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权为上》 正文 第一章 蓉城失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十二月,大雪。 止灵国都城。 “太子殿下,慢些走,小心路滑。” 房间中正中央的火炉烧的噼啪响,庄墨正半躺在软榻上,听闻外头遥遥传来的焦急提示声,他睁开眼帘。 还未等他从软榻坐直,房间门已经被推开,一袭淡蓝锦袍,披着素色的棉披风少年,匆匆而入,外头风雪甚大,然少年鼻尖处盈盈可见的汗水,可见是一路奔波来此。 “阿墨!”少年急切的喊着他的名字,上前扶住庄墨正要屈身行礼的身子,眼神慌乱,“蓉城失守了。” 空气霎时的安静下来,蓉城做为止灵最为富庶之地,其地界无论是防守还是生意往来,都是止灵一国主要的城池。半月前,南安国军队突然与蓉城五十里之外安营,止灵国得到消息,立马派出了护国将军慕容少昶前去蓉城,以备后患。此次两国之间的正面交锋,也是在三日前才开始有些浮动,蓉城这么快便已经失守了,难怪秦淮会这么着急来找他。 庄墨问道:“是谁带的兵?” 秦淮道:“高仙庸。” 庄墨一怔,秦淮又道:“我也没有想到,此次高仙庸会趁着暴风雪之际,突袭少将军军营,断少将军粮草,火烧军营,而后他亲自带兵,攻陷蓉城防守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且”他语气欲言又止,见此情况,庄墨接口道“少将军被俘了?” 秦淮讶异,“阿墨这么快便知道消息了?”慕容少昶被俘的消息,他也是卯时才得到密报,一国将军被俘,未免百姓听到人心惶惶,他下令封锁此消息,之后便急匆匆的来寻他,希望他能够拿些主意,可不曾想,庄墨已经知晓。 庄墨道:“少将军曾在出兵之时,对殿下发过誓言,蓉城在,他在,蓉城亡,他亡。如今蓉城失守,依着他的性子,派人传消息给殿下时,必然会自刎在蓉城前。但是,高仙庸未必会如他的愿。” 秦淮赞赏一笑,“阿墨总是能一眼看穿所有的事情。” 庄墨道:“高仙庸既然占领了蓉城,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么?” 秦淮摇头,“这也是我比较好奇的事情,高仙庸既然轻而易举的占领的蓉城,势必会如破竹一般,直攻蓉城后的几座城池,可是高仙庸却偏偏将军队驻扎在蓉城,不再有丝毫的进攻迹象。今天一大早朝堂上的官员便已经上了朝,方才宫中人来报,说朝堂上人心惶惶,各个朝臣都乱成了一锅粥,阿墨你说,如今这个局面,我该如何做?” 庄墨低头沉思片刻,再抬眸时,他墨色的眼眸看着秦淮道:“殿下既然问了我,那我便问一问殿下,若你是高仙庸,此刻抓走了少将军又该如何做?” 秦淮低眸思索片刻答,“若是我,抓走少将军,必然会劝其归降,毕竟少将军为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 庄墨问道:“若是少将军敌死不降呢?” 秦淮道:“高仙庸素有爱才之心,必然会舍不得杀了少将军,舍不得杀,也不能白白的将一员猛将放走与自己为敌,那么势必便会利用他做些有用的事情。” 庄墨莞尔一笑,“那么纵观眼下,高仙庸忌惮谁?又会利用他得到什么呢?” 秦淮眸子突的一亮,“少将军被俘,我们止灵一国必然不管少将军的死活,如今他不用做任何的事情,只需将少将军关起,他坐等我们自投罗网。” 庄墨点头,“而高仙庸所想要收的网,自然是太子殿下你。”语气稍做一顿,他又道:“太子殿下眼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安抚住朝堂众臣的心,余下的交给我吧。” “阿墨要如何做?” 庄墨静默了一下,“我想去蓉城走一走。” “不行!”秦淮历声阻止:“先不说如今蓉城已全部都是高仙庸的人,就是从这里到蓉城,也要半月的时间,你的身子本就不好,这半月的路途颠婆,你的身子如何吃得消,更何况你方才也说了,高仙庸此举意在引出我,我又如何能让你为我跳入虎穴呢。” “殿下,少将军不得不救。” “既是要救,也万不该让你去涉入虎谭。” 庄墨拧眉,“殿下有合适的人选?” 秦淮一愣,止灵一国,慕容少昶为止灵国的护国将军,战场上骁勇善战,用兵自然是在止灵一国无人能敌,可就是这么一个将军,却被高仙庸以一天的时间所俘。眼下要救出慕容少昶,合适的人选除却他,他还真的选不出任何人。 这样子的情况,庄墨又岂会不知,他伸手拍上秦淮的肩膀,“高仙庸这个人,心思极重,按兵不动,自然是拿捏住咱们舍不得少将军,他也笃定咱们止灵国,除了殿下你,没有人能够从他手中救出少将军,殿下果真亲自前去,岂不是正中了高仙庸的圈套?若是殿下再有闪失,止灵国根,岌岌可危啊。” “可是”秦淮还待要说什么,却被庄墨打断,“殿下与我初相识之地,便是在蓉城,借此机会,我也想去故地重游一番,还记得蓉城的酥油饼,十三年未曾尝一尝是何滋味,太子殿下定然想念的紧,届时归来时,我为殿下带回一箩筐如何?” 秦淮被他突然的话语逗笑,“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酥油饼。” “所以,殿下安心让我去蓉城吧。” 秦淮也未再坚持,庄墨说的对,朝堂时局不稳,他需要留在宫内主持大局,可是少将军必然是要救的 第二日,风雪依旧。 申时过半,秦淮便冒着风雪来见了庄墨,还带了许多的必须物品前来送与庄墨,临别时,他为他系上素色的披风,嘱咐道,“外头风大,你路上能不下车,便不要下车,途中的旅馆中,必然也不要委屈了自己,能不吹风,便不要吹风。还有,此番郑太医随你一同前去,你可莫要觉得麻烦,不去诊脉,为你开的药也要谨记时辰去喝。” 他颔首应:“知道了。”正欲转身走时,他似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朝秦淮,“殿下安心在府上,等我消息即可。” 秦淮点头。 不到辰时,庄墨便坐上了马车,为保险起见,此番送别,秦淮并未送至国都城外,应庄墨的要求,除了带着一直伺候的阿宝,还有秦淮硬要他带着郑太医外,其余的一应的随从也就带了七八个,十几个人的队伍乔装成北疆经商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前往蓉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马车摇摇晃晃间,已经行驶到蓉城城门前。 见庄墨一行人想要进城,守门的士兵上前拦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北疆人士。” “因何进城?” “军爷,我们是一行人是经商人士,常年来在各个国中跑路,这几日风雪甚大,所带的食物也略有短缺,今日途经蓉城,便想着进来,一来可以歇歇脚,筹备些路上所需物品,二来可以看看这里是否有生意可做,这是来往各个国的文帖,军爷可以瞧一瞧。” 庄墨坐在马车中,撩开帘子向外看去,瞥见蓉城的大门前,随行而来的随从正与守门的士兵周旋,彼时那守门的士兵接过随从递过的文贴,只是草草的一看,便不耐烦的挥手放行。 他眉头轻拧,方才那士兵虽说是将他的文帖一扫而过,可是他还是看到那位士兵垂下去的左手,手指有规则的在敲动着。 马车缓缓行驶,面前的一应景物也跟着移动起来,他目光不经意的看向一处,但见与那士兵的不远处,一位粗布麻衣的瘦小人,一脸审视的看着他们这队人马,在看到那位士兵的手势后,朝士兵轻一颔首,便快速离去。 “先生,外头风大,小心吹了风。”一旁的阿宝出声提醒。 将马车帘子放下,他低头默了一下,方才那看似极其松懈的盘查下,自己的队伍便已经被高仙庸的人给盯上,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心思缜密的多。 抬头嘱咐,“告诉他们,这两天除了去外采买之外,便不要再做其他,以免多生事端。” “是。” 马车辚辚在一处客栈前停下,下马车时,阿宝为他理了理略微有些发皱的披风,确认无不妥后,才扶着他下了马车,早有店小二出来笑脸相迎,“爷,房间已经备好,爷随我来。” 客栈的底楼是供应人吃饭的地方,风雪天气,加上蓉城易主,入住的客人不愿出去吃,平日里在此吃饭寥寥无几的客人,今日却是座无空席。 庄墨走进去,见他一袭素色锦服,淡漠的表情只需往那一站,便透着一股子的尊贵之风,看打扮又是外国人士,一时不免有些好奇,皆向他投去视线。 在止灵国时,庄墨和秦淮关系亲切,秦淮身为太子殿下,可是一直未曾娶亲,加上二人走的又近,百姓中流传出秦淮爱好男风之说。坊间传言,庄墨便是秦淮豢养的男宠,是以秦淮每次带庄墨出去时,那些人也是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个通透。 习惯了,所以对于这些个目光倒也觉得无所谓。 小二在前头领着,庄墨跟在后头,脚步踏入木质的楼梯,刚刚上了几个台阶,外头突的嘈杂声四起,连带着底下吃饭的人也转移了视线,朝外头看去。 庄墨也顿住了脚步,转身朝外看去。 但见外头微雪中,百姓摩挲着双掌抵御严寒,缩着脖子站在街道的一旁,纷纷为后头的人马让出道路。庄墨微皱眉头,能在蓉城引发出这番的动静,他心下突的闪现出一个名字:高仙庸。 十三年来,在秦淮的身旁出谋划策,每次所应对的便是高仙庸,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可是十三年来的暗斗中,他所见的也是秦淮为他描述的画像,还从未看到过高仙庸的真容,心中不免也好奇起来,站在楼梯处,一动不动盯着客栈的门口。 前头领路的小二见庄墨没有跟上,便也下了楼梯,静候在庄墨的身后。 下一刻,便有一位毛色极其好的汗血宝马出现在客栈前,宝马上的少年,身着黑色绣着金丝花纹的披风,眼神中孤傲且带着不可一物。 这不是高仙庸,庄墨心头突地没来由的失落,回转心神之际,想到既然来到蓉城,势必会见到的,不急在这一时。 “这位是”一旁的阿宝出声问身旁的小二。 小二道:“这蓉城刚刚易主,前些日子听闻南安的太子殿下会来蓉城接管这里的一应事物,这么大张旗鼓,想必便是那位傲视万物的太子殿下了。” 阿宝点头。 “爷,这边请吧。” 店小二侧身朝庄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庄墨轻颔首,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是夜,郑太医为庄墨把完脉象,看着庄墨喝完药才离去。 郑太医出门没有多久,阿宝推门走了进来,跪坐在庄墨的身前,小声的道:“今日在街道上大张旗鼓的那位,确是南安的太子高仙钰,先生猜的不错,今日他刚到蓉城,便将高仙庸从驿站赶了出来,还逼着高仙庸交出蓉城所有的管理权。” 他语气一顿,又和庄墨耳语:“有一件事或许有些棘手,高仙庸如今的落脚点,正是咱们这家客栈。” 窗外风呼呼的刮过,干枯的树枝映照在窗户上显出长长的影子,庄墨眼睛停驻在窗前的影子上,脸色微动,手拨动着琴弦,一曲刚弹至一半,一根琴弦断裂,琴音嘎然而止。 “琴弦断了。”他喃喃开口道。 阿宝的眼色也落在那窗户前,待视线从那窗户处抽离时,他道:“先生不必忧愁,明日我拿集市上去修一修。” 庄墨点头,“嗯,明日我随你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太子高仙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蓉城最大的乐器皿铺子,名叫浮生堂。 名字素雅,唯美。虽说蓉城刚刚经历一场战斗,然浮生堂,却毅然是蓉城爱好风雅之人常来之所,日日门庭若市,济济一堂! 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在这一日停歇,街道上的积雪,早已被人清理干净。庄墨静坐在浮生堂的底楼,偶尔听一听一旁众人谈吐说风雅一事,其余便是静坐在那里喝着手中的茶。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浮生堂穿着素雅的修琴师抱着庄墨前来修的琴,走至庄墨的身前躬身道“公子的琴已修好,请公子检查。” 庄墨起身,正欲伸手接过修琴师怀中的琴时,琴却突的落入到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修琴师错愕转身看去,但见锦衣华服的高仙钰,此刻正抱着琴,手抚上琴玄,一脸贪婪的目光道:“真是一把好琴。” 是识琴之人,可是高仙钰眼中贪婪,以及不礼貌的行为让庄墨极为反感,同样反感的还有那位修琴师,他出声提醒:“此琴是这位公子的。” 高仙钰不说话,那双眼睛依旧贪婪的注目着手中的琴,他一旁随行而来的人便一把拎起修琴师的领口,怒道:“知道这是谁么?竟然敢这样说话。” 庄墨眉头深皱,一旁的阿宝早已耐不住性子,正要上前时,庄墨淡然一撇,他也收敛了性子。 高仙钰随从的粗鲁行为,很快的引起浮生堂来客的注意,纷纷侧头望之。 修琴师虽说害怕,但依旧壮着胆子,“浮生堂的客人都是一视同仁。” 高仙钰这才将那贪婪的视线从琴上移开,见众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这里,他伸手制止住了随从粗鲁的行为,孤傲的双眸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庄墨身上,薄唇轻然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拍至在桌前挑眉,“这些,足以买这把琴了吧。” 庄墨淡漠的双眸轻撇那放在桌上的厚厚银票,“此琴,挚友所赠,无价之宝!” 高仙钰道:“那我非要拿走呢?” 庄墨不卑不亢,“君子不夺人所爱。” 围观的一众人群中,有人轻发出唏嘘的声音,“这是七弦琴?” “不是吧,随着钟子期的离世,七弦琴不是已经断裂了么。” “虽说真正的七弦琴已经断裂,但是我曾听闻,后世有一位爱好音律的人,感念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仿照当时的七弦琴,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高仙钰孤傲的双眸上下打量了一番庄墨,依旧一副轻佻狂傲的模样,“世人都说,好琴配雅,这位公子,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看了就惹得一身的晦气,如此晦气之人,还配拥有此琴么?” 这番说辞,便是涉及人身攻击,庄墨眉头拧得更加厉害,一旁的阿宝腾的越至庄墨的身前道:“我虽不懂琴,但是纵观这堂上爱琴之士,哪个不是谈吐风雅,出淤泥而不染凡尘,倒是你,不问自取,强买强卖,如今更是言辞污秽,就论公子的品行,可以配此琴么?” 身旁的一众人觉得阿宝的话十分的在理,纷纷的朝高仙钰指指点点。 就在喧嚣的大堂之上,偏角一隅处,一位身披玄色披风的少年,正注目喝着手中的茶,于浮生堂来说,此位置虽说偏了些,但是适当的位置却能恰到好处的欣赏出一整个局势。 浮生堂上众人指指点点,有些喧嚣,少年似乎很不喜欢这样子的氛围,一杯茶水喝完,他便站起身子,侧目看了一眼淡漠的庄墨。 像是察觉到有人注视,庄墨转头看去,对上那双审视的眼眸,四目相对,玄衣少年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抽离,便决然而去。 被人指指点点议论,高仙钰双眸中带着怒气,一旁的随从立马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逼阿宝的喉咙。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光天化日,如此强取别人之物,当真是第一次所见,实在是有伤风雅,有伤风雅。 庄墨淡然一笑,悠闲的坐下,将那叠厚厚的钞票往桌边推了推,道:“这位公子,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的,与其在此费尽心思得自己得不到的,还不如拿着这些银子,去买一把好琴。” 高仙钰道:“你是说,我今日带不走这琴?” 庄墨倩然一笑,抬起眼皮看向高仙钰:“公子一人,坏不了浮生堂的规矩。” 高仙钰冷笑出了声,眼神朝那随从一撇,那随从立马挥舞着手中的剑朝庄墨刺去,阿宝眼明手快,快那随从一步,两个手指准确的夹住了那离庄墨脑门还只有两公分的剑,接着两人便大打一团。 众人连连唏嘘,不曾想这个病怏怏的公子哥,身旁的随从看似和平常的小厮一样,无甚区别,原来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啊。 再看那位公子哥,剑都快刺入他的脑门了,他依旧泰然处之,眼皮都未曾眨一下,如此在安危面前,能够做到如此冷静自如,也绝非池中之物。 就在这时,似一阵风声中,众人眼前只隐约觉得有人影飘过,接着那正在打斗的二人,皆被人点了穴道立在原处。 又是一阵疾色人影飘过,高仙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睛再望去,方才还抱在手中的琴,已经稳稳妥妥的放在庄墨的眼前。 有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庄墨面前的琴,赞道:“果然是好琴。” “哇,是拾光公子!” 人群中有人激动的喊出一个响彻江湖的名号,在场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庄墨抬眸看去,但见一白衣少年,手持玉箫,秀发不着丝毫物件绑束,随意的散落,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含着盈盈的笑意望着他,玉箫在他手指上轻转,白衣少年再转过身子的刹那,两位方才被他点过穴道的人也已经能够动弹,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自如。 清冷盈盈的目光略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驻在高仙钰身上,“我浮生堂,是供爱琴之人风雅的场所,尔等在此撕斗,巧取豪夺,实在有辱我浮生堂的风气,不管如今蓉城属于谁,但我浮生堂的规矩,不是谁说改便能改的。” 到手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抢走,高仙钰虽恼,但是他也知道,方才这位拾光公子的功夫,是远远在他之上,加上拾光公子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他怒哼一声,带着恼怒的双眸看向庄墨道:“等着,这把琴早晚会属于我。”说完愤怒的拂袖离去。 戏散场,众人也一哄而散,阿宝上前将琴装入素色的布袋中,抱在怀中,庄墨站起身,朝那位拾光公子颔首道:“多谢!” 拾光公子回以一笑,“不必!” 待庄墨与阿宝双双离去,身后的拾光公子摇摇头道:“无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初次交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上了马车,阿宝在庄墨的一旁坐下有些不悦,“方才风公子分明是故意的,明知道那高仙钰是故意为难先生,竟然看足了戏才上前来为先生解围,明明是公报私仇!” 阿宝口中的风公子,正是浮生堂的主子,拾光公子,他原名:风如玉,不仅在江湖上有威望的名号,且他与庄墨,与秦淮更是从小一同长大。 当年秦淮在蓉城将庄墨带回,他记得那一日正是初春桃花盛开之际,他坐在桃树下抚琴,秦淮便介绍他们两人相识。 原本三人的感情也十分的要好,可是就在五年前,秦淮将这把七弦琴送予庄墨时,他便有些不大高兴,与庄墨与秦淮的关系,也日渐的疏远,直至因为一件小事,闹僵了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庄墨的面前。 后来庄墨只是隐约的听秦淮提起过,说他入了江湖,拜了一个很有威望的江湖人士为师,化名为拾光公子。 庄墨静默了一下道:“故意也好,私仇也罢,如今他既然也来了蓉城,便是友。” 阿宝想了想道:“可是先生,今日得罪了那位太子殿下,恐怕有些麻烦。” 庄墨道:“所以,咱们还需要他的帮助。” 他? 阿宝暗自咬了咬牙! 第二日,小雪。 吃过早饭后,庄墨坐在火炉前喝茶,听着外头集市上的喧嚣。 阿宝站在窗前向外看了一会,将窗户关好道:“先生,方才那集市上,有两个外商人士,手中抱着的是毛发通体透亮的银狐,据说是在纶山刚刚猎到的,银狐放在市场上拍卖,整整拍了两万两银子呢。” 庄墨道:“然后呢?” “然后”阿宝嘟着嘴,“正是风公子以两万两银子买走。” 庄墨一怔。 门外头有店小二的声音遥遥响起“两位公子,这是要出去么?” “嗯。”微乎其微的回应声。 “两位公子慢走。” 庄墨手指敲动桌面,眼眸微转,须臾起身道:“咱们走吧。” 马车行驶一会,便至了鹿台山的半山腰间。经过一间亭子时,阿宝扶着庄墨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阿宝将抱在怀中的素色油纸伞撑开,防止雪落入庄墨的身上,庄墨抬头看去,此亭子上方不知是被何人给题了名字——流水亭。 亭子里的石桌凳上的积雪,不知是被何人清理干净,进入亭子里,阿宝上前用抱在怀中的棉团放在石凳上,扶着庄墨坐下。 待服侍好了庄墨,阿宝又跑至马车内,将琴拿出,放在庄墨面前。 枯瘦的双手抚上琴弦,琴音袅袅,山涧万物似被这绝美的琴音所吸引,也都隐在积雪中,静静的聆听这美妙的曲子。 “啪啪啪!” 最后一个音弦收回时,传来鼓掌声。 庄墨抬眸看去,一少年,玄色不带有丝毫花纹的服饰,如墨的长发随意用一只银色的发钗盘起,站在亭子外头,一身极为普通的装饰,在他身上却依旧掩盖不住尊贵的气场。 也不知他是站了多久,飞雪已经在他玄色的肩头留下痕迹,可他却丝毫不在乎,乌黑清亮的双眸正含笑看着庄墨。 是浮生堂的那位玄衣少年,也是高仙庸。 庄墨从前便知晓,秦淮手中的画笔宛若神笔,世间万物的景象,在他画笔的诠释下,出神入化。他身体不好,平日里很少出门,秦淮每次出行时,便会将沿途的风景画下,回来将画送与他,然后给他将他沿途的所见所闻。 那时候,秦淮所有的画像中,他唯一要的,也是画着高仙庸的那张画像,如今面前的少年,鼻眼同画像上一丝不差,庄墨心不知为何一阵跳动。 高仙庸踱步走入亭子里,不待庄墨说话,他便道“方才一曲琴音,绕山涧久久不散,想与先生闲聊两句,不唐突吧。” “无妨。” 高仙庸一笑,在庄墨的对面坐下,清亮的双眸带着审视的目光,似看至庄墨的灵魂深处,“鹿台山,流水亭,七弦琴,先生一曲高仙流水,可是在此寻觅知音?” 庄墨:“知音难求。” 高仙庸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依旧停住在庄墨的脸上,“先生是在效仿,昔日的伯牙?” 庄墨道:“不妥?” 高仙庸道:“先生琴技虽好,可是觅知音心切,方才弹错了音调,却不自知。” 庄墨眸色一闪,虽然方才那一个小小的错误,是他故意犯的,但还是忍不住抬眸略带疑惑的看向高仙庸问道“竟是我大意了,竟然不知是在何处出了差错。” “是这里。” 高仙庸站起身子走至秦淮的身后,阿宝突的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身体不禁做出防备的动作,但见庄墨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他立即放下了防备。 高仙庸的目光似只专注在琴与庄墨的身上,不曾对阿宝有注意力,身子渐渐的朝庄墨靠近,弯下的身子离得庄墨十分的近,从远处看去,就像是高仙庸从身后将庄墨环住一样。而庄墨就坐在那里,鼻尖嗅着高仙庸身上不知是何味道的香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下,一下,形成美妙的曲调,他沉浸在琴声中,不知在想何。 曲子弹完,高仙庸也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 琴音嘎然而止时,庄墨才故作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这样。”须臾站起身朝高仙庸陇袖作揖,“公子识曲识琴的本事,我甘拜下风。” 高仙庸道:“先生谦虚了,我曾听过许多人弹这首曲子,可是如先生这般,弹错曲调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停驻脚步,迄今为止,是第一人。”眼光瞥向亭子外头的刚刚匆匆而至的人,高仙庸眉头一皱,向庄墨道:“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行一步。” 庄墨点头,心头默算了下时辰,也未作挽留。 阵阵冬风吹入骨子里,庄墨捂嘴轻咳了几声,阿宝慌忙上前为他顺着背道:“外头风大,咱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庄墨点头,任由阿宝扶着他上了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吹了风的缘由,回去之后庄墨便病倒了。 随行而来的郑太医又是施针,又是熬药,竟是折腾了一天。 可是这一日,蓉城却陷入了一阵慌乱之中,初来蓉城的太子高仙钰,不知怎的就在前往纶山狩猎白狐的时候失踪,一国太子失踪那可是大事,高仙庸立马封锁了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一日下来,蓉城各个街道上,随时都能看到士兵的盘查与搜索。 随着高仙钰一同前来的单之奂将军,更是扬言找不到高仙钰便火烧蓉城。 蓉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盘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将军。”街道上搜查的小军官缩着脖子上前唤道:。 单之奂轻嗯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尊严,小军官又缩了缩脖子,小声的道:“前两日,太子殿下在浮生堂,与人发生了争执,接下来太子殿下便失踪了,将军说,会不会” “那个人是谁,现在在哪?!” 小军官话未说完,便被单之奂的话给截断,他甚至是不问发生争执的缘由,便直接盘问那人的底细。 小军官不敢懈怠,慌忙道:“好像是北疆的一伙商人,我知道,他们现在居在什么地方,将军随小的来。” 庄墨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正午,他半躺在床榻上,由阿宝喂他喝着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觉得就连抬眼皮时也无甚力气,只是虚弱的哑着嗓子问道:“事情如何了?” 阿宝点头道:“成了,蓉城现在一阵慌乱,昨晚先生尚在昏迷时,风公子来看了先生一眼,说是来同先生告别,眼下早已出了蓉城。” 庄墨似早已知道:这个结果,面色并未有多大的波动。 外头突然一阵喧嚣,店小二焦急的声音传来“各位军爷,这是咋地了?” “咚咚咚!” 是众人上楼梯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 “各位军爷,军爷,这个可不行,这位爷昨儿个吹了风,身子不好,各位爷这番唐突进去,怕是饶了客人的清净。”店小二的声音再次传来。 “滚开!将军办事,你也敢拦?”洪亮的呵斥声。 接着闭着的房门便被人奋力的推开。 “哎,哎,这是干嘛呢?”见有人闯入,阿宝上前拦住问道。 “小的知晓爷爱清净,不喜打扰,可是这些时军爷,小的拦不住。”身后的店小二缩着脖子委屈的道:自从这位爷住进这家客栈来,打赏什么的是一等一的大方,单单这几日,他便得了不少的好处,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手短,他能拿这么多好处,便是要关照这位爷不被外人所扰,这也是方才他明知道这些官爷是官家的人,但还是壮着胆子去拦。早知道会惹上官府的人,他怎么说也不会收那么多的好处。 领头的军官正是那位随着高仙钰而来的单之奂将军,他大掌一挥,将阿宝瘦小的身子给推至一旁,阿宝踉跄了几步,站稳又拦住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阿宝这个人,心眼没有多少,但是就是忠心护住。 “阿宝。”庄墨淡淡的开口,“不要扰将军办事。” 阿宝这才退了身子,战立在庄墨的身旁。 单之奂环顾了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庄墨的身上,“先生是外城人?” “北疆。” “因何进城?” 阿宝上前道:“这些盘查,初入城时便已经盘查过了,军爷此番又来盘查,岂不是多此一举?” 单之奂面色一黑,犀利的目光扫向阿宝,“主子都没有答话,你一个奴才也有资格说话?” “我!”阿宝气鼓鼓的嘟着嘴。 庄墨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一丝虚弱的笑容“经商,途径蓉城,来此寻找生意做。” “听闻昨日,先生出了门。” “不能?”庄墨淡笑的反问出这两个字。 单之奂冷冷一笑“也不是不能,只是先生出门的时辰,正是我家太子殿下失踪之时,先生可莫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将军单单凭借我家先生昨日出门,便在心中认定你们太子殿下失踪与我们有关,昨日出门的,可不止我们,你怎么不挨个盘查去!”阿宝在一旁反驳道。 单之奂脸色又是一黑,凌厉的眸子似刀子扫过阿宝,须臾冷哼一声,“出门的是不止你们,但是同太子殿下有过节的,却单单只有你一个,听闻前些时日,先生与太子殿下在浮生堂出现了过节,紧接着太子殿下便失踪,先生若说此事与你无关,那你昨日是去了哪里?” 庄墨偏过头,对于单之奂如烈焰力锋般的凝视丝毫不退缩,安然道:“鹿台山。” 单之奂紧跟随逼问道:“可有证人?!” 庄墨回道:“没有!” 单之奂冷哼一声,“既无证人,鹿台山与纶山又是比邻,你说与你无关,我还真就不信!来人啊!”身后便有几位军官上前。 阿宝慌忙伸着手将庄墨护在身后,“抓人要将证据,将军没有证据,便要强行将人带走么?” “现在没有证据,不代表进了牢里没有。” 一旁的店小二吓的又是缩了缩脖子,心道:乖乖啊,这是要屈打成招了,先不说这位爷是否冤枉,但是进了地牢,在酷刑的伺候下,这位身体孱弱的爷,定然是捱不了多少时辰,那便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若是他捱不住酷刑,屈打成招,那么单单一条窝藏的罪名想到这,他的背脊突的一凉。 这句话的意思,阿宝又岂会不知,在那些个军人走上前时,他暗自握紧了拳头。 “住手!” 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场人纷纷看向去。 待门口的那人进入房间时,单之奂率先拱手道:“二殿下。”口中虽喊着二殿下,可是那挺直的身子,以及那眼神中的不屑,丝毫看不出一个下属对于上司应有的尊重。 庄墨眼眸微转,淡淡的侧头看去。 那些军人也都随着单之奂的话,躬身。 高仙庸依旧一袭朴素的玄衣,负手走了进来,在单之奂面前站定道:“我可以为他作证。” “什么?”单之奂一脸诧异,庄墨也淡淡的望向高仙庸。 高仙庸道:“昨日这位先生的确是去了鹿台山,还与我一起在山涧的亭子里,弹奏了一曲。” “就算是有二殿下作证,但是恕属下也不能私自做主,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毕竟属下随着太子殿下而来,必然要对接触过太子殿下的人严加盘查。”单之奂脸色微变,然依旧不卑不亢的反驳着高仙庸的话。 高仙庸脸色不变,目光凝视在单之奂的脸上,道:“太子失踪之时,是在纶山,鹿台山与纶山虽然比邻,但是去往纶山少说也得一个时辰,我接到太子殿下失踪时,正与先生在鹿台山弹琴,单将军现在坚持要将他带走,可是在质疑我话中的真假?” “属下不敢!”单之奂虽然平素不将高仙庸放在眼中,然高仙庸真正的生气起来,他也应该做到一个下属该有的姿态,然再起身抬眸时,他依旧开口道:“若是属下真的就此放过了他,怕是王后娘娘那里,属下无法交代!” 王后娘娘都搬出来了,看来是不想放人了。 高仙庸脸色终于有了浮动,乌黑的双眸中夹杂着隐忍的怒气,单之奂无视高仙庸越来越难看的脸,抬手挥了挥手,那些个军人便上前要将庄墨带走。 阿宝慌忙上前拦住。 “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住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同样的两字,同样的从一个人的口中发出,然这一次,却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在高仙庸说出此话时,他身旁的顾安一跃也挡在庄墨面前,拔出了剑。 见有人拔剑,单之奂带来的人,也纷纷将别在腰间的剑拔出,一时间,不大的房间内形成两方对峙的局面。 空气霎时的安静了下来,缩在后头的店小二,紧张的倒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着:阿弥托佛,这两方可千万别打起来,万一在此打起来,在将这个店给拆了,那么他定然会生计不保。 单之奂厉声道:“二殿下果真要护着他么?” 高仙庸迎上单之奂的眼眸,“单将军没有证据,屈打成招的供词,不足以服众!”语气一顿,他目不斜视,丝毫不退让道:“将军若是想要强行将他带走,便先要拿下我!” 庄墨眉心一皱,看着高仙庸的神色也越渐凝重,高仙庸会来替他解围,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高仙庸话语坚定,让单之奂有些进退两难,他虽说是在太子门下,平素里不将高仙庸给放在眼中,但是私自对皇室动武,他尚且不敢,利弊权衡之下,他冷冷一笑,“二殿下此番的阻拦和维护,属下自会向王后娘娘,只字不差的回禀,届时王后娘娘若是过问,二殿下可要好好的想想说辞。” 高仙庸道:“王后娘娘那里,我自会有交代!” 单之奂冷哼一声,便领着众人离去。 阿宝终于放松了一口气,方才吓的直哆嗦的店小二,也松了口气。 一行人从房间中撤离,高仙庸面色恢复如初,朝庄墨道:“听闻先生从鹿台山回来,便染了风寒,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庄墨道:“好多了,昨日竟不知公子便是打下这蓉城的二殿下,得罪了。” 高仙庸道:“虚名罢了,先生不必放在心上。”语气一顿,他乌黑的双眸微转,夹杂着一丝别有所意的凝视,“蓉城现在不太平,先生身子又不好,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庄墨颔首,“多谢。” 待高仙庸走后,店小二也战战兢兢的告退,阿宝上前关门,转身回来时,他神色凝重,在庄墨身前小声的道:“咱们好像被监视了。” 庄墨不以为然,“从咱们进入蓉城时,他的人便日日的监视着我们,方才他那一席话,是正大光明的将我软禁在这房间中,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阿宝奇道:“他明明不信咱们,方才为何还会这般的维护先生?” 庄墨静默了一下,“不知道。” 阿宝道:“这些时日,尊着先生的吩咐,带来的人除了去街市上寻找生意,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高仙庸想要抓住咱们的把柄,怕是要失望了。” “但愿吧。” 清晨,寒风凌冽。 一大早蓉城的街市上便有人骑着马儿飞驰而过,马儿上的人,形色匆匆,在蓉城驿站停下。 下了马,他跑进驿站内大喊:“圣上有旨,高仙庸接旨。” 一夜无眠的高仙庸,揉着自己有些发疼的脑仁,皱起了眉头。 高仙钰失踪,眼下王宫内传来消息,怕是不好的消息。 果然,待他跪下接旨,前来宣读圣旨的陈公公,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高仙庸跪在地上,抬眸,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太子是秦淮所俘?” 其实,从高仙钰失踪的时候起,他便有些怀疑与秦淮脱不了关系,所以也暗自派人去止灵查看,眼下止灵的细作还未有任何的消息传来,怎地皇宫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陈公公点头,“知晓太子殿下被敌国掳走,朝堂上也是乱做了一团,王后娘娘惊闻此消息,更是忧心的宿疾复发,朝堂上众人各持一词,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让殿下放了慕容少昶,腾出蓉城,换取太子殿下。” 高仙庸抬眸,眼中阴狠乍现,咬牙问道:“若是我不换,又当如何?” 将蓉城拱手还给秦淮,就是证明他这么些天的所有一切,都化作了泡影,高仙庸必然是不服的,陈公公常年在宫中生存,自然有洞察人心思的本事,加上他之前曾经受过高仙庸的恩惠,便上前劝道:“老奴知晓二殿下攻打蓉城不易,但是止灵的太子殿下一封信送至王宫,若是不拿蓉城与慕容少昶去换,那么奉上的便是太子殿下的头颅。二殿下也知道,若是一国太子被他人所害,丢失的可是王上的颜面。莫说王上丢不了这个颜面,就是王后娘娘身后的势力”他话说一半,点到为止,见高仙庸面色有所动容,上前将高仙庸扶起,陈公公将圣旨放入高仙庸的手中,语重心长的道:“老奴知道二殿下心中苦,但是眼下南安城中谣言四起,各个都对二殿下不利,更何况,圣旨上所写,谋逆一罪,也是丢命的大罪啊。” 高仙庸接过圣旨,对陈公公的提点也是感激,“多谢陈公公!” 圣旨已经传达,被人所托之事也已经办到,陈公公便躬身告退。 待陈公公走后,高仙庸眼神微眯,问道:“顾安,客栈的那位,最近有动静么?” 从一旁的暗处,现出一个人影,顾安走至高仙庸的身前摇头道:“自从上一次被太子殿下的人闯入,他便一直呆在客栈,以养病为由,不曾出门半步,他带来的那些人,属下也已经派人日夜盯着,这些时日,他们所做的,也是一些寻常商人所做的买卖交易,并未发现什么不寻常处。” 高仙庸道:“越是没有问题,就越证明有问题” “先生,成了。” 阿宝推开们,在庄墨身前跪坐着,喜道。 彼时的庄墨正坐在火炉前看书,听闻阿宝的话,他抬眸问道:“南安王宫传来消息了?” “今日一大早,便有南安王宫的人前来宣读圣旨,让高仙庸用少将军和蓉城换取高仙钰,那位宣读圣旨的人走后,南安的军队便撤走了大半,留下来的一小部分,也都只分布在驿站,此番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失去的蓉城夺回,蓉城的百姓都在议论太子殿下的聪慧呢。” 庄墨莞尔一笑,苍白的脸色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的光彩。 阿宝又道:“此番还要多谢那个狗仗人势的将军,将高仙庸护着先生的事情,禀给了南安的王后,加上前些时日咱们在南安城散布的谣言,王后对于高仙庸是更加的忌惮,联合丞相一党,在南安王面前参了高仙庸刚愎自用,置高仙钰生死不顾,那南安王本就多疑,如此更加是不信高仙庸,且我听说,那圣旨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若是换不回高仙钰,就以谋逆罪处他,如此高仙庸他不得不换。” 门外一阵嘈杂声音响起,阿宝起身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向外看去,不大一会,他将门关上道:“先生,外头的那些人,也都撤了。” “哦?”庄墨心下突的一动,高仙庸这么快便将外头的那些人给撤了?他总觉得,高仙庸似乎还有别的动作,只是他没有看出来罢了。 当天晚上,庄墨便收到了秦淮的飞鸽传书,秦淮的信中说,慕容少昶已经完好的送回,除却一些皮外伤之外,便也无其他的伤,高仙庸也会不日从蓉城撤离,宫内会重新派人去蓉城驻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回都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日,清晨,大雾。 阿宝早早的便伺候庄墨起身,因为今日便是他们回都城的日子。 庄墨踏上马车时,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大雾中朦胧只能看到三丈之远。 “酥油饼喽” 临出城门时,庄墨听见外头有人吆喝,想起离开都城时,他同秦淮说的话,便叫停了车。 见庄墨要下车,阿宝道:“先生,还是让我去买吧。” 庄墨摇头,“还是我去吧。” 见庄墨坚持,阿宝便扶着庄墨下了车,庄墨似乎很爱吃酥油饼,竟然将那个卖酥油饼的摊贩,所有的都买了下来,摊主喜不自胜,拿着厚鼓鼓的钱袋,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 买好了酥油饼,上了马车,一行人出城门,走了没有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宝问道。 “有人拦住了去路。” 阿宝嘟囔着:“是谁这么不长眼。”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待看到那前方挡住去路的人,他放下帘子,神色凝重的看向庄墨道:“先生,那人像是高仙庸。” 庄墨眉心一皱,便弯身走出了马车。 待他下了马车,瞧见高仙庸与顾安两人,一前一后,就立在他们队伍的前方,在隐隐的雾气中,似早已等候了他多时。 庄墨正要迈开步子朝高仙庸走时,阿宝不放心的拉住庄墨的袖子道:“先生” 庄墨回以他安定一笑道:“无妨。” 走至高仙庸的身前,高仙庸负手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庄墨一眨不眨的问道:“先生这是要回去了么?” 庄墨点头道:“原本早些时候便要离去,奈何身子不争气,一拖便是拖到现在。” 高仙庸莞尔一笑,“是啊,先生身子不好,舟车劳顿,先生的身子定是吃不消。”语气一顿,“上一次与先生在流水亭相遇,先生一曲琴音久久在我心中不能忘怀,竟然油然生出: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的惆怅,如今先生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先生可否去前方的小亭,与我再叙上几句?” 庄墨低垂眼帘,沉默了一会,便点头应道:“好。” 前方不远处,有个极为雅致的小亭,高仙庸与庄墨相对而坐,阿宝与顾安,候在亭子外头,庄墨那些随行而来的人,也都候在不远处。 高仙庸似乎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庄墨许久,就连亭子里,也备上了茶水,高仙庸端起面前的茶壶,为庄墨倒了一杯热茶,待茶壶放置在桌面上时,他含笑的双眸看着庄墨端起了茶,之后他道:“庄墨,止灵都城风词书院的门生,秦淮的谋士,也是他豢养的男宠。” 此话说的简短直白,不带有丝毫的修饰之词,然短短几句话,却是将庄墨的底细,诠释的一清二楚。 握着茶杯的手微顿,有丝丝的茶水从茶杯中洒出,庄墨低垂眼帘,再抬眸时,眼中浑然没有被人识破的慌张,气定神闲的看向高仙庸含笑的双眸,将茶杯放下道:“原来,殿下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也就昨日吧,我才知道你的一切,秦淮把你藏的不错。”高仙庸简短的叙述,最后的一句话落定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忽视了他轻佻的话与眼中的戏谑,淡淡的看向高仙庸,问道:“所以呢?” 高仙庸哈哈一笑,“不错,遇事不慌不张,也算是有胆识的谋臣。”语气一顿,高仙庸话锋一转,“上一次听你一曲歌,便丢了一座城,先生的曲子,可真是价值连城。只是有一事我心中尚有疑惑,你是如何知晓高仙钰会前往纶山,又是如何知晓,我一定会去鹿台山?” 庄墨静静的等待高仙庸将话问完,方笑了笑回道:“无论是我,还是高仙钰,看似都在殿下的掌控中,但是高仙钰傲视万物,他所要得到的,自然也是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他想要得到银狐,却无法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拾光公子手中夺得,所以,为满足其强大的私有欲,他自然会前往纶山,而殿下,未免高仙钰出什么差错,必然会亲自前去纶山观望。” “所以,你在鹿台山设下了一个套,等着我跳入进去。” “从前我只是略有耳闻,南安王城的二殿下,醉卧沙场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但是卸下战袍,亦能称为风雅绝伦的儒生,痴迷音律,醉酒也能听出弹琴的音弦对与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高仙庸一笑,“如此说,那一曲弹错的音调,也是你故意的,目的便是引出我。” 庄墨不置可否一笑。 从在蓉城,第一次见到高仙钰时,庄墨便衍生出了以高仙钰换取慕容少昶的主意,可是他与高仙钰,统统都在高仙庸的监控下,想要将高仙钰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必然要费上一番的心思。 初次歇息在客栈的那一夜,那隐隐的影子处,他还是瞧见了人的影子,虽然只是那么一撇,然窗外那两路人马的监视,也让他心中起了狐疑。他在心中细细的思索了一下,方恍然大悟。 那驻留在窗外的两班人马,并非是全部来监视于他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仙庸与高仙钰两人,彼此都在算计着彼此,高仙庸找人暗中跟着高仙钰,而高仙钰也不傻,必然在高仙庸的身前,埋伏的也有他的人。 所以他故意在弹琴的时候,将琴弦弄断,然后引出说要去集市上修琴。果然,第二日,在浮生堂碰到了高仙庸,还十分巧合的碰到了高仙钰,修琴师恰到时辰的将七弦琴送至庄墨身前,高仙庸又紧跟着庄墨,高仙钰便自然而然的认为,高仙庸是为了得到庄墨手中的那把世间仅有的七弦琴,毕竟高仙庸喜爱音律,这是南安已经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 风如玉在一旁隔岸观火,看着高仙钰为求得七弦琴,不惜在浮生堂做出伤人的事情,高仙钰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也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一应所有的好物,他都想得到,这便是攻入高仙钰最大的缺口。 后来,风如玉在集市上高调叫价,以两万银两买银狐,庄墨与风如玉两人恰到好处的配合,这才将贪得无厌的高仙钰引至了纶山。 在蓉城设计等着秦淮跳入的当口,高仙钰无故前往纶山,依着高仙庸多疑的性格,自然会亲自前往查看,庄墨事先在鹿台山踩好了点,在高仙庸经过的时候,他以七弦琴弹奏高山流水,他相信高仙庸定然会驻足,为了给掳走高仙钰的人制造更多的机会,他故意的在弹奏时,弹错一个音调,果然高仙庸上当。 高仙庸此番见庄墨,从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也瞬间豁然开朗,万事都理得顺畅了,他道:“从前我一直以为,秦淮是我最大的尽敌,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秦淮。” 庄墨淡淡的反驳道:“此番我所做的,只是将高仙钰引入纶山罢了,后面的一切事物,全是太子所操纵。就算是没有我,依着太子的聪慧,假以时日,自然也会是殿下最强劲的劲敌。” “你也说了,是假以时日。”高仙庸很快从庄墨的话中找出突破,他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庄墨:“是我愚钝,在事情发生之后,尚才能够理顺这中间的所以然,不比先生,在中间运筹帷幄。先生是执棋之手,让人稍有不慎,便落入先生的棋盘中。先生如此聪慧,善于揣摩人心,自然也知晓我此番拦住你,不单单只是为了理明白这些事情吧。” 庄墨深深的看了高仙庸一眼,眸色微凝,半晌后方才回答:“是。” 高仙庸坐在庄墨的对面,凝视着庄墨毫无波澜的脸问道:“那你觉得,我今日所谋之事,是否会成功呢?” 庄墨轻笑,将面前已经冷却的茶水倒在地上,然后轻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似乎不急着去回答高仙庸的话,动作不急不缓,而后他执起自己面前重新倒的茶杯,抬眸,“殿下所谋之事,就像方才倒掉的那杯水,同茶具,然水中温度不同,执杯之手,必然只能在两者中,取其一杯而饮。”说完,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高仙庸心中回味着庄墨的话,清冷的双眸望向庄墨依旧淡漠的脸颊,挑眉道:“万事也无绝对,我所谋之事能不能成,咱们拭目以待。”说着他站起了身,笼起袖子向庄墨拱手道:“下次见!” 庄墨坐在那里,看着高仙庸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会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自从庄墨与高仙庸会面之后,庄墨的神色便十分的凝重,坐上马车后便一句话也未曾说,虽然庄墨平日里也很少说话,然阿宝依旧从他那凝重的神色看出了端倪,问道:“先生,可是高仙庸说了什么,先生怎的这么不高兴?” 被阿宝如此问,庄墨回转心神,摇摇头。 阿宝道:“再过两日,便到达都城,我看先生面色苍白,今晚暂且先在客栈中住一晚,明早再启程吧。” “也好。” 入夜,庄墨坐在客栈的房间中抚琴,因着心神不宁,一曲没有抚完,他便不再去弹了。 上一次他同高仙庸的会面之后,总是让庄墨心中浮现不安之感。 高仙庸所谋之事,庄墨又岂会不知,且他最后的那句话,眼神中带着自信的神色,好像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让庄墨油然生出紧张之感,这些时日,他沿路一直在提防着高仙庸,可是眼下再过两日便已经到达都城,高仙庸为何还没有丝毫的动静? 今时不同于往昔,以往他应对高仙庸时,还能将自身抽离事外,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洞悉里头的玄机,可是如今他置身在事件内,被高仙庸如此吊着去玩味,这让他突然只见烦躁起来。 “吱呀!”一声,门被阿宝推开。 阿宝手中捧着的碧色陶盘中,里面装的正是他方才去厨房新热的酥油饼,阿宝想不明白,一向养尊处优的庄墨与秦淮,为啥对于一个市井的小吃如此喜爱。 将酥油饼放置在庄墨的身前,想着这几日庄墨的胃口一直不好,所有的小菜也都是只吃一口便不再吃,这一次晚饭,见庄墨依旧食不下咽,他才试探性的问庄墨,要不要将从蓉城买来的酥油饼给热一热,谁知庄墨一口应承下来。 如今阿宝低头看着热好的酥油饼,这么干巴巴的,哪有什么营养,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先生,方才我去厨房,瞧见厨房处还有几道可口的小菜,要不我去热一热,先生好歹也沾些浑菜,不然身子哪里能够吃得消。” 庄墨摇头,“不必了。” 阿宝在一旁,正要在劝,但转念一想,似乎只要是庄墨拿定主意的,从来没有被旁人说动过,除了太子殿下,如此一想,他也就眼巴巴的看着庄墨拿着酥油饼往肚子里送。 “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阿宝正在心头想着,接下来的两日如何的为庄墨补充些营养,庄墨偏头吩咐道。 算下时辰,可不是不早了么,阿宝便起身,向庄墨告退,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寒风簌簌,黑夜中犹如一头猛兽般,在外头肆虐的狂欢。 房间里,正中央的火炉烧的正旺,也不知是不是那熟悉的酥油饼味道勾起了庄墨心头的过往,他竟然将那些酥油饼全部进入了肚子里。 最后一口吃完,肚子略微有些满足,破天荒的,庄墨第一次知晓困的感觉。他拖着沉重昏昏欲睡的身子站起来,走至床前,倒头便睡了下去。 这一晚,庄墨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一切景象正是他日日所向往的,美好的让他不忍转醒。 可是,再美好的事件,终有散去的一时,待庄墨转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正午。 再睁眼的时刻,陌生的环境,让他又一刹那的失神,然再偏头看去,那静坐在床前笑望他的玄衣少年,他的心猛然一沉。 这些天来,他日日的防着自己被高仙庸所算计,可防来防去,他依然落入到了高仙庸的手中。 “你好像并不惊讶。” 没有看到庄墨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高仙庸语气中略带有些失望。 “料到了。”庄墨的声音有些沙哑,软绵绵的身体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物的缘由,显得更加的无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然试了几试终无力的想要放弃。 一旁的高仙庸突然善心大发的上前将庄墨扶起,不仅如此,还拿着睡枕垫至在庄墨的身后,让他坐着舒服些,庄墨颔首道,“多谢!” 高仙庸道:“之前初见你时,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身子不好,不曾想,原来你的身子竟是如此的糟糕。” “老毛病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语气稍顿,他抬起眼皮凝视着高仙庸,“费尽心思掳来的,只是一个半身已进黄土之人,殿下是否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高仙庸道:“无妨,不管你得了什么病,我能够将你治好。” 庄墨突的一笑,他记得初见秦淮时,秦淮当时举着自己稚嫩的手,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他宫内医者无数,自然能够将他体内的宿疾治好,可是如今缠绵病榻十三年,依旧无法根治他体内的宿疾。 “你不信我?”高仙庸拧眉问道。 庄墨摇头,“殿下费尽心思得来的,却还要先为他看病,劳心伤财,还不见得我的心能够像效忠秦淮一样,去效忠于你,我笑,只是觉得殿下傻罢了。” 很奇怪,被旁人说傻,尤其如今还是敌对方,他应该很愤怒,但是现在他看着庄墨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的虚弱笑容,他心中竟然无法凝聚出怒气,最后在脸色一阵铁青的转换下,他才开口道:“还从未有人说过我傻,你是第一个。” 庄墨淡然回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就比如从来没有人在我吃食中下迷魂药,你是第一人。” 事情回到最初的根本,庄墨巧言的将高仙庸在他的酥油饼上下药一事说出口,高仙庸笑问:“你知道了?” 其实从一开始,庄墨便知道高仙庸所谋之事是何,而高仙庸之所以会问他,所谋之事是否能够成功时,便是在试探他对秦淮的忠心是几何。 就在高仙庸最后那句笃定的话说出口时,庄墨便知道高仙庸对于他的回答很满意,若是之前有七分想要带他走的心思,如今也已经有了十分。 这些时日,庄墨一直烦忧高仙庸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他掳走,他想破脑袋,终没有想到高仙庸会用到最寻常的法子,下药。 当他吃过酥油饼时,渐渐萌生出困意时,他心中也知晓事情的不大对劲,然当时他已经无法去扭转这个局面,只是有一件事他尚且有些不明白,抬眸他问道:“你是何时动了手脚?” 高仙庸道:“知晓你与秦淮的关系,想要寻找突破口,并不难。比如秦淮身为一国太子,却爱吃市井的酥油饼。我当时也是抱着赌一把的态度,事实证明,我赢了。” 庄墨了然,难怪高仙庸当初说的那么自信,原来是从知道他的身份开始,便已经设好了这个局,等着他跳入。这些时日,他日日烦忧高仙庸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其实高仙庸不是没有行动,而是在静静的等着庄墨跳入。 庄墨身子孱弱,一个病人自然无法逃脱高仙庸的掌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大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寒风袭来,夹杂着渐渐飘落的雪花,停了几日的雪,突然又飘落了下来。 今年的冬日,似乎很爱下雪。 此番高仙庸回南安,可谓是十分的低调,除却一直随行而来的顾安之外,还有便是高仙庸寻来的大夫,专门负责庄墨的身子。 马车磷磷的行驶在回南安的路上,途中除却夜晚睡觉时,高仙庸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随在庄墨的身旁,对于庄墨的身体,路途上也是悉心的照顾。 空闲之余,庄墨时常在想,高仙庸这个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可是,不等他细想,危险便随之而来。 离南安尚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们一行人寻找了一个山间客栈住下,十分巧合的,客栈的房间只剩下了两间。 随行而来的大夫看了一眼庄墨,出于对庄墨身体的考虑,他开口道:“不如,就让我与先生一间吧,入夜好照顾他的身子。” 大夫话音刚落,高仙庸便开口道:“你与顾安一间。” “这”大夫迷茫扫过在场的人,他话都说的这番明显,毕竟庄墨的身体状况不好,他身为大夫有责任为庄墨的身体负责,可是为啥这个人,他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么? “大夫就与我一间吧。”瞧见这种情况,一旁的顾安拉住大夫的胳膊便往楼上走。 庄墨道:“我夜晚爱梦魇,怕是吵了殿下清净。” 高仙庸无所谓一笑,“没关系。”说着便侧身让庄墨先行,庄墨颔首,越过高仙庸抬步上了楼。 午夜时辰已过,高仙庸看着坐在烛光前看书的庄墨,开口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庄墨略抬眼皮,“我说过,我爱梦魇。” 高仙庸怔了一下,然后道:“我也是。” 庄墨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抬眸的时候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高仙庸,仿若是一霎那的瞬间,他看到高仙庸眼中一闪而过的孤寂。 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手中的书上,他没有去接高仙庸的话,空气中有难捱的寂静。 高仙庸慵懒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双手环宇胸前,清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烛火下的庄墨,被高仙庸这样注视着,庄墨不动声色的侧了一下身子,将侧身对着高仙庸。 高仙庸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突然,外头风声涌动,似察觉到外头有异样,高仙庸神色突的变得凝重,庄墨似乎也觉得不太对劲,还未待他有所动作,只觉得眼前一玄色身影略过,接着他人已经被高仙庸给拉起来,抵在一旁的床柱前。 “嘘!” 高仙庸在他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庄墨的心突然不规则的跳动起来。 下一刻,那紧闭的窗户便被人破坏而入,有三两个身着夜行衣,提剑便朝高仙庸与庄墨这边刺来。 高仙庸轻轻将庄墨往床上一推,他一个漂亮的旋身,便将挂在床头的剑抽出,挡住了那几乎要刺入他胸前的剑,接着他便于那些人打斗在一起。 高仙庸在这些个夜行人中间,游刃有余,庄墨知晓,高仙庸身在战场打斗多年,这些个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然怕就怕在,那些个隐藏在外头的夜行人,也是纷纷的从窗户处涌入。 短短时间内,不大的房间内,已经涌近了差不多七八个夜行人。 打斗间,高仙庸推开门将那些夜行人引至门外,这厢打斗中,将隔壁的顾安惊醒,他走出来便看到高仙庸同那些夜行人在战斗,也提剑加入了战斗中。 庄墨起身走出去,看着眼前的战斗,这厢打斗动静甚大,来时客栈已经住满,不可能这样大的动静,吵不醒这里歇息的客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来不及细想,下一刻,客栈的底楼也涌出了一大批的夜行人。 大夫慌慌张张的从房间中拿着行李出来,走至庄墨的身前劝道:“先生,咱们寻个时候走吧。”庄墨眉头深皱,看着大夫紧张害怕的模样,他道:“你先走吧。” 见庄墨不打算走,大夫摇头叹息,也不多劝庄墨,便背着行李想要离去,然他刚刚走了没有几步,只闻得他突然闷哼一声,接着身子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庄墨闻声看去,但见大夫倒在地上,脸上那一条长长的划痕,伤痕处,那殷红的血迹下,是隐隐乍现的白骨。 庄墨心大働,那隐在记忆深处从不敢去碰触的一幕,突然涌在脑海,他只觉得自己胸口似被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登时扶着栏杆剧烈的咳嗽起来,下一刻喉咙里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接着他便吐出了一大口血。 就在这时,方才杀了大夫的那个夜行人竟然提剑朝他刺来,正在打斗中的高仙庸,见此情景,将手中的剑奋力的向庄墨所在的方向抛出,剑准确的将那即将刺入庄墨的剑给阻断。 就在高仙庸分神救庄墨时,高仙庸的右肩突的一阵刺痛,肩上已经中了一剑。 但是高仙庸却全然顾不得自己已经受伤,凝聚力气,又是一个飞身,落至在庄墨的面前,从地上捡起方才抛出的剑,便朝那夜行人刺去。 庄墨转过身子时,对上的便是高仙庸那通红的双眸,他肩头的血不断的流出,好在他穿着是玄色衣服,即便血流在身上,也看不出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紧闭的客栈门突的被人奋力推开,接着便有另一帮人提剑进入客栈中,加入了战斗,来人是友非敌,那些夜行人瞧见时机不对,便吹响了哨声,撤退。 就在这时,顾安手快的抓住一个即将要走的夜行人,将剑架在他的脖子处,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夜行人一声闷哼,接着身子便软在了地上。 将那夜行人的蒙面的黑巾拿下,但见那黑衣人嘴角渗出了丝丝黑血。 顾安惊道:“是死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线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番前来救了高仙庸的人,正是南安城大司空府上的高手,待那些人夜行人撤离之后,他们简短的同高仙庸打了招呼,称是他们沿途经过这里回城,瞧见这处客栈有打斗声,便进来看看,不成想碰到了高仙庸。 客栈中零零散散的散落着那些死士的尸体,顾安带领着大司空的人,勘察现场,希望能在那些死士的尸体中寻找一些线索。 烛光摇曳,庄墨站在房间内,拧眉看着那床幔上映照的影子。 素色的床幔里头,正是负了伤的高仙庸,随行而来的大夫已死,他又受了伤,无人医治的情况下,高仙庸便亲自动了手。 只是他的伤是在右肩,只手在伤口上药,定然十分的不便。原本庄墨出于好心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高仙庸拒绝,就连顾安临出门去盘查现场时也说,除了大夫之外,高仙庸受伤时不喜欢被人碰触。 虽说庄墨与高仙庸现在隔着一帘床幔,然烛光下,高仙庸笨拙着自己整理伤口,那一声闷哼中,庄墨眉头深凝。 低垂眼帘沉思了片刻,庄墨轻然走了过去。 手刚刚碰触到床幔,里头便传来高仙庸低沉的声音,“不许进来!” 碰着床幔的手微顿,须臾他便掀开床幔大步走了进去。 高仙庸慌忙将滑落至腰间的衣服拉至肩头,别过身子看向庄墨,眼眸中怒气明显,“滚出去!”却因为动作有些大,扯动了伤口,那脸上的表情也因为伤口的疼痛,变得有些狰狞。 无视高仙庸狰狞的面色,庄墨走了过去,轻上了床榻,跪坐在高仙庸的身前,弯身拿起摆在床上的药,待腰身直起时,他另一只手却要扯下高仙庸右肩的衣服。 高仙庸固执的偏了一下身子,不让他去碰触。 庄墨无所谓的道:“现在没有大夫,你越是动,伤口流血量更大,最好伤口处理不及时,溃脓,再严重些连剑都拿不起,这样不正是如了意?” 庄墨用着轻巧的话语,一字字的说进了高仙庸的心。 此番遇刺,那些夜行人是招招往他的死穴上刺,他如今刚接近南安城,便发生了此事,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去。 高仙庸神色微楞,再看向庄墨的目光时,也不再抗拒,他心下知道,庄墨已经知晓了那些刺客的身份,说出此话无疑是在激将他。 庄墨见此情景,朝高仙庸近了些,扯下他右肩的衣服,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便出现在眼前,他拿起药便往那伤口上倒去。白色的药粉末倒在伤口上蛰的生生的疼,高仙庸闷哼一声。 上好了药,庄墨又拿起一旁事先准备好的布条,正准备将伤口包扎起来时,高仙庸左手夺过布条道:“我自己来吧。” 庄墨抬起眼皮凝视着高仙庸,无视他的话,将布条从高仙庸的手中抢了过来。 高仙庸心下突的一阵悸动,他受伤时不喜欢被大夫之外的人碰触,这是他自小便有的怪癖,可是为何,面对面前这个人的碰触,他竟然不觉得反感? 要想包扎住伤口,势必要将布条从左肩贯穿至右胸前,庄墨手伸向他右肩的衣服,本就穿的不牢固的衣服,霎时滑落了下来。 半裸的身子霎时在庄墨的眼中一览无余,高仙庸抬眸对上庄墨的若无其事的视线,空气中竟出现了难捱的尴尬之气。 庄墨动了动身子,刚想要移动身子至高仙庸的侧身,却被高仙庸一把给按住,“不许移动,就在这里!” 高仙庸这番的抗拒,不让他移动身子,想起顾安的话,他的心突生了疑惑,但也依了高仙庸的话。 他直起腰身,身子向前倾了倾,一手环过高仙庸的腰,一手环过他的肩,这样子的姿势近了些,暧昧了些,他们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高仙庸竟是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液。 庄墨的手不经意的碰触到高仙庸的背,霎时让高仙庸整个神经都崩了起来,下一刻,低沉的嗓音在庄墨的耳边响起,“不许碰!” 庄墨低垂眼帘沉默了下,方才那不经意的一碰触,碰触的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那老旧粗糙,剌人皮肤的伤疤。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一切做完,庄墨拉远了些两人的距离,跪坐在高仙庸的面前,目光注视着高仙庸道:“我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嗯。”高仙庸一手穿着衣服,头没有抬的应道。 庄墨道:“殿下此生志愿是何?” 那正在理着衣服的手顿住,方才庄墨说要问他问题,他还以为是要问他对此次刺杀有何看法,不成想庄墨会如此问。 他终抬头看向庄墨,但见庄墨眼神严肃,静静的等待他的答案。 高仙庸眼眸清亮,迎上庄墨的目光,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道:“权势。” 庄墨唇角上扬,“所谓至高的权势,无非就是这天下,但是依着殿下如今在南安朝堂上的势力,怕是有些困难。” 高仙庸道:“所以,我才费尽心思的将你留在我身边。” 庄墨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殿下要我帮你,可以许我什么呢?” 高仙庸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闻高仙庸的话,庄墨低垂眼帘思索了片刻,再抬眸时,他眼神坚定,“我可以帮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高仙庸回答的很爽快。 庄墨道:“至少我在你身前时,保秦淮安枕无忧。” 高仙庸漆黑的双眸凝视着庄墨许久,半晌之后,他方开口应道:“好。” 烛光跳动,一闪一闪,在这个夜,不管他们两人之间各自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然他们两个确然也达成了一个约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价值连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约莫黄昏时刻,一行人也到了南安城门前。 马车刚刚出现在城门前,便有一清脆的嗓音响起,“王兄。” “公主。”在外头赶马车的顾安下了马车,躬身道。 “起了,起了。”少女似乎是急切的想要看到马车内的人,朝顾安急急的挥了挥手,便朝这边跑来。 马车内的高仙庸闻声掀开马车帘子,庄墨也顺势看去,但见马车下头,站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身青色衣衫,眉眼之间尽显可爱稚气,那双犹如泉水的大眼睛,此刻正笑如春花。 待看见高仙庸的面容时,少女笑的更是灿烂如花,眼睛弯成月牙状,不待高仙庸开口,她便纵身一跃上了马车,进了马车内。 “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高仙庸沉声问道。 少女笑道:“哎呀,这么久不见,我想王兄了嘛。”少女声音犹如百灵鸟儿般,清脆好听,真挚丝毫不做作的话语,听在耳中顿觉舒适,庄墨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咦,这是?”似乎是才发现马车内还有人,少女指着庄墨,一脸好奇的问道。 高仙庸道:“庄墨,我在蓉城寻的琴师。”他简短的向少女概括了庄墨的身份,几言几语,也给庄墨定好了身份。而后又道:“这是仙乐,我妹妹。” 庄墨颔首,朝少女一笑,“公主与殿下真是兄妹情深。” 高仙乐仰头甚是骄傲的笑道“那是。” 她自来熟的坐至庄墨的身前,偏头道:“我王兄一向挑剔的很,南安城中这么多的琴师,没一个他能看上眼的。你能入王兄的眼,还真是有本事。” 庄墨谦虚道:“公主说笑了,我乃一介琴师罢了,能有何本事。” 高仙庸别有深意朝庄墨一望,接口道:“先生过谦了,先生一曲,价值连城。” 庄墨低眼一笑。 “价值连城?”高仙乐侧头兀自道:“我常常听城中的人说,暖春阁思羽姑娘的琴音,是千金难求,曾有人想听她一曲,竟是投了五千两银子却也只是听得半曲,不知庄先生一曲,同思羽姑娘比起来,哪个略胜一筹?” 正说话间,外头突然一阵嘈杂的叫喝声传来,高仙乐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拍大腿大声道:“对了,今日正是思羽姑娘新曲叫价之日,咱们下去瞧瞧去吧。”说着便十分自然的拉住庄墨要下马车。 “仙乐!”高仙庸出声阻止,“先生身子不好,路上感染了风寒,现需要静养!” 高仙乐兴致正浓,被高仙庸这番一阻止,有些不大乐意,但是似乎又不敢忤逆高仙庸的话,手拉着庄墨的胳膊不愿放手,坐在那里气鼓鼓的嘟起了嘴。 庄墨见状道:“无妨,公主若实在想看,我陪你就是。” 高仙乐那暗下去的眼眸突然又重新恢复了色彩。 一行人下了马车,南安的集市上也已经挂起了彩灯,本是最为寻常的一日,然暖春阁的头牌思羽姑娘,今日一曲新曲叫价,价高者,能入暖春阁面对面听得她弹奏一曲,让整条街都沸腾了起来。 彩灯连连,集市上人声赫赫,高仙乐拉着庄墨挤了挤,却无法挤入人群中的最前头,但她依旧兴致正浓,圆溜溜的双眼转了转,但见一旁不远处有个木头桩子,竟是一蹦一跳的过去,纵身跳入桩子上,踮脚仰头看去。 庄墨道:“公主率真的个性,还真是讨人喜欢。” 高仙庸道:“这样子的率真,终究会沦为牺牲品。” “哦?”庄墨眼眸中闪现出疑惑,“为何这样说?” 高仙庸侧头凝视着庄墨,清冷的眼眸中闪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先生不知,你那一曲,何值让我丢了一座城。” 恰逢暖春阁的思羽姑娘抱着琴出来,人群中又是一阵沸腾,将高仙庸的话给淹没,庄墨听的不大清楚,目光再看向高仙庸时,高仙庸向他挑眉一笑,便不再讲话。 “思羽姑娘!” 人群中有人惊呼,似见到自己多年的偶像一般,激动的直跺脚。 但见暖春阁的门前,一素衣绸缎衣裙的女子,脸蒙一层薄薄的白纱,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喧嚣的人群中,竟然宛若初初下凡的仙子,不染凡尘。 虽然她蒙着面纱,无人看清她真正的容貌,然人群中还是有人赞叹道:“云想衣裳花想容,当真是宛若仙人啊。” 人群中有人等不急,忙喊道:“思羽姑娘,今日新曲何时竞拍啊。” 站在思羽前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妈妈向前走了两步高声道:“今个儿,思羽姑娘改了规矩,在场各位,谁能与思羽姑娘在琴技上比一比,若是赢了,思羽姑娘的新曲不收一分钱,且还能阁内与思羽姑娘促膝长谈,在场的各位有谁有信心前来比试一番?” 人群中一下子炸开了,各个议论声不止,随即便有人高声道:“思羽姑娘是不是存心不让咱们听到新曲?整个南安城中,谁人不知思羽姑娘的琴,无人能及,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这些个俗人么?” “是啊,是啊。” 底下附议声连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比试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是啊,是啊。” 底下附议声连连。 妈妈脸色微变,转身看了看依旧一脸淡然的思羽,天知道今个这位姑奶奶是咋地了,明明早就定好的规矩,时间提前了不说,竟然规矩还给改了。且这规矩改的,还让她赚不到一分的钱,她左思右想总觉得是亏本的买卖,可是这位姑奶奶的意愿,她又不敢有丝毫的忤逆,谁让她是她的摇钱树呢。 在众多的抗议中,妈妈稍微挣扎了一下,便到思羽的身前面露难色道:“姑娘,你看”她心里急切的希望,这位姑奶奶赶紧将规矩恢复了,这样她便有大把的银子进口袋了。 妈妈的心思,在思羽的眼中一览无余,她清冷的眸子微撇妈妈,移开视线时神色如常,向前走了两步,清冷的眼眸带着坚定的神色道:“若是无人敢前来与我比上一比,那么我这新曲,也不必再弹出流入世间。” “这”身后的妈妈脸色绿了。 人群中一阵唏嘘 “这不是为难人么。” “算了,算了。” 众人虽然急切的想要听一听思羽的新曲,哪怕那个最高竞价者不是自己,可能够遥遥听上一听,也是极好的。但是思羽突然改了规矩,在场的众人虽说心切,但无人敢不自量力去与她比较,很快人群中便听到有人放弃的声音。 妈妈的脸色更绿了。 “有,有,有人敢与思羽姑娘比一比。” 突然有一声清脆的嗓音传来,众人寻声向后看去,但见高仙乐站在木桩上,正欢快的举起双手。 “你,一个小丫头,行吗?” 众人一愣,随即便传来质疑的声音。 高仙乐道:“我当然是不行,但是我有人啊。”她跳下木桩,一蹦一跳的跑至庄墨的身前,甚是熟络的挽住他的胳膊道:“这位庄先生,一曲可以值一整座城池,当然可以与思羽姑娘比一比。” 庄墨哑然。 霎时,众人的视线全部停留在庄墨的身上,纷纷在心头猜测这人的琴艺,到底行不行?敢不敢与轰动南安城的思羽姑娘比上一比。 思羽清冷的眼眸微转,终不再如方才那样,冷冷的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高仙庸略带责备的对高仙乐道:“别瞎闹了。” 高仙乐道:“我哪有胡闹,是你说先生一曲价值连城,不就是比一比么,有何不可?” 就在这时,围观的那些人,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是思羽怀抱着琴慢悠悠的踏着步子而来,走入庄墨的身前,她盈盈屈身问道:“先生,要比吗?”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庄墨的回答。 庄墨眼眸微动,低眼一笑,“可以一试。” “耶!”高仙乐欢呼了起来。 众人也都雀跃了起来。 思羽侧身为庄墨让出道路道:“那先生,请。” 此番比试,轰动了南安城的整条街,有人挑战南安城第一琴师思羽姑娘,那可是掀起了巨浪。 暖春阁前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善于生意经商的妈妈,见此番状况,心生一计,竟然在一旁开设了赌局,众人纷纷上前将银子抛上,压起了堵注。 而最多的人是压在了思羽这方胜,然人群中有人瞧见庄墨气质不凡,看样子也绝非一般人,便试着将堵注压在了庄墨这一方。 高仙乐拉了拉高仙庸的袖子道:“王兄,要赌一把么?” 高仙庸懒洋洋的道了声,“没兴趣。” 高仙乐道:“切,王兄不压,我可去了。”说着从腰间掏出荷包,将鼓鼓一包银两,全部压在了庄墨的身上。 高仙乐出手这般大方,又将堵注压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庄墨身上,又想起方才这个小丫头自信的模样,兴许这位公子真的有本事,一时间那些个还在观望的人,纷纷也跟着下了堵注。 比试的舞台已好,思羽坐在琴前,率先弹奏了一曲《桃花醉》,琴音流转,让在场的众人如痴如醉。 一曲弹完,底下众人鼓掌声连天,喝彩声冲破了天际。 瞧见这么个情况,高仙乐拉了拉庄墨的袖子问道:“先生,你可以吗?” 庄墨道:“兴许” 思羽怀抱着琴,盈盈走至庄墨的身前,将琴递于他道:“先生要弹什么曲子?” 庄墨接过琴道:“就姑娘方才那曲吧。” 思羽清澈的目光有一霎时的失神,在众人的惊呼中,她才回转心神,退至一旁。 庄墨坐在琴前,手指轻轻拨动音弦,在第一道音符传入众人耳中时,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登时便有人笑道:“就这水平,还敢同思羽姑娘比试,什么价值连城,我看是不值一文吧。” “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自然也有摇头叹息的,只恨自己押错了堵注。 高仙庸眉头深皱,看着庄墨的神色多了分玩味。 高仙乐不悦的跺脚! 思羽神色微变。 一曲弹罢,庄墨起身歉然道:“技艺不佳,出丑了。” 思羽不语,盈盈朝庄墨一拜,便抱起琴进入了暖春阁。 比试胜负已经知晓,且思羽已经退场,众人也一哄而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风如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回去的路上,高仙乐在马车上与庄墨相对而坐,大眼睛时而圆碌碌的看向庄墨,又时而小心翼翼的看向高仙庸,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方才庄墨与思羽的比试,她可是信了高仙庸的话,才会将他推出去的,还以为真的如高仙庸所说,一曲价值连城,可是不曾想到,即便是高仙庸看上的人,还是输给了思羽。 她心中狐疑,这个庄墨清瘦的面孔,一副病怏怏的神态,仿若是一阵风便能将他刮倒,这样一个人,高仙庸看上他哪一点了? 高仙乐圆碌碌的大眼睛在高仙庸与庄墨身上,来回转换的正欢,庄墨却突的抬起眼皮对上了她狐疑的视线。 她一怔,想起自从暖春阁上了马车之后,庄墨便一直未曾说话,还以为是他输给了思羽,而不高兴,毕竟是她自作主张,强行拉着庄墨去比试,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她心中也着实过意不去,随即朝庄墨挤出了笑脸安慰道:“庄先生,比赛输了就输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莫要放在心上,这样对身子不好。” 庄墨道:“公主,我不在乎的。” 高仙乐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庄先生气质不凡,定然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语气一顿,她将话撂给了一旁静默的高仙庸,“王兄你说是吧?” 高仙庸眼眸突的一闪而过的戏谑,他浅笑望着庄墨意有所指的道:“我看上的,可不是先生的琴艺。” 庄墨低垂眼帘。 马车行驶至高仙庸府邸内,高仙庸吩咐顾安留下来照顾庄墨,便与高仙乐一同入了宫。 高仙庸从蓉城归来,自然第一件事便是要面圣。 府门前两端已经挂起了灯笼,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慌忙出来迎接,但见外头庄墨与顾安站在那里,不见高仙庸的身影,一怔,府内的管家随即上前问顾安,“这是” 顾安道:“这是殿下请的贵人,殿下吩咐,先生身子不好,快去府上挑选舒服一些的房间。” 管家慌忙吩咐后头的人去准备。 庄墨站在那里,抬头望了望那门匾上的三个大字:庸王府。 世人所知高仙庸,乃是战场上杀敌的二殿下,却从来不知晓,他其实已经早已封了王,就连庄墨他自己,似乎也忘记了他的另一个称谓。 “先生,今晚准备的仓促,先将就一晚,等明日有什么需要,我再去办。”顾安在一旁道。 庄墨道:“无妨。” 抬起脚步,他轻然踏入了府内。 庸王府内,可谓是十分的简单,府内下人除却管家与顾安之外,也就差不多的十个人,这在富庶的南安城,相当与最为寻常的富家平民的下人之数,而高仙庸身为庸王,皇室中人,可见他在南安王朝中,是处在何等底下的地位。 一应安排妥当之后,顾安将新升的火炉搬至房间,对庄墨道:“先生不妨早些歇息吧,估计今晚殿下是不会回来了。” 庄墨颔首,道了声“多谢。” 待顾安走后,庄墨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这张纸条便是今日在暖春阁前,思羽将琴递给他时,传入他手中的。 纸条轻打开,上头是秦淮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小字中,问的是他近来身子状况是否安好,最后的一行小字中写道:吾思君心慎重。 庄墨静默,不是所有的坊间传言都是空穴来风,秦淮喜好龙阳之欢,他知晓,秦淮对于他的心思,十三年来,他也自然心如明镜。然他却无法去迎接他的情感,因为他心中尚有未了的心愿。 素色的床幔微动,庄墨将手中的纸条放入火炉中,登时纸条在火炉中燃成了灰烬,再抬眸,他对着空气开口道:“出来吧。” 原本只有他一人的房间,从一旁的暗角拐出来一个人影,白衣墨发,手持玉箫,正是闻名江湖的拾光公子——风如玉。 庄墨道:“既然你都来了,还累得思羽做那出戏作甚?” 风如玉轻转手中的玉箫,挑眉道:“是她自己非要亲自将物传入你的手中,你也知道,我一向对于女人的要求,是有求必应的。今日你与她的比试,显然是没有尽心,人家现在在闺阁中,可是伤心的晚饭都未吃。” 庄墨道:“初来南安,敛去锋芒罢了。”语气一顿,他又问道:“那边如何了?” 风如玉轻叹一声,“不好,惊闻你失踪,他可是食不安寝,夜不能眠,这不,知晓你如今要入南安城,便嚷嚷着让我将你带回去。” 庄墨道:“那你可是要空走一遭了。” 风如玉道:“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 庄墨拧眉摇头,“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风如玉道:“也是。”又兀自叹了一口气,“从你在回城的路上无故失踪,他就知道你不打算再回都城了,可还是忍不住让我前来问一问你,帮一帮你。他事事为你,你这番潇洒的离去,连招呼都不打,就不怕伤了殿下的心吗?” 此刻,风如玉的脑中突然想起那一日大雪,有人前来通传说有人找他,这些年来,他拾光公子的名号响彻江湖,前来找他解决事情的,每日自然也是多不胜数,然他生性喜欢潇洒,不爱总是被任务缠身,所以对于那些前来寻他办事的,他大多数也是不见。 可那前来通传的人,今日有些不大正常,在他懒散的回了一句“不见”时,那人怯懦的说了一句,“来人,好像是王宫的人。” 那日,他出去迎接,遥遥便见门前那位青衫素衣的少年,手持油纸伞独自一人站在风雪中,五年时间的突然相逢,少年的身姿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分离了这么久,那是秦淮第一次主动去找他。 彼时的风如玉有些错愕,错愕之余想起蓉城那一战,他心中有些狐疑,朝中朝堂之事,无论大小,他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同庄墨去商议,如今突然来寻他,必然不是为了朝堂之事,那么能让秦淮亲自出动,所求之事,定是关于庄墨的。 果然,秦淮在见到他的时候,一口茶尚未喝未进肚,秦淮便开口要求他去蓉城帮助庄墨。 风如玉至今仍然记得,当初秦淮眼神空洞,神色哀伤,与他说:“或许这一别,他再也不会踏入都城了” 那时候,风如玉突然间明白了,或许从庄墨一开始要求离开都城时,秦淮心中便隐约的知晓他不会再回去,只是情况所迫,又不愿为难他,便忍心放手。 风如玉有时很恨庄墨,可有时候却突然很羡慕他。 庄墨道:“天下无不散宴席,我与他分别是迟早的事情,这些五年前你走的时候,不是也都知道了么?” 风如玉点头,“虽然知道,但是你离开,难免会让他不适应一段时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庄墨“这是我这些年来,在江湖上为你查的一些,都是一些与你之前有关系的人。” 庄墨伸手接过,打开将纸条上的名字认真的在心中默念了一番,之后便将纸条放入火炉中,抬眼问道:“你何时打算回去?” 风如玉道:“再过两天吧,他的意思是,让我在此等一等,兴许过两日,你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看护不力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日,巳时过半,高仙庸才拖着身子从宫内回来。 本身睡眠便不好的庄墨,又是至凌晨时分才陷入浑浊,沉重的推门声将他吵醒。 朦胧中,瞧见那推门而入的玄色身影,他撑着身子坐起,略带惺忪睡意的声音问道:“回来了。” 高仙庸不语,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红通通的双眸盯着庄墨一眨一眨。 庄墨心中狐疑,但下一刻,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道,让他的灵台一下子清醒,目光看向他那从玄色的袖口流至指尖落下的血珠,掉落在地上印成一朵殷红的血花。 庄墨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眸的时候,他对上高仙庸通红的双眸,没有问他是被谁所伤,反而是开口问道:“是以何理由?” 玄色袖袍下纂成拳头的手,关节泛白,高仙庸冷笑,“看护不力。”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短短四个字,庄墨也知晓高仙庸受伤的前因后果。 高仙庸从蓉城回来,身为皇子的他,回城第一件事便是要入宫去见南安王。可是此番高仙钰是在他眼皮底下失踪,加上之前南安城中的传言。帝王之伴枕边风自然是吹的正胜,南安王本就生性多疑,对待高仙庸这个儿子,平日里也最为不上心,如此一个看护太子不力的罪名下去,自然是要有几道鞭子落在高仙庸的身上。 高仙庸身上的血迹还在流,看来是今早晨才打的新伤,庄墨在心中静想了一下,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高仙庸的腿上,昨晚他进宫一夜未回,南安王又不会去见他,看来是在君王殿前跪了一整夜。 “太医呢?”打了人,自然也要有太医随行而来医治,这是王宫一贯用的伎俩,打了你,再施与你恩情,让你痛的之余,还要感恩戴德的谢恩。 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王权,所带来独有的专权。 高仙庸道:“在前厅候着呢。” 庄墨皱眉,“既然太医随着来,为何不先让太医瞧一瞧伤口?” “我以为,昨晚我不在,你已被秦淮的人,带走了。” 庄墨楞住了不可否认,方才高仙庸的那一句话,似有一个人拿着敲钟的木桩,一下下的敲击他的内心,他移开了尚还停驻在高仙庸脸上的视线,目光看向素色的床幔,待视线重新停在高仙庸的身上时,他方开口道:“不会。” 高仙庸眸色微动,在听到庄墨的话后,他说:“我知道了。” 高仙庸不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从蓉城之战后,知道一直以来站在秦淮身后的人是庄墨后,他便衍生出要将他留在身边的念想,尽管因着庄墨的算计,让他冒死得到的东西,悉数间化为乌有,如今又有此番鞭打一事,明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可是他并不怨他。 不管是昨日跪在冰冷的君王殿前,他被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早晨那毫无温度可言的圣旨传达,那看护太子不力,有失南安朝堂颜面,一桩桩罪名扣在他的身上,长长的皮鞭一鞭鞭的打在他的皮肉上,他心中所想的还是,秦淮埋伏在南安城中的人,有没有将他带走。 所以,在他受完鞭刑,他全然不顾太医说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若是伤口感染恐怕不好,便匆匆来找了庄墨。 他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午夜时分的更声已经敲响,高仙庸正侧身眯在踏上,面前烛火跳动,他微闭的双眸,睫毛微微颤动。 伴着月色,外头有人影闪动,还未等外头的人影走至门前扣动门栓,他便睁开眼皮轻道:“进来吧。” 朱红色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正是庄墨。 高仙庸并未起身,只是懒洋洋的在床榻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道:“夜里风寒,先生小心着凉。” 青衫身影夹带着隐隐的寒气在他面前站定,如墨色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道:“我有一份见面礼,要送予殿下。” 他不待高仙庸有何反应,甚至不等高仙庸将心中的话问出口,便转身决然离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庄墨匆匆而来的气味,高仙庸就那样望着那已经关上的门,半晌后,唇角才微微扬起。 风如玉在来时,秦淮便与他说过,且在南安等一等,等至庄墨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让他在南安帮助庄墨。 当时风如玉回答秦淮,“可以,但是这个机会,我只帮助他一次。” 他来南安,本非他意,这些时日,他一直隐在南安的某一个地方,静静的等待庄墨需要他帮忙。是以,在他接到庄墨唤他的信息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深夜潜入了辰王府。 庄墨从高仙庸处回来时,风如玉已经坐在了他的房间内,依旧一副潇洒不羁,仿若世事在他面前都不值得一提,把玩着手中的玉箫,等待着庄墨先开口说出唤他前来的目的。 庄墨在他对面坐定,问道:“江湖风云榜上的人,你认识几个?” 风如玉道:“榜十都有交集。” 庄墨道:“若是让你请榜单上的前三名,可请得动?” 把玩着玉箫的手微顿,风如玉抬起眼皮,轻笑了一声,“那要看,所为何事。” 庄墨道:“王宫。” 将手中的玉箫收起,风如玉换了个姿势坐定道:“可以,什么时间,王宫什么地方,所要做什么事情,写在纸上,我传达。” 庄墨点头,随即起身走至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下了他的计划。 不大一会,他站起身,将墨迹尚未干的纸条递给风如玉,风如玉似乎对于庄墨的计划并不感兴趣,只是稍微看一眼,便道:“我知道了。” 待他将已经干了的纸条叠放整齐放入腰间,准备离去时,他突然又折了身子道:“待我将话传达后,我便是要回去了,你就没有什么要我代为传达的?” 庄墨低头默了一会,然后又走至书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两字,交予了风如玉。 “哎呀。”风如玉接过纸条轻叹口气,“好吧,保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王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寂静的王宫大院,除却冒着严寒巡逻的禁军之外,一切都在安静的沉睡,仿若白日里朝堂上所有的勾心斗角都在这一夜洗刷殆尽。 “刺客,有刺客!” 突闻一声尖细的叫声,将寂静的王宫,顷刻间沸腾起来。 传来声音的地方,正是南安王日日歇息的寝宫,王宫出现刺客,且还是王上遇刺,这可是一件大事。 月色中,只见有三两个黑衣人,踏着金黄色的屋瓦,在满是积雪的房顶上动作竟是行云流水。 底下王宫的禁军,纷纷拿箭射之,有一些功夫好的,也都一跃上升至房顶,追赶着这些黑衣人。 黑衣人犹如夜间的猫一般,将这些王宫训练有素的禁军给刷的团团转。 在众多的禁军中,突然有一位禁军从人群中脱颖而出,飞至房顶,黑衣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三人便以轮车战的形式,一个个同那禁军交手。 这番动手,其余的一些个禁军也都纷纷想要上了屋顶,去擒住这些胆大妄为入王宫行刺的人。可是他们刚刚飞上屋顶,只觉得自己的腿间剧痛,掉落下去时,腿中穴道上一紧中了银针。 刺客入侵王宫,自然惊醒了王宫中的每一个人,南安王已经穿戴整齐,由众护卫慌张的护着,看着房顶上的打斗。 不远处突然传来宫人焦急的劝阻声音。 “公主,公主,您还是安安静静的呆在房中,莫要出去了吧。”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高仙乐正飞奔而来,身后的侍女紧张的随在身后劝阻着,可是高仙乐哪里肯听这些人的劝阻,边跑边道:“王宫竟然出现刺客,我身为公主,往后是要向王兄一样入战场杀敌的,我哪能呆在宫里像那些娇滴滴的娘娘似的。”说完,她也跑到了南安王身前。 还未待南安王说话,她眼睛看向那房顶上正在打斗的人,竟像是遇到了她期盼许久的事情一样,激动的对南安王道:“父王放心,看儿臣去将这些刺客拿下。” “公主!” 但闻得在场惊慌的叫声中,高仙乐已经挥动手中的鞭子,落在了房顶上。 黑衣人瞧见高仙乐上了房顶,其中一个黑衣人笑道:“呦,来了一个小美人。” 高仙乐手中的皮鞭在打在房顶上唰唰作响,“放肆,今日便要你们尝尝本公主的厉害!” 面对高仙乐的愤怒,黑衣人仿若提起了兴趣,笑道:“公主家家的,不待在房中绣鸳鸯,跑出来打打杀杀作甚,不好。不过,这么泼辣的公主,却甚和我意。”说着便向高仙乐出掌。 高仙乐眯眼,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掌,她临危不乱的挥动手中的皮鞭,迎上去。 南安王瞧见高仙乐在上头,与那些刺客纠缠,更何况方才那黑衣人调戏高仙乐的话,他全都听在耳中,黑了脸,对着那群在底下徘徊不敢上前的禁军道:“若是公主有何闪失,孤让你们整个禁军陪葬!” 禁军纷纷吓的抖了三抖,但奈何自己压根近不了房顶半分。 南安王睿智的双眸在众禁军中扫了一圈,之后问道:“单之奂呢?今日不是他当值么?” 禁军面面相觑,今日确实是他们的领头将军当值,可是近些年来,王宫一向太平,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王宫闹事,所以他便偷偷的离了岗。谁知,就在他离开的当口,这些个黑衣人便明目张胆的闯了宫,如今面对南安王的问话,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聪明如南安王,瞧见这些个禁军的模样,腾时明白了一切,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陈公公见状,立即指着其中一个禁军道:“没用的东西,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不快去将你们将军找回来。” 那禁军领命,正待离去寻找时,南安王却道:“等等!”眼光看向一旁的陈公公,“你随他一起去寻。” 陈公公先是一愣,随即应道:“奴才遵旨。” 说着随那禁军一同离去。 三个黑衣人玩的兴起,之前那个禁军武功尚可,对于黑衣人的进攻也都勉强应付,尤其是高仙乐,被那位调戏他的黑衣人戏弄的是面红耳赤,声称要亲手杀了他,可是奈何她每每进攻时,却都被黑衣人轻巧的躲过。 “哎呀,不陪你玩了。”玩的久了些,黑衣人似乎对高仙乐失去了兴致,在高仙乐向他挥动那奋力的一鞭时,黑衣人轻巧的握住了她的皮鞭。高仙乐一怒,奋力挣脱去,却奈何另一端被黑衣人拽着,她怎么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黑衣人一挑眉,然后在高仙乐大力拽去时,松开了手。 使劲全力挣脱的高仙乐,突然失去了重力,一下子掉落下去。 “公主!” 底下的人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原本正在与黑衣人缠斗的那名禁军,突然一个后退躲开了纠缠,接着他一个旋身,便施展轻功朝高仙乐飞去。 “帮你一把。”似有一个黑衣人说,然后手中明晃晃的刀登时向下坠的高仙乐射去,高仙乐大惊。就在这时,那名禁军于半空中接住高仙乐的同时,将高仙乐护在怀中,刀准确的射入了他的后背肩头。 黑衣人见状,彼此相互望了一眼,又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甩出,便隐退在了黑夜之中。 而是这一次的刀所刺方向,不是高仙乐,而是站在一旁的南安王。 底下的人大吃一惊,惊慌慌乱之余,只觉得眼前忽的有一人影闪过,接着他们便看见那名方才在危机时刻救了高仙乐的禁军,竟然怀抱着公主,奋力的将手中的剑向那柄刀挥去,抛出的剑准确的将那即将刺入南安王的刀给阻断,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南安王也只是一霎时的慌乱,待回神之际,他看着那名正高仙乐放下的禁军,问道:“他是谁?” 旁边立即有人回道:“回王上,他是季文轩,是三个月前来王宫的。” “季文轩?”南安王轻念他的名字。 且说高仙乐,被黑衣人突然的甩手从王宫的高屋顶上掉落下去,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到底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在掉落的那一刻,突然心中无了主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不断的下落,她闪现在心中的一个念头便是:完了,完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摔死也摔残了,这可怎么办啊。 然,再看到那黑衣人射过来的明晃晃的刀,她闭上眼睛惊道:这更加完了,这一刀下去,是必死无疑啊。 就在她心中乱如麻,紧张的浑身每个细胞都发抖,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她没有想到那个方才还在打斗的禁军,会挣脱黑衣人前来奋不顾身的去救他,且还为她挡下了那一刀。 是以,当她睁开眼睛,看着月色下的季文轩时,心中不由的想起她爱看的故事书籍中,英雄救美的场景。加上方才他在抱着她之际,那人竟然还能分神去阻了同样刺入南安王的刀,这样子的一人,简直是英雄中的极品啊。 这样一想,那圆溜溜的双眼再看向季文轩时,竟是眼冒红心,心扑通扑通的似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 金銮殿前,各个前来上朝的早朝的官员,也已经穿戴好了官袍整齐的站在两列。太子高仙钰站在众官员最前列,季文轩也已经由太医包扎好了伤口,候在金銮殿前。 平常像他这种小小的禁军护卫,是没有资格站在金銮殿前,但是因他昨日救主有功,在太医院包扎伤口时,便被人传唤至了金銮殿,说是南安王要论功行赏。 可是眼下,众多官员已经在金銮殿站足了一个时辰,可是殿上高高在上的南安王,却始终黑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南安王不说话,底下的众大臣也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出宫寻人的陈公公匆匆而来,后头跟着的,是酒气熏天的禁军统领单之奂。 这么重的酒味,想也不用想昨晚他去干嘛去了,高仙钰怒瞪了单之奂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在宫外,单之奂便多少听说了昨晚宫内发生的事情,如今瞧见金銮殿上这么个严肃的情况,腾时觉得事情不妙,慌忙跪在正中央向南安王行礼。 南安王看着跪在下方的单之奂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冷冷的凉意,“单将军既然来了,便给在场的都讲一讲,昨晚宫内遇刺时,你身在何处?” 被这冷冰冰的问话,单之奂身子一抖,想起昨晚那不堪入目的情景,似一盆冷水直直的从他头顶浇下去,他慌忙俯下身子,头也不敢抬起,只是颤巍的道:“属下冤枉。” 他不是求饶,而是惧怕之下那可怜的一丝求生欲望,支撑着他喊出了这一声冤枉,希望事情尚有些转机。 “冤枉?”南安王冷冷重复这两个字,锐利如刀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你说,是在何处寻到他的?”这话是对着一旁陈公公说的。 陈公公立马躬身回道:“回王上,是在,暖春阁。” 暖春阁这个词,在南安并不陌生,虽然有思羽姑娘这个琴艺奇才撑着门面,然还是无法掩盖他名字里的春字,所经营的便是春宵一刻的生意,俗称——妓院。 同理单之奂当值之日,私自外出本就已经是大罪,且还是在那个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昨晚是如何美人在怀的春风得意。 陈公公抬起眼皮看向南安王,却见南安王似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心里知道,南安王昨日之所以会派他前去寻找单之奂,定是想要知道他昨日做了何,事无巨细,是以他又道:“听闻昨日单将军在暖春阁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姑娘,奴才去寻到他时,单将军正在春闺,看样子醉的不轻,奴才怎么叫都叫不醒,只得等单将军转醒,才将他带来。” 南安王看着单之奂的眼眸,尽是冷冷的寒意,他问道:“方才你口口声声的说冤枉,昨夜你私自离宫,可是旁人胁迫你的?你入那个地方醉生梦死,也是被人逼迫的?你花大价钱去买姑娘,也是他人所强迫你不成!”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证据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连串的问话,每一个字似石头一样,压在单之奂的身上,再也让他直不起来身子。昨晚他原本便就想着,只去暖春阁快活一个时辰便好。可是谁知道,暖春阁今日竟然新来了未开苞的姑娘,姑娘眉清目秀,甚是可人。他一时没有忍住,便花了大价钱买了她的初夜。 这未经事的姑娘与他之前叫的其余姑娘味道就是不同,一时舒服过了头,便忘记了大事。 面对南安王的问话,他颤抖着身子,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因为他无言可辨, 南安王手愤怒的拍在端坐的龙椅上,他怒道:“你可知,这是你的一次失职,差点让孤,让公主赔上性命,你身为禁军统领,玩忽职守,置王宫,置南安城百姓性命不顾,妄为臣子,来人啊” “在!” “王上!” “父王!” 在南安王愤怒的叫人时,金銮殿上传来这三声响,有被南安王唤来的护卫,有单之奂颤抖的叫声,而最后那声,则是一直未曾插话的太子高仙钰。 见高仙钰出来说话,南安王眼神微眯,带着三分审视的目光看向高仙钰道:“哦?太子是有话要说么?” 南安王生性多疑,高仙钰这番出来说话,他心中腾然明白了事情中所夹杂的玄机。 眼下南安王朝,虽说太子已经立定,朝堂上的势力如今已经呈一边倒现象,单之奂是禁军统领,从前羽林骑尚在时,其家世又是三代位属羽林卫,保护王宫南安城百姓。虽说后来羽林卫撤除,换成了如今的禁军统领,官职虽说没有之前的大,但是到底是护城将军,如今太子的势力正胜,朝堂上众多官员纷纷战队,想来这个单之奂如今也归在太子旗下,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太子护一护,自然也是怕他的势力被削弱。 南安王虽然知道这层,然他还是端坐在龙椅上,想听一听他这个几乎拥有半边江山的太子儿子,会说些什么。 高仙钰跪在殿前,双手供在身前,正欲说话时,一旁的相国欧阳献却施施然的跪在他的身前道:“王上,单将军此次玩忽职守,实在是罪不可赦,应当罚才是!” 高仙钰微楞,但随即明白欧阳献的用意,一个玩忽职守的统领罢了,他身为太子,是最不应该为他开脱,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闭上的嘴巴,跪在那里不说话了。 南安王道:“那依相国之见,该如何罚呢?” 欧阳献道:“按南安律法,失职之罪,应当杖责一百,褫夺其位,降为庶人。” 听闻欧阳献的话,单之奂的身子斗的更加厉害,但是只要这问罪的话不是从南安王口中说出来,那么他便免于了死罪,只要保住了命,他相信他为了太子一党做了这么多,太子不会不留他命的。 这样稍微一想,他的心中也没有之前那番害怕了。 南安王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位大臣问道:“关于相国的话,有谁有不同的意见吗?” 底下的众位大臣也都齐齐的跪下,称无异议。 南安王唇角闪现出一丝的冷笑,“既如此,便按照相国说的做吧。” 方才外头进来的护卫将单之奂架起,拉至门口,行刑。 今日的朝会,时间格外的长,金銮殿中,单之奂的叫声,久久不散。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叫声逐渐转轻,直至护卫拖着下半身全是血的单之奂进入殿内,一百军棍下,昔日那个嚣张的单将军,如今也只得趴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十分的吃力。 就在护卫拖着单之奂,将他放入地上时,从他腰间突的掉下一物,似一张白纸上画着某种怪异的图案。 “这是”一旁静站从未说话的大司空落青率先看到,他走至单之奂身前,将那物拾起,看了看脸色滕然大变,就连握着那白纸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高仙钰脸色也大变,就连欧阳献的神色,也有些波动。 南安王道:“是何物,竟然让大司空你如此惊慌?” 大司空落青呈上那白纸,陈公公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交予南安王,南安王打开看了一下,问道:“司空可是见过这个?” 落青点头,“臣之前也不知这图案乃是何意,但是前段时间,臣母亲入菩提寺祈福之时,臣应担忧母亲的安危,便派府上功夫略高的下人前去护送,谁料府上的人回禀称,在路上途径一家客栈,欲进去歇息时,便碰到了劫杀。” “劫杀?”南安王眯眼问道,直觉告诉他,落青的话中,另有玄机。 果然,下一刻落青便答:“遇劫杀之人,正是从蓉城归来的庸王殿下。” 殿上有人倒抽气的声音,这皇子途中遇到埋伏,可是一件大事! 落青又道:“府上的人见庸王殿下有难便去相救,这才为庸王殿下解了难。府上的人将此事禀与臣时,臣顿觉事情不对,便带人暗中去查了查,便在一位死去的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黑色的布条,布条上白色画笔所画,其笔画形状与方才从单之奂身上掉落的丝毫不差, 南安王比较了番,瞬间凉凉的寒意席卷全身,他目光扫向低头的高仙钰,再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相国,最后视线落至在趴在地上的单之奂问道:“这个东西,是有什么意义?你要解释一下么?” 单之奂身子疼的紧,然眼下他心中的慌乱,远远大于他身体的疼痛。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保住了一条命,然现在前些日子刺杀高仙庸一事竟然这个时候被抖了出来,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将这个证据给烧了,为何会在此时掉落?这刺杀皇子的事,可是会丢命的,不管他是奉谁的命。 他望了望太子,又望了望欧阳献,最后终低头颤道:“属下不知这是何物,是被人陷害的,刺杀庸王殿下,便是借属下十个胆子也做不得,请王上明察。” 南安王心中冷道:不借你胆子,你也已经做了。虽然他心中虽然大致已经知道单之奂是被人指使,但仍是问落青,“那太史所查,这个图案是何意思?” 落青道:“这个图案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的图案,其组织内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王上手中的一白一黑,白色的代表雇主,而佩戴黑色的则是杀手,待任务完成时,雇主将白色图案归还,黑白碰在一起,极为任务完成,再烧之。” 南安王道:“倒是好大的胆子,皇子竟然也敢雇凶杀之,” 落青道:“臣不以然,将军一家三朝在朝为官,自然是知道刺杀皇子是何罪名,暗自买凶杀皇子,这个罪名他担待不起” “说,你买凶杀二殿下,是否有人指使!” 落青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声怒声给截断,这声音,正是从高仙钰发出。 此番他倒是一句话不为单之奂去辩解,反而是直接将他买凶一事下了石锤。 单之奂身子一抖,颤道:“属下冤枉。” 落青眼中闪出讥笑,欧阳献无声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不过也罢,一个已经无用的棋子,留着也是徒劳,不如顺着高仙钰的话,将他除之,再换上一个新的棋子。 但是眼下,唯一要做的,还是要让他闭口。 想到此,他上前一步走至南安王前拱手道:“王上,将军喊冤,就如大司空所说,暗自买凶杀人的罪名他承担不起,此事事关重大,是否真有隐情,还待细细的拷问,不如交予廷尉府尹,毕竟也涉及二殿下,待廷尉找人向二殿下问明缘由,证据确凿,按南安律法处置,如何?” 廷尉府尹专门负责各个案件的审查,此事既然由一开始的失职之罪牵扯到行刺皇子一事,按照流程,是该交予廷尉府尹去审。 南安王道:“就依相国的意思吧,交予廷尉府尹审。” 廷尉府尹位属九卿,现任府尹是当年大司马引荐,如今朝堂之上,三公之中,相国为国舅,与高仙钰是至亲关系,而大司马虽然一直未曾表明立场,但是落青知道,他私下已经与相国勾结。如今将人送入廷尉府尹,证明是将犯人送入了自己的老巢,落青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看着南安王在回答欧阳献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他知道南安王定也从方才殿上的一切,知道了事情了经过,但他依旧依着欧阳献的话去办,证明他尚且有自己的考量。 落青也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口。 单之奂的命运已经决定,廷尉府尹也派人将他押回了廷尉府的大牢,朝堂仍然未曾散场,因为殿上又在为另一件事情起了争执。 便是新的禁军统领人选。 高仙钰与欧阳献属意禁军的副将——陈征,然朝堂上却还有一帮没有站队的老臣所属意的是禁军的另一位副将——关越,朝堂上的人,就针对这两个人平日在王宫内的所作所为,展开了激烈的辩斗,谁也不让着谁。 这场辩论,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余,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南安王早就失去了耐心,但是禁军统领之位,又不可缺,也是耐着性子听他们争辩。 辨来辨去,无非就是夸大自己所捧之人,贬低对方所捧的人,争吵不止,吵的他脑仁生生的疼。 “够了!”他手拍上一旁的龙椅上,试图终结这场辩论。 底下的争论声,这才止住,南安王手扶上额头,问着一旁一直未说话,也一直未表明态度的落青,“依司空之见,新的禁军统领人选,应是谁?” 落青低眉沉思了片刻,他知道南安王心中定然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若是从他口中说出,相国欧阳献定然会站出来反对,若是假借他的口说出,事情必然会有转折。 于是乎,他朝南安王道:“依臣之见,不妨选他。”他手指指向一直站在殿前一角,未曾开口说过半句话的季文轩。 满堂哗然。 随即欧阳献愤怒的一甩袖袍怒道:“荒唐,大司空可知自己是在说什么,你当这是在选什么,是保护王宫,保护南安城百姓的禁军统领,不是街道上选菜,莫不是也喝了酒,脑子糊涂了。” 季文轩此番来朝堂上,一直谨遵来时公公的嘱托,打算等朝会即将结束时,上来领赏,除领赏之外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可是没有想到,在禁军统领人选这件事上,会牵扯到他,他也楞住了。 南安王舒心一笑,他问道:“司空为何会选他,给孤一个理由。” 落青道:“禁军统领人选所具备的条件,忠心,护住,武功高。昨晚王宫出事时,臣虽然当时并未在现场,但是听闻所有禁军都无法近刺客的身,唯有他一人方能和刺客周旋之余,还能救下公主与王上。撇开其余,就单单忠心护主这一点,遇事临危不乱,能够在自身危险下,舍身救主,其忠心可表,正是禁军所需人才。” 落青的话刚落,欧阳献就怒道:“禁军统领人选,从前都是由世家子弟担任,单之奂其家祖,三代保护王宫,陈征为郎中令世家,就连关越的叔父也位及虎贲中郎将,他无身家,只是从市井中选来,如何能够担得起禁军统领一职?!” 落青挑眉静静的听欧阳献把话说完,之后他施施然朝南安王一行礼,方道:“臣不才,想要问相国一个问题,请王上恩准。” 南安王利索道:“准!” 落青问道:“下官想要问一问相国,我朝可有律法明文规定禁军统领非得出身世家?” 被落青这番一问,欧阳献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南安律法中并未有那条法律规定,各个官员选举非得是出身世家。 欧阳献道:“纵是这样,他三月前才入得宫中,怕是连王宫布局都尚未理清,更何况整个南安城?大司空是想要将南安城百姓的性命与王宫交予这样一个没有经验的小禁军手上吗?” “好了好了!”南安王伸手适时的打断争吵,他凌厉的视线扫向在场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季文轩身上,问道:“孤问你,你舍身救主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命?” 季文轩跪下,答:“想过。” “即是想过,为何还要去,不怕自己的命给丢了吗?” “怕,但是属下身为禁军,入宫自然是保主子安康,从入宫那一刻起,属下的命便是主子的,为主子而死,死得其所。” 南安王道:“好一个死得其所。”而后又问道:“相国,你可还有话要说?” 欧阳献道:“臣相信,禁军中每个人在主子受难之时,都能忠心护主,就单单凭借这一点升他官职,不足以服众!” 南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可是昨日宫内有刺时,禁军那么多人,包括你们向孤推荐的那两位副将都在,可是做到忠心护主的,为何只有他一人?” 一番话,将方才争论的两拨人,噎的是哑口无言。 欧阳献道:“情况使然,机遇不良罢了。” 南安王冷哼,“既是机遇不良,天不助他,孤自然也不会用他,如此禁军统领之位,便由季文轩来任。” “王上!” “父王!” 欧阳献与高仙钰双双喊出口。 “嗯?”南安王轻嗯一声,声音中带着薄怒,“孤说的话,是不是不能用了,孤还没死!” “王上息怒,臣等不敢。” 一番话说下来,底下的众官员齐刷刷的跪下去。 事情敲定,再也无转寰的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季文轩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庄先生不知,当时情况有多危险,那几十个入宫的刺客,奈何刺客武功高强,禁军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辛亏我功夫好,且反应能力超好,与那些个刺客,大战了几百个回合之后,才将那些刺客给击退,保得王宫安全。” 高仙乐叽叽咋咋的在庄墨面前说着那日夜晚的事情,说到精彩的时候,她还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目的便是为庄墨还原当时的场景。 只不过,这个还原,有些忒夸大其词了。 她哪里知晓,入宫行刺的那些刺客,便是庄墨托风如玉寻的风云榜首的前三人,这一场行刺事件,也是由庄墨一手策划的。 事情的结果如何,当时是什么情况,他当晚便已经知晓结果。 然看着面前的高仙乐手舞足蹈的向他叙述着当时的情况,他仍旧是唇角含着笑意,静静的做个聆听者。 高仙乐挥舞着手中的皮鞭道:“当时那个刺客,见到本公主,竟然觊觎本公主的美貌,想要调戏本公主,哼,他当本公主常年习武,练的是舞蹈么?本公主当时一皮鞭,便将那个黑衣人打的哭爹喊娘。” 庄墨脑海中想起当晚,他正坐在房中火炉前看书,听闻房顶处有细微的动静,他凝眉,下一刻,便有一把刀,刀柄上裹着布条,从窗户中射入,明晃晃的刀尖,准确的刺进他不远处的桌子上。 他走过去将刀拔出,拿出刀柄上的布条,布条上头所写没有什么复杂的文字,只有一个‘成’字。 事情既然已经完成,那些人消息也已经送回,待看到庄墨打开了字条便也直接的从房顶上离去,只是在他们离开时,他仿若听见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在房顶传来,“那个泼辣的公主,手中的皮鞭似绣花线一样,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去学人家跳跳舞,也能磨练磨练性子,习武性子变得这番泼辣,往后谁敢娶她!” 如今又亲耳听见高仙乐这番的说辞,他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见庄墨笑,高仙乐以为他是不信自己的话,收了鞭子上前道:“先生不信么,我的功夫可是宫内数一数二的好,宫内那些个禁军,都不是我的对手呢。” 高仙乐之所以会对自己的功夫这么自信,乃是她当真是找宫内的禁军去比了武,可想而知她当然是得了第一名,她为尊贵的公主,同那些个禁军比武,谁敢使全力去打,不都是让着她的么。 每次打,每次赢,赢的也忒顺畅了些,所以这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便真的以为自己的功夫是宫内第一。 庄墨道:“公主说的,我信,后来呢。” 高仙乐道:“后来,在危机时刻,我就这样,再这样”说着手中的皮鞭又挥了起来,打在地上刷刷的作响,她一个旋身,想要在庄墨面前秀自己的功夫,可是突然使错了力,皮鞭方向挥偏了,皮鞭绳子直直的朝坐在那里的庄墨挥去。 遇事没有反应能力的公主,吓傻了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身旁一熟悉的身影疾过,下一刻,那条皮鞭便落在一玄色人的背上。 手中的皮鞭掉落在地上,她一时呆立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庄墨只觉得,在那危急时刻,自己落入一个陌生却有熟悉的怀抱中,待听到那从头顶传来的一声闷哼时,他抬头看向那个将他护在怀中的玄衣人,两个黑色的眼眸中,映照出的是他的脸庞,似眼睛里只能装下他一人一样,让他心中突的生出异样的情感。 被自己凝视的人似乎说了话,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旋绕在他耳边,那人说:“你没事吧。” 他怔怔的,忘记了回应。 “王兄,庄先生,你们没事吧。” 还是高仙乐的一声惊呼,将他找回了神智,他慌忙摇了摇头。 高仙庸也离开了身子,看向高仙乐,神色略带责备的道:“你在先生面前耍什么,不知道先生身子弱,你那一鞭下去,可如何是好。” 高仙乐小心翼翼的看了高仙庸身后的庄墨一眼,惨白的脸色估计是已经吓傻了,她心头想了一下,觉得庄墨身子这般的弱,若是她方才那一鞭真的打在他的身上,那他必然会躺在床上几天不能下床,这样一想,她觉得高仙庸这样生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祸,高仙乐低头走至庄墨的身前道:“庄先生,对不起。” 庄墨道:“公主不必自责,我没事的。” 高仙乐紧绷的神经,这才舒展开来。 在高仙乐的心中,天大的事情在心中也就一会会便过去了,下一刻,她又仿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高仙庸道:“王兄没事吧,方才我那一鞭,可曾打疼你了。” 苍天呐,她可算是想起来问高仙庸的身子了。 高仙庸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这个莽撞的妹妹,方才一拉他,又是扯痛了他的伤口,他挣脱高仙乐的手,下了逐客令,“你出宫也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高仙乐嘟着嘴不大乐意,但是看高仙庸脸色有些难看,便也捡起鞭子离开了。 “这便是先生说送与我的礼物?”待高仙乐走后,高仙庸问道。 庄墨点头,“禁军统领,如何?” 高仙庸轻笑,看向庄墨的目光也充满了探究,“不出面都能将王宫给搞的天翻地覆,怪不得秦淮从前将你藏得这么严实。”他话锋一转又道:“季文轩,一个刚入宫不久的禁军,我同他无任何的交集,你怎么就能肯定,他会为我所用?” 庄墨道:“因为他是大司空选出来的。” 高仙庸道:“与我何干?” 庄墨道:“殿下以为,那次遭死士劫杀,那些前来相救的刺客,果真是如他所说的巧合吗?” 高仙庸心中霎时突的一跳,他不是不怀疑那一次的巧合,然这么久来,他在朝堂上处处招太子的压制,落青一直是保持在中立的态度,所以对于落青的巧合相救,他一直都是持观望的状态。 “事情尚未有准确的答案,你便将胜负压在他身上,你是在赌么?” 庄墨抬眸,“赌一下,又有何妨?” 高仙庸眸中闪现一道如光锋般尖锐的亮光,语音中带着深深的寒意,“所以,你是在拿我的前途,拿我的命在赌?!” 庄墨瞟了他一眼,无视他如刀的眼眸,朝他莞尔一笑说出了事情的结果,“朝堂上,他没有选择太子那方的人。” 高仙庸眸色幽深,冷冷道:“若是大司空虽然未曾做出选择,但是却同大司马一样,暗中支持太子,你又当如何?” 庄墨仍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人生在世又何尝不是一场赌局,有时候逼不得已也要下上一注去赌一把,为自己,也为了今后的前程,兵行险招,未尝不可。”语气一顿,他微仰头,迎上高仙庸冰冷的目光问道:“朝堂上如今是何局势,殿下心中知道,殿下找我来,所谋之事,又何尝不是拿命在博?” 高仙庸突然被庄墨堵的说不出话来,初始他听到宫中遭变,他尚且不明白各种因有,但是在廷尉府尹的人找他问话时,问起那次遇刺之事,问话的过程中,他得知是大司空呈上的罪证,且禁军统领新选出来的是默默无闻的季文轩,而非于高仙钰一党的副将陈征时,他便心中有些狐疑。 高仙钰丢失禁军,等同于失去了王宫的掌握权,且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落青此番行为,是在无声的向他示好,想起那一日深夜,庄墨入他房间中所说的话,他心中突然一跳,觉得这件事情同庄墨脱不了关系。 他明明觉得事情不单单像庄墨说的这么简单,但是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法去反驳。 面前这个人,看似端庄儒雅,似一个经不起风霜的文弱书生,但是心中的算计,却远远的超乎了他的想象,在南安城中,在他眼皮底下,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一星半点,庄墨便轻轻松松的搅乱了王宫,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他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他有些可怕。 良久的沉默之后,高仙庸突然道:“不管这个季文轩最后是否为我所用,但是你既然说他是你送与我的,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件礼物,等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同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深夜烛光幽幽,庄墨正在烛光下看书时,高仙庸便推门而入。 彼时的高仙庸抱着一床被褥轻然走至庄墨的身前,眼中含着盈盈的笑意看向庄墨,他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同你同榻而眠。” 那时,庄墨才知道,高仙庸说要送给他的回礼是何,他送了季文轩给他,而他却将他自己送到他面前。 庄墨知道,这一次他所做之事,没有向高仙庸商量,必然是引起了高仙庸的高度重视,所谓的同榻而眠,不过是在监视他罢了。 知道高仙庸的用意,再抬眸看向高仙庸时,他反而是十分坦然的道:“殿下随意就是。” 高仙庸的确很随意,他走至床前,将被褥放在床榻上,便解开了袍子,只着单薄的玄色寝衣,悠闲的上了床。 房间中的火炉烧的正旺,只有两人的不大房间,不知是不是因为火炉的缘由,竟让高仙庸觉得十分的燥热,他斜过身子,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让一头乌黑的头发自然的散落在胸前,目光盈盈的看向庄墨提醒道:“午夜了,你该休息了。” 其实,就连高仙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这一句话,像极了一个宿在床上的妻子,劝阻着挑灯夜读的丈夫。 想起客栈的那一夜,庄墨说他有梦魇的习惯,他以为这一次庄墨不会去理睬他的话,可是下一刻,他瞧见庄墨竟然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朝床榻这边走来。 烛光下,那缓缓向他靠近的影子,终覆上了他的视线,他抬眸,看见庄墨立在他身前,很是认真的问道:“你是睡里面,还是外面?” 高仙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庄墨继续道:“我身子弱,睡不了地面。”说着不待高仙庸有反应,便赤脚上了床,从高仙庸身上越过,径直的睡在了里头。 霎时,高仙庸只觉得大脑突的一热,他,方才是正大光明的从他身上越过去的?! 他腾然坐起了身子,低头看向淡漠睡下的庄墨,“以后不准再从我身上跨过。” 庄墨皱眉问道:“那下次,换殿下睡里头?” 高仙庸微一怔,随即躺下身子道:“不行!” 庄墨不语,在高仙庸躺下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耳畔传来高仙庸的问声,“你在止灵时,也是同秦淮睡在一张榻上吗?” 闭上的眼眸,睫毛未动,但仍旧没有睁开眼睛,“他住王宫,我住宫外,如何能够睡在一床?” “那你现在,可曾想他?” 闭上的眼眸终于在听到这一句话睁开,他侧头,却突然发现高仙庸也侧头正望着他,离的如此近,这让他想起今天他护他在怀替他挡下那一鞭的情景,心思神游回来之际,他方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想了。”高仙庸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往后,在我身边,你不许想他。” 想念一个人,又不是他能够左右的,高仙庸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庄墨也不予他计较,闭上了眼睛转移了话题道“殿下现在紧要的,还是先将灯给息了,烛火晃动,有些睡不好。” 高仙庸换了个姿势,将身子侧身朝向庄墨这边,回答:“不去。” “殿下是在外头,一般都是睡在外头的人熄灯,若是我下去,免不了又从殿下身上跨过,殿下方才不是说过不许了么?” “” 高仙庸无语,终下床走至烛火前,将跳动的烛火熄灭。 半睡半醒间,庄墨似乎睁开了眼睛,朦胧中,黑色的夜中,仿若是身旁的高仙庸正在凝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现出亮光,他说:“你曾经说过,自己爱梦魇,如今我瞧着你,睡的倒是极好。” 高仙庸的声音飘飘的传入庄墨的耳中,在这黑夜,显得有些不大真实,倒像是在做着一个梦,庄墨转了身子,继续闭眼睡去。 耳边又传来高仙庸的问声,“你与秦淮,是那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 “那种关系。” “不是。” “庄墨,你就是一个毒药。” “嗯?那殿下可不要去靠近,危险。” 良久的沉默之后,方传来回话“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 朝堂上从单之奂身上掉下那一张有寓意的图案时,加上大司空落青的参与,南安王的督促,禁军统领单之奂保不住了不仅欧阳献知道,就连高仙钰也看出来了,所以在朝堂上,高仙钰问出那一句话,将所有的罪责推向了单之奂。 是以,当单之奂被送入廷尉府尹的地牢中时,那一夜,便有人找上了他。 是一个连单之奂都未曾见过的一个宫人,手中提着一个朱红色木质的盒子,里头装的是一件崭新的平民服饰。那个宫人打开盒子后说:“将军,这一次虽说事情败露,但是毕竟你是太子这一方的人,太子不会不保你。” 单之奂也知道,高仙钰不会不保他,因为他如今是在廷尉府尹,大司空介入,南安王介入,若是高仙钰再对他不闻不问,那么他出于愤恨,将他所知道的秘密悉数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人在面临死亡之时,所做的事情有时会完全的超乎想象,所以在他进入廷尉府尹时,他心中一点也不惊恐,也不慌张,反而是一派悠闲的坐在地牢中,等待着有人前来救他。 如今,他眼眸瞥向地上那木盒中的服饰,心中也明了高仙钰心中的打算道:“我知道了。” 宫人笑道:“将军是聪明人,知道事情既然事情已经呈在了王上面前,必然要有人出来结束,奴才来时太子也说过了,只要将军将此事拦在自己的身上,太子可保将军平安无恙的出大理寺,包括会让将军府上的家眷平安无事。” 单之奂点头。 宫人将木盒交予单之奂,嘱咐道:“今晚子时三刻,只需将军换上这身衣服,出了这地牢,偏门便有马车会护送将军出城,马车上有将军需要的银两,届时将军便可带着家人隐姓埋名,逍遥快活。” 单之奂接过,道了声,“多谢太子殿下。” 宫人冷冷一笑,便离开了地牢。 单之奂以为高仙钰会来救他,毕竟已经派了人将今晚营救他的计划说给了他听,是以他在审官面前,将所有的罪证全部拦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被单之奂承认下来的罪状呈至南安王面前时,南安王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结果,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那画押的罪状,冷笑道:“朝堂上口口声声喊冤的人,入了廷尉府不至十二个时辰,便已经全部招出,你们呐吗,如今是越发的本事了。” 被南安王如此称赞,廷尉府尹跪下道:“是王上的福气。” 南安王凌厉的双眸如刀一样,斜眼看向跪在地上头埋得甚低的廷尉府尹,良久之后他方开口道:“既然已经招了,便按南安律法处置吧。” 当判处的刑法从南安宫中传来,单之奂躺在草席上,全然没有即将赴刑场时害怕,反而是一派悠闲的,静静的等待这子时的到来。 可是他等来的,却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闯入地牢。 看着那些黑衣人直劈开牢门,招招刺向他,且这些人的功夫路数,同他以往操练的那些禁军的路数大致差不了多少,他方幡然醒悟,明白太子并非是要救他,而是给在地牢中的他先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在他承认所有的罪证之后,杀他灭口。 受伤的单之奂,哪里是这些身体健硕的对手,他躲闪不及,胸口便中了一剑,下一刻,他便被一个人救起,他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将他带入地牢,只是知道当时他疼痛难耐,被那人拉着他一路杀出了地牢。 身后那些要杀了他的黑衣人,紧随其后。 那一晚,廷尉府的地牢中发生了一次大劫杀。 当廷尉府中的动乱传至太史落青耳中时,彼时的落青坐在桌前,低眉凝视着桌上摆放整齐的两张白色纸条。 短短两天内,他已经收到了两封匿名信件,他收到第一封信时,不大的字条上所写的也就短短两句话而已,然字字让他心惊。 因为那里头所写的,竟是一个他从未谋面的禁军身世。 起初他并不明白送信之人是何意思,但是后来当他入宫朝会时,惊闻王宫发生的动乱,朝堂上各个双方因为禁军统领一事争吵不止时,他方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然而今日这封 眼光撇向那不大的字条上,白字黑字写着的是极其简单的四字:弃卒c棋子! “弃卒,棋子?”落青喃喃的念出纸条是那个的字,手执起那写着四字的白条,低眉沉思了片刻,握着纸条的手微顿,再抬眸时,方大彻大悟。 将面前的两张纸条收起,叠放整齐的收入一个锦盒中落了锁。 这一晚,落青没有闭上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失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日清晨,庄墨转醒之际,枕畔已经无高仙庸的身影,他打开门走出房间,但见西方天头,浓烟滚滚。 庄墨站在那里,仰头看向那浓烟直直的冲向天际,若有所思。 “那个方向,是廷尉府的地牢,今晨失火,未等行刑,单之奂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成了灰烬,更是将整个地牢烧成了一个空壳。” 高仙庸的身影声音在身后遥遥的想起,庄墨转过了身子,便瞧见高仙庸正双眸凝视着他,向他走来。 闻言,庄墨并未有多大的惊讶,只是低眉淡淡道:“廷尉府的风气,是该烧一烧。” 高仙庸眯眼,唇角闪现出一丝讽刺的笑:“这么说,这场火是与你有关喽。” 庄墨道:“是也不是。” “哦?”听闻庄墨的话,高仙庸似乎提起了兴致,他负手越过庄墨,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下,再转头看向庄墨时,他眼中含着冷冷的笑意道:“愿闻先生其详。” 庄墨也踱步走入亭子里,与高仙庸比邻而坐道:“怕是有些复杂。” 高仙庸道:“我没有权,不用上朝,再复杂的事情,我也有大把的时间,听你讲解清楚。” “殿下想听什么?” “昨日一问,我原本以为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理的通顺,但是今日廷尉府一事,又让我昨日理顺的心思,又增添了许多的疑惑。所以,此番计划,那行刺的人是何人?如今这廷尉府又为何会失火?事无巨细,我都想知道。” 庄墨端坐在高仙庸的身侧,听他将一应的问话问完,他仰头看向那西方还在的白烟,视线收回时,他目光停驻在高仙庸的脸上,淡然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殿下这两个问题,怕是我只能回答一个。” “为什么?” 庄墨道:“我有我的理由。” 高仙庸的眸色霎时变得危险起来,眯起的眼中也带着森冷的寒意,“就算是我,你如今也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庄墨坦然,“所成大事者,必然要学会取舍,殿下想听哪个问题,做出选择,我细细为你讲解。” “庄墨!”高仙庸咬牙一字字喊出他的名字,然,后者仍旧一脸坦然的望着他,就这样,一个暴怒的眸子,一个坦然如水的眸子,对视半晌之后,高仙庸终做了选择,“廷尉府!” 庄墨移了视线,目光转而停驻在天际浓烟上道:“单之奂现如今已是一颗无法挽救的弃子,弃子之命,贱如草履,必死无疑。所以,在单之奂入廷尉府之时,我便已经派了人去地牢守着,果然遇到了一场地牢的大劫杀,想必那场火,便是两帮人马争斗时,无意间燃起的吧。” “单之奂呢?” “如殿下所闻,死的通透。” 高仙庸冷冷一笑问道:“你心思缜密,随便派的人,便将王宫的禁军给耍的团团转,地牢失火,就果真如你所言,是误烧的么?” “殿下是不信我。” 高仙庸不语,面前这个人的聪明他一早便见识过,如今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是如庄墨所说的无意,他不信。 凝视着庄墨半晌之后,他方开口怒道:“庄墨,你如今是在我身边,对我尚且有所保留,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还让我如何去信你?” “殿下当初请我来,是为殿下谋得心中所愿,就像殿下带兵打仗一样,不管中间战斗所用何计赢得战斗,只要将结果报给主上便行,这便是一个道理。”他迎上高仙庸的冰冷的目光,神色严肃。“殿下要是心中不信我,可以将我放回去。” 庄墨随意的将放他回去这句话问出口,高仙庸眼中的寒意更加明显,语音中也带着那极力隐忍的怒气,“你的意思便是,让我像傻子一样坐在这庸王府中,对于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充耳不闻,与世隔绝吗?”他言语躲避庄墨那最后的一句话,直接的将话题引上了另一个方向。 庄墨道:“若是殿下不愿坐享其成,下一次我再有所谋得之时,会提前同殿下商议。” “你!”高仙庸手颤抖的指向庄墨,对于庄墨轻言的顶撞,心中愤恨,可出口的除却一个你字,却再也想不出任何的字,两人僵持良久之后,高仙庸才咬牙切齿的指着他道:“庄墨,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坏人。”说完,便拂袖离去。 庄墨一怔,他自诩是文人之士,所做之事秉承善念,还从未有人说过他是坏人,他是第一人。 高仙庸的愤怒与不甘他又何尝不知道,并非他不愿相告,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到让他知道真相的时候。 廷尉府突发大火,轰动了整个南安城,且这一次地牢失火,除却单之奂已死之外,还连带着烧死了其余的几名狱卒逃了几名江洋大盗,自然也连带出了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朝堂上,原廷尉府尹因失职之罪,丢官入狱,其职位由其手下的监掌史司帛暂代。 “司帛?”庄墨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思绪飘至了远方。 自从两人白日里闹的有些不愉快后,两人相见,几乎是在无声的状态,高仙庸不愿与他再说一句话,庄墨也不会去找他说一个字。 这样子的情况持续至夜晚睡觉时,高仙庸坐在床榻上,单薄的玄色寝袍,乌黑的秀发散开来,他望着庄墨放下手中的书,将烛火熄灭,然后走至床前,接着他便听到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柔软的床榻微动,是庄墨已经从另一头上了床,睡在了他的里侧,至始至终,庄墨都一句话未说,甚至都未曾看他一眼。 坐在黑暗中的高仙庸心中莫名的窝火,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的尤为刺耳,那一声声的呼吸声,无疑是在向里头的那位,表达他此刻十分的生气。 半晌之后,高仙庸方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同我讲话?” 黑暗中,传来庄墨的声音,他说:“是殿下不愿同我说话。” 高仙庸怒道:“我没有说过。” 庄墨答:“殿下没说过,但是行动表达了。” 高仙庸直接被这一句话给堵着了,他今日确实是对于庄墨的保留有些气愤,所以见着他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静默了一会,他方又问道:“是不是我不和你讲话,你也不会先同我讲话?” “嗯。” “”高仙庸气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再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腊月的南安城虽说没有在止灵时的严寒,却也是冷至骨子里的,庄墨身子弱,来至南安,也不愿出去。 他是被高仙乐给拉出门的。 彼时的高仙庸刚出了门,高仙乐便犹如一只彩色的蝶一样,蹦至庄墨的身前,圆溜溜的双眼在院中看了许久,终将视线停驻在庄墨的身上,嘿嘿一笑。 被高仙乐这么突然的一笑,庄墨心中顿觉是没有好事,果然下一刻胳膊便被高仙乐给挽起,朝他又是一笑道:“庄先生,你看你,随着王兄来南安城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憋在屋子里,不闷么?” “还好。” “什么还好,你看看今日难得的好天气,又没有王兄的唠唠叨叨,今日庄先生不如就陪我一起出去转一转可好?”她说着左右甩着庄墨的胳膊,撒娇道:“好不好嘛。” 庄墨无语,终在屈服在她的软磨下,点头应承了下来。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射在人的身上,高仙乐拉着庄墨去了南安城北门的一家卖茶的小摊贩前坐下,庄墨原本还以为高仙乐是有什么事情,可是已经在这茶摊前喝了两壶劣茶,高仙乐一双园溜溜的眼睛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朝庄墨嘿嘿一笑,又伸手为他倒了一杯茶:“先生,你初来南安,真应该多出来瞧一瞧我们南安的风景。”她想了想十分不地道的道:“就比如这里的龙井茶,便是南安城数一数二的极品,先生可要好好的品尝品尝。”说完这句话,略显心虚的瞧了一眼庄墨。 庄墨看着面前又被满上的茶,头疼,顺着她的话提醒道:“公主,这已经是第二壶了,好茶不宜多饮。” “啊,已经两壶了啊。”她偏头想了一下,随即笑道:“没关系,龙井喝够了,这里的花茶也不错。”转身招手道:“伙计,再来一壶花茶。” 伙计利落的道了一声:“好咧。” 庄墨伸手抚上额头,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喝茶。 “啊,季将军!”就在庄墨抚额头之际,高仙乐大叫一声,登时离开座位,一蹦一跳的朝那人群中最闪亮的一人跑去。 庄墨顺势看去,但见那人群中,是季文轩领着一班禁军在巡城,他这才恍然大悟。 那一次搅乱王宫,本来高仙乐便不在他的计划内,可是她偏偏出现了,他派去的刺客眼见这么一个泼辣的公主,便为她制造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很显然,自那次之后,这位公主便对季文轩这个英雄芳心暗许。 再次很显然,这位公主今日拉着他来此喝茶,便是为了制造这么一出‘巧合。’ 庄墨舒心一笑。 正在巡城的季文轩老远便瞧见高仙乐朝他飞快而来,他眉心一皱,随即便十分规矩的向高仙乐行了礼。 高仙乐笑道:“将军快别客气了,今日我在此喝茶,不成想便碰到了将军,眼下冬日天寒,将军前些日子又受了伤,不如前去喝一杯茶暖暖身子可好?” 季文轩慌忙拱手道:“公主盛情,属下不敢,属下现在正在巡城,职责所在,望公主见谅。” 这是拒绝了,高仙乐不大乐意,使出了公主的架势道:“只不过是喝一杯茶罢了,将军便不肯赏本公主的脸吗?” 季文轩道:“属下不敢。” “即是不敢,便去喝一杯吧。”说着想着要拉季文轩,季文轩慌忙退后了几步,避开了高仙乐的手,然后道“属下去就是。” 高仙乐灿灿的收回了手,跟着季文轩来到桌前。 至始至终,庄墨只是唇角含笑的看着,并未出声,待季文轩走至他的面前,他方起身道“庄墨见过季将军。” 季文轩微怔片刻,看向庄墨的眼眸,也多了些审视,似要将庄墨从外至内看得通透一样。 高仙乐上前介绍道:“将军,这位庄先生,是我王兄新请得琴师。” 季文轩这才朝庄墨颔首一点头,他不打算在此多逗留,只是从桌上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而后向高仙乐道:“公主,属下失陪了。” “啊?这么快便要走了啊。”高仙乐略显不高兴。 庄墨拉住她道:“季将军此刻是在巡城,禁军的规矩,巡城的时候,不准做私事,公主为将军好,便不要再留他。” 高仙乐这才收了手,坐至庄墨的身前捧头问道:“庄先生觉得他如何?” 庄墨道:“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听庄墨这么说,高仙乐笑成了一朵花道:“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不知道我王兄是如何想的。” 庄墨不语,高仙乐又道:“先生与王兄的关系较好,不如哪日先生帮忙给引荐引荐?” 庄墨道:“将季将军引荐给你王兄?” 高仙乐点头,“先生就在王兄面前多多说些将军的好话,我想过了,先撇开我心中的小我,若是季将军能够成为王兄的朋友,我想王兄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朝堂上也有个可以替他说话的人不是。” 在止灵时,庄墨好似听秦淮提起过,说高仙乐出生时其母妃便难产至死,后一直在深宫中由乳娘抚养,其与太子高仙钰的关系不甚亲密,倒是与高仙庸的关系及其和善。 霎时庄墨仿佛明白了,这个看似咋咋呼呼不掺合朝堂之事的公主,其实也不是如自己所见一般的心无城府,她能够在王宫那场动乱之后,禁军易主,首要的便是要替高仙庸去牵线,想到的是高仙庸往后遇到困难时,朝堂上有人能够为他说得上话,可见她与高仙庸之间的兄妹情分,是极深的。 想到此,庄墨道:“公主事事为殿下考虑,为何不亲自去引荐?” 高仙乐道:“我引荐了,可是王兄说,朝堂上的事情,不允许我插嘴。” 庄墨看向高仙乐,无比认真的道:“公主,我只是一个琴师罢了,公主的话殿下都不听,更何况是我呢。” “可是” “仙乐!” 高仙乐还待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声及其熟悉的声音打断,她转头看去,便瞧见高仙钰带着人正朝她这边走来。 高仙乐与高仙钰的关系不大亲近,所以见到高仙钰也不如高仙庸亲切,只是站起了身子向高仙钰道:“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庄墨默了庄墨一早便知道,进入南安城中,免不了与高仙钰打照面,只不过没有想到,是这么的快。 高仙钰走至这边,很快的发现了庄墨的存在,他眼中神色微变,须臾眼中含着讥笑道:“冤家路窄,不曾想会在此碰到你。” 终究是躲不过,庄墨站起身朝高仙钰行了礼。 高仙乐讶异的道:“原来太子哥哥认识庄先生啊。” “庄先生?”而后看向高仙乐问道:“你怎么会和他走在一起。” 高仙乐道:“他是王兄新请的琴师,今日我请他来此喝茶。” 高仙钰冷哼一声,似想起了什么,眼中讥笑更深,“想来前些日子,城中谈的正欢的那位不自量力的琴师,便是你吧。” “太子哥哥,你说什么呢。” 他神色讥讽,言语更是毫无掩饰的嘲讽,这让高仙乐有些不悦。 高仙钰道:“即是琴师,不妨去太子府上去弹奏一曲。” 高仙乐道:“太子哥哥府上有那么多的琴师,为何要庄先生前去府上弹曲,眼下先生与我出来的时辰也久了,要回去了。”说着便要拉着庄墨走。 “仙乐!”高仙钰出声呵斥,“本太子方才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下命令,你觉得你能阻止得了吗?” 高仙乐心一寒,“太子哥哥想要强行将人带走吗?” “有何不可!”说着他后退一步,随他而来的人便上前要将庄墨带走,高仙乐掏出了别在腰间的皮鞭,高仙钰上前道:“仙乐,你想在南安城,袭击本太子吗?” 高仙乐愣住了天子脚下,袭击太子的罪名,就算她是公主,若是王后与欧阳献不肯罢休,那么她也免不了苦头吃。 庄墨按住她的肩头,走至她的身前将握在手中的皮鞭收回道:“公主,太子殿下只是请我去府上弹曲子罢了,公主不必担心。” 高仙乐道:“太子哥哥请先生去弹曲可以,但是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受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今日在北城门,高仙钰将庄墨与高仙乐带回太子府,虽说是一件极为不起眼的事情,毕竟高仙乐跟随着,看似一场寻常的兄妹见面,然还是被一些人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思羽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一时晃了神,庄墨与高仙钰之前的沟壑,高仙乐不知道,然她多少知道些,高仙钰这个性格,睚疵必报,如今邀庄墨去他府上弹琴,思羽知道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想起风如玉走之前与她说过的话,她伸手唤来一直在她身旁伺候的秋菊道:“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待秋菊走后,思羽坐在那里喃喃道:“希望能够帮到你。” 高仙钰请庄墨来太子府,其本身的目的并不是在于听曲,是以在庄墨进入太子府,端坐在那里静静的弹奏曲子时,一曲尚未弹完,‘彭!’的一声,便有几个铜板仍至他的面前。 琴音戛然而止。 铜钱掉落,滚至庄墨的脚下,庄墨听到高仙钰的嘲讽声,“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就是兔冠狐皮,不外如是嘛。”他语气一顿,但见庄墨静坐在那里丝毫不为他的话语所动,心中顿觉十分的不爽,他眉头一皱,怒道:“本太子赏了你铜钱,你这般清高的装给谁看?!不去捡起来,是嫌弃本太子的赏赐吗?” “不敢。” 高仙钰冷哼,“既是不敢,为何还不捡?!” “太子哥哥!”高仙乐不悦的喊道,这个高仙钰,存了心的在羞辱庄墨,她又岂会看不出来,她怒道:“庄先生是王兄请来的客人,太子哥哥为一国太子,是纯心的想要羞辱人么?” 高仙钰冷笑:“羞辱?怕是仙乐你没有见过本太子真正羞辱人的时候,怎么?你想要帮他?” 高仙乐道:“有何不可?”说着便要上前去拉庄墨。 “这是太子府,仙乐你难道真的想要和我对着干?”但见高仙乐对于他的话不闻不问,他又道:“你今日若是带他走,信不信我今晚便找人拆了庸王府,再挑断他的手筋,让他这辈子都弹不了琴?” “你!”高仙乐愤怒的转身瞪着高仙钰,她看着高仙钰阴沉的脸,她知道高仙庸在这南安城是何地位,更加知道高仙钰想要做的,必然会做得到,是以她如今也是敢怒不敢言。 庄墨淡然,朝高仙乐露出一个安定的笑容,然后从容的站起身子,弯腰去捡方才那仍至地上的铜板,一个,两个,三个 “还有这个。” 高仙钰的声音又响起,他直起身子看向高仙钰手中捏着一个铜板,望着他一挑眉,然后那捏着铜板的手指松动,铜板直直的掉落在高仙钰的脚下,发出‘叮当’的一声脆响。 “过来捡啊!”冷冷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高仙钰负手站在那里,那双眼眸中竟是像不饿的猛兽在玩弄他新猎到的猎物。 “太子哥哥,你太过分了!”高仙乐跳了起来,此番高仙钰故意的刁难侮辱已经到了她所不能忍的极限。 “你太聒噪了!”高仙钰手掏了掏耳朵,对于高仙乐在一旁早就有些烦躁,他眼色一撇,一旁便有人上前禁锢住了高仙乐,饶是高仙乐有些功夫,可在这个人面前,却犹如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怎样都无法挣脱这个人的禁锢。 “将她带出去。”高仙钰吩咐道。 下一刻,高仙乐就在哇哇的大叫中,被人给带离了现场。 现场静了下来,高仙钰依旧高傲的看向庄墨,对于庄墨的无动于衷,显然有些不耐烦,他命令道:“还不快过来捡?!” 庄墨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看向高仙钰道:“太子殿下是在报当日蓉城之仇。” “是又如何。”高仙钰坦诚,并不去隐瞒他此番真正的目的,“现在是在南安城,不是在蓉城,没有拾光公子,更没有任何人会前来救你。” 庄墨眸色深幽,全然没有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的慌张,反而是平静的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说着,他果真抬起步子上前,走至高仙钰的身前,蹲下身子去捡那枚铜钱。 就是庄墨那种淡漠的性子让高仙钰更加的恼火,于是在他手刚刚碰触到那枚铜钱时,他眸色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他坏坏的抬起脚,下一刻一双黑色的靴子便已经踩在他的手上,那皮靴内的脚,肆无忌惮的在他的手上加大着力度,庄墨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滋味如何?”头顶传来高仙钰的问话,庄墨抬头看去,对上的便是高仙钰一张坏笑的脸。 “还好,能忍得住!”他轻声答道。 头顶上的笑声肆无忌惮,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脚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不少,他似乎都能听到手指间骨头碎裂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仙钰似乎对于这样子的折磨失去了兴致,脚从他的手上拿开,下一刻,便狠狠的朝他胸前踢去。 庄墨瘦弱的身子,几乎被这一脚踢至了一丈之远,素色衣衫胸前,映着那清晰可见的脚印,那终于摆脱疼痛的手,也已经失去了痛感。 因为这突然的冲击,他另一只手撑着地面,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哈哈哈”现场洋溢着高仙钰得意的笑容,他负手走至尚在地上咳嗽的庄墨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庄墨,语言轻蔑,神色厌恶,“昔日装的这番清高,如今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屈在本太子的脚下。”他在庄墨面前来回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用力的捏住庄墨的下巴邪肆一笑道:“或许你向我认个错,将那把七弦琴送给本太子,本太子兴许高兴,便饶你一命,又或者让你少受些苦如何?” 好大一会,咳嗽声才止,那被高仙钰捏住的下巴疼的紧,在听到高仙钰的这番话,庄墨依旧道:“挚友所赠,琴不可转交他人。”语气不卑不亢。 庄墨的拒绝,彻底的挑起了高仙钰心中的愤怒,他怒道:“如此不识时务的人,当真也是有些头疼。”他语气一顿,转头吩咐道:“来人啊,给我打,打不死不许停!” 高仙钰话音刚落,庄墨只觉得自己身上便被人用力的踹了一脚,那半坐在地上的身子,也被踹的全部趴下,接着他的身上便接踵而来的有是一阵脚踢。 打不死不许停,这是高仙钰下的命令,是以那些人下手也是卯尽全力。 庄墨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在那里,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然他虚弱的身子,此刻却没有力量去反抗,只能任由那一脚比一脚重的力道,落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惊闻一声熟悉的声音,“住手!” 高仙庸提着剑冲破了太子府的防卫,来到了这里,瞧见高仙庸闯了进来,那些正在殴打庄墨的人停了下来。 高仙钰呵斥道:“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敢住手!不许停,往死里打!” 那些方才停顿的人,立马又动起了脚。 “高仙庸,你今日若是敢伤了本太子府上的人,本太子会在他的身上,加倍偿还!” 高仙钰愤怒的话语,截断了高仙庸步子,然他看着那正在痛苦挣扎的庄墨,那一刻,他扔掉手中的剑,想也不想的便拨开人群,将庄墨护在怀中。 脚落在高仙庸的背上,那些人顿住了动作,毕竟高仙庸为庸王殿下,他们这些下人是万万打不得的。 “打,不许停!”上头的高仙钰下了命令,“本太子今日便要让人知道,得罪本太子是什么样的下场!” 有了高仙钰这句话,那些个人也都不管不顾的踢了上去。 庄墨虚脱的倒在高仙庸的怀中,虽然他此番看人已经不大清楚,然高仙庸那极力忍着疼痛的表情,却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让他觉得是那么屈辱过,就连方才那些人一下下踢至他身上时,他都没有涌上的屈辱感,竟然在高仙庸将他抱在怀里,替他承受那原本他应该承受的痛时,霎时涌至全身,他就那样的看着高仙庸,静静的,一眨不眨。 似乎察觉庄墨正看着他,高仙庸低头朝他一笑,然后伸手将庄墨的头埋入他的胸前,在那一声声隐忍着痛苦的闷哼声中,庄墨似乎听到他说:“别怕。” 别怕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十三年来,当他再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第一次心中突然有种被人保护起来的温暖感觉,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远处突然嘈杂声一片,似乎有许多的人冲了进来,步伐整齐稳重,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精兵。 是季文轩带着一群禁军走了过来。 “季将军,你怎么来了?”高仙钰问道。 季文轩看向那依旧不曾停止踢的人,没有高仙钰的命令,他们不敢停。他先是向高仙钰行了礼,然后直起身子道:“今日属下巡城时,发现疑似那日入宫扰乱的刺客,便一路追踪,最后那刺客在太子府周围消失,属下听见太子府上有动静,为保太字平安,便前来看一看。”一番话,他说得有条有紊,丝毫让高仙钰拿不住他擅闯太子府的证据。 高仙钰道:“太子府上安全的很。” 季文轩道:“那属下就安心了。”他语气一顿,“只是属下有一事尚有疑惑,不知庸王是犯了什么错,让太子殿下亲自惩罚。” 高仙钰道:“不管你的事。” 季文轩直起身子,直视高仙钰不卑不亢的道:“属下相信,我身后的这些人也好奇的很!若是太子殿下今日不说清楚,属下怕届时有什么对太子殿下不利的消息传出。” “王兄,庄先生,你们没事吧。” 高仙乐不知如何挣脱了那人的禁锢,重新来到现场,她上前将那还未止住动作的人一一给推到,看着底下狼狈的两人,她怒道:“太子哥哥,今日之事,我会全部禀告给父王。” 她想要扶起高仙庸与庄墨,奈何庄墨身子本就弱,如今此番一打,已是全身无力,宛如一个死人身子般,竟是一动也不动。 高仙庸见状,直接将庄墨打横抱起,在高仙乐搀扶下,离去。 “太子殿下。”在高仙庸等人走后,季文轩出声提醒高仙钰,身后的一众人等,还在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堂堂太子殿下,为何会在太子府内,殴打同样是皇族的二殿下! 高仙钰道:“本太子自会入宫去向父王禀报事情缘由。” 季文轩道:“那便再好不过。”说完便领着一众人等离开太子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巧言善变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事情发生之后,高仙乐出了太子府,便回了王宫。 她直奔入南安王的身前,‘扑通’一声跪拜至南安王的脚下,再仰头时,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眼眸中那蓄着的泪水,也顷刻间泪如雨下:“请父王为孩儿,为王兄做主!” 瞧见高仙乐如此神色,加上她口口声声要替自己给高仙庸讨公道,南安王心中顿时起疑道“仙乐,发生了什么事,起来说话。” 高仙乐跪着不动,看着南安王的眼睛道:“今日,太子哥哥邀我与庄先生前去太子府,谁知进了太子府,太子哥哥便将孩儿给禁锢软禁起来,王兄闻讯前来相救,太子哥哥不问缘由便让太子府上的人殴打王兄,此番太子哥哥不顾念手足亲情,是要置孩儿与王兄与死地,还请父王明察,给孩儿,给王兄一个公道。” 她简单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然不顾念手足亲情,置公主与皇子与死地一桩罪责扣在高仙钰的身上,南安王心中顿时起了狐疑,但很快他从高仙乐的话中找出疑惑的点:“庄先生又是谁?” 高仙乐道:“是王兄府上的一位琴师。” 南安王心中更加的狐疑,他也很快的理清了事情的关键,一个琴师,能与高仙乐一起被请入太子府内,之后又引发出这一连串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便不单单是高仙乐所叙述的这样简单。 在这时,殿外有太监禀道:“王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高仙乐才来哭诉,高仙钰紧跟着便来了,南安王立即道:“传他进来。” 不大一会,高仙钰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进来,待他规规矩矩的行完礼后,南安王方才道:“太子,你可知罪?” 高仙钰面露惊色,慌忙跪下惶然道:“儿臣不知犯了何罪。” “不顾念手足,妄图残害皇子,说说吧,今日太子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仙钰更加的诧异,面色也更加的惶恐道:“父王,儿臣身为太子,每日朝堂之事,繁杂事物居多,忙都忙不过来,如何还有心思去残害皇子?” 南安王目光淡然瞥向跪在地上的高仙乐一眼,高仙乐立即道:“太子哥哥还要撒谎么?今日你将我软禁在房中,殴打王兄,这是我亲眼所见,太子哥哥还想抵赖不认么?!” “原来是这件事啊。”高仙钰似乎大松一口气,随即盈盈一拜道:“今日在北城遇见仙乐,便一时兴起邀仙乐去府上玩,谁知随着仙乐一同前去的那位琴师,及是不明事理,不仅顶撞儿臣不说,在儿臣要他抚琴一曲时,竟然辱骂儿臣,儿臣一时气愤不过,便惩罚了那个琴师,可是仙乐很护着那位琴师,儿臣烦躁,便让人将仙乐给带了出去,谁知后来庸王也提剑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拿着身子护着那名琴师,手下的人一时没有收住脚,便踢了庸王几下,怎的到父王面前,就成了不顾念手足,残害皇子这番大的罪名了。”他语气微顿,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竟是朝南安王跪行几步骇道:“既然仙乐如今控诉儿臣此番罪责,那儿臣也不必瞒着父王,儿臣要告庸王殿下,提剑闯入太子府,打伤太子府内人,做出逼宫一事!请父王为儿臣做主!” 高仙钰巧言善辩,三言两语抓住高仙庸闯入太子府一事,将逼宫的罪名扣在高仙庸的头上。 “你!”高仙乐神色大变,被高仙钰突然给扣上的罪名骇了跳,她愤怒的站起身子,指着高仙钰道:“你胡说!” “仙乐!”对于高仙乐的突然举动,南安王很不满意,出声唤道,高仙乐也自知失态,便又重新跪下:“事情不是太子哥哥说的那样,王兄怎会逼宫,请父王明察。” 高仙钰道:“仙乐也说了,我将你软禁起来,既然是软禁,凭借你的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够逃脱得了,更何况,你被软禁,如何能够看到我毒打二弟一说,且庸王拿剑闯入太子府,打伤太子府人,是我太子府上众人亲眼所见!” “你!”高仙乐被这番说辞噎的说不出话来,之后她跪在南安王身前,不断的磕着头道:“孩儿所说句句属实。” 南安王静静的听着面前自己两个孩子的争论,之后方冷冷道:“风情日朗,难得的好天气,竟发生了逼宫一事,去庸王府将庸王找来,孤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父王!”高仙乐惊道。 殿外有小太监躬身进来道:“回王上,庸王殿下与季将军在外求见。” 南安王本身便欲请高仙庸,但是那太监所说的季将军随着高仙庸一起前来求见,南安王心中又多了丝狐疑立即道:“让他们进来。” 不大一会,高仙庸便拖着身子走了进来,季文轩紧随其后。 两人先是规矩的行了礼,之后季文轩看着屋内紧张的氛围,向南安王道:“属下还是侯在殿外。” 南安王本来还尚有些疑惑,觉得季文轩也牵扯到了这件事,可是他此举,明显的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如此一想,南安王便挥手道:“去吧。” 季文轩恭敬的退至殿外。 南安王视线一一的扫向面前跪着的三人道:“人都到齐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三人且在此说清楚吧。”他凌厉的目光看向高仙庸道“你先说,为何闯太子宫!” 高仙庸俯身一拜,待直起身子时,他迎上南安王的视线道:“回父王,儿臣听闻府内的琴师与仙乐被太子请入府内,有些担忧,便想着前去太子府前看一看,谁知经过太子府前时,便听到仙乐的叫声,儿臣一时有些疑惑,便想着入太子府内看一看,可是却被太子府前的人拦住,未免仙乐有何闪失,儿臣不得不闯进去。” 南安王冷冷一哼,道:“既是仙乐去太子府,兄妹两个相见,你又怎会知道一定会出事?” 高仙庸道:“仙乐儿臣尚不担心,只是儿臣府上的那位琴师,曾与太子有些过节。” “太子竟与琴师之前相识?这个太子方才可没有说过。” 高仙钰道:“儿臣以为,此事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不值得一提。” “原来是这样。”高仙乐恍然大悟:“难怪太子一直言语举动有侮辱,原来是一早便有的过节,若不是王兄及时赶到,那太子哥哥手中便已背上了一条人命,太子哥哥,你这记仇的个性,可要改一改!” 高仙乐适时的插话,将高仙钰引入公报私仇的方向。 高仙钰慌道:“父王,儿臣一向知道仙乐与儿臣不是很亲近,但是为何会因着这样一个小事,联合庸王一同陷害儿臣,儿臣冤枉。” 高仙乐冷哼一声:“你冤枉!那王兄与我岂不是更冤!再说,太子哥哥说王兄逼宫,若是逼宫,为何会被你打成这番模样?我虽平日不上战场,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知道擒贼先擒王这一句话,若是真是逼宫,为何太子哥哥如今还好端端的在父王面前颠倒黑白?再说,太子哥哥毒打王兄一事,不仅我瞧见了,还有一众禁军瞧见了呢,这么多证据面前,太子哥哥还冤枉么?” “够了!”南安王厉声打断他们两人的争吵,手扶上额角,方才这番争吵,他大致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虽知道,然方才高仙乐的那一番话,也提醒了他,禁军也参与了这件事。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高仙庸,开口道:“你是说,禁军也看到了这件事?”话却是问着高仙乐。 高仙乐点头。 南安王道:“让季将军进来吧。” 不大一会,季文轩便走了进来,南安王问道:“季将军,听说今日你也入了太子府?” 季文轩道:“是,今日属下巡查时,发现了疑似那晚王宫刺客的身影,属下带人去追,经过太子府时,听到里面有动静,为保太子安危,便带人入了太子府。” “你入太子府瞧见了什么?” “这”季文轩有些筹措,看了看高仙钰,又看了看高仙庸,一时间竟是没有回话。 南安王道:“孤问你话,你便如实回答,不得有半点隐瞒。” 季文轩道了声“是。”之后便从容的道:“属下看到太子府的人,在府内殴打庸王与一名琴师。” 南安王冷哼一声,目光在高仙钰的身上打了个圈,之后停驻在季文轩身上,“那你入太子府时,可曾瞧见庸王逼宫?” 季文轩闻言一惊,惶然跪下道:“属下身为禁军统领,保护王宫与南安城百姓安康,若是在南安城中发现逼宫一事,是属下的失职,但是今日属下去追查刺客时,的确不曾见到庸王逼宫一说。” 高仙乐道:“父王,若是王兄真的逼宫,为何只身前去,是那些养在太子府的人没用,还是太子哥哥将王兄想的太神了。” 一句话,将高仙钰堵的哑口无言。 外头又有小太监来报:“王上,王后娘娘求见。” 本来这边的事情已经让南安王头疼,又来了一个王后娘娘,且说现在事情的结果已经明了,若是她再来,指不定又出什么差错,便道:“先让她在外头等着,待孤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再请她进来。” 小太监应声退下。 南安王低头沉思了下,再抬头时他做了一个决定,叹口气道:“到底是一个不长眼的琴师,惹出了祸端,今日之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竟被你们三个吵成了残害皇室,逼宫这样大的罪责上去。” 高仙庸心头升起冷笑,然下一刻,他便俯下身子道:“儿臣知错。” 高仙乐原本对南安王的说法有些不瞒,然瞧见高仙庸已经接受了,便也便闭嘴不再多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暗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庄墨从无尽的黑暗中转醒时,高仙庸正趴在床头前已经睡熟,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宛如散架一般,疼的紧。 他这番的动作,将正在已经熟睡的高仙庸吵醒,他站起身子按住庄墨挣扎的身子道:“别动。” 庄墨依言不再动,想起今日场景他问道“殿下的伤,没事吧?” 高仙庸道:“一些皮外伤,且还没有破皮,能有什么事。” “新伤是没有破,可是旧伤呢,我记得你前些时日,才挨了鞭伤,伤口应该还未长好。”他躺在那里,眸色深幽望向高仙庸:“我想看看。” “你真想看?” 庄墨点头。 高仙庸静默了一会,终缓缓的转过身子,褪下玄色的外衣,解开里头衣服的束缚,待他将整个衣服褪下,露出他的上半身时,庄墨神色顿住,他道:“近一些。”声音沙哑,带着轻微的哽咽声。 高仙庸依言向后退了两步,庄墨缓缓的伸出红肿的手,轻抚上他的背,那背上几乎无一寸完好的肌肤,旧伤,新伤,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覆盖着他的背上,已经结痂的疤痕与新生的伤痕重叠合在一起,显得十分的狰狞可怕。 庄墨的手在那背上的伤口处轻轻的抚摸着,异常的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他,半晌之后他方开口问道:“痛吗?” 高仙庸道:“起初有些疼,后来习惯了,便也就不觉得痛了。” “嗯。”庄墨轻嗯一声,将手移开问道:“生在皇室,为保全性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活着还不如平常百姓一样幸福,殿下在朝堂上挣扎,伤痕累累却不愿放手,可曾后悔过?” “没有!”高仙庸摇头,神色坚定,他穿好衣服,转过身子低头看向庄墨问道:“你随我来此,在我身前,我尚且保不了你的安全,你,可曾后悔?” 庄墨虚弱一笑:“殿下受尽万千痛楚,却都不轻言后悔,而我才这点小小的折磨,怎会轻言后悔。”他语气一顿又问道:“今日事情发生后,殿下去了王宫?” 高仙庸点头。 “如何判的?” “逼宫与挨打一事扯平,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这也算是好的结果。” 外头的更声已经响起,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庄墨正欲将身子移至里侧,好给高仙庸腾出地方,然下一刻,高仙庸却轻按住他的身子道:“今晚,我睡里头吧。” 待高仙庸息了灯,进入里侧躺下,半晌后,他突的向庄墨道:“对不起。” 庄墨道:“殿下没有对不起我。” 耳畔传来高仙庸的叹息声,他说:“初时我信誓旦旦的与你说过,定会将你的病给治好,可是如今你在我身边,我至今都未曾找到一个像样的大夫来照看你,或许” 高仙庸只觉得手突的一暖,庄墨的手便在黑暗中,覆盖上了他的手,庄墨道:“生死由命,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睡吧。” 高仙庸的身子突的一怔,被庄墨这么一握,心中荡起了涟漪,就在察觉庄墨要收回手时,他突的一下反握住那即将抽离的手道:“别动!” 握住的手微顿,便再也没有了动作。 —— 王后虽说一直知道,高仙乐与她关系不甚亲密,但是在王宫中,因她只是一个女儿身,身后又没有势力,是以在王宫内一切也都由着她。只是这一次的事件,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高仙乐虽然没有势力,然若是她全身心护着高仙庸,南安王未必不会心软。 是以,当南安王判出结果后,她便施施然走入殿内,只字不提方才殿内的争斗,反而是向南安王提出了一个他自己都已经忘却了的事情。 “和亲?”南安王狐疑的视线看向笑的一脸和蔼的王后。 王后点头,将桌上放着的熏炉换上了新的熏香,熏香苒苒升起,空气中霎时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王后走至他的身后,纤纤玉手揉向南安王的太阳穴道:“公主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老是养在宫中打打杀杀的也不好。” 南安王闭眼享受着头上传来的舒服之意道:“你说的也是,想想仙乐年纪也不小了,只是她的脾性,怕是不大乐意。” 王后想了想笑道:“公主平日里在咱们宫内娇生惯养习惯了,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王上这个父王的,但是身处皇室,为了国之安康,哪里能全部由着她的性子的,前些时日那东兰国的使者要求和亲,因着庸王的参与,此事便也搁置了,臣妾听太子说过好几次,称两国的边界总是会发生一些事情,虽然不大,但是两国的关系也是岌岌可危。若是公主此番和亲,结了两国之交好,那也算是大功德一件。” 想起前遭东兰国使者来南安城要求和亲,彼时南安王倒是有心成全,毕竟东兰国富庶,两国永结之好,他也乐得其成。谁知那东兰使者在朝堂上将此事说出后,竟是要求三日之内,便要带着高仙乐回东兰。 和亲虽为一桩有利而无害的事,但是东兰使者的傲慢却是南安王不能忍的,后来高仙庸听到这个消息,便入宫求见南安王,有了高仙庸的参与,和亲一事也搁置不前。 如今南安王细细的回想起王后的话,觉得她的话,虽说夹杂着私心,但是和亲一事,不是不成。 只是当时他将此事搁置,东兰使者便不大高兴,现在要求着人家去和亲,南安王拉不下这个脸面。 王后很快的洞悉南安王的心思,笑道:“王上觉得不能做的事,便让臣妾去做吧。” 南安王道:“也可,只是仙乐的性子有些莽撞,还是要多多训练才是。” 王后道:“王上说的是,臣妾身为后宫之母,仙乐又从小失去了母妃,那么臣妾便是她的嫡母,血浓于至亲,公主呢,王上就安安心心的交给臣妾就是。” 南安王点头,“此事尚未完全敲定时,先不要走露风声,更是不能先让仙乐知道,你也知道她的脾性。” 王后点头,上一次走露风声,和亲一事便被高仙庸给搅和没了,这一次,她定然会等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由不得高仙乐不嫁! 高仙乐不知道,一向与自己不甚亲络的王后,为何会送给了她那么多的婢女,除却这个,更是要教她背诵三从四德,手工刺绣。 这些哪是拿惯皮鞭的她能够做的,是以当她忍无可忍,半夜从王宫中偷跑出来跑到庸王府时,高仙庸脑仁疼的紧。 随意的披了件外袍,便走了出去,却看见高仙乐正在他门前徘徊,一旁的顾安站在她身前,似在劝说什么。 见他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高仙乐上前奇道:“王兄怎的从那里来了?我记得那里好像是庄先生的房间。” 高仙庸冷眼看着这个打扰他美梦的妹妹,知道她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便简单的解释道:“受伤了,夜里自然要有人照顾,倒是你,深更半夜跑出来干嘛。” 高仙乐了然的点头,随即笑道:“这几日王后总是要我做些我不喜欢做的事,我实在是烦的紧,便跑到王兄这里透透气。我今晚是不打算回宫了,既然王兄与庄先生住在一起,正好,我便住在王兄这间房里吧。”说着,便要转身将房间的门推开。 “不行!”高仙庸一手提住她的衣领,止住了她前进的步子。 “为什么啊。”高仙乐大叫,自己的房间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讲不讲道理啊。 高仙庸道:“我不喜欢别人沾我的床,顾安!”说着将高仙乐丢向一旁站着的顾安“去为公主收拾一间房。”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记住,不准让她沾我的床!” 高仙乐两手掐腰,被高仙庸这番话堵的气不打一处来,她手指着高仙庸离去的背影,对着一旁的顾安怒道:“我是他妹妹耶,亲妹妹啊,我是旁人吗?” 面对这个泼辣的公主,但是公主问话他又不能不打,只得小声的道:“是公主” “你!”高仙乐怒目看着他,随即道:“算了算了,本公主和你较什么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悬医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日,庄墨刚刚起身走出房间,眼前便犹如一道彩色蝴蝶一样的身影飘过,接着高仙乐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 庄墨笑道:“公主早啊。” 高仙乐指了指日头顶的太阳认真道:“先生,不早了,眼下再过一个时辰就正午了呢。” 呃庄墨他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爱梦魇,半夜不敢睡,都是至凌晨才睡去,一睡便是睡至正午,府里的人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便一直由着他睡去。 庄墨神思正在神游之际,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挽上,他偏头看去,便见到高仙乐笑的灿烂的挽住他的胳膊,仰头对他笑道:“我昨晚在冥思苦想一整夜,想要带先生去见一个人,先生今日便随着我一同出去吧。” 庄墨想了想,调侃道:“今日,好像不是季将军当值。” 听庄墨提起季文轩,高仙乐红了脸,丢开挽住庄墨的手,双手捧着红彤彤的脸害羞道:“哎呀,今日不是让先生陪着一起去看季将军的。” “那是谁?”不是季文轩,庄墨想不到会是谁。 高仙乐笑道:“先生随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一次,高仙乐果真不是带着庄墨去看季文轩,而是带着他来到了一家医馆前。 医馆名字叫做——悬医阁,门面不大,地点也是在南安城偏僻的一角,然而门前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庄墨低垂眼帘,下一刻也明白了高仙乐的心思,他笑,但还是明知故问的道:“公主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高仙乐道:“王兄这些时日,一直在南安城内为先生寻找医师,昨日我在王兄府上,方想起来,若说医师,南安城中可不就有一位医术高超的人么,只不过,她这个人轴的很,原本我还想着带先生早些来排队,但是王兄嘱咐我不可去吵你,我这一等,便是等到现在,看来,咱们要排很久的队了。” 两人正说话间,从悬医阁内走出来一位穿着素色医服的医女,走至高仙乐身前盈盈一拜道:“公主,小姐要奴婢带公主进去。” 高仙乐诧异道:“你确定是你家小姐让我进去?不可能吧,我平常来找她玩,她都是让我排队的” 医女道:“小姐吩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高仙乐这才拉着庄墨进入医馆。 高仙乐的性子本就坐不住,在医馆的偏间等了一会,便直接出去了,说是要去院中逛一逛,庄墨知道她的性子,便也随着他去。 空旷的偏间只剩下庄墨一人,低眉轻笑的摇摇头,他身上的这个毛病,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若说当初秦淮与他说会治好他的病时,他尚且心中存着一丝丝的相信,但是后来,他便也不再信了。 如今高仙乐拉他前来医馆,他不忍去逆她的好意,便也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医馆备好的茶水,等待着那位医者的到来。 空气中隐隐的草药味道渐浓,再抬眸时,便见到了那一袭素色锦缎医服的女子,正手拿药箱朝这边走来。 待庄墨看到那女子的面容时,心头腾时好像被什么物件给撞击了一下,胸口闷疼闷疼的,连带着喉咙也被什么堵着了似的,下一刻,竟是剧烈的咳嗽着。 女子听到这边的动静,她快步提着药箱走近庄墨,在他面前蹲下,不容分说,抓住庄墨的手便为他把起了脉象。 咳嗽声渐止,庄墨看着面前这位正在专注为他把脉的少女,那记忆中,他几乎忘却的那一瞬间,突然涌上了心头。 当年那稚气却充满无限憧憬的话语,犹如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的在他脑海想起:“往后,我要做闻名天下的第一女将军,率三十万兵马,保家卫国。” 庄墨喉咙涩的紧,忍了忍他终究没有忍住的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刻开始学医的?” 搭在脉象上的手指微顿,冰冷不带有丝毫情感的眸子看了看庄墨,似乎对于庄墨的问话,很是不满,目光扫了他一下,便低头注视着手上的脉象。 高仙乐蹦跳的走了进来,再见到屋子里的情况,她很是乖巧的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待为庄墨把完脉。 她眉头紧蹙,越来越难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方移开了手,高仙乐立即上前问道:“雪姐姐,庄先生的病如何?好救么?” “棘手。”她打开医药箱,头也不抬的回答。 “啊?”高仙乐有些难过,颜初雪是这南安城内,医术在她看来是最好的一个,她都说棘手,那么再看向庄墨时,眼中竟是更多的同情,她决定了,以后对这个庄墨要更加的好。 庄墨神色恰恰同高仙乐的表情形成反差,病是在他的身上,在他听到他病情棘手时,他低眉一笑,“公主,咱们回去吧。” 高仙乐扶着他站起,正欲告辞时,“啪!”的一声,手中的药箱被重重的合上,颜初雪站起了身子,仰头凝视着庄墨问道“我一直想问先生,方才第一句话问我,学医医龄几何,是何意?” 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倔脾气,庄墨不敢去看那正在凝视着他的眼前人,低眼拱手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若是姑娘觉得唐突,在下向姑娘道歉。” 颜初雪眼中蒙上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色彩,她道:“那我现在告诉先生,我从十三年前开始学医,至今医龄已有十三载,先生病情棘手,是十三年来第一人,我想要找先生试试手,先生可愿让我试一试!” 颜初雪这样一句话,惊住了一旁的高仙乐,她小声的喊道:“雪姐姐”她这话中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她第一次接收这种病例,行医之人,自然是越棘手的病例在她眼中越是欣喜,如此她是在拿庄墨做实验,拿一个人的生命去做实验,高仙乐觉得,她定是疯了。 谁知庄墨竟然清脆的答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故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时间转眼便至了年关。 年关宫中设夜宴,高仙庸身为皇子,自然会要入宫中进宴,庄墨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中,弹着琴,一曲弹罢,房间外便有人轻叩房门。 他起身打开房门,便见到季文轩正站在门外。 庄墨似乎并不讶异他的到来,只是侧身让他进入。 两人相对而坐,彼此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话,然而庄墨只是坐在对面,只是笑望着他不语。 季文轩终于忍受不住这种难捱的寂静,他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 他答:“庄墨,庸王府的琴师。” 季文轩冷冷一笑,眼眸中带着审视,“先前宫中遭变,与刺客打斗时,那刺客便朝我怀中塞了一张字条,字条中言极,事后让我来庸王府找你,相信这些先生不会不知吧。” 庄墨坦然:“知道,所以,这些时日一直在等将军来找我。” 季文轩道:“我与你素未谋面,为何要见我?” 庄墨道“因为,我知道你的底细,林越。” 林越这个名字从庄墨口中说出时,季文轩神色一凛,看着庄墨的神色也多了丝危险。 庄墨迎上季文轩的目光,道:“我若是想要害你,只需将你的身份告知廷尉府,你便是死路一条,可我不仅替你瞒下了,还为你谋得禁军统领一职,你便知道,我是友非敌。” 这也是季文轩所困惑的,那一次宫中突然遭乱,三个黑衣人便将王宫搅的一团遭,屋顶上,除却他谁也靠近不了,那时他心中便起了疑惑,之后再打斗中,黑衣人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放入他的怀中,然后为他制造救主的机会,让他一跃成为禁军统领人选。 这突入而来的身份,加上那张字条上所提到的人,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不知道纸条上所写的庄墨是何人,一个陌生人罢了,为何会选择帮助他?这让他心中狐疑。 所以,在他成为禁军统领后,并不是着急前来见他,而是一直在千方百计的在暗中观察他,那一次北城门的突然相见,他十分确定这个人不是他的故人,生怕自己会在不自觉中落入陌生人的圈套,他想,既是不认识,便不去见了罢。 谁知那日,有人突然前来寻他,告知了他庄墨在太子府中有危险,让他前去相救。他心中更加的狐疑,问那前来传话之人为何要找他去救庄墨时,那人答:“主子说了,庄先生与将军是故人,将军不会见死不救。” 故人? 想起那黑衣人给他的字条,再想起在北城门见到庄墨的场景,他决定要去看一看。 到了太子府,当他看到高仙庸将他护在怀中的场景,一个琴师罢了,竟然有本事让堂堂一个庸王这么护着他,且又与高仙钰有过节,直觉告诉他,这个庄墨不简单。 今日前来,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故人’,究竟是何人。 他眯起眼睛,看着对面一脸淡漠的庄墨,再一次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庄墨目光定定的看向季文轩,半晌之后方悠悠的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歃血为证。” 看似与这个问题毫无关联的回答,然而却让季文轩一下子震住,尤其是后面那句:苍天可鉴,歃血为证,让他更加的震惊,那眼中方才凝聚的戒备之色,顷刻间化作了乌有,他盯着看了庄墨许久,半晌之后才涩涩的从口中轻吐出两字:“子贤。” 这个名字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因为这简单的十六字,乃是当年那个清风少年,苦苦想出来的军号,原本前头的八字,在整个军中已经传开,只是当时那个清风少年,尤觉得气势不太足,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后头的八字。 当时的清风少年拿着后头的那八个字,与他有了一个约定,待军队凯旋而归,待将军寿辰之时,便拿出当做贺礼,谁知未等到那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以,今日庄墨完整的说出那十六个字时,季文轩肯定他便是当日的那个清风少年——蒋子贤。 庄墨颔首,哽咽喊道:“林大哥。” 季文轩腾的从位置上站起,走至在庄墨的身旁将庄墨扶起,上上下下,打量个通透,之后他再看向庄墨时,神色哀恸:“十三年,饶是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可是如今你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连我都不认得你了,这十三年来,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庄墨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的为你讲给你听,只是你呢,我与哥哥逃亡的路上,曾经听闻你已经死在刀下,又是如何死里逃生?” 季文轩道:“乱葬岗中,我奄奄一息时,被人所救,养在家中,一养便是十三年,我一直不相信,当年那件事是真的,所以我便留在王宫,想要查出真相。” 庄墨道:“我也不信。”他语气一顿,又道:“我见着初雪了。” 季文轩怔住:“其实我也一直知道她,颜家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可谓是犹如当年的蒋家,只不过她好像与颜家的关系不怎的好,也不怎么回颜府,而是每日宿在医馆内,为贫民看病。” 庄墨道:“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还记得她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日,夏日府上的荷花在池中开的正旺,他静静的坐在荷花池前的那株槐树下乘凉,那个稚气,却浑身上下充满英气的女孩,便抓着一只白鸽从树上落下。 女孩落在他的身前,将那只白鸽放在他的面前道:“这是我刚刚用石子打下来的白鸽,且是一下子便中,贤哥哥说,我的功夫可有长进?” 他眉头深皱,看着女孩手中受伤的白鸽道:“还是将它放了吧,怪可怜的。” 听闻他的话女孩泄气一般的嘟着嘴道:“肃哥哥,我输了,你出来吧。” 那宽大的槐树后头,立时闪现出了一个同他们一般大小的男孩,他有些楞,但见女孩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只白鸽不是我打下来的,而是它自己受了伤从高处掉了下来。我与肃哥哥打赌,看看若是贤哥哥你见到这只鸽子会说什么,显然我赌输了。” 他笑问道:“赌输了,是有什么惩罚?” 女孩道“说出自己的一个秘密,我说了啊,你们可仔细听好了。”说完神秘的朝他笑了笑,便转身对着池塘喊道:“我,颜初雪,今后要做这天下的第一女将军,率领三十万兵马,保家卫国。”她说完转身问道:“肃哥哥,你呢?” 男孩也走至池前站定喊道:“我,蒋子肃,同初雪妹妹的‘秘密’一样,要做天下第一护国大将军,保护家人,保护百姓,保护南安永享太平!” “贤哥哥,你呢?”女孩目光望向一旁静坐的他问道, 他想了想道:“我同你们的‘秘密’一样,只是”他言语停顿,眼中现出哀伤,“我无法与你们一样,入战场杀敌。” 女孩甚是豪爽的朝他一笑道:“没有关系,今后我便做你的女将军,战场杀敌之事太过血腥,交给我与肃哥哥做便行,而你呢,便负责呆在军营中,为我和肃哥哥出谋划策,做这天下的第一谋臣就好。”她顿了顿神色向往的道:“以后呢,我便要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女将军,回南安城门,城中百姓夹道相迎,威风赫赫。” 年少时的志愿,现在想起还历历在目,只是,那个曾经手握兵剑,立誓要保家卫国,做个威风赫赫的女将军的人,如今为何会甘愿放下手中的刀枪,执了针,从了医 季文轩道:“这个我也一直有些疑惑,两年前她与兰台令的公子沈仁昌订了婚事,此门亲事,还是王后从中间牵的线。” 庄墨道:“初雪的年纪也大了,如今他们一家为护国将军,王宫中有人眼见她婚事未明,自然会心急,想要在太子的势力上再巩固一番,必然会想办法拉拢。” 季文轩道:“太子想要拉拢颜家,太子又未娶亲,为何不直接让太子娶了她就好,偏偏许给了兰台令。” 庄墨的心一沉。 季文轩想起他与颜初雪的关系,暗自骂自己多了嘴。 庄墨一笑,“南安王多疑,如今朝堂上的势力已经成为一边倒的状态,他身为南安王,不会不心急,他有心想要制衡朝堂上的势力,所以在大司空选举你为禁军统领时,他没有反对。王后心中知道,若是再让初雪嫁给太子,必然会引起南安王的高度重视,所以才将主意转到了同相国有关系的兰台令公子身上。” 季文轩了然的点头。 庄墨道:“当年那场案件,受了诛连之罪,颜家能够保住荣华,且还能成为护国将军,这背后定是有咱们还不清楚的事情。” 季文轩恍然大悟,“这些时日来,我一直在当年案件本身上下了心思,却未曾想到这一步,如今经你一提醒,倒是觉得有些问题。” “不管是出现了何问题,如今我既然回来了,便是要将当年的事情弄清楚。” 季文轩点头。 “爹爹从前便一直夸你,说你虽然只是比我大三岁,却是样样都比我与哥哥强,如今身居禁军统领之位,可适应了?”庄墨转移了话题问道。 季文轩道:“其余的都还好,只是”他神色一顿,望着庄墨道:“当初你设局之时,为何要将那位公主也做了棋子,如今比起训练禁军,她倒是极为的棘手。” “这位公主的性子,是有些棘手,只是她卷入这场动乱中,却是意外,只不过看她当日对你的神色,怕是对你早已芳心暗许了吧。”庄墨笑道。 季文轩道“你别拿我寻开心了。”语气稍顿,他面露难色道:“我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太过简单,从那天无意中救了她一次,她便缠上了我,如今更是天天往我那禁军的地方去跑,她是公主,我赶不得,更是打不得,骂不得,可教我如何是好。” 庄墨兀自低头一笑:“从前我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将林大哥难成这样,如今看来,这位公主倒是挺有本事的。公主性子纯真,毫无半点心计,林大哥若是不喜欢她,也委婉些拒绝她,莫要伤了她的心” 季文轩更加的苦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生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年夜宴会,庄墨还以为高仙庸会很晚才回来,可是在他同季文轩谈话后不久,他便回来了。 彼时的庄墨刚准备躺上床,瞅见他推门进来,庄墨略显惊讶问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宴会才刚刚开始,殿下怎的就回来了?” “无聊,便早些回来陪一陪你。” “或许殿下陪我,才是最无聊的。” 高仙庸不语,走至庄墨的身前坐下,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方开口道:“今日,本是我的生辰,随我出去走走吧。” 年夜的各家,都同家人相聚在一起过年,是以平日里熙攘的夜市,今日却有些冷清。 一玄一素身影,并肩行走在大街上,一路走来,两人却是相默无言。 在集市的一个转角处,有一位摊贩尚未收摊回家,庄墨顿了顿,便走至那摊前,要了一碗面。 待面放置两人身前时,庄墨将碗向高仙庸身前推了一推道:“吃吧,长寿面。” 高仙庸愣愣的,许久之后,方拿起筷子,夹起了面吃。 一碗面不多,可是却足足吃了差不一刻钟左右,待那一个空碗放在两人面前时,庄墨问道:“还要吗?” 高仙庸摇了摇头,之后又道:“我想去放花灯。” 庄墨点头,起身正欲从腰间拿出银两给摊主饭前时,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银两,他目光看向高仙庸,后者愣愣的问道:“怎么了?” 庄墨坦然:“我没有带钱。” “我也没有带钱。”高仙庸很是爽快的回答。 庄墨静默了一会,从袖中掏出一个玉佩,递与摊主,摊主接过大惊,推辞道:“公子这玉佩贵重,怕是我小本经营,找不开。” 庄墨道:“先存放在你这里,等我有时间前来赎,你若是不想等,也可去当铺当些银两自己用吧。” 摊主大喜,连连道谢,在他们二人将走时,摊主叫住他们两个道:“方才我听二位公子说,想要去放花灯,东头的老王家收摊比较晚,眼下这个时辰,怕是只有他一家了,未免二位公子走冤枉路,便可直接去那里,还有”他从荷包中掏出几枚铜钱,“二位公子既然没有带钱,买花灯也是需要用钱,不如将这些钱拿去,买两个花灯。” 庄墨想了想,便伸手接过道:“谢谢。” 两人离开面摊,便径直的朝摊主所说的东街花灯处去,走在路上,高仙庸问道:“你那块玉佩,倒是成色极好,买了一碗面,可惜了。” 庄墨道:“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只有值不值得。” “那你还打算去赎回来么?” “老板心善,都给了咱们买花灯的钱,那玉佩就给他留着吧。” “这便是吃人手短,拿人手软。” 庄墨站定,偏头看着他严肃的道:“吃人家的是你,拿人铜钱换取花灯的也是为了你。” “”高仙庸无语。 又走了一会,高仙庸突的道:“你先在此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庄墨狐疑问道:“你要去哪?” 高仙庸笑道:“人有三急。” 庄墨并未在原地等待他,而是去了前面卖花灯的摊前,挑了几个花灯,待老板给他打包好之后,他慢悠悠的拿着花灯去了比较近的河边。 所辛这两日,天不怎的冷,河水没有结冰,庄墨站在河边,看着河对面的那条街,那是一条花街,就算是其余的街道上冷清,然这条街道上,还是客似云来。 因为这条街道上,除却一个暖春阁之外,还有一个与暖春阁比邻的清水馆,里面所养的都是一些样貌俊秀的公子,所谓清水馆,只不过是供那些断袖人所玩耍之地,也可以称之为男人中的妓院。 庄墨好像记得,这条街上,除却思羽的声明远扬之外,其次便是清水馆中的花伶公子了。 传言他一袭红衣,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可是他整个人给认的感觉却是清冷高贵的让人不敢靠近。 庄墨眯眼,下一刻,他好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随着那刺眼的一袭红衫从清水馆中走出来 “你怎么不等我?” 不等庄墨去细细的看那熟悉的身影,身后便传来高仙庸的声音,他转过身子道:“不等你,你也不是找来了?” 高仙庸挑眉,今日心情好,不予他计较,走至庄墨的身旁,拿起花灯道:“咱们开始吧。” 点燃花灯中的蜡烛,放入河中,顺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承载着人心愿的花灯,在河上宛如一座小小的花船一样,缓慢行驶在河间。 高仙庸偏头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花灯是殿下的。” 高仙庸挑了挑眉,心道:无趣,口上却并未多说什么。 许是夜里风寒,有些冷,庄墨不自觉的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喉咙也是一阵瘙痒难耐,终是没有忍住的咳嗽了一声。 听闻庄墨的咳嗽声,高仙庸皱眉,转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庄墨披上道:“总顾着自己高兴,却忘记了你的身子,夜里风寒,咱们早些回去吧。” 庄墨刚想要推辞,但看到高仙庸的神色,他想了想,便也没有推却。 两人回到屋中,因为房间中的火炉不曾熄过,乍一进入房间,一股子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庄墨身子打了颤。 适应了一会,他才解了披风。 而高仙庸也已经在桌前坐定,看着桌上庄墨闲暇之余所做的画,他道:“想不到,你不仅琴艺高,就画画也略高一筹。” 庄墨将披风挂至一旁的衣架上,转身道:“皮毛而已。” 高仙庸低眉思索了片刻,随即笑道:“即是皮毛,今日就给你练练手,帮我画一张如何?” 庄墨道:“也可。” 房间内烛火通亮,高仙庸着玄色寝衣,一手撑着头,斜躺在床榻上,乌黑的秀发不做丝毫的头饰挽住,倾数散落下来,竟是英气中又带着一丝让人难以言说的妩媚之感。 那双乌黑清亮的双眸,含笑看着面前正在作画的庄墨,两人这样静静的动作,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好,就连空气中也带着隐隐的甜意。 最后一笔收尾时,高仙庸问道:“如何?” 庄墨提笔笑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高仙庸坐起了身子,眯眼看向庄墨道:“本王是上战场杀敌无数的人,你竟然用这两个词形容本王。” 庄墨拿起方才作的画,递给高仙庸道:“喏,你自己看。” 高仙庸接过,认真的看了几看,方道:“分明就是:英姿煞爽,凤表龙姿。” 庄墨了然一点头道:“或许是我这张画的不够好,让殿下对这两个词有了误解,将画给我,我再重新给殿下画一副吧。” 高仙庸果真将画递给庄墨,可待他伸手去接时,高仙庸突然将手中的画收了起来,庄墨一下子扑了个空,身子来不及收,竟是直直的朝高仙庸扑去,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呃一时间,气氛竟是暧昧的让人尴尬。 庄墨回过神,正欲起身离开时,高仙庸突的一把环住他的腰,让他不得动弹,两人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高仙庸道:“画,重不重画无所谓,现在我要确认一件事。”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庄墨脑子有些热,连带着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两人贴的紧了些,高仙庸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他怔怔的问道:“殿下想要确”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他只觉得腰间又是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与高仙庸的姿势便调换了个儿,变成了他在下的姿势。 高仙庸俯身看着庄墨,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抚向庄墨白皙的脸颊,最后食指停驻在那双柔软的唇瓣上,手指在那唇瓣上来回的摩挲,他喃喃道:“我想尝尝他的味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蛊惑之意。 “殿下” 就在庄墨张口唤他的时候,他突然低头便朝他早已倾心已久的地方吻去。 待四片唇瓣碰触在一起,他舌尖很快的滑至庄墨的口中,两片舍页犹如在山间游玩的蛟龙一样,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庄墨不知自己是怎的了,竟然痴迷在高仙庸的吻中。 当感觉高仙庸的手解开他的衣衫,那手碰触到他身上那已经僵硬的一点,肆无忌惮的揉摸时,那全身一阵酥麻的感觉,直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然下一刻,那心中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瞬间的清醒,他略显慌乱的推开压在身上的他。 猛然被推开,高仙庸有些怔,他试图再靠近庄墨的身体时,庄墨已经坐起了身子,那袒露的衣衫他也没有去收紧,而是目光定定的看着高仙庸问道:“殿下知道自己方才是在做什么么?” “知道。”他回答的干净利落。 庄墨又道:“既是知道,殿下为何还要这么做?” “因为”高仙庸看着他,眸色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好像被你迷住了。” 庄墨道:“一时的情迷,终究会有后悔的一日。” “至少我现在不会后悔。”他语气稍顿,清亮的眸子含着盈盈的笑意问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那你讨厌我吗?” 庄墨低头想了想道:“不讨厌。” 高仙庸笑:“不讨厌,便是喜欢喽,我就知道。” 庄墨眉头轻拧,低眉沉思了片刻方抬眸道:“我再给殿下一段时间,让殿下冷静一些时日,到时候殿下的答案若是没有变,我便依着殿下。” “好。” 那一晚,应庄墨的冷静时日,高仙庸便抱着被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求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高仙乐因着在王宫,王后的突然关照让她烦躁至极,趁着年中,王宫的一应人等都在忙碌,她索性便赖在了庸王府中,不回王宫去。 高仙乐每次的缠着他要他一起去街上玩,或者是陪着庄墨去悬医阁中看病,几乎是与他们二人形影不离。 高仙庸对此表示头疼。 自从庄墨答应颜初雪,让她帮忙看病,几乎是每日定时的前往悬医阁去诊脉,拿药。 庄墨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花伶。 那时庄墨刚从悬医阁内出来,悬医阁内的病人居多,高仙乐临时被扔入馆内帮忙,去时的三人,如今只有庄墨与高仙庸两人出来。 彼时的花伶怀抱着一把琵琶,神色淡然的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一袭红衣似火,尤为的显眼。 众人纷纷侧目,目光停驻在他身上,感叹这么一个俊俏的公子,竟沦为清水馆中的公子。 花伶走至他们二人身前过时,住了脚步,转身,清冷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看了一圈,最后停驻在庄墨的身上,向前走了两步躬身道:“先生。” 庄墨心中狐疑,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朝花伶拱手道:“公子。” 一旁的高仙庸,变了脸色。 “先生是否在疑惑,我与先生素不相识,为何会找你说话?” 庄墨不语,静站在那里等待着花伶接下来的话语。 花伶微微一笑,这一笑竟是宛如山涧冬日盛开的玫瑰一般,虽不合时宜,却清冷高贵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他虽在笑,但是那双眼眸却依旧清冷,他说:“佛云,前世的五百次回眸,便换取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花伶与先生从前是不相识,但是说了这句话,便不就相识了?”他语气稍顿,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位小厮,再抬眸时,他眼眸扫过高仙庸时,闪过一丝慌乱,但也紧紧那一刹那,他已神色如初:“就像花伶,身在红尘,从前不相识的人,如今只需被请入府内弹一曲,往后便是花伶的入幕之宾。” 庄墨颔首:“不无道理。” 花伶浅笑:“今日只不过是在大街上,看见先生器宇不凡,不同与那些俗人一般,才心生相识之意。那一日暖春阁前,先生弹曲,花伶瞧见了,只是觉得先生若是好生的弹奏,琴艺定是天下第一人。” 庄墨谦虚道:“公子说笑了,那日却是我琴艺欠佳。” 花伶面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笑容,低眉道:“眼下还要去府上献曲,在此叨扰二位时间了,花伶告辞。” 庄墨回以一笑,“保重。” 从悬医阁回去的路上,庄墨与高仙庸碰到了带着禁军在城中各个街道上寻街的季文轩。 他一身银色官服,腰间别着一把宝剑,朝高仙庸行了礼,便不多言带着禁军从他们身前擦肩而过。 庄墨叹道:“到底是守护城中百姓的禁军,为保百姓安康,总是苦了些,奉银倒也没有多少,不比那些风花雪月的伶人,只需弹一手好的琵琶琴,便能入府得大把的银子。” 那正要离去的步子微顿,高仙庸上前一步笑道:“先生可是羡慕了?” 庄墨坦然:“有点。” 那顿住的脚步,终大步流星离去。 待季文轩走后,高仙庸叹道:“你方才是故意的?他一个小小的禁军,怕是入不了兰台令的府上。” 庄墨道“只要事情咱们帮忙传达到就行,至于能不能救得了他,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高仙庸不语,只是看着庄墨的神色,又多了丝复杂之意。 从花伶在大街上,无缘无故找他们说话时,高仙庸心中便涌起了疑惑,后来花伶的一番话,虽是看起来像寻常人见面打招呼,并无什么不妥之言,然他还是从那隐隐的字意中,却是在向他们求救。 花伶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虽然已经乔装打扮,但是高仙庸还是认出了他们是兰台令府上的人。 只是他有一点尚未明白还未等他细细的想明白个中缘由,庄墨的悠悠道:“兰台令的公子,沈仁昌是个断袖。” 高仙庸怔住。 庄墨又道:“季将军与花伶是何种关系,年夜那一日,想必殿下也已经看到了,今日能够替他传达,殿下也算是卖了一个极大的人情。” 想起年夜放花灯那日,他站在河的对岸,所瞧见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季文轩,那一日,他瞧见季文轩与花伶一同从清水馆中走出,他认识季文轩那么久,从未从他的眼神中见到过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想起季文轩与他说不喜欢高仙乐的事情,那一刻,他便知道季文轩与花伶之间的关系是何。 后来的几日,高仙乐赖在庸王府中不走,每日跑至禁军处去看季文轩时,从前从来不管的高仙庸,那几日总是会训她几句,那个时候庄墨便知道,那一晚,高仙庸其实也看到了。 —— 兰台令公子沈仁昌是个断袖,季文轩早就知道,且沈仁昌纠缠花伶也不是一两日了。 是以,当庄墨在他面前提及花伶去府上弹琴时,他那一刻便知道,花伶遇到了危险。 但是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罢了,若是没有任何理由便进入刺史府,是不合规矩的,正在他急的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去救花伶时,便瞧见了高仙乐从悬医阁中走出。 腾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在他的心头,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找上了高仙乐,将她拉至一个无人的角落,站定之后,他朝高仙乐跪了下去道:“求公主救命。” 季文轩这么一跪,将高仙乐吓了一跳,但见季文轩神色严肃,口中又声称让她救命,她顿觉事情的严重性,逐拉着他起身问道:“将军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季文轩道“遇到事情的不是属下,而是属下的一个至交好友,属下这命是他救的,今日惊闻他入了兰台府,属下特请公主随属下一起入府上救人。” 高仙乐平日里便总爱缠着季文轩,没事找事也都想要帮季文轩的忙,如今既是季文轩的至交好友,眼见他神色这么慌张,竟是缘由都不问的,便张口应承了下来。 彼时的兰台府内,花伶坐在房间内,波动着手中的琵琶弦,红色的纱幔后头,是一张大大的圆锦床,锦床上头躺着的,正是只着单薄里衣的沈仁昌,他一手撑着头,一手两指捏着金色镶花纹的酒盏,仰头将酒盏中的酒倒入口中,一口酒水下肚,他用手袖子擦了擦滞留在唇角的酒渍,斜睨着那正坐在弹着琵琶的花怜,眼中带着淫淫的笑意向花伶招了招手:“过来。” 琵琶弦顿住,花伶面无表情的依言放下琵琶走了过去,沈仁昌伸手一拉,便将站立的他给拉入怀中,将他压在那锦被上,下一刻沈仁昌满嘴酒气的唇,便朝他脸上落去。 可是他亲上的,却是花伶挡住的手。 沈仁昌微顿,下一刻,眸色中带着微微的薄怒,似乎对于花伶的阻挡,很是不乐意。 花伶微微一笑,提醒道:“公子,衣服还未脱呢。” 沈仁昌恍然大悟,伸手在花伶的额前点了一下笑道:“不愧是久经风尘之人,就是懂得情趣。”他依着花伶的提醒,解开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之后便急急的朝花伶身上扑去,花伶神色显出一丝厌恶,听到外头那一阵嘈杂声时,他勾起了唇角。 那正闭着的门被人奋力的推开,巨大的动静声,惊动了床上的两人,不着丝毫衣物的沈仁昌慌忙从床上拿出一件衣服裹住自己的身子惊道:“公主,你怎的来了?” 高仙乐手拿皮鞭,看着床上那令人脸红心跳,却极其恶心的一幕,她冷冷一哼道:“今日不光是本公主来了,进来吧。” 下一刻,一袭素色医服的颜初雪,便施施然站在了高仙乐的身后,她冰冷的双眸扫视了花伶与沈仁昌一眼,冰冷的眼眸终有一丝色彩,那眼神中所表现的,分明便是厌恶,她冷冷一笑,不着一字,便转身决然离开。 高仙乐朝沈仁昌又是冷哼一声,之后便对着花伶道:“还不快走!” 花伶这才后知后觉的,起身整理衣衫,而后拿着琵琶离去。 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高仙乐闯入兰台府中,发现沈仁昌竟然在房内行令人所不耻的之事,且还是与一位男人,这两个大男人在一起,青天白日做那种事情,到底还是被众人所诟病。 而这件事情传出去,除却兰台府丢人,沈仁昌被众人嘲笑之外,无疑将与沈仁昌有婚事的颜初雪,也被拉入了纷争嘲笑之中。 事情发生之后,颜初雪知道自己会处在何种风波中,也知道这件事情过后,自己家人必定会有所动作,是以当前御前来传话的陈公公与自家哥哥一同前来悬医阁时,她并未有半点的惊讶。 陈公公上前笑道:“姑娘,如今南安城中都知道沈公子真正的喜好,颜将军与公子也已在王上面前禀明缘由,王上让奴才虽公子前来问一问姑娘,若是姑娘不愿,王上这就将此门亲事解除,让姑娘能够早日寻得自己的幸福。” 颜初雪听闻此话,朝陈公公盈盈一拜道:“多谢王上,只是我觉得,沈公子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喜好做事,并未有什么不妥,且我也并不在意他真正的喜好,所以这门亲事不需要解除的。” 不成想颜初雪会这样说,陈公公突的一怔。 “初雪?!”颜朗一把拉过颜初雪喊道,他朝陈公公笑了笑道:“她可能是被刺激糊涂了,才会说出这番话,公公莫要见怪!” 陈公公一笑,“无碍的,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心中都不会好过,姑娘心中受了刺激,定然要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奴才知道,来时王上也说了,让姑娘考虑考虑,待姑娘考虑好了,随时可以让公子和将军禀告王上。” 颜初雪道:“多谢公公。” 陈公公笑道:“那老奴这就不打扰公子与姑娘说话了,奴才先告辞了。” 待陈公公走后,颜朗怒道:“你知道自己方才在说什么吗?你当初不是一直不喜欢这门亲事吗?王上如今亲自出面为你解除,你为何还要这么的不领情!” “为何解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冷静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颜初雪一脸淡漠的问道:“为何解除?” 颜朗怒道:“如今南安城中,谁人不知他沈仁昌是个不正常的人,他这么做,无疑是在打咱们颜家的脸面。” 颜初雪低垂的眼帘泛出丝丝冷笑:“这么些年来,沈仁昌往花街奔走频繁,这其中是有何隐情,你不会不知道,但是你一直隐忍不说,今日事情既然已经昭然若知,你也不用表现的如此愤恨。再则”她抬眸,深深寒意的双眸盯着颜朗道:“当初既然是双方自愿结亲,如今又如何能谈不上什么颜家的脸面?” “初雪,你怎的能够这样想!”颜初雪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心中多少不舒服了。 颜初雪依旧一副无谓的姿态:“左右沈仁昌也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又与两家的婚姻有何关联?婚事为何要退!告诉颜老爷,退婚,我不同意!” 不成想自家的妹妹会这样说,颜朗咬牙道:“你疯了!” “疯了?”颜初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清冷的目光盯着颜朗问道:“一个疯子,和一个不正常的男人,不是绝配么?” “以往你如何闹我和爹爹都由着你的性子,这次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胡闹下去!” “幸福?”颜初雪冷哼一声,“当初你发现沈仁昌真正的喜好时,可曾与我说过?那时你可曾想过为了我的幸福而去退了这们婚事?两年前你们在我本身尚有婚约下,便将我许给了沈仁昌,你们那时可曾想过我的幸福?想过吗?!” 颜朗:“你!说到底你还是在为当年的事情,怨恨我与爹爹是不是!” 颜初雪:“你们颜家如今是朝中要臣,即便是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大事,我一介布衣又怎敢去怨恨你们!” 颜朗:“初雪,你真的要为了他,一个死人,就这样恨我和爹爹一辈子吗?他死了!这么久了,他再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了!” 颜朗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尤其是‘他死了’这三个字,着重的说出口,几乎是咬牙切齿! 只是他不知,那三个字在他说出口时,犹如一道闷雷,直直的劈至颜初雪的心口,心疼的紧!她紧咬着下唇,眼角竟也是泛出了丝丝的红意,紧握的拳头关节泛白,她就那样拿着通红的眼眸怒瞪着颜朗。 这是这么久以来,颜朗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妹妹露出这样子的神情,第一次是在十三年前的那场突然变故中,她也是犹如现在这样,瞪着自己的眸子仿佛要将他生吃活吞了一般,让他心中徒然害怕起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那里,一时间空气寂静的可怕! 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寂静。 颜初雪这才缓和自己的情绪道:“进来。” 有医女推开门走进来俯身道:“小姐,庄先生前来诊脉,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她将视线抽回,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说完对着颜朗道:“我要去忙了,颜公子若是没有事情恕不远送了。” 颜朗看着颜初雪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颜初雪与颜朗两人的对话,虽然庄墨没在现场,但是他们两人的谈话声音极大,他虽在外间,但也听了个大概。 在颜朗最后的那一句怒吼中,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时,他知道屋子里的两个人陷入了僵局,他这才让医女进去打破这种局面。 这件事情发生时,他虽然知道季文轩走投无路时,定然会找高仙乐帮忙,依着高仙乐的性子,自然是将此事搅得人尽皆知,事情败露了,加上又是颜初雪亲眼所见,颜家与刺史府的亲事,也必然是吹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颜初雪会执意不肯退婚。 是以在把脉时,他想了想问道:“我曾听公主提及,当初这门婚事定下来时,初雪姑娘并不同意,如今借着此事,将婚事推掉不是正好?” 颜初雪抬眼看了庄墨一眼,问道:“公主总是爱在我耳边夸先生聪慧,如今我为何不愿退婚,先生不妨猜一猜?” 庄墨静默了一会,半晌之后方笑了笑道:“我极是再聪慧,也没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实在是不明白。” 颜初雪冷笑:“是啊,没有洞悉人心的本事,便也猜不到这个人心中真正想的是何,如今先生问我,为何不同意退婚,其实我也不知道,想来大致也是因为心死了吧。” 庄墨怔住,半晌后方回神道:“听闻初雪姑娘从前与战功赫赫的蒋家二公子订了亲事,姑娘心死,莫不是为了他?” 那双如刀的眼眸盯向庄墨,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想不到,先生也是爱听墙角的人呐。” 庄墨道:“只是恰巧在那里,你们谈话的声音也确实让我不得不听。”他语气微顿,叹了口气道:“其实,颜公子说的也不错,一个死人罢了,初雪姑娘不必为了他,而苦了自己。”放在手腕上的手指微顿,颜初雪突然移开手指,坐直了身子,无比认真且严肃的问道:“先生可知道,公主初将你带入我这悬医阁内时,我为何单单那一次破例将你们带入后院诊治?” 庄墨摇头。 颜初雪仍旧盯着他道:“若不是先生你与他一样,身上得的是这世间罕见的疾病,我或许也不会答应日日让你来后堂诊脉。如今先生说我不必为了他而苦了自己,若是我果真将他忘记了,先生觉得你我还会有此刻谈话的一幕?” 庄墨沉默了,一段时间的沉寂后,他开口问出了他想问许久的问题,“初雪姑娘虽是拿针救人,但可以看得出,手中那些老旧的茧子,像是拿刀剑所致,可见初雪姑娘之前也是习武之人,一个习武之人,为何要放下手中的刀剑,走了行医的道路?” 颜初雪唇角洋溢出一抹苦笑,似庄墨的话另她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她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苦笑道:“杀人,救人一念之间,许是不想再多添罪孽,累得下一世困苦罢了。” “哎呀,贤哥哥,你总是这般的心善,若不是你,我与肃哥哥便将这只鸽子拿来烤着吃了。”记忆中的那个稚气的女孩,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为鸽子包扎好伤口,将鸽子放飞,嘟着嘴说的话语一下子又出现在脑海。 “好了,雪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就是这种性子!” “这往后我是要入战场杀人的,家里的这位却连一只白鸽都舍不得杀死,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笑,语气中带着诸多的无奈:“就是你要入战场杀敌,杀的人多了,戾气太重,而我在家多做些好事,与你身上的戾气相抵,这样下辈子就不会有困苦了不是?” 孩童时期天真的话语再一次出现,喉咙里突然一阵瘙痒难耐,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颜初雪慌忙过去为他顺着背道:“先生今日是思虑过多了,切记病中最忌讳的便是多思。” 咳嗽声剧烈,竟是连声音也带着些沙哑,他道:“谢谢,无碍的,只是方才有风入口,凉着了。” 确认庄墨无事,她这才起身收起医药箱,走入桌前摊开宣纸写上了药方,递于庄墨道:“听闻先生善于琴艺,空闲之余不妨多弹弹琴,陶冶雅致。” 庄墨接过,致谢离去。 自从那一日高仙乐在刺史府救了花伶,季文轩许是出于对高仙乐的感激,在高仙乐去找他的时候,也难得露出了笑脸,除却这个,在高仙乐要求让他教她功夫时,他也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对于高仙乐来说,是极为一件高兴的事情,她没有半点心计的在高仙庸与庄墨面前耍着自己这些时日所学的功夫,高仙庸训斥了她几句,训的狠了些,她竟是一拍桌子对着高仙庸吼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我就是喜欢他,王兄要阻止吗?”说完竟是任性的跑出了庸王府。 高仙庸无奈,却也任由着她跑出去不管。 庄墨面露担忧之色,“夜深露重,殿下就不怕公主在外头出了事?” 高仙庸叹了口气道:“不会的,她的性子在外头待不了多久,觉得面子过不去,不回来,也会回王宫待上两日。” 庄墨颔首,“只是,殿下最近管公主管的有些严了,女孩家的心思不懂得收藏,等到她碰了壁,自然会回头,殿下若是总是这样阻着她,怕是要物及必反了。” “我知道,只是明知道她现在是在一头撞至南墙上不回头,若是不再阻止,怕是结果”他语气稍顿,突的看向庄墨笑道:“你也说了,若是总是阻着,会物及必反,如今你总是据着我,就不怕我对你越来越着迷?” 庄墨道:“殿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会。” “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词。”他别有所意一笑,眼眸中笑意闪现出一丝的戏谑,“欲擒故纵。” 庄墨兀自笑出了声,“若是殿下果真这样想我,我认了,只是眼下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高仙庸身子不自觉的向他身前倾了倾道:“可我现在还不想走,很奇怪,我才睡在这张床上一段时间,如今离开却是想得紧,阿墨,你何时从了我?” 庄墨伸手拉远了些同他的距离道:“等殿下心中的答案确定时。” 一句话,将高仙庸刚刚燃起的兴致,失去了大半,因为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对于庄墨是何情感,就像是庄墨说的,一时的情感诱惑,终究会有后悔的一日。 他心中知道,庄墨话中潜藏的含义就是,若是终究会后悔,那还不如不要开始。 是以,他也顺了庄墨的意,让彼此冷静一些时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闹够了没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当那一日,清水馆前发现季文轩的秘密时,不仅庄墨知道事情终究会有暴露的一日,连高仙庸也知道,所以,他在知道季文轩真正的喜好时,才会呵斥高仙乐,不让她去撞上季文轩这堵南墙,怕到时受伤的是她自己。 然而,越是害怕的事情,终究会毫无预兆的被发现,且比自己预想到的结果,要危险耸人的多。 那一天夜晚,高仙乐负气离开了庸王府,并未如同高仙庸所说那样,回了王宫,而是去寻了季文轩。 当高仙乐去往季文轩成为禁军统领,朝廷分配给他的府邸时,府中的人告诉她,季文轩是去了城东的花伶家。 高仙乐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按照府内的给她的地址,去寻了季文轩。 花伶虽说是在花街比较知名的人物,然他所住的地方,却是极其的简陋,一圈木质围城的院墙内,便是一间极其简易的土胚瓦房。 那纸糊的窗户处,隐隐散发出的烛光,证明他们尚未睡觉。 高仙乐心头有些雀喜,心中幻想着等下季文轩见到她时惊讶的神情,她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木质的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也推开了,她忍住心中的雀跃,蹑手蹑脚的走近院中,在那闭着的门前,站立了片刻,下一刻,她便欣喜的推开门,蹦了进去。 “哈哈,文轩哥哥欣喜”后头的一个吧字,尚未说出口,生生被她所看到的画面,给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不大的房间内,那一张不大的床上,她魂牵梦绕的文轩哥哥,此刻正压在另一个人身上,而他身下的人,正是前些时日,她刚刚从刺史府中救出来的花伶。 两人衣不蔽体,花伶那修长白皙的胳膊,正圈住季文轩的脖子,而那双几乎比女人还好看的双腿,此刻正盘在季文轩的腰上那张长得极其妖艳俊美的脸庞,埋在季文轩的肩头,额前丝丝汗珠滑落,那双白日里清冷高贵的眼眸,此刻正惊恐的望着她。 高仙乐呆立在那里,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忘记了呼吸,忘记了非礼勿视之词,然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更多的却是愤怒与屈辱,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那一刻,她的脑袋瞬间向炸开了一样,嗡嗡的响个不停。 下一刻,她陶出腰间别着的皮鞭,愤怒的朝床上正在胡乱穿着衣服的两人挥去。 皮鞭打在季文轩的身上,完好的胸前,瞬间撕裂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她楞了一愣,随即更狠的一鞭便也随之落下,花伶见状,在那皮鞭即将落下的霎那,他快一步的挡在了季文轩的身前,为他挡下了那狠狠的一鞭。 腾时,那方才慌乱时才穿上的单薄红衣,就那样被这一道皮鞭给撕开,里头白皙的皮肤,也瞬间鲜血直流。 “公主,你闹够了没有!”见花伶为救自己受了伤,季文轩吼道。 高仙乐痴痴的笑出了声,她吼道:“没有!这些日子,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可以忍受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忍受你找别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她激动的吼着,不知不觉间,眼泪便也掉了下来,她快步向前一步,双手握住季文轩的胳膊道:“文轩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他,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又或者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个梦,你我二人都是在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明天天亮之后,你依旧是我的文轩哥哥,对不对?只要是你告诉我,我信的!”她神色期盼,言语中竟尽显乞求之态。 季文轩轻叹一口气,神色自责,却又无比认真严肃的道:“公主,你知道的,这是真的不是梦,而我同花伶,是从很早以前便已经确认了关系的,这一点无法改变。” “呵呵”高仙乐冷笑出了声,他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说自己同花伶很早便已经确认了关系,那一刻她才恍然间如梦初醒,唇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道:“所以,兰台府那次,你是在利用本公主了?” “对不起!” 那握紧的手终于松动,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眼神哀恸,面上泪如雨下,生平第一次,她从未有过的屈辱之感,瞬间涌上了心头,‘啪!’的一声,那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季文轩的脸上时,不仅花伶愣住了,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已经红成一片的手掌,再抬眸时,眼中全然没有以往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恨意,她道:“我不会原谅你们的,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警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高仙乐说会让季文轩他们后悔,那也只是她气愤之下的随口话语,在她发现季文轩真正的喜好时。那一刻,从前所没有的愤怒与委屈瞬间的涌上了心头,闹也闹了,人也打了,她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就像世间所有不顺心时,总是会出现阴雨天气一样,高仙乐愤然的从花伶家跑出来时,许久不曾下雨的天气,竟是雷声赫赫,不给人避雨的时间,豆大的雨水便犹如瓢泼一般,顷刻下落在她的身上。 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是那种冷至骨子里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她抬头仰望着天,心头竟是十分应景的涌出了一句诗句: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她慢悠悠的冒着雨回了庸王府时,庸王府的大门已经关上,她伸手想要扣动门栓,却在手碰触到门栓的那一刻,却突然失去了勇气与力气。最后终于抱着双腿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那一声巨大的雷声划破天际时,庄墨正半坐在床榻上看着书,伴随着那一声巨大的雷响,房间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 是高仙庸披着斗篷而来。 玄色的斗篷上被雨水打得有些潮湿,他缓缓的走近庄墨的身前道:“今晚的时间,可不可以不算?” 高仙庸这是在乞求,言语中潜在的意思便是:我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庄墨眉头轻拧,但见高仙庸那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听着外头下得正欢的大雨,他身子朝里去了去,掀开被子一角道:“进来吧。” 高仙庸解开斗篷,之后便依言进入了锦被中,他躺下后似一个孩子般,双手环抱住庄墨的腰。 庄墨笑道:“谁能想到,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庸王殿下,竟然怕打雷!” 高仙庸道:“我不怕!只是怕你害怕而已!” 庄墨笑而不语。 第二日,当庸王府的管家打开门时,看到的便是昏过去,全身发烫的高仙乐。 管家慌乱的声音,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二人。 高仙庸身子快一步,率先穿好衣服便走出房门,但见高仙乐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他眉头深皱,问管家:“去请太医了吗?” 管家道:“宫内眼下尚未开宫门,老奴已经让人去街上寻找大夫了。” 这时,庄墨也已经穿戴好走了过来,听到这一句话后,他上前道:“公主与初雪姑娘的关系比较好,眼下这个时辰怕是别的医馆没有开门,管家还是去悬医阁看看吧。” 管家慌忙应了声是,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颜初雪便随着管家而来,见到躺在床上的高仙乐,慌忙打开医药箱为高仙乐施针祛除寒气。 这样一番折腾,竟是到正午的时候,高仙乐才悠悠的转醒。 彼时的颜初雪正在床边照顾着,高仙乐在看到颜初雪后,想起那一日在刺史府碰到的事情,她竟是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颜初雪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从未见到过一个活泼天真的小女孩,哭成这个样子,想起这些时日高仙乐总是会在她面前提及的那个人,心中大致也了然是为何。 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轻抚上高仙乐乌黑的发,无声的安慰着。 平定完高仙乐的心情,她拿起药箱走出了门,看到庄墨正站在院中,她面无表情的提着药箱走了过去。 她道:“庄先生,今日既然来了,便顺带着帮你把脉吧,免得你再跑悬医阁一趟。”寒冷的冬风吹入身体里,犹如她冰冷的声音一样,让人觉得发寒。 庄墨颔首:“好!” 院中的亭子里,两人比邻而坐,待颜初雪为他把完脉象后,她收起了手,端坐在那里,清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庄墨不语。 庄墨知道,颜初雪此番神情,定然是有事情要问她,他也知道,依着她的性子,若是两人再这样僵持下去,那么她会以冷静的心思,洞悉出他心头所隐藏的情绪,是以他率先问道:“初雪姑娘是有事情要问?” 颜初雪冷笑了声,之后她冷道:“先生果然聪慧,满腹心思算计,只消看一眼,便能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公主单纯善良,如今成这番模样,先生心中可曾有愧疚之意?” 庄墨拧眉,“初雪姑娘认为,此事与我有关?” 颜初雪秀眉紧蹙,随即更多的冷笑浮现在脸上。她是知道的,面前这个人一开始便知道季文轩与花怜的关系,因为那次兰台府一事,她事后派人去查过了,查过之后,一切的问题她连贯起来,顿觉得这件事情同庄墨脱不了关系。但见庄墨不承认,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那冰冷的神色上蒙上了一层讥笑,冷冷一笑,“先生病中的确容易糊涂些。”她语气稍顿,眸色中带着深深的寒意,提醒道:“我不管先生为何会出现在南安城,也不管先生入庸王府是何目的,但是先生若是再将满腹的算计用在了公主身上,我虽手拿银针,却也能时刻的要了先生的命。”她说着警告的话语,起身从容的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似乎很不愿意再与他多呆片刻,道了声:“告辞。”便决然离去。 庄墨坐在那里,看着那一袭素色衣裙决然离去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 这些时日,她好像一直在暗中查他的底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赌注(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高仙乐醒来之后,当天便回到宫里,将自己关在房间中,谁也不准进入,一应的宫人都束手无策,就连王后亲自前来,高仙乐也是避而不见。 可是这样子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东兰国的使者与世子燕宇便带着厚礼而来。 是为和亲而来。 南安王在宫内设宴,当让她参加宴会的旨意传达下来,高仙乐依旧十分愤恨的说了一句:“不去!” 来传话的小太监呆立在那里,他来之前是奉了旨意,说不管如何都要让高仙乐去参加宴会,如今高仙乐回绝了,这让小太监不知如何是好。 小太监呆立的站在那里,让高仙乐心情十分的烦躁,她火冲冲的吩咐人将他轰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公主果真不去么?” 高仙乐正在愤恨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轻声问道,她烦躁的转过身子道:“本公主都说不去了,你多什么嘴!”可待她看到那个问她话的小宫女时,她狐疑的问道:“你是谁?本公主从前没有见过你啊。” 这个宫女眼生的很。 宫女微微一笑:“奴婢是覃儿,公主不记得奴婢是正常的,因为奴婢才进入公主身旁伺候没有两日,前两日公主又一直在庸王府,所以,公主才没有见过奴婢。” “哦!”高仙乐偏过头不再讲话。 见她如此,宫女复又绕至高仙乐的身前道:“这些时日,奴婢瞧见公主不开心,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忧事,奴婢不才,想要帮助公主排忧解难,公主可否给奴婢一个机会?” “你又不知道我是为何事烦忧,如何能够帮我解难!” “可是,公主昨夜睡觉说了梦话,奴婢可是听的真真的!”宫女语气一顿,在高仙乐身前蹲下道:“其实公主心中的愤恨,奴婢心中清楚,公主心中的愤怒无法发泄出来,憋在心中实在是难受,不过奴婢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能解决这一次的东兰和亲,又能让公主出心中的恶气,公主想不想听?” 高仙乐本身便因为季文轩的事情不大高兴,正愁心中的愤恨无处发泄,又恰逢东兰过来和亲,更是火上加油,如今眼前的这个小宫女既然知道她的事情,又能为她出谋划策,是以她点头道:“说说看!” 最后,高仙乐还是盛装打扮去了宴席,正在门口愁眉不展的小太监见状,大喜! 宴会上歌舞升平,高仙乐端坐在宴会上,冷冷的看向一旁静静站在南安王一侧的季文轩,这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第一次见到季文轩,再相见时,心中滕然想起那日的画面,让她心中的恨意,竟是悉数的给勾了起来。 宴会上,南安王与王后端坐在最高处,东兰的使者与世子燕宇端坐在高仙乐的对面,一轮酒下肚,东兰使者便盈盈站起身子,走至正中央一拜道:“此番应邀前来,则是为上一次搁置的和亲一事,我东兰世子亲自来此觐见王上,可见我东兰和亲之诚意。” 一旁落座的高仙庸心中一沉,从那次蓉城归还之后,他虽知道高仙乐身为王室公主必然会走上和亲的道路,可是他没有想到,此次和亲,依旧是东兰。 东兰世子燕宇,其声名远扬,所流传的不是他的丰功伟绩,而是他世子府内的姬妾舞姬数量,人说后宫佳丽三千人,有人粗略的统计了一下,大概,也就千八百个吧 是以,当之前他知道和亲的对象是燕宇时,才会千方百计的阻止这场和亲,如今不曾想,事情转了一圈,依旧回到了起始点。 他有心阻止,但是现在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再去阻止。 从一开始王后便瞧出来高仙乐不大高兴,未免得此次和亲再出差错,她笑道:“世子亲自前来,也是诚意可嘉,今日有幸相见,燕世子不妨与公主喝一杯,增进一下感情。” 燕宇微微一笑,然后端起面前银色的酒杯与酒盏站起身子,径直的走至高仙乐的身前,将酒杯送与她的面前,挑眉道:“公主。” 高仙乐站起身子,却并未去接燕宇递上的酒杯,眼睛若有若无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季文轩,之后她冷冷道:“上一次你们东兰国前来想与本公主和亲,王兄以一座蓉城让你们东兰望而却步,如今既然再次要求和亲,本公主要不要嫁入你们东兰,这门婚事,便交予上苍决定如何?” 一番话说完,宴会上的人哗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赌注(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仙乐!”南安王出声呵斥道,和亲乃是一件大事,竟然被高仙乐轻言说交予上苍决定,直觉告诉他,他的这个女儿,定是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仙乐,婚姻大事,岂非儿戏,莫要再瞎闹了。”王后也随声附和道。 高仙乐竟是无视南安王与王后的警告,她目光停驻在燕宇的脸上,似挑衅,“我虽为公主,但是南安众人皆知我爱赌,今日我便拿我的婚事,同世子赌一局,赢了我嫁与世子,输了,世子便带着东西回你东兰去!如何?敢赌么?!” 燕宇怔住,那依旧举在半空中的酒杯,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东兰使者变了神色,遥遥向南安王怒道:“原来,此番和亲,是你们南安相邀,如今来此又为难世子,请问王上是纯心拿我东兰一国找乐子吗!” 面对东兰使者的愤然,南安王虽然心中有怨言,但是此番做法,是高仙乐做的不对,是以他也唯有隐忍,安抚了东兰使者,而后又厉声呵斥道:“公主醉了,还不快些扶着公主回宫去歇息。” 高仙乐身后的宫人慌忙上前道:“公主,咱们回去休息吧。” 高仙乐冷道:“一口酒未下肚,何来醉之说,世子是不敢赌吧。” 这一次,燕宇挑眉,他这个人生来便有一个缺点,便是容不得被人激将,如今面前的这个公主,成功的激起了他心中的好胜心,于是乎他从容的收回酒杯,挑眉道:“有何不敢!公主要如何赌?” 高仙乐道:“夷洲城!” 此言一出,又是惊了满座,夷洲城所在地为南安,东兰,突厥三国的交界城池,从前是隶属南安国。但是十三年前,蒋家军落败之后,突厥人一跃而起,占领了夷洲城。多年来,南安王虽有意想要收复,然夷洲城易守难攻,周围又都是犹如汪洋一般的沙漠,几经攻入都是耗费国力财力,继而也就搁置了下来。 高仙乐此举明明白白是在告诉燕宇,若是想要娶我,必须拿夷州城来换! 燕宇低眉浅笑:“公主果真要和我赌这个?” 高仙乐挑眉:“是的。” 燕宇道:“好,本世子答应你!” 没有想到燕宇会这么爽快的答应,高仙乐稍微怔住。 “世子!”东兰使者上前阻止,他不明白,这明显是一个不公平的赌注,为何自家的世子竟然也随着这个公主疯了起来。 燕宇笑道:“自古以来,轻而易举得到的,也就一文不值,越是珍贵的,付出的代价便是越惨重,既然公主想要夷洲城,咱们想要娶她,自然是要出点力。如公主所愿,不管两国谁先得到夷洲城,事后夷洲城池都归还给你们,而我唯一想要的”他食指轻指高仙乐,“是你!” 东兰已经答应出兵收复夷洲城,两国合力对抗突厥,看起来胜算非常的大,且燕宇也说了,他想要的只有高仙乐,夷洲城归还给南安,这左右都不吃亏的买卖,南安王自然是乐见其成,底下的一众官员也都纷纷点头表示答应。 高仙钰手拿酒盏,别有所意一笑。 而高仙庸心头却没来由的跳个不停。 他所认识的高仙乐,从来都是不关注这些事情的,如今怎的又突然想要夷洲城?他有些不明白。 然下一刻,当高仙乐手指轻指向一旁,眼中带着盈盈的笑意道:“我南安此次派出的将领便是他。”众人顺着她手指的尽头望去,那手指处指向的人,正是站在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季文轩。 宴会上有人倒吸一口气,燕宇目光看向季文轩,不待在场的众人有反对的话说出,他便向季文轩开口道:“好!本世子就在夷洲城,恭候将军的大驾!”说完,他便转身朝南安王与王后一拜,率先离去。 几乎是戏剧性的赌气一般,敲定了去往夷洲城打仗的将军。 东兰使者道:“世子,这些聘礼”眼下和亲一事未曾谈拢,聘礼却已经先拿了出来,是收回还是放在这里,这是个问题。 燕宇头也不回的道:“放在这里,咱们东兰不差这点。” 东兰使者慌忙丢下聘礼,屁颠的追上燕宇的步子。 “这”燕宇的狂傲话语,惹得在场的一众官员心头不快。 —— 庄墨听到季文轩要上战场的消息时,正在房中随意的画着画,画中所画,正是从前府内那潭荷花池,粉色的荷花花苞上滞留的晶莹水珠,就只差之后的一笔,便可完成,可是在那一刻,握着画笔的手微微颤动,那一滴画彩便落在画上,一切付诸流水。 庄墨知道高仙乐心中对于季文轩的愤恨,一个喜欢了这么久的人,突然之间发现这个人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让人接受不了。 然高仙乐所表达的愤怒,竟是将季文轩给推至了战场,这是庄墨始料不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欧阳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会因为一次感情的受挫,便能如此的报复?且按照高仙乐之前的性格,她除却每日心思放在高仙庸身上,其余的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些朝堂国家大事上的,如今为何突然关心起了夷洲城?这中间究竟是又发生了何?让他一时之间失了主意。 再回神时,却见高仙庸正站在他的身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一怔问道:“殿下何时来的?” “来了一会了,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便未吵你。”踱步走至庄墨的身前,看着方才庄墨画的画像,他狐疑道:“这个地方,倒是有些眼熟。” 庄墨用笑掩饰自己心头的慌乱,笑道:“世间荷花池,大致不都一样?” 高仙庸点头:“也有几分道理。”他语气稍顿,又道:“想必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季文轩要去夷州城打仗了。” 庄墨颔首:“听说了,只是他这一走,怕是禁军统领要有一段时间易主了。” “东兰世子走后,王宫中便召开了一次朝会,我因着在宴会上,加上大司空在一旁的协助,有幸入得朝堂听了一听。” 庄墨挑眉:“殿下觉得如何?” 高仙庸摇头:“双方僵持不下,对于暂代禁军统领一职,竟是吵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最后”他话语说至一半,之后问道:“不如你猜一猜?” 庄墨低眉思索片刻,方答:“陈征!”上一次南安王顶着压力,选取了季文轩为禁军的统领,如今只是暂代一职,欧阳献坚持,南安王不会再第二次驳了他的面子。 高仙庸点头。 庄墨道:“树壮者根稳,太子一党的势力在朝堂上已经根深蒂固,就连南安王也不得不忌惮,是以想要让树全然枯死,必须将埋在地上的众多根部拔除,左右只是一个暂代罢了,届时不如意,咱们再想个法子将他拉下来就是。”他语气稍顿,略带狐疑的问道:“只不过这个事情发生这样突然,公主就算是心中再恼,又是如何想到让季将军去收复夷州城的?” 高仙庸道:“事后我问过仙乐,她却是只字不和我提什么,只不过今日在宫中,我仿佛见到了欧阳覃。” “欧阳覃” 高仙庸道:“她是欧阳献收养在身边的养女。” 庄墨道:“相国的养女,公主不认识?” “其实说实话,我也是去蓉城之前,出城门时,她扮成一个小宫女在欧阳献身边,我当时只觉得她可疑,事后我找人探查她的身份,方才得知她的身份,她平日里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仙乐不认得她是正常的。” 庄墨了然道:“如此,事情倒也是明了,咱们将单之奂拉下马,太子失去了禁军这个势力,而他又几次三番的想要拉拢季将军无果,加上又有公主一事,只得从公主身旁下手,将季将军赶离南安城。”轻叹一口气,“既是太子插手,让他远离南安城,季将军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既然此事太子一党参与,收复夷洲城却也不像朝堂上众人所想的那样简单,是以在出征的前一晚,季文轩来寻庄墨时,庄墨与他分析了夷洲城的地形,又告诉了他太子一方势力的介入,让他万事小心为上。 年节已过,南安城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喧嚣,街道上叫卖声连连。 城中的主街道上,有一间生意极好的酒肆,名为——醉天楼。 传言都说,这家醉天楼中的女儿红,是所有酒类中口感最好的,是以这个品种的酒,卖价比之其他品种的酒要贵上许多。 饶是如此,但是每日还有许多的人前来排队打此品种的酒。 “去去去!没钱还敢来此喝酒!活的不耐烦了是么?” 只见酒楼中传来呵斥声,但见从酒楼中飞出一个喝得醉熏熏的醉汉,重重的摔在街道上,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滚了几滚,刚好滚至高仙庸与庄墨的脚下。 两人止住脚步。 此时,酒楼的伙计两手掐腰的从里面走出来,朝地上的醉汉“呸!”了一声道:“哪远给滚哪里去,身上没带钱还敢来此要上等的女儿红,你以为这酒是你这种小流氓可以喝的啊,也不去打听打听!” 醉汉听闻伙计的话,撑着身子站起来,但是由于醉的极很,站起来身子就直直的往一旁倒去,差点就砸到了庄墨,亏得高仙庸眼明手快挡在庄墨的身前,扶住了他。 醉汉这才得以站定,还十分知礼的朝高仙庸道:“谢谢!”而后踮起脚踉跄的向那伙计走近了几步,迷离着双眼,手指着那伙计,带着醉意道:“你,你少瞧,瞧不起我了,我告诉你,今,今,今天我身上没钱,是,是因为我所有的钱都买了药!兰台公子知道不?他可是我的好哥们,我和他攀上了关系,往后,往后还会少了酒钱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错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对于一个醉汉的话,酒楼伙计显然不信,他轻蔑的道:“哎呦呵,你和兰台公子是朋友啊,那我还和护国将军拜过把子呢,谁信呢!”他说着上前朝那醉汉又推了推,这一推,将原本便站得并不怎么稳当的醉汉又给推倒了,他哈哈笑了一声道:“待兰台公子真的给你钱的时候,再来醉天楼喝酒吧。” 自己说出话没人信,显然醉汉有些恼怒,他坐在地上指着醉天楼道:“现在你将老子踩在脚底下,以后老子让你求着我!” 这一件小插曲,几乎是每隔几日便会上演一次,也并未有多少人闲下心思去围观看一个醉汉的大放厥词。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对话,却让庄墨心中起了狐疑,这个当口,隗三为何会将所有的钱都买了药材,且他还口口声声的称自己与兰台公子有交集,不查一下,总是觉得有些担忧。 是以他偏头问道:“殿下要去查一查吗?” 高仙庸道:“查一下吧,心中总能安稳些。” 一个下午的时间,高仙庸便将隗三这几天来,买的所有的药材都查了一遍,当他将那写满药材的纸递给庄墨时,庄墨看了看道:“这都是一些寻常的中草药,只是他如今买这么多的草药,是要送往何处?” 高仙庸道:“此番夷州城一旦打仗,这些药物是必不可少的,他搭上了沈仁昌,或许只是想从中间赚取一些差价,从中间谋取利润罢了。” 庄墨又认真的看了看纸张上所写的草药名称,确认并无不妥后,他道:“既然是送往前线的物质,必然是要格外的注意些,尤其是太子一方的势力介入,殿下这几日派人多多的盯着隗三。” 高仙庸点头。 虽然已经确认了隗三所买药材无任何的问题,但是庄墨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沉闷,心口似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一样,难受的紧。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至两天后的正午。 管家将新熬好的药递给庄墨时,他腿上盖着厚重的棉被正坐在火炉前看着书, 看着庄墨因为病痛,身子如此孱弱时,他将药递于庄墨的同时,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初雪姑娘师承济风堂,想来定也是有办法治好先生的病,只是是药三分毒,先生这样一日三餐的将药当做饭来吃,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庄墨接过药,含笑道:“多谢,只是每日需要您老人家亲自的熬药,倒是让你们费心了。” 管家道:“先生是殿下的贵客,自然也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忙些不要紧,只要先生的病能够有所好转,殿下高兴,我们也就高兴了。” “管家。”门外遥遥有人喊道。 是庸王府的下人,他在门前止住了脚步,先是朝庄墨行了礼,然后对管家道:“外面送食材的来了,需要管家亲自去清算,只是今日送来了新品种的食材,特地来问一问您,这新送来的食材,是否还要拿去悬医阁瞧一瞧?” 管家道:“初雪姑娘说了,府上只要出现新的食材,必要拿去让她看一看,你等下便着人送去给初雪姑娘瞧一瞧吧。” 庄墨心中顿觉有些狐疑,他问道:“悬医阁治病看人,如今还管庸王府的食材吗?” “这倒不是。”管家慌忙解释道:“因着先生的身子,每日所喝的药都是数十种草药熬制而成,初雪姑娘说,未免食物与草药相冲,抵了草药的药性,特地吩咐若是新来的食材,要拿与悬医阁鉴定一下。” 管家的一番话,让庄墨的心没来由的一沉,他望着手中端着的那碗黑呼呼的药,脑中一霎时想起隗三那所购买的草药名单。 仿若一道亮光闪现在脑海,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异样同时涌起,那些之前没有想通的一些事情,现在也全部都想通了。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站起身子,快速的走至桌前,心急的从桌上拿起他这两日已经看了无数次的,写满草药的纸张。 这段时间,他总是隐隐的觉得这纸张上所写的草药,有些问题,但是看了无数遍,查了无数遍,却依旧未能从中间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今日这巧合送来的新食材,提醒着他草药与食物之间的相克,那么草药与草药之间呢?他常年生病吃药,怎的会单单忘记了药材之间的十九畏与十八反呢?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这些天以来,他怎的能够这么傻的只去关心药物本质,反而忽略了这么寻常的禁忌呢? 再一次相望,这张写满草药的纸张,细细数下来,那十九畏与十八反中的药材,竟是一个都不落的出现在草药的名单中。他胸中一阵颤栗,瞬间寒意直袭遍全身,他身子抖的厉害,似全身被人抽离了筋骨一般,虚弱无力的软趴在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的书籍因为这撞击,散落着掉在地上,而庄墨却无力再直起身子,身体的限制,让他只能趴在桌子上剧烈的咳嗽着。 “殿下呢?”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喉咙中传来的不适,哑着嗓子问道。 管家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坏了,听闻庄墨的问话,他忙道:“在书房呢,我这就请他过来!”他说着便匆忙的让人前去唤高仙庸。 高仙庸不知道庄墨突然差人请他是何意,只是从传话的人口中听说庄墨的病好像犯了,他忙快速的去了庄墨的房间。 猛然走进屋子里,但见庄墨正伏在桌子上捂嘴咳嗽不停,管家正在身后为他顺着背,他忙上前问道:“怎么了?”之后又吩咐道:“快去悬医阁去请初雪姑娘。” 管家慌忙跑了出去。 因为剧烈的咳嗽,他已经满脸通红,那握着草药纸张的手,也竟是颤抖不止。他道:“殿下,或许我们都错了”而后,他慌忙的站起身子,在凌乱的桌子上找到笔,在那张草药的单子上勾出一些药材,之后交予高仙庸道:“殿下快些派人将这送予季将军,务必要赶在这批药材送到军中之前。” 高仙庸从庄墨的神色,以及他所勾选出的草药,明白了其中的所存在的利害关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拿着他方才写好的纸张,差人去送了信。 庄墨双手撑着桌子,他的神色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疲惫,唇边溢出一丝沉重的叹息声,喃喃开口道:“希望时间还不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开端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自从季文轩领兵打仗离开南安城那一日开始,高仙乐总是心头忐忑的很,夜里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惊醒。 是以,有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传来时,高仙乐第一时间派身边的人前去打探。 当前去打探的小宫女匆忙而回,跪在高仙乐的身前道:“公主,方才前线传来的消息,称季将军他,他”小宫女欲言又止,看着高仙乐焦急的神情,似乎不敢往下说去。 高仙乐急急问道:“季将军如何了?你倒是快说啊。” “季将军他,占领夷洲城,率兵追赶突厥兵时,在沙漠遭了埋伏,五千精兵,全部战死在沙漠,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高仙乐大骇,那许久未曾停驻的忐忑心跳,在那一刻,终于停止了跳动。 “公主!” 眼见高仙乐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身前的人一阵惊慌。 季文轩遭伏,率领的五千精兵无一生还的消息,很快传开来。 庄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房间中看书,面前火盆中的炭火是刚刚增添上的新炭,当高仙庸走进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一怔,手中的书应声掉在地上,只觉得由喉咙而出的血腥味刺鼻另他作呕,接着殷红的血液,便犹如一条红鞭,直直的吐在那火盆中,火盆遇血,腾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瞧见此状,高仙庸上前轻抚他的背,半晌之后,庄墨心中稍微顺畅些,他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军中有司空大人的人帮衬着,又是与东兰联手,怎么会被中了埋伏?” 高仙庸道:“这个具体的也不清楚,只是前来传信的人称,那一日兵临夷洲城,原本是必胜的战局,可是耶律方白负伤逃走,季将军率兵去追击,却在夷洲城外十里沙漠处,遭了耶律方白的埋伏,等援兵赶到时,为时已晚。” 庄墨大恸:“穷寇莫追,季将军熟读兵书,不是不知,为何这么简单的错误,还会轻易去犯!”他语气稍顿,突地抬眸看向高仙庸惊道:“难道说” 依着季文轩这段时间在夷洲城的表现,他既然会去追,定然也是有必胜的把握,更可况他所率领的五千精兵,都是军队中从前精挑细选的羽林骑,这样子精锐的军队下,纵使是中了耶律方白的埋伏,也不至于五千精兵无一人生还。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即便他已经事先洞悉了所有的计划,提醒季文轩小心为上,但是他还是落入了计谋中。 庄墨此时心中所想,高仙庸自然也是知道,只是这场计谋,已经被庄墨事先洞悉阻断,为何还是这样的结局? 这中间定然还有他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只是现在他们尚未想通罢了。 此番一仗,夷洲城虽然收复,但是其功劳却最多的属于东兰一国,而季文轩却是一个领兵不善的罪名扣下。 前方将士在沙漠清点死去战友尸身,却未曾发现季文轩的尸体。是以,半个月之后,马革裹尸,运回南安城,裹的是遗留下的一袭银色战袍。 “战袍?!” 待高仙乐听到消息称季文轩的尸身已经找不到,她惊道,原本还以为等他尸身回来,至少能够看到最后一面,不成想她急切的看着前来回话的宫人问道:“为何季将军的尸身会找不到?你们是不是没有用心的找?他一个好端端的在那里,为什么会突然间没了?” 宫人被高仙乐这一连串的问话骇了一跳,他伏在地上颤巍巍的道:“这个奴才不知,只知道前去收拾战士遗骸的将士,清点人数时,确实是少了季将军的尸身,有传言称”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高仙乐,但见她愤然的望了他一眼,他又怯懦的道:“奴才听人说,夷洲城沙漠处常年有野狼猛兽出摸,许是季将军的尸体被那些个野兽给分吃了” “你胡说!”高仙乐大怒,“这么多将士的尸身,为何单单吃季将军的!是他们不用心去找,妖言惑众,再让本公主听到这种说法,本公主撕烂你们的嘴!”但是说完还是尤不解气,她脚踢向那宫人吼道:“滚!” 宫人在地上打了一个圈,慌忙麻溜的滚蛋了。 这几日,高仙乐一直沉浸在季文轩的死讯中无法自拔,如今细细的想来,顿觉当时的那位宫女覃儿的不对劲,那个覃儿,虽说穿着宫女服饰,然其气质与谈吐,皆不向一个伺候人的宫女。 那一日,若不是她向她献计,称夷洲城是南安王心头一块病,若是能够让南安同东兰联手,依着季文轩的武功与才华,必然能够先燕宇攻入夷洲城,届时收复夷洲城为南安立了一大功,而她也不用去嫁往东兰和亲。 当时的覃儿与她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心中尚有些犹豫,但是覃儿却笑道:“公主想一想,他让您伤心,你将他推入战场,他入战场时定会明白,自己的生死一线是掌握在公主手中,待他从夷洲城凯旋归来时,又能成为南安城的大英雄,荣辱皆是公主所赐予,届时他定会对公主回心转意的。” 她当时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听信覃儿的话,如今事情明了,她眼眸环顾偌大的宫殿,但是看了一圈,宫殿内那些站立的宫女中,哪里还找得道覃儿的那张脸,她心头突地一沉,慌忙吼道:“覃儿呢?覃儿哪去了?” 宫殿内的宫女面面相觑,有一位年长的宫女大着胆子走过去问道:“公主在找谁?” “覃儿啊,就是我入王兄府内居住,新来的宫女。” 宫女疑惑:“公主去庸王府住的那些时日,并未有新的宫女前来啊?公主是不是记错了?” 高仙乐一个踉跄,终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落入了旁人的圈套中,可叹她自己竟然被仇恨蒙蔽了心神,就那样傻傻的落了进去。 “不行,我要去找王兄”半晌之后她喃喃自语,慌忙起身朝外头跑去。 “公主!”屋内一应的宫女全部追了上去。 高仙乐刚跑出去不远,迎面便撞上了高仙钰。她不打算理他,只是冷眼看了一眼,便从他身边而过。 “仙乐!”高仙钰出声叫住了她,“你是要出宫去找庸王吗?” “不用你管。”高仙乐头也不回的回答,高仙钰与高仙庸是何关系她不是不知道,加上之前在太子府发生的那件事情,更加让她对他没有好感。今日发生了这件事,她心头隐隐的觉得,和他脱不了关系。 高仙钰转身,走至高仙乐的身前站定,‘啧啧’摇头叹息了两声道:“你我之间好歹也是兄妹,你身在王宫,是我母妃一手拉扯长大,你如今和亲在即,母妃为你的亲事操劳也是事事亲为,按照亲情远近,你与我应该才是最亲近的。” 听他提及和亲一事,又听他有意想要自己与高仙庸远离关系,高仙乐心中更加的不快,她撇过脸道:“太子哥哥说要与我亲近,可是上一次入太子府,你也的的确确的将我关了起来,东兰初次提及和亲时,我不愿嫁,是王兄跪在大雪地里求得父王以蓉城换取我的婚事,可是太子哥哥当时是在做什么呢?一直在暗中捣鬼,更甚是因为你的贪念,将王兄辛苦打下的蓉城顷刻间化为乌有,太子哥哥觉得,这样一连串事情,我还能与你亲近得了吗?”她语气一顿,转而瞪着高仙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们暗自同东兰的合谋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想要我去和亲,你做梦!” 高仙钰破天荒的很是有耐心的听着高仙乐一连串的话,之后哈哈笑道:“当初宴会上,可是你信誓旦旦的非要同人家去赌,如今赌输了,纵然你心头千百不愿,却还是要嫁去的,你若是不嫁,便是将咱们国之威严给顷刻扫地,你觉得父王纵是再宠爱你,会让你拿南安的威严任性么?别傻了!” 想起宴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想起那个平白出现又平白失去踪迹的覃儿,高仙乐终是气愤的问道:“覃儿是不是你的人?”但见高仙钰笑而不语,她心头腾时明白了,她道:“你想要拉拢禁军,可是季将军偏偏不如你的意,所以你便假借我的手推他入战场,杀了他?” 高仙钰笑道:“仙乐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懂,纵使你将事情看得通透又能如何,你只是一个得不到自己所爱,甚至是连他最后的尸骨都保存不住的一个可怜的公主罢了。”他说着对着站在不远处追出来的宫女吩咐道:“公主心情不好,你们好生的照顾仔细,若是再敢偷跑出宫去,本太子要了你们的命。” 那些宫女惶恐的跪下,高仙钰甚是满意高仙乐被他这句话堵得满脸铁青的模样,他笑着扬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悔(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已经到了要去悬医阁诊脉的时间,高仙庸上了马车,笑着向站在底下的庄墨伸出了手道:“上来。” 庄墨想了想,从容的握住了那向他伸来的手,手掌心的温度传来,他大脑有一霎时的空白,任由着自己的脚步跟随着心走,正欲抬脚上马车时 “殿下。” 就在这时,远处遥遥的传来呼声。 庄墨皱眉看去,但见那不远处匆匆而来的人,身着宫服,是王宫的人。他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握着的手。 宫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大口的喘着粗气,用袖口擦拭着额前留下的汗道:“殿下没走就好了。” 高仙庸眉头深拧,问道:“何事?” 宫人道:“殿下快些去宫里看看公主吧,公主眼下正在殿前跪着呢。” 高仙庸问道:“可是又做了什么错事?” 宫人道:“公主这几日在宫内也算是安稳,就是自从和太子碰过面之后,便有些不大对劲,殿下还是快些去看看吧,奴才实在是有些担忧” 庄墨道:“殿下去快去瞧一瞧吧。” 高仙庸点头,这才下了马车随着宫人一同离去。 去了悬医阁,颜初雪诊过脉象之后,又嘱咐了他几句,便去忙了其他的,拿过药方之后,庄墨便出了悬医阁,打算回去。 “先生。” 他正要踏上马车时,便听闻一声极其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他偏头看去,但见那不远处,一袭红衣似火,怀抱着琵琶的人儿,正朝他走来。 他止住了脚步。 天气昏沉沉的,那上空头的乌云,似乎要顷刻间落下。 花伶走至他的面前,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庄墨颔首,请他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人相默无言。 马车停在郊外的一处,两人在一处亭子里相对而坐,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后,花伶浅浅一笑道:“我知道你的。” 庄墨不语,静静的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花伶拨动着手中的琵琶弦,一声一声,这个昔日靠琵琶声名在外的公子,这一次弹的竟是不成音调,半晌之后,他终于将手中的琵琶放在桌子上,方抬眸道:“其实,是我逼他告诉我的。” 庄墨依旧坐在那里不语。 而花伶就坐在他的对面望着他,良久之后他开口问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秘密一旦被另外一个人知晓,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人知道,如今我知道了先生真正的身份,先生心中就一点也不怕吗?” 庄墨道:“他既然告诉了你,自然有他的考量与道理,他信你,我就信你。” 听闻此话,那张好看的脸庞楞了一下,须臾他低眉兀自一笑,“先生果然是不俗之人。”他语气稍微一停顿,而后又道:“先生心中有似海深仇,来南安城自然是有自己的计谋,先生心思缜密,只需一个小小的计划,便将他拉入了似海深仇去。只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如今南安朝堂上的势力你是知道的,想要复仇又谈何的容易?” 庄墨道:“我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花伶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初知道你们的身份时,我劝他时,他也是这样和我说的,人定胜天,可是现在呢?一场突入而来的战争,便与他天人永隔,收复了夷洲城又如何?只不过是在偌大的地图上又增加了一个点罢了,可是他呢,却再也回不来了。” “噩耗传来的初始,我恨过你的,因为你的出现,他才会一步步的离我远去。我也恨过公主的,若不是因为她的报复,怎么会有如今的局势。可是后来,我渐渐的发现,我的罪孽,好像比你们更深重些,若要恨,也应该恨我自己才是。” 庄墨眉头深皱,花伶的一番话让他心中更加的沉闷,想起初见时那场别有用心的一面,他问道:“所以,兰台令那次,是你故意的?” 花伶错愕的抬头看向他,而后唇角勾起一个笑容:“你知道了,还真是聪明。确切的来说,我入得清水馆,成为了花街中众人所知道的公子,其实便是沈仁昌他一手捧的。他喜好男风,却奈何又与护国将军的小姐订了婚事,兰台大人明明确确的告诉过他,此事不宜拿到世面上摊牌,所以,这些时日以来,他与我都是秘密行事,阿轩他所知道的,也都是我蓄意透露的丁点消息。” 庄墨道:“他这个人,从小便十分的聪明,你们虽有心瞒他,但是他若是觉得有问题,你们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他的。” 花伶道:“我知道的,因为他信我,十三年来的惺惺相惜,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庄墨问道:“那为何,你还要这么做?” 花伶道:“因为我看到了。” “什么?”庄墨心中有些狐疑。 花伶道:“就是那日你被请入太子府那次,你们三人在北街茶摊前的一举一动,我都瞧见了。” 那是他记忆最深处的那段记忆,风情日朗,天气格外的好。季文轩升为禁军统领之后,事务便也忙了许多,那一日他不知为何,想念他想念的紧。他抵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思念,便绕了整整半个南安城,去北街看他。 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他一眼便望见了那身穿银色官服的他,他欣喜,正欲上前时,却瞧见从一旁飞奔过去的高仙乐。 那张可爱带着些许稚嫩的脸,仰头瞧着他,那双笑如月牙的眼睛里,露出的爱慕之情,就一如他之前看季文轩的神情,那样相似的爱意,他一眼便都瞧得清清楚楚。这样可爱的一个人,在他的身边笑得如此的灿烂,这样子满眼爱慕的情意,就像是初尝恋爱滋味的发光少女,刺得他的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然而,最让他觉得心痛的是,自己在那一刻竟然心生了退却之意,他脑海中隐隐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与公主才是最为绝配的一对。 那一刻,他唇角溢出了酸涩的讥笑:将军配公主,可不是绝配吗。 庄墨问道:“所以,你便在街上故意的找我们说话,将他引入兰台府,以此来试探他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你?” 花伶低眉,这一句问话,犹如一个人拿着木槌,一锤一锤的敲击着他的心。因着他有意的透露,早早的便在季文轩的心中形成了沈仁昌骚扰他的之景,而因为他私心的试探,又或者是蓄意的报复沈仁昌这些时日对于他的折磨,他才想出了这个看似一举双得的计划。 然而 有风吹来,空气中略带潮湿的气味,从鼻尖沁入心脾,心中顿觉不那么难受,这才抬眸道:“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悔(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是的。”花伶他答。 庄墨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人心最是经不起试探的。” 花伶道:“我知道,可是当身边最亲近的人越渐远离,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中间不知何时夹了层隔阂,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年夜的那一天,他悄悄的出去了,而我就跟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因为高仙乐的介入,让他突然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那一夜季文轩悄悄的出去时,他就跟在他的身后,他站在那里看着他纵身跃入庸王府内,再也没有出来。 脑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季文轩曾经和他说过,他做上禁军统领之后,太子一方势力的人总是在拉拢他。在沈仁昌身边待的久了,他是知道的,南安朝堂上的两个皇子,虽然太子一方的势力独大,但是高仙庸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还有前段时间一日之内攻入蓉城。这样子在战场上没有败过的皇子,自然是引得太子势力的忌惮。 沈仁昌对他说过,那个庸王殿下看似在朝堂上无争,但是谁又能想到他到底会不会觊觎王位呢?毕竟至高无上的权利,人人都想要。 如今季文轩悄悄的潜入庸王府,是否就能证明他已经在替高仙庸卖命?而高仙庸想要拉拢他会需要什么呢? 霎时,那个笑嫣如花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脑海,他胸前一阵颤栗,长长的指甲掐进皮肉里,竟是掐出了血。 花伶的一番话,宛如一把刀深深的撕裂着他的心口,他深吸一口气道:“他那日,是去见了我。” 花伶道:“只是那时我不知道罢了,所以才会生出之后这般大的误会,而误会一旦狠狠的扎在心中,便会被心中涌出的恨意占据,做了错事,想要挽回,却怎么也挽回不了了。” 高仙乐发现他们的那一个夜晚,他明明在高仙乐靠近的时候,他是知道的,那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脂粉味道,同他用的虽说是一种,但是味道却也有轻微的差别,季文轩闻不出来,可是他却能够分辩的清楚。可是他却出于私心的,在季文轩的耳畔不断的诱惑着他,他挑逗着他,不断的用舌尖去挑逗他敏感的部位,他将自己的衣服解下,伏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诉说着自己对他身体的渴求。 欲望冲击了季文轩那最后一丝理性的思考,在他终于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时,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必须捅破的时刻。 回忆有些过于伤感,那清冷的眸子里,竟然也是泛满了红丝,隐隐似有雾气要落下,但是他抬头仰望着天,将那即将流下的雾气憋了回去,而后他道:“人人都道,像我这种喜好旁人所不喜之风,是为疾病,如今先生已经知道了一切,是否也觉得,像我这种人有些恶心?” 庄墨摇头:“遵循自己的心,方得始终,喜欢自己喜爱的,旁人是没有资格诟病的。” 有风吹来,将他那身刺眼的红衣裙摆给微微吹起,额前那垂下的两缕青丝,也迷了他的眼,他道:“真好,这个世上还是有人懂得的。” 庄墨问他:“你后悔过吗” 花伶低眉痴痴的苦笑,满口的银牙似要在这苦笑中悉数咬碎,他答:“悔过。” 从那一次高仙乐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所做出的反应,他看着高仙乐拿皮鞭抽打他的情形,听着高仙乐说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的话语,在高仙乐愤怒的跑出去时。那一刻,他便已经心生后悔之意。 高仙乐是谁?她是南安王上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若想要报复是何等的容易啊,那几日他一直都在忐忑中度过,常常的睡不着觉,又或者半夜做梦梦见季文轩被高仙乐毒打的场景。他心中徒然增加害怕之意,他甚至都将自己毕生所有的积蓄全部都拿了出来,以备高仙乐的打击报复后,从中间打点关系。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高仙乐的打击报复会是这个。他喃喃低语道:“她真狠。” 初次听闻他要去往夷洲城时,他不是不心惊,知道这便是高仙乐的报复,那种寒意竟是由脚直升起头顶。 夷洲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当年素有战神之称,永远没有言败过的蒋家军灭亡的地方。那个地方埋没了太多的英魂,早已是王朝中各个将军都不敢去往的地方。那个地方,连如今威风赫赫的护国将军都不敢提及,而季文轩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他从未入过战场,又怎的能够从那个恶魔一般的地方,完好无损的回来呢? 他心中害怕,害怕那个陪伴他十三年的那个人,就一如当年威风赫赫的蒋家军一样,一去不复还。是以他劝他,想要他随他一同逃走,从此天涯海角,哪怕是到哪个深山老林,永远都不再出来,他也是愿意的。 可是季文轩却偏偏的不答应,在他苦苦的相逼下,在他即将去打仗的头天夜晚,他终于向他说出了自己埋在心中许久不曾碰触过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心中究竟是埋着什么样的仇恨! 季文轩对他说,此番他去往夷洲城,打仗之余还要彻底的去探查当年蒋家军覆灭的真相,他已经将他害到这个地步。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去拦他,只能眼睁睁的站在城墙的高楼处,看着他一袭铠甲披上身,毅然决然的踏上战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后来啊,他再回想起他的时候,剩下的唯有那一袭决然离去的背影,从此那个陪伴他长大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前,再也不会了 庄墨道:“或许推他入战场,本非她本意,她是爱他的,不会想要杀死他,只不过是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事情才会至此。” 花怜道:“现在想来,她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在懵懂的年纪爱上了一个人罢了。追究其根本的原因,还是我和她两人各自的私欲,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唇角溢出一丝沉重的苦笑,他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有时无意中伤害,虽非本意,却也是不值得原谅,比方说我”他语气稍顿,抬头仰望着天叹道:“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庄墨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何心情,季文轩战死沙场这一件事情,没有人比他的心更痛,十三年的分别,换来了这短暂的相聚,可之后便是永久的分离。 空气中越来越重的沉闷,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适,想了想劝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终究是要好好的生活,为你自己也为了他。” 花伶神色有一刹那的失神,喃喃问道:“真的可以吗?” 似问自己,也似乎在问他。 半晌之后他道:“听闻先生身子不好,我也叨扰先生不少时辰了,也该告辞了。”他站起身子,将琵琶抱在怀中,朝庄墨颔首离去。 空气中的潮湿气味越来越重,而庄墨坐在那里,偏头瞧着花伶一袭红衣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沉闷,突然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成长的痛(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绪在天空许久的雨,终于在黄昏的时刻下了出来。 初春的雨季总是来得及时,又急。 “王上”君王殿内,陈公公踌躇的看了一眼坐在榻上闭目的南安王,想了想终是没有忍住的再次提醒道:“公主她现在还在殿外跪着呢?” “就让她跪着去!”榻上的人依旧未曾睁开眼睛,只是摆手吩咐道。 陈公公神色担忧,“王上,眼下初春,这雨打在人的身上,是最寒冷容易生病的,公主身子金贵,怕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南安王终于睁开眼睛,轻叹口气,站起身子,陈公公见状慌忙扶着他,两人一同走至窗前,从缝隙中看着依旧跪在那里不停磕头的高仙乐,他轻叹口气道:“且再晾一晾她,让她也好好的长长记性,只有伤在心里,长大了,往后入了东兰,才不会像今日这样被人利用了,悔不当初!” 陈公公明白南安王话中的意思,知道南安王虽说面上看上去好像完全不在意,其实心中还是心疼他这位唯一的女儿的,是以他道:“王上的心思,公主会知道的。” 南安王又折回去,轻掀起帘蔓,上了床榻吩咐道:“孤有些乏了,你就在此看着些时辰,半个时辰后,再出去叫她起来,还有”他语气稍顿又吩咐道:“顺带着找些太医来给她瞧瞧,别让她生病了,和亲的路上路途遥远,若是生病了,身子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陈公公应承道:“是,” 高仙乐跪在君王殿前,在大雨中一遍又一遍的磕着头,额头每一下与白玉石地面碰撞,发出令人心痛的声响,她额前已经青紫一片,那额头撞破的一处,鲜血正顺着雨水冲刷她满脸都是,但是她却丝毫不去在意,依旧双手撑着地面,一下一下的向里头的君王磕着头。 她说:“父王,孩儿知道错了,但是季将军是为收复夷洲城而死,他有功无过,请父王不要再他死了还治他的罪。” 紧闭的君王殿门,无所动静 她又说:“纵使父王治他罪也不要紧,但是求父王派人去寻他的尸身,不要让南安将领的尸身埋没沙野,死后孤苦,无人问津。” 她一遍一遍的磕着头,一声声的乞求道:“求父王派人去夷洲城,寻找季将军的尸首,求求父王,求求父王”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放下所有的坚持与骄傲,伏在冰冷湿碌碌的地上乞求道:“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往后全部听父王的,只要父王答应我,父王!至少让季将军魂归故里啊” 湍急的雨水中,将她绝望的哭喊给隐没在大雨中,她瘦小的身影,跪在大雨中,与她从前的天真烂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是从未有过的悲悯与哀痛。 高仙庸手持油纸伞,站在那里看着高仙乐大雨中无助的身影,他轻叹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轻走她身前,将油纸伞移至她的上头,道:“仙乐,别傻了” 听闻高仙庸的话,高仙乐她急切的拽住他玄色的衣袍,伏在他的脚下,仰头哀求道:“王兄,你快告诉父王,他嫌我任性,我往后听他的话,不再任性。真的,我愿意和亲,不管是东兰还是突厥,便是匈奴,我也愿意去。我也愿意听他的话快快长大,他要我嫁谁我嫁给谁就是,只要能够将季将军的尸身找回,我什么都愿意做,王兄快去帮我求求父王!” 她仰着的脸上,额前鲜血直流,那双从前灵动有生气的眼眸,此刻却是无尽的哀恸与绝望,她期盼的想要从高仙庸的口中说出能够让她得以慰藉的话语,虽然她知道高仙庸在南安王面前说不上话,但是此刻她仍旧不管不顾的去求高仙庸,因为那样至少她心中尚有些安慰,至少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身前随她一起哀求。 至少多一个人乞求,便多了一丝的希望 手中的油纸伞终于掉落,在高仙乐仰头乞盼那一刻,在高仙乐眼中再也找不回童真的那一刻,他仿若看见那个从前少不经事的少女,突然之间长大了。 那一刻,心痛瞬间袭遍高仙庸的全身,他扔下手中的油纸伞,蹲下身子将悲悯,可怜又无助的她拥在怀中,他道:“没用的,仙乐” 是没有用的,她身为一个公主,在这样大的雨中跪着,君王殿中的那个人不是不知道,然他却无任何的动作,便足以证明那个人他的心是有多么的狠。 耳边无尽的是高仙乐的哭声,伴随着雨声,每一声都犹如一颗巨大的石头,直击中他的内心,怀中的高仙乐颤抖的哭着,似乎要将余生的泪水在此刻给哭干殆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成长的痛(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半晌之后,高仙乐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颤抖着哭道:“王兄,你从前劝过我,劝我不要在他这堵南墙上撞死,劝我不要在他的身上再去费心思。如今我已经撞到了南墙上,我也已经死心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他能回来,他喜不喜欢真的没有关系的。” 她说:“王兄我是不是一个坏人,亲手将他推上了战场,亲手将他杀死,我是不是变成了从前我最讨厌的人,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我从一开始就后悔了,从他披甲离开南安城那一刻,我便是后悔了的,王兄我该怎么办呢” 她说的语无伦次,然每一句话都是在哭诉自己的不是,高仙庸手轻轻的抚上她已经湿透的发,痛道:“你在王兄心中,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妹妹。” 紧闭的房门终于在那一刻打开来,是陈公公撑着伞走了出来,他眼神中带着惋惜且心疼的神色,看着大雨中相拥的两人,道:“王上说了,只要公主安安心心的去和亲,季将军的尸身,王上会下令让夷洲城的人去寻。” 闻言,高仙乐一阵欣喜,她向前跪行几步,仰头问道:“真的?父王真的答应了?” 陈公公点头,“今日公主在殿下这番为季将军请命,是万不得传至东兰的燕世子耳中的,王上说公主也在这雨中跪了这么久,眼下和亲的时日越渐相近,还望公主能有一个好的身体撑至和亲那日。” 高仙乐慌忙保证道:“不会的,我万不会让自己生病的。” 听闻高仙乐这一句几乎不假思索的话语,他眼眸突的一酸,那温热的眼泪就差一点便从眼眶中流出,曾几何时,那个天真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女孩,竟是会变得连生病都不敢了 就像高仙钰的那一番话,她终究是一个连最爱的人尸骨都无法保全的可怜公主罢了。 当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当她披上大红嫁衣的那一刻,她看着面前铜镜中的自己,朱红唇,粉黛妆,这是她从前从未尝试过的装扮,如今乍一瞧见,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 这场和亲,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 颜初雪跪坐在一旁,细细的为她整理着衣衫,原本是和亲的大好日子,气氛却是沉寂的让人害怕。 “公主,时辰快到了,该盖盖头了。” 身后宫内年长的嬷嬷出声提醒道,她身后的小丫头,手中捧着的红色木盘中,放着的正是大红色镶着金丝边的盖头。 高仙乐头都没有回的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雪姐姐再说些悄悄话。” “这”嬷嬷有些为难。 高仙乐道:“此次一别,或许我再也没有机会入得这南安城,往后相见,也不知是在何时,嬷嬷你就体恤我这个远嫁的公主,给我一些时间吧。”声音说得有些哀惋。 嬷嬷想起前遭高仙乐跪在殿外求情的一幕,对她这个公主多少也带有一些同情,她想了想,便也挥手,带着一众人等离去。 “公主。”颜初雪出声唤道,总觉得今日的她与往常有着极大的不同。 高仙乐这才抬头朝她笑了笑道:“你不必担忧我的,我已经答应了父王,要好好的入东兰和亲,我不会再做傻事。”她语气稍顿,之后拉住颜初雪的手道:“两年前,你与沈仁昌定亲时,我那时不明白,明明你心中喜欢的不是他,却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现在想来,我此番的处境,与你当时也是极为相似的。” 听高仙乐提及两年前初定亲时的场景,颜初雪眼眸微转,想起那个埋在心中的清风少年,她鼻尖突的一酸。 高仙乐察觉到颜初雪情绪的转变,她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他,也知道你放弃儿时的心愿,也是为了他,雪姐姐。”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覆上颜初雪的手,神色认真且又严肃的道:“如今的我,一如当初的你。我方才屏退左右,其实是想向你讨要一个东西。” 颜初雪抬眸问道:“什么东西?” 外头钟声已经敲响,吉时已到,侯在外面的嬷嬷听见钟声,想了想便走至门前敲了敲门。很快,房间内便传来高仙乐的声音:“进来吧。” 她慌忙的着外面候着的人,一起进入房间内,但见高仙乐已经站起了身子走至了门口处,颜初雪静立在一旁。 她躬身行礼道:“公主,外头吉时的钟声已经敲响,若是再不过去,怕是要误了时辰的。” 高仙乐目光越过她看向外头那宽阔的宫殿,半晌后她道:“咱们走吧。” 早侯在一旁的两个丫鬟慌忙将红盖头拿起,两人一人一角,为高仙乐蒙上了盖头。 眼前霎时是一片殷红的景色,那一刻她的心头竟然涌现出季文轩在战场上杀敌的场景,这样殷红的色彩,同人身上流淌出的血的颜色,真是像极了。 “公主。”身后有丫鬟轻声唤道,她从桌上拿起高仙乐平素不离身的皮鞭,走至高仙乐的身前道:“这是公主最喜欢的,公主不一并带走吗?” “不了。”她回答的干脆,仿若不带有丝毫的留恋,由着众人簇拥着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我应该恨你的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春雨潇潇,细雨绵绵,就这样下了几天几夜,仍旧不肯停歇,青砖屋瓦皆是水珠滴落的声音,啪嗒啪嗒,安宁中又带着丝丝的远意。 季文轩战死,高仙乐远嫁,这一切都已经注定,庄墨已经无法去扭转这个局面,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闲居在屋内,煮茶听雨,偶尔执起画笔,画上一些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以缓解自己心头那压抑着的痛。 偶尔也会在作画的时候,稍稍的走了心神,执笔停留的刹那,他心头仿若涌现出一丝的错觉,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将他溜走的心神唤醒,他放下手中的画笔轻道:“进来。” 是顾安踌躇着推门而入,喊了声:“先生。” 庄墨眉头微拧,问道:“怎么了?” 顾安道:“自从公主和亲走后,殿下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中,谁也不让靠近,已经两天了,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怕是身体吃不消,平日里殿下比较听先生的话,先生随我一起去劝劝殿下吧。” 庄墨道:“殿下与公主兄妹情深,公主远嫁他国,殿下伤心也是正常,依着他的性子,怕是这时候听不得劝的。” 顾安踌躇道:“我知道,只是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到殿下这样子过,所以我害怕” 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高仙庸那满身的伤疤,庄墨想了想,道:“且去瞧一瞧吧。” 走至高仙庸的房间,顾安试着敲了几下门,小声的道:“殿下,庄先生来了。” 房间里头无动静,顾安又试着敲了几下,还是一如之前一般,房间内寂静的可怕。 庄墨轻叹口气,伸手止住了顾安正敲着的手,然后眼神淡然一撇,示意顾安将门撞开。 顾安面露出难色但是主子安危面前,他在心头稍微挣扎了几下,便向后退几步,将门猛然间给撞开了。 待庄墨走近屋子里头,四下看了看,待看到那坐在桌前的高仙庸时,他心头突的一阵狂跳。 因为那桌前的玄色身影,正手握刀柄,锋利的刀尖正一下下的划向他的手臂,那从已经划过无数次的刀痕处流出的血迹,正顺着书桌,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还有的便是流淌在桌子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殿下。”顾安大惊,慌忙上前试图阻止高仙庸,却被庄墨一把拉住,他对顾安道:“府上可有止血的药?” 顾安慌忙道:“有,我这就去找!”说着跑了出去。 庄墨轻走至他的身前,高仙庸抬眸淡望了他一眼怒道:“出去!” 庄墨叹了口气,无视他话语中的逐赶,反而是伸手覆上那正握着刀柄的手,轻声问道:“为何?” 被覆盖着的手,动作终于止住,高仙庸不语,只是拿着红彤彤的双眸瞪了一下庄墨。 见他不答话,庄墨又问道:“只是因为伤心?”这一次,音调显然增高了许多。 高仙庸依旧不语,他似乎并不打算回应庄墨的每一句话,他手试图挣脱掉庄墨的手,然庄墨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出于习武之人的反应,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另一只手朝庄墨挥去,意图想要将庄墨推开。 可是在手即将碰上庄墨的身子时,他猛然间收回了手。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间收回了手,庄墨脱口而出的问道:“为何收回去?” 高仙庸唇角露出讥讽却又无奈的笑容,因为方才的那一刻,在他拼尽全力去推向他的那一刻,他心中突然想到,面前的这个人,身子这般的弱,若是他这一掌下去,他必然是会很疼的吧。 这个时候,他自己都在受伤流血的情况下,竟然还会想到别人痛不痛? 是不是很讽刺? 就在这时,顾安也拿着止血的药回来。 庄墨伸手接过道:“你去忙吧,我来。” 顾安虽然担忧高仙庸,但是有庄墨在,他自知自己是帮不上忙,便也退了下去。 庄墨拉过他受伤的那只胳膊,轻轻的将止血的药末倒在伤口上,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良久之后,高仙庸方答道:“第二次。” 庄墨道:“傻!” 高仙庸道:“不傻如何能将这痛,铭刻在骨子里。” 庄墨道:“傻的方法,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你窝在庸王府就算是将你整个身子都划的满是伤疤,那些个人便能感同身受,公主也能回来么?” 答案显而易见是不能,高仙庸不是不知道,然他就算是知道这一层道理,还是在高仙乐踏上花轿走后,在想起从前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中,还是做出了自残这种不利己的事情。 他凝视着庄墨半晌,方开口道:“我从前还在仙乐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绝对不会让他走上和亲的道路,可是” 低头兀自自嘲一笑,“在这个世上,仙乐也算是我最亲的亲人了,从前我真的不打算与她这么亲近的,但是她总是能够在我伤心时给我快乐,她说她是我的开心果,可是那日她跪在那里,拉着我的衣服一遍遍的乞求我,我突然发现她变了,长大了也明白了心痛的滋味,我总是会说保护她,可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入他国,而无能为力。” 庄墨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待他说完之后,方道:“可叹世人都想生在皇家,可是在皇家也有自己身不由己的时刻,和亲是皇家的宿命,是皇家女儿的宿命,公主如今只是嫁人了,往后待殿下扫除一切障碍时,还是能够将公主接回来,兄妹团聚。” “庄墨”高仙庸轻喊他的名字。 记忆中的那一次,是初次听说高仙乐即将要去东兰和亲时,高仙乐哭着来找他,告诉他自己不想去东兰和亲。 彼时的他想了一夜,终想出了一个法子去阻止这门和亲。 那一日清晨,王宫内冰冷的白玉石地面,积雪尚未清除,而他就跪在积雪上,整整两个时辰,后来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被打开,从里头走来的是陈公公,他将高仙庸扶起劝道:“殿下还是回去吧,其实公主和亲,也不全是坏事。” 高仙庸道:“那么请公公问一问父王,若是我拿蓉城换取仙乐的亲事,他愿是不愿?” 陈公公颤住“殿下” 高仙庸执起陈公公的手,坚持道:“三日,我知道父王之前便一直想要蓉城,如今也有军队驻扎在蓉城之外,只要父王能够给我三日的时间,我必定会拿下蓉城,还请公公将此话传与父王!” 冰冷的寒风刺骨传来,陈公公颤抖着身子,他从陈公公的眼中看出了不信,然那时的他眼眸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许是不忍再看他在大雪中跪着,陈公公终是颤着身子进去了殿去。 好大一会,陈公公才再次出来,对他道:“殿下,王上说若是三日内蓉城不破,便要殿下以军法处置,殿下也要去吗?” 他点头。 陈公公摇头叹息一声,将手中握着的军符递给他道:“这是王上给殿下的军符,殿下此去蓉城,保重!” 蓉城是止灵防守最为坚固的一方,又作为止灵最为富庶之地,想要三日之内破除防守攻城,不仅陈公公不信,整个南安城也不信。 可是他做到了,仅仅用一日的时间,俘获了镇守蓉城的少将军慕容少昶,当消息传回南安城时,这才打消了和亲一事。 只是后来,所有的一切因为高仙钰的参与,因为庄墨的蓄意谋算,一切都付诸流水。 他喃喃自语道:“我想,我应该恨你的” 蓉城一事,庄墨多少也知道些,如今听到高仙庸这番话,他道:“殿下若是想恨,便恨罢,总好比憋在心中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要好得多。” 高仙庸兀自一笑:“可是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好像也唯有你,是懂我的。”他语气稍顿,又道:“蓉城相见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个世上,能够帮助我完成心中所愿的,唯有你。” 庄墨道:“我会尽我所能,为殿下谋得心愿。” 高仙庸舒展一笑:“我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死亡(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两日天气总是闷沉闷沉的,将人的心也给影响的有些烦躁。 庄墨与高仙庸去悬医阁的路上,便听到了沈仁昌惨死在清水馆的消息。 两人彼此相望一眼,便心照不宣的往清水馆方向走去。 兰台府的公子沈仁昌惨死,这可是南安城第一件大事,是以清水馆门前聚集了许多的人,暂代廷尉府尹的司帛,一早得到消息便带人在清水馆内侦查现场。 众人纷纷踮脚朝清水馆里看去,恨不得挤进去,看一个究竟。 “沈公子死了,谁杀的?” “不知道,听说凶手极其的残忍,清水馆中的小厮说,发现的时候,整个脖子都要掉了呢。” “哎呀,他是和谁结了这么大的仇恨,竟然会下此毒手呢?” 人群中有人因着进不去,便开始说着自己道听途说的八卦。 验了许久的尸身的仵作将沈仁昌的尸身用白布盖好,走至司帛的面前拱手道:“大人,初次诊断,这脖子处并非是利刃所伤,而是一根极其细小的绳所致。” 仵作的话一说出口,站在最前方看热闹的便有人质疑:“一根绳?什么绳子能够这样坚韧,竟然能够将一个人的脖子差点给隔断?” “是啊,是啊。”人群中连连附和声。 庄墨听闻这句话,似乎心中想到了什么,心猛的一沉 司帛听闻仵作的话,想了想,也明白了些许,转身问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清水馆老板:“你说昨晚最后一个见到沈公子的,是馆中的花伶公子,现在他人呢?” 老板急道:“原本沈公子昨夜是要伶公子一整夜陪着的,今早上发生了这件事情,不见伶公子的身影,小的也已经派人去寻了,眼下还未有消息传来。”在他馆内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且死的还是刺史公子,老板害怕的都差点尿了裤子。 正说话间,外头遥遥传来急切的声音:“老板,老板,不好了” 外头有一小厮打扮的人,急匆匆的拨开外头围观的人群,冲了进来。 不知是否太过慌张,再进入馆内时,一个不稳竟是直直的栽倒在地上,身子软绵绵的,再也爬不起来。 他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道:“花伶公子公子他他,他溺水而亡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花伶公子竟然溺水了?真的假的?”人群中又有议论声,庄墨变了脸色,高仙庸也沉了脸。 “可是我听说花伶公子不是很会水性的吗?怎么会溺水而亡了呢?”人群中有人提出质疑的声音。 “可看得清楚了?”老板先是一惊,随即上前一步开口问道。 小厮点头,“看得真真的,那一袭红衣,飘在西凉河上,待打捞上来时,怀中抱着的正是花伶公子不离手的琵琶,捞上来时,身子都已经泡肿,看样子是昨个夜里便已经没了的” 老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今儿个是怎的了,先是沈仁昌惨死在他馆中,又有他馆中的头牌摇钱树溺水而亡一事,想起往后的路,他真的想要一下子昏厥过去。 司帛闻言,立即差人前去西凉河将花伶的尸身给接回来。 不消一盏茶功夫,花伶的尸身便被一草席裹着回了清水馆,待草席打开,果真是如那小厮说的一模一样,一袭红衣的花伶,怀中抱着他的琵琶,他面容惨白,似在熟睡,那闭着的双唇微微扬起,似满足的在笑。 司帛双眼微眯,他敏锐的双眸落在花伶怀中抱着的琵琶上,轻走过去,蹲下,手指轻轻的碰触那一根根琵琶弦,待他碰触到中间的那根琵琶弦时,他仔细的看了看,半晌后,他才伸手至那根琵琶弦的顶端处,手指轻轻的一扣动,那方才还牢固的琵琶弦,竟是悉数脱落。 他拾起其中的一根,走至沈仁昌的尸身前,将琵琶弦在沈仁昌脖子致命的那一条勒狠处,比较了一番 “是了凶器便是这根琵琶弦!”仵作大惊,拍手喊道,随即叹道“能想到用琵琶弦去伤人,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琵琶弦?这么说是花伶公子杀了沈公子?” “不是吧,沈公子是花伶公子的常客,他开门做生意,沈公子又是出了名的阔绰,他不能去杀他这个财神爷吧。” 人群中很快有人明白这其中的隐藏的含义,小声的议论道。 司帛重新回至花伶的尸身前,将他紧握住琵琶的双手用力的打开,这才发现那双手上留着同沈仁昌几乎是吻合的伤口。 一切真相呼之欲出! 众人心中也腾时明白了,精通水性的花伶不是溺水而亡,是因为自己杀死了沈仁昌而后投湖自尽。只是他们不明白花伶为何好端端的会突然杀死沈仁昌这个财神爷,但是庄墨心中霎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向高仙庸,但见高仙庸也是凝视着里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司帛也好像隐隐的觉得事情的不寻常之处,他问道:“昨晚沈公子除却见了他之外,可还曾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老板哭丧着脸道:“昨晚上,沈公子先是同一个朋友在此喝酒,之后便是花伶伺候,至于谈了什么,小的不敢上前去听。” “沈公子的那个朋友,你可曾知道是谁?” “知道,知道,是南安城的一个小混混,叫隗三。” 司帛忙吩咐道:“去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死亡(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消一刻钟的时辰,去寻找隗三的人神色严肃的归来,走至司帛面前道:“大人,属下赶去的时候,隗三已经惨死在家中,家眷无一幸免。” 又是一阵哗然声 沈仁昌惨死是被花伶所害,那现在与沈仁昌有所些关联的隗三,又是怎么会死了呢?他们在清水馆见面,又是谈了什么呢? 司帛觉得,此次案件,定然还有诸多的疑点未破。 他想要将隗三的死与沈仁昌的死规划至一起案件,一同寻找线索,然还未等他吩咐下去时,只闻得人群外头一声悲悯的哭喊: “儿啊,我的儿啊” 是刚刚下朝的兰台令沈奉。 沈仁昌夜宿在清水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是以今早上上朝时不见沈仁昌,他也未多想,可是不曾想下了朝便惊闻自己孩子惨死的消息,他一时悲悯过了头,竟是还未见着沈仁昌,便开始大哭起来。 待他拨开人群,见到沈仁昌惨死的模样,更是嚎啕大哭起来,待哭声过后,他看到一旁的花怜,想起那些人说便是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不正常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竟是一时悲愤的朝花伶踢去。 司帛眼快的上前止住,道:“大人,死者为大,大人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沈奉死了儿子,面对杀儿仇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妥不妥的,跳起来大叫:“一个伶人,一个死断袖,竟然敢杀我儿,我不但要打他,还要将他的尸身大卸八块,以慰藉我儿在天之灵!” 他骂花伶是断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断袖,且还是因为死在好色这一条上,在场中有人轻笑出了声。 司帛道:“案件尚未结案,怕是不能如大人的意了。” 沈奉叫道:“什么未结案,凶器也已经找到,一切证据都证明是这个伶人杀了我儿,为什么还不结案!” 面对沈奉的咄咄逼人,司帛丝毫不退步,“廷尉府负责案件,结不结案不是大人说了算,再说此事尚有诸多的疑点,还需再另行寻找线索!” “你!”沈奉手颤抖着指着他,对于他的顶撞心头十分的窝火。 司帛拱手道:“令公子的死因已经查明,大人若是想要带走便自行带走下葬,只是这花伶公子的尸身,大人是万万动不得的。” 案子未结,司帛便要沈奉将沈仁昌的尸体带回,他的一番话,顺势给了沈奉一个人请之外,还不忘敲打沈奉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奉虽然心中仍旧气愤难耐,但是自家儿子在此已经遭受这些人指指点点许久,他也不想再丢这个人,是以在司帛给他这个台阶时,也顺势下了去,吩咐手下的人将沈仁昌的尸体带回,便对着花伶的尸身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待沈奉走后,司帛问那老板:“花伶可还有其余的家人?” 老板摇头道:“他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见着人也不大亲近,怕是除了季将军外,便再无亲人了。” 司帛了然一点头,转身吩咐人将花伶的尸体带走,他走出门,正欲去往隗三出事的地点,在出门瞧见了庄墨与高仙庸,他微顿,便走至高仙庸的身前拱手道:“庸王殿下也来了?” 高仙庸点头:“兰台公子遇害一事,轰动南安城,我恰巧经过,便来瞧一瞧。”他语气稍顿,但见司帛面色有些急切,似乎很不想在此多做逗留,便道:“大人若是有要事,便先去吧。” 司帛顺势拱手道:“下官告退。” 一众围在清水馆前看热闹的人,也都轰散离去。 庄墨遥遥看着隐在人群中的司帛背影道:“传闻司大人这个人特别的不合群,自从暂代廷尉府尹一职,竟是将所有的宴请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他不喜与人结交,独来独往,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高仙庸道:“这也是他入朝为官五年,依旧屈服监掌史,暂代廷尉府尹的缘由。” 庄墨点头:“他这个性子,在朝中的确有些不利,眼下看他为保花伶的尸身不被兰台令所伤,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看他这个样子,怕是对于沈仁昌死的案件,倒是有别的看法。” 高仙庸偏头道:“花伶无故残杀沈仁昌,定是听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相信的事实,虽然案件看似简单,但是其背后隐藏的真正意义,咱们都心知肚明,怪就怪前些时日我心情受了影响,这才导致手下的人疏忽让欧阳覃的人钻了空子,眼下隗三已死,若想从他的身上找到线索,怕是有些困难。” 庄墨道:“世上没有绝对万无一失的计划,有行动便会有漏洞。”他遥遥的看向与清水馆斜对面的那家茶楼二楼雅间窗户处,那里隐隐的看到有两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他收回视线对高仙庸道:“殿下,咱们走吧。” 高仙庸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最后轻颔首离去。 雅月楼当数南安城最雅致的城楼,其地理位置与那长长的一条花街比邻,雅月楼所接应的客人,便也是城中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百姓很难进的去门槛。 “可看清楚了?” 茶楼二楼间那间最为上等,可观揽对面一整条街道的雅阁处,欧阳献轻问坐在对面的欧阳覃。 欧阳覃轻颔首,放下手中的碧色陶瓷茶杯,端正道:“当初我在风词书院时,只是听闻过庄墨的名号,他神秘的很,我所听到的也都是关于外头的传言,却从未亲眼瞧过他一眼,如今这番看来,他的气质与外形倒是与传闻相差无几,若是想要确定他的身份,还待我派人去查一查。” 欧阳献问道:“要多久?” 欧阳覃目光盯向那远处的一玄一青身影,待视线抽回时,她神色自信,“三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逃亡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夜晚星辰满布,打更的锣声已经敲响至午夜,寂静的街道上却突的传来小声急切的声音:“快点。” 从暗处出现一男一女身影,女的怀抱着一个小孩,走的自然是慢了些,待听到男的催促声,她不悦的嘟囔道:“好端端的,为何要逃?” 声音虽小,但是还是被前方的男的听见,他转身,上前小声的呵斥道:“不逃?你不要命了不成!” 女的又道:“我就说不让你经营什么清水馆的生意,现在可好了,好日子没有过多久,不仅死了人,还摊上了事情,我嫁给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一家逃亡的三口,正是清水馆中的老板一家。 老板催促道:“是,是,是,你嫁给我倒了八辈子的霉,今晚只要咱们能够逃出城去,就算你说上辈子刨了我家祖坟,我也算是认了,快些!”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这不是在走着吗?”女的抱着孩子,不耐烦的回应着,未免得他再催促,只得加快了脚步,可是刚刚没走两步,头便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哎呦!”她惊叫一声,捂着尚有些疼的脑袋,伸手打向前方堵着的背上道:“要死啊,干嘛不走!” 前方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终于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探着脑袋看去,但见前方有一人,怀抱着一把剑站在他们的正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乖乖啊!她心下一惊,颤抖的伸手拉了拉她老公的袖子道:“怎么办” 老板伸手覆上她颤抖的手,示意稍安,之后他壮着胆子上前拱手道:“这位壮士” “有人要见你!”那人说着,不容给他拒绝的机会,便将他们一家三口给带走。 偌大的房间内,烛火跳动一闪一闪,房间很大,但是被突然请来的老板一家,却是不敢去坐在空余的板凳上,而是蹲在地上,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不多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老板大着胆子去看向来人时,待看清楚时,他一惊,随即跪下道:“庸王殿下。” 那女的一听他叫庸王殿下,也赶紧慌张的跪下。 走进来的正是高仙庸与庄墨二人,待二人走进来之后,顾安将门给关好,便侯在外头。 庄墨伸手将跪在地上的老板妻子扶起让顾安带着去了一旁的房间内,独留老板跪在那里,心头咯噔一跳。 “坐吧。”高仙庸淡淡的指向一旁的凳子,示意老板起身坐下,老板“哎。”了一声,便走至那板凳前,欠着屁股坐了下去。 他不敢全部落座,因为他实在是怕的紧。 高仙庸道:“你不必害怕,本王来找你们,只是想要问一些事情罢了。” 惊闻高仙庸有话要问,老板本就坐的不稳的身子,一下子又跪在了那里,他头伏在地面,颤抖着身子道:“殿下,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高仙庸神色微眯,低头看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老板问道:“你还不知道本王要问你何事?就说不知道?” “嗳?”老板身子一怔,但依旧没敢抬眼去看高仙庸,反而是低着头道:“小的初入庸王府,有些怕罢了。” “怕?”高仙庸问道:“你在怕什么?” 老板心中又是一惊,面对高仙庸的步步紧逼的问话,他一时间想不到好的解释,只是伏在地上不言语。 高仙庸又道,“那本王问一问你,你深更半夜带着妻儿和全部的家当要出城,是想要做什么?逃吗?” “是因为,是因为”他一时慌了神,今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又在夜晚逃走,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庄墨轻走过去,扶起老板颤抖着的身子道:“殿下说了,只是问你问题而已,只要你将自己知道的,所看到的讲与殿下听,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老板哭丧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庄墨道:“今早廷尉府清查现场时,我与殿下也在,好像听闻你说过,事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便去寻了花怜。” 高仙庸接着问道:“本王现在有些好奇,你发现沈仁昌的尸体,不是第一时间是通报廷尉府报案,却是着人去寻找花怜,你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事先便知道是花伶杀害了沈仁昌?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去寻找花伶!” 老板大惊,不成想他那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糊弄过了司帛,却未能糊弄过这位庸王殿下,他眼珠转动了一下,很快为自己寻了一个理由,“毕竟那晚是花伶公子伺候的沈公子,事情发生时,未曾见到他,自然是要寻他了。” 高仙庸冷哼一声道:“那咱还是将事情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好端端的,为何呀逃?”他神色凌厉的盯着老板瑟瑟发抖的身子,又问道:“是不是你知道隗三是因何而死,害怕自己总有一日会惹祸上身,所以才会连夜逃走的吧。你若是不想像隗三那样,全家死于非命,便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本王,本王保证救得你全家性命安康。” 被高仙庸窥探出了心思,老板的心紧张跳动的紧,而后又听闻高仙庸后头的话,他身子无力的跌坐在板凳上,在心底掂量了一番,最后抬眸看向高仙庸道:“殿下果真会保佑我全家性命安康么?” 高仙庸点头。 老板这才长舒一口气,之后他思绪似飘至了那一日,悠悠的道:“兰台公子要花伶前去伺候,我找到他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花伶(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一日,兰台令公子沈仁昌把清水馆全部包了下来,指明酒会过后,要找花伶去伺候。 只是这两日的花伶心情不怎的好,老板知道这是因为季文轩离去的消息,让花伶的心不痛快,是以这两日他也没有强迫他。 可是今日,沈仁昌点名要他伺候,他一时着急,便亲自去寻了花伶。 彼时的花伶坐在房间内,在老板推门寻他的时候,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在老板踏入房间后,他将放在桌子上那明黄色的布帛包得鼓鼓的东西朝老板推了推,示意老板打开。 老板心中狐疑,但还是依言打开了,待看到里面是白花花的银两时,他一时间愣住,问道:“这是” 花伶的神色是一如以往的清冷,只是这份清冷中多了一丝的哀恸,他道:“我要为自己赎身。” 花伶说要为他自己赎身,这可让清水馆中的老板着急上了火,眼见花伶面无表情的抱着琵琶,拿起自己的东西便往外走,对于他的苦言相劝无动于衷,他竟然生出一种要将花伶绑起来的冲动。 他可不愿将这摇钱树拱手相让。 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正走得急缓的花伶,竟然住了脚步,耳边听着那间房间中的细细谈论声,他转头问老板:“这里面的是谁?” 老板见他止住了脚步,慌忙道:“这两日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所以清水馆中的生意,能够替你挡便挡了,但是今日是兰台沈公子包了场子,我今日会去寻你,也是因为他说了,谈过事情之后要让你过去伺候,你看他是兰台公子,我生意上的事情全靠他给罩着,我得罪不起啊”老板露出为难的神情,一个要走,一个又要他伺候,这两方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现在真的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花伶眉头深蹙,须臾朝老板,对老板露出抱歉一笑,正欲抬起脚步离去时,他却突然的又止住了脚步。 在那个地方又停留了一会,转身朝正闷闷不乐的老板浅浅一笑:“为了不让你为难,今晚我伺候他便是。” “真的?”老板大喜。 清水馆内,最好的上等房间内,朱红纱幔微微浮动,他将一应所需的物品放入房间时,花伶坐在那里,一遍遍的调动着怀中的琵琶弦,等待着沈仁昌的出现。 他走出门去,眼珠一阵转动,之后便悄无声息的转去了另一间房间内,他将门紧紧的上了锁,然后将那墙壁上的一副画悄然拿下,对着那一个不大的洞望去。 那个洞不大,却能将隔壁房间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世人皆知他已经娶妻生子,就连他自己的妻子都不明白他好端端的为何会经营一个专门供断袖人玩乐的清水馆。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何,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妻子欢好之时,并未让他身心得到满足,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也是喜好男风。 是以在他开了这清水馆后,满足自己的私欲之外,他也爱上了偷窥的毛病。 可是他竟然不知,那一次的偷窥,却看到了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不多会,沈仁昌便拖着醉醺醺的身子推门走了进来,他歪歪扭扭的身子在进门看到花伶时,淫淫一笑,踉跄着走至花伶的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端看了他绝美的容颜好大一会,而后道:“花伶啊花伶,从你入清水馆中那天起,便是本公子一直在供你吃喝,将你捧至如今的地位,你可倒好,竟然背着本公子偷人?” 花伶浅笑,忽视那被捏着的下巴疼痛感,他伸手抚上沈仁昌的脸,从眼睛,鼻子,嘴巴,再至喉结,直至在他胸前停下,挑逗着他笑道:“沈郎说笑了,我就算再偷人,如今也不是在你的手中么?” 被花伶这么一个动作,沈仁昌早就心痒难耐,他终于松了手,握住花伶那尚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手,不待花伶再有其余的动作,便伸手将他按在自己的怀中。 红纱缦轻轻飘动,迷离了他的双眼,眼前的那个人,仿若有一霎那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背上,似要刻入至骨子里,两人从此再也不分开。 “怎么样,感觉如何?”伏在身上的人儿轻轻的开口问道,他沉浸在这种思念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只是含糊的点头回应着。 “那比起季文轩,又差得了几何?”这冷冷的声音自他上头响起,就犹如一盆冰冷的水,瞬间浇灌至他的全身,他终于从那飘远的思绪中转醒,伏在他身上的人,脸庞已经变幻成了另一幅模样,依旧是他最讨厌c厌恶的嘴脸。 但是那丝厌恶,终究是稍瞬即逝,下一刻,他依旧妩媚一笑,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红鸾账内,檀香浮动。 沈仁昌满足的伏在花伶的身上,带着醉醺醺的笑道:“人都说娼妓床上的本事,最是能让人醉生梦死,花伶,你好歹也是娼妓之子,怎得每次都是本公子在主动?娼妓的本事你在肚子里没能全部学会么?” 南安城众所周知,花伶母亲原是这南安城风靡一时的伶人,而花伶弹得的一手好琵琶,也是遗传了他母亲。原本她也只是卖艺不卖身,或许是因为被生活所迫,最后竟然沦为人人唾骂的妓子。 这南安城内那么多的男人都照顾过,花伶出生甚至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而花伶的这个名字由来也可谓是十分的戏剧性。 花伶原本不叫花伶,至于从前叫什么,老板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初入清水馆时,沈仁昌一眼便看中了他,然后执起他的下巴在清水馆众人面前笑道:“你母姓花,从前呢又是南安城生意最好的娼妓,若是叫你花妓,着实有些伤风雅,既然你母亲曾经也做过伶人,不如往后就叫你花伶吧。” 此言一出,满堂哄然大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花伶(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从花伶入得清水馆时,老板便知道他最忌讳的便是提及他的从前,然而今日沈仁昌不但提了,还说的这么难听,老板几乎以为花伶会生气的夺门而去。 可是下一刻,他却见花伶撑起了身子,手抚上他的喉结处,细细的抚摸,就像是在摸着一件爱不释手的物件,不肯放开,他头慢慢的向沈仁昌的耳边倾去,轻轻的吐着气,带着妩媚且又有诱惑的声音说道:“以往是花伶怕沈郎突然不要我了,便自行留着了一手,如今沈郎既然这么说,那我现在可就要尽全力了。” 世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如今的花伶虽说是男人,但是眉眼之间又比女人还要妩媚好看三分,被花伶这么一挑拨,沈仁昌方才发泄出去的火又全部都涌上心尖上,将他的心痒的不能自己,满脸通红的顺着花伶那吐气的地方,情不自禁的侧头吻去。 花伶咯咯一笑,在那唇即将碰触在一起时,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而后将自己的身子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伸手捏起那垂在额前的青丝,一手挑弄着沈仁昌的鼻子,妩媚道:“我还有好多招数还没有使在你身上呢?沈郎现在要不要试一试?” “试,当然要尝试一下。”而后沈仁昌眯眼又问道:“既没有使在本公子身上,可曾使在那季文轩的身上?” 花伶眼中流逝的一转而过的狠厉,须臾他莞尔一笑:“若是我说用过,沈郎是不是就吃醋了?” “吃醋?”沈仁昌邪邪一笑:“那玩意酸酸的,有什么好吃的,再说你本身便是用这身体换钱的命,所以本公子自然也不会在意。再则,他一个死人罢了,怎敌得上你我之间现在的逍遥快活?” “沈郎说的是,便是用在他的身上,花伶也不会像对待沈郎一样,沈郎放心,待会我定会让你身心快活。”他说着,便低头吻了下去。 沈仁昌面色带着淫淫的笑意,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这种淡漠的模样,倒是让本公子心头大为痛快啊”他后面还有许多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个啊字给隐在了喉咙里。 窗外似乎有雨点落下,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随即越下越欢,将两人的喘息声淹没在雨水中。 房间内的蜡烛尽情的燃烧着,檀香的味道似像一安眠香味一样,云雨过后,床榻上的那个人带着满足的笑意睡的沉沉的。 那个时候,老板觉得自己该看的也都已经看了,正欲收回视线离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了花伶对着一旁沈仁昌睡得极熟的脸,冷冷一笑。 老板平日里没少见到花伶的笑容,或妩媚,或娇羞却从未见过他笑得这般的阴森,仿若就犹如一个恶魔,住在他的身子里一样,让人见到就犹如置身在冰窖之中。 下一刻,花伶轻然坐起身子,随意的披了一层薄纱,赤脚走了下去,拾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琵琶,手指轻抚琵琶弦,下一刻,他手轻轻的在琴弦上一动,一根琴弦掉落在地上。 细长坚硬的琵琶弦捏在手中,他轻脚上了锦床,跪坐在沈仁昌的身前,眼中乍现阴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将那根琵琶弦勒住了那睡得正沉的脖子处,狠狠的,用尽全力的勒去。 正在睡着的人儿努力的挣扎,然他红彤着眼,咬着牙,牙齿中隐隐留下的血迹,那细长的琵琶弦因为他过于用力,他白皙的双手也被勒出了血迹。 正在偷窥的老板显然吓傻了,他捂着嘴呆立了半晌,他瞪大的眼中闪现出的是沈仁昌脖子处,那已经勒断的血脉似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鲜血‘彭。’的一下,全部涌出,顺着身体流淌而下,他在隔壁似乎都能嗅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沈仁昌死透了,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花伶依旧咬牙坚持着,手上的力度不断的加重再加重,他依旧不肯放手。 纵使面前的人已经停止了挣扎,没了呼吸,但他那紧握的手,紧咬的牙齿,却依旧不肯松开半分。 良久之后,他似乎累了,又似乎确定面前的人已经死绝了,他才无力的松开了手。 血迹染满床榻,与红色的锦被融为一体,分不清是血还是人们染就的色彩。 花伶面色从容的从沈仁昌的脖子处,将琵琶弦拿出来,看着他脖子处那一条勒痕几乎将他半个脖子给斩断,他‘啧啧’的叹息一声,原来这琵琶弦能弹奏出美妙的曲子,亦能杀人与无形之间。 他穿好衣服,走至一旁的桌前,细细的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一遍一遍又一遍,而后又为自己画了一个极其精致的妆容,然后拾起琵琶便走出了房间。 出门后他轻声吩咐外头候着的两个下人:“沈公子身心满足,现在睡得正熟,让你们不要打扰他,还有沈公子方才说,明日依旧来此找我,他醒之后,你们莫要忘记提醒他,明日再来。” 之前花伶与沈仁昌两人在房间中令人心跳的叫声,早已让两位面红耳赤,听了一会,饥渴难耐,为了防止自己忍受不住,便也堵了耳朵不再去听。如今瞧着花伶走了出来,又想起自己家的公子睡觉不准人叨扰,于是乎便对没有去质疑花伶的话。 花伶走后,他们也自顾了睡起觉来。 待老板找回自己的神智,软着腿正欲打开门走出去时,想起外头还有沈仁昌的人,复又折回来,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便走至那窗前打开了窗户向外头看去。 外头雨下的急湍,但见那无人的街道上,花伶孤身一人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撑着红色的油纸伞,一步步的行走在大雨中,他那一袭红衣与一把红伞,在雨中无人的街道上,犹如鬼魅一般孤寂的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闯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听闻老板的话,庄墨心中知道,花伶想要赎身的那一刻,是想要重新生活,然而却在那时碰到了沈仁昌与朋友的谈话,那势必是听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他道:“花伶既然听到沈公子与隗三的谈话,你当时在他身边必然也是听到了。” 老板心头一寒,额前瞬间有冷汗滴下,他颤抖着将冷汗擦去,之后颤着嗓音道:“确是听见了,只不过当时并不怎的在意,所以听到的也就只是大概。” 高仙庸急忙问道:“他们谈了什么?” 老板细细的回忆起那晚的场景,之后他道:“好像听见隗三说什么毒药,什么仰仗沈公子的计谋事情才得以成功,还有沈公子说的,季将军出了南安城,便不可活着回来诸如此类的话。” 他原本知道,花伶杀害沈仁昌,多多少少是为了季文轩,花伶在清水馆中,为他招揽了不少的生意,是以他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依然没有声张出来。然而隗三的死让他突然之间明白了,这背后隐藏的真正含义。 季将军不是众人所闻那般的战死在沙场,而是在出征前,便喝了那杯掺杂毒药的酒,这才在遭受埋伏的时候毫无反击的能力,致使五千精兵全部死于突厥人之手。 隗三因为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他被人无故的杀害,那么他呢?既然隐隐的知道了些真相,他总是觉得自己不知哪一刻,便会步入隗三的后尘,因为害怕,他才会想要逃。 听闻老板的话,高仙庸手愤怒的拍至一旁的桌子上,桌子应声从中间断裂,他咬牙道:“千防万防最后竟然还是下毒!” 毒药?庄墨有些想不通,践行酒中掺杂有毒药,季文轩不会察觉不出来,他隐隐的觉得,此事尚且还有谜团,这其中还有一些未理顺的事情,怕是隗三不知道,沈仁昌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个只是听了墙角的老板。 他抬眼看了看依旧处在惊慌中的老板道:“你虽然只是知道了个大概,但是那些人或许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怕是他们很快便会查到你,无论你跑到哪里,你们一家依旧难以逃脱性命。” 老板又是一阵惊慌,跪下哭道:“还请殿下与先生救命。”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嘈杂声四起,接着便是顾安推门进来,他神色紧张道:“殿下,先生,不好了,陈征带着禁军来了。” 这个时候陈征带着禁军突闯庸王府,必然是已经知道了清水馆中的老板在他手中,老板心中大惊,他颤抖着手拉着高仙庸的袖子道:“殿下救命!” 眼下禁军已经到了府前,想必庸王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要将他们安全送走,怕是要费一番周转,可是高仙庸现在所担忧的倒不是能不能让他们安全的出庸王府,而是出了这庸王府他们又该藏匿在何处。 天子脚下,南安城中,他们都能为达自己的目的夜闯庸王府,他们的势力之大,就算是将他们安全的带出庸王府,到了外面也会很快的被杀。 高仙庸所疑虑的事情,庄墨又何尝不知道,他想了想上前道:“殿下既然说会保你性命,自然会说到做到,你放心,不用出南安城,我们也能把你们一家藏的严严实实。” 高仙庸猛然间望向他问道:“你是想到了要将人藏在何处?” 庄墨点头道:“聆风阁!” “聆风阁?”高仙庸略带惊讶,就连顾安显然也大吃一惊。 顾安道:“聆风阁虽在南安,但毕竟是所属江湖,他们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与殿下又没有交集,怕是不愿意帮这个忙。” 庄墨慌忙走至一旁的书桌前,摊开纸墨快速的写了几个字,然后交与顾安道:“你届时见到聆风阁少阁主,将这个给他,他便会帮忙了。”他说着又快速的嘱咐道:“此去聆风阁,虽相隔不远,但是这路上怕也不顺畅,你带着他们一家人,切记要小心,路上不要与那些人发生冲突,能避则避,只要避到聆风阁的范围内,便安全了。”外头嘈杂声渐近,他道:“快点,时辰不多了。” 顾安显然还是有些不怎么相信,聆风阁是何处,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所在,就算是江湖风云榜上的人,没有聆风阁特制的令牌,怕也是难以进入。 虽然他知道庄墨有些本事,不然高仙庸也不会将他带回来,可是这一次 他看向高仙庸,后者向他点头,他这才慌忙的带着老板离去。 待顾安与老板走后,屋子里只有高仙庸和庄墨两个人,庄墨问道:“殿下可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 高仙庸不语。 庄墨叹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话音刚落,便瞧见那纷纷涌进来的禁军,领头的正式一袭铠甲的陈征。 他走至高仙庸他们面前拱手道了声:“庸王殿下。” 高仙庸道:“夜深了,陈将军这番阵仗的带人闯入我庸王府是要做什么?” 陈征道:“殿下,属下奉命保卫南安城百姓与王宫的安全,方才在巡视的过程中,发现可疑的人进入庸王府内,为免殿下遭贼人之手,属下特意的进入庸王府查看,缉拿贼人!” 高仙庸怒道:“放肆,你们都给本王好好的看清楚了,本王如今好端端的在这里,哪里有什么贼人?!还不快给本王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搜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很显然,他们既然敢深夜带兵闯入府上,证明他们根本就不把高仙庸放在眼中,区区一个被太子踩在脚下的庸王罢了,面对他的愤怒,禁军暂代统领陈征上前一步道:“属下也是奉命行事罢了,王上说了,前些时日潜入宫内的刺客尚未找到,只要城中发现一丝消息,不论大小,皆可行事再报,属下这也是行公事,还请庸王殿下不要阻挠。”他说着不等高仙庸拒绝的话说出口,大手一挥,道:“给我进去搜,角角落落边边角角,给我搜仔细了,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若是放过了重要的线索,让庸王殿下受到了危险,拿你们试问!” 那些禁军得了令,便分散着朝庸王府各个房间搜去。 一时间,不大的庸王府内,声音渐杂,扔东西的,翻东西的还有瓷器摔碎的声音。 禁军入府搜查嫌犯,这原本便是不可阻挡的,但是他们此番前来搜查,却是犹如土匪进了村子一般,意在搜人,也在破坏。 一个暂代禁军统领的副将,便可有这样大的胆子,仗着缉拿的由头,夜闯庸王府搜府,做出这种事情,高仙庸手中的拳头紧握。 庸王府不大,但是这场搜捕却是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 他们将庸王府翻了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但见那些前去搜查的各路人都回来摇头表示一无所获时,陈征脸色一寒。 高仙庸道:“陈将军可查到什么了?” 陈征拱手道:“可能是属下方才看错了,打扰殿下清净,望殿下恕罪!”他说着又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收兵,便带着一众禁军离去。 脚步生渐远,庄墨侧头看到高仙庸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袖袍道:“殿下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高仙庸这才回转心神道:“我没有生气。” 庄墨道:“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憋在心中没有讲出来,殿下想不想听一听?”他语气稍顿,看着高仙庸道:“殿下若是真的想要生气,便寻一个物件发泄出来就是。” 高仙庸道:“方才是你让我不要生气的,现在又让我拿物件发泄,这是个什么道理?” 庄墨道:“我是让你不要为他生气,但是你若是心里真的生气,总是憋在心里会将自己憋坏的。” 高仙庸突然问道:“那你生气时,一般是怎么发泄出来的?” 庄墨想了想道:“弹琴,看书。” 高仙庸道:“现在怕是咱们弹不了琴,也看不了书。”他看了看四周狼藉的一片道:“眼下还得咱们将这件屋子收拾干净才行。” 庄墨点头。 与此同时,相国府内 “混账东西!一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何用!” 欧阳献愤怒的将面前跪着一排的黑衣人踢倒在地,黑衣人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慌忙跪直身子解释道:“主上吩咐时,属下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便去了清水馆,但是清水馆已经人去楼空,属下去他家去寻时,家里也已经没了人,看样子是事先已经得到情况,逃离了。” 欧阳献怒道:“逃离?城门已经落了锁,他们如何能够逃出城去?!” “可是属下也确确实实的将南安城翻了个遍,确实没有找到!” 一家三口能够在南安城中完完全全消失不见? 一旁静默不曾说话的欧阳覃低头沉思片刻,半晌后她抬眸惊问道:“庸王府去看了没?” 黑衣人低头踌躇,略带惊慌,“不曾。” 欧阳献虽然愤怒,但是听闻欧阳覃提及庸王府,他道:“庸王府我已经一早便让陈征盯着,若是他发现什么不对劲,我让他直接带人冲进去,不用禀报。” 正说话间,有人进来道:“相爷,方才陈将军派人来禀,说庸王府中没有任何发现。” 欧阳献道:“他们去搜了庸王府?” “是的,陈将军带人入庸王府,各个房间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查到。” 陈征既然带人闯入了庸王府,那足以证明他在庸王府外发现了什么,但是进去后没有发现什么?欧阳覃细细的思忖道:“若是不在府上,而是在旁处呢?”她语气稍顿,心头从前的诸多疑惑在那一刻突然茅塞顿开,她道:“还记得我与父亲说过,三日内会查清那个庄墨的底细,但是三日时间已过,我派去的人却还是了无音讯,这越是没有音讯,证明庸王府的那位,必是风词书院的庄墨。那日事情发生时,他也在,既然我能事后明白那老板的不寻常,他必然也能明白,快咱们一步将人救走也不是不无可能。可是他不是将人藏在庸王府,又能藏在何处呢?”欧阳覃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理性的分析庄墨能够藏匿人的地点,一盏茶的功夫后,她惊抬眸,“聆风阁!” 聆风阁,能知天下事,能藏天下人,阁主名为公孙佐,其另一个身份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山庄少庄主。 五年前,风云山庄遭变,山庄大庄主与二庄主为争夺庄主之位,可谓是能称得上宫廷皇子夺皇帝之景。 现任山庄的庄主,也是公孙佐的父亲公孙复明,他是风云山庄的二庄主,当时略败一筹,负伤逃离风云山庄后,两个月归来,便雷厉风行的夺得了庄主之位。 可是世人对于他如何夺得庄主之位丝毫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却是他失踪的那两个月,究竟是去往了哪里,又是被何人所救。 江湖上众多人士纷纷暗自查探,最后在江湖上有一传言,声称当时公孙复明命悬一线,乃是逃至了止灵,被一位病怏怏的书生所救,那名书生不仅救了他的性命,且还为他提了一个锦囊,他便是靠着那锦囊里头的妙计,得以重新夺得庄主之位。 当时欧阳覃尚是风词书院的一名门生,众人纷纷猜测那名书生究竟是谁时,她却隐隐的觉得那个人便是书院里头传的几乎是神一样的庄墨。 既然聆风阁所处位置在南安城,庄墨想要藏人,自然首要的想到的便是那里。 欧阳献在朝为官,自然在听闻了聆风阁内的一些事情,能入得聆风阁的,必然要有聆风阁特制的令牌,若是没有令牌,纵使有黄金万两也难进入,探得分毫的消息。 江湖上的事情,朝廷没办法介入,听闻欧阳覃说出聆风阁的名字,他也觉得若是人果真被藏在了那里,事情便有些棘手了。 欧阳覃想了想,再抬眸时她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笑道:“或许,事情并未有咱们想象中的糟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年夜的赌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番禁军的一阵闹腾,庸王府的人几乎都出动了,忙活了好久,才将府上的东西重新恢复原貌,只是有些摔碎的瓷器,怕是不能要了。 寅时三刻,顾安才拖着身子回来,他神色疲惫,身上隐隐可见的血迹,证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他走至高仙庸与庄墨的身前拱手道:“属下已将人安全的送入聆风阁。” 高仙庸为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路上辛苦了。” 其实这一段路哪是辛苦,而是差点连命都给搭上! 顾安接过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而后道:“此次去往聆风阁,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却仿佛永远都走不完。如先生所料,出了庸王府不远,便有人埋伏,各个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武功轻功又都是极好。属下遵循先生所说,不与他们正面攻击,一路上躲着他们的追击,但是那些人似乎知道我的意图,还未入聆风阁范围内时,便已经招架不住。幸好聆风阁二阁主郎十三夜归,途径那处救下了我们,属下这才得以脱险。属下也已经将先生所给的字条交与了聆风阁阁主,他让属下转告先生,人放在他那处,让先生安心就是。” 庄墨点头。 确保人已经安全,高仙庸让顾安下去好好的歇息,待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时,他道:“不曾想,你和聆风阁还有关系。” 庄墨淡淡解释道:“五年前,我曾救过他们父子一命。” 这两日南安城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聆风阁不会不注意,今日陈征又带人强行搜了庸王府,这样子的一件大事,依着公孙佐的聪慧,自然是猜得到前因后果。 想要在满是欧阳覃视线的南安城内藏人,除了在他聆风阁,便再无第二个能够藏匿的地点,公孙佐知道他一定会想到他,便事先的安排了郎十三前去接应。 想来也是报答多年前的那次恩情吧。 高仙庸又问道:“你将人藏入聆风阁,是情急之下才做出的决定,且你与聆风阁有关系,又没有公诸于众,他们又是如何事先知道你们的这层关系,在路上截杀的呢?” 庄墨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问道:“殿下可还记得欧阳覃?” 高仙庸点头,那个人潜入高仙乐的身边,以言语蛊惑高仙乐将季文轩推入了战场,这才引得之后的一连串的事情,他又怎会不记得。 庄墨道:“她原名为陈覃,也曾位及风词书院上等门生,三年前辗转来至南安,成为了欧阳献的养女,改名为欧阳覃。” 听闻这些,高仙庸不是不心惊,那日初见欧阳覃之时,他也派人去探查了她的所有,可是他所知道的除却她父母早亡,后遇到欧阳献成为他的养女之外,便再无其他。如今听到庄墨说出她的身份,他心中顿觉她不单单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殿下可知道她是因什么而来南安的吗?”庄墨看着高仙庸轻声问道。 高仙庸摇头。 庄墨伸手端起茶盏,为两人倒了杯茶,之后道:“三年前止灵年关下了一场暴雪,她与同门的一位在街上遇到了一位倒在雪地中不省人事的老人,便与那个同门打了一个赌注,赌的是老人能不能活至第二日鸡鸣” “路遇将死之人,自然是想办法找大夫看病,还顾得上什么赌注。”庄墨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高仙庸给打断,他言语有些轻微的薄怒。 那正握住茶盏的手微顿,须臾他点头道:“是啊,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救人,那位同门也是一样,但是她非得拉着他下赌注,那位同门实在是拗不过她,便赌了老人能活,她这才罢休,带着那位老人去了医馆。” “虽然老人危在旦夕,纵是活,也活了不了几天,但是欧阳覃为了保证自己能够顺利的赢得赌注,竟是买通了大夫,在鸡鸣的前一刻,老人身亡。风词书院一向是以仁义行走天下,书院中的聪慧人士又是颇多,那位同门老早便觉得老人的死亡有些蹊跷,顺藤摸瓜,便找到了那个大夫。” 后面的既是庄墨不说,高仙庸也大致想到了,风词书院的人大多数都是仁义之士,为了一个赌注竟然残害无辜的一条性命,风词书院必然不会留她。 庄墨又道:“我在止灵时,多少也听说过她,她善于攻心,看事情往往比旁人看的毒辣,前些时日他一直在暗处查我,想必猜也猜得到我的身份。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她这个人眼线众多。当初公孙庄主复位的消息传遍江湖,众人都在猜测是谁救了他时,她却能够将这件事情联想在我的身上,想旁人所不想,这便是她这个人的聪明之处。她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聆风阁又开在南安城内,她必然会洞悉我将人藏在了何处,依着她的性格,自然会在路上提前设了埋伏。” 高仙庸这才了然一点头,原来他一早便知道了欧阳覃在暗自查探他的身份,他将人藏至聆风阁内,依着风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欧阳覃即便是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公然去入聆风阁抢人。 了然之余却又觉得自己总是想得不如庄墨心思细腻且又周全,心下对于庄墨又是审视了三分。 半晌之后,他方说道:“你总是能够给我惊喜。” 庄墨道:“我只不过是在风词书院时,结交了些江湖人事罢了。” 可是事实证明,欧阳覃比想象中的胆子要大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聆风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聆风阁昨夜遭了贼,贼人十分大胆的竟是将阁内一间房顶给踩踏了。 这在南安城可是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钟声响起,聆风阁二阁主郎十三,已经整装整齐,手拿卷轴出了聆风阁,他没有去往旁处,而是大摇大摆的直奔了相国府邸。 刚入相国府前,郎十三便被人拦住,常年在公孙佐的身旁,将他养成了一个极好的性子,被人拦住也不恼,只是露着和善的笑容言道:“不让我进去也可,烦请你们将此物送予你门府内的欧阳覃小姐,就说这是聆风阁主请她过目,我便在此等着就是。” 相国府的人一听说聆风阁主,心中一颤,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伸手接过后慌忙跑进了院中。 待将卷轴交给欧阳覃时,欧阳覃打开一看,看完后脸都绿了。 她沉气收起卷轴抬眼问道:“他人呢?” “还在外头候着呢。” 欧阳覃低眉沉思了片刻道:“让他进来吧。” 不消一会,郎十三便巧笑嫣然的走了进来,欧阳覃认识他,这个人在公孙佐身旁当值,是公孙佐的左膀右臂,也是聆风阁的二阁主,在江湖上有些薄名,难缠的紧。 是以她没说什么客套的话,便开门见山的问他:“什么意思?” 郎十三眉头微蹙,但见欧阳覃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低眉一笑,待目光再次盯着欧阳覃时,竟是满眼的脸狐疑问道:“若我没有记错,方才我已经让人将我来此之意呈报给了欧阳小姐,我阁主上头条条列列全部都写的清清楚楚,欧阳小姐曾位极风词书院上等门生,竟是看不懂?那真是奇了怪了。” 闻言欧阳覃的脸更加绿了,她最忌讳旁人提及她在风词书院的事情,如今这个人不仅大大胆胆的提了,还言语对她的智商起了狐疑的态度。 那卷轴的所写的,她岂会不知道是何,那条条列列列举的是修葺聆风阁那被人踩踏的屋顶一应的费用,条条款款,事无巨细。最后那硕大的毛笔黑体字所写总计:一万两纹银,更是让她险些背过气去。 看来公孙佐已经知道昨晚那一拨人是她派去的,如今遣这人前来,明摆着是要钱的。 欧阳覃脑中千回百转,最后盈盈笑道:“聆风阁修葺房顶,若是想要我帮忙,直说便是,一万两银子不多。可是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帮你们拿了银子,你们会回以我什么呢?” 听闻欧阳覃的话,郎十三很快的明白她这是想要装傻到底,想起临走时公孙佐与他说的话,不宜拖久,他笑道:“传闻欧阳小姐看事情毒辣,容不得自己吃半点的亏,这样子的性子,若是用在商场上,定是能够成为富甲一方的富商。”他语气一顿,随即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严肃,他问道:“欧阳小姐是觉得,我聆风阁当真是缺这一万两银子么?” 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问话,让欧阳覃变了脸色。 郎十三又道:“昨晚我聆风阁因何入了贼人,阁主因何单单将此账单送予欧阳小姐,欧阳小姐心中想必心如明镜,我向来爱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欧阳小姐若是一直这番的装傻下去,我不比我家阁主宽宏大量,只要些银子便能解决的。你我都是混迹江湖中人,事情是咱们私下解决,还是摊在明面上解决,还请欧阳小姐明断。” 人话都摆明至这个份上了,欧阳覃既是想要再装傻也无济于事,但是她心下那一刻突的又涌出了一个主意,再抬眸时她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佐阁主,既是昨晚我的人唐突入了聆风阁,给你们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还请你们放心,银子我自当是会按照卷轴上所写分文不少的送予聆风阁。” 郎十三低眉冷冷一笑,公孙佐时常说他最是难缠,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若是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如今欧阳覃这番厚脸皮的作为,可是让他有些甘拜下风,若论糊涂,面前的这位可是无人能及的。 他想了想,也不与她客气,直白的道:“欧阳小姐怕是又误会了,若是阁主想要请小姐入聆风阁,便不会要我前来,多此一举!”想要借此机会攀上聆风阁?想都不要想! 欧阳覃脸色更加绿了,但是她却不敢公然与聆风阁作对,最后虽说不情愿,还是将银两悉数给那人带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可瞧够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聆风阁的人入相国府风风光光的带走了一万两银子,这件事情像是一阵飓风,刮至了整个南安城。 庄墨听闻此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酉时,正坐在院中小歇,初春的阳光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他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而高仙庸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不言语,画面似乎在那一刻静止,美的像一副画。 “殿下可瞧够了?” 似乎察觉到高仙庸的注视,庄墨闭眼躺在那里,轻声问道。 高仙庸挑眉一笑,“或许再看两个时辰,怕就瞧够了。” 庄墨终睁开双眼,偏头看向他,须臾他便转移了视线看向蔚蓝的天空,不语。 高仙庸站起身子,走至他的身前道:“可是在想欧阳覃?” “聆风阁她也敢闯,倒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胆。”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只要他们将这件事情一应的枝节就像隗三那样除去,咱们手中就算是握着一个知情者,他们也是不怕的。” 公孙佐此番做法,是等同于间接的告诉欧阳覃,人在他们聆风阁内,想要从他手中将人带走,怕是不能的。 这条路不能走,依着欧阳覃的个性,势必会从旁的地方下手,将这件事的星沫线索一一截断,届时他们手中的这个知情者,便会毫无用处。 高仙庸想了想道:“接下来,便是要看欧阳覃会走哪一步了。” 庄墨点头,如今事情已经到了僵持的局面,他们这边查找线索,欧阳覃那边必然会想法设法的阻断线索,唯有他们不动,让欧阳覃先出手。 高仙庸抬头望了望天,道:“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我一同出去看看风景?” “也好。” 风情日朗,正是初春踏青的好时节,两人并肩行走在热闹的集市上,听着集市上的喧嚣。 高仙庸道:“这些时日,你总是府上,悬医阁,这两个地方来回的跑,也是该抽个时间出去转转了。” 庄墨道:“初春时节,身子乏的厉害,府上呆着不是更好?” 高仙庸道:“好是好,只是每日待在府上,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听到,而非自己亲眼所见,岂非是有些遗憾?”他语气稍顿,“算算你来南安城这些时日,与我一起出门的时间也是寥寥无几,往后日子暖和了,咱们每日去悬医阁诊脉后,我便带你去郊外逛一逛,踏青看遍山河好春光。” 庄墨只是笑着不语。 目光停驻在前方不远处,那浅色服饰背着医药箱的女子,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她清冷却又干净的面庞,是极为显眼的存在。 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女子走进他们时,只是轻微的颔首,便侧着身子从他们身前走过,一句话未说。 高仙庸想起这些时间以来,每每去往悬医阁诊脉,以往颜初雪还会在诊脉之后嘱咐几句,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除了诊脉之外,便没有对他们说个一句话,就算是有其余要注意的事项,她也都是让一旁的医女代为转告。加上又有今天的这一幕,他道:“这些时日,初雪姑娘似乎对咱们太过冷淡。” 庄墨遥遥的看向人群中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叹道:“也许吧,她一直以为,公主的事情与我有关。” 高仙庸道:“若真正的细算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脱不了关系。她心思慎密,单从那日花伶与我们的谈话,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与仙乐的关系在南安城中也算是最好的了,仙乐远嫁他国,她心中怨一怨咱们也是应该的。” “殿下不知道,公主生病的那一日,她可是拿我性命威胁过我。” 高仙庸侧头挑眉,似乎与他找到了相同的话题,“嗯?那一日仙乐回宫时,她也同我说过,作于一个哥哥,对于仙乐的关心不够,关于仙乐,她可是狠狠的数落了我一通。” 两人彼此相互望一眼,却又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庄墨笑道:“由此可见初雪姑娘对于公主这个朋友,还是特别在意的。” 高仙庸认同点头,“仙乐性情纯真,有时候热情过了头,初雪姑娘的性子冷静自若,两人在一起性格上也算是相辅相成,南安城中仙乐除了我,也就算与她亲近了。” 庄墨道:“士为知己者死,她们两人的情谊,倒是让人油然生出佩意。” “那么你和我呢?算是什么交情?”高仙庸突地问道。 庄墨答:“这取决于殿下。” 就在这时,周围但闻见一阵嘈杂声响,而后便见大街上众人纷纷慌张的朝一个方向涌去,神色紧张,不知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仙庸伸手抓住一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惨绝人寰的报复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被抓住的那人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闻南安城门前,有人的尸体被挂在城门上。” 来往中有一人停下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刚刚从那里过来,城门前挂着的是刚死不久的花伶公子。” “啊?”那人惊道。 “是啊,前些时日我还听说,司帛大人念及花伶公子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特意好心的葬了他呢,可是今日那花伶公子的尸身不知被何人给挖了出来,挂在了南安城门前,不着寸缕,也不知是谁这么恶毒,人都死去了,竟然还这样的羞辱!”说完愤然甩袖摇头叹息一声,便也随着人群朝南城门方向走去。 高仙庸心头霎时涌现出愤怒,犹如司帛当日所说,死者为大,一个死人被人掘出坟墓而羞辱,这人心肠是何其的歹毒。 他最是见不得这种事情,便往南城门而去,庄墨紧随其后。 南城门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那城门上方一根木桩上所挂的,便是不着寸缕的花伶,他脖子处一条麻绳,被吊挂在木桩上,那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却是浑身上下被抽满了鞭痕,那以往让女子都心生妒意的脸,脸上狰狞的伤口,就像地狱中的恶魔一样,让人不忍直视。 围观的群众纷纷神色愤恨,指指点点,痛骂那个挖坟鞭尸之人。 不管人生前做了什么错事,想要惩罚万不得在人死之后还挖坟羞辱的! 高仙庸见状,不消有丝毫的迟疑,便一个飞身飞至上头,将花伶抱了下来。庄墨也走至前头,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为花伶盖住了身子。 就在这时,司帛也已经闻声前来。 将在场的众人疏散开来,司帛便吩咐人将花伶的尸体带了回去。 这场惨绝人寰的报复,引起了整个南安城的公愤,此时若说最有可能的嫌疑对象,必然是兰台府中的那位。 高仙庸似乎这么觉得c 司帛也这么觉得c 就连老百姓也都这么觉得! 毕竟那日沈奉在清水馆前,可是扬言要将花伶的尸体千刀万剐,以报他的失子之痛! 唯有庄墨觉得,事情的不大对劲。 沈奉毕竟在朝为官,是兰台令,又与相国府多多少少的沾了些亲情,加上最近南安城中隗三的死,清水馆中老板的藏匿,一应的事情下来。欧阳覃想要将他这条路堵死,必然不会让他在此时横生出旁的乱子。 不仅欧阳覃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他自己定然也不会在众人面前闹了那么一出之后,这个时候还那么傻的将自己的报复,就这样的公诸于众,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这种行为不是一般的傻,而是非常的傻! 可是事情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究竟这其中还有什么他没有想到的?还是说这是欧阳覃的新计划?又或者是背后还隐藏着别的人在推波助澜? 不等庄墨细细的想去,便闻得急忙的一声:“大人,大人” 不远处有一位穿着官服的人一路跑了过来,是廷尉府的人。 他慌慌张张的跑至他们面前,走至司帛的身前道:“府前有人击鼓!” 有人击鼓,便证明要升堂审案,这两日南安城出现的事情太多,今早上又有花伶尸身被掘一事,接着便有人敲鼓,司帛心头一阵,慌忙折了身子回了府。 庄墨与高仙庸对望一眼,便也随着去了廷尉府。 廷尉府升堂殿前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那堂前正中央,是一对头发白了的夫妇,正跪坐在地上哭的涕不成声,而他们面前,地上那方破旧的草席中,隐约可以瞧见的像是一个人在里头躺着。 已经换上了官服的司帛走至升堂坐前坐定,拍了拍惊堂木,极具威严的问道:“下跪何人!” 那对夫妇慌忙跪直了身子道: “草民张百。” “民妇张陈氏。” “因何击鼓!” 张陈氏听闻这句话猛然向前跪行了两步,伏在地上哭道:“大人,请达人为民妇做主!” 张百也跪在身后掩面哭啼。 司帛厉声问道:“有何情要诉,又要本官为你做何主,请一一道来。” 张陈氏道:“民妇状告当朝兰台令大人沈奉,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害得我唯一的爱女,不忍受辱,含冤而死,请大人为民妇,为民妇的女儿做主!” 张陈氏口口声声状告兰台令大人沈奉,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张陈氏哭道:“大人,我们夫妇二人原本是在东街开了一家豆腐铺子,一家人三口生活不求富贵,但求家人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起。可是昨晚,应兰台府人的要求,称现在府上在办丧事,一应吃食全换成素食,特意让我们送些新做好的豆腐过去。因为府上要的多,我们忙不过来,小女体恤,便也帮忙去了。谁知,谁知在府外碰到了沈大人,他竟然对小女起了别的心思,想要让小女去他府上做妾,为他开枝散叶。小女不从,他却丧心病狂的将小女强行拉入府内。我们夫妇二人心下着急,却奈何被人拦住了去路,去不得府内,只能在外等候,谁知等来的却是小女的尸体啊大人!”张陈氏越说越激动,最后头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哭道:“虽说他为兰台大人,为朝廷命官,但是小女的一条生命,也不能白白的就这么丢了,请大人做主!” 面前跪着的人口口声声要告兰台令沈奉,且张陈氏说得动情,连跪在身后的张百也哭的险些背过气去! 司帛眼神落在他们前方那草席处,问道:“那里头裹的是何?” 张陈氏抬眼看了一眼前方的草席,哭啼着,颤抖着伸出手,直至将草席完全打开,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则是,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脖子间一条深深的勒痕,她紧闭的双眼,僵硬的身躯,足以证明她是上吊而亡。 张陈氏颤抖哽咽道:“大人,这便是小女啊。” 眼下这么个情况,司帛立即对着一旁的人低语,让那人前去兰台府中请沈奉,又着人去唤仵作。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沈奉才迟迟的进来,他看到跪在地上哭啼的夫妇,再看到地上那已经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尸体,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慌张! 见沈奉进来,那对老夫妇竟是恶狠狠的指着沈奉,若不是被一旁的人拦着,他们真的要扑倒他的身上,将他按在地上痛打一番。 “沈大人,面前的这对夫妇,以及他们已故的女儿,大人可认识?”司帛的目光盯着沈奉沉声问道。 眨眼之间,沈奉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这虽然是廷尉府,但是司帛总归来说是暂代,廷尉府升堂传召,他不得不来。但是来了,他身为朝廷正四品官员,官位也是在司帛之上。 是以,他官架子端的十足的道:“不认识!” “你!”惊闻沈奉说的不认识,张陈氏跪在那里,气愤的指着他,“你竟然说不认识我们,你良心何在!昨晚小女随我们去送豆腐时,是你对小女起了色心,强行将小女拉入了府内,出来便是躺着了,一条人命,你岂能说不认便不认呢?” 面对张陈氏的怒骂与指责,沈奉依旧老神在在,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因为他的一句话,气愤的浑身都在抖的张陈氏,“本官身为朝廷要官,岂是你等刁民说诬告便能诬告的呢?再说,本官现在府上有丧事在办,怎的会轻而易举的便对你一个卖豆腐的孩子起了色心!是不是你们昨晚送东西时,府上的下人克扣了你们些银子,你们便想出这样子的法子来诬陷本官!” 沈奉的一句话,惊了堂上的老夫妇,张陈氏哭道:“你!当真是蛇蝎心肠,我们夫妇老年才得此一女,怎会为了一点银子便要了小女的命呢。”她伏在地上朝司帛磕着头道:“大人,请大人明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却是他污了小女的清白,逼死了小女啊。” 沈奉一甩袖袍怒道:“你说是本官杀了你家孩子,证据呢,证人呢?” 张陈氏道:“我们夫妇日夜守在兰台府前,亲眼所见就是证据!” “笑话!”听闻张陈氏的话,沈奉哈哈一笑,“你们是死者的亲人,存心诬告的证词,觉得可以服众吗?” 沈奉方才的那一句话也算是说到了正点上,因为在场若是没有第三方证词下,亲人之间的证词,是要等官员找到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所说的话无假,这才得以敲定案件! 也就是说,今日朝堂上找不到第三个证人的话,依旧治不了他的罪! 庄墨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如今案子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局面,若是司帛现在手中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此次案件必然是要搁置一段时间,那么沈奉这段时间内,便会有充足的时间将证据销毁! 现在就看司帛会如何办了。 可是堂上的司帛目光看向堂上的夫妇,沈奉,一句话也不说。 庄墨低头思索了一下,仿佛有些明白司帛的用意了。 他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身后,高仙庸问道:“看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审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庄墨道:“看那些人什么时候回来。” 高仙庸轻笑:“应该快了。” 这时,被临时从旁县拉来的仵作匆匆而来,大堂上的白热化局面似乎也得到了缓解,不等仵作上前行礼,司帛便吩咐他将尸体带下去检查。 升堂殿上,司帛淡坐不语,老夫妇哭泣声不止,原本沈奉是料定堂上不会再拿出什么证据,便也十分有耐心的等待了一会。 但是现在他等来的却是仵作检查尸体,他心中极为烦躁,上前一步道:“司大人,此事尚且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与本官有关,眼下本官还要进宫朝圣,怕是不得多耽搁了。”他说着,正欲道声:“告辞。”时,但见人群后头一阵骚动,将他这两个字话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 有穿着廷尉府官服的人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廷尉府的人员上前道:“大人,兰台府中未能查到有用的证据的。” 沈奉心头长舒一口气。 然而一口舒心的气尚未出完,又听道:“但是属下找到了目击证人!” 沈奉的心头猛然一惊。 那位乞丐走上前跪下道:“大人,小民瞧见了。” 司帛问道:“你方才说你看到了,看到了什么?将你所看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 乞丐“哎。”了一声,他道:“这两日兰台府在办丧事,所用的东西都比往常要多许多,听闻沈大人为沈公子的死伤心难过,责令府上的人一律吃素食,府上厨房内之前剩余的荤食,自然是便宜了我们这些乞讨的人。那一晚我便在兰台府周围转悠,想着自己兴许能够寻到食物,谁知便在后院处碰到了这件事。”他眼神瞥向一旁铁青脸色的沈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依旧哭泣的老夫妇,直了直身子又道:“那时我就缩在那个墙角处,瞧得真真的,他们送豆腐时是沈大人亲自验收的货,我当时还在奇怪呢,沈大人身子尊贵,为何会连验货这种小事还亲自上阵,当时我还想是因为沈公子的死,让沈大人格外的注意,所以也没有多上心。谁知不大一会,沈大人便对他们的女儿上下其手,还称要将她纳入府内为妾,为沈家开枝散叶!那女子不从,沈大人便命府内的人将她强行的带入了府内,可怜府外的他们年事已高,只得站在门外等候。” 司帛问道:“可看清楚了?你可知诬陷朝廷官员是何罪名?” 乞丐道:“小的知道的,也瞧得真真的,听的真真的,我当时便觉得这当官的怎么心思这般的大,刚刚死了儿子,头七还未过,怎得就这么着急就要开枝散叶。后来我又一想,沈大人如今年事已高,又只有沈公子一个孩子,沈公子死了,他自然是想要快些添新丁。再说她家女儿入了府内为妾,沈大人自然会给他们一些钱财,这样他们一家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我这样想着便再也没有留意了,谁知今早上便发生了这件事。” “你胡说!”沈奉气急败坏的指着乞丐怒吼,“本官岂容得你这么诽谤,看本官不杀了你!”他愤怒的朝乞丐扑去,却被人阻止。 面对沈奉的气急败坏,乞丐惊了一惊,而后道:“大人若是不信,我还有证据!”他说着又道:“当时沈大人与那女子争斗的时候,被女子抓伤了脖子,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只需沈大人撩开自己的衣襟一探便知!”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沈奉的身上。 第四十九章证据(二) 沈奉神色略显慌张,但是他依旧愤怒的道:“放肆!本官的衣服,岂是尔等刁民想扒便扒的!” 就在这时,仵作从后院而来,他走入堂中央站定拱手道:“大人,死者在临死之前与人发生过争执,身子已不是完整,她指甲中尚有残留的皮肉,可见是在争执中抓伤所致。” 仵作的一番话,已经完整的证实了乞丐所言非虚。 司帛眼睛看向沈奉,“沈大人,为证实自己的清白,还需沈大人屈尊降贵,撩开衣襟让下官瞧一瞧了。” 有廷尉府的人上前想要去看沈奉的伤口,却被沈奉一声呵斥声吓得止住了脚步,他怒道:“本官堂堂朝廷命官,我看谁敢碰我!” 司帛微眯双眼,站起了身子开口道:“你我同在朝堂为官,大人不让他们碰,也该让我来瞧一瞧吧。”他说着便离开座位,步伐稳重,眼神坚定的朝沈奉一步步走去。 司帛这个人,在朝堂上是出了命的倔脾气,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在案子面前也是丝毫的不讲究官职的大小,他这种性子不讨喜,所以欧阳献才处处的打压他。廷尉府失火,原先的官员因为连带责任入了狱,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先让他做了暂代。 如今自己落入他的手中,沈奉有些心急,但见司帛眼中是毋庸置疑的坚持,他心中竟然一阵哆嗦,手不自觉的攥紧自己脖子处的衣襟道:“司大人,你若是敢碰本官,本官便去告诉王上!” 司帛道:“王上那边,待案子了解,我自会亲自去殿上请罪!”他不容分说的一把钳固住沈奉的手,一手撩开他脖子处紧护着的衣襟。 霎时,那脖子处五道尚未结痂的伤疤,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人群中一阵唏嘘! 司帛问道:“沈大人还有何要解释的吗?” 虽然事实面前毋庸置疑,但是沈奉还是坚持的道:“这只不过是被我家的猫抓了一下罢了。” “猫?”司帛轻笑,“坊间传闻,沈公子是最讨厌猫的,所以沈大人为了自己的爱子,兰台府周围的百姓,都不敢养猫,纵使有不识趣的野猫经过,沈家也会派人将猫打死。我至今尚且记得,沈大人曾经说过,自己对猫过敏,现在既是被猫所抓伤,敢问大人过敏的症状是在哪?” 一番话,将沈奉问的是哑口无言。 “大人!”人群后头又有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是前去重新埋葬花伶的人已经归来。 他走至堂中央,拱手对着司帛道:“大人所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妥,只是有一件事要禀告大人。” 司帛问道:“什么事?” “这是属下去往花伶之前埋葬的地方所得的东西。”他双手抬至眉齐,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模样精巧的令牌,早有人将令牌拿给司帛,他拿在手上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沈奉的身上沉声问道:“沈大人,兰台府的令牌,为何会在花伶的墓地中?” 沈奉抬眼看清司帛手中所握是何物时,瞬间心头又是一惊! 花伶是杀害他儿子的仇人,尽管欧阳覃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沈仁昌的死只宜草草结案,不宜再翻至明面上,让他最近也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但是他一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今还在棺材中躺着,他世上唯一的孩子从此便没了,一时被恨意冲昏了头脑,这才托人打探到司帛将花伶葬在了何处! 而他只是将他的尸体挖出来,自己抽两鞭子解恨,事后也将那坟墓重新的填好,谁知今日便听闻了花伶的尸体被放在南城门上。 他心头不是不怕,挖人坟墓一事,是天理不容,不仅百姓会愤怒,南安王也会愤怒,是以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个想要找的便是去往相国府。 谁知就在他刚刚出了府上,便被廷尉府的人传召。 廷尉府前有人击鼓,必然是要升堂,廷尉府官员奉命传召,不管是多大的官员,都要前去堂上接受审问,这是南安王朝更古不变的规矩。 初入这里时,他原本还以为只是这个平民的一件事,他原本也不想在这个当口多添一条人命的,可是谁知道这个女子性子是这样的刚烈,在他办完了事,便选择了上吊自尽。 原本两件事,他事先已经找人确定过了,不会有任何的线索会查至兰台府上,所以他开始矢口否认,只要他不认,廷尉府没有确凿证据,便耐他不得。 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本已经确认无事的两件事,竟都有目击者和证据。 但见司帛拿着那令牌问他时,他心头一惊,大声道:“冤枉!” 乞丐所说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铁一样的证据指向了沈奉,且他自己的身上还有铁证,加上又有在花伶的墓地前找到兰台府的令牌,沈奉此时无论在如何申辩,都已经无法扭转这个局面。 在场的老百姓几乎都坚定刺史大人沈奉竟是一个残害百姓,为儿子报仇而不择手段的恶毒人。 这样子的一个官员,百姓不稀罕,自然也不会再去敬重。于是乎,人群中有人喊道:“这样子的官员,不为百姓谋取福利,却强抢民女,害得一条性命!又做出挖人坟墓鞭尸一事,这样子的官,我们要他何用!” “对啊,不要也罢!” “当官不为民做主,反而以官职谋取自己的私欲,求大人为百姓做主!” 有人喊,必然会有人回应,一时间廷尉府门前百姓的呼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整齐! 廷尉府前百姓的呼声,引起了南安王的注意,当这整个案件的始末由司帛在朝堂上呈给南安王时,南安王震怒,责令将其按照律法,严格处置! 今天发生的这两起案件,很明显是针对兰台府的,沈奉完了,兰台府完了,这已经是落下了铁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小乞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案子已经结束,前在廷尉府前围观的群众也都一哄而散,原本想着看风景的两人,也因着这一件事情决定打道回府。 “这将沈奉推出来,是不是欧阳覃想到的新法子?”两人并肩行走在集市上,高仙庸侧头问道。 庄墨摇摇头:“欧阳覃不傻,前两日隗三的死,司大人一直在暗中探查,这个时候她做出这种事情,显然有些多此一举。”更何况,这两起巧合的事情中,并未牵扯到季文轩一事。 高仙庸细细的回想起事情的点滴,也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或许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再次看向庄墨的神情又多了些许的审视。 他一句话未说,然而庄墨似乎便已经看透了他心中的所想,庄墨道:“这件事情和我无关。” 高仙庸挑眉:“我又没说和你有关系,方才我只是在想那背后的人究竟是何人罢了。” 庄墨:“” 两人走了一会,高仙庸道:“沈奉这个人,老年失了儿子,却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如此对待一个死去的人,我在想”他说着突然止住了话语,也顿住了脚步。 察觉到高仙庸顿住了脚步,庄墨转身望向他,但见高仙庸正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凝视着他,见他转身,向前朝他走近了几步道:“我在想,若是有一日,我入了战场没有回来,不管我是如何死的,你可不要像花伶这样傻傻的为我报仇。” 庄墨沉默了一会,方回答:“不会。” 似乎对于庄墨的这个回答并未有多大的诧异,高仙庸笑了笑,手拍至他的肩头道:“你总是能够清楚的明白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真好。” 说完此话,他便大步流星的越过庄墨而去,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那一袭玄色决然的背影,似永远都不会再回头。 庄墨没有迟疑,便也跟了上去。 高仙庸是久经沙场之人,身体十分的健硕,而庄墨自幼便体弱多病,这一次高仙庸走得极快,庄墨想要跟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本不大的差距,走了一会,两人便相隔了很远。 庄墨见他没有停下来等自己的意思,低头兀自一笑,便也不再执着去追,反而是放慢了步子。 从前在止灵时,他尚且不知道高仙庸真正的性子是何,只知道他在南安城的地位不好,满腹的才学在太子一党的压力下,无处施展,隐忍力极好,如今同他相处久了,他发觉自己从前所想的他,都是错的。 他,时不时的便爱生气,有时候庄墨会觉得,他这种性格像极了孩子性子,当真与在蓉城初相识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麦芽糖喽新做的麦芽糖,甜而不腻” 集市上有摊贩的叫卖声,让庄墨止住了步子,记忆中那个与他最为亲近的人,似乎格外的偏爱麦芽糖。 “去,去,去,小乞丐干嘛呢。” 思绪神游间,卖麦芽糖的老板嫌弃的声音响起,庄墨抬眼看去,但见那麦芽糖的摊子前,有一位约摸八九岁的小乞丐,正吸吮着小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摊前那诱人可口的麦芽糖,留着口水,看样子馋的不得了,对于老板的驱赶竟是恍若未闻的,依旧拿着圆溜溜的双眼,干巴巴的盯着老板手中的麦芽糖。 “老板,多少钱一个?”庄墨轻走过去问道。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庄墨穿着不凡,衣服布料也是锦缎,定然是富贵人家,有些势利眼的老板一改之前对于小乞丐的嫌弃神情,笑嘻嘻的对庄墨道:“先生,五文钱一个。” “你骗人。” 老板话音刚落,那个小乞丐便拿着稚气的声音说道:“方才那个二虎哥哥买的时候,你还说三文钱呢,怎地这个好看的哥哥来买,你就要卖五文钱?” “你!”都说童言无忌,老板也对这个小乞丐的话给气的满脸通红,他红着脸对庄墨道:“少听这个孩子胡说,他在这一片是出了命的胡诌,定是瞧见我不给他糖吃,便想着诬陷我!”转眼怒瞪着那小乞丐道:“还不快给我走,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伸手吓唬他,洋装要打他。 显然,这个小乞丐是吓大的,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反而用双手扒拉着眼睛,吐着舌头朝老板做了个鬼脸,气得老板又是火冒三丈。 见老板被自己气到,小乞丐咯咯的笑着,便要跑走。 “等等!”庄墨出声叫住他。 小乞丐回头,咧嘴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笑问:“哥哥是在叫我吗?” 庄墨点头,指着桌子上的麦芽糖弯身问道:“你喜欢?” 小乞丐点头,“这个很甜的。”之后又试探性的问道:“哥哥要买一些么?不过这个老板的心肠忒黑了些,五文钱一个,哥哥可莫要做这个冤大头。” 小乞丐一面传达这麦芽糖的好吃,又一面提醒庄墨莫要上当去买这故意被老板抬高价格的麦芽糖,庄墨笑着点头道:“那,哥哥买给你吃好不好?” 听闻庄墨的话,小乞丐咧嘴一笑,“真的吗?” 庄墨笑了笑,从腰间掏出银两递于老板道:“三文钱一个,这些都包起来吧。” 眼见庄墨要给他全部买完,老板笑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更何况这些原本就是卖的三文钱一个,是以他慌忙道:“我这就全部包起来。” 老板的效率很快,没有等多久,便将摊上所有的糖都包了起来。 庄墨将糖交与那小乞丐的手中道:“这些可够了?” 小乞丐笑道:“够够的了,谢谢哥哥。”正说着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敛了去,内心像是挣扎了好大一会,才将糖还给庄墨道:“夫子说,礼下于人,必,必”小乞丐一面挠着头,一面在脑中细细的想着平日里偷偷学来的文绉绉的话语,一时间想不到,竟然说的结结巴巴。 庄墨在心中细想了一会,才明白他要说何,于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你是想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得闻庄墨的话,小乞丐猛的点头,之前没有想到的,竟然也都涌现在脑海,他道:“夫子还说过,将求与人,必先送之,礼之善物也。” 他文绉绉却又带着稚嫩的声音让庄墨心中一动,他问道:“这些是谁教你的?” 小乞丐骄傲道:“都是我在学堂偷听的,哥哥就说,我说的对是不对嘛?” 庄墨道:“对是对,但是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送出去的东西,都是要拿相等的回报的,就比如说现在,我就不能单单是因为喜欢你,就给你这些东西吗?” 小乞丐认真的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向我这种乞丐的。” 庄墨眉头一皱,问道:“为何要这样说?” 稚嫩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小乞丐认真的道:“因为我们脏,他们都不喜欢和脏兮兮的我们玩,还有,前些日子死去的木爷爷说过,像我们这种乞讨的人,命最是不值钱的,有些人觉得,只需施舍我们一个糖果,又或者是一碗肉,我们或许便会感激涕零的为他去卖命,而往往我们接过,那顿极好的饭,便是我们最后的一顿饭。就像夫子常常说的,“口之甜也,是为毒也!”圆溜溜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庄墨又道:“哥哥是想要让我去做什么卖命的事情吗?” 庄墨很难想象,这么成熟的话会从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他心中略显动容,于是问道:“那夫子有没有说过,入口之甜,有两种结果?” 圆溜溜的双眼在眼眶中转了转,而后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庄墨道:“一为甜食也,其次才为毒药也,就像是现在,握在我手中的,入眼看去,不就是一颗糖果吗?” 小乞丐似乎能够听得懂庄墨的话,他问道:“这么说,哥哥如今是不想要让我去为你卖命吗?” 庄墨摇头,他如此一句句的问庄墨给他买东西,是否是想要让他为自己卖命,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这段时间,也有人像我一样,给你买了吃的,让你为他卖命?” 小乞丐摇头,“倒不是给我,那个人特别的奇怪,也是买了许多的糖果,还有许多的好吃的,我们想要,但是他却不给我们,只给了那个刚来不久的哥哥,今日我便瞧着那个哥哥便给官爷给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未回来呢。” 庄墨心头一震,想起今日上堂作证的那个乞丐,他揉了揉小乞丐的脑袋笑问道:“奇怪的人?他怎么奇怪了?” 小乞丐道:“他啊,半边脸戴着面具,比爷爷讲的鬼故事中的怪物还要可怕,阴森森的让人瞧着怪吓人的。” 庄墨想了想道:“这个糖是我送给你的,我不要你帮我做任何的事情的,放心吧。” 小乞丐两眼放光,笑道:“真的?!” 庄墨点头。 小乞丐正欲离开时,庄墨却突然又叫住了他,他转头问道:“怎么了?” 庄墨笑道:“今天你做的很好,不过,现在不仅你自己知道面对诱惑时,要这么做,也要告诉身边其他的小朋友,也让他们这么做知道吗?” 小乞丐很是认真的点头道:“知道了,谢谢哥哥。” 庄墨笑着挥手让他离去,他这才蹦跳的折过身子离去,口中大喊道:“二蛋,小蓝,超子,咱们又可以吃糖喽” 庄墨摇头无奈一笑。 他直起身子正欲走时,却在抬眼间却看到去而复还的高仙庸,正负手站在人群的不远处,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直起身子走上前问道:“殿下怎么回来了?” 高仙庸执拗的别过头,不去看他:“你许久不跟来,怕你跑了。” 庄墨轻笑,“走吧。” 这一次,高仙庸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走的很快,而是在迎合庄墨缓慢的步子,且还总是若有若无的慢庄墨一步。 一步的距离,不多也不少,刚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神秘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集市上小乞丐的话,让庄墨心中起了狐疑,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究竟是谁?又是为何会对沈奉下了手,这个人是敌还是友?庄墨心中尚未有正确的答案。 心中有事情想不通时,庄墨喜欢弹琴,他坐在屋子里拨动琴弦,一声声美妙的音律带着他心中所忧虑,飘至在天空。 庸王府不远处的高楼上空,欧阳覃与一紫衣女子站立在高高的楼层上,遥望庸王府,听着从那处飘来的琴声,她倩眸微转。 都说琴音识人,善于听琴者,便能听出弹琴之人的心思,她不懂音律,是以她侧头问着静站在一旁的一名紫衣女子:“可曾听到什么?” 紫衣女子低眉闭眼细细的聆听,片刻之后她道:“他弹奏的是一曲《蓑衣渡》,曲风本就伤感惆怅,若说听出他琴中的心思”她抬眸看着欧阳覃,“像我们这种弹琴之人,只有心情不好时,有问题想不通时,才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脑中的哀愁曲谱,看来他是有心事未明。” “心事未明?”欧阳覃唇角微微上扬,看来他也不知道此次事件暗中操作的是谁。 房顶上有一黑衣人跳动,在房顶上跳跃了几下来至欧阳覃的身前。 欧阳覃收回了视线,偏头问道:“查到了?”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纸条递于欧阳覃,她伸手接过,待打开纸条时,她抬眸惊道:“容时?!!” 与此同时,庸王府内: “容时?” 此时庄墨手中的琴弦已经止住,方才公孙佐遣郎十三来向他说了这日打探的消息,待他听闻容时这个名字时,心中也略过一丝的诧异。 庄墨想了想道:“此次案件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位,不是他。” 高仙庸道:“确实不是,三年前北疆一国前来朝贺,其中容时便在朝贺的队伍当中,他气质儒雅,不像是会做出这样子事情的人。” 北疆地处北方,百姓们多数是牧民,他们与匈奴比邻,多多少少受到匈奴人的影响,穿着与行为都略显粗俗厚重。 三年前那次的北疆朝贺,不多的北疆队伍中,高仙庸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那位灰色衣衫的公子,他长长的墨发用簪子束起,手拿折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儒雅之气,同随行而来的其余北疆人,形成了剧烈的反差比。 当年的那一望,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高仙庸不敢相信,那样子的一个人,会与这件事情有关。 郎十三道:“殿下方才所说,我阁主也知道,所以在此事发生之后,便着江湖上的人前去打听,便打听到了两年前天池山上逍遥阁被灭门一案。” 庄墨问道:“逍遥阁?” 两年前的逍遥阁,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位极帮派第一,其阁内弟子无数,但是偌大的逍遥阁内分成两派,一派为练毒,其投至练毒门下毕生只为炼制出一种世人无法解毒的毒药;而另一派则是相反,专门练药,解毒救人。 逍遥阁内两派的弟子世人也皆传是不合,然而却无一人敢真正的前往逍遥阁一探究竟。可是两年前的一夜,逍遥阁突然发生了一次灭门的惨案,阁内两派的弟子无一幸免,全部被一种致命的毒药给毒死,其中几位阁内有地位的弟子,更是衣服被扒光挂至逍遥阁门前。 因着逍遥阁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又加上阁内练毒一派的江湖声望不好,是以没有人敢往逍遥阁去,直至有山上打猎的人觉得那几日山上过于清静,便大着胆子去逍遥阁门前瞅一瞅,这才发现了逍遥阁的人都已经惨死。 不过,那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当时这件事情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连带着刑部也派人去查了一查,不过行凶的人心思极为缜密,且逍遥阁众人身上所种的毒又都是阁内自己人所研制,一时间查询不到踪迹,这件事也就放在了那里,成为了一桩悬案。 当年高仙庸略有耳闻,如今听郎十三提及,他转头问道:“阁主既然打探出这件事,可是两者之间有何牵连?” 郎十三点头道:“阁主说,当年那件事件在江湖上成为了一桩悬案,江湖中人只为是寻仇所致,阁主当年对于逍遥阁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便也没有多去探查,如今一查方得知,三年前容时从南安朝贺回去时,绕道经过了天池山,还从逍遥阁中带走了一个人。至于他当时带回去的是何人,阁主现在还在查。但是有一点阁主已经确定,两年前逍遥阁被灭门时,在天池山的附近,发现了容时的踪迹,这不可能是巧合。” 庄墨道:“若是巧合,便也忒巧合了些,只是他与逍遥阁是有何恩怨,竟然会残忍的杀了阁中三百条的性命。” 郎十三道:“容时与逍遥阁的关联便是他三年前带走的那人,不久后,逍遥阁便被灭门,若说有何恩怨,怕是那个人是个关键。且两年前逍遥阁的大弟子沐春死时,被发现时他的尸体也是如现在的花伶一样,丝毫不挂的挂在逍遥阁的门前,这样子手法相同的作案方法,两者必然是有些牵连。” 庄墨点头:“想来,逍遥阁的事件便是从容时带走那个人之后发生,手法相同,若不是一人,也脱不了关系。”他语气稍顿又问道:“那个人查不到他的一点信息吗?” 郎十三摇头道:“那人在北疆的消息,是一点也探查不到,但是先生让查的神秘人,多少也是查到了一些。这一次他来南安城,并未刻意的去隐瞒自己的行踪,就比如这次先生能够从旁人口中他的存在,好像也是他故意为之。还有,那个欧阳覃也在查他,而他隐隐的好像知道她的人在查他,还特意的透了消息给她。” 知道有人在查,还特地的透了消息,这个人究竟是有何意图? “先生。”郎十三开口唤道:“既然这次他故意的放出了消息,证明这件事情与容时脱不了关系,阁主与我都有个大胆的假设,先生查的神秘人与容时当时从逍遥阁带走的那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庄墨道:“不无可能。” 高仙庸道:“就算他是容时的人,但是他与花伶有何恩怨?又与沈奉有何关联?” 庄墨道:“怕是他与花伶无任何的过节,只不过是借着花伶的由头,以此来引起民愤,让沈奉再也无翻身之地。” 高仙庸转头问郎十三:“那他与沈奉的过节,聆风阁可知道?” 郎十三道:“就是沈仁昌死的那日,沈奉从王宫中回来,路上马车与他发生了冲突,像是撞着了他。” 两人面面相觑。 就单单是因为路上的一次偶然冲突,这人便不惜使出挖人坟墓一事,以此来进行报复,让沈奉不得翻身,光是想想,都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还有”正欲起身离去的郎十三复又回头道:“阁主让我同先生说一声,我阁派去夷洲城打探消息的人称,见着濮阳候的人了。” 濮阳候高鹤乃是当今南安王的胞弟,南安王即位后,他便自行请了辞去往濮州做了个闲散的侯爷,自从那一次一去,至今已有十五年光景,竟是一直未曾回过南安城。 就连高仙庸对于他的印象,也是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是不知道他如今长得是何样子。如今听闻郎十三提及他,心中一怔,随即他便知道,濮阳候是在暗中查探季文轩一事。 庄墨抬眼看了一眼沉思中的高仙庸,而后他道:“殿下是在想,为何一向不理朝堂之事的濮阳候,会对这件案子有兴趣?” 被庄墨看出了心思,高仙庸唇角勾起一笑,坦白道:“是的,我记得当年他离开南安城时,那时我还很小,已经十五年的时光,就连当初皇奶奶去世时,他也只是一封书信传来,不曾回城。他一向不理朝政,我一时间只不过是有些想不明白罢了。” 庄墨问道:“殿下有没有想过,当年濮阳候为何会离开南安城?” 被庄墨这番问,高仙庸如今细细的回想过去,他记得濮阳候离开的那年,他尚且只有八岁。 那时如今的南安王刚登基不久,但是濮阳候的名声在百姓中极其的好,当年他突然一道请辞的诏书递至朝堂上时,百姓惋惜声不断。 是以在他离开南安城那日,那天下了很大的暴雪,但是南安城的百姓纷纷冒着大雪前来相送,当时他便在这送人的队伍中,眼睁睁的看着濮阳候在众百姓的惋惜声中,上了马车。 当时的他还小,尚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如今经庄墨这番一提醒,他才恍然有些明白了,濮阳候为何会离城,十五年不曾回来。 庄墨侧着身子为高仙庸倒了杯茶,而后道:“若是聆风阁的消息不错,当年在王上与濮阳候之间,先帝所属意的就是濮阳候,而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为何会改为现如今的王上,你我当时都尚小,不得而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年濮阳候的声望比如今的王上要高出许多。” 高仙庸的神色略微有些浮动,其实这么些年没有见过濮阳候,加上濮阳候一直以来也都是默默无闻的镇守在自己的地界,他甚至都已经忘却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叔叔,然而今日听庄墨提及,他多多少少的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涌出一种犹如五味杂瓶的滋味,让他心头沉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庄墨又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个道理亘古不变,更可况是一个对自己王位又威胁的人,帝王之伴,怎容他人酣睡,濮阳候在百姓中呼声过高,帝王自然是觉得危险,而濮阳候也不傻,在自己气势正胜的时候,交出了自己所有的权势,只隐居在小小的濮州做个闲散的侯爷。因为他知道,若是他再握着这居高的权势,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十五年不曾出手的濮阳候,去往夷洲城,殿下再好好想想当中的关系。” 高仙庸低眉细细的思索起来,半晌后他突的想起当年那桩案件,惊的抬眸:“当年蒋家军便是在夷洲城被灭!” 庄墨眼眸一顿,虽然是他用话语引高仙庸往当年那场案件中想去,但是再听闻时,他心中还是一阵异样的情绪闪现,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我曾听闻,南安王未曾即位之前,濮阳候,王上,还有当年盛极一时的蒋将军,曾是桃园三结义的兄弟。在濮阳候离去的二年后,蒋家以及蒋家军便被灭亡,濮阳候重情义,肯定会亲自去往夷洲城查探。可是当年的案件已经了解,如今季将军同样是在夷洲城出事,这样子的一件事引起濮阳候的关注,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时间,气氛好像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高仙庸定定的看向庄墨,不知是在想何,良久后他方冷冷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不信当年的那场谋逆案?” 当谋逆两个字从高仙庸口中说出来时,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众人所认为的事情,但是庄墨的心还是痛了一下,他问道:“殿下是否也觉得,当年蒋家是真的谋逆?” 高仙庸想了许久,似乎是回想起了从前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手中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攥紧,良久之后他回转心神,似乎不愿意多谈论此事,只道:“当年那桩案件,已是不可扭转的局面,容不得他信不信,更容不得我妄加揣测!” 察觉到高仙庸的变化,庄墨没有再继续的追问下去,他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略带发皱的衣摆,而后走至琴旁,道:“世间所有的事情不是都能一下子分析的明白,看得通透,更何况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些年。既然濮阳候对于此次案件有些兴趣,想来对于欧阳覃来说,也是多了一条阻碍吧。”外头风声赫赫,接着便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拍打在窗户上。 高仙庸突然的转移了话题,“眼下马上便进入了梅雨季节,怕是又要下上许久的雨了。” 耳边听着外头的风声细雨,那正在将琴收回的手微顿,庄墨唇边吐出沉重的一口气道:“是啊,马上要变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暴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梅雨季节的南安城,空气总是闷沉闷沉的,接连下了许久的暴雨。暴雨之后,各地的庄稼收成几乎是减了大半。 由于今年的梅雨季节时间持久,暴雨来的又比之前的要大,要猛许多,好几个靠近江河下游的州府,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一些地方的房屋也都被洪水冲散,灾民四方流散。 当各个州府的灾情上报之后,朝堂上按照以往的流程,选举赈灾的大臣前往各个州府去救济灾民。 而往年这件事情都是由太子高仙钰负责,今年的他似乎懂事了不少,在朝堂上南安王划定的赈灾粮银外,又自请甘愿自减半年的俸禄,外加拿出一万两的白银去救济灾民。 南安王欣慰,朝堂上的各个官员都纷纷称赞太子爱民之贤德。 高仙钰不仅自己出钱赈灾,还号令各个官员从府中拿出一些银两,引得朝堂上的各个官员都是一阵跟风。 当各个官员捐赠的银两已纸张的形式呈给南安王时,南安王心中甚感欣慰。 这样一来,一向拮据寒酸的庸王府,略显有些窘迫。 庄墨知晓高仙庸的心思,于是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劝道:“钱财不看谁多,重要的是看心意,殿下已经尽自己所能,所以也不必去计较这些。” 高仙庸虽然知道庄墨的话合情合理,但是心中未免还是有些难受。 然而看似和平的朝堂上,暗自里却是暗潮涌动。 粮银已经准备充足,还是由以往的尚书令赵中来赵大人担任此次赈灾的钦差大人,带着粮银去往各个州府救济灾民。 此番赈灾的动静甚大,百姓感叹王朝的仁德之外,对于太子一党的呼声越加的高。 众人纷纷都在等待着钦差大人的好消息的传来。 然而,仅仅一月时间后,江州灾民暴乱的消息便随之而来。 赈灾的动静大,而暴乱的动静更大。 江州作为此次灾情最为严重的一个州府,几乎是所有的灾民都参加了此次的暴乱,更甚是将江州府给抢了,将江州府尹捆绑不知藏在何处。 有江州这件事情在前,除却江州,其余的各个州府的灾民也纷纷的效仿江州,去抢了各个州府的府上,绑架府尹,有的绑之,有的官员不配合辱骂,竟然被杀之,一时间乱成一片。 各个州府的灾民聚集在一起,更甚是组成了一个团队,形成了南安王朝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 是以,前去赈灾的尚书令赵中来赵大人,以十分狼狈的姿态回到了南安城,当他在朝堂上说出江州的情况时,南安王震怒,朝堂上的大部分的官员都十分的震怒。 以往每年的梅雨季节,江河下游的州府都会发生洪灾,朝堂上每年去赈灾,每年都会有灾民的暴乱。然而今年的暴乱来的猛之余,又有些不同于寻常。 朝堂上高仙钰以自己身为太子为国分忧之名,请命带领军队前往江州镇压暴民时,大司空落青以辅佐高仙钰镇压暴民为由,请命让京兆府尹夏钊一同前去。 又差不多一月之后,传来暴民已经基本被镇压,而随着太子的奏章送入南安朝堂时,从江州又有一封极为秘密的奏报,被人连夜送入了司空府。 那是远在江州的京兆府尹夏钊所写。 落青得到这份奏报,不敢有丝毫的逗留,连夜便带着奏折去往了王宫。 整整两个时辰后,王宫内的陈公公便匆匆拿着刚拟好的圣旨,秘密的去往了庸王府。 深夜,当王宫宣读圣旨的人,秘密前往庸王府,在高仙庸面前读完旨意时,高仙庸怔住了,拿着那张明黄黄的圣旨,圣旨上所写,提及让他即刻随着前去江州传达旨意的人,一同前去江州。 高仙庸怔住,他心思沉重,心中有那么的一瞬间知道南安王的意思,却又觉得自己所想有些过于荒唐。 是以他称回房去拿些东西为由,便去寻了庄墨。 从高仙庸的所叙述中,庄墨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复又看了看圣旨上的内容问道:“这个时候会让殿下去往江州,殿下是觉得,王上有意在扶持殿下?” 高仙庸点头,“此番密诏是深夜传来,又言极让我刻不容缓随一同传达圣旨的人秘密去往江州,此举有意在召回太子。” 对于高仙庸的话,庄墨也认同:“既是要召回太子,定然是江州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今年的暴乱发生的太过于不寻常,其中所存在的关系,殿下也是知道的,怕是今年的事情比南安王心中预想的要严重的多,他也是预想到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他再放任不管,迟早会有一天到他无法控制的局面,趁着现在他还能控制,他必须要扶持一个可以与如今朝堂上势力可以抗衡的人,而那个人,无疑是身为皇族血脉的殿下你。” 这层意思,高仙庸他不是不知道,太子一党的势力独大也不是一年两年,而之前南安王一直放任不管,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扶持他,他心中多少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庄墨道:“不管如何,王上如今有意扶持殿下也是件好事,只是此番暴乱还要殿下前去善后,殿下对于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届时不妨多请教请教京兆府尹夏大人。” 当天夜里,高仙庸便随着传旨的人一起秘密的出了城门,去往江州府。 南安王有他自己的考量,知道此事牵扯的甚广,加上又有前遭高仙庸回蓉城时被埋伏一事,未免此事中间路途再出现过多的波折,他才要求一切秘密行事。 是以,当高仙庸到达江州府,由前来传达圣旨的人宣读圣旨要求高仙钰即刻返回南安城时,相国府中才得到消息,但那也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高仙庸到达江州府时,那些暴民中的几个头目,也已经被高仙钰雷厉风行的关押起来,用了刑,有的受不了酷刑便去了,只是有一个名叫陆英的,骨头硬的狠,受了许多天的刑,依旧不肯说出那些被他们绑走的府尹究竟是藏匿在了何处,被高仙钰关押在府尹的牢房中。 在高仙钰离开江州后,高仙庸没有休息便去见了那个尚还有一丝气息的陆英。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他全身是伤躺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伤口处因为不及时的处置,有的已经溃脓,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他躺在那里,眯着的双眼瞧见高仙庸,似见到了什么令他讨厌至极的人,唇角闪出一丝的讥笑,他不愿意多看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只是他没有想到,高仙庸会将他给带出了地牢,还找了大夫为他医治伤口。 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完毕,他复又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这位玄衣少年,从上至下,很认真的打量的那种。 半晌之后,他似乎明白了高仙庸的用意,他眼中突的乍现森森的寒意,恶狠狠的道:“你不必在我的身上多费力气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对于陆英的态度,高仙庸并未多放在心上,他低头俯视着他道:“本王来时了解过了,你在这些暴民中的声望极高,为民谋取福利,也算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本王之所以会救你,是感念你小小年纪便能有此善心与领导力,实在是让人佩服。” 似乎没有料到高仙庸会这么说,他眼中闪出一丝的讶异,而后更多的讥笑与厌恶之色蒙在脸上,他冷冷道:“你们换了一个人,见强硬不过,便想着用软的来审问我么?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这样子拿捏旁人的短处,比那位太子还要恶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偏过了头去,似乎面前的高仙庸就像是一个令他厌恶的怪物一样,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陆英这样子的态度与话语,任谁听了都十分的震怒,想他初被高仙钰抓入牢中时,稍微说了一些不如意的话,高仙钰便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各种刑法的对他鞭打。 如今这句话,比当初说给高仙钰的还要难听一些,陆英认为至少能够激起高仙庸心中的怒火,让他在自己的面前伪装出的善意,悉数瓦解。 可是高仙庸并未有他所想一般的生气,反而是十分好脾气的与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将他们藏在何处不感兴趣,这件事呢,我也不会再去查下去,你安心在此养伤,待事情平息后,我会对外告知你受不住牢房中的酷刑,死了,届时你离开了这里,死活便与我无关了。”他说完转身吩咐了大夫几句,便离开了。 陆英呆立在了那里。 其实,像陆英这样子的人,若是放在从前,高仙庸或许没有这么好脾气的同他说话,可是在陆英受伤躺在床上疼痛不能自已,却依旧咬牙不肯发出半点声音时,这让他突然间想到了庸王府的那位素衫弹琴的少年,那天他从太子府中将他抱出来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如陆英一般,痛苦却又极力的隐忍。 这让他的心突然之间揪紧。 对于这种突然涌现的感觉,他一时间寻不到根源,根结凝聚在心头,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无法集中精神,他烦躁的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躺在了床上,却下意识的侧头看去,看着里头空落落的地方,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涌现出异样之感。 因为,那心头揪紧的地方,隐隐的一直在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一晚深夜,夏钊便敲了他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朝堂争辩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虽然在来时,高仙庸便知道江州府上定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但是待夏钊将他领入府尹的那处暗格时,他那不大的房间内,存放着的金灿灿的黄金时,心中还是一阵颤栗。 怪不得今年赈灾的动静闹得如此的大,单单一个江州府尹,此处不大的暗格内竟然存放了三十万两的黄金,这个数目的巨大,简直是达到了此番朝堂上下发的赈灾数量! 年年赈灾,年年都会有暴乱,以往都是草草的抓了几个头目,便也就搁置不管不问,今年若不是有人带头劫了江州府尹,怕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小小的江州府尹竟然能够贪污这么多的钱款。 “还有这个。”夏钊将一叠厚厚的包装精巧的纸张递给高仙庸。 高仙庸狐疑的接过,待看到各个纸张上所写的内容时,他心中又是一惊。 因为这些纸张上所记载的,都是与朝堂上各个官员的来往记账表,上头所写的官员,几乎都是朝堂上的人,也都是高仙钰一方的势力。 怪不得南安王会秘密的将高仙钰召回,怪不得会让他来江州,因为南安王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一旦摊开明面上,那可是损失了大半个朝堂,他一刹那仿若明白了,南安王此举是扶持他,也是有意看他在面对这样子的残局时,会如何的去收拾。 “殿下要如何做?”一旁的夏钊问道,这件事情太过于棘手,若是严格的按照律法去执行,那么朝堂上的势力势必会经历一番的大改革,相国不会同意,太子不会同意,南安王自然也会有自己的顾虑。 可是又不能放任不管不顾,这倒是一个难题。 高仙庸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再一次的去见了陆英。 眼下时局正是不稳当之时,有了灾区的暴乱,各个人心惶惶,暴乱虽说暂时已经得以控制,然而灾民依然每日食不果腹。 他们没有那些煽动的头目带领,加上之前高仙钰在他们之间的杀伐,他们不敢再妄动。 食不果腹的灾民,每日的乞求上苍能够天降馅饼。 或许是因为上苍的可怜眷顾,这一次真的是降下了一个大大的馅饼。 不知是江湖上何方的英雄豪杰,在江州的境内劫了一趟镖车,镖车里面所押运的,正是此次赈灾的官银。 另,这些江湖人士,还很是好心的找到了江州府尹,连同银子一起送在了高仙庸的面前。 此番找到了赈灾的官银,对于灾民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突然回来的江州府尹,或许是因为在外面被关押的时间久了,出来瞧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加上又看到了夏钊与高仙庸,他胆子都吓破了,不等夏钊使用出那些刑牢逼供的手段,便对于自己这么些年来自己联合南安城中的官员,所贪污的罪行供认不讳。 另外,高仙庸将这些银两以朝廷的名义,买了粮食,派了官员对于每个灾民进行了实名登记,每人下发多少粮银,都由夏钊根据情况核实之后断定,交予高仙庸审核无误之后,分派给了灾民。 另外剩余的一些银子,他亲自监工督促,将那些偷工减料的河提重新的修葺。 忙中偷闲时,发现江河下游每年都是洪灾为患,然而南安也有许多的地方年年都会发生旱灾,他勘察周边时,同夏钊商议召集进行修路,建桥,疏通河道等等工程。 高仙庸所提议的疏通河道,又召集人马挖掘河提,河提绵延从江河下游地区,一路贯穿至那些旱灾地区,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南水北调,将江州一带过多的水,利用河道而流入那些旱灾地区。这样每年再至梅雨季节时,不仅江河下游的地区洪灾得以控制,那些旱灾的地区也不至于因为旱灾而每年的颗粒无收。 除却这些之外,他还从灾民中选出力壮无手艺之人加入正在实施的工程中,以劳作换取钱财。 此番高仙庸的做法以及江州府尹的供词,由夏钊拟成奏章递至南安城,当即南安王便扣押了此次前去赈灾的尚书令赵中来,查抄了尚书令府邸,可是在尚书令府中并未发现什么过多的钱财。 司帛没有办法,便先奏明了南安王,暂将尚书令关在了地牢中。 然而恰逢那些时日南安城中盗贼横行,江湖上有一名劫富济贫的盗贼十分的让朝廷头疼,短短半个月,已经盗了南安城中好几个富家,朝堂有好几次都设局抓此人,却全都一无所获,惹得城中富家人心惶惶。且这个盗贼每次作案的时间都十分的规律,午夜过一刻。而就在这一日的夜晚,刑部与廷尉府都接到了举报,称南安城东郊的一处小作坊的牌匾上,发现了盗贼留下的记号,怕是今晚便要入室抢劫。 他们立即派人暗中将那个小作坊给紧密的看管起来,当天午夜刚过一刻,那个盗贼便如约而至,刑部的人立即派人去缉拿,然盗贼的功夫十分的高强,哪里是这些常年养在朝廷中的人所能逮捕的。 盗贼盗取失败,刑部缉拿人也失败。 然而,司帛却发现了这中间的问题,盗贼这些时日所劫持的,都是城中富甲一方的大富人家,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小作坊,为何就能引起盗贼的注意呢?司帛立即联合刑部的人一起去查了小作坊,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间小作坊明为是专门为那些打猎人所制作狩猎用的兵器,然其地底下却有一个极为大的密室,密室里面犹如江州府尹一般,藏匿的都是银子。 一个小小的作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司帛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却查到这家作坊的背后,隐藏的真正老板正是尚书令赵中来。 他这几日因为江州这件事闹得这样大,有些担忧,便暗地里转移了这么些年所贪污的钱款,乞求蒙混过关。 人证物证都齐全下,南安王暴怒,朝堂上当即下令将尚书令斩首示众,命在朝的官员在行刑之日,全部都入现场去观看!另外将尚书令府邸查封,其家中女眷全部没入宫中掖庭终身为奴。 江州暴乱闹得如此的大,加上南安王此刻的暴怒,让朝堂上的另一方势力心中存了芥蒂,尚书令不是保不住,而是这个当口不能保。 因为此次贪污赈灾钱款的不只是尚书令一人,若是再稍微的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谁能保证下一个下马的不是自己?是以在罪行下达的时刻,朝堂上一片寂静,没有半点的反对之声。 因为南水北调的政策传入南安王朝,朝堂上一片呼声,有人提议南安王为身在江州的庸王殿下派些人手,去助他完成此番壮大的工程。 可是,就在朝堂上有人针对高仙庸在江州的做法,一一细数,而后又一系列的引出高仙庸从前在战场上的事迹,以此希望南安王嘉奖高仙庸时,朝堂上终于有了质疑之声。 他们为高仙庸安上了看似十分合理的罪责,私自挪用官银,蔑视朝堂,藐视王权。 三条罪责扣下来,朝堂上有一霎那的寂静。 其实,这个时候按理说太子一党的人不应该有所动作,因为尚书令刚刚舍去,而高仙庸的声望此时在百姓心中又十分的高,他们在高仙庸做出如此功绩时,只要稍微说出一些不利于高仙庸的话,在旁人看来,都觉得太子是故意的在打压。 然而,朝堂上就有那么一些人,就这样傻呼呼的说了。 果然,南安王未着只字片语,坐在高座上冷眼看着朝堂上分成的两派,在严肃威严的殿前争辩起来。 争辩足足半个时辰,已由开始的为高仙庸定罪,而辩成了两位皇子此番赈灾谁的功劳最大。 越争越不像话! 不过,既然已经闹到了争功劳的地方,朝堂上有人冷笑出了声,然后便有人细数高仙庸这段时间在江州一带为百姓所做的贡献,修河坝,挖河道,不仅彻底的解决了往年洪灾的问题,且还顺带的解决了其余干旱的地区。 那人又着重的提出了一点:“重眼前而轻长远。”他在朝堂上侃侃而谈高仙钰的赈灾之法,给后人带来的长远影响,眼前的利益或许是局限的,但是长远之策,却是流芳千古。 与一个流芳千古的政策相比较下来,高仙钰灾前自拿俸禄之举,简直是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此番赈灾自掏腰包的可不只他一人,连一向拮据的高仙庸,也捐了些银子。 争辩到这里,胜负已经知晓。 最后的结果,是南安王加封高仙庸为亲王,往后可以上朝听政。 此次争论,高仙钰以全败告终,高仙钰心中十分的窝火,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安王又稍稍的提点了一下他:“你身为太子,是储君,有爱民之心,其情可嘉,可是在这些处理事情方面,还是要多多的向庸王学学。” 多多向高仙庸学习?!这一句话,犹如一盆火油,将高仙钰心中那隐忍的怒火,全部都点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太子暴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下了朝堂的高仙钰,在太子府中大发雷霆,书房中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就连门口的那株他从前最爱的君子兰,也被摔的粉碎。 太子府上的下人跪在书房的院中瑟瑟发抖,府上就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谁也不敢抬头看,也不敢靠近半分。 唯有后匆匆而来的欧阳覃,大着胆子走进院子里不顾满天飞来的物件,快步走入书房内。 从朝堂上至现在,高仙钰发泄的也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心中就算是再大的怒气,也都发泄的差不多了,见到欧阳覃时,他喘着粗气坐在凳子上气冲冲的对她道:“你来做什么!” 对于高仙钰气愤的姿态,欧阳覃略显得大度,她眼眸微转,知道高仙钰此刻正在气头上,也不与他多计较,只是轻道:“相国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殿下定会心中有火,所以让我来劝劝殿下。”她说着从地上拾起一本书放置在桌上,让那尚跪在外头的一院子的人退下,而后将门轻轻的关上。她转身道:“殿下还是这般的沉不住气。” 高仙钰霍然起身,双眸赤红的怒道:“这让我如何能够咽得下去这口气,你没有听到朝堂上父王怎么说我,让我好好的向他学学,他算是什么东西!此番江州一事,朝堂上对他是赞声一片,而我呢,只是在这中间扮演了一个跳梁小丑罢了,现在竟然所有的人都向着他!” 欧阳覃想了想问道:“殿下就一点也不知道,王上为何会突然将你召回了吗?殿下在江州时,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高仙钰道:“哪有发生了什么事,本太子去往江州便一直在忙碌镇压灾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就奇怪了?”欧阳覃狐疑,“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将殿下给召回,且还秘密的将庸王给带了去,殿下有没有觉得,王上这是有意在扶持庸王,打压殿下?” 高仙钰咬牙道:“我就是知道,才会这般的动气,这么些年来,父王哪次将他看在眼中,突然想要扶持他,这才是我心中最气愤的!” 为何好端端的会在此时扶持庸王?欧阳覃心上顿时蒙上了一层迷雾,从开始到后来,细细的在心中想了一遍,还是未能真正的去拨开蒙上的那层迷雾,便也就放弃了,看来她还是要好好的查查了。 欧阳覃又想了想道:“殿下现在也不必太过动气,如今王上已经有意在扶持庸王,朝堂上咱们的势力也是愈见的缩减,殿下就没有细细的想过是从何时开始的?” 听欧阳覃这番的问,高仙钰这才在心中细细的思忖,想起之前他在朝堂上的势力,就算是他高仙庸以一天的时间攻破蓉城又能如何,其中功劳不还都是算他的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就是从高仙庸从蓉城回来之后吗? 从蓉城那一战之后,南安城便不太平,先是禁军统领单之奂,再到兰台令府沈奉,又有现在的尚书令事件,这样子一件件的事情,弄得南安朝堂上人心惶惶。 欧阳覃问道:“殿下,这段时间南安城中所发生的事情,看似一桩桩巧合的事情,可是所折损的都是咱们一方的人,殿下就没有细细的想过,都是为何吗?” “为何?!”高仙钰怒道,“你问我为何?你不是风词书院的门生吗?当初见到本太子时不是自诩自己是天下第一谋士吗?现在你倒是问起了我?我哪里知道这段时间他是得到什么神仙的相助,竟是这样子的顺风顺水!” 饶是欧阳覃自己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达到了最高的境界,但是被高仙钰这样一吼,她还是稍变了神色,须臾她强压着自己心中尚在涌动的怒火,眼神微睨,道:“是了。” “你说什么?!疯了不成!” 欧阳覃道:“殿下方才说他是得到了神仙相助,殿下想一想,这段时间,他身边多了一个谁?” 欧阳覃的话听入他的心中,霎时宛若化作一道牵引的线,引至他联想到那个曾经被他踩在脚底下侮辱的少年,他兀自一笑,似听到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不信道:“不可能,那样一个病秧子,怎的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欧阳覃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道:“有时候,越是自己不信,自己所忽略的,往往便是最为致命的。从禁军统领易主之后,相国便有些怀疑庸王身边有了能人之士,我便去查了查他从蓉城带回来的琴师,前段时间我和相国还与他交过手,能够调动聆风阁的人,殿下还觉得他是个寻常人吗?” 高仙钰仍旧有些不确信的问道:“你是说,那个江湖上能知天下事的聆风阁?” 欧阳覃点头问道:“殿下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高仙钰摇头,一个曾经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人,他才懒得去费心思去查他真正的身份。 欧阳覃道:“殿下所看到的琴师庄墨,从前是秦淮身旁的谋士,蓉城那一役后,他也去了蓉城,以殿下换取止灵国的少将军,定然也是他的主意。” “你说什么?!”高仙钰被欧阳覃的这一句话,震得有些懵,又有些愤怒。 蓉城一战,高仙钰被秦淮的人掳走,那段被俘的时间,是高仙钰最为屈辱的一段时间,如今听欧阳覃提及,这件事或许是庄墨所设计,又想起自己在蓉城时碰到他的场景,他虽然不信,但是由着欧阳覃这一句句的诱导下,他想起从前高仙庸在朝堂上是何情形,如今又是何情形,不禁怒火攻心。 欧阳覃想了想道:“殿下再想一想,以往江河下游的地区每年都会发生洪灾,尚书令去往赈灾又不是一两次,贪污的自然也不单单是这一年,年年都有暴乱发生,为何今年的暴乱,来得如此的不同寻常?” 这一次事件的不同寻常,高仙钰不是不知道,这也就是他抓了引发这场暴乱的头目,严刑拷打的原因,然而却并无所获。如今听闻欧阳覃这番问,他问道:“难道这件事也和庸王有关系不成!” 欧阳覃道:“和庸王没有关系,但是和庄墨脱不了关系,此番江州事件,我派去的人称,当时引发灾民抢夺江州府尹,只是因为一个灾民中有人散播谣言,称江州府中藏匿了此次赈灾的官银,官民食不果腹,加上有人在暗处煽动,这才引发了这次事件,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我去查了查,他是江湖人。” 高仙钰道:“江湖人?你所结识的,不也是大部分都是江湖的人?找到他了没?” 欧阳覃摇头,“我手下的人去追他时,追到风云山庄的地界,他便消失了,风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又高,他们不敢妄自进去寻人。” 高仙钰怒道:“风云山庄?岂不是又和聆风阁脱不了关系!”他越说越生气,不明白为何朝堂上的事情,江湖上的人非得插上一手,他这个人生平最气愤的便是看不得人和他对着干,越是有人与他对着干,他便越是恼羞成怒,最后他手愤怒的拍在桌子上道:“本太子这就找人端了他的聆风阁!” 欧阳覃的心一沉,慌忙道:“不可!先不说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殿下要查聆风阁,请问是以什么理由?” 聆风阁这些年在南安城,一直是秉承着做生意的态度,尽管没有人入得了聆风阁,但是每年所上交的费用只多不少。朝廷想要查封商铺,但是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没有理由而去查封,传至南安王耳中,又是一件事情! 高仙钰也是一时间想不到点子,又是气愤的一拍桌子怒道:“难道本太子就任由着他们!” 欧阳覃道:“眼下没有确切的证据,殿下也唯有忍着。”她走至高仙钰的身前,又道:“殿下怕还是不知道吧,在王上将殿下召回城时,大司空落青去往了宫内,随后宫内便有圣旨下达庸王府,让庸王秘密去往江州,很显然,落青是得到了什么不利于殿下的证据,连夜呈给王上。而这些秘密便是由和殿下一起在江州的京兆府尹夏钊所传递,夏钊为落青亲自举荐,在江州夏钊是如何辅佐殿下,又是如何辅佐庸王?其结果一目了然。” 高仙钰道:“你是说,司空落青和京兆府尹夏钊,一直在暗地里支持庸王?” 欧阳覃点头道:“从前他们在朝堂上的态度,一直是模糊不清,如今看来,就如殿下所想一样,在暗地里支持庸王。” 高仙钰冷哼一声:“朝堂上谁人不知,他庸王的出身是父王所讨厌的,落青竟会支持他?当真是品味不同!” 就一如欧阳覃之前的迷惑,庸王的出身是南安王心中的一个芥蒂,尤其是当年那桩案件后,这个芥蒂是埋在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这个时候南安王的做法让欧阳覃疑惑,而司空落青的选择,也是让她心中更加的疑惑。 欧阳覃又道:“不管庸王他从前就算是装的再如何的不问权势,如今咱们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有了夺嫡之意,且他如今在朝堂上已经有了势力,不管如何,咱们还是要动作先快步一步,不然往后的情形,会到咱们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高仙钰道:“你想好如何做了?” 欧阳覃道:“凡是能为我们所用者,是为友,反之,则为敌。在敌羽翼尚未丰满时,唯有一计方可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遇刺(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深夜屋内烛光悠悠,屋外阴沉的天气中,浓厚的潮湿味道渐浓,也许到了下半夜便会下起暴雨。 庄墨静站在窗前,屋中隐隐从窗户中射出的烛光,照射在前方那铺满青石的甬道,他一手拿着书,然而视线却从未停驻在书上过,只是目光神游的看向那条并不清晰的甬道,失了神。 高仙庸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他在江州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受到了南安城百姓的一致夸赞。 接下来,这南安城中,定会有一段时间的不平静吧。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转身将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正欲伸手将窗户放下,却在下一刻,那几乎是快而狠的一把暗器,便从外头射入。 他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那暗器几乎是贴身而过,牢牢的钉在身后的那面墙上。 今晚的天空无一丝星辰,外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然而在庸王府的房顶上,却是隐隐的可见那不知从何处映照出的亮光。 暗器下发,房顶上隐藏着的十几个黑衣人鱼贯从房顶上跳落,接着便从窗户处身轻如燕的跳入房间中。 待那些黑衣人进入房间中,看到庄墨此时正笔直的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面前的桌上放着的刚刚烧好的茶,冒着浓浓的白烟。 庄墨只着素色的衣衫,灯影摇曳在他清瘦的容颜上,更显得几分的儒雅与安泰。他似早已知道今夜他们会前来一般,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站立两排的十几个黑衣人,眼中无一丝的慌张,反而是唇角溢出一丝讥笑:“对付我这一个病人,便兴师动众的劳烦这么多人,你们主子也真是太高估庄某了。” 这些黑衣人,都是久经杀戮的江湖人,杀的人多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是像庄墨这番气定神闲的,倒还是头一遭。 领头的黑衣人眼见庄墨不似习武之人,屋子里又有一股子浓厚的草药味道,他推断这个人是常年卧在病榻的病秧子,是以他收回了握在手中的剑,放松了警惕道:“我们也是江湖中人,既然有了任务,便要完成。未免你觉得我们人多势众,今日你要如何的死法,我满足与你。” “让我自己选择死法?”庄墨轻笑,“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七杀堂,竟然也沦为了为朝堂卖命的下场。”他面色从容的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的吹了吹,而后轻呡一口问道:“不知如今七杀堂的主人,是相国还是欧阳覃?。” 来时欧阳覃与他说过,此次事情或许不那么容易得手,他还以为是江湖风云榜上的高手,所以才从七杀堂选出了十几个功夫的高手,可是不曾想竟是这么一个文弱的书生。听庄墨提及七杀堂,又听他提及相国府与欧阳覃,领头的黑衣人放下的戒备立即又重新燃起。 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庄墨都了然于胸,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又拿起茶壶,重新拿起一个杯子放置对面,倒满了茶道:“曲老先生不必紧张,你也看到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够从你们七杀堂众多的高手手中逃脱,更何况还有曲老先生在此,我已经是你们手中的鱼肉,任你们宰割,如今也只是出于对于死亡的恐惧,想要多活一些时辰罢了,曲老先生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喝一杯,咱们聊一聊。” 曲阳听庄墨的一番话,眼睛眯起,他在心中想了想,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高深莫测,让他有些看不懂,他目光四下看了看,最终依着庄墨的话语坐在了他的对面,问道:“你想要聊什么?” 庄墨道:“不聊今日的事情,聊聊从前可好?”他伸手示意曲阳喝茶,“庸王殿下在朝堂上的势力,想必您也知道,这茶虽说比不上相国府,但也是府上最好品种的茶了,您老今日就将就一些。” 曲阳看着面前的茶杯,却不见动手去端起,庄墨笑道:“您不必多虑,我若是下了毒,七杀堂的人在此还不将我凌迟处死,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断然不会做的。” 曲阳面色终有些浮动,须臾他果断的端起面前的茶轻呡一口道:“先生知道审时多度,是聪慧的人。” 庄墨淡然一笑:“说起来,我也算是老早之前便敬仰先生您的威名了,如今能够死在您老手中,还能再死之前得与先生在此一谈,倒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他语气稍顿,抬眼看向曲阳,但见他已经对自己全然放松了戒备,而后又莞尔一笑,似感慨万千:“当年风云榜初评定之时,曲老先生是第一批位极风云榜前十的风云人物,那时的风光可不是我等小辈能够望极的,可是现在呢,风云榜变幻这么多年,再想要从风云榜上寻找到曲老先生的名号,也是难上许多。” 这一番话,让曲阳想起自己年轻时在江湖上风光,不禁叹道:“江湖代有人才辈出,只是如今我已经老了。” 庄墨笑道:“曲老先生何出此言,如今你我在一起相比较一番,若论身体硬朗,还是您身体好些。”他说着轻咳了几声,看样子身体是十分的不好,待咳嗽声止住时,他复又道:“当年我一直仰慕曲老先生的风采,总是幻想着能够走一遍您所走过的路,奈何身子一直不曾争气,身子好时,也曾经去过老先生曾去的岳州,蒲州,只是有一件事略显有些遗憾,听闻瑶州城池的羽琼花是世间最美的风景,还记得我上一次去往瑶州城是三月的天气,可惜那时的羽琼花已经开败了,现在想来都觉得是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脑中想起多年前看望的那满城羽琼花之景,听闻庄墨的话,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先生怕是记错了,三月初应是羽琼花还未开败的季节,还是能够亲”后头的话尚未说出口,他灵台一闪,心头突的一沉,自己从前虽位及风云榜,行动什么的都能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然方才庄墨口中所说的地方,岳州和蒲州也就罢了,但是瑶州城 心头细细思索一番,想起来到这里庄墨所说的种种,再抬眸看到庄墨似笑非笑的脸庞,他心中知道,自己已经在无形中,已经在被他给牵着鼻子走,掉入了面前这个人的圈套中。 他微眯双眼,带着死亡的凝视盯着面前的庄墨,言语深深:“你在套路我?!” 庄墨只是含笑道:“咱们这只是寻常的聊天罢了,您这么紧张干嘛?如今这里都是您的人,您这样紧张,倒像是我这个小辈在欺负您似得。” 曲阳冷哼一声,眼眸微转时刻,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道:“一早便知道先生聪慧,明人之间也不要再打什么哑谜,方才你言语引诱我说出当年去往瑶州城,可是对于当年的那桩事情感兴趣?” 庄墨摇头,道:“说实话,我不太感兴趣,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却是感兴趣的紧,想着既然来了,便问一问您老,但是看样子,您并不打算坦言相告。”他神色实诚,仿若是果真对于瑶州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随口帮人一问罢了。 曲阳老谋深算,偏偏不上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庄墨神色略带惋惜的摇头,再抬眸时,他双眸中含着盈盈的笑意,言语中带着丝丝的蛊惑之意,诱导着:“规矩是死的,但是人却是活的,就好比如七杀堂,以往都是不参与朝堂中来,如今也不是轻易的卷入了进来么?再说我都要死了,死人的嘴巴是最为严实的,就算是您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与我,也是随着我一同入了棺材里,届时瑶州城一事在江湖上仍旧是个秘密,就算是这样,您也不打算相告吗?” 曲阳道:“我是老了,不是如你所想一般,是傻了。死人嘴巴是最严实,可是有些聪明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有办法将秘密传入世间,就好比如先生一样。” 虽然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之间的交谈也不长,然而庄墨言语中的诱导,曲阳也已经识破,他已经上过了一次当,若是再在同一个地方翻了跟头,那么他是真的傻到家了。 庄墨低头莞尔一笑:“我还以为仅仅是欧阳覃高估了我,没有想到您老也是如此的高抬我。我如此的崇拜您老,想不到在您老心中,我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曲阳冷冷问道:“那你自己以为,你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庄墨轻端起面前的茶呡了一口,抬眸道:“一个四处讨生活的琴师罢了。” “呵呵,琴师?”曲阳冷笑出了声,“但是从方才咱们所谈,先生可不像是琴师那么简单,倒像是攻心谋利的谋生。” 庄墨一手挽起袖袍,端起面前的茶盏侧身为曲阳添满茶,而后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年来不变的道理,谋生也好,琴师也罢,都只是为了能在这世道上,寻得一人护佑罢了。” 曲阳道:“良禽择木而栖,像你们这种谋士,穷奇一生,就是为了能够择一主匡扶,而后功绩永流传,先生虽说聪慧,但是眼光却不怎么好,庸王现在自己都应接不暇,何论是护佑你。” 庄墨挑眉,似乎被他这一句话说至心中,他道:“您说得对极了,若是他能够护佑,如今您老也不会带着这么多人,潜入庸王府,我现在也不会成为你手中的鱼肉了,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后悔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曲阳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这种在生死面前感叹自己选错了人的谋士,他并不少见,原本他还以为庄墨会多少不同于其他的那些谋生,会有一丝的骨气,不过现在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看来自己之前果真是高看他了,心中顿时涌出一丝的不屑与讥笑,他问道:“你现在是想舍弃庸王,转投至相国门下?可是已经晚了。” “相国?”庄墨轻开口问道,他抬起眼皮盯向曲阳,身子朝前倾了倾,手指在桌上敲动两下,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所意的笑容,定定的盯着他问道:“您,方才为何会说相国,而非是太子门下?像我这种谋士,一般所跟的都是对王权有兴趣的皇子,还是说?”而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 又三言两语被庄墨牵着鼻子走了。 曲阳老脸瞬间涨至通红,心头的怒气滕然上升,同面前的这个人谈了这么久,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他的心思,不会再被他给牵着鼻子走,可是不曾想,自己又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一次跟头。显然,他有些心急,又有些恼羞成怒,但是在庄墨这个小辈面前,却又不敢去过多的表露出自己已经被他给激怒的情绪,让庄墨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 是以他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常年在江湖上打滚,对于这种在敌人面前压抑情绪的做法,曲阳做的很好,也就是在眨眼之间,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双眸勾起一丝狡诈的笑容,而后熟络的执起茶盏为自己倒了杯茶,端起一饮而尽,而后向庄墨道:“你就别再费心思同我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有这个时间,还是想想有什么未了的遗言,留在世上,若是庸王殿下平安归来,也好为你报仇雪恨不是?” 庄墨耐心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待他说完之后,他方言不由衷的叹道:“江湖人都道,身为七杀堂的人,各个心肠都是铁做的,如今您还让我去写遗言,倒真是仁慈的很呐。”他语气稍做一停顿,看向曲阳的神色略带惋惜,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失望至极:“看来我呢,是要带着这个遗憾去往地府喽。” 曲阳冷哼一声,也似乎不愿意再同庄墨详谈下去,他道:“今日你早晚都是一死,我也陪你聊了这么久,也已经仁至义尽了。”他目光定定的看向庄墨,手扶住桌子,身子向庄墨倾了倾,勾起唇角一笑,用着低沉且又仿若地狱中恶魔一样的语气道:“你,应该死了。” 庄墨依旧端坐在那里,迎上他那仿若如利剑的双眸,眼眸中并未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悠然一笑,气定神闲的挑眉道:“那,您可以动手了。” 他说可以动手了,这么镇定悠闲的一句话,仿若是在以旁观者的身份,在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这让曲阳心中顿觉狐疑。 来时他已经确认了庸王府的周围,确定无阻碍,才得以进入这庸王府,今日同庄墨简短的谈话中,却让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虽说没有丝毫的武功,但是其心思深沉的让人害怕,所以对于他的话,他总是细细的琢磨再琢磨。 如今庄墨说可以动手了,可是他的心中却突然之间涌出了许多的顾虑,这种感觉就宛如是从一开始就被他给牵着鼻子走一样,让他培养了多年的涵养都倾数间化为了乌有,他腾的站起身子,将剑抽出,怒气冲冲的将锋利的剑尖指向庄墨的额前道:“那,我便不客气了!受死吧!”他说着,便凝聚气力,丝毫没有犹豫的将握着剑的手刺向庄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遇刺(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只是,在他的手推动着剑向庄墨刺去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折扇,折扇在空中疾速飞转,敲至在曲阳握着剑的手腕脉象上。 曲阳一阵吃痛,手中的剑怎样也握不住,“哐当!”一声,剑从庄墨的胸前,擦着他素色的衣衫掉落在地上。 那罪魁祸首折扇,又在空中疾速的转了个圈,飞了出去。 “呵呵。” 门外传来两声清脆的低笑声,这让屋内的黑衣人提高了警惕,他们纷纷拿着剑朝门外警惕的走去。 下一刻,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蓝衣少年,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施施然走了进来。 “是你!” 曲阳惊叫一声,脸上也早已没有了身为江湖前辈人士应有的稳重,神色略显惊慌。随即又拿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仍旧坐在那里的庄墨,他老神在在,察觉到他的注视,朝他颔首一笑。 这时他才知道,庄墨面对危险时为何能这么镇定自若的稳坐于泰山,为何方才庄墨会说可以动手了。因为在那之前,聆风阁的人尚未赶到,而他拉着他喝茶聊天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在等,等聆风阁的人前来相救。 怪不得欧阳覃对他说,这个人不简单,这样子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让聆风阁阁主公孙佐亲自前来相救,的确不简单。想到这他心中有些懊悔,懊悔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轻易的小瞧了他! 公孙佐施然一笑:“曲老先生,许久不见,家父一直想念的紧,什么时间有空去山庄坐一坐?” 这样看似一句唠家常的话语,却让曲阳变了脸色,江湖上的人都知晓,当年风云山庄的那场夺位之战,他是站在大庄主一方,当时没少设计对付公孙佐与公孙复明,如今他说公孙复明想念他,这无疑是最为讽刺的一句话。 怕是想要他死吧。 曲阳冷冷一笑,问道:“公孙阁主既然来了,怕不是自己一人前来吧?” 公孙佐笑道:“聪明,今日是您老运气有些背罢了,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开门生意便被我给撞见,今日一见,怕是前尘往事,咱们今日要借着这个庸王府做个了断了吧。” 听公孙佐的意思,是要算之前的帐了,曲阳偏头看了庄墨一眼,想起自己的任务,他开口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风云山庄与我恩怨,可以等到我将此事了解再说。” “嗳。”公孙佐合上折扇,上前轻笑道:“我可是找了您老这么些年,谁知道你此次事情做完之后,又藏匿在哪里?再说,这位先生是我聆风阁要护的人,欧阳覃没有告诉您?” 曲阳道:“你果真要护着他?” 公孙佐毋庸置疑的点头。 看来聆风阁时铁了心的要参与了,曲阳丝毫不怕的道:“聆风阁虽然在江湖上地位比我七杀堂要高,但是若真是细论起来,我七杀堂也不会怕你们区区一个聆风阁,既是这样,今夜我也想要看一看,这么些年了,究竟是聆风阁高一些,还是我七杀堂胜一筹。”他右手一挥,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那些黑衣人见状,立即提剑朝外头冲了出去。 一时间,刀剑声响彻入耳。 顾安随着高仙庸一同前往了江州,庄墨一早便知道,高仙庸不在,加上这些天南安城的传闻,欧阳覃定然会想办法杀他灭口,是以他一早便告知管家,今日府上会有动静,让他吩咐下去,即便听到动静也不要出来,免得遭杀身之祸。 七杀堂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聆风阁也是集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功高手,高手之间的对决,一时间难以分清高下。 曲阳冷眼看了一会,眼角撇过一旁静坐的庄墨,这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模样,谁能想得到现在这样子的局面,就是他一手操控着的呢?难怪欧阳覃会这么忌惮他,非得要他亲自前来杀他。眼睛再不经意间的瞥向公孙佐,他正手摇折扇注视着面前的残局,并未有过多的心思停留在这里。 今日庄墨必须要死在庸王府,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任务,还有他已经在同他的交谈中察觉到了重要的事情,所以 他瞅准时机,也就是在挥指之间,那根藏在手中的银针便直直的朝庄墨射去。 七杀堂既然是杀手组织,其暗器自然也是让人防不胜防,公孙佐注意力不在,曲阳笃定他发出去的暗器,庄墨他躲不掉。 可是下一刻 曲阳只觉得身前一阵疾风闪过,吹起了他头上的白丝,再抬眸时,原本正专注在面前打斗的公孙佐,不知何时已经移至庄墨的身前。 那根银针也未能如他所想一般,射入庄墨的眉心,而是又再一次的被公孙佐手中的折扇挡住,转了方向牢牢的钉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曲阳心中霎时明了,方才公孙佐是故意让他觉得他分了心,让他以为自己有了可趁之机。 公孙佐挡在庄墨的面前,道:“曲老先生还真是尽忠职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自己的任务,既然如此,也别怪我这个小辈不给你面子了。” 公孙佐话音一落,曲阳又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几乎是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公孙佐已经移至他的身前,手中的折扇一张一合,也已经向他率先出了招。 这一招出的突兀,亏得曲阳反应较快,便也勉强的躲过了一招,心中暗叹公孙佐的轻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心中不再有丝毫的懈怠,而是专注的迎接公孙佐之后发出的进攻。 两人在庄墨面前,使尽自己的功夫,都想要至对方于死地。而曲阳虽说是曾经位极风云榜的人,但是这么些年来,就一如他自己所说,江湖代有人才辈出,自己如今这个岁数,显然已经不是公孙佐的对手。 仅仅五十招内,曲阳便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奋战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分心,曲阳此番的分心与疲惫,无疑是给了公孙佐最大的突破口,折扇在手中轻转,下一刻他便凝聚了力气,那带着他浓厚气力的折扇,便朝他胸前一击。 曲阳的身子被这气力反噬墙上,而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大口鲜血便吐在了地上。 原本这个时候,公孙佐应该再给其致命的一击,以报当年之仇,可是公孙佐却偏偏的止住了动作。因为那坐在一旁观战的庄墨,不知是否因为两人打斗中所夹带的风入了喉咙,竟是身体不适咳嗽了起来。 这时候庄墨的不适,无疑是让公孙佐给分了心神,给了处在下风中的曲阳逃走的机会。 那一刻,曲阳根本来不及细想,便吹了撤退了信号,率先从窗户处跳出,逃遁了去。 七杀堂的人听见信号,也都纷纷的撤退。 待他们人都撤走,一直未曾出面的郎十三突然出现在方才曲阳逃走的窗前,公孙佐朝他道:“去跟着他,万不要让他同欧阳覃的势力联系上!” 郎十三点头,施展轻功追去。 庄墨手抚心口,歉然道:“看来风云山庄与曲阳之间的恩怨,又要耽搁上一些时日了。” 公孙佐道:“无妨,先生所谋之事,聆风阁与风云山庄会倾囊相助,这是多年前父亲与我达成的协议。” 庄墨道:“让你们无端卷入这朝堂中去,也是为难你们了。” 公孙佐摇头:“江湖中的人,又有哪个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被卷入朝堂纷争中呢。” 想起多年前山庄的那次突变,他与父亲被人残害差点死去时,便是被面前的这个人所救。这个人不仅救了他们性命,还在背后设计让父亲重夺回了山庄,救命之恩是天大的恩情,他不敢忘却。 方才还热闹的庸王府,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刚刚那场决斗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一道沉重的闷雷响起,庄墨从窗户遥望那划过的那长长的闪电,想起那个害怕打雷的少年,突的开口道:“要下雨了,不知那里是否也要下雨了。” 公孙佐不知道他口中的那里是何处,但是看庄墨的神情,他也不多问,只道:“听闻今日散朝时,太子府上的人伺候的都兢兢战战,他可是在府上发了好大的火。如今庸王在江州的事情才传来,庸王府就遭到了刺客,欧阳覃这是想要破釜沉舟了。” 庄墨了然,“知道南安王有意在扶持庸王,她定然是着急了,想要在庸王没有回来之前便除掉我,方才曲阳的话中,也提及了庸王,现在怕是庸王那边,也不太平吧。” 公孙佐道:“庸王自身的功夫甚好,加上身旁又有顾安,还有夏钊在旁,不会出现什么事情的,倒是你”他语气稍顿,带着担忧之色的看向庄墨:“你身子这样的弱,这段时间庸王不在,欧阳覃又对先生虎视眈眈,我会差人在暗处保护先生的安危。” 庄墨并没有推辞:“也好。” 公孙佐突然似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太子一方的势力独大,又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南安王心中也早就知道,为何会现在才想起来扶持庸王?” 庄墨低眉一笑,“你真以为他这是在扶持庸王?”他说这一句话时,语气是极其的讽刺。 这一句讽刺问话让公孙佐有些狐疑,不是吗?至少现在明面上所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但是他深知庄墨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句话,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对着他话里的话细细的思忖起来,而后他似想通了一般,抬眸惊道:“你是说,他这是在利用庸王?!” 庄墨点头,深叹口气道:“从开始,你我都知道庸王不受宠的真正原因是何,将来南安国君可以是现在权势倾天的太子殿下,但是绝对不会是如今看似风头正胜的庸王。” 高仙庸是因为没有才学和势力才会被南安王如此看不起吗? 答案自然是:不是。 这么些年来,高仙庸在战场的杀敌,过五关斩六将,哪一战不是为南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就这么一个文武兼备的皇子,却丝毫不受南安王的青睐,追究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身世罢了。 高仙庸的生母丽妃,当年也曾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可是在蒋家叛乱那件事情上,身在后宫的丽妃却当着面朝文武的面,跪在君王殿前求彻查此案! 当年的那桩案件已经是无回旋的余地,一个叛乱的将军,后宫的嫔妃会出面求情?这当时引起了满城的风雨。 丽妃与蒋家素未谋面,之间也未曾有过什么往来,为何会在这紧要的关头,出来舍命求情? 王宫里的事情永远都是被百姓津津乐道的,最后不知怎的,便横空刮出来了丽妃与蒋老将军曾经是恋人的这段风。 那时蒋家已经覆灭,蒋老将军也已经阵亡在夷洲城,其传言的真实性也已经无从考证,然而南安王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从那之后便将丽妃禁足在华阳宫中内,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当然也包括高仙庸,直至最后病逝,都未曾去看一眼。 当年的那桩事情,在南安王心中一直是一个结,所以也连带着不喜欢高仙庸,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自从五年前公孙佐知道庄墨所谋之事,他尽心的去查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高仙庸以往的这些事情,他虽然知道此话或许不该如此唐突的去问,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先生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否也是因为这件事?” 这一句问话,也真真的是问到了他,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其母亲的这层关系,才会选择留在他的身边,他想了许久,终轻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高仙庸去往江州的这段时间,他心头便蒙上了许多的疑团,他一直在心头揣测着南安王真正的用意,但是城内的南安王其举止却又同之前并无什么差别,连他自己都差点以为,南安王是真的放下从前的芥蒂,扶持高仙庸。 直至今日朝堂上传来的消息,让他心中霍然开朗。 南安王若是真的有心扶持高仙庸,必然不会在高仙庸声势最旺的时候,在朝堂上以一句话,引得高仙钰对付高仙庸。 因为他知道,他那一句看似无意的话,对高仙钰是怎样的打击,一个永远屈服在他脚下的人,他虽然几次三番的想要取他性命,但是那样一个卑微的人,又有何时是入得了他的眼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高仙钰多多向高仙庸学习,对于高仙钰来说,无疑是最为打击的一句话。 所以,他面上扶持高仙庸之余,其实也是有意在将高仙钰与高仙庸之间的矛盾扩大罢了,今日太子下朝时的暴怒,后又有庸王府的遇刺,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证明,他的计划算是完美的在实施。 能有这番谋划的南安王,倒是让庄墨心中佩服的紧,他叹道:“不愧是将势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王上,这么苦心积虑的谋划,不细细的去看,还真的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想通了南安王是在做何,公孙佐心中一阵颤栗,但是仍然有些许疑惑:“他到底是在想何?两个儿子都不如他的意,他还能霸占着那个王位多久?两个儿子都斗死,他百年之后,这王位又该给谁呢?” 是啊,高仙钰一方势力独大,南安王心中清楚,若是将王位传给高仙钰,往后的南安王朝怕是欧阳家的天下,自己费尽心思赢得的天下,南安网定然是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可是南安王又因着高仙庸的出身,看不上他,那么他现在引得两人争斗,百年之后他又该将王位传给谁呢? 王位会传给谁呢?庄墨在心中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 一段时间的沉寂后: “还有。”庄墨轻声说道:“眼下庸王要回城了,南安朝堂上会因为此事,掀起一阵巨浪,你还要麻烦你去一趟司空府。” 听庄墨提及司空府,他想起前遭手下的人给他的消息,他道:“我隐约觉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前有人告诉我说,看见他将之前你传递给他的那两张纸条给烧了。” 庄墨道:“前段时间在街上无意间碰到过他,虽然我和他没有说上话,但他心中也会起疑,他怕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才会将那给烧了,以免泄露被有心人利用,落下把柄。即是这样,以后你们去传信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空气中的潮湿味道渐浓,伴随着那重重的一声闷雷声,雨水便也哗啦哗啦的下了下来,有风从尚开着的窗户处吹来,夹杂着雨水,丝丝雾气扑面而来,庄墨心中的万千心思,化作那长长的一声叹息,他道:“既然南安王已经开始有了动作,往后的路,看来是更加的艰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怀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又接连下了几日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潮湿的紧,不知是否因为庸王府遭刺的那一个夜晚,吹了风的缘由,庄墨的宿疾犯了。 原本是每日去往悬医阁的他,只能任由管家去悬医阁将颜初雪请来。 第一日,颜初雪带着药箱而来,只是诊了脉象,根据庄墨的病情,又下了几计猛药,轻声了嘱咐了管家平日里的注意事项,便也没有多余的话语,便提着药箱离去。 第二日,她固定的时辰前来,换了几味药材。 第三日,依旧是如此。 这些时间内,她每日前来诊脉,竟是一句话也未同庄墨讲。 庄墨心中知道,颜初雪的倔脾气,是谁都拉不回来的,她心中一直认为高仙乐的事情与他有关,所以也恨上了他,这些庄墨没有打算多同她解释什么,对于颜初雪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瞧着颜初雪每日从悬医阁和庸王府来回的跑,加上悬医阁的病人又多,每日瞧着她脸上疲惫的神色,庄墨有些于心不忍。 这一日在诊脉的时候他道:“这现在觉得我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两日辛苦姑娘了。” 好大一会的沉默,时间长久的让庄墨以为她像之前一样不会再回答他的话,就在庄墨准备说出明日自己前去悬医阁诊脉时,颜初雪却突然厉声道:“先生的宿疾为何会复发,先生不知道吗?我明明记得已经嘱咐过了你,病中不易思虑过多。” 庄墨一怔,半晌后方从她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原本他还以为她是因为高仙乐的事情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这样子略带责备的声音,唤起了他掩埋在心底久违的感觉,他记得他们两人很小的时候,她每次责备他时也是一如现在的神情。 那时候对于她的责备,他总是会语塞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 他低眉,“我相信,初雪姑娘的医术。” 颜初雪终于将视线停驻在庄墨的脸上,面色有着稍许的浮动,而后却又似极为生气的移开了手,闷声的收拾着药箱,在出门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身道:“这两日我会去往济风堂,所以你也不用再去悬医阁。” 庄墨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朝她轻轻的颔首。 只是这一路上,颜初雪的心思却是极其的深重,到达了悬医阁,有医女在她的面前轻叫了几声,她也依然没有回应。 医女只得伸手推了推她,她回转心神问道:“怎么了?” 医女道:“有人来寻小姐,小姐不在的时候问了许多庄先生的病。” 颜初雪眉头深拧问道:“可是司空府的人?” 医女摇头,附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像是相国府的那位小姐,上一次小姐便吩咐过了,对于庄先生的病情保密,所以她问,我也没有敢多说。” 颜初雪心中顿时蒙上了更多的谜团,她问道:“那她人呢?” 医女道:“在后院候着呢。” 她想了想道:“你去告诉她,我等下要出门问诊。”意思便是不见了,医女领命,正待转身离去时,便瞧见了身后站着一脸笑意盈盈的欧阳覃,虽然不知是站了多久,但是方才颜初雪最后的一句话,她必然是听到了。 医女微微有些错愕,偏头瞧了一眼颜初雪。 欧阳覃依旧露着灿烂的笑容,两颊露出了深深的酒窝,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颜初雪。 “你先下去吧。”颜初雪吩咐道,让医女先行退下。 霎时,屋子里只有两人,空气变得十分的寂静,欧阳覃缓缓走至她的身前,站定道:“大小姐好像很忙啊。” 通过颜朗,颜初雪多少知道些欧阳覃这个人,除却知道她是相国的养女之外,她还知道她一直都是潜居在相国的谋士,一个女子能有这番的谋略,在朝堂上周旋,说实话,颜初雪佩服她,但是佩服并不代表喜欢。 善于冷静观察人的她,在第一眼看到欧阳覃时,就知道她这个人阴柔中透着一股子狠辣之气,她不喜欢这样子的人,是以今日她突然来见她,她并未将心中的不欢迎给掩饰起来,她也不让欧阳覃落座,自己走至桌前收拾着桌子上的医书,道:“是啊,医馆内每天有那么多人前来看病,自然是忙些,所以,不送了。” 欧阳覃面上稍变了神色,而后笑道:“大小姐为何要与我这般生分,小将军可是特意的关照过,让我有时间多多和你走动走动。” 听欧阳覃提及颜朗,颜初雪稍顿,之后头都没有抬的道:“他是他,我是我,欧阳小姐在南安城这么些时日,可曾听过我与他有何关联?” 欧阳覃虽然是知道颜初雪与护国府的关系,从第一次无意中望了一眼,敏感的她就觉得颜初雪对自己有着敌意,今日是她第一次来悬医阁找她,未免尴尬,便拿出了颜朗这个桥梁,不曾想颜初雪依旧不买帐。她心中微鄂,对于颜初雪的话也不恼,笑道:“就像你说的,他是他,我是我,今日我只是有心想要来认识认识大小姐,大小姐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颜初雪道:“悬医阁治病救人,是病人就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欧阳覃,而后道:“欧阳小姐健朗安康的很,来悬医阁这种地方,就不怕染上了什么?” “不怕,大小姐师承济风堂,在你身边,我放心的很。” “济风堂也不是什么病人都接。” “听闻悬医阁初成之时,大小姐为悬医阁立了规矩,富贵人家不医,朝堂官员者不医,打架斗殴者不医,抢人钱财者不医等等,可是我仿若记得,这些条列中,有一项是从不过府问诊。” 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住,颜初雪抬眸看向欧阳覃依旧含笑着的脸庞,问道:“所以,欧阳小姐今日前来,意在问罪?” 欧阳覃道:“问罪不敢,只是想要问一问,庸王府中的那位琴师,是有何不同,竟然能够劳烦大小姐亲自过府。” 颜初雪道:“怕是你真正的目的,不在此吧。” “大小姐是聪明人,我只不过是来关心一下他的病情罢了。” “哦?看来欧阳小姐同他是故人,既然如此,大可自己去往庸王府去问,相信先生定会坦然告知。” 欧阳覃的面色终于变了,由白变紫,而后又由紫变白。颜初雪无视她的神色,目光定定的看着她道:“你知道的,从我这里,你是问不出什么的,你同他相熟,这点在你来找我时,他定也会告知与你,等下我还有事,欧阳小姐若是不想离去,悬医阁内,自便。” 欧阳覃是怒气冲冲的离开悬医阁的,她在颜初雪这里吃了瘪,出了悬医阁,便径直的去往了护国府。 每一个入悬医阁看诊的病人,都会有一份完好的病例,从开始至痊愈,颜初雪每日都会亲自的更新。而这些人的病例,都被存放在悬医阁后院的一间房间内,房间的钥匙有两把,她自身携带一把,另一把放置在悬医阁内,年长的一位医女那里,若是有人想要查看病例,便去医女那里登记拿钥匙,方可入内。 存放的病例的房间内,因为四面都被高高的书柜给阻挡,窗户处射不出阳光,纵使是白日,屋子里头也黑漆漆的。 房间内正中央只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头整齐的摆放着一些需要她梳理的病例,桌子的两端点燃了蜡烛,颜初雪坐在桌子前,手中翻看的,正是庄墨的病例。 这段时间,前来查问庄墨病情的,并不只有欧阳覃一人,这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在悬医阁碰到落青时的场景。 落青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寻常的感冒罢了,司空府上有专门的大夫问诊,只需开两幅方子,病也就好了,可是那一日,她还是在悬医阁看到了他。 她不是不讶异。 悬医阁的规矩,朝堂官员不医,而这个不医中,其实还有三个字没有出现在条例上,那便是:朝堂官员看不顺者,不医! 这么些年来,朝堂上众人的嘴脸她心中都十分的清楚,也因着她的倔脾气,连护国将军都拿她没有办法,她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病人,自己选择。 但是落青今日前来,声称要她亲自把脉,她没有拒绝。 问诊的房间内,她与他之间隔着一帘珠蔓,在诊脉时,落青似不经意的感叹道:“人老了,毛病也就多了,三天两头,不是这里痒,便是那里痛。” 落青才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比颜初雪也就大了十多岁的样子,若说老,三十四岁的年纪,正是步入中年时刻,同老着实沾不上边,颜初雪直道是他担忧自己的身子,安慰道:“司空大人不必担心,只是寻常的小病罢了。” 落青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病就好。”之后他语气一顿,感慨道:“这上天待我也算不错,活了半生,虽说小病不曾断过,可是也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若说不公,庸王府的那位琴师庄先生,可是真的不公,听闻他一直是在悬医阁看病,从他来南安城至现在,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如今瞧着依旧觉得有些病态,可是得了什么不能治愈的大病吗?” 颜初雪道:“司空大人费心了,他的病只是有些棘手罢了。” 落青道:“这样啊,既是他身子不好,以后还烦请你多多费心了。” 落青突然关怀的态度,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问道:“司空大人好像很关心他?” 落青的神色略显不自在,而后他道:“谈不上关心,只是曾在南安城遥遥的看过他一眼,只是觉得他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罢了。” 当时的颜初雪没有去在意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隐约的觉得他的话中有话,今日欧阳覃的突然访问,再细细的回想落青当时的话 落青的故人中,除却那个每日病怏怏的少年之外,还会有谁的身子会糟糕成这个样子呢? 答案瞬时浮现在了脑海。 而自己初次见他时,也不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将他认为了心头的那个人吗? 突然,一种大胆的假设浮现在她的心头,她的心也随着莫明的跳动起来,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什么给揪住了一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浮上心头,放置在她手上拿着的那本病例,再低眼看时,书页上也浮现了那位少年的脸庞。 她慌忙的走了出去,而后回至房间中收拾行囊。 收拾行囊时,她的手都是抖的。 有医女听闻动静走进来,看到颜初雪正在收拾行囊,上前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往济风堂吗?不是说明日启程吗?” 颜初雪头也不抬的应道:“突然想到有一些事情要问问师父,等不及要提前去问一问。” “这小姐现在就要走吗?” 颜初雪点头,“现在就走。”她直起身子,转身吩咐道:“我此去的时间,可能比之前预留出来的时间要久些,这段时间悬医阁的事情,你就帮忙照看着,还有就是,往后不管是谁再来问庄先生的病情,都说不知道,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颜初雪走的当天,天色渐昏沉,悬医阁的人刚刚在门前点燃了烛火,颜朗便负手走了进来,他先是问了众人颜初雪去往了何处,而后便轻走至了后院。 今日欧阳覃去找他时,他听的明明白白,其意思便是想要让他入得悬医阁,盗取庄墨的病例。 其实,于颜朗而言,即便是庄墨是高仙庸身旁的谋士,但是一个病怏怏的人罢了,又能活多久,实在是不值得如此重视,但是欧阳覃坚持要,说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他无奈,便也答应了她会帮忙。 若是直接管颜初雪去要,自己在颜初雪面前的结果,只会比欧阳覃更差,所以他趁着颜初雪不在的时间,来此。 悬医阁存放病例的房间,他知道,放在医女身上的钥匙,每日会被医女锁在一个盒子内,那个盒子的钥匙很好找,他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拿来了钥匙,去开了门。 进去之后,他左翻右翻,向来没有什么耐心的他,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小将军。” 门外有一声音响起,惊了他一跳,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转过头问道:“何事?” 前来寻他的,正是看管钥匙的医女,她走进来端正的行了礼,而后问道:“小将军找到自己要找了东西了吗?” 偷钥匙一事事情败露,颜朗不自然的轻咳了声。 医女道:“小姐出门时有嘱咐过,悬医阁内病例房内,不允许悬医阁以外的人涉足,小将军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出去吧。” 颜朗怒道:“我算是外人吗?她是我亲妹妹,既然这个医馆是她开的,也就是护国府的资产,若真是较真起来,这医馆也是我的!” “所以,小将军方才能够入得寻一个时辰,不管寻没有寻得到,小将军还是离去吧,悬医阁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若是传至小姐耳中,小姐的脾气小将军是知道的,事情的结果”医女欲言又止,之后的话纵使不说,他也是知道的。 就自家妹妹的脾气,他会不知道?他又看了看屋子里,方才一个时辰的时间,差不多翻了个遍,没有找到,证明他的病例便不在房间。 是以,他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小将军。”医女开口叫住了他。 颜朗转身不耐烦的道:“又怎么了。” 医女轻走上前,伸手道:“钥匙。” “桌子上,自己找去!” 医女没有再说话,轻微福了个身,便走了进去,钥匙果真放在桌子上,她环顾了下房间内,看到存放病例的柜子被翻的乱七八糟,她走过去一一的整理起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的病例整理好,她拿起钥匙正欲离开时,却突然间止住了脚步,眼睛定定的盯向那正中央的一处空格内。 那里,好像少了一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庸王回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些天,一切看似都在正常的轨迹发展,江州那边的灾情也已经解除,那些个还在实施的工程,也都大致将要完成。 原本高仙庸是要等到所有的工程完结才回至南安城,可是眼下马上便是太后的七年忌辰,高仙庸经此一事在朝堂上的声望极高,又刚刚的册封了亲王,所以南安王便从朝堂上选举了几个人做为钦差大臣前去监督未完的工程,召了高仙庸与夏钊回城。 从江州到南安城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日的路程,高仙庸随着大路人马走,怕是要半月之余才能到南安城吧。 饶是如此,管家早早的便命庸王府中的人打起精神,迎接庸王的回来。 可是在这一日的夜晚,庄墨正欲熄灯睡去时,却听见门外有异常的动静。 上一次刺杀失败,知道庸王府中有聆风阁的人,加上曲阳这段时间一直在躲避郎十三的追捕,欧阳覃知道自己没了曲阳得不了手,这个时候不会还这么傻的再派人刺杀他! 可不是欧阳覃的人,外面这异动又是什么人呢? “当当当!” 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庄墨心中略微思忖,自从那日庸王府遭刺后,公孙佐就已经派人全天候的躲在暗处保护着他,深夜有动静,若是欧阳覃的人,躲在暗处的人怕是早已经出手了,可是现在一直没有动静,便证明 他轻走过去,打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那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熟悉玄色,庄墨心中腾时突的一阵跳动,他缓慢的抬起眼皮,但见到那个带着疲惫,却又十分熟悉的脸庞正含笑的望着他,他心中突地一阵悸动,竟是站在那里忘记了打招呼。 “今日开门倒是有些慢。” 高仙庸轻走进屋子里,坐下,仰头瞧着他道:“这段时间我不在,府上的一切可还好?” “还好。” 庄墨缓过了神,从容的将门关好,然后轻走至他的身前,执起茶壶为高仙庸倒了杯茶,方开口问道:“殿下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高仙庸不急着去回答庄墨的话,反而是说道:“我看不怎么的好,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如以往的好了。”他端起茶一饮而尽,这才回答庄墨的问话:“我独自一人提前抄了近路回来了。” 高仙庸突然之间瞒着所有的人提前回来了,这是庄墨有些始料未及的,他心中多少有些别样的情绪,但是这种情绪很快的被高仙庸脸上的疲惫之色给抵消殆尽,想起这些时日欧阳覃的人蠢蠢欲动,他担忧道:“殿下自己一人回来,也不让顾安跟着,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高仙庸抬头望着他道:“前几日在江州府,遇到了一些江湖的死士,我与夏大人分析,怕是相国的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此次回城,夏大人怕再发生何事,便与我商议,让我提前走小路回来,而且我此番走了小路,倒是没有白走。” 庸王府遇刺的那一夜,江州府尹的高仙庸也遇了刺,这件事情其实庄墨一早便都料到了,高仙庸的功夫,他早已经见识过了,加上身旁又有顾安,还有此番朝廷前去的一些护卫,他自然是不担心高仙庸会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高仙庸的神色,倒是这路上有了别的收获,庄墨问道:“殿下是发现了什么吗?” 面前的高仙庸,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是面对庄墨询问,他还是开口道:“我见着濮阳候了,这么多年没见,他没有认出我。” “濮阳候?”庄墨轻声问道,“他这是要回城吗?” 高仙庸点头道:“再过半月,便是皇奶奶的忌辰,皇奶奶离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回京,此番七年的忌辰,他再不回京,怕是会背上不孝的罪名。”他说着站起身子,走至庄墨的身边坐下,但见庄墨似乎还在纠结这件事情,他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要再想了,咱们早早歇息吧,且我已与夏大人约好,明日戌时在敬吉山汇合,今日就委屈你随我一起将就一下了。” 庄墨道:“这里是庸王府,是殿下的,殿下同我谈什么将就;再说既然知道明日还要再敬吉山汇合,路途奔波易疲,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敬吉山离南安城最起码也要十个时辰的路程,也就是说明日一早,鸡还未打鸣时,他就要再次的奔波在路上,庄墨真心的觉得,高仙庸此举十分的傻。 见庄墨一脸严肃且又有些担忧的神情,高仙庸突的一笑道:“外头哪有自己家里好。”他说着便解了衣服,打了个哈欠上了床道:“阿墨你也睡吧。” 庄墨低眉沉默了下,但看高仙庸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他走至烛火前将火熄灭,然后也上了床睡觉。 第二日庄墨醒来时,身旁早已经不见了高仙庸的身影,仿若昨天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梦,让他坐在床头,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一日南安城传来了消息,去往江州赈灾的庸王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一次劫杀,恰逢同样回城的濮阳候路过出手相救,两队人马一起结伴回了南安城。 在江州立下了功劳的高仙庸,回城时自然是得到了百姓的一致叫好声,而濮阳候的归来,也让南安城沸腾了起来。 已经相隔多年,可是濮阳候的声望,在南安城依旧不曾减过分毫,可见当初濮阳候的功高震主,让南安王时多么的忌惮。 回至南安城后,高仙庸在王宫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只是汇报了在江州的一些情况后,便也自请离去。 南安王亲自督促了他几句,便也未做挽留让他离了宫。 因着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加上又在王宫内耽搁了一些时辰,出宫的时候,天色也黑了。 高仙庸回庸王府时,庸王府的门前已经点起了灯,府内的人早已站在府前等候这高仙庸的归来,自然也包括庄墨。 骑在马儿上的玄衣少年,下了马径直的走至庄墨的身前,站定朝他拱手,明明才隔一日不见,却仿若分离了许久一般,笑着朝他道:“好久不见。” 高仙庸这么一句好久不见问的突兀,但见高仙庸眼中含笑,他面色上也浮现了久违的笑容,也配合他拱手道:“好久不见。” 两人这番打招呼的方式,就一如许久不曾见面的朋友一般,并未有什么人在意,只是在回来的人中,一起随着他们回来的陆英轻问一旁的顾安道:“那人是谁啊?” 顾安道:“庸王府的贵客,庄先生。” 陆英不解的问道:“殿下为亲王,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客人,为何殿下会对他这么客气?” 顾安眼睛撇了一眼陆英,而后道:“往后你跟在殿下的身边,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说完便踏着步子进入庸王府。 “切!”陆英不以为然的从鼻音发出这个因,而后抬头看了看写着“庸王府”三字的牌匾,不着一字也跟着走了进去。 连着风尘仆仆的赶了许多天的路,在得知高仙庸即将回府后,管家便已经命人去烧好了洗澡水,高仙庸被管家提醒着要去洗浴时,转身告诉庄墨让他去房间等他。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庄墨等太久,洗去一身疲惫的高仙庸,随意的披上了薄薄的寝衣,湿哒哒着头发便走了出去,却在刚出转出屏风,看到了静坐在一旁等候的庄墨。 他略微有些错愕,随即唇角勾起一笑,上前问道:“你一直都在这里等着?” 庄墨转身,看到高仙庸这番模样,眉心一皱,“殿下不是说让我等你?” 话是他说的没错,但是他本意是让庄墨去往自己的房间等他,而非是在此。见惯了庄墨聪慧的模样,他还以为什么话不需要他说透彻,庄墨依旧能够明白,然而今日这个小小的事情却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不禁失笑出了声。 庄墨问道:“殿下笑什么?” 高仙庸笑道:“没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顿觉可爱罢了。” 可爱?? 庄墨掩嘴轻咳了声,被高仙庸这句话挑逗的莫明心跳快了许多。 “帮我个忙好不好?”高仙庸上前一步,烛光下,漆黑的双眸中亮着一丝的光亮,盯着他问道。 庄墨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却一下子被高仙庸禁锢住了手,高仙庸唇角依旧勾着笑意,那双眼眸也依旧盯着庄墨,丝毫未曾离开,这让庄墨脑海中想起了生辰那一晚的情景,他心霎时涌现出一股热气的慌乱,然而面上强装镇定的问道:“什么?” 唇角的笑容逐渐放大,那握着的手突然一拽。庄墨的身子本来就柔弱,被高仙庸这番一拉,一下子将他拽至了他的身前,两人身子贴着身子,鼻尖也就只差那么一点就碰触上了去。 “殿,殿下”一向说话有条不紊的庄墨,生平第一次说话结巴。 “嗯?”高仙庸轻声应道,而后突然后退了一步,将一旁屏风处挂着的毛巾拿下,放在庄墨的手中,而后在他的身前坐下道:“帮我把头发擦干吧。” 噗! 庄墨心中松了一口气,而心底深处突然涌现出的一丝失落,被他隐藏的极好,他看着手中的毛巾道:“这是湿的。” 高仙庸无谓的道:“管家兴许年纪大了,忘记另外备干的毛巾。” 庄墨将毛巾收回,道:“那我去拿。” “不用了。”高仙庸出声阻止,“就这样将就一些吧。” 庄墨无奈,终拿起毛巾,然后从容的走至高仙庸的身后,小心的为他揉搓着头发。 高仙庸享受着从头顶上传来的舒适,而后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庄墨回答的利索。 高仙庸挑眉,“方才我还以为,你想起了那一晚。” 手上的动作微顿,而后他又从容的认真的做着手上的动作,他没有说话,因为对于高仙庸的话,他不可否认。 短暂的时间沉寂后,高仙庸问道:“我此去江州差不多也有两月的时间,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庄墨想了想道:“殿下此番在江州的政策,引得朝堂上的称赞,百姓也纷纷都称赞,说殿下处理的很好。” 高仙庸道:“那都是旁人认为的,可是,你呢,是如何觉得的呢?” 庄墨道:“殿下能够想到,将在江州府上发现的银两以劫镖的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又在半个朝堂的贪污事情前,以江州府尹和尚书令开刀,以此来杀鸡儆猴,即便是我,也想不到这一层。” 高仙庸道:“其实说实话,当初夏钊问我要如何做时,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夏钊说他已经将这些都上报给了大司空,也就是说父王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才会将太子召回,让我前去处理,朝堂上的贪污的官员太多,若是一一的追究下去,朝堂上必然会乱作一团,父王定是也不愿看到这样子的情况。江州府尹已经是一个死棋,而尚书令这些年一直依仗太子的护佑,而贪的更多,他是太子的人,既然父王此举有意扶持我,自然也是想要拿他开刀,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按照他的想法做罢了。” 庄墨想了想道:“当年楚庄王即位三年,不曾理过朝政,对于朝堂上的贪官污吏,更是充耳不闻,其右司马直言劝谏,楚庄王半月后上朝整理朝纲,诛杀贪赃枉法的大臣。今王上是在效仿楚庄王,平时不言语不惩罚,不代表不察,放长远去观察事情的根本,在朝堂众多的贪污官吏中,选择一个最肥的去宰,杀鸡儆猴,鸡都死了,那些猴子还会不听话吗?” 高仙庸认同的点头,“若是全部都整顿一翻,朝堂上空缺出那么多的职位,且三年一次的殿选,时间还有很长,若想短期内将这些官员都补齐,是不可能,唯有这一招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也能让朝堂上众人都瞧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天子之怒!” 或许是因为时间已经够久的了,那原本湿漉漉的头发也差不多快干了,庄墨手上的动作顿住,然后用手指轻轻的为他顺着发,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有没有觉得” “殿下!” 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声呼声将庄墨后面的话截断,他不动声色的远离了高仙庸的身子,将手中的毛巾搭在了屏风上。 进来的人正是陆英,兴许是没有想到会在此碰到庄墨,但见屋子的气氛又有些不同,他一时间站立在了那里。 高仙庸眉心一皱,问道:“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御状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哦。”陆英这才应道,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毛巾道:“方才我碰到管家,他说好像忘记为殿下备擦头发的干毛巾,我便为殿下送来了。”但看到高仙庸的头发已经呈现干的状态,又看了看站在屏风前的庄墨,想起刚进来看到的情景,霎时间好像明白了,他挠了挠脑袋笑道:“好像,殿下现在不怎么需要了。” 高仙庸指了指面前的桌子道:“都拿来了,放这里吧。” 陆英这才上前将手中的毛巾整齐的放置在桌子上,可是他却并不急着走,反而是矗立在一旁,仿若是等着高仙庸接下来的吩咐。 果然下一刻,高仙庸抬头问道:“你初来南安城,一切可都还习惯?” 陆英脸上绽放出笑容,点头道:“习惯,庸王府这么大,不知比以前风餐露宿的时候要好上多少倍,殿下心仁慈将我带回,往后我便好好的保护殿下的安危。”他为表自己的忠心,竟然手做发誓状态。 “好了。”高仙庸笑道:“知道你的忠心,下去好生歇息吧。” 这么简短的对话,庄墨眉心拧的厉害。 “呃那个” 陆英并未打算撤去,反而是挠着脑袋踌躇的开口,欲言又止的态度,引得高仙庸与庄墨的注视,高仙庸问道:“还有事情?” 陆英踌躇一会,指了指已经黑了的外头,道:“殿下,眼下时辰也不晚了,以往在江州的时候殿下休息的晚也就罢了,但是殿下赶了这么久的路,太累了,也该歇息了。” 自从江州那一次的遇刺后,已经被高仙庸放走的陆英,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便前来相救,从那之后,他便一直跟在高仙庸的身边,即便是在歇息的时候,也都在暗处保护着。 尽管高仙庸已经告诉他,自己有些功夫,且身旁又有顾安,让他不要担心,但是陆英依然每日如此,仿若保护高仙庸是他毕生的任务。 无奈,高仙庸也唯有由着他做,后来高仙庸体恤他,便让在自己的屋子里,放置了另一张小床,让他不必如此的辛苦。 如今一番话,是在提醒他,可以休息了。 高仙庸看了庄墨一眼,道:“不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陆英也顺着高仙庸的视线看了看一旁静站着,一句话未说的庄墨,而后道:“那我在门外候着。” 高仙庸道:“这里不是江州,你不必像在江州一般,如此紧张,路上赶路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可是”陆英还待要说什么,却被高仙庸给打断,他道:“你说过什么,忘记了吗?” 唯殿下之命是从。 这是回城之前陆英在高仙庸身前保证过的,如今听到高仙庸这样问,他微怔,随即便道:“那我退下了。” 待他走后,高仙庸看向庄墨问道:“你方才问我什么?” 庄墨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 或许是因为陆英的突然插入让两人的氛围有些奇妙的变化,这么简短的对话后,空气中有一霎时的寂静。 庄墨不说话,高仙庸也坐在那里不说话,之后还是庄墨率先打破了这份局面,他道:“时辰是不早了,殿下可以歇息了。” 这一次高仙庸没有拒绝,反而是利落的道了声:“好。”而后站起身子走至庄墨的身前道:“我那个房间已经好久没有住人了,房间太过于陌生,所以今晚本王还是和你一起睡。” 庄墨简短的道了声:“随意。” 清晨第一声鸡鸣啼叫时,管家已经早早的起身安排了府上的人一天的活计后,经过高仙庸房间时,却看见陆英正站在门前徘徊。 陆英是昨个刚来到府上,同高仙庸一起赶路了这么长时间,且高仙庸也吩咐过了,路途劳累,明日让随他一起去往江州的人好生休息。 眼下时辰尚早,他起这么早干嘛? 管家略带狐疑的上前,问道:“陆公子,你这是” 陆英转身道:“管家,以后叫我英子就好。”他简短的介绍了自己的称呼,而后又道:“殿下怕是快起来了,我在这候着,看看等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 管家笑道:“怕是你要空等了。” 陆英问道:“为什么?难道殿下已经出府了?” 管家道:“这倒没有,殿下在府上没有这么早起身,还有昨个殿下的房间不曾亮灯,看样子是和庄先生睡在了一屋,你在此也是空等了。” 管家说,高仙庸是和庄墨睡在一起,陆英心中有些不信,他上前敲了几敲,屋内没有动静,他这才信了管家的话,问道:“庄先生的房间在哪?” 管家指了指一旁的院落道:“就在那里。”眼看着陆英就要前去,管家慌忙拉住了他道:“你现在这个时候去,怕是会吵到庄先生的清静,庄先生身子不好,若无什么特殊的事情,都是睡至晌午才起,连殿下每次都是小心翼翼,若是你找殿下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且再等一等吧。” 陆英怔住,而后又道:“可是,殿下也要去早朝的吧。” “哎呦。”经陆英这么一提醒,管家才豁然想起,以往高仙庸是因为不上朝,才会起的晚,而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且圣旨上明白的写着往后上朝听政,他慌道:“我怎的把这茬给忘了。”说着慌忙往隔壁的院落中走去。 管家忘记了高仙庸要上朝的事,可是高仙庸自己却没有忘记。 昨个管家已经向他说过,前段时间庄墨犯了宿疾,就连悬医阁也去不得,是颜初雪亲自上府诊治,昨夜趁着庄墨睡着之际,他曾半支着头细细的瞧过庄墨,月光从窗户透过,射入房间,或许是因为月光的清冷,也或许是他生病的缘由,又或者是自己许久不曾这么细细的观察过他的原因,这么一望,同样的眉眼,比之之前是清瘦了不少,可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厌烦。 今日他虽早的醒来,但是怕吵醒睡得正香的庄墨,他起身时也都小心翼翼。 尽管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却还是吵到了庄墨,朦胧中他翻了个身问道:“殿下要起了?” 正坐在床沿穿鞋的他动作止住,他侧身轻道:“嗯,要去上朝。” 庄墨含糊不清的应道:“殿下小心些。” “时辰尚早,你且安心睡吧。”他话说的轻柔,就连走路也都是轻轻的,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刚出门便碰见了陆英与管家。 换好了官服,便也匆匆的去往宫内。 已故的太后膝下只有南安王与濮阳候两子,先帝在位时,太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南安王而被冷落,都说血浓于水,南安王即位后对于太后倒是言听计从,尊的很。 是以,七年的忌辰时,阵仗十分的大,忌辰时长为三日的时间,这三日内,南安城内所有歌舞坊停业,王宫内哀乐奏鸣三日。 由南安王领头的拜祭队伍,从皇陵至拜祭的天台,整整千道台阶,南安王手拿焚香一步步的登至天台上,其孝心可嘉,又能求得太后在天之灵,护佑南安王朝百年昌盛。 百姓们也纷纷低头跪在集市的两端,在哀乐中祭奠已故的太后。 这是一件十分隆重且又让人肃然起敬的事情,原本是最不应该出现什么乱子的。 然而,在忌辰的最后一日,拜祭的队伍回宫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据说,由南安王带领的满朝文武官员在回宫的时候,大队在经过街道时,突然有人出来告了狱状! 这个告御状之人,手持血状,跪在队伍的前列,声称自己是夷洲城的军医,自己知道季文轩死的真相。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又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且状告者手持血状,言辞凿凿,声称自己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才会被人追杀,一路逃亡至此! 满城哗然。 虽说这段时间的南安城不太平,但是细数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与前线打仗将军之死相比,显然后者比较瞩目。 南安王当即命廷尉府与刑部联合查案,务必查清事实的真相。 季文轩那件事情之后,南安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从花伶杀害沈仁昌后,再至隗三的死,这三条人命多多少少的是有关联。 然而,随着隗三的死,所有的线索中断,加上又有之后的兰台令府的事情,再有前段时间南安城闹的盗贼,尚书令的事件,让司帛弄的头疼不已。 表面上看似他已经被这些事情弄得无暇再去管季文轩一事,可是他私下里却仍旧在派人去查。 这样一查,也就查出了他在那段时间曾经购买了大批的药材,通过沈仁昌而送往夷洲城,作为军姿使用。 药材的名单呈至司帛的面前时,司帛也曾拿着这个药单问了与之比较相熟的太医,太医看了那单子研究了许久,称只是军中一些必须的药材罢了。 当时他略显狐疑,问太医是否这药材中是否有两两相克的。 太医当时回答说:“草药之间自然存在着生生相克,但是军中的军医大多数都是行医多年,再则行军的人若是受伤生病,所诊治的病例都会有详细的记录,军医每次在问诊之前,都会先看病例。” 也就是说,就算是这些草药之间有两两相克之物,军医那关也是过不了。 那会不会是有人买通了军医?当时司帛是这样觉得。 可是夷洲城的军队,多数都还驻守在夷洲城,若想要彻查此事,必要亲自前往夷洲城一趟,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 是以,这件事情到现在,所查的已经到了一个死胡同,也就搁置不前。 如今有军医前来告狱状,又有廷尉府和刑部联合查案,又有南安王亲自督促,这件案子看上去不怎么难办。 只需提审军医的证词,有了证词,不管是真是假,只要顺着线索查下去,就能查出一些所以然。 司帛与刑部的官员合计,当即都认为提审军医是为最重要的。 那件事情之后,未免有何差错,经过商议,暂且安排在刑部府中。 然而,不等两人前往去提审军医时,军医已经死在了刑部府上,是中毒而死。 又一个线索被终断,这件事仿若永远的陷入一个死循环中,停滞不前。 从军医在街上告狱状开始,庄墨便告诉高仙庸,此事让他置之不理,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可是,依着高仙庸的性子,却没有真正的做到。 军医惨死的消息,是陆英前来传话的,彼时两人正闲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喝茶。提及这个陆英,他来到庸王府的这段时间,两人碰面的机会很少,但是庄墨还是觉得,他对自己有些轻微的敌意。 敌意?难道自己曾几何时见过他? 是以,这一次陆英前来传话时,高仙庸想起庄墨的叮嘱,便也随着陆英一同去往了书房。 独留庄墨一人坐在亭子里,执杯轻叹。 两人谈了大约有一会,高仙庸才从书房出来,他只字不提方才陆英说了何,像是前面陆英根本没来一样,悠然自得的提出让庄墨弹一首曲子。 庄墨没有问,也没有拒绝他的这个要求。 其实,庄墨自然是知道高仙庸不会听自己的话,真正的对于此事做到不闻不问,他之所以会提点他让他抽离事外,是因为这件事发展至今,已经不单单只是他一人所关心的,相信重新回归的濮阳候,司空落青,南安王,再则整个南安城的百姓都十分的重视。 且,他早早的得到了情报,军医在夷洲城被追杀,当初突然失踪,则是被濮阳候的人给带走,此番御前控诉,想必也是濮阳候有心安排之,让此事件在城中放大,大到不能不问的地步。 既然有那么多人的重视,此案件本来是何面貌,过不了多久便会浮之在水面上,高仙庸初在朝堂上有些建树,这个时候还是让其余人插足为好。 果然,军医死后的两个时辰内,便已经抓到了此次行凶之人,是刑部府上的一名厨房,因为这些时日欠了许多的赌债,便一时鬼迷心窍的被人利用。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没有再耗费多少的时间,便查到了此次刺杀军医的真正主谋——护国府的小将军,颜朗。 这个结果,多多少少的让人吃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夜访来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当初夷洲城一战,颜朗作为那次的副将跟随季文轩一同去往夷洲城,季文轩战死后,夷洲城收复,功劳归属东兰之外,颜朗作为那次领军的副将,也被加封为小将军,承袭爵位。 而线索最终查向颜朗后,百姓之中便也刮起了一阵风,称颜朗是因为嫉妒季文轩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一跃而成为领军的将军,便暗中下了毒手。前来告状的不是军医吗?前段时间沈仁昌与隗三不是联合在南安城打量收购药材吗?说是送往夷洲城的医资?而沈仁昌之前和颜朗是什么关系?尽管沈仁昌真正的喜好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两家的婚事不是依旧没有解除吗? 此事发展到了这里,其结果自然是一目了然。 颜朗被逮捕之后,口口声声的称自己在夷洲城因为支援迟钝,才导致季文轩战死沙漠,可对于联合沈仁昌下毒一事,却只字不提。 朝堂上,司帛提出三司会审,南安王虽略显迟疑,但是这件事件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还是应允。 可是三司会审的结果,也不甚理想,毕竟沈仁昌已死,案件的关键点隗三也死,沈奉又在牢中神志不清,想要查下去,有些困难。 案件从一开始,高仙庸便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是太子所为,不曾想事实的最后,竟然查出了护国府,得到消息后,他叹道:“不曾想,护国府竟然也参与了此事。” 天色已经渐黑,屋子里也已经悉数的点燃了蜡烛,烛火跳动,庄墨就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挑弄着烛火,听闻高仙庸的感叹,他说道:“朝堂之事,又有谁能一眼便看破,能够说明的呢。” 想起从前朝堂上的种种,高仙庸道:“可是,护国府上,从来没有明确的表明站在太子一方,从前老将军还有一段时间,是针对太子。” 庄墨很快的接道:“那是老将军,而非他儿子。” 高仙庸道:“你是说,颜公子一直在暗中支持太子?” 庄墨道:“季将军之死,是谁在推波助澜,他就算是没有全然支持太子,但是这件事情上,至少也插上了一手,便也脱不开关系。这件事情闹得这样大,老将军虽在千里之外的边疆,却不是没有得到消息,试问他那方可有什么动静传来?” 高仙庸摇头,这也是他最为奇怪的了,毕竟颜朗为他唯一的儿子,这件事就算是发生在普通的人家,自家的儿子被捕,身为父亲理应会有些着急,甚至是有些动作,然而事情发生的这几日,身在边疆的老将军,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庄墨道:“当年蒋家军一案,他可是立下了头等的功劳,这么些年来,身在护国将军之位,却只忠于王上,王上要想彻底的根除太子一党,他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棋子,将与用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高仙庸道:“若是按照你这么说,季将军之死的谜团,岂非是永远的解不开了?” 庄墨站起身莞尔一笑,“其实也不尽然,初雪姑娘今日回城了。” 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让高仙庸有些微怔,但是既然是从庄墨的口中说出,那必然是有用的信息,是以他静站在哪里,等待着庄墨接下来的话语。 果然,庄墨抬起眼皮朝他道:“想必,濮阳候的马车,稍候便会暗访悬医阁。” 虽说平日里颜初雪几乎没有踏足过护国府,与老将军和颜朗之间,虽然是至亲血液,却总是透着疏远。 但是此番颜朗出事,一时着急上了火的人,还是去了悬医阁。 那时颜初雪是刚刚回来,还未坐下,便有人跪至她的面前,向她讲了颜朗之事,颜初雪清冷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担忧,然而却只有那么一霎那,之后却依旧清冷如初,她执起桌子上的一本医书,随意的翻看着道:“即是出了事,应当去找老将军出主意,我一个行医之人,朝堂上的事情,是无权插手的。” “可是,小将军毕竟是小姐的哥哥啊,不管从前小姐如何的任性,如今人命关天之事,小姐不能不上心啊。” “啪!”的一声,手中的书本被重重的合上,抬起的眼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寒意,她冷冷问道:“夷州城军医亲告御状,廷尉府与刑部两司查案,他被带走后,三司会审,如今事情到这种地步,你让我如何去救?是像他一样,蠢的找人劫狱吗?!” 这样子咄咄逼人的颜初雪,是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被她这一连串的问话下来,他有些不知所错。 方才心中莫名涌现的怒火,被面前这个人露出的胆怯神情给弄得熄灭了不少,自家的主子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忠心为主,前来找她出主意,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是以,她平息了自家的情绪,问道:“边疆那边怎么说?” “老将军未曾回一句话。”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家爹爹的性子,他平素里虽说总是看不上颜朗,但是毕竟他是颜家唯一的儿子,这个案件闹得满城风雨,他不会没有动静,除非他 心中那么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颜初雪终跌坐在椅子上,以前不想相信的,也容不得她再辩解,她扶额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姿映在地上,显得说不出的孤寂,屋子里一应所有的物件,都是从前的模样,然而此刻,颜初雪的心中,竟是觉得空前的落寞与孤寂。 她从怀中掏出那枚她日日不离身的绯色玉佩,这种颜色的玉佩,是世间少有,也是当年与他订亲时的信物,当年那桩事情,抨击了蒋家,也将她从前的所有,抨击的粉碎。 手轻轻的抚上玉佩,她在心中问道:贤哥哥,是你吗? “砰砰砰!” 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换回了她的思绪,她将玉佩重新的放回怀中,而后平定自己的心情,问道:“谁?” “是我!” 门外那低沉雄厚的声音响起,让她心头瞬间涌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虽然这个声音已经许久不曾听到,如今乍一听到,有些陌生,但是她还是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濮阳候。 或许高仙庸对于他的印象有些模糊,但是颜初雪却是记忆犹新,当年颜家与蒋家是世交,而濮阳候与蒋家的关系十分的好。她小时候总爱粘着蒋家两兄弟,是以每天不间断的去往蒋家,因着她与蒋家二公子蒋子贤从小就定了亲事,虽说蒋府与颜府相隔不远,但是蒋夫人仍旧觉得小孩家家的总是两头跑,麻烦,便专门的收拾了一间房子,让她住下。 在蒋家呆的时间久了,见濮阳候的时候便多了些,记得当年他突然请辞去往濮州时,他们三人围在她的身前,哭得不成样子。 那时他抚着她们的头说道:“等你们成亲时,我会回来吃你们的喜酒的。” 耳边乍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当年离别时的那一句话,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然而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她没有丝毫的迟疑,便上前开了门,果真瞧见濮阳候正静站在门前。 她引着濮阳候进了屋子,坐下,为他倒好茶水,行了礼后,濮阳候端坐在那里,方率先开口问道:“这么些年不见,过得好吗?” 颜初雪应道:“尚可。” “尚可?”濮阳候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须臾唇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看你如今将悬医阁打理的紧紧有条,怕是忘记了当年在蒋家时的壮志豪云。” 当年的壮志,已经随着时间的久远,早已经淡去,那个言及要做天下第一女将军的女孩,也早就在时光中,被磨合得一丝不剩,她神色轻微的浮动,唇角溢出一丝的苦笑,道:“那只是儿时的胡诌罢了。” 濮阳候目光环顾了下四周,而后执杯轻呡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他道:“若是没有当年的那桩事情,你还会说当时是胡诌的吗?做天下第一女将军的夙愿,按照当时的情况,不是不能实现。”他抬起眼皮,看了看神色略显疲惫又有些哀恸的她,他道:“从小你便十分的聪慧,相较于现在,我还是比较那时候不愿意服输的你,听闻你前些时日离开了南安城,去往了夷洲城?” 颜初雪心头一惊,抬眸问道:“侯爷怎的会知道?” 濮阳候道:“只要有心,自然能够清楚,更何况这么些年来,你我二人不都是执着在当年的那桩事情上吗?”他语气稍顿,目光看向颜初雪,突然道:“刑部的那位军医没有死。” 颜初雪惊道:“什么?!”这么突然间的话,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你行医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世上有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 一切仿若瞬间理顺了,颜初雪略显诧异问道:“这么说,一切都是侯爷设计的?” 濮阳候挑眉,“原本也只是在王上面前演上一出戏罢了,军医其实知道的也并不多,他只是在季将军出征时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联想至那段时间你哥哥的所做所为,便大着胆子在御前演了那么一出,谁知他还是同以往一样,沉不住半分的气!” 颜初雪道:“侯爷不就是知道他是如何的脾性,才会策划了那么一出吗?” “可是,也危极不了他分毫不是吗?”濮阳候淡淡的反问,而后道:“你我都知道,就算季将军的死与他有关联,但是你爹爹不回来,他必然不会有事,更何况如今都已经升级为三司会审了,他只要咬牙不认,顶多等到你爹爹应招回来,而他到时候只不过是在牢中受了些苦罢了,届时还是会安然无恙的送回。”濮阳候目光紧紧的盯着颜初雪,又问道:“他都已经闯刑部杀人了,三司会审不管他认或不认,就单单这一条也足以给他扣上一个残害上司的证据,可是这个案件却一直搁置不管,任由将他放置在地牢中,而你远在边疆的爹爹,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你难道就不好奇,你爹爹为何敢那么笃定,王上不会办他吗?” 若说不好奇,那是骗人的,方才那人说边疆没有任何的消息时,她心中或多或少的窜出了一些想法。然而,她又实在是不想去承认。 颜初雪的变化,全都看在濮阳候的眼中,他知道聪明如她,一定能够从中间发现什么,只不过是一直不想去相信,他心下下定了决心,“还记得当年你误伤了晋王,最后是子贤为你领了军棍,整整五十军棍,现在想想都不知他当时是如何能够挨过去的。” 颜初雪心中腾时一阵悲伤涌上心头,这么些年来,那一幕夜夜都会入她的梦中,让她夜不能寐。 那是她们七岁那年,先帝还未仙逝,当年南安王,濮阳候还有蒋家老将军,还是桃园三结义的兄弟。 那时候她们贪玩,总是喜欢去训练军队的地方去玩,而那一次,她因为瞧见军中有人射镖,甚是好玩,便一时手痒去试了试。 幼年时总是眼高手低,她拿起飞镖觉得自己能够一击而中,可是试了几次都是偏离的状态,看着军中有人笑她,她恼了,便执起飞镖就想要朝那人刺去,那人轻巧的躲过,然而那只飞镖却直直的朝身后的人射去。 那时她才看清,那人身后遥遥的竟然还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所有人都楞住了,因为飞镖所射的方向,那正走来的人,正是晋王殿下。 若是皇子在军中受伤,上头真的细追究下来,受罚的可是整个军营,可是飞镖已经发出,想要收回,却无可能。 常年在军中的人面对突然的动静,是可以躲避,然而处在深宫中的晋王,却是无一丝的功夫,饶是他尽力的躲避,飞镖还是刺破了他的肩膀,当鲜血一下子涌出时,整个军营中的人都乱作了一团。 各个人都忙着察看晋王的伤势,没有人注意到她,而她就站在人群之外,看着慌张的众人,她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吓坏了,手都是抖的。 那个时候,是她的贤哥哥走过来,握住了她尚在发抖的手,从她手中夺过那只飞镖,然后走至晋王的面前跪下,让晋王惩罚他。 当时晋王虽然说自己的伤无碍,谈不上什么惩罚,但是当年的蒋老将军还是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由,行五十军棍。 整整五十军棍,打在当时有病的蒋子贤身上,就连晋王亲自去求情,五十军棍还是一棍不少的落在他的身上。 尽管不是她受的,但是她站在那里,依旧能够感觉到一股子钻心的疼。 那五十军棍,差点打掉了他整条命,后来是太医抢救了三日,才将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当时所有人,包括先帝都说蒋老将军惩罚太过严重,但是蒋老将军却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的骨肉,而手下留情。 当蒋子贤醒来时,她很自责,哭着在他的身前说那明明是她应该受的,可是他却安慰她道:“你不必自责,这只是我选择的罢了。” 过往尘封的记忆突然之间被打开,当那一句:你不必自责,这只是我选择的罢了。这句话再一次的涌现在脑海,霎时鼻尖酸楚起来,眼眶也开始泛起了红色。 良久之后,她平复了自己的心,问道:“所以,侯爷今日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夷洲真相(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都说廷尉府的地牢,是除却刑部牢房之外,最为恐怖的所在。经过上一次的大火修整过后,虽说没有之前那么阴森恐怕,可是在昏暗的地牢内,里面刺鼻的味道,和关押在里面的犯人哭声,在深夜犹如鬼魅一般,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被关押的犯人,没有入地牢这道门时,哪一个在外面不是威风赫赫,可是进入了这里面之后,也只有像现在这样,悲鸣的哭啼呼喊。 “吵吵吵!吵什么吵!再吵我给你们上刑具!” 现在已是丑时过半,正是睡得正香甜时刻,被哭声吵醒的狱卒有些恼怒,手指着哭喊的犯人怒道。 廷尉府的地牢与刑部的牢房不同的地方在于,刑部关押的都是一些犯事的百姓,可是廷尉府的地牢,所关押的是犯了事的朝廷官员。 虽说用刑之处不比刑部的七十八道刑器,但是真正的动起刑来,却是个个都能让人痛不欲生的! 狱卒的威胁很是有效,下一刻地牢内便无一丝哭喊的声音。 狱卒刚要回到位置上继续睡觉,那地牢上头的铁门便发出了声响,一听便是有人在开锁。 早前有禁军统领,后来又有尚书令,加上这几日刚刚送来的小将军颜朗,最近南安城忒不太平了些。 不知又是哪个官员犯了事,被送进来了,狱卒如是想着,逐打起精神,笑着站在石阶的转角处,仰着头,迎接着那位即将进来的犯人。 门开了,映入狱卒眼中的先是一张熟悉且又陌生的面孔,廷尉从史查明。他是司帛的从史,平日都是跟随在司帛的身旁,并不常来地牢。 他有些狐疑,但见查明向一旁退了几步,然后躬身,抬手做了个引导的指示,道了声:“侯爷,您请。” 侯爷?莫不是才回城不久的濮阳候? 狱卒一惊,心头哆嗦了一下,慌忙直了直身子,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果然,那一袭蓝袍的濮阳候踏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袭素衫清冷的女子,她手提着食盒,面无表情的跟在身后。 这个女子狱卒识得,正是悬医阁医术高超的颜初雪。 他也当即晓得,这是来看刚送进来不久的小将军的。 一行人下了台阶,查明向他要了关押颜朗牢房的钥匙,便让他侯在这里,由他自己亲自引着去往了地牢深处。 离颜朗所在牢房大概有三个房间的距离时,濮阳候止住了脚步。 颜初雪没有停顿,便随着廷尉从史查明的脚步走去。 “就是这里了。”廷尉从史查明拿起钥匙打开门,而后道:“就不打扰大小姐与小将军叙旧了,我先去上面等着。” 颜初雪点头,致谢之后提起食盒走了进去。 大概是他们的谈话吵到了颜朗,那正窝在墙角的颜朗,抬起了头,看到来人时,他欣喜的站起身,但是眼睛却一直在颜初雪身后遥望,似在寻什么人。 大概猜测得出他在找谁,颜初雪叹了一口气道:“别找了,就我一个人。” 被关入地牢这么些时间,他之所以咬口不认,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出了事,护国老将军不会不管他,只要等到他回来,一切都有翻案的可能,但是今日所来,却只有颜初雪一人,失望之气,溢于言表。 颜初雪没有再说话,走近他的面前,这才细细的打量着他。 碍于他的身份,审问季文轩一事时,三司会审,他虽然一直不认,但是也没有用什么刑具。 可是,昏暗的烛光下,他浑身上下肮脏不堪,还是和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样,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若说不心疼,是骗人的,毕竟血浓于水,就算是再恨,见到亲人这般落魄的模样,总是会油然生出恻隐之心的吧。 她心中略显动容,蹲下身子,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食物,说出的话也是前所未有的柔态:“我今日刚回城,知道你的消息,便赶来看你,好在护国府还有老将军在,我来看你,他们也没有阻拦。”说着将碗递于颜朗道:“吃吧,都是我亲手烧的。” 颜朗却没有接过,而是看着她问道:“爹爹呢?” 颜初雪淡淡回道:“你知道的,没有王上的御召,他不能回城的。” “我如今都被关在地牢了,只需他请一道旨意,王上那么器重他,不会不让他回城的!” 颜初雪放下手中的碗筷,而后问道:“你觉得在王上的心中,是战事重要,还是你这条人命重要?” “那也不能任由他唯一的儿子被人关在地牢中,不闻不问啊,我是他唯一的的儿子,妹妹啊,这里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感觉我呆在这里快疯了你知道吗?”想起这段时间在地牢中的生活,如今又从简短的对话,得知自家的爹爹没有要回来救自己的意思,他越说越激动,目光所及看到地上颜初雪送来的饭菜,他端起愤怒的扔在地上道:“光是送这些饭菜又有什么用?这一顿吃过之后,下一顿饭还不是一样是馊的。” “哐当!”一声,饭菜连同碟子一起被扔至地上,颜初雪知道,自家的哥哥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到了这般田地,发火也是应当的,是以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等他将一应的话发泄完之后方道:“你如今在地牢,外面的人所能做的,除了这个,便没有什么可为你做的了。” 颜朗道:“这个牢房中的狱卒,觉得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好好的走出去,这些时日竟是总拿馊的饭菜来应付我,等我出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老将军没有回来,又有谁会救你?” “不用他来救,总是会有人将我带出去的。” 颜初雪唇角勾起一笑,问道:“你是在等太子救你?还是等相国来救你?” 颜朗噤声,不语。 “哥哥,别傻了。” 颜初雪这一声哥哥,让他心头一怔,而后看她的神情,心头突的一阵狂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就那样衍生出来,愈渐浓烈,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颜初雪道:“你入地牢这么久了,案件就算是现在到了死胡同内,尽管老将军在朝堂上的威严尚存,但是朝堂上依旧没有一人出来为你说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她语气稍顿,但见颜朗的神色已经有了转变,她又道:“季将军是为收复夷洲城而死,若是单单的战死,他是烈士,可是他死之后,那对他不利的传言,也已经传出去了。可是现如今,传来了他死亡的蹊跷,一个本该是烈士的人,因为传言,死后还要承受众人的唾弃,现在外头的矛头全部都指向了你,更何况这还关乎到五千将士的性命。这段时间庸王日渐受宠,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太子会为了你去涉险吗?” 这一句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人在敲击着他的心,他隐隐中仿若知道自己现如今的处境,但是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暗中帮太子做事,他觉得太子不会舍弃他,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的父亲! 毕竟他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太子当初拉拢他不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这么些时间来,他一直都是在暗中帮太子做事,太子若是这个时候舍弃他,等到他父亲回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他! 这是他之前一直存在心头的想法,然而被颜初雪的一番话,之前所有的坚持,抨击的差不多都没了。但他仍然做最后的挣扎道:“可是已经三司会审了,我不承认,尽管他们都认为我是凶手,现在我还不是一如既往的没事吗?” “那么以后呢?”颜初雪淡淡的反问道:“你往后打算一辈子窝在地牢中,就这样苟且的活着吗?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可能不给众人一个交代,你能够保证,他们一方不会为了自保,而将你推出去吗?” “我知道你投入太子门下,是想要辅佐太子登上王位,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这么些年来,我虽然不在护国府,但是我知道老将军他不是真正的嫌弃你,如今你还不明白,他为何一直都不让你去为太子做事吗?朝堂上看似太子一方的势力的独大,但是南安万里疆土,哪一寸不是属于王上的。如今你能安然在地牢中,不是因为相国护你,也不是因为太子保你,而是因为王上感念老将军这么些年为朝堂的贡献,给了老将军脸面罢了,可是这份脸面,在满城风雨中,又能持续多久呢?” 颜初雪的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颜朗心中那独留的一丝挣扎给消磨殆尽,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知道了自己现在已经是被人推出来的鱼肉罢了。 其实他一早就该想到的,禁军统领单之奂那次,后来的尚书令那次,哪个不是忠心耿耿的为他办事,可是出了事情之后,他又有哪一次的是真心搭救过? 知道了自己的处境,霎时再也做不到之前的淡定,他心中慌乱,拽着颜初雪的胳膊急道:“初雪,妹妹,爹爹一直最疼的就是你,你去找爹爹好不好,你去找爹爹,求他回来救我,爹爹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你,你去找他,他一定会回来救我的。” “哥哥!”颜初雪心痛的叫出了声:“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盯着护国府吗?去求老将军怕是不能的了,但是我或许可以救你。” 颜初雪说可以救他,说实话当时颜朗心头或许并不怎么的相信,但是方才听极颜初雪的一番分析,他知道想要依靠太子出这地牢,是不可能的了。 自家妹妹从小便聪慧,从来不曾夸下过什么海口,或许真的有什么法子救他? 瞬间,仿若看到了生的希望,他拉着她的手,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吗?” 颜初雪道:“但是你要告诉我真相。”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的真相而来。他低眉一笑,而后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颜初雪开口问道:“季将军的死,真的和你有关系吗?” 这一次,他没有向问审时那样矢口否认,而是坦然的点头道:“是的。” 颜初雪问道:“为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罢了,就算是去往夷洲城做了一个领兵的将军,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颜朗道:“你不在朝堂,自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从前的禁军统领是太子一方的人,突然间换城了季文轩,起初太子也并未多放在心上,换了就换了,大不了多拿些钱财去拉拢,可是不曾想,不管太子给他备多少的好东西,他都视若无睹。” 颜初雪道:“就算他拒绝了太子的拉拢,可他也没有站在敌对的立场去与太子作对,为什么非得要他死呢?” 颜朗兀自一笑,“自从王宫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季文轩舍命救了公主,公主日日的缠着他,公主和谁最为亲近?不就是庸王府的那位吗?若是季文轩果真和公主在一起了,不就是等同于禁军归属了庸王吗?太子不傻,他身旁的那个为他出谋划策的欧阳覃是何等的精明,欧阳覃那个人,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是却一肚子的坏水,她自以为的是,若是能够拉拢便是朋友,若是不能,便留不得。”他抬眸看向颜初雪,“你不是一直都疑惑公主一向不理朝政,为何会突然相出那个方法报复季文轩吗?” 颜初雪秀眉紧蹙,心中霎时一跳。 颜朗道:“从那一次你被公主拉入兰台府,捉了沈仁昌与那花伶时,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便已经开始了。” 任何事情,只要做了,总有一天会呈现在世人的面前,纸永远是包不住火。 这句话,世界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但是真正的将这句话发挥到极致的,除了欧阳覃,便再也没有旁人。 他又道:“欧阳覃时常说: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只要有行动,便会有漏洞,在她知道花伶与季文轩的关系后,她不是没有动作,而是一直在等,等着这层纸捅破的时刻,她便潜入公主的身边,然后蛊惑公主将季文轩推入了战场。而我们在出发前便得到了消息,只要季文轩离开南安城,便不可再活着回去。”他语气稍顿,而后又道:“这整个的事件,同庸王没有关系,同他身边的那个谋士也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段时间,你恨错了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夷洲真相(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想起那件事情之后,自己对庄墨的态度,颜初雪心中不是不懊恼,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心中一肚子算计,竟然连身旁的人也算计,她看不起这种人。而这些天来的查看,那个人似乎心中也隐藏着天大的秘密,若是他果真是他,那么自己 颜初雪不敢再往下去想,她压着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而后问道:“那段时间沈仁昌通过隗三买了许多的药材,送往夷洲城,花伶不会无故的去杀害沈仁昌,且又是军医来告状,隗三又死,这一切联合起来,季将军的死是否和你们运往夷洲城的药材有关?” 颜朗摇头道:“那些药材都是寻常的药材,即便是有相克的药材,也无法过得了军医那关,那些相克的药材,只不过是欧阳覃拿来糊弄庸王的罢了。” 颜初雪拧眉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颜朗道:“夷洲城的那段时间,季文轩好像知道有人要害他,所有的食物与药材,都是格外的小心,起初我们想到了刺杀,但是军中的人,没有一个人的功夫是在他之上,后来还是被欧阳覃发现了他一个致命的缺陷。” 颜初雪心一震,问道:“什么缺陷?” 颜朗道:“他爱喝酒,不是军中常喝的白酒,而是黄酒。” 短短一句话,让颜初雪的心一寒。 他又道:“那种酒,寒冬之地,只能加热方才入口,黄酒遇高温之后味道渐浓,只需放入少许的雄黄,酒香的味道盖过雄黄之味,且颜色上也丝毫分辨不出。你行医自然是知道,加入了雄黄,那可是比砒霜还毒的毒药,耶律方白负伤逃走,其手下只余的那些残兵,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行医多年,她自然是知道,像行军打仗的人,军营驻扎之地,多数都会有些蛇虫鼠蚁,被咬伤之后,雄黄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军队中从来不缺这个。虽然雄黄可以解毒杀虫,但是遇火之后,便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恰好季文轩又温酒的习惯,只需在他温酒的时候,放入那么一丢丢的雄黄,践行酒也变成了催命酒。 这的确是一个杀人与无形中的好法子。 颜初雪问道:“这个方法,是沈仁昌想出来的?” 颜朗道:“他那个人,整天花天酒地,哪里知道这么多。沈仁昌死的那一天,清水馆中的宴请,除了隗三之外,我也去了,那本是欧阳覃的计谋,酒后却被他给拦在了身上,隗三想要搭上他,自然阿谀奉承的话多。” 沈仁昌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什么能耐却总是想着出风头,他知道太子一心想要季文轩死,又无意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酒后醉言将这件事全部都归功与自己的功劳,又有隗三的奉承,这么一幕又恰好被花伶听到,为了给季文轩报仇,所以才会杀了沈仁昌。 欧阳覃能够观察的这么细微,通过一个小小的爱好,便能想出煮雄黄为毒,将季文轩留在战场上,这样的心思,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心颤。 颜初雪想了想又道:“纵使没有季将军的指挥,他带出去的五千精兵,也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那些残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八百里加急战报传回的消息,说是遭到了突厥兵的埋伏,我了解过当时的情况,突厥兵的援军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赶到。” 颜朗道:“是啊,那些精兵曾经位及羽林骑,各个都是战场杀敌的,那些个残兵根本不足为具,突厥又没有援兵,为何季文轩和五千精兵还是无一生还呢?”他语气一顿,笑问道:“若那些埋伏的人,不是突厥兵,而是旁人呢?” 颜初雪心一沉,问道:“谁?” 颜朗淡淡的反问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太子希望他死之外,还会有什么人这么迫切的希望他死呢?” 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反问,却让颜初雪的心猛然一寒,她本就聪慧,不用去往深处细细的想,便能想通了颜朗话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想通之后,她心头哆嗦了下,一股深深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颜朗半倚在墙头,看着颜初雪阴沉的脸,问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应该会救我了吧。” 颜初雪抬起眼皮看向他,就那样,一直盯着他瞧。半晌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方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在意的本不是这件事。” 腾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颜朗的心头咯噔一下,突的一下子直起了身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颜初雪神色清冷如常,定定的看向他问道:“这么些年来,我在意的是何,你心中一直都很清楚,我记得当年我求老将军救人时,你拦着我告诉我他不会救的,你当时为何会那么笃定他不会出手相救?” 霎时,颜朗突然明白了,方才一直以为她是对于季文轩一案感兴趣,想要知道真相,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前面的事情都只是铺垫罢了,她真正想要知道的,还是当年的那件事。 当年的那桩事情 他偏过了头去,道:“当时蒋家那可是谋逆的大罪,王上已经严格下令不许任何去求情,你去求爹爹,不是相当与让他去送死吗?” 颜初雪道:“当年那桩案件,可是诛的九族,就连军中小小的副将,家中也都受到了牵连,我们家当时与蒋家的关系那么好,我又与子贤有婚约在身,就算是没有过门,但也是至亲的关系,就算老将军之前再功勋赫赫,在谋逆的诛九族大罪面前,也不会不受到牵连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话,颜初雪不是没有问过他,从蒋家灭门之后,从颜家无故的加封为护国府后,这些个问题颜初雪便问过了他,但是他一直都是闭口不谈的。如今再一次相问,他依旧是选择不答。 似乎早已经知道颜朗不会回答,她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就像是同自己亲近的人聊天一样,她问道:“这么些年来,你知道我为何会恨你们吗?” 颜朗低头,似乎觉得颜初雪此刻的这一句问话是多余的,他道:“从那件事之后,我们颜家选择袖手旁观开始,你不就恨上了我们吗?” 颜初雪兀自笑出了声,“真的是你所以为的那样吗?”她语气一顿,看着颜朗渐渐低下的脸颊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就在我搬离护国府的头天夜晚,我听到了你和他的谈话。” 颜朗的心突然一震,抬头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就像之前她自己所问的一样,诛连九族之罪,当时的两家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单单的就放过了他们一家,且还一下子的升至了护国将军的地位。 聪慧如她,不可能一点都联想不到背后隐藏的因果,但是她一直都不愿意去相信,直至那一晚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才彻底的击溃了她心中仅有的坚持。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她紧紧的盯着颜朗的双眸,一字字的问道:“蒋家覆灭的前段时间,他不在府上,当年他南安城门前挂帅,你告诉我,当时他去的是边疆,还是夷洲城?平的乱是边疆暴民之乱,还是蒋家叛军之乱?!” 颜朗身子一下子僵住,他怔怔的道:“你果真都听到了。” 或许是因为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让她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几乎是咬牙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瞒着我吗?我之所以不问,是因为知道即便是我问了,你们都不会告诉我的,现在我可以救你,你还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是不是非得让我等你死了之后,再去找他,亲自质问他才行!” 空气中霎时安静下来,颜朗跌坐在那里,面色惨白,他就那样的看着颜初雪处在愤怒的脸颊,她都为这件事恨了他们整整十三年,今日显然她是有备而来,看来是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会善罢甘休了。 良久之后,他似乎打定了主意,开口道:“如你所想的那样,当年挂帅去夷洲平叛的,就是爹爹。” 这么些年来,一直不肯信的答案,突然间摆在自己的面前,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一般,难受的紧,她沉声问道:“为什么?”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初两家这么交好,她虽说是姓颜,但是却一直都是在蒋家长大,这样子的交情,为什么会在传出蒋家谋逆一事之后,不曾去质疑过半分,反而是心安理得的挂帅去平叛? 颜朗道:“你当时那么小,自然是不知道,一个有宏图大志的人,处处的被人压着是何等滋味。王上想灭蒋家之心不是突然才有的念想,蒋家同濮阳候的关系那么好,就算是濮阳候放下所有的权势隐在小小的濮州,还是不能让王上安心,当时有太后在,王上动不了濮阳候,只能把矛头指向了那个同他关系好,又战功赫赫的蒋家,只要除了蒋家,濮阳候就没有半分的权势。” “濮阳候已经隐在濮州不问朝堂之事,蒋家也一直都在效忠王上,并未有什么反心,为何还不放过他们?” 颜朗道:“因为,王上的赤眉峰,截到了一封密信,那封信是蒋老将军与濮阳候之间的信,尽管上头所写只不过是寻常人之间的问候,但是还是让王上上了心。一封密信截获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密信,其中便有蒋家与外国使臣来往,勾结欲谋反之信,这对于王上来说,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他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忧,朝堂上支持蒋家的有那么多人,他担心自己的旨意尚未传达夷洲城,蒋家便已经事先得到消息,想出抵制的法子,若是真的谋反,他也是怕的。恰逢那些时日,边疆暴民频繁做乱,所以他秘密的召见了爹爹,借着去边疆平乱为由,派了十万的大军,中途爹爹便带着八万的大军,改了路程,去往了夷洲城” 当年的那件事做得是那样的隐秘,骗过了所有的人,更骗过了夷洲城征战数年的蒋老将军。 那时突厥侵犯频繁,当那日,夷洲城门前,士兵遥遥的看见南安国的军队,以为是派来援助的援兵,便没有任何准备的去开了城门,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城门打开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残忍的杀戮。 等到想要反抗时,事情已经进入了死局。 蒋家军精兵三万,全部成为了刀下的亡魂。 颜初雪至今仍然记得,当年父亲离开南安城时,城门前王上亲自挂帅,为他去边疆平定暴乱而践行,她当时就站在人群中,看着父亲和颜朗一起穿上战袍而去,那时她还真的以为他们果真是去了边疆平乱。 也就是在这之后的一月时间,八百里加急的战报送回南安城时,南安城突然陷入了一阵震惊与质疑的声音,因为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中,所写的正是夷洲城覆灭与蒋家军身亡的消息。 而伴随着这个消息,随之而来的是蒋家勾结突厥欲谋反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来的初始,没有人信,百姓也只是惊讶的摇头说一句:“怎么可能!”但是后来,随着蒋家被抄家,护国府所有人就地斩杀,诛连九族。旨意下达的那一刻,南安城所有的百姓,看着王宫的羽林军闯入护国府,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惊慌失措的惊叫声,那一日羽林军将护国府包围的水泄不通,没有人能够瞧见里面是什么情景,但是心里头都知道,那曾风光无限的护国府,那一刻是宛如地狱的所在。 后来,护国府上下已经死在刀下的两百三十六条性命,同这座护国府,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从此,蒋家军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从前再让人不肯信的谣言,随着这件事情之后,人们渐渐的也都相信了。 这埋没在心头十三年的痛,今日真相突然撕裂在自己的面前,且那份真相,果真是一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是自己身旁最亲的人,杀害了那对她最好的一家人,那一句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针扎一样,疼得她背过气。 她浑身似被人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当时的情景,她虽然没有经历,但是现在想想都让人觉得颤栗,她无法逼迫自己去想象那个画面,那个自己的父亲手刃兄弟,残杀自己同袍的血腥场面,但是那种场面,却总是会不经意的涌现在脑海。 良久之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她哽咽道:“蒋家在战场为国之贡献赫赫,且蒋伯伯忠心为国,不会有什么反心”她语气突然顿住,一道亮光,就这样闪现在她的脑海,刺得她脑仁生生的疼,她抬眸,眼神中充满着彷徨的恐惧,颤抖着嗓音问道:“还是说那封谋反的信,也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夜话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颜朗道:“那封信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当时王上要除蒋家之心那么急切,又怎会去真正的去在意那封信的真假?” 是啊,君王想要除掉你,又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和借口,又哪里去真正的在意这个时机和借口,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下一刻 “说!”颜初雪突然情绪失控了起来,颤抖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颜朗的袖子,那双尚未干涸的眼眸怒瞪着颜朗,问道:“那封谋反的信和你,和他有没有关系?!和颜家有没有关系?!!” 这样子情绪失控的颜初雪,是颜朗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么些年来,他虽然知道当年的真相,却因着颜家在那件事中间所扮演的角色,他从来都不敢在她的面前提及半分。 因为他知道,若是她真的知道真相,对她而言是怎样的打击。 他手覆上颜初雪因情绪激动尚在发抖的手,摇头道:“爹爹虽说对于蒋家一直都不太服气,但是那封信是真的和爹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颜初雪喃喃开口,身子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方才她真的很怕,怕从颜朗的口中听到那封信是与他们有关,那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往后应该怎么做。 “初雪”颜朗喊出了声,看着自己的妹妹此刻难过的神情,他劝道:“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些年,王上有心要除蒋家,不是爹爹挂帅去夷洲城平叛,朝堂上还会是别人前去,这件事在当时已经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你就放下过去,忘了吧。” 忘了?若是真的能够轻而易举的忘记,又怎能够埋在心中十三年?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的站起身子,空洞的双眸看向颜朗道:“你放心,他当年为了王上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就算是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关,王上也会保全你的性命的。” “你说什么?!”颜朗腾时变了神色,开口问道,但见颜初雪站在那里不语,他心中也明白了,她今日前来,本就是没有什么办法来将他救出地牢,而是抛出了这个诱惑之后,以此来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他拉住颜初雪转身欲走的手,道:“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了你,你现在不能不管我啊。” 颜初雪挣脱掉他的手,道:“边疆一事已经得以了结,也就这些时日罢了,王上便会召他回城,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她淡淡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看颜朗一眼,抬脚出了牢房。 昏暗幽深的牢道内,颜初雪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外走去,长长狭窄的牢道内,只挂了两盏灯笼,或许是因为灯光昏暗,又或许这条道路本来便不好走,她险些被石子绊倒。 她一手扶着牢门,站了好大一会儿,才向前走去。 原本已是深夜,牢房中的众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且因为颜朗的身份特殊,所关押的牢房在地牢深处,这长长的一段牢道内,各个牢房只有颜朗一人罢了,是以此刻显得十分的寂静。 再经过与颜朗相隔的地牢时,她站住脚步,看着濮阳候的身躯正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相隔大致有两米的距离,但是颜初雪还是听到了,他那沉重呼吸声中,隐隐所夹杂着的哽咽声音。 颜初雪明白,那是极力压忍着心中涌上的痛意,才会在不自觉中体现出的哽咽声音。 他,是在无声哭泣 她想起今日濮阳候去悬医阁找她,在她问他今日找她是要做什么时,濮阳候答:“你我之间,这么些年来,真正在乎的只有哪一件事情罢了,你当时小或许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而我远在濮州也无法了解当年的真相,但是有一人,他必定会知道。” 濮阳候说的那个人,她又岂会不知道是谁,当年唯一经历过这件事的人,也唯有他了,这么些年来她问他,他总是避而不答。 而濮阳候说,他之所以设计出这一么一出,帮助季文轩沉冤是一回事,但是其真正的目的也是希望她能帮他,去地牢问颜朗当年事情的真相。 如今事情的真相撕裂开来,只不过是因为君王无故的猜忌心,才导致那么多条的性命枉死,当年他同蒋家关系那么好,又是因为他,蒋家才走至灭亡的地步,想必自然会心痛的吧。 唇角溢出一丝沉重的叹息声,而自己的此刻的心境,比起他来,又能差得了多少呢? 将目光从濮阳候的身上的移开,她没有说一字,便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了。 而在颜朗所在牢房的另一端,在一切声止后,从里面走出一玄衣的少年,身后跟着的是大司空落青,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地牢后,并未说什么话,便离去了。 庸王府内 庄墨半倚在床头,目光盯着面前的床幔,一眨不眨。 他心思沉重,心口仿若被什么给压着了似的,闷疼闷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两个时辰前,大司空府的人来了庸王府,称是司空大人找高仙庸有事商议。 这个时候所商议的是何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庄墨也知道是何事,颜朗入地牢,颜初雪回城,濮阳候夜访悬医阁之后,便带着颜初雪一同去了地牢,所去地牢是做什么事情,一目了然,这些都是在计划中的事情。 当年的那桩案件,自己是亲身经历过的,这么些年来,自己所探查的真相,这中间究竟是夹杂着什么,他心中也清楚。 每一次午夜梦回时,梦及那残忍的场景,都犹如让他又再一次亲身经历一般,再提及时,那些场面依旧能够回转在心头,痛仿若就在昨日。 他怕自己若是去了,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流转出来,所以在高仙庸提及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时,他婉言拒绝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神游的思绪,他目光转向门前。 脚步声愈见清晰,不多会,门便被人推开了。 是高仙庸推门而入,烛光下,那一袭玄衣的他显得异常的沉重与疲惫,他看庄墨没有入睡,关上门之后问道:“还没睡?”就连声音也略带疲惫之色。 庄墨做直了身子,道:“睡不着。” 高仙庸缓缓的走至床前,坐下,道:“那正好,陪我说说话。”他语气稍顿,而后道:“方才司空大人带我去了廷尉府的地牢,颜初雪与濮阳候也在。” 庄墨问道:“知道了季将军之死的真相?” 高仙庸点头,“没有想到,季将军之死,真正的真相竟是因为硫磺。” “硫磺?” 高仙庸道:“你我都大意了,隗三的药单根本就是一个幌子,那些相克的药单也根本送不了季将军的身边,真正要了他命的,只是因为他的爱好罢了,他喜欢喝温酒” 脑子霎时间轰然炸开,记忆中有那么一次,季文轩来找他,带了一壶酒,因为那时年关刚过,天气还很冷,屋子里的火炉升的正旺,而季文轩就坐在火炉旁温酒。 那时他只是以为天气冷,才会让他有这么一个举动。 如今听高仙庸提及硫磺,之前没有想通的,一下子都想通了,不曾想,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竟是他致命的真正原因。 怪只怪他大意了。 庄墨道:“既是知道了真相,可殿下看上去好像不大高兴。” 高仙庸道:“因为在地牢中,我还听到了多年前的一桩事。” 庄墨拧眉,明知故问的问道:“多年前的事?殿下是指当年蒋家谋反一事吗? 高仙庸点头。 庄墨道:“濮阳候既然让初雪姑娘去地牢,真正想要知道的,怕就是当年的那桩事情吧,殿下神情凝重,看来当年的那桩事情,不像披露在众人面前一样的简单。” 高仙庸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哦?”庄墨看着他道:“看来真的让我猜对了。” 高仙庸狐疑的迎上他的视线,问道:“什么?” 庄墨道:“从濮阳候开始介入这件事情后,我便一直让聆风阁查当年事情的真相,当年的那件事过了那么久,所查的线索都是寥寥无几的,所以也推断不出什么,但是我猜测,当年蒋家功绩那么显著,而王上自然会像当年忌惮濮阳候一样,忌惮蒋家,且濮阳候与蒋家的关系又那么的好,若是有一天,两人联手,他的王位不会保,性命自然也不会保,王上那么多疑,定然会先动手。”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错,但是”他停顿,看向庄墨:“虽说王上的猜忌较重,但是颜朗提及了,当年赤眉峰截获了蒋家与外臣谋反的信。” “信?”庄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王上已经有了猜忌之心,谋反信不论真假,就是出手最佳的力气,且又有谁真正的见过那封谋反信?再则,这种作假的信,江湖上那么多的能人异士,找他们模仿笔迹,便能以假乱真。” 这些高仙庸不是不知道,但是突然之间知道了真相,他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还有”庄墨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他看着高仙庸问道:“殿下知道当年养在王上身旁的赤眉峰,真正的领头是谁?” 南安王朝开朝以来,历朝历代的王上都会在身旁养一个秘密的组织,就像是江湖上各派所养的死士一样,只忠于自己的主子,也就是当今的王上。 而当时南安王身旁所养的组织,就叫赤眉峰。 那个时候,高仙庸虽说生活在王宫内,可是也只是听到过只字半语,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更何论知道他的领头。 庄墨道:“当年赤眉峰真正的领头,就是如今的护国将军——颜奎,殿下如今相信那封谋逆的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吧。” 高仙庸的心猛然一惊,想起地牢时颜朗说的话,他道:“可是,颜公子明确的说过,谋逆的信,同颜家没有关系。” “那颜公子他知道自己父亲的另一重身份吗?”庄墨淡淡的反问道,“赤眉峰已经解散那么些年,已经在世上被人淡忘,且殿下不要忘记了,江湖上像这种秘密的组织,就算是组织解散了,也不得对外说出关于组织的半点消息,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家人,更何况是秘密为王上做事的人。” 霎时,高仙庸一切事情理明白了,那封谋逆的信是假,蒋家叛乱是假,当年的那桩事情,只不过是南安王与护国将军联手,上演了一出合理让蒋家覆灭的戏罢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难受的紧,想起当年那些为这件事而丢了性命的人,良久之后,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庄墨的神情哀恸,他道:“我终于知道当年她为何那么坚持了,我,现在突然间很想她” 庄墨迎上他那哀恸的双眸,轻声开口问道:“殿下是想丽妃了吗?” 当年丽妃是因为替蒋家求情,帝王的恩宠才会不在,而后又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才会在死了之后,还不得君王的谅解,就这样的一个疙瘩留在心中,才会有高仙庸现在的处境。 其实,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蒋家之后,才发生的。 那件事情之后,人人都以为是蒋家勾结外臣谋反在先,才会惹得君王暴怒,诛连九族,之前庄墨无意中的一次相问,从高仙庸的反应,庄墨便知道,高仙庸的心里,也一定是认定了当年蒋家是真的要谋反。 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心里一定也是难过的吧。 虽然被庄墨说出了心里头真正的所想,但是高仙庸他没有说话,只是身子躺了下来,便闭上了眼睛。 庄墨也没有再问,而是下床息了灯,很久之后,黑暗中他仿若感受到了身畔的他,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这种感觉,于庄墨而言并不陌生,突遭变故的那些时日,深夜想起那场残忍的杀戮时,他也是一如他现在一样,想要哭,却极力的咬牙隐忍着。 庄墨侧过了身子,第一次,他靠近他,然后伸手将他揽在了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欠我的,你该还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高仙庸没有动,任由自己窝在他的怀中,良久之后,黑暗中的他睁开眼睛,缓缓开口道:“她离去的那一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但是那是华阳宫,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让进,于是我就去求他,让他救一救她” 高仙庸是偶然听到小太监们的议论,才知道自己的母亲生病奄奄一息的事情,那时候他也只有十岁,没有了母亲的护佑,他虽然身为皇子,但是处境也不会比母亲好上多少。 高仙庸惊闻此消息后,便去求了南安王,在门口时便被人给拦了下来。 原因无他,因为拦着他的那个小太监告诉他,王后娘娘正在里面。 君王殿内歌舞升平,时而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君王殿外,他就跪在那里,那时的天气十分的干燥寒冷,风都是犹如利刃一样,直吹入他的骨子里。 而他就那样,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王后从殿内出来,看着跪在那里的他,笑道:“你父王已经歇下了,本宫好歹也是你的嫡母,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本宫说一下,兴许本宫会帮你。” 小孩子总是那么好骗,当时他真的以为她会帮助他,俯在她的脚下乞求她让她救救他的母亲。 王后听闻他的乞求,想了想道:“眼下正值寒冬之际,本宫素来怕冷的厉害,听闻岐山山上现下正是山狼出没觅食之地,若是你能入得岐山为本宫取得山狼的皮毛,让本宫能够暖和的度过这个寒冬,本宫便让太医救你母亲,如何?” 他,当时果真信了。 当天他立即出了宫,拿了一把弓,备好了剑,便出了城去往了岐山。 寒冬之际山狼并不好寻,他从白天寻到了黑夜,走得他几乎都走不动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碰到了一只山狼。 黑夜里,山狼的眼睛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光芒,他警惕的后退,握住了腰间的弓。 饿了许久的山狼,很显然是把他当做了食物,不等他将弓箭取出,山狼便一个飞扑将他扑倒在地上。 那锋利的牙齿,朝他的脖子处咬去,他拼尽自己的力气,用两只手掰住了山狼的嘴巴。 这个时候,生的渴望已经远远的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恐惧,他紧咬着牙关,拼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从山狼口中逃脱,勉勉强强的站起身子来。 山狼见到口的食物没了,不等有丝毫的停顿,便又对他发起了进攻,他几经闪躲,才勉勉强强的躲过。 与山狼对势中,他已经知道,想要从山狼口中逃脱,怕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他不假思索的朝山狼扑去,一人一狼双双倒在地上,他双手死死的抱住狼的身子,身子迅速的从陡峭的山坡下滚去,就在那时,他瞅准时机,就在山狼锋利的牙齿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时,拿出了藏在袖子中的刀,朝山狼的脖子处奋力的刺去。 霎时,温热的鲜血喷洒得他的脸上到处都是。 他已经筋疲力尽,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也好在山狼已死,只要将皮毛扒下来,就能救了母亲的命。 那时,他拿着刀,满脸是血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鬼魅一样,让人害怕,但他丝毫不在意,认真的,一点点的拿刀扒开那只山狼的皮毛,待他将整只狼皮都扒下来送给王后时,王后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让他搁置在一旁,只说会派太医前去华阳宫去给他母亲看病。 他欣喜。 可是后来,母亲的命没有救回,他还看到了,那只他拼尽自己的命去拿的狼皮,不是披在王后的身上,也不是披在太子的身上,而是被王后赏给了身旁最得意的一个小太监。 当小太监招摇的穿着狼皮衣行走在王宫内,甚是骄傲的对着一众宫人道:“这个啊,可是二皇子舍命去岐山拿回,献给王后娘娘的。” 底下有人打趣道:“既是二皇子送的,东西这么珍贵,王后娘娘怎会舍得送给你?莫不是偷的不成?” 那小太监笑道:“快到年关,各个朝官的进贡,还有外国使臣进贡的贡品,王后娘娘都用不完,更何况北疆前些时日还送来了狐皮的裘衣,那狐皮可是用世间少有的白狐所制,这么一个次等的狼皮,王后娘娘又怎会看在眼里?” “啊?那王后娘娘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要让二皇子去拿?” “那只不过是耍着他玩罢了,谁知道他还就真的去了。” 当时他就躲在一旁,将这些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那最后一句只不过是耍着他玩罢了,让他几欲冲过去将狼皮给夺回来。 这些所受的罪都已经过去,根本就不值得一提,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为蒋家叛逆之臣求情,才会落得那个地步。只是今日真相撕裂在心中,原来当年自己的母亲所坚持的没有错,错就错在君王的蓄意猜忌,才会间接的造成了她的死亡。 这是高仙庸第一次在庄墨的面前吐露这些事情,而他静静的听完他的这段遭遇,他没有说半句的安慰话语,只是手轻轻的拍向他的心口处。 一下,一下,一下下似在安慰,又似在怜悯与同情,更似在回忆当时的画面,与他当时的感觉感同身受。 那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却都彼此未曾再说半个字,未曾再动过半分。 地牢中,在众人离开后,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时间真的是已经太晚了,在牢门上锁了之后,狱卒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颜朗独坐在地牢中,心中还有些懊悔自己轻言听信了颜初雪的话,以为她是真的有法子救他,才会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她,若是护国将军回来,知道这件事情后 他是知道的,自家的爹爹从小就不喜欢他,或许是因为第一个孩子,得到母亲的关怀太多,他自小娇生惯养。当年在同辈中,自己的年龄比蒋家两位公子都大了五六岁,但是论武力,他比不上蒋家大公子蒋子肃,论谋略又比不过蒋家二公子蒋子贤,甚至都不如自家的妹妹颜初雪聪明。 世界上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当时的护国将军也是如此。 颜朗记得,从蒋家二位公子的名声逐渐在南安城中小有名气时,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挨的打便多了些,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便会惹得父亲的谩骂,而骂的最多的便是:你看看人家蒋家的两位公子,再看看你,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竟然生出你这个白痴儿子! 颜朗他自己也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超越蒋家的那两位公子,也希望自己的实力能够取得爹爹的夸赞,可是无论他如何的去做,却都无法超越他们。 他也随着爹爹一起上了那么多次的战场,大大小小的战场上过了无数次,但是却始终敌不过蒋家二公子的一个谋略赢得的称赞多。 后来,蒋家覆灭,再也没有人在他耳边说自己不如蒋家的那两位公子了,但是这么久以来,无论他如何的费力去讨好,还是一如既往的得不到爹爹的夸赞。 有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护国将军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不管朝堂上各方势力如何的扩大,而他不要站队,只需安安静静的做好本职的工作即可。 朝堂上太子一党的势力如日中天,局势已经知晓,他想着太子早晚都会成为王上,而自己提前效忠与王上,届时太子登基,自己也会和现在的护国将军一样,成为新王的得力助手。 所以,尽管护国将军多次告诫过他,他还是趁着他不在时,偷偷的去为太子办事,其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让爹爹,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实力,他不是一个只靠爹爹生存的娃,而是靠着自己生活。 只是他没有想到,夷洲城那件事情,会闹到狱前的地步。 如今事情败露,且还将当年隐秘的事情告诉了颜出雪,他不敢想象若是护国将军从边疆回来之后,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暴怒,又会如何的惩罚他。 他正陷入这未知的恐惧中时,突然听到开锁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但见一个一身连帽黑衣袍的人,打开了牢门,低着头朝他缓缓走来。 待他脚步止住时,他抬起了头,昏暗的烛光映照下,他脸上那半边的金色罗刹面具,散发出的晦暗光芒,犹如地狱的恶魔一样,让人心生恐惧。 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颜朗站起身子,缓缓的后退,已经退至牢房墙壁的一角,无路可退,他咽了口唾液,对于面前紧紧相逼的面具人,心生恐惧,“你是谁?”说出的话,也带着些轻微的颤音。 黑衣人朝他又走进了一步,走至他的身前站定,露着的一只眼睛,就那样的盯着颜朗看,露着的半边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所意的笑容。 面前的这个人,看着他的样子,以及那一抹笑容,让颜朗的心里发毛,想起之前单之奂的死,他开口问道:“是太子叫你来的么?” 黑衣人不答。 颜朗又道:“我父亲就要从边疆回来了,这个时候太子杀我,就不怕我父亲回来找他算账吗?!” 黑衣人依旧不语。 若是自己的问话能够得以回答,或许颜朗的心中便没有那么害怕,恰恰就是因为黑衣人的这种沉默,以及现在这种情况,让人心中的畏惧徒然增加,颜朗的心跳越来越快,心中的不安冲破了自己仅有的理智,他慌忙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蠢货!”只闻得低沉,冰冷且又沙哑的二个字,黑衣人已经至了颜朗的面前,那只布满血丝的手,就那掐住了颜朗的脖子,窒息感油然而来,将颜朗的话堵在喉咙里。 “这么些年了,你还是一样的蠢,我都进来了,钥匙都有,外面的人自然已经被我解决了,就算是你到明天的早晨,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还是那种冰冷沙哑的声音,在颜朗的耳边响起,让他浑身汗毛直竖。 窒息感愈渐重,让他喘不过气来,颜朗挣扎着,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到底,要,要做什么?” 空气中传来黑衣人的笑声,这种笑声就像是万恶的魔鬼在遇到自己猎物时的喜悦一样,戏弄且带有得意,他道:“自然是杀你啊。” 恐惧瞬间取代了那涌上脑袋的窒息感,“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黑衣人手上的力道加重,渐渐的将颜朗身子顺着墙举起,而后他突然重重的将他摔向另一面墙上。 刚得到呼吸的颜朗,捂着脖子,被这一声重重的撞击,鲜血霎时从口中喷出。 但是这些,现在颜朗都不大在意,也不去害怕,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才是他现在最应该怕的。 恐惧让他忘记了自己也是有武功之人,面对这步步紧逼的黑衣人,颜朗就像是畏惧强大权利下的一个弱小者,只能不断的后退。 可能造成他这种情况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从那件事之后,自从颜家位及护国地位,他便被放纵在家中,管理着护国府,除却随季文轩一起上战场那次,便再也没有了。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的惯了,从前的武术也早已荒废。以至于现在他在地牢中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丝毫的反应能力,一点点的将自己退至死角。 “你,你到底是谁?” 黑色金纹布靴在他面前站定,黑衣人蹲下身子,夜色下那漆黑的双眸中间闪现出一点的亮光,他问道:“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颜朗点头,此刻他很想知道,这个面具底下的那张脸,到底是谁。 黑衣人没有拒绝颜朗的要求,他另一只手缓缓的摘下了脸上的金色面具。 霎时,另一边满是触目惊心伤口的脸颊呈现在颜朗面前,那是比他带着的那个金色的罗刹面具还要让人恐怖的脸,让人只消看上一眼,便再也不敢去看第二眼。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反抗着,让他不敢去看那张比魔鬼还恐怖的脸,他颤抖着身子,紧闭眼睛,偏过了头去。 颜朗的下意识反应,让黑衣人心头瞬间涌起了怒火。 “不认识了吗?”黑衣人恶狠狠的咬牙开口问道,伸手捏住了颜朗的下颚,逼迫他看向自己,而颜朗坚持的抵制着。 黑衣人手上的力道又大了许多,颜朗终没有办法抗拒,只得睁开眼睛直视着他。 “你仔细的瞧清楚,这张脸,这些都是拜你们一家所赐!” 拜他们一家所赐? 这一句没来由的话,让颜朗心中困惑,一开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情,但是待他忍着心头的恐惧,眼光向那张恐怖的脸上细细的去看时,当他把目光移到另外半边没有伤疤的脸颊时,一股熟悉之意腾然涌上脑海,再看向他的眼神,也逐渐的充满了恐惧。 从颜朗那恐惧的神色中,黑衣人似乎已经知道他认出了他,笑声逐渐放大,手上的力道也渐渐的加大。 而颜朗,此刻眼神中竟是充满了无尽的惊慌与恐惧,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他,不敢置信的震惊开口道:“怎,怎,怎么会是你?!!” 对啊,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可能! 可是面前这个人,方才他细细的看去,这样子熟悉的脸庞,就算是容貌已毁,但是还是能够从眉眼之间,隐约的认出来他的样子。 黑衣人笑容敛去,他冷冷道:“欠我的,你该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是他吗?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第二日,伴随着那一声朝钟声,迎来的便是颜朗惨死在地牢的消息。 据说牢房的狱卒发现他时,他身子已经僵硬,身上中了数刀。尸体的旁边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言及杀人者是江湖中人,是为战死的季文轩报仇。 朝堂上,那张纸条呈至南安王的面前时,南安王抚了抚额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吩咐下去将颜朗的尸体埋葬。 颜朗已死,南安王言及不再追究夷洲城一事,然后昭告天下,封季文轩为一品将军,为其铸衣冠冢。 只是颜朗的死,是庄墨也始料不及的。 高仙庸去上朝时,公孙佐便来找了他,他随意的披了件衣裳,坐在那里,听了公孙佐说颜朗死在地牢的消息,他微鄂。 公孙佐道:“还记得前些日子花伶暴尸那事吗?那个神秘的人我一直在暗中追查,可是他武功极好,我几次都给跟丢了,而昨晚,有人告诉我,在南安城见到了他。” 庄墨道:“连你都能跟丢的人,这个人真是不简单。”而后他又道:“若说是他杀了颜朗,动机何在?再则若是他果真是为了季将军而杀他,可他和季将军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 公孙佐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只是我总觉得,这件事过于巧合了些。” 若论事情的巧合,是真的巧合了些,昨个地牢中的那一出,才将之前的事情给浮出水面,今日颜朗便被人杀死了,不可能是太子一方的人,因为若是太子此刻动手,护国将军从边疆回城,太子虽然是太子,但是还是会怕他会报复。 庄墨总是隐隐的觉得,这个神秘的人,有些忒神秘了些 他低眉想了想,道:“那个神秘人,现在还知道他在何处吗?” 公孙佐道:“南安城已经无他踪迹,怕是已经出了城。” 上一次花伶一事也是这样,做完了此事留下了线索,便出了城消失了一段时间,这一次又是这样,杀了人便走。 其动作实在是让人想不通,想不明白。 公孙佐道:“虽说他所做的事情,于先生的计划暂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我怕将来他会危极先生,现在没有查明他的身份,总是会有些忧心。” 庄墨道:“将来的事情,谁又能真的说的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还真的有些期待和他面对面了。”他语气稍顿,而后叹了口气道:“不管他了,曲老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公孙佐道:“这些天十三一直在跟着他,他几次想要同欧阳覃身旁的人取得联系,都被十三给阻了。” “欧阳覃那边呢?” “江湖上,她的势力已经去了大半,加上曲阳这件事,一直联系不上,怕她现在也是急了眼吧。” 庄墨眼神看向窗外,秋日的天气渐凉,外头的落叶似乎也多了些,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偏头问道:“我记得,相国府的老夫人,八十岁的寿辰,应该快到了吧?” 相国府的确有一位老夫人,是相国的嫡母亲,已经到了八十岁的高龄。 公孙佐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庄墨会有此一问,但还是点头道:“下月十五。” “殿下回来啦。” 门外遥遥的传来陆英的声音,屋子里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公孙佐起身道:“先生,我回去了。” 庄墨点头,又嘱咐道:“既然颜朗已死,季将军一事也被告一段落,不会再有人追查下去,清水馆老板一家性命暂且也安全,这段时间你多多的盯着相国府,怕是很快就会有动静了。” 公孙佐颔首,推门之后施展轻功而去。 高仙庸刚下朝回来,陆英就已经迎了上去,两人正走着时,却突然瞧见一白影从房顶,跳跃几下之后消失不见。 青天白日下,敢闯庸王府,且还是瞒过了府上所有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可见这个人的轻功极高。 庸王府上出现身份不明的武功高手,神经敏感的陆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要去追,却突然被高仙庸一把按住了手臂。 他诧异的转过身子,但见高仙庸正神色凝重的盯着那个院落,他也顺着看去。 那个地方 “殿下,那个人方才是从庄先生房间出来的。”陆英肯定的道,方才他也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直觉告诉他,那个庄墨十分的不简单,私自会面武功高手,这么神秘,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去找他问清楚去。” 这个庄墨在高仙庸的身边一定是别有目的,强烈的保护欲下,陆英便想要去找庄墨问个明白,却见高仙庸再一次的拉住他,对他道:“今后再瞧见此情景,视而不见即可。” 视而不见? 陆英一怔,几乎是怀疑他自己听错了,但见高仙庸的神色极其严肃认真,他知道那是命令,便也闭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高仙庸简短的吩咐陆英退下,而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换下朝服之后,他才去寻了庄墨。 高仙庸推门进入房间时,庄墨已经穿戴整齐,高仙庸走了进来,问道:“时辰尚早,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庄墨坦然道:“方才殿下上朝时,公孙佐来了。” 面对庄墨在自己面前的坦诚,高仙庸心头没来由的一阵舒畅,上前问道:“告诉了你颜朗的消息?” 庄墨点头。 高仙庸问道:“那,你如何看?” 庄墨想了想问道:“殿下想一想,颜朗之死,若是护国将军回来,这笔账他会算在谁的头上?” 颜朗的这件事情,表面上看似是因为季文轩一事而死,但是若是细细的查去,定能查到这件事的背后是濮阳候在推波助澜,刚好又加上当年的事情,颜朗死的这笔账会算在谁的头上?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而他,现如今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看来是要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了。 一一一 护国将军夫人,在颜初雪三岁的时候便得疾病去世,至此护国将军一直未曾再娶,膝下也唯有颜朗和颜初雪一儿一女。 是以,颜朗惨死在狱中后,南安王感念镇守在边疆的护国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特意恩准,将尸体送回护国府为其大葬。 这是莫大不殊荣。 有了南安王的恩准,不管颜朗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而死,朝堂上的一些大臣即便是看在护国将军与王上的面子,也要去上护国府看上一看。 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高仙庸。 护国将军不在,护国府上唯一主子也只有颜初雪了,尽管自己在知道这件事情真相时是如何的厌恨他们,但是毕竟血浓于水,于是她便关闭了悬医阁,去护国府为颜朗办后事。 护国府门前挂起了白帘,府内设了灵台。 临葬入土的头一天,是各个人去送行的日子。 而高仙庸在穿戴好衣服出门时,庄墨去找了他,提议说他也要去护国府看一看,高仙庸没有拒绝。 很快,马车便到了护国府的门前,下了马车,入眼的便是御赐的护国府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有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是从心底以这三个字为荣的,只是后来,被现实狠狠的打了脸之后,再一次相见,却觉得极为的讽刺。 心中一股子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便再也抬不起脚步去迈入这个曾经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 身旁的高仙庸察觉到庄墨的变化,关怀的问道:“怎么了?” 庄墨低头想了想,既然他迈不进去这个地方,便不要再强迫自己了吧,于是摇了摇头道:“殿下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你不进去了吗?” 庄墨点头,看向来往的朝堂中人,他道:“这些都是朝堂中的人,我一介布衣若是进去,会惹人非议,便在此等着就好。” 高仙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之后也没有再强求,而是道:“那你就在马车里等我就好了,我很快就出来了。” 庄墨点了点头,在正要折回去时,却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正厅中跪着的女子。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间提出要随着一起来护国府。 是因为那个地方是从前经常去的地方,一时间念旧,还是因为担心那个知道真相的女孩,这些天承受了太多的事情,害怕她会被压垮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尽管他是真的担心那个女孩,可是他既然走上了复仇这条道路,今后,那个曾经是属于他的女孩,再也不会属于他了吧。 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收回了视线,正待回马车上时,却在转身时,碰到了高仙钰。 高仙钰身为太子,原本是不用来的,但是护国将军即将回城,且颜朗又是为他办事,事情败露而死,未免护国将军回来针对自己,他还是降下了身段来了。 不曾想却在门前碰到了庄墨。 想起欧阳覃前遭与他说过的话,南安城风云背后全是他在捣鬼,再见到庄墨时,心中顿时翻云覆雨,看向庄墨的眼眸也恨意明显。 这便是人常说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相较于高仙钰内心的翻云,庄墨倒是显得十分的淡定,他规矩的行了礼,而后便低头站在一旁,不再去看高仙钰。 自始至终,高仙钰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淡定的神色,他心中涌出厌恶,却仰头负手走至他的面前站住,道:“本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你一介琴师,是要行跪行之礼,而你方才所行常人之礼,是否是看不起本太子?” 庄墨低眉,恭顺的答了声:“不敢!” 高仙钰不依不饶的道:“那你现在行跪行之礼,本太子便不追究你方才的失礼之罪!” 这样子的一幕,仿若就和之前他入太子府被羞辱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没有一丝一国储君该有的气度。 看来这段时间,高仙庸的做大,他自己势力的逐渐削弱,并未让他有丝毫的收敛。 庄墨心中知道高仙钰是故意的,他是一国太子,而他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琴师罢了,高仙钰这么要求他,而他看样子也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然而庄墨却抬眼看向高仙钰,淡然道:“太子殿下,这里是护国府,殿下这么降身段的来此送行,可是害怕老将军回来找你麻烦?” 一句轻巧的话,成功的戳中高仙钰心中所害怕的事情。 高仙钰心头怒气腾然上升,然而庄墨却并未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上前一步,离高仙钰又近了些,在他耳边小声的道:“如今朝堂风向突变,连王上都有意扶持庸王殿下,护国将军一家在朝野战功赫赫,颜公子为何会杀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这些年来颜公子一直暗中为太子殿下做得事情,殿下觉得老将军是真的毫不知情吗?” 庄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高仙钰,似要将看入他的心里去,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让高仙钰的背脊突的一凉。 南安王是怎么信任老将军的,他是知道的,就单单颜朗是死在地牢中,是带罪之身,然而却是格外的恩赦,命其风光大葬,这份殊荣,至今仍然是头一遭。 高仙钰与高仙庸的性格恰恰相反,同样的一件事情,或许高仙庸听到之后会极力的隐忍,不让对方轻易的去抓住自己的弱点,然而高仙钰却是不同,他狂妄自负,总是能够轻易的一句话激怒他,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真正害怕的是何。 庄墨唇角勾起冷冷的笑容,而后道:“我若是殿下你,就乖乖的待在太子府,好好的听话,哪也不去,不去惹事,那样即便老将军回来,也拿不住半句的把柄。” “你!”高仙钰暴怒起来,“你算个什么身份,也敢同本太子这样说话!你真以为本太子拿你没有办法吗?” 庄墨提醒道:“太子殿下,这是护国府!” 高仙钰怒道:“天下熙熙,皆为王土,本太子为一国储君,即便这是护国府,惩治你一个小小的琴师,又有何难!本太子当初既然能够将你踩在脚下凌辱,现在一样也可以加倍的凌辱你!来人啊!”他话音刚落,身后随行而来的护卫便上前作势要将庄墨给抓起来。 庄墨神情没有半丝的慌张,反而是一脸淡然的问道:“太子殿下,真的要在护国府前这样做吗?” “今日,本太子定要将你带回去,千刀万剐!” “太子殿下!” 一句冰冷不带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响起。 正是颜初雪一身素服站在门口,清冷的目光盯着高仙钰,不卑不亢的行了礼,而后道:“太子殿下是否也觉得,老将军不在,我一介女流之辈,不足以维护护国府的尊严?” 高仙钰只是想在府外将庄墨给带回去解决掉,因为颜朗一事,他也不想再去得罪护国府,便道:“初雪姑娘说笑了,这个人对本太子出言不逊,本太子只是教训他一下罢了。” 颜初雪冷冷的道:“来府上送行之人,都是客人,庄先生既然来,虽没有进府,却也算是半个客人,太子殿下在府前这番做为,难道是来闹事的?” 方才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落青与濮阳候走过来,两人走至庄墨的身前时,濮阳候目光状似无意的看向庄墨,庄墨想要行礼,却奈何身子被人抓住。 落青上前,为高仙钰找了个台阶下:“初雪姑娘这么说就错了,今日是公子送行之日,太子殿下来,也正是看着老将军的面子来送行的,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又怎能是来闹事的?” 颜初雪目光冷冷的看向正抓着庄墨的人,问道:“那太子殿下绑人又是如何说?” 濮阳候淡淡的道:“今日是送行之日,护国府前岂容你们在此闹事,吵吵闹闹的,没有一点样子。” 这一句话虽说的及其清淡,但是却十分的有分量,那原本抓着庄墨的人,也松开了手。 高仙钰有了台阶下,自然也就顺势下了去,再也不去看庄墨一眼,便率先进入了府内。 待送行一事结束后,在濮阳候即将上马车时,颜初雪突然追了出去,拉住濮阳候的衣角,就像是小时候经常做的动作,她望着他,眼眸中尽显期盼之意,她问道:“是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姐妹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欧阳覃最近总是觉得,自己江湖上的势力在逐渐的缩减,就拿这一次的告御状来说,军医千里迢迢的从夷洲城赶来,即便是做的再隐秘,依着她的情报网来说,总不至于事先得不到半点的消息。 还有自从上一次派曲阳去刺杀庄墨一事,就算是没有得逞,但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自己还是联系不上他? 这些时日,因为情报消息的延迟与错误,欧阳献没少骂她。 她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于是便派了人去查。 没有过两日,探查的人已经回来,果然,她之前经营的那些情报网,已经除了一大半。 这是有人在暗中对付她啊。 这个时候,不用她过脑子去想,也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 这些时日,相国府的门前总是会徘徊着一些江湖人士,既然是有人在暗中对付她,这些人势必也是来监视她的,于是她出门的时候,特意的换了一身装扮,打扮成了男装的模样,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随着花伶的离去,老板的失踪,南安城花街巷中,与暖春阁同富有名气的清水馆也消失不见,花街巷子内,暖春阁一家生意独大。 西方太阳将将落下山头,花街已经张灯结彩,尤其是暖春阁的门前,灯红柳绿,已经客似云来。 门前来往的客人中,有一位穿着淡蓝锦缎的公子,面容清秀,他手拿折扇,身材瘦弱,一袭锦缎穿在身上,在灯火的照射下发出若隐若现的光,尤为显眼。 阁内的妈妈原本是出来看看外头的姑娘有没有偷懒,她刚刚走至门前,眼睛还未从人群中找到自家姑娘,便已经被那位公子给吸引的移不开视线。 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单看这一身的穿着,定是个有钱人。 又是一笔大买卖。 妈妈心中如是想着,心中乐开了花,慌忙扭动着腰肢走至那公子的身前,蔼蔼的笑道:“公子,第一次来吗?”脸上的笑容都露出了十几道褶子。 锦缎公子微微颔首点头,粗着嗓子道:“第一次来。” 长久在各色各样的人群中打交道,走的近些,妈妈一眼便看出了面前这个公子是女扮男装的主,想着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图个新鲜偷跑出来玩,便也不去戳穿,她一面将人往里面迎,一面露着笑容道:“那公子今天可是来着了,阁内新进了一批姑娘,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会我叫她们都过来,公子慢慢的挑选,眼下楼上便有一间上好雅间,我这就带公子过去。” “不用了,我是来找人的。” 穿过阁内正厅的纸醉金迷的众人,在脚步即将踏上木质的台阶时,锦缎公子出声道,正在前面领路的妈妈脚步顿住,变了脸色。 敢情这个丫头是来找茬的。 “请问紫衣姑娘在不在?”锦缎公子从怀中拿出鼓鼓的一袋银两,恰到时间的放在了妈妈的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在手,妈妈的脸色又喜上眉梢。 “原来是找紫衣姑娘听曲的啊,早说啊。”妈妈一面说着,一面将沉甸甸的钱收入囊中放好,而后招了招手道:“跟我来吧。” 两人折了身子,进入另一个楼道,上了二楼,在最里面的一个名为紫月阁的房间停下,妈妈手敲了敲门。 没有多大一会,门便打开了,映入眼中的是一位蒙着紫纱的紫衣少女,待看到妈妈身后的锦缎公子时,晶莹的眸子微鄂。 妈妈道:“紫衣啊,这位公子想找你听曲,看来是仰慕你的琴艺才来。”她说着附在紫衣的耳边小声的道:“这位可是个有钱的主,好生伺候着。”而后又大声的道:“我啊,正厅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就不打扰公子听曲的雅兴了,公子玩的开心啊。” 锦缎公子微笑颔首致谢。 妈妈走后,不待紫衣出声引进,锦缎公子便率先走了进去。 随后,紫衣也关上了门。 屋子霎时间同外面隔绝,顿时清净了许多,紫衣走至桌前为锦缎公子倒了杯茶,递与她道:“覃儿,你怎么来了?” 欧阳覃接过递上的茶,只是轻轻的呡了一口,便将茶杯放置在桌子上,看了看那粉色的帘蔓下,床上已经整理好的衣服,抬眼看着紫衣,秀眉紧蹙,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过三日,便可离开了。”紫衣低眉,不敢去直视欧阳覃射来的视线。 欧阳覃没有再说话,而是轻走至床前,看着床上已经打包整理好的衣物,倩眸又在屋内环顾了一圈,见多数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她道:“看来,你是着急想要走了。” 紫衣依旧低眉,道:“三年没回家了,是着急了些。” “是啊,三年了。”欧阳覃叹道,而后转过身子问道:“若是我没有记错,三年前你我结拜时,你说过,世间已无亲人。” 紫衣眼帘低垂,有紫纱遮面看不清她的是何神情,但是还是能够从她那低垂的眼眸中,察觉出她流露出的哀愁思绪,她轻声道:“是没有亲人了,前些时日,我向你请辞之后,便着人去老家商州将以前的老宅子给买了下来。虽然商州亲人都不在,但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往后余生,在那里安家,也算是心里有个慰籍。” 欧阳覃秀美的双眸中闪现出一丝的凌厉之色,但随即倩然一笑,语气仍旧是像之前一样的平稳,“你若是这一别,此后咱们怕是不能再相见了。” 紫衣抬眼看她,“商州的家,就是你的家,若是累了,随时都可以回去。” 欧阳覃心中一阵暖流闪过,但是想起自己如今在南安城的境况,她唇角勾起一笑,“世上,也唯有你是真心对我了。”她轻叹口气,而后问道:“只是,你在这暖春阁内,每日同那些达官贵人接触的多了,再回那穷乡僻壤之地,甘心吗?” 紫衣道:“世上贫穷容易,富贵难,我本就是那里的人,回去也只是落叶归根,何谈什么甘心不甘心。” 紫衣这话说的坚决,看来是去意已决。 欧阳覃心中沉思片刻,后问道:“三年前,你我初结为姐妹时的话,你可是忘了?” 紫衣摇头:“那么深的话语,怎能说忘便忘了呢,初结为姐妹时,你说要靠自己的聪慧头脑,匡扶一位国君,名垂青史,如今你依附着相国,匡扶太子,你的话马上就要实现了。” “那是之前,你一直在南安城中,朝堂上现在风向变了,你不会不知道。”欧阳覃神色优思,上前抓住紫衣的手道:“紫儿,我觉得,我可能要败了。” 紫衣心中一震,面色被欧阳覃这一句话震得有些微白,她问道:“你说什么?” 欧阳覃道:“还记得上一次我提及的庸王府的那位琴师庄墨吗?他身后有聆风阁,这些时间以来,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被他给阻扰,不仅如此,我这些年来在江湖上布下的势力,也被他灭了大半,就连前段时间轰动的告御状事件,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消息,相国现在对我的信任,已经大不如前了。” 同欧阳覃姐妹这些年来,来南安城后,欧阳覃从未来过暖春阁内找她,以往都是她遣人捎个信,告知她相约的地点。而今天她不但亲自来此寻她,还同她说了这些话,看来她在南安城的状况,真是大不如前。 紫衣轻叹了一口气,手覆盖上欧阳的覃的手,劝道:“即是如此,你也该收收心了。” 欧阳覃面色微变,银牙轻咬,冷冷的问道:“你让我放手?” “你也说了,他身后有聆风阁,聆风阁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你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与聆风阁息息相关的还有一个风云山庄,他们江湖上的势力那么大,你我只不过是女流之辈,如何去抵制那庞大的江湖,再则,最后就算是你赢了,匡扶太子即位,但是古往今来,那么多案列在前,兔死狗烹的道理,你比谁都清楚。” 紫衣这话说得动容,心里头是真真切切的为她这个姐妹往后的路做打算,然而欧阳覃却不领情。 她先是一怔,而后抽回了手道:“我在南安城处心积虑的谋划了那么久,现在让我放弃,怎么可能。” “可是,你自己也说了,斗不过那位琴师不是吗?” 欧阳覃冷冷道:“纵使斗不过,我也要拼自己的力气去斗上一斗,我不相信,自己真的不如他!” “你”紫衣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问道:“所以,你今日前来本就不是为了与我送别?” 欧阳覃抬眸,“若是你再走了,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她语调说得十分的婉转可怜,紫衣听了,心中不免动容,“可我一直以来不曾卷入这朝堂纷争中去,实在是不知道,能够帮你什么。” 听紫衣的话中有了退意,欧阳覃喜上眉梢,“不用你卷入朝堂中去,只需帮我攻破一个人。” “谁?” 欧阳覃道:“你随我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当晚,两人便从暖春阁的后院,牵了后院备着的马,便出了南安城。 两人虽说是女子,但是骑术却是堪和男子相较,大致行了七八个时辰,才至与南安城外相邻的一个城镇上去。 彼时天际已经大白,早市上已经开了门,欧阳覃与紫衣坐在一个茶楼偏僻的一角,两人在南安城的衣服皆过于华丽,在早市刚开门时,两人便进了布坊买了当地的两件较为普通的衣服换上。 如此一来,混在人群中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两人叫了一壶茶,叫了些早餐,默默的吃了一会后,紫衣问道:“你带我来此,那个人是在这里吗?” 欧阳覃道:“前段时间,我让七杀堂的二堂主曲阳,去暗杀了庄墨” “什么?!”紫衣大惊,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欧阳覃会这么大胆,竟然会派人行刺庸王府。 欧阳覃抬眼看了一眼惊着的紫衣,淡淡的道:“别那么吃惊,暗杀没有成功。那一日庸王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道,现在还和二堂主联系不上,各个联系的地点去接应的人,不但没有消息,且各个联系点的人,事后都已经被人除去,我怀疑,他是被人跟踪,不但行动不便,也暴露了联络的各个点,这个地方,就是我们联络地点的最后一站。” 七杀堂紫衣听过,欧阳覃的势力,她也曾见到过,能够跟踪曲阳且还在事后将各个联络地点的人除之,那么这个跟踪的人的实力也一定不容小觑,她问道:“那,跟踪他的人,可知道是谁?” 欧阳覃没有很快的去答话,反而是看向人群来来往往的街道上去,神色凝重。 紫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但见那街道上,一位上了年纪的黑衣人,背后背着的是黑布包裹的剑,神色疲惫,看来是赶了许多天的路。 他警惕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的看了看,而后便要往这间茶楼迈来。 可是下一刻,在他即将踏入茶楼中去时,却一眼看到了坐在茶楼中静静喝茶的那一白衣身影,他不待有丝毫的迟疑,慌忙折了身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茶楼里的白衣少年放下茶杯,俊眉一挑,而后从袖中掏出了银两放在桌子上,也随之离去。 “这是”紫衣狐疑的问道。 欧阳覃道:“那个年长一些的,是七杀堂的二堂主曲阳,方才茶楼的那位公子,是聆风阁的二阁主郎十三。” 紫衣心中霎时一跳,抬眼问道:“该不会,你让我攻破的人,是他吧?” 欧阳覃点头。 身在南安城,紫衣没少听过郎十三的名号,他是聆风阁二阁主,又是江湖上响当当名号的人,江湖上行走的人,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一时间她的心头突然涌现出了退缩之意,“依着他的性子,怕是我做不了。” 欧阳覃道:“与我有联系的人,聆风阁大致都已经知道,我同你之间的见面,这段时间,为了不让你显露出来,我与你见面都是十分的小心谨慎,他们还不知道你。再则,你常年呆在暖春阁那种地方,最懂得的就是如何的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南安城内多少的男子都臣服在你的脚下,他就算是江湖上的地位再高,武功再好,可他到底还是个男人不是吗?世上又有多少英雄不是死在美人的怀中?”她语气稍顿,而后手轻握住紫衣放在桌子上紧张的手,道:“我如今只是让你以女子的阴柔之术,帮我牵制他,让我与曲阳得以联系,届时你功成身退,再启程回商州,可好?” 紫衣低眉心头思索良久才道:“我且去试一试吧。” 欧阳覃面色舒展开来,唇角的笑容逐渐的放大,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她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了,我又该去何处找他们呢?” “既然今日联络失败,这里又是最后一个联络地点,按照之前的规矩来,会在最后一个地点停留三日,最迟后日,曲阳便会想办法来此,联络上我。” 紫衣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刺杀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暖春阁所做的大致都是黑夜生意,清晨的阁中,正厅内来回走的除了阁内打扫的下人,便再无其他人。 显得十分的寂静。 今日,思羽因着有事,便起了一个大早,正要下楼时,却遥遥的看到常常伺候紫衣姑娘的丫头——环儿,正在门口徘徊,样子显得有些焦急。 她轻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环儿急道:“思羽姑娘,紫衣姑娘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平日里这个时辰早就行了,不知怎地,今日都晚了半个时辰还未见她。” 思羽莞尔一笑,“你莫要着急,兴许她今日是赖了床,想要多睡会罢了。” 环儿道:“昨个她还让我早早的叫她,说今日要去买新谱子,还有加上这一次,我一共叫了她三次了,她睡觉本身就浅,不可能叫了三次还不应。” 思羽也终觉得事情的不对劲,她也伸手敲了敲门道:“紫衣妹妹。” 屋子里头毫无动静。 又连叫了几声,都是没有动静,将手放在门上推了一推,没有使多大的劲,门便推开了,两人慌忙走了进去。 但见屋子里头空落落的,没有人。 环儿跑至床前,指着那叠放整齐的被褥急道:“思羽姑娘,你看被褥我昨天整理的是什么样子,今天还是什么样子,紫衣姑娘昨晚不在房间歇息。” 思羽的目光环顾四周,但见屋子里的东西一应所在齐全,目光停驻在面前桌子上那杯尚未喝完的茶,她端起细细的观察了下来,问道:“昨个,有人来找她听曲了?” 环儿点头道:“昨个紫衣姑娘心情不怎么的好,早早的便不让我伺候了,我还是听妈妈说,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点了她的牌子。” “公子?”思羽目光看向那茶杯口处隐隐留下的寇红印子,这个颜色不是紫衣平日里所用的颜色。 那么,这个便是昨日来找她听曲的公子所留。 可是若是公子,为何会使用女子才用的寇红呢? “你们干什么呢?” 妈妈打着哈欠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环儿急道:“妈妈,紫衣姑娘不见了。” 环儿的这一句话,将妈妈的瞌睡给吓的了无踪迹,她瞪着浑圆的眼睛尖问道:“你说什么?” 环儿被这一尖嗓子吓了一跳。 思羽上前,露着和善的笑容道:“妈妈,没有什么,兴许紫衣妹妹只是随昨晚的客人一同出去了吧。” 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指着环儿的脑袋道:“你这个丫头,她只不过是陪客人去了,你这么着急干嘛,一大早的,瞎胡闹什么?” 环儿嘟着嘴,只能任由妈妈训斥,一步步的后退而不敢吭声。 暖春阁内,虽说所经营的生意是同妓院差不多,入了暖春阁的姑娘,所做的都是皮肉生意,但是阁内的思羽与紫衣却是个列外,她们确实是靠真真本本的手艺赚钱,是以城内的人都知道,找她们听曲的客人,出手阔绰之外,也不得去陪客人。 如今紫衣同客人夜不归宿,妈妈一点也不着急的态度,引起了思羽的注意,她问道:“妈妈,紫衣妹妹同客人一同出去,您怎地一点也不担心?” 妈妈哈哈一笑:“两个姑娘家的,我瞎担心个啥,不知道紫衣那丫头,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大家小姐,昨个她办成公子来找她,所穿的锦缎,可是上贡的贡品,在灯光下都发光呢,那一身衣服,我还是头一遭见呢。” 暖春阁生意这么好,所来往的也都是达官贵人,什么样的锦缎没有见过,可是让妈妈都赞不绝口,称第一次见的,且还会发光的锦缎,那么唯有传闻中的碧云锦络了。 那是附属南安城的边陲小国进贡的,当时传言是有三匹,送入后宫中让王后娘娘支配,听闻当时王后娘娘将这些锦缎制成了衣服,送给了王宫内的各个娘娘,而剩余的一些,送给了相国府。 若是昨天来找紫衣的那个人,身上穿着的真的是那碧云锦络,也就是说来找她的人,就是相国府的欧阳覃了? 因为庄墨缘由,她也可以随时的出入聆风阁内,从公孙佐的口中,知道些关于庄墨的消息,而前段时间,公孙佐提及南安城内,所有的事情怕是都是由欧阳覃所操控。 那时,思羽便上了心,一直在暗中留意她。 只是她不曾想到,相国府的欧阳覃,竟然与紫衣相识。 一夜未归,且又是那么神秘 心中霎时一震,她慌忙放下了杯子,快步走了出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妈妈追出去在她身后喊道。 思羽没有应答,而是快步的走了出去,径直的去往了聆风阁。 聆风阁内因为思羽是常客,又有阁内的令牌,所以一路上行走十分的通畅。 进入公孙佐的房间时,公孙佐不在,看样子已经出去了好一会了,她正欲出去时,眼睛不经意间扫向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纸张。 那好像是聆风阁内部人员用来传递消息的专用纸张。 虽然知道偷窥秘密是江湖人最为忌讳的,但是她还是不受控制的轻走了过去,待她拿起那纸张看去时,涌入心中的是更大的震惊。 因为那纸张是郎十三所递给公孙佐的情报,情报没有什么让她心惊,然而郎十三上头所提及的那个人,让她心中顿是涌现出了强大的恨意。 这种恨意几欲把手中的纸张撕碎,手不自觉的紧握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中,良久之后,她才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恨意,将纸张平整的放好,就像是没有任何人动过一样,之后便快速的离开了聆风阁。 欧阳覃所说的没有错,两人在南郊小镇住了一日,隔天便前往了之前联络的那个茶楼处。 欧阳覃和上次一样,坐在隐秘的角落不惹人注意,而紫衣则隐在与茶楼对面的人群中去。 不到半个时辰,一身黑衣的曲阳便背着剑走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紫衣向他身后看去,果然瞧见不远处,那一袭白衣跟得不紧不慢的郎十三。 她不动声色的走入人群中,与曲阳插肩而过时,只是神色淡然一撇,曲阳也已经知道她是欧阳覃的人,两人眼神就交汇了那么一霎那,便插肩而过。 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只见紫衣与人群中,与郎十三走近时,她突然拉住郎十三的衣袖,神色紧张的道:“公子救命。” 郎十三正是跟人最紧急的时候,无暇去顾及其他人,是以紫衣拉他的时候,他一眼都没有瞧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前面那一抹身影道:“姑娘,我救不了你,我还有事情要做!” 眼看着郎十三要甩开自己的手,紫衣慌忙道:“公子,后面有人在追我。”她神色慌乱的朝身后看去,郎十三本来就是再看那个方向,不难看到人群中几个对紫衣不怀好意的脸。 虽说这个时候不适合救人,但是见死不救又有些违背江湖儿女一直以来坚守的操守,更何况如今求救者又是娇滴滴的一个弱女子。若是自己见死不救,传出去,别说是让江湖上的人嘲笑,怕是公孙佐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是以,他示意一旁埋伏的其他人继续跟上去之后,方低头看向拉着他的紫衣,道:“姑娘不怕,跟着我一起走就是了。” 曲阳与郎十三虽然相隔有些距离,但是曲阳渐渐的察觉不到郎十三的气息,回头时便瞧见了紫衣抓着郎十三的那一幕。 眼睛再瞥向一旁,他心中冷笑一声,除了郎十三跟踪他有些害怕之外,其余的这些人,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 根本就没有费多大的心思的,他已经越过了那些跟踪者的视线,走入茶楼,径直的朝欧阳覃的方向走去。 欧阳覃静坐在那里,看着曲阳朝她走近,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她就知道,江湖上不可一世的风流人物郎十三,也不是如传言一般坚不可摧的嘛,英雄还是难过美人这一关。 可是下一刻,就在曲阳即将于欧阳覃碰面时,却突然从一旁一跃而出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手拿着剑,脸上蒙着黑面,剑锋直指曲阳的死穴道:“受死吧!” 曲阳反应极快,一个侧身闪躲,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致命一击没有得手,黑衣人不气馁,一个飞旋身便提剑又朝曲阳砍去。 两人当即打作一团。 这样突如其来的动静,将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人群中有胆小的人尖叫道:“杀人啦。” 茶楼里本身人便很多,又经这么一吓一闹腾,一时间便沸腾起来。 人们都纷纷的尖叫着,朝外面涌去。 茶楼的动静,让外面的人察觉,当然包括正欲护送紫衣离去的郎十三。 茶楼出事了,郎十三心中惊道:“不好。” 茶楼的动静这么大,紫衣又怎能察觉不出来,但她依旧明知故问的问道:“公子,怎么了?” 郎十三道:“姑娘,我眼下有些事情要处理,姑娘若是真的担心,就跟在我身后吧。” 紫衣刚想要拒绝,但见郎十三已经在往茶楼方向快速走去,她无奈朝方才那几人发了撤退的信号,便也快步的去追上郎十三的步子。 茶楼内因着两人的战斗,桌子椅子,饭菜杯子已经掉在地上狼藉一片。 从方才黑衣人发出的第一剑,欧阳覃便知道这个人不是曲阳的对手,是以她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曲阳到底是上过风云榜的人,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曲阳一跃脚在空中一踢,凝聚了厚重内力的一脚,便踢在了黑衣人的胸前,将她的身子踢了足足有一米之远,身子种种的摔在地上,黑衣人手扶着心口,倒在地上一时间难以站起身。 曲阳正待上前了决了黑衣人时,欧阳覃喊道:“正事要紧!” 曲阳这才折了身子,正欲从怀中掏出什么,却见郎十三带着一干人等涌入了进来, 一看到郎十三的身影,曲阳头疼。 初从庸王府逃出来时,他原本不将郎十三放在眼中,但是一路跟踪下来,他发现郎十三的功夫比之公孙佐差不了多少,这一路上他们两人明里暗里不知交过多少回手,他自知自己打不过他,但是此站是传递情报的最后一站,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拼死一博。 是以,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朝郎十三开战。 而欧阳覃,却悄悄的退至了一旁,将自己完全的置身在了事外中去。 就在茶楼混乱成一片时,方才被曲阳打倒在地的黑衣人这才得了力气,站了起来。 可是欧阳覃却在这个时候,悄悄地走至她的面前,沉声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明显不想同她多说什么,正要走时,欧阳覃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肩膀。 一阵刺痛传来,让她站住了身子,转过身子想要反抗,可是自己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一个寻常的人都没办法对付,更何况是学了几年功夫的欧阳覃。 可是,尽管是没有办法去对付,黑衣人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去与欧阳覃过招。 欧阳覃不费丝毫力气的便禁锢住了那向她伸来的剑。 就在这个时候,敏锐的感觉让欧阳覃觉得有危险在向她渐渐的逼来,她侧头看去,但见是从人群中飞来的一把利刃,正直朝她射来,她心下一个哆嗦,快速的松开了握着黑衣人的手,向一旁躲去。 “还不快走!” 人群中传来呵斥声。 这个声音欧阳覃再熟悉不过,不用去看也知道发出声音者,正是此刻与曲阳交战的郎十三。 欧阳覃心中腾时明了,这个黑衣人也是聆风阁的人。 黑衣人听到郎十三的话,她仿若知道自己今日杀不了曲阳,暗自一咬牙,便跳出了窗户。 欧阳覃刚想要去追,可是郎十三突然一下子跳至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让她不得以也加入了战斗中去。 后头跟上来的紫衣,恰巧便看到黑衣人跳窗户离去的背影,然而虽只是一眼,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凝眉盯着那抹离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战斗持续了一会,曲阳明显占据了下风,且欧阳覃虽说学了几年的功夫,可到底是女人,又只是学了点皮毛,也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 郎十三一早便得了命令的,曲阳不能死,往后还有用处,所以此战在他无声的受意下,各个人都手下留了情,这才给了曲阳与欧阳覃逃脱的机会。 待两人逃脱战斗离去时,郎十三立马让人去跟上曲阳,他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战斗,身心疲惫,或许之前甩开他们容易,但是现在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一切安排妥帖之后,郎十三走至紫衣的面前问道:“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习惯了,方才没有吓到姑娘吧。” 紫衣倩然一笑:“公子功夫这样好,看来方才小女的直觉没有错。” 郎十三笑道:“姑娘好眼力,我总是这样,一心想要掩盖自身的武才,却总是没有办法敛去,没有办法,这就是与生俱来的。” 这么一句似开玩笑的话语,将紫衣逗笑,她笑道:“小女知道公子是文武全才,看公子是果真有事情要忙。”她看了看周围,“那些方才追我之人,想必是看到公子的功夫之后便被吓跑了,现在我也安全了,公子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郎十三没有再说什么客套的话,只是笑着点头道:“姑娘保重。”说完便也跟了上去。 独留茶楼老板,走进来看着狼藉一片的茶楼,哭喊道:“苍天呐,我这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月的生意白做了,我还做什么生意呐。” 紫衣听闻哭喊转身瞧去,而后她轻走过去,掏出荷包道:“老板,这些赔您的损失,应该是够了的。” 方才老板还在担心,这些人都走了,没有人会为他的损失买单,不曾想蹦出了这么个小姑娘愿意做这个老好人,是以他慌忙接过,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致谢道:“谢谢,谢谢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在算计什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因着黑衣人的参与,打破了欧阳覃与紫衣的计划,紫衣虽说牵绊郎十三成功,但是欧阳覃还是没有同曲阳联系上。 两人当天会面之后,便一同回了南安城。 这两日,暖春阁的妈妈心情十分的不好,原因无他,因为阁内两个挣钱的主子都不在。 城中附庸风雅且有钱的主大有人在,方才就有一个主拿了真真的阔绰的拿了两千两白银前来听思羽姑娘弹曲,妈妈只得舔着笑脸上前道:“公子,思羽姑娘不在阁内,您看可否屈尊一下,换个别的姑娘可好?” 好在那个公子也不算是个难缠的主,听闻思羽不在,便道:“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妈妈喜上眉梢,刚想要上前去向他介绍其她的姑娘,可是那位公子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瞬时间跌落了谷底。 公子悠悠的说道:“那便换成紫衣姑娘吧,虽说世人皆传她的琴艺略低思羽一筹,但是来都来了,这两千白银,今个儿就给她捧场吧。” 妈妈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紫衣呢,自从上次那个富贵人家之后,便没有再回来,偏偏思羽那日走出暖春阁之后,也没有再回来。 妈妈只得又赔着笑脸小声的道:“那个,公子可否再换一位?” “什么?”一再拒绝,饶是再好脾气的主也给烦的有了脾气,公子站起身子,脸色不大好看,问道:“你不会告诉我,紫衣姑娘也不在吧?” 妈妈察觉出那面色潜在的危险,怯懦的点了点头。 公子笑出了声:“今个儿,我真是赶了个大巧,想要花钱,都没地花去。” 妈妈试探性的问道:“公子,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子不妨听一听?” “你这话是在作践谁呢?这南安城中除了思羽与紫衣之外,还有哪个姑娘的琴能够入得了我眼?带走!”公子转身手指着放在桌子上的白银,朝身后站着的下人吩咐道,接着便带着两千两的白银愤然离去。 而妈妈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到手的银子就这么给飞走了。 这件事搁在谁身上,谁能不气! 是以,阁内工作的人都知道,今日妈妈白白损失了两千两白银,心情十分的不好,不要去招惹。 气愤的妈妈坐在厅内,想着方才那白花花的银两,越想越肉疼,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两个难伺候的主,看回来我怎么收拾她们!” “是谁惹了妈妈发这么大的脾气?” 话音刚落,便从外头传来一句好听的声音,接着便是已经换好衣服的紫衣轻走了进来。 妈妈一看到紫衣,慌忙上前迎上去,与方才的怒气形成了截然相反的神情,她上前拉着紫衣的手微慎道:“你这个丫头,跑到哪里去了,没有你在,都不知道把妈妈给急死了。” 紫衣笑道:“上一次来的那个客人,可是城中大大有钱的主,妈妈说让我好好陪她,这不她便邀请我去她府上逛一逛,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便在她府上多逗留了两日。” “原来是这样啊。”妈妈长舒一口气,也没有去问那客人究竟是哪家的主子,因为这些她不在乎,只要能够给她银子,她便十分知规矩的不去问。而后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不禁又有些责备的道:“你若是早一个时辰回来,我那白花花的两千两银子,也不至于打了水漂啊。” 紫衣打趣道:“瞧您说的,纵使我不在,这阁内还有思羽姐姐不是,有思羽姐姐在,别说是两千两,就是五千两也有人愿意花啊。” 提及这个,妈妈气又上来了,她道:“你们两个丫头,偏偏都在一个时间内消失,看来往后我要定个规矩,你们两个不准同一个时间段不见!” 紫衣的脸色悄悄的有了变化,随即她便嫣然一笑道:“知道了,您看您,生气脸上都起了褶子,不美了,快快去睡上一觉,前两日我新买了一套胭脂水粉,用的很不错,等下我差环儿给您送去。” 女人嘛,大致对于钱和胭脂水粉,以及能使自己漂亮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听紫衣讲要送她,她喜上眉梢,把方才心中所有的不如意都抛至了脑后,便笑着离开了。 而紫衣站在那里,想起见到的那抹黑衣人,她心思极其的沉重。 聆风阁内 公孙佐负手站在那里,瞧着床榻上还在昏迷的黑衣人,眉头深凝。 他是今日一大早便得到了郎十三传来的消息,知道了有人去暗杀曲阳,公孙佐不用多想便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果然,下一刻,阁内便有人来报,称在聆风阁侧门发现了一黑衣人倒在那里,而待他见到那个所谓的黑衣人后,果不其然,就是思羽。 此刻,大夫也已经把完了脉象,公孙佐见状问道:“如何了?” 大夫起身道:“伤极心脉,虽无性命之忧,可是要调养一些时日了。我这去开些药方,每日以温火熬制,三顿喝下,切记伤不好之前,不可再使用武力。” 公孙佐点头,致谢。 一直直至黄昏之际,思羽才渐渐的转醒。 看到自己所在的环境,她心下长舒了一口气。 她从窗户处跳落后,她是拼尽自己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坚持着回了城,她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必须要先找个地方医治,可是未免有其他生变,她想到了聆风阁,谁知刚走至侧门,身子便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是公孙佐推门而入,瞧见床上的思羽睁开了眼睛,上前问道:“醒了?” 思羽见是他,慌忙的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公孙佐按住道:“大夫说了,这些时日你还是好好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 刚刚挣扎的那几下,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尤其是心口处,仿若是有一团火在烧一般,疼痛难受的很,便也依着公孙佐的话躺了下去。 “谢谢阁主,救了我。”思羽道。 公孙佐想起她倒在侧门奄奄一息的神情,他忍不住责备道:“得亏你这次命大,曲阳这一下没有要了你的命,这一下若是放在几年前的他,你早就没了命了。” “我知道,但是若是我和他能够同归于尽,我也愿意。” 仿若是因为自己没有成功的杀掉曲阳,又或许是受伤的缘由,思羽的神色犹如死灰一般,苍白的面色上,显得毫无生气。 听闻思羽的话,公孙佐叹道:“你太沉不住气了。” 清亮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泪珠划落,她抬起颤微的眼皮,看向公孙佐轻道:“我是沉不住气,这么些年来,我时刻都在想着要他的命,我寻了他那么久,如今他就在我眼前,你叫我如何沉得住气!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和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行踪?” 公孙佐沉默了 然而,就是这沉默,让思羽心中有了答案,她问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我与他有深仇大恨,为何不早告诉我,让我亲手刃了他!” 公孙佐道:“你看你现在的结果,便知道我们为何会瞒着你,他功夫那么高,以你的功力,是动不了他分毫的。” “原本我是因为发觉紫衣与欧阳覃有些关系,未免她们背地里做什么手脚,特意的前来告诉你,不成想便让我发觉了这件事,我若是没有发现的话,是不是你们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这原本也是事后庄墨对他说的话,那天之后,庄墨就告诉过他,曲阳一事暂且瞒着思羽,他低头沉默了一会,而后点头道:“你知道曲阳现身的时候,这段时间先生一直在为你的复仇,想一个两全的法子,现在不说,就是怕你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会做傻事,所以他想一切事情等到都成了定局,再告诉你让你手刃仇人。”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忘却她身上的仇恨啊,想到这,思羽的心头突然一暖,之前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而后她问道:“曲阳已经在世上消失了这么久了,怎么会突然间又出现了呢?” 公孙佐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再隐瞒她的必要,于是开口道:“前段时间,他带领七杀堂的人,夜袭了庸王府。” “什么?!”思羽惊道,“你说他夜袭了庸王府?先生没事吧?为何你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公孙佐道:“先生说,这本不是一件大事,当时先生也已经设了圈套,从曲阳的口中也套出了一些话,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还一直在查,所以,才一直隐瞒着你。” “是我太过莽撞了,这次刺杀失败,想必曲阳之后行事必然会更加的小心。”想起自己莽撞的行为,她心中懊悔不已,悔自己为何就那么的沉不住气,不再等一等,或者去问一问庄墨,而后她看向公孙佐道:“我想见一见先生,亲自向他道歉,可以吗?” 公孙佐没有再说话,轻叹了口气离去了。 思羽知道,他那是拒绝了。 因着思羽也是习武之人,虽说伤的重了些,养了一晚之后,身上也不如之前那么疼痛了,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她便坚持的下了床。 任由伺候的人怎样劝说也不听。 而她出了房间,径直的去寻了公孙佐。 公孙佐刚刚的起身,见她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坚持要见他,想也便知道她想要开口说什么。 于是他决定视而不见。 可是思羽却偏偏比其余的人要难缠许多,见他不打算理她,身子竟然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女的这么求自己,着实也忒不像自己行事的风格,公孙佐心中挣扎再挣扎,最后终妥协道:“得,我去找找他,问问他的意见,可好?” 思羽这才露出了笑容。 自从高仙庸回城,公孙佐想要见庄墨,只得等高仙庸去上朝的时候,以往都是一帆风顺,可是这一次,公孙佐遇到了阻碍。 庸王府后门偏僻的一角,公孙佐双手环胸的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这个人他见过,也听庄墨提及过,便是高仙庸从江州带回来的陆英。 当时他听庄墨提及时,一时手痒,便去查了查他。 陆英道:“可算是让我等到了你。” 公孙佐听闻此话,大概也知道了这个陆英,怕是上一次他入庸王府被他发现,所以特地的在此等他! 只不过有一点,公孙佐真真的佩服的紧,他见庄墨从来都是没有规律所寻,算算时日,与上一次来庸王府,时间也隔了七八日,难道这个陆英这些时日一直在等他? 虽知道陆英的来历,他还是故作糊涂的道:“这位兄台,你我又不相识,你等我作甚?” 陆英轻吐一口唾液,呸道:“你少给我装糊涂,你说你同那个庄墨,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算计着什么?!” 公孙佐自从遇到庄墨之后,两人虽说年龄相差也就一两岁,但是他还是对庄墨十分的敬重,一直都是先生先生的叫,如今陆英竟然这么直言他的名讳,公孙佐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方才那涌出的佩服之意,也瞬间烟消云散,他道:“小子,我呢最不喜欢的便是第一次见面,便对我心生不敬。” 陆英接道:“巧了,我也是!既然两看相厌,你我之间便不要再多说废话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休想再入府内,同庄墨合谋,做出什么对殿下不利的事情。” 公孙佐道:“那你就等追上我再说吧。” 他说着便施展轻功向无人的地方跑去,陆英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追了上去。 公孙佐的轻功,在江湖上是无人能及的,就算是陆英的功夫再好,也无法去追得他。 但是,这一次公孙佐好像是有心戏耍他一样,轻功只施展三分,一直有意无意的让陆英以为自己可以追上他,抓到他,但是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又提了内力,快速的向前冲去。 这样一来而去有了好几次,陆英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公孙佐这是在戏耍他,愤怒瞬间燃至全身每一个细胞,他暗自咬了咬牙,依旧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过了有一会,两人已经从城中,追至了郊外。 公孙佐算算时间,察觉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便拐至了一旁的树林里,提高速度,三转两不转的,不消一会,便将陆英给甩了老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珍重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公孙佐气喘吁吁的来到庄墨的房间时,庄墨已经起身,在房间中看书,见到他的模样道:“你这是跑着来的吗?”说着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走至桌前为他倒了杯温茶递给他,又示意他坐下歇一歇。 公孙佐接过一饮而尽,而后坐下道:“庸王府中多了一条阻碍,看来往后我来找你,得小心了。” 庄墨低眉略想了一下,便也猜的出公孙佐说的阻碍是谁,在公孙佐对面坐下,他笑道:“这么说,你同他方才交过手了” 公孙佐道:“交手不至于,只是我觉得好玩,便耍了他一下,现在他人大概被困在竹林里。” 竹林是南安城外一处十分大的林子,进去便很难分出东西南北,不熟悉那处的人进去,不走上几个时辰,是走不出来的。 庄墨道:“你啊,这个样子耍他,怕是下一次他见到你,要生吃了你。” 公孙佐无谓道:“来吧,茫茫江湖,还没有我怕过的人!” 庄墨问道:“南安城近日也算是太平,你今日来找我,可是又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一时被那个陆英打岔,差点忘记了正事了,公孙佐这才道:“不是,是思羽姑娘要见你。” 庄墨道:“好端端的,为何要见我?” “那个”公孙佐开口,看着庄墨道:“她知道了曲阳的行踪,便去行刺了曲阳。” 对面的庄墨沉默了。 公孙佐以为庄墨是对于思羽的莽撞行为而生气,是以他劝道:“其实也不全然怪她,碰到了自己的仇人,搁谁身上都沉不住气不是?” 庄墨这才开口问道:“她人呢?” 公孙佐道:“受了伤,现在在聆风阁养着伤呢。” “伤的严重吗?” “曲阳的内力深厚,且出手是想要要她性命,所以伤的极为严重,索性没有性命之忧。” “那郎十三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他一直跟着曲阳,暂时没有动静,只是昨日他传来的消息中,称与曲阳对接的那个人,是欧阳覃。” “欧阳覃?” “我在想,既然欧阳覃同思羽姑娘交过手,怕是她的身份,很快便被欧阳覃所察觉,她再回暖春阁,怕是不大安全了。” 庄墨点头,低眉思索了片刻,而后叹道:“也好,趁此机会,就让她安全的隐退吧。” 公孙佐道:“那,她想要见你,为自己这次的鲁莽亲自向你致歉,是见还是不见?” 庄墨道:“她为复仇,有此行为也是情理之中,又何谈什么致歉。” 这便是不见了,其实公孙佐也觉得,既然思羽现在是处在危险时期,欧阳覃一旦见过她,必然会查她。 虽然思羽在南安城中同庄墨见面的时间总共就那么一次,但是欧阳覃若是细查下去,不难查出她同聆风阁有关联。 欧阳覃那么一个人,连庸王府都敢派人行刺,依着她的性格,动不了庄墨与聆风阁,自然会挑最弱的下手。 这个时候,她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公孙佐临走的时候,庄墨忍不住的又嘱咐道:“这段时间就让她在聆风阁养伤,伤好之后,就让她离开吧,暖春阁也不要让她再去了。” 公孙佐点头。 思羽回回往聆风阁所问的消息,都是关于庄墨的,常年行走江湖,见的人多了,自然思羽的那点小心思公孙佐看得通透。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婉转的告诉思羽,庄墨不同意与她见面一事,这被人拒绝的这么干脆,是谁都会伤心不是,可是待他小心翼翼且又委婉的转达了庄墨的意思后,没有预想到的美人垂泪之景,反而是十分平静的道声:“知道了,多谢阁主在中间周旋。” 这么平静的反应,倒是让公孙佐一时间有些错愕。 摇头叹息一声,果然是女人的心思犹如海底针,不好猜啊。 又修养了几日,伤也大致差不多都好了,这一日思羽便向公孙佐请了辞。 遵庄墨的吩咐,公孙佐也早已经派人给思羽寻好了落脚的地点,嘱咐了她几句,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思羽出城门,天色已经渐黑,她坐在马车上出了城门,马车在行出城门的那一刻,她掀开车帘子向外探头看去,又看了一眼南安城这三个字,想起城里面的那位素衣少年,这一别,怕是之后再也不能再相见了吧。 想到这,心中不免有些难过,手不经意的朝腰间摸去,那里时常挂着的,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玉佩,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都会攥着它,向它诉说自己所有的烦恼。 可是她手碰触到的,除了那穿在身上的素锦料子之外,腰间所挂,空无一物。 思羽心中略过一丝的慌乱,慌忙打开放在一旁的包裹,翻去,可是里面除了一些衣服和银两之外,便无其它。 她猛然间想起,她去行刺曲阳之前,生怕行动的时候丢了玉佩,便将它取下,收了起来,那么现在那个玉佩便是在暖春阁了。 思至极,她慌忙吩咐马车折了回去。 未免再出什么差错,思羽回暖春阁时是从后门悄悄的进去的,好在她一直以来都爱清静,所在的房间地方也比较偏僻,这时是暖春阁内最忙的时间,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她走进去,关上了门,很快的便从枕头下面找到了自己的玉佩,她欣喜,正欲拿起来走的时候,门这时却被人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紫衣。 她走进来轻关上了门,看着思羽的神色匆匆,她上前问道:“姐姐刚回来,这就要走了吗?” 思羽知道了紫衣同欧阳覃的关系,更何况刺杀曲阳时,紫衣也在,是以这一次见面,她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但她仍旧应道:“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紫衣倩然一笑,而后走至一旁的桌前坐下,看着思羽问道:“姐姐的伤,好些了吗?” 思羽的心头瞬间一寒,她也霎时知道了,尽管自己是全副武装的去刺杀曲阳,可还是被紫衣一眼就看穿了。 想到这,她再看向紫衣时,难免会有戒备之意。 紫衣倩然一笑:“姐姐不必对我有如此的戒备,我并无恶意的。”她说着伸手示意思羽坐下,而后道:“原本我前两日也就要走了,但是想着能与姐姐再见上一面,便一直在此等姐姐回来。” 这一句话,也让思羽明白了,紫衣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了。 她理了理思绪,从容的坐在紫衣的对面,看向紫衣问道:“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那我且问一问你,你时常提及的那个姐妹,可是相国府的欧阳小姐?” 紫衣迎上她的视线,与她四目相对,她坦然道:“是。”而后她反问道:“那姐姐呢?一直以来心中所牵绊的那个人,是聆风阁的阁主还是庸王府的那位不凡的琴师?” 思羽不答,只是定定的看向紫衣,希望能从她的神色中瞧出些端倪。 与紫衣相识的这些时日里,思羽每每听她谈及到这位姐妹的时候,连眼角都是深深的笑意,可见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是如何的深。 她既然是欧阳覃的姐妹,定是知道欧阳覃与聆风阁,与庸王府是敌对的关系,那么此刻来问她这句话,又是何意思呢? “姐姐不必再想了,她是她,我是我,不管她在这南安城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与我是无关的。” 仿若能够洞察出思羽的心中在想什么,紫衣低眉一笑,淡淡的开口道。 听她如此说,思羽淡然道:“那么今日咱们不是处在朝堂两争的敌对方面,还是如之前一样,姐妹一般的谈话,如何?” 紫衣点头道:“可以。” 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备。 紫衣率先开口道:“记得三年前我初来暖春阁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因为天生愚笨,舞跳不好,就连琴也弹不好,妈妈时常骂我,说我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精通的,想想那时的情景,再想想现在,却是有些感慨,那个时候因为时常挨骂,因为没人哭诉,便总是会躲在角落里哭泣,那时,是姐姐对我伸出了手,亲自教导我弹琴,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紫衣,这是天大的恩情,紫衣从来没有忘却过。” 听紫衣提到从前,思羽想到第一次见紫衣的情景,那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女孩,当时她已经是名动南安城的风云人物,是以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孩,自然是不怎的去注意。 可是那一次,她却看到妈妈责骂她的情景,她咬牙坚忍着,事后躲在一旁角落里哭泣,这样子的情景,让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没有人生下来便什么都会,所谓的琴棋书画风流人物,都是靠后天的辛苦努力才换来的,当时她初从地狱上来的时候,也有人教过她琴棋书画,她因为不懂,教她的那位先生便时常骂她,那时她也是同她一样,不敢出声,只能躲在一旁的角落哭泣。 后来,是那个人走过来,执起她的手来到先生的面前道:“琴棋书画四样,只取其中一样精通便好,你说她没有天赋,我偏要教她琴艺,且还要让她靠琴艺谋生。” 想到这里,她道:“都是经历过同样事情的人,所以遇到相同境遇的人,比较感同身受罢了。” 紫衣又问道:“姐姐方才说同我遇到了相同的境遇,是否当年救你的那个人,教你琴艺的,便是庸王府的那位琴师?” 这一次,思羽没有否认,她点头道:“却是如此。” 紫衣心中这才有了答案,之前欧阳覃拉她去庸王府前听一位琴师的琴音,希望能够从那位琴师的琴音中,读懂他此刻是在想何,那时她就觉得琴音似曾相识,如今一切都豁然开朗,她道:“那姐姐心中的人,也是他了?” 思羽沉默。 这种沉默,在此刻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也便是默认,紫衣没有再去追问,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处道:“那你与七杀堂的二堂主之间,又有什么仇恨呢?为什么明知道以自己之力杀不了他,还要让自己去涉入危险中呢?” 思羽道:“我与你说过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也与你说过,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活在地狱中的,那时,将我推进地狱的人,便是他!” “什么?!”紫衣惊道,她从前只是寥寥无几的听思羽提起过那么几句,但是那段时间的遭遇太过于痛苦,她知道思羽不愿意提及,也不想再去碰触那段伤疤,是以她从来不曾追问过半个字,如今听思羽提及造成她当年状况的是曲阳,她不是不心惊。 思羽道:“五年前,就是他,拿着那柄剑,杀了我全家,连我那才两岁的弟弟,都不曾放过,若不是我因为一时间的贪玩,藏入了地窖中免于一难,恐怕现在也成为了他剑下的亡魂,他,即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灭全家之仇,的确是不共戴天之仇,紫衣这才明了,她为何会那么不管不顾的,去暗杀曲阳。 “纵是这样,你与聆风阁相熟,公孙佐与郎十三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只需让他们帮忙,便够了。” “可是此仇,必要亲手杀之,方可报!” 紫衣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她才叹道:“既然姐姐今日与我坦诚相待,那么我也不妨说一说我的事情。三年前,家乡闹灾,家人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独留我一人千里迢迢的从商州前往南安城逃灾。谁知路上遇到了两个人,想要对我行不轨之事,当时是覃儿经过,救了我。当时我们都一无所有,但是对未来却是满怀憧憬,她聪明,所以梦想便是匡扶君主,名垂青史,而我,当时想要赚足够的钱罢了,后来入了南安城,第一次在街道上看见姐姐你,我便知道,我也想要成为和你一样风光的人。后来我做到了,是姐姐一手提拔我,让我的琴艺能够有今天的成就,覃儿她是将我从虎狼口中救出来的人,而你是那个赋予我才艺,赋予我生命的人,你们都是我的姐妹,对于你们,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些话,紫衣从前都没有对她说过,如今听她说起,心中不免动容,因为毕竟两人也相依生活了三年,三年的时光中,前一年内,她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因为她要教她练琴。 紫衣语气稍顿,而后又道:“其实,身在富贵中,每日流连在这些人群中,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从前那种平淡的时光,这种烟花巷柳之所,我早已经厌烦,所以,也早就有了想要离开的想法。”如水的眼眸看向思羽,神情真切,“我知道,姐姐要离开这里,是因为怕覃儿知道你的身份,对你不利,所以,趁着现在,你走吧,妈妈那里,我替你周旋。” “那么你呢?” 紫衣道:“等你安全离开了,我便离开。” 时间是耽搁的有些多了,思羽站起身来,在走至门前,手碰触道门时,身后传来紫衣的声音,她道:“此经意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珍重。” 她转身,朝紫衣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道了声:“珍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发现女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门渐渐的合上,那抹倩影也早已消失不见,紫衣这才站起了身子,打开了门,之后她没有立即去往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与思羽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她在门前站了站,而后推开了门。 屋子里,欧阳覃就坐在那里,右手中还执着一杯茶,见紫衣进来,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眸道:“你从未和我说过,在暖春阁的那段时间,她帮了你这么的多,难怪你之前一直不答应我试探她。” 紫衣站在那里,低眉定定的看向她,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是否可以放过她了?” 欧阳覃嫣然一笑,“所以,你方才那番煽情的话,也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不可否认,方才与思羽的谈话中,夹杂着一些她的私心,她在赌,赌欧阳覃会不会因为思羽帮过她的这份情谊,而放过思羽,是以在欧阳覃如此问她时,她不语,只是手紧紧的纂着袖口,紧张且又害怕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欧阳覃的答案。 同欧阳覃结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对她保持迟疑态度的她,这一刻很怕欧阳覃会出尔反尔。 欧阳覃站起身,走至她的身前,伸手握住她紧握的手,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她对她道:“你放心,答应你之事,我定会做到的。” 黑夜中,庸王府后院偏僻的一角,隐隐有人影闪动。 “果然还是来了。” 这让一直隐在暗处的陆英喜上眉梢。 自从上一次被公孙佐给耍了一通,让他在竹林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出来,他便心下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要抓到他,狠狠的报复他,以还自己上一次所受的苦。 他已经在这里埋伏好几天了,今日听闻动静,他忙拾起一旁的石子,待院墙上闪现出一个人头时,他拿出藏在袖中的暗器,朝那方射去。 暗自咬牙道:“真刀实枪的我干不过你,我还就不信了,这暗器你还能躲得过去!” 寂静的空气中,只闻得一声闷哼声,接着便是沉重的掉落声音。 然而陆英那唇角露出的笑容,渐渐的凝结。 就是那微弱的一声闷哼,让陆英变了神色,他顿觉事情不对劲,慌忙起身想要出去一探究竟,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常年在江湖上打滚,对于这种在黑暗中所有动静,都是敏感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身毫不犹豫的朝那脚步发出的地方出拳。 可是下一刻,手腕被一强而有力的手握住,月色下陆英看清来人时,他慌忙敛去了危机,眯起眼睛笑道:“殿下,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高仙庸拧眉,放开了手,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英想起前些时日高仙庸对他说的话,若是让高仙庸知道自己在此是故意等着那个和庄墨会面的人,那么高仙庸会如何的想他? 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听他的话,疏于管教而不再将他留在身边? 这样一想,他慌忙摇头,挠着脑袋随意的扯了个谎:“没有什么,睡不着出来转转,一时尿急,就” 其实,陆英心中的那点小心思,高仙庸知道,这个地方偏僻,疏于防范,而公孙佐每次来与庄墨会面,都是从这里进来。而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陆英守在这里了,是以他道:“回去吧。” 这一次,陆英十分乖巧的应了声:“是。”而后笑着对高仙庸道:“殿下也快些回去歇息吧,我这就走。” 正待他转身离去时,高仙庸突然又问道:“你觉得你的功夫,和公孙佐相比如何?” 陆英不知道高仙庸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他转身疑惑的问道:“殿下说的公孙佐,可是那位江湖上身份显赫,聆风阁阁主又是风云山庄少庄主的那个?” 高仙庸点头。 陆英挠头,觉得高仙庸问这个问题十分的奇怪,他道:“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连风云榜前三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这么个小喽啰,又如何能够和他相比呢?” 高仙庸道:“所以,你往后都别再来此等他了。” “啊?”一时间,陆英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你等的那个人,就是他,你这点功夫,又怎能是他的对手呢,你拿他没有办法的。”高仙庸说着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陆英怔住,原来高仙庸一直是知道的,知道庄墨一直以来是在和谁在秘密见面,也就是刚才高仙庸最后一句:你拿他没有办法的。那一刹那他仿若是懂了,明白了高仙庸对于庄墨对他的隐瞒不是纵容,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公孙佐,他背后有聆风阁,有风云山庄,以他一己之力,根本就不足以去与他抗衡。 他站在那里,看着高仙庸离去的背影,暗自发誓道:“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陆英离去时,抬眼看了看方才发生事情的那一面墙,那方已经恢复了正常,仿若方才那一幕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他没有再多费心的去为这件事情烦心,因为方才那一声闷哼明显是发自一个女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他费尽心思在等的公孙佐,既然是与他无关的人,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去上心。 他抬起步子,大步离去。 思羽姑娘隐退了。 这两日,这七个字成为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开始只是有人在相聚的时刻,小声的谈论,可是没有过多久,这几个字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也有不少的人前去暖春阁问清楚,可是暖春阁的妈妈,从来都没有正面的回答过这个问题,加上这些时日,思羽从未再出现过众人面前,似乎也有些验证了这个传言。 渐渐的,信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但是,还有一些死忠粉,不愿意相信思羽会这么不吭不响的离开,也都聚集在暖春阁的门前,希望妈妈能出来给个解释,也希望思羽能够出来打破这个谣言。 第一天,暖春阁并未有人出来解释。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还是一样。 直至第七天,暖春阁终于大门打开,有人走出来,张贴了告示,告示中言及思羽姑娘身子不适,暂且去旁的地方养身子,等身子养好再回归。 至此,那些之前不愿意相信的,也都不得不信。 而朝堂上这段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南安王逐渐的给了高仙庸大大小小的几个事情处理,而高仙庸处理的结果,也让众人十分的满意。 但是,这段时间中发生了一件小事。 这件事呢,只不过是原本早就应该归来的护国将军,却已经迟了好几日,依旧没有归来,上朝时南安王也就只是提了那么几句,然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路程上欣赏山水,或者是因为其余的事件耽搁了行程也说不定。 秋日的早晨渐凉,庄墨本身便畏寒,加上高仙庸事情也渐忙,平日里也很少待在府上,自己一人惯了,所以他也便不大爱出门。 只是这一日,高仙庸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忙了,下了朝后的他心情也不错,直奔庄墨的房间来寻他,称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庄墨看了看外头的天气,没有拒绝。 秋风尚还不入怎么入骨,正是秋游游玩之际,一行四人乘坐马车,来到郊外一处依山傍水之地。 山水如画,风景极好,不远处河流潺潺而流,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肆无忌惮的游走,瞧见此情景,高仙庸偏头问庄墨:“烤鱼吃过没?” 庄墨点头,“吃过一些。” 高仙庸道:“那你定然没吃过我烤过的。” 一旁的陆英奇道:“殿下会烤鱼吗?” 顾安道:“殿下带军打仗时,有时便会亲自抓鱼烤来给将士们吃。” 陆英问道:“这么说,那你是吃过喽。” 顾安仰头道:“那是自然。” 陆英道:“可恨我之前没有早些认识殿下。若是早些认识殿下,也能吃上殿下烤的鱼不是。” 高仙庸闻言笑道:“那有何难,我现在就去抓些鱼,给你们烤来吃。” “不可!”陆英出声阻止,“殿下尊贵之躯,怎可轻易下河去捞鱼,虽说我也对殿下的烤鱼眼馋的紧,但是要殿下亲自下河抓鱼,我情愿不吃。” 高仙庸道:“行军打仗之人,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陆英道:“那也不行,秋水凉爽,万一殿下身子有个什么不好,那可就不好了。” 顾安道:“要不这样吧,我去抓鱼,陆英你去找些柴火生火,殿下就在这里陪着先生说说话,也免得我们三人都下河去,先生一人没人说话。” 高仙庸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上两句话的庄墨,觉的顾安的话有些道理,便答应了下来。 分工明确之后,高仙庸与庄墨寻了一个较为平敞的地方坐下,庄墨想了想道:“殿下对于陆英,倒是极为不一样。” 高仙庸看向庄墨,眼中含着笑意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为什么这样想,其实庄墨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自从陆英出现后,这种感觉才越渐浓烈,他总是觉得陆英对于高仙庸的感情,并不像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而高仙庸对于陆英,神色中也略有些宠溺。 就好比如方才,陆英只是那样感慨了一句,高仙庸便没有丝毫拒绝的答应抓鱼给他烤着吃。 在高仙庸身旁这么久,他还从未见过他对身旁的任何一个这样过。 庄墨低眉想了下,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高仙庸笑道:“其实,若论不一样,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你才是真的不一样,陆英嘛,可能是因为他性格的原因吧,这种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不正是和仙乐很相像嘛。” “殿下是想公主了?” 高仙庸低眉,半晌后方开口道:“想与不想,又有什么区别,她远在东兰,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想起那个笑鄢如花的少女,庄墨不再言语。 “殿下,我回来了。” 身后传来陆英的声音,两人齐齐望去,看见陆英抱着柴火走了过来,将柴火放在地上,他熟练的升起了火。 顾安也很快的将抓来的两条鱼给拿了过来。 鱼架入火架上,不大一会,便有鱼香味道飘上来了,待第一只鱼烤好之后,高仙庸将鱼递给庄墨道:“你先尝一尝。” 一旁的陆英嘟囔道:“殿下偏心,为啥不先让我尝?” 这样子的神情,像极了小孩子在争东西,或许是因为方才高仙庸与他说过,陆英的性子同高仙乐有些相像,庄墨这时也瞧着陆英的神情觉得和高仙乐的神情有些相像,于是道:“那这第一口,殿下就让他先尝吧。” “也好,另一只也快好了。”而后又笑着将鱼递给陆英道:“诺,拿着吃吧。” 陆英欣喜的接过。 “殿下!” 这边三人正烤鱼不亦乐乎时,却突然惊闻顾安的声音,三人抬头看去,却见顾安神色略带惊慌的看向上游河流流过的地方。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三人慌忙起身往顾安那边走去。 待走至河边时,才发现那上游处,正顺着河流而下的正是一具尸体。 准确的来说,是一具女尸。 顾安与陆英当即下水将女尸捞了上来,上了岸之后才发现,这具尸体的面目已经被毁,看不出样貌,只是单从穿着来看,应该是个富贵人家。 高仙庸当即令顾安回城去报了官。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具女尸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庄墨的变化。 只是那一眼,他心中大恸,有那么一刻,他心中犹如是有人在拿着刀,一刀刀的剜着他的心,让他疼的几乎背过气去,他手抚着心口,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心中传来的疼痛之感,再望去,终又不忍的移开了视线。 宽大的袖袍下,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中,几欲掐出血来。 很快,顾安便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廷尉府的司帛带着官兵而来。 司帛吩咐人将尸体带回,回城之后立案审查。 一路上,庄墨没有再说一句话。 行至庸王府前时,刚下马车,一阵秋风吹过,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吹的几乎要倒,身子软绵绵的,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脑袋也嗡嗡的响个不听,这种感觉难受的紧,他咬牙撑了几撑,终没有忍住的倒了下去。 府上的人霎时乱作了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暗示 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南安城,又热闹了起来。 尸体带回廷尉府,立了案去查,很快便有了些眉目。 当天,廷尉府中的人就去了暖春阁传了妈妈与紫衣,城中众人都在猜测,暖春阁与那名女尸究竟是何关系。 也有人笑言称:“兴许是阁内哪个逃出去的姑娘,在路上被人劫杀了也说不定。” 传着传着,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你们说,该不会是思羽姑娘吧。” 这个大胆的猜测,一时间让方才还嘻嘻笑笑议论的众人襟了声。 有一些思羽的忠实爱好者,十分不愿意有人这样开玩笑,于是慎道:“再敢胡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思羽忠粉很多,毕竟人美琴声妙,是城内大多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见有人怒,那个方才最先猜测的人于是乎退却了,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瞎说的嘛。”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廷尉府官方给出了证实,那具被毁容貌的女子,正是思羽姑娘。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而对于思羽的忠粉来说,这则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让他们不愿相信。 可是尽管不信,官方证实,又有与她亲密无间的妈妈和紫衣证实,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 庄墨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由于这具尸体是高仙庸等人发现的,按照流程,高仙庸要去廷尉府做笔录。 原本庄墨也是应该去的,但是由于身体不允许,便留在了府上。 公孙佐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来找了庄墨。 “怎么回事?” 庄墨看到公孙佐的第一眼,便撑着身子坐起,问道。 其实,在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尽管她的容貌已经被毁,可是他还是从她那右手食指处的那处伤疤,认出了是谁。 那是他亲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也是他亲手教她一年琴艺的少女。而她手上的那道伤疤,也是她日夜练琴被磨破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道伤疤从未愈合过。 一年后,她在离开他身边时,笑着说道:“这条伤疤,便是先生您教我最好的证明,先生您等着,等您回去时,那时,我一定会是南安城琴艺第一人。” 是以,在第一眼时,他便认出了她。所以,他心中才会这么的痛! 公孙佐站在他的身前,略显踌躇,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这件事也怨我” 庄墨眉头深拧,问道:“不是已经安全的送出城了吗?怎么事情还会是这个结果?” 公孙佐道:“其实,三天前我收到密报,原本安排接应她的人称,没有接到她,我便一直在暗中查找她的下落。” 庄墨心中一震,抬眸问道:“三天前就已经失踪?” 公孙佐点头,:“是我太自负了,觉得依着聆风阁的势力,不管欧阳覃将她藏在哪里,我也一定能够安全的将她救出,可是不曾想,我的人刚查出藏匿的地点,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语气稍顿,“来见你时,我去了廷尉府看她一眼,身上受了不少的伤,看样子没少遭罪。” 公孙佐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自责,他私心想着,或许在他知道思羽之后,立即来告诉庄墨,他那么聪明,定能第一时间猜测出来思羽是藏在何处,也不会绕了这么多的弯路,以至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庄墨低眉,思索了片刻问道:“人是藏在哪里?” 公孙佐道:“七杀堂。” “欧阳覃做的吗?” “是的,自从七杀堂大堂主去世后,七杀堂一直未曾选过新的堂主,就连曲阳现在也听命于欧阳覃,虽然尚未正式坐上堂主之位,但是现在看来七杀堂真正的主人,就是她了。” 庄墨道:“那倒也不一定,若是七杀堂的人都听命与欧阳覃,那么瑶州城的那件事,曲阳就不会瞒着欧阳覃了。” “你是说?” “三天前就已经失踪,将人藏在七杀堂用刑,她想要逼出来的,不就是思羽与曲阳之间的恩怨吗?思羽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正隐情,即便是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依着欧阳覃多疑的性格,自然不会相信。所以才百般折磨,想要从思羽的口中知道当年曲阳为何会无故的杀害她们一家。” 公孙佐道:“也就是说,他们之间也是存在间隙的。” 庄墨道:“人和人之间,利益相互的同时,肯定也会存在别的摩擦,欧阳覃太聪明了,这种聪明让人心存芥蒂,相国自然也不例外。” 公孙佐很是认同庄墨的这一句话,在眼睛不经意的看向庄墨时,他突然惊叫道:“先生!” 这么一声让庄墨抬起了头,问道:“怎么了?” 公孙佐担忧的看向他的手去,道:“你的手” 庄墨这才低头去注意自己的手,这一望才发觉,原来自己方才在谈话的时候,手中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指甲陷入肉中,已经掐出了血来。 或许是因为方才自己沉浸在思羽的惨死中,心痛,便也察觉不到其余地方的痛,他摊开手,这才有隐隐的痛意袭来。 “没事吧?”公孙佐问道。 庄墨摇了摇头,“无事,一点小伤罢了。”而后问道:“她现在还在廷尉府吗?” 公孙佐道:“因为她在世上没有了亲人,廷尉府便让暖春阁的人将她带走了。” 庄墨想了想道:“去把人要回来吧,葬入瑶州她的祖坟中,也让她一家团聚。” 公孙佐点头,“我去安排。” 高仙庸等人去廷尉府做了笔录之后,没有再多做逗留,便出来了。 出了府,顾安道:“前些时日才传出来她隐退的消息,才没有几日便传来了这样子的坏消息,看样子死前没有少受折磨,也不知是和谁有这么大的怨气,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从发现尸体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英,在听了顾安这句话后道:“或许就是因为她隐退,有人不愿意,才心生怨恨杀了她。” 顾安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陆英道:“爱极生恨的逻辑啊,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便亲手摧毁,这种变态的人啊,大有人在呢。” 顾安顿住,被陆英这句不合逻辑的话惊到:“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不打算和陆英多说,他快走两步追上高仙庸道:“殿下,思羽姑娘的尸体是顺着河流而下,可见遇害的地点不是在这南安城内,而顺着河流向上查去,便是七杀堂的地界。” 顾安说的这些,高仙庸其实也知道,只是他想不明白,思羽做为暖春阁的一个抚琴人,又与七杀堂有何关系。 跟在后头的陆英,低着头想了想,而后小跑上前问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思羽姑娘阻碍了七杀堂的道路也说不定。” 顾安噗呲笑出了声:“她一个靠琴艺为生的女子,能有什么路是阻碍了江湖上有名的七杀堂道路?”很显然,对于陆英的无故说辞,顾安持有怀疑态度。 陆英双手环胸,回击道:“不一定啊,谁说红尘女子就不能同江湖人有联系了,我瞧着她说不定就与聆风阁有关系呢。” 腾时,那正在前进的步子顿住,高仙庸偏头,定定的看向陆英笑得无害的脸,低沉嗓音问道:“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陆英放下了姿势,伸手挠了挠脑袋,踌躇了一会开口问道:“殿下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思羽姑娘的琴音与庄先生似曾相识吗?” 思羽与庄墨的琴音相熟? 这个想法腾时串入高仙庸的脑海,想起初入南安城那次的比试,一切之前没有想通的,就因为陆英的这一句话,突然间理通顺了,他低头兀自一笑,而后一句话也未说便大步离去。 高仙庸回府之后,一如往常一样,首先记挂的便是庄墨。 他大步走至庄墨房间,陆英在身后刚想要跟上,却被顾安一把拉住。 陆英叫道:“你拉着我作甚。” 顾安道:“殿下与先生谈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陆英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个庄先生有问题,你让殿下和他独处,万一他对殿下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可怎么办?” 顾安微眯双眼,看着陆英的神色带着诸多的审视,他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被顾安这种眼神盯着看,陆英心中一虚,狐疑问道:“你在说什么?” 顾安冷道:“你一个不懂琴的人,偏偏说出什么思羽姑娘和庄先生琴音相同的话,殿下那么精通音律都未能从中间识破些什么,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让你给发现了。” 陆英心头一跳,然很快面上便堆起笑脸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大懂。” “说!”顾安手上的力道加重,陆英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最终无奈的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先松手。” 顾安这才松了手。 可是他刚刚松开手,陆英就一溜烟的跑走不见,逃出一段距离后,转身朝顾安做了一个鬼脸。 “你!”顾安心中恼怒,他怎的就忘记了,这个人外表乖巧,其实内心十分的狡猾。 高仙庸进入房间时,庄墨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书桌前,拿着画笔一笔笔的在作画。 他轻走过去,关怀的问道:“怎么这就起了,身子可好些了?” 庄墨放下画笔,“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他拿起方才画的画,递给高仙庸问道:“殿下觉得,画的如何?” 高仙庸伸手接过,但见那纸张上所画,是由九朵细小的花朵而形成的一朵紧蹙的花团,各个花团争相在绿叶中开放,花朵的颜色是白色,没有五颜六色的色彩,可是却给人一种洁白如玉,高雅之意。 高仙庸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他问道:“这是” 庄墨淡淡的回道:“羽琼花。” 这个名字,从来都是从旁人口中所说出的,但是从未亲眼见过,庄墨此时画出此画,拿给他看,一时间高仙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庄墨仿若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看着那画,轻道:“羽琼花世间少有,可是却独独开满瑶州一城,思羽的家乡,便是在那里。” 高仙庸心中一震,目光看向庄墨,果然如陆英所说,他们一早便就相识。 庄墨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而后道:“三月将尽四月前,开遍瑶州羽琼花,故人离去魂归来,满城羽琼诉相思,思羽一名便是有此而来。”他语气稍顿,但见高仙庸将那画平整的收起,放在桌子上。他静静的看着,心中一霎那明了,高仙庸此刻不问,想必心中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猜测出了几分吧。 他又道:“当年她一家被人杀害,而后他又被卖入一家妓院内,因为不堪受辱,而选择轻生,而那时我便在瑶州城,见了这一幕,便救下了她。” 高仙庸问道:“所以,她的琴,是你教的?” 庄墨点头,“她学习能力极好,仅仅一年的时间,便学了七八成。” 高仙庸低头一笑,想起与庄墨的第一次相见,他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便一直在改变自己的琴音?” 庄墨坦诚道:“是的。”毕竟思羽在南安城小有名气,高仙庸不可能没有听到过她的琴音,若是从一开始便让他听出自己与思羽的琴音如出一辙,那么之后他顺理成章的留在高仙庸身边,也不会那么顺利。 “是不是思羽姑娘没有出事,你便不会告诉我,你和她之间的关系?” “或许是吧,只不过没有发生的事情,又有是谁能说的准。” 这么坦诚的回答,听入高仙庸的耳中,霎时他不知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良久之后,他方开口问道:“既是诚心要瞒,今日为何又突然说出来呢?” 庄墨道:“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殿下该知道了。” 高仙庸道:“这么说,思羽的死,与朝堂上的纷争有关?” 庄墨道:“杀害思羽一家的人,就是七杀堂的曲阳。” “他们只不过是瑶州的平民,七杀堂为何要杀她全家?” “当年思羽一家在瑶州城,只不过是经营着为人打造首饰的小作坊,可是他私下里,还曾在做另一桩生意。” 高仙庸问道:“什么生意?” 虽说之前思羽不辞而别,让妈妈心中多少有些恼火,但是人现在已经死了,之前又为她挣了那么多的钱,所以在廷尉府时她提出要将人带回去好好安葬。 可是,她刚将一切所需的物件准备完毕,便有人自称是思羽的远房亲戚,前来要回人,要带回老家葬回祖坟。 妈妈虽说有些不大情愿,但是经过拷问,确认是思羽的亲人无疑,最终在紫衣的劝说下,还是让人带走了。 而这日夜晚,紫衣便去找了欧阳覃。 地点还是以往相会的地点,那桌前坐着的人,同样的样貌,却让紫衣觉得十分的陌生。 她推门进去,开门见山质问道:“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放了她吗?” 欧阳覃抬眸,看向紫衣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无辜,她站起身子,想要上前拉住紫衣的手,却被紫衣给躲开,手扑了个空,她神色微变,但下一刻又换上了无辜的神色,道:“紫儿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 这个时候,事实摆在眼前,尽管欧阳覃做出无辜的神色,然而紫衣她依旧是不信的,她冷冷的问道:“不是你,还有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争吵 很显然,紫衣已经现在已经不信她的话。 欧阳覃道:“我知道,思羽的死你恨我,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再去伤害她。” 紫衣她知道的,欧阳覃一向敢作敢当,如今她既然口口声声称人不是她杀的,她面色有了轻微的浮动,但依旧不敢全部相信。 欧阳覃善于观心,更何况是这个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姐妹,紫衣心中的变化她都瞧在眼里,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见这一次紫衣没有躲开,心中更加的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看法,她洋装无辜可怜,神情真切:“这件事发生之后,我便差人去查了查,便查到了那个真正害她的人!” 紫衣凝眉,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查到了?是谁?” 欧阳覃道:“虽说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是我却难逃干系,因为知道了她曾经救过你,我回去之后便吩咐人不可再对思羽动手,可是” “可是什么?” 欧阳覃面色自责:“你也知道,我手下的人大多是江湖上的粗人,杀人习惯又都一直执行任务不曾近过女色,那人无意间见到思羽的容貌,一时间便动了歪的心思。” 紫衣的神色慢慢的蒙上了一层冰霜。 察觉到她的变化,欧阳覃又道:“他做了这些事情后,便当即逃走了,我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寻他,也就是在来找你之前,我才知道了他的消息,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杀了他为她报仇,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去将他的尸体运回来。”她说着,果真要出去。 就在她走至门前打开门时,紫衣突然出声道:“不必了。”她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转过身的欧阳覃,而后道:“我再相信你一次!” 欧阳覃转过身子,看着紫衣站在那里,望着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但是,就是这样子冷的神情,但她依旧说:再相信她一次。 那一刻,心中突然一股难言之感涌上心头。 可是她将这份说不出的感觉隐藏的极好,眼中露出盈盈的泪光,而后勾起一抹浅笑,那脸颊两旁的梨涡甚是好看。 她浅笑着,走至紫衣的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相信我。” 紫衣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的伸手擦去了她流至梨涡的泪,她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未说一字,轻然离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留下欧阳覃一人,她站在那里,哭着哭着,就笑了。 纤细的手指在袖中紧紧的纂成一团,笑容止住的霎那,脸上再呈现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神色,那是一种恨入骨子里的狠厉,她说:“我不信,我赢不了你!” 思羽刺杀曲阳一事,虽然让欧阳覃隐隐的觉得相国有事情在瞒着她,她心中虽说多多少少的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转念一想,就算是庄墨与高仙庸之间,两人也不会没有存在过半分的嫌隙。 至于他们两个之间,真正的嫌隙是何,她现在还没有发觉,但是她坚信,一定有查到的一日。 再则,她是一个谋士,一个谋士最重要的就是帮助主子铲除一切的障碍,匡扶君主,那么就算是相国有事情瞒着她,那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也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没有人会自己害自己不是吗? 想到这,她收起了心,等到了相国府前,发现府前那大红的纱幔,以及仆人手中捧着的那金黄色的寿字,让她的脑子瞬间的清明。 她差点就忘记了,再过半月便是老夫人的八十大寿了! 相国年轻的时候曾经娶过一房妾室,奈何生产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之后相国便没有再娶妻生子,而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朝堂上。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不让自家断了香火,老夫人是操碎了心,曾多次劝诫相国娶亲,可是相国都未曾听劝,一直拖到现在年纪大了,再想娶亲延续子嗣已经有些勉强。 老夫人眼见欧阳家要断了香火,对于相国也是心灰意冷,就在相国府内建了一个佛堂,日日在佛堂里念经诵佛。 直至三年前相国带回了欧阳覃,称认她做了干女儿,而后成亲入赘相国府,生下的孩子姓欧阳,这才让老夫人缓和了神色。 如今是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自然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岂不是大半个朝堂上的人都会来? 突然,一个计划就这样衍生在脑海,她倩然一笑,而后提起裙摆进入了相国府内。 受邀参加寿宴的请帖送入庸王府内时,庄墨与高仙庸正坐在府内那处小亭中,庄墨弹琴,而高仙庸就坐在那里闭眼细细的聆听,顾安与陆英候在一旁。 管家拿着请帖走了过来,不忍去打扰这美妙的一幕,便将请帖交给了顾安,而后退了下去。 待一曲终了,琴音散去,顾安这才将请帖递给高仙庸,他接过看了看,便放在了桌子上。 庄墨从琴旁站起了身,而后在高仙庸的身旁坐下,看了看请帖,那上头果真写了他的名字,他将请帖放下,而后问道:“相国府老夫人八十大寿,是个大日子,殿下可备好礼物了?” 高仙庸道:“前些时日我差人去买了上好的白玉菩提,制成佛珠供在古德寺内诵经,刚好待寿辰那日取出当做寿礼送给老夫人。” 庄墨点头:“老夫人信佛,送此物也算是投其所好。” 高仙庸道:“我知道,这一次贺寿的名单上,必然有你,所以还另差人打造了一尊佛像,届时你可以当做寿礼献于老夫人。” 庄墨摇头道:“殿下为我费心了,可是我已经差公孙公子为我去寻了。” 一旁的陆英听到,心中腾时来了气,不管不顾的上前问道:“那先生差公孙公子去寻礼物时,可曾吩咐了让他顺带着为殿下寻一个?” 被这么一问,庄墨知道,自己拒绝了高仙庸的好意,他这是不高兴了,但是自己当初告诉公孙佐要寻东西时,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对高仙庸歉然道:“是我疏忽了。” 高仙庸一幅没有所谓的样子,道了声:“无妨。” 可是一旁的陆英却不依不饶的道:“殿下事事都为你,可你倒好,竟然这么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我来府上这么久,从来都是看殿下为你操心做事,可你呢,又有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关心过殿下” “陆英!”顾安上前试图阻止陆英,他拉着陆英,提醒他高仙庸已经变了脸色,不高兴了。 但是陆英这个性子,他正在为庄墨的不识好歹而生气,哪里顾得上这些,又朝庄墨道:“你在府上吃殿下的,用殿下的,哪一个不是府上极好的,有些就是殿下都舍不得用的东西,都给了你,你将殿下的这些关系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竟然还暗自里勾结” “够了!”一声愤怒的呵斥声,夹杂着高仙庸起身奋力的一掌拍在石桌上,将陆英接下来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 “下去!”高仙庸沉声吩咐道,短短两个字,却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命令口气,顾安跟在高仙庸身边这么久,知道他是真的怒了,慌忙半拉半拽的拉着陆英而去。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地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是有些微妙的尴尬。 高仙庸叹了口气道:“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而庄墨坐在那里,听闻高仙庸的这句话后,他仰头看着站在那里的高仙庸,羽眉下是的双眸,是平静得如无缝的湖面一般,清澈安然,他道:“不会的。” 天色已经渐晚,府上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歇息,经过白日的那件不愉快事情之后,庄墨回了房间,便再也没有出门过。 临睡前,高仙庸照列前来同他说了一会话,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去。 思羽的后事安排完毕后,公孙佐便前来找庄墨复命,虽说瑶州城思羽的家已经不在,但是当年他们一家人就埋没在瑶州地界,如此也算是一家得以团聚。 这一次公孙佐前来,在向庄墨简单的说了一下思羽的事情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用红色的布包裹着,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他将盒子双手递给庄墨道:“这个是先生让我找的,是从古谭寺的一位高僧那里得到的。” 庄墨接过,拿在手上细细的看了看,而后轻轻的按动了那金黄色的锁扣,锁扣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串绯红的佛珠,珠子通体透亮,红色的珠子在烛光下隐隐的泛着光芒。 公孙佐道:“这是用南红与沉香和制而成的,南红世间少得,沉香又有凝神的作用,底下的那个,是这串珠子的第一任高僧,圆寂之后化作的舍利子。” 庄墨手拿起公孙佐所说的那个舍利子,细细的端看着而后道:“舍利子通常都是白骨所化,能够成如此通透的红色,怕是世间仅有的一颗吧。”他将珠子放入盒子里收好,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古谭寺应该是奉作宝物,怕是你得之不易啊。” 公孙佐点头,“的确是经过了一些波折,因着这个东西贵重,十三又在跟着曲阳,未免手下人办事不利,我便亲自去了古谭寺,先生猜我见到了谁?” 庄墨道:“欧阳覃。” “我去之前,听那里的住持说她已经在寺庙里跪了三日,如此诚心,可见对于老夫人是多么的看重,住持差点就把东西给了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阻止了,怕是这个东西如今已经在欧阳覃的手中了。” “佛家有云,一切随缘,欧阳覃这么诚心的去求,加上老夫人又是信佛之人,而佛珠这种东西也只有到懂了的人手中,才能得以圆满,住持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庄墨语气微顿,而后又道:“既然他都已经决定将东西给她了,你又不是信佛之人,住持未必会给你。” 公孙佐道:“是不会给我,可是欧阳覃犯了一个错误,她去求取佛珠,千不该万不该的带着她那些手下去,她手下的那些人各个是江湖上狠辣却又极其贪恋美色之人,我只不过是找人稍微了动了那么一下手脚。” 庄墨笑道:“你找的,是美人榜单上排名第三的云裳,那样的美人那些个人又怎能不见色起了歹心,想必这么一出戏,恰好被古谭寺的人发现了吧。” 庄墨的这一句话,简短的概括了公孙佐在古谭寺所做的事情,庄墨在南安城,古谭寺远在百里之外,他只是听他这么一说,便能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公孙佐敬佩道:“先生不愧是先生,这样一来,不管欧阳覃之前做了多少功夫,全部都白费了,而我在那个时候向住持表明了我的来意,并向住持允诺一定诚心待之,他这才给了我。”他看了看庄墨,而后问道:“先生是真的打算去相国府贺寿吗?” 庄墨道:“去,恐怕我若是不去,有人想着法子也会让我去的吧。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欧阳覃已经急疯了吧,相国已经不再信任她,她心中也一清二楚,她杀了思羽,不就是向我宣战么,现在肯定在想着法子如何的除掉我呢。” 公孙佐道:“那我在暗处多派些人保护先生。” 庄墨道:“我还就在等着她来除掉我呢,我现在在庸王府,明里有庸王,暗里有你的人,她若想动手,那个时候,便是最佳的时机。” 不知怎地,庄墨心中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奋力拽着的那个女孩。 当年那女孩原本正是洋溢着青春的样子,可是在她的眼中,却找不到一丝对生的渴望。 清风吹拂,吹起站在高高城墙上的那个女孩的裙摆,而她,就那样毫无留恋的跳了下去。 那时,瑶州城高高的城墙上,他拽住她坠下去的手,劝道:“人生在世上,不可能全都是一帆风顺的,有来便有去的,哪个人没有经过挫折与离合,你现在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也没有去真正的去尝试过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你还没有成亲,还没有遇到这个世界上爱你比爱自己更重要的人,难道你就不想再等等看,等到那个爱你如命的人出现?” 当年他的一席话,将那个想要踏入鬼门关的女孩子给拉了回来,可是她最终没能找到那个爱她如命的人,便就这样离去了。 想起这些,他胸中沉郁,仰起脸深深的吸了口气,他道:“这一次,不光是我复仇的一步,也是为了她。” 庄墨话中的意思,公孙佐懂,他也知道,这场隆重的八十大寿,将会是世间最难忘的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对不起 外头的秋风渐浓,虽不如冬日的狂风大作,可是在屋子里头仍旧能够听见响彻的秋风。 两人相默了一会,庄墨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 公孙佐不明白庄墨为何会这样问,狐疑的问道:“先生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问?” 庄墨觉得自己一向不怎么将别人话放在心中,为何会单单的因为白日的一次吵嘴而一直压在心中,他暗自懊恼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实在是不该想太多,便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这么觉得罢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还有”唇角溢出一丝沉重的叹息声,他道:“往后你来府上找我,就从正门走吧。” 公孙佐虽然不明白庄墨为何会突然间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也没有反对,而是点头应了下来,在临走的时候,他起身道:“我不知道今日是不是有人说了先生什么,但是先生满腹经纶,自然之道旁人的话若是都放入心里,对自己不好,旁人怎么说先生我管不着,但是在我心中,先生便是圣人。”他说完便开门离去。 圣人这个词,庄墨觉得自身真的配不上。 或许就如同陆英所说的一样,自己来到南安城以后,都是在为自己的复仇做打算,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去关心过他。 从思羽一事,高仙庸的反应来看,庄墨是知道的,高仙庸是早已经知道他与思羽的关系是何,一直不说,其实是在等他先开口罢了。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一天,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隐瞒了自己许多的事情,心中怕也是不好受的吧。 扪心自问,自己能够做到像高仙庸那样淡定吗? 他们两个之间,是主子与谋士的关联,两人的荣辱皆是为一体,想到这,他站起身子,拿着那装着东西的檀木盒子,去寻了高仙庸。 才是亥时,高仙庸房间的灯还未熄,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门便打开了,只着单薄寝衣的高仙庸打开门看到庄墨,先是一怔,而后让庄墨进了屋子,问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庄墨走了进去,站定将拿在手上的檀木盒子递给高仙庸道:“方才公孙佐来了,这个便是他给我寻来的东西。” 高仙庸听着他的话,却未曾伸手去接,眼光只有那么一刻停留在庄墨手中的檀木盒子上,而后便看向庄墨问道:“你来寻我,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庄墨点头。 高仙庸凝眉,问道:“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庄墨道:“我细细的想过了,我与殿下之间,荣辱皆是在一体的,有许多的事情,我不该瞒着殿下的,这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串南红与沉香的佛珠,是送与老夫人的寿礼。” 庄墨说的一本正经,原本他也是觉得自己心思沉重,以前他以为许多的事情不用让高仙庸知道,自己也能在暗中操控着一切,帮助他达成心中的梦想,但是陆英今日的一句话,或许是真正的提醒了他,许多事情自己不说,旁人是看不出来的,也就由此而产生了误会。 两人敞开心扉,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然而高仙庸的面色却极其的难看,他盯着庄墨,看也不看他手中的檀木盒子,沉声问道:“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 庄墨道:“我知道,但是我想,还是应该告诉殿下一下” “不要再说了。”高仙庸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若是今日陆英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这是他替陆英向他的道歉。 这原本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不知为何突然之间转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连陆英今日说出那样的话,当时都未曾掀起的沉郁痛感,就在那三个字说出来之后,顿时涌上了心头,闷闷的,让他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良久之后,他才木讷的收回了手,将盒子放入袖中重新收好,而后轻道:“殿下不用说对不起,没有谁错。” 只是他自己错了吧 这么简短的对面之后,庄墨便回去了,那一夜不知为何,他失了眠,直至鸡鸣时刻,才昏昏沉沉入睡,白日里的他睡的极沉,是管家来叫,他才勉强撑着身子坐起,但那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江州一事已经结束,然而那些工程却未曾完结,今日从江州那方递来了折子,称遇到了些困难,高仙庸做为这个工程的总发起人,自然是对这个上了心,在王宫议事,已是子时才归来。 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往庄墨的房间,这几乎是已经形成了习惯,是以在他走至庄墨的房间时,却瞧见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 这么晚了,他怎么可能没有休息。 低头兀自自嘲一笑,而后正欲离开时,房间门却突然间打开了。 木门发出的声音,阻断了他正要离去的脚步,他木讷的转过身子,借着月色,他瞧见庄墨那张白皙的脸颊,很奇怪,明明才十几个时辰没有见面,可是现在这一见,却突然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殿下既然来了,今晚就一起睡吧。” 那一刻,不知为何,就因为这一句话,一整日的疲劳之感全部都一扫而空,他唇角不自觉的仰起一抹笑容,而后便欣喜的接受了庄墨的相邀。 走进屋子里,庄墨抹黑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一切亮堂了起来,高仙庸这才发现,庄墨方才是赤脚下床为他开了门。 秋日夜间凉,房间内没有点燃火炉,地板自然是凉的,庄墨的身子最是受不得凉的,想到这他上前,一把将还在捣弄蜡烛的庄墨打横抱起,略带责备的道:“若是下次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便不再管你了。” 庄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没有穿鞋,他没有挣扎,而是任由高仙庸将他放在床上坐下。 待高仙庸一切都收拾好上了床之后,他为他盖好被子道:“睡吧。” 两人自始自终,谁都没有提及之前那晚的不愉快,就像是彼此之间有心里感应一样,虽有隔阂,却都小心的去避开这个隔阂。 这段时间,府上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自从那一晚之后,庄墨便再也没有瞧见过陆英。 只是听顾安提及过一次,好像是出城了,至于出城干嘛,庄墨没有问。 秋日日短夜长,眨眼之间也就到了寿辰这一日。 寿宴的时辰是设在戌时初。 酉时刚过,天色已经渐黑,常常的花街上,已经张灯结彩亮起了灯。 暖春阁内 紫衣在房间内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原本预计回商州的日子,已经耽搁了很多天了,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她决定走,谁也没有告诉,包括欧阳覃,之所以选在今日走,因为今日是相国府老夫人的寿辰,她今日定然会很忙。 这样也好,不用当面离别。 她大部分的行礼之前已经收拾好,也已经托人秘密的送往了商州,所以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简简单单的拿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之后,等着外头客似云来,众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时,她便悄悄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出了暖春阁,转过一条僻静的街道,那里有她事先安排好的马车在等候,她走了过去,可是在她踏入马车时,她的身子顿住了。 因为那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马车内,此刻正坐着一个少年。 这个人她自然认得,正是前些时日刚刚见过的郎十三。 她心中一怔,下一刻也就明白了,郎十三既然来此找她,定然是一早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郎十三所识破,但是她没有显露出慌张,而是从容的坐了进去,道了声:“公子别来无恙啊。” 郎十三依旧露着一脸和善的笑容,道:“看样子,姑娘是要不辞而别了。” 行动被他看出,紫衣低眉,不再说话。 她的沉默,已经验证了郎十三方才的话,他挑眉道:“思羽死亡的真相,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紫衣心中一震,暮然的抬起了头。 郎十三见自己预想的结果出现,他摇头,惋惜的道:“果然,你的那个好姐妹并未完全的告诉你真相,真相揭开,就在今晚,且你的那位好姐妹,今日可是导了一出好戏,你不去看一看,倒是有些可惜了。” “你说什么?什么戏?”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腾然涌现在心中。 郎十三依旧是一脸和善的笑容,他道:“是什么好戏,自己亲自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郎十三话音一落,马车便缓缓的行驶了起来。 相国府身份显赫,三公之首,位高权重,如今老夫人八十大寿,自然是让朝堂上许多的人重视。 酉时过半,已经有人陆续的前来,各个人进来献了礼单,便都各自去找相熟之人去说话。 濮阳候原本是要回濮州,但是老夫人寿辰将近,相国相邀,他便将行程推辞了一段时间。 高仙庸与庄墨出府时,庄墨问高仙庸:“今日一宴,会发生什么,都一无所知,殿下准备好了吗?” 高仙庸点头:“宴会上,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再看吧,殿下不必管我。”庄墨语气稍顿,而后又道:“还有,今日不管宴会上发生何事,殿下尽管坐着就是。” 高仙庸虽然不知庄墨此时说出这话是何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行至相国府前时,恰巧碰到了濮阳候与司空落青。 四人在府前说了客套的话,行了规矩的礼数,便两前两后的朝府内走去。 濮阳候是长辈,落青为司空也算是长辈,所以是走在前头,高仙庸与庄墨走在后头。 四人刚才的寒暄,欧阳覃站在门外瞧的清清楚楚,待四人上台阶时,她已经笑着迎了上去,说了许多客套的好听话,对于庄墨和高仙庸也是笑意盈盈,就像是之前所做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进入府内约莫有半个时辰,高仙钰来了,和欧阳覃碰头时,欧阳覃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指向府内庄墨一行人时,高仙钰冷冷一笑,便与她擦肩而过,走至濮阳候与司空落青面前,见了礼。 对于庄墨,自始自终,他都未曾给过一个好脸色。 戌时刚到,前来参加宴会的人已经按照事先排好的位置落了座,庄墨因着身份,便坐在了席间的最末位。 因着是按照朝堂官职的大小所排的位置,与庄墨相邻的一个,是一个托关系才得以进来一睹相国尊荣,顺便在相国身旁谋个差事的谋士,姑且先叫他谋士,因为他也是一个书生,满腹雄心壮志想要在朝堂上一展身手,可是却苦无门路。 今日老夫人寿诞,他便托了很久的关系,才进来的。 因着无人肯与自己说话,他侧头看了看庄墨,但见庄墨全身上下气质不凡,又听闻他是一个琴师,油然生出相惜之感。 他先是朝庄墨礼貌的一颔首,而后笑道:“我叫袁晁,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庄墨。”庄墨淡淡的转身,礼貌的回了一句。 袁晁朝他庄墨又做的近了近,在庄墨的身前小声的道:“实不相瞒,我花了好多的银两才得以进来贺寿,就单单这个最末的席位,可是我花了毕生的积蓄才买来的,你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花了多少钱?” 还未等庄墨说话,今日的寿星老夫人便由人搀扶着笑着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众人慌忙的从位置上站起。 而王宫内,王上的寿礼也恰在这时送过来,王上所送的,是亲手所写的一个寿字,寿字在夜光下,隐隐的发光,据说这些墨汁都是用萤火虫的汁液研磨而成。 果然,在烛火都全部熄灭的时刻,那龙飞凤舞的寿字,在黑夜中发出了光芒,让在场众人惊奇不已。 圣上所赐墨宝,自然是无上的尊容,老夫人心中乐开了花,慌忙欢喜的谢了恩。 而庄墨,坐在末端,看着年迈的老夫人颤巍巍的笑着,心中顿觉不是滋味。 老夫人他年幼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是一次宫中的宴会上,他因为贪玩在宫内迷了路,正苦于无人问路时,便遇到了同样去赴宴的老夫人。 那时的她还没有这么的老,但是也是如现在一样笑得十分的和蔼,那时她见到他,便牵着他的手,带他一起去了宴会。 两人虽然只是见过那么一次面,但是庄墨却一直没有忘却过那张慈善和眉的脸。 怕是今晚过后,她的脸上再也不会浮现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吧。 可是,早已经狠心的谋划了,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生出无畏的动摇呢,既然对于老夫人的同情与怜惜,不足以让他去取消这个计划,那么他现在突然升出的同情,是廉价而又虚伪的,不管是对任何人,都已经是毫无意义的。 庄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灯光恢复的霎那,他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神色,只专注在桌上的菜,不再去看老夫人一眼。 王上的寿礼,打开了献贺礼的时辰。 待陈公公送完贺礼回宫复明后,欧阳覃从两列宾客的中间,盈盈的走至最顶端老夫人的身前,跪下。 她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手中捧着的是一个用红布盖着的,小丫头样子十分的紧张,像是手上捧着一个无价之宝一样,这让众人都忍不住的好奇起来。 欧阳覃行完跪礼之后,而后道:“孙儿恭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虽说欧阳覃是个养女,但是到底还是改了姓姓欧阳,既然以后生的孩子是为欧阳家续香火,老夫人对待她也格外的关爱些。 老夫人笑道:“是覃儿啊,快快请起。” 欧阳覃依言站了起来,而后转身掀开小丫头手中捧着的红布,霎时,一尊精巧的观音像便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欧阳覃道:“这是孙儿用上等的和田玉打造的观音像,是找大师开过光的。” 老夫人信佛,见这么精美的观音像,又是诵经开过光的,自然是乐呵呵的夸了她几句,而后欣喜的收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计划开始 欧阳覃献了礼之后,宴会才正式开始。 老夫人来此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年纪已经大了,这宴会也是年轻人喝酒的场所,是以她简单的吃了几口之后,便让人搀扶着走出了宴会。 庄墨低眉想了想,而后便也随着离去。 庄墨离去后,欧阳覃朝高仙钰看了一眼,高仙钰转身唤来了一旁的护卫,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那个护卫便离去。 高仙庸握着酒杯的手微顿,见到庄墨没有在位置上,他想起临出府时,庄墨对她说的话,心中顿觉警觉起来。 出了宴会门,前方是一处荷花亭,铺满石子的道路上,绵绵延延往相国后庭而去。 “老夫人。” 在这条铺满石子的小路上,庄墨叫住了老夫人。 老夫人转身,看到庄墨后一怔问道:“这位先生是” 庄墨将身子弯成九十度,行了一个见长辈之礼,而后道:“我是庸王府的琴师,庄墨。” 老夫人笑的慈眉善目,“是庄先生啊。”他上下打量了下庄墨,见庄墨体型偏瘦,眼中尽显疼惜之色:“庄先生眉宇清明,看着不俗,就是身子单薄了些,年纪轻轻的,可得好好的将养着身子,这么瘦可不好。” 庄墨谢道:“多谢老夫人关怀,今日小辈来见老夫人,只是想问一问,老夫人对于小辈献上的南红佛珠,可还喜欢?” “南红佛珠?” “听闻老夫人信佛,前些时日小辈新得了一串南红佛珠,据说是由南红与沉香相组而成,还说是有什么舍利子,小辈不是信佛之人,想着南红与沉香贵重,舍利子又是不可求,便借花献佛拿来给老夫人当做寿礼了。” 先是听庄墨提了南红佛珠,老夫人已经欢喜,最后又听到沉香与舍利子,竟是激动的问道:“那佛珠是不是从古谭寺得来的?” 庄墨点头:“正是。” 老夫人慌忙吩咐一旁的伺候的人道:“快,快去将那串佛珠给我寻来。” 身旁伺候的人连忙去寻。 老夫人道:“那串佛珠上头的舍利子是古谭寺第二十八代住持羽化升仙所留的舍利,世间不可得,庄先生有心了。” 庄墨道:“夫人喜欢就好。” “喜欢,甚是喜欢。” “听闻那串佛珠,点燃檀香,与佛前念经,白舍利会变成如南红一般的色彩,不知是真假?” 老夫人笑道:“世上所有的事情,皆是由缘可寻,什么事情还是需要试一试方可知。” 庄墨问道:“那老夫人可要试一试,等下次小辈再见到老夫人时,还望老夫人告诉我试验结果。” “老夫人。”正说话间,前去寻找佛珠的人已经回来,将精致的檀木盒子打开,递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拿起那佛珠在月光下看了看,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了。”她将佛珠重新小心的放入盒子里,而后道:“庄先生要想知道结果,何须等到下次,今日就随我一同去佛堂,见一下不就好了。” “老夫人万万不可。”身旁伺候的人赶紧提醒道:“庄先生是客人,自然还要去宴会上同客人吃酒,再则,庸王若是发现庄先生不见,定然十分的着急,眼下时辰已经晚了,夫人您还要诵佛经,不可再耽搁时间了。” 庄墨知趣的道:“小辈离开宴会也有一会了,也该回去了,结果,还是等下一次见到老夫人再由老夫人亲自告知吧。” 老夫人也没有再坚持,庄墨告了退,而后离去。 只是在庄墨离去后,老夫人看着庄墨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个孩子,怎地好生熟悉?” 身旁伺候的人笑道:“老夫人慈善,见到隔一辈,就像是自己孩子一样,能不熟悉吗?” 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停驻在那精致的檀木盒子上,转身便由人扶着离去了。 相国府的佛堂是建立在西面,过了内廷,便是佛堂。 这座佛堂是相国专门按照外头有名的寺庙样子打造的,从外观看,同一般进奉的寺庙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相国府的这个,规模小一些罢了。 老夫人日日宿在佛堂,每日歇息时,必然会诵一遍佛经。 今日得了这么个宝贝,她回去自然是用上了,念经的时候,她就握着那串佛珠,身前桌子上燃的,正是香味极浓的檀香。 一般一遍佛经大概是要半个时辰左右,所以伺候的人也跪在蒲团上等待着这遍佛经念完,好服侍老夫人歇息。 檀香白烟袅袅升起,敲檀木的声音越见缓慢,直至最后终没有了一丝声响。 佛堂里面供奉的是一尊罗汉像,罗汉双目炯炯有神,叱看世间鬼魅让人心生敬畏,然而跪在地下诵经的老者,以及那侯在一旁的人,都双双的倒在地上,紧闭双眼, 这之后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惊天地的大事,她们终将会毫不知情。 黑暗中,庄墨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单薄的身子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转身悄然离去。 可是他刚走没有两步,却觉得身后有人在跟随他。 那一直隐在暗处保护他的人,已经事先让他撤走,如今宴会才刚刚开始,便迫不及待的动了手,庄墨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而后加快了步子。 没有走两步,庄墨只觉得后脑勺一痛,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中去。 宴会上依旧是一派欢声笑语中,相国为了今日的宴会,特意的请了歌舞伎表演,此时正中央表演的一曲舞,正是开场第一曲舞,众人在舞姿中,纷纷的忘记朝堂上的烦忧,尽情的去喝着酒。 方才被高仙钰遣出去的护卫,此时已经不着痕迹的归来,又在高仙钰的耳边轻声说些什么,高仙钰大喜,而后朝欧阳覃递了眼色。 欧阳覃不动声色的领会了高仙钰的意思,看了看无人的坐席,而后意味深长一笑。 欢声笑语中,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两个之间的小动作,然而濮阳候与落青,还有高仙庸,却注意到了。 尤其是高仙庸,坐的位置与高仙钰比邻,那护卫是在装墨离开之后也随之离去的,现在庄墨还未回来,可是护卫突然归来,两人神色所传递的意思,高仙庸心头略微思索,再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坐席,瞬间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愈渐强烈,他再也座不住的,转身出去了。 见高仙庸离开,欧阳覃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而后也放下了杯子,不动声色的离去。 高仙钰低头又喝了一杯酒,而后便也起身离开了宴会。 落青与濮阳候彼此相对望一眼。 既然几人都已经离去,看来计划是在照常实施,相国欧阳献在他们离开之后,举起了酒杯道:“来,来,大家今晚不醉不归啊。” 众人纷纷举杯。 高仙庸出宴会之后,便一直在附上徘徊寻找庄墨,然而并未见到什么踪迹,前方小路上绵延而长的,正是相国府的后院,趁着月色,高仙庸瞧见那小路上有庄墨掉落的腰佩。 难道人被欧阳覃带回了后院? 高仙庸不待有丝毫的怀疑,便要往前方探去,可是下一刻,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他诧异的转过身子,却看到顾安拉着他,向他摇了摇头,他目光看向身后,示意身后有人。 这时,一阵紧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看样子是相国府的守卫,两人慌忙隐至一旁的草丛中。 两人刚刚隐入草丛中,便有护卫带着佩剑整齐而来,行至离他们不远处时,带头的那个护卫道:“府上后庭突然发现可疑人,未免府上生乱,都仔细的搜!” 那些护卫领命,而后便分散的去往各个地方搜人。 这时高仙庸才发觉,他方才那么一霎那,差点就落入了欧阳覃设计的圈套中。 前来参加宴会的人,私自闯入相国府后院,欲行不轨之事,单单这一条罪扣下,也足以让高仙庸这些时间所有的努力白费。 难怪庄墨会在临走前同他说那一句话,他是不是就知道,欧阳覃会用他来引自己上钩。 可是,既然他都知道,为何还会照着她的计划走下去呢? 高仙庸不明白,其实存在他心中的疑惑,还有一个,既然欧阳覃已经有了要在今晚除了他与庄墨,但是仅仅一条罪状也不足以让他打压得再也起不了身,那么欧阳覃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突然,他灵光一闪,转头对顾安:“快回府去看一看。” “那殿下一切小心。”顾安领命,然后从草丛中撤离。 且说高仙钰宴会离别之后,并未离开相国府,而是沿着相国僻静的一角,拐进了一个几乎荒废的茅草屋中。 屋子前有一人候在那里,瞧见高仙钰走过去,他恭敬的打开了茅屋的门。 破旧的门吱呀一声开启,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鼻而来,高仙钰慌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茅草屋里头只点燃了一只蜡烛,烛光闪闪,高仙钰走进去才勉强的瞧见里头,有一鼓鼓的麻袋被放置在潮湿的地面上。 高仙钰挥了挥手道:“打开。” 那人慌忙的蹲下身子,解开麻袋绳子,待将麻袋扒开,里头装着的,正是昏迷的庄墨。 一旁桌子上放了一盆污水,是下雨天气从简陋的房顶漏下的,高仙钰想也不想的便端起那盆污水,朝庄墨的脸上倒去。 腾时,一股难闻还有那冰冷的凉意,让庄墨从昏迷中转醒,头还处在昏沉沉的疼痛中,刚睁开眼睛,便从口中吸入了一口污水,难闻的味道从口入喉,庄墨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仙钰奋力的抬脚,有在倒着的庄墨身上踢了踢,咬牙道:“护国将军府前,你不是挺得意的吗,今日你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太子殿下。” 门外遥遥的传来欧阳覃的声音,接着她便盈盈的走了进来,看了看底下狼狈的庄墨,而后对高仙钰道:“太子殿下想要出得一口恶气,待会有的是机会,现在。”她的目光停驻在庄墨的身上,笑道:“就让我来同这位庄大谋士,说会话吧。” 高仙钰虽然现在恨庄墨心切,可是欧阳覃的话,他也听了进去,但是又忍不住的踢了庄墨一脚,而后才对方才那护卫道:“你先去外头把守着。” 护卫领命而去。 简陋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欧阳覃踱步走至庄墨的身前,而后蹲下身子,纤纤玉手拨弄着庄墨的头发,啧啧道:“先生,从你在风词书院时,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上等门生,即便是瞧上你一眼,便觉得是莫大的恩赐,对于他们来说,你是神,只要是你想要的,你都能凭借自己的聪慧而得到,可是谁又能想到呢,就是这么一个神一样的人,竟然会落在我的手中,当年我可是被书院的人给赶出来的。” 庄墨勉强的撑着身子坐起,可是身子却软绵绵的无甚力气,而后他索性拖着身子爬至一旁的墙边,扶着墙,身子靠在墙上,他这才撑起身子,烛光下他如墨的双眸迎上欧阳覃的视线,突然一笑,而后道:“是没有人能够想到。” 欧阳覃道:“其实,我也很佩服你,只需坐在庸王府内,不用出门,便将南安城搅得天翻地覆,只不过,你纵是再聪明又能如何,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败给了我,从此之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你庄墨的名字了。” 庄墨靠在墙上,虚弱的道:“成王败寇,同你相比,我差一样狠心。” “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便是心狠。” 惊闻此话,庄墨突然低头大笑起来。 这样子的笑容,让高仙钰心中愤怒,也让欧阳覃的面色微变。 高仙钰上前又是一脚,怒道:“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 胸前痛楚传来,疼得庄墨额前直冒冷汗,可是他却忽视着那疼痛感,目光定定的看向欧阳覃已经变了的脸上,他知道,欧阳覃心中已经起了疑,他唇角勾起一笑,看着欧阳覃问道:“所以,你觉得自己是赢在了狠字上?” 欧阳覃神色一凛,“不愧是庄大谋士,都这个时候,还不忘挣扎一下。” 庄墨又笑了,摇头不再说话。 若是第一次别有所意的笑容,欧阳覃可以忽视,然而这一次的笑容,中间夹杂着的讥笑,听在欧阳覃的耳中,让她觉得尤为刺耳。 她最后终上前抓住庄墨的衣领沉声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庄墨任由她抓着他的衣领,不去动弹,他迎上欧阳覃那双仿若要将他吞掉的目光,轻道:“我笑,是笑你傻!” 傻这个字从庄墨的口中说出,欧阳覃顿时恼羞成怒,将庄墨的身子狠狠的往墙上掷了掷,咬牙问道:“你说什么?!” 庄墨本身身子便不好,这么一掷,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就晕过去。 好在心里头仅存的一点念想在告诉他,这个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候,自己不可以就这么倒下,否则满盘皆输! 庄墨找回神志,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倚靠在墙上,而后重复道:“我说你傻。”欧阳覃面色又变了变,正欲说话时,可是庄墨却不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你吗?风词书院是何种地方,那是被各国文人雅士追捧的地方,多少王公贵族挤破脑袋都想挤进去,我能够在那个地方脱颖而出,而你只能在最低层仰望着,你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身在迷局 其实,欧阳覃一直以来都不曾承认过自己比风词书院中的任何一个人差,之所以最后会被人赶出来,只不过是因为时运不济罢了。 但是庄墨为何会一跃成为风词书院神一样的人物,欧阳覃不知道,然而在庄墨有如此一问时,虽然知道或许是个陷阱,但是还是忍不住心生好奇之意。 庄墨浅笑,盯着欧阳覃不断变化的脸,笑道:“是因为我聪明,而你,不仅傻,且还笨的可以。”他低眉悠然一笑:“你总是费劲心思的想要赢得每一个人,想要一步步的往上爬,想要将我这个神一样的人给拉下来,可是你的这种锋芒,不懂得去敛退,越是自负,往往也越是容易被对手拿捏住。今天,你想要借着这个宴会,除掉庸王和我,你觉得你一定能够成功吗?” 欧阳覃脸色逐渐变换,呼吸声渐重。 庄墨抬头看了看了看简陋的房顶,而后又环顾了四周,最后视线再落在苍白面色的欧阳覃的脸上,笑道:“现在,就让我来一步步的说一下,你的计划为何不会成功吧。”他语气稍顿,长长吐了一口气道:“除去我和庸王的计划,你一共分为了三步。”庄墨伸出右手三个手指,欧阳覃的心中惊的一阵跳动。 “这第一步,便是与太子合谋,将我掳来至此,然后百般羞辱,你们如今做到了;这第二步嘛,自然是你与太子合谋演了一出戏,让庸王注意到我不见了,然后离开宴会去相国府上漫无目的的去找我,既然这是你们引出庸王而演的一出,为了使庸王相信,你们必定会拿出我身上贴身带着的东西。”他笑着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比如我的腰佩,而这个腰佩庸王发现他的地方,必定是通往相国内院,我若是猜的不错的话,那条小路的尽头,此刻正有一个被人脱光了衣服的丫头,身子冰凉的躺在那里吧。” 开始高仙钰只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再听到这里时,他终于变了神色,转过身子,一脸震惊的看向庄墨。 相较于高仙钰的震惊,欧阳覃面色却显得极为淡定,她一早便知道庄墨的本事,也不会相信庄墨会丝毫察觉不到此次宴会是一个陷阱。 然而,即便是他已经知道,但是现在庄墨在她手中,也就证明自己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高仙钰的震惊之色,恰巧认证了庄墨方才所说的话,他目光略过高仙钰,仰头看向欧阳覃问道:“欧阳小姐认为,你这第二步,成功的概率有多少呢?” 欧阳覃站在那里,低头朝庄墨浅浅一笑:“这就要看先生你在庸王心中,暂了多少位置了。” 这时,外头突然嘈杂声四起,声音渐大,而后惊闻一声:“有刺客!” 欧阳覃听闻这声,唇角逐渐上扬,看着庄墨的神情,也带着隐隐的得意之色,她在庄墨的身前来回走了几步,笑道:“我从来只是听说,咱们的庸王殿下对府上的那位琴师是极好的,就连生病都是陪同问诊,如今看来,你在庸王心中的地位,还真是不一般呐。” 庄墨低眉一笑:“欧阳小姐认为,就一定能够抓到人吗?” 欧阳覃再一次的蹲下了身子,她双眸中带着笑意,看着庄墨道:“你真以为我是傻,做任何事情都不留后招么?” 与此同时,前厅宴会上 来的客人看歌舞与喝酒正是兴起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宴会上有几个人已经不在,尽管落青与濮阳候发现了中间的不正常,却也没有其余的动作。 酒正浓时,突然门外便传来那一声“有刺客!”惊了在场的人。 歌舞声霎时停止,接着便有护卫匆匆而入,跪在欧阳献面前道:“禀告相国,方才府上巡逻时,发现可疑人混迹入了府内,属下已经派人去搜查。” 惊闻有人潜入相国府,前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放下酒杯,酒也醒了大半,纷纷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 欧阳献率先站了出来,然后对着众人道:“大家不要惊慌,府上现在混入可疑人欲在府上行不轨之事,现在还不清楚来者是不是江湖人士,有没有危险,未免大家的安危,请各位同僚暂时留在这里,不要乱走,免得出了什么事情。” 遇到这么个情况,不用欧阳献去说,这些人也都会抱团留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欧阳献环顾四周,看到那虚无坐席的空位上,很快的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惊问道:“庸王殿下呢?去哪里了?” 一众人等皆望着那空位皆面面相觑,方才饮的尽兴,无人去注意这些。 这经欧阳献一提及,方发觉宴会上少了几个人。 有人道:“不仅庸王殿下不在,他身边的琴师也不在。” 欧阳献洋装紧张,而后吩咐底下的人道:“还不快去找找庸王殿下,若是庸王在府上有什么闪失,拿你们试问!” 护卫慌忙出门去寻。 —— 欧阳覃低头,俯视着庄墨笑问道:“先生真以为,我抓不到人,便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扯到庸王的身上吗?庸王武功是何等的高,从一开始我也没有真想过会抓到他。” “哦?”庄墨抬眸,状似好奇的问道:“看来欧阳小姐还有一招,是我没有察觉到的。” “当然。”欧阳覃利索的应道。 宴会上人心惶惶,各自都在等着有好消息传来,希望能够缉拿住那位入府的刺客,也好在事情平息之后,赶紧回家。 不大一会,便有护卫回来了,带回来的不是高仙庸的消息,而是在后庭的道路旁,找到了被奸杀的小丫头尸体。 当那个苍白无一丝血色的尸体,被抬至众人面前时,众人心惊不已。 下一刻,护卫双手呈上了一张像是白色的布帛,只是布帛上头隐隐的红色血迹,让众人心生好奇,纷纷探头看去。 护卫道:“这个是在尸体身旁发现的,看来是临死之前用血书写的。” 血书? 庄墨低眉兀自一笑,抬眸问道:“那血书上头,写的是庸王的名字?” 欧阳覃不置可否一笑,“没有人愿意为拿自己的性命去诬陷一个人,有了血书,就算是没有抓到庸王,但是在血书面前,他也百口莫辩。” “不错,这一招的确是将庸王逼入了死胡同内。”他语气稍顿,而后抬眸看向欧阳覃,道:“可是,世间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既然你想到了血书,可想知道,我是如何击破你这个局的?” 欧阳覃秀眉一紧,道了声:“不可能。” 庄墨悠然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先不说血书一事死无对证,就算是你找到证人帮助庸王度过了这一个,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我真的会傻的想要单凭一个死人,去真正的击垮庸王?” “所以,你的第三步”庄墨欲言又止,神色有些恍惚。 欧阳覃倩眸看着庄墨,唇角勾起一笑,问道:“这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请问你可想到法子了?” -- 尸体身上发现血书,那这便是死者留下的证据了,欧阳献打开,果然那上头鲜血淋漓,歪歪扭扭所写的字,正是写下了是谁杀害的她。 只是那最后,血淋淋写着的名字,让众人一震心惊。 “庸王殿下?”有人惊讶的叫出上面的名字,而后看着那正缓缓走过来的一抹玄色身影,眼中的神色变了变。 方才的突然遭变,高仙庸在外头也都略知一二,想着既然是个计划,那么这个抬过去的死人,必然会和自己有关。 果然,他刚回至宴会上,欧阳献便将血书扔至高仙庸的面前,怒道:“庸王殿下,我知你一直以来与我有些嫌隙,但那都是朝堂政见不合,都是一心为朝堂做事,庸王此举,倒是十足的龌龊无耻!” 濮阳候拧了拧眉,上前走至欧阳献的身边道:“相国,此事下定论尚且还早,相国便这么直言为庸王定下了罪,好歹庸王是皇子,相国就不听听庸王是如何说的吗?” 有濮阳候这句话,欧阳献虽然本就不想听,但还是噤了声。 高仙庸从地上拾起那个血书,打开看了看,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陷害他,若是方才顾安没有拉住他,那么他 想到这,手中的血书紧握,他抬眸淡然道:“本王没有。” “没有?”欧阳献怒道:“庸王说没有,那这个血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高仙庸道:“这就要问相国了,为何会让府上的丫头,来诬告本王?” 欧阳献上前道:“血书便是证据,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诬告一个人吗?说我诬告了庸王,那么庸王方才是去了哪里?” 高仙庸道:“自从宴会开始,本王府上的琴师便说离席出去一趟,可是一直都未曾回来,他身子不好,吹一吹风便能倒在床上三日不起,本王担心他的身体,便出去寻了他。” 一直未曾说话的袁晁听了高仙庸的话,这才惊道:“对啊,那个庄先生一直没有见到,他身子弱,方才席间还听他咳嗽了几声呢,庸王殿下可曾寻到了?” 高仙庸看了袁晁一眼,道:“没有,人是在相国府上不见,相国不应该让人去找一找吗?” “庸王!”欧阳献大声的喊出口,手指着高仙庸的道:“现在是在说残害人命一事,还请庸王不要故意的转移话题。” 高仙庸迎上他的视线,问道:“难道相国府上的人命是命,本王身边的人命,就不算什么了么?” 欧阳献怒甩衣袖,偏过头不去看他,怒道:“颠倒是非,罔顾黑白,不管庸王如何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这血书一事,还请庸王当着众同僚之面,说清楚。” 高仙庸道:“是本王做的,本王不会否认,不是本王做的,本王誓死也不会承认。” “那庸王的意思是,我府上的丫头,是故意陷害庸王了?”欧阳献走至高仙庸的身前,问道:“那么我倒是想要问一问庸王,这个丫头是否与你之前有过什么仇恨,所以才会让她不惜用命来诬陷你?” 高仙庸抿嘴不去接话,有血书为证,就像是欧阳献所说,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无端的诬陷一个人,更何况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恩怨。 这本来就是为高仙庸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高仙庸他自己心中清楚的知道,欧阳献的咄咄逼人,不管自己如今说什么,在场的众人都会持有怀疑的态度。 濮阳候道:“既然发生了命案,按理应当廷尉和刑部负责,他目光扫向在场众人,他们两个今天没来吗?” 有人上前回道:“禀侯爷,廷尉司大人和刑部黄大人,因为有案子今日便没有来。” 濮阳候轻“嗯。”了一声,而后道:“那便派人去请。” 欧阳献转身怒瞪着濮阳候,沉声问道:“侯爷这是在偏袒庸王?” “那么请问相国,发生命案是不是应当知会廷尉府和刑部?”濮阳候侧身,迎上欧阳献的目光,淡淡的反问道。 “事实证据面前,还需要绕一大圈去禀报廷尉府吗?还是说侯爷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庸王为自己寻找开脱的借口?” “相国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些。” “是侯爷护人心切了些吧。” 欧阳献想要治高仙庸的罪,为自己府上的人报仇,但是侯爷却偏偏的护着高仙庸,眼看两人在堂上争吵起来,一场宴会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事关人命的闹剧,众人纷纷噤声,看着两人的争吵,无人敢上前去说半个字。 如今宴会上最该出来阻止两人争吵的,就是司空落青大人了,可是落青却偏偏站在一旁,不说只言片语。 眼看厅堂上气氛陷入尴尬之中,就在这时,突的有护卫上前,跪在众人面前道:“府上发现了可疑人,现已经擒拿。”他站起身,做了个手势,外头便有两人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进入了大厅之中。 这个人身材瘦弱,身上已经种了数刀,那伤口处还在隐隐的渗出血迹,看样子是方才护卫在擒拿之时,交手时所致。 他被护卫扔至地上,满是伤痕的身子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还有这个。”护卫走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看样子像是令牌,递于欧阳献,他道:“这是在他的身上搜到的,他是庸王府的人。” 欧阳献接过令牌看了看,而后冷笑一声,将令牌拿起给众人看,“看来今日庸王来赴宴,是存心来找我的晦气的,还请庸王解释下,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高仙庸目光看向伏在地上的人儿,他双手紧握,紧咬牙齿,不着一字。 原来,这个局,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他,必须死! 欧阳覃问庄墨,最后至关重要的一步,可曾想到法子去破。 其实庄墨,还真的没有想到法子。 但是既然欧阳覃问了,他开口道:“的确,这是庸王的死穴,只是你为何会笃定,他一定会随庸王而来?” 欧阳覃笑道:“聪明如你,倒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听命与你的,他便是最好的一个例子,他这个人重情,只需我悄悄的告诉他庸王有难,他便不管不顾的前来相看,这么忠的奴才,倒是可惜了。” 高仙庸与欧阳覃两人所说的话,让一旁的高仙钰一头雾水,他问道:“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陆英。”庄墨抬头看向高仙庸,淡淡的说道:“相信这个名字,太子殿下不陌生吧。” “江州暴乱的领头,庸王好大的胆子,私藏暴乱之党,可是大罪!” 庄墨低头悠然一笑,“那么我且问你们,人可是在庸王府抓的?” 答案自然是不是,方才欧阳覃也说了,人是她设计从庸王府中引出来的,抓人地点自然是在相国府上。 “即便不是在庸王府上,但是庸王这一劫也难逃,看就看他的选择了。” “若是庸王闭口不认呢?” 欧阳覃突然大笑起来,“陆英是他的人,这已经成了铁一样的证据,这个时候,他不认,你觉得众人会相信吗?” 欧阳覃既然已经知道了陆英的真实身份,已经事先想到这么一出计划,必然是想到了万全之策,只要陆英被捕,出现在宴会厅上,那么这件事情,高仙庸便难逃关系,即便是高仙庸不认,在场的众人都不再去信高仙庸的话。 “所以,不管庸王认或者不认,都是死路一条。”庄墨动了动身子,而后低头,捣鼓着自己的袖口,“你的所有计划如今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我会有什么动作呢?” “请说。”欧阳覃回答的利索,拿捏住陆英一事,是她击垮高仙庸最后的好牌,私藏暴乱罪犯,这本就是一条大罪,且还是事实,她不信庄墨在铁证的面前,还能够扭转这个局面。 “的确,陆英的这个身份,是庸王的死穴,铁证的面前,我无法去改变什么,那么事情咱们先回到第二步好了,有血书为证,又有陆英这个犯人在手,宴会上这个时候庸王已经成为了靶子,百口莫辩,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了证人呢?” 欧阳覃心头一跳,沉声问道:“什么证人?” —— 这出事情发生之后,宴会厅外便有护卫守着,在昏暗的不远处,一个小丫头怯懦懦的躲在宴会殿的转角处,神色紧张的朝里面探去。 “谁!” 有护卫发觉这边有人影闪动,大叫了一声慌忙拔刀过去。 小丫头显然被这一声惊到,加上那护卫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吓的撒腿就跑。 一个小丫头哪里是一个护卫的对手,没有跑几步便被护卫给拿下。 这厢动静也惊到了宴会上的众人。 待护卫将浑身发抖的小丫头带到宴会上时,有人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护卫道:“属下方才发现这个丫头,在附近鬼鬼祟祟的。” 惊闻护卫的这一句问话,小丫头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这么一倒,头刚好触及地上放着的尸体,小丫头惊叫一声,爬起来坐在地上连连的后退了几步,又碰触到了一旁的浑身是伤的陆英。 她似乎是吓傻了,惊叫了一声,在地上爬到一旁,瞪着眼睛,看着那尸体口中,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喃喃道:“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么突然的变故,将方才陆英一事暂且放置在了一旁。 欧阳献惊闻这句,心中腾时一跳,慌忙道:“没有分寸的东西,一个疯了的丫头还过来惊扰客人,拉下去!” “慢着!”一直不说话的落青突然开口说话,上前道:“相国难道就不听一听?” “一个疯子的话,有什么可听的?” 对于欧阳献的话,落青不苟同,他轻走至那还处在惊慌中胡言乱语的小丫头身前,蹲下身子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丫头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身子紧紧的抱住,瑟瑟发斗。 落青柔声道:“你知道吗?一般像你这种疯了的人,是不能留在府上继续伺候主子的,是要送入疯人塔的,那个地方” “我不是疯子,我没有疯。”在听闻疯人塔这三个字之后,落青的话还未说完,小丫头突然伸手拽住落青的袖子,急忙澄清道。 落青问道:“我知道,你没有疯,只是被这里发生的一切感到害怕而已,你是在害怕什么呢?” 落青微微转头,引着惊慌的小丫头,将她的视线引至那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上,但见小丫头眼中的恐慌又多了些,身子也抖的更加厉害了。 落青柔声问道:“你是害怕她?” 小丫头点头,而后突然又摇起了头。 “是怕还是不怕?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说出来,你放心,今日这里有这么多人在,侯爷与我,庸王殿下也在,只要你说出来,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时,高仙庸上前一步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她怎么死的,所以才害怕的?”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小丫头喃喃的道,而后看着拉着落青的袖子道:“她是陷害庸王的,她是自杀的,真的。” 小丫头的话声音小,且还夹杂着害怕的颤音,然而每一个字,却又十分响亮的听在每一个人耳中。 小丫头又道:“我与她相识的,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老夫人寿诞前两日,她便一直都闷闷不乐,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肯告诉我,我今日一直觉得她可疑,便一直暗中跟着她,我看见,看见她将自己的手划破,写了血书之后便撕裂了自己的衣服,做了假的伤痕,而后,而后”亲眼看到杀人现场,现如今回忆起来,还是觉得甚是害怕,她一直不清楚,这个人她为何会做这么多之后才选择自杀,可是她之后却看到尸体被抬入宴会厅,而后又扯出高仙庸是凶手。 宴会厅上,欧阳献咄咄逼人,质问高仙庸,当所有的事情直至高仙庸时,就算她平日里再笨,但是身在相国府伺候,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关于朝堂纷争的事情,方才在殿外偷听,她霎时间也明了,今日这个宴会,这个局,还有这条人命,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罢了,一个除去庸王殿下的局。 众位位高权重的贵人面前,尽管她不清楚那个指使的人是不是相国,尽管她所说的都是自己看到的罢了,但是这个真相,说出来之后,自己又会是什么结局? 所以,她自然是怕的。 -- 庄墨将他的计划告诉欧阳覃后,不管她信或不信,但是欧阳覃此刻,心中多少还是已经有了些波澜。 庄墨笑道:“死去的那个人,是负责相国府采买的丫头,前些时日家中老人生病,年幼的弟弟妹妹便在家中无人照料,她经常会趁着采买之时,偷溜回去看看生病的奶奶,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可就在老夫人寿诞的前两日,她突然间不再回去,而且她家也已经空了。仔细的想一想,一个年轻的姑娘,你会怎样利用她去打压庸王呢?”目光定定的盯着欧阳覃变幻的脸,他道:“自然是美色了,但是你是知道的,庸王不近女色,干脆便杀了她以血书为证,将这盆脏水,泼到庸王的身上。” 欧阳覃不语,在庄墨的面前来回的走动着,等待着庄墨接下来的话。 长久的坐在潮湿的地面,身子有些不舒服,庄墨挪了挪身子,叹息一声道:“这些时日,南安城朝堂之事,你已经不能暗中操控,势力的削弱,怕是相国已经渐渐的不再信任你了吧?相国这个人的习性你知道,之前在他身边的谋士什么下场,想必你也亲眼见过,你不想像那些谋士一样,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被我给打败。所以,你急着要除掉庸王,除掉我,以此来在相国的面前重新拾起他对你的信任。可是庸王府有江湖上的暗卫保护,庸王身边又有顾安这样的武功高手,你无从下手,心急如焚,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吧?” 那正在行走的脚步顿住,欧阳覃低头看向庄墨,狐疑的问道:“所以,那个丫头,是你的人?” 庄墨兀自低头一笑,“欧阳小姐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相国府铜墙铁壁,就算是聆风阁的人,也不能进入,更何况是一个没有功夫的丫头?其实知道你选中的人是谁,便不难找到突破口,我只不过是让那个丫头知道了一些她本该知道的事情罢了。”语气稍作停顿,“有了小丫头的证词,便证明了庸王是落入了陷阱中,第二步已经破解,你觉得这个时候,众人中有没有人会觉得,陆英的出现,也是精心设计的一个局呢?” “的确,你说的也不无这种可能,但是怀疑终归是怀疑,又能改变什么呢?”本来,第二步只是她拿来迷惑庄墨与高仙庸的幌子,不管成功与否,真正的对决是在第三步,所以,这一步即便是被庄墨破解,只要陆英在,只要庄墨还在她的手中,她便不怎么在意。 她蹲下身子,甚是玩味的看着庄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问道:“那么我且问一问你,你在明知道我所有的计划,还是如约而至,究竟是你太过于自负?还是把我想的过于简单了些?” 庄墨笑了笑,“你说你都精心设下了一个局等着我们,若是我就这样躲过了,那么你的一切岂非是白费了,而我精心为了你策划的一出戏,你岂不是也看不到了?” 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结,欧阳覃警觉的眯起双眼,直觉告诉她,庄墨这句话,话中有话,她凝声问道:“你说什么?” 庄墨淡淡的问道:“这两日,你派去监察曲阳的人,有消息吗?” 笑容消散,欧阳覃神色一凛,心中霎时一跳,算算时日,那些前去监察曲阳的人,也该有消息传来,然而 庄墨道:“即便是有郎十三跟着,但是你派去监察的人,没有消息也该会在固定的时辰向你汇报他的行踪才是,可是这两日,看来你并未得到什么消息。” 那双方才还含着盈盈笑意的双眸,此刻犹如含着刀子,她伸手抬起庄墨的下颚,逼迫他看向自己,咬牙问道:“你要利用他做什么?” “做什么?”庄墨忽视那从下颚传来的疼痛感,唇角扯出一个笑容,“你既然好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手上的力道徒然加重,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同庄墨斗,但是那都是暗自里相斗,如今与他照面,可是庄墨却轻而易举的洞悉了她的所有,而她自己呢,明明这个人就在他的手中,可她却看不透他在想何?更何谈他之后的行动? 这种被庄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欧阳覃几欲失去理智,她恨恨的看着庄墨,问道:“什么意思?!” 庄墨道:“宴会上现在究竟是在怎样发发展?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欧阳覃的心抓狂,原本事情照着她的计划行走,没了庄墨,除掉高仙庸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偏偏方才庄墨说了,为了她精心策划了一场戏,这场戏是何?他又为何会提及曲阳? 两个同样聪明的人一起争斗,彼此之间所走的每一步,身为对立方,都无比的想要知道对方走的是哪一步,当然欧阳覃也不例外。 眼下陆英这一步,她笃定庄墨没有办法扭转,她紧咬下唇,心中挣扎了一会,终放开了庄墨,起身走出茅草屋内。 “你真要去?”高仙钰追出去问道。 “殿下在这里看着他,若是我半个时辰不回来。”她转身,站在黑夜中看向那个倚靠在墙边狼狈的庄墨,眼中是无尽的愤恨,她咬牙道:“殿下就杀了他!今日他必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江湖旧事 欧阳覃匆匆赶到宴会厅前时,厅内的情况大致都和庄墨所说的差不多,说出真相的小丫头,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满是伤痕的陆英在地上趴在,高仙庸紧呡双唇,一言不发。 真相已经说出,证明后院死去的婢女和高仙庸并无关系,可是这个婢女为何会用自己的性命,写出血书来诬陷高仙庸呢? 这是存在众人心中的疑问。 然而这个疑问还未等有人问出口,欧阳献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英身上,他低头看了一眼陆英,而后冷冷的问道:“就算婢女一事与庸王没有关系,但是这个人呢?身上有庸王府的令牌,深夜潜伏至我府上,行为鬼鬼祟祟,莫不是我那婢女是被他给染指?” 毕竟天色已黑,看不清来人,只凭借庸王府的腰牌,婢女便将人给看错了,误以为是高仙庸。这个假设,不是不成立的。 高仙庸还是没有撇清这个嫌疑。 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停驻在高仙庸的身上,然而,高仙庸却一直一言不发。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庸王殿下为何不说话?”欧阳献又问道,他脸上的表情愤恨,然而心中不免洋洋得意。 地上的陆英恨恨的看着在场的人,高仙庸被众人紧逼的场面他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都杀了,可他现在已经全身是伤,动弹不得,更遑论杀了这些人。 欧阳覃站在外头静静的看了一会,现在厅内的一切,都是在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实施,她自然是知道,高仙庸此刻最好的做法,便是不吭声。 这种场面,不动才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庄墨有行动,这个行动现在还未出现,那么她便先将事情推至边缘末尾,这样等到庄墨所策划的事情出现时,她也能安心的想出办法来应对。 想到这,她抬起脚步盈盈的走至厅内,道:“这个时候,庸王自然不会说什么,因为这个人,他不但是庸王府的人,且还是煽动江州暴乱的人。” 欧阳覃此话说的振振有词,每一个字都十分的清晰,尤其是后头涉及的煽动江州暴乱一事,让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若是这个人果真是江州煽动暴乱的人,那么窝藏暴乱之人,便是死罪啊。 欧阳覃脚步渐渐的走进高仙庸,在他身前站定,脸上始终露着笑容,看着高仙庸挑眉问道:“庸王殿下,关于他的身份,我说的对吗?” 高仙庸迎上欧阳覃的视线,冷冷道:“欧阳小姐说他是煽动暴乱之人,还得拿出真凭实据才是。” “庸王想要证据,刚好我还真有。”欧阳覃说着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发黄的纸张,打开之后,是一张画像,然而画像上的人,容貌与地下的陆英相貌相符合。 而那张画像上,底下清楚的印着的,是江州府尹的官印。 这是暴乱之时,府衙张贴的缉拿告示,这真的是一个铁证。 欧阳覃看着高仙庸,眉眼尽显得意之色,手中的画像张开举至高仙庸的脸前,她轻声问道:“庸王殿下,且看一看,这画像的人,可不就是那位么?” 高仙庸紧呡双唇不语。 欧阳覃以为证据面前,高仙庸是想不出任何搪塞的话语,毕竟从她知道陆英真正的身份开始,她便知道,这是高仙庸最大的死穴,如今看高仙庸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她又逼近了一步,问道:“庸王殿下将煽动暴乱的罪民私藏在身边,是想要做什么呢?” 这一句问话,其实是她故意问给在场众人听的,一个煽动暴乱之人,是朝堂的敌人,说的好听一些是为民谋取福利,然而将事情扩大化呢,聚众闹事,煽动暴乱,可以称之为起义、谋反。 而高仙庸私藏一个谋反的罪臣,那么其真正的意图,不言而喻。 高仙庸从欧阳覃手中一把夺过那画像,然后看了看,之后他冷冷一笑,问道:“欧阳小姐可曾细细的看过这幅画像?”他指着画像上那眉心处道:“这个画像上头,眉心一处可无红痣,可是欧阳小姐再看看他。” 欧阳覃顺着他手指处画像上,眉心处空空的地方,而后转身看向地上的陆英,她走过去蹲下,不顾陆英的反抗,狠狠的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此刻陆英的脸上已经被鲜血污化,许是伤了脑袋,从额前留下的鲜血尚未干涸,欧阳覃掏出绣帕擦了擦,果然在那鲜血的下方,瞧见眉心处那一抹红痣。 欧阳覃似乎不信,又狠狠的擦了擦,几欲将那一块地方擦出血来,但是那颗红痣,仍旧停留在眉心处,丝毫不掉半分。 欧阳覃怔住了,然而下一刻她站起身子,看着高仙庸道:“这样相像的一张脸,庸王殿下若是单凭一颗痣便想洗清他的身份,怕是有些牵强吧。” 高仙庸道:“世间芸芸众生,那么多人,欧阳小姐就敢说世上无长相相同之人?再则眉心有痣者,千人中尚只取一人,相信每个人只需见上一面,记不清样貌,也会记得眉心红痣,这么明显的特征,画师不会单单忘记。” 其实,从陆英决意要跟随他的那一天开始,高仙庸便知道,他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尤其是那一日庄墨告诉了他相国的真相,他知道欧阳覃肯定会有动作,于是便事先着人在陆英的脸上做了这么印记。 那所谓的红痣,只不过是用朱砂烧熟之后,一点点用针挑破皮肤,将朱砂镶嵌在皮肤内,再做特殊的处理,等新的皮肤长出,看上去就像天生的一样。 欧阳覃顿时说不出话来,因为高仙庸说的话,是足以让众人信服的。 她心中千思百转而,而后她提到了关键:“痣也有可能作假。” “欧阳小姐见过?”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那便是欧阳小姐心中揣摩的了。” “你!” “今日相国府,好生热闹啊。” 突然,从外头传来这么一声洪亮的声音,伴随着这么一声声音落下,接着便从外头被人扔进来一个东西。 准确的来说,是相国府门前的护卫,扔进来落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看样子是已经没气了的。 而后便有两人,一人身影疲惫,被身后的一人推攘着进入正厅内。 见到这两人,欧阳覃心头一跳。 这两人欧阳覃认识,也可谓说是很熟,因为这两人正是曲阳与七杀堂的三堂主,刑照月。 她有一段时间是生活在七杀堂,拼尽全力赢得七杀堂堂主的信任,才会在现在一步步即将要成为七杀堂的主子。 庄墨提及曲阳,现在曲阳又与刑照月双双而来,欧阳覃一时之间不明白,庄墨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各位打扰了,我们乃是七杀堂的二堂主与三堂主,今日来此,是有一些堂内私事要解决,待会若有什么不对,还请各位见谅。” 刑照月先自报家门,称来此是为了七杀堂的私事,江湖私事,朝堂上的人自然是不敢插嘴。 邢照月会来,是欧阳献全然没有预想到的,而他今日看样子来者不善,声声提及要解决私事,这个私事 欧阳献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上前道:“既是七杀堂的私事,便回你们堂内自行解决,相国府上,还容不得放肆。” “巧了,今日这件事情,还真的就必须在相国府解决。”邢照月看向欧阳献,冷冷的道,而后他目光停驻在欧阳覃的身上,问道:“贵府欧阳小姐与我七杀堂是何关系,相国你又与我七杀堂有何关系?不用我清清楚楚的道明了吧?” 欧阳覃上前道:“不管七杀堂内部有何事要解决,今日是老夫人寿诞,内部之事,咱们还请回去解决。” “我说过了,今日这件事,必须在相国府解决。”刑照月冷冷的重复着之前说的话,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好,你究竟是要解决何事?” “先堂主离世之事!” 欧阳覃脸色腾时大变,“你胡说什么,先堂主已经离世两年之久,这个时候解决来解决这件事,疯了不成!” “疯与不疯,等下众人自会有定论。”刑照月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而后道:“当年世人皆知,我七杀堂先堂主,是得了不治之症,无药可医方病逝,这两年来,我们七杀堂的人,也都一直以为是这样,然而前段时间,我无意中得知,我堂主并非是死于什么疾病,而是被人下了毒药毒死,当年我堂主病逝之日,在床前伺候的唯有二堂主曲阳和甚得堂主喜爱的欧阳小姐在场,我已经细细的拷问过了二堂主,先堂主与他有恩,他自然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欧阳小姐你了,当年那碗药,可是你亲自熬好端去给堂主的。” 欧阳覃此时明了,庄墨所说的为她设计了一场戏,原来是揭露当年先堂主之死一事,想起当年的那一幕,她心中略显慌乱,但面上仍旧强装镇定道:“胡说,我怎么会下毒!” “就知道欧阳小姐不会承认,所以我连证人都带来了。”刑照月转身,朝外头道了声:“进来吧。” 门外立即有一灰布衣衫之人轻走进来,低头在刑照月的身边站定。 “相信这个人,欧阳小姐眼熟吧。”刑照月指着那灰衫之人轻声问道:“当年先堂主去世之后,他便不知所踪,我一直以为先堂主之死与他有关,直至前些时日遇见了他,才知道他这两年内,一直躲躲藏藏,在躲避追杀,而追杀他的人,便是欧阳小姐的人吧,当年你究竟是看到了何,为何会遭人追杀,都一并说出来吧。” 灰衫之人应了声“是”而后道:“当年先堂主病重之时,那一日欧阳小姐来探望先堂主,说要亲自为堂主熬药,未免欧阳小姐养尊处优习惯,熬药一事这种粗活欧阳小姐会有什么难做,便想着去帮助一下,可是谁知道到那里却看到欧阳小姐在往堂主的药中加东西。小的当时没有在意,直至当天堂主离世之后,我才顿觉有问题,一紧张,便露出了些端倪给欧阳小姐发现了,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虽然当年毒杀先堂主一事被拆穿,欧阳覃应该紧张才是,然而此刻埋在欧阳覃心头却有诸多的疑惑。 若是庄墨想要削弱她江湖上势力,便断了她在七杀堂的路,这点是可以说的通的,可是今日一事,牵扯到了高仙庸,这么多的朝堂官员在此,证明庄墨今日此举,并不是单单的断她后路这么简单。 那么他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一时间,欧阳覃实在是想不明白。 庄墨已经将她的计划全部都看穿,并且一一的破解,就连她认为无从逃避的最后一招,也就这么因为一个红痣,而破解。 而她呢,现在身居在庄墨的局中,却无法去洞悉他做这件事究竟是有何目的,她好像永远都无法超越庄墨,这种感觉让她几欲抓狂。 “果然是你!”就在欧阳覃在心里细想庄墨此举为何意时,突闻得一声愤怒的声音,接着便有一剑直直的刺向她。 是一直闷不作声的曲阳,在得知这件事情的真相有些接受不了,便提剑向她刺去。 欧阳覃一个回神,慌忙闪躲,才勉勉强强躲过。 见欧阳覃躲过,曲阳慌忙又奋力的朝她发起进攻,然而这一次,刑照月却出手挡住了他这一招。 “你这是做什么?让我杀了她为堂主报仇。”曲阳愤恨的说道,对于刑照月此举,十分的不解。 刑照月道:“当年一事,或许她也是受人指使,你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放过了真正的仇人。” 曲阳怔住,问道:“你是说背后还有人?” “相国!”邢照月冰峰般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厅内的主人,欧阳献,字字清晰咬牙道:“当年你可是暗中让曲阳去往瑶州城,杀害瑶州廖家一家性命?” 邢照月的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般,一下子震住了厅上所有的人,他喊出相国的名字,又提及瑶州廖家一家性命,那么也就是说,相国也曾借助江湖的势力,杀过人? 曲阳听闻这事,一怔,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刑照月道:“身为七杀堂堂主,堂主他有什么事情不知,所以也一直在暗访当年相国为何会杀害廖家一家性命,而堂主去世的那几日,他刚刚好查到了那件事背后的真相,想必相国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暗中派欧阳小姐去谋害堂主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巧用离间 背后隐匿的真相? 究竟当年欧阳献为何会让曲阳杀掉瑶州城的廖家,这个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才至于让他不惜杀人灭口? 这是众人现在心中所存在的真相。 欧阳献脸色惨白,嘴唇也越发的发白,他怒吼一声,对着外头喊道:“外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过来将这个人拿下!” 一声令下,外头候着的护卫,纷纷走进屋子里,呈扇形状将邢照月与曲阳包围了起来。 邢照月朝曲阳道:“前段时间,你与他们联络时,遭遇刺客,那刺客不是旁人,正是廖家唯一幸存者,暖春阁的思羽姑娘!” “你说什么?”曲阳心惊。 听闻提及瑶州廖家,欧阳献全身就好像有火在烧一般,周身都在沸腾,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统统给拿下!” 护卫纷纷拔剑,欲拿下邢照月与曲阳。 这时濮阳候悠悠的走上前道:“本候在此,谁敢动手!” “侯爷!”欧阳献瞪大眼睛,今日这个濮阳候,看来是同他作对到底了。 有了濮阳候的一句话,没有人再敢动,虽然濮阳候身份不大,但是毕竟是同王上一母同胞的,谁也不敢不听王上胞弟的话不是。 见无人敢动,欧阳献突的快步走至一个护卫的身前,抽出他腰间别着的剑,怒吼一声,首先想要砍的,便是当事人曲阳。 曲阳一惊,他尚在这条震惊的消息中未能回神,但见欧阳献持刀刺来,他来不及闪躲,辛亏邢照风眼明手快,提剑挡去。 欧阳献之前练过武功,没有入得朝堂时,也算是半个江湖人,身手极好,下一刻,已经与邢照月打斗起来。 欧阳献这么气急败坏,看来是真的同七杀堂有关系,只不过听邢照月提及老堂主之死时,还没有这么愤怒的他,为何在提及思羽姑娘的身份时,这样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就是不知,他口中的廖家,是不是专门为人打造首饰的那家?那家五年前可是一夜之间被人全部灭了口呢。” 正在打斗的欧阳献,抽开身子,用剑将那个离得最近的护卫手中的剑挑离,送入欧阳覃的面前。 他不用说一句话,欧阳覃就知道,这是信号,也是命令。 当年杀老堂主一事已经暴露,她也已经无法赢得七杀堂的信任,欧阳献这是在告诫她,她现在和他是同一条绳的蚂蚱,不管欧阳献与曲阳之间有何秘密,也不管当年瑶州城一事背后究竟是隐藏了什么,现在只要当事人曲阳闭口,那么之后,不管刑照月如何说,都只是旁人随意构陷,算不得什么真凭实据。 她眼光瞥向一旁的的曲阳,拾起剑便朝他刺去。 可是下一刻一个玄色的身影便挡在曲阳的面前,欧阳覃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那握着剑的手也松开,剑掉落在了地上。 曲阳回转心神,慌忙拾起剑与欧阳覃战去。 旁观的濮阳候这时开口说道:“相国,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不就好了,非得在此动手不可?” 欧阳献紧咬牙关,面色铁青,他知道在这个宴会上那么多的朝堂官员在此,此刻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然而当年暗杀七杀堂堂主一事已经败露,刑照月已经知道了真相,加上又有曲阳这个当事人在场,若是他再不堵住他们的口,那么事情一旦败露,他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与不成,都在今夜这一战之间,这一战,关乎这他的生死。 欧阳献不理会濮阳候的话,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场战争中,刑照月虽是江湖中人,然而毕竟年事已高,加上在场众人中又有许多不懂武功之人,未免不伤及无辜,他行动过难免受了限制,而欧阳献不管不顾,招招刺他要害。 没有过了多久,刑照月明显是处于了下风。 欧阳献步步紧逼,锋利的剑尖直挑刑照月的胸前,眨眼间刑照月的身上已经被剑伤了几道。 而这边,欧阳覃显然不是欧阳献的对手,没有几个回合,便已经败下阵来,这时抽开身的曲阳眼看欧阳献招招置邢照月死地,丝毫没有犹豫的便提剑挡了过去。 “相国!”曲阳挡住欧阳献刺过来的剑,大声道:“当年你让廖家所打造的,不就是普通的印鉴么?为何会死这么多人?” 腾时,宴会厅上的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炸住了。 —— “太子殿下。”庄墨依旧倚靠在墙上,看着已经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很久的高仙钰,出声唤道。 欧阳覃告诉他,半个时辰她不回来就杀了庄墨,这才离去一会,高仙钰已经向外看了三次时辰。 自顾的来回又走了几次,听闻庄墨唤他,他停驻脚步,低头看向庄墨,再也没有耐心的他,走到外头,从外面的护卫腰间拔出剑,气冲冲的走至庄墨的面前。 庄墨心中知道,他这是等不极了。 不等高仙钰举剑砍下,庄墨抬眼问道:“太子殿下是已经等不及了,可是半个时辰还没有到,不是吗?” “少给我废话,我这先杀了你。”高仙钰咬牙怒道,从欧阳覃与庄墨的对话中,他已经深深的知道了庄墨的可怕,欧阳覃都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是他,直觉告诉他,还是先杀了他为好。 “太子殿下杀了我之后要去哪里呢?是想要去宴会厅上看一看事情到底是否如我方才所说的一样?”庄墨看着那高高举在高仙钰手中的剑,啧啧叹息一声,“其实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因为宴会厅上现在所揭露的事情,事关相国多年的筹谋,这件事情若是太子知道,你一定会很伤心的。” “什么筹谋?”那正握着剑欲砍下的手微顿,高仙钰方才明明白白的听见,庄墨说了相国多年的筹谋,相国在筹谋什么?为什么他知道了一定会伤心? “太子殿下真想知道?”庄墨抬眸看向高仙钰,唇角露出了笑容,“那么太子殿下先将剑收一收,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待会听了之后,会坏了身子。” 若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庄墨口口声声提及相国,这件事又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高仙钰警觉的收起了剑,“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不然我会杀了你!” “不会,其实若是细细算起来,我同太子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我不是记仇的人,之前同太子发生的一切也都忘的一干二净。” 高仙钰唇角闪出一丝的讥笑:“你现在说这些又能干什么呢?这些天以来,你背后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在对付我?”很显然,对于庄墨的话,他不信。 “是吗?”庄墨淡淡的反问,而后低眉莞尔一笑:“太子殿下你细细想一想,不管是禁军统领,还是兰台令,再到尚书令,这些官员,说的好听写是归属与你,但是若是真正的算起来,你说他们是听你这个太子的?还是听相国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你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还乐在其中不知。” 高仙钰腾的怒了起来,抬脚便是在庄墨胸前踢了一脚,他怒道:“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离间我与相国,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重重的一脚踢在身上很疼,庄墨手抚胸口,被这一脚踢的头有些懵懵的,然而这些庄墨却都未曾表现出来,下一刻,他低着头说道:“太子殿下是恼羞成怒了么?还是说,被我这么一说,连太子殿下自己都这么觉得。”他语气稍顿,抬眸看向震怒的高仙钰,问道:“太子殿下还记得前段时间被人杀害的思羽姑娘么?” 庄墨突然提及思羽,高仙钰不知道她究竟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庄墨的话成功的勾起了他的疑心。 “说!”他愤怒的甩袖,而后背对着庄墨,命令道。 “五年前,瑶州廖家一家在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杀死,而杀死廖家一家的,便是当时秘密为相国做事的七杀堂二堂主,曲阳,思羽便是廖家唯一幸存的孩子。世人皆知瑶州廖家,是为人打造首饰的,并不涉及江湖事,可是曲阳为何会杀灭了他们一家呢?” 高仙钰背对着庄墨,紧呡双唇,不语。 “因为当年他们接了一笔大单子,听思羽讲过,当年一位出手很是阔绰的人,来他们家给了一张图纸,称图纸上头的东西十分的重要,要秘密做,那人着重提醒了一句,上头的龙纹要栩栩如生。什么东西会刻上龙纹呢?且事情做得这么隐秘,事后不惜杀害全家人的性命,去保住这个秘密。” 庄墨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惊着了高仙钰,答案在那一刻闪现在脑中,他不敢置信的转身,惊道:“你是说,玉玺?” 而庄墨只是定定的看向他,不需要说一个字,就能让高仙钰笃定心头的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高仙钰却不怎么相信,他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庄墨淡淡的反问道:“就是因为他是你的舅舅?这么些年来都尽心的为你谋事,不愿意再往高处爬?还是你觉得,他私造玉玺,是为你了?” 高仙钰知道,庄墨所问的问题,每一个问题他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他不是完全的信任欧阳献,只是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有谋反之心。 “太子殿下,靠别人永远没有靠自己来的实在,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至高无上的权利有抵抗力,包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或许吧,他现在尽心除掉庸王果真是为了你,但是谁又能保证他没有一点的私心呢?” 高仙钰面上终于有了浮动,不可否认,庄墨的一番话,让他突然之间没了从前的坚持。 庄墨眼见他如此,又向前推了一把,“不如,现在咱们就换位思考一下吧,若是我是相国,既然有了谋反之心,所有挡在我前面的,都是绊脚石,必须除去,庸王是第一个,王上如今已经老去,相国比王上年轻,又比王上的身体好,他有的是时间陪着你一起耗到王上百年,太子你登基之日,那么之后呢,最后唯一一个绊脚石是谁,太子殿下就不用我明说了吧。”他目光别有所意的看向高仙钰,一步步的引导着他,让他知道,相国为坐上王位,最后杀的还是他。 “可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象不是吗?”高仙钰终于接话了。 庄墨悠然一笑,“太子殿下也知道聆风阁一直在背后为我做事,江湖上传来的消息,太子知道不会为假,而我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便让聆风阁的人入了相国府探查,也已经查到了他谋反的有利证据,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宴会厅上,没有人注意到那里,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告诉你他藏东西的地方,太子殿下可以派人去看一下,到时真相到底是什么,不都清楚了?” 庄墨所说的那个地方,却是欧阳献谋反所藏匿的有效证据,既然今日设计了这么一出戏,那么原先把守在那里的人,便都已经在宴会时被解决掉了,是以高仙钰派去的人没有多久,便回来告诉了高仙钰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真凭实据面前,高仙钰不得不信,然而在面对谋逆这么大的事情面前,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的去做。 庄墨似乎抓住了他心中所想,他开口道:“太子殿下,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高仙钰楞楞的看向他,心中实在想不出现在庄墨要和他做什么交易。 庄墨道:“世上没有哪个人是不怕死的,我也一样,今日只要太子答应我放我一命,我便教教太子今后应该走哪一步,如何?” “相国是我敌人,而你又何尝不是我的敌人,你如今说要帮我,我又怎知你话中的真假?” 难得聪明一回,庄墨在心底一笑,而后道:“太子殿下也知道,最近王上有意在打压你,虽然中间有我的算计,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何,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 高仙钰神色微变,顺着庄墨的话去想,仿若知道了些原因。 庄墨注视着高仙钰脸上的表情,察觉高仙庸的变化,他又道:“王上是何等的聪明,真的就一丝察觉不到相国的野心吗?或许从前没有,但是从他开始扶持庸王,打压太子时,多多少少心中也知道一些。而相国与太子你的关系,是直接造成王上不再重视你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心头猜忌,王上便因为这层关系而不再重视太子,可想是谋逆这么一件大事,我听说当年蒋家一事,谋逆可是牵连了九族的。” 庄墨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高仙钰,南安王已经对欧阳献起了疑心,更何况是谋逆的大罪,只要事情败露,那么他做为和欧阳献有牵连的太子,届时也会被按上合谋的罪名,不管他做没有做。 “而我现在正好有一个法子,可以助太子殿下除掉相国,还能保全你与王后,太子殿下要不要听一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最后对决 且说在宴会厅上,曲阳喊出那一句话之后,在场的众人都楞住了。 “相国。”濮阳候开口问道:“可否向在场各位同僚解释一下,你当年让瑶州廖家,所造的印鉴是何印鉴,竟然神秘的会为了它,而死了这么多人?” 若说是普通的印鉴,万万不会做得如此的隐秘。 欧阳覃是何等的聪明,若是按照曲阳口中所说,只是个普通的印鉴,那么之后,欧阳献为何要杀廖家一家性命以及七杀堂堂主的性命?除非这个印鉴,是神秘且富有权势的。 如今欧阳献已经位极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他所需要的印鉴,必是比他相国的印鉴更加的富有权势。 南安王朝内,哪个印鉴比他的权利还大?答案呼之欲出。 欧阳覃心中一震,从一开始欧阳献收她做义女时,留在相国府出谋划策,他所谋的,都是为了太子,尽心尽力,连她自己都真的以为是这样,可是没有想到,他私下也想要坐上王位。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欧阳献若是早一些告诉她,她便会事先筹谋为他策划,可是他偏偏瞒了她,事情发生到现在 她神色一惊,突然想起了庄墨,他当时虽说这出戏是演给她的看,然而其真正的目的,怕就是引出当年的事件。 登时,欧阳覃明白了,今日庄墨是想要的是相国府的覆灭啊。 这一点欧阳覃想到了,经濮阳候的一番问话,在场中自然也有人想到了,却无人敢说出那两个字。 袁晁还未位及朝堂,然而却是脑子转的最快的一个,经濮阳候的一番提问,他一时惊慌了神,捂嘴惊道:“莫不是,玉玺?” 他话音的语调说得并不高,然而在场的众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曲阳身子一震,惊道:“竟是玉玺?可那图纸上所画,只是普通的相国府印鉴而已啊?”他不明白,当年欧阳献找他去瑶州杀人之时,欧阳献当时只是告诉他,相国府的印鉴有损坏,便拿去给廖家修,可是廖家的人却私用他的印鉴做了别的事情,他当时杀了廖家一家性命时,也曾找到那张图纸,他瞧的清清楚楚,上头的确是普通的相国府印鉴罢了。 邢照月道:“既然想要杀人,肯定已经将真正的玉玺给拿走了,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他故意找人骗你的吧。七杀堂一直以来不参合朝堂之事,就连之前帮助风云山庄大庄主一事,事出江湖,堂主也不曾介入,可是你那些时日,同他走的这样近,他是朝堂中人,自然引起了堂主的注意,更何况你又为他杀了廖家一家人,所以便一直暗中查这件事。”他如刀的双眸看着欧阳献怒道:“就是这一查,便查出了他找廖家所造的,就是玉玺,这是谋反的重罪,堂主自然会亲自会见了相国。事情被堂主发觉,相国自然起了杀心,想必廖家一家,也是因为这件事而被灭口的吧。” 濮阳候道:“私造玉玺,那等同于是谋反,难怪相国方才会气急攻心,招招要置两位与死地,原来相国是要谋反啊。” 谋反二字一说出口,在场众人都惊心不已,不曾想今日这场寿宴,竟然会成这副局面。 欧阳献脸色铁青,这件事被揭发,便证明自己已经无活路,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博。 想到这,他锋利的目光扫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而后道:“你们妄想陷害本相国,为我安上莫须有的谋反罪名!”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然后迅速的扔至了黑暗的外头。 霎时,黑暗的天空,闪现出一道明亮的亮光。 这个亮光,在场都是朝堂之人,都十分的清楚,这是禁军集结的信号。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在此情景之下,欧阳献竟然召集禁军,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禁军直接隶属于王上,相国此时召唤禁军,意欲何为啊?”濮阳候看着欧阳献,沉声的问道,这个时候召集禁军,欧阳献怕是要背水一战了。 欧阳献并未开口说话,下一刻,只闻得外头那整齐的脚步声音,整齐的禁军已经全数涌入了宴会厅。 不仅如此,整个相国府,此刻已经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 禁军进入宴会厅,陈征与欧阳献的眼神交汇了那么一刻,并未多说什么,便手一挥道:“抓住那两个人!” 各位禁军得令,慌忙上前去抓邢照月与曲阳。 霎时,宴会厅上乱作一团。 江湖人士与禁军作战,误打误伤的自然是有,更何况是事关生死之战,必然会拼死相博,在打斗中,险些有几次都差点误伤到濮阳候。 “相国,侯爷与庸王都在,还不快住手!”落青一面护着濮阳候,一面大声的喊道,虽然之前庄墨便已经托人告诉了他这种局面,然而真正发生时,看着宴会上乱作一团的情景,他还是心惊,惊的是欧阳献的胆大妄为! 欧阳献冷笑一声,不去理会落青的话,他大声喊道:“今日本相国在府上设宴,不曾想混迹了江湖人士闯入,残害朝廷官员,还欲杀本相国,本相国为无奈,只得挪用禁军出手相助,然奈何,为时还是晚了一步,前来参加宴会的官员,竟然全部遭此毒手,吾心甚痛。” 短短几句话,让在场的官员陷入了一阵恐慌之中,欧阳献这是要将今日所有人杀了灭口啊。 “欧阳献,你疯了,这么多的官员在相国府上遇害,你在御前,如何解释?”落青大声的道。 欧阳献不为所动,反而是老神在在的大声道:“王上那边,待此事了解,我自然会解释。” 此事已经到了悬崖边缘,不容得欧阳献有丝毫的退路,就像是他所说的一样,只要今日在场的人都死了,死人自然是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那么御前时,只要他编一个合理的理由,即便是王上不信,那么他还是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高仙庸自然也知道这些,见此事已经形成了死局,再不做些什么,就真的任由欧阳献宰割,他第一步先将陆英拖至安全的一旁,而后便提剑战去。 欧阳献就等着高仙庸此举,他见高仙庸加入战斗,唇角勾起一笑,大声道:“大家看到了吗?庸王与这些江湖人士合谋,欲害本相国!” 宴会厅上一阵慌乱,濮阳候在落青耳边轻声问道:“他呢?” 落青不动声色的在濮阳候的手上拍了一下,“侯爷不必担心,他自有他的谋算。” 濮阳候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没有人发现,宴会上那一抹艳丽的身影,已经悄悄的离去。 虚掩的木门被人奋力的一脚踢开,惊闻此声,倚靠在墙边的庄墨睁开眼睛,待看到那一脸愤怒的欧阳覃时,他虚弱一笑:“这场戏,欧阳小姐瞧着如何?” 欧阳覃向前走了几步,在庄墨的身前站定,不知为何,在没有明白庄墨的计划之前,她心中涌现出的不安此刻竟然都没有了,反而是有一种战场下来的轻松之感,低头俯视着庄墨问道:“很好,你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他已经有了谋反之心,所以才会让郎十三跟着曲阳,害怕我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是吗?” “不算太笨。” “那么思羽呢?若她果真是廖家的孩子,为何会对当年的真相一无所知?” “陈大小姐。”庄墨突然喊出她之前的姓氏,“你所谓的刑具,或许是旁人所不能忍受的,然而你不要忘记了,思羽她是怀有家仇的人,她爱恨分明,你说她会将这么有用的消息,去告诉自己的仇人吗?” 欧阳覃神色微怔了片刻,想起在七杀堂思羽面对诸多酷刑而咬紧牙关不说的场景,她突然笑了笑,“说得也是,只不过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这一仗若是我输了,但是你赢的,也不彻底。” 庄墨低头一笑,不语。 欧阳覃挑眉,既然此刻自己说的这些话,已经激不起他心中的涟漪,她便也不大去在意,低眉一笑:“你不要忘记了,眼下宴会上的时局还未确定,更何况相国手中还有禁军,若此时说我输了,下定论太早。” 庄墨悠然一笑:“若说禁军是拿来对付庸王的,你们手中有陆英这个王牌,或许王上不会追究这个责任,可是现在事情败露,你我都知道,他此刻用禁军来残害朝堂官员,这个选择不是明智之举。你方才进来,不提太子去往了何处,不就是已经想到了太子去了王宫,你从纷乱的宴会上出来,不就是已经舍弃了相国这个主子了吗?” 对于庄墨的话,欧阳覃倒是没有去否认,毕竟庄墨所说的是事实,从她踏出宴会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放弃了欧阳献。 来回的在庄墨的眼前走了几步,她道:“方才我还在想,你今日既然存心想要除去相国,这么谋反个罪名,若是让庸王去做,岂非是大功一件,为何会偏偏让太子去做个头号的功臣,现在我想明白了,王上虽说现在有心扶持庸王,然而却并未真正的相信,若是这件事是庸王立了头功,王上心中定会存疑惑,毕竟庸王与相国不和,但是若是太子亲自去揭发他,至亲关系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太子的心思远不及庸王的深沉,这也是你故意的让我们抓到你,然后你再一步步的离间太子与相国的关系,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不可否认,欧阳覃此时所说的,正是庄墨此次的谋划,相国必须由太子去王上面前揭穿,然而太子与相国之间的关系摆在那里,若是想让太子与相国之间存有隔阂,那么这一件事,唯有庄墨亲自去说给他听他才会相信。 毕竟之前他与欧阳覃的对话中,他轻而易举的说出了欧阳覃所走的每一步,甚至是高仙钰不知道的最后一步,庄墨也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庄墨再将欧阳覃引开,独自对付高仙钰的时候,他之后再说的每一句话,高仙钰必然会信上几分。 庄墨道:“还不算太笨,只是你想到了又能如何,还是已经晚了,太子带着王宫中的禁军来了之后,相国这个局,是死局,无从化解。”他语气稍顿,而后又道:“像我们这种做谋士的,同主子之间不管私事再如何有隔阂,可是对于王权争斗这方面,却是万万不得隐瞒的,欧阳献有夺位之心,可是对你却隐而不报,这便是他做得最错的一步,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赢得这么顺利。” “的确,若是我事先知道,也不会被你打的措手不及。”她笑了笑,站在那里俯视着庄墨,“你说我选错了人,那么你呢,同庸王之间,就当真无一丝的隔阂吗?” 庄墨低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无关王权争斗,即便是有隔阂,也都是浮云。” 欧阳覃笑道:“是我看错了吗?你设的这个局,可别告诉我全部是为了庸王?难道就没有一点为思羽报仇的成分吗?我们两人之间的争斗,再如何也是因为跟着的主子不同,你我之间本无什么恩怨,可是你却偏偏的要置我死地。” “你杀了七杀堂主,不是我想要置你死地,而是你自己将后路给堵死了。” 欧阳覃挑眉,“你若是非得这样说,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思羽在七杀堂时,受尽酷刑,直至死的时候,护在她怀中的还是那张写有你名字的曲谱,看来她对你,倒是情深似海,只是似海的深情,却付诸如水,还真是替她觉得可惜了。”她从腰间掏出一张曲谱,甚是玩味的在手上晃了晃,而后挑衅似的望了庄墨一眼,下一刻,却伸手将那张曲谱撕碎。 碎掉的曲谱挥洒在地上,刚好那写有庄墨二字的一角,落在他的肩头。 庄墨淡淡的撇过视线,不去理会她。 欧阳覃也不太在意,她看着庄墨又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一下。”她蹲下了身子,看着庄墨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颊,唇角的笑容不断的放大,而后她道:“你可知道,擒获思羽的地方,正是庸王府的后院” 欧阳覃说此话的时候,双眸紧紧的盯着庄墨苍白的脸颊,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神情转变,她后面的话故意不说,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她不说,庄墨也能清清楚楚的想到之后的事情。 然而庄墨只是笑了一笑,抬起眼皮看着她,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又仿若听明白了却丝毫不在意一样,恰逢此时外头嘈杂声渐浓,太子的声音遥遥从外间传来。 此时传来太子的声音,证明太子已经从王宫中带了援军前来,庄墨如墨色的双眸看向欧阳覃,道:“你输了。” “好吧,就算是我输了。”欧阳覃此刻不去否认庄墨的话,反而是笑望着庄墨问道:“那么你呢?” 庄墨迎上她笑意盈盈的双眸,不难看出她那双眼眸中,此刻所充满的是无尽的猎杀,一种对于到手猎物的得意之情,他笑问道:“你想杀了我?” “庸王除了相国却失去了你,你说这档子买卖如今走到这个地步,还值不值?” 庄墨叹息一声:“没有想到,如今想要我命的人,有这么多。” 欧阳覃道:“你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觉得害怕,即便是我现在被你设计的一无所有,可是只要你死了,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总有一日,我便会超过你。” 庄墨兀自笑出了声,笑容止住的时候,他浑身无力的瘫靠在墙边,视线越过欧阳覃,看向她的身后,轻叹了口气道:“有人来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生死一线 欧阳覃顺着庄墨的视线转身望去,但见门前那盈盈站立神色伤神的女子还有郎十三时,她微怔,随后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郎十三走进去,走至庄墨的身前扶起他。 疼痛无力的身子由郎十三扶着站起,他看了门口那女子一眼,轻道:“紫衣姑娘,她交给你了。”说完便由着郎十三扶着走了出去。 从见到郎十三的那一刻,欧阳覃便知道杀庄墨这件事不能成功,或许是她本来就没有想过会成功,毕竟庄墨一手操控整个局面,不能不对自己的后路有规划,她方才想要杀他,也只是想要放手搏一搏罢了。 很显然,再一次的,她在庄墨面前博输了。 庄墨与郎十三离开茅草屋后,他拒绝了郎十三提出要送他回庸王府的要求,而是叫郎十三离去,自己一人往正热闹的宴会厅走去。 今日这场仗,是朝堂之间的争斗,聆风阁还是不要卷进来的好,而他是随着高仙庸而来,在他负责的事情完成之后,自然要回去亲眼看一看结局,这是有始有终。 高仙钰从宫内带回来的士兵,有王上的圣旨在手,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进入了相国府。 他进入相国府内,直接去往府内的地窖之中,果然从地窖中搜出了玉玺,龙袍,还有众多的兵器与弓弩。 高仙钰当即命人拿着玉玺与龙袍,快速的进入了前厅中去。 待玉玺与龙袍被高仙钰拿着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欧阳献觊觎王位一罪,无从抵赖。一些原本还为他厮杀的禁军,在看到这些之后,加上高仙钰手持的圣旨,也放弃了抵抗。 事情败露,欧阳献气急败坏,但是却不愿就此放弃,或许是最后的挣扎,在瞧见庄墨自己一人颤巍巍的往这边而来。 欧阳献不傻,相反他这么些年来,将自己谋反的意图在同样聪明的欧阳覃面前,隐瞒的毫无破绽,就表示他这个人不但有野心,也是十分的聪明。 今日看似因为七杀堂的介入,而引出来瑶州的那个事件,再有后面的高仙钰回王宫带着军队前来,这一切的一切,在看到庄墨的时候,欧阳献心中比谁都清楚,这是庄墨的计谋。 或许,自己一开始的意图便被他发觉,所以在他设计除去高仙庸时,才心安理得的踏入这个陷阱中,然后再去实施他自己的谋划。 他太大意了,不该让高仙钰也参与这个计划中,不然自己即便是事情败露,也有生还的可能。 这个人,看着这样柔弱,欧阳献从来都未曾把他放在眼中过,但是今日,这种情况下的一眼,却让他觉得,这个柔弱的书生,太过可怕了。 而他自己呢,这么多年的努力即将白费,自己如今落得这个样子,都是拜这个人所赐,他暗自咬牙,竟是一个飞身过去,拿着手中的剑就朝庄墨的死穴刺去。 欧阳献此时的想法,和方才欧阳覃的想法不谋而合,尽管知道自己此仗已经落败,然而在败下阵的时刻,还要拉这个罪魁祸首当做垫背的。 欧阳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大惊失色,濮阳候握着落青的手颤抖着不断的加重,他对着那些禁军怒吼道:“快,快阻止他!”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濮阳候的这一声命令,只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这个时候让人去阻止欧阳献,怕是人还未走到跟前,欧阳献手中的剑已经刺进了庄墨的死穴。 这个琴师,今晚可能就成为欧阳献的刀下亡魂了。 然而下一刻,在一阵惊呼声中,那素色的身影前却挡了一个玄色的身影,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在最后的关头,高仙庸以惊人的速度,挡在了庄墨的面前。 那锋利的剑尖,终是刺进了高仙庸的胸膛,鲜血淋漓而下,高仙庸咬牙手紧握住刺进胸膛的那把剑,又朝前进了一步,而后拼尽全力,给了欧阳献一掌。 欧阳献手离开剑柄,这时七杀堂的曲阳与刑照月瞅准时机,两人拔剑过去,没有交战几个回合,人便被制服。 高仙钰手拿圣旨道:“欧阳献私造玉玺,私做龙袍,其造反之心,昭然若知,本太子这就将他带入王宫,交予父王处置,今日在场亲眼看见的各位,请随本太子一同进宫,在王上面前阐述你们的所见所闻。” 至始至终,高仙钰的目光都未曾停驻在已经受伤的高仙庸身上,面无表情的带着撤离了军队,然后带着欧阳献扬长而去。 今夜,仿若是一个平静的夜,无风,无雨,柔和的月色照耀下,就好像蒙着一层轻薄的白纱,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柔和。 然而,就是这么看似一个平静的夜,南安朝堂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玉玺与龙袍呈在南安王面前时,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南安王还是雷霆震怒,当即命人查封了相国府,随后又从相国府内搜出数额巨大的银两,弓弩以及战场所用的兵器数千件。 欧阳献谋反的罪名落实,南安王当即判处其凌迟之刑,刑期要刑满三日。 而高仙钰虽说同欧阳献是至亲关系,可是他当夜发现这件事之后,去王宫当众揭发他,其行为是大义灭亲,南安王表示嘉奖。 清晨,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雨。 天气逐渐转凉,秋雨潇潇,愈渐急缓,清冷的空气中,除却秋雨落在青砖屋瓦的声音,余下的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一直延伸至庸王府内,虽然府内的人忙前忙后的将热水往屋子里一遍遍的送,然而各个人的表情凝重,谁也不敢开口说半句话。 原因无他,是因为参加相国府老夫人寿宴的高仙庸与庄墨二人,出门的时候好端端的竖着出去的,可是回来的时候,两人却是奄奄一息的被人抬回来的。 高仙庸有南安王亲派的御医前来诊治,而庄墨的病情一向是由颜初雪照看,在濮阳候的示意的下,着人深夜去悬医阁请了颜初雪。 颜初雪一来,便开始为庄墨诊治,这样一诊,便是一夜。 “他如何了?” 濮阳候刚从高仙庸那处回来,在御医说已经无性命大碍之后,便慌忙的来了庄墨这个房间,见颜初雪疲惫的站起身子,他慌忙的上前问道。 颜初雪神色是极其的疲惫,她红彤着双眼看向濮阳候摇头道:“只是暂时的控制了他的病情,他身子如今已经糟糕透了,再像他这样费心神,怕是不多的寿命也会被消磨没了。” 濮阳候从一开始回到南安城时,从落青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了庄墨的身份,就在护国府前见到庄墨第一眼开始,他便笃定了他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从小被他当做自家孩子看待的,他身子骨一向不好,如今经历这么些事情,身子依旧糟糕到如此的地步,颜初雪说,他的寿命不多了,心中顿觉犹如五味杂瓶一般,难受的紧。 只是他如今归来,想要做的是何,不用他开口向他严明,他也已经知道,这样一件复仇的大事,怎能不劳心伤神? 想到这,濮阳候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庄墨苍白的脸道:“不管如何,保住他的命要紧。” “近日他的病情,每次复发时一次比一次难以控制,我怕是要去济风堂一趟,让师父亲自过来瞧瞧才行,这些时日他又在特殊时期,烦请侯爷多多照顾些。” “放心去吧,有我呢。” 颜初雪点头,而后又在出门的时候,朝伺候的人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离去。 濮阳候看着床上的昏迷的人儿,无声的叹了口气,想起颜初雪嘱咐的他不能受风,便又在房间中来回走了一圈,确定窗户都关好之后,便也走了出去。 刚关好门,落青便随之而来。 他先是问了几句庄墨的病情,听濮阳候提及无碍,这才放宽了心,想起事情发生以后,濮阳候便一直待在庸王府,都未曾歇息过片刻,他道:“侯爷也该休息休息了。” 濮阳候道:“没能亲眼看他醒来,我是无法安心下来的。” 落青想了想问道:“若是他醒来,侯爷要打算与他相认吗?” 其实,这也是困扰在濮阳候自己心头的疑问,眼下虽说他已经敛去锋芒,在濮州安守十五余栽未曾再踏入南安城中,他已经不问朝堂中事,然而南安王依旧不曾对他放下过半点的戒备之心。 落青知道濮阳候心中的疑虑,他劝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只要王上在一天,他的身份便多了层危险,眼下时局,不闻不问,方是护他最好的法子。”他语气稍顿,而后又道:“其实,这件事没有发生之前,他托人给我带了话。” 濮阳候怔住,问道:“他说了什么?” 落青道:“他说,颜奎迟迟未曾回城,怕是去暗中调查颜朗之死一事,侯爷所做的事情,怕是瞒不住颜奎,让我告诉侯爷,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便在颜奎赶回来之前,回濮州去。其实细想来,他的担忧也是正确的,颜奎这个人做事,一向是有仇必报,更何况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想让侯爷在颜奎回城之前离开,也是想届时他想要报仇,濮州是侯爷的地界,他就是本事再大,手也伸不到濮州去。” 濮阳候想了想,耳边听着依旧在下着的秋雨,良久之后他道:“我也已经在城中逗留了一些时日,若是再不回去,王上又该生疑了。” “所以,侯爷要趁着这个最佳的时候,离去,从此再也不要提及他,你这些时日所做的事情,都是担忧庸王殿下的安危,与其余人无关,至于他这里”落青转身看了看紧闭的房间门,道:“我会时刻留意着的。” 虽说庄墨眼下是危机时刻,濮阳候放心不下,不想这个时候离开,然而落青所说的话,却是字字在理,若是他身在南安城,颜奎找他报复,庄墨不会见死不救,这平白又是为他多增添事端罢了。 想到这,濮阳候便动身去往王宫,打算向南安王辞行。 秋雨还在急缓的下着,马车行至宫门前站定,濮阳候手持伞刚下马车,便瞧见宫门处有几个太监抬着一个木藤而过。 抬着的木藤上的东西,是被一方白布遮盖着的,他隐隐约约的瞧见,像是个人。 偌大的王宫内,每日死个人并不稀奇,然而引起濮阳候注意的是,那木藤上隐约垂下去的手,隐隐可见深红色的佛珠。 佛珠? 霎时,心中好像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的上前拉住一位宫人,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心中所想的是否正确,他问道:“这,是谁?” 被拉住的宫人见是濮阳候,立即恭敬的回道:“回侯爷,是前相国府的老夫人。” “怎么回事?”虽说欧阳献谋反证据确凿,封闭了相国府,然而对于已经八十岁的老夫人,王上一直未曾下过什么惩罚的旨意,毕竟她年岁已大,又与已故的太后是情深的姐妹,他还以为王上会念及太后这层的关系,对老夫人网开一面,让其老死。 “今日是相国行刑的第一日,老夫人惊闻这件事,便来王宫求见王上,如今她这样的身份,没有被相国牵连而亡,已经是王上最大的恩赐,王上哪里还肯见她,这大雨天气的,老夫人在这宫门外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兴许是觉得王上不会见她,心死了吧,竟然一头撞在了城门上。” 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欧阳献一事老夫人并不知情,原本是高高兴兴的一场八十寿诞,如今却闹成了这个样子,只不过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仿若都变了样子,除了她自己 当夜,宴会上的动静那样大,却没有吵醒熟睡中的老夫人,濮阳候知道那是因为庄墨不忍心让她亲眼瞧见那样的画面,所以才在送去的南红佛珠上面动了手脚,让她躲过了那晚惊心的一幕,也让她错过了自家孩子泯灭人性的一幕。 然而,事情一旦做了,瞒过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事情摊开至明面上时,结局还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不过是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一阵秋风袭来,夹杂着空气中的秋雨,吹入他的脸上,很奇怪,他觉得这场秋雨和冬日下的大雪一样的冷,就像是朝堂之间残酷的斗争一样,冷得刺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危险袭来 在濮阳候至王宫大殿,面见南安王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时,南安王曾细细的观察过他,看他是否对于南安王城再无留恋。然而看了许久,并未从他的表现中看出一些端倪,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是挽留的话都未曾说出口,便准许了濮阳候的请求。 而濮阳候出宫之后,也未在休息的驿站停驻过多时辰,行礼本就不多,只简单的收拾了下,便也坐上马车离去。 相国已经倒台,老夫人已死,若说最伤心的,当属一国之母的王后娘娘。 事情发了这么久,至亲亲人离去,王后娘娘应该伤心欲绝才是,然而王后娘娘却稳坐在寝宫内,未曾说一个字,也未曾言及去见王上。 漪澜殿内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王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有宫女走来,在王后面前轻声道,可是面前的王后表情呆滞空洞,仿若并未听见宫女方才说了些什么。 “王后娘娘”宫女大着胆子上前提高音调喊道,王后这才回转了心神,问道:她这才回了神,问道:“怎么了?” 宫女福身答道:“太子殿下在外头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宫女领命,正待退出去时,王后又道:“太子进来之后,你便在门外守着吧,没有本宫的命令,别让任何人进来。” 宫女应了声“是”,便恭敬的离去。 不大一会,高仙钰便走进寝殿内,在王后面前行了礼,而后喊道:“母后。” 王后她并未去看太子,而是眼神漂忽不知看向何处,面上浮现出一丝清冷笑意,“原来太子殿下还知道,本宫是你的生母。” 高仙钰被王后这样的神情以及话语怔住,跪下道:“儿臣不敢忘。” “不敢忘?”王后兀自笑出了声,她重复着这三个字,而后问道:“生母之恩不敢忘,那么抚恤之情?恩师之情呢?” 高仙钰知道王后话里是在责备他的意思,他跪在地上低头,没有说话。 “他们一个是你祖母,一个是你”她话欲言又止,目光终于看向跪在地上的高仙钰,问道:“你做这一切事情时,可曾想过这些?又为何不来告诉你母后,我一声?” “事态紧急,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再去想其余的。” “容不得你多想,你便领兵攻入相国府,置亲人与死地?”王后越说越激动,最后站起身指着高仙钰道:“今日你祖母撞死在殿前你可曾去看过?!她即便是死了也无法入土为安,你良心可安?!” “母后!”高仙钰喊道:“不是我非要置他们死地,那是谋反,从相国府上搜出的玉玺,龙袍,还有那些弓弩都是他谋反的铁证!” “那你有没有想过,今日若不是你,他精心设下的局就能拿下高仙庸,铲除你道路上唯一的阻碍?!”王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道。 “那么庸王之后呢?”高仙钰反驳道:“他觊觎王位之心已经昭然若知,他日我坐上王位之后,便成为了他最大的阻碍,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的,更何况父王已经怀疑他了,父王的做事风格母后也知道,届时若是父王查出来,母后与我也会受到牵连,还不如我亲自拿下他,将功补过,这样才能保全母后与我啊。” “混账!”王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她一个快步上前,伸手便是给了他一巴掌,口中怒道:“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高仙钰被这一巴掌扇的有些懵,捂着自己被扇的脸颊,他震惊的看着暴怒中的王后,不明白她情绪为何会这么激动。 “从你生下来到现在,威风赫赫的坐上太子之位,哪一桩哪一件事不是他为你谋划的,没有他何来如今的你!”王后颤抖着身子,指着高仙钰怒道。 “他已经有了谋反之心,就算母后方才所说句句为真,但是谁又能保证他做这些事情,不是在为他自己的后路谋划?” “你要知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母后就这么信任他们吗?我与高仙庸之间是亲兄弟,还不是为了那个王位争斗的你死我活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外戚而已。” “你!”王后被高仙钰这话刺激的头疼,“你从小没有高仙庸聪明也就罢了,如今坐上这个地位,做什么事情之前为何不先过脑子想一想,想想若是你没有了他,没有相国府做你坚强的后盾,今后你在朝堂上,还能胜过高仙庸吗?” “为什么不能?!”高仙钰抬眸看向王后,眼神中蕴含的是怒气,他问道:“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一定会输给他?!从小你处处拿我同他做比较,如今长大了,你还要这样挤兑我吗?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的眼中都那么的一文不值,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永远都不如别人,永远都是个废物!” 高仙钰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会处处的拿自己同高仙庸做比较,尽管他将高仙庸踩在脚底下这么些年,尽管他拿下相国是为了他们之后的生活着想,尽管王城内百姓纷纷都夸赞他大义灭亲之举,然而所有的一切到了她这里,依旧是那么的一无是处,甚至是得不到她的一句夸赞。他不明白,自己这件事究竟哪里做错了,更加不明白王后为何会这样大发雷霆。 听了高仙钰这一番话,知道是自己方才的话说的太过于偏激,伤了他的心,她心中不免动容,偏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可是母后却用行动表达了不是吗?高仙庸身旁的那个琴师庄墨,背后江湖的势力那么大,私造玉玺一事已经被他知道了,不是我也会是高仙庸去揭发这件事,与其让他此时在父王面前立功,为何这个功劳不能由我来做?” 王后下唇颤抖,看着愤怒的高仙钰,几欲想要说什么,却又都忍了下去,她不愿再同高仙钰来谈论这个话题,良久之后她平复自己颤抖的心道:“以后,你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后悔的。” 高仙钰偏头,不服道:“往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将来所谋算,他说的不错,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来的可靠,母后。”他抬起头,看向王后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总有一天,我会向你,向父王,向天下所有的人证明,我不是废物!” 高仙钰说完便愤怒的离去,独留王后站在那里,看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瘫坐在了那里,她喃喃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 庄墨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外头淅淅沥沥的秋雨还在下着,从房檐落下发出的滴滴答答声音,甚是好听。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还有那有温度的气体吹至他的脸颊处,他错愕的扭动脑袋,却看到了那个才一日没见,可又十分想念的俊脸。 是已经醒了的高仙庸,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床榻。 此刻,高仙庸的整个身子是朝他的一侧侧躺着,睡的极沉。 他撑着软绵绵的身子,也侧过了身子,面向了高仙庸,伸手撩开他的玄色寝衣,那裹着白色纱布的一处,隐隐的渗着红色的血迹,他手轻轻的抚了上去。 想起相国府内的那一幕,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止一次的帮过他,更何况欧阳献的那一剑,是他为他挡下的致命一剑,若说心中没有动容,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只是一个俗人罢了。 秦淮说过,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他也能冷静的面对,就像是那种泰山崩于面前而无动于衷。然而这一次,当高仙庸奋不顾身为他挡下那一剑时,他心头涌现的慌乱与慌张,就一如当年失去一切的那一霎那,心疼的厉害。 庄墨盯着他受伤的一处,看得正出神,手上却突然一暖,他抬眼看去,却见高仙庸已经睁开了眼,握住了他的手。 “醒了?”庄墨保持着姿势没动,开口问道,语气是连他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嗯。”高仙庸握着他的手答道,“你呢,身上可还疼?听管家说你回来时宿疾也犯了,也是很难受的吧。” “老毛病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他目光望向那伤口处,轻声问道:“还疼吗?” 高仙庸想了想道:“刚醒来时还很疼,第一眼见你还未醒来时,更加疼,现在么” “是不是又疼了?我方才是不是弄疼你了?”庄墨紧张的问道,想起他此刻的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定会不舒服,而自己方才也碰了他的伤口,虽说他动作轻柔并未用力,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方才弄疼了他。 高仙庸看着庄墨紧张的脸,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他摇头笑道:“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庄墨心中知道,说不疼是假的,毕竟那一剑刺的这么深,尽管太医来看包扎的也及时,但是那白纱布上隐隐渗透的血迹,都在表明伤口之深,像他这样只是随便被人踢上两脚身子就会疼个半死,更遑论是那么深的一剑。 他抬起眼皮看向高仙庸,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他道:“以后,不要再那么傻了,你知道我暗处有聆风阁的人在,不会让我有事的。” 高仙庸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了计划能够完美的实施,为了让欧阳覃彻底的相信,你将身边的暗卫都谴走了。” “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不顾自身的安危,那样子挡在前面,你要知道,你稍有不慎,我”心中千万种的可能出现,然而最遭的那个可能闪现在脑海,他再也不敢往下想去。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知道庄墨是在为自己担心,高仙庸心里竟是没来由的高兴,他安慰道:“从前战场上时,什么样的伤没有受过,这点伤与我而言,都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哪里能够真正的伤得了我。倒是你,独自一人面对太子与欧阳覃时,没少受罪吧。” 庄墨摇了摇头,“欧阳覃到底是女人,下手虽然毒辣,但是一心想要赢我,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太子的招数,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招,无非就是挨了几下而已,是我身子太差了,才会到现在才醒来。” 一会短暂的沉默后: “你过来一点。”高仙庸看着庄墨,突然说道。 庄墨依言,将身子往他那便挪了挪。 “再过来一点。” 此时两人面对面躺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多少,这个时候高仙庸说再让他过去一点,庄墨心中不免有些为难,“你的伤” 倒不是他不愿意照着高仙庸的话去做,而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高仙庸摇头,“现在有些痛,你靠近我,或许我就不痛了。” 这种拿来糊弄小孩子的话语,真是幼稚到了极致,然而庄墨却没有说话,而是依着他的要求又朝他靠了靠,等到两人身体紧紧挨在一起的时候,他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轻声问道:“这样就不疼了吗?” 高仙庸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抬手将他搂在怀中,他道:“真好。” 庄墨就那样静静的窝在他的怀中,听着高仙庸胸前传来的心跳,他伸手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这样子充实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一夜,两人就那样相拥而眠,空气静好,安谧中带着丝丝的甜意。 有了庄墨上一次的吩咐,公孙佐再来也是大大方方的从庸王府门前而进,陆英见着公孙佐之后,还会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被他耍的情景,心中不免愤恨,然而自己有伤在身,可不管自己是否有伤在身,都不是公孙佐的对手,只得气鼓鼓的看着公孙佐大摇大摆的走进庸王府,与庄墨还有高仙庸谈事情,而自己却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当庄墨听公孙佐提及老夫人在欧阳献行刑的第一日,便撞死在殿前一事时,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一句话未说。 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中,最无辜的当数老夫人了,然而欧阳献所做之事,那是谋逆的大罪,自古以来朝堂争斗中,所牵连的无辜人多不胜数。 只要有争斗,便会有无辜的残伤,这本是他的筹谋,对于老夫人一事,他即便是心中有愧,可也没有办法挽回。 近日南安城除了相国府倒台一事,便也无什么大事,公孙佐每日前来,也不会带来什么消息,只不过是借着传递消息为由,多看看庄墨的身子罢了。 这一日,庄墨无意中问起濮阳候的情况,公孙佐想了想道:“一路上并未有什么不顺,只是前几日,听说他在路上救下了一个人。” 濮阳候心善,路遇有困难之人出手相救也是常见之事,但是庄墨还是问道:“那个人可查了底细?” 公孙佐道:“查了,只不过是普通的江湖人罢了,树敌太多,被仇人追杀。” 庄墨便没有再说什么。 欧阳献的凌迟之刑,执满了三日,当那最后一片肉割下来时,欧阳献已经没了气息。 那一日,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人去为一个谋逆之党收拾剩余的残留,当行刑台拆离的那一刻,护国将军颜奎,骑着马儿风尘仆仆的归了城。 颜奎回了城,去往朝堂上面见了南安王,汇报了一些边疆的情况,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甚至是对于颜朗之死一事,只字未提。 高仙庸因为受了伤,所以南安王特批不用上朝,安心的在府上养伤就好,两人时常在屋子里煮茶听曲。 而高仙钰那方,自从欧阳献一事过后,他在太子府内闭门不出,周遭的戾气也收敛了不少。 一切好似归于了平静。 然而,就在颜奎回来差不多有半月的时日,公孙佐带来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皇陵念心 彼时的庄墨正坐在床榻上看书,高仙庸斜躺在庄墨的身侧闭目养神。 自从相国府回来之后,庄墨的身子好像一日不如一日了,每日窝在床上,下不了床,甚至是连出门吹一吹风,都觉得那风是冷入骨子里的寒冷。 所以,高仙庸便决定陪着庄墨窝在屋子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呆在一起,哪也不去。 公孙佐今日来的慌张,他进门之后,来不及坐下便道:“濮州出事了。” 正闭目养神的高仙庸眼睛突的睁开,他坐直了身子,这个时候公孙佐说濮州出事了,那便是证明颜奎并未像他面上表现的那么毫不在乎,他真正的报复已经开始实施了。 庄墨的眼皮也跳了一下,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眸问道:“怎么回事?” 公孙佐道:“宫中的线报说,宫内得到消息,濮阳候私藏蒋家军旧人,王上已经连夜派人去濮州提人了。” “私藏蒋家军旧人?这事是从何说起?”庄墨心中狐疑,他一直以来都有让人暗中保护着濮阳候,若是他果真藏有蒋家军旧人,他不会不知道。 公孙佐摇了摇头,看了看高仙庸,而后道:“还记得濮阳候回濮州之时救下的那个人吗?据说那个人便是蒋家军旧人。可是那个人我是清清楚楚的摸清了他的底细,根本就不是如传闻所说的那样。” 庄墨低眉思索了片刻方道:“怕是身份是假,想要借此身份压垮濮阳候是真。怕是他早已经料到濮阳候会何时回濮州,然后事先在路上设好了埋伏,让濮阳候跳进去,濮阳候救人的那天,是什么时候?” “欧阳献行完最后一日邢的那日。”突然公孙佐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他恍然大悟道:“那一日,正是他回城之日。” 庄墨点头,“他怕是确定了濮阳候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才会安然的回城。” 公孙佐道:“可是那个人身份是假,颜奎这么大胆的用一个假身份去陷害,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庄墨冷冷一笑,他目光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高仙庸,问道:“殿下怎么看?” 高仙庸低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冷笑,“怕是他要故伎重施,用和十三年前一样的手段,来报复濮阳候吧。” 公孙佐道:“一个计策用两次,他是否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庄墨不置可否,冷笑出了声:“是啊,他就是抓住了王上的心,知道王上真正的想要什么,才会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去算计,那人的身份是假,颜奎的办法也拙劣,只需查一查便能查出事情的真相。然而咱们的王上还是已经派人去濮州拿人,可见事情的真相,王上并不关心,他真正的关心的,只不过是自己所戒备之人,对自己还有没有威胁。” 今日濮阳候一事,就一如当年的蒋家军一案。 当年的那桩事情,只不过是由一封及其普通的来往信件衍生而出后面的灭门之灾,可见南安王当时是如何的忌惮濮阳候。这么久以来,蒋家军这三个字,就如同深深长在南安王心中的刺一样,没有人敢去碰触。 但是,当年的那桩事件,却并未真正的除去濮阳候。 若说当年的蒋家军一事是埋在南安王心头的刺,然而濮阳候,却是他心头最大的一颗刺,就拿濮阳候之前的声望,以及他前段时间回城南安城内百姓的反应来看,多疑如南安王,他自然也是想要除之而后快。 而颜奎,就是摸清了南安王心中所想,才会一个计谋在一个人身上用了两次,却还能成功。 如今这个被濮阳候救走的人,不论是否真的是蒋家军旧人,南安王不会去查,只要南安王认为是,那么这件事便已经是板上钉钉,容不得旁人再说三道四。 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窗户处不知是什么东西扑打了两下,公孙佐走至窗前,小心的打开窗户,腾时有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至他的肩头。 他将窗户放下,抓起白鸽,从他腿上取下信件,打开之后看了上头的内容,他抬眸惊道:“先生,从王宫去拿濮阳候的人,得到的命令是就地斩杀!” “什么!!”高仙庸腾时站起,他不敢相信,这么一件大事面前,竟是查也不查的,就判了重罪,就地斩杀。 许是方才有风从窗户处吹来,庄墨喝了风,他咳嗽了起来,待咳嗽声止,他红着脸看向高仙庸问道:“殿下觉得,这濮阳候是救?还是不救?” 高仙庸道:“即是冤枉,自然要救。” 庄墨道:“殿下可想清楚了,救了濮阳候,就等同于护国府为敌,届时他怕是要报复殿下的。” 高仙庸点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不会再让他枉杀好人。”他语气稍顿,面露难色的看向庄墨,“只是父王要杀他之心这么强烈,怕是不会轻易的收回旨意,要救,也只能是硬抢,只是那个时候,父王会认定他是真的要谋反了。” 庄墨手指紧紧的揉捏着袖口,低眉思索了一会,问道:“王宫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公孙佐道:“昨个连夜走的。” 庄墨道:“从南安城到濮州,日夜兼程要五日的时间,算上中途的休息时间,前去执行任务的至少也要六至七日的时间。”他来回的盘算这些路程,而后抬眸对高仙庸道:“要想要救濮阳候,殿下还得去皇陵寻一个人。” 庄墨要高仙庸去往皇陵寻人,高仙庸未做有丝毫的迟疑,便出了府直奔皇陵而去,待他走后,庄墨对公孙佐道:“从这里到皇陵,要十三个时辰的路程,来回也要上两三日,此去执行任务的,能拦一时是一时,多争取点时间也就多一份希望。” 公孙佐点头,慌忙离去回去布置。 高仙庸到达皇陵时,已经是凌晨,皇陵的一切都尚未苏醒,高仙庸只得候在外头,直至天色大亮,皇陵中有人起来打扫,他方进得去。 进去之后,他直奔太后的陵地,在供奉太后的墓碑处,瞧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跪在太后的陵前一遍遍的念读着佛经,身旁还有一个落落大方身着宫服的小丫头在伺候着。 那个小丫头最先看到高仙庸,因着高仙庸不常来皇陵,她不怎地认识,只瞧着眼生的很,但是见穿着又不俗,定是宫内的人,她朝高仙庸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眼睛看向老人手中的佛经,提示高仙庸稍等片刻。 这次所来之事紧急,多耽搁一会,营救濮阳候的时间便少一会,高仙庸虽急,但是也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在等的这段时间,他朝太后上了香,拜了几拜。 约莫一盏茶功夫,念经声止,小丫头这才上前,收拾着佛经,扶起老人道:“嬷嬷,有人来了。” 老人顺着小丫头的提示,偏头看去,待见到高仙庸时,她由小丫头扶着颤颤巍巍的上前问道:“这位瞧着倒是眼熟的很。” 高仙庸道:“桂嬷嬷,我是阿庸。” “原来是庸王殿下啊,老奴眼拙,未能认出。”老人说着,便要屈身下跪,高仙庸慌忙将她扶起,道:“桂嬷嬷,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就像皇祖母一样,您是长辈,和我就不用有那么多规矩。” 老人笑的蔼蔼,眼角有了些许湿润,她拉着高仙庸的手,上下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感慨道:“一别数十载,当年那个小娃娃,已经长得这般大了,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她说着对着太后的灵位跪下道:“太后啊,您瞧见了吗?这就是您当年最放心不下的孩子,现在他就站在您的面前,您心中定是欢喜的吧。”她说着,竟是伏在地上哭的涕不成声。 一旁的小丫头大概是瞧见高仙庸有事情要说,她上前扶起桂嬷嬷柔声道:“嬷嬷,今日庸王殿下前来,太后的心情就一如嬷嬷您的心情一样激动,嬷嬷就要让庸王殿下这么一直等着,不请殿下去屋内喝杯茶?” 桂嬷嬷笑道:“你瞅瞅我,人老了,只顾着自己高兴了,庸王殿下一路赶来,定是累了吧,念心,快带我们回去,给庸王殿下泡壶茶,让他歇息歇息。” “不了,桂嬷嬷。”高仙庸突然开口阻止了两人即将离去的步伐,桂嬷嬷与念心顿下脚步看向高仙庸。 高仙庸道:“今日前来,是想请桂嬷嬷随我一起回王宫,救一个人。” 听闻高仙庸的话,桂嬷嬷身子怔住,一旁的念心柔声开口道:“庸王殿下,当年嬷嬷随太后进入这皇陵,可是发过了誓言,不入王宫的。” “这事我知道,只是事急从权,还请嬷嬷救人。”高仙庸说着,突然跪了下去,朝桂嬷嬷深深一拜。 “这”一个皇子向人下跪,这惊着了念心,她看了看桂嬷嬷,面露难色。 桂嬷嬷轻声叹了口气道:“先说说看,殿下要我救的,是何人。” “濮阳候” 濮阳候三个字说出口后,桂嬷嬷一阵心惊,“怎么会?他如今发生了何事?” 高仙庸道:“十三年前的那场事,桂嬷嬷是亲身经历,如今十三年的事情,又一次在濮阳候身上发生,濮阳候的生死,如今全在桂嬷嬷手中,濮阳候是桂嬷嬷看着长大的,真的就忍心看他像十三年前一样,含冤而亡吗?” “怎么会?当年王上明明答应了太后,会保侯爷一生安康的。” 高仙庸道:“那是从前,前段时间南安城欧阳献私造玉玺欲谋反,有这件事在前,这个时候又传出了他在濮州私藏蒋家军旧人,嬷嬷觉得父王会放过他吗?我来之前,父王已经派人去往濮州,那些人得到的旨意是就地斩杀。” 听闻就地斩杀四个字,桂嬷嬷竟是一个呼吸不顺畅,险些晕了过去。 一旁的念心慌忙的扶着她为她顺着背。 这才方得好转,手中的佛珠轻转,半晌之后她道:“念心,随我回去吧。” 这意思便是不救了。 念心没有丝毫的怠慢,朝高仙庸俯身行了礼,便扶着桂嬷嬷而去。 回去之后,桂嬷嬷便跪在房间内闭眼读起了佛经,念心在一旁静静的候了有一会,她从开着的窗户处看着外头依旧跪着的高仙庸,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内堂为桂嬷嬷准备茶水。 手上的佛经已经念了两遍,念心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过来,蹲下道:“嬷嬷,停下来喝口茶吧。” 桂嬷嬷依言放下经书,由念心扶着坐在了一旁,念心端起茶水递给了她,她伸手接过轻呡一口道:“这茶,倒是第一次喝,什么茶啊?” 念心道:“这是前段时间奴婢托人回家乡带来的新茶,竹叶青,嬷嬷觉得好喝吗?” 桂嬷嬷点头,“你的家乡” 念心笑道:“奴婢的家乡是在潭乡。” “潭乡?这个还是第一次听闻。” “嬷嬷不知也是正常的,潭乡是隶属于濮州的一处偏远的村落,那里地方偏僻,甚少有人前往。奴婢记得有一年,家乡遭遇旱灾,颗粒无收,我们一整个村子的人走不出去,都坐在家里等死,这时便是侯爷带着人千里迢迢赶来,给我们发放粮食,这才让我们一村子的人不至于饿死。” 桂嬷嬷起初还不以为意的听着,后来听念心提及濮州,又提起濮阳候,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道:“你说这些,是想让我救人?” 念心道:“奴婢已经跟随嬷嬷两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奴婢知道嬷嬷每日诵经念佛,所祈祷的就是王上与侯爷的安康,奴婢私心想着,嬷嬷您一辈子跟随在太后的身前,是看着王上与侯爷长大的,对于他们两个的关心与爱护,不比太后的少,奴婢也知道,嬷嬷现在不是不愿意去救侯爷,而是怕救下了侯爷便伤了王上的心,王上和侯爷对您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一个您心都疼。”她说着蹲下身子,握住桂嬷嬷的手,柔声道:“可是嬷嬷有没有想过,侯爷已经多年不理朝政,只是蜗居在小小的一个濮州,濮州地处偏僻,并无实权,但是侯爷的贤明已经传至濮州的每一个百姓心中。若是这一次王上执意的要杀侯爷来拔除心头的这一根刺,您觉得那些爱护侯爷的百姓会如何看待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太后遗诏 杀了贤明的濮阳候,那些曾经受过濮阳候恩惠的百姓,自然会认为当今的王上是个是非不分的暴君,这一点桂嬷嬷心中明白。 见桂嬷嬷面色有了些浮动,念心又道:“当年王上初登基,便发生了蒋家一事,嬷嬷觉得太后当年拼死保住侯爷,就当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么?” 桂嬷嬷狐疑的看向念心,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念心道:“嬷嬷想一想,王上初登基便杀自己的同胞兄弟,不管蒋家一事是真是假,若是太后当年真的放手让王上杀了侯爷,那么百姓心中会如何的想王上?一个刚登基的帝王,便残杀自己的同胞兄弟,且当时侯爷的贤明,可是远远的在王上之上,传出去,新帝的声望,会在百姓心中大大的打了折扣。这也是太后当年想到了这一步,才做出的明确的决定,如今事件重演,嬷嬷难道就这么任由太后的一片苦心白费吗?” 桂嬷嬷没有再说话,而是伸手让念心将自己扶起走进了内堂。 -- 距离濮阳候的消息传来已经三日了,高仙庸那边尚未传来什么好消息。 庄墨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秋风卷起的落叶,陷入了沉思中去。 公孙佐踏入房间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叹口气将门关好,拿起一旁挂着的披风走至庄墨的身旁为他披上道:“先生别再伤神了,小心着身子。” 庄墨转身,叹了口气问道:“濮州那边可传来了消息?” 公孙佐摇摇头:“这件事王上想要像当年一样,做得密不透风的隐秘,所以濮阳候还未得到半点消息,那个被救回的人,也在候府上每日追随着濮阳候,并未有什么动静。” “他既然是以蒋家旧人这个身份留在濮阳候府,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让暗中保护的人寻些破绽让他发觉一些,这样等到王宫的人去时,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公孙佐低眉一笑道:“没想到十三才为先生办了几次事情,连先生的下一步都想到了。他昨个儿还遣人送了信给我,信上所说与先生方才说的一致。” 想起相国府那一幕,庄墨问道:“将紫衣请入相国府也是他的主意?” 公孙佐点头道:“是的,他说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身边最亲近的人对自己失去了信任,欧阳覃骗了紫衣那么多次,也是时候让她也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庄墨低眉,走至一旁的铺垫坐下,抬眼示意公孙佐落座,待公孙佐坐定之后,他道:“可是依着紫衣的性子,纵使知道欧阳覃骗过她许多事,在欧阳覃落魄之时,也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是啊,先生走后,欧阳覃三言两语救让紫衣姑娘原谅了她,事后紫衣姑娘竟然求着十三放过她,要带着她一起回商州去,这也是十三最想不通的地方,因着这个,他可是郁闷了好久。” 庄墨笑了笑,“紫衣姑娘重情,曾经在最困难的时候得欧阳覃相救,之后的一段时间相依为命,这份情在紫衣姑娘的心中,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姐妹之情,她想要带着欧阳覃回商州,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语气稍作停顿,抬起眼皮问道:“十三是怎么做的?” “十三他心软,便也应了下来。” “可是七杀堂的人,未必会放过她。” “前几日听闻,曲阳找到了她,打着为先堂主报仇的名号,挑断了她的脚筋,还顺带挖了她的双眼,说是要呈至先堂主的墓前,如此一来,她虽保全了性命,倒也是废人一个了。” 庄墨叹道:“如此一个聪慧的人,只是没有用在正途上,落得这样的下场,倒是可惜了。” 公孙佐道:“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生折磨,她这样一个要强之人,没了眼珠不能行走,整日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无异于比死了还难受。据说,她可是寻死了好几次,都被紫衣给拦了下来。” 庄墨道:“这怕也是十三预料到的结果,所以才会准许紫衣带着欧阳覃离开。他倒是一个好的苗子,跟在你的身边,倒也不会屈才。” 公孙佐笑道:“先生这句话若是让他听到了,那可不得了。” “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到啊。” 公孙佐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郎十三的声音,他笑着走进来,在公孙佐的身旁坐下,偏头道:“我掐指一算,方才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公孙佐伸手,拿起折扇就在郎十三的脑门上打了一记,“说你不服管教,办事能力不行。” “冤枉啊。”郎十三捂着被打的那一方喊冤,他看向庄墨道:“先生今日可要为我做一做主,我郎十三天不怕地不怕,没入聆风阁之前,好歹也是江湖上谁都不敢惹的人物,可偏偏就他,一个小小的聆风阁主我唯命是从,前段时间久因为偷喝了他一坛酒,就罚我抄三遍诗经,那抄书哪是我这种英雄人物做的,可我还是乖乖的照抄了,先生说我这还是不服管教么?我冤枉死了我!” 这是庄墨第一次见到公孙佐与郎十三在一起的场景,他们两个虽是吵闹,可是眉眼之间的浓浓笑意,证明两人感情之深厚。庄墨顺着郎十三的话,挑眉笑道:“确实冤枉。” 听闻庄墨的话,郎十三得意的朝公孙佐一望。 公孙佐伸手挡住他那得意的脸,道:“先生可别再为他说话,再为他说话,以后聆风阁都容不下他了。” 郎十三挣扎着将公孙佐的手从脸上拿开,朝公孙佐道:“先生的眼睛是明亮的,下一次若是你再罚我,对我不好,我便来这里找先生说理去,让先生好好的说道说道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敢!”公孙佐扬手,手中的折扇尚未打在郎十三的脑门上,郎十三已经窜了出去,躲在庄墨的身后道:“先生你看他,平常在你面前表现的甚是得体,可是他私下里,可是个爱打人的主。” “你还不是一样,在我面前就巴巴的犟。”公孙佐指着郎十三道:“你给我滚过来,不然回去立马让你抄十遍诗经。” “先生你看他!”郎十三试图拿庄墨堵住公孙佐,依着公孙佐对庄墨的敬重,他觉得只要是庄墨为他说话,公孙佐必定会听。 然而庄墨却笑了笑道:“你就快些过去吧,不然回去十遍诗经,有你受的。” 听闻庄墨的话,郎十三瞬间泄了气,他朝公孙佐看了看,后者朝他一挑眉,他深吸了口气道:“哎,你们合伙欺负我。”说着巴巴的坐在了公孙佐的身旁。 嬉笑完毕,公孙佐偏头问了正事:“不是让你跟着庸王吗?怎么回来了?” 郎十三道:“他已经将人带回王宫了,我瞧着后边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便提前回来了。” 庄墨凝眉:“桂嬷嬷毕竟年纪大了,路上受不了颠簸,怎么这么快?” 郎十三道:“这一次随庸王回宫的不是桂嬷嬷,而是她身旁一直伺候的一个年轻的姑娘。路途中并不怎么顺利,遇到过一次伏击,她不懂武功,却能临危不乱,到也算是难得一见。” 庄墨点头,并未再说什么。 跟随高仙庸回王宫的,却是桂嬷嬷身旁的念心,两人快马加鞭赶至王宫门前,因着有高仙庸的令牌,进宫之路很是顺利。 南安王听闻是皇陵桂嬷嬷身旁的人求见,便立即招人面圣,高仙庸候在外头,并未进去。 念心进入殿内待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高仙庸站在外头,时而听见南安王暴怒的声音。不过还好,待见到南安王召见人写圣旨,而后那人便拿着圣旨匆匆而出,高仙庸心头长舒一口气。 念心脚步刚踏出君王殿门槛,殿内就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两人目光看向殿内,而后又彼此意味深长一笑。 两人走在永巷内,高仙庸道:“方才在我在殿外,听见父王暴怒的声音,还担心父王会不管不顾的将你拉出来呢。” 念心莞尔一笑,“王上不会,因为奴婢带来了一样东西。” 高仙庸问道:“什么东西?” 念心道:“太后的遗诏,当年太后拼死护住了侯爷,护得了他一时,必然也会想法子护他一世,太后遗诏中写道:王上在位期间,不管侯爷所犯何事,必须留他性命,让他安稳在濮州度过余生。这是太后给侯爷的最后一把保护伞,且还是永远的。今日奴婢进入王宫是众人亲眼所见,皇陵中人无故来王宫,必然会引起猜忌,殿下不妨这时将遗诏的消息散播出去,往后王上便再也动不得侯爷了。” 高仙庸怔住,看着念心心中有一霎那生起了佩服之意,不管是帮助他说服桂嬷嬷救濮阳候,还是路上遭遇埋伏她临危不乱,更有方才的那一番话,她只不过是被圈养在皇陵中的一个小宫女罢了,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情,这让高仙庸对她刮目相看。 “殿下在想什么呢?”念心见高仙庸望着她出神,她柔声出声唤道。 高仙庸回了心神,道:“没什么,念心姑娘见识独到,见识颇广,倒像是生在大户人家中才有涵养。” 念心笑了笑,“嬷嬷生前一直跟随太后,而奴婢从进入皇陵之中便一直跟随着嬷嬷,受她言传身教,所学的自然是多了些。” 高仙庸站定,朝念心作揖道:“不管如何,这几日,多谢了。” 念心也回了一礼,看着高仙庸的眼眸中包含着浓浓的笑意,她道:“殿下客气了,奴婢家乡是濮州,曾经受过侯爷的恩惠,能够救她,也是奴婢报恩的一种方式,其实奴婢也没有帮助殿下什么,只不过是帮自己的恩人罢了。”她目光落在高仙庸的手上,那是在路上遇到埋伏时,有人拿着刀砍向她时,是高仙庸为她挡住,而后被落下的刀划伤了手,伤口虽然做了简单的清理,但是路上奔波了一段时间,伤口又裂开了。 念心拧眉,问道:“殿下的伤,可还疼吗?” 高仙庸摇头道:“这点小伤,回去随便的清理一下便好了。” 念心脸上露着柔柔的笑容,而后从袖中掏出自己的一方手帕,向高仙庸走近一步,而后大方的执起高仙庸受伤的手,将手帕包在手上那伤口处,她道:“虽然殿下久经沙场,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眼中,但是自己的身体也该注意一些才是,这伤口若是处理不及时,溃脓可就难办了。” 对于念心这种突如其来的接触,高仙庸略显不自然,但是见念心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显得他不大方了,便没有说什么。 “好了。”包扎完毕之后,念心朝高仙庸盈盈一拜,而后道:“时辰也不早了,奴婢就先离宫了,告辞了。” 高仙庸并未再说什么,而是朝她颔首点了一下头,便随着她一起离开了宫。 永巷尽头一高楼处,恰巧能够俯瞰整个王宫。 那高楼处,颜奎与高仙钰站在栏杆处,看着走出永巷的两个背影,高仙钰道:“庸王能够入得皇陵求桂嬷嬷,拿到皇祖母的遗诏来救濮阳候,看来他们两个是同一个阵营了。” 颜奎冷冷一笑,并未做声。 高仙钰又道:“也难怪濮阳候会与庸王交好,毕竟他的生母丽妃是为蒋家一事而亡,而濮阳候又与蒋家是世交,如此以来,你对付的可不止是濮阳候,还有庸王啊。” 听闻这一句话,颜奎这才看向高仙钰,他沉声问道:“太子殿下想要说什么,不妨直接言明。” 这次濮阳候一事,高仙钰知道是颜奎暗自做的手脚,经由欧阳献一事,他身后已经没有了强力的盾牌,所以行事变便也低调了不少。再加上在相国府亲眼见识过了庄墨是如何一步步的破解欧阳覃的计划,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应该如何去对抗高仙庸。 正好经由这件事,想要与颜奎联手一起对抗,心思被看穿,高仙钰掩嘴轻咳了一声道:“那我就直说了,你的敌人是濮阳候,而我的敌人是庸王,濮阳候与庸王交好,两人为一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颜奎冷道:“怕是殿下想要借我的手,除掉庸王吧。” 再一次被颜奎拆穿,高仙钰全然没有以往的那种不成熟的表现,反而是挑眉一笑问道:“将军觉得如何?” “护国府从来不涉入党争。” 高仙钰反问道:“可是将军的这个计谋,是被庸王给破坏了不是吗?再则,我可是听闻小将军在牢中死去的那一日,庸王与濮阳候可都曾入过地牢。” 颜奎转身,与高仙钰面对面而站,他道:“所以,殿下是想要让我以报仇为由,帮助殿下对抗庸王?” 高仙钰一笑,“将军答应不答应?若是将军一时拿不定主意,我安心的在太子府等着就是。”他说着果真便转头就走。 “不用了。”颜奎出声叫住他,“护国府虽然不涉党争,但是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计划,可以提前与我说一声,这样多个人谋划,也多了一份希望不是吗?” 这便是没有拒绝了。 高仙钰转身,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他道:“庸王身旁的那个谋士庄墨,可是不容小觑的,往后就多仰仗将军您了。” 颜奎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这一步,只不过是先试一试水有多深罢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断袖之风 濮州那边,因为有聆风阁的人暗中泄露的消息,濮阳候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路上救的那个人,并非是真正的蒋家旧人,而是颜奎用这个由头,以此借王上的手,来实施他自己的报复。 直至王宫内宣读圣旨的人前来,圣旨上旨意明明白白所写,就地斩杀。 从南安王继位后,他便知道依着南安王的性格,总有一天会置他于死地,尽管他现在只是蜗居在一个小小的濮州,并无实权,但是南安王杀他之心,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刻意退让而心软半分。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这道圣旨,便是他的催命符。 他跪在地上,冷冷一笑,而后起身面色从容的接过了圣旨。 然而在他接过圣旨之后,随之而来的便又是一道加急的圣旨。 这道圣旨上的旨意,将之前那道就地斩杀的圣旨收回,濮阳候今后幽禁在濮州,无诏不得出濮州半步。 这是要将濮阳候困死在濮州,可不管如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风情日朗,前段时间回济风堂的颜初雪,回了南安城。 她第一时间并未回护国府见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回悬医阁,而是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庸王府前。 这一次,她果真不负众望的将济风堂名声大噪的崔元启崔大夫给请了回来医治庄墨。 崔大夫的住宿安排在了悬医阁内,颜初雪她自己,也是日日都会随着崔大夫一起前往庸王府,而护国府门槛,却并未踏足半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庄墨觉得身子比之前好多了。 这一日,庄墨正闲坐在屋子内看书,高仙庸却推门而入。 今日的他好像十分的高兴,进门便拉着庄墨笑言道:“别在屋子里闲坐了,随我去个地方。” 庄墨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眸问道:“去哪?” 高仙庸神秘一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庄墨心中狐疑,虽不知道高仙庸究竟要带他去往哪里,但还是随着他一起出了门。 府门前,早已有马车在候着,高仙庸率先上了马车,之后朝庄墨伸出了手道:“上来。” 庄墨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笑,而后十分自在的将手放搭在他的手上,任由高仙庸拉着他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内,那一旁放置的琴引起了庄墨的注意,他偏头看向高仙庸好奇的问道:“殿下是要去哪里?竟然连琴都带上了?” 高仙庸朝他笑了笑,之后便自顾的闭上了眼睛不再答话。 庄墨见此情景,倒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只是马儿一路颠簸,闭眼的高仙庸似乎睡的很沉,就连脑袋撞在一旁的车壁上,都未曾睁开眼睛。 庄墨见状,便挪了位置,与高仙庸坐在一侧,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闭着眼睛的高仙庸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 马车行驶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才缓缓停下。这时高仙庸才离开庄墨的肩头,睁开眼睛,他自然的握住庄墨的手道:“到了,咱们下去吧。” 今天面前的高仙庸十分反常。 这是庄墨闪现在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他不知道高仙庸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对于高仙庸这么反常的行为,他心里头没来由的觉得十分的舒适。 下了马车庄墨才发现,这是一个风景十分美丽的郊外。 秋日正是千日红盛开之际,漫地的千日风足足开遍了方圆十里。 微风轻拂,夹杂着千日红的花香,就连空气也带着浓浓的甜意。 庄墨问道:“殿下是何时寻到这么美的地方的?” 高仙庸道:“其实这里老早我便知道,只不过从前没有赶到这花盛开时节,想着光秃秃的,即便带你来这里,也感受不到这种美意,正巧这段时间千日红开满遍地,便想着带你来看看这美景。”他偏头看向庄墨问道:“喜欢吗?” 庄墨低头一笑,“原来殿下今日前来,就是来带我看风景的。” “其实,有一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高仙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将庄墨身子板正,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看着庄墨认真的道:“以后,不许再唤我殿下。” “可直呼殿下名讳,不好。” “我都不在乎,有什么不好。”他语气故意一停顿,笑看着庄墨道:“你喊一声我的名字,让我听一听。” 不正常,今日的高仙庸忒不正常了些。 但是不正常的还有庄墨他自己,明知道君臣之间不能直呼名讳,但是面对高仙庸的请求,竟然还是不自觉的依着他的话轻喊了一声:“阿庸。” 高仙庸面上的笑容逐渐放大,而后伸出食指在庄墨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笑道:“这就乖了。”他说着放开了庄墨,而后径直走至马车前,朝马夫说了些什么,马夫便进入车内将琴取了出来,而后便牵着马车又走远了些。 高仙庸抱着琴走了过来,对庄墨道:“此情此景,怎么能够少得了琴,从前都是你为我弹琴,今日在这里,我为你弹奏一曲,可好?” 庄墨挑眉,走进花丛中,寻了一个地方坐下道:“那我可就洗耳恭听了。” 高仙庸笑着在庄墨的身旁盘腿坐下,而后将琴取出放在腿上,朝庄墨莞尔一笑,手指轻弹动琴弦,曼妙的音乐便随之传入耳中。 熟悉的旋律听入耳,庄墨错愕的偏头看向高仙庸,但见后者依旧露着一脸笑容,从容的看向他,他突然红了脸。 因为高仙庸弹奏的曲子,是凤求凰。 这首曲子通常是男女之间求爱所弹奏的,此情此景,倒像是高仙庸借此曲子在向他表达爱意。 最后一个音符收手之际,还未待庄墨反应过来之际,高仙庸突然伸手一拽,将庄墨拉至他的怀中,手指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眼眸中尽显深情,他轻声问道:“阿墨,这似水的情意,你可愿接受?” 四目相对,两人的距离如此的近,近的连他的心跳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高仙庸问庄墨,他的情意他是否接受,明明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那一刻,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而高仙庸没有等他回答,便亲吻住了他的双唇。 一阵清风拂来,吹掉遍地千叶红的花瓣,花瓣在空中飞舞,就一如翩翩起舞的蝶,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然而,在这美妙的场景之后,那隐在暗处的一个角落内,那张白白的画纸上,两个栩栩如生的人儿,就在那一刻也收了最后一笔。 -- 当今王上除却濮阳候这个亲兄弟外,还有一个兄弟生活在南安城中。 这个兄弟是临淄候,不同于濮阳候的他,坏声名早已传播至南安城百姓每一个人耳中。 他没有濮阳候的贤明,更没有濮阳候的才智,有的只有花天酒地的生活,和对朝堂政事一问三不知的态度。 所有朝堂中人见着他,都会劝他一句收敛着些自己的习性,然他充耳不闻,每日酒不离手,久而久之,众人都知道他是个草包侯爷。 毕竟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子,空有一个侯爷的壳子,却没有真正的实权,就连每日喝酒的钱,也都是宫内发下来的费用所买。 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给南安王带不了任何的威胁,所以南安王也就任由他整日在城内纸醉金迷的过活不闻不问。 濮阳候被幽禁在濮州后,南安王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便想起了还在南安城唯一的兄弟,便一反常态的去了临淄候府。 因为是一时兴起,便谁也没有通知,临淄候府的人,也就是在南安王踏入府门的那一刻,才晓得王上圣驾前来,吓的慌忙跪了下去,颤抖着身子道:“奴才去禀报主子一声。” 庭院内悠悠传来的丝竹之声,南安王心中清楚,他这个兄弟定是在府上花天酒地,有时候他希望,濮阳候若是也能像临淄候一样,傻一点,多留恋花酒场所多一点,那样自己或许也不会做的那样绝。 他看向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的仆人,以为他是觉得自家主子花天酒地被他看到会生气,才会如此,他冷哼一声道:“竟然吓成这个样子,你家主子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下去吧。” 仆人有些踌躇,然君王的话他不敢不听,不敢有丝毫停留的,便退了下去。 南安王轻挥了手,让跟出来的陈公公侯在原地,之后他便朝着那丝竹之声的方向走去。 曼妙的音乐是从不远处的房间发出的,那里便是临淄候的主卧,南安王轻走了过去,用脚踢开了门。 丝竹之声瞬间停止,然而屋内的情景让南安王大恸! 因为那屋子里头,临淄候不着寸缕的倒卧在榻上,而他身上所趴着的,是同样不着寸缕的人儿。 不仅如此,那些弹奏丝竹乐器的,所穿着的只是用一片破布,遮住羞耻部位,穿着是极其的大胆。 这种情景依着临淄候从前的作风,南安王他不是不知道,然而今日让他生气的缘由,是那屋子里竟是一大群男人。 男男断袖之风,南安王身居在宫内,也不是没有听闻过,前些时日高仙乐大闹兰台府引出的沈仁昌与花伶一事,他也是知道。 这些事情从前也都是听闻,发生在其余人身上,南安王觉得并未有这么生气,然而今日亲眼所见,且还是发生在皇家,南安王当即暴怒。 他铁青着脸走出临淄候府,回了王宫当即拟了一道旨意,将临淄候禁足在府上, 为免这件事传扬出去流落民间,让百姓笑言皇家之风气腐败,南安王让人将那些养在临淄候府上的男宠,全部秘密的仗杀。 这件事做的虽然隐秘,然而临淄候得到禁足,朝堂上一些个人也都大致猜测出了南安王的用意,他这是在整顿皇家风气。 临淄候一事,让南安王在宫内发了好大的火,君王殿前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谁也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碰到君颜,因此受到牵连。 然而,事情往往越是小心翼翼,这火却点燃的更快。 起因是不知是哪个宫内的小太监急匆匆的冲撞了刚下朝的南安王,冲撞君王,可把小太监吓傻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的磕头求饶让南安王放过他。 南安王正在气头上,一个不长眼的奴才请求,自然不会去理。 他不说话,身旁伺候的人已经明白他的用意,陈公公当即吩咐人将这个小太监拉下去,可是小太监在挣扎的时候,竟然从他的怀中掉落了一张画纸。 画纸整整齐齐的叠着掉落在地上,虽是一折为二,但还是能够从背面渗透的墨迹判断出这是一副画。 “慢着!” 见此情景,陈公公慌忙出声阻止,上前弯身捡起那张画,打开之后递给南安王。 南安王接过一看,瞬间脸都绿了,他转身对陈公公怒道:“将他给我带回去!” 君王殿内,小太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的跪在地上,南安王坐在那里,将手中的画像愤怒的拍至桌上,怒道:“这画,是谁画的?!” 小太监颤抖嗓音道:“回,回王上,这个,这,这个是奴才出宫时,从一位画师那里,得,得来的。” “那你可知这画中的人是谁!竟然敢私自携带入宫!” “奴才,奴才知道。”小太监低头颤抖着身子回道。 “既是知道,竟然还敢去买,在民间看到污蔑皇室之人,竟然不向上禀报,反而是私藏,你居心何在!” 这一声愤怒的话语,将小太监唬的身子又抖了三抖,小太监怯懦的道,“奴才也是刚刚得到这个画像,从前只是听闻,庸王殿下与府上的琴师关系匪浅,但那些也都是听说,并未有人亲眼所见,直至奴才在街上看到这张画像,那画师说是他亲眼所见,奴才这才买来想要呈给王后娘娘做主,可是不巧”他这一番话说下来,额前的冷汗直流,他颤抖着身子将头紧紧地埋在地上道:“王上饶命!” “你说什么?!”南安王眼露凶煞,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沉声开口问道。 这段时间他刚刚整顿临淄候一事,现在倒好,又出来自家儿子也是断袖一说,他险些气的背过去,对着陈公公怒道:“去庸王府将庸王给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御前求婚 高仙庸刚下了朝,衣服换至一半,便又被宣至了宫内。 进入君王殿内,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身子还在发抖,南安王背着身子站在那里,身旁的陈公公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气氛诡异的有些吓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高仙庸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这种氛围,他敏锐的觉得事情或许对他不利。 可是事情摆在面前,不管是何不利的事情,他依旧要面对。 想到这他走上前,跪下了身子。 “儿臣”行礼的话尚说出这两个字,南安王便愤怒的转身,一脚踢在高仙庸的心口处,高仙庸身子一个不稳,便跪倒在一旁。 这个一脚踢的他有些懵,但他依旧镇定从容的又跪直了身子道:“不知儿臣所犯何事,惹得父王如此生气。” “混账!”南安王爆出声,手指着高仙庸道:“你这个逆子,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他说着将桌子上放着的画像愤怒的甩在高仙庸的脸上怒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南安王太过于生气,也加上这段时间生的气比较多,这一句怒话说出口,只觉得头一阵懵,陈公公见状慌忙将他扶在一旁坐下,为他倒了茶水,顺着背。 高仙庸从地上拾起南安王甩来的画像,打开之后他怔住了。 因为那画像上所画,正是他与庄墨在郊外千日花丛中亲吻的场景,画像中的人画的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一般,可见画师的画工是何其的精湛。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前来宣他入宫的小太监在路上稍微的提点了一下他,说是王上心情不好,让他小心着些。 路上他想了千万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 高仙庸心中有些狐疑,他带着庄墨去郊外这件事,连一向亲密的顾安与陆英都不曾告知,那这张画像又是从何得来的?且又出现在南安王面前? 目光落在一旁依旧瑟瑟发抖的太监,他大致也猜测出这张画像是从这个小太监身上流出。 “画像上的人可是你?”南安王稍微平复了下心,而后问道。 高仙庸紧呡双唇不说话,这段时间刚刚发生了临淄候一事,南安王已经秘密仗杀了临淄候身旁所有的男宠,如今这件事摊在南安王面前,高仙庸知道,这件事一旦自己承认,那么庄墨的下场,会和临淄候的那些男宠一样。 “你不说话是怎么回事?!默认了么?!”见高仙庸不说话,南安王心头刚刚降下去的怒火,又顷刻间燃起,他抓起方才陈公公刚刚倒好的茶水,奋力的朝高仙庸扔去。 这一扔,南安王是用了十成的力气,茶杯砸至高仙庸的额前,瞬间青紫一片,腾时便有血迹顺着那青紫的伤口流下,里面尚有温度的茶水,洒了他满身都是,茶杯从额前弹落在地上,顷刻间摔得粉碎。 身旁跪着的小太监,身子抖的更加厉害。 然高仙庸,依旧笔直的跪在那里,紧呡双唇,不语。 南安王怒火燃烧至前所未有的高潮,若说临淄候一事他最多的是愤怒,但是发生在高仙庸的身上,那是他的儿子,他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觉得丢人,他指着高仙庸道:“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检点的儿子!丢尽了皇家脸面,更丢尽了你母妃的脸面!!孽障!”说着优不解气,又是起身走至高仙庸的身前,上来又是几脚。 脚落在身上很疼,尤其是南安王不管不顾的踢向他的身上,踢至了他从前的伤口处,新长好的皮肉经不住这样的殴打,疼的刺骨。 然而高仙庸却跌坐在地上,面对扑面而来的踢打,他没有去反抗,甚至也没有去躲避,紧咬牙关隐忍着,一味得任由他打。 “王上!” 门外有太监轻走进来,止住了南安王的动作,屋子里的情景,吓住了小太监,他猛然间一晃身,慌忙跪下身子道:“护国府大小姐求见。” 南安王心头怒气正盛,听闻颜初雪求见,他喘着粗气怒道:“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添什么乱子!不见!” 可小太监却依旧跪在那里,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公公见小太监迟疑,慌忙上前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小太监踌躇道:“大小姐说她,来见王上所商议之事,是关乎她的终身幸福,这是王上从前允的诺,今日要来兑现。” “哎呀,这个时候来兑什么诺,快出去让她换个时间再来。”陈公公慌忙说道。 “可是,可是她说,必须今日解决,晚了时辰她便只能入九泉成婚了。” 这话说的这样严重,让陈公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向南安王,后者冷冷一笑,“让她进来吧。” 小太监得了令,慌忙退了下去。 “给滚一边跪着去!”南安王指着高仙庸怒道,高仙庸依言跪行至一旁的角落旁,然后跪直了身子。 不大一会,颜初雪便盈盈的走了进来,她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高仙庸一眼,而后便朝南安王行了礼。 南安王等她行完礼,方开口问道:“听说,你今日是来求赐婚的?” 颜初雪低眉,恭顺的应了一声:“是的。” 南安王问道:“是哪家的公子,说说看,若是门户相对,你爹不反对,我便赐婚。” “臣女的婚事,早就不由父亲做主,王上也说过,只要臣女寻到自己所爱,便会赐婚,无关乎父亲他答应不答应。” 颜初雪一向与自己的爹爹不和睦,这是南安王知道的,如今只不过因为这一句话,便分的这样清楚,南安王破天荒的没有恼怒,问道:“好,那你说说,你如今心属的,是哪家的公子?” 颜初雪依旧低眉,她声音洪亮,字字清晰的道:“王上,臣女与庸王殿下早已情投意合,所以臣女所心爱之人,正是庸王殿下。”她说着盈盈一拜,朝南安王道:“请王上成全臣女。” 这一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雷,震住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包括高仙庸。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冷静的颜初雪,不明白她此时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南安王看了看高仙庸一眼,而后又眯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颜初雪开口问道:“你说你与庸王情投意合?” 这刚出了这件事,颜初雪便口口声声称与高仙庸情投意合,要求赐婚,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些吧。 颜初雪直起身子,应道:“是的。” 南安王目光若有所思的在颜初雪与高仙庸身上来回了看了看,而后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初雪低眉,莞尔一笑道:“庸王殿下年少有为,早已成为了城中未嫁女子的心仪对象,臣女是凡人,听闻庸王殿下的事迹,也早已心生爱慕。臣女与公主交好,听闻庸王府上的琴师庄先生患有恶疾,心想着这便是接近庸王殿下的最好的时机,便通过公主成为了庄先生的医师,以此来接近庸王殿下。此后更是借由庄先生之手,与庸王殿下以书信来往,一来二去,便与庸王情投意合。” “既是情投意合,为何之前从未听你提及过?” “王上,庸王刚刚在朝堂上有些建树,臣女不想因为这情爱的小事而影响他做事,更何况,若是早早的传出了我和庸王的事情,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妄加揣测,说庸王是在拉拢护国府。”颜初雪语气稍作停顿,她微微偏头看了高仙庸一眼,而后很快的转移了视线,低眉羞涩一笑,“前两日庸王还带臣女一同去郊外游玩,未免被众人发现会背后说道些什么,臣女便借了庄先生的衣服,扮成他的样子。” “这么说,那张画像的人,是你?”南安王目光落在高仙庸手中的画像上,陈公公会意,当即上前从高仙庸手中接过画像,而后送至颜初雪身前。 颜初雪伸手接过,打开瞧了瞧,之后她“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南安王狐疑的问道。 颜初雪道:“王上,臣女觉得,画此画之人,将庸王的神韵画的及其的相似,就像是真人一样,可是臣女么,倒是有些差强人意。臣女当日扮成了庄先生,虽说是女扮男装,但是哪里像画像所画一般柔弱到一阵风都能吹走?还有,臣女眼角有颗泪痣,也未在画像上画出来。”她说着将画递给陈公公,陈公公拿起细细的看了一看,惊道:“还别说,细细瞧来,还真的和大小姐有几分相像。” 颜初雪纠正道:“不是相像,本就是一人。” 南安王接过画像看了看,看着颜初雪的神情多了些审视,他问道:“你身为护国府小姐,虽然不在朝堂,却也知道朝堂的规矩,欺君是何罪,你应该知道吧?” 颜初雪跪在那里,又是一拜,神情一派清冷,无一丝说谎的心虚的与慌张,她道:“臣女知道,所以臣女不敢欺瞒王上,王上若是不信,臣女可以再次扮成当日的样子,让王上瞧一瞧,到底是不是臣女。” 既然都要求要扮上了,这个当口没有人会傻到浪费时间等颜初雪回去扮上之后,再回宫内证明这件事,加上若是高仙庸喜好男风一事得以证实,那么南安王的脸面便也丢了,从南安王的反应来看,他丢不起这个人,颜初雪也就是因为笃定这个,才敢说出这句话。 自己的心思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拿捏的如此准确,南安王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事情闹到现在,为了皇家的颜面,他治好顺着颜初雪的话道:“不用了。”他将目光移至高仙庸身上,问道:“方才既然是孤误会了你,那你为何不解释清楚?” 高仙庸呡唇,目光停驻在颜初雪清冷的脸颊上,他知道颜初雪此举是在救他,也是在救庄墨,便顺着颜初雪的话道:“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也没有得到父王的赐婚,这事关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儿臣不敢随意的说出口。” 颜初雪笑了笑,“王上,臣女就是知道庸王是这个性子,即便是被有心之人污蔑,为了臣女的着想,宁愿自己受人非议,让王上误会,也不愿说出臣女,但是事情既然是我们两人的事情,今日臣女进宫,恰巧听见宫人在议论,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特来请王上赐婚,成全臣女与庸王殿下。” 见颜初雪请求赐婚,南安王问道:“你与他之间的事情,可曾让你爹爹知道?” 颜初雪道:“臣女与庸王之间的往来,都是瞒着父亲,不曾和父亲说过半分,更何况方才臣女也说了,自己的婚事,不用他插手。” 南安王缓和了神色,“话虽这样,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若是他不同意” “若是她不同意,臣女就自尽而死,只盼来生再与庸王续这一世情缘。”一声冷不叮的话,截断了南安王接下来的话。南安王想了想道:“纵是这样,回去等着圣旨吧。” “多谢王上。” 颜初雪谢过恩,她直起身子,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而后又道:“王上,还有一事,臣女不明。” “何事?” “臣女与庸王之前的出游,臣女女扮男装,明眼人一眼都能瞧出来,可是为何这画像上还是将臣女的容貌画的有几分与庄先生相似,画此画像之人如此断章取义,其居心究竟何在?” 颜初雪此话一说出口,那小太监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他知道这是颜初雪故意的说出这句话,将事情引至他的身上,以此来杀鸡儆猴,从此再也不敢有人拿庸王是断袖这件事胡说八道。 或许是面对死亡的最后挣扎,小太监抖着身子道:“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只是奴才在一个画师那里得到的啊”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里还有人肯听他说些什么,南安王冷道:“这件事才发生不到一个时辰,宫内便有人在嚼舌根,画像是由你拿进宫,你说你冤枉,谁会信?将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南安王话刚落,便从门外来两个人将小太监给带了出去,可怜他在被架出去时,还在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你也回去吧。”南安王看着高仙庸,揉了揉自己方才气的还在疼的脑门道。 “儿臣告退。” 高仙庸俯身一拜,也起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青梅相认 “你如何看?” 待颜初雪与高仙庸离开后,南安王看着那画像问着一旁的陈公公。 陈公公笑道:“庸王殿下与大小姐郎才女貌,是天造地合的一对。” “孤又没问你这个。”南安王慎道:“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太过于突然了些。” 陈公公道:“这些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事,奴才哪里知道,可是奴才也曾听人提及过,说大小姐回城之后,连护国府都未曾踏足过半步,却日日的光顾庸王府,奴才之前心里尚有疑惑,不过方才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借着治病的缘由,去瞧一瞧庸王殿下。王上您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罢了罢了。”南安王摆手,颜初雪的话他不是全部相信,他不是傻子,不会一点也不去怀疑颜初雪的话,但是这个结局,总比落实了高仙庸喜欢男人的结果要好。 他想了想,之后深吸一口气道:“你着人拟道赐婚的圣旨,另外,多多的找人盯着那个琴师。” “是。”陈公公开口应道,退了出去。 不到两个时辰,赐婚的两道圣旨便从王宫内而出,一道是送往了护国府,而另一道是送往了庸王府。 旨意来的如此突然,惊到了庸王府上的每一个人。 高仙庸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转身看了一眼在身后的庄墨,彼时的庄墨也正望着他,身旁的枫叶飘落在庄墨的肩头,他也不去拂,只是朝他莞尔一笑,便转身离去。 高仙庸也没有追过去。 赐婚圣旨下发,同庸王府众人惊愕不同的是护国府,颜奎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脸都绿了,待传旨的人离开护国府后,他转身,如刀的眼眸盯着一脸清冷淡漠的颜初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颜初雪低眉,并不去看他:“就是您看到的意思?” 颜奎怒道:“你去求取赐婚圣旨,可曾告诉过我,我是你的爹爹,为何不同我商量一下便私自做主?!” 听闻这句话,颜初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后她抬眸迎上颜奎那如刀的双眸,反问道:“当初王后将我许给沈仁昌时,您在圣前也不是没有和我商量便私自答应了那么亲事?” “你!”颜奎被颜初雪这一句冷不丁的话气的够呛,他指着她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明明知道南安城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你的夫婿,唯独他是我看不上的,却偏偏选择了他,你是故意的?” 颜初雪站在那里静静的听他说完这番话,她方手举起圣旨,冷冷道:“不管您如何不愿,如今圣旨已下,这门亲事已经落下铁锤,您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那个圣旨,犹如是一个刺眼的毒药,将颜奎堵的说不出话来,他怒瞪着颜初雪,一时间没有忍住,手掌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被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颜初雪手捂着被打处,仰头看着颜奎,她咬牙道:“这一掌,我已经不欠你的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圣旨冲击下的暴怒,同样波及到了太子府,得到消息的高仙钰一时间脾气涨至了高潮,他愤怒的将屋子里的东西给摔了粉碎,将前来传话的人吓了一跳。 发泄之后,高仙钰方咬牙问那传话的人:“那个宫人呢?如何了?” “宫人被送入慎刑司,受不了酷刑便去了,太子殿下放心,他为了自己家人的性命,并未提及殿下分毫。” 高仙钰这才放心下来,挥挥手让那人退了下去。 这段时间临淄候带给南安王的冲击,他抓住了高仙庸这个秘密,想着便能借此来打压高仙庸在南安王心中的位置,还有借着南安王的手除掉庄墨。 今日早朝下朝之后,他在太子府内听闻南安王暴怒,火急火燎的召见了高仙庸,他便知道计划是在成功的实施。 这原本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毕竟高仙庸与庄墨幽会是事实,那么铁锤的实证面前,他高仙庸百口莫辩。然而,颜初雪竟然横插一杠,断袖之风演变成了郎情妾意,最后竟然还被赐了婚,那么他呢,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是为他高仙庸做了嫁衣。 高仙钰怎能不生气! 就像颜初雪说的一样,不管这场婚事是有多少人不愿意见到的,包括被赐婚的两个主角,但是圣旨已下,已经是铁锤,无人敢去公然提出质疑。 公孙佐是知道庄墨与高仙庸之间的关系的,圣旨下发之后,他曾来看过庄墨一眼,然而庄墨却还是像往常一样,并未从面上瞧出伤心。 颜初雪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崔大夫给庄墨诊脉的时候,便在同一时间前来,她依旧像之前一样,侯在崔大夫的身旁,静静的为他打着下手。 然而那脸颊处虽然已经做过处理,但还是能够隐隐瞧见的红色手指印子,刺痛了庄墨的眼。 崔大夫把完脉之后便出去亲自监督熬药,颜初雪留下来整理药箱,庄墨从床上撑着身子坐起,看着忙碌的颜初雪,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那正在整理医药箱的手微顿,须臾她便抬头朝庄墨莞尔一笑,“婚是我在圣前自己求的,自然是我想要的。” “不会后悔么?” 颜初雪摇了摇头,那双眼眸中虽然含着笑意,然而那框在眼中的明晃晃的雾气却是那么的明显,她就蹲在那里,仰头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心酸的笑意,她道:“不会” 这样子的笑容,刺得庄墨心生生的疼,他抬起手想要为她抹掉眼角那即将滑落的泪珠,却在将要碰触到的时候,终又忍不住的收回了手。 只是那手尚未收回时,突然被颜初雪一把抓住。 庄墨怔了怔,看着颜初雪的神情,霎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他哽咽着声音问道。 霎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收不回,她握着他的手,轻声喊道:“贤哥哥。”这个称呼一旦喊出口,便什么也顾不得的涌入那个人的怀抱中,她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胸前哭的泣不成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庄墨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鼻尖涌来的酸涩,手轻拍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司空大人来问过我一次你的病情,从那时我便起了疑心,直至那次在府前,我才真的确认,贤哥哥”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问道:“要是我没有察觉,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的身份,也永远都不会与我相认?” 怀中的人儿哭的颤抖,从前各自所系之人,在隔绝了十三年的相认,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庄墨心中更多的却是难过与心疼。 他没有回答颜初雪的问题,因为他无法开口告诉她,她所说的都是真的。或许,十三年前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从那时开始,他对她,已经放了手吧。 “那你告诉我,今日这门亲事,是否也是为了我?” 颜初雪身子顿了顿,她离开庄墨的胸前,摇头道:“不是。” 庄墨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他道:“从小到大,你知道的,你做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我的,你喜不喜欢一个人,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你与他之间,说上的话也没有多少,却突然去圣上面前求赐婚,是不是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为了救我才会如此做?”他语气一顿,伸手拂了拂她的发道:“傻瓜,现在你面前的贤哥哥,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他变了,容貌,身体,还有心,统统都不是从前的蒋子贤了,你为了他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 颜初雪摇头,“不,纵使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你不管变成了谁,都是我的贤哥哥,我不在乎,只要是你,只要你还在,即便是远远的瞧上你一眼,就足够了。” 她所要求的并不高,只需要与她心头的那个人,看着同一片蓝天,纵使不能够在一起,只要能够瞧上他一眼,便足够了 这是一个无风无雨的夜,空气中寂静的吓人。 不知为何,庄墨今日身子乏的厉害,颜初雪离开之后,他便只想自己一人待在房间内,哪也不想去,身子也懒洋洋的。 他没有等到高仙庸每日睡觉前都会来的问候,便早早的息了灯睡去,可是在想起白日里的场景,却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庄墨闭上了眼睛。 沉重的脚步声愈见逼近,脚步声在床前便顿住,良久之后,黑暗中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声,感觉那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接下来庄墨的额前,便碰触到了一双柔软的双唇。 这个吻长而温柔,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吻上了一件珍宝,一旦沾上就不舍得放开,也不知那双柔软的唇在额前停留了多久,待额前感受不到那双柔软时,庄墨的心霎时一疼。 “对不起” 直至床前的他,转身离去,待门关上的那一刻,庄墨这才睁开眼睛。那熟悉的“对不起”三个字还在耳边回旋,感觉脸上有凉凉的东西划过,他伸手擦了擦,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泪湿枕头。 明明今日高仙庸从朝堂上回来又被急匆匆的叫走时,庄墨的心中便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后来圣旨下达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了事情了前因后果,当时他在高仙庸面前明明表现的那么好,为何现在突然又心生不舍? 他也明明知道,君臣之间的情分,应当止步于君臣就好,从高仙庸第一次对他表现出亲密举动时,他不是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更何况他从回南安城再次见到颜初雪,他不是一直都想她走出当年的那桩婚事,寻个好人家嫁了,过得幸福美满就好。如今她与他已经相认,在相认的那一刻他不是也已经做了让这门亲事敲定下来的决定了吗? 无论是对于高仙庸还是对于他正在实施的报仇计划,这门亲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是 他手抚上自己心口,喃喃自语问道:“这里,为何还会这么的痛?” 今年的秋日,似乎格外的爱下雨,昨夜还是晴朗朗的天气,早晨开始便已经变了天,乌云黑压压的压在天头,不多会,便下起了大雨。 这种大雨天气,寻常人都不爱出门,南安城内各个铺子生意,便也打了大大的折扣。 然而雅月楼内,今日上等的包厢,来了尊贵的客人。 声名赫赫的护国老将军颜奎,他的容颜已经被南安城百姓记住,是以在颜奎进入雅月楼的那一刻,茶楼的伙计一眼便认出了他,忙着上前将他引入了最上等的包厢内,还为他泡好了上等了茶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颜奎要等的人才缓缓而至,由茶楼伙计领着进入包厢后,伙计很识趣的离开了。 “事情是你做的?” 见着来人,不等那人落座,颜奎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来人身影一怔,随即落了座坦然道:“是。” 颜奎冷冷一笑,“我记得太子殿下当初找我时,我同殿下说过,做什么事之前要先同我商量商量,看来太子殿下是忘记了。” 这么轻蔑不将人放在眼里的话语,让高仙钰心中不悦,然而他面上却不形于色,他笑了笑道:“我以为,他高仙庸是断袖一事,是铁锤,事实证据面前,容不得他狡辩,谁知你那好女儿,竟然会去救他。” “你以为?”颜奎冷笑出了声,“这一事原本是可以用作击垮高仙庸的一个利器,却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毁了,太子殿下,脑子有时候是个好东西。”他手点了点脑子,看向高仙钰道。 这是在说他没有脑子,饶是高仙钰之前装的再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脸上不禁也浮现怒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沉声道:“你可别忘了,阻断这个计划的是你的女儿,你是否该解释一下?” “她是她,我是我。”颜奎淡淡的开口道,拿起茶盏为自己倒了杯茶,轻呡一口道:“如今的庸王,就像是长在身体里的一颗毒瘤,对付他,稍微不慎伤着的还是自己,若想连根拔起,并非一个计策可以打败的,太子殿下往后若想再对他动什么手脚,不妨告诉我一声,拿个主意,虽不能致死,但是让他残了,我还是有把握的。” “既然将军如此说,我还真有一件事要同您说一下。”高仙钰挑眉,看着颜奎笑道:“我想要除掉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颜奎之计 这场雨并未下多久,便止住了,大雨过后,空气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药熬好了没?” 庸王府厨房内熬药的仆人,正在专注的拿着扇子扇着火候,听闻这动静抬头,瞧见是管家前来拿药,他站起身,用抹布垫着手掀开药盖子看了看,方才朝管家笑着道:“您再等上片刻,马上就好。” 管家轻点头,看着那人将火熄灭,便等在一旁。 “嗳,管家有没有觉得,近日府上的气氛有些不同?”那人一边倒着药一边八卦的问管家,管家道:“哪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同以往一样。” “你说赐婚圣旨下达,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怎么我瞧着咱们的殿下好像并不怎么开心,还有庄先生,殿下与庄先生从前那么要好,竟然连句恭喜都没有,这两日瞧着他们,都觉得他们之间闹了矛盾。”说话间,黑乎乎的药已经全部倒入了碗中。 管家上前,从桌上端起药碗慎道:“好好的干你的活吧,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去想别的,我看啊,你是太闲了,等下熬好药之后就去前院帮忙干活吧。” “哎呀别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好吧。”仆人慌忙上前拉着管家试图说服管家不要让他去前院干活,但是管家却偏偏不如他的意,让他快些将这里的活计收拾干净去前院帮忙,之后护着药离去了。 仆人跺了跺脚,暗自骂自己多了嘴,简单的收拾了几下,便走了出去。 “哎,见到陆英了吗?”刚出门,迎面便碰到了顾安。 他摇了摇头,“以往他每日都会来厨房,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语气一顿,问道:“你也找不见他了吗?” 顾安道:“兴许是去别的地方了吧。” 仆人挠着脑袋,看着顾安离去的背影,心道:不正常,真的很不正常。 好像是自从赐婚圣旨下达之后,府上的气氛便十分的诡异。 他想起圣旨下达的那一日,众人在厨房说庸王与颜初雪是多么的郎才女貌时,当时陆英恰巧经过,听到之后竟是朝他们甩了脸子,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陆英从来庸王府,便不听下人们去议论高仙庸,从前议论的都是高仙庸清汤寡水,不懂怜香惜玉,他会生气也是正常,然而那一次所议论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事,陆英为何会生气? 难道说 腾时,那个大胆的想法显露在脑海,他脑子瞬间一个激灵,而后慌忙将这个想法给否诀了。 他摇摇头,挠了挠脑袋嘀咕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将药拿至庄墨的房间时,崔大夫已经为庄墨诊好了脉象正要离去,待庄墨喝完了药之后,管家想起了那个仆人的话,想起这些时日高仙庸与庄墨两人相处的状态,他忍不住开口道:“先生,其实先生对于殿下来说,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够取代,老奴跟随殿下身边这么些年,还从未见他对任何一个朋友这么上心过。老奴想,不管殿下是否娶妻生子,都不会影响先生你这个朋友在殿下心中的地位的。” 原来,管家一直以为他们两个这段时间的不言语,是因为赐婚圣旨下达,怕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才会如此。 庄墨笑了笑,“我知道,也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管家道:“可是殿下他重情谊,什么事情都不会表达出来,先生不在意的事情,可能就放在了殿下心里,老奴觉得,既是朋友,之间若有隔阂,两人都避而不谈,问题永远也不会解决。” 庄墨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会去找殿下说清楚的。” 管家这才喜笑颜开,笑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头的庄墨轻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与高仙庸面对面谈一谈,可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躲着他 然而,庄墨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将他与高仙庸之间的关系,降至了冰点 这一日天气风情日朗,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一大清早,伴随着那第一声钟声敲响时,南安城四个城门也已经打开。 北城门打开时刻,守门人遥遥便瞧见那远处一排排的人正往这个方向赶来。 他忙偏头问一旁的另一个士兵:“这一大清早的,不知是哪个商队想要入城,这商队的人数看样子也不少,定是和城中哪家大户人家做生意。”他啧啧的道:“看样子是单大生意,不知道要赚多少钱呢。” 另一个士兵道:“离的这样远,你怎么就瞧着一定是商队呢?万一是城中哪个富贵人家回城也说不定。” “若是城中富贵人家,出门必然会备轿撵,可是你再瞧瞧他们,那正中间的马车,我在这里看就觉得是装货物的,并非是坐人的。”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吗?囚车远远瞧去,也是这个样子的。” “切,一大早的,说什么囚车,是嫌城内最近太平了么?哎呀,你碰我做什么?”他正说着,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另一个人拉着难受的紧,他不耐烦的看向他问道。 但见后者指着那长长的队伍道:“好像是被我说中了。” 士兵顺着瞧去,此时队伍已经离这里近了些,隐约的能够瞧见那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身上穿着的是官服。 很显然,若是一个普通的商队,又或者是富贵人家回城,不会有官兵亲自护送,身后隐隐能够猜测的到的马车,定是囚车了。 士兵往地上轻啐一口唾液,道:“还真被你小子给说中了。” 说话间,那队伍已经行至城门前,守门的士兵这才瞧清来人,慌忙上前低下头,弯腰行礼。 那队伍的正中间,不是什么装货物的货车,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乘坐的轿撵,是实打实的一个囚车。 这个囚车与普通的囚车基本一致,然而仔细瞧去,这个囚车的囚笼,是用钢铁所致,被囚在笼子里的犯人,身上绑了好几道大粗链子,蜷缩在笼子里,满头乌黑的发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容貌,只是在清风吹拂时,才得以瞧见那眉间的一点红。 他身上的那件破不衣衫,已经被鲜血染就的分不清衣衫本来的色彩,看来抓捕的时候,经过了残酷的交战,才得以抓捕。 那么这个犯人,究竟是谁呢,又是所犯了何事,为抓捕他竟然会派出这么大的阵仗? 骑在马背上的颜奎,大摇大摆的拉着囚车行走在大街上,虽然早市的街上并没有中午时那么多,然而此刻有人奔走相告,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就愈加的多了起来。 公孙佐将这个消息带给庄墨时,他刚刚服下了药,躺在床上。 在听闻颜奎阵仗十分大的带着囚车在南安城走了一圈时,他半坐在床上问道:“那个犯人,是谁?” 公孙佐眉头深锁,他看了庄墨一眼,踌躇开口道:“陆英。” “陆英?你们的人不是一直在跟着他吗?怎么会?”前段时间陆英突然向高仙庸告了假,之后便离开了庸王府,庄墨当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便让公孙佐多多留心他的行踪,才两日的时间,怎么会 公孙佐深吸一口气道:“他出城门好像就一直知道我们的人在跟踪他,所以故意的在城门附近晃悠了很久,让人察觉不透他的行踪,而后在一间茶楼歇息的时候,他竟然乔装城了老太太,等我们的人反应过来去追时,已经晚了。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察觉他的行踪,都一无所获,直至今日囚车过城时,才知道他是被颜奎的人给捕了。” 怪不得,他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安,原来真正的根结是在这里啊,如今陆英被捕,那么下一步 “殿下,不能去啊。” 就在这时,遥遥传来顾安劝阻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门外现在发生了何事。 庄墨暗叫不好,慌忙的从床上起身,未来得及披上披风,便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院,果然瞧见高仙庸正大步的向外头走去,顾安在一旁试图阻止着,然而高仙庸却充耳不闻。 “站住!” 庄墨对着高仙庸的背影,喊道。 那正大步行走的步子顿住,见前方那抹玄色的身影站住,庄墨走上前问道:“殿下要去做什么?” 顾安在一旁慌忙道:“今日护国将军从江州擒了陆英,殿下听闻这个消息,便要去救陆英,这个时候怎么救啊,先生快些劝劝殿下吧。” 有风吹来,或许是刚才走的急了些,这一阵风入口,庄墨喉咙痒的紧,没有忍住的便轻咳了起来,高仙庸的神色这才有了缓和,伸手想要为他顺背,这时却瞧见公孙佐拿着披风走了过来。 见公孙佐将披风为庄墨披好,他方开口道:“今日城中所发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庄墨点头,“所以,殿下这是要去救他?” 高仙庸呡唇,“既是知道,为何方才还有一问。” 庄墨凝眉,“那殿下可曾想过用什么方法去救?直接冲到王上面前告诉他颜奎是陷害你,还是去劫狱?他颜奎为何会大张旗鼓的带着囚车在城中走一遍,殿下真的就一点也想不到吗?” 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上一次濮阳候一事,他出面去了皇陵,拿出当年的遗诏救了濮阳候一命,证明他和濮阳候是一个阵营,自然是成了颜奎的敌人,濮阳候他是动不了,然而在皇城的他呢?自然是成为了他实施报复的对象。 今日颜奎这样大张旗鼓的带着囚车在南安城走一圈,不就是在告诉他,他的人在他手上,看他如何做吗? 庄墨道:“现在他巴不得你沉不住气,有所行动,这样他就拿捏住了你的把柄,给你按上一个私通乱党的罪名!这个罪名对你来说是什么结果,你知道的。” 这些高仙庸他都知道,然而 “我知道。”他偏过头去,牙齿咬的咯咯的响,他道:“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庄墨道:“王上没有欧阳覃那么好糊弄,随随便便就能以一个红痣而相信他不是什么煽动暴乱的人,更何况如今还有颜奎在一旁煽风点火,怕是他就等着你动呢。” 顾安在一旁道:“是啊,先生说的不错,殿下这时要是沉不住气,怕是就中了他的圈套,殿下就听先生的话,回去吧。” 庄墨的话固然有道理,然而高仙庸却不为所动,想起与陆英相识以来,他哪一样不是在为他忠心做事,如今他有难,且这个难还是因他而起,他实在是做不到在府上等着什么都不做。 他乌黑的眼眸盯着庄墨,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出声问道:“若是今日被抓的人是我,又或者是他”高仙庸目光缓缓的落在公孙佐的身上,轻声问道:“你还会如此的淡定吗?” 庄墨身子怔住,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原本公孙佐只是在一旁看着,毕竟这件事他只是个局外人,然而看着高仙庸对于庄墨的苦口婆心相劝,依旧不为所动,且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庸王,对事不对人,今日这事明显是一个陷阱,你怎么还如此的固执下去呢。” 高仙庸抿唇,选择无视公孙佐,他看着庄墨问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此刻的行为太过于固执,甚至有些幼稚,明知道是陷阱还要一脚踏进去,甚至是蠢的可以?” 被高仙庸的话刺激的,心口闷疼闷疼的,几欲站不住脚,幸得一旁的公孙佐扶着,他才撑着身子,抬起眼皮看向高仙庸道:“你是蠢!” 高仙庸唇角扬起一抹让人察觉不了的苦笑,他道:“你满腹心思算计,本就能够成就一个明君,可是你却偏偏选择了我,我是有向上攀爬之心,可是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踩着身边的人而爬上去的,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这一次输了,你们谁都不用救我,之前许你的诺,还有”他语气稍顿,看着庄墨愈渐惨白的脸,似乎有些不忍,终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偏头道:“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吧” 心,为何会这样疼,就像是被人用刀一刀刀的剜着一样疼的厉害,他看着高仙庸此刻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脸,轻声问道:“你疯了?” 高仙庸朝他笑了笑,“就权当是我疯了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顾任何人反对的离去了,看着那抹玄色的身影愈渐远离,庄墨的身子再也忍不住的软了下去。 而他紧紧盯着的那抹背影,只是稍作停顿,问候便头也没有回的大步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太子游说 在庄墨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紧紧的握住公孙佐的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用庄墨将话说出口,公孙佐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他拦住他,他叹了口气道:“我尽量吧。” 庄墨的病情本就忌急躁多怒,这一次又被高仙庸的固执而气到,差点将崔大夫这些时日来的诊治给一下子打回到了之前。 索性崔大夫尚未离开庸王府,在庄墨病情恶化之时,能够提前的医治。 床榻上的庄墨,全身穴位上已经扎满了银针,银针入穴道,那种犹如是虫子在血管里撕咬的感觉,几欲让他想要伸手拔掉银针。 崔大夫未免庄墨忍受不住,便唤来了人抓住庄墨的双手与双脚,这样一来,庄墨只得咬牙忍受着这种吞噬人的疼痛。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公孙佐匆匆而回,崔大夫见他的模样,必然是有事想要向庄墨说,他沉声道:“不想他快些死,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烦他。” 公孙佐进门,屋子里崔大夫为庄墨诊治的场景,他也吓了一大跳,如今又听崔大夫这么说,他站在那里噤了声。 “没事”庄墨勉强的撑着意志,虚弱的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且说给我听一听。” 公孙佐略微踌躇,看了看崔大夫,他说的是对的,庄墨这个时候不能再多思,然而外间的情况 想起庄墨直至病犯前还在担心高仙庸,他不顾崔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便走至了庄墨的身前。 “你!”崔大夫气极,“是你自己嫌命太长,怨不得旁人!都走吧,让他自己折腾去!”他对着正按住庄墨双手双脚的人愤怒的道,而后率先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霎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庄墨忍住想要拔针的冲动,趴着身子问道:“如何了?” 公孙佐道:“人是拦住了,可是怕是这一拦,往后你在他身边的日子,便不会” 庄墨虚弱的道:“人拦着了就好,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先生”公孙佐蹲下身子,与他视线相平,看着庄墨惨白隐忍的面色,他心生不忍。 庄墨虚弱一笑,“不用劝我了,他不愿担的罪责,就让我担着吧。” “可是现在颜奎将人关在了刑部的大牢,关押陆英的地方又是单独分隔开来,看似防守松懈,然而牢房内外都有护国府的人在暗中把守,怕是咱们的人,进不去大牢。” 体内血管那种被虫子撕咬的痛好像愈见浓烈,庄墨咬牙强忍着,额前的冷汗直流,他道:“找绳子把我的手脚绑起来。” 公孙佐一怔,随即明白他已经忍受不住这种身体带来的痛楚,虽心里犹豫,但还是忍着心头的疼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手脚因为被绑,动弹不得,他只得紧紧的抓住身下的被褥,他强忍着疼痛,虚弱的道:“他这个局是想要利用陆英,让庸王自己跳入陷阱内,若是庸王这时一直按兵不动,颜奎他能沉得住气,可太子就不一定了。” “先生的意思是” “庸王现在在哪?” “被关在聆风阁内,有十三在看着,先生放心。” 庄墨深吸一口气,他抬起眼皮看向公孙佐道:“之后,就有劳你来演一出戏了。” 公孙佐打开房间正准备离去时,却在打开房间门时瞧见了一脸铁青的崔大夫,公孙佐朝崔大夫笑了笑,慌忙让出了一道路让崔大夫进去为庄墨继续医治。 崔大夫冷哼一声,便铁青着脸走了进去,见庄墨害怕自己无法忍受身体的疼痛,便将手脚绑了起来,那绳索绑着的地方,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纵使之前有再多的气,见到这一幕,气也消散了大半。 然而他上前依旧没有好气的道:“真是搞不懂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惜,生命攸关时刻,竟然还能想着别人的事情,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庄墨唇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相信,崔大夫一定会有办法让我挨过去的。” “你相信?”崔大夫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过你有一点倒是说对了,你这个病虽然我没有把握医治痊愈,但是绝对会想办法让你挨过这段时间的,毕竟我可不想你死在我的手里,砸了济风堂的招牌。” 庄墨笑了笑,身上的那种疼痛逐渐消散,眼前的景象竟是越来越模糊,直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庸王府虽然地处偏僻,然而在庸王府侧边过了一条路岔口,便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这个街道虽说没有南安城主街道上的人多,但是道路两旁开着的铺子,每日倒还是为这条街道招揽了不少的人。 这两日,街道上的人总是会看见挂着庸王府牌子的马车,在巳时过半的时候从这条街道上经过,而后在酉时末的时候,才又从此街道而回。 一来二去,有些人便议论了起来,“你说这庸王,每日巳时出酉时归,出城都干嘛去了?” 有人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听闻护国府的大小姐,也是好久没有在悬医阁露面了。” 再有一人道:“赐婚圣旨刚下不久,两人行踪又都如此诡异,定是去城外约会去了,你们说”他语气故意一顿,引来其余人的哈哈大笑,后面的话语不说,其意思也在这大笑中不言而喻。 皇家大事,有人猜忌,必然会有人敢拿出来宣扬,不到一日的时间,庸王日日与颜初雪约会一事,便在南安城悄然传开来。 自从陆英被抓之后,高仙钰便派了人盯着庸王府,当这个消息传入高仙钰耳朵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盯着跪在那里传话的人沉声问道:“你说什么?亲眼瞧见是高仙庸本人吗?” 传话的人点头道:“从第一日庸王府的马车出城之时,属下便跟上去瞧了,马车每日会在城外十里的荷花亭停下,不到一刻钟,护国府大小姐的马车便会随之而来,而后两人会在亭子里弹琴作画,这几日日日如此。” 这个局,他就是在等着高仙庸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去刑部看望陆英,又或者是去南安王面前去为陆英求情,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是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种苦心经营的一个陷阱,猎物不跳,当真是让他心下恼火,他怒道:“这个时候,高仙庸他竟然还有心思去约会,没有想到他平日里对那些属下表面那样关心,真正出了事,还是选择做了缩头乌龟啊。” “如今老将军那边依旧按兵不动,等着庸王跳入陷阱,可是看庸王的模样,倒是根本就不想救他,如此这个计谋” 已经过了几日了,高仙庸依旧按兵不动,若是再这样一直等下去,不正是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寻找好的办法脱身吗?毕竟庄墨的聪慧,在相国府那次他是亲眼所见的。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他便让事情向前推进一把吧。 想到着,他站起身子道:“随我一起去趟刑部。” 太子殿下亲临刑部,这让整个刑部有些受宠若惊,是以在高仙钰提出要去看陆英时,那些看守刑部的人虽然犹豫,但是最终屈服在高仙钰太子的权威之下,带着他去看了陆英。 牢房内,陆英手上脚上都被绑了铁链,这种铁链是用玄铁制作,牢牢钳固在墙上,纵使有人想要劫狱,没有可以削铁如泥的宝剑,依旧无法劈开铁链救出人。 陆英趴在地上,满身污垢,身上那些伤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加上牢房中潮湿,整日有鼠蚁攀爬,伤口已经溃浓,浑身散发的恶臭味道,险些让养尊处优的高仙钰作呕。 他掩鼻走了进去,地上的陆英眼睛眯了一道缝,看见高仙钰前来,他复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他。 对于陆英的态度,高仙钰也不恼,他叹了一口气,甚是感慨的道:“从江州一事,你便跟在高仙庸身边,如今你被关入这暗无天日的牢房内,眼看性命就不保,可是他呢?好像没有要救你的意思呢。” 躺在地上的陆英,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对于高仙钰的话,他选择无视。 高仙钰又道:“你如今在这里受苦,可知道高仙庸在干嘛吗?他高仙庸沉浸在赐婚的喜悦之中,与护国府大小姐每日幽会在城外十里的荷花亭内,这件事已经在南安城内传遍了,你如此为他,可他却好像并没有要救你的意思呢。” 地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睛,那满是污垢的脸上,本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然而在他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从那双眼眸中所折出的光亮,显得异常的阴森可怕。他坐起了身子,铁链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声响,他仰着脸看向高仙钰问道:“你说什么?” 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沙哑。 高仙钰轻笑,知道这一句话对陆英已经起到了作用,他笑了笑道:“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够收买人心,让身边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然而一旦出了事情,便弃之如缕,你现在对他来说是个威胁,所以他便轻而易举的舍弃了你。你为了他忠心至此,受尽磨难,可他却不为所动,你问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不可能,他不会舍弃我的。”陆英似乎被高仙钰这一番话刺激道,竟是咬牙恶狠狠的回道。 高仙钰啧啧道:“真是一个忠心的奴才,可是你想象中的他,确实是已经舍弃了你,你想想,你的身份是煽动暴乱的逆党,若是到了王上面前,他一个皇子私藏逆党是什么罪名?你当真以为你在他的心中,比他自己的前途与生命更加重要吗?” “别说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陆英摇头,他双手捂着耳朵,很不想再继续听高仙钰说下去。 然而高仙钰却不如他的意,他走上前,蹲下身子,强行捏住他的下颚,逼迫他看向自己,他道:“高仙庸他是我的兄弟,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他为了向上爬,付出过多少的心思,你就承认了吧,你在他的心中,在庸王府的地位,与庄墨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高仙钰最后的那句话,似乎击溃了陆英心头最后的一道防线,看着高仙钰的眼眸也轻微有些浮动,肮脏不堪的手抓住高仙钰的衣袖,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高仙钰轻笑,移开了手,拂了拂方才被陆英弄脏的袖口,点头道:“真的。” 听到高仙钰如此肯定的答案,陆英双手紧握,紧咬牙关,眼眸中恨意明显,呼吸声愈见急促,仿若是气愤过了头,最后他终咬牙道:“他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了。” “这就对了嘛。”高仙钰心下高兴,他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手,立即有人拿着纸笔走了进来,高仙钰站在陆英的面前,俯视着他道:“他在江州,是如何让你假死蒙混过那些监察的士兵,又是为何留你在身边,你在庸王府的这些时日,他与府上的庄墨又是在合计谋算什么,事无巨细,你说出来。”他弯身复又抬起他的下颚,凝视着他道:“他谋算什么,留你在身边又有什么意图,你可要好好的说。” 高仙钰这一句话,这个表情,不用再做过多的解释,陆英便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 被他禁锢这下颚,视线受到了约束,陆英只得迎上他的视线,与他四目相对,陆英恶狠狠的道:“庄墨的本事,太子殿下也清楚的很,我想这一张纸即便是送到王上面前,届时只要他们咬定这张纸上的内容是胡编乱造的,王上也一定会起疑,既然是想要除掉他报仇,必须要打下重重的一击。” 高仙钰饶有兴趣的看向陆英,此刻他手上的这个人,眼中所流露出的恨意,深得他的意,他问道:“你想要如何做?” 陆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周身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冰霜,“既然我横竖都是一死,即便是死也要拉他随我一起下地狱。”他眼神冰冷,神色坚定,言语森森:“我要到王上面前,亲口揭发他的罪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陆英叛变 陆英说要亲自到南安王面前,去揭露高仙庸的罪行,这对于高仙钰来说,无疑是喜事一件,本来他来此的目的也是如此。 见目的达到,高仙钰吩咐让人解开了铁链,便欲打算带他进宫面圣。 守候在刑部的人,虽然对于高仙钰带走陆英有些微词,但高仙钰口口声声说要带他入宫面见王上,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从刑部至王宫,尚有一段距离,出了刑部便唤来了马儿,为免陆英中途生出什么变故,他还派了人与陆英共乘一匹马。 刑部坐落在南安城最东部,要去往王宫,绕过主街道有些费时,高仙钰心急,他特地的抄了近路,那么这条近路必然要经过一处窄小道路,道路两旁都是荒宅,无人居住。 高仙钰等人经过此路时,狂风乍起,满地的落叶被风卷起,而就在那一刻,从两旁废弃的房顶上,竟然涌现出了数十名黑衣人。 黑衣人身影矫捷,从高空中掉落,竟是无一丝的声响,可见这些人是江湖上功夫极好的人。 那些人很快的将他们前后的路都堵死了,让他们寸步难行。 高仙钰冷冷一笑,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长了记性,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先留有后手,所以在他进入刑部看陆英时,便事先派人在此埋伏。 眼见这些黑衣人将路给堵死,高仙钰也不慌,只是轻轻的吹了哨声,接着便从道路的两旁,涌出了许多的士兵,将他们又团团的围住。 这个时候有人前来劫人,不管是不是高仙庸所派来的,既然来了,高仙庸就别想逃脱了,高仙钰冷冷一笑,而后命令道:“给本太子捉活的。” 一声令下,那些士兵便率先发起了进攻,黑衣人眼见如此,不得不与这些士兵纠缠。 一时间,这个平常无人的道路上,竟是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声音,响彻入耳。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不是去加入战斗中,也不是来营救这些黑衣人,而是手中的剑直直的向与陆英共乘一骑的人刺去。 那人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剑刺入肩膀被挑落下了马,他才回转心神,慌忙抽剑迎战,可是这个时候,那个黑衣人已经提起陆英,施展轻功向一旁飞去。 高仙钰咬牙,抽取别在马儿上的弓箭,便朝那人对准。 高仙钰功夫虽然不好,可他箭术是数一数二的好,即便是飞鸟在天上飞,距离如此远他也能一剑射中。 然,下一刻,他却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因为他看到了,颜奎竟然从一旁杀了出来,他这么措手不及的出现,即便是高仙钰也楞了一下,更遑论是黑衣人。 黑衣人虽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然而面对颜奎的砍过来的刀,依旧被迫落了地。 而就在他们落地的时刻,颜奎带来的护国府的人,上前一把按住了陆英。 陆英受了伤,身体不允许他反抗,黑衣人即便是被迫下了地,可他们江湖中人,功夫极好,也是还能跃起身子战上一战。 此时窄窄的道路上,已经涌满了士兵,即便这些黑衣人功夫再好,可是面对这么多的士兵,还是无法全身而退。 有一个黑衣人重要的部位被刺伤,眼看命悬一线,他们眼见自己已经处于了下风,便吹响了撤退的哨声。 哨声一响起,黑衣人各自从怀中掏出烟雾弹扔至地上,待烟雾散去时,那些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颜奎不会担心这些黑衣人会趁着烟雾之时将陆英带走,因为在陆英落地擒获之时,便是被他的人给看管住。 这一次半路的劫杀他们无功而返,然而颜奎依旧很生气,他气高仙钰的擅自做主,将陆英带出牢房,若是这一次不是他及时赶到,他相信陆英已经被那些黑衣人给救走了。 颜奎冰锋如刀的眼眸射向高仙钰,沉声问道:“太子殿下是否该解释一下?” 高仙钰跳下马儿,走至颜奎的身前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不过是带他到王上面前罢了。” “到王上面前?”颜奎冷冷的问出了声,他眼光剜了高仙钰一眼,知道他此时带陆英王上面前,是为了揭发高仙庸,然而颜奎觉得,这一步,是个陷阱。 想起这些时日高仙庸的所做所为,加上又有今日的这一幕,颜奎总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操控,对于他的每一步,都是了如指掌,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半路劫人一说。 如今高仙钰说要带陆英去南安王面前,颜奎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所以他不再去理会高仙钰,而是吩咐人将陆英带走。 高仙钰见颜奎并不打算将陆英带回王宫,他上前问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颜奎冷冷一笑:“自然是回刑部大牢,免得太子殿下一不小心,又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中去。” 这一句话,真真实实的提醒到了高仙钰,他细细的想着这一切,才恍然自己方才差点犯了大错。 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 然而就在颜奎正欲将陆英带回去时,一声“圣旨到。”阻断了他们的步伐。 太子与护国府的士兵在这个小道上发生的劫人事件,这个事情这样大,南安王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便让宫内的人宣他们入宫,将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告诉他。 既然南安王召见,那么陆英 这一次事情闹的这样大,南安王此刻既然插手,想必也是有意让陆英去殿前问话,他斜睨了陆英一眼,目光紧紧的钉在陆英的脸上,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然而陆英迎上他的视线,眼眸中竟然是满满的恨意与屈辱。 颜奎知道,这个时候陆英眼眸中所流露出的恨意与屈辱,不是对于他。这段时间的囚禁以来,颜奎早已知道了他的性子,陆英这个人太过于重感情,而将感情看得过于重要的人,往往会十分的偏执。 而陆英,刚刚好就是那个偏执过了头的人。 他看了高仙钰一眼,想起他的人找他时对他说的话,他知道高仙钰是去牢房中将高仙庸打算放弃他的这个消息告诉了他,那么对于陆英这个偏执的人来说,必然是致命的一击,偏执过头的他,忍受不了任何人的背叛,包括自己的主子。 然而,他还是无法相信陆英。 但是南安王召见,他又不能不照做,他想了想,跨着步子走至陆英的面前站定,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陆英只觉得自己的下颚一阵疼痛,接着便有一个凉凉的东西,从口中顺着喉咙而下。 被这突然入喉的东西呛住,陆英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仙钰问道:“这是什么?” 颜奎的目光依旧停驻在陆英的身上,他冷冷一笑,“千机丸。” “千机丸?”高仙钰惊了一跳,这个药丸他不是没有听过,那是江湖上的秘密组织为了更好的管制手下的杀手,特制的药丸,特定的时辰需要特制的解药,不然药效发作的时候,会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对于江湖上见惯了杀戮的人,死亡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面对痛苦折磨的时候,想要死却永远死不了。而千机丸的药效发作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而颜奎此刻将这么毒的药丸给了陆英,那么也就是说牵制住了他,这样他就不会在南安王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了。 想到这,高仙钰不禁暗暗的佩服起了颜奎,想事情永远都能想全面。 颜奎目光钉着陆英,唇角扬起一抹冷笑,他扯住陆英的衣领,将他往自己的身前拽了拽,而后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曾经混迹过江湖,这个药丸的名字你不陌生吧,若不想死,在王上面前就好好的说。” 他说完,便将陆英放开,任由士兵带着离去。 君王殿前,南安王看了高仙钰与颜奎两人一眼,手抚额头,问道:“说说看,今日城中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颜奎率先开口道:“禀王上,还记得臣从江州抓捕的陆英吗?” “陆英?”南安王扶额想了想,之后他狐疑问道:“就是那个煽动江州灾民暴乱的那个人?他不是在刑部的大牢中吗?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发生了劫持一事?” 颜奎斜睨高仙钰一眼,“这就要问太子殿下了。” 南安王的目光落在高仙钰的身上,高仙钰那一刻突然间明白了,颜奎他这是将事情轻而易举的推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事实却是他做的,他想了想,也如实回道:“儿臣毕竟也是平定暴乱之人,当初抓到他便是儿臣亲自捉拿,如今他被将军捉回,儿臣便去刑部看了他一眼,顺便问一问他是如何死而复生逃脱的,谁知儿臣问出了一些事情,想着事情关联的人重大,本欲想带着他到父王面前将此事亲口告知父王,可是谁知道半路就遭到人劫杀。” “你问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南安王很快的从高仙钰话中听到了重要的信息,他坐直了身子,正视着高仙钰问道。 高仙钰道:“听他说,当初假死逃脱,乃是庸王的主意,而他逃脱之后,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庸王府,成为了庸王的心腹。” 这话说的简短意骇,然而字字让人心惊,南安王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就连一旁静站的陈公公,此时也变了神色。 南安王铁青着脸,问道:“他人呢,带来了吗?” 高仙钰忙道:“已在外头候着了。” 南安王看了陈公公一眼,陈公公立马会意,走出房间去带了人。 不消一会,陆英便被带到了殿前,见他跪在了地上,这时颜奎道:“王上,既然事情牵扯到了庸王殿下,可否请庸王当面对峙,这样也省得冤枉了人。” 陈公公看了一眼南安王,见他铁青着脸不语,他上前道:“这几日,庸王殿下向王上告了假,说要在家休养几天。” 颜奎的面色微变,这几日颜初雪与高仙庸走的如此近,城中百姓传的沸沸扬扬,他又怎能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会有一问,就是要让陆英听到,高仙庸他此刻正在与旁人风花雪月,早已将他的生死给置之于外。 果然,跪在那里的陆英,手中的拳头紧握,两人离的有点距离,然而颜奎还是能听到他牙齿咬的咯咯的作响。 这正是颜奎所要的效果,陆英对于高仙庸越是恨,等恨意达到了一定的高潮,那么高仙庸他离危险就越近了一步。 南安王挥了挥手道:“休养了几日也该歇息好了,着人速去庸王府将人带过来。” 陈公公忙应了声“是”便下去吩咐人速去庸王府请人。 他轻叹一口气,这庸王殿下,此次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而宫内的人到达庸王府时,在庄墨的授意下,聆风阁也放了人,那时的高仙庸刚刚被郎十三扔下马车。 高仙庸此刻无暇去顾忌过多,在看到宫内的人匆匆请他入府时,他看了府内一眼,便暗自咬牙跟着宫人一同入了宫。 不消半个时辰,高仙庸便至了君王殿前,他看到趴在地上满身狼狈的陆英,眉头深皱,心中霎时一紧。 此时,高仙钰见高仙庸已经来到,待高仙庸在行了礼之后,他走至陆英的身前,义正言辞的问道:“今日王上面前,你所知道的都要据实相告,本太子且问一问你,你这段时间在南安城内,可是在庸王身边为他做事?” 陆英额前抵着清凉的地板,好大一会才应了声:“是。” 陆英的这一声是,无疑是给高仙庸定下了罪,高仙钰挑眉,看向高仙庸,眉眼之间尽显得意之色。他复又低头问道:“那本太子再问一问你,你江州之后死而复生,可是同庸王合谋联手,瞒过查看护卫的?” 又是一段死一般的寂静,一会之后,那一声:“是。”再一次的回响在殿前时,南安王已经变了脸色。 “庸王你可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听闻陆英的回答,正是他想要的结果,高仙钰按捺住心中的雀跃,笑看向高仙庸问道。 而高仙庸面如寒铁,目光缓缓的移向陆英伏在地上狼狈带伤的身影,紧呡双唇,一字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御前翻供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这个时候不管高仙庸如何为自己辩解,都是无功的,而高仙钰此刻看到高仙庸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情大好。他面上露着盈盈得意的笑容,看向高仙庸别有所意的问道:“就是不知庸王绕这么一大圈,做出这些事情,究竟意欲何为啊?” 南安王周身似乎有火在烧,呼吸声粗重且又急促。 常年跟随在南安王身边,没有人会比颜奎更加清楚知道南安王的脾气,他知道此刻南安王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只是那尚存在的一丝理智,在压抑着他心中的怒火。 眼见如此,他上前又在这把怒火上加了些油,他道:“臣记得,当初江州暴乱时,太子平定暴乱之后,其余的事情皆有庸王殿下出面处理,而方才听他这么一说,臣倒是有些糊涂了。” 高仙钰不禁暗自佩服起了颜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一直只想着私藏逆党一事压垮高仙庸,然而颜奎却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将事情又引到了另一个地方。 高仙钰眼见如此,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配合着颜奎将这场戏演到低,他道:“儿臣可算是明了,仔细想来江州一事庸王他做的这样成功,其目的不就是为了引起父王的重视吗?之后他又以假死放了他,而后养在身边,这让儿臣不得不怀疑,江州灾民暴乱一事,与庸王有直接的关系。” 轻轻松松,又给高仙庸按上了一个罪名。 有了陆英的证词,加上高仙钰与颜奎中间的煽风点火,高仙庸串谋逆党,煽动江州叛乱,而后以假死让陆英逃脱,之后又在庸王府上私藏逆党,这种种罪责下发,高仙庸已经是死路一条。 南安王的暴躁脾气,已经到了隐忍的极限,周身的火焰也已经燃烧至了沸腾的高点。因为高仙钰现在所说的假设,在南安王心中已经形成了既定的事实,一直以来他都不信,高仙庸是真的对他这个王位没有觊觎之心。 那愤怒战胜了内心仅剩的一丝理智,南安王内心的火球终在那一刻爆发,他火气冲天的掀起了面前的桌子,桌子上一应的东西悉数掉落在地上,他红彤着脸,手颤抖的指着高仙庸大骂道:“混账!” 这一声“混账!”一骂出口,屋子里的人都惶恐的跪了下去。 或许是太过于震怒,这一阵脾气发过之后,南安王的头有些懵懵的,他手抚额头瘫坐在椅子上,陈公公见状慌忙起身顺着南安王的背道:“王上莫要生气,可得仔细些身子。” 这个时候,他怎能不生气,好大一会,他才平复了心情,手指着高仙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道:“枉费孤这段时间这样信任你,为你择了这门亲事,你可倒好,背地里都做了什么?私藏逆党,煽动江州暴乱,那今日城内劫人一事,是否也是你暗中策划?” “儿臣没有。” “庸王是指没有私藏逆党?还是江州暴乱一事与你无关?又或者是今日这劫人一事你也是冤枉的?”颜奎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不待给高仙庸说话的机会,便又开口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任凭庸王再如何巧言令色,怕也是难混过关了吧,若是庸王还想为自己辩解,那么不妨问问庸王府的人,这样庸王是否冤枉,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他向南安王深深一拜,而后道:“老臣请命,若要审问,先从庸王府上的琴师开始。” 高仙庸眸色冰寒,瞪向颜奎咬牙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颜奎一幅多此一问状态,理所应当的道:“自然是审问。” “敢问颜将军,该如何审法?” “自然是入慎刑司严加审问。” 高仙钰暗暗得意,颜奎一句话,将庄墨连带上,只要南安王允许提审庄墨,那么依着颜奎的伎俩,那个柔柔弱弱的庄墨,还不死在慎刑司? “开什么玩笑。”高仙庸面色如霜,言语带着森森的寒意,“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出来时没有死也只剩下了半条命,颜将军此意,是要将我庸王府的人全部都屈打成招吗?父王是何等英明,屈打成招的证词,颜将军觉得传扬出去能够让人信服吗?” 高仙钰见此情况,慌忙上前道:“只不过是经过程序提审人罢了,这些程序不论是廷尉府办案,还是刑部审案,都是正常的流程,庸王这么紧张做什么?” 颜奎冷冷一笑,他如刀的眼眸剜向高仙庸道:“庸王此时心急,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吧。” 高仙钰与颜奎两人一唱一和,将高仙庸给逼至了死胡同内,但他依旧背脊挺直道:“儿臣没有,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还望父王给儿臣时间,儿臣定会查明真相。” “给你时间是让你销毁证据吗?”高仙钰反唇相讥问道。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高仙庸还在为自己辩解挣扎,他显然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上前道:“父王,如今有了陆英的证词,不管庸王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还请父王早做决断。” 被高仙钰这么一岔话,南安王心中算是想明白了,高仙钰如此急着为高仙庸定罪,倒像是故意为之。 陈公公在一旁暗自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常年跟随在南安王身边,看待事情的见解当然不一样,今日这件事情,中间夹杂着多少高仙钰与颜奎的算计,如今也已经猜测了大概,他心内叹了一口气,觉得高仙庸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再抬眼看了看南安王,见他低头沉思,像是在想如何为这件事定罪,便静静的侯在一旁等着南安王的答案。 然而,南安王的发落的话尚未说出口,跪在地上的陆英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爬着来到颜奎的身前,乞求道:“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想要活命便按照你的话做吗?如今我已经按照你的话去做了,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腾时,这一句乞求的话,就像是一个响雷一般,在殿前“轰!”的一声炸开了。 高仙庸心中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英伏在颜奎身前乞求的样子,他一时间突然好像明白了陆英方才为何会这么爽快的拉他下马。 高仙钰的心猛然一沉,在陆英那句话说出口时,铁青了脸,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陆英自身服下千机丸后,竟然还能不管不顾的在此时翻供。 陈公公是最先反应过来,他知道陆英这是在翻供了,他看了一眼同样怔住的南安王,他知道,高仙庸已经有了转机。 颜奎心中大惊,慌忙将陆英推开来怒道:“你胡说什么?!王上,这个逆犯临死竟然还想污蔑老臣,实在是可恶,请王上……” 南安王伸手止住了颜奎接下来的话语,既然有了陆英方才那一句话,他心中或许多少知道了些什么,看着陆英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陆英身子颤抖,似乎是过于恐惧,额前抵着冰冷的地板,颤抖着身子不敢应话。 南安王沉声道:“你若是想要活命,就将你方才所说的解释给孤听,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我说,我说。”陆英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很恐惧,听闻南安王的这番话,他慌忙说道,此时他慢慢的抬起头,怯懦的看了一眼颜奎,对上颜奎满目通红的双眸,竟是害怕的又移开了视线,他颤抖着嗓音说道:“我从江州被带回到南安城时,便被关在牢里,今日太子殿下去大牢对我说,只要我在王上面前指认我所有的一切都与庸王有关,便放我一条生路。我已经死过一次,很怕死,所以便答应了太子殿下。” “你竟敢……!”见陆英将事情已经扯到了他的身上,高仙钰怒瞪着陆英,指着他道,“我身为太子殿下,今日去刑部大牢从来没有说过让你将一切罪责推至庸王身上,你现在翻供,可是在为庸王开脱?” “我不敢……”陆英头匍匐在地上,怯懦的应了声不敢。 然而陆英此时的怯懦,看在南安王心中,却又是另一层的用意,他微眯双眼看向满身是伤的陆英,看样子是在牢中受酷刑所致,再看陆英对高仙钰以及颜奎的害怕之意,心中已经起了狐疑,又很快的从陆英方才的话中寻到漏洞,他问道:“你方才还说是将军让你陷害庸王,可是转眼就又成了太子挑唆,究竟你说的哪一句话是真?” 陆英道:“太子殿下去牢中审问我是真,将军为了牵制我喂我吃千机丸也是真。” 这一句话的意思,再往深处理解下来…… 南安王睿智的双眸看了看高仙钰,又看了看颜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太子殿下与颜将军合谋让你陷害庸王?” 陆英仍旧将头低至最低处,颤抖着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的沉默,也就是等同与默认。 高仙钰此刻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恨陆英此刻的突然翻供,咬牙钉着陆英,恨不得将他撕碎。 然而他恨着的同时,他在那一刻却又突然间明白了,陆英说什么恨高仙庸是假,临死要拉的垫背不是高仙庸,而是他。 而颜奎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动静,怕的就是会出现这一幕。 可尽管颜奎对于未知的事情已经事先有了感知,在他喂下千机丸拿陆英性命相要挟的时候,那不可控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高仙钰心惊,那一刻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在面对人与人之间的谋算中,是有多么的愚蠢。 相较于高仙钰的不淡定,颜奎在此刻倒是平静了下来,他如刀的眼眸扫向陆英,沉声问道:“那我姑且问你,你说是我与太子合谋让你诬陷庸王,那你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庸王府,可也是我与太子让你胡诌的?在太子带你入宫的路上,遭到了庸王府的人劫杀,这个也是我与太子事先安排好的?” 陆英摇头,抬头道:“这段时间,我的确是住在庸王府,待在庸王的身边。” 南安王被陆英的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晕,“你此时的话,未免自相矛盾了。” 陆英目光落在高仙庸身上,他没有说任何话,可高仙庸却能预知他接下来的话,他的心一沉,慌忙道:“父王……” “我恨庸王!” 然而,高仙庸后面的话,生生被陆英这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他楞楞的转过身子,看向陆英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大恸。 陆英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他看着高仙庸,那双乌黑的眼眸中似乎有隐隐的怒气,然而那怒气中夹杂着表演成分的怒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咬牙恨恨的道:“江州一事,他将我赐死,是我命大,生死一线时被人救起,这才得以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将我送至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见他因为江州的那件事,得王上重用,如日冲天,那时我落魄成那个样子,见他如此我怎能不恨。于是我便换了身份,换了脸面,潜伏在他身边博取他的信任,寻找机会杀了他。” 南安王深吸一口气,问道:“既是恨他,现在为何要救他?” “我是恨他不错,做梦都想将他千刀万剐,然而经此一事我发现,在这个充满斗争的南安王城中,他不是最坏的那一个,原本我已经打算听从太子的话,将一切罪责推至庸王身上,可是他竟然喂我吃下了千机丸。”陆英手指着颜奎咬牙恨恨的道:“他为了牵制我,让我乖乖的听他的话,不惜给我吃那么毒的毒药,其心比庸王不知恶毒多少倍。” “所以,你便倒戈,替庸王翻了供?”南安王轻声问道。 陆英道:“这是事实,我体内有千机丸的毒药,只需太医一查便知。” 高仙钰此刻已经被陆英气的说不出话来,眼见颜奎此刻跪在地上不言语,他知道这一次他又被摆了一道。 虽然有了陆英言辞凿凿的翻供,然而南安王此刻仍旧不相信高仙庸在这个事件当中是一个无辜者,或许这就是颜奎与高仙钰之间的合谋,可是他也深深的知道颜奎的为人,在没有抓到高仙庸与陆英之间的实证,他是不会苦心设计出这个局的。 面对高仙庸现在的做大,高仙钰失去了相国这个靠山,想要打压高仙庸这是南安王知道的,可是不管他们两个中间如何去斗,南安王始终觉得他能够从中间掌控整个局面。 他心中两相比较,觉得与高仙庸比起来,高仙钰反而是比较好掌控一些,所以他决定打压高仙庸,更何况前段时间提拔高仙庸所预想到的结果,已经让他很满意。 他想了想指着陆英对一旁的陈公公道:“这个人,是煽动江州暴乱,罪同谋反,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孤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活在世上,将人拉出去,斩了。” “王上!” 南安王话音刚落,殿上便传来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这两个声音一个是从高仙庸口中发出,然而另一个声音却是从颜奎口中发出。 “住口,你可知道你现在还未洗清嫌疑!”南安王先是手指着高仙庸怒道,高仙庸会在这个时候对于陆英判决有异议,这个是南安王知道的,然而颜奎…… 他目光移至颜奎的身上,问道:“颜卿好像是有不同的见解?” 颜奎深深朝南安王深深一拜道:“回王上,陆英此人狡诈多端,老臣会喂他千机丸,也是为了更好的牵制他,防止他耍心计。”他先是简短的叙述了自己喂陆英千机丸的真正意图,而后他又道:“他虽然为煽动暴乱之人,然而江州多是灾民,他当时又是打着为百姓谋福祉为由,上一次被赐死,百姓中便有怨言,若是这一次再大张旗鼓的处死他,怕是百姓的怨言又要加重了。” “那依颜卿来看,应当如何处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搬离庸府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老臣以为,不妨就留他一条命,让他在掖庭为王上办事,这样传出去人人都会称赞王上贤德之心。” 高仙庸的心猛然一沉。 在那一刻,他突然领会了颜奎的意思,颜奎不杀陆英,其真正的意思便是要活生生的折磨他。 王宫内的生活,没有人比高仙庸更清楚,更何况陆英要去的,正是掖庭,掖庭中每日有多少人挣扎着想要爬出来,那里面的生活,没有人比高仙庸更懂。 更何况那是犯了事的陆英,是服下了千机丸的他,颜奎不会让他轻易死去,在身体的折磨之后,还要忍受毒药复发时的折磨,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此刻高仙庸光是想想,就感觉到背脊一阵冰凉。 可是南安王最终还是听取了颜奎的建议,将陆英安排至了掖庭,终身为奴,往后余生一辈子待在掖庭,赎清自身的罪孽。 虽然陆英口口声声说,是高仙钰与颜奎合谋欲加害高仙庸,然而整个事件结束之后,对于他们两个,南安王只是口中给予警告,并未有什么真正的惩罚下发。可相反的,这个事件看上去最无辜的高仙庸,却在事情结束之后,被南安王禁足在庸王府思过半月。 高仙庸从永巷出宫时,恰巧碰到了刚换好宫服被人领着入掖庭的陆英。 他虽然换了身衣服,脸上的脏污也已经清洗干净,然而此刻脸上的乌青与刚刚流下的血痕,还是一样的透露着凄寒。 与高仙庸擦肩而过时,他们两两相望,陆英朝他微微一笑,而后不着一字的颇着脚从高仙庸身边而过。 高仙庸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不禁生出悲悯之意,然而最让他觉得心痛的是,对于这个结果,他无能为力,只能欣然的接受。 身后突然传来拍手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着身后不知何时而来的颜奎,此刻那双如鹰眼的双眸,正看着高仙庸,他拍手轻道:“庸王殿下收买人心的招数,还真是让我佩服。” 高仙庸抿唇,脸色面如冰霜。 颜奎紧紧的盯着高仙庸,不放过他脸上神情任何的转变,挑眉问道:“手下忠心的奴才,因为自己往后的人生,都会在地狱里度过,千机丸药效毒发的时候,那可是挠心的痛,看他如此,庸王心中愧疚吗?” 高仙庸他堂堂一个皇子,被一个臣子给气的指尖都在颤抖,然而最让人觉得无奈的是,他此刻竟然没办法对他做什么,只得压下心头对他的愤怒,偏过头不去看他,冷冷道:“落井下石,将军此番做法,格调似乎不高啊。” “格调什么的,那都是他们那些读人君子该在乎的,像我这种打仗的粗人,在碰到敌人受难时,自然是要在上前踩上一脚,这样心中才舒畅不是。” 高仙庸冷嘲道:“只是不知道,将军这副嘴脸,初雪姑娘知不知道。” “她是她,我是我,站立的场所不同,尽管她有心要护着你,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因为她而心软。”他语气故意一顿,挑衅的看向高仙庸,笑问道:“现在我可要去上掖庭,让那些老朋友多多关照新朋友,庸王要过去看一下吗?” 他这是在故意拿高仙庸的软肋,肆意的揉捏践踏,高仙庸宽大的袖袍下拳头紧握,他紧咬牙关,一字字的道:“你要干什么?” 颜奎笑的老神在在:“庸王聪慧,我要干什么,你岂不是一下子都能猜测出来。” “你敢!” “哈哈……”颜奎盯着高仙庸几乎喷出火的双眸,轻声笑出了声,这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永巷内,让人毛骨悚然,“敢不敢,殿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他说着,又朝高仙庸走近了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去看,便要拿起足够的隐忍力,不然待会若是忍受不住,那么多人瞧着,你若是为了一个逆党失了理智,那时我看你还如何为自己开脱。” 高仙庸紧咬牙关,看着颜奎大摇大摆的背影,他几欲想要上前与他一战高下,然而那心中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隐忍了下来。 最终,高仙庸还是没有忍住的跟上去瞧了一瞧。 他没有敢上前去,只是在掖庭一墙之隔的地方站了一会,那院中里头陆英的惨叫声,每一声都让他心如刀绞。 直至那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后,高仙庸听到里头有人说:“他疼昏过去了。” “那就等他醒来,再继续吧。” 高仙庸就站在那里,听着里面毫无温度的对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中的愤怒急于要找到发泄口,他紧握的拳头就那样一拳拳打在面前的宫墙上,直直的打出了血来。 一墙之隔的另一方,已经没有了动静,高仙庸浑身似被人抽离了筋骨一般,险些站不住身子,他手扶着宫墙,缓缓的转身离去。 冰凉的秋风拂来,吹起他乌黑的发,黄昏的永巷内,他那一袭玄色的背影,给人一种无尽的孤寂,让人心疼。 心情沉寂的,同样还有庄墨,他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秋风落叶,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的结局,公孙佐在第一时间得到便已经告诉了他,那个结果和他预想到的,岁虽然有些差距,但是高仙庸总算是保住了。 然而他的心情,却在那一刻出的糟糕。 事情结束了,也就意味着,高仙庸他,快要回来了…… “哐当!” 一声剧烈的声响,紧闭的房间门被人用脚重重的踢开,庄墨这才转过身子,所看见的正是高仙庸一脸愤怒的向他走来。 “回来了。”他站在原地未动,如墨色的双眸柔柔的迎上高仙庸满目通红的眼眸,说话的声音平淡。 高仙钰看着庄墨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他问道:“这就是你所期想的结局吗?” 庄墨低眉坦然:“我以为,王上会杀了他。” 高仙庸看着庄墨兀自笑出了声,笑声与眼眸中所夹杂着讽刺,刺痛了庄墨的心,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语,让庄墨更加的心痛。 他向庄墨走近一步,目光牢牢的钉在他庄墨的面上,他道:“都说谋士拥有一颗天下最黑的心肠,原本我觉得你是不一样的,可是这一次,你当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他语气一顿,冷笑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他问道:“说说看吧,你这次所设的这个局,究竟是如何让陆英心甘情愿顶下所有罪的。” 外头的秋风好像更浓了,阵阵的秋风透过窗户吹入房间内。 崔大夫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这个时间切忌吹风,然而这个时候,庄墨只想让风吹的更加猛一些,因为那样他在面对高仙庸这种冷的几乎不能再冷的态度,能够清醒一点。 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说起了他这一次的计划,他道:“你不顾劝阻的想要去救他,那本是一个火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入进去而不拉你一把,所以我让公孙佐将你拦住,困在聆风阁内。然后让公孙佐扮成你的样子,同初雪姑娘约会。待整个南安城中传你去城外约会,根本就不去顾及陆英时,即便是颜奎沉的住气,可是高仙钰他一定会按捺不住有所行动。关押陆英的刑部大牢,被护国府的人牢牢看管住,根本无从下手,这个时候高仙钰只要有所行动,依着陆英的聪慧,定然会从高仙钰的话中找出破绽,只要高仙钰带他出了刑部大牢,我事先派人在路上埋伏,打算抢人。可是就在成功的时候,颜奎赶到,我派去的人,根本就不是颜奎的对手。” “抢人是下下策,你既然想要冒险,自然会有第二个计策,人没有抢到,你接下来让他们如何做?” “人即便是抢不到,但是只要话带到,计划也算是再顺利的进行了。” “什么话?” “我告诉前去劫人的那些人,不管成功与否,若是接触到了陆英,务必告诉他,庸王殿下一直在想办法救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另外……”他低眉,手指紧紧的揉搓着素色的袖口,悠悠道:“我还找到了殿下贴身的一枚玉佩,告诉他殿下让他等他。陆英是个重情之人,尤其对殿下,是有着不一样的情怀,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知道殿下一直在奋力的救他,依着他的性格,自然会对殿下感恩戴德,尽管他一直都不曾想过背叛殿下,在听到那一句话,得到殿下的那枚玉佩,在王上面前,面对太子与颜奎对殿下你咄咄逼人时,那时他心中对他们一定是充满了愤恨,他不想看你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死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所以在最后时刻将所有的罪责拦在自己的身上,这也计划之中的结果。” 他目光悠悠的看向窗外,窗外的落叶被风吹起的场景,让他不禁想到高仙庸带他去看的遍地千日红之景,也就是在想起这个场景的时候,此刻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的压抑,他缓缓道:“能够让他心甘情愿承担所有罪责的,除了殿下你,便再无旁人。” 高仙庸坐在那里,听完了他整个计划,低头嘲讽一笑,“果然,你将一个人的情感,利用的真的让我佩服。” “这件事情到了颜奎手中,殿下想要脱身,这是唯一的法子。”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宁愿不要这种方式脱身?” 庄墨身影顿住,他缓缓的转过身子看向高仙庸道:“所以,这件事我做了。” “你做的与我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呢?”高仙庸站起了身子,看着庄墨的神情虽然没有刚进门时的冰冷,但是还是让庄墨觉得有些陌生,他就那样看了庄墨,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道:“你走吧……” 庄墨的心突的一阵疼痛,是那种比全身穴道扎满针还痛的感觉,他看向高仙庸,似乎方才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不确定的又一遍问道:“你说什么?” 高仙庸此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柔和之色,他缓缓的伸手拂上庄墨的脸颊,重复道:“你走吧,离开庸王府,走的越远越好,从此,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庄墨怔在当场,若石塑又若木雕,因为这一句话,而浑身动弹不得。 他那么的决绝,那么的干脆,轻而易举的便将他给推开了。 -- 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在不知不觉间,便降临了南安城。 房间正中央的火炉,烧的正旺,庄墨站在窗前,看着那缓缓飘落的白雪,思绪不知飘至了何方。 算算时日,他离开庸王府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没有想到,那一天高仙庸让他离去的意念,是那么的坚持。 不管顾安与管家的劝阻,当天就让他搬离了庸王府。 面对高仙庸的坚持,庄墨没有说什么,就连顾安来到他的身前让他再去求求高仙庸,或许高仙庸会心软,让他留下来。庄墨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一向消息灵通的公孙佐,在庄墨出城门的时候,便遣了马车来接人。 至始至终,他都未曾再见到高仙庸。 “风大,小心着凉。” 伴随着这柔柔的一声,身上已经多了一件棉披风,他转身,看着颜初雪笑了笑道:“崔大夫说,现在我可以偶尔吹吹风了。”自从离开庸王府,这段时间在聆风阁休养,仿若是与外界隔绝,每日在崔大夫的精心照料下,身子也比以往好了很多,崔大夫甚是满意他的配合。 颜初雪扶着他至火炉旁坐下,而后去将窗户关好道:“话虽这样说,但是我瞧着你站在那里很久了,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若是崔大夫知道你这样吹风,估计又要唠叨我不看好你了。诺。”颜初雪边说着将桌子上的药递给庄墨,“喝了吧。” 知道颜初雪是在担忧他的身子,庄墨低头笑了笑,顺从的接过药喝下。 颜初雪坐在庄墨的对面,看着庄墨喝药的样子,从来没有露过女儿家姿态的她,那一刻她的神情,就像是看到自己心爱之人会露出的笑意,捧头看向庄墨,道了声:“真好。” 庄墨放下药碗,狐疑的问道:“什么真好?” 颜初雪笑道:“总觉得,这个样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听闻这句话,庄墨垂下眼帘,良久之后他道:“可终究还是少了一个人……” 颜初雪知道庄墨所说的那个人是谁,知道是她无意中的一句话,引得他的伤感,她握住庄墨的手道:“你放心吧,从小肃哥哥的运气便好,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去找他。” 外头冬风渐浓,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得早且又长。 大雪连连下了两日,还丝毫没有停歇之像,像是还要下上许久,整个南安王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看上去说不出的安谧。 然而,在大雪降临的第三日,一个惊人的消息,悄然抵达了南安王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前往夷洲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自从南安与东兰那一次联手,收复了夷洲城后,突厥军队损失惨重,两方休战,夷洲城也算是恢复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然而就在这两日,夷洲八百里加急信件传达南安王城,突厥囤积三十万军队,在夷洲城外二十里之处安营扎寨。 消息传至南安朝堂,朝堂上众人一阵心惊。 突厥之前伤亡惨重,然而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又囤积了三十万军队,看来这一次,夷洲城又要打仗了。 马上就要至年关了,这一仗是打还是不打,对于这个问题,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一方主张议和,用养兵蓄锐为由,请求先和,然后在兵力至一定的程度上,杀他个措手不及。 另一方自然是主张战,突厥连年来霸占夷洲城,如今好不容易联合东兰收复了,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的挑衅。 朝堂上两方各自持自己的观点,争议了不下于一个时辰。 颜奎做为护国将军,其主张的观点自然是战,从朝堂上分成两派争论开始,颜奎一直以来都未曾说话,可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颜奎走上前,称自己愿意率兵驻守在夷洲城。 有颜奎亲自领兵,南安王甚是欣慰。 然而,颜奎在最后,又以高仙庸三日攻破蓉城,被世人传为不败战神为由,主张让高仙庸驻守在夷洲城。 虽然南安王一向不喜欢高仙庸,然而高仙庸这么些年来,在战场的战绩也是众人目睹,如今突厥挑衅,实属难忍,权衡再三,便同意了颜奎的说法。 这则消息以密信的方式送往聆风阁时,公孙佐坐在桌前,看完之后,便将那密信扔进了火炉里,而后复又拿起桌前的,看了起来。 纸入火炉,瞬间燃起了明火,烧成了灰烬。 高仙庸将庄墨给赶出了庸王府,这对于一向将淡定的公孙佐不淡定了,得到消息后便匆匆的将庄墨给接了回来。对于高仙庸的做法,公孙佐十分的气愤,庄墨住进聆风阁这段时间内,他吩咐了下去,称高仙庸的消息一并不用上报,这一次郎十三瞧见是件大事,便将消息给了公孙佐,谁知公孙佐他还是一样。 知道高仙庸这口气堵在公孙佐的心中,郎十三眨了眨眼睛,将脑袋伸向公孙佐的面前,捧头看着公孙佐,啧啧叹息一声道:“你这样做,怕是瞒不住他的。” “你不说,我不说,怎会传到他的耳中?”公孙佐头也不抬的说道,一页看完又翻了一页,他终于停顿,抬起眼皮看了郎十三一眼,而后问道:“还记得我前些时日新得的两册鬼谷子集么?” “记得啊。”郎十三眨巴双眼点点头,不明白这个节骨眼上,公孙佐为何会突然提及这个。 公孙佐嘴角的笑容不断的放大,没事笑的这么灿烂,准没有好事,郎十三背脊突然一凉…… 果然,下一刻,就在郎十三在心头想理由溜了时,公孙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若是先生知道了这件事,那两册,你就抄个十遍!” 郎十三只觉得大雪的天气,雷公很调皮的在他头顶上放了个响雷,他甚是无辜的噘嘴抗议道:“此番夷洲城打仗,那么大的阵仗,聆风阁又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天山,只要是有微风刮至他的耳中,他那么聪慧,一猜便能猜到,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我嘛。” 公孙佐对于他的抗义只是笑了笑,他挑眉道:“我相信,你能办到的。” 郎十三再也笑不出来了…… 从公孙佐房间出来,郎十三心中就开始犯了嘀咕,这让他跟踪人,深入敌窝打探个消息他在行,但是这一次的这个消息,该如何瞒住庄墨,这让他犯了难。 毕竟出城打仗阵仗那样大,整个南安城都已经传遍了,即便是聆风阁密不透风,他也难保不会有微风吹入庄墨的耳中。 然而,不等他想出个办法,便在转角处,碰到了庄墨。 大雪还未停止,庄墨身披素色的棉披风,手持油纸伞,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墙底下,不知在作何。 郎十三骇了一跳,慌忙走上前问道:“这风雪的天气,先生怎么出来了?小心崔大夫瞧见,又该说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庄墨这才楞楞的转过身,如墨色的双眸盯着郎十三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这么一句没来由的问话,让郎十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平日总觉得同公孙佐说话时文绉绉的不易懂,然而庄墨的这句话,字句言简意赅,明面字意上很好懂,然他还是犯了糊涂。 一阵冷风吹来,郎十三的灵台突然清明了起来,看着庄墨的神情,那一刻他仿若从庄墨的神情中知道了什么,但仍旧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听说了什么吧?” “方才那墙后面,有两个人在谈话,我都听到了。” 听完这句话,郎十三只觉得雷公今日忒调皮了些,又在他的头顶放了一个雷,且这个雷还直劈他的灵台,想起公孙佐给他说的话,郎十三就差点飞过墙头,看看到底是哪个嘴碎的人,说闲话还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不瞅地方去说! 然,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回避庄墨盯着他的视线,小声道:“今早晨军队便先走了,那个,我们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主要是看先生的身体这才好转,不想让先生费神。” 庄墨静静的听完,之后方问道:“你家阁主呢?” 听庄墨问公孙佐,郎十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满脑子都是公孙佐那句:抄写十遍鬼谷子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庄墨,便拉着庄墨的袖子小声的道:“先生等下见到阁主,能否替我说几句好话。” 看着郎十三可怜巴巴的样子,庄墨心头略思索,便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淡淡道:“我会看着办的。” 郎十三此刻很想哭…… 庄墨与公孙佐谈了将近有一个时辰,郎十三略显心虚,不敢进去听,只是在房间外静静的等着。 两人所谈是何,郎十三不知,只知道庄墨出来之后,告诉他那两册鬼谷子集,免抄了。 郎十三只觉得庄墨那一刻浑身散发着光,就差把庄墨给供起来了。 然而就在他暗自得意有庄墨这个靠山,往后便有办法对付公孙佐时,公孙佐却突然毫无征兆的走了出来。 郎十三一怔,正欲打招呼时,只见公孙佐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而后道:“祥地记我待会会着人给你送去。” “啊?”郎十三有些懵,祥地记是什么鬼?再说他何时向他讨了? 一阵风吹来,伴随着呼啸的北风,郎十三听见公孙佐说:“鉴于祥地记字数多,这段时间你就在阁内抄写两遍吧。” “不是吧。”郎十三虽然不知道公孙佐口中的祥地记是什么鬼,然听公孙佐说让他抄写,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他大声抗议道:“你可是答应过先生,免了的。” 公孙佐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是答应先生不罚你抄鬼谷子集,又没有说不抄祥地记。” “……” 公孙佐说到做到,待郎十三气鼓鼓的回到房间时,那本厚厚的祥地记便工工整整的放在桌子上。 他拿起瞧了瞧了,终于知道祥地记为何物,但是知道后的他,看着厚厚的纸张,他很想骂人。 外头的风雪依旧,郎十三觉得此刻的大雪若是在六月份,他的冤情连窦娥都比不过。 “你可想清楚了?” 房间内,崔大夫坐在那里,那些一脸淡然在火炉前烤着手的庄墨,沉声问道。 庄墨点头,“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夷洲城一定要去的。” “我费尽心思,一个月的调理,终于将你的身子给拉到正轨上来,你可知你这一去,来回路上颠簸,途中医药短缺的状态的,你若是犯了宿疾,随时都可能毙命的。”崔大夫被他这么肆意的决定气的不轻,很想狠狠的说道一番,让他看清自己的身子,不要再妄自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知道。”庄墨低眉淡淡的答道。 “既是知道,为何还这样不顾危险的要去那种地方?再说,上一次你明明救了他,可他却为了别人,将你赶了出来,你就一点也不怨他吗?” 庄墨抬眸,看向崔大夫淡然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崔大夫沉声问道:“我很想知道,在你的心中,是否旁人的命,永远比你自己的更重要。” 庄墨笑了笑,“我从出生开始,便同病魔做斗争,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被病魔打败,离开这个世界上。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也一样。可是,从我跟随在庸王身边开始,庸王他为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在骨子里,我与他之间,不止是谋臣与主子之间的关系,还是至亲的好友。在我明知他有难的情况下,不管不顾的待在这里养病,我做不到。” 看着庄墨眼中坚定的神色,崔大夫知道自己劝阻不了他,他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拦不住你,也不想拦,怎么做随你便吧。” “还希望您能将我的病,详细的写下来。” 听闻庄墨的话,崔大夫心中一震,拧眉问道:“你打算自己去夷洲城?” 庄墨道:“公孙阁主会与我一同前去。” “我是问你,不打算带我和初雪一同去?” 庄墨摇头,“不了,此番路途遥远,夷洲城又在打仗,生死还是未知数,就不让您与初雪去涉险了。” “初雪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她,打算瞒下来,今晚夜间出城,您只要留在这里,她便不会多疑。” 连绵的风雪终于在这一日停歇。 一直躲在云彩里头偷懒的太阳,今日难得勤快的露出了踪迹,太阳不烈,绵延的小路上,堆积的积雪都还尚未完全融化。 “照着这个行程,再过两个时辰便至古阳县了。”公孙佐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外头的情形,对庄墨说道,“今晚咱们就先在古阳县歇息一晚,明早动身吧。” 庄墨闭着的眼睛睁开,路上行程艰难,这风雪的天气,连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程,尽管备足了炭火与草药,然他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庄墨点头应了声“也好。” 手里的暖炉有些凉了,庄墨便换了新的暖炉,刚换好暖炉,公孙佐的身子突然一凛。 “怎么了?”庄墨问道。 公孙佐警觉地掀开帘子瞧了瞧道:“有杀气。” 话音刚落,便从道路两旁涌出约莫十几个手拿刀的人。 “阁主,有人拦马车。”赶车的马夫是聆风阁的人,看着有人拦住去路,向里头公孙佐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站在最前头的一个,满脸胡腮肩扛刀的男子,大大咧咧的说出了行走江湖打劫惯用的词语。 公孙佐轻笑一声,对庄墨道:“我出去看看。” 公孙佐掀开帘子从马车走了出去,站在马车上看着那些拦路的人道:“已经许久不曾碰过劫路的了,如今这么一碰,倒还是觉得有些新鲜。” 这些土匪,常年在这个地段拦路抢劫,碰到向公孙佐这般淡定的,还是头一遭,但见他皮肤白皙,身上面料昂贵,定是从远处而来的贵公子,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土匪头子探了探,见只有这一辆马车,断定没有援路人。 那这就好办了。 土匪头子上前一步,扛在肩头的刀拿了下来,他手轻轻的划了一下刀刃,顷刻间鲜血便从指尖留下,他抬眼带着不羁的神情看向公孙佐道:“我瞧着你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倒是个娇生惯养的主,瞧见我这把刀了吧,这可是名震江湖的屠龙宝刀,削铁如泥,若是待会划在你白净的脸上,可就糟了。我虽是个粗人,倒也是怜香惜玉,你如这样吧,你就随我一同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可好?” 公孙佐很有涵养的听完土匪头子的话,方笑了笑道:“那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个土匪头子是这一带有名的断袖,听闻公孙佐的话,腾时来了兴致,笑着贼邪的道:“你既然如此有自信,倒是不介意我们全部上群殴你一个哈。” 公孙佐从袖中掏出折扇,一点点的将扇子打开道:“可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相思成疾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公孙佐话音刚落,他就轻飘飘的从马车上落下,那些个土匪瞧见他这么镇定的竟然敢入土匪窝,不禁都暗自佩服他的胆色。 土匪头子更是喜爱的很,见公孙佐应承了下来,竟然十分不要脸的真的发起进攻信号,群殴公孙佐一人。 只不过……事情的结果好像有些偏离的他的想象…… 当他尚未出手之际,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影,不对,好像是风,接着他以及他手下的这些人,在一阵惊呼声中,呈抛物线的形状被人扔了出去,叠放在一起。 土匪头子甚至都没有看清公孙佐是何时出的手,总之他就那样不明不白的被打败了…… 这真是他在土匪界有史以来的耻辱,耻大辱! 然,就在他还尚未从这个耻辱中醒过神来时,一条霹雳的消息,把他眼珠子显得惊下来。 冷风中,土匪头子只听见:“聆风阁阁主都敢拦,你们的胆子是否也忒大了些。” “聆风阁阁主?”土匪头子惊的喊出声,看着面前白衣绝然的公孙佐,瞪着浑圆的眼睛惊道:“公孙佐?!” 妈耶,土匪头子此时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合着他这一次劫了一个厉害的主。 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这些个土匪又怎能不知,那些个方才还觉得这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定是无用的人,此刻也都胆怯了起来。 更甚是有胆小的土匪拉了拉土匪头子的袖子,小声的道:“老大,咱们快些走吧,这一单生意咱们做不了的。” 公孙佐的名声,那在江湖上可不是他们这些混迹江湖低层的人随便瞻仰的,想起自己方才不尊敬的言语,土匪头子能屈能伸,连忙带着手下人逃遁了去。 公孙佐没有去追,将折扇收回后而后道:“走吧。” 马车到达古阳城时,已经临近黄昏。 住宿安排完毕,将庄墨安排妥帖之后,公孙佐便去城中寻了大夫来为庄墨诊脉。 虽然身上带的有崔大夫给的药,每日多少分量都有详细的记录,然而公孙佐还是不咋地放心,非得请大夫前来诊脉方得安心。 城中大夫前来为庄墨把完脉,看了看药方,说只是沿途奔波所致,照着药方吃药,多歇歇就好。 这样公孙佐才放心了下来。 公孙佐称要出去看一下,探一探之后的路,庄墨没有多说什么,喝完药便歇下了。 庄墨自以为南安城内的一切都安排妥帖,自己所想保护的人,也都在他离开时有了规划。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古阳城碰到颜初雪,且还是以那种方式…… 床榻上的人儿此刻正陷入昏迷,衣服显然是刚被换上,脸上的淤青与脏污尚未来得及去清。 “怎么回事?”庄墨站在那里,心疼的看了一会,问道。 “从咱们离开南安城,她好像就一直在追我们,今日在那条道路上碰上的土匪,见她孤身一人,便劫持了她,她中了迷药,我赶到的时候,她差点就被……”公孙佐欲言又止,想起见到颜初雪的场景,他不忍再看向那个面孔,偏过了头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庄墨轻声说道。 床前放着的是刚端进来的热水,庄墨轻走过去,拿起毛巾放进去拧干,而后坐至床边轻轻的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庄墨想,若是没有当年的那件事,若是她没有放弃小时候心中的理想,一直在习武,即便是今日有再多的土匪,她也是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的。 可是,这些假设的如果,如今都不能成为既定的事实,没有人能够扭转这个乾坤,而她…… 床榻上的人儿睫毛微动,双眸缓缓睁开来,看到面前的人,她喊道:“贤哥哥……” 庄墨朝她莞尔一笑道:“睡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舍得醒了。” “我……”她张唇,想要向他解释,然而庄墨却轻揉她的发,柔声道:“别说了,再好好休息一会吧,晌午我们就要赶路了。” 这一路上所受的苦难与奔波,似乎在这一句话后都得以消散,她清冷的双眸中有雾气泛出,凝结成珠一滴滴的从眼角滑落,她看着他,笑了…… 那一刻,庄墨突然想通了,既然这些假设的如果都不能成为既定的现实,既然他无法真正舍弃同她之前的情谊,那么今后,便留在他身边,由他来守护她吧。 至少在他的视线内,能够确保她的平安。 庄墨出门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劫路的那个土匪头子,带着还有几个土匪狼狈的跪在公孙佐的身前,土匪头子显然是对公孙佐有了阴影,他缩着脖子道:“这个人,我已经给您带来了,该如何处置,请您发落。” 公孙佐负手站在那里,俯视着跪在面前的人道:“我这个人,最讨厌的便是自己的朋友被人欺负。”他目光落向跪在土匪头子身旁瑟瑟发抖的人道:“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仇必报,既是这样,自行解决吧。”话音刚落,一把刀便扔在了那个瑟瑟发抖的人面前。 “阁主饶命啊。”那人显然已经吓傻了,颤抖着嗓音,不断的磕着头。 庄墨轻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就饶他一命吧。” 公孙佐错愕的回头,一众土匪听闻庄墨的话,暗自感念他的好心肠,然而庄墨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心跌入了谷底。 庄墨如墨色的双眸波澜不惊的盯向发抖的那人,轻声开口道:“万事之恶,乃由色起,色之所致,伤人伤身。”他将视线抽回,看向公孙佐悠悠的道:“就断了他的色吧。” 前面一段文绉绉的话,打打杀杀的土匪们听不大懂,然而后面的那句,粗狂外表下的土匪头子好像听明白了一点点,他怔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命根子,慌忙的捂住了。 公孙佐唇角轻笑:“既然你都明白了,该如何办,你知道的。” 土匪头子连连应道:“是,是,是,一定按照阁主你的意思去办。” 又在路上行了约莫有四五日的时间,马车终于行进夷洲城。 夷洲城的氛围不同于古阳城的闲散,因为大军的入驻,加上二十里之外突厥军队的压迫感,整个夷洲城显得异常的沉寂。 城中一些有钱人,因为知道即将打仗,为了逃离战争,便早早的离开了城,剩余的一些除了城中的百姓之外,便还有一些迎风做生意之人。 所幸,城中客栈还在照常营业。 或许是因为夷洲城所处的环境原因,夷洲城的夜,清冷如冰水,凛冽的寒风自窗棂穿入,卷起床前素色的纱幔,在空中飘荡起来。 床上的庄墨平躺在那里,看着风吹起飘动的床幔,他轻咳了两声,坐起身子拿起挂着的披风,掀开纱幔后走至窗前。 或许是因为要打仗的缘由,以至于客栈的老板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注重这些细节,窗户处糊着的纸,已经有些发黄,不起眼的边角,已经破了洞,外头呼啸的寒风似乎找到了突破点,都徐徐的往屋内吹来。 这是夷洲城的风。 当年他的父亲,便是为守护这一方土地,而被自己人残忍杀害,尸身埋没在夷洲城外的沙漠,那处沙漠埋没了蒋家军三万的英魂,早已成为众人口中的鬼刹之地,无人敢靠近。 这方土地,同样埋没的还有季文轩,那个他也是为了收复这片土地,而魂归了沙漠。 如今高仙庸入这片地方,军队驻扎在城中,军中戒律森严,他为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近得了他。庄墨知道自己执意跟来,或许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跟了来。 可能,是有他的地方,他心头才得以安心吧。 庄墨站在窗前静静的看了一会,而后他深吸一口气,看样子天色马上就要变了。 他转过身子,复又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躺了多久,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沉重,直至陷入一片黑暗中。 朦胧的夜色中,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恋恋不舍的抚摸他的脸颊,一下,一下,似在抚摸一件珍宝,不肯放开。 那种感觉,与庄墨而言是熟悉且又陌生的,朦胧中睁开双眼,身旁传来的是久违的熟悉之感,他偏过头去,面前模糊的人在那双墨色的眼眸中,变的越来越清晰,直至形成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四目相对,怔然相望。 原来,他面上一直伪装的不在乎,骗过了别人,却始终骗不过自己的心。 看看自己,刚到夷洲城的这个夜,便梦到了他…… 庄墨扯嘴笑了笑,道出了这段时间憋在心头许久的话。 他说:“我,好像有些想你了……” 梦中的庄墨好似没有听见回应,又好像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那轻声飘忽的话语,似乎隐没在风中消散,让他听得不大真实。 屋子里并未燃起火炉,寒风吹入房间内,庄墨有些发冷,下意识的往身旁暖暖的地方钻去。 仿若有手臂伸出,将他揽在怀中,宽敞温暖的胸膛,隔绝了外界的寒风,只留下那股熟悉的淡淡清香,安宁世界。 这一夜,庄墨出乎意料睡的极沉。 待庄墨醒来之时,看着平整空荡荡的身侧,他的心,就宛若一块石头,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潭,空荡难受的紧。 夷洲城的冬日,不同于南安城的潮冷,不会下雪,空气中干燥的寒风,似要将人的皮肤吹裂开来。 然而在这几日,僵持着的双方,在夷洲城外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战争。 战争双方仿若是在试探着彼此之间的实力,双方只是小战一下,几乎都无甚损失。 虽然突厥兵并未进城,加上又有颜奎与高仙庸坐镇,可是即便是这样,生活在夷洲城的百姓,还是不愿意再出门。 很不幸的是,庄墨得了风寒。 有颜初雪跟着,小小的风寒并无多大的问题,只不过是又平白多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草药罢了。 风寒的草药是比他平日吃的草药还要苦上几倍,对于庄墨来说,自出生都在同草药打交道,本已对这种苦已经免疫,然而他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还是皱起了眉头。 在颜初雪的监督下,庄墨无奈仰头一饮而尽。 颜初雪满意的看着他将药喝完,而后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苦涩的药入喉咙而下,似吃了苦胆一样,涩苦涩苦的,庄墨坐起身子,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执起的茶杯正要往口中送时,手却突然被人握住。 庄墨讶异的抬眼看去,那是一个身穿黑长袍的男子,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常驻,握住庄墨手老茧刺手,看样子是常年习武所致。 “试试这个吧。” 不同于他周身散发出的英气,他说出的话是极其的温润,此刻他已经放开了庄墨的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包糖果,放置在庄墨身前,轻声说道。 “你是?”庄墨狐疑,明明与面前这个人是第一次相见,却突然不知何处涌出了熟悉之感,让他心中甚是郁闷。 “在下姜夙,也是在这里留宿,方才经过这里,闻得草药腥苦难闻,想必是先生得风寒,草药腥苦难以下咽,不妨试下这些糖果,兴许能缓解这种苦涩。”他简短的概括了一切,而后道:“多有唐突,请见谅。” “无妨。”庄墨笑了笑,倒也很是坦然的捏起一粒糖果放入了嘴中道:“的确很甜。” 见庄墨吃下,姜夙笑问道:“你我第一次相见,你就这么放心吃我这个陌生人送来的食物吗?” 庄墨道:“你是习武之人,若是想要杀我,方才有的是机会,不会多此一举。” 姜夙笑了笑,似乎对于庄墨的坦诚很是满意,他道:“从在客栈远远见你第一面,便觉得你不凡,如今一见,倒还真是不凡,不妨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他浅笑着向庄墨伸出了手,庄墨垂眸看向伸向来的手,心中略微思索了下,便握住了他的手道了声:“可以,我叫庄墨。” “我知道,我打探过你。”姜夙轻巧的说出这句话,毫不忌讳的向庄墨讲出他曾经查过他的事实。 庄墨心中一怔,然而面上却并未有过多的转变,他朝姜夙笑了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初次见面,两人之间的话题并不多,然而姜夙还是在庄墨的房间坐了一会,直至听闻往这边的脚步声传来,他才起身告辞离去。 从那一次见面之后,两人便能时常在客栈相见,每每相见只是相视一笑,并未有什么过多的话语。 庄墨想过让公孙佐查查他,然而这里是夷洲城,并非是在南安城,即将打仗的这里,各路人马的暗卫众多,江湖中的眼线,在这里根本就用不上。 想到这里,庄墨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夷洲城的这段时间,庄墨每日在客栈内,所听到的,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信息。 听闻突厥军队知道是高仙庸与颜奎带着军队前来,一直不敢大肆进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忌惮高仙庸这个不败的战神,和颜奎护国将军的这个名号。 毕竟颜奎如今的军姿,不输于当年的蒋老将军。 只是有一件事压抑在庄墨的心头很久,至今仍未找出答案。 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每晚都会梦到高仙庸,那种熟悉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然而在醒来时,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心情跌落至了谷底。 他甚至一度以为,那些每晚都会涌现的熟悉之感,根本就不是梦,可若不是梦,他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是高仙庸发现他来到夷洲城,所以日日从军中偷跑出来,只为同他相见一眼吗? 这个想法猛然间浮现在庄墨的脑海中,刚刚萌生出芽,却被他很快的否决了,因为这个想法太过于荒唐。 这个荒唐的想法过后,之后的两个夜晚,便再也没有梦见过他。 第一个夜晚,他略显失落。 第二个夜晚,他便有些彷徨无措。 这些时日每晚涌现的熟悉之感,就仿若会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旦染上,便很难戒掉,庄墨不明白这种感觉为何会突然消散,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自寻死路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一个冬天的对峙,仿若成为了一场僵局。 这场仗,看样子在年前,是不会打起来了。 窗前寒风呼啸而过,庄墨站在窗前,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公孙佐见他如此,上前问了一问,可是庄墨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大对劲。”可到底是哪里有些不大对劲?他一时间答不上来。 公孙佐狐疑问道:“什么不大对劲?” “太安静了。”庄墨依旧是在沉思中去,手指不断的揉捏着袖口,他分析道:“突厥囤积军队三十万,阵仗如此大,却一直在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这么些日子以来,三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都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可是他们却都一直无动静,这是为何?” 虽然百姓中传言,是突厥军队忌惮高仙庸与颜奎,然而囤兵不发,又实在不是突厥人的作风,他们是游牧民族,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的,打仗一事,他们以往都是打得过就狠狠的蹂躏,打不过便跑,这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像如今囤兵三十万,在人数的势头上,都远远的压过了南安军队,这样子明显处于上风的局势,突厥人不会这么沉得住气。 庄墨总觉得这里面或许存在着一些猫腻,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看透罢了。 公孙佐道:“那我去查一查。” 庄墨摇头道:“不用。” “为何?” “我想着,他们一直隐忍不发的原因,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些人。” 公孙佐很快想明白庄墨的话,问:“你是怀疑,他们一直按兵不动,是在等援军?” 庄墨点头:“好像唯有这种解释,才可以解释清楚现状,可是看突厥军的阵仗,即便是没有三十万兵马,十几万总还是有的,突厥人不比南安城多,上一次与东兰联手,他们死伤惨重,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招收这么多人,他们所等的援军,究竟是谁?” 是谁呢?庄墨在心头兀自问了自己一句,然而下一刻,正在揉捏袖口的手指顿住,他突然抬眸问道:“地图呢?” 公孙佐慌忙寻来地图,待地图摊开在桌子上时,庄墨细细的观察起来。 夷洲城所处的位置,是三国所交界之地,除了最北面那荒无人烟的沙漠之外,其余的地方便是道路崎岖难行的山脉。 如今突厥的军队驻扎的地方,里沙漠并不远,若是他们真的有援军,那么在瞒住南安线报的最好路线,便是…… 庄墨视线落在那最不起眼的一条山脉处,那条山脉是还未开发通行,必然会被人忽视,就因为会被人忽视,才会成为援军躲避的安全场所不是吗? 而那条山脉尽头,所连接的地方…… 庄墨心头猛然一震,抬眼看向公孙佐问道:“若要将信息送往军内,有多少胜算?” 公孙佐想了想道:“我试试。” 又过了两日,夷洲城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黑压压的士兵涌出了城门,领头的那人身穿银色铠甲,队伍中人,高举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南安’国号。 南安军队副将高仙庸,亲自率将出兵,突厥探子慌忙回报。 此次高仙庸只领了精兵一万,直捣突厥军营。 虽然高仙庸一早便知道,突厥军队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多,但是这一万军队,还是在将士中合谋时,高仙庸从颜奎那处,奋力争取而来。 一万大军都是高仙庸选出来的精兵,即便是面对人数上的悬殊,还是同突厥军队厮杀了一个上午,厮杀过后,高仙庸率着军队往西方撤退,西方尽头是一个山岗,名为虎寒关,四面环山,易守难攻。 孙子兵法中地形篇中写道: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 这也是高仙庸选择向这里逃亡的理由。 战争已经拉开了帷幕…… 庄墨静坐在屋中,看着面前桌上的地图。 消息送达已有两日,高仙庸必然会派人前往那山脉处查探虚实,他这么快率先发起进攻,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探探突厥军队真正的实力,还有引出那刚刚来到的援军。 高仙庸撤离虎寒关,突厥必然会有一半的人前去追杀,突厥主军营中缺少兵力,这个时候颜奎静等突厥的援军,等到突厥援军伸出援手时,正是颜奎率兵将他们一打尽之时。 这本是一个不错的计划,可是庄墨心中仍旧不太踏实。 “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声,将庄墨拉回了视线,他转身看过去,但见姜夙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房间。 庄墨不动声色的收起桌上的地图,示意姜夙坐下,而后为他倒了茶道:“在想这一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 “自古以来,所战之地,长则数年,短则数月,你为此事担忧,倒不像是你的作风。”他抬眸,漆黑的双眸盯着庄墨道:“若是那军中有你心尖上的人,倒是另当别论了。” “看来你对我很是了解。” “算是吧,毕竟是查过你的。” “那么你呢?又是谁?” “我是谁?初相识那日,不是已经告诉过了你?” “我想听的,是真话,你是谁,接近我又有什么目的?” 听庄墨第二遍问他是谁,姜夙低头一笑,执起面前的茶杯轻呡一口,而后笑问道:“你说呢?”他手指在桌上无规律的敲了敲,“你这么聪明,我只不过是想要认识你罢了。” 姜夙此话说的诚恳,然而庄墨却不信,他怔然抬眸看向姜夙,四目相对他问道:“那么现在呢?你来找我,又是所谓何事?不能是简单的来同我说话的吧?” 一阵寒风吹来,将原本关的不怎么牢靠的窗户给吹开,瞬间更多的寒风从身后吹入,吹起庄墨乌黑的发。姜夙抽离了视线,站起身子,越过庄墨,迎风走至窗前,将窗户重新关好,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庄墨,看了纸糊着的窗户好大一会,才道:“其实,若你不是为他卖命,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从来不做假定的设想。”庄墨淡淡的回道,转身向他看去,“你呢?是颜奎的人还是太子的人?” 听闻这一句问话,姜夙笑了,“就没有第三个人选了吗?” “还会有谁?” 姜夙这才转身看向庄墨,挑眉道:“你不是已经猜到突厥的援军是谁了吗?怎么就不往那边去想一想。” “你不是东兰的人。”庄墨笃定的道,。 “为什么呢?” “东兰虽是与南安和突厥比邻,然而东兰的气候却是常年温侯,即便是严寒的冬日,在东兰也不会过于寒冷,所以他们所穿的布料,都不会过于厚重。”庄墨上下认真的打量他的穿着起来,“相反北疆地处北方,常年气候偏低,为抵御严寒,所制成的布料都十分的厚重,你是北疆的人。” 姜夙老神在在,全然没有被识破身份的不自在,反而是摇头惋惜的道:“其实,同你接触了这么久,你到现在都没有猜出我的身份,我还真的挺失望的,毕竟你之前,可是也仔细的查过我的。” 听闻姜夙这句话,庄墨一怔,随即想到南安城中花伶与颜朗一事,他突然间好像知道了他的身份,“你是容时的人。” 姜夙不置可否一笑。 那段时间他所查到的,都是容时从逍遥阁救回的那个神秘人,但是他们所带回的消息,无一不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然而面前的姜夙……他眉头深皱问道:“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真正的你?” “这现在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接下来与你说的话。”他复又走至庄墨的身旁坐定,再抬眸唇角轻扬起一抹浅笑,他道:“我来是要告诉你,高仙庸逃亡虎寒关,其实是在自寻死路。” “你说什么?”饶是庄墨平素再过淡定,然而这一次在听闻姜夙此话心中还是被震了一跳。 难得在庄墨的脸上看到这样子的神情,姜夙莞尔一笑,抬手将庄墨方才收起的地图又摊开在桌前,看了看道:“虎寒关虽然是退军抵御前来追赶突厥兵的好地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此番突厥为何突然会与东兰合谋?” 庄墨怔住,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太过神秘和深沉,让他有些猜不透。 姜夙道:“也罢,今日你我之间既然摊至明白,我告诉你也无妨。”他语气故意一顿,而后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在中间游说罢了。” “为什么?” “如今乱世之中,没有为什么,对自己有益的事情,自然会乐得去做。” “东兰与突厥联手,攻破夷州城,即便是之后再拿下古阳城,又或者是南安战败,南安国的一切,都只会是东兰与突厥两国所得,你北疆此次一份兵力没出,又有什么利益?” “若是我个人的私仇呢?”他直视着庄墨,说的依旧轻巧,笑的仍然温润,他道:“若是我此番的游说,并未以北疆的名义,而是以一个谋臣的身份,策划这一切呢?通过那段时间我对你的观察,我深知你的路数,这样你还觉得,东兰的援军会从你猜想的那个山道上来么?” 庄墨的心中猛然一震,手指不自觉的揉捏着袖口,他低眉顺着姜夙的话思索,仿若一道光亮,就这样打通了,他道:“你是说,那条山道上的兵力,是你拿来骗他的幌子?”可是东兰的援军若想以最快的速度,且还不被高仙庸的人察觉,那条道路的确是唯一的法子。 庄墨又总是觉得哪里有些说不通,既然姜夙不会让东兰的援军从这条道路上通过,那么又会从什么地方过呢? 庄墨的视线复又落入桌上的地图上,突然,那条长长的运河道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眸惊道:“你让东兰的军队,越过突厥的地界,从河道上绕至虎寒关?!” “嗯哼。”姜夙轻巧的应道,“你可知道,你所送去军营的那则消息,其实并未传至高仙庸的手中,而是被颜奎看了去。或许吧,高仙庸一早便察觉出了异样,也一早便派人去那条山道上查看了,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是怕其中有诈,他像你一样,想不通东兰的援军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到达,所以一直以来便按兵不动。好在你送的那条消息,不等高仙庸去看,便被颜奎给截了去。这次他拨一万的军队给高仙庸,让他做这个马前卒,其真正的用意,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东兰的援军会在什么时候通过突厥到达虎寒关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的是,只要虎寒关不传来高仙庸战死的消息,颜奎是不会让人入虎寒关去救人的。” 霎时,庄墨心中一阵刺痛,因为他知道,姜夙现在所陈述的事情,是在不久后会发生的事实。 不管东兰的军队什么时候会来,只要颜奎迟迟不向高仙庸伸出援手,就单单突厥的军队,只要守住虎寒关的各个通口就足够能将高仙庸给活活的困死在虎寒关内,而现在突厥人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罢了。 “你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欠过你一个人情,我这个人有仇必报,但是有恩也必会还的。” 庄墨心中狐疑,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恩情与他,然而这个时候这些已经不是他在意的事情了,因为他从姜夙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拧眉问道:“所以……” 姜夙道:“在东兰援军尚未抵达虎寒关时,该如何让颜奎伸出援手,你还可以去想,这样,倒也是还你的恩情了。”他说着站起身,低头笑看着庄墨道:“能不能救他,就要看你真正的本事了,下次见。” 然而,在姜夙走至门口时,却突然又折回了身子,走至庄墨的身前站定道:“其实,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瞒像的。” 庄墨不知他此时为何会突然回来同他说这些话,然而看他视线尽头所看的,正是他手指紧紧揉搓的袖口。 这只是庄墨在紧张时,下意识会有的动作,每个人都会在紧张时不经意间做出一个动作来掩饰自己心头的慌乱,有人是摸头发,有人是摸耳朵,也有人会用笑来掩饰……总之,每个人在面对问题时,所表现出的动作不同,肯定会有相似的。 庄墨没有说话,姜夙站在那里又怔然看了一会,方轻声道:“可你终究不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虎寒绝境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姜夙的一番话,让庄墨知道高仙庸现在已经入了一个死局中去,而姜夙他之所以会这么将所有的一切坦然告诉他,是因为姜夙知道,颜奎逼死高仙庸之心坚定,不管虎寒关燃起多少求救的狼烟,而颜奎在没有得到高仙庸战死的消息,是不会出手援救的。 该如何让颜奎出手呢? 庄墨一时间想不出办法。 颜初雪端着药站在外头,看着庄墨坐在烛光下凝心思考的样子,秀眉紧蹙,她虽然知道这是庄墨在思考着救高仙庸的方法,然而庄墨的身子…… “还没有吃药吗?”公孙佐轻走过来问道。 颜初雪摇了摇头道:“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端进去的药也不动,我怕他的身子,经受不住。” 公孙佐道:“如今对他而言是个难题,你知道他的性子,当初任何人的劝阻都不听,执意要来此,怕他就是担心他有危险,咱们两个劝阻的话,他是不会听的。” “可是也不能任由他这个样子。”颜初雪将药递给公孙佐道:“我去军营求他!” 公孙佐阻拦的话还未说出口,方才静悄悄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站住!” 两人双双回头,但见庄墨从屋子里走出来道:“你哪也不许去,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他目光看向公孙佐道:“还要你立即启程去个地方。” 高仙庸率领最后还剩的几千将士撤退至了虎寒关,突厥主军营中已经有一半的人追了过来,他们追至虎寒关的入口,起初还有人大着胆子往里面冲。然而高仙庸先入了虎寒关,早已带着剩余的人战局了有利的地理位置。 连冲了好几波人都再也没有从里面出来过,突厥兵不敢再冒然攻入进去。 虎寒关的位置,三面环山,背面是与突厥相连的汪洋大海,突厥兵只需将那些可能被突围的地方给围死,便能将高仙庸困起来。 这样一来,又形成了僵局。 夜里燃起了火把,火把通明,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围绕在虎寒关的上头。 那矗立在顶峰上头的旗帜,经过惨烈的厮杀已经被鲜血染就成了红色。 高仙庸坐在山头,俯瞰着随自己而来的将士们,心事重重。 顾安轻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仰头望着夜空中那轮圆圆的明月,两人就那样坐着,良久之后高仙庸问道:“怕吗?” 顾安依旧仰着头看明月,问道:“不知殿下还记不记得,你我初次相见的场景?” 高仙庸低眉一笑:“自然记得。” “那时候的我,只不过是每天上街上与狗抢食物的乞丐罢了,若说起害怕,没有遇见殿下的日子,所过的每天都是在恐惧和彷徨中度过,被狗追的满街跑时,那时才是才是真的害怕。可是现在……”顾安收回视线,偏头看向高仙庸道:“在殿下身边的这六年,曾经随着殿下一起入战场杀敌,大风大浪也都过了,这个时候,怎会害怕。” “虎寒关这个地方,虽说是防守最佳之地,可是我们没有粮草,唯一所依靠的,就是身后的援军。可是你知道,他……”高仙庸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没死之前,他是不会伸出援手的。” “殿下帮助濮阳候就等同与护国府为敌,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殿下不是也明知道他此举是有意除掉你,不也是将自己置身与这种绝境了吗?” 孤军奋战是每个将领都不愿面对的事情,因为这通常就代表了死亡,尤其是像现在他们这样,在绝境当中所依靠生存希望,唯有身后的援军,然而他们身后的援军…… 而高仙庸在明知道事情的结果之下,还是将坦然的将自己置身在这种绝境之中。 有风吹来,吹起高仙庸凌乱的发,他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天空的明月回道:“军令如山。” 短短四个字,说的是异常的沉重。 朝堂上,高仙庸是不受宠的二殿下,入了军营,他依旧只是个副将而已,军营中的戒律,军令这两个字,足以压垮一个一身傲骨的人。 顾安没有再说什么,寒风中,通明的火把上冉冉升起的烟雾飘荡在夜空中,如魔似幻。 置身在危险中的时间最是难捱,这段难捱的时间内,突厥兵一波一波试探性的进攻,却都被他们给拦住了。 山下突厥人的尸体越来越多。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可实际上才只有短短的两天的而已。 这一日凌晨,突然惊闻巡逻士兵的惊呼:“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背部正是汪洋一片的大海,碧波的大海上,隐隐有雾气凝现,但见那雾气中,斑斑点点的火把,遍布在大海之上。 “是敌军的援军!”有人惊呼出声。 高仙庸拨开人群走至最高处,遥遥的看向那碧波大海的深处,从一开始都没有想明白的,在那一刻,突然间想明白了。 从他知道突厥与东兰联手时,他一直也是以为,那条山道上,是东兰援军最佳的道路,然而他内心深处,一直隐隐的觉得有问题,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东兰的援军分成了两路,一路是从那绵延难行的山道上,而另一路则是从突厥境内,通过水路饶至虎寒关的后头。 两路军队的夹击下,困在这里的他们,死路一条。 高仙庸站在最高处,转身俯视着底下随自己而来的将士们问道:“怕不怕?” “不怕!” “我们的人数与他们悬殊之大,怕是这一仗,尽管我们所处之地是防守最佳之地,但是我们没有粮草,怕是坚持不了几日,这样你们怕不怕?” “不怕!” 将士们回答的声音很齐很洪亮,回声飘荡在山涧,久久不散。 若论高仙庸最为自豪的,便是这些领出来的将士,都是曾经随他一同入过战场杀敌的,在如今这样明显生死渺茫的战局,还能士气高昂的说出不怕二字。 高仙庸仰起头,看了看渐渐发亮的天空,负在背后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枚玉佩,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道:“那就让我们坚守在这里,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刻,等待身后的援军!” “好!” 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这一声洪亮的好字,他们这些人,对于高仙庸的话是深信不疑,然而没有人比他心中更加清楚,那一声代表信任的“好”字,让他的心是有多么的愧疚。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底下的将士们士气高昂,他终心中不忍,仰头看向天际,那即将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就那样生生的被他忍了下去。 东兰至虎寒关身后的援军,足足有十万,加上突厥追来的军队,一共差不多有十五万。 这是一场人数悬殊之战,又是背水一战。 高仙庸其实是在赌,赌东兰的另一波援军是何时从那条山道上赶来,只要东兰的另一波援军到来,到时候颜奎他不得不出兵。 若是他出兵,那么这里久攻不下,势必会转移一部分的军力,那么届时他们厮杀出一条血路,兴许会有生还的可能。 可是,这个成功的几率是多少,高仙庸心中并未有多少的把握。 天际开始泛白时,敌军的军队便密密麻麻的一波又一波的往山头攻,又一次次的被石头与弓弩给击退。 他们没有粮草,饥饿之时只能将战马杀死,有时候碰到敌人攻上来时,痛恨之时会喝其鲜血,就这样不人不鬼的坚持了七日。 山下尸体堆积如山,石头上也都被鲜血染就成了红色,殷红的血液顺着山石的缝隙流下,在山底形成一条血河。 高仙庸粗略的算了下人数,来时的七千多人,如今剩余五千不到。 可是敌军的兵数,却依旧是他们的十倍之多。 高仙庸治军森严,这种生存几率渺茫的战斗中,这些将士没有一个人心生退怯之意,他们每一个人都沉得住气,只不过是眼中泛着触目的凶意,犹如兽狼一样,面对着攻上来的敌人,咬牙坚守,噬其血肉。 战争本是残忍的,为了生存,只能这样将自己变成野兽。 第十日时,突厥军队已经撤离至主军营一半,高仙庸知道,那是东兰的另一波援军已到,面对大军压夷洲城的情况下,颜奎不得不出手。 直至这一刻,这场战争才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东兰出兵十七万,兵分两路,加上突厥的军队,整整三十多万军队。 主帅颜奎,亲自领兵十三万,在夷洲城外十里之处,发生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战火连天,蔓延整个天际,东兰另一波的援军的数量传至高仙庸耳朵时,他突然身影一震。 他一直以为,夷洲城这个地方,是突厥与东兰所想瓜分之地,直至虎寒关围堵他们的军队撤离了足足一半之多时,他才恍然明白,他们两国这次的联手,所要的不只是夷洲城,怕是要在夷洲城攻破之后,便会势如破竹的攻入古阳城与之后的几个城池,攻入南安城,吞噬南安,瓜分南安,才是他们此次联手的主要目的。 这样大的野心,怕是之后还会涌现出更多的援军。 高仙庸知道,不能任由他们将军队撤离攻入夷洲城,那么即便是颜奎这样的老将领,在大军压境之下,也不敢保证此仗一定能胜。 想到这,他背脊发寒。 此时刚刚击退一波攻上来的敌军,高仙庸战至高点,俯瞰着虎寒关外头越来越少的敌军,他召集众将士,同他们讲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末了他给了选择题:是安静的在此保命,还是杀出去阻止这些敌军去支援。 霎时,厮杀的空气中只余刀剑拼搏的声音,高仙庸面前的众将士,各各身上,脸上,都已经染满了鲜血,他们整齐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长久的沉默之后,竟是异口同声的说了一个字:“打。” 这些将士,大多数都是军队中普通的将士,没有军衔,但是在这场悬殊极大的战争中,即便是在面对生命的抉择,毅然没有退缩,将自己生命中的价值,在辉煌的时候燃烧至顶点,选择保护家国,保护家人。 这便是战士的军魂吧。 高仙庸将手中的染满鲜血的剑高高举起,剑锋直至上方污秽的天际,他高喊:“那,我们就杀出去!” 鼓声响彻天际,守在上头的军队黑压压的从山峰上杀出,那响彻入骨的杀字,犹如雷声,震人耳膜。 当高仙庸率着人从山顶一路厮杀出虎寒关时,虎寒关三里之外,敌军齐齐堵在出口那处。 仿若是前方的将领,有人抽取佩剑,剑尖直至敌军,振臂高呼:“杀!” 杀! 不死不休! 一只雄鹰在天空中高旋,发出尖鸣声,那雄鹰飞起的山峰上,一黑袍男子迎风而站,狂肆的寒风吹起他的衣袍,卷起他的发,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伸手缓缓的将发撩起,看着底下厮杀的战场,唇角笑容不断放大,寒风中,他沙哑的声音传来:“你终究还是选择了死亡,啧啧,四条人命当真不值!” 风好像更大了些,他静站了一会,便转身从山峰而下,在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那半边金色面具,刺人眼球…… 这触目便及的红色,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那尚有温度的液体,贯穿身体每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敌人仿若永远杀不完,而他们的人,却在逐渐的减少。 也不知打了多久,高仙庸每一次在战斗中抽身回望,都能望见他的人在不断的死在敌人的刀下。 而他,在每见自己人倒下的那一刻,都会多杀两个敌军,因为他觉得,这样死的才不亏。 高仙庸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从前所入的战场,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所杀的人多。 尸体越来越多,铺满了道路,无从下脚,只能从尸体上一遍遍的踩过,高仙庸就那样看着,围着自己的人不断的倒下,直至所剩无几。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后路,只能拼着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厮杀。 敌军见人已经不多,更是士气大振,犹如包饺子一样,将高仙庸他们给围在了一起,纷纷拿着长矛刺去。 高仙庸奋力的杀着前方的敌人,似杀红了眼,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士兵,手中的长矛正向他背后刺去…… “殿下小心!” 高仙庸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什么给挡住了,他楞然转身,却在那一刻,看到顾安挡在他的身后,身后那敌军锋利长矛,此刻已经插在了顾安的胸膛。 那一枪所插只身,直直贯穿顾安整个身体。伤口处不断的有血涌出,顾安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好像失去了感知,再也没有办法强迫自己站起来。 高仙庸怔怔的看着顾安抓起他的手,最后一刻仰头看向他,轻声对他道:“活着……” 这是顾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高仙庸此刻来不及伤心,甚至是来不及出手去抱住顾安倒下去的身子,那些敌军手中的长矛就又全部的向他刺来。 冲下来时的几千人,现在仿若只剩下了他一个吧。 明知道以自己一人的力量,不足以对抗这些敌军,然而在那一刻,他犹如一头发疯的猛兽一样,不管不顾的杀去。 手中的剑紧握,他站在身下的尸体上,好像他脚下的一方土地,便是他坚守的阵营,敌军不断的涌上来,涌上来一波他杀一波,涌上来两波,他杀两波,不知不觉间,脚下的尸体已经成山…… 直至他力气耗尽的跪倒在推挤如山的尸体上时,放在怀中的玉佩滑落在身下的尸体上,他想伸手去捡,明明指尖就要碰触到那夹在缝隙中的玉佩,可是却终究没能如愿。 闭眼的那一刻,他唇角才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活着…… 怎么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各自珍重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狼烟风沙起,卷起地上的尘土,一阵雄鹰的厮叫声,划破天际。 这里的战斗,仿若是在高仙庸倒下的那一刻,划上了句号。 那远方,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号角声。 接着,便是更多的号角声传来。 声音盖过了雄鹰的厮叫声,拿着长矛的众将士纷纷止住了动作。 突厥领头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环顾四周寻找号角声的来源,他问道:“怎么回事?” 有人应道:“不知道,好像是东兰的信号。”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是撤退的信号!” “国丧,这是国丧撤退的信号,快走!” “国丧?”突厥将领拧眉,看着东兰的将士纷纷放下手中的长矛撤离,他背脊突的一凉。 “将军,东兰祖训,国丧期间不战,看来东兰的朝堂上,是出现了事情,怕是这撤退的号角声一旦吹响,十五万东兰大军,会即刻撤退回国,这仗是打不下去。” “南安传得像神一样的战神高仙庸,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中,我还偏就不信,没了东兰,我们还攻不进夷洲城了,随我来!”他勒另缰绳,将马儿转了方向,率着突厥剩余的人,去前方支援。 随着东兰的撤军,大大的打击了原本势头正胜的突厥军心,但是他们攻入夷州城心切,也不愿撤军,在颜奎的进攻下,失去了东兰助力的他们,退回了二十里之外守营。 当那一声声的撤退号角,听入庄墨的耳中,他唇角扯出一丝笑容,东兰撤兵,那么这场仗,或许也会终止一些时日,只是不知道他…… “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将庄墨的思绪拉回,他抬眸看向站在那里的黑衣人,并没有说话。 姜夙挑眉,不请自来的走进来在庄墨的身旁坐定,而后道:“你为了救高仙庸,竟然连远嫁的高仙乐都利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啊。” 庄墨抿唇,细细的观看这姜夙,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犹如碧波湖潭,深不见底。 没有等到庄墨的反应,姜夙没有多大的在意,反而是道:“只是有些可惜了,你的这个法子,好像并没有救得了他。” 庄墨心中一震,面上却仍旧无波澜的道:“东兰后一路援军一到,夷州城前一旦开战,那些围堵虎寒关的兵力便会撤走一大半,只要死守虎寒关,他们攻不进去,是能够等到东兰撤退的时候。” 姜夙低头莞尔一笑:“看来你还是不大了解高仙庸。” 庄墨怔然抬头,如墨的双眸看向姜夙,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了解高仙庸。 姜夙摇头轻叹一口气道:“你所设想的固然是好,可是他……”他语气故意一顿,看向庄墨的神情又多了些玩味,他就那样盯着庄墨,而后一字字的道:“在虎寒关军队撤离之后,他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千人,冲出了虎寒关,你知道的,若是死守,他尚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可是冲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庄墨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在那一刻,一点点的变成惨白,就连呼吸,也逐渐的沉重起来。而面前的姜夙,却恍若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正常一样,依旧摇头笑着,略带惋惜的说道:“你看看他啊,可不是一般的傻,明明是可以不死的,却偏偏为了给自己的仇人争取时间,就那样白白的将自己的性命给丢了,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还真是傻到了极致。还有,你可知道方才东兰吹响的撤退号角,是国丧的号角么?” “什么?”庄墨手抚着心口,压抑着心中传来的不适,哑着嗓子仰头问道。 “东兰世子与世子妃双双死在家中,噢,对了……”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吧,高仙乐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三条国命,的确可以称得上国丧。”姜夙看着面前的庄墨,身子再也坐不住的向下滑去,本就柔弱的身子,此刻犹如没有骨头一样,就那样从椅子上落下,伏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他抚着心口喘息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你想到让高仙乐出面,让她说服燕宇退兵,所以在你让公孙佐去东兰找高仙乐时,我也顺带着让她知道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关于季文轩的,你说她在那一刻知道,自己放在心头的文轩哥哥是被自己枕边人杀死的,她会不会疯呢?”他面上的笑容不断放大,语调说的平缓,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实,他笑的温润如玉,面色和善。然而,那都不应该是在一个死亡边缘挣扎的人面前,应该会有的镇定笑容。 地上的庄墨只觉得,姜夙的每一句话,对于他来说都是一颗比雷还要震惊的炸药,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揪住一般,他就窝在地上,一声声的喘着粗气,他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因为呼吸不顺畅,说不出一个字。 姜夙在此刻站起身子,俯视着庄墨,唇角溢出笑容,而后便转身大步的离去。 在他走后,颜初雪这才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过来,一只脚还未踏入门槛,待看到倒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的庄墨,手中的滚烫的草药,就那样从手中滑落…… 高仙庸战死在虎寒关的消息,在战事搁置的第二日,传遍了整个夷洲城。 本来战士的亡魂在战事搁置之后,会去清理,然而虎寒关那处,因为与突厥军营相近,颜奎说,怕遇到突厥兵的再次伏击,便让士兵再等一等。 可是,虎寒关那处尸体遍野,早已引来了一些饥肠辘辘的动物前去觅食,这个等一等,怕是等到时间去收拾时,所看到的只是一堆白骨了吧。 姜夙将虎寒关的消息告诉庄墨后,庄墨便一直是昏迷的状态,好在经过崔大夫那一段时间的调理,庄墨的身子虽说还很虚,但是此番也并未有多大的问题。 庄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他撑着身子坐起,问颜初雪:“公孙佐还没有回来吗?” 颜初雪摇摇头,“此番去东兰路途遥远,怕是还要再过两日才能回来。” 庄墨低眉,没有再说什么。 城中早已传遍了高仙庸死亡的消息,颜初雪知道庄墨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身子才会这样糟糕,她看着庄墨惨白的面色,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一字未说。 外头的风好像刮的更大了,黑压压的云彩压在夷洲城的上头,好像是要榻下来,夷洲城本地的人都知道,这是大风暴即将要来的前夕。 客栈的老板很是贴心的一间间问候,告诉在住的客人,趁着大风暴没来之际,想要买什么尽早出去买。 在颜初雪送走客栈老板后,庄墨从床上起身,轻轻走至窗前将窗户打开,顷刻间狂风迎面而来。 颜初雪轻走过去,将窗户关好道:“风大,还是小心些好。” 腾时,狂风止住,庄墨乖巧任由她将窗户关好。之后,他低头看着颜初雪的轻声问道:“屋子里的蜜饯好像不多了,帮我去买一些回来好吗?” 颜初雪点头,“我等下让伙计去买一些回来。” “还是你去吧,不经过你手,我不太放心。” “可是你……” “我没事。”庄墨知道颜初雪是怕他因为高仙庸的事情而伤神,他安慰道:“生死一事本就由天注定,没有人能够改变什么,这个道理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再执着什么,等公孙佐回来,等这场大风暴过后,咱们便回去吧。回去之后我都听你的,好好的养病。” 不为朝堂之事伤神,不为任何一个人伤心,安安心心的养病,从此只在她的身边,再也不分开。这一番话,本是颜初雪想听很久的话,可是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她心头突然涌出酸涩之意。 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酸涩之感,颜初雪轻点头道:“好。” 她拿起披风,正欲走出去是,庄墨突然叫住了她,她回头见庄墨浅笑的朝她走来,在她的身前的站定,将她手上的披风拿起,为她认真的系好,之后他莞尔一笑道:“多买一些吧,我可能要带回南安城。” 颜初雪再次点头。 “还有……”庄墨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你自己,往后……小心一些。” 颜初雪心中涌现出一丝复杂且又不安的心情,这份心情的根源究竟是在哪里她不知道,只是这种感觉在她出门之后,愈见浓烈。 她从小便爱黏着蒋子贤,没有人比她更懂他,时隔十三年的再次相见,虽然他的名字变了,样貌变了,性格变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是从前的那个蒋子贤了,她甚至在初见之时,从他的身上找不到半点从前的影子。 但是在她知道他的身份那一刻,她还是明白他所有的转变,只不过是为了在这个世上重新生存罢了,他还是从前的他,骨子里根本没有变过。 高仙庸与庄墨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不是不知道,然而庄墨他在得知高仙庸死亡的消息后的表现,却那么冷静,冷静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一刹那觉得好像有些不认识他了…… 明明他初听到这个消息后,悲伤的差点连宿疾都犯了,怎么可能会在醒来之后,会那么冷静的说出生死天注定的话语? 这件事若是从前的蒋子贤,他会如何做呢? 天上的黑云在那一刻好像更厚重了,压在上空中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压下来一样,天色越来越黑,周身擦肩而过的人,也都加快了步子往家中跑。 只有颜初雪缓慢的走在街道上,一心探索着心中的涌现出的不安。 腾然,她脚步顿住,似想明白了什么,她猛然间抬头,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涌现在心头,那双从前波澜不惊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慌张,她慌忙折回身子,向客栈处狂奔而去。 颜初雪去买蜜饯的地方,与客栈相隔甚远,那是因为庄墨说他喜欢那家的蜜饯,甜而不腻,是喝药之后最好的抉择。 本来她今日因为想不通自己心中的不安是从何来,脚上的行程自然是慢了些,然而才一半的路程,她一路狂奔而回,路上却总是觉得路程太远。 因为奔跑的急,路上她连摔了几个跟头,每每跌倒之后,她便很恨自己,恨自己这么些年来学医,荒废了武功,还救不了她想救之人。 等到她狼狈的跑回客栈,猛然推开门时,空荡荡的屋子里,余下的唯有桌上那一张被杯子压着的白纸。 她怔然抬脚走至那桌前,颤抖的伸手拿起那张白纸,看了上面的他留给她的字之后,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声哭了起来。 泪水一滴滴的落至她手中的白纸上,纸上字迹工整飘逸的写了几字: 对不起,珍重! 他就是这样,即便是离别,所留下的话语,也只是简短的这几个字而已。 手中的纸张渐渐的握成团,外头的狂风大作,吹开了虚掩着的窗户,狂风猛然肆虐吹了进来,将悲伤中的颜初雪给吹醒了。 她恍然抬头,下一刻,猛然间奔下楼去。 “姑娘,你去哪啊,眼看大风暴就要来了,还是别……” 客栈老板见颜初雪急匆匆的往外跑去,便从柜台处出来,准备拦住她,谁知还未拦住,后面的话也还未说完,颜初雪的身影便跑出了客栈。 客栈老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道:当真是年轻,不知道大风暴来时的凶猛啊。 颜初雪出了客栈,便往夷洲城门跑去,可是,当她跑到城门时,所看到的正是城门关闭之时。 她想要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跑出去,然而在她跑到城门前时,便被士兵给拦住了去路,士兵见她是个姑娘,好言相劝道:“姑娘,大风暴马上就来了,城门现在已经关闭了,还是好好的呆在城内,不要出去了。” 颜初雪哪里肯听,抓着士兵的手央求道:“你让我出去,方才我朋友他出城了,他身子不好,若是碰上风暴便没命了,我出去找他,找到他我就回来,行吗?”她一向清冷,遇事从不慌张,说话也从来没有这么慌张急促,甚至是有些语无伦次过,然而今日,当她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在风暴中摇摇欲坠,她再也无法淡定。 这样的慌张无措,即便是在她遇见土匪,差点失了清白,都没有出现过的。 可是,面对她的央求,面对她的眼泪,士兵却没有心软,而是无情的拒绝了。 她心一横,正欲强冲出城门时,身后一句冰冷的声音让她止住了脚步。 “你在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往后余生,只要有你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冰冷的声音不带有丝毫的温度,夹杂在狂风中,听入颜初雪的耳中,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她猛然转过身子,看着身穿战甲的颜奎,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她。此刻,她全然顾不得自己从前是有多么的恨她,奔跑至颜奎的身前,身子直直的跪了下去,她就那样跪在颜奎的身前,仰着头,拉着他的手道:“爹爹,求你让我去救救他。” 这一声爹爹喊下来,城门的士兵都一阵心惊,原来这便是护国将军的女儿,这样一来他们也都知道,颜初雪方才为何会这么急的要出城。 毕竟颜初雪与高仙庸的婚事,是圣上赐的婚,高仙庸战死在虎寒关,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定是伤心难过的吧。 只不过虎寒关那个地方…… 这是十三年来,颜初雪第一次在他的身前以这种姿态,喊他一声爹爹,然而颜奎的心中,却没有那么的高兴,因为自家的女儿,此刻的哀求与伤神,都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那个人,是千方百计与他作对,想要他死的人。 想到这,颜奎心中生恨,恨自己女儿的不争气,他不去看颜初雪央求的姿态,冷冷道:“不可能。” 简简短短三个字,直接无情的否决了颜初雪的乞求,然而颜初雪却依旧拉着他的手,继续央求道:“爹爹,从前是我不好,我不该与您置气,也不该处处与您作对。只要您让我出城门救他,今后您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您,您不想我从医,我便不医了,您让我搬回护国府,我听您的,您不喜欢我与他的婚事,回去我去求王上收回圣旨就是了,我往后都听您的。” 从前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此刻就跪在他的脚下,狼狈的姿态犹如一个乞丐一样,让人心生怜惜。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这种悲悯的姿态下,最该心疼的本是身为父亲的颜奎,然而,在面对她的央求,颜奎紧咬牙关,不着一字。 对她的央求不为所动。 颜初雪心中方才赌着的亲情,在没有等到颜奎回应的那一刻,终消散殆尽,四周狂风突起,吹起她的秀发,迷离了她的眼,她缓缓的站起身子,在狂风中静站在着,盯着颜奎看了好久,看得越久,越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太过于陌生,陌生的就好像,她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良久之后,她才低头痴痴的笑出了声,伸出手擦干了脸上的泪,暮然抬眸,唇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意,轻声问道:“是不是在您的心中,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及您的权利重要?是不是我们都死了,您的心也不会痛一下?”她猛然间抽出颜奎别在腰间的佩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将佩剑划向自己的脖子。 然而,下一刻,“哐当!”一声,佩剑滑落,颜奎手紧握颜初雪的手腕,冷声问道:“你以为你以死相逼,我就会让你出去送死吗?别做梦了,生你的人是我,只有我才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他说着将颜初雪甩至一旁的将士处,沉声道:“将她带回去好生看管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风好像又大了些,沉积在乌压压黑云上的水珠,在一刻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落在她的身上,很凉…… “大风暴来了!!” 颜初雪这个时候,已经不大去在意是谁喊出了这么一句,她目光呆滞的看向紧闭着城门,任由被人架着离去,城门越来越远,她想象着城门之外的情景,心如死灰…… 风暴来袭,万里无人 风沙卷起尘土沙石,即便是健朗的人都无法正常行走,更遑论是庄墨。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一路上跌倒了多少次,只知道在他踉跄着身子终于来到虎寒关时,原本素色的衣袍,已经瞧不出原本的样子,他的双手也已经布满了血迹,那是路上跌倒时,被地上的碎石摩擦所致。 此刻,庄墨顾不得这些,他瘦弱的身子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一个个,一遍遍的去翻着每一具尸体。 翻一个失望一个,翻一次失望一次,然而他却不气馁。 这一个,已经是他翻的第三千两百零三个半尸体了,之所以会有半个,是因为那被拦腰截断的身子,只余下了一半,而他翻开来的,正是那具一半尸体的上身。 可是他翻看的这三千两百零三个半的尸体,全都不是他心中想着的他。 他失落之外又有些窃喜,因为没有发现,所以还会有生的希望,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没有比他更加熟悉高仙庸的每一寸肌肤,所以即便是在黑夜中,他凭着自己对高仙庸的熟知,依然不管不顾的翻看着每一具尸体。 庄墨那个时候很庆幸自己曾经出声在将门,小时候入过军营,所以在这漫山遍野的尸体堆中,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也依旧不害怕。 就这样,他在尸海中整整翻了一夜…… 这是多少具了?庄墨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仿若是这漫地的尸体差不多翻了一半了吧,一半是有多少?几万具了吧…… 狂风肆虐的刮着,大雨不停的下着,雨水打湿他的衣衫,侵入他的骨子里,是那种刺骨的寒冷,可是这些,他此刻都察觉不到,只是不断的翻着每一具尸体。 直至,当他看见掉落在地上那块熟悉的玉佩…… 他趴在地上,身体侵泡在红色的冰水中,颤抖的伸手从地上拾起那块玉佩,碧色的玉佩上已经染满了血迹,然他还是能够分辨得出,这是他的玉佩。 霎时,那从前的一幕,浮现在脑海: “那块玉佩通体透亮,成色极好,只换了一碗面,倒是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只有值不值得。” “那你还打算赎回来吗?” “老板心善,都给了咱们买花灯的钱,那玉佩就让他留着吧。” “这便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吃人家的是你,拿人铜钱换取花灯的也是你。” …… “你在此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 那时他笑着对他说:“人有三急。” 生辰那日的话来历历在耳,仿若就是昨天发生的,庄墨没有想到,当时高仙庸的离开,是为了回去换回这枚玉佩。 这是他的玉佩…… 那么也便证明,这个地方,必然有一个是他。 在那一刻,仿若燃起了希望,他在雨中,不断的翻看着身旁的每一具,不是,还是不是…… 又怕自己找漏掉了,竟是一个一个的翻看之后,又不确定的往回再找了一遍…… 终于,当那被隐在石头夹缝后的那抹身影出现在他的眼眸时,他却暮然呆立在那里,如石雕般站在风中雨中,久久不肯挪动着身子。 找不到的时候心急,如今找到了,却突然失去了勇气。 半晌之后,他挪动脚步走至那石缝后头,那许久不曾见,却总是日思夜想的脸庞此刻就在他的眼前,他跪下身子,颤抖着伸手将他抱在怀中,雨水冲刷下,怀中的人儿脸色无丝毫的血色,他不断的用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口中喊道:“阿庸,高仙庸,你不能就这么死的,我来找你了,你不会就这么离开的,不能就这么离开的。” 就算是整个夷州城的人都说他死了,就算是整个天下的都告诉他,他死了,然而唯有他不信,他那样一个人,不能就这么离开了,甚至是连一句话都不曾留给他。 他摇头,不信,不敢信,也不愿信。 狂风逐渐加大,似要将人给刮的飞起来,雨水也越来越急,犹如瓢泼般倾泻而下。 茫茫大雨中,视线逐渐逐渐模糊,庄墨环顾四周,却见那不远处的山丘下方,仿若隐隐是个山洞在那里,他站起身子,拉起高仙庸的两只手臂,而后蹲下打算背起他,然而他常年柔弱的身子,在大风下自己一人行走尚还有些不稳,更遑论是背起一人。 一次尝试失败,他不放弃, 两次失败,他依旧不肯放手, 三次,四次……他仍然咬牙坚持,那段本来距离就不远的路程,摔倒了无数次,又爬起来无数次,这无数次的摔倒中,唯一不变的是,每次摔倒,生怕背上的他摔疼,便用自己的身子垫着。 还有,他也从未松开过他的手。 或许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他的坚持与诚意感动了上苍,在庄墨终于将他背在背上,艰难的一步步的往那山洞中走去时,风雨中,庄墨似乎听到高仙庸在他耳边细语:“阿墨……” 这一声唤下来,这之前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是值得。 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自己的。 庄墨轻笑,偏头应道:“是我。” 终于,庄墨背着他走进了山洞,好在有山洞这个地方保护着,瞬间觉得风止雨停。 庄墨将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来,而后坐下将他的头拦在自己的怀中。 “阿墨。”怀中人儿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喊道,他似乎不信,就那样仰头看着他许久,才确定这不是个梦,他唇角扯出一丝笑容道:“你真傻。”他缓缓的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明明面前的这个人,身子是那样的柔弱,却能在这种时刻不管不顾的来到这里寻他,那样瘦弱的身躯,却能扛起他,他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庄墨握住他抚上来的手道:“是傻了吧,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 “为什么?”他轻声开口问道:“不能就当我死了么?” 庄墨摇头,那一刻固执的道:“就是不信。” 其实,庄墨有一件事埋在心中很久,从未告诉过高仙庸。那就是在高仙庸与狼战斗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也在场。 那个时候,正是蒋家处在风口上之时,蒋家上下那么多条性命,被羽林军给斩杀,那时是自己的母亲用血肉之躯,将他与哥哥挡在身下,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之后,他随着哥哥一同逃亡,那个夜晚,他与哥哥经过那处时,躲在暗处将高仙庸与狼群的战斗看得一清二楚。 身在将门,像高仙钰与高仙庸这样的皇子,小时候的庄墨自然是见过,那时他一眼便认出了高仙庸,他当时想要去帮他,然而哥哥却拉着他道:“咱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他是皇子,你若是过去,岂不是去送死。” 想起护国府上那嗜血的杀戮,他便不敢再去了。 现在,即便所有人都告诉他,高仙庸死了,然而唯独他不信,他坚信,那时他那样小的身躯,在那样凶猛的狼面前都能咬牙坚持过去,现在的他依然能够挺过去。 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的寻来。 “你真不是一般的傻。”高仙庸唇角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你来干什么,是来陪我一起死的么?” “我来接你,一起回家。”庄墨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 “怕是不能了吧。”耳边的风声与雨声逐渐加大,他道:“你看看你,原本就我一人死去便好了,你还偏偏要同我一起死。” 庄墨轻笑,轻声回道:“我愿意。” 高仙庸笑了,漆黑的双眸盯着庄墨看,“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明明已经将你推开了的。” 庄墨说:“从我选择了你那一刻开始,你便甩不掉我了。” 高仙庸沉默,良久之后方开口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个答案未曾告诉过你,我想,现在应该应该告诉你了。”他语气微顿,而后笑道:“不会。” 他们两个之间就是这样,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却能心意相通,就像是现在,即便是高仙庸不说出他欠他的回答,究竟是何,然而在高仙庸说出那两个字时,他依然一下子就明了。 那是去年生辰那日,高仙庸对他第一次有亲密的举动,当时庄墨问他:“可有想过今后会不会后悔?”如今时隔一年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庄墨轻笑,“我知道,也一直在等。” 高仙庸道:“对不起,我的这个答案,是不是让你等的有些久了。” 庄墨摇头答:“不管多久,我都是愿意等的。” 高仙庸道:“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现在我倒是很想吃那碗长寿面了。” 庄墨答:“等咱们回去了,以后你每年的生辰,我都亲手给你做长寿面。” 高仙庸轻笑:“可是真的?” 庄墨点头:“真的。” 高仙庸道:“那你的生辰呢?仔细想来,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从未听你提过你的生辰。” 庄墨答:“我不记得了。” 高仙庸道:“那往后,我们两个就一起过生辰,煮两碗长寿面,还要一起去放花灯许愿。” 庄墨答:“好。” “还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等我出去,娶你可好?” 外头的狂风暴雨中,庄墨似乎听到了幻听,那夹杂在风雨中隐隐的铃铛声,让他想起了许久前听到的一个传言。 传言,人在死亡的前一刻,黑白无常会摇着铃铛,前来接魂魄入地府。 他低头痴痴的看向怀中紧闭双眼的人儿,唇角浅笑,低头向那双惨白的双唇上吻去…… 那一刻,他心想:若是连上苍也觉得,他此生复仇无望,那么他便放弃吧,就这样陪着他一起静静的死去,也挺好。 他环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想到的是他许他的美好未来,唇角的笑容不断放大,他轻声应了一声:“好。”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荣华是你,陪伴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庄墨想,若是真的有余生,他想要的,唯有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止灵秦淮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年关过后,便是十五。 这一日,止灵国都城,大街小巷内燃起了彩色的灯笼,放起了烟花。 黑夜星星点缀的半空中,姹紫嫣红的烟花闪烁在天空中,引得众人纷纷注目,仰头相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一派繁华祥乐之景。 国都城一处雅致偏远之地,赫然矗立了一座朴素却十分宽阔的院落,完全不同于外头节日氛围的喧嚣,这个地方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主房间内燃起的上好炭火,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一位小厮打扮模样的人,在床前打着盹,外头烟花炮竹的声响将他吓得浑身一震,慌忙用手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 他目光望向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儿,摇了摇头,站起身子将锦被又给小心的盖了盖,这时,他敏锐的发觉床上闭眼的人儿,睫毛微动,他眼睛顺着向下看去,但见那放下的手指也在微微动弹。 他喜上眉梢,慌忙往外跑去,大声的喊道:“醒了,醒了,先生有动静了。” 这一声喊,将原本死寂的院落给沸腾起来,众人闻讯连忙赶来,不确信的问道:“真的么?先生真的醒了?” “对的,对的,赶紧派人去宫内通知太子殿下,还有,快些出门去寻郑太医。”他连忙吩咐着往后的事宜,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院落中的人面上也都现出喜色,总算是有一丝过节日应该有的欢乐氛围。 庄墨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朦胧中入眼,是熟悉且又陌生的环境,他很确定的知道,这是他在止灵所住的院落。 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虎寒关与高仙庸相依的场景,此时置身在这个环境中,让他有些狐疑。 “先生,先生,您觉得如何?” 听闻这声熟悉的声音,庄墨偏头向那发出声音处看去,映入眼中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他虚弱的道:“阿宝,是你啊。”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昏迷,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气若游丝,不细细聆听,根本就挺不出说的什么。 但是阿宝离的近些,自然是听见了,他喜极而涕道:“是我,先生,您终于醒了。” 庄墨轻声问道:“我怎么会回来了?” 阿宝喜道:“是太子殿下将先生带回来的,先生您这一昏迷可就是半月,可把小的给吓坏了。” 此时,郑太医匆匆被人请了进来,但见庄墨已经转醒,他慌忙放下医药箱,走至床前为他细细的把着脉象。 好大一会之后,郑太医站起身子笑道:“庄先生您的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只需好好的调养,多注意以前多注意的事项,只是……”他话欲言又止,阿宝显然有些沉不住气,忙上前紧张的问道:“只是怎么了?” 郑太医道:“虽然前段时间庄先生已经有高人诊治,病情看似好转,然而庄先生您之前又淋了寒雨,寒风入骨,凉气入肺,怕是再也见不得风了。” 听了郑太医的话,阿宝望向庄墨的神色写满了担忧,这原本的身子虽说不好,好歹也能出个门,现在照太医这么一说,倒像是要永远窝在家里,哪也不许去了,这不得闷死。 然而当事人庄墨却明显没有多大在意,只是道了声:“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因为他自己心中清楚,他体内的这个宿疾,是生来便有的,是上苍留在他体内的,这么些年来糟糕的身子,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康健,本就是在上苍手中抢来的,现在还回去,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还有……”庄墨撑着身子想要坐起,阿宝见状慌忙去扶,待他坐定,他缓缓的抬眼看向郑太医道:“我身体的状况,还请太医您帮我瞒着太子殿下。” 郑太医心中知道,庄墨是怕秦淮知道后担忧才会这样吩咐,欣然点头应允。 待阿宝送郑太医出去折回来后,庄墨抬眸问道:“殿下呢。” 阿宝上前道:“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眼下宫内正是十五夜宴,有王上在,怕是太子殿下要好一会才脱开身。” 庄墨方才所问的殿下,其实是高仙庸,在他身边呆的久了,这个称呼仿若改不掉了,很显然阿宝是误会了,他纠正道:“我问的是,高仙庸,南安的二殿下。” “啊。”阿宝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庄墨心一沉,他与高仙庸同时在虎寒关出事,既然秦淮救了他,依着他对秦淮的了解,不会只救他一人。 既然他身子这么差都活了过来,他坚信高仙庸在带回止灵营救之下,一定也会活过来的,所以他醒来之后,才没有立即询问高仙庸的情况,如今见阿宝说他不知道,他沉声问道:“他到底在哪?” 见庄墨不高兴了,阿宝在他身前踌躇了半天,眼看着庄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得道:“太子殿下将先生带回来时,确实只有先生您一人,根本就没有见到南安的二殿下,不过我听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说过,他……” “阿宝。” 一声冷不丁的话在外头响起,将阿宝后面要说出口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他抬眼望去,但见从外间进来一素衣少年,身披淡青色的棉披风,轻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阿宝跪下行礼道:“太子殿下。” 秦淮负手站在那里,俯视着跪下去的阿宝道:“你先下去吧。” 阿宝慌忙起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庄墨抬眼看去,面前的这个人,整整一年的时间未曾相见,如今乍见,显得是那样的陌生且又熟悉。 他挣扎着身子想要行礼,却被秦淮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在床边坐下笑道:“阿墨,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虚礼,你我之间就免了。” 庄墨也不再坚持,他没有过多的话语,直接抬眸问道:“他呢?” 秦淮心中一怔,知道庄墨所问的是谁,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很快,他决定装听不懂庄墨话里的意思,朝庄墨和善一笑,选择岔开话题:“你身子怎么样了?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方才我听见你醒来的消息,赶来的匆忙,便未带什么东西,前些时日我新得了珍贵的鹿茸,太医说养身子是最好的药材……” “殿下。”庄墨轻声喊道,打断了他接下的话语,他看着秦淮坚持的问道:“我知道殿下在去往虎寒关救了我的同时,定会也救了高仙庸,他现在在哪?” 见庄墨坚持,秦淮深吸一口气,他深知庄墨的性子,便不再隐瞒道:“我将他交给了如玉。” “在天泉山?” 秦淮点头。 庄墨掀开锦被,便要下床,秦淮快一步按住他,虽心里知道他这么急切的想要做什么,但仍然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庄墨坦然:“去天泉山。” 秦淮拧眉:“你现在就要去?你疯了!” 庄墨淡淡道:“我想要知道他情况。” “我来告诉你。”秦淮望着庄墨许久后,方开口说道:“他比你早几天便醒了,只不过是在打仗的时候战身上受了多处的伤,行动起来仍有不便,更何况他是南安的人,若是让朝中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怕是他没有入都城便被有心人给杀了。” 庄墨知道,对于高仙庸的情况,秦淮对他不会撒谎,也知道秦淮后面的所说的,是事实,因为高仙庸那三日攻破蓉城,已经成为整个止灵国的敌人。 更何况之前,秦淮与高仙庸两人之间,明争暗斗不知斗了多少个回合。 秦淮继续又劝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即便是你想要见他,也要等明日天亮啊。” 庄墨不再坚持,选择了听从秦淮的话。 秦淮又在房间内坐了一会,问了一些庄墨的身体状况,还有一些南安的事宜,庄墨都一一的答了,而最后他瞧见庄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有些疲倦,便让他躺下睡,直至庄墨躺下闭上眼睛,他方才起身,然而在转身的时候,他复又转头定定的看了一会闭着眼睛的庄墨。 脑中暮然想起在虎寒关见到庄墨情景。 彼时的庄墨紧紧的抱住高仙庸,两人脸颊相贴,一个浑身是伤,一个身子危在旦夕,但是闭着眼睛的面上,却都露着满足的笑容。 与庄墨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秦淮见过他许多的笑容,还从未见过像这一次一样,笑的那样满足,仿若世间只剩下彼此,心里也唯有彼此一样。 秦淮心霎时一痛,只觉得床上的这个人,明明离他这样近,可是他怎么却觉得,是那么的远呢…… 秦淮回宫内时,早有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小全子出来相迎。 他走进寝宫,任由着小全子为他褪去衣衫,轻声开口问道:“问了吗?” “问了,郑太医说,先生的病情……”小全子一边为他解下披风,褪下外衣,换上新的衣服,而后他低头,略显踌躇道:“郑太医说,先生怕是最多还有一年的寿命。” 听闻这个消息,秦淮心中猛然一震,他就愣愣的站在许久,,脑海中想象着那个院中的素色衣衫的瘦弱少年。 他……能陪他的时光,只有一年了啊…… 可是,这一年的时间,又有多少是属于他的呢? “郑太医说,庄先生也有意让他向殿下您隐瞒病情,许是怕殿下您忧心。”小全子又道。 秦淮这才回转心神,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至一旁不远处的桌前坐下道:“既是这样,这件事就先瞒着他吧。”他说着抬起脚步朝一旁的桌子处走去。 小全子紧紧的躬身跟在后头,应了声:“是。” 桌子上放着的都是止灵王新送来的奏章,秦淮总是觉得,这段时间止灵王有意或者无意的在将止灵一应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他,即便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能力尚且不足,止灵王依旧将过滤来的奏章让他处理。 当然,他也处理的井井有条。 看了几个奏折之后,所写的都是一些可大可小的事情,他批改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了。 小全子深知秦淮的脾性,看奏折期间严禁人打扰,所以也恭谨的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等最后一个奏折批完,秦淮站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脑门问道:“我今天从宴会上走的匆忙,宴会上的人都是什么反应?” “知道是庄先生回来,太子殿下走后,也就是几个女眷提了两句,只是天师在宴会结束之后,单独去见了王上。” 秦淮手上的动作顿住,他看着那小全子问道:“他去做什么了?” “奴才偷偷的去向值班的人打探了下,听他说,他向王上提及了当年祭祀时的卜签。” 当年的祭祀卜签? 想起十岁那年祭祀当天求来的卜签,秦淮当下便明白了天师的意思,他心中猛然一震,立即问道:“那父王怎么说的?” “天师走了之后,王上便问了其余小全子一些关于庄先生的事情,还问到了庄先生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去了何处,其中还问了当初殿下将庄先生带回来时是在何处……” 从庄墨去了南安之后,秦淮便已在止灵散下了消息,称庄墨去外间游历。那段时间,这个消息传遍整个止灵国都城,每每他听到有人在议论庄墨时,连他自己都以为庄墨果真是外出游历去了。 谎言说的多了,便成了真的了,所以秦淮也不怎么担心止灵王会听到关于庄墨去南安的消息。 但是问及初见庄墨时的情况…… 外间的窗户处,隐隐处有人影闪过,秦淮与小全子相对望一眼,很快明白了这是殿内有人在听墙角。 小全子刚想要出去查看,却被秦淮一把抓住制止,他轻咳了一声,而后大声的道:“你明日去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去庄先生的府上,带他一同去看风景,随便带上那些新得的鹿茸。” 小全子慌忙应了一声:“是。” 外间的人影在听见这句话后,便有一闪而过,小全子慌忙追出去查看,却见外头除却明亮的月色映照出的影子之外,再无其他。 小全子退了回来道:“府上的人都是由殿下亲自选出来的,殿下选人一向严谨,不曾想还是混入了心思不轨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派来的。” 秦淮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吩咐了小全子让他为他更换寝衣,而后便上床歇息。 是谁的人? 已经躺在床上的秦淮唇角勾起一笑,很快不就知道了? 当当当,插句题外话,这一卷主要讲的是止灵一国的事情,所以小可爱们不要感觉看的不清楚哦,如果有不清楚的,也可以提问,或者质疑,总之我会保持着万分的心态,听你们提意见的,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前去天泉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这一夜,对于庄墨来说很漫长,就连从前从噩梦中惊醒时,独自坐在床前细数时间的流逝时都未曾觉得的漫长,在这一夜,突然之间全部都涌现了。 他甚至是看不进去籍,只是坐在床头,盯着黑黑的窗户处,期盼时间快快天亮。 天际刚刚泛白时,庄墨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自行起身穿衣,可能是因为自己许久不曾下床的原因,脚刚接触地面,双腿楞是使不上半分的力气,软绵绵的给瘫了下去,他挣扎着扶着床站起,努力的让自己的双腿找回些知觉,这样一来而去,试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的站起身。 他刚刚站好,阿宝便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见到庄墨已经下床,竟是“呀!”的骇了一跳,不仅他骇住了,连带着让庄墨也惊了一跳,刚刚站稳的身子竟是一个不稳就要倒地。 阿宝一惊,正欲向前接住庄墨的身子时,只觉得眼前青衫身影闪过,下一刻,面前的两个人儿双双倒在地上。 阿宝手抚心口:还好,还好,还好先生没有落在地上,身子不会有大碍,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他难免又是被一顿大骂。 只不过这个在关键时刻接住他家先生的人,究竟是何人,方才因为太过紧张,且又过的那样快没有看清楚,阿宝走上前想要看清楚,也好好好的谢谢他才是。 然,下一刻,当阿宝看清楚接住庄墨的那人真正面容时,身子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太,太子,殿下……”他心中犯了嘀咕:这太子殿下是何时来的?他怎么不知道? “起来吧,快将你家先生扶起来。”秦淮一把拦住庄墨的腰,在最后一个关头,准确的一把将庄墨搂住,用自己的身子为他当了个垫背。 不过……秦淮暗自骂了一声,自己的腰在方才接住庄墨的时候,闪了一下,若不是因为闪了腰,他可还想要多搂一会呢。 阿宝领命,慌忙起身扶起庄墨。 庄墨由着阿宝将他扶起,看着秦淮脸上因为疼痛扭曲的神情,向他伸出了手关心问道:“殿下没事吧?” 秦淮一笑,看着庄墨伸出的手握了上去,虽然看似是由庄墨将他拉起,但是秦淮他知道庄墨的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足以将他拉起。所以,这站起来的重力,还是由他自己一人使出来的。 站起身的秦淮毫不掩饰的在庄墨面前表现出自己疼痛,对庄墨道:“方才闪了腰了,有点疼。” 庄墨神色紧张,偏头对阿宝道:“快去请太医。” 秦淮道:“不用了,只不过是闪了腰罢了,哪里还用得着请太医,揉一揉就好了。”他说着对阿宝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家先生有话要说。” 阿宝退下之后,秦淮将庄墨扶至床前坐下道:“看你的样子,一夜没睡?” 庄墨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的腰伤,真的没事吗?” 秦淮摇头:“你知道我的,为了练功,也受了不少的伤,只不过是闪了腰罢了,一会儿就好了。” 秦淮是止灵的太子,是储君,这是从他一生下来就被冠上的身份与至高无上的地位,众人眼中的他是一位温润儒雅的人,这样子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不用做多大的努力,依然是生活在最顶端的人。 然而庄墨知道,像秦淮这样的人,背地里的努力没有人能够看到。 就像众人都不知,止灵国集聚文人儒士之地的风词院,其实背后最大的支持者,便是秦淮。 庄墨不再多说什么,抬头看向秦淮问道:“今天你也要随我一起去天泉山吗?” 秦淮点头,“不过咱们还要等一等。” 庄墨问道:“等什么?” 秦淮道:“实不相瞒,我府上出现了探子,昨夜才发现的,也不知在府上潜了多久。” 庄墨道:“有怀疑的人吗?” 秦淮道:“我怀疑,是天师的人。” 庄墨狐疑问道:“天师他一直以来不都是很支持殿下的吗?” 秦淮道:“以前是,但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便越渐疏远,直至半年前,他寻了一个女子,声称是什么神女转世,养在太师府,从那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才陷入了僵局。” “为什么?” “因为他……”秦淮漆黑的双眸缓缓望向庄墨轻声道:“几次三番在父王面前将那神女许给我做太子妃,我没有答应。”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秦淮目光中的柔情又多了些许,庄墨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低头沉默。 秦淮不以为意,继续道:“从那之后,每次朝堂上我所提的建议,他都会持反驳状态,可是父王又特别信任他,且我还暗自中查探出,他一直以天神的身份自居,国都城内大部分的百姓,都拜入他的门下,信奉他,在小小的天师府,俨然是一个王的身份自居。” “殿下是觉得……” “不说这个了。”他突然转移了话题,转身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庄墨的衣服道:“既是要出门,就该换好衣服,来吧。” 他这个样子,倒像是想要为庄墨穿衣服,庄墨忙拒绝道:“殿下,这样做不可。” “有何不可?”秦淮淡淡反问道:“从前你也不是经常给我穿衣服?” “君臣有别。” 莫明不知哪里来的怒火,在这四字从庄墨口中说出后,秦淮没来由一阵恼火,但是在庄墨面前,面对这这张脸,他又实在是发不下去火,只得将这莫明的怒火在心中转化没了,郁闷道:“对于我来说,没差,你我之间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是朋友,而非君臣吗?” 庄墨再次沉默。 “你若是再急着和我划清界限,我便恼火了啊。”秦淮铁青着脸,洋装怒气,这样庄墨倒也不好再拒绝,只得任由他这个尊贵的太子,为他穿着衣。 没有多久,门外小全子便走进来,行了礼之后道:“回殿下,事情已经办妥。” 秦淮问道:“可看清楚了,是谁的人?” 小全子道:“奴才瞧的真真的,是府上刚选进来的福子,今日咱们的马车刚刚从府上出来,他便一直在暗中跟着,见到咱们进了这里,便一直侯在外头,期间有天师府上的人同他碰过面。” 秦淮冷冷一笑:“果真是他的人。” 小全子问道:“殿下要拔掉吗?” “留着吧。”一直未说话的庄墨开口道:“既然他能安插一个,除掉这个还能安插第二个,第三个,与其今后将时间浪费在找探子的身上,不如留着他,多多注意些就是。” 秦淮道:“我也是如此想。” 庄墨撑着身子站起道:“那,咱们就走吧。” 小全子道:“殿下要随先生一起去天泉山吗?奴才怕既然有人跟着,天泉山的事……” 庄墨看了秦淮一眼,悠悠的开口道:“他想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止灵国的天气比起南安的天气要寒冷些许,出门的时候秦淮想起郑太医的话,在门前时,他拉住庄墨,将庄墨散落在背后的披风帽子为他带好,厚重的棉披风犹如被裹了一层棉被,庄墨也没有拒绝,朝他轻然一笑,待做好这些,随着他一同上了马车。 天泉山与止灵城相隔有半日的路程,行至天泉山山下,山道上崎岖难行,越往上头,道路几乎越窄,只能容下一辆车的宽度,在经过半山腰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秦淮掀开帘子问道。 小全子道:“前面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坏在那处,挡住了去路,我这就去瞧瞧。”他说着便下了马车,往前方跑去。 不大一会,小全子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在马车前道:“太子殿下,是太傅府上的二小姐,去天泉寺的路上,马车轮子坏了。”、 秦淮对庄墨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就待在这里别动了。” 庄墨点头。 秦淮下了马车,果真瞧见太傅府上的二小姐,着一袭淡蓝色衣裙,由丫鬟扶着往这边来。 两位女子走至秦淮的身前,盈盈一拜道:“慕容然见过太子殿下。” 等她们行完了礼,秦淮方问道:“马车坏了?” 慕容然歉然一笑:“抱歉,阻了太子殿下的路,我已经着人回城去请人来修了,可能要耽搁太子殿下一会了。” 秦淮目光遥遥的望向前方已经坏掉的马车道:“这里去往都城要半日的路程,怕是请人回来,天色也要黑了。” 女儿家本就脸皮薄,听秦淮如此说,慕容然心中更加抱歉,原本白皙的脸色涨了通红,但是她此刻又确实是阻挡了秦淮的去路,也不知该如何去回应。 然,就在她踌躇,为自己阻碍了秦淮的去路而懊恼时,却突然听见秦淮问道:“太傅府上,应该不缺一辆马车吧?” “啊?”慕容然诧异的睁大双眼,如碧波的双眸狐疑的看向秦淮,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然而,就在慕容然尚处在狐疑状态时,只见秦淮轻轻朝她一笑,“应该不会缺的。” 他说完这句话,在慕容然还在错愕时,转身对小全子道:“帮忙去把马车推下去吧。” “这……”慕容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马车被推了下去,她又当如何回去? 然,下一刻,一阵悠悠的声音响起:“慕容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妨就随我们一起上山吧。” 慕容然循着声音看去,但见那华丽的马车上,庄墨一手掀着帘子,轻声对她们道。 慕容然福身:“庄先生也在啊,失礼了。” 庄墨朝她礼貌的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礼数,秦淮负手,看向慕容然问道:“二小姐可否愿意?” 古时候,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慕容然是大家闺秀,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女有别,此番和两个大男人一起出去,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但是下一刻,只闻得前方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她们循声看去,自家的马车已经掉落了山下面。 “二小姐。”慕容然身旁的丫鬟轻轻扯了扯慕容然的袖子,在慕容然耳边小声的道:“二小姐不是一直心仪太子殿下吗?如今这个机会刚刚好,你怎么还退缩了呢?” 慕容然的脸更加的红了…… 最终,在丫鬟的教唆下,还有事情真实状况的使然下,慕容然权衡之后,暗自咬牙选择上了马车。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车厢内是充满了尴尬之气,很怪,原本冬日的天气,慕容然竟然是脸颊绯红的快要滴出血,全身燥热的紧,竟是连看都不敢去看庄墨与秦淮一眼。 慕容然的不自然,庄墨尽收眼底,他斜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秦淮,知道造成慕容然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是谁,他很是好心的将马车帘子给掀开了一个缝隙,有风吹进来,慕容然这才觉得不那么热。 秦淮见此情况,看了庄墨一眼,见他帽子全身的行装都还捂的严严实实的,这才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段很难熬的路程啊。 慕容然这样觉得。 等马车行至天泉寺时,慕容然几乎是逃一般的下了马车,慌慌张张的拽着丫鬟便往天泉寺内跑去。 在她们下了马车后,庄墨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秦淮微眯双眼看向庄墨。 庄墨道:“方才殿下吩咐人将他们的马车个推下山去,不就是想要让捎带她们一层吗?” 秦淮不做声了,方才他见马车挡住他们的去路,知道去太傅府上请人时间耗费太多,所以才会吩咐小全子将马车给推下山去。 他这样做,既能让慕容然不在路上受风寒,也能让他们早些上山,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庄墨道:“若是只有殿下一人,依着慕容家二小姐的温婉性子,自然会有诸多的顾虑,可是再有旁人,便不一样了。”他目光缓缓落在秦淮的面上,而后道:“从前我也只是从一些旁道略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然……” “果然什么?”话问完,秦淮立即领会出了庄墨话里的意思,慌忙道:“胡思乱想什么!败坏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 知道秦淮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庄墨转移了话题,“她马车已坏,等太傅的人赶到时再想回去,天色已经晚了,他们是决计不可能让慕容二小姐走夜路回去的。” 顺着庄墨话深究,秦淮仿若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 庄墨点头,掀开帘子叫来了小全子道:“等下你去给慕容二小姐的那个丫鬟透个风,就说寺庙后面的玉清小筑内,酉时我会与太子殿下在那处抚琴。” 秦淮狐疑问道:“你要做什么?” 庄墨道:“殿下觉得,今日天师的人既然跟到了这里,待见到了玉清小筑内的情况之后,回去禀报,这一来一回,天师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到达这里?” 秦淮在心中默算了下时辰,方明白庄墨的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生死初见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天泉山上有天泉寺,天泉寺后院三里之地,有一处清新优雅的玉清小筑,坐落在一波湖潭上面,而这座及其别致的玉清小筑,便是风如玉居住的地方。 风如玉块梅花与桃花,所以,玉清小筑内所种植的,大多数都是这两种植物。 碧波的湖水上,微风轻拂,荡起阵阵涟漪,庄墨独自一人,沿着长长的木雕小桥,走至尽头,便是一处庭院,庭院四周种满了梅树,正值梅花盛开之际,朵朵梅花争相开放,艳丽景象,美不胜收。 而那梅花深处,那一袭白衣少年,背对着庄墨,迎风站立,乌黑的秀发就那样全部散开来,仰头看着面前盛开的梅花,朵朵梅花与白衣少年相衬,又是一副极美的画像。 庄墨轻抬起脚向那白衣少年走去,每走近一步,心便不由自主的跳的更快了些,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庄墨紧紧的盯着那白衣少年的背,思索着等下见面该如何说出第一话时,面前的白衣少年却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梅花深处,两位少年就那样,四目相对,怔然相望。 鼻尖嗅着空气中散发着的梅花清香味道,面前的人,熟悉的五官,相思的面容,却在那一刻,如梦似幻。 白衣少年好看的唇角露出浅笑,缓缓的张开双臂,看向面前怔然的人轻道:“我想你了,过来让我抱抱你。” 庄墨低头一笑,所有的情绪全部隐在那一个笑容里,消失不见,他轻走过去,在高仙庸身前站定,伸出双手,轻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进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抱,规律的心跳,让庄墨的心顿觉安稳,两人就那样紧紧相拥,谁也不肯先松开。 这是他们从死亡边缘回来的第一次相见,第一次相拥,更是他们对彼此之间的第一次坦诚相见。 虎寒关的话语,高仙庸没有忘; 庄墨亦记的清清楚楚。 梅花之外,木雕桥尽头,秦淮与风如玉站立在那里,遥遥的看向庄墨与高仙庸所在的位置。 风如玉侧头看向秦淮问道:“不过去瞧一瞧?” 秦淮摇头道:“不了。”虎寒关的那一见,已经让他心中生痛,生离之后的第一次相见,他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会让他痛到什么程度。 风如玉将视线从秦淮的身上抽离,手抬起轻拍了拍他的肩,转移了话题道:“你吩咐的事情我办的几乎很完美,要去瞧一瞧吗?” 秦淮转身道:“走吧。” 差不多酉时时间到,庄墨才迟迟赶到与秦淮相约之地时,秦淮已经早早的坐在那处等他。 亭子的四周,在秦淮的授意下放下了卷帘,即便是四周不能全部都放下,但好歹也能为庄墨遮挡些风。 庄墨着的是素色连帽披风,他牢记郑太医的话,今日除去在房间内的时间,其余的只要是他出门,便将披风上的帽子戴上。 即便是在这亭子里,依旧不曾拿下。 亭子里的石桌上,早已放了两把上好琴,庄墨轻走过去,在秦淮的对面的对面坐下,手轻抚上面前的琴弦,抬眸问秦淮:“殿下准备好了吗?” 秦淮点头,“已经许久不曾碰琴了,倒是有些生疏了。” 庄墨道:“没关系,殿下待会随着我的音调走就是。” 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个美妙的音符弹奏出来,秦淮稍顿,细细的聆听了一会,方从中找出缝隙穿插进去。 两道音符合奏,瞬间形成一首美妙绝伦的音调,在山涧流淌,久久不散。 一首曲调弹完,秦淮轻声问道:“你说他会来吗?” 庄墨问道:“殿下说的是慕容二小姐还是天师?” 秦淮白他一眼道:“自然是天师。” 庄墨道:“不知道,来,咱们等着他,不来,咱们也省力了不是。” 秦淮道:“只是我总觉得,你这样做,是在刀刃上行走,若是他不来,反而是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了父王怎么办?” 庄墨道:“殿下觉得,依着他的身份还能在这里多久?” 秦淮道:“为何这样说?” 庄墨道:“不管他今日来或不来,又或者是知道了高仙庸的身份,去告诉王上也好,这三条路他都无法行通,因为……”他话突然止住,抬眸看向前方渐渐涌来的士兵,轻笑道:“他已经来了。” 秦淮顺着庄墨的视线看去,果然在前方那高高的山丘处,瞧见了士兵前来。 庄墨移开视线道:“别看了,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吧。” 秦淮点头,复又低头拨动这琴弦,庄墨略顿,很快的便拨动琴弦与秦淮所弹奏的曲调融为一起。 曲调弹奏一半,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啊。”伴随这一声音,一位白头白发的男子,手拿镶金拂尘,领着一队士兵前来。 领头的这个人虽然满头白发,但是面上却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琴音嘎然而止,庄墨站起身子向那领头的白发男子行了礼,而秦淮依旧端坐在那里,受着众士兵对他的见礼。 虚礼完毕,白发男子撇向庄墨道:“听闻庄先生前段时间外出游历,一段时间未见,怎地清瘦了不少?” 庄墨低眉道:“既是外出哪有自己家里好,所以一应的吃食吃不习惯,清瘦也是自然。”他抬眸,“天师终日修炼,吃得神丹,倒是又年轻了不少。” 天师道:“只是我府上研发出的神丹,没有能为你祛除病魔的,若是有,本天师自当会求得神灵赐予你一颗,只不过,生死有命,人这一生的命在出生时便注定了的,即便是神明也改变不了,看来你注定是要陪着病魔过完这一生了。” 庄墨神色淡然,道了声:“天师说的对及了。” “好了。”秦淮不耐烦的起身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看着天师明知故问道:“不知天师这么晚了,带着这些……”他目光看向身后一众士兵,问道:“所为何啊?” 天师手中的拂尘轻甩:“臣接到密保,此处藏匿了敌国乱党,为免乱党进入都城祸及止灵朝堂,所以臣便带人前来搜查。” 秦淮沉声问道:“那天师可知这里是何处啊?” 天师道:“太子之友,江湖上名声赫赫的拾光公子之所。” “既是知道,天师竟然还敢带着人前来搜敝人府上,看来天师是觉得我的名号在江湖上微不足道,还是根本没有将太子放在眼里啊?”身后遥遥的传来风如玉的声音,他手中的玉箫轻转,施施然的从一众士兵中间走至秦淮与庄墨的身前,神色淡定,面色从容。 天师道:“那不知拾光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风如玉看向秦淮道:“乖乖啊,你是犯了什么大错了吗?” 天师道:“拾光公子是在装傻么?今日本天师接到密报,此处藏匿敌国之人,此事事关重大,有关止灵朝堂社稷,所以不管你是江湖上显赫的人也好,还是太子殿下的友人也罢,今日必须接受检查。” 风如玉道:“我若是说不呢?” 天师道:“朝堂社稷面前,容不得你说不,更何况太子殿下也在,当着这多人的面,你是想让太子殿下当众徇私舞弊,包庇你这个江湖友人吗?” 秦淮心中冷哼一声,果然将他给拉下了马。 庄墨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看着,一句话不说。 “今儿个,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正在此时,又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众人循声看去,但见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一身锦袍,身旁搀扶着他的,正是今日遇见的慕容家二小姐慕容然。 他们轻走了过来,待两人行了礼之后,秦淮道:“太傅怎地也来了?” 太傅道:“今日小女进寺庙上香,因为途中马车出现了问题,便在寺庙中留宿一宿,小女一人在外,臣有些担忧,便亲自来陪小女,谁知饭后来此散心,瞧见这处热闹,便来瞧一瞧,不曾想竟看到了这种场面。”他狐疑的看向天师问道:“不知天师带了这么多的士兵,可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 天师道:“太傅糊涂了,我来此是为了缉拿敌国乱党。” 太傅道:“那我就更加糊涂了,既是缉拿乱党,都窝在此处作甚,难道天师所拿的乱党,是太子殿下不成?” “胡闹!”秦淮怒甩袖袍,洋装怒气道。 太傅很是配合的跪了下去道:“臣不敢,方才臣说话实在是太过荒唐,请太子殿下降罪。” 庄墨上前轻扶起太傅道:“太傅,太子殿下不是生您的气,而是因为天师方才带着一众士兵大张旗鼓的来缉拿乱党,吓着了太子殿下,快起来吧。” 太傅这才站起身。 风如玉这时适时的插嘴道:“敢问天师方才说敝人府上藏匿有敌国的乱党,这个人是谁?” 天师道:“敌国之人。” 风如玉道:“天下的人多了,众多国家中,除却止灵一国,其余各个国家都能称之位潜在的敌国,天师说的这样含糊不清,若是随便的从这里抓走一个人,便给按上敌国的罪名,我岂不是冤死了我。” 太傅上前道:“既然天师一早便得到了密报,依着天师的手段,自然也能查出那人是谁,方才这位公子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天师查出来,不妨准确的说下姓名,这样抓到之后,一审问便知。” 太傅说的是一个好的法子,天师没有理由拒绝。 他环顾了四周,瞧见这小小的一处地方,没有地方藏人,更何况他得到的密报,高仙庸是身受了重伤,即便是逃走,也逃不远。 或许是笃定了这个,天师开口道:“高仙庸。”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空气中一下子静了。 太傅道:“天师可是在开玩笑?” 天师冷冷反问道:“太傅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太傅道:“我记得不错的话,年前突厥与东兰联手攻南安,高仙庸做为先锋带领一万军队进攻突厥军营,被困死在虎寒关,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天下,南安国已经发了丧,天师这个时候说在这里见到了高仙庸,不是开玩笑是做什么?” 天师问道:“事事并无绝对,你所看到的有时候也并不一定是真的。” 风如玉道:“高仙庸是攻入蓉城的人,早已是止灵的敌人,天师说我私藏他,这个罪名扣下来,我可害怕,更何况方才太子只是拦一拦,天师便说太子殿下徇私舞弊,若是我这个罪名扣下来,太子殿下岂非是要受我连累?” 天师道:“知道就好。” 风如玉道:“可若是我说没有呢?” 天师道:“我从来不信任何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没有藏匿他,进去搜一搜不就行了。” 秦淮道:“原本是本太子与两位好友在此相聚,不曾想扯出这个事情,我们三个是好友,都不能为彼此做证,正好今日太傅在此,天师若要进去搜,也可以,只是若是待会进去之后,并没有搜到高仙庸,那么还请天师还我友人一个清白。” 太傅道:“臣愿意做这个证人。” 秦淮道:“那好,便进去搜吧。” 天师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一声令下,便让身后的人进屋搜人。 慕容然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个阵仗,紧紧的抓住太傅的手臂,太傅轻轻拍她的手,轻声道:“莫怕。” 秦淮道:“二小姐吓坏了吧,坐下来喝杯茶缓缓身子吧。” 慕容然摇头,福身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没事。” 天师带领着人在不大的玉清小筑搜了很久,结果几路人马回来,都称没有见到人,天师的面色渐渐铁青,吩咐道:“那就方圆十里都搜清楚了,山上一根草都不要放过。” 而后他目光缓缓的落在身旁那碧波湖水上,对着刚刚寻找回来的几个士兵道:“下水里面看看。” 有士兵怯懦的开口:“天师,人不会藏匿在水里吧……” 冬日湖水冰冷刺骨,即便是男人下水,也承受不住这种严寒,几个士兵都心生了退怯之意,认为高仙庸不能藏匿于湖水中。 天师冷哼一声,盯着风如玉道:“我相信,江湖中人,即便是水里,也有本事设下暗格,让人藏匿。” 天师的话士兵们不能不听,所以也就硬着头皮下了水。 风如玉的面色猛然间一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天泉搜人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下水搜查的人不多会便上来了,一人忍着全身传来的刺骨冰寒,哆嗦的开口道:“水中的确有密道。” 天师心中暗暗得意,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吩咐道:“去密道搜!” “扑通。”一声,人复又下水,天师好像笃定高仙庸就在里面,他知道高仙庸的武功高强,即便是受了伤依旧不能小觑,为了确保能够顺利的将他拿下,他又派了人下湖。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吩咐了人点燃了火把,火把通明,将玉清小筑照的犹如白昼。 岸上的各人,各怀心思的等候在那里。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下水的人全部涌了上来,天师目光在上岸的人中来回的搜索着,可是并未瞧见高仙庸半点的身影。 他沉声问道:“人呢?” 有士兵答:“回天师,那水中的密道尽头,其实就是一个藏酒的酒窖,属下将整个酒窖都查遍了,根本就没有人。” 风如玉上前道:“嗳,那些酒窖中藏着的,可是我多年珍藏的好酒,还有许多是江湖中的朋友寄放在这里的,你们该不会全部给打烂了吧?” 士兵没人吭声。 但是岸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要想在酒窖中找人,肯定是要将酒坛给打碎,不然谁能保证不漏掉一坛,且被漏掉的那坛刚刚好不是藏了人的? 风如玉就是知道,才会上前故意一问。 在火光的映照下,看不清天师的脸色,但是从他那粗重的呼吸声中,能够听得出他此刻十分的愤怒。 秦淮悠悠的开口道:“既是水下暗道中没有找到人,那就等其余的几波人回来,看看到底有没有抓到人。”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各路人马从方圆十里搜人回来,都摇了摇头,表示并无所获。 太傅道:“这下,天师可安心了吧?” 天师冷哼一声,挥手收了兵,而后对秦淮道:“打扰太子殿下了。” “哎哎……”风如玉上前叫住天师转身欲走的步伐,上前道:“我的那些酒,可是贵重的很,你无缘无故入我府上搜人,是太子殿下首肯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这些酒,你必须赔的!” “你!”天师愤怒,“职责所在,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这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你方才也说了,是殿下首肯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江湖人士如风如玉这般不要脸的,竟然拉着他要他赔酒。 风如玉道:“太子殿下只说让你搜人,何时说过让你打碎我的酒的?”他伸手道:“那些酒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大概是五千两的价格,你赔吧。” “你!”天师愤怒,“五千两的银子都能买到一个酒庄,你一个小小的酒窖,能够存多少酒,竟然敢张口要五千两银子?” 风如玉道:“我方才说了,那都是我珍藏的好酒,市面上本就买不到,更何况还有江湖朋友珍藏在这里的传家酒,他若是找我要,我赔他上万两银子估计他都不会放过我,找你要五千两,已经是打了大大的折扣了。” 他说的真切,仿若是真的因为这些酒碎了而心疼不已。 太傅道:“既是天师说人是藏在这处,当然也或许是情报的不真,但是那些酒却是天师的人打碎的,平白无故被人打碎了东西,自然是心疼,五千两银子对于天师来说,并不多,天师就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赔了他就是。” 太子都搬出来了,天师看了看秦淮,终一甩手中的拂尘不情愿的问道:“今日出门走的急,没带,就是不知拾光公子有没有兴趣去府上亲自取?” 风如玉点头,“自然有兴趣的,有钱不拿,我又不是傻子!” 天师汗颜,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天师带人走了之后,太傅带着慕容然也告了辞。 待他们都走了之后,风如玉上前道:“方才可吓死我了,真害怕他们将人给拎上来,不过这样一看,高仙庸很聪明的嘛,藏的到很严实,竟然没让天师的人给找到。” 庄墨道:“很简单,人不在那里不就是了。” 风如玉道:“不在那里,这个地方又有哪里可让他藏?” 庄墨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秦淮心头思索片刻问道:“你将人藏入了天泉寺?” 庄墨点头,在他告诉高仙庸这个计划时,原本所要高仙庸藏匿的地点就是这水下的密道,毕竟一般的人不会注意到水下的情景。 然而天师不同,他熟知江湖的路数,在搜寻不到人的时候,注意力自然也会转移到水下这个地方。 所以,水下密道依旧不安全。 那么哪里才是安全的呢?庄墨想了想,最后将目标放在了天泉寺,那样天师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玉清小筑这里,自然忽略了天泉寺庙。 风如玉道:“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做这一出戏,耍了天师一下,这样一来天师与他的关系又僵了一步,岂不是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庄墨道:“要的就是他彻底和殿下闹翻。” 风如玉更加怪了:“为什么?” 庄墨抬眸看向秦淮:“殿下不是一直在烦忧天师塞给你的桃花吗?如此一来撕破脸面,届时看他还怎么好意思在王上面前提这桩婚事,更何况今日之事是太傅亲自参与,即便是殿下一声不吭,天师今日的咄咄逼人,想必太傅也会在王上面前提一提,到时王上也会对天师防一防的。” 风如玉不再说话,偏头看了看秦淮,只见后者的目光柔柔的落在庄墨的身上,满眼柔情似水之情,是风如玉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秦淮的作用,好像真的远远不如庄墨。 就拿这件事来说,庄墨永远能够从一件事情上想得长远,永远都是整个事件的主导者,而他,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帮些小忙罢了。 在秦淮这里吃了瘪的天师,在回去的路上很是郁闷! 因为高仙庸战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福子可以说成是别人,这样的消息才会令他信服。然而他偏偏说了高仙庸,更何况高仙庸攻破蓉城之后,已经成为止灵王朝仇恨的对象,他的样貌,没有人不记得,所以他坚信福子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这么一个不对的消息。 可若是高仙庸不是像众人所以为的那样战死在虎寒关,而是被秦淮藏在了玉清小筑内,那么他都将玉清小筑方圆十里都翻了个遍,就连水下的暗道也给找了出来,可是高仙庸人呢? 究竟是藏在了哪里? 天师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细细的想着高仙庸可能藏匿的地点,良久之后,他心头腾时一跳,一道亮光就这样闪现在脑海。 他顿住脚步,转头走至高处,目光怔怔的看向那不远处的天泉寺,看了一会,他道:“去天泉寺搜!” 天师突然半道折回天泉寺,太傅惊闻消息,慌张从房间内出来,但见天师已经雷厉风行的让众士兵去往每个房间搜寻,太傅心中一楞,这个天师是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快步上前问道:“天师,这又是作何?” 天师冷冷看他一眼:“本天师不信,一个好端端的人还能够凭空消失了不成。” 敢情还是来擒拿高仙庸的。 太傅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看着因为这动静极大,天泉寺中各个僧人全部已经惊动,慌张被赶出来不知所谓何事。 那些和尚被赶了出来,慌张一会之后,全部都双手合十,口中念佛,乞求保平安。 太傅见此情景道:“即便是拿人,天师也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虽说天师与佛教所信奉的不是一道,然而各个宗教的信徒都应该彼此尊敬才是,天师此番冒然冲撞,就不怕冲撞了神灵?” 天师手中拂尘轻甩:“止灵自古以来所信奉的就是天神,这些其余的旁门的信教,在旁国或许尊为神灵,但是在止灵,便是臣服在天神脚下的信教,如今天神门徒为止灵国缉拿敌国人,是天之所向。” 太傅被天师这句大不敬的话气的指尖颤抖,跺脚道:“你这是,对神灵大不敬啊!” 天师不以为然冷笑道:“今日为捉拿敌国高仙庸,即便是翻了这天泉山的一草一木,我也得找到他,天泉寺既然属于天泉山,即便是对神灵不敬,也只得先不敬了。” 天泉寺笼罩在漫天的火把下,各个搜寻的士兵搜查天泉寺便没有在玉清小筑时那样小心翼翼,毕竟玉清小筑是太子殿下的友人所居住之所,更何况太子殿下当时也在场,即便是有天师撑腰,若是做的太过,难免太子殿下会秋后算账。 然而天泉寺不同,说到底只是一间寺庙罢了,太子殿下不信佛,止灵一国又都信奉天神,即便是做的过了些,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是以,这些搜查的士兵,进入每个房间搜查的时候,丝毫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 一时之间,东西掉落,瓷器摔碎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和尚们听闻此动静,对这些人粗狂的做法心寒,然而面对这些士兵,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无声的闭眼在心中念着佛经。 不大一会,房间各路搜寻人马折回,都未曾有好消息传来。 天师道:“房间都搜遍了?” 有士兵答:“还有太傅的房间与二小姐的房间未搜!” 天师道:“那就搜!” 太傅心一惊,抬眸怒问道:“天师现在是在怀疑我藏匿了高仙庸吗?!” 天师道:“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太傅道:“今日你先是前往玉清小筑称高仙庸藏匿在那里,在太子殿下面前大肆搜查不说,如今竟然还怀疑起了我,你今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天师道:“自然是缉拿高仙庸。” 太傅跺脚怒道:“高仙庸已经死了,南安已经发了丧,这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天师你在拿此事胡作非为,到底居心何在?!!” 争吵间,士兵已经将太傅的房间搜查了一遍,接下来,就只有慕容然的房间了。 然而,士兵却在此刻犹豫了。 天师不理会太傅对他咆哮,问那些士兵:“不是还有一间房间吗?怎么不去搜?” 士兵道:“那是二小姐的闺房,属下都是大男人,不敢冒然进去搜。” 天师道:“这里动静这样大,唯有二小姐一人没有出面,可见最是可疑,这样就更得进去搜了!” “宓江!”太傅气急败坏的怒喊出天师的名讳,浑身每个细胞都被天师方才的一番话给气的浑身发抖,他颤抖的伸手指着天师道:“搜我房间也就罢了,若是你敢让这群人进入小女的闺房,我……” “太傅大人会如何?”天师冷冷的截断太傅的话,看向太傅轻声问道:“方才玉清小筑内,即便是太子殿下都不能拦住我进去搜,更何况是你。”他说着手中的拂尘又是一甩,道:“进去搜!” 那些士兵领命,慌忙着人去慕容然的房间搜查。 一行人都来至慕容然的房间门外,那些士兵有了天师的命令,自然也都不管不顾的推门而入。 然而,在他们刚刚推开门时,只惊闻屋子里头慕容然的一声惊叫,众位士兵又全部都退了回来。 有一士兵低头回道:“回天师,二小姐,在,在,在……洗澡。” 士兵的话越说越小,后头的洗澡二字说的极轻,然而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太傅更是气的不行,自家女儿从小脸皮就薄,这点他知道,如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太傅再也淡定不了了。慌忙跑至门前,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刀,一手拿刀向着外头,以身挡着门道:“今日谁若是敢进去,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天师手抚额头,对于太傅的阻挠头疼,“太傅今日果真要阻挠我抓人吗?太傅可要知道,高仙庸是整个蓉城的敌人,不让我进去搜一搜,私藏他的罪名,传至王上的面前,太傅可是有百张嘴也辩解不清楚的。” 太傅跺脚怒道:“你要我说多少遍,这里只有我和小女,并未有高仙庸!” 太傅越是这般阻挠,天师越要进去看,但是有太傅以自身在门前挡着,加上太傅又是朝堂中要官,士兵们还真不敢动! 一时间两方陷入了僵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力证清白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这又是怎么了?”适时的,秦淮走了过来,看见这里的情景,眉心紧蹙。 太傅见秦淮赶来,慌忙丢下刀走至秦淮的面前跪下,老泪纵横道:“太子殿下请为老臣做主,天师非要说高仙庸在小女房间藏着,非要让他们进去搜查,小女尚未出嫁,这传出去,往后她还怎么生活啊?” 秦淮目光落在天师的身上,拧眉问道:“天师今日在玉清小筑一闹还没有闹够么?竟然闹到了寺庙?” 天师偏头,“为了捉拿高仙庸,职责所在,难免会有些牺牲。”一番话,他说的大义凛然,丝毫没有半分的愧疚之意。 太傅转头怒道:“可若是今日屋子里的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如此说的大义凛然吗?” 天师道:“就事论事,我从来不做无谓的假设。” “你们都别在吵了。” 如黄鹂鸟儿的声音柔柔传来,声音虽柔,却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坚定,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慕容然已经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乌黑的秀发不着丝毫物件,就那样全部散开来,及腰的头发末梢上,还有珠珠的水滴滴落。 这样子的情景,让人一眼瞧见都能想出一词:出水芙蓉。 然而这个词语形容一个女子,通常所代表的寓意,便是女子沐浴后的场景。 秦淮也终于明白,方才太傅为何会那样死命的堵着门不让天师的人去搜。 对一个女子而言,尤其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还有什么是比清白更加重要的呢? 慕容然如浩瀚星辰的倩眸扫了在场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秦淮的身上,只是那目光中,全然没有白日里见秦淮时的羞涩,她看了秦淮一会,而后将目光转至一旁跪着的太傅身上,开口道:“我慕容然,为慕容家二小姐,从五岁开始,背诗经,读四五经,女子三从四德,背在口中,烂在心中,每走一步,都谨守女子本分,从来不敢逾越半分。而今却被你们诬陷我闺房中藏匿有人?”她唇角扬起一抹轻笑,“慕容然为一介女流之辈,什么都不懂,唯一懂得的,便是被人诬陷时的羞耻,既然天师方才口口声声说,我慕容家无法在王上面前撇清嫌疑,那么我慕容然今日,就在这里,以自身性命,证明自己清白,证明慕容家清白。” 她字字咬牙清晰的说道,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她猛然间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慕容然这种以性命证明清白的行为,让在场众人都骇了一跳,在反应过来时,慕容然额前已经鲜血直流,倒在了地上。 太傅吓傻了,忙不跌的站起身子跑至慕容然的身边,蹲下身子抱住她,哭的泣不成声的道:“然儿……” 秦淮也被慕容然的行为吓了一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柔柔弱弱,和他共处在一处,即便不说话都能脸红的女子,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好在他来天泉山时,知道庄墨兴许要在此住上几日,担忧庄墨的身子,在到达玉清小筑时,便让人去请了郑太医。 算算时日,差不多也该到了。 秦淮转身让小全子去请了郑太医,而后轻叹口气,看向天师冷冷道:“天师果真要为了一个不确实的消息,天师真的要失去一条性命才会放弃吗?” 天师轻甩拂尘,圆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一转,慕容然以死证明清白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不能冲进去搜人,更可况有秦淮在,此时他若是再冲进去救人,传出去对于他来说,就遭了。 相较权衡之下,天师放弃了,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收了兵。 太傅抱着慕容然,怒喊道:“宓江!我与你势不两立!” 在天师带着人撤退之后,所有人都在为慕容然而担忧着急,众人慌张,场面一度的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慕容然屋内房梁上,一人一跃而下,在众人惊慌中,走了出来。 将自己置身在外的秦淮一眼便瞧见了,他上前拉住那人,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身后人的视线,对他嘱咐道:“你回去告诉庄先生,让他早些歇息,本太子可能还要在此耽搁一些时日。” 那人轻声应道:“是。”便低头离去。 幸好郑太医来的及时,他医术又高超,经过一夜时间的抢救,慕容然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世间的事情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天泉山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在止灵国都城传开来了。 太傅在慕容然醒来的当天,便回了都城,因着慕容然身子刚好,不宜路途颠簸,便留在天泉寺静养一段时间,太傅回了都城后,先是从府上挑选了人去天泉寺伺候慕容然,也算是保护她,而后便入了宫,面见了止灵王。 太傅跪在止灵王面前,将天师在天泉山所做的一切一一都细说给了止灵王听,说起自家女儿以性命力证清白时,太傅的头猛然间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哭道:“老臣已经年迈,膝下唯有一儿一女,儿子少昶常年不在家中,唯有这个女儿在身前孝顺,若不是抢救及时,臣这个女儿怕是救这样去了,求王上为老臣做主啊。” 太傅之后,止灵王又召见了秦淮,问了他一些关于天泉山的事情,秦淮所说的言辞,与太傅不谋而合。 天师究竟真的会有这么大胆? 见止灵王不信,秦淮问止灵王:“父王觉得,天师的信教,在国都城中,信之有多少?” 这个问题,秦淮从前也问过止灵王,但是止灵历朝都是信奉天神,对于天师的信仰,也是及高的,如今秦淮话中的意思,让止灵王深究起来,原来之前秦淮问他的这些问题,其中还夹杂着另外一层的含义。 尊天师为天神,信奉天师的人在止灵国都城中,有多少? 想到这,止灵王心中一惊。 秦淮道:“天泉山一事,已经在国都城传开,不管如何,那是一条人命,父王都要给众人一个交代,给慕容家一个交代,若是父王仍旧心中有顾虑,不妨听儿臣的,先小惩大诫一番,看看国都城中会有如何的反应。” 对于秦淮的提议,止灵王应允,最终商议之下,止灵王一道秘密的旨意,将天师禁足在附上半月不许出门。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个消息便在整个国都城蔓延开来,而这道秘密的旨意,究竟是如何传开来的呢?众人不知道。 即便止灵王这个小惩大诫的法子,只不过是禁足半月,可是即便是这样,城中大部分的信徒仍旧跪在严寒中跪在大街上,王宫宫门口,口口声声称天师是按照天神的旨意办事,求止灵王收回旨意。 百姓的呼喊声传至止灵王耳中,秦淮上前道:“父王,究竟事实是否与儿臣所说的一样,父王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宫城门之上,止灵王与秦淮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上,低头俯视着街道上跪着的信徒,看着宫门前黑压压的跪着的一众百姓,秦淮问道:“父王难道就不觉得怪吗?旨意是秘密下发,为何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便在城中传开来?不觉得有些巧合吗?” 是巧合,也是故意,秦淮的话里的意思明显,旨意是天师故意泄露出去的,怕是其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止灵王: 他,动不得! 这些止灵王明白,他就那样俯视着底下跪着的百姓,半晌后,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轻声道:“寡人竟然不知,这国都城的百姓,竟然差不多都沦为了天师的信徒。”他声音疲惫,略带自责。 关于天师的事情,秦淮从前没少在他的面前提过,然他觉得,止灵一国信奉天神,这是止灵自初建之时都有的传统,天师身居此位,自然是所肩负的职责多了些,暗自收拢信徒,也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也一直没有在意。 然而今日瞧见这种情景他才知道,若是再任由天师的信徒这样发展下去,将来的事情,便不可预想而知。 秦淮没有做声。 慕容然以自身性命力证清白一事,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虽然天师表面上看来并未从这件事中受到什么惩罚,然而这件事为天使带来的后果…… 秦淮看了看底下的一众百姓,又看了看止灵王: 终究是没有白受罪。 只是,慕容然,她应该会心寒的吧。 若是从前,秦淮与天师之间,还只是暗中争斗,可是经过天泉山一事之后,两人便是摊在了明面上的争斗。 就像庄墨所说的一样,他们两人之间已经闹翻,止灵王已经对天师心存芥蒂,天师还如何在止灵王面前,将那个神女塞给秦淮? 冬日的太阳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倒是让人很是舒服。 这段时间,庄墨住在玉清小筑内,也不知风如玉是否是故意给他们两个营造时间,将这个院落划给了他们两个,自己一般都不踏足这里。 而秦淮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朝堂中事,很少来这里。 梅花丛内,庄墨坐在太阳底下看,高仙庸一袭白衣轻走过来,走至庄墨的身边坐下,见庄墨看看得出神,索性自己躺在庄墨的腿上,仰头看向庄墨。 庄墨放下籍,低头朝他一笑,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就那样仰头看向庄墨,或许是有光的照射,这样一看,庄墨清瘦的面容,倒是放着不一样的光芒,好看的很。 他手不由自主的抬起轻抚上庄墨的脸颊道:“虎寒关时,我以为那是我生命的尽头,不曾想,现在还能看见你,这一切都太过于美好,好到让我觉得是在梦境中。” 庄墨笑道:“做梦可没有那么真实。” 高仙庸道:“是啊,梦境没有那么真实,只是苦了你了,谢谢你。还有……”他语气微顿,手指划过庄墨眉毛,鼻子,最后落在他薄薄的唇上,轻声道:“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其中包含的含义,庄墨懂,他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一声,而后低头覆上了他的唇。 待庄墨轻放开了他的唇,高仙庸笑道:“不够。”他说着抬起头,就那样侧身半坐着,与他唇瓣相对。 四片唇相碰,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梅花丛中的两个白衣人儿,美的像一副画。 原本两人商议,等高仙庸身子好的差不多时,便回南安去,但是郑太医说,庄墨的身子也要好好的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能来回在路上颠簸。 考虑到天师对高仙庸的虎视眈眈,庄墨想,还是在天师禁足的时候离开比较好。 这个想法,庄墨只告诉了高仙庸一人,并未告诉秦淮和风如玉他们。 之所以不告诉他们,因为庄墨知道,若是他将这个想法告诉秦淮,秦淮担忧他的身体,必会阻拦。 这一日夜晚,庄墨见高仙庸坐在那里看一本籍看得格外出神,上前问道:“看的什么?” 高仙庸轻笑,并未答话,庄墨走过去看了一看,这才知道他看的,正是他在风词院时,所写的辩论。 庄墨道:“都是小时候所写的一些不重要的罢了,你倒是看得出神。” 高仙庸问道:“小时候,多大的时候写的?” 庄墨想了想:“不大记得了,可能是十二岁吧。” 高仙庸道:“了不得,十二岁便能有这番独到的见解,不愧是阿墨。”他语气一顿,而后又道:“你是风词院的人,听闻那个地方聚集了天下众多的能人儒生,欧阳覃也是在那里成名的,止灵一国竟然有这么个地方,如此一来,倒是有些好了。” 庄墨道:“你想去看?” 高仙庸点头:“不过,国都城内都是天师的人,怕是有些难办。” “其实,只要稍作打扮一番,应该也不难。”庄墨上下打量了高仙庸一番,而后恍然大悟道:“这么一说,这段时间总觉得你不一样了,可是又总是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现在终于明白了。” 高仙庸放下手中的,站起身子,将庄墨拦在怀中笑问道:“你说说哪里不一样了?” 庄墨道:“从前见你都是所穿都是玄色的衣服,都没有见你穿过别的颜色衣服,其实,你穿白色的,倒是显得更加的英俊帅气。” 听闻庄墨的话,高仙庸将他拥的更紧了些,闭眼在他耳边道:“除了玄色之外,其余的我都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见惯了黑暗,习惯了,所以不喜欢别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风词书院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止灵国都城有一条街道名为:雅居街。 雅居街在止灵国都城最东面的一道街,街道两旁没有做生意的店铺,有的只有供词鉴赏,名画赏析,斗词斗诗,是文人儒士聚集之地。 而雅居街的尽头,闻名天下的风词院,就建在那处。 风词院从前也只是这条街道上的一个小小的院,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学生,也没有现在的闻名万里。 只因为多年前,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庄墨,在斗诗大会上,以风词院之名,在众多的文人雅士之中,脱颖而出,成了第一名。 从那之后往后的五年时光中,斗诗大会上,风词院都是稳居第一,从来没有败过。 风词院的名声这才在天下中小有名气。 只是不知为何,五年之后的庄墨,在斗诗大会的前夕,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竟然宣布庄墨本人从此不再参加诸如此类的比赛,交予院中其余的弟子参加。 这个消息一经发出,那些参加比赛的暗自得意,因为风词院名气再大,那也只是有庄墨一人撑起,没有了庄墨,那些人都等着赢得比赛,将风词院从榜上拉下去。 在斗诗大会上,风词院派去的,依旧只有一人,是院中的一个从未露过面的弟子,名字叫做温垚光。外表看上去没有庄墨那么不俗,黑黝黝的面色上,虽然穿上了风词院的校服,但仍旧掩盖不住身上的土里土气。 众人心中都以为,风词院没了庄墨出场坐镇,便什么都不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被人瞧不起的温垚光,却在众人的讶异中,在维持了三天的斗诗大会上,夺得了第一名。 众人唏嘘。 可最让人津津乐道传扬的是他在拿得第一名之后所说的一番言辞,那日斗诗大会温垚光夺得第一名时,他先是朝到来的众人行了礼,而后抬眸直起身子道:“温某没入院之前,只是一位勤耕的痴汉,入院半年,得庄先生与夫子教导,又与院中各个弟子相交,每日促膝长谈,所得所熏陶大有不同。今日温某人在这里能够得第一,为风词院挣得荣耀,没有辜负庄先生与夫子的教导,也算是得知所幸。”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温垚光的竟是出身农户,才入得院半年,便能在斗诗大会上脱颖而出,他口口声声言及是得庄先生的教导,那么这个庄先生,可不就是庄墨么? 温垚光的出身与斗诗大会上的成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传至江湖上,风词院名声大噪,至此各国前来拜师的文士多不胜数。 尽管庄墨已经多年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所记得的也都是他十八岁所留下的面容,然而这么多年来,庄墨,温垚光以及风词院,都是这条街上提起来就肃然起敬。 雅居街道上,今日的人并不多,庄墨与高仙庸并肩走在街道上,听着时不时传来的这条街道上的传闻,高仙庸偏头道:“我竟不知,你在这里,竟是这样神一般的存在。” 庄墨笑了笑,“只是一些虚名罢了,被众人传的出了些。” 高仙庸侧过身子看向他,伸手在庄墨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摇头道:“有时候谦虚过了头,也是挺招人恨的。”他说着,张开双臂,上下看了看自己问道:“这便是你们风词院弟子专属的衣服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庄墨道:“白色代表洁白无瑕,淡蓝色代表雅意,袖口绣莲,也是代表文人之间相处,应当如这白莲一样,不杂世俗情感,说得通俗一点,也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白色锦袍系淡蓝色佩带,袖口白莲寓意也极应景,只是这个星月玉佩,又是何用意?”高仙庸手执着腰间的玉佩好的问道。 庄墨敛眉,目光移至那星月玉佩上瞧了瞧,而后道:“没有什么用意,只是单纯的好看罢了。” 说话间,已经行至了风词院门前。 高仙庸在门槛处站了站,仰头看了看上头挂着的风词院四字的牌匾道:“莫要告诉我,这字是你提的,看字迹可有些不像是你的笔迹。” 庄墨道:“是院的夫子所提。”他为高仙庸做了个引入的手势道:“请。” 高仙庸抬脚跨了进去。 一踏入院,入眼便是一道硕大的白墙,白墙上用彩绘所画的,正是院内各个弟子晨读的场景。 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便是院的内核,而刚刚好正是各个夫子教学时间,庄墨领着高仙庸从廊坊间一一经过,然在经过其中一个班时,高仙庸却止住了脚步。 从窗前向里面看去,各个弟子背脊挺直的跪坐在那里,其中有两个弟子站立在那里,好像是在争论着什么。 其中一位弟子朗朗开口道:“学生以为,君主与谋臣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唇亡齿寒的道理相同,两者缺一不可,是为君臣关系,也是至亲友人关系。” 另一位弟子道:“可世间的君主,又有哪个向含元兄所说,同一个谋臣真正做到至亲友人关系?纵观古今,张仪助秦王壮大秦国之后,被赐死,范蠡助越王得到江山之后,知道越王要杀他便卸甲归隐,正是因为他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君主与谋臣之间的关系,可是君臣,但是至亲友人一说,却也只是在有利可用时方能体现。” 被称做含元的不服道:“明主与名臣之间的关系,相互依存,有明主便会有名臣,有名臣自然选择明主。明主又与那些图一时之力的君主又不同,所谓谋臣所谋事之前,定会从各个方面事先考量所辅佐之人,敢问子无兄,若是你想要辅佐一人,就不多加考量,便盲目的去辅佐吗?” 子无道:“那么依含元兄之见,古人张仪与范蠡,都是事先没有考量秦王与越王,便盲目的辅佐了?” 这一声问下来,各个弟子都沉默,两者所说都有各自的道理,显然已经陷入了僵局。 堂上的老夫子轻捋发白的胡须,静静的听着两位弟子的争辩,即便是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仍旧端坐在那里目光扫过底下的众位弟子,看样子并不想出面言说什么。 只是,当他目光无意间看向窗外时,庄墨与高仙庸的身影赫然入他眼帘,他一惊,慌忙站起身子,在众弟子的诧异目光中,走至庄墨的身前道:“不知庄先生到,真是失了礼数了。” 学堂中的弟子一听闻庄先生这个名号,又见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对这位庄先生毕恭毕敬的,都已经知道这个庄先生就是在院中传的像圣人一样的庄墨。 瞬间,学堂像炸开了锅一样,纷纷涌出来探头向庄墨看去。 庄墨朝老夫子回了礼道:“只是带友人前来看一看罢了,夫子不必管我们。” 老夫子还未应出声,方才正在争论的两个弟子便走了出来,子无率先走至庄墨的面前,拱手先问道:“不知学生方才与含元兄的争论,庄先生可听见了?” 庄墨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子无身后的含元一眼,方才的争论他显然是落了下风,如今看来,依然略有些不服,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放在子无身上道:“听了大概。” 子无并未发觉庄墨的视线,道:“那庄先生在此不妨做个见证,点评一下方才我俩的辩论。” 庄墨心头静墨了一下,看着子无问道:“那我且问一问你,做谋臣初衷是何?” 子无楞了一下,而后道:“自然是匡扶明君,成就一番事业,让百姓不为战争所扰,能够安祥百年。” 这个回答是很官方的回答,庄墨想了想又问道:“若天下纷争,并无你们口中所言及的明君,身为谋臣,又当如何?”他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含元身上:“这个问题,你们两个都可以回答。” 这个问题……一时间含元与子无都回答不上来。 含元上前道:“还请庄先生赐教。” 庄墨道:“《抵巇第四》中提及,天下纷错,士无明主,公候无道德,则小人馋贼;贤人不用,圣人窜匿,贪利诈伪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离散,乖乱反目。‘众人皆浊我独清’是高尚,自敛,清正的表现,然而在朝堂上,君臣之间,是最为危险的,当初王翦率兵攻打楚国,为免秦王对自己不放心,便以贪一字,让秦王打消了对自己的疑虑,放心的让他攻打楚国,王翦所用,便是《抵巇第四》中后面言及的,圣人见萌芽巇罅,则抵之以法。” 听了庄墨的一袭话,含元与子无方大悟,含元道:“学生明白了,天下无绝对的明君,也无绝对的暴君,而关键在于,在纷争乱世中,自身睁大眼睛,看清时事,做好策略和打算,弥补漏洞。” 子元也道:“君臣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亦师亦敌,亦友亦仇,学生受教了。” 庄墨点头道:“世事本无绝对,我相信,等你们走出院,定能遇到明君之主。” 这场辩论由此而结束。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庄墨回了风词院这则消息,席卷了整个院,院下了课的弟子,纷纷涌至了庄墨所在之所,只求能够看上庄墨一眼。 院雅堂二楼隔间处,庄墨与高仙庸相对而坐,高仙庸看着对面引起院慌乱的庄墨,道:“你还真是受欢迎。” 庄墨道:“只是被传言穿的神了些,却都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高仙庸挑眉,想起方才的辩论,他问道:“方才有一个弟子说,谋臣选明主时,会事先对这个人各个方面做考查,那么你呢?当初虽然是我强行将你掳走的,可是最后你安心留在我的身边辅佐我,可是对我各个方面做过细细的考察?” 庄墨道:“没有。” 高仙庸笑问道:“为什么?” 庄墨道:“因为是你,与旁人不同。” 高仙庸静默了一会,又道:“方才所论,虽是君与谋臣的关系,然而论答中所提到的谋臣的结局,你当初选我之时,可会有担忧你的结局?” 庄墨抬眸,定定的看向高仙庸,轻声问道:“你会吗?” 你会像那些史记上所记载的君主一般,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待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后,便对谋臣赶尽杀绝,你会吗? 这是庄墨完整的问题。 这种假设未知的问题,没有人能够肯定的给出答案,然而那一刻,高仙庸迎上庄墨的视线,像是誓言一般,道:“是你,我不会!” 未等庄墨做出反应,老夫子匆匆而来,走至他俩的面前道:“庄先生难得回院一回,今日院中的众多弟子都齐聚在前厅,想让先生去说两句,先生你看……” 高仙庸轻声道:“去吧,你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些人见你一面不易。” 庄墨道:“那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高仙庸点头。 庄墨随着老夫子下楼之后,高仙庸独在那里坐了一会,便起身沿着二楼长长的回廊向一旁走去。 院的建造好像是按照八卦而建,各个楼层的回廊都是相连接,走一圈,差不多也将整个院尽收眼底。 高仙庸寻了个适当的角度,靠在二楼的柱子上,俯视着被一众弟子围着的庄墨,即便是混迹在众多文人儒士中间,庄墨他依然还是如此的显眼的存在,就像是院校服袖子上的白莲,仙尘脱俗,让人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底下人一阵欢呼,像是有人提议让庄墨弹奏一曲,众多人中,盛情难却,于是乎,便有人拿来了琴。 庄墨坐在琴前,手指拨动琴弦,曼妙的音乐也随之而来。 院中不乏有音律爱好者,有些也都抱着琴站在一旁细细的聆听,一曲弹罢,有人跃跃欲试,举手问道:“能否让学生同先生您合奏一曲呢?” 底下响应声连连,庄墨欣然应允。 风声琴声中,底下的情景像极了仙间友人的聚会,各个白衣少年,宛如一幅绝美的画,而最让高仙庸移不开视线的,便是庄墨此时弹奏时的神情。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是心中无任何世俗的挂念,他只是他,一个爱琴爱音律的潇洒少年。 然而在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的杀意,让高仙庸神色一凛,他警觉的转过身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动人情话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当高仙庸转过身去时,看到身后站立的人是秦淮时,他怔住了…… 那方才还浓浓的杀意,就在那一刻化为乌有,秦淮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轻走至他的身旁站定,而后,目光牢牢的钉在底下那正手抚琴弦的庄墨,看了一会方缓缓的开口道:“已经很久没有见他这样开心了。” 言罢,秦淮将目光从庄墨身上抽离,侧头看向高仙庸问道:“谈谈?” 高仙庸没有回音,却随着秦淮一起向二楼廊坊中的一间雅阁中走去。 雅阁内的摆设极其的朴素,木质的地板上,中央只摆放了一个朱红色的矮桌,四端摆放着白色的蒲团,桌子上白玉瓷器中,插的是新鲜摘下的腊梅。 秦淮与高仙庸相对而坐,茶已经煮好,浓浓的烟雾向上升起。秦淮用一旁的白毛巾将茶壶端起,而后倒了两杯,瞬间茶的清香味扑鼻。 秦淮将其中的一杯茶推至高仙庸的身前,示意他先尝一尝。 身在止灵国,此时的秦淮让高仙庸有些拿捏不准他心中所想是何,看了看秦淮推过来的茶,他未动,而是问道:“今日你找我所谈,是国事,还是私事?” 秦淮淡看向他问道:“南安王已经发了丧,如今你高仙庸,已经是废人一个,我来找你,还谈什么国事?”他面上的表情淡然,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的讽刺。 高仙庸不以为意:“是关于他?” 秦淮微点头:“今日,就往深处来谈一下他吧。”他语气停顿的片刻,俊眸盯着高仙庸道:“你知道么,我将他捡回来时,他只剩下一口气,宿疾复发,医治不及时,当时所有的太医都告诉我,他活不下来,即便是活下来,也活不了多久。然而……”他轻笑了下,回避了当年救他时的场景,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腊梅上,轻声又道:“他从鬼门关活下来后,有整整两年的时间没有说过一个字,也从未见他笑过。他那个人,天生好像就有一身傲骨,对任何人都排斥,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他的缘故,对我没有那么多的敌意,却也不肯对我说一个字。那两年的时间内,有人的时候,他便躲在墙边一角,将自己缩成一个团,把头埋进膝盖里,谁也不看。我曾经偷偷的躲在暗中观察过他,夜深人静,无人之时,他便燃起一只蜡烛,缩在墙的一角,翻看籍。他看得痴迷,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夜,直至蜡烛燃尽,天际泛白,他也窝在那墙一角,沉沉的睡去。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敢上前去,细细的去看他。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让他开口说话,而让他对我打开心扉,则用了整整五年。” 秦淮所说的这些,高仙庸不知道,也从未从庄墨的口中,听说过只字片语,庄墨他自身就像是对任何的事情都淡然的一样,你不问,他不说,而有时候一些事情,即便是开口去问,他也不一定会说。 就是知道庄墨是这样子的性子,所以对于他的从前,高仙庸从未开口问过,也没有想问过。 如今听秦淮提及,高仙庸才知道,原来庄墨他仙尘脱俗的背后,还曾有这么一段悲惨的时间,也直至到这一刻,高仙庸才赫然发觉,自己对于庄墨的所知,竟是少之又少。 为庄墨那段悲惨的时间的伤神,他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他,从前发生了什么?是被人抛弃了吗?” 秦淮深吸一口气,而后唇角扯出了一抹苦笑,“试想一下,他的宿疾,是从生下来便有的,昂贵的药材吊着命,若是普通人家,根本承担不起。或许吧,他真的是被人抛弃的。” 高仙庸沉默。 秦淮又道:“我第一见他笑,是在他第一次参加斗诗大会取得第一名时,那么平淡的一抹微笑,却是我第一次所见,他把自己的所有,都贡献至了这个院,他撑起了院的鼎盛,将自己的快乐,悲伤都留在了这里,他生命的重生,也是由此开始,也就只有在这里,他才是他自己。” 高仙庸怔住,迎上秦淮平淡看向他的目光,直觉告诉他,秦淮这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他深刻的用意,今日他与他在这里,谈了这么多关于庄墨的话题,他不明白秦淮和他说这么多,究竟是何意图,又或许是隐隐的察觉到了,却又不想去往深处探究。 所以,他猜不明白,也不想去猜。 秦淮并不在乎高仙庸此刻的神情,他目光勺勺盯向高仙庸道:“你从我身边将他抢去时,他的身体基本上已经得以控制,只要不多费心神,便能像正常人一样,冬日赏雪。可是自从他到你身边后,他的身体状况,好像一日不如一日。” 高仙庸道:“我在努力。” 秦淮反问道:“可是你努力的结果呢?是差点让他陪你一起去死。虎寒关那次,若不是我事先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你与他,就会死在那里,世间便再也没有现在笑得如此开怀的庄墨!” 高仙庸不再讲话,因为他现在找不出任何的话语去回应秦淮的话,秦淮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切切所发生过的事情,尽管庄墨陪他一起去赴死,那本不是他的意,然而,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秦淮此刻的心情,好像糟糕至了极点,提及虎寒关那次,他心情沉痛,再也不管不顾的将自己憋在心头许久的话讲了出来,他说:“他为你倾心算计,让你在南安朝堂上立下一片天地,所做、所谋的,又有哪一件不是耗着自己的生命为你去谋算?你可知,他的病,不宜多思,切记多谋?!” 一声声,一字字的质问话语说下来,高仙庸哽咽:“我知道。” 像是这憋了许久的话终于一吐为快,秦淮深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他方又轻声开口道:“你可知道,太医说他,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可活?” 仿若是头顶被人重重的一击,让高仙庸大脑一片空白,秦淮的这一句话在他脑中不断的重复着出现,他鼻尖酸涩,喉咙苦涩的很。 “你现在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况中,回了南安又将面对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秦淮说完这一句话站起身子,低头俯视着神情哀恸的高仙庸道:“这一年的时间,该让他怎么过,这取决于你。” 有风从开着的窗前吹入进来,空气中夹杂着的梅花清香与茶的清香扑入口鼻,高仙庸就那样坐在那里,想着秦淮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外间的琴音渐渐消散,欢声笑语,也似乎止住了,高仙庸仰头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才缓慢的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刚走出房间,便遥遥的瞧见庄墨正笑着朝他走来,他迎了过去,长长的回廊上,他与他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直至两人走至一起,高仙庸唇角挂着浅笑,一句话未说,便执起了庄墨的手。 紧紧的,与他十指相扣。 庄墨诧异,“这么多人,不怕被人瞧见?” 高仙庸问道:“你在乎?” 庄墨摇头。 高仙庸轻笑:“所以,管他们呢,我们高兴就好。” 他就那样牵着他的手,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即便是遇见了院的弟子,颔首见礼时,两人那隐在宽大袖袍下相扣的手也未曾松开过。 回廊的另一尽头,秦淮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那回廊上的两抹紧紧相靠的背影,心情沉闷。 风如玉轻从后面走来,站在他的身旁道:“你这样做,不怕他知道后,怨你吗?” 秦淮视线飘至远方:“怨就怨吧……”只要他留在这里就好。 风如玉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够蠢些,笨些,又或者是不那么的去注重揣测秦淮每一句话里的意思,就像是现在,他那句只说一半的话语,若是他能够傻一些,便就不会明白秦淮那没有说出口的后面话语。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玉萧,轻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就不怕,你将他的所有告诉了高仙庸,他会抛开一切,陪他一起归隐?” 风如玉所问的这个问题,秦淮从前没有想过,只不过今日与高仙庸这番谈论下来,他突然间发现,高仙庸对庄墨的心,比之他的似乎要多一些。高仙庸现在在南安已经是死人一个,他已经一无所有,在对庄墨浓烈的爱意下,得知庄墨在这个世间所剩的时间不多时,不排除高仙庸会不管不顾的陪着庄墨归隐山林,在庄墨剩余的生命中,过着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生活。 可是在秦淮明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时,他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高仙庸。 “他会吗?”秦淮喃喃自语的开口问自己,结果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其实,这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赌注罢了…… 夜空中,星辰满布。 开满梅花的院落内,窗前烛火跳动。 庄墨坐在桌前看了一会,斜睨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高仙庸,不知为何,庄墨总觉得,从院回来之后,高仙庸看上就有些不同,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庄墨放下手中的,轻走至床前坐下,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回转心神摇头问道:“我看起来不开心吗?” 庄墨坦然点头道:“从院回来之后,你便这个样子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高仙庸轻笑,握住了庄墨垂下的手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不过是在想,今日你在院的样子罢了。” 庄墨笑道:“这有何想的?” 高仙庸看向庄墨,目光柔情似水,轻声道:“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你竟是这么一个招人喜欢的人,你这么聪明,又这么招人喜欢,从院回来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今后该如何对你更好一点,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庄墨没有想到,高仙庸会柔情蜜意的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突然红了脸,低头一笑问道:“这算是你说的情话吗?” 被庄墨戳穿,高仙庸略显窘态,坐起身子,轻咳了声道:“第一次说,说的不好,就将就着听一下吧。” 庄墨笑道:“前一番话,还是尚可,就是后头解释的这一句,若是让姑娘听见,可就生气了。” 高仙庸道:“是姑娘我才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你知道我的,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庄墨道:“我自然不会生气,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病怏怏的身体,我自然不会离开你的。” 高仙庸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道:“身为圣人,所求的也与旁人这么不同,你这么容易满足,看来我今后要再对你好一些了,不然,真的被人抢走了。” 庄墨道:“你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 高仙庸摇头:“不够好。” “那还要多好?” “是比之前好上百倍,千……”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唇便碰上了两片柔软的唇,将他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庄墨搂着高仙庸的脖子,两人眉头相抵,鼻尖相触,呼吸声逐渐殒乱,高仙庸垂眸看着庄墨那两片一张一合的唇上,耳边清晰的听见庄墨的声音,他说:“你对我不好,我也不会离开你。” “为什么?” “因为是你……”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高仙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伸手将他的身体贴近自己,双手紧紧的将庄墨瘦弱的身子揽在怀中,朝他的唇上狠狠的吻去。 唇瓣相碰,舌尖交缠。 这个吻,深情而又长久,放开时,唇瓣已经通红。 高仙庸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上庄墨红着的嘴唇,轻声问道:“疼吗?” 庄墨摇头,手轻轻的撩开高仙庸单薄的寝衣,白色的寝衣就那样敞开来,他的胸膛呈现在庄墨的眼前。 他手指轻抚上去,动作轻柔,而后另一只手轻轻的褪下高仙庸的寝衣。 高仙庸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迎合,他伸手握住庄墨的手,问道:“你的身体?” 庄墨半跪着在他身前,拦住他的脖子,将两人的身子倒在床榻上,他修长的手指轻抚高仙庸的脸颊,轻声道:“无事。” 高仙庸低头吻去。 檀香素幔内,他们尽说对彼此之间的爱意,第一次真正的坦诚相见……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圆,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有风吹过,吹起片片梅花花瓣飘落,清香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婚事风波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止灵的天气很是让人捉摸不定,昨夜还星辰满布,然而今晨,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窗外琳琅风雨,无有烦喧和扰乱,桌案上的碧玉香炉,青烟袅袅,室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香味,似乎有凝神的作用,庄墨睡的极沉。 他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醒来时已是未时三刻,他缓缓坐起身子,看着空落落的身旁,并未想太多。 庄墨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看着外间缓缓落下的细雨,他折回了身子拿起素色油纸伞,撑开之后走了出去。 于萧瑟的雨中,寻遍了玉清小筑每一个角落,都未曾发觉那抹熟悉的身影。 庄墨心头突然一阵彷徨,心头仿若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在一点点的往下走,雨中的步伐,也一点点的变得沉重。 直至在寻找的时候碰见了风如玉。 细雨绵绵,落在头顶的素色油纸伞上,凝结成水珠,一滴滴的滑落,落在青砖屋瓦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这是大自然赐予的最美妙的音乐。 在这大自然的美妙的音乐中,庄墨听见风如玉的声音:“他走了。” 简简短短的三个字,让庄墨呆住,良久后他开口问道:“昨天你和他,也在院对不对?” 风如玉缄默。 那昨天从院回来后的不正常,在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庄墨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风如玉答:“寅时末,卯时初。” 庄墨没有再问什么,踏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去。 高仙庸走了,就在昨晚温存过后,那浓情的情话说完之后,就在庄墨以为,两人之间从此以后再无隔阂时,他就那样走了,不着一字,没有告别…… 庄墨那时已经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唯有的念头便是回去收拾行囊,加快速度,或许还能追上他。 可能是因为奔走的急,回至房间内,就连收拾东西的时候,心尖都是在颤抖的。 房间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他不想去听,就连那近至眼前的急促唤他的名字声,他也不予理会,只是一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情。 “阿墨!”秦淮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一会,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上前拉住庄墨的身子,喊道,他眸色阴沉,双手禁锢住庄墨瘦弱的肩头,沉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庄墨抬眸,墨色的眸子迎上秦淮阴沉的面容,淡淡道:“回去。” “回哪去?” “南安。” “你疯了,你忘记你自己的身体状况?真想死在半路?” “可我不能任由他一人回去,南安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没有我,会被那万恶的朝堂折磨成什么样子?” “那么我呢?”秦淮拧眉,盯着庄墨苍白的脸色开口问道:“你去了他的身边,不顾自身的生死,去虎寒关救他。当年是我将你带回来,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虎寒关这一次,我又是在阎王的手中将你抢回来,你有没有想过,见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我是什么感受?” 蒋子贤的生命是他父母所赐,然而庄墨的生命,却是秦淮所赐,多年的陪伴,埙篪相和、琴瑟和鸣、不离不弃,早已是超乎正常友人之间的情谊。 如今秦淮问庄墨的这个问题,让庄墨正视起他与秦淮之间的关系,他从来都知道秦淮对他是何情感,然而此时庄墨能够秦淮的唯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秦淮怔住,这声对不起,不是他想要的局面,在他的心中,庄墨可以不回应他的情感,他唯一希望的,只是在庄墨有限的生命里,能够开开心心,安稳的度过。 秦淮苦笑出声道:“你别忘了,这里是你的家。” “不。”庄墨淡淡的否认,“落叶归根,那里才是我的家。” “你果真要去吗?” 庄墨点头。 那一刻,在得到庄墨肯定的回答之后,秦淮浑身好似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放开了庄墨,只能木讷的看着他拿起收拾好的行囊,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他无奈的开口道:“我要成亲了。” 庄墨的身子顿住,想起前遭秦淮和他说的话,他转身问道:“和谁?” “慕容然。” 与慕容然成亲,比天师寻的神女成亲结果要好的多,庄墨放下心来,问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昨晚。”秦淮轻走上前,执起庄墨的手,言语中尽显乞求之意:“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二,你这一走,怕是再也不想回来了,等过了初二,再走行吗?” 这场雨下的不大,却淅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伴随着这场雨的停止,止灵国都城陷入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局面。 国都城的百姓都知道,十五那一晚,王上在王宫设宴,宴会上具体的情况他们都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场宴会之后,他们的太子殿下便与太傅府上的二小姐慕容然订下了婚事。 起初,这也只不过是从旁道得来的消息,消息没有证实,百姓也只是谈谈罢了,可是这个消息经过一天的传播,传遍了整个国都城。 一国太子大婚,这原本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局面,然而清晨,这场雨停下时,湿漉漉的王宫门前,便跪满了百姓。 而这些百姓跪在那里只祈愿一个请求:让他们的太子殿下退婚。 半年前天师寻回神女人选时,早已在众多的信徒中散播出:神女是上苍下来护佑止灵王朝,她与太子秦淮,早就是有前世的情缘,所以今世,必是秦淮的太子妃人选,也是将来的王后娘娘。 那些信徒,早已在天师的熏陶之下,将这段胡诌的谎言认定为了既定的事实,如今秦淮突然与慕容然定亲,那些百姓以为,这是在违背天神的旨意,会受到天神的惩罚。 这让王宫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然而,最让人头疼的是,这场雨止住之后,当天竟然下起了雪。 鹅毛般的大雪连连下了许久还未有停歇的迹象。 这些百姓更加认为这是天神给出的警示,纷纷都跪在雪中叩首,让秦淮取消与慕容然的婚事,与神女结亲。 这样一来,这门亲事被推至了悬崖边缘。 庄墨的府邸内 玄机处,秦淮与庄墨相对而坐,秦淮仰头看着从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满面愁容。 庄墨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中地步,殿下与王上,已经被天师推至了死胡同内,如今这场大雪下的又是那么合时宜,百姓信这是天神的降灾,怕是就难办了。” 秦淮拳头打在面前的桌子上,咬牙道:“原本以为我与他彻底的翻了脸,他做什么事情便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谁知竟然变本加厉!” 庄墨淡然:“这样的雪,在我国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事赶上了,才会被拿来大作了文章罢了。” 秦淮道:“可恨我国并未像其他国一样有钦天监!天象所说全由天师一人言及!” 庄墨道:“殿下既然这么说,我倒是可以向殿下引一个人。” 秦淮问道:“谁?” 庄墨道:“还记得温垚光吗?” 秦淮点头:“我记得,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在了院,有传言称他去外地游历去了。”他看向庄墨狐疑问道:“你是说他能够帮忙?” 庄墨道:“他刚入院时,我曾听他提及,做农户时,是靠天吃饭,所以对于天象之类的,研究的多一些。还有他去外地游历的这段时间,其实是在各地,结交一些精通天像的人异事,这件事是关于天象,兴许他能帮上忙。” 秦淮问道:“他现在,可是在都城内?” 庄墨点头道:“很巧,昨日我收到了他的拜帖,待会他来的时候,有些关于天象的,殿下可以问一问他。” 正说话间,阿宝进来通报,称温垚光已经来到。 温垚光一袭紫衫踏着风雪而来,常年遨游在诗海之中,身上的农家之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香子弟应有的儒雅之气。在门前,他将身上的雪弹干净,而后走进来朝秦淮与庄墨见了礼。 庄墨伸手示意他坐下,为他倒了杯茶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温垚光大方的接过,致谢,而后看向秦淮道:“太子殿下满面愁容,可是在为都城中的事情烦忧?” 秦淮点头,“听阿墨提及你会观天象,不知你对这件事,是如何看的?” 温垚光从袖中掏出一张图,摊开至桌面上道:“这是《天宿图》中的一张星宿图,上头的星宿图像显现时,四象中会有冷空气突袭而来,而十五夜的当晚,图中的星宿图像便在当晚夜空中闪现。” 秦淮问道:“那可知道,这场雪会持续多久?” 温垚光道:“我只知道一个大概,约莫还要三五日的时间。” 秦淮略带愁容道:“这些时日以来,百姓跪在王宫门前,已有人忍受不住严寒冻死了,若是王宫再没有消息传来,怕是国都城会乱的。” 庄墨手不揉搓着袖口,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门外匆匆有人而来,在门前跪下慌张道:“太子殿下,那些百姓聚集在太傅门前,声称要火烧慕容二小姐。” “什么?”秦淮惊站起身,怒道:“荒唐,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庄墨道:“太子殿下如今和她订婚,便已经是将她置身在这个局当中,天神降罪,对于百姓来说,自然是恐慌害怕的,这个时候他们怎还会有理智。”他目光看向温垚光,“还请你再回去查一查,这个时间是否还能准确一些。” 温垚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慌忙起身告了辞。 庄墨看向秦淮道:“殿下如今要做的,就是回去朝堂上,稳定朝堂之心。” 秦淮道:“可是太傅府……” 庄墨道:“太傅是朝堂要官,发生这件事,自然会有巡城的士兵前去帮忙,更何况还有少将军在,他们不敢乱来的。” 秦淮点头,虽然将慕容然拉下这个局中来,对她心有愧疚,然而庄墨此刻所言,却是正确的,比起慕容然来,朝堂上众官员的心,才是要最先稳定下来的。 该如何顶着这巨大的压力,而将这场事了解呢? 秦淮有些头疼。 若说这场婚事中,最无辜的当数慕容然了,她本就是个温婉的女子,一生中谨守女子的本分,安稳的在家中读诗词,她初见秦淮时,是那一年的诗词大会上,只是那远远的一撇,便是一眼万年,一见钟情。 今日那门前吵嚷的声音,她不是没有听见,那一声声的谩骂与辱骂,听入她耳中,让她心中十分的难过。 本就承受能力极差的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蜷缩至床角,默默的消化这那些谩骂的话语。 外头的吵嚷声渐止,她蜷缩着那里,咬着手指不明白为何这门亲事,如今会闹成这个局面。 她想起了十五夜宴时的场景。 那一晚,夜宴上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景,天师突然又提及了秦淮的婚事,宴会上,天师咄咄逼人,质问秦淮多年不选太子妃的原因,是否是因为坊间传言他喜断袖之风是真的。 这一声质问问下来,宴会上一片寂静,止灵王变了脸色。 其实这么多年来,关于秦淮的断袖之风,刮的很多,慕容然不信,如今这摊至众人面前,她也很想听到这件事真正的答案是何。 慕容然坐在那里,偷偷的抬眸看向秦淮,他阴沉着脸,看样子果真是怒了。然而,下一刻,秦淮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瞥向她时,与她四目相对,就在她红了脸撇开视线时,却听见秦淮说:“天师一直好,本太子多年不娶太子妃之由,也一直好,本太子为何会拒绝天师举荐的神女,今日在众人面前,本太子不妨就告诉众人,这么些年来不择太子妃正在的原因,是因为本太子心中已经有人了,且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慕容然怔住,心情一瞬间跌落了谷底,然而下一刻,秦淮却来到她的面前,在她惊讶错愕中,执起她的手于众人面前道:“本太子心中之人,就是她。” 这样子的场景,是她做梦都想的场景,这本是她压在心底从来不敢去想的愿望,然而实现后的后果,让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这几日,她躲在闺房之中,夜不能寐。 这本不是慕容然所想要的局面,她想要的只不过是陪在秦淮的身边,同他一起举案齐眉,这么多年来,她将自己心中的情意隐藏的极好,只是为了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可是如今还是因为她,将他置身在绝境之中。 emmmmmm,容我插一句话: 高仙庸,吃干抹净你就走,你个大猪蹄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发现异常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走进来的是听闻消息回城的慕容少昶,他为太傅的大儿子,慕容然的亲哥哥。 他端着刚刚热好的饭菜,走近慕容然的身前,轻声道:“然儿,吃口饭吧。” 慕容然摇头,抬眸泪眼婆娑的看向慕容少昶道:“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才将他拖累成如今这个局面,是不是连上苍都觉得,我不配得到他?” 慕容少昶深吸一口气,柔声安慰道:“你想的太多了,若是天意使然,太子殿下也不会与你定亲不是,今日我回城,朝堂上太子殿下为了这门亲事,在众官员面前争得机会,你想一想,在百姓的呼声中,他是顶了多大的压力。你试想一下,太子殿下为了这门亲事这么努力,你在府上,便更要好好的珍爱自己的身子,不然到成亲那日面黄肌瘦,倒是真的让他们看笑话了。” “可是,哥哥……” “别可是了,你是不相信太子殿下还是不相信哥哥?再则庄先生如今也在城中,他也一定会想办法的。” 慕容然没有再说什么,她深爱着秦淮,这种情况之下,也唯有相信秦淮。 在百姓声声的抗议中,秦淮终于站了出来回应这一件事。 秦淮一袭青衫,于风雪中站立在城墙上头,俯瞰着底下一众疯狂的百姓,高声道:“天神一向保佑我止灵万民,风调雨顺,这样的大雪,三年前的大风暴雪,五年前的半月飞雪,这种天气在从前不是没有过,本太子不相信这是天神的惩罚。” 秦淮的一番话说下来,百姓纷纷不淡定了: “太子这是要置我们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么?” “违背天神的旨意,这是要受惩罚的啊。” “还请殿下三思啊。” …… 秦淮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看着,而后高声道:“各位,请你们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明这根本就不是天神的惩罚。” 有人高呼道:“太子殿下要什么时间,时间又是多久,又是如何证明呢?” 秦淮抽出一旁士兵腰间的佩剑,风雪中,锋利的剑尖直指天际,振臂高呼道:“明日,明日我将与慕容小姐大婚,若是天神果真不同意这门婚事,这场大雪便不会停下,可若是明日雪停了,便证明这场大雪根本就不是天神的降灾!” 秦淮的这一番言语,刺激了在场的百姓,他们跪在大雪里头,向秦淮叩首,请求他收回旨意,然而秦淮意志坚决,并无取消之意。 时间眨眼间便至了秦淮所说的成亲之日,那一日,王宫的花轿与风雪中由王宫中众多的护卫保驾护航,来至太傅门前迎亲。 百姓纷纷跪在街道中,哭天喊地,认为秦淮的一意孤行,会亡了止灵王朝。更有人煽动百姓,手拿兵器,挤在太傅府的门前,打算强行阻挠这门亲事。 止灵国都城,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然而,就在这动乱中,突然惊闻一声:“大家快看,雪停了!” 瞬间,所有的吵闹声止,万人的街道上,余下的只有风声赫赫,人们错愕的抬头看着天空中苒苒升起的太阳。 雪停了,太阳升起了,也就证明了秦淮昨日所说的话,是真的,这场大雪,并不是天神的降灾,只是一种寻常的自然现象罢了。 人们站在街道上,呆愕的看着迎娶的花轿将慕容然接走,没有人再说半个不字。 婚事照常举行。 这件事情过后的第二日,秦淮将温垚光带入朝堂上,由温垚光亲自向众位官员解释这一自然的现象,这样朝堂众位百官信服,天师也没有说什么。 秦淮趁机向止灵王进谏,要求止灵王朝像其余各国一样成立钦天监,而不是单单依靠什么天神卜卦来预测天意。 朝堂上众位官员合计,觉得未免往后再发生此类事件,多一个钦天监极好。 秦淮言辞一说下来,天师便极力反对,多出一个钦天监,证明他的权利便被削弱了,他怎能不出面反对。 然而,这个时候天师的反对,无疑是无用的。 钦天监成立,秦淮力荐温垚光,成为钦天监第一人。 婚事的风波已经过,秦淮从朝堂上回来找庄墨时,在庄墨的吩咐下,阿宝已经为他整理好了行囊。 秦淮进入房间,看见庄墨正站在窗户前,仰头看着天空,他走上前轻问道:“什么时候走?” 庄墨转身:“与殿下告过别之后,就走了。” 秦淮苦笑一声:“我还以为,在你心中,同我告不告别,已经不重要了。” 庄墨道:“不会,殿下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朋友,亲人。天师那边,殿下还是要多加小心。” 秦淮没有去回应庄墨的话,低头兀自苦笑,他知道庄墨现在心之所向的是谁,然而就是因为明白,他才会在庄墨说出朋友和亲人这两个词的时候,心痛。 他的这份情感,看来真的要永埋在心底深处了。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抬眸道:“今日下朝时,父王向我问及了你,我提起你要远行,父王他要我,让你进宫一趟。” 这一次离开,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在庄墨的心中仍旧是个未知的数,毕竟他自己的身体,他心中清楚,想到很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庄墨点头应道:“也好。” 止灵宫殿,君王寝宫内: 止灵王坐在床榻上,庄墨静静的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已经整整半个时辰了,自从庄墨进入寝宫内,向止灵王行了礼之后,两人就保持着这种情况,整整半个时辰左右。 偌大的寝宫内并无伺候的人,就连秦淮,也被阻在了门外。 庄墨静坐在那里,细细的想着止灵王叫他来此的目的,然而还未想通时,外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来。 有宫人端着药碗推门而入,走至止灵王的面前躬身道:“王上,该喝药了。” 止灵王坐起身子,端起药碗,目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庄墨,而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待那宫人退下之后,庄墨问道:“王上身子不好了吗?” 止灵王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是将话题扯到了另一个地方,问道:“你来止灵王城,算算时日,也有十多年了,孤看太子对你很是上心,听闻你马上又要出城了?” 庄墨不知止灵王突然转移话题是何意,揣着这种狐疑,他应道:“是的。” 止灵王问道:“什么时候走?” 庄墨道:“与王上告别之后,便会出城。” 止灵王道:“也好,有生之年能够外出游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算是人生无憾了,你与太子交好,太子一生被困在这座宫墙内,出不得,你在外间若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妨多与太子信往来,将你所看的,所听到的,都给太子说下,也让他开拓开拓外间的世界,不至于困在这一方土地上,做了井底之蛙。” 庄墨应道:“好。” “你下去吧。”止灵王似乎有些乏了,在庄墨回答之后,他闭上眼睛,挥挥手让庄墨退下。 庄墨总觉得今日的止灵王给了他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是同他这简短的几句话中,尚找不出根结所在,他再一次认真的看了止灵王一眼,却突然间对上了止灵王的眼眸。 四目相对的片刻,止灵王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人老了,身子也越发的不中用了,退下吧。” 庄墨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告了退。 待庄墨走出寝宫时,秦淮还等在寝宫门前,见庄墨出来,他走上前轻声问道:“父王同你说了什么?” 还未待庄墨回答话,寝宫内突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秦淮与庄墨大惊,慌忙进入寝宫内查看。 然而,走进来之后,却见止灵王安安稳稳的睡在床榻上,空旷的寝宫内除了止灵王并无一人,余下的只有光滑的地面上,那摔碎的瓷碗。 庄墨轻走过去,蹲下来,从地上拾起一片碎片捡起来看了看,突然抬眸在寝宫的四周又来回的扫视了下,而后落在依旧闭眼躺在那里熟睡的止灵王身上,好似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拉起秦淮便走出了房间。 出门之后有宫人匆匆而来,庄墨细细的看了看将头低的低低的宫人道:“王上歇息了,进去收拾收拾吧。” 宫人立即躬身走了进去。 出了宫的庄墨,很明显有了心事。 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了?”走近房间内,秦淮询问道。 庄墨停顿,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抬眸问道:“王上是病了吗?” 秦淮道:“感染了风寒。” 庄墨问道:“什么时候?” 秦淮想了想道:“有段时间了。” 庄墨心中更加狐疑:“寻常风寒只需调理几日便能好,王上的风寒,为何会这么久了,还没有好?” 秦淮道:“我也很苦恼,已经换了好几个太医了,药方也跟着换了几遍,却都是换汤不换药,父王的身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好转。” “这就是了。” 庄墨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秦淮心中顿蒙上了一层谜团,坐下问道:“你说什么?” 庄墨道:“仔细想来,我与王上见面的第一句话,还是在宫人送药之后,我问及了王上的身体状况,他却避而不答,加上出来之后那碎掉的瓷碗,足以证明……”他话欲言又止,眸色沉重的看向秦淮。 秦淮猛然间一震,惊声道:“屋子里除了父王之外,还有其他人!父王病情久治不愈,更是说明有人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 庄墨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 从庄墨入殿之后就察觉到的不对劲,在屋子里那个瓷碗摔碎之后,便一切都理得顺了。 止灵王早就知道药被动了手脚,自己被人监视起来, 他避开谈及他的身体,只是让庄墨待在房间内,等宫人送药之后,才开始与庄墨谈话,所谈的话只是一些寻常,却突然提及了秦淮。那一句:你所听到的,看到的,都给太子说下。其言下之意就是让庄墨将这里看到的一切告诉秦淮。 为何不直接将秦淮叫进去同他说?非要绕这么一大圈子借庄墨的口来传达这个消息? 因为止灵王知道,若是秦淮先发现这一切,那么不等秦淮出宫门,怕是便被人给控制住杀害,依着庄墨的聪慧,能够从这一场看似寻常的告别中,找出破绽,出宫之后将这里的一切都告诉秦淮,那么他们便在宫外有足够的时间想出应对的法子。 如今放眼止灵朝堂望去,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监控一国君主,在药中动手脚? 答案呼之欲出。 宽大的袖袍下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中,咬牙怒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庄墨道:“他坐上天师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国都城内百姓大部分已经成为了他的信徒,残害君主,监视君主,他要做什么,岂不是昭然若知?” 秦淮冷道:“想要做王位,成为一国君主?” 庄墨道:“是与不是,请君入瓮之后,真相不就明了?”他仰头看了看外间的天色道:“太子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一切只按照从前的去做就是。” 夜色皎洁如霜,国都城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城内寂静非常,只余风声飘过。 “站住!” 突然,一声呵斥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那原本无人的道路上,一女子慌张的奔跑在无人的街道上,身后追着的是数十名追捕她的人。 女子神色慌张,不时的回头张望着,生怕自己被那些人追赶上,在行至转弯时,女子掉头,向那窄窄的可容纳一人行走的小道中跑去。 小道的尽头停了一辆马车,女子来不及思索,便上了马车,却在上了马车之后,楞住了。 那马车内,身披素色披风的清瘦少年,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待女子进入马车后,他道了声:“走吧。” 马车便疾驰而行。 “你是谁?”女子讶异少年对她突然上车的冷静,在马车行走后,她出声问道。 少年没有说话,如墨的双眸望着女子眉心那朵印着的红莲,只是朝女子笑了笑,并未回答她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天神流泪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这一日清晨,庄墨便坐着马车出了城。 今日的城门查的很严,好像是城中的一位大官,家里遭了盗贼,所以对于各个出城的人严加盘查。 马车辚辚行至城门前时,那车上挂着的灯笼,上头“庄”的字迹,城门前盘查的士兵知道,这个是他们太子的好友庄先生的马车,他们可不敢得罪,但是上头有令,便硬着头皮也叫停了马车,例行查看。 马车停顿的时刻,庄墨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士兵面上带着蔼蔼的笑容朝庄墨道:“庄先生,今日城门戒了严,还请先生下车,容小的上去检查一番。” 既是例行检查,庄墨没有多说什么,便由阿宝扶着下了马车,那士兵一挥手,便有其他的两名士兵一并上马车内查看。 庄墨偏头,不经意的问道:“城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士兵小声的在庄墨耳边道:“天师府上有人偷了东西逃走,昨晚已经查了一晚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天师发了怒,今日一大早便下了令,对于每一个出城的人严加盘查,哎,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天师府偷东西。” 庄墨噤声,不再言语。 说话间,马车也盘查完毕,士兵拱手道:“打扰先生了。”说完便做了个放行的手势,带领人去盘查了下一个路人。 庄墨颔首,由阿宝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城门,阿宝掀开帘子确定了已经出了城门,才放下帘子问道:“先生真的就放心让太子殿下一人应付城内的事情吗?” 庄墨道:“路已铺好,余下的,我相信他能解决。” 庄墨出城不久,止灵国都城便翻了天。 早朝朝会还未完结,便有小太监匆匆而来,他神色慌张,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许是奔走的过于着急,走至门槛处一个不稳便摔了一个跟头,小太监全然不顾方才摔了一绞身上的疼痛,爬着跪下道:“王上,不好了,天神石像流血泪了……”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事情一波接连一波,来的也太巧合了些吧? 秦淮目光看向天师,此时他洋洋得意,手中的拂尘轻挥,伸出双臂高呼道:“看呐,这是天神在哭啼,悲悯,哭太子殿下之前的一意孤行,悲止灵众民,就要因为太子殿下,而遭受罪责!”天师施施然跪下,而后头抵地板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道:“王上还记得多年前的先天师的那次卜卦吗?樱花之劫,渡得可得天下,渡不得便是万劫不复啊。” 天师的这一句话,让朝堂上众官员都惊了一跳。 众所周知,止灵国都城从前不是单纯的只叫一个国都城,这座城池,从前有一个极美的名字——樱花城。 只因为这座城中开遍樱花,仿若是坐落在花海中的一座城池,美不胜收。 可是现在,整个国都城,再也找不到半颗的樱花树! 止灵王朝素有传统,储君十岁之日,便以自身鲜血入天神殿求得挂签,以来受天神旨意,是否是储君最佳人选。 秦淮十岁入天神殿求挂签那日,天空七只七彩鸟儿久久盘旋至天神殿上空不走,先天师称这是吉兆,秦淮乃是得天神恩宠降生,继位之后定会使止灵繁荣昌盛,永盛不衰。 然而,就在这吉兆之后,秦淮以自身鲜血入白瓷碗,当那沾满血迹的挂签掉落之时,先天师拾起挂签,查得挂像之意后,大惊失色。 签像所言:凡大吉者,多磨难,多劫数,樱花幻梦,遇此劫之人,必杀之,反之则国之灭! 这是大吉的签像,然而这大吉的签像中隐隐夹杂着危难之意,所有人都听懂了。 秦淮有一劫数,若是度过,便会安然一生,在各国之中,稳然生存,若是渡不过,那么止灵国便会因为这个劫数,而从此覆灭。 先天师苦求化解之法,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樱花之劫实际上就是红颜劫,先天师断言,这个劫数既是由樱花而起,那么会不会秦淮往后在樱花下遇见的那个女子,便是秦淮的劫数? 虽然这只是先天师的假设,然而止灵王却还是下了一道旨意,将城中所有的樱花树砍断,换成其余的树木,樱花城改为国都城,只为了让秦淮避免这个劫数的发生。 这也是国都城樱花消失的谜团! 可这个谜团,仅仅限与当时参加秦淮天祭的大臣知道,后来止灵王下旨砍掉樱花树的旨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一众大臣心中都很清楚,这与秦淮的劫数有关。 所以一直以来,便都闭口不言,不谈及此事。 如今天师公然拿这件事在朝堂上来说,其意思分明是在说,与秦淮成亲的慕容然,便是秦淮的红颜之劫。 按照天祭时的挂签上所言,也就是说必须要杀了慕容然,才可以帮助秦淮渡过这个劫数,帮助止灵渡过灭国的劫数。 太傅做为元老之臣,当初秦淮天祭时他自然也是在现场,如今听天师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不淡定了,腾时跳了出来,指着天师怒道:“休得胡诌!” 听闻太傅的话,依旧跪着那里的天师直起上身,手上的镶金拂尘轻甩,抬眸看向被他一句话气得面色通红的太傅,冷笑一声问道:“不知太傅所说的胡诌,是指先天师的预言还是天祭时的挂签?” “你!”太傅显然被天师气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天师所问的话,不管是先天师的预言还是天祭时的挂签,在这个信奉天神的国家里,他都无权去质疑。 天师心中暗自得意,“太子殿下不顾百姓的反对,毅然选择了这门亲事,如今亲事成,天神流血泪,证明太子殿下此劫已到,王上!”天师高喊,头重重的磕至地面上,高声道:“为保止灵百姓平安,保止灵永盛不衰,还请王上尽早下旨,处决慕容然!” 天神像流血泪,天师以秦淮红颜之劫,保止灵江山社稷为由,在朝堂上咄咄逼人,要求处决慕容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高座上的止灵王,在天师说出那番话之后,却口吐鲜血,从高座下倒地昏迷不醒。 朝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而国都城内,这个消息在送入王宫朝堂后,便像一阵风一样,席卷了整个国都城。 百姓们不知道秦淮天祭时的挂签所卜究竟是何,可是无论如何,天神流血泪,便是不详的象征! 加上止灵王朝会时突然病重,卧病不起,国都城内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 天师称红颜之劫已至,已有邪祟之物侵入君主之身,以,为止灵王做法祛除邪祟为由,派人将止灵王的寝宫给围了起来,除了太医之外,也不准任何人进去探望。 这是公然的将止灵王给禁了起来。 然而天师所说的理由,又是以天神的名义,以君主的身子着想,这种情况之下,没有人能够忤逆天神的旨意。 而秦淮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天师带领士兵将整个君王寝宫围的水泄不通,他想起庄墨同他说的话,瞬间明白了天师是真的野心大过于天,想要自己做君主。 天师在止灵国,因为有天神这两个字做为护盾,在朝堂上的地位那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就是相当于别国的相国,这样大的权利,早已在暗中招揽了不少的官员为他下属,加上国都城的百姓又有一大部分是他的信徒,在这种利欲熏心的情况下,真的是野心昭昭啊。 或许之前止灵王没有病重时,天师会紧咬住秦淮这个红颜劫大作文章,那么慕容然在这种情况下,势必会保不住,而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局面,眼看着王位即将到手,想必天师不会再分心思去想旁的事情了。 秦淮站在那里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往这个方向涌入越来越多之人,随行的众多官员瞧见这个情况有些狐疑的问道:“天师调这么多的兵过来,是做什么?” 天师一笑:“王上现在正是处在危难时刻,如此自然是为了保护王上的安全,防止有不轨之人,蓄意伤害王上。” “荒唐!这里只有我们在,天师这样大的阵仗,究竟是在防谁?”太傅跳出来喊道,愤然走上前怒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图谋不轨!我等要进去看王上,让开!” 可是不管太傅如何的去喊让开,那些士兵却丝毫的纹丝不动。 太傅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楞然的看向天师问道:“你要做什么?” 天师道:“该问这句话的是我吧,王上病重,自有我向上苍祈福,又有太医诊治,更何况病中最忌讳的便是杂乱,太傅冒冒然的带人冲进去,究竟意欲何为啊?”他目光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秦淮道:“太子殿下都未曾多说什么,你急什么啊?” “你!” 秦淮上前,目光钉向天师的面容,冷冷道:“既然天师如此说,那本太子就携众位大臣在此等着就是!” 天师孤傲的没有去回应秦淮的话,而是又走至祭坛的旁边,有模有样的念着咒语。 眼下寝宫内还未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天师便已经不将秦淮放在眼中了,看来他是笃定,止灵王熬不过今日了。 那么之前庄墨所说的所有的假设,都已经成为了事实。 天色渐渐昏沉,宫内两旁的灯笼内,也已经点燃了烛火,月亮瞧瞧的爬上天头,似乎是知道今日的止灵王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便又悄悄的隐在了黑云里头。 秦淮带领着众大臣就这样站在那里等着,终于,紧闭的寝宫大门被人推开,有宫人急匆匆的从寝宫内跑出来,跪下高声哭喊道:“王上!驾崩了!” 一声高呼,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在场的官员似乎不信,想要冲进去看止灵王,然而却又都被拦在了门外! 天师面色略显喜色,在那宫人的话音刚落之后,他便走进去寝宫查看止灵王是否真的是驾崩了,他走进寝宫内,询问过了太医,又再三确认止灵王却是死了之后,方走出来,面上故作悲伤姿态道:“王上,已经去了!”天师言罢,突然拂尘一挥,震臂高呼道:“天神已怒,带走王上便是他的惩罚,就因为太子殿下的一意孤行,让王上驾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伸手指着秦淮,愤怒的道:“天神发怒,自然要把惹天神震怒的人生祭,方能平息天神之怒,否则,止灵国会万劫不复,从此覆灭!” 天师口口声声要把秦淮生祭,生祭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相当与将人杀死啊。 一国之君刚刚死去,现在天师又要生祭一国之储君,这种大逆不道的做法让在场的官员都大惊失色,太傅上前怒道:“天师要生祭太子,是要国之无君吗?” 天师施施然一笑:“天神愤怒,秦淮做为一国太子,却不顾天神的警告,毅然违背天神的旨意,惹得天神愤怒,已经不配再坐上一国之储君之位!” 太傅反唇相讥:“笑话,难道说你配坐上这王位不成!” 天师大言不惭:“有何不可!” 野心终于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秦淮低头兀自一笑,而后道:“原来,天师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王位啊。” 天师冷冷一笑,眼下这个情况,已经是他筹谋多时,止灵王长久喝下他在加了慢性毒药的药,他等止灵王驾崩这天,已经等候多时了,虽然时间上确实提前了些,然而这根本就不影响他整个计划。 现在宫内的兵之大权是在他手中掌握着,加上国都城的百姓又有一大半是他的信徒,尽管他坐上王位不光彩,然而他觉得,等他登上王位后,有天神这个护盾,那些拥护他的百姓还会像从前一样拥护他! 今日一早,他便得到了消息,庄墨已经出城,秦淮现在已经是孤立无援,这个时候的坚持在天师的眼中,无疑是临死前的挣扎! 他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明黄的卷轴,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圣旨的纸张,他高举圣旨道:“这是遗诏,还有玉玺!” 连遗诏和玉玺都准备好了,看来早已经做了周全的计划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女现身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玉玺与遗诏一亮出来,在场的众位官员都炸开了锅,他们心中也腾时明了,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篡位之战。 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个王朝,朝堂上的官员根据朝堂上凝结的势力,会选择站队,南安王朝如此,止灵王朝自然也是如此。 有些聪明的官员不会那么快的选择去支持一方,在事情发生之后,会持冷静的状态,将自己置身在事外,去察看这件事情发展的趋势,等事情真正的结果浮出水面,他们这个时候站出来选择成功的一方,这是朝堂上的生存之道。 眼下这么多的官员中,不乏有诸多这样子的官员,在天师逼迫秦淮时,除却与秦淮有姻亲关系的太傅站出来之外,并无人上前说上一句话。 而天师也正是深暗朝堂官员的这些小心思,才会敢如此笃定秦淮孤立无援。 这种情况之下,依旧只有太傅一人站在秦淮的身边,指着天师道:“遗诏是真是假,玉玺又是你如何得的,这些都是我们无从知道的,天师言辞凿凿,想要处死太子,试问是在明目张胆的逼宫吗?” 对于太傅的话,天师斜睨了他一眼,不予理睬,而后手中的玉玺高举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将惹怒天神的罪魁祸首拿下?” 一些士兵慌忙将秦淮围住。 “反了,反了。” 太傅挡在秦淮的面前怒道,扭头对着身后的一众官员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天师之心你们还不清楚吗?” “今有遗诏玉玺在,秦淮又是惹怒天神的罪魁祸首,谁这个时候帮助他,证明是与天神为敌!”天师冷冷的话将一些蠢蠢欲动的臣子之心,给浇灭的一干二净。 不用回头,秦淮也能清楚的知道身后一众官员的神情,这种情况下,明显是他处在下风的状态,天师手有兵权,有遗诏,有玉玺,又有天神这个神盾牌,他们如今又是被天师给围了起来,怎么看他今日都是必败无疑。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敢公然出来维护他,那么依着天师有仇必报的性子,他成功之后,他们的结局是何,想起天师惩罚人的手段,他们都背脊发凉。 秦淮冷冷的看着将自己围住的一众士兵,将太傅轻轻的推开来,上前一步,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天师,一派沉稳的问道:“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既然天师想要杀我,那我且问一问你,父王风寒久病不愈,可是你在药中动了手脚?” “你是被邪祟入身了,都开始疯言疯语了。”天师心中一震,这个时候秦淮说他在止灵王药中动了手脚,他怎能承认? 秦淮虽然知道天师是在说谎,他挑眉,神情倒没有多大的在意,悠然一笑,全然没有处在危难绝境中的慌张,而后问道:“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身为天师,可与天神接触,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天神的旨意,那么神女呢?你说她是神女转世,那么她是否也能与天神沟通?” “自然是可以。”天师仰首,认为秦淮是多此一问。 秦淮道:“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局面,说实话,我不信天师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既然方才你也说了,除了你之外神女也能与天神沟通,那么就请天师将神女请出来,与天神沟通的结果果真是我忤逆了天神,天神降罚,那么我甘愿为了止灵众百姓,生祭天神,以平息天神之怒!” 秦淮说的言辞凿凿,然而天师心中却突然一震,秦淮从前从来没有提及过神女,这是第一次,想起昨晚天师府上发生的事情,天师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件事与秦淮又关联。 天师怒甩手中的拂尘道:“殿下不信我的话,证明是在亵渎天神!” 秦淮悠然一笑:“你又不是天神,只不过是与天神沟通的一个使者罢了,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人口中所说,当然不足以服众,如今既然有第二个能够与天神沟通的使者,为何不让她出来,与天神沟通沟通,这样结果出来之后,也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天师冷冷道:“你是在拖延时辰?” 太傅站在一旁冷眼分析秦淮的一切,他能够在这种时候这么镇定,又提及神女,定然是有他的用处,又眼见天师这么抵触秦淮的建议,不让神女出面,太傅上前一步问道:“天师为何不让神女出面和天神沟通?是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隐情吗?” “荒唐!”天师冷冷的接过太傅的话,“事到如今,还如此巧言?” “你是不敢吧!”秦淮抬眸,目光牢牢的钉在天师的面上,冷声问道:“你是不敢把神女叫出来?还是根本就不知神女现在所在何处?” 天师身影一颤,迎上秦淮目光如炬的神色,眉头紧皱。 神女昨晚失踪,这是一件大事,他没有敢宣扬出去,而是吩咐守城门的人严加盘查,秦淮方才初提及神女时他便觉得这件事同秦淮有关系,如今听秦淮如此一问,心中腾时明了这件事是秦淮在背后一手策划。 现在这种情况,秦淮能够稳稳的站在他的面前,面对危难临危不惧,想必也是拿捏住神女的这张牌,所以才会如此的吧。 天师冷冷一笑道:“昨晚神女在天师府上无故失踪,今日你突然提及神女,那么掳走神女的是不是就是你呢?”他与秦淮目光相对,双方眼中,心中都有各自的小算盘,秦淮能够识人,这个时候天师说出这句话,秦淮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是想要将掳走神女这个罪责,强行加至他的身上。 秦淮不语,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与天师四目相对,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果然下一刻,天师悠悠的开口问道:“你掳走神女,究竟是意欲何为啊?” 秦淮听闻此问话,方开口说道:“究竟是我掳走了神女,还是神女自己想要逃走,还有,这个天师口中所谓的神女,究竟是真是假,只要见过不就知道了。”他说着目光缓缓越过天师看向天师的身后。 察觉到秦淮的目光,天师心中顿觉狐疑,转头看去,但见身后那正施施然而走来的少女,他双眸紧眯,看向少女的神情,多了分死亡的凝视。 而秦淮身后的众位大臣,也知晓这个少女正是神女。 从神女被天师公布于众时,神女的容颜也早已被止灵众人所熟知,更何况那眉心的一朵盛开红莲,正是神女身份的象征。 天师的目光从神女的身上抽离,而后斜睨了秦淮一眼: 想要拿神女翻盘? 痴心妄想! 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找的这个神女既然有能耐逃走,且还这么顺利的被秦淮给遇到了,那么神女的真实身份…… 如今堵死秦淮这条路的唯一办法,便是让这个神女闭嘴! 而让一个活生生的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天师手轻抚挂在胳膊上的镶金拂尘,拂尘上的毛发中间,夹杂的有细小的金丝,于烛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他就那样顺着拂尘上的毛发,一下一下……就在神女将要走至他的面前时,他的手一挥,从拂尘上拔下的银针,就那样直直的朝神女死穴射去! “锵!” 在关键的时刻,一把碧玉萧就这样挡在了神女的面前,准确的将那银针的路给阻断,银针遇萧,发生响脆的声音,而后又落在地上。 一阵清风中,风如玉已经挡在了神女的面前,那把常年握在手中的玉箫,也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他手轻撩起额前垂下的青丝,唇角一笑:“想要杀人灭口啊,有我在,天师就别想了。” 秦淮呵呵一笑,“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可是你的女儿,竟然也能下得去手。”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怔住了,楞楞的看着天师与神女。 神女的神情,也明显一震! 她暮然抬眸看向天师,眼中尽显不信。 天师转身,看向秦淮道:“果真是被妖魔附体了,都胡言这个份上了!” 秦淮挑眉,对于天师的话充耳不闻,看向一旁的神女问道:“你没入天师府之前,是否在城外寒山脚下,与陈奶奶所相依为命?” 神女一怔,随即点头。 秦淮道:“据我所查,陈奶奶膝下本有一女,因为与人私通,怀有身孕,迁居至寒山脚下苦苦等候有情郎,一直郁郁寡欢,心郁成疾,在生产时而亡。那个辜负了陈奶奶女儿的薄情郎,便是天师你吧。” 身为天师,因为是至高的地位,与天神沟通,自然要断七情六欲,不得与人通婚,而如今秦淮将多年前的陈年旧账给翻了出来,天师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秦淮又道:“陈奶奶痛失爱女之后,唯一活下去的念想,便是她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可是女子与人私通,又是不光彩一事,为了免这个孩子长大后心里留下阴影,陈奶奶便一直告诉那个孩子,她是她捡回来抚养的。”他目光缓缓的看向神女问道:“我说的这些,陈奶奶怕是一直都是这样告诉你的吧?” 神女目光腾然看向天师,似乎对于秦淮的话不信,想要从天师的面上找出答案,然而天师却看都不看她。 不可能。 神女心中不信,若是秦淮所说的是真的,她果真是这个人的女儿,那么方才…… 想起他出手时的毫不犹豫,神女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发颤,冷的刺骨! 风如玉轻声在神女耳边说道:“先生现在还在城外等着呢,你知道该如何办吧?” 神女怔然,而后施施然走上前,高声道:“关于太子殿下所说我的身世,真假我不太清楚,我原名是陈夕月,与陈奶奶生活在寒山脚下,直至半年前,他派人找到了我,将我接至天师府,予我神女的富贵生活。我不想要荣华富贵,只想要和家人,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根本就不是神女转世,只是一个寻常的普通人。” “还有……”在神女话音刚落后,秦淮又道:“天神像流血泪之事,我便派人去天神殿查了一查,如玉。”他轻声唤道,风如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包裹,他将包裹扔至众人的面前,包裹落地,本就系的不紧的布条,在那一刻全部打开来。 包裹里面的物件,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那是一根根红烛与冰块。 红烛在天神殿,本就不是什么稀的存在,然而那冰块的存在,让在场的众人心中起了狐疑。 风如玉上前解释道:“这红烛与冰块都是我在天神像里面找到的。”他轻走上至包裹前,蹲下身子捡起一根红烛道:“这红烛本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关键在于这些红烛的底部都被人碾碎了再用冰块冰镇,放入天神像的眼眶里头。天神殿内每日辰时都会燃起蜡烛祷告,冬日殿内便燃起了火炉,室内温度上升,藏在天神像内的冰块融化,这便是造成天神像流血泪的真正的原因!” 神女是假,天神像流泪是假,或许从一开始天师只是想要拿天神像引出他多年前的挂签,然而秦淮却事先洞悉了他的整个计划。 其实,那次玉清小筑后,庄墨的设计让天师与秦淮的敌对关系真正的摊至了明面上,那次之后,庄墨便告诉秦淮让他多多的注意天师府的动静。 庄墨善意的提点,让秦淮多走了一步,想起天师曾经同止灵王提及当年的挂签,他便借由风如玉江湖上的势力,让他们多多盯着天师府的同时,也多多注意天神殿。 果然,天神殿异像传来,秦淮便已经知道天师接下来会作何。 如今天师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揭穿,他恼羞成怒,即便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对他不利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他已经无后路可退,只得放手一搏! 而现在除了手中的玉玺能够帮助他放手一搏,他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法子。 毕竟手握玉玺,便等同与君主! 他高举手中的玉玺道:“持玉玺者,同于君主,如今玉玺在我手,尔等只能臣服于我脚下,来人啊,将秦淮拖下去!” “拿下!” 听命与天师麾下的士兵,在天师发号了命令之后,便手持佩剑,想要拿下秦淮! “谁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独掌大局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那一声冰冷且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人们错愕的顺着声音寻去,但见那寝宫的门前,所站着的人,正是先前已经宣布驾崩了的止灵王。 所有人都愣住了,惊愕之余,纷纷跪下身子。 唯有天师呆立在那里,木讷的转身看向站在那里的止灵王,摇头道:“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止灵王由宫人扶着上前,看着天师冷声道:“若不是孤假死引你露出真面目,你的野心,怕是也不会这么一览无余的袒露在众人的面前吧?你以为你在孤的药中动手脚,派人监视孤的一举一动,孤就当真一丝都没有察觉吗?不动你,是因为你是天师,是止灵国万人敬仰与天神沟通的使者!”止灵王颤抖的伸手指着天师怒道:“孤自问这么些年来,待你不薄!可你竟然狼子野心,觊觎王位!” 止灵王责怪的话音落下,天师突然间明白了,怪不得止灵王药效发作的时间提前,原来这是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个圈套啊。 可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圈套,天师仍旧面上波澜不惊,迎上止灵的视线道:“至高无上的地位谁不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凌驾与我头上的一人,却能一句话便要了我的命,今日就算是你活着又能怎么样,眼下整个王宫已经被我的人给围了起来,你们现在被困在这个王宫中,已经是困兽,不足为具了!” 止灵王道:“你这是谋反,大逆不道!止灵万民怎会甘心臣服与你!” 天师仰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那些史记上所记载的君主,不乏有篡位之主,今日这个王位,我坐定了!更何况我现在手中持有玉玺,持玉玺者,位同君主!” 止灵王如鹰般的眼眸虽然已经布满皱纹,但是能够从中看出年轻时的睿智与果断,他直勾勾的盯着天师手中的玉玺道:“有孤在,那个玉玺等同虚设,更何况真正的玉玺在孤的手中。” “什么?” 止灵王阴沉着嗓子道:“孤说,你手上的玉玺是假的。” 天师身形猛然一阵,看着手中精巧的玉玺道:“不可能!你撒谎!这个寝宫早已全部都是我的人,你若是调换玉玺,我不可能不知道!” 止灵王道:“靖元十三年,宫人赵方私造玉玺谋反,被先帝发觉,事情败露之后,这假玉玺呈至先帝面前,先帝拿与真玉玺比较,赵方仿作的这个与真的竟是让先帝也分辨不清。孤继位以来,为防止有人对玉玺动旁的心思,便命人将真的藏匿于寝宫的牌匾之上,你手中拿的,就是当年赵方私仿的假玉玺!” 天师知道,手中的玉玺不管是真假,止灵王引荐当初赵方谋反一事,事情是从止灵王口中说出,即便是他胡诌的,在场的人也都是信的。 最后一个保护伞已经被止灵王的言语给击溃了,然而他却依旧不想放弃,想起这里面的事情外间都不清楚,那么他还是可以放手一搏! 想到这,天师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拔掉上头的线头,腾时一道明光亮在夜空中,呈现出一个绝美的图案。 这是攻城的标志! 也就意味着,天师安排在宫外的兵,会在看到这个信号之后,攻入进来,一旦他们的人攻入进来,止灵王朝,势必会改朝换代! 腾时,外间马蹄声,呼喊声,刀剑声齐鸣,众人心中清楚,这是已经攻入了进来。 天师面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看了看秦淮又看了看止灵王,高声道:“今日,你们是逃不了了。” 秦淮低头兀自一笑,而后抬眸道:“天师想要登上王位心切,便对其余的事情不大注意了,就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个人吗?” 秦淮话里的意思,天师听的明白,他眯眼横扫了一遍在场的众人,猛然间明白了秦淮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外间突然又是一阵高呼,好像是另一波的军队冲了进来。 这方的宫门已经破,已经有士兵的尸体被扔了进来,有人进来,接着是更多的人涌入进来,有人喊道:“是少将军!” 慕容少昶! 在天师看到慕容少昶领兵攻入进来后,他的心猛然间一沉,他将庄墨给算计了进去,怎的就单单的少算了这个慕容少昶? 他在止灵拥有一半的兵权,又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所带领的士兵,都是经过刻苦训练的,这些宫内的禁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明显的,局势已经处在了下风。 天师眼珠在眼眶中微转,寻找着脱身之际,当目光停驻在一旁的止灵王身上时,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天师抽出一旁的士兵佩剑,然后纵身一跃跳至止灵王的身前,将剑架在了止灵王的脖子处。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给任何人去反击的机会。 “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天师眼下知道,若是自己成功了,那便是一国之主,可是眼下慕容少昶领兵攻入,很明显他们已经处于下风,这种胜利无望下,他为了保命,只能以止灵王性命相要挟。 这是他能活路的最后一张牌。 拿一国之君性命相要挟,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一步,生怕天师真的会一刀杀了止灵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风如玉挥动袖袍,手中的玉箫飞出,飞出的玉箫打在天师握住剑柄的手上,手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刺痛,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说时迟那时快,秦淮一个箭步上前将止灵王拉至一旁,风如玉这时瞅准时机上前与天师交战。 天师虽然有些武功,但是这么些年来得权利的熏陶之下,武功早已荒废的差不多,哪里是江湖名声赫赫的风如玉的对手,最后一招落定时,风如玉手中的玉箫准确的抵至了天师的喉咙,只需他再稍稍的用力,玉箫便能穿透他的喉咙。 天师再也不敢动了,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败了。 只错了一步,自己便从那至高无上的地位落至了尘埃里。 他败了,败在了这个他从来不看好的黄毛小子头上。 止灵国都城偏远郊外处,那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前,庄墨身披貂毛大氅,站在那里仰头静静的看着夜空。 方才那代表着进攻信号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姿态,只是一瞬,终消散不见。 这美丽的烟火信号,代表着战争,同时也代表着死亡。 只是一座城墙的阻隔,国都城内和庄墨此刻所在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反差,一个喧嚣暴乱,一个宁静悠远。 “老实点。” 屋子里传来阿宝的呵斥声,庄墨抽回了视线,抬起脚步走入了茅草屋内。 简陋的屋子里,经过收拾尚能避风遮雨,那一旁的稻草旁,坐着一个灰布衫的男子,抬眸瞪着面前站着两手掐腰的阿宝。 很显然,方才阿宝那声呵斥,是冲着这个灰衫男子说的。 灰衫男子对于阿宝的呵斥很是不满,见庄墨走进来,他腾时将目光转向庄墨道:“先生,我只是担心夕月的安危。” 庄墨在一旁坐下,看着灰衫男子轻声回道:“我知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尽管庄墨给出这么肯定的答案,灰衫男子依旧不怎么相信,担忧道:“那是王宫,近些时日以来,国都城的情况那么混乱,她今日又是做为神女去的,天师叛乱,那么乱的情况下,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安然脱身?” 阿宝道:“哎~~~你这个人,先生说她不会有事,自然就不会有事,你现在在这里,不信我们还信谁啊?难道你要信那个天师不成!他要是知道是你鼓动神女与你私奔,他还不活剥了你!” “我……”灰衫男子想要反击,但是阿宝说的话确实在理,他一时间除却一个我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庄墨沉默不语。 见庄墨不说话,阿宝又气势汹汹,灰衫男子心中略微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小声的嘀咕道:“都说庄先生文采惊人,为人温润如玉,谋算高深,还不是靠着囚禁人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哎呦嘿,我说你欠打是不?”屋子里静悄悄的,尽管灰衫男子说话声音小,但是阿宝却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手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就要向灰衫男子打去。 灰衫男子慌忙手护脑袋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瞧你那点骨气!”阿宝放下手中的拳头,不屑道。 灰衫男子仰首:“我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阿宝双手环胸,嗤之以鼻道:“就你,还大丈夫!真的侮辱了这个词!” 一直未说话的庄墨,此时悠悠的开口道:“针对什么人,什么事,所做出的应对计策,称为谋略。为保自己所谋之事成功实施,我控制你,让她去王宫揭发天师,这便是我的手段。” 灰衫男子噤声,再也不言语。 清晨,国都城第一声钟声敲响时,天师府就已经被宫内的人给查封,那些天师养在府内的忠实信徒,也都一一的被带走,天师府突然的变故,引得百姓一阵惊慌。 他们都不明白,曾经风光无限的天师府,为何会一夜之间落败。 就在众人怀揣着心中的狐疑,聚集在宫门前要求止灵王给个官方回答时,秦淮领着神女高高的站在宫门的城墙上。 神女的样貌在百姓中已经熟记于心,那是相当与神的存在,然而在神女说出事情的真实情况时,曾经奉为神的天师在他们的心中瞬间破灭,这些淳朴的老百姓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哀声叹气,也有质疑声,可即便他们再无法接受,这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没有人能够改变什么。 国都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之后,秦淮便带着神女一同出了国都城,同行的还有一位俊朗少年。 庄墨静站在茅草屋外,看了一眼身旁的灰衫少年,少年双眸紧紧的凝视着前方宽阔的视野,在等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终于,那前方渐渐的有马儿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越来越近,直至两匹马儿行至在他们的面前,灰衫少年慌忙跑至一旁与一个俊朗少年共乘一骑的神女身前,伸手道:“夕月,你回来了。” 马儿上的少女握住他的手,下了马,两人的身子紧紧的抱在一起,少女眼含泪花,轻声道:“回来了。” 庄墨看着相拥的两人,轻笑了下,将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抽离,转到一旁刚下马儿的秦淮的身上,问道:“平了?” 秦淮笑着走向他,点头道,“平了。” 听闻秦淮的话,神女放开少年,走至秦淮的身前问道:“在宫内,太子殿下提及我的身世,可是真的?他……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秦淮与庄墨相对望看了一眼,而后他道:“陈奶奶的女儿确实与他生下一女,可是那个孩子是不是你,我们也不能确定,当时情况所迫,迫不得已才骗了你,对不起。” 神女身子一怔,而后唇角扯出一抹苦笑道:“我就知道,他不是。” “夕月,咱们走吧。”灰衫男子轻走上前对神女道。 神女福了身道:“告辞了。” 庄墨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问道:“为何没有告诉她实话?” 秦淮道:“若是真的告诉她,她就是天师的女儿,那么在宫内天师要杀她,而她又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揭穿自己父亲的阴谋,将父亲推至深渊,即便是当时她狠得下心肠做了,但是事后回想起来难免不会自责难过,父女相残的戏码,余生,她可能就会一直在愧疚中度过,既然我们利用了她,不妨就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庄墨道:“确实。” 秦淮看向一旁的马车,阿宝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正静候在马车处等待出发,他开口问道:“准备走了?” 庄墨点头,“都城的事情已经解决,马上就要走了。” 秦淮道:“既是离别,随我一起去一旁走走吧。” 庄墨没有推辞,跟着秦淮的步伐,一同往一旁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此经一别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一阵风冷不丁的袭来,吹醒了还沉浸在庄墨即将离去的少年,他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庄墨帽子披风穿戴完整,却仍旧不怎么放心,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为庄墨披上道:“外间的天气冷热无常,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子,多多注意些才是。” 庄墨点头,抬眸看向秦淮道:“如今止灵朝堂上没了天师,也算是安稳了,只是下一任天师的人选,不知殿下心里可有主意了?” 秦淮摇头:“我打算打破陈旧的行规,把天师这个职位撤去。” 庄墨道:“止灵供奉天神,是从止灵国初建便有的传统,若是废黜,怕是要费上一些心思。” 秦淮道:“我知道,但是国都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也让我突然间发现,有时候盲目的守旧,也是一种危害国根的祸害。天师一事,我相信,只要多加引导,父王会准许,朝堂百官会明白,百姓也终究会知道。” 庄墨点头,“殿下做事一向有自己的考量,既然决定了,就去办吧。”他想了想又道:“钦天监之后也可以成立,温垚光曾经向我推举了几个人,都是江湖上和他有些交集的,只不过有些人精明一些,有些人沉稳憨厚些,他让我从中选出几个,推举给殿下,我已经将名单交给了温垚光,殿下回去可以再看一看。” 秦淮道:“既是你钦点的,我也就不必看了,更何况温垚光是你一手教出来的,我信他。还有,这么些年来,得天神教徒的熏陶,朝堂上文官日渐缺乏,我想从院中选出几人入朝堂。” 庄墨低头,想起院的那次论辩,他道:“殿下若是真想在院中提拔人,含元和子无这两个人殿下可以先用。” 秦淮道:“你知道他们?” 庄墨道:“偶然听过他们两个的辩论,倒是别有一番的感悟,含元看事情毒辣,往往能够看到旁人不能看的一面,但是这种人却有一种不服与现状的狂戾,不稍加把握,很容易适得其反;而子无性子柔和,但是他的善良,也是他致命的缺点。身为人,没有人做到十全十美,他们两个若是入了朝堂,必然会有时候意见相左,殿下该如何在他们两个中间拿捏这个分寸,要自己心中有一把尺子,只不过……”他低头,说出自己的疑虑:“像他们这种在院中读,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生,若是冒然进入朝堂,怕是一些元老之臣会反对。” 庄墨说出的这个疑虑,秦淮从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也一直在想,他想了想道:“我打算向父王建议,每年举行考试制度,先由朝堂大臣出题,让院众人答题,选得上的进入第二轮测试,由我亲自出题,之后便由父王出题,三层选拔过后,胜出者,凭靠自己的实力进入朝堂,更何况朝堂众臣也参与了选拔,想必他们也不会反对了吧。” 庄墨听着秦淮提出的建议,赞许道:“这个法子极好,有殿下在,我相信止灵在世上一定能够永盛不衰。” 身为储君,能够在自己的管理下让国家繁荣昌盛,永盛不衰四个字是每个储君亦或是国君都乐意听到的字,然而此刻秦淮心中却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之感,这种感觉还是源于他十岁那年的挂签,若是挂签上头的预言是真的…… 他目光柔柔的看向庄墨,抿唇而笑道:“但愿吧。” 庄墨不知道秦淮心中所想是何,只听得出来他这三字说的沉重,他似安慰道:“一定会的。”他抬眸看了看天道:“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我该上路了,咱们回去吧。” 秦淮脚步突然变得沉重,耳边听着庄墨那最后的一句话,腿上像绑了千斤重量一般,想着这一声回去后,便是他离开自己回到高仙庸身边,他却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他不愿,不想,亦是对于这个结果不能接受。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对于庄墨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去质疑去反驳,甚至于只要是庄墨想要做的事情,他费劲千辛万苦也要帮他完成。 他对他的这种溺爱的情感,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习惯。 可是这个时候,秦淮他宁愿不要这种习惯,可是当他看着庄墨那张脸,却终究说不出口挽留他的话语。 他不想让庄墨因为他,而置入两难的境地。 秦淮看着庄墨转身的背影,再不愿,也跟在他的身后,抬着千斤重的步伐,就那样紧紧的盯着庄墨风中瘦弱的素影,仿若要将他的身影,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再也不会忘记。 见他们两个回来,阿宝牵着马车迎来问道:“要走了吗?” 庄墨点头,转身看了眼仍旧怔然看着他的秦淮道:“殿下,我,走了。” 秦淮没有应声,庄墨无声的叹了口气,对阿宝道:“走吧。” “等等!”秦淮突然出声唤道,他视线越过庄墨,看向站在一旁随他而来的俊朗少年,少年得秦淮的意,向这边走了过来,向秦淮与庄墨行了礼。 秦淮道:“这是郑太医之子,郑南星,他承袭郑太医的医术,此番就让他随你一同上路。” 庄墨推辞道:“郑太医膝下只有一子,儿女远离他乡,郑太医年迈,身旁需要有人照拂。更何况,那边有初雪,还有济风堂,无事的。” 听闻庄墨的话,郑南星面色一喜,问道:“庄先生所说的济风堂,可是江湖上医馆排名第一的那个?” 庄墨点头,“正是。” 郑南星道:“既是这样,那我更要随着庄先生一起去了,我这一生苦心钻研医术,一直想要去的便是济风堂,奈何济风堂不是本国的医馆,想要去却总是害怕门槛过高,自己进不去,如今既然在先生身边能够与济风堂接触,那是我求之不得的啊。” 见庄墨还要推辞,秦淮道:“就带着他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也让我心中安心些。” 庄墨看了看郑南星期待的面容,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断一个人追求梦想的脚步,他亦是如此,郑南星痴迷医术,他从前也略有耳闻,如今见他如此,也不再推辞,点头道:“也好。” 郑南星面色大喜,道了声:“多谢先生。”而后便走至马前,将挂在马背上的包裹给拿了过来,放上马车。 庄墨抬起脚步,正欲上马车时,突然停下,转头问秦淮:“我一直都不曾问过殿下,虎寒关那次,殿下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秦淮道:“实不相瞒,东兰与突厥尚未答应合谋时,有一个自称为姜夙的谋士,也曾来王宫与我谈过,让我出兵,在突厥与东兰攻夷洲城时,可以从蓉城发兵攻入南安,但是我拒绝了。” 庄墨狐疑问道:“是他告诉殿下我有危险的吗?” 秦淮点头:“你初入夷洲城的时候,他便差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言及你在夷洲城,他说你是为高仙庸而去,而夷洲城的仗一旦打起来,高仙庸必会死在那里,他让我过去救你。” 庄墨拧眉道:“仗还没开打,他怎的就知道高仙庸一定会有危险?”但是又想起夷洲城姜夙对他说的话,他道:“我知道了。” 姜夙一直在暗中操控着整个事情,明白南安朝堂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就明白了他为何会事先知道这一切,然后通知秦淮去救他。 可就是这个举动,让庄墨心中更加的狐疑与捉摸不定,同姜夙简短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对高仙庸也怀有浓浓的敌意,而至于姜夙所说,他曾经欠过他一个人情?这个人情究竟是何时欠下的,庄墨内心实在是想不明白。 秦淮道:“他心机深沉,只见了他这么一面,便让我觉得他深沉的让人害怕,他走后我让如玉查了查他,他是北疆人,一直在容时的身边,只不过没有任何的官职,传言容时待他不错,容府的人见到他,都像是见到容时本人一样,尊敬的很。只是有一点至今没有查出来,他同南安究竟是有何恩怨,竟然是一直想要置南安与万劫不复之地。” 想起那个黑袍的少年,庄墨也只觉得他的云团好像更大了些,就连姜夙本人的样子,他都不知道,从公孙佐口中得知的姜夙,是一个戴着比罗刹还狰狞的面具,然而在夷洲城所见的姜夙,又是那样一个俊逸的少年,到底哪个面容是他真实的面容,他又究竟是在谋些什么?为何让他越来越不懂了? 想不明白,庄墨也不强迫自己,他抬眸看向秦淮问道:“当时突厥与东兰攻入夷洲城,大部分的兵力都会集中在夷洲那处,那个时候的确可以从另一端攻入南安,这是个好的法子,你为何会拒绝?” 秦淮道:“因为你在那里,侵吞了南安的土地,也就意味着与你成了敌对的一方,我不愿意看到那种情况的发生。” 庄墨道:“你知道的,我不会。” 秦淮问道:“可若是我真的占领了南安的土地,高仙庸求你让你出谋收回,对于他的请求,你能拒绝吗?” 会拒绝高仙庸的请求吗?庄墨心中不清楚,这一年在高仙庸身旁的时间,他所做的,所谋的,除了自己的复仇之外,全都是为了高仙庸,不管是他求的,没有说出口的,不准的,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他都义无反顾的去为他谋算,去为他做。 如今听闻秦淮这样问,庄墨沉默。 庄墨的沉默,在秦淮的心中已经自行找到了答案,他唇角扯出一抹苦笑,“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与你为敌,我也是不愿去冒这个险的,在我的眼中,你只能是我的阿墨,再无别的身份。” 秦淮的最后一句话,让庄墨想起多年前他初见秦淮的那一幕,那是他刚转醒,睁开眼帘,入眼便是那个如璞玉一般的面容,见他转醒,露出温润和善的笑容,轻声问道:“醒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心中在想,这个同他一样大的孩子,是不是就是天堂的孩子。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也不恼,又是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他依旧没有回答,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儿时的秦淮轻声笑了下,站起身走至一旁的桌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读道:“端庄儒雅,静墨舒礼。”读完这个词,他复又坐在床前坐下,朝他笑道:“这段时间都是我在照顾你,我瞧着这两个词最是适合你,你若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没关系,那么你叫庄墨好了,往后我便唤你阿墨,可好?” 儿时的一幕突然闪现,这种久违的熟悉之感,让庄墨对于秦淮突然涌现出了诸多的愧疚之意。 可是这种对于秦淮的愧疚之意,不足以让他放下高仙庸而留在他的身边,既然他从一开始就做出了决定,那么此刻的愧疚便显得多余,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狠心辜负了。 他抬眸,迎上秦淮的目光道:“殿下还是一样,过于感情用事,殿下现在为一国储君,朝堂之事有王上为你担着,但是我还是要告诉殿下一声,感情用事会是一个好储君,但是在真正坐上那个位置后,未必会是一个好的国君。” 清风中,秦淮就那样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的盯着庄墨清瘦的面容,将他对他的那句话,深深的刻入骨子里,那个时候,他心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或许是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告诫的话,从此再想听到他的声音,怕是只有在梦境中了吧。 所以,他要把这一句话,深深的刻入脑子里,这样今后才不会一点点的淡忘。 “阿墨。”他出声唤道:“此经一别,今后你我还会再见吗?” 秦淮最终没有听到庄墨的回答,有风吹来,吹起他的发,迷离了他的眼,他站在那里,看着庄墨那系素色的身影在风中站立良久,终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去。 而他就站在风中,看着庄墨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马车辚辚从他的视线越渐变远,他还是不肯挪动脚步返程。 其实,两人这次的分别,能不能再见,秦淮心中清楚,庄墨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秦淮想,或许自己终有一日,会对于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但是现在,他却只能放手,任由他去追寻那个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百一十四章 南安风云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南安王城 正是闹市之时,街道上人潮熙攘,叫卖声连连。 然而,就在这时,整齐的禁军从街道上匆匆而过,将街道上的百姓唬了一跳,众人纷纷跟过去探头问道:“王城是又出现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但是看这些士兵去的方向,向是庸王府啊。” “不能吧,庸王这一次刚死里逃生出来,这安稳的日子没有过几天,怎的就又惹出这么大的阵仗?” 有人回头,看样子像是个知情者,他啧啧叹息了一声说:“我表姑家的二舅侄子的侄媳妇的儿子在宫内当差,他今天告假,同我提过,说今日朝会上,护国老将军狠狠的参了庸王一本。” 有人疑惑:“啊?护国老将军与庸王不是亲家吗?庸王究竟是又犯了何事,竟然会让护国老将军大义灭亲至此?” “护国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这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有人翻了个白眼,对于那人的疑惑很是不屑,而后问那个在王宫内有一表千里的远房亲戚:“你快说道说道,老将军到底参了庸王什么?” “你们附耳过来。” 众人纷纷将脑袋伸了过去,竖起耳朵。 那人小声的道:“听说这一次夷洲城失守,乃是庸王暗中与突厥人合谋,妄图以这一战而取得王上的信任。” 话音刚落,便有人提出了质疑:“不能吧,庸王他不是被困在虎寒关,差点死掉了吗?” “对啊,对啊,庸王本就是咱们的战神,当初三日收复了蓉城,此战是何等的风光,更何况谁又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见有人质疑,那人不乐意了:“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闻老将军都截获了庸王与突厥人来往的信函,证据确凿,再说夷洲城此番一仗,是老将军拼死抵抗才得以将夷洲给保全,如今刚刚班师回朝,就向王上禀了这么大一件事,老将军他是什么人,他的话怎的会有假,你看,这刚下朝宫内的禁军就往庸王府的方向前去,这不是事实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啊?庸王为何会这样做?没有道理啊?” “听说啊,庸王与突厥人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让突厥军队在夷洲城外假意进攻,而后庸王他再出兵镇压,小小一仗打赢之后,赢得王上的信任,而庸王来往信函中还说,等他以后坐上王位,便将夷洲一整座城池都许给突厥。” 这则消息的冲击,吓坏了在场听着的众人,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未从这消息中缓过神来。 那人接着又道:“如此一来,当初庸王三日收复蓉城,是否也是与止灵的人事先商量好的,不然怎么可能止灵一兵未出就能让咱们退兵不是。” 这个人说的虽然有鼻子有眼,可百姓中确实有些人还不怎么的相信。 然而,随着庸王府被封,他们口中的战神高仙庸被宫内的禁军抓入了廷尉府的地牢时,即便是他们之前不信,在那一刻也都摇头叹息,称权利害死个人。 众人传的津津乐道,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人悄悄的离去…… 南安王城一处僻静的院落,常年在这个地带居住的人都知道,这座宅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但是在几天前,突然大肆的翻修,好像是被城中某一位富商买了下来。 也就在昨晚,这座宅子迎来了它的主人,本以为是浩浩荡荡的入住,谁知只有一辆较为普通的马车,瞧着人数也就只有三人罢了,并未有他们想象中的阵仗,便再也不去关注了。 这个院落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经过一番修葺之后,变得简洁而又不失雅致,正中央的一间房的窗户旁,有一处供人喝茶看风景的玄机,四四方方的地方,放置着一张矮机,每个方向都放置了一张素色的蒲团。 有一素衣男子正跪坐在蒲团上,少年素白的手翻放置矮机上,身前有一位同样跪坐的人为他把着脉象。 “这一路舟车劳顿,先生的身子没有变糟糕,已经是万幸,如今已经安然到达南安城内,先生就先安心的待在此处养病。” “好,我会注意些,你一路上也辛苦了。” “蒙先生之幸能入得南安城,一睹南安城之貌,又怎会辛苦,昨夜到来之时,途经一处,因为是夜间瞧得不大真切,仿若瞧见有一间名为悬医阁的医坊,见深夜医馆内还有人在排着队,可见医馆中人的医术是得城中百姓认可。” “你对那间医馆有兴趣?” 男子低眉一笑:“职业病又犯了,只要见着医馆便想进去与那里的大夫谈一谈,听太子殿下说起过,先生曾在这里呆过,我想问一问,那医馆中的大夫,可是如我想的一般?” 素衣男子笑了笑:“开那间医馆的人,是护国府的颜小姐,她师承济风堂,崔大夫便是她的师父,我之前在这里,身体也都是她在照拂。” “真的?”听闻是济风堂的人,郑南星面色一喜,问道。 庄墨点头:“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入医馆与她谈一谈,但是切记,不可在她面前提及我。” 郑南星道:“为何?以往先生的病情不是都是她在照看?父亲给我先生的病史,所记载的还是一年前与前段时间的,中间空余的部分,我还想着向她讨教讨教呢。” 庄墨静默了一下,方回道:“就先瞒着吧。” 至于为何会瞒着,庄墨他自己心里一时间也找不出真正的答案。 现在,南安王城中,除了公孙佐之外,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回来,就连高仙庸也是今早他才让阿宝悄悄的去庸王府告知。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归来心中总是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根结所在,他尚且找不出来。 他一向直觉最为准,在这种不安的情绪尚未消散之前,还是先不要让颜初雪知道他回城为好。 仔细想来,阿宝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阿宝便匆匆而入,行至在庄墨身前,神色紧张的道:“先生不好了,庸王府出事了。” 庄墨神色一顿,抬眸问道:“怎么了?” 阿宝道:“方才我去庸王府的路上,见到有宫内的禁军查封了庸王府,庸王也被带入了廷尉府的地牢内。” 庄墨苍白的面色浮现出慌张,问道:“可有听闻是何事?” 阿宝尚未答话,身后便朗朗传来一个声音,“私通突厥。” 庄墨猛然间心一沉,抬眸看去,是公孙佐踏着步子而来。他仰头,慌张的问道:“怎么回事?” 公孙佐走至庄墨的身前坐下,神色凝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事情始末,听闻是今日朝会上颜奎手拿庸王与突厥之间往来的信件,在朝会上时称夷洲一事是由庸王与突厥合谋,那信件上的字迹,却是庸王的手笔,王上大怒,便查封了庸王府,将庸王关入廷尉府的地牢。” 庄墨没有说话。 公孙佐又道:“而且我在东兰时,公主她还给了我一封信。” 听公孙佐提及高仙乐,庄墨猛然间回神,抬眸问道:“什么信?” 公孙佐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交给庄墨,庄墨伸手接过,打开之后,待看到高仙乐所想要传达的信息时,他呆楞了片刻问道:“你收到这封信大概是什么时候?” 公孙佐想了想道:“头天半夜收到的,第二天清晨,她与燕世子而亡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纸张也渐渐的揉成了一团,庄墨神色凝重,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中去。 良久之后,他抬眸,看向公孙佐道:“帮我想办法给高仙钰透露一则消息,我要劫狱。” 庄墨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骇了一跳,公孙佐道:“劫狱一法子,是下下之策,更何况劫成功了,他的罪岂不是在王上面前更加的难以洗清了吗?” 庄墨道:“我知道,所以这只是引颜奎中计的一个幌子罢了,另外你帮我带一个消息给司空大人。” 公孙佐办事的消息极快,高仙庸入廷尉府的地牢没有一天,至傍晚的时候有人要劫狱的消息已经传至了高仙钰的耳中。 高仙钰一直以来都以为庄墨与高仙庸闹翻,此番高仙庸死而复生归来,并未见庄墨随着回来,在他潜意识中一直以为,庄墨已经弃高仙庸而去。 但是庄墨要劫狱的这个消息传入太子府时,他惊了一跳,慌忙去寻了颜奎。 待高仙钰向颜奎简短的叙述了他新得的消息时,颜奎冷冷道了声:“劫狱?” 高仙钰点头:“他身边的那个谋士庄墨已经回了南安城,他江湖上有聆风阁这个势力,我怕他届时真的会将他给劫了去。” 颜奎冷冷道:“庄墨。” 高仙钰点头,“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已经闹掰,可是谁知道他又突然回了城。” “看来太子殿下的消息还是那么的不灵通,他昨日夜晚便已经回了城。” “可是今日查封庸王府的时候,并未见有他的身影啊?” “没有在庸王府,难道就不能在其他地方了吗?南安城中那么多处房宅,依着他的势力,还会愁没有地方去住吗?”其实,从庄墨踏入南安城时,颜奎的人便已经得了消息,立即汇报给了颜奎,也早已经差人去那里做了埋伏,今日一早庸王府一事,他也是想要看一看,这个庄墨会有什么法子。 劫狱? “哈哈哈,有趣。”颜奎阴森森的笑出了声,看着一旁处在担忧之色的高仙钰,他从心底闪现出鄙夷之色,“区区一个谋士罢了,瞧把太子吓的,高仙庸现如今是关押在哪里?那是廷尉府尹,不比刑部的大牢,背后有江湖的势力又如何,小小一个陆英他也不是没有救成功吗?再说太子殿下不是一直担心庸王会东山再起吗?他若是这一次真的劫狱成功了,岂不是正好落实了庸王他心虚了吗?” 听闻颜奎的一袭话,高仙钰暗暗的佩服,他初得到消息的时候,一直担忧庄墨背后的江湖势力会真的将高仙庸救走,一时慌了神的他,竟然连这么简单通俗的表面意思都没有想明白,而如今经颜奎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但是却又有一个谜团浮现在他的心头,他问道:“像庄墨这种谋士,欧阳覃与相国都是败在他的手中,他不会不明白若是真的劫狱,给高仙庸定下的是什么样的罪,为何还会兵行险招,想到劫狱这个法子?” 颜奎道:“越是简单事情的背后,往往越是复杂,既然他回来了,这一招,就让我会会他,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太子殿下这些时日在王上面前就先向王上透一点风,我倒是真的想要等等看,他这个狱,到底敢不敢劫!” 颜奎此时此刻心头也有些吃不准庄墨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越是吃不准,他便越是好小心,同高仙钰见过面之后的他,回到护国府内坐下来细细的想着这一切的一应事宜,任何一个细小的漏洞他都没有放过,因为颜奎知道,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漏洞,都有可能会导致他的计划满盘皆输。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颜奎心中笃定,不管庄墨这次劫狱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计谋,他都能够从容的应对。 他倒是想要看一看,这一场生死之间的较量,就看一看谁会笑到最后吧。 是夜,院落中已经掌起了灯,郑南星刚刚为庄墨把完脉象,公孙佐便推门而入,走至庄墨的面前道:“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南安城,先生料想的不错,高仙钰得到消息后,便去见了颜奎。” 庄墨道:“护国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公孙佐道:“一切照旧,地牢内颜奎暗处的人也未动过半个。” 庄墨问道:“劫狱的人可曾安排好了?” 公孙佐点头道:“已经安排妥帖,只等先生的命令,便可攻入地牢内。” 庄墨噤声,手指在袖口揉搓着,静静的等着,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阿宝走了进来,道:“外面的人,已经解决了。” 得闻阿宝的话,庄墨站起身子对公孙佐道:“随我去个地方吧。” 公孙佐问道:“这么晚了,先生要去哪?” 庄墨道:“若想要计划成功实施,咱们还要拉拢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生愧疚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时间已是亥时三刻 屋子里的烛火在不停的跳动着,司帛就坐在烛光下,看着手中今日审讯高仙庸的案章。 审讯而来,高仙庸所描述的一切,与他所知道的一切相吻合,这证明虎寒关一役,高仙庸并未说谎,可是颜奎手中的密函又是怎么一回事? 高仙庸死里逃生归来,接着便入了廷尉府的地牢,朝堂上当颜奎拿着高仙庸与突厥之间往来的信函时,司帛心中便隐隐的觉得有问题。 高仙庸亲率一万精兵,苦守虎寒关,而后一万精兵遭遇突厥与东兰两国军队的夹击,全部魂归与虎寒关。 这是年前八百里加急快报中传来的消息,若是高仙庸真的与突厥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又为何会在战争初来之时,他自己做了这个马前卒,将自己置身在困局之中,而差点丢了性命? 这一点,司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咚咚咚。”外面有敲门声传来,他放下手中的案章起身打开门,门外是廷尉府的一个属下,对他道:“大人,有人找。” “谁?”司帛心中困惑,他想不到这个时候究竟是谁会来找他。 “那人说,他能够解大人心中此时的困惑。” 能够解他之所惑?司帛心中蒙上了更多的狐疑,他这方刚刚在为高仙庸一事觉得烦忧,门外便有人来找他,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拿捏人心拿捏得这么准的人吗? 可不管门外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够解他心之所惑,司帛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人应该要见。 想到这,他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司帛便见到了这个人,一袭素色衣衫,清瘦的面容上无一丝的血色,身形摇摇欲坠,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倒。 “是你。”司帛的记忆力很好,见到这个人第一面,他便想起了花伶死的那一日,虽然两人之间所见只是短短的两面,但是司帛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心中虽觉得错愕,但是面上却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庄墨笑了笑,“大人还记得我。” “庸王殿下身旁的谋士,谁人不知。”司帛看向庄墨,不再多说什么客套的话,开门见山的问道:“今日你来找我,可是为庸王殿下而来?” 庄墨坦然点头,“正是。” 司帛道:“庸王他私通突厥,有信为证,这已经是不可扭转的局势。” 庄墨问道:“大人以为,护国老将军手中的信,真的是出自庸王手笔?” “今日查封庸王府时,我特意的从府内找了几本庸王殿下的手抄,字迹与老将军呈至王上手中的信字迹相同。”从一开始司帛便有些怀疑颜奎呈上去的信是假的,但是今日他将从庸王府拿出来的高仙庸手抄,字迹两两相比较之下,却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没有错。更何况他还拿着那本手抄去地牢问了高仙庸,高仙庸他自己也说是他亲手所抄。 得闻司帛的话,庄墨淡淡的反问道:“难道字迹就没有可能造假?” 这么淡淡的一句反问,立即引起了司帛的注意,想起庄墨所说,为他解惑一事,他再看向庄墨的神情,便多了些探究,他问道:“你是说……?不可能。”他似想到了什么,却又转念之间否决了自己的猜想。 庄墨道:“其实,世间上有许多自己觉得本不可能的事情,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比方说大人心中此刻突然冒出的猜想,便已经形成了事实。就好像大人心中的困惑,若是庸王他果真是与突厥之间有所密谋,为何会冒着自身的危险,将自己置身在虎寒关的危险下,还差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这点无论怎么想,都无法解释的通吧。” 是的,无法解释通,然而现在最让司帛无法理解的,是庄墨此番来找他的目的,说出了这么多,为了庸王而来,即便是他知道这件事情无法解释通的疑点,但那又如何?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仿若是知道司帛心中所想,庄墨道:“通州地界有一位名为陈文复的教先生,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大人去那处派人一查便知。” 很快,司帛便从庄墨的这句话找出了他的意图,他凝眉问道:“你来,就是想让我去通州查那位教先生,以此来帮庸王翻案?” 庄墨点头,不置可否。 “既是你已经查到了这一步,为何自己不再去查,反而是来找我呢?” “因为我是庸王身旁的谋士,我发现的证据,不足以令人信服,而大人不一样,身为廷尉府尹,不站任何的党争,你呈上去的证词,更具有说服力不是吗?” “可就算是这样,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帮助你对付太子殿下与老将军?” 庄墨敛眉,目光缓缓的看向司帛,神色坚定:“因为我知道,在大人的心中,权贵什么的大人根本就不在意,大人心中所在意的,唯有公道二字。” 司帛道:“可公道二字,在朝堂上往往是行不通的,这件事是王上亲自下达的命令,即便是我查到了对庸王有利的证据,可又怎能保证王上一定会信?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庸王他在王上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庄墨道:“只要大人去查,我便有法子让王上信。” 这样子的证据下,司帛不知道庄墨会有什么法子让南安王一定听取这一个有利的证据,因此而为庸王翻案。 毕竟南安王不喜高仙庸,即便是之前有意提拔他,可在相国破灭之后,太子势力急速的衰减之后,南安王已经又有了放弃高仙庸的意图。 这从陆英一事,南安王将高仙庸禁足,却只是对策划这件事的太子与颜奎两人给予口头警告,便能一眼便看出来的。 司帛此刻对于庄墨的话并未完全的信服,朝堂之上,精明如南安王,在他提拔高仙庸引得两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开始,司帛就知道了南安王提拔高仙庸背后的真正的意图,一个君王想要自己的儿子落败,从此之后再无争权夺利之心,这是君王内心想要的,更何况那是南安王,从来都是杀伐果断,这么久以来,只要是他心中认定的,那这件是便没有转寰的余地。 然而当他看着庄墨眼中的坚定的神色,他心中对庄墨不仅涌出了好之心。 这种好之心愈渐浓烈,他很想知道庄墨会用什么法子,来替高仙庸化解此次的危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经过一夜的冷空气袭来,迎来了冬日末的最后一场雪。 南安城银装素裹,整个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景,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庄墨要劫狱一事,也就是由人传至高仙钰耳中,再由高仙钰之口传给了颜奎,所以司帛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在他极其敏锐的观察下,发现了这两日地牢的四周,从高仙庸入地牢之后,便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卫,渐渐的有了松懈了之意。 这是刻意为之还是多日来的刻苦坚守,才有了松懈之意,司帛并拿捏不准,然而自从庄墨在那个夜晚找了他之后,他内心深处却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或许与庄墨脱不了关系。 通州的那位教先生一事,他已经秘密的派人去通州查看,相信不用等多久,事情的真相便能一目了然。 他想了想,伸手将一旁静候的属下给唤了过来,问道:“地牢内,有人去给庸王送信,又或是暗中探视过庸王吗?” 那人摇摇头道:“不曾。” 不曾?司帛心中仍旧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外间的庄墨若是有所动静,真的不去告诉地牢内心如死灰的高仙庸一下吗? 庄墨啊庄墨,你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雪依旧还在下着,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今日的悬医阁中并未有什么病人,颜初雪刚刚送走了一个病人,抬眼便瞧见又有人而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面容,好看的脸上却向她露着和善的笑容,这种笑容,让颜初雪几乎以为,面前的这个人,是她从前所认识的人。 出于医者的涵养,颜初雪礼貌性的朝他浅笑,轻声开口问道:“哪里不舒服?” 男子在她面前坐下,依旧笑的和善道:“在下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不忍看姑娘每日受这相思之苦,特来告诉姑娘一个消息。” 颜初雪心猛然间一沉,南安城众人都知道她与高仙庸订婚,如今高仙庸在地牢,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人,口中所说的并不是高仙庸,看着男子的目光不仅也蒙上了些警觉,她沉声道:“你是谁?” 男子对于颜初雪眼中的敌意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笑了笑他、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的话,会让姑娘你心中畅快。”他说着,面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在颜初雪的目光注视下,执起颜初雪放在面前的纸笔,而后写下了一个地址。 将写有地址的纸张放置颜初雪的身前,他道:“姑娘相思之人,如今就住在这里。” 颜初雪秀眸撇了眼纸张的地址,而后抬眸道:“我与你素未谋面,为何要信你?” “姑娘对于我而言,是毫无用处,再说,我若是想要杀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姑娘在心中好好想想,去或是不去,在与你。”男子说着便起身而去,独留颜初雪一人坐在那里,看着纸张上的地址,久久未能回神。 颜初雪不知那个人的话究竟能不能信,然而在这样强大的诱惑下,她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荒废了许久的院落,如今已经被人重新修葺之后入了住,她就站在门外犹豫不绝,不敢去敲门,生怕开门之后的答案,令她失望。 她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白色的院墙,心中猛然生出了一计,在院墙外头走了一圈,寻了一个较好的位置,院墙并不高,她一个翻身便上去了。 她想着,就这样偷偷的看一眼,若是不是,便离去就是了。 院子里头,庄墨坐在玄机处,仰头看着从天空飘飘而下的雪,轻声问一旁坐着的公孙佐:“事情,已经布置完成?” 公孙佐道:“整个计划,已经全部都布置完毕,只是初雪姑娘那里……”他话欲言又止,抬眸看向庄墨问道:“是去还是不去,还是尽早请先生做个抉择。” 做个抉择…… 如今整个事件的计划,已经安排完毕,唯一差的一步…… 庄墨想起这个计划要利用的那个人,心中升起了难过与不舍,他收回了视线,轻吐一口气道:“为做一件事,竟然到了连她都要利用的地步,我始终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罢了。” 公孙佐道:“我知道先生心中的矛盾,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谋划全局,必然要有所舍得,相信初雪姑娘深明大义,定能够理解先生之心。” 庄墨沉默了,初听到高仙庸入地牢时,他心中萌生出的这个计划,是原本就将颜初雪给算计在里面的,然而随着计划的一步步实施,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但是当他想起颜初雪的面容时,却又突然心生了诸多的愧疚之意。 那个清冷的女孩,已经为了他背弃了自己的家人,更是为了他舍弃自己多年的梦想,一心求医,只为了能够将他医治好,更是为了救他,舍弃了自己终身的幸福,她为他至此,他亦是一个俗人,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去利用她? 可是,即便是他现在对于她心存再多的愧疚,这种情况之下,他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心下做了决定,抬眸对公孙佐道:“你去给她带给信吧。” “哎,哎,你是谁啊?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我可告诉你啊,我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正说话间,阿宝的声音遥遥的从外间传来,两人循声望去,但见阿宝正两臂张开,正在阻拦一个女子往这边来的步伐。 而那个女子,正是在颜初雪。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庄墨,在雪中,一眨不眨。 公孙佐瞧见此情况,向庄墨道:“我先走了,好好说。”他说着便起身,走至阿宝的身前时,将没有眼力见的阿宝给拉走了。 偌大的院落中,只余下他们两人,庄墨缓缓的站起身子,对着扔在雪中发愣的颜初雪道:“你来了。” 颜初雪这才挪动脚步,一步步的走至庄墨的身前,伸手缓缓的抚上庄墨清瘦的脸颊,眼中含着盈盈的泪珠道:“我去问过庸王,他说,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庄墨道:“不会的,这里是我的家。” “什么时候回来的?” “庸王府被查封的那天。” “已经好几天了啊,为何不去早点告诉我呢?” 庄墨沉默,不语。 颜初雪眼中有泪珠流下,“也是啊,刚回来就听到他入狱的消息,你这些天一定为他操碎了心吧。” 庄墨摇头。 颜初雪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声音哽咽:“你想到什么法子去救他了?需要我帮忙吗?” “若是我的帮忙,会让你伤害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还愿意去做吗?” 颜初雪沉默,长长的睫毛下,泪珠再也无法凝固,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再也无法止住。 哭过之后,她方悠悠的开口道:“愿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劫狱风波,杀无赦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司帛心中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这一天的傍晚,廷尉府内的地牢里,便发生了一起劫案。 来劫持地牢的人,着夜行衣,蒙着面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是却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这些来劫狱的人并不多,也就三四十个人。 地牢中的狱卒,哪里是江湖上一等一高手的对手,这些黑衣人在地牢内可谓是畅通无阻的去往了地牢内的天字监。 那是关押皇族之人的监狱,而放眼整个地牢内,天字监内,现如今只关押了高仙庸一个。 这些人的意图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当天字监的牢门锁被人推开,高仙庸神色一凛,他心下一沉,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这些人是颜奎派来杀他的人。 然而,有黑衣人上前道:“庸王殿下,快走!” 走?高仙庸心中狐疑,看着涌入而来的黑衣人,听着地牢中传来的动静,他心中明了,这是有人劫狱救他。 这种时候,最是他不应该走的时候,因为他一旦走了,也就证明他自己默认了颜奎手中握着的那些证据,高仙庸当时心中又有一个念想闪现出来,他认为这或许是颜奎为他下的另一个圈套,一个让他罪名彻底坐实的圈套。 可还未等他拒绝的话说出口,黑衣人却将面上的黑巾拿下,这个面容高仙庸并不陌生,因为他正是聆风阁的二阁主,郎十三。 郎十三很快的将面巾遮住了面容,走至高仙庸的身前小声的道:“这是庄先生的计策,殿下快随我来。” 见是郎十三,又听郎十三提及庄墨,高仙庸的心内突然燃起了一抹欣喜,然而这种欣喜被心中的狐疑之情淹没,他不知道庄墨此刻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可是既然他已经执行了计划,那么也就有把握营救他。 高仙庸想,既然没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了,那么他就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他吧。 地牢内的动静传至司帛的耳中时,司帛问道:“隐在暗处的暗卫可有动静?” “这也是属下最疑惑的,那些暗卫一直在暗处隔岸观火,那些人将庸王殿下带出地牢,他们还是未曾出手。” 司帛困惑,但是转念又生出了与高仙庸同样的念想:难道这些人是颜奎派去的人?可是这个想法却又说不通,因为若是真的是颜奎所派去之人,依着高仙庸的聪慧,定然能够猜测出颜奎真正的用意,那样的话,高仙庸不会在明知道颜奎真正的用意之后,还会傻不拉叽的跟着他们走。 要知道他一旦出了这个地牢门,也就等同与默认了私通突厥的罪名。 难道说这是庄墨的计划? 这个念想一经浮现出脑海,司帛忙道:“带上人,随我一起去地牢处看看。” 不管今日一事是不是庄墨的计划,既然是在他廷尉府的地牢劫人,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司帛带着一众人等到达地牢门前时,正巧碰见的是那些黑衣人带着高仙庸出了地牢,那些人眼见司帛带人前来,便纷纷的执剑做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接着,那些隐在暗处一直未曾动手的暗卫,也都纷纷的涌了出来,两路人马夹击之下,显然这些黑衣人人数方面已经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与高仙庸离的最近的郎十三吹响了口哨,口哨绵延而又响亮,哨声落下之后,树上,墙头上,又涌现出了大量的黑衣人,轻巧的落入了事情发生之地,这是一场三方势力之战。 颜奎的那些暗卫,意在高仙庸,而司帛的这些人…… 司帛心思回转的极快,在看到那些暗卫涌现出来之时,司帛心中已经笃定,这是庄墨的计划,既是庄墨的计划,所带来的这些人,在他的授意下,也是若有若无的在中间扮演着捣乱的角色。 一时间,地牢前方乱作了一团。 这方战争展开没有多久,闻讯而来的颜奎,便又带着一波士兵涌入了过来。 从这乱作一团的场景中,骑在马背上的颜奎一眼便看到了高仙庸,他冷冷一哼,还真的是天真的来劫了狱。 这样一来,那个庄墨,也就不过尔尔嘛。 他如是想着,一个旋身从马背上而下,抽出别在腰间的佩剑,直直的通过人群,剑尖直指正在战斗中的高仙庸。 “庸王殿下,此举真是下下之策,今日既然出了这地牢的门,这便是你的死期了。” 颜奎冷冰冰的话响起,高仙庸猛然间回头,瞧见他手中剑直逼自己,他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那里,双眸死死的钉住颜奎看,他就不信,这么多人面前,颜奎此时真的会有恃无恐的杀了他。 果然,在剑尖快要刺入高仙庸胸前时,颜奎剑锋一转,剑偏一寸,擦过高仙庸的手臂,直直的向高仙庸身后的郎十三战去。 郎十三毕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对于颜奎咄咄逼人的招数,加上还有一旁暗卫的阻挠,他又要时刻的注意着高仙庸,明显落了下风。 与人交战最忌讳的便是分心,郎十三稍稍的一分心,老练的颜奎便从中找出了破绽,手中的剑在那一刻,丝毫没有犹豫的朝郎十三的死穴刺去。 就在这一刻,郎十三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猛然间一拽,人已经到了一人身后。 “没事吧?” 郎十三摇了摇头。 在确定郎十三无事之后,那人便加入了战斗,与颜奎战去,他手中一把折扇使的是出神入化,郎十三不敢再分神,拉着高仙庸施展轻功而去。 颜奎眼见高仙庸被人救走,在交战之时忙大声喊道:“快追!” 有暗卫将自己抽离出身,慌忙追了出去。 颜奎深知自己刚刚追出去的那些暗卫,不是这些狡诈的江湖中人对手,他想要抽身,亲自去追高仙庸,然奈何这个与他交战的人,武功路数真的是快而准,让他毫无招架能力,他没有办法,只得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战斗中去。 高仙庸已经成功救走,留下来的黑衣人又纠缠了这些那些暗卫一会,觉得郎十三应该带着高仙庸走远了,公孙佐便吹响了撤退的信号。 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之人,那些逃亡的伎俩总归是层出不穷的,信号一吹起,只见有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似明珠一般的物件,扔至地上,瞬间烟雾四起,刺鼻的味道迷入眼鼻,让人睁不开视线,也让人不敢去闻。 待烟雾散去,四周除了廷尉府的人以及颜奎的人之外,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迹。 颜奎暗自骂了一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忙吩咐道:“今晚四个城门封死,不允许放行一只苍蝇! 士兵得令,慌忙兵分四路,去往各个城门死守。 听见颜奎的吩咐,司帛也慌忙高声道:“立即派人去城内挨家挨户的搜!” 这场战斗中,唯一将自己抽离在外的司帛瞧得清清楚楚,颜奎置高仙庸于死地的决心坚定,他坚信方才颜奎出手的那第一剑,若不是介与高仙庸皇子的身份,颜奎那一剑,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刺入进去。 只不过,这一场看似百害而无一利的劫狱一事,究竟如何让高仙庸逃离这个危机呢?司帛依旧无法没有完全想明白。 一切吩咐完毕,颜奎狐疑的目光落在一旁站着纹丝不动的司帛身上,带着些审视,又带着些疑惑,那种目光似要透过人的皮囊,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一切一般,让人心中生怕。 然而在面对颜奎这种的目光的注视下,司帛依旧淡然处之,与颜奎四目相对之下,他快步的走至颜奎的身前拱手道:“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这么胆大妄为竟然敢来劫狱,今晚地牢发生的事情,明日朝会之时,我会一字不差的回禀给王上,届时还要老将军做个见证。” 颜奎审视的目光不变,隐隐中他觉得,司帛与这件事情也脱不了关系,因为今日这场事件中,司帛所扮演的角色,令他有些看不懂,但是现如今他又实在是从司帛的面上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就这样,他夹杂着刀的审视目光在司帛的面上打量良久,之后方开口道:“明日朝会之时,司大人据实相告就好,至于老夫,会将自己所看所闻都陈述给王上。” “这就好,多谢老将军了。” 颜奎并未多做逗留,便率着其余的人离去。 战斗之后的地牢门前,一片狼藉,面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司帛吩咐人去地牢中查看,所幸除了一些东西被打碎之外,他廷尉府的人并未有人员伤亡。 想起明日的朝会是何情景,司帛深深的叹了口气。 “荒唐!劫狱!是谁借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想出劫狱这么一个法子,他人呢!” 朝会上,当南安王听了颜奎的禀报之后,得知高仙庸被人劫出了地牢,腾时火帽三丈,御桌上一应的物件全部都被他给愤怒的推在了地上,他的愤怒,将朝会上的百官骇了一跳,纷纷都跪了下去。 颜奎跪在正中间,神色镇定,面对南安王火冒三丈的问题,他又在上面浇了一把油,“事情发生之后,老臣便将各个城门给封死,相信他们人现在还未出城,可是老臣与司大人着人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寻了一夜,仍旧没有搜到人,老臣怀疑,庸王他,是藏了起来。” “藏?!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竟然敢想出劫狱这种法子脱身,找,给孤找,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他给孤挖出来,孤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南安王周身似燃烧着沸腾的水一般,颤抖着身子怒道。 颜奎道:“老臣遵旨。” “父王!”高仙钰此时起身,向前一步,复又跪至颜奎的身旁道:“儿臣早些时间曾经听及了传闻,称庸王身边的那个谋士庄墨,集结了江湖人士,想要劫狱,庸王入廷尉府尹,那是皇家之地,儿臣想他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儿臣听闻这件事情才没有多久,便有人闯入了地牢,将庸王给劫了去,儿臣总觉得,这事情过于巧合了些。” 高仙钰话音刚落,颜奎立即道:“老臣也有所耳闻,曾与太子殿下的想法相同,如今此事已经发生,老臣请旨,去审问那个谋士庄墨,若是这件事果真是他一手所谋划,老臣有信心从他的口中撬出庸王藏身之所。” 既然有了线索,不管是真是假,此时必然是要查,要审问,是以南安王并未有丝毫的犹豫,立即道:“准,去审,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法子,都要找出他的下落!” 颜奎道:“那老臣再请王上一道旨意,若是审出庸王的下落,庸王抵抗,又该如何办?” 南安王不断的喘着粗气,听颜奎这么一问,他道:“与突厥私通,是为卖国,来往密件中诅咒孤,是为不忠不孝,大逆不道,越狱出逃,是为罔顾朝纲,这么多的罪责,他若是他敢反抗,杀!” 杀字一字一说出口,跪在地上的落青,神色一变,在场的众官员心中深知南安王此时正是在暴脾气上,所以便都将头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若论朝堂上此刻心中最得意的,还是属颜奎与高仙钰,颜奎到底是老道一些,虽然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并未显露出分毫,高仙钰这个人喜怒形于色,面上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高仙庸,这回看你还不完蛋! 而就这个笑容,却被南安王尽收眼底,他心中腾时好像知道了一些,但是却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并未再多说什么。 颜奎又道:“那臣再请旨,现在就去捉拿庄墨,他为人狡猾的很,老臣怕去的晚了,他便逃了。” 南安王挥挥手道:“去吧。” 颜奎匆匆下了朝,朝会上,这一件事一呈上去,彻底的搅乱了朝会上的气氛,颜奎一走,南安王的愤怒并未有丝毫的平息,高仙庸这件事没有个结果,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的事情,早早的便散了会。 下了朝会,落青有意无意的在永巷内逗留了一些时日,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每天会从这边经过的人。 这个人没有让他等多久,便从这方而过,落青遥遥的看见他,便上前道:“陈公公,王上身体如何?还在生着气吗?” 陈公公道:“可不么?你说说这庸王殿下是如何想的,竟然会想出这个法子脱身,这皇子越狱,自南安建朝以来,还是头一遭,王上能不气吗?”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王上这么生气,气的可是自己的身子啊。” “好在太医已经给开了安眠的药,服下之后王上便睡了,王上这些天呐,身体是越发的不行了,可愁怀人了。” “其实,宫内的御医所看的所医的,都是有局限性,南安城内也不乏有医术高超之人,济风堂陈公公听说过没?” “那自然是听过,那可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医馆,谁不知道。” “济风堂的崔大夫,现在就在南安城内,今日正午,我请了他一起去喝茶,陈公公若是有兴趣,便随我一同前去,届时向他询问询问王上的身体状况,让他开上两副方子试一试也好。” 陈公公想了想道:“也好,届时就有劳司空大人给引荐引荐了。” “哪里,哪里,王上身体安康,才是南安百姓之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刑部交锋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从庄墨踏入南安城的那一日起,颜奎便已经知道了庄墨所居住的地方,这些天来,埋伏在外间的暗卫已经被庄墨给拔出,所以他根本无法知道庄墨的一举一动。 可即便是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不曾被拔掉,庄墨那个人做事一向小心谨慎,颜奎的人也没有得到他什么有用的消息。 昨个夜晚,廷尉府地牢被劫后,颜奎便秘密的派人在庄墨所在的地方盯了稍,这一次他不敢让人靠近那里,只是远远的注意着门前的一举一动。 虽然离事情发生只不过几个时辰,虽然他的人也没有探测出庄墨要逃走的举动,然而下了朝会的他,还是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当颜奎带着人撞开那朱红色的大门,冲进去拿人时,庄墨就站在门前,清瘦的面容上无一丝的血色,瘦弱的身躯由阿宝扶着,但仍然摇摇欲坠,仿若是一阵风便能吹倒。 出乎颜奎意料的,此次捉拿庄墨十分的顺利。 顺利的就好像他一早便知道他会在此时来捉拿他,然后整装待地,等候着他的到来。 这种念想浮现在颜奎脑海中时,一路上他都被这种想法所左右,这种感觉让颜奎近乎抓狂,然而他面上依旧冷静自持,内心不断的强迫自己不去想。 当颜奎押着庄墨从街上而过,恰巧被从那方经过的陈公公与落青瞧见,陈公公顿住脚步,看着人群中庄墨素色瘦弱的身影,问道:“这位,就是庸王身旁的那个庄先生?” 落青点头,“是的,相国府那次夜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陈公公凝眉,惋惜道:“从前只是听说他的身子不好,现在看来,真的是糟糕透了。” 落青故作疑惑问道:“陈公公听过他?” 陈公公点头:“颜大小姐请求王上为她和庸王殿下赐婚时,曾提过这位庄先生,当时就觉得有些好,只是如今瞧着,倒是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落青狐疑,“陈公公觉得他哪里熟悉?” 陈公公细细的思索着心里突然涌现出的熟悉之意,但是一时间又实在是想不出这种熟悉的感觉根源的所在,他摇摇头道:“不知道,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落青道:“世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陈公公可能是多心了吧。” 陈公公道:“可能是吧,咱们快些走吧,见过崔大夫后,我还要赶紧回宫伺候王上呢。” 落青点头,引着陈公公向前走去。 刚走没有多久,陈公公却突然又顿住了脚步,他上前快一步走至落青的身前,指着前方谋一处问道:“我老了,眼神不怎么好,司空大人快帮我瞧瞧,那个人,可是颜大小姐?” 落青顺着陈公公所指的地方看去,他手指的尽头,那偏僻无人的一角,一个神色匆匆的女子,正搀扶着一个黑袍的人,四目张望,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落青道:“正是颜大小姐啊。” 陈公公道:“她此时神色匆匆,看样子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落青摇头:“那人黑袍遮面,看不清面容啊。” 陈公公细细的看去,竟是对于那黑袍的身影越看越熟悉,最后猛然间心头涌现出那个名字时,他心头突然一惊,快步向前追去。 落青追上前道:“陈公公这是要去哪?” 陈公公没有应他,而是加快了脚步随着颜初雪的身影而去,待经过一个拐角,消失不见。 陈公公狐疑的四目张望,但见这个地方四方都是高高的院墙,只余一个小小的木门,像是什么地方的后门,他后退两步再次望去,猛然间里头是什么地方时,他心头一惊,慌忙折了回去。 南安城内的一幕,让陈公公心头涌现出了诸多的疑惑,这种疑惑就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颗石头,想不明白,移不开时,压在心头沉闷闷的,让人心里难受。 一向善于观察人心的南安王,一眼便看出了陈公公心中有事。 他看了看手中的药碗,问道:“这便是你出宫去找的济风堂崔大夫所开的药方?” 得闻南安王的话,陈公公立即回神道:“是的,老奴将王上的身体状况如实相报后,崔大夫说王上是劳心伤神所致,只需多多调养便好了。” 南安王将手中的药碗递于陈公公,陈公公慌忙接过,将药碗给一旁静立在那里的小太监。 南安王又道:“今日你出宫,可是在城内碰到了什么事?” 陈公公心一骇,忙问道:“王上为何这样问?” 南安王道:“你啊你,在孤身边这么些年,一些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说说看吧,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也让孤听一听。” 陈公公想了想道:“其实老奴也不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直没有想通,所以才会在伺候王上的时候分了心神。” 南安王问道:“到底什么事?” 陈公公道:“今日,老奴在城中碰到了颜大小姐,碰到她也并什么事,只是随颜大小姐一起的那个人,老奴远远的瞧着,像极了庸王殿下。” 南安王一惊,忙坐直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庸王?” 陈公公点头道:“老奴怕眼花,着司空大人一起去瞧了瞧,却在悬医阁的后门,消失不见,今日朝会上老将军才说庸王殿下被人劫走,可是转眼老奴便瞧见了颜大小姐与庸王殿下,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乱子,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仅陈公公想不明白,南安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向精明如他,脑中也是一团雾水。 高仙庸与突厥之间往来的信,是颜奎所呈递,抓捕高仙庸入狱,是颜奎亲自所做,地牢劫狱,颜奎也参与了其中,这一件件事情足以证明颜奎是欲将高仙庸置于死地,然而这劫狱的背后,怎的又出现了颜初雪与高仙庸双双出现在悬医阁? 这前面的事情尚且解释的通,可是后面的呢? 南安王面色沉得如一汪寒谭,心头默了一会,沉声问道:“颜奎审问庸王的那个谋士,是在什么地方?” 陈公公道:“刑部大牢。” 南安王道:“你乔装去听一听,孤倒是要瞧一瞧,他这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 庄墨锒铛入狱没有半个时辰,便被牢卒给拖出了牢房,带到了一处四面没有任何窗的小黑屋内,牢卒将庄墨推进去后,便将那个不大的铁门上了锁。 进去后的庄墨环顾四周看了看,不大的房间内两端的墙壁上挂了两盏油灯,油灯的灯光不亮,却足以将这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一旁的高高架起的火炉上,一把火钳烧的通红,火炉的旁边,立起的两根柱子,遍布了粗粗的铁链。 庄墨是聪明人,虽然从未入过这里,但是一眼也知道了这里是何处。 坐在一旁暗处的颜奎,从庄墨初进来时便一直在观察庄墨的神色,庄墨面色没有多大的改变,颜奎心中明了,庄墨是已经知道了这是何处。 他沉声开口道:“看庄先生的神情,一定是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狱,鬼魅罗刹之所!”庄墨眼睛已经适应这里的昏暗,朝颜奎所在的黑暗之地望去,神色淡然。 庄墨话音刚落,那黑暗的一角传来了颜奎的低笑声:“庄先生所形容的,只是刑部一切寻常的刑具罢了,这些刑具大多都是大同小异,遇到骨头硬的人,还是起不到什么作用。而我就不同了,常年带兵打仗,军中不乏有些吃里扒外的小人,对付这种人,我通常会扒了他的皮肉,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敬畏。” 庄墨由衷的叹道:“由此可见,护国府门外的那块御赐的匾额,倒是名不虚传。” “你是聪明人,今日为何会在此,想必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你也知道了,是你自己说,还是受完刑具再说,我随你去选。” 庄墨笑了笑,走至火炉前拿起烧的通红的火钳看了看,啧啧叹息一声道:“我是读人,将军也知道,读人一般都没有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我这个病怏怏的身子,这么一钳子下去,还不痛死我。”他将火钳重新放回火炉内,而后转身看向颜奎道:“我想过了,为免自己受皮肉之苦,我还是什么都招了,将军你要想知道什么,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初见识到庄墨的时候,颜奎便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生,骨子里却有一股子的刚硬,寻常刚硬之人,受些酷刑,挨不过便会招了。而颜奎之所以会将审问的地点设在此处,目的就是为了观察庄墨看到这些刑具的反应。 观察下来,颜奎觉得庄墨与那些寻常的刚硬之人有所不同,因为这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的刑具,在庄墨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害怕之意。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后无论用什么的刑具,只需从庄墨的口中撬出高仙庸的下落,他甚是都将这些刑具划上了一二三等分,根据时间,该用什么刑具,他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庄墨的这一句话,他一时梗住了。 “就是不知,将军要我招什么?与庸王勾结?”他很快又道:“将军是聪明人,庸王被入狱之时,我刚进入南安城,还未同他碰面,他便已经入了地牢,若是他果真与我勾结,证据不足,拿到朝堂上去,不足以让众人信服,对了,这些你安排在我家外头的那些暗卫,随便抓一个,就能为我做证明。”他摇摇头,“所以,这一条罪,行不通,既然是行不通,那我再给将军说一条有用的信息吧,的确,庸王却是有叛国之心,将军你所得的那些信,也都是真的,而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一次他是无路可退,我又实在是不想让他死,无奈之下,才想出了劫狱这一个下下之策的法子。” 颜奎自认为审人无数,有多少傲骨的人在他的面前卑微渺小的如同蚂蚁,然而在面对庄墨时,却让他有些吃不准他说这句话的真正目的。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些信真正的来源是何处,这原本也是他想要给高仙庸定下的罪责,然而从庄墨口中听到这些时,他心中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种别样的心思,他努力的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言语森森问道:“你知道你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庸王死无葬身之地吗?” “知道。”庄墨坦然道:“这不就是将军想要的吗?私通突厥,叛国一罪,如今加上逃狱,庸王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其实,细细的想来,我这个下下策的法子,倒是给将军做了个人情,让庸王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地,甚至于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将军你自己说说,是不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 “我替将军你除掉了心头的一大祸害,从此南安王朝不管是谁做主,将军都可以安枕无忧,难道就不应该说声谢谢吗?” 庄墨半开玩笑的说话方式,让颜奎心中恼火,他如同鹰眼的睿智目光,牢牢的钉在庄墨的脸上,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破绽。 这种无声的对势,虽然庄墨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颜奎心中所想,他恍然大悟道:“我忘记了,像将军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是不屑于向我这区区一个布衣说声谢谢的,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勉强将军你了。”他语气故意一顿,走至与颜奎相对的一角,寻了个空隙处就地而坐道:“如今你想要知道,我都已经招了,将军事情繁忙,我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费时间,你就赶紧写下口供,让我在上面画个押,你呈给朝堂之上,让王上做个抉择,也好让这个案子早早的结案。” “可是你的动作,却不像你口中所说,想要赶紧结案啊。”颜奎盯着庄墨看,意有所指。 庄墨笑了笑,“果然,将军真是聪明,从我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能看出我内心真实的想法,佩服佩服。” “从你进门开始,我对你是不是太过于仁慈了,所以你才会这样戏弄与我?看来,你是想要尝一尝我的手段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往年真相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不敢不敢,我这病怏怏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里的这么多刑具,我之所以会坐下来,是我觉得,将军你可能需要我坐下来谈一谈。”庄墨一脸真诚的说着。 “你想和我谈?” 庄墨天真的点头。 “那好,既然要谈,就先把你方才的招的招彻底一点。”颜奎站起身,终于从那黑暗中走至庄墨的身前,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庄墨问道:“说,庸王现在在哪?” 庄墨迎上他的视线,态度诚恳道:“我不知道。” “不可能!”颜奎冷笑道:“劫狱一事是你亲手所策划,你会不知道他藏匿在何处?” 庄墨道:“我是策划了劫狱,但是即便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也赶不到中途的变化,我策划这一切的时候,很害怕受将军你的阻挠,而功亏一篑。所以,便告诉他们,只需将庸王平安带出廷尉府即可,剩下的让他们自己随机应变,你知道的,他们江湖中人的行踪飘忽不定,更何况现在事情发生的时间过短,我尚未得到他任何的消息,便就被将军你带入了这里。” “江湖中人?你背后的江湖势力,不就是聆风阁吗?这一次,你真的想要将聆风阁拖下水?” 庄墨摇头啧啧道:“我拖不拖得下水,将军你心里不是如明镜一样吗?我什么都没有招,你如何将聆风阁拉下水,更何况那是什么地方?在江湖上又有什么地位?与风云山庄又是关系?得罪了聆风阁,等同于得罪了整个江湖中人,想必不等你找到庸王所藏匿的地点,江湖上那些前来寻仇的,都巴巴的找上门了,你现在拿出来问我,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幼稚了。” 在庄墨轻言巧语看透颜奎压在心底的顾虑,而将他的路给堵死时,有那么一瞬间,颜奎他真想将他架在那审讯犯人的木桩上,然后将挂在这里的全部刑具都用上一遍,不,他还要一寸寸的抽他的筋骨,捏碎他的骨头。 然而,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静下心来,断了自己心头恶毒的念头,庄墨不同于他以往面对的那些人,恨起来折磨出气。更何况,向他这种柔弱的身子,若是真的对他施以刑法,他抗不过去就那样死在刑法之下,那样不仅得不到高仙庸的任何消息,他还会落上一个刑讯逼供的罪名。 他看着庄墨依旧淡然相望的脸,这么一刻,他好像全部都明白了,庄墨从踏出这个房间时,便已经笃定了他不会真正的对他用刑,所以才会在一开始戏弄他。想起高仙钰提及庄墨时害怕的姿态,颜奎当时还觉得高仙钰是太过于夸张,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庄墨很是满意颜奎的面色转变,他笑得云淡风清:“相信从今早你去逮我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疑惑,我明明知道你会来抓我,可我却不逃,你是不是很想不明白这一点。” 颜奎那满腔的怒意转化至拳头上,他拳头紧握,充满愤怒的嗜血双眸盯向庄墨,咬牙道:“你真的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对,你不是奈何不了我,而是不敢。”庄墨坦然道。 颜奎牙齿咬的咯咯响道:“那你说说,我为何不敢!” “就一如你不敢动聆风阁一样,你也不敢去动我,因为你知道,一旦我死在你的手上,我做为聆风阁与风云山庄的恩人,你不敢去承担这个后果,更何况……”庄墨欲言又止,饶有兴趣的看着颜奎,话锋突然一转:“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如何从虎寒关那个地方把庸王救出来的吧。” “你不要把人都想得一概而论,我要的是庸王死,至于过程,我一概不关心。” 庄墨低头兀自一笑,“是吗?果真不关心吗?不过,既然我都主动说出来,将军就给个面子,权当笑话听一听就好,兴许又能为庸王头上平白多添一条罪孽不是?” 颜奎很是不满现在好像一切在被庄墨牵着鼻子的状态,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很善于揣摩一个人的心思,纵使他心中仿若有一个人在拉着他,不让他去听庄墨接下来的话,然而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听一听。 “说!”两厢权衡之下,颜奎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庄墨悠然一笑:“其实,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想了想,还是将一切都告诉你吧,我没有来到庸王身边时,一直都是秦淮身旁的谋士。” “秦淮?” “对,就是将军心中所想的那个止灵国的太子,虎寒关那一次,也是他出手相救,庸王消失的那段时间,实不相瞒,就是在止灵国。” 颜奎冷冷一笑,“怕是你的另一层意思是在告诉我,你与秦淮是故交,若是死在我的手里,秦淮不会放过我吧。” 庄墨笑道:“这点小心思,还真是瞒不过将军啊,不过我还以为,我告诉了你,你会借此机会多给庸王身上按上一条罪责才是,毕竟这个时候,他的罪责越多,庸王生存的几率也就越小不是。” “如今他自己私通突厥,又劫狱,已经是死罪一条,即便是没有这条罪责,他依然无法脱身,今日朝会上,我得到的王上的旨意,是杀无赦。你不是自认聪慧吗?不是想要为庸王翻身吗?即便是你不告诉我他藏匿在何处,但是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现身。” 庄墨敛眉,眯眼问道:“你想利用我来引出庸王?” “要不要试一试?”颜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别以为你与他之间的那点龌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说若是我此时放消息出去,你在牢中被我折磨的不成人形,庸王他,会不会疯掉?” 庄墨叹了口气道:“想要看一看,在庸王的心中,我到底占据了多少分量,其实这个法子,欧阳覃已经用过了,用别人所用的法子,手段并不高明。” “手段不在乎新颖,而在于好不好用,能不能用它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庄墨点头,很是赞同颜奎的说话,他道:“说的也是,只是有一件事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和庸王之间,究竟是有何仇,非得让你这样费尽心思的置他于死地。” “不是我非要让他死,而是他自己找死。” “将军说这话,我又糊涂了,是个人都会怕死,没有人会自己找死的,将军你与庸王之间的恩怨,就让我猜一猜,将军听一听,看看我猜的对不对。”不等颜奎反对,他快速的又道:“你与庸王之间的梁子,看似是从庸王他从皇陵拿太后的遗诏救下濮阳候开始,可是杀害颜小将军的,毕竟不是庸王,间接来说,颜小将军一事也可谓是太子他一手促成的,你就算是有再大的恨,恨的也应该是太子才是,怎么着也不该发泄在庸王这个局外人身上,可是你偏偏这样做了,那就证明,你心里头,对于庸王的恨,早已经形成了,严格的来说,你是在怕庸王吧?” “哈哈哈。”颜奎似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站起身笑的前俯后仰:“区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我会怕他?” “不是吗?”庄墨挑眉反问道:“据我所查,你与庸王之间,最开始的磨合是十三年前……”提及十三年前,庄墨话故意顿住,抬眼看颜奎的神色。 颜奎仍旧是在笑着,然而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在庄墨提及十三年前时,突然变换了味道。此刻浮现出这种的笑意,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了,就像是在看魑魅魍魉邪笑一般,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人是从地狱而来。 庄墨全然不去在意他神色的转变,笑了笑,而后道:“十三年前,庸王的生母丽妃因为与蒋老将军的不雅传闻,至使王上将她幽禁起来,直至死去的时候,还未得见天日,而庸王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彻底的在王上心中失去了地位。濮阳候为什么会设计颜朗,他想要的知道的,不就是十三年前蒋家的那一件事吗?很显然,濮阳候得到了真相。你设计除濮阳候时,庸王出手相救,那么一刻你突然间发现,濮阳候与庸王的关系,在往着你不可预想的地方发展,濮阳候知道了真相,难保他不会将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庸王,若是庸王他顺着线索查下去,一旦查下去,不难查出,当年往丽妃身上泼下这盆脏水的人,就是将军你吧。”他看着颜奎,唇角含着笑意,“庸王这段时间的得势,你已经察觉他有了夺位之心,太子殿下心思短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虽说现在王上不重视他,但是难保他不会拉下太子,自己坐上储君之位。一旦庸王坐上储君之位,之后便是国君,你知道有这个可能之后,所以你害怕,害怕庸王他坐上了王位,那么他的杀母之仇,以及这么些年的被打压与不如意,新仇旧恨一并算,依着他的性子,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胡乱揣测?” “江湖中人所得的信息,是妄加揣测还是事实本就如此,将军心中清楚,我既然敢来,还在你面前说出这么一番话,必是将你的前前后后查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将军的心思,也就不要在我面前掩盖了,掩盖的多了,也都是无用的罢了。” 颜奎森森一笑,“看来查的够彻底的啊,还知道些什么,一并都说了吧。” 庄墨挑眉问道:“真要我说?” “说!” 庄墨低眉,“这一次以夷洲城和庸王的命与突厥暗中做交易的人,其实是你吧。” 听闻庄墨的话,颜奎站在那里,可谓是怔怔的俯看着他,不去否认,也不去承认。 因为此刻,庄墨这句轻言的话,给他心头的撞击,真的很大。 十三年前的事情,因为没有刻意的去掩盖,所以庄墨去查出来,他并不觉得稀,然而这一件事,庄墨却能查出来,他心头着实过于震惊。 庄墨很满意颜奎此时震惊的神色,他理了理袖口,低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比如说你知道了颜小将军死亡之后,没有立即回来,中途的这段时间,是去往了夷洲城吧,在夷洲城内,你不难发现庸王的人以及濮阳候的人都在暗中查探这件事,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便做好了防备,与突厥的耶律方白在夷洲城见面,静待时机。可是突厥却出尔反尔,与你谈交易的同时,却也暗通东兰,两国想要合谋吞并南安,你截获了我送给庸王的信,想要在东兰的军队没有到时,让突厥谨守承诺,要了高仙庸的命,所以你才会让庸王做了这个马前卒,只派给他一万的精兵,想要让他困死在虎寒关内。突厥人的背信弃义彻底惹怒了你,你知道,一旦突厥与东兰真的攻破了夷洲城,那么之后便是古阳城,而你已经处在败的边缘,届时若是耶律方白想要置你于死地,只需写上一封信给王上,你便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拼死护住夷洲城,取了耶律方白的首级,目的不就是为了掩盖你在背后做的这些丑陋的恶行吗?” 颜奎依旧没有说话,紧呡双唇,只是眼眸中的杀意,逐渐明显。 庄墨已经低头,看着自己素色的袖口,悠悠又道:“只是你没有想到,庸王他会活着回来,你心想着,他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呢?硬的就像是活在你心里头的一颗毒瘤,你想要除去他的心,几乎是抓了狂。你偏就不信,自己真的要不了他的命,所以你心生一计,将这件事全部扣在了他的头上,这样一来,通敌叛国之罪,足以让他丢了性命!”他突然抬眸,如墨的双眸中带着丝丝的红意,苍白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摇头道:“可惜了,你千算万算,算少了一点,耶律方白为了拉拢燕宇出兵,便将和你的计划全盘告诉了燕宇,刚刚好这个事情,被公主给听见了。” 霎时,夷洲城前东兰突然的撤兵,高仙乐与燕宇双双而亡的一幕幕事情连贯起来,全都让颜奎想明白了,他也终于明白了,庄墨为何会知道他这么秘密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审问受罚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然而,多年征战无数,见人无数所锻炼出来的沉稳老练,在此时被颜奎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便是颜奎他自己现在都觉得,自己仿若是脱光了衣服一样,被庄墨看得彻彻底底,可是他的面上,除却眼眸中的杀意比之前又多了些,依旧老神在在。 直至庄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方开口道:“就算是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你如今在我手上,你觉得我会让你把这件事讲出来吗?就算庸王他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他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庄墨点头,“你说的对,所以他同你作对,换来的就是如今这个局面。你真的很聪明,想要做一件事,害一个人,拼尽了全力,想尽办法也会置他与死地。就拿这一次的事情来说吧,我就显然是处在被动状态,明知道是你在背后策划的这一切,却还是无能为力。只能想出劫狱这个下下策的法子,来险中求胜。” “你觉得你赢了吗?” “我不觉得我输了。”庄墨想了想,突然又道:“哦,对了,我知道你这么多,你现在一定很想要我死吧,我现在在你手上,你捏是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是不是想着杀了我,你的这些都会随着我入土?不过,我想,将军幻想的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 “你很自信?”颜奎咬牙,不可否认,方才那一瞬间,他真的想要掐住他的喉咙,看着庄墨在他手中一点点的断气。 “不是我自信,而是我坚信,这个世界上邪恶的永远胜不过纯善的,这段时间以来,不管南安城所发生的一切,庸王身在局中,都是一个无辜者,人在做天在看,一定会有还庸王公道的那一日。” “痴心妄想!”颜奎冷笑,“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对付不了的犯人,你也不例外。” 庄墨低头一笑:“看来,将军又想出了新的法子来对付我。” 颜奎唇边勾起一抹阴寒的笑意,弯身抬起庄墨的下颚,问道:“庄墨,你怕死吗?” “怕,每个人都会怕死,我之前也说过的,像我这种被病魔缠身的人,就更怕死了。” “说得不错。”颜奎面上的阴沉笑意逐渐加深,“从你入这个地方开始,我问你庸王在何处,你说你不知道,之后你就一直在扯开话题,可是不管你如何岔开话题,但是我依然从你的眼中看出你选择庸王,一定也有自己的目的,至于你是有何目的,我不在乎,也不感兴趣。如今你想出这个下下策的法子,你这么聪明,你接下来一定还有计划,你的目的也没有达到,应该是很怕死的吧。” “若是达到目的之后就死,没有享半分的清福,我也是不愿的。”庄墨直视着颜奎的眼睛,坦率的答。 “我就喜欢同你这样聪明的人聊天。”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瓷瓶内倒出一个黑色药丸捏在手中。 “千机丸。”庄墨开口说道。 “不错。”颜奎笑道,“看来你认得此药,也就省的我再多做一些无谓的解释,今日你在我手里,这颗药丸是自己吃下还是我喂你吃下,随你选。” “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吗?我不想吃。” “既然自己不想吃,那就只好我喂你了。”说着复又执起庄墨的下颚。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既是毒药,还是我自己吃吧。”庄墨说道,见颜奎的动作顿住,他从颜奎的手中将千机丸接过,细细的端详起来,喃喃问道:“这个千机丸你是如何得到的?又是如何制成的呢?小小一个药丸,竟然能够让人受尽折磨。” “这不是你此刻应该关心的问题吧?” 庄墨认同颜奎的话,点头道:“是啊,我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喂我吃这个药丸的真正的意图,我方才在你面前说了这么多,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敢让我去王上面前,就不怕我将你的这些肮脏的事情,一并抖露出来吗?” “你不敢!” 短短的三个字,带着自信的神色让庄墨噤声,陷入了沉思中去。 颜奎说他不敢,从他与颜奎之间的这些时间的交流来看,颜奎不对他动刑,是因为他知道,庄墨的性子是严刑逼供也逼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的,区区一个千机丸,他没能牵制住陆英,此刻也不会这么蠢的想要用一个药丸来牵制住他。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庄墨抬眸,看着颜奎,面上浮现出讥笑:“将军的手段,永远都是我望尘莫及的,是不是只要我吃下这颗药丸,随着你一同到王上面前,你就会放人?” 颜奎道:“你不是自诩是善意的一方吗?你的这条命是她救的,她暗中为你和庸王做了那么多,你就真的狠心让她陪你一起去死吗?” 庄墨摇头笑了笑,“庸王曾经说过,我将一个人的情感,利用的淋漓尽致,如今同将军比起来,倒是真的败了的,人都说虎毒尚且不毒子,可是将军你,比那吃人的虎还要毒,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利用,不觉得很卑鄙吗?” “卑鄙不卑鄙,不是一个失败者能够决定,现如今你好像没有第二条路走了。”颜奎已经失去了耐心,再也不愿意同庄墨多费口舌,苍劲有力的手指狠狠的捏住庄墨的下巴,快速的将庄墨捏在手中的药丸送入了庄墨的口中。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喉咙而下,直入肚子,这太过于突然,引得庄墨喉咙里一阵不舒服,趴在那里不断的咳嗽着。 待咳嗽声止,庄墨沙哑着嗓子道:“你就不怕我吃下这颗药丸之后,对你心生恨意,什么都不去想,在王上面前同你玉石俱碎吗?” 颜奎冷笑,手指点着庄墨的心道:“庄墨,从同你的谈话中,你虽然在极力的克制,可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你对我的恨,你自诩善意一方,瞧不上我,若是你此时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舍弃一个无辜的人,你觉得你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在御前,你若是有丝毫的反悔迹象,我便杀了你!到时,你依然说不出半个字!” “你想在御前杀人?” “有何不可?” “王上那么精明,我若是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查到你的。” “我既然敢让你去,定会做万全的法子,你知道方才你吃下的那颗千机丸,在各种毒药之中,我又加了一味特殊的毒药,只要不碰你身上的穴道,毒药便不会发作,可若是碰到了你身上的穴位,千机丸的毒会顷刻间流遍你的血液,你就会毒发而亡!” “这左右,我都是死路一条,看来今天,我是非死不可了。” “只要你好好的说法,和我一起对付庸王,我保证你不旦不死,还会让你完整的出南安城。”颜奎看着庄墨,声音如同寒潭一样,将人从头到脚都冰镇住。 庄墨浅笑,“我记得,你让我吃下千机丸的时候说过,我想出这个下下策的法子,之后一定还有计划,那难道你内心就真的一点也不好?” “我不在乎你会有什么计划,只在乎现在的你捏在我的手里,纵使你有千万个计划,也得多多的掂量掂量才是。” 庄墨点头,“不错,既然你不在乎,也这么有自信,不妨咱们就等等吧。” “等?”颜奎不傻,严格来说很聪明,有时候,一句极为平常的话,听在不同人的耳中就会产生出不同的理解。 而此时此刻,是他与庄墨之间的交锋,两个同等聪明人的谈话,所理解出来的意思与含义,自然是不同。 庄墨知道,即便颜奎面上表现的有多不在乎他之后的计划,但是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也能瞬间勾起颜奎心内的好之心。 就好比如现在的颜奎,双眸中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面部紧绷,下唇不断的颤抖,他这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被庄墨牵着鼻子而走,不去听他接下来的计划。 ****** 这厢封闭的刑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一墙之隔的另一方,携带着南安王任务的陈公公就在那里。 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全部听入耳中,常年跟随在南安王身边,能够在脾气这般暴躁的南安王身前地位屹立不倒,其实陈公公他也有一颗会审时多度的心。或许从一开始他并未完全的站队,然而近些时日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他都隐隐的觉得,庸王将来一定能够成得大统。 或许是有意无意,又或许是冥冥之中他早就已经选择站了队,待他匆匆回宫后,他只字没有提及庄墨在颜奎面前的胡言乱语,只给南安王禀告了两件事: 一是、当年丽妃与蒋老将军之事的真相。 二是、颜奎暗中与突厥之间的交易。 而这两件事,便足以为高仙庸翻盘。 南安王听闻陈公公的回禀之后,细细的回想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瞬间有一种被颜奎蒙在葫芦里给耍了一遍的感觉,但是对于陈公公的只言片语,他尚且只信了五分。 而另外的五分…… 他立即让人出宫去请了颜初雪。 ****** 庄墨知道,颜奎绷不住了…… 一个人的好心能够有多大,取决于这个人的胜负之欲,颜奎过于自负,又过于想要在这一场博弈中取得胜利。 或许在之前,他内心真的对于庄墨接下来的计划毫无兴趣,然而在与庄墨这么简短的对视后,在庄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胜利在握的模样,不可否认的是,颜奎的心中,真的燃起了好心。 庄墨不急,甚至是在有意无意的拖延着时间,所以在他明明知道此刻颜奎的内心已经抓了狂,却就是不说,吊着颜奎,只等颜奎先问出口。 就这样,两两对势中,一个面上清风淡然,一个面色阴沉如霜。 果然,颜奎坐不住了,在庄墨盈盈的笑意下,他沉声开口问道:“你要我等什么?” 庄墨面上的笑容逐渐的放大,最后笑出声,“我还以为将军你真的一点都不好,看吧,是个人都会有好之心,若是如今我在将军这个位置,一定也会好的抓了狂。” 这一瞬间,庄墨笑容映在颜奎的瞳孔内,显得异常的讽刺,颜奎他很不满意庄墨此时的态度,这种不满从庄墨走近来就开始堆积的。在这一刻,恨意溢出来,他咬牙,站起身子快步的走至一旁燃烧的正旺的火炉前,一手执起已经烧的通红的火钳,回身看了眼庄墨,道:“这小小的一下,应该不会死人的吧。” 这一句话,似在问自己,也似在故意说给庄墨听。 庄墨知道,颜奎要使出他平常审问犯人的手段了,不待他下一句话说出口,颜奎便快一步上前,粗鲁的拉过庄墨的手臂,将他袖子的撩起,露出雪白瘦弱的手臂,而后毫不犹豫的将那烧的通红的火钳,烙在了庄墨的手臂上。 疼,是一种锥心的疼,即便是庄墨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还是没有忍受住这种疼痛,叫了出来。 空气中仿若有一股肉烧熟了的味道。 然而,颜奎手中的火钳并未从庄墨的手臂上拿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庄墨因为疼痛额前冷汗直流的神情,听着庄墨撕裂的叫声,就像是在欣赏一个很有意思的表演一样,噙着笑意。待将火钳移开时,他看着庄墨,轻声问道:“滋味如何?” 即便是致使这种疼痛的罪魁祸首已经从手臂上移开,但是这种疼痛依旧没有消散多少,庄墨忍着这种痛意,抬起眼皮看向颜奎,笑了一笑,虚弱道:“真不好受!将军若是真的想要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我告诉你就是,何须使用这种法子。” 颜奎阴森一笑:“这一下,是要告诉你,耍我的后果是何。” “那将军心头的怒气,可消了些?” “的确,折磨敌人是缓解心中怒气最好的法子。”颜奎将手中的火钳扔至地上,一手食指与中指在庄墨惨白的脸上敲了敲,这一敲,是带着危险的警示,“接下来该说什么,不用我去提醒了吧。” “不用,只要将军你不再对我用刑,你想要知道,我都告诉你。” “你言辞凿凿,是要我等什么?又有什么计划?” “自然等王上何时会来传召你入宫。” 不大的房间内,只因为庄墨的这一句话,又陷入了一种冰层的沉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嗜血折磨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常在殿前伺候的人都知道,今日王宫内即将发生大事,而这个大事件会波及到谁,又会有什么后果,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 在陈公公匆匆归来之后,南安王便火急火燎的宣召颜初雪,这么个氛围下,没有人敢对这个懈怠半分,仅仅不到半个钟头,颜初雪便被带入了南安王面前。 待颜初雪行过礼之后,南安王睿智精明的双眸剜向颜初雪,直问道:“有人今日见你与庸王出现在悬医阁后院,可是真?” 颜初雪神色一凛,不知是有意或无意,眼中闪现出一丝的慌张,良久之后方答:“可能是有人看错了。” 就是那谨小细微的一丝慌张,尽收入南安王眼底,在他眼中,颜初雪一向沉稳自持,冷静非常,所听过的唯一一次发狂的状态,还是在高仙庸虎寒关遇难之时,如今这样子的神情,在南安王心中显然理解成了另一种的意思。身子不自觉的略向前倾,看着颜初雪双眸微眯,冷声问道:“看错了?”再抬起眼皮看向一旁站着的陈公公,陈公公立即会意,上前问道:“大小姐,老奴可是瞧得真真的,当时司空大人也在,怎的会就看错呢?” 对于陈公公的质问,颜初雪紧呡双唇不语。 “初雪。”南安王低声唤道,眸子里蒙上了寒霜:“同一辈的人当中,孤最看好,最欣赏的也就只有你,即便是公主的亲事,她都无法自己去决定。而你,孤让你自己择。这么大的恩宠面前下,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是不是孤对你太过于宽容了!” 颜初雪唇色一点点的褪得干干净净,她立即叩首,按在地上十指指尖发颤,南安王亲审此案,虽然庄墨一早便让她做了这个准备,然而她此刻内心,却仍然在做着最后的一丝挣扎。 至于这个挣扎的源泉是何,颜初雪她自己心中明明白白,在经过长久的心理挣扎之后,她心下做了个决定,轻咬下唇,俯首承认道:“是。” 南安王心头怒气猛然上升,再次逼问道:“果真是庸王?” “是……” 南安王胸口跌宕起伏,只因颜初雪简简短短的两个回答,暴脾气已经涨到了极致,而他表达愤怒的方式及其简单,扔东西,但是碍于颜初雪是女儿之身,他触手可及扔下去的厚重竹简,也是擦着颜初雪而过,他怒道:“说!你们父女俩究竟是在唱什么戏?” 颜初雪头抵冰凉的地板,未曾抬起半分,听闻南安王的问话,她慌忙的将罪责拦在了自己的身上:“臣女不敢欺瞒王上,此事是臣女一人所为,与父亲无关。” “与他无关?”南安王冷冷问出声,此时颜初雪越是维护颜奎,那么颜奎的嫌疑在南安王心中就越撇不干净,南安王不傻,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颜初雪怒问道:“那你说说,今日唱的这出戏,究竟是要干什么?” “救庸王。” “呵呵!”南安王冷笑出声,“劫狱这个下下策的法子,是出自你的脑子?你从小就聪慧,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之下,一旦他走出地牢,通敌叛国的罪名便落实,你说这是在救他?真当孤是老糊涂了吗?!”南安王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颜初雪此时抬眸,“是我求着父亲放过庸王,从此带他一起,天高海阔,远离朝堂纷争。” 这一句话,看似寻常,然而字里行间在此情况之下,细细的琢磨便能琢磨出对此事简简短短的概括。南安王不傻,不用颜初雪细细的和盘托出整个计划,他也已经猜了个大概。 颜奎手中握有高仙庸私通突厥的铁证,铁证之下,高仙庸无法去翻身,然而在面对自己的女儿苦苦的哀求之下,颜奎不能不动心。可是该如何让高仙庸顺理成章的消失在朝堂上呢? 昨日的劫狱,今日朝会上的一切,都足以将这件事情解释的通顺。 先是派人劫狱,自己假意的阻止,而后秘密的转移高仙庸,而朝会上颜奎最后向南安王讨要的那一个旨意,杀无赦,届时颜奎只需向南安王禀告一声庸王反抗,他奉旨杀之,那么他便能够顺理成章的消失在朝堂之上,与颜初雪双宿双飞! 高仙庸在政见上一向与颜奎不和,送走高仙庸,朝堂之上再无人和他作对,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 “好!好!好啊,你们父女两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说,庸王现在在何处!” “回了廷尉地牢。” “地牢?” “庸王说,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情,更没有私自与突厥通信,他相信王上一定会还他清白,所以不愿这样随臣女离去。” 就在此时,门外有宫人进来相报,称司帛大人有要事相禀。 南安王没有犹豫的立即道:“让他进来!”此时司帛来的正是时候,即便是他不来,南安王也打算派人去廷尉府尹的地牢看一看,高仙庸是不是果真如颜初雪所说的一般,安安稳稳的在地牢内待着。 司帛着一身官服,双手捧着一个木质的檀木盒子走入殿内,向南安王行了礼,而后方道:“王上,庸王殿下他,回来了。” 南安王目光扫向颜初雪,最后落在司帛的面上问道:“回来了?” 司帛点头。 既然回来了,南安王便也相信了颜初雪的话。然而此时他的目光被司帛手中捧着的盒子吸引,因为他知道,既然是司帛不会无端的选择在这种时候,拿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来御前,他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司帛忙道:“臣前些时间,偶然遇见一位故友,这位故友曾向臣提及了一位人,称这位人能够模仿任何一人的笔迹,且能以假乱真,臣一时好,便问那位故人要了地址,派人去探探真假,可是回来的人称,去到时他已经被人杀害,本以为无功而返,谁知却找到了这个。” 陈公公忙上前将盒子从司帛的手中接过,打开之后放入南安王的面前,南安王看了看,里面放着的,是厚厚的纸张。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张,打开看后上面写着的,正是颜奎呈递给他的高仙庸与突厥之间往来的信笺。 南安王随意的又从底下抽出几张翻看,然后不同的人,不同的字迹,赫然全部都显露了出来。 司帛解释道:“这个人是通州的陈文复,是个教先生,平日里爱模仿一些名人的字画,拿去市面上换钱,但是他有一个爱好,别人找他模仿诸如信笺之类的,他都会一次临摹两遍,一份给雇主,而另一份便被他藏匿与家中地板的暗格中。” 司帛呈上来的这个证据,也就是说明是有人找了这个人,伪造了这私通的信笺,而这个想要嫁祸高仙庸的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南安王此时想起陈公公向他说的话,那之前信的五分,如今已经信了八分,颜奎为何会想到以突厥一事嫁祸高仙庸,怕是他自己本身害怕这件事东窗事发,迟早有天会暴露,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以此来置高仙庸于死地。 颜奎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够做出这档子欺君罔上,陷害皇子的事情! 南安王周身似有火在烧,为颜奎的胆大妄为,颜奎蓄意在打压高仙庸他不是不知道,这中间颜奎又与太子是何关系,他也知道,他之所以放任不管,是因为他知道,颜奎看出来他是有意在打压高仙庸,所以才会不管不顾。 不管颜奎如何算计高仙庸,所做的一切,都是看穿了南安王没有表露出来的小心思,说白了,颜奎也是在南安王无声的授意之下办事。 朝堂上众人都知道,南安王信任颜奎,可是这种信任,仅仅局限于颜奎在为南安王所谋的事情上。然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明显的颜奎已经将南安王算计了去,加上陈公公回禀的以夷洲城换取高仙庸的命一事。 南安王赫然发觉,颜奎的势头,在朝着他无法预想的地方发展。 加上这件事的真相如今披露在南安王的面前,南安王突然涌现出了一种:即便他再不喜欢高仙庸,高仙庸仍旧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骨血,怎能任由一个臣子,这么肆无忌惮的加害! 更何况这个儿子,也是他曾经呵护在手心内的宝贝。 想起陈公公提及当年丽妃的谣言,南安王冷冷一笑,怒意猛然间又起,“来人啊!” 门外立即有禁军进来,等候南安王的差遣。 南安王道:“颜奎如今还在刑部的大牢,你率三千禁军,去刑部将他给我拿下,你!”他手指着一旁静站的司帛,“随着禁军一起去刑部,若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敢反抗,一律斩!” 司帛上前一步躬身道:“那颜老将军呢?王上要见他吗?” “他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孤还见他做甚,拿下他就将他关入你廷尉府的地牢!”南安王此时正在盛怒中,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跪在地上的颜初雪身上,“至于你,自行去地牢吧。” 颜初雪领旨谢了恩之后,便起身离去,司帛正待离去时,却突然有了迟疑,折回来问道:“王上您看庄先生,要如何处置?” “庄先生?”猛然间提起这个名字,南安王仍旧有些陌生,毕竟是一眼都未见过的人。 司帛出声提醒道:“庄墨,庸王府上的琴师。” 南安王这才想起来似乎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这一切都是颜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他想要除去庸王,就连庸王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陈公公听闻之后,略带担忧的道:“今日颜老将军将那位庄先生带走的时候,老奴远远的瞧过,那位庄先生身子柔弱的一阵风便能刮倒,刑部那种地方,又是颜老将军亲审,怕是不死也只剩下半口气了。” 南安王想了想道:“若是他没死,便放了吧。” 司帛领命,带着人离去。 ****** 颜奎的心头此时就像是悬着一把铁锤,在庄墨那句话后,直直的掉落了下来,那含着嗜血杀戮的眸子直勾勾的钉着庄墨,沉声问道:“王上为何要召见我?” “我猜的。” “猜的?”颜奎有种又被庄墨戏耍了一通的感觉,他看着庄墨浅笑的面容,刚刚强忍着压下的恨意又猛然间涨至了高潮,拿起方才丢下的火钳,狠狠的朝庄墨腿上刺去。 火钳本就不锋利,然而颜奎这种常年手握长矛刀剑的人,力气本就大,这么一下去,霎时有殷红的血液渗透素色的衣服。 颜奎很擅长折磨人,就比如这一火钳下去,刺入庄墨皮肉内,不多不少只有三公分,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流血而亡,也能让人痛不欲生。 而庄墨此时,就处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疼晕厥过去,却偏偏不能。 颜奎早已失去了与庄墨正面交锋的耐心,他现在已经不大去在意能够从庄墨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想要的,就是看庄墨在他肆意的折磨下,扭曲痛苦的神情。 他很乐意去欣赏,那些曾经自为清高,看不上他的人在他面前受尽折磨,可怜的让人心生忧怜的姿态。 待他欣赏庄墨痛苦的姿态欣赏的足够了,他拍了拍庄墨惨白的脸颊,“都说了,让你不要同我作对,偏偏要往枪口上撞,自己找死,怨谁?”他说着,猛然间似想起了什么,抬眸问道:“还是说,你一直是在拖延时间?在为外头的人争取时间,为你的下一步计划做万无一失的准备?” 庄墨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这个时候,身体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再去回应他的话,这是一个人痛到极致,才会有的表现。 颜奎这个想法一冒出在脑海,腾时越来越觉得是这么一个事实,他不愿意再与庄墨在这里多待下去,宽厚的手再一次的覆在插在庄墨腿上的火钳,看着庄墨冷冷的道:“你就自己在这等死吧,我会向王上禀明,你是畏罪自杀而亡,至于你说的江湖寻仇,想来就来吧。” 话语冰冷的犹如一汪寒潭,不带有丝毫的温度,庄墨只觉得腿间又是一阵刺骨的疼痛,那火钳的深度又入肉几分。 颜奎他此时已经放弃带庄墨去南安王面前的念头了,因为他知道,区区一个千机丸与颜初雪的性命,已经牵制不住庄墨。 想起庄墨的最后一句话,不管庄墨所说的是真是假,他决定要进宫去看一看。 至于颜奎为何不亲手杀了庄墨? 现在杀死庄墨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只需他伸一伸手指,点了他身上的某一个穴位,千机丸的毒便会顺着他的血液蔓延全身,可就这样让他死是否死的过于简单了些?而颜奎所要的,就是庄墨受尽心灵上的折磨而亡。 在疼痛中,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的从身体内流干流尽,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而自己却无能无力,那种恐慌与害怕,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难捱的吗? 小可爱们,国庆节快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一线,索要解药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颜奎并没有如他所愿去王宫见南安王。 因为他刚刚走出牢门,由司帛带领的宫内禁军便冲进了刑部。 司帛办案干净利落,拿人亦是如此,进门之后便将颜奎的人全部都拿了下来。 说实话,一向冷静自持的颜奎,在那一刻心中突然涌出了慌乱,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庄墨口中所说的,王宫的人不是来召见他,而是来抓他! 颜奎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但是有南安王一道旨意压阵,又有宫内这么多的禁军在此,他也知道若是反着做,事情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央求司帛要进宫面圣。 颜奎他笃定,若是他能够见到南安王,一定能够让南安王相信他,为自己取得活的生机。 司帛有南安王的口谕,自然对于他的央求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吩咐人将颜奎押入廷尉府的地牢,这么一刻颜奎也终于知道,原来一向公正无私的司帛,也在为高仙庸办事。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纵使颜奎他再不想承认,他好像也已经输了…… 庄墨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那原本素色的衣衫下半边已经被鲜血染就成了红色,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如今可谓是惨白,他额前冷汗直流,虚弱的仿若下一刻便咽了气。 司帛与庄墨的交情并不多,除却前些时日入廷尉府找他那一日,其余时间的见面几乎是没有说上一句话,然而此时司帛上上下下仔细一看,心头突然涌现出酸楚之感。 这该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司帛并未在庄墨的身上停驻多久,因为在众多的人眼中,他同庄墨应该说是陌生人,只是稍加问候,让人将他送回去找大夫医治,而后便折回了廷尉府地牢,亲自将颜奎给关押入了地牢。 另外,一向威风赫赫的护国府,在颜奎入地牢的那一刻,也被宫内的禁军给查封了。 当天夜晚,司帛便接到了南安王的旨意,严审颜奎与他手中的一众人等,司帛在地牢内审了颜奎整整一夜,可是颜奎嘴巴紧实的很,咬定了一切都是庄墨的蓄意谋害,他自己毫不知情,是个无辜者,要求面见南安王。 这个时候让颜奎见南安王,那么不难保证颜奎在南安王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司帛不是提倡严刑逼供的人,然而在面对颜奎这种硬骨头,却还是动用了刑法,然而达到的结果,却谨小细微。 常年审问各种犯人,司帛心中知道从颜奎这里得不到什么,便不再在颜奎的身上下功夫,反而是在出了地牢的门时,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与刑部张大人联手审问常年跟随在颜奎身边的得力助手,很显然,成果显著的多。 但是,中间也是经过了些小小的波折。 刑部张丕张大人比起司帛来说,要狠辣的多,在经过长达三个多时辰的酷刑折磨,最后在张丕以他家中的妻儿相要挟时,这个在忍受众多酷刑都没有松口的人,终于招了供。 该招的,不该招的,统统的招了一个遍! 当刑部与廷尉的案件以奏章的行式呈给南安王时,南安王看了看手中的奏折,腾时火冒三丈。 奏折上所写,濮阳候一事,陆英一事,以及这一次引发的夷洲城之战,统统都是颜奎一人所策划。 前两件事也就作罢,而后面的夷洲城一事,终是如同陈公公所听到的一样,是颜奎在暗中通敌叛国! 一个臣子竟然有这样大的狼子野心,南安王当即大怒! 司帛与张丕就静静的跪在南安王面前,看着南安王被一纸奏折气的通红的脸,两人相对望一眼,司帛而后道:“可是颜老将军他,却没有丝毫的松口,一直坚称是有人故意害他。” “有人害他?”南安王冷笑出了声,“颜初雪是他什么人?那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些罪名又是谁供出的?是他最得力的下属,这么一桩桩一件件,铁一样的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敢说自己无辜?”将手中的奏折不耐烦的扔至司帛的面前,南安王道:“你回去将这奏折拿给他看,告诉他,这个时候孤不想听他喊冤,叫他自己好好的想想,想清楚了都招了,孤或许会念在以往的情分上,留他一个全尸。” “是。”司帛拾起面前的奏折,躬身退了下去。 “你。”南安王手指向跪在那里的张丕道:“你回去继续严审那些人,还有护国府一些的老人,也都入了你刑部,审一审,问一问,孤倒是要看看,他这么些年来还背着孤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丕很快听懂了南安王话里头的意思,轻声应了声:“是!”便也起身告退。 回至地牢的司帛按照南安王的说辞给颜奎看时,颜奎看到上面颜初雪的供词,他才恍然间明白了,自己是被自家的女儿坑了一把。 知道这些的颜奎突然对于庄墨涌现出了一丝鄙夷之情,在他拿着颜初雪的命去要挟庄墨时,庄墨讥笑的神情中带着鄙夷的之色,颜奎尽收眼底,庄墨看不起他拿自家女儿的性命做赌注,而庄墨他自己呢?还不是一样将颜初雪给算计了进去? 这一仗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是败了的,败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想起庄墨,颜奎狼狈的面色上浮现出一丝阴沉沉的笑意: 庄墨啊庄墨,你赢了又如何?还不是得陪我一起去死? 比起颜奎寻常的折磨人的法子,庄墨其实并没有受多少折磨,然而就是因为他的身子弱缘由,才导致了昏迷命悬一线。 从庄墨被带走的那一刻,郑南星心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段时间他将所有的能够对庄墨有用的药材与银针全部都备齐了,只等庄墨归来之后,立即进入治疗的状态。 可当郑南星看到被人抬着的庄墨时,他看着那还插在庄墨肉中的火钳,忍不住的心疼。 火钳从皮肉内一点点的拔出,那是一种锥心的疼痛,庄墨紧咬牙关,最后终于疼昏了过去。 外皮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庄墨本身宿疾的问题。 郑南星医术老练,从庄墨归来时看着他惨白的面色,他心中也知道庄墨的宿疾应该是已经复发,然而就在他快速的拔下银针正要对准穴位扎下去时,他楞住了…… 那穴位处斑斑点点的黑色毒素,立即引起了郑南星的注意,他呆怔片刻,忙执起庄墨的手看去。 看手腕处清晰可见的血脉,透着丝丝的黑色,这是…… 从庄墨决意自己单独与颜奎交锋时,落青对于庄墨便十分的放不下,今日下了朝会,他便偷偷的赶了过来等着,此刻见郑南星下针时的犹豫,他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先生他,中毒了……” 郑南星如是说,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落青的心猛然间一惊,想起颜奎手中握着的千机丸毒药,他心沉入谷底,忙问道:“可能解?” 郑南星摇摇头:“我现在不敢妄动,因为毒素所散发的都是在各个穴位之处,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若是一处穴位妄动,那么毒素便会瞬间的侵透整个血脉,毒发而亡。” 对于郑南星来说,皮外之伤是小事,宿疾复发他也不怕,现如今怕的就是庄墨体内的毒素,不能碰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穴位,也就代表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工作都无法进行。 可若是现在不对庄墨的各个穴位施针治疗,那么庄墨不被这些毒素毒死,也会因为宿疾医治时间晚缺而不治身亡。 公孙佐问道:“是什么毒这么恶毒?” 郑南星道:“千机丸,只是先生服下去的这个,比起普通的千机丸中又多了一味毒药。” 郑南星的那一句话,恰巧被急匆匆赶来,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内的高仙庸听到,他看了一眼在床榻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庄墨,牙齿咬得咯咯的作响。 高仙庸没有再踏入这里,而是转身愤怒的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去何处,所有人都清楚,落青慌忙追了出去,公孙佐看了看这里的一切,而后道:“我潜入护国府内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出解药。” 高仙庸一路上怒气冲冲,狂奔入地牢,在见到颜奎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揪起颜奎的衣领,将正坐在那里的颜奎给揪了起来,而后将他狠狠的抵在身后的墙上,红彤着眸子,咬牙怒道:“解药呢?” 颜奎并不讶异会有人前来给他要解药,所以在司帛给他时间想清楚时,他闭口不言,其实是在等,等庄墨身体糟糕到命悬一线时,外头那些心系庄墨的人,自然是舍不得他就这样死去,定会前来问他索要解药。 所以他一直在等,如今见高仙庸如此的气急败坏,他的眸色中闪现出一丝得意,轻声开口:“死了吗?” 带有得意的三个字,让高仙庸心中的恨意猛然间上升,手中紧握的拳头猛然间向颜奎脸上打去,咬牙道:“我再问你一次,解药呢?!” 颜奎此刻对于自己的生死已经无多大的恐惧,他笃定高仙庸即便是再愤怒,依旧耐不得他丝毫。因为他知道,自己手握着这个解药,没有人敢对他做任何的事情,当然,他高仙庸也不例外。 颜奎很乐意去欣赏高仙庸如此的神情,那种他最在乎的人生死掌握在他的仇人收获总,强大的恨意之下却又耐他不得的模样,让颜奎心头大好。 此时高仙庸越是表现的在乎庄墨,关心庄墨,颜奎心中就更无恐惧,甚至是肆无忌惮,他迎上高仙庸几乎喷出火的眸子,又在盛怒的高仙庸头顶上浇了一把油,他唇角噙着森森的笑意,朝高仙庸道:“没有解药。”言罢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高仙庸啊高仙庸,现在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当初你的母亲就是因为我而死,如今你最在乎的人,依旧是因为我而死,是不是特别想要我死?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之后,就让我和庄墨一起下地狱,黄泉路上有他陪我,也不孤独了。” 颜奎是在故意刺激高仙庸,因为他知道,高仙庸即便之前表现的再过于沉稳冷静,然而骨子里是有着和南安王一样的血液,在盛怒之下,只要稍稍的刺激,便会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而颜奎此时所要的,就是要高仙庸受到他的刺激而无法自已的状态,那样高仙庸越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那么这件事若是传至南安王耳中,难保他不会关心这件事,一旦南安王重新关心起了这件事,那么他便有信心用庄墨来拉高仙庸下马。 毕竟之前临淄王一事,南安王可是在严打断袖之风! 果然,高仙庸已经无法自持心头的怒气,不管不顾的抓起一旁的棍子就要往颜奎的身上去打,然而这时,司帛与落青恰到时候的赶来,在高仙庸几欲发狂下拦住了他,将他拉了出去。 落青与司帛都知道,颜奎在没有翻身的可能下,是铁了心的想要拉庄墨一起去死,他这个人,身体上的酷刑显然是对他无用,这个时候即便是来找他要解药,根本就是毫无用处,到时候还会被他刺激的愤怒过了头,而做出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 颜初雪也被关在了地牢内,与颜奎所在的牢房中间虽然还隔了一排,然而高仙庸愤怒的嘶吼,颜初雪听的清清楚楚。 在高仙庸被司帛与落青拉出去之后,颜初雪站起了身子叫住了他们。 在颜初雪知道庄墨吃下了特定的千机丸命悬一线时,她跪下央求道:“让我去试一试。” 颜初雪她现在本身是待罪之身,放她出去救人,显然是不能的,就算是司帛在这一件事上,或多或少帮助了高仙庸,然而颜初雪的要求,他却无法冒着危险去做。 落青在一旁出了一个主意,深夜将庄墨秘密的移至了地牢内,这样颜初雪就不算是出地牢而救人。 既是地牢,所有一切条件都差了些,那稻草上只是临时铺上了厚厚的锦被供庄墨躺着,颜初雪将所有的人都轰了出去,包括郑南星在内。 治疗庄墨所在的这间牢房,为了聚光,四周都被白布蒙着,外间的人根本无法看清颜初雪是如何为庄墨治疗。 他们在外间整整等了两个时辰之后,里面传来颜初雪微弱的声音,众人进去之后,怔住了…… 郑南星是医药之人,见到里面的情形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快步上前,拉着颜初雪血脉上还插着血管的手,震惊道:“竟然是换血!!!” 换血之术在医药中不难见到,这种法子太过于危险,稍有不慎双方都有可能而亡,这么危险的法子,世间从来没有人敢去冒险做,而颜初雪就那样冒着危险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父女之仇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颜初雪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胆做法,却是将庄墨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然而她自己却因为换上了庄墨体内带有毒素的血,生死悬在一线。 郑南星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显然有些束手无策。 落青见此情景,转身去寻了颜奎。 颜奎坐在地牢阴暗的墙角,颜初雪在地牢医治庄墨,他不是不知道,他笃定颜初雪就是医术再高超,也无法去解除庄墨身上的毒,所以他就静静的坐在这里,等待着庄墨咽气的时候。 这个时候落青来找他是要做什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落青会亲自过来问他要解药。 黑暗中,他看着站在牢门外的落青,肮脏的面上扯出一抹冷笑,“没有想到,这个庄墨竟然是这么重要,都能让司空大人屈尊来此索要解药。” 落青看着黑暗中的那抹狼狈的身影,淡淡的道:“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颜奎猛然间一怔,“庄墨所服下的千机丸,上面有我经过特殊提炼炼制的毒药,没有我的解药,根本无法解除,司空大人说谎,也应该拿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才是。” 听闻颜奎的话,落青长叹一口气道:“是没有药可医,可是若是有人为他换血呢?” “你说什么?” “初雪为了救他,以自身的鲜血换取他体内的毒血,颜奎,初雪现在命悬一线,是救她还是不救她,你自己决定!”落青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 而落青的一番话,就仿若是有一颗闷雷在颜奎的脑袋上爆炸,即便沉稳老练如他,一时间还是很难消化颜初雪换血救庄墨一事。良久之后他方恍然回神,忙站起身子想要跑至牢门前,可奈何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铁链,行动的范围自然是受到了局限。 铁链被他挣的发出阵阵声响,伴随着铁链的声响,只闻得颜奎的一声刺耳的嘶吼:“来人啊,我要出去!” 颜奎请求见颜初雪,司帛问过了尚存有一丝气息的颜初雪,在她答应了之后,方让人带着颜初雪去见了颜奎。 或许这是她们父女两个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司帛屏退了左右,将牢门上锁之后,也走出了地牢。 地牢的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颜奎看着倚在墙边的颜初雪,从前那样清冷的一个美人,此刻面色惨白的如同鬼魅一样,不成样子。 颜奎的眼神极好,一眼便看见了颜初雪双手血管内渗着的黑毒素,他心头一惊,明白了落青并未对他说谎。 即便是颜奎之前对于颜初雪再过冷淡与残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颜初雪与颜朗这双儿女中,他心头比较在意的,还是颜初雪。 不知为何,颜奎想起了许多年的一幕。 那个时候,颜初雪的个头才到他的腰那么高,但是她能笑着拉着他的手,仰头对他神秘道:“爹爹,今日我与贤哥哥,还有肃哥哥在荷花池前许了愿,爹爹想不想知道,女儿许了什么愿望呢?” 都说女儿是父母亲的小棉袄,当时的颜初雪对颜奎来说,又何尝不是,他笑着蹲下身子问道:“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彼时的颜初雪带有稚气的脸认真的想了好久才道:“贤哥哥告诉我说,愿望若是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可是若是爹爹非要问的话,女儿就告诉你吧。”稚嫩的脸上满是天真的笑意,她道:“我的愿望啊,就是长大后做天下第一女将军。” 不可否认,初次听到颜初雪这个愿望时,颜奎怔住了,问道:“为什么?” 颜初雪道:“因为,我要像爹爹一样,成为威风赫赫的将军,在女儿的心中,爹爹就是英雄,所以我长大了,也要做个像爹爹一样的将军!” 颜初雪不像颜朗那样,总是安于现状,就像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一样,永远都不如蒋家的两兄弟,颜初雪是女儿身,但是性子却与颜朗相反,她有着自己的理想抱负,尤其是眉眼之间渐渐形成的英气,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他想,这才是颜家儿女该有的样子。 可是后来,那件事之后,尽管颜初雪恨极了他,搬离了护国府,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抱负,他依旧遵照着她的性子。 如今看着颜初雪濒临死亡的样子,颜奎就算是再铁石心肠,心头不免也涌起了心疼,他拖着铁链在地牢内阴暗的一角似在搜寻什么,良久之后他终于从墙缝中掏出一枚瓷瓶,而后走至颜初雪的身前。 “别碰我!” 颜初雪尚存的一丝气息,斜睨着颜奎,在颜奎手将碰触到她时,虚弱的说出这坚定的三个字。 颜奎此时已经不大去在意颜初雪拒绝的话语,尽管他现在的落败中间也有颜初雪的背叛,但是现在,他闪现在心头唯一的念头,还是救她。 不顾颜初雪的反抗,他将瓷瓶打开,一手禁锢住颜初雪的下巴,快速的将瓷瓶内的药丸送入颜初雪的口中。 冰凉的药丸从喉咙而下,颜初雪靠在墙上,仰头看着颜奎冷笑一声问道:“这是什么?毒药吗?” 颜奎不愿看颜初雪眼中闪现的恨意,偏过头去,解释道:“解药。” “解药?”颜初雪痴痴的笑出了声,“这一切不都是您想要的吗?救我,您会那么好心?” “你是我女儿!” 颜初雪盯着颜奎看,咬牙反问道:“可就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所以这么些年来才会像活在地狱里一样,不是吗?这么些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希望着,自己不是您的女儿,这样我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 颜奎的面色一点点的变得难看,“你非得要同我这样说话吗?你我父女两个,如今到了这种境况,就不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一谈吗?” “谈谈?怎么可能,从我知道是你陷害蒋家一家开始,从我在夷洲城拿亲情做赌注之后,我赌输了,你我之间就不可能再有平心静气的一日!” 颜奎被颜初雪这一句话伤的不轻,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起身子走至一旁坐下,细细的回想他们父女之间为何会变成这样。 一切的源泉好像是从蒋家满门被灭之后,颜初雪心头的那个他,也随着一同下入了地狱,颜初雪执拗的性子随他,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拉回来。 以往的蒋子贤是这样,如今的高仙庸也是这样。 若是颜初雪此刻心头的人是旁人而不是高仙庸,再不济就算是他最看不上高仙钰也行,至少他们父女两个的关系不会僵到如此的地步。 提及高仙庸,自家女儿为他做了这么多…… 突然,颜奎的神色猛然间一震,他的思想就那样的偏执到了一个无法去想象的地方,他暮然站起身,走至颜初雪的身前蹲下问道:“你换血救那个庄墨,是为了谁?” 为了谁? 轻言的一句问话,让颜初雪心头突然一凛,看向颜奎的神色也变了变,一股不好的预感,就那样衍生出来,她努力的压抑着心头传来的这种异样感觉,颤抖着嗓音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人比颜奎更加了解颜初雪,即便是多年来两人之间不曾见面,然而颜初雪神色的变化,以及内心究竟是在想何,全然逃脱不了颜奎的眼睛。 现在仔细想来,在颜初雪在殿前请求赐婚的时候,是在高仙庸与庄墨两人之间的关系败露的时候,高仙庸去夷洲城打仗,颜初雪追至夷洲城,不就是和庄墨一起去的吗?颜初雪在夷洲城门前乞求让她出城时,当时庄墨不就是刚刚出城吗? 怪不得,怪不得从夷洲之后,他就觉得颜初雪与高仙庸之间有哪里不一样,就比如说死而复生的高仙庸突然归来后,颜初雪欣喜的入庸王府去见他,然而没有多久就出来的她,满脸尽显失望之色。 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突然之间得以解释清楚,颜奎看着颜初雪沉声问道:“你喜欢的,不是高仙庸而是那个庄墨,是不是?” 突然被颜奎窥见了自己心中的所想,颜初雪眸色中突然闪现出一丝的慌乱,心头有一个声音隐隐的在告诉他,颜奎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这一个细小的发现,聪明如颜奎,一定能够顺着这个发现,发掘出埋藏在她心底最大的那个秘密。 果然,不等颜初雪开口,颜奎眸色又紧了紧,连带着面色也绷紧了,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颜初雪问道:“那个庄墨,他究竟是谁?值得你这么为他?” 颜初雪赫然抬眸,看向颜奎,紧呡的双唇颤抖着,不敢着一字。 这个时候,颜奎已经不大在意去听到颜初雪的回答,他有着沉稳冷静思考的头脑,看着颜初雪呆立的神色,那一刻,他的思路,竟是前所未有的通畅。 就一如他之前认定的一样,颜初雪的性子像极了他,认定了一个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去改变,庄墨来南安城才多久?她认识庄墨的时间又有多久?短短的时间内,庄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将一个生活在蒋子贤世界的她拉出来,那毕竟是埋在她心头十三年来的痛。 而如今,颜初雪在庄墨的身边,为他做了这么多,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现在又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了救他,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难怪之前派去濮阳的那些探子回禀,在濮阳候府的附近,有聆风阁的人在埋伏,难怪落青会在此,又难怪自己从见到庄墨的第一眼开始,便隐隐的觉得这个少年有些似曾相识。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理的通顺,颜奎发现了庄墨一个致命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仅能够让庄墨死无葬身之地,还能将与庄墨有牵连的人一打尽。 高仙庸逃脱不掉,濮阳候逃脱不掉,那个一直以来装的很好的落青,依旧也难逃罪责。 这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天不亡他啊! 这种见到胜利曙光的喜悦之情,在颜奎的面上已经清晰可见,他不再同颜初雪多说什么,猛然间站起身子朝外头吼道:“来人啊,我要见王上!我要亲自见王上!” 颜初雪的心,猛然间像跌落进了冰冷的湖底,那隐在她心底的秘密,就算是她一字不说,也被颜奎窥的干干净净,颜初雪的心猛然间狂跳不止,耳边听着颜奎带着胜利的嘶吼,那一刻,心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若是让他去见了王上,将这个秘密说出来,那么十三年前的一切,又都会重新发生。 不能让他去见王上!!! 这个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大,这种念想在心底也越来越强烈,最后,她撑着身子,缓缓的站起身,踏着步子一步步的走至颜奎的身后,轻声喊道:“爹爹。” 颜奎不去理她,依旧在大声叫着要面见王上,颜初雪突然开口道:“幼时我曾经许下一个愿望,不知道爹爹还记得吗?” 颜初雪许的愿望,从颜奎方才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已经勾起了他的回忆,而如今颜初雪突然的相问,颜奎一时间怔住,缓缓的转过身子。 可就在颜奎转过身子的那一刻,颜初雪突然迅速的拔下头上插着的发钗,尖细的发钗握在手中,就那样直直的朝颜奎脖子处狠狠的插去。 常年习医,颜初雪找穴位找的极其准确,这一下,刺去的正是颜奎那脖子上的大动脉,几乎整个发钗的根部,都插入了颜奎的脖子里面。 霎时,鲜血喷了颜初雪脸上全部都是。 “你……” 颜奎忍着这疼痛,想要说什么,可是除却一个你字之外,其余的全都是流淌出来的鲜血。 尚有温度的血液还停留在颜初雪的脸上,她松了手,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颜奎的身体一点点的向下栽去,那沾满红色血液的双手,还停留住半空中,仿若身体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她再也站不住的,跌坐了地上。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道,颜初雪看着颜奎瞪着浑圆的眼睛,看了半晌才缓缓的爬至他的身前。 方才的喧嚣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寂静,空旷无人的地牢内,只闻得颜初雪细小的声音传来,她说:“贤哥哥当初说过,愿望一旦说出来,便不会实现了,当时我告诉了爹爹,我想要做这天下第一女将军,果然,没有实现。后来,每年我去寺庙时,都会向佛祖许下一个愿望:若是他平安归来,我定会拼命护他周全。如今他回来了,也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她缓缓伸出染满血液的手,覆盖在颜奎死不瞑目的眼睛上,喃喃道:“他是我一年年在佛祖面前苦求回来的,他的命,是我拿命欢来的,拼死也要保护的,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他,你,也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后幽禁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地牢内突然陷入的沉寂,让外头等着的司帛心头没来由的一阵跳动,不知为何,他在颜奎那狂叫的背后,司帛总觉得,地牢此刻的宁静变得十分的诡异不正常。 这种感觉在他的心头愈见浓烈,他忍了又忍,终没有忍住的打开了地牢门亲自走进去看一看。 然而,待他看清里面的情形时,一时间怔住了…… 司帛到底是经过世面的人,稍微怔住的时刻,心神也很快的回转了过来,他慌忙令人打开牢门走进去,走至颜奎的身前蹲下身子探了他的鼻息,在确定颜奎已经没了气息时,他抬眸看向满脸是鲜血,目光空洞呆滞的颜初雪。 “初雪姑娘……” 就在司帛刚喊出颜初雪的名字时,颜初雪空洞的眼眸突然看向司帛,沾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而后突然将司帛扑倒在地上,咬住了司帛的耳朵。 这样突然的一个动作,让跟随司帛而来的牢卒吓坏了,在简短的怔住之外,反应过来之后慌忙将颜初雪从时帛的身上拉开,此时司帛的耳朵已经被她咬出了血,她的嘴里的鲜血直流,仍旧在痴痴的笑着…… 颜初雪疯了,这是他们所有人一致认为的。 当司帛将这件事禀报给南安王时,很显然,南安王十分的震惊,他腾然从椅子上站起,倾身道:“疯了?怎么回事?” 司帛跪下,神色自责:“颜奎在交代事情之前,称要再见一面初雪姑娘,臣想着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便也没有阻拦,谁知,谁知,谁知便出现了这种情况,谁也没有想到初雪姑娘她会发了疯杀了自己的父亲。” “什么?!她杀了颜奎?!”若说颜初雪疯让他震惊,这一条信息,则是让他心惊,心惊之余心头上又蒙上了诸多的疑团,他拧眉问道:“他们父女两个在地牢中究竟是谈了什么?” 司帛摇头:“不知。” 南安王厉声道:“荒唐!他们父女两个现如今都是朝堂要犯,两人私下见面怎可不让人随行?” 历朝历代以来,牢中犯人私下见面,为了保证犯人之间不通口供,都会派牢卒在旁随行,而这一次…… 就在这时,门外有宫人进来回禀:“王上,刑部张大人求见。” 想起刑部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事都是在围绕颜奎这件案子上,南安王坐下身子,道了声:“让他进来。” 张丕身着官服躬身走了进来,行完君臣大礼之后,他跪在了司帛的身旁道:“禀王上,臣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审护国府的案子,从护国府那些人入刑部之后,臣一一的提问,在提问与护国府上多年的老管家时,审出了一件事情,臣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有必要向王上禀告。” 南安王皱眉:“审出了什么?” 张丕道:“老管家称,十四年前的一个深夜,他偶然间瞧见,宫内有人给当时还是副将的颜奎一封信。” 南安王眉头皱的更紧,倾身问道:“宫内的人深夜去给颜奎送信?可曾问出是什么人?” 张丕摇头道:“管家说送信的人是宫内的女子,着装也不像是寻常宫人的着装,倒像是哪个宫内贴身之人,臣根据老管家的描述中找人画了画像,时间久远,容貌或许记得不大清楚,但是臣觉得,外形与宫内紫焉姑娘有些相像。” “紫焉?” 张丕点头,“是的,她为王后娘娘宫内的贴身宫人,是王后娘娘从相国府陪嫁的丫头,她是王后宫内的人,臣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来此问一问王上,是否要提她来问一问。” 想起陈公公从地牢内带给他当年丽妃的那件事,此时张丕禀告多年前王后身边的紫焉曾深夜夜会过颜奎,并且还给了一封信。两人会面所谈论的是什么事情,信上所写是什么事情,南安王的那些心思都已经先入了主了,他心头断言丽妃背后的事情,与王后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南安王一向自诩聪慧,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人敢将他玩弄与鼓掌之间,然而这一刻,南安王心头没来由的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在颜奎的玩弄之中,这让他心头的怒气瞬间火冒三丈,他怒道:“审!”火气冲冲的说完这个字,他看向陈公公道:“你亲自去将那位紫焉提到这里来,孤要亲自审!” 没有等多久,紫焉便被人带入殿前。 圣上亲自审案本就是一件庄严且又让人心生畏惧的事情,紫焉虽然常年跟随在王后身边,见过南安王许多次,但是这一次当她被人押至南安王面前,尤其是殿内的气氛又是这样的诡异,加上刑部与廷尉两官都在此,一时间心头涌现害怕之意,就连行礼之时,浑身都是在颤抖的。 “孤问你,你十四年前是否去往护国府,与颜奎见面!” 开门见山的一句问话,更是让紫焉的身子抖的厉害,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慌忙头伏至冰凉的地板上,颤抖道:“奴……奴……奴婢……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南安王他很聪明,就单单从紫焉这一句话中,便笃定了老管家所说与颜奎深夜碰面的那个人就是紫焉。 因为她一上来不是直接否定,而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不记得’三字。 南安王从鼻音哼笑了一声,“你身为后宫的宫人,又是王后身边的贴身伺候人,你夜晚私会外臣,这么件一件大事你会不记得?”他说着怒拍桌面,“说!你与颜奎见面所谈是何?你们之间所谋的,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一刻,紫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南安王愤怒的声音仍旧旋绕在她的耳边,她害怕,怕的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然而说出的话,却依旧在坚持。 她说:“奴婢冤枉!” “你冤枉?护国府上的那些人都已经招了?你现在是孤亲自在审,若是再不说实话,是不是要孤将你送入掖庭,才能从你嘴里撬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人啊!” 掖庭那是什么地方?所用到的折磨人的法子又有哪些?紫焉常年在宫内心头清楚的很,所以在南安王扬言要将她送入掖庭时,她的身子忙向前爬行两步,哭道:“王上!奴婢招,奴婢全部都招。” “若是敢有所隐瞒,孤要你全家的命!” 经由南安王方才一吓,现如今又拿她全家性命要挟,紫焉再也不敢隐瞒的,全部都招了出来。 她说:“多年前的一个深夜,奴婢奉王后娘娘的命令,持腰牌出宫去与颜副将见面,王后娘娘说,要颜副将与她合作,一同除去丽妃娘娘。” “丽妃是宫内的人,王后她为何会想到拉拢颜奎?更何况她又是如何敢肯定,颜奎他一定会帮助她除掉丽妃的?” “是……是因为,王后娘娘当时让奴婢给颜副将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太子未立,丽妃娘娘深的王上的恩宠。” 这样一句看似轻言的话语,然而这句话隐藏的意思,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十四年前,太子未立,那时的丽妃娘娘深得南安王的恩宠,当时朝堂中众人一直以为,丽妃的亲生儿子高仙庸,便是太子的最佳人选。蒋家一事发生后,唯有丽妃一人深信蒋家一事是遭人诬陷,而王后让紫焉带给颜奎的这句话,其隐藏的意思便是:太子未立,丽妃深得恩宠,若是一直任由她这么下去,难保高仙庸不会是太子人选,等高仙庸掌握大权后,丽妃若是再想彻查蒋家一事,是轻而易举! “颜奎他答应了?” “颜副将当时虽说并没有给奴婢肯定的答案,但是这件事没有多久,便传来了丽妃娘娘与蒋将军有染一事,王后娘娘说,这就是颜副将在帮她。” 当年初初传来丽妃与蒋老将军有染一事,他可谓说是火冒三丈,自己高高在上,被心爱的女人带了绿帽子。而那个人,还是他曾经信及的大臣,没有一件事比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更大,也更窝囊丢人! 南安王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年在听到那件事是如何的气愤,现在的他在知道真相后,依旧是如何的气愤,呼吸声逐渐加重,胸前也跌宕起伏,含着丝丝血丝的双眸杀意明显,他手中拳头紧握,奋力的拍在桌子上怒吼道:“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利,去算计孤身边的人!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拉下去,乱棍打死!” “王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王上饶命啊!” 沉重的空气内传来紫焉的哭喊,然而在这王宫内,一个奴才的命,等同于一个蝼蚁一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下死命令的人,还是南安王本人! 而殿上听到当年那件事始末的两人,却仍旧跪在殿上,他们心中清楚,这件事虽然看似只是简单的一件后宫争宠的情景,然而这件事的背后,所牵扯的蒋家一事,真相又是何,他们心中清楚,却很聪明的不言语。 颜奎已死,颜初雪与颜奎在地牢所谈是何,他已经不大在意,南安王稍稍的平息了怒气,也不再去追究司帛的罪责,淡淡的挥手让司帛与张丕两人退下。 只是在他们离去之后,他让陈公公去地牢看一看颜初雪。 至于去看颜初雪真正的任务是何,陈公公明白: 看一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陈公公在司帛前脚回廷尉府后,后脚便跟到了,在地牢看了颜初雪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在确定颜初雪是真疯了之后,他才摇头叹息一声,“多好的姑娘啊,怎么能够说疯就疯了?” 语气中带着的是诸多的惋惜之情。 只有司帛在听到陈公公这句叹息之后,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缩在角落里的颜初雪,神色复杂。 陈公公回去王宫后,将在地牢内的情景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南安王,南安王低眉沉默了一会,陈公公常年跟随在他身边不会骗他,那么颜初雪真的疯了?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停留,因为颜初雪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此时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南安王端正姿态,对陈公公道:“去摆纸砚,孤要拟道旨意。” 陈公公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忙让人摆好了笔墨纸砚,南安王执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了一道旨意。 而旨意上的内容是:王后禁足在漪澜宫内,无御召不得出。 这道旨意下发后,后宫内一片哗然! 无御召不得出,这六个字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整个王宫内的人心中都犹如明镜。 颜奎出事之后,行事很是低调的高仙钰在太子府内听说王后被无缘无故的禁足后,他慌忙进宫去求了南安王。 君王殿前,那从前都是高仙庸跪着的地方,如今竟然轮至成了高仙钰,他一如当年高仙庸一样跪在那里,请求见南安王一面。 眼下这种情况,南安王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见他,听闻陈公公的回禀,将手中的奏折扔至桌上道:“不见!” 陈公公道:“王上,这件事同太子殿下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他无辜?别以为他背地里拉拢颜奎做的那些事孤不知道。”提及颜奎,南安王隐下的怒火突然间又窜了出来,他对陈公公道:“你出去告诉他,让他滚回太子府好生闭门思过去!” 陈公公见南安王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出宫殿外对跪着的高仙钰道:“太子殿下,您快回去吧,王上这个时候,不会见您的。” 高仙钰向前跪行几步道:“陈公公,今日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父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责罚母后?” 陈公公为难道:“太子殿下,老奴不知道啊。” 其实,不管今日发生的事情陈公公知不知情,然而这件事是关乎于南安王的后宫,他都要闭口不言,知道也装作不知道,所以不管高仙钰如何去问,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仙钰或许是知道这点,便也不再去问,反而请求道:“那麻烦陈公公再去通传一声,我想去见见母后,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公公轻叹一口气劝道:“太子殿下,老奴劝您呐,这个时候王上正是在气头上,他都不见您,您这个时候请求去见娘娘岂不是火上浇油?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应该听王上的,好好的待在太子府上,等王上心头的气稍微松些,太子殿下您再来求王上,兴许还有机会。” “可是……”高仙钰想要再说什么,可是他此刻的处境不比之前,孤立无援的他在这一刻突然间衍生出了颓废害怕之意,他的身子一下子颓了下去。 陈公公上前扶起他劝道:“太子殿下,回去吧,这大风口的,小心着身子。” 高仙钰任由陈公公将他扶起,而后谢过陈公公后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善意谎言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颜初雪疯了的这个消息在南安城传开后,公孙佐犯了难。 郑南星说,庄墨今日可能就会醒来,那么醒来之后无疑会问及颜初雪的情况,而颜初雪此时的情况是何,庄墨知道后又会是如何的反应,公孙佐光是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冷。 在他决意要不要去向庄墨说一说的时候,去司空府见了落青。 落青在听到他的来意之后,负手想了想道:“他身子这样不好,又是这么的重情义,若是他知道初雪为他做了这么多,依着他的性子,指不定会自责成什么样子,还是先瞒着吧。” 公孙佐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他心中尚且有些疑虑:“这个计划先生本来也是将初雪姑娘给算计在里面的,若是他醒来,知道初雪姑娘在地牢,定然会想要去看一看,届时我可能拦不住他。” 落青道:“是啊,初雪与他之间的关系,加上他这一次利用初雪,定然心中愧疚。”在心头静默了好大了一会,他方叹了口气道:“到时,就让我拦拦看。” 庄墨时常爱呓语,尤其是在身子弱的时候,这种毛病在高仙庸身边后,由于他的刻意压制,好像好了许多。然而在这场计划开始时,庄墨知道自己会与颜奎有正面交锋,颜奎他是谁?他是当年与蒋老将军称兄道弟的人,可亦是当年杀他全家性命之人,这种仇人见面的场景,庄墨知道,自己在迷糊的状态下,一定会说出些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所以在他被颜奎带走的前一刻,他已经嘱咐了阿宝,若是这一去自己是抬着回来的,禁止高仙庸近身。 阿宝很是尽忠职守,将高仙庸妥妥帖帖的拦在了门外。 月色悄然爬上墙头,四合院中也掌起了灯笼,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之感。 而高仙庸与阿宝,依旧在外头就那样两两相站着。 自从陆英一事,庄墨被高仙庸赶出庸王府的一事,这一笔账,在公孙佐的心头还在记着,从司空府回来之后,瞧见高仙庸被阿宝拒之门外,他心情没来由的大好,与高仙庸视线相对时,他朝高仙庸礼貌的躬身行礼,而后挑眉大摇大摆的负手从高仙庸身旁走过,推门走了进去。 “他为什么可以进去?”见公孙佐走进去阿宝并没有拦,高仙庸沉声问道。 阿宝仰头,在高仙庸面前丝毫不退缩,理直气壮的道:“他是他,你是你,我家先生吩咐了,只有等他醒来之后你方可进去探视!” 高仙庸拧眉:“你家先生他都未醒,如何吩咐的?” 阿宝反唇相讥道:“先生料事如神,没入地牢前就吩咐的不成吗?” 一句话,高仙庸被阿宝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得闷声静站在那里继续等候。 若是平常,像阿宝根本就拦不住高仙庸,但是他想到阿宝在庄墨身边的地位,加上阿宝方才又拿庄墨出来压他,他即便是再想要强冲进去,也唯有忍耐下去。 公孙佐走进房间时,庄墨其实便已经醒了,他睁眼躺在床上,听着外头高仙庸与阿宝的对话,想着高仙庸被阿宝噎的说不出话的神情,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公孙佐走至床前瞧见庄墨这个样子,欣喜道:“醒了?” 庄墨点头,“扶我坐起来吧?” 公孙佐依言小心的将庄墨的身子扶起,腿间传来的疼痛之感让庄墨想起在地牢时的场景,他掀开锦被看着腿间虽有白布包着却依稀渗着血迹的腿,陷入了沉思。 公孙忙道:“郑大夫说,先生的腿只要好生的养着,会好的。” 自己的身子,没有比他自己更清楚是什么状况,火钳是入肉刺入骨头里的,那种情况之下,这条腿怎么可能会好? 庄墨亦是凡人,失去了一条退他不可能做到心里毫无半分的波澜。但是在那一刻,他转念又一想,自己在决定与颜奎正面交锋时,不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自己这条命尚在,而他心头牵挂的那人现在就好端端的在门外,失去一条腿,能够换来平安,倒也是赚着了。 想到这,庄墨笑了笑,将锦被盖好,仰头问道:“外头的一切,如何了?” 公孙佐想起落青给他的嘱咐,想了想只捡有用的道:“护国府被抄,府内的人都入了刑部审问,如你所料,他从护国府上的管家口中得到了信息,查到了当年丽妃背后的真相,王后被夺去了封号。” “颜奎呢?” “在地牢自杀了。” “自杀了?”这个消息却是让庄墨吃惊不少,“他的性子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公孙佐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清楚,但是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全都败露,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不自杀,王上也不会让他去死。” 颜奎一生中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自以为可以将这些坏事瞒天过海,可是他却忘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庄墨如今,好像这场仇…… “初雪呢?她如何了?” 就知道会问及这个问题,还好他早已想到了个万全的法子,“护国府这样大一件事,初雪姑娘自然受了牵连,被关在了地牢。” 这个结果也是庄墨事先便料想到的,他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委屈他了,这段时间我行动不便,你让人多去地牢周旋周旋,让她在地牢的日子,过的好一些。” 公孙佐点头。 庄墨心头沉重,他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高仙庸听觉一向十分的灵敏,他在外头,隐约的好像听见公孙佐的声音,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在他静下心之后,再细细的听去,又是不是传来公孙佐的声音。 他心中顿觉狐疑,耳边有一个声音在问他,庄墨是不是已经醒了? 是了,若是庄墨他没有醒此刻在屋子里公孙佐是在和谁说话? 想到这,他对阿宝道:“阿墨已经醒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阿宝楞了一下,但是转念阿宝却又道:“你少糊弄人了,想要诓我进去看先生,别说是门了,窗户都没有。” “我说真的,我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了。” 阿宝翻了个白眼,“你听见了?我咋地没有听见?” “你!”高仙庸瞪着阿宝,很想将这个惹人烦的阿宝揉成一团扔的远远的! 阿宝亦不畏惧的回瞪着他,他又不是南安的人,更何况高仙庸又不是秦淮!他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正僵持间,得庄墨话的公孙佐打开门走了出来,他负手走至两人的面前,看了看阿宝,又看了看高仙庸,好大一会才道:“你进去吧。” 正在与高仙庸眼神战斗的阿宝听闻此话,立马转移了战场,展开双臂瞪向公孙佐道:“没有先生允许,谁也不能放他进去,就是你也不行!” 公孙佐道:“就是你家先生允许的!” “你胡说!”阿宝不信,瞪着公孙佐道:“连你也诓我……”他正说着,突然间脑子灵光一闪,眼中也带着惊喜,展开的双臂垂了下去,他惊喜问道:“你是说,先生醒了?” “嗯哼。” 高仙庸不再做丝毫逗留,忙越过阿宝往屋子奔去。 阿宝喜上眉梢,眼见高仙庸先他一步进去,慌忙折身跟在高仙庸后头跑进了屋子里。 公孙佐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寻了郑南星。 “先生,先生,你可吓坏阿宝了。” 阿宝先高仙庸一步来至庄墨的身前,喜道。 庄墨笑了笑,视线越过阿宝看向站在那里满脸尽是担忧的高仙庸,“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话是对他自己说的,也是对阿宝说的,亦是对高仙庸的安慰。 高仙庸上前一步,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庄墨摇头道:“没事。” 阿宝道:“还说没事,先生你都不知道,你被抬回来的模样可把我吓了一跳。” 得闻庄墨醒来的郑南星,很快便走了进来,看庄墨半倚在床头有说有笑的样子,心头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下,他忙上前执起庄墨的手为他把脉。 待他把完脉象后道:“先生的身体状况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体内残余的毒素,这几日我会根据先生身体恢复的状况,酌情开几剂药根除,只是这腿上的伤……”他视线落在庄墨的腿上,怕是很难恢复了…… 听郑南星提及庄墨腿上的伤,高仙庸心头一阵紧张,目光看向郑南星。 庄墨看了看神色紧张的高仙庸,而后道:“腿上的伤只是皮外伤罢了,这些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想必你为了清除我体内千机丸的毒,费了不少功夫吧。” 公孙佐早就与阿宝和郑南星透过信,对于颜初雪为救庄墨换血一事,以及颜初雪现在的状态对庄墨保密。所以在庄墨有此一问后,郑南星没有说话。 阿宝站在一旁,也不言语。 公孙佐临场反应最好,他上前道:“也有崔大夫的功劳。” 短短几个字,让高仙庸明白了公孙佐的用意,庄墨身体刚好,此时最忌讳的便是忧心,若是让庄墨知道是颜初雪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他换血,加上现在颜初雪的状态,依着庄墨的性子,定会心生愧疚的吧。 庄墨没有怀疑,“那等我好一些可要好好的谢谢崔大夫了。” 郑南星此时起身道:“我先下去开几副药。” 庄墨点头道:“好。” 公孙佐也道:“聆风阁那边还有些事情,我也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嗯。” 公孙佐正要走,却又停驻脚步看了看屋内一眼,总觉得屋子里的情况似乎不大对劲,待他将视线停留在阿宝的身上后,终于明白方才他为何会觉得不大对劲。 这么大一个电灯泡杵在那里,还真是刺眼! 公孙佐上前一把揪住阿宝的衣领,阿宝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大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公孙佐道:“你不去帮郑大夫熬药在这里干什么?”不容分说,便拎着阿宝走出了门外。 阿宝想要反抗,但是他的功夫在公孙佐面前,好像…… 咳咳,不值得一提! 阿宝的叫声愈见远离,原本吵杂的屋子里,顿时只有他们两人。 庄墨浅笑,如墨的双眸抬起看向站在那里楞楞的高仙庸,开口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走至床前坐下,看着庄墨清瘦的脸颊,想起他看庄墨第一眼,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声音哽咽:“你不该回来的。” 庄墨浅笑,“我说过,你在蓉城选择我的那天起,你就不可能甩得掉我。” 这句话,高仙庸记得清清楚楚,虎寒关他生死存亡之际,庄墨是如此对他说的,如今同样的话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高仙庸心头就像是有人在揪住他的心一样,难受心疼的紧,他将庄墨留在止灵,就是想要他的余生,安安稳稳的度过,可是这个傻瓜,竟然会又这么的追来了。 “你执着起来,真像一个傻子。”高仙庸如是说着,缓缓的,小心翼翼的将庄墨揽在怀中。 庄墨面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双臂环抱住高仙庸的背,道:“往后,你不许再丢下我了。”他没有问高仙庸在止灵时为何会不辞而别,因为从风如玉当时的神情中,他知道秦淮与高仙庸在风词院见过面,至于两人所谈是何,他都不去在意。 因为庄墨心中知道,他不会因为秦淮对于高仙庸所说的话,去怨他们其中任何人。所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他只有跟随自己当时心头的决定往下走去。 高仙庸似承诺般点头:“不会,往后都不会了……” “先生,先生……” 很不合时宜的,阿宝的声音传来,相拥的两人松开对方,彼此相视一笑。 高仙庸问道:“你这么一个爱静的人,身边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聒噪的人来伺候?” 庄墨道:“阿宝他自小就跟着我,所有的一切都由着他的性子去做,自由惯了,这么个性格便也形成了。” 正说着,阿宝端着药走了进来,撇了高仙庸一眼,将手中的药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道:“这是郑大夫新开的药,刚熬好,冷一冷便可喝了。” 庄墨点头,抬眼看向高仙庸问道:“庸王府可解封了?” 高仙庸点头,“今早已经下了解封的令了。” “府上刚经过一番风浪,这个时候你该回去安抚安抚府上人的心。” 高仙庸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个时候庄墨没有醒,即便是他不得近身看庄墨,但是却还是不肯离开。 如今听庄墨如此说,高仙庸道:“嗯,我去去就来。” 阿宝心道:庸王府与这里有一段距离,你这个去去就来,怕是要等到明天了吧,真是一个说话不靠谱的人! 今天加班的我~~~~想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雨前夕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阿宝素有起夜的习惯,今晚也不例外。 解决了之后,他打着哈欠回房时,有一阵风吹来,他灵台突然一激灵,以着他的一二三四五六直觉,他觉得有人偷偷潜入了府邸,欲行不轨之事! 这个想法突然闪现,瞌睡已经全部吓跑,阿宝第一反应便是拔腿往庄墨的房间去跑。 彼时庄墨房间已经息了灯,阿宝火急火燎的推开门,趁着月色果然瞧见庄墨的床头有一黑影。 “呔!看你往哪里跑!” 阿宝大声呵斥,忙上前与那黑影大战起来。 黑暗中两人打斗的动静吵醒了庄墨,庄墨细细的聆听,知道有阿宝,那么另一个人…… “住手!”庄墨喊道:“自己人。” “自己人?”阿宝心中有些狐疑,但是庄墨都发话了,他也只好停下,忙去一旁找到火折子将蜡烛燃起,黑暗的房间腾时亮起。 阿宝向黑影看去,这一看他傻了眼,伸手指着那黑影,表情尽显无奈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高仙庸神色淡然,也不去看阿宝直愣愣的坐在床上道:“我自然会回来睡觉。” “不是。”此时阿宝内心有些哭笑不得,他觉得高仙庸这个回答很明显是对庄墨有非分之想,那可不行。想到这,他放下烛台两手掐腰道:“你睡觉回你的庸王府啊,庸王府那么多房间你不去睡,来这里和先生挤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高仙庸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朝阿宝挑眉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么个意思。” “你!”阿宝被高仙庸这句话气的不轻,浑身都在发抖。 庄墨撑着身子想要坐起,高仙庸忙将他按了下去道:“你就躺着吧,别折腾了。”庄墨没有坚持,依言躺了下去,转头对还在生闷气的阿宝道:“阿宝,你先下去吧。” “可是先生……” “没事。” 阿宝不情愿的嘟嘴离开,回到房间他仍旧心中有愤恨的不惑:他们家先生眼神是不是不好?为何放着那么帅那么好的秦淮不要,非得巴巴的来找这个高仙庸,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里看外看,都实在是想不明白高仙庸哪点比秦淮好。 阿宝走后,屋子里瞬间觉得清静了不少,高仙庸摇头叹了口气道:“还是那句话,这个人不仅聒噪且还莽撞!” 庄墨轻笑:“若不是你深夜来此将他吓着了,怎会有刚才那一出?府上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高仙庸点头,“都好了。” 庄墨问道:“都这么晚了还往这边跑,你明天不用上朝吗?” “自然是要上朝的。”高仙庸应道,起身脱衣而后在庄墨的身旁躺下,侧身看向庄墨,轻声道:“在你身边才能睡的安稳。” 庄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你快睡吧。” “你呢?” “我整天窝在床上,已经睡的够多的了,所以暂时还不困。” 高仙庸闭上了眼睛,庄墨转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的俊脸,空气中有一段时间的寂静。 良久之后高仙庸睁开眼睛与庄墨视线相对,他轻声喊道:“阿墨。” 庄墨应道:“嗯。”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样为我,值得吗?” “若是任何事做之前都要问一问值不值得,那么这件事即便是做了,也毫无意义可言,在我眼中,没有值不值得,因为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等你以后的某一天,想起现在所做的事,会不会后悔?” 庄墨摇头,“应该不会。”他做事一向是遵循自己的心,这一刻为高仙庸做的任何事,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想,他应该不会后悔。 高仙庸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复又闭上了眼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点燃的烛光也即将燃尽,耳边听着高仙庸均匀的呼吸声,庄墨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庄墨以为高仙庸睡着了的时候,高仙庸却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他,将脸贴近庄墨的耳畔轻声道:“阿墨,若是以后,你哪天后悔了,你便告诉我,我放你走。” 高仙庸话音落的那一刻,正是蜡烛燃尽之时,房间内陷入了黑暗之中,庄墨躺在那里,并没有对高仙庸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做出回应,良久之后,他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犹如千石般沉重。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在天子脚下生活,若说什么传播的最快,那么无疑是小道消息。 这些时间以来,护国府的被查封,王后突然的被禁足,那些不清楚事由的朝堂官员,多多少少也从这两者之间找出了些联系。 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南安王便召见了朝堂上九卿以上的官员秘密的议事,往常一向很得恩宠的太子殿下高仙钰并没有在接到宫内议事的邀请,反而是一向不得宠的高仙庸,出现在九卿议事之列,朝堂上的未来的格局似乎已经很清晰了。 其实众位大臣心中都清楚,高仙庸无论哪个方面都比高仙钰要略胜一筹,做为下一任的储君人选比高仙钰要好的多,只是一直以来高仙庸因为丽妃那件事受到了牵连,背后又没有势力,所以才会这么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 九卿会议结束后,没有过几天,朝堂上一些空缺的官员便全部填补上去。 这些官员都是九卿以上的那些官员所选举,名单都拿给南安王审看了一遍,南安王觉得无异议后,方一道旨意颁布了下去。 旨意下发之后,全朝野陷入一片讶异之中,因为这些官员的面容虽然他们相熟,却无一不是朝野中年轻的面孔。 高仙钰虽然没有参加这次官员的选拔,但是在太子府上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他曾经妄想通过关系往里头填补些自己的人上去,却奈何一人都未曾填补进去。 以往的南安王朝,放眼望去都是他的人,可是如今的南安王朝内,那些为他所用之人,在无形中都一一的拔出了,随着颜奎的死亡,王后的禁足,加上这一次王朝的大变化,高仙钰没来由的心头一阵恐慌。 明明他现在依旧是一国之储君,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太子府上的那些人见到他依旧是害怕对他毕恭毕敬,可是这个时候他内心突然油然而生出了孤立无援之感。 高仙钰心头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下一个要遭殃的就是他。 如今这么个情况之下,他已经无人可以依靠,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唯有他自己罢了。 这一日,南安城迎来了初春的第一场雨,伴随着这场雨而来的,是高仙钰生病的消息。 似乎病的不轻,连朝会都辞去了。 南安王着太医去看了看,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表现。 春雨绵延下了一整日,至深夜的时候还依旧没有停歇。 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灭,高仙钰躺在床榻上,静静的听着外头的雨声,突然外头的一阵敲门声,让他突然紧张起来。 忙闭上了眼睛,假装熟睡。 “太子殿下。”门外传来喊声,让高仙钰睁开了眼睛,这不是他府上的人,因为这个人的声音对他来说很是陌生。 “谁。”他坐起身沉声问道,全身都带着戒备。 “太子殿下,奴才小令子。” 小令子这个名字高仙钰不陌生,因为他是漪澜殿内的人,也就是说是王后身边的人。 高仙钰这才起身摸索着走至门前打开了门。 屋子里瞬间潮气袭来,黑暗中高仙钰看不清来人,正要去点燃蜡烛时,小令子却道:“太子殿下,奴才寻了几日才寻到这么一个空隙从漪澜殿逃出来的,这个时候紧急,奴才的时间有限,还是别再耽搁了。” 高仙钰只觉得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王后娘娘要奴才告诉太子殿下,眼下朝局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十分的不利,稍有差错太子殿下您也会被庸王拉下去,王后娘娘要殿下亲自找到这上面的人,杀!”他着重了说了‘亲自’这两字,之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说完便转身离去,独留高仙钰一人站在黑暗中,手中握着的是那冰凉的纸张。 一阵潮湿的风吹来,将高仙钰的心思拉回,他慌忙走至桌前,摸索的找到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他站在那里,打开手中的纸张,那是一张画像,画像底下写着一排小字: 晋州张氏,杀无赦! 高仙钰楞楞的看着画像上陌生的脸,心中蒙上了厚厚的谜团,这个张氏是谁?王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母后要他亲自杀了她? 带着这些疑惑,高仙钰一整夜无眠。 这场绵绵雨下至半夜便停歇,东方天际开始泛白时,空气中出现了雾气。 清晨雾蒙蒙中,太子府的后门处停留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不消一会儿,从府内走出一位小厮模样打扮的人,他低头快速的上了马车,而后马车直往城门而去。 经过几日的调养,庄墨体内的毒素基本上已经清楚干净,宿疾似乎也得到了控制,身体愈见好转,只是有一点,腿上的伤仍旧让他无法站起来行走。 这一日公孙佐来时带了一个轮椅,说是找天宫阁的一位朋友特意的订做的,庄墨坐上去之后,虽然腿脚不便,但是只要按动上头的按钮,便能来去自如。 这个礼物送的及时且又实用,庄墨没有推辞,欣然接受。 至此他活动的范围,不仅仅的仅限与床上的那一方天地。 高仙庸近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起来,有时候朝会出去之后,再回来已是深夜,而庄墨每天都会倚靠在床头,看着,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归来。 尽管高仙庸对他说,不必次次如此等着他,但是庄墨的心头仿若形成了一个习惯,不等高仙庸回来的那一刻,永远睡不着。 习惯这个词,是会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旦染上,很难戒掉。 这一日庄墨在喝药时,突然仰头对一旁的阿宝道:“你抽空去司空府一趟,告诉他让他与司大人通个信。” 阿宝问道:“要通什么信?” 庄墨想了想道:“我想去地牢一趟。” 一句简短的话,让屋子里的郑南星与阿宝楞住,阿宝反应过来,忙不假思索的拒绝道:“不可以!” 庄墨抬眼,狐疑问道:“为何不可?” “这……这……这个嘛……” 一个问题往往回答的太过于快,拒绝的太过于肯定,便是有了问题,阿宝心知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了,面对庄墨的回答,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忙向郑南星露出求救的神色。 接受到阿宝的信息,郑南星心头想了想,上前道:“先生这几日虽说身体状况转好,但是去外间受风难免身子有些力不从心,再说地牢那种地方,湿气如此之重,这时去,怕是不利于你的身子。” 阿宝眨巴眨巴眼,很是赞同。 庄墨道:“无碍,我多穿些,多多的注意些,再说我只是去地牢看一看,又不会在那里呆多久,不会有事的。” 郑南星道:“但是还是要多注意些好,毕竟先生如今的身子是一点风都吹不得的。”他想了想又道:“不如,先等司空大人与司大人两人商量好,等消息的这段时间先生再养着些身子,要去地牢探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庄墨想了想,也不再坚持。 阿宝将这件事告诉落青时,落青想了想便随着阿宝一起去见了庄墨。 庄墨没有想到落青会亲自前来,在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在庄墨提及要去地牢时,落青面露难色道:“可能行不大通。” 庄墨问道:“为何?地牢内好像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去探视。” 落青道:“虽说是没有明文规定,可是颜奎所做之事已经惹得王上震怒,初雪她虽然是不知情者,可是也逃脱不掉是颜奎之女的事实,王上或多或少会迁怒些于她。王上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一向多疑的很,你这个时候去探视,反而不大好。” 落青说的这些道理,其实庄墨心头都知道,只是他不知为何,从醒来之后心头便一直沉闷闷的,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牢探望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不管这个谎言是善意还是恶意。 --致爱所有的人: 落青走后,庄墨独自一人坐在床头陷入了沉思,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好比如这一次与落青之间简短的谈话,落青在谈及颜初雪后的眼神闪烁,让他知道落青其实是在有意的回避这件事。 可是这整件事的经过落青都知道,为何会突然间这么忌讳谈及她呢? 而唯一的解释便是颜初雪出事了。 庄墨如是想着,在阿宝进入房间时,他突然开口问道:“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阿宝不明白庄墨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但是庄墨既然问了,他在心头算了一下道:“从八岁开始到现在,也有小十年了吧。” 庄墨道:“还记得殿下将你带到我身边时对你说的话吗?” 阿宝道:“自然是记得。” “说来听听。” “不欺不瞒,不忤逆犯上,对先生忠心不二。” 庄墨静静的听完,方抬眸看向阿宝,沉声道:“就单单这三条,如今你已经犯了两条。” 听闻庄墨的话,阿宝腾的跪了下去道:“先生,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我改,可是阿宝一心为先生,哪里敢犯这样严重的错误?” 庄墨道:“那你自己说说,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宝很爽快的摇头道:“没有。” 庄墨拧眉,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难看沉声问道:“真的没有?” “没……”阿宝手举起,正要做发誓状,猛然间似想到了什么,手僵硬在空中是放也不是,收也不是,他瞪大眼睛看着庄墨阴沉的脸,心头突然涌现出了心虚,面对庄墨死亡般的凝视,最后竟是看也不敢去看庄墨的脸。 阿宝跟在庄墨身边那么些年,他的性子早已被庄墨摸的通透,如今阿宝这种心虚的状况,更让庄墨心头笃定自己的猜想,他冷声问道:“初雪他,到底怎么了?” “这……没有怎么啊,好好的在地牢啊。” “说!” 阿宝原本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但是庄墨冷不丁的一个字,让阿宝的放弃了抵抗,他知道在庄墨面前,自己所有的掩饰都逃脱不掉,他探头望了望外头,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过来救一救自己。 “快说!” 庄墨显然有些等不及了,如墨的双眸包含着隐隐的怒气,再一次沉声说道,阿宝猛然间一个激灵,他知道,他若是再不说,庄墨真的要怒了。 眼看着瞒不住,阿宝支支吾吾的道:“就……就是……她在地牢里,精神上出了一点状况。”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后面的话弱如苍蝇之声。 可是庄墨却听得清清楚楚,心猛然间一沉,他问道:“什么?”语气一顿,他又厉声道:“把我昏迷的时候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不得有任何的欺瞒,否则我即刻把你送回止灵去!” 从秦淮将阿宝送到庄墨的身边开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以庄墨为他的全部,上一次高仙庸将庄墨突然间给掳走,他回到止灵后秦淮可没少骂他,这一次出城时,秦淮可是好生的嘱咐过他要好好的听庄墨的话,若是被庄墨给赶回来,那么他也便别回止灵去,如今听庄墨说要把他送回止灵,阿宝忙道:“我说,我说,其实我知道的也是从公孙阁主那里听说的,初雪姑娘在地牢为先生祛毒之后,便与她爹见了一面,然后……然后初雪姑娘不知怎的了就杀了她爹,而后她就神志不清了……” 这一句话简短明了,却是概括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庄墨的心突然痛的厉害,他看向阿宝问道:“他们谈了什么?好端端的为何就疯了呢?” 阿宝摇头:“不知道,当时地牢的人都撤了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何?” 庄墨印象中的颜初雪,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沉稳冷静,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颜奎是谁?那是她的亲生爹爹,尽管她早已知道当年蒋家一事是颜奎在暗中谋划,她即便是恨,也将这份恨隐在心底,可是如今为何会突然失了理智? 庄墨实在是想不明白。 “你去把郑大夫叫过来吧,我有事情要问问他。” 阿宝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由阿宝口中得知了一切的郑南星便走了进来,庄墨开口便问道:“我体内千机丸的毒,是初雪解的?” 来的路上郑南星心头大致也猜出了庄墨此番叫他的目的,果不其然听到庄墨如此问的时候,他见已经瞒不住,点头道:“是的。” 庄墨追问道:“用何法?” “换血。”短短两个字,没有丝毫的隐瞒,将事实的真相摊在了庄墨的面前。 体内猛然间一阵疼痛,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手,敲打着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难受的紧,呼吸声逐渐沉重,就连喉咙也瘙痒难耐。 这种感觉,最终化成急促的咳嗽声,像是要将体内的肾脏全部都咳嗽出来,直至那腥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换血? “那颜奎之死呢?他不是自杀的吧?” 郑南星摇摇头,“是发簪刺入脖间动脉,瞬息而亡!” 有温热的水从眼眶中滑落,就单单从这一件事,聪明如他,也大致的想明白了颜奎为何会与颜初雪见面。 颜奎那个人,即便是再过于狠历,但是他对颜初雪还是特别的,在听到颜初雪与他换血之后,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颜初雪中毒而亡。 可也就单单从颜初雪这么舍命救自己的这么一件事中,颜奎定是从中发现了什么,比如他的身份…… 所以,才会有之后颜初雪疯狂的行为。 既然事情的真相已经披露出来,知道颜初雪如今的状况,一向沉稳如他,再也奈不住性子,想要去地牢看一看。 阿宝将这件事告诉落青后,落青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执拗不过庄墨,便去廷尉府安排了见面的时间。 落青亲自去见了庄墨,要他见之前多多做好心理准备,庄墨苍白的面色微怔,良久之后方开口应道:“好。” 这一声好字说的太过沉重,庄墨不知道自己在见到颜初雪时,究竟能不能再做到像如今这样淡然? 这个答案只有在真正见过之后方知晓。 庄墨去地牢的那天,无风,无云。 眼下已经开春,潮湿阴暗的地牢内已经有虫沿着潮湿的地边,来回的爬着。 颜初雪在南安城中行医这么些年,看守地牢的狱卒家人多少也受到过她的帮助,加上又有贵人的特意的关照,尽管现在她神志不清,与高仙庸的婚事也解除,已经一无所有,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看守的人都没有丝毫的马虎。 庄墨见到颜初雪时,她除却头发凌乱,身上有些脏乱之外,其余的还算是体面。彼时的颜初雪双臂抱着腿,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墙角,头埋在腿间,细细的聆听去,空气中好像有细小的歌声传来。 这个曲调庄墨熟悉,那是幼年时他们在一起常常会哼唱的童谣,喉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鼻尖也开始变得酸涩起来,他仰头,抑制住心头的酸涩,良久之后才平复了心情,这才拿起牢卒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铁链。 铁链的声音响起,虽不大,却惊着了静静坐在那里哼唱童谣的颜初雪。霎时,她突然间跳了起来,也不去看来人究竟是谁,便将对着墙壁哈哈大笑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个十足的疯子。 庄墨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轻声开口唤道:“初雪……是我。”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隐忍的哽咽。 笑声猛然间止住,背对着她的人儿瘦弱的身影僵住,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转过头,脏污的脸上已经看不清她之前的样子,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在见到庄墨时所呈现的柔情,一如她之前一样。 她就那样楞楞的看着庄墨,四目相对,怔然相望片刻,那双漆黑的双眸蒙上了厚厚的雾气,终凝结成水滴,一滴,一滴……直至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再也收不住。 她轻声喊道:“贤哥哥……” 庄墨柔声应道:“是我。” “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颜初雪没有疯,从庄墨疏通这中间的所有的一切事情后,他心里头就有一个声音在这样告诉他。 这个答案在方才庄墨见到颜初雪的第一眼后,便得以了证实。 颜奎既然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依着他的性格,以及当时的处境,这便是他翻盘的唯一的筹码。 庄墨相信他的身份颜初雪不会说出口,然而颜奎即便不是从她口中所得知的事实真相,也是通过她的所作所为才从中找出破绽,若是颜奎果真拿着这件事翻了盘,颜初雪心中对于庄墨更会愧疚。 十三年前颜奎暗中设计蒋家一事已经让颜初雪心中愧疚了整整十三年,若是再因为她而将庄墨置于死地,她自然是不愿的,所以才会痛下杀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的父亲。 地牢内父女相残,传到南安王耳中南安王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南安王一向多疑,单单从颜初雪与高仙庸之间相爱的关系,因为颜奎陷害高仙庸便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条在南安王面前说不通,那么他一定会怀疑颜初雪与高仙庸其实一早便是一伙的,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证词也都是事先串通好的。 既然此事已经没有了退路,装疯逃过南安王的审问,是比较好的法子。 想通了这些,庄墨心中的痛与愧疚,就又多了许多。 心疼的将她拦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声音仍旧轻柔:“傻瓜,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来看你啊。” 那一刻,颜初雪就在庄墨的怀中,犹如一个孩子一样,哭的泣不成声,良久之后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那个怀抱,通红的眼眸看着庄墨道:“对不起,听到我的消息,一定是吓了一跳吧。” 庄墨摇头,“没有。”伸手整理散落下来的发,而后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脏污,白皙的皮肤露出,这才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他轻轻为她拂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颜初雪摇头,“我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这世界的善恶本就分明,行恶者一定会得到惩罚。如今只不过是恶者惩罚降临。贤哥哥……”她仰头看着庄墨:“你我两家之间的恩怨,其实早就该做个决断。颜家一直以来都欠蒋家一个交代,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庄墨道:“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愿你。” 颜初雪摇头,“我姓颜,所以也该为颜家所做的一切负责。”还有……其实她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在替颜家赎罪罢了。 只是最后的那一句话被她掩埋在心底最深处,没有说出口。 庄墨此时心头涌现出了罪恶之意,对于颜初雪,所有的所有…… 此刻他面前的这个人啊,一心为他,可是他呢?却是亲手将她推至了如今了地步,不管是她的梦想,还是现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有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因为他而起? 探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若是再待下去,这厢突然间而来的沉静,会让有心人起疑,颜初雪深知道这些,纵使不舍也仰头,唇角露出笑容,对庄墨道:“你快些回去吧。” 庄墨深吸了一口气,手抚上她的发,轻声道:“这段时间苦了你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颜初雪摇了摇头,“不用,只要我知道你还好好的,就好了。” 于颜初雪不舍的目光中,庄墨转身拖着步子离去,却在走出牢门的那一刻,身子顿住,他回身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颜初雪,良久之后从心底叹了一口气: 初雪啊初雪,你这样为我,而我又该如何去报答你呢? 从地牢出来之后,庄墨心情就十分的沉闷,这一次地牢的探视,他没有瞒高仙庸,也知道瞒不住。 高仙庸知道庄墨心头的愧疚,夜间两人同榻而眠时,高仙庸安慰道:“你放心,等这件事沉寂一段时间,父王气消的时候,我会试着求求父王。” 庄墨没有回话,去南安王面前求请,这个成功的几率有多少,庄墨心中犹如明镜。 南安朝律清清楚楚写明:通敌叛国,罪同谋反。护国府上的那些人也随之都斩杀,这原本是诛九族的大罪,而颜初雪做为颜奎的亲生女儿,却能安然的在地牢中待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若是想要颜初雪出地牢,除非…… 大赦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能说的秘密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历朝历代以来,若说大赦天下,无非是皇子降生,新帝登基。 很显然,如今的南安王已经年迈,皇子降生而来的大赦天下已经是天方夜谭,那么唯有新帝登基。 按照如今南安城这么个局势来看,怕是还有一场仗要打…… 如何打赢这场仗,让颜初雪早早的出地牢门? 庄墨暂时未曾想到好的办法。 都说病中切记多思多虑,这些时间内庄墨一直在想救出颜初雪的法子,身子竟然一日不如一日,直至那天夜晚他宿疾复发,昏死了过去。 而就在庄墨宿疾复发的这段时间,太子府的后院,那之前消失的马车,又再一次的出现在那处。 那是个深夜,明亮的月色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中,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将整个南安城笼罩在一片白纱之中。 从马车而下一位灰衫少年,快速的走近太子府内,在两扇木门合并的那刻,灰衫少年身形突然顿住,他怔怔的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木门,眉宇间神色尽显颓废之意。 看了良久,他终于转动身子,踉跄着一步步的走回房间。 刚推开门他便又怔住了…… 借着月色,灰衫少年清清楚楚的瞧见,那一袭黑袍面带金色面具的人,犹如罗刹鬼魅一般,正安安稳稳的坐在本该属于他的屋子里头。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来人……”这个人只见第一眼便觉得来者不善,高仙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唤来人,可是下一刻却被黑袍人冷冷的截断。 “太子殿下若是想要更多的人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行踪,大可以叫来更多的人,我不在乎。”低沉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副无谓的姿态。 一句话,成功的让高仙钰闭上了嘴。 这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高仙钰如是想着。 “你我之间,就打算这样说话吗?”就在高仙钰在心底思索着这个黑衣人的来历时,黑袍人出声提醒道,示意他们两个之间若是再这么谈下去,难免会引得府上人的注意。而高仙钰现下的神色,明显对他有诸多的戒备,他偏头想了一下,决定先给高仙钰吃下一颗定心丸:“我若是想要害你,在你方才推门的时候就有百种的方法让你去往地狱,你放心好了,你的命,我现在还不想要。” 高仙钰也不再做多余的动作,稳了心神走进去关上了门,转身再一次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姜夙。”这一次黑袍人坦然的回答。 “姜夙?”高仙钰狐疑的问出口,因为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陌生。 月色下那戴着面具的脸上,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不去在意高仙钰满眼的戒备,缓缓开口道:“我现在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可能是陌生的,不过没有关系,往后太子殿下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来了解和认识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 “因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会倾尽我的所有,来帮助太子殿下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姜夙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今日所来的目的全部的展现在高仙钰的面前,这么露骨的话语让高仙钰心猛然间一震,狂跳不止。 曾经的高仙钰是太子殿下,相国是他的保护盾,朝堂上布满他的眼线,他为一国之储君,前途一片光明,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接连的失败,直至现在的孤立无援,将他之前所有的所有都化为了乌有,此时他的处境显然是败了的,而这个时候面前这个怪的人,突然间跳出来说要帮助他,帮助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要是从前的高仙钰,几乎会不假思索的去用这个人,然而现在…… 探究的目光看向月色中那令人发寒的金色面具: 辅佐一个看似要败了的太子?对于这个人的意图,他真的要再三思索。 仿若能够洞悉出高仙钰此刻内心的想法,姜夙站起身,向高仙钰走近,在他身前站定,身子前倾贴近高仙钰的耳边道:“太子殿下不用怀疑我的意图,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的太子殿下你,我之所以会帮助你,是因为我们现在有共同想要除去的敌人。” “你和高仙庸有仇?” 姜夙笑了笑,“也可以这样说,不过……”他话欲言又止,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仙钰轻声问道:“太子殿下现在的敌人可不光是高仙庸一人吧?”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确切的来说,你现在最大的敌人,不该是你的父王么?” 高仙钰的心猛然间一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夙道:“你的仇人是父王?” 姜夙不置可否一笑。 “真是可笑,你来这里告诉我你的仇人是父王,要杀了他,难道就不怕我将这件事告诉父王么?”此刻高仙钰很是佩服姜夙的大胆,他是太子殿下,而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敢在他的太子府上,在他的面前公然的说出那一国之君是他的仇人,此人之心之大,恐怕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不会!”姜夙如是说着,“不记得你在晋州做过什么了吗?” 轻然的一句话,却犹如一个响雷在高仙钰的头顶炸开,冰凉之意从脚底一点点的蔓延至头顶,直至冰封住他的整个身体。那一刻,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这段时间刚知道的一个秘密。 那一刻高仙钰也突然间明白了,姜夙为何敢在他的面前公然说出这么大胆的话,原来是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了啊。 那方才渐渐松懈的戒备之意,在这一刻猛然间又上升,此刻高仙钰的周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杀气,他怔然微偏头看向姜夙,一字字问道:“你,都,知,道?” 感受到高仙钰周身的杀气,姜夙低眉笑了笑,他没有很快的去回答高仙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句问话,不紧不慢的向后退了两步,拉远了些两人的距离。 月色中,高仙钰瞧见姜夙的嘴角不断的放大,而后轻声反问道:“你说呢?” 短短三个字,让高仙钰周身的杀气又浓了几分,他猛然间向姜夙出手去,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姜夙的对手,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出了手。 高仙钰不如高仙庸一样,常年在外打仗,武功什么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与高仙庸相反的他,常年在南安城中养尊处优,日子习惯了,那些幼年时常常学的骑射武力也都荒废了。 这样子的武功,在功力高强人的面前,犹如是花拳绣腿,根本就不值得出手。 就好比如此时在姜夙面前动手的高仙钰一样。 高仙钰那饱含怒气的一拳在出手时,就轻轻松松的被姜夙给握住,“太子殿下,你的这些体力还是留着对付你真正的敌人吧,现在我是友人。” 轻蔑的口气让高仙钰心头的怒气瞬间又上升。 被禁锢住了一只手,高仙钰很是气愤,他的另一只手很快的就出了招,又很快被姜夙禁锢住,姜夙手轻轻的一推,便将高仙钰给推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高仙钰刚想要站起身,只觉得肩头猛然间一沉,他整个人就如同千石般稳坐在椅子上不得动弹。 知道自己打不过姜夙,高仙钰也放弃了,仰头看向咬牙问道:“我为何要相信你?” 姜夙道:“因为你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高仙钰不服道:“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姜夙道:“就凭我知道你的秘密!”他语气稍顿,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仙钰问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离开太子府的这段时间,高仙庸一直在派人在暗中跟着你,查你。” 高仙钰身形猛然间僵住。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只不过聆风阁的眼线,我没有帮你拔除。这件事既然高仙庸插了手,庄墨也插了手,只要他们铁了心要查,一定能够查到的。”他手指轻划高仙钰白皙僵住的脸颊,“不管你这件事善后的法子做得多么完美,可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事情,只要发生了,便瞒不住的,真相披露在众人面前的,只有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纸是永远也包不住火的,太子殿下你仔细的想一想,若是你的这个秘密被聆风阁的那些人查到了,依着庄墨的作风以及这么些年来高仙庸对你的恨,那么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高仙钰的面色在姜夙的话语中一点点的变了,他此刻全身突然颤抖起来,只因为姜夙这句问话。 想起那个秘密,再想起真相披露在众人面前时他的下场,高仙钰心猛然间沉入了寒潭。 那一刻,内心蓄起的所有城墙顷刻间瓦解,他抬眸看向姜夙,颤抖着声音问道:“所以,你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你放心,你的那些秘密我会守口如瓶的。” “帮我?”高仙钰讥笑出了声,“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怕是我这个太子马上也要被他高仙庸给拉下去,我的脑袋现在都悬在这个脖子上了,你说帮我?你有什么能力?又拿什么帮我?更何况高仙庸他身边的那个庄墨,他就是一个魔鬼你知道吗?南安城的一切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捣鬼,他这么可怕,你能斗的过他吗?”或许这么些时间内的变故,加上刚刚知道的那个秘密,让他太过于压抑,长时间的压抑状态下,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高仙钰一句句的质问姜夙,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姜夙颇有耐心的听完高仙钰的话,方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看来那个庄墨把你吓的不轻。” 知道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了些,高仙钰缓和了下神色,“你不知道,他太可怕了。” 姜夙点头,“我与他交过手,的确是聪明了些。”他语气稍顿而后又问道:“往往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找出破绽,而他不同,不仅聪明还让你找不出破绽。” 高仙钰问道:“你和他交过手?” 姜夙坦然道:“夷州城的时候,我与他碰过几面,虎寒关的死局,也准确的来说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我就说,他根本就是个魔鬼。” 姜夙笑了笑,“可是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他一个弱点。” 高仙钰心突然一提,仰头问道:“什么弱点?” 姜夙道:“他在高仙庸身边辅佐,所为的是也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个高位,便是他的目标,其余的,他都不在乎。所以,只要咱们的目标不是高仙庸,他就不会抽身对付我们。” 高仙钰觉得可笑:“争抢王位本就是敌对的双方,如何能够不做到针锋相对?” 姜夙道:“太子殿下刚刚回南安城还不知道吧,那个庄墨他宿疾复发,昏迷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坏了咱们的计划。” 原来是要趁着庄墨生病的这段时间下手,高仙钰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时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但是…… “那高仙庸呢?”高仙钰仰头再一次的问道。 “他……”姜夙道:“他与那个庄墨之间是何关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吧,试问一下心尖上的人生死存亡之际,他还会有心思管旁的事情的吗?” 高仙钰点头,心下做了决定,“你要怎么帮我?” 这是等于要一起合作了。 对于高仙钰此刻的松口,姜夙很是满意,终于放开了高仙钰,笑道:“很好,这段时间你只需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保你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高仙钰木讷的点头道:“好,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父王身边有你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吗?” 高仙钰想了想点头道:“或许有。” 姜夙笑了笑,“那这就好办了。”他说着俯身贴近高仙钰的耳朵,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月色下,高仙钰的眼睛在不断的放大,在姜夙将他一整个计划说出来后,高仙钰断然拒绝道:“不行!” 姜夙眸色深了深,冷冷道:“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他语气坚定,看着高仙钰又道:“这段时间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就是。” 这一夜,高仙钰失眠了。 在经过一夜的思考,这一次高仙钰同自己做了一个赌注,将自己的所有,全部的压在了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姜夙身上。 他暗自咬牙:不成功便成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杂乱的线索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打定主意的高仙钰在这一日容光焕发的出现在朝堂上,相较于从前的高仙钰,这一次的他行事低调了许多。 朝堂上众位大臣议事的时候他静静的候在一旁,仔细的聆听,全然不像从前那样,不管他提的方法对或不对,都在朝堂上与众位大臣争辩。 不朝堂上如此,下了朝堂的高仙钰就像是转了性子一样,安静的伺候在南安王面前。 一向善于观察的南安王,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高仙钰的转变, 对于高仙钰这种突然的转变与殷勤,起初南安王以为是因为高仙钰有求于他,比方说进入漪澜殿去看望王后。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后,南安王不吭声,他素来知道高仙钰的性子,没有几分的耐心,所以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奏章,等待着高仙钰先说口此行的目的。 然而,直至高仙钰离去的时候,并未如南安王所想一般,提出去往漪澜殿这个要求。 待高仙钰走后,南安王狐疑的看向陈公公问道:“他,这么一病,倒是转了性子,沉稳了不少。” 陈公公点头道:“老奴也是这样觉得,方才王上在批阅奏章的时候,太子殿下便让膳房的人送来了养身子的补药。”他说着招手让侯在外头的宫人进来,那个宫人手端着一盏白瓷碗,躬身跪了下去,陈公公走上前白瓷碗端至南安王身前笑道:“王上快瞧瞧,这孝心可谓是感动天地啊。” 南安王斜睨了陈公公一眼,慎道:“你这个溜须拍马的嘴啊,几十年了倒是从来没有变过。” 陈公公委屈道:“可老奴说的是事实啊。” “你就等着看吧,看他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别有所求。” “那王上这补汤……” 南安王看了看面前的白瓷碗道:“放着吧,孤一会就喝。” 庄墨的身子实在是糟糕透了,这一次的宿疾复发足足让他昏迷了几日还未有转醒的迹象,郑南星与阿宝日夜不离身的伺候治疗,最后高仙庸实在是着急了便快马出了南安城去了济风堂找崔大夫。 到济风堂后,恰巧碰到崔大夫出堂会诊,高仙庸又匆匆的出了济风堂去往崔大夫会诊的地点,将崔大夫给拉了回来。 崔大夫见到庄墨昏迷的庄墨时,轻声摇头叹了口气,只留下了懂医术的郑南星在一旁,其余的人都赶了出去。 崔大夫之前治疗过庄墨,对于庄墨的病情很是熟悉,加上庄墨的病情实在是世间罕见的宿疾,常年钻研医术的人,对于这种罕见的宿疾有一种特殊的爱好,越是难治疗的宿疾,在医者的眼中要是要同这中宿疾做斗争,而且必须要赢,所以即便是庄墨不在的这段时间,崔大夫对于庄墨的这种病情,依然有研究。 医治到了下半夜,庄墨的身子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郑南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的酉时末,庄墨才慢慢的从黑暗中转醒。 入眼见到崔大夫,庄墨笑了笑:“看来我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崔大夫黑着脸道:“还能开玩笑,身子骨还没有糟糕到我预想的地步。”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这番宿疾复发,可是为了我那徒儿啊?” 提及颜初雪,庄墨苍白的面色上又浮现了出了忧愁,“我一直在想办法救她。” 崔大夫叹气:“前几日城中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竟然能想到换血的法子来帮你祛除体内的毒素,恐怕这个世界也唯有她敢这么大胆舍弃自己的性命救你了。”他语气顿了一顿,“她在入我济风堂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见她这么为一个人,她一心救你,好不容易将你这条命从地狱拉回,你也应该知道,如今你这个样子,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我知道。”庄墨他就是因为知道,颜初雪这种不为自己只为他好的心思,这么一个一心为他的人,可是他呢? 一向沉稳如他,看待事情能够看得通透的他,这一次即便是他知道颜初雪不希望他在为她伤神,可是他却做不到不管不问,心安理得的在外间生活着。 崔大夫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初她与兰台公子订亲时,南安城内所有人都高兴,唯有她一人心头是不愿的,那时我问她,内心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她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知道她心里头一直放着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永久的离开了她。初见她对你上心时,其实我是比较感激你的,感激你终于将她从那个人的黑暗拉了出来,可是不曾想……”视线移至庄墨的脸庞,试探性的问道:“我虽然不排斥世间的断袖之恋,可是这终究不是被世俗所接纳的,他为皇子,皇家之人对于这些更是忌讳,你们的事情一旦被披露在众人面前,届时是什么局面,你可有想过?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放弃他回头选择初雪吗?”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让庄墨沉默了,他与高仙庸之间的爱恋,是被众人所不接纳的,南安王讨厌断袖,这是从临淄候一事便能看出来的,想起颜初雪为了救他而与高仙庸订亲,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联合起来,好像都是他在连累颜初雪。 但是要他放弃高仙庸而选择颜初雪…… 内心却一点点的在退缩。 放下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崔大夫知道,他做出了让步,不再去逼问庄墨,他深叹了口气道:“你的病最忌多思伤神,可是纵观眼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一点点的消耗着自己的寿命,罢了罢了,我也没有权利去阻你……”他话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外间转移了话题,“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庸王他一直在外头等着,看样子是真的关心你,也不枉你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他,只是有一点我还是要劝一劝你,庸王他是皇家中人,你助他登上王位之后,可有想过你的处境吗?” 其实,庄墨他初与秦淮提及要在南安要选择高仙庸做为他复仇的开始时,秦淮也问过和崔大夫一样的问题,当时他回秦淮的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君王之道只可同苦不得同甘,所以待我复仇完成之时,也是我从他身边抽身而退之时。” 可是,这些时间与高仙庸相处的点点滴滴,同样的问题在庄墨的心里也有了不同的答案。 庄墨沉默了,良久之后方答:“世间之事,没有发生的事情,就有千万种的结局,往后的事情结局如何,只有在经历之后,才能知道结果,所以现在您问我,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你是个聪明的人,很多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既然你现在说不知道,想要由着你的心走,那随你吧。”崔大夫没有再继续的追问下去,选择了结束这个话题,他站起身低眼看着庄墨道:“在你救出初雪之前,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 庄墨点头:“荣幸之至。” 崔大夫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打开房门对着站在还在外头等候的高仙庸与阿宝道:“你们进去吧,他醒了。” 阿宝第一时间跑了进去道:“先生,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庄墨弱弱的声音传来。 跟在后头的高仙庸在走至崔大夫的身旁时,他看了崔大夫一眼,欲言又止,显然是有话要问。 崔大夫淡淡的看了高仙庸一眼,问道:“庸王殿下是有事要问老夫?” 高仙庸点头,停下了脚步。 崔大夫很快又道:“可是想要问他的身体状况?” 高仙庸点头,将心头酝酿许久的话问了出来,“在止灵国的那段时间,秦淮告诉我他的生命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这是真的吗?” 崔大夫仰头,“真是糟糕透了。” 高仙庸问道:“崔大夫是说秦淮所说,是真的吗?” 崔大夫看着高仙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他一句:“那么在庸王心中,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高仙庸怔住,不明白这个时候崔大夫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然而崔大夫他并没有停下来等高仙庸的回答,又或是他心头早已知道这个答案是何,所以也不大在意高仙庸的答案,他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多做逗留,便负手离去。 高仙庸站在那里,看着崔大夫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前方的屋子,他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沉重,稍平息了心境方走进去。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公孙佐,在庄墨醒来的第三日来见了庄墨。 素白的衣衫上斑斑点点的染了灰尘,看样子像是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 彼时的庄墨坐在床榻上,瞧见公孙佐这幅模样进来,他道:“你去哪了?看上去怎么这么累?快坐下歇一歇。” 公孙佐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在床前坐下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邺城查一个人。” 庄墨略有些狐疑,“邺城?什么人?” 公孙佐神色凝重:“据我聆风阁的线人称,他是赤眉峰的旧人——卫章。” 庄墨问道:“卫章?颜奎的副将?他不是在赤眉峰没解散之前,就因为犯了事被斩首了吗?” “所以我也觉得蹊跷,一直在查,暂时还没有查到头绪。” 庄墨想了想问道:“那个卫章,他在邺城生活是什么状况?” 公孙佐道:“在邺城内有一处宅子,改了名字,有一个大概十三岁的孩子,我问过他的街坊邻居,都说是十三年前才搬过去的,平时很少见他出面,邻里街坊说他们父子两个是个怪人。” “还有个孩子?” “是的。” “那他的妻子呢?没有人见过吗?” 公孙佐摇头,“我查了查,一直没有查到他那一段时间究竟是与哪个女子有过关系。” 庄墨沉思,心里头隐隐的总觉得这个卫章一定有问题,他想了想道:“那从孩子那里着手,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什么。” 公孙佐点头,“还有,前段时间我一直在让十三盯着高仙钰。”他看着庄墨道:“高仙钰他以养病为由一段时间不上朝,其实暗中是去了晋州。” 庄墨拧眉问道:“高仙钰他去晋州了?做了什么?” 公孙佐道:“杀了一个妇人,那个人的身份十三查了查,查到她之前,竟是相国府的人,后来在王后怀有身孕的时候,因着她略懂些医术,便被老夫人派入宫内伺候她,后来王后生产之后,便没有人再见过她,十三潜入宫内查了查,上头写着的是失踪。” “王宫内失踪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王后身边的人失踪却无人追问,便是有问题。”庄墨抬眸望向公孙佐问道:“可曾查明高仙钰为何会杀了突然间杀了她?” 公孙佐摇摇头,“十三说,除了咱们之外,还有人另外两方人马在跟着高仙钰,一方是庸王派去的,而另一方则是北疆的死士。庸王派去的人行踪被北疆的人给发现,辛亏十三出手搭救了一把,行踪暴露,再折回去时高仙钰已经杀了人。” 跟随高仙钰的人中有北疆的死士,那么放眼整个北疆,敢豢养死士的无非只有容时一人,而与容时紧密关联的人,唯有…… “还有……”公孙佐神色凝重,看向庄墨道:“容时身边的那个姜夙,在高仙钰从晋州回府的时候,去见过高仙钰,且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与高仙钰之间往来密切,我觉得很有可能他现在是在为高仙钰办事。” 果然,又牵扯到了那个姜夙。 庄墨抬头看向公孙佐问道:“你是说,他现在在辅佐高仙钰?” 公孙佐道:“我是这样猜测的,只不过现在高仙钰的处境……他这个时候选择了高仙钰,又是有什么目的呢?” 这个姜夙从来都太过于神秘,他的心思就连庄墨也猜不透,至于他此时帮助高仙钰是有什么目的,庄墨也想不明白。 且如今让他想不明白的又何止只有这一件事? 卫章死而复生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端端的高仙钰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去往晋州?还杀了相国府的旧人?高仙钰与姜夙之间又在合谋着什么?姜夙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些事情中间是否又有着什么密切的联系呢? 此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突然间聚在了一起,且又牵连到了姜夙,那个神秘的不能再神秘的人,庄墨的脑子一下子乱了,这么多的线索,他还需要一些时间,一根根的去理个通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杂乱的线索(下)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公孙佐走后,庄墨想要将这些线索一一的写在纸张上,然后逐一的一条条的分析去寻找这些事情的关联,从中找出高仙钰与姜夙之间的密谋,又或者是卫章死而复生背后的秘密。 庄墨心头想事情时,一向不喜人叨扰,阿宝又是闲不住的主,所以一早便让阿宝出去了,这个时候又不是复诊的时间。他的腿伤并未痊愈,加上这段时间的宿疾复发,身子总是软绵绵的无力气,想要下床走至桌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诸多的问题旋绕在他的脑海,让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来,眼下正是事情的紧要关头,南安城内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要全部的掌握,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更何况庄墨心中也一直在想着他筹划多年的复仇计划。 庄墨如是想着,侧头看了看一旁的桌,心头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不远,他觉得中间若是有东西可以扶一下,也许能够勉强过得去。 好在离床的不远处有一个挂衣架,这样届时可以借助挂衣架顺利的去往桌前。 这么一个短短的距离,中间又有力量可以借助,他的身子应该没有糟糕到这点距离也不能过的地步吧? 想到这,他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然后撑着身子下了床。 然而,在他的双脚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即便是他的双手扶着床头,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身体与地面的碰触,造成的伤痛此时庄墨已经全然不去理会,他回头怔怔的看着自己那双软绵无力,已经无用的腿,骨节分明的手缓缓的向双腿移去,他猛然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霎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响起: 这双腿……怕是真的废了…… 从此之后,他便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废人了吧…… 没有人心甘情愿的去接受自己是废人的事实,庄墨亦不例外。 当那双腿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觉时,这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间萌生时,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不愿相信的。 他不信,手又移至一处,他清楚的记得,在刑部大牢时,颜奎拿着那把火钳,快而狠的所下手的地方,就是那处。 他手狠狠的往上面按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间被推开,来人定睛一看,发现庄墨的动作时,忙上前蹲下,制止住庄墨的动作,厉声问道:“阿墨你在做什么?” 庄墨抬眼,看清来人时,他笑了笑道:“你回来啦,我没事,兴许是呆在床上时间久了,身子没有力气,试着走几步路,却使不上力了。” 高仙庸将他抱起,问道:“阿宝呢?” “我让他出去了。” “记住,往后我不在的时候,你的身边不许没有人。” 庄墨自嘲一笑,“如今真是越发的没用了。” 高仙庸低眉,定定的看着怀中的庄墨,在庄墨那笑容背后,他心头突然没来由的涌现出了酸楚之感,他摇头轻声对庄墨道:“你想要去哪?”那双漆黑的瞳孔内,映着的是庄墨的面容,目光柔情,话说得温柔似水,“在你腿伤没有好之前,就让我来做你的双腿吧。” 庄墨怔然盯着那只有他面容的眼眸,就那样沉迷在他柔情的眼眸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想要去桌那里,写写字。” 高仙庸点头,抱着庄墨走至桌前,慢慢的将他放在桌前的椅子上,为他备好纸笔,而后站在一旁为他研磨,问道:“你想要写什么?” 庄墨提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了‘卫章’二字。 猛然间看到这个名字,高仙庸是熟悉的,他拧眉问出口:“卫章?” 庄墨点头,仰头看向高仙庸问道:“你还记得此人吗?” 高仙庸摇头,说实话,这个名字高仙庸只是有些熟悉,记忆中好似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他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过,有这个名字的人样貌又是如何。 庄墨道:“赤眉峰旧人,也是当年颜奎手下的副将,多年前因为犯了事被斩首了。” 经庄墨一提醒,高仙庸脑海中似乎涌现出了那么几个零星的记忆碎片: 那是许多年前,似乎是他母亲丽妃忌辰的一日,因为不雅的传闻,致使丽妃即便是死,也无法死的体面,南安王甚至是下了旨意,不许高仙庸去拜祭。 所以,在忌辰这一日,黑夜中,他只能蜷缩在宫内黑暗的一角,仰头看着黑夜中那轮圆圆的明月,幻想着丽妃在那月宫中柔情的看向自己。 冰冷的白色宫墙另一端,似乎是两个在巡夜的宫人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近: “嘘!小声一点,听说赤眉峰的那个人已经秘密的将那人给关了起来,听说阿严已经有了身孕,肚子大了,自然是引起了嬷嬷的注意,禀报给了王后娘娘,后宫中出现这种不耻的事情,王后娘娘自然十分的震怒,便下令彻查下去,谁知一查才查出是赤眉峰的人。” “赤眉峰?你说与宫女阿严私通的那人竟是赤眉峰的人?赤眉峰那是王上养在身边的人,只听命与王上,听闻王上对待他们很是严格,平常连面都见不得,阿严她小小的一个宫女,怎地会有时间见过赤眉峰的人?还能与他私通?这人是谁啊?竟是这么有本事。” “赤眉峰副将,卫章。” “啊?!卫章!” “嘘!小声一点,小心隔墙有耳。” ……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 那是高仙庸第一次听到卫章的名字,再一次听到后便是在第二天,是卫章他赴刑场被斩首。 想到这高仙庸狐疑的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为何突然提及他?” 庄墨凝眉:“今日公孙佐前来相告,说是在邺城见到了他。” “邺城?见到了卫章?”高仙庸觉得不可思议。 庄墨点头, “能确定是他” “聆风阁的消息不会错,更何况是公孙佐亲自去查的,不会有错的。” 我记得当年是父王亲自下的命令,是赤眉峰执的斩首之行,中间不可能出现差错。” 庄墨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赤眉峰执行,那样纪律严明的情况之下,不会有人暗通,放过卫章,可是他现如今却的的确确好端端的生活在邺城。”他想了想抬头问道:“我记得他当年所犯之罪是与一个宫女私通,犯下不耻之罪,听说那个宫女还怀了身孕,卫章当初是判了斩首之罪,那么那个宫女与腹中的孩子下场是如何呢?” 高仙庸想了想道:“偶然听其余的宫人提及过,说是孩子被迫流产,那个宫女执了绞刑。” 王宫之中,对于私通这一事的罪行最是残忍的,只不过是两人情到浓时不能自拔,然而他们的结局却是阴阳两隔,还一尸两命,相爱的两个人没有错,孩子更没有错。 错的只是他们生活在冷酷无情的王宫内…… 庄墨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内心对于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有那个宫女的,是无限的悲怜与惋惜。 空气中有一霎那的寂静,静的仿若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 庄墨回转心神,将思绪拉回了正轨,他道:“你前些日子派人跟着高仙钰了?” 高仙庸的人跟踪高仙钰被阻,后来被聆风阁的人所救,这件事高仙庸一早便得到了消息,所以庄墨有此一问他并不感到惊讶,“只是跟丢了。” 庄墨道:“高仙钰他去往晋州所杀的那人张氏,曾是相国府老夫人身旁的人,因为略懂医术,在王后有身孕的时候被老夫人送入宫内照顾,只不过在王后生产之后,她便在宫内消失了,高仙钰此番突然杀了她,让我一时间想不通到底为何。” 庄墨所说的这件事,那时高仙庸还未出生,所以并不知情,如今听庄墨提及,他道:“内务府内所有的宫人进出都会有记录,我可以去查一查。” 庄墨道:“郎十三已经潜入宫内查过,记录的是失踪。” 高仙庸道:“王宫内失踪一个人虽然是寻常,然而是王后身边的人,又是相国府送来的,失踪无人去问,中间肯定有问题,还有既是失踪,她又为何会在晋州?这个张氏和王后之间,一定有咱们没有查到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便是让高仙钰前往晋州去杀人的缘由。” 可是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秘密呢? 在没有一条指明的线索的下,他们两个对于这个秘密一无所知。 “还有一件事我比较头疼。”庄墨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从晋州回城之后,便与姜夙见了面。” “姜夙?北疆的人?” 庄墨沉思:“在夷州城的时候,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为人过于深沉,善于易容之术,年前突厥与东兰突然间的联合进攻,也是他事先洞悉了颜奎的计划,在暗中策划的一切。他这样一个人,突然间为高仙钰来往密切起来,我心头总是觉得他们一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我现在真的是毫无头绪。” 高仙庸想起这段时间高仙钰的反常的行为,“高仙钰在从晋州回来的第二日,行为便十分的反常,这段时间他下了朝之后,总是会陪在父王的身旁,伺候着,每日一晚补汤伺候着,日日不间断,宫内的人现在都在夸赞他的孝德,父王欣喜,好像有松口让他去漪澜殿见王后的意思了。” 庄墨看向高仙庸,王后是因为当年丽妃一事才被禁足的,若是单单因着高仙钰这几日假仁假义的孝德,罪行便得以宽恕,那么高仙庸的心,定是难受的吧。 他伸手握住高仙庸垂下的手,安慰道:“我会想法子的。” 高仙庸道:“我也会竭尽全力查明当年张氏与王后之间的秘密究竟是何。”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他不会让王后那么快的翻身! 春季正是感冒流行的季节,昼夜温差之大,加上天气的善变,抵抗力差身子弱的人,稍有不慎便会惹上风寒。 这个时节,郑南星对于庄墨的身体很是小心,每日三次的请脉,一点都不敢耽搁。 郑南星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能够见到崔大夫已经让他很高兴,他从来没有敢奢望自己能够得到济风堂的人亲自的指导,然而这些时日与崔大夫之间的相处,他见郑南星医术不错,对医术研究又到了痴迷的状态,便会好心的从中指点一二,郑南星在对庄墨的病情有不懂的地方,也会去询问崔大夫,崔大夫很是乐意同郑南星讨论,一来二去郑南星医术进步的十分快。 有了郑南星与崔大夫两人的合伙治疗,庄墨的身子已经慢慢的调回了正轨,就连双腿也逐渐的恢复了知觉。 只是,他如今还是离不开这一方屋子,离不开身下这个轮椅。 今日外间有风,庄墨此时忌风,四方的屋子里四面的窗户都紧闭。 郑南星刚刚为他把了脉象,将熬好的药递给庄墨,苦涩的药还未送入口中,本该在上朝的高仙庸却突然间提前回来了。 庄墨仰头把药一饮而尽,放下药碗问道:“今日下朝的时间怎么这么早?” 郑南星在庄墨喝完药之后,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高仙庸在他的身旁坐下,为庄墨剥了一颗糖果喂入庄墨的口中道:“今日朝会时,父王的身子不适,所以便提早下了朝会。” “王上的身子不是一直很硬朗吗?太医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太医说是感染了风寒,只需要开上几剂药就好了。”他看了看庄墨,走至床边抱起锦被,过来为庄墨盖上,嘱咐道:“眼下这个时节正是风寒盛行之际,城内医馆中多了好多的病人,你身子弱,还是多注意着才是。” 对于高仙庸的举动,庄墨哭笑不得,却任由高仙庸的动作不去阻止,他笑道:“我已经有点热了。” 高仙庸一本正经道:“春捂秋冻,这个时节还是捂一捂好,这个时节的风寒最是难治的。” 春季风寒流行季节,最是难治的,一向身子硬朗的南安王,便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一病,接连几天的朝会都取消了。 高仙庸曾去看了几次,发现南安王憔悴了不少。他也曾去太医院看过南安王的诊断记录,风寒引发了发热,本来太医要下几剂猛药,但是南安王之前容易动怒,怒及伤肝,鉴于南安王的身子状况,药剂也不敢太猛。 就这样一点点的调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身世之谜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南安王生病的这段时间,孝心可嘉的高仙钰自然是衣不解带在床前伺候,高仙庸几次想要进殿伺候,都被高仙钰给拦了下来。 既然高仙钰想要在此时表达他的孝心,高仙庸也不再多说什么。 回去之后高仙庸如是向庄墨感叹道:“病来如山倒,父王这一病,倒是老了不少。” 庄墨不经意问道:“王上的病还未好吗?” 高仙庸摇头。 庄墨想了想问道:“不觉的王上这病来的蹊跷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动手脚?是高仙钰吗?” “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更何况现在咱们还没有找到高仙钰这样做的动机。”但是庄墨的心里又隐隐的觉得,这件事或许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他抬眸看向高仙庸问道:“那位张氏,你可曾查到些什么?” 提及这个高仙庸也是一头大,“内务府上的记载,和你与我说的差不多,暂时没有新的发现。” 庄墨深吸气,“往往越是没有问题便越是有问题。”他说着脑子突然一闪,猛然间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张氏她既然在王宫内待过,宫内是否有与她接触过的人?又或者相国府上可还有活下来的旧人?” “这个可能要一些时间去查一查。” 庄墨点头,“去查一下吧,在事件本身上得不到答案,另辟新路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高仙庸顺着庄墨给出的这个线索查下去,没有要多久的时间,便找到了一个同张氏有联系的一人。 那是一个早些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而疯魇的一个宫人,宫内对待这种人,所采取的方式便是关入疯人塔。 疯人塔处于王宫内偏远的一角,这个地方关押的人特殊,平素方圆三里根本就看不到人,破旧的大门上,那把常年挂着的锁已经生了锈。 高仙庸走进去时,只觉得一股阴风夹杂着霉臭味道扑鼻而来,他掩住口鼻轻然走了进去。 入耳是刺耳的奸笑声,那长满杂草的院子里,是关押在这里的疯人,他们或是奔跑,或是躺地,或是衣不蔽体,或是仰天大笑,又或是执镜跪地,用手指蘸取地上的泥土在脸上画着一些什么…… 这个地方很少有生人而来,疯子是疯了,但是还有感知,当高仙庸这个生面孔突然间出现在这里时,他们一窝蜂的大笑上前,这让随着高仙庸一同而来的宫人吓了一跳,忙跃至高仙庸面前怒道:“你们这些人都给仔细的瞧清楚,这可是主子!容不得你们放肆!” 这些人已经是疯子了,哪里将这个宫人的话给听进去,见有人拦着,竟是将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这个宫人的身上,一时间宫人被这群疯子围堵,无法脱身。 趁着这个时间高仙庸细细的去看这些人,一一看过去,发现并没有他所寻找的人,他四周看了看,越过这群人向里面走去。 高仙庸很是确信那个同张氏有些联系的宫人还活在这疯人塔内,因为在这宫内即便是疯了的人,入宫死亡都会在内务府上登记,高仙庸查了查,那个宫人有进入疯人塔的时间,却没有出疯人塔的时间。 而这个宫人疯魇的时间,竟然和张氏失踪是同一时间,高仙庸肯定,这不是巧合,他更加肯定的是,这个同张氏有联系的宫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高仙庸如是想着,在一个枯草几乎漫过人的偏僻一角处,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常年习武练就的敏锐听力,方才在他踏入这里的一霎那,他似乎听到了轻微的呼救声。 高仙庸神色一凛,视线落在那枯草深处,他凝神一步步的朝那边靠去! 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有人,且这个人这个时候躲在这里,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然,下一刻,枯草中猛然间跃出一人,他着一袭黑衣,手中握着的明晃晃刀子朝高仙庸刺去。 高仙庸反应极快,躲过了这一击,高仙庸视线敏锐,在他躲避黑衣人的进攻时,瞧见了蜷缩在那里的一位宫人,而这个宫人正是他所要的找的人。 这个人是来杀人灭口的! 想到这,高仙庸一个飞身越过黑衣人挡在那宫人的身前。 这个黑衣人并不恋战,在高仙庸躲过那他出手的那一招后,黑衣人手中猛然间一甩,从袖中飞出一把飞刀,锋利的刀尖直向那宫人射去。 高仙庸眼明手快将宫人拉起,躲至一旁,飞刀擦身而过牢牢的钉在身后的宫墙上。 黑衣人刺杀人失败,但是他却不恋战,接下来并没有再进攻的动作,而是飞快的翻身从宫墙而下,消失不见。 高仙庸不再去追,看着被自己救回的宫人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宫人似乎在一刻才找回神志,她仰头看着高仙庸,算是清秀的面上写满了恐惧,在见到高仙庸的那一刻,她脸上的恐惧突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夸张的大笑,她伏在地上,在高仙庸的面前,笑的前俯后仰。 高仙庸站在那里,低眉看着那个宫人,在她夸张的大笑声中,他道:“别装了,你若是真的疯了,方才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求救的。” 地上的宫人似乎没有听见高仙庸这句话,又或者是她听见了却装作听不见,依旧大声的笑着,甚至是哼起的歌谣。 不去理会宫人的装疯卖傻,高仙庸继续道:“你要是想要继续这么装下去,本王不会管你,但是本王今日来时要告诉你,你的好姐妹晋州的张氏,前几日死了。” 笑声与歌声在一刻戛然而止,那宫人神色怔然,仰头看向高仙庸,怔怔问道:“你说什么?” “晋州张氏,原名张小菊,是相国府上的人,王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你的好姐妹,她前几日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是谁杀了她?你告诉我是谁杀了她?!”宫人站起身,几近疯狂,摇晃着高仙庸咬牙问道。 “当今太子高仙钰。” 宫人怔然,身子像是被人抽离了筋骨一般,复又跌坐在地上,她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高仙庸道:“今日有人要杀你,想必也是同张氏脱不了关系吧,这一次既然有人要杀你,证明他们都和本王一样知道了你是装傻,这样的话即便是你再装傻,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了。张氏究竟知道什么,为什么太子要杀她,还有你,为何会在这里装疯保命?你说出来,本王可以保你性命。” “你以本王自居,那么你是庸王殿下?” 高仙庸点头,“现在你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本王,本王保你平安。” 宫人紧咬下唇,半晌后做了个决定道:“好,庸王想要知道什么?” “高仙钰为何要杀张氏。” “是因为小菊她知道了一些不能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宫人视线落在眼前的枯草上,神色恍惚思绪似回到了许多年前,她道:“那一日是王后产下皇子之日,小菊她突然间来找我,神色慌张,她告诉我,她可能活不久了,我问她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说让我不要多问,否则我的命也会没有的。小菊她是我的姐妹,在这宫内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明知道她有难,不能做到不闻不问,在我的再三逼问下,她终于告诉了我,她说……她说……她说王后娘娘所生的那个孩子,是相国的。” “你说什么?”前面高仙庸还在静静的听着,当听到后面的那一句话时,高仙庸猛然间楞住,他蹲下身子,视线与宫人相平问道:“欧阳献与王后同为老夫人所生,王后腹中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欧阳献的?” 宫人道:“起初我也不信,小菊告诉我,王后娘娘根本就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女儿,老夫人是有一儿一女没错,但是老夫人真正的女儿幼年时曾经失踪过一次,时隔多年后才找回来这是整个南安城都知道的事情,小菊说老夫人真正的孩子在失踪后就已经死了的,可是当时相国不忍看老夫人日日思念爱女,忧思成疾,所以找到了王后娘娘,殿下你想,一个人失踪了那么久,当时的样貌已经没有人记得了,长大后又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能够知道,相国说是,老夫人认,这在外人眼中就是亲生的。对了,听小菊说在相国府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便已经在一起了。”她怕高仙庸不信,伸手握住高仙庸的手腕,看着高仙庸认真道:“真的,这些都是小菊亲口告诉我的。” 高仙庸问道:“小菊她只是王后身边伺候的人,也不是相国府的心腹,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王后生产当日,相国也在,小菊去给王上报喜回来后,想要去看一看小皇子,却听到了相国与王后之间的谈话,相国说,那是他的孩子,将来他一定尽心辅佐他,让他成为这一国君主。当今王后娘娘所生的孩子竟然是与相国的私生子,这是一件惊天的大事,小菊自然是害怕的。” “她当时又是如何逃出王宫的呢?” “小菊将这件事告诉我后,我自然也是害怕的,当天夜晚宫内运送马桶的人出宫门,我便让小菊躲在那脏污中偷偷的出了宫门,马桶内所装的东西脏污,那些守门的人自然是不会认真的盘查。” “那你呢?为何不和她一起逃走?” “那一趟车只能装一人,再多装重量过大,定会引起人的怀疑,我与小菊商量好,等下一辆来我再躲进去出宫,可是我没有等到下一辆过来,便遇见了巡宫的禁军,我只得装作什么都没有的回去,我打算第二天再寻找时机出宫,可是第二天早上相国就派了人来找我,我知道小菊的失踪让相国起了疑,所以我便想到了装疯这个法子来保命。” “你可知道你所说的这些足以让一国太子,一国王后丧命?” “我知道,可我说的都是事实。” 高仙庸自然是知道这个宫人所说的是事实,只是他没有想到,高仙钰杀害张氏的背后,竟然会隐藏着这么一件惊人的秘密。 高仙钰杀了张氏,那么便证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那么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又做出来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高仙庸回去之后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庄墨,可是在他推开房门后,看见公孙佐正坐在庄墨的床边,庄墨倚在床头,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白纸,看见是高仙庸他轻声道:“回来啦。”他说着将手中的白纸递与高仙庸道:“你看看吧。” 高仙庸接过,打开之后才发现那张纸上写着的是王后娘娘的一切。 原来,那个宫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了,当今王后与相国之间,真的有苟且之事,他们南安的太子殿下,竟是欧阳献的私生子。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讽刺的事情啊…… 高仙庸道:“我找到了同张氏相熟的宫人,她所说的,同这些基本相符。” 庄墨道:“看来,和我猜想的差不多。”他抬眼看向高仙庸问道:“你知道了这些,要怎么做?” 高仙庸道:“我现在倒是有些好,高仙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庄墨想了想问道:“一国之太子,突然间发现了自己根本就不是皇子,这个秘密一旦被人发现,披露在众人面前唯有死路一条,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如何做?” 被庄墨这么一问,高仙庸猛然间一惊,看向庄墨问道:“你是说……高仙钰他要谋反?” 庄墨点头,“置之死地而后生,眼下只有这个才能解释的通。” 高仙庸道:“高仙钰他现在在朝堂上已经没有半分的实权,他拿什么去谋反?” 公孙佐起身道:“欧阳献虽然已经死了,但是朝中还有欧阳献的人,更何况王宫禁军中,已经有两个副将暗中投靠了高仙钰,我怀疑这一次王上的病也是高仙钰在暗中做了手脚,他想要在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揭露的时候,抢先一步弑君篡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身份泄露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高仙钰真的想要举兵谋反,弑君篡位吗? 不等高仙庸真正的去确认高仙钰是否真的有这个意图时,王宫内突然有人找了过来。 不是来找高仙庸的,而是来找庄墨的。 是陈公公亲自前来拿人,说是奉南安王旨意请庄墨去王宫一趟。 彼时正是深夜,这样突然的举动将所有人都唬了一跳,包括庄墨他自己,他心头着实有些不明白,他来这里这么久了,南安王从来没有要求过见他,为何会在这个当口要求见他? 想不明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更何况庄墨他自己心中也有些谜团没有解开,兴许这一趟去了王宫有意外的收获。 庄墨如是想着,便对陈公公躬身问道:“麻烦容我换身衣服,再行前去王宫可好?” 正是深夜,所有人已经就寝,庄墨与高仙庸此时所穿的正是寝衣,去见王上自然要换衣,这个要求陈公公自然是应允,他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门复又重新关上,只有高仙庸与庄墨两人,高仙庸坐在床前问道:“你真的要去见父王?” 庄墨点头,“陈公公亲自来,不得反抗。” 高仙庸心咯噔咯噔的跳着,“这个时间父王让你去,我心里头总觉得不太踏实。” 庄墨笑道:“如今不踏实的应该是高仙钰,要谋反的是他而非咱们。”见高仙庸面色担忧,他安慰道:“再说我又没有做什么忤逆朝纲的大事,兴许王上叫我前去问一问话便让我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高仙庸道:“我是怕父王他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对你做出什么我无法预想到的事情。” 庄墨道:“高仙钰一直在殿前伺候着,王上让我入宫,他怎能会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依着他的性子定会沉不住气,届时怕是这场动乱要比预期的要提早。”他看着高仙庸,“这一仗是最后一仗,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仗,成了离咱们的目标近在咫尺,若是败了……” 后头的话,即便是庄墨不说,高仙庸心里头也清楚,若是这一仗他败了,让高仙钰坐上了王位,那么他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庄墨道:“我入宫的这段时间,外头的一切都交给你了,还有……” “还有什么?” 庄墨低头,想了想道:“没什么,总之就靠你了。把衣服帮我拿来吧。” 高仙庸将衣服给庄墨拿过去穿好,又将庄墨抱至轮椅上推着他走了出去。 庄墨的腿疾未好,仍旧不能独立走路,一路上陈公公对庄墨倒是十分的上心,上马车和下马车时都会让宫人给背着。 只是在半路上时,陈公公坐在庄墨的对面一直盯着庄墨看,突然引发出了一声感叹:“有人说,先生你与一个人很像,这么仔细一看,倒是真有几分相像。” 庄墨的心猛然间一沉。 即便是陈公公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然而庄墨还是能够从中听出他话中所蕴含的意思。 如墨色的双眸抬眼看向陈公公,可陈公公只说完这句话便转移了视线,只字不语,庄墨不知陈公公那一句是有意试探,又或是真的无意间提及。 他知趣的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马车行到宫门前停止时,他方对陈公公道了声:“谢谢。” 陈公公道:“为何要谢我?” 庄墨道:“谢谢您一路的照顾之恩。” 陈公公笑了笑,目光蔼蔼的看了庄墨一眼,没有说什么,便起身下了马车。 君王殿门外的情况,一如庄墨所料想的一样,四周都有禁军把守,可谓是密不透风,不仅君王殿前,其余的地方也有禁军轮番的值守。 公孙佐说,禁军的两个副将投靠了高仙钰,看来如今整个王宫内都已经被高仙钰掌控了起来。 庄墨心头静默了下,沉着冷静的由人推着进入了君王殿。 进入君王殿内,转过金色的屏障,里面的便是龙榻。 一身金黄寝衣的南安王,此刻就躺在床榻上,闭眼,头发上已经爬满了银丝。 这是时隔十多年的再一次相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子,但是如今已经没有当初的光彩,他已经老了…… “王上,庄先生已经带来了。”陈公公走上前轻声的说道。 爬满皱纹的眼帘睁开,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来了?” 陈公公点头,指着庄墨道:“已经来了,就在那里。” 粗重的呼吸声传来,“把孤扶起来,孤要好好的看看他。” 陈公公依言小心的将南安王扶起,没有当初神采飞扬但是爬满皱纹的眼眸,望向庄墨的时候依旧还有几分的犀利睿智。庄墨清冷苍白的面色上一片淡然,淡淡的与他视线相对,而后扶着轮椅艰难的站起身,陈公公一个眼神看过去,立即有人上前扶着庄墨跪下。 “草民庄墨,见过王上。” 这个礼,行的异常的艰难。 南安王的视线落在庄墨的腿伤,问道:“你的腿?废了?” 庄墨道:“回王上,是的。” 陈公公道:“王上还记得颜奎在刑部提审他吗?” 南安王问道:“这条腿是颜奎废的?” 陈公公点头。 南安王沉默着看了庄墨一会,方道:“既是腿废了,便不要太多的礼节,坐着回话就是。” 庄墨道:“谢王上。” 由宫人扶着重新坐在轮椅上后,南安王道:“你们都下去吧,孤和这位庄先生说会话。” “是。”陈公公躬身应道,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走至庄墨的身前时,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庄墨一眼,随即也退了下去。 偌大的宫殿内只余南安王与庄墨两人,霎时空气寂静的可怕。 南安王盯着庄墨看,似乎是看够了,他方沉声问道:“他们都说你很聪明,那你可知道今日孤找你来,是所为何事?” 庄墨坦然道:“不知。” 南安王问道:“你是庸王身边的谋士?” 庄墨答:“是的。” 南安王问:“欧阳献一事是你在背后为他谋划?” 庄墨答:“相国欲谋反这是事实,殿下他只不过是在为王上办事。” 南安王:“濮阳候一事,让庸王去皇陵取太后的遗诏,可是你出的主意?” 庄墨没有否认,低眉道:“是。” 南安王眯眼,“太后遗诏一事,就连孤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庄墨道:“江湖中人,总是有门道办成任何的事。” “也是,孤忘记了你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幽深的双眸看向庄墨,“虎寒关也是你救出的庸王?” 庄墨道:“准确的说,是秦淮所救。” “秦淮?止灵国的太子?” 庄墨点头,“是的,草民没有跟随庸王时,一直跟随在秦淮的身边。” 南安王想了想道:“这么说来,蓉城一战,以太子换取蓉城一计,也是你的主意?” “正是。” 南安王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你这么一个柔弱的人,看似弱不经风,总能让人轻敌,可往往也是最可怕的,你是掌控整个局面的人,欧阳献也好,颜奎也罢,都是栽在你的手里。” 庄墨谦虚道:“王上廖赞了,草民只是一介生,又有何德何能能够除去相国与护国将军。” “是吗?”南安王冷笑出了声,目光定定的看向庄墨问道:“孤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你为什么会选择了庸王?” 庄墨微皱眉,反问道:“所谓谋生择主,自然是选择品德皆优的,庸王是皇子,夺取蓉城一战即便是止灵实力第一的慕容少将军也败在他的手中,这种情况之下,我不选择庸王难道还选择太子不成?” 南安王道:“你选择庸王时,他只是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罢了,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够扳倒太子,将庸王匡扶上位?” 庄墨道:“不是我有自信,而是天意使然。” 南安王笑:“好一个天意使然,那么我换个方式问你好了,秦淮是一国之太子,又得止灵王的重用,你好端端的在秦淮身边,不用你涉险去做什么,待秦淮登基坐上高位,你便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为何要选择来趟南安朝堂这趟浑水?” 庄墨道:“的确,但是像我这种谋生所想要的就是名垂青史,止灵太过顺风顺风,没有丝毫的挑战。” “挑战?”南安王笑,看着庄墨道:“你说你是为了突破自己?” “王上您说,若是您在我的位置,想要名垂青史,是选择辅佐秦淮还是庸王?”庄墨笑了笑,“王上您睿智,一定会选择庸王,因为辅佐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登上高位,这是要有足够的聪明头脑才能完成的,这种挑战,没有哪个谋士会拒绝不是吗?” “可你选择庸王背后的用意是真的如你所说的这样吗?”南安王突然间反问了一句,“究竟你来到南安,将朝堂搅得如此之乱,究竟是为了何事?”幽深的双眸带着冰冷的寒意看向庄墨,森森问道:“报仇吗?” “报仇?”庄墨装傻,“草民不知王上所说的报仇是何意。” 南安王道:“有人告诉我,你与蒋家有关系,是蒋家旧人。” 不可否认,在南安王说出‘蒋家旧人’四字时,庄墨的心中起了涟漪,然而多年的故意伪装,已经在他的心里头铸就了一道铜墙铁壁,他目光坦然的迎向南安王探视的视线,淡淡问道:“王上所说的蒋家,是那个多年前因为谋逆而株连九族的蒋家吗?” 南安王道:“看来你对于南安王朝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庄墨道:“随一国人,谋一国事,这是我们做谋士该有的基本,我想要在这个地方为庸王打出一片天下,自然要多多的去查。只不过王上方才所说我是蒋家旧人,不知是从何说起?” 南安王道:“世间之事没有空穴来风,既然有人透了消息,孤便要亲自来问上一问。” “那王上也觉得我是蒋家的旧人吗?” “与你闲谈的这几句,孤觉得,你不仅是蒋家的旧人,还是同蒋家有着密切联系的人。”南安王盯着庄墨,开口道:“你之所以放弃止灵的富贵,选择了庸王,来到南安城,拉下欧阳献,除掉颜奎,将孤的朝堂搅乱,其实都是在报当年的灭门之仇,蒋子贤,你说孤说的对不对?” 蒋子贤这个名字从南安王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庄墨心猛然间一沉,原来南安王是果真知道了他的身份,今日来此问了这么多,无疑是引出后面的这么一问。 庄墨低眉稳了稳心神,而后抬眼看向南安王问道:“依照王上您的性子,若是我真的是蒋子贤,怕是王上您不会让我在此同您说话,便让我身首异处了吧?所以王上您今日来找我,绝对不是只是想要确认我的身份这么简单。” 南安王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的让人害怕。” 庄墨上下打量了下南安王问道:“我还以为,依着王上您的聪慧,从太子初转了性子接近您时,您便会有所防备,可是不曾想,你依然会中了他的毒。您堂而皇之的将我招来宫里,同您见面,外面的太子怕是已经沉不住了气了吧?若是我料想的不错,眼下太子的兵力,已经全部调往这里了,等下太子到来,会逼着您更改遗诏吧。” 正说话间,果然外间一阵凌乱,像是众多的军队往这边整齐的行来。 “果然是料事如神。”南安王赞道:“你知道太子要谋反,所以也一早让庸王做好了准备了吧。” “平定宫乱,是庸王应该做的,不是吗?” “的确,太子与庸王之间相斗,太子便占据了下风,更何况如今朝堂上拥护庸王的人比太子的要多的多。” 听闻南安王的这一句话,庄墨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他问道:“王上您不会早已经知道太子他的身世了吧?所以,你才会故意让庸王查到疯人塔的那个宫人,让庸王知道这个秘密,然后同您一起对抗这次太子的谋反吧?” 不得不说,南安王此时对庄墨是佩服的,佩服他脑子转的灵活,能够轻而易举的看穿一些事情。 外间突然一阵骚乱,陈公公慌张推门而入,惊声道:“王上不好了,太子带领禁军将这里包围起来了。” 南安王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的面色浮现出一丝苍白之意,他问道:“真的打进来了?” 庄墨笑了笑:“事情已经开始了,若我猜的不错,王上您想要借庸王的手除掉太子,所以才会设了这么一个局让他们之间相杀,而王上您,只需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位会传给谁呢?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庄墨说出这句话后,紧闭的门突然间被人猛烈的撞开,走进来的是谁,不用两人去看,猜也猜的出来。 南安王抬眼,视线越过庄墨停留在身后走进来的高仙钰身上,“孤今日找你来是要告诉你,有孤在,你想要将搅乱孤的朝堂,痴心妄想!”话似对庄墨说,又似在对高仙钰说。 庄墨低眉笑了笑,没有答话。 一身银色战甲的高仙钰走进来就听到南安王这句话,他目光空旷的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庄墨的身上,他狐疑的目光在装墨身上看了良久,最后视线落在南安王身上问道:“父王与他,是在谈些什么呢?” 庄墨抢先一步道:“太子殿下方才没有听见吗?王上说,有他在,想要搅乱朝纲,是痴心妄想,我们方才所谈的,就是谈论如何对付那些痴心妄想的人。”他笑看南安王问道:“王上,您说是吗?” 对于庄墨胡诌的言语,南安王并没有急于否认,确切来说,庄墨此番话是说出了南安王心中的所想,他将庄墨堂而皇之的带入宫内,不就是想要让高仙钰误会他与庄墨在合谋对付他,从而沉不住气发起动乱吗? 庄墨的话,只不过是将高仙钰心中的怒火给燎了起来,从而推动事态的发展罢了。 “父王,您真的要伙同他来对付儿臣吗?”果然,高仙钰上了钩,拧眉看向南安王开口问道。 庄墨目光紧紧的盯着南安王,不曾移开过半分,因为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这件事是从庄墨进来之后,洞悉了南安王计划的时候就在心中生起的一团迷雾,南安王突然这么快速的将这场动乱提前的真正的原因。 对于高仙钰的质问,南安王轻咳了一声,抬起眼皮看向高仙钰问道:“那么你呢?真的是要逼宫不成?” 高仙钰此时他已经不去掩盖自己心头真实的目的,他上前道:“父王,您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儿臣这些时日一直日日不离身的伺候您,最是清楚你的身子状况,儿臣是您亲封的太子殿下,将来王位迟早是儿臣的,此时您将位子传给我,和之后又有什么区别呢?” “哈哈哈。” 一旁静静听着的庄墨突然间低眉笑出了声。 高仙钰转过身子,瞪着庄墨咬牙问道:“你笑什么?” 庄墨问道:“太子殿下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高仙钰道:“你什么意思?” 庄墨抬眼:“我的意思是问,你如果不这个时候逼宫,你在这个太子之位还能做多久?” 高仙钰猛然间怔住。 庄墨又道:“太子殿下一直想要隐瞒的秘密,不仅我知道了,王上也知道了,就连庸王他也知道。” 高仙钰身子僵住,看向南安王问道:“所以,你们方才是真的在密谋如何除掉我?儿臣不明白,您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为何不直接杀了儿臣,还要等着儿臣兵至这里?” 庄墨看向南安王愈渐惨白的脸,开口问道:“我猜王上知道太子殿下您的身世也是在生病的这段时间吧?那时太子殿下你一直伺候在身旁,外间都是你的人,他如何能够杀得了你,所以王上您一直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出手吧?” 南安王此时很佩服庄墨,佩服之余又觉得这个人实在是让人害怕,像现在的庄墨,在置身在事情的本身中,却能有着沉着分析的头脑,将事情本来的样貌原原本本的分析的出来。 高仙钰一直害怕被发现的秘密,就这样撕裂开来,他身子僵住,心头猛然间惊慌起来,但是想起此时他的情况,他现在已经置身在悬崖的边缘,退不得半分! 他暗自咬牙,决定孤注一掷! 猛然间拔出别在腰间的宝剑,剑尖直指坐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南安王,“父王,儿臣不想对您动手,若是现在你写下遗诏,让儿臣继承大统,儿臣定给您解药,让您在宫内安享晚年!” 高仙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一旁的陈公公吓了一大跳,他上前惊慌道:“太子殿下,王上面前你真的要拔剑,做出弑君篡位一事吗?” 南安王一声自持高傲,从来没有人敢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这个时候,又是他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亲自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做出下毒逼宫一事,南安王他也有着一身的傲骨,胸前的气息被高仙钰气的跌宕起伏,红通的眼眸看向高仙钰道:“休想!你们母子两个,不,你们一家三口,想要孤的江山,做梦!” 高仙钰咬牙道:“看来您是非得要逼着儿臣让您写了!”高仙钰说完此话,手中的剑立马又靠近南安王喉咙几分,他脸几乎贴向南安王的面,咬牙一字字问道:“写不写!!” “哎呦,太子殿下,使不得,使不得。”陈公公连连惊慌道,试图上前阻止高仙钰,然而他还未靠近高仙钰,就被高仙钰一脚给踢至一旁,高仙钰头也不回怒道:“滚一边去!” 庄墨低眉想了想道:“王上,这个时候您就遵从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把遗诏写了吧。” 听闻庄墨的话,高仙钰道:“父王您看看庄先生多识时务,如今外间都是我的人,您身边的五万禁军,都是我的人,整个王宫现在都在我的控制中,您还想要反抗吗?” 庄墨道:“太子殿下,你想要名正言顺的坐上王位,还需要王上的亲笔诏,不然你就算坐上了,朝臣也不会服你,一国之君如今被你拿刀架在脖子上,写出的诏能是心甘情愿的吗?” “庄先生的意思是说,让我给他一些时间?” 庄墨点头,“外间都是你的人,我和王上两个现在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不急在这一时吧,不妨就让我来劝一劝如何?” “你?该不会你是想要劝他在圣旨上写上高仙庸的名字吧?”高仙钰此时质疑庄墨的话。 “太子殿下,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若是劝说他写上庸王的名字,你会放过我吗?我很怕死的!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让你的人在这里听着。”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走了进来,在高仙钰耳边说了些什么,高仙钰神色一凛,收起了手中宝剑,“那儿臣就给父王一刻钟的时间。”他说着看向庄墨,“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高仙钰走后,立即有人将空白的圣旨拿至南安王的面前。 南安王此时仍旧坐在床榻上,看着放在床上的空白圣旨与笔墨,他何时受过这种的侮辱,猛然间将那些东西扫入地上,怒吼道:“都给孤滚出去!” 前来送圣旨的是高仙钰的人,见南安王此时的震怒,他复又将圣旨捡起放在南安王身边,而后冷冷一哼,便退至一旁静静的候着! 空旷的殿内,只闻得南安王粗重的呼吸声,陈公公慌忙上前为南安王顺着背劝道:“王上此时还是少动怒的好啊。” 庄墨轻然一笑,顺着陈公公的话劝道:“怒及伤肝,王上此时毒素已经侵入肾脏,还是少动怒为好。”他看向南安王,“一刻钟的时间不多,王上真的不考虑写传位遗诏?” “蒋子贤!”南安王咬牙,喊出他的名字,陈公公手猛然间顿住,转头看向庄墨,而后者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南安王颤抖着手指着庄墨怒问道。 庄墨诚然道:“自然是庸王那边的,那……王上既然不想要将位置传给太子殿下,不妨就在那张空白的圣旨上写上庸王的名字,将王位传给庸王?这样等庸王的兵一到,就能将太子殿下拿下,要出解药,届时这场宫乱得以平息,南安的天下还是高家的。” 高仙钰的人此刻突然拔出了剑,剑尖直指庄墨道:“庄先生,别忘了你答应太子殿下什么?” 庄墨看着眼前锋利的剑尖道:“你急什么,什么事也该有个过渡不是,王上现在需要消化这件事情。” 南安王视线从庄墨的身上移至一旁空白的纸张上,现如今事情表面看来,高仙钰不是皇子,南安王是不会将王位传给他的,那么那个王位的继承人,理所应当的便是南安王眼下唯一的皇子高仙庸。 可是眼下南安王却犹豫,像是根本就不打算将这个位置传给高仙庸。 不仅庄墨能够看出来,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庄墨眼前的剑被收回,高仙钰的人又静静的退在了一旁。 就是南安王此时的犹豫,让庄墨终于明白了南安王将这场计划提前的真正原因,短暂时间的沉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角溢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看来王上您是不想将位置传给庸王了啊。” 南安王低眉,冷冷开口问道:“你觉得,这场仗庸王一定能胜吗?” “也不一定,王上您一手策划了这个局,说不定最后是王上您赢了。”庄墨挑眉,“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抛开太子与庸王,您的王位,您究竟是属意于谁呢?” 王位是属意于谁呢?这也是陈公公现在的疑惑。 听闻庄墨的问话,南安王森森的笑出了声,反问道:“你说呢?” 庄墨认真的低头想了一想道:“除非王上您还有别的皇子。” 这句话声音不大,然而却让在场的人心惊,在场不明事理的两人,目光齐刷刷的惊望向南安王,后者则森森一笑,如刀的目光剜向庄墨沉声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胡话!” 庄墨问道:“不知赤眉峰副将卫章在邺城所抚养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您在外藏匿的皇子?听说卫章对他唯命是从,就连从前散落在外的赤眉峰人,也对他毕恭毕敬。”他看着南安王,再一次的逼问道:“王上您说,他不是皇子又能是什么人?” 这一句轻巧的问话,犹如一道闷雷在殿内轰然间炸开来,空气中南安王的呼吸声渐渐的沉重,红彤的双眸牢牢的锁在庄墨的脸上,若是从前,不,若是在几天前,庄墨这个样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然后诛了他九族,将他碎尸万段! 然而现在,他不能,因为这个宫殿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人肯听他的话。 “或者说,王上此刻是在拖延时间,拖延到卫章带着那个皇子,带着赤眉峰旧部的人来救你?”庄墨悠悠的开口,他抬眼看向南安王,语调平缓:“不过很抱歉,这条路,我给你堵死了。” “你说什么?”南安王的身子猛然间僵住,那一刻,他的全身就像置身在冰窖之中,冰凉之意瞬间袭遍全身,“不可能!” 庄墨道:“从一开始我查到卫章时,的确没有想到卫章所抚养的那个孩子,就是您与宫女阿严所生的私生子。你看不上高仙钰,因为他背后的势力太过强大,您又看不上高仙庸,因为当时丽妃的传闻,让您对庸王心存怀疑,两个皇子您都看不上,所以便萌生出了一计,这个计策你策划了十多年,想要的就是太子与庸王相残,等到庸王将太子斗下去,庸王的兵力已经损失的差不多,这个时候您再让卫章领着您暗中养着的赤眉峰,再将庸王一打尽。”他语气稍顿,“只不过你算少了一点,你突然间幽禁王后,让王后心中害怕,害怕你会一直查下去揪着她的过去不放,这样太子的身世被查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所以她便让太子去杀了那个知情者,可是阴差阳错的,太子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他害怕,害怕这件事被你知道了之后,你会杀了他,所以他假意的接近你,对你下了毒,然后先下了手。你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不得不将这个计划提前,王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庄墨的话每说出一句,南安王的面色就难看几分,直至庄墨最后一个字落下,南安王红通的眸色尽显杀意,他冷冷道:“你查的可够彻底的啊。” “其实,只是事情赶巧罢了,这个事情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让我在这个时间发现,可见是天意使然,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你把他如何了?” “我让人把他杀了。” “不可能!”南安王否认,“卫章他的功夫孤是信得过的,更何况他还有赤眉峰保护,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动他半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讽刺的宫乱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庄墨笑道:“王上您真的是低估了江湖上的事情,茫茫江湖中,武功高的大有人在,想要杀一个人,只要肯花心思,哪有不成功的呢?比方说,暗杀。在邺城或许没有办法去暗杀得了他,可是若是在南安城呢?卫章他是在昨日酉时进的南安城,住在福越客栈内,那些赤眉峰就暗中埋伏在城外,城内只有卫章护着他,江湖上暗杀的方式又五花八门,你还这么确定无人动得了他吗?更何况卫章已经让我找人拿下了,现在他正被我派去的那些江湖中人追杀的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您说埋伏在外的赤眉峰等不到进攻的信号,还会攻入城内吗?” 南安王面色已经在一点点的腊白,因为庄墨所说的这些,包括卫章到达南安城的时间,入住的地点,庄墨所说的都是正确的,此刻他很不想去相信庄墨的话,相信卫章能够护得住那个孩子,然而这个想法在他心头却很快的又否定了,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他相信他所话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这个人三言两语便轻巧的将他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那之前一直隐忍的怒气在那一刻就那样溢出来,再也收不住,他颤抖的伸手指着庄墨怒吼道:“蒋子贤!孤要杀了你!” 这么一刻,他真的想要将庄墨捏在手中,骨头一根根的揉碎! 然而此时南安王的身体最忌讳的就是动怒,他还没有下床,猛然间一口鲜血就那样的喷洒出来。 刺目的鲜血喷的锦被上都是,陈公公惊声喊道:“王上!” “冲啊,杀啊!” 外间突然一阵嘈杂声,接着就是更多的刀剑之声,高仙钰的人忙跑了出去,庄墨知道这是高仙庸带领的军队冲了进来。 耳边听着外间的厮杀,南安王手抚着心口,看向庄墨沙哑道:“你死而复生来南安城,所要的就是这个局面,你想要杀了我,报当年的灭门之仇是不是?” “是!”庄墨此时坦然,“我父亲当年将您辅佐到这个至高之位上,忠心耿耿的为您,可是您呢,只因为自己的猜忌之心,只因为一封家信,便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蒋家军那么多的英魂,蒋家上下那么的条性命,就因为你的猜忌,都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之下!”提及当年灭门一事,庄墨情绪激动,如墨色的眸子此刻布满了恨意,他恨恨的望着南安王,一字字的开口说道:“这是你犯下的罪,理应由你来赎罪!”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南安王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是想要庄墨死,他嘶吼着,不顾陈公公的阻拦,甚至是来不及穿鞋,赤脚下床,踉跄着大步走至庄墨的身前,揪起庄墨的领子想要将他从椅子上揪起。然而,此时他只需稍稍的动气,大口的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身子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庄墨素白的衣衫上,地板上,全都是南安王喷出的鲜血,庄墨看了看衣服上沾染的鲜血,抬眸看向南安王道:“不管你如何的不愿与不信,你终究是败了的。” 被关上的门猛然间推开来,战袍染满鲜血的高仙钰提剑走了进来,看来是经过了一场血战抽身而出,他没有多看屋子里的情况,快步走至南安王的身前,看着桌上空白的圣旨,他愤怒的揪起南安王的衣领怒道:“传诏圣旨为何不写?!” 此时的高仙钰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他同高仙庸带兵对峙,很明显是处于了下风,现在的他唯一可以活命的,便是南安王手中的这一道旨意。 见南安王不说话,他提起南安王再也不管不顾的猛然间往一旁的床柱上甩去。 身子与床柱之间的碰撞发出声响,南安王口中又是一大口鲜血。 高仙钰并没有打算放过南安王,再一次的走上前去,陈公公慌忙拦在前头道:“太子殿下,不可啊。” “滚开!”高仙钰此时就犹如一头发疯了的猛兽一般,哪里还管什么可不可?一手将陈公公扔至一旁,他快步走至南安王的面前,蹲下身子,揪起他的衣领剧烈的摇晃着他怒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写不写?!” 门外突然有人提剑冲进来,对高仙钰道:“殿下,庸王他已经杀了进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此时高仙钰哪里肯走,他知道自己今日拿不到这封传位的圣旨,他不可能活着从高仙庸的手中逃离,左右都是一死,此时他唯有放手一博。 高仙钰不断的摇晃着南安王,索要传位的遗诏,就连高仙庸带着兵队闯了进来,他依然毫不知觉,直至当一把锋利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才猛然间回神。 感受这脖子处传来的冰冷,高仙钰怔怔的转过身子,看着架在他脖子上这把剑的主人,冷冷的笑出了声,他道:“高仙庸,还是你赢了啊。” “带下去!” 高仙庸冷声吩咐道,便有人上前将高仙钰给架了出去。 “你没事吧?”高仙庸看向庄墨轻声开口问道。 庄墨摇头道:“无事。” “父王!”高仙庸快步走至南安王的面前,将南安王抱起道:“快,快去传太医啊。” 庄墨心头叹了一口气,怕是南安王此时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即便是找来太医也无济于事,他看着南安王说出了最后的通告:“王上,如今您没有人可以选择了。” 南安王颤抖的伸手抓住高仙庸的袖子,撑着虚弱的一口气对高仙庸道:“孤……走后……由你……你继承……王位,但是……你要……答应孤……”抓着高仙庸袖子的手松开,颤抖的指向屋子里坐在轮椅上素白衣衫的少年,“杀……杀了他!” “父王!”高仙庸看向庄墨,不明白南安王此时为何会突然要他杀了庄墨,他握住南安王指着庄墨的手问道:“为什么?” “因……因为……他……他……他是……” 外间突然又有一阵嘈杂一声,有人走进来打断南安王气若游丝的话,对高仙庸道:“殿下,外间又有人攻了进来!” 高仙钰的军队已经全部降服,此时又攻进来的是何人?然而不等高仙庸想明白,怀中的南安王身子猛然间一震,红彤的眸子恨恨的盯向庄墨,愤然道:“你……你……骗……孤!!” 庄墨坐在轮椅上,淡然看向南安王向他说出了一个事实:“王上您的明诏已经说出口,王位由庸王继承,这是在场的人都听到的!” “你……”南安王愤然的说出这一个字,那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终究是没有说完,口中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终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父王!” “王上!” 黑夜的王宫上头,传来了声声响亮的哭声。 一国之君暴毙,这是国之丧,然而此刻却不是他们悲悯的时候,因为外间还有一波厮杀要继续。 庄墨说杀了那个皇子,其实是在骗南安王的,因为他也是在与南安王交谈中,才逐渐的猜透卫章所抚养的那个孩子的身份,而他说出的南安王那些计划,只不过是根据公孙佐告诉他卫章带着那个孩子来南安城由此推断而来,事实上,从南安王的反应中,他推断的是正确的。 这场对决中,南安王错就错在太低估了卫章的实力,庄墨江湖上的势力是大,然而在面对卫章这样子的人,还是不敢轻易动手的,更何况庄墨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根本不知道南安王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将这场计划提前,他又怎能事先安排好这一切? 南安王生性多疑,又极易动怒,动怒的人思考方式是最简单的,庄墨就是拿捏住了他这一点,在这场对持中,以冷静沉稳的态度,去刺激南安王,激怒他,取得了这场胜利! 也许是讽刺的,当外间又一波厮杀开始时,天空中朵朵星光点缀,明月高挂,是异常美丽的一个夜景,然而王宫内那嗜血的杀戮却未曾停止过…… 这一夜,高仙庸提剑,从厮杀的军队中,杀出一条血路擒获首将卫章,军队无主将,瞬间如同一盘散沙。 这场宫乱在一刻也划了一个句号。 伴随着这场动乱结束的,是国之丧的钟声。 原本王宫动乱的声响已经将整个南安城吵醒,动乱停止没有多久,当国丧的钟声从宫内敲响传至南安王城的每一个角落,王城内的人也明白了,南安王朝即将迎来了一位新的君主。 东方天际开始泛白时,战乱后的王宫也已经收拾完毕,王宫内也被蒙上了白茫茫的一片,金銮殿前跪满了着丧服的文武百官,悲悯哭啼声传遍王宫每一个角落。 殿内的正中央,那镶金龙的木棺,里头躺着的正是曾经这个南安王朝的一国之君,不管他从前如何的令人闻风丧胆,然而他从今往后也只得永远长眠在这一方的棺木内。 高仙庸着孝服,跪在木棺前方,庄墨也撑着身子跪在高仙庸身后的百官之中,落青此时起身走上前,走至陈公公的身边道:“吉时已经到,可以宣读王上明诏。” 陈公公会意,躬身走出金銮殿外,在一声声号角声吹响后,他面对这殿外跪着的文武百官,尖细着嗓音道:“太子谋反,庸王平乱有功,传先王明诏,继先王逝去日,庸王登基为王。”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百官齐声道:“恭迎新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诏已经颁布,接下来便是先王入皇陵时刻,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王宫出发前往皇陵。 国丧的礼节之繁重,高仙庸得以有空闲之际已是夜间子时,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瘫坐在床榻上,神色是极其的疲惫,庄墨手推着轮椅而入,从阿宝手中接过熬好的补汤行至高仙庸的身前道:“你已经整整二十四个时辰没有下过一口饭,多少也喝一点吧,这是我让人刚刚熬好的汤,喝一点养养胃。” 高仙庸挥了挥手,疲惫道:“放下吧,我一会喝。” 庄墨将汤药递给阿宝,阿宝接过放置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而后轻声的退了下去。 空旷的殿内只余他们两人,有一刹那的寂静,静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音。 高仙庸沙哑开口问道:“大臣们都回去了吗?” “嗯。”庄墨轻点头,“随侍皇陵的人也已经挑选完毕,两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 “那个卫章呢?还有……”高仙庸话语欲言又止,似乎很不愿去提及接下来的话。 知他者莫如庄墨,即便是高仙庸不说出口,庄墨也知道了他要问的是何,总是要去面对的,“卫章听说先生逝去,在牢中自杀了,那些剩余的赤眉峰人总归是听命行事罢了,同高仙钰手下的那些人一样,编制在军中。那个孩子……”庄墨轻声叹了一口气,“还在偏殿关着呢。” 庄墨话音落下,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阿墨。”短暂的沉默过后,高仙庸沙哑着嗓子喊道,他抬眼,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望向庄墨,轻声问道:“那个孩子……他究竟是谁?”就连声音也带着疲惫的哽咽。 庄墨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心头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高仙庸怔然,那一刻身子犹如千金一般重,使不上力气。 是啊,他心中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只不过是不愿相信也不想去相信罢了。 从庄墨告诉他卫章没死的时候,他还尚且还联想不到与他,与先王有何关系,直至卫章在最后带领着剩余的赤眉峰攻入而来后,他在那时就隐隐的知道了那个孩子的身份。 什么与阿严私通处于斩首之刑?什么解散赤眉峰?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先王早已在多年前便有了计划。 而这个计划便是让那个没有公布在众人的面前的皇子,踏着他的身体,坐上那至高的王位! 他在这个嗜血的王朝上,一直隐忍着生活,这么些年来,他可以不去理会高仙钰的欺压,也可以强迫自己不去在乎先王对他的冷眼旁观,但是他实在是不能不去介意,这么些年来先王只是将他当做一颗棋子罢了。 他拼了命去护住的东西,到头来只不过是他亲生父亲要给另一个人。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这件事是可笑讽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帝登基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高仙庸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做的够好,只要本分的听从他的话,他便能够发现我,看重我,原来,一切都是笑话啊,他有护着的人啊,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罢了。” 庄墨知道高仙庸此刻是何种心情,他撑着身子从轮椅上起身,移至高仙庸的身旁坐下,将他揽在自己瘦弱的怀中,他轻声安慰道:“别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呢,我如愿做上了我幻想多年的高位,隐忍了多年的屈辱也终于有了结果,可是阿墨……”他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开口问道:“我的这里,为何会痛呢?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开心的呢?” 会痛的吧,这个王位是如何得来的?高仙庸心中清楚的很,若不是庄墨在南安王面前的孤注一掷,谎称那个孩子已死,让南安王断了后路,否则南安王怎会轻易的将王位传给高仙庸? 身在帝王之家,本就不能太过于看重这些所谓的亲情,也许在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一刻,这些所谓的亲情也就变幻了味道。 此刻的高仙庸就那样窝在庄墨的怀中,就像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一样,让人心疼不已,伴随着他一声声的话语,庄墨的心也一点点的揪紧,疼的很。 庄墨已无法用言语去安慰高仙庸,也不知此刻该说什么才能去抚慰高仙庸这颗被南安王伤透了的心,只得一下下的顺着他的背,无声的去安慰着。 “阿墨。”高仙庸窝在庄墨的怀中,双手紧紧的环住庄墨的瘦弱的腰间,鼻尖嗅着庄墨身上特有的味道,他轻声道:“这个世界上,往后我唯有你一人了……” 庄墨亦道:“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现实容不得高仙庸有过多的悲悯,朝堂之上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他亲自处理,包括那个孩子的去所…… 同庄墨说完话后的高仙庸,去偏殿看过那个孩子,彼时的他躺在榻上已经睡熟,白皙的脸蛋上还有着稚嫩的气息,看着那个孩子熟悉的模样,这让高仙庸想起了他这样大年纪的时候,丽妃的去世,宫内残酷的生活,那个时候的他脸上早已失去了那个年纪该有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成熟与隐忍,可是这个孩子啊,在经历过一番大浪之后,却仍旧能够无所事事的在这个陌生的坏境中安稳的沉睡,看来先王将他保护的很好,卫章也将他养的很好。 高仙庸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是睡梦中的少年还是睁开了乌亮的双眼,见屋子里有人,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子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的……王、兄。”王兄这个词艰难的从高仙庸口中说出,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事实。 “王兄?”少年惊喜的喊出口,乌亮的双眸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盯着高仙庸使劲的看,高仙庸面色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少年问道:“你看什么呢?” 少年起身,站在床上同高仙庸的身高一样高,他又朝高仙庸走近了一步道:“他们都说我有两个王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我曾在卫叔叔带回来的画本中瞧见过,兄友弟恭的图像,总是幻想着我的两个王兄是如何模样的,如今瞧见……”少年眼睛弯成一条月牙状,“王兄生的真好看,我的另一位王兄也是与你这般好看吗?” 童言无忌的夸赞让高仙庸的心终于没有那么的难受,他看着少年期待的双眸,良久之后方从口中轻吐一字,“嗯。” 说实话,对于这个孩子,高仙庸从心底是排斥的,不愿意接受的,不管高仙庸在心头怎样安慰自己,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利用他的人是先王而非他,可是在看到这个孩子时,那些事还是会不时的冒出在脑海。 这样子一个稚气未退的少年,若是真的继承了王位,那么南安王朝又将会如何呢? 自古以来,不管是史记中的记载还是现实中的例子,做君王者不仅是各个方面都拔尖者,最重要的是要有着一颗杀伐果断的心,至少在面前的这个孩子脸上,高仙庸实在是找不出哪一点符合君王的特征。 此时的高仙庸哪里知道,当年丽妃与蒋老将军的传闻传开来时,那时的先王心中便开始怀疑高仙庸不是他的孩子,他册封了高仙钰为太子,然而他知道,欧阳家的权势之大,若是有朝一日高仙钰真的继承了王位,那么整个南安王朝便不再姓高,而是姓了欧阳,先王他这样子的一个人,怎会让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与他人? 那个时候他便开始有了这个计划,所以在高仙庸与庄墨联手,一点点的拔除拥护高仙钰的势力时,先王他才会袖手旁观,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伸出了一把手,将高仙庸与高仙钰两人之间的矛盾扩大化,从而让他们两个斗的鱼死破。 高仙钰自然是斗不过高仙庸,且不说高仙庸身边还有一个庄墨,本来这个计划还要等一等,然而高仙钰突然间的谋反,以及高仙钰的身份,还有庄墨的介入,彻底的打乱了这个计划。 只是先王已死,没有人再会为这个荒唐的,可笑的计划去买单证实罢了。 从那个孩子处离开之后,高仙庸又起身起了地牢。 昏暗的地牢内,高仙钰正坐在潮湿的稻草上,倚靠在墙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结局,有门链发出的声声响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待他看清来人时,唇角溢出了一丝冷笑,偏过了头不再去看来人。 “王兄。” 这一声喊下来,高仙钰讥笑出了声,“你还叫我王兄?” “不管你的身世是何,是不是父王的孩子,你我之间以兄弟的身份生活了二十余栽,这声王兄,还是要喊的。” 高仙钰轻啐一口唾液,头抵在墙上仰头看着高仙庸痴痴的笑,“高仙庸啊高仙庸,你我之间以兄弟身份活了二十四年了吧,你整整在我脚下踩了十四年,如今你被你害至这个地步,你还肯来这个肮脏的地方唤我一声王兄??”最后一字落下时,他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笑的前俯后仰,手指着高仙庸笑道:“你虚伪的面目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啊。” 对于高仙钰的讥笑,高仙庸低头选择了无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高仙钰笑完。 高仙钰笑完了,肚子也笑疼了,眼泪也笑了出来,他终于不笑了,敛去了笑容,双眸中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那充满恨意的双眸抬起看向高仙庸,咬牙问道:“如今的我被你踩在脚下,你如愿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高兴?是不是现在就想要杀了我,来报这么多年被我踩在脚下的仇?!” 高仙庸面无表情的低头俯视着咬牙发狠的高仙钰,对于他的话依旧不着一字。 高仙钰缓和了下情绪,却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一件可笑的事情,笑了起来,他笑着仰头问道:“你赢了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厉害,一下子从一个贱人一样的庸王登上王位,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神一样?”语气停顿的一刻,他痴痴的笑道:“仔细想来,从你开始翻身之初,便是那个庄墨到你身边的时候,禁军统领单之奂,廷尉府尹司帛,兰台令,江州府尹……还有相国和颜奎,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靠庄墨谋划而来的?你在这些事情中出了多少力?又做了些什么?高仙庸,你一向自负,可是却躲在一个男宠的身后,像一个乞丐一样接受着庄墨的施舍,等到哪一天,庄墨离开了你,你便什么都不是,没有了庄墨,你还能赢得了我吗?怕是早已被我一点点的抽筋剥皮,死无全尸了吧?” 高仙庸的面色在高仙钰的一句句话中变的越来越难看,但是却仍旧站在那里寒着脸听他说完最后一字,方沉声道:“没有了他,我一样能够将你斗下去。” 高仙钰笑,“怎么可能。” 高仙庸道:“因为你太蠢了,你不是父王的孩子,骨子里没有高家的血液,即便是披上了高家的姓氏,有了太子的位置,却仍旧没有高家人的特制,父王是何等聪明的人?而你呢?又有哪一点是像他?三言两语就被人忽悠的举报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亲手杀了为你谋划一切的父亲,逼死了自己的祖母,这样蠢的人竟然还能想出谋反?可笑至极!” 高仙钰显然没有高仙庸这样好的隐忍的力,在高仙庸提及庄墨离间他与欧阳献一事时,想起是自己亲手杀了欧阳献,又想起王后在那件事之后对他的态度,那一刻他心头的怒气涨至了有史以来的高潮,便猛然间从地上站起身,绑在身上的铁链发生了阵阵的声响,当高仙庸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他怒吼道:“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他说着伸手朝高仙庸靠近,想要掐住高仙庸的脖子让他断了气,再也说不出话来,可是那手在离高仙庸三寸的地方等下,再也前进不了一分。 而高仙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高仙钰抓狂的样子,无视他面前的张牙舞爪的手,慢悠悠的道:“错了,你还是有一点像极了父王,就是这样子暴躁的脾气,真是像极了他。听我说起你的蠢事暴躁了?愤怒了?”唇角溢出冷笑,“你真的以为没有了我,你便能够取代父王坐上那个位置吗?” “那个高位上,只有你是我的绊脚石,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别傻了,父王心中坐上那个位置的不是你,也不是我。你知道你败了之后王宫内又有波的人马攻入王宫吗?” “什么?”高仙钰显然有些吃惊。 “不是你的援兵,而是父王早已解散多年的赤眉峰,不管你是不是皇子,你我两个鹬蚌相争,父王他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你我两个都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这个时候同高仙钰说这些是多此一举的行为,然而高仙庸就是要让他清清楚楚的明白,他高仙钰,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到最后也不过是同他一样,只是被亲人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不,高仙钰更加可怜,他没有高仙钰那么傻,被这么多人利用,然而高仙庸的心头却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其实他自己比高仙钰更加的可怜。 然而,他此刻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高仙钰显然是震惊的,他的身子僵住,怔怔的看向高仙庸问道:“你说什么?” 高仙庸仰头,平息了自己的心情,关于这件事他不想同高仙钰说个明白,他心想着就让他带着这个疑惑去地府问先王吧,他如是想着看着高仙钰沉声说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你的身份若是流传出去,只会让皇家蒙羞,所以即便是你谋反,王朝史记上,仍旧记载有你太子的名号,只是你,不能葬皇陵!” 高仙庸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了,他走出地牢门前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开始渐渐的泛白,他抬头看了看天,突然间觉得自己来见高仙钰的做法,简直是幼稚的可笑。 是幼稚可笑了些吧,但是那个多年来一直隐忍的怒气,终于在那一刻畅谈出来,也许那一刻他的心是愉快的吧。 南安史记记载: 天元十八年,太子起兵谋反,于君王殿前发动动乱,庸王出兵平反,汉孝帝气急攻心,薨!享年四十八岁,天元十八年春,庸王登基为帝,封谋士庄墨为相国,改国号为靖。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太子高仙钰谋反,于新帝登基始赐毒酒一杯,死于廷尉府地牢,享年二十四岁,葬与皇陵十里之外的偏陵。 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犹如一层白白的薄纱将整个南安王城笼罩,王城一间雅意的房间内,一月白衣衫少年正坐在桌前,手中端着的是上好的茶水,但是少年的目光却并未停驻在茶水上,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大一会,有一黑袍带面具之人推开房门,见到屋里的少年显然一怔,但随即上前躬身道:“少主。” “阿夙。”月白衣衫少年抬眼轻声喊道,朝姜夙温润一笑,站起身走上前一步执起姜夙的手道:“如今你的血海深仇已报,可以随我回去了吧?” 姜夙任由少年执着他的手,迟疑的目光看向月白衫少年,踌躇开口道:“少主,我还想在此多逗留一些时间。” 少年拧眉,眼中略带愠怒开口问道:“为何?” 姜夙道:“因为我还要查一个人……” “好吧。”少年没有再追问姜夙所查是何人,他拉着姜夙的手慢悠悠的朝房间内走去,寂静的黑夜中,传来少年的声音,“眼下南安王朝刚刚经历一场动乱,正是不稳之时,高仙庸刚刚登基,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时候咱们在南安城中,也可以肆意妄为一段时间,你想要查,就查吧,我等你一起回去就是。” 月色中,清冷的嗓音中带着的是无尽的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旧事平反,落青辞官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高仙庸登基之后,兑现了当初他对于庄墨的承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庄墨为相国,掌大权,庄墨的住宅也由那个偏僻的小小院落,搬至了相国府。 起初庄墨是不愿的,权贵什么的对于他来说,他全然不大在意,但是高仙庸坚持,他初为帝王,第一道旨意便驳回对于高仙庸来说也是不好的,便也欣然接受了。 庄墨初荣升为相国之位,相国府门前的客人每日络绎不绝,庄墨喜静,便让阿宝负责接客,他躲在后院清静。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而庄墨升为相国搬至相国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让人去迎接颜初雪出地府。 因着颜初雪在地牢内装疯一事只有庄墨一人知道,所以未免有人起疑,庄墨将颜初雪安排至了他以前所住的院落,对外扬言称在那里养病,崔大夫为其治病。 新帝登基,南安王城一片新气象。 王宫动乱的那一晚,百姓们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总有些人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将那晚的事情概括出来,在坊间传来传去最后还有人制成了,茶楼里有专门讲述高仙庸如何从一位不受宠的庸王一跃而成为一国之君主。 众人在津津有味的听着高仙庸一生的事迹时,新晋相国的庄墨无疑也被众人很快的熟知。 当坊间说的内容传至高仙庸耳中时,他放下手中的奏章,偏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静静看的庄墨,笑道:“这个身份,好像我现在都还没有适应。” 庄墨抬头看向他道:“任何身份都要有个适应的阶段,我相信你。” 高仙庸笑了笑,走至庄墨的身后,从背后环住他,头抵在他的肩膀处,在他耳畔轻声道:“我也相信,我的相国会帮助我一起将这个南安王朝治理的很好。” 庄墨笑道:“那,感谢我的王对我的信任。”他看了看外间候着低头不敢往里面看的宫人,想必是高仙庸这番突然的举动,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忙出声提醒道:“我的王,你的奏折批阅可批阅完了?眼下天马上就黑了,待会我可就要回去了。” “好吧。” 新帝登基,自然有许多的事情要忙,高仙庸虽然不舍,但是想起那满满的奏章,只得恋恋不舍的放开庄墨,重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面前的奏章认真的看了起来。 时间过了一会儿,高仙庸突然想起什么偏头对庄墨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听一听你的意见。” 庄墨目光也停驻在手中的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 高仙庸道:“我想让濮阳候回京复职。” “濮阳候声望极高,让他回王城复职,是众民心之所向,这是好事。” “可是,他拒绝了。” 庄墨一怔,将视线从上移开看向高仙庸问道:“拒绝了?为何?” 高仙庸从桌子一角拿出将一本奏章递给庄墨道:“呶,你看一看,这上头写的就是他拒绝的理由。” 庄墨接过打开看了看,看了上面的内容点头道:“这么些年,侯爷他一直在濮州不问朝堂之事,闲散习惯了,他的顾虑也是有的。” 高仙庸道:“可是我觉得,他拒绝的理由,不是这么的简单。” 庄墨想了想问道:“为何?” 高仙庸道:“因为随着他拒绝奏章而来的,是司空大人的一封奏章,奏章禀明的内容,是要为当年蒋家一案翻案。” 庄墨的手突然一个不稳颤抖起来,手中拿着的险些没有拿稳,他努力的稳了稳心神,状似是个局外人一样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高仙庸道:“当年蒋家一事,真相如何我都已经知道,这中间又牵连到了我的母亲,自然是要翻案。” 庄墨定定的看向高仙庸,沉默着没有说话。 高仙庸说到做到,第二日的朝会之上,高仙庸便提及了重审当年蒋家一事,重审一事交由落青全劝负责,刑部的张丕张大人与廷尉府的司帛司大人旁中协助调查。 庄墨刻意的避了嫌,不去过问这个案件重审的进度,因为他相信落青一定能够将当年一事的真相完完本本的披露在众人的面前。 重审蒋家一案的旨意颁布下去差不多有半个多月,当年蒋家一事的前因后果都披露在了众人的面前,这一次的朝会从早晨一直开之黄昏方止。伴随着朝会散去,次日的清晨宫内内廷司便传了旨意: 旨意的内容:便是蒋老将军当年与外使联合欲谋反一事是由颜奎因妒而可以的修纂,蒙蔽君心,造成蒋家灭门一案,如今冤情得以沉冤,但是由于当年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大多数已经死去,便不再追究罪责。封蒋家满门忠烈,昔日的蒋家旧宅重新修葺铸成蒋家宗祠,蒋家一门的灵牌摆放在宗祠内,命满朝文武百官前去拜祭。 另惨死的蒋家军军魂,在南安城郊外十里,依山傍水处筑建英雄墓,蒋家惨死的精兵编制成册,刻在英雄墓上,那些惨死蒋家军留存在世上的家人,加以赏赐慰藉。 也许是讽刺的,当这道旨意刚刚从内廷司传出来后,被先王幽禁在漪澜殿内的王后娘娘便自缢而亡。 关于王后她为何会突然间自缢,后宫中人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她是得知高仙钰在地牢惨死的消息才会经受不住打击,选择了轻生,也有人说是因为当年丽妃一事她从中间作梗,王后知道自己已无活路的可能,便选择了自行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这样总比被活活的折磨而死好的多。 但是这也是猜测罢了,没有人能够知道王后临死前想的究竟是何。 先不提王后当年陷害丽妃一事,就单单高仙钰是欧阳献之子而非皇子一事,她的所作所为也为皇室蒙上了羞,即便是高仙庸念及皇室的威严不处置王后,让她在漪澜殿自生自灭,死后也不得入皇陵。 如今她选择自缢,高仙庸得知消息后,便将她葬在皇陵十里之外的陋陵,而高仙钰因为不是皇家中人,又犯了谋反的罪名,自然也是入不得皇陵,高仙庸特意的恩赦,让王后与高仙钰同葬在陋陵。 蒋家宗祠修建完成那日,高仙庸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入宗祠祭奠,那一日远在濮州的濮阳候也匆匆在吉时之前赶来,参加这一次的拜祭。 翻新过后的蒋家院内,挤满了满朝百官,而外头,宗祠的外间黑压压的跪满了百姓。 当庄墨由阿宝扶着从轮椅上站起,他就站在高仙庸的身侧,看着面前一一摆放的灵牌,心中犹如翻滚的江海,就连指尖都是在颤抖的,当他看见自己的灵牌安安稳稳的摆放在上头时,他唇角溢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苦笑。 那隐忍在心头多年的冤屈,他们的父亲,母亲,哥哥,终于可以洗清谋反的嫌疑,在这个世界上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以忠烈居之,在蒋家宗祠内,接受文武百官以及百姓的拜祭,没有人能够明白,此刻他心中是如何的悸动。 那一刻,庄墨瘦弱的身子就站在那里,看着满堂的蒋家的灵牌,他心道:“蒋家的列祖列宗们,我终于在这风雨的朝堂中,为咱们蒋家报了仇,蒋家从此不再蒙冤,你们也可以含笑九泉。 高仙庸为蒋家人平反,不仅令朝堂众官员刮目相看,同时也让百姓们对于高仙庸的呼声是越来越高。高仙庸上手也极快,继位短短的月余时间,基本上也能游刃有余。 对外颜初雪疯魇的病症也愈见好转,庄墨这些时日因为心头无事一身轻松,经由郑南星的悉心照顾,身体与腿疾也好了不少,除了偶尔感发风寒之外,身体上并未有转坏的局势。 因着庄墨身体的原因,他虽然居于相国之位,却很少上朝堂上议事,有时候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左右拿不定主意时,高仙庸会让大臣去相国府找庄墨商量,有时也会亲自前去。 好在相国府离王宫不远。 这一日,无风。 春日的太阳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庄墨正斜躺在椅榻上由郑南星为他把脉时,阿宝便领着落青而来。 原本庄墨还以为是今日朝会上有事情拿捏不住,落青特来此找他商议,便没有多大的在意,他随口问道:“可是今日朝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落青迟疑的摇头,“如今新王掌管朝政,百姓中呼声最高,朝堂官员对于新王也是赞不绝口,南安王朝已经在朝稳定的趋势发展,相信过不了多久,南安王朝会更上一层。” 庄墨静静的听完落青这番赞词,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落青一眼,这时郑南星也已经为庄墨把完了脉象,将一旁熬好的药递给了庄墨,庄墨伸手接过,喝药的期间细细的想着落青此番而来的目的,待一碗药喝完,阿宝将药碗撤走,随着郑南星一起出去,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时,庄墨方开口问道:“大人有心事?” 落青点头,“却是有事,只不过是关于我自己的。” 庄墨狐疑,他一向知道落青的性格,这些时日他每次来此见庄墨,所谈的不是朝堂之事就是关于庄墨的病情,如今突然间说谈及他自己的事情,庄墨心中隐隐的觉得,他方才的猜测似乎对了。 果然下一刻,落青低眉,轻声开口道:“我想要辞官归乡。” 庄墨没有多大的讶异,只是问道:“可曾告诉王上了?” 落青摇头,“在告诉王上时,我要来同你商量商量。” “那侯爷知道你的想法吗?” 落青点头,“宗祠拜祭之后,侯爷他回濮州时,我曾向他提过,他说依着我的心走就行。” 庄墨想了想道:“眼下王上刚刚登基,朝局尚未稳定,怕是你辞官,王上他不会允准。” 落青道:“朝堂之事有你在,更何况眼下朝中官员也都是我曾参与选举的,那些官员不同于之前的那些,都是一身正气,所以我不大担忧。” 庄墨道:“看来你是心意已决了。”他抬眸看向落青问道:“想必你这个想法应该在心中酝酿许久了吧?” 落青点头,“实不相瞒,从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便想到了有这一日。那时也早已做好了辞官的打算。十多年前蒋家一事,这个充满腥风血雨的朝堂已经让我伤透了心,当初我是得老将军的提拔,才得以入朝堂为官,蒋家蒙冤,那时我还想着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替老将军翻案,我拼力爬上了司空一职,查了许多当年的事情,只是越查下去越心寒,也越知道翻案无望。为老将军平反,是我做官最大的痴想,如今心愿达成,也是我该退出朝堂之时了。” 庄墨听闻落青的一番言辞,由衷的道:“谢谢,谢谢您为了我,为了蒋家做了这么多。” 落青摇头,“老将军的为人,我们心里都十分的清楚,不让忠烈之士蒙冤受屈,本就是为官者应该做的,更何况老将军还是我的恩人。”他低头似乎在心头酝酿接下来的话语,良久后方深吸一口气看向庄墨沉重的道:“你如今倾心辅佐庸王登上这国君之位,与当年老将军舍弃濮阳侯拥护先王是一摸一样。我知道你对于他是何感情,但是他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王上,往后必然会有一国之母,断袖之风在坊间本就是遭人诟病,就算是他无人敢论,但是你呢?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甘愿做他的男宠吗?” 当‘男宠’这个词从落青口中说出时,庄墨心头突然一震,不可否认,那一刻他心头突然间涌现出了迟疑与彷徨。 落青见庄墨神色,知道自己说的话过了,他又叹了一口气,向庄墨道了歉:“我说话是过了,但是我私心却是想着,你是蒋家唯一的血脉,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归来,不能就这样让蒋家断后。” 庄墨问道:“这是侯爷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落青道:“既是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他看着庄墨语重心长又道:“你自小便聪慧,君臣之道不用我提也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抽身而退,怕是往后等你累了,想要抽身之时,便有心无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君臣之道,再遇念心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君臣之道没有人比庄墨更懂,若是从前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子的话,他会遵循那人的话语,在适当的时候抽身而退。可是如今高仙庸为君,他为臣,只要是涉及高仙庸,那所谓的君臣之道在庄墨的心中便不值得一提。 既然无法在这个时候抽身,庄墨也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想了想对落青道:“往后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他语气稍顿又道:“只是你辞官,他那一关会比较难过一些。” 落青点头,“我知道。” 庄墨知道拦不住他,也不忍去拦,开口问道:“可曾想过辞官之后去往哪里?” 落青道:“世界之大,四海为家,总会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家。” “你既然心意已决,便回去写辞官奏呈,我盖过印章之后交上去。” 落青点了点头道:“奏呈写好之后我让人送过来,我这个人不喜欢当面辞别,等批下来的时候,我便起身离开王城,往后你自己一人,保重。” 庄墨也道了声:“保重。” 没有过几个时辰,落青的奏呈便由司空人的送至庄墨的面前,庄墨将相国府印章盖下之后,看着那面前的奏呈,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落青辞官的真正的原因,也知道落青苦口婆心的在他的面前说了那么多,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在此时抽身而退,退出朝堂之上安详余下的生命。落青频繁向他提及的君臣之道,也是希望他能够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 这让庄墨突然想起了与高仙庸在风词院时,院中弟子所辩论的君臣之道,当时高仙庸问他在他身边可曾担忧过自己的结局,庄墨那时反问高仙庸:“你会吗?” 当时高仙庸回答他的是:“是你,我不会。” 这个誓言般的回答,现在想起依旧犹如发生在昨日,可是虽然庄墨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然而在那一晚,他还是失眠了…… 同庄墨谈完之后,第二日的朝会上,落青便向高仙庸提出了辞官的奏呈,如庄墨所想的一样,高仙庸并不同意,驳回了他的奏呈。 一次驳回,落青便上呈了第二道,高仙庸又隐忍着心中压抑的怒气给驳回了,当第三道奏呈递上去时,高仙庸终于怒了,将奏呈扔至落青的面前怒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位居三司,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辞呈,是公然的让孤难堪么?” 落青俯首跪在高仙庸的面前,道:“臣不敢,只是臣为官多年,从未出去看过外间的天地,臣也想趁着能够走动的时候多多出去看看,在山涧养老,余生足以。” “余生足以?”高仙庸冷笑,“孤从前怎的不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相国从前多看好你你知道吗?你这样做不会让孤与相国寒心吗?” “三司离职,需要向三司之首同意,臣已经同相国说过了。”落青头仍旧低的低低的,向高仙庸道出了他已经去找过了庄墨。 “他同意了?” 落青拾起地上的奏呈道:“奏呈上有相国的印章,王上对于臣提出辞官一事过于愤怒,没有看清。” 高仙庸实在是没有想到对于落青的突然辞官,庄墨会这么快同意,更何况还未曾同他商议过,他低头看着落青,沉声道:“把奏呈拿过来!” 自从高仙庸登基之后,便将陆英从掖庭接了出来,陆英在掖庭的那段时间受了不少的苦,或许是有着颜奎的故意为之,他如今已经成了王宫中众多太监中的一人,高仙庸知道陆英此时的这种情况都是因为他,所以对于陆英也很愧疚。高仙庸将陆英接出来之后曾问过他想要什么,陆英说只希望能够伺候在他的身边。 就这样,陆英的身份摇身一晃从最低层的奴才变成了御前伺候的人,位置等同与以前的陈公公,那可是王宫内奴才的一把手。 此番伺候在高仙庸面前的正是陆英,听闻高仙庸的话,立马走过去接过落青手中的奏呈递给高仙庸,高仙庸打开一看,果然那奏呈的上头有相国府的印鉴。 高仙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落青下去,待落青躬身退下之后,他便让陆英备好衣服打算出宫去相国府找庄墨。 不大一会儿,一辆华丽的马车便停在了君王殿宫门前,高仙庸与陆英一前一后出了君王殿门,走至马车前时,陆英快步上前扶着高仙庸上了马车。 正要进入马车内的高仙庸突然回头,对站在底下的陆英道:“上来。” 陆英一楞,随即反应过来高仙庸这是让他上马车,他忙道:“王上,这不合规矩。” 从前在高仙庸身边的时候,同高仙庸共乘一辆马车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现如今高仙庸的身份是一国之君,而他只是一个伺候的奴才罢了,自然是不合规矩的。 高仙庸道:“有何不合规矩?让你上来便上来,这是命令。”他说着弯身进入了马车内,陆英站在底下迟疑了一会,终在满宫奴才的羡慕目光中抬脚上了马车。 从高仙庸登基之后王宫内的人便知道高仙庸对陆英不同,这一幕无疑是更加确认了陆英在高仙庸心中的地位:一个奴才与国君共乘一辆马车,这无疑是莫大的恩宠! 正是集市热闹之时,从王宫出来的主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但是当高仙庸乘坐的这辆马车行过时,行人都纷纷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王宫马车的标志,里头乘坐的一定是宫内的某一位贵人。 一片四方的小空间将外面熙攘的人群隔开,高仙庸坐在马车内闭眼想着落青辞官的事情,陆英就坐在高仙庸的身侧,就那样一直看着高仙庸,一眨不眨。 “我脸上有花?” 陆英正看着出神,正在闭眼的高仙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陆英立即转移了视线,低下了头,脸颊不知不觉间爬满了红晕,“是奴才失礼了。” 高仙庸微睁开眼看了一眼低头的陆英,复又闭上眼睛道:“只有你我二人时,不用自称奴才。” 听闻这一句话,陆英心头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低头轻轻的应了一声:“是,奴……我遵旨。” 当马车行过人群走至一处转角处时,突然外间一阵吵闹声引起了高仙庸的注意,他睁开了眼睛,掀开马车窗户瞧去。 陆英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但见他们不远处的墙角,几个大汉正发出淫笑的围着一个女子,女子跪在这几个大汉的面前,头发凌乱,瘦弱的身躯正剧烈的发颤,很明显这是弱女子遭人凌辱的事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又是在天子脚下,竟然发出这种事情,高仙庸当即叫停了马车快步下了马车。 陆英随即也快步的下了马车跟上。 被几位大汉围着的女子,瘦弱的身躯跪在那里,哭啼着,不断的磕着头,口中求饶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见犹怜的女子在君子的面前哭啼或许会有用,但是在这种糙汉面前,却是毫无用处可言,面对女子的磕头求饶,无动于衷。 有一大汉上前粗鲁的捏住女子的下颚,迫使女子抬头看向自己,女子白皙的脸颊上,额前已经青紫一块,是方才磕头所致。 “放过你?”大汉粗狂的声音响起,“放过你谁放过我们啊?这个月是你第几次逃了?!”提及逃这个字眼,大汉似乎很是生气,捏住女子下颚的手力道也逐渐加重,咬牙道:“我这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逃不敢逃!” 说着随手抄起立在墙边的木棍就要往女子身上打去。 “住手!”眼见木棍要挨至女子的身上,高仙庸出声制止道。 有人制止,几位大汉转过身子,见是两位翩翩俊秀的公子,许是哪家的阔少爷,王城中这种阔少爷他们没有少见,一般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身后那位还在跪着的女子,在看清楚救他之人是谁时,泪水未干的双眸,闪现出了光亮。 “满春楼办事,还请你们赶紧离开。”方才要打断女子腿的大汉上前,恶狠狠的亮出了满春楼的名号,让高仙庸他们知难而退。 满春楼是继暖春阁的后起之秀,暖春阁没有了思羽与紫衣,生意是一落千丈,而这个时候满春楼开业,满春楼所经营的不同于暖春阁的雅意,说白了所做的就是女子卖肉的生意,里面所有接客女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这些接客的女子中,一般都是家中有困难被卖入这些红尘场所中,做着自己所不耻的生意,既然不是自己所愿,总会时不时的发生逃跑事件,这种时候就要采取非常手段,这是王城中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那个大汉方才的一句话,正是告诉高仙庸他们身后的这个女子是从满春楼跑出来的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满春楼?”高仙庸轻笑,“若是我非要管呢?” 话音刚落,那大汉轻啐一口唾液,痞痞一笑道:“那就别怪我们兄弟在你嫩嫩的小脸上添些颜色了。” 他们说着便撸起袖子神色不善的朝高仙庸这边而来。 陆英当即挡在高仙庸的身前,在大汉动手之前,掏出腰间的令牌亮在了他们面前。 那些大汉见令牌猛然间一惊,有人心生退却之意,小声的说道:“大哥,是宫里的人,咱们惹不起,走吧。” 没有人敢去惹宫里的人,就连满春楼也不例外,不管管理方面多麽的残酷无道,但是这些人是他们买回来的,就好比如一家的奴才,主子手中握着的有奴才的卖身契,想要怎么折磨打骂都是不关旁人的事情。 但是事情若是宫内的人插手,也就证明和官场有了交集,那就不太好办了。 面前的这些人都退怯了,却都踌躇着不敢走,高仙庸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出声提醒道:“相国府可就在不远处,若是你们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相国府会不会有人来拿你们。” 大汉们一听相国府,再也不敢怠慢,一溜烟的跑走了。 待那些人走后,高仙庸随意的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女子,对陆英道:“去给他一些银两吧。” 陆英依言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走至女子的面前道:“呶,这些给你,你拿着这些钱远离那个满春楼,往后就好好的生活吧。” 女子抬头,看着陆英手中的钱袋,却迟迟的不肯的伸手接过,清亮的双眸透过陆英缓缓的看向站在那里的高仙庸。 这一望,高仙庸只觉得这女子的面容似乎有那么一些熟悉,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高仙庸也不再去想,人也救了,也耽搁了一些时间,他如是想着便欲转身上马车。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起身向高仙庸走近几步,身子直直的跪了下去,仰头哽咽的道:“奴婢多谢王上相救。” 陆英拿着钱袋站起,看着跪在高仙庸面前的女子若有所思。 高仙庸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女子,只有王宫内伺候的人在主子面前才以奴婢称谓自己,这个女子不仅认得他还自称奴婢,可见是宫内的人。 可是宫里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满春楼?又是这种狼狈的姿态? 女子从高仙庸疑惑的眼神中也知道了他此刻心中所想,可是却并不在乎,而是朝高仙庸深深一拜又道:“奴婢念心,谢王上救命之恩。” 念心?那个拿着太后遗诏随他一起进宫救濮阳候的温婉大方的女子? “是你?”高仙庸此时算是想了起来问道:“你不是在皇陵伺候吗?” 念心凄然一笑:“数月前桂嬷嬷故去,皇陵中只有奴婢一人,恰逢王上登基大赦天下,奴婢有幸在放逐出皇陵的名单中,谁知出了皇陵便被人给骗至那满春楼去,这些日子以来,奴婢日日都想要逃走,可每次都会被拦下来,今日幸的王上相救,奴婢感激不尽。”她说着又是朝高仙庸深深一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请求入宫,聆风遭险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对于念心的遭遇,高仙庸深感同情,原本大赦是好事,出了皇陵她便能够寻一个好人家嫁了,却偏偏碰上了这样子的事。 “起来吧。”想到这高仙庸轻声叫她起来,而后道:“那些银两你拿去吧,依着你的聪明才智,往后一定能够生活的很好。” 念心摇头,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仰头,甚是楚楚可怜的看向高仙庸道:“桂嬷嬷走后,这个世间已经无奴婢的亲人,在皇陵的生活早已让奴婢对外界隔绝,所以奴婢不要这些钱财。” 听着念心的话,身后的陆英神色突然一凛,探究的目光望向念心垂泪的面容。 本着念心曾经无私的帮助过他的念头,如今她落难,自然是要帮一把,高仙庸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念心轻咬下唇,心头似乎在酝酿接下来的话语,良久之后她方下了主意,又是朝高仙庸深深一叩首道:“奴婢想要进宫伺候王上,以报答王上的救命之恩。” “皇陵的生活比王宫自由,王宫内有多少人想要出宫自由生活,你好不容易赶上大赦得以自由,却又要自行进入王宫内的牢笼,你可想明白了?”高仙庸低头看着念心,对于她的这个请求很是不解。 念心点头,“奴婢想的清清楚楚,愿终身入宫伺候。” “既是如此,陆英。”高仙庸轻声开口唤道,陆英慌忙走上前等候高仙庸的吩咐,高仙庸道:“相国府就在前方,你带着念心姑娘先回宫。” “是。”陆英出声应道。 念心面色一喜,忙道:“谢王上。” “随我走吧。” “嗯,奴婢先告退了。” 念心说着朝高仙庸告了退,起身随陆英一同离去。 高仙庸没有在此多逗留,转身上了马车往相国府方向驶去。 从高仙庸马车出现在这一条街时,庄墨便在府上得到了消息,一直在等着高仙庸的到来,等到预计的时间到达还未见高仙庸时,庄墨便着人前去看了一看。 约莫有一刻钟的左右,高仙庸才匆匆而入,庄墨正坐在轮椅上心思全然没有停留在手中的籍上,见到高仙庸他抬眸轻笑道:“来啦。” “嗯。”高仙庸轻声道,走至庄墨的身旁坐下,待他坐定,庄墨为他倒了一杯茶递于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早早的便听府内的人说王上快到了,路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高仙庸接过庄墨递过来的茶道:“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庄墨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道:“还记得皇陵中随我一同进宫救濮阳候的念心吗?” 庄墨了然点头,“看样子王上是遇见了她。” 高仙庸不否认,“只不过现如今的她,生活的倒是万般的不如意,从皇陵出来,竟然沦落到了满春楼的地步,若不是今日我恰巧从那处经过,怕是她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庄墨想了想问道:“王上救了她,又如何安顿了她?” 高仙庸道:“本来我是打算给她一笔银两让她今后好好的生活,可是她却拒绝了,说是要入宫。” 庄墨问道:“王上答应了?” 高仙庸点头道:“没有拒绝。” 庄墨沉默了一会,心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半晌之后方点头道:“也好,身边总要有个细心的人照顾。”他语气停顿了一下,而后又道:“有一件事我也要同你说一下,前些时日崔大夫说初雪姑娘的疯魇已经大好,崔大夫也已经回了济风堂,留初雪姑娘一人在那里,我想将她接入相国府内,一来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二来我的身体状况她最是清楚,想着能够与郑大夫一起多少有个照应。” 高仙庸道:“相国府是你的府邸,你想要接谁入住是你的自由,不必同我说,再来初雪她也帮助了我不少的事情,这段时间在你府上居住,也可借由你手帮忙照顾些。” 庄墨点头,“那我等下就着人去将她请入府。” 经由念心一事一打岔,高仙庸差点就忘记了此番来的真正目的,将手中的茶杯放置在桌上,他凝眉看向庄墨问道:“落青辞官,你同意了?” 准确的来说庄墨一早便知道落青将辞官奏呈递上去后高仙庸会来找他,所以他并不惊讶会有此一问,轻声道:“嗯,同意了。” “落青他位居三司,又是先王重臣,朝中的一切事宜他都清楚,眼下朝堂才刚刚稳住,他这个时候提出辞官,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的便答应了呢?”对于庄墨的举动,高仙庸很是不解。 庄墨静静的听完高仙庸略带责备的话,方开口问道:“王上觉得心不在朝堂上的人,往后做事会尽心吗?” 高仙庸肯定道:“他会。”因为在他的心中,落青那样子为民的官员,只要在其位必会尽心的谋其事。 庄墨又问道:“那王上你觉得我呢?” “什么?”高仙庸心头狐疑,不明白庄墨为何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 如墨色的双眸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仙庸,悠悠开口道:“当初在止灵时,你突然间离开我,独自一人回了这里,那时你以为我离开你,能够安心的在止灵生活,不仅你如此以为,秦淮也如此以为,但是唯独我自己知道,心不在一处,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是不用心的。司空大人他已经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朝堂了上,他想要去过像侯爷一样的自由生活,他的心已经不在朝堂上了,留着他将他囚禁在朝堂上,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牢笼,不如就放他走,总好过往后这种囚禁变成怨言的好。” 高仙庸静静的听着,听庄墨提及当时在止灵他不告而别的事情,高仙庸没有再说话。 此时,对于落青的辞官,高仙庸心头多少还是有些不愿与不舍,毕竟司空一职是要职,若是冒然空缺,怕是有一段时间要空职,这种高位之上的人并不好选拔。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庄墨的一番话在他的心头荡起了涟漪。 庄墨是在委婉的告诉他,他抛下秦淮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的心不在秦淮处而在他这处,这样子委婉的表白,高仙庸心头是又喜又愁。 喜的自然是庄墨对他的情感,而愁的是怕是他真的要将落青放走了。 高仙庸没有很快的给庄墨肯定的答案,只是权衡了之后方对庄墨道:“我回去再想想吧。” 见高仙庸要走,庄墨问道:“不留下来吃饭再走?” 高仙庸道:“不了,殿内还有许多的奏章的要看。” 庄墨看着高仙庸疲惫的面色,心头涌现出心疼,开口劝道:“朝堂之事重要,但是也该注意着些身体。” 高仙庸道:“我倒是也想休息,但是朝事太过繁忙,让我停顿不得。”他看着庄墨,“你不在我身边,偌大的寝宫便毫无生气可言,软榻睡着也浑身不自在。这段时间就先放过你,等你身子再养好些,就搬去王宫住一段时间陪我可好?” 庄墨轻笑着点头道:“好。” 从相国府回宫之后,高仙庸复又拿起落青的辞官奏呈看了看,他想着庄墨的话,终抬笔在奏章上写了一个‘准’字。 将奏呈合起递给一旁静站的陆英,“着人去司空府将奏呈给落青吧。” 陆英躬身接过,正欲退出去的时候,高仙庸问道:“那个念心可安排好了?” 陆英道:“安排好了,在殿外伺候着呢。” 高仙庸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当奏呈传至落青的手上时,他忙着手将一应的事物整理完毕上交与了庄墨,他离开王城时,并未来当面向庄墨辞行。 当落青的一应事物由人呈至庄墨面前时,庄墨看着面前厚厚的竹简文案,他知道落青从此之后自由了,去过了他想要的生活。 门外有春风轻轻的吹过,天空中一只白鸽扑打着翅膀朝这边而来,从窗户前飞过停驻在庄墨肩头,庄墨伸手将白鸽拿起,从腿间解下那小小的纸张。 那是秦淮写给他的信,不大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问候庄墨的身体状况,末了秦淮问他,大仇已经得报,可曾想过回去。 这是庄墨从来到高仙庸身边后,秦淮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来与他通信。 秦淮从前从来不碰这些白鸽,因为他对白鸽的皮毛过敏,每一次碰触,全身上下都会长满红色的疹子,然后高烧不退。 曾经庄墨尚且不知道秦淮这个弱点时,带秦淮去看过白鸽,谁知那一次秦淮并未在那里停留多久,回去之后便全身爬满了红疹,高烧不退足足昏迷了五日才转醒,那时不仅止灵王朝吓坏了,就连庄墨他也吓坏了,从那之后对于天上的飞禽,秦淮身边的人都是持抵触的态度,这些飞禽从来不能近秦淮的身,止灵王宫也从来没有养过白鸽。 如今这封信突然由白鸽传来,庄墨心情沉重,想着若是秦淮只是将信写好其余的交予旁人办还好,可是…… 他看了看白鸽腿间麻绳的绑法,知道秦淮并未假手与人…… 因为那是只有秦淮才会绑的绳结。 庄墨深吸一口气,手推动轮椅的轮子,行至桌前提笔给秦淮写了回信: 劳殿下挂念,墨一切安好,今墨身居相国之职,不容抽身,望殿下保重身体,今后墨会每月给殿下写信报平安。 末了后面的一排小字上写道:望少将军督促殿下,莫要再拿白鸽传信,伤了身子。 很显然,这封信庄墨没有直接送给秦淮,而是送给了慕容少昶,因为他知道白鸽传信都是寻人,就一如此番他收到信件一样,都是直接飞至接信人的身旁,若是秦淮直接接触到,身子必然又是一番折腾,所以他才拐了这么一个弯。 约莫半个月左右,又一白鸽拍打着翅膀带着秦淮的回信落在了庄墨的肩头,他看了看白鸽腿间的麻绳,确定这不是秦淮所系这才放下心来,取下回信打开。 信的内容很简单:我会注意身子,你也一样。 简短的一句话,却承载了秦淮对庄墨的无限挂念。 庄墨看完回信之后,便将字条平整的放入桌子一旁的锦盒内。 前一段时间,公孙佐说江湖上有些事情要处理,怕是要一段时间不在南安城内,这一日公孙佐终于回城了。 第一件事便是来看了庄墨。 彼时的庄墨刚刚吃完药,由阿宝扶着在房中慢悠悠的走路,公孙佐进来之后便寻了个地方坐下,庄墨瞧见公孙佐疲惫的面色上略带愁容,显然是有心事,便让阿宝扶着在公孙佐的对面坐下,而后为公孙佐倒了一杯茶水问道:“怎么了?” 公孙佐道:“前些时日我接到好几个地方的线人回禀,称情报的下线都被人斩断,我怀疑是有人在暗中对付聆风阁,便和十三分头去查了一查,谁知查了这么久却无一丝的头绪。” 庄墨拧眉,“连你都无法查到?” 公孙佐点头,“斩断我聆风阁眼线,却无一丝的破绽留下,这是让我最头疼的,等十三明日回来与他碰过面后,看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庄墨道:“你手下的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人给撤了下去?” 公孙佐摇头,神色焦急:“我去几个地方查看了下,被撤下去的都是被暗杀,还有几个侥幸逃脱的,也都称武功路数瞧不清是何人,被黑袍遮面又认不出究竟是谁。” 庄墨问道:“你可有怀疑的人?” 公孙佐低头想了半晌,方深吸一口气抬眸道:“是有那么一个怀疑的人,不过暂且还不确定,等我再查查,查到些有关的线索再说吧。” 庄墨赞同点头,“若是有人暗中做手脚,一定能够查出些蛛丝马迹,既然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不妨就暗中从那个人着手查下去。” 公孙佐点头,又在庄墨这处坐了一会,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有人回禀称郎十三在府外求见。 郎十三原本要明日才回来,却突然间提前回来了,公孙佐眼皮突突的跳个不停,总觉得是有事情发生了。 相较于公孙佐而言,郎十三的情况显然是十分的糟糕,他右手捂着的左肩上已经被鲜血染就了红色,素白的衣衫上斑斑点点的染上了血迹,他走进屋内,顾不得其他,忙对公孙佐道:“我那方的情报已经被人全部给斩除了,一个不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宫探望,恨意萌生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郎十三的武功在江湖上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郎十三如今的负伤加上聆风阁江湖上所布下的情报被全部斩除。 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对付聆风阁。 江湖上的事情庄墨插不了手,只是就这件事而言给出了主意,他让公孙佐先将剩余的各路情报都给撤除,先缓上一段时间,然后慢慢的暗中着手调查。 公孙佐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吗?就先从他怀疑的地方入手。 公孙佐听从庄墨的建议,发动了撤退了信号,而他这段时间显然是有的忙了。 这一日庄墨又收到了秦淮的信,信依旧是简单的问候,只是在末了他信中言及容时的人在止灵暗中在查庄墨的一切,要庄墨务必要小心。 那个姜夙,与高仙钰策划了整个谋反的计划,然而在最后紧要的关头,在高仙钰兵败的时候,也未曾出面相救。很显然这个姜夙不是真心的想要的帮助高仙钰。 庄墨心头曾隐隐的觉得,那个姜夙是拿捏住了高仙钰的弱点,然后唆使高仙钰谋反,而他要高仙钰谋反真正的意图…… 怕是要搅乱南安朝纲吧? 只是,姜夙他现在是北疆人,又是容时身边得力的人,为何要这么处心积虑的搅乱南安的朝纲? 还有现在的探查他的身份? 目光透过窗户开着的缝隙看向外间,庄墨深吸了一口气: 容时……姜夙……你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庄墨不大担心他们能够在止灵查到他些什么,因为他的身份在止灵国已经被秦淮给完全的抹去,如今南安王已死,蒋家一事也已经平反,庄墨一直在想着要不要将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诉高仙庸。 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然而这个时机尚且没有找到时,高仙庸便病倒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登基,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的缘由,高仙庸高烧不退,卧床就是两天。 庄墨听闻这件事后,担忧高仙庸的身子便想着进宫去看一看,原本他是想要找郑南星一同去宫内给高仙庸把一下脉象,但是郑南星受崔大夫的相邀去往了济风堂,他也只好放弃了。 可是就在他准备出府的时候,颜初雪却追上来叫住了他,他停驻脚步转头看着向他跑来的颜初雪轻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颜初雪问道:“你要进宫吗?” “嗯。” “你现在一定很担心他吧,不如,就带我一同入宫吧。” 庄墨怔然,看着颜初雪笑着的面容略过一丝的心疼,因为他知道,这笑着的面容背后,说不定是心在滴血,他拒绝道:“不用。” 是真的不用,颜初雪从前与高仙庸是有过婚事的,不管那场婚事的起因是何,然而这场婚事结束的并不是光彩,可谓是让众人所诟病的。 这个时候让颜初雪进宫去为高仙庸治病,宫里面定然会有些让她无法接受的传言吧。 庄墨不忍让颜初雪再受一点的伤害。 “就让我随你一同去瞧一瞧吧,不然你放心不下,我也放心不下。”颜初雪说着便率先朝马车处走去,庄墨无奈,只得任由她跟随。 庄墨腿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有时候能够由人扶着走上一段距离的路,他想要早点摆脱这个轮椅,所以身子能够撑得住的时候,他便不去依靠轮椅。 尚未靠近君王殿前时,遥遥的便有一位身着宫服的侍女站在君王前,双手端着的,是一个白瓷碗,她虽然穿着宫内普遍的宫服,却仍旧掩盖不她那清美的面容。 此刻她就静静的站在殿前,似乎在耐心的等待着谁。 庄墨一行人出现在她的视线时,她面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轻走上前,盈盈的朝庄墨福身行礼道:“奴婢念心,见过相国大人。” 庄墨停下脚步,狐疑的看着面前拦住他的念心,目光停驻在她双手捧着的白瓷碗上,他并没有开口去问,然而面前的这个念心顺着庄墨的视线,仿若能够东西他此刻心中所想,倩然一笑道:“这是奴婢托膳房新熬好的清粥,想托相国帮忙带给王上。” 一旁的阿宝道:“了怪了,你是这殿内伺候的人,想要送东西自己送就行了,为何还要假借相国的手?” 念心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尬意,但是稍瞬间又是大方一笑,“奴婢自入宫以来,便一直在殿外伺候,王上生病的这两日,膳房送进去的食物几乎都没有动过,奴婢担忧王上的身子,所以才熬了清淡的粥,假借相国之手带给王上,还请相国帮忙。” 王宫内素来有规矩,宫内主子身边伺候的人,殿外与殿内伺候的人身份大有不同,殿内伺候的人是直接的接近主子,而殿外伺候的人几乎是接近不了主子的。 庄墨在相国府也听闻了,高仙庸生病的这段时间,陆英一直伺候在高仙庸的身旁,寸步不离,按照陆英这么紧张高仙庸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允许任何不相关的人去接近高仙庸。 尤其是这个念心,像是对高仙庸存了旁的心思…… 宫里的这个奴才的等级分配,阿宝自然是懂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颜初雪走上前,打开念心手中的白瓷碗看了看对庄墨道:“病中是应该吃些清淡的,尤其是像王上这种两天没有吃东西的,喝些对身子好。” 庄墨道:“那便拿着去给王上吧。” 念心面色一喜,忙道:“多谢相国。” 颜初雪从念心手中接过,而后跟着庄墨一同进入了殿内。 身后的念心,清美的面容上略显有些失落。 进入殿内时,高仙庸正斜坐在床榻上,手上拿着的是六部刚刚呈上来的奏折。 而陆英站在床前候着,许是喉咙里进了风的缘由,高仙庸不经意间轻咳了一声,陆英忙上前顺着高仙庸的背轻声问道:“王上还觉得不舒服吗?要不我传太医来?” 模样真是比高仙庸自己都还紧张。 殿内伺候的宫人瞧见庄墨进来,忙躬身快步走至高仙庸的身前道:“王上,相国大人来了。” 高仙庸偏头望去,见着庄墨面色一喜,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向庄墨招手道:“阿墨,你来了,快些过来吧。” 高仙庸见庄墨如此欢喜,陆英面上闪现出一丝的不悦。 这么一丝的不悦没有逃过庄墨的眼睛,他装作没有瞧见,由阿宝扶着轻走过去。 “坐。” 高仙庸拍了拍床榻,示意他坐下。 庄墨依言坐了下去,看着床榻里头堆积的奏章,无奈的劝道:“都生病了,还不休息休息?” “我倒也想休息,可是这朝堂中的事情,哪里肯让我休息呢。” 庄墨再劝道:“事情再多,也该注意着身子才是。”他说着不容高仙庸拒绝的将床上放着的奏章收起,“等你的身子好了,想怎么看都行。” 高仙庸笑,对于庄墨的行为默许。 有宫人上前从庄墨的手中接过奏章放置在殿内的案桌上,高仙庸笑望着庄墨问道:“你今日来可是听到我生病的消息?” 庄墨点头,“我不太放心,特意让初雪过来瞧一瞧。” 高仙庸目光落在庄墨身后站着的颜初雪身上,从她入地牢疯魇的那段时间,高仙庸曾经去看过她一次,那时的颜初雪是个十足的疯子,谁也不认,更是谁也靠近不得,他只得站在牢门外看了一会。 想起这个,他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颜初雪低眉,躬身回道:“谢王上关心,已经好多了。” 对于颜初雪明显疏远的行为,高仙庸略微皱眉,“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颜初雪依旧低眉不去看高仙庸,“民女是罪人,得蒙王上大恩才得以留有一条命,民女不敢逾越。” 庄墨静静的听着颜初雪的话,心中是满满的心疼。 高仙庸知道颜初雪对于他心中有了芥蒂,只是他不知道这份芥蒂是因为那场婚姻还是因为颜奎对他所做的事情。 既然她有意疏远,高仙庸也不再逼近,只道了声:“你曾经帮助过我,不管你我现在的身份有着怎样的变化,你依然是我的恩人。”他说着将手伸出道:“来吧。” 颜初雪轻走上前,蹲下身子为他把起了脉象。 没有多久,颜初雪便起身道:“王上的病是身子长时间劳心过渡所致,这些时间王上切记要多休息,才能养好身子。” 庄墨这才放下心来。 高仙庸道:“和太医院的那些人,说的一模一样。”他说着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阿墨留下来陪陪我。” 阿宝看了庄墨一眼,待得到庄墨的同意方退了下去,陆英虽然不想离开,但是高仙庸发了话,只得遵从。 一众不相干人等都下去了之后,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庄墨这才开口嗔道:“既然知道,还敢让自己这么劳累?从现在开始,在病没有好之前,将这些奏章先放一放,不许再去看了。” “好,听相国的就是。”高仙庸笑,说着身子朝庄墨倾了倾道:“若不是我这一病,你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来宫里看我吧。”他手指着庄墨的心,抬眼看着庄墨道:“看来你还是担心我的。” 庄墨道:“自然是关心的,不过也是生气的。” 高仙庸狐疑,嘟嘴问道:“为何生气?”模样十足像个孩子一般。 庄墨是第一次见高仙庸这个神情,他忍住不笑,一本正经的道:“我生气,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高仙庸挪动身子朝庄墨靠近了些,将头埋在庄墨的肩头撒娇,“方才我不是说了嘛,今后听你的就是。” 庄墨语重心长的道:“你现在身子好还体会不到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所以现在就更要好好的护着自己的身子,莫等将来身子真的有问题了,再想养着就不行了。” 就比如庄墨他自己一样…… 高仙庸头靠在庄墨的肩头,静静的听着庄墨的劝语,他仰头看向庄墨为难道:“你在的时候,我尚且不敢不听你的话,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不去碰那些呈上来的奏章,你知道我的,是闲不住的。” “所以?”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宫内陪我,直到我病好了为止。” 庄墨笑出了声,“从前我竟不知,你是这般的会撒娇软化人心。” 高仙庸一本正经的道:“孤乃一国之君,纠正一下相国的错处,方才那不是撒娇,而是想要留住心上人所想出来的一个策略。” “哦?”庄墨了然的点头,“那看来我的王身子已无大碍了。” 高仙庸立即道:“怎会?”他说着抓着庄墨的手往他额头上放,“你摸摸,我现在额头还觉得很烫。” “是吗?”庄墨挑眉,从一旁端起念心交给他的清粥道:“那你先把这碗粥喝了,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下来陪你。” “你做的?” 庄墨摇头,“知道你生病的这两日胃口不好,是有人特意为你熬制的,快些喝一点吧,肚子里不能一直没有东西。” 高仙庸想了想道:“不是你做的却是你亲手端来的,所以就勉为其难喝了吧。”他接过喝了几口,吃的有些索然无味,庄墨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道:“不知怎的,突然间很想念那碗长寿面了。” 庄墨道:“你若想吃,我随时都可以学着做。” 高仙庸道:“还是不要了,长寿面自然得生辰那日做才有意义有味道,还是留着生辰那日,你再做给我吃吧。” 庄墨点头,“好,就等你生辰时,我再做。” 殿内两人甜甜蜜蜜,而殿外候着的人,却一脸的阴云。 阿宝与颜初雪遥遥的站在殿外,对于殿内的一切听的并不多,然而陆英却离的近,仗着他极好的听力,将殿内两人的话也听了个大概。 隐在袖中手中,握着的是高仙庸的玉佩,那是他被颜奎抓走后,高仙庸的人前去救他塞给他的,他一直视为珍宝,掖庭的那些豺狼虎豹,对于这块玉佩虎视眈眈,而他拼了命的一直在护着,不允许任何人去抢走。 这是他拼命护住的,殿中的那个人也是他拼了命要去守护的,他的东西,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任何人,都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暗中跟随,发现秘密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从前在庸王府的时候,颜初雪与陆英也曾经打过照面,两人的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以往的颜初雪对于陆英也并不怎的在意。 然而今日的这次相见,陆英对于庄墨的敌意,让颜初雪注意起了这个他,殿前陆英的一举一动,都被颜初雪尽收眼底。在陆英咬牙,前头紧握,充满恨意的双眸恨恨的看向屋内时,一股不好的念头突然间油然而生。 所以,在她瞧见陆英转身离去的时候,忙对阿宝道:“我出去一下。” 阿宝道:“不要去太久啊,说不定我家先生等会就出来了。” 颜初雪点头,忙上前跟上了陆英的步伐。 陆英出了殿门,在宫内转过几条长巷,经过了几个转角,颜初雪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只觉得这路是越走越偏僻,终于在一处偏僻的亭子里停了下来。 亭子周围都是常年无人清理的杂草,春日万物复苏,这些杂草中隐隐的有了绿绿的颜色。 颜初雪遥遥的瞧见一位黑袍人就背对着他们站在亭子里,待陆英走过去后,黑袍人转过身子,朝陆英躬身一拜。 因为距离的有些远,颜初雪有些听不大清他们的谈话,她将身子隐在杂草中,小心的往亭子处靠去,这才听见两人的谈话。 “事情办的如何了?”这是陆英的声音。 “已经斩除了一大半,其中江南一带的情报已经全部的斩除,而其余的另一半,因为公孙佐的介入,事情的进度也受到了阻碍。”黑袍人略有些迟疑的开口,“陆总管,聆风阁剩余的情报已经全部撤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结束任务?” “只斩了一大半,另一半还在江湖上生存着,要知道杂草不除根,会生长的更旺。” “可是经由这一次,聆风阁的势力也大大的削弱了,已经威胁不到王宫,更何况他们也并未对王上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赤眉峰的规矩不就是保护王上的平安么?” “王上既然将你们交给了我,从前赤眉峰的那些规矩,在我这里也都不作数,我交代给你们办的事,你们照做就是!”陆英的这句话明显带着愠怒。 “属下知道,但是这一次的确损失了不少的兄弟,出任务之前的数百人,到现在的几十人,陆总管,聆风阁与风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是我等可以忽视的,更何况如今风云山庄已经介入了,那个公孙佐也好像知道了些我们的身份,一直在暗中查。” “我不管你们究竟牺牲了多少,总之我要聆风阁在江湖上的势力一丝不剩,知道了么?” 简简短短的几句对话,却言简意赅的概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全部都被颜初雪给听了进去,她这才突然间明白了,原来这段时间庄墨所烦忧的事情,聆风阁的事情,都是这个陆英在暗中策划。 一刹那,想起陆英看庄墨时恨恨的神情,颜初雪心中突然衍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想法:陆英恨庄墨,在打压聆风阁的背后,其实是在对付庄墨。 这种想法在心头愈渐浓烈,颜初雪的心头略过一丝的慌乱,正要抽身而退时,却突然听见警惕的一声:“谁!” 颜初雪当即抽身跑了出去。 亭内的陆英,在看见那匆匆的一抹身影后,眯起了双眼,黑袍人正要上前去追时,陆英伸手阻止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你先回去吧。” 颜初雪匆匆回至君王殿后,她急于想要见到庄墨,忙走至一旁的立着的宫人面前道:“你去殿内告诉相国,就说我有事情要同他说。” “是。”宫人应着躬身走了进去。 阿宝不明白为何颜初雪出去一趟之后回来这么焦急的要见庄墨,他上前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待颜初雪回答,宫人便走了出来道:“初雪姑娘,王上与相国请姑娘进去。” 颜初雪忙抬步走入殿内,然而在看到屋子里的人时,她楞住了…… 那本该在她后面才回来的陆英,此刻就站在殿内,笑意盈盈的看着进来的她,一眨不眨,这样子的笑容出现的这么不合时宜,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怔然,身子呆立在那里,不明白陆英为何会强先一步回来。 察觉颜初雪的异样,庄墨轻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颜初雪回过神,摇了摇头问道:“咱们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什么时候回去?” 不待庄墨说话,陆英却抢先了一步开口道:“初雪姑娘刚刚一直在外间怕还是不知道吧,王上要留相国在宫内住上一段时间。” “什么?” 陆英又道:“所以,怕是要初雪姑娘一人出宫了呢。” 颜初雪的身子猛然间僵住,她瞪大眼睛看向陆英,后者的面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然而这笑容的背后所蕴含的警告含义,颜初雪读懂了。 很显然,陆英已经知道方才偷听他们谈话的人是谁,这个时候突然告诉她,庄墨要留在宫内,其实潜在的意思是在拿庄墨威胁颜初雪,若是敢多说一句,庄墨在宫内的性命不保。 颜初雪全身犹如置身在冰窖之中,她想要告诉庄墨这个陆英很危险,然而这个时候在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相信。 或许庄墨会信,然而高仙庸呢? 陆英明明确确的说过,那些旧部的赤眉峰是高仙庸交给陆英管理的,斩除聆风阁的情报这么大的动静,高仙庸不会不知道,但是他却一直放任不管,在这中间高仙庸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 颜初雪不太确定。 相国府的马车从王宫出门时已经黄昏,颜初雪确是独自一人离开的王宫,原本她是不想把庄墨留在王宫内的,但是高仙庸既然下了命令,她知道庄墨不会反对,她想要留下陪着庄墨,然而她想着或许出宫后她直接去往聆风阁,找到郎十三,告诉他她所听到的一切,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 至少在高仙庸面前,陆英应该还是不敢动庄墨的吧。 然而,颜初雪不知道的是,她离开王宫后,一场巨大的阴谋朝她扑面而来…… 而这些,在当局者中的颜初雪自然是还没有察觉。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念心疲惫的回房间时,却瞧见陆英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她的房间内,她身子猛然间一怔,脚步再也向前挪不动半分,显然对于陆英有些惧怕。 “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坐下歇一歇啊。”陆英抬眼看着呆立在他面前的念心,无视念心眼中对他的三分惧怕,他笑着朝念心招手,模样看上去很是关心。 念心终抬起脚步走上前,轻声开口问道:“陆总管找奴婢有事吗?” 陆英噗呲一笑,“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啊。” 念心忙道:“奴婢不敢忘。” 陆英抬眼,眸色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即将点燃的怒意,他沉声问道:“不敢忘?那你托相国送给王上的那碗粥是什么情况?” 听陆英提及此事,念心慌忙的跪下,与从前在皇陵内冷静自持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全身颤抖的跪在陆英的身前,浑身每个细胞都在述说着对于他的恐惧。 陆英低头邪邪的看向颤抖的念心,语调平缓,言语森森:“看来你是忘记了,你初入宫时,我对你说了什么了?想必十个脚趾头的伤好了,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让你这颗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了。” 闻言念心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颤抖着嗓音说道:“奴婢错了。” “嗯。”陆英点头,对于念心的认错仿佛很是满意,他身子向念心倾了倾,伸手抬起念心低着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 “啧啧。”陆英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伸出另一只手缓缓的拂向念心的脸上,轻轻的,就像是在抚摸一块美玉一样,然而眼中所闪现出的厌恶,却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怜香惜玉,他轻声道:“这眉眼,还真是漂亮啊,我看啊,君王殿前伺候的宫人中,就数你最漂亮了吧。” “不,没有。”念心忙摇头,心中是无尽的恐慌,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觉得陆英那长长的指甲就会划破她的肌肤,让她面目毁容。 陆英轻声笑道:“你这么怕干什么?难道你听不出来我这是在夸你么?长得这么漂亮,的确是可以有些野心的。” 这么个情况,念心怎能不怕?陆英越是这样说,念心心中就越怕,因为陆英的狠辣与折磨人的法子,她是亲眼见证过,也已经亲身体会过了,那种犹如地狱一般的酷刑折磨与屈辱,她再也不想体会了,真的一点都不想了。 被捏着的下巴疼的厉害,念心眼眶中有水珠落下,她抬手拉住陆英的衣袖,声声哀求道:“陆总管,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奴婢吧。” 陆英摇头,“我知道你对王上的心意,只是没有想到这份心意却这么的不堪一击,也着实让我有些失望啊。”他语气微顿,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强行将念心的身子往他这边拉近了些,在念心耳边轻轻的道:“其实,我可以帮你啊,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耳边尚残有陆英的呼吸声,念心全身发颤,声音颤抖问道:“什么交易?” 此刻陆英终于放开了手,他坐在那里,摆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心头埋怨我,总是阻着你对王上的情意,你心头一定有些恨我吧,其实啊,这一切你都不该怨我。” 念心觉得陆英的这番话说的极其的可笑,然而这份对于陆英鄙夷的姿态,此刻却又不得不掩埋在心头,她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陆英接下来的言语,以及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交易。 陆英又道:“我这么做,其实都是想要让你看清事实,你一定知道,那个颜初雪她与王上有过婚约吧?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南安王城中传的可都是他与王上郎情妾意的事情,王上为庸王时,虎寒关遇险,她不顾自身的安危跟随王上去了夷洲城,她为救王上,在城门前乞求颜奎一事是众人皆知,在她父亲做出谋反一事,而她却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世界,稳住在相国府,这一切都足以说明,她对王上有情,而王上对她亦有意。虽然现在他们之间的婚约解除,但是朝中大臣们很快就会上奏迎娶王后,王上唯一爱着的人就是颜初雪,今日她入宫,我在一旁可是真真切切的瞧见了王上看她的神情,我想王上让她住在相国府,一应的东西都是按照官家小姐所需给予,,这一切的一切足以说明了阻碍在你面前的一直都不是我,而是她罢了。” 陆英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南安王城中疯传的,念心她岂会不知道,她跪在那里颤抖着身子听完陆英的话,隐隐的仿若明白了陆英想要让她作何,她抬眸问道:“所以,你要和我做的交易是……?” 陆英笑,“所以,你帮我除掉她,我让你入王上身边伺候,帮你赢得王上的心,甚至让你在王上的身边有一个身份,这笔交易如何啊?” 接近高仙庸,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他的身边,这对于念心来说是一个致命的诱惑,然而她见惯了陆英的另一面,对于陆英此刻的话持有怀疑的态度。 更何况让她除掉颜初雪,怎么可能? “我在宫内不得出宫,颜初雪她住在相国府,怕是我也接近不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宫人罢了,如何能够除掉她?” 陆英道:“你不用担心这个,她如今怕是在相国府内呆不住,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办,我保你能够顺利的完成。” 路已经铺好,只等念心去完成,念心不傻,明白了陆英这是要借她的手杀掉颜初雪,她虽然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陆英设下的陷阱,但是她此刻在陆英的面前,对于这个交易,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是不敢,不能,亦或者是她心头隐隐的有那么一丝的期待,期待着这个任务完成之后,陆英能够兑现他与她之间的交易。 这还真是个可笑且又荒唐的想法,然而这个时候的念心,却傻乎乎的去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变故横生,令人发指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颜初雪出了宫门并没有直接回相国府,而是去往了聆风阁。 前段时间郎十三受了伤,公孙佐让他安心在聆风阁内养伤,颜初雪知道,郎十三此刻应该会待在聆风阁内。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那样巧合的,郎十三出去了。 颜初雪有些心慌,焦急的问聆风阁内的人,“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阁内知情的人道:“今日一早二阁主收到了阁主的来信,之后便走了,至于是去往了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那,可能与他们联系上?”见不到人,能够写信联系上也是好的。 那人摇头,“阁内派出去的人出任务时,与阁主与二阁主之间会有特殊的联络信号,每次出任务的人不同,联络信号便会不同,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去联系。” 联络不上郎十三,这让颜初雪犯了难,但是她又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一刹那,她想到了风云山庄,便连忙出了聆风阁连夜出城去了风云山庄。 今晚的夜色极好,星辰满布,圆圆的一轮明月就如同一个会发光的大金盘子,高高的挂在上空中,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将黑夜照亮。 借着月色,一辆马车飞快的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 在马车经过一处时,突然前方马路的正中间出现了一根麻绳,赶车的人有些着急,没有瞧清楚,待走那方过去时,马蹄子准确的被那根麻绳给绊倒。 黑夜中只闻得一声刺耳的马鸣声,那方才还在行驶的马车便翻滚着向一旁的路坡下滚去…… 有几个彪形大汉手拿着明晃晃的刀从路两旁而出,纷纷跃至山坡底下,借着月色瞧见马车不远处因为掉落的冲击而被甩出来的人。 “你去看看,她死了没?” 有人走过去在鼻息上探了探道:“没死,只是昏死了过去。” “大爷的!原本还以为是相国府的人,要费上一番功夫,原来只有这个小娘们和车夫两人,既然没死,我这就解决了她,也好赶紧去领接下来的赏钱。”那人说着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刀就要砍去。 “别慌!” 下一刻,有人出声制止。 明晃晃的刀被这一声吓的顿在半空中,那人不明所以的扭头问道:“为啥呢?” 有人走上前,蹲下身子借着月色细细的去看昏死过去的人儿,道:“模样长的不错。”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发出了淫淫的笑声:“他娘的,原来你小子是色心大起了啊。” “你我兄弟在这里打家劫舍这么久了,哪里碰到过这样美的美人,难道你们几个的色心没有撩拨出来?” “说实话,还真有!” “不过,我听说她是颜奎的女儿,与当今王上有过婚约,碰了她,就不怕吗?”有人提出质疑轻声开口问道。 话刚落下,便有人在赏了他一记糖枣:“我们兄弟几个今天来就是要杀她的,拿了钱就是要办事,杀了她都不怕,还怕这个不成?” “就是,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尝一尝王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与寻常的有什么不同。” “说那么多做什么,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嘿嘿嘿,上了王上的女人,想一想还真的刺激呢。” “兄弟们,那就一起上吧,她反正都要死了,不上白不上嘛!” 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淫荡笑意,在黑夜中逐渐的响起…… 东方天际逐渐泛出白肚,王宫中的每个人,都已经起身做起了自己的本职的工作。 “晋王,晋王,王上还未起身呢,这个时候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一声尖细的声音在君王殿前响起,一位宫人正匆匆的跟上一身穿宝蓝服的少年,在他的身边劝阻道。 少年显然不去理会宫人劝阻的话语,快步走上前喊道:“王兄,王兄。” 君王殿内有宫人匆匆出来,见来人忙行了礼道:“晋王,这一大早的,王上与相国都还未起身呢,怎么这么一大早的就赶来了。” 少年晋王问道:“庄相国也歇息在王兄宫内吗?” 宫人点头,“这几日相国都会歇在宫内,因着相国在,王上特意的嘱咐我们宫人做事一定要小声,小声,再小声,嗳?”宫人说着似想起了什么,看向晋王身后的宫人问道:“今儿个不是晋王回晋州上任的日子吗?” 晋王身后的宫人无奈道:“晋王就是因为今天回晋州,非得要走的时候同王上见上一面。” “可是,王上还未醒呢……” “让晋王进来吧,伺候的人等下再进来。” 就在这时,高仙庸的声音从殿内传来,闻言晋王面色一喜,忙跑着进入殿内,身后的宫人无奈道:“晋王,小心着脚下,在王上面前别忘了规矩。” 然而这一声叮嘱的话语,少年晋王充耳不闻。 被晋王这一番吵闹,高仙庸与庄墨两人的瞌睡也已经吵醒,晋王走进去时,所看到的就是两人坐在床上的场景。 “参见王兄,见过庄相国。”晋王先是行了礼,而后看着高仙庸与庄墨好的问道:“王兄与庄相国,昨晚是一起歇息了吗?”乌黑漆亮的双眸看着竟是满满的羡慕之意,他道:“我也想和王兄一起睡。” 童言无忌的话语让庄墨脸上顿时如同火在烧一般,绯红映在了脸颊,高仙庸看了看庄墨红了的脸庞,故意说道:“庄相国发热了。” 庄墨噤声。 高仙庸不再去逗庄墨,转而皱眉问晋王,“今日不是你回晋州的日子吗?来这里干嘛。” 晋王脸上稍有些不快,“就是因为我要回晋州了,想着下一次再见不知是何时,便来同王兄告一告别,王兄,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高仙庸轻咳一声,他没有去回答晋王的这个问题,不想去回答,也不愿去回答。 确切的来说,高仙庸直至到此刻也没有真正的去接受他的身份,将他封为晋王,也是让他早早的离开王宫,离开他的视线,再也不要让他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过去。 而这些,少年的晋王并不知道,他就站在那里,睁着乌黑圆溜溜的双眼,不管高仙庸会不会回答,也不管他等了多久,仍旧一脸期待的等着。 庄墨知道高仙庸心中所想,不想看到晋王等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失望的表情,他回答道:“王上自然会想念晋王的。” 尽管这句话不是从高仙庸口中说出来,然而晋王依旧喜上眉梢,因为宫内的每个人都说,他的王兄很听庄相国的话,是很听很听的那种,他想着既然庄相国说王兄会想他,那么王兄一定会听庄相国的话想他的。 “我也会想王兄的,会很想很想的那种,还有,我也会想念庄相国的。” 庄墨笑,“我也会想念晋王殿下的。” 人也见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也得到了,少年晋王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屋子里顿时觉得安静了不少。 高仙庸沉着脸看向庄墨,白了他一眼道:“要想你想,孤才不会想他呢。” 庄墨笑了笑问道:“是吗?” “是!”高仙庸肯定的说了一句,而后道:“孤还没有说话,你便替孤说了,且说的还不是孤心中所想的,孤就罚你替孤更衣吧。” 庄墨无奈应道:“是,我的王!” 两人这厢刚刚穿好衣服,门外有人道:“王上,相国府有人见相国。” 高仙庸道:“你们相国府的人也该好好的治治了,你才离开府上一晚,这么早便有人来叨扰你!” 庄墨道:“平素我在府上时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入宫来找我,定是有事要同我说。” 高仙庸对门外道:“既是如此,就让他们进来吧,孤也听一听,这一大早就来劳烦相国的事,是何大事。”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匆匆而入,在行了礼之后也不起身,直接切入正题对着庄墨道:“相国,初雪姑娘她,失踪了……” 庄墨忙问道:“不是回府了吗?怎么会失踪了?” “初雪姑娘昨日并未回府,老奴瞧着一晚上都未回来,便去着人打探了下,才知道昨日初雪姑娘从王宫出来之后,便连夜出了王城,老奴立即让人出城去寻,却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山坡底下,发现了坠下的马车还有马夫的尸体,可是却并未见初雪姑娘的身影。” 瞬间,犹如一道闷雷在庄墨的头顶炸开,他的脑袋嗡嗡的响个不听,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在那一刻终瘫痪了下去。 高仙庸连忙扶住他安慰道:“别慌,我这就让人出城去找。” 当一波一波的禁军整齐的出城去寻人时,整个南安王城的人都知道,住在相国府的颜初雪,在城外失踪了…… 有坠落的马车,有马夫的尸体,在现场又出现了刀,且出事的那个地段又是山匪常常出没的地点,听说啊,那个地段的山匪最是惨无人道,看来这一次颜初雪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颜初雪就是被那伙山匪给劫了去,但是百姓们的心中在听闻此事,种种事情联想起来,在心头都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对于此事,百姓纷纷议论,感叹这些山匪的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会敢劫持相国府的人,且劫持的又是相国的恩人,这么多的禁军前去,怕是这些山匪也遭殃了吧。 他们如是说着,禁军出城整整一天,临近酉时出去的禁军才归城,说是在十里开外的一处山上的破庙内,发现了颜初雪,好在还留有一口气,只不过被带回来的颜初雪,浑身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虽然不知道颜初雪在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只单单看这一眼,也都能想象的出来。 找回来之后,高仙庸当即便又下了旨意,去剿了那处山匪老窝。 禁军连夜进攻山匪老巢,经过一夜的战斗,在山匪缴械投降后方止。 这些山匪的审讯高仙庸交给了刑部。 颜初雪的身份,高仙庸的介入,庄墨介入,张丕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在那些山匪进入刑部大牢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审讯。 起初这些人的嘴巴严实的很,但是在经过各个刑具的痛苦折磨震慑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住招了出来。 这样一招,几乎所有的也都招了。 当张丕将审讯的结果呈报给高仙庸,高仙庸翻开看了看狐疑问道:“宫里的人?可供出了是谁?” 张丕摇头,“他们称只是从那人腰间带着的令牌方知道是宫内的人,并没有见她的样貌。” “查!”高仙庸怒道:“在宫内竟然出现这种事情,一定要查,宫内出宫都会有记录,你去查这段时间都是谁出了宫,做了什么事,给孤一一的盘查!” 宫外番了天,宫内由高仙庸下的这道旨意更是番了天,当张丕去查看了各个宫人出入宫的记录,对于每个出宫的宫人严加审问时,宫内的人都人心惶惶。 然而,还未等他将这些人审讯完时,另一则消息让众人惊呆了下巴。 君王殿伺候的宫人念心,她悬梁自尽了…… 伴随着这则消息呈递给高仙庸的,还有念心的遗,遗的内容上头交代了她谋害颜初雪的整个计划。 事情到这里,看上去已经有了合理的结果。 庄墨是一整日都陪在颜初雪的身边的,尽管太医说她已经无碍,然而他却不肯再移开半步。 此刻床上躺着的这个人啊,是他在心里发了无数个誓言想要保护的人,可是他呢,发了的誓言却没有实现,还是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 这一刻,对于颜初雪的自责与愧疚占满了他的心,让他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当高仙庸拿着念心的遗将这个结果告诉庄墨的时候,庄墨的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从高仙庸的手中接过念心的遗看了看,并未着一字,而后在高仙庸无声的叹息中,庄墨如墨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高仙庸说:“我要娶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国娶亲,陆英送礼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短短四字,让高仙庸的身影犹如木雕般呆立在那里,布满血丝的双眸迎上庄墨直勾勾的视线,良久之后他才沉声问道:“那么我呢?” 喉咙里仿若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呛的庄墨鼻尖酸的很,面对高仙庸这么露白的问题,庄墨想了想,问出了他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你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当着全南安百姓的面,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正当身份吗?” “你已经是我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还不足以让你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人吗?!” 庄墨唇角溢出一抹酸涩的苦笑,“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抬眼,含有隐隐雾气的双眸盯向高仙庸,再一次的逼问道:“不是相国的身份,更不是养在深宫中的男宠,一个合理的身份,你能给我吗?” 能够给他吗?高仙庸也在心头这么问了自己一句,然而…… “你是照顾她有些累了。”高仙庸选择回避了这个问题。 知道高仙庸的故意回避,庄墨不再逼问,他将视线从高仙庸的身上收回,目光落在床榻上依旧双眸紧闭的人儿,缓缓开口道:“从我入南安城始,便是她在照顾着我的身体,一次次的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这份恩情,我不得不还。如今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她如何能够在这流言蜚语中安稳的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我娶她,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高仙庸知道,庄墨给颜初雪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背后所蕴含的是什么意义,他问道:“你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打算放弃了我是吗?” 庄墨坦然答:“娶了她,便要对她负责。” “那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我便求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这么坚定的一句话,让高仙庸的面色一点点的阴沉,他看着庄墨望着颜初雪的神情,一股子浓烈的醋意就这样从心底一点点的蔓延出来,那心头从一开始庄墨说出那四字时就一直在隐忍的怒气腾然间上升,他再也受不了庄墨目光望向颜初雪的柔情,伸手将他的身子板正,逼迫庄墨与他直视,他沉声问道:“你对于他,究竟是恩情还是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这份恩情变成了爱情?庄墨我告诉你,你与我睡在一张床上,就只能是属于我的,这门亲事,我永远都不会同意!” 或许是夏日即将到来的缘由,空气中沉闷的沉闷的,夏日正是梅雨季节,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下起暴雨吧。 君王殿前伺候的宫人,目光怜惜的看向不远处跪着的瘦弱身影,问着身旁的另一个宫人:“相国这是跪了多久了?” “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吧。” “王上在殿内就一直没有动静吗?” 宫人摇头,小声的道:“王上的脸色很不好,除了陆总管敢在旁候着,谁也不敢上前伺候。” “也是,咱们王上与相国的关系一直很好,如今相国执意要取初雪姑娘,先不谈这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是初雪姑娘她是罪臣之女的身份,王上怎么可能答应让一国之相娶她?偏偏啊,她又曾与咱们王上有过婚约,就更加不可能了,相国做事一向沉稳,也从来没有忤逆过王上,王上是为了他好,就怎么会糊涂了呢?” 高仙庸坐在君王殿内,甚是烦躁的翻着手中的奏章,一本一本的胡乱的翻看着,已经翻看了整整两个时辰,可是所看进去的内容,却是寥寥无几。 尤其是现在庄墨为了那个女人,还在殿外跪着,这更加让他的心烦躁不已,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生气,最后终于将手中的奏章愤怒的扔至地上,问道:“他还在外面跪着吗?!” 陆英忙上前将奏章从地上拾起,答道:“是的。” 高仙庸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为了那个女人,竟然不顾自己的身子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你去告诉他,就算他跪死了,我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是。”陆英出声应道,正欲转身出门时,却突然又被高仙庸叫住,“回来。” 陆英狐疑问道:“王上还有什么吩咐?” 高仙庸站起身道:“我要亲自去和他说,让他死了这条心!”他说着负手大步离开案桌往门外迈去。 却在脚步刚刚迈出门槛时听见阿宝急切的呼声,“先生,先生,快来人啊,先生昏过去了!” 高仙庸再也拿不起自己君王的架势,忙奔出去跑至殿前那昏倒的素色人儿旁抱起往君王殿内走,对着一旁的宫人吼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好在庄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跪的时间有些久,身体力不从心才导致的昏迷,宿疾并未复发,高仙庸长舒一口了气。 在庄墨醒来后,还坚持着要跪下去求得高仙庸的赐婚时,高仙庸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就那样又飙升了上来,但是看着庄墨面色惨白的面庞,心头的怒气终于被内心的不忍给打败,他高高的身子就那样挺拔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跪着面前不盈一握的瘦弱身躯,咬牙一字字的道:“孤答应你就是!” 六个带有恨意与决绝的话语落下,面前的那个人已经拂袖离去,独留庄墨一人瘦弱的身躯跪在地上…… 早已经料想是这种结局,心,又有什么资格会觉得痛? 当那道赐婚的旨意从拟出来传出宫外后,整个南安王城陷入一片哗然中…… 众人不明白,这个如同传一样的相国,为何会突然这么大胆的求得了这道旨意,这场婚姻,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相国都是不划算的。 可是婚姻,又怎能用划算二字去衡量呢? 这场婚姻来的仓促,赐婚圣旨下达之后的第一个吉日,初九,便是成亲之日。 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 在赐婚圣旨下达的当天,庄墨便带着颜初雪出了宫,按照南安的风俗,成亲前几日新娘子与新郎不得见面。 颜初雪醒来之后,便是在庄墨以前住的院落中,满目的大红之色刺痛了她的眼,当她从伺候她的人口中得知是庄墨求得的婚事时,刹那间明白了庄墨的用意。 她也曾央求过去见庄墨,然而这个时候人人都面带喜色的让她再忍上一忍,等上了花轿进入相国府门后,会有的时间去见。 所要等的时间并不久,颜初雪也没有再坚持。 说实话,这场婚姻是她在心头期盼了整整十多年的,尽管现如今她心目中的贤哥哥所爱的人并不是她,然而在这一刻,她看着放在面前的大红嫁衣,心头还是欢喜的。 这或许是自私的想法,然而她想,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亮堂,颜初雪躺在床上,借着月色看着挂在面前的大红嫁衣,绣着金丝花纹的图案,在月色闪闪的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她幻想着明日与庄墨成亲的画面,唇角不自觉的洋溢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这一夜晚,她就那样盯着那个嫁衣,看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进来为她装扮,当那身大红嫁衣穿戴在她的身上时,一旁的媒婆笑的眼睛都睁不开,“我做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新娘子呢。”只是……媒婆在心头叹息了一口气,可惜了,被人糟蹋了…… 颜初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没有说话。 门外有人进来道:“姑娘,宫内来人送贺礼了。” 媒婆一听是宫内来人,腾时脸上的笑意又放大了,她忙道:“既是宫里来人了,还不快些请进来。” 颜初雪没有想到,所谓的宫内人是陆英。 当陆英背着双手踏入门槛后,他先是对着屋子里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王上有些话要我同初雪姑娘说说。” 陆英的话没有人敢拒绝去反对,当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颜初雪警觉的站起身,问道:“你来干什么?” 陆英笑了笑,轻关上了门道:“方才不是说了么,是来送贺礼的。” “怎么可能?你今天来是要杀我的吗?”颜初雪不傻,她发生这件事的初始,便是知道了陆英在背后对付聆风阁的时候,她不用想也知道,她发生的一切都是陆英在背后设计,这个时候陆英说来送贺礼,她不信,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他今天来是要来杀她的吧。 陆英低头笑出了声,“这门亲事是王上赐婚,相国娶亲这么件大事,几乎满朝堂的人都来了,杀你?怕连我自己都没法脱身吧?” 颜初雪心中狐疑,陆英既然能够说出此话,的确就能证明他今日来不是来杀她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今日这么件大事,他若是在此刻动手,定是脱不了嫌疑,不管他做出什么手脚,只要她有了事情,庄墨就一定能够查到他。 但是她既然听到了他的秘密,他定然不会让她告诉庄墨,今日来不是杀她的又是做什么的? 颜初雪的心头蒙上了一层迷雾。 然而,当下一刻,陆英抬脚一步步的走至她的身前,在她身前站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问道:“那一晚,滋味如何?” 简短的几个字,却犹如一个巨大的炸雷一般在颜初雪的头顶轰然炸开,尤其是现在陆英的这双手,也一点点的在她的身上隔着衣服抚摸着…… 脑海中那可怕的一幕,就这样全部的涌现了出来…… 那一夜,她虽然昏睡失去了意识,然而在中间有那么几个时间段的恢复了意识,当感受到自己的身上仿若有无数双肮脏的手在肆无忌惮的游走时,她浑身发颤,几欲作呕出来。 陆英对于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轻笑出了声,在颜初雪几欲失去理智的时候,又在她被他有预谋的伤的几乎千疮百孔的伤口上,又洒了一把盐,“看样子,滋味并不好受啊,但是那几个人,可是飘飘欲仙,醉生梦死呢。像你这般的美人,哪是他们那些山匪可以随意的尝试的?怕是那一晚过后,他们几个也死无遗憾了吧。” 满口银牙因为陆英的这句话几乎要咬碎,她咬牙,恨恨的盯向近在咫尺的陆英,她颤抖着嗓音问道:“为什么?相国他对你不错,为什么要害他?” “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可是谁让我这个人就是看他不爽呢?他如今春风得意,我自然要给他找些气堵一堵。”陆英在她的面上轻吐一口气,仿若说着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说得异常的轻松,“倒是你,本来我没有想过要对付你的,可是谁知道你偏偏运气那么的背,竟然听见了不该听到的,那样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对付对付你喽。对了,你知道当初你父亲是怎样对付我的吗?千机丸的毒发作时,我曾经一点点的拿着刀剜着自己的皮肉,就是因为想要减轻内心的挠心之痛,他不仅阻碍了我做为男人的尊严,还让我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地狱中生活,而我只不过是找人拿了你的清白而已,这么一想,我还真是有些过于仁慈了呢。” “你还真是卑鄙啊,就不怕我将你做的这些事情,告诉王上吗?” “我既然做了,你觉得我会怕这些吗?还是你觉得,王上他会信你这么一个疯子的话?因为要娶你,相国已经惹怒了王上,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你觉得你说的话,他会信吗?还是你想让相国再一次的为了你,与王上之间的关系再糟糕一些?”陆英说着,低头一笑,抬眼的刹那,他将面部贴近颜初雪的耳畔,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相国可是为了你,忍受着南安王城所有人的嘲笑,眼下整个南安王城的人都知道了,一国之相可是娶了一双破鞋呢,相国府的人,都被满城的流言蜚语给刺激的不敢出门了呢。” 陆英邪邪的笑着,不去在乎颜初雪眼中流露出的害怕之情,笑着问道:“你真的可以忘记那一晚身体的凌辱,这么心安理得的去与相国成亲,而后让相国同你一起承受着坊间的流言蜚语?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更重要的是啊,他爱的好像不是你呢。” 身体为何会这样冷,就犹如置身在冰窖中,浑身每一个细胞都仿若冻僵了一般,牙齿也在口中直发冷颤,那隐在大红嫁衣袖袍下的双手紧握,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中,直至的掐出血来。 面前的陆英终于放开了她,在她的身子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时,耳边传来了陆英达到目的满意笑意,此刻她已经无暇去顾忌陆英,任由陆英负手大步的离开,而她就犹如一个冻僵了的雕像一般,楞然的坐在地上。 任由泪水沾满了整个脸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流言蜚语,城门一跃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在没有得到回应的媒婆大着胆子推门而入,待看到屋内的情况顿时吓了一大跳,她忙道:“哎呀,今日是成亲的大好日子,哭不得,哭不得的啊。”她说着手忙脚乱的上前扶起颜初雪,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随即忙又唤来了丫头,为颜初雪补着妆,本来妆容不必用时过多,然而这边上了粉,转眼颜初雪的泪水便又毫无征兆的从眼眶中流出来,这样一来,又耗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等妆容好了之后,相国府接亲的轿子也随之而来。 门外鞭炮声与音乐声齐响,媒婆笑着将那绣着鸳鸯的大红盖头盖在了颜初雪的头上,然后轻声将颜初雪扶起道:“姑娘,吉时已经到了,该上花轿了。” 颜初雪就那样木然的被人扶着走出门,于一阵欢笑声中,她犹如一个木偶一般,全然无反应的任由着人将她扶上了花轿…… 她一直都是处在呆立木然的状态,直至听到那一声声议论声: “真是可惜了啊,相国这样一个传的人,怎么会选择了她呢?” “她是被禁军从山匪窝里抬出来的,整整一个晚上呢,那些土匪是什么货色?更何况这么多禁军都看了她的身体,说起来她也真是可怜啊。” “若不说人家曾经是护国府的大小姐呢,这么一件事若是放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怕是想死的人都有了,可是她呢,偏偏仗着自己的身份,还能风风光光的嫁入相国府。” “她是风光了,可是想过相国吗?相国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偏偏找她,真是晦气。” “相国也真是可怜,不然依着他的身份与样貌,什么样的找不到?” “就是就是,可怜啊。” …… 这一声声刺人耳膜的话语,就那样全部的听入她的耳中,霎时,陆英在她耳边说的话,就那样也随之传来: “滋味如何?” “那些人可都是飘飘欲仙,醉生梦死呢。” “一国之相可是娶了一双破鞋呢。” “相国府的那些人,都被这些流言蜚语刺激的不敢出门了呢。” 陆英的一声声话语同外间的话语一点点相混合,在脑海中久久的不散,她强忍着这一声声几乎击溃她内心的话语,她捂着耳朵不想去听,也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晚污秽不堪的画面,然而,她越是强迫自己,那些画面与外间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晰与刺耳。 那埋在心底的最后的一道防线,终于被击溃,一发不可收拾,那心头隐着屈辱在一刻终于犹如决堤一般,全部喷涌而出。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停了花轿,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花轿,扯下了那象征美满生活的大红盖头,于众人讶异与不解的注视下,她转身向不远处的城楼奔去…… 头上的凤冠掉落一地,头纱在天空中飘飘洒洒不知将飘向何方,大红嫁衣裙摆在奔跑中飞扬,犹如一只翩翩飞舞的红蝶,在众人瞪大的眼眸中,就那样决然的从城楼跳下…… 鲜血与红色的嫁衣融为了一体,那触目可及的红色,真是妖艳至极。 这条街道刚刚发生的一幕,尽收躲在暗处的陆英眼底,他浅笑着,鄙夷着,啧啧着,摇头着,终胜利一笑,而后转身离去。 他就知道,不管一个人内心如何的强大,也无法在这种流言蜚语中安稳的生存,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这种胜利的感觉,怎么说呢: 真好…… 当颜初雪跳城楼而亡的消息传至相国府内时,满堂哗然…… 相国府内的人以及宾客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事发地,而在现场,却没有见到庄墨的身影。 因为他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便口喷鲜血倒地昏迷不醒。 郑南星不在,颜初雪又跳下城楼而亡,高仙庸接到这则消息时,忙搬来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在南安王城因为这一件事陷入一片惊慌中时,相国府上的太医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往相国府跑。 高仙庸阴沉着脸,周身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冰寒,看着跪在面前颤抖着身子的十几个太医,额头青筋爆出,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愤怒之气,抬手将面前的茶杯摔在众位太医的面前,吼道:“孤养你们这些太医有何用!相国都救不了!” 这一声怒吼,让跪在底下的太医们身子又抖了三抖,有太医大着胆子道:“王上,相国的宿疾本就是不常见,臣等们也从未经手,真的是束手无策啊。” “束手无策?”高仙庸暴怒,“想要让孤放弃,孤告诉你们,束手无策也要去救,相国的这条命救不回来也要从阎王的手中抢回来,救不回来,孤要你们整个太医院的人都陪葬!”他怒吼着,底下的一众太医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忙起身进入里屋重新为庄墨诊治。 “来人啊!” 外头立即有人躬身而来,颤抖着跪下听候差遣。 “去往济风堂的人还没有动静吗?” “回王上,暂时没有。” “再派一波人去催!快去!” 那人赶紧连滚带爬的出去再吩咐人去济风堂。 高仙庸此刻是真的慌了,因着庄墨此时的状态,因着那些太医告诉他,怕是庄墨救不回来了…… 陆英轻走了进来,高仙庸见是他问道:“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今日花轿走在街道上时,有百姓们在议论初雪姑娘被山匪劫持一事,我想着许是初雪姑娘听不得这些,心里承受不住,方一时想不开,便从城楼跳了下去。” 一个女子要承受这种流言蜚语,身体的压力以及外界的压力之下,承受不住选择轻生的想法能够理解,高仙庸长叹了一口气道:“初雪的后事先就交由你去办,记住以郡主的方式安葬。” 陆英点头,躬身退了下去,只是在退出去的时候,眼角那一闪而过的狡黠,没有人瞧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郑南星与崔大夫匆匆而回,他们回来几乎是来不及给高仙庸行这些虚礼,便匆匆入了内堂将一众太医给赶了出来,只留下了他们两人来医治庄墨。 这个等待是一个漫长的,高仙庸与众位太医就那样焦急的等待在外间,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白日,直至巳时末时,方瞧见郑南星疲惫的走了出来,他神色哀恸,呆滞的双眸看向高仙庸说:“崔大夫说,尽力了……” 尽力了三个字,就犹如有人拿着刀一般,一刀刀的剜着他的心,高仙庸猛然间跑进内堂,却瞧见崔大夫正一根根的拔着庄墨穴位上插着的银针,瞧见高仙庸进来,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床上的人儿此刻正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却仿若相隔了千万里,那双腿上,仿若绑了千万斤的重量,怎样都抬不起脚步向他走去。 这个人啊,就这样离开了自己了吗? 他艰难的抬起脚步,蹲下身子似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握住床上那只瘦弱的手,喃喃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是下雪了吗?真的好冷啊。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让庄墨略显有些迟疑,他环顾四周,发现此刻正置身于一片山水之中,只是山和水,都被这茫茫的大雪覆盖,风景真是美极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听到颜初雪的死亡的消息,经受不住打击而宿疾复发,此刻为何置身在这处? 这个场景略微有些熟悉,只是这份熟悉之感从何处而生,自己又是何时来到这里,他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来。 突然,不远处一声声呼救声传入庄墨耳中,循着声音找去,却在一处松树下,瞧见一个身穿素色锦衣的男孩童,正坐在树下焦急的呼喊着。 男孩童受了伤,那被兽夹误伤的左脚透过素白的锦衣,已经露出了红色的血液。 如此天气,年纪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受了伤定是无助的吧,家人也一定很担心吧。 庄墨如是想着,正要过去时,却有一位紫衣的小女孩奔跑着朝男孩而来,紫衣女孩背上背着箭篓,瞧见受伤的男孩她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男孩受伤的脚,而后轻声道:“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男孩听话的点头,咬牙看着女孩生疏的将兽夹从他脚上拔下,拔下之后,女孩看着男孩因为极力的忍着疼痛额前冷汗直流,五官扭曲的面容,噗呲一笑,问道:“这么疼,你怎么不喊出声?” 男孩道:“还行吧,能够忍得住。” 女孩歪头笑:“你这么瘦弱,不像是习武之人,却又有着同于习武之人一样的忍耐,着实让我第一次见,父亲说这样子的人,将来一定大有用处。”她说着朝男孩伸出了手道:“我叫颜初雪,我父亲在军中任副将一职,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女孩在说自己的父亲时一脸的骄傲,提及父亲的官职,也是一脸更是一脸的骄傲。 男孩握住了女孩的手道:“蒋子贤。” 庄墨霎时明白了为何他会觉得这个地方以及那个男孩生出熟悉之感,因为这是他与颜初雪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他才只有六岁,颜初雪也只有五岁而已。 幼年时的相遇,让他与她平行的生活有了交集,他与她之间成为了朋友,借由他们的关系,两家人之间,也逐渐的亲近了起来,直至后来的亲事,让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初雪,初雪,初认识时幼时的蒋子贤曾问过她,为何要叫这个名字。 当时的颜初雪答:“父亲说,母亲在生我时,正是年初的第一场雪,所以母亲便为我取名初雪啊。” 庄墨记得,幼年时与颜初雪的初次相见,也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片片雪花飘落,将整个南安王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一如她的名字,初降临的大雪,美丽高洁极了。 “贤儿,贤儿。” “弟弟,弟弟。” 又是一声声焦急的声音寻来,当这两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庄墨心头悸动起来,那一直隐忍在眼眶中的雾气,在看清来人时,终于犹如崩溃了的决堤一般,奔涌而下。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了?整整十四年的光阴,那些留在心头,越是不想忘记的,可是岁月却总是无情的想要从他的心底抹去这一切,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逐渐模糊,那唯有梦中才得以相见的面孔,在一刻终于得以清晰相见,他挪动脚步想要走过去,可是身子却仿若被冻住了一般,无法让他动弹半分。 “母亲,哥哥,我在这呢。” “哎呀,贤儿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多年前的一幕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时的南安王城有他们的家人,是他们发过誓言长大要保护的地方,那时的他们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然而现实的残酷将这些磨的一丝不剩,直至现在,他的身边,谁也没有…… “阿墨,阿墨……” 四周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冷的彻底,冷的刺骨,但是面前众人那融洽的一幕,却让庄墨不愿挪开半分的视线,心底因为幼时的笑容,因为这里的一张张熟悉让他想念的面容,渐渐的涌现出了一丝暖意。他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只愿时光能够停留在这里,永永远远。 然而该死的,那一声声熟悉的呼喊声,正在一遍一遍的呼喊着他的名字,那痛苦焦急的呼喊,那一声声熟悉让他心疼的声音,让他心头突然一阵阵刺痛。 这声呼喊是谁?庄墨好像想不起来了,只知道那声音每喊一次他的名字,他想要随着他而走的心,就一点点的在增加。 “阿墨,你醒来好不好?” “阿墨,我不能没有你啊。” “阿墨,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不离不弃,你答应过我的。” “阿墨,孤求你了,快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别丢下我一人好不好?” “阿墨,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人好不好?” 一声声话语听起来是多么的无助与彷徨,直至后面在耳畔清晰传来的那一句:“可是阿墨啊,没有了你,我一个人,真的很怕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初生狐疑,暗查真相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那个人在害怕,害怕自己离开他,想要将他唤回来,可是他在这个世界,明明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这个人是谁? “阿墨,阿墨……” 庄墨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一声声呼喊着他名字的人,是他的王,是他放在心头爱着的那人,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连他最爱的人都想不起来了? 是啊,他的王需要他,他的王在这个世间上也唯有他一个了。 他答应过他的,要陪在他的身边同他一同走下去的,他不能丢下他一人。 握在手中骨节分明的手有那么一刻的微动,让高仙庸几欲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他就那样楞楞的盯着握在手中他瘦弱的手,一眨不眨。 直至那手指又有轻微的颤动时,高仙庸心下突然紧张的跳动了起来,他视线不敢移开半分,但是动作却是异常的激动。 “快,快,阿墨有动静了!” 一声激动呼喊让外间的人躁动了起来,崔大夫与郑南星连忙走了进来,崔大夫走至床前,掀开庄墨的眼帘瞧了瞧,手连忙搭上庄墨的脉搏上,片刻之后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有救了。” 三个字,让高仙庸那紧绷的身体猛然间放松了下来,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月朗星稀,知了声潺潺入耳。 陆英忙完颜初雪的后事走进屋子里,所看到的就是高仙庸紧握着庄墨的手趴在床前睡着的一幕,他眸色阴沉,轻声抬脚走了过去。 他森森的眼眸就那样一直盯着闭眼的庄墨看,从他第一眼见庄墨时,便察觉到高仙庸对庄墨的不同,从那时他便对庄墨有了敌意,最后那种敌意越渐清晰可见,直至现在,恨庄墨的心入骨。 凭什么?凭什么他用尽了全力,几乎是拼上了自己性命都没有得到的东西,而这个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手不自觉的紧握成了拳头,陆英此刻心头突然萌发出一种念想:若是庄墨就这样死去,永远不会再醒来,那么他心头的那个人,就永远的属于他自己了。 这种感觉在心头愈渐浓烈,几乎是下意识的,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庄墨的脖子处探去,然而却在下一刻,冷不丁的对上了那双如墨的眸子…… 身旁的高仙庸身子微动,看样子似乎要醒了,陆英的心头有那么一霎的慌乱,但是他的神色转变的极好,他浅笑着转头,轻声喊着高仙庸:“王上,王上……” 高仙庸睁开眼睛,瞧见是陆英,他揉了揉略微有些发疼的头问道:“怎么了?” 陆英看了一眼床上的庄墨道:“相国醒了。” 高仙庸面色猛然间一喜,忙坐向床边去看庄墨,果然瞧见庄墨睁开了眼,他关心问道:“阿墨,怎么样了,你觉得如何了?” 庄墨看着高仙庸黑眼圈浓重的双眼,他神色疲惫,双目红肿,看样子是哭过累过了,想起梦中高仙庸一遍遍呼唤他的话语,他摇头道:“感觉好多了。” “这就好,这就好。”高仙庸说着,握着庄墨的手又问道:“那你现在饿不饿?想要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庄墨摇头,“不用。” 屋子里的红色还没有撤掉,那入目的红色映入庄墨的眼帘,他望着高仙庸轻声问道:“初雪呢……” 高仙庸心头略过愁容,轻声叹了一口,他怕庄墨会伤心,所以婉转的开口道:“已经安葬了,你放心,她的一应后事,都是按照郡主的规矩办的。” 有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落在头下的锦枕上,庄墨轻声喃喃道:“人都死了,这些殊荣又有什么用呢?” 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旁人。 高仙庸只因他是为了颜初雪的死的伤心,害怕他再一次的会像初听到这则消息时悲痛过度宿疾而发,忙握住他的手,神色紧张道:“答应我,别再伤心了好不好,这件事谁也没有料想得到的,没有人是愿意的。” 庄墨沉默了,这种几尽死亡的沉默让高仙庸的心揪紧了,他紧张的看着庄墨,生怕他再度的闭上眼睛。 良久之后,庄墨才缓缓的深吐一口气,他问道:“后事办的如何了?” 一旁的陆英道:“都已经办好了。” 庄墨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陆英一眼,而后问道:“是你一手操办的吗?” 陆英点头,“是奴才。” 高仙庸道:“你放心,陆英办事我放心,一定会让她体面的。” 庄墨低眉不知是在想何,沉默了一会方开口道:“那多谢了。” 陆英躬身,模样甚是谦虚恭顺道:“相国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高仙庸转头对陆英道:“你去让厨房做些吃的送过来,几天滴水未进,也该饿了。” “是。”陆英应着,没有多做停留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房间内的烛火跳动,一闪一闪。 庄墨目光盯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前,轻声问道:“你将初雪的后事,全部交由陆英一人办了么?” 高仙庸点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庄墨道:“王上好像特别信任他。” 高仙庸道:“如今这个王宫中,除却你之外,最让我相信的便是他了,为了我入了掖庭,在宫内被颜奎折磨的不成样子,他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我坐上了王位,也该是好好的对他。” 庄墨静静的听完,方开口问道:“你对他这样好,是因为顾安吗?” 这个问题让高仙庸陷入了沉默,说实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样信任陆英的背后,中间是否夹着顾安的缘由。 良久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或许是有吧。” 庄墨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忠心一样,可是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什么?”高仙庸没有明白庄墨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没有明白,庄墨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我想要去看看初雪。” 高仙庸道:“好,等你身体好些,就让你去。” 庄墨点头,看着高仙庸疲惫的脸颊道:“这几日你也没有怎么休息吧,我已经无事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没事,我等下眯一会就好了。” 高仙庸是在第二日的清晨才起身回了王宫,搁置了几天的朝事全部堆积在那里,一忙便是好几日,这段时间他无暇出宫去看庄墨,但是每天都会从宫内赐予大把的药材以及养身子的补药给相国府。 宫内大箱小箱的东西连绵不绝的运入相国府,百姓都知道他们的王上对于这位相国是十分的看重。 相国府上在庄墨醒来之后便撤去了大红色,改为了素色的白绸,庄墨上要在颜初雪的墓碑上刻上庄墨之妻四字,高仙庸沉闷着思索了整整一夜,终也是批准了。 酉时刚过,刑部的张丕刚刚忙完事情,尚未去歇息时,便有人来禀,称是相国府有请。 众人都知,庄相国大病初愈,有高仙庸如此的关心照顾,满朝官员自然都会入府探望,然而高仙庸下了旨意,庄墨养病期间,不许人私自入相国府探望,免得扰了庄墨的休养,所以也未有人敢去劳烦庄墨。 如今相国府的人突然间来请他,让张丕心头涌现出了疑惑。 相国来请,不得不遵,他去屋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随之而入了相国府。 进入相国府见到庄墨时,庄墨由人伺候着坐在房间内,看样子似乎是在等着张丕的到来。 张丕轻走过去,对庄墨行了礼,问候了几句庄墨身体的状况,便直接切入了正题问道:“不知相国今日找臣前来,是所谓何事?” 庄墨问道:“之前初雪的案子是由你来审?” 原来是问这个,张丕立即点头道:“正是,那些山匪认了罪,在那件事之后,王上便亲自下了命令,斩首示众。”提及颜初雪跳城楼一事,张丕顾忌庄墨的感受,故意的改了说辞,他抬眼看庄墨的神色,但见庄墨面上并未有多大的波澜,便也放下了心来。 庄墨又问道:“大人真觉得,买通山匪行凶的是念心吗?” 张丕身影一怔,“您的意思是……?” 庄墨道:“念心她没入王宫之前,一直待在皇陵不得出,出了皇陵的那段时间也是被关在满春楼中,在王宫她的身份又不能随意的出宫,这种情况下,大人有没有想过,她是如何与外界的那些山匪联系的?” 庄墨所说的这些,也是张丕心头一直存在的疑惑,然而…… 张丕想了想无奈的道:“念心留有遗,且王上已经断了案,不得再查下去。” 庄墨道:“我知道,所以今日让你前来,是要你将这些的案件信息全部都告诉我,我要亲自彻查此事,揪出背后指使的人。” 庄墨既然如是说,张丕没有拒绝,从相国府回来之后,便翻出来的案件的信息交予了相国府的人。庄墨连夜看了案件信息,又着人去将成亲当天在小院伺候的人都叫了出来,问了一遍。 一切都问过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庄墨也了解了大概。而后他便上报请求要入宫陪高仙庸一段时间。 当庄墨请求入宫的折子呈至高仙庸的面前时,高仙庸自然是欣然的同意。 临入宫的前一天,庄墨由人陪着去看了颜初雪的墓地,如今颜初雪已经是郡主的身份,所造的陵墓自然是规矩体面的。 只是,就一如庄墨醒来时所说的一样,人已经死了,要这些殊荣又有何用呢?从今往后,世间再无那清冷绝美的容颜,他的她啊,终究只能停驻在这个四方的小天地中了。 于风中,庄墨就那样站在陵墓前,久久不曾动。 庄墨入宫的那日,天气是格外的晴朗,高仙庸亲自去派人入相国府接的他,这一次随着他入宫的唯有阿宝与郑南星两人。 高仙庸朝事繁忙了些,庄墨陪着他,有时到深夜高仙庸的桌子上还有堆积很高的奏折未看,高仙庸担忧庄墨的身子便让他提早的歇息,庄墨执拗过几次,也有几次依着高仙庸的话去乖乖的休息。 而这一次的深夜,当高仙庸说出要庄墨早些去歇息的时候,庄墨没有多做逗留便离开了。 若是他料想的不错,他派去阿宝所查的事情,应该也有了结果。 庄墨还未躺在床上歇息时,阿宝推门而入,如墨的眸子看向阿宝,庄墨轻声问道:“查的如何了?” 阿宝道:“如先生所想,那个念心从入宫开始,日子便不大如意,入宫这么久,她总共有意接触过王上两次,而这两次都不大成功。” 庄墨拧眉问道:“受折磨了?” 阿宝点头,“念心初入宫时便被带入掖庭拔了十个脚趾甲,这只是小试牛刀,而她故意接触王上的两次,据说一次下体被刺了钉子,还有一次……”阿宝不忍说下去,他道:“宫内对付这些奴婢的法子千百怪,那两次之后念心再见到陆英便是怕了的,最近一次念心想要接触王上,还是借由先生您的手给王上送粥,没有过几日她便自杀了。我私下里曾打探过,初雪姑娘出宫那日,有人瞧见念心的房间中有人,那人便是陆英。” 庄墨就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眉心深皱。 “念心也只是受他毒手的其中之一,如今他在王上面前越发的得意,无人敢去惹他,据说那些宫人见了他即便是多望他一眼,便会被拉到掖庭遭受非人的折磨。”阿宝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庄墨的身前,神情自责道:“其实有一件事阿宝一直没有告诉您。” 阿宝突然间的动作让庄墨眉头皱的更紧,他问道:“何事?” 阿宝道:“初雪姑娘陪您入宫的那天,您在殿内与王上说话的时候,陆英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而那个陆英刚走,初雪姑娘便告诉我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她神色有些匆忙,当时陆英先初雪姑娘回来一步,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发生了这么些事,先生您说,初雪姑娘那日的突然离去,是不是也和陆英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歹意计划,心生嫌隙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的紧,因为阿宝的一番话让庄墨的思绪霎时飘回了那一日,颜初雪匆匆入殿内,说是有事情要告诉他,当时他便一直隐隐的觉得颜初雪有些不大对劲,现在想来,她的这份不大对劲,便是面对陆英在场的压力。 若是当时他追问一句,又或是当时他对于她的不自然表现不那么的忽略,若是他随着她一同出宫,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这些事情?那么她也就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紧握的双手指甲深陷,庄墨咬牙,墨色的瞳孔中布满了血丝。 “先生,您打我,骂我都好,可别憋着自己的身子啊。”瞧见庄墨的神色,阿宝慌了身,忙上前道。 好大一会庄墨才缓和了神色,他看着阿宝道:“这段时间在暗处小心的注意着些那个陆英,切记小心着些,别让他发现了。”他要知道颜初雪究竟是知道了他什么事情,让他对于颜初雪赶尽杀绝。 尽管阿宝暗中所做的一切都十分的小心,然而陆英还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包括阿宝在暗中调查念心一事,陆英也得到了一些微末的消息,然而就是这点微末的消息,也让陆英知道了庄墨已经开始怀疑了他。 对此,陆英颇有些头疼。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陆英手抚额头道了声:“进。” 有宫人推门躬身而入,在陆英面前打了千行过礼后,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递于陆英道:“陆总管,这是今日奴才去外采买时有一位姑娘让奴才交给您的,说是对您有帮助。”宫人怯懦的抬眼观看陆英的神色。 一个姑娘? 陆英狐疑,伸手接过之后便烦躁的让宫人退了下去,屋子里只有他一人时,他这才打开信封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神色的猛然间变得阴沉起来,眼中恨意满满,连带着手中握着的信纸也被紧握成了一团。 南安王城雅意堂二楼雅间处: 一位清冷素衣的女子头戴蓑立以白色面纱遮面,让人瞧不清她的真实面容,此时她正安静的坐在桌前,面前上好的花茶她一口未饮,看上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才有一墨绿衣衫男子轻走了进来,他在女子对面坐下,含着不明笑意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一眨不眨。 “是陆总管吗?”女子轻声开口问道。 陆英似乎确定了一件事,低头浅浅一笑道:“欧阳小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女子叹息道:“上一次相见,距今也差不多有半年的光阴了,南安王朝也已经变了天地了。” 陆英笑着听完女子状似叹息的一句话,而后挑眉笑道:“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七杀堂赶尽杀绝了,没有想到……”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只是挑断了脚筋拿了你的眼珠便还了他们堂主一命,欧阳覃,我是该说是你运气好呢?还是他们七杀堂的人忒仁慈了些呢?” 这一句讽刺的话语,让欧阳覃的秀手紧握,但是她现在尚有良好的自制力,不会单单因为这一句话,便燃起自己的怒火。 欧阳覃悠然一笑,“是我福厚,这条命阎王不收。” “哈哈。”陆英大笑,“正是应了一句俗语: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若说上一句是讽刺的话语,而这句话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而欧阳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不恼,反而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么您呢?现在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如今我与你,怎可一概而论。” “是啊,陆总管现在在宫内,可是一把手,得王上重用,能够在王宫内呼风唤雨,现在如此,可是以后呢?”欧阳覃笑,问出了至关的一句:“你未必能够斗得过庄墨吧?” 陆英的笑容一点点的凝结在脸上,望着欧阳覃的双眸也多了丝死亡的危险,那份危险之气充满双眸,死死的看向欧阳覃,不着一字。 此时陆英面上的神情,失去了眼珠的欧阳覃自然是见不到,但是由于失了眼珠之后对周围环境的敏感,欧阳覃知道,陆英这是生气了。 即便是知道对面的陆英生气了,欧阳覃依旧不语,就那样静坐在那里,等待着陆英接下来的话语。 锐利的双眸看向欧阳覃,“所以,现在可以说出你来找我的目的了吧?” 欧阳覃道:“很简单,和我一起合作,保你除掉庄墨。” 话音刚落,陆英似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让他笑出了声,他斜睨着欧阳覃,眼眸中尽显讽刺,“如今你瞎了眼,腿脚也不便的人,你是个废人,想要和我合作?” 不可否认,这一句话的的确确的刺激到了欧阳覃,手中的拳头紧握成了团,她很生气,但是想起她今朝来的目的,她便很快的将这份怒意隐藏了起来,开口道:“即便我是个废人,但是我对于南安王城的一切,都熟知的很。若我的消息不错,庄墨他……现在应该在暗中查你吧。” 陆英面色一点点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不大的雅阁内似乎因为他的情绪而变的冰冷起来。 欧阳覃无视这周遭的变化,又道:“他既然查了你,先暂且撇开聆风阁的事,就单单你害死颜初雪这一件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若是换做了是我啊,我定对你恨之入骨,将你抽筋剥骨才对。” 陆英寒着脸听完欧阳覃的话之后,方沉声道:“真是百毒之虫,死而不僵啊。” 欧阳覃直接将这句话视同陆英对她的夸赞,笑道:“陆总管忘记了,我之前在江湖中的情报,不亚于聆风阁,只不过是被他们刻意的斩断,才会落得如此的地步,虽然不比从前,但是我若想知道一件事,在那一方的小天地中,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的。” 陆英道:“你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大可以自己去除掉他为你报仇啊。” 欧阳覃脸色微变,“实不相瞒,以前有聆风阁我除不掉他,现在他入住了相国府,我更加拿他没有办法,更何况如今他可是在王宫。” “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是吗?你报你的仇,我又没有权利和义务去帮你,更何况……”陆英语气故意一顿,目光紧紧的盯着欧阳覃,身子向她倾了倾道:“你从前可是给我下过套的。”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的身子不好,我大可以熬到他比我先死,那样也算是报了仇。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怀疑了你,依着他的聪慧,你觉得你能在他的算计下,安全的脱身吗?不是有一句话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你我之间的恩怨可以暂且的放一放,合力除掉庄墨才是你我现在的最主要的,不是吗?” 不可否认,欧阳覃的这句话说进了陆英的心,这几日阿宝的跟踪,包括今日他来此见欧阳覃,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以将阿宝甩开,庄墨已经开始查他了,那么依着庄墨的性格,必然会为颜初雪报仇。 能够在庄墨的算计下,安全的脱身吗? 陆英他此时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缓和了神色,复又稳妥了坐了下去,开口问道:“你在信中言及,知道庄墨一个秘密,什么秘密?” 欧阳覃道:“不急,我知道他的,可不单单只有一个秘密,我一条条的告诉你,只等你将他踩在脚下的那一刻,我再告诉你一个能要他性命的秘密。” 此时欧阳覃是不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陆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欧阳覃知道,怕是等她全部告诉他之后,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吧。 所以她才会选择将她所知道的一条一条的告诉陆英。 欧阳覃的这点心思,陆英又岂会看不懂,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利索的应了声:“好。” 既然露出了脑袋,反正到时候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吐干净。 这一日,象征儒雅的雅意阁内,他们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达成了一个合作计划,紧接着,一个针对庄墨恶毒的计划,就这样悄然的降临。 当然,庄墨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不知道这些。 被陆英甩开的阿宝回到宫内将他所知道的星沫点消息告诉庄墨的时候,庄墨眉头深凝,陷入了沉思中去。 很显然,陆英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了,怕是有用的线索这段时间不会再找到了…… 他抬头嘱咐道:“还是先撤离一段时间为好。” 阿宝点头。 外间有鸟儿的叫声传来,透过开着的窗户,庄墨望向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轻声问道:“殿下有多久没有回信了?” 阿宝想了想道:“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月了,先生您还是放心不下太子殿下吗?” 庄墨道:“上一次他信中提及,王上病重,朝堂重事都压在他一人身上,怕是会让他有些力不从心吧。” 阿宝劝道:“您现在与太子殿下相隔甚远,即便是担忧也是无济于事的。先生您就放心吧,太子殿下既然说了每月会送信,自然不会忘记的。” 庄墨目光依旧停驻在外间飞翔的鸟儿身上,噤声不语。 阿宝踌躇,看样子似乎有话要问,他咬牙忍了人,终没有忍住问道:“先生,阿宝想要问一问您,您就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回去吗?那里毕竟是您长大的地方,您就真的舍得就这样丢下太子殿下吗?” 这一声声问题问下来,让庄墨沉默,他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噤声不语。 即便是没有回答,然而心头这些问题的答案,早已在他选择追随高仙庸的那一刻起,便有了明确的答案。 只是当时庄墨不知道的是,他与阿宝这段沉重简短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高仙庸的耳朵里。 彼时的高仙庸与陆英就站在屋子外头,面如寒霜,背在后头的手中握着的,正是一只受了箭而死亡的白鸽。 高仙庸最终选择转身离开,他大步走回殿内,将已经死亡了的白鸽扔至桌上,他从推挤的奏章中取出一个四方的纸张,那张纸张上所写的内容,正是秦淮写给庄墨的回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愿汝归心似箭,吾心等你。 短短十个字,让高仙庸的心犹如跌在冰窖之中。 他沉声问道:“方才阿宝说,秦淮每月都会与相国通信?” 陆英点头,“他是这样说的。” 高仙庸低头,他目光紧紧的盯着桌子上那十字,良久之后他道:“你派人去相国府上搜一搜。” 陆英低头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安排之后的事情。 高仙庸虽然没有说出要去相国府搜什么,然而陆英却立即会意了他话中的意思。 正合他意! 派出去的人酉时出,不到戌时从相国府搜来的那精致的锦盒,便摆在了高仙庸的面前。 高仙庸打开锦盒,当他将那一张张的纸从锦盒中拿出来,再一封封打开看时,每看一张,他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陆英在一旁适时的道:“听搜回来的人说,这个锦盒是在相国床榻里头的暗格中找到的,看样子是十分宝贝的,王上,一国之相与外国有信件往来,虽然所谈并不关于国事,但是传出去也是会让朝官议论的。” 陆英说话间,那锦盒内秦淮的回信他也一张张的看完了,又一张张的将它放好了之后,他方开口问道:“你说,我对他这么好,他还会选择回去吗?” 陆英道:“我毕竟不是相国,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是从方才相国担忧秦淮的模样,我私心想着,若是止灵发生了大事,秦淮央求,不知相国会不会出手相救。”他抬眼,注意着高仙庸愈见发怒的神情,又道:“我曾听说,相国与秦淮是一同长大的,这份情谊早已超脱了兄弟之情,更何况止灵坊间曾一度传言,相国是他豢养的男宠。” 陆英的一番话,让高仙庸想起在止灵时与秦淮见面的场景,那样丝毫不掩饰的情谊,当时没有激起来的醋意,在这一刻就那样全部的衍生出来。 他手愤怒的拍至在桌子上,咬牙道:“想要从我手中把他抢走!做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国事烦忧,制敌之策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这一晚,知了声潺潺入耳,出乎意料的,戌时三刻的时候高仙庸便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看样子是想要回寝宫歇息。 宫内众人都知道,只要相国在宫内,他们的王上必是会与相国歇息在一处,是以当高仙庸起身时,引路的太监自然的将路给引到了庄墨所住的房间处。 起初,高仙庸并未说什么,然而在一行人走至门前停下时,高仙庸顿足拧眉,沉声问道:“谁让你们将孤引到这里的?” 引路的宫人心一阵跳动,忙跪下道:“奴才知错。”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了何处。 高仙庸面色略显有些愤怒,愤然一甩转身便欲走,却在刚走了两步的时候突然又折回了身子,在一众宫人讶异不解的目光下,大步的走至门前推门而入。 外头的一众宫人面面相觑,纷纷不明白他们的王上这是闹的哪一出,但是既然高仙庸已经进去了,证明今晚便是歇在此处了,宫人们纷纷知趣的退了下去。 高仙庸推门而入时,彼时的庄墨正坐在床榻前看,见高仙庸提早回来,庄墨略有些吃惊问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嗯。”高仙庸轻声说了这一个字,大步走至床前,解着自己的衣衫道:“有些乏了,想要早歇息。”目光停驻在庄墨手中握着的籍上,他问道:“你看的是什么?” 庄墨翻了几页道:“这个还未修订成册,是风词院的夫子寄过来的,院的门生闲来无事写的一些,我见有趣,便留了下来。” 高仙庸的面色在那一刻有一丝细微的变化,那种变化稍纵即逝,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之后,他上床朝庄墨莞尔一笑道:“上一次去往风词院,那里的弟子对你倒是敬重的很,看来你在止灵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都用在了院上。” 庄墨点头,“算是吧。” 高仙庸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秦淮呢?是否也与你一样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都用在了院上?” 庄墨默了一下,而后坦然道:“止灵时兴巫蛊之术,相较于从前止灵朝堂上的风气,太子殿下他倒也算是一股清流,只不过他不能将全部的时间都花在院上,他还有朝堂之事要打理。” “也对,一国太子的事情的确繁多些,你与秦淮一同长大,他管朝政之事,而你替他管着朝政之外的事情,倒也是配合的极好的。” “其实,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将院打理好罢了,其余的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是吗?”高仙庸淡淡的反问道:“不可一世的天师谋反一事,难道不是你给出谋划策的?” 庄墨沉默,偏头探究的目光望向高仙庸,心中不知从何处涌出来了一丝异样的情感,这份异样情感究竟是何他不清楚,但是他隐隐的觉得,高仙庸今日和往常不大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他又实在是从高仙庸这张笑的无害的脸上找不到半分。 没有等到庄墨的回答,高仙庸似乎也不大介意,他朝庄墨笑了笑,伸手将庄墨手中的拿开放在一旁道:“今日难得歇息这么早一次,就不要再看这些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庄墨没有多说什么,依言躺了下去。 烛火跳动,一闪一闪,偌大的房间内短暂的寂静之后,高仙庸轻声喊道:“阿墨。” 庄墨偏头,轻“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又是良久的沉寂之后,高仙庸方深吸一口气道:“我去过了。” “什么?”对于高仙庸突然间的四字,庄墨狐疑,不明白高仙庸说的话终意思。 “地牢,赐死高仙钰的前一晚,我去过地牢了。” 庄墨沉默,噤声等着高仙庸接下来的话语。 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后,高仙庸兀自一笑,沉重着嗓音接着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死前就是想要去看一看他,明明他恨透了我,我们兄弟两个之间也早已经是水火不容,兄弟之间的情分在这个朝堂中早已磨得一丝不剩,可是还是幼稚的去看了他的笑话,我还告诉了他父王策划这一切的真相。” 这一连串的话说完,高仙庸沉默,庄墨就那样躺在床上,偏头静望着他,虽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间提及这件事,但是庄墨依旧静静的,做个十分好的聆听者。 “后来呢?”庄墨轻声开口问道。 高仙庸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这种笑意或许中间夹着苦涩,庄墨一时间瞧不大真切,烛火一闪一闪,照得高仙庸的面庞也忽明忽暗,此时庄墨听见高仙庸说:“高仙钰听到这些,果然大惊失色,只不过在地牢内他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呢?” 高仙庸终偏头看向庄墨,与庄墨视线相对,怔然相望,他说:“高仙钰说,我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地位,全是因为我得到了你,没有了你,我便什么也不是。” 庄墨的心就那样一点点的沉入谷底,只因为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的相望,沉默良久之后,他方开口道:“我不在你的身边时,你不是以自己一人之力擒获了少将军,攻破了蓉城?更何况谋士的身份本就是为主子谋他心中所想之事,两者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没有了主子,谋士也一无是处。他的那番话,是在气你。”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气我。”高仙庸看着庄墨道:“可是现在想来,他说的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庄墨凝眉,神色凝重。 高仙庸又道:“好像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在蓉城的浮生堂吧,那么多的人中,我一眼便看到了你,之后蓉城的种种,包括我用计把你掳到我身边,所看重的不就是你这个满腹的策略吗?高仙钰如此说,证明我的确没有看错人。阿墨。”他再一次的出声喊道,“你放弃了秦淮跟随我,为我谋算了这么多,如今我成为了这一国之君,可是却突然间害怕起来了。” “在怕什么?” 在庄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高仙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那双漆黑的双眸就那样望着庄墨,半晌之后他方轻吐一口气道:“没什么。” 突然间说出这么多的话,且高仙庸他今日显然是有心事,可是既然高仙庸此时选择沉默不答,庄墨也没有追问下去。 因为不管高仙庸在怕什么,今后都会有他在身边陪着。 锦被下方,庄墨瘦弱的手紧紧的握住高仙庸的宽大的手,感受着高仙庸手掌心的温度,他轻声道:“你不用害怕,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高仙庸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去回应庄墨这一句誓言般的话语,他闭上了双眼,呼吸声逐渐均匀。 宫中晨钟敲响时,庄墨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床边早已不见了高仙庸的身影,他轻声唤来了外间伺候的人,有宫人躬身走进来,庄墨记得这个人是御前伺候的人。 他轻声问道:“怎的是你在这里?” 宫人回道:“回相国,是王上特意让奴才在此伺候相国的。” 这两日因着陆英的事,阿宝不常在身边伺候,庄墨记得高仙庸曾经向他提及过,他身前伺候的人中,除却陆英之外,便唯有面前的这个宫人了。 庄墨想,许是高仙庸见阿宝玩心太重伺候不好他,所以便遣了身边的人伺候吧,他没有多想,便任由这位宫人伺候着穿衣。 最后一件素色外衫穿好之后,正欲转身退下时,庄墨想起高仙庸昨晚的神色,开口叫住了他。 宫人回身问道:“相国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吗?” 庄墨问道:“昨日可是你在御前伺候?” 宫人点头道:“正是。” 庄墨问道:“昨日,王上是否有烦忧事?” 宫人似乎不想庄墨会突然有此一问,想了许久终于让他想出了有那么一件事,他恍然道:“奴才也只是在一旁听了一些,好像是近日东兰屡屡的侵犯我国边界处,兴许王上是为此事烦忧呢。” 庄墨想了想问道:“王上眼下在哪?” 宫人道:“方才像是刚下了朝,如今应该在君王殿内批阅奏章吧。” 庄墨道:“好,带我去见王上吧。” 由宫人扶着去往君王殿内时,高仙庸正坐在那里,手抚额头低头看着面前的奏章,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无奈与轻微的愤怒。 陆英正静静的站在一旁。 “王上,相国来了。” 宫人走上前轻声道,高仙庸这才抬头,瞧见庄墨神色一喜,忙起身从桌前离开走至庄墨的身前,扶起他正要行礼的身子问道:“你不多再休息一会,怎的这么早便过来了?” 庄墨道:“今日醒的早,便想陪王上一起。” 一旁早有宫人将座椅摆至桌旁,高仙庸扶着庄墨走上前道:“好,快坐下吧,来时可让郑大夫把过脉象?药可吃了?” 庄墨应道:“脉象把过了,药也吃了。” “好,那陆英,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来,孤要和相国共进早餐。” “是。”陆英轻声应道,退了下去。 庄墨含笑看着高仙庸,总觉得今早上他对于自己过于紧张了些,不过当时他没有过多的在意而已。 偌大的君王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庄墨目光不经意间停驻在放在桌前的奏章上,轻声问道:“可是在为东兰一事烦忧?” 高仙庸一怔,好问道:“你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过问朝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庄墨道:“身在宫中,王上的一举一动,自然会引起周遭人的注意,只要稍加问上一问,便会知道了。” 高仙庸笑道:“看来今后我还要对身边的多管管才是。” 庄墨问道:“昨晚也是在为这件事烦忧?” 高仙庸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是的,事情有些棘手。” 庄墨问道:“怎么了?” 高仙庸道:“这段时间东兰屡屡派兵侵略我国边地,打着的是为燕世子报仇的缘由,虽然现在是小试阶段,但是两国之间今后难免会有一战。年前夷洲城一战,国库便消耗不少,若是一旦开战,怕是无法占据上风。” 庄墨点头道:“东兰国民擅长耕种,眼下又马上就是耕收之际,他们国力充足,而咱们南安相比之下,农作方面便差了许多,此时与他们开战,的确是讨不到便宜。” 高仙庸叹气:“所以,我很头疼。” 庄墨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 高仙庸面色一喜,问道:“你可是想到法子了?” 庄墨道:“东兰善于耕种,有利亦有弊,南安虽然对于农作物不擅长,但是咱们南安王城不生意人居多。” 高仙庸狐疑,“什么意思?” 庄墨道:“我查看过东兰的局势,他们东兰有一处山地,山上盛产兔裘,但是东兰国人注重耕种,便忽略了那处的兔裘。王上想一想,若是王上召集南安王城生意人,乔装城外国人士入东兰以天价大量的收购兔裘的皮毛,东兰的人会不会放弃手中的农活去山上狩猎?” 高仙庸道:“只要肯出高价,那些想要钱财求温饱的百姓,自然会放弃。” 庄墨亦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尤其是在这个动乱的世界,只不过这个计策也不是万无一失,成了固然是好,可是失败了,损失的可是一大笔钱财。” 高仙庸道:“成与不成,试过不就知道了?” 得了这一计策的高仙庸,立即在南安王城秘密的寻了几个在商场上很有说服力的商人,许他们高利,让他们派人潜入东兰执行庄墨的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是要时间的,这段时间内庄墨不急,打仗这件事原本也不是急来的,只是让庄墨觉得有些怪的是,阿宝这么长一段时间跟踪陆英,竟然无半点的发现。 他就像是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高仙庸一个人身上,每日除了照顾高仙庸之外,所做的再无其他,也没有再与什么人见面。 这一日,南安朝堂上传来了东兰国库失火的消息。 前段时间有了南安商人的高价收购兔裘,让东兰的国民放弃了耕种改为狩猎,地里的庄稼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大多数都枯死在地里,这个时候他们国库失火,东兰国内必然会乱做一团,此时无疑是一个进攻的最佳时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相披露,俯地求人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君王殿前,那一抹瘦弱的素色身影,直直的站在那里,在这烈日下方,已经整整有整整一个时辰了。 殿内有宫人躬身走了出来,来到庄墨的面前道:“相国,眼下王上实在是抽不开身见您,方才王上告诉奴才,让您先回去,他忙完就会去见您了,您看您的身子不好,是否回去等着?” 阿宝道:“我们刚来的时候,你说王上与众位大臣在议事让我们等着,这也就罢了,方才那些大臣明明都已经走了,为何还不见相国?” “阿宝!”庄墨出声厉声制止阿宝的话,他神色清冷,对着宫人道:“不必了,等王上什么时候有时间召我,我再进去,现在我在此等着就是。” 宫人神色略有些为难,“可是……”宫人说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庄墨的面前道:“相国,奴才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求您办事,可是方才王上告诉奴才,若是奴才不把您请回去,若是您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便要了奴才的脑袋。” 庄墨噤声,低眼看着跪在他面前为难的宫人,腾时也明白了高仙庸这是故意在躲着他。 他心一点点揪紧,即便是内心再想要进去找他问个清楚,也无法去踏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命进去。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轻弱的声音飘忽在空气中,庄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身离去。 却在刚刚走了没几步,迎面瞧见了陆英正缓缓朝这边而来。 陆英也瞧见了他,笑意浓浓的走至庄墨的面前行了礼,而后便越过庄墨进入了君王殿内。 在陆英尚未踏入君王殿内时,庄墨听到宫人的话:“陆总管,王上等你好久了呢。” 庄墨敛眉,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阿宝嘟嘴不服道:“先生您瞧见了吗?他一个奴才都能进去,可是偏偏将您给阻在外头,这是什么意思?!” “阿宝!”庄墨出声提醒道:“这里不是在止灵,是南安王宫,你方才说的,是他们的一国之君!” 阿宝噤声,不再言语,扶着庄墨回了房间。 庄墨以为,高仙庸故意躲着他,前方战事没有传来消息之前,他可能不会再见到高仙庸,兴许这段时间,他还能给秦淮通信,让秦淮提早做个准备。 然而,庄墨实在没有想到,他回房间尚且没有一个时辰,那刚想好如何去提醒秦淮的信,只来得及写出‘殿下亲启’四字时,高仙庸便沉着脸推门走了进来。 外间的人在高仙庸进来的那一刻,便全部远远的打发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阿宝察觉到了高仙庸周身散发的怒气,立刻警觉地将庄墨护在身后。 “下去吧。” 庄墨放下纸笔,出声吩咐道。 “可是先生……” “下去吧。” 庄墨再一次的坚持,阿宝不敢忤逆他的话,便也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很怪,明明是夏日的天气,空气燥热的不行,但是此刻庄墨却有些冷的发颤。 高仙庸那双漆黑的眸子,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就那样牢牢的盯着庄墨看,似乎要将他看得通彻,他看着他,抬起脚步一步步的向他走去。 黑色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一下,一下,直直的敲进庄墨的心,那熟悉的气息渐渐的充斥着他的周围,他听到头顶上那冷冷,不带有丝毫的温度的话语响起:“在给秦淮通信吗?” 熟悉的声音,却让庄墨觉得是那样的陌生。 “嗯。”庄墨坦然,事实证明他此刻没有办法说谎,因为他面前放着的纸张上,‘殿下亲启’四字,是他方才亲手所写,墨迹未干。 高仙庸面色更加阴沉,双眸盯着桌子上写有四字的纸张,似乎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半晌之后他方沉着嗓子问道:“你与他之间的通信,持续了多久了?从一开始来我身边?还是我坐上这个王位之后?” 庄墨低头,不去看高仙庸的神情,轻声开口道:“从你登上王位之后。” “呵呵。”高仙庸冷冷的笑出了声,看着庄墨不去看他的样子,让他心中的醋意升至了高潮,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捏住庄墨的下颚,迫使庄墨不得不抬头看向他,“我给了你这么高的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就这么放不下他?我给你的一切,难道就不足以让你放弃他?” 无法去回避高仙庸对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庄墨选择坦然的面对,如墨清冷的双眸对上那漆黑嗜血的双眸,四目相对,庄墨十分诚然的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你当初许给我的。” 漆黑的双眸,怒意更加明显,只因为庄墨这一句话,将高仙庸所有的怒气给堵在喉咙处,一触即发,他咬牙沉声说道:“你现在提这些是要表达什么呢?开始要和我划清界限了么?” “是王上先提的,而非是我,王上既然没有忘记当初许我的诺,那么必然也不会忘记,当初你答应我什么?” 提及当初两人初次达成合作时彼此答应对方的事情,高仙庸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呼吸声也逐渐沉重起来。 庄墨无视高仙庸这种变幻的神情,接着又道:“当初你答应过我,我在你身边时,保秦淮安枕无忧,你当初答应了,可是现在却又转手便对付了止灵,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捏住庄墨下颚的手,指尖不住的颤抖,庄墨不知道,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对于高仙庸的冲击是有多么大,努力的平缓着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手上的力道不那么的大,他言语森森道:“我是答应过你这件事,可是那只是建立在双方互相信任的情况之下,你呢?在我身边这么些时间,又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呢?” 庄墨道:“我所谋的,都是全心的为你谋事,对你从来没有二心,无愧于心。” “好一句无愧于心。”高仙庸冷笑,“你对我的无愧于心,包括你的真正身份吗?整个南安王朝,我的父王,包括我,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蒋子贤!你真是好本事啊!” 当蒋子贤这个名字从高仙庸的口中咬牙切齿的喊出时,那一刻庄墨突然间明白了,为何高仙庸明明在躲着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又来见他。 怕是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前来兴师问罪的吧。 而将这个身份告诉高仙庸的又是谁?很显然,是那个在他离开之后便进入君王殿中的陆英吧。 “怎么?被拆穿了身份,不知道该如何去圆这个谎言了?”漆黑的双眸中,此刻尽显的是无尽的讽刺之意,“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从你我在蓉城的相遇,我便落入了你的算计之中,你处心积虑的来到我的身边,打着辅助我的名号,其实真正的目的,便是在为自己复仇啊。” 既然事情已经摊开至明面上来说,庄墨此刻打算坦然面对,他凄然一笑,“原本我来到你身边,就是抱着复仇的念想,浮生堂的相遇,流水亭的曲子,你我在蓉城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之后我入南安城之后的一切,都是我蓄意的谋划算计,本来这场复仇计划你便是我的一颗棋子而已。” 庄墨每说一句话,高仙庸的心便疼上一分,直至庄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那满口的牙齿在口中咬的咯咯的响,他冷笑道:“承认了?我在你心中,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当那‘棋子’二字从高仙庸口中重复说出来时,高仙庸心头不知从哪个地方涌现出了酸楚之感,连带着鼻尖也还是呼吸困难了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眸中,也隐隐的泛出雾气,然高仙庸却将这些隐藏的极好,他手依旧没有放开庄墨半分,就那样拿着那双雾气未干的双眸盯着庄墨道:“所以,你利用了我对付了当初害你们蒋家的所有人,包括仙乐是不是!你告诉我,仙乐她有什么错?让你连她都不放过?!” 提及高仙乐,那最后的问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高仙乐的死,本不是庄墨的初衷,中间夹着着姜夙的算计,然而这一切,都已经被陆英给颠倒了黑白。当所有的事情全部披露在高仙庸的面前,这种时候当他得知自己最亲爱的妹妹,是死于庄墨之手,愤怒已经占据了高仙庸的理智,他根本不会去思考。 聪明如庄墨,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他没有去解释这件事与他无关,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解释都是无用的。 这种时候的沉默,看在高仙庸的眼中无疑是等同与默认,那双布满阴霾的双眸,此刻竟是写满了讽刺的冷笑,他冷冷笑着,就那样望着庄墨,全然不顾他接下来的话语会令面前的这个人多么的伤心,一字字的说道:“你为了留在我的身边,让我帮你完成你复仇的计划,在我身边的日子,曲意逢迎,与我同榻而眠,每一晚主动在我身下承受着我的恩泽的日子,现在想来,还真的让人恶心啊。” 墨色的双眸中没有听到这伤人话语该有的伤感,反而是一贯的轻柔冷淡,庄墨语调轻缓,“原来,我让你恶心了啊。” 这种声音中夹杂的平静无望之感,就像是心死之人坦然接受一切,让高仙庸的心突然‘咯噔’一跳,视线有那么一霎的飘忽,然而下一刻,他愤然的抽回了自己停留在庄墨下巴的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庄墨,咬牙反问道:“不是吗?!” “也对,是我先出手设计的,你会衍生出这种想法也是应该的,我没有资格对你多说什么。”庄墨仰头,墨色的双眸直勾勾的看向高仙庸,他开口问道:“那么现在我可否问一问你,打算如何对付止灵?”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秦淮? 黑色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一团,高仙庸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掐住庄墨的举动,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怕是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相国!” “很快就不是了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庄墨偏过头去,不再去看高仙庸,就一如他此刻回避着高仙庸的问题一样,他道:“秦淮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我不可能不还。” 高仙庸怒极反笑,“所以,你方才的意思是打算辞去相国之位,为救秦淮与我为敌喽。” 庄墨噤声,没有说话。 “想要救秦淮?怎么可能?”高仙庸笑,“阿墨啊,你是不是对于你的计策,太过于没有信心了?” 霎时,犹如一道响雷在庄墨的头顶上轰然炸开,他怔然转过身子,怔怔的瞪大眼睛看向高仙庸,木讷的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高价收购兔裘,让百姓放弃农耕转为狩猎,以此来减少敌国的国库,这一招不是你想出来的吗?而我,只不过是在你的计划之上又稍加做了那么一些改动,找人放火烧了他们的国库,现在不止东兰国内乱作了一团,止灵也是,你想一下,如此动乱之下,国库空虚,你能有什么法子去救他?” 庄墨楞住了,就因为高仙庸的这一句话,身子犹如冰雕一般,无法再动弹半分,那之前觉得有问题,想不通想不明白的,此刻突然间就这样都理得通顺了。 一切的怪异是从高仙庸提早归来的那晚开始,从一开始高仙庸提那么多关于风词院,关于秦淮,关于止灵的问题,之后又将事情一点点的引向别的方向,高仙庸的欲言又止,包括那一日清晨那个宫人的回话,原来都是高仙庸事先设计好的啊。 他怎的就偏偏忘记了,止灵与东兰比邻,气候也大致的相同,关于农作方面与东兰更是相差不了多少。高仙庸兜兜转转设计了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引他说出一个合理的,对付止灵的法子啊。 庄墨此时的心,已经无法用语言去表达,他只知道的是,在他想明白了这些之后,那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出来的苦涩,直直的到达喉咙里,就像是有人往他的体内,贯穿了许多苦胆一样,就连流下的泪也都是苦的。 他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站起,在高仙庸阴沉着眸子注视下,就那样直直的跪在高仙庸的面前,俯身,就像是一个乞讨的乞丐一样,双手握着高仙庸的脚踝,额头抵着面前冰凉的地板,出声求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要恨,就恨我吧,这些与秦淮无关,求王上放过止灵,放过秦淮。” 高仙庸就那样低头,看着庄墨趴在他脚下的身影,冷冷的吐出二字:“做梦!” 他说着,不顾庄墨身子软倒在地上,就那样毅然决然的离去,在那两扇门关闭的时刻,庄墨听到高仙庸不带有温度的话语在外间响起:“从现在开始,没有孤的命令,相国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半步,谁也不准进来探望,一经发现,杀无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满心愧意,请求离宫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杀无赦?”庄墨凄然一笑,软绵绵的身子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去站起来。 他,这是将他软禁了啊。 阿宝与郑南星多次请求来见庄墨,却都被拦在了门外,阿宝几次想要硬闯进去,可是当那一群又一群的禁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时,郑南星便将他拉走了。 郑南星与阿宝都是止灵的人,不知是否出于什么,在阿宝做出闯宫的事情之后,他没有对阿宝和郑南星做出什么处分,而是将他们关了起来。 当一国之相被禁足在宫内的消息传出来后,朝堂震惊。 庄墨从任相国以来,一直都是尽力为朝纲做事,为人处事之间又是最让人喜欢的,更何况前些时日那个对付东兰的法子还是他想出来的,这个时候突然间被禁足,一时间朝堂的氛围紧张到了冰点。 由司帛,张丕为首的官员,大着胆子跪在金銮殿前,请求高仙庸放出庄墨,可是那些官员整整跪了两天两夜,然而高仙庸还是毫无动静可言。 而庄墨他自己,在禁足的当日,身子已经糟糕到了极致。 外间的太阳升起又落,落下之后又升起,来来回回有多少次了?好像有那么几天了,又好像有十几天了,具体的究竟是多少,庄墨已经不大去在乎了。 他每日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就那样的躺在床上,每晚做着同样的噩梦,于噩梦中惊醒之后,他蜷缩着身子,再也不敢入睡。 眼下外间是什么情况,庄墨一概不知道,他仿若是与外间的世界隔绝了一般,就连每日前来替他把脉的御医不是郑南星,他都没有过问。 因为他知道,高仙庸既然已经开始对付止灵了,那么阿宝以及郑南星,这两个地道的止灵人,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与他接触。 这些时间来,所见到的除了前来送饭的宫人,以及每日都会定时来为他把脉的御医之外,所见的再无旁人。 那之后,高仙庸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相国,相国,该起来吃些饭了。” 感觉身子被人轻轻的摇着,庄墨虚弱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推着自己的宫人,复又闭上了眼睛道了声:“放下吧,我一会再吃。” 宫人踌躇,“相国,您每日都会这样说,可是奴才来的时候,饭菜都是一口未动,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怎么会受得了呢?” 今天这个送饭宫人的话有些多,庄墨不想听这些,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庄相国,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一声轻微的问话,让庄墨睁开了双眼,他偏过头去,仔细的去看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宫人。 是有些熟悉呢,像是在哪里见过,只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罢了。 宫人仿若是知道庄墨此刻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他不大在意,出声提醒道:“前相国府上,老夫人寿诞那日,我就在你身边坐着,我是袁晁啊。” “袁晁?”这么一提醒,对于这个宫人,庄墨总算是有些印象,只是当时看他的文雅的样子,倒像是一个谋士,怎的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庄墨撑着身子坐起,轻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袁晁面色浮现出一抹无奈的尬意:“想要展现自己满腔报负,却误信他人,被人匡入进了宫,成为了最下等的奴才。”他简短着说着自己的那段遭遇,而后端起一旁的饭菜,放置庄墨的手中劝道:“其实,我现在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初入宫的那段时间,也是如相国现在一样,心如死灰,可是现在呢,我还不是在这里活的好好的。这和什么过不去,也别和自己的命过不去是不是?” 庄墨想了想问道:“你知道阿宝与郑大夫在何处吗?” 袁晁道:“您放心吧,王上将他们两人关在一处,并未对他们做什么。” 庄墨又问道:“那前方战事呢,可曾传过来一些消息?” 袁晁摇头:“暂时没有。”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庄墨在心头为自己下了个赌注,赌这场局,秦淮能够死里逃生。 他没有再追问什么,低眉看着手中捧着的饭,依旧觉得没有什么胃口。 袁晁瞧见此情况道:“王上虽然将您禁足在这里,可是听其他人说,王上他每日都会让人亲自去禀告您身体的状况,您可知道,因为您吃饭吃的少,王上一下子杖毙了好几个奴才了呢,所以相国,为了我的命,可否吃上一些,填饱肚子,我也好交差不是。” 袁晁所说的这件事,庄墨不知情,他所知道的便是,每日前来送饭的宫人不一样了。 已经将他困在这一方的天地内,已经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语,既然做出了诀别的样子,再用伤害别人性命的事情来表达他对他的关心,便是毫无意义。 不过既然袁晁如此说了,庄墨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些饭菜。 这一次之后,每一次前来给他送饭的都是袁晁,而他每次都会问一问前方的战事如何了,袁晁所回答的每一次都没有。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高仙庸依旧没有来,但是他也从袁晁的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高仙庸的一些情况。据说,高仙庸这段时间,迷上了酗酒。 在高仙庸身边这么些日子以来,庄墨从来没有见过高仙庸喝酒的样子,他一直以为高仙庸是滴酒不沾的人,听到袁晁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庄墨沉默了很久。 这一日,天空中乌压压的积压了许多的乌云,暴雨马上就要降临了。 袁晁不知怎么了,今日一整天都没有来,太医把过脉象,喝了药之后便也不着片语的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间内又只剩下庄墨一人。 不大一会儿,门被人推开来,起初庄墨以为是袁晁,可是待他抬眼,看着又是一个陌生的脸庞时,他尚且还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待那个宫人将饭菜为他摆好之后,笑着在他面前道:“王上说不定很快便会将相国给放出去了。” 与其说是劝庄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庄墨,让他不要伤心,倒不如说,这一句话是刻意而为。 庄墨想起在落亭时那两个小太监的对话,他明明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太监是有人故意安排进来的,却还是顺着那小太监的话轻声问道:“为何这样说?” 小太监喜道:“今儿早上前方战事传来捷报,我军入止灵长驱而入,攻入了止灵的国都城,待我军兵临国都城下时,止灵的太子殿下秦淮以一人之命换取全城百姓的生命,自刎在城门前,说起来这多亏相国您的计划,若不然我军哪里能够这么顺利的拿下止灵国呢,您立了这么一大功,王上还怎会舍得将您禁足呢?” 适时的,外间一道闷雷,伴随着那刺人眼球的闪电,在天际轰然炸开,积压在天空许久的雨滴,在一刻顷刻间掉落。 倾盆大雨! 那湍急而下的大雨,就像是庄墨在心里滴着的血一般,奔涌而出,直至将他全身的血液,流至干涸。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在喉咙里愈见浓烈,再也忍受不住的顷刻间喷洒出来,庄墨拼尽力气的,将面前的饭菜全部的推至地上,口中艰难的吼出一字:“滚!” 这样子的情景,吓坏了这个小太监,他顾不得去收拾那满地狼藉的一片,慌忙退了出去。 那唇角滞留的血液,还在不断的下流,从唇角滑落至脖子,又侵染他素白的衣衫,将那一处染就成红色。刺目的红色尤为刺眼夺目,但是这些,庄墨他全然不想去管,他的身子犹如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软绵绵的倒在地上那狼藉的一处,竟是痴痴的笑出了声…… 他笑啊,笑自己被世人妄称圣人,却连自己想救的人都救不了,笑他平生全心全意去信,去爱的人,到头来竟是伤他最深的人。 笑他自己痴傻,笑他自己蠢笨无知!! 君臣之道,好一个君臣之道啊,他在一生中痴迷研究这些,可是最后呢,却还是败在了这四个字上。 他软绵绵的身子就那样全部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一点点的往前探着,他就那样趴在地上,艰难的用双手移动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一点点,直至移至那关着的门前。 他撑着身子,拼劲全力的扶着门框站起,将门从里面上了锁,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的身子又软绵绵的倚着门框瘫坐在地上。 那双墨色的双眸里充满了呆滞与无望,他视线平视,不知是在望向何处,只是那苍白的唇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他想起了自己刚入止灵的那段时间,因为家中突遭的变故,也因为初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不言语,总是蜷缩在墙头,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那个时候,秦淮总是偷偷的在窗前看他,又或是在他闭眼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蹲在他的身边,就那样一直看着他,直至他转醒。 多年的陪伴,终于让他对秦淮放下了戒备,心一点点的向他靠拢,诗词大会他夺冠时,秦淮在他的身边,执起他的手对他说:“往后,这整个院,都是你的,你我从今往后,要一起共创止灵,再也不要分离。” 那冤死的蒋家军魂还等着他去平冤,怎么可能不分离? 然而秦淮,在知道他的仇恨时,却还能舍弃小我放他走。 救命之恩,兄弟之情,亦可说是在秦淮心中早已超脱兄弟的情感,这满腔的情谊,他此生都无法去还。 可是,到现在……却因为他落到如此的局面。 秦淮啊秦淮。 当年蓉城相遇,你救了我,给了我庄墨的身份,又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许我一生荣华,可是到头来呢,害了你的,就是庄墨啊…… 雨好像下的更大了些呢,这样大的雨,像极了虎寒关的那场大雨呢。 庄墨的意识逐渐的模糊,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疯狂敲门的声音,似乎又有高仙庸暴怒的声音。 可是这些呢,此时的庄墨都不大在意了…… 门外间,高仙庸阴沉着脸,那双眼眸中似乎要喷出了血,面前黑压压的跪满了太医,宫人,与禁军,他对着跪在面前人怒吼道:“砸开!给孤把门砸开!” “可是王上,相国若是在门后,怕是这样一砸,会伤了相国啊。” “那就把这个门给孤拆了!快点!” 这一声命令下来,立刻有人行动起来,不大一会儿,整个门都给拆了下来,高仙庸率先快步的走了过去,待看到那倒在地上的庄墨时,他怒吼道:“太医呢!若是今日相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孤要了你们的脑袋!” 幸好,郑南星随行在宫内,当庄墨有异样的消息传来时,高仙庸立即着人去请了郑南星,这一次发现的及时,拯救的及时,庄墨的命也从阎王手中给要了回来。 当庄墨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时,高仙庸就那样握着他的手,双眸通红,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庄墨没有说话,他想要抽回手去,却奈何他越是想要抽回,高仙庸握的就越紧。 他没有再坚持,偏过了头去,不再去看高仙庸。 高仙庸的手缓缓的抚上庄墨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庞,这段时间的冷战中,终在今日庄墨命悬一线时,他率先缴械投降,他哽咽着声音轻声开口问道:“阿墨,既然你一开始选择了我,不管你现在觉得是对还是错,即便是错的,咱们两个就这样一直错下去,不行吗?”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喉咙里涩的难受,庄墨他紧咬牙关,闭眼不着一字! “我承认,我吃了秦淮的醋,所以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计策,还记得那一日我对你说的吗?我说成了一国之君之后,我突然间害怕了,我怕的其实就是,你突然间离开了我,回去了止灵,阿墨。”他轻声喊着,握着庄墨的手不断的抓紧,言语尽显乞求之意,“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怎样惩罚我,我都愿意,我只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的身子,不要离开我行不行?” 庄墨终于偏过了头去看他,晶莹的泪水就那样一滴滴的顺着眼睛留下,他道:“吞并旁国,扩大疆土,本就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情,王上没有错,错的只有我罢了。我不该身为一国之相,还牵挂着另一国子民。也不该在助王上坐上这一国之君之位后,竟然还留恋王上带给我的温存,不懂得抽身而退!一如王上方才所说,从一开始我怀着目的接近你,一开始便是错的,一步错,便步步错,如今因我一人的过错,害了那么多的人命,你觉得,我这个罪人,还能心安理得的留在你身边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高仙庸哽咽,“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庄墨问道:“那我要你不问任何的理由,杀掉你身边最信任的陆英,你能做到吗?” 高仙庸身子怔住,“为……” 不是说了,不要问任何的理由吗? 庄墨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高仙庸接下来的话:“王上,放我走吧……” 声音轻缓,却带着满满的坚持。 “你说什么?”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若我觉得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有一天觉得后悔了,你让我告诉你,你会放我走,如今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高仙庸的身子猛然间僵在那里,犹如木雕一般,静静的,只因为庄墨那‘后悔了’三个字。 下了一整日的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天空中电闪雷鸣,伴随着一声声闪电与雷声,雨水下的更大了些,似乎要将整个王宫淹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樱花幻梦,命运轮回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庄墨出宫的那一日,天空万里晴空无云,早有马车在宫门前候着,庄墨素白瘦弱的身影在阿宝与郑南星的搀扶下,在要踏上马车时,他脚步停顿,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空旷的宫内,自嘲一笑,而后毅然决然的上了马车离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时候竟然对于里面的那个人还心生不舍? 这一刻,庄墨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相国,咱们现在是要回府吗?”赶车的马夫坐上马车轻声询问道。 “不了。”细弱带有疲惫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直接出王城吧。” 马车出城门时,公孙佐早已在城门不远处等着庄墨,待看到庄墨的马车时,公孙佐下了马,上了马车。 公孙佐离开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就一如现在的庄墨来说,那苍白无一丝的血色,虚弱的仿若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倒下去一般,让公孙佐心头涌现出诸多的心疼。 “你回来了。”瞧见公孙佐,庄墨哑着声音开口问道,“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公孙佐点头,在庄墨的身前坐下,“都查清楚了。” “那一日你说,你已经有了开始怀疑的对象,你怀疑的那个人,是陆英还是他?” “赤眉峰是他交予陆英的,权利一如当初的颜奎一样。” 简简短短的回话,却概括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高仙庸继承王位以来,从他把赤眉峰交给陆英以来,陆英便借着赤眉峰的势力,在暗处除去聆风阁在江湖上的势力,这中间高仙庸究竟知不知情,又有谁能知道呢? 公孙佐抬眼看着庄墨,满眼的心疼与不忍,内心虽然知道事实的真相对于庄墨来说,是怎样的打击。然而,那是事实,容不得他改变分毫。 “初雪她,是否也是因着这件事,而丢了性命?” 公孙佐道:“聆风阁的人说,当晚初雪姑娘从宫内出来之后,却是去过聆风阁去找了十三,只不过十三因为收到我的信去往了风云山庄,而初雪姑娘出事的那条路,也是去往风云山庄的必经之路。” 苍白的嘴角溢出一抹酸涩的苦笑,庄墨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那一声入骨的叹息声,刺入耳中。 而后,在这个四方沉重的空气内,公孙佐听见庄墨说,“我记得,江湖上有许多的杀手组织,找人帮我杀了他,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公孙佐点头,“他本也是聆风阁的敌人,即便是先生不说,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只是先生如今出了王城,可曾想好去哪里了?” 庄墨闭眼,轻声道:“四海之大,总有一个地方可以为家。” 这是落青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如今这种情境之下用到,真是刚刚好。 公孙佐问道:“那,今后我还能与先生联系吗?” “等我安顿好,会告诉你的。” 庄墨在离开时,又去看了看颜初雪。 这一次,他还为颜初雪带来了礼物。 那是颜初雪小时候最爱的一把宝剑,一直被存放在护国将军府内,护国府被查封之后,庄墨便托落青找人拿回来的。 他将那宝剑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子,手轻轻的抚着冰冷的墓碑上刻着的‘颜初雪’这三个字,轻声道:“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我要离开这里了,从此……”语气停顿,他低眉,良久之后方才接着道:“怕是,再也不会来看你了吧。” “你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爱惜自己,听你的话,不再去想什么,安安稳稳的待在房间内,哪也不去,好好的养病。你在那里,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还有……帮我问爹娘好,或许啊,我也会很快同你们见面了。”他目光缓缓的落在面前那把宝剑上,轻声道:“初雪啊,希望来世的你,不要再为任何人,放弃你的理想与抱负,也不要为任何人,坐那么多的事情,好好的为你自己而活。今生我欠你的,等来世,我再好好的报答你。” 庄墨说着,将手指放入口中咬破,有殷红的血液从指腹中流出,他缓缓的伸手,在墓碑下方那个刻有‘庄墨之妻’四字旁,用自身的血液写上了‘蒋子贤’的名字。 而后他缓缓的开口道:“庄墨配不上你。” 或许吧,蒋子贤是完完全无的属于颜初雪的,而庄墨他…… “先生,风已经渐渐转凉,小心着身子,咱们在这城外也耽搁了许久,怕是再晚,就要夜宿在外头了。”郑南星轻走上前说道。 庄墨抬眼,又看了一眼墓碑,而后起身道:“走吧。” 三人上了马车刚行了不远,阿宝突然神色一凛,他警觉的掀开马车窗向外看了看,放下帘子的时刻,他对庄墨道:“先生,有人在暗处跟着咱们,我去看看。” 阿宝一个翻身下了马车,没有多久便回来了,他对庄墨道:“是宫里的人。” 庄墨深吸一口气,闭眼轻声道:“甩开他吧。” 南安史记记载: 靖元年夏,庄墨辞去相国之位,离开王宫,归隐,从此世间再无一人见过他…… ****** 青山傍水,门前小溪潺潺流淌,那篱笆处坐着一位素白衣衫男子,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童依偎在素白衣衫少年身前,拿着稚嫩的嗓音问道:“先生,那相国就那样走了吗?” 素白衣衫男子轻点头,“走了。” “啊。”男孩略有些惋惜,“那个相国他进宫不就是为了帮初雪姑娘复仇吗?他大仇未报,陆英尚未死,他就离开了,不觉得遗憾吗?” 男子摇头,“要知道,世间万事,人在做,天在看,行恶事者,必然不会有善果。” 男童笑道:“是不是就像先生您前几日教我的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是一样的道理?” 男子点头,“对极了。” “小宝,小宝。” 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一大一小两人顺着声音看去,但见那不远处的一处房屋处,一位妇人挥着手在喊道。 男孩略显有些失落,仰头对着男子道:“娘亲喊我吃饭了,先生,我觉得这个故事一定还没有讲完,等我吃过饭之后,先生您再给我讲讲可以吗?” 男子笑着轻抚男孩的头道:“好,先回去吃饭吧。” 男孩刚走,就又有一个灰衫少年走了过来,嘟嘴道:“叫什么不好,偏偏和我叫一样的名字,害得我以为在喊我,巴巴的跑了出来。” 男子挑眉,“阿宝,小宝,的确是很像。” 阿宝不服气噘嘴道:“可是一样的名字,先生您明明就比较偏向那个小宝。” 身后又有一道声音响起,“等你变得和那个小宝一样招人喜欢,兴许先生就比较偏向你了。” “郑南星!你存心欺负我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令人燥热的夏季终于离去,秋意渐浓,庄墨的身子也愈见的不一日不如一日。 山涧的小村落,在秋雨的洗刷下,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这一日,庄墨收到了公孙佐的信。 自从在这里安顿好了之后,庄墨会时不时的收到公孙佐传来的信,信中除却说一些聆风阁的近况之外,其余的便是问候庄墨的身体状况。 然而今日庄墨在看到公孙佐的信之后,他沉默了…… 信中的内容是陆英在前段时间被赐死,不是被公孙佐找来的那些杀手杀死的,而是被高仙庸的赐死的。 或许,在庄墨要求高仙庸不问任何的缘由杀掉陆英时,这个结果,庄墨便想到了,只是当他在听到公孙佐说高仙庸将赤眉峰全权交由陆英时,那个时候,他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陆英在高仙庸心头的地位。 花高价请江湖上的杀手杀人,本就是庄墨的第二计划,不管过程是何,总归陆英是死了的,这也算是报了仇,了却了庄墨心头的一桩事。 陆英之死本不至于让庄墨的心沉重,可是在信的最末,公孙佐提及,高仙庸这段时间正在天南海北的张贴告示寻他…… 且,已经不上朝多日…… 有风透过开着的窗子吹来,那捏在手中的信纸没有握稳就那样随着风从他手中吹走,经过窗子,吹向外间。 庄墨顺着纸张飞走的方向,向外看去,那门前一袭白衣决然负手而立的男子,让庄墨楞住了…… “你怎么来了?” 这是阿宝的声音,显然,阿宝有些讶异。 郑南星上前,拱手道:“风公子是来找先生的吧,先生在屋子里头呢。” 风如玉点头,没有着一字,便大步走了过来。 木质的双门被推开来,庄墨抬眼看去,面前白衣决然的男子,白皙的面色上还有没有来得极刮去的胡渣,没有从前的潇洒不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之感。 “你来了。” 风如玉咬牙:“我们三人是一同长大,你妄自菲薄,曾经言及要护他一生一世,可是结果呢,他是死在你的手里。”双眸渐渐的蒙上一层红色,“我本不想来的,尤其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就更加的不想来了。” “你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我吗?”庄墨低头自嘲一笑,“连我都想杀了我自己,更何况是你。” 风如玉道:“可是我又不得不来,受人之托的事,也要办到。” “听说,你在动乱中,得殿下之托将太子妃带出了都城,现在太子妃她,如何了?” “死了。” 简短的两个字,让庄墨的心揪紧,他抬眸,望着风如玉,眸中尽显不信,他问道:“有你护着,怎么会?” 风如玉道:“我能护着她的人,可是若她的心已死了呢?一个心死的人,我怎能护着住呢。” 庄墨噤声,心猛然间跌入冰潭中,全身冷的可怕。 风如玉又道:“就在我知道你的消息时候,太子妃她,自尽在房间内,临走时留有遗言,她让我问一问你,可还记得太子殿下当初占卜时的挂签吗?” 当年秦淮所占卜的挂签,那樱花之劫的命数整个止灵的人都不会忘记,庄墨自然也不会忘记。 “还记得当年你与殿下在蓉城相遇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一瞬间,庄墨的心就那样突然间揪紧,难受紧,那从前一直没有在意,不去想的事情,就那样全部的浮现在脑海。 那是幼时的庄墨与哥哥逃到蓉城时,庄墨还记得,他宿疾复发,哥哥心急如焚,将他放置在一颗花树下,便去火急火燎的去寻了大夫。 那时的他不知道,他栖身的这颗花树究竟是什么花,只知道好看极了,而现在他再想起时,那颗花树,不正是止灵当时盛产的樱花树吗? 原来,那卦签中所预言的劫数,便是他呀。 风如玉道:“殿下他,将这件事瞒的真好,若不是在他自刎在城门前时的那一番话,太子妃也不会从中找出破绽,那么我到现在还都不知道,殿下此生会遇到的劫数,就是你!” “殿下他……说了什么?” “那一日国都城门前,殿下他说:若是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他……也认了。” 认了?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的,让庄墨痛恨自己的同时又觉得秦淮很傻,明明从一开始便知道他是他的劫数,明明可以有很多的时候可以杀了他,以此来杜绝劫数的发生,可是秦淮他却偏偏认了? 秦淮他,宁愿失去自己的全部,也不愿去杀了他,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傻的人了吧。 庄墨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抬眼看向风如玉,哑着嗓音问道:“太子妃让你来,要带给我什么话?” “太子妃还让我问一问你,知道了这一切,心中可有愧疚?当初舍弃殿下去追随高仙庸,可曾后悔过?”没有等庄墨答,风如玉便又道:“其实,事情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你心中是否有愧,是否后悔过本就毫无意义可言,殿下他,既然舍弃了一切只为你,那么你也该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把殿下的那一份,也活出来。还有……”他从怀中一个锦袋递给庄墨道:“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风如玉将东西交予庄墨,而后便再未着一字的转头离去,瞳孔中那抹素白的身影渐渐迷离成一点,直至看不到。 庄墨这才低头,打开锦袋,那里面放着的,便是风词院的星月玉佩。 他从锦袋中将玉佩拿出来放在手心中,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 “明月虽美,但是若没有繁星点缀,便美中不足。就好比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是同样的道理。” “浩瀚繁星,独衬得一月,明月为殿下,而周遭的繁星则是止灵众生,明月之光,恩泽众生。” “那,明月身旁最亮的那颗,可是阿墨你?啊!我想到了,往后院佩戴的院佩,就以星月为图。” 那美好且又熟悉的对话,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眼眶中的雾气也逐渐的凝结成珠,从脸颊而落,滴至手心中那抹翠绿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百里明灯,誓言之美(庄墨篇)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秋去冬来,时间过得似乎格外的快。 屋子里的火炉烧的噼啪的作响,庄墨从睡梦中虚弱的睁开眼皮,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才能让他有些知觉,他看向身旁在为他把着脉象的郑南星,沙着嗓音问道:“我这是,又睡了几日了?” “算上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 “好像睡着的时间,又久了一些啊。”他这段时间总是觉得自己身子乏的厉害,有时候一闭眼便能睡上好几日。而他自己就那样看着自己从一开始的一日,两日,三日,直至现在的七日。 睡着的时间越来越久,而睁眼说话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 外间似乎有鞭炮的声音遥遥传来,噼里啪啦的。 庄墨轻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晚小年夜,村上的人已经开始在做孔明灯许愿了。” “真快啊,马上就要除夕了呢。” “庄先生,庄先生。” 门外有人轻声喊道,庄墨记得这个声音,是小宝的娘亲。 果然,待阿宝将人领进来后,小宝的娘亲一手捧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瓷碗,一手牵着胖嘟嘟的小宝,笑着对庄墨道:“今日是小年夜,我家包了饺子,便给先生你们送了一些,还是热乎着呢,你们三个就趁热吃一点。” 阿宝接过,笑道:“谢谢婶子了。” “客气啥,都是邻里邻居的,这个地方穷乡僻壤的,鲜少有人来,庄先生能够在此住下,还教会了小宝识了不少的字,也该是我家来谢谢你们。”她看了看庄墨虚弱的神色,关切道:“眼下正是寒冬之际,庄先生身子弱,也该多休息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等一下。” 在她即将带着小宝离去时,庄墨出声唤道,他撑着身子坐起,半倚在床头,在屋子里众人的注视下,他开口问道:“婶子可否帮忙做件衣裳?” ****** 除夕这一日,庄墨是在酉时过了大半才醒来,身子越来越飘,就连呼吸声也逐渐的困难,他在床上躺着,听了好大一会儿外间的鞭炮声,方偏过头去问一旁候着的阿宝:“除夕了吗?” 阿宝点头,见庄墨撑着身子要坐起,他连忙扶着道:“先生还是躺着吧。” 庄墨摇头,“不了。”他语气微顿,轻声问道:“前些时日托小宝娘亲做的衣裳,可曾送过来了?” 阿宝忙转身至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盖子,走至庄墨的面前道:“已经做好了,是今早上刚送过来的。” 庄墨看了看,轻声道:“帮我收起来吧。” “先生不穿吗?” 庄墨摇头。 今年除夕的夜色,极好,那一轮明月犹如一个小船一样,高高挂在空中,朵朵繁星点缀,真是美丽极了。 还有,那不远处缓缓上升的孔明灯,一如天空中闪亮的星一般,承载着人的愿望,像是要升至月宫中。 阿宝道:“前些时日,我闲着无事,与郑大夫一起做了许多了孔明灯,先生想不想放灯,许个愿?” 庄墨点头。 阿宝很快的与郑南星一起将前些时日做好的孔明灯拿了出来,一只只孔明灯苒苒升起时,庄墨突然间想起了第一次为高仙庸过生辰的场景。 “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倒是很想念那碗长寿面了。” “那往后,我们两个一起过生辰,煮两晚长寿面,还要一起放花灯许愿。” 过往的一幕幕就那样全部的涌现在脑海内,仿若就发生在昨日,庄墨轻声唤道:“阿宝,随我一同进厨房吧。” “先生要进厨房做什么?” “我想吃面了。” 这一晚,庄墨笨拙的,煮了两碗长寿面,当那两碗象征长寿意义的面摆放在他面前时,他轻轻的将其中的一碗推至对面,轻声道了声:“吃吧。” 庄墨的食欲在今天出乎意料的好,整整吃下了一碗长寿面,阿宝见状对郑南星喜道:“先生今日愈发的精神了,连食欲也增进了不少,你说先生的病,是不是快好了。” 郑南星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的盯着屋子内那抹瘦弱的身影,久久未动。庄墨的这种突然的反应,阿宝不知,他又怎能不知? 怕是……回光返照吧…… 郑南星轻走上前问道:“先生可觉得累不?要不要休息一下?” 庄墨笑着拒绝了,又出去放了孔明灯,而后才上床歇息。 他早早的打发了阿宝与郑南星,在屋子里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他撑着身子坐起,然后下了床,走至一旁的桌前,轻打开了桌子上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头放着的,正是他托小宝的娘亲做的新衣裳,那是一件大红色的喜服,上头金丝绣成的图案,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阵阵的金色光芒。 他将衣服拿了出来,笨拙的换上了喜服,庄墨鲜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他二十多年的生涯中,总共有两次穿这样子鲜红的颜色。 一次是在他与颜初雪的婚礼上, 这是第二次,也是他此生最后一次。 衣服穿好之后,他又从一旁拿起两个红色的蜡烛点燃,蜡烛放置在桌子正中间,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才缓缓的跪了下去。 阿庸…… 虎寒关时,你说过会娶我的。 我也一直在等…… 只是……现在…… 我等不及了…… 不过没有关系啊…… 在我临走的那一刻…… 我还是嫁给了你…… 虽然……对面的不是你…… 我就当是你了…… 外间众人所放的孔明灯还都飘散在天际,宛若一只只闪亮的明星,遮住了天际,仿若有百里那么的远。 百里明灯飘飘荡荡,就像是在对于他的成亲,做出祝福一样,好看极了。 只是这些,屋子里的他都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在最后的一拜之后,那一抹鲜红色的身影,就再也没有起来…… 他这个人啊,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看过世间太多的浮起沉落,他自以为自己重活了一世,心头唯一剩下的只有仇恨,可是上苍却偏偏让他遇到了他。 那个一袭玄衣的少年,斑斑雪花飘落在身,就那样不经意间走入了他的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悸动的? 像是蓉城流水亭的那次共弹?又好像是他在太子府上遭受高仙钰毒手的那次?又或是生辰那日?亦或是与他相处中的点点滴滴,逐渐开始对他心生爱慕之情? 错的,这些都是错的。 庄墨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从那一次无意间见到幼年时的高仙庸,以自己微薄的身体大战狼时的情景,那之后,高仙庸的面容,便总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在脑海。 不管是之后秦淮所画的画像,还是蓉城的相见,就连浮生堂内那淡淡的一撇,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的他,心头便已经开始了悸动。 这种悸动,便是一见钟情。 他清冷少年,将自己内心的这种情感隐藏的极好,就连生辰那一日,高仙庸对于他第一次做的亲密举动,他沉迷其中,想要就那样去不管不顾的回应他的动作,他的情感,然而,他究竟还是抑制住了。 那一晚,高仙庸搬回房间后,他就那样侧身躺在床的最里端,看着空无一人的另一半,他贪恋着唇角还停留他的那一丝气息,整整一夜未曾闭眼。 世间多少痴情人儿,为了情,为了爱,做了多少让人无法去理解的事情?花伶为了季文轩,杀害沈仁昌,而后投湖一事,他记得那一日,他与高仙庸走在街道上,高仙庸对他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入战场没有回来,不管我是死是活,你可不要像花伶那样,傻傻的为我报仇。 当时他回答的是:“不会。” 多么决绝坚定的话语,当时一定让高仙庸的心产生了别样的情绪,可是当时的他又不能不这样回答。 因为那时的他,除了高仙庸之外,还有那满腹的仇恨要报。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当初他回答的是那么的决绝坚定,可是在真的得知高仙庸去往夷洲城打仗时,在得知高仙庸有危险的时刻,那一刻他所想的竟然全部都是陪着他,帮助他脱离困境,而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复仇。 在高仙庸为了旁人,将他推开,他就还是那样,义无反顾的不顾自身的危险,选择去追随他,直至最后他得知高仙庸困在虎寒关时,他才恍然间失了分寸。 当时,高仙庸已死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来,所有人都相信,高仙庸已经死了,绝无生还的可能,唯有他是不信的,他不信,他心头的那个他,就那样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便轻言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 拖着病弱的身子,翻了那么多具的尸体,只为了找到他,与他相拥在一起,彼此之间感受那仅留的一丝温存。 疯狂吗? 所有人都说疯狂,就连高仙庸都觉得他的举动太过傻,然而唯有他自己知道,哪怕是他自己报仇无望,他也要陪在高仙庸身边,即便是与他一起就那样死去,他也甘之如饴。 或许,没有虎寒关的那次濒临死亡的谈话,在助高仙庸登上那至高之位后,在落青那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词之下,他还能强迫自己抽身而退。然而,那一句:等我出去,娶你可好?简短的一句,便让他一直痴傻等到最后。 高仙庸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总是能够明白自己心中所想,这样真好。” 是好,可也是不好的。 就一如之后的他来说,明明知道他自己所想要的,是不能的,是世人不许的,可还是一直傻傻的去等。 他成就了高仙庸,一步步的给了高仙庸至高的地位,世人都说他是风流才,然而,那之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身旁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也都旁敲侧击的敲打他,可是唯有他自己一人,深在局中迷失了自己,不愿去相信。 聆风阁突遭变故时,他还尚没有联想到这一切与高仙庸有何关系,直至颜初雪从城楼那么一跳,失了她的性命,也让他猛然间发现,所有的一切源泉,或许都是来至宫内。 他暗中在宫内查了那么多,一直不愿相信这些事情中会有高仙庸的插足,然而在高仙庸将手伸向止灵时,他这才悲催的发现,他从前所坚守的一切,都变换了味道。 高仙庸因为那心头的醋意与对庄墨无端的揣测,选择灭了止灵,这同多年前,高仙庸的父王因为猜忌之心而杀害他一家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在那一刻,他才恍然间明白,所谓的君王之心,无论是谁坐上那高位,都是一样的…… 可是,那时已经晚了…… 知道他身份的高仙庸,那一天双手紧紧禁锢着他的下巴,虽然控制了力道,但是疼的紧,是心疼…… 然而,当高仙庸俯在他的面前,那双从前温情的眼眸,如今饱含的是诸多的讽刺,而后他咬牙对他说出:“你为了留在我的身边,让我帮你完成你复仇的计划,在我身边的日子,曲意逢迎,与我同榻而眠,每一晚主动在我身下承受着我的恩泽的日子,现在想来,还真的让人恶心啊。” 那入目便对上的刺眼讽刺,以及那伤人的话语,就像是有人在拿着刀,一点点的剜着他的心头肉,那心底的血,滴满了心头,直至蔓延出来。 他在他身边,所坚守的一切,原来只换取了‘恶心’这两个字。 就一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从一开始他便是怀着复仇的目的接近高仙庸,将高仙庸作为了他复仇的一个棋子,不管他为了这颗棋子做了多少,也不管他对这颗棋子生了什么样的情愫,利用了便是利用了,错了便是错了,他没有资格去质疑高仙庸的愤怒,更加没有资格去多说什么。 他错了,一切的源泉从一开始就是错了的,只是弥补这个错误的代价,若是拿他身边人的性命去换,他宁愿从一开始便不要开始。 所以,他后悔了…… 那一天,那样大的雨,高仙庸就俯在他的身前,哭的犹如一个孩子一样,而他,从前是最见不得他哭的,可是他还是向他说出了他‘后悔了’这三个字,求高仙庸放他走。 他知道,高仙庸一定会放他走的。 因为君无戏言。 因为,那之前他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出:“若有朝一日,你为你所做的事情后悔了,你告诉我,我会放你走。” 更是因为他知道,若是高仙庸强行将他留在宫内,那么他对于他最后所剩下的,唯有那满满的恨意…… 他与高仙庸之间啊: 到头来记忆最深刻的,无非是高仙庸对他说的‘恶心’二字,而他留给高仙庸的呢,也唯有‘后悔了’这三个字。 或许,许多年之后,世间的人呐,在听到庄墨这个名字时,依旧只知道他是风词院的那个清风少年,弹得一手的绝世好琴,谈笑间可以改变世间风云,一袭青衫风流,成就了高仙庸这个才少年。 他是个传佳话,就像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圣人,让人心生仰望。 然而,在众人将他神话了的时刻,却都忘却了,他——亦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高兴会笑,难过会哭。 他也如同世间所有的人一样,一声啼哭来到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世界上走了短短的二十遭,经历过大风大浪,却最终怀揣着满满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一如他轻轻的来, 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的,唯有那一世的传…… 而佳话,独独留在那一人心中…… 最后,插一句我这个亲娘为儿子操心的话: 阿庸,你不知道,他此生最轻浅的念想,无非是想陪着你一起看朝阳升起跌落,看尽世间沉浮起落,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相信,来世,你们一定会再遇到,那时候你一定在他最美的年华,与他相遇,执他之手,带他看尽世间芳华。 来世,请你善良!!! 哼!你个大猪蹄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离别之殇,思念之痛(高仙庸篇)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王上,这里便是潭阳县城了。” 高仙庸由人扶着从华贵的马车上走下来,已经过了十五,集市上也已经开了市。 像往年,年前初几次开市,并不会有许多的人。 所以,这个穷乡僻壤的潭阳县城,人也是寥寥无几,偶尔有经过的人,瞧见高仙庸一行人穿着虽然朴质,但是却难掩那一身华贵的气质,都会忍不住的停驻看上一眼。 “这么些日子以来,王上您遍寻全国,只为寻到相国,如今这潭阳县城是最后一站了,若是寻不到,就证明相国不在南安。” 高仙庸静静的听着,并未着一字。 今日的天气十分干燥,寒冷,呼呼刮着的北风,似要将人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刮干裂。 高仙庸径直的走至一旁的茶摊前,只需一个眼神的扫视,身旁的人便立即会意他的意思,从袖中掏出那一张叠放整齐的画像,问着茶摊的老板:“见过这个人没有?” 茶摊老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对着画像认真的看了看,而后摇头道:“没有。” 潭阳县城已经是最后一站,若是再寻不到,便是证明庄墨他,不在南安城。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但是高仙庸心头还是难免会有些失落。 “那谢谢了。” 高仙庸转身,正欲抬脚离去时,老妇人又轻声开口道:“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如今年节刚过,这样子寒冷的天气出来寻人,这个人,是不是对公子十分的重要?” 高仙庸点头,“很重要,只不过,我把他丢了。” 老妇人深叹了一口气道:“人呐,有时候总是这样,不好好珍惜当下,直至失去时才追悔莫及。”她摇头,而后又道:“听公子的口音,像是王城中人,可是从王城而来?” 高仙庸道:“正是。” 老妇人道:“公子所寻之人,我是没有见过,但是我曾听闻,出城三十里处有一个山村,那里前段时间有个很俊朗的少年带着身边两个人在那里寄居了下来,偶尔听人提及过,像是从王城而来的贵人,你们若要寻人,不妨去那里看一看。” 高仙庸听着老妇人的话,心中猛然间燃起了希望,他问道:“那个少年所带的人,是否一个名叫阿宝,还有一个是大夫?” 老妇人摇头,“我只是偶然听前来赶集的人说过那么一次,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尽管老妇人所给的答案,是不肯定的,然而高仙庸还是快速的上了马车,朝老妇人所说的那个山村行去。 那是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村落,山间小道甚至是容纳不下一辆马车,只够一人行走。 那满是黄泥土的道路上,坑坑洼洼的异常难行。 高仙庸一步步的踩着那坑洼的道路,那从前一尘不染的布靴,此刻也早已沾染满了灰尘,他不去注意脚下,那漆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前方那不远处的村落,一眨不眨。 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跳动不止,他有着强烈的预感,他的他,就在前面那个村落内,等着他。 刚靠近村头,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蹲在地上像是玩着什么,高仙庸走过去,正欲让人拿出画像问这个孩子时,孩子仰头,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指着高仙庸道:“咦~我见过你,你长得和先生屋里头挂着的那副画上的人,好像啊。” 高仙庸一怔,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可能会见过这个孩子,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通过旁人的画像见过他,而那个旁人是谁,结果一目了然。 他欣喜,连忙问道:“你说的是庄先生吗?” 孩童点头,“就是庄先生。”孩童仰头,“你来找庄先生的吗?” “嗯,我寻了他很久了,你可否带我去找他?” 孩童低头,摇了摇头,而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小宝,怎么了?” 孩童的大哭,引来了屋子里的大人,有一妇人出来,见有陌生人,忙走至小宝面前将小宝护在怀中,问道:“怎么了?” 小宝就是不说话,仍旧哭个不停。 高仙庸上前道:“婶子,我是庄先生的朋友,特来此接庄先生回家的。” 得闻这一句话,妇人的目光终停留在高仙庸的面上,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方叹了一口道:“怕是,公子要白来一趟了。” “为什么?” “庄先生他……”妇人神色哀恸,“在除夕那一夜,便去了,小宝也是因着平日里喝先生要好,在听到先生的名字时,才会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仿若是有一道响雷,在他的头顶炸开,炸的他头晕晕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心口,也被震的疼的厉害。 良久之后,他方平息了自己内心的颤动,颤抖着嗓音问道:“他,葬在何处?” 妇人摇头,“第二日,随先生一起的阿宝与郑大夫两人,便将先生给带走了,至于去带到何处安葬,他们也没有告诉我。” “那,他住过的地方,可否带我去看看?” 妇人点头,“跟我来吧。” 那是一间用土著成的小四合院,推开破旧的门,入他眼的,便是桌前那两旁摆放的两只红色的蜡烛,他轻走进去,目光停驻在桌子一旁那个精致的盒子上。 他想起妇人在路上对他说的话,“自从先生走后,屋子里的一应物件,没有人去动过。” “先生他的身子本就不好,尤其是快过年的那段时间,身子糟糕到了极点,往往一闭眼,便要过上好几日才会醒过来,小年夜的时候,我和小宝去他家给他送饺子时,他还让我帮忙做了一件新嫁衣,我原本还以为是要同哪家的姑娘冲喜,可是不曾想,这个嫁衣却随着他一同去了。” 若是他猜想的不错,面前这个盒子里,之前所存放的,正是庄墨新做的嫁衣吧,那么这屋子里的红蜡烛…… 那一刻,那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酸涩之意,就犹如奔涌的江河,全部涌在了眼眶中,化成了一滴滴奔流而下的晶莹泪水。 等我回去,娶你可好? 这个誓言,在之后一系列的事情之下,仿若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完成的理想一样,让他一直压在心头,不去提,也不愿去想。 就像是庄墨那一次一句句的质问一样:不是相国的身份,更加不是男宠,他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因为他此刻,已经是一国之君,坐上那高位之后,所要想的,就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他要想的是国家安康,以及南安的长治久远。 一国之君之后,必然要有一国之母,满朝文武百官不会允许,整个南安国的百姓亦不会允许,他们的一国之母,是个男人。 即便那个人是庄墨,他们也不会接受。 所以,他就那样,一直的,避免去提这个问题,他以为聪慧如庄墨,自然能够懂得他心头所想,所以两人之间,不问不说,永远不去捅破。 他一直以为,这是他们之间存在的一种默契,就像他们之间过往的种种,不去说,彼此之间仍旧能够懂得彼此所想。 不是吗?至少他一直是以为,庄墨是懂他的,尽管他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懂自己。 就像是他不明白,自己一向很讨厌别人接触自己,可唯独对于庄墨,排斥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这种感觉,起初让他十分的苦恼与烦躁,庄墨本是秦淮豢养的男宠,断袖之风他虽然不排斥,可若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还是难以接受的。 直至生辰那一日,庄墨带他去吃了长寿面,放了花灯,这样本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事情,可是那一刻,他心头突然间涌现出了幸福甜蜜之感。 那一日,他侧身斜躺在床榻上,看着面前认真在为自己画着画像的人儿,想起他来到南安城种种的事迹,这个人表面看似柔弱,却那么的聪明,不动分毫,便能将王宫给搅乱,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又该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事呢? 那一刻,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就那样衍生在他的脑海,所以在之后,当他将庄墨压在身下时,四唇碰撞,那逐渐沉迷的气息,让他心头确认了一件事: 庄墨他……对自己有了别样的情绪。 可是,确认这件事的同时,他猛然间也发现了,自己与庄墨亲密接触的时候,那心头隐隐串出的欲火,那沉迷在其中的意乱情迷,也让他真正的意识了,自己的身体,对于断袖之间的床第之事,并没有那么的抗拒排斥。 尤其是在庄墨推开他之后,他突然间就那样怒了。 这种突然的发现,让他十分的苦恼,所以在庄墨提出让他冷静一些时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冷静的时间足够长,这段时间内王城内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让他无暇去想自己与庄墨之间的情感,只知道每一日,那个瘦弱的身影若是不出现在他的目光中,他便会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觉。 这种感觉,他只认为是习惯。 ‘习惯’这两个字就是个毒瘾,一旦染上,便很难戒掉。 颜奎利用陆英来对付他一事,他眼睁睁的看着陆英因为他,在掖庭受尽非人的折磨,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时,那一刻,他心头猛然间串出了一个想法,若是那掖庭中受折磨的是庄墨,他该怎么办? 颜奎的狠辣他是知道的,失去了陆英之后,他便再也不想让任何人为他受折磨,所以他推开了他。 可是,他真的很傻啊,竟然傻傻的跟着他去了夷洲城,起初顾安告诉他庄墨来到夷洲城时,他是高兴的,可又是难过不愿的。 若是从前,他或许能够抑制住自己对于庄墨的思念,不去见他,可是这种情况之下,他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思念,从军中偷跑出来,在深夜潜在他的身边,只为能够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抱着他一同入眠。 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傻的人了,明明早已告诫过了他,若是他遇到困难,让他不要为自己做傻事,可是他呢,却偏偏疯狂的去做了,且还心甘情愿的去陪他一起死。 当他迷蒙中,在那样大的风和雨中,看到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时,脑海中所想的,竟是生辰那一日他问的问题。 那一刻,脑海中是一个肯定且又坚定的答案:不会后悔。 等我出去,娶你可好? 这是他许他最美的诺言,可是这个诺言,终究在君权之下,消散的一丝不剩。 他不能娶他,因为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 那一日,他怀有目的的靠近庄墨,对庄墨说他从坐上这个王位之后,便是怕的。 或许,那一天他所说的话,中间夹有谎言的成分,然而这一句怕的,是真真的。 怕他终有一天会离开他。 这种害怕,自发现庄墨与秦淮一直暗中有往来后,就愈见的明显。 他亲眼见过秦淮对于庄墨那满满的情意,也亲眼见证过庄墨在止灵的风华,更加见过庄墨在风词院内被众弟子围着弹琴欢笑的模样,那样快乐的模样,是在他身边从未有的。然而最让他感到愤怒与彷徨的是,当所有的一切都安稳下来,他脑海中回忆起秦淮与庄墨两人的身影时,竟然该死的认为很相配。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秦淮更懂庄墨。 所有,在他看到那每一封信件最末,那小字一句:愿汝安。 简短的三个字,却承载了秦淮对于庄墨诸多的关怀之情意。 那一刻,醋意就那样衍变至他的全身,他怕庄墨终有一天,会舍弃自己回到秦淮的怀抱,毕竟秦淮能够给他的,比他自己要多的多。 这种醋意最后衍变成强大的恨意,恨意中夹杂着强烈的占有欲,冲昏了他的头脑,所以他才会想到灭了止灵。 那样一个绝美的计策,不仅平了东兰,也收了止灵,满朝都在歌赞他的贤德,唯有他自己心是慌的。 尤其是在庄墨寻死的那一刻,还有…… 庄墨对他说‘后悔了……“这三个字时,他才猛然间发现,这一次,他真的把他弄丢了…… 丢得彻彻底底,甚至是未曾留下只字片语,便那样决然的离开了…… 其实,那一日在再知道庄墨真实的身份时,他之所以会那样的生气,在庄墨的面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是因为他无法相信,更加不愿接受,一开始他与庄墨两人的相遇,便是庄墨一手策划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全身心爱着的,却被那个人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随时都可以弃之如履。 庄墨离开的那天,他就隐在城楼上的窗前,贪恋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城楼下的一抹素色身影,期盼着他能回头,可是最终,那抹清瘦的身影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而他那时早已泪湿衣衫。 又是一年除夕之夜 南安王城张灯结彩,那一个个姹紫嫣红的烟花在空中绽出美丽的形状,让人不忍眨眼。 鞭炮声与欢声笑语重叠,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去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与这种欢快氛围不同的时,君王殿前的死寂。 “王上,您要的长寿面御膳房已经做好了。” 有宫人手捧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躬身放在高仙庸的面前。 “你下去吧。” 高仙庸轻声吩咐道,而后执起那一双金色的筷子,夹起长长的面条吃了一口。 一口尚未咽下去,眼中晶莹的泪水便一滴滴滑落,落至面前的碗中。 阿墨……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也说过,往后每年的生辰,你都会为我做一碗长寿面,陪我一起放花灯许愿的…… 你个大骗子! 作者寄语: 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离别总是伤感的,可是这种痛究竟是离开的那个人痛一些还是留下的那个人痛一些? 或许吧,离开的那个人去往了不同的环境,心中的痛相对来说少一些,因为睹物思人嘛,又或许两人的痛是相等的。 然而在庄墨与高仙庸这段永别之中,明显的,是庄墨更加痛一点。 我心疼庄墨,明明深爱着,一步步的拿着生命为高仙庸谋划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凄然独死的下场。 从高仙庸登上王位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能义无反顾的去爱。 假如没有颜初雪一事,没有秦淮一事,庄墨或许,也就是或许,能够在高仙庸身边坚持下去,可是那终究只是假如罢了…… 这场他坚持的爱恋,终究还是败在了至高的君权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后记一(陆英篇)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或许是因为庄墨离开的缘由,整个王宫内部仿若被蒙上了一层冰霜,尤其是君王殿内,无人敢靠近半分。 今日不是陆英当值,当值的宫人谨记陆英临走时候的吩咐,不要让人去里头打扰主子,是以在张丕慌张而来,说有要事要见高仙庸时,这个宫人他犹豫了。 张丕许是知道他的忧虑,想了想开口道:“你去回禀王上,我要回禀的这件事,是关于相国的。” 宫人虽然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不多会,那宫人便出来了对张丕道:“大人,进去吧。” “谢谢。”张丕道了声谢,便走了进去。 君王殿内,高仙庸正坐在御桌前看着奏章,在张丕走进来行了礼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奏章,略显疲惫的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门,轻声问道:“何事?” 张丕道:“昨日深夜,臣接到密报,东郊运河之上,有外商人士在进行奴隶贩卖的交易,臣带人赶到时,除却救了王城一些人之外,在暗仓中还发现了一名女尸,这个尸体是欧阳献养女,欧阳覃。” “欧阳覃?”高仙庸狐疑,“他不会早已经离开了王城了吗?怎么会在东郊发现了她的尸体?” 张丕道:“臣查到,她早已在月前便进了王城,臣抓到嫌犯,连夜在刑部审问,方知欧阳覃的尸体,是从宫内流出。” 从宫内流出,也就证明欧阳覃来过王宫。 高仙庸的背脊突然一凉,连忙开口问道:“可审出是谁把尸体从宫内运出的?” 张丕道:“倒是查到了,是御膳房的一位公公,借着出宫采买的由头,将尸体运出了王宫,拉出王城埋掉,只不过他在几天前,便溺水而亡了。王上,臣觉得,欧阳覃的死有些蹊跷。” 高仙庸道:“怎么说?” 张丕道:“其实,早在欧阳覃入王城时,臣便一直派人在留意着她,她入王城的这段时间,同御膳房的那位公公,也并没有交集。还有……”他目光看了看高仙庸,复又低头道:“欧阳覃他与陆总管,是见过面的。她来王城之后,除却陆总管之外,便没有再见过什么人。” 张丕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高仙庸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他仍旧开口问道:“有确凿的证据吗?” 张丕身形微怔,而后便陷入了沉思中人,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不要告诉高仙庸。 对于张丕的突然不语,高仙庸揉着脑门,似乎对于方才张丕所说的这些有些不耐烦,亦或者根本就没有兴致,他低头看着张丕,而后又问道:“你方才说,是有相国的事要告诉我,不说说么?” 张丕低头,心头静默了一下,而后坦然道:“相国进宫之前,曾经秘密的将臣诏入相国府内,问了臣一些关于初雪姑娘案件的问题,后来又让人将所有的案件整理成册送至了相国府。” “你的意思是说,相国他不信初雪一事是念心策划的?” 张丕跪下,诚然道:“不止相国不信,臣也不信。” 高仙庸眼眸微眯,带着审视的目光低垂着眼帘看着跪在那里背脊挺直的张丕,看了他好大一会,方沉声开口问道:“这么说,你查到了有用的信息?” 张丕道:“一如相国对臣所说,念心一直深居在皇陵而不得出,出了皇陵仅仅有月余时间,便一直被困在满春楼内,再后来便遇见了王上被王上带回了宫,入宫的这段时间,她根本就没有出过王宫,如何与山间野匪勾结谋害初雪姑娘?有人在初雪姑娘出事的前夕深夜,曾瞧见念心房间中有人影,而那个人影,便是陆总管,初雪姑娘与相国成亲的那日,陆总管奉王上之命去别院送礼,臣审问过当天伺候的喜娘与丫鬟,她们都说,在陆总管离开之后,初雪姑娘的神情便不大对劲。若是臣料想的不错,相国他也是从案件中怀疑了陆总管,所以才会入宫,以便查探案情。” 高仙庸猛然间想起了庄墨离开时说的那一句话:要你不问任何的理由,杀掉你身边最信任的陆英,你愿意吗? 原来,他心头早已经怀疑陆英了啊。 张丕又道:“方才王上问臣,是否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欧阳覃一事与陆总管是否有关系,其实昨夜臣便以犯人做了饵,就在臣来见王上时,那犯人刚同宫内的人接过头,接头的那个人,正是陆总管身边的宫人。” 方才若说不确定,现在就是有确凿的证据了。 高仙庸眼眸阴沉,张丕此时的话与庄墨的话不谋而同,只是他仍旧有些不明白,陆英为何会这么做。 是以,在张丕报完案件离开君王殿后,高仙庸去找了陆英。 是深夜自己一人去的。 今早张丕去找他一事,虽然不是陆英当值,然高仙庸知道,陆英他一定会从旁的途经得知张丕与他在君王殿内所谈的是何事。 正常人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哪里还能这么坦然的留在这里,而高仙庸以为,陆英也会是如他所想的这般,会慌张的选择保命,所以他故意的在中间留下那么一段时间,目的就是看看陆英是否会逃。 可是在看到那房间中忽明忽暗的烛火时,高仙庸知道,陆英他没有逃,这是在等他。 等着他给他一个结果。 高仙庸轻叹了口气,而后负手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高仙庸第一次踏足陆英的房间,还算宽敞的房间内,布置的简洁而又干净,除却桌椅之外,便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木箱,看来像是供衣服放置的地方。 那大木箱上方,点燃着一只蜡烛,烛光一闪一闪的。 陆英正一身单薄的寝衣端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高仙庸推门而入时,陆英抬眼看了看,面上并未有多大的诧异,起身走至高仙庸的身前,跪下行了礼。 高仙庸低头看了陆英一眼,而后走至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也没有让陆英起身,陆英跪在那里,膝盖挪动着变换了方向,正面看向高仙庸。 高仙庸沉着脸看了陆英一会儿,方沉声问道:“在等我?” 陆英坦然,“是。” “张大人所回禀之事,你都知道了?” “是。” “为何没有逃?” “王上没有让我出宫。” 高仙庸笑,“你就那么的听我的话?” 陆英答,“是。” 高仙庸沉默了,好大一会方手抚额头轻声道:“从在江州你跟随我那天开始,你说过,今后唯我之命是从,不知这句话,还当不当真?” 陆英神色坚定,“当真!” 高仙庸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既然当真,那么我可问一问你,从我登基以来,你在我身边瞒着我做了那么些事情,可是我让你做的?” “不是。” 高仙庸突然间沉了眸子,言语森森的问道:“那你告诉我,是给谁你的胆子,让你这样算计孤身边的人?!” 陆英默然,抬头与高仙庸视线相对,好大一会儿他方开口道:“王上既然在见了张大人之后来见我,便证明已经知道了我这些日子在你身边所做的事情,不错,无论是念心与颜初雪之死,还是相国与王上之间的远离,都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 高仙庸拳头紧握,额头青筋爆出,咬牙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该死!”陆英神色愤恨,从牙缝中蹦出这么一句话,“念心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她对你存了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颜初雪她,本来我是不想对付她的,可是谁让她偏偏同庄墨站在同一阵营,又听见了不该听的,见了不该见的,更何况她爹爹颜奎曾经那么生不如死的折磨过我。还有庄墨……”提及庄墨,陆英痴痴的笑着,咬牙道:“他更加可恨!” “从我登基之初将赤眉峰交予你之后,你暗自利用赤眉峰铲除聆风阁的势力,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针对阿墨,你与他究竟是有什么仇?让你这样恨他,这么不折手段的对付他?!” “王上相信一个人的感觉吗?从你将我从江州带回庸王府的那天起,我第一眼见到庄墨,我便不喜欢他。” “为什么?” “为什么?王上你现在问我为什么?”陆英笑,“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他,你不知道吗?我在你身边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高仙庸沉默。 陆英又道:“就是因为我对你的心思太过明显,不懂得遮掩,所以才会让庄墨他看出来,然后利用我这份情谊来蓄意的伤害!颜奎他抓走我的那次,即便是没有庄墨的插足,我依然不会背叛你,我会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你。可是庄墨他,偏偏就拿着你的玉佩,利用我对你的这份心意,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利用,他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利用我,将我当做他手中的一个棋子,让我的心意变得那么的一文不值!” “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陆英笑,那埋在记忆深处不愿去想,却总是会像害虫一样,无时无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的一幕,就又浮现在脑海。 那是他刚刚经受过酷刑,满身伤痕的被人扔在掖庭那肮脏满是人大便的地方,在他那样落魄之下,又是在那样一个地方,本无人再去图他什么,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两个宫人,看到了他挂在脖子处的玉佩,见他那个样子,想要从他的手中夺走。 那是他视为珍宝,看之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怎会让旁人这样轻言的夺去,所以在那拳打脚踢之下,他还死死的将这块玉佩给护在手中。 最后,在他奄奄一息,无法再去紧握那玉佩时,手中护着的玉佩,就那样被他们一根根的将手指掰开给拿走了。 那时,有一个宫人将玉佩放在手中看了看道:“这是庸王的玉佩啊,传闻庸王他不近女色,看你这么护着这块玉佩,可是你对庸王存了别了心思?” 宫人说的是什么,他全然不想理会,那时他脑海中唯一的念想,便是要将他的玉佩给夺回来,他咬牙,撑着全身入骨疼痛的身体,想要抢夺玉佩,却被那人轻巧的躲开。 他脚就那样狠狠的踩在他头上,脸上贴着那肮脏的地面,入鼻便是让人作呕的臭味,头顶上的轻蔑的话语又响起,“我不管你对庸王是何心思,也不管这块玉佩对你有多么的重要,入了掖庭,就算是你的传家宝,也不会再跟你姓属于你。再说,你真以为你对于庸王来说,是有那么的重要吗?若是重要,王城劫狱时庸王为何不亲自劫狱救你?” 前面的话陆英他不大介意,直至最后的一句,让陆英猛然间怔住。 宫人轻掩口鼻,模样甚是嫌弃,“这个地方真是臭死了,就独留你一人在这里好好的享受吧。”他终于挪开了那踩着他头的脚,正欲走时却猛然间被陆英给抱住了一条腿,他几乎是拼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歇斯底里的吼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被陆英全身脏脏的碰触,宫人是从心底里嫌弃,又见陆英这么歇斯底里,他只想快点甩开陆英,所以说了实话,“外头都传遍了,王城劫狱时,庸王被困在聆风阁内。” 简短的一句话,让陆英的身子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那时他才明白,王城劫狱的那伙人不是高仙庸派去的人,而是庄墨派去的。 那么这个玉佩……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样的心情,直至现在回想起来,依然的是那么的愤怒与羞耻。 这一幕对于陆英来说太过的伤感,那双眼眸中几欲喷出血来,有水珠从他湿润的眼眶中顺着脸颊流下,他缓缓的抬头,目光戚戚然的看向高仙庸,轻声问道:“王上可知道我入掖庭之后,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 他没有等高仙庸开口,很快便有道:“每日从凌晨开始,我便要被那些人从床上揪起来,然后关至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内,那么多的蛇,一条条的爬遍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被蛇叮咬处的伤痛,还有掖庭中那三十多道刑具,每一天都会在我的身上全部都用上一遍,那每一个刑具,都不是人所能承受得住的。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千机丸毒性在我体内复发的时候,那种挠心之痛,真的让我生不如死!” 陆英在掖庭中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高仙庸虽然没有亲眼瞧见,但是从他登基之后,去掖庭见陆英时,那时他佝偻着身子在掖庭中刷着马桶,那撸上去的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无数条的伤疤,恰逢当晚又是陆英他千机丸的毒在体内复发的时刻,他看着陆英全身颤抖着,不顾他的阻拦,拿着剪刀一刀刀的剜着自己的皮肉,以缓解自己内心的痛苦,那时他便知道,陆英他这段时间受了许多他无法想象的苦。 陆英伸手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受的,可是我受的这些苦,和庄墨比起来,就像是垃圾一样,可以随时的丢弃不值得一提!你登基之后,封他为相国,享受着无上的荣誉与地位,更加将自己的所有精力,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王上,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走进你的心中,而我却不行?” 高仙庸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陆英说完这么一长段话语,而后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 陆英道:“我是不明白,就像是我不明白,明明你对庄墨他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庸王府的时候,你对于公孙佐与他的相见,明明心中有意见,却总是装作视而不见。你不是也一直在担心吗,聆风阁的势力一直这样扩大下去,那么朝纲之上,便再无秘密可言,所以你才会在我借用赤眉峰除掉聆风阁势力时,不闻不问。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见过你对许多的事情都视而不见,而我所做的,每一件都是为了你,如今,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视而不见了吗?” 今时而非往日,在庄墨痛心离去之下,陆英所做的这些事情,他又怎能像从前一样装作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也是我在这宫内,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不想查的人,你为我所受的那些苦,我也都知道,所以我给了你机会逃走,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在眼前的机会一旦错失,便不会再有。” 陆英凄然一笑问道:“所以,王上要如何处置我?” “白陵,毒酒,随你选择。” 高仙庸离去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宫人捧着白陵与毒酒走至陆英的面前。 陆英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怔然的看着面前的白陵与毒酒。 高仙庸说他给过他机会逃走了,而他又怎会不知道,高仙庸没有找他之前,空白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在婉转的让他去逃。 逃了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便永远的离开了他,同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却无法再见,每日忍受着思念的滋味,他不想再去承受,所以他选择坦然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即便是结果是死,那是他赐给他的,他也心甘情愿去遵循命令。 陆英穿上了他与高仙庸初遇时已经洗的发黄,却仍旧叠放整齐被放置在箱子中的衣裳,模样装扮亦是他与高仙庸初识的模样,而后端起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那一日江州初遇,他将他从地牢中带出,为他养伤,救他一命。 或许这一举动,在高仙庸的眼中,是寻常之举,然而在陆英的心中却是永远的那抹温暖的光。 那抹温暖的光,他视为珍宝,是用生命在护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记二(姜夙篇) 最快更新君权为上最新章节!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四更的尾声刚落,余音尚在空气中未曾消散,他猛然间从噩梦中惊醒。 从床上坐起,他仍旧被噩梦中的真实所左右,双手紧握,不断的大口喘着气,那几乎已经毁了的面目,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狰狞可怕。 “怎么了?” 还是一样的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心头顿觉没有那么害怕,下一刻,那因噩梦紧握城一团的手被熟悉的温柔包裹,“又做噩梦了?” 声音仍旧轻柔,仿若春日的微风拂面,能够缓解人心头的紧张害怕。 五指渐渐松开,他偏头,借着月色,看向身旁这个能够让他心安的人,歉然道:“打扰主子您休息了。” 感觉身旁的人身形微怔,随即一笑,“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是你,我心甘情愿。”语气稍顿,他轻声问道:“方才你梦见了什么?” 他深叹了口气,“梦到了在蓉城时的场景。” 黑暗的空气中突然有那么一刹那沉寂,静的几乎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下一刻,周身被那熟悉的气息包围,他便落入了那熟悉且又温暖的怀抱中,耳边那轻柔安慰的话音响起:“你放心吧,若是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我一定会帮你把他找回来的。” 他沉浸在他的怀抱中,轻声道了声:“谢谢。” 这个不介意他犹如鬼魅一般的面容,给他无尽温柔缠绵的人,将他护在怀中的人是容时,北疆的王爷,亦是他的主子。 他名叫姜夙,亦可叫作蒋子肃。 他原本是将门之子,有着和睦的家庭,也有着俊朗的外表。 上苍总是妒人的,越是美满不舍得丢的东西,他越是无情的从你手中夺走。 他的家人,他所有的一切,在那个可怕的一天,就那样倾数间化为了乌有。 那记忆深处,总是在无数个噩梦中会想起的一幕,是那一日他弟弟宿疾复发的时候。 彼时的他们刚刚逃亡蓉城,他背着弟弟在蓉城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一间药铺一间药铺的去跪求,只为有好心的大夫能够救治弟弟。 世间人心之冷漠,偶尔也有那么一个好心的大夫执起弟弟的手把着脉象,而后不管他流露出的殷殷期盼的神情,无情的打破他心头的念想。 “找个地方埋了吧,没有救了。” 埋了? 弟弟明明尚有气息,怎么会没救了?又怎么能够埋了?他不信,只觉得蓉城都是庸医。 弟弟许是听到了大夫的话,在蓉城樱花树下,弟弟昏昏沉沉时,对他说:“哥哥,放弃我吧。” 他摇头,“不能放弃。” 弟弟从小就特别的懂事,只是这个时候的懂事,让他心头涌现了酸意,他强忍着那几欲冲眼眶留下的泪水,仰头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要些水来,一会就回来。” 他不愿在弟弟面前流泪,因为那一天,母亲将他与弟弟伏在身下,奄奄一息时刻,母亲执起他的手对他说:“好好活着,护着弟弟。” 这是母亲留给他最后一句话,他一直谨记,从来不敢忘记。 所以他想,不管他们以后的生活多困苦,只有他一人心中承受这种痛就好。 只是,当他捧着那一碗清水,再回到那樱花树下时,那空无一人的地方,让他心中猛然间涌现了彷徨与无助。 他……好像把弟弟弄丢了。 从记事起,爹爹便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像他这种出生在将门世家,征战沙场,保护百姓平安,更是哭不得。 可是那一天,他小小的身影在蓉城寻了许久,都未见弟弟的身影时,他就蹲在那里,哭的泣不成声。 当那自称逍遥阁大弟子的祁风,笑得一脸和蔼的对他说,“别担心,刚才我的同门师弟,见你弟弟病的不轻,便将他带了回去医治。” 世间还是好人居多的吧。 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觉得。 只是,当他跟随那个祁风一起上了逍遥阁之后才知道,那里本是一个地狱。 他的弟弟根本就没有入逍遥阁,祁风将他诓来,只不过是想要让他做一个炼药的小白鼠罢了。 一个尝遍他所制的各种毒药的一个炼制品。 逍遥阁漫长的几年时光中,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走,可是他逃走了无数次,也被抓回了无数次,抓回来之后的折磨,一次比一次的严重,再尝的毒药,便一次比一次的烈,毒。 这张脸,就是在毒药的刺激下,一点点的溃烂,直至像现在这样,犹如地狱的魑魅魍魉,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的作呕害怕。 有时候他也会产生消极的想法,会不会自己这短短的一生,都会在这个地狱中生活,那,还不如死了就好。 干干脆脆,不用再去忍受那深入骨髓的折磨。 只是,当死这个字猛然间出现在脑海时,爹爹的话语也会在适时的敲打着他:“身为将门儿郎,只能在战斗中战死,不可轻言生死!” 是啊,他身为将门儿郎,心头还有嗜血的仇恨未报,那么多生命,那么多被冤死的孤魂,都等着他去报仇,他怎可轻言的要事死? 可能是上苍觉得折磨他够了,才让他遇到了容时。 那样一个儒雅少年,负手走在逍遥阁内,阁内的弟子对他都毕恭毕敬,在他将污水洒在他的身上时,依旧云淡风轻的一笑,不了了之。 邪恶的人总是善于伪装,光鲜亮丽的外表总是能够轻言的让人相信,就一如当时的祁风将他诓入这里一样,同样温柔善良的笑容,可骨子里却有一颗肮脏不堪的心。 所以,在容时朝他那柔柔一笑时,他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厌恶,丝毫没有隐上半分。 可是,容时他偏偏在临走的时候,花了整整四万两的纹银,将他买走。 指不定要如何折磨他呢。 可这仅仅是他的自以为,容时将他带走之后,并未对他有什么折磨,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是在知道他在逍遥阁的遭遇之后,帮他灭了逍遥阁。 在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之后,又在暗中一直为他策划着一切复仇。 对于他逍遥阁的身份,以及之前的真实身份,容时帮他保护的极好,整个王府乃至整个北疆的人,只知道他是容时身边重要的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不止一次这样问过容时,可是容时总是会淡然一笑,而后那轻柔的目光望向他,说道:“因为你值得。” 值得吗? 他这样一个身怀仇恨,面目全非的人,什么都没有,即便是留在容时的身边,也是因为他有能够让他复仇的能力,他利用了他,他还说值得?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他从睡梦中转醒,身旁早已没有了容时的身影。 他轻坐起身,刚洗漱完毕,便有人轻轻的敲门。 他开门,是王府内的管家,笑着对他说:“王爷今个儿一大早便被王上叫入宫了,方才外间有白鸽送信而来,许是王爷查的什么事情有结果了,可偏偏今日我外出有事要做,就先放在你这里,等王爷回来之后,你帮我交给王爷可好?”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便爽快的应承了下来。 他与容时之间,本就无甚秘密,尽管容时对他说过,他的信件他可以随便看,可是他从前没有经过容时的同意,是不会私自拆开看的。 只是今日,当那小小的纸张摆放在手中,他心头突然涌现出了诸多的好。 容时他……最近是在查什么事呢? 像是他拜托他查的那个庄墨的事情,到现在还未有结果。 提及那个庄墨,他心头突然乱了起来。 因为他每见一次庄墨,给他的感觉便熟悉一分,这种熟悉之感的油然而生,就像是从前便是一家人一样,尤其是他助高仙庸坐上那王位之后,替他们蒋家平了反。 是蒋家军旧人吗? 他是带着这个疑惑,去查的。 容时也说过,会帮他的。 那么这个信,是否就是已经查清楚了庄墨的身世? 他怀着这个疑惑,第一次没有经过容时的允许,私自打开了他的信件。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两字:“已埋。” 他心头略过一丝的失落,重新将信件叠放整齐,而后在容时从宫内出来之后完整的交给了他。 在他将信件交给容时时,容时是诧异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怔,而后怔然问道:“你看了吗?” 他摇头:“没有。”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间撒谎,只是那到口的话在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谎言。 容时一笑,接过信件之后,并未急着去看,仿若是一件本就不大的事情。 没有过几日,他闲来无事,去房找容时时,却突然间听到了里面容时似乎在同人说话。 他就站在门外,打算等里面的人出来之后,他再进去。 他本无意去听,只是那里面传来容时声声叹息声,“先瞒着阿夙吧。” 什么事情要瞒着他?让他心中起了狐疑,屏气听了起来。 可是之后他并未再听到什么,感觉屋内有人的脚步轻声靠过来,他不知为何,就那样躲了起来。 或许任何的事情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 他向容时撒了慌,而容时对他,亦没有他所想的一般毫无保留。 所以,当他截住向容时禀报的线人,诓他说出真相时,他才知道,原来庄墨便是他的亲弟弟。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那样清冷少年,有着满腹的谋略,举手投足间那样相像的神韵,而他,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面前,竟然就那样的傻傻的没有认出来? 想起夷洲城庄墨在他面前被他的话语击溃命悬一线的场景,他的心猛然间揪紧,手中拳头紧握,他沉声问道:“他现在在哪?” “早前除夕之夜时,他便已经去了,尸身被他身边的阿宝,葬在了原止灵都城的皇陵处,王爷怕你知道伤心,所以才会瞒着你。” 后面的话说的是何,他已经不再去听,唯有那一句:除夕之夜时,他便已经去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久经不散。 他没有多做逗留,便寻了一匹马,离开了王府…… 赶了几天的路程,他才到达那埋着他弟弟的陵墓前,可是看到的只有冰冷的泥土,以及那刻着庄墨字体的墓碑。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楞然望着那墓碑,于寒风中一动不动。 他回到王府时,容时就坐在房间内等着他,像是等了很久,毫无一丝血色的面上,又像是就那样不吃不喝不睡的等了他许多天。 他轻走过去,低眉看着容时,低沉着嗓音问道:“等了多久了?” 容时仰头,“从你离开那天,就一直在等了。”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还好,你回来了。” 记忆中的第一次,他出去办事没有同容时打招呼,深夜回来时,容时就那样猛然间将他搂在怀中,对他说:“今后,无论你去哪,事先告诉我好吗?不然我会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容时就是那样,害怕他会突然间离开,而选择一直等…… 这样的容时,让人有股说不出的心疼。 他伸手,刚想要抚上他的背安慰他,可是却在即将碰触到他背上时,又收回了,他深吸一口气,将容时推开,问道:“你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不是?” “是。”容时此时十分的坦然。 “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记得欧阳覃吗?前段时间她被害死了,我从她身边的那些线人口中得知的。” “那你为什么一早不告诉我?” 容时仰头,轻声问道:“是旁人或许我在一开始知道我会告诉你,可是那是庄墨,他离开南安王城归隐,无一人知道他的踪迹,若是我一开始便告诉了你,你还会安稳的呆在王府中吗?就像是这一次,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容时他这个人,看似对任何的事情,都云淡风轻,可是他却又有着强大的占有欲,尤其是对于他,一切对他不好的,甚至是想要接近他的,在容时那里,都是不许的。 他在容时身边这么些年来,怎会不知这些?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占有欲,会让容时对他瞒着庄墨的身世。 他没有回答容时这个问题,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木然的坐在了一旁,两人就那样寂静的呆在一间屋子里,彼此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面对容时时,他总是无法对他动怒,就像是现在这样,明明他心中有满腔的怒火,可是却无法对他发泄出来。 毕竟面前的这个人,是全心全意为他的人。 他最终选择了离开,走的时候,并未告诉任何人,包括容时。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为何就那样甘愿的舍弃容时离开。 唯有容时心中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阿夙,你一生中,总是为仇恨所左右,报了私仇,报了家仇,如今又去执着报弟之仇,只是高仙庸他……岂是那么容易便斗下去的?”有风袭来,那倚在窗前神色哀恸的少年,如是说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