《听说你是我的黑粉》 正文 1.一 入冬了。 谢婷亭在温衣岁家门口抖了抖身上的寒意,推开门。走道上感应灯的光线照进昏暗的房间,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客厅里横放着的沙发露出了一小部分在光线下,那摊歪七扭八堆在沙发边缘的衣服暴露无遗。她瞠目结舌地将视线移到房间的角落,黑漆漆的一隅只有电脑的屏幕发着光,桌前坐着个嚇人的身影,正用着几近癫狂的姿势在疯狂敲击键盘,仿佛手下的不是键盘而是一个输出暴力的武器。 满屋子都是那机械键盘发出的乒呤乓啷声,像炸鸡块窜进了油锅似的热闹。 谢婷亭翻了个白眼,关上门,随手把大灯的开关往上一拨。 “”角落里传来了咂嘴声,有着明显的不悦。 好亮。 好刺眼。 “我说,你是想体验下瞎子的生活?”谢婷亭走近。 “刚测过,眯眼最底下一排没问题。”扎着松垮马尾架着腿的温衣岁转过身,对着空气比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她扬唇一笑,“天生的,没办法。” 谢婷亭恨得牙痒痒,她认识温衣岁五六年了,她糟蹋眼睛的方式千奇百怪c层出不穷,但偏偏就是不近视,刀枪不入,眼睛亮得跟个什么似的。反之,她尽心尽力保护眼睛,还是落得个双眼三百度,没了眼镜就半瞎的状态。 “怎么这会儿来了?”温衣岁看了看桌面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四十,平时这会儿谢婷亭已经洗完澡躲进被窝里刷手机了。 她扭了扭屁股,用手抵住桌沿,将自己和椅子一起推离电脑桌。 谢婷亭嫌弃地拎起沙发上的几件衣服扔到一边去,清出了一块空地才坐下,把一个塑料袋搁到几案上,扬扬下巴:“喏,顺路给你带的。刚应酬完,我还是提前开溜的。那几个全身流油的,呃唔”她抖了抖上半身,“赶紧溜为上策了。” “可以啊,正愁吃啥呢。”温衣岁小跑过来,一头栽进沙发,敷衍地示爱,“爱你。” 谢婷亭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你之前说的那什么,影视出版?谈得怎么样了?”她边问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吧唧着嘴。 温衣岁翻了翻眼珠子吞下这口肉,说:“差不多了,剧本和高老师一块儿改好了。要求没敢提,万一人不同意,觉得我这个人事多c娇气,到手的钱飞了,那多不好。” 谢婷亭不置可否,但还是感到奇怪进而追问。 “你不是说《王先生》只能让王易琛来演吗?你那会儿还特别春心荡漾” 《王先生》是温衣岁去年完成的网络小说,点击量远超她以往的几本主要作品,读者口口相传,网络上萌生出了很多“自来水”,久而久之也把她作为网络作者“易岁”的名头推向了更高处。 王先生就像她的所有小说一样,人物性格中多多少少有点王易琛的影子,不明显,但那都是一寸寸的私心。 小说中的王与是个对待一切都很冷静的人,儒雅c温润,似竹似玉。王与的形象吸引了很多读者,同人文化也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样的势头引起了影视圈的注意,财神爷降临般地得以改编成电视剧。 温衣岁摆摆手打岔,很现实地抛出一个问题:“一亿和曾坤,你选谁?” “一亿。”谢婷亭丝毫没犹豫便给出了答案。 “bg一!这就对了。我没事跟钱过不去干什么。有了钱才能实现梦想包养我们琛琛。” 她摊手。 “肤浅,”谢婷亭说,“有了钱我就包养十个曾坤。” “得了吧,等你包养得起十个他,都七老八十了,享受不了咯。”温衣岁揶揄道,“说正经的,建议我肯定会和导演还有制片方提,但是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琛琛他肯不肯接也是个未知数。” 谢婷亭点点头,抿嘴道:“哎,我们一岁还是不够出名啊。什么时候飞黄腾达变成大牌剧作家了,你们家琛琛求着来演。” “那时候,我肯定,潜规则他。”说完她还挑了挑眉。 —— 和承光影视把一切都谈妥后,又辗转过了些时日。 最后制片方出于对收益的考虑,语重心长地表示《王先生》这个名字太平淡了,不符合现在大部分观众的喜好,电视剧将改名为《你好,王先生》,对此,温衣岁没有什么表示。 “说实在的,我觉得,都挺平淡的,”她打完一行字,重重地敲了回车键,“他们要是真嫌平淡就应该改叫《王先生你体力真好》,我看行,火热又刺激,sexy又fashi一n,升华了整部剧的灵魂。” “”谢婷亭无视了她的贫嘴,“你和他们提了么?” “提什么?王易琛来演?说了,他们说考虑考虑。” “他们会不会觉得王易琛他,嗯有点太贵了?” 温衣岁一拍桌:“第一,他有流量。第二,他有演技。这还怕赚不了?”她从沙发角落拿起围巾,围到脖子上,又从衣柜里翻了件白色羽绒衣和护耳帽出来,“出门吧,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了,走过去都要十分钟呢。” “嗯。” 今天王易琛主演的大男主电影第一天上映,作为一个铁粉,她定当带头冲锋去贡献票房。 —— 王易琛第二次征战大荧幕到底是能成为内地的票房保证还是票房毒药,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对于黑粉和粉丝数量都极其庞大的z来说,想看他们笑话的绝对不亚于期望他们好的人数。 王易琛和曾坤十一岁就一起以唱歌出道,这么多年,谩骂c威胁c恐吓c人生攻击,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曾经历过的,对这些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曾坤涉影视圈没有王易琛久,演过一两部偶像剧的男主,也演过几部正剧的配角。 王易琛的演艺经历相比之要多许多,从配角到主角,大大小小前后共参演了十多部。而他第一次以主角身份登场的电影给他带来的只有一片骂声。有诟病他演技配不上几个老戏骨配角的,也有说他看起来像演了个精神病的。 不过那也是四年前了。 之后的四年,他没有出现过在大荧屏上,但舆论的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减小。 有人说他是自知羞愧,有人说他是只想安心演演不用带脑子看的电视剧赚钱,也有粉丝说他只是去磨练自己的演技。 王易琛沉寂了四年后,终于又再次以主角身份出演了犯罪电影《枪声》,讲述的是由他扮演的一个打入反派做卧底的年轻警察最后牺牲的故事。 导演是大名鼎鼎的高于安,早年有过十分惊艳的作品,只是后来的作品相比起之前的惊艳,显得后劲不足,平平无奇。 而高于安和王易琛的组合可谓是不必宣传就占足了噱头,占据了这时间段所有与上映电影相关的大半话题。 究竟是驴还是马,还需拉出来溜溜。 今天是《枪声》上映的第一天,各大影院的排片量极高,场场皆是座无虚席。温衣岁手上的这两张绝佳位置的票还是她提早了好久就订的。 —— 与此同时,正在录制的宣传节目上,王易琛和导演高于安一起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主持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稿子,保持着极为专业的笑容问:“我们都看过预告片了,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易琛你对这部影片的票房有信心吗?” 垂眼认真聆听的王易琛提起话筒,缓缓抬眼,眸中带笑:“我当然是希望电影可以大卖,但也没有奢望太多,毕竟自己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这部影片能让我和很多前辈们一起合作,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吗?”主持人接话。 王易琛微微一笑:“是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好像有星星一样,灯光照进他眼里,清澈见底,像他年少时一样。 主持人称赞道:“易琛对自己的要求真的很高。。” 他低头,谦虚道:“作为演员,尽全力做到最好是我的工作本职,我想要我的粉丝能因为喜欢上一个奴隶的偶像而感到骄傲。”他顿了片刻,碎发从额角轻轻滑落,“当然,我希望大家可以去电影院支持我们,也非常期待大家能看到我的进步。” 采访完,王易琛和主持人c高于安等人又客气地说了会儿话就回到自己的车上。 助理递给他一瓶水,经纪人忍不住转过身问后座的人:“你是真心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吗?” 后座的王易琛一改刚才谦逊的态度,拧开瓶盖,朝着电视台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 一旁的助理陪笑道:“刘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也就是谦虚一下。” 王易琛没有接他们的话茬,自顾自说:“这个编剧的剧本,以后不要再接了。” 经纪人一愣,无语道:“至于吗?虽然是尴尬了点。但她好歹在圈内有名望,多得是大导演大制作买她的账。” “哼。” 王易琛仅用一声简短的冷哼就回答了他的顾虑。 —— 从电影院出来,冬夜的冷风吹到温衣岁和谢婷亭的脸上,调皮地窜进围巾里,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的她们,身体一时还适应不了这极大的温差,止不住地哆嗦了下。 走在她们两侧三三两两的人也都在议论《枪声》这部电影,大多没有给出什么好的评价。 除了几个说王易琛帅的,就只剩下“演技不够”c“尴尬”c“还没他电视剧里演得好”这类评价。 “嗯”谢婷亭把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嗯”温衣岁的调子要沉一些。 “你别光学我嗯啊,点评点评你家王易琛的新作。” “阿嚏——”温衣岁擤了擤鼻子,实话实说,“还挺尬的,我睡着了会儿,被枪声惊醒的。” “连你都那么说,那我估计网上成灾难了。” “习惯就好。不过我说真的,虽然这电影里王易琛演技不算优秀,但其实也过得去,中规中矩。主要的问题还是那个编剧,叫啥来着,沈誊。不光是他,导演和对手演员也得背锅。” 温衣岁一口气数落了除了王易琛之外的所有人事。 谢婷亭摆了摆手打断:“你这叫粉丝滤镜。” 温衣岁立住说:“我很认真地在从专业的角度评价这件事。高于安他为什么现在拍不出好剧,因为他浮躁。还有,编剧真的是一部片子的灵魂所在,先不说案情方面有很大的bug,情节都不算连贯。写小说和编剧可不一样,你得知道怎么把剧情压缩到这两小时里,让观众觉得‘噢,你确实有讲点什么东西’才行。” 她只顾着讲话,喝进了一口凉风,呛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半天才缓过来。 “再看对手演员,连最起码的念台词都没念好,演戏是需要多方配合的,光靠王易琛哪行?” 街边,一辆雪白的商务车停着。 王易琛慢慢摇下车窗看着电影院门口的人来人往,回公司的路正好经过这。 “票房看起来低不到哪儿去,”他嗤笑了声,“不过也高不了。” 温衣岁挽着谢婷亭慢慢地走回家,一路聊着,走着走着到了车边,雪白的羽绒衣像融入了同样雪白的商务车一样,在黑夜里显得极为亮眼。 “王易琛演技真差,这种话”温衣岁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下,“冻死我了,走快点走快点。” 这话正好入了王易琛的耳,他侧目看向说话的人。 雪白的羽绒服,晃动着白色毛球的护耳帽。 “阿嚏——”温衣岁又打了个喷嚏,表情狼狈,眼神迷离地眨了眨,鼻头都红了,“我就不该晚上来看这电影,找虐,冻死我了。” 王易琛摇上车窗,讽刺地笑了笑,眼中有凌冽的寒意。手一摆,示意司机开车。 “王易琛演技差这种话,肯定很多人会说,我觉得只是剧本不配他。你看他之前演的几部,演技不都挺好的嘛,一年比一年好” “行行行,你们家琛琛最厉害。赶紧回去吧,我快冻死了,今天住你家,我和我妈说过了。”谢婷亭扯着喋喋不休的温衣岁就往她家的方向跑。 “慢点慢点,路滑。” 车里。 “易琛,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王先生》剧本看得怎么样了?”经纪人突然想起正事,从前座转身探出头问。 “嗯,差不多看了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微不可察地蹙眉清了清嗓。 “怎么样?我觉得可以接,这小说的读者基础还是挺广的,热度不会低,又是承光影视的,编剧方面是小说作者本人和高玲英老师一起,既能保证质量还能牢牢圈住小说的粉丝,我看着挺靠谱。” “片酬怎么说?” “咋了,你又缺钱了?” 王易琛顿了顿,随口应付:“嗯。” “片酬没问题,档期我也看过了。” “嗯,接吧。” 经纪人满意地笑了笑,拿笔写着什么,嘴里念叨着。 “这剧啊,和你还挺有缘,男主也姓王,这作者啊,笔名里也带着个易,和你名一样。” 王易琛闭着眼休息,哼笑了一声,听过就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二 下午三点,温衣岁正啃着面包充饥,睡了一整个上午才刚迷迷糊糊转醒,就接到了制片方打来的电话。 “易岁吗?” “诶我是。”她接起电话,赶忙把嘴里还没下咽的面包囫囵吞下。 “告诉你个好消息,基本上是敲定让王易琛来演王与了。” “真的?”她的手有些抖。 电话那头感到好笑:“真的,我还骗你不成?怎么听起来你没有很高兴?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来演?” “高兴高兴!我这是喜极了。” 男女主定下后,陆陆续续地又敲定了别的人员。 女主请的是话题度正高着的新人演员杨若,她演过一些正剧里的小角色,前段时间又接拍了两部网剧,正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题材,突然就火了。 温衣岁看过杨若的形象,还算符合,演技马马虎虎,不太出彩但也没有差到妖魔鬼怪出其左右的程度。 她其实真没想到制片方会请杨若,她以为怎么着也是个和王易琛咖位对等的女演员,不是个实力派也该是个当红小花。 像杨若这样火一阵子的新人演员其实掰掰手指头数的话,真不少,但能长久火下去的却寥寥无几。 她甚至还思想很龌龊地觉得会不会是王易琛太贵了,所以请个新人均衡一下片酬的开销,再或者会不会是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想到这,她赶紧摇了摇头。 自己真是越长越老,思想还越来越龌龊了。 今天是和剧组人员见面的日子,地点定在上海。 温衣岁有些忐忑。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和娱乐圈的人见面要怎么做怎么说。 前一天她难得早睡了,又起了个大早开始打扮。她盯着镜子里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自己,把头发挽起来瞅了瞅,别过身看背影,歪头一想,又把头发放下来了,皮筋留下的痕迹让长发自然地弯成了一个短暂性的大波浪。 倒腾了一会儿,她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支口红,素面朝天配上烈焰红唇,可谓是和朋克养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临走还不忘加了一顶晃着白色球球的护耳帽。 嗯,还不错。 南方的冬天很冷,虽然温度看起来不如北方来得嚇人,但湿冷的环境让这种冷侵入骨子里,稍稍大意就让冷风灌进脖子,身体好久都暖不起来。 杭州很少下雪,虽然有时候会飘些丝丝的雨花儿和无骨似的雪花,但要是真想见到“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景象,也实属不易。 温衣岁背着个双肩包,里面放了一天的衣物,刚出公寓楼,就被迎面而来的雨夹雪吹得冻僵了脸,连忙撑起伞,拦了辆车去火车东站。 车窗外街边依然□□的灌木上已经覆了薄薄一层积雪,像有人撒了盐在菜上,很快就融到了绿色里,不留痕迹。 “喂,妈。”温衣岁在出租车里还是有些发抖,这司机师父的空调估计才刚打上,车内还是阴阴地冷。 “宝贝啊,你谢过林阿姨没?” “嗯,我发过短信了,那天打电话她没接,估计是在忙,我这会儿再打个。” “好的好的,多谢谢她。她人好又肯帮你,认识的人又多,和林阿姨关系搞好点。”温冉叮嘱道。 “诶知道了。” 电话刚挂,温衣岁就结实地打了个喷嚏,打得她脑袋都有点晕晕的。吸了吸鼻子,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打电话给林艺,这次林艺接了。 “林阿姨好,我是衣岁。” “欸,小岁啊。电视剧谈得怎么样啦?”电话那头的林艺很是热情,解了腰上缠的围裙坐到椅子上。 “谈得挺好的,基本都定下来了。我今天去上海和剧组的人见面。” 林艺点点头:“噢,上海啊。挺近。小岁你注意安全啊,这大冬天的。住的地方定好了吗?” 温衣岁乖巧地回答:“嗯,都定好了,也就住一天,明天下午回来,上午还能稍微在附近转一转。对了林阿姨,您认识高玲英老师吗?” 林艺笑逐颜开:“认识认识,她和你一块儿参与这次的编剧的是吧?见过了吧?” “是。” “我都和她打过招呼了,说你是我朋友的女儿,自己挺有想法的,她说会多和你讨论的。你啊,有问题多问问她。你以后不是想往剧作家这方面发展吗,抓紧学习的机会啊。导演啊,演员啊,也都认识一下,嘴巴甜一点。” “欸好的,谢谢林阿姨。” 林艺是温衣岁妈妈温冉的多年好友,在西湖边开了间书屋,常有作家朋友和这个圈子的人到她那儿聚会,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当代作家。 林艺人特别热心,虽然温衣岁写的不是什么严肃文学也不是什么文艺散文,她却读过几本,在出版方面一直帮着她,这次的大ip改编成电视剧她也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是走了个小小的后门。 毕竟这年头大ip满地走,两碗水都端平无法抉择的时候林艺就当了那个提携她的人。 坐高铁从杭州到上海,也就是吃两碗泡面的功夫,温衣岁打了个盹就到了。 上海的天空也飘着雪,路边都积了层雪,环卫工人还是穿着橙色的工作服,露出袖口的毛线,冻得紫红的脸上表情僵着,不知疲倦地在清扫积雪。 今年的冬天真是格外冷。 温衣岁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选择直接坐地铁到浦西约定好见面的地方。剧组借的是上影附近的一个大教室,地方大,宽敞,乘此机会让剧组人员互相熟悉一下,也能顺便找找戏路的感觉。 除了刚毕业求职的那段时间,温衣岁已经很久没有在除了网络以外的地方长时间谈工作了,这次她下定决心全程跟着剧组走,一方面为了剧的质量,一方面为了显而易见的私心。 她靠在2406大教室门外,低头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早到了一个小时。 为了让第一次见面看起来正式一点,她特意挑了一双黑色的皮靴,内层毛茸茸的,十分保暖。就是暖得有些过分了,热得她脚底心直冒汗,两只脚丫子都是湿的,还被闷在鞋里,有点难受。 她探头看了看,这层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楼上楼下传来的东西落地声c脚步声,空荡荡地,回音仿佛能绕着这转上三天有余。 温衣岁想找个地方坐下。换做平时,她肯定席地而坐了,只是不知道剧组的人什么时候来,自己又什么时候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丢了脸。 寻思了会儿,她往上走了半层,在楼梯的拐角处找了一阶坐下,能看到从底层走上来的都是谁,也不会被他们注意到。 她稍稍松了松鞋子,把脚后跟从鞋跟解放出来,踩在里层的鞋边上,这点空隙让风灌入鞋内,吹在汗上,蓦地就凉了。 一个小时一晃眼就要过去了,她心里的忐忑胀得愈发大。 第一次能够近距离看到王易琛,她这算不算是追星成功案例? 看到他了应该问他要几张签名? 可以贪心地求合照吗? 她正甜滋滋地想着,就听到楼梯间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那懒散而慢悠悠的声响一个分贝接着一个分贝地往上爬,传入她耳越来越响,宣告着它主人的靠近。 “嗯?” 声音里带着倦意,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兴致不高,只是轻轻地从嘴唇缝里飘出来的这么一个字。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易琛易琛,这份协议你也抽空看一下咦?” 两种截然不同的疑问语气。 温衣岁赶忙起身,回头正要礼貌地致歉是她坐在楼道中间挡了他们的路。半晌,她惊觉刚才那第二人喊的是什么名,而眼前这个站在一阶台阶之上正俯视着她的又是谁。 她愣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王易琛的目光稍稍在她脸上停了停,又不知为何瞟了一眼她的白色羽绒服,惺忪睡眼和眉头微微颤了颤。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放下时,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已经是清醒过来的笑容。 “是我们剧组的人吧?早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我就不在楼上休息了。制片人说他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就到这层,我们先去教室门口等吧。” 连带着声音也清亮了不少,说话时眉宇间的气质让她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的他,那个仅用一个笑容就令她没有底线地黑转粉的少年。 他眼里藏着笑接过助理张霆递给他的文件,双眼好像是看着她,但又似乎不是,若即若离的。 这让温衣岁有些目眩神迷,最后忘了自己的脚还是虚踩在鞋边上,并没有穿实了,心不在焉地跟着王易琛往下走了步,一脚踩空在鞋边上,结实地一扭,整个人趴到了楼梯的栏杆上,险些翻下去。 她吃痛地无声张嘴呜咽了声,皱着眉把鞋穿好,看王易琛好似什么都没看见还在径直向前走的背影,吁了口气。 幸好。 走在前头的王易琛微微弯起嘴角,打印着黑白色文字的纸张被他卷成筒形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件白色羽绒服,有点印象。 还有帽子上那颗像兔子尾巴一样的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三 这次的会面,是温衣岁第一次见到导演陈雨。 他拍的偶像剧几乎不间断在各大台循环播出,对市场的需求了若指掌。而制片人俄鹏,最会的就是投机取巧,虽然他经手的作品算不上高质量,但论流量和白花花的钞票,舍他其谁。 偌大的教室中心横着一张奇长无比的会议桌,从一头直直地延伸到另一端。 温衣岁环顾了下四周的人和他们各自坐的位置,挑了个不起眼的地儿坐下了。 她刚坐下没多久,那圈里头举足轻重的编剧老师高玲英就咳嗽着走了进来,她凌厉的眼神扫过房间里的人,最后定在了温衣岁身上,半晌才扭头和导演去打招呼。 她招呼完了,又披着貂皮慢悠悠地走到温衣岁身边坐下,一身的贵妇气质。年近五十的人了,除了表情做大时难以遮掩的细小皱纹外,皮肤保养工作做得近乎完美。 高玲英清了清嗓,喉咙里似乎还有积痰。 “你之前怎么都没说你认识林艺?”高玲英问道。 林艺是她五六年的老朋友了,虽然不常联系,但关系如旧。前几天才听林艺说起这个叫易岁的作者她认识,让多关照关照。 想到这,高玲英多打量了几眼温衣岁。 温衣岁反应了会儿,微笑说:“那会儿只想着怎么写剧本了,一时没想起来和高老师c林姨招呼,是我失礼了。” 这问题,难答。稍稍走偏一个度,就容易令人多想。 高玲英笑了笑和蔼起来:“你这孩子,别光一头扎进剧本里,多学着点打交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间屋子也渐渐被人填满,几十个人围着桌子坐着,无外乎两种姿态。 要么低着头看剧本或手机。 要么仰着脖子笑眯眯地嘘寒问暖。 “王先生,上次和您谈过的项目”此剧的女主角杨若蹙着眉大致翻过几页剧本,嘴里随口喃喃了三两句台词,转头看到身为男主的王易琛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丝毫不作为,抿了抿嘴,凑近过去,“王易琛,我们简单对一下剧本吧。熟悉一下节奏。” 王易琛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瞳孔没有焦距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秒,眼里才仿佛重新有了光,他直起身板,笑着答:“嗯好的。” “你那天和我说你的家乡不是这?”杨若照着剧本念着,试图带入语境。 “不是。” 她接道:“可胡邵说你打小就在上海了。” “我六岁就来这了。”王易琛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眼神偶尔飘向那白纸黑字,多半时候却不知所向。 温衣岁坐在他的斜对面,看他面若春风似地笑着,努力绷紧了自己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往常。 真好看啊。 她对他的笑真的没有抵抗力。 “那你对上海的感情应该不亚于你对家乡的” 王易琛适时打岔,用着剧中王与彬彬有礼的口吻笑道:“林小姐,面该凉了。” 杨若刚想接下一句,惊觉哪里不对,低头看看剧本说:“你这是不是念错了?” 王易琛笑而不语,视线游移在人群中。温衣岁听到也低头看向剧本,修剪齐整的指尖划过白纸上的油墨字印,校对了看,心想他还真念错了,再抬头望去时,目光恰巧撞上了他凝视着她的眼。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看回手中的剧本:“咦,真说错了。” 一句话结束了这一段的试戏,而温衣岁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制片人起身,轻咳了声便得到了在座的注目礼。 他笑容可掬地把涉及到所有人的剧务流程大致过了一遍,末了转换成轻松的语调调侃道:“易琛呀,我们编剧可喜欢你了,指名道姓地要你来演。” 温衣岁一惊,看向王易琛那边,他双手抱拳放在桌面上,嘴唇紧闭,俨然一副好学生听讲的模样,被突然点到名后表情自然转化成了吃惊,笑呵呵地将目光移到她这边。 准确来说,是高玲英这边。 只听他说:“谢谢高老师。”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配上清润的嗓音,十分清隽。 导演陈雨看着他好笑道:“什么高老师呀!是我们温作家推荐的。哎小温,你说说为什么推荐易琛啊?” 温衣岁一愣,坐在椅子边角的屁股险些滑下去,脸上却保持着优雅的镇定,脑中的几根筋都紧绷着,在王易琛饶有兴致的眼神下她一本正经伸出手掌,五指一起指向王易琛道:“我朋友是王易琛的粉丝,特别粉的那种粉。” 她每说一句,头就压得更低了,脸颊上不自然地染起红晕。 特别粉的那种粉 所有人都笑了,气氛变得开朗起来。 王易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信么?不信。 要不是听过她如何和朋友诟病他的演技,他大概也会被骗。 高玲英拢了拢脖颈间的丝巾,拿着圆珠笔在剧本册子上时不时划几道线做些备注,冷不丁问道:“你朋友是王易琛粉丝?” 温衣岁脸不红心不跳道:“是的。” 高玲英喃喃:“嗯——你听说过网上一句话吗,一般说是朋友的事的多半是自己的。”最后她轻笑了声,看着温衣岁依然坦然自若的脸,歪了歪头,对于年轻人的想法觉得甚是有趣。 服装道具组的一个年轻小姑娘是温衣岁的读者,涨红着脸拿着一本精巧的本子跑到她面前。 她几乎用着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易岁大大,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签个名嘛?” “噗,可以啊,但是我不是什么大大啦,就是个混日子的。”温衣岁接过本子,潦草地画了一个卡通的人物形象,又签上了自己的笔名,交还给她。 “谢谢大大!大大长得真好看!顺便催更求开新坑!” “”可以说是尽职尽责的读者了。 整场下来温衣岁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编剧相关的事项剧组基本是和高玲英在说,说完了问她一句“小温,明白了么”,尽管她理解能力已经超乎寻常了,但是对从未踏入过的领域来说,她也只能一知半解,最后碍于面子装作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总得来说,剧组会在过完年后开春之际开机,而这之前的一长段时间就留给宣传了。 一行人散去后,她打车到了宾馆,一到房间就迫不及待趴在了沙发上打开微博琢磨着怎么写宣传语,酝酿了许久,最后一字一句地敲下了一行字: 究竟是王与更帅还是王演员更帅呢!有点小期待。 配图是她自己画的王与漫画形象和一张王易琛戴着金丝边眼镜c穿着白衬衫笑弯了眉眼的杂志照。 打完这些字她美滋滋地把手机捧在胸口,仰躺在沙发上,空调暖气的风向正对着她,温热的气流吹得她心情十分愉悦。 过了几分钟,她再打开微博,“消息”那一栏里出乎意料地有了一千有余的转发和大几百的评论。她愣了愣,自己压根就还没火到这个程度吧。 她好奇地点开看了看。 热门第一条:卧槽!大大大大,王易琛他转发了! 热门第二条:琛琛那来的请举手! 热门第三条:感觉王易琛形象还可以,就是演技尴尬啊/白眼 点开第三条下面的评论,不是“1”就是反驳王易琛没演技这事的。 温衣岁怀抱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点开了王易琛的微博,最近一条就是转发的她刚才的微博,并自己添了一句:都是我。/笑 而他上一条微博已经二十五天前转发的《枪声》新闻发布会的报道,一个字都没说。 虽然大明星转发她这样一个小编剧的微博显得有些不合乎常理,也容易激起粉丝激动的心情,不过说到底是为了宣传,粉丝大多也就是仰天嚷嚷几声,等王易琛再发下一条微博的时候就会把这事给抛到脑后。 她思索了下,视线下移到屏幕左下,看见那儿的“已关注”三个字已经变成了“互相关注”,心情顿时不能简单用“激动”来形容了。 那是炸成了烟花。 砰砰的。 太长时间没有动静,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最后变成一片漆黑。 她重新打开,盯着锁屏界面上王易琛的照片,什么少女怀春的心思都出来了,一刹那找回了大学时期的那些异想天开,那些“非他不嫁”,和所有的粉丝小橙子们一样,心里可劲地喊着“老公”。 半晌,她找回了自己的冷静,抓了抓衣角,端坐起来,盯着房间的一角出神。渐渐地又露出一种痴汉笑,合都合不上嘴。 嘴角实在压不下去,她索性就这样花痴着出门觅食。 街上还下着雪,悠然落下的雪花和人们呼出的白色氤氲相得益彰。 有时候她觉得下着小雪的夜晚应是安静的,静到所有人都应把脖子缩在衣领下,呼出的氤氲绕着鼻尖缭绕三分,满世界都是静谧。 有时候又觉得,下雪的夜晚就应如她眼前所见,一派欣荣,灯红酒绿。 街上有着形形色色的行人。 下班回家的人路过常光顾的馆子会进去捎上一两个菜带走,做着夜班的人顶着冷飕飕的风也得勇往直前。菜馆子里冒出来的热气像蒸了整一条街,热热闹闹的,汽笛声c吆喝声c电话声,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满是生气。 温衣岁沿着街走了许久,最后走进了一家大排档,看着薄玻璃另一侧堆在盆子里的菜,饿了一天的肚子咕咕叫,什么看起来都好吃。两荤一素,正合适。 吃完饭,她舔着沾满油腥子的嘴又挺着肚腩慢悠悠地往黄浦江逛去,速度之慢连拄着拐的老大爷都赶到她前头去了。 她晃悠悠地数着江畔鲜少的绿色植物,偶尔抬头看看江对岸的灯火,led屏幕上的大字闪烁滚动着,色彩炫目,像个国际大都市。 温衣岁走着走着到了一片人群密集的地方,她素来不爱凑热闹,不过合着今天心情好,便张望了几眼。 看起来是附近的商场办的活动,搭了一个简易的舞台,还请了主持人和表演者。 而吸引这么多不同年龄段人的原因除了表演自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抽奖活动。 温衣岁看了看摆在舞台边的山地自行车和手机,哆嗦了下,心想这大冬天的,她丝毫没有迎风骑车找虐的念头。又看了看台上穿着肉色丝袜加短裙的表演者。 感同身受地又哆嗦了下。 街上车来车往,车灯不停地闪烁着。 喝了酒的张霆助理趴在车窗边吹着冷风,试图让自己潮红的脸降降温。 今天经纪人刘瑞跑去公司拿合同,就剩他顾着王易琛,两个人找了个地正吃着欢,王易琛一个没注意,转头就发现助理毫无自控能力地喝了一瓶酒,且直接半醉了。王易琛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度数,蹙起了眉。 于是,司机的任务在张霆边打着醉拳边道歉的声音中移交给了王易琛。 风吹着吹着,突然就弱了下来,伴随着蓦然降下的行车速度。 微醺的张霆睁开眼看着江岸边,半晌,咦了一声。 “咦,那不是温编剧吗?” 王易琛没回答,手机铃声适时想起,是经纪人。他慢速转了方向盘,轻踩刹车,将车泊在江岸边,接起电话。 “喂。” 电话里有刘瑞的喋喋不休,人群中一个专找热闹地下手的扒手盯上了猎物。 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温衣岁习惯了在人多的地方把包挂在身前,双手拽着或抱着,不过手机却出于方便,放在了裤子口袋里。而这条裤子的口袋偏偏只开在了屁股后面。 冬□□物厚实,最不敏感,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先挂了。”王易琛沉声道。 转过头对助理说:“手机给我下。” 张霆一愣:“啊?” 他一个大明星要他小助理的手机做什么,但因忌惮王易琛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威严,他还是颤颤巍巍地交了出去,随后整张脸就剩个委屈巴巴的模样。 王易琛翻了翻张霆的通讯录,果然有“温小姐”。 他没犹豫就拨了出去,脸上挂起饶有兴致的看戏表情望着车外。 “喂?”电话那头响起女人的声音。 王易琛低头玩味地用手指轻扣着方向盘:“我是王易琛。”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突然分贝爆炸。 “你骗谁呢,你还王易琛呢!要是王易琛能给我打电话,我做梦都笑醒。死骗子,下地狱吧你!” 王易琛黑了脸说:“打错了。” “了”字还没出口,那边已是挂断的嘟嘟声。 他手大力一甩,把手机扔到后座。 “诶诶,别扔别扔。”张霆摸了摸自己的宝贝手机,看着屏幕惊呼,“我的老板呐,你干嘛打电话给温大小姐啊,她是我祖宗呐。” 王易琛冷漠道:“她说你是骗子。” “骗骗子?什么骗子。卧槽,她是我妈之前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特别难搞。”张霆愁眉苦脸道。 “显而易见。” “什么?” “她把你删了。”不然怎么认不出来,还张口就是骗子。 “老板,”张霆看了看窗外,“你不会以为这是温编剧才打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四 张霆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易琛的四分之一侧脸。 而车内只有无尽的沉默。 舞台前,温衣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雷の袂》这首轻音乐,声音轻得差点就被人声盖过去。她别过头去掏手机,却无意碰到了另一只手,定睛一看,这手正对着她的屁股蠢蠢欲动。 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不外呼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小偷,要么是色狼,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货。鉴于冬天裤子的厚度,他要是色狼估计也摸不出个花儿来,温衣岁断定他是个小偷。 想到这,她顿时就精神了,一把抓紧自己的手机转身,眉头一锁,抬眼瞪向面前的男人。 眼前的人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和边上的人一比较,他的衣服要单薄很多,身上的烟味浓得刺鼻,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错愕地看着温衣岁,然后心虚地移开目光,手插到裤子口袋里,吹着小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走开。 那噫吁嘘嘻的口哨声听得温衣岁头皮发麻,眼珠子瞪得溜圆厉声诘问道:“你干嘛?” 那男人的贼眉鼠眼上下打量起温衣岁,结巴道:“什,什么干嘛。” “你刚才手在哪?”温衣岁只顾着追责,耳里早已听不见还在轻声响着的铃声。 有几个围观的人转过头看向他们,小声讨论着。 那小偷睨了一眼周围,恶人先告状起来:“这女人神经病,我手就不小心碰到她了,就在这发疯!” “小姑娘,人家不小心的,就别不饶人了,不是什么大事,别伤和气啊。” “就是就是。” 温衣岁生平最烦的就是这种不知道真相还偏偏喜欢点评上几句的人,翻了个白眼,选择不搭理。 她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扯住小偷的手腕:“跟我去警察局。” 她也没底气,这小偷还是偷盗未遂,这周围漆黑一片,到处是人,监控势必也拍不到什么。她这一句最多只是吓唬吓唬新手小偷,平一平自己的愤怒。 说着这话,她也大喘着气,呼出的白色氤氲被被暖黄的路灯照亮,透出空气中摇晃的尘埃。 “神经病吧你。”小偷一把甩开她,拔腿就跑。 温衣岁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来电显示:陈以介。 几个穿着棉袄的大叔大婶一个个争当和事佬地拦在她面前。 “让开。” 她也不敢推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只好绕着跑。 那小偷穿着运动鞋跑得飞快,动作灵活地穿过灌木丛,跑进绿化带,最后消失在缺少路灯的黑暗小巷里。 跑着跑着,皮靴过于宽松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温衣岁脚底一打滑脚一扭,就像在冰上失去了平衡一样,双手没有指向性地空中胡乱挥舞,最后找到平衡点才停了下来,撅着屁股立在原地,像个冰雕。 她大喘着气,手撑在膝盖处,感觉这几步路跑得她喉咙都干涩了。 温衣岁低头骂了句,胸口不停起伏才缓过气来,良久,吞了口口水润嗓,眯着眼打开手机,给陈以介回拨过去。 “喂,陈以介。” “你在运动啊?这么喘,都没接我电话。大冬天的还跑步。” “没,有点事。你找我什么事?”她找了个公园座椅,上面都是积雪,哪怕扫尽了,也定都是湿漉漉的雪水,她皱起眉头,撑着腰,最后只是保持了一个半倚在椅背上的姿势。 “没啥事啊,就周莹飞c关关他们过年都回国,就说办个同学会聚聚呗,去年你们一个个都放鸽子,最后才个人来了。”陈以介气愤道。 温衣岁想了想:“年前可以,年后我不知道有没有空。” “你能有啥事啊,不就在家里对着个电脑乒呤乓啷地一顿敲。”陈以介揶揄道。 “出差,”温衣岁没好气地说,“年前我都没啥事,你们安排好了告诉我就行。” “行呗。不知道他们几个工作狂有空没。” “嗯,挂了啊,外面冷,我先回去。” “嗯,你早点回去。大晚上的。” 街边那辆雪白的商务车仍旧像个背着壳的蜗牛一样在缓慢前行。 张霆被外头的风吹得扎眼,整张脸都被冻僵了,做个表情都艰难。他伸出头看向天空,那看似漫不经心在落下的雪花已经覆满了地,一脚踩下去,恐怕鞋底整个都会被淹没。 突然不知哪儿刮了阵妖风,路灯映照下,原本那些跳着华尔兹的雪花也在刹那间有了轨道,齐刷刷地向着一个方向飞去,在这幅冬日上海的图上添了一层更为寒冷的凌冽感。 张霆蜷着身体打了个哆嗦,操纵着麻木的手指摇上后车窗。 “老板,外头怪冷的,咱要不送温编剧回酒店呗。” 王易琛踩下油门,车速骤然提起,把还在原地的温衣岁甩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我看你这酒,是还没醒。” 他的声音也冷得跟冰似的。 一 第二天,温衣岁昏睡到了中午快退房的时间才醒转过来。 整张脸都红通通的,摸上去像摸着个热水袋,冰凉的指尖瞬间就暖起来了。 “嗯” 她皱着眉翻身,感觉嗓子像大火烧过一样干涩,喉咙里堵着一块大石头,使劲凿着嗓子眼,很痛。估计是昨天晚上张着嘴跑步的关系,吃了冷风。 这下子得有好几天都不好受。 背着包走出酒店,风还是和昨天一样,肆无忌惮着。只是吹到她脸上不怎么冷,身体的高温热得她头脑发胀,浑浑噩噩地在街边买了几种点心拎在手中就直奔火车站。 原定计划中的逛街都被她抛之脑后了。 高铁上,温衣岁侧倚着窗。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飞去,从高楼到麦田再到高楼。 她不敢睡,怕自己神志不清地睡过了站。 途中她想看手机,但发现一低头看那晃眼的屏幕就头晕恶心,只能作罢,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和轨道边的石子出神。 她不仅借此机会又开了几个脑洞,暗自高兴可以用做下一本小说的设定,又竖起耳朵听着前后左右座的谈话。美名其曰,看世间百态。 听着听着,熟悉的名字就窜进了她耳朵里。 她听了一分钟,断定前座的两个女生是王易琛的粉丝。她刚提起精神来想“认亲”,找她们聊聊共同的偶像以度过发呆时间,就听到其中一个女生从崇拜的语气急转直下变成了嫌弃的声调:“《你好,王先生》的原著你看了吗?” 温衣岁竖起耳朵。 另一个赶忙附和道:“看了看了,听说琛琛要演,我就去恶补了原著。” 从她那语气,温衣岁都能脑补出来两个小女生不停地赞同对方然后猛烈点头的样子,谁让她和谢婷亭“商业互吹”彼此偶像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姿态。 “我看那作者的粉丝夸得起劲,说文笔好,剧情好,我看完觉得完全没逻辑。而且烂尾,结局真的是莫名其妙两个人就和好了。” 另一个女生嘴里像嚼着什么东西,口齿不清地说:“是的!我也没看懂,搞不懂怎么还这么多人吹原著。” 温衣岁歪了歪头,原本拿着头顶倚窗的姿势变成了后脑勺倚窗。 她微微仰起下巴朝向过道,垂着眼皮,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的一块区域,仔细听着,一边的嘴角翘着,颇具玩味。 “好像这个作者还是编剧?” “对,不过是和高玲英一起。” “哦,那估计就是个挂名打打酱油的,估计想蹭热度红一把,让电视剧粉演员粉也去关注她。” “肯定是。你看昨天琛琛转发她的微博了吗?虽然是为了宣传啦,我就是觉得怪怪的,觉得这个易岁不安好心。你看她微博下面的评论,她粉丝说琛琛演技不够。真的是无脑黑。” “对对,气死我了。” 温衣岁打了个哈欠,泪花儿都泛了出来,拿开了盖在膝盖上的外套,把外套留在车上,背着包。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她侧身经过身边的人,走到过道上。 她看了看前方和后方两节不同车厢交界处的厕所排队情况,刚想往人少的后车厢走,走到一半脚步顿了顿,嘴巴一抿,回头转身走向前一节车厢。 经过那两个女生的时候,她瞥了一眼还在侃侃而谈的两人,松了松肩上的背包。 灰色的包顺势滑落,在一个优美的弧度后,砸到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肩和后脑勺上。 包其实不重,里面基本都是衣物,空有体积而没质量。 但不曾所料的一击还是让那女生懵了,皱着眉呲着嘴回头,看嘴型就是要抱怨了。 “不好意思,这包不听话。” 温衣岁先发制人撂下一句话,戏精似的责骂了一声自己手中的包,就潇洒留下一个背影往厕所走去。 说她写得不好可以,说她参与编剧是想红一把不可以。 红哪有近水楼台看琛琛重要? 最怕这种王易琛的脑残粉,她骂不得她们的偶像,还骂不得她们这个粉丝群体。要么把自己偶像给骂了,要么把自己给骂了,都不妥。 还是小施惩戒就好。 当粉丝还是不要脑补过多为妙。 车上这一段小插曲后,温衣岁精神了不少。虽然还头昏脑胀的,但起码不困了,又挨过了十几分钟,高铁终于驶进了杭州东站。 刚下高铁迎面而来的冷风唰地一下就吹散了不少她脑内的怒气和昏沉。 一整天只吃了几口点心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温衣岁连忙回到家附近,点了两碗热菜暖了胃,到家洗澡开始和感冒死磕。 感冒发烧靠热水和睡觉死扛熬过去几乎是她贯彻了二十几年的生存法则。 除非是烧到上吐下泻了,她誓死不吃药不去医院。 原因没有电视剧中描写的那么刻骨铭心,诸如有个徘徊在心里的童年阴影,她不是,她只是单纯地习惯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性格挺像妈妈的,有些东西喜欢死扛,有时候又不像。 温衣岁穿得像个熊,毛绒绒的睡衣睡裤包着她整个人。她把腿架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捧着热水杯盯着文档的空白处发呆。 今天是写不出任何有营养的文字了。 她耸了耸眉眼,用力睁大眼,可困意还是盘旋着。 她抿嘴一想,心算了存稿字数能撑多久,在自己的作者专栏和微博上打了同一行字。 “易岁:新文《此行上山》下个月1号开始日更。文章地址:xxx。感谢归听姑娘做的封面图。” 配图为小说封面。 发完这条状态后,她就一个鲤鱼打挺似的从椅子上翻滚下来,连走带爬地回了卧室钻进被窝。 管它风云聚变呢,先睡一个踏实觉。 殊不知,这一觉醒来,风云聚变倒是没有,但微博气象已从晴转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五 一个因为发微博频率被粉丝戏称为老年人的偶像突然连着转发了两条微博是什么概念?转发的还是同一个人的微博又是什么感觉?尤其当第二条转发的内容看起来与这个偶像毫无关系时。 那壮观的景象可与火山喷发平起平坐。 作为一个合格的赖床族,温衣岁醒来后辗转了会儿,眯着眼睛摸到手机,把头埋进被子里打开微博。 在一张广告图的闪现后,熟悉的白□□面出现在眼前。只是下方“消息”处腥红的数字震得她心一颤。 她又作什么妖了?几千条评论是怎么个意思? 温衣岁的直觉告诉她,不能点开评论,于是她放下了屏幕上的手指。直觉小人又告诉她点开王易琛的微博,她手指便老实地点开了“特别关注”那一栏中的王易琛。 最上方的一条微博还是转发的她的,看起来和前天无异。不过当她再仔细一看后,霎时就恍然大悟那几千条评论是怎么来的了。 王易琛又又转发了。 不是宣传《王先生》的也不是剧组的,而是她的新文预告微博。 新文预告?《此行上山》?这和王易琛有一毛钱关系吗? 没有。 这也就是粉丝们为什么都咋咋呼呼的原因了。 早晨刚醒来的嗓音有些沙哑,随便说句话都有破音的可能。温衣岁用着半虚半实的声音灵魂出窍地读着王易琛转发后写的那一行字,每读一个字,心就再剧烈地打一次铃,血脉喷张得像火山岩泉。 “我很期待。/兴奋” 一步,两步,三步,在愣了一秒后,温衣岁的颧骨爬到了顶端,伴随着她的放肆大笑,手机被她甩到一旁的软毯上。 “啊啊啊——!”她整个人都发热了,不是因为感冒也不是发烧,是兴奋得快要飞起来。 藏在棉被里的四肢疯狂挥舞着,力大无穷地踢开了厚重的被褥,一切冬日的寒气都变得不足为惧。 像她大学第一次攒齐了钱去看z演唱会一样兴奋,光是想到王易琛眼中的细碎阳光,那玻璃一般的眼睛和露出虎牙的笑容挠得她快要发疯,脑中的粉红泡泡宛若恋爱,看谁都自带甜蜜滤镜。 粉丝和偶像的单方面恋爱就是这么简单。 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令你目眩神迷。 温衣岁兴冲冲跳下床,撅着屁股一把捞起手机,傻笑着对着屏幕,决定不看评论不回复。 世界是清静了,但心情就像打了气的气球快要飞出大气层。 其实微博底下的评论还挺友善,大部分都是抱着“我偶像期待的作品我也来拜读拜读”的心态而来,虽然其中有几条揣度温衣岁用心是否险恶的恶评,也只是被草草淹没在评论海里。 王易琛的粉丝大部队这会儿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在乎一个小编剧小作家,早已纷纷冲到了大明星高蕊的微博下和对方的粉丝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斗争。 和这边的火山喷发相比,那头的绯闻才叫一个宇宙大爆炸。 原因很简单,知名的狗仔一哥爆料说影后高蕊疑似和某三字男星开|房,还附上了一张模糊不清的黑色剪影偷拍图,图中两人共同出入了一个酒店。看身形,和王易琛有一点像,好事之人便根据王易琛和高蕊此前在偶像剧中的合作关系脑补了一场大戏,并引发了粉丝们的这场到底是谁蹭谁的热度,谁配不上谁的战争。 王方粉丝:这根本就不是琛琛,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蹭热度也要有底线,别让人恶心! 高方粉丝:说是你家王易琛了吗,这么急着咬人?脑残粉别给你家王易琛招黑了。谁说的找谁去,这还肯定不是我们胖蕊呢! 王方粉丝:整容脸也配?呵呵。 在双方粉丝撕得起劲的同时,z曾坤的毒唯粉还不忘掺和一下,顺路跑到王易琛的微博底下去骂他私生活淫|乱。 而一般微博的战地除了粉丝个人带上话题的长篇大论就剩下了核心地——该明星最近的一条微博。 而这条微博好巧不巧就牵扯到了一个看似和整场八卦事没关系的温衣岁。 两方人火气冲冲地开着战车南来北往,难免溅些火星子到她身上。 此时在休息室耷拉着眼皮等着上妆拍杂志照的王易琛打了个喷嚏,把脸埋到围脖里,一抬眼就看到化妆师笑脸迎人地小跑过来,嘴里叨叨着“久等了”,眼看就要拽到他的胳膊,他不动声色侧过身避开了。 化妆师看着自己悬空的双手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而王易琛连正眼都没看她,只是自己径直走到化妆台前坐下,闭着眼不说话。 化妆师也算不出这位财神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默念怼人三字经,全当他是个耍大牌的人来对待,低声下气地讨笑着给他上妆。 也不见他回答一句。 自知无趣地撇撇嘴,无声吐槽。 “易琛易琛!” 王易琛才刚坐下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八百里开外传来的经纪人刘瑞的声音,听起来是出大事了。 他闭着的眼皮颤了颤,缓慢睁开,伸手慢吞吞地推开化妆师的手,一把扯掉自己脖子上的围脖撂在座椅上,走到化妆室门外的走廊尽头,从上往下看着刘瑞慌张的面孔。 他淡淡问:“怎么了。” 经纪人刘瑞大喘着气道:“你和高蕊出绯闻了!那些个无良媒体和营销号逮着你不放在乱写!” 王易琛顿了片刻,语调没起伏:“高蕊,谁?” 刘瑞愣了会儿,翻了个大白眼,恨铁不成钢道:“高蕊啊!之前和你拍过《海棠树》的那个啊,你们前几个月才刚一起上了综艺!哎呦我说你的脑袋瓜啊,能不能记点人名!” 王易琛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被那个柯狗拍到了和个男的开|房,那男的体型和你有点像,现在全都在猜是不是你,一个个聪明着呢,不敢明说,但都在带节奏。” 王易琛拢了拢衣领说:“知道了,你们处理就行。” 刘瑞皱着眉看手机上发来的消息,一边道:“公司已经去处理了,就是你,长长记性,到时候碰见什么记者的时候别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看你微博最近转发了两条那个小编剧,别光发些没用的,让我们不管你微博也行,你自己要知道个度。哎,”他抬头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王易琛,“你自己的人设不想毁了,就自己多用点心。写好了先别发,给我看下。” 没等王易琛答应,刘瑞就嘴里啧啧着晃走了,晃到几个负责人面前有堆砌起笑容打交道。 王易琛从西装裤兜里拿出手机,走回化妆室,坐下后面不改色地看起手机,在他强迫症般按颜色归类的app组里点开了微博。 他在搜索栏里打进去一个高字,就看下面跳出来了一列的关键词:“高蕊 王易琛”,“高蕊 开|房” 他随便点了一个,跳出来了顶端的用户推荐,是带着大v的高蕊。点开首条微博底下的评论一看,果然是灾难片。 从热评第一条翻了几页过去,全都在骂,汇聚各方粉丝和自持“路人”旗号的看客,场面好不热闹。 王易琛冷笑了声,回到自己微博。 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首条微博是转发的温编剧的,手指在屏幕边缘徘徊了一会儿,挑起眉,点开评论,在翻了几页后终于在茫茫评论海中看到了单纯点评他这条微博内容的回复。 说起来温衣岁这个人有那么点意思。 他没记错的话,《枪声》上映第一天她就在街边,在他的车旁,在他眼皮子底下,批评了他的演技,语气里快要溢出来的不屑令他记忆犹新。而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向来只有记不住,没有记错。 剧组见面时,他其实在上一层台阶的转角处立了许久,倚着棕色的栏杆看她弓着背趴在自己的膝盖上。雪白的羽绒衣和雪白的护耳帽,放眼看去,整个人恍同一颗白色的球。 勾起他回忆的是温衣岁头顶那颗颤动的绒球,随着她拿下巴一下一下地磕自己膝盖的无聊举动而晃动起来的球,还是像那天的杭州街边一样让他觉得刺眼。 听到导演说是她推荐他时,王易琛生平第一次怀疑一个人的动机,且拿不定主意。 嫌弃一个人还推荐他,她是疯子么? 他觉得有点讽刺,也有点意思,就生起了整人的想法,加上了点那天被人莫名其妙说成是“骗子”的愤怒,即便那不是她造成的。 转发微博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会是嫌恶还是慌乱。 王易琛点开温衣岁的微博,看到她的粉丝数不出所料地涨了很多,几乎比她之前有的粉丝数多上了一倍,而她的首条微博下评论数也比肩一个普通明星了。 翻了几页评论,闹出这事后还真有些“脑残粉和脑残黑”疯狗似的乱咬人,跑到她微博底下,有骂她的,也有把她当个屁放了一样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继续撕王易琛和高蕊的,一个个飙戏彪得比老戏骨还卖力。 化妆师一边细心地给他上妆,一边偷偷瞄着他的手机,虽有满心疑问,但也不敢多嘴。 杂志照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这次的主题是阴郁狰狞的猛兽,从拟态狮虎到狼狐。 拍完后负责人还夸他,眼里有藏不住的欣赏,王易琛也笑眯眯地附和,态度很是谦虚,一改刚才的冷淡。 一 冷静过后重新刷起微博的温衣岁自然也看到了热门话题的榜首,心里咯噔了一下,点进狗仔的微博看他爆料出来的照片。 看完后,长舒了一口气。 哪怕一百万个人在她面前,她也能一眼认出王易琛。铁粉可不是白说说的。 一 《你好,王先生》剧组拍摄的定妆照放出的时候正好是高中同学会当天。 温衣岁正坐着地铁上赶往见面的地点,一接到通知就迅速登上了微博。 电视剧官方微博把几个主演的定妆照放在一起拼成了一个九宫格,正中有一张男女主靠在一起的宣传海报。 温衣岁不得不感叹后期强大,虽然之前看到过定妆照初版了,这个最后敲定的版本却更让人为之惊叹。 她的目光在“王与”的定妆照和男女主一同出境的海报之间来回窜动,心跳漏了一拍,随着悄悄爬上脸颊的迷妹笑,手指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存了图片,并快速设置为了新的锁屏和桌面。 单人定妆照中的“王与”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头发打理得干净得体,半垂着眼,看着左下方,整个人从骨子里就透出股清冷劲,和他本人很不像。 这也是温衣岁喜欢他的一点,纵使他戏外常常一副憨笑阳光的样子,可他演起衣冠禽兽甚至是变态来一点也不马虎。 啊,真想写一本男主是衣冠禽兽的让他来演 而双人照中的“王与”又是不同的,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张侧脸对着镜头。女主杨若双手抱在胸前也只留出一张侧脸,微微仰着头,脸上竟是小女生的娇俏,眼中闪着星星似的看着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就在她面前,低着头,眼神温柔,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很淡,却很溺,看一眼就要沉溺至底。 果然王易琛是适合“王与”的,虽然温衣岁写“王与”时,有适当弱化王易琛这个原型的性格特点以免被对号入座,但“王与”在女主面前的温暖,是温衣岁想象中的王易琛。 在地铁上的一整段时间,温衣岁都盯着手机尽职尽责地当着一个低头族。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剧正式开机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越来越难以平静,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在不知所谓的慌乱中度过。 坠入糖果世界的那种慌乱,甜滋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六 亏得不是高峰期,地铁车厢里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坐着,空位很多,温衣岁就这么随大流地当了一路的低头族直到到达目的地。 高中刚毕业的那几年,班上同学一个个都抱着“一辈子好朋友”的劲头每逢假期就出来碰头,除了几个真的抽不出时间的或者不太合群的之外,基本都会到场。每一次的聚会都是充满笑点的,老同学见面永远都有说不尽的笑料和陈年糗事。 后来时间久了,每个人都越来越忙,从几个月一聚变成了一年一聚,有时是两年,来的人也稀稀拉拉的。有结了婚忙家庭的,有埋头工作抽不出身的,也有单纯淡了联系的。 一来二去,就散了。 这次也不知道他们是起了什么劲,总算是聚起了二十多人。 某个在国外打拼得不错的同学大手一挥,尽显大老板的霸气,自己请缨来请客。一帮损友也不客气,挑了西湖边最贵的酒家,打算吃他个破产。 年前的杭州停了雪,但要是较真起来,比下雪的那会儿更冷。 湖面上白茫茫的一片雾,天公不作美都是阴云,整块色调都是灰蒙蒙的。湖边的老树光秃秃地立着,枝干摇曳在起了层薄冰的湖面上,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抖上三抖。 温衣岁来得早,慢吞吞地走到街边一家放着青春式疼痛音乐的茶屋坐下,等谢婷亭来。 说来曾经高中里那么多死党闺蜜,最后还常联系的也就谢婷亭一个了。微信界面里跳动最频繁的日子永远是几个节日,温衣岁和谢婷亭总能收到来自同一个人一模一样的节目祝贺话,大多都是复制群发的。 她也不以为然地学了起来,复制发送。 和谢婷亭在茶屋休息了半小时后,两个人才缩着脖子慢慢走上山。 可能是高逼格的酒家都讲究一个清静,想打造出世外桃源的不实际感,往往都喜欢闹中取静,建在些山山水水边。 等她们爬到半山腰的酒家时,脸已经被冻得发麻,说句话都支支吾吾的,一个健步冲进大门,才感觉稍微得救了。 “阿嚏——”温衣岁甩了甩手,高抬腿跳跃起来,一边暖和身子一边吐槽,“真是取暖全靠抖。我感冒刚好可别又感冒了。” 谢婷亭瞅她的熊样,觉得好笑,伸手拨弄了下她头顶的绒球:“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活该。” 温衣岁白了一眼,打开她的手说:“面子重要面子重要。” 她们正在这瞎扯淡,突然就被人从背后袭击各挨了一拍。 猛回头一看,就是组织同学会的陈以介,穿了一身道貌岸然的黑色西装,外面挨不住冻还是披着件风衣,看得温衣岁和谢婷亭一愣一愣的。 温衣岁笑出声,抬脚做出一个要踢他的动作:“西装同学会,牛啊。你来谈生意啊?” 谢婷亭说:“待会儿我要是把酒泼你衣服上了,可别找我报销,月光族伤不起。” 陈以介挠挠头大笑:“什么跟什么,别光损我了,都那么久不见了还没变。哎我们别在这聊了,班长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先去包厢吧。” 三个人推开门进到包厢里,里面已经坐着五六个人,两三个围坐一团在聊天。 看他们来了,纷纷抬起头,揶揄起来。 “诶哟,一岁和婷妹儿!”高中时期的班长招呼起来。 陈以介把风衣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着模特步骚气地靠近班长,还不时悬空撩撩自己打了发蜡的头发,打趣说:“怎么就不跟我招呼啊,看不到大帅哥吗?” 班长做了个呕的姿势:“看不到看不到。” 大概又等了小半个小时,除了一两个有些事耽搁的人之外,人差不多聚齐了。 人一多,那些青春记忆里的游戏又都重新被开封似的拿了出来。 比如已经屹立多年仍旧不倒的真心话大冒险。 其实这游戏坚持得了这么久得感谢人的八卦之心,毕竟一个个都是冲着看热闹在一边起哄的心思来的。 而他们班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玩真心话大冒险每个人只能有一次选择真心话的机会,别的都必须是大冒险。 毕竟真心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谁都不知道。 鉴于圆桌上摆满了菜,没法通过转酒瓶来决定谁当选待宰的羔羊,他们采取了一种老式的猜数字方式来决定。 开头的人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0一100的数字,别人依次猜她写的数字,如果错了,出题人就会给出指示,是该数字x一100或0一x,猜中的人当选,并成为下一轮的出题人。 陈以介拍了拍手,大声喝道:“来来,安静安静,第一个数字就请我们班长大人出!” 班长挑了挑眉:“没问题。”说罢大手一挥在便利贴上写好数字,“猜吧,0一100。” “50!” “50一100。” 范围一下子被缩小了一半,气氛越来越热闹了。 “那我来个,75!”第二位同学说。 “75一100。” “唉唉,这就没意思了啊,怎么范围缩得那么快!”有人抱怨道。 “刺激啊!来,下一个下一个。徐愿,你了!” “嗯81。” “75一81!哇,数数,还剩多少个数字了。” 陈以介充当起主持人的身份,在嘴里念叨:“后面的你们很危险啊,随时踩中地雷。” 谢婷亭紧张了起来:“7,7,778!就78了!” “75一78!就两个数字了,不是一岁就是卡学霸。” 温衣岁一脸汗颜,冲着谢婷亭呲牙,后者幸灾乐祸地笑着。 “76吧。” “bg一!”班长这一身bg一直接炸懵了温衣岁,半晌听他笑嘻嘻说,“卡学霸,就是你了,数字是77。你没得选了。” 温衣岁长舒一口气。 “来,学霸,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选!” “真心话真心话。”戴着眼镜的男人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甩甩手。 “那等会儿再到你就是大冒险了啊,想清楚噢!”陈以介提醒。 学霸点点头。 班长思考了会儿问:“学霸,你说说你喜欢过班上哪个女生吧。” “欸——这问题——”问题一出,马上有人起哄,“太老套了!” 一般这种问题都会选不在场的女生来说,或者就选班上某个大家似乎都不会喜欢的人。其实也是一种无形的校园冷暴力。但每个班似乎往往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女生和男生,脾气或者古怪或者特别开朗,别人不在乎她的感受,或者她自己也不在乎。 班长一拍桌子说:“我是出题人,安静安静。” 一旁立马都是“是是,班长大人”的声音。 卡学霸思考了会儿,完全不出意料地说:“没有。” “不行,必须说一个,最有好感的也行。” “真没有真没有。” “唉你这就没意思了。” “吴胖吧。” 卡学霸说的名字是班上一个胖胖的女生,这次没有来同学会,很多年都没来了。 她说这个名字温衣岁一点不奇怪,女生说吴胖,男生说小呆,已经是真心话挡箭牌的老规律了,仿佛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有人真的喜欢他们两个。 温衣岁扯了扯嘴角,没有像别人一样大笑起哄,只顾着自己吃。 第二轮的真心话大冒险开始后,数字意外地□□了整整一轮都没被猜中,最后剩下三个可选数字来到了温衣岁面前。 65,66,67。 “66。”她最喜欢的数字是6。 “啪啪啪——”卡学霸鼓起掌来,“就是一岁了,你果然是会选66啊。” 温衣岁一脸苦笑。 说好的幸运数字,怎么倒戈了。 这时包厢的门被猛然推开,温衣岁背对着门,听到那儿传来的喘息声。 “抱歉,路上耽搁了会儿,来晚了。” 她一怔,拿着叉子戳苹果的手滞了滞,半晌,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 谢婷亭回头看到来人,猛地转头看向温衣岁,拽了拽她的衣袖,皱起眉。 “咳咳,小事小事,你慌啥。”温衣岁被水果呛到了,边咳边笑说。 所有人都起身欢迎,因为今天这顿饭就是眼前的人请的。 “冯大老板——你可算来了。” 陈以介起身,猛地一跳就勾住了冯渡的脖子,好似两人还是高中时篮球场上的少年一样。 “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金主,冯大老板,大老板说了,敞开肚子吃!” 陈以介拍了拍冯渡的胸口,眉毛一扬:“身材可以啊兄弟。” 冯渡附和地微笑,脱掉身上的黑色大衣,里面穿着一件咖色的毛衣,颜色单一,但很干练。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了离门最近的那把椅子的椅背上,挑眉看了圈饭桌上的菜,兴致盎然地问:“在玩什么?继续呗,我也加入。” “来来,这边坐。下一轮加入啊,这一轮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我们一岁受罚时间。”班长指了指温衣岁。 冯渡在椅背上跳舞的指尖停下,表情凝住低头,只能看到温衣岁有点红的耳朵。 陈以介挑了挑眉,一脸贼像问:“所以,一岁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温衣岁用手支着下巴思索了会儿,笑眯眯说:“真心话,一次机会,不用白不用。” 陈以介抱怨道:“你们真的无趣啊,成年人了,大冒险刺激啊。” 温衣岁叉起一块苹果指着他:“一会儿到你了,你可千万别怂啊。” 陈以介拱手示弱说:“大人饶命。卡学霸你出题吧。” 卡学霸比了个一k的手势,亮出一嗓子的播音腔,一字一顿地问道:“谈过几次恋爱?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冯渡坐在位子上拿着湿巾擦拭手,冷不丁抬头向着温衣岁的方向望去,中间隔着三四个人,只能隐约看到她笑着的侧脸。 温衣岁盯着盘子里的苹果,眼睛直直的没有亮光,嗔笑道:“这可是两个问题啊。不带这么坑我的吧。” “这么简单,就回答了吧。”陈以介撇撇嘴。 温衣岁放下叉子:“没谈过。喜欢的人王易琛算不?” 没谈过。 冯渡的身体僵住了,而温衣岁却笑得正开心,前仰后合的,时不时缩到边上同学身体后面,让他看不见。 “欸,王易琛算什么啊,我老公还是胡歌呢。这都不是现实里的人有什么好说的,这挡箭牌过分了吧!”一个女生抗议道。 温衣岁起身夹了一块里脊到碗里说:“万一呢,人总要有点美好梦想。” 陈以介歪了歪头:“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挺讨厌他们那个组合的嘛?” “嗝,”温衣岁喝了一大口汽水,憋不住打了个嗝,“年轻不懂事跟风黑嘛,人红是非多。我现在这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道他们的好了。是吧婷妹儿。”她伸手挑了挑谢婷亭的下巴。 谢婷亭点头如捣蒜:“完全,超帅的。” 话题不知怎地就被带偏到了王易琛身上,一来二去,没有人去深究她说的没谈过恋爱这件事了。 其实温衣岁二十六年的人生中还是谈过一次恋爱的。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在她还是一个z黑粉的时候,她暗恋了一整个高中三年的冯渡捧着鲜花,跑到她打暑期工的地方问她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那时候年纪轻,没有考虑很多,光陷在少男少女的柔情蜜意里,脑袋一热,没犹豫就答应了。 而这段冲动的恋爱只维持了四个月,冯渡刚出国没多久,他就提出分手了。 理由很充分,异国恋长久不了。 她其实想反驳,想说她有信心。 可他下一秒又给出了一个打消她一切念头的理由。 冯渡说他妈妈介意她的家庭,因为温衣岁妈妈离过两次婚,因为她是个单亲家庭。 温衣岁辩解说自己的亲生父亲好吃懒做还有轻微家暴倾向,而继父是个控制欲极强到变态的人,都不是自己母亲的错。 后来想想,她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何必解释这么多,嫌弃了就是嫌弃了。 耳边嗡嗡地全是同学的吵闹声,一瞬间记忆就像被拉回到高中的午休时间。她曾为了和冯渡偶遇,在他打篮球时故意绕着篮球场跑步。冯渡也曾看似无心地晃到女寝楼下的打水处低头看书。 不过也都是曾经。 在今天被她一句“没谈过恋爱”全盘否决。 冯渡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整场同学会,他都很安静,而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和人一起笑闹,看得他有点火大。 同学会散场时,几个开车来的同学提议分批送几个同学回家。 温衣岁正打着哈欠,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就听冯渡走近说:“我送你们回去。” 她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露出一个极其端正的笑容说:“不用麻烦了,她男朋友一会儿要来接我们,你送别人吧。”她伸手指了指谢婷亭。 冯渡眯眼看向谢婷亭,眉头紧锁。 谢婷亭一脸懵地被点到名,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腰间的肉被温衣岁使劲地掐住了,连忙挤出笑容:“对的,我男朋友他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 温衣岁松了手。 许久,冯渡说:“好。” 然后转身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敞着的风衣一摆一摆。 温衣岁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了句:“还是帅的呀。” 谢婷亭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你别是又陷进去了?” “怎么可能!”温衣岁吼回去,“一心一意王易琛一k?我说过的吧,介意单亲家庭的,我都不会考虑。” 谢婷亭勉强点了点头,抛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所以我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呃好问题,”温衣岁打趣,“会有的,等我嫁给王易琛那天,我给你介绍一车的大帅哥。” 谢婷亭长叹一口气:“唉——那只能是下辈子咯。走吧,坐地铁去,我男朋友开着地铁来接我们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七 温衣岁掰手指数着日子,这小小二十几天竟仿佛有小半年那么长。她每天都把打包好的行李箱翻出来重新整理一遍,又原封不动地塞回去,时而看看日历上画着圈的日期。 她虽然去过北京几次,旅游c工作c看朋友,但这次总归又有点不同。 春节期间的杭州恍若一座空城,出门走一趟,连大马路都是空荡荡的,每隔几秒才有一辆车开过。沿街的店铺也关了不少,一扇扇冰冷的铁门耷拉着脸。 大年三十的晚上,温衣岁和妈妈温冉一起去到外公外婆家吃年夜饭。虽然只有四个人,却摆了满满一桌。一家子从上午就开始准备食材,愣是做到了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温衣岁一边帮衬着干活,一边掂量着四个人的胃口。心想,依照外功外婆节俭的生活习惯,明天估计又会吃着今天的剩菜。 饭后要散去的时候,温衣岁乘着外公外婆不注意,偷摸着把菜揣自己包里带了回去,留下了一个红包。等到家了才嬉皮笑脸地打电话给他们,叮嘱他们新年一定要吃新鲜的菜。 凌晨,温衣岁趴在电脑桌前,通过电脑看春节联欢晚会,窗外烟花爆竹声接连不断,这儿刚落,那里又起。 她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了会儿,被惊醒了,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抱着枕头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到了仙女棒。 外头的冷风还在一阵一阵地刮,她只在睡衣外披了一件羽绒衣就下来了。 单元楼下有几对小年轻甜蜜蜜地靠在一起放爆竹,她缩着脖子看了会儿,很不是滋味儿,瞬间觉得更冷了,冬天还是残酷的。 她走走又停停,找到棵颇为壮观的树,仰着头赞叹了会儿,在树下拿打火机点着了仙女棒。 看着眼前滋滋发出声音的亮黄色发光体慢慢变小,一时想不到除了“年年有余”“身体健康”以外的新年愿望。 她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地对着仙女棒鞠躬说:“祝家人身体健康c心想事成c平平安安,祝王易琛早日变成我老公。阿嚏——” —— 才感受了没多久的新年气氛,忙于生计的人就已从家乡回杭开始工作,准备迎接新年第一批游客的到来。 断桥c灵隐c静寺,冬天的景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杭州萧山机场。 温衣岁身后拉着一个宝蓝色的行李箱,背着两个包,一个双肩个斜挎,在航站楼之间穿梭。 今天她也要启程飞往北京,提前去熟悉片场。 温衣岁其实不太喜欢坐飞机。 在飞机上的每分每秒她都会觉得有些恶心头晕,下降时耳鸣产生的剧烈疼痛也总是让她想去撞南墙求一死。 两个多小时的旅程结束,才走出机舱,她就小跑着到厕所去吐了。 北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偏巧今天就下了。 她一出机场就被眼前淅淅沥沥串成珠帘的雨花整懵了,忍着没爆发的心情瞬间变得崩塌,气得把行李箱一扔,恨不能像个孩子一样在大街上撒泼。 一路拖着快要虚脱的身体又在路上折腾了三个小时,才到她自己租下的公寓。 虽然剧组人员有合租的宿舍,但是温衣岁比较介意和很多人住一起,便委婉地自掏腰包,请北京的朋友帮自己短期租下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公寓。地理位置有些偏,但好在通地铁,还算方便。 温衣岁吭哧吭哧地提着行李箱爬到六楼,一进屋,就壁虎一样趴在了床上,也不管自己的裤腿上是不是还沾着雨水。 她把脸颊贴着床单,脸颊上的肉鼓了起来,微张的嘴也向啄木鸟一样凸起了唇,她呆呆地睁着眼,看玻璃窗外的天空。 感叹一句生活不易,追星不易。 天色渐渐变得紫红,街上的汽笛声格外清晰。 “啊——” 她毫无生气地嚷出这一句,咸鱼拍打背鳍般伸手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眨了眨眼,五点。 五点的天空已经黑了,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路上各种车灯闪烁着。 为了生活,为了偶像 温衣岁在心里喊起口号,心一横,一头栽进洗手间冲澡化妆。 两个多小时后。 温衣岁站在饭店门口抖了抖折叠伞上的雨水,收好放进塑料袋再揣进包里,低头一看自己刚穿上的裤子和风衣都湿了半截,再一摸头发,也是湿的。 她正想哀嚎一声以示悲愤,手机铃响了,她拿出手机一看,是副导演。 温衣岁侧过头接起电话,用手指捋着湿透的发尾。 “林导。” 电话另一头的烟嗓咳了一声,言简意赅:“温编,人都到啦,你在哪啊?” 温衣岁一边往饭店里面走,一边回应:“我在门口了,马上到。”她胳膊夹着包,拿手指了指包厢的方向,无声用口形对服务员说包厢号,乖巧地跟在身后。 “行。我们在二楼。” “嗯嗯,在上楼了。” “好的,赶紧来哈,不然菜都不剩了。”副导演打趣道。 “诶好的。” 穿过古色古香的长廊,面前是一扇木门,门外左右各放着一盆假玉兰,枝叶的筋脉翠绿得很。 温衣岁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满屋子的人和桌震撼到了。 谈话正在势头上,突然闯进了一个人,众人自然而然地都投去了目光,看得她发怔,连忙礼貌性地鞠躬问好。 这种被全场人行注目礼的感觉像极了学生时代因为看手机被点名起来的仓惶。 她撅着屁股,弯腰弓背思考自己作为一个后辈新编剧应该说些什么,门哐地一声又被推开了,她站在门前,正好被这股力道推上前的门侧打到了屁股,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她还没自己找到平衡,小臂就被人拽住了往后一扯,脚后跟蹭着地面一连倒退了几步,等她站定后,那人才松开了手。 温衣岁回头,看到王易琛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她连忙背过身直起腰,手指不自然地把衣角往下扯了扯。心一横,眼一闭,一想到自己刚才撅着屁股被撞开的画面被王易琛看到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王易琛不在意地冲屋内打了声招呼,才低下头看她。温衣岁缩成一团的背影虽然眼熟,但他认不出是谁,只好清了清嗓,用温柔的声音说:“抱歉,是我开门太莽撞了。” 被她一说,温衣岁更窘迫了,整张脸都挤在一块,呲着牙,背对他低声说:“不会,是我没注意。” 然后脚下生风似的走到空位坐下,侧着头装作和身边人聊天,只留出一个后脑勺给王易琛。 王易琛睨了一眼,没多想,重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坐到了几位演员之间。 温衣岁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开机前夜的聚餐不是必到的,正式开机时还会拍一些照片。所以主演里头除了脾气好的王易琛外,就只有男二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些配角,剩下的就都是剧务人员了。 一想到这唯一的大牌是好说话的王易琛,大家也都放开了吃喝,气氛很是热闹。 温衣岁小口喝着酒,笑嘻嘻应付着搭话,目光时不时游移到王易琛身上,眼珠子小心翼翼地转着,面上透着几不可见的羞红。 喝高了,有些人说起话来就更没有约束了,分贝不仅惊人,连黄段子都搬上了餐桌。 温衣岁对这类话听过算过,一笑而之,刻入她脑海里的只有一桌之隔的王易琛脸上的笑容。房间里的灯光映照在他眼里,像透过层层树叶看到的斑驳光影,发着光。 “诶,小温,”拿着酒杯游走在一桌桌之间的导演走到她面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租的房还方便么?” 正低头用舌剔着骨头的温衣岁一脸懵地抬起头,看到是导演陈雨,忙不迭地把肉咬断将骨头吐到盘子里。 “挺方便的,门口就是地铁站。” “那就好,既然你跟着剧组跑,就麻烦你对剧本多用心了。说句难听话,我这人公私分明,别看我现在好说话的,要是有要改剧本的地方我可一点都不马虎。高老师不在现场,临场的细碎的那些靠你了。” 导演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温衣岁端正坐姿: “陈导放心。” 众人散去的时候,一行人挤在饭店门外,眼花缭乱的各种轿车c面包车一辆一辆地接人走。 温衣岁杵在台阶边,一只手臂淋着斜打进来的雨和剧组的小姑娘们在说话。 王易琛拢着衣领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正捧腹大笑和几个女生打成一片的温衣岁。他微微蹙起眉头,回想了下刚才的饭局,印象里并没有温衣岁。 她这会儿倒是鬼神一样冒了出来。 自从他那次恶趣味地转发微博后,这一段时间他都在忙于工作,几乎快要忘了她这个当着面指责他演技差却又推荐他当男主的奇葩女人了。 他冷笑了一声,戴上黑色口罩,移开眼,低声催促助理。 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重物落地声,转身一看,温衣岁正坐在湿滑的地上,后知后觉地摸着自己湿透了的屁股“嗷”了一声。 王易琛适才松开的眉梢一翘。 这背影,这屁股,不就是他刚才推门而入撞到的人? 他低声笑着,几秒后,放声大笑。 隔着口罩助理都听见了,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八 王易琛的笑声很多人都听见了,温衣岁也听见了,和一行人一起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只见王易琛脸不红心不跳地用平稳的语气举报说:“小张挠我痒痒。”修长的手指指向一脸懵的张霆助理。 “小张”这个称呼令他受宠若惊,但挠痒这个指控又让他一头雾水。 众人笑他还是这么不经挠。 王易琛在各种真人秀综艺节目上的表现都展示出他是一个笑点极低c怕痒c还爱整人的人,性格像没长大的孩子,有点顽皮淘气。所以他这么解释大家也都欣然,还有些人开玩笑似的伸出魔爪想去挠他痒痒,被他灵活地避开了。 这一闹,他脸上刚收去的笑又出现了。 他一边笑一边闹,鼻梁和唇隐在口罩下,只能从侧面看出大体的轮廓,而深邃的眼睛早已弯成月牙。 从温衣岁坐在地上的角度看去,他仰起的下颚和滚动的喉结格外清晰,看得她一时竟呆住了,手支着地面扭着上身看他。 她突然想起王易琛唱过的一首歌,《碎光》里面的一句歌词。 “我愿追随你,甘之如饴。” 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他的明亮总是让她想要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温编,温编?”边上的女生看她还坐在地上发呆,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温衣岁回过神来,呆滞地一笑:“地好滑。” 然后慢吞吞地站起来,拍了拍湿透了的裤子和衣摆,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幕也被王易琛看去了,是有多丢人。 只一瞬,她就像漏了气的气球,整张脸耷拉了下去。 这一天身心俱疲的温衣岁一回到公寓洗完澡,就扎进了被窝里。脑海里反复循环着王易琛的样子。 她蜷缩在被子里,打开微信发信息给谢婷亭。 “婷我觉得我跟他一起工作迟早兽性大发,每一秒都是美颜暴击啊!” 过了几秒,叮一声,谢婷亭回复了。 “上吧,扑到他。顺便问问曾坤喜不喜欢我这型的。” 温衣岁翻了个白眼,用力打下两个字。 “色女!” 有了见王易琛的动力,第二天温衣岁一大早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窗外还是阴雨绵绵的黑天。公寓的暖气也坏了,阴冷的环境让她一个哆嗦又缩回了脖子。 七点了,天还是昏昏暗着,她虽然很想睡懒觉补一补昨天折腾了一整日失去的元气,但一想到九点就有王易琛的第一场戏,怎么想都觉得不能错过。 这份热切的追星之心促使她挣扎着走到了洗手间开始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她抱着腿坐在床沿,看着行李箱里折叠好的衣物,哀怨地望向窗外。 她可是把家里仅有的一条红袄小裙子带来了,打算挑个晴天顶着冷风也要在偶像面前穿一次。但看今天的天气,她要是穿出去了,不仅会冻死,还会被当成疯子。 叹气整理完心情后,温衣岁老实地挑了一件深蓝色的大衣出门。 温衣岁和首都上班族们一起挤上早高峰的地铁,在人墙中穿梭,好不容易才赶到了第一个片场。 她到的时候道具c服装c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已经站满了整间屋子。 首先要拍的几场戏是在医院,剧组借了京成大学附属医院作为拍摄场地。 温衣岁第一次看到这些动则几十万的机器一个个围满病房时,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情。 “易岁大大!”她前脚刚进屋,就听到一个激动的喊声,喊的还是她的名字。 定睛一看,似乎是那日上海见面时找她要签名的道具组工作人员。 温衣岁刚回以微笑,就见那女生蹦着过来,利落的马尾辫甩在空中,脸上扬着半羞半兴奋的笑,动作之灵活丝毫不受厚重衣物的影响。 温衣岁矜持道:“你好。” 女生在她身边急刹车,拉住了她的手臂,眉飞色舞:“大大你还记得我吗!” 温衣岁自觉堵着门不太好,便后退了一步,靠到墙边,女生也跟进一步。 “记得呀,我们在上海见过。” 女生滔滔不绝难掩喜色:“那天回去后我跟同学说见到你了,她们还不信!我就拿出你的签名,她们居然说是我模仿!超级气!” 温衣岁被女生的朝气逗笑了:“噗。你还是学生?” 她摇摇头:“不是啦,去年刚毕业。我们教授推荐我来的,我先来实习,熟悉一下操作。对了大大,我可以和你拍张照吗,我得回去和她们显摆一下,证明真的不是我模仿的!” 她眨着小鹿般的眼睛,双手抱拳,哀求道。 温衣岁苦笑,实在不忍心拒绝就点了点头。 “不过别给你同学之外的人看。” “一定!” 女生嘴角上扬打开美颜相机,调成前置摄像头。 “大大,看这,一二三——” 温衣岁比了个剪刀手在脸颊边,甜甜地笑了下配合女生。 “早上好——” 一个清润的嗓音出现。 温衣岁下意识侧目看去。 “大大,糊了!”女生按下拍照键的时候温衣岁正好转头,照片里的她模糊不成形,“再来一张。大大,咦,大大?” 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温衣岁的肩。 小姑娘洪亮的声音在各种低沉的声音中尤为突出,王易琛闻声侧目过来,看见正呆若木鸡举着剪刀手看他的温衣岁,她的脸上还晾着冻结的笑容,红着鼻头,有些滑稽。 嘴角不禁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淡笑。 小姑娘顺着温衣岁的眼神看去,看到戴着一个大兜帽走进来的王易琛,倒吸了一口气,凑到温衣岁耳边小声感叹:“王易琛真帅啊,大大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温衣岁的耳廓被她呼出来的气挠得有些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支吾道:“啊?嗯,是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机说:“糊了的话再拍一张吧。” 此时她的内心只想喊一句:她也想和王易琛合照啊! 得到了和自己喜欢的作者的合照后,女生心满意足地抱着手机左看右看,往相片中间加了一串桃色的爱心,整个画面都浓墨重彩地洋溢着喜悦。 “对了大大,我叫徐丽,你可以管我叫小丽。” “好,小丽。” “我虽然是道具组的,不过偶尔也做做后勤,大大你有什么需要的c想问的尽管找我,为大大做牛做马!”徐丽中气十足地喊着,样子不禁让温衣岁联想到被洗脑的传|销组织,微微汗颜了下,觉得小女生就是可爱。 这一小段插曲后,温衣岁简单招呼了下就坐到角落里了,假装看着剧本,却时不时找一找王易琛。 演员全部化完妆到位后,第一场戏就要正式开始拍摄。 由于剧情设定在气候脚暖的春夏交界时,演员的着装必须是符合季节设定的。包括王易琛在内的演员,全部都只穿着衬衫厚度的衣服,各凭本事地在衣服里面贴了暖宝宝。 这场戏主要讲的是男女主初次相遇的场景。 男主王与在上班的途中看见路边有一个晕倒在地的老人,在路人都后怕惹出是非而不敢上前的时候,他请缨送老人到医院做检查。所幸老人并无大碍,且联系到了儿女。 虽然老人本意不是为了碰瓷,但她的儿女缠着男主要求给医药费,老人素来不敢与儿女作对,便支支吾吾地默认了。王与不想纠缠,留下名片打算去公司,在一旁陪同家人来检查的女主为男主出头。 这一段邂逅与原小说相比其实有大不同。 小说里的王与更决断一些,并没有理会老人儿女的纠缠,只是好心地支付了这一次的检查费用。 而制片方和导演考虑到电视剧需要的是比小说更强烈的冲突和刺激感,便要求把剧本改为男主为了赶时间默许了老人儿女的敲诈行为,而由女主出面解决,从第一次邂逅起就加深了主角之间的羁绊。 温衣岁其实不太喜欢这个改动,但碍于自己对电视剧市场的了解不如制片人和导演,只好谦逊妥协。 她正思考着,前方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 温衣岁抬眼一看,原来是用作道具的点滴架倒了,陈丽满腔热血地一个健步就冲上前把它归位。 她顺着点滴架的位置看去,总算看到了王易琛作为“王与”第一次亮相的模样,想象中的样子和他此刻的模样重叠交织在了一起。 一件挽到肘的白衬衣,一件搭在小臂上的西装外套,修身的黑色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还有架在他笔挺的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他比她想象得更“王与”。 他没有表情的站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衣领上,喉结的每一次滚动都莫名让她觉得有种禁欲的美感。温润如玉,又清冷似竹。 她见过他敛去阳光c敛去笑容的样子,不过是在荧屏上。而当他从荧幕中走出到现实,这种清冷就变得具象化起来。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光照不进,笑也不在。 从开拍到过,这一场戏只用了三条,算是开了个好头。 杨若的演技有些出乎意料,比温衣岁料想的要好许多。 她靠着椅背,凝眉审视着女主的扮相。 一头乌黑的长发,朴素但干练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青春靓丽。 温衣岁莫莫在心里打了一个勾,对杨若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 中场休息的时候,后勤送来了盒饭。 鸡腿和两个蔬菜,还有碗塑料盒盛着的青菜汤。 温衣岁不挑,觉得挺满意。没吃早饭饿着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看了看围坐一团的人,挑不出什么空位,思索了会儿往屋外走。 早晨还淅淅沥沥下着的雨这会儿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京成大学附属医院1号楼身后有一个迷你的公园,中间横着一汪碧绿的池水。赤橙相间c全身通透的观赏鱼在里头悠然自得地游着。 池水边是座亭子,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面明晃晃地写了三个大字“京成亭”。温衣岁汗颜,心想,真是没有创意的名字。 亭子边还有个长椅,沾满了雨水。 温衣岁把盒饭挪到左手拿着,又把汤碗放到盒饭上叠起来,右手探进大衣口袋摸索,幸运地发现了一包纸巾。 走近亭子,她才发现刚才被假山挡住的角落坐着两个人,背对着她。都披着蓝黑色的工作羽绒服,正低头吃着盒饭。 虽然那衣服臃肿得厉害,她还是通过粉丝的嗅觉分辨出了那是王易琛和他的助理。 私心是想靠近王易琛的,但薄脸皮又让她有些退却。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亭子坐,忽地听见那小个头的助理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和王易琛说话。 “老板,你看过原著吗?”张霆夹起大鸡腿想往嘴边送,筷子一滑,又掉了。 温衣岁连忙靠到假山后,竖起耳朵听。 “嗯。”王易琛的声音寡淡地像早晨冰冷的雨水。 “嘿,我也抽空看了。说实话,就早上那段戏,我觉得还是原著好。男主一句话就拒绝了那两儿女,帅气!”张霆讲起话来语调起伏不定,温衣岁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正眉飞色舞的样子,只听他又问,“老板,如果是你,你会答应么?” 亭子里的声音突然断了,王易琛没回答。 温衣岁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是王易琛,他会答应吗?细想了想,依他助人为乐的性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会第一时间带老人去医院,这一趟的检查费估摸着也会给。 但论起老人儿女的敲诈,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吧? 毕竟那不是好心,是做冤大头。 “不会救。” 亭子里又响起声音。 温衣岁没听清。 张霆问:“啊?不会答应是吧?我也这么想的,这种人,要起钱来没完没了,无底洞啊。” 温衣岁觉得好笑,心想这个助理还真是个多话的鹦鹉,王易琛一句,他能说十句。 倒是个开心果。 “我说,”王易琛一字一顿重复道,“不会救。在路上躺着自会有人带她去医院。”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不关我的事。” 温衣岁愣住了。 着实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那头,张霆又不怕死笑说:“好像是噢,老板你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诶老板,你觉得” 一声清脆的一次性筷子撂在塑料盒上的声音响起。 “闭嘴。” 于是世界清静了,只剩张霆低头扒着饭的声音。 温衣岁立在假山背后,手里端着盒饭和菜汤,一时大脑有些空白。 原本一直按着她想象的轨道前行的偶像,突然脱离了她的预想。 王易琛的声音薄凉得像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九 良久,温衣岁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立在瑟瑟冷风中。 有点懵。 脑海里正有一千万道工序在自动生成各种牵强的解释。 她想了又想,王易琛应该是碍于自己明星的身份,所以不会出手相救?又可能怕万一对方心怀不轨是想碰瓷,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他刚才一句“闭嘴”才是真正震到她的地方。 她看到的王易琛是一个和经纪人c助理都打成一片的人。经纪公司为他特意拍摄的《王易琛生活》小记录里,他虽然每次都想使坏心眼捉弄助理,但每次又都被反套路。 每次都能让她捧腹大笑,暗自感叹他毫无城府可言,还有点傻气。 所以当他冷漠地对助理说出“闭嘴”两个字时,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语气,怎么听都不是开玩笑。 思来想去,她觉得有点烦躁,头摇得像拨浪鼓,想甩到那些顾虑。 一定是她听错了吧。 她想。 “咦?温编你怎么在这?站在这里做什么?” 在她还陷在自己内心的挣扎时,王易琛和助理已经吃完了午饭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折过一汪池水,恰好看见皱着鼻子还摇着头的温衣岁,马尾辫被她甩上了天。 听见助理的问话,走在前头的王易琛停下脚步,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转头顺着助理的目光看去。 又是她。 被点到名的温衣岁慌乱地抬起头,下意识吸了吸被冻得酸又红的鼻子,有些呆板:“嗯?” 她抬眼看到插着双手,微微侧身看着她的王易琛。臃肿的工作羽绒服穿在他身上倒是有模有样,连破洞露出来的羽毛都不那么村了。 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 王易琛从面无表情到笑逐颜开只用了一秒,她还在晃神中,就听到他用明快的语气说:“温编也是出来吃饭?” 她点了点头,身体比头脑更快做出反应。 她直勾勾地审视着王易琛的脸,企图从他阳光的表情中找出点破绽,最后尽是徒劳。 半晌,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王易琛还是那个邻家少年王易琛,刚才一定是她听错了。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温衣岁才反应过来感到了羞赫,红着鼻头勉强地扯出笑容:“嗯是啊,里面都坐满了,我就出来转转。” 明明是阴天,但王易琛笑着,弯了眉眼,只一瞬,她觉得仿佛有细碎的阳光映在他脸颊。他背着光,回过身来—— 简直要了她的命。 他问:“那你怎么在这站着不动?”眼中有几不可察的戏谑,温衣岁自然是没有注意到。 她举着小臂往身后亭子的方向指去,声音细小:“我想椅子应该还是湿的,所以,在找纸巾。”她把拿着纸巾的手举高,扬了扬。 王易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笑说:“那我先回去排戏了,温编慢慢吃。” “额,嗯。”温衣岁不争气地红了脸。 王易琛走后,突然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携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雨花,吹得她脸僵,顾不得多想,囫囵吞枣地吃完盒饭回到室内。 她回到拍摄区域的时候,剧组正在拍摄女主杨若和医务人员的片段,王易琛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戴着羽绒衣的兜帽,靠着墙,眼睛闭着。 在这苍白且长的走廊间,他特别显眼。 温衣岁停下脚步。 边上有很多不同的人探着脑袋在窥视他,小声议论着。 温衣岁歪了歪头,伸手捏住被冻酸的鼻子。 从前没和王易琛相处时,她能精准无误地形容出王易琛在她心里的样子。 阳光,纯良,爱笑,有善心 所有与他沾边的颜色皆是暖的。 而现在,她拿不定注意了。 那幅绘面中已经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冷色。 像他现在这样,不笑的时候,仿佛这个他不是他。 温衣岁正想着的时候,杨若结束了那一条的拍摄,从助理手里接过保温杯,走出来。 她一边仰头喝着水,一边转着眼珠看向走廊的两边。她先瞧见了温衣岁,没什么反应,又看向另一边,看到王易琛,才将杯子从嘴边拿走。 温衣岁看着她走路的背影,心想,明星到底还是不一样,裹着羽绒服都能走得摇曳生姿。 杨若自然地坐到王易琛边上的那个座位上,开口:“王易琛。” 他睁开眼,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 迎面走来一个工作人员,挡在温衣岁的视线,她稍稍一挪位,再看去,王易琛脸上已然是一副好好先生的笑貌。 只听杨若又说:“五分钟就是我们的戏,先准备一下吧。” 他答应。 两个人便坐在那对戏,手里握着卷成一筒的台本,偶尔忘词了会再低头看一眼,笑成一片。 温衣岁也在远处跟着笑了。 男女主初次交手的戏正式开拍时,温衣岁也坐回了屋内,蜷着身子躲在黑漆漆的各式大机器后头,手抵在膝盖上,时不时哈一口气暖手。 导演一声“开始”后,演员们纷纷进入了状态。 在王易琛递出名片那个动作落下来后,杨若便狐疑地抬眼,视线在王易琛和那对敲诈的儿女之间来回移动,半晌,冷笑了一声,从那儿子的手中截下名片。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名片,眼风扫过,又轻视地看向那对儿女。 儿女骂骂咧咧地,她却全然不顾,蹲下身,问老人:“您对他们,失望吗?” 罢了,又转身伸直了手递到王易琛面前,却看着那对儿女,又说:“自己的父母,自己照顾好,别整天动些歪脑筋想借由他们骗救命恩人的钱财。”又回头看王易琛,视线上下打量起他,“你也别有钱就光让人骗,傻愣愣的。” 一场戏,一条过。 杨若加了些临场的发挥,都还算合适。 结束后,导演因为和王易琛关系好,就打趣他,说他和杨若比起来,怎么像个木头脑袋,光杵在那儿充当大本钟了。 他不服地笑着反驳。 温衣岁看着。 是她多想了,王易琛还是那个温暖的人。 拍了一天的戏后,剧组终于打算收工了。走前,温衣岁帮着道具组的徐丽收拾了些杂物,被她感激涕零地熊抱了。 温衣岁回过头来再张望时,片场已经没了王易琛的踪影,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明天还能见到,也就释怀了。 这间医院这栋楼的走廊很冷清,鲜少有人经过,只有些来做特定检查的人会穿梭于此。 温衣岁戴起兜帽,把脸埋进围脖中,呼出的气聚在围脖中,脸颊才稍微暖了点。 她慢慢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翻看手机。 果不其然谢婷亭留了一长串的信息,温衣岁索性打电话给她。 “婷——”温衣岁故意喊得娇嗔。 电话另一头的谢婷亭听了立马显出嫌弃的声音来:“正常点。不然我挂了!” 温衣岁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看你说你前座新来的,那个刚大学毕业的男生,很帅?”她回想了下谢婷亭的留言内容。 谢婷亭立刻来劲了,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超级帅,我跟你说,一米八五的个子!衣品好,相貌好。细皮嫩肉的,看得老阿姨我很冲动。” 细皮嫩肉?有这么形容男人的嘛。 只听电话那头又说:“好像长得还有点像大学时期的王易琛。” “一k,”温衣岁抿嘴笑道,手不由自主地比出一个“勾”的样子,“认可,超帅,没问题了。” “切,大花痴,像你家琛琛就帅了,”谢婷亭撇撇嘴埋汰,咬了一口嘴边的苹果,声音清脆,“第一天拍戏怎么样,满足你的私心了吗?” 温衣岁走到电梯边,按了下降按钮后,抬头看上方的数字还显示着“18”,距离8楼还有几层,便又缩回脖子。 “超级满足。我们家琛琛演技好c颜好c人好,无可挑剔。” “近距离看他工作有什么不同的感想吗?春心荡漾了?” 温衣岁点点头,露出骄傲的小表情:“都说工作时候的男人最帅,这话不假。我发现他不仅笑起来好看,连严肃冷漠的时候都帅。” 虽然冷漠时候的他像是一个新的他。 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手机里传来谢婷亭的声音。 “温衣岁你的粉丝滤镜真的厚啊,到时候你可别和我说他发火的样子都好看,那我可能需要屏蔽你的花痴了。” 电梯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鸭舌帽,还戴着黑色口罩的人。 温衣岁打了个喷嚏,没特别留意,继续把嘴埋进围脖里,和谢婷亭怼嘴。 她走近电梯。 心想她怎么可能见到王易琛发火的样子。 电梯门关上。 “那你要我说王易琛不仅演技差到极致了,人还长得不好看吗?”她说着反话,“那也太”假了吧。 她话音未落,手腕被人扼住,通话也被掐断了。 手被捏得紧紧的,五指都使不上大力,只能勉强拿住手机。 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 “温编。” 她下意识抬头,面前的男人把口罩扯到下巴处,露出了他的脸,有些失了血色的唇勾起一边,似笑非笑。 “下次背后说人坏话记得挑个没人的地方。” 他一双漆黑的眼审视着她慌乱的表情,帽沿遮住了电梯里的光,瞳孔隐匿在黑暗里,一眼望不到底。 王易琛虽然在笑,可却让她下意识想去回避。 她知道他应该是误会了她说的话,没有听到上下文,错以为她是看不起他,便想开口解释。 “我” 下一秒,扼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放开了,用力一扯把她甩在电梯的壁上,没料到这个动作的温衣岁没立稳,跌坐在地上。 电梯又叮一声开了。 她抬头,王易琛已经重新戴好口罩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十 一楼大厅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电梯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电梯门外的人古怪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像参观园区里的动物,半晌,才慢吞吞走进来。 温衣岁拍了拍衣服,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冲出电梯。 来不及多做思考,第一时间在人群中搜寻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但没有。 她看了看大楼外又下起的雨,医院大门口渐行渐远的车辆。 他大概已经走了。 掌心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温衣岁叹了口气,呼出一团白色氤氲,接起电话。 那头噼里啪啦地就传来了谢婷亭的声音。 “欸你怎么挂了,话说到一半。” “婷啊——”她奔溃地对天喊道,声音有点嘶哑。 “啊,啊?”谢婷亭一时不明白。 “王易琛误会我了,冲我发火了。”她边打着伞向地铁站走去,一边蔫蔫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朝气全无。 其实也不能算是发火,他刚才甚至还笑着。但那比他发火还让她难受。 “发火?怎么回事?我不会是乌鸦嘴吧怎么刚说到发火,他就冲你生气了。你说说?”谢婷亭嚼苹果的速度都放慢了,聚精会神。 “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刚才不是和你开玩笑,说反话,说他演技不好长得不好嘛他恰好把那句听去了。” “一岁。”谢婷亭张着嘴,忘了咀嚼。 “啊?” “你要不考虑换个人粉吧?当着偶像面骂偶像,你没救了。” 温衣岁把手机从耳边抽走放在自己眼前,恶狠狠地盯着:“你就不会说点好话!” 谢婷亭在那头被逗笑了:“你也别太紧张,好歹你们要一起共事个把月。你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就好了。他又不是记仇的人,说开就行了。” 温衣岁努了努嘴:“希望吧。” 希望他不是记仇的人。 温衣岁回到租房后一直辗转反侧,思考着怎么和王易琛解释,一夜几乎没睡。 第二天起了大早赶到片场,眼睛底下的两个熊猫式黑眼圈惊到了徐丽。 徐丽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羽绒服,朝气满满。 她拧巴着眉头,伸手想摸摸温衣岁的黑眼圈,还是忍住了,轻声细语问:“大大,你昨晚,被鬼压床了?” 温衣岁汗颜,心想年轻人的想象力就是丰富。 她苦笑道:“失眠了。可能刚来,水土不服。” 徐丽听话地点点头:“也是。大大你是南方的,可能不太习惯。不像我,在北京待了十多年了。” 温衣岁有些吃惊:“听口音我还以为你是北京人呢。” “差不多,八岁就来了。半个北京人。” 温衣岁点点头,转了转脑袋看四周,也没见到王易琛,只好点了点徐丽的肩问:“小丽,今天王易琛是几点的戏?” “噢,他啊,下午的。他上午好像有事。不过医院也没他戏份了。这里拍完,下午就换地了。” 温衣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一整个上午,温衣岁都六神无主,眼神发飘地随意扫了扫拍摄。 下午片场移到了写字楼,作为剧中公司的拍摄地。 温衣岁跟着剧组驱车到写字楼时,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仰靠在小面包车座椅上,头疼得发胀,眼皮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最后一个急刹车,才稍微唤醒了点她的神智。 这场戏,主要是男主和同事的戏份,别的几个主演都不在。 场务细心地把道具和机器都布置完成,剧组这才开饭。 温衣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唤,瞌睡虫也侵占了她整个脑袋。 她随意扒拉了两口饭菜,看了眼时间,王易琛应该还有一小时才到,便去借了一张躺椅和一件工作羽绒服小憩。 今天的北京终于出了太阳,亮眼的阳光刺得她不舒服,只好头一低,整个脑袋缩进充当被褥的羽绒服下,几秒后就入睡了。 她刚睡下二十几分钟,王易琛就到了。 戴着副墨镜,穿着咖色的风衣,风尘仆仆。 一到片场立马投入化妆工作。 他坐着,仰着头让化妆师上妆,眼风扫了片场一圈。 半晌,指尖轻轻扣着塑料椅问:“温编今天没来?” 化妆师转头环顾了下四周,奇怪道:“早上还看到她了,怎么这会儿不见了。可能有事走了吧,看她早上心不在焉的。” 王易琛没表态。 等温衣岁被导演的吆喝声吵醒时,天色已渐昏黄,下午的戏也已拍了过半。 她拍掉盖在脑袋上的衣服,伸了个懒腰,扶额,头还是胀得厉害。 果然熬夜丢掉的精神气,很难补回来。 她站起身,工作服顺势滑落,刚才还束得紧紧的马尾,现在已经蓬松得像鸟窝。 “总监,有人找。”演员还在戏里尽职尽责地演。 王易琛回头,入眼的却不止那位来找他的“演员”,还有后方不起眼角落里蓬头垢面的温衣岁。被羽绒服捂了一下午,脸颊这会儿红扑扑的。 台词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几不可见地拢了眉,又松开,转身略带歉意地说自己忘词了,再拍一条。 温衣岁神智清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身西装,鬓角有细细的碎发,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生起分书生气来,大气端庄,又儒雅。 整场戏结束时,已经夜深了。 往窗外望去,皆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和来去匆忙的车辆。 纵是王易琛这样大的吸引力,温衣岁的困意也不免重新席卷而来,心想今晚就算靠安眠药也必须早睡了。 好在徐丽跑到她面前,古灵精怪地说:“大大,你早上不是找王易琛嘛!” 温衣岁一个激灵,清醒了,点点头。 “他刚往电梯那儿走,你赶紧追去,应该还能碰到。” 温衣岁抓起包说:“谢谢你啊,小丽。明天见。”一个健步就往电梯方向冲去。 “大大,路上小心啊!”徐丽对着温衣岁如风的背影挥手。 设计成极简风格的电梯门外,王易琛抱手站着,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继续沉默。 助理靠在墙边,打着哈欠,委屈地揉了揉挤出泪水的眼角。 “王易琛!”温衣岁跑到这,看到他还在,很是开心,大喘着气靠近他。 他没有回头。 “昨天的事,是误会。我和朋友提到你,开玩笑说反话才”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箩筐地把自己想说的话倾倒了出来。 可还没说完,王易琛就进了电梯,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就摁下了关门键。 温衣岁心想,误会越晚解释,就结得越深,伸手一拦,跟了进去。 本以为可以借着在电梯里没有旁人的机会和他解释,怎料想几个清完场的工作人员也在十米开外示意他们别关门。 她扭头飞速说了最重要的话:“真的是误会,其实我是你的粉!” 话音刚落,电梯里就挤满了人。 “哟,温编易琛你们在说什么呢?”副导两边转头,好奇猫一样地问道。 温衣岁苦笑说:“没什么,就是说了下对戏的看法。”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谁知一说到戏,副导这个工作狂就来了兴致,侧过身环手问:“喔?那都说了些什么?” 温衣岁懵了,眼神发虚地游移,想飞快编出一个不生硬的评价来。 一晃眼,看到王易琛侧目投来的目光,有戏谑的意味,也有不屑。 她鼓了鼓嘴,撒手说道:“我说我觉得他演技好,适合王与这个角色,还长得帅。” 电梯里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轰然的笑声,几个工作人员都笑得前仰后翻。 副导挤眉看向王易琛,看戏的模样揶揄他:“易琛,温编都这么说了,记得谢谢她。”然后又回头拍了拍温衣岁的肩,挑起眉。 温衣岁感觉副导此时的脸上生起了一种“八婆”专属的表情。 她抬头,想知道沉默的那个人能不能理解她这番话,却看到他笑着和人说话,说的却不是这件事,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电梯到达一层后,人一个个散去。 王易琛和助理走得慢,她也跟着。 等人都散去了,她走到王易琛前面,怀里抱着浅棕色的包,抬头看他。 “王易琛,我真的是你的粉丝。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推荐你来演王与是因为我朋友是你的粉丝?其实那个‘朋友’说的就是我自己。也是因为欣赏你的演技,觉得你可以胜任,所以推荐的你。昨天你听到的那句话,是我在和朋友说反话开玩笑。因为她说我” 温衣岁顿了顿。 觉得把谢婷亭说自己是花痴的事实说出来有点丢人,话到嘴边改口了。 “我们是在说反话开玩笑。” 她重复了这句话。 王易琛驻足俯视着她,眼里如同一汪死水,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听了一番话,也没有任何感慨。 他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小鹿一样溜圆的眼珠子里映着大厅里的碎光,鼻头毫不意外地还是红着。 她的鼻子是有多容易被冻红? 听完她郑重其事说完的一番话,他低头松了松肩,又重新看向她。 温衣岁屏息等他开口,一眨眼,看到他勾起唇角。 “温编,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愣,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法连接上下文。 王易琛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口袋里的手指交叠细细摩挲起来。 张霆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衣岁说:“我觉得你是阳光c善良c爱笑c积极向上的人。” 他不作答。 她又补充道:“嗯你有时候还喜欢捉弄人,有些少年时的小孩子脾气,很可爱。”她说得诚恳,且中气十足。 这一串形容词听得张霆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看王易琛,又看看温衣岁,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可能是认识了个假的他。 可爱? 王易琛忍俊不禁。 温衣岁看他笑了,以为误会解开了,也笑了。 下一秒,王易琛收了笑,敛眉。 “可我是个不阳光c不善良c不爱笑,而且消极的人。你唯一说对的是我喜欢戏弄人。” 他看了看大门外的黑夜,和一辆辆离开的车,垂下眼,眼风冷漠地扫视了她一眼。 “这样的我,不可爱了吧?” 他弯下腰,脸凑得无比近,看着她红着鼻子发呆,像个被抢了胡萝卜的兔子一样,笑了一声。 他直起身,拿过助理手上的外衣穿上,迈开长腿从她身边走过。 清冷的声音传来。 “不早了,温编路上小心,可别冻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十一 第二天,天微微阴,刚回升的那点温度只一瞬又被打回了原形。 《王先生》剧组的工作人员天蒙蒙亮就到了一个租借的咖啡厅搭起设备。 黑白相间的极简装修风格,非常适合偶像剧的取景。 不一会儿,街边的白色商务车里下来了王易琛和助理。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嫩黄色的羽绒衣,一推开门,就吸引了满屋子人的目光。 笑眯眯地招呼后,他双手插在衣服口袋中,侧身环顾四周。 嘴边溢出轻声的哼笑。 坐下吃起了早点。 咖啡厅的角落里热热闹闹地挤满了场务人员,还有乌漆墨黑的拍摄机器靠在墙角。 需要入景的那片区域却干净得很,桌椅和装饰物都被摆放得极其端正。 “光线不太对” 导演穿着一身黑,弯着腰看着机器里拍摄的正门画面,对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气,搓了搓。 从王易琛的角度望去,也能看到那架机器,他无心地看着,眼里还专业地保持着笑意。 叮铃铃。 玻璃门被推开,挂在上头的风铃叮铃作响。 来人下意识地屈膝,整个人缩了缩,紧张地向头上看去,见到是风铃,不动声色地恢复如常,笑了笑,向众人挥袖子。 她的手全缩进了袖口,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握拳的手。 温衣岁走进来的这一幕恰巧被机器捕捉到了,不仅王易琛看到了,导演也看清了。 陈导从机器堆里抬起头,笑容满面,不禁让温衣岁想到慈祥一词。 “温编来啦,”没头没脑的一句感叹后,他又说,“今天穿的很青春靓丽啊!” 温衣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羽绒衣。 王易琛抬起眼。 嫩黄色。 他抿着唇,慵懒地靠到座椅靠背上,打量起温衣岁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温衣岁不太习惯被人夸奖,挠了挠头,眼神四处漂泊地从地面游移到机器,最后定格在手里还攥着一个酸奶瓶的王易琛身上。 也是嫩黄色。 陈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乐呵呵说:“巧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情侣装。” 她听了,眼皮一颤,有些尴尬,衣袖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正想避开与王易琛眼神的交锋,突然被什么吸引到了目光,眯眼一看。 草莓味酸奶。 噗嗤。 她在心里笑了,刚想笑出声,就瞧见王易琛咬着吸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下一秒,她就溃不成军地移开了眼。 昨天他说的那番话又如警钟一般一下下地敲击着她的脑袋。 她是不知所措的。 昨天听完他的话,她几乎是行尸走肉一样乘坐地铁回的租房。 脑海里,他的话一直在循环,她也想想出个所以然来,可刚一想,脑袋又空空,出神得被人挤成了人肉饼也无反应。 他到底想说什么? 她认识了十多年的王易琛只是个人设?还是他只是在戏弄她? 她摇了摇头,挥手打散了眼前形成的昨日景象。 王易琛握着酸奶的瓶颈,摇了摇,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光。 正式开拍时,王易琛穿上了一身西装,鼻梁上的镜片反着光,温衣岁看去也看不真切。 移开眼,转头又看到座椅上褪下的嫩黄色羽绒服,心悸动了一下。 “咔——” 导演喊停。 王易琛松了松领口,手一挥,蹙着眉,整个人透着“认真”二字。 “这里可以加一些冲撞,使人物性格更立体。” 他建议道。 演员的临场发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很多演员入了戏,就能从人物的角度出发忘我般流畅演出剧本中没有的部分。 导演点头认可。 “这样,找个人,嗯温编,温编,诶温编哪儿去了?”陈导踮起脚。 “这儿!”温衣岁起身。 “诶好,你来演,端一杯咖啡过去,绊一脚,把咖啡泼到王与身上。至于王与,小琛你自己发挥,要贴合人物。” 温衣岁惊愕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有点不理解。 虽说场上的群众演员都有了自己的角色,但哪怕随手让一个饰演客人的来承担这个任务,都比让她这个幕后工作者临时上场来得好。 哪知陈导见她站在原地,转头哎了一声,嫌她扭捏,一大步跨到她身前,扯住她的衣袖就带到王易琛跟前。 “你俩,排一下。化妆,衣服给她换一件。” “” “想进娱乐圈就别害羞,温编你之前不是说你可以客串些小角色?这会儿嫌弃角色太小了?还是这点事都放不开?”陈雨虽说还是笑嘻嘻的,但声音里有不容小觑的威慑力。 因他这番话,王易琛才把目光收回,垂着眼看她。 “导演,我不是想进娱乐圈那句话我是随口说说的,因为是自己的作品所以比较兴奋。现在我觉得我还是不能胜任。老实说,我从小到大就不是演戏的料,有镜头恐惧症。” 温衣岁信手拈来一个恐惧症名,企图蒙混过关。 她那时候随便一句话,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小私心,现在想来,还是怂的。 陈导说:“这样那,老刘!安排一下。” 呼。 温衣岁吁了口气。 “没事,我带她练练。”王易琛用手支着下巴,侧眼看她刚舒展的神情又蹙紧。 陈雨倒是没想到王易琛会这么主动,惊喜地点点头:“可以啊。温编,可以吧?” 温衣岁哑口了一秒,就听见王易琛说:“她肯定没意见。” 说完伸手提起她的羽绒衣袖口,连拎带拖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到咖啡厅的员工休息室同时也是临时化妆室。 温衣岁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自己的衣袖边,脑海里震荡了一下,瞬间清醒了。 琛琛拉着她的手?! 虽然隔着衣服,她现在恨不得把袖口切开,扑上去,昨日他的一番怪话霎时被她抛却。 休息室里只坐着王易琛的助理,他们进去时他正玩着手机。 听到声响抬头一看来者,才连忙放下手机。 温衣岁立定,王易琛便收回了手。 “假设,”他声音冷清,顿了片刻,把手环在胸前,“你是被咖啡厅的地面绊倒了,所以把咖啡泼在了我身上。”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顺势看去。 黑色西装里露出的白色衬衫微微有些褶皱,不细看却看不出。 泼咖啡么? 温衣岁清了清嗓,从当机状态回来的脑袋涌现出画面。 被咖啡浸透的衬衣 她随口应道:“嗯。然后呢?” 片刻未听声音传来,才稍稍抬眸。这一抬,就看见了他好整以暇审视着她,似笑非笑。 良久,他放下环在前的双臂,闭了闭眼,睁开时眼风扫了一眼屋子。 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然后,你有两个选择。当个撒泼的泼妇或者是和我道歉。” 温衣岁不解,这还可以让她来选择的吗? “算了,练一下。” 话音未落,化妆师捧着一堆杂物推门,与此同时,她终于从衣袖中伸出的手被人掐住了虎口,稍稍一用力,将她带向他。 脚步一没站稳,就栽到了他身上。 扑通扑通。 贴着西装外套,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来不及沉迷于这种情愫,屋内已经响起了旁观人不解的抽气声。 她眉头一锁,伸手稍稍用力推开了王易琛,站直身子。 刚想开口,被他截去:“这样绊倒,然后把咖啡随手搁在我的桌上,回身质问赶来的店员,为何地面凹凸不平,且有咖啡洒在地上。” 他嗓音沉敛,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遍袖口。 她很意外,他选的不是让她道歉,而是这个看起来更戏剧化的情节。 但更佩服他的镇定。 一个动作就搅乱她的心智,脸红得像个煮熟的虾子,滋滋地直冒烟。 “好。”她应了声。 围坐一团在门边看戏的人这才回神,咳了两声。 对于没有演技也没有入过这一行的人来说,在人面前演戏会有强烈的羞耻感,这种不自信最后往往化成了表演上的片面化,甚至是笑场。 反反复复,温衣岁想蒙混过关草草了事,每次刚心虚转移的眼神又被他。他入着戏,王与上身般挂着和煦的微笑,却总能盯着她,一言不发地散发出威慑力。 温衣岁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硬着头皮把台词反复练习了几十次,寥寥几句,难上青天。 等她换好一身春季风衣,化上淡妆回到片场,她意外地看到了杨若。 她心里噔了一声,心想今天没她的戏份,她怎么来了。 再一抬眼,往她身后看去,浩浩荡荡地跟着五六个人,个个手里捧着一大盒的速食,风尘仆仆地推开玻璃门,闹得风铃叮铃作响。 完了完了,她哆嗦了下。 本来换了身春装就已经让她冻得龇牙,没想到来看她尬演的人又多了,她更紧张了,握紧的手不停搓着,眼神盯着地面。 这是她不熟知的领域,她没有信心。 “再来一遍。” 他沉着声,出现在她背后,手里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一个暖宝宝,被他捧在手里。 羡慕,温衣岁努了努嘴,被暖宝宝吸引走所有的目光。 王易琛勾起嘴角,向下瞥去的余光里她缩着脖子,一双眼溜圆地盯着那暖宝宝,虎视眈眈。 “凉了,温编帮我收着吧。” 他轻声说,微挑的眼一弯,把暖宝宝扔进了温衣岁怀里。 她沉浸在喜悦里,手心手背都暖和了起来。 半晌反应过来,诧异地心想,这暖宝宝不凉啊,分明还热得发烫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十二 一场戏,几句台词,因为她ng了无数次。 导演的责备声温衣岁都快能背诵出来了。 最后才终于磕磕绊绊过了这一条,导演盯着差强人意的片段,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温衣岁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发不出声。 场边杨若审视她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王易琛悠然自得的神情,又打击着她。 “辛苦了。”她拢着衣服,半鞠躬说。 无人听见,无人抬头,无人理会。 她哑了几秒,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良久,一个人默默走回休息室,手里攥着暖宝宝。 这会儿,它真的凉了。 休息室里没有人,她一个对着镜子呆坐了半天,听见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迅速抹了抹自己的脸,健步冲进了休息室里的卫生间,反锁起来。 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在众人面前被训斥的样子,这种仿佛拖累了全体人的自己。 温衣岁从小到大就有些骄傲。 在人前,她仿佛擅长一切,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人后,她会刻苦地把自己不会的事练好,哪怕受伤。 但她除了骄傲,更多的是不自信。 但凡有人提出让她做她不会的事,她一定能千方百计地找到一千万种理由搪塞过去,最后逃脱。 别人当她是谦虚,她自己知道是怕丢人。 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被逼上梁山,此般羞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从休息室走出来时,众人早已投入了下一轮的拍摄中。 不声不响,她从后门走出去,脸埋在领口中,慢悠悠呼出一团氤氲。 外面真冷啊。 咖啡厅内,导演喊了咔。 “小琛,你看哪儿呢?” “没事,晃神了。”他笑了笑。 等到咖啡厅的部分收工了,才有人反应过来,木讷地问了句:“咦,怎么都没看到温编?” 这才有人应和着问。 王易琛站在一盆吊兰前,抬手拨乱了树叶,指尖透着浓浓的塑料质感。 他眼一眯,收回手,云淡风轻说:“温编说有事先走了。” 提出疑问的人冷淡地哦了声。 从咖啡厅出去的温衣岁一个人在街上晃了很久,像个流浪汉从窄窄的小路走到宽阔的大马路边,一身嫩黄色,很是扎眼。 天色渐晚,枯树映在余晖中,生生地透出股凄切感。 唉。 以后再也不演戏了。 她心想。 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就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般,终于让一直面无表情的她跨下了脸,漫天的委屈和懊恼这才释放出来。 伸出手拍打了自己的脸,把不好的心情都吞下后,重新迈开步子。 她弯进一个老胡同,抬了抬下巴,把脸露出来。 夜晚的风还是很冷,正好吹散她脸颊的滚烫。 前方有个高高伫立的路灯,斜倚着墙面,一根漆黑的主杆伸了二层楼高,映着灯下亮亮的一片地。 “我□□妈!” 一声咒骂声惊醒了她。 随之而来的是人被重重撞向墙体的声音。 不好。 她快速弯过这个胡同口,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荒唐的打架场面。 虽然说起来是打架,其实只有一个骂骂咧咧的人在单方面挨揍,几乎被摁在墙上,他刚想还手,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她怕再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 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手机,输入了110三个数字后,拇指一直悬在拨通键的上方,迈着小步子靠近。 “那个”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看起来极像是两个小混混闹矛盾,“别打了。” 半天憋出的一句话中,怯意难掩。 踩着地上那人的高大男人回过头来,半边脸映着光。 她这才看清。 “王易琛?”她有些不确定。 因为她没见过他这样阴郁的样子。 脸上没有半分笑容,没有发怒的表情,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她周身的寒冷感徒增。 他见到是她,目光停顿一瞬,才开了口:“温编?” 昏黄的灯光下,他眉眼深邃,渐渐露出的一点笑意与和缓的声音,像个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温衣岁想往前走一步,可刚抬起的脚又落下了,她迟疑了。 王易琛脚下的人仍在骂骂咧咧,挣扎着想要起来,刚想死命抓住他的裤脚爬起来,就被一脚踹了回去。 她见状低低地吸了口气。 王易琛听见响动,又抬眼瞥了过来,这一回眼底再无客气的笑容了。 他眼风扫过她手里露出的手机屏幕,上头明亮的数字晃过他的眸子。 他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 他脚下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咧着嘴,一边等着双脚,一边胡乱挥舞着双手嘶吼:“小妞,报警啊报警!这个人是疯子!我还不想死!” 温衣岁反应过来王易琛看到了什么,手指一掐,把手机屏关了。 他这一喊,王易琛脚上的力更足了,倾身弯腰,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沉着声一字一句说:“我说过什么?” “小妞,小姐,大姐,姑奶奶!观音菩萨!你别没反应啊!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他撕心裂肺喊道。 温衣岁没应。 信息量大得她无法接收。 王易琛偏了偏头,垂着的眼睑之下尽是怒意。 “我说过让你离我的人远一点,你是不是忘了?” 王易琛直起身,单脚凌驾于那人之上,用脚封住了他的喉口,不紧不慢地移至他脸上,鞋底慢慢摩挲着他的脸。 看得温衣岁心惊肉跳。 “王易琛,别闹出人命了。”她开口,细细的声音几乎被晚风盖去。 他没有作答,脚上的力缓缓加大,地上之人的脸肉眼可见地扭曲了。 “下一次,我不介意杀人。” 他面无表情。 他每说一个字,温衣岁心里的恐惧感就增加一分。 她也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毕竟他的这番话不是对着她说的。 只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崩塌了,搭了近乎十年的一座信仰城堡在渐渐分裂。 “王易琛!”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喊他的名字。 他抬眼,眉峰下的一双眼锋利得好似冰刃,他这样的眼神,她只在戏里见过。 不管哪一次,都令她害怕。 只是两者的心境不同,前者让她沉醉于他的演技,后者令她畏惧。 他看着她,她也未躲闪,憋着鼓劲直勾勾地盯着他。 半晌,他冷笑一声,一脚踹开地上的人,不再偏头看她,从嫩黄色的羽绒衣口袋中掏出一只黑色口罩,系到耳后,最后戴上帽子。 等他再转过身时,只剩下垂着的眸子在路灯暖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 王易琛走向她的方向,一步未停,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转过胡同口。 温衣岁站在原地,来不及多想,正思索着需不需要喊一个救护车来,刚才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人就站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这人有一只腿是瘸着的。 只见他一步一颠地走向她,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 “叫你报警,你聋啊?要看我被打死?!” 她不知道他哪来的脸皮冲她兴师问罪,她充其量不过是路过。看她这样的言行,她几乎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得此下场。 见她不仅没反应,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还瞪着他,不禁露出狰狞的表情。 “嘿——你瞪什么瞪啊!” 他明明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却好像占理似的,还要伸出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本应走出老远的王易琛一拳头砸在了此人脸上,看挥拳速度,即便是掉了牙都不稀奇。 “滚。” 下一秒,温衣岁被人拎着帽子带走,两抹嫩黄色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出几十米,王易琛才松手,一言未发地一人继续径直前行。 她滞了一秒,小跑着跟上。 她明白别人的恩怨不是她应该随意过问的,便只字不提,只是蹦蹦跳跳到他跟前。 “王易琛。” “王易琛!” “你别冷着张脸了,怪恐怖的。” “我扮鬼脸给你看好不好?” “那我也让你打一顿,你再出出气?” 他停下脚步,凝视着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的温衣岁。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他一看着她,她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半晌,憋出一句话。 “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他不作答。 她才自顾自地说起来:“王易琛,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揍人?” 他的眼微微眯起,凌冽感徒增一分。 “你毕竟是公众人物,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了多不好。比如说,要是我不安好心拍了视频放到网上,对你影响多不好。”她想了想,又说,“下次你要是想揍人,你和我说,我帮你揍,我还能把他头发一根根拔光,让他变个大秃头。” 她笑着说,想逗他笑。 王易琛却只听进了前半句。 他不说话,温衣岁又尴尬了,挠了挠头搭话:“你现在回你住的酒店吗?吃了饭吗?我知道几家好吃的,要不我带你去?” “温衣岁。” 她一愣,他总是温编温编地叫,第一次听到他喊她全名,心跳仿佛停了一秒,而后剧烈起来。 可能是刚才吃了冷风,他嗓音有些哑。 他底下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以前也有人和我说过。” 她不解:“哪句?” “后来他真的背叛了我。” 她呆住。 背叛? 他是指什么?拍了视频放到网上?或者是什么别的。 王易琛垂下眼,浅褐色的眸子中仍有景象万千,却给人以一潭死水的死寂感。 “杀青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十三 温衣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租房的。 是她多管闲事了?还是说错话了。 王易琛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代表了什么,那是十年的信仰在慢慢被肢解。 晚上她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小号,平时发发日常,只有几十个粉丝,其中还混杂着僵尸粉,没有人会在意她是谁,又说了什么。 这里就是她的防空洞,随时逃进来避难。 把苦水全部吐出来后,就好像将那些难受的事都封存到这个微博里,再逼着自己一身轻松。 “他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 发布后,她就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无尽的白色渐渐随着眼皮的垂落变黑。 第二天,她刚收拾完自己准备出门,就接到了场务打来的电话。 场务用冰冷冷的声音通知温衣岁今天不用来现场了,只需要改剧本即可,并列了几乎是一周的量的需要改动部分给她。 “我可以去现场改的。”她比较喜欢看着演员再对剧本作出改动,这倒不是因为她的私心,确实是个人偏好。 “不用,温编你不用来现场。” 她狐疑:“为什么?” “不知道,导演通知我的。” “行,我知道了。”可能是昨天ng了太多次,他一时不想见到她。 “对了,你写完了发三份,一份给陈导,一份给制片,一份给王易琛。他们过目了会再印给别组的。” 她一滞,细长的眉眼一颤,问:“王易琛?” 场务低头翻了翻别的资料,随口应付:“嗯,好像这次剧本改动就是他给陈导提的建议,陈导觉得不错,让你改的。” 挂断电话后,温衣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出门装扮,自嘲地笑了。 不让她去片场,看来也是王易琛的意思。 那句不想见到她,原来连杀青都等不到了。 她有点生气,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王易琛仿佛从最开始就对自己有偏见,好像她在第一次见到他之前就得罪过他一般。 他们都这么说,她也不扭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洋洋洒洒地写了两天整,把剧本改完了。 一份发给陈导,一份发给制片。 还有一份,她印了出来。 气在头上,她随手从行李箱里扒拉出来了自己最常穿的白色羽绒服和白色护耳帽,穿上雪地靴就夺门而出。 因她戴着一个口罩,走进片场的时候没人认出她来,她倒也自在,先是找到了埋头搬道具的徐丽。 温衣岁点了点徐丽的肩,她回头,没认出来人,小小的脸皱了皱问:“你是?” 温衣岁勾手把口罩扯到下巴下方,笑意盈盈:“小丽,是我。” 一秒,两秒,徐丽竟然激动地嘟起委屈的嘴,冲着她就是一个熊抱。 “大大我都两天没见着你了。” 温衣岁解释道:“这两天在埋头改剧本。” “辛苦大大了,不要太拼了,”温衣岁正想感动,听到徐丽下一句,“记得留点时间给新文。” “噗。” 徐丽笑嘻嘻,小声说:“毕竟我的第一身份是忠实读者嘛。” 刚毕业的人真是可爱。 温衣岁笑笑问:“小丽,你知道王易琛在哪吗?” 她点点头:“嗯知道啊,他在休息室呢这会儿,二楼左边靠电梯那间。我刚上去的时候看关着门,好像听说他要午睡吧。” “好的,谢谢啊。” “大大,你怎么总是找王易琛呀,该不会你以前提到过的偶像就是他吧!原来你喜欢阳光型的。” 温衣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用食指拨了拨下巴上的口罩,它就弹了上来。 “不是他。不过我确实喜欢阳光型的。”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没想到,眼一颤,在原地杵了会儿。 良久,她补了一句:“我拿剧本和他商量一下而已。” 温衣岁走楼梯到了二楼,休息室的门微微敞着一条缝,她从袖口伸出指节泛白的手,正想扣门,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以后再有她编剧的,拒接。” 手一滞。 又听到他的助理问:“诶为什么啊?” “没什么为什么,不喜欢而已。” 温衣岁愣住,她还记得那天他笑着说以后她若是还有剧,一定要请他来演。 “所以才让她去改剧本别来片场?” “嗯。” 她把剧本握成筒,推开门。 “不劳费心。杀青后,两不相干。” 声音清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十四 温衣岁一出现,助理张霆就慌得不行,手足无措地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而他的老板还好整以暇地闭着眼,背对着温衣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得他心惊肉跳,生怕背后说人坏话已经得罪了编剧,这一招又火上浇油了。 虽说温衣岁影响力不大,但娱乐圈里但凡有点风声,就容易被敌对的人抓了去,酿成祸害。 他连忙伸出手戳了戳王易琛,见他缓缓睁开眼,便一个劲地对他挤眉弄眼,一边探头和温衣岁打招呼。 “温编,好巧啊,你也在。” 说完恨不得咬舌自尽,这算哪门子的巧。 王易琛仍旧没有转身,微睁的眼注视着镜子里的温衣岁。 她看起来很平静,唯独紧绷的五官无处不透着怒气。 温衣岁走到他跟前,把卷起来的剧本一端递到他面前。 他抬起眼,偏头瞥去。 耳边有她细弱的喘息声。 她的手紧紧捏着剧本,指骨一处红一处白。 他伸手接过,也握在手中,起身。 温衣岁顺着他起身的轨迹移去眼,刚才还俯视着他,现却只得仰视,只一瞬,她便偏过头,收回空落落的手。 “剧本改完了,你看下。有问题邮件发我就行。”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要走,帽子上的绒球晃悠晃悠的,绕着他的眼。 看着她好似决绝的背影,王易琛忍不住勾起一侧的唇角,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额角,浅褐色的瞳孔中闪着狡黠的光。 “生气了?” 她已走到门边,刚跨出的左脚又被这句话拉了回来,猛地转身。 “你觉得呢?” 她全当自己十年的欢喜喂了狗,说起话来也不拐弯,直来直去。 他不作答,闲适地靠着梳妆台审视着她。 她反而笑盈盈起来说:“对,我生气了。” 助理深感这里即将弥漫硝烟,慢吞吞地弯下腰,从两人之间经过,侧身溜出屋,把向外开的门关上了,自觉地抵着门。 王易琛把剧本随手扔到一边,走近她,扬着下巴俯视她。 “那天晚上的事,忘了吧。”他坦然自若地说道。 “我凭什么?” “凭你的身份威胁不到我,而我,能让你进不了这个圈子。” 威胁? 她能威胁他什么? 写一个长篇大论说他是个多么怪戾的人? 恐怕先死的人是她。 她嗤笑了声,只觉自己瞎了眼。 “手机给我。” 王易琛眯起了眼,压低声音说,简单的四个字里潜藏着极大的威慑力。 分明是他在威胁她。 温衣岁一愣,手不自觉地伸进口袋里,摸到那四四方方的手机,用力攥紧。 “不给。” 王易琛倾身靠向她,逼得她退后了一步,背紧紧地贴在门上。 他嗤笑了声,伸手撑在门上,将她圈住,低头看她红着的鼻端。 “手机给我。”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连最后一分的笑意都敛去了,清冷得让她觉得甚至是刻薄。 “我说了不给就是不给!”温衣岁抬头瞪他,伸手推开他,转身想推开门,推了一下,没开,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用肩把门撞开,门外的张霆一个踉跄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艰难地爬起来,揉着臀部,眼里只有温衣岁奔走的画面,狐疑地转过头看王易琛。 那眼神仿佛在说:老板你对温编做了什么? 王易琛自是没有开口。 其实刚才温衣岁刚进片场,他就看到了。当时他刚睡醒,站在二楼,斜倚着栏杆看着偌大的一楼大厅,一晃神,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窜进了片场。 那件几乎是刻在他记忆中的白色羽绒服和护耳帽。 他冷笑了声,回到休息室内,故意留了条门缝,没有关严实。 一整天,温衣岁都坐在角落里,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字,一副对戏毫不关心的样子。 散场时,她走得最快,和寥寥几个人招呼了声,就从后门离开了。 等王易琛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温衣岁早早不见了踪影。 他巡视了遍四周,皱起眉。 那天晚上她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机在他眼中如一根刺,像她这样小小的人物,多得是想凭一段视频或一则录音吸引眼球炒作的。 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想到这,王易琛的眼睫颤了颤。 “王易琛!” 他停住脚步,微笑着回头,看到一个举着手机的人跑来。 “王易琛,你手机落下了。还好我看到了,不然被有心人捡去了就麻烦了。”那人气喘吁吁地把手机递给他,他有些愣神地接过。 锁屏界面是他的一张杂志照,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框眼镜,脸上有收不住的温软笑意。 “那我先走咯。”那人没等王易琛说话,就跶跶跑走了,埋头继续搬着杂物箱。 王易琛重新低头,把手机翻了个面,手机壳是黑色底,左下的角落里有只水彩风的胖猫,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他蹙起眉,这张锁屏图,他有印象。 但想不起是在哪。 他走了两步,靠在窗沿,漠不关心地把手机放在窗台上,打算等助理来了,让他拿给管失物的人,毕竟他不知道在哪。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窗边的后门向外拉开,冷风突突地灌了进来,他皱眉拢了拢衣领。 又是那抹白色的身影,跄跄地跑了进来,从他身边经过。 “小丽,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黑色手机,手机壳背面有只猫的。”她气喘吁吁地问道,神色紧张。 哦? 王易琛关了自己的手机屏,揣回口袋里,饶有兴致地重新拾起被搁在窗台上的手机,细细打量起锁屏。 想起来了,在她的微博见过。 她这番伪装成他的粉丝可真是够努力的。 除了两次和朋友吐槽时的真话,别处,尽是谎言。 就为了什么,就为了绑着他的名气混个出人头地? 他这么想着,唇边笑着,但眉头还是紧锁了起来。 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认定产生了一丝怀疑,连自己的主观意念都未察觉。 徐丽先缓了缓她的情绪,思考了会儿说:“好像有,不过小李已经拿给王易琛了,那不是他的手机么?锁屏是他的照片诶。小李还得意洋洋地说了好一会儿呢,见人就说自己干了件好事,还好没被有心人捡去什么的诶诶!大大!你去哪儿!” 她话还没说完,温衣岁就已经跑开了,毫无头绪地转着头巡视四周,最后才看见了王易琛。 他也正看着她,上扬的嘴角似乎在看她笑话,看她是怎么慌乱的。 “王易琛,”她走近,胸口还起伏着,“你真是个王八蛋。”她伸手夺过他轻握着的手机,眉眼里堆满了恨意。 “现在你看了手机了,满意了吗?里面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吗?”她破罐子破摔地自嘲道。 王易琛觉得她不可理喻,幽邃的眼眸微眯了起来。他不知道密码,他何来看过她手机这一说? “你的密码是” 不等他说完,她就打了岔。 “是,密码是你的生日,但也没什么意思,你不用多想。”她慌不择言,不知道编一个什么理由出来,索性抬头嘲他,“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大明星,也是个背后私自看别人隐私的小人。我可算是受教了。你想杀青后见不到我,那正好,我懒得和你有任何一点干系。” 王易琛收回悬空的手,手肘靠着窗沿,长长的眉一挑,从嘴里出来的话让她瞬间溃不成军。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说起话来乱成这样。” “一,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手机。” “二,我不知道密码是我的生日,所以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 “三,你这么一说,我更是好奇了。” “我收回说过的那句话。现在我觉得你很有意思,我们的关系,长远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十五 很有意思? 温衣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用力闭上眼。 睡不着。 实在是睡不着。 心烦意乱地踢了踢腿,她伸手够到床头柜,一把抓过手机,盯着锁屏上蛊惑人心的笑。 都是人设,都是假象。 她恶狠狠地皱起鼻子,心一狠,把锁屏换成了一张风景照。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到片场,屁股刚落座还没捂热,桌子上就会出现一瓶草莓味的酸奶,明晃晃地摆在那,像个陈列在博物馆的展示品,吸引着大把人的目光。 温衣岁抬头眼一瞪,助理张霆就缩一步,怯生生地嘟囔:“温编,我拿钱办事,放过小的。有事还请找上级领导”下一秒,便脚下生风似的灰溜溜跑走了。 温衣岁抽了抽眼角,眼风往写字楼的二楼扫去。果不其然,王易琛好整以暇地倚着栏杆,化着淡妆的眼角更显细长,似有若无地勾着,见她看过来,招了招手,有恃无恐。 黄鼠狼拜年,准没好事。 包括导演c杨若在内的一群人也不是瞎子,看着他俩诡异的互动,打量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游走,无比期待她的反应。 她不好发作。 平息了自己的愤怒,温衣岁抿嘴挤出一个笑容,走到徐丽身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人听见。 “昨天他打翻我酸奶补偿给我的,我不想喝,你喝吧。” 徐丽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王易琛,收到他似笑非笑夹带威胁的笑容,烫手芋艿一般地把酸奶丢回给温衣岁。 “大大,我我冬天不喝酸奶。肠胃不好。” “行。” 温衣岁垂了眼,随手把它丢给了张霆。 “你喝吧。不喝就还给他,告诉他不必补偿了。” 张霆为难地抬头看王易琛,后者低眸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没什么表态。 张霆在原地杵着,进退两难,第无数次为自己摊上这个老板而感到悲壮。 看客们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这年头的明星,想和剧组里的小姑娘玩一玩图个新鲜解解寂寞的事,多得很,他们也见怪不怪。 远处,杨若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骨扣了扣椅手,收回视线。 忙碌了一天,等到晚上收工准备打道回府时,温衣岁才发现街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天上还狂风奏歌般地飞着雪絮。 她顶着雪走到地铁口,身上已经被化雪打湿了一片,等她走进附近的快餐店打包了一份晚餐,再出来时,面前停了一辆她没见过的轿车,正堵着她的去路。 她没在意,退了一步,绕开车头,低头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只还热乎的包子,咬了一口,滚烫的汤汁溢出一滴在她的手上,又一口,小包子便入了肚。 她抬起头,那辆轿车还缓慢跟着她。 是认识的人么? 她弯下腰,打量了一眼车窗,看不到里面,又直起身子走了一步。 车又跟了一步。 温衣岁干脆立在原地。 半晌,车窗果然摇了下来,透着昏黄灯光的车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上车。” 是王易琛。 温衣岁把指尖的汤汁舔了,扎紧了塑料袋,低头看向车内。 他穿着一身蓝黑色的卫衣和便服,单手支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在副驾座上,侧身看她,街上的五光十色都被他收进眼底。 温衣岁的眼眸闪了闪,又暗了下去,别过眼。 她清了清嗓,故作镇定问:“有什么事?” 车内一片安静。 她嗤笑道:“我没空在这吹冷风陪你玩大眼瞪小眼,没事我先走了。” “上车。” 她装作没听见,往前走。 咔。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回身一看,那挺拔的身躯已经立在了她面前,脸上带着的还是那副黑色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垂着眼睑,睫毛上沾着片雪花,一颤,便融了。 她忍不住想去逗一逗那细长的睫毛。 一双还留有车内余温的手擦过她的,分秒间就取走了她手中的塑料袋。 他这才抬眼看了她一次,下一秒又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塞进车内,倾身在她耳边说:“如果你不想明天看见自己在头条上,就乖乖上车。” 温衣岁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无语地坐了进去。 他的车内收拾得很干净,除了摆在驾驶位边上的一沓纸巾,连个装饰物都没有。她吸了吸鼻子,把衣袖往下拉了点,把手伸到他面前开。 王易琛坐回车内,取下口罩,瞥了一眼她摊开的手,冷眼扫过她的脸。 “我的外卖。”她吭声,又晃了晃伸出的手。 他别过身,把外卖袋子扔到后座,在她回身想要去拿之前先把她摁回了座椅上。 “坐好。” 他靠过来,几乎紧贴着温衣岁,她往后缩了缩。 他身上有股淡香,从他颈肩传来,刺激着她的感官。 车在雪夜里开过了三条街,cd里播着缓慢悠扬的轻音乐,暗沉的光线不禁让温衣岁感到困倦。 她打了个哈欠,问:“找我什么事?” “你之前说,是我的粉丝?”他眼睛看着窗外,方向盘打了一周,转向,漠不关心地问。 温衣岁一愣,攥紧了手。 “骗你的。” 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王易琛回过头,幽邃的眼看着她望着窗外的样子。 “锁屏为什么是我。” “哦,你说那个,”她顿了顿,轻飘飘道,“你是电视剧的男主,就随手设了。” “密码呢。”他追问。 “密码是”她想起那天随口应付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得太过荒唐,一时答不上来。 “看到前面的那座桥了没?”他搭在方向盘上的食指伸起,指了指前方。 她看去,约莫两条街外的地方,点了点头。 “到那之前,希望你能想出来一个理由。”他哼笑了声,对她的谎言不屑一顾。 她无语凝噎。 这种“我给你机会,我就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谎话”的笃定感,实在惹人厌。 车身猛地一转,她一惊。 “怎么突然开这么快?” “狗仔。” 她猛地回头,果然有辆车追随着他们变道,一路紧跟。 “你知道有狗仔你刚才还下车?!” 王易琛很平静。 “所以你现在该祈祷,你的正脸不会出现在明天的头条上。” 温衣岁深呼吸,感觉自己平生第一次有了打人的冲动。 车开得飞快,街边的光影都闪成了一条条线,他们转眼就上了桥。她慌忙回头看后面,狗仔的车竟然还在紧追不舍。 她打心底里佩服他们的毅力。 “理由想好了?” 王易琛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打趣她。 她瞪了一眼,撇过头。 温衣岁终于想到了正题,扭头狐疑地问他:“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手机,借我看一下。” 他有病? 她脱口而出:“你有病?” 他瞥眼看过来,冷冷地说:“我不信任何人。” “呵,”她仰头冷笑,“所以呢,你是觉得我录了视频录了音,会把你那天一脚踹飞人的英姿放到网上?” “我告诉你,王易琛。”她一字一句念到,“我如果真的录了,我现在已经拿着一大叠钞票逃之夭夭了,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把我拉上车,还在这和你浪费时间。” “总之我不给你看就是不给,你和你的疑心病终老吧。” 这时手机铃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不认识的号码,心烦意乱地掐断了。 王易琛的余光扫过锁屏界面,上面已经不是他了,他哼笑一声,松了松肩。 同一支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接起,没好气地说:“喂,你找谁?” 电话那头愣了一瞬,开口的声音极尽温柔:“小岁。” 温衣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盯着屏幕上的一长串数字也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我是冯渡。”电话那头苦笑。 啊她“夭折”初恋的主角。 “” 她才涨起的气焰,瞬间灭了,一时哑口无言。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沉默,温衣岁觉得这感觉度日如年。 半晌,她先开了口:“嗯,好久没听到你声音,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听以介说你在北京出差?” “嗯对,是的,估计得有几个月不在杭州。你找我有事?” 那头没了声音,良久,才又开口:“那你在北京有地方住么?我北京的房子空着,你可以过去。” 温衣岁笑了笑:“谢谢啊,不过我已经租了公寓了,房租都交了可不能便宜了房东。” 她委婉地拒绝了。 “你不用跟我这么生疏。” 她一愣。 她着实没有刻意生分。 “小岁,我妈,她现在已经改观了。” “嗯?” 温衣岁看着窗外,语气很是平静。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她说了很多,她也对离异家庭改观了。” “啊那,很好。”温衣岁客气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需要她补一句恭喜么。 “我月末来趟北京,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吧。” 温衣岁抿了抿嘴:“你来了再说吧,我工作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抽身。” “你下班的时候我去接你。” “我现在和人在一块儿,要不我们晚点聊吧。” 冯渡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喉咙里想哽着块石头一般难受。 “男朋友?”他轻声问。 温衣岁正想回答,王易琛突然踩了油门,车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跟屁虫一般跟在车后的白色轿车也飞速跟进。 “坐稳了。” 一直没说话的王易琛突然开口,沉着声。 温衣岁才刚来得及反应过来把背贴紧椅背,绷紧了身体,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冯渡有些嘶哑的声音。 “我知道了。” “嘟嘟嘟。” 知道了什么?? 不会把王易琛当成是她男朋友了吧? 想到这,她头一侧,眼一瞪。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易琛的眼风扫来,声音透着慵意。 “你瞪我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十六 他淡淡的一句“你瞪我做什么”顿时让温衣岁不知道怎么回答。 咬牙切齿了会儿,还是拿他没辙。 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皱了皱眉,还是存进了通讯录,备注:冯渡。 温衣岁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还饿着肚子,她悻悻地问:“狗仔甩开了吗?” “没有。” 他切了首歌,问:“你住在哪?” 温衣岁偏头:“怎么,你要送我回去?” 他不看她,说:“你想上头条的话,我不介意。” “xx栋x0x” “哦。” 真是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 她腹诽道。 以前怎么会觉得暖呢? 可能是是被风沙迷了耳 温衣岁吸了吸鼻子,把头窝在车窗和右肩之中,嗅着车内清淡的花香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车内一片昏暗,熄着火。 她睁眼趴到车窗上往外看,早已不是什么康庄大道。那参差不齐的绿化和透着光的警卫室,是她租房的小区没错了。 “醒了?” 王易琛慵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转过身,看到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眼问她。 她一怔,下意识用细弱的声音回答。 “嗯。” “回去吧,不早了。”他舒展了下脖子,睁开眼,这才将灯打开,投下黄橙橙的亮光。 温衣岁打开手机一看时间。 04:16。 凌晨四点?! 感觉到她的情绪,王易琛一边倾身从后座取过外卖,一边解释。 “狗仔追着,不能直接回家。好久才甩开。看你睡着了,就等了会儿。” 他一把将塑料袋塞回她手里,窸窣的声音挠过她心间。 四小时后就有他的戏份还有时间睡觉吗 “哦。” 她轻声道。 微不可见地皱起眉。 她攥紧手里的外卖,看灯光打在他微睁的眼上,有细碎的微光,转身推开车门。 “托你的福,外卖凉了。” 王易琛那面的车窗开着,他的手肘抵着窗沿,侧眼看着她的背影,凉凉地应了一句。 “嗯。” 一 几个小时后,天微微亮了。 温衣岁趴在床上,迷糊糊睁着眼。 很困,但是不能睡。 今天剧组要去一块工地拍摄,男主做视察工作,女主是去看弟弟的。 她也想去看看。 也不知道王易琛睡了没 桌上已经硬化的外卖在塑料袋中躺了一夜,她这才实际地感觉到了饿。 温衣岁蔫蔫地刚到片场,徐丽就眼尖地看到她了,从几十米外的沙土堆上一跃而下,冲到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顺势张开怀抱等着徐丽的熊抱。 “你在做什么?”想也知道这略带笑意的声音是谁的,只听他顿了顿,假装思考,又说,“大鹏展翅?” 下一秒,温衣岁就被徐丽撞了个满怀。几乎熬了一天一夜的脑袋顿时警钟作响。 好晕。 “大大,你怎么这么没精神?昨晚熬夜码字了?” 温衣岁摇摇头,吐出一句话:“做噩梦,梦到被人追到凌晨四点。” 头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笑。 也不知道是拖了谁的福,他居然还笑。 王易琛刚坐进工地的简易房,就有人围拢过来替他化妆。 他这才借着机会合眼。 昨晚他回到家时已经五点多了,洗完澡,躺到床上看了会儿剧本就天亮了。根本没有机会睡。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忙起来的时候,连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因为几个演员的档期问题,剧本需要做一下临时的小改动。温衣岁便被导演叫去讨论了一番,差不多和高玲英老师分工合作,大头是高老师的,那些无伤大雅的部分才交给她。 温衣岁站在屋外,鞋尖划过被沙泥覆盖的地面,抬头看已经有了大致骨架的高楼。 幸好昨天的雪只是下了一会儿,没有积起来。 天还没回暖,施工团队就已经工作了起来。 光是想到在高空作业的时候,一条命全交给一根绳,她就心慌,更别说是在手脚都冻得不利索时。 因为是以视察工地为背景,王易琛也接地气地戴上了一顶橙色的安全帽。 额头被压下来的碎发被他伸手捋到了帽沿内,背手往哪儿一站,真像那么回事。 温衣岁坐在一旁,看他们拍戏。因为精神不佳,看起来有点兴趣缺缺。 期间有几个配角演员结束了自己的戏份,换场的时候来和她打招呼,她才挤出丝笑意公关。 “欸!你不是那天在医院见到的——” “咔!” 导演喊停。 杨若放下手臂,把手缩回了袖口,因为穿得少,虽然全身都贴了暖宝宝,还是冻红了鼻头。 “太夸张了!”导演厉声指出问题。 与她对戏的王易琛垂眸滞了一会儿,视线转向那黑漆漆聚成一片的人,最后找到了温衣岁。 她果然红着鼻子躲在人群中打瞌睡,下巴搁在手上,一往下滑,就惊醒一次,转眼又合了眼。 午休时,后勤送了一车的盒饭过来,昏昏欲睡的温衣岁吧唧了下嘴,醒转过来。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王易琛坐在她正前方,修长的手指端着一盒饭菜,低头吃着,余光瞄到她醒了,也没抬眼,空出一只手把两盒盒饭塞进她怀里,压低声音说: “你的。” 这大爷般的语气仿佛在说,这是我不要的,所以赏你了。 盒饭的热度传到她指尖,她怔了怔。 “别发呆,快吃。”他睨了一眼她说。 温衣岁一边打开盒饭,一边揣测他的用意。 今天刮了什么春风,他还叮嘱她吃饭?差点让她信以为真他还是那个阳光大男孩了。 咬了口鸡腿,她看了看四周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一个个狼吞虎咽着。她刚想收回目光,不巧撞上了杨若打量的眼神,咀嚼着的嘴停下,点了下头和她示好。 三分钟后。 “吃完没?” 嘴里塞满了番茄鸡蛋的温衣岁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呛到,眼珠子一翻,送了一击白眼给给他,等她终于能开口了,才悻悻地说。 “没。” 王易琛十指交织,手肘抵着膝上,弯着腰,侧头看她埋头吃饭的样子。 半晌,啧了一声,起身。 “吃完了进屋,和你说下剧本。” 他这干的又是哪门子导演还是制片人该做的事? 温衣岁头疼地拉了下脖子,狼吞虎咽起来。 扔掉饭盒,进屋后,她才发现这间小小的简易房估计又被他这个大明星收做了休息室。 冷不丁在心里冷笑了下,以前倒是不知道他是个这么会耍大牌的人。 见她进来,王易琛从剧本里抬起眼,手里的原子笔点了点他身边的桌面,扬了扬下巴说:“坐这。” 温衣岁慢悠悠晃过去才坐下。 “我和他们讨论了一下,有几处还要改,再加一些剧情。我都和你说一下。”他翻了几页剧本。 温衣岁这才看清他手中拿的剧本有多厚,不光是近期的。 他的右手握着笔,无名指和小指伸展开支在纸面上,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地显着,修长的指节顺着白底黑字的剧本一行一行挪下来。 看得她有些失神。 “嗒嗒。” 王易琛直起腰,靠在椅背上,用笔尖点了点纸面。 “你有在听吗?” 显然没有。 温衣岁笑盈盈抬头:“有,大明星你继续。” 话音刚落,又耷了脸色。 “这里,太幼稚。我知道这块是你负责的。改。” “这里,废话。删。” “这里,太突兀。改。” “这里,王与为什么喜欢林岚,没交代清楚。” 除了他的声音屋内就只剩下簌簌的翻页声。 温衣岁指了指剧本,又看了看他说:“还需要什么交代?已经很明显了吧。林岚身上有闪光点,正好让王与感到温暖。” 王易琛合上剧本,把剧本摆到桌面,双手合十,靠着椅背,很平静。 王易琛:“是一见钟情?” “当然不是,他们是日久生情。” “既然不是,那得有个理由。”他抬起眼,从温衣岁的角度看去,他逆天长的睫毛在颤动,灯光打在他的瞳色里,消融了她的许多底气,只听他压低声音又问,“他们亲过?还是睡过?” 他故意把问题说得粗鲁。 温衣岁张着嘴,哑口无言,半天才荒唐地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梦话?” “既然都没有,他为什么喜欢林岚。她也没有救过他性命。” 他垂着眼,话语里是她参透不懂的冷漠。 “你的喜欢也太功利了。就是某个时间某个点,王与突然灵光一闪发觉了自己对林岚的感情。可能是林岚逗王与笑的哪一次,又或者是她的性格。很难理解?” 他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剧本丢给她:“你把喜欢想得太简单了。” “明明就是你想得太复杂!我高中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知不觉的,有一天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想被他关注。” “哦?”他笑了笑,“男朋友?” “唔,前男友。”温衣岁的声音突然就轻了。 王易琛挑眉点了点头。 “随你,剧本记得改。别把你那套高中生恋爱经历用到成年人的世界。” 这时,门被推开,导演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左看看右看看,期待地问:“你们剧本讨论得怎么样了?” 刚才还冷言冷语的王易琛一秒变脸,弯了弯眉眼,笑着说:“挺好的。都和温编说了。” 导演看向温衣岁:“温编呢?有什么建议么?” 温衣岁顿了顿,声音没什么精神:“没什么。挺好的。” 导演出去后,温衣岁嗤笑了声。 “人设演得不错。” 他没反驳。 一 过了午休时间,屋外的工作人员早已忙碌了起来。 因为场地的缘故,安全尤为重要,不仅是人员的安全还有机器的。 导演掐灭了手中的这根烟,吐出一团烟,隔着氤氲眯了眯眼,摆摆手高声道:“就位!” 温衣岁和徐丽站在一起,看着王易琛重新戴上那副金丝框眼镜,敛去笑,披上一层温润的外衣。 真是不知道戏里戏外到底什么才是演的。 就好像他们刚才的那番对话,几乎是在决绝地告诉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最基层的价值观开始就分向了两条岔路。 她那时候喜欢起冯渡,哪有那么多的缘由。 那时候的冯渡还没长开,也不知道收拾自己,说是因为长相,牵强了些。他除了学习就是打球,都算不得拔尖。她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喜欢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少女的春心萌动来得容易一些,坐得近,交流多,他性格好,一来二去,就被勾了魂。 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身边多得是这样稀里糊涂就陷进去的故事。 只是这样的事情在王易琛的世界里,简直是太稀奇了。稀奇到他恨不得为这种感情来个解剖分尸,一定要揪出个缘由来才行。 “让一让,小姑娘让一下。” 她们后方走来了两个抱着施工梯的工人。 温衣岁和徐丽往仓库边挪了挪,身边也立着这么个梯子,直直地架到了二层的房顶。 “谢谢啊。” 路通了,工人便继续向前走。不料高又重的梯子不好控制,顶端一晃,打在了她们身侧的施工梯上,他人也没立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了一声。 温衣岁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原本架在矮仓库二层的施工梯被这一撞乱了重心,晃悠了一下,便直直地向着她们的方位倒来,阵势之大,可比山倒。 她连忙用一只手护住头顶,将徐丽向前推了一步,哪料徐丽没反应过来,这一推让她绊在了前方机器上,栽倒在地,温衣岁急于跟进,被她绊倒,也摔了。 一刹那,她闭紧了眼,抱着头几乎等着它砸下来。 下一秒,却被人重重地往后一拉,背脊抵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一只手臂将她环住。 哐当。 施工梯倒下的一端被人扔向了墙壁,才倒地。 温衣岁一怔,回头望去。 王易琛也看着她,一只手臂还扬着,清冷地垂着眼。 “王” 她愣得说不出话,想说感谢的话,却被打断。 “你没长眼睛?非得跑到施工梯边上?” 他的语气冷得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这语气,哪里还是那个王易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十七 徐丽揉了揉膝盖,惊慌地转身,小眼神在气氛低至冰点的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过了几秒才胆战心惊地开口:“大大你没事吧?” 温衣岁还愣着顾不上她。 导演走来打圆场,笑笑说:“人没事就行了,小琛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吓坏温编了。” 王易琛松开她,放下手,紧锁的眉这才舒展,没正眼瞧她。侧身走过时臂膀打到她,轻描淡写瞥了一眼。 这一幕也不过是拍戏中的一段小插曲,为了够得上进度,团队并没有多少时间去关心,确认了她们两人没有受伤后转头就回到了拍戏的状态中。 傍晚人散去的时候,王易琛已经不知所踪。 温衣岁询问了声,得知他说有事先早退了。 她皱了皱眉,从包里翻出手机,眯着眼看了一遍通话记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王易琛助理的电话。 按下通话键,她开始往地铁站走。 这工地走到地铁站,有一条半街,又是正值高峰期,街上嘈杂的声音逼得她伸手捂住了一只耳。 另一边白色的车内,张霆瞥眼看了一眼架在身边的手机,支吾着汇报。 “老板,温编的电话。” 前方街口的交通灯变红了,张霆把车停下,动作利索地把响了很久还没被挂掉的手机递给后座的王易琛,陪笑道:“老板,我有点怕这姐姐。还是你说吧,反正她肯定也是来找你的。” 王易琛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接过手机。 “喂。” 他低哑着声音,抬眼瞪了张霆一下,后者便悻悻然地收回了狗腿又八卦的眼神。 温衣岁立在街上,手机和耳朵间隔了层帽子,只能分辨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伸手挡了面前的风,低声说:“张助理,麻烦你替我和王易琛说声谢谢。” 沉默。 温衣岁把手机拿开,看了眼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中”的字样,又放回耳边:“能听见吗,张助理。我这可能杂音有点大。” “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他说?” 张霆奇怪地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王易琛一脸常态的样子,以为自己幻听了。刚才那句话,他分明用了很做作的声音在说,乍一听,不会觉得是出自他王易琛之口,连声线都有天差地别。 温衣岁自然也是没听出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我们不太熟,你方便的话帮我带一句就好。谢谢。” “不方便。” 没等温衣岁反应过来,那头就挂了电话。留下她在风中凌乱。 原来助理的性格也是随了老板的? 一个比一个拽。 王易琛等了几天的道谢,温衣岁早就忘得没边了。 每天反复在脑海中的只有他那些斩钉截铁的“改!”和“删!”,日复一日地累趴在电脑前,卯着劲把剧本又过了几遍。 她从片场消失了几天再度出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察觉到了王易琛的冷淡。 有人上前找他搭话,他便亮出甜滋滋的笑,人刚一转身,他又耷拉下脸,皱起眉。 温衣岁找人问了声,只听人说他好几天都不太有精神,估计是没睡好。 她也就没放心上,找导演就修改完的剧本又讨论了一番。 她的余光不自觉地往王易琛所在的方向飘去,一晃眼就看到张霆皱着眉来来回回,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小盒子,又在王易琛的肩部摆弄了一番。 温衣岁深吸了个口气,指尖搓了搓躺在口袋里的手机,心里犹豫了一番,还是走到王易琛面前。 “那天,谢谢你。” 他还是皱着眉,却生起笑意,对她敷衍的感谢不怎么满意。 “我们不太熟,你不用这样和我客气。” “” 这话听来有些耳熟,总有些反讽她的意思藏着。 他一边笑着,又一边皱着眉,看起来很不协调。温衣岁不禁也跟着他蹙起了眉。 肚子隐隐作痛的温衣岁捧着杯热水在写字楼里慢吞吞地转悠,在一个拐角口蓦地撞见了王易琛那拽拽的助理张霆。 她伸手拦住他。 张霆抬头连忙问好,礼貌得令她觉得那通电话里冷漠的他是个错觉。 “张助理。”她开口。 张霆连忙惊慌道:“别别,姐你喊我小张就行了。” 姐? 温衣岁的嘴角抽了抽,不和他纠结称呼的问题。 “王易琛这两天出什么事了?听说他整个人都很颓。” “喔,也没啥事,”张霆挠了挠头,“就是那天替姐挡的那下,受伤了。” 温衣岁一滞:“受伤了?” “嗯,小伤,顶多有点疼。不过他肩膀本来就不好,以前有过旧伤,所以疼得厉害。” 看温衣岁还发着呆,张霆抬手在她眼前摇了摇。 “姐你别和别人说啊。老板他好强。”他嘿嘿笑了两声,“不过我还是头一回看他救别人。我们老板可不像表面看起来” 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乐于助人。 话到嘴边,他识趣地咽了回去。 “那我先去忙了。” “嗯。” 温衣岁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走回一楼大厅,心里想了很多。 这么看来那天的施工梯是先砸到了他的肩,才被扔开的。他倒是能忍,那实心梯砸下来的分量可不轻,他居然一字没吭,只顾着先数落她了。 奇葩。 温衣岁盯着王易琛看了许久,突然感觉一阵腹痛,把手机搁在桌上的包边上,随手拉来一个人让他帮忙看一下,就直奔洗手间。 王易琛坐了会儿,有些腿麻,便站起身走走。一瞥眼,就瞧见了桌上黑漆漆的一个手机,手机壳边缘露出来的猫尾巴,有些眼熟。 他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垂着眼,刚哼笑了一声抬脚打算走开,就看到手机的屏幕一闪,弹出来了一条微信信息。 锁屏背景还是张风景图,蓝天绿水,哪有他的杂志照来得好看。 他将视线下移了一点,看到备注为“猪婷”的人发的消息。 “一岁 后来呢后来呢!” “他送你回家了然后呢!” “说实在的” “他这个反差腹黑属性更戳我我倒对他的傻白甜人设无感” 又一条。 “你别吊我胃口!快说” “我觉得按这发展你俩要出事” 谢婷亭发微信信息有个坏习惯,几个字就断一行发出去,还不加标点符号。每一条信息的每一个字都稳当当地落入了王易琛的眼里。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刚起的腿,站定在原地,等着这个叫猪婷的人发来下一条信息。她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隔了两秒又是一条新的。 “你干劲足一点” “早日睡到你男神” “我就可以拖你的福接近我坤了” 嗯? 王易琛微微从嘴缝里飘出一声轻哼。 “必要时候可采取特别手段” “需要性感内衣我可以免费赞助” 他有点佩服起这位叫猪婷的人自言自语的能力了。居然能一个人就连发十几条信息。 过了许久,谢婷亭总算消停了,屏幕才暗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躺回椅子上,仰着头,眼睛微微睁着一条缝,看着温衣岁从洗手间回来,拿起桌上的手机,翻了翻,又皱起眉,转瞬羞赫着脸噼里啪啦地对着手机屏幕一顿敲。 嗯,很有意思。 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傍晚,温衣岁接到了冯渡打来的电话,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喂,冯渡。”她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开口,索性客气得像个陌生朋友。 “小岁,我在你租的公寓楼下了,看灯没亮着,还在片场?” “恩。你来北京了?” 她只说出差,冯渡又怎么这么清楚地知道她在片场了。 “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啊,不用了。我们还得拍很久才能走。”她婉拒。 话音未落,陈导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一楼大厅。 “收工咯!” 温衣岁绝望地闭上眼翻了个白眼,尴尬地开口:“啊,今天提早收工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很轻也很温柔的一声笑,不拆穿她:“真好。你在哪,我来接你,正好我订了一家法国餐厅。” 温衣岁睨了一眼走过来的王易琛,又看回地面,用鞋底蹭了蹭地板,苦笑道:“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声就订了我今晚不大有空,回去还要改剧本。” “小岁。”冯渡突然叫住她。 “嗯?” “你别和我这么生分,我这趟来北京找你,伯母还拜托我多照看一下你。你这样我怎么和伯母交代?”他抛出温衣岁的妈妈来当理由。 温衣岁一怔,原来冯渡是去找过妈妈了。 难怪他知道自己现在还当起了编剧跟着剧组。 她不由得皱眉,咬了咬下唇。 “你去找过我妈?” 当年他们分手,温衣岁没告诉温冉真实的原因,只因温冉的性格若是知道分手原因是因为单亲家庭,她必会自责。温衣岁自然不想这样,也不喜欢这样。她现在细细想来,是对她们有偏见的冯渡配不上她。只不过当时的她借口说因为异国恋太辛苦,自己受不了,所以分了。 温冉可惜了好久,一直念叨着冯渡是个好孩子,有上进心,脾气又好,错过了太可惜。 他这番拜访,温冉也许以为他们能旧情复燃。 着实是误会了。 她一问,冯渡没说话。 良久,温衣岁笑了笑,不逼着他回应:“行,我们见一面,有些话也说说清楚。我在xx大门口等你。” 冯渡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大大,”徐丽蹦跳着过来,“我请你去吃家米线好不好!我刚找着的,可好吃了。” 温衣岁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啊,今晚约了朋友,要不我们明天去吃?我也知道几家不错的,到时候带你去。” 徐丽看了看她收拾东西的样子问:“他来接你?” “嗯。”温衣岁点点头。 “喔——男的?”随着徐丽尾音的翘起,话语里的八卦之意也愈加浓厚。 “瞎想什么呐!”温衣岁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就是一高中同学。” 徐丽嘟起嘴揉了揉额角。 “帅嘛?万一就成了呢。” “帅!我介绍给你如何?” “不了不了,要介绍也得改天,看我这邋遢样子。”她撇撇嘴,丧丧地摇了摇头。 王易琛站在门边,听到她们的谈话,回想起那天车里给她打电话的人,联想到她说的高中时喜欢的人,那个前男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打闹的她。 大楼正门口,温衣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等着,一边抖着身子取暖。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嘟嘟的喇叭声,面前停下了一辆银灰色的车,车窗慢悠悠地摇下来,探出冯渡的半截身体。 “小岁。”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很温柔,说话永远都不大声,就连以往吵架的时候他都能轻声细语地和她理论,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 她酝酿了一会儿,最后只能生疏地说:“啊,你来啦。” 坐进车内,温衣岁浑身不自在,隔几秒就翻一翻手机,虽然没有任何人来消息。冯渡多少也能感觉出来,但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她的近况。 她只能祈祷那家法国餐厅不远,她并不想在车里尴尬很久。 在他们前脚刚离开的地方,另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开了出来。 张霆委屈着一张小脸趴在车窗上。 “老板,你怎么就丢下我了啊!” 王易琛不耐地将车窗摇下一条缝。 “放你提早下班,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就是他得自己挤地铁回去了,“但是老板你的肩还不太能开车。” 王易琛关上窗,一踩油门,就跟着前面的银灰色车走了。 他这个大闲人倒是想看看,所谓的“情不知所起”的温衣岁和她的前男友,还能折腾出个什么故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十八 “到了。” 冯渡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绅士地绕到车的另一侧替温衣岁开门。 他们走路的时候,冯渡会有意无意地靠近她,虽然只是手臂碰到手臂的程度,但她还是触电般下意识避让开。 说起来,她和冯渡的关系,最亲近时也不过就是拥抱,次数可能还没和谢婷亭老弟拥抱的多。那会儿大家都是第一次恋爱,做什么都是慢节奏的,连初吻都没来得及送出去,恋情就被掐断了。 真是段哭笑不得的故事。 走近这家法国餐厅,温衣岁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优雅。 不管是哪个角落里都透着丝考究,从装修到布置,再到服务人员的衣着c谈吐,都极尽奢华和优雅。 她下意识缩小了自己移动的步子。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坐在了订好的位置。 是个靠窗又安静的角落,桌边围着一圈矮矮的栅栏,栽着花草,极富情调。 温衣岁翻了翻菜单,没什么胃口,正犹豫着点什么,就听到冯渡流利地报出了一长串菜名,并连贯地合上了菜单。 “就这些。再来两杯冰水。” 冯渡伸手比了一个“1”的手势,谦谦君子地一笑,目送服务员离开。 温衣岁搭在菜单上的手顿了顿,才把它合上。 冯渡侧目看向她,温和地笑了笑:“我点的你肯定都爱吃。” 以前他们出去也是这样,她不擅长点菜,他就帮她选择。她吃菜又不挑,便都合胃口。 冯渡也就养成了替她点菜的习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是如旧,她却不习惯了。 温衣岁笑了笑,没说什么,把菜单推到了一边,不再纠结。 她把用手抵着下巴,正视起冯渡。 他今天穿着一身西装,裁剪得体,很修身,毕业后的几年他估计没少健身,身材比以前壮实许多,整个人的精神气看起来比年少时足许多。 他在那儿侃侃而谈,她偶尔嗯了几句。 听他的话,似乎他这几年混得不错,接手了他父亲的影视公司,辞了在美国的工作,拉着自己的一批人脉回来打拼。 他混得风生水起,哪里像她,躲在电脑屏幕后面过着小日子。 温衣岁认真地当一个听众当了许久,终于打断他,切入正题:“你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冯渡停顿了一下,说:“很久没见了,这次又正好回来了,有些想起从前的事,就想见你了。” 他压低着声音,温声细语,突然煽情。 温衣岁端起加了柠檬片的冰水小斟了一口,又放下。 “是挺久了。” 冯渡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飘移着,似乎这么多年的社会生活让他对如何露出柔情蜜意的眼神更为熟练了,不像以前,看一眼她,就羞赫地转过头,别扭得很。 他脱了西装外套放到一边,问:“小岁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转行写作的?” 温衣岁看着角落里的花草,瞳孔涣散,说:“毕业以后开始的,挺久了。你呢?你怎么突然就放弃了你在美国的大好前程跑回来了?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自己闯出一片天么。” 她笑了笑,很客气。 “毕竟公司是我爸的心血,他身体不太好,管不了,我来帮帮他。” 温衣岁点点头,没表态。 冯渡见她不说话,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当编剧辛苦么?” “还行。” 冯渡皱起眉:“你是女孩子,一个人跟着剧组天南海北地跑,多累。” 温衣岁摇了摇头:“是有一点累,但挺值得的。况且还是我自己非要跟着的,毕竟是自己的作品,总希望它好。” 冯渡点头,看她杯中的水被喝尽了,抬手又招了服务员来。 “你有这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你知道,我现在从事的也是这一块。” 找他? 实在是不可能。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和前任有牵扯的类型,还能当个普通朋友已经很足够了。 她也没什么大致,小说能被人看上改编,她自然欣喜,没有,也不强求。 但她还是敷衍地说了声好。 冯渡刚想另起话题,餐厅门口就传来了一众喧闹声,虽然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变为了捂嘴的唏嘘。 温衣岁背对着门,也跟着冯渡的视线转过身看了一眼。 门口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头到脚的行头全是她今天才在片场见过的,他脸上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戴了一副口罩。料他再是全副武装,他拔尖的气质往那儿一站,也定是能被人认出来。 他倒是淡定,摆了摆手,眼一眯,弯弯地笑了笑,就让边上惊呼拍照的人冷静了不少,画风一转,变成了捂嘴偷笑。 他怎么在这? 温衣岁一怔,出神地看着他。 下一秒,他游移着的眼神也跑到了她这,一双桃花眼一瞬间勾住她,隔着老远她都能感受到他眸子里的狡黠,鸡皮疙瘩猛地窜起,她连忙转回头。 缓了口气,她对着空气莫名地来了一句:“上菜挺久哈” 冯渡也跟着收回视线,噗地笑了笑,应和道:“是啊。” 幸好这家店里的粉丝都还算理智,最多也是偷偷拍着照,没有打扰王易琛的意思。他也自在,打量的眼神晃过温衣岁那屹立不动的后脑勺,又看了看她面前的男人。 前男友? 看起来混得,还可以。 长得,挺小白脸。 他正想着,服务员带着一脸歉意地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不好意思,这层的位子都预定了,二层还有两桌,客人愿意去二层吗?” 王易琛思索了会儿,刚想往二楼去,转念一想,脑海里闪过坏心思。 “我和他们拼桌,认识。” 他伸手指了指温衣岁的方向,没等服务员反应过来就信步走去。 冯渡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王易琛走来的样子,他锁定的眼神让人难以忽视。 冯渡愣愣地看着他越靠越近。 王易琛的个子高,步子又跨得大,走起路来生风似的快,服务员是个个子小小的女生,小跑着跟上,面红耳赤地到温衣岁和冯渡的桌前弯了腰。 “这位客人说认识你们,想一起拼桌。” 温衣岁抬头,霎时就黑了脸。 这顿饭,比她想象得更尴尬。 纵是冯渡这样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人,也能认出这位名气极高的王易琛,加之了解过温衣岁正在拍摄的电视剧,便友好地一笑,起身走到温衣岁的那边坐下,腾出了他原先的位置给王易琛。 “可以啊,是小岁的朋友吧?” 温衣岁的余光能感觉到王易琛一双眼越过了冯渡的头顶,盯着她。他就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只露出双眼睛,眉毛轻轻一挑,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嗯”,才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然后,他把一只手支在了桌面,翘起二郎腿,另一只搭在了膝上。 温衣岁汗颜,忍不住拿脚在桌底下踢了一下他,皱眉让他注意一点形象。她可不想明天报道“王易琛二郎腿坐姿”的时候边上还有她的大脸。 王易琛侧目看她,笑嘻嘻地摘下口罩,摆正坐姿。 “是王易琛吧?”冯渡明知还是要客气问一声。 被问到的人人畜无害地扭头冲他一笑,点点头。 “我和小岁已经点好了,你再点一下?”他把桌上还没被收走的菜单递给王易琛。 王易琛又把它推了回去。 “你是温编的——?”他带着疑问语气拉长了最后一个字。 冯渡自觉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说:“啊,我是小岁的朋” 王易琛打断他:“男朋友?” 温衣岁抬头,凌厉的眼神捕捉到他唇角的坏笑,皱起眉,感觉胸腔中的一股怒气随时可能爆发。 “啊——不是,”冯渡顿了顿,“是老朋友。我叫冯渡。” 王易琛点点头:“冯先生替我点吧,我对这,不熟。” 于是冯渡又沿袭着一贯的作风,替人点了餐。 最后满桌的法式料理摆得无空地。 温衣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王易琛横插一脚坐进来后,她这个受邀请来吃这顿晚餐的人,反倒成了最沉默的。 席间,冯渡反复地抛出话题,全是与娱乐圈有关的。 但他有很小心,生怕自己的话唐突了,又避重就轻地绕着弯子打听。 最后还和王易琛互留了手机号,名义借的却是她这个正常最安静的人,说起来是有共同的朋友。 温衣岁接着喝了口柠檬水,不置可否。 可她这个中间人,倒是连王易琛的手机号都没有。 她闲得无聊,借口上洗手间绕着餐厅二层溜达了会儿才回座。 这顿餐的尾声时,冯渡接了个电话,抱歉地离席了片刻,走到街上去接的,也不知到底是她见外了,还是他。 温衣岁把刀叉往瓷盘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眼,泠然地看着对面的人问:“你跑来做什么?” 王易琛却不接上下文地回答:“你们,要复合?” “关你什么事?” 纵使她的语气多么不客气,王易琛都保持着一脸的笑意,只因他的角度面对着餐厅里的客人,不像她,面向着角落。 “同事关心一下。”他舀了一小勺汤递到嘴边,“你们当时怎么分的?我记得你还和我描述过你的动心?”尾音微微上扬。 温衣岁被他气笑了,猛喝了一口水。 “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吗?” 只见他掷地有声道:“现在熟了,是私下吃过饭的关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十九 温衣岁发现王易琛身上的特点,可能远比披着羊皮的狼更多,不仅嘴毒,脸皮还厚。怼起她来,一套一套的。 她歪头,笑盈盈地问他:“那请问这位熟人还在怀疑我偷拍了视频吗?” 他轻笑出声,手一松,汤匙叮地一声落入盘中,他顺势靠倒在沙发背上,收了笑。 “怀疑。” 一秒后,又笑着把自己一口没碰过的水杯递到她面前。 “喝这杯。”他用眼神指了指她又空了的水杯。 温衣岁双手搁在桌角,低着头,又抬着眼,气势逼人地看了他许久,冷下脸来,抬手招了服务员来,再要了一杯水。 冯渡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身上染了一身街上的寒意,坐下时凉飕飕的让她哆嗦了下。 “不好意思啊,我朋友的妹妹出了点事,我可能得先走了。” 他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道别。 朋友的妹妹? 王易琛挑挑眉。 温衣岁没什么反应。 “可以麻烦你送小岁回家吗?”他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着有点过分了。 王易琛是个大明星,何况已经被餐厅里的人认出来了,他这是让温衣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他的车,给王易琛闹个大新闻? “不用麻烦,这儿离地铁口很近,我坐地铁回去就行。” 冯渡还是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抽空应了声:“也好,可能王先生不太方便。小岁对不起啊,下次我再请你。那头实在是出事了。” 温衣岁温和地笑了笑,说:“嗯没事,你赶紧去,别误了事。” “嗯,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消息给我。”冯渡拍了拍她的肩,她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冯渡没发觉,只顾着转身离开了,离开前顺便把账结了。 王易琛却一笑。 “完了,这一顿,我可欠你前男友了。” 温衣岁白了一眼,穿上外套。 “我先走了。” “温衣岁。” 她一怔。 他喊的居然不是温编,而是连名带姓,语气里分明透着戏谑的笑意,却显得严肃。 “你猜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们都说了什么?”他一边问,一边挽了挽袖口,张开手臂穿上外衣。 “不感兴趣。”温衣岁把围巾从包里取出,一圈一圈地绕上脖子。 “很多。”王易琛顿了顿。 “比如公事,他看起来对娱乐圈很感兴趣。” “也比如,你们为什么分手。” 她手上的动作一滞,眼睫颤了颤,半晌,才开始动作。 王易琛站起身,戴上口罩,走到桌边。 “你想和他复合?”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温衣岁也站起身走到过道,信步往门外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 等走出门外,才刚拐过店角,隔着窗还有许多人在张望着他们。 她走得快,一步步跨得像赶集。 猛地一下,手腕被王易琛向后拽住,动弹不得,只好立在原地转身凝视他。 街上的灯昏沉沉的,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不如明亮的店内好认,虽有少许几人怀疑,但看他在街边拉拉扯扯,又消了他是王易琛的念头。 但他单是往那儿一站,身材和气质就过于显眼,还是引得人频频回头。 温衣岁有些焦躁,她不想惹麻烦。 于是伸手把围巾向上一拢,遮住了嘴鼻,皱着眉看他。 她最近常常皱着眉看他,生怕一不皱眉,又被他勾得失了魂,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引得他笑话。 便这么绷着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街边的路灯闪了一下。 他才开口。 第一声就是不屑的冷笑,然后是接踵而来的冷嘲热讽。 “温衣岁,你还想和他复合?” “他能嫌弃你抛弃你第一次,又怎么可能回头?” “清醒点。” 刚才席间温衣岁离开的那会儿功夫,这个叫冯渡的男人几乎是把握住了每一秒在和他谈生意,话语里想要利用他这个第一次见面之人的人际关系的态度太过明显。 他直觉很不喜欢这个人。 温衣岁一怔,反驳道:“怎么没可能?” “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王易琛放开她的手,冷笑了一声。 温衣岁抬头,看了他良久,许是在心里把这么多年的喜欢过滤了一遭,又当成残渣扔了。蓦地,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王易琛不禁蹙眉。 她这样给人的感觉,太易碎。 “王易琛,你不把我当回事,不代表全世界的人都不把我当回事。他冯渡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 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彼此相顾无言后接了电话。 “喂。” “喂。” 给温衣岁打来电话的是谢婷亭,八卦地问她王易琛的事情。 她嗤笑一声,打断电话那头的激动:“以后别和我提他。” 谢婷亭木了,问:“怎么啦?” 温衣岁垂眸:“没什么,不值得而已。”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街上无论那辆车轧过马路的声音都可以将之盖去,但王易琛还是听清了。 他举在手中的手机里还传来经纪人的嘶吼,他充耳不闻,拧着眉战立在远处,看见她潇洒挂了电话,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径直往地铁口走。 “王易琛!你有没有在听!”经纪人屡次喊他都没得到回应,气得连名带姓喊他。 “嗯。”他这才低声应答。 “张狗爆料说你和杨若有新恋情,煞有其事地爆出一张亲密照。公司已经在公关了,你自己检点点,别和那女人凑太近。绯闻可以炒作,但不能实锤,你要玩,也给我当心点。” 亲密照?哪门子的亲密照。 除了在片场见过杨若,私下里连个电话都没。 他掐断了手机。 流星大步追上温衣岁,拽着她的手就往地下车库走,她挣扎,他就使劲,最后放开的时候她手腕都红了一圈。 温衣岁上下瞪了他一眼,打量四处有没有狗仔,嘘声道:“你疯了!” 王易琛向上白了一眼,抿着唇,拎小鸡一样把她塞进了副驾,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他刚拐过车头想进驾驶座,就看到温衣岁又开了门溜出来,啧了一声,一脚拦在她面前,再度把她塞了回去。 “安分点。我送你回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王易琛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滞,嘴角一弯,凉薄。 “放心,你还不够格和我传绯闻。” 他已经可以想象无良媒体都在抓着他和杨若因戏结缘这种话题在刷了,她这样的无名之人,这会儿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不够格?” 她坐在车内斜眼看他,隆起的眉峰,狭长的眼半眯着,声音清冷。 “哦,也是。那麻烦你当司机了。” 她把包从肩上取下,淡定如斯地系上安全带,闭眼靠在椅背上,很是平静。 她又何必太把他的话当回事呢。 一路上,街灯倒退,悠扬的音乐在车中回荡。 二人无言直到车停在了小区单元楼底下。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钞,两指夹着递给他。 “喏,打车费。” 王易琛立在她面前,人微微后倾靠在车上,眼风扫过那张红钞,背身坐回车内,驱车离开。 温衣岁举着钱,杵了会儿,眼睛怔怔地木讷着。 良久,许是被一阵冷风吹醒了,才把钱收起打开门上楼。 嘴里喃了一句:“省钱。” 回到租房,温衣岁简单几句搪塞了谢婷亭的追问,大致意思无非是脱粉了,不想再提了。再无他。 第二天天一亮,她还是准点到了片场,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想着下个月月初要去桂林几天。 原先桂林的戏是计划在之后的一个月拍摄的,但是因为演员档期原因,还是做了调整,连带着剧本也是。 她一个人坐着,突然走来了一个有些眼熟的演员。她回忆了一番,是剧里的男三,一个非专业出身的新人,半路出家的典型。 长相清秀,但不是男主脸,戏路估摸着不宽。 “温编早。” 他笑盈盈地坐到她一边。 温衣岁笑了笑:“早啊。” 确实挺早,片场还只有几个人没睡醒地在游荡。 “温编,和你商量个事。” 他一边说着,他的经纪人也跟了上来,同样满面春风地笑着。 “之后的戏,可以加一些我的戏份。” 经纪人递给温衣岁一张纸,她打开一看。 噢,是想贿赂她。 可以理解,但不喜欢。 她顿了片刻,把纸还了回去,笑着说:“这方面还是要和导演c制片商量一下,不是我一人决定的噢。” “好处不会少你的。” 经纪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的光一闪。 贿赂还是潜规则? 她知道有些新人演员找的公司和经纪人会走错路,但倒是没见过这么直白地在片场谈论的。 “温编。” 一个异军突起的声音突然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二十 她回头一看,是杨若。 她也这么早? 温姚一看又来了一个人,连忙转移话题打招呼。 杨若举着手机:“你看看。” 温衣岁看去,似乎是微博头条。 又凑近了些,才看清标题。 几个小时前还是王易琛与杨若新恋情曝光的内容,转眼就被替代了。而这个后来居上者的内容,只能用复杂二字形容。 微博内容除了文字,还有一个短视频,虽然画面凝在那没有被按到播放键。但光是停止的那一帧,一看就是非正常拍摄。 画面里,似乎是王易琛和她坐在餐厅里有说有笑的样子。 拍摄角度很远,只能模糊辨认王易琛的身形,还有她的半个侧面,两人面对面坐着。十分有心地拍了冯渡出门接电话一瞬的“孤男寡女”。 文字提到二人先是用餐,在街上拉扯了会儿,最后男方还把女方送回了家。 温衣岁脑袋里简直炸锅了。 别说她写了几年小说从来没爆过三次元信息,这会儿倒好,拖王易琛的福,不仅爆了,还爆得很彻底,虽然脸是没拍清,但直接给她扣上了“小三”或借王易琛上位的名头。 她眼睫颤了颤,心里把王易琛捏碎了百八十遍。 什么“放心,你还不够格和我传绯闻”简直是忽悠。 温衣岁理了理思绪,抬眼和杨若对视。 后者也一脸坦然自若地看着她,只不过一双杏花眼微微眯着,细长的睫毛高高翘起,眼神里埋着质问的意味,也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淡然。 温衣岁捋了捋袖口,无视了身侧温姚投来的好奇目光。 她说:“媒体们喜欢不嫌事大地胡乱编写,你们不必在意。拍到的那幕无非是我朋友刚巧去接了个电话。我是去赴我朋友的约。” 其实她多少有些在意所谓的脚踏两只船。 她原先对王易琛和杨若在拍拖这种小道新闻是不信的,王易琛出道这么多年,胡乱传起来的绯闻着实不少,不过都是些歪传,之后一一被两位当事人否定了。几乎每次接拍一部新剧,就会有人闹事说他和女演员产生了感情,久而久之,王易琛的粉丝小橙子们也都习惯了,全当笑谈。 只是这次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杨若来找她说起这件事。 说明她很在意。 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 片场居然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 她还在纠结地想着,杨若已收回手机,芊芊细手拨过披散下来的长发,温和地冲她一笑。 “原来温编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 杨若自然地把温衣岁拉到和她一个阵营,头一次没把她当空气给无视了,反倒笑着。 只听她又说:“我还以为温编和王易琛是男女朋友呢,想来祝福你们。毕竟他看起来,很在意你。” 温衣岁听她说着,嘴角抽了抽。她也不是什么脑袋缺根筋的人,她这样扭捏的语气,多半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不过她说的话奇怪,温衣岁清了清嗓,义正言辞地纠正道:“没有,杨小姐误会了,王易琛对剧本很上心,时常有些自己的想法,与导演商量了又来和我讨论。”为了活跃一下这凝结的气氛,温衣岁一弯嘴角打趣道,“我可是一直在被他剥削劳动力。” 话音未落,片场里就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话。 “被我剥削劳动力?” 王易琛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的意味,手插在口袋里信步走来。 温衣岁抬眼看去,杨若也转身,莞尔一笑。 他背着晨光走来,碎发都被阳光染成了淡金色,连他脸颊上的汗毛也变得透明,从头到脚都有一种如梦的感觉。 “咳。”温衣岁别过脸,碍于有人在场,不好发作,还是笑盈盈地说,“开个玩笑,王演员就来了。果然不能背后嚼人舌根。” 他站定在杨若和她之间,弯下腰,不多,一点,但正好把她面前的阳光遮了,如星月般的瞳色里碎光在流动。 正当温衣岁还猜着他接下来会怎么讽刺她,就听他用温软的语气撇了撇嘴。 “温编要是背后说我坏话我会很难过的。” 语气之软,可比撒娇。 温衣岁不仅嘴角抽了,眼角也颤了颤,张开嘴想怼他,还是忍了下来,酝酿了一半的话被吞回腹中。 也是,他在外人面前的这副形象,他还是要维持的。 阳光少年人设撒撒娇,也没什么。 “你开心就好。” 她随口掰了一句话,话中话显然不是这么友好的。 王易琛没说什么,眼神锁在她的眉间,良久,微微下移扫过她的眼睛,仿佛一眼就将她看穿了似的,笑着直起身子,转了身和在场的另外三位打招呼。 “早上好!” 杨若c温姚和温姚的经纪人也都附和着重复了这句话。 温衣岁退了几步,撕开吸管纸,插进牛奶盒里,看着戏。 真是,人生也如戏。 处处飙演技。 温姚见加戏的事谈不成了,临走时蹙眉睨了温衣岁一眼,就蹬蹬地和经纪人回休息室去了。温衣岁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坐下来翻起剧本。 杨若和王易琛那边一本正经地说起了绯闻的事,其实也没多正经。不过是你来我往客气着,论起公关,还不是要按着公司给定好的一套套流程走。 她抬眼看去,真是俊男美女,养眼。 回想起王易琛昨夜说的那句话,字字梗在她怀。 冯渡有没有把她当回事,她不知道,她也不在意他这番回来见她是为了利益还是感情。她介意的无非是王易琛那句“他根本没把你当回事”还有在车里他又轻飘飘地说的那句“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她仔细回味了这番话,似乎是这么回事。 从敲定是王易琛来演王与后,她一直带着很多粉丝都有的幻想心态,不切实际地认为也许自己可以和偶像发生一段韩剧般的故事。 现实还是泼了盆冷水。 不仅撕开了王易琛的人设,还让她认识到了他是多看不起她。 温衣岁翻过一页剧本,还一直咬着吸管喝着牛奶,没意识到牛奶已经见底,响亮的吸着纸壁的声音响了起来,正相谈甚欢的二人回过头看她。 她打了个嗝,没有理会,起身把牛奶盒抛投进了垃圾桶。 翻出手机,登上微博。 自己的顶端微博下评论成灾,翻了好久才翻到粉丝的声音,在热门地上插着旗呐喊的一片都是二位大明星的粉丝,男方粉丝说她图谋不轨,女方粉丝说她是小三。 温衣岁可笑地躺下在椅背上,翻着评论。 所以说常人一般在看到一个更差的结局时,就会去接受另一个他们之前也反感的结局。 昨天还撕杨若撕得起劲的人,现在已倒戈,一个个手里像握着把红缨枪,冲锋前来取她首级。毕竟比起一个人美心善学历也不错的女演员来说,一个连样子都没见过的编剧更配不上王易琛。 她打了个哈欠的功夫,冯渡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接起,听见冯渡似乎刚睡醒的声音,笑意很浓,一字一句里都藏着宠溺。 温衣岁用手撑着下巴,听他说着。 “小岁,这周我都在北京,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我们再见一面。昨天还有很多话没说。” 他用着商量的语气问。 温衣岁提起一页剧本,指尖轻轻拨弄着纸侧。 “傍晚以后都有时间。” 冯渡笑着说:“好,那不如就今晚吧。” “好。” 温衣岁挂断电话后,垂着眼,一双腿映在她的视线里。还是一身修剪齐整的西裤,被熨烫得笔挺。 王易琛沉声问她:“又是昨晚那个冯渡?” 温衣岁翻开剧本,用嘴咬开笔帽,咬在牙侧,拿鼻尖抵着一行黑字,淡淡说:“这里我做了二次修改,已经发给陈导了,你看一下,能不能意会。” 他不吭声,修长的指骨把她翻起的那一页按下,薄薄的一张纸覆在她的手上。 她抬起头,一脸镇定。 王易琛一滞,眉峰拢起。 “月初要去桂林。” 因为王易琛的档期问题,剧组临时把桂林一周的行程提到下月月初执行,这也意味着桂林部分的剧本需要提上进度,全面整理。 温衣岁笑了笑,说:“知道啊。” “还剩六天,这时候温编跑去约会,不妥。” 听着他沉下的声音,温衣岁扫了一眼周围,果然没有旁人,他才会敛去笑意。 如果要用天气来形容他,人前的他便是晴天,人后则阴雨绵绵。 “我会安排时间的。顺便,桂林那部分的剧本,要改的不多。我已经和陈导悉心交流过了,你就不用在那忧国忧民了。” 温衣岁说罢,生起个邪恶的念头,举起了手机扬了扬,笑眯眯道:“我可以请你别来打扰我吗?我这个人,喜怒无常的,万一哪天就把那晚拍的视频公布了,可别怨我。” “除了公事,没什么可以谈的。” 她放下手机,打量起他不露怒色的表情,心说演员的表情管理就是比常人厉害。 王易琛松开手。 温衣岁挑起眉,眼里透着狡黠的神色,藏不住表情地露出窃喜的模样。 他俯视她微微透着红的脸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低眉扬唇一笑。 晚上,温衣岁还是在大门外等着冯渡。 她见冯渡其实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把昨天没说完的话与他说清楚。昨晚因为王易琛的捣乱,她没说成。 冯渡今天来得早,他来时片场的人才刚刚散,一大波人从写字楼里往外走,黑压压的一片好似鸟群迁徙。 一行人出来时,冯渡迎面走去,与他们客气地打了个照面。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风衣,头发上打了些蜡,一身正气,遥遥一看,还以为他是来谈生意的。 温衣岁心想他许是刚工作完就风尘仆仆赶来了。 平心而论,冯渡的样貌虽比不得片场这些明星来的耀眼,但他收拾得很妥帖,五官端正,身材也算高挑,和平常人一比,很是出众。 乘着冯渡和导演攀谈时,几个和温衣岁关系好的小姑娘围拢了过来。 徐丽拽着她的衣角:“大大,这就是昨天那位吗?这么帅!” 温衣岁点了点头。 “连着两天哟,大大你们这是要去约会?” 温衣岁笑了笑,手指轻轻点在她的脑门上:“瞎说什么,他是来北京工作的。正好有点事还要和他说一下。最多算老同学相聚。” 也不知几个小女生缠着她问了多少个问题,她又悉心且玩笑似地回答了多少个,冯渡总算是结束了与导演和制片人的对话,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温衣岁在心里打着鼓庆祝,再谈下去,她的脸就快要被街上的风吹成石头了。 他们两人离开片场时,温衣岁哪儿都没见到王易琛的影子,许是忙别的事去了。没有他捣乱,她倒是能和冯渡把话说清楚了。 席间,冯渡不断地为她夹菜,令她有些尴尬,连吃起饭菜来都不太舒服,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一咬,就化了。 半晌,冯渡说:“小岁,我妈妈她现在挺后悔的。这么多年了,她的思想也改变了。对单亲家庭已经没有偏见了。她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也和我一样,希望” 温衣岁搁下筷子,叮地一声,拿湿巾抹了抹嘴打断他:“你也后悔了吗?” 她笑盈盈地问,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开心。 冯渡一怔,嘴皮子滑了下,嘴边的话经过酝酿,硬生生改口了。 “我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他这样问心无愧地说,“我当然很后悔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其实他要是说一句后悔,温衣岁倒不想纠结这话的真实性。但他一句没有放弃过她,着实令人想笑。 她用肘撑在桌面,手掌心指着下巴,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晃动,嫣然地看着他。 “可是,放弃我的确实是你。你听了伯母的话,来和我说分手的不是吗?” 冯渡一惊,张口说:“可——” 温衣岁打了个哈欠,抿嘴笑说:“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正好我觉得有些话需要和你说一下。” 她直视起他的眼睛。 “冯渡,坦白说,分手的时候我是挺难过的,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真的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你也不必觉得我这话说着是因为我逞强,真不是。况且,已经过去的东西,没有再重新拾起来的理由。人都得向前看。我们还是当个普通朋友吧,老同学。” 温衣岁说这话的时候,冯渡如鲠在喉,这心情映在脸上,便生出种愁眉苦脸来。 “小岁,给我个机会。” 他如此央求。 温衣岁摇了摇头,声音清澈:“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这不影响你作为老同学来找我,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相助。” 冯渡看着她静如止水的面色,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扯出丝苦笑,把话题转移到了日常生活的分享。 饭后,冯渡礼貌性地将她送到了住处,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下车了,将她放在小区门口,她自行走进去即可。冯渡许是心情被糟蹋了,也没再留她,点了点头,温声细语地道别便走了。 □□点的晚上不仅冷风飕飕,不知什么时候储下来的露水在空气中游荡着,沾在皮肤表层被风一吹,冷得温衣岁直哆嗦,鼻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鼻腔通畅后,她才迷糊着一双眼又红着鼻头,抬起头,朦胧间看到单元楼门前斜靠着的某人。 她一怔,绷起脸,走近。 没等她先开口,王易琛先发制人夺去了话语权。 “约会如何?” 温衣岁把肩头滑落的包向上提了提,弯着嘴角:“破镜重圆,恩爱如初——你大明星来这有何贵干?该不是真要强取豪夺我的手机?” 她作势把手机按在胸前,摆出一副警惕的样子。 王易琛瞥了一眼她入戏的样子,说:“是。” 温衣岁瞪圆了眼睛:“喂喂,光天化日之下,21世纪先进监控系统下,这样,不好吧。” 她伸手指了指天空,一片漆黑的光天化日。 王易琛冷眼一扫,话锋一转:“最近别上微博。” “为什么?” 他顿了顿,重新组织了语言措辞,声音冷冽:“入了这个圈子,就收起你的蠢。看到无畏的消息,也别胡思乱想。” 收起什么? 她牙一呲,抬腿踹在了他的小腿侧面。 王易琛向边上走了一步,闪过她的攻击,接着抛出一个问题:“在桂林,你住哪?” 嘿,这话题转的,山路十八弯。 她鼓了鼓腮帮子,低头在包里翻钥匙,随口回答:“不知道,估计和道具组的一个小姑娘住一块。看剧组安排,反正就几日,也懒得折腾了。” 他轻哼了一声嗯。 二人之间突然就只剩下了夜晚的沉默。 “那个冯渡,当个笑话就好。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最多是和你玩玩。” 王易琛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她侧目审视他,摸不着头脑,半晌才怼了一句话:“关你屁事。” 随着温衣岁动作硬气地拉开单元门,二人便不欢而散了。 她开门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博,他不让她做的,她偏要做。 刷新了热门微博翻了几条过后。 她算是知道王易琛为什么不让她登微博了。 ——王易琛与杨若的公司发布声明承认二人因戏生情。 感情她成了这两人感情的掩护牌。 莫名其妙落了个小三的名号。 微博上满是王易琛的粉丝哭天喊地,有大喊着“我不听我不听”的,有吆喝着杨若配不上他的,还有闲着没事跑来温衣岁微博下骂街的。 得嘞。 她嗤笑了声,把当初发过的宣传王与角色的微博删除,关了手机。 难怪他一直找她茬,不光是怕她拍了视频,也是为了一举两得拿她当挡箭牌。只是没想到,他和杨若还是暴露了。 真是狗屁的粉丝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二十一 谢婷亭闻讯打来电话时, 温衣岁已经把自己埋在了被窝里, 整个人蜷缩在床的一角, 电视机里的光一闪一闪地映在她脸上, 停在娱乐新闻频道。 “喂。”温衣岁打了个哈欠。 谢婷亭急哄哄的声音透过手机蹦了出来。 “你跟王易琛怎么回事?不是之前还好好的。” “没怎么回事,之前也不好, 一肚子的坏心。以前认为的好, 全是演技。”温衣岁打了个喷嚏, 感觉鼻子有些痒, 暗叹可千万别感冒了。 谢婷亭啧了声:“别打岔。就这事, 咋回事。什么叫你俩有一腿,这我肯定不信的,但是他和杨若公司的声明是怎么个意思?” 谢婷亭看着电脑屏幕里占据了整个版面的新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营销号的下线也愈发低,什么样不堪的猜测都生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 刷新了王易琛工作室的微博,就看到一条发送时间显示为刚刚的简短信息。 ——关于王易琛送温编回家那晚,杨若也在场。温编当时喝醉了,出于对同事的关心,二人才决定由王易琛送温编到家。王易琛c杨若与温编系合作关系。 温衣岁不咸不淡的声音舒缓地传来。 “管他们什么意思, 反正不是一路人。” 谢婷亭磕巴了下, 支吾道:“不是一岁,你那天喝醉了?而且杨若也在?” 温衣岁愣了愣:“哪天?被拍到的那晚?” “嗯。” “我根本没喝酒, 杨若也不在, 在的是冯渡。” 她一边陈述, 一边把手机拿到自己面前,退出通话界面,点开王易琛的微博,动作一气呵成。王易琛微博表面风平浪静,他最新的一条还是几日前转发的宣传视频。 她转而寻路到工作室微博,修长的指骨一滞,停在手机侧,嗤笑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谢婷亭小心翼翼的声音。 “那他们这不是冤枉你” 温衣岁倒在被子里“嗯”了声,垂着眼,细微地一动嘴唇说:“猪婷,我不喜欢他了。” 谢婷亭话到嘴边,却不知说什么。 “所以,他们怎么说也无所谓。不影响我生活就行。” 谢婷亭很想说一句,就王易琛粉丝那疯狂程度,她估计要被扒皮扒个彻底。不免有些担忧。 但看她明明伤筋动骨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 虽然温衣岁之前嚷嚷着,王易琛的人设幻灭了,但再幻灭,也难敌十年的欢喜。只不过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出。且不说他突然爆出恋爱了,他还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当起了挡箭牌,这双重打击着实不清。 在这风口浪尖之时,王易琛还是如约参加了一场迎接新年的群星演唱会。 他的歌唱节目有两个,一首经典之作《碎光》,一首主打新歌《一nt》。 此次演唱会的观众有大半皆是王易琛的粉丝。出事之前,一个个盼着念着,事后,不乏很多直接撕了门票嚎啕大哭的,一时接受不了这集体失恋。 温衣岁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还缓缓放着《碎光》这首歌,那句她第一次听就记住了的词还在重复。 “我愿追随你,甘之如饴。” 她侧目看着一行一行滚动的歌词。 他的嗓音还是有着淡淡的愁,清润的声线一字一句唱去。 电视频道里直播起了群星演唱会的画面。 温衣岁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思考起为什么这科技发达的年头,房东还要特意给她留一个大屁股电视机,只为了在此时此刻膈应她。 等她回过神来,演唱会已几乎走完,聚光灯一打,穿着黑色修身裤的王易琛信步走来。 不仅打在他身上的光是碎的,连同他的修身裤和黑色上衣都是碎的,若不是穿在他身上,瞥眼一看,八成会以为是块破布。只是他垂着眼,睫毛上刷了亮闪闪的粉,眼睫一颤,光影也跟着晃,整个空间都充斥起这样的易碎感。 台下的粉丝仍然在尖叫,他们的尖叫欢呼声从第一首歌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仿佛不知嗓子的珍贵,一个个都在透支使用。 蓦然,灯光暗了下去,整个舞台一片漆黑,《碎光》的前奏缓缓进入。 他的声音有些沉,配合着慢节奏的旋律,一句句唱得如同诗词婉转。 “” 温衣岁不禁跟着轻声哼唱。 电视画面在一个个摄像机位间来回切换。 上一秒,他垂着眸子轻启唇,清隽的脸占满了半个屏幕。 下一秒,画面拉远,他手执话筒,指骨松垮搭着,孑然一人在光影变迁的舞台上走,身后有颀长的影子。 一首《碎光》毕,歌曲的画风骤然一变,他的表情也变换了,舞台两侧涌上来十个左右的舞者,统一穿着黑色修身衣,唯他一人展示着颓废感。 随着音乐的律动,王易琛唱跳起来,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水,晶莹剔透地闪着光。 听着他在台上略带喘息声的唱跳,台下的粉丝都沸腾了,集体失恋的悲伤被抛之脑后,现在只顾得上呐喊了。 良久,王易琛结束了表演,他之后的都是一些歌手界的前辈,一个接着一个将已经高潮的气氛推向更高的地方。 温衣岁听了会儿,切了台。 入眼的又是王易琛。 定睛一看,这是娱乐频道正在采访他。 他换了身休闲的卫衣,妆容和发型还与台上无二,出现在镜头前,无可挑剔。 温衣岁放下了手心的遥控器,仰着头眯眼看着画面里的他。 现在再重新从屏幕里看到他,心境和以往截然不同。从前的遥不可及,到现在的天天见面。从前的满心欢喜,也变成了厌。 她啧了下嘴,把电视关了。 王易琛被簇拥在记者堆中,笑盈盈地接过几个话筒捧在手心,微微前倾仔细听着他们的问话。 人设不倒。 一位娱记直奔主题问:“请问关于最近的绯闻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甚至有些莽撞。 王易琛的笑凝了凝,撇过头看别家的记者,几不可见的冷了脸。 他淡淡说:“关于此事,公司已发了声明。” “请问是什么让你选择在事业巅峰时期公开恋情?” “网上有不少声音怀疑这次的公开恋情是为了炒作,对此你的回应是?” “请问你为什么要单独送编剧回家,是否为脚踏两只船?” “温编当晚为何喝醉?” “并没有拍到杨若的身影,贵公司说杨若那日一同在的消息是否属实?” 寥寥几个与此事无关的提问被淹没在了这些洪亮的声音中。 王易琛蹙起眉,嘴角一挑,戏谑又凌冽的声音划过。 “请多关心我的作品,而不是生活。” 话音未落,他已将话筒轻轻松开,等着记者们惊恐地接回自家的,随即便大步流星离开,助理张霆跟在其后。 王易琛回到自己的车内,接过张霆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扯了扯卫衣领口的松紧带,垂着的眼再抬起时已经布满了刀锋般锋利。 因为去找公司法务谈事情而忙碌的经纪人在一小时后才赶来,前脚才刚进了王易琛的酒店门,后脚就看到被他砸到地上,一路滑行到脚底的手机。 只见王易琛扬了扬下巴,眼风扫了他一眼,想问的话便都传达了。 房间内的气压很低,张霆怯生生地缩在沙发一角,刻意坐得离王易琛很远,连身子都背离着他后倾着。 经纪人到底还是婚记娱乐圈多年的老油条,并不会被他偶尔发发的脾气吓到,捡起手机摆回桌上,对症下药,用着同样冷冷的语气回应。 “这事是你闹出来的,先不说你为什么私下和温编见面,还送她回家。你扪心自问,你和温编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你别以为我没点醒你,就是没看到。”他叹了口气,坐到王易琛斜对面的沙发上,用肘抵着膝盖,双手合在一起,一脸愁样,故作深沉,“你和杨若的绯闻,是她公司搞出来的,小演员想借着炒作绑上你而已。不过我没挑明,比起让媒体继续那你和温编做文章,不如先顺水推舟。” 经纪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意在此时因王易琛而起,而公司是为他擦屁股做好人的那个,所以他不能抱怨。 王易琛淡淡拿起茶几上摆放的茶杯,指尖传来瓷杯透出的滚烫,覆手将茶水倒在了玻璃几面上,砰一声将杯又放下,冷声说:“撤掉。” 经纪人的笑意一僵,拉下脸来:“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说些笑话。” “怎么,我还得和杨若谈场恋爱堵了媒体的嘴?”王易琛反问,“你应该没忘合约里我说过什么。” 王易琛反感一切违背他本意的公司决定,一旦发生,都是公司的锅。这是当初他和曾坤被公司挖来时的要求。 经纪人闻言只是皱眉,手里反复收着一沓纸,王易琛瞥了一眼,起身回房。 虽然两家公司的声明都有意将群众的视线从一个还未露脸的编剧身上转移到表面上似乎更匹配的王易琛和杨若身上,但还是有不少网友抓着拍摄到的二人在街上拉扯最后一同进车的画面不放,字里行间里都透着对杨若也在场一事的怀疑,鉴于双方已公开恋爱关系。 抱着看客心情的路人们纷纷一边倒地认为,编剧与王易琛有一腿,而杨若出面说她也在场只是为了二人今后的发展给了个台阶下。 一天时间,微博上的风向已天翻地覆。 前一天还士气浩荡地讨伐杨若配不上王易琛的大流,转眼间就变成了同情杨若顺便说她是傻女人的那批人,仿佛感同身受地觉得自己男人出轨了一个小编剧般,满腔怒气。 第二日,温衣岁照常出现在片场,蜷在角落里的一张躺椅上打着瞌睡,手机上的微博已经被她卸载,安心地求个心静。 她才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人喊了醒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竟是高玲英老师,披着貂皮大衣,挽着长发,眉眼弯弯看着她。 温衣岁一惊,没料到高玲英编剧也来了现场,翻身从躺椅上下来,捋了捋衣角笑盈盈地迎上前去招呼。 二人走到一间无人的休息室攀谈起来。 高玲英先是寒暄问了几句跟着剧组改剧本的感受,后又灌输心灵鸡汤般地与她分享了自己年轻时初入这个圈子时闯荡的经历,温衣岁听过在心里过了遍,第二天还能记得多少还未知。 侃侃而谈的高玲英突然停下,话题一转,转到了温衣岁这几日已经听得耳皮子都起老茧的绯闻一事。 说来一整个上午都是配角的戏,无论是戏中戏还是戏外都是主角的二位主演今天还未在片场出现过。 “衣岁,”高玲英拢了拢搭在手腕上的衣服,“你年纪尚小,初入此行,也许不太懂得这里的利害关系,但千万别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她一句那些人,看似雾里看花,却有明显所指。 高玲英细长的眉眼一垂:“有些人看起来和善,对你好,其实未必。这里,利益关系永远是第一位。” 因林艺叮嘱她照顾温衣岁,她便多嘴一句。她这次来倒不是为了温衣岁,只是来和导演和制片说一下剧情方面的问题,只是恰巧发生了这样的事,虽然常常冷着面,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 她话一毕,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面向门坐着的温衣岁抬起眼,左手还抓着右手的手腕摩挲着。 “高老师也在啊。”王易琛还是一身的便服,红透的耳尖仿佛昭告着屋外的寒意。 高玲英回过身,和蔼地笑了笑,瞥了一眼表情麻木的温衣岁,招呼了声便从休息室离开。 温衣岁也起身,想跟在高玲英身后,索性把休息室让给王易琛。 只是一支手臂撑在墙上,堵住了她的去路。 “微博上的事,不用太在意,”他压低声音,语调平平,“会让公司澄清的。” 半晌,温衣岁笑眯眯地抬眼:“哦,我没看微博。”她耸了耸肩,拎起他横在面前的手臂,斜过身子出去。 听着门被哐一声合上,王易琛转过身,把手插回口袋,有片刻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二十二 剧组在京上赶着日程又拍了三两日, 转眼就到了启程去桂林的日子。 温衣岁提前和徐丽商量了住在一起, 徐丽也兴高采烈地表示自己会和剧务说明。 除了演员们按照自己的行程自行订了航班, 大多数剧务人员皆是抱团一起走的。 因为时间安排紧凑, 飞机在晚上八点启程。 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赶到机场时已经天色渐晚,温衣岁把行李箱托运后, 就坐到了休息区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杨若是主演里头唯一一个也赶这班飞机的。 她今天穿着一件咖色的圆领, 一条修身的牛仔, 批了一件黑色的风衣, 像个三色拼图。 只见她径直走向温衣岁, 坐在她的身侧,摘掉了看似毫无用武之地的墨镜。 听到身边的响动,温衣岁睁眼。 这几日,她和杨若在片场不是没碰面,只是都留于远远地点个头的关系罢了, 她这一遭坐到身边,着实令她受宠若惊,当下就有了不妙的想法。 果不其然,剧组里八卦的人投来打量的目光,窃窃私语着, 其中不乏一些“正宫”c“第三者”等词, 看似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在说,但却没有令人愉悦。 “我听说温编不习惯和多人住一起?”也不知她为何毫无逻辑地开始了这一句话。 温衣岁点了点头, 手臂搭在身侧的椅背上, 远远看去, 坐姿比之身边的杨若就粗鲁了不少。 “嗯。” “啊。”杨若突然惊呼了声,吓得温衣岁一个激灵,锁起眉头一脸不知所谓地看向杨若。 只听下文是:“那温编在桂林要住哪?” 这突然来的关心,竟让她感到有些惶恐。 颇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安。 她自知杨若是不喜欢她的,以往看见她了也装没看见,冷眼相待,所以她当然对杨若没什么好印象,心知肚明这些全是表面功夫,拼得就是谁的演技得劲。 “和道具组的同事一块住。”温衣岁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匆匆结束了这场被人当做动物园猴子观看的谈话。 按照原本安排好的行程,剧组能在午夜前赶到住处。 怎料天公不作美,再加上航空管制,飞机延误了近三小时,起飞时已是十一点,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地顺着窗沿顺流而下,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温衣岁靠在窗边,仿佛自己每次乘机都是下雨天。 飞行中,因为时间原因,大半的人都打着盹,少许抱着毯子看起了电影,小屏幕的一闪闪映在脸上,刺激着感官。 这巨大的鸟落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温衣岁和徐丽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一行人一走出飞机就打了个哆嗦,刚睡醒还留有余温的皮肤一下子被阴冷的风吹得起了鸡皮疙瘩。 时间太晚,一路上,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人和昏黄的灯光,温衣岁半睁着眼出神。 她跟着徐丽一起到了住处时才发现,没有她的床位。 正当她想问起原因时,就听徐丽大呼一声:“啊!大大!” 温衣岁一愣,表情呆滞地也跟着“啊”了一声。 “我那天兴奋过度!忘了说大大你也和我们住一起了。” 看着她委屈巴巴地道歉,温衣岁哪里还忍心抱怨,只是愁眉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今晚。 徐丽小手一揽:“没事,大大,你和我睡一张床吧。我睡相很好的,我只要小小的一块地方就够了。” 温衣岁有些难以启齿,支吾着打断徐丽的话:“不是,小丽是我睡相不好。第二天醒来你可能发现我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不排除我把你当抱枕的可能性。” 想起小时候和表弟住在一块,愣是把他当成抱枕抱得紧紧的,醒来就被他龇牙咧嘴指着鼻子抱怨了,说她“象腿架在他腰上”,那时她还能嬉皮笑脸地瞪回去,现在可不行。 和她们二人一间的是化妆组的一个女生,年纪与温衣岁相仿,扎着高马尾,戴着黑框眼镜,心思全写在脸上。 温衣岁与徐丽依次去洗澡时,她坐在桌前,敷着面膜,盯着镜子左看右看,在凌晨三点的光景,打了个电话给她朋友。 这操作看得温衣岁目瞪口呆,她要是三点给谢婷亭打电话,估计后者能直接从手机里伸出一只手掐死她。 她和朋友不知道聊了什么,时间长得足够从天文聊到史前三百年,而更让温衣岁佩服的还是徐丽的洗澡速度,到她出来,约莫还能再谈上三百年。 温衣岁整理着行李箱里的衣物,查阅了桂林当地天气,明天会很冷。 “对啊,我就觉得是那个编剧不要脸。”敷着面膜不能大做表情的女生只好提高了声音,用着尖锐刻薄的声线扭捏着和朋友吐槽。 “可不是,我跟你说,我觉得他们俩之间真的有点什么,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旁若无人地那个,真的很恶心。” “明显想上位。” 温衣岁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衣服。 这位女生是哪个地方的口音,她倒是听不出,但听出了她的恶意。 温衣岁坐到她身边,拉个一个抽屉,漫不经心放了一把木梳进去。 “看的什么电视剧,有这么恶心的配角?”温衣岁问。 女生一怔,手机险些被她甩出手,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嗯,是一部老港剧,就是个坏女配而已。” “哦。那部片子叫什么?我也想看看。” “我我不记得名字了。” 温衣岁冷眼瞥了她一眼,轻启唇:“真可惜。” 第二天天一亮,温衣岁就醒了,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睡姿,果不其然,脑袋已经斜倚到了床榻边,一双腿压着徐丽的,好在徐丽还在呼呼大睡,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今天剧组要去桂湖,拍一场需要入水的戏。 故事很老套,是女主落水,男主营救的戏码。很多人认为这是主角感情的转折点,自此之后二人开始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由于这段戏在剧本中的设定就是冬天,此刻结着层薄冰的湖面便显得尤为合适。 尽是老树寒鸦之姿,肃肃萧然。 听到身后传来乱哄哄的人声,温衣岁回头。 王易琛裹着身军大衣,冻白了脸,大抵是吃过什么,他的嘴唇尤为红,在一张惨白的脸上,很是显眼。 换做是以往,温衣岁大约会忍俊不禁,但现在的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蹲下身子,打量起结冰的湖面。 湖上的冰面很薄,薄得比一层纸还脆弱,她拧了把土丢入湖中,冰面就陷了进去,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结冰了。 她探着头,颇有兴致地看着桂湖,蹲在地上,脚尖和脚跟轮流翘起来,像个不倒翁在那摇晃。 她沿着青石板路走了段路,剧组的人已经被掩在了树木岩石凉亭后。 温衣岁瞧着几个坐着吃茶的中年人有趣,便凑上前去搭话。许是因为这样的人本就是有闲情逸致和平和心态的,见她过来,笑眯眯地同她讲起当地的风土人情,从历史讲到人文,再到他们的日常活动。 听姓陈的先生说,他们前几日还组织了冬泳,从脚下的岸边游到湖心的凉亭再折返便是一程,有的小年轻能游上十圈不带喘气的。 光是听着,温衣岁都觉着冷。她问怎么今日不见有人。 陈先生摆了摆手笑道:“咳,小姑娘你也不看看今天的天气,要是下去了,怕是上不来咯。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是惜命的。” 温衣岁尴尬地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又攀谈了几句,才慢悠悠地回到剧组。 剧组此时已经是忙得揭不开锅,两位需要下水的替身演员也在抱怨天气的寒冷,言语间有退却的想法,但一听到加价钱,还是勉强同意了,所谓为了生活有时不得不冒险。 温衣岁觉得颇有意思,因为照顾明星演员,水中戏所需的近景露脸画面会在常温的室内水池中拍摄,再后期一下,而大画面和背影则由替身演员代替。 王易琛换了一身书生卷气浓厚的大衣,整理了头发,服帖柔软,脖子上绕着一条毛茸茸的墨绿色围脖,整个人往湖边一站,便入画了,连呼出来的白色氤氲都淡淡透着优雅。 温衣岁在一旁看着,脑海里闪过《情书》里雪地的画面,极静之美。 只可惜没有落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二十三 岸边戏的拍摄就用了一个上午, 几位演员在青石板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趟, 几乎快把鞋印刻进石板。 午休时已是下午两点, 餐车这才送来盒饭, 一摸到盒饭,才发现菜都凉了, 吃到嘴里和吃着冰无异, 食而无味。有不少人开始抱怨后勤组, 后者只能带着歉意笑呵呵说下一餐补偿, 添个鸡腿。 温衣岁捧着冷饭冷菜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隔着羽绒衣都觉得和椅子接触的部分是冷的。 她扫视了一眼湖的四周,零星有几人在散步,远处偶有惊鸟从树上飞起,黑压压的一群。 忽地,她听见湖心凉亭处有人声嘈杂起来, 才发现是几个青少年,其中两个光着膀子,插着腰,看姿态估计是在笑话旁人胆小不敢像他们一样。 也不见他们做热身活动,一头就扎进了湖面, 把那层薄如蝉翼的冰面破坏了。 温衣岁眯眼打量了一番凉亭, 亭中还有三个少年,赤着面看着一个鲤鱼打挺从湖面中探出头来的二人。 入水的两个少年身边满是从湖底伸出的枯枝枯叶, 若是在夏季, 那里该是满片的荷塘。 两个少年冻得牙直打颤, 牙和牙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但碍于年少的傲气,还是撑着表情,摆出一副笑脸。 “一点也不冷。” 真是睁眼说瞎话。 其中一个少年扬了扬手臂,两个人就一起又回到水中,在湖心畅游。 温衣岁在岸边看着,口中只有凉了的饭菜,很是感同身受地哆嗦了下,并打了个喷嚏。 她低头择了菜,再抬头时,满目都是两个人挣扎的样子,满耳都是亭中少年们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温衣岁连忙扔了盒饭,跑到岸边,半只鞋踩空。 两个入水的少年已经游了大半程,已经靠近她这方,看样子是抽筋了,加上年少的慌乱,恐怕是脑中一片空白,像个不会水的人一样,完全失了理智。 她也不得空多想,把手机钱包扔在岸边,一头扎进了湖水里。 湖水像浪潮一样灌入她衣内时,温衣岁冷得当下觉得这恐怕比死还难受,这两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居然还游了那么久,咬着牙奋力前进。 她一入水,刚刚还捧着助理带来的热菜热饭的王易琛猛地站起。 “啊——” 围坐一团的人这才注意到,惊呼起来。 “这么冷的天,温编温编她——” 几个小姑娘说话都不利索了。 所有人都不由地抖了抖。 十几人一下子聚在岸边,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够到了距离近的那个少年,手环住他的颈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别别使力” 慌乱的少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温衣岁不放手,险些让她透不过气,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力道不容小觑,不仅拉不回他,自己还要被他拽下去,身上像背了一个千斤重物。 好在少年还是有些残存的意识在,在温衣岁调整了姿势后,终于被温衣岁带着向岸边靠近了。 这期间,温衣岁没有听见岸边又传来了另一个扑通入水声。 短短几十米,只是泳池里一眨眼功夫的事情,可在这却是马拉松,当靠近岸边那些一双双伸出的手近在咫尺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少年被众人合力拉上去后,她喘了口气,转身就想去救第二个人。 整个人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在进行这些动作,眼前也蒙着片水雾,迷迷糊糊。 温衣岁才转过身,人已经被另一双臂弯抱入怀中,劲道之大,似乎是想要把她捏碎了才好。 她抬眼看了眼凉亭前的湖面,已经归于平静,不见另一个少年的身影,她好似瞬间清醒了,其实还迷糊着,挣扎着想要往那游,生怕少年已经沉入湖底。 抱着她的臂弯使了更大的劲扣住她,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的嗓音:“安分点。” 然后把她带到了岸边,众人合力把她拉上去后,王易琛才从水里爬上来,睨了一眼倒在边上赤着膊被人披上羽绒衣的两个少年,目光凌冽,绝无好意。 他拉开羽绒衣的拉链,蹲下俯身打横抱起呆愣愣的温衣岁,看她咳了一口水,皱起眉头。 转头低声说了声:“衣服。” 助理张霆连忙结束了自己愣住的状态,把衣服递到王易琛面前。 王易琛瞥了他一眼,补充道:“披上。”眼神所指是怀中哆嗦的温衣岁。 张霆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个行为会不会被经纪公司杀了,赶紧把衣服盖在了温衣岁身上。 王易琛这才转过身,全无笑意,声音冰冷:“我先回酒店。这两个,让他们家长领回去。” 语气仿佛只是在通知他们。 人群熙攘,一个个交头接耳。杨若站在人群后,咬着下唇,皱紧了眉头。 王易琛转身向着白色的商务车走,低头看她身上熟悉的白色羽绒衣,抱着她的手抬了抬,又收紧,温衣岁的上半身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半张脸露在他的肩膀之上,随着他的步子一上一下的晃着,眨巴着眼睛看到不远处喧闹的人群中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们。 她侧过脸抬眼看他,但因为贴得太近,只能看见他滴着水的下颚线。 “王易琛”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 王易琛低下头看她,不只是因为刚入水所以身上冰冷,连一张清俊的脸上都透着怒气。 “你是疯了吗?” 温衣岁努了努嘴,低下头,逃避他的眼神。 湿漉漉的二人进入车内。 车内有开了许久的暖气,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能感受到温差,但因为贴着皮肤的衣服都湿透了,寒意丝毫驱不走。 “回酒店。” 王易琛一进车就下了命令,张霆讷讷地点了点头,全神贯注地开起车来。王易琛顺势放下前座和后座之间的隔板,翻出备用的衣物扔到温衣岁怀里。 “换上。” 刚打了喷嚏的温衣岁动作还没收回来,差点被他这句话惊得又打了一个。 “我不看。” 显然王易琛开启了怒气值ax后触发的惜字如金性格。 温衣岁拿起手上的衣服,抬头看见他背过身看着窗外,问:“你呢?” 他回过头,眼风扫过她冻得直颤的身体:“换不换?不换我帮你换。”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但是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前座的张霆还是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恰好能辨认清其中的一字一句,当下被惊得呛了声,连着咳了好几声,眼睛都红了。 老板耍起流氓来,真是无人能及。 高手,真是高手。 温衣岁看他手当下就伸了过来,连忙把衣服往怀里拽,头一回狗腿地笑盈盈道:“不,不用,我自己来。” 她捧着湿哒哒的衣服看着座位上的水渍,手足无措。 “放着。” 她听话地把衣服放下了,顺便把闹钟一千万个问题也先暂且搁下了。 “马上就到了。忍一会儿。” 他对她说。 在张霆的驾驶下,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 这时,温衣岁又犹豫了起来。 她不想明天的热门话题是“不要脸的编剧和王易琛共同出入酒店”,那她清白算是毁得彻底了。 王易琛像是料到了她的小心思,手一伸,把她羽绒衣的拉链拉开,一本正经冷着脸道:“把头缩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二十四 温衣岁晃了晃脑袋, 从厚实的男士羽绒衣帽中探出头, 一双眼瞪得溜圆。 眼前的王易琛一只手还按在她的头顶, 神情严肃, 显然这时候不适合她耍幽默开溜。 她清了清嗓,表达自己的观点:“我觉得我还是回自己的住处比较好。” 他收回手, 一端的眉梢微微翘起, 一脸淡漠地等待她的下文。 温衣岁声音很沉:“男女授受不亲, 你有女朋友。” 王易琛没反应, 前座的张霆倒是笑了起来, 回过头笑嘻嘻地露出虎牙来。 “温编,你还真信啊。” ? “啊?” 她讷讷地将视线重新放到王易琛脸上,看他眯起了眼,乍一眼看,暗含怒气。 她发呆的时候, 张霆体贴地点评了一番:“姐,你是真不懂娱乐圈,这些信息你也信。” “不然呢,你们公司和杨若公司都承认了。” 张霆摆了摆手:“咳,那公司还说那天杨若姐和你一起吃的饭呢, 她在吗?” 温衣岁顿了顿:“嗯不在。” “就是, 为了这事,琛哥还发脾气了呢。我瞅着这事, 公司没和琛哥商量, 实在太不够意思。”张霆沉醉地摇了摇头, 颇有老头感叹事物之姿,半晌一惊,“姐,你可别和公司打小报告。” 温衣岁抽了抽嘴角:“我又不认识他们” 王易琛靠着座位,手臂环在胸前,眼风一扫仍在喋喋不休的张霆,后者忙不迭合上了嘴,把头转回去,身板绷紧了,竭力让自己扮演一个不存在的机器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温衣岁。 温衣岁穿的都是男款。里头一件圆领的毛衣,领口松松垮垮隐约勾勒出她的胸线。外头的羽绒衣拉链被他拉开了半截,整个脑袋缩在帽子里,藏得很深。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替她把拉链拉上,沉声甩下一句:“装成残疾人。” “啥啥??” 温衣岁一惊一乍的,被他冷冷瞥了一眼,嗤笑着说:“我认识的男人,没有你这个身高的。” 过分。 164的男生又不是没有。 他搞身高歧视。 温衣岁撇了撇嘴:“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王易琛开车门的手一滞,回头扔下一句话:“那你现在把衣服脱了还我。” 张霆倒吸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家琛哥打了一万个六六六。 琛哥对温编耍流氓真是一流的。 易岁姐对他,还真有点特别。 他偷摸向后看了一眼。 温衣岁戴上口罩,忍着脾气下了车,一下车就演起了跛脚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恨不得栽倒在地上。 王易琛翻了个白眼,伸手扼住她的胳膊,在她猛一回头的空当对她说:“戏过了。你看上去像耍酒疯。” “哦” 被泼了冷水的温衣岁努了努嘴,稍稍收了点。 三个人走近大堂,温衣岁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挂在前台身后墙上的价位表,匆匆扫了一眼,皆是四位数,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资本主义,开始考究地评判起这里的环境值不值这个价。 富丽堂皇的装修,第一眼就令人炫目。擦拭得锃亮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映出了顶上水晶吊灯的光影。温衣岁深谙这位设计师的理念,什么显贵用什么。 王易琛的房间在六层,出了电梯又走迷宫似的拐过了四道弯口,才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6066。 挺6。 进屋后,温衣岁就抱着整个房间里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的包,坐在一把金漆的座椅上,心里的小九九咕噜咕噜转着。 张霆自觉地退到阳台边上的角落里,竭力当个隐形人。 王易琛这才脱掉湿冷的风衣,暴殄天物地扔在了软毯上,一只手得空扯开了束缚他的领带,睨了一眼浑身透着不自在的温衣岁。 “你做事不用脑子?” 温衣岁被这冷不丁冒出的批评惊醒,组织了语言反呛回去:“你损人生来就会?” 噗。 张霆捂住嘴笑出声。 了不得的温编。 王易琛啪地一声把还湿着的领带甩在玻璃桌上。 “这天气下水,你是想死?” 温衣岁反驳:“我是去救人,不是找死。” 王易琛的声音清冷:“我看你就是去找死的。”他眯起眼,接着说,“你是救生员?还是你学过救生?” 温衣岁慷锵有力回答道:“我小学时候进过市游泳队!” 空气突然安静。 嗯市游泳队是挺有说服力的,就是小学这个年龄吧 张霆摇了摇头。 “小学?”王易琛冷笑一声。 眼瞅着不对,温衣岁忙不迭为自己小时候的丰功伟绩添上一笔:“初中本来也要继续的,但是我一心向学习。” “嗯,”他淡淡应了句,听起来完全没有被说服,半晌,他换了个话题,“去洗澡。” 温衣岁僵了僵,眼睛瞟了一眼还在屋内的王易琛和张霆,歪了歪脑袋。 嗯,这不叫孤男寡女,这叫羊入虎口。 “你先洗,你衣服还是湿的。” 王易琛挑眉,慢悠悠地转过身看了眼在墙角一脸“我不存在”的张霆,冷淡地哦了一声,转回身着手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眼看胸膛已经露出大半,温衣岁连忙把包一扔,起身亮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我我我,我先去。” 王易琛出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露过肉,连公司放出的他游泳的照片,那都是趴在泳池边,只露出了两条白白的臂膀在画面里。 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香艳画面,着实令温衣岁有些受不住。 温衣岁捧着王易琛扔来的衬衣和裤子逃似的进了洗手间后,王易琛解扣子的动作才停下,就着半干的西裤坐在椅子上,冲着张霆的方向抬了抬手。 “那个道具组的女生叫什么?” “哪个道具组的?”张霆愣了愣,这又是谁,琛哥新物色的女人?怎么今年他性格大变开始好女色了? 王易琛凌冽的眼风一扫,声音冷冷:“整天跟在温衣岁后边叽叽喳喳的那个。” “喔”原来还是和温编有关的人,“我听说是叫徐丽。” “打个电话给她。” 张霆苦笑:“哥,我没她电话。”他闲着没事留个道具组小丫头的号码干什么。 “问。” 对于他的苦难,王易琛只用一个字命令他。 张霆苦着一张脸,硬着头皮给剧组里的人打电话。别人问他为什么,他胡乱说是因为落了东西在徐丽那。不料对方反问为什么不找后勤反而是找徐丽。他无语凝噎,只好重新组织语言天花乱坠地又编了许多,最后对方嫌弃他喋喋不休太聒噪,才给的电话。 张霆和徐丽电话一打通就听到那头清亮的女声冲他打招呼。 张霆尴尬地回应了句:“琛哥找你。” 然后胳膊伸得老长,把手机举在一脸无欲无求的王易琛面前。 王易琛瞥了他的表情一眼,接过电话。 对话中,他了解到温衣岁没有床位,而是和徐丽挤在一张床。 半晌,他撂下一句话:“把她的行李整理好,一会儿张霆过去拿。” 突然被点名的张霆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嘴巴一张,摆出一个“我”的口型,却不敢出声。 徐丽一头雾水地应了后,王易琛就挂断了电话,一点也不拖沓。 “听到了?” 张霆点点头:“听到了。” 随即穿起外套夺门而出。 这些当老板的资本主义们真的没人性啊,没人性。 张霆走后,整个房间内只有洗手间隐约传来的水流声,有些扰心。 王易琛将手肘搁在座椅把手上,蹙着眉头看窗外。 窗外的天空一片青灰,一眼望去尽是深冬的凌冽,一想到她方才在水里冷得打颤的模样,眉头皱得愈发紧。 半晌,他打电话给经纪人。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半含着打趣的声线问他拍戏进度如何。 王易琛垂着眸打断他:“该怎么澄清想好了吗?” 经纪人一滞,尴尬一笑:“易琛啊,你是知道的,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你和杨若也不用绑太久,等这部剧拍完,播了,就找个理由分了不就行了。这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你和那个编剧的关系撇撇清,令立一个恩爱人设,既给剧宣传了,又能一时压下路人的质疑,一举两得”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喋喋不休,王易琛一字未回,他便在那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语重心长地扯了一大堆的道理给他听。 王易琛面无表情听他说着,半晌,才微微张口,话到嘴边,抬眼间看到温衣岁推开门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她穿着王易琛的衬衣,袖口卷起一层,衣服松松垮垮地掩着她,衣褶皱起几层。若说衣服宽松还能是种风格,她穿着的裤子就实在是滑稽了。裤腿卷了好几层还是又宽又大垂在地面,而她的一只手还拽着松垮的裤腰。 温衣岁披着七分干的一头长发,张望了一眼房间四周,有些讷讷地问了句:“张霆呢?” 她这清亮的一声,让手机里还在喋喋不休的经纪人蓦地无声了,半晌,问了句:“有女人?” 王易琛一言不发,眼睫轻颤,挂了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二十五 温衣岁的目光顺着他滑下的手看去, 半晌, 抬眼问他:“那你去洗澡, 你洗完, 我们回片场?” 她一边说着,一边拢起发尾, 看了一眼还湿哒哒的发梢, 不在意地甩到肩后, 用皮筋束起一个松松的马尾。 王易琛瞥过眼, 把手机丢在床上, 柔软的被褥凹下去了一片。 他走到衣柜跟前,翻出衣物和浴巾,径直走进洗手间,留下温衣岁一个人翻了个白眼,在内心骂了他一句死面瘫。 过了不知多久, 屋内的暖气让温衣岁隐隐犯困,王易琛才湿着头发走出来,额前的碎发滴着水,一身的便服,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拖鞋, 一眼望去, 令温衣岁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时光漫长的幻象。 她甩了甩头发, 整理起包。 “回片场?” “外面都是记者。”他平静地回答。 温衣岁一愣:“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 她下意识点开微博去看热门话题, 心里想着自己不会又“三生有幸”出现在话题里了吧。 出乎意料, 热门话题没有一个是与今天二人落水之事相关的,她狐疑地眯起眼审视起王易琛的表情。看他一脸坦然自若,一万分的镇定,又信了他的话。 “那我” 他抬眼看来:“晚点回去。一会儿张霆带吃的回来。我自己回片场。” 听起来也不是不行。 温衣岁坐下淡淡地哦了一声,目送王易琛穿起大衣,走路带风地杀出了房间。 他走出房门后,温衣岁才舒缓了一口气。 洗手间里的腾腾热气顺着门蔓延出来,染红了她的脸颊。 她冷哼了一声,对着安静的空气说:“死面瘫。” 温衣岁调整了位置,扑倒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就看见张霆开门进来,探着脑袋傻呵呵地冲她笑,手里 手里怎么还提着她的行李? 她连忙蹦下沙发,左看右看,和行李认起亲来,没错,这是她放在徐丽那的东西。 没等她发问,尽职尽责的张霆就给她解释道:“姐啊,这是琛哥让我去拿的。” “为什么?” 她眯眼一步步逼近张霆,后者曲着膝后退,做一副双手抱头样瘪着嘴委屈道:“我不知道啊姐,你先休息!我去车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他丢下一句话仓惶离去。 温衣岁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行李看了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捧起张霆带回来的两菜一汤和满满的一盒饭,盘腿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偌大的窗台投进青白的光线,碎成光影铺了满地。 一 回到片场的王易琛还是敬业地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贴心地表示把温衣岁送到了医院,由张霆陪着。 其实,在场的人听到“医院”两个字时,面孔是抽搐的。 多大的事需要去医院住着,他自己都好端端地回到片场了,难道温编剧比他这个大明星还金贵? 王易琛顿了顿,洋洋洒洒一挥,给温衣岁杜撰出了没有的伤病来,才搪塞过去。 下午的拍片进度虽然拖了几个小时,但进行得还算顺利,落下不多的部分第二天就能补上。 一行人这才满意地在一地的晚霞余晖中收工。 王易琛带着晚餐回到酒店时,天色已黑,偌大的幕布除了晕染开的湛蓝色,就只剩无际的黑。 他轻轻推开房门,温热的暖气一时令他感到有些闷热,回神一看,满屋子皆是黑暗。他迟疑了片刻,摸到玄关侧边洗手间的灯,敞着其门将灯打开。 洗手间里亮黄色的光线转过门弯口,只余少许透着门缝映在玄关道间,却足够让他看清屋内景象。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的米色沙发上窝着一个人,侧卧着,一条胳膊悬空着伸出来,身上简单盖着一件外衣。那缩成虾米的人形前是一张矮小的玻璃几案,上头摆了几个吃空的饭盒,隐约间还有油锃亮反着光。 王易琛矗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把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搁下,轻缓走近,打开靠近阳台的落地灯,只碰了一下,灯发出微弱的昏黄光线。 两方的光源汇聚在一起,映在温衣岁的脸上,使她的五官轮廓的每一笔都异常分明,仿佛提笔就能描摹一二。 他在沙发前站了几分钟,才觉暖气开得太高,站久了不免有些燥热。 他的脚步迟疑了一秒,单膝着地,跪在沙发前。 面无表情久了,表情也微微有些松懈,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连带着眉梢也翘起,被灯光映着,颇觉温暖。 半晌,他倾身将温衣岁打横抱起,盖在她身上的外衣顺势滑落,蓬松的长发穿过他的指尖。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王易琛轻手轻脚地把温衣岁抱到床上,单膝跪在窗侧,柔软的床垫凹下去一小块区域。 沾上柔软枕头的温衣岁砸吧了下嘴,小声呢喃了几句辨认不得的梦话,细长的手臂一拦,把被褥当成了抱枕放在怀中。 王易琛在沙发角落里找到了空调遥控器,将之调到适合睡眠的温度才轻舒了一口气,瞥了她一眼,走进浴室。 良久,等他从浴室出来再往床上一看,那张洁白的被褥已经被某人扔在了地上,而罪魁祸首正大喇喇地睡成了一个大字型,红扑扑的脸早就远离了枕头,摇摇晃晃地悬在床榻边角。 王易琛坐到沙发上,聊胜于无地吃了一口原本打算用来喂食某人的菜,又把筷子搁在了塑料盒上。 只见他修长的五指扣在玻璃几案上,轻轻扣了几声,哒哒的,细长的眉眼垂下,伸手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过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书页翻过几张,皆是洋洋洒洒写了满页的字体,一撇一捺都刻画得万般清隽。 他将笔帽扣在笔尾,笔尖才刚落在书页上,只听温衣岁不安分地从床侧咕噜翻了下来,脑袋磕在细软的毛毯上,愣是没撼动她如铁的睡眠,反倒,打起呼来。 她打呼的声音很轻,细细的,回荡在此刻安静得连针落地都能清晰辨认的房间内,如同猫爪挠过人的掌心。 白天桂湖边发生的一幕幕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二十六 王易琛从书桌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眼镜盒, 打开, 拿出里面低度数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耳边的碎发耷拢下来, 掩住了耳后的镜架。 躺在地上的温衣岁觉得有些冷,伸手拍了拍身侧的软毯, 恰好碰到了刚才被她抛弃的被褥, 随即无知无觉地蠕动着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心满意足地微张着嘴呼吸。 王易琛推了推眼镜, 靠在书桌边, 侧对着阳台,窗外有微光斜打进来,洒在那软软的一人身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呼吸均匀,睫毛轻颤。 良久, 他低下头,眉宇间蹙拢起的山丘被抚平,抿唇轻笑。 他走到温衣岁身边,俯身将她偕同被子一起重新抱回了床上。 她才刚沾到床,就不安分起来。眼见她下一秒就要踢开被子, 王易琛一挑眉, 伸手把被角压在了她自己身下,把她包成了一个蛋卷, 蛋卷中的人支支吾吾皱着眉抗议了一会儿才安静。 重新拾起书桌上的钢笔, 他落笔有些犹豫, 半晌合上笔记,在心里喃喃了一句,似乎有了答案。 他八成,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想法没有让王易琛自己感到太惊讶,相反,他很坦诚,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相处这么久,第一次骂人的话到喉口,涌上心头的却是复杂的情绪。 他承认自己有些动心。 王易琛还在神游,蓦地就被一阵手机来电铃声扰醒,他顾不得多,眼疾手快摸到了滑到沙发边角的手机摁断了电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 很好,还睡死着。 他这才低头看屏幕上弹出的绿色来电显示。 冯渡。 他轻哼了一声,正想摆开手机,刚被关了声音的它震了震,低头一看,冯渡痴情地写了一大段话,他轻扫了一眼,皆是废话。锁屏界面就能预览的短短一行字,开了个头。 态度诚恳地为他那天提前离开造成的“二人世界”带来的后续而感到抱歉。 王易琛有趣地用指尖摩挲在手机左侧,不一会儿,暗下去的屏幕又在黑暗中亮起。这次是个更眼熟的名字。 猪婷。 喔,她朋友 一岁,同学群都炸锅了 全在问你和王易琛的事 怎么办啊 你先别看群了 别理他们 由于温衣岁的微信设置了群信息不提示,他浏览不了,手指摁在h一键上良久,看着解锁界面,想起她用的是他生日,也不知道改了没有。他摁下去第一个数字9,停住了,自嘲笑了笑,还是把手机放回了书桌上。 一 第二天是个太阳高悬的大晴天,可才化去的昨夜积雪还是让室外温度维持在了一个嚇人的水平。 温衣岁迷迷糊糊从蛋卷般的被子中醒转过来,刚用手肘抵着床榻挣扎抬起了上本身,定睛一看,便瞧见了米色沙发上还在睡梦中的王易琛。 他皱着一双天生好看的眉,脖颈枕在一侧的沙发手上,修长的腿悬在另一侧,一边的手臂摇摇欲坠地搭在玻璃几案上,整个人看起来极其不舒适c不协调。 温衣岁愣了会儿,不愿意承认自己大清早就被撩得目眩神迷,索性撇过头用力挣脱了被子。她脚尖才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沙发上的人就微微有睡醒之意,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喃喃声。 她蹑手蹑脚经过王易琛身边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碰头散发,还肿着眼皮红着鼻头的自己心情复杂。 她这是欠了王易琛一个人情。 甚至还雪上加霜地感冒了。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伴随着心率不知缘由的加快。 洗漱完,她推开洗手间的门,面前拦着一堵人墙。 王易琛还穿着纯白色的棉质睡衣,宽松的裤腿随着他脚步一动便晃一下。 她抬起头,看他居高临下的模样。 “感冒了?” 王易琛先开口,皱着眉把手背搭在她的额头上,几乎是触电一样,温衣岁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姿势宛若惊弓之鸟,一半迷茫一半无措地看着他。 后者镇定自若地收回手,瞥着她夸张的表情,哼笑了一声,垂眼说:“我先洗漱,你去坐着。” 说罢便侧身进到洗手间,反手把门关了。 今天吹的又是什么风,他摸她的额头干什么。 她连忙把娱乐圈的各种阴谋论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细数了几种可能,越觉得眼前人城府之深可能随时把她卖了,而她还帮他数钱,下一秒心生寒意,回头怒瞪了一眼紧闭的门,吐了吐舌。 温衣岁边想边走到书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经过了一夜,原本就没多少电的手机,已经可怜巴巴地只剩下了个位数的电。 她从包中翻找出充电器,一边充着一边浏览起信息。 王易琛走出来时,入眼的就是她啃着指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温衣岁。”他沉声喊了一句。 “嗯啊?”她丢开手机看过来,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浊。 王易琛走到书桌边,收起桌上的眼镜,拉开抽屉找到了昨天和晚饭一起带回来的感冒药,取出两颗,拿了瓶水,递到她面前。 “吃了。” 言简意赅。 温衣岁照做,半晌才回神问:“你平时戴眼镜?” 她以为他不近视,只有拍杂志照的时候才按所需戴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 “不常戴。” “哦。”温衣岁点头,又问,“那些记者走了吗?” 王易琛声音低了几度回答:“还在。” “”温衣岁哽了哽,“你别骗我,我刚看微博,一点消息都没。” 结果王易琛说了句她好像无法反驳的话。 “我对娱乐圈了解多,还是你多?” “话说你和杨若,真的没有在谈?”她转了个弯,还是问到了关键之处。 王易琛眼风一扫,语气冷冷:“没有。” “哦那我今天” “你今天继续待在这。” “”她想翻窗出去。 过了没多久,张霆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这,手里是冒着热气的早餐,溜圆的眼睛仿佛随时就要八卦出口。 温衣岁眯着眼正心想求他别说话,就听他不怕死地问了句:“姐,琛哥昨天没欺负你吧?” “咳——咳。”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欺负这个词,在这种情境下用,总有些,歧义。 果然,王易琛也侧目过来,看她涨红的脸,轻笑了声,一语未发。 饭后,王易琛跟张霆二人去了片场,临走嘱咐她乖乖地待在房间内哪里都别去,午饭由张霆带回来。 一路上,虽有冬日当空,但还是掩盖不住一片肃杀。 张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闭目的王易琛,说:“琛哥,昨天那两小孩没什么大碍,最多就是冻伤了。得亏你和温编下去救了他们。” 王易琛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表态。 张霆便接着说:“哥你真英勇,完全可以宣传一波,乐于助人。那么冷的天,换我可能真的不敢下去,太冷了,想想那温度我就抖三抖。” 王易琛看着窗外,没有应声。 乐于助人? 想太多。 因为她在水里,他才一时顾不得多想,身体比脑子先行动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入了水。 救那个少年,只是不想她又不知天高地厚地折返回湖心。 到了片场,一群人围上来,有询问他身体状况的,也有旁敲侧击问起温衣岁的。 王易琛只道温衣岁被朋友领了去,便不再作答。 拍戏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演对手戏的杨若看出来了,乘着休息空当来找他。 杨若外面套了一件厚重羽绒衣,里面是一套纯黑的女款西服,和他身上的很搭,两个人坐在一起,引来剧组其他人的目光,嘴里喃喃着相配。 “易琛。”杨若第一回免去了他的姓氏喊他。 王易琛还看着远处的湖水,湖心的凉亭此时空无一人,破冰的湖面偶尔有涟漪泛起。 易琛?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回过头时还是若春风拂面的笑容。 “嗯?” “听说,你不满公司对我们关系的声明。” 闻言,他笑了笑:“不是不满,只是不想欺瞒粉丝,总是把真相说明白好,你说呢?” 杨若愣了下,尴尬地一笑,话里有话地道歉起来:“对不起,影响你和温编了,温编是不是不高兴了?毕竟她才是你的女朋友。” 王易琛挑了挑眉,掌心收紧,将手心里空了的牛奶盒捏扁了,扬手扔进垃圾桶。 “不是。” 杨若不解:“啊?” “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说罢侧目审视着杨若喜出望外的脸色,不露声色地嗤笑了声。 还不是而已。 半晌,他还是补上一句话:“找个时机解释清楚吧,我不喜欢欺瞒粉丝。” 杨若说好。 王易琛把玩起手心攥着的一根枯枝。 不知道她还会玩什么花样出来,他当下无非只想利用她把绯闻澄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二十七 虽然王易琛和杨若心知肚明二人关系的清白, 但在娱乐圈里且不能莽撞解释, 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在片场, 二人暂且什么都不说, 只除了演戏,没什么过分的交际。 旁人怎么相处, 他们也怎么相处。 可还是有多事之人带着不八卦就会死的心跑来王易琛跟前。 “王易琛啊, 我问你个问题。”那个男人笑呵呵地搓了搓手, 仿佛他俩认识一般, “你和那个温编什么关系啊?”说罢还冲着他挑了挑眉, 一副“我是男人我懂你”的表情。 王易琛驻足,保持着似有若无的笑凝视他。 那个人见他笑着,便更甚一步笑道:“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啊。都是美人,可以啊。” 王易琛回想了一下这是谁, 还是没有印象,料想是某个组别里的小喽啰,低眉摘了手套说:“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话音未落就从他身侧经过,一眼都懒得扫。 一天的拍戏结束时,那个男人还在远处吆喝着为什么自己被解雇了, 对着天大骂和指指点点的样子, 滑稽极了。 期间王易琛问了从酒店折返的张霆温衣岁的情况。 张霆一五一十地说。 “温编,睡了一整天。”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 王易琛独自回到酒店时, 温衣岁估计已经睡饱了, 一个人趴在床上划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哼着歌,见他来了,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对视了三秒,就见温衣岁水灵灵的眼睛将视线一转,直溜溜地盯着他手里打包回来的菜肴。 “饿了?”他故意把拎着袋子的手向后一移,掩在身后,从她的视线里逃脱,笑着问。 “饿了”温衣岁收起手机,踩着双灰色的袜子就下床蹬蹬走来,破天荒地狗腿地笑着问,“你买了什么?” 王易琛把袋子放到玻璃几案上,摊开一盒盒的菜,菜香四溢,撩得温衣岁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了一声。 席间,温衣岁埋头狂吃,王易琛撑着下巴看她,半晌,沉声问:“那天你看到我打人,想的是什么?” “咳咳。”温衣岁被米饭呛到,眼泪润了整个眼眶,缓过来后警惕道,“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拍视频。我现在给你看手机。” 王易琛话到嘴边,突然停住。 她仿佛又误会他的意思了。 只见她风风火火地打开手机,凑到他跟前,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刷刷地划过。 “你看,这是我所有的照片和视频。我这人没有导出和整理的习惯,从买来手机第一天到现在的全在这了,你自己看。我保证没有偷偷转移,用我的命发誓。” 她坦然地把手机交给他,继续埋头吃饭。 王易琛低眸看着掌心滚烫的手机,顿了顿,象征性地点开了几张照片,划了几下,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几秒,温衣岁猛地抬头,从他手中夺回手机。 只听她支支吾吾道:“看完了吧反正你信我就行了。” 王易琛的手滞在空中,眉眼微微弯起,眸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看到了,那个以他为名的相册“琛琛”。 不过扫了一眼浏览图,点开了零星几张,就令他忍不住笑。 除了他再熟悉不过的杂志照c综艺照和剧照之外,还有意外发现。 那些被p成表情包的图片上,满是“老公,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妈,我要嫁给他!”之类的喊话。甚至还有她用粗糙的ps技术拼在一起的自拍照和他。 他不是没见过这些图片,微博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只是在她这里见到,很不同。 “恩。看完了,没有。”他不点破,心头酝酿着各种想法,“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温衣岁抬头,吞下嘴里的米饭说:“想?你让我说实话么?” 王易琛点头。 “很恐怖,你整个人阴森森的,虽然一开始你还笑,但是那个笑,我说真的,不如别笑,看得我背脊发毛,想拔腿就跑。” 王易琛黑了脸,眼神变得凌冽起来,露出大块的眼白,盯着还在叽叽喳喳说不停的温衣岁。 “后来我还很努力地想逗你笑,结果你凶我。” 她回忆道,手指抵着下颚,确认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后还肯定地点了点头,才看回到他脸上。 “这些是我的想法。” 她耸了耸肩。 她现在可不怕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在意自己的迷妹形象,脱粉都脱得差不多快路人了,还是眼下的温饱来得实际。 一瞬间,屋内只有筷子打在塑料盒上清脆的声响,和她吃饭发出的细微响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王易琛搁下手中的碗筷,清润的嗓音自她头顶娓娓道来。 “那天你见到的人,是我的第一任助理。” 温衣岁讷讷抬头。 他这是在解释给她听? 出于尊重,她也放慢了咀嚼的节奏,竖起耳朵聆听“走近明星生活”节目。 “十年前有篇报导说,我有自虐倾向。” 温衣岁一愣。 她记得。 那时候她还是个z黑粉,读完那篇报导后,还和广大黑粉们一起不遗余力地黑了一次他,口口声声说着他是个心理变态。 她转而心虚起来,看着他继续一字一句地说着。 “过了几天,说我被一个中年人包养。” 她也记得,虽然她当时就不信那篇过于夸张的报导,但还是跟风黑了。 完了完了,她现在更心虚了。看他这架势,当年的事他很记仇。 “包养的事是杜撰,但自虐的事不假。虽然我没想过它会出现在网上。” 温衣岁的思绪被打断了,霎时顿住了。 当年那段自虐的视频很真,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宛若针扎,她不禁蹙起眉。 “我当时还小,心智不成熟,和助理关系很近,什么事都是他安排,也愿意和他说我的想法。那时候受不住黑粉的诋毁和威胁,心态有些垮,学着自虐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现在想想,都是什么事。” 温衣岁凝视他平静的脸,脑海里浮现出高中时长得还不高的他,缩着身子在练舞房里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划过自己手臂和大腿时的场景,当时的视频触目惊心,虽只有小小一段,但加上爆料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便成了他是如何享受这样的过程,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如果是他现在这般巅峰的人气,恐怕粉丝会打着心疼他的旗号为他呐喊和黑粉们作战。 但当时不是,粉丝们纷纷无声,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也有不少直接倒戈变成了曾坤的唯粉,和他划清了界线,话里有话地说着不能让一个变态和一个正常的青少年在同一个组合里。 “视频是助理偷拍的,诋毁也是他诋毁的。” 温衣岁问:“那天那个男人?” “嗯。” “好过分”她喃喃了一句。 却听他笑起来:“他拿着钱走了之后,我很难受,觉得没有人信得过。但也仅限于难受,直到我奶奶过世。” 温衣岁屏息,直觉此事很关键。 “因为自虐视频的曝光和所谓包养,奶奶卧病不起,没过几天又有私生饭c黑粉和记者闯到家里,逼迫家人与他们见面。没过几天,奶奶就去世了。” “所以你恨他?” “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二十八 他一个恨字说得干净利落, 话音刚落, 暗如星夜的眸子就看向她, 一双桃花眼弯起, 似笑非笑。 “你奶奶”温衣岁话说到一半,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嗝, 顿时尴尬无比, 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这么严肃的时刻, 她居然打了个饱嗝 真的是丢人。 “吃完了?”王易琛垂眸收拾起桌面, 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下方油腻的食物残渣, 实在不是一个画风。 “嗯,吃完了。”温衣岁拿纸巾抹了抹嘴,帮着一起收拾。 她注意到今天的王易琛有点不一样,仿佛很难有情绪波动,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副岁月静好“我不和你争”的慈祥神态, 着实让她有些惊慌,期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许多眼,最后定下结论。 奶奶的去世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以及。 他的伪装,厚有几层。 收拾完,王易琛一夜都坐在书桌前写字, 手里握着一支钢笔, 十分专注。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偷瞄一眼, 直到困得不行, 哈欠连天。 在她打了第几十个哈欠后, 泪花儿都迷了眼,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但还在死撑,戴着耳机听着开到最大声的重金属音乐,企图赶跑瞌睡虫。 良久,她举着手机一秒入睡,半梦半醒。 “困了就睡。” 王易琛皱着眉摘下她的耳机,隔得老远他都能听到耳机里传来的音乐声,她这样下去耳膜早晚被震坏。一有动静,温衣岁就惊醒了,软糯糯地“嗯?”了一声,手机颤巍巍地差点落在地上。 王易琛挑眉夺过她的手机,看她此时不清醒地露出委屈极了的表情,甚至还噘着嘴,颇觉应该拍下来等她清醒了给她看。 但他还是忍住了,低头把手机收好对温衣岁说:“去洗漱。” 后者乖巧地走近洗手间拿着新买的洗漱用品刷牙洗脸。 良久,不见她出来,王易琛猜得八九不离十。一推开门,果不其然,她一头栽在水池边的大理石面上,又睡着了,鼻腔又因为感冒不太通畅,呼吸间还带着颇大的声响。 王易琛把她手里攥着的毛巾扯开丢进水池清洗,再挂好,转身扶正她的身体,看她在清醒和迷糊的边界游移,挑起眉问:“我是谁?” 温衣岁皱眉:“王易琛啊。” “你是我的谁?” 温衣岁甩开他,口齿清晰地回答道:“我是你的黑粉。黑——粉。”但显然脑子不太清醒,否则她断不会在王易琛面前这样说。 “黑粉?”王易琛一边反问,一边扛着她走出洗手间。 温衣岁点点头:“就是讨厌你也——”喜欢你。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进了脚边的床上。 王易琛俯视看去,她束起的马尾已经宽松得不成型,一头长发柔软地蓬着,洒在她侧脸上,她面朝下趴着,被压得鼓起的脸颊肉红扑扑的,嘴唇像金鱼一样嘟起。 不成体统。 但有点可爱。 他伸手取掉她发尾的皮筋,把她抱到床中心盖上被子,也困倦地躺到了沙发上休息。 半晌,他用手遮着眼面向天花板,轻笑了声。 他造得什么孽怎么就沦落到睡沙发的境地了。 一 第二天的下午,王易琛从片场回来,温衣岁第三次问他她可以回去和徐丽住了么,他才波澜不惊地道:“好像回去了。”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得很。 于是温衣岁又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衣服裹了无数层,直到完全看不出是个女人的体型才作罢,一瘸一拐地跛着脚在张霆的搀扶下坐上车。 桂林傍晚的天被夕阳晕染得如火如荼,车行驶在康庄大道上,往前一看,天空就像块被泼了颜料的幕布,遇水晕染了整一片。 为了避免又传出些闲话,张霆把车停在了宿舍一百米开外的小路口,温衣岁找准了机会拖着行李箱下车,招呼都不敢打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张霆看了看温衣岁被夕阳映的颀长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专注的王易琛,他眼中落入了一片星辰,神采奕奕。 他偷笑了声,侃道:“琛哥,别看了,温编早该进屋了。放心,明天肯定还见得到。” 王易琛笑着扫来凌厉的一记白眼,刚才还皮的张霆连忙禁声,吐吐舌,驾驶着车原路折返。 温衣岁刚进屋,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香水味,浓得有些刺鼻,她伸手在鼻尖挥了挥。 “小丽?” 可徐丽不在宿舍,只有那个与她不交好的女生,似乎是叫陈岚,化妆组的。 见她坐在梳妆台前侧目过来上下打量自己,温衣岁只好扯出一个笑容和她点了点头,怎料她的让步,对方完全不领情,仰着头白了她一眼继续化妆。 温衣岁在心里摊了摊手,选择无视。 她把行李靠边放好了就走到狭窄的过道上给徐丽打电话。 “喂。大大啊。”徐丽接起,那头传来呼啸的风声。 温衣岁调整了面向,背对风站着:“小丽你在哪儿呢?我回来啦。” “我在楼下的面馆呢,大大你吃完饭了吗?没吃的话过来啊,小川记这家店,很容易看到。” 温衣岁答应了,应邀找到了那家红火的面馆,刚一进屋,她就后悔了,可她注意到已经被眼尖的人看到了,便硬着头皮进去。 这一桌子,全是人。 从副导到工作人员再到那位名不见经传要求她加戏的男配角温姚。 在这个风口浪尖时,这一桌显然不是什么好场面。 席间,她虽然只顾着吃喝,一言未发,但总有人惦记着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她和王易琛的关系,她搪塞过去了还没完,更甚者拿着杨若和王易琛的事话里有话c阴阳怪气地指责她与王易琛走得太近。 她眼风一扫,虽心知肚明杨若和王易琛没半点关系,但对自己和王易琛的关系似乎有些太近了这点不置可否。 她倒是想拉远距离,免得一不小心惹了一身的火星子。 剧组又在桂林待了三天,一步一步按着制定好的计划进行拍摄,还算顺利,没有出什么差错。 只是温衣岁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人情冷暖的差异。 往日里还慈眉善目待她的导演c副导和几个人,这会儿全把她当成透明人了。她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对方只是点个头,瞥她一眼,神色复杂,便一整天不再理她,弄得她有些尴尬。而温姚不间断的加戏请求更是扰得她心烦意乱,无论她说几遍,他都能继续锲而不舍地来烦她,最后她实在憋不下脾气,黑着一张脸打发走了他。 隔天,她就在微博上看到了关于她的后续爆料。 从学校到八成假的童年经历,还有形容她性格怪戾的,看得她火气腾腾地全部记到了王易琛头上,一下子就忘了在桂湖欠下的人情。 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北京后,没过一天,王易琛就离开前往法国参加一个时装周。 他前脚才刚离开剧组,后脚温衣岁就收到了他的短信。 看着“琛琛”两个字的备注,她一时想去把王易琛坐的那架飞机拦下痛扁他一顿。 琛琛:有事找张霆。 她正一头雾水,一条新讯息又进来了。 琛琛:把他留给你用了,不客气。 她一抬头,就看见趴在窗沿上的张霆,眨巴着铜铃般的眼睛,像像个求摸头的汪。 “你——好啊。” “姐我跟你混了。” “嗯。” 对张霆,她只有一个要求,离她五十米外,千万别再让人觉得她和王易琛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关系了。虽说她也在心中盘问自己,王易琛把张霆留给自己意为何。 虽心有所觉,但亦作不解。(引用1) 两方世界的差别,绝非毫厘,她不敢肖想,一点也不敢。 一 行至法国巴黎,王易琛才感觉到劳累,在车内拧了拧眉心。 同坐在一辆车中的曾坤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提唇侃他:“最近,你的风流事有点多。这么累?” 王易琛白了他一眼,打开微博,无意识地点进温衣岁的作者微博里,最新的一条还是许多日之前的,她似乎都把微博这处遗忘了。 他点进温衣岁的关注列表,只有二十一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挂着金v的作家和导演,和一个粉丝数只有63的小号。 他划着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饶有兴致地弯起唇角。 耳边传来曾坤持续的侃声:“你和杨若还有那个编剧,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是十年不沾腥,一沾就沾俩。” 曾坤和他说话素来没什么分寸,偶尔开个假车,讲个荤段子也是常有的。 王易琛没有抬头,侧倚在车窗上,挺拔的鼻梁上细软的绒毛被车外的阳光照得金黄,像在他的面上刷了一层柔光。 这个名为“岁岁年年发大财”的微博里都是些日常生活的碎碎念。 最新的一条微博内容乍一看模棱两可,但结合桂林发生的事,却不难懂。 岁岁年年发大财:孤男寡女,阿弥陀佛,我一定要在他睡着之后再睡。ps我今天到底是睡沙发呢还是睡地板呢! 视线下移。 岁岁年年发大财:好像感冒了。 岁岁年年发大财:我做了十年的梦实现了,睡了偶像(好像哪里不对,其实并没有睡到?)。但我不是应该已经脱粉了??算了,沉迷男色一会儿,就一会儿。 曾坤侧目看到他挂在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狐疑探头而来,想偷窥他的手机屏:“看什么呢,这么起劲。” 王易琛低眉,手腕一转,把手机屏幕往怀中倾斜。曾坤看不到,冷切了一声抱怨他小气。 王易琛一条一条看下去。 这里不只有关于他的,也有她的生活。 她似乎仰仗着这个微博没什么人关注便把它当成了树洞,把无论是酸甜还是苦辣之事一并倒入其中。而他就像路经此处的松鼠,扒拉着爪子窥探树洞里的秘密。 他注意到她从10年开始使用这个微博号,定期清理过粉丝,也才知道她是自大学起才开始变为他的粉丝,在此之前,对于他,她都是嗤之以鼻的。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她也会偶尔提到已经分手的冯渡。又有一段时间,她的微博满是对社会政事的转发点评,感叹号多得像愤青。再过不久,很容易想象出她沉陷在萌宠的魅力中不可自拔的模样,光凭微博中“啊”的数量,就可知她是如何带着一脸痴汉笑打下这行字的。 他注册了一个新号,昵称起的是一串数字,头像挂得像个僵尸号,关注了她的小号,拖入特别关注的列表。 巴黎这周的天气很阴冷,按理来说一连几天都会见不到太阳,但某一天还是破天荒地地绽出了阳光。碧蓝的晴空没有一片云彩,地面的积水蒸发干净了,记者和摄像们抱着仪器跑起来也似乎更为便捷。 黑压压的一片人在场外游荡了好一会儿,先就地取了场外人的片段,一边苦心等着各自的目标出来。这一群记者中混杂着各国人,从远处高楼眺望,金发和黑色交叠重织,如流水般穿梭着。 王易琛和曾坤一出来,便吸引了中国大批记者的目光,一个个投以注目礼。 男星们不像女星们,百花齐放,裤装c长裙c短裙各式各样的花纹款式皆可上身。男星着装的局限性要大许多,除了个别不走寻常路的,一样望去皆是西装,不仔细品鉴则极容易漏掉设计师们装在服装商的小彩蛋们。 王易琛和曾坤两人身形差不多,以王易琛略高两厘米作为唯一差别,站在一块,很是醒目养眼。 曾坤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西服,领口裁剪的形状别出心裁,愣是勒出两个凹口。整个人被优雅的深紫色勾勒出一种不俗的高贵感。 反观他身侧的王易琛,一身纯白色,只在袖腕与裤腕处轻示点缀物,剔透的色泽被阳光笼罩衬得他不入凡尘。 看着围拥而来的记者们,二人接过一个个贴着奇形怪状标志的话筒,认真地听他们的问题。 闪光灯的亮光扑闪在他们脸上,睫毛都颤着光,一秒过去就有几千张相片存进了一个个机器中,若不是久经沙场,怕是要被这阵势唬住。 记者的提问大多与往年无异,提问的大方向笼统概括起来就是三要素:近期的作品c对时装周的看法c未来的打算。 经纪人在一旁伸手示意了下说:“最后一个问题。” 一家不曾听说的电台记者连忙提高分贝,口齿清晰地抛出犀利的问题。 “请问贵公司所说的关于你和杨若的恋人关系是否属实?二位是从何时开始的?新作编剧与你的关系又是什么?” 很少有记者会在这样的场面问到私生活,似乎行业里心照不宣地认为此类问题与此场景的层次不同。 但一听有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地问了,一个个便也竖起耳朵,聚焦到主人公王易琛的脸上。 被问及此话,经纪人其实比他本人更为惊慌,众目睽睽下既不好开口教他说什么,又不好指责,连忙皱着眉抬手想拒绝回答这个私人问题。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阻拦,话题主人公已经握着话筒轻描淡写说完了。 “不属实。” 他原本想把这个烫手芋艿丢给杨若那方的罪魁祸首解决,但被问到了关键处,他索性自己回答。 一瞬间,记者群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质问声,此时纪律组织都成了泡影,挖到大新闻才是抱紧饭碗的关键。 王易琛在曾坤努力掩饰的惊愕表情下,清了清嗓,带着极阳光的笑容用清润的嗓音说:“一个问题问完了,辛苦记者朋友们了。接下来我们还有行程。” 满场皆是“是否和杨若已分手”c“是否是单纯的炒作” 都被他无视了。 此话一出,怎么收场? 王易琛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话到嘴边,脱口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二十九 离开被记者们簇拥起来的现场, 王易琛c曾坤和经纪人坐上了车。 一上车, 气氛就凝结成冰。纵使王易琛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曾坤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经纪人紧绷的表情和他难得尖利的声音使车内保持着低气压。 “王易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屁股谁给你擦!你为什么做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 王易琛听着经纪人的责问, 偏过头看他, 细长的眼尾勾出他无畏的神色。 他反问:“公开我和杨若‘恋情’的时候, 公司和我商量了?” 经纪人一滞, 曾坤噗嗤笑出声, 拍了拍经纪人的肩:“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连你也被屏幕里的他诱骗了,他怎么会是任人摆布的性子。” 王易琛挑眉, 不置可否。 经纪人皱着眉瞪了曾坤和王易琛一人一眼,气鼓鼓地回过头自己想办法。 曾坤笑够了,才转头神色严肃地和王易琛说:“不过这事你也确实要好好想想怎么解决,不然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 王易琛没回答,支着下巴看向远处的街景, 对着窗呼了一口气, 泛起一层薄雾。 半晌,他垂眸。 回北京。 与此同时, 仍在北京拍摄除王易琛以外戏份的剧组也看到了这一爆炸性的新闻, 纷纷扭头打量起双颊绯红的杨若, 个个话在喉口,却不好意思问出声,只能企图从当事人之一的行为举止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杨若虽然红着面颊,但神情还是镇定自若,若是不了解背景还以为那是涂多了的腮红。 嗯,说起当事人 杨若是其中之一,但好像有另一个人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在场的人又纷纷一齐转头,动作整齐划一,审视起最近频犯瞌睡的温衣岁,见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坐在躺椅上打盹,个个狐疑地翘起眉梢。 心中暗叹,娱乐圈水真深。 温衣岁翻过身,背对众人,面向开了一面窗的灰色墙壁,缓缓睁开眼,兴致不高,拿出手机翻着微信高中同学群,眉间的宇峰无法轧平。 虽说行得正,则无畏,但风言风语多了,还是会感到膈应。 拇指一条条地划过同学群里的信息。 她和谢婷亭都甚少关注同学群,如今踏入社会,各自都有各自的圈子,她们和他们不属于一类人,话题少,也不喜欢三天两头的聚会吃茶,便安静地当着潜水党。 许是潜水太久了,这些个同学都忘了她们的存在,在群内大肆讨论起王易琛和她的绯闻,热度持续了好多天。 她一直装瞎,但不代表没看见。 群内的信息还在刷着,温衣岁心想,这些个个坐办公室的大老板们真是有闲功夫八卦。 等了几秒,群内的信息发送频率忽然变高。 ——!!大新闻!王易琛否认了他和杨若的恋爱关系! ——你哪看的,怎么可能,他公司都公开了,还能打自家脸不成。 ——你们自己看新闻啊,他接受采访自己说的,我看经纪人脸都青了! 一条链接贴了出来。 温衣岁一怔,点了进去。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的手机是静音的。 视频画面的中心是几日不见的王易琛,他被记者簇拥在一起,剪辑的开头处他刚回答完下一个问题,经纪人响亮的“最后一个问题”刚说出。 “请问贵公司所说的关于你和杨若的恋人关系是否属实?二位是从何时开始的?新作编剧与你的关系又是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 他停顿了很久。 良久,他清冷的声音响起,面上却是如沐春风。 “不属实。” 不属实 温衣岁微微张着嘴,怔在最后停顿的画面上,他一袭白衣,侧过身正要离开人群,而她的指尖正搭在画面里的他身上。 她出神的片刻,同学群新消息的提示又显示在了屏幕顶端。 点开一看,恍如油锅,一个个都炸开了。 ——我的天,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会真是因为一岁分的吧 ——那她岂不是小三。 ——瞎说什么呢,她性格你还不知道? ——切,这么多年了,谁知道,而且又是王易琛那种阶级的,把持不住很正常。 ——喂喂,我说你们,一岁在群里的啊一 一 此话一出,群内一片消声,两分钟以内发出的信息全部一一被撤回,徒留两分钟以上的信息还在。 温衣岁冷笑了声,把手机收入袋中,重新合上眼假寐。 眼皮止不住地在颤动。 他,竟然在媒体面前这么说—— 肯定是疯了。 几天后,首都下起了连绵的阴雨,风一刮,冷得如寒冬腊月,比落雪还冷。 首都机场的一架国际航班缓缓降落,王易琛和曾坤归国了。 提前得知行程和航班号的私生饭和小报媒体早早地在接机口蹲点,手上的签名本和照相机蠢蠢欲动。 今天是个大日子,不光是王易琛归国,更劲爆的是最近和他的名字缠绕在一起的杨若今天一早被狗仔界大佬爆出出入某男星家,而这个男星正是《王先生》剧组的配角之一,温姚。 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和王易琛一比,明眼人都有了选择。 这一出,直接让她的微博评论数飙升至几十万,铺天盖地的谩骂声插旗宣示了对这片地的主权。原本哭天喊地表示要脱粉的女友粉们,在脱粉的路上一个急刹车,纷纷折返回来,斗志高昂地抨击着杨若。 也有理性的人在微博上大秀智商,写了长篇大论分析王易琛c杨若和王易琛经纪公司三方的行为举止,最后还是没得出有用的结论。 杨若干脆大手一挥和剧组请了个假,留下导演气急地在片场跺脚,这前脚是男主角不在,后脚女主角又消失了,这还不是关键。最要命的是,这四个剧组相关人扯不清的关系,直接让《王先生》这部剧也被拿出来谩骂。 虽说是增加了曝光率,起到了炒作的作用。 王易琛回到写字楼时,就看见空荡荡的大厅只有零星几人小跑着穿梭其间。 他的视线扫荡了一遍屋内,环视一周,没有找到要找之人。 “陈导,我回来了。”他走到导演身边打招呼。 导演抬头看去,是典型的机场风格,大多明星为了机场拍摄的相片,会悉心搭配一番,力求既不脱离日常又要显得时尚,他一身总共三色的搭配一眼望去简洁干练。 陈导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啊,回来就好。今天先不拍摄了,明天开始调整一下拍摄进度,杨若这几天又唉——”他长叹一口气,“温编,温编!”随即高声喊起来。 这声没喊来温衣岁,倒是把徐丽喊来了,她气喘吁吁小跑而来,跑到他们跟前了,用手撑着膝盖。 “导演,温编不在,有事先回去了。” 导演明显不悦了,皱起眉不耐地问道:“她又有什么事?” 王易琛低眼看了一眼陈导的表情,不语。 徐丽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温编的一个高中同学找她有事就是之前来过咱们片场,和陈导您打过招呼的那位。”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蹙起眉。 冯渡。 王易琛敛去脸上残存的笑意。 陈导猛地一拍桌:“一个两个都有事!”说完这句话,他想了想,觉得王易琛在身边,这话不妥,“她一个新编剧以为自己是谁,也抖出这么多烂摊子!” 王易琛侧眼,眼里不悦的意味很明显,只是在陈导后面,他感受不到。 “陈导,”他压低声说,“今天不拍摄的话,我先去处理些别的事。” “额,好的,去吧。”陈导很无奈,他能怎么办,王易琛是大牌,他骂得了温衣岁,可骂不了王易琛。就王易琛那些粉丝的干劲,他要是敢骂王易琛一句不好的,他明天就不用在这行混了。 徐丽眨了眨眼,看着王易琛离开的背影,打开手机发送了两条讯息。 坐在冯渡车内的温衣岁收到了一条。 徐丽:大大,王易琛回来了。 温衣岁回了个“嗯”字就把手机放下了。 冯渡转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手机问:“怎么了?” 温衣岁摇摇头:“没什么。” 冯渡又问:“说起来,王易琛他和公司是闹矛盾了?” 温衣岁不解:“怎么这么问。” 冯渡哽了哽:“看他和公司说的,不太一样——” “哦,你问这事,我也不清楚,可能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吧。” 冯渡乘着红灯的时间用余光打量一脸淡然的温衣岁。 半晌才放开这个话题。 冯渡和温衣岁抵达冯渡租的公寓楼底时,王易琛的一通电话卡着这关键时刻打了过来。 他刻意压下自己语气里的愠怒,问她在哪。 温衣岁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冯渡租的公寓楼下,他有关于公司方面的事要和我讨论。” 王易琛冷笑一声:“讨论什么?他公司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就你对影视圈的那些一知半解,他犯得着问你?找不到别的专业人?” 温衣岁被接二连三的反问怼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又搬出一句老话来:“你有病?他是我同学问问我怎么了?” “地址在哪。”王易琛不与她多废话,直接问道。 温衣岁翻了个白眼:“我没背下来,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你刚回国,先去处理你的绯闻吧。” “不准上楼。”他撂下一句话,扯下耳机加速,挂断电话。 “王易琛?”冯渡静静地听了许久,虽然只能听到温衣岁的话,但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笑面问道。 温衣岁尴尬地笑了笑:“嗯,他可能也有点事找我。” 温衣岁跟着到冯渡三楼的公寓坐下,他端来一杯暖茶,两人才寒暄了几句高中时期的回忆,气氛平平淡淡,就听见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间传来楼下某人的喊声。 “温衣岁。你给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三十 幻听? 一定是幻听。 温衣岁的嘴角抽了抽。 王易琛不知道冯渡的租房, 一定不是他。 她正自我催眠着, 就听到楼下又传来了一声。 “温衣岁, 我给你三分钟, 下来。” 幻听吧。 冯渡很不给面子地点破了:“小岁,好像楼下是王易琛在喊你?” 温衣岁:“” 此时此刻, 她很想问冯渡一声, 你为什么要租在三楼, 为什么不租在二十一层, 那就算王易琛喊破喉咙, 她也可以装聋子。 王易琛这么喊了两声,不免有人探出窗外往底下看去。 窗外的空气还很湿润,微弱的光映在小区的花坛边,映射出一个隐隐绰绰的轮廓站在楼底。那人戴着口罩,人形高挑, 穿着一件年轻人酷爱的风衣款式,影子又拉得颀长,整个人透着股不可忽视的气焰,快速瞥一眼就能感到他在生气。 只是,此人越看越眼熟。 温衣岁也知道, 王易琛在楼底杵得越久, 他被认出的概率越大,她和冯渡都惹上麻烦的可能性也越大。叹了口气, 把搁在沙发边的围巾戴上, 略带歉意地和冯渡笑了笑, 打算先去楼下找王易琛。 不料冯渡笑了笑:“我和你一起去,请他上来坐坐。” 温衣岁结巴了下:“不是” 这怎么就熟络起来了。 二人裹着大外套下楼,在屋内才被暖红的脸颊一瞬间被屋外的冷风吹醒。 王易琛插着兜站在楼下的铁门外,抬眼看见一副主人来见客人样的二人,眉心的宇峰一聚,心有不悦。他的视线跟着眨巴着眼凑近他的温衣岁,最后停在他面前,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的下巴的角度,只稍稍低眼看她,斜侧方映来的光投进他的瞳色中,分外明亮。 温衣岁仰头,一边伸手拽紧他的袖口往楼道里拽,一边蔫蔫地抱怨说:“你有病吧,跑来这大喊大叫,还嫌自己不够出名?” 而冯渡则立在厚重的铁门边,一手抵着门,一边面带笑容。 刚才大喊的人掩到了门边,楼上那些看热闹的才纷纷散去。 王易琛停在门边,任凭她怎么拉都屹立不动。 温衣岁这才回头,见他低下头用脚在地上摩挲了会儿,半晌沉声问:“东西都带了?” “什,什么?” 王易琛心烦,不再多解释,眼风扫过她全身。 外套c围巾c包,全了。 “跟我走。” 他刚才还缩着的手一转,转而扣住了温衣岁伸在外的手腕,声音低沉。 温衣岁一愣:“为什么?发生什么了?” 王易琛蹙眉盯着她,重复了一遍。 冯渡见状,暗藏的小心思迫使他不得不开口留人。 “天这么冷,易琛你不如先和小岁和我一起上楼坐会儿吧,有什么事也可以到时候说。” 王易琛闭目,蹙了蹙眉心,有些不耐地反问:“我和你很熟?你和她很熟?” 冯渡一怔,上次与王易琛的谈话他还是友好的,不管是不是表面上做作出来的,但假客气一定是有的。怎么这次这样生分与不客气。 冯渡笑说:“你是小岁的朋友嘛,也自然是我的朋友。至于小岁,我是她的” 王易琛打断他:“她的前男友,我知道。” 诶? 温衣岁一愣,冯渡也没想到。 只听王易琛顿了一秒又说:“我和她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温衣岁,她脸上的惊愕和情绪转变全全被他收入眼中。 手上使的劲更重了。 冯渡一时说不出话。 就他的观察,王易琛和温衣岁的关系分明很熟络,他今天也能主动来找她,显而易见的是在乎她。可他却说他们不是朋友,叫人伤脑筋。 这近乎,还真是不怎么好套。 “小岁” 冯渡放弱声音,柔和的眼神看着温衣岁,小动物一般的声音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也是在请求她不要走。 温衣岁是生气的,但又没有生气的立场。她和王易琛也没把话说开过,他这句不是朋友,也无从反驳。 只能气鼓鼓地用力挣开他的手,但无用。 王易琛不耐地扫了一眼她丰富的表情,另一只空着的手臂也一揽,禁锢住她的不安分,旁若无人地低头将唇凑近她的耳边,用沉哑的嗓音说:“你再动,我就抱着你走出小区。” 只一瞬,温衣岁的脸颊就红了,像浇了热水的番茄,腾腾地冒着热气。 一旁的冯渡也不是聋子,纵使他声音极低,还是听清了,看着背对他的二人,笑眯眯的神色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皱着眉的一张不悦脸色。 “那你放开我。” 王易琛挑了挑眉,松开她,原本扼住手腕的手掌自然地向下滑落,抓住了她的手心,十指紧扣。 温衣岁只来得及反应和冯渡解释,没有注意到。 “冯渡,他那儿应该有急事,我们改天再聊。或者我回去了给你打个电话,你把工作的事邮件发给我也行。不好意思,我今天就先走了。” 冯渡拉下脸,细长的眼睛一眯,眼白几不可见地翻了一翻:“嗯。” 说罢便转身上楼,没有多留。 冯渡离开后,温衣岁才长舒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这不请自来的某人,空着的手握成拳头打在他肩上,呲着牙说:“你在闹什么?” 他们一边走向小区外,王易琛一边慢悠悠地说:“你以后别见他了。” 温衣岁张嘴一愣:“诶?” 他说:“他不喜欢你。” 温衣岁撇嘴:“我又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 “哦?”王易琛侧目看来,眼神比刚才柔和了许多,下眼睑微微一提,有微不可察的笑意,半晌才继续说,“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温衣岁笑了笑:“嗯,反正也只是在帮朋友的忙罢了。”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走到一个僻静小路的深处,王易琛的车停在那。 停在车前,忽然听到王易琛低笑一声。 “先松手,我开车门。” 他手中的劲重了重。 温衣岁下意识追着这感觉看去 她什么时候和王易琛牵着手走了一路 她连忙触电般甩开手,把手心里出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镇定地走到副驾驶座的一边,借着黑夜隐藏自己的红颊。 好丢人/ 这么长一段路,自己只顾着说话和想事了,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她侧目悄悄地看着站在车边整理衣领的王易琛。 他微仰着头,睫毛上笼着一层微光,仿佛有万千潋滟在眼中漾开。心中年少时对他产生过的悸动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唤醒,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一时呆站在原地。 “好看么?” 伴随着一阵愉悦的轻笑。 她一怔,脸上的红晕腾腾地愈染愈红,轻哼了声:“我在看月亮。” 王易琛没有抬头,只是抬手指了指天,她顺从地看去,恍然今夜无月,她蹩脚的借口也不攻而破。 “看云。” 她飞快改口,低下身子往车里钻,临了,猛地撞在了车框上,额头疼得她眼泪花儿直冒,憋屈地捂着嘴继续坐进去,扭着头定下决心不看王易琛一眼。 王易琛低笑,不久前的阴霾心情一扫而空,站在车外看着无月的夜空,心情大好。 听闻再过段时间,会有月全食。 他坐进车内,摘掉口罩,顺手打开暖气,递了一瓶未拆封的水给她,见她别扭着,便把水塞到了她怀里。 顿了一秒,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倾下身。 温衣岁瞬间炸毛,红着耳朵转头,一瞥眼就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和低眼就能看见的喉结和领口,嗓子一涩,支吾着问他干什么。 半晌,他替她把安全带系上后才退回自己的座位,丢下三个字:“安全带。” 突然她感觉前方的草丛里有一丝亮光闪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脑海里闪现出一百种鬼祟魅影的脑补故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你有没有觉得,前方草丛有光?” 王易琛先看到她,鬓角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衣领边,一双鹿一般的眼睛提溜转着,警惕地趴在车窗前,咬着下唇,下唇被她咬得青白,和上唇的粉红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向窗外。 窗外十米的前方有片灌木丛,低矮还掩在黑暗的一角,很难看清有什么动静,过了几秒,他注意到草丛里确有人窸窣一动,皱起眉,取出一个口罩往温衣岁怀里一丢,自己也戴上。 “戴上它。” 温衣岁低头,见到是口罩,心中也明白了□□,不含糊地戴上。 提着的眉头又耷拉下来,忧心忡忡。 “温衣岁。” “嗯?” “坐稳了。” 只见谈话间,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温衣岁坐稳了问他:“你找我是什么事?”她怎么感觉她最近老问这句话。 王易琛侧目,勾起唇角:“几天不见,看看你是否胖了。” “王易琛,你是不是欠揍?” 他挑眉。 车开了很久,温衣岁频频回头,发现不像上一次一样有狗仔跟进,反而是一片平静,安慰自己是刚才自己多心了。 王易琛把车停在一处桥边,桥边有枯枝垂条,湖岸三两人,长街也透着薄凉。 低头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长街的店铺都早早打烊,无了踪影。 她浅斟了一口水,一抬眼,就和他对视了。 王易琛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侧着身,松垮的领口露出他的喉结和半截锁骨,看得她眼睫一颤,别开眼。 “温编,我们试试吧。” 试试?试什么?新戏? 她不解,因为困倦而变得水汪汪的眼睛透着疑惑。 “试试当恋人。” “咳咳——” 温衣岁暴风咳嗽,用手抚着胸口,眉头纠结得都请出了抬头纹,像看个外星生物看他。 “不要。” 但她还是干脆地回答。 “说说你的理由。” 这还要理由? 他要是穿越回她的大学时期和她说这句话,她可能下一秒已经躺在他家沙发上搔首弄姿等他了。但是现在的她是二十六岁的她,是和他相处了很久的她,没有冲昏头脑的热情,也没有一成不变的爱意。 她酝酿了一会儿。 “我对你只是曾经有过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不是可以谈感情的喜欢。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段感情,玩一玩,充实你无趣的生活,我不奉陪。如果你要说你是认真的,那你再想想。我们各自都不在同一个世界里,你觉得你能和我走到最后吗?我记得你曾说过三十岁前为了粉丝不恋爱。王易琛,我承受不住舆论,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指责。更何况,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王易琛缄默,深邃的眼睛审视她无处安放的眼神。 “我送你回家。” 温衣岁的拇指紧紧掐住自己的食指肉,痛了也只是紧了紧眉心。 “嗯,谢谢。” 她扪心自问喜不喜欢王易琛? 喜欢的。 曾经的喜欢,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不是可以谈感情的喜欢。但现在不是了,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心时常被他牵动。 他把她从湖水里抱上岸,当着众人把她带回自己的酒店房间,凌晨睁眼时看到的低头书写的模样,甚至是清晨醒来时他拘在沙发上的睡姿。 都很特别,突如其来地闯进她的世界让她习惯于他的存在。 她很清楚地知道表面之下真实的他不是荧屏上一副好好先生的天真模样,也知道他和自己曾经幻想的相差甚远,但是这样的他似乎才是她喜欢的他。 但是他哪怕再问她一千次一万次,她也还是会拒绝。 她感觉不到他喜欢她。 更想象不出他们能走多远。 在十几分钟无声的思绪后,王易琛送她到了租房的楼底。 她呆呆地坐在车内,还有些神游,王易琛已经走到了副驾驶的一边,拉开了车门。 温衣岁被冷风灌得醒了神,抓起包包把脚伸到地面准备走出去。 王易琛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头,看到他没有穿外衣就下了车,脸上的皮肤被冻得惨白,鼻子泛红,有些狼狈,英挺的眉毛汇聚成风峰,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低头,深深地弯下腰,冰冷的手不经意擦过她的脸,一张脸挨得很近,近到温衣岁能数清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能看清他被冻得水润的眼眶。 王易琛笑了笑,眼睛弯成细长的月牙,在寒风中声音没有一丝颤动。 “你又怎知,我不喜欢你?” 话音被呼啸而过的风吹走,未等她反应,温热的唇落在了她的眉心,轻柔地化开眉间的那道丘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三十一 温衣岁埋在被子里, 面目绯红, 满心只有“啊啊啊啊”的呐喊声。 她完全不想记起自己是怎么窘迫地从他与车门之间钻了出去, 头也不回地飞奔进楼道口, 又是怎么在铁门还没关上的时候,在楼梯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有他不可忽视的轻笑声。 疯了疯了, 这个世界都疯了。 她掏出手机, 想和谢婷亭说, 转念一想, 这事太不正常,她自己都不信,婷亭为什么要信。就算她信了,好像也表达不了什么。 但不找个地方抒发,又感觉自己要被憋死。 良久, 点开微博上了小号,用起码一半的感叹号结束了自己的140字符的发言。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感觉自己在做梦!!!!肯定是在做梦!!!明天去片场怎么活!!!不能见面了!我要不还是逃班吧???!就这样就这样!!我不管了!!” 冲了澡,躺在床上,温衣岁辗转了好几个小时,几个月以来被打磨得冷静的性子瞬间就被打回原形, 抱着被子往左滚了三圈, 又往右滚了三圈,咬着被角呜呼哀嚎。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 仿佛他的唇还留有余温 不行不行, 她现在已经开始不知羞耻地幻想起如果他亲的是她的唇 她拿手在眼前挥了挥, 这种幻觉不能产生,绝对要杜绝,斩!草!除!根! 王易琛还坐在她楼下的车内,听到自己的数字僵尸小号微博传来的提示音,点开一看,便看到了那通篇的感叹号,仿佛能看见她在自己房间里上蹿下跳抱头哀嚎。 逃班? 他盯着那两个字许久,笑了笑。 她还是太天真,既然都出手了,又怎么可能还让她逃走。 回到家小憩了两小时,于清晨剧组的开工时间,王易琛就打了电话给主制作人,言下之意,温编的工作非常重要,他随时可能有新的想法,需要温编的临场剧本。 他没有打给陈导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陈雨看起来,对温衣岁,已经长成了一些偏见。偏见之下,多提只有坏处,没有益处。 几小时后,当他神清气爽地出现在片场时,就见到了苦着一张脸趴在角落的桌上,攥着一支笔的温衣岁,见她对着一张白纸胡乱地画了一通,动作堪比神棍作法。蓦然,她抬起头环视四周,瞥到他,一轱辘就滚下了座椅,整个人一缩,缩在了办公桌下,祈祷王易琛没看见自己。 徐丽颠颠地端着刚才温衣岁向她讨要的奶茶,围着办公桌找了一圈人,最后大嗓门地喊出声。 “诶,大大,你怎么躲桌下?” 温衣岁此时心中只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二位祖宗什么,心里那个气啊。灰溜溜地从桌下钻出来,掸了掸衣角的灰尘,面上镇定地坐回椅上。 “谢谢小丽,我只是刚才笔掉下去了,在找。还有,小丽,你可以声音轻一点的。” 徐丽笑盈盈,指了指桌上安静躺着的原子笔。 “大大,你糊涂啦,笔没掉地上,在桌上呢。” “嗯嗯。我没看到。” 五分钟后。 微博岁岁年年发大财改了微博名,变成了岁岁年年只求当个透明人。 “逃班不成,反而出糗。北京有什么寺庙可以烧香拜佛的嘛,求!要灵验的那种。” 过了两分钟,一个一长串数字的微博回复了她。 “广济寺。” 温衣岁感激涕零地回了个谢谢,半天又看了看这个微博的名字,嗯像僵尸号,头像,没有,更像僵尸号了。再点进他的微博一看,一条都没有,关注了很多看起来就是系统推荐的微博。 可能是个人兴趣爱好吧,她心想。 虽然制片人把她喊来了片场,但其实在片场她还是当着一个游手好闲的角色,没什么实质性可做的事。需要调整的一些进度,陈导已经夺命连环邮件发给了她,她想的是回租房闭门修改。 杨若和温姚的事,她有所耳闻,但八卦的劲都被昨天王易琛的一出惊没了,到今天下午才悠悠想起来,点开微博查询了热搜。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了不得。 视频里的杨若和温姚不仅共同出入一间屋子,还在楼底下搂搂抱抱,甚至,吧唧亲了口。 年轻人谈恋爱的热情,很不错。 就是不太是时候。 杨若的这则新闻,可谓是远水救近火,前几天还在揪着王易琛那句“不属实”做文章的媒体c粉丝和路人纷纷急转头,扑向了这则更爆炸的新闻。 杨若和温姚的事件等于是认可了王易琛的那句“不属实”,同时还曝光了自己两人的恋情。 这一招,让王易琛的经纪公司都乐开了花,之前还愁眉苦脸的,这下感觉形势好转了一些,忙不迭删除了那则公开微博,选择闭口不言,让时间为这件事做掩饰。 她看手机的空当,谢婷亭给她发了条微信。 ——一岁,你知不知道他们拉了个小同学群 温衣岁一愣,回不知道。 ——他们就没拉你和我,还是瑞子跟我说的 ——他们在群里一直说你和王易琛的事 ——这会儿杨若出事了个个在说你要上位 ——怎么办啊 一岁 温衣岁刚才还热切的心情,此时如醍醐灌顶,冷静了下来。 回复: ——能怎么办,不管他们就行,别闹到我面前,我装作看不见。 ——嗯你在北京还好不要不我来看看你 ——别别,你公司那几个老板能让你请假?怕是你得三倍时间补回去。 ——切怕什么 说归说,谢婷亭还是怕的,虽然她现在效力的这家公司简直不是人,总是不把员工当人看,但是工资很满意,她也想赚够钱等过了三十忍不了了,再跳槽也不迟,那时候有本钱了,也不怕。 一 周四,剧组放假一天,温衣岁有些无聊,索性琢磨着去微博网友推荐的广济寺烧香拜佛求个顺风顺水。 大清早她还在等地铁,就接到了冯渡打来的电话。 “小岁,我听说今天你们剧组放假,你带我在北京转转?” 她带他?不好吧,她又不是北京人,自己去个广济寺都要摸索半天线路。 说起来这个冯渡,不知为何,竟然只回杭州了一天,又折返回北京的租房,大有长留之意,兴许是想把生意拓展到此处。 “嗯我对北京不熟,不过我今天要去广济寺拜拜菩萨,你要来么?可以求个什么事业有成” 她胡掰了几句。 “好,我去接你。” 真来啊 “不用不用,我已经在地铁换乘了。你直接到广济寺吧。” 冯渡应下后,温衣岁叹了口气,想得好好的一人一天之行,又多了个毁气氛的。 温衣岁先于冯渡到达广济寺正门。 门前的石狮威严,高约几人,她仰头看去,阳光正好从石狮含着石珠的口中斜打而来,纵然周围围了许多人,也有佛家的僻静之感。 她站在佛门前,双手合在一起摆在胸口,闭眼拜了拜,嘴里有喃喃。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周围传来嘈杂声,睁眼一看,险些昏厥在这佛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三十二 她回头一看, 就瞧见王易琛架着一副墨镜, 又戴了一副口罩, 头上还顶着一个鸭舌帽, 但依然很招摇,他周围的女生都在惊呼, 兴奋地拿着相机拍照。 温衣岁听见这些人当中有人喊出了王易琛的名字, 虽然是带着疑问的语气, 但是离暴露身份, 不远矣。 一步, 两步,三步。 温衣岁不着痕迹地后退到石狮身后,扒在石狮的边缘看着他越走越近,心一横,决定不等冯渡到了, 发了个短信给他,就先一溜烟进了广济寺的大门。 寺内人不多,一是因为不是周末,二是天寒地冻,人烟便稀少。 庭院中央的香炉里有袅袅烟丝飘出, 隐约能闻到寺庙里特有的檀香味, 环视一周,仿若一画, 枯草半人高, 枯枝压房头, 灰白色的树皮上停着一只只的鸟。 温衣岁买了一把香,借了火,看着手中黄色的香烛被点燃,烟熏在眼前。 她磕上眼,对着正殿鞠了三次躬。 菩萨保佑,保佑自己和家人平安c喜乐。 若菩萨不嫌弃,便也祈求一份真心。 她在心中说道,罢了,睁开眼把香烛插入灰中。 冷风倒灌入喉,她呛了一声,拢了拢颈肩的围脖。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冯渡还是没到,兴许是堵车了,在北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如此一想,温衣岁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邻着一课高大的树木,树枝光秃秃的,灰白色的树皮有些已隐隐脱落,露出里层的浅棕色。 她闲来无事,数着树皮上的斑点,喃喃自语。 人声c鸟声和似有若无的诵经木鱼声,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搭上她的肩。 温衣岁叹了口气,回头:“冯渡” 可眼前的人却是王易琛。 温衣岁汗颜地看着他捂得严实的脸,只有一对剑眉时不时地上挑。 “冯渡?” 他反问,声音强硬。 温衣岁小声回:“嗯,在等他。” 袖口中的手紧张地握起拳。 完了完了,片场她还能找理由说小丽有事找她从而开溜,在这,她可不敢说有菩萨找她 “额,那个,我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到了没。” 温衣岁摇了摇手里的手机,踱步到正殿边,一边张望一边拨数字。 电话还没拨出去,她就眼尖地发现了人群中的冯渡,舒了口气,看了看王易琛,飞快地跑下楼梯到冯渡面前。 冯渡先开口:“今天怎么想着来寺庙?” 温衣岁胡扯道:“过年到现在还没来过寺庙,来求个平安。我已经拜过了,你去吧。” “好。” 冯渡也走到出售香烛的地方,大手笔地买了三把,握着厚厚的一把香烛走到中央的香炉前,虔诚地叩了三下头,走回到温衣岁身边。 枯树下,墨镜后,王易琛的眼睛微微眯起,插在腰间的手放下,走近他们。 “听说那里有斋饭的?” 温衣岁和冯渡同时诶了一声,没有料到王易琛的这一句。 换作平时,温衣岁肯定没什么反应,但是现在 她低头嗯了声:“你们在这等我,我带三份回来。” 说罢小跑着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冯渡摸了摸耳后,笑眯眯地问:“你是来找小岁的吧?” 王易琛:“我来求佛的。” 冯渡一愣,随即释然,笑容可掬道:“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 王易琛侧目看来,打量起他这个温衣岁的前男友。 他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见过的很多。他没有所谓的初恋强迫症,二十六岁了,谁遇到最终的那个人之前都不会预知。 但是,他看冯渡很不爽。 他低下眼,倚着灰色的石墙,清冷道:“可我和温编不是朋友。” “没关系,和她是不是朋友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 王易琛若有所思:“哦”递给冯渡一张名片,“一小时后,去找他,错过了再没机会。” 冯渡伸手接过名片,是业内最大的影视制作公司负责人的,一双眼顿时发光发亮起来,脸上映着的笑容更强烈了。 这时,温衣岁端着叠起来的三盒斋饭走来,从山状的盒饭边探出头,嫣然一笑:“这里斋饭的菜色很对胃口。我给豆腐涂了些甜酱,你们尝尝。” 王易琛沉默地接过斋饭,捧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冯渡推手,略带歉意地说:“小岁,你们吃吧,我工作上有点事,得先走了。” “等”温衣岁话还没说完,冯渡就大跨步从寺的正门离开,没了影。 原本以为难得休息的一天是她从王易琛魔爪下逃离的时机,怎料华丽一变,成了他们单独相处的一天。 “那你吃吧。” 温衣岁将第二份斋饭也递给他,问:“你,要怎么在这吃?” 虽然这里是清静的寺庙,但是他若是摘下口罩,难保有些香客会不会躁动起来,反而给平静的广济寺添了乱,功德没积到,反而添了麻烦。 墨镜后,王易琛的眼睫轻颤了颤,改为一只手端起两份斋饭,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拉起温衣岁的手。 温衣岁猛地看向彼此贴紧在一起的手,皱着眉心,红了脸。 全被他看在眼里。 他戴着温衣岁出了寺庙,飞快拐过街口,上了一辆温衣岁又没见过的车。 她心里暗叹,这些明星为了躲狗仔,也是辛苦。 “吃吧。” “哦。” 好尴尬。 “吃完我就先回去了。” “不许。” “我有事要做。” “剧组聚会缺你一个。” 行。 他的理由比较充分。 温衣岁丧气地低下头,吃起斋饭。 斋饭虽然不沾一肉,一眼看去全素,但道道入味,尤其是寺庙里涂了甜酱的豆腐,是别处无法买到的。 她正吃得喜滋滋,突然一双筷子伸到她面前,筷子间夹着四块豆腐。 她抬头。 王易琛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吃豆腐?”说完这话,她惊觉有歧义,连忙补充,“你不喜欢吃豆腐干?” “嗯。” “但是这个涂了甜酱的豆腐干真的很好吃,和普通豆腐干的味道不一样。” 她一边说着,还是一边忍不住用筷子叉起盒中的一块豆腐吃了起来。 “要,要不你就尝一块?” “不要。” 温衣岁撅了噘嘴,心想小样还挺倔。不过她也乐意独享美食。 在温衣岁吃着的空当,王易琛已经平稳地驾驶车行上高速了,兜了大约七八分钟,停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酒家面前。 温衣岁一边从车窗向外张望,一边把特意留到最后才享用的最后一块豆腐干放入嘴中,寺庙特质甜酱的滋味实在让她欲罢不能。 她收拾了斋盒,叠起放进塑料袋中,颇为得意地对王易琛说:“最后一片我也吃了,你想吃也没有了。后悔了的话,下次你再自己去广济寺吧。” 说罢淘气地吐了吐舌。 此时正是午时刚过不多久,街上车流涌动,他们停靠在街边,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经过。 吃饱了后的温衣岁也壮了胆,为了不持续这干化的气氛,索性自己说几句话缓解。 “我记得灵隐寺也有这样的豆腐干,那里和这里的都特别好吃,甜酱的味道外面完全无处找,果然是佛门的特别吗?” “你今天吃不到真的挺可惜的,感觉你也没什么机会为了豆腐干再去。不过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豆腐干,很好吃的。” 她碎碎念着,突然想到什么:“话说,你今天怎么也在广济寺?而且我好像没见到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助理。” 她刚给塑料袋扎紧了口子摆到身侧,抬眼就见王易琛欺身而来。 褪去墨镜和口罩的一张脸变得清晰无比,每一处都在提醒着她他那晚的话。 温衣岁眼睛颤了颤,转过身伸手去推门,还没到门边,后颈就被一只冰冷的掌心覆住,她自己脖颈处的温热渐渐传到冰冷的指尖。 她回头。 眼前的王易琛,很陌生。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蒲扇一样闪动,似有若无笑着。 他来广济寺是为什么? 只听他说。 “求佛。” 他的声音很轻柔,当他磕眼低头,触碰到她的唇时,那声音还盘旋在她脑海,一如唇上的触感,温和柔软。 她颤了颤眉睫,睫毛掠过他合着的眼。 半晌,她感觉到触碰着她的唇轻笑了一声,冰凉的指尖穿过她的发梢之间,抵在她颈后,突如其来的凉意令她一颤,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唇上的触感,是她二十六年来没有过的。 软软的,润润的,不像她的唇,干得都起了皮。 她还在为这触感愣神,就感觉到唇上的不安分,王易琛的舌尖轻轻地划过她的唇珠。 随后那张清晰放大的脸和他闭久才睁的眼睛一并后退,她呆滞的面上这才露出了惊愕之色,身子猛地一退,后脑勺击在车窗之上。 “挺甜的。” 她神思已游走,空空的脑海里竟也重复了这句话。 很甜。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想什么,才怒不可遏地瞪他,语无伦次地张嘴刚想抨击,就被他拦截下来。 “甜酱,挺甜。” 嗯? 甜酱? 豆腐干上的甜酱? 她嘴上还残留的味道? 温衣岁咬了牙,抡起拳头就要向王易琛砸去,才发现他已在倒车入库。 看起来聚会的地点是一个私宅。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热烈的疑问眼神,王易琛清了清嗓,夹着些笑意解释道:“制片人家。” 哦。 车一停下,温衣岁就打开车门,踉跄着倒入车外,飞似的冲到了王易琛三十米外的地方。 她背对着他,捂着嘴,紧闭眼睛,眼角都生出了用力的细纹,脑海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初吻啊!! 带着豆腐干味道的初吻?? 这个初吻和她预想的一万种太不同。 没有浪漫夜景,没有你侬我侬,没有情意绵绵。 就就蜻蜓点水尝了豆腐干的味道? 温衣岁无声地崩溃了。 王易琛从她身后信步走来,看着她那张不时低头又仰头,想跺脚又忍住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温衣岁正低着头,就看见那双雪白的球鞋引入她眼,同时入眼的还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悬空的手。 她看得分明,十指相扣,两人同样青白的手背上有细细的青筋凸起,看似随意,却用了十足的劲。 原来她平时和朋友吹嘘的自己宽大手掌,在他手里不过小小的一只,连指节都细了许多。 “温编?” 正当她还沉浸在观赏二人牵手模样的时候,王易琛又出了声,她定了定,才回过神。 随着脑中蒸汽机的轰然作响,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一脸惊恐,狼狈地向前冲去,跑到一个角落才继续看他。 卧槽! 啊! 她今天和王易琛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个进度她自己有点跟不上? 王易琛也不追,手收回裤袋中,好整以暇地偏头看她,面上挂着坦然自若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感。良久,沉着声说:“家在那边。” 他伸手指着另一侧,然后无端挑起眉,看着她还在消化进度的脸色款款走近。 温衣岁又后退了一步。 “你等等——” 她伸手比了个停止的动作,吞咽了一口口水。 “我,我自己走。” 她走出了一个完美的s型,绕开了王易琛,冲进电梯按下了关门键。 王易琛悠哉悠哉走来,轻笑。 过了两秒,电梯门又缓缓打开,温衣岁一张苦瓜脸又呈现在他面前,伴随着她委屈到极致的声音。 “我不知道在几层。” 声音逐字变小,最后细得宛若蚊音。 王易琛走进电梯,按下2层的键,侧目俯视她低头缩在角落里同自己碎碎念的窘态。 有些杂乱的发型,两侧不匀的领口,和那相互搓着乱撸下一层皮的手指。 他稳了稳,在电梯门打开前撂下四字。 “习惯便好。” 嗯? 温衣岁抬起头,看着电梯叮咚一声响,他已率先跨步而出。 习惯?便好? 要习惯什么? 她用飞快的手速登上自己的树洞微博,一边跟紧了王易琛的步伐,一边打字。 岁岁年年只求当个透明人: “问:带着豆腐干的初吻是什么感觉??答:是想杀了对方的冲动。问:一天里又被牵手又被吻(虽然是蜻蜓点水为了尝豆腐干的甜味啦一。一),对方还是喜欢多年(划掉!)曾经喜欢现在讨厌的人怎么办!答:想撞墙啊喂!!” 她刚把这条微博发出去,就听见王易琛的手机叮一声,隔着层裤子,很微弱。 她愣了愣,没多想,只觉大约是经纪人c助理或者朋友找他有事,安心地关了自己的手机。 毕竟,不会有人给微博设置提示音吧?比如她就不会。 王易琛没有拿出手机,只是走到制片人的房间前,轻扣了扣门,几秒后,门就打开了,里面哇啦啦的喊声和各种混杂交织在一起的音乐大合奏也飘了出来。 冲出来的几个年轻人兴奋地和他打招呼,眼睛亮的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温衣岁。 喝高的脸上立马荡漾出了猥琐的笑容。 “哦呦——猜猜谁和我们王易琛一起来的?” “谁啊谁啊?” 屋内传出八卦的疑问。 “我们温编喔——” “什么?卧槽真的假的?” 一群人已经在一起喝了不少,说起话来分寸也掌握不住,兴致一来,一个个冲到玄关,看着正拖鞋进屋的两人,一个个的面上那都是惊愕的表情。 惊愕吧。 惊愕就对了。 温衣岁心想。 她自己也惊愕呢。 鬼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她和王易琛一起出现,她好像在广济寺是顺手拜了一下送子观音,但她绝对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合十拜了拜,这观音菩萨不会是太把这事放心上了吧。 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还真有喝高的女生拎着见了底的酒瓶,斜靠在白墙上,晕乎乎地伸手指了指王易琛,又移到温衣岁脸上,眼神迷离。 “不不不,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就是凑巧碰见了” 温衣岁忙不迭伸出双手摇起来,否定和撇清的态度很坚贞。 王易琛睨了她一眼,淡淡补充:“在广济寺凑巧碰见,捎了一程。” “广济寺?你去广济寺干嘛?” 被王易琛抛弃了一整天的助理张霆这时醉眼迷离地从女人身后探出头来,红扑扑的脸颊倾诉着被抛弃的愿意。 场面静了静,半晌,王易琛甩出温衣岁已经听过的两个字。 “求佛。” “求佛?哥你还信佛啊?我咋不知道。你不是,一向不搞什么宗教的嘛?” “你记错了。” “不对啊,我记得你还去过教会。哥你怎么换了个教信也不和我说,哪天换道教了,我都不知道。” 边上的人笑了起来,一半笑张霆的醉态,一半笑王易琛的信仰问题。 王易琛顿了顿。 “嗯,随夫人信。” 夫人二字,他咬得极为轻,像落雪转瞬即逝,根本不是为了让人听见。 “啊?随什么信?没听清。” 温衣岁在角落里,慢慢地涨红了脸。 夫夫人 她一定是自作多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三十三 他信手拈来的一个词, 绞得她脑海一团乱, 生生地向后退了两步, 极其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嗝。 王易琛颔首, 弯了弯腰,乘着屋内别的人被旁人的高谈阔论引去目光, 俯身抵在温衣岁耳边:“逗你的。” 他的语气轻而快, 三个字转瞬即逝, 温衣岁抬头凝视他, 良久, 眯起眼,面上的红晕微微褪去。 “嗯。” 她低头轻笑,没有多说什么,偏头收起心思,露出一副与人打交道的笑脸, 打量起满屋子的人。 此处一看便是个短时租借的屋子,地方很大很宽敞,好好修饰一番不失为一个豪宅,只是家具只有零星几个,一张宽大的桌子横在客厅中央, 高高低低地叠满了各类食物和酒水饮料。四面是白得晃眼的墙壁, 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只有几个用于置物的钩子从墙面伸展出来。 除了桌子外, 制片人还奢侈地购入了床c沙发等家具, 这些物件金光闪闪的边与屋子的极简格格不入, 充满了违和感。 而与充满违和感的临时家具相比,更显突兀的还是人。 对于私宅聚会还穿礼服这点,温衣岁不敢苟同。华丽雍容的服饰令她生出巨大的隔阂感,一瞬间就洞察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之远。 她正偏头思考,脚上的动作细微,沿着墙缓步来回往复走着,迎面撞上一副娇态的杨若,只见她的纤纤玉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低垂的眼抬起,身体微微向着墙面倾去。 “温编,这酒,好苦。” 她说话的语气娇滴滴的,听得温衣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知所云地一愣。 淡朱色的眼影勾勒着杨若的眉眼,她煞有其事地颤了颤眼睫,楚楚可怜。 “喝的人觉得心里也好苦。” 温衣岁尴尬地一笑,腹诽这是什么伤感文学的开头? 可能是两人的气场不合,她打从进了剧组后,对这位小花旦就没有太多好感,一直彬彬有礼对待,但着实不乐意多言。 她这样莫名地来找自己,也只好一笑。 “我看桌上有甜巧,不爱喝酒就别喝了吧。” 杨若盯着她,盯得温衣岁直发怵,半晌杨若才用着极为慵懒的语调说:“我和温姚没什么关系。” 眼尾轻翘的弧度好看极了。 提起温姚这两字,温衣岁可算是想起来了最近关于她和温姚的风流事报道,铁证如山的打啵,说没关系,牵强了些。 她不懂娱乐圈的一套,心里转了个弯,将杨若的话理解成,她与温姚只是一夜情的关系,或者只是partner。 这些其实和她都没什么关系,温衣岁此时此刻脑海里糊成一团的只有她和王易琛,还有那个吻。 “嗯。”温衣岁不想再这个问题讨论下去,眉峰一扬,环视起热热闹闹的屋子,“当明星应该挺忙,难得放松和朋友聚聚,杨小姐好好玩。我去寻点吃的。” 温衣岁转身要走,脚下的步伐才动,就听见身后传来杨若夹带着冷笑的声音:“这可不轻松,这都是来谈正事的。” 温衣岁回过头,见杨若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望着她,竟还真看出了她脸上的一丝苦味。收神过后,温衣岁低笑了笑,说:“可不是,都是大忙人。” 由于聚会的人颇多,仅仅依靠沙发那点面积无法容纳这么多人,于是几个年轻人一块在光秃秃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软毯。细致的部落风格花纹,浓艳的颜色,站着俯视望去,与极简房间的违和感骤升。 温衣岁拿了一果盘坐在软毯角落,出神地一口一口喂着自己,眼神无意识地跟着在人之间游走的王易琛。 他低着头,面上的表情无论是笑容还是惊讶,都敛得恰到好处,每个细节都在诠释着他平易近人的人设。 温衣岁咬了一口草莓,一半抵在唇上,发着呆。 王易琛那轻启着的唇,不久前还触碰着她。 温暖且柔软。 这时屋子的大门又被打开了,咔嚓一声,正高谈阔论或醉态满满的人都探出个脑袋,向着玄关看去。 玄关处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身西装,此时背对着众人,一手抵在门框上,正欲换上拖鞋。 温衣岁被咔嚓声惊到了,这才觉得抵在唇齿间的草莓的冰冷,嘴一张,大口吞下。 末了,她又冲着玄关处眯了眯眼,颇觉那身形有些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想起,就见制片人已经一路小跑着到了玄关,笑呵呵地迎接着来人。 制片人清了清嗓,面上喝上头的红晕褪去了些许说道:“来来,我和你们介绍下这位朋友,冯渡!今天我啊,特意邀请他过来,让他来学习学习,和你们交个朋友。” 冯渡转过身来,面露笑意,目光自然地看向了她,随即转向王易琛。 温衣岁毫不意外地被惊到了。 俄鹏还未介绍完,看见冯渡的徐丽就已经激动地靠近了温衣岁,小手推了推她,温衣岁刚拿起的一颗草莓顺势落入盘中。 “大大,这不是你那男”徐丽歪了歪头,“同学?” “额,嗯。” 温衣岁应了声,心里腹诽道,这白天才见,没过一会儿他怎么换了身行头又见了? 乘着她吃惊的空当,杨若悄悄俯身伸手搭在温衣岁的肩上,语气柔柔的,带着笑意说:“这不是温编你的凯子吗?” 温衣岁笑说:“误会误会。” 她盯着冯渡看了些许时间,愈发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盯得快烧起来了,猛地一回头,看见王易琛似笑非笑的面庞和他刚抽走的目光,后脑勺一凉。 这一凉,令她突然清醒,趔趄着从软毯上站起,把水果盘搁在地上,往此时只身一人没有被人环绕着的王易琛走去,气势凶猛。 走到一半,到手的人就被截胡了。 截胡的人还是她那前男友。 冯渡气质彬彬地和制片人c导演一行人一道走至王易琛跟前,就站在温衣岁步开外,一个个却像半个瞎子似的无视了她。 王易琛晃了晃青白指骨间的酒杯,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一言未发,制片人率先开口。 俄鹏笑容可掬道:“小琛啊,这位是冯渡,冯先生,听他说你们是朋友。” 王易琛颔首一笑:“认识,拖了一位共同友人的福。” 俄鹏露出一副深谙其意的样子:“是温编吧?我听说冯渡和温编是同学,温编赏识你的才华,就介绍你们认识了。我这次找小冯过来也是想引荐你们认识认识。小冯呢,也是做这行的,欣赏你的才华,想和你合作,这不,正好你们早就认识了,更方便了嘛。” 王易琛轻轻地带着疑问语气“哦?”了一声,半晌,侧过头笑眯眯地看向站在一旁吃瓜的温衣岁,似笑非笑:“温编,原来你赏识我的才华?” 温衣岁还游离在“吃瓜看戏竖起耳朵八卦”的世界里,被这一凝视加一问,眼神霎时迷离了。 一晃神,呆呆地“啊”了一声。 然后不争气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涨红着脸咳了两声,义愤填膺地想要否定“赏识才华”这一说,但碍于制片人和导演在,只好挺尸般地点了点头,附和得极其不情不愿。 收到认可的王易琛挑了挑眉,冯渡没什么表示,制片人和导演则客套一笑,视线又转回了王易琛和冯渡那儿,对她这个合作过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的小编剧没什么留心。 那头的三人帮可劲地想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这头王易琛不经心地又把话锋一转,提起温衣岁来。 “温编赏识我哪方面的才华?” 冯渡这才终于笑盈盈地把视线投向自己的老同学。 温衣岁一木,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小声支吾道:“还能是什么”冲着地面翻了个白眼。 片刻她又抬头,含笑说:“工作敬业,演技精湛,为人和善。” 十二字真言,她说得流畅,跟背书似的。 王易琛扬了扬眉梢:“嗯。” 可见脸皮之厚。 俄鹏见王易琛的态度,索性拉着温衣岁,让她又靠近了一两步。 温衣岁立在王易琛身边,两手空空,此时此刻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那盘水果端来,否则也不至于双手无处可放。他们四五人围坐一圈,除了她之外的人各自持着一杯酒,她总不至于两手往怀里一揣,拂了导演和制片人的面子。 几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 冯渡先开了口,话语迂回婉转:“我和家父都很欣赏王易琛你的才华,有机会的话,希望下一部作品你可以加盟。” 王易琛的酒杯抵在唇齿间,但没有喝入一口,听了冯渡的话,微微将酒杯抽离二三厘米,笑问:“是关于什么?” 冯渡眼中的亮光一闪,口若悬河便要讲起。 话才开口,王易琛就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了浑身不自在的温衣岁的后颈上,先前他只抿了一小口的酒杯被举在她面前。 温衣岁抬头,眼中有疑问。 王易琛沉着声:“这酒不错,你品品。” 说罢,垂着眼,用拿着酒杯的手执起她的一只手,又慢条斯理地挑开她的指间,把酒杯放置在她手中。 有短暂的几秒,王易琛的手覆在她的上方,挑开指骨的动作又太过暧昧,温衣岁不禁晃神,触感和温度的传递被无限放大,直到她止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才回神。 回神时,手里已经握着杯身,二三人侧目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三十四 温衣岁的指尖扣着杯身, 举起饮酒也不是, 放下也不是, 索性保持着原样做个木头人。 几束目光落在她身上, 其中各有不同的含义。 有的八卦,有的看戏, 有的不解, 有的嫌弃, 有的饶有兴致。 王易琛喝过的酒, 让温编品品? 这是什么事。 温衣岁沉默了会儿, 晃了晃杯中的酒,声音薄凉:“制片人的酒一定是好酒。可惜我不太懂,改天有机会向前辈们学学。” 说罢,她又把酒杯递到了王易琛手中,也不管他接不接过, 从上至下就是一撒手,令他不接也得捧着。 片刻,温衣岁抬头冲冯渡点了点头,笑意盈盈:“老同学,好久不见, 你们先聊, 我去趟洗手间。” 冯渡滞了一滞,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貌, 收回有些游移的目光, 重新整理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滔滔不绝起来。 温衣岁从洗手间出来后,瞥了眼立在房间角落里的人高马大的几人,转身坐回了她最开始吃草莓的地盘,清闲地当个隐形人看戏。 这满场的人,原本戏子就占了大半。 纵使不在剧中,也像演情景剧似的,真假掺半,有演技好令人信服的,也有演技拙劣引人背地嘲笑的。 像角落里的那群男人,温衣岁虽然没醉,但还是一副憨态,眯着眼,眼前模糊的指尖指着其中俊朗的王易琛,轻轻哼了一声。 在她眼里,就属他演技最差,装也不装地就把那些霸道蛮横展露无遗,倒只有在旁人面前才发挥了点演技。 她一人坐在角落里,偶尔和周游一屋回来重新打包食物的徐丽侃上几句,百无聊赖。 属实不知道她这里的意义。 可能是作为一个曾经让王易琛和冯渡认识的中间人的身份吧。 想到这,她打量了一眼冯渡。 打了发蜡的商业头,淡妆,收拾妥当的衣领,配色齐整的一身衣服,裤腿裁剪到九分也不至于太死板老沉。 全身上下最亮的闪光点,大概是他的眼睛,是真正意义上的闪着光,无时不刻,内藏看不透的心思。 宴席末尾。 温衣岁抬手看了眼时间,掂量着差不多可以找个理由走了,便潦草地收拾了下自己用过的餐盘,一手拎着外衣,一手塞了颗草莓进嘴,口齿不清地和徐丽说: “小丽,时间太晚了,我明天得早起,我就先走啦。你再好好玩会儿,晚上回去注意安全哈。” 温衣岁摆了摆手,因草莓堵在嘴间而分泌出的口水愈发多了,她暗自低头咬碎了草莓吸了一口。 又侧目看了一眼仍在攀谈的制片人,权衡左右,觉得还是直接走比较体面,大手一扬穿上外衣就要走出正门。 这步子还没切实迈出去,门前就立了堵人墙。 这人墙的高和宽,她进来有些太熟悉不过了,还未抬头就已白眼一翻。 不料一开口,是冯渡的声音。 “小岁,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得先走。” 冯渡的声音温和,若她还是个十七八的小女生,恐怕一秒就被迷了耳。 温衣岁抬头顿了一秒,看到冯渡身侧高出一些的王易琛,原来堵在她跟前的还是他,只是率先开口的不是。 温衣岁:“不顺路,就不麻烦你了。这门口有地铁站,挺方便的,回去也就一会儿。”她回头看了一眼制片人和导演,看起来聊得意犹未尽,也不知道是被谁先打断了谈话,“难得聚聚,你们多聊一会儿。” 哪知冯渡一笑:“顺路,你附近我也租了间公寓,正好捎你一程。” 温衣岁: 她正不打算再扭捏,同意了这趟单纯的“滴滴打车”服务,口型才出来,声音还没出,嘴就被人结实地捂住了。 沁人的薄荷香味扑面而来,很淡,但霎时间就围绕了她。 许是这双手的主人太引人注目,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来了目光。 温衣岁没准备好,牙就生生地磕上了他的指骨,眉头微微一皱,王易琛低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冷了眼,嘴角却还是一副天真派的样子。 只听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道:“不太顺路。我女朋友今天睡我家,所以不顺路。我和她一道回去,就不劳驾你了。” “咳——” 温衣岁咳了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有些狼狈地转了转眼珠子瞪向坦然自若的王易琛。 此时此刻,温衣岁还被他的一只厚实的手掌捂着嘴,尽管模样狼狈,但辩解的工具被收了,她只能面对着满屋的质问又疑惑的眼神表现出一种孤立无援的无辜眼神。 冤枉。 她承认她曾经是有过非分之想,但绝对不是在深入了解王易琛后,起码,起码不是现在,此时此刻。 冯渡眯起眼,演戏的功夫与王易琛不相上下,听他说完此话,也不过是眼角有细微的抖动,五官别处纹丝不动,一副友态。 “小岁倒是没和我提起,”他语气轻缓,稍稍在温衣岁身上做一停顿,就潇洒地挪开了,“既然不顺路,那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二位路上小心。” 而后,转头和制片人c导演笑侃了一两句。 显然后者的关心还是在王易琛与温编的故事上,一时之间连合作的事都忘了。 王易琛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只手还捂着她的嘴,很用力,捂得她生疼,但手背动作却做得柔和,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亲昵的表现,全当是温衣岁害羞。 温衣岁曲着膝,跟着他走正门,眉头的褶皱像波浪一样上下起伏,眼睛瞪得溜圆,轱辘似的转动,满眼气愤。 王易琛的手逐渐松开,伴随着他们走完了长而空的走廊,背后的人声也逐渐隐去,清脆的脚步声唤起层层回音。 王易琛在电梯前停下了,一双深色瞳看着地面,眼睑垂着,波澜不惊,丝毫不觉他刚才引起了如何的轩然大波。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温衣岁欲扬起闪他一耳光的手止住了,等进了电梯,放下的手迎来的是抬起的腿,结实的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外侧,踢得正中关键点,王易琛眉一皱,侧目打量她。 “你不解释下?” 王易琛扬眉:“解释什么?” “呵!” 温衣岁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立马显现出一副蛮婆要开干的姿态,威风凛凛。 虽然从王易琛的高度看下去,只有一个鼓成了包子的脸。 “你要解释的还不多?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你女朋友?为什么捂我嘴?夫夫人又是什么?还,还有你今天为什么亲我” 她越说越小声,视线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王易琛笑了一声,单手拽过她的一只胳膊,拉到自己的身前。温衣岁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脚步。 电梯内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一秒两秒,温衣岁随着还睁着眼似乎“无畏”地看着他,实则已经快要屏息屏到断气。怒火冲红的脸和憋气屏红的脸搅在一起,倒让人察觉不出。 她越是憋着气,王易琛就越是不开口,仿佛有意为之。 又过了一世纪之久,王易琛才不紧不慢施舍了几个字。 “亲都亲了,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不”废话,当然不是。 “是女朋友了,还不是夫人?你的谈恋爱不以结婚为前提?” “不”他管她以不以结婚为前提。 “是夫人了,你要别的男人送你回家,尤其是你的前男友,不妥。所以我捂你嘴了。” “”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还需要更多的解释么?” 温衣岁咬牙切齿:“你家打啵c亲嘴c谈恋爱c结婚是单方面宣布的?” 王易琛努嘴:“你当时反对了?” “我现在反对!” “这位女士,时效过了,抱歉。” 王易琛顿了顿。 “另外,你对单方面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徐徐扫过她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臂,缓缓抬起,电梯的灯光映着,轮廓分明。 话语刚落,他使了一个巧力,让温衣岁有短暂的滞空,猝不及防被拉进的脸和他欺身压下的脸相对,那闭合的睫毛划过她的脸颊,最后才让她切实感觉到了唇部传来的柔软触感。 有些凉。 他轻触过她干裂的唇纹,最后才将整个覆住,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 温衣岁当下腿一软,连忙伸手扶住电梯的镜面。 镜面里 不对,此时的她看不见镜面。 面前只有他闭合的双眼,蒲扇一般颤动的睫毛。 王易琛轻笑,左手环住她下落的腰身,向自己的方向一拖靠,加深了吻。 良久良久,温衣岁感到了真切的二次缺氧,回神才发现他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恍惚的模样。 温衣岁趔趄几步退后,修长的指尖扯开衣领晃了晃,让凉风灌入。 不知所云地来了一句: “这电梯时间怎么这么久。” 说罢看向电梯天花板的四周。 王易琛摸了摸鼻尖,挑眉。 “因为我没按楼层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三十五 这句实话真得像个笑话。 温衣岁不可置信的目光一行一行扫过电梯上昏暗的数字键时, 脸就一层一层地红了上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楼层, 就靠在电梯的角落, 跺着脚, 仰头看电梯显示屏上猩红的数字逐步减小。 完全没了往日的淡定。 等到了车库,她才发现另一件事。 她的包还被王易琛挂在肩上, 纤细的皮质挂带和小小的一个包, 与他在一起毫不起眼, 极其容易被忽视。 温衣岁了沉默了一会儿, 车库的穿堂冷风吹散了她颊上的热度。 一辆车从王易琛身后驶来, 晃眼的车前灯被他颀长的身影一分为二,一条条直线形的光束笼罩着他,圈出明显的轮廓,又四散在宽阔的车库中,看不清他的脸。 过了几秒, 车右转,光才消失,王易琛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面色淡淡。 “走了,回去了。” 他勾起她的手腕, 轻轻晃动, 一边寻起自己的车。 “回哪儿?” 温衣岁声音中有些紧张。 王易琛背对着她,轻笑了声:“放心, 我喝酒了, 你开车, 去哪儿的决定权在你。” “在我?” 王易琛抬眉:“嗯。” 一个嗯字好听地拉长了些,拖长的第一声调有着说不出的宠溺和慵懒。 末了,他又附上两句。 “你大可以把我丢在大街上。” “或者,拖回你家——” 说完第二句,他的声音里有了浓浓的倦意。 而温衣岁此时此刻思考的是,先把他送回家自己再坐地铁走,还是开回自己家,把他留车里。 为了明早楼下没有媒体的围堵,她还是选择了前者,尽管地铁的末班车八成要错过了。 一路上,王易琛只字未发,侧头靠在副驾的窗上,闭着眼,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他喝得不多,顶多也就小斟了几口。 温衣岁在心里嘀咕,他不会酒量这么差吧,这么点儿,就倒了? 王易琛不搭话,她也乐得自在,只顾着开车就行,虽然她心里有些痒痒的,被他搅得乱糟糟,但好在有短暂的安静。 夜色深沉,街道的灯昏黄却也透着亮,只一点微不足道的光亮,就似一团明火,作用极大。 王易琛和门卫招呼了声,温衣岁偏过头,等听到了放行,才继续向前行。 她对这里不熟,绕了几分钟才找到王易琛那。 她解下安全带,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王易琛,示意他到家了。 谁料这几分钟的功夫,王易琛竟睡得仿佛不省人事,任凭她推拉拽,纹丝不动,稳固得如磐石。 推开门,夜晚的风很冷,与刚熄了暖气的车内相比,天差地别。 温衣岁拍了拍脸,不耐地转过车身打开了副驾驶位。 “王易琛,到你家了。别装了,起来。” 她推搡了下,结果当然还是一样的沉默,如图画本上的六个小点点从画面中划过。 她曲下腰,想搀着王易琛出车,把他这个醉汉拖回他家。 动作行到一半,猛地停住,脸上一边扬起丝笑容,颇具玩味。 “不醒是吧,不醒你就待车里吧。” 末了想要直起腰关车门。 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腕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住,温衣岁呆了呆,抬起头。 额角的碎发轻动几下,微弱的灯光透进她闪烁的瞳孔里。 王易琛睡眼朦胧地颤了颤眼睫,声音意外地有一丝软糯,不似平时,每个字都极其轻柔。最属罪孽的还是他轻呼出的鼻息,拂过温衣岁的耳畔,令她当下一个激灵,就要从他身侧跳开,无奈手却被他牢牢扣住。 “去哪儿?” 温衣岁皱眉,自由活动的手轻抵在王易琛的胸前,支撑着上半身。 现在这样的姿势太难受,她半跪在车门处,手被他紧抓着,上身也直不起来,受着禁锢,不自在。 温衣岁淡淡道:“送你到家了,我回家。” 王易琛慵懒地动了动肩,许是因为车里睡觉了也有些不自如。他闭上眼又睁开,伸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边轻轻道:“嗯。” 他终于像冬眠后的动物,从车座上起身,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松了一些,让温衣岁得以抽身站直在车外。 温衣岁被拉着手,有些无奈地等在车外,不远处有一辆辆回家的车开着暖黄的车灯从小道上经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若是从几步开外看着此时的他们,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宁静——和暧昧。 关上车门的王易琛还是有些睡眼惺忪,淡淡的酒意被这夜晚的凉风吹散,低头看了一眼温衣岁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扣紧了她的五指。 “唔。”他轻哼哧了声,扶了扶自己的太阳穴,皱眉。 温衣岁问:“不舒服?” 王易琛道:“嗯,有点晕。” 温衣岁:“那你回家早点休息。” 王易琛没回答,往家的方向走,同时却也没放开她。 温衣岁的脚步顿了顿,发现他看似走得轻巧,腕上的劲可没用小,于是只好冷冷说:“放手,我回家。” “太晚了。” “不晚。” 王易琛偏头看过来,没说什么,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只顾着往前走,手上一点没有要松的意思。 温衣岁:“王易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样的语气喊大名,多半是生气了。 “有事说。” 他应付自如。 “什么事?” “很多,剧本c冯渡c今天的昨天的。” 声音极富敷衍和诱惑性。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前,王易琛这才松手,开门,轻轻地把她推了进去。 王易琛的屋子,比想象得小许多,一眼就能把每个角落都看清般。 偌大的客厅,三面环绕式的沙发,充斥着夜色的飘窗。一间卧室,一间浴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关着门,也许是客房。不提明星的奢华,比之有些寻常人的家都普通。 温衣岁一边打量着,一边问:“你想说什么?” 王易琛挑了挑眉,在厨房摆弄着什么,没有抬眼看她,道:“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再说。时间不早了。” 温衣岁:“你也知道时间不早了,你还要先洗澡?” 他从厨房走出来,手里多了盘切好的苹果:“那你先?” 温衣岁一时哑口无言。 王易琛振振有词道:“当着他们面夸下海口了,今天冯渡必然会去你家楼下,要是撞见了,你打算怎么说?” 温衣岁不解其意:“还能怎么说,就说聚会时是你随口一说。” 王易琛抬了抬眼:“有些人可不管真假,做起新闻时,能抓到一只猫,也得把它形容成虎。再者,那不是随口一说。” 温衣岁噎了噎,有意无视他的后半句话:“怎么说冯渡也是我高中同学,哪有这么龌龊别想得和狗仔队一样。” 王易琛笑了笑,叉了一块苹果放到她喋喋不休的嘴里,手掌撑在膝盖上,半曲着腰轻笑看她,几秒后,敛了笑。 “前男友这种生物,危险系数极高,回头找上门的多半没好事。” 温衣岁闻言偏头斜目瞧他,揶揄道:“你前女友回头找过你么?” 王易琛直起身子,看着她有些调皮的笑貌良久,唇角轻轻弯起。 “没有。” 温衣岁一愣,没想到他会回答自己。 “哦” 王易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仔细回味“没有”两个字的意思,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从几案底层拿出一本笔记,垂着眼道:“你先去洗吧。” 对于他这样的理所当然,温衣岁内心只有: 见她不动,王易琛补充道:“今晚我睡沙发,你睡主卧。” 似乎是让她安心。 温衣岁内心腹诽,这是最主要的问题么 不过听到他说要睡沙发,还是有些疑惑,抬头看向紧闭的那间屋子。 “书房。” 温衣岁内心哦了一声,也没问什么。 屋内静了几秒,他浸着酒意的声音又响起。 “平时不会有人来,也没想过。” 结束了无果的谈话,王易琛给她拿了条新浴巾和一套他的家具便服当睡衣,自己重新坐回沙发上捧着笔记和一沓印刷纸工作。 洗完澡出来,王易琛正从右侧的厨房出来,端了两杯水,看到她披着五分干的头发出来,皱了皱眉,仰头喝了一杯水,把另一杯放回了厨房的小桌上。 他转身回来就把温衣岁重新推回了浴室,看她一脸呆滞地将双手横在胸前,笑了笑,取过角落的一张小椅子,把她摁了下去。 “坐好。” 轰轰轰。 电吹风嘈杂的声音响起,温热的风霎时笼罩了她。 “睡前洗头,一定要吹干。” 浴室里的热气还没完全褪去,温衣岁的面颊微红道:“我不太喜欢吹头发,我头发又特别难干差不多干就可以了。” 王易琛没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三十六 温衣岁没有说谎, 她的头发相比部分人的是难干许多。 等王易琛认认真真地帮她把头发吹到九分干, 已经过了不小一会儿。白天辗转了几个地方, 再加上时不时拂面而过的温热风, 温衣岁也禁不住打起了瞌睡,眼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掉。 直到温衣岁的脖颈终于架不住沉沉的脑袋, 往下一颤, 王易琛伸出一只手稳当地拖住了她的下巴, 另一只有条不紊地将吹风机放回了储物柜中。 温衣岁被这片刻惊醒, 耷拉的脑袋直了起来, 抬手如同猫一般揉了揉柔软温热的头发,困倦道:“谢谢。” 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温衣岁半梦半醒地被领到了王易琛的卧室。 一进屋,就有淡淡的香味。 纵使温衣岁半梦半醒,面对此时此刻如松一般立在卧室里的王易琛, 不免有些不自在。 王易琛斜倚在门边,表情淡淡地看着坐在床边有些慌乱的温衣岁。 他轻声开口:“床头边有灯的开关,最里面有个独立的卫生间,有声控灯。有事喊我,我就在客厅。” 见温衣岁点了点头, 他便拉上门出去。出去前又长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晚, 温衣岁意外地睡得很踏实。 整个人埋进了王易琛松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红扑扑的脸在外头。白色的被褥在她的鼻尖轻轻随着鼻息上下移动, 沁人的淡香也伴着她入梦。 这也是温衣岁印象最深的。 王易琛的家里总是有着淡淡的香味, 不刺鼻, 不浓烈,只淡淡地存在,舒缓着人因生活而紧绷的精神。 温衣岁睁开眼后,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撅着嘴扬着眉舒坦地向房间四周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直接把她的瞌睡惊醒了。 此时她躺下的方向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脚尖正光明正大地顶着床头在舒展筋骨。 她连忙收回脚。 接下来更为惊悚的是,她刚撑着床面颓颓地起身,就瞧见门框边已经穿戴齐整的王易琛。 四目相对,良久,王易琛颔首,用指骨扣了扣门框,道:“醒了?” “唔。”温衣岁迷糊道。 王易琛点头:“嗯,洗漱完到客厅吃早餐。” 待温衣岁洗漱完,见到餐桌上摆放的早餐时,对王易琛生起一种刮目相看的神情。 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大厨。” 不料王易琛侧目冷眼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买的。” 哦。 两人无言吃完了早餐,温衣岁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天是剧组正常开工的日子,她和王易琛都理应到场,王易琛晚些到无可厚非,但她 温衣岁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王易琛的衣服,又看了看他。 “等会儿张霆送衣服来。” 简单来说,张霆知道且不管他有多惊讶,都默认了王易琛和温衣岁孤男寡女待了一晚的事实。 不,甚至是整个剧组,拖王易琛的金口。 温衣岁垂头丧气地把脸埋在桌上,闭着眼,思绪混乱。 没多久,张霆就拎着一包标签还没撕的衣服踉踉跄跄地到了,一进门,温衣岁就真实感受到了他早餐的内容,味道明显。 “姐,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多买了些,按琛哥给的尺码买的,应该没问题。” 温衣岁:“尺码?” 她不解,顺势低头看到了袋中的内衣 她机械地回过身,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去质问王易琛。 后者此时还淡定如斯地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翻阅着剧本,好不惬意。 张霆探了探脑袋,天真地看着温衣岁青色的脸,继续发挥着鹦鹉的本领,喋喋不休:“姐还喜欢嘛?有些女孩子的东西我也不大懂,就按琛哥说的买了。” “我真是,谢谢你啊。” 她说得咬牙切齿。 张霆却摆摆手,咧嘴笑道:“姐甭客气。” 她险些被张霆给气笑了。 王易琛侧目,一只手抵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吐出了几个不如不说的字:“用眼睛量的。” 温衣岁抽起脚下的拖鞋就想上去,却被一旁的张霆截胡了。 “对了,哥,公司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啊。” 王易琛收回手,坐直了身子,继续看回剧本:“再说。” 张霆扁了扁嘴。 他这样的小人物就可怜了,经纪人有时候骂不过王易琛,就拿他开炮,说他没管好王易琛。而他只能在一侧畏畏缩缩地点头,心里哭着喊着想,他怎么可能管得住王易琛。 一 王易琛晚温衣岁一步到片场。 他刚一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将那所谓的心灵窗户框得死死的,旁人看不出他的眼神,也就揣测不了他的心理。 他在找温衣岁。 寻了一圈,他才在二楼的休息区看到她。 她靠着沙发,膝盖上摆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在一丝不苟地作业。 温衣岁背对着一楼的大厅,楼下的人只能看见她有些曲着的背脊,时不时抬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王易琛蹙起眉,坐到她面前,相顾无言。 温衣岁看了他一眼,继续敲起键盘,淡淡道:“来了啊,楼下有盒饭。” 原来已经午时。 他们沉默的同时,杨若披着一件大衣风情万种地走来。温衣岁睨了一眼,挥了挥手和她问好。 杨若看了一眼王易琛,见对方闭目养神着,没说什么,走到温衣岁身边坐下,笑眯眯问道:“冯渡,是你前男友?” 温衣岁敲键盘的动作一滞,垂着的眼睑轻轻一抬,笑了笑道:“嗯,挺久之前了。” “啊——”杨若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他家是不是开影视公司的?” 温衣岁:“我不太清楚,业内哪方面我没了解过。” 杨若:“他以前没和你说过吗?” 温衣岁摇摇头:“他那时候的理想不是接手伯父的公司。” 杨若似乎很好奇:“那是什么?” 温衣岁顿了顿,在记忆里似乎有些迷失了:“不记得了。” “喔——感觉他是个很有趣的人。”杨若的手指缠过自己的长发,绕了几圈,又松开,长发便弹簧似的蹦了蹦,曲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温衣岁不置可否:“也许。” 杨若突然兴奋地偏过头,兴冲冲地与她示好道:“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我和冯渡要合作,你又是他前女友,那我们说不定也会再合作。” 温衣岁对她揪着“前女友”c“前男友”这个说法不放的行为有些不适,敷衍地点了点头。 杨若:“对了!他说想找个时间再开个你们的高中同学会。” “同学会?”温衣岁一停,细声问。 冯渡这样事业有成的人想要开同学会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杨若知道,并且还要告诉她。 杨若精明地看出了她的疑惑,语调婉转,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得意:“啊,忘了和你说,这个同学会不光是同学,还可以带朋友。冯渡他打算带几个业内的朋友去,邀请我了。” 温衣岁撇嘴笑了笑,这叫什么同学会,这分明是商业聚会。 事业成功的人们带着彼此的生意伙伴,在聚会的大背景下,像在海鲜市场般挑选最优质的货物和摊主,扒光彼此的剩余价值。 而事业不成功的人,就成了聚会上角落里吃吃喝喝的一抹风景。 倒也不错。 杨若于是问道:“温编打算带谁去?”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看向对座仍然在闭目养神的王易琛。 “我朋友和我一个班的,所以我们带着彼此去就好了。”温衣岁笑了笑,脑海中闪过谢婷亭和她坐在角落里不停吃喝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杨若没有得到预期的答案,脸上的表情凝了凝,寒暄了几句就回到了一楼大厅。 “王易琛,王易琛。” 杨若走后,温衣岁轻声喊了喊王易琛。 他睁开眼,看着她,若有所思。 “你能别坐这儿么?有点影响我工作。” “” 王易琛出乎所料地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着一张脸起身,款款走了。 温衣岁盯着他的背影有一会儿的出神,半晌才又收回。 温衣岁比较意外的是,那天聚会上王易琛的话没有传出去。她神经紧张地翻遍了几乎所有的大小媒体娱乐版块,都没有提及。 她感慨聚会上那些人守口如瓶的本事的同时,也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总是有些后怕。 于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些太平日子。 眼看这部剧的拍摄时日已经过了大半,在当下快餐影视的时代,这样一部较为轻松的现代剧的拍摄时间一般都会受到控制。对于明星来说,时间等于金钱,乘着黄金年龄未过,一年能接几部剧就接几部,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曝光率。 当然,这只是部分明星的准则。 这样一来,剧的拍摄已经进入了尾声,虽然时不时拍的场景还是故事的开头或中段,但部分人已经有些涣散了。戏份骤减的部分演员也不再时不时出现在片场。 比如王易琛。 因为他的时间问题,他的戏基本都安排在了前段,后段相对少,总是尽可能地三四天的凑到一块,配合他的时间。 一来二去,他也成了温衣岁眼中的稀客,前段时间的那些熟稔,好像都被忙碌冲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三十七 大半个月后, 拍摄地已经飞越了小半个中国, 到了杭州。 剧组一行人背着器械坐上了漆红色的船, 正要从岸边向三潭印月边的湖心岛驶去。 温衣岁昨天有些懒散, 几乎通宵追了部推理剧,既耗尽了脑细胞, 又往自己脸上涂抹了浓浓的黑眼圈。 因为这疲惫感, 她一上船就选了外边的座位, 靠着玻璃窗, 吹着湖面上的春风。此时的身体重有千斤, 累得让人提不起劲,好像整个背脊的骨头都被人捏在手中。 她低了低眉,伸手揉压自己的太阳穴,皱起眉。 坐在里头的人精神也不怎么样,哈欠连天, 几十个人排排坐着竟然没什么声,只有零星二三人在谈话,其余的都半梦半醒地在神游。 陈雨导演在岸边吸了根烟,丢进了垃圾桶,才登船。 一看到船舱里蔫蔫的气氛, 咳了几声。 “困的自己到外头吹吹风。晚上早点睡听到没有?别整些有的没的。” 虽然他不说,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数,昨夜里剧组好大一帮人又是吃喝又是打牌, 聚到了深夜才散, 今儿精神能好才怪了。 他上船后没多久,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身形瘦长的人登了船。 陈雨导演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见他和身后跟着的助理出了船舱到了外边。 负责人点了点人数,确认没有问题,船就开了。 导演的一席话,让原本空荡荡的外头多了人,温衣岁坐在船头,胳膊和大半个身位都露在外面,垂着头看船体激起的水和倒退的波纹。 原本徐丽是想陪温衣岁出来的,可她今天偏巧很要风度地穿了短袖,被这季节的湿冷给震慑到了,缩在船舱里不敢踏出一步。 从里头移到外头,有些人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打哈欠,依然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少有几个扶着栏杆欣赏起西湖的湖光水色。 王易琛取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口罩到温衣岁身边坐下,张霆也跟着。 温衣岁还在想着昨夜里看的推理剧情,王易琛的声音就冷不丁冒了出来。 “看你的样子,是想下去喂鱼。” 她赶忙一个激灵,坐直了,睨了他一眼。 上次他来剧组,也只是匆匆拍完自己的戏份就走通告去了。虽然才几天不见,总觉得他变化挺大。 琢磨了一会儿,温衣岁才看出来,他多了个耳洞。 原本是一边一个,现在右侧有了两。 她只不过是眼神稍有停留,王易琛就发现了她在意什么。 “广告需要。” 言简意赅。 温衣岁点头,转身趴回栏杆上,想了想说:“虽然我是杭州人,不过上次来三潭印月,似乎是我们高一春游了。” 王易琛看向正前方的湖心岛,若有所思:“我只到过断桥。” 温衣岁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 王易琛:“小时候,国庆。” 温衣岁笑了声:“国庆,你还真敢,国庆断桥全是人,那看的哪是风景,分明是人景。” 他们就这样简单地扯着家常,里头外头的人却全都盯着他们,连原本正襟危坐的导演也突然伸长了脖子细细瞧。 啧啧。 他们也只敢看,不敢说。 虽然王易琛看着平易近人,但怎么说也是娱乐圈里顶级流量,闲着没事还是不惹他好。 王易琛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问:“周末你要去哪?” 温衣岁打了个哈欠,说:“周末?我们高中同学会。” 王易琛问:“有冯渡?” 温衣岁摆了摆手:“应该有吧,好像是他召集的。”说完又笑了笑补充道,“这大概是我们毕业后同学会办得最勤快的一年了,这才几个月,就第二次同学会了,来的人还都和上次没什么区别,就多了两三个上回说忙缺席的。” 王易琛蹙眉。 温衣岁指了指前方,站起来:“要到了。” 湖心岛就在三潭印月边上,以前的三潭印月还能坐着小船近距离看,后来进入到了高速发展的年代,旅客就只能在湖心岛上一观三潭印月的风采了。 岛上设有几处休息处,也自然有管辖人员和售卖景区食物和玩意的生意人。 拍摄地主要集中在岛中的一潭小池水边,一条弯弯的长桥横跨了池水,长桥中段还有个分叉口,沿向一个亭子。 温衣岁就坐在亭子里,戴了一顶太阳帽,嘴里吃着冰佝偻着背看剧本,边上有些游客投来奇怪的目光,她也没当回事。 那头的拍摄工作进行了没一会儿,一个片场助理就一边踉踉跄跄跑着过来,一边高喊:“温编温编!” 见她没反应,又改口喊她大名:“温衣岁!温衣岁!” 她听了忙抬头,看这局面,是导演又要和她进行深切友好的交流。 几分钟后,她垂着脑袋,重新踱步回凉亭,低头审视了会儿手中空空的一根冰棍,哆嗦了下,真冷,但冰棍真带劲。 想到这里,她又走过长桥,到一个零食小卖部再买些零嘴。 温衣岁打量了一眼两冰箱的雪糕,思来想去,选了童年记忆“三色杯”,又不走寻常路地要了几串关东煮,一手雪糕,一手热食地正要走。 就被人叫住了。 “温衣岁?” 她回头看,小卖部边上的景区管理区作者两个管辖人员,双双翘着二郎腿,看似原本正怯意地聊着天。 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谁。 一头杂乱的毛,不平的痘印,五官倒还像样,可惜不怎么会打理。 见她回头了,那人脸上生起一副大喜之色,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连忙起身走过来,咧着嘴笑问:“是三班的温衣岁吧?” 温衣岁把咬了一半的关东煮吞下,神色一愣。 心想,完了,她想起来这是谁了。 眼前这位看起来三十五六实则和她同龄的男人是她的小学同学。 堪称噩梦。 中午打饭,如果有贡丸c鸡腿等等,她习惯留到最后吃,所谓最好的最后一口吞。而这个习惯毁于此人之手。每次她吃完了别的食物,转头打算吃鸡腿了,就看见这个叫陈岩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她面前,准确来说,是她的餐盘面前。 他也不是抢走鸡腿,而是用一种更恶心的方式,低头往鸡腿上舔一口,留下一脸错愕的她,然后得意洋洋地溜走。 三番两次这样,闹得她之后拿到鸡腿就先啃干净了再吃别的。 这样的人,她显然是不想在成年世界里再见到的。 温衣岁侧过脸盯着关东煮,犹豫着要不要装傻充楞当不认识他。 陈岩猛地一拍她的肩头:“温衣岁,我陈岩啊!小时候抢你鸡腿的那个。” 他还真是,有脸提。 温衣岁皮笑肉不笑道:“啊,想起来了。” 陈岩挤了挤眼问:“刚听有男的喊你,谁啊?你男朋友?” 温衣岁看向远处兢兢业业的片场助理,摇了摇头:“同事。” “同事?你们来这做啥啊?” “有点事。” 陈岩朝着剧组的方向看了看,惊呼:“噢哟,这不是今天来这里拍电视剧的剧组嘛,你跟他们工作的?” 他说普通话时,也带点浙江的口音,情绪也逐渐激动起来。 温衣岁还没接话,他又兴奋着说:“大明星诶。我就知道你是我们班最出息的,班里条件就你最好,看看我,在这里打工,鱼鱼儿开了个美甲店,小军啊c大块头啊,都没什么花头的,不像你。” 她还什么都没问,陈岩就已经把她不了解的小学同学近况一一和她汇报了。 温衣岁此时只关心着手里快要融化的三色杯,止不住馋嘴。 她笑着点点头:“噢噢,你在这里工作啊,挺好的,风景好。那你先忙,你先忙,我也先回去工作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三步开溜了。 温衣岁不敢坐在亭子里,免得陈岩又来找她谈天说地,她便回了剧组,组里没有多的椅子,她就找了个块池塘边的大石头坐下。 期间王易琛侧目看她了几眼,没说什么。 为了他的时间而安排的戏份,自然每场戏都是他,几乎把能用的他的时间全部挤在一块,榨干价值。他除了吃盒饭的那个空当,没有什么喘息机会。 下午四五点时,剧组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岸上接着街景拍摄。 温衣岁无事可做,就琢磨着帮衬着理东西。 她正弯腰忙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剧组里。 “那个,大哥,我找下温衣岁,我是她同学诶。” 温衣岁扶了扶腰,回头看去,陈岩正纠缠着一个道具组的小哥,脸上对着笑,竭力在套近乎。 “温编!” 那小哥被烦得招架不住,只好扭头叫她。 温衣岁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陈岩,你有什么事吗?” 陈岩挠了挠后脑勺道:“温衣岁啊,就,你看你认识这么多大明星什么的,有没有小工作给我介绍个呗。这里工资太低了,养不活我老婆啊,她个败家娘们,能花,特能花,我们还打算要个孩子呢,你说是吧?” 他形容人的词令温衣岁皱了皱眉。 她语气轻缓说道:“我也就是个小编剧,不算认识他们的,顶多就是给他们打打工的,没有那能耐。你要不,再多找找工作看,或者学门手艺也不错。” 陈岩愁眉苦脸:“没有的呀,我都试过了,这才想到你的嘛。” 他说着说着扯住了温衣岁的手腕,有些摇尾乞怜的模样,可劲道倒是不小。 温衣岁感到不舒服,她反感这种莫名的肢体接触,正要开口正色拒绝,抓着她手腕的手就被人掰开了。 王易琛把手搭到她肩上,顺势斜倚在她身上,放了一半的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温衣岁一皱眉,这又是演的哪出,他天真派的人设? “饿了,我们去吃饭。” 他无视了陈岩,自己则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温衣岁似乎看到他噘起了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还没回神,就已经被王易琛和张霆推走了,留下一脸错愕转愤怒的陈岩在原地。 温衣岁回过神来,用食指抵着王易琛的额头推开他,翻了个白眼:“你刚是噘嘴了?” 王易琛答非所问:“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三十八 因为剧组还有拍摄工作未完成, 所以王易琛的“饿”也只能和别人一样由盒饭来解决。 登船下了岛后, 剧组一行人到了河坊街取景。 河坊街离西湖不算远, 是当地的历史文化街区, 致力于保留老城的特色。 河坊街其中有一段路是步行街,两侧有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和闻名的“五杭”店铺, 算起来也是个被开发了商业价值的老街。 需要在河坊街拍摄的戏份不多, 顺利的话, 结束后还能在此转悠一圈买点东西。 拍摄到一半, 温衣岁低头看了眼时间, 和剧组确认了自己没有更多的任务后,便先离开了。 她约了谢婷亭一起吃饭,所以刚才的盒饭也一口未动还了回去。 临走前,她还顺带捎上了也提前想走的徐丽,毕竟温衣岁答应过徐丽, 如果来杭州了,她做东请徐丽吃一顿杭州美食,不能食言。 此时正值晚高峰时期,又是出租车的交接班时间,打车极为不方便, 但河坊街附近没有地铁口, 又不得不在路边等。 温衣岁和徐丽跺着脚在路边等了约莫十几分钟,一辆白色商务车停在她们面前, 后座的车窗慢慢摇下来, 她低头一看, 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徐丽大张着嘴,无声地嘤呀着,扯了扯温衣岁的衣袖,半天憋出两个字:“大大” 此人正是有些麻烦的冯渡,一身西装加身,看起来刚谈完公事,眉间蹙着笑意,看着她。 他稍稍探出车窗问:“在等出租车?” 徐丽下意识想点头,温衣岁却先开口了:“不是,在等朋友。” 冯渡问:“哦?哪位朋友?我顺路捎上你们一程。” 温衣岁摆手:“不用,朋友开车来。” 徐丽吞回了自己想说的话,小眼神滴溜溜地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察觉了温衣岁和这位老同学的关系着实称得上尴尬。 一个想靠近,一个想疏远。 冯渡听了温衣岁的话也不动声色,继续微微笑着问:“你和王易琛怎么样了?” 温衣岁一愣,察觉他是在问大半月前那次聚会上王易琛的谎话,她不好点破,便捏了捏徐丽的手,示意她别戳穿,然后笑盈盈地答道:“挺好的。” 冯渡扬眉:“这样。那我陪你等到你朋友来吧,现在天还冷,你们要不先上车坐一会儿。” 温衣岁心里一惊,哪有什么来接的朋友,她就算发短信让谢婷亭来,那傻妞也不会开车啊。 再看冯渡镇定自若的表情,分明是知道她说谎,但不戳穿,城府极深。 突然,冯渡的车后响起“嘟嘟”的喇叭声,三人齐刷刷地回头。 温衣岁一眼认出那是王易琛的车,而坐在驾驶位上,透过窗正在和她疯狂挥手打招呼的正是张霆。 啪嗒一声,那车的后座门开了。 温衣岁下意识看向四周和湍急的车流,这条行人道上人不算多,但也有不少人在急匆匆地赶路。 王易琛戴着一顶鸭舌帽,披着大衣就走下来了,连遮住脸的口罩c墨镜此类物品都没有佩戴。 余光里,温衣岁瞧见了张霆焦急的神情,他拿着口罩就要跟着下车。余光里,还有冯渡的不可置信。 王易琛迎着此时街上刮起的风走来,双手插在衣兜里,大衣的衣摆被吹得很高,他几不可察地眯了眼,走到她和徐丽跟前。 “我来了。” 徐丽拽着温衣岁的手已经抖得不能再抖了,温衣岁可以想象此时的她,一个被自己小说熏陶数年的小女生呢过,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但是,她心里笑了笑,王易琛的性格哪有看起来的温柔治愈人。 “走吧。” 他对温衣岁说。 身边的马路传来急促的喇叭声c车声,温衣岁置若罔闻,有片刻失神。 于是话语权被抵着车窗的冯渡抢占了先机。 冯渡道:“王易琛,合作的事考虑得如何?” 王易琛侧目,道:“以后再说。” 冯渡微笑,瞧了瞧站在他一旁的温衣岁说:“接女朋友去约会?” 他在等王易琛和温衣岁的反应,哪怕有一丝破绽表明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也好。这样,也许他还有机会。冯渡拢着眉,看着温衣岁,她的脸上丝毫未有起伏。 王易琛没有回答,当是默认。 几人之间沉默了少许时间,张霆手里攥着一个口罩,想递给王易琛,顺道打破这尴尬。 冯渡自嘲地笑了笑,抬起眼,那双曾经赤诚c干净c充满激情的眼睛里似乎蒙了层水雾,他声音微哑,低声问:“小岁,你真的是王易琛女朋友?” 温衣岁站在这街口,深刻感觉到最近的日子格外难过。 这个问题几个月前,她还会答:岂止是女朋友,我是他老婆! 因为知道那是不真实,是女孩的白日做梦。 但今天不一定,不只是她对他的态度不同了,印象不同了,关系也不同,好像往前一步,和退后一步是不同的世界。一个真实,一个假象。 已经走了几步的王易琛听到冯渡的问题,脚步一停,刚接过的口罩挂在指节上,随着风动摇了摇。他回过头,眉宇间不自觉拧了起来,没有多余的表情。 徐丽拽着温衣岁衣摆的手松开了,心里惊呼:妈呀呀呀,这是什么气氛,好像战场,有点刺激! 温衣岁思来想去,决定顺着王易琛的意思说,正欲开口。 王易琛疾步走了上来,挺拔的身影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她跟前,指骨上悬挂着的口罩摇摇欲坠,不经风吹,风拂过,便轻飘飘地落了地。 等温衣岁微张着口错愕抬眼时,王易琛已经具有侵略性地欺身而下,厚实的手掌捧住了她的脸,温软的吻随即落下。 这样的没有预兆。 街上的风依旧在吹动,温衣岁从睁大眼睛到紧闭双眼。 紧张得脑海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一下一下。 王易琛生得高,紧紧贴着她立在跟前,便像个天然的屏障似的,挡了她周围的光和人事物。 温衣岁能感觉到徐丽c张霆和冯渡的眼神已经牢牢地沾在了他们身上,可连余光里都是王易琛的睫毛或他的指尖。 于是索性闭了眼。 良久,她感觉是良久。 王易琛松开她,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的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拉住她的手轻轻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走了,女朋友。” 见她愣在原地,有抬头看了眼徐丽说:“还有你。” 徐丽连忙点点头,凑近张霆,跟着张霆上车,坐在了副驾上,很默契地把后排留给还站在车外的两人。 温衣岁点了点头,有些目眩神迷,感觉最近的这段日子已经让她的大脑宕机很久了。 她坐上车,才开始在心里嘀咕:所以这是女朋友了吗?不对啊,自己没答应过,他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和她谈过这个问题。 她侧头睨了一眼王易琛。 前座的两人偷偷看着他们,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言而喻。 王易琛感受到她的审视,偏头看她,二人就这么对视上了。温衣岁呆了呆,看向窗外。 王易琛轻笑:“你们要去哪儿?” 温衣岁顿了顿,说:“xx路的那家风华。” 王易琛没接话,张霆懂事得掉了方向往那里开,其实他现在的心里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慌张。 有没有狗仔啊 万一有了,他是不是又要被经纪公司臭骂一顿了 好慌。 车缓缓驶进风华的停车场,停下。 四人都默不作声,气氛很僵。 温衣岁想了想,低低说:“小丽和张霆,你们先出去一下可以么?” 前座的两人乖乖地点了头下车。 温衣岁低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自己的手机,翻了会儿相册,又翻了翻微博。 良久才道:“王易琛,你是认真的?” 他没说话。 温衣岁有些慌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心绪被打乱了。 半晌,他低声道:“温衣岁,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问。 除了眉间有微微颤动,他的表情还是平淡的。 温衣岁想问,为什么喜欢她,和诸如此类的经典问题,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她把自己的一个休闲微博翻到很多年以前,给王易琛看。 那上面是她如何义愤填膺地圈了朋友一起吐槽王易琛和曾坤,如果抹黑他们。 她说:“我以前很讨厌你的。” 王易琛:“嗯。”语气里有丝轻笑。 他看了一眼微博的名字,不是她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号。 她放下手机:“后来又变成了你的粉丝。但是进了剧组后,我又发现你的性格和我认识的,很不一样。” 王易琛:“嗯?” 温衣岁停住了,语气硬气了起来,眼神也不闪烁了,说:“别‘嗯?’,你在荧幕上可是温柔可人的天使形象,私底下嘴巴毒得不行,我有很多次都想打你,好不容易才忍住的。” 他不置可否。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丧气地叹了口气,打算推门出去。 下一秒,整个人被王易琛拉了回去,圈在怀中。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让她整个人都埋在他的颈肩。 这个姿势她的心颤了颤。 是依赖感。 半晌,轻笑声从头顶传来。 “走吧,吃饭。”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三十九 温衣岁神不知鬼不觉地应了王易琛的一句吃饭, 和全副武装的他走到包间了才想起来, 自己是要和谢婷亭c徐丽吃饭,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 就多了两个拖油瓶? 好在包间是提前订好的,里里外外都包裹严实的王易琛跟着她们径直走向包间, 没引起太多的注意。 推门而入, 谢婷亭正趴在桌上看手机, 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听到声响, 她侧目向着门的方向看去, 眨了下眼,猛地从座位上跳起。 她知道有个小姑娘要来一块吃饭,但温衣岁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是什么情况?作为一个资深的曾坤粉,王易琛的相貌她也是熟得不能再熟,毕竟一个组合的。就算他就剩一双眼露在外头看路了, 她也一眼认出。 伴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谢婷亭支吾道:“王王易琛?” 王易琛不语。 谢婷亭脚一横,跨到温衣岁身边轻声嘀咕:“一岁,你这个,就有点不厚道了。他要来你不告诉我?早知道的话, 拜托他帮我要个曾坤的签名也好啊呜呜呜。” 温衣岁按了按谢婷亭的手:“我也不知道, 此人是半路杀出来的,我举双手表示无辜。” 吃饭的时候, 温衣岁紧挨着谢婷亭坐。原本是三个小姑娘的聚餐, 突然多了两个身份不合时宜的男人, 不免有些拘谨。 徐丽踌躇了许久,还是坐到了温衣岁的另一边,心中祈祷王易琛不会因为她抢了温衣岁身边的位置而生气。 吃饭的途中,温衣岁还坐立不安,好在张霆接到了一通电话,王易琛便因为公事原因提前离席了,走之前他很不客气地让张霆去把款结了。 两人走了之后,三个女生一致松了口气,狼吞虎咽起来。 徐丽想问关于王易琛的事,却不好意思,只好转头问起温衣岁新小说的下文和人物,兴奋地讨论起来。 温衣岁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而是选择新开了一本名叫《虎口》的小说。 小说内容侧重在女主游历中国境内各地的危险区域时发生的事,有许多小诙谐在内,也有更多的危险。虽然有男女主的爱情线,但篇幅极少,甚至看着看着让人有种敬佩起二人的革命友谊,在哭得稀里哗啦的同时,仿佛看得不是本言情小说,而是本励志文。 这样的文风,不像温衣岁以往的作风,也有不少读者问起原因。 温衣岁便在作者博上解释道,她最近看了些人,遇到些事,所以想写些不一样的故事。 其实她只是前段时间突然有些厌倦写大篇幅的爱情,加上心绪不定,更是烦躁,就另起了这本作为接档文。 至于遇到的人和事,她也没有撒谎,许多故事情节是她积攒了数年的心血,但因为一直害怕读者不适应,便没有落笔,前些日子才下了决心。 徐丽和温衣岁谈得欢,谢婷亭偶尔在一旁笑着揶揄温衣岁两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遇见某个人或某些事,或谈论过什么事之后,再回头,会发现生活里原来到处都是那个曾经不起眼的东西,现在的它变得像个跟踪者,走到哪儿,都有。 温衣岁深有体会。 私底下谈论《虎口》,那顿聚餐是头一次。 而过了没几天,糟心的事就出现了。 另一个网文网站的人气大大,匪尘,亲自在微博上指出《虎口》抄袭她正在连载的《去往天堂》,振振有词地指出了多处撞梗以及人设的相似。 编辑告诉她这件事时,她是愣的。 心里一咯噔,在剧组里就登上了半个月才登一次的作者博。 果然炸成锅了。 两边的粉丝在两个作者的置顶微博下开起了唇枪舌战,点赞数和评论数每分每秒都在向着更高的数字攀登。 温衣岁上网搜索了匪尘的《去往天堂》。 开始连载时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匪尘发表首章的时间是温衣岁在微博上做了预告的后一天。 她当时在微博上简要说了故事的核心,然后歇了几天才开始发表首章,所以匪尘的开文时间,比她早。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然她先放的预告,但这样多个故事串成主线的小说风格,很容易中途抄袭他人,摘取他人的几个大小梗融进自己的书中。 傍晚离开剧组后,温衣岁回到自己的房间,粗略扫过《去往天堂》的内容,拎出了对方指出雷同的章节,细细读起来。 读罢,温衣岁皱起眉,情节和人设确实颇为相似,同时读两本书的人一定会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不过 她打开一个空白的文档敲下几行字,记录起来。 匪尘指出的这些雷同点,在温衣岁的《虎口》中先出现,连靠得最近的一部分,也是匪尘比她晚上几天。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匪尘的书中人物时不时有比较生硬的突然转变,读起来不流畅,也给人一种裂缝感。 两篇文不相上下都已经连载了几十万字,且都没有完结。 那反打一耙的机会就必须是在细节上了。 按照这些章节的发表时间来看,她不是没有迂回的地步,不至于被人死死咬在口中。比较不好的无非是,先开口的人仿佛总是会站在制高点,要证明她是恶人先告状,颇有难度,尤其当她是个风评一向很好的大大时。 温衣岁皱眉,闭眼向后仰了仰头。 真累。 关上电脑,她便去睡了。 第二天,许多媒体和微博上的营销商都开始报导这件事。 标题一个起得比一个引人入胜。 更有匪尘的粉丝放话要人肉温衣岁,去剧组蹲点看看她是什么样的妖怪。 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冯渡约莫一个月前就借杨若之口通知她的“同学会”将至,温衣岁的本意是同学会,不去一次也不是什么事,但陈以介等关系较好的同学再三劝说,她还是决定和谢婷亭一起参加。 她几乎可以预见这风口浪尖时,同学会上会出现的闲言碎语,不过大多也是些没什么瓜葛的人,她大可以把他们与网上的喷子归为一类。 抄袭的锅,她可不背,尤其是当她怀疑,对方才是抄袭之人时。 同学会的那天,天气特别好,太阳高高挂起,云层也都缩在高处。 出发前,她收到了来自冯渡的短信。 冯渡问:小岁,记得带朋友一起参加。 她想了想,打下一行字。 温衣岁:带了,你认识。 那头没有了回应。 温衣岁理所当然地带上了谢婷亭,反之,自己也是谢婷亭带的朋友。 聚会的地方,他们以前也来过,很久以前,一个个掏空自己的荷包来这里吃顿好的。那时候的少年们,除了吃,更多的是聚在一起的开心和前后的玩乐。 现在不同了,在这里吃上一顿,不会觉得贵,也只是工资的一小部分。 但重心却偏了,不再是那些吃喝玩乐,不是真心话大冒险。 彼此的社会关系,社会价值,才是更重要的一部分了。 温衣岁和谢婷亭来到包间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体面传来了谈论声,主角似乎正是她。 这也不奇怪,最近不太平,难免被人惦记。 几个熟悉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颇有二人转的喜感。 “一岁最近不是被爆出抄袭了嘛。” “一岁?她咋了?” “你不知道?易岁听过没!王易琛最近在拍的那个什么你好王先生的原作,还是编剧。易岁易岁,你当是谁,当然是一岁啊。” “易岁”说话的人倒吸了一口气,“不是说新作抄袭匪尘?” “可不是。” 她们那个年纪的人,很多都喜欢看网文,不少女生对这一块还是了解的。 “还是人匪尘亲自在微博发的,说一岁抄袭了。你看这多丢人。” “有实锤?” “撞梗那么多还不叫实锤啊?你看发文时间了吗,匪尘比她早发几天。” “几天啊这岂不是紧跟着更新的脚步抄,这么狠。” “可狠了。” 温衣岁和谢婷亭驻足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言语,被一声咳嗽声打乱了思路。 冯渡站在他们右侧,手还抱拳在嘴前,咳了两声,身边挽着杨若,身后又跟着一个她们没见过的女人,看上去也是知书达礼的人。 冯渡问:“怎么不进去?” 温衣岁抬眼道:“刚接了个电话。” 其实无所谓他有没有看到她接电话,知不知道这是谎言,话说出口了就行了,应付而过。 冯渡点了点头,睨了一眼包间内侃侃而谈的几人,垂眼。 “朋友带来了吗?” 温衣岁用手指了指谢婷亭,谢婷亭也俏皮地指了指她。 冯渡蹙眉,不再多言,径直走进屋,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也跟着他。 反倒是适才没说话的杨若松开了挽着他的手,走进了两步。 “咱两天天见,今天在剧组外,还挺不一样。” 她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望向屋内。 “他在同学面前,也不一般。”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冯渡。 温衣岁笑笑:“这我倒没看出来。” 杨若问:“你怎么不把王易琛带来撑撑场子?是你邀请的话,我看他不会拒绝。” 带他来,让场面更混乱一些? 她轻笑了笑,当杨若是在说个笑话,跻身也进了包间。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人,也许因为冯渡的出现,又或者是她自己的出现,已经闭口不言。 一个个斟满了酒杯,随时保持着上层精英的派头。 冯渡数了数人,又问了一圈,道:“差不多都齐了,还差一个朋友,应该在路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四十 不一会儿, 他的这位朋友就来了。 来的人架着一副墨镜, 头戴鸭舌帽, 全副武装。只不过神行瘦高, 款款走来的几步都器宇不凡,叫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同学当中, 和演艺圈有接触的, 也就寥寥几个, 因此许多人都是一副咋舌的样子。 谢婷亭在一旁露出了一个骄傲脸, 经过上次的意外会面, 她已经成功免疫了,颇有老江湖的风范,围着桌子对着边上的同学点头道:“对对,上次我已经见过了。” 一旁的同学便生羡起来。 这又是王易琛又是杨若,突然就拉进了他们与娱乐圈的距离。 冯渡笑了笑说:“这是我的合作伙伴, 王易琛,相信大家都不陌生。” 温衣岁诧异地看向正在取下帽和墨镜的王易琛,他淡淡地向这看了一眼,也没应冯渡的话,自然地坐到了面前的位子上, 与温衣岁隔了一个空位。 冯渡和其余人热络了两句, 回头看,低笑了下, 坐在了王易琛的另一边, 留出了空位, 冯渡的另一边则是杨若。 直到最后,等人都来齐了,这个座位连同屋内其他二三张椅子一般,都还空着。 这次的聚会其实没有什么统一的吃或谈天,连桌子也是分成了几个小圆桌,房间角落里更是布置好了最多四人的小桌,更像是个公事场合。 菜陆续上来,依次在各个桌席上摆满。 温衣岁的这一桌坐了八个人,空出一位。 除开温谢二人c王易琛c杨若和冯渡,便是刚才称羡的王雯和她的丈夫和独自一人来的陈以介。 陈以介和温谢二人还算有些来往,对王易琛也不怎么好奇,自顾自地品着佳肴,偶尔举起酒杯说上笑料一二句,乐得自在。 而王雯就好奇极了。 她的眼神在几人中打转了会儿,决定还是问冯渡,她想毕竟王易琛是以冯渡伙伴的身份来的。 “冯渡,你介绍介绍呀。”她用眼神示意冯渡介绍王易琛,声音里透着小雀跃,令她的丈夫咋了下嘴,没说什么。 冯渡看了一眼垂着眼切肉块的王易琛,拿捏了一番自己应说的话。 “王易琛和我将合作一部剧,”说了一半,他又卖起关子,“不过,不一定是以演员的身份。” 王雯:“哦?那是以什么身份?” 她代替温衣岁问出了想问的话。 谁料想王易琛自己开口了:“合作的事,我还在考虑。” 此话一出,冯渡脸上挂不住了,刹那间就僵住了,边上桌竖起耳朵听此桌动静的乐了,心想冯渡的信誓旦旦被当场拂了面子,可真有意思。 果然,邻桌的一个蠢蠢欲动许久的中年男子举着酒杯走了过来,温衣岁向那瞥了一眼,是一个同学带来的人。 看打扮,今天就是来寻摸寻摸有没有社会资源丰富的人可利用的。 男人脸上攥着笑,不大的眼睛弯弯得没了影,他将一张名片递给王易琛,停顿了一会儿,也递了一张给杨若。 温衣岁侧眼看到名片上印着的字,刘振同,是个有名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王易琛点了点头,把名片放进口袋。 这时候也不知道谁想了个环节,说为了活络气氛,让每个被带来的朋友介绍自己,并饮酒一杯。 众人思索了会儿,一致同意。 一轮听下来,除开带自己的丈夫c妻子来的,就是带着生意场上的人来的。 他们的高中,怎么说也是个国内都有点名气的学校,出来的人少有不是精英的,彼此心照不宣地想借用对方的社会资源助自己一臂之力。 似乎所有人都围着王易琛,仿佛他是最大的那块肥肉。 轮到王易琛,他抬头,眼风扫过屋里的人,似笑非笑,低低说:“演员。” 于是边有人追问起:“大家都说了自己和咱班人的关系,你也说说呗,比如怎么认识的?” 倒不是真好奇,就是想听听明星多说说话,那些个厂商花着大价钱捧着的人,这会儿免费和他们说话,总有种耳朵赚了一笔的快感。 “算不上认识,但第一次碰面,我恰好坐在车里听到她和朋友批评我的电影作品。” 此时在一旁竖着耳朵的温衣岁,生起一股熟悉的既视感,纳闷了片刻。 他又道:“至于关系,得听她说。毕竟我是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怎么会。”问的人大笑。 王易琛用食指尖轻扣了扣桌面,眉目含笑侧目问温衣岁:“难道你其实邀请我了,是我忘了?” 温衣岁低头观察起桌面的纹路,感觉到自己的脑门快被众人的视线射穿了。 直到班上一个著名的逗比开口揶揄:“是不是不请自来不要紧,以后喜酒别忘了请我们就好!” 说完这话,冯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皱着眉眼神在温衣岁和王易琛之间转了转。 边上有人轻咳,示意那个逗比别乱说话。 冯渡是温衣岁前男友的事,谁不知道。这会儿他还巴巴地想和王易琛合作,结果王易琛根本不理他。 边上传来轻轻的笑声,杨若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指尖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我了?” 男同胞们比较兴奋,一齐应和她。 “我叫杨若,他的人。” 说到“他”时,杨若故意拖了长音,又伸出纤纤玉手指着冯渡。 冯渡的脸色极差,直愣愣地看着桌面,手握紧成拳头隐于桌布下方。 屋里有女人唏嘘的声音。 谁不知道杨若半月前还在和小鲜肉打啵呢,都上娱乐新闻了,这会儿就傍上了冯渡,娱乐圈真是水深似海。 温衣岁根本没听进去杨若又或者冯渡说了什么,因为此时王易琛正用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饶有兴致。 良久,刚才递出名片的律师刘振同一直抿着嘴,打量着温衣岁,笑容可掬问道:“你是易岁吧?” 温衣岁抬头:“嗯。” 他笑得更开了,又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我的名片。” 温衣岁敷衍地接过,道了声谢。 她寡言地坐在那直到结束,心里有什么东西明朗起来。 结束时,温衣岁起身离开包间,睨了一眼屋内,王易琛已不见踪影。 她挽着谢婷亭走在前头,身后杨若和冯渡慢步跟着。 “温编,等会儿你还有事吗?”杨若轻跃了几步到她身边,挽起她的另一只手。 行至大门口,已经两侧都被人挽着如同一个要被关押的犯人的她,又被人抓紧了手腕向前一带,杨若没挽紧,就被甩开了。 “她有事。” 王易琛睨了一眼,看向谢婷亭,淡淡道:“等会儿张霆和曾坤会过来,顺便送你回家。人我先带走了。” 电光火石之间,谢婷亭仿佛和王易琛产生了强烈的革命友谊,猛地点头如捣蒜。 曾坤!她要见到曾坤了! 那一岁就先借王易琛一用。 王易琛一言不发地载着温衣岁到了一个广场边停下。 璀璨的灯火和绵延到高空的楼灯点亮了这一块的气氛,热热闹闹。电影院门前许多人进进出出,嘴巴一张一合地各执一词评价着电影。 温衣岁抬了抬眉头,望向窗外:“这里——”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王易琛回过头:“听到了你和朋友批评起我的电影。” 温衣岁花了些时间搜寻记忆,她不记得见过王易琛,但若说批评 断章取义了。 “刚才的问题想好了吗?” “什么问题。” “我们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演员和编剧的合作关系。” 追问不断,她都对答如流,反应快得甚至有些刻意,像努力地把这个缺口堵上般。 王易琛看着她这样,笑了笑说:“我有个提议。” 等待回应的时间漫长,沉默得连窗外的灯光闪烁都有了声音。 “什么?” 王易琛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深蓝色的夜仿佛倒映进他眼中,眸子里蒙上了淡淡一层薄雾。 温衣岁见他沉默,弯腰凑了半张脸到他跟前,睁着大眼审视起他的神色,略有些调皮地问:“你怎么一副谈合作的样子?这么严肃。”说完又退后,噗嗤笑了一声。 “我这里有个实验项目想和你谈谈。” 他轻侧身体,笑看着她。 “说来听听。” “给我一个实习期,我做你男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四十一 温衣岁张着嘴, 心中原本就隐隐有的那点直觉被放大, 她忽然感觉车内仿佛有热风吹过, 面上蓦地就红了。 她轻咳了声, 假装轻松地笑起来:“那恐怕过了一天你就受不了了,我这人, 脾气特差。” 王易琛扬了扬眉说:“有所领教。” 温衣岁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无意识地紧扣在一起摩挲着。 王易琛睨了她一眼, 轻笑:“就这样吧。我送你回家。” “哦” 她也许说不出口“好”这个字, 但他就这样带着她默认了这个提议, 也许是件好事。 温衣岁悄悄抬眼,头还是保持在耷拉的状态,用半分余光看专心开车的王易琛。 街边的光影倒退,在他身上印出影影绰绰的黑与白,一半眸子在暗, 一半在明。 她不自觉屏息看着他,直到心跳急速跳动,她才收回目光。 闭上眼。 深呼一口气。 太不真实了,真是太不真实了。 车缓缓行至她的小区底下,因为是老小区, 门卫的把关丝毫不严谨, 几个中年男子凑成一团,只顾着自己谈天说地, 偶尔弹弹烟灰, 对从正门进去的人没有防备之心。 “到了。” 他的声音很低, 虽然很轻,转瞬而过,她却怔了怔。 她开始后悔默认了所谓试验男女朋友的关系,有了这一层,她似乎陶醉得有些失去自我,他一言一行,都叫她好生在意。 许久的沉默后,她解开安全带,扬眉,一副轻松姿态问他:“试验男朋友拜拜,晚安。” 王易琛听了,眉目间有些动容,扣住她的手腕,仿佛不怀好意地对着转过头的她问:“试验男女朋友分开的时候,没有什么表示么?” 温衣岁撇了撇嘴,娇俏地笑起来:“有。” 她凑近他,动作轻缓,然后猝不及防地用手指弹了弹这位大明星的脑门,留下一个浅红色的印子。 “我的表示。” 说罢吐了吐舌,开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王易琛看着窗外雀跃的她,她仿佛因为摆了他一道,很是开心,大幅度地挥着手冲他吐舌,对自己短暂的优胜很是得意。 他笑着,且让她得意这一会儿,后面的日子还长着。 第二天,是剧组在杭州最后一天的拍摄工作,次日就要启程回到上海,做收尾。 今天王易琛也有戏份,于是他也一早就到了片场,甚至于比温衣岁更早。 当她嘴里叼着一块当地特色的早餐小吃葱包桧儿出现在片场时,王易琛已经笔挺挺地在人群中整理衣冠,手里拿着一册剧本,一边呢喃着在念台词。 若是平常,她一定会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无比寻常地和他说话。但当关系被点破,反倒有了丝无从下手。 她愣在原地,低头笑了笑,悄悄地走到一边坐在徐丽身边。徐丽忙着整理事物,她便就着几瓣橘子,出神地看着王易琛。 他们现在似乎是坐实了他在剧组面前说的“男女朋友”,但又不真切。 有人偶尔八卦,但大多数时候又不当一回事。 王易琛也注意到她了,和助理低语了几句,便轻笑着款款走来。 走到她跟前屈膝半蹲,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说:“还红着。” 温衣岁看去,分明白着,一点痕迹都没有,哼笑了一声。 后来,温衣岁偶然听见几个助手在嚼口舌。 一人说:“你看早上他们那腻歪样了吗,八成是真的。” 另一人偏头不屑地看了看,翻了个白眼说:“真就真呗,能真多久,你就看这部剧拍完,他们还有联系不。” “也是,娱乐圈,你看杨若这几天不就转头换了冯渡,这冯渡还是温编前男友,你说关系乱不乱?” “说起来,这王易琛也挺有意思。你知不知道咱温编被人指着鼻子骂抄袭了,快被人肉出来了。” “抄袭?” “一看你就不够注意微博动向。先不说这个,她被匪尘指着鼻子说抄袭了,你再去看看王易琛下部戏是什么。” “不是说是什么《金锁扣》。” 另一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哎,石头脑袋!金锁扣谁的啊,匪尘的呀,他要真在乎温编,还能咽得下这口气?真喜欢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违约金对他来说算什么,天价都给得起。你就看吧,现实可没这种人,更别提娱乐圈了。” 王易琛接了《金锁扣》的剧? 温衣岁一愣,因为官方消息还没出,她也不是关心小道消息的人,自然不怎么了解。 一时半会儿有些没有回神,直愣愣地盯着片场上的王易琛发呆,直到他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投来目光,眼神里似乎在说:不管是什么事,都等他来。 他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给了安慰。 隔天,剧组启程回到了上海做收尾工作。 温衣岁向剧组请了几天的假,表示有需要改动,她可以随时在家进行。 王易琛也没多问,正好后面几天他都要赶别处的通稿,忙得焦头烂额。 以前见不到他,着实没有什么感觉,就像见不到哪个明星一样,稀松平常。但现在,难免有些在意。尤其当她发现,对方对分离是多么见惯不惯,而且似乎丝毫不在意。 她竟开始听信起路人甲乙的评论:娱乐圈哪有真。 看看这部剧结束他们还会否有联系 想到这,她笑了笑,拍拍脸,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真是多心! 本来就加了试验二字,随时开除都不是事。 微博上,易岁的粉丝已经做出了反调色盘,针对匪尘提到的撞梗一一对应进行了反驳,甚至明示了抄袭的人是匪尘,而她恶人先告状。 有些立场不坚定的人一看反调色盘,立马倒戈向了易岁,一时之间匪尘又成了被骂得更多的人。 而一般两个有影响作者的互掐,总不会这么快的结束。 于是,先前她以为的闭口不言,其实只是在找一个时机。 剧组里不知道是谁,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了一番言论。 “易岁和王易琛是男女朋友关系,王易琛亲口说的。至于这种反抄袭大戏,怕不是炒作,又或者是嫉妒?可靠消息,《金锁扣》是王易琛下部戏。懂的人都懂。” 不仅如此,此条微博后面无比巧妙地只了温衣岁一个人,于是这场炒作戏的主角和始作俑者,看起来,变成了她。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快递——” 温衣岁鲤鱼打挺起身,想起自己没有因为四处奔波,最近一直没有订快递,便从猫眼处张望看了看,没有应声。 看门外人的打扮,是送快递的没错。 “昂你放着吧。” “小姐,要签名的呀。” 快递员也像猫眼处张望了下,眼睛堵在猫眼孔上,瞬间就变成了全黑。 “那你帮我送到传达室,让他们帮我先签收一下,我有点事。” 门外的人退后了两步,皱眉。 说完这话,门外没了声响。 温衣岁也不打开门,估摸着是小偷想踩点,确认是不是女性单独住,想到这,她一拍脑袋,刚才怎么就没瞎编个舍友出来。 等到傍晚,门又被敲响,这一回是她熟知的邻居。 “小岁啊,你有个快递在门口的,你怎么不拿的啦。” 热心肠的阿姨和她说。 温衣岁一看地面,果然快递被留了下来。 那个快递员很有问题。 她说了声谢,把东西拿到阳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四十二 温衣岁把纸盒搁在窗沿, 闻到隐隐的恶臭味, 皱着眉看着光光的盒面, 没有寄件地址也没有收件的, 显然那个快递员的言语都是谎话。 她从厨房拾了一个剪刀揣着包裹,穿上了一双拖鞋, 走到楼道里。 这栋楼的每层楼都有一个不封闭的窗, 连带着有个可以搁置物品的窗台, 不过这里就是个公共场合, 一般也没人长期放物品, 有的也不过是些废品。 她掂了掂包裹,因为对盒中物品有所怀疑,便拿到了外面来打开。 等她用剪刀划开被胶带封住的纸盒,一张被涂得几乎半面都是腥红色的照片赫然出现。 红色马克笔痕迹下的照片,她很熟悉, 是她高中和同学的合照,那时候用去参加了校园大赛,被有心人找到了,裁去了同学的部分,又将她的部分放大。 那时候每天只顾着熬夜追剧看小说, 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额头还有浅浅的痘印,放大后看起来尤为嚇人, 几乎是黑历史范本了。 温衣岁抽了抽嘴角, 心里火冒三丈, 有几分的后怕,更多的是愤怒。 她又用手翻了翻纸盒里的东西,多是大同小异的恐吓手段。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生活得越久就越发现,脑残们的数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她走下楼,走到一半,刹住了,思索了下还是选择留下了这个骇人的纸盒,没有扔掉,留一手以防万一。 几天功夫,网络写作圈里打着匪尘和易岁标签的话题络绎不绝。 自己的粉丝一个个挽起袖子就冲锋上阵,不仅做了反调色盘,顺带把匪尘大大小小的黑历史也八了个遍。当然对面也不是吃素的。 温衣岁深刻意识到这点时,自己高中的那张黑历史大脸照已经被传遍了。 于是聚焦点从作品本身和作者人品扭转到了颜值问题上,就这样,顺藤摸瓜越摸越大,众人思考起来王易琛和易岁曾经转瞬即逝的那点小绯闻。 此时此刻都成了笑柄。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易岁这方的匿名人士,不客气地放出了她的近照。她眯眼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这张在进剧组之前的正脸照是什么时候被人拍去了的。 兴许是身边认识的朋友,这也不得而知,她也懒得追究。 温衣岁皱起眉,盘腿坐到床上,出神地盯着一米外的电脑屏幕。 良久,这份她与电脑的“对视”被悠扬的手机铃声打破。 来电显示是“王易琛”。 接起来,对方没有出声,于是时间就被凝固在此刻。 她想了想,咳了一声,用带着笑意的语气问道:“怎么了?”脸上还是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漠。 王易琛道:“刚结束工作。” 温衣岁揶揄:“这算是和我汇报?” 她听到电话里有低低的一声笑,而后传来一声被慢慢的“是”。 王易琛刚从杂志拍摄工作中抽身,坐在车内等去买日用品的助理回来。 他的肘搁在膝盖上,垂着头,还闭着眼,觉得肩上似有泰山压着,颇为劳累。 他闭着眼皱起眉,但嘴角笑意渐浓,沉着声问她:“换你做汇报工作了。” “嗯?” “今天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温衣岁眯了眯眼,觉得他这话颇有故意的意味在里头,但随即就被自己摇头否认了。 “偷偷吃大餐算么?” 那方传来浅笑:“哦?” “怕你抢,所以我自己独吞了。” 温衣岁不正经地开了句玩笑。 王易琛:“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不敢不敢。” 王易琛嗯了一声,稍有一滞,又问:“没别的要说了?” 温衣岁扬眉,往后一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嗯哼,没什么了,我今天除了吃就是在家宅着刷剧呢。” 那头有片刻没有回话,许久才笑道:“好,那我推荐你把《虎纹》看十遍。” 挂掉电话,温衣岁红了脸,《虎纹》她早就前前后后看了几十遍了,至于某些重点片段,早已成百上千。 毕竟这是王易琛出道以来,最大尺度的戏,难得的把上半身露了个实实在在,初次之外的戏通通包裹得十分严实。而垂涎了他美色许多年的温衣岁,在这几年的时光里,自然是一脸痴汉地反复观看了。 另一边,王易琛挂断电话,直起腰身,靠在车窗边,若有所思。 远处助理张提着塑料袋一颠一颠地跑来,到车上往后探着脖子,把东西给王易琛。 “哥,你咋面色这么凝重?” 他一边倒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想温编啦?” “我给她打了电话。”王易琛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蹙起眉,“她什么都没说。” 张霆声音变小了,糯糯地说道:“可能是不想你担心吧。” 王易琛摇了摇头,没说话。 依照温衣岁的性格,她不是怕别人担心,而是从始至终,她从来没有信任过可以依靠谁。要么得过且过,听天由命,要么自己拼个头破血流,也没想着回头看一眼她拥有谁。 他仰靠在车座上,指尖搭在身侧的《金锁扣》剧本上,余光低低看着那白纸黑字。 他确实想尝试古装剧,尝试转型,前段时间找上门来的匪尘的《金锁扣》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他原来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现在王易琛用三指拿起剧本,往车座的另一边尽头丢了过去。 “去趟公司。” 张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王易琛的面色,乖巧地点头没有多言。 第二天,小道消息就走漏了风声。 虽说是“小道消息”,可反响却不同寻常,此条消息不只是牵扯到的事多,更似乎是默认了什么。 ——王易琛辞演了《金锁扣》。 这番辞演不是简单的拒接,是付了一大笔违约金也强行执行了的。 一时之间,八卦者们把这尚不知真假的话题推到了热门榜单最高处。 这一搅浑,原来不关心匪尘和易岁之战的人,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两人的微博此时竟同病相怜地成了观赏之地,来的人都要提笔装作拥有大智慧地点评二三。 这天,温衣岁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抱着空空的肚子就出门觅食。 她来的这家面店因为开在了一所高中边上,所以即便今天是周末,面店里还是聚集了不少学生模样的客人。 此时还没意识到事件白热化程度的温衣岁还扎着松松垮垮的马尾,穿了一条肥大的阔腿裤,一脸精神不佳地边吸着鼻子,边吃面,慢慢才觉得空荡荡的胃好受了些。 高中生中偏爱网络文学的不算少,喜欢王易琛的更不少,就拿此时店内的几个女生来说,她们进店后不久就一边刷起微博,一边往温衣岁这边看过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在她们“谦让”的推搡下,一个女生被推到了温衣岁的桌前。 光线一下被遮住,温衣岁抬起眼,神情冷淡。 “请,请问是易岁大大么?” 她问得小心翼翼,颇有礼貌。 于是温衣岁舔了舔嘴角,搁下筷子,笑了笑:“嗯。” 笑容转瞬即逝。 “那可以签个名么” 她递来一张餐巾纸,撕了一半,边缘参差不齐,像被啃过似的。温衣岁垂着的眼微微抬起,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那群女生桌上正摊开的本子和满满一沓纸巾,对比面前的,她禁了声。 等女生又开口问了一遍,她才回答:“不好意思,没带笔。” “我们有!”她忙说。 温衣岁用她递来的餐巾纸擦了擦桌上的汤渍,才抬头笑说:“那有纸么?” 女生的表情僵住盯着被她用来擦桌子的餐巾纸,尴尬地提了提嘴角:“好像是没有,可惜了。” 那桌学生中,有人拿出手机,佯装是在看手机,但那个角度,比人看手机时要高不少 温衣岁低头笑了笑,这些小动作,她又不是没做过,一眼看穿实在不难。 她顺势把外衣的兜帽戴了起来,低头继续把剩下的面吃完。 “易岁大大你和王易琛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温衣岁一滞:“同事关系。网上的东西不用太当真。” “可是王易琛辞演《金锁扣》了大大你又和匪尘” 温衣岁闻言一愣:“他辞演《金锁扣》了?” 她按捺住掏出手机看微博的冲动。 “是啊还是违约的。” 温衣岁嗓子略微哽了哽:“他可能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不太清楚。” 那帮学生也没再纠缠,只是她临走前竖耳听见她们以为小声的谩骂,无言地垂下眼。 她打开通讯录,给王易琛拨去一个电话,接电话的声音,却不是他。 “喂,王易琛。” “你找他什么事?你是谁?”电话那端的经纪人睨眼看了眼来电显示,“第三个愿望什么东西。” 经纪人小声嘀咕,语气不好,显然心情也不佳。 温衣岁一顿:“没事,我晚点再找他。” 他正要挂断,听见经纪人恍然大悟地惊呼起来,语气里有责问的意味:“你就是那个温编?!” 一会儿工夫,电话那头传来乒呤乓啷东西落地的声音,在经纪人相对奸细的责骂声中,有一个她耳熟的沉哑温润的声音。 良久,那个声音贴近了话筒。 “衣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四十四 听到他的声音, 走在小径上的温衣岁停下了脚步, 抬头凝视起高处透着光的绿叶。 “嗯, 王易琛, 是我。” 温衣岁在脑海里将几个疑问排序了一遭,最后还是先问了句:“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那头传来低低的浅笑:“你的备注。” 温衣岁努力建设了一番自己和第三个愿望之间的联系, 未果。 她只好又问:“我为什么叫这个?” 王易琛答:“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 再说这个吧。你打电话给我是?” 温衣岁刹住了脚步, 将小径边的石子踢开了。 远处招摇的花骨朵还轻轻摇曳着, 不知怎地就让她想起了王易琛年少时的一则v, 他也是倚在攀着墙生长的几朵花边,亮澄澄的光就透过了墙角映在他的睫毛上,扑闪扑闪的。 一恍惚,仿佛眼前也有个他。 背景音里传来了经纪人的嘀咕声,显然是碍于她一个“外人”所以没有发作, 挂掉电话后恐怕是一番轰炸。 温衣岁简洁明了的问道:“你辞演了匪尘的《金锁扣》?” “是。” “因为我?” “因为你和我,很多因素。” “” 她想说没必要,违了约破了费,坏了他多年经营的人际关系,还顺带在他好好先生的人设上撕下小小的一条裂痕。这笔账, 这样算, 亏大了。 话到嘴边,她还是不想掺和他的公事, 只成了淡淡两句:“嗯, 你自己决定吧。” 挂断电话, 她略有担心地想着经纪人和王易琛的谈话会是什么样的走向。 是事后的一个分手通知? 还是当做无事发生,发展地下实习恋情? 又或者是闹得一团糟? 对于她的忧心,王易琛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借由记者采访的环节,顺着提问者的八卦心态如此回答道—— “暂时没有,正在努力。” “努力是否是说已经有目标了?” 他面前的话筒层层叠起,几乎要把他半张脸遮住的架势。他们似乎都感觉到接下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很重要,机不可失。 一片嘈杂声中,他的沉默和停顿令所有人觉得极其漫长,直到他终于缓缓说出口。 “是。” 温衣岁躺在沙发上,举着正在与王易琛进行通话的手机,看着笔记本电脑上他的采访视频。 睫毛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看完了。” 努力保持镇定的声音里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哑。 “嗯,解答了一个问题,那么第二个——第三个愿望是什么,你不是想知道?” 温衣岁努了努嘴,轻哼了一声:“你不是不告诉我么,要等你在我身边才肯说。” 王易琛那方似乎有轻轻的风声传来,她下意识看向屋外。真巧,她这儿也起了阵风,窗外的树叶正娑娑颤动。 “你现在想知道么?” 温衣岁合拢笔记本,讷讷道:“啊?” 穿过客厅,又越过狭窄的玄关,轻轻的扣门声传来。 “你开开门,看看是谁。” 听到这句话,她仿佛有了预感,每靠近玄关一步,心跳便加快一些,直到她脑中的成像清晰无比地在她面前具体化了。 相约无言。 王易琛戴着一顶黑漆漆的棒球帽,裹着军绿色的大衣,里头一件浅咖色的针织衫,视线向下移去,是一条灰色的牛仔裤。 随意地像个学生。 似乎是在门外被吹得有些难受,他笑了笑,便挂断电话,揣回兜里。 然后冷静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似乎不太想我。” 温衣岁收了手机,无奈笑道:“这才多久没见。你先进来吧。” 王易琛拖了鞋进屋,因为没有合码的拖鞋,只能穿着袜子踏在地上。 温衣岁在头脑风暴地努力想起自己今天似乎没拖地,心虚地看了看他白色的袜子。 随后,他们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一个没有恋爱过的人,一个只在学生时代牵手恋爱过的人,似乎不知道实习情侣的相处模式。 捅破关系前,他们是同事关系,看得惯看不惯都好,只要聊公事即可。 捅破关系后,离开了工作,竟然无话可说。 她慢吞吞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伸手拍了拍身侧,用眼神邀请王易琛坐下。 “嗯王易琛,那你说说吧,为什么我的备注是第三个愿望?” 王易琛用余光看到她攥着衣角,尽可能地往沙发角落里靠,似乎还在无声地嘀咕着什么,好似念经的小老头。 他轻笑,徐徐道来:“我九岁生日的时候许了第一个愿望,赚钱。” “九岁才许的第一个?”温衣岁咯咯笑,“我都许了千八百个了。买玩具啦,嫁给班上的小男生啦,嫁给夜礼服假面好多。” 王易琛眯起眼,继续说道:“十五岁生日许的第二个,成名。” 温衣岁:“真是好实在的愿望十五岁,我十五岁大概是在幻想着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 她歪了歪头,溜圆的眼睛眨了眨,问道:”不过你中间的生日怎么不许愿?” “开始是没时间过生日,后来是没有所求。” “那第三个呢?是我?” “第三个,是在桂湖边许的,正好拍完了一场戏,我在休息,就许了。” 温衣岁:“可够随意的。” 王易琛没有反驳,欺身而来,有意无意地将她面前的光线遮挡住了。 她抬头。 看见他的唇角微动,却为听清是什么话语,唇就被一抹柔软覆住了。 ——那我可以亲亲你么? 这个吻很浅,太过温柔,温衣岁明明坐着,却觉得全身逐渐无力,最后被他抱入怀中。 他低低笑着,捏了捏她发烫的掌心。 “第三个愿望是亲亲一千万次。” 于是,慢慢地,慢慢地 温水煮青蛙般,温衣岁的脸红得似熟虾。 回过神,她已经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被王易琛圈在怀中。 半天,她憋了一句话出来:“你以前真的没谈过吗?” 他挑眉应答。 温衣岁努努嘴,哼哼了声:“是老手。” “没谈过,但演过。” 此话一出,温衣岁盯着他的唇看了好久,眉头越皱越深。 “完了,我发现我嫉妒心挺强的。你以前演过几次吻戏?ng了几次?” 王易琛也有一天被她问得滞了一瞬,大笑道:“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还没尝试过床|戏。” 要演练一下么? 虽然他没说出口,但眼神的对视,让温衣岁清楚无比地感受到了他想说的话。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回道:“流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四十五 窗外汽笛声间歇传来, 两人对坐无言许久。 心里的小九九翻过了一层又一层心里的山峰。 温衣岁咳了咳, 使出一招无影脚, 把王易琛从沙发踹到了地上。 他跌坐在几案边, 脸上露出微微无奈的笑意,起身坐回沙发上。 王易琛:“我把工作安排一下, 六月初休息十天, 我们去日本吧。” 温衣岁狐疑道:“去那做什么?” 王易琛回答:“去见一位老师。” “六月啊我也一起?” 王易琛不置可否, 反问道:“你有事?” “呵, ”温衣岁尬笑一番, “没事。” 王易琛走后,温衣岁仔细思考起这所谓的恋爱关系。 她发觉,他们的相处很不自然,也许他脸皮厚不觉得什么,可她这几天开始变得魂不守舍。他不在, 她便胡思乱想;他在,她便眼神逃避。 说起话来,恨不得像对待宾客般有礼,只不过最后开口时成了自己刻意伪装出来的不在意。 这可能是每段恋爱的开端,从尴尬到熟识。 她努力回想着她大学时期的那段时光, 惊觉其实她和冯渡从来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彬彬有礼,谦和礼让, 双方都静得似潭静水。 那时她都没觉得诡异。 现在想来, 可能是对冯渡与王易琛的期许c感觉都不同, 在意的程度也自然不在一个层面。 之后的一小段日子,她尽量不去在意大号微博的动态。 有几次无意点开了评论看了一眼,许多顶着王易琛饭圈id的人跑来,几乎都是冷冷地嘲讽几句不般配,天花乱坠地和路人们科普着她都不知道的黑历史,说得头头是道,她都差点信了。 叹口气,她还是选择切回无人问津的小微博。 岁岁年年发大财。 她想了想,觉着这名字用得够久了,目前来说也不怎么缺钱,还算富足,于是用了宝贵的改名机会,把微博名改成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扣唉扣。 她输入了这几个字,又觉得实在太长了些,最后敲定成:做梦的岁。 王易琛也如同他说的一样,这几日忙于处理工作,每天的日常大约是煲电话粥,聊上那么几句。 她也总是表现得很刻意。 比如她正把腿搁在几案上,瘫在沙发里,突然接到了王易琛的电话,便猛得坐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官方起来,连时不时的揶揄都要在脑海里排练数遍。 可谓是,实习恋爱使人精神紧张。 温衣岁逃避性地不登大号微博,只在小号上做回了从前粉丝常做的事,监视起王易琛的动态。 一天一天都没发博,连个动态都没有,营销号还是用着老旧的机场照c活动照充当起近期的,编糊话不过脑子。 而除此之外的,是她想无视都做不到的——她配不上他的话题。 她其实可以理解女友粉和老婆粉的心情,毕竟她曾经也是,但理解不等于认可。 温衣岁以前也想象过种种王易琛公开恋情时自己的反应,可能会嚎啕大哭,可能会情绪低落一阵,但最后还是祝福,毕竟人生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本人来做的。 于是她这个宅在家里码字的小老太婆的日常生活就变成了在小号微博上发牢骚和感慨。 某天:和他说话都说不利索尴尬。 隔了几分钟:进度应该如何啊喂,好慌! 过了几天:去日本岂不是要住一间万一我压抑多年的兽|欲被激发了怎么办!!急! 另一边,王易琛刚从公司赶回家,冲了澡后,切了些水果,架起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坐在书房里。手边是一沓的书,他却点开了微博。 他用的账号是一串数字,没有头像,看起来和僵尸号无二。 当他点进只有一人的关注列表看起时,发现“岁岁年年发大财”改了名,改的名有那么点神乎其神的味道,揪着字眼仿佛在诉说近期的生活如梦,不真实。 一条一条浏览下来,他唇角的弧度也愈弯愈大。 原来她的镇定,是假镇定。 尴尬?总有办法的。 他心里暗自有了计划。 六月的到来,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细水长流地潺潺而来,携着逐渐升高的气温。 王易琛切实做到了让六月初空出了十天。这十天的代价挺大,不仅用前段日子的非人般的工作强度强压了行程,更是推掉了很多原本有意的活动和合作。 成家和立业,有时在人生某个节点上时需要有所取舍,打好良好的感情基础才好发展。 温衣岁提早了几天就开始准备行李,温母在一旁叨叨着问她是和谁去,她倒也不好意思说。 她不敢说交往的事,也庆幸母亲还没从七大姑八大婶那听来什么,毕竟母亲素来不爱和她们打交道凑热闹。 她就怕这桩事,又和当初一样,本来高兴着,一转头,变卦了,吹了。 出发去日本的前一天,温衣岁先是坐高铁到了上海,本来她的想法是找个酒店住一晚,但王易琛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也不推脱,反正又不是没住过还能发生什么不成。 火车站鱼龙混杂,人群又集中,王易琛不便现身,就拖了张霆来接她。 张霆在路上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工作,仿佛不是王易琛助理,而是王易琛追老婆助攻。 哎,不过,老板开心就好,当个打工仔还不是一切全看琛哥的心情。 不过说回来,这次王易琛和温衣岁去日本十天,也算是给他放了个小假,虽然他十分殷勤地询问了不下十遍需不需要他陪同,得到的答案都是不。 啧啧,琛哥的私心,真的很可怕。 将温衣岁送到王易琛家,张霆就识趣地走了,临走前冲着王易琛挤眉弄眼了一番,笑得极其皮。 可惜王易琛连余光都未施舍给他,满眼只有仰着脖子,脸颊有些红扑扑的温衣岁。 温衣岁眼前的王易琛穿着一身居家的白色短t和松垮的运动裤,一身白,气色不是很好,唇瓣微微发白,大约是无休止的工作让他没有好好休息。 他脸上的表情仍是很平静,眉峰微微收拢,被他推到鼻尖的眼镜掩着他瞳孔的中线,整个人竟有些憔悴。 良久,他唇瓣微微一扬,侧身让她进屋。 当晚,王易琛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上海的家还是没有客房,温衣岁在屋内搜寻了一圈,指着空荡荡立了一张床的屋子问他:“那这是什么?” 王易琛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脸不红心不跳:“杂物间。” “杂物呢?” “还没产生。” 于是,王易琛被温衣岁一脚踹回了自己的卧室。 王易琛靠在门边,不由轻笑。 夜晚,温衣岁躺在床上,手里捏着似乎才洗过,还透着清香的被褥,偌大的窗户映出月色,地板上勾勒出几道窗外的影子。 这月光非但不扰人,反而令她觉得很安逸。 第二天,温衣岁久违地赖了床,还是王易琛的轻扣门声才吵醒她的。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支支吾吾嘟囔了两句,翻开被子。 一看时间,十点了。 她连忙精神了起来,跑去卫生间洗漱,清醒一番。 客厅里,王易琛已经做好了早饭,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还是剧本在看,从侧面看去,颇有老头看报的闲样。温衣岁不禁噗嗤笑了声。 他闻声投来目光,审视起肿着脸的她。 不自在。 温衣岁努了努嘴,捂着脸颊佯装打哈欠。 “我睡得有些死,都这么晚了。你可以早点叫我的。” 他挑眉,道:“我两小时前就开始敲门了。你锁死了。” 温衣岁:“” 是哦,她昨晚是小心翼翼地锁了门,甚至夸张地抵了一张椅子在门后。 是有些浮夸了,毕竟二人的十天日本游就从今天开始。 吃过早饭,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时间克扣得恰好,在登机口休息了没多久,头等舱就开始登机了。 王易琛和温衣岁之间隔了一个过道,乘务人员经过也会多看两眼。 一眼给名气响当当的王易琛,一眼给欲盖弥彰在舱内还戴着棒球帽c戴着墨镜的温衣岁。 空姐内心:你就是戴个头套,我也知道你就是王易琛那个女朋友。 温衣岁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入夏了她反倒频繁泛起困来了。 等到飞机快要降落时,她才迷迷糊糊转醒,吃了几口东西,打开遮阳板看起了窗外。 飞机的降落让她的耳朵开始痛起来,她张大嘴,企图缓和这种痛感,眉头锁得死死的,面色不太好,这种疼不是刺激性的,但效用和慢性毒|药一般,压迫着人的忍耐度。 她张着嘴,稍微转头看了看前后,与王易琛的眼神有片刻相撞。 又慢慢闭合了嘴。 她还是在意,有些在意自己的形象。 于是偏过头,看窗外。 突然有人点了点她的手背,她回过头,看到王易琛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张着嘴,和她刚才的动作无二。 她笑了,鼻子里轻轻哼出声。 他才笑着闭合了嘴说:“我也听人说过这样会好些。” “嗯。”她稍微放松了些,睨了他一眼,心里叹息了一百次,想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也许是因为在意。 非常在意。 和以往不同。 虽然被撩的是她,仿佛她有的是主导权,但她才是那个被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四十五 两人在七七八八人的注视下,下了飞机, 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机场。 今天的东京不知怎地起着妖风, 虽然温度尚可, 但这风一吹,把散着长发的温衣岁吹得怀疑人生,连忙紧急扎起了马尾。 她穿了一件短t, 外头套着棉麻布料的衬衫。衬衫在妖风中被吹得散架, 她只好顶着风把扣子扣上。 扣子扣到第三颗, 风势骤减,她抬头,戴着墨镜c背着双肩包的王易琛正笔直地立在她跟前,一言不发地当着人形挡风板。 王易琛请的司机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醉了,临了竟然跑错了航站楼,正在赶往这里。 虽然王易琛在日本名气不如国内大,走在街上还不至于被一眼认出,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样貌, 实在招摇。四面八方的眼神聚焦在这里,她都能听见被风带过来的低声议论了。 温衣岁吸了吸鼻子,感觉鼻腔不太通气, 可能是一时被风吹的,正低头要从包里拿手机出来玩, 人就被拉入了王易琛的怀中, 前胸贴着前胸, 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风声中也异常明显。 抬头看看他。 可能是不在国内的缘故,他不需要维持形象,此时正冷着一张脸,微微蹙眉环顾四周在寻找司机的踪影。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手轻轻一压,把她压回自己的胸膛前,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视线仍然在车流间往返。 不一会儿,司机摸着自己发量稀少的头顶从车上下来,满脸歉意,频频道歉,中间还混杂了两句日文式道歉。 王易琛没有表态,和他一起把行李搬进后备箱,就坐进车里闭目养神了。 他昨晚没怎么睡好,一直在想些事和人,心绪也被隔壁熟睡的某人拨得有些乱了阵脚,此时便有些困倦。 温衣岁没有来过日本,对窗外的街景有着极高的兴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侧飞速倒退的景象。 她在努力根据几个可以认出的汉字来判断意思,玩得不亦乐乎。 总之,这一折腾,等到了酒店时候已经不早了,天色垂暮。 两人收拾一番出门了。 温衣岁对食物的爱十分朴实,以至于她兴冲冲地直接冲进了一家回转寿司店。 这家店的装修很简朴,充满和风,回转寿司的里边一道巧妙地养了颜色艳丽的小鱼,潺潺的清水绕着大桌整一圈,与客人有一定距离,又能看见,心情因此也豁然起来。 温衣岁到底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虽然不吝啬,但也习惯性地去看了一眼每种盘子的价格,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账,拿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在她思考的间隙,王易琛已经伸出手取下了面前的一盘寿司,上面摆着两卷不同的握寿司,他的骨节处有些泛白,动作自然地把这盘放在了她面前。 温衣岁看得出神,回神时听见他失笑的声音。 王易琛:“我比寿司吸引人?” 温衣岁:“” 说实话,是的。 不过不能让他得了势。 “自恋!” 她气冲冲地把一整卷寿司什么都没沾就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 一盘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寿司从面前经过,她探了探身子,取下来。 王易琛睨了一眼:“喜欢这个?” 温衣岁看着盘中“人畜无害”的三卷最普通模样的寿司,语调轻松:“嗯。” 王易琛笑而不语。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去自动取水处接了两杯,慢悠悠地回来。 短短的几步路,就吸引住了边上不少小姑娘的注意,其中也有国内的游客,认出他来,已经关了闪光灯在捂嘴偷拍了。 她从她们的瞳孔中看到了满眼星星,正是自己憧憬王易琛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不自觉有些吃味,瞪着一双眼睛,盛气凌人地抓了一个寿司塞入口中。 嗑。 茶杯被轻轻放到桌面上。 王易琛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着她慢慢涨红了脸,一脸不可置信地咳了几声,仿佛眼中耳中都在冒烟和喷火。 ¥&! 芥末! 而且不是一点!是放了很多! 芥末独特的味道顺着鼻子直冲她的大脑,呛得她说不出话。 王易琛倒悠闲地瞥了一眼自己端来的两杯茶水,温衣岁才抓起猛喝了几口。 人不可貌相,寿司也不可! 良久,温衣岁还被芥末的后劲冲得没缓过神来,乖巧地吃着王易琛端下来的,不敢再自己做定夺。 这一顿晚餐,除了芥末寿司的那段小插曲,整体来说还是十分愉悦的。 从寿司店出来,夜已经深了,霓虹灯闪烁着,绵延很远的大街小巷都被照得灯火通明,四处还是玩乐的气氛。 温衣岁有些困,虽然耷拉的眼还在探寻街上的风貌,人却已经走得缓缓,脚步都不扎实了,哈欠连天。 她看了看走在身侧的王易琛,他垂着手臂,五指扣着她的腕口,温软地环着。 她抬起头,灯光把天空也照得太亮了,她竟找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两侧绵延的高楼,有点像漫画里的场景。 在街巷中穿梭了良久,她认输,伸出双臂抱住了王易琛的胳膊,倚靠过去,呼了两声。 “借我一小下,好困。”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敛去平日的锋芒,乖巧地把王易琛当成了战立的床,睡了上去。 虽然这“床”看起来舒服,但是实际却因为身高差的问题,她的头搁不到王易琛的肩膀,只能耷拉着,像个毫无生气的熊娃娃,闭着眼一步步向前走,放心地将王易琛当做了导航仪。 王易琛失笑。 路人看见他刚才还一脸漠然的神情瞬时变了样,笑意直达眼底,修长的手轻抚了抚她又披散下来的长发。 “那我们先回去吧。” 那个长得好看的中国男人用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似乎在哄着怀里的恋人。 街边变换颜色和光影的灯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阴影使他的五官变得立体又充满未知性,令人沉迷。 街角有人拍下了这一幕,看着相机里的成果,啧啧叹了两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温衣岁点了点头,追加了一句:“先不动让我眯五分钟,就五分钟。” 说话的时候,仍旧是耷拉着头,温热的脸颊贴着王易琛穿了短t的裸露臂膀。 脸颊软得让人想捏一把。 王易琛心想。 低头见她怪异的姿势,他半哄半骗的用手架起她的腰,借力半抱着她到一旁的台阶坐下,让她能像个无尾熊一般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肉肉的脸埋在他的颈肩,蹭了蹭。 匀速的鼻息打在他的皮肤上,有些乱了他的心率。 温衣岁小朋友说的五分钟,足足有二十分钟,王易琛就这么坐在台阶的底端,和她成了过路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晚风虽有些凉,但兴许是因为依靠着王易琛,竟有些温热。 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醒来时精神气好得不得了,生猛得像是还能去过山车上玩转几趟。 温衣岁醒来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又是欲盖弥彰地冷冷瞥了一眼王易琛,心里扑通扑通的。 夜晚真是令人着迷,暖黄的灯围着他,头顶又是一片晕染了光的黑色,仿佛他周身有光晕,一颦一笑都加深了她对他的悸动。 回酒店的路上,温衣岁把手放在了裤兜里,走在王易琛前头,而他则在她的身后闲庭信步,眼底有浅浅的笑意。 回到酒店,两人决定让温衣岁先洗澡,王易琛再去。 于是她再三确定了自己没有漏带内衣裤进浴室,才把浴室的门锁上开始脱衣。 期间,王易琛便站在阳台上,披了一件外衣,神色漠然地俯瞰着下方的城市景观,密密麻麻的灯火在地平线处才逐渐散去,接近十二点的风有丝凉意。 他翻了翻手机,若有所思,指腹摩挲着手机背面。 良久,发送出了一条短信。 短信发出后,他才弯起唇瓣笑了笑,也不知再笑什么,也许是笑自己。 王易琛的手机桌面没有文件夹分类,只有零星几个app立着,他点进微博。 果不其然,做梦的岁发了新动态。 像是被取悦了一般,他挑起眉,慢条斯理地划到了日本行的第一条,从开始往后翻,坦然自若地看着温衣岁逃出他的视线偷偷发的微博。 ——到日本了!tat宫老爷子我来了!夜礼服假面我来了!拯救地球计划beg! 似乎,在旁人看不到的一面里,她很中二,满满的童心未泯。 ——两张床,中间隔了一米我应该不会半夜一脚跨过去,阿弥陀佛。 ——出门吃饭!天气很好![附图一张] 这是吃了芥末寿司前。 ——芥末真的非人类!佩服能吃的。[猫咪咆哮表情包一张] 嗯,这是吃了芥末后。 王易琛失笑。 联想到她在他面前的一本正经,最多不够偶尔皮两句,心里生起了逗逗她的心态。 她发的最后一条,看时间是在回酒店前的路上,她走在前面,背对着他。 ——靠着他睡了一刻钟,像是过去了很久。虽然看不见夜空的星星,但他似乎,也发着光呢。 王易琛放下手机,目光看向远方,心里某处的木匣子咯噔一声,打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四十六 咔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 王易琛拢了拢外衣, 悠闲地从阳台走回屋内, 将有些温热的手机放在桌面, 微眯了眯眼看温衣岁。 此时他身后是黑夜和下方的璀璨市景, 只有屋内的这片光源, 吸引着他的目光,也一如屋内的人一般。 说到底还是男女有别, 所以即便下一步就是吹了头发睡觉,她也还是穿戴整齐, 内衣也扣得死死的,一身打扮除了衣裤的布料以外,全然像是要外出。 她正懊恼地用大毛巾擦拭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一边打了个喷嚏,说:“王易琛,换你洗了。” 他淡淡地应了声, 拖了外衣,露出里面的短t,正要把短t也脱了, 手滞了滞,目光看向温衣岁。 她正和吹风机较劲, 满脸不耐地对着衣柜外的镜子吹着头发,手法之粗暴, 令人怀疑她头发是否会烧焦。 王易琛欲言又止, 唇瓣弯起一个弧度。 几分钟后, 温衣岁听见卫生间内传来了水声,重重地呼了口气,表情也松懈了不少,脸颊红扑扑的。 她低低呢喃道:“肯定是因为电吹风太热了” 话虽这么说,手上吹头发的动作却慢了很多,漫不经心地将五指穿过发间,举着黑漆漆的机器对着吹,只是离得距离有些远,风力极弱。 她没察觉,仰着脖子,张着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神游。 不出意料,王易琛从浴室里出来时,温衣岁的一头长发还是半湿半干的,湿哒哒的发尾和没干透的发根一寸一寸地在消耗着她所剩无几的耐心。 她真的不喜欢吹头发,尤其她的发质很难干。 王易琛的出现打断了她的神游,她直勾勾地目视前方。 镜子里的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似乎就已这个为睡衣,下方是一条长度到膝盖的裤子,露出了线条好看的小腿。 温衣岁下意识捂了捂鼻子,确认那里没有什么不明液体流出,才放下,电吹风的口子此时已经不知道弯去了哪个方向。 她不是没见过他露小腿,片场更露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同处一室时,浴室里那些翩翩飘出的温热气息都刺激着她的感官。 更别说,他还湿着头发,水滴不怀好意地滴在了他的白衣服上,落成一个半透明的小圈。 他没说话,将手里的衣物收拾好放进一个袋子,拿来一张椅子,沉声道:“坐下。” 她竟是怪怪地照做了。 随即,他的五指穿过她的发间,电吹风里出来的风史无前例地热得发烫,一下子怔住了她。 似曾相识,但又不同。 千头万绪,最后成了一句细弱蚊音的话:“你头发还湿着呢” 王易琛:“不急。” 良久,温热的风徐徐将温衣岁的困意吹了出来,等头发全干了,她已经半梦半醒地朝着床的方向匍匐前进了。 她闭着眼,在被窝里解掉了内衣,头一侧,抱着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王易琛立在她的床前,神情极淡,整张脸上唯有眼底淌着笑意。过了许久,他弯下腰,伸手拨开零乱地散落在她额头的长发。 一刹那,温衣岁就睁眼了,额头的触感直达了她的梦中。 此时的两人之间只有大概一张手掌撑开的距离,恰如其分地能看见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流光溢彩。 “晚安。” 他的声音有些沉哑,哽了哽,拇指的指腹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角,拿着电吹风进了卫生间,顺便关上了门。隔了一道门,吹风机的声音弱化了许多,她也得以入梦。 温衣岁抓住了被单,鼻尖抵在被单里侧,闷闷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晚安。” 第二天早晨,温衣岁破天荒地自然醒了,悠悠地睁开眼。 屋内有些暗,窗帘只露出了一条小缝隙,稍作判断,现在还是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刻,除了太阳的那点微芒,拐角另一边也有灯光隐隐亮着,应该是卫生间门口的一盏小灯。 十有八九是特意为她留的灯。 温衣岁稍作挣扎,抬了抬脖子,懒虫仍像泰山般压着她,她呼了呼,躺回了被窝。 她睡觉喜欢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只要稍稍有一点凉,就会整个人连着脑袋都埋进被子,现在她也不过是刚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眼睛,鼻尖还轻轻地被被单抵着。 她侧过头打量起房间。 王易琛睡在靠阳台的那张床上,细细的光线正透着那条窗帘缝落在他的床角。 他睡觉的姿势很乖,肩部往上的部分露在被子外头,面朝上躺着,连被角都一点不乱。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这床被褥,已经被她搅得皱巴巴。 她不想起床,于是就这么侧着身子,靠在绵软的枕头上,一边发着呆,一边看着他的睡颜。 天微微亮了起来,王易琛总算是动了动,只见他闭着眼,眉头蹙紧在一起,抬了抬被子,翻过身,面朝她这里。 夭寿了。 他静静躺着的时候,杀伤力翻倍。 看着看着,温衣岁二次入睡了。 梦了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感觉甜甜的,很踏实。 再起醒来时,王易琛已经坐在书桌前洋洋洒洒写了好久的字,手里也捧着一些资料在翻看,温衣岁心想应该是工作的事。 见她醒来,王易琛笑侃道:“酒店早餐还有四十分钟关,你是要出去吃还是?” 秉着省钱是王道的准则,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完毕和他冲进了早餐地。 花了二十几分钟填饱肚子以后,两个人就着果汁讨论起了今天的行程,最后定在了秋叶原。 司机弯着腰走近时,温衣岁瞅了瞅,不是昨天的那位地中海了。 王易琛察觉出她的疑虑:“那个已经辞了。” 她有一点点明白了他的个性。 对人对事,容不得瑕疵。 这位司机是个当地人,半点儿中文不会说也听不懂,温衣岁这边还在拿出手机准备翻译时,王易琛已经用日文和他交谈了起来。 发音标不标准她听不懂,但起码表达十分流畅,司机这个精壮的中年人笑眯眯地直点头。 没多久,繁华的秋叶原出现在眼前。 温衣岁扒着车窗,看街上行人来来回回,人头攒动。 下了车,王易琛叮嘱司机来接的时间,就走到温衣岁身边,看她想怎么玩。 温衣岁指了指卖场,一溜烟就钻进了门帘里,王易琛失笑,缓缓跟上。 他因为工作的缘故,日本没少来,虽然每次基本都是成日在忙工作,没有时间出来逛逛,不过也丧失了大半的好奇心和兴致,与第一次来的温衣岁自然不同。 这个卖场共有五层,每一层的面积都不大,只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长方形,以他的身高几乎一眼就能看尽,温衣岁倒是在货架间穿梭得起劲,左挑挑右看看,很难取舍。 从卖场出来,她手上拎了一个袋子,死活不告诉他买的是什么,连付款的时候都用眼神吓退他,确认他离了十万八千里才掏腰包。 秋叶原里也不少见ser在路上走着,五彩斑斓的假发被顶在头顶招摇过市,也有些是用真发染的。 温衣岁一直咧着嘴,心里头很开心。 王易琛瞥了一眼街对面的一小撮人群,笑了笑,低声说:“夜礼服假面。” 温衣岁猛地回头:“哪?!” 他指了指街对岸:“对面。” “啊啊啊!夜礼服假面!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白马王子地场卫!怎么不见小兔!” 她兴奋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挤眉弄眼地瞧着他,用极其搞笑的语气问道:“王易琛——你是不是也喜欢看美少女战士啊?” 他笑而不语。 小时候虽然在电视上见过,但连名字都没记下来,那天看到她的微博,才随手百度了下。 又走了几步路,弯过一个街口,温衣岁被一个三层楼高的店吸引了目光。 秋叶原的许多店都有一个共同点,门面不宽,反而有些窄,但又不止一层。 这家店在每一层的玻璃边的货架上都摆放着各种动漫中的角色s服,虽然大部分都是她已经不认识了的,但她抱着也许能找到老动漫s服的心态,拽着王易琛的小臂就要往里走。 “走,去看看!” 王易琛抬眼睨了一眼这家店,顿了顿,失笑问:“你确定?” 温衣岁猛点头说道:“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水兵月或者小樱的s服,小时候我还买过水兵月的变身器,还有她那支可以随意换装的笔!小时候可羡慕了,后来被我搞丢了。说不定还有小樱的卡牌” 她一边说,声音被风吹得柔柔的,一边往里走。 两人在一层转了一圈,没有她期望的东西,于是蹬蹬向着二层去。 半分钟后,温衣岁用着被煮熟的脸摆出镇定的表情,拉着王易琛就往外跑。 这家店是有些她不认得的s服不假,不过,她显然对日本文化还不是很了解,抹开一层看起来普通的部分,二层和他们最后没敢上去的三层,都摆放着一些两性成人用具。 她才刚踏上二楼,过了楼梯的弯口,面前的景象就惊到她了。 王易琛倒是不惊讶,在门口时他就料到了,他看得懂也听得懂日语,从店内出来的人的言语间和玻璃内透出的字样看,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兴致冲冲地一定要进去,后果就是成了傻站着的一个人,随即红晕从脚底蔓延至脸颊,一个健步就带着王易琛冲了出去,险些撞到上楼的客人。 边上的人也见怪不怪了,不少外来的游客总是产生误会,偶尔还有些外地学生误打误撞,都是她这副惊恐的样子。 她生气道:“你故意的!”愤怒地跺了跺脚。 “我问了你。” “但你没和我说!” 王易琛举起双手,无辜道:“那我下次直说这是成人|用品店?” “” 算了,她以后还是只逛大卖场吧,生怕走进一家小店又是惊吓。 只不过,在之后的几天里,她又彻底感受了一番,成人杂志和漫画被摆在便利店出售是什么体验。 她投降,两国文化属实差距有些大,她保持着不看不闻的态度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四十七 后来两人又在东京逗留了几日, 才启程去大阪。 要说印象最深的, 有两个。 一个是位于涩谷车站前的忠犬八公雕像, 一个是明治神宫。 去看八公的那天, 天蒙蒙有些阴, 空气潮湿, 温衣岁便揣了伞出门。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里面是圆领的t恤,也觉得有些冷。 王易琛走在她身后,淡蓝色的格子衬衫映衬着他的轮廓。 涩谷车站前行人匆匆,也有不少游客是为了来看八公的。不远处就有一批像是来毕业旅行的学生, 十几人成行,在八公像前合影留念。 忠犬八公的故事给很多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温衣岁和大部分人一样, 先接触到的是美国拍摄的电影版本, 感触良多,后又补阅了日版。 其实无论哪个版本, 哪个年代, 讲述的故事都是一样的。 八公像边生长着许多大树,入夏时节, 树叶便开得茂密, 风一动, 全是娑娑的声音。 这会儿,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温衣岁撑开伞, 回头寻找王易琛, 见他穿过人群走来,接过她手里的伞柄,伞几不可察地向着她的方向倾了倾。 温衣岁还在那小声嘟囔:“居然真的下雨了,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早知道我就带两把伞出来了,不过好歹还是有一把的,我的先见之明。”说罢,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其实八公的雕像周围没什么可看的,除了合影留念确实没有什么可做。到底雕像也只是个假物,拖了人们的情感在里面。大多到这的人也是在回想电影里看过的情节。 看完八公的当天,两人就去了附近的明治神宫。 明治神宫是日本神道教的重要神社,温衣岁只粗粗地有些了解,停留在表面而已。 神社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阔叶树后。 当天天气不好,天空只有些阴郁的微光,雨水打在树叶上倒是还有点意境。 盘旋在神社顶上的是乌鸦和它们凄咧的叫声,和雨混在一起,真有种神神叨叨的错觉。 要说神奇,大约是两侧摆满的酒桶,上面图画各异。 实在不在温衣岁的想象内。 路走到一半,熟悉的国语传入她耳,温衣岁下意识瞥了一眼。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年和他的父母,从谈话间大概可以判断,全家只有母亲对神社有兴趣,两爷们是极其反感,认为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又假又迷信。 “这乌鸦吵死了!还有哪来的乱七八糟的野鸟,叫唤叫唤,就知道叫唤!不吉利!” 野鸟飞鸣抗议了两声,他气焰反而更足了。 “再叫唤改明儿我把你们一只只都打下来!”说这话的是那个愣头青年,凶神恶煞地和一群鸟说话。 温衣岁失笑,自然地扯了扯王易琛的衣角。 “那人好逗,一边厌恶着迷信,一边怪乌鸦不吉利。” 乌鸦吉不吉利根据不同地方的特色是不同的,有些地方视乌鸦为吉祥。 温衣岁倒觉得它就是个平常的飞鸟,没什么特别。 她的小手一抽一抽地拉着他的衣角,兴致不错地说着话。 王易琛垂眼,浅浅淡淡地看着被拽住的衣角,轻笑。 再往里进,是大鸟居。 边上立着一棵参天的大树,看起来已经少说上百年了,树干粗得得需五六人才能环住。 似乎每个与宗教相关的地方,总有那么一棵或更多的“神”树,或是极其长寿,或是奇异,总归能让人对它生起一种敬意,也顺带沾上了神意。 温衣岁和王易琛逛了一圈,好巧不巧,又见到了刚才的愣头青年和他的父母,这会儿居然还没停歇,仍是坚持不懈地在小声抱怨着,只有走在前头的母亲“虔诚”地用着拜佛的姿势对着四面八方拜了拜,看她嘴型,甚至张口就是阿弥陀佛。 温衣岁汗颜。 现代社会的很多信教只是建立在有愿望,希望通过神灵的帮助,让自己渡过难关,甚至是偷懒求个捷径,也不管是什么教,灵验就好。 接着怪事就发生了,这一家子刚走出大鸟居,门外那棵参天的阔叶树上就落下了粗粗的一根树枝,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愣头青年的头顶,砸得他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脸茫然地捂着头顶。 待他起身,裤子背面已经印出了一个泥泞的屁股形状,很狼狈,也有点逗。 他的母亲果然立马面色凝重地回神对着大鸟居鞠躬,连着做了好几次,嘴里念着自己儿子不懂事才冒犯了。 温衣岁抬眼看了看大树,这凭空的树枝确实挺奇怪,有那么点玄乎的意思。 温衣岁:“王易琛,我去许个愿。” 她说完就冲进了雨里。 王易琛抬眼,伸出手淋了些雨,幸好雨小点了。 温衣岁摸着湿润的树,闭着眼,说了几句话,就喜笑颜开地蹦跶了回来。 王易琛看了她一眼问:“许了什么愿?” 温衣岁吐吐舌:“不告诉你。” 王易琛不置可否,扬了扬眉,欲言又止。 几小时后,王易琛照例刷了刷微博。 见到了如下的文字。 ——许了三个愿望!不过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还以为她会写出来。 结果她这么当真。 正当他无奈地笑了笑要把手机放开,就听到特关又叮一声。 ——哼,第三个愿望和他有关,希望能实现吧。 葛优瘫在床上的温衣岁听到他手机的提示音,又看了看自己刚发出的微博,还是没联想到。 “又是公事?” “嗯。” 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腿无聊地在空气中踢着。 “当明星真累,总是好忙,看你来日本这几天晚上也一直都公事要处理。哎,你平时是不是很难得可以这样休息十天出来玩?” 他沉默了片刻说:“这是我第一次‘无公事’旅行。” 虽然还是会有工作的事发来打扰就是了。 “好惨。” 王易琛反手将手机和垫在下面的剧本压回桌面,微微垂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如果你在娱乐圈呢?” 温衣岁想了想:“我羡慕你们好看c有钱,还能认识很多我喜欢的人,不过,也只是羡慕。换做是我恐怕累奔溃了,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着过日子,说个话要小心翼翼。嘿,其实是我自己太懒啦,你看我原来的工作不做变成个专职写文的,就是觉得自由。不过编剧这事儿可把我累坏了,要不是因为是你演” 她顿了顿,脸颊红了红:“我本来没想跟着剧组的。” 王易琛点点头,似是附和她。 东京逛得差不多了,两人就要去见一位老人了。 这位老人叫长谷川衣野,年过七十,是个文人c音乐人,深谙茶道文化,对表演和动画方面也有很深的了解。 王易琛十五岁的时候,长谷川衣野曾来过中国。来的目的是为了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和几位友人进行切磋交流。 除此之外,便是与z组合合作了一首歌。 这首歌,谈不上是z的成名歌,但经久不衰。 这首歌的作词c作曲c编曲都是由长谷川衣野一人完成,其中融合了当时国内流行歌的元素与日本的风格,旋律悠扬婉转。 这首《石茶》至今仍在温衣岁的循环列表里。 去往大阪的路上,温衣岁有些紧张,掏出了本子,在上面抄写了一遍歌词,逐字分析,时不时还问王易琛两句。 漫长的火车上,似乎这成了打发时间的方式。 当初老师写下这首歌时是什么心境呢? 见到长谷川衣野时,温衣岁似乎就有了答案。 两人先到了老师的工作室,这里和温衣岁想象的一样,被郁郁葱葱的植物包围,落座在繁华区,却闹中取静,仔细听还有鸟鸣声。 长谷川衣野一见到王易琛和温衣岁,他那宽宽粗粗的眉毛就弯弯地扬了起来,脸颊上下垂的肉也都提了起来,很是慈祥。 温衣岁注意到他很瘦,甚至有些骨瘦如柴,灰色的粗布衣穿在身上,空荡荡地飘着,裤管也十分空洞。 他咧嘴笑着用日语问:“这是谁呀?” 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温衣岁听不懂,就顾着给老人家鞠躬了,略显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王易琛回答道:“爱人。” 他的说法其实没有这么露骨,但更深情,清风徐徐,平淡的表达。 长谷川衣野听了笑眯眯地望向温衣岁,耷拉的眼皮遮住了小半眼睛,可这细小的眼睛里又有着大千世界。 温衣岁跟着笑,向老人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应了些什么。 只见老人动了动嘴,说:“小姑娘。” ? 她怎么突然能听懂日文了? 好像是中文。 王易琛倾身凑到她耳边低笑说:“老师在中国待过十几年。” 音量恰好也能让老先生听见,他点了点头。 温衣岁确实没料到还能用中文交流,立马乖巧地和人打招呼。 “老师好。” 她话还没说话,只见老是拍了拍她的肩头,眼神锁向王易琛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咳。 当真是,惊世骇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四十八 这,话还没说上三句。 话题怎么就直冲云霄到了谈婚论嫁? 温衣岁长长地呃了一声, 答不上来。 三人身边立着几株结了小果又开着花的灌木, 风轻轻一吹, 花骨朵便轻轻一摇, 似几串铃铛随风摇曳。 王易琛用日语和说了几句话, 老师随即舒展了眉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和蔼地将目光投向温衣岁,咧嘴笑了笑。 一番招呼后, 长谷川衣野转身背着手向里面走,瑟瑟的风吹得他身形分明,看起来瘦弱不堪,随时会倒地。 温衣岁皱了皱眉,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你和他说什么了?” 王易琛垂眼,眼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声音清越:“问了老师的近况。” 温衣岁不信这么单纯,狐疑地眯起眼,他倒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她清了清嗓:“你可别骗我。” 王易琛没说话, 笑着摇了摇头,揽着她的肩跟随长谷川老先生走进屋内。 老师的工作室只有一层, 也只有他一个人。 温衣岁小声问王易琛:“老师没有学生或者助手吗?” 王易琛摇头:“没有,他喜欢一个人。至于学生, 他在大学教书。” “这样啊——” 虽说工作室只有矮矮的一层, 但面积不小。 从前院进来, 就感觉此处的面积可以和一个百人大讲堂相提并论。 几乎每个角落里都放了许多张桌子,桌面上散乱着不同的稿件和手工玩意,有些还有些滑稽,一看便是初尝试。不难看出来,长谷川老爷子是个喜欢尝试和学习的人。 相比起角落里的拥挤,中间的空间反倒空空如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被利用起来,什么也没有,若是来十几二十人,还能围坐一团玩个游戏。 温衣岁正打量着,就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随即老师就突然笑得憨憨的,像寻常爷爷看见了孙子孙女一样,拢着眉,张着嘴,一边拍手,一边逗着猫。 温衣岁拽了拽王易琛,抬起一边的腿,张望了一眼缩在方桌椅子后的猫。 这是只橘猫,没有令人失望,生得特别壮实,揣着手趴在木质地板上,瘫成了一团橘色的水潭似的,可把温衣岁逗笑了。 她认识的人都是养狗的,看到橘猫于是觉得格外有趣。 听老爷子说,这只猫的名字用中文来说就是五花肉,八岁了。 温衣岁噗嗤笑了声,觉得五花肉实在太难喊了,还是叫肉肉即可。 肉肉冷冷地瞥了一眼来客,嘴长得巨大打了个哈欠。其身上最特别的就是眼睛,永远没精神似的,冷冷地蔑视着一切,俗称死鱼眼。 过了会儿,肉老爷似乎在屋里待得不舒服了,扭着大屁股往后门走。 温衣岁这才注意到,工作室不仅有前院,还有个后院,前后都栽种了不少花草,种类丰富,似个桃花源,确实是进行艺术创作的好地方。 根据王易琛的行程计划,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会跟着老师转悠。 长谷川衣野似乎确实很欣赏王易琛,一来就抓着他们到处看,一一展示着他近几年的作品和他正在尝试但还在失败的实验。 走到其中一个角落时,方桌上摆满了大小各异的相框。 王易琛和长谷川衣野的合影很突出。 画面里,十五六岁的少年略显拘谨,粗粗的眉毛蹙拢在一起,一脸严肃,但嘴上还得配合照相乖巧地上扬着,看起来又别扭又傲娇。 老师则站在一旁,用手搭着王易琛的肩,眉眼弯弯,笑得很温和。 照片里的光线很好,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书写着岁月静好。 从前,在温衣岁的眼里,王易琛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聚光灯下的,过早的西装革履早就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品,成了烙印。 如今一见,又有些不同。 老先生的性格也很实在,王易琛声称是来帮他打下手的,他也着实跟他们客气。 两人中午到的,下午两点就开始在前院里替老师锯木头了。 真不是温衣岁娇气,但这事,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实在没有经历过。 为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两人穿起了工作室里放着的大花裤,蓬蓬松松的裤腿跟着风吹动,袖口被挽得高高,戴着一副线手套,拎着一把锯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散在前院里的木材,一时间无从下手,呆呆立着像个木头人。 半天,温衣岁找了段长长的木头坐了上去,拉伸着腿看王易琛有模有样地锯木头。 “你还锯过木头?” 他抬眼睨了一眼,唇瓣弯了弯,漫不经心回答:“小时候做过。” 王易琛一只脚踩住了一个角当支撑点,锯子像有牵引似的干净利落地一点点划开木头的痕纹。 于是温衣岁照着他的样子学起来,姿势笨拙地据着,力道用得不巧,愣是在歪七扭八地把锯线沿弯了。 不一会儿,老先生从屋里走出来,拎着一个鸟笼,里头的鸟是墨色和绿色相间,尖尖的喙随着头摆动的方位变换着,全身透着灵巧。 他笑了笑把鸟笼悬挂在一柄似乎特意制作的横杆上,坐在前院的秋千椅上晒起了太阳。 时间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直到两人的汗水浸满了整个背脊,透出被阳光照耀着的后背。 千秋上的长谷川衣野忽然哼起了小曲,没有歌词,只见他闭着眼,右手缓慢举高,陶醉地轻轻划着八字形。 旋律悠扬,一听便是静悄悄如山间溪流那般的开阔舒心。 他只稍稍了哼了几句,温衣岁就停了手上的动作,寻着声音看去,微张着嘴,感想无法表达。 王易琛放下锯子,站到一旁,重新卷起袖子,挺直了背稍作休息,眉头一扬,说:“这是老师二十岁时候的作品。” 温衣岁说:“真好听。名字是什么?” “还没取名。” 温衣岁惊讶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取名?那岂不是也没有发表。” 王易琛睨了眼睛睁得老大的温衣岁,徐徐说:“没有。” 远处老先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颓颓睁了眼,笑眯眯地用日语问王易琛在说什么。 王易琛回答后,长谷川衣野坐在秋千上,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臂,因为已经没有肉而逐渐松弛下去的皮皱皱地环着指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面。 良久,老先生精气神甚好地从秋千上一跃蹦了下来,用中文说道:“进来休息会,我给你们讲讲故事。” 温衣岁乐得赶忙撒手了手里的锯子,一个健步跨过一众工具,摘了手套,跟着老师穿过偌大的房间走到后院的窗边,坐在摇椅上,听他娓娓道来。 长谷川衣野用着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小岁,你有没有青梅竹马的男伴?” 虽然他在中国待了十几年,口音上没什么不同,但用词偶尔还是有些区别。 温衣岁歪了歪脖子,细细想了想:“有吧,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一直到大学都还住在一个小区,两家关系就挺熟的,只不过后来就没来往了。” 老师点点头:“你喜欢过他吗?” 温衣岁摆手:“没有。”语气里有丝开玩笑似的笑意。 王易琛抬起眼,细长的眉目眯了眯。 “我六岁时认识了一个女孩,是母亲朋友的孩子,我们很要好,”长谷川平静地陈述道,枯老如树枝的手背上生起一根根分明的青筋,想来是戳到了心里的敏感地带,“十七岁的时候,她怀孕了。” 说到这,老先生的眼神和温衣岁流露出的诧异目光相对了,而后他和蔼地笑了笑,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 老师笑笑说:“是不是觉得不太能接受?在你们的观念里。” 温衣岁想了想,点点头,顿了一刻,又摇头了。 长谷川指了指边上像个局外人似的王易琛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那个年纪,不过我在那个年纪啊,一心一意地想着爱情,他可不是,他一心一意就只有唱歌,功名利禄。很不一样。” 良久,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缓慢地放下了手臂。 “那时候我不知道她怀了小孩子,又心气高,志向远,单单给她丢下一封信说会回去找她,就去了东京。东京太热闹了,有最新的东西,最漂亮的人,没一会儿我忘了和她联系,断了往来。” 温衣岁内心: 容她槽一句渣男。 长谷川摇着头笑了笑:“错得离谱是不是?”眼睛弯弯地笑成了月牙,缝隙里有晶莹剔透的光闪烁着。 “十九岁那年我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第一个见到她。金黄色的麦田,她赤着脚,散着长发,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歌,从我眼前跑了过去,一米远,她没认出我。” 说到这,他笑了笑,比了比他和温衣岁之间的距离,约莫也是一米。 就是这点距离,那个女孩竟没认出他。 如鲠在喉。 温衣岁想问又问不出口。 老师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我才知道我走后不久她就抑郁了,生下了个死胎,后来就疯了。我二十岁那年,死了。” 温衣岁感到诧异,又努力压抑着情绪,低声问:“为什么会?”为什么会死。 “没看紧她,跑到轨道上,一头撞上了迎面来的火车。” 话音一落,长谷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身,一下没立稳,踉跄了一下,似乎血液回流进了头部,晕晕的,枯槁的手扶住了桌面才立住,慢悠悠地走到别处去寻些什么。 不一会儿,他提了分贝喊王易琛,用的日语,似乎给他安排了工作。 耳后自己慢悠悠地走回来,胳膊里夹着一本老旧的相册。 长谷川慢吞吞地坐下,翻开相册,一页一页翻过,停在一张灰白相片上。相片实在陈旧,有些隐隐发黄了。 他无言把相册翻转过来给温衣岁看。 画面里,有七个人。 四位长辈,三位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两个少年里的其中一位必然就是长谷川衣野了,而另一位,想来是那个薄命的女孩。 女孩的眉毛生得细长,弯弯的像个月牙,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露出俏皮的表情。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有些稚嫩。 是个好看的美人,像每个风流人物的故事里都有的那么一位美人角色。 温衣岁抬起眼,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长谷川笑了笑,低着头,目光所向是相片里的人。 “这歌,是写给她的,也就没想过发表。” 温衣岁问:“后悔吗?” 他合上相册的手一滞,片刻才恢复动作:“后悔也回不去的,小姑娘。学会珍惜眼前人吧。” 他笑着指了指后院里倒腾着花草的王易琛。 温衣岁没说话。 晚上回到酒店,温衣岁洗漱完,平躺在床上,头枕着交叠起来的手臂,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王易琛走来,坐在隔壁床上,抱着手好整以暇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轻笑。 “在想什么?” 温衣岁翻了个身,面对王易琛,垂着眼,嘴巴微微不满地撅着:“在想老师说的事,他今天哼唱的那首歌背后的故事。” 王易琛:“怎么说?” 温衣岁抬眼,用90度错开的视角看着王易琛,说:“你和老师关系好,不会偷偷告诉他吧?” 王易琛笑了声,耸耸肩。 温衣岁撇撇嘴:“其实也没什么,算了,睡了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样的人也会犯下那样的错,她有些感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四十九 可能是对年轻生命逝去感到震撼, 也可能是对一个令人尊敬的老师曾表现出来的不负责任感到诧异, 温衣岁的心理落差还是挺大的。 她面对着墙侧躺着, 脑海里开始自动生成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痴痴傻傻地迎上驶来的列车, 那场景刺目腥红。 王易琛看着她的背, 缓慢地起伏着, 一呼一吸,好似已经睡着了。 他压低了声线,翻身躺倒床上,熄了灯,说:“明早我们去老师家看一看。” 温衣岁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发出闷闷的声音:“唔。” 第二天清晨,街头笼罩着薄雾层层。 早高峰前的晨时, 空气中还带着些露水的湿润, 伴着野鸟飞鸣,路过葱郁的树木, 颇令人心情大好。 温衣岁昨晚心里有些在意那个故事, 几十年前不闻名的乡下地发生的事,也如昨日般绞在心头, 结果就是, 她很晚才恍惚睡着。 到这会儿, 她才睡了区区几个小时。 她正大字型敞着手, 防备之心非常之重地穿着长袖长裤甚至是袜子, 因为睡觉不穿内衣, 在厚度不小的衣服里又加了件背心, 一脸傻样地睡着,此时脖颈间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渍。 王易琛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被她一脚踢到了床下的被子。 温衣岁的领口已经在她无意识的时候被自己扯得很大,露出了半个肩,和隐隐约约的锁骨。 真是 王易琛的眸子暗沉了下去,洗漱过的皮肤此时冰冰凉凉的,他不动声色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神情冷静。 半晌,他伸出手,捏住了温衣岁的鼻尖,冰凉的指腹在她的鼻侧停留了两秒。 噗。 温衣岁张开嘴,随之睁了眼。 惺忪的睡眼睁了又合,合了又睁,反反复复,直到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样子。 她猛地低头向下看去,硬生生地凹出了一个双下巴。 果然被子不见了,而且自己还是这个一览无余地大字型姿势,糗得不能再糗。 猛地,她坐起身,抱着自己的双膝缩成一团,脸上的表情故作镇定,五官都微微撑着。 “嗯?怎么了。” 王易琛不语,暗沉下去的眸子里流光闪动。 “温衣岁。” “啊?” “现在是什么季节?” “夏夏天?初夏。” 王易琛坐到了床上,侧脸对着温衣岁,低垂的眼睫被窗帘缝隙中透过的晨光照得剔透,眼镜片上也闪着光。温衣岁悄悄地抬起眼,眼里有他柔顺的一头短发,正好在耳朵上边,在阳光的晕色下,隐约泛着棕色。 看得出神,她的手不受控地抬起,轻轻抚上他的头顶。 是这样柔软又让人舒心。 王易琛的身姿微动,低垂的眼抬起一些,暗中绷着的手不起眼地露出些青筋。 他侧过身,用了些巧力从抚上的她的袖口移到了她的手心,她的手心滚烫,指尖也透着温热,与他五指交叠,一冷一热,令人不由得一颤。 王易琛弯起唇角,用着带有诱导性的语气问:“怎么?想要一个早安抱?” 温衣岁忙不迭收回在他发间的手,直愣愣地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清了清嗓,矢口否认道:“没有,就就想看看你是不是偷偷把头发染成了棕色。” 脸不红心不跳,说谎不打草稿。 “那——” 王易琛欺身将她抱进怀里,一只手臂揽过她整个人,她竖起的双膝正挡在两人的胸膛间,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 温衣岁唰地一下面色就红了,表情呆呆的。 直到有知觉的感受到他的唇落在她的额间,两者间还夹着些她细碎的发丝。 她愣了愣,慢慢低下头,毫无抵抗力地埋进了他的颈肩。 良久,她才慢吞吞地笑道:“无赖。” 王易琛大早上就吵醒她的原因,是为了带她去长谷川衣野的家。依照老师的习惯,八点就会到工作室,在此之前才有机会在家中看到他。 王易琛和他提了去拜访的事,也就把温衣岁喊了起来。 此时街上的人还不多,偶尔有马路上传来的小小喧闹声,两人走在长满了花簇的住房区,家家户户门前都种植着满院的花草,望过去景色宜人。 温衣岁想,长谷川自然是住在这样的排屋区,修养身心,符合他的身份。 谁知走过了长长的街道,也不见停,直到一幢约莫□□层的公寓在她的视野里拔地而起。 这栋公寓的外表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外墙虽然前几年刷了新漆,但大门还有些斑驳的铁锈,墙角里也有常年积下的水污渍,形状尤似柱状形的水柱,攀附在年久的建筑物之上。 这座公寓前甚至没有多少辆车,大门弯进去才有几辆代步的自行车和停在对街的少许车辆。 走进楼里,能发现电梯早已破败不堪,晚上要是灯坏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恐怖片拍摄地。 楼内的墙上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涂画,年份也考究不清了。 总而言之,看上去,又旧又破。 说得直白点,倒不是这房子不好,而是不像是一个声名远播的有财文人会选择的地方。加上之前对长谷川宽敞亮丽的工作室形象有了先入为主,这样的反差难免让人惊愕。 “老师住在这?” “对,在这。” 温衣岁的瞌睡醒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 长谷川衣野住在五楼,长长的走廊直面着不远处的一条马路,再往远望去,就是绵延不绝的建筑物,与工作室世外桃源般的风景相差甚远。 王易琛带着温衣岁停在了一扇灰色的铁门前,门上有字条被撕掉过的痕迹,还留着些白色的纸痕。 温衣岁伸手扣了扣门,隔音极差的门内传来拖鞋啪嗒啪嗒在地板上跑动的声音。 门开了。 长谷川穿着一身颇显年轻的t恤和长度及膝的中裤,笑脸迎人。 温衣岁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早上好。” 长谷川动作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她,也没说话,伸手示意他们进屋。 玄关的门一关上,温衣岁才打量起屋子,眼珠活跃地转着,尽量不扭头,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礼貌。 屋内的陈设很简洁,一眼能望到的也就只有客厅和厨房。厨房里除了一个灶台个冰箱个水池,别无他物,客厅里更是连电视机都没有,只有一个面对着空荡荡的白墙摆放着的皮沙发,和它面前干净的茶案。 阳台看起来是在客厅的另一端,只是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光都透不进来,也就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了。 窗帘边上的墙角里,有一个小小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些吃食,和一瓶花,还有一个对着阳台的相框,斜斜地倚在花瓶上。 长谷川自然地坐回了桌前,扒拉起桌上的饭菜,作为客人的两个人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转转脑袋。 吃到一半,长谷川喊了温衣岁的名:“你来看看她。” 他口中的她,温衣岁一时有些模糊,跟了上去,看见桌上摆着的相框里,是她见过的那张少女脸。 灰白色的相片,里面的女孩扎着一头长发,从右侧垂落下来,笑得极其腼腆,背景是一个院落,而她的脚边还有一桶刚打满的水。 “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相片机,这是东京来的一个先进的年轻人来我们这的时候拍的,后来我去了东京,找到他,他给我的。” 东京 她记得长谷川就是去了东京之后,才和这个少女渐渐没了往来。 可这张相片倒是被他一直保存至今。 她的思绪被老师的落筷声打断,木头筷子落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喜欢的人去世了,这个人就会一辈子记着这份喜欢。” 长谷川的声音有些涩,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好像他说话的这几秒里,记忆也如潺潺流水在他脑中汇流。 温衣岁一顿,看向王易琛。 长谷川此时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看穿了温衣岁一般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找借口?”他开怀地笑了笑,推开了客厅一侧的一扇门,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确实都是借口。错了的,就是错了。一辈子记着这份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有的人一辈子记着,却又找了别人,要不得。有的人一辈子记着,活都活不好,也要不得。” 他们三人走进小房间,房间内的墙壁上只挂着一些稻田和老旧的房屋照片,温衣岁猜是长谷川那段日子的回忆,可惜相片里没有那个少女。 良久,老师翻起桌上一沓耷厚厚的笔记,温衣岁瞥了一眼,看不懂,只是笔记中时常穿插着一些简笔画,是少女的模样。 只听长谷川笑笑说:“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我啊,要是碰上了一个喜欢的人,也许就忘了她了。可惜,我再没碰上。” 再没碰上。 温衣岁抬眼,无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五十 温衣岁没说话,无言地看着同样无言的长谷川老师。 他不知何时坐了下来, 身下是一张有着精致木雕的椅子, 犄角旮旯有些落灰, 由此判断也是有些年头了。 他如同一棵千年的大树, 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唇边还淡淡笑着,眼神却游离着, 叫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温衣岁想,他可能是在后悔, 可能是在忏悔,有可能是带着别的情绪,但其中一定夹杂着一个“悔”字。 悔不当初。 不过,毕竟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心里再悔,面上都是平静如水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给自己,给别人? 温衣岁想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个中滋味说到底, 只有当事人是最明白的。 听他刚才那段看似玩笑的再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实则是自己都骗不过的小把戏。是因为责任也罢, 是因为心上朱砂痣也好,反正当年女孩的身影永远抹不去了, 喜欢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了。 温衣岁抬眼瞥了一眼佝偻着背脊, 一只手搭在桌面, 仿佛弯成一个虾壳的老师,心中五味杂陈。 半晌,她拉着王易琛退出了这间屋子,到沙发坐着。 许久以后,时钟上的指示悄然过了八点。 八点十七分了,长谷川衣野才慢悠悠地从那间被他建成回忆城堡的房间里出来,整个人已经换了一副神情,音容笑貌都不一样了。 慈祥的脸上露着憨态,故作严肃地指了指时钟道:“瞧瞧你们,害得我迟到了。走走,我们赶紧工作去。” 他随手把桌上的碗筷扔进了水池,那里已经堆了一池子的油腻碗筷,也不知多久才会清洗一次。 长谷川又随手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薄衫,套在身上,戴了顶格子纹的遮阳帽,颇有派头地将他们一并推出了门。 三人走在去工作室的路上时,温衣岁在想,他是为谁工作。 工作室是他的,即便有追求也不必日日早八点这般准时地开工,就好像他日日工作到晚八点,回家吃饭洗漱睡觉一气呵成。一天24小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闲暇时间。 也许忙碌可以冲淡他紧拴在崩溃边缘的情绪,麻木自己。 一整天,温衣岁和王易琛都在前院勤勤恳恳地锯木头,空闲时候拿着把小刀用废木做做木雕,多半不成形。 “王易琛啊。”温衣岁拿着小刀刻着手里这块四四方方的废木头,木屑不停地掉落,像雪花一样洋洋洒洒的,一一落进草坪里。 她的声音带着些娇气,尾音上扬着,有问话的架势。 王易琛听见了,眉头一抬,瞧见她歪着脖子小女生般的坐姿,一笑,垂眼将锯子搁在墙角,走到她面前坐下,凑近了看她手中的木头块,禁不住笑出声,她刻的四不像,像本怪物书里的怪物。 她抬了抬眼,飘飘然地瞅了他两眼,又低下头,摆弄了会儿手里的小刀,指腹摩挲着木块的边缘,磨下来一层木屑,不小心被扎到手,还微蹙了眉。 王易琛看到了,皱起眉。 温衣岁一边沿着已经刻过一回的痕迹又刻了一遍,一边口齿不清,含糊地问道:“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王易琛有片刻的愣神,指间轻轻捏着的细草表皮有些涩感,他低下头笑了笑,一只手从温衣岁手里拿过了小刀,一只手拿过不成形的木块,搁在地上,然后伸手环住她的双肩,让她强行面对着他。 温衣岁即使面对着他,也低着脑袋,眼神跟着自己在草坪上缓慢移动又踌躇着的脚。 王易琛合了合眼,轻笑一声,屈膝半蹲而下,让自己的脸处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 四目相对。 “没有。你是第一个。” 温衣岁有些愣神,微微张着嘴,假装不在意地轻轻嗯了声:“哦。” 王易琛静静看了她许久,松开手,弯腰拾起她刚才雕刻的那块木头,放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揶揄道:“我们一岁,这雕的是猪还是牛,还是山海经里的异兽?” 温衣岁挺圆了眼睛,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中气十足地喊道:“滚啊——我雕的是你,王易猪!” 王易琛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我眼睛得再大点。” 说完把木块重新塞回她的手中,笑着逃之夭夭。 晚上回酒店休息前,长谷川衣野从不知哪张桌子里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叠券,长方形,日期都有钱有后,看来是攒了许久都没用。 看券上面的图样和文字,应该是温泉票。 长谷川推了推老花镜,把券交给王易琛,用中文说给他们两个听:“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温泉票,我也没什么用,你们去吧。” 温衣岁抬头看了看初夏不宁静的夜晚,夜间的风都带着温热的气息。 也不是不行。 王易琛接下了券,听长谷川又慢悠悠地讲述了这家温泉的特别。 而竖起耳朵的温衣岁只听明白了两件事。 露天。 这张券是家庭温泉,不分男女,就一个池。 温衣岁用余光瞥了一眼认真听着的王易琛。 怕什么。 话,虽然这么说。 但当他们两日后真正要去泡温泉时,温衣岁就怂了。 怂得很彻底,怂得很小心。 那家温泉所在的方位不近,为了图个方便,王易琛大手一挥,就打滴过去了。 一路上,温衣岁都捧着一瓶水,侧着脸看窗外,喝一口水,打一个嗝。 窘得她十分懊恼。 司机在用日文和王易琛交谈,言语间有浓浓的笑意,时不时看向她。 王易琛点了点头,随手指了车的一个角落。 “老鼠!” 温衣岁冷冷地转过脸,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你在干嘛。” 王易琛挽了挽袖口,挑眉歪头:“不应该啊,我以为能吓到你。” 温衣岁咳了声,露出好笑的神情:“幼稚鬼。” 王易琛说:“小时候我这样的时候,我妈就会吓我,一受惊吓,嗝就停了。” 温衣岁也记得这一招,颇管用的土方子,只不过得是真的被惊到。像她这样一直用余光看着他的动静的状态,是很难被吓到的。 踏进那家温泉店时,温衣岁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紧地死扣着另一只手的皮肤,拇指的指甲也掐着食指的肉,时不时抬眼看一下正在接待他们的前台服务生。 这家温泉店叫“九木”。 装修古色古香,外头的走道和里头的走廊都是木质结构,边上有悬挂起的灯笼,小巧玲珑,透着盈盈的微光。 布帘外,蝉声此起彼伏,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九木温泉,无论是家庭温泉单独的池子还是男女分池,都有统一的男女换衣室。 面对来来回回的人,温衣岁此刻内心只有四个字:生意兴隆。 她打量着来去的人,偏头就瞧见了王易琛好整以暇的目光,手里拎着两串钥匙,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很古朴,也有可能是故意做旧的。 两串钥匙的吊牌上都写着26号,应该是他们的那间。 她刚想伸手拿过钥匙,王易琛的手臂就微微一抬,让她扑了个空。 他道:“别迷路了。” 说着一手把钥匙给她,一手以手背抵在她的右脸颊上,自言自语般:“好烫。” 说完轻轻地笑了一声。 温衣岁接过钥匙,压着声音吼了一句:“你有毒吧!” 两人各自在男女换衣室换上了温泉袍,穿过窄窄长长的木质走廊。 走廊里每一个单独的温泉房都用木头墙高高地隔开了,互相不可见,每隔几间,都有一个开放式的露天庭院,摆着围成一个弧形的木头长椅,中央立了棵高耸的树。虽然比不上名胜古迹的长命树,但看起来也有个几十岁的年头了,颇觉用心。 温衣岁终于来到26号门口,钥匙转动,咔嚓一声。 门内,王易琛正坐在温泉池边的石凳上,漆黑色的石凳浸着水,颜色更深了。他着一身藏青色的温泉袍,微微叉开腿,手肘分别搁在两侧的膝盖上,双手交叉在一起,听见了门的声音,才抬起头。 染着波光潋滟光影的眼睛从眉峰下向上看,与温衣岁四目相对。 他指了指另一边石凳上摆着的水果和吃食,避开眼神,声音微哑,转过身。 温衣岁低头看了眼自己,玫红色的温泉袍,衣襟微微敞着,里头非常保守地穿了一身连体的泳衣。 至于样式,可以参考游泳运动员的款式,硬生生地把人的曲线压成了一个平板。 温衣岁清了清嗓,螃蟹步一般地挪动到摆着食物的石登边,席地而坐,抓起水果就吃了起来。 王易琛立在池边,背对着她。 她此时正在脑内风暴。 她是应该乘着他还背对着就先溜进池子,还是等他先进去了,自己再慢慢滑进去? 想着想着,王易琛已经把温泉袍解开,慢慢脱下了。 随着那条藏青色的边界缓慢滑下,他背部的肌肉渐渐漏了形。他不是那种健身男超大肌肉的身材,但是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线条分明,看不到一点赘肉。 最让人嫉妒的是,他生得很白。 比温衣岁还白那么一点点,她郁闷地想。 眨眼间,温泉袍已经被他褪在石凳上,毫不意外,他也穿着泳裤,黑色。 他转过身,还没等温衣岁看清,就已经入了池子,露了三分之一的上本身在水面上。 老实说,他可以慢点进池子的。 她有那么一点点想看清些。 真人怎么说也比杂志照清楚多了。 想到这,她撅了噘嘴,继续吃着水果出神。 半晌,等她把目光转回王易琛,瞥见他正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瞧她,似有若无地笑着。 手一抖,早被她一扫而空的一个水果盘子随之一震,眼见就要掉入池子。 温衣岁忙不迭倾身伸手去接,但是池子边的石地湿滑,平时走路都还得佝着脚趾小心翼翼地走,现在她这一个大动作,直接滑了一跤,整个人带着温泉袍和木屐一同跌入了池子。 她下意识闭上眼,整个人撞入了温热的水中,她闭着眼在水里扑腾了会儿,想踩到池底抹一把脸上的水,直到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 “别扑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五十一 温衣岁终于感受到了在温热的水流之下,有一双手此时正支撑着自己的腹部, 小小的一点力和浮力就足以让她浮在水面。 她咽了口口水。 一抬头的画面有点刺激, 近距离的肉体, 即使在比较昏暗的灯光下, 也让人有些心跳加速。 她握住王易琛的手臂, 借力踩到水池底部,靠在池边把木屐从脚上脱下, 拿在手上。 忽然,她又回头看了看露出一个肩膀的王易琛, 吞咽了一口,转回头,在水里以太空漫步的姿势慢慢远离他,再远一点 最后选定了水池的另一端,才把鞋子搁下。 两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能横躺两个她。 在水里待了这么一会儿, 整个人就已经热了起来,脸颊毫无意外地染得又红又橙,像是画了醉酒装, 从水面漫上来的腾腾热气缭绕在眼前,头顶上是一片星空, 在昏暗的灯光下还能依稀见到几颗星芒。 池子里的水把玫红色的袍子向上推着,原本就宽大的温泉袍已经散架般浮了起来, 领口被温和的水流打散, 露出里面黑色的泳衣。 说实话, 穿这种泳衣来泡温泉,挺另类的,旁人看了还以为她要在温泉池里自由泳几圈。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温泉袍愈来愈散,蓬蓬得像个灌了水的球。 也让温衣岁看起来略显滑稽。 王易琛在对面抱着手,似笑非笑,斜打过来的暖黄色灯光映衬着四分之三张脸,每分轮廓都被刻画得格外清晰。 他开口道:“你打算就这么穿着?” 温衣岁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泳衣掩得严严实实的胸口,似乎是小题大做了些。 别过头,轻咳了咳:“没有。” 话音一落,就慢吞吞地把身上玫红色的温泉袍脱下,半个身子探出水面,把衣服放在边上比地高出一些的圆石上。 运动员款式的泳衣虽然前面包得严实,但背后是没什么布料的,直到腰以下的部位才有了黑色的布料包裹住,这一起身和转身,直接让大半的背脊暴露在水面之上,入了王易琛的眼。 他看着。 灯光下的眸子暗沉了一些。 温衣岁回过身,一阵风吹过,浅浅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连忙潜回了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她垂着眼,兴致盎然地凝视着反射着灯光的水面,水下的手不安分地并拢摆出一个碗的形状,用力将水由下至上推至水面。 水面上泛起一层如同喷泉起来时的波浪,把水面上原本的光影打碎,波光粼粼。 她扑腾着玩了一会儿,慢慢静下来,闭着眼,半个下巴也进了水面,脸颊红扑扑的,温泉对她显然很是受用,颇为舒服。 她闭着眼,后脑勺靠在池边,有些硌着,靠一小会儿就得挪个地,让后脑勺的另一部分去承受重量。 透过高高的木墙,隐约传来了边上温泉池那儿的喧闹。 听起来右手边的那间,得有五六个人,声音听起来都是年轻人,都是女生,估计是几个学生或者好姐妹一同出行。 几句日语,几声笑音,充满着活力。 良久,温衣岁吸了吸鼻子道:“王易琛肩膀借我搁下,这池子边边硌得慌。” 他笑了。 起身露出大半个上身,温衣岁微微睁眼,打着完美光影的肉体在逐步靠近 还是闭眼吧。 她猛地闭上眼,紧紧的,这回她是真怂了,虽然好像是她自己提的要求。 毕竟也是垂涎了这么多年的肉体。 她安慰道。 正常的色呸,粉丝心理。 王易琛走到她身边,涟漪一圈圈地也跟着晕染开来,轻柔地撞上温衣岁的颈肩,她颤了颤,几不可察地向旁边跨了一小步,后仰的脖子伸直,没了半张脸入水,无知觉地吐起了泡泡。 不等她别扭完,下蹲配合她高度的王易琛已经伸手一揽,把她有些执拗的脑袋推向了自己的肩头。 她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碰上了王易琛的皮肤,蹭蹭地发热了起来。 绝不是温泉的问题。 她动了动,想撩几缕头发搁在耳朵和王易琛肩头之间。 脑袋被他伸手点了点。 “别动。” 温衣岁撅了噘嘴:“还是硌,我找个角度。” 王易琛垂眼,将她嘟成了金鱼嘴的表情收入眼中,唇角不觉轻轻上挑。 他伸出双手,环住了温衣岁的腰,一半附着在泳衣上,一半在后背露出的皮肤上。 借着水的力,他轻而易举地将右侧的温衣岁举到了自己的面前,背对着自己。 然后,把她揽入怀中,双手扣在她的腰前,自己的手却合在一起,只有手肘触碰着她的泳衣,没有半分轻薄的意思。 这样的姿势,温衣岁整个后背都靠在他的怀中,不安分的脑袋在他的颈肩动了动,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无措的红晕。 别说是在温泉里了,她这辈子都没和人这样抱过。 这种后背被人环在怀中的姿势。 真的很有安全感。 也很心动。 心脏砰砰地愈跳愈烈,她放在胸口的手心已经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偏偏王易琛还低下头,下巴枕在她被打湿的发间,用微哑的声音低声问:“还硌么?” 温衣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王王易琛,我们聊聊天吧。” “嗯。” 草,低沉诱惑,她微微起了身鸡皮疙瘩,胸前的手抓了抓泳衣,好似挠心。 “说说你小时候的窘事?” “窘事?”他一边想着,一边闭上眼,仍然埋在她的发间,声音有些模糊,又太过清晰地在她耳边,“小时候和曾坤练舞的时候,有人领了令一个男孩进来,我那会儿舞跳得不好,以为对方要代替自己。于是我就立刻停了动作哭闹起来,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听,一直到助理塞了一颗糖到我嘴里,我硬生生地被自己口水呛到,才停下。” 温衣岁笑出声:“后来呢?其实不是来代替你的?” “是有那么个意思,不过那个男孩看我哭成那样,以为这是什么地狱,当场就跟着一起哭了,扭头就跑了。你看我还挺幸运的。” 他的下巴轻动了动,带动的她的几缕发丝挠过她的颈肩。 心跳跟着停了一拍。 “嗯嗯。” “你呢?一岁你的窘事呢?” 温衣岁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挺多的,遇到你都发生了很多窘事不是么?要说以前的话,嘿,小学时候的我大概是最风光的了,有那么点大姐头的意思。有个圆滚滚很可爱的小男生送了我个易拉罐的环,我以为他在挑衅我,当场就把他给骂了一顿。他人单纯,胆子又小,特别委屈地啜泣起来。” “嗯?易拉罐环?” “恩对啊,我那会儿还不知道这个梗,这男生不知道在哪儿看来的说易拉罐环可以当戒指,就跑来和我告白了,但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地脸红,我又不知道他意思。还以为是在炫富,毕竟我小学时候没有零花钱,买不起饮料。”她的话匣子奇迹般地被打开了,一说就停不下来了,“现在想想挺对不起他的哈,有点后悔,年少不懂,在他年幼的心里留下了一创伤。他真的挺可爱的,单纯,长得还白白胖胖的,五官很可爱,瘦下来指不定很好看。” “后悔?” 王易琛接连两句都是甚不友好的疑问句。 这回温衣岁是听出来了。 “你吃醋啊?”并且胆子颇大地直面调侃了一番。 王易琛不吭声。 温衣岁:“你不至于吧。小学生诶。我就依稀感觉他长得白白胖胖挺可爱的,具体长什么样子早不记得了。” “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补充道。 “嗯。” 半晌王易琛才嗯了声,极其轻微。 “小时候的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温衣岁无语凝噎,这个问题难倒她了。 小时候?十几岁那会儿? 那会儿她是个王易琛曾坤黑,她能感觉出的多半都是些不好的。 她顿了顿,说:“那我如实说。我那会儿可是你们z的黑粉其实也没故意黑,就跟风觉得你们” 她声音越说越小,感觉黑粉的那套,有些说不出口。 “嗨!不过现在我回头看你们小时候,就觉得挺皮的。尤其是你,成天捉弄大人玩是吧。” 王易琛正要开口,被温衣岁截断。 “说起来,你以前真没喜欢过人?这么多年?有好感也算。” 许久,这片尽是沉默,王易琛伸手将温衣岁转了个面,重新揽入自己怀中。 温衣岁挣扎着从他胸膛里出来,挺圆了一双眼,抬头看他,大有不问出结果不罢休的气势。 王易琛凝视她,良久,深吸一口气,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脑勺,深呼吸着。 “没有,我那时候除了工作,不认识别人。” 温衣岁一愣,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那学校呢?她还没问出口,他已经给了答案。 “学校里有看不惯我的,也有因为太把明星当成高高在上的一部分,而不敢和我交谈的。除了曾坤,没有同龄人朋友。” 温衣岁也沉默了,侧头依偎在他的怀里,思绪飘得有些遥远。 角落里的石灯还发着暗沉温暖的光线,石头铺成的地面上有水渍反着那些橙色的光芒。 耳畔有喧闹声c水声c蝉鸣和心跳声。 王易琛手臂的力道增加了一些,将她环得更紧,像要融为一体。 “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五十二 如果早点遇见你, 就好了。 温衣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谁说不是呢。 她闭了闭眼。 温泉真的很有魔力,让人觉得从皮肤到骨到心都放松了。 可她睁眼后, 还是调侃了一句:“怎么,想见识下我当年当黑粉的战斗力?那我恐怕能把你骂哭,事后还得塞颗糖果到你嘴里才能止住。” 她不会说肉麻话, 说不得肉麻话, 只能贯彻着一贯的嘴硬。 温衣岁圆溜溜的眼睁得老大,仰着脖子看他。 王易琛低头,一只眼没在橙黄色的光影中,一只眼掩在暗处。 他伸手拨开温衣岁额头的发丝, 问:“现在是什么粉?” 温衣岁努了努嘴:“黑粉。” 他扬眉。 “比如你人前是个阳光灿烂小羊羔,人后其实喜欢冷着脸,时不时还总套路我, 有时候说话很毒舌,听得很让人来气,疑心病重,总觉得谁谁都不可信” 她掰着手指头, 手背抵在他胸口,一个个地数落着。 王易琛眯了眯眼, 没有反驳, 低声嗯了声。 等温衣岁数落完,她笑嘻嘻地拍了拍王易琛的肩:“黑转粉的路还长, 少年还需加油。” “我觉得” 温衣岁:“什么?” “我觉得你似乎还没有点真·女友粉的自觉。” 温衣岁一愣, 眼前明亮的灯火就被人掩过, 长长的睫毛亲吻到她的眼睫,一阵悸动。 唇瓣上迎来熟悉又温热的触感,很是柔软。 王易琛用手支撑住她仰着快要使不上力的颈间,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撬开了温衣岁紧闭的牙关。 完了完了。 全完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数落着他,只一招,她就全然无力了,软绵绵地倚靠着他,睫毛不停地扑扇。 她有理由相信有些人对有些事是天赋异禀的。 比如接吻。 她被他轻柔的动作亲得大脑空白,五指攀上他的肩,绕到背脊,不受控地用指腹用力地划出一道道浅红色的印子。 一个空当,他轻轻松开她的唇,给她呼吸的机会。 两人的鼻尖相抵,额头也碰在一起,身体又因为拥抱的姿势紧紧贴着。 她喘了口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喃喃道:“王易琛” 三个字,击垮了王易琛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 他带着温衣岁转过身,让她背靠着池边,唇瓣再次倾覆下来,这次要猛烈许多。没有管她唇齿间流出的喃喃声,而是很忘我的在加深这个吻。 良久良久,他喘着粗气,把她抱紧,温衣岁蒙蒙地靠在他的心口,听见砰砰的心跳,感受到脸颊紧贴着的那胸膛传来剧烈的起伏。 他在心动。 温衣岁抿了抿唇,伸手环上王易琛的脖子,挣扎着从他的臂弯里探出头,踩住池底一蹦,整个人挂在他的腰上,像个树懒,笑嘻嘻地说:“再加一条,是个流氓。” 王易琛凝视着她,从额角的碎发,到映着星空的眼睛,到微微红着的鼻尖,粉色的脸颊,和那被他亲得红通通的双唇。 他的声音愈发哑了,瞳孔不断地移动,心绪渐渐凌乱。 “别这样看着我。”他出声极哑,连发音都不流畅了,断断续续的。 温衣岁抬了抬眉,眼角如流月一般弯了起来:“我不。” 她慢吞吞地从王易琛身上下来,踩住池底,又慢慢地抓住他的双臂,不让他再环着她。 “王易琛。” 没有应答。 她眨了眨眼,池底的脚丫垫了起来:“我喜欢你。” 然后恶作剧式地亲了亲他,又迅速地离开,一跃翻身到了岸上,回头冲他吐了吐舌。 她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温泉袍,穿起木屐一路小跑到另一边,拿起王易琛藏青色的那件,在手里晃了晃,声音欢快:“归我咯。” 说完就裹住了自己,只剩下一小截小腿露在外观,弯着腰,像个小老头似地踩着猫步走到他跟前,裹着松松垮垮的大袍子,得意地笑着,深觉自己扳回一城。 “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再泡下去我皮都要脱一层了。” 26号房间外,狭窄而长的走廊上仍旧到处是人,玫红色和藏青色的轮廓来来回回,欢声笑语不断。 温衣岁穿着藏青色的温泉袍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手里还捞着一件玫红色的温泉袍,王易琛立在她身后,只有一条浴巾围在腰间,露出身材姣好的上半身。 这门一开,十几条视线就已然整齐划一地投了过来。 啪一声。 温衣岁重新关上门,冷着脸把身上的温泉袍脱下举高给王易琛:“穿上。” 然后自己悻悻地把湿哒哒的玫红温泉袍套上。 一张脸臭臭的,腮帮子鼓得老高。 她偏头睨了一眼王易琛穿好了衣服的样子,才垂眼转过身推开门。 那些视线是收敛了些,但说白了他这张脸仍然够招摇的。 温衣岁更是竖着耳朵怕撞见国内来旅游的人把他给认出来。 她拽住了王易琛的手腕,健步如飞地向前走去,走到男更衣室的布帘前,才把他推了进去,语调平平道:“门口见。” 良久,温衣岁走到九木温泉的门外,一个不修边幅的院子,杂草都长满了,倒有些自由生长的荒芜感。 远处一街之隔传来依稀的车水马龙声。 她想起曾经在哪看过,白天空气的声音和晚上的都是不同的。 深有感触。 晚上的一点一滴动静都被无限放大了,蹲在草坪中央,还能听见灌木中传来的窸窣声。 不一会儿,王易琛出来了,简单的一件灰色t恤,胳膊隐约露出肌肉线条。下身穿的是中裤,小腿生得极为好看,她只不过是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再去回看两眼。 温衣岁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九木温泉的大门。门边攀着几个人小声说着话,放着亮光的眼神打量着王易琛的背影,从上至下,看得温衣岁莫名来了火。 她跨了一步,走到王易琛跟前,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走至繁华的街口。 形形色色的人从眼前穿过。 王易琛不语,嘴角却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一会儿就听见走在一米开外前方的温衣岁跺了跺脚,停下,轻笑了笑。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嗯?” “你要是丑点就好了,或者胖点。” 停顿一秒,她又说。 “算了,是我无理取闹了。” 为了填一填空得咕咕叫的肚子,两人慢慢寻着大路走了会儿,挑了一家人不多不少,还有空位的拉面店,草草吃了两碗面应付了事。 回到酒店后,两人先后冲了澡,温衣岁钻回被窝里,开着冷气,盖着被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还没等王易琛从浴室里出来,她已经抱着手机,微张着嘴,像只四仰八叉睡着的猫一样,微微皱着眉,似乎梦到了什么。 王易琛擦着头发,走到床边,立在原地凝视她许久。 他伸手把捧在她手心的手机抽走,摆到桌上,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单收撑在温衣岁身边的床上,从上至下看着她眉睫颤了颤。 他刚替她吹干长发,她就已经倒头睡去,柔软的发丝绕在耳边和颈肩。 王易琛皱了皱眉,别过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眉峰仍旧没有松开。 冰凉的指尖轻触上她的眉头,把那儿堆起来的一个小山丘推平了,这才舒心地轻笑了笑。 夜更深了,他侧躺在自己的床上。 拢着眉,看着温衣岁,若有所思,很久才睡去。 几日后,温衣岁和王易琛回到国内。 张霆一个人独自候在机场。 因为部分私生饭得到的回国消息,机场免不了有人在接机,温衣岁特意和他分开走。 虽说大伙儿都对他有女朋友这个事实了然于心了,但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看到自己的偶像和女朋友一起出现,难保不会情绪失控。 温衣岁自己回到家后,久违地倒到沙发上,开了一瓶可乐喝了两口降温。 前脚刚进屋,后脚王易琛的电话就打来了。 “到啦到啦,我又不是小朋友。” “你后面又有很多工作了吧?” “好好工作吧,我也得加紧写书了。” 是的,温衣岁以为回国后,他们会继续之前一周半月见一次的情况,毕竟剧组里与她相关的事已经忙完了,也没有借由工作常见面的理由了。 谁曾想,王易琛一回国就宣布了一件事。 他将息影一年。 对外给的理由是他想用心去学习下表演,花一年的时间去参演话剧。 这话也不假。 王易琛大学时期的一位老师,最近转头投入到话剧班中,手头上有几个好的剧本和场子,也就以老师的身份邀请了王易琛,本来是没抱着希望。毕竟王易琛是这样的名气,要静下心来演话剧,不易。 不料一封邮件回信,里头爽快地答应了。 不久就看见了他决定息影的消息。 王易琛一来和《金锁扣》那儿直截了当地毁约了,又推了几个别的工作,二来说要息影。 无良媒体们开始了他们优秀的想象力,猜测起他是不是要结婚去,还是女朋友已经怀了,还是和业内的谁产生了矛盾想要休息云云。 温衣岁睡到很晚,下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还没看新闻,就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一看,门外立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张霆还气喘吁吁地提着个包,想说话又说不出,全成了喘气。 他的身后,是狂拽酷炫地戴着一副墨镜,双手插兜的王易琛。 “我来投靠你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五十三 温衣岁瞪圆了眼, 从上到下审视起他。 王易琛戴着墨镜,看不出眼神, 双手插在兜里,与边上气喘吁吁的张霆形成鲜明对比, 整个人从上至下都透着一种感觉——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下我来投靠你,你答不答应我不管。 温衣岁的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看在辛苦操劳的小助理张霆的薄面上,她侧过身, 给提着行李的张霆让了条道。 “呜呜,谢谢姐。”张霆激动地哭出声来, 天晓得他拎得手快断了。 终于,如松如柏般立在原地的王易琛动了动,用金贵的身躯提起行李箱往里走。 今天早晨城里下过小雨,虽然现在已经停了,路上还是有不少积水,他们鞋底自然沾了不少泥。 两人刚一踏进屋,就被温衣岁用嫌弃的语气勒令停住脚步, 等她拿出了两双拖鞋出来, 才肯让他们挪动下一步。 两双鞋,一双男士尺码,一双女士。 两人一个目瞪口呆, 令一个面无表情, 一齐看着地面上一灰一白的拖鞋。 王易琛不动声色地穿了男士尺码的那双, 张霆只好可怜兮兮地穿女款的, 脚后跟露了一大半在鞋外。 委屈,跟着老板来他女朋友家,果然只有委屈的份。 温衣岁好笑地安慰起张霆:“平时也没人来我家,除了婷亭和我妈所以我家一共就一双男士的以备不时之需。见谅哈。” 最后那个哈字,实在是显得很没有诚心。 但张霆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老板的女朋友。琛哥是天,那衣岁姐就是比天大。 温衣岁拿了两瓶矿泉水摆在几案上,坐下来开了个三方会谈。 张霆笑呵呵地拿起水瓶:“姐你咋在家还喝瓶装矿泉水呐?” 温衣岁直截了当回答:“懒。” 张霆:“好的” 理由充分。 张霆稍微寒暄了几句,就一个不小心地从沙发上打滑跌到了地上,十分会看脸色地表示自己有事要先走一步,就踩着小码的小白鞋蹬蹬地跑回了玄关,挥挥手作别了。 张霆走后,客厅里又陷入了沉默,温衣岁眯着眼开口:“你在杭州不是有地方住嘛。” “卖了。” 温衣岁惊讶:“为什么卖了?” 摘掉墨镜的王易琛显得熟悉了很多,只是头发还定型着,不如平时蓬松的顺毛看着顺眼。 听见疑问句,他才微微抬眼,和温衣岁大眼瞪小眼了会儿,没好气地笑道:“因为要占夫人便宜。” “” 温衣岁当时就抬起脚给了他一腿,摊开手心:“房租。” 王易琛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侧躺下来,正好枕在温衣岁的膝上,也不管发型会不会被压垮。 他闭着眼,脸上画着淡妆,难敌他的黑眼圈,整个人都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情。 “多少都行。” 他轻轻说,半梦半醒地在温衣岁腿上躺了一刻钟。 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翻翻手机。 最近匪尘异常安静,虽然还有少部分粉丝在执着于谁抄谁的问题上纠结,但大部分也都是温衣岁这边的。时间线一对比,就知道撞在一起的梗出来的先后了。 再加上王易琛这朵招摇的花,已经很高调地表明了立场。 虽然他还没明确到说——你们撕的对象,某易岁,是我女朋友但也差不多了。 为了学话剧推掉早就定好的计划谁信,毕竟他出道也不少年头了,这还是第一次毁约。 匪尘那边安静不代表微博就安分了。 王易琛粉丝那边可是一点也不安静,他这种定位的偶像注定有很多年轻的c疯狂的女友粉兼老婆粉,对于温衣岁这样天降系的女友,可是一点好脸色都不会给。 祝福在一堆别的声音中央只是凤毛棱角,分分秒秒就被淹没。 温衣岁刷了刷新闻,才知道王易琛要息影,低头看了看膝上闭着眼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凝视久了,手机里的信息变得不那么吸引人了,一双眸子全然被他吸引去。 细长的睫毛有着细微的闪动,他的皮肤好得不像话,虽说是化了妆的面孔,但其实根本没打多少粉,只是稍微晕色,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她不禁歪头仔仔细细打量起王易琛,这样近距离的他,和她喜欢了多年的那个遥远的他,有什么区别。 笑容不及荧幕上的甜,话不如节目中的多。 但靠得更近,更没有防备。 他的眉峰怎么总微微拢着,她想着。 细长的指骨悄悄靠近他的眉宇。 戳一戳,眉间的小山丘散去了,变成了平地。 她笑了笑,正要收回手,王易琛蓦然睁眼,握住她的手腕,似有若无地笑了起来。 “你要息影一年啊?” 她轻轻地问,平日里身上的那些刺都不复存在。 “嗯。” “学话剧?” 他点点头,遂笑道:“夫人放心,养得起你。” 他贫嘴的后果就是被温衣岁一脚踹开了。 温衣岁渐渐发现他们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 比如当夜晚来临,到了睡觉的时间,对于王易琛应该睡在哪,谁都没提。 这个小家只有一个卧室,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温衣岁睡一块,要么睡沙发。 也许是过了矫情的阶段,王易琛洗澡前,温衣岁就扔了块新的浴巾到沙发上,回头继续在键盘上疯狂地战斗着。 睡前,她放了个枕头横在床的中间,看王易琛顶着七八分干的头发走近卧室,指了指枕头:“别越界。” 王易琛笑而不语。 夜晚,温衣岁一脚就跨过了界线,把王易琛当成了平日的抱枕,手臂和腿都环着他,难舍难分。 王易琛被惊醒,看到八爪鱼似的攀附在自己身上的温衣岁,和她微微敞开的领口,沉默良久,重新闭上眼。 第二天清早,温衣岁恍恍睁开眼,砸吧了几下嘴,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看四周。 她都对王易琛做了些什么! 他的睡衣被她扯得松松垮垮,露了大半的肩头在空气里,怎么看怎么像被糟蹋了的良家妇女。 而昨晚她拿来当楚河汉界的枕头早就被她一脚踹在了地上,场面极度狼藉。 她只好蹑手蹑脚地从他身上下来,但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被王易琛压着,不太好操作。 温衣岁眉头一紧,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把他的手挪开,再一毫一毫地抽出自己的手。 “嗯” 他声音沙哑地轻哼哧了一声,翻过身,和温衣岁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靠腿部和胳膊的力量把她压住了。 温衣岁愣了愣,心跳渐渐加速。 “王易琛王易琛你醒醒。” 她拍着王易琛的手臂,小声说。 “嗯?” 他仍旧闭着眼。 “我要起床,你让让。” “不让。” ? 他原来这么无赖的吗? 他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打在温衣岁的颈上:“还早。” 温衣岁:“不早了!12点了!” 王易琛慢慢睁开眼,看着她,温衣岁忙别过头。 她天天早上一起来眼睛都肿得厉害,脸肯定也是,他倒好,还是一副常态。 “温衣岁。” “诶。” “让我看看你。” “我不,我脸肿了。” “还行,就是从小包子变成了大肉包而已。” 他挑挑眉,坐起来,双手撑在她头两边的被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怎么转头都逃不掉。 这种姿势,大概叫床咚。 温衣岁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 扑通扑通。 满世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咔。” 温衣岁仿佛听见大门被打开了,因为她一般睡觉不关卧室门,听得还算清晰。 她猛地一僵。 有钥匙的无非两个人,妈妈和谢婷亭。 不管是哪个看到此时他们的样子,都不是好事。 温衣岁突然就来了力气,一脚把王易琛踹倒。 “嘘!别说话。” 然后飞快转身,打算出卧室并关上门。 身后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只是带了些不可思议。 “小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五十四 这声小岁一出现, 床上的两个人立马就僵住了。 温衣岁此时还以一种高速运动过后暂停下来的扭曲姿势跪在床上,比划着一个禁声的手势。 王易琛因为被温衣岁象征性地踢了一脚, 此时正侧躺着,胳膊肘撑在床上, 手里抱着一个枕头,有些散漫。 温衣岁一个激灵从床上跌落, 扶着凉凉的地板爬起来,对着门口挠了挠头, 脸上甭提有多尴尬。 “妈,你怎么来了?” 站在卧室门口的正是温衣岁的妈妈, 温冉。 温衣岁从日本回来后,两人还没见过,她就寻摸着找个时间来看看女儿,监督监督她是不是又食不知寝,日夜颠倒地在过日子。 谁知这一查,查出了大事。 温衣岁的床上俨然坐着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男人,穿着睡衣, 明显是在此过夜了。 温冉瞪圆了眼睛, 没有将视线在陌生男人脸上多停留,而是转向了温衣岁,眼里迸发出满满的疑问。 温衣岁有些举手无措, 支支吾吾地开口:“妈, 妈你怎么来了?” 这间隙, 王易琛也迅速把枕头摆到床头边, 一个翻身,下了床,立在温衣岁身边,指尖几不可察地理了理衣角和褶皱处,寻找一个适当的开口机会。 谈一场恋爱,虽然名义上是“试验期”,但其实只是他们傲娇的借口。 温衣岁很认真,或者说控制不住地在认真,王易琛亦如是。 两人都已经在脑海中模拟过数次见对方家长的场景,独独没想到是在同居的第一天被抓包在床上,即便他们衣衫穿戴完整,只是在打闹。 这一幕,还是太过戏剧性了。 温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领口和衣角有点凌乱的女儿,垂眸,手指向自己的身后,微微侧过身:“你从日本回来还没见过,早上和你杜阿姨一起转了转,买了点知味观的东西带给你吃。” 她边说,眼神边向王易琛看去,看不出眼里的喜怒,只是冷冷淡淡地从上至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温衣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乖巧地走过去揽着温冉的手臂:“谢谢妈。哦对了,妈,这个是” e,我朋友?我男朋友?我试验男朋友?大明星王易琛? 怎么都有种古怪的感觉在里头。 温冉打断她:“你好,我是小岁的妈妈。” 她伸出手,悬在空中,等着对方来握手。 温冉虽然长得文文弱弱,平时待人也是谦和c文静,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随和,得过且过。 但在女儿的事情上,从来不退让半分。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气势凌人。 王易琛走上前一步,与温冉握手,刚起床的嗓子还有些封闭,声音有些沉沉哑哑的,他说:“伯母好,我是衣岁男朋友,王易琛。” 温冉挑眉,放下手。 她细长的眼尾扬了扬,声音平静:“好的,那你再好好休息会。小岁,跟我来厨房帮忙。” 说完,温冉就领着温衣岁拐到了厨房,案台上已经摆满了温妈从知味观买来的熟食。 从熏鱼c鸡爪等肉食到糖藕。 王易琛站在温衣岁的卧室,低眉轻笑了笑。 他和她的故事似乎总是夹杂着点戏剧性。 从相遇,到被她撞见他打人,到落水,再到见温母,每一段过程都不太平常。 虽然温妈态度平和地让他休息,但他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他稍微收拾了卧室,便去洗手间洗漱了,挑了一套干干净净的t恤配运动裤穿上,顶着顺毛,看上去就是个乖乖的邻家男孩。 厨房里,温冉开了几个装着食物的袋子,温衣岁从厨具柜里拿出白净的盘子,帮着把熏鱼这些倒进盘中。 “怎么认识的?” 温衣岁心里一咯噔:“工作上。就是王先生那部剧,编剧的时候认识的。” 这么说对不对呢,要说认识,她认识王易琛应该是在多年前。不过互相知道,还是跟着剧组的时候,也没错。 “他做什么的?” 温衣岁如实回答:“歌手,演员。” 温冉搭在袋子上的手顿了顿,皱起眉。 演艺圈那么乱,虽然有天性好的人,但一大部分人都喜欢三天两头换个情人。 都是演艺圈的也就算了,谁也不亏谁。 就怕温衣岁吃了亏,这王易琛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想到这,温冉按住了温衣岁忙活的手,神色凝重地看向她:“女儿啊。” “啊?” 这时,王易琛正巧慢慢走过来,打算一起帮忙,刚走到厨房外边,就听见隔着薄板的厨房内传来温冉的问话。 “你和他发没发生关系?” 温衣岁窘迫地摆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当然没有啊——” 温冉舒了口气,拍了拍温衣岁的手背:“那就好。” 王易琛站在厨房外,垂着眼,手指搭在桌上,不觉失笑。 一秒后,温冉不放心地又补充道:“妈妈也不是什么思想老旧的人,也不是不让你们发生关系,但是你要清楚他这个人,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娱乐圈妈妈总归有点担心的。” “知道啦,妈你别总说什么发生关系” 温衣岁声音弱得跟蚊子似的,可恰好能被王易琛听见。 “哦对,发生关系就算了,但是婚前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凡事就怕有个变数。他是男的,拍拍屁股走人是方便,女孩子得好好保护自己。” “妈!”温衣岁跺了跺脚,吼了句,“你都想哪儿去了。他只不过是住在我家,不是要发生什么关系。你别想太多了。我也知道的,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 “哎,你这孩子。那男女朋友发生关系很正常你总不能憋着人家。” 只不过一句话的空当,温冉就倒戈向了王易琛。 “妈——我们能不能结束这个话题。这种事,我自己会看着的。不会吃亏的,你放心。” 温衣岁拍了拍温冉的肩,端起案台上已经盛放好的几盘熟食说:“我先把他们放餐桌上去。” 她转身,推开厨房薄薄的一层隔板门,又背过身,把门拉好。 即使手里端着两盘菜,也丝毫影响不了她动作的娴熟度。 等她再次转身,抬起头,眼前赫然站着一个好整以暇看着她的人。 王易琛一手搭在餐桌上,腰部靠着桌角,笑着,眼睛微微弯起,心情愉悦。 温衣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呛,眨眼问:“你怎么在这?” 王易琛跨了一步,接过愣在原地的温衣岁手里的熏鱼和糖藕,放到桌上,微倾的身体带动着他额头的碎发向前倾去。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洒在桌上,在浅褐色的木桌上划分出了一道明暗交界。 而他颇有兴致地把两盘菜,放在了那道光中。 “第一次见你妈妈,我总不能给她留下游手好闲的印象,来打个下手。” 不不,这不是重点,温衣岁问:“你不会都听到了吧。” 王易琛扬眉,不否认:“听见了。” “” 他转过身,笑得格外温柔:“放心,不会让你吃亏。” 温冉在这吃了午饭就回去了。 午饭期间,王易琛全程是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样,一会儿工夫就让温冉赞不绝口,倒头过来让温衣岁对他好点。 温衣岁挺圆了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大灰狼一般的王易琛,“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完一句。 温冉听到王易琛要息影一年学习话剧,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连连夸他不像娱乐圈里别的那些生性急躁的人,只为钱,而不学习。 走前,到了门边还不忘再夸上两句。 温冉走后,温衣岁瘫倒在沙发上,搁在地上的脚抬起又落下,剁了剁:“油嘴滑舌!” 王易琛坐下,软塌塌的沙发陷进去一块,温衣岁顺势向他的方向滑了过去。 由于他们起来的时候就已经12点多了,零零碎碎整理了些东西,再吃的饭,吃饭之余还和温冉聊了挺久,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了。 王易琛扬着嘴角,抓着温衣岁的手:“你说说我怎么油嘴滑舌了?” 像这样窝在一起,沐浴着阳光,说说话,真的很好。 他在世上最怕两人在一起却无话可说,而他每分每秒都想和她说说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无论是逗她,还是什么。 一声短促的铃声打断了这片宁静,王易琛蹙眉,接起电话。 电话另一头是经纪人。 窝在王易琛身侧的温衣岁只能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但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几秒过后,王易琛面色凝重,刚才的笑颜瞬间不复存在,挂断电话说:“我要去趟公司,晚饭我买回来。” 话音一落,他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温衣岁的上唇,才起身去换衣服出门。 温衣岁倒在沙发上,偏头看着天花板。 指尖还流连在自己的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五十五 王易琛说的公司其实也不是公司, 就是经纪人在杭州租的一小间办公室,在市中心的一幢写字楼的八层,不招摇,平日里也都是荒废着的, 公司这叫典型得不心疼钱。 他这回虽然还是气不过王易琛的一系列决定, 基本上属于冷战期间, 说话的时候末尾都得捎上一个“哼”字, 显得自己很高傲。 但是这次的事情,他还是不得不重视起来, 把窝在温柔乡里的王易琛给喊了出来。 七月份的杭州热得已经恍如一个火炉, 走在石板路上, 都能怀疑这地是不是可以煎蛋了,自己的脚在上头踩十秒,会不会就熟了。 张霆载着王易琛穿过林荫大道, 在一片嘈杂的喇叭声中, 拐进了写字楼前的停车场。 两人登上八楼,一推开门, 经纪人见到王易琛就急哄哄地跑过来,把一份文件给他看。 有人给杂志社爆料了王易琛在《王先生》开拍前期打架的视频和照片, 文字部分渲染得极为夸张。 揍的人, 丝毫不意外, 正是王易琛的第一任助理, 那个总是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其实这么形容还是太可爱了, 那个人就是背地里嗜人血的怪物, 只要对自己有利益,不管你与他有多久的交情,不管爆出的事会不会对当事人造成影响,他都不会为此皱一下眉或犹豫哪怕一下。 只要是对自己好的。 视频很短,只有五六秒的剪影,基本看不清,只能辨认出挥拳的人的身形与他相仿。 照片相反比较清晰,有两张王易琛露了正脸,最后一张甚至还有入镜的温衣岁,脸上的表情堂皇,一副极力劝架的模样。一看就是固定机位拍的。 这个人,连自己被揍都能利用得游刃有余。 真不知是该夸他心思细腻,还是唾弃他内心肮脏。 王易琛一边看着,经纪人在一旁解释道:“东西已经给杂志社了,冯渡替你压下来的。” 他指尖一顿,抬眸:“谁?” “冯渡,”经纪人的眼神意味深长,“我打听过了,这人是温编的前男友,现在和杨若厮混在一起。家里开影视公司的,挺有手段。” 王易琛用照片的一角碰着桌面,桌面反着光,映衬出他紧锁的眉头。 “我这边才收到杂志社的消息,那边冯渡就向你抛出橄榄枝了,”经纪人叹了口气,“你之前是不是拒绝了他的合作?” 王易琛没说话,默认了。 “我看你这息影,就当放个长假,半年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考虑考虑这个冯渡,虽然他和你女朋友是有那么层关系吧但人比你务实多了,没让那些因素影响自己,他很清楚你的利用价值,你也要好好算算他的利用价值。他形象也不错,最近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再加上之前他老爸积淀下来的那点东西,最近风头不错。” 王易琛默不作声,经纪人却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讲,滔滔不绝起来。 “现实点。你现在的热度息影,等于是在给你未来的路添加障碍,不只会走得很难,可能你原本能走到的高度,现在就走不到了。” “说得难听点,自己的硬实力c名气才是最重要的,手中能握紧的才是实物。温衣岁那样的清粥小菜,现在看是挺有吸引力,毕竟和这个圈子不太一样,但玩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适当些,眼光放长远点。等你以后醒悟了,早晚要后悔。” 王易琛扔下手里的一沓照片和文书,冷眼瞥了瞥喋喋不休的经纪人,手重新插回裤子口袋中,侧倚在办公桌上。 手中能握紧的才是实物? 呵。 半晌,他直起身子,面对经纪人,垂着眸把玩着桌上零散的照片:“尽力压住就行了,压不住也顺其自然。至于别的,你不用多想,我自己心里有数,自己能做决定。” 他皱着眉,脚下在原地来回微顿了片刻,走出了办公室。 经纪人在办公室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王易琛执拗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吗? 从小到大看过来了,说一不二的原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 与此同时,温衣岁窝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在码字。 一声短促的门铃声响起,归于平静,她摘下耳机,恍惚间以为自己幻听了,狐疑地睨了一眼玄关处,也没起身。 过了五六秒,又是短促的门铃声响起,她提声:“谁啊?” 门口没有回应,她无奈地放下笔记本电脑,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门前。 透过猫眼,她见到了一张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的面孔。 于是只好又问了声:“你找谁啊?” 外面的人兴许是听出了她靠近了门,竟然也往猫眼里头看,一双眼堵住了猫眼,令温衣岁眼前霎时只剩下了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光透进来。 她心下一颤,才听到门外的人憨笑着回答:“一岁啊,我是你小学同学陈岩。” 陈岩? 小时候抢她鸡腿那个? 想到这,温衣岁无奈一笑,她也不是只想到这个,但陈岩给她留下的印象只有小时候抢食的阴影,剩下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除了抢食外的唯一记忆也是在西湖那个湖心岛碰巧见到时的场景了。 他,他好像在景区工作对吧? 温衣岁刚想开门,手放到门把手处又迟疑了一会儿。 “你等我一下啊,我套件外套。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啊?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啊?” 她一边说,一边往沙发大跨步走去,拾起几案角落的手机给王易琛发了个微信。 温衣岁:西湖边拍戏那会儿碰见的小学同学来家里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地址。 温衣岁:你几点回来吃饭啊? 短信发出去,她才套了件衬衫,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门口传来陈岩一边憨笑一边回答的声音:“想来找你帮个忙,就向同学打听了下。” 他说的模棱两可。 同学? 温衣岁和小学同学都没有来往了,有来往的最早也是初中的了,陈岩怎么会认识?难不成还有什么交叉在一块儿的朋友? 王易琛估摸着没听见微信,没有立即回复,不过消息好歹是发出去了,她心里的惶惶不安稍微平了一些,这才慢悠悠地打开大门,拿了钥匙,换了双外穿拖鞋走出门,把门碰上,站在楼道里和陈岩对话。 温衣岁披了件牛仔衬衫,里面贴身穿着的是白色的背心,踩着拖鞋,穿着中裤。虽然牛仔衬衣穿上有点热,身上开始慢慢地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但穿着背心和陈岩打交道有些不舒服,再加上也没有换衣服的时间,就单单顺手披了外套。 她站定在楼道里,回身看门确实关好了,钥匙踹在裤兜里,手还捏着,防范意识很重。 她回头的功夫,陈岩探着脖子从头到脚打量她,笑呵呵地说:“一岁变漂亮多了,小时候太不注意自己的样子了,还记得你那几个傻里傻气的盘发,你妈给你整的吧?” 温衣岁提了提嘴角,皮笑肉不笑。 谁小学时候一天到晚看自己外形的?就算看了,也都是些那个年代流行的。 她对着阳光,颤了颤眼,微笑着问:“陈岩你找我是什么事?” “噢!”他叹了口气,“就是上回和你说的工作的事。我把景区的工作辞了,想问问你能不能介绍个。” 温衣岁:“你把工作辞了?做得好好的干什么辞了?” 陈岩挠挠头:“做得不好呗。工资又低,又无聊,天气好还好,天气不好可折腾死人了。” 温衣岁无语。 这不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自己没本事,却还幻想着可以既有趣又清闲地拿着高工资。 温衣岁挠了挠后脑勺,面露难色:“可我严格来说就是个自由职业者写些东西。当编剧也只是因为凑巧那本书签了影视改编而已。这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什么。” 陈岩还保持着笑呵呵的模样,身体不停地转动,温衣岁看得有些反感。 “别谦虚,你不是一个男友是公司大老板,一个是大明星嘛。” 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她有两男友似的。 比起这个,更让温衣岁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他不仅调查清楚了她家住哪,连男朋友是谁是做什么的都查清了。如果知道王易琛是因为娱乐八卦再加上联想,那冯渡这个高中大学时期的男朋友,陈岩作为一个八百年没瓜葛的小学同学,不应知道。 温衣岁垂了垂眸,半天没说话,直到陈岩又一个咋呼把温衣岁叫醒。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钥匙,蹙眉:“冯渡我和他没什么来往,再说他现在有交往的对象,没什么瓜葛了。至于王易琛,娱乐圈的东西我真的不是太了解,真的帮不上忙。” 她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上网搜搜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你可以去应聘看看。” 陈岩猛地下跪,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但又掺杂着威胁的意味。他一边跪在温衣岁脚边,一边伸手拉住她的裤腿和牛仔衬衣的边角,力度不小,惊得温衣岁连忙拽住自己的裤腰,以免它下滑。 温衣岁皱眉提了声说:“你先起来,别这样。” 可她说什么都没有用,陈岩就和社会上的无赖一样,你不答应他,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单靠一个“赖”字就能活生生把人给逼疯。 陈岩继续在那儿嘴放炮仗,不管不顾地自说自话:“我知道小时候抢鸡腿是我不好,但是你发达了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家里婆娘又蛮又懒,小孩儿身体不好” 温衣岁翻了个白眼,有点听不进去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抢鸡腿说白了也是小时候的旧事了,她才犯不着为了这事记仇。 他这哭闹起来,若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害了他一家老小,他这会儿来找说法了呢。 他不依不饶,温衣岁也不松口,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更何况,他这态度,就算她能从王易琛那求来一官半职,也不会帮他了。 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是她最讨厌的种类之一。 “陈岩,乘我还好好说话你先起来。” 温衣岁压低了声音,那点因为是小学同学而薄存的一点好脾气正在被一寸一寸地磨光耗尽。 陈岩见她态度坚决,拽着牛仔衬衣一角的那只手竟然快速地换了地,紧紧抓着温衣岁里头的白色背心,加上他跪在地上的重量,背心被不断往下拉,温衣岁从自己的角度低头已经能看到里面的胸衣了。 她呵斥了一声,抓住背心忍住一脚踢在他脸上的冲动,只是去掰开他的手。 “你放手!” 陈岩仍旧在那咿咿呀呀地哭。 温衣岁忍无可忍,抬起脚就要踢上去,另一修长的腿半路杀到,不偏不倚地踢在了陈岩的脸上,正中央,留下浅浅的灰色痕迹。 陈岩吃痛倒下,手上的动作都松了,温衣岁低头一看,衣角和裤边都被扯得一团皱。 温衣岁嫌弃之余,瞥了一眼来人,惊愕地问:“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轻点了点头:“看到微信了。” 地上的陈岩呲了呲牙,扶着地面直起上半身,刚才还哭哭咧咧的脸上是满满的怒意,正要破口大骂。 温衣岁几乎可以猜测到他要拿王易琛的身份开始威胁。 王易琛正眼都没瞧他一眼,打开手机按下110,等接通了就有条不紊地汇报温衣岁被骚扰的情况。 陈岩怒目圆睁,侧躺在楼道里,吐出一句:“神经病!” 然后半滚半爬地下了楼。 王易琛冷眼瞥了一下,挂断电话。 温衣岁小声问:“你真报警啦?” 王易琛:“没有。” 两人开门进屋,王易琛站在玄关环视了一眼四周,沉声道:“搬去我那儿吧。” 温衣岁一愣:“你那儿?”她顿了顿,“你不是说卖了吗?” 王易琛凛然的脸上瞬间化冰。 忘了,这算是露馅了。 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陈述道:“之前是为了占夫人便宜,撒的谎。” 一个拖鞋正中王易琛身后的门上,温衣岁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气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五十六 温衣岁扶了扶额, 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了, 说:“那晚饭在这吃完吧。菜都买了。” 王易琛瞥了一眼厨房, 心想, 菜? 转头就看见温衣岁捧着几个外卖盒端了出来, 很丰盛,没毛病, 只是不是她做的而已。 王易琛笑了笑,早该料到。 不一会儿, 在楼下转了几圈才找到车位的张霆咋咋呼呼地进来了,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我不行了,好热,姐, 有风扇么?” 温衣岁讷讷地点头,指了指客厅一角正呼呼吹着的直立电扇。 “要不我去开个空调吧?” 虽然她家的房子质量不怎么好, 再加上面向问题, 比别家要阴凉些,所以这会儿开着电扇,她倒没觉得太热。 张霆摇摇头:“不用不用,我吹会儿就好。” 他拉着领口,正对着电扇。 不知怎么竟让温衣岁想起吐着舌头散热的小狗。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她笑了笑:“你这样吹, 小心着凉。” 晚饭间, 温衣岁问王易琛下午去哪儿了。 他只简单带过, 说是和经纪人去谈了下未来的安排, 包括演艺和唱歌的侧重问题。 温衣岁点点头,没再问下去。他下午那匆忙的样子,分明是出了事。 晚饭过后,三个人整理了些行李,一齐出发去王易琛在新城的家。 刚一进屋,王易琛的手机就响了,发出短暂的音乐后,就被他摁掉了。 温衣岁探了探脖子,也没看到,偏偏头不想了。 下一秒,她的电话就响起了。 来电提示是冯渡。 她想了想说:“是冯渡。” 然后接起。 “小岁。” 电话那头响起冯渡的声音,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任何交谈了,他的声音比之前要沉稳和沙哑一些。 温衣岁不明白他大晚上找她的原因。 “嗯,冯渡,你找我是什么事?” 她眨了眨眼睛,看到王易琛正在帮她整理行李,好巧不巧,翻到了她装内衣的那一层。 黑色的c肉色的都是极其平淡的款式,被明晃晃地放在了沙发上,虽然外面还套着一层袋子。 远处的张霆没有回头,还在埋头切着水果,顺便帮着王易琛把书房里那张可以当成床的沙发给藏匿了,具体藏匿法,就是把成吨的书和杂物放了上去,造成积灰的假象。 他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琛哥追起人来,也和普通人一样,不怎么要脸啊。 凡人,皆是凡人。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乐得不行。 温衣岁用肩抵住手机,瞪圆了眼,用嘴型表达自己的羞怒,连忙把装着各种衣物的箱子一合,坐了上去,让王易琛换个箱子。 “小岁,小岁?”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不断地问。 “啊?啊?怎么了。”她这才回神。 冯渡蹙眉:“我刚才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温衣岁支吾了下:“额不好意思,我刚没听见,在整理行李。”她挠挠头。 冯渡低头笑了笑:“啊没事。整理行李,你是要去哪儿玩么?” 温衣岁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搬点东西。” “喔。” 王易琛审视着她的表情变化,一双极好看的眉目蹙起,眉峰一拢,夺过她手里轻轻握着的手机。 “冯渡。” 冯渡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晚上11点半,王易琛和温衣岁还在一起,这意味着什么? 他咬了咬牙,搁在桌面上的手渐渐捏紧。 “王易琛?正好,我和小岁要谈的事和你有关,你不接小若的电话,我才想麻烦小岁和你说一说。” 他还真是,喊谁名字都喜欢加个小字。 小若?杨若和他的关系显然已经很亲密。 但令王易琛感到不爽的还是“小岁”那个称呼。 王易琛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靠着扶杆:“杂志社的事,我知道了,谢谢。不过之后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透明的玻璃门内,温衣岁正在沙发边来来回回,挠着头整理着行李,时不时瘫一下,跑去张霆那偷吃一口水果。 真可爱。 他这么想着。 冯渡笑了声:“见外了吧。作为朋友,也就是顺手的事而已,不用区分得这么清楚。” 王易琛不说话,对他“朋友”的称呼,一笑而之。 “其实我就是想让小若和你说下,我们买下了《将夜》的影视改编权,原本的计划是今年开机,小若饰演女三,毕竟她的咖位和实力都还不够当女一。” 《将夜》,王易琛垂眸,他听说过,似乎是一个热门小说网站上连载了八年才完成的热门小说,很火。火到什么程度呢,里面几个重要角色的生日,都会有很多粉丝大肆地给他们庆祝,买下各种地方的广告海报就为了给里面的人物过个生日。 不用说,不管《将夜》的电视剧拍得如何,它在起跑线上就已经拥有了极高的热度,是别的作品不可想象的。 最有趣的莫过于,冯渡,这个名义上是杨若男朋友的人,在提及她时,言语里流露出来的不屑和嫌弃,虽然被他压得很深,但还是能体现出来。 王易琛看着玻璃门内活蹦乱跳的温衣岁,一边笑着,一边沉默不语地听冯渡在那说话。 “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加盟。当然我提前了解过你要息影一年,我们可以为了你把计划延后到明年,留下一年的时间做足准备,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差。至于女一号,也可以参考你的建议来挑选。无论是投资还是参演,我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选,想问问你意下如何?” “你再说得详细点。”王易琛扬了扬嘴角,见温衣岁在屋内被自己的行李箱绊了一跤,一个踉跄,头磕在了几案上,于是推开玻璃门。 冯渡一愣:“详细点?” 王易琛耸了耸肩,平淡道:“比如《将夜》,比如导演编剧,或者是投资方之类的。” 冯渡开怀地笑了笑,心中暗想,听他这意思,是有戏了,于是卯足了劲开始从头给他讲起。 王易琛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睨了一眼,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把手机放在了靠近门边的小窗台上,任由冯渡去和空气说,自己却走进了屋内,顺带将门虚掩了起来。 冯渡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娓娓道来:“《将夜》是华由小说网站上连载了八年,在两年前完结的一部武侠小说它” 平心而论,冯渡作为一个说客,很尽责。 只是此时王易琛已经走进屋内,皱着眉拉过温衣岁的手臂,把她按进了沙发里,冷声道:“坐着。” 温衣岁抬头,感到莫名。 王易琛起身把行李箱给挪了个地,放到了客厅的角落里,回身看着她撞红的额头,不出意外,明天那儿就起淤青了。他找来东西让温衣岁敷着,行动自然地单膝跪在沙发前,撑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脸,皱眉。 温衣岁也跟着皱起眉:“你为什么老皱着眉头?” 王易琛把几案上的水果端到她手里:“因为有人蠢到被自己的行李箱绊倒。” 温衣岁无语凝噎,半晌才反驳:“意外。我就张望了一眼厨房而已。” 说起厨房,王易琛走过去,用手指点了点佝着背,缩在角落里偷吃蛋糕的张霆。 张霆猛地一颤,战战兢兢地回过身,努力扯出一个笑脸,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很显诚意:“琛哥。” 只是这诚意败在了他嘴角的那抹奶油上。 王易琛点点头:“不早了,你回去吧。” 张霆连连点头:“好的琛哥,我这就走琛哥,哥你加油,我是你永远的粉丝。” 王易琛冷眼扫过他夸张的面部表情:“嗯。吃了一半的蛋糕你带走吧。” 张霆感激涕零,琛哥也有宠自己的一天。 “明天补十个过来。” 如果没这后半句的话,是挺宠的。 张霆哭得梨花带雨似的跑了出去,留下温衣岁坐在沙发上,抬着头,出神地看着王易琛。 被看着的人,低头笑了笑:“你先去洗澡,东西我来理。” 温衣岁点点头,反正基本上她都理完了,也没什么了。 “对了,冯渡他找你什么事?” 王易琛沉默了。 他似乎是把冯渡给忘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光景,平平淡淡道:“就是合作上的事。你先去吧。” “嗯,”温衣岁抬头,伸出手,“我手机呢?” “” “你洗完澡给你。” 温衣岁狐疑的睨了他一眼:“不许偷看我消息,不许翻我微博!” 微博?那个小号? 他扬眉:“不看。” 良久,王易琛走到阳台,重新拾起手机,冯渡竟然没有挂断,听到有人声进来了,冯渡那儿也终于活了过来。 “王易琛?你刚才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信号不太好。” 冯渡想了想:“这样吧,我整理一下发到你的邮箱。经纪人的还是你的?” “都行。” “行,那我发给你吧。” 王易琛不置可否。 冯渡终于没忍住,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和小岁在哪?” 接近12点的时间,信号不太好 王易琛弯唇一笑:“我们在山里野营。” “你们两个。” “嗯。” “玩得开心。” “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五十七 晚上睡觉的时候, 温衣岁躺在床的最右边, 王易琛在左边靠近中心的位置。 不知怎地, 她莫名地开始认起床来, 躺着翻来覆去了一小时也没睡着, 低头拿过一看手机,已经凌晨2点半了。 她烦躁得轻啧了一声, 又翻过身,撩起被子, 把自己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口呼吸。 她将自己闷了好一会儿,也没睡过去,从流出的小口处抬头往外看。 王易琛面对着她,侧躺着。 他的睡姿很好, 甚至好得有点到优雅的程度,手肘弯着, 垫在脸颊下方, 头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抱在胸前,整个人的腿都伸得直直的,不像她,习惯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虾的形状。 她为什么知道王易琛的腿伸得很直呢, 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 仅仅是五指撑开时拇指和小指之间的距离。她小心翼翼得连呼吸都在被子里进行, 深怕一个鼻息惊醒了王易琛, 让他看见自己盯着他出神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之前无意提过,她有时半夜睡不着醒来去洗手间会撞在墙的拐角处,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小腿上磕了一个疤出来。总之,王易琛现在每逢睡觉,都会特意留一盏小灯。 隐隐的微光,她一闭眼就不见了,一睁眼,又会在暗处默默指引着她。 心里比从前都踏实。 深夜里,已经听不到外面的任何一点喧嚣,整间屋子都静悄悄的,静得让她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平稳,均匀。 卧室里的空调开着睡眠风的一档,她缩在薄薄的被子里,皮肤舒服得让她贴紧了被褥,不留缝隙,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王易琛的眉目c他的睫毛c鼻梁和嘴唇。 连睡觉的姿势都这么像幅画报,像电视剧里那样,克制c沉稳,但又不太现实,让人觉得疏离。 想到这,温衣岁撇了撇嘴角。 真想把这一幕咔嚓下来,一定能大赚一比。 她无声地笑着笑着,慢慢静下来,一双逆着光的眸子里淌过浩瀚晨星般,闪动着,无法从王易琛身上移开目光。 她也许就那么盯了一刻钟,亦或是半小时? 她不禁出神地开始回想认识王易琛的每一段历程,忽然腰被人搂了去了,眨了眨眼,回过神,王易琛微微睁着眼,声音有些倦意,低沉沙哑。 他笑了笑:“好看么?”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今天整理行李时被割伤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动作亲昵。 温衣岁一怔,有些不适应,好一会儿才温温吞吞地问道:“你还没睡?” 王易琛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好一会儿,她沉溺在黑影中的眸子,分明流露着情感,又努力不显露出来。 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夜晚的声音有些喑哑,轻微c低沉,若要形容,像极了广告里那些性感的嗓音,魅惑得像巨有药性。 温衣岁别过脸,眼神躲闪,伸手拉了拉自己这边的被子:“我刚突然醒了过来,看到你,以为你睡着了。” 王易琛对她所说的“突然醒过来”没有什么表示,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瞬间,两人都不说话了,整间屋子里只有低低的呼吸声,眨眼睛时,眼睛闭合的那一瞬间,仿佛脑海里都是对方胸膛因为一呼一吸而起伏的模样。 这样的无声,胜有声。 至少在情愫方面是这样的。 因为各自用着独立的被褥,此时的两人之间还隔着两层厚实的羽绒,只有王易琛裸露在外的手臂延伸至温衣岁的面前。 许久过去,温衣岁觉得应该找个话题,这气氛快要把她逼疯了。 于是她琢磨了会儿:“你困不困?” 王易琛理所当然答道:“很清醒。” 温衣岁无语凝噎。 很清醒?那是还想下楼去跳个舞,还是唱首《青藏高原》? 她只好抬了抬头,圆圆的眼睛眨着向高处的王易琛瞧,洁白的枕头被她压得凹陷进去一块,牢牢地围在她的两颊,衬得她尤其娇小。 只听她说话声音糯糯的,佯装出困倦的意识。 “可我困了,”她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现在也不早了,虽然明天没什么事,但总不能又睡到下午。” 说到这,她笑了笑,才接着往下:“想到今天被妈妈瞧见了,我可怕极了万一明天我们睡得日上三竿,又有谁进了你家,还得再把今天的解释重新演绎一遍。” 可王易琛抓住的重点与她截然不同,他听着听着,末了,反问:“解释?” “嗯?” “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需要解释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撑开温衣岁的被褥,又将自己的被褥叠到她的上方,两床被褥瞬间合二为一。 毕竟两人还是才在一起的人,多少有些别扭在里头,不约而同都穿着长长的睡裤。在空调下,也不会感到热。 她是出于羞涩,他是出于尊重。 听他说得理所当然,温衣岁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反驳这一点,于是撇了撇嘴,笑道:“好好,不需要解释。总之,我先睡了。晚安。” 王易琛显然还没放过她,不动声色地已经将她拦进了怀里。 “晚安,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此招名为以退为进。 温衣岁轻咳了咳,满脸黑线。 他看着她睡,她还怎么睡得着? 眼睛一闭,就是一个人盯着自己的画面,可想而知无法入眠。 她抬头,对着王易琛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再下去,天都亮了,我看你要不直接坐到你的江景大阳台上去,欣赏欣赏日出?” 王易琛扬眉,不疾不徐道:“听起来不错。” “说不过你。” 温衣岁被这么一搅混,还真有点乏了,打了个哈欠,眼角滋出了些泪花来。 边上又有个不安分的主,她撇了撇嘴,心生一计,打算让他安分些。 正巧王易琛低下头看过来,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前倾,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简单得像是个意外的碰撞。 “晚安。” 她又将手收回被子中,耸动了下肩膀,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好似心满意足地要睡去了。 可她凑上前来的那一瞬间,王易琛的眸子被街边不知哪处照来的光线点亮了,她离开时,又暗沉了下去,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又一下,眉间的山峰平地而起,垂在她耳畔的手一紧。 下一秒,他蓦地起了身,半跪半躺地在床上,手掌穿过她披散的长发到达颈后,不由分说地禁锢住了她。 他一有动静,半身遮住了温衣岁身上仅有的光源,温衣岁就已经睁开了眼,心脏蓦地加速跳动,几乎能预测到他的下一动作。 与她所想几乎无差地,他的唇瓣就落了下来,覆在她的上唇上,逐渐变得滚烫。 她的脸颊渐渐红得能滴出血来,得益于黑夜的暗,还不会叫他发现。 可事情的发展还是没照着她所想发展,构建的想法在王易琛滚烫的手心触碰到她腰间的肌肤时,全盘崩塌。 王易琛凌空地覆在她上面,离得很近,但又用胳膊撑在床榻上,隔出一段距离,极富诱惑性的距离。 他身上极淡的清香竟还在她被吻的同时,侵入她的脑海。 他动作有些生疏地挑开她睡衣的下摆,手掌附着在她的腰间,手心滋生出的热量滚烫,烫着她的肌肤,不知觉地向上游走。 两人的唇慢慢分开,他吻到她闭合的眼上,再游走至耳垂,禁不住一笑,发现她的分神。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走神。” 温衣岁一愣,意识从他身上散发的清香中拉了回来,感到腰间的滚烫在逐步上移,脑海中的警报也已箭在弦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王易琛”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脑袋乱乱的,眼里有些迷离,看着他在她之上的眼。 “一岁。” 他用一只手抱起她整个人,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为零。 他的嗓音有些哽住了,连一个呼吸里都透着竭力的克制。 当腰间的滚烫,终于游走触碰到那抹柔软。 她呢喃了一句他的名字。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移开了自己的手,重重地呼吸了一次,双臂都环住她,紧紧地抱着。 王易琛紧闭着眼,眉间微蹙,额角有细密的汗水。 半晌,他语调无波澜地说:“睡吧。” 末了,抚了抚她的头,仍旧抱着她。 温衣岁有些出神,鼻尖抵在他的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 只有他意乱情迷吗? 显然不止。 她闭了闭眼,眉头也学着他皱了起来,良久,深深呼出一口气,莞尔。 “嗯,晚安。” 而后回以拥抱。 这夜便这么相拥过去了。 过了很久,温衣岁才渐渐入眠,呼吸变得平稳均衡起来。 王易琛仍旧清醒着,拥着怀里的人看着窗外时不时亮起的光景。 大约是有车打着光经过。 就那么蓦地点亮黑夜。 又暗沉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五十八 第二日, 天还蒙蒙微亮,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雨滴斜打在玻璃窗上, 慢吞吞地向下滑。 温衣岁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醒来对着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愣了会儿神,半晌才眨了眨眼,收了魂。 她偏过头一看,自己还枕在王易琛的胳膊上, 结结实实地压着,心中猛地漏了一节拍,挺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这样睡了一晚,他醒来, 手估计得难受很久,八成无知觉了。 她低下头, 垂着眸子,细细打量起染着窗外阴沉晨光的他。 除了横到她那边的手臂外,整个人的睡姿都规整得可怕, 另一只手轻轻垂在腰间, 双腿伸得笔直。 温衣岁自己睡觉时有个毛病, 总爱张着嘴轻轻呼吸, 旁人看起来有些呆呆的蠢。他不是, 他睡觉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 紧闭的双唇,紧闭的眼,眼皮下的球体时常不安地滚动,眼皮上还泛着隐隐约约的青筋。 他的眉心也一直蹙着,中心点拢起一个小丘。 似乎睡得很辛苦,一点也不放松。 她叹了口气,弯腰拿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六点半,这才睡了两三个小时,难怪眼睛这么酸。 不过她不打算此时睡个回笼觉,决定慢悠悠地爬下床,去洗漱。 洗漱完,她游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找出昨晚买回来的三明治,倒了杯牛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百无聊赖地刷了许久微博,窗外的雨逐渐停了,天愈亮,偌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大片的阳光,而她静默无声地仰着头,坐在其中。 这片大好安静光景,被谢婷亭打来的电话打断了。 温衣岁接起电话,双臂搁在拢起的双膝上,赤着脚窝在沙发里,仰着头看逐渐变色的天空。 “婷。” 谢婷亭一边心急如焚地从衣柜里挑衣服,一边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头之间。 这件不行,那件也不行,通通被她扔到了一旁。 “一岁!江湖救急!” 温衣岁打了个哈欠,泪花在眼圈里打转:“怎么了?” 谢婷亭手里握着一张照片,手在那抖着,有些激动:“我舅妈给我介绍了个人,叫我们今天见一面。” “相亲?” “哎!差不多吧。这个人我小时候见过,人挺优秀的,长得还算耐看,就是普通人的样子。有房无车,在一家小企业当个小领导,好像自己还挺会理财。” 温衣岁点点头:“挺好呀,那你去见见,看对眼了的话,不是正好。” 谢婷亭总算在衣柜的角落里看到了挂着尘封已久的“战袍”,一边叹了口气:“是啊,但是他和我说,他要带个朋友一起来。” “男的女的?” “没说,我也没好意思问。也甭管男女了,反正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人啊,他们一句接一句的,我要么插不进去话,要么答不上来。” 温衣岁点点头,感叹:“有点奇葩,相亲为什么还非要带个不相关的人。” “我也不知道”谢婷亭挠了挠脑袋,“可能是舅妈没和他说明吧,就当是朋友了。” 她思绪有些混乱,索性放弃思考:“哎不管了,一岁你今天有没有空?陪我一块儿去呗?2v2,我有点胜算。” 她说得兴致勃勃。 温衣岁面露难色,手指勾起一缕垂在耳边的头发,绕了几圈。 有空?似乎确实没什么事。 不过王易琛还在睡觉昨天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 想到这,她脸上羞红了些,好久才平复下来。 “是午饭还是晚饭?” “午饭。” “午饭啊” 她想了想,啧了声:“可以,我去给你参谋参谋。” 谢婷亭闻言隔空打了个啵:“爱你。” 放下手机,她躺平在沙发上,手臂垫在头之下,呆呆地望了会儿天花板。 半晌,找来一张纸,在几案上给王易琛留了言。 言简意赅。 语言风格飒爽到了极致。 她蹑手蹑脚重新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从昨天才挂上去的自己的衣服中翻找,指尖游走过几套后,才终于定下一件极其普通的灰色开衫,搭配里面的短袖,下面穿一套灰白色舒适的休闲裤。 这样到了吃饭的地方,即便冷气打得很强,也有开衫抵寒,不至于受不住。 接下来就是换衣服了。 她顿了顿,回神看了一眼还保持着原样的王易琛。 他眉心的沟壑更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表情有些沉,窗外渐起的金黄色阳光也没能给他镀上好看的气色来,有些反常。 不过温衣岁看见他睡得很熟,便安心背过身,快速地换了衣服和长裤,把换下的睡衣睡裤丢进衣篓中,看了看镜子。 尚可。 回过身,一抬手,一步间,她的目光又被王易琛牵扯住了。 眉心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微皱,总觉得他看上去不大舒服。 但可能是昨晚太晚才睡,到现在也才不过五六小时,估计是还没睡足,身体机能贪心地想要乘这息影的一年,把他因为忙碌而丢失的状态补回来。 左右衡量了一番,她决定不吵醒他,反正也留了字条,再不济他见不到她人,也一定会联系。 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好太慌张的。 不一会儿,她就出门了。戴着一顶小小的遮阳帽,大步流星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在早高峰的人群中穿梭,终于挤上了地铁,一路站着到了和谢婷亭约好的咖啡厅。 大老远,她就看见靠窗而坐的谢婷亭挥着手,张嘴无声地呼喊她,一身嫩黄,很是夺人眼球。 温衣岁加快了步伐,很快也坐进了咖啡厅,点了一杯冰咖,穿上了开衫和谢婷亭进行战略策划。 于是,在谢婷亭紧张得语无伦次的介绍下,温衣岁终于见到了这位优秀男士的照片。 他叫卢晓锋,今年29岁,在私企当个高管,收入可观。 样貌,如谢婷亭先前在电话里所说那样,是普通人的水平,胜在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显得清秀,气质比较舒服。 她一边打量着照片,一边听着对座的谢婷亭滔滔不绝地把从舅妈那儿打听来的,和从与卢晓锋微信聊天中得来的信息,一一汇报。 说得详细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记着笔记呢。 其实她的激动,也可以理解。 谢婷亭上一段感情结束到现在,空窗期已经颇久,倒不是多愁着找个人嫁,但心里肯定有些想找到一个能与自己为伴的人。更何况,温衣岁有了男朋友,她能毫无顾忌地跑去找温衣岁,还寄宿一晚的机会,会越来越少,自然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而卢晓锋,恰巧不巧,正中谢婷亭多年以来一贯的喜好,她便很有兴趣。 两个人就在咖啡厅攀谈了很久,直到十一点左右,才起身走到对街的大厦上,去往早就由男方定好的就餐座位。 这会儿十一点了,温衣岁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消息发来。 大概是还在睡。 随即皱了皱眉,除了那天在她家陪着她睡到日上三竿外,王易琛对起床的时间很敏感,一般无论多晚睡,最迟十点都能醒转过来,即便很乏力或是困倦。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 她这边在神游,谢婷亭那儿已经积极地和卢晓锋联系上了,两人根据他给的号码,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到了位置。 是个靠窗的沙发位,环境不错,空间也颇开阔。 渐渐地,卢晓锋的庐山真面目就出现在了拐角口。 与照片上差得不多,再加上今天衣着有特意研究过,一眼望去,人看着也挺拔,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还挺可观。和他一同来的是个男人,相比之下,穿的就随意许多,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透着蓬勃的朝气。 估计作用与温衣岁相仿,一来给好友做参谋,二来万一气氛尴尬了,还能打个圆场。 落座不久,寒暄了几句。 温衣岁和卢晓锋的那位好友,李峻,也各自做了简短的介绍,差不多都是今天主角们的多年好友,便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在这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卢晓锋和谢婷亭做主,温衣岁和李峻做辅,菜单就拟好了。 另一边,王易琛才轻轻喃了一句,紧锁着眉头,抓着床单坐起半身。 一看时间,十一点十五。 他的状态很不对,人滚烫滚烫的,有些发晕,眼前的景象都灰灰沉沉的,八成是烧了。 再一侧目,身边的人不见了。 随即他笑了笑,这个点了,她醒了也是正常,于是摸索着到了客厅,也不见人影,眼风一扫,瞥见几案上摆着一张小小的白纸,上头写了几个黑字。 凑近一看,才看清那句话。 相亲? 他皱起眉。 虽然是当参谋,但他还是有些莫名的不爽。原本就头晕脑胀的,现在更烈了。 毫不犹豫,他给温衣岁拨通了电话。 温衣岁这会儿正饮着冰柠檬水,倾听着谢婷亭和卢晓锋的谈话,对座的李峻也是,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她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和谐的场面,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来目光,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笑了笑表示歉意,伸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起身到角落去接起电话。 电话一通,王易琛没来由地舒心了一些,自己也觉得好笑地轻笑了笑。 只听他不疾不徐道:“醒来看见你不在。” 温衣岁:“嗯。” 那头他还在打趣,声音沉得像跌入深渊,没什么起伏,但还透着笑意:“我还以为你弃我而去了。” 温衣岁也随着他笑了笑,正要回一句笑他嘴贫,他先开口了。 “你和朋友在哪吃午饭?” 温衣岁一愣,下意识地如实回答:“杭州大厦的丽都,”她反映了会儿,问,“你不会是要过来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就问问。” 这会儿也不知餐桌那儿聊了些什么,卢晓锋竟然撇下了另外两人朝她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问她可不可以说话打断一下她的谈话。 温衣岁笑了笑,示意他说。 卢晓锋回身一指餐桌,说:“菜已经上了几个,温小姐不忙的话可以回来了,我朋友对你挺有兴趣的。” 温衣岁一愣,眼风扫过远处背对着这边,正埋头在吃的李峻。 沉默片刻,她点了点头,莞尔:“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去吃吧。” 其实这样中途打断一个因为有电话来,而才离开了几分钟而已的人,是有些不礼貌的。 但温衣岁想也许是自己的中途离席也让人觉得她有些难相处呢? 也就不打算想这个问题了。 卢晓锋转身后,温衣岁又低头捧住手机。 “王易琛,那你午饭自己吃吧,或者叫张霆和你一起。我这边就先陪婷亭把亲给相完,晚上再回来吃。” 那头默不作声。 她又提了些音量:“王易琛?” “嗯知道了。” 他低低的声音透着话筒过来,临挂断,还听见了一声轻咳,温衣岁皱了皱眉,电话已经断了。 她站在原地了会儿,良久,谢婷亭喊了喊她,她才走回餐桌。 “谁啊?”谢婷亭凑过来,用肩碰了碰她问。 她不好直说王易琛的名字,便莞尔:“我男朋友。” 卢晓锋一愣,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你男朋友?” 温衣岁点头:“嗯,他问我晚饭回不回去吃。” 说话的时候,李峻还像个局外人似的埋头吃着,眼中心中只有满桌的大鱼大肉,丝毫不受他们谈话的影响,是个天生的没有忧愁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五十九 温衣岁没放在心上, 学着李峻,当个局外人吃着饭, 只不过吃相比起他,要斯文一些。 中间李峻还抬起头, 笑眯眯地问她觉得哪个好吃, 她随手指了一个应付了。 谢婷亭和卢晓锋谈了许多, 从理想,到短期计划c长期计划, 旅游的c学习的c工作的,无话不说,上天入地地谈着。 只不过谈着谈着,温衣岁就有种感觉。 两人之间的谈话似乎一直是谢婷亭在努力找话题, 而卢晓锋只是在礼貌地回答完所有问题, 不失礼仪, 中途还能分心地用公筷给温衣岁夹几口离得远的菜。 引得温衣岁抬眼细细打量了一眼他。 打量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温柔地笑着, 脉脉不语。 温衣岁像被烫着了,收回目光,低头吃着碗里的菜, 眉头再没松过。 饭吃了三分之二, 谢婷亭起身去洗手间, 留下一桌, 一女二男,有些尴尬。 李峻本来就不是说话的人,温衣岁原本也不是,可主角走了一个,剩下的一个似乎有些无聊,就找她攀谈了起来。 卢晓锋又自动地夹了远处的几块肉进她碗里,筷子的来来回回间,也不忘说话。 “温小姐在哪里高就?” 他说话实在文质彬彬得过了些,让温衣岁觉得有些拘谨不适。 她扯了扯嘴角:“我是自由职业者。” 可能在别人眼里就是无业游民吧,她心里笑了笑。 却听见头顶传来莫名的赞许声。 卢晓锋:“自由职业者的女性一定都很有自己的主见,想必温小姐是个颇有想法的人。” 温衣岁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并无波澜,有些冷冽。闻言,她笑了笑,笑不达眼底:“高看我了。其实我就是比较懒,不太喜欢约束而已。” 她垂眸看着碗里刚被对方夹来的红烧肉,蓦地没了胃口,筷尖绕开那块肉,夹了口饭,小口咀嚼。 心里数着谢婷亭还有多久回来。 卢晓锋见她表情淡淡,细长的眼眯了眯,眼珠子一打转,用胳膊肘碰了碰边上埋头只顾着吃和玩手机的李峻。 他说:“哎,李峻,你刚才不是有问题要问温小姐吗?” 李峻有点蒙蒙地抬起头,看向他,皱眉。 温衣岁闻言也条件反射地看向李峻。 半晌,李峻回头,眼神时而看着她,时而又躲避着,把尴尬演绎得十分到位。 他不咸不淡地问:“昂,就,想问问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温衣岁:“什么?” 他挠了挠头,搁下手机:“就你的兴趣爱好。” 温衣岁执着筷子,垂眸,想了想答:“睡懒觉,点外卖,窝在被窝里看小说看电影,就这些了。” 卢晓锋插话过来:“你喜欢看电影啊?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和谢小姐一块儿看电影如何?” 换作是普通的人问,一般只会当成是客套话或者表示友好的话,但是换成是卢晓锋,温衣岁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她笑了笑:“不一定有机会,接下来我和我男朋友有些安排,应该抽不出身。” 一听她说起男朋友,卢晓锋的脸瞬时就拉了下来,窗外的光斜打在他脸上都显得灰蒙蒙的,有些阴郁。 他轻嗯了声,用手碰了碰李峻:“你不是还有问题吗,继续问吧。” 李峻正玩着手机,被一碰,满眼无奈地放下了手机,扶着额问:“温小姐是什么星座?” 温衣岁搁下筷子,有些为难,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想怼回去,寻思片刻。 “我也去趟洗手间,你们吃。” 垂着眼,连瞥一眼都不瞥,她就自顾自离开了座位。 在洗手间门口碰见了出来的谢婷亭,温衣岁抬手拦住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婷亭和温衣岁多年感情,已经有种默契了,看到她皱着眉,就觉得有事。 “一岁?” 她摇摇头。 谢婷亭笑了笑,拍拍她的肩:“了解了,吃完饭就走,毕竟一开始就说的aa,咱可不能亏了,洗手间去完,回去多吃点。你看他带来的那兄弟可能吃了,你不能输。” 温衣岁打量了一眼她的表情,也笑了。 她怕自己是敏感过度了,补充了一句:“你也观察观察吧。” “一k。” 温衣岁在女厕排了一会儿队,大约□□分钟后回到座位。 刚一坐下卢晓锋就提着筷子给她夹了一口菜:“多吃点。” 谢婷亭瞥了一眼,和温衣岁一对视,两个人就有些明白了。 温衣岁没有再拿起筷子,莞尔:“我吃饱了,你们吃。” 卢晓锋扬眉,也不慌乱:“那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看个电影吧,最近还有挺多好电影的。” 温衣岁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和男朋友一会儿还有点事。” 卢晓锋歪着嘴吃了口菜,哼笑一声,有些不屑:“他管你管得这么紧?一下午的自由时间都不给你?” “对啊,我就是离不开她。”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温衣岁一怔,猛地回头,看见王易琛靠在对面一桌的沙发边,套着件夹克,踩着休闲裤和球鞋,也少不了必需的墨镜和棒球帽。 谢婷亭也回头看见了,小声地哇塞了一声,戳了戳温衣岁的腰,粉丝的心暴露无遗。 他说话间,引来边上的人侧目,他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帽沿,走过来,娴熟地坐到温衣岁身边。 她往里坐了点,王易琛也往里挪了丝。 他一坐下,就微微拉下自己的墨镜,一双桃花眼从墨镜上方露出,眨了眨,蔫坏蔫坏地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可心慌了。” 说实话,即使说这话的是王易琛,但配合他的语气食用,十分腻歪,腻歪得让一桌其余四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你们同居?” 李峻问,脸上笑呵呵的,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王易琛瞥过脸,眼睛牢牢地盯着他,审视了一番,直到李峻颤颤巍巍地结巴了。 “你你不是那个,王易琛?” 王易琛不置可否。 李峻连忙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懊恼地“草”了一声,只好抓过桌上的纸巾,和原子笔,头一低,双手一递,虔诚无比:“请您给我签个名!” 这发展不太对。 温衣岁苦笑了笑,这叫李峻的男人,总有点脱线,不过起码挺可爱的。 而他边上从王易琛出现就一直冷着脸,甚至在听到他是王易琛后,更黑脸了的卢晓锋就只能让人觉得膈应了。 王易琛给他签了名,递回纸巾。 手拦到温衣岁的肩头,靠着她:“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温衣岁有些害羞,推了推他,自他怀中抬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微红着脸小声说:“你昨天太晚睡了,我就没想吵醒你。而且我不是给你留了字条。” 昨天太晚睡。 “嗯,是有点累。” 王易琛闭了闭眼,眉头皱起来,过了两秒才松开,嬉皮笑脸地靠在她的肩上。 谢婷亭此时脑中已经展开了一切想象,丰富得很。 太晚,又太累。 原来他们的进度这么劲爆?! 王易琛的额头贴在了温衣岁的脸颊上,像火烧过境似的,很烫。 温衣岁蓦地撇头,看向闭着眼,又皱起眉的王易琛。 他不会是病了吧? 良久,整桌都是沉默的,只有李峻小心翼翼地捧着签名偶尔哇两声。 王易琛抬起头:“吃完了?” 谢婷亭点点头。 “那买单吧。我请。不是说下午要看电影,一起看吧。” 他摁下桌上的铃,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来了。 买完单,五个人走出去。 王易琛和温衣岁走在最前头,谢婷亭跟在后面,另外两个男人走在最后,落下一截。 “王易琛,”温衣岁碰了碰他的腰窝:“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斜着的身子整个人靠在温衣岁肩上,有些重,还有些烫。 他说起话来,没什么精神气,紧了紧自己的眼,太阳穴有点痛。 “嗯,可能是。” 温衣岁停下了脚步,回头:“不好意思,我想起下午还是有事,就不看电影了。” 谢婷亭意会:“那我也不看了,下次有机会一起的时候再说吧。” 她回头冲两个男人摆了摆手,李峻也笑着摆手。 一会儿工夫,他们刚走出大厦。 靠在温衣岁身上的王易琛,扑通一声,就晕倒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六十 “王易琛!” 她下意识喊出声, 人也跟着他倒下的方向前倾去。 好在这是人来人往的广场,又离马路不远,车流声人声都没过了她的声音。最多也只有人因为有人倒下而侧目, 但脚上的步伐没有因此而停歇半分,不久就收回了目光。 温衣岁半蹲半跪在地上, 谢婷亭在一旁接住她的包 王易琛墨镜之下的脸颊隐隐地泛着红,手刚一碰到脸颊,就烫得惊人。 温衣岁蹙起眉,下意识抬眼望了望四周。 “婷亭,把他带到那儿坐着,我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让他来接我们。” 谢婷亭忙点头,和温衣岁一起把他扶起来, 慢慢挪到广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一张横在草丛间的青色镀漆长椅。 这里是广场的角落,只有较少的人从后面的路过来会经过这里,经过时会侧目看两眼,毕竟一个晕倒的男人还是不常见。 温衣岁瞥了一眼周围, 伸手把他的帽沿压低了些, 同时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 联系到了张霆后, 他一听, 就火速放下了手里的泡面, 夺门而出冲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就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过来,自己也顺便戴了副墨镜。 大明星一隐退就晕倒在大马路上,可不是什么可以传出去的事,保密事项一定要做好。 张霆一到,就皱眉问:“哥怎么了?” 温衣岁一边扶起他一边道:“昨晚还好好的,不过他昨晚睡得很晚,差不多快早上了才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休息好” 说话间,三人已经扶着没有意识的王易琛上了车。 张霆回身瞥了瞥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盯着审视了一番,只是有几双好奇的眼睛,倒没有多事拿出手机的。他这才安心地绕到驾驶座,一路把王易琛送回了家。 王易琛的身份,能不去医院最好不去。 虽然现在他和温编剧是男女朋友的事实已经差不多是个不争的事实了,但是即便他是因为发烧或别的原因进医院,都有可能被狗仔队拍下来,再夸大其词编一个故事,就够让公司和王易琛头疼的了。 路上,谢婷亭抱着手看着温衣岁,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 温衣岁抬眼:“他家。” 谢婷亭点点头,心想王易琛估计是昨晚因为工作的事睡太晚了。 车子在红绿灯口突然一个急刹,温衣岁的身体向前倾了倾。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谢婷亭说,她和王易琛同居了 她扶了扶额头,似乎能想象得到一齐踏进他家大门后,看到满屋子她的东西时,谢婷亭该有的表情。 车子驶进小区,检查繁多。 谢婷亭:“果然是富人才有的安保级别。” 到了楼底,她抬头仰望了一下。 感叹:“你说咱都在杭州,为什么我只能租个二手房呢?” 温衣岁举手:“我也。” 不得不说,一个没意识的成年人的体重还是挺沉的,当他自己一点力都不使的时候,重如千斤,压迫着——张霆。 他大喘着气,好不容易把王易琛背进了电梯,一抬头,额角全是汗:“咳咳姐,姐,你帮我搭一下,就一下,我受不了了。” 温衣岁连忙把王易琛揽过来,他头一沾温衣岁的肩头,就倒了过来,温衣岁一个踉跄,就撞在了电梯间的壁面上,肩膀生疼。 皱眉咬了咬牙,温衣岁把人扶正过来,笑了笑揶揄:“一看你平时就没好好锻炼吧。” 张霆挠挠头,脱了大担子这才轻松点,能缓一口气:“嘿,实话,我比较懒。” 谢婷亭噗嗤一笑:“看着挺壮实啊。” 张霆嘟起嘴:“这不都是肥肉嘛。” 谢婷亭努嘴,挑了挑眉:“够实诚。” 一进家门,客厅里还是和早上她离开时一样,少了几案上的字条,别的没有任何差别。 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收到两侧,洒了满地的阳光进来,玻璃几案被染得色若琉璃。 温衣岁和张霆一人扛着王易琛的一边,趔趄着把他送进了卧室,也不管外衣脏不脏了,先让他躺着了。 谢婷亭在门口张望了一眼,一下就看见了有些凌乱的被褥边是温衣岁常用的睡衣,此时就被乱糟糟地裹成一团扔在那。 她闹钟一嗡,灵敏地看向屋子的各个角落,果然有温衣岁的行李。 不得了,和自己的大明星男神的同居日子?? 这发展,也太让人羡慕了。 温衣岁给王易琛冰敷后就和其余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回来的路上张霆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应该再过不久就会到,现在也只能让王易琛先这么躺着休息了。 温衣岁刚一坐下,谢婷亭就扑了上来,前倾的上身几乎压着她,耸了耸眉梢,露出八卦的表情。 “同居了是吧,没告诉我是吧?嗯——?一岁同学你变了。” 温衣岁咧嘴噗嗤一笑,扶正她:“我昨天才搬来,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 张霆吃了口嘴里的西瓜,举手:“我举报,姐虽然是昨晚才搬来的,但之前琛哥住在姐家。” 谢婷亭刷地转过头,露出夸张的悲伤神情:“我和你爱的小窝,就这么被一个臭男人染指了呜呜呜。” 张霆勺子还放在嘴里,乐得笑嘻嘻,温衣岁睨了他一眼。 温衣岁从盘中拿了一块西瓜,双手捧着,抬着眸子云淡风轻地问:“你这是帮着你哥欺负我呢。” 张霆呛了口,比出一个发誓的手势:“天地良心,我心里姐你最大,哥都不算什么的。你说一他说二,我一定选一。” 虽然昨晚温衣岁问有没有客房或者大一些的沙发时,是他帮着王易琛用杂物堆到了书房的床上。 这也不算是帮王易琛欺负她吧? 这叫助攻,帮忙增进二人感情,深藏功与名。 他心虚地想着。 “可以,”温衣岁挑眉,“等他醒了我告诉他,原原本本的。” 她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 蓦地,她又敛了笑。 王易琛还是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弱态,平日里的他,哪一天不是威风凛凛,一瞥眼都给足了人安全感。而刚才走出大厦的那会儿,他有些涣散的眼神,令人担心也记忆犹新。 张霆听了她说的话,一急说:“姐我偷偷告诉你琛哥的秘密,你就别和他说了。” 温衣岁没料到,有些惊愕地抬头,她其实只是吓唬吓唬张霆,哪怕真和王易琛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些玩笑话。 “好呀,你说。”她乐得听。 张霆开始眉飞色舞地形容起来,活像个说书先生,有说不完的话。 “我偷偷说,我感觉你们刚一进组没多久,哥就一直在关注你,经常会站在姐你路过的地方很久,手搭在下巴这儿,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惟妙惟肖地学起了王易琛的动作。 “你看,是不是很像小说里写的,他,喜欢你,而不自知,就不受控制地区关注你!”啪地一下,他双手拍了拍,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惊叹,得意地摇头晃脑,“绝对是这样。姐你想,哥以前没喜欢过人,这一下子啊,就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那颗少男心,扑通扑通地跳了呢!” “咳。” 温衣岁生生地被西瓜汁给呛到了,皱着眉毛,笑着看那逆光演讲的张霆。 “要说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真实想法的——”他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竖在唇间,“是姐你那次跳入水中救孩子,然后和他,共度良宵那晚。” 谢婷亭猛地睁大眼睛。 什什么?这么早就共度良宵了吗? 她侧目挺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温衣岁。 “咳咳!”温衣岁呛得脸都红了,眼睛里都溢出了泪花。 “你别听他瞎说!”她连忙放下西瓜,“都什么跟什么呀,就是我和他下水救了几个孩子,完了他把我送回酒店,我就借住了一晚。” 谢婷亭挑起一边的眉,随着她的话点点头,眼里根本没有相信。 “别说了,我知道了,你们是早就看对眼了,瞒了我好久。” 张霆挑眉,很认同。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这样个头啊!” 兴许是这边的声音愈来愈高涨,卧室里的王易琛咳了一声。 三人动作一顿,连忙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一看,王易琛还是睡着,或者晕着,没有醒的迹象。面颊仍旧红通通的。 有点可爱。 温衣岁这样想。 三人又对坐了一小会儿,差不多把王易琛和温衣岁的事扒了个精光。 温衣岁一面羞赫着,一面心中也动了几回。 她不知道他原来那么早就开始关注她,她不知道原来他一开始冷着脸,是因为误会听见她说他的坏话,而有些禁不止的在意,听见她说她是他的粉丝,也不敢相信,生怕是靠近他最后利用他的人,像第一任助理那般。 她仰着头,窗外的光线刺眼,高处的这件屋子略过了许多贴近地面的尘埃和灰蒙蒙的空气,看着这样的光景,有拨开云雾般的豁然。 叮咚。 铃声响起,张霆跑去替医生开了楼下的门,等他上来进屋,温衣岁才有些惊诧。 这个医生是内科颇有名气的一位,之前因为看病了解过这方面,倒没想到这个堪堪四十岁就已经比许多前辈还优秀的医生,是王易琛的私人医生。 他进屋看了几眼,没有说明病情,只是叮嘱了吃药事项,就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两眼温衣岁。 “温小姐,你可以和我过来一下吗,有话单独和你说。” 温衣岁指着自己,讷讷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六十一 赵医生走到客厅, 从黑色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笔记。 他取出后,并没有马上打开或者交给温衣岁,而是从头到脚地打量起来这个王易琛的女朋友。 片刻之后, 他一直严肃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不过多久, 又敛去了。 “女朋友?”他拿着笔记本的末尾,用本子的尖端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温衣岁下意识一愣:“嗯?” 他低头抿嘴笑了笑,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生得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不难想象他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小伙,颇有气质,一定有不少的迷妹。 “那小子的女朋友?” 温衣岁摸了摸头顶, 腾地一下脸红了,点头支吾:“嗯。” 赵医生笑了笑:“本子收好,里面的东西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给他。” 温衣岁接过,翻开第一页,上头赫赫写着“观察日记”几个大字。 四个字用原子笔写的, 苍劲有力, 入纸三分, 她伸手, 指尖触着纸面, 划过有凹凸质感的字体, 抬头有些疑惑。 赵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一如往常地平淡:“我和他不光是私人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也是朋友。偶尔会用笔记记下他的喜好c习惯,当然更多的是禁忌,他对不少东西过敏,这点得注意。” 他顿了顿,道:“闲暇时候我会看一些心理方面的书籍,他闲来无事时也会把我当心理医师说说,当然我给不了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最多是帮他往好的方面引导。” “心理疾病?”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角还垂着,丝毫不起波澜:“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有问题的太多了,别说是做他这一行的,稀疏平常的事。他不愿意找不熟识的心理医师罢了。” 温衣岁的喉头哽了哽,指尖提着一页纸的右上角,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最后化作无奈的笑:“那为什么给我?” 赵医生耸了耸肩:“和他的约定。” “约定?” 他回身走到玄关开始穿鞋,准备离去:“我给他做的约定,等他身边有人了,就把这任务交接出去,我也能轻松些,好陪夫人和女儿出去旅游。” 温衣岁点了点头,腰身轻弯,目送赵医生转过长廊口,没了身影。 张霆趴在身后的沙发边缘,手掌撑着自己的面颊,生生挤出一团肉:“赵医生人可好了。” 她闻言回过头,顺手关了门。 “听说大概七八年前就是哥的私人医生了,认识你之前,除了有次跑马摔断了骨头,才进了次医院,平时大病小病都是赵医生看的。不过也难怪明星不喜欢进医院,那回因为是在剧组拍摄期间出的事,那浩浩荡荡的一排人跟着,没过多久就有各家的媒体人赶来,把病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去给哥送吃的,一路挤进去,感觉都被记者们蹭掉了一层皮。” 说罢,他委屈地翻起下嘴唇,鼓着嘴,像个河豚。 一 晚上接近深夜12点,王易琛才缓缓醒转过来,张霆已经被温衣岁遣走了。 偌大的一个家,空荡荡的,只有卧室隐隐亮着一站昏黄的台灯,搁在床头。他一睁眼,世界就亮了许多。通过卧室的门往外瞥了瞥,扫过半间客厅,暗沉沉的,没有开灯。 窗外有微光斜打进客厅,投下一层蒙龙的阴影。 温衣岁抱着膝坐下沙发上,回想在观察日记中看到的那些文字和幼稚的图案。 日记一半是王易琛所写,大部分是心情;一半是赵医生所记录,大部分是注意事项和心理引导。 倒是写得全面又实在。 她有许多不知道的。 比如他的内心其实比想象得阴郁,大多时候是垂着眼,觉得整个世界了无生趣。于是便喜欢如她现在这样,坐在窗前,俯瞰市景,坐上许久,把闲暇时间都耗光。 又比如,他吃不了鸡蛋,会过敏,难怪剧组盒饭里的鸡蛋总是被他留下,其余的几乎一扫而空。 再比如,他至今都会翻看灌篮高手,在阴郁的背后是白纸一样的内心。 卧室里传来一声咳嗽。 温衣岁回神,摆了摆手扫走眼前的困意,抬头一看时间,十一点了。她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又拿了药,进卧室。 拖鞋的声音渐进,王易琛想下床的动作停止了,身体半悬在床边,手臂搭在被外,直直地看着卧室敞开的门,看着客厅的灯亮了起来,她端着水和药出现。 视线相撞,她笑了笑,背对着客厅的光,细碎的头发被光照得发亮。 “赵医生叮嘱的,吃了吧。” 王易琛接过药,含进嘴里,一口饮尽杯中的水:“赵医生?”他停顿了,“那——” 温衣岁挑挑眉,嘚瑟道:“嗯哼,那本观察日记落入我手了。” 他低头轻笑了声,把玻璃杯搁到床边,抱着手,抬眼看她:“夫人有了什么想法?” 温衣岁努努嘴:“感觉今后很忙。得陪着你看动画片,陪着你坐在沙发上俯瞰街景,陪着你不吃鸡蛋不行,这个我好像做不到,美食不可负。我还是监督你不吃吧。” 王易琛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她顺势跌坐到床边,半悬着,身体倾向他。 “那岂不是闲得我很空?”他打趣道。 温衣岁猛眨了眨眼,退后,义正辞严:“我不写日记这种东西,就算写也不会给你看的!所以你别打主意!” “嗯,”他点点头,唇边带着莫名的笑意,“好,那我会仔仔细细观察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让自己忙起来的。” 温衣岁突然一哽,原本白皙的脸上慢慢染上红晕。 “你,你继续睡吧。” “不困。” 温衣岁心想,你当然不困,你睡了一整个下午。 “听说,”他缓慢开口,“你下午在相亲?” 温衣岁一甩手,提了分贝:“才不是!我是陪婷亭去的,给她做参谋。” “然后被两人看上了?” “那是他们奇葩。” 他点头,视线稍作停留,一用力,撑起她的胳膊,将她抱至床上,她脚底松松的拖鞋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你干什么!” 她警觉,眯起眼。 他挑眉,大腿压下她的腿,将她往被褥里一塞,手臂圈了个天地,把她牢牢禁锢住。 “睡觉。”自头顶传来两个字,透着理所当然的口气。 她羞赫道:“你,你不是不困。” “现在困了。” 她白眼一翻,放弃挣扎,反正自己也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虽然里面还穿着内衣不太舒服。不过将就一晚也行。 “那我睡了,晚安。”话音刚落,她就一招头钻地钻进了被窝里,弓着身体,弯成了虾米,发出夸张的打鼾声。 鼾声一下一下地过去,她逐渐感觉到后背有手游移过去,不着痕迹地搭在她内衣的扣子上。 她猛地一抬头,应声响起她内衣扣子被松开的声音,清脆。 她瞪圆了眼。 他停下动作,自然地垂下手,回到怀抱的姿势。 “睡觉扣着不舒服。” “流氓!” 一 过了几天,冯渡往家里打来电话,温衣岁恰巧接到了。 电话那头,他有些诧异:“小岁?你也在他家啊?” 上回也在,这回也在。 他刚皱起眉,就听见她悦耳的声音:“嗯,我住他家。” 冯渡张着嘴,哑口无言。 心里有海浪般的不甘c嫉妒。 他和温衣岁谈得时间短吗? 不短,好几年。 最多不过牵手c拥抱c亲吻脸颊。 而王易琛和她才确定关系多久就同居了,自尊心作祟,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发作,电话那头的换了人,低沉而冷然的声音响起。 “喂。” 王易琛坐在餐桌前,在端来最后一碗菜后,示意温衣岁先吃,自己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眉目含笑地看着不顾形象撕咬着鸡翅的温衣岁,却很好的控制着声音里的冷漠。 冯渡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没来由地呛了一口,脸涨得通红,浓密的眉毛挤成一团,目光凌冽。 “王易琛,正好我想问问你,上次谈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那毕竟是个大ip,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利益当前,他的脑袋瓜清楚得很,儿女情长永远不会排到利益前面。 “考虑好了。” 王易琛抽了一张纸递给温衣岁,她抬头接过,心满意足地歪头笑了笑,嘴边还沾着一丝丝蹭到的酱。 他眸色一深。 冯渡闻言,情绪高涨,兴奋地问:“那是?” “我拒绝。” 他一愣。 与他想的答案相反。 他的声音微微颤了起来:“是因为太忙抽不开身?我们可以等” “不是。”王易琛打断他。 “那是?”他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那边沉默了少许时间,只听慢条斯理地传来一句话。 “我的嫉妒心强,恕我不能和夫人的前男友合作。更何况,你对她,仍旧图谋不轨。” 话音一落,手机里只剩空空的嘟嘟声。 他整个人都傻了,突地站起在办公桌前,引来秘书的注目,一双眼瞪得冒火。 温衣岁单手抓着鸡腿,闻言也抬起头,似乎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出适当的表情,看起来讷讷的。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一搁,左手撑在桌面上,站起身,整个人向前倾去,弯着腰身。 右手娴熟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就那么亲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六十二 温衣岁睁着眼, 仓惶地眨了眨,瞥见他眼底的笑意, 遂眼睛一眯, 牙齿一动, 咬住了王易琛的上唇。 他的神情丝毫未变,气定神闲地近距离站着他。 又好像看得很远, 深入她瞳孔中倒映的世界。 她顶顶佩服他的平静, 她瞧着他, 都瞪出了斗鸡眼, 他还是云淡风轻的。 片刻后,王易琛后退回位置上, 垂眸淡然地开始吃饭。 饭后,两人琢磨着启程去上海了。王易琛大学时期的老师邀请他去参加上海的一个短期话剧培训, 为期半个月, 并对他将带“家属”来这件事表示欢迎, 特别热情地示意温衣岁可以跟着剧组的编剧老师学习, 巩固基础。 不多久, 张霆就开了辆显眼的商务车停在楼下。温衣岁从阳台往下看去,有些头晕目眩。这样的高度看去, 那只是一个芝麻大的黑点。 其实住在这样的小区有个好处,一来周边的人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不会对你的事有太多的好奇心, 所谓见怪不怪。二来, 多高档的车都能在这找到, 丝毫不会引人注目。 温衣岁和王易琛让张霆在楼下等着,他倒乐呵,等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出来时,一眼就看见张霆斜靠在车门边,摆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姿势,撅着跨,仰着头,那手还不安分地时不时抚摸自己打了发蜡的短发,全身上下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油腻。 他油腻的原因是他面前的一位女士,一瞥眼就感到气质绝佳,虽然踩着轻快的板鞋,穿着浅色的牛仔裤,一身休闲,但举手投足都令人觉得舒服。 忽然,她回头,看见王易琛,又将视线移至温衣岁,小巧的五官皱了皱,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又消失了,笑容满面冲了上来。 “哥。” ?他还有妹妹? 王易琛把行李往杵在门边发呆的张霆那一推,一根手指抵在女人的额头,推开,一气呵成。 “这是我堂妹。” 噢噢,温衣岁点点头。 堂妹王叶挑了挑眉:“我来看我男朋友,听说你在这,顺道来看看你活着没。” 温衣岁努了努嘴,心想,有男朋友啊,转头一看张霆那,宛若一片蔫了的秋叶,顿时没了精神。 不一会儿,话锋一转,转向正题:“哥,我妈说你有女朋友了,让你赶紧结婚,生个娃丢给她玩。” 这家人,这么直接的吗? 温衣岁悄悄地往他们相反的方向挪了一步,被眼尖的王叶捕捉到,她咧开嘴:“这是嫂子吧!”话音未落,手已经抓住了温衣岁的臂膀,睁得大而圆溜的眼睛闪着金光。 温衣岁腰身弯了弯:“你好。” “嫂子!我叫王叶!以后如果你们忙,我一定陪你们的孩子玩!” 王爷?名字很直接。 王易琛直截了当的伸了条腿进两人之间的缝隙,语气冷冰冰:“为了孝敬你妈,你自己赶紧生个去,别把歪脑筋打我头上。我看你家那位,很想结婚。” 王叶撇了撇嘴:“切,你不想结婚吗?”她翻了个白眼,随即看向温衣岁,两眼放光,“嫂子,你想结婚吧?!” 温衣岁被摇得神志不清,恍惚间看向王易琛,见他眉间微皱,想要说的话吞回了肚里。 她笑了笑:“还早。” “早什么啊!”王叶不乐意了,诱劝着,“结婚了就可以压榨我哥了。” 王易琛冷眼瞥了她一下:“起开。” 温衣岁以为王叶还会顶嘴回去,哪料她突然很听话地退步到车尾,虽然依然扁着嘴,不太开心,但已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管你了,我去看我男朋友去,臭哥!” 她吆喝了句,回身飞奔似的跑远了。 车内。 空调开得很低,温衣岁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搓着因为短袖而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臂,用闷闷的声音说:“张霆,可以把空调开高一点么?有点太冷了。” 张霆透过后视镜看来:“好的。” 王易琛瞥眼而来,笑着问:“我抱着你?” 闻声,她抬起头,侧过脸,没有被他的笑意感化,反而平静着:“有外套吗?薄的就行。” 一路过去,她就裹着这件外套,头靠在玻璃窗上,路遇颠簸也不移动,有时睁着眼,有时闭着,一言未发。 王易琛抱着手,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光影映入车内,笼在他的眼窝边,生生地勾勒出立体的雕塑感。 张霆安静地开着车,偶尔眯起小眼睛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动向,每一次都是沉默,两个人一人占据一个角落,一动不动得像两座雕塑。 啊—— 他快憋死了,好想说话聊天。 不久,车子缓缓驶入一个弄堂,蜿蜒曲折地拐了几个弯,面前的路豁然开朗起来,四四方方的一块平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四层楼高的剧院。从外部看起来,半古半今,显得有些四不像,暗红色的深漆被檐角映出一道道光影。 三人下车。 温衣岁的额角被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约莫是刚才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在哪给磕着了。 穿过剧院前那条窄窄的街,背后是电瓶车来回攒动。 走近剧院,一眼望去就是齐齐整整排列的座椅,酒红色的椅套,从他们此时站着的高处一路向下延伸至台前。 舞台成弧形向外扩张,台上七七|八八站着几个人。 几个人手里拿着简易的道具,围成半弧,你一句我一句的念着台词,声情并茂。其中有个披着军绿色短褂的中年人,手里握着卷起来的一沓剧本,皱着眉,用剧本卷成的圆筒敲一敲形体不到位的演员,偶尔伸手帮忙摆正他们的姿势。 王易琛带着两个一头雾水的人找了个前排的座位坐下,静默无声地等着台上的排练结束。 在一声吆喝中,台上做着筋骨的话剧演员才突然散了架似的放松了身体,四散朝着台下幕后走去。 穿着军绿色短褂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卷剧本握在手里,表情没有刚才那么凝重了,勾着唇,笑着迎上来。 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转,最后定格在王易琛身上。 “怎么,突然开窍终于肯来学话剧了?”他揶揄道,随意地坐到前排的位置上,转过身,一胳膊搭在椅背上,姿态散漫。 王易琛摸了摸下巴:“谨记老师的教诲,学无止境。” 老师名叫叶哲,外号叶公,大学时期带过王易琛的表演课,对他印象还不错,虽然演技不怎么拔尖,甚至有很多问题,但从人的品质方面,他对他还颇为满意,也就肯耐了性子地去教,坚信朽木可雕,就算是歌手,他也能把他掰成个好演员。 王易琛出道后,演的不少,名气也是节节高升,但叶哲抽空欣赏他的作品时,觉得还是太过浮躁了,多次和王易琛沟通过,如果他有那个意向,可以来这学学话剧。 休息中的几个演员看到王易琛,也纷纷在议论,从开始的小声到后面收不住的大声。声音在空荡荡的剧院里,穿透力极强,王易琛听见了,颔首一笑。 之后的几天,王易琛跟着剧组,每□□九晚五地学习。温衣岁则跟着叶哲推荐的老师学写剧本。 几日小灶开下来,温衣岁对剧本的认识还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意识到了它和小说的不同。虽然讲的也许是一样的故事,但剧本对于场景切换c人物表现等细致入微的地方有着与小说完全不同的要求。 两周的时间,王易琛和温衣岁都热切地投入到学习中,有时候晚饭也是在剧组靠盒饭或者食堂打发的,见面的时间骤减。 温衣岁其实心里有些咯噔,有时候她面对着剧本的白纸黑字时,也会想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慢慢地疏离她,距离感愈拉愈大。虽然他还是会抱着她入睡,会替她做好早饭,会在进门时亲她一口,一切稀疏平常。 但她的敏感让她有些患得患失。 也许不仅仅是因为敏感,更多的是因为两人的差距,让她有些不自信。再加上大众对娱乐圈的标签就是,女人如衣服,换衣是日常。 不免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厌倦了,是不是只是图个新鲜。 虽然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心情也是逐日向下走,愈发沉闷。 十四天后,叶哲带领的话剧组要小范围地演出一回,这个练了几个月的剧临时加了王易琛进去,也不知道是好事坏,请了几个戏剧学院的教授来看。 听说还有几个圈内熟悉的朋友,例如曾坤。 温衣岁也要去。 一大早,王易琛就已经不在家了。她捂着脸,颓颓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赤着脚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人,有些落寞。 最后在厨房冰箱上找到一张便利贴,大致意思就是他先去剧院彩排一下,张霆会来接她去。 她的指尖摩挲着天蓝色的便利贴,锋利的边缘无意割破了食指的内测,轻微泛红。 她舒了口气,有些乏,胡乱倒了杯水,找了块三明治,吃了,打算出门。 张霆如约在楼下等她,今天穿得格外有模有样一些,平日里总喜欢穿的休闲小中裤不见了,成了黑色的直筒裤,上身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有些滑稽的严肃。 温衣岁穿了件橙色的宽松短袖,下身是条短牛仔,看起来青春靓丽。 她蹬蹬走来,瞧见张霆,噗嗤笑了声:“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张霆愣愣地问:“什么?” 她清了清嗓:“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帅气西装” 她小声哼起了《那些年》里的这两句歌词,挑眉。 “姐——!” 他撒娇似的反抗道。 温衣岁弯腰钻进车内:“怎么想的?今天突然换了风格。” 张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人模样”,叹了口气:“不帅吗?” 温衣岁努了努嘴:“帅,帅呆了。” “听起来很假。” 她挑眉:“那可怪不得我。”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中,车又弯过条条小径,到了豁然开朗的平地,面前的剧院再度拔地而起。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衬得这深红色的墙瓦更古旧,赋予了故事感。 她下车,长久地伫立在门前,直到停好车的张霆于门口喊了她一句,她才回神,小跑着进了剧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六十三 走近剧院, 偌大的场地,没有一个人影。 温衣岁和张霆站在红漆的门边, 背后是映着她轮廓的阳光,一排排齐整的座椅延绵而下, 空空荡荡。戏台上灰色的地板,拢到两侧的幕帘, 暗沉沉的。 除了身后的那扇门, 别的地方都闭不透光的在那静静待着。 温衣岁感到奇怪:“不是说彩排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张霆干干地笑了两声,装傻充愣:“可能我记错时间了吧, 我们来太早了, 人还没到吧。” 温衣岁眯起眼, 嘀咕:“没记错吧我记得也是这个时间。” 一边说,两人一边沿着一排排的座椅向下走, 脚步声回荡在剧院里, 异常清晰。 最后他们坐在了戏台正前方的第一排角落,一白一黑的两小团身影,和剧院的“大”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环顾着四周, 动作频繁, 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温衣岁低头拿出手机, 打算给王易琛发消息问一下。 张霆低头瞥了一眼,想出声打断她的行为, 但晚了一步, 一声“姐”刚出口, 就看见温衣岁已经被微信信息发送了出去。 无非就三个字。 你在哪? 温衣岁回头:“嗯?怎么了?” “没事没事, 我去趟洗手间,姐你休息会儿。”他弯了弯腰身,小跑着从舞台下方的侧门走了出去。 张霆摇了摇头,心想,就算她现在发什么王易琛都不会回的,毕竟——要给惊喜,就要百分百认真地去营造神秘感。 他穿过明亮的长廊,拐了两三个弯口,终于到了一间聚满人的房间。 一推开门,映入眼的就是一身戏服的王易琛。 他笔挺地站在镜子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自己的领口上,若有所思,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卷被卷起来的做旧报纸,戴着一顶黑色帽子,鼻梁上架着金丝圆框的眼镜。 派头十足,看起来极具年代感。 他身后蹲坐着若干话剧演员,各自有扮演的角色,装扮得有模有样。叶哲则打扮得像个黄包车夫,肩头搭了一条沾着水的毛巾,看起来颇有重量。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欢快的气氛,身后各司其职的人总能抽空上下打量打量王易琛,咬一会儿耳朵,然后笑嘻嘻地分开,面孔上有几分赞许的意思,也有几分羡慕。 大约过了一刻钟,温衣岁不禁怀疑张霆是不是掉进了厕所,被冲到了什么神奇的过度,才这么久都没回来。她有一些不耐地起身,想穿过舞台的前方走到那件小侧门去找他。 可她刚走了几步,人正堪堪到了舞台的正中央,台上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偌大的剧院瞬间就变得灯火通明。 温衣岁眯了眯眼,适应了突然变亮的环境,侧过身,抬头向光源看去。 原本沉寂着的舞台因为这光,变得不一样了。她站在台下,仰视着上方,连舞台上方的飞尘都看得一清二楚,它们被橙黄的灯光照得像飘絮。 蓦地,舞台上传来了民国时期老旧唱片的歌声,咿咿呀呀的女声,声音软糯。 她有些惊愕。 这彩排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就开始了吗? 不是说还有些教授c领导也要到访? 她退后几步,直到小腿跟撞到了翻起的椅子,才抬起头。 这个距离才能将舞台看得清楚一些。 不一会儿,舞台两侧就有了“路人”,穿着形色各异的民国服饰,或是抄着报纸,或是坐着黄包车,在舞台上横向来回穿梭。 其中有一人显得眼熟,她眯起眼细细观察起来。 这不是叶哲吗? 演起黄包车夫还真像那么回事,佝偻着背脊,显得老态龙钟又显着辛酸。 又是很突然的一下,舞台上咿咿呀呀的歌声不见了。 一群穿着黑衣的道具组工作人员化身舞台上的“影子”,迅速切换了场景。 此时的场景是个戏台。 戏台边有模有样地摆了两盆树,前头又放了些椅子。 温衣岁笑了笑,看着挺欢喜。 这可不就是戏台上的戏台,戏中戏嘛。 她刚欣慰地笑着,准备低头翻下身后的椅子坐下来专心欣赏。 舞台上再度传来了曲子的声音,她低着头,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不属于戏中的时代背景,也没有什么陈旧的感觉,但确实承载了许多回忆和心情。 这是王易琛的歌——《碎光》。 她突然想起她怀着粉丝心情进《王先生》剧组时的心情,那样的激动,砰砰的,每分每秒心跳都在加速,活脱脱一个少女心未泯的女孩似的。 她抬眸,光线直直地映入她眼里,有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是白得透亮的,随后才慢慢透出舞台的样子。 舞台的戏台之上,王易琛穿着一身深红的长袍,手里执着卷起的报纸,随意地轻打自己的左手,像个闲散的路人从戏中款款走了出来。 他从戏台的最尾端,面向着光源,轻缓地向前走。 温衣岁不由地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像施了魔法般跟随着他移动的光线斜斜地打下来,勾勒出一道道金黄色的丝线。 他走着走着,走到逆光的戏台下,走着走着,又到了舞台的最前端。 温衣岁这才看清他的表情。 他抿着嘴,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弧度,连一双藏在镜片后的明眸也含笑。 怎么说呢,他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她脑海里生生地有了些听起来矫情的词。 虽然他走的路是舞台上的路,是戏,但身后那两颗原本看起来干枯乏味又孤单的树,莫名高大了起来,好似他走的路是条林荫大道,郁郁葱葱的大树遮阳挡雨,投下片片斑驳的树影,影影绰绰。 不多会儿,他已经在最前端蓦地跪下了,单膝着地。 仿佛用了很大的劲,膝盖与舞台面接触的瞬间,满耳都是闷而重的一声回响。 温衣岁站在台下,他跪在台上,四目相对。 剧院里的舞台设计得不算太高,他单膝跪下,又前倾着身躯,尽可能地压低了身位,两人的视线便几乎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相差无几,她只是习惯性地因为身高差,微微地抬了头,露出分明的下颚线。 此时背景音乐正好播放到了那句她记了很多年的歌词。 “我愿追随你,甘之如饴。” 她眨了眨眼,在瞬间晃了神。 等她回神,悠扬的旋律已经停下了。 这骤停,让整个剧院都沉浸在一种屏息的安静中。不仅是背景音乐突然消失了,连台上的那些表演者也突然不约而同地禁了声,连人的动作也定格住了。 温衣岁转了转眼珠子,也诡异地开始屏息。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 忽然,王易琛笑了声。 温衣岁回神,瞳孔才有了聚焦,见他倾着身子,微微泛白的手指捏住帽子的一端,把它取了下来。 “这位观众,想看魔术吗?” 温衣岁蒙蒙地皱起眉,莫名地笑了笑:“魔术?”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帽子,好笑道,“帽子戏法?” 王易琛扬扬眉,将帽子翻了过来,开口朝上,像个巨大的碗。 温衣岁也随之挑眉,抱手走到贴近舞台的地方站着,距离之近,只要一方稍稍前倾就可以碰撞在一起。 “我来试试能不能勘破你魔术的玄机。” 她搓了搓手,挺圆了眼睛,莞尔。 王易琛愣了一瞬,身后天花板顶上的灯光把她整个人都照得亮白。 半晌,他才垂眼,长长的睫毛垂着,修长的指骨三百六十度转了转手里的帽子。 “空的?” 温衣岁伸了伸脖子,眯眼一瞧,点点头:“嗯,空的。” 她倒是想看他打算变出个什么。 或许是兔子? 王易琛随后虚晃了几下帽子,把它举过头顶,停了几秒,又拿下来。 他抬起一双眼,似有若无地笑着。 半晌,只听他说。 “你愿意嫁给我吗?温衣岁。” 他说话时声音不太响,沉着冷静,夹杂着些许的笑意,一字一顿间竟也有些哽。 他话音一落,剧院又回到了原本的安静,静悄悄地连门外飞鸟扑闪着翅膀从地面飞到房顶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只见他从漆黑的帽子中拿出一条细细的项链,握在手里,垂下长长的链子。 所有人屏息在等温衣岁的答案。 温衣岁愣在原地,瞬间受到的冲击有些大,脑海破天荒地混乱了。 时间滴答滴答,一分一秒流逝。 王易琛勾住了项链的一端,紧握的掌心松开,挂在项链上的戒指随之浮现。 戒指在空中来回摆动着,每一次转角都把灯光破碎地映向剧院各方向的墙上。 温衣岁先是看向戒指,出神地盯着那旋转着的戒指许久,提了口气想说话,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徒徒悬在半空中,样子看起来滑稽可爱。 王易琛低了低身,挤眉看她,露出颇委屈的表情。 “我要哭了。” 言语里分明是在逗她笑。 温衣岁讷讷地对上他的眼睛:“啊?” 半晌才扑哧一笑彻底回了神,情绪有一些激动地伸手捂了闭嘴,别过脸,笑说:“怎么,你就觉得我一定会答应?” 王易琛笑而不语。 闪耀着的戒指仍然左一下右一下地摆动着,并且不停转动着。 温衣岁低头,沉默了三秒,轻咳了咳嗓子。 半晌她抬起头,明眸里满满的笑意。 “咳咳,你等我一下。” 她伸手摆出一个暂停的姿势,打开手机上网搜索起了东西。 过了不一会儿,她又咳了两声清嗓,弯弯的睫毛向上扬着,她抬了抬眼帘,开始煞有其事地读了起来,声音不高不低,只够王易琛听见。 “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呢,你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呢,你要哄我开心。永远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她一口气将《河东狮吼》里张柏芝说的那串台词说完了。 说完后,她有些气喘,眼睛也亮晶晶的,看得出来颇为兴奋。 她当然不是真的和台词那样要求,只是觉得这能缓和自己的紧张。 “好。” 她正在努力缓过来,蓦地听见他沉声说,一抬眼,见他轻笑。 “从今以后,我只疼你一个人,宠你,不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真心,相信你,也许会欺负你。但是别人不能欺负你,别人欺负你,我会在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呢我也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我就哄你开心。你是最漂亮的,希望你能常来我梦里逛逛,心里的只有一室,也只够装你一人。” 她愣了愣,眼眶变得有些红。 “噗。” 她笑了笑。 “我不相信这些的。” “不过,我答应你了。” 一瞬间,王易琛将她从舞台下抱到了舞台上,忽然来的凌空让她无声地张嘴,惊呼被吞回肚里。 霎时,原本安静的满场嘈杂起来,身边响起了各种各样的欢呼声起哄声,她定了定神,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婚礼进行曲,脸慢悠悠地变红了,红得能拈出一朵红玫瑰来。 叶哲拖着自己小黄包车夫的外形,不知从哪变来一个花篮,开始从远处对着两人撒玫瑰花瓣,于是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人执着一个花篮开始向空中撒花瓣。 不一会儿,舞台上就变成了一个玫瑰花毯。 只有他们两人足下一方才没有被玫瑰花覆盖。 等她立定,王易琛伸手穿过她的发间,倾身而来,她正好埋进了他的颈肩,深红色的袍子颜色占据了她眼前的所有世界。 等这抹颜色褪去,她颈上已经牢牢戴着证明他求婚成功的物件。 那枚现在静静靠在她锁骨处的戒指。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动地被牵了走,一个吻顺势落在她唇上。 极其富有仪式感。 等王易琛抽身离开,两人抱在一起。 自头顶传来他的轻笑。 他问:“那天我妹妹来问我结婚的事,你是不是不高兴我的态度了?” 温衣岁僵在他怀里。 她已经尽可能地去掩饰自己的失落了。 那天他的表现让她以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这种可能性,尽管她已经从年少时期就把那生活那场景在脑海里构思了无数遍,连情节都一次一次地丰富起来,倒背如流。 她轻哼了声,没有说是或不是。 王易琛笑说:“我只是不希望惊喜变得普通。” 他补充:“来这的几天实在是一边学话剧,一边和他们一起安排求婚,有些抽不开身,所以陪你的时间少。” 温衣岁弯起嘴角,低下头,偷偷摸摸地笑了起来,嘴上还是假装镇定地:“喔,我没感觉出来。” “嗯?”他搂着她的腰,自己的腰身向后一靠,仔细打量起她撒谎的表情。 温衣岁躲了躲眼神,清嗓:“你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呀。” “是吗?”良久以后,他问,似有若无笑着。 “嗯哼。”温衣岁回答。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耳畔里循环播放的婚礼进行曲的每个音符都清晰跳脱。 一恍然,让人以为他们正站在亲朋好友面前,要许下那个最重的诺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