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 《名门贵妻》正文 《与君AA》的序言——献给我最爱的与君 与末果相识尚浅,第一次读《俊男坊》时,只觉得一霎那的的惊艳,有那么一眼,似乎是惊鸿一瞥。我便知道我从此爱上了这部书,不可自拔。 认真论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文,若是搁在从前,或许会一笑而过,要认真去看,却是不可能的,后来渐渐看得淡了,所谓看书,其实就是一种身心的放松,自然而然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要求,现实已经如此惨淡,便只好从书里寻找快乐。 看她写,花一样繁盛的快乐,和水滴一样清澈的忧伤。那些流淌在字里行间的灵动,令人心里生出的花来,朵朵压枝低。 我想,她一定还很年轻,但不是任性的孩子。看她的文字亦是喜欢,于是悄悄做了收藏。 只是沉默。 随心所欲。 看到她的文字,心里真的是无从说起的感觉。欣喜而惆怅。 是真的欢喜的,有话想要对她说,但只是愈加的不知如何说起。 于是从头来看她的《俊男坊》,读她笔花四照的文字,一次又一次。 我如此深爱着他笔下的谨睿,时常想,这样的男子,哪怕是只让我瞥见一眼,也是极好极好的事,只是可惜,此男只应书中有。那样一个清冷的男子,带着淡淡的青竹的芬芳,只是淡淡一眼,便足以令人一颗心百转千回。(我承认,我是狼女~~~~) 谨睿的出场,是这样写的:“一个身穿墨绿长衫的清瘦少年坐在竹几前,专心的拨弄着琴弦。约莫十五六岁,清冷而俊美,长发披肩,两耳鬓的梳向后脑,两缕合在一起,用一柄玉梳扣住,合在一起的发束编成辫,柔顺地垂下,发稍有了条细丝带束着。浓黑整齐的卧蚕眉下的眸子虽然冷冷冰冰,却极为清澈明亮,配上线条柔和的脸形,精致的口鼻,除在她模糊的记忆中的那个男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美的男儿。在琴弦上飞舞的手指细白修长,修整得很好的粉红指甲泛着淡淡的珠光。行云流水般的曲声在他指间流泄。” 遇上那个人时——似露珠在花叶上,轻轻颤抖的喜悦。玫果初见谨睿时,彼此正年少,或许只是那嫌恶的一眼,便已注定了宿命的结局。不可否认,一开始,谨睿是厌恶玫果的,只是后来,从玫果说出那句:“皇上的江山不容人侵犯,我的夫君不容人染指。”之后,我想,他的心里一角,便开始塌陷了吧。 末果的新书《与君aa》里面也有一位这样的男子,叫做宁墨,不过说来奇怪,《俊男坊》里面坚定的谨睿党,在《与君》里面却成了不移的不凡党。其实末果行文至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凡就是无忧一直苦苦找寻的子言。 初见不凡,是那一朵墨梅。明明是那样冰清玉洁的梅花,生生成了杀戮的代名词。偏生握着墨梅的那双手又是那样的美,干净无瑕。 只是可惜,对面相逢,不相识。 背灯和月就花阴,八年踪迹八年心。无忧与子言,已经是八年未见,等到再次重逢,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不凡只当无忧已死,似乎已耗尽了一生的等待,只待事情一了,便追随他的忧忧于地下。无忧却依旧在等待她的子言,深宫冷院中相依为命的二人,终究成了陌路人。 曾经那样熟悉的两个人,思深情淡。最初相逢时,还是依依呀呀的少年时,转眼八年过去,已经是豆蔻梢头二月初。 命途,在她六岁时好像已经注定。 慕言轩,慕言,言。 天高地远,却终将在这里等待。思念清冷如霜雪。 邂逅和等待都是宿命式的凄凉。 不知最后,风住尘香花已尽,我们的无忧,是否能看到最后的花好月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章 夏日 一 三月的金陵城,刚刚下了一场春雨,青石路上尚有些湿意,已是黄昏时分,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的踏着悠闲的步子,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千年调,一旦空。惟有纸钱灰晚风吹送。尽蜀鹃血啼烟树中。唤不回一场春梦。 “听说了吗?这次斩首示众的好像是个女人呢!”这条青石街道的尽头人群熙熙攘攘,不少看客争相伸长了脖子向台上望着,似乎想要一睹那女子真容。 就有知情者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卖弄:“我听我那衙门里的舅子说起,这女子还是沈二老爷的女儿,不知怎的谋死了自己的丫鬟,这才被官老爷收押的。” “谋死个丫鬟算什么?”一身着粗布衣衫的大汉嗤笑一声,冲着那书生挤眉弄眼,脸上闪烁着暧昧的笑容,“高门大户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沈姐是正与人做那事,被丫鬟撞破,这恼羞成怒之下,才杀人灭口的。” “真的?”那书生来了兴致,又连连追问:“沈家门风严正,怎么会容许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大汉见周围一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听他说话,更是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自沈二老爷前年过世之后,这沈姐就投靠了沈大老爷,哪知道她水性杨花,败坏闺阁清誉,就被沈大老爷送到了慈济寺,谁知道到了慈济寺还是死性不改,勾搭外来烧香礼佛的香客……” 又有多事的妇人窃窃私语:“我听我在沈府服侍妇人的姐妹说起,这女子就是沈二老爷的嫡亲女儿,啧啧,那个脾气可真是暴躁,一言不合对她大表姐大打出手,真不知沈府这样的书香世家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那人群中就爆出了低低的嘲笑声:“这娘子既有这等烈性,许给我做婆娘也是好的……”旁边的人开始起哄:“你祖上烧高香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可是沈家的女儿!” “好人家的女儿会上断头台?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早被人骑过了……”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与讥讽,周围的人都低低笑了起来。 断头台上的女子睁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眉目间有一丝淡淡的哀愁,最后看了一眼这细雨如丝压玉尘的景象。 明晃晃的大刀落下,一片血雾弥漫了黄昏的金陵城。 看客又开始陆陆续续的散去。 …… 一觉醒来,似乎做了一场凌乱的梦,破碎了一地,亵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蛙声透着豆绿的纱窗一声声传入耳中,许是荷花池里几只不知疲倦的青蛙罢。 沈紫言掀起薄被,起身下了床榻,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推开了纱窗,后院的荷花开得正好,一朵朵,层层叠叠,在月光下似乎踱上了一层月华,分外美丽。 看着地上投下的自己的影子,沈紫言心里涌出一种忽悲忽喜的感觉,连她自己亦不能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这是重生后的第四天。 沈紫言只觉自己恍然身在梦中,从前的那些风风雨雨,似乎都没有经历过一般。 也罢,也罢,既然上苍又许了我这一世的命途,说什么,也要好好过下去才是,若然,岂不是辜负了天意。 一双柔荑慢慢抚上了修长的脖颈,似乎还有残余的疼痛,隐隐生疼。 “姐,这也入秋了,您身子骨不好,也该心受凉才是。”墨书绕过雪白的屏风,顺手捧起一件月白色缠枝花的披风,替沈紫言披上,系上淡紫色的绦子,透着绿纱窗瞥了一眼远处的荷花池,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浓浓倦意,沈紫言看着她白皙的如同夏日里白莲一般的面庞,一阵恍惚。 那个夜晚,是这个丫鬟不顾一切想要护住她的啊…… 沈紫言心里就有浅浅的暖流淌过,粲然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今晚的月色真好,睡不着,就起身看看。” 墨书一低头,看见满地的月华流淌,也来了兴致,用手比划着说道:“奴婢几年前的中秋节,见过一幅婵娟图,里面的月有这么大。”说到兴头上,不免声音大了几分,就有屋檐下守夜的婆子轻咳了几声,“姑娘,现在三更了,歇息吧。” 墨书就不再说话了,谁知道才静了没多会,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哗声,沈紫言听着那声音似乎是从东南角传过来的,想到幼弟沈青钰的病,就一阵心慌,忙推开门问那婆子,“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见是沈紫言,躬身唯唯诺诺的说道:“说是二少爷又吐了,芦苇正急着去回夫人。”说着,讨好似地笑了笑,似橘皮一般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二少爷福大命大,有菩萨保佑着呢,不会有事的。” 沈紫言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心中有如一根细针划过一般,丝丝缕缕都是疼痛。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的幼弟沈青钰,那个总是如黄莺一般欢快的叫着姐姐的孩子,是幼年夭折的,正因为这个噩耗,导致母亲悲恸过度,卧病不起。 长吁了一口气,沈紫言一脚踏了出去,“走吧。”墨书看着沈紫言脸色黯淡,全然没有几日前天真浪漫的笑容,就想到了不经意间听到的那些闲言闲语,一时也为自己的主子忧愁起来。 夫人身子一直不大好,常年不断药,如今府上虽有两位少爷,可只有二少爷才是夫人所出,早些年,二少爷尚未出生时,金姨娘所生的大少爷就一直养在老爷膝下,因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自然喜爱非常,渐渐就有了闲言闲语传出来,墨书偶尔也断断续续的听那嘴碎的婆子嚼舌根,说是将来这家私都要给了大少爷去,夫人出自扬州宁家,也是百年的书香世家,为人自有一番气度,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也是老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后来就有了二少爷。 谁知二少爷不仅样貌生得极好,有分肖似老爷,人又极聪慧,阖府上下见了无人不欢喜,与大少爷的顽淘自是不同,老爷一颗心自然是渐渐偏向了二少爷,偏生这二少爷近些日子又病了,一直不见好转,可真真愁杀人。 沈紫言更是愁肠百转,屡屡想到幼弟沈青钰的病情,心就一阵阵的抽痛,那些年,母亲膝下唯有她们姐妹二人,在祖母面前说话也没有底气,暗地里不知吞下了多少苦水,不止屡屡入庙还愿,更是常年茹素,好容易才有了幼弟,悉心教养到如今,却又出了这等事。 这样胡思乱想着,已进了沈青钰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纷沓的脚步声声声入耳,沈紫言看着这等情形,知道里面定是乱作一团,自己进去了反倒是添乱,就立在门口,静静的望着里面的情形。 上一世青钰离去之时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又响在耳侧,沈紫言看着那泛白的天际,心里涌出一阵阵苦涩,料到了结局,却无能为力,大概就是最过无奈的事情了。 难道又要这样眼睁睁看着青钰死去不成? 那些过往就一一在脑海里浮现起来,父亲的飞来横祸,母亲的郁郁而终,姐姐的忍气吞声,伯父和伯母的气焰,无一不牵扯着她的每根心弦,能活这一世已经是上苍的恩赐,哪能再重蹈覆辙,走上上一世的老路。 “紫言,怎么站在这里?”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沈紫言闻言转身,看着自己的大姐一身月华裙,层层叠叠泛着不同的色彩,轻柔得似一阵风似的,身后还跟随着两个眉目似画的大丫鬟,蓝衣和言果。两人都是鸭蛋脸面,乌油头发,秀丽沉静,妆饰衣裙,均是一样。 沈紫言对自己的大姐一向敬重,也就直言不讳的说道:“二弟屋子里正乱着,我进去了,虽不要人服侍,可那丫头婆子少不得看顾着我点,反倒不美,不如就在这里站站,等人散了,我再进去看看。” 沈紫诺明亮的眸子里清清楚楚的闪过一道诧异之色,随即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仔仔细细的看了自己的妹妹半晌,似乎觉得她与以前已经大大不同,颇有些欣慰的味道,“妹妹如今也懂事了。” 沈紫言垂下头,微微的笑,眼底一片苦涩,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哪能再如从前那般肆意妄为…… 那时只知道自己的沈家的二姐,自己的祖父是文渊阁大学士,父亲是兵部尚书,外祖家也是赫赫有名的扬州宁家,从被呵护在手心长大的,哪里知道人心的复杂,谁又能想到自己的亲大伯,亲伯母会有那样的心思! 沈紫诺眼看着日头西上,拉着沈紫言在院门一侧的树荫下立着:“虽然天还尚早,可这大热天的,日头毒,热着可怎生是好?” 沈紫言看着日影斑驳,在沈紫诺雪白的面颊上打下一道道影子,抿嘴笑道:“我还没有那么娇弱呢!”见她说到娇弱,沈紫诺就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我们二弟这病是怎么的,竟这样缠绵了起来,平素里看着多健实的孩子。” 沈青钰的乳娘端着一盆子水出来,见到立在门口的大姐和三姐,急急放下盆子,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大姐和二姐这是来看二少爷?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章 夏日 二 沈紫诺微微笑了笑,“这才来呢,与妹妹说了会话。”乳娘就将二人迎了进去,沈紫言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榻前的母亲,不过一夜不见,眼睛一圈都是淡淡的青影,想来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更是觉得心酸,凑上前去,叫了声“母亲”,沈夫人见到女儿,自是欢喜,但这欢喜在看到沈青钰再次呕吐时烟消云散,不待沈夫人吩咐,已有手脚伶俐的丫头捧着面盆跪在榻前,接住了沈青钰的呕吐物。 沈紫言心里一紧,忙凑到枕旁看沈青钰的脸色,见他平素里白里透红的面颊如今满是潮红,脸颊更是瘦得凹了进去,呼吸也颇不安稳,心里微微刺痛,有心问问他的病情,又怕勾起母亲伤心,只闻言细语的问沈青钰:“吃药了吗?感觉可好些了?” 沈青钰还未来得及答话,又是一阵呕吐,险些吐在沈紫言身上,沈夫人看着儿女和睦,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眼眶微湿,“大夫刚刚才走,开了药方,说是让吃上几副,再看看效果。” 沈紫言那一世在庙里住过一段时间,与其中一个姑子交好,因她俗家是卖药的,二人时常一起闲话,久而久之自己也些须习得些医理,闻言立刻说道:“母亲可否将那药方给我看看?” 一直立在沈夫人身侧的郭妈妈立刻将药方递了上去,沈紫言略扫了扫,眉头微蹙,净是些人参,肉桂,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哪里吃得了这许多炽热之物! 沈夫人看着女儿脸色不好,有些急切:“怎么?可是这方子有些不妥?”话音刚落,便暗自有些好笑,自己可真是失了方寸了,这个女儿的脾性,自己最清楚不过,心地纯良,最是娇憨可人,于俗事却一窍不通,怎么又能指望她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沈紫言亦不好多说什么,只说道:“二弟这病也有些时日了,不如再另寻个大夫看看,兴准就投了二弟的缘,病就能好了呢!”沈夫人微微一愣,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自己心急幼子的病,寻的是金陵城颇有名望的项先生,只是那病却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或许真如女儿所说,换个大夫看看也好。 主意已定,命郭妈妈拿了沈老爷的名帖,自出去不提。 沈夫人回身慈爱的望着女儿,眼里有了笑意,“我们泼猴儿一样的三姐,如今也知事了。”沈紫言淡淡一笑,抬眼见母亲这笑容似隔了一层纱帘一样,知道她心中惦记着二弟的病,始终不得安心,脸色也是一黯。 一时间房内就有些沉寂,沈紫诺原不是多话的人,见着母亲和妹妹如此,自己更是难过,也默默的垂下头不说话。丫鬟婆子们知道沈夫人近些日子心情抑郁,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没过多久,就有丫鬟来报,金姨娘来了,沈夫人命人搬了杌子令她坐下,沈紫言微抬头,略略瞟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何,觉得她今日的茜红色的掐牙背心格外打眼,素日白净的面庞也有些模糊,“二少爷如何了?”语气很是关切的样子。 沈夫人正为沈青钰的病大感头疼,听见她问,更是心痛难忍,亦没有闲话的心情,淡淡说道:“很好。” 岂料她话音刚落,这边沈青钰又吐了起来,那捧着面盆的丫鬟注意力都放在刚进门的金姨娘身上,一时不察,金姨娘忙上前几步,掏出绢子接住,登时一口一口的把块绢子吐湿了,沈夫人看着呕吐不止的儿子,更是心急如焚,一连迭叫道:“药煎好了没有?” 沈夫人的大丫鬟杜鹃也着了慌,知道沈夫人这是火气上来了,自己也觉得海棠去得太久了,急急走了出去,迎面正遇见海棠端着荷叶花式的汤药进来,松了一口气,沈紫言看着那一碗黑黝黝的药汁儿,就觉得舌根都是苦涩不堪的,好在沈青钰病得稀里糊涂,不辨东西,倒也温顺的将那药汁一点不剩的服下了。 沈夫人心里这才觉得安稳了些,看着满屋子的人,摇摇手:“你们都散了吧。”金姨娘低眉顺眼的带着丫鬟下去了,沈夫人轻拍着沈青钰,眼见他睡得熟,亲自替他放下实地月白纱帐子,这才轻声问:“怎么这次煎药要这么久?” 海棠面色赤红,低声应道:“奴婢端着汤药到了半路上,遇见燕姨娘,燕姨娘身边的阿福走得急了些,就将那汤药撞洒了,奴婢又折转回去另盛了一碗……” 话未说完,沈夫人已经是面色铁青,茶盏在手里簌簌作响,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目光柔和下来,疲惫的合上双眼,“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你们见了也都多担待一些。以后心些就是了。”海棠忙低声应是,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燕姨娘那张柔媚灿烂的面庞,艳丽得如同三月的桃花似的。 沈紫言在这屋子里待得久了,只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起身走至窗前,想要推开窗子透透气,却被沈夫人制止:“大夫说你弟弟见不得风,莫要开窗。” 沈紫言忙收回手去,视线被窗前书桌上的一株深红色的鲜花吸引,红花灼灼,胜似桃花,煞是好看,隐隐有淡淡的幽香,忍不住伸手触弄,奇道:“这是什么花?这样好看。” 沈夫人看着女儿洁白得似栀子花一样的面庞,心里的郁气淡了些,笑道:“这是夹竹桃,也难为你不知道,整日不知倦的顽淘,几时看重过这些花花草草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家里针线班子上的师傅学着绣花了……” 沈紫言就靠在了沈夫人怀里,不依不饶的扭着身子,“母亲偏心,女儿就是问了一句这劳什子,惹出母亲一堆的埋怨来,莫不是嫌弃女儿了吧?”一旁的沈紫诺忍俊不禁,掩袖轻笑,沈夫人就伸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嗔道:“你就给我作怪吧,几时能有你姐姐一半的知事,我也少操份心。”说到操心,沈紫言不由想到沈青钰的病,心里暗自叹息。 只不过,原借着胡搅蛮缠一番令母亲心宽些,哪能又勾起她的伤心事,只装作浑然不知,一味的逗趣,把个满屋子人都逗笑了。 “夫人,燕姨娘来了。”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自燕姨娘有了身孕以后,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这几个月来见面也不超过三次,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时候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章 夏日 三 “姐姐。”门帘子掀起,走进一个身着玫瑰紫比肩褂,葱黄绫襦裙的女子来,面如银盆,目含秋水,这还是沈紫言第一次见到燕姨娘,不免多看了几眼。自燕姨娘进门第二天远远见了一眼,到现在,已经将近半年了。沈夫人微微一抬眼,笑道:“妹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好生歇着,这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话音刚落,燕姨娘便红了眼眶,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真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沈紫言见了不免目瞪口呆,从进门到现在,母亲不过同她说了一句话,这要是搁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还以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沈夫人微微蹙了蹙眉,本就为了沈青钰的病情烦心不已,听着燕姨娘凄凄惨惨的哭声,更是烦闷,命婆子端了杌子命她坐下,又厉声吩咐燕姨娘身边的丫鬟:“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打热水来给姨娘净脸!” 燕姨娘这才断断续续的止住了哭声,拿起帕子擦拭眼睛,“姐姐,妹妹这是来赔罪了,阿福那个毛手毛脚的,不慎冲撞了海棠,要杀要剐任凭您一句话。”说着,看了阿福一眼,“只是这阿福是当初我母亲给我的丫鬟,一直也没有什么大错,知冷知热的,您就看在我的面上,好歹饶她这一回罢,妹妹结草衔环,定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说着,便要起身叩拜,沈夫人忙命人扶住,“一点事,姨娘不必挂怀。” 燕姨娘这才露出了笑容,淡淡瞥了面色微红的海棠一眼,目露担忧,“不知二少爷的身子如何了?”沈夫人明显的不欲多说,淡淡说道:“无甚大碍。”说着端了茶盏。 “那就好,那就好。”话虽如此说,语气却并不热衷,听起来还有几分冷淡,燕姨娘深深望了那实地月白纱帐子,抿了抿唇,带着阿福慢慢出去了。 沈夫人望着晃动的帘子,眼里划过一丝不悦。 燕姨娘原本是湖州知府的妹妹,沈夫人眼看着金姨娘年纪大了,自己又是个多病多灾的,身边的几个丫鬟虽然都是绝色,可也寻思着替她们谋个正经出身,嫁入别家做主母的,这才做主替沈二老爷纳了一房妾室,之前派人打听的消息是燕知府这个庶妹温柔和顺,性子绵和,哪里知道新人进了府,才知道这也是个骄横跋扈的主,稍有不如意,便寻死觅活。沈夫人原本想着带着在身边立规矩,杀杀威风,哪曾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阿福,你可看清楚了?”阿福扶着已经显怀的燕姨娘,面色赤红,懦懦道:“隔着帐子,我也看得不大清楚。” “真是蠢材!”燕姨娘双目圆睁,愤愤道:“你就不会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想了想,又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管怎样,他都是活不长久的。”说着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唇边含笑,“只要我诞下麟儿,以后这阖府上下还不都得看我的脸色行事。” 阿福就双手合十,望天祈祷:“天可怜见,保佑我们姐一举得男……”燕姨娘眉梢眼底都是得意,“去把那酸乌梅拿来我含着。” 沈夫人回头望着严严实实的实地月白纱帐子,眼中一黯:“明日正好是初一,不如去慈济寺打蘸去,正好让哥儿沾沾菩萨的福气。”沈紫言心中一颤,慈济寺,多么熟悉的名字…… 往事历历在目,一一涌上心头。心中生出百般滋味,浓浓的在心头涩得化不开。 十三岁那年,父亲与同僚出去踏青,路遇暴动的山民,待到抬回家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没过多久就撒手去了。母亲身子一向不好,经此大痛,更是卧病不起,缠绵病榻,终究还是没熬过那个漫长的冬日。姐姐沈紫诺是已经出嫁的女儿,大哥沈青林已经娶妻,嫂嫂也不好相与,自己唯有一个人投靠大伯父,哪知大伯母贪心不足,竟惦记上母亲的嫁妆,那时候自己不谙人情世故,只知道强自争辩,却不知自己一个孤女,寄人篱下,本就是那水上的浮萍,还不知道自己要漂到何方。 那次大表姐看中了她的玉簪,若是平日,自己也不是那等气之人,只是未经自己同意,大表姐便私自戴上自己的玉簪,还说出“不过是死了父母的孤女,来吃白食的”这等话来,自己自然是气愤不过,忍不住同大表姐辩解了几句,一言不合,大表姐竟动起手来,恰巧被大伯母看见,将自己送到了慈济寺思过。 慈济寺虽然是个清冷之处,可对于沈紫言来说,已经是个极好的来处,至少不用受大伯一家子的闲气,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贴身侍女宝琴抵不住那风月诱惑,与一香客私通,沈紫言出自书香门第,自幼受父母教导,为人处事要端方从容,自然容不下这等腌臜之事,于是将那宝琴逐出,可后来,那侍女被发现投井了,还是自己院子中的那口井,这下可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本凭着沈家余威,此事也大可以大事化事化了,就算真是自己做的,也不过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杀人,原以为行得正走得正,无需惧怕,哪知大伯母不知使了何种手段,买通了应天府的人,直接将自己下了大狱,过了一个多月,便问斩了。那段在漆黑阴冷狱中的生活已经深深镌刻进沈紫言的脑中,挥之不去,屡屡在梦中被惊醒。 如今自己重回十二岁这一年,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 “紫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夫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紫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拭了拭满额头的冷汗,嗔道:“我可不去了,这天怪热的。”沈紫诺笑道:“他们那里凉快,又清静,两边都有楼。咱们要去,把楼上打扫干净,挂起帘子来,姐妹说说笑笑,岂不甚好?” 沈紫言还欲推辞,沈夫人已接口道:“你姐姐说得对,你这些日子也闷得很了,也别拘着你了,去顽顽也是好的。”沈紫言不愿故地重游,勾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可见着母亲与姐姐兴致正高,也不好扫兴的,只得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章 上香 一 到了初一那一日,沈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沈夫人坐一乘四人轿,沈紫言与沈紫诺共坐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沈紫言的丫鬟墨书、宝琴、默秋、随风,沈紫诺的丫头蓝衣、言果、文棋、入画都坐了车在后面跟随。 那街上人见是沈府的女眷去烧香,都站在两边观看,恰逢初一是金陵城赶庙会的日子,街上人群簇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到了慈济寺庙门前,沈紫言随着沈紫诺下车来,就看见山门前是琳琅满目的摊铺。摊位上摆满了假面,戏剧木人,空竹,九连环,走马灯,扑扑灯等玩意,令人应接不暇。 沈夫人一转头,看见大女儿好奇而又欣喜的目光,抿嘴微微一笑,吩咐海棠:“去,叫人去买些艾窝窝,扒糕,灌肠,豌豆黄来给我们大姐和三姐尝尝口味。” 沈紫言在背后听见了,低声对沈紫诺笑道:“母亲这样熟悉,想是从前没少吃。”沈紫诺瞪了她一眼,却没什么怒意,“就你话多。”嗅着各色食物的香味,食指大动,终究是没忍住,“艾窝窝是什么?” 沈紫言忍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想不到素日一本正经的长姐,也有按捺不住馋嘴的时候。之前她在慈济寺时,每每也曾经趁人不备,命丫头拿了碎银子出去买些吃食,细想了想,笑道:“艾窝窝就是将蒸熟的江米捣碎成泥,做成饼,里面包上冰糖渣儿,山楂糕,芝麻,青梅,再淋上一层糖汁,要吃时裹上一层细细的糯米粉,入口十分细滑清爽。” 沈紫诺本见着沈紫言轻笑时有些不自在,但见她叙说得绘声绘色,也来了兴致,就低声与她商量,“不如我们同母亲说了,让海棠多买些,我们也带回去让大哥和二弟尝尝鲜。” 沈紫言就想到上一世父亲死后沈青林对自己的冷漠,对于这个大哥,实在提不起亲近的心思来。但也不愿拂了大姐的兴,调笑道:“姐姐这是自己贪嘴,拿着大哥二弟作伐子罢。” 沈紫诺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俏脸微红,“我纵然想吃,哪里吃得了那许多!”话间却没有几分底气,沈紫言听了笑得更肆意。沈紫诺脸上红云更盛,隔着遍地金褂子掐沈紫言的胳膊,“你就不肯片刻消停。” 沈紫言知道沈紫诺一向脸皮薄,也不再取笑她,跟着沈夫人一层层的瞻拜观玩。不多时已进入了二层山门,就有几个姑子从钟楼里跑了出来,领着她们去正殿上香,沈夫人望着慈眉善目的南海观音,虔诚的叩了三个响头,合掌祈祷:“信徒沈宁氏,求您保佑犬子沈青钰福寿安康,到时候我一定给您重塑金身。”沈紫言与沈紫诺紧随其后,都拈了三炷香,插在正殿香炉之中,也拜了拜。 彼时大暑热的天,沈夫人怕沈紫言姐妹受不惯,领着二人上了楼,在正面楼上坐了,郭妈妈走至外边,预备着申表,焚钱粮,开戏。沈紫言听着悠扬婉转的《南柯记》,水袖长舞,伴着幽幽的箫声,说不出的旖旎,如三月的春光,一丝一缕都泛着明媚。 沈紫诺听得更是仔细,自己咀嚼着唱词,只觉辞藻悦人,余香满口,韵味无穷,因对沈紫言说道:“‘一生游侠在江淮,未老芙蓉说剑才。寥落酒醒人散后,那堪秋色到庭槐。’这句唱腔虽然寻常,却真叫人挑不出比它更好的。” 沈紫言低下头细嚼这句话的滋味,想到上一世的凄苦,心中一荡,忙拿别话岔开:“我听着‘中含三点之藏,带一转二;外示六爻之相,互五重三。钟鼓不交参,截断众流开觉路;风幡无动相,扫除沉翳落空华。见三世诸佛面目本来,入一切众生语言三昧。’这一支也是极妙的。”沈紫诺点头称是,一句话没说了,只见郭妈妈快步上楼来报:“夫人,福王府的王妃来庙里打蘸了。” 沈夫人一听,也顾不上听戏了,忙吩咐道:“赶紧预备猪羊香烛茶食送礼。”沈紫言同沈紫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福王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弟弟,身份可见一斑,福王妃乃是当朝首辅许阁老的嫡长女,如今福王府正是深得圣上眷宠,鲜花鼎沸,如火如荼,蒸蒸日上的时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福王妃。 没过片刻功夫,便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慈济寺,锦绣香烟,遮天压地而来,却是鸦雀无声,唯有车轮之声。只听钟鸣鼓响,早有主持带领众姑子在路旁迎接。 沈紫言站在正楼上,就看见几十个穿金戴银的丫鬟簇拥着一位华服夫人缓缓走上了阶玑,进了正殿。郭妈妈忙命人抬着几台猪羊香烛前去送礼,没多会便见福王府的两个妈妈前来谢礼,沈紫言见那两妈妈也与别府不同,都穿着宝蓝色镶边的褂子,并不见过多装饰,却显得十分矜贵,行事自有一番气度,想来也是福王妃身边得力的人了,留心看她怎么说话,“王妃也是一时起意来慈济寺逛逛,不曾想惊动了沈夫人打蘸,特地命奴婢们前来请沈夫人于正殿絮叨絮叨。” 沈夫人笑道:“合该在庙里遇上了,亦是一番缘分,早就想去拜会一番了。”那两位妈妈见沈夫人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显见得是有不足之症,又见她从容雅致,就是身边这两位沈府的姐,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心中暗赞,笑着领着沈夫人去了正殿。 沈夫人不敢马虎,笑着上前行礼,“妾身沈宁氏,向王妃问安了。”沈紫言与沈紫诺也在后面心翼翼的行礼,福王妃亲自下了坐,携了沈夫人的手入座,“和我不必客气,我与令姐情同姐妹,常听令姐提起您,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也是天公作美,能在庙中邀你一见,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思了。”说话十分客气,沈紫言听着更是谨慎,提醒自己不要出什么岔子,丢了母亲和姨母的脸面才好。 话说起来,也有些时日未曾见到姨母了,常听母亲说起,这位姨母从就是个争强好胜的,后来嫁给了大长公主的次子,现在也是公主府的当家奶奶,说话爽快,每每总能令人心生好感。 “这是两位姐?”福王妃的目光落在了沈夫人身后的沈紫言和沈紫诺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章 上香 二 沈夫人慈爱的望了女儿一眼,眼里满是笑意,“正是我两个女儿。”二人忙敛琚问礼,福王妃笑呵呵的看着姐妹二人,一手拉着沈紫言,一手拉着沈紫诺,细细看了一回,夸赞不绝:“这姐妹模样真真是齐整,性子又是娴静大方,不像我家那个,泼猴似的,一时三刻不肯消停。” 早有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几分来,白玉戒指各五个,两个錾金梅花簪子,南珠十串。福王妃笑道:“你们姐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用罢。”二人忙拜谢过。 一语未了,只听殿外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道:“王妃,三少爷来了!” 福王妃微微笑了起来,“正是我那个孽根祸胎来了。”沈夫人便令郭妈妈领着沈紫诺和沈紫言回避,福王妃笑道:“都是孩子,不拘那套虚礼的。”话音刚落,已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眉如墨画,相貌十分清秀,墨色的长发束着雪白的宫绦,一身石青色的褂子显得十分素净。 福王妃笑道:“这是沈尚书的夫人,这是沈家大姐,这是三姐。”杜怀瑾神色从容的参见,沈夫人忙虚扶了一把,见他语言清楚,谈吐有致,且又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对福王妃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将来前程未可量也。“ 福王妃的笑意一直渗透到了眼底,“只是被我钟溺得不成样子了。”正说着话,一个身着湖蓝色褙子的女子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未留头的丫鬟,“娘,你看这些花好看不好看?”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沈紫言不由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和自己一般年纪的模样,卷着袖子,露出半截莲藕般的臂,白嫩的手里捧着一大簇粉色的茶花。论样貌和杜怀瑾倒有几分相似,面如中秋之月,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神采,十分有神。见了陌生人,也不怕生,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转,十分好奇的样子。目光落在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沈紫言身上,显出几分兴致来。 这便是杜怀瑾的妹杜水云了,因是福王和福王妃唯一的女儿,自便受尽溺爱,十二岁的年纪还天真得如同顽童一般。 福王妃见着不成个样子,沉下脸,责备道:“又到哪里顽淘去了?回去告诉你老子,仔细你的皮。”杜水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沈紫言笑道:“大人都是这样,动不动就唬人。”说着,走到沈紫言身边,低声道:“你母亲也是这样的吗?” 沈紫言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忍得好不辛苦,正欲说些什么,只听福王妃喝道:“云儿,不许胡闹!”杜水云讪讪然的走到福王妃身边,有些沮丧,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福王妃满脸歉意的对沈夫人说道:“都是被我宠得不成个样子,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沈夫人笑得开怀,十分喜欢的样子,“我就喜欢这样活泼的孩子。”福王妃脸上这才微微好看了些,斜了杜水云一眼,和沈夫人拉起家常来,杜水云坐在福王妃旁边,早已按捺不住,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不住的朝三哥杜怀瑾使眼色,哪知杜怀瑾却如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 沈紫言见着暗暗好笑,对这位郡主又凭空增添了几分好感,看着这样天真浪漫的杜水云,就如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纯真。沈紫言微微一抬眼,就看见杜水云坐在那里偷偷张望,一副无奈,忍耐的样子,与杜水云目光相对,抿嘴轻轻一笑,杜水云也回之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 果然,没坐了片刻功夫,杜水云索性站了起来,“母亲,我想去放风筝。”还未等福王妃答话,便窜到沈紫言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我和沈家姐姐一起去。”沈紫言哪里不知道她的用意,微微的笑,福王妃看着神色从容的沈紫言,再看看自家顽劣不堪的幼女,大感头痛,气闷的瞪了她一眼,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发作,又见她挽着沈紫言,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吩咐身旁的徐妈妈:“好生看着点。” 徐妈妈笑着应是,杜水云大喜过望,欢呼雀跃,挽着沈紫言就往外走,却不料走得急,不慎撞落了黄木雕花茶几上的连环洋漆茶盏,只听咣当一声,翠绿的茶水顺着沈紫言湖光色挑丝长裙滴滴点点的流下来, 杜水云见污湿了沈紫言的新裙子,自己不好意思,“哎呀”一声,道:“弄脏了这好生生的裙子……”白如寒梅的面上染上一抹红晕,沈紫言见着微微笑了笑,“没事,另换一条就是了。”墨书、宝琴二人忙拿了帕子替主子擦拭水痕,沈紫言顾忌到有杜怀瑾在场,不许二人再擦拭,拖着湿漉漉的裙子站在原地,一眼瞥见满脸窘迫的杜水云,浅笑着宽慰她:“不碍事的,郡主不必多虑。” 杜水云见沈紫言丝毫不怪罪自己,反倒还安慰自己,更是羞愧,把那活泼性子也收敛了几分,福王妃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眼角瞥见一旁饶有兴致的儿子,浮出一丝笑意。飞快的瞥了一眼沈夫人,见她面色如常,更是暗暗点头,不愧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人,行事自有一番气度,就连这女儿,都是落落大方,风光霁月,那份从容叫人看了就欢喜上三分。 杜水云却不知母亲在想什么,只是见着她没有发怒,心中松了一口气,牵着沈紫言的手去内室换衣裳,福王妃看着沈紫言依旧不变的优雅袅娜的背影,若有所思。沈夫人见着分明,心中似有所觉,只装作不知道。 福王妃抿了一口茶,笑道:“我这呆女儿,就没有半刻消停的时候,总是叫人操碎了心。”虽是如此,语气里的溺爱之意丝毫没有减少,沈夫人也是为人母,说到此处也是心有戚戚焉,“我这两个女儿也还罢了,只是我那儿子,多病多灾的,真真叫人不得安宁。” “可是有什么不足之症?”福王妃很是关切的样子,“孩子还,这可拖不得。”沈夫人就轻轻叹了口气,“之前还好好的,也不知怎么,近些日子以来就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好些,就能出来走走,不好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着实令人伤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章 上香 三 那厢里杜水云却在窃窃私语:“好姐姐,都是我的不是,等我回府以后,差人送一件新裙子给你可好?”沈紫言抿嘴微笑,这个郡主,倒也不是那不显事,仗势欺人的人,抿嘴笑道:“不过是一件裙子,郡主不必挂在心上。”杜水云笑了笑,看着她系上鹅黄色裙子,眼里露出几分惊艳,“沈姐姐,你可真漂亮!” 沈紫言倒有些羞涩,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毫不遮掩的夸赞自己的容貌,虽面上发热,心里却是欢喜的,“郡主也是天人之姿。”“你觉得我好看?”杜水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发髻,“你叫我水云好了,郡主这个名号听着怪生分的。”说着,忍不住噗哧笑了,“我们这是不是有王婆卖瓜之嫌?”“王婆卖瓜?”沈紫言眨了眨眼,戏谑的笑道:“如今郡主还不到豆蔻年华,怎么能称为婆子呢?” 杜水云掌不住大笑,“沈姐姐真真是有趣,不像我身边那些个人,都木讷无趣得紧,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简直是老气横秋!”沈紫言微微的笑,并不答话,杜水云见着立刻起了结交之心,只觉得她比那些人来得真切,没有那矫揉造作的性情,更令人感到亲近,“我在家的时候独自住着一座院子,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尽管来玩。” 沈紫言也不推托,笑着答应了,与杜水云相携一并出了内室,回到了正殿,但见福王妃与沈夫人相谈甚欢,“你也别太心焦,我认识太医院的陈太医,学问渊博,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我即刻差人回府拿着王爷的名帖去请,明日就该去瞧瞧了。” 沈夫人听了,心中甚喜,见福王妃态度诚恳,也不推脱,“这么看来,竟是合该我们青钰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也未可知,妾身先行谢过王妃了。”福王妃微微一笑,瞥见女儿与沈紫言并肩站在一起,一个娇美秀丽,一人典雅大方,当真是一时瑜亮,只一眼瞥着就觉得赏心悦目。更兼二人亲昵无间,更是欢喜,连声吩咐道:“去拿三个风筝来,让沈家二位姐和郡主一起出去顽罢。”又看了眼儿子杜怀瑾,“我知道你也闷得紧了,允你在这寺庙里四处走走,可不许胡来。” 杜怀瑾闻言略点了点头,告了个罪,起身出去了,石青色的衣襟轻飘飘的从眼前掠过,颇有些风流潇洒的味道。杜水云早已按捺不住,兴高采烈的拉着沈紫言就往外走,倒把个沈紫诺落了单,沈紫言见量有些不安,低声道:“水云,我姐姐还在后头呢。” 杜水云这才慢下了脚步,丫鬟婆子们在后面跟了一堆,唯恐这位郡主磕着碰着,到时候不好向福王妃交差。沈夫人见着杜水云拉扯着女儿,一颗心提了起来,直到看见二人稳稳当当的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紫诺不急不缓的跟随在后面,也不急着追上去,悠闲地看这寺中森森古木,潺潺流水,时不时听见杜水云和沈紫言的嬉笑声,平淡无波的面庞上也露出了几丝微笑。 杜水云就在前面和沈紫言窃窃私语:“我怎么瞧着你姐姐似乎不大爱说话?”沈紫言促狭的笑了起来,“我都是泼皮猴一般的人了,若是我姐姐也这样,可叫我母亲怎生是好?”杜水云一本正经的想了想,颇为赞同:“你说得对,我大哥是沉稳的性子,我三哥就恰恰相反,时常惹得我父亲生气,不过说起来我还是和三哥亲近一些。” 沈紫言微微一愣,今日初见杜怀瑾,见他进退有度,颇有贵公子的气度,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叫人不敢瞧了去,还从来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性子呢。果真是看人不能光看皮相啊…… 就有婆子拿着新做的大雁风筝,顺着风将那风筝放飞了上去,杜水云隔着绢子牵着风筝绳子,满脸的欢欣雀跃。沈紫言见风力紧了,过去将丝线一松,只听豁刺刺一阵响,登时线尽,风筝随风去了。杜水云笑道:“风筝又说放晦气,沈姐姐这一放,今年的霉运可都放了去了。”于是也令丫头们拿过一把剪子来,绞断了线,那风筝飘飘摇摇,随风而去,一时只有鸡蛋大,展眼只剩了一点黑星儿,再展眼便不见了。 却见杜水云的大丫鬟书燕牵着一个大蝙蝠风筝,自己放了半天,不得其法,总是放不上去,杜水云见了心痒难耐,自己拿过来放,不曾想只起房高便摇摇欲坠,不一会的功夫便飘向西面去了,杜水云恨得直跺脚,追着那风筝而去。 见一处院中花木繁盛,墙头伸出一支火红的夹竹桃,灿如烟霞,杜水云笑道:“到底是她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说着便去摘那花。 “不要碰那花。”从禅院走出一个姑子来,一身素静的僧袍,容貌十分秀丽,映衬得整个人如同殒落凡间的仙子,超凡脱俗。沈紫言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上一世教自己医术的静虚,顿生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熟悉感,只是也不好贸贸然上前去。杜水云望了静虚一眼,心中虽及是喜欢那夹竹桃,也不好强求,意兴阑珊的收回手,兴致稍减。 杜水云的大丫鬟未央着了恼,没好气地说道:“不过是一枝花罢了,我们郡主什么样的花花草草没见过,哪里就稀罕你这点子花,不过是一时好玩罢了,不要说摘你一朵花,就是要了你整株树,只怕也没什么不可的。” 沈紫言微微蹙眉,气焰这样的盛,纵是人家有心让你摘花,现在此话一出,只怕静虚这样孤傲的性子,是万万不许的了。果然不出所料,静虚冷笑道:“既然不稀罕这花,又何必巴巴的要!” 杜水云雪白如玉的一张脸顿时生成了猪肝色,讷讷无语,沈紫言冷眼旁观,总觉得其中令有玄机,她曾经和静虚朝夕相处,十分清楚她的为人,她固然有一番傲气,旁人看来不易亲近,其中心中待人十分热忱,时常大开方便之门,断不会为了一朵花而叫人为难的。 念头转过,她上前一步,笑道:“原是我们莽撞了,冲撞了师父,因风筝落入这院子,不慎闯入,见这花木幽深,这才起了摘花的心思,还望师父不要怪罪。”静虚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你道我当真舍不得那株夹竹桃,你们养在深闺的人,哪里晓得,那夹竹桃好看虽是好看,却是只能看,不能碰得!” 沈紫言微微一愣,想到了沈青钰房中那株盛放的夹竹桃,心里咯噔一跳,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这夹竹桃有何毒?还请师父明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章 来访 一 静虚轻飘飘看了那桃花色夹竹桃一眼,细长的手指捻起一片叶子,“花似桃,叶似竹,花开花落,此起彼伏。只是可惜,旁人触不得。”杜水云听她如此说,早已忘却了先前的不悦,不自觉的离那夹竹桃远了些,奇道:“为何?”“夹竹桃性大寒,有剧毒,光是碰一碰就令人头晕,若不慎误食,呕吐不止,昏睡不醒,长此以往,自然命不久矣。”静虚说的极为平淡,似乎在阐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般。 此话一出,沈紫言只觉得如坠冰窖,周身发冷,“那,可有法子解?”静虚淡淡瞟了她一眼,“法子倒是有,只是腌臜了些。”沈紫言眼睛一亮,似是看见了一线希望,语气就有些急切,“还请师傅赐教。”“我只知道饮下木炭灰水,可将浊物逼出。”静虚眼里闪过一道黯然,“不过,生死有命,天要绝人命,亦无可奈何。” 沈紫言心中刺痛不已,蓦地想起当年自己在这慈济寺中时,并未见过这许多的夹竹桃,莫非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杜水云的目光落在她细腻的手上,更是诧异,“既然不能触碰,你为何能拨弄那叶子?”静虚冷笑道:“我日日与它相对,又岂会怕它?”杜水云吃了个软钉子,再不敢多言,挽着沈紫言转身就走。 经此一事,沈紫言亦无心再游玩下去,经过度生桥,便见沈紫诺被四五个丫鬟簇拥着,自命人掇了个绣墩,倚栏杆坐着,拿着钓竿钓鱼,见了她来,忙起身相迎,“到哪里去顽了?满脸都是汗。”说着,拿着帕子替她拭汗,一副长姐的模样。 杜水云见着露出几分艳羡来,嘟着红唇抱怨:“我就没有这样的好姐姐。”沈紫言失笑,自己掏了帕子也替她拭汗,取笑道:“看看,我们郡主如今也要人疼了,早先顶撞福王妃的那股子泼辣劲哪去了?” 杜水云瞪了她一眼,却无甚威慑力,满脸的惬意,“既然沈姐姐要服侍我这一回,我可就不客气了,受用一回是一回罢。”连一向谨慎言行的沈紫诺都掌不住笑了,一时松手,就见那钓竿顺着落满残花的水面静静的漂走了。 大殿中福王妃和沈夫人笑语盈盈,相谈甚欢,气氛十分融洽,家长里短,渐渐的就拉扯到儿女的婚姻之事上来了,“我瞧着你两个闺女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曾有了些眉目?” 沈夫人就轻轻叹了口气,“这等大事,也不能心急,先前也看过一两家,还没有定下来。慢慢先看着罢,入了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身不由己的,还想先留个两年。”福王妃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是心有戚戚焉,很能理解沈夫人的感受,“我们家那那泼猴儿,如今也有十二岁了,正是操心的时候,我也想多留个几年呢。” 沈夫人应和道:“郡主的模样自是不必多说,又兼活泼友善,到时候只怕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们福王府的门槛也要被踏平了罢。”“哪里比得上你家的三姐,端雅稳重,真真是叫人眼红。”福王妃看了沈夫人一眼,语气渐渐慎重起来,“也不知怎么打算的?” 沈夫人也是个通透伶俐的,见福王妃话已问到这份上,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且是意外之喜,如今福王府正是大贵,且这位三公子看来行事稳重,生得又好,断断不会辱没了女儿,言语间就有了几分郑重,“因是女儿,想着长幼有序,只待我这大女儿有了着落,再思量女儿之事。” 福王妃听着心中有了定数,又细问沈紫言年庚八字,沈夫人一一答过,福王妃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十分遂意,遂半吐半露的说道:“我这三儿子,年方十五”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阵喧哗,格外刺耳。 福王妃一愣,打住了话头,望向门口,眉头微蹙,身旁服侍的李妈妈察言观色,见福王妃不悦,忙出去看看情形。还未迈出门槛,便见一穿红戴绿的丫鬟急匆匆走了进来。 沈夫人微微一怔,细看那丫鬟,十七八岁的模样,也有几分颜色,只是眼睛哭得红肿,楚楚可怜的跪倒在福王妃面前,福王妃见着脸色更是难看,强笑着向沈夫人解释:“这是我大儿媳身边的大丫鬟咖。” 福王妃的大媳妇,自然就是世子妃了。沈夫人见这情形,知道必是世子妃那边出了什么事,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杵在这里反倒不美,心中虽有些遗憾,想到来日方长,还是起身告辞:“叨扰了王妃这些时辰,也该回府了。” 福王妃见着咖的神色,料定必有大事,也不多留,亲自送着沈夫人出了殿门,这才折转回来,厉声问:“什么事情?神神鬼鬼的,成什么样子?”咖听着不住磕头,泪流了满脸,脸色惨白,“王妃,我们夫人产了。” “什么?”福王妃脸色大变,“你仔仔细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咖就泣道:“夫人早起时还好好的,午时倦了,就憩了一会,谁知道……”福王妃见她说话吞吞吐吐,更是着急,厉声喝道:“说清楚!” “谁知道醒来就见红了,流血不止,世子又不在,于是文管事拿了王爷的名帖去请太医,太医到的时候,夫人就已经昏迷了,太医说是保不住了……”咖说完,不敢抬头,伏在地上,浑身战栗。 福王妃面如白纸,扶着身旁的李妈妈稳了稳身形,缓缓道:“立刻回府。”李妈妈忙命人去寻杜怀瑾和杜水云兄妹二人,心里却在想,世子夫人入府已经两年,一直没有消息,这才好不容易有了喜讯,却偏偏又产了,只怕往后这日子,更是有得消磨。 那边得到消息的杜水云也是吃了一惊,“现在回去?怎么这么快?”那丫鬟见沈家二位姐在跟前,也不好多说,只含含糊糊的应道:“府中出了点事,王妃急着回去呢。”恰巧沈夫人也派了丫鬟来寻沈紫言二人,杜水云见量,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临走不住嘱咐:“你闲来时定要寻我去玩。” 沈紫言一一答应了,在东楼见到了沈夫人,将那静虚所言一五一十的道出,果不其然,沈夫人听完,已经是面色铁青,冷笑道:“我竟不知我们府上还有这等刁奴!” 求推荐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章 来访 二 马车缓缓在沈府垂花门前停下,面色肃然的沈夫人由丫鬟们扶着,进了正房,来不及换下衣裳,厉声吩咐:“将二少爷房中的花木全都撤了!”底下人见主母来了脾气,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换下了沈青钰房中所有的盆景,顿时房子里空荡了不少,看起来比从前却是更透亮了。 沈紫言站在沈青钰院外,看着婆子们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微微叹了口气,真希望沈青钰就此好了,也算是落下了心头大石。略站了一站,只觉得双腿酸软,立刻回到了院。奔走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梳洗完毕,乌压压的青丝随意的挽了个髻,斜倚在雕花竹木摇椅上,听着母亲命人做了木炭灰水,沈青钰顺顺当当的喝下,松了一口气。 宝琴看着沈紫言面色平和,按捺不住好奇,就问道:“姐,今日那姑子说的话是真的么?” 沈紫言眉头微蹙,淡淡说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屡屡想到前世的那些事情,她对这个宝琴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大丫鬟,还是母亲给的,一时不好撵出去,忍了又忍,只想着寻个由头打发出去才好,这样的祸端留在自己身边着实令人心里如有芒刺,恨不能立刻挑出才好。 墨书也是不喜宝琴太过多事,每每过问主子的事情,就顺势拿别话岔开,“姐,您可要吃点点心垫垫?”沈紫言微微笑了,“我哪里是成日惦记着吃食?”墨书抿嘴微笑,又续了一杯热茶。 宝琴见着脸色一沉,嘴角撇了撇,露出几分不屑来。不过仗着自己的老子娘都在府里做事,自以为在姐面前最体面,算个什么事呢? 正房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丫鬟婆子都摒声凝气,走路也较往日更为轻便,唯恐发出一点点响动,触了霉头。“贾林媳妇还没有来?”茶盏在沈夫人手中簌簌作响,显见得是火气上来了。众人皆知沈夫人宽厚和善,可一旦是来了脾气,却也是叫人害怕。 杜鹃轻声应道:“郭妈妈已经去催了,要不奴婢再去看看。”沈夫人面罩寒霜,摔下乳白瓷茶盏,“去催催,你就问问贾林媳妇,今日是不是要和我摆起架子了!”众人齐齐变色,几时见着沈夫人说过这样的重话!更是觉得非同可,忙奔出去催贾林媳妇, 杜鹃等人带着贾林媳妇快步走在去正房的路上,天已经大黑,满天的繁星,十分璀璨,晚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十分舒适,杜鹃却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可已经过了将近两盏茶的功夫,才总算是找到了贾林媳妇,谁能想到她一个女人家,又是在府里当差的,竟会喝得醉倒在炕上!只是不知道沈夫人那边是何种情形,想必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吧。 也顾不得许多,拖着贾林媳妇就往正房赶,半路上贾林媳妇酒也醒了些,带着三分醉意,谄媚的问道:“姑娘,你可知道夫人找我是什么事情?”酒气熏天,不成个样子,杜鹃眉头紧锁,说话就带了三分冷意,“我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夫人要做什么!”贾林媳妇就讷讷闭了嘴不敢说话,杜鹃是沈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这府中谁不给她三分体面? 果然一进院门,便见灯火通明,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杜鹃只觉得一步步踏着格外艰难,刚刚进门,便见沈夫人劈头盖脸的问:“人呢?”贾林媳妇徐徐从杜鹃身后探出头来,笑道:“夫人,您可是找我有事?” 沈夫人见着贾林媳妇这副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命人又点上了兰花熏香,冷笑道:“你如今也会托大了,看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贾林媳妇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是忤逆主母的大罪,忙跪下磕头如捣蒜,“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一时发昏,多灌了几口黄汤,以后不敢了。” “猪油蒙了心?”沈夫人一杯茶悉数泼在地上,“你倒是给我分解分解,哪里来的豹子胆,竟敢在三少爷房中放夹竹桃!”贾林媳妇心中咯噔一跳,酒已醒了大半,半边身子发凉,“夫人,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三少爷啊。” “不敢?”沈夫人紧紧逼视着跪在地上的贾林媳妇,“你们这些刁奴打量我什么也不知道呢!就是泥菩萨也还有三分土性,看来是我纵容得你们愈发无法无天了,就连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贾林媳妇面如土色,浑身如筛颤抖,唬得说不出话来,沈夫人就朝郭妈妈使了个眼色,郭妈妈会意,麻利的命两个身体结实的婆子,将鬼哭狼嚎的贾林媳妇拖了出去。 …… 沈紫言这边立刻就得到了消息,“这么说,贾林媳妇被打了三十大板,逐出金陵了?”默秋点了点头,“千真万确,那是夫人那边的海棠亲口对我说的。”沈紫言抿了口庐山雨雾茶,沉吟半晌,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贾林媳妇实在没有谋害沈青钰的理由。只是,母亲已经将她逐出府,这件事情,再追究下去,谁也讨不了好了。 次日清晨,沈紫言去请安时,见到沈夫人依旧是一脸的倦容,更觉心中不安,就委婉的劝诫:“母亲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正该好生休养才是。”沈夫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这话都是我们大姐说的话,如今竟从三姐口里出来了,真真是女大十八变,紫言也会心疼人了。” 沈紫言粉脸微红,垂下头夹了一片凉拌黄瓜,细细的嚼。 沈夫人含笑看着女儿,想到福王妃那未尽之言,嘴角微勾,笑意一直渗透到眼底。 却见郭妈妈进来回报,“夫人,大太太来了。”沈夫人方才松懈的眉头立刻又紧紧拧成了一团,过了许久才松开。沈紫言见得分明,微微叹气,一大家子的事情要操心,哪里会有休息的时候! 只是,大伯母,她来做什么? 沈紫言想了想,觉得一阵头痛,依稀记得上一世大伯母也来过这么一次,后来姐姐就嫁给了大伯母娘家的侄子,只是后来大姐夫好赌,败光了家产,后来偶感风寒,竟撒手人寰,姐姐那一世过得十分凄苦。 沈紫言越想越觉得心中不是个滋味,酸爽的黄瓜在口中也干涩不堪,失去了那种味道。 半夜加更求推荐票,某夜正在冲新书榜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章 来访 三 沈夫人见着沈紫言面色有异,问道:“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无事。”沈紫言微微笑了笑,“就是在想,大伯母这时候来作甚。”提到自己这个大嫂,沈夫人也是眉头紧锁。 沈家在金陵也是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只是这位沈家大老爷却是出奇的愚钝,读书写字一样也不行,当年沈家老太爷还在世时,恨不能耳提面命,时时带在身边提点教导,对这位长子当真是无可奈何,不知换了多少个先生,就是没有一点长进。 时日长了,沈老太爷也渐渐淡了那份心思,一心一意培养二儿子,好在沈二老爷与沈大老爷比起来又是另一番光景,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勤奋克己,沈老太爷那一番爱子心肠悉数灌注在沈二老爷身上,也合该是天意,沈二老爷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十八岁娶了扬州宁家的二姐,二十一岁就进士及第,接着沈老太爷先前在官场上的余威,一路顺风顺水,兢兢业业,如今也官至兵部尚书,真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比当年沈老太爷官阶还要更高一级。 而沈大老爷,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纪,却依然还只是童生,俗话说娶妻娶贤,当年沈家太夫人为了长子的婚事,可谓是愁煞了白头,二儿子是媒人踏破了门槛,大儿子却是无人问津,手心手背都是肉,又如何不心痛!最后娶了湖州知府莫大人的嫡长女,也算是门当户对,哪里知道莫大人去的那么早,家里人口又多,时不时还要来打打秋风。 虽然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是分家单过,但到底是同胞兄弟,莫家那些亲戚们见沈大老爷是不中用了,而沈二老爷如今正得势,更是肆无忌惮,搅扰得沈夫人烦不胜烦,因是大嫂的娘家人,也不好多说,只得耐着性子周旋。 只是今日大嫂亲自登门,也是少见,少不得换过衣服出去迎接,只见沈太太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樗裙,粉光脂艳,由两个丫鬟扶着下了马车,见着在垂花门前的沈夫人,满面春风,未语先笑,“弟妹,好些时日不见,这气色又变好了。” 沈夫人微微一笑,侧身迎着沈太太向里走,沈太太昂着头进了厅堂,分宾主坐下,丫鬟斟了老君眉,一一奉上,沈太太目光微转,笑道:“怎么不见我们大姐和三姐?”沈夫人笑道:“她们姐妹病的病,弱的弱,这天又大热,所以我叫她们给我看屋子去了。” “啊呀,”沈太太笑道:“都是孩子,我来一趟也是不易,叫人请来。”沈夫人不得已,回头命郭妈妈去把沈紫言,沈紫诺带来,“就说她们大伯母来了,出来见客。”郭妈妈领命而去。 不一会就见两姐妹相依而至,沈太太一看,只见沈紫诺只斜斜的挽了个牡丹髻,插了朵攒心珠花,身上月白缎袄,白绫素裙,暗暗点头,一手拉着沈紫诺,一手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镯子,替沈紫诺戴上,着实细看,夸赞一回,沈夫人见着不由暗自诧异,几时见着大嫂这样大方起来? “我听你母亲说你病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了?”沈太太拉着沈紫诺的手,十分关切的样子,“我瞧着你似乎又清减了些。”沈紫诺不动声色的回道:“因这些日子大暑,身上就有些懒懒的,也无甚大事。” 沈紫言对这个大伯母实在不喜,吃了茶,略坐了坐,向沈紫诺使了个眼色,便推说乏了,要回去午睡,起身告辞,沈夫人熟知自己女儿的心性,也不强留,命人好生看着,送回园中。 沈太太看着沈紫诺的背影,目光微闪。 到了晚间,吃罢晚饭,见沈太太丝毫也没有回府的意思,沈夫人只得命人收拾出东厢房来让沈太太歇宿,因要去看沈青钰的病,说了会闲话,不多时便散了。沈太太沿着抄手游廊一路闲逛,十分悠闲,一径来到园中,打沈紫诺的卧房前过,只见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两盏灯笼。 只见沈紫诺正坐在那里做针线,不时揉揉眼睛,见了沈太太,忙站起来,沈太太笑道:“做什么呢?我瞧瞧,你扎的花儿越发好了。”一面说,一面便接过她手内的针线瞧了瞧,不过才绣了几片花瓣,只管赞好。放下针线,又浑身打量。 沈紫诺见这般看她,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心里便觉诧异,因笑问道:“伯母,这会子也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沈太太暧昧的笑了笑,若有所指,“我们大姐年纪也不了。”把个沈紫诺臊红了脸,沈太太只管呵呵的笑,寻了个由头出去了。 沈紫诺复又拿起针线,呆呆的出了会神,自去歇息不提。对面屋子的沈紫言却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屡屡想到姐姐的结局,就觉得一阵气闷。最后索性披上一件披风,出了屋子在游廊上随意走走。 走至花丛深处时,便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顿时疑窦丛生。沈紫言就使了个眼色,随风见机最快,立刻冲入花丛,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厉声喝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那两个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把推开随风,拔腿便跑,沈紫言越发疑心,忙叫住。那丫鬟只装听不见,墨书早已一眼瞧出其中一个穿着半旧不新红绫褂子的是大姐的丫鬟文棋,连声喊道:“文棋,给我站住。” 文棋不得已,只得回来,院子还未落锁,另一个丫鬟却借着夜色跑出去了,沈紫言愈发疑心,忙命墨书拖着那文棋进了穿堂,把槅门关了,坐在杌子上,问道:“见了我,不说规规矩矩站住,怎么倒往前跑?” 文棋唬得魂飞魄散,哭着只管磕头求饶,沈紫言也不多说,只道:“你眼里也没我这个主子,又何必只管求饶。”文棋哭道:“天黑黑的,原没看见姐来,又记挂着大姐身边无人服侍,所以跑了。”沈紫言冷笑道:“既然无人服侍,谁叫你来的?难道我大姐身边的蓝衣、言果都是死人不成?你便是没看见我,我和墨书在后面叫了十来声,你难道一声也不曾听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章 端倪 一 文棋素知三姐活泼伶俐,在过世的老太夫人面前比其他姐妹更有体面,到现在才算真正见识到厉害,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唯恐说错一句,招致祸患。沈紫言却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佛手,淡淡的问:“方才逃了的人是谁?” 文棋连番辩解,只推说不知,宝琴和文棋素有恩怨,早想伺机报复,无奈一直寻不到机会,这次好不容易出了这事,哪能不好好把握,站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卷起袖子,喝道:“你还敢和姐强嘴!”扬手一掌打在她脸上,打的文棋一栽,这边脸上又一下,登时文棋两腮紫胀起来。 沈紫言眉头不可见机的蹙了蹙,这个宝琴,也太莽撞了些。文棋再怎么说也是大姐身边的一等丫鬟,这副模样回去,大姐宽厚,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难保那群多嘴的婆子不说自己不知进退,竟替姐姐教训起丫鬟来。 墨书也觉得宝琴出手太重,忒过了些,按住宝琴还欲扇过去的手,劝道:“姐姐仔细手疼。”说着,便对文棋温声说道:“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也好免些皮肉之苦,岂不甚好?”宝琴瞪了文棋一眼,冷哼一声,“这种贱骨头,不给点厉害瞧瞧,是不会知道什么叫主子奴才的,她再不说,把嘴撕烂了她的!再不然,叫两个二门上的厮来,拿了绳子鞭子,把那蹄子打烂了,烧了红烙铁来烙嘴!” 想不到她年纪,竟如此歹毒,沈紫言心中更是不悦,这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想着如何收拾人,这可不是那阿猫阿狗,任人打杀的。沈紫言就轻咳了一声,“文棋,你老子娘都在庄子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执意不肯说,我便只好告诉母亲,让人遣你出去了。” 文棋生生打了个寒战,家里的开销可都是靠自己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这要是自己被送出去了,说不准被卖到什么地方,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交待了,顶多受几句责备,至多一顿板子,这样想着,苦求道:“姐饶命,奴婢也是一时魔怔了,是大太太身边的虫宝来寻我,说是让我偷偷从大姐房中拿一条帕子,许我五两银子,我想着不过是一条帕子,这才发了昏……” 难道大太太还缺帕子使不成?再者,即使当真喜欢哪条帕子,凭借大太太的性子,只怕早就开口要了,哪里值得花上五两银子来命丫鬟偷? 沈紫言沉吟半晌,百思不得其解,疑窦丛生,问道:“是一般的帕子,还是别的什么?”文棋哪里还敢隐瞒,信誓旦旦的说道:“奴婢不敢隐瞒,虫宝只说让我找一条大姐素日里常用的帕子,便罢了。” 唯恐此事闹大,伤了大太太的情面,大家面上不好看,也为了安文棋的心,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并未立刻处置文棋,只在嘴上说了说,“以后再不可如此了,我饶得了你一次,饶不了你二次,你若再犯,休怪我不留情面了。”文棋听了,似吃了人参果一般,全身三万五千个毛孔无一不服帖,心中涌出一股子的喜悦,忙磕头不迭,“多谢二姐。奴婢以后自当一心一意服侍大姐,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宝琴面上不免有些不甘,忿忿然还欲说些什么,见沈紫言已起身欲离去,这才强自忍住了。 沈紫言再三叮嘱她不可出去乱传,这才带着墨书等人回房去,待墨书服侍她歇下时,轻声问:“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墨书想了想,也是不得其解,“兴许是大太太喜欢大姐的帕子,又不好当面要的,这才出此下策呢。” 沈紫言知道这话也是为了宽自己的心,也不再多说,叹息道:“但愿如此罢。”掩上帐子歇下不提。 却说那虫宝一溜烟趁着园子落锁前攥着帕子回到了东厢房,一颗心扑扑直跳,又不敢叫大太太知道自己和文棋私会叫人撞破,又恐被她知道自己私自扣下了一半银子的事情,惶恐不安,站在游廊里等待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才挺直了背脊去见大太太。 大太太也未歇下,眯着眼靠在美人榻上,两个丫鬟正在给她捶腿,虫宝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大太太目露精光,“拿到了没有?”虫宝心翼翼的将已经捏得有些皱巴巴的帕子递了上去,大太太拿起帕子细细端详了一番,摩挲着帕角上的“诺”字,眉角微挑,“没叫人发现吧?” 虫宝哪里敢说出实情,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满是细汗,也不敢擦拭,在烛火下闪闪发亮,笑道:“并不旁人发现。”沈夫人微绷着脸这才松懈了下来,露出一丝微笑,“你做的很好,不枉我素日疼你。” 虫宝松了一口气,心中略定,只是不知文棋那边到底怎么着,着实有些不安,抬眼见大太太已端了茶,忙起身出去了。 次日一大早,许是昨夜熬得太晚的关系,眼圈竟生出了一层淡淡的青影,唬得墨书忙拿了鸡蛋来替她敷眼睛,随风又去打了井水来替她擦眼睛,这才略微好些了,淡淡的抹了一层茉莉花粉,才算遮掩了下去。 折腾了这一会,到沈夫人屋里时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早饭已毕,沈大太太坐着吃茶,低低的调笑:“我们三姐睡过头了?”沈紫言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到底有些阴霾,微微一笑,也不否认,眼睛余光却扫过身着碧绿色褂子的虫宝。 四目相对,虫宝到底心虚,慌忙低下头去,不敢抬头。 沈紫言就坐在了沈夫人一侧,沈夫人爱怜的看着女儿,眼里满是笑意,“海棠,再去厨房要一碗稻米粥来。”海棠应声而去。 沈紫言就着韭菜黄,茄丁,菌子吃了半碗粥,便见一丫鬟进来回报:“夫人,门外有一公子,自称是大太太的侄子,说是要来给大太太请安。”沈紫言一听,半块菌子险些卡在喉咙里。 大太太听着面露喜色,就对诧异的沈夫人解释:“是我弟弟的儿子,生得一表人才,才华横溢,早些日子便听说他途经金陵,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刚好我来了这里,不如让他顺道来给你请个安。”大太太的弟弟是丰县县令,之前借着莫大人的关系,以举人之身谋了个县令之职,不过莫大人死后,他也赋闲在家了。 如果说沈紫言一开始猜不透沈太太意图何为的话,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新书求推荐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一章 端倪 二 毕竟是大嫂的侄子,沈夫人也不好推脱的,只得淡淡说道:“既然他有这个心,便让郭妈妈领着他来罢。”大太太不由面露喜色,心里飞快盘算起来,沈夫人的娘家扬州宁家可是扬州大富之家,沈夫人还能短了嫁妆不成?多半是要留给出嫁的女儿了,如此说来,也不算辱没了自己的侄子了。 “不瞒你说,我这侄子是好乐的,从见的世面倒多,四山五岳都走遍了。各处因有买卖,这一省逛一年,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这次好容易到金陵来见我,可得好生絮叨絮叨才是。”大太太说着,面露得色,一面瞥眼看沈夫人的脸色,一面看沈紫诺的神情,见二人面色都是淡淡的,不甚热衷的模样,便又加了一句:“他家如今可是大富,湖州十亩地,七亩地都是他家的。” 其他人倒未怎样,唯有宝琴,听着这句话,撇了撇嘴。真要是大富,哪会不时来打秋风…… 沈夫人神色如常的端着茶盏,慈爱的看着女儿用饭,不时附和两句,始终是淡淡的,沈紫诺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沈紫言吃饭,面色和煦如春风,就连一眼也不曾看她的。大太太面上不免有些讪讪然,看着沈紫言,笑道:“我们三姐今日脾胃可算好了。” 沈紫言微微一笑,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命丫鬟将饭食撤下去,“让伯母见笑了。” 吃饭不过是个幌子,在这一会的工夫里,心里早已百传千折。 早已知道沈太太此行必有所图,只当是她又遇到了烦难事,来寻母亲帮忙排解,哪里知道她却是包藏祸心,竟然意图对姐姐不轨。 沈紫言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至亲骨肉,却淡薄的连那陌路人还不如。沈大太太这一招其实不甚高明,甚至十分拙劣,可有的时候,也不见得不管用。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大太太命人偷拿沈紫诺贴身的帕子,不外是想留个一个信物,等到她娘家的侄子来见过母亲之后,大太太便会拿着这方帕子来找母亲,推说是大姐私相授受,送给她侄子的,母亲见了这帕子,纵然是不信,也是百口莫辩,女儿家私用之物,到了生人手中,最是说不清楚。更何况沈紫诺脸皮薄,这等事情也不会随意嚷嚷,到时候正好如了大太太的愿了。 想通了这一节,沈紫言反倒松了口气,毕竟猜透了大太太此行的目的,总比悬在那里不上不下,胡乱担心来得强。 “不知大伯母觉得姐姐的针线如何?”沈紫言一副天真的模样,望着大太太,“听说大伯母昨晚特地差人去大姐那里取帕子了。”故意咬了咬取帕子三字。 沈紫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看着妹妹的神色,亦不像是玩笑,忍了忍,没有说话。 沈大太太脸色一僵,怔怔的竟说不出话来。沈紫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虫宝,“昨晚您身边的虫宝去院子里时,我正在大姐那里吃西瓜纳凉,恰巧见她问大姐身边的文棋要大姐贴身使用的帕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大伯母如今也见外了,就是想看看姐姐的针线活,大可直接命人问姐姐要,也不必让丫鬟私下拿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显得生分了?” 话音刚落,大太太已经是脸色灰白,眼里满是恼怒,回头狠狠瞪了虫宝一眼,一回头见沈夫人满脸的不解与迷惑,不得不强作欢颜,“让弟妹见笑了,也是我不该,白天见了紫诺在那里做针线,一时羡慕,这才做下这等糊涂事。” 沈紫诺也是聪明人,虽不知道沈紫言到底是何意,眼见妹妹与大伯母打擂台,又哪能不帮腔,笑了笑,说道:“承蒙大伯母不嫌弃,看中了我的帕子,蓝衣,你去我房里,取八条帕子来让大伯母好生看看,也是我的一番穷心。”蓝衣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取了八条绣工极为精美的帕子来,送至大太太面前。 沈紫言望着沈紫诺,狡黠一笑,眨了眨眼。 不多时,便见郭妈妈掀帘而入,“夫人,莫少爷来了。”沈紫诺就拉着沈紫言回避到了内室。 大太太见着侄儿,一身的敝巾旧服,十分穷窘,自觉面上无光,脸色愈发的不好看。明明之前派人出去通过气了,让他好生捯饬捯饬,怎么还是这副模样?瞥见沈夫人并未露出轻视之色,才觉舒坦了些。 沈夫人见那莫公子生得腰圆膀阔,面阔口方,一双眼却十分灵活,这会说了一句话的工夫,满屋子都被他扫了一圈,东瞧西瞧,似乎打箩柜筛面一般,心中不喜,只是面上不好露出来,淡淡的说了几句话,便端了茶。 谁知那莫公子却是个极没眼色的,见这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使人头晕目眩,又见那些丫鬟都是满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月貌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到最后说道:“今儿初次见婶婶,也不为别的,只是侄儿的老子娘在家里,没个派头儿,只得奔了您来。” 沈大太太胀得面红耳赤,面如猪肝,方才在众人面前才说自己娘家侄子大富,哪里晓得他没个心计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待沈夫人接话,喝道:“你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你做煞事来?我们家可不是那户人家,说出这等家子气的话来。”说着,使了个眼色。 原是制止莫公子再说下去,哪知他会错了意,想起这沈大太太许过自己的话,只道这沈大太太极有体面,涎笑道:“怎么不见沈大妹妹?”沈夫人先时还看在大太太面上百般容忍,一听此话,哪里忍得,不咸不淡的说道:“深闺之女,不宜见客,我让她回避了。” 那莫公子听了,只得罢了,只将眼直直的望着大太太,盼她说句话,哪知大太太气得肋骨隐隐生痛,面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公子见气氛冷冷的,只得没话找话,“婶婶身边这几个姐姐都好生漂亮。” 沈夫人更是眉头紧蹙,端了茶盏,笑道:“你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也是你的好意,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 莫公子来了这一趟,却什么也没捞得,只管拿了眼睛一个劲的瞟向大太太,要走不走的样子,郭妈妈就叫了两个婆子,“公子这边走罢。”莫公子见量,只得讪讪然走了。 大太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面怨自己的侄子不争气,一面又恨沈夫人拿乔,不给自己娘家人体面,也不多说,便起身告辞。沈夫人被闹得头晕脑胀,也不多留,亲自送着大太太出了垂花门方回。 沈紫诺听着外面没了动静,这时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紫言,“你方才瞎胡闹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二章 端倪 三 沈紫言就放下手里的填漆盖钟,向外望了一眼,挽着沈紫诺走了出去。沈夫人正歪在榻上,慢慢的吃茶,见了她姐妹二人,忙招手命坐在自己身侧,含笑看着沈紫言,“你方才在打甚么哑谜呢?看的我是一头雾水。” 沈紫言抿了嘴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将昨日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尽数说出,末了解释道:“我也不知大伯母究竟是何想法,只不过以我的意思,觉着其中必有什么猫腻,这才不管不顾的先打消了大伯母的念头。”沈夫人摩挲着沈紫言后背的手立刻悬在了半空中,面露揾色,“这么说,还真有这么一着了?”沈紫言默然,还是点了点头。 沈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沈紫言揽到了怀中,叹息道:“我的儿,还好有你,这要是真出了那等丑事,我也没法了。”沈紫诺一字一句听在耳中,早已面红耳赤,轻轻捏了捏沈紫言的手,待她看向她时,感激的一笑,目光又扫向一旁面如死灰的文棋。 沈紫言心领神会,因又说道:“为人在一个“信”字,我已答应了文棋只要她老实说出来,我便不会赶她出府,只是不罚不足以示惩戒,不如先罚她去浣衣房洗半年的衣裳好了好了。”文棋见沈紫言果然言出必行,又没有削减自己的月钱,感激不尽,忙跪下磕头,连声发誓不敢再犯。 沈夫人原本一番怒气,想着要狠狠惩罚文棋才好,几乎就要命人找牙婆子进来,见女儿如此处置,虽轻了些,但也说得头头是道,微微一笑,不再追究。点着她的额头调笑:“我们三姐长大了。”语气中就有了几分欣慰。 顿了顿,想到一事,又说道:“过几日就是端午,陈阁老的夫人想要办端午宴,特地派了管事娘子拿了帖子来请我们,我也不好推脱的,少不得去叨扰一番了,只是你们姐妹二人如今也不了,可不许胡闹的。”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姐妹二人一眼,“你们可都是大姑娘了,该如何行事不必我再多说的。” 姐妹二人都明白了沈夫人的言外之意,脸色微红,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沈夫人见了呵呵的笑,想起福王妃的话,笑意更深。那时依依呀呀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女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想到此处,心间一热,笑容就不可抑制的到了眼底深处。 沈紫言就约着沈紫诺去看沈青钰,见他虽然依旧是有气无力的趴在床头,气色却好了许多,心中稍定,沈青钰就巴巴的拉着她的手,“姐姐,母亲不许我吃荤,每日都是稀饭咸菜,你晚上来看我,给我奶油炸的面果子,蟹黄馅的最好不过了。” 沈紫言忍俊不禁,轻轻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能几日不见荤腥,馋得这样起来。”沈紫诺就笑着劝道:“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暂且先忍几日,等你大好了,就能随意吃东西了。”“真的?”沈青钰眼睛一亮,又暗了暗,“那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不知为什么,沈紫言只觉有些酸楚,眼眶一热,竟似要流下泪来,迅速眨了眨眼,握住了沈青钰的手,肯定的说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沈青钰顿时有些欢呼雀跃,一把搂住了沈紫言的脖子,“姐姐,等我好了,你还带我去钓鱼。” 沈青钰病好了,多半是要去学堂里念书的,他现今又是童生,哪能落下功课,可是沈紫言又岂能拂了幼弟的兴,微微颔首,“等你好了,你说怎么,就怎么。”接着内厨房的婆子来问:“午饭有了,可送不送?”丫头听了,进来问沈紫言姐妹,沈紫言笑道:“方才说笑了一阵,也没留心听听,几下钟了?” 沈紫诺便拿过表来瞧了一瞧说:“再略等半钟茶的功夫就是了。”丫头去了。说话之间,便将食具打点现成,一时丫头捧了盒子进来站住,沈紫言揭开看时,还是只五样菜,一面摆好,一面看那盒中,却有碗嫩鸡蛋,便端了放在沈青钰跟前。 沈青钰尝了一口,只叫烫,大丫鬟红梅忙端起轻轻用口吹,又尝了尝,这才递给沈青钰,沈紫言见那红梅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却老成稳重,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偏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得搁下了。 过了几日,就到了端午节,沈紫言穿了一身流云百福桃红色素面褂子,边角用金丝绣了窄窄的一道云纹,白色的挑丝裙子,乌黑的头发绾了纂个儿,头上插了几多攒心珠花,这才同沈紫诺一起,坐上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陈府。 在陈府的垂花门前下了车,在垂花门前迎客的是陈家主事的大奶奶,远远的就迎了上来,屈膝行礼,“沈夫人,您可算来了。”说着,目光落在了沈夫人身后的沈紫言和沈紫诺身上,眼里出现一抹惊艳,“这是您家的两位姐吧,可真是漂亮。” 沈夫人但笑不语,陈大奶奶虚扶着沈夫人进了抄手游廊,转过弯,便进了一座院子,道:“福王府的王妃,公主府的林二奶奶,安尚书府的夫人,可都到了。”沈紫言跟在身后,心中一动,陈家的交游,可真是广泛啊…… 既有公卿之家,也有尚书夫人,可真是囊括了金陵所有的名门世家。不过,能请到身份尊崇的福王妃,也不简单。 难怪母亲要带自己和姐姐出来这一遭,只当是见识见识世面了。 沈夫人进去时,福王妃正和林二奶奶坐在一起说话,见了她们母女三人,忙招了招手,笑着对沈紫言道:“过来我身边坐。”沈紫言微微有些吃惊,还是依言走了过去,落落大方的给福王妃行礼,然后坐在了她身侧。 大家都怔住了。没想到一向懒散的福王妃,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尚书府的姐这样的热情,一时之间,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各种各样的目光,几乎要将沈紫言硬生生凿出个洞来,沈紫言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神色从容的与福王妃说话。福王妃见着,眼里就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意,也不枉自己出来了一遭…… 林二奶奶看了自家侄女一眼,又望了不远处的妹妹沈夫人一眼,目光微闪。 后天周四考概率论,郁闷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三章 喜讯 一 沈紫言才坐下一会的工夫,便见安尚书的夫人,齐总兵的夫人,纷纷来向福王妃请安。自己倒不好意思,先行站起,沈夫人也带着沈紫诺过来了,林二奶奶已经有些时日未见这位妹妹了,露出几分欣喜,说话也较他人随和了许多,“青钰可好些了?” 沈夫人就对福王妃谢道:“多亏了您上次介绍的太医,犬子现在已经大好了,等他病愈了,我让他给您磕头去。”有了上次寺中的相遇,福王妃待她十分亲昵,“这是哪里的话,也是孩子福厚,合该好了。” 林二奶奶见着凑趣,“我们福王妃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金身,全金陵城的大善人!”福王妃忍俊不禁,“我撕了你这起破烂嘴的,没来由的竟敢打趣起我来,我倒要去问问你婆婆,怎么这样泼皮一般的媳妇儿,也不带在身边立规矩。” 林二奶奶忙挽住了福王妃的胳膊,笑道:“好姐姐,都是我的不是,你若是这一状告了出去,我可少不得又是一顿说嘴。”福王妃抚掌大笑,“你也有今日!”沈紫言在一旁只抿着嘴微笑,不时看看花厅里的众人。 花厅之上摆了十来席,每一席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二三寸高的点缀着山石,布满青苔的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各色旧窑瓶中,都点缀着玉堂富贵等鲜花。 沈夫人与齐夫人坐在一席,说起金陵近些时日传起的公案,一旁的安夫人听着也显出几分兴致,便也坐在了一起。 不多时便见陈家大奶奶拥着一位穿着大红彩绣刻丝袄的妇人走了进来,看年纪不过三旬,有种自然而然的威严,身旁还跟着一位十三四岁左右的姑娘,看模样十分水灵,只是一张粉脸绷得紧紧的,不大高兴的样子。 沈夫人,安夫人,齐夫人,都站了起来,纷纷与她打招呼,这位宋大奶奶也是个极善言辞的,不过说了几句话,气氛便热烈起来了,齐总兵的夫人也是个热忱的,加上沈夫人不时插上几句,十分活跃。 这边福王妃却没有丝毫动静,依旧还是不动声色的与沈紫言交谈,一会问到针线,一会问到喜好,十分的详细。沈紫言不免觉得奇怪,但见福王妃是长辈,也不敢慢待,耐心的一一答过,姿态十分恭谨。福王妃听着沈紫言如潺潺流水般动听的声音,脸上笑意更深,就对旁边的林二奶奶笑道:“你这个侄女,可真是投了我的眼缘了。” 林二奶奶就与有荣焉的笑了笑,“那也是我这二妹妹教导有方。”说着,又望了那边正和宋夫人攀谈的沈夫人一眼,眼中一黯。 宋大奶奶就领着女儿过来给福王妃请安,看了一眼沈紫言,面色一僵,不可掩饰的惊艳出现在眼底,又露出几丝诧异,又迅速的恢复常色,“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样的漂亮!” 福王妃抿着嘴微微笑了起来,语气里竟有了几分自得,“是沈家的三姐。”那位宋姐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撇了撇嘴,颇不以为然。林二奶奶见得分明,心里有些不悦,自家的侄女,哪能由着别人来低看,宋大奶奶是宋阁老的嫡长媳不假,可沈家也不是吃素的,百年的书香世家,哪里又是一个往上追溯三代便是放牛娃的宋家可比的。 宋大奶奶就勉强笑了笑,“原来是沈家的姐,怪道这样漂亮,倒把我们家敏姐儿比下去了。”说着,便推了推宋姐,“你们年轻人,正好说说话。”宋姐不情不愿的望了母亲一眼,坐在了沈紫言对面。 福王妃端着茶盏,抿了抿茶,似乎没有察觉。 “怎么不见郡主?”宋姐一派天真的看着福王妃,“还是上次在春宴上见过,这次婶婶怎么不带她来?”宋大奶奶见着,就露出了几丝笑意。 福王妃却在在心里暗自想起了杜水云回家后的嘀嘀咕咕,对这位宋姐的骄横十分不满,却对沈紫言赞不绝口,杜水云胡闹虽胡闹,可孩子心性,看人却是极准的。 “水云这几日身上有些懒懒的,就没带她出来。”福王妃语气淡淡的,眉眼不动。在场的都是明白人,谁又听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宋大奶奶面色一僵,眼里透出几许失望,便问道:“上次听说世子夫人产了,现在大好了?”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淡淡的笑了笑,言语间有些疏离,“都是孩子,头胎不懂事,现在已经能下床了。”明显的不欲多谈。林二奶奶忙拿别话岔开,似笑非笑的望着宋姐,“敏姐儿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吧,不知可曾许了婆家?” 宋大奶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自己的公公虽然是一朝阁老,可却是借着镇压七皇子谋反一事才步步高升的,得罪了不少人,夫君又只是个白丁,没有功名,说亲一事也就耽搁了下来,好容易等到夫君终于考中了秀才,听说福王府的三公子生得一表人才,又到了娶亲的年纪,与婆婆一合计,觉得这门亲事再好不过,就起了这起心思。 谁知道福王府平素里极少出门,连见一面也无缘,更不用说提起儿女亲事了,这才真是太阳打西面出来,福王府竟来参加陈府的端午宴,又哪能错过如此良机,便命女儿好生打扮了一番,这才出门到了陈府。 哪里知道,早已有人抢先一步,也不知那沈家的女儿,哪里就得了福王府的欢心,想起来便觉得气不平,勉强笑了笑,“还不曾呢,若是林二奶奶您有什么好人家,也不妨替我们敏姐儿留心留心。” 林二奶奶自然是满口答应,“那是一定的。”沈紫言看着宋大奶奶怏怏的神情,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福王府待自己这样亲厚必然有理由,只是没有深想,如今前因后果串起来想一想,真觉得有那么一回事。只是现在没有挑明,八字还没有一撇,自己也不好胡思乱想,没来由白叫人笑话了去,只装作浑然不知。 便有裹着一身绫罗绸缎的丫鬟上来传菜,沈紫言依旧在福王妃身边坐下,如此反常的情形自然令得花厅中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互相询问那是谁家的姐,得知是沈家的三姐,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有人羡慕,有人嫉恨,有人坦然。 林二奶奶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表情有些晦涩不明,十分复杂,低声对身旁的妈妈耳语,“你去和二姑奶奶说,明日我去沈府拜访。”那位妈妈领了命,忙去海棠身边,又是一阵耳语。海棠得了信,趁着大家相互举杯的空隙告诉了沈夫人。 沈紫言喝了几勺酸笋鸡皮汤,见口味甚好,便忍不住多尝了几口,待席散后,便坐在福王妃身边看牌,不一会便扶着墨书静悄悄的出去了,随手招了个不起眼的丫头,“领我去净房。”说着,往那丫鬟手里塞了一块银锞子。 那丫鬟得了银子,欢天喜地的领着沈紫言去了净房,便退下了。 沈紫言自净房出来,见四下里无人,便对墨书说道:“今日这般热闹,这里却如此寂静,真是两重天。”墨书想起宴席上的情形,笑道:“我看着那福王妃待您十分亲厚,可是我们大姑奶奶反倒是有些不高兴的光景。” 沈紫言微微一愣,似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你也看出来了?”墨书微微点头,低声说道:“我瞧着大姑奶奶望了夫人好几眼,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 沈紫言正欲说些什么,却闻得不远处假山后面一片喘息之声,唬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望了一眼墨书,墨书也是大感困惑,就朝前走了几步,却看见一名华服的公子,按着一个女孩子,正做那事,丑态毕露,。墨书近些年也渐通人事,惊得面红耳赤,断断料不到青天白日的,陈府这样的门第,竟有人做那事。 沈紫言见了墨书的神情,已知有些不妥,却不知是何事,墨书忙蹑手蹑脚的退了回来,在沈紫言耳边如是这般说了几句,便低声道:“瓜田李下,若被人撞见,姐这名誉可就全毁了,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沈紫言一颗心突突的跳,觉得墨书说的有理,胡乱点了点头,快步向前走去,却听见前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吃了一惊,眼见周围也没个遮拦的,墨书也顾不得许多,索性咬咬牙,扶着沈紫言躲进了一旁的花径。 这些日子都忙着应付考试,临时抱佛脚的人果然伤不起啊!另外,声说一下,子夜下个月参加k,可以帮子夜留一张粉红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四章 喜讯 二 看清来人,沈紫言不由大感吃惊,她原以为是陈府的丫鬟婆子们,一时人来人往走动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宋大奶奶的女儿敏姐儿,一身桃红的刻丝褂子,柳绿的襦裙,映衬得整个人十分娇艳,只听她不耐的问那身着墨绿色裙衫的大丫鬟:“你当真看到沈家那位姐往这边走了?”口气十分不善。 沈紫言在花丛里微微一愣,莫非这宋姐是来找自己的?只是不知道所为何事,也不好轻举妄动的,免得出去惊动了那假山后的两人,又惹出一场风波,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只盼着她寻不到自己,折转回去才好。躲在这花丛之中,滋味着实难受。 那丫鬟十分惧怕的样子,唯唯诺诺的答道:“奴婢千真万确看到沈家姐跟着一个丫头往这边走了。”宋姐冷哼一声,“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我倒要问问她,有几分脸面往福王妃身边凑,做神做鬼的,只怕那西洋哈巴狗儿也要比她来得有趣。” 沈紫言心中大奇,自己什么时候竟得罪了这位宋姐不成?仔细回想了想她进入花厅以后自己的言行,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听她提起福王妃,似乎有些忿忿然,只是福王妃待她淡淡的,又岂是自己能决定的!不由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躲在花丛里的局促不安也去了几分。 一低头,却见墨书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似有劝告意味的摇了摇头,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心领神会的一笑,墨书是担心自己来了脾气,冲出去和这位宋姐起了口舌之争吧。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又岂会不知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当初若不是自己忍不下心中的那口气,或许也就不会落得那样凄凉的结局了。若当初没有那一身傲骨,与大伯父大伯父据理力争,现在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往事不可追,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多想无益,如今唯有想好怎样扭转自己的结局才是,断断不能再走上从前的老路。 却见宋姐越走越近,最后朝着净房那边去了,身影消失在丛丛花影里,墨书见着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许多,扶着沈紫言就快步走了,到了游廊尽头处,飞速替她整了整衣襟和发髻,又自己看了一周,这才放心扶着沈紫言进了花厅。 只见福王妃依旧在与人打牌,她一走近,恰好那边李夫人踌躇了半晌,落下一张二饼,福王妃笑得掷下牌来,朝着身旁的沈紫言笑了笑,“你一来我就得了个好彩头,真真是好孩子。”林二奶奶正看着丫鬟洗牌,闻言笑得:“紫言可是我侄女儿,光是看着你赢彩头,你岂不是生生的把我这个内侄女折成了外侄女?”沈紫言但笑不语,见着那边沈夫人也正打牌,借机走开了。 李夫人目光微转,打趣道:“既然林二奶奶这样宝贝这个侄女儿,福王妃又极是喜欢,何不送与福王妃做媳妇儿?”福王妃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紫言,呵呵的笑,并不反驳。李夫人知道说到了心坎上,就趁机说道:“那我可自荐做一回媒人了,到时候可不许少我那封红包。” 林二奶奶听了,忙拿别话岔开,“听听,听听,这就是我们堂堂中极殿大学士,刑部尚书李大人的夫人,竟钻到钱孔里去了,家子气的,也不怕叫人笑话了去。”李夫人就拉着福王妃笑道:“你看看,这就是沈三姐姨母说出来的话,亏得她还是大家出身的,连这点子媒人钱也不肯出的。”说着,顿了顿,向宋夫人那边望了一眼,嘴角微勾,“我瞧着沈三姐稳重大方,又生得一副好模样,这是极好的事。” 福王妃笑着看了林二奶奶一眼,道:“这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哪里像你说的天花乱坠。”只是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惹得一屋子女眷夫人们都停了手里的活计,看向那人。 沈紫言也看了那人一眼,认出就是宋姐身边那个大丫鬟,想起了自己在后院的所闻,一颗心突突乱跳,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耳根子有些发热,好在无人注意,也罢了。 却见那丫鬟慌慌张张的凑到宋大奶奶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宋大奶奶脸色惨变,匆匆跟着那丫鬟出去了,也是朝着后院的方向去了。沈紫言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莫非,宋姐不慎撞破了假山后面的那事? 宋大奶奶出去以后,花厅里的气氛又开始活络起来,大家照旧开始闲谈,似乎一切也没有发生过。只是没过多久,便见那丫鬟又进了花厅,这次却是找的陈夫人。这次不由得大家不注意了,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方才似乎隐约听见有人说,陈家三公子与宋家大姐私会……” “你哪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这声音似乎是从花厅东南角那边传来的,“是那宋家大姐自己找上门去的。”声音有些大,整个花厅里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 沈紫言垂下头,似老僧入定,只装作没有听见。一旁暗自蹙眉的福王妃扫了一眼沈紫言,脸色微霁。 这可事关宋陈两家的声誉,这花厅里这么多夫人,女眷,再这样议论下去,谁知道会有什么话传出去! 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恐怕知道整件事情经过的,只得自己和墨书二人吧。没有想到,假山后面的人,竟然是陈家的三公子,听闻陈家治家严谨,没有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情。若所料不差,该是宋姐去净房那边寻自己,无巧不成书,撞破了陈三公子与丫鬟的好事,不知怎的就惊动了其他人,最后才闹至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心里说不清是何等滋味,有些庆幸,又有些愧疚。若是当时自己没有躲进花丛,被发现了,结局会怎样,真是令人不敢再深想下去。 出了这等事情,主人家陈家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待客,那些夫人们,自然也不好多做逗留,纷纷委婉告辞。一场端午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沈夫人刚刚上了马车,便见林二奶奶的贴身丫鬟悄悄来回:“夫人,我们家奶奶请您移步一聚。”沈夫人有些错愕,随即又有些不安,不知自己这姐姐怎么这样的急切起来。说好了明日过府一聚,怎么现在就这样迫不及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五章 喜讯 三 马车内,林二奶奶的脸色十分严峻,见了沈夫人撩帘进来,忙使了一个眼色,屏退了两个贴身丫鬟,林二奶奶因是自家姐妹,说话也开门见山:“福王妃是不是对紫言有意,想要许给三公子?”沈夫人微微有些诧异,这事还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自己私下揣摩罢了,不知姐姐哪来的消息,转念一想,她从聪敏,这点事也瞒不了她。 “这事还没有提起,只是我眼瞅着福王妃似乎有那意思,又没有明言,也不好多说的。”沈夫人说完,仔细看着林二奶奶的脸色,心里有些着了慌,“怎么,可是有什么话传出来?”林二奶奶脸色十分不好看,叹道:“这怎么处!倘或有个好歹,都是我的罪孽。”因拉着沈夫人的手,细细道来:“紫诺今年十四,紫言十二,都是该操心的年纪了,我做姨母的,哪能不为自家侄女多思量思量,因福王妃认识的人广,又兼眼光极好,我这才私下托了她,烦劳她有那合适的,也替我们家紫诺,紫言留意留意,怎么就忘了她家里还有个混世魔王来!” 沈夫人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见林二奶奶神情如此,必是那杜三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了,虽大为失望,却也觉得庆幸,好在事先知道了,倒也不至于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误了女儿的终身。林二奶奶见沈夫人虽开始有些失落,渐渐又神色如常,暗自颔首,“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我虽与福王妃交好,可亲就是亲,这种事我又怎么能瞒你。”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那杜公子看着虽是一表人才,可性子却十分不羁,在那紫竹轩常年包着两个戏子,据说家里的丫鬟都不得近身,这事旁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可要仔细想想清楚,紫言可是你怀胎十月捧在手心里长到如今的,哪能嫁给这样的人,岂不是守活寡?” 沈夫人白润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错愕的望着林二奶奶,半晌无语。公子哥儿和戏子不清不楚,这事原本也不稀奇,这金陵城里,哪个王侯之家的公子少爷们没有点荒唐的风流韵事?只是为了个戏子,连女人身也不得近的,却是少见。断然没有想到,杜家三公子,竟会是这种人。 难怪姐姐这样的急不可待,定然要与自己一会,原来是为了这事!沈夫人深深叹了口气,也合该是无缘罢,初见杜公子时,尚觉得他进退有礼,不愧是贵胄之家的少爷,比别家公子更为谦和,没想到…… 若这杜公子没有这些荒唐事,与自己这女儿,原本是看着挺好的一对。 到底觉得可惜,回到沈府的时候,还是掩不住有些失落。沈紫言极少见着母亲这样的神情,忍不住有些担忧,“母亲,您还好吧?”沈夫人笑了笑,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眼底深处迅速划过一丝寂寥,“没事,就是杂事繁多,有些累了。”沈紫言反倒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罢了,心里到底有些不安,不时差了墨书去和杜鹃、海棠几个打听打听,听得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宋阁老的嫡长孙女许给了陈阁老的三公子,不日就下聘,这件事情在金陵城传得纷纷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沈紫言隐隐约约也风闻了一些,唯有唏嘘。 转眼就到了冬日,只见那雪下的有一尺多厚,天上是搓绵扯絮一般,今日是冬月二十四,却是沈紫言的生辰,是以一大早的,几个房里的大丫鬟便纷纷送了些贺礼。沈紫言穿一件大红猩猩毡,里头一件半新不旧的靠色三厢领袖秋香色盘金银鼠短袄,腰里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路上遇着一身羽毛缎斗篷的沈紫诺,二人就一齐往沈夫人去了。只见丫鬟婆子都在扫雪开径,却见一妇人打着青绸油伞遮着沈青钰缓缓而行,三人可巧遇见了,结伴去了正房沈夫人处。 沈夫人那边正焚着百合香,满屋子都是甜沁沁的,暖香扑鼻,沈夫人揽着沈紫言在榻上坐下,拿了铜火箸击着手炉,笑道:“今儿个是你的生辰,我一早命厨房做了五色寿面来,趁热吃些。”正说笑间,沈二老爷大步走了进来,三姐弟忙站了起来。 因黄河那边决堤,死伤不少,圣上特命沈二老爷为钦差大臣,前去督工,也惩治地方酷吏,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也是沈二老爷几个月来首次落家,众人见了不免欢喜异常。沈夫人忙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至沈二老爷手中,嗔道:“老爷几时回来的,也不差人通报一声,我这边什么准备也没有,慌脚鸡似的。” 沈二老爷望着儿女们,呵呵的笑,“今儿是紫言的生辰吧。”说着,从袖子间取出了一只通体晶莹的白玉簪子,“这是我在洛阳寻到的,紫言拿着顽罢。”沈紫言恭谨的接过那只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簪子,眼眶微湿,忙行礼谢过。 沈二老爷瞥了一旁的幼子,脸色沉了下来,“我不在的日子,可有跟着先生好生念书?”沈青钰不由一阵哆嗦,这一阵他病一阵好一阵的,那些功课自然也就落下了,因此见父亲回来,心中虽欢喜非常,却隐隐生忧,唯恐父亲问起功课,果然是害怕什么来什么,三言两语的,便提到了功课。 沈二老爷对两个女儿极尽溺爱,对这个唯一的嫡子却是丝毫的不假以颜色,十分的严厉,稍有不如意,便是一顿板子,沈青钰自知过不了父亲的检查,求助的望了一眼母亲,沈二老爷见着脸上寒意更深,开口便问:“最近跟着先生学了些什么?” 沈青钰瘪了瘪嘴,似乎要哭出来一般,委委屈屈的缩在沈夫人身后,不敢动弹,磕磕巴巴的答道:“只学了些许《论语》。”沈紫言见着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平素里那样活泼的一个人,在父亲面前却似老鼠见了猫儿一般,怕得了不得。趁着旁人不注意,不动声色的对着墨书使了一个眼色。 墨书静静的撩帘出去,不一会便有丫鬟进来禀报:“老爷,夫人,寿面好了,要端上来吗?”沈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忙道:“端上来吧,寿面经不住放,大冷天的,吃了冷食搁在心里,也不宜。”说着,望着沈二老爷笑道:“功课可以改日再问,这寿面可是不得不吃的,好歹是我们紫言的生辰。”沈二老爷哪里听不出来沈夫人在为幼子求情,瞪了沈青钰一眼,一路奔波,也着实是饿了,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寿面来。 满屋子人都松了一口气,沈夫人眼里也渐渐有了笑意。 求推荐票!!!另外弱弱的问一句,子夜要不要现在建一个读者群?还是等到入v以后再建比较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六章 风起 一 因有沈二老爷在,屋子里人人都显得有些拘谨,沈紫言喝了一碗建莲红枣汤,又含了半块紫姜,见着对面沈青钰捧着手炉,茶饭不思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忽有丫鬟来报:“燕姨娘来了。”沈夫人脸色微沉,还是忙不迭应道:“快请进来。”燕姨娘怀上身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早先刚刚上身时,沈夫人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命她好好养胎,现在也过了晨昏定省的时候了,沈夫人望着晃动的帘子,嘴角撇过一丝不屑的笑容。 燕姨娘头上戴着几支金钗珠钏,身上穿着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锦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面色红润,含羞带怯的低低叫了声:“老爷。”沈二老爷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眉头微挑,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头,口气带了几分责备:“怀有身孕的人怎么还到处乱走?”燕姨娘泫然欲泣,作势便要跪下,“是妾身越礼了,听闻老爷着家了,心急火燎的便想见见老爷,这才不顾礼数的赶来正屋见老爷一面。” 沈夫人蹙了蹙眉,忙命人扶着她坐下,和颜悦色的说道:“姨娘也是个好意的,只是眼看着就要生产了,这天又大寒,路上不好走,万一一个不慎,冻着了孩子怎生是好?”燕姨娘眼里盈满了泪水,粉脸通红,“都是我年轻不懂事……” 正说话间,却见金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桃枝捧着一个美女耸肩瓶进来禀报:“姨娘见着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亲自剪下一支来给夫人和姐赏玩赏玩。”只见那红梅二尺来高,如胭脂一般,密聚如林,香欺兰蕙,十分的漂亮。 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沈二老爷回家的时候送来…… 沈夫人笑欣欣的命海棠接过,笑道:“金姨娘真是有心了。”打赏了桃枝几百文钱,又看了燕姨娘一眼。燕姨娘望着那交错纵横的红梅,撇了撇嘴,这个金姨娘,就只会一味的讨好夫人,只怕恨不能给人提鞋去。 沈紫言眼角余光瞥过燕姨娘那张白皙娇艳的脸,微微叹了口气,母亲身边这两个姨娘,只怕没有一个是省心的。燕姨娘还好说些,毕竟心思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人反倒好揣摩,也好防备,怕的却是金姨娘那样深藏不露的人,若是好心,倒还罢了,若暗中趁人不备咬上一口,可真是叫人防不慎防。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各色齐备,府中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次日,沈夫人按品级着朝服,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遇见福王妃,不然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沈夫人自林二奶奶那回说过以后,自是不愿再将沈紫言嫁与福王府的三公子,若在宫中遇见福王妃,少不得又是一顿说道,大家脸上都无光。 沈府从大门,并内垂花门,直到正堂,;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烛,如金龙一般。 入宗祠祭拜过祖宗,沈夫人便回了暖阁,只与沈紫言姐妹闲话,火盆里焚着松柏香、百合草,沈紫言望着沈夫人恹恹欲睡的模样,欲言又止。近些日子以来,总觉得母亲精神不大好,想着正是年关,也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也不好多嘴的,只是常日里如此,终是不好。 想了想,晚间歪在榻上,低声吩咐墨书:“你去海棠哪里打听打听,看看母亲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好。”墨书忙应了,打起帘子出去,便听宝琴清脆的声音传入帘内:“妹妹这是去做什么?大晚上的,仔细路滑。”墨书含糊应了一声,便披着斗笠出去了。 宝琴望着她的背影,冷哧一声,传入沈紫言耳中,格外的刺耳。约摸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墨书披着一身的雪回来了,众丫鬟上来接了斗笠掸雪,墨书蹑手蹑脚的进了内室,在帐子外轻声问:“姐可歇下了?” 沈紫言正等着她的消息,哪里睡得着,听见她的声音,心中一喜,忙坐了起来,急切的问:“可有消息了?”墨书掩住嘴,低低的笑,“夫人倒不是病了,只怕是有喜了。” “有喜?”沈紫言怔怔的,半晌才回过神来,唇边化开了笑,“这是极好的事情,怎么不见母亲提起?”墨书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就连夫人自己,都不大肯定呢,还是今儿个早上,夫人自己对郭妈妈提起的,日子有一个月没来了。只是还未请大夫诊脉,也不好声张的,海棠也不知确切消息,也就含含糊糊的对我说了一通。” 沈紫言的欢喜就少了几分,有些失望,“这么说,还未确定下来了?”墨书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事,哪能那么快就有准信的,怎么也得等到开春了才好说。”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翻过年,就是春日了,那岂不正是父亲遭遇不测的时间? 一时间,心乱如麻。方才的喜悦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不安,甚至有些恐惧,她不想再重走从前的老路了…… 墨书觉察到沈紫言的不对劲,笑意慢慢敛去,“怎么了,姐?”沈紫言松了松握紧的手,惊觉手心一片冰凉,勉强笑了笑,“无事,只是倦了。”墨书听了,忙扶着她轻轻躺下,拉紧帐子,掩上门出去了。 那边金姨娘房内却是漆黑一片,仅有白雪泛着的些许光芒,“浆洗房的婆子说,夫人有一个月没来葵水了?”桃枝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奴婢还特意问了问时候,刚刚一个月。”“这是好事。”金姨娘轻轻笑了起来,“老爷子嗣单薄,若能再添贵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桃枝微微一愣,金姨娘掐着念珠的手指飞速的动了动,“这事儿,也要和燕姨娘说说才好。”对上桃枝不解的目光,金姨娘如菩萨般静谧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燕姨娘也要生产了……” 次日,沈紫言换上掐金挖红云红香羊皮靴,罩了一件大红刍面狐狸里的袄子,踏雪而至,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沈夫人的面色,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不免有些不安,“母亲昨夜可曾好睡?” 沈夫人揉搓着女儿冰冷的双手,笑道:“昨夜守夜,直到凌晨才眯了眯,怎么好睡?”沈紫言依偎在沈夫人怀中,劝道:“母亲还是好生将养身子来得好,这天又冷,万一病了,可不是玩笑的。”沈夫人呵呵直笑,捏了捏她细腻的面颊,“我们三姐怎么和老太婆似的,一时三刻的在人耳边叨叨。” 沈紫言从沈夫人怀里挣脱出来,假意着恼,“母亲总将女儿的话当成耳边风,女儿可不依。”沈夫人抿着嘴直笑,又伸手揽了她,“好孝顺孩子,这其中轻重,我自然知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七章 风起 二 沈紫言抬眼望着母亲明显消瘦的面庞,眼中微暗,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方吃了半盏茶,金姨娘来问安,见了沈紫言,笑道:“三姐如今愈发好看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就和仙女下凡似的,错不得的。”沈夫人嘴角微勾,“过了灯节,就是你的生辰了吧。”金姨娘白净圆润的面上满是笑意,“夫人真是好记性。”沈夫人微微一笑,“到时候可得来给我磕头,我替你操办操办。 金姨娘不安的道:“我是那牌儿名上的人,生日也没拜寿的福,可吵闹什么?可不就得悄悄的过去了吗?”“那怎么好,”沈夫人端了茶盏,“毕竟跟在我身边十多年了,这份情面还是有的。” 金姨娘见沈夫人态度坚决,也不好多说,磕了三个头,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又闲话了会,这才告退了。 过了灯节,燕姨娘也差不多该生产了,这时候决意为金姨娘操办操办,所为何如,不言而喻。沈紫言从前对这些姨娘的事情从不关心,现在,却不得不多了个心眼,凡事总要细细思量一回才安心。 燕姨娘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得把玩着手里的佛手,丫鬟替她揉捏着略显浮肿的腿,阿福提着一个盒子进来,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两碟各色花形的蟹黄馅的卷酥,一碗盐水鸭,并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稻米粥。 燕姨娘眉头微蹙,“怎么又是这些东西,油腻腻的,谁吃!”阿福忙陪着笑,“您好歹吃些,为着未出世的少爷,也要将养好身子才是。”燕姨娘脸色稍稍和缓了些,抚摸着高耸的肚子,眉梢化开一丝笑意,“你说得有理,等有了孩子,自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阿福松了一口气,拔了半碗粥,送至燕姨娘手中,满室唯有钟摆答答的声音,窗外却骤然传来两个丫头窃窃私语的声音:“真的?夫人真的有了身孕?”“嘘,你心些,仔细被人听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那声音果然就低了下来,“夫人若是再添个少爷,指不定老爷怎样的欢喜呢。”“那可不,只怕到时候老爷愈发不得瞧姨娘一眼了。”接着便有了低低的调笑声,“你连主子也敢编排,可是活腻了不成?”“我撕了你这起烂嘴的……”笑声渐远。 一霎那间,内室死寂一片,燕姨娘手中的白瓷碗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裂成两半,阿福着了慌,一面拿了帕子替她擦拭,一面道:“姐不用和那般闲人置气,那些个墙头草,都惯会看人脸色,看着姐平素里和颜悦色的,便只当姐好欺负了,我这就出去教训教训她们,让她们睁大眼仔细瞧瞧,这院子里谁才是主子!”说着,便欲向外走。 却被燕姨娘一把拉住,阿福惊了一跳,忙扶着燕姨娘躺下,“姐这是怎么着,仔细腹中胎儿,凡事有我呢。”燕姨娘面色铁青,手指发凉,抓住了阿福的衣袖,“夫人真的又怀上了?”阿福抿了抿嘴,没有做声。燕姨娘见得分明,心知她必定一早就只当了,却偏偏不与自己说个分明,现在满院子的人都知道了,却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猛的推开她,“这两面三刀的东西!我也不用你服侍了,你见着哪个好,便去服侍哪个好。” 阿福见燕姨娘着了恼,急得罚神赌誓,至于哭了,百般解说:“姐难道忘了我们素日之情不成?姐是怎样待我的,我又是怎样一心一意服侍姐的,皇天后土,可都看着呢。”燕姨娘板着脸,执意不信:“既然你还记着我待你的情分,怎么这样的大事也瞒着我,指不定这满院子的人都在看我笑话呢!” 阿福忙辩解道:“我服侍姐这么多年,难道还能不清楚姐的心思?我知道姐打就是个不输人的,却被夫人送出来给老爷做了,心里自是酸楚,幸而老天有眼,姐怀上了少爷,这才算是有了一线希望,偏生不巧夫人也怀上了,也是我的意思,怕姐知道了心里不高兴,于身子无益,这才大逆不道的瞒下了的。”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燕姨娘心坎里,她埋在大迎枕上低低哭泣了起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直哭的个泪干肠断,阿福劝慰了半天,才略止了泪。 “我不会罢休的。”燕姨娘猛的拿起帕子拭了拭眼泪,似乎想通了什么,“你去那箱笼里把那个红木盒子拿过来。”阿福忙开了箱笼,手脚麻利的将那红木盒子递到了燕姨娘手中。燕姨娘掏出了钥匙,开了锁,只见满盒子流光闪烁,满是珠宝。 阿福不由倒吸了口冷气,目瞪口呆,“这……”燕姨娘握着一串浑圆硕大的珍珠项链,笑道:“这是我走之前,姨娘给我的。这可是姨娘压箱底的钱,全都给了我了,就指着我当家的那一天。”阿福讷讷的问:“姐的意思是……” 燕姨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府上的丫鬟婆子,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只怕眼孔很大,一般的碎银子还塞不了她们的手。我可听说,才怀上身的孩子,最是不稳了,稍有不慎,只怕就没了,就连大人,也是元气大伤。” 阿福眼睛一亮,看着那满盒子的珠宝,也露出几分欣喜之色,“姐您说的是,谁知道夫人那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呢。”燕姨娘见阿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事我得仔细谋划谋划……” 过了灯节,沈夫人命内厨房中收拾了两桌酒席,郭妈妈做主请了府中略有些头脸的管事媳妇们,连带着海棠、杜鹃、墨书、蓝衣,满满的坐了两席。那些管事妈妈们也惯会看人脸色的,见夫人给金姨娘体面,也纷纷磕头,笑道:“今儿个是金姨娘的千秋,可得好好喝上一盅才是。” 海棠等人也少不得凑趣儿,领着些丫鬟们也来敬酒,金姨娘也难推脱,只得喝了两口,心里突突似的往上撞,众人见她面露春色,也不好再劝的,到底是尽兴喝了一场,才散去。 那边沈紫言却听说沈二老爷就要出门去,心里咯噔一跳,想到那一场惨剧,算一算时间,也正是这一日了。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换衣裳,带着默秋和随风便去了沈二老爷常在的书房。 沈二老爷正和众门客商议该去何处踏青,听人通报沈紫言求见,那些门客厮们慌得避之不及,忙寻了门退下了。沈紫言来的一路上便在思量,该如何阻止父亲出行才好,若是说出真实理由,必然是不会信的,只会当自己魔怔了,一时间又没有别的借口,这样火烧火燎的到了书房,多半还要惹得父亲不高兴,真是愁肠百结。 摸爬滚打,求推荐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八章 风起 三 沈二老爷正欲出门,见着女儿,不免觉得十分诧异,“有什么事?”早先想好的几个理由此刻似乎都不管用了,原本打算借着黄历上不宜出行说事,想到沈二老爷不大喜欢内宅妇人这些神神鬼鬼的,只得罢了。事到临头,沈紫言自知无法推脱,反倒镇定下来,“父亲,母亲好像生病了。” 沈二老爷握着茶盏的手就悬在了半空中,惊疑的望着女儿,“你说什么?”沈紫言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话已说下,只得硬着头皮圆下去:“女儿见着母亲近日精神不济,更兼脸色不好,心想着是不是病了,又见母亲一日比一日瘦,忧心不已,这才特地来禀报父亲,还请父亲做主,为母亲请位大夫看看。”这个理由虽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却也是急智了,沈夫人如今的“病“,恐怕就是喜讯,沈紫言心里和明镜儿似的,只装作糊涂,浑然不知的胡搅蛮缠。纵然是沈二老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也是孩子不懂事,不好多说什么的。 话音刚落,沈二老爷已大步跨了出去,沈紫言不得不一路跑,才算跟上了沈二老爷的步伐,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只盼着这段路再长些才好,免得见了沈夫人,少不得又是一顿说嘴。 “老爷!”在抱厦前和几个婆子说着闲话的郭妈妈见沈二老爷大步流星的走来,惊了一惊,忙蹲下身行礼,赶在前头打起了帘子,看着面沉如水的沈二老爷,有些不安,“夫人劳累了半日,就歪在美人榻上歇了一会……” 沈夫人半眯着的眼猛的睁开,一眼便见到沈二老爷,也是十分诧异,“老爷不是和同僚们出去踏青么?”沈二老爷却上上下下将沈夫人打量了一番,“紫言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了?”沈夫人微微一愣,脸色微红,右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腹上轻轻抚弄,“她孩子不懂事。” 沈二老爷却非常慎重,仔细的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劝道:“病了就得医,我们又不是那门户的人家,请不起好大夫!”说着,顿了顿,“哪怕是天天人参肉桂的,只要身子好了,便也不妨了。”沈夫人更是面如胭脂,亲自奉了热茶递至沈二老爷手中,期期艾艾的说道:“妾身不是病了,是有喜了。” “有喜?”沈二老爷眸子里掠过一丝喜悦,“当真?”沈夫人微垂着头,点了点头,说话声音愈加低了下去,“只是大夫说要等到三四个月的时候才能确认,这才没有告诉老爷。”沈二老爷望着妻子,又望了望女儿,忍不住哈哈一笑,方才的焦虑不安一扫而空。 沈紫言的头愈发垂得低了下去,耳根子都红透了,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呢? 沈二老爷眉眼间满是笑意,显然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期待,“我可得好好想几个名字才是。”沈夫人嘴角微勾,斜了眼众人,嗔道:“老爷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怎么这次如斯猴急?”沈二老爷呵呵的笑,“人生有几大乐事,老来得子也算得上是一宗了。”沈紫言看着父母伉俪情深,不知不觉,眼中也有了几丝笑意。 沈夫人白了她一眼,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向你老子赔罪,慌脚鸡似的,一点子风吹草动也受不得。”沈紫言微微一笑,也不辩解,当着便要跪下赔罪,沈二老爷心情大好,哪里还计较这点事,反倒觉得女儿娇憨可爱,出言宽慰了几句。沈夫人原本也无意责备女儿,不过是说道说道罢了,见他们父女俩亲厚,更是欢喜非常,望着女儿的眼里满是慈爱。 一时便有婆子隔着帘子来传饭,沈夫人笑道:“我早起命人做的新鲜鹿肉,端上来给老爷尝尝口味。”那婆子笑着应了一声,去了,却见杜鹃急匆匆打起帘子走了进来,“老爷,夫人,燕姨娘要生了。” 满屋子人都低下头去,一片寂静。沈二老爷端着茶盏,巍然不动,“急什么?又不是没有产婆!”沈夫人便笑道:“既然这样,郭妈妈去瞧瞧,看看有什么地方帮的上手的,毕竟是头一胎,你在一旁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沈二老爷眉眼也不曾动一下,只催着:“怎么还不传饭?”外间就有丫鬟悄悄的去了厨房,沈夫人望着沈二老爷不耐的神色,目光微闪,因女儿在跟前,也不好多问,心里却十分奇怪,老爷一向是怜贫惜弱的性子,待人十分和气,怎么这次都不曾给燕姨娘好脸色看? 沈紫言眼观鼻,鼻观心,见着沈夫人欲言又止,便起身笑道:“我去瞧瞧姐姐。”沈夫人不知女儿几时竟这样惯会察言观色来,不由大感困惑,一面是欣慰,一面又是心酸。再怎么受宠的女儿,一转眼也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了…… 沈二老爷似乎料到沈夫人会问些什么,自己先开了口,“燕知府鱼肉乡里,目无长纪,被御史一状告到了皇上面前……”这是朝堂之事,不是内宅夫人该过问的事情。沈夫人也没有多问,暗地里派人去燕姨娘处看了两三趟,直至黄昏时候才传来消息,燕姨娘生下了一个儿子。 当时沈老爷正在书房给同僚好友写信,得知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道了声“知道了”。阖府上下那些个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见沈二老爷对这位刚刚出世的三少爷淡淡的,自己也就淡淡的了,也无人凑上去道一声恭喜。燕姨娘气得面色铁青,倚在床上胡乱的扔了大迎枕泄气,唬得阿福忙扶住了她,“姐,您身子虚,得安心静养才是。” 燕姨娘气得哽噎不平,“那群逢高踩低的奴才,不就是看着我的儿子非嫡非长吗?我倒要看看了,这日子还长得很,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阿福黯然不语,心中也烦闷不堪,原以为只要诞下麟儿,在这府中的地位便会卓然不同,哪里知道到头来还是被金姨娘压着。 同样是姨娘,金姨娘就风光无限,处处有人讨好奉承,夫人还特地为她置办酒席,而这一个,生下了三少爷,却无人问津,任是谁,心里也愤愤不平吧。阿福越想越来气,偏生又没有旁的法子,只得拿着丫鬟煞性子,旁人也无人敢招惹她的。 沈夫人命人送了个银项圈过来,燕姨娘更是看也不看,直接命送东西来的丫鬟将它扔出去,那丫鬟战战兢兢的,哪里敢动,燕姨娘见她磨磨蹭蹭的,火气欲炽,自己挣扎着送床上半起身,将那项圈扔至门口,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却只见一个声音在帘后响起,“燕姨娘这是怎么了?” 刚刚考完线代的人伤不起啊!!!周四还要考财务会计,人生简直灰暗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十九章 云涌 一 燕姨娘微微一滞,就见金姨娘扶着桃枝,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未语先笑,“我来瞧瞧三少爷。”燕姨娘望着金姨娘白白净净的那张脸,映衬着五色富贵不断头万字花样的袄,也有几分动人之处,想到她生下的庶长子,更是郁结于心,口气也就冷了几分,“姐姐倒是得闲,怎么不去夫人那里说会子话?” 金姨娘不以为意,微微笑道:“这可不是才从夫人那里回来的,知道夫人又有喜了,老爷不知道多高兴,一日三顿的遣人问询不间断呢。”说着,凑到大红的襁褓中看了看,“三少爷可真俊,以后长大了定然有出息。” 燕姨娘脸色更冷,眸子中隐隐有了几分怒火,半酸半讽的接道:“我们做姨娘的,哪能和夫人比!”金姨娘就目含同情之色的望着她,“三少爷可曾起名了?”说着,笑了笑,“也是我的一点愚见,孩子起名太早,恐怕受不起,容易福薄。” 燕姨娘一口气提不上来,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好气的说道:“哪里比得上大少爷,常年在外院,见多识广。”金姨娘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你也累了,改日我再来看你吧。” 燕姨娘看着脸红红的儿子,再想想金姨娘那几句话,更是痛怒交加。这还是刚刚怀上呢,若是再生出个儿子来,尾巴岂不是翘到天上去了,这府中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阿福撇了撇嘴,气道:“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姨娘,谁又比谁高贵些!天底下的事未必都那么遂心如意,且收着些,别忒乐过了头!”燕姨娘听着,更是气闷不过,伏在迎枕上低低哭泣了起来。 郭妈妈望着一切如常的沈夫人,笑道:“夫人这一胎怀得倒是轻便,也不曾害喜,想来也是个孝顺孩子。”沈青钰早听说母亲又有了身孕,睁大着水灵灵的眼睛看了半晌,忍不住伸手在沈夫人腹上轻轻抚摸,“母亲会给我生个弟弟吗?” 沈夫人抿着嘴直笑,笑着逗他,“青钰不喜欢妹妹吗?”沈青钰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答道:“自是喜欢,只是有了弟弟,我就能教他写字念书了。”沈夫人忍俊不禁,爱怜的摸着沈青钰的头,对着沈紫言笑道:“看看,自己都才识得几个字,就想教别人了,年纪便好为人师了。” 满屋子人都笑了,沈青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附耳在沈紫言身边窃窃私语:“如果是妹妹,我也喜欢的。”沈紫言更觉好笑,眨了眨眼,轻声道:“我也喜欢。”沈夫人看着粉雕玉琢的三个孩子,心中溢满了欢喜。 夜里,沈二老爷照旧在正房歇下,沈夫人因与他商量,“您看着哪家公子不错的?我们紫诺也该操心操心了。”沈二老爷想了想,也觉头疼,“我瞧着金陵适龄的公子不少,你得闲下来,慢慢挑便罢了。” 沈夫人暗自忖度着笑道:“您看齐尚书家的公子怎么样?我差人去打听过,齐家大公子年方十五,生得一表人才,性子也和气,去年刚刚中了秀才。”“齐家?”沈二老爷柔和的面庞一点点严峻起来,叹了口气,“齐家只怕是不好了。” 沈夫人微微一怔,沈二老爷已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位及人臣,处高位就更应该谨慎,哪能和三皇子走得那般近……”沈夫人心里咯噔一跳,早听说皇上身子渐渐颓败,这几年不过是强拖着,金陵无人不知不过是日薄西山的光景,自己也是扬州大家出来的,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当下也就不再言语,庙堂之事,尤其是自己一介妇孺可以信口雌黄的。 沈紫言坐在窗前描红,夜已深了,早春的天还有些料峭,墨书拿了披风替她披上,站在一旁端茶递水的服侍,却见随风轻轻打起帘子进来了,“姐,方才金姨娘院子里的灼说,金姨娘去看过燕姨娘了。”沈紫言手下不停,淡淡的问:“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吗?” 随风摇了摇头,“灼在屋外,也听得不真切,只知道金姨娘进去之前,燕姨娘砸了茶盏。”沈紫言手中的笔顿了顿,眉梢微挑,“说了多久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随风看了看沈紫言的脸色,有些不安,“还有,燕姨娘还命人扔了夫人送去的项圈。” 默秋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姐是从来不理会姨娘院子里的事情的,怎么这次这样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知晓起来?燕姨娘竟敢大逆不道,扔了夫人的赏赐,这忤逆主母的罪名说什么也洗不清了。 沈紫言暗自叹了口气,这后院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平浪静,所谓妻妾和睦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只是不知道母亲知不知道这事,自己这边都能得到消息,正房那边更应该知道才是。 只是,想到母亲那张静谧得如同菩萨的脸,沈紫言唯有叹息,母亲的性子,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就是认真责罚起来,也不过是罚人抄几篇《女则》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威慑作用,这才惯得这群人无法无天起来。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姐,于情于理都不该过多关注姨娘们的事情,说出去不过白白叫人笑话,可若是不仔细盯着那边,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沈青钰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做姐姐的不庇护着,那还是骨肉至亲么?再者,除了父母和姐姐,还有谁能为他着想? 沈紫言想着,愈发的纷乱,见着自己房中不明所以的两个大丫鬟,索性把话挑明,以后她们行事也有底气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细细说道:“母亲如今有了身孕,家中一应琐事,都不免松懈了些,未免逞纵了下人……”刻意咬了咬下人二字。 墨书是最知沈紫言心思的,闻言立即笑道:“老婆子们不中用,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都是有的,姨娘们的院子里,那些不知趣的丫鬟,一时躲懒,也是多见。” 这府中,能做到大丫鬟的,也都是机灵人,话说到这份上,随风和默秋哪里还不明白,都笑道:“姐放心,我们旁的不能,些许也还识得几个人,这打听消息的事情还是做得来的。”沈紫言微微颔首,想到宝琴,眉头又是一蹙。 今日她算是家去了,不必在自己跟前服侍,长久的这样对着她,总不是个法子,须得想个法子撵她出去了才好。却不知从哪来传来一阵喧嚣声,墨书急急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便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姐,二少爷那边出事了。” 明天是六一,参加k,60张k票加更一章,嘿嘿,顺便说一声,六一儿童节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章 云涌 二 沈紫言已松散了头发,原预备歇下的,听闻此话,心中一紧,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墨书道:“听那边的婆子说,好像是有个黑影儿从墙上跳下来,惊着了二少爷。”沈紫言忙拢了拢发髻,道:“你随我去看看。” 墨书在前打着灯笼,时夜已深,沈紫言只觉得骨子里都是寒浸浸的,然而忧心沈青钰,一时半刻不敢停留,不多时便到了院子中,只见院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沈紫言忙扶着墨书进了内室,便见母亲披散着满头的青丝坐在沈青钰床前默默垂泪,父亲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挺笔挺,双唇紧抿,满面寒霜。 沈紫言轻唤了一声,“父亲,母亲!”便凑到床头细细看了一眼沈青钰,只见他面如金纸,鼻息微弱,显见得吓得不轻,心中焦虑不安。欲认真问查几句,见着父亲严峻的面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便在沈夫人身边坐下,握着沈青钰冰冷的手,问道:“可吃了安魂丸药?”沈夫人含泪点了点头,“唬得颜色都变了,哪能不吃。” 却见外面有婆子传道:“大夫来了!”沈紫言忙回避到了屏风后面,却见那大夫伸手按在沈青钰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凝神细诊了片刻,又换过左右,亦复如是。沈二老爷便问道:“先生看这脉息,犬子还治得治不得?”那大夫笑道:“令郎这个症候,依我看来,无甚大碍,只是右关虚而无神,必定不思饮食,精神倦怠,得好生将养才是。吃了我的药,若是夜间转醒,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于是写了个方子,递与沈二老爷。 沈二老爷看了方子并脉案,忙叫人抓药去煎给沈青钰吃,亲自送那大夫出去,打赏了十两银子。沈紫言从屏风后出来,安慰沈夫人:“您不用过虑,先生说了,青钰不过是一时受到了惊吓,好生调养调养,便自会好了。”沈夫人这才好了些,拿起帕子拭泪,叹道:“怎么我这个幼子就这样的命苦!” 沈紫言环视了一眼屋内的丫鬟婆子,问道:“今晚守夜的是谁?”就有两个婆子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我们已经和上夜的人打着灯笼各处搜寻了,并无踪迹。想是丫头们睡花了眼,错认做那不祥之物了。” 沈紫言听了,冷笑道:“你们也别拿话来支吾我,无风不起浪,难道依你说就罢了不成?”说着,转头向沈夫人道:“今日母亲大人在上,我也不怕担个骄纵的罪名,这件事不仔仔细细的查清楚,我是决不能罢休的。”先是那盆不明不白的夹竹桃,如今又是鬼鬼祟祟的黑影,这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谁知道以后还会生出多少事来! 沈夫人看着自己娇惯长大的女儿,如今处事利落爽直,隐隐有几分林二奶奶的风范,不禁泪盈于睫,拉起她的手,“我便将这事交与你了,若有不服的,只管叫他来找我便是。”满屋子人都不敢答话了,那两个婆子更是面如土灰,阖府上下无人不知这夫人和大姐是极好说话的,唯有三姐是那带刺的蔷薇,叫人得罪不得。 沈紫言将沈青钰屋子里的人唤过,一一盘查,并未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只提到当时沈青钰正坐在窗前写字,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服侍的是红梅和冬梅两个大丫鬟,只是那黑影刚巧从沈青钰窗前掠过,便又不见了。 若是一个大活人,来去走动不可能无人发觉的,除非那人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沈紫言寻思着,慢慢踱了出去,只见东南角门紧锁着,自然不可能有人出入,唯有平时走动的西南门一直开着,沈紫言便问那守夜的婆子,“方才可曾见过什么人从这里进出过?”那婆子自知此事干系重大,哪里敢隐瞒,“没有旁人走动,戌时就落下锁了。” 沈紫言于是吩咐各处上夜的人仔细搜查,又一面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厮们,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直至次日清晨,就传张管事带着人细看查访。没有查出装神弄鬼的人,反倒无意间查出来几副骰子牌,为首的大头家竟然是郭妈妈的亲妹妹,沈紫言望着那堆东西,又瞟了一眼郭妈妈,“这可怎么说?” 郭妈妈见自家的姐妹给自己打嘴,也觉得没趣,起身笑着讨情:“她平时倒是个勤恳的,也不怎么顽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偶然高兴,求姐看在我这张老脸上,饶她这次罢。”沈紫言早听墨书提起沈府上下这些婆子们耍钱吃酒是常事,仗着是府里的老人,比别人有些体面,处处生事,寻张找李,不知起多少争端。早有心要捯饬一把,这次好容易揪住个大头,正是要杀一儆百的时候,哪里肯放,也不理会沈夫人的眼色,命人将那骰子牌尽数烧毁,所有钱入官散与众人,又命人将那婆子打了三十大板,撵了出去。 沈夫人趁众人不在,私下里不免劝她,“你做的太过了,都是府上的老人,又是我身边郭妈妈的嫡亲妹子,凡事总要留几分情面。”沈紫言道:“正是母亲这副好脾气,才惯得她们这样无法无天的,不拿一个作法,如何能服众?”沈夫人默然坐着,没有说话。 沈紫言想到自己前世的凄苦,咬了咬牙,“这府上,除了我和大姐,会直言不讳的同母亲说话,又有谁能?母亲纵然不为沈府想想,也该为青钰想想才是,他才八岁,前前后后生出多少风波,母亲难道一点不查?这赌钱吃酒事,可若是有人借机生事,关系不,岂可轻恕?”见沈夫人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索性将话挑明,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将来终究是极大的隐患,“说起来,上次贾林媳妇种的夹竹桃,累得青钰病了几个月,可是贾林媳妇和青钰无冤无仇的,又是下人,怎么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沈夫人一惊,猛的抬头看她,“你是说,贾林媳妇是受人支使的?”“这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想不明白。”沈紫言目光灼灼的望着母亲,“纵然不是受人支使的,也是被人蒙蔽了,撵出府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只是母亲也忒心急了些,还未待审清楚,就将人撵了出去。”说着,看了一眼沈夫人,“女儿只是一心一意为了母亲,为了青钰好,若是母亲怪我多事,那我自此再不多说一句嘴。” 沈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自己这个娇憨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你说的句句在理,我又岂会怪你,青钰有你看顾着,我也放下一半的心了。”沈紫言听着沈夫人这话,不禁眼眶微湿,依偎进她怀里,笑道:“母亲可要看顾大姐,青钰和我一辈子,再逃不掉的。” 明天考财会,后天开始还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云涌 三 沈夫人摩挲着沈紫言的背,笑道:“傻孩子,人总是会老的。”沈紫言心中微颤,笑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日子还长着呢。”说着,从沈夫人怀中坐起,拢了拢发髻,“我去看看青钰。”沈夫人微微颔首,郭妈妈见墨书打起帘子,扶着沈紫言出去,上前笑道:“我们三姐如今可越来越有姑娘的款了。” 沈夫人却抚额叹道:“到底不比她们年轻人,半夜不睡,便这样的懒怠起来。”竟直接绕过了话头,郭妈妈脸色微僵,正欲说些什么,海棠已笑道:“夫人靠在那美人榻上歇一会罢。”沈夫人由着她扶着,放下了帘子。 “姐,三少爷醒了。”沈紫言尚未进院子,便遇着了满面喜色的随风,“方才还要吃茶呢。”沈紫言闻言心中略松,急匆匆进了院子,沈青钰正恹恹的倚在床头,神色木然。见她进来,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沈紫言一颗心又沉了下去,上前握住沈青钰冰冷的手,轻轻的唤他,“青钰,我是三姐。”沈青钰这才看向她,而后眼睛慢慢有了光彩,忽的趴在她怀中低低抽泣起来,“姐姐,有鬼,有鬼。”沈紫言揽着沈青钰不住颤抖的瘦削的身子,心中大痛,温声安慰:“没事,没事,是风吹的树枝晃动,你一时看花了眼了。”沈青钰却并未因为她的宽慰而止住哭泣,反而有愈发泛滥之势,“不是树枝,就是个黑影,从我眼前飘过的。” 墨书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拉了拉立在花几旁的乳娘,那乳娘忙走至床边,也柔声劝道:“哥儿,是你看错了,真真是树枝的影子,再不假的。”“真的?”沈青钰半信半疑的看着沈紫言,“你们没有哄我?” 沈紫言拿出帕子替他擦拭眼泪,“我唬你作甚?”沈青钰颤抖的身子渐渐平复下来,依旧紧紧拉住沈紫言的衣袖,睁大着眼睛,生怕她离开。沈紫言见着草木皆兵,如履薄冰的沈青钰,更是心中大恸,轻声哄道:“要不要吃些点心?” 沈青钰轻轻点了点头,“我要吃酥麻饼。”沈紫言忙命人去做,红梅就疾步走了出去,“站住!”沈紫言喝住了她,“默秋,你去。”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面红耳赤的红梅身上。 沈紫言只装作没看见,神色如常的讲些笑话逗沈青钰,好容易才令他破涕为笑。正说话间,沈紫诺扶着蓝衣来了,进门便问:“青钰可好些了?”沈紫言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笑道:“姐姐来得正好,我们青钰方才要吃酥麻饼,我已命人下去做了,姐姐也可以尝尝鲜。” 沈紫诺也坐到床头,细细审视了沈青钰的神色,笑道:“还是这样馋!”沈青钰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沈紫言暗中捏了捏沈紫言的手,对沈青钰笑道:“既然姐姐来了,你们好生说会子话,我出去略走走,便回来。” 沈青钰神色微暗,张了张嘴,似乎要哭出来一般,沈紫诺忙笑道:“快去快回,回来迟了,可别想有酥麻饼吃。”沈紫言替沈青钰掖了掖被角,这才带着丫鬟出去了。 “你方才在屋里,可看出什么猫腻?”出了院门,沈紫言停在了长廊尽头处,望着随风,“二少爷屋子里的人可都还如常?”适才沈紫言出去命人搜查院子时并未带着随风和默秋,留下两人照顾沈青钰,随风心知肚明,低声应道:“都如往昔,并未有什么不对。” 沈紫言脸色微沉,早春的风拂在脸上,凉飕飕的,令人心中格外的清醒,“你去把昨晚二少爷房中服侍的几个丫鬟全给我叫过来。”既然已经告诉沈青钰昨晚看见的黑影是树枝,哪里又能大张旗鼓的去她房里叫人,岂不是白白令他担心,“莫要惊动了二少爷。” 随风领命而去,沈紫言望着她的背影,对墨书和默秋二人叹道:“这次若真能查个水落石出便好了,满院子的神神鬼鬼,也不知闹到几时才肯休。”墨书想了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要不我们安插几个人在姨娘的院子里?”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沈紫言微微一笑,“借着这次的事,总得将这院子里的人好好换上一换才是。”她原本也不想理会那二位姨娘的事情,只是,妻妾之争,从来没有消停的时候,母亲又是这样柔和的性子,难保人不会生出异心来。 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随风便带着红梅,冬梅并四个丫鬟来了,“我只对二少爷说,姐这边缺人使唤,叫红梅她们帮帮忙,大姐还叫了言果同我一起来,不过半路上她说要去看看酥麻饼,便独自去了厨房。”沈紫言轻笑一声,大姐身边的言果,也真真是个妙人,明知道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寻了由头自己去了。 沈紫言坐在台阶上,冷眼看着红梅和冬梅二人,“昨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们一五一十的给我讲清楚。”红梅脸色微白,道:“昨儿晚上二少爷正温书,奴婢和冬梅在一旁端茶递水,结果不知为何二少爷就叫了一声,只道有鬼,然后就晕过去了。”“是吗?”沈紫言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二人身上,却令红梅和冬梅二人几乎如坐针毡,“奴婢之前还听见猫叫声了。”冬梅怯怯的望着沈紫言,“后来红梅也说看见黑影了。” “猫叫?”沈紫言目光顿时变得凛冽,如同冬日的寒冰,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听见猫叫在什么时候?”冬梅战战兢兢的答道:“就在二少爷看见黑影前不久,当时奴婢也没有在意。” 沈紫言就望向了一旁深埋着头的红梅,“你可听见猫叫了?”红梅脸苍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似乎听见了。”“是么?”沈紫言冷笑了几声,“既然听见了猫叫,怎么见着那黑影就丢了魂魄一般,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红梅脸色瞬间惨白,“奴婢,奴婢不知道那是猫。” “是不知道呢,还是根本就在装神弄鬼?”沈紫言紧紧盯着她,“你最好老老实实说清楚,若不细说,立刻打三十大板。”红梅浑身战栗,不住哭求,“奴婢真的没有看见黑影,是二少爷说看见了。” “当时二少爷昏过去了,如何说?”沈紫言转头望着墨书,道:“既然她不肯说,你说该怎么办好?”墨书笑道:“自然是拿刀子来割肉,烧了红烙铁烙嘴了。”红梅惊得魂飞魄散,只管哭着磕头求饶,“姑娘开恩,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明天开始还债,求k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二章 诡谲 一 “真的不知?”沈紫言灼灼的盯着红梅,“是真不知,还是知道不肯说?”那红梅磕头如捣蒜,“奴婢真的不知道,姑娘饶命……”“红梅!”默秋斥道:“皇天后土,你若是掰谎,连天老爷子也不会轻饶了你。” 红梅一张脸愈发的白了下去,却死咬着唇不肯说话。默秋气得蛾眉倒蹙,偏生又无可奈何,狠狠瞪了她一眼,“再不说清楚,仔细你的皮!”红梅浑身颤抖,只管磕头求饶,却不肯交代一言半语。 沈紫言默默望了她半晌,忽的打了个哈欠,“罢了,我也累了,先回去歇歇,明日接着审,你若是不交代个来龙去脉,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红梅微讶,脸色明显的一松,抬头瞥了她一眼,又默默垂下头去。 沈紫言吩咐冬梅:“可得好好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连你一块治罪。“冬梅哪里敢应个不字,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沈紫言脸色微霁,自回了院子,一路上见默秋欲言又止,笑道:“怎么这样扭扭捏捏,直说便罢。”默秋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脸色微红,“奴婢就是觉着奇怪,姐先前还那样急,怎么现在反倒不急了。” “合计着是为了这事。”沈紫言失笑,“怪道你一路上支支吾吾的。红梅既然抵死不肯承认,我再审下去也是无益,何不再等上一等?”默秋眼睛一亮,“姐是在等她按捺不住?”墨书抿嘴,“姐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了,只是不知那大鱼是否上钩?”默秋抚掌笑道:“姐真真是那女中诸葛,若是男儿身,岂不是连天下也算计了去!” 沈紫言摇头一笑,笑容中却带了些苦涩,若真是聪明如诸葛,上一世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半路上遇见了金姨娘,一身玫红色遍地金袄,见了沈紫言,笑容满面的上来行礼,叫了声:“三姐。”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紫言现在纵然是对这些个姨娘们百般不耐,也耐着性子寒暄:“这是上哪儿去?” 金姨娘从袖中掏出一双虎头鞋来,“我给二少爷做了双鞋子,正要请夫人过目。”沈紫言现在草木皆兵,不免将那鞋子多看了几眼,只见鞋面上一直威风的老虎,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细。 沈紫言笑着接过那鞋子,隐隐似有些幽香,仔细闻时,又似乎没有了。心念一动,笑道:“姨娘可真是手巧,只是不巧,母亲刚刚才歇下,怕是此时还未转醒。”“刚刚才歇下?”金姨娘脸上笑意顿时散去,焦虑浮上面庞,“可是身子哪里不适?”说着,又自言自语,“夫人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熬夜。” 这不过一晃神的工夫,她脸上的神情已变了几变,令人不得不深思,沈紫言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叹道:“也不知怎的,青钰昨晚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未醒,着实叫人忧心,姨娘若是得闲,不妨多劝解劝解母亲。”“哎呀!”金姨娘更是着急,“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昨夜沈紫言命人几乎将内院查了个遍,闹出那样大的动静,金姨娘不可能没有耳闻,此刻却又故作不知的问自己,事出反常即为妖,沈紫言心内隐隐有了感觉,淡淡笑道:“不过是受到惊吓罢了。”说着,深深看了墨书一眼,“你陪着金姨娘去瞧瞧。” 墨书目光微转,笑着应了。沈紫言知道墨书素来稳重,微微颔首,带着默秋和随风一径回了院子,坐在窗前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不由一阵心烦意乱。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事与姨娘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姨娘,认真算起来,这两位姨娘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着实令人闹心。 沈紫言轻轻叹了口气,随风已吩咐丫鬟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姐累了一夜,也吃些燕窝养养神。”见她这样一说,沈紫言才觉腹中有些饥饿,将满满一大碗燕窝粥吃了个干净,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墨书回来了。 “可看出些什么了?”沈紫言原本恹恹欲睡,见了墨书回来,才勉强打起精神。墨书替她揉捏着肩膀,低声道:“旁的倒是没有,只是想起姐常说的红梅似乎有些眼熟的话,方才又仔细看了看,姐可觉得红梅与金姨娘有几分相似?” 沈紫言闻言,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了想,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就是觉得眼熟,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那么几分模样儿。”默秋目光微闪,“姐,您说会不会是金姨娘……”这话倒说到沈紫言心坎上去了,红梅若与金姨娘模样相似,该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胡言乱语,落入旁人耳中,还只当她们母女容不下金姨娘,借着青钰被吓一事挤兑金姨娘呢。 “说风就是雨的,这可怎么着!”沈紫言笑着摇了摇头,“总该拿捏住证据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说出去,算什么呢!”默秋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派人盯着红梅,看她会不会向金姨娘求情。” 墨书笑道:“还要你说,我方才便一刻不离的盯着金姨娘,也未见着什么痕迹。”默秋脸色微红,有些愧疚:“你和随风姐姐都是极聪明的人,只有我笨手笨脚的。”“这是哪里话。”沈紫言真诚的望着她,“要聪明伶俐的,阖府上下,不知凡几,你尽心尽力服侍我这么多年,这份忠心就无人比得上了。” 默秋更觉不好意思,捂着腮笑道:“这本是奴婢分内的事。”沈紫言微微一笑,思绪又飘到了那个雨夜,衙役团团围住了慈济寺,这三个丫鬟本是闺阁中的弱质女流,甚少见外男,为了自己不惜抛头露面,与那官兵扭成一团,只为了送自己出去,明知是螳臂当车,却还是不顾一切…… 想到此处,沈紫言心口一热,眼眶微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阖府上下,放眼望去,也只有这三人对自己最是忠心不二了。沈紫言含笑望着默秋,道:“分内之事,用心做了,也是本事。” 话音刚落,便见姨娘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急匆匆进来,道:“姐,方才红梅姐派了丫头去找燕姨娘了。”“燕姨娘?”沈紫言微愕,命随风抓了几百文钱与那丫鬟,那丫鬟再三谢过,又急匆匆走了。 一旁的默秋也是诧异不已,“怎么会是燕姨娘,方才不是说金姨娘吗?”沈紫言脸色微沉,“看来我们都想差离了,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金姨娘有没有份,还得另说。” 推荐好友的一部书: 书号:1971八50 书名:公主千千岁 作者:璐珈 简介: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旷世奇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三章 诡谲 二 墨书闻言,笑道:“姐说的是。”说着,话锋一转,“金姨娘那边我也有熟识的丫鬟,姐不用担心。”沈紫言微微颔首,闹腾了一夜,倒真觉有些倦意,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我去躺会,随风你盯着燕姨娘那边,有事便叫醒我。” 岂料还未来得及躺下,便见郭妈妈领着两位身着靛蓝色袄的管事妈妈模样的人过来了,沈紫言定睛细看,发觉竟然是那次在慈济寺见过的福王府上的两位妈妈,不敢怠慢,忙命墨书端了杌子让两位妈妈坐下,又命默秋斟了一杯庐山雨雾茶。 那两位妈妈连称不敢,见沈紫言一身素白的家常衣裳,映衬得人如那三月的梨花,说不出的秀丽动人,又见这闺房雅致,雨过天晴的软烟罗帐子朦朦胧胧的,乌黑的檀木家具似有些年岁了,却依旧散发着柔柔的光泽。窗下案上设着笔砚,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一副大家闺秀女儿的做派,这两位妈妈见了心中暗赞,就从袖中拿出了个帖子,“再过四日就是我们府上郡主的生辰,郡主特命我们二人来送帖子,请姑娘好歹看在郡主的面上,去这一趟。” 沈紫言想着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忧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出去散散心也好,笑着接过了帖子,看了一眼,笑道:“难为郡主还惦记,既然是郡主的千秋,说什么也要去要去打扰一番的。”其中一位妈妈笑道:“莫说是郡主,就是我们王妃,也常常念起姑娘,只盼着姑娘过府一聚,好生聚聚才好。”沈紫言似有所觉,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只要到时候不嫌我聒噪就好!” 两位妈妈笑道:“姑娘说得哪里话,王妃和郡主不知道多喜欢姑娘。”沈紫言亲自从书案上抽出十幅画来,递与那妈妈,笑道:“这是上回郡主要的百花图,天气寒冷了,胶性皆凝涩不润,恐有些不好看,还请郡主先将就着顽,待到闲暇时,自然另画了送去的。”那两位妈妈接过画,虽不懂画,但见了雪白的雪浪纸上一簇簇栩栩如生的花,或高洁,或娇艳,或灿烂,二人赞叹不已,忙好生收着了。 沈紫言就看到随风在门外露出半个身形来,心内明白,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那两位妈妈见时辰不早,忙起身告辞,沈紫言笑着打赏了两位妈妈一对鏊金耳环,一双白玉镯子,命郭妈妈一直送至垂花门前。 “可打听出来了?”沈紫言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望着随风,“都说了些什么?”随风轻轻一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姐,那丫鬟拿了红梅二两银子,去通风报信,让燕姨娘就她,我不过拿些言语略吓一吓,她就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了,可唬得了不得。” 沈紫言吹了吹碧绿的茶叶,漫不经心的应道:“叫进来吧。”随风忙打起帘子,领着个未留头的丫鬟进来,“姐,就是她了。”沈紫言眉眼不动,垂眉凝视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里慢慢绽放的茶叶,心境也变得平和下来,默然半晌,见那丫鬟脸色惨白,抖衣而颤,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十七。”沈紫言细看那丫鬟,穿着大红袄儿,白绫子群子,白白净净有些动人心处,“你在家里排十七?”那丫鬟见沈紫言和气,好言好语的,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略略一松,“我母亲养我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得家里有十七只耗子“吱吱”“吱吱”的叫,所以我的名儿叫十七。” “是么?”沈紫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话锋一转,“红梅让你去和燕姨娘说什么?”十七闻言一张脸又绷得紧紧的,诚惶诚恐的磕头不迭:“姐饶命,姐饶命。”一旁墨书斥道:“要想姐饶命,你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否则赏你一顿板子。” 十七不过是十来岁的丫头,不知其中轻重,拿了红梅的银子便去通风报信,事后被随风拿住,细细盘诘了一番,早已是悔之不及,此刻见墨书都说出狠话来,更是心胆俱裂,“姐饶命,奴婢,奴婢就是拿了红梅姐姐二两银子,去去求燕姨娘救她一命。” 这话沈紫言放在已听随风说过,并不惊奇,“那燕姨娘是怎么说的?”十七见她问得轻描淡写,似是漫不经心,实则蕴含着无限的隐忍,哪里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都倒了出来,“燕姨娘只说了句知道了,过了半晌又让奴婢回去告诉红梅姐姐,以前的债,两清了。” 以前的债两清了? 沈紫言心内隐隐有些明白,再三叮嘱她此事不可与别人提起,十七见自己未受责罚,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沈紫言并非不想处置她,只是暂时不想打草惊蛇,这才百般忍耐,冷冷瞥了她一眼,默秋忙将她拖了出去。 沈紫言对着随风使了个眼色,“你去探探红梅都有哪些家人。”随风正欲走,却被墨书叫住,“姐,这红梅是郭妈妈介绍进府的,只怕论起底细来,没有人比郭妈妈更为清楚了。” 沈紫言笑得愈发云淡风轻,“既然如此,那就去问问郭妈妈,这个红梅,到底是什么人?”“姐,这……”墨书目露焦急,“毕竟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去问,怕是有些不大好。” “不大好?”沈紫言目中一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声音渐渐上扬了起来,“怎么个不大好?”历来府上服侍过老人的妈妈们,比年轻的主子还要有几分体面,不到万不得已,沈紫言不会想着与郭妈妈撕破脸面,只是这次,她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若母亲这一胎诞下的是女儿,沈青钰又出了什么事,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更何况,沈青钰也是她血浓于水的嫡亲弟弟! 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你去把郭妈妈请来,我要亲自问问。”沈紫言若有所指的看着随风,“你入府时日尚浅,恐怕镇不住她。”随风的脸色愈发的严峻,郑重万分的撩起帘子出去了。 沈紫言握了笔杆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交给墨书,“你看看这几个丫鬟如何?”墨书仔细看了看,了然的笑道:“姐要给二少爷房中换人?”沈紫言微微颔首,想到此事也是忧心不已,“不管怎样,他身边是我们的人,总是安心些。”墨书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过了半晌,忽然笑道:“依我看,这玉蝶还是别选的罢,其他人都是极好的。”沈紫言见她话中有话,不由问道:“这可是怎么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四章 诡谲 三 墨书笑道:“这玉蝶伶俐自然是伶俐的,只是模样生得太好的缘故,为人有些轻佻。”沈紫言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房中的宝琴,眉头微蹙,“既这样,那换成明珠好了。”正说话间,传来随风有意踏重的脚步声,“姐,郭妈妈来了。” 沈紫言忙打住了话头,将名册搁在书案上,用玉竹压着,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的说道:“此次请妈妈来,却是有些话要问问妈妈。”郭妈妈目光微闪,笑道:“姐可是想问问红梅的事情?”沈紫言默然不语,自己审问红梅的事情,并非无人知道,只是郭妈妈消息这样快,不得不令人思量。 “正是如此。”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想必郭妈妈也有所风闻,红梅鬼鬼祟祟,惊吓了二少爷的事,我正想着将她遣回家去,又不知她家住何方,父母是谁,毕竟是服侍过二少爷的人,也不好贸然叫人来领的,因此就烦劳妈妈走了这一趟了。” 郭妈妈脸上的笑意更深,“姐可真是菩萨心肠,处处考虑得周全。”竟有回避此话题的趋势,沈紫言隐隐有些气恼,想不到这些个妈妈们在母亲的纵容下,竟敢如此嚣张,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长此以往,可怎么着! 当下也不好动气,只是不命那郭妈妈坐下,问道:“郭妈妈可知这红梅的父母所系何人?”郭妈妈素来在府中受人奉承习惯了,就是正经主子见了,谁不看在沈夫人面上给她几分体面,现在却被年纪轻轻的三姐给怠慢了,如何不气恼,笑道:“这事只怕还得问问底下的那些管事婆子们,她们兴许知道。”说罢,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 沈紫言笑道:“你办事老了的,还不记得,倒来为难我,你素日在母亲面前也是问管事婆子?若有这道理,也就是算宽厚了!”郭妈妈满面通红,脸色有些不虞,沈紫言只当没看见,“我可听说,这红梅是郭妈妈引荐进府的,如何连郭妈妈都不知晓这其中的干系?莫非是瞧着我是青年姑娘,所以不放在眼里了?” 这话句句含刺,字字带讽,郭妈妈哪里听不出来,手心里捏出了一把冷汗,忙陪笑道:“姑娘说的是哪里话,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姑娘,只是人老了,记性难免稀薄了些,一时记错了,也是有的。”说着,便瞅了瞅一旁的墨书等人。 墨书心知自家姐在与郭妈妈打擂台,见姐这言语,郭妈妈必是与此事有脱不了的干系,哪里会出言相帮,只默默垂下了眼。郭妈妈更是气闷,又不敢多说,眼角余光斜着房内个个噤若寒蝉的丫鬟婆子,都垂着眼无甚动作,似乎没有看自己笑话的意思,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人老了?”沈紫言气定神闲的盯着郭妈妈半晌,忽而笑道:“郭妈妈也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此话如一声惊雷响在郭妈妈头顶,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沈紫言,气得脸白气鲠,又不敢对沈紫言泻火,只一巴掌打在默秋身上,“我手里调教出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得闲就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郭妈妈!”沈紫言一声怒喝,将郭妈妈从怒火里拉了回来,“这是我的丫鬟,打骂自有我来处置,郭妈妈如此,是否觉得我不会调教人,需要郭妈妈来指点指点?”郭妈妈又气又愧,道:“姑娘好歹看在夫人面上,给我几分体面,这上上下下的人都瞧着呢。” 沈紫言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体面?”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讽刺,郭妈妈面色胀成猪肝色,“我打便在夫人身边服侍,又是看着姐长大的……”沈紫言稳稳的端了茶盏,冷眼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郭妈妈说到最后,声音渐弱,又无别话可说,顿时僵持在那里,沈紫言一面喝茶,一面笑道:“俗话说芳林旧木催陈木,郭妈妈既然老了,我自会从这府中挑选几个妈妈,让母亲好好调教调教,想来不久,也就该能用了。郭妈妈毕竟服侍我母亲这么多年,无功也有劳,我们沈家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你的。” 郭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三姐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抓住自己的话梗死死不放,竟是要将人逼到绝路的作为,想了想,冷笑道:“我是去是留,只怕还要和夫人说一声。”沈紫言云淡风轻的放下茶盏,“是该说一声,默秋,你去告诉夫人,说郭妈妈年纪大了,想要含饴弄孙……”话未说完,已被郭妈妈怒气冲冲的打断,“姐,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沈紫言笑道:“郭妈妈现今也急了,满口里“你”“我”起来。”随风也笑着凑趣,“只管说便罢了,不过是一顿嘴巴子。”郭妈妈顿时被这主仆二人气得双目圆睁,假意哭了几声,“可怜我在这府上成了软柿子了,任谁见着都想捏一捏,我找夫人评理去!”说着便往门外冲去,随风欲拦住她,被沈紫言一声咳嗽压了回去,“姐,这事闹到夫人面前去,大家岂不是都没趣?” 沈紫言对这几个丫鬟一向十分有耐心,闻言笑着解释:“擒贼先擒王,这府上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都瞧着呢,我如今要作法开端,一定是要先拿郭妈妈开端,不然这份功可算是白做了。既然她要闹到母亲面前去,我只好陪着她闹一场了。” 默秋就怯怯问道:“那姐现在是不是要去夫人那里?”沈紫言摇了摇头,“不是海棠,便是杜鹃,过不了半刻功夫,便会来寻我的。”微微叹了口气,眼中一黯,心里纷乱一片。善主出刁奴,这话果真不错,郭妈妈由母亲的陪嫁丫头走至今日,经历的事情不知凡几,偏生养成了那目空一切的脾气,岂不是母亲惯出来的? 这风气若是不好好整治整治,将来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情! 沈青钰年幼,自己与姐姐又是要出去的,留下这样的烂摊子,叫她如何放心,不如索性趁着这次,将府上那些牛神鬼怪都遣了出去,这才是清净,只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得看母亲今后如何行事了。 这样想着,杜鹃来了,“姐,夫人请您去呢。”说着,望了望四周,上前一步,低声道:“郭妈妈在夫人面前声泪俱下,只说是无立足之地了,求夫人赏口饭吃,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姐您可要心些。” 沈紫言望着墨书等人微微的笑,“我说如何?” 下午还有两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云开 一 默秋笑道:“姐莫不是那仙女变的罢,这样神机妙算来。”杜鹃摇头直笑,“姐还这样若无其事,夫人可气得脸色都变了,直说姐好好的又生事。”默秋脸色一沉,“还不是郭妈妈在夫人面前挑拨是非,倒还赖在我们姐身上,也不瞧瞧自己那做派!” 这事原本就在沈紫言预料之中,此刻也并无害怕之意,将书案上名册抽出,放在袖中,道:“走罢,待会母亲等急了,无事也生出风波来。” 墨书撩起帘子扶着沈紫言走了出去,悄声问:“姐,若不然我先差人去瞧瞧那向婆子。”沈紫言心中会意,暗赞墨书聪明通透,那向婆子是郭妈妈的妹妹,正是为着聚众赌牌一事被撵了出去的,若派个伶俐些的丫鬟去套套口风,摸清郭妈妈素日的行径,也是好的。暗中捏了捏她的手,“你可仔细些,别走漏了消息。”墨书低声应是,后退了几步,消失在假山丛里。 沈紫言一行人到了正房,刚刚踏进院门,便见郭妈妈迎了出来,眼眶微红,似是哭过一般,只是眼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沈紫言只装作浑然不知的进了内室,见沈夫人气色更变,直端端坐在黄木雕花椅上,见了她,便喝道:“海棠出去!”海棠忙应了一声,带着众人一起出去,在房门外站住,一面将房门掩了,自己坐在台阶上,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许进去。 沈紫言心知肚明,忙奉茶,赔笑着问:“母亲这是怎么了?”沈夫人见问,越发泪如雨下,“你反问我!我只当你是个有能为的,才偷个空儿,我且问你,郭妈妈是哪里不称了你的意,你就这样眼巴巴的要将人撵了出去?”还未待沈紫言答言,又颤声说道:“郭妈妈自我做姑娘起便在我身边服侍,俗话说的,‘物伤其类’‘唇亡齿寒’,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撵了出去,岂不是让府上大大的妈妈婆子们心惊?不知道的,还只当我们沈府忘恩负义,外人知道,这脸面要也不要?” 沈紫言听说,便依炕沿双膝跪下,诉道:“母亲说的固然有理,我也不敢争辩,但其中还请母亲细想,我与郭妈妈素无恩怨,我也不是那性子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要撵人?说来可笑,红梅原是郭妈妈引荐进来的,母亲您也是给她体面,让她去青钰房中做了一等大丫鬟,可她心生异心,装神弄鬼惊吓了青钰,我又怎么会不管不问,因想着郭妈妈是引荐人,必定知根知底的,不然她也不敢糊里糊涂的往青钰房中塞人了,这才问了问郭妈妈,哪知她只托词老了,记不住,我想着郭妈妈也上了年纪,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我们沈家也断断没有苛刻老人的理。我又哪里知道郭妈妈这样不情不愿的,也不知她在母亲面前哭诉起来,我一番美意,反倒成了不是了。” 一番话令沈夫人怔住了,“你说,青钰这次的事情,是红梅闹出来的?”沈紫言点头应道:“可不是这样!母亲想想,青钰正在温书,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望窗外,即便是向外望了望,哪里就这么巧,刚巧见着那黑影?我也审了青钰房中的几个丫鬟,都说听着猫叫声,想来那黑影便是黑猫了,那红梅却着实可恨,明知是黑猫,却故意引逗着青钰往外看,可不就惊吓了这一场?” 沈夫人听了一席话大近情理,因叹道:“想不到这蹄子,我平日看着倒好,怎么暗地里这样坏!倒是我冤枉你了,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子姑娘,不至这样轻薄,不过听了郭妈妈一面之言,气个半死,现在既然说开了,便任由你处置了。” 沈紫言趁机说道:“红梅充其量不过是青钰房中的一等丫鬟,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这样胆大妄为,此次行事,想必是受人差遣的。”沈夫人想了想,深以为然,“我的儿,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既然如此,我便将郭妈妈叫进来问问,你也好拿个主意。”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沈夫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但愿母亲经过这次,能振作起来才好! “母亲先别这么急。”沈紫言从袖中拿出名册来,“母亲倒是瞧瞧这几个丫头如何?”沈夫人上下瞧了一瞧,仰着脸想了一想,笑道:“这其中也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你得闲叫了她们几个来,我瞧瞧肉皮儿。不过这几个我认识的,倒都是聪明些稳重的,你眼光倒是厉害。”沈紫言抿嘴笑道:“这是我给青钰房中挑的几个丫鬟。” 沈夫人目露赞许,握住了沈紫言的手,叹道:“还好有你!青钰房中的丫鬟,的确也要换一换了,你可得仔细瞧着,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沈紫言点头称是,笑道:“我房中那个宝琴,看模样倒是没得说的,只是轻佻了些,这次愈发连我房中也换一换才好。”沈夫人听了,道:“你房中的事,自然你最清楚不过。我素日还只当你是孩子心性,既然你有了主见,以后便可自己做主,不必再来问我。”暗地里却在想,女儿去了别人家,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这样先历练历练也好。 沈紫言没想到通过得这样容易,鲠在心中的那根刺拔去了,松了一口气。沈夫人已叫了郭妈妈进来,郭妈妈见沈紫言安然无事,沈夫人也是面目平和,心中诧异不已,复又觉得心惊,也不知沈紫言到底与夫人说了些什么,正胡思乱想间,听沈夫人问:“那红梅可是你引荐进来的?你也讲与我和三姐听听,这人平素和谁交好,都和谁人往来?” 郭妈妈瞥了一眼垂眉饮茶的沈紫言,脸色一变,笑道:“这红梅是孤儿,无父无母的,我当日见她孤儿可怜,便替她寻了个差事,想不到她这样没有眼力劲儿,竟惊吓了二少爷……”郭妈妈见沈紫言并不开口,心中暗喜,想着夫人是个好性儿的,只想个法混过去了再说。 岂料沈夫人听了沈紫言一席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身边这个妈妈,平日里接着自己名头揩些油水,自己也念在她服侍自己二十多年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到青钰房中,哪里还忍得,也就刨根问底起来,“郭妈妈难道不知这红梅和谁交好?” 郭妈妈吓了一跳,暗自心惊,望向沈紫言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我一直陪在您身边,对底下这些人事,着实不甚清楚。” 各位有打赏意愿的朋友,请将打赏换成k票,谢谢!群抱,群亲~~~ 晚上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云开 二 沈夫人的目光就冷了下去,郭妈妈见得分明,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道:“纵然是我有不知道,问问这些丫鬟婆子们,总能知道的。”正端着茶盏的沈紫言嗤笑了一声,郭妈妈的面皮一瞬间胀得紫红,急急辩解:“夫人,倒不是我没关心,只是杂事繁多,一时顾不上而已……” “母亲。”沈紫言放下了茶盏,目光从郭妈妈身上掠过,“我看,后院浆洗房的王妈妈是个妥当人,虽不大会说话,可人重在老实,不如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便让她去做吧。再者,我冷眼瞧着花房的赵妈妈也是个能干的,我这边正嫌人少不能勘察,不如让她来照管照管,比别人强些。” 沈夫人哪里会为这事驳了自己的女儿,笑道:“你做主就行了。”郭妈妈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自己旧时没少为难为难这赵王两位妈妈,如今她得了三姐的欢心,夫人对三姐又是言听计从,这才是开始,长此以往,哪里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沈紫言将郭妈妈的脸色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笑道:“我听说那赵妈妈孤儿寡母的,生活十分清苦,不如每月另增一两银子,索性让她一心一意做了青钰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您看怎么样?”沈夫人本心地慈悲,经过方才一事,又对女儿十分信任,也就笑道:“都依你,都依你。” 墨书的身影在帘外晃了晃,沈紫言心知必是向婆子的事有了结果,正欲闲话几句便离开,却听郭妈妈厉喝道:“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三步并作两步,将门口的墨书拉了进来,墨书人单力薄,又是出其不意,哪里经得住这等拉扯,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沈紫言自来待墨书十分亲厚,见她受了郭妈妈的侮辱,心中不悦,只是面上丝毫未露,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郭妈妈说道:“不是奴才多话,夫人您瞧瞧,这么个丫头,就敢在正房门前探头探脑的,让外人见了,还只当我们府上管教不严呢!” 沈夫人看了看跌倒在地的墨书,眉头微蹙,倒不是不满,而是觉得郭妈妈太过题大做,又是女儿房内的大丫鬟,众目睽睽之下动辄打骂,这让女儿以后怎么做人!郭妈妈却会错了意,只当是沈夫人心内也厌烦这墨书,窃喜不已。 墨书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郭妈妈是欲暗算她,虽然羞恼,只不敢做声,唯恐连累了沈紫言,她本是个聪敏过顶的人,忙就势跪下道:“夫人恕罪,奴婢本是……”还未待墨书说完,郭妈妈便斥道:“夫人面前,哪有你胡言乱语的份!”扭头向沈夫人说道:“论理这事该早严紧些的,夫人您素日厚道,不大管这些事,这些女孩子们就一个个倒像受了封诰似的,她们就成了千金姐了,闹起天来,谁敢哼一声儿。不然,就挑唆姑娘们,说欺负了姑娘们,谁还担得起!” 沈夫人拧了拧眉,笑道:“跟姑娘们的丫头原比别的丫头们娇贵些,这也是常情。海棠去把杜鹃扶起来。”海棠和墨书一道成了大丫鬟的,情分非常,心里正巴不得,闻言忙将墨书扶起来了。郭妈妈这一拳似打在了棉花上,自己有些没趣,讪讪然说道:“别的都还罢了,夫人不知道,大姐屋里的蓝衣,那丫头仗着她生的模样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在人前能说会道,掐尖要强,大不成个体统,好好的姐们,都被带坏了。” 沈紫言在一旁笑道:“郭妈妈对我和大姐的丫鬟都这样熟悉,数落起来头头是道的,怎么就是对二少爷的大丫鬟这样的生疏?”郭妈妈顿时气焰短了一般,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沈紫言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对沈夫人说道:“方才我差了墨书去做事,命她做好了立刻来回我,不曾想没有惊扰到母亲,竟打扰到了郭妈妈。”刻意咬了咬母亲和郭妈妈二字,继续说道:“大姐房中的蓝衣,认真论起来,这些丫鬟共总比起来,都没她生得好,只是我瞧着尚好,举止言语都是极为稳重的,何况,纵然蓝衣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也该由我姐姐处置,是不是,郭妈妈?” 说到最后一句,沈紫言蓦地转头盯着郭妈妈,笑道:“蓝衣是王妈妈的表侄女,只是不知道红梅和郭妈妈有甚么干系,郭妈妈要处处护着她?就是交待红梅交好的人,也是不肯的,也不知到底是不知,还是知道不愿说?” 郭妈妈脸色大变,冷汗涔涔,急巴巴望着沈夫人,“夫人,不是姐说的那样,您可要为我做主。”沈夫人听了沈紫言一席话,句句似撞在心坎上,心中十分不悦,眉头深蹙,“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既然三姐说的在理,此事便任由三姐处置了。” 沈紫言笑道:“女儿告退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墨书出去了,待到出了院子,柔声问她,“你没事吧?”墨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跌了一下,哪一天不跌两下子!”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我竟然不知道,我母亲惯得这些老人这样的无法无天起来。” 墨书的面色凝重了起来,待走到后山无人处,从袖中掏出两张纸条来,递与沈紫言,沈紫言看了看,不明所以,奇道:“这是什么?”墨书笑道:“这是当票子。”沈紫言又看了看,“什么是当票子?”墨书抿嘴轻笑,“拿了东西去当铺,换了银钱,写的凭据,就是当票子。”沈紫言似有所觉,问道:“这当票子,是你从向婆子那里搜出来的?” 墨书点了点头,“姐猜当的是什么?那可是夫人的金丝攒珠凤凰!”沈紫言一怔,随即明白,向婆子不过是在内院打杂的婆子,哪里能触到母亲的首饰,若无人接应,怎么会无人知晓,冷笑道:“我竟然不知道我们郭妈妈还有这本事,在府中这些年,竟熬成了贼了。” “姐。”墨书上前了一步,低声说道:“我已命人将那向婆子拘起来了,您看,是不是选着时候,送去让夫人看看?”沈紫言笑道:“送自然是要送去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你把这当票子收好了,免得被有心人找了去,到时候就成了我们诬赖好人了。” 墨书连连点头,“姐放心,我省得。”沈紫言想了想,停住了脚步,“随风呢?” 新书求k票,求推荐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七章 云开 三 墨书笑道:“随风去审红梅了,姐忘了么?”沈紫言叹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事一日不解决,我一日难安心。”墨书扶着沈紫言进了院子,替她揉捏着腿,笑道:“姐常常劝我们,凡事不可心急,怎么这次自己先犯上了?” 沈紫言失笑,“这样说来,你们对我也有怨言了?”墨书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我们只会念着姐的好。”沈紫言愈发笑了起来,“你如今也会托大了,得闲就拿了我来打趣。”主仆二人正说笑间,随风撩帘进来,未语先笑,“墨书托大了?赏一顿板子吃便罢了。”墨书假意怒道:“我撕了你这起烂嘴的!”作势欲扑,随风忙笑着躲了躲,抱住了沈紫言搁在榻上的腿,“姐救我,墨书恼羞成怒,让人说中心事了,要打我呢。” 默秋站在一旁直笑,忙上前拉开了二人,“你们在姐面前也该有个样子才是。”随风顺势站好,笑道:“姐,如照着您说的,让红梅和十七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那红梅也就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沈紫言顿时来了兴致,从榻上坐起,“怎么说?”随风道:“红梅说,是燕姨娘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只让她吓唬吓唬二少爷,便罢了。”沈紫言微微一沉吟,想想前因后果,倒也说得过去,“她难道就没有提起金姨娘?” “没有。”随风回答的很干脆,“因着墨书说她和金姨娘长得像,我特意留了会心,问了又问,她半字没提到金姨娘,只说是燕姨娘给了她银子,让她这样做的。”沈紫言总觉得见着金姨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觉得这个人绝非善类,只是又找不到什么错处,只得罢了。论起来,青钰身上的事可不知这一件,还是那次夹竹桃的事情,至今还是个谜团,也不知道那贾林媳妇到底受了谁的差遣,若母亲没有那样心急,好歹还能问出一二来。 沈紫言想了想,说道:“这样看来,此事必是燕姨娘做的无疑了,只是她还没有提到别的事么?”随风摇了摇头,“没有。”沈紫言微微有些失望,坐在榻上沉吟半晌,叹道:“姨娘的事情不该我过问,只是母亲性子绵和,又不善与人争执,现今又是有孕在身,也不知能不能镇得住那燕姨娘,那也是个撒泼性儿的主。” 墨书也深以为然,“不如,您去和老爷说说,让老爷出面,又是铁证如山,那燕姨娘也没处可辩的。”沈紫言想了想,颇为无奈,“也只好如此了。”墨书起身便欲走,被沈紫言叫住,“等等,先陪我去燕姨娘那里走一遭。”墨书诧异的望着沈紫言,“姐,您这是……” 沈紫言眼睛似水般的明亮,狡黠的笑了笑,“我还没去见见我三弟呢。”墨书等人面面相觑,拥着沈紫言去了燕姨娘处。进院时,只看到门前两个未留头的丫鬟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剥莲子,见了沈紫言,唬了一跳,忙迎了上去,“姐今日怎么得闲来逛逛?” 沈紫言淡淡说道:“如今天黑得早,不敢午睡,闲来就四处走走。”自有人去通报了燕姨娘,也不见人出来相迎。墨书与随风交换了一个眼色,扶着沈紫言进门,便觉一股暖香袭来,打在人面上十分的舒适。 “阿福气性也太大了些,行动处就给人脸子。”燕姨娘逗弄着怀中的婴儿,不言不语的将那孩子交给阿福抱着,然后不慌不忙的从榻上起身,坐在铜镜前,自顾自的画眉梳妆,竟是将沈紫言视若无物一般。 沈紫言也不恼,只当没有听见她的指桑骂槐,凑上前看了看那婴儿,阿福身子绷得紧紧的,唯恐她触碰到那孩子,沈紫言自寻了一处坐下,自顾自的说道:“我听说燕姨娘在家时,也是风雅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古玩花木,也是知之甚深。” “那是自然。”燕姨娘脸色和缓了些,挺直了腰杆,扬了扬下巴,已有几分傲然之色,“不但是我,就是我的丫鬟阿福,耳濡目染的,也都知道些。”沈紫言心中疑窦更深,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我瞧着姨娘似乎喜欢盆栽。”燕姨娘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怎么,三姐是想要向我讨教了?” 沈紫言道:“我近日看中了几株夹竹桃,也不知是怎的,只是养不活。”燕姨娘哧然一笑,“三姐是尚书府的千金姐,养在深闺人不识的,不知道这些也是应当,难道就不会找花房的人问问?”沈紫言见她目含讽刺,却并没有心虚,暗自忖度自己想差离了,也不再多坐,略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起身告辞,还未走出院门,只听燕姨娘在身后阴阳怪气的说道:“闲来无事,不妨绣绣花,也好过到处乱跑。” 默秋气得直跺脚,恨道:“这燕姨娘也忒过嚣张,一个姨娘,说话也敢夹枪带棒的!”沈紫言想到这也是母亲惯出来的结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眼中却是一黯。到母亲这年岁,于旁人的劝告,已经是极难听见,更不用说更变那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了。 沈紫言就看了看墨书,“去找老爷吧。”墨书会意,快步向东去了。沈紫言自己去了沈夫人处,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沈夫人听,待说到最后,沈夫人已经是面色铁青,“这个燕姨娘,进门也不过一年,生出多少事来,这次竟敢将主意打到青钰头上,我断断不能饶她!” 沈紫言垂下头没有说话,却见王妈妈和赵妈妈一前一后的进来了,沈夫人忙打住了话头,两人都是第一次进正房,显得有些拘谨,见了沈夫人便磕头,道谢不迭。沈夫人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女儿,笑道:“你们也不用向我磕头,只消去跪三姐,便罢了。” 那俩妈妈来之前便已听说,此事是多亏了三姐在夫人面前说项,见沈夫人如此说,心中更是感激,正正经经的对着沈夫人磕了头,又去跪沈紫言,被沈紫言拦下了,“你们也不用跪我,只要日夜辛苦些,好生照管些,顾些体面,做好自己的差事便算是答谢我了。” 两妈妈笑道:“姑娘只管放心,姑娘这样疼顾我们,若再不体上情,天地也不容了。”沈夫人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只听杜鹃惊道:“老爷来了!”沈紫言知道定是为了燕姨娘那事了,沈夫人是不知内情的,却是微微一愣。 明日继续加更,求k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月明 一 沈二老爷气得面如金纸,大步走了进来,见了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了然,“那恶妇人当真对青钰不轨?”沈夫人知其意,将眼色一丢,丫鬟们明白,都纷纷回避了。 沈紫言见她父亲盛怒,便寻了由子出去了,还未走至门前,便听沈夫人劝道:“老爷这是何苦,燕姨娘虽然该死,老爷也要自重,这乍暖还寒的,老爷气出个不自在来,岂不事大?”沈二老爷哪里肯听,怒道:“你且问问她干的勾当可绕不可饶!到了这步田地还来解劝,我决不能轻饶了她!”沈夫人听这话不好听,知道气急了,也不好再劝。 沈二老爷喘吁吁的直挺挺坐在椅子上,也不接茶,愈想愈气,一叠连声,“叫几个厮过来!” 沈紫言走至院门前,正巧遇着沈紫诺扶着蓝衣,袅娜而至,向内努了努嘴,“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站在外面?”沈紫言心知这事也瞒不过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得阖府皆知,再者,沈紫诺也不是旁人,于是拉着她去凉亭坐了,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与她听,“……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自然气急了。” 沈紫诺听到最后,也是脸色一变,“燕姨娘怎么这么无法无天?我家从无这样的事情,母亲又是宽柔以待下人,怎么会有这样黑心肠的人?”沈紫言叹道:“人心不可测,以后少不得多加警醒了,心没过逾的。”沈紫诺默默的应了,因又问道:“我恍惚听见有人说起我身边蓝衣的不是了,不知是什么缘故?” 沈紫言瞥了她身后的蓝衣一眼,笑道:“你也别多心,并没有这话,不过是蓝衣的表姑姑王妈妈得了母亲的喜欢,要重用,郭妈妈见着心中不忿,多了几句嘴罢了,那起人的嘴,姐姐还不知道么?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没有忌讳了。” 沈紫诺听了这话,便点头叹息,“你这话说的很明白,我素日见着那郭妈妈也是个作威作福,眼里没有主子的,只因她服侍母亲这么些年,也不好多说的,现在既然叨登出来了,以后留神心些就是。”说着,却见对面沈紫言望见自己笑得促狭,不由红了脸,“怎么,我脸上有画不成?” 沈紫言掩袖轻笑,“画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姐姐说话都有了当家奶奶的款了。”沈紫诺娇嫩似栀子花的面庞瞬间变得通红,“狗嘴里还有象牙不成!”一面说,一面走上了,将沈紫言按在凉亭的石桌上,便要拧她的脸,沈紫言笑着忙央告:“好姐姐,饶了我罢!我年纪,不知道轻重,只知道胡说。”沈紫诺这才罢休,松了手,横了她一眼,“我看你还说不说嘴。” 姐妹俩正闹着,那边沈二老爷却怒气勃勃的带着人去了燕姨娘处,满院子的人都惊住了,都愣了愣才齐齐上来行礼,沈二老爷面沉如水,已大步进了燕姨娘的住处。和燕姨娘一个院子的金姨娘的丫鬟桃枝正站在台阶上吩咐丫头晾帕子,见了此等情形,一溜烟跑了进去,在金姨娘耳边耳语几句,如是如是说了一通。 金姨娘闻言大喜,白净的面上露出几丝微笑,“想不到我们三姐竟有这等本事。不枉是老夫人跟前长大的,聪明过人。”桃枝忐忑不安的看着金姨娘,“那我们现在……”金姨娘转身进了内室,“我做好自己的本分,何必管她人的事情!”桃枝听着,忙出去命丫头们都进门来,紧紧掩上了门扉。 燕姨娘见着沈二老爷眼都红了,心中咯噔一跳,忙赔笑道:“老爷今日怎么得闲来看看?”沈二老爷见着燕姨娘脸上厚重的胭脂,面露春色,更如火上浇油,一脚踢开脚下的杌子,冷笑道:“我怎么得闲!这不是得问问你自己?”燕姨娘见问的不祥了,不解的问:“老爷这话可是怎么说?” 沈二老爷也不多说,只喝命:“堵起嘴来,着实打死!”燕姨娘一听这话,面如白纸,忙跪下,抱住了沈二老爷的大腿,只是呜呜的哭,“也不知妾身犯了什么过错,惹了老爷生气,只求老爷看在三少爷面上,好歹饶我这一次。” 沈二老爷冷笑道:“倒休提这话,你既有胆谋害青钰,怎么无胆受罚?”燕姨娘如遭雷击,愣了片刻,说不出话来,沈二老爷见着目光更冷,命身旁的厮平安:“你去把三少爷抱过来!” “不要!”燕姨娘从地上挣脱了起来,拦在抱着孩子的阿福跟前,厉声喝道:“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抱!”也不顾有人没人,从阿福手里抢过孩子就往外跑去,被平安拦住了:“姨娘还是将孩子交出来吧,老爷也少生些气!”燕姨娘抱着孩子,放声大哭,顺着门框,滑坐了下去,“我的孩子才是沈府的少爷,其他都是孽种,孽种!” 阿福禁不住也抽抽搭搭的哭起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沈二老爷使了个眼色,两个厮便架着燕姨娘不得动弹,平安抱过孩子,燕姨娘只是一味的痛骂,沈二老爷愈发着了恼,命人将她用布巾堵住了嘴,冷冷一拂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紫言那边立刻就得到了消息,“要把燕姨娘送到庄子上去?”墨书点了点头,“平安是这么说的。阿福还要去求夫人,被老爷的厮吉祥拦下了,说是不让出去。”沈紫言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许久才幽幽叹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待到晚间,沈紫言去沈夫人去用膳时,沈夫人叹道:“你父亲决定将那孩子过继给你大伯。”满屋子丫鬟都垂下头去。沈紫言默默无语,心中着实有些感叹,燕姨娘着实是可恨,只是连累了那孩子了。沈家大老爷娇妾美姬不知凡几,只是多年膝下无子,早有意过继,这次沈二老爷主动将这个孩子过继给沈大老爷,对沈大老爷来说自然是久旱逢甘霖,喜之不尽的事,对于燕姨娘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这事沈紫言不便多说,默默的用完了饭,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听见暗夜里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哭喊,令人听了心里十分不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月明 二 福王府中,羊角宫灯散发着柔柔的光芒,福王妃自内室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叹道:“今日在宫中,可真是累煞人了。”林妈妈笑道:“那也是夫人得人心,那些诰命夫人们,个个见了夫人,可不都拥上来了。夫人要不要喝点羊奶养养神?”福王妃摇了摇头,笑道:“那劳什子怪腥的,只有我们老大喜欢吃那味。” 林妈妈拿了两张画给福王妃看:“您看,这是早上袁妈妈和陈妈妈去沈家,沈姐说让带给郡主的画儿。”福王妃一听,来了精神,“快拿过来我看看。”林妈妈忙将话递了过去,福王妃戴上眼镜,细细看了一翻,只见空谷中一株兰花幽幽的绽放,说不出的空明,在月色下,显得十分宁和。 福王妃摩挲半晌,目露赞许之意,“俗话说相由心生,我看那沈三姐面色平和,行事自有一番气度,画又是这样的高洁,想来性子也是极好的。” 林妈妈听着打趣道:“既然您千般喜欢万般满意,何不趁这机会去和沈夫人说说?”福王妃听着眼中微黯,“我自然有那个心思,你也不看看那混世魔王,没一个中意的,反正沈三姐今年也不过十三岁,等开了年,我自然遣人去提亲的。”说到这里,便问:“他人现在可在府中?” 林妈妈笑意慢慢敛去,低声道:“未曾回来。”福王妃手中的茶盏簌簌作响,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又去了那玉成那里?”林妈妈道:“这次倒不是玉成,是个叫修竹的戏子,据说也是千娇百媚的。”福王妃面色一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怒道:“这些厮们都是死人不成,专门引逗着爷们去那地方,在外游荡优伶,让王爷知道了,好一顿打!” 林妈妈垂下头去,不敢说话,却见朱砂在门外道:“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福王妃忙打住了话头。林妈妈笑着撩起了帘子,迎了二位夫人进来。 沈紫言捏着那张当票子,半晌无语,“郭妈妈也不少吃用,我母亲待人,向来只有亲厚的,断然没有苛刻的理,她怎么就胆敢偷拿那金丝攒珠凤凰?”墨书想了想,也是不解,“平素每逢过节,夫人总有打赏,阖府下人也有献礼的,这郭妈妈怎么看也不像短钱的模样。” 默秋心直口快,笑道:“你们哪里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理!她抓了银子在手,说不准还想要更多,可不就做起那偷摸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了么?”沈紫言沉吟半晌,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郭妈妈既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底下的人焉不会照葫芦画瓢的?也不知公中到底折损了多少好东西!” 墨书听了此话,垂下头细想了想,道:“依我说,莫如将这事捅给夫人听,也正好将郭妈妈撵了出去,所谓杀鸡儆猴,旁人见了,自然只有心惊的,少不得收敛收敛了。大姐房中蓝衣、言果都是妥当人,倒不用担心她们打饥荒的,姐房中,我们几个也是知根知底的,不但是我,连随风和默秋,我都是可以作保的。唯有夫人和二少爷房中的东西,因着没有指派管事妈妈,都由郭妈妈管着,这可是不妙。” 沈紫言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中着实烦闷,“你说,那向婆子聚众赌牌一事,有没有郭妈妈的份?”墨书在心里忖度了一番,也有些生疑,“这也是我的见识,郭妈妈这样的敛财,连夫人的首饰也拿出去变卖,可知必定是等着急用了,说不准她一时手痒,和人赌上几局,输了不少,这才起了别样心思。” 沈紫言愈想愈觉得在理,道:“这事你先别声张,明日你和随风一起去,仔仔细细的审问那向婆子,想必也该有个结果了。”墨书低头应是。 次日,沈紫言去沈夫人处请安时,见她声色又怠惰了些,不似往日一样,暗自心焦,暗地里趁人不注意,拉着海棠悄问:“我母亲这两日是怎么了?我进来看着她懒懒的,又不好多问的。”海棠见问,因是沈紫言,也不是旁人,又见房内无人,便叹道:“夫人懒懒的也不止今日了,还有一月前头便是这么着,这几日忙乱了几天,从新又勾起来。” 沈紫言听了忧心不已,“这事可非同可,母亲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怎么不早请大夫治?”海棠叹道:“哪里没请大夫,一日三顿的没断了汤药,只是不见好,大夫也说夫人思虑太过,忧虑伤脾,肝木忒旺,便露出马脚来了。” 沈紫言听了,默默无语的回了房中,因和墨书叹道:“现如今怎么就没有一个好大夫!”墨书听着惊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沈紫言只得将缘故细细讲明,墨书沉默了片刻,道:“既这样,郭妈妈这事可不能再惊动夫人了,免得白白惹得夫人生气,不如暂且搁一搁,等夫人身上好些了,再说不迟。”沈紫言颇为无奈,“我就怕夜长梦多!” 墨书劝道:“郭妈妈再如何得势,也是个奴才,有姐盯着,还能翻出大浪不成?”沈紫言沉默着不说话了。墨书趁机笑道:“姐过几日便要去福王府,可曾想好了什么穿戴?”这还是沈紫言第一次独自出门,又是去福王妃,穿什么衣裳,佩戴什么首饰,的确值得好生思量一番。 沈紫言也心知墨书拿别话岔开,是为了让自己少思虑些,也就顺势笑道:“金丝八宝攒珠牡丹花倒是华丽,就是压不住,莫不如戴红珊瑚,明月铛,衣裳就穿那身白蝶戏花大红洋缎袄……” 随风捧着用滚水烫过的玫瑰露上来,笑道:“姐也吃了花露,润润嗓子。”沈紫言也只吃了一口,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你去看看母亲歇下了没有,若是歇下了,把郭妈妈给我叫过来,我要看古董帐。” 随风去了半晌,回来的时候气色有些不善,“夫人正午歇,郭妈妈却说夫人身边不能少了服侍的……”沈紫言笑道:“郭妈妈也会托大了!”说着,站了起来,“既然郭妈妈不肯来,你现在就去瞧瞧那向婆子,让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章 月明 三 墨书目光微闪,浅浅的笑了起来,“姐放心,我会好好说说她的。”沈紫言见墨书很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眨了眨眼,笑道:“是该好生说说!”说着,将玫瑰露递与随风,“我也吃不下这些,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到了晚间,沈紫言去问安时,与沈夫人说起去福王府做客的事情来,“到时候穿戴好了,来让母亲看看。”兴许是自己女儿的缘故,沈夫人笑望着沈紫言,只觉得比自己见过的姑娘家都要美丽,呵呵直笑,“你可得好好捯饬捯饬才是。”心里却在想,自家女儿天生丽质,哪怕是素面朝天,只怕也能压下一众姑娘。 沈紫言却不知沈夫人在想些什么,顺口说道:“我瞧着母亲那南海珍珠的头面很是好看,母亲不如借我使一日。”沈夫人听了,笑道:“你喜欢,便拿去好了。”一面说,一面吩咐郭妈妈:“去我库里把那南海珍珠和红宝石牡丹花拿出来,划到三姐账上,闲置着也是闲置着。”郭妈妈答应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哪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日再拿去也罢了。” 沈夫人也不在意:“明日也使得,只别忘了。”说着,想了想,“我记得我库里还有烟霞罗,也是上好的了,也拿出来给她们姐妹做衣裳穿,下剩的添上里子,做些夹背心子给丫头们穿。”郭妈妈忙答应了。 沈紫言似笑非笑的看了郭妈妈一眼,道:“母亲既然库里有这些好东西,何不找个日子,算一算账,免得白收着霉坏了。”沈夫人笑道:“早先便有这个意思的,只是一直不得闲,今儿个你既然提起,那我少不得命人清一清账面了。”郭妈妈忙道:“夫人的穿戴,都是我经管着,也都还记得,我便带着几个丫头清点清点。” “哪里能劳累郭妈妈。”沈紫言望着沈夫人,目光很真挚,“我们没事评论起来,也有几个百里挑一的大丫鬟,妙在个人有个人的好处,大都有个天理,我看,母亲不妨让海棠来清点,她心也公道,又不仗势欺人的。”沈夫人想了想,笑道:“你说的也有理,让海棠跟着清点账面也好,毕竟年轻人,记性好些。” 郭妈妈大急,额头已有冷汗渗出,急急道:“海棠是年轻姑娘,平日又不大管夫人的穿戴,哪里知道许多,我虽然老了,这点子记性还是有的。”沈夫人就望着沈紫言,沈紫言漫不经心的笑道:“谁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知道的,我看海棠也是机灵的,她和杜鹃一起,一个点账面,一个清实物,我看再好不过了,郭妈妈还请不要再说了,这事儿也不好劳动您老人家的。” 沈夫人如今对女儿言听计从,自然她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了,“就依你说的。”郭妈妈暗自着急,偏生又无可奈何,直杵在一旁干瞪眼。墨书却趁人不备,悄悄拉了拉海棠的袖子,二人就静静的走了出去。 “你可得仔细了,不可让郭妈妈沾染一指。”墨书慎重的看着海棠,“夫人佛爷似的,事情上都不留心,你若不仔细看着,这屋里一应事情,可怎么着!”海棠连连点头,“你放心,姐将这事交了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了姐。”说着,抿嘴笑了笑,“我瞧着三姐看样子在和郭妈妈打擂台呢!” 墨书看了看左右,道:“你我从儿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不做?这话我且放在你心里,那郭妈妈私自偷拿了夫人的东西,被姐知道了,这事迟早要被叨登出来的,不知连累多少人呢,姐心里可通透着,郭妈妈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海棠道:“我早说郭妈妈老天拨地的,夫人厚待她,是她的体面,她怎么敢做出这样不要脸皮的事情来!”墨书笑道:“合计着你心里明白就行,对账仔细些,也无甚大事。”海棠长吁了一口气,“就是杜鹃,我也会好生叮嘱她的,你且让三姐放宽了心。”墨书放下心来,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各自散了。 沈紫言拆了头发,从净房出来,笑问:“可有了结果了?”随风低声应是:“姐真真是料事如神,那郭妈妈果真有些动静了。”说着,眼里有了几分笑意,“她派了丫头去见了金姨娘。” 郭妈妈想必是手头缺钱使用,这才蒙了心偷了沈夫人的东西拿去当铺换了银子,既然去求助金姨娘,想必这二人以前就有所勾结,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这事早在沈紫言预料之中,倒也不觉奇怪,沉吟道:“你派几个粗使婆子,去抄了向婆子的家,想必也能搜出不少东西。”随风点头应了,连夜待人去将向婆子的家翻了个翻天覆地,果真搜出十来张当票子来。 沈紫言捏着当票子看了半晌,笑道:“我们郭妈妈,倒是个有能为的,竟从库中偷了这许多东西,还叫人无所知觉的。”说着,将一盏茶尽数泼在地上,“若这次不是碰巧发现了当票子,只怕母亲库中的好东西,都叫她诓骗了去!” 墨书便问:“现在可要去捉拿那丫头?”沈紫言道:“郭妈妈既然派这丫头去了,想必也是个心腹了,我心中自有打算,且先放着,别打草惊蛇。”墨书应了一声,沈紫言缓缓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半晌无语。 上一世自己只知道一味的憨顽,哪里会想到在这花团锦簇中,掩埋了这许多不堪入目的事情!母亲现在又怀着身子,这事情接二连三的,可让人怎么处! 过了一日,海棠和杜鹃发现账面上亏空了不少,不敢告诉沈夫人,便来寻沈紫言,一五一十的尽数说了。沈紫言就看到金姨娘来请安时眼圈都是青的,心知肚明,沉住了心气没有做声。 待到午间,沈紫言笑劝沈夫人:“母亲您正是该好生将养的时候,府上这些事不如让女儿代管一阵子,待您身子大好了,我再交还给您不迟。”沈夫人眼角含泪,握住了她的手,叹道:“还好有你!”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她本是懒怠的性子,如今却也不得不事事操劳,只不过为了这未出世的孩子和青钰罢了,只愿上苍垂怜,母亲这次再诞下麟儿才好。 求k票!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一章 赴宴 一 第二日一大早,沈紫言穿戴好了,去给沈夫人请安,见沈夫人坐在榻上,屋里横七竖八的放着些箱笼,见了她来,眼底眉梢都是笑意,“过来我瞧瞧。”沈紫言一身白蝶戏花大红洋缎袄,月白的妆缎褶子,挖云鹅黄片金里的昭君套,耳朵上两个流光飞舞的明月铛,映衬得粉脸愈发雪白,沈夫人见了不住点头,神情颇有几分自得:“我们三姐也要出去做客了。” 沈紫言一面吃茶,一面吃吃的笑,“那也是母亲给的东西好。”沈夫人就望着她雪白的手腕上一层层南珠露出了笑容,“福王府与别家不同,今至其家,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别被人耻笑了去。”沈紫言不住点头,“女儿省得。”沈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背,“多的我也不嘱咐你了。”说着,给了她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拿去打赏下人。” 沈紫言用手略掂了掂,至少有三十两重,可见不凡,也见得母亲对自己这次赴宴的郑重,也就敛了敛神色,恭顺道:“女儿谨尊母训,不敢行错一步的。”沈夫人默默看了她半晌,眼眶微湿,“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那时候还是乳娘怀里依依呀呀的姑娘家。” 沈紫言眨了眨眼,忙拿别话岔开,“母亲可得把那鹿肉给我留着,回来的时候好吃。”沈夫人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才说有了姐的样子,一晃神的工夫,,就成了馋嘴猫了!”满屋子人都笑了,沈紫言看着时候不早,自上了轿,出了沈府。 从纱窗外往外瞧了一瞧,街市十分繁华,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沈紫言微微有些感叹,生于斯长于斯,却连这金陵城的全貌也不曾一见。大约行了大半个时辰的工夫,在一处垂花门前落下,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着沈紫言下轿。沈紫言扶着墨书的手,进了垂花门,就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妇人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三姐可算来了,方才福王妃还在念呢,可巧就来了。”绕过两边的抄手游廊和当中的穿堂,沈紫言方进入正房,只见杜水云已迫不及待的蹦了过来,兴高采烈的挽住她,“你可算来了!” 说着,挽着她进了正室东面的三间耳房,临窗的大炕上铺着猩猩毛毡子,石青色的钱蟒引枕,秋香色的大条褥,福王妃正端着梅花式盖钟,眼睛却看着帘子,见了她进门,放下盖钟,笑了起来,“我说这早晚该到了。” 沈紫言忙上去见礼,福王妃拉着她挨炕坐下,细细的看了一回,笑道:“比起前些日子来,可更俊了,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十八变。”丫鬟忙捧上茶来,沈紫言略偏着身子接了,谦虚的笑道:“福王妃谬赞了。”杜水云眉开眼笑的依偎在福王妃身边坐下,拉着沈紫言的手,自得的笑:“我就说沈姐姐生得好,万里挑一的。” 福王妃嗔怪的斜了她一眼,“就你话多。”杜水云吐了吐舌头,笑道:“难道母亲觉得不对?”福王妃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给我作怪吧,成日里没个正形的,白白让你沈姐姐看笑话。” 杜水云趁势挽住沈紫言,“沈姐姐才不会笑话我,她是最最宽厚和善的,哪里会笑话我!”福王妃见女儿与沈紫言和睦,又见沈紫言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做派,端庄雅淑,与女儿在一起,一静一动,说不出的灵动,心里更是满意,暗暗点头。 沈紫言默默吃茶,也不打量这屋子的陈设,平和如玉,只眼角余光瞥着那丫鬟们装饰衣裙,举止行动,与自家不同,心里暗道福王府果然是富贵乡里的,别家难得比肩。 福王妃也是通透之人,见女儿眼巴巴的望着沈紫言,知道必是有话要说,也不留她,“你们俩自去说说话儿。”杜水云低低的欢呼一声,挽着沈紫言就出了正房,福王妃目视着沈紫言的背影,微微颔首,待她出去了,与林妈妈笑道:“果真是人比不得人,怎么沈家的女儿就这样的聪敏,我这女儿就和混世魔王一般,这样顽劣!” 林妈妈笑道:“我看着郡主活泼灵动,不知道多喜欢,偏王妃您成日里抱怨!”福王妃眼睛眨了眨,“也罢也罢,合计着是要嫁入别人家的,我呀,也懒得操心了。”林妈妈忍不住打趣道:“沈三姐可算是合了您的心了,不如您和沈夫人说说,换一换可好?”福王妃更是笑得开怀,“若沈夫人答应,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杜水云挽着沈紫言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去我那里坐坐。”沈紫言却有些诧异,今日好歹也是杜水云的千秋,却不见别家姐来道贺的,不由奇道:“怎么不见别家姐?” 杜水云撇了撇嘴,“一个个矫揉造作的,不是说起哪家的绣工,就是谁家的秘事,谁爱听那些!”沈紫言不由汗颜,说起来,自己对那些奇闻轶事,倒是好奇得紧。巴不得有人讲与自己听听呢,只是母亲素来不喜那些邪门歪说,只得罢了。 绕过西南角门,进入一座精巧的院子,院中随处可见树木山石,杜水云抿着嘴笑,“这就是我的院子了。”只见那门栏窗格,皆是细雕新鲜花样,银红的霞影纱做了窗屉吗,远远望着,似烟雾一般,左右一望,皆雪白的粉墙,不落富丽俗套,忍不住赞叹:“果然是好地方!” 杜水云却嘟着嘴,嗔道:“我这里可算不上好地方,你是没见过我三哥的院子,那才真是个大方气派。”杜水云的三哥,便是杜怀瑾了。沈紫言眼前浮现出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影像来,笑道:“那你大哥的院子岂不是更精致?”既然三公子的院子都不同一般,那这位世子的院子,可见得更是花尽心思了。 杜水云见左右无人,偷偷道:“你还不知道罢,我母亲最宠爱的就是我三哥,大哥都是不能比的。”沈紫言微微一愣,也不好多说,只拿旁话岔开,“我上次送你的画可看了?” 卡文卡的那叫一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二章 赴宴 二 “看了。”杜水云的眼睛成了月牙形,流淌着无尽的光彩,“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一幅有一幅的好,叫人分不出哪幅才是最好的。”沈紫言知道她天真无邪,不打诳语的,心里也自是欢喜,抿着嘴微微笑,“你喜欢就好。” 杜水云挽着沈紫言进了内室,未央端着玛瑙碟子上来,里面装着红菱鸡头两样鲜果,又有缠丝白玛瑙碟子里乘着新鲜的葡萄,一颗一颗的沾着晶莹的水珠,十分的漂亮。杜水云自己剥了葡萄,用帕子托着递与沈紫言,“你尝尝这葡萄。” 沈紫言就着她的手吃了一粒葡萄,赞道:“果然时鲜水果,口味倒好。”杜水云掩唇微笑,“既吃了我的东西,可要再替我画几幅画。”沈紫言就扭头对一旁的墨书嗔道:“你瞧瞧,这是吃了她家一点子葡萄,就越性使唤人了。” “哎呀,那有什么,这本就是你所长嘛。”杜水云不依不饶的拉着沈紫言的衣袖,“好姐姐,你好歹替我画上几幅,我扫地焚香也是情愿的。”沈紫言笑着斜了她一眼,“你堂堂郡主,我家可不兴这样扫地的。” 杜水云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吩咐未央,“去厨房预备一坛绍兴酒,三十碟果子。”说完,就扭头冲着沈紫言贼兮兮的笑,“今儿个也容我尽一回地主之谊,方不枉我们俩好了这一场。”沈紫言见她说得有趣,愈发喜欢,“说罢,你要什么画儿?” 杜水云眼睛一亮,拿手比划了比划,“就和你那副月夜水仙图差不多的意境,只是把水仙换成莲花,便罢了。”沈紫言微微一愣,杜水云这性子,照说不至喜欢莲花的,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你别哄我,我知你素来不喜那些东西的,这次又巴巴的让画了,是何居心?” 杜水云粉脸微红,别着头不做声,沈紫言心中似有所觉,低低的问她,“替别人要的?”杜水云脸上红云更盛,扭捏着不肯做声。沈紫言目光微闪,笑着逗她,“究竟是连我也要瞒着了,可见你待我这份心是假意的。” 杜水云听了面红耳赤,忙道,“没有这回事!”左右看了看,就附在她耳边低语,“上次你给我的画,我看着极漂亮,就去让母亲赏鉴赏鉴,遇见了三哥,他细细观摩了半晌,虽然一字不肯说,可心里定是喜欢得紧。后来从母亲那出来,三哥巴巴的寻着我,问我那画是从哪里来的……” 沈紫言眉角跳了跳,心里已翻起滔天大浪,闹不好,这可就是私相授受的罪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些,“你怎么说?”杜水云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那时候想着三哥那样有能为的人,他能看上的东西,必是不凡,我就存心显摆显摆,告诉他这是我画的。他自是千百个不信了,我便夸下海口,待他生辰的时候,再画上一幅。再者,我三哥这些日子来一直神情郁郁的,好容易有了喜欢的东西,我自然要满足了他这样一份心思,因着那百花图是你送我的,若随意送人,岂不辜负了你一番心意?这才想着央你另做一幅。” 沈紫言松了一口气,杜水云就目含期待的望着她,“沈姐姐,你就帮我这一回,不然我就叫三哥轻瞧了去了。”沈紫言听了,由不得低头细想,这画是断断不能画的,杜水云年轻不知事,自己若是跟着她一味胡闹,叫人拿捏住了把柄,以后可怎么做人!只是她又与自己有这样一番情谊,就这样推辞只会显得生分了。 想了想,沈紫言就正色看着她,“你是想让你三哥高兴呢,还是想要合了自己的性子?”杜水云怔了怔,没有半点犹豫的答道:“自然是想让我三哥欢喜了。”沈紫言微微颔首,“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你和三公子是嫡亲的兄妹,他能瞧不出你的画法?不过是激你一激,盼着你有所进益的意思,你若是假他人之手,纵然是经你的手送去的,这份心,也不虔了。” 杜水云在心里细细思量一回,也对,既然是自己要送与三哥做贺礼的,又岂能出自别人之手?自己哪怕是画工再拙劣,只怕三哥见着也只有喜欢,断没有嫌弃的理,也就笑道:“好姐姐,还是你说的在理,既这样说,少不得我自己劳动劳动了,你得闲可得指点指点我才是。” 沈紫言落落大方的应道:“指点不敢说,鉴赏鉴赏还是在行的。”杜水云就喜欢她这份大方,闻言喜之不尽,“那可就这么说定了。”未央已带着丫头们将那定窑的果盘摆在花梨圆炕桌子上,满满的摆了一桌,都是些时鲜的果菜,又满满的斟了两杯酒,杜水云自己先饮了一杯,死活拉着沈紫言也灌了一杯,“好歹是我的生辰,不喝上一杯不见心诚。” 沈紫言无可奈何,只得薄薄的饮了一杯,摇了摇手,“我不胜酒力,可不能再灌了。”杜水云这才罢了,只见一个丫鬟来回,“王妃那里传午饭了。”杜水云遂与沈紫言一起去了福王妃处,已有多人在此伺候,只见一个身着官绿色袄的少妇正捧饭,吩咐着下人们安箸,沈紫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肌肤是赛雪欺霜的白,面如银盆,眼如桃瓣,合中身材,十分的明艳动人,只是不知为何眉宇间有一股阴霾,挥之不去。 杜水云笑着为她介绍,“这是我大嫂。”原来是世子夫人裴氏,沈紫言早有耳闻,听得福王府的世子夫人便是海塘的裴家出身,祖孙三代都是阁老,忙上去见礼,裴氏这才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一抹惊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旋即笑道:“这是沈家三姐吧,早就听水云提起,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美人儿。” 沈紫言坦然的任由她瞧,微笑道:“那是郡主抬爱了。”一旁一个清脆的笑声传来,“能入郡主的眼,也是不易,岂是一句抬爱足以说明的?”沈紫言暗自罕纳,回头瞅了那人一眼,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妆饰竟比一旁的世子夫人裴氏还要华丽辉煌上几分,看人的时候目光微斜,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沈紫言就看到福王妃的眉头不可见机的蹙了蹙。 明日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三章 赴宴 三 沈紫言正不知以何称呼,杜水云忙告诉她:“这是我二嫂。”沈紫言忙赔笑见礼,心里却在暗自思忖母亲说过的话,福王府的二夫人是齐国公府的庶女张氏…… 二夫人见福王府含笑望着沈紫言,似乎很是宠爱的模样,眉梢微挑,眼珠转了转,携着沈紫言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笑道:“我今儿个算是见着了什么叫仙女下凡,天下竟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难怪我们郡主口头心上一时不忘的。” 杜水云抿嘴笑了笑,满脸的与有荣焉,“那是自然,沈姐姐风华绝代,再无人可及的。”大夫人眼里却划过一丝不屑,似笑非笑的瞥着二夫人,“我早前便听水云说起,沈三姐学问是极好的,琴棋书画,更是不所不能的,今日见着果然是顾盼神飞,文彩精华,令人难以移目的。” 二夫人面色顿时有些讪讪然,“只是可惜我们家女子无才便是德……”“好了好了。”福王妃呵呵的笑,“吃饭事大。”说着,拉着沈紫言在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沈紫言十分推让,福王妃笑道:“你这大嫂嫂这个月茹素,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该如此的。”竟然直接忽视了二夫人…… 沈紫言就想到了福王妃方才的那蹙眉,以及大夫人眼里的不屑。看来,外面看起来鲜花鼎沸的福王府,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花团锦簇。只是,福王妃一番盛意,自己也不好拒绝,方告了坐坐了。杜水云也在右手边第一个坐下,旁边丫鬟捧着漱盂,巾帕,寂然无声。 丫鬟们络绎不绝的端着各色菜肴上桌,香气弥漫了整座花厅。主菜是龙戏珠,龙池鲫鱼似乎还是活的一般,酒凝金腿,十二朵白色的花映衬着乳白的莲花形盘子,显得十分好看。蜜汁火方红白分明,枣红色的蜜腿伴着糖桂花,红白相间,艳丽夺目。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沈紫言心里不免有些不安。杜水云却亲自替她夹了块酒酿鸭子,“你吃吃看,这是我们府上秘方做的鸭子,与别家不同。” 沈紫言细细尝过,也觉口味奇特,滑而不腻,不由称赞了几句,福王妃见着,眼底有了浅浅的笑意,杜水云似是无心的笑道:“我三哥也喜欢这味道,只是我们府上都觉得清淡了些,难为你还喜欢。”沈紫言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心里突的一跳。 饭毕,丫鬟用茶盘捧上茶来,待漱过口,福王妃便絮絮拉起家常来,“好些日子没见着你母亲,也不出来走动走动,她可好?”沈紫言就笑道:“母亲一切都安好,也不是懒怠出来,是有了梦熊之喜。”“哎呀,”一旁的二夫人惊诧的笑道:“那可是老蚌怀珠,这孩子可是金贵得紧。” 沈紫言只是笑着不答话,福王妃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端了茶盏,“你也不用在我跟前服侍了,老二这会子也该回来了。”二夫人面露喜色,福了福,下去了。福王妃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面沉如水。 沈紫言不免觉得十分奇怪,福王府的二少爷虽然是庶子,可自己是外客,无论如何这份情面是要顾着的,怎么看样子这位福王妃竟对二夫人十分的厌烦,丝毫不假以好颜色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间,丫鬟进来道:“三少爷回来了!”福王妃精神一振,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快让进来。”杜水云拉着沈紫言回避到了碧纱橱后,隔着碧纱橱,隐隐约约可见杜怀瑾走了进来,头上戴着洁白的簪缨,身着白蟒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秀丽非常。 杜水云就在沈紫言耳边窃窃私语,“我三哥才貌双全,风流潇洒,只是可惜酷爱男风,我母亲每每头疼得紧……”沈紫言吃了一大惊,难以置信的望着杜水云,半晌才回过神来。没有想到,这样的仪表人才,看上去那样端凝沉稳的人,杜水云口中千好百好的人物,竟然是龙阳断袖…… 伸手抚额,暗叹:果然,识人还是不能看皮相…… 杜怀瑾向福王妃请了安,福王妃便端了茶,“今日沈家三姐在此做客,我也不多留你了。”杜怀瑾微微一怔,脑海中不由浮现一张白若栀子花的面庞来,那样的落落大方,那样的娴静,眼底似是夜晚的星空一般璀璨,不知为何,就是令人难以忘怀…… 福王妃望着儿子少见的呆头鹅的模样,与林妈妈对视一眼,眼里浮出一丝促狭的笑意,“那日在慈济寺,你也见过的。”杜怀瑾这时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应了一声,起身告辞。福王妃目光微闪,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看来,自家儿子也不见得不会起别样心思,这样想着,心里似三月的山坡,开满了雪白的梨花…… 待沈紫言走后,福王妃便与林妈妈打趣道:“我只道我这儿子是前世冤孽,再不肯让我少操份心的,现在看来,也不至无可救药。”林妈妈素知福王妃心思,为了三公子包养戏子一事,暗地里不知怄了多少回气,好容易见着三公子有一丝松动的意思,哪里肯罢手,更不必说是福王妃自己选中的大家闺秀的,也就附和着笑道:“您看着哪个日子合适,也派个妈妈上门去通通口风。” 福王妃却显得十分郑重,“这事我要亲自登门才是,俗话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我们家自然要做足了礼数才成。”说着,不由高兴了起来,只觉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你瞧瞧老三方才那副神情,只怕心中十分有意,只是面皮薄,不好说的,等这事有了眉目,我就进宫,恳请太后娘娘主婚。” 林妈妈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请太后娘娘主婚,就是世子夫人进门时,也没这份体面!但随即想到三公子是福王妃最疼爱的儿子,心尖尖上的人,也不再多说,只是打趣道:“三公子纵然是有意,也只好搁在心里,方是大家公子的做派,哪能叨扰王妃的?” 福王妃越发来了兴致,语气竟有些急切,“老三今年也十六了,别家子这个年纪的,早就做父亲了,只有我们家这个是左性子,不知赔了多少眼泪,就是不为所动的,最多再等上两年,等到沈家三姐及笄,这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林妈妈看着福王妃兴致勃勃的模样,转眼想到杜怀瑾的名声,隐隐有些担忧,但见福王妃意兴正浓,也不好泼冷水,只笑道:“如今沈夫人是有身子在身的人,只怕精神头不足……” 稍后加更,求k票!粉红票!么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四章 突变 一 林妈妈哪里不是一番好意的,不过是怕到时候福王妃亲自登门去求娶沈三姐,沈家碍于杜怀瑾酷爱男风的名声,不好答应,到时候闹到大家脸上都无光,岂不是辜负了福王妃这片爱儿心肠?再者,福王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大公子虽是世子,可最得福王妃喜欢的,却是自幼承欢膝下的三公子。眼看着大公子二公子都已成家,唯有三公子还是孤身一人,福王妃心里又怎么不着急? 福王妃正在兴头上,并未听出林妈妈的言外之意,不以为意的笑道:“不过是怀胎十月,算上坐月子,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罢了,过了今年,沈三姐也有十四了,正是待嫁的年纪,到时候我们去求娶,只怕是没有不成的。” 福王妃此言也并非言不符实,放眼望去,金陵城内除了皇帝,大概就以福王的地位最为尊崇,他与皇帝一母同胞所生,自幼又是一起长大的,这份情分自然不是其他几位王爷可比的。更何况,为母者,难免会偏疼儿子一些,就是太后娘娘,也十分溺爱福王,凡有所求,没有不应的。 林妈妈暗自却在想,沈家也是世家名门,百年的基业,这样的人家,只怕也有几分不惧风霜的傲骨,也不知沈夫人是否会答应…… 福王妃愈想愈觉得高兴,笑道:“你看就把听雨园重新整一整,给我们老三如何?”林妈妈不由目瞪口呆,昔日皇上还是太子时,听雨园还叫禧徳园,是福王府中最为雍容雅致的院子,桥流水,飞花游鱼,十分的漂亮。只因有一日皇上来了兴致,来福王府赏荷花,谁知天公不作美,天降大雨,皇上在此歇脚,望着淅淅沥沥的漫天大雨,随口便将此园起名为听雨园。后来这园子也就空了下来,如今,福王妃却说要给三公子做新房…… 可见得福王妃对这桩婚事的重视,林妈妈反倒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笑道:“三公子也喜欢荷花,给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福王妃却想得十分长远,一会想到要送什么聘礼最体面,一会又想到要请谁做媒人,只觉得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过去一直忧心忡忡的事,眼看着就要解决了,哪里有不高兴的理! 沈紫言与杜水云并肩走在回廊上,丫鬟们都在三步远内亦步亦趋的跟着,杜水云就蹙了蹙眉头,叹道:“原本还想与你说会心里话的……”沈紫言不禁莞尔,“你点声说话,也是一样的。”杜水云想了想,也是,这些丫头都是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听见了个只言片语的,谁还敢出去乱嚼舌根子不成! “你方才是不是见我母亲对我二嫂没什么好颜色?”杜水云脸色暗淡了下去,声音也有些飘忽。沈紫言一怔,适才她的确是见着福王妃对二夫人淡淡的,但自己是外人,哪里好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来,纵然是有疑虑,也不过是藏在心里罢了,见杜水云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有些诧异。 杜水云就握住了沈紫言的手,“好姐姐,这样的烦难事,我只和你说,你和我相识日子虽然不多,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等轻狂之人,自然也不会笑话我的。”沈紫言心里淌过丝丝暖意,既有人将自己引以为知己之交,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目光真挚的望着杜水云,“什么事,你说,但凡我能替你排解的,自然替你排解。” 杜水云却觉有些难以启齿,粉脸胀得通红,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沈紫言知道其中定是有缘故了,也不催她,只静静的等着,横竖天色还早,也不急在这一时。杜水云又沉默了一阵,才觉心里好受了些,缓缓说道:“你说是为何,我二嫂竟然想替他娘家兄弟做媒!” 沈紫言立刻会意过来,只怕是这位二夫人想要在福王府和齐国公府只见搭桥牵线,让杜水云嫁给自己娘家的弟弟,若是齐国公府的世子,身份上倒也相配。只不过,看杜水云这神情,定然是不愿的。也不知是何等缘故。 杜水云眼里渐渐有了水光,“我听了这消息,气得一整天食不下咽,你道她弟弟是谁?” 沈紫言觉得自己想错了,微微有些错愕,“不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杜水云面色铁青,撒了手冷笑道:“是二嫂的胞弟!”沈紫言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二夫人的胞弟,那岂不是个庶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杜水云可是福王府身份高贵的郡主,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女,福王唯一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庶子! 这样想来,这个二夫人的确是过分了些,劝道:“这样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福王妃又岂会答应,你也不用太过忧心的。”杜水云气不平的哭道:“沈姐姐你瞧着我又岂是那嫌贫爱富之人?若她弟弟人才好,品性端正,我也好想些,可你知道不知道,她弟弟与人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的,那样一个人物,她怎么好意思说来!” 品性不好,身份又不配,竟然想求娶郡主,不得不说,的确是痴心妄想了些,福王妃又怎会答应,但见杜水云哭得伤心,也有些拿捏不准了,“你这是何苦,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哪里值得你心烦成如斯模样!” 杜水云气得满面通红,“这也罢了,她弟弟那样不堪,我母亲又岂能答应她?谁知她竟在暗地里败我的名声,说我自持身份,不将人放在眼里……”沈紫言顿时有些无言以对,看二夫人的模样也是个精明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杜水云不管怎么说也是姑,背后去坏姑的名声,这是什么事? 沈紫言又温声细语的劝了好一阵,好容易杜水云才止了泪,强笑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论理也不该提这些伤心事,只是我心里实在不平,坏了你的兴致,我心里不安得紧。”沈紫言握了握她的手,“和我又何必说这见外的话。”杜水云一双泪眼中流露出感激,“我就知道你不会笑话我的。” 沈紫言看着她闪烁的泪光,唏嘘不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真不假。纵然是贵为郡主,也难得顺心顺意的。 马车上,沈紫言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算是到家了。”墨书抿着嘴直笑,“好容易出去这一回,姐就抱怨上了。”沈紫言微微一笑,心里想着杜水云说过的话,叹息不已,她一个郡主还这样的为难,自己这样的,将来还不知道在哪里。 下了车,沈紫言自回了内室换过一身家常衣裳,整个人觉得清爽了不少,饮着雨前茶,十分惬意,却见杜鹃急匆匆撩帘进来,满面泪痕错乱,“姐,夫人不好了!”沈紫言手里的茶盏砰地一声坠落在地,碎作满地,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身也顾不上擦拭,“怎么不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五章 突变 二 杜鹃低低抽泣了起来,“夫人产了。”沈紫言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如坠冰窖,自己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天不到的工夫,竟成这样了!她虽不精通医理,却也好歹知道些,到了母亲这年岁的,能怀上孩子,已经是大为不易,现在又产了,多半是不大好。依稀记得这场景似曾相识,那日在慈济寺中,福王府的丫头,也是这样的模样和语气…… 窗外细雨霏霏,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片冰凉,顾不得许多,随手挽了尚带着湿意的青丝,急急走了出去,墨书忙拿着灯笼追了上去,回头又想着忘了拿伞,忙吩咐随风,“还愣着做什么,快拿伞!” 随风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取了青色绸布伞,匆匆出了院门,见着不远处沈紫言单薄的身影,急道:“姐慢些走,路上滑。”沈紫言充耳不闻,到最后,竟跑了起来,只觉得这段湿漉漉的青石路格外的漫长,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一不心,脚底一滑,一个踉跄,竟跌倒在地,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墨书听到动静,已经晚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上来,奔过去扶起,急急问:“姐,你没事吧?”沈紫言眉头微蹙,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昏黄的灯笼光却照着她雪白的襦裙上一片刺目的红,墨书见了暗自心惊,忙扶着沈紫言去了一旁的凉亭,随风也在身后追了上来,因天暗,又在下雨,看不清前面的情形,见沈紫言膝盖受伤,也是心中一紧,忙替墨书打着灯笼,见她慢慢揭开了裙摆,里面的亵裤猩红一片。 墨书心疼得泪似滚珠一般落了下来,左右望着无人,忙吩咐随风,“你去叫人抬个软轿来。”随风忙应了,就欲走出去,“不必了。”沈紫言低声劝阻,心中一片波澜,自己上一世,也不是没受过这些苦楚,这点伤,也算不上什么,又不知道母亲现在状况如何,自己何必又再添乱。“不过一点伤,何必闹得天下大乱,你拿块干净的帕子来,我自己包上便好。” 墨书忙自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沈紫言胡乱缠上了,起身欲走,“走吧。”墨书忙上前扶着,眉目间都是浓浓的担忧,“姐还能走动么?”沈紫言笑了笑,“没事。”兴许是方才路旁有一汪积水的缘故,随风走在最后,一低头,便见沈紫言半扇裙子都被污湿了,滴滴点点的流下泥水来。 随风忙道:“姐快休动,只站着方好,不然连衣儿裤鞋面上都要弄上泥水了。”沈紫言闻言,欲踏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自己向下扫了一眼,眉头蹙得更深,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却焦灼不安,只盼着快些到沈夫人处才好。随风忙道:“姐急着去正房,现今也没个去处去换得,若不嫌弃,只好先换上我的裙子了。” 沈紫言不经细想,点了点头,随风忙解下自己的裙子,递给墨书,墨书叉手替沈紫言解下来,又系上随风的裙子,好在都是白色,大晚上的,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分别。“你回去把那条腌臜的裙子换下去吧。”随风忙应了,穿着泥污了的裙子回了院子。 到达正院时,浑身已被淋透,沈紫言只觉得这春日的晚上,刺骨的冷,一直冷到人心里去。正院内灯火通明,隔着纱窗可见满室的人影憧憧,沈紫言略喘了口气,走了进去。 郭妈妈正站在床边吩咐丫鬟们端热水的端热水,煎药的煎药,忙得一团乱,见了她来,眉角高高扬起,“三姐怎么来了?”语气十分的生硬,沈紫言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揣摩这些,忙冲到床前,撩起秋香色的帐子看沈夫人的脸色,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满头的青丝散了满枕,心中说不出来的凄凉,握着她微有些凉意的手,低低的唤了声:“母亲!” 一滴温热的泪落在沈夫人紧蹙的眉心,沈夫人眉头动了动,似要转醒。 郭妈妈忙拉了她一把,口气里带了几分怒意,“三姐,夫人需要静养,你不要吵着她。”沈紫言蓦地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郭妈妈顿时语凝,张口结舌,“三姐……”沈夫人正在病中,沈紫言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追究郭妈妈欺上罔下的事实,目光放柔了几分,问海棠:“大夫怎么说?” 海棠脸色有些发白,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大夫说是产了,孩子保不住了。”这话沈紫言已从杜鹃那里听说过,心中其实还有一丝妄想,只盼着是杜鹃一时听错了,其实还尚存有一线希望,现在再听海棠提起,心中最后那一线妄想也沉了下去,心里升起一股刺痛的感觉。 她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弟弟妹妹,就这样没了…… 屋外早春的寒风呼呼的打着窗棂,不时吱吱作响,屋内却是暖香萦绕,沈紫言缓缓闭上眼,又慢慢睁开,问:“可通知了老爷?”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沈紫言已懒得分辨是谁人的步子,却听沈紫诺惊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母亲怎样了?” 沈紫言心中更是大痛,望着微微晃动的帐子,长长的叹道:“说是产了。”沈紫诺姣好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惨白,“怎么会这样?”她的反应本就在沈紫言预料之中,“我也不知。”心里那股哀痛却渐渐变为了恼怒,她可不信母亲就会这样平白无故的产,明明自己早上见着时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去了福王府一趟,就变成了这番模样,这口气着实难忍。 丫鬟们来来去去的端着一大盆热水,替沈夫人擦拭身子,沈紫言看着满盆泛着血光的热水,暗自心惊。沈紫诺已按捺不住,捂着嘴哽咽了起来,沈紫言心中已是十分不好受,却还要强忍着安慰大姐,“你这一哭,母亲醒来听着了,心里岂不是更不好受?” 沈紫诺忙拿帕子擦拭了眼泪,强笑道:“你说的有理。”只是哪里又忍得住,泪浸湿了帕子。沈紫言自己心中也是酸痛难忍,见了她哭得伤心,也不由红了眼眶,只是满屋子的人望着,也不好哭出来,只得强忍着,还得做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来,免得底下人见了更是心慌,反倒不好。 就有丫鬟通报金姨娘来了,沈紫言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素日里更是对这些姨娘们无甚好感,闻言冷笑道:“她的消息倒快!”丫头垂了头不敢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六章 突变 三 沈紫言本欲眼不见心不烦,寻个由子打发出去便罢,沈紫诺却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襟,使了个眼色,沈紫言低头细想了一回,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留心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是就这样贸然打发了金姨娘,也会落得个苛刻姨娘的名声。自己虽对这些不甚在意,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觉得人活这一世,总得是为了自己而活,过分看重那些个虚幻的名声,只会反被其束缚,可母亲这辈子最看重的便是体面和名声,自己又岂能在母亲病中给她抹黑? 想了想,只得罢了,淡淡说道:“让她进来吧。”丫鬟如蒙大赦,慌忙走了出去,金姨娘一身素白,进门还未说话,便先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夫人怎样了?” 沈紫言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冷眼瞧着她装腔作势,若是平时,还能换上一副好脸色应付应付,现在心情乱成一团,也没有心思搭理了。眉头蹙了蹙,没有接话。沈紫言不开口,这屋子里自然就没人敢答话了,大家都垂下头,满室寂静。 金姨娘微微有些尴尬,拿着帕子不住拭泪,叹道:“夫人怎么就这么命苦!”沈紫言只做浑然未闻,似老僧入定般不说话,沈紫诺有心说些什么,无奈心中酸楚难忍,说不出一句话来,郭妈妈见着眉梢就挑了挑,“夫人不过是产,身子无甚大碍,姨娘不用担心。” 金姨娘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这话落在沈紫言耳中格外刺耳,也不知这金姨娘是说沈夫人产得好呢,还是身子无甚大碍得好。瞥了一眼金姨娘,再瞥了一眼郭妈妈,见郭妈妈虽然极力做出哀戚的模样,还是掩饰不住眼底淡淡的得逞后的得意。 沈紫言只装作不知,心里却早已泛起了滔天大浪,因沈夫人正病着,自己大张旗鼓的,闹得人心惶惶反倒不美,只待沈夫人度过此劫,便彻彻底底的整治一番,将府上这些神神鬼鬼的全部清除干净才好。 金姨娘见沈紫言面色不虞,忙劝道:“三姐只管放宽心怀,夫人福大命大,定会转危为安的。”沈紫言见她说得粗俗,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却听帐子里沈夫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沈紫言心中一紧,顾不上金姨娘这边,慌忙起身,因起得过急,触动伤处,一个踉跄,险欲摔倒,墨书手疾眼快,忙上前一步扶住,面露忧色,“很痛么?”沈紫言咬牙摇了摇头,鬓角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沈紫诺在花几后见着沈紫言神色不对劲,忙低声问:“你怎么了?”沈紫言双腿不住的颤抖,手扶着墨书的胳膊,道:“方才跌了一跤,腿磕破了点皮。”沈紫诺细看着她神色,脸色一变,“你瞒不了我。”说着,便问墨书,“你主子这是怎么了?” “大姐。”沈紫言唤了她一声,嗔道:“先看看母亲要紧。”郭妈妈正扶着沈夫人,满面惊惶,“夫人,您怎么样了?”沈夫人只是低低的喘气,说不出话来,目光穿过郭妈妈,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沈紫言看到母亲那凄婉的目光,只觉得心中猛得一痛,渐渐有了不祥的意思,扑倒床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郭妈妈,紧紧抓住沈夫人的手,还未说话,泪已连珠子般的落了下来,哽咽道:“母亲,我在。” 沈夫人惨白的双唇上下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太过微弱,听不清楚,沈紫言就将耳朵凑到沈夫人跟前,“母亲,您有什么话,只管说。”沈夫人虚弱无力的说道:“我要和你单独说说话。” 这当头,沈夫人就是再多要求,沈紫言也没有不从的,忙一连迭的吩咐:“你们都下去!”海棠率众人退了下去,郭妈妈却仍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沈紫言目光就冷了下去,“郭妈妈莫非是没有听见我的吩咐?” 郭妈妈看了一眼沈夫人,理直气壮的说道:“夫人身边不能少了人。”沈紫言心情本来郁结,见了郭妈妈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如你个妈妈不成?”郭妈妈脸色变了变,又伸长了脖子望着沈夫人,“夫人……” 沈夫人却转过头去,慢慢合上了双目,郭妈妈不免有些讪讪然,“姐是年轻不知事的,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老人有经验,姐和夫人只管说话,我也好在旁边照应着。”沈紫言见了沈夫人神情,已知道她定是有话要单独与自己说了,听了郭妈妈的话,也不多说,走到门口,厉声吩咐墨书:“你们几个把郭妈妈给我打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墨书素来对沈紫言的话从不违抗,闻言立刻给海棠和杜鹃使了个眼色,蓝衣和言果也与墨书交好,见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无人出来响应,三姐这威严必定扫地,郭妈妈虽是沈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可毕竟是奴才,哪能压过主子。众人交换了个眼色,一齐走了进去。 郭妈妈在内室已听了沈紫言的吩咐,只道是凭着自己的体面,无人敢应的,哪知就连平日里见了好声好气的杜鹃和海棠都进来了,气得面色铁青,破口大骂:“你们这起毛丫头……”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闷响,郭妈妈翻了个白眼,仰面倒在了地上。 沈紫言就看着墨书拿着半截花瓶,瑟瑟发抖,面色却并未大变,弱弱的唤了声:“姐……”沈紫言见着也有些吃惊,但墨书此举实合了她的心思,也不多说,只淡淡说道:“把她给我拖下去!”众人就一齐将郭妈妈拖了出去,站在门前台阶下的金姨娘望着郭妈妈从里面被人拖了出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忙退后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了光影暗处。 沈紫言这时才重回榻前,唤道:“母亲。”沈夫人眼睫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水光泛起,“我的孩子……”沈紫言听着也是心酸,强颜欢笑的劝她母亲:“母亲不要伤心,以后还会再有的。” 沈夫人无力的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得似一条蚕丝,“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几日。”沈紫言心中哀恸不已,泪流满面,“母亲怎么能说这等丧气话,我还等着母亲身子好起来,去慈济寺上香呢!” 沈夫人却反握住了她的手,“我是不行了,但有一句话要交待给你,你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就一定要答应我。”沈紫言见沈夫人说得郑重,忙顺着炕沿跪下,“母亲请说。”沈夫人喘了喘,似乎说话也极为困难,沈紫言忙摩挲着她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沈夫人又歇了会,才道:“我做母亲的无能,不能庇护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我就将你弟弟和你大姐交给你了……” 三更,求k票!!求粉红票!!! 另外弱弱的说一下,有子夜的书友阿罗建了个书友群,群号是:1559575八,欢迎大家来坐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七章 余音 一 话未说完,已经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沈紫言忙扶着沈夫人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赌誓道:“母亲放心,有我一日,断不会叫人欺负了青钰去。”沈夫人听如此说,眼角溢出了泪水,叹道:“好孩子……” 沈紫言看着面如白纸的沈夫人,心中悲痛不已,道:“就是为了我们姐弟三人,母亲也要养好身子才是。”沈夫人苍白的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衬着大红色的丝被,愈发显得面无血色,沈紫言见了又是心酸,又是心惊,见沈夫人说了这一回话,已经是面有倦色,忙退了出去。 在门前细细交待了海棠与杜鹃一番,断不许旁人来打扰沈夫人休息,因问到郭妈妈如何处置,沈紫言想了想,淡淡说道:“关到柴房去吧。”在场众人无不心惊,郭妈妈在府中纵横将近二十年,谁人不给她几分体面,没人敢因为沈紫言口气淡淡的便轻瞧了此事,露出了或谄媚,或惊恐,或坦然的笑容。 沈紫言只觉得疲惫不已,膝盖上的痛又时不时的传来,只觉得这样站着都难以维持,转身带着墨书便回走,却被沈紫诺叫住,“你的腿怎么了?”沈紫言粉饰太平似的笑了笑,“无甚大碍。” 沈紫言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的眼眶一红,幽幽叹了口气,“母亲病成这样,青钰也是个多病多灾的,这要是你也……我可怎么办好!”沈紫言心中一颤,不知为何,已觉眼中有了泪意。一时间心中突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偏又不敢深想下去,只觉得这样多想一想,就心痛难忍。 想着,隐隐尚有泪痕的面颊上浮出了一个凄凉的微笑,“大姐放心,为着你们,我也会好生照顾自己的。”沈紫诺眼中有了湿意,万千话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重重叹道:“只盼着母亲早日好起来才好!” 姐妹二人又闲话了一会,沈紫诺见沈紫言面色如常,放下一半的心,这才回了自己住处,沈紫言双腿打战,竟有站立不稳的势头,墨书见量大急,忙一把扶住,一连声命丫鬟去抬了软轿来,抬着回了院子。 默秋正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见沈紫言被抬着回来,心中惊了一惊,目露焦急之色,“这是怎么了?”适才她奉命去探沈青钰了,恰巧错过了那一节,墨书扶着沈紫言坐在榻上,这才将方才之事略略与默秋提了提。 默秋听了脸色一变,“姐疼得这样厉害,莫不是伤筋动骨了罢。”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目光一齐投向了沈紫言的膝盖,沈紫言见着不由失笑,“不过是跌了一跌,哪里就伤到筋骨了。你们也忒觑人了!” 话虽如此说,在墨书心翼翼的查看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默秋握着羊角纱灯的手也颤了颤,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伤口,不住嘱咐墨书:“你倒是轻点!”沈紫言看着众人紧张的模样,心里一暖,笑道:“明日这伤口也就差不多该结痂了,倒也不用太担心的。” 墨书等人却是不依,“好歹请个大夫看看。”沈紫言心情也略好了些,笑道:“都依你们便是,一个个都在我面前拿起款来了,”随风便笑道:“真个的,难道我们就是没脸的不成?也就是我们几个,才敢没事这样说道几句!” 沈紫言素来与几人亲厚,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笑,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掩上帐子睡了,心里虽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可还是抵不住睡意袭来。兴许是这一日太过劳累的关系,晚上竟连身也不曾翻一个。 次日清早,沈紫言匆匆梳洗毕,满腔心事的去了正房,见沈二老爷正坐在炕前,愁容满面,沈紫诺却已先等在那里了,沈紫言知是自己起得迟了的缘故,面上有些发热,自去炕前看了看沈夫人,见她依然是双唇紧抿,面色苍白,丝毫不见起色,也觉忧心不已,试探的问沈二老爷:“要不,我们换个大夫给母亲瞧瞧吧!” 沈二老爷看着女儿略显稚嫩的面庞,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白牡丹似的,幽幽叹了口气,“这个大夫,已经是金陵城最好的大夫了。”沈紫言心痛得难以自抑,说不出话来一抬头,便见父亲发梢又添了几许白发,更觉难过。 一顿饭就这样草草结束,沈紫言邀了沈紫诺一齐去看沈青钰,心里搅成一团乱麻,还未进院子,沈紫诺便悄声嘱咐她,“待会可别漏了口风,吓着青钰。”沈紫言点了点头,这事她本就没打算告诉青钰,即使是要说,又能说出个什么来? 沈青钰正倚在床前,看着雨后的翠绿芭蕉,见了两位姐姐,眼睛一亮,忙跑至门前相迎,“大姐,三姐!”沈紫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近日可曾好好习字?”“有!”沈青钰回答得很大声,有几分骄傲,“先生还夸赞我了。”沈紫言听着他如黄莺出谷的清脆的身影,趁人不备,抹了一把泪。 沈青钰却眼尖,侧了脸望着沈紫言,“三姐姐,你为什么哭?”沈紫诺一怔,黯然的望着妹妹,自己的眼里也盛满了泪水。沈紫言轻声道:“姐姐没有哭,只是风迷了眼睛。”沈青钰瞥了眼纹丝不动的芭蕉叶,目露困惑。 一直在旁服侍着沈青钰的赵妈妈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望向沈青钰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惜。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沈紫言携着沈青钰往里走,笑道:“早饭吃的什么?” 沈青钰抿着嘴笑,“吃的粳米粥,还有新出土的笋子,可鲜嫩了!我还留着半碗,待会拿给母亲尝尝。”沈紫言心里紧得发痛,翻起万丈浪涛,再也无法平复,笑道:“真是好孩子。”话刚说完,却想到此话正是母亲常说给自己听的,刚忍下的泪珠又自滑落,从光滑的缎面上滑下,落在冰冷的地上。 沈青钰睁大了眼睛,迷惑的摇了摇沈紫言的手臂,“姐姐,又有风么?”沈紫言侧过头去,忙擦拭了眼泪,笑道:“是啊!”沈青钰拉着沈紫诺窃窃私语,“三姐姐好爱哭。”沈紫诺亦是酸痛难忍,泪落了满脸也来不及擦拭。 沈青钰虽然年幼,却也稍通人事,见了两位姐姐的神情,瘪了瘪嘴,也似要哭出来一般。 四更!!!终于还完债了!筋疲力尽的同时,求一下k票和粉红票! 话说,子夜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催更滴筒子们,要怜香惜玉啊。好歹爱护一下子夜这株未长成滴幼苗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八章 余音 二 沈紫言望着沈青钰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乱如麻。母亲已经是这般模样,自己和大姐就是再有心,也是要出阁的女儿家,哪能一辈子守在府中的,待自己走后,青钰又该怎么办呢? 沈紫言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藏在藏青色滚丝镶边袖管下的手,纤细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生疼生疼,这一瞬,她突然变得格外的清醒。不管世事如何,也不管沈府的将来会如何,有一点毋庸置疑,沈青钰,就是沈家这一房的顶梁柱了。 沈紫言的目光落在了沈青钰嫩滑如出水芙蓉的稚嫩的面上,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还是被养的太过娇贵了。咬了咬牙,在墨书耳边细语几句。 墨书脸色变了变,眼里有一刹那的犹豫和不安,但见是沈紫言亲口吩咐的,还是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沈紫言自行出了院子,对着沈青钰招了招手,“你过来。” 沈青钰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出去,沈紫言柔柔的笑道:“跑过来!”沈青钰虽不解,但见三姐吩咐了,也没有多想,朝着沈紫言跑了过去。半路上却扑通一身摔倒在地,只见墨书脸色发白的收回了腿。 一直注视着沈青钰一举一动的赵妈妈脸色大变,冲了过去,却被沈紫言喝止:“站住!谁也不许扶!”赵妈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站住门口的沈紫诺皱了皱眉,道:“三妹,你这是作甚?”作势就要上前相扶,被沈紫言拉住,“姐姐不用管,我自有算计。” 沈青钰左右见着无人来扶,就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沈紫言冷冷的望着沈青钰,道:“我就是想让他知晓,何为世事,何为人心!”此话掷地有声,落在众人耳中,俱是一怔。沈紫言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大姐,“难道我们还能护着他一辈子不成?” 沈紫诺浑身一震,叹了口气,慢慢合上了眼,过了许久又缓缓睁开,后退了几步,作出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沈青钰更是觉得万分委屈,哭声愈烈,沈紫言的目光环视过院中众人,“今日谁敢帮他,我立刻就撵了出去。” 众人都垂下头去,沈青钰的哭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十分的刺耳,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着哭声渐渐微弱了下去,沈紫言想到沈青钰身子不好,自己也不至太过心急,到时候弄巧成拙,反又生出一场风波来也是不美。 “姐姐。你暂且先回去歇歇脚吧。”沈紫诺点了点头,又轻声嘱咐,“你也别做得太过,总得多些耐心,做姐姐的好生教养,也就好了。”沈紫言笑了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沈紫诺又回首望了眼沈青钰,见他脸红扑扑的,知道无甚大碍,带着丫头走了出去。 沈紫言又命墨书带着众人退了下去,将院门掩上,不叫旁人进来。满院子惟余下他们姐弟二人,走到沈青钰跟前,冷萧萧的瞥着他,“自己爬起来。” 沈青钰双眼微微红肿,吃力的仰着头,弥漫着水雾的眼睛委屈的仰视着自己的三姐。沈紫言眉眼不动,面上没有一丝好颜色,眼底泛着清冷决绝的光芒,“你可知错了?”沈青钰不住哽咽,双肩剧烈抽动,脸花成了一片,赌气说道:“我不知道。” 沈紫言想了想,蹲了下去,目光与他平视,声音柔和了下来,伸手抚摸着他浓密的黑发,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被墨书绊倒了,是不是?”沈青钰眼睛一亮,巴巴的望着沈紫言,似是有无限委屈,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 沈紫言又接着问:“如果你事先知道她会这么做,你还会被绊倒么?”沈青钰又摇了摇头,撅了撅嘴,“不会。”沈紫言嘴角微勾,“那你知不知道教训了?”沈青钰见三姐脸色微霁,忐忑不安的心松了松,前后想了想,似明白了什么,“墨书是三姐你挑唆的!” 沈紫言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早在我和墨书交头接耳时你便该留心了,这会子又做起事后诸葛了!”沈青钰委屈的的望着她,“可是你是我三姐。”沈紫言冷笑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这还是我,只绊了你一绊,若是旁人,指不定怎样呢!” 沈青钰泪眼朦胧的盯着沈紫言鹅黄色的斜面,怔住了。沈紫言也不迫她,只静静等着他自己明白,过了半晌,沈青钰自行从地上爬起,一撒手,负气向内室走去。沈紫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坐在了窗前,斜觑着他,“还在怨三姐?” 沈青钰埋下头没有说话,手指不住绞动,沈紫言见得分明,拿起帕子替他擦拭眼泪,柔声细语的劝道:“姐姐总不至一辈子跟着你,有些事,你也要渐渐学着拿起才是。”沈青钰蓦地依偎进沈紫言后怀中,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响起,“三姐,你是不是想让我知道,这府中,有人想要暗地里使坏?” 果然是聪慧的孩子,一点就透。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若是再有别路可走,她也不愿过早的挑破这一事实。只是,母亲是指望不上的了,唯有自己倚靠自己,才能有一线希望。抚弄着沈青钰的头发,有些事,藏着掖着反倒不好,叹道:“你现今也九岁了,我也不瞒你,母亲病了,难免有精力不济的时候,你又是个不管事的人,若不留神心,以后可怎么着?” 沈青钰眼里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然后又一点点明亮起来,“三姐,我以后会乖乖听母亲的话,你让她快些好起来!”沈紫言笑着点了点头,“好!”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看沈夫人那神情,似乎不大好,也不知过几天再是何光景,现今急也无用,只能安心等着了。 沈青钰就眼巴巴的扯着她的衣袖,“姐姐,我想去看看母亲。”孩子是要忌这个的,沈紫言摸了摸他的头,“你让母亲好生休息,可好?”“可是……”沈青钰欲言又止,“我不会絮聒的。” 今天休息了一天,睡得稀里糊涂的,卡文卡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十九章 落红 一 沈紫言目光流转,抿着嘴笑了笑,“父亲也在呢,你去了,他见着你,岂不是又要考量学问?”沈青钰就沉默着不说话了。因着沈青钰是嫡子,自又是个聪明伶俐的,沈二老爷对其可谓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不仅请了金陵最富盛名的教书先生,自己隔三差五的也要抽查一回,十分的严厉。 沈青钰自己也好学,只是屡屡见着沈二老爷手持毛竹大板在太师椅上端坐着,心里就生出一股惧意来,听着沈紫言这样说,也是头皮一紧,“那我改日再去好了。”沈紫言暗叹了口气,出了院子,私下唤了赵妈妈,笑问:“我听说你还有个八岁的孙女,叫赵燕?” 赵妈妈也是个苦命的,早年死了男人,好容易将儿子拉扯大,却又一场风寒,早早的便去了,只留下她和媳妇孙女三人苦守着。见沈紫言问,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诚惶诚恐的答道:“是。” 沈紫言笑道:“我知道你家道也是艰难,孤儿寡母的也是不易,不妨这样,你家去让你这孙女来我身边做个打三等丫鬟,每个月五百文月钱,也贴补贴补家用。至于你儿媳妇,我听说女红极好,不如让她来我们府上针线班子上,也不算屈才了。” 赵妈妈听了,心中甚喜,眼中含泪的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姐大恩。”因不大会说话,满腔的感激不知从何说起,又忍不住磕了几个头,沈紫言忙命默秋扶着她起身,“你现在是二少爷的管事妈妈,我也不说二话了,总之,二少爷我就托付给你了,有他一日,就有你一日,好歹留点心儿。” 赵妈妈忙信誓旦旦的保证:“姐只管放心,我只当二少爷是我亲孙儿一般的疼惜。”话刚说完,又自觉说错了话,脸色微红,却也找不出一句话来辩解。沈紫言也不以为意,沈青钰这样的身份,身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实在人。 赵妈妈刚离开,便见墨书撩帘进来,“姐,大姑奶奶那边的宋妈妈来请安,来见夫人。”这种时候来,该是为了沈夫人产的事情了,沈紫言眼中一黯,忙打起精神头来,“我们瞧瞧去。”墨书望着沈紫言略带僵硬的步伐,无奈的叹了口气。待要劝她顾着腿伤,她必是不听的,只得跟了出去,“姐好歹留意着,这膝盖上的伤处可大可,这事那事的,也要顾惜着自己才好。” 听她这一说,沈紫言才发觉自己在沈青钰院中站得久了,膝盖隐隐生痛,只不过她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点伤也不大在意,“既然是姨妈身边的妈妈,想来也是姨妈的一番心,母亲这样病着,我们府上若再不去个主子,只说是我们眼里太没有姨妈了。” 墨书想想也在理,不再多说,扶着她去了正房,只见宋妈妈一身藏蓝色袄,显得十分精神,正坐在杌子上与海棠说着话,一旁的茶几上放着几包药材,该是她从公主府上带来的了。沈紫言心里有了定数,扶着墨书的胳膊悠悠走了进去,宋妈妈忙站了起来,恭谨的行了福礼,“三姐!” 沈紫言笑着与她寒暄,“姨妈近来可好?也不见走动的。”“二奶奶好着,就是忙着府上一些杂事,分不开身。”说着,笑了笑,“难为三姐还惦记着。”沈紫言只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勉强,想到可能是姨妈那里出了什么事,也不点破,笑着端了茶。 宋妈妈却想到林二奶奶临行前的吩咐:“你去探探口风,看我那妹妹是不是当真要将三姐嫁给福王府的三公子了。我劝过多少次,只是不听,以后有得后悔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沈夫人歇着的内室,想到自自己来后,竟无人引着自己去拜见沈夫人,有些不悦。 沈紫言见得分明,就叹道:“我母亲身上若不是十分支持不住,再也不肯不挣扎着上来。”宋妈妈不由对这位三姐刮目相看,果然是冰雪聪明,难怪能入了福王妃的眼,只怕是也有几分本事。要知道福王妃久在宫闱浸染,见过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眼界自然不低,她能瞧上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想到自家奶奶的嘱咐,也觉得十分可惜,若那三公子有个正形儿,这倒是一桩极好的亲事。对沈紫言也就愈发的恭谨起来,“看姐说的哪里话,哪有主子挣扎着见我们奴才的理……”沈紫言笑着与她寒暄了几句,恐在正房惊扰了沈夫人休息,正欲挪步,宋妈妈也是个机灵人,见了沈紫言的神色,哪里猜不出个一二三来,忙起身告辞。 沈紫言也不多留,命海棠送着宋妈妈出了垂花门才回。 宋妈妈回了公主府,直奔正房,一五一十的将见闻讲与林二奶奶听,“……奴婢冷眼瞧着,二姑奶奶那光景只怕是十分的不妙。”林二奶奶心里猛地一紧,雪白的面上滚下泪珠儿来,“我这妹妹痴就痴在心地太纯良,没个算计上了!” 宋妈妈忙劝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有个什么长短,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再者说,兴许二姑奶奶遇见合缘的大夫,正对着她的症候,也说不准呢。”林二奶奶还是唏嘘不已,“这点年纪,有个什么好歹,人生在世还有甚么趣儿?” 林二奶奶一面拭泪,一面叹道:“她家的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年有沈老夫人看顾着,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也少些,好歹是平平安安生下了我这三个侄儿侄女,这才几年的工夫,能成这样!我好说歹说,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她却只是听着,由着那几个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人反了天了!” 这话林二奶奶能说,宋妈妈却是不能说的,只默默垂手,在一旁听着,林二奶奶哭了一阵,慢慢止了泪,道:“你将上等养人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几大捧盒,着人与二姑奶奶送去。”默默坐了一阵,又叹道:“可怜我母亲一辈子只生养了我们这两个女儿……”说着,又掩面低低抽泣了起来,“可惜我这才有了消息,又不能去看她的。” 宋妈妈见着心酸不已,好说歹说的劝了一阵,只是不听,也唯有叹息了。 沈紫言在那里别开了脸,不去看自己膝盖上的伤口,饶是如此,还是觉得生疼生疼,倒吸了口冷气,墨书忙加快了换药的动作,“姐多担待着,一会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章 落红 二 沈紫言也不欲自己这点伤闹得大家心中不宁,强笑了笑,“也没多大事,过几日就会好了。”自己想了想,打趣道:“也不知会不会留疤?”墨书叹道:“姐何苦还混说,也不知道我们的伤心处!” 沈紫言抿着嘴儿笑了,“我若是不知道,你岂不是白服侍了我一场?”墨书斜觑着眼,也掌不住笑了,因又换上一副正经脸色来,“姐,郭妈妈关在那柴房,只是整日的嚎叫,说要见夫人,那看管的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也就寻到我们跟前了,姐可要早日拿个主意才好。” 沈紫言的脸色就冷了三分,“这次若是有什么好歹,她也别指望着安生!”谋害主母,少说也是打三十大板撵出府去,这还算是轻的,多半人家都会暗地里使了手脚不知不觉的处置了下人。墨书暗自忖度着,沈夫人是温厚的,姐也不是那不好相与的,只是郭妈妈这次犯下的错实在无可饶恕,居然勾结金姨娘谋害主母,不然姐也不至撂下这样的狠话来。 只是这事也不过是她和姐私下里的猜测,无凭无据的,也不好拿到台面上去说。闹不好,反落下陷害下人,容不得姨娘的坏名声来!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转眼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这等坏名声传出去,影响自然极为不好。墨书这样细细思量了一回,道:“姐也别太心急,我前几日审问那向婆子,她一五一十的都招了,是郭妈妈拿了夫人的东西,托了她出去卖,依我的意思,那郭妈妈只怕是聚众赌牌,亏空得狠了,这才起了别样心思……” 沈紫言自己何尝不知此事急不得,只是心里的怒火早已成了燎原之势,郭妈妈此事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口上,但凡一想到她害得母亲流产的事情,就恨不能立刻撵了出去。虽心里怀疑她与金姨娘暗地里有往来,只是没抓个现形,现在也不好贸然出去说的。 现在听墨书如此说,会心一笑,“真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我的一番话,尽数叫你说了去!”墨书微微一笑,“那都是姐教的好!”随风在一旁搭腔:“把她会说话的,得闲就拿了姐打趣儿,还有这脸呢!”沈紫言一本正经的笑道:“可不是我脸软?”默秋掩着帕子,吃吃的笑,“姐取笑,我们可禁不起!” 几人正说笑间,见杜鹃满脸焦急的来了,沈紫言一见了她神色,便知沈夫人那边大不好,也就紧张了起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杜鹃鬓角已渗出了冷汗,“夫人醒了,一言不语的,只是要见姐。”沈紫言忙换了身好颜色的衣裳,急匆匆的跟着杜鹃去了,路上一面走一面问:“母亲这可好些了?” 杜鹃愁容满面的答道:“还是老样子,一时好些,一时歹些,大夫也说要过了这夏至才好说呢。”沈紫言也是聪明人,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忧心。这一瞬,她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若这事和金姨娘脱不了干系,那之前青钰的病情,也该和金姨娘有关才是。为何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要等到青钰八岁才动手,只怕也是自有一番打算。早年祖母还在,金姨娘就是再按捺不住,恐怕也得做出一副老实人模样来。待到祖母离世,青钰已经四岁,这时明明是最好的时机,金姨娘却一直忍耐,直到青钰八岁,准确来说,促使她还是沉不住气的诱因,该是燕姨娘的进门以及喜讯的传来。 昔日沈二老爷只得沈青平和沈青钰二子,只要青钰有个好歹,沈青平就是唯一的儿子,可是燕姨娘却有了身孕,虽不知是男是女,金姨娘势必已经坐不住了,这才有了一开始的夹竹桃之事,只是不知金姨娘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令贾林媳妇糊里糊涂的自己上了套子。再者就是燕姨娘产下儿子以后青钰受到惊吓的事情,时间未免太过巧合,一面是燕姨娘的不平,一面就是青钰的出事,明面上大家都会将目光投向一直不将沈夫人放在眼里的燕姨娘,又有谁会想到平素里老老实实的金姨娘? 而沈夫人再次有了身子,也该是出乎金姨娘意料之外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心平气和的等到这个孩子出世再另做打算此时已经迫不及待的先行动手,居心可见一斑。一方面青钰已经八岁,而沈夫人也是坐三望四的人,这时候青钰有个好歹,而以沈夫人的年纪,再次怀孕的几率也是不大,更何况还有了丧子的打击,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郁结不已。只是,金姨娘应该万万没有想到,沈夫人又有了身孕。 这样想想,沈紫言就觉得不寒而栗,虽不知自己所想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觉得心里一股寒意慢慢浮起,忙叫过随风,“你去嘱咐赵妈妈,让他好生看着二少爷,不要离了一步。”随风虽满腔疑惑,不知为何此时姐有了这等吩咐,还是片刻不停留的去了。 沈紫言这才觉得稍稍心安,还是止不住有些后怕,眼看着到了正房,忙将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径直去了内室,见着沈夫人恹恹的神色,暗地里叹了口气,唤着“母亲!”走至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过几日的工夫,手背已经是青筋暴起,皱起如七八十岁的老媪,沈紫言心中泛起一股酸涩,眼眶微红。 沈夫人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攥住了沈紫言的手,从大红色缠枝绣花枕头下取出一串钥匙,“你去叫人开了阁楼上的黄木箱子。”沈紫言忙将钥匙递给墨书,“快去。”海棠带着墨书,二人一并去了阁楼上,依着沈夫人的交代,找到了那箱子,聚精会神的打开,掀开的那一瞬,目瞪口呆。 沈紫言这边却与沈夫人闲话,“……早起时还吃了竹笋鸡皮汤,好着呢,父亲也没有考察功课,您不用担心。”沈夫人眼里有了浅浅笑意,“那就好,那就好。”沈紫言却想到杜鹃说的沈夫人所说的沈夫人下红不止的症候,语气里就带了几分担忧,“母亲您可吃药了?” 沈夫人笑了笑,“早吃晚吃的,那药汁儿忒苦。”沈紫言嗔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您常对青钰说起的,怎么自己倒先忘了?” 那位投催更的阿罗美人啊,子夜还是学生滴说,别太狠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一章 落红 三 沈夫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虚软的笑意,“我今儿个叫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算算陈年账。”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心里猛地一颤。一般只有在人之将尽时,才会想到清点清点自己的私产…… 沈紫言长长的眼睫动了动,掩去眼里的泪光,“母亲请说,我听着呢。”手指却不由自主的紧紧攥住,生怕自己一个不心,泪便会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的感觉,一面心痛母亲的产,一面恼自己的无用,又暗叹母亲没个算计,心纠结成一团。似拧成一团的丝帕落在水中,飘飘沉沉,却终究无法平静下来。 知女莫如母,沈夫人凝神看着女儿哀婉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心里一痛,还是说道:“这些年,除去你祖母给我留下的一万两银子留着没用,还有我积下的二万七千两两银子,你外祖母给我的陪嫁四万两……”话未说完,已经是气喘吁吁。沈紫言焦心不已,一面扶着沈夫人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一面温声劝道:“母亲留心说,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又命人端了参茶来亲自喂着沈夫人喝下去,沈夫人也只喝了两口,便偏过头去,沈紫言暗叹了叹,只得罢了。 沈夫人略缓了口气,道:“还有些田庄,苏州有良田五千亩,南通有水田二千亩,旱地四千亩。”沈紫言叹了口气,早知道母亲嫁妆丰厚,没想到,竟然如此丰足到如斯程度。外祖母膝下无子,虽然后来过继了旁支的幼子,但终究是不遂其意,这样想来,她老人家大概是将自己一生所积悉数交给了姨妈和自己的母亲。 沈夫人说着,侧过脸问:“海棠呢?”沈紫言忙一连声叫道:“海棠!”海棠听到声音,忙快步走了进来,面露愧色,“夫人,我和墨书手上无力,搬不动那箱子。”沈夫人嘴角微勾,“我打量你们也没那力气。” 海棠面色微红,垂下头去,沈紫言见着心念微动,问沈夫人:“是不是些旧时攒下的银钱?”沈夫人摇了摇头,“是些精巧的首饰,还是你外祖母留给我压箱底的。”这样说来,应该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名贵首饰了。 沈紫言对自己的外祖母其实无甚多大印象,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六七年前,那次她也只得六岁,只见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满头银丝,慈爱的眯着眼打量她姐妹二人,说过的话早已忘记,惟记得那满目的慈爱是掩饰不去的光华。想不到一转眼,就离世这些年了。 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屡屡想到过往,便止不住的怅惘,与其如此,便只当前世那些事情是一场梦罢了。屡屡提醒自己,要心谨慎,断不可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想不到自己低估了金姨娘,也高看了自己。 想来,她一个姨娘,能平平安安诞下庶长子,已是不易。更兼这些年也名声颇好,也不知这府中到底有多少下人是被他笼络过的,这样的人,实则是最大的威胁。母亲这样温厚的人,哪里能算计得过她! 沈夫人就拍了拍沈紫言的手背,“你跟着海棠去看看,清点清点。”沈紫言忙依命跟着海棠出去了,上了阁楼,瞧着左右只有海棠和墨书二人,便问道:“我命你清查的古董帐,可都有了?” 海棠忙道:“倒也没折损多少,只是少了一对玉瓶儿,几匹大红妆缎,一个头胎紫河车。”沈紫言微微颔首,“也只须得这些,便罢了。”奴才偷卖主子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绣花针,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了。因说到紫河车,便问:“库里可还有什么补人的药材?”海棠细想了一回,道:“还有带叶参,千年松根茯苓胆,两只百年的何首乌,可还都使得?” 沈紫言笑了笑,“也别拘这些,去问问大夫,看能不能使,若能使,都拿出来用了罢,白放着也无用。”海棠忙应了,又与墨书一道慢慢对账,沈紫言只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了盘算。 过了大半天工夫,墨书放下账册,笑道:“这账册一时半会也是对不完的,姐您一大早便没见饮食,这会子我叫人收拾点饭菜,姐您好歹吃些,这里横竖有我和海棠看顾着,您也不必操之过急的。” 沈紫言也着实有些饿了,自去命人端了些奶油炸的点心与海棠和墨书送去,自己先行回了院子,进门便见默秋急急说道:“姐,柴房那婆子来了好几次了,说是郭妈妈抢天扑地的,只喊着要见夫人,说是不让见,便绝食以明心志。” 沈紫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心志?”眼睛似刀锋一般的凛厉,“她既要绝食,便由着她好了,只别说是我们沈家苛刻了下人!”默秋得了令,便匆匆要出去,被沈紫言叫住,“你还给我带句话,她要是那有眼色的,就老老实实的说个来龙去脉,她要是那不要命的,横竖后院暂由我管着,那也别怨谁不懂情理了。” 待默秋走后,随风不免怒道:“这郭妈妈也忒拿自己当回事了,倚老卖老,也不看看自己那老脸值个几斤几两,真真是自讨没趣!”沈紫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郭妈妈有今日的无法无天,说到底,也是自己的母亲,纵容出来的吧。 不一会便见默秋回来了,一头乌压压的青丝散乱着,白若玉兰的面上竟有了一道血痕,随风吃了一惊,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诺诺问:“你这是怎么了?”默秋气得脸色发白,恨恨说道:“我将姐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她听,岂料话还未说完,她便动起了手……” 沈紫言端坐在窗前,看着茶烟弥漫,满是都是淡淡的清香,“我听说市井上有种药,能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病’死了。”随风心中一跳,“姐,您这是……”沈紫言淡然道:“今晚我倒要看看,这郭妈妈到底是有几分硬气!” 明日早晨考管理信息系统,看了会书,越看越纠结,心里乱糟糟的,码字就卡了些,明日双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二章 花尽 一 此话实遂了众人的心意,只是不免有些担忧,又知道自家姐最是那说一不二的,说过的话再不肯收回的,只得罢了。一面心喜姐终于下定决心要整治整治这郭妈妈,一面忧心不知会出什么变故,又怕沈紫言年轻镇不住这老奴,着实心情复杂。 墨书就对着随风使了个眼色,随风忙说道:“姐,还是我去把郭妈妈唤过来罢。”沈紫言点了点头,“速去速回。”随风得了令,忙匆匆出去了。 沈紫言望着窗外随风轻移的竹影,慢悠悠的抿了口茶,似乎极喜欢今晚的月色似的,盯着那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竹子,出了好一会神。直到手里的茶渐渐冷却,随风撩帘进来,才收回恍惚的神思,不紧不慢的问:“人呢?” 随风脸红耳赤,低首无言。沈紫言已大致猜到了分,必是这郭妈妈骂骂嚷嚷,强挣扎着不肯来了,想来随风虽是丫鬟,可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哪有那力气去使蛮力。也不点破,云淡风轻的笑道:“既然如此,你去叫四个粗使婆子,塞住了她的嘴,把她捆着来见我。”走到这一步,也是郭妈妈咎由自取。本打算只让随风去唤她过来,她若是肯乖乖听命,老老实实的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也怨不得谁了。 随风倒吸了口冷气,方才听沈紫言说起要下药,还只当是玩笑,现在竟要捆着人来,显见得是动了真怒了。这些年,她在沈紫言身边服侍,朝夕相处,对沈紫言的脾性也摸清了几分,越是生气的时候,就显得越是冷静,越是漫不经心。默秋忙催她:“快去吧!” 随风忙平静了凌乱的心思,一溜烟出去了。沈紫言眉眼不抬,着默秋去续了热茶,把玩着手里的盖钟,“我让你去弄的药,可得手了?”墨书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来,“这就是姐说的那种药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如此雅致的名字。”沈紫言淡淡笑了笑,“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醉清风这种药,人喝下,不过是如同喝醉一般,在睡梦中就静静的去了。”墨书叹道:“想不到还有这功效。” 沈紫言静看这自己的双手,细长得如同葱管,柔若无骨,哪曾想到有朝一日,这样一双手,却要亲手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上一世,她也曾有过提心吊胆,苦苦挣扎的日子,对人的性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看重,觉得活着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没想到,竟被一个刁奴逼到如斯地步。 自嘲的笑了笑,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一点点黯淡下去。若母亲现在还健朗,还有多好…… 回想起过去三姐弟和和气气的簇拥在母亲跟前的场景,竟宛如云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样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默秋看着她情绪十分低落,便宽慰道:“这等狗奴才,借着自己原比别人有几分体面,在府上作威作福的惯了,这样的无法无天,竟敢算计到夫人头上来,姐给以颜色看看也是应当的。若不然,底下的人见了,有样学样,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 沈紫言笑了笑,并不接言,她哪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随风亲自撩了帘子,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拥着郭妈妈走了进来,见了沈紫言,人人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沈紫言看也没有看眼前的郭妈妈一眼,端着茶盏,一言不发。就有大胆的婆子推了郭妈妈一把,“见了姐,你怎么还不跪下!”沈紫言眉眼不动,却也未曾出言相阻,想来也是并无反对之意。 剩下的三个婆子见了沈紫言如此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先是沈夫人产,然后是三姐动了怒,将郭妈妈关进了柴房,现在又是命人用绳子捆着进了此处,想来这郭妈妈必是犯下了大错,也无甚翻身之机了,想着郭妈妈素日对她们的不屑和颐指气使,又见沈紫言对郭妈妈淡淡的,越发明白,也就都大了胆子,强行按着目眦欲裂的郭妈妈跪在地上,不让她动弹一分。 沈紫言这才瞟了她一眼,又迅速挪开了目光,“这天也晚了,你们别是想要回去赌牌罢。”那四个婆子惊了一跳,想到前些日子向婆子被打了几十大板后撵出去的事情,连连摆手,“奴才哪有这样的胆子,就是借来豹子胆,也不敢赌牌啊!”沈紫言垂着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那四个婆子愈发着了慌,额头渗出了冷汗,“姐明察,我们四个一直勤勤恳恳的,上夜的时候,都心坐更,并不敢躲懒。”沈紫言这才抬了抬头,说道:“难为你们了。”说着,命墨书一人打赏了五百钱,“打些酒吃,只是别赌牌。”这可是一个月的月钱,四个婆子喜不自禁的接了,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我们不敢违了姐的吩咐。” 沈紫言微微颔首,端了茶盏,那四个婆子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沈紫言的目光就冷冷的落在了郭妈妈身上,见她不住挣扎,奈何被绳索缚住了双手双肩,想要站起来,十分不易,口里又塞着一块白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瞪眼,满脸怒容,眼里射出十分怨毒的光芒。 沈紫言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也倦了,正好歇歇。”默秋与随风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地下跪着的郭妈妈,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墨书抿着嘴笑了起来,“我给姐做的鞋面子,默秋你针线好,不如替我把剩下的花绣上。”默秋现在只求手里有活计,怎么都好,忙不迭应了,“都拿来吧。” 墨书命丫头取了来,剪了灯花,屋里顿时一亮,“你就着烛火做罢,只是别让火星子溅上了鞋面。”默秋忙应了,墨书就望着随风笑道:“我们服侍姐歇下罢。”随风又看了一眼郭妈妈,似是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好。”竟当真开始铺床,有板有眼的。 沈紫言只是静静的坐在榻前,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有丝毫的不耐,反而是十分有兴致的模样。满屋子里的人忙忙碌碌的,竟将郭妈妈视作无物一般。郭妈妈见了更是青筋直暴,怒目瞪着沈紫言,眼里似能喷出火来。强行想要从地上挣扎起身,屡次三番只是不得,急得面红耳赤,丰润的胳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尽 二 沈紫言的目光似蝴蝶一般轻轻落在郭妈妈身上,隐隐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郭妈妈怒火更炽,双目圆瞪,嘴里含糊不清的支吾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趁着郭妈妈不备,沈紫言暗自对墨书使了个眼色。 墨水会意,走到郭妈妈跟前,心平气和的说道:“妈妈,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我们姐也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安安静静的,我们姐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就放了你。”郭妈妈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含糊的声音,望着墨书的眼里写满了怨恨与不甘。墨书就望了沈紫言一眼,见她双目微垂,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又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你就是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你害得夫人产的事,姐一清二楚,既然敢当着阖府上下的捆你过来,也就是破釜沉舟了,你若是不心应付着,今日只怕也难得从这里出去了。” 听墨书说完,郭妈妈不免有几分气虚,脸色由红转白,垂下头不再说话了。墨书就抽出了她嘴里塞着的帕子,“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了我们姐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再难为你。”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脑后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是那日用花瓶砸出来的伤口,流了些血,与头发结在了一起,显得十分腌臜。 岂料墨书一抽出帕子,郭妈妈嘴里刚得了自由,便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称你我!当初还不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毛丫头,现在就敢在我头上装主子了!”默秋本在一旁绣花,听她骂得十分不堪,眉头拧成了一团,望着沈紫言一动不动的坐在榻前,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只得按捺住了满腔的怒气,狠狠瞪了郭妈妈一眼。 墨书也是个好性儿的,闻言也不恼,只留心看着沈紫言如何吩咐,见她神色不变,心内有了主意,又对郭妈妈笑道:“此事了了,我自然会去夫人跟前,任由夫人处置的,只是郭妈妈你谋害夫人一罪,却是万万也逃不了了。” 郭妈妈见她和颜悦色的,心料着她必是害怕自己,又见她提起夫人,气焰越盛,“你个娼妇,信口雌黄,当心被天打雷劈!等我禀告了夫人,立马将你打了出去!”墨书面色不变,眼波流转,笑道:“我是不是信口雌黄,妈妈心中自然是明白的,不过也请妈妈细想想,若是夫人心中有妈妈,又岂会看着你在柴房一呆就是数日?姐也是个孝顺的,若是夫人当真要保你,姐又岂敢不从?” 郭妈妈在柴房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只是在人前又如何肯落了面子,也就强自辩解:“那是夫人还未病愈,你们一群人趁着夫人病体未愈,就敢在我面前托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寸!” 墨书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们一群人?也不知妈妈说的是我们哪群人?”郭妈妈顿时无言,愤愤的斜了沈紫言一眼,脸色愈发的黑,“你个狗奴才,还不快放开我!” “把她拖出去,打上二十大板。”沈紫言松开了双手,终于就目光再次投向了郭妈妈,笑了笑,又望向一旁的墨书,“怎么还干站着?你可得数仔细了,一板子不能多,一板子不能少,出了岔子,我惟你是问。” 墨书忙应了,郭妈妈使劲扭着身子,难以置信的瞪着沈紫言,“你怎么敢……”沈紫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目光微斜,“我怎么不敢,郭妈妈?”特地咬了咬郭妈妈三字,“是我的身份不够呢,还是我能为不行?” 郭妈妈被一句话噎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偏生又不敢再多说一句。对墨书等丫鬟,她可以随打随骂,可沈紫言是主子,哪里是她个奴才能冒犯的,只是心里着实气恼,一张脸又硬生生憋得通红。 默秋忍不住咬着帕子,哧的笑了一声,被墨书瞪了一眼,忙收敛了。沈紫言就淡淡的瞟了眼默秋,“你横竖无事,不如和墨书一起……”此话甚合了她的心意,忙不迭点头,“是!”郭妈妈狠狠的瞪着这几人,只当沈紫言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哪里会真的动用刑罚,等到第一下重重的板子落在身上时,才终于醒觉,顿时气得失去了理智,难以抑制的大骂:“你们这起娼妇,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破锣一般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十分刺耳,墨书就看见大姐沈紫诺房中的蓝衣探出头来,见了是她,微微笑了笑,又掩上了门。墨书想着不成个样子,随意寻了块破布,又塞住了郭妈妈的嘴。 此举更是犹如火上浇油,将郭妈妈原已熊熊燃烧的怒火燃到了极致,眼睑似乎要被睁裂一般,双目通红。板子一下下的落下,郭妈妈到底是没吃过苦得人,哪里受得,不一会就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墨书见打得不祥了,唯恐误了沈紫言的正事,忙叫了停。 沈紫言慵懒的趴在榻上,轻声问:“谁命你谋害夫人的?”郭妈妈喘着气,咬着几乎被咬烂的唇不肯说话,沈紫言低低笑了起来,“还有这份硬气,想来还是打得轻了些。”说着,就对着墨书斥道:“你是怎么行事的,我不是让你看着,重重的打么?” 墨书知道沈紫言这是为威慑郭妈妈,也就露出了几分惧色,“奴婢是让人重重的打,兴许是打得少了,不如再打二十板?”沈紫言想了想,不悦的蹙了蹙眉,“蠢奴才,你就不兴换种打法的?” 墨书的视线就落在了郭妈妈白净丰腴的脸上,连声应道:“姐说的是。”说着,拔下了簪子,笑道:“郭妈妈既然不肯说,这张嘴也是无用了,不如用簪子戳烂了。”沈紫言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还是你有法子。” 听着这主仆二人的一对一答,郭妈妈只觉得肝胆俱裂,这下才终于相信,自己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栽了,满脸颓色的瘫在地上,触着方才的伤口,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沈紫言这才又重复问:“谁命你谋害夫人的?” 郭妈妈眼角余光瞥见墨书手拿着金灿灿的簪子,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着实害怕,也就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答道:“是金姨娘!”沈紫言就吩咐墨书:“你把她说的都记下来。”墨书顺手从书案上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将郭妈妈所说,一一记了下来。 待郭妈妈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沈紫言已经是面沉如水,不待思索,便道:“把她给我拖下去,再关到柴房里面去。”“姐饶命,姐饶命……”郭妈妈一面挣扎着,一面嚎叫,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极远极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三章 花尽 三 一阵冷风吹过,火花闪了闪,沈紫言的面目显得有些明暗不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墨书,你明日就把郭妈妈带到老爷跟前去,你可得好好看住了,别到时候又翻脸不认帐了。”墨书自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忙道:“姐放心,我省得。”有了她亲口描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那张当票子,想来也是翻不起什么波澜了,饶是如此,沈紫言还是有些难以安心,“你可得看仔细了,若是她到时候不认账,你也别留情面了。” 墨书郑重的应了,沈紫言苦笑了笑,“你说,我这是不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墨书想到海棠所说的沈夫人的病情,神情也是一黯,试探的问道:“若不然,我们就用醉清风,神不知鬼不觉的……” 暗地里毒死郭妈妈,这自然是下下之策了,郭妈妈自然该死,可金姨娘是主谋,更该受到责罚才是,“看看明日是何情形罢。”沈紫言已轻轻叹了口气,自去歇下不提。想到郭妈妈那一席话,却是心绪难平。 说到底,姨娘也不过就是比丫鬟有些体面的人物,怎么竟纵横府中这么多年!沈紫言想到自己孱弱的母亲,眉头深蹙,又是痛惜,又是悲哀,各种复杂的情绪充盈着心中每个角落,久久不息,几乎令人难以呼吸。 辗转反侧至半夜,终于沉沉睡去,却做了个极长极长的梦,梦里又回到幼年时的夏天,三姐弟在水榭吃西瓜,母亲笑语盈盈的看着三人,眼里充满了慈爱,只是身旁郭妈妈的面目显得那样的狰狞。醒来时,不知是何时,只见皎洁的月光似水银一般撒了满地,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墨书,墨书!”沈紫言额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只觉得这春夜彻骨的寒,心慌一阵阵袭来。墨书闻言忙披着衣裳从卧榻上爬起,点燃了芙蓉宫灯,“姐,可是要吃茶?”沈紫言摇了摇头,拥着红绫绣花被子坐起,靠着身后的大迎枕,长长的青丝垂落,“我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墨书自暖盅内斟了被热茶,服侍着沈紫言漱口,又换了杯庐山雨雾,沈紫言也只喝了一口,便问:“这是什么时辰了?”“寅时了。”墨书望了望窗外,“姐要不再歇一会?”白日被郭妈妈闹腾得,也着实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到了时辰叫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墨书笑道:“姐放心,误不了。“说着,扶着她重新躺下,掖了掖被角,吹熄了灯,又下去了。 刚躺下,便听院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咚咚响个不停,不知为何,沈紫言只觉得不好,忙一把掀开被子,撩起帐子,连鞋也来不及穿上,披头散发的就跑了出去,扬声问:“谁在敲门?” 守夜的婆子听到声响,忙起身开了门,就见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急急撞了进来,沈紫言定睛一看,竟是沈夫人身边的杜鹃。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出什么事了?”杜鹃一路跑,有些气息不稳,喘了几口气,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夫人,夫人有些不好。”沈紫言脑中嗡的一声,心中一片冰凉。 墨书等人俱听着声响,都跑了出来,见了沈紫言这副模样,又见杜鹃满脸错乱的泪痕,想到沈夫人进来的境况,心里也有分明白。墨书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沈紫言,“姐,这天虽然转暖,可夜里也是极冷,怎么不穿上鞋子就出来了?” 说着,扶着沈紫言进了内室,“姐好歹粗粗的梳洗梳洗……”随风忙拿了鞋袜替沈紫言套上,默秋已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绞了帕子替沈紫言擦脸,沈紫言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双手微微颤抖,猛的站了起来,“我去见母亲。” 几人手忙脚乱的替她穿戴妥当,这才扶着她走了出去。同一个院子的沈紫诺也听见了动静,遣了蓝衣出来查看情形。墨书便隐晦的与蓝衣说了几句,直说得蓝衣脸色大变,匆匆返了回去。墨书一转头,就看见大姐沈紫诺的卧房内,瞬间有了光亮。暗暗叹了口气,不由为自己姐忧心起来,暗自祈愿,夫人这回可得逢凶化吉才好,不然,姐以后可怎么着! 沈紫言走在这不知走过多少回的路上,只觉得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借着默秋在前打着的灯笼,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正房。偌大的正房内,唯有十几个丫鬟,沈紫言是第一个到的主子,众人就似见了主心骨一般,齐齐拥了上来。 沈紫言眸光愈发的冷,厉声问:“大夫呢?”一个不知名的丫鬟心翼翼的答道:“已命人去请了,想来也该上路了。”沈紫言脚下不停,匆匆入了内室,海棠等人正守在榻前,不住垂泪。见此情形,沈紫言心头似有万根绵密的绣花针刺来,止不住的疼痛,扑到床前,低低的唤:“母亲!” 沈夫人颜色如雪,并无一点血色,神色昏沉,气息微弱。沈紫言的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不住的唤道:“母亲,我是紫言啊,紫言来了。”沈夫人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过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榻前的女儿,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紫言。”沈紫言就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母亲,您觉着怎样了?” 话音刚落,便见沈紫言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全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自若,“母亲!您怎样了?”沈夫人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咳嗽了一阵,丫鬟替了痰盂,里面全是赤红的血。沈紫言瞟了一眼,心中大痛,转过脸用帕子捂住了嘴,低低的抽泣,双肩微微抖动。 墨书等人见了,也是止不住的心酸,早哭得说不出话来,泪水连连续续的湿了丝帕。 不多时,大夫跟在王妈妈身后来了,沈紫言等人回避到了屏风后,那大夫见着沈夫人面色如纸,又见气息微弱,暗叫一声不好,又凝神诊了一回脉,出了内室,也不开药方,直摇头叹息:“依我看,这是不吉的了。只含些参片,喝些药汤,兴准还能说上几句话。” 王妈妈听了无法,只得进了内室来,将大夫所说一五一十的耳语告诉沈紫言,沈紫言一面哭,一面怒道:“我就不信只有这这么一个大夫了,再去请旁的大夫来看看!”王妈妈怯生生的应了,又说了句:“方才来的是掌管太医院二十多年的老太医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沈紫言却只是不甘,明知沈夫人这病好不了了,心里还是存有最后一丝侥幸,只盼着遇上个合眼缘的大夫,却听沈夫人低声道:“医者医得了病,医不了命,紫言,不用白费力了。”“母亲!”沈紫言眼泪似断线珍珠一般,唯有喉中哽咽的份,再说不出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四章 归去 一 沈二老爷已面沉如水的大步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至床前。望着在榻前低低抽泣的女儿,微微一怔,“这都是怎么了?”这都快天亮了,沈二老爷才回府来,而府上还有重病未愈的夫人。沈紫言望着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困惑的父亲,不知为何,心中一寒,垂下头没有接话。 沈紫诺丝毫未觉察到沈紫言的异样,拭了拭泪水,答道:“父亲,母亲有些不好……”话未说完,又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泪满衣襟,柳绿色的袄上一片片墨绿色的痕迹。沈二老爷愣了一愣,似乎有些茫然,听到大女儿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做两步的抢到床前,轻声问沈夫人:“你怎么样?” 沈夫人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了沈二老爷的手,“老爷……”眼泪毫无征兆的唰唰唰地落了下来,沈紫言见着心酸,忙低下了头,沈夫人却好像一时喘不过气似的,沉沉的喘息了几下,突然间捂了胸咳了起来。 海棠忙拿了帕子替她捂着,拿开时雪白的帕子上一团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沈紫言的一颗心直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上一世在慈济寺时,便听人提起,病中咳血,是不中用的了,似被摘去了心肝一般,止不住的疼痛。 沈二老爷心中也着了忙,厉声问:“怎么不见请大夫?”沈紫言想到那太医所说,更觉悲怆,“太医院的陈太医来瞧过了。”沈二老爷就沉下脸,问满屋子的丫鬟和婆子,“怎么不去煎药?一个个呆站着作甚?” 满屋子丫鬟都显得有些害怕,惶恐不安的垂下头,无一人敢辩解一二。沈紫言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药方,哪来的药?那太医分明已料定沈夫人是不中用的了,哪里还会开药方? 越是此时,才越该振作起来,不叫人钻了空子才是。这样想着,沈紫言强忍住了眼里的泪,道:“父亲看着哪个大夫好,再请来也是一样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自然是说陈太医是瞧不好了,还是另寻高明得好。 沈二老爷显然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形,眼中一黯,“我有个学生,听说是自便认识的先生,少不得拿了名帖去请了。”沈紫言一直凝神望着父亲的神情,愈发觉得悲凉,闻言没有说话,只低低垂泪。 沈夫人却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紧紧扯住了沈二老爷的衣袖,双手青筋暴起,显得格外刺目,“老爷,我这一世只养了青钰这一个儿子,您好歹看顾着些,再有紫诺和紫言的大事……” 沈二老爷也是老泪纵横,沈青钰不止是沈夫人唯一的儿子,也是沈府唯一的嫡子,是自己这些年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会不看重,“你放心,一切有我。”沈夫人却还是不放心,双手乱抓,“紫诺,紫言……” 姐妹二人齐齐伸出手去,握住了沈夫人的手,“母亲,我们在呢。”沈夫人唇边溢出了一丝微笑,“你们姐妹二人以后要相互帮衬,和和气气的。”沈紫诺与沈紫言不住应是,哽咽道:“母亲放心,我们自当相扶相携……” 沈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慢慢合上了双眼。沈紫诺就对着沈紫言使了个眼色,姐妹二人一齐出了内室,天已大亮,红色的彩霞溢满了天际,晨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抚着人的面颊。 二人都立在屋檐下,沉默了一阵,心里沉重得似压了一座大山,谁也不想说一句话。沈紫诺痴痴的望着远处的天际,眼里渐渐有了水光,“要不然我们去寻了玉皇观的张道士和空明寺的法华大师,来送祟?” 沈紫言自己虽不大信这些,可为了母亲,自然是说什么也要试一试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眉宇间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同父亲说。” 沈紫诺也知道沈紫言是不信这些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她的赞同,哀戚的面容上难得有了一分喜色,“兴许母亲和和父亲有些话要说,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去了,怎么好?不如等父亲出来时再议。”沈紫言想想也有道理,便耐心等了一回,只是心里火烧火燎的,不是个滋味。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沈二老爷步履沉重的打里面出来了,姐妹二人寻着时机,便向沈二老爷说了。 谁知沈二老爷却有些犹豫,“寻僧觅道,这样岂不是闹得人口不安?”沈紫言也知自家是书香门第,父亲也是从来不喜这些的,传出去信神信道的名声不好。可事情处于无奈,不试试怎知不行?母亲现在气息也微了,眼见着不好,这才请了僧道,还有人敢说些什么不成? 见沈二老爷话还未说死,也就试探道:“女儿听说,空明寺的法华大师,是极为灵验的,前年李阁老的夫人病了,也是请的法华大师,后来果然就痊愈了。”沈紫言也附和道:“既然大夫是不管用的,兴许请了张道士和法华大师,母亲就好了呢!” 沈二老爷沉吟了半晌,也觉有理,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就听一声诚惶诚恐的声音传来,“老爷!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原来是金姨娘扶着桃枝进了院子,见了沈二老爷,忙上来请安。沈紫言蹙了蹙眉,昨晚自己已命人将郭妈妈送到父亲跟前了,想必金姨娘的事情也早已败露了,只是不知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金姨娘姿态十分卑微,在沈紫言眼里却多了几丝讽刺的意味。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却闹得沈府上下不安。金姨娘只略抬了抬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见了沈紫诺面上泪痕,心里十分称意,面上却只是丝毫不露。 沈二老爷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来做什么?”金姨娘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满脸忧色,“妾身来给夫人请安,也不知夫人身子如何了。”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沈二老爷顿时面罩寒霜,“你眼里几时有夫人了?” 因见着沈紫言姐妹在跟前,不便发作,强自按捺住了。金姨娘却是脸色一白,满脸委屈的望了望沈二老爷。沈紫言暗中拉了拉沈紫诺的袖子,道:“父亲,我们姐妹暂且就先回去了。”沈二老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沈紫言就疾步走了出去,却在院外住了脚,只听沈二老爷有意压低的怒气勃勃的声音,“混账东西!屡次三番的谋害二少爷,谋害夫人,你是何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五章 归去 二 院子里传来金姨娘低低的哭泣声,沈紫言素来不是心狠之人,这一刻,却格外的庆幸。心里长长的那根刺终于拔出,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轻松。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谋害主母和嫡子,哪一条都足以置人于死地。若是没有母亲的重病,沈紫言觉得自己此刻该是抚掌相庆的时候。 沈紫言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回了院子。沈紫诺却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暗中扯了扯沈紫言的衣袖,拉着她绕过了花丛,悄声问:“父亲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沈紫言早料到她会有此问,一路上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已明白了分,也不瞒她。 “前些日子向婆子赌牌,被我撵出去了,后来在她屋子里发现了当票子,是郭妈妈偷拿了母亲房中的东西,让向婆子拿出去当了换钱。我想着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缘故,就命人去查了查,原来郭妈妈也赌牌,还输了不少,这才和金姨娘搭上了干系。金姨娘既买通了郭妈妈,哪里还有不动作的理,近些日子以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她闹出来的。更甚者,那红梅竟然是金姨娘的娘家侄女,埋名隐姓的骗过了我们,在青钰身边装神弄鬼的。”沈紫言的眉目冷了下去,“就是这次父亲饶了她,我也断断不会叫她好过。” 沈紫诺目瞪口呆,脸色发白,“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沈紫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人心隔肚皮,素日瞧着她倒是个老实的,哪知暗地里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姐姐以后也留意些罢。”沈紫诺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这府上难道就没个真心人不成?” 真心人…… 沈紫言叹了口气,就是骨肉亲情,也有靠不住的时候,更何况旁人! 沈紫诺的手冰凉冰凉,自己的手又何尝不是如此,沈紫言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怎样,心没过防的。”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沈紫言手背上,沈紫言心中不由自主的一颤。 沈紫言已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你说,母亲是不是不会好了?”沈紫言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万千言语到了舌尖,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蓝衣见着,就笑道:“姐,您一晚上水米未沾了,不如先用些膳食。”沈紫诺自觉失态,慌忙拿起帕子拭了拭面颊,连连点头,“你说的是。”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沈紫言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过了六月,沈紫诺就十五岁了,眼见着就要及笄了,母亲却成了这个样子…… 墨书也不欲自家姐心里不痛快,忙道:“姐,前些日子您将宝琴放了出去,正好有个缺,您瞧着哪个丫鬟好,也好顶上来的。”这事不说,沈紫言倒差点忘了,想到前些时候趁着内院换人,将年纪到了的宝琴放了出去。她娘来磕头时明里暗里的说了不知多少暗讽带酸的话,只说自家姑娘聪明可人,沈紫言只装糊涂人,一句也未放在心里。宝琴的娘未免有些气急败坏,只是在自己面前又不敢露出来,显得有些怏怏然。 沈紫言对宝琴的印象不免又差了几分,原想着给她指个人,现在连这等心思也烟消云散,不过是任其自生自灭罢了。略想了想,就道:“你冷眼瞧着,哪个丫鬟比较稳重聪敏的,选进来补这个缺便也罢了。” 墨书沉默了一会,笑道:“依我的意思,我们房中叫秋水的那个丫鬟是极不错的,人品相貌自然是不必说的,光是那份细心谨慎,就无人比得上了。”沈紫言就想到自宝琴走后,自己房中这几个蠢蠢欲动的丫鬟,无不是卯足了劲,唯有秋水那丫头也不争,勤勤恳恳的,倒也实在,也就说道:“既这样,便提了上来,下个月好发月钱。”墨书忙应了。 随风带着丫鬟端了饭食上来,沈紫言心事重重,也只胡乱扒了几口,正漱口时,海棠和杜鹃联袂而来。沈紫言现在见着二人就是心中突突的跳,唯恐母亲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你们怎么来了?” 海棠见了沈紫言紧张的神色,也有几分明白,忙澄清:“奴婢是拿了账册来给姐看的。”看她手中,也的确捧着一叠厚厚的账册子,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现在自己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连人家手里的东西也不曾看到。墨书忙接过账册,递到沈紫言手上。 沈紫言看了一会,便觉眼睛有些酸胀不堪,更兼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闹腾了大半夜,有些撑不住,忙掩上账册,“横竖也没多大岔子,明日再看。”便命海棠拿回去收着,海棠却不接:“夫人说了,以后这账册都由姐经管着。” 沈紫言瞬间明白过来,只觉得自己手上这账册沉甸甸的,十分不伏手,想到这是母亲的嘱托,也没二话。只是,想到以后的种种,十分发愁。自己拿着这账册,也就是日后内院大大的事务都要经由自己之手了。无论是放月钱银子,还是哪里要支钱使,都要来自己这里拿对牌了。 墨书等人想到自家姐也不过才十三岁,眼里多了一丝悯惜。 黄昏时候才得了消息,金姨娘要病了,要去庄子上养病。养病不过是借口罢了,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沈紫言只觉得一闭上眼,便是母亲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就萦绕了一股子恼意。唤过墨书,“醉清风收好了?”墨书不敢马虎,事关人命的东西,哪里敢不心,“好生收着呢。” 沈紫言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我听说金姨娘明天走,想必还要在府上用饭的。”墨书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似是平常答话一般的镇定自若,“奴婢知道了。”沈紫言点了点头,疲惫的叫了随风,“你去外院问问,张道士什么时候能来。” 随风忙去了,一会回来应道:“说是明日便是吉日,张真人会率门徒来驱邪。”沈紫言听了,心里唯有丝毫的轻松,却愈加沉重起来。这要是不灵验,可怎么好! 心里深处却十分明白,所谓的驱邪送祟,不过是自己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明知希望甚微,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试一试,到了这种关头,不管什么法子,总是要试上一试,才会心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六章 归去 三 这是不是叫病急乱投医呢? 沈紫言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好。 墨书筹谋了半晌,起意去了厨房,路上恰巧遇着金姨娘身边的桃枝,见她脸色灰白,眉目间多了丝丝惊恐,心内明白,故作不知的问:“你们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要去庄子上了?”桃枝见是沈紫言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知她必是知晓前因后果的,勉强笑了笑,“就是病了。” 墨书抿嘴微笑,“金姨娘去庄子上养病也不知要养多久,姐姐的老子娘可都在府上呢。”桃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金姨娘犯下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金姨娘有大少爷傍身,老爷看在大少爷的面上,也不会赶尽杀绝。只是自己却是一介丫鬟,命数就握在主子手中,是去是留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三姐沈紫言又是出名的聪明,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难免不了会为了沈夫人和二少爷折腾自己,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墨书只装没看见,扬头便走,桃枝忙跪了下去,抱住她的大腿苦求,哭道:“我的性命,都在妹妹身上,求妹妹超生我罢!”墨书故作不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要去厨房给三姐看吃食呢,只别耽误了时辰才好。” 桃枝连连磕了几个头,哭道:“求妹妹救我一命罢。”墨书这才冷笑了一声,“你帮着你主子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可曾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了?”桃枝不住哀求,“我也是一着走错,只求着妹妹在三姐面前美言几句,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我天天焚香磕头,保佑你福寿双全的。” “当真?”墨书脸色微霁,却又沉下脸说道:“我在三姐面前可没那体面。”桃枝见墨书口气已有了几分松动,欣喜若狂,忙拉住苦求一番,好说不知说了多少。墨书无奈的叹了口气,“论理我也是不该多嘴的,只是我们也是打就认识的,这份情面在这里,你就仔细着罢,金姨娘的事三姐心知肚明的,只是按捺着没有发作罢了,大家都知道,也从来不敢提,我哪里敢去撞那个霉气的。” 桃枝脸色愈发的白了下去,也着实乱了手脚,不住苦求,“妹妹好歹救我一救。”墨书满脸无奈的说道:“你起来便罢,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只当我们眼里没有主子了。桃枝又是哭又是求,“我以后再敢不听话的,立刻现死来报!只求妹妹也替我说上几句好话。” 墨书被逼得没法了,这才无可奈何的说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做了。”桃枝似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说道:“妹妹只管说,我就是丢了命,也要去做的。”墨书听她如此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面上丝毫不露,眼角余光瞥着左右无人,拿出了醉清风,在桃枝耳边低语几句,“……这事断不可叫第三人知道,否则你我命不保,就是我们的老子娘……” 桃枝忙不迭应道:“妹妹只管放心,此事叫交给我了。”墨书郑重的嘱咐再三,说道:“你若是做好了,姐那里,自然一切好说,你且安心。”桃枝面上一喜,心里的烦闷和害怕顿时去了几分,“妹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死了,也要做牛做马报答妹妹的情义。” 墨书见她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回去禀了沈紫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明白,沈紫言听完,打趣道:“你倒是个会算计的,桃枝合该被你唬得团团转。”墨书抿着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到了次日,香花灯烛设满了一堂,钟鼓法器琳琅满目的排在两边,插着五方旗号。大堂内供着三清圣像,旁设二十八星宿并马,赵,温周四大将,下排三十六天将图像。那张真人领着门徒到各处洒了法水,将宝剑指画了一回,便面向空中喃喃自语。 随风和默秋两人观看了,回去一一描述与沈紫言听,十分好奇的样子。沈紫言就叹道:“只盼着母亲就这样好了!”话音刚落,便听丫头来报:“大太太来了。”沈紫言不由拧了拧眉,心里乱成一团糟,大伯母来的这几回,可从来没有好事情的。 上一次是借着帕子算计沈紫诺,过年的时候来过一次,顺手拿走了十匹大红妆缎,并二根老人参,这些东西倒也是事,沈紫言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看不惯大伯母那副得陇望蜀的嘴脸。这次母亲病了,想来也是借着探望之机,想要顺走什么了。拿走东西倒是事,就怕惊扰了母亲。 沈紫言眉头紧锁,带了墨书等人,“走,我们去正房瞧瞧。”自母亲病后,正房内一贯是鸦雀无声,沈紫言进门时也是一贯的安静,墨书才撩起帘子,便听见一声哭声传来。沈紫言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许多,忙快步冲进了内室,与满脸泪痕海棠撞了个满怀,“姐,夫人有些不好!” 沈紫言忙扑到了床前,却见沈夫人一片死灰之色,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沈紫言心知这是不好了,只是还不愿相信,厉声道:“快去叫大夫!”海棠急急走了出去,还未出院门,便听见身后的正房内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耳畔。 沈紫言不住的唤着母亲,然后沈夫人的呼吸,终究还是一点点弱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沈紫言心中一片冰凉,泪流了满脸,伏在床前放声大哭。墨书等人见着也心酸不已,陪在一旁默默流泪。 不多时沈二老爷和沈紫诺也匆匆赶到,房内一片哀戚之声。 沈大太太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忙掏出帕子假意哭了一场,“我这可怜的弟妹,怎么这么快就去了。”沈紫言心痛得揪成一团,已不知落下多少泪珠儿,哪里顾得上应付沈大太太。 沈二老爷也怔怔滴下几滴泪,强笑着安慰沈大太太:“大嫂节哀,死生自有定数……”沈大太太忙止了泪,笑道:“可不是我一伤心就忘了。”沈紫言不由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身边立着一个衣饰艳丽的女子,咋一眼看去尚有几分姿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守孝 一 桃红色挑丝裙子,柳绿色缠枝细花袄,乌油油的青丝松松的挽了牡丹髻,满头的珠钗,花瓣色的唇瓣上可见胭脂的痕迹,两靥是厚重的铅粉,眉脚微微上挑,眼里水光潋滟。整个人虽然明艳,但显得十分轻佻,丝毫没有稳重感,却又想极力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来,举手投足间就显得十分拘谨,很家子气。 沈紫言看了眼那女子眉目间的喜色,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这样的日子,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这哪里是来悼唁的,分明来引人注目的!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紫言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早知自己这个大伯母是个性子薄凉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也不知道这女子是大伯母的什么人,只一心的想着那腌臜事。 这还是母亲恰巧在大伯母到达前撒手人寰了,若是母亲现在还健在,大伯母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带着年轻女子在家里进进出出,让母亲怎么想!这样眼睁睁看着旁人觊觎自己的位置,只怕是谁人心里也不会好过吧。 这事情也不用费神再想,再明白不过了,大伯母不会平白无事的带了人来,既带了人来,也不会这样简单,必定还有一番折腾了。说不准,就是盯上了母亲死后这正室夫人的位置。 沈紫言方才历经丧母之痛,已经是心痛难忍,这时见了大伯母那十拿九稳的神情,想到日后还不知有何等变故,只得抹干了泪,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头来才是。断不可在此时乱了阵脚,以后后悔不迭的。只是心里虽如此想,眼泪还是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大伯母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在大老爷面前是一味的愚弱,在辈面前是一贯的拿大,以她一贯的行事作风,若是当真称了她的意,让那女子进门,自己受些闲气倒也罢了,青钰和大姐又该怎么办呢?在自己母亲病重之时来沈府上走动,想必这女子也不见得是个安了好心的,只怕这后院从此就不得安宁。 沈二老爷却丝毫未留意到沈大太太身边的陌生女子,只是哭得泪人一般,沈大太太就冲那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尚有些犹豫,要动不动的样子,沈大太太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那女子咬了咬牙,忙换上一副笑颜,向沈二老爷身边靠了几步,沈紫言见得分明,在心里冷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 “母亲已经辞世,还请父亲节哀顺变,商议商议如何料理后事要紧。”沈紫言原是伏在床前的,这样站了起来,又走了几步,恰好隔在沈大太太和父亲中间,丝毫不理会沈大太太微恼的面容,“母亲去的倒也心安,父亲这样,反倒叫母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了。” 沈二老爷止了泪,忙吩咐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沈大太太眼珠一转,笑道:“我也是经历过先母丧事的人了,见识了不少,不如就让我来料理料理……”沈二老爷想到沈大太太的行事,不免有些犹豫。沈大太太见了就有些不虞,冷笑道:“看来倒是我瞎操心了。” 长嫂如母,话说到这份上,沈二老爷倒不好再拒绝。沈紫言眼见着父亲便要改口,忙道:“大伯母也不用忧心,我们府上还是有不少能人,也都是经历过风浪的老人,什么阵势没见过,而今我母亲虽然不在了,可那群妈妈婆子们倒都还能用的。再者大伯母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正该是闲暇时多休养休养的时候,哪里还能让大伯母再操心。” 沈大太太的意图沈紫言再明白不过,不外是想趁着这事捞些油水,趁机将公中的钱中饱私囊罢了。这要是从前,沈紫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沈大太太眼孔,也贪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这次见到沈大太太身旁的那陌生女子,已知她打得什么主意,哪里还忍得下去,任其骑到头上来。 一席话将沈大太太噎得说不出话来,沈二老爷心里本就不愿沈大太太接手,也默然不语,显然是支持沈紫言的意思了,房中众人都是沈夫人的丫头,鼻观鼻,眼观眼,都装没有看见。沈大太太面上就有些讪讪然,沈紫言瞧着不成个样子,忙命人进来停床,给沈夫人换衣,见了母亲的面容,宛若生前一般,眼中一热,忍不住又滴下泪来,忙眨了眨眼,趁人不备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沈大太太见房中忙成一团,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停留下去,忙跟在沈二老爷身后走了出去,那女子见沈紫言行事雷厉风行的,不免多看了几眼,这才慢腾腾跟着沈大太太出了房门。 沈二老爷忙命人将沈府从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上下人登时换了一身孝衣。停灵在正房中,请了三十名高僧和道士来对坛做好事。 因沈夫人临终前已将账册和对牌悉数交与了沈紫言,那些家人从早到晚便来来去去的自沈紫言院子中进进出出,沈紫言也觉不便,索性在三间一所的抱厦内坐了,免得人口混杂,遗失东西。 沈家老夫人死时,沈紫言尚且年幼,于那年丧事也记不清了,因担心自己料理不清,惹人耻笑,就叫了王妈妈在一旁协助。那王妈妈正是料理过沈老夫人的丧事的,于此事十分的娴熟,颇有些得心应手,屡屡在旁指点,见沈紫言聪敏,一点极透,越发不敢马虎,勤勤恳恳的在一旁协助,一切倒也是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什么大岔子。 沈紫言想着府上大大的丫鬟婆子也不少,只是事无大,苦乐不均,有些人就有些懒怠,也有不服约束的,便拿了花名册叫墨书仔细看着,一个一个的清点,将这些人仔细分派了一番,也算是各得其所,再无人敢偷懒的。 合宅上下见了这年轻的三姐行事起来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赏罚又分明,脸面也硬,自己心里也后怕,俱收敛起了昔日的懒散行事,兢兢业业的,丧事进行的十分顺利。 沈紫言又将灯烛,着桌围,坐褥,脚踏之类的杂物登记在册,何人领何物,某人管某处,开得十分清楚,众人也不再似先时拈轻怕重的,只留下苦差没人招揽。 诸事料理妥当,沈紫言才长长的透了口气,想到母亲,心中酸胀不已,屡屡到夜深人静时便止不住的泪流满脸,这几日醒来时,枕头上都是泪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八章 守孝 二 墨书亲自铺了锦褥并靠背引枕,扶着沈紫言半躺在美人榻上,一面替她揉捏着腿,一面说:“姐这几日熬心熬血的,我看着清减了不少。”自沈夫人去后,沈紫言总觉心里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好不容易接着几日的忙碌冲淡了些悲痛,整日整日的裁断大大的事情,哪里有不消瘦的理,闻言只笑了笑,“等这段时候过去了,也就丰润了。” 秋水已去厨房拣了各色吃食来,乳白的莲花式样的盘子托着红绿相间的点心,十分的精致漂亮。沈紫言也只略尝了尝,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吃在口中却失了往日的味道,这还是旧时母亲常命人做给自己吃的。忍不住微红了眼眶,十分怅然:“再过几日,就是六月十二,是大姐十五岁的生辰了,虽不是整生,也算得是及笄的年份儿了。” 原本是打算好好操办操办的,现在是没有可能了。 正说着,杜鹃来了,脸色倒像着恼的气色似的,沈紫言知她极少喜形于色,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杜鹃气得脸色发白,一五一十的说道:“三姐,这事您可得评评理。昨儿个大太太来,看上了夫人房中的一对白玉瓶儿,说白放着也没用,巴巴的要了去,今儿个又是瞧上了那烟霞罗的帐子,这些东西可都是上了账册的,只是这么要,可让我们怎么做呢?” 沈大太太的贪婪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辈不言长辈过,这事沈紫言倒也不好说什么,缓缓道:“那你就去和看管东西的人说,再丢了东西,先打二十板,然后撵出去。”杜鹃一怔,沈紫言已笑道:“就是大太太来了,你也这么说。”杜鹃也是聪明人,闻言笑道:“三姐怎么说,奴婢们自然就怎么做了。” 默秋笑骂着推搪她:“把你得意的,出了事就拿我们姐做筏子。”杜鹃知道沈紫言断不会为了这些事着恼,也不辩解,因知道沈紫言忙碌,也不多坐,闲话了几句便走了。 沈紫言望着垂动的帘子,问墨书:“杜鹃和海棠,现在也有十七了吧。”墨书笑道:“可不是呢,海棠再有一个月,就十八了。”根据习俗,丫鬟到了一定年纪就该放出去了,免得有违天和,沈紫言道:“你也私下问问她们的意思,若是还愿意留两年,也就留着,若是要出去,也来和我说,我亲自给她们做主。”说着眼眶红了红,“到底是服侍过我母亲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被郭妈妈压着,也不知受了多少罪。” 墨书忙道:“姐不用伤心,我瞧着她们那意思,似乎还要为夫人守几年的光景,也就没往深里问,今儿姐既然提起了,我少不得去问问了。”沈紫言点了点头,“若是愿留,每个月另增一两银子的月钱,以后就看管着正房,若是不愿留,每人也来我这里领五十两银子,我让人请了她们老子娘来家去。” 一旁新升上来的秋水听着目光微闪,她在底下时已听那些下人们提起,三姐最是面硬,眼里容不得沙子,现在看来,还是个心慈的…… 第二天沈紫诺就知道了沈紫言对杜鹃说的话,未免劝她:“大伯母是长辈,你又何必和她针尖对麦芒的。”沈紫言冷笑道:“难道我当她做长辈,她就能拿出一副长辈的做派了?”沈紫诺被噎得无话可说,只默默坐在一旁吃茶,表情有些黯然。 沈紫言若有所觉,问:“大伯母今日找你了?”沈紫诺叹了口气,也不否认:“可不正是这么着,我看她气得浑身发抖,只说我们不孝。”沈紫言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所以你就来找我了?”面上虽是毫不在意,心里却觉着了深深的悲哀,她一向坚信该绵和的时候要绵和,可该硬气的时候,是一步不能退缩的,眼看着母亲是宽厚得过了头,才落到如此地步,如今长姐又是这样,以后可怎么着! 沈紫诺落寞的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你是极聪明的,只是如今形势不由人……”沈紫言望着她微微下垂的眼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母亲这些年的隐忍,声音一点点冷了下去,“任有别人骑到头上,从来没有好结果,姐姐仔细想想我这句话罢。” 沈紫诺就垂下头不说话了,沈紫言也不知自己的话她到底听上心没有,也不多言,只陪着她静坐了一回,再无别话可说。 姐妹俩正相对无言间,却见沈青钰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满脸惶恐的赵妈妈,见沈紫言面色不好,忙不安的解释:“姐,少爷说要见您,我挡也挡不住。”沈紫言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起了什么意,旁人也挡不了。天下太平似的抚摸沈青钰浓密的黑发,“怎么了?”赵妈妈见着松了一口气,沈青钰却委屈的瘪了嘴,“大伯母带了一个不认识的姐姐到我的院子,问我喜不喜欢,我不喜欢她,大伯母还不许我和你说。” 沈紫言心下已明白了大半,只将眼往赵妈妈身上瞟,“这是怎么回事?”语气虽然平淡,却带了几分严厉。赵妈妈听着便跪下了,“大正午的奴婢正服侍二少爷用膳,见大伯母带着一陌生姑娘来了,说是让二少爷见见,奴婢见是大太太,也不敢拦着,后来大太太就让奴婢们出去,奴婢知道姐不让离了二少爷的,哪里敢离开,就被大太太训斥了一顿,后来二少爷就跑了……” 沈紫言听完,望着沈紫诺,不怒反笑,“我竟不知道,我们大伯母脚力这么好,一个上午,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这样想来,沈大太太这一早上,也该去了沈二老爷处,只是不知道先去的哪里,后去的何处。沈紫言隐隐有几分明白父亲的意思,既然父亲没有出面阻止或是呵斥自己,想必也是对大伯母贪得无厌的行径有几分不满,只是碍于大伯母的身份,不好多说,以免和大伯父生了嫌隙,这几日大伯父也住在外院,沈紫言也听闻厨房那边置办酒菜十分频繁,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沈紫诺面色微赧,沈紫言也不多说下去,省得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磨了她的面子,又转头问青钰,“有没有好好做功课?”“有!”沈青钰回答得很大声,眼里却无得意之色,声音像出谷的黄莺儿似的,沈紫言见着心都软成了一汪春水,化得不着边际,“父亲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你若是也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四十九章 守孝 三 沈青钰就眼巴巴的望着她,“我考中了秀才,母亲就会回来了吗?”沈紫言一怔,眼眶发热,抚摸着沈青钰头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青钰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点点失去了神采,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母亲不会回来了,是不是?”清脆的声音在本就安静的房中更显得洪亮,满屋子的人都垂下了头。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现在抱着虚妄的幻想,日后更伤心难过,不如快刀斩乱麻,虽有一时的心痛,但随着时光流逝,总会淡忘,沈紫言咬了咬淡色的嘴唇,斩钉截铁的答道:“是,母亲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沈青钰一听,长长的似刷子一般的眼睫动了动,眼里泛起了泪花,似要哭出来一般,却又立刻用还带着浅涡的手背擦了擦眼睛,“那我考中的秀才,母亲会不会知道?”沈紫言倒宁愿他哭出来,见自己和母亲,姐姐一直呵护着的幼弟,这一瞬突然也变得坚强了,唏嘘不已,无比真诚的直视他,“母亲当然会知道,不止是母亲,还有父亲,大姐和我,都会为你高兴的。” 沈青钰眼中就有了浅浅的笑意,在尚有泪痕的面上,显得那般凄凉,沈紫言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轻轻揽住沈青钰,似是对自己,又似是对沈青钰说:“姐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沈青钰乖巧的依偎在她怀中,也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不会让人欺负姐姐的。”沈紫言心中一暖,笑道:“那可说好了,你要好好念书。”沈青钰连连点头,“我会的。” 一旁的沈紫诺见着,眼眶微红,趁人不备,拭了拭眼睛。 沈紫言看着时候不早,也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因天渐渐热了,便命人将满满一桌素菜摆在水榭里,看着透亮的水光,吹着丝丝凉风,十分的惬意,沈青钰偏是个不安分的,掐了点心去喂鱼,沈紫言看着活泼如往日的幼弟,眼里暖成一片,嘴角渐渐有了笑意。一旁站着的墨书低声道:“方才似乎是大太太身边的那位姐,从假山丛后面的道过去了。” 道的尽头,便是角门,出了角门,就是外院了。沈紫言想到沈大太太那光景,也有几分明白,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可不见得就是哪家的姐。”沈二老爷这些日子可都是歇在外院…… 墨书就想到适才看见的那个袅娜的身影,衣着十分光鲜,头上的金钗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再看看沈紫言眼里深深的嘲讽,心内了然,“要不,奴婢派人去看看?”沈紫言冷笑道:“何必看?神神鬼鬼的,打量人不知道呢。”因见大姐和幼弟都在身侧,不好多说,忙住了口,埋头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回去的路上,就有外院的子托了婆子进来回话:“说是大太太的表侄女要去外院,子们不敢放人,还请问问姐的意思。”原来是表侄女!沈大太太的娘家早已没落,这表侄女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只是全无大家姐的模样,似没见过男人似的,在场的众人面上都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紫言一个字也不曾说,连脚下也没有停一停,扶着秋水径直走了。墨书却留在了最后,对那婆子说道:“就是门户的女儿,没事也不能轻易见外男的,更何况是大太太的表侄女……” 那婆子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了沈紫言脸色不虞,又见墨书说的这样清楚,哪里还不明白,忙领了命下去,到底还是将那厮骂了一顿:“你个好子,没事就支使我个老婆子,这下自讨了没趣吧!”那厮也有些讪讪然,“我哪里知道她要去外院的,人多口杂的,出个什么事可担待不起。”那婆子唾了一口,“你就不知道姐对大太太一直是淡淡的?你还来了意思了!”那厮忙笑道:“可不是您老有体面,在主子跟前说得上话。”那婆子面上渐渐有了得色,这才下去了。 墨书就去了正房,见了满屋子的白幔布,想到昔日的光景,心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忙忍住了,找到正坐在窗前拂拭案桌的海棠和燃香的杜鹃,将来意说了说,“……姐也是宽厚的,还特意命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我们姐妹也不是旁人,认识这许多年,你们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头,不妨就告诉我。”杜鹃和海棠默默沉吟了半晌,而后又相互对视一眼,“我和你去见姐去。” 墨书笑着打趣,“怎么,现在连我也不能说了?”海棠只是不说话,杜鹃脸色微红,勉强笑了笑,嗔道:“人家心里有事呢,你就只管没脸没皮的打趣。”墨书心知二人心里必是有了什么想法,只是不好当着自己说出来的,也不再多问,三人一起进了院子。 默秋正端着凉了的茶水出来,见了三人,抿着嘴直笑,“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才姐还在念叨呢。”三人忙进了内室,海棠和杜鹃齐齐跪了下去,“姐,奴婢有话同您说。”沈紫言见了二人神色,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就使了个眼色,秋水忙笑道:“我去看看姐的枫露茶。”同墨书一起走了出去。 内室只余下沈紫言、海棠、杜鹃三人。沈紫言看着默然不语的二人,已知道墨书必然已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她二人,也就开门见山的问:“你们的意思,到底是怎么着?”海棠和杜鹃对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沈紫言见着愈发奇怪,这二人平日都不是这样藏着掖着的,“你们也别怕臊,只管和我说,凡事有我替你们做主呢。”杜鹃就望向海棠,似有鼓励的神色,海棠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眼里渐渐有了水光,深深的磕下头,“姐,您把我许配了人吧。” 沈紫言见着她惊慌不安的神色,大感诧异,“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有人在你们跟前说了什么不成?”海棠又磕了个头,欲言又止。沈紫言笑道:“你放心,我会亲自给你备一份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海棠的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姐,夫人临终前让曾说过,她过世后,就让我们去服侍老爷。”沈紫言顿时目瞪口呆,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你说的都是真的?”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1八974 书名:魔法学徒使用手册 简介:没力量?本狐狸照样玩转异界 [bk1八974,bka=《魔法学徒使用手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章 来往 一 海棠和杜鹃二人羞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沈紫言深深叹了口气,很能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是上上之策,甚至,还带着些许赌博的味道。 母亲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只要父亲娶了继室,除非那继室是宅心仁厚的,否则沈青钰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艰险。一般而言,继室都不大容得下原配留下的子嗣,在继子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或捧杀或毒害或架空继子,这也不是多新鲜的事情,大户人家里面,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去了。 母亲留下杜鹃和海棠想必也是出于这种忧虑,有了后娘,自然也会有后爹,到时候能庇护青钰的,也唯有自己和大姐罢了,可是自己和大姐总是要出阁的,不可能老死家中,一辈子护着青钰。再者,现在内院虽然由自己做主,可再怎么也不能伸手管父亲房中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杜鹃和海棠如果做了姨娘,如果她们一心护着青钰,也许会有些许作用。 只是,人心易变,人一旦到了一定的位置,所想的,就远远不是当初的初衷了。或许一开始杜鹃和海棠会全心全意的庇护青钰,可是时日久了,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会怎样呢?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金姨娘。 沈紫言不是不相信海棠和杜鹃,只是不敢再重蹈覆辙了,哪怕是有一丝丝的风险,也要将这苗头掐断,甚至是一盆滚水下去,连根都要烫烂。 二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沈紫言一眼,但觉这气氛十分的压抑,心里止不住的害怕,沈紫言淡淡的望着二人,“你们怎么想的?”眼泪顺着杜鹃的眼角落下,很快在黯淡的衣裳上留下了一汪水印,“我愿意束发做居士,一辈子服侍二少爷……” 沈紫言默默望着她精致的眉眼,肤色白润得如同玉兰花似的,还这样的年轻,哪能让人一辈子做居士…… 想到海棠方才说的话,心里一松,“你们也不用担惊受怕的,想来我母亲临终时病糊涂了也说不准,我会留心为你们挑户正经人家嫁了的。” 杜鹃和海棠是亲眼目睹了二位姨娘的下场的,在沈夫人提出这个要求时,虽觉得不可思议,想要推脱,可又见着夫人病成那个样子,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现在听了沈紫言愿意将自己配了人,心中都是一喜,忙不迭磕头,忍着臊央求道:“我们也不想找户多好的人家,只是想找个府上的人,这样我们二人日后都能在二少爷身边当差了。” 沈紫言原本凉成一片的心里渐渐有了暖意,“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们的。”二人得了沈紫言的话,都松了一口气,一面喜自己终身有托,一面喜总算没有辜负夫人的嘱托,可谓是两全之事,都觉十分欢喜。 沈紫言看着二人面庞都显得明快了起来,暗自叹气,有的人看得透,总能柳暗花明;有的人看不透,那也只能是作茧自缚了。 沈紫言端了茶盏,二人退了出去,默秋进来笑道:“我瞧着她们二人进来时面色都有些沉重的样子,现在倒都有了喜色。”沈紫言笑着瞥了她一眼,“你倒观察得仔细。”自去了净房,出来时因怕热,只松松的穿着亵衣,散了头发,坐在榻上看着墨书和秋水二人对账,却听见外面一声惊呼:“大太太!” 墨书一惊,下意识的将账册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秋水忙拉过屏风上的衣裳替沈紫言胡乱披着,大太太已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沈紫言忙站了起来,陪笑道:“大伯母怎么这早晚的来了?” 沈大太太看了她一眼,自己坐在窗前,开口便说:“这府上的人都踩到我的头上去了,姑娘你也该想一想,替我出气才是。”沈紫言知道必定是为了她表侄女不能出内院的事情了,故作不知,“大伯母这是说谁,我竟不解。”沈大太太已鼻涕眼泪的哭了起来,“可怜我那弟妹尸骨未寒,这府上的下人就踩到我头上去了。” 沈紫言心中冷冷笑了笑,还知道母亲尸骨未寒?那带着自家表侄女晃来晃去的是想怎么着!亲自捧了茶,“大伯母还请细说,若是真有人敢这样无法无天,我必不放过他。”沈大太太掩面泣道:“就是方才,我吩咐我那侄女儿阿罗去外院给你大伯父带点东西,竟被一厮给拦下了,这会子我还有什么脸?” 沈紫言云淡风轻的笑道:“原来是为这个,大伯母府上想必也该有这规矩才是,内院的女儿家不见外男,这外院人来人往的,难免遇上几个人,都要问起来,可怎么说呢?再者,既然是大伯母的侄女儿,那来我们府上也是客,哪能让客人劳碌的,依我看竟这么着,大伯母有什么东西要传给大伯父,不如我让墨书去找了人来传也是一样的。” 沈大太太没了别话答对,只勉强笑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因看着沈紫言穿着十分随意,便道:“依我说,你也是姐姑娘家,哪能头发还是湿的,衣裳也松松散散的,就这副模样见客?” 沈紫言满脸愧色的笑道:“还是大伯母说的是,这还是大伯母瞧见了,要是其他的客人,还不知道怎样呢!”特地咬了咬客人二字,“大伯母在我们府上也住了些日子了,往日都不曾来,我这里这么晚也从来没人来的,可不就散了头发,这早晚也要歇息了。”沈大太太面色一僵,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侄女这样的难缠,字字句句一点情面不留,也就将将心里话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我瞧着你父亲房内无人,正好我这侄女……” “大伯母!”还未待她说完,沈紫言已将她打断,“正如您所说,我母亲尸骨未寒,就是续弦,也得等上一年,再说我做女儿的,哪能非议父亲的事情,岂不是愈发的不尊重了么?”沈大太太被噎得脸色发白,气得问道:“难道你母亲素日就是这样教你的,长辈说话,辈的也可以随意插话?我竟不知道沈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这样的不知礼数!”说着,转身便走,一面走一面骂骂咧咧,“如今还没有羽毛呢,就忘了根本,只捡高枝儿飞去了!” 沈紫言心里着实气恼不已,望着她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一章 来往 二 沈大太太在沈紫言处自讨了没趣,心里不免十分气恼,一路骂骂咧咧回到了厢房,自己坐在房中生闷气,她表侄女郑燕忙赔笑着捧杯茶,“姨母,您这是怎么了?”沈大太太看着她缩手缩脚的懦弱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家时我怎么教你的,你老子娘让你来投奔我,就是想要找个好归宿,沈家这样的人家,你还不拿出几份泼性来,光是沈紫言那一手,你就别想过了!”郑燕唯唯诺诺的,只是不敢说话。 沈大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现在二老爷身边一个知心人没有,岂不正是你的好时候,你要是投了她的眼缘,这辈子穿金戴银,就不用愁了!”郑燕看了眼大太太的脸色,思忖着分辩道:“倒也不是侄女儿没费气力,只是这沈府门第森严,上上下下管得忒紧,我不好下手呢。” 沈大太太就冷哼了一身,不屑的笑道:“就是铁桶也有漏水的一天,你就不会可着劲钻!再说沈紫言也不过是一娇生惯养的姐,哪里知道人情冷暖,今日她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我,以后有她的苦日子走着瞧。”说着,眼里慢慢有了得色,“待你得手,成了沈家的二夫人,这沈府的上上下下还不是得听我的,她沈紫言又算得了什么呢。”郑燕不免有些犹豫,目光闪烁,“可是我瞧着那沈紫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二老爷对我也淡淡的……” “这有什么!”沈大太太不以为然,“哪有男人不爱俏的,你又年轻,又生得好,只要肯费工夫,哪里会不如意。”说着,想到了沈大老爷那满院子的美妾,脸沉了下去,“只要你生下儿子,这阖府的家私,都是你的。”郑燕想到沈大太太一声膝下无子,引以为恨事,没有说话。 沈大太太抿了几口茶,冷笑道:“我那弟妹平日里看着是个任人拿捏的,想不到临死倒硬气了一回,竟然将嫁妆交给了沈紫言,若不然,也该我代管着才是。”郑燕就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长嫂如母,这府上就以您为大,说到底,这沈家就该您做主才是。”沈大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了几丝微笑,“转眼我们家春姐儿也要说婆家了,我这侄女儿,总得拿几件首饰出来才看得过去吧。” 默秋却在私下里同随风抱怨:“沈大太太也忒倚老卖老了,我们夫人才过世几天,就打起这样的主意了!”随风却想到沈紫言忍让背后隐藏的无限的决绝,笑了笑,“我们姐也不是那任人捏软的人,你且看着罢。”默秋困惑的看着她,“你是说姐看着没有做声……” 随风无声的笑了笑,手下不停,转眼就打好了一个结子,“我们不过是丫鬟,以后这样乱嚼舌根的话,可不许再说了。”默秋难为情的摊了手,“姐姐,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和爆碳似的,见到那不平的,可不就说说么。”随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说话口无遮拦,也不知多少口舌官司就出自无意间的一句话。” 墨书仔细看着沈紫言的神色,见她淡淡的,似乎无甚着恼,暗自松了一口气,“姐可要歇下了?”沈紫言点了点头,“我何必跟着癫狂,哪里不能歇息!”这话已说的十分重了,沈紫言眼波流转,看着窗外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嘴角微微上扬,“你说,外院的婵娟,是不是更皎洁?” 墨书微微一愣,顺着沈紫言的目光望向窗外,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不由露出几分错愕。秋水想到方才的事,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外院的月美不美不知道,人来人往的,想来也没有多少人顾得上看罢。”墨书又是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看向秋水的目光就多了几分赞赏,掩袖笑道:“不过,若是这月色好,外院的子们可有福了。” 沈紫言慢慢放下茶盏,嘴角含笑,“既然知道月色好,那为何还不去看看?”秋水忙撩帘出去了,唤过一个婆子,吩咐了几句,暗地里塞给她几个银锞子,那婆子得了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墨书望着秋水离开的方向,微微的笑,“我给姐推荐的人如何?”沈紫言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眉梢微挑,“比起墨书,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书释然的笑,“这样姐身边又多了可用的人了。”沈紫言似冬日飘雪般的眼里渐渐暖了起来,她就喜欢墨书这份坦然,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目中无人,肆意妄为,也就笑道:“你择日替我看看外院那边可有合适的厮,相貌倒是其次,品性是一定要好的。”墨书听她说完,心内已明白了分,“姐是要替二少爷挑人了?” 沈紫言点了点头,“青钰也有九岁了,过不久也要跟着父亲出去见见世面,身边也该有几个子跟着了。”墨书脸色微红,咬唇笑道:“姐既选厮,何不趁着这次顺带也替海棠和杜鹃看看良人,她们终身有托,也好进了内院来做二少爷身边的妈妈。” “横竖都是你看。”沈紫言打了个哈欠,“我也乐得不管,你看对了人,来回我就是了。”墨书忙应了,见沈紫言已面露倦色,想到明日还要接待众多悼唁的客人,忙扶着她上了榻,放下了月白色的影纱帘子。 林二奶奶是第一个到的,在沈夫人过世的当晚,她也是最早派了妈妈过来问的,沈紫言亲自迎了出去,林二奶奶看着沈紫言眉目间有几分沈夫人的影子,忍不住眼眶微红,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听人说起现在是你在主持大局?” 沈紫言看着林二奶奶的神色,知道她必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心中一酸,笑道:“倒也不是我自己主持,不过是借着府上的老人罢了。”林二奶奶就叹了口气,携了她的手,“难为你年纪轻轻的……”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声音都有些哽咽。 “哟,这不是大姑奶奶么?”沈大太太扶着郑燕,一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您可来了。”林二奶奶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沈大太太就推了推身边的郑燕,“只管傻站着呢,这可是长公主府的林二奶奶,你也不会说话的?”郑燕就低声叫了声,“林二奶奶!” 林二奶奶见着沈大太太全然不尊重的模样,眉头蹙了蹙,又见自家侄女立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十分冷淡的样子,趁人不备,拉着沈紫言到了一处角落,低声问:“你大伯母给你脸色看了?”到底是自己母亲的娘家人,总是担心自己年纪轻被大太太压着,沈紫言就粉饰太平似的笑道:“没影儿的事,姨妈可不能多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二章 来往 三 林二奶奶看了眼眼底眉梢都是喜色的沈大太太,叹了口气,看向沈紫言的目光多了些怜惜,又有些悲怆,“你叫我一声姨妈,就是我嫡亲的侄女儿,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的?” 沈紫言想到上一世自己出事以后这位姨妈的不闻不问,莫说是自己来过问了,就是连派个妈妈,都是没有的事,虽不知是何缘故,到底有些心灰意冷,也不知这时她是何意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就说道:“我年纪轻不懂事,大伯母在一旁提点提点也是应当的,并不敢说个不字。“ 林二奶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你啊,你啊,我素日瞧着你是个聪明的,怎么到头来,还是这样的不显事?”沈紫言垂下头没有说话,林二奶奶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日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过几日我亲自来寻你说话。”沈紫言忙应了,命随风领着林二奶奶去了灵堂。 路上林二奶奶问随风,“你们家大太太来了有多久了?”随风见是林二奶奶问起,不敢马虎,恭谨的答道:“自太太过世那天起,大太太便来了。”林二奶奶一愣,渐渐面露恼色,“这么说,是有几日了!” 随风低下头没有说话,林二奶奶就同身边的妈妈抱怨:“我长了这么大,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嫂嫂,毫不顾及自家的体面,一味的贪婪无度!”那妈妈笑容有些尴尬,忙道:“不管怎样到底是沈府的大太太……”意思是提醒林二奶奶注意说话的场合,毕竟是沈府,这样不管不顾的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传得怎样难听呢。 谁知林二奶奶却像丝毫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嗔道:“这也还罢了,横竖沈家家大业大,养几个闲人也不成问题,只是也不知她带着一年轻女子这样来来去去的又是想作甚!”那妈妈望着一向机灵,见人极会说圆滑话的林二奶奶,表情颇有些复杂。 随风却立刻明白过来,林二奶奶这是在提示自己,让自己和姐通通气,一眼扫了四周,见并无旁人,也就笑道:“听说那姐是大太太的表侄女,我们姐还特地打听过。”将打听二字咬得极重,林二奶奶听在耳中,眼里就有了笑意,一路上再无旁话,默默到了灵堂,见着那灵柩,扶棺大哭,闻者无不悲伤。就是杜鹃和海棠,想到沈夫人平常的好处,也是悲不自胜。 不多时,便见一辆青色的马车在垂花门前缓缓停下,看那马车极其朴素,也不知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夫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虽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甚分明,沈紫言还是一眼认出了福王妃身边的林妈妈。 一双柔荑从帘内伸了出来,抚上了林妈妈的手腕,一身素服的福王妃出现在垂花门外。周围的人并未见过福王妃,也没认出来人的身份,只是见着约摸三四十个丫鬟和婆子簇拥着福王妃,不敢马虎,都迎了出去。 沈大太太的眼珠转了转,问沈紫言,“那是哪家的夫人?”沈紫言淡淡笑了笑,“那是福王府的福王妃。”沈大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忙上前福了一福,“妾身沈莫氏,拜见福王妃。”福王妃想来是对沈家的情况也有几分了解,对沈大太太的态度十分和善,“您是紫言的大伯母吧!” 大庭广众之下,沈大太太觉得十分有体面,脸上笑意更深,“您可真是博识广闻,连我们这出身乡野的人也知道个名姓。这等事您派个妈妈来就是了,哪能屈尊移步的?”福王妃微微笑了笑,没有答话,携了沈紫言的手,颇有些悲悯的问道:“这几日累坏了吧?” 这府上无人不是盯着她有无犯错,不外乎是对她不放心的缘故,却从未有人想到她的苦处,沈紫言心中一暖,“我年纪轻,倒也不觉得,就是有些欠瞌睡,过几日也就好了。” 福王妃有些黯然,想到听到的传闻,唯有唏嘘,眼里渐渐有了水光,“真是懂事的孩子……”沈紫言也是眼眶微红,忙拿别话岔开,“我也有些日子未见着水云了,她可好?”福王妃叹道:“只差没翻了天了。”语气却并无责备之意,透着浓浓的溺爱。 一旁的沈大太太见着福王妃只是顾着与沈紫言闲话,目中闪过一丝困惑,不知何时她竟已投了福王妃的眼缘,但随即又有些讪讪然,想要插话去一句也插不上,只得干瞪着眼。沈紫言眼角余光瞥见,只装作没有看见,也不理会沈大太太,亲自扶着福王妃去了堂内。 福王妃也掏出帕子哭了一场,林二奶奶自己止了泪,又忙来劝福王妃。沈紫言也是心中酸楚,还是忍着泪劝了一回,又低声嘱咐海棠和杜鹃,“你们好生服侍着福王妃,我去去就来。”海棠和杜鹃知道此事非同可,忙郑重的应了。 一直立在垂花门前的沈大太太见着沈紫言扶着福王妃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恨恨的跺了跺脚,眼珠子转了几转,拉过郑燕,一阵耳语。一直未曾离开的秋水冷眼瞧着,对着一个未留头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沈紫言再回到垂花门前时沈大太太已不知去了何处,惊奇不已的问秋水:“大伯母人呢?”秋水露出一抹极其暧昧的笑容,“大太太累了,回去歇息了。”沈紫言松了一口气,沈大太太在这里什么忙帮不上,反倒还有些碍手碍脚的,走了倒也是好事。秋水就走近了几步,低声道:“大太太的表侄女儿,去了外院了。” 沈紫言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又眨了眨眼,“原来还想看看月色,现在看来,到底是按捺不住了。”沈二老爷正在外院款待来悼唁的同僚,也不知得不得闲。 那边郑燕见这次有了大太太身边大丫鬟的陪伴,格外顺利的出了内院,心中一阵暗喜,步履也就轻快了起来,问身边的丫头,“你看我今日的打扮,可看得?”那丫鬟不过是郑家花了几百钱买来的,因郑家是门户,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知道穿金戴银就是好的,目露艳羡,“姐衣裳首饰都很漂亮。” 郑燕抿着嘴笑了笑,面露得色,“这算得了什么,日后比这更好的还有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三章 事端 一 沈大太太身边的丫鬟蝴蝶原是陪着郑燕出了内院的,一直冷眼瞧着郑燕与她的丫头得意洋洋的炫耀,忍不住在心里不屑的冷笑,到底是寒门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才出了那乡野之地,到了这金陵城,不过见了些皮面工夫,浮光掠影,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了,这还是没影儿呢,就是真做了沈二老爷的夫人,能不能辖得住这一大家子还另说,难怪太太曾说起郑燕好拿捏的事情来。 郑燕对于自己身旁蝴蝶的想法却是浑然不知,看着外院那景象啧啧称奇,“还好这沈夫人死了,不然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丫头咯咯直笑,想到自己以后成了“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说出去不知有多体面,多风光,再有意外之喜,说不准就抬了做姨娘,也是满面春光,“姐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主仆俩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起来。 蝴蝶看着暗暗蹙眉,颇有些怀疑大太太的眼光,说起长相,这郑燕虽有几分姿色,但也不算美人,比起故去的沈夫人,可就差了一大截;再论起性子,沈二老爷到这份上,瞧得上眼的也该是红袖添香的女子才是,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沈家好歹是书香门第,这当家主母哪能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到时候人情往来,岂不是贻笑大方。故去的沈夫人娘家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宁家,这郑燕娘家可就只是一介寒门了,哪怕是继室的地位身份不及原配,但这身份差得太多,怕也是说不过去。 这样说来,这郑燕唯一的好处便是好拿捏,可看如今的情形,只怕也是个惹事的主儿,见了一点子场面,就失了体统的人,到时候能不能任由大太太驱使还两说。蝴蝶就想到自己屡次旁敲侧击的劝说大太太的情形,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沈大太太禀性愚弱,又因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不免有些底气不足,行事也就愈发的乖张起来。在沈大老爷面前自然是一味的奉承柔顺,暗地里却使尽了手段去打压那些个姨娘们,为人又是格外的苛刻吝啬,时常克扣了下人的月钱和姨娘们的脂粉钱,是以家中上上下下都不大喜欢这大太太,只是无人敢在她面前露出现形的。沈大老爷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成日里只知道和年轻貌美的妾玩笑取乐,沈大太太也就愈发的得了意,得了闲便将那些姨娘们叫来立规矩,原本想着不管谁生养了儿子都养在自己名下的,哪知这些人,竟无一人争气的,女儿倒是不少,只是儿子却一个也无。 眼看着沈大老爷已经是胡子苍白,却膝下无子,也就更有了由子隔三差五的纳妾了,沈大太太早不知吃了多少干醋,只是为了在沈大老爷面前维持贤妻的样子,一直没敢发作。沈二老爷也曾经委婉的劝诫过沈大老爷要注重修身,沈大老爷哪里听得,反倒编排了一通不是。若不是沈二老爷将燕姨娘的儿子过继给沈大老爷,大房还不知要怎样的乱呢。 蝴蝶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脚下就放慢了几步,回过神来时,郑燕已带着丫头绕过了回廊,蝴蝶忙快步跟了上去,一面却遇上几个穿着青衣的厮。蝴蝶早有预感会遇上子,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慌乱,忙垂下头不敢四处乱看,只顾盯着脚下一路向前走。 迎面又走来四五个厮,俱是一样的装束,见了郑燕一行人,不免大为奇怪,看那衣着装饰似乎不是粗使丫头,若是内院的姐和丫鬟们,是断不会出了内院的,也就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身着蓝色粗布衣裳的厮就混笑着拦住了郑燕,“姑娘瞧着十分面生,也不知要去哪里?这沈府弯弯绕绕的,别迷了路罢。” 郑燕家中原也极少见陌生的男子,此时见了,下死眼的将那厮盯了几眼,见他相貌清秀,一双眼炯炯有神,似有说不完的神韵,不由面色微红,微偏了头,绞着帕子,也不说话。那厮见了郑燕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喜悦,“不然让我为姑娘跑一趟便也罢了。” 蝴蝶万万没有想到沈府的厮这样没有规矩,见了年轻姑娘就和鬼迷了心窍似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不由大感惊骇,又见郑燕没个端庄样儿,更是暗叫不好,忙上前扶了郑燕,呵斥那厮:“我们姑娘可是大太太的表侄女儿,那容你在此放浪!”那厮似笑非笑的盯着蝴蝶,“这个姐姐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这不是拿我取笑吧,若真是大太太的表侄女,又怎么会到外院来?”一句话将蝴蝶噎得说不出话来,扶着郑燕就要离开。 那厮却大着胆子捏住了郑燕的手,“姑娘好滑的手。”郑燕吓了一跳,忙欲甩开,那厮却趁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黄金万两难得,真心人一个难求,不如就从了我吧。”郑燕哪里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又羞又急,却又觉得那厮的怀中格外的舒服,身子都软了半截,原本挣扎着的身子也就渐渐柔顺了下来。 蝴蝶气得脸色发青,“你还不放开姑娘!”那厮拿斜眼瞥着她,揽着郑燕柔若无骨的身子,低低调笑,“我们郎有情妾有意的事情,难道你是眼热了?”郑燕见了蝴蝶的脸色,羞愤不已,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急急从那厮怀中挣脱出来,斥道:“你个登徒浪子,竟敢对我无礼!” 那厮本就清秀,此刻更做出一副轻狂样儿来,“姑娘好歹疼我一疼。”郑燕心中乱跳,使了分寸,蝴蝶气极,拉着郑燕就一路快跑,欲回到内院。郑燕却有些不情不愿的直向后望,脸上红云密布,心里还惦记着那厮。 和那厮一同来的人一直站在一旁看好戏,见郑燕落荒而逃,都拥了上来,挤眉弄眼,暧昧的笑道:“佳人在怀的滋味如何?”那厮唾了一口,“还不如前几日的那红呢。”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你没听那丫头说,那是大太太的表侄女儿,你子拣了大便宜了!” 消息传到沈紫言耳中时,她正从垂花门前扶了齐夫人,不急不缓的上了抄手游廊,只见秋水一个眼色,沈紫言已明白了分,神色如常的与齐夫人寒暄,“听说令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无缘得见。” 提起女儿,齐夫人眼里满是笑意,“不过是个半罐子罢了,我却听人说起沈家的三姐是素有才名的,今儿个算是见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事端 二 沈紫言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才名能传出去的,说起那些琴棋之类的东西,身边的大家姐没有不会的,也算不上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许夫人如此说,大约不过是句客气话罢了,也没多放在心上,她哪里知道,在福王府来往的那些夫人姐里,经过郡主杜水云的大肆渲染和不吝口舌的夸夸其谈,她的才名早已开始在那些个姐中远扬了。 沈紫言扶着齐夫人去了正厅,福王妃和林二奶奶交谈正酣,杜鹃和海棠在一旁端茶递水,十分的殷勤,沈紫言看着暗暗点头,命随风去叫了沈紫诺来陪着几位夫人说话,沈紫诺却缩手缩脚不敢来,沈紫言闻说,只得罢了。 许夫人原本和林二奶奶相熟,便自己坐在了林二奶奶身旁,和福王妃一左一右的将林二奶奶夹在了中间。不多时众多夫人已陆陆续续的来了,这其中有沈紫言见过的,也有没见过却听过名姓的,更有半点儿也不熟悉的。 沈紫言忙得分不开身,然而一切还是井井有条,林二奶奶原本以半主之姿帮着沈紫言招待那些宾客,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在心里感叹不已。许夫人默然瞧了半晌,眼中微闪,对福王妃笑道:“真不知人家如何养出的女儿,看看这三姐,再看看我家那个,真真是天上地下。”说着,就笑着问林二奶奶:“听说今年十三岁了?” 林二奶奶笑道:“正是呢,足足十三了。”许夫人心中一动,眼中有了些郑重,却还是漫不经心的问:“也不知说了婆家不成?”林二奶奶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我这两个侄女儿,一个十五,一个十三,都是该说亲的年纪了,我妹妹为此事也操了不少心,只是可怜就这么去了……” 福王妃和许夫人忙抚慰了一场,福王妃因说起与沈夫人的相识来,“……那时还想着日后亲自登门拜访,哪里知道就这么去了!”许夫人之前也见过沈夫人,不过沈夫人身体不大好的缘故,甚少出门,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罢了,闻言也很是唏嘘,三人感叹了一回。 沈紫言才得了闲在耳房歇了歇脚,墨书匆匆忙忙进来,道:“姐,金姨娘病死了。”秋水正替沈紫言捶腿,闻言停了一停,沈紫言已坐了起来,淡淡道:“知道了。”语气里有些几分漠然,顺口吩咐道:“去账房领了二十两银子,安葬了金姨娘。大哥那边,派个人去说说便罢了。” 墨书领命而去,路上却不断想到那回话的婆子战战兢兢的话:“……死之前神智都不清了,一会叫嚷了害了夫人,求夫人放一条生路,一会又开始骂骂咧咧的,嘴里没句干净话,直闹得昼夜不宁,下人们听着心烦,就用布堵了她的嘴,绑在床上,饶是这样还挣扎不休,没个消停……”不由唏嘘不已,若金姨娘没动过那歪心思,现在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因想着自家姐是个心慈的,也不将那婆子的话告诉她,只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家不可行差一步才是。 那边许夫人就细细问了一回沈紫言的脾气,喜好,末了感叹道:“我家那老大,今年也十七了,福王妃和林二奶奶都是见多识广的,认识的人也多,不妨替我家这子操操心,有那合适的姐,也替我们说说。”林二奶奶因听着方才许夫人话里话外似乎都有相中了沈紫言的意思,想到许尚书与沈二老爷既有同僚之谊,且据说这许家大公子许熙从好学,人又聪明,现在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了,眼珠子转了转,抿着嘴笑,“我这侄女儿如何?” 许夫人眼中一亮,有些矜持的笑道:“我倒正有这个意思,可巧你就嚷嚷出来了,只是不知你这个做姨母的,瞧不瞧得上了。”林二奶奶轻笑道:“你惯会说这轻狂话,全金陵城谁不知道媒人都踏破了你家的门槛,不知多少人家想将女儿嫁给你家大公子呢。”许夫人微微笑了笑,倒也不是自己眼光高,不过是这大儿子勤奋好学,没有功名断不肯娶妻,这才耽误了,这话哪里好拿出来说,也不明言,含含糊糊的说道:“这孩子也是个心气高的,就想等到登进士科以后再说这些事……” 福王妃想到自家的三儿子,哪容得了许夫人捷足先登,心中不悦,眉头微蹙,过了好一会才舒展开来,笑道:“你们俩倒好,躲一旁说体己话去,我是没人搭理的了。” 许夫人打趣道:“你这时候不是想做媒人罢?”福王妃心中大怒,自己那时在李阁老家的端午宴上已经暗示的再明显不过了,怎么许夫人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也就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 林二奶奶见着福王妃的脸色,暗叫不好,自己怎么一时就忘了福王妃也有意为杜怀瑾求娶沈紫言的事情了,暗骂自己糊涂,忙拿别话岔开。许夫人也是个妙人儿,见着林二奶奶和福王妃的神色,隐隐也有些明白,想到沈紫言毕竟是要守孝的人,也不急在这一时,就慢悠悠将此话揭过了。 沈大太太在半躺在榻上,身旁两个未留头的丫鬟一左一右的替她扇着扇子,却见郑燕略带犹豫的踱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铁青,隐忍不发的蝴蝶,吃了一惊,脸色沉了下去,“又没有出去?” 郑燕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只觉得耳根子都有些发烫,垂了头不敢说话。蝴蝶见着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也就如实说了出来:“表姐倒是出去了,就是半路上又折了回来。”沈大太太脸色愈发的难看,“就没见着二老爷?” 蝴蝶想着出了那等事情,也不知郑燕到底如何,自己得先撇清了再说,上前扶了沈大太太,使了个眼色,沈大太太虽气得不轻,可到底还是明白蝴蝶的意思,忙命屏退了众人。郑燕深深看了蝴蝶一样,心里着实有些忐忑不安,可大太太吩咐了,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蝴蝶就将一路遇见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奴婢只劝着表姐快走,谁知表姐见了那厮,魂也丢了,只拿着眼往人身上瞅,奴婢没有法子,只得不顾尊卑的推着表姐走了……” 明天考英语和高数,周四考经济学,唉,我的人生啊,都考了一个月了…… 周五正式开始加更,不定期爆发。周五开始,每天上午十点和晚上九点准时更新。 另外,弱弱的求一下粉红票和k票,子夜是不是很贪心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五章 事端 三 沈大太太气得面色铁青,手里的茶盏一下子摔得粉碎,如同一片片破碎的梨花一般,众人见了都心里不安,噤声不语。沈夫人就厉声呵斥蝴蝶:“还不快去叫那没脸没皮的丫头给我进来!”蝴蝶似得了大赦令一般,一溜烟出去了。 郑燕在屋外已隐隐听到里面的动静,见有摔杯子的声音,哪里不知道是大太太动了怒,又见蝴蝶让自己进去,心里愈发忐忑不安,唯恐她在大太太面前搬弄了是非,忙陪笑道:“也不知表姨妈叫我是为了什么事?”心里倒也明白必是为了外院那事了,想到此处,心间又是一阵乱跳,面上一阵阵的发热,到底还是存着一线侥幸,蝴蝶一个大姑娘家,也不大好一五一十的讲给大太太听得罢。 岂料刚一进门,便被大太太斥道:“给我跪下!”郑燕唬了一跳,忙抖衣跪下了,拿着眼偷瞟大太太,“也不知表姨妈怎么气煞了?”沈大太太气得脸色发白,顺手拿起手边的迎枕摔在她身上,“你还有脸问我!打量打量你做的那见不得人的事!” 郑燕心里咯噔一跳,嘴上说不出话来,沈大太太瞧着她没有丝毫愧色的神情,更是气结,眼不见为净,摆了摆手,“你出去吧,就当我没你这表侄女儿了。”郑燕不由大惊失色,若是大太太动了真气,将自己送回去可怎么好!她就想到了自己来之前母亲一遍遍的嘱咐:“你要好生应承着表姨妈,才有好日子过,你和你弟弟,才能出人头地……” 这样想着,泪水就如同走珠儿一般的从面颊上滚了下去,不住磕头,在空旷的屋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糊涂了,还请表姨妈救我这一回。”沈大太太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现在知道错了?方才怎么就没脸了?” 郑燕又不住磕了几个头,哭得更是梨花带雨,别有一番动人之处,沈大太太见着心念一动,嘴角微勾,虚扶了额头已磕得通红的郑燕一把,“你也不要太急,你表姨妈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我也是一时气急,话说的就重了些,也是为你着想的意思,一番心意,你可要明白才是。” 郑燕含泪笑道:“您一心为我着想,我若是还不念着您的情,我还是人不是?”沈大太太眼里就有了满意的笑意,郑燕瞧着,眼中一点点冷了下去,似千年的寒潭一般,没有一丝温度,心里骤然萌生了一个主意。既然这大太太对自己已经是这般,自己哪能再任由她拿捏,日后岂不是更没有出头之路,这样想着,眼珠子飞速转了转,也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丫鬟们陆陆续续的端着素菜上来了,福王妃趁机对着林二奶奶使了个眼色,林二奶奶心内明白必是为了沈紫言之事了,也不好推辞的,只是想到杜怀瑾那断袖之癖和不近女色的喜好,实在有些意难平,身份地位倒是相称了,可自己这侄女儿也是从娇生惯养的,难不成还让她嫁过去守活寡不成? 福王妃倒也干脆,“我们俩也好了这一回,你又是沈三姐的亲姨妈,素日令妹在世时也有这意思的,只是没有明说,既然今儿个许夫人先说出来了,我也腆着这张老脸求你做一回媒人了,你瞧着三姐和我们瑾儿怎样?” 林二奶奶倒不好答话了,心里自然千般不愿答应,又不知道自己妹妹在世时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福王妃是何等身份,自己又哪能拒绝,也就含含糊糊的说道:“既然是我妹妹的意思,我也没别话可说的,只是现在我这妹妹去了,不怕你笑话,我做姨妈的,到底不是生身父母,也做不了主,你不妨先派人去和我那妹夫通通气,到时候我就任你驱使了。” 福王妃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虽一番求娶之心十分急切,但也不好强人所难,想着林二奶奶再亲,比较只是姨母,也不好过多插手的,也就笑道:“那我就请我们家老爷来和尚书大人说说。”福王可是当今圣上的胞弟…… 林二奶奶倒吸了口冷气,若是福王亲自来同沈二老爷来说,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心里顿时愁肠百结,寻思着先派了人和沈二老爷说说才好,面上丝毫不露,只打趣道:“我就知道三公子是你最宠爱的,这下连甚少出门的福王都搬出来了。” 福王妃呵呵的笑,“三个儿子,都一样的喜欢。”到底还是掩饰不住,又加了句,“不过这瑾儿从就比他两个哥哥聪明,最得我心的。”林二奶奶哪里不知道福王妃的心思,说起这杜怀瑾就是没完没了的,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回。 许夫人凑了过来,眼波微转,“说什么体己话呢,这样的高兴?”福王妃的笑意就淡了几分,“说今日这素菜,虽食材都是常见着的,可瞧上去却这样的好看,真难为三姐费了一番心思。”许夫人也笑了起来,“真真这沈家三姐就是个妙人儿,玲珑心肠,又难为她稳重大方…”三人又围绕着沈紫言说了一番,墨书经过时恰巧听见只言片语,心里暗惊,有意留了心。 送走了这批来悼唁的客人,沈紫言已累得几乎瘫软,斜倚在软榻上,由着墨书替她揉捏酸软不堪的腿,叹了声:“可算是完了!”墨书就趁机把听到的风言风语一股脑的告诉了沈紫言。 沈紫言听着,半晌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乱成一团。 却见沈青林的大丫头翡翠走了进来,还未待沈紫言说话,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姐,大少爷想要去庄子上送金姨娘一程。”屋子里的空气顿时一窒,旁人或许都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可这屋子里的人无人不知,金姨娘可是害死了夫人的罪魁祸首,翡翠这下算是撞到枪口上去了。 沈紫言想到了上一世沈青林对自己的绝情,又想到了这些年来,他屡屡称病不来给母亲请安,甚至在母亲过世后也不闻不问的作为,看着眉目精致如一朵玉兰花一般的翡翠,微微笑了笑,“金姨娘到底是大少爷的生母,送一程也是应当的。” 翡翠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三姐答应得这样痛苦,忙磕了个头,再三道谢。待她走后,默秋有些忿忿然的道:“姐,大少爷和金姨娘那样……”沈紫言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不愿,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难看,自己这一时半会也不想为了逞一时之快落得个不讨好的结局。既然父亲并没有暗中处死金姨娘,而是将她放逐到了庄子上,想必也是有几分情义的了。 沈紫言想着,嘴角噙住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派了几个可靠的婆子跟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六章 事平 一 第五十六章事平(一)收藏此书加入书签 翡翠出了沈紫言的院子,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始终不明白为何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撇了撇嘴,在心里暗道,原来不过是纸老虎,听那些下人们说的多厉害,其实不过空有花架子罢了。 对沈紫言的忌惮之心就淡了几分,想到沈夫人的懦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金姨娘的所作所为大少爷都是知道的,只是金姨娘事情未成,大少爷也不好再明面上与她太过亲近,免得落人口实。原想着一旦沈青钰死了,大少爷的好日子就来了,哪里知道金姨娘会这样无用! 翡翠胡思乱想了一路,没来由的有些气闷,气难平的进了院子,见沈青林正倚在窗前看书,忙捧了茶上去,将去沈紫言处得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沈青林抽了抽嘴角,颇有些轻蔑的笑道:“我道我这三妹妹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此话正是说到翡翠心上去了,她忙附和了一番,添油加醋的又胡乱说了一道,沈青林冷眼瞧着她说了几句,眼珠子闪着异样的光芒,就忽然站了起来。 他今年也有十四岁了,瘦瘦高高的,只是不知为何一年四季面色总是有些苍白,病恹恹的,请了大夫来瞧,总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沈青林横竖是不喜沈夫人的,也就乐得装病不去请安,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和丫头们玩笑取乐,倒也颇为自在。沈夫人又是个慈和的,见他说病了,自然也不强他,只装了糊涂了。 早几年沈府唯有沈青林这么一个男丁,自然是宝贝得了不得,到后来有了沈青钰,沈青林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了,早先沈二老爷一番心思还倾注在沈青林身上,后来见了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也没了那番教导的心思。 后来沈二老爷见幼子沈青钰聪慧可人,人又生的清秀,更是疼到心尖上去了,只是比往日更严厉起来,也是一番望子成龙的心思。府上的下人也是惯会见风使舵的,那几年见沈青林在老爷面前有体面,都去巴结金姨娘,百般讨好,后来又去应承沈夫人,围着沈青钰团团转,沈青林屡屡想起,便恨得牙痒痒。 沈青林方才起身时,一不心将那书掀在地上,翡翠见了慌忙去拾,却见那原来那泛黄的书页上两个赤身的人交相缠绕在一起,摆出的姿势十分羞人,她忙合上了书,慌手慌脚的放在书案上,垂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青林见了她娇羞不已的模样,心中一荡,似笑非笑的从上到下扫了她一周,“怎么?你周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现在看了几页,就给我装黄花闺女了?”说着,搂着便来亲嘴。 翡翠见了满屋子的丫鬟,面红耳赤的,强挣扎着道:“亏大少爷还是个大家公子哥儿,每日念书学礼的,怎么就……”还未待她说完,沈青林已沉下脸,扫兴的将她推开,顺手搂了身边另一个艳丽的丫鬟,忿忿然说道:“我今儿个心里正烦着呢,你就又来说教!” 翡翠服侍了沈青林这些年,哪里不知道他的脾性儿,这人动了左性,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忙陪着笑,“是奴婢造次了,以后再不敢了。”沈青林见她服了软,脸色微霁,放开那丫鬟,一把懒腰抱住翡翠,进了内室,一口吹了灯,满屋漆黑,也不用情谈款叙,将翡翠抱到炕上,便胡乱拉扯了衣裳,一番。翡翠百般迎合,哪还有平日里故作端庄的模样,一句句,调拨的沈青林恨不得化成一滩水,融在她身上,又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更是大动。 沈紫言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到墨书的那一席话,更是如同在火上烤似的。母亲过世后,父亲续弦那是早晚的事情,自己早日终身有托自然是件好事,谁知道继母到底是什么品性,又会将自己配给怎样的人家!可那日杜水云亲口告诉过自己,她的三哥杜怀瑾是个不好女色的,还包养戏子,这样的人,要说做自己的良人,实在是心中郁结。 沈紫言好歹是经历过这些风浪的人,于那些名利财物倒是看得淡了,嫁不嫁入高门大户倒是可以不在意,可怎么能嫁给个这样的人?想到这里,沈紫言不由觉得十分沮丧。婚嫁之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难道还能哭闹着不肯嫁不成?再想想福王府的地位,就一阵心寒。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福王若是一般的王爷倒也罢了,可那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东宫太后的幼子,既然是这样尊崇的身份,若有朝一日,朝堂之上发生变故,譬如皇上驾崩,福王府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卷入夺嫡之争中去,亦或是引起了皇上的猜忌,这一切的荣华富贵,可都是过眼云烟了。沈紫言可不愿被卷入权力的漩涡去,她情愿嫁入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但求衣食无忧便可,虽无钟鸣鼎食的胜景,可好歹能保证自己平平安安过这一世,说起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可是,如果福王真的来府上求娶的话,父亲,该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吧…… 毕竟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父亲虽是二品大员,可哪里及得上福王是皇亲国戚…… 沈紫言这样想着,就觉得心里愁肠百结,最后索性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坐在了窗前,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茶,动作虽轻,还是惊醒了守夜的秋水。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十分诧异的看着沈紫言,“姐,您怎么起了?”沈紫言偏头看了眼挂表,此时刚刚子时,虽是夏日,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冷意。 秋水不待她说,已取了件薄薄的油绿色的褂子替她披着,沈紫言看着她淡淡如三月烟水般的面容,突然觉得有些孤单,蓦地问:“你家里可还有人?”秋水一怔,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只有一个姐姐,前年难产死了。”沈紫言看着她凄然的面庞,心里猛的一颤,想到自己,也是眼眶微红,不由唏嘘了一回。 秋水年轻的面庞上浮现了一股与年纪不相称的决绝,一转眼那股凄凉的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平时所常见的温和的笑,“我想着,命数如此,人死不能复生,也不能太过悲伤,这往后的日子也得好好过才是。”沈紫言心里一暖,明白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也笑了笑,“早些睡了罢,明日还要早起。” 求粉红票和k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事平 二 第五十七章事平(二)收藏此书加入书签 秋水笑着应是,扶着沈紫言上了炕,放下帐子,这才在踏板上躺下了,只是再也难以入眠,却听帐子里的沈紫言似是梦呓一般说道:“世事真是如梦幻泡影,一转眼就是沧海桑田,当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想到就是如斯结局,只是天果然是不遂人愿的。”秋水细想了一回,不知不觉,面上一片冰凉,远处传来更鼓的声音,她忙胡乱抹了一把湿润的面颊,慢慢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大早,沈紫言命几个婆子跟着沈青林去了庄子上,看着翡翠婀娜多姿的身影,沈紫言半晌无语。默秋却有些困惑,沉吟半晌,奇道:“大少爷怎么忽然转性了?“沈青林装病不给沈夫人请安,这事沈紫言房中的人都知道,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对嫡母都尚且不尊的人,对姨娘也未必能有真心。素日里他与金姨娘也极少往来,也不知这次是为了何事要去庄子上住一段时日。 沈紫言默然不语,只怕去庄子上送金姨娘一程是假,想要四处游玩才是真的,去了那偏僻的庄子,还不是任由他做主,也就淡淡说道:“也不知一百两银子够不够使……”去庄子上一事只怕沈青林早已和沈二老爷说过,然而又派了翡翠来同自己说,不外乎是为了银钱之事。 墨书也盯着翡翠的身影看了好久,私下里同沈紫言说起,这丫头看起来不大尊重,有些轻佻,只怕是个惹事的。沈紫言微微笑了笑,“这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且瞧着吧。”墨书抿嘴微笑,也是,这丫头还是当初金姨娘推荐的,他自己的生母尚且如此,焉能怪得了旁人。 不过一日的工夫,沈府上上下下流言蜚语已经四散开来,一会说郑燕和厮有私情的,一会说郑燕来沈家就是为了瞧一眼那厮的,更有甚者,还描述的绘声绘色,说起郑燕和那厮在外院亭子里做成好事的,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真假难辨。 郑燕只觉得自己走在路上,都有无数道目光投来,几乎要将她灼穿,时不时还能见到丫鬟们指指点点,或聚成一团窃窃私语,见了她来,对视一笑,便默默走开。郑燕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到底不痛快,脸色就差了几分。 香炉里一股凝重的檀香缓缓漂浮起来,沈紫言端坐在窗前,一心一意的抄了半日的金刚经,许久才停下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门口随风和默秋二人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就问:“出了什么事了?”随风就笑道:“外院一个叫夏君的厮逃了。”“是么?”沈紫言眉眼不动,接过墨书递来的湿帕子净了手,“逃了就逃了吧,横竖我们府上也不缺人。” 默秋和随风俱是满心疑虑,素知自家姐管家虽然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是心细如发,大事情难得逃过她的眼睛,照理说厮私逃的事情也该命人去捉拿才是,怎么她就和尊菩萨似的,一动也不动,本有心提示,但见着沈紫言那静谧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秋水已笑了起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姐肯放他一马,也是他的造化。”沈紫言忽然打了个哈欠,“我也倦了,你们都下去吧。”众人忙铺了床,扶着沈紫言躺下,墨书就立在床头,一下下的打着扇子,秋水独自将茶浸入初汲上来的井水,预备着沈紫言醒来后吃茶。 满屋子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以为沈紫言睡着了,却听她隔着帐子问:“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秋水本来也是昏昏欲睡,见沈紫言问起,精神一振,睡意消去了大半,忙道:“都安排妥了,那厮拿了姐的二十两银子和卖身契,已回了老家,说要买几亩地过活,至于他的妹妹,也依照您的吩咐,安插入了花房。”沈紫言这才放下心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帐子上挂着的那八角玲珑玩意,目光微闪,“我猜着今晚大伯母也该来了。” 事情闹得这样厉害,大太太怎么可能不来,墨书想着,笑道:“姐哪里知道外院的事情,这事儿找姐也无用啊。”沈紫言哧然冷笑,将头埋进软软的大迎枕,不多会,声音都有些含含糊糊,“到晚饭时再叫我。”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秋水和墨书二人相对一笑。 谁知沈紫言这顿好觉没有持续多久,就有丫鬟来报,郑燕求见。 沈紫言忙了这几日,从来不曾好生休息过,好容易能睡顿饱的,又被人打断,饶是再好的性情,也磨得有些窝火,一面由着墨书服侍,一面问:“她来做什么?”墨书的手就顿了顿,又替她挽了发,摇了摇头,眼里有些不屑,“想来也是为了那事了。” 沈紫言只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光景,揉了揉眼睛,“请她进来罢。”丫头这才出去请了郑燕进来,“言妹妹!”果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紫言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是在叫自己,忙应了一声,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 沈紫言不由打量了她一眼,依然和上次一样的装饰,只是眼圈微红,似是哭过一般,思忖着问道:“也不知表姐今日如何得闲来我这里坐坐?”郑燕一屁股就坐在了沈紫言身边的炕上,紧紧挨着她的肩膀,还向一旁挤了挤,一阵浓厚脂粉味令沈紫言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屋子里众人几乎都愣住了,哪有人坐到人家床榻上去的…… 秋水最先反应过来,忙亲自搬了雕花黄木椅过来,陪笑道:“表姐请坐。”郑燕却动了动,靠得沈紫言更近,不以为然的笑道:“我和你们姐有话说,靠得近更好说话,也显得我们亲密些。”秋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色变得十分奇怪。 沈紫言就望了墨书一眼,墨书忙上来扶住了郑燕,笑道:“这大热天的,挤在一起岂不是更热了?”郑燕望了沈紫言一眼,见她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眼中一黯,不情不愿的起身坐在了黄木椅子上。 沈紫言不由抚额,郑燕已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也不瞒你,我这表姨妈让我来沈府,就是想要我给沈二老爷做填房……”话未说完,便听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太太,您来了!” 明天考完经济学,子夜就解脱了,嘿嘿,明日开始加更! 另外,弱弱的求一下粉红票和k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事平 三 第五十八章事平(三)收藏此书加入书签 郑燕的声音戛然而止,显得有些突兀,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显然是没有料到大太太此刻会来。可见二人事先并未说好了,沈紫言暗自忖度着,若无其事的又扫了她一眼,才慢悠悠站起身。 郑燕来了沈府这几日,也看出了些蛛丝马迹,沈紫言始终对大太太不咸不淡的,连带着那群下人们面上对大太太虽然不曾说些什么,暗地里却有些流言蜚语传来。 显然沈大太太在府上的地位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般超然,万事皆可做主,不然自己不会连外院也出不去。区区一个厮就能不顾大太太的情面,拦住了自己,可见一斑。她细想了一回,决定走走沈紫言的路子,毕竟现在内院全权有她做主,比起大太太来更有能为。再者,沈紫言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家,现在处好了关系,日后也可以帮衬帮衬。 她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似乎觉得眼前的隐忍算不了什么,那些不快的事情终究会烟消云散,只待着沈二老爷过了一年的孝期,便迎娶她进门,到那时候她就是沈夫人,沈大太太只怕也得瞧着她的脸色做人才是。这样想着,也有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来找沈紫言说理。 沈紫言看着郑燕变幻莫测的神情,也不知她心里作何打算,自去迎了大太太进来,见她满脸揾色,一副气糊涂了的模样,只装糊涂,连问也懒怠一问。唯恐自己问上一句,接下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却说大太太听见蝴蝶说起郑燕在内院那事,气得险欲昏厥,好容易才平息了怒气,静下心来,细细谋划下一步该如何布局,却听见窗外有几个丫头在那里乱嚼舌根:“听说大太太的侄女儿和夏君勾搭上了,真的假的?”“夏君皮相是生得好,可到底是下人,哪有不知羞的自己粘上去的?”“……你倒是点声,心被人听见了。”丫头说笑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沈大太太方才发完脾气,众人皆知她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一句,多走一步的,是以屋子里就显得格外的寂静,那丫头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入了沈大太太耳中,将她气得半死,一连迭的叫人出去寻那两个丫头,却又见不着人了,沈大太太更是怒火中烧,想着这内院由沈紫言打理,这才带着人来了沈紫言处。 沈紫言哪里不知道她的来意,因见大太太只是一脸恼色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她自己也不主动问起,明知大太太正等着自己问出口,这才好倾泻满腔的怒气,却偏生不先开口。大太太却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原本是想着自己这副模样进门来,沈紫言必定问起缘故,自己才好先发制人,命人捉拿那厮,堵住悠悠众口,也正好敲打敲打沈紫言的傲气,闹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也是她管家不严的后果。 沈紫言冷眼瞧着沈大太太有些按捺不住的光景,这才缓缓扫视了眼房内,说道:“大伯母,我有话要同您说。”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商量讨好的意味,沈大太太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一喜,这可真是撞到自己心坎上去了,忙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一家人? 沈紫言在心里冷冷笑了笑,使了个眼色,墨书等人忙退了下去,沈大太太这时才注意到将身形隐藏在帐子阴影里的郑燕,眉目间多了几分不悦,“你怎么在这?”口气十分的生硬。郑燕私下里虽不喜这表姨妈,可心内深处还是有几分惧意的,闻言忙讨好的笑道:“我来看看三姐。” 沈大太太有意当着沈紫言的面给郑燕立立规矩。挫挫她的锐气,免得日后都不知到底是谁将她带出那乡野之地了,就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腿脚灵便,会四处跑动。”这话正戳中了郑燕的心中事,她想起在外院遇到的那厮,脸色忍不住又是一热。但见大太太在人前丝毫不给自己体面,也有些不虞,不甘的垂下头,暗地里撇了撇嘴。 沈紫言在一旁听着二人之间言语上的往来,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看来二人也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融洽,不然这郑燕也不会瞒着大太太来寻自己了,而大太太又怎么会在自己面前有给郑燕下马威的意思。 沈紫言笑道:“二姐姐也该说亲了吧。”沈大太太眼中一亮,多了几许算计的意味,提到女儿,面上恼意一点点消散,面庞变得柔和起来,“正是呢,你也知道你二姐姐那人才,真真是万人里挑不出一个的,我为了这事,正是日夜的熬火。”说着,眼珠子转了转,“我瞧着你母亲给你留下的那些劳什子倒都华贵,到时候也与几套给你二姐压箱底,她去了婆家也体面。” “也不知二姐姐要说怎样的人家?”沈紫言心知这大伯母是个心贪的,这婚事还没影儿呢,就先想着打秋风了,也不与她多说下去,只是一来二去的打太极,就是说不到事情点子上去,沈大太太见她并未满口应承,皱了皱眉,心里暗道她家子气,连这点东西也舍不得,只在那里说干话却不肯动动手的,语气也就冷了起来,“说不准的事,听说许家倒是不错的人家。” 又是许家! 沈紫言此刻却对许家那位大公子起了一丝好奇的心思,真不知是怎样的人,能入得了大太太的眼。大太太素来眼高于顶,一心想着将女儿沈佩春嫁户好人家,她自己也就扬眉吐气了,因此挑选人家的眼光十分高,偏偏那些大户人家嫌弃沈大老爷是个白丁,也不肯上门提亲,一来二去,沈紫言在家中也隐隐有些耳闻。 这事多半是不成的了,许大公子是嫡长子,日后就是许家的顶梁柱,挑选主母必定十分严格,怎么可能会选择沈佩春。沈紫言知道自己这大伯母是个心气高的,也不点破,只含羞带愧的说道:“说起来也是我治家无方,出了那样的丑事……” 沈大太太一怔,不知沈紫言到底是何意,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发作,沈紫言已在那边掩面而泣,“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二姐姐……”沈大太太大惊,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你做甚么了?怎么连累的?”一连迭的发问,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明日就要上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事平 四 第五十九章事平(四) 沈紫言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掠过郑燕,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里的快意还未来得及褪去。沈大太太见沈紫言适才提到连累了自己的女儿,心情也就变得格外烦闷,没好气的吩咐郑燕:“你先出去,哪里有我和三姐说话,你在一旁听着的。”说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郑燕顿时气结,求助似的望了眼沈紫言,见她岿然不动,丝毫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有些失望的走了出去。一出门,却见满院子都是沈紫言的丫鬟,都静静的没有说话。唯有蝴蝶几个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在那里嬉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也不知在说谁,一眼瞧见郑燕,忙住了嘴。郑燕虽不知她们在说谁,但见了那神态,又是有心病的人,到底有几分不快,正欲要说上几句,想到她们都是大太太的心腹,自己白白得罪了她们,日后也讨不了好去,这才强自忍着了。 过了约摸两盏茶的工夫,就见大太太脸色灰白的走了出来,神色怏怏的,再也没有了以往高涨的热情,郑燕见着忙讨好似的迎了上去,扶住了大太太的手,“您这是怎么了?”大太太听得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 沈紫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笑道:“可算是走了。”墨书抿着嘴直笑,“也亏得姐是大家出身,竟和那市井妇人一样,嘴皮子这样厉害,唬得大太太什么似的,这下子可好了。” “你哪里知道市井妇人的好处。”沈紫言一本正经的笑道:“有些时候做市井妇人可比做大家闺秀来的便宜。”说着,嘲弄似的笑了笑,“我这个大伯母的品性也难说,性情虽然愚弱,可对自家女儿却是难得的真心实意,我一说起郑燕闹出这样的丑事,传了出去定会连累二姐姐找婆家,她颜色立刻就变了,一个劲的问我怎么着。我只说府上人多嘴杂,这要堵住众人之口可就难说了。” 说到此处,沈紫言想起方才大太太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模样,有些唏嘘,“到底是做母亲的人,舍不得女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说着,脸上的笑意有些飘忽,眼里渐渐有了水光,“我母亲若是在世,只怕也是如此” 墨书等人深知沈夫人的故去就是沈紫言心中的刺,平常不触碰还好,一旦碰到,就是伤痛淋漓,忙拿别话岔开,故作不解的问:“姐打算如何处置呢?”沈紫言漫不经心的端了茶盏,“我年纪轻不懂事,一时疏忽也是难免的,哪里知道郑燕会出了这事,难道父亲还为了这事来和我置气不成?” 墨书见她正言厉色的模样,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诳语,忍俊不禁,“姐就胡乱绉吧,横竖只说是年纪不显事就完了。”沈紫言脸色渐渐冷了下去,“这七七四十九日还没过呢,我母亲尸骨未寒,就在家里横行霸道,打扮成那狐媚子模样,我若不敲打敲打,指不定会怎样呢”虽没有明说是谁,这屋子里人人心里都和明镜似的,想了一回前因后果,心里都有些瞧不起大太太的为人处事。 沈大太太坐在厢房内,却是越想越心寒,自己那表姐家里是家徒四壁,这才带着郑燕来打秋风,求救济救济的。哪知这时候刚巧听到消息,说是沈夫人病重,只怕是熬不了几日了,大太太听了这消息,又看了眼自家如花似玉的表侄女,也就渐渐动了心思,想着沈二老爷两个姨娘不知是什么缘故都被送出了府,沈夫人又这样,说不定沈二老爷心里怎样的熬火呢,只要自己这侄女去了,被沈二老爷瞧上眼了,日后的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郑燕又是个懦弱的,到时候沈府可就任由自己拿捏了。 她越想越觉得在理,便和表姐商量了一番,她表姐也是个见钱眼开的,本就是来投奔她的,哪里会反对,还觉得有了意外之喜,欢天喜地的去和郑燕如此如此说了一车的海话。沈大太太忙拿出自己素日积攒的些光鲜衣裳,命郑燕收拾了一番,到了沈府,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沈夫人就这样去了大太太想想就觉得老天爷也在帮她一样,丝毫未觉得在孝中有什么不妥,想着现在先暗度陈仓,生米煮成熟饭,到了一年以后再过了明路也是一样的道理,也就再三命郑燕出去外院走上几遭,好歹先勾起沈二老爷的心思再说。 却不知郑燕明面上虽然推搪再三,心里却着实欢喜,也就顺水推舟的去了,哪知屡次三番的被人拦住了,好容易出去一回,居然遇上这事 毕竟是大太太的侄女,出了这样的丑事,还不知沈二老爷怎么想,若是传入他耳中,岂不是连大房一起轻瞧了?到时候沈佩春的婚事还怎么请他出面做保山沈大太太一味的想着,心里窝了一团的怒气,只是没处发泄去,厉声吩咐蝴蝶:“去把郑燕给我叫过来” 蝴蝶知道大太太这是动了肝火,暗自称意,忙出去叫了郑燕,那郑燕犹自稀里糊涂的,不知大太太叫自己来所为何事,只当是她在沈紫言那里自讨了没趣,找人作伐子,忙赔笑着奉茶。 沈大太太却将半盏茶悉数泼在了她头脸上,墨绿色的茶叶沾了她满头,茶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好生的一件衣裳满是茶渍,自然是不能再穿了。郑燕又是委屈,又是羞恼,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被大太太如此,登时紫胀了面皮,含泪问道:“姨妈这是怎么了?” 沈大太太的目光似刀子一般射在郑燕身上,神情冷冽的如同冬日的冰霜一般,“我怎么了,你个不长进的下流种子,闹出的荒唐事还问我怎么了”郑燕原是有心病的人,听了这话,又急又愧,双膝跪下,“我以后再不敢了,姨妈请息怒。” 沈大太太脸色愈冷,看着她白润的面颊,恨不得一巴掌扇了上去,想到表姐那不依不饶的性子,自己若是委屈了她女儿,只怕日后就没完没了了,这才强自按捺住了满腔的怒气,“我也只当是没你这么个侄女儿,你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我自然和你母亲说。” 此话一出,有如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郑燕,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大太太,张口结舌,“姨妈……”原以为自己和那厮的事,原是那厮不检点,太轻佻,自己于情于理都无甚大过,最多算是运气不好罢了,后来见了大太太生气,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后来也就渐渐气平了,她也就没多放在心上,哪知此刻大太太却让她回去,这万万不能,她早已在母亲面前夸口,现在这样,让她如何有脸面回去忙抱住大太太的腿苦苦哀求,“姨妈心里有话,只管打骂便是,这样叫我回去,我的脸面可往哪里搁呢?” 大太太闻言目光更冷,“你反问我我的面皮儿又往哪里摆?”见郑燕哭哭啼啼的,更是心烦意乱,忙蝴蝶几人拖了出去,饶是如此,还是觉得不解气,但想到沈紫言的话,唯恐耽误了女儿的前途,思想了一夜,第二日便打包欲离开。临走时还不忘顺手拿了厢房里几件物事。 这段插曲自然是传到了沈紫言耳中,她也只是依照礼数假意留了留沈大太太,说了几句客套话。沈大太太自觉面上有了光彩,再无旁话的回去了。沈紫言想到垂花门前郑燕对沈大太太那怨恨的一眼,对墨书叹道:“这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完。”墨书哪里不是个好性儿的,但被大太太磨得着实有些动恼,也就笑道:“大太太关起门来的家务事,横竖是不与我们相干。” 沈紫言淡淡笑了笑,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刚回到院子却听婆子来报,扬州的几位舅奶奶来了。因与沈夫人不是一个房头上的,平时往来也不怎么频繁,不过是时下节日的时候遣了管事妈妈去送礼回礼便罢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外祖家,沈紫言也不敢怠慢,忙迎了出去。那几位舅奶奶说说笑笑的进了门,见了沈紫言,这才收敛了笑意,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路上下大雨,耽搁了几日。” 沈紫言对这几位舅奶奶都不甚熟悉,甚至因为她们房头上和沈夫人房头上有些纠葛,显得有些疏远,但见她们大老远的来悼唁,也十分热情的安排了住处,又拨了几个丫鬟供她们使。那几个舅奶奶私下里就说道:“我只道是这府上必定乱得不成个样子,谁知道还是井井有条,看来这三姐倒不像我们那二姑奶奶,倒是随了大姑奶奶了。” 沈二老爷在外院款待了几位舅爷,听说走失了一名厮,忙命人去追查,沈紫言得知消息,忙派了墨书去拦住了,只说那厮也无甚大过,不过是念着家里有病弱的老母要回去尽孝,这才大着胆子逃走的,沈二老爷本是宽和之人,听了如此一说,也不再追究,沈紫言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章 三年 一 第六十章三年(一)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停灵的日子,沈二老爷请人在家里一连做了七日的水陆道场,将沈夫人的灵牌放在了沈家祠堂里。沈紫言不免又哭了几场,墨书等人好容易才劝住了。 那几日照旧是请了些亲朋好友来吃了几顿饭,沈大太太来时,身边还跟着二姐沈佩春。一年多不见,她比上次见着时,丰腴了不少,湖蓝色的合领大襟,并蒂莲织金妆花缎,看得出来,待嫁之心十分迫切。 沈紫言就想到了自己的长姐沈紫诺,前几日才刚刚及笄,因沈夫人过世,及笄虽是整生,也没怎么好生过,沈紫言自己绣了四色帛锦,又送了只莲花形的白玉簪子与她簪发,几人聚在一起吃了寿面,就这样静静的过去了。 若沈夫人在世,这及笄必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不说大肆操办,花团锦簇,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冷清。沈紫言想想就觉得心酸不已,私下里问沈紫诺可有什么要的,有什么喜欢吃的,拣了新巧的素菜与她送去。 沈佩春比沈紫诺才几个月而已,就已经开始挑婆家了,而沈紫诺的婚事,至少要等到孝期过了才能重新提起,那时候沈紫诺也该有十七了,这也是个尴尬的年纪,大户人家说亲,说上三四年也没什么稀奇的,配八字,下定,过文书,光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要耗费好几个月的光阴。 更何况孝期一满,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若是沈二老爷娶了填房,事情只会更复杂。若是那继母心性好,也还好说些,若是个脾性不好的,沈紫诺的婚事又是没有眉目的,沈二老爷对内宅的这些事情也是一概不理的,这还不知要怎样呢。 沈紫诺是沈家的嫡长女,如果是要精挑细选,到时候过了二十,可就是老姑娘了。一般人家的女儿,过了二十,通常会选个人家匆匆的嫁了,这也是耽搁不得了,沈紫言想一想,就觉得心烦意乱的,也不知沈紫诺自己私下有没有想到过这些问题。屡屡看着她静谧得如同湖面一般的面庞,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只觉得会白白给她添了烦恼一般。 也不知是何缘故,沈大太太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再也没有了往日高昂的劲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沈紫言见着惊奇,派了随风去打听,随风回来一面笑,一面答道:“听说大太太是看中了许家的大公子,遣了人去说的。”这事沈紫言丝毫不觉得惊奇,上次听着大太太似乎就有那意思,以她的行事作风,做出这事丝毫没有什么奇怪的。 沈紫言瞧着随风眼里极力隐藏的快意,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光景,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就笑道:“是不是许家拒绝了?”随风眨了眨眼,笑道:“许家倒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大太太遣人去的时候齐家夫人恰巧在,就说起自家的五公子,也和二姐年岁相当。” 既然齐夫人敢当着许夫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二人是极好的交情了,说不定真是齐夫人知道许夫人不乐意,这才说了这样一通便宜话的。随风脸上笑意更深,“那齐家五公子是婢生子,齐夫人还说了一车的话,只说五公子和二姐般配,许夫人也在一旁帮腔,把大太太气得不轻,后来渐渐就有了话传出来,都说许家瞧不上二姐。”齐夫人这哪里是有意结亲,分明是赤裸的侮辱,沈佩春再如何不济,也是沈家长房嫡出的二姐,哪有许给婢生子的道理。 沈紫言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论理来说齐夫人和大太太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私仇,即便是她和许夫人交好,可能做当家主母的,哪个不是个人精,处事说话都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哪里会为了逞一时之快将人往死里得罪的,就问:“这话也是齐夫人传出来的?” 随风点了点头,“八成就是齐夫人传出来的了,虽没有现形,可瞧着齐夫人对大太太那态势,十有就是这样了。”沈紫言奇道:“我那日去李阁老家见过齐夫人一面,也不是那糊涂人,无缘无故的,怎么这次和大太太杠上了?”大太太的品性沈紫言再清楚不过,通常白白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可要说起和齐夫人,当真没有听说哪里曾有过节,就是大太太平素里得罪了人,人家也自持身份,甚少与她计较的。 随风就看了眼沈紫言,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听说那日大太太回去后发了一通的无名火,后来就将郑燕送给齐尚书做妾了。听说齐尚书还给了大太太五百两银子,郑燕的母亲一开始本来千般不许万般不愿的,得了二百两,也就没别话可说了。” 沈紫言顿时目瞪口呆,那可是她的表侄女儿,居然送去给人家做妾,难怪许夫人瞧不上她,也难怪齐夫人字字句句都夹枪带棒的了,和许家这门婚事多半是不成的了。原以为那日自己拿沈佩春说事以后,沈大太太会将郑燕送回家去,远远的离开金陵城,也就没多大事情了,想不到居然就送给了齐尚书。说起来这齐尚书还是父亲的同僚,他既然纳妾,父亲想必也派了人去送礼的,只是这事自己居然浑然不知。 “我那日说得一清二楚,郑燕是她娘家的人,出了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会影响名声,到时候二姐姐也不好说婆家,她怎么就……”沈紫言嘲弄似的笑了笑,“那日我还当她是想开了,原来不过如此。”随风也觉得大太太做得有些过了,苦笑道:“说不准就是那五百两银子的事。” 沈紫言默然,沈家大房和二房是早就分了家的,俗话说,不患寡患不均,沈老夫人可是一晚水端平了的,两个儿子所得都是差不多的,只有沈老夫人偏爱这沈二老爷一些,暗中给了沈夫人一万两银子,除此之外,大房沈大老爷因为是长子,还得了大部分祭田和祖产,这才几年的光景,沈大太太就为了五百两银子卖侄女儿了? 沈紫言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再见着沈大太太时,言语间更是谨慎,断不肯丝毫提到关于银钱之事,沈大太太因想着从二房捞些财物给沈佩春做嫁妆的,见了沈二老爷是个不沾经济之事的,沈紫言又是个不好惹的,想到沈夫人对两个女儿必定是溺爱的,不知留下了多少好东西,心痒难宁,只得从沈紫诺那里下手,谁知沈紫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日里在闺房里绣花,又是个锥子也扎不出声的,只得罢了。 到底还是不甘心,隔三差五的带着沈佩春来沈府闲逛,一住就是几日,事事挑三拣四的,到最后搅得人不胜其烦,虽没让她讨得了好,可也闹得人人怨声载道,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抱怨的话。自然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沈紫言耳中,墨书就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总不能关着门不让大太太进来,来了又必定生事……” 默秋眼中一亮,道:“不如我们用对付郑燕的法子……”“不可”沈紫言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郑燕是大伯母的表侄女儿,是大伯母的娘家人,横竖不与我们沈家相干,二姐姐却是沈家的女儿,闹出了丑事,以后我们也都没法做人了。”默秋气馁的垂下头去。 秋水细想了一回,道:“姐孝心虔诚,日日茹素,夫人这才去了不久,既然姐们都要斋戒,那我们做下人的,哪里好沾荤腥的。”墨书听着她话里有话,笑着推搪了一把,“那不如去厨房吩咐,日后厨房里也不许杀生。”秋水笑道:“正是这个理,这样才显得心虔。” 沈大太太和沈佩春都是吃不得苦的,哪里肯陪着吃素 沈紫言看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鬼头,满肚子坏水。”话虽是责备,语气却很温和,也没有明言反对。秋水等人哪里不知道她的为难,到底是大伯母,沈府的长辈,就是心里有千般怨言,总也不能撕破了脸面,也就笑道:“这都是我们做下人的意思,倒叫姐笑话了。”将话头揽在了自己身上。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我是不管的,由着你们折腾好了。”秋水和墨书就交换了一个眼色,去了厨房。果然,过了不到一日,就见沈大太太气急败坏的找来,秋水却推说沈紫言为沈夫人诵经,要闭关四十九日,不见外客。沈二老爷又出去应酬同僚了,沈大太太发了一通火,找不到正主子,带着怒气回去了。 日后沈大太太再来,便也是如此这般,厨房里送来的都是些家常菜,连油水也无,大太太哪里咽得下去,也就甚少登门。 沈府总算清净了一阵,沈紫言望着窗外缠绵不断的秋雨,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听丫头来报:“姐,大少爷回来了,说是让请个大夫。” 刚回来就请大夫,难道是沈青林病了? 推荐好友的一部书: 书名:绣娘 书号:019469 简介:一枚针,几根线,绣出一片新的天地,牵出一段跨越千年的佳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三年 二 第六十一章三年(二) 他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久,这次匆匆忙忙的回来,难不成是生了重病,所以才这样急切? 沈紫言想着,忙命随风取了对牌去请大夫。又派了墨书去探望,瞧瞧是怎样的光景。 墨书才进了沈青林的院子,便听见一阵嬉笑声从里面传来。墨书吃了一惊,这主子还病着呢,屋里人居然玩闹起来了,哪里还有个章法。这样想着,故意放重了脚步,进了院子便问:“大少爷呢?” 话音刚落,便瞧见那群丫鬟中央,正是沈青林本人,满头大汗的在踢蹴鞠,身边围了一堆的丫头,都笑嘻嘻的望着他,不住的喝彩称好。沈青林见了墨书来,脚下不停,头也不抬,“你是哪个院子当差的?”身边就有机灵的丫鬟说道:“大少爷,那是三姐身边的大丫鬟。”沈青林听说是沈紫言的大丫鬟,一脚将那蹴鞠踢到了花丛里,看不见踪迹了,这才住了脚,斜着眼问:“大夫呢?” 墨书见他面色红润,暗想着他方才还踢蹴鞠,哪里像是个病人,便说道:“姐已经命人去请了,这早晚该在路上了。”沈青林胡乱点了点头,敷衍似的说道:“你回去替我多谢你们姐。”说着,又命几个丫头去拣蹴鞠,玩闹开了,竟是当墨书不存在一般。 墨书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瞧着大少爷生龙活虎的,哪有病着的样子”沈紫言奇道:“既然没有生病,那请大夫做什么?”墨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沈紫言哪里知道沈青林在闹什么,也不欲管这事,便是想管也管不了,淡淡说道:“大夫进来时,和老爷去说一声。”墨书也正有此意,闻言忙应了。 沈紫言对沈青林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对他的事也不大放在心上,起身去了沈青钰处,见他正坐在窗前温书,便放轻了脚步,赵妈妈见了她进来,忙迎了上来,奉了茶,沈青钰这时察觉沈紫言的到来,眼中一亮,忙放下书,软软的叫了声:“三姐” 沈紫言微笑着去摸他的头,见了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有些心疼,“又是每日看书到半夜?”自沈夫人死后,沈青钰在沈紫言房中哭了一场,回来以后似是变了个人一般,那股童稚之气正慢慢褪去,恍然如一个大人了。沈紫言见着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见他勤奋苦学,心里自然是欢喜,可又担心他没日没夜的熬着,身子吃不消,毕竟他也才九岁而已,哪经得起这样的熬心。 沈青钰似乎明白沈紫言的意思,摇了摇头,“这些日子都是戌时就歇下了,并未熬夜。”沈紫言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你当真不哄我?”说着,望着赵妈妈,“二少爷说的可是实话?”“三姐”沈青钰也瞪着她,“我几时骗过你?”沈紫言这才放下心来,嘴边不由绽出半分笑,“待会叫厨房给你做豌豆黄吃。” 沈青钰欢呼雀跃的应了,沈紫言也不欲打扰他念书,见他一切都好,也就闲话了几句,静静退了出去。 半路上却遇见随风,她刚才带着大夫去给沈青林瞧病了,沈紫言明知沈青林闹的虚幌子,还是问了问:“大夫怎么说?”随风脸上表情有些奇怪,扫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少爷倒是没病,是翡翠有喜了。”有喜? 沈紫言半晌才反应过来,“当真?”随风连连点头,语气里有了几分郑重,“听说是大少爷病了,还特地去请的太医院的太医,想来是假不了的。” 原来是翡翠有了身孕,难怪这样神神秘秘的,似是见不得人一样。 这可是在家孝中,居然让丫鬟怀上了孩子,读书人是最重视忠义,孝义名声的,传了出去,这个不孝的名声扣下来,沈青林的前途也就完了。更何况还是在沈青林未娶的情况下,翡翠又是未过明路的,就闹出了这样的丑事,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嫁进来 沈紫言还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情,便问:“我父亲可知道了?”随风忙不迭点头,“我带着大夫出去时,恰巧遇到了老爷,老爷也就顺口那么一问,谁知道竟然是这事,老爷当时就拉下来脸,带着厮,怒气冲冲的去了大少爷的院子。” 沈紫言微微颔首,“这事自有父亲处置,我们只当是不知道吧。”心里想着沈二老爷对金姨娘的宽和,眼中一黯。 沈二老爷带着一行人到了沈青林的院子,远远的便听见嬉闹声,待走了进去,发现是这般光景,已气得脸色铁青,他对沈青林虽然未抱过多大的希望,不像对沈青钰那般对他期望甚深而严苛的教导,也不指望他能光耀门楣,可沈青林毕竟是长子,哪又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去了。大喝:“拿大棍来,把门都关上” 沈青林吓的魂飞魄散,有心找人来劝解,但见沈二老爷气的眼都红了,哪里还敢出去求人。 沈二老爷见那些厮们都纹丝不动,喝道:“愣着干什么?给我绑起来,着实打死”那厮们见沈二老爷脸色都变了,也不敢违命,战战兢兢的上去将沈青林缚住了手脚,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沈青林不住的讨饶,爹爹父亲的不住混叫,哭的眼泪鼻涕沾满了衣襟,十分狼狈。 沈二老爷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没你这样脓包的儿子”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板子,狠命的打了十几下,沈青林只是乱嚷乱哭,后来经不得这样的苦楚,疼不过了,声音渐渐的微弱了下去。 众人见了沈青林脸色大不好,已是面如白纸,知道不祥了,忙赶了上去,抱住板子,不住的恳求劝说,沈二老爷气喘吁吁的在太师椅上坐下了,“罢了,罢了,今日必定是要气死我才罢休” 众人忙上前扶了沈青林,又去劝解沈二老爷,沈二老爷冷哼了一声,看也没看沈青林一眼,拂袖而去。 沈紫言那边已得了消息,“现在如何了?”随风适才去瞧了瞧,想到沈青林房中乱成一团糟,忙道:“这次是打的狠了,我瞧着大少爷绵白气弱,衣襟上全是血渍,竟无一点好处。”父亲教导儿子,天经地义,哪怕是打死也没人说什么的,沈紫言又哪里会多话,默然了半晌,这才说道:“你去给大姐递个信,这天也晚了,明日我们去看看,拿了那活血化瘀的丸药给大少爷送去。” 随风忙应了,拿着丸药去了沈青林处,秋水就去了沈紫诺那里,见她泥菩萨一般坐在炕上,手里握着一卷书,也看不清是什么名目,将沈青林被打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沈紫诺吃了一惊,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说着便下了炕,蓝衣忙扶住她,“姐也不用急,秋水不是说了么,明日您就和三姐过去看看。”饶是如此,沈紫诺还是唏嘘了一回。 月明星稀,微风拂过树枝,叶影在月光下斑驳影移。满院子都洒满了水银似的月光,幽静非常,不时还能听见几声虫鸣声,在暗夜里此起彼伏。 许熙俊朗的面庞上染上了一层黄色的光晕,凝神看着一幅画,仿佛魂飞九天之外。画上却是一个约莫岁的女子,双颊上有浅浅的梨涡,一双纤纤素手支着下巴,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大哥,明日我同人去踏青,你去不去?”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许熙忙将画收起,心翼翼的放在锦盒里,用金锁锁住了。许焘大跨步的进来,已看到他的动作,玩味的看了眼许熙的神情,挤眉弄眼的笑得有些暧昧,“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惦记着那女子?”许熙只是淡淡的笑笑,眼底眉梢都是温柔。 许焘默默看了他半晌,难得的正了脸色,摇了摇头,“你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现在还能拿考进士做借口,你这样的才华,进士及第还不是囊中之物,到时候你又拿什么理由去搪塞母亲?” 许熙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决绝,“我已说过,非她不娶。”许焘听着兄长赌誓一般的话,无可奈何的叹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这么些年,明里暗里一直在打听,可那不过是萍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你们又只见过一次,全天下不知多少女子,你到哪里去寻她?” 许熙垂目微笑,掩去眼中的苦涩,“总能找到的。”似是说给许焘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听。许焘面上虽是漫不经心,心里却着实欣赏许熙的长情,不忍见他伤心,忙笑道:“我明日约了齐家的子去踏青,你去不去?”许熙轻笑了笑,“我就不去了,齐家那子,你倒是别跟着他一味的胡来。”许熙撇撇嘴,“不过是一起玩闹罢了,他品性虽不正,可也豪爽大方……” 许熙送走了许焘,不由放眼望向窗外,良久良久,眼里染上一股落寞,默默呢喃:“你在哪里?”风吹过,撩起他雪白的长衫,月光下,竟显得十分萧索。 看在帅锅的份上,顺手投几张粉红嘛,嘿嘿。 晚上7点二更,以后更新时间都固定在早上10点和晚上7点,每天二更,如果粉红票多的话,不定期爆发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三年 三 第六十二章三年(三) 第二日一大早,沈紫言就邀了沈紫诺一齐去看沈青林,却被丫鬟拦在了门外,“大少爷疼了一夜,将近天亮时才睡着了……”沈紫言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礼数到了即可,也不再坚持,沈紫诺却有些犹豫,“不然,我脚步放轻些好了,看一眼便走。”竟有央求的意思。 那丫鬟面露不耐,语气十分坚定,“大夫说大少爷要静养,大姐和三姐还是改日再来吧。”沈紫诺还欲说些什么,沈紫言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袖,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好打扰了。”说着,转身便走,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笑道:“现在府上的丫鬟也愈发托大了,竟是不将正主儿放在眼里了。”那丫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是说不出话来。 墨书深深看了那丫头一眼,偷偷对秋水说道:“这么个眼里没有主子的丫头,我看也不配在大少爷屋里当差了。”秋水暗暗颔首,“就是大少爷的大丫头我们随便动不得,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找了由子打发出去便罢了。” 沈紫诺慢吞吞的跟在身后,目光里是浓浓的担忧,“青林不会有什么事吧?”沈紫言面沉如水,口气有些淡淡的,“哪里会有事,大夫不是说了,只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只需多休养一段时日,便自会好了。” 沈紫诺心中一松,眼里有了些喜色,“那就好,那就好。”蓝衣和言果看着自家姐,不知为何,浮上莫名的悲哀。明摆着沈青林未将沈紫诺放在眼里,还是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人,连个丫鬟都能随便给脸色看,怎么会到如斯境地沈紫诺一番好意,还不是被人视作无物。长子又如何,还不是庶出的,生母金姨娘又害了沈夫人,指不定将来会怎样呢,言果这样想着,脸色愈发的难看。 见沈紫言在跟前,也不好多说,回到了屋子,便抱怨道:“我竟不知连大少爷身边的丫头都能随便骑到大姐头上了”蓝衣亦是心有戚戚焉,觉得沈紫诺太过怯懦了些,想到沈紫言时常对自己的暗示,便劝道:“姐,您是沈府堂堂正正的大姐,行事也要有姐的气度,纵然是丫头说了,您再说回去就是了,哪能对个丫鬟低声下气的。” 沈紫诺却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母亲常教导我,待人要和气,不要与人争执,哪能和下人一般见识……”“可您是大姐,哪个丫鬟见了您不得毕恭毕敬服服帖帖的,您这样,日后在那群下人面前,还怎么立威呢?” 沈紫诺就垂下头不说话了,蓝衣纵是有千般话也说不出口了,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沈紫言那边却是一片安宁,墨书对沈紫言的心思也有些了解,自去让人撵了那丫头,并未多言。 随风急急走了进来,脸上还有未消去的震惊,“姐,老爷说,找了牙婆子来,卖了翡翠。”翡翠还怀着沈青林的孩子呢…… 沈紫言手里的茶倾泼了大半,卷着的碧绿色茶叶散落了满膝,墨书着了慌,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转头责怪起随风:“你就不能缓口气说” 满屋子人都沉默了,虽知道此次沈二老爷是动了真怒,但没有想到会采取这样冷厉的方式。一面狠狠打了沈青林一场,一面雷厉风行的卖了翡翠。 沈紫言望着窗外纷纷扬扬如一只只黄色蝴蝶的枯叶,半晌没有说话,到了傍晚,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漫天都是水珠子连成的雨帘。 许焘火急火燎的冲进了院子,三步做两步的大跨步上了台阶,也不待丫鬟们撩帘子,便闯了进来,见许熙手握着一卷书,半倚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光滑的桌面,优哉游哉的,自有一股疏朗之气。许焘不由抚额,满脸焦灼的一把夺走了许熙手里的书,“大哥,出大事了,你还和没事人似的” 许熙眉眼不动,视线落在那半合着的书上,不急不缓的问:“什么事?”许焘听着他平和得了无波澜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娘打算为你求娶沈家三姐了?”许熙身子一僵,清亮的眸子黯了下去,“娘亲口对你说的?”许焘微微一愣,“怎么?你还不信我不成?我经过正房的时候,听见娘和齐夫人在闲聊,说起沈家三姐都是赞不绝口,娘就说,等沈家三姐脱了孝,就上门去求亲。” 许熙默然不语,俊逸的面庞冷肃得如同秋日的瑟瑟荻花,许焘原以为他必会按捺不住去寻了许夫人说话,但见他纹丝不动,眼波流转,不知在想着什么,便急道:“你也别这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到时候要真像娘说的,替你做主娶了那沈家三姐,你后悔也来不及” “我已说过,非她不娶。”许熙又淡淡的重复了一次,面色愈发冷萧,“纵然是娘对沈家姐有意,我执意不肯,她还能强逼着我不成?”许焘急得直跺脚,“到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怎么就能拂了娘的意思” 许熙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这事我会和娘说的。”许焘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的叹了口气,“众人皆道我大哥聪明,少年老成,我瞧着却是个呆木头。”许熙浑若未闻,又静静的拿起书卷,许焘见着,只得心中不甘的走了出去,一面暗赞许熙始终如一,一面又叹息他的不易。 毕竟是许家的嫡长子,将来要挑起大梁的人,哪里能像自己这样肆意妄为,许焘回头看了眼那跳跃的灯火,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许熙单薄的侧影投在那窗棂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悲悯之意。 沈紫言早起,吃了碗碧梗粥,觉得十分受用,忙命人给沈紫诺和沈青钰送去一些,话才落下,丫头来报:“姐,大太太身边的两个妈妈来了。”屋子里空气一滞,大太太也有些时日未来了,但来了以后必定没有好事,横竖是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沈紫言道:“请她们进来。” 两个妈妈沈紫言是见过的,都是大太太的心腹,命人搬了杌子让她们坐下,那两个妈妈就笑道:“我们是来给老爷姐们报喜的。”沈紫言一怔,“何喜之有?”一个妈妈抿嘴笑道:“我们二姐说婆家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就浮现在那如干瘪的橘子一般的面上,沈紫言瞧着她的神色,知道大太太必是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了,对两位妈妈到了的意图也摸到了分,便淡淡说道:“那是极好的事情。” 两个妈妈面露得色,神采飞扬的说道:“……王公子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姐还不知道王家吧,就是苏州王家,王公子的伯父还是二老爷的同科,王公子的父亲虽然只是县令,可家产十分丰厚,苏州十亩地就有八亩地是王家的,来来往往的商船也都由王家招待,那银子花得和流水似的……” 沈紫言听着没有做声,俗话说有所得必有所失,王公子既然家世这样好,人才又好,断然也会有不少人家有意和王家结亲,又何至于巴巴的来金陵选了沈佩春,沈紫言心知沈佩春这样的身份正是高不成低不就,沈大太太又是个不着调的,也不知道打听清楚了没有,别到时候那王公子有什么隐疾,可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那妈妈见沈紫言颜色淡淡的,有些失望,想到来之前沈大太太让自己好好炫耀一番的话,又喋喋不休的说了下去,“我们太太特地去苏州见过那王公子,人长得十分俊秀,一表人才,是几个兄弟姐妹里面是最得王家老夫人喜欢的,又是家里的长子,听说王夫人的嫁妆也十分丰厚,到时候肯定是要给了王公子的……”还未进门,就先惦记着人家的家产,沈紫言淡淡笑了笑,“大伯母给二姐姐说了门好亲事。” 那两个妈妈又说了一车的话,无非是炫耀王家如何如何的显赫,王公子如何如何的有能为,又是如何的得王老夫人和王家上上下下的喜欢,沈紫言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着,渐渐的就有些倦意,端了茶盏。 两个妈妈想到自己说了这许久,沈紫言始终是淡淡的,既没有特别有意的意思,也丝毫没有显出羡慕的神色,就都有些讪讪然,慢慢的说到嫁妆的事情上来了。沈紫言也没有旁的话,亲自命人去取了账册来,翻给两位妈妈看,“依旧制,该出五十两银子。” 两位妈妈没有想到沈紫言这样的气,有些气恼,沈紫言却已说道:“两位妈妈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们,这才办了丧事,府上都精穷了,五十两银子还是当了我的头面得来的,再过几日就是我母亲的忌日,还想着去大伯母那里借用些,好歹也要体体面面的办了才是。” 两位妈妈顿时再无别话可说,想要沈二老爷出钱帮忙置办些嫁妆的话就鲠在了喉中,生怕沈紫言提到借钱之事,急急告退了。沈紫言冷冷望着二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三章 初见 一 第六十三章初见(一) 沈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她说精穷了,你们就信了?我打量你们两个是机灵人,见多识广的,这才托了你们俩去,现在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叫我如何跟老爷交待?”一个妈妈眼珠子转了转,谄媚的笑道:“不如我们再去走一遭,就说二姐嫁妆不够装箱,请三姐帮忙整治整治,好歹拿几件首饰回来给二姐长长脸面。” 另一个妈妈也有些心动,见沈大太太没有反对,也劝道:“您不是时常说起,三姐手里握着沈夫人大笔的嫁妆吗?就是让她拿一些出来,那也是亲戚和气的意思,也不为过,您又是长辈,二姐也是堂姐,那点首饰,算得了什么呢?”“对,对。”那妈妈附和道:“正是这么说,再说,我们二姐嫁得好,日后三姐还不是要靠我们二姐帮衬帮衬。” 沈大太太想一想也觉得有理,可还是有些犹豫,“话虽是这么说,可那三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从她手里抠东西,岂不是难于上青天,再说她话也说死了,就是不肯松手的意思。撒泼赖皮的,反正只说是年少不懂事,我难道还能和个辈一般见识不成?” “哎呀,太太”那妈妈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她纵然是胡打胡闹,到底也是大家姐,我们又不是要了她许多,不过就是几件首饰,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沈大太太听着微微颔首,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没错,我们二姐有了体面,日后过得好,还不是要拉扯她一把,要知道她现在不过是风里的种子,还不知道落在谁家呢。” 那妈妈脸上就堆满了笑容,“沈夫人这一去,二老爷肯定是要续弦的,到时候三姐的亲事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胡乱配了人。”沈大太太这么一想,也觉得格外的称心如意,想到日后沈紫言要看着她人的脸色做人,心里十分畅快,反言讥讽,“那可说不准,没准我那新进门的弟妹心慈面软,我们三姐就配了状元郎了” 那两个妈妈陪笑着说了一回,次日一早就去了沈府,回来时面色有些讪讪然,“太太,三姐又拿了账册给我们看,说之前也是这样的惯例,只出得五十两便罢了。”沈大太太当时正从自己的嫁妆盒子里给沈佩春挑选压箱底的首饰,听得如此一说,首饰也不选了,指天骂地的嚷嚷了好一回。 “我要去见老爷,倒是让老爷去和她老子说说,这还讲不讲亲戚情谊了,这可是她亲大伯的女儿,这样的不讲礼数,说出去白白叫人笑话这哪里是闺阁里的姐,分明就是那市井妇人”沈大太太一面穿上好颜色的衣裳,一面向外走,“我找老爷说理去。” 两个妈妈对视一眼,忙一左一右的抱住了沈大太太的胳膊,“太太,您消消气,坐着喝喝茶,待会二姐还要来给您问安呢。”沈大太太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拦着我作甚?我难道还怕了一个毛还没长全的丫头?” 两个妈妈哪里是拦着她去找沈大老爷说理,此举甚至很合了她们的心思,她们在沈紫言那里吃了瘪,正满腔怒气没处发泄去呢,但沈大老爷此刻必定在新进门的九姨娘那里,沈大太太见了没得生气,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们这一群下人,忙千般好言好语的劝说,沈大太太哪里肯听,径直出了院子,问:“大老爷在哪里?” 两个妈妈都噤声不敢言,大太太见着明白了几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又在九姨娘那里?”两个妈妈怯怯垂下了头,显然是默认了。大太太牙关紧咬,脸色铁青,正欲发作,见沈佩春带着两个丫头来了,忙换上一副笑脸,“怎么现在才来?”脸色转变的未免有些生硬,但沈佩春自有心事,也不多问,扶着大太太进了屋子。 两个妈妈都松了一口气,若大太太真闹了起来,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那边默秋气得脸色发白,忿忿然道:“哪有大伯的女儿出嫁,也要叔子的女儿出嫁妆的,我活了这么大,也没听说过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亏得那两个妈妈,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说话竟然一点分寸也不懂。”沈紫言想到沈大太太的做派,丝毫不觉得奇怪,横竖自己咬定不松口便罢了,见了默秋嗔怒,打趣道:“你能活了多大?”“姐。”默秋急得跺了跺脚,“这不是和您说正事呢。” 默秋性子刚烈,向来是有什么话也藏掖不住,对沈紫言从来是满心维护,这次见沈紫言巍然不动,急道:“这两个妈妈没得逞,万一大太太又来了可怎么着?”沈紫言目光微闪,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大伯母来了,当然是阖府皆知的事情。”特意咬了咬阖府皆知四个字。默秋还未想明白是何意思,随风已哧的一笑,“我们府上倒是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喜欢乱嚼舌根的婆子。” 默秋一怔,方才是急糊涂了,一时没会意,现在立刻会意过来,脸上就绽放了灿烂的笑容,“我也是多话的人,我还有几个同乡的姐妹,在李阁老家当差的。”墨书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笑着直摇头,“你也是个爆碳性子,火一点就着。”默秋不以为然,“我这还不是为了姐,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呢,横竖我这条命是夫人姐给的。” 默秋是家乡闹饥荒时逃到金陵的,还是因为沈夫人外出上香,她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冲撞了沈夫人的轿子,当时就被人拿下了,沈夫人见她可怜见的,人又生的好,也就让她在沈紫言身边当差了,默秋屡屡想起这段往事就热泪盈眶,“我若是不向着姐,我还是人不是?”墨书见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忙好言劝开了。 没过几日,沈府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大太太缺钱使,找叔子的女儿要嫁妆的事情,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众人想到大太太的那做派,对沈紫言又多了几分同情。这话后来传到了大太太耳中,她气得发昏,本欲来沈府找说理,被大老爷拦住了,“你还要脸面不要?现在传的风风雨雨,你这样去了,岂不是坐实了讨嫁妆的传言?到时候春儿怎么做人?” 沈大太太对沈大老爷一向是言听必从,闻言再也不敢踏入沈府一步,巴不得离着沈紫言越远越好,唯恐败坏了沈佩春的名声。 沈紫言坐在歪在美人榻上,面前放着一盘晶莹欲滴的紫葡萄,墨书净了手,剥了皮,用帕子捧着送至沈紫言嘴边,沈紫言一口气吃了十多颗葡萄,默秋见着抚掌而笑,“大太太近日不登门,可算是清净了”众人都会心一笑,沈紫言问:“二姐什么时候出嫁?” 墨书笑道:“翻过年就是了,定在了四月初十,说是难得一见的吉日。”默秋想到沈佩春那似孔雀一般趾高气昂的神态,撇了撇嘴,“吉日又如何,二姐和大太太一个模样,去了谁家能过得好?”随风听着一面笑一面摇头,“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真真是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默秋偷瞟了一眼,见沈紫言面色平和,也就吃吃的笑了。心里却在想,姐碍于身份,连话也不能说重,自己这样,不过是替姐打抱不平罢了,哪怕是被人说了去,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转眼就到了春日,院子里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蜂飞蝶舞,沈紫言心里的丧母之痛也渐渐减退了些,看着明媚的光,心里分外的平静。秋水从外面撩帘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柳条编织的篮子,里面盛满了各色鲜花,上面还沾满了晶莹的露水,煞是可爱。 沈紫言正晨妆,见了那玲珑过梁的篮子,头也不梳了,忙拿在手里把玩了一回,见那花篮绵密有致,翠叶满布,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芬芳,啧啧称奇,“这是谁的手艺,这样的精巧”秋水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闲来无事,见着那柳条可爱,胡乱编的。”沈紫言笑道:“怪道人赞你的手巧,今日可算是开眼了,你再去多折些柳条,采撷几朵花儿,送去给大姐顽。”秋水忙应了,又笑道:“我适才在外面听说,皇上钦点了新科状元,那状元郎好像是许家的大公子呢” 不知为何,沈紫言突然想起墨书那日对自己说的话来,心里有些不自在,微微一笑,“是么?那许家必是上下欢腾了。”墨书也想起自己偶然听到的许夫人有意为许家大公子求娶沈紫言的事情,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露,“我听说状元郎都要骑着高头大马,绕着着青雀大街走一圈,也不知这许公子是何样的风采。” 那日,青雀大街上挤满了人,就连妇孺老幼都挤在人群里,兴高采烈的看着新科状元的马从眼前徐徐走过。 满城空巷看许郎,春花开遍金陵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四章 初见 二 第六十四章初见(二) 花园中,百花盛开,万紫千红,两个一身绿衣的丫头忙忙碌碌的给花培土,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灼,我昨天出去替王妈妈买花饰,在街上看见了状元郎。”“真的?”叫灼的丫头一双眼熠熠生辉,明媚得如同三月的光洒满了湖面,“那状元郎什么样子的,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桃俏脸微红,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转,“三头六臂倒是没有,不过人长得十分俊秀,丰神俊朗。”灼捂着嘴偷笑,打趣道:“你既然觉着人家长得俏,何不去做老婆?”桃顿时闹了,放下花锄,卷起袖子骂道:“我撕了你这起烂嘴的,竟敢打趣起我了”说着便扑了上去,拧住了灼的面颊,灼一面躲,一面求饶:“我再也不敢了,姐姐饶我这一回罢。” 桃这才住了手,又拿起花锄,过了一会才正色说道:“哪怕他是个仙人呢,我也不能给人家做老婆。”桃的母亲就是一个土财主的老婆,后来那财主死了,大老婆成日的指桑骂槐,尽数将些剩饭剩菜送与桃母女吃,再后来桃母亲死了,她无所依托,就卖身到了沈府。灼见她神色黯淡,自悔失言,忙问道:“那状元郎似乎是许尚书的长子?” 桃这才绽开了笑,“那可不是,啧啧,那许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我琢磨着,他家门槛别是要被媒人踏破了吧” 那些话后来自然也落入了沈紫言耳中,不知为何,她竟然很想见见那位被说的神乎其神的许公子,只是可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应酬完来来往往的那些同窗和宾客,已经是日落西山,红色的彩霞布满了天际。许熙有些疲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静坐在窗前望着遥远的天际,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张稚气却不失柔美的面庞来,眼里泛起一抹温柔,紧紧抿着的唇角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勾出一抹笑。 许焘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眉梢微挑,“又想那姑娘啦?”许熙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今日不是和福王府的三公子出去的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许焘大大咧咧的在他身边朱红色木椅上坐下,“那三公子倒也是个豪爽的,酒量极好,一坛子酒下肚,面不改色,李家那子就不行了,才喝了几杯,就被放倒了,忒脓包。我本来有意和三公子结交,哪知酒喝到一半他却突然回去了,我瞧着来报信的那厮支支吾吾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许熙摇头笑了笑,“你做这些就能,让你去念书是万万不肯的。”许焘对这个大哥虽然敬重,但更多的是亲昵,说话也十分随便,撇了撇嘴,“这和你忘不了那姑娘是一样的道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哪能强求。”许熙脸上依旧挂着飘忽的微笑,心里却是一痛,眸光慢慢黯了下去,当真只能是强求? 这一微的变化哪里瞒得过自幼同他一起长大的许焘,“你当真就忘不了她?”许焘叹了口气,“我私下里派人打听过了,那沈家三姐是沈尚书的嫡次女,年方十四,正是豆蔻年华,听说生的极美,也是个才女,和你倒也相配,你若是娶了她,肯定是琴瑟和鸣。”许熙没有说话,呆呆的望着窗外,似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过了许久,才冷冷说道:“我心里只有那一个人,不会再娶别人了。”许焘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猛的双手握拳,将书案敲的砰砰响,“大哥,那姑娘今年也有十四五岁了吧,你怎知她不是嫁作人妇了,再说,你们也只见过一面,万一人家根本就不记得你怎么办?” 许熙深如寒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微拧了拧眉头,“若真如此,只当是我白等了一场”许焘望着自己的大哥,又是无奈,又是可惜,隐隐还有一丝敬佩,最后终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福王妃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赏花,杜水云恹恹的支着下巴,不悦的嘟哝:“都是千篇一律的这些花,谁爱看?”福王妃斜了她一眼,“你几时就肯乖顺一回。”杜水云撅了撅嘴,“以前沈姐姐还给我画花儿来着,她画的花可比花园里的花好看。” 提到沈紫言,福王妃心中一动,笑道:“那等她孝期过了,你邀她来府上玩可好?”杜水云嘴撅的更高,“那也还有两年呢”福王妃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语气里含着些深意,“两年也不长。” 杜水云突然想到一事,贼兮兮的笑道:“娘,我讲个笑话给你听。”福王妃把玩着手里的红药,眉眼不动,“你说。”杜水云见了福王妃爱理不理的模样,哼了两声,这才说道:“那日我拿了沈姐姐的画,三哥哥瞧见了,再三问起,直问是谁的手笔,我打量那神色,似乎是想要,又不好意思,后来他生辰,我就自己画了一幅,混着沈姐姐的一幅,一起送给她了。” 说到此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娘,你说可笑不可笑,都是我送出去的,他把沈姐姐的画裱起来了,把我的画就不知道扔在那个角落了。”福王妃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是胡闹,你沈姐姐的东西,怎么能胡乱送给你三哥?” 杜水云虽有些心虚,但犹自强嘴:“我看着三哥哥不高兴,就是想让他高兴高兴嘛,他看了那画,立刻就裱起来了,想来就是喜欢的了。”福王妃想到杜怀瑾书房里挂着的那副月夜牡丹图,又想到杜怀瑾见着沈紫言的神情,气消了大半,但嘴上仍是不放过杜水云,“那你就敢拿着别人的画儿做人情?”“哎呀,”杜水云挽住了福王妃的胳膊,“沈姐姐最是宽和,不会和我计较的。” 这时,却见林妈妈在福王妃耳边细语几句,福王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居然让戏子找上门来了?”杜水云一听,来了兴致,正欲支着耳朵听个清楚,福王妃已站了起来,扶着林妈手往正房走,临走回头吩咐杜水云,“你好好呆着。”杜水云见了母亲的脸色,哪里敢说个不字,忙应了,有些失望的目送福王妃远去。 林妈妈一面扶着福王妃,一面说道:“都打听清楚了,是听雨阁的戏子,叫玉成,千娇百媚的,三少爷也曾去过那听雨阁几次,都是点的玉成的名儿。”福王妃眼中忽明忽暗的,恨铁不成钢的气道:“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个逆子” 转眼就到了沈夫人的忌日,沈府上下照例是忙了一场,沈紫言便和沈紫诺与庙里烧香。沈青钰本欲同行,但沈紫言见他生得娇弱,担心这样的天他受不住,到时候中暑,反倒不美,好说歹说的劝下了。 因是大暑天,一路也不见什么行人,与上次上香比起来,这次就显得寂寥许多。不多时就到了空明寺,只见庙门前是森森的古木,两座约摸二十米的大字碑立在门前,显出一股肃穆的气息。但门前照例是有许多摊贩,在那里叫卖着吃食,声音悠扬熟络,此起彼伏。 沈紫言望着这熟悉的铺子,微红了眼眶。犹记得当初母亲带着自己和沈紫诺去慈济寺时,也是这样的铺子,母亲还叫人买了一些吃食来送与自己和姐姐,那日说过的话犹铭记在心,只是三人行,如今变成了二人。 果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沈紫言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就瞥见沈紫诺眼里也是泪光莹然,不知是否和自己起了一样的心思。正欲劝说几句,却惊觉原本平平静静的人群骤然变得喧嚣起来。 状元郎到喽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本来稀稀疏疏的人群立刻涌向一处,朝着东南方向跑去。 沈紫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不过百米的距离,只见人群中有一人穿着墨绿的长衫,脸上是温和可亲的微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面目平和如水。不知为何,沈紫言突然有种感觉,似乎那个男子就是被传得纷纷扬扬的状元郎,许熙。 那男子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回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云淡风轻,天高地远。 沈紫言心里砰的一跳,生出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来,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般,只是过往记忆显得十分模糊,一些片段迅速划过脑海,想去抓时却又抓不去,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男子见到她,身子猛的一僵,直直盯着她望了半晌,嘴角微动,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隔着这许多人,哪怕是说了,也该是听不见的。沈紫言分明觉得他说了什么,只是自己没有听见,但又觉得这样长久的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终是不妥,忙垂下了头,对墨书说道:“我们进去吧。” 墨书松了一口气,方才已发现沈紫言的失常,只是不知是何缘故,也不好多说,见此刻沈紫言又恢复了常色,忙扶着她进了山门。 许熙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沈紫言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几乎难以动弹。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反复摩挲,手指落在角落的那一个“言”字上,心里似有万千烟火绽放,竟然真的是她但随即又害怕这是一场梦,有意追上去瞧个清楚,又害怕又是自己的错觉,心里乱成一团。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1八974 简介:狐狸玩转异世界的娱乐故事 作者:迪贝卡 书名:魔法学徒使用手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五章 初见 三 第六十五章初见(三) 许熙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梦里遇见那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的人儿,可每次午夜梦回,都惊觉是一场梦,屡屡在夜凉如水之时,止不住的心痛难忍。久而久之,连对面相逢都变得难以置信起来,生怕这又是一场美丽的梦,梦醒了,便碎了。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帕子的一角,突突兀兀的,触感十分真实,眼前是一张张或谄媚,或热情,或羡慕的面孔,耳边是熙熙攘攘的噪杂声,一切似乎都昭示着这不是一场梦。许熙心里却又患得患失起来,害怕在她眼中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 沈紫言却浑然未觉,在正殿里上了香,望着那永远平和慈祥的观音像,想到眉目慈和的母亲,心中微微有些酸楚。 一滴泪落在空荡荡的正殿中。 沈紫言突然想起许久许久之前,有个男子对自己说过,心里伤心而难以自抑的时候,就拼命的笑出来,这样哪怕是苦笑,也比哭泣来得好看。他的话声声入耳,恍若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般,只是已经忘记那男子的面目,只记得他的声音似潺潺流水般的温厚。 那时自己多大呢?似乎是七岁,又似乎是八岁,终是难以确定。 沈紫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竟已忘记了这许多的事情,零星的片段在脑海里拂过,似惊鸿的一瞥。 墨书见了沈紫言面色黯淡,知道她必是又想起了过世沈夫人,忙拿别话岔开,“好容易出来这一回,姐不如越性看看这空明寺的碑帖,据说是极有名的,那影墙上还有历代才子的墨迹。还有那碧波池的荷花,也比别处开得早,现在也正是怒放的时候。”沈紫言一向对荷花情有独钟,闻言颇有些心动,点了点头,“看看也好。”说完,便望着沈紫诺。 沈紫诺忙摆了摆手,“我坐了一早上的轿子,浑身酸疼,好歹容我在这里坐坐,歇歇脚。”个人有个人的习惯,沈紫言也不强她,出了殿门,金灿灿的阳光闪烁着,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沈紫言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大姐马上就十六岁了。”默秋不解的望着她,不知她为什么伤心 沈紫言扶着墨书慢慢走在那青石板铺成的道上,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饶是大夏天的,还是让人止不住的生出一股寒意,道两旁还有青苔的痕迹,显见得是人迹罕至了。古木森森,不知这蜿蜒曲折的道延伸到何方。 默秋就问:“我们没走错吧?”秋水看了看那蟠龙一般的古木,笑道:“想来是没错了,那僧人方才的确是指的这条路,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还会欺哄我们不成?”墨书也深以为然,不住的点头,“这条路走到尽头也就差不多是碧波池了。” 果然,绕过一株三人也难以环抱的古木,眼前豁然开朗,阳光下的碧波池水波粼粼,平静的水面上似是洒满了碎银子。默秋眉开眼笑的跟在沈紫言身后,笑道:“也不枉我们走了这么远。” 沈紫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些,眯着眼看着湖面上朵朵红白相间的荷花,半晌没有说话。 微微侧过脸,微风拂过,全身上下无不服帖。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人缓缓而至,定睛一看,竟然是在庙门前遇见过的许公子,只见他双睫微垂,淡淡的盯着脚下,眉头微蹙,似是化不开的心事。 沈紫言在山门前远远的瞥了他一眼,那时就觉得他风神俊秀,此刻走近了看,更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气韵,但在这地方见着外男终是不妥,转身就欲回避,许熙却突然抬起头来,见是她,微微一怔之后,眼里是汹涌而至的欢喜。 适才他在山门前见到她,不过是出了一回神的工夫,她便消失不见,他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唯恐身边人惊扰了她,便命厮在山门前候着,自己独身入了寺中,四处寻她不着,刚刚浮起的希望又慢慢沉了下去,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到底要去何方,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到了碧波池。 许熙走的是另一条路,自然不会遇见沈紫言,此刻在这开满荷花的碧波池见着她,竟是恍然身在梦中。见沈紫言转身就要走,心中一急,在也顾不得许多,忙唤了一声:“姑娘”沈紫言脚下一顿。 许熙痴痴的看着她,别后重逢的喜悦萦绕在心间,饶是他平时再冷静自持,此刻却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若是平时,沈紫言见了陌生男子这样直愣愣盯着自己,定会扭头就走,可不知为何,竟会对这男子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没有离开。 远处走来一个天青色身影,身边还有一个大红色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走在他身边。沈紫言有心回避,但想着自己与许熙这样孤男寡女的,与其矫揉造作的寻了地方躲着,白白叫人心中生疑,索性落落大方的看着那二人到来。 来人竟是杜怀瑾,一身天青色的袍衫,暗绣数片金丝祥云,腰间挂着羊脂玉牌,隐隐透着矜贵。他本就是眉目似画的男子,与许熙站在一起,也是一时伯仲,难分上下。身边那人却显得格外轻狂,眼角微微上挑,脸上尽是柔媚,眼里却十分淡漠,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股邪魅之气。 “杜公子。”许熙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将沈紫言挡在自己身后,杜怀瑾显见得明白他的用心,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便带着那美貌男子离开了。许熙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是复杂难辨的色彩,唏嘘一叹:“杜家中流砥柱,大约也就是这位三公子了”沈紫言一愣,心里却起了疑,杜水云曾经说起,她三哥是断袖,常年包着戏子玩乐,自己那时也只当杜怀瑾是那纨绔子弟,竟不知许熙如此推崇他。 许熙看着她眼里的困惑,微微一笑,“杜家三位公子我从就识得,大公子宽厚,二公子深沉,都是一目了然的人物,唯有这三公子,这么些年也没看透,适才见着他步履轻盈,衣袂飘飘,似乎武功又进益了不少。”随即又想到在闺阁女子面前提到这些有些不妥,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错开了话题,“这荷花虽然漂亮,运送淤泥却极费工夫……”二人之间原本生疏的气氛不复存在,竟然一见如故。 “想不到许熙也有上心的女子了。”红衣男子勾唇一笑,一股天然的妩媚自眼角化开,“我只当他是无心之人。”杜怀瑾轻飘飘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红衣男子看着他,戏笑道:“你似乎不大高兴?”许熙面沉如水,双手负在身后,远远的眺望天际,沉声说道:“晨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身子有些不好……” 西晨风心里咯噔一跳,玩笑的神色从脸上渐渐褪去,“这样说来,不久的将来,又是一场纷争了。你父亲是皇上的胞弟,说什么也难以幸免了。”许熙微微颔首,“几个皇子哪个不是蠢蠢欲动,我们福王府从来行事低调,就是为了避免这一日的到来,也不知能否置身事外。”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西晨风唇边泛起一丝讥讽的笑,“你大哥还不知道吧?”杜怀瑾怅然的摇头,“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事我才略略和父亲提了提。”西晨风难得的正色说道:“你大哥是世子,难道你父亲真打算让他做个富贵闲人不成?殊不知要做富贵闲人,也要先有这条命呢”杜怀瑾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说话。 这宫廷秘闻泄露出去就是身家性命的事情,西晨风也不欲多说,又是一笑,“你说方才那美人儿是谁?竟能入了许熙那子的眼。”杜怀瑾淡然一笑,“是沈家的三姐。”西晨风微微一怔,随即大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的心上人啊”见杜怀瑾冷萧萧的目光飘来,笑意收敛了些,“你若是对人家无心,何至于将人家的画挂在那里?” 沈大太太屏退了众人,悄悄问沈佩春:“你这些日子葵水可还有来?”沈佩春脸色微红,但随即又是一白,趴在圆桌上低低抽泣起来,说不出的委屈。沈大太太对这个女儿一向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十分的溺爱,听得她哭,自己便慌了手脚,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佩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抽抽搭搭的,却是说不出话来。沈大太太越发着了慌,连连追问:“你个傻丫头,倒是说啊,有什么委屈不能和娘说的?”沈佩春就扑进大太太怀中,鼻涕眼泪蹭了她满身,将那玫红色遍地金的褂子揉搓得如同一块皱巴巴的肉干,“娘,王峥,他,他不能人道……” 此语犹如一道惊雷击中了沈大太太,一时间她心里一片空白,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王峥是她千挑百选的佳婿,还不止一次的在亲朋故交面前炫耀,这要是他不能人道的消息传了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也就丢尽了。 五点半起床来图书馆码字,被图书馆的空调冻得瑟瑟发抖…… 码完字出去吃早饭,不知道会不会被热死…… 弱弱的求粉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六章 除服 一 第六十六章除服(一) 杜怀瑾面色淡淡的,长叹一声,却是说不出话来。西晨风哧的一笑,半是讥讽半是认真的说道:“众人皆道福王府三公子流连花丛,你也自诩风流,常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来是不会对一个女子认真的。”杜怀瑾听了他挤兑的话,也不恼,到底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都十分熟悉,难得的说了句逾越的话:“我这些年看过的字画不计其数,沈三姐的画说不上最好,但看了以后,叫人心里格外的宁静。” 西晨风一双狐狸眼眨了眨,似真似假的哈哈一笑,“宁静自然是不易,你一心想要置身事外,哪有这么容易”杜怀瑾脸上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慎重,“也不知这世道能维持多久。”西晨风冷哼一声,“自然是皇帝活得越久越好,不然,我看必定大乱。”杜怀瑾摇了摇头,“大乱倒也说不上,暗地里必是难得安宁了。” 西晨风想到皇家的那些事,心里笼上了一层不安,但随即脸色化开了一丝暧昧的笑容,“你这些事倒是未雨绸缪,婚姻大事,令堂只怕是按捺不住了吧。”杜怀瑾望了望天色,“走吧,这天只怕是要变了。”西晨风撇了撇嘴,“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我瞧着那沈三姐也是难得的美人儿,你娶了她也不吃亏,不如……”“晨风”杜怀瑾眼中多了一丝怒气,“事关沈三姐的名声,你怎可胡言乱语?” 西晨风故作不解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我竟不知道三公子也有动怒的一天。”杜怀瑾不怒反笑,“我就不能着恼不成?”西晨风大模大样的摇了摇头,“不像你的为人。”杜怀瑾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托你的事没有办妥,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见长。”“这哪能浑说。”西晨风急急忙忙辩解,“我托给你的事不是一样没有音信。” 杜怀瑾叹了口气,“回去吧。”二人想到各自的心事,神色都有些黯淡,一路无言,走到山门前,杜怀瑾再次看了眼乌云滚滚的天际,向空明寺中望了望,森森古木遮住了视线,一眼望不到尽头,西晨风看着他怅然的神色,窃笑不已,“刚才走的倒是痛快,现在舍不得了吧。”杜怀瑾面色淡淡的,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沈紫言和许熙似乎都没有带伞,也不知沈紫言那样会不会淋湿,此念头一动,悚然心惊,忙收敛了心思,西晨风已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 那些护院厮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公子,您回来了。”杜怀瑾眉眼不动,静静的上了轿子,不多时已回到了福王府,马不停蹄的到了正房去给福王妃问安。福王妃脸上着实有些不好看,厉声问:“又去见那戏子了?”杜怀瑾也不否认,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一转眼的功夫眼底眉梢哪里还有在空明寺中的忧色,笑道:“逢场作戏罢了,娘不用当真。” 福王妃气得脸色发白,“逢场作戏也要看看时候,你老子方才回来了,问起你,好在是我搪塞过去了,这要是知道你又出去鬼混,说不准又是三十大板上了身了。”杜怀瑾忙亲自捧了茶,坐在福王妃身边,从袖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泥人儿来,“娘,你看这个好看不好看?”福王妃瞪了他一眼,拿着那泥人看了一回,又看了杜怀瑾一眼,掌不住笑了,“这手艺倒好,和你一个模样,连神情都是一般无二。” 杜怀瑾笑道:“难得能搏娘一笑,这泥人也不枉我花功夫等了一回。”福王妃忙收了笑,恨恨道:“你几时才能让我省心一回”,说着,又看了眼朗目似明星的儿子,摇头直笑,“你生得这般人才,若是能像你大哥那样显事,我这白头发也少几根。”杜怀瑾听了就问:“大哥呢?” 福王妃说道:“在你父亲那里,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了。”杜怀瑾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暗自忖度着父亲是不是和大哥说起朝堂之事了,唇角难得的勾起一抹笑,但愿大哥能挑起这个重担,便好了…… 福王妃哪里知道儿子的心事,嗔道:“你今年也十七了,哪能一直没个正形。”说着,顿了顿,“你大哥像你这般年纪,都娶了你大嫂了。”说起这个话题,杜怀瑾倍感头疼,“娘,好歹先容我逍遥几年。”福王妃呸了一口,“你少糊弄我,十七岁的人了,还和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你倒是逍遥了,我为你愁得寝食难安,你只当没事人一样,横竖是不放在心上了。”杜怀瑾心里涌出一丝愧疚,“娘,都是儿子不孝……” 福王妃摆了摆手,“这话你也休得再提起了,只是你长久的这样,终究是于名声有损,我看,该是时候给你挑个媳妇了。”杜怀瑾脸色一沉,没有说话。福王妃见着眼里有些失望,就说道:“你瞧着沈家三姐如何?”杜怀瑾没有说话,但冷峭的面庞却渐渐变得有些柔和。 这一微的变化哪里瞒得过福王妃的眼睛,她呵呵一笑,心里有了主张,也不再多问。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做儿子的说话的份,福王妃若不是实在舍不得自己这儿子受委屈,又哪里会再三问及他的意思,见他神色不似往昔,心里渐渐有些明白,打定了主意等到沈紫言一脱孝,就立刻去提亲。 福王已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杜怀瑾,丝毫没觉得意外,“这么早就回来了?”这话落在福王妃耳中却又是另一个意思,只当他是恼了杜怀瑾出去找戏子,忙辩解道:“他不过出去了这一会,早早就回来了。”福王望了眼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妻子,又望了眼儿子,哈哈一笑,心里的不快去了大半,拍了拍杜怀瑾的肩膀,“果然是进益了。” 这话却又是别有深意了,杜怀瑾会心一笑,面上并无得色,反而是更深的忧色。福王见着心里咯噔一跳,旁人看不透他这儿子,他却是知道的,他性子虽然不羁,心里却着实有一番丘壑,若不是他是幼子,真有心将这世子之位传与他。 倒也不是大儿子不好,只是厚道有余,气度不足,做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守成自然无甚大过,但若是将来风云变幻,能挑起大梁的,唯有自己的三儿子了。因此也就对他包戏子的流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自己的儿子自己心内清楚,又不是那没有分寸的黄毛子,用不着太过担心。莫说只是留言,哪怕真是和那戏子不清不楚,福王也觉得无甚大错,谁年少不曾轻狂过,难得他年纪轻轻见识已这般不凡,也就懒得过问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大儿子虽然无甚作为,其实往深里想却是合了皇上的意思,毕竟福王府地位尊崇,若是再传出去世子又是个有能为的,哪个帝王不忌讳至于三儿子,这名声虽然于自身有碍,于福王府却是十分有利,说到底,在大势面前,保住福王府的安全远远比保住个人的名声来的重要。 那边沈紫言与许熙说了一回话,自觉已经算是逾越了,忙匆匆告辞,许熙若有所失的叫住她,“……也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姐。”沈紫言本不欲说,但想着既然与他说了一会话,这样一言不发的走了,显得十分疏离,见他也不是那轻薄之人,便对墨书使了个眼色。 墨书就笑道:“我们家姐乃是沈府三姐。”许熙微微一怔,心里暗叹果然是无巧不成书,母亲才有意为自己求娶沈家三姐,自己就在这里遇见她,想到此处,心里泛起丝丝喜意,沈紫言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许熙静静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开…… 默秋显得十分兴奋,一双眼灼灼有神,“那真的是新科状元郎么?好俊俏的人物”语气里竟有些仰慕的意思,沈紫言想到自己身边这几个丫头同自己一样,甚少出门,见到外男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就对默秋的大惊怪不以为意。 随风素来和默秋交好,说话也就没了拘束,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默秋吐了吐舌,不再说话了。沈紫言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到底为何会对许熙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来,难道当真是从前见过的? 大太太望着泣不成声的沈佩春,表情十分复杂,想要安慰女儿,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里暗悔怎么当初没有仔细看清楚,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这以后可怎么好,难道叫女儿守活寡不成?心里越想越郁结,沈佩春一面哭一面说道:“当初您就该将我许配给许家的大公子,人家现在都是状元郎了,我也该是状元夫人才是” 大太太也是悔不该当初,怎么就不能坚持将女儿嫁给许熙呢?那许夫人话又没有说死,只是帮着齐夫人说了几句话罢了,谁知道是不是为了交好的情谊,说不准心里还是十分乐意娶自己女儿的,再者说,自己这女儿,模样又周正,性子又好,到谁家不是福气? 大太太越想越后悔,听着沈佩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再也按捺不住,“走,我们去找王峥去。” 实在不好意思,早上起得太早,中午一直犯困,就睡了会,结果睡过头了,更新就迟了会,求推荐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七章 除服 二 沈大太太素来是雷声大雨点,在正房内想得好好的,见到王峥后要如何如何好好教训一番,至少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现在到了东厢房门前,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想到女儿这次回门也不过住上一个月,日后要相见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也就咬了咬牙,一脚迈了进去,王峥正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正夹着糖渍梅子往嘴里送,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清秀厮的手。 见了大太太,那厮忙缩回手,面色讪讪的,脸上却无惧怕之色,王峥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岳母大人。”见到大太太面色不虞,神色微微一僵。方才那一幕落入大太太眼中,就有了别样的意味,有心想要训斥,但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难不成还当面问他为什么不能人道?这毕竟是女儿的闺房之事,又是见不得人的私密,就这么大声嚷嚷出来,女儿的脸岂不是丢尽了? 王峥见沈大太太杵在那里,脸上是晦暗不明的神色,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没放在心上,懒懒说道:“岳母请坐。”便自顾自的坐了下去。哪个女婿对岳母不是毕恭毕敬的,沈大太太见了王峥这副模样,显见得是没将她放在眼里了,哪里还忍得住心头的那股怒气,也就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众人都拿眼瞅着王峥,没有他的吩咐不敢下去,大太太见着觉得面上下不来台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王峥这才缓缓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他身边那厮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了他一眼,才慢慢踱了出去。王峥直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侧过脸问大太太:“不知岳母有何见教?” 这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在大太太耳中,就在她本已腾腾燃起的怒火上又加了一把柴,说话也就有些口无遮拦:“你们王家竟敢骗婚……”话刚刚出口,已被王峥迅速打断:“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岳母这样说,叫我如何自处?” 沈大太太狠狠瞪着他,冷笑道:“我将女儿嫁给你们王家,可不是想要她守活寡的。”王峥冷厉的目光就落在了一直垂着头的沈佩春身上,脸上那股慵懒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咬牙切齿的阴沉,他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真敢将自己的私事告诉大太太,看这样子还有吵嚷的天下皆知的趋势,日后他的脸面往哪里摆 想着,也就冷哼了一声,“你们家可收了我们王家五千两现银,三千两的聘礼,纯当是卖女儿了……”大太太听完,面色铁青,“我女儿也有四千两的陪嫁”“四千两的陪嫁?”王峥面露嘲讽,“就那堆破烂劳什子,也值四千两?” 大太太不免有些心虚,她可有三个亲生女儿,都是要一碗水端平的,身边又没有那么多银两,又要体面,每个箱子也就虚装了些,毕竟王家的聘礼可是实打实的,没有掺杂一丝半点的水分,她总不能只抬着二十四台嫁妆让女儿进门,也就每个箱子只装了半箱,凑足了三十六台。 王峥见大太太气势弱了下去,更是得意,“你也不瞧瞧你女儿那副模样,我还瞧不上眼呢”见他竟是将责任推给了女儿,沈大太太再按捺不住,气结的说道:“大不了和离”“和离?”王峥似是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一般,眉梢轻挑,“那是不是要将聘礼还给我们王家?” 大太太底气不足,虽被惹恼得失去了理智,但提起银钱还是肉痛,只不住喘气,却不敢接话。王峥嘲讽的笑了起来,“再说,你女儿被人穿过的破鞋,哪户好人家肯要?”沈佩春见母亲没了底气,不敢辩驳,满腹委屈,也是怒从心起,上来就哭道:“明明是你不能人道……”一巴掌落在沈佩春莹白如玉的脸上,王峥收回了手,不屑的看着她,“就是我房内的丫鬟,也比你强百倍。”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拿手指指了他,却只是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 沈佩春是家中长女,哪里受过这等委屈,难以置信的看了王峥半晌,突然回过神来,和王峥扭成一团。王峥哪里是个好惹的,他这次陪着沈佩春归宁,身边也带了不少人,忙吼道:“还不给我滚进来”说着,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沈佩春脸上,“好娼妇,你也动手打人“ 许焘见了许熙脸色不同往日,眼底眉梢都带着淡淡的欢愉,不由奇道:“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许熙但笑不语,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却与往昔那种应付的笑容不同,此刻的笑意才是真正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因着这淡然的笑容,愈发衬得整个人俊朗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是熠熠光华。 许焘诧异的打量了他半晌,从头到脚都与往日并无异样,却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纳闷得紧,抚额笑道:“大哥,你这副模样可千万别叫姑娘们看见了,不知祸害多少女子”许熙勾唇一笑,没有说话。 兄弟二人一齐去了许夫人处,许夫人正在那里和齐夫人闲话家常,齐夫人三天两头的便来和许夫人说话,许熙见了也不以为意,忙见了礼。齐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对许夫人笑道:“你这儿子可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了”许夫人但笑不语,眼里却不可掩饰的露出一抹欣慰。 待他们走后,齐夫人就问许夫人:“我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齐夫人的二女儿齐璇玉今年也只得十五岁,模样倒是齐整,只是或许是年纪的缘故,显得一团稚气。齐夫人见着许熙是个一表人才的,年纪轻轻的却少年老成,为人十分沉稳,齐家又是大家,许熙又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状元郎,许夫人也是明理的,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也就起了这门心思,今日就特地来找许夫人提起此事,也正好探探口风。 许夫人想着自家老爷昨晚告诫往后要和齐夫人疏远疏远的话,又想起齐璇玉那惯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也就面露难色,“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女婚事虽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主,可熙儿明里暗里和我说了好几次了,暂时无意娶妻,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从就被他老子压着读书写字,也从不抱怨的,我这些年见着就心疼的了不得,就这么点要求,我如何能拂了他的意思,只能先这么看着吧。”话里话外都是不想结亲的意思。 齐夫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她的儿子能等,自己女儿却是耽误不得,也就闲话了几句,自去了。许夫人叹了口气,就同身边的杨妈妈说道:“我这大儿子,真真是没法子了,放眼看看,哪家儿女的婚事不是由父母做主,他倒好,上来就和我说要一心一意的读书,无意娶亲,我想了想,男儿有大志,是好事,也就算了。可现在都考中状元了,我前些日子提起,他还是不冷不热的回绝了,我真不知这孩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不知哪家闺秀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是我一味的惯着他,叫他现在不成个样子了。” 杨妈妈忙笑道:“大少爷从就懂事,没叫您操过一日的心,您偏疼他些,也是应当的,就是现在不愿娶亲,好歹大少爷还年轻,您慢慢挑着也就是了,大少爷如斯人才,还怕没有好媳妇不成?” 沈二老爷却在书房与门客密谈,“早几年在陕西时泰王就邀我去他府上做客,那时我是皇上委派的钦差大臣,哪能和王爷交从过密,也就婉言推辞了,想不到他屡次三番的,竟有拉拢我的意思,只是没有明说,我也不好妄自揣摩,只再三表明我对圣上的忠心,他就动了杀意了。”说着,笑了笑,“若不是福王察觉到不对,暗中提醒,只怕今日我这条命不知在何处了。” 那门客名叫杨宁,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只是屡次科考不得中,郁郁不得志,被沈二老爷慧眼识珠,收在门下做了门客,也是沈二老爷最为看重的心腹,朝堂上每次有什么大事也总是找他商议,这次也不例外。杨宁细想了一回,说道:“我记得一年多以前您出去踏青那次,似乎就有些动静,好在当时三姐来了……” 沈二老爷当时没有觉察到不对,但此刻细回想起来,却觉疑窦丛生,那日女儿的神情明显的有些不自然,似是知道些什么一样,但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哪会知道当时的形势和险恶,多半是误打误撞了,想了一回,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放下了。那日纵然是女儿不来,自己也要寻了借口不去的,现在想来,或许正是天意了。 沈紫言正坐在房中,看着秋水打络子,心里着实有些跃跃欲试,但想到自己那手艺,多半是要叫人笑话的,也就按捺住了,墨书说道:“二姑爷和二姐归宁,这几日多半是要过来给老爷问安的了。”沈紫言微微一笑,“就这么着罢,他们过来便罢,不过来,横竖是与我不相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八章 除服 三 第六十八章除服(三) 当晚福王妃服侍福王歇下时,便问:“您瞧着沈家如何?”福王穿着雪白的亵衣,正坐在榻上一口一口的饮着热茶,闻言微微一愣,“沈尚书?”福王妃就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这金陵还有旁的沈家不成?”福王干笑了两声,“也是,好生生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福王妃嗔道:“您倒是一点不急,我们家瑾儿都多大了,也该说媳妇儿了。”福王顿时会意,“你是瞧上了沈家的女儿?” 福王妃满脸欢喜,“您不是说瑾儿眼光高么,又舍不得他受委屈,我瞧着那沈家三姐和瑾儿十分相配,站在一起金童yu女似的,您看看如何?”福王知道自己的妻子对这从就聪明过人的幼子最是溺爱,选出来的女儿家自然也不会差,也就笑道:“你瞧着好便成。” 福王妃见这么容易便通过了,十分高兴,“那等那姑娘脱孝了,您亲自上门去提亲。”说着,又怕福王不乐意,“人家沈家三姐可不是只有我们这一家有意的,所谓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时候,您去一趟,也显得我们家看重这门婚事,沈三姐也有体面,再说难得我们瑾儿有意……” 福王眉梢微挑,“瑾儿有意?”福王妃正说到兴头上,见福王问起,忙笑道:“那日我去慈济寺上香,恰巧遇着沈夫人带着沈大姐和沈三姐,那三姐模样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万里挑一的,水云冒冒失失的,一杯茶泼在人家身上,她也不恼,还是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您也是知道我们瑾儿的,鬼精灵似的人物,我每次正有意替他说门亲事,也不知怎的他总能猜到,立刻就能找着法的东拉西扯的,硬生生是回绝了。也不知是否在那寺中瑾儿也和我一般的心思,我这次再提起沈家三姐,他竟是一言不发的,我想着这孩子也有怕臊的时候,也就做主想要求娶沈三姐了。 福王想到自己儿子的神态,嗤笑着摇了摇头,“这子……”福王妃就顺势问道:“王爷,您瞧着如何?”福王一把将福王妃揽在怀中,暧昧的说道:“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福王妃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期期艾艾的说道:“你可算是答应我了,日后可不许反悔的。”福王已顺手撩下了帐子,低喘着说道:“不悔。”说着,手已探入了衣襟内。 杜怀瑾正就着明亮的宫灯细细的看着兵法书,不知握住笔杆在雪白托浪纸上钩钩画画,转瞬间一副气壮山河的西北地势图出现在纸面上,听见书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杜怀瑾不慌不忙的合住兵书,将那托浪纸扔入了火盆里,一眨眼的工夫便化作了一只只火蝴蝶。 来人正是杜怀瑾的大哥杜怀瑜,同杜怀瑾一样,都是一双凤眼,同福王有七八分相似。杜怀瑜见了杜怀瑾书案上那本兵法书,因隔得远,看不真切,便问:“那是甚么书?”杜怀瑾举起那书,摇了摇,挤眉弄眼的笑道:“市井上新出的。”封面上是两个男人,一丝不挂的交缠在一起,杜怀瑜手握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你成日里就看这些东西?” 杜怀瑾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笑问:“有何不可?”杜怀瑾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陪我喝杯酒。”杜怀瑾见他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些气馁的模样,心中一片了然,嘴上却嗤笑道:“大哥这又是为了哪个花楼的姑娘神伤了?”杜怀瑜脸上一热,斥道:“你当我是你?成日流连花丛,我好歹还是你大哥,你几时将我当大哥看待过?” 杜怀瑾一眼瞧见他手里的酒壶,一把夺了过来,已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浅尝了一口,眯着眼说道:“真是好酒,入口绵长甘醇,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亏得你,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杜怀瑾身形极快,杜怀瑜竟是阻拦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抢了自己的酒,死死瞪了他一眼,“你就没个正形儿。” 杜怀瑾接连饮了两杯酒,十分受用,摇头晃脑的吟道:“重按清音上玉京,一笛风月几倾城。那年醉笑别君去,天下无人解此声。”杜怀瑜不由失笑,“你念书最不认真的,怎么如今也能出口成诗了?”心里却想到自己这三弟打就鬼点子多,连先生也不能制伏得了他,想起往日他烈日炎炎时被先生罚跪的情形,摇头笑了笑,黯淡的眼眸里渐渐生出了些暖意。 杜怀瑾冷眼瞧着,在心里暗叹了口气,语气虽是淡淡的,脸上却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又和大嫂吵架了?”杜怀瑜见他一眼戳中自己的心事,涩然一笑,“明明是夫妻,到头来竟和仇人一般。”杜怀瑾默然不语,又饮了一杯。 杜怀瑜也喝了几杯,他酒量本不甚好,几杯下肚,也就有了些醉意,“还是你逍遥自在,一人来来去去的,当初要不是娶了你大嫂,我也不至于这样。”杜怀瑾脸色微冷,也不瞧他,冷冷说道:“难道别人的就一定是好的?”杜怀瑜却不知他是何意思,拿着酒杯在手里细细把玩,“我听娘说,要给你娶沈家三姐,也不知是真是假。” 酒杯在空中滞了滞,杜怀瑾冷冽的面庞柔和了些,“谁知道呢。”口气依旧是不冷不热的,看不出作何想法。杜怀瑜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也没大放在心上,又喝了一回酒,见时候不早,踉踉跄跄的由丫鬟扶着回去了。杜怀瑾的目光似子夜一般的暗淡,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自己不欲娶亲,与大哥这些事情,也颇有关系吧。 杜怀瑾揉了揉微痛的额头,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副月夜牡丹图上,久久的凝视着没有说话,许久许久才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将近子夜时分,才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谁也不识的记号,塞入了一支通体光滑剔透的玉箫之中,吩咐身边叫流光的厮,“将这玉箫送给玉成。”那厮得了令,急急的出去了,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暗夜里。 却说白日里沈佩春与王峥大吵大闹了一场,二人居然就动起手来,沈佩春人力弱,哪里是王峥的对手,连连被扇了好几下,沈大太太见了也顾不得许多,自然冲上去帮着女儿,谁料到被王峥的拳风扫到,左脸瞬间便红肿了一片,好几天不能见人,但又不能说出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做的,那样这脸面也就全无了,只得忍气吞声的敷了药,坐在正房里吱吱呀呀的叫疼。 沈佩春又气又急,对于嫁去王家一事悔恨不已,不免埋怨大太太,“当初您若是将我许给了许公子,不是什么事没有了?说到底,都是您看走了眼,误了我这一生。”说着,伏在榻沿上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沈大太太早已后悔不迭,听了沈佩春一席话,更是羞愧不已,不住的劝慰:“乖女儿,都是娘不好,误了你终身。”沈佩春已恨恨说道:“我要和王峥和离,嫁给许公子。” 沈大太太自然觉得自家女儿千好万好,配王峥实在是可惜了,可想到那丰厚的聘礼,一阵肉痛,“你可想好了?万一和离了,那许公子瞧不上你,可怎么着?”“娘”沈佩春急得直跺脚,脸上通红一片,“反正我还是清白之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大太太想到自家娇生惯养的女儿,如今却要守活寡,也是心痛难忍,语气就有些松动,“万一王峥不同意呢?”沈佩春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二叔不是尚书么,让他和王家人去说,一准成。”沈大太太眼中一亮,“这主意好,到时候连聘礼也不用退了。” 说着,脸上又浮现了笑容,“你二叔和许尚书同朝为官,私交想必也极好,到时候正好让他和许尚书说说。”沈佩春连连点头,“正是这么说。”母女俩合计了一夜,第二日便登门造访。 沈二老爷听沈大太太说完一席话,顿时目瞪口呆,只觉得是听到了天下奇闻一般,眉头拧了拧,“一女不侍二夫,佩春这还是新婚,就闹着要和离,传了出去,名声也就完了。”沈大太太已理直气壮的说道:“那王家骗婚,佩春要和离也是理所应当。” 沈二老爷奇道:“王家骗婚,此话从何说起?”沈大太太暗道王峥不能人道,但此话却说不出口,只含含糊糊的说道:“他性子暴烈,一言不合便动手,并非佳婿。”沈二老爷眉头微挑,笑劝道:“都是新婚,难免有些磕磕碰碰,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心里却想着这门婚事当初他就私下里同沈大老爷说过不妥,让他仔细瞧瞧,当时他满口说无事,现在倒是知道后悔了,就是和离也无济于事,许家是怎样的人家他再清楚不过,哪能娶个和离的女子回家。 沈大太太暗恼沈二老爷不肯出手相助,但毕竟是有求于人,日后还要求他帮衬,只好气鼓鼓的带着沈佩春离开了。默秋就奇道:“这真是怪事,大太太竟空手而归了,连午饭也不吃了。”众人皆知沈大太太是有便宜必占的性子,见了她如此,也都有些奇怪。 分割线 杜怀瑾这厮冷森森笑道:“谁给子夜那女人粉红票,我就吟诗给谁听。” 子夜:…… 感谢书友银洛紫韵,橘子皮1,书友1001160146145,ッ心ヅ碎ベ,笑靥,沁之,芥末团子,砂树罗,暗夜破月投出的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六十九章 除服 四 第六十九章除服(四) 随风去打听了一回,回来是如是说了一番,沈紫言听着半晌没有做声,心里却感叹不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一开始便将王公子的品性打听得清清楚楚,何至于到如今。这哪里是结成亲家,分明是结成仇家 沈佩春回家后自然是又哭了几场,王峥死活咬着不肯和离,沈大太太又气恼又羞愧,担心这事被大老爷知道又是一顿排头,责怪自己办事不力,也不敢多说,只得藏着掖着,有时还要替王峥说上几句好话,心里着实憋屈。 王峥与沈佩春也只在金陵住了一月,不多时便回到了王家,那沈佩春不情不愿的,虽不愿离开,可也并无别法可想,哭闹着跟着王峥离开了金陵。 到了第二年的秋日,梧桐潇潇雨的时节,沈紫言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守完,也就除服了。照例又是做了几日的水陆道场,去拜祭了沈夫人,在这凄风苦雨的时节,难免又添了些眼泪。 转眼就到了冬日,沈紫言坐在暖阁内,听着雪珠子敲打明瓦的声音,如同珍珠落在玉盘上,十分的清脆。屋内却焚烧了百合香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沈紫言双手抱着赤金镂空雕花手炉,静静的半躺在炕上,听着默秋和随风说些金陵人家的奇闻轶事,也觉得有趣,不时问上几句。 默秋见沈紫言心内喜欢,愈发的高兴,也就似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起来,“我听说那郑燕入了齐府以后,大太太竟不闻不问的,只当是没有这个表侄女一般,那郑燕的母亲去齐府探望,想要郑燕帮衬帮衬她弟弟,便拿了郑燕房中的一个白瓷花瓶,想要去当了换银钱使,被齐府的人发现,好一顿说嘴,最后真是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 沈紫言想到大太太当初带着郑燕来到沈府的做派,眉头微蹙。若真称了大太太的意,如今沈府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 默秋见众人都歪着头听她说话,又想了一回,正色道:“嗳哟,李阁老府上有一件大故事,你们可知道?”众人见她说的郑重,且又正言厉色,都围了上来,因问:“什么大事?”默秋见问,便笑道:“李阁老的二公子,据说在外面包了个女子,连私生子都有了,满城都传的风风雨雨。” 沈紫言只知道李府的三公子是个纨绔子弟,那日去李府做客,还撞见那三公子和丫鬟做那事,自己和墨书避之不及,还躲到了花丛里,后来大概这三公子的好事被宋阁老的孙女给撞破,两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家,后来也就不明不白的结了这门亲事,只是不知那宋姐如今如何了。 墨书也是一样的心思,不由望了沈紫言一眼。默秋又继续说道:“这李家二公子还未娶呢,就闹出了这事,也不知今后是要怎么着。”沈紫言素知李阁老家教甚严,万万没有料到屡次三番的出这种不名誉的事情,但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情,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话听了一回,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那边李阁老府上却是死寂一片,都知道主家出了大事,连说话也不敢大声的,做事也是战战兢兢,轻手轻脚的,就怕主子心里不痛快,将这番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来。 李夫人犹自在那边劝着李阁老,“老爷,都是我养出了这个孽子,您好歹消消气,要打也行,要骂也可,您何必憋在心里不说话……”李阁老重重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李夫人见李阁老好歹有了反应,心里一松,忙劝道:“那逆子现在正在您书房外跪着,您好歹说句话,要杀要剐凭您做主。” 李阁老冷笑道:“我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养出这样的不孝子,我杀他作甚,我剐他作甚,纯当是没有这个儿子了”李夫人一惊,忙说道:“老爷,您……”李阁老已摆了摆手,“你无须再说,我心里自有定数。”李夫人一肚子话又说不出口了,只得失落的出去了。 在路上同身边的妈妈抱怨,“我如今将近五十的人,想一想,也只有这三个孽障,老大是个耳根子软的,凡事都听他媳妇的,老三又是个不着调的,难成气候,成日家和那三媳妇不是吵嚷就是出去喝花酒,唯有这老还肯上进,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教养出来,也算是我一番心血,哪知又闹出这等事。”说着,眼泪似走珠一般滚了下来。 那妈妈劝了一回,见李夫人渐渐的止了泪,便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二少爷之所以出去,无外乎是房内空虚,他又是少年时候,哪能不荒唐,不如夫人做主替二少爷娶了妻室,有了妻房,二少爷也就不会出去了。” 李夫人细想了想,道:“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当初何尝不是这样想,但这娶妻一事事关重大,哪能说风就是雨的,少不得我细细的挑着了,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事我看是不能拖了。” 那妈妈就说道:“您不是说起,齐家和沈家都有合适的女儿么,不妨仔细看看。”李夫人一脚迈进了门槛,沉吟了半晌,说道:“齐家的女儿如今是不能娶了,唯有这沈家的两个女儿,那日我也见过,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和我们老倒也相配。”说着,想起了那日在端午宴上听到的那些流言,笑道:“你即刻去仔细打听一回,再来回话。”那妈妈忙答应着出去了。 回来时满脸笑意,“这沈家大姐如今十七岁,性情温和,知书达理的,三姐年纪了些,十五岁,听说沈夫人去后,这沈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这位三姐管着,也是有条不紊的……” 李夫人细细想了一回,只觉得两个姐都是一般的好,心里难以取舍,也就笑道:“这事我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这厢里墨书在和秋水嘀咕:“再过几日我们姐就及笄了,也不知这及笄礼到底是打算怎么着。”秋水也有些发愁,及笄也算是一件大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说什么也不妥当。 沈二老爷想到沈紫言这一年多以来劳心劳力的打理内院,心里着实愧疚,也有心为她办一场及笄礼,便让门客拿着帖子去了公主府拜见林二奶奶。那林二奶奶听说要去住持沈紫言的及笄礼,满口答应了,心里有些宽慰,说到底,沈二老爷还是疼惜这两个女儿的,只盼着日后也能这样才好。 许熙独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扯絮一般的乌云,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了将近一尺来高,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因屋子里也不曾烧火炉,有些冷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来,里面装着一支浑体晶莹的白玉簪子,没有一丝的瑕疵,显见得价值不菲,反复看了又看,叹了口气,心里涌上阵阵失落。 好像自那日空明寺一别,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只是难得一见,难得在市井上见着一支好看簪子,眼前就浮现她朦胧得如同三月春雨的面庞来,虽明知送不出去,也还是买下了。听着母亲提起过几日要去观礼,她也该及笄了…… 这日却是沈紫言十五岁的千秋,一大早的丫鬟婆子们就来给沈紫言磕头,络绎不绝的脚步声不曾间断过。又有墨书等人凑份子给沈紫言送礼的,有送笔墨纸砚的,也有送香袋扇子香坠的,也有送脂粉头油的,一时之间院子里多了几分轻松明快的气息。 沈紫言已换上一身深黑色的衣裳,跪在东房,听着帘外或紧或慢的脚步声,手心里出了一层汗,虽然早前几日便操练了好几回,对及笄礼的仪式烂熟于心,但还是微微有些紧张,墨书便在一旁守着,秋水已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不时向沈紫言说起都来了哪些夫人奶奶。 沈紫言却在心里暗自琢磨父亲给自己请的正宾是谁,正宾一般来说都是有才德的长辈,不出意外该是自己的姨妈,这赞者自然就是大姐沈紫诺了,这有司却不知是谁。沈紫言一面想着,心里的紧张就淡去了些,横竖都是自己认识的熟人,也不用太过担心的。 随着一声肃穆的乐声响起,及笄礼就正式开始了,沈紫言抬头一看,正如自己所料,沈紫诺正满脸正色的站在赞者的位置上,而有司的位置却站着林二奶奶,沈紫言微微一怔,心里沉了下去,难道这正宾竟会是沈大太太不成? 沈紫言想到父亲前些日子去过沈大老爷处一趟,更觉自己的猜测有理,心里有些怅惘,大太太的确是长辈不假,可哪里称得上是有才德有名望的长辈?说出去白白叫人笑话罢了。 一开始是初加礼,沈紫言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襦裙,腰上用普通的素色细布带系上,与平日的衣裳比起来也就有些宽松,穿在身上十分轻便舒适,满屋子都是火盆,倒也不觉得如何冷。然后是再加礼,又换上了一身曲裾深衣,这时才由墨书扶着走了出去。 看到正宾席上那一人,顿时目瞪口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章 芳菲 一 第七十章芳菲(一) 一身华服的福王妃赫赫然站在正宾席上,巧笑嫣然,分明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岁月却似乎不曾在她面上留下痕迹,光洁如玉的面庞上隐隐有些慈爱的笑容。不知为何,沈紫言眼眶微湿,来的都是见过的熟人,李夫人,许夫人,齐夫人,安夫人…… 这些夫人都是沈二老爷同僚的夫人,唯有福王妃出自公卿之家,杜水云笑语莹然的站在一旁,冲着她挤眉弄眼。原本一颗凉透了的心突然生出了些许暖意。虽不时瞥见大太太一双眼晦涩不明的直盯着她瞧,心里也觉得轻松了许多,随即又觉得有些感动。 本来心里已做好最坏的准备,以为正宾必是沈大太太无疑了,哪知现在才发现是福王妃,也不知父亲是怎样请了她来的,印象中福王妃与沈府并无甚往来,只是最近几年突然变得有些熟络起来,上次夏至福王妃还命人送了宫中的寒玉来与她降暑,沈紫言只觉得这与慈济寺那一次相会不无关系,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只是不敢深想,现在不过是装作糊涂罢了。 一直百凤朝凰的金步摇,就令人不敢觑,更不说手上那毫无瑕疵的碧玺,显见得福王妃为了今日的及笄礼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沈紫言只瞧了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草席之上。 林二奶奶亲自替她散了发,然后福王妃拿起白玉梳子替她梳了几下,就将一头乌黑的青丝挽成了双环髻。一旁的沈紫诺不禁泪盈于睫,看着那个幼年时跟在自己身后抓蝴蝶的妹妹,如今也成人了,要是母亲泉下有知,不知道多欢喜…… 沈大太太的目光落在了沈紫言头上的那支碧玉簪子上,她刚才可是亲耳听说,那簪子是太后赏赐之物,价值连城,是难得的殊荣,福王妃眼也不眨的将它送给了沈紫言,这其中的寓意,自然不必言说。想到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沈佩春,又是嫉恨,又是羡慕。 自那日沈佩春回到王家以后,再无音信传来,沈大太太到底是按捺不住,不惜长途跋涉到了王家,那王家老夫人倒是个明理的,以亲家的礼数接待了她,王峥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面上始终冷冷的,显然是对岳母的不请自来十分不悦,沈大太太这时才见到许久未见的沈佩春。 沈大太太第一眼瞧着沈佩春,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沈佩春已瘦得不成人形,脸色蜡黄,目光呆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好颜色。沈大太太见着又是心酸,又是恼怒,怒气冲冲的便去质问那王峥。 王峥岂是好惹的,从就是霸王似的人物,这又是他的地盘,哪里肯服软,见了大太太来势汹汹,也不躲避,斜着眼冷笑道:“就是养个母鸡也会下蛋,你女儿可是吃我们王家的,用我们王家的,就连个蛋也没有下,亏你做母亲的还敢来找我辩个是非黑白。” 沈大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这王峥不能人道不成?只得咬牙忍下了,谁知住了几日,王家竟连送来的饭食都是被人吃剩下的,沈大太太每日的看着女儿形销骨立呆愣愣不说话的模样,心痛难忍,却又无可奈何,又受了王家这等闲气,回来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不曾下床。 现在看着沈紫言似众星捧月一般,更是气得左肋骨生疼,只觉得近些日子万事都不如意起来。沈紫言哪里看不出大太太难看的脸色,只和没事人一样与杜水云说话,那杜水云又是个娇憨可爱的,与沈紫言许久不见,越发拉着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福王妃眼角瞟着,眼里就盛满了笑意。只听那杜水云不住劝说:“沈姐姐,你好久也不上我们府上去了,我一个人没趣得紧,你也好歹去玩一玩,我们府上有座园子,开满了梅花,我们一起赏花可好?” 众目睽睽之下,杜水云又邀请得这样诚恳,沈紫言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答应了。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福王妃嘴角就扬起了一个高高的弧度。林二奶奶见着眉头紧蹙,许久也不曾舒展开来。 许夫人向那边望了几眼,在回程的马车上感叹:“真个是与沈家三姐无缘了,我瞧着福王妃那神色,似乎对沈家三姐十分有意,我们家总不好夺了她的风头。”身边服侍的许妈妈一面替许夫人捶着腿,一面笑道:“这事可讲不来这些的,前些日子老爷去探沈尚书的口风,沈尚书不是十分愿意么?” 许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只是私下说说,做不得准的,今日福王妃的意思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这要是旁人,我也就不说别的了,可福王妃那可不是旁人……”许妈妈何尝不明白福王妃身份尊崇的道理,但见许夫人神色怅惘,也就宽慰了几句,“大少爷这样的人才,要什么样的好人家的姐没有,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的。” 许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是熙儿真如你所说这般容易说话就罢了,可你那日在我身边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向是对娶亲一事不放在心上的,那日居然主动提起,我顺势提起沈家三姐的时候,他的脸色你不是没有看见,想来是十分属意了。”说着,又叹道:“这些年他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也不见他多快活,心里不知有多少事藏着,好容易有了这一点要求,我做母亲的,竟深感为难了。” 许妈妈见量忙又劝说了一回,许夫人始终是神色郁郁的,支着额头一路上也不曾说话。 那边杜怀瑾却独坐在亭中喝酒,眉头深锁,似有化不开的心事,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杜怀瑾脸上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微笑,“大哥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园子里?”杜怀瑜自顾自的坐下,也不答话,自斟了一杯合欢花浸的温酒,摇头叹道:“这场雪可真是大,不少地方都受灾了,父亲可有得忙了。” 杜怀瑾没有说话,面色淡淡的,似乎不甚在意的模样,杜怀瑜见着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可知今日娘去哪里了?”杜怀瑾饮了一杯酒,神色不动,笑骂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如何知道?”福王妃今日一大早便盛装出门去了,神神秘秘的,也不提起要去何处,杜怀瑾却是知道的,昨日杜水云就欢呼雀跃的提起要去参加沈家三姐的及笄礼。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避嫌罢了。 杜怀瑜见一向机灵的三弟也不知道,就眨了眨眼,笑道:“听说娘去沈家,给人做正宾去了。”杜怀瑾淡淡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母亲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无非是为了自己的亲事,想到此处,杜怀瑾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一仰头,一盏酒一滴不漏的被他饮下。 这场盛大的及笄礼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城,及笄礼的正宾是福王妃,及笄礼用来挽发的簪子是太后赏赐的,就是及笄礼的有司,也是大长公主的儿媳,众人说起沈家三姐的口气,无不是好奇又羡慕,只觉得若是自家女儿能有这样的荣耀,真真是死了也甘愿。 沈府上下看沈紫言的眼光又多了几丝不同,比起往日更多了几分殷勤,不多时却渐渐有了消息传出来,沈二老爷要续弦了。这事无异于一个惊雷,给那些百无聊赖的后院丫鬟婆子们添了些谈资。 沈紫言也听说了那些流言蜚语,摇头苦笑,“这还是没影的事,就说的和真的似的。”心里却想着前几日许尚书到访的事情,记得那日父亲喝了不少酒,红光满面的,似是有什么大喜事一般。 沈紫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飘忽不定,该来的到底还是挡不住,回避也不是长久之计,沈紫言私下就对墨书等人叹道:“看这光景,只怕不多时我就会有继母了。”墨书的眼中多了些怜惜,又有些无奈,“既然如此,我们也要有精神头才是。” 这两年,因沈二老爷一心在朝政上,对沈府大大的事情也不多问起,沈紫言早已在内院各处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就是外院,也有不少亲信,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日的到来。若这继母是个好相与的,能善待沈青钰,自然是二话不说的慢慢将这事情移交给她,若是个心思不正的,沈紫言也早已做好了准备,能握着一日就是一日,最好是将其架空,只要能挨过沈青钰长大,一切好说。 只不过,也有一处为难,沈紫言轻轻抚额,她如今也十五岁了,最多两三年,也就会嫁作人妇了,沈紫诺也有十七了,都庇护不了沈青钰几年了,说到底,还是要他自己学会自保。这两年沈青钰也算是有进益了,连沈二老爷这样期望甚深的人,也对沈青钰再无二话。 果然,开春的时候,传来的消息,沈二老爷即将迎娶杭州知府的胞妹进门。沈府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起来,沈紫言望着挂满沈府的大红色帛布,心里微微有些酸楚。离母亲去世,也将近三年了。 却见沈青钰身边的赵妈妈满头是汗的奔了进来,还未说话便跪在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一章 芳菲 二 第七十一章芳菲(二) 赵妈妈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冷汗,浑身抖如筛糠。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可是二少爷出了什么事?” 赵妈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惶恐的说道:“三姐,二少爷不见了” 不见了? 平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的? 沈紫言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又是在哪里不见的?”那赵妈妈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拭,道:“二少爷从学堂里回来,就说要喝酸梅汤,奴婢想着那劳什子是个收敛的物事,二少爷又生得娇气,就去厨房让人在里面加了点花露,谁知道等奴婢端着一碗酸梅汤回来时,在房中服侍的丫鬟都说二少爷等不及,带着个丫头去了厨房。奴婢又急急忙忙的去了厨房,也没有二少爷的踪影。一路上顺着去厨房的路寻找,也找不到人……” 沈紫言的目光冷了冷,“那丫头呢?”若是那丫头在沈青钰身边,好歹也多了倚靠,就是走失了,也走不了多远,若是那丫头半途回来了…… 赵妈妈忙道:“那丫头叫阿橘,平素里最是机灵的,她也没有回来。”沈紫言心头略松,心里迅速飞转过千百个念头,苦苦思索沈青钰可能去的地方。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墨书上前一步,问:“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老爷?”沈紫言摇了摇头,她心中有种感觉,沈青钰定然还在这府中,甚至可以说,还在内院某个地方。若沈青钰就带着个丫头这样出了沈府,那群护院厮不可能会没有消息传来的,他们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若事情闹到沈二老爷那里,沈青钰多半是难逃责罚了,事情还未弄清楚,这样慌慌张张的去报信,算个什么事呢? 沈紫言站起身来,吩咐道:“事不宜迟,墨书,秋水,默秋,随风你们各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从东南西北四个角门方向分别搜寻,找到了二少爷立刻来回我。”四人忙郑重的应了。那赵妈妈就怯怯的问:“姐,那奴婢……” 沈紫言扫了她一眼,“你就跟着我去寻,只是有一句话我也要说在前头,二少爷年岁尚轻,你是我举荐的妈妈,在这府上也待了十多年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这二少爷有不对的地方,你也要时时提点才是,哪能一味的由着他胡闹。” 赵妈妈心内惶恐,唯唯诺诺的应了。沈紫言见着眉头微蹙,赵妈妈倒是个老实的,只是有时候心的过头了,看样子,也该早早的将海棠和杜鹃两个人叫回来了,早些时候她见外院的唐明为人勤快,想着海棠年岁不,便将海棠指给了他,杜鹃给了唐管事的弟弟唐成,因是新婚,沈紫言也不忍拆散人家,便一直没有做声,想着过个一年再说,现在看来是一年也不成了。 继母即将进门,这后院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还在未雨绸缪来得好。早些时候内院由她全权做主,沈青钰身边的妈妈当然是老实人来得好,现在,不仅仅需要忠心,还需要一颗七窍玲珑心。海棠和杜鹃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沈紫言想着,慢慢走出了院子,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不远处那大红灯笼上,不久以前,那里还挂着白色的灯笼。沈紫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一处塌陷了下去,一个念头突然掠过心间,“快去正房找找看” 正房自海棠和杜鹃嫁出去后,便只有几个婆子在那里看守着,这次继母进门,并不在此处住着,而是住在东面的院子里,这也算是对原配沈夫人的尊重。几个丫鬟见沈紫言吩咐的急,忙一溜烟的跑去了正房。 沈紫言走进院子时就见几个丫鬟簇拥着沈青钰,而他垂着头,一言不发,一抬头,见了沈紫言,眼中一亮,又迅速的暗淡了下去。沈紫言见得分明,忙屏退了众人,柔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沈青钰委屈的瞅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肯说话。 沈紫言下意识的想去摸他的头,手在半空中却突然停下了。他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不再是那个当初在自己身边万事不懂的孩子了,这两年身体更似雨后春笋一般,嗖嗖直往上长,现在也不过比她矮半个头罢了。 他不说话,沈紫言也不迫他,静静看了他半晌,转身就走。沈青钰刷子似的睫毛动了动,迅速的拉住沈紫言的衣袖,弱弱的唤了声,“姐姐。”沈紫言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沈青钰瞧着她的脸色,又抿了抿嘴,这时才说道:“我听她们说,继母马上就要来了,就想来看看母亲的住处。”声音低不可闻,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忐忑。 沈紫言见着心都软了,声音却还是依旧的冷,“你这样不声不响的只带了一个丫鬟来,难道就没有想到你身边那些人如何的心焦?”沈青钰羞愧的垂下了头,这事是他欠缺考虑,一心只怕赵妈妈会拦着他,这才借了由子将她差遣走了,也就没有辩解。 沈紫言见他知错了,声音也就渐渐的柔了下去,“你都是十一岁的人了,做事哪能不瞻前顾后的,真想来这里看看,就和赵妈妈说,过几日我让母亲身边的海棠和杜鹃过去服侍你。”沈青钰眼中突然泛起了水光,“我好想母亲……” 沈紫言心中微酸,她又何尝不想,可每日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一味的沉溺在悲痛里,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想到此处,就温声劝道:“母亲就九泉下有知,也定是希望我们姐弟高高兴兴的,是不是?”沈青钰含泪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些坚定,“我会好好念书的。”沈紫言笑着携了他的手,“再有几日就要下场了,也要好好温书才是。”沈青钰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沈紫言暗叹了口气,命赵妈妈将他送回了院子。 墨书看着她脸色不好,忙捧了热茶,“姐可是在担心二少爷?”沈紫言微微笑了笑,“也不算,青钰这两年也长大了,偶尔任性一回两回,说一顿嘴就过去了,我是担心大姐,她性子太过绵和,继母进了门……”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 墨书哪里不明白她的未尽之意,笑道:“大姐今年也十七了,转眼就是要出阁的时候,只怕也在府中待不了多久了。”言下之意是说即便是新夫人进门,也与大姐无甚厉害干系,这话旁人不能说,墨书是她最贴身的丫鬟,却是能说的,“何不趁着新夫人没进门,先去求老爷将大姐的婚事定下来?” 从来只是父母操心女儿的婚事,哪怕是看中了哪户人家,也不会对女儿说起,断然没有女儿自己求上去说要出阁的道理,这样还有什么脸面可讲呢,墨书如此说,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沈紫言苦笑了笑,“我瞧着父亲似乎没有那意思,也不知大姐的婚事,他到底怎么想。” 可若是现在不说,等到继母进门,还不知这继母脾性如何,若是个心思不好的,那沈紫诺的亲事岂不是更是一波三折,将人生大事交给一个陌生人,甚至有可能是会产生敌意的陌生人,沈紫言还没有这样的大意,“你说的对,这事不能再拖,我现在就去找父亲。” 捡日子不如撞日子,沈紫言趁着现在还有一丝勇气,带着墨书去了沈二老爷的书房,却被守在门口的厮拦下了,“三姐,老爷正在里面和许尚书大人商谈要事。”沈紫言不由望了望彩霞弥漫的天际。 什么要事,要现在商讨? 沈紫言知道沈二老爷一向忙于朝堂之事,也不再坚持,带着墨书回了院子,到底还是有些失落,“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墨书想了一回,说道:“这时候来见老爷,多半是大事了。”沈紫言也就不再多说,命丫头过去探消息,那丫头倒是勤勉,来来去去的跑了许多趟,到晚饭时才回道:“老爷和许尚书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天已经暗下来,沈紫言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是出了怎样的大事,口上淡淡的说道:“知道了。”赏了那丫头一个银锞子,那丫头磕了头,下去了。 一旁的墨书不由自主的和秋水对视一眼,目光微闪。 沈紫言坐在那边沉默了许久,这时却突然见福王府的杜水云身边的妈妈来了。沈紫言过往也时常收到杜水云的信,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每次她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或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总是迫不及待的写信告诉她。大晚上的送信来,想来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沈紫言想也没想,就拆开了信。 一眼望去,沈紫言有些错愕,杜水云的字一向清秀,写信的时候也十分用心,字迹哪有这样潦草的,这分明是匆匆忙忙写下的。再看一眼内容,一颗心急剧沉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二章 芳菲 三 杜水云在信上说的很含糊,想来她一个女儿家也不知道多少,但对她的担忧却是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沈紫言还是心生感激。信上是这么说的:闻知令尊沈尚书遇险恶之事,姐速避。不过短短十几个字,写得毫无章法,却叫沈紫言心里突突直跳。 虽不知杜水云所说到底有几分是真,但她毕竟是福王府的郡主,听到些流言蜚语也不为过,或者,她本就从她父亲或兄长口中得知了些什么,这才冒着被责罚的危险来通知自己。福王府是怎样的地方沈紫言再清楚不过,可以说那里是离皇上最近的地方。 不知为何,沈紫言隐隐有种预感,这金陵城不久的将来只怕有一场巨变。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风云变幻。朝堂之争,远非她所能想象,而沈家,也不可避免的被卷进了这样一场未知的风波里。 沈紫言手心捏出了一把汗,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将来。不管父亲是否当真遇到危险,此刻她都不能走,也走不了。权力的波及不可觑,她身为沈家的女儿,若真是父亲惹怒了皇上,闹出什么事来,她也一样逃不了。 家族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谁当真能够置身事外。只有家里的顶梁柱沈二老爷平平安安的,沈紫言才能有安稳的日子过,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哪怕就是嫁入了别家,没有强势的娘家做后台,在婆家也照样直不起腰来。 沈紫言命墨书亲自去候着,一定要等到沈二老爷归来,墨书见她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和慎重,也不敢大意,亲自领着几个丫头出去了,一直守在沈府门前,不曾离开。到了将近天亮时,墨书才传来消息,沈二老爷回府了。 沈紫言一夜未眠,就是为了等待沈二老爷,听到消息,没有片刻犹豫的去书房见了沈二老爷。沈二老爷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夜的奔波显然十分辛苦,脸色有些苍白。见到沈紫言,十分诧异,随即心里又有些愧意,因着繁杂的政事,也有好一段时间未过问自己两个女儿的事情了。 沈紫言就将杜水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沈二老爷,心里虽对那封信的真实性有所怀疑,可这朝堂之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听到一点点风声,就要在心里做好最坏的准备才是。 果然,沈二老爷听了沈紫言的话,本来就肃然的面容显得更加凝重起来。暂且不论这消息的真实与否,但这消息是出自福王府的郡主之口,哪怕是女儿家一时听错了,也有一事叫人思量,那就是福王府,想必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所谓无风不起浪,就是这个道理。 沈二老爷就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见她丝毫没有惧怕之色,反而是带着些许决绝的冷静,看她的眼光又多了些不同,心里虽不乐意女儿家插手这些事情,可也为她的敏锐和冷静感到欣慰。“这事我放在心上了,你不用担心,还是和往常一样即可。” 沈紫言郑重的答应了,“父亲放心,这封信除了我,再无第二人看到。”沈二老爷心里微微一愣,只觉得这女儿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孩子了,眼里多了些赞许,沈紫言想着沈紫诺一事,就继续说道:“大姐今年十七岁了,记得二姐姐出阁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她虽觉得女儿家开口提及此事有些羞愧,但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也就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沈二老爷立刻会意过来,忙叹道:“我一时太忙,竟忘了此事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居然忘了…… 沈紫言心里微微升起些寒意,只觉得这春日的清晨,冷风阵阵袭来,春寒料峭。 过了几日就是放榜的日子,沈紫言一大早的让墨书留意着,心里也直打鼓,也不知沈青钰到底中了没有。过了几盏茶的工夫。就见墨书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姐,二少爷中了,第十三名。” 沈紫言眼里就有了笑意,但见到沈青钰时,还是没有让自己的喜悦流露得太过,又告诫了一番戒骄戒躁的道理,秀才也才是开始罢了,不知多少秀才终身也只是秀才,沈青钰连连点头,“三姐放心,我不会骄傲的。”沈紫言的嘴角就弯成了愉悦的弧度。心里却暗暗在琢磨,最近的金陵城宁静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死寂。 到了四月的暮春时节,杭州知府的胞妹柳氏进门。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事,沈二老爷续弦这场婚事办得十分低调,不但只绕着沈府走过一遭便作数,而且也没有请多少宾客,沈紫言特地留心了宾客的名单,和往年无甚差异,但排名却有了不同。 这次许尚书的名字排在最前面,显然是非请不可的了。许尚书的长子许熙,一年多以来因得了皇上青睐,已经被提擢为翰林学士,正五品的官职,可以称得上是平步青云,毕竟官场上讲究资历,许熙短短时日内就一跃而上,着实令人眼热。 坊间有句俗语:左右丞相,翰林学士。这话虽然做不得准,可也充分说明了一个事实,翰林学士拜相入阁的几率十分大。翰林学士虽不掌实权,可满朝上下,十有的丞相都是翰林学士出身。由翰林学士到翰林掌院,是一道门槛,跨过了这道门槛,前途也就无可限量了。 这场婚事虽然低调,但还是办得热热闹闹,出去看情况的随风回来直感叹:“柳家的嫁妆可真是丰厚,虽然只有四十八台,可都是实打实的,连手都插不进去。”沈夫人进门时的嫁妆是六十四台,那还是宁家为了顾及沈大太太的面子,妯娌之间嫁妆差异太过也容易造成不合,所以一些嫁妆都未上单子,沈紫言之前虽不知道此事,可接管了沈夫人的嫁妆以后,就心知肚明了。 沈紫言丝毫未觉得奇怪,杭州是江南富庶之地,柳氏的嫁妆丰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沈紫言想起沈佩春出阁时候的嫁妆,摇了摇头。 相比起前院的热闹,沈紫言的院子显得格外寂静,甚至有些冷清,墨书恐沈紫言心里不痛快,只拿些笑话来逗她。沈紫言心里心事重重,哪里笑得出来,但还是感念她这份心,勉强笑了笑。 面上虽是淡淡的,心里却着实有事,沈紫言翻来覆去的,一夜也不曾好生睡得。到了清晨起床时,眼睑一圈就有了淡淡的青影,慌的墨书忙拿了煮熟的鸡蛋替她敷眼睛,觉得那青影淡了些,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秋水就说道:“姐要不要施些脂粉?”沈紫言很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和柳氏的第一次见面,自然是慎重些好,不然这样随便就去了,倒显得和谁置气一样,笑了笑,“还是你想的周到,把那粉拿过来。” 墨书忙替她抹了粉,沈紫言本就是冰肌雪肤,这时抹了薄薄的一层花粉,整张脸更是莹白如玉,见了就叫人挪不开眼。默秋又替她淡淡的涂了一层花汁儿拧出的胭脂,沈紫言原就生的貌美,只是不爱打扮,平日里都是素面朝天,众人是见惯了的,也都不以为意,这突然一打扮,真真是惊为天人。 沈紫言见满屋子都盯着她瞧,不由奇道:“这都是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儿了不成?”墨书抿着嘴直笑,“姐可真是好看。”沈紫言淡淡一笑,也没多在意。绯红色彩绣蝴蝶落花的褂子,月白色挑丝裙子,素净而不失娇艳,显得落落大方。 柳氏已端坐在房内等着了,沈紫言这时才见到自己的继母,明媚得似三月桃花的一张脸,一双杏眼里是盈盈流动的春水,肌肤是赛雪欺霜的白,一身桃红色掐金满绣的褂子,柳绿色的裙子,上面别出心裁的暗绣着数朵金丝牡丹,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却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看得出来,花了不少的心思。 沈紫言暗地里看着着柳氏的同时,柳氏也在细细打量她,沈紫言只觉得这目光令自己有些不自在,忙行了礼。还未说上话,沈紫诺和沈青钰也一前一后的到了,屋子里就显得有些拥挤,到底还是比不上当初沈夫人所住的正房的宽敞。 只是大家都不是话多之人,气氛就有些凝滞,沈青钰垂着眼,一言不发的立在花架后面,沈紫诺就站在沈紫言旁边,也都不说话。立在柳氏身边的柳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沈紫言只觉得她是在打量他们三人,只是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些。 沈紫言面上笑容不减,始终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柳妈妈就对柳氏笑道:“夫人,姐少爷们还没用早饭呢,您看……”柳氏忙笑道:“可是我忘了,光顾着瞧人了,我们大姐和三姐生的可真是漂亮”说着,叫了丫头下去传饭。 沈紫言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只怕这柳氏和柳妈妈,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沈紫言心里焦灼不已,暗自感叹,这下可真是内忧外患,叫人操碎了心。 从五月中旬起,金陵城就被暴雨所覆盖,伴随着雷声阵阵,有些事情真如沈紫言所料,金陵城发生了一场血流遍地的巨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三章 飞英 一 齐尚书以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霎那间血流成河,金陵城内人心惶惶。 沈紫言望着窗外的雨,心里一阵紧过一阵,现在是齐尚书,谁知道下一个是谁…… 虽不知齐尚书这罪名从何而来,然而圣意从来不容人质疑,皇上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又有谁逃脱得了。沈紫言就想到柳氏进门时宴请的宾客上并无齐尚书的名字,那时还觉得奇怪,现在已然是明了了。难怪许尚书要和父亲说了半日的话,又难怪父亲要急急忙忙的出去…… 这时却再次收到杜水云的来信,沈紫言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觉得自己有如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令她寝食难安。打赏了那妈妈十两银子,命随风送着出了垂花门,才慢慢拆了信,一眼望去,见字迹清秀如往昔,松了口气,这才细细看起其中的内容来。 里面却是大段大段的道歉之语,说起那日她赌气一个人带着哈巴狗儿在花园里闲逛,偶然听到她大哥在和三哥说话,说起某位尚书大人来,她一听说是尚书,立刻就想到了沈紫言的父亲沈尚书,也就留了心。只是想到三哥耳力甚好,不敢走近,躲在层层花丛里听了个大概,因隔得远,也不甚真切,只听到什么泰王,沈尚书,齐尚书,皇上之类的话,语气十分严峻,后来她大哥竟说到流放,斩首,她听了暗暗心惊,立刻修书一封命妈妈送来了沈府。 只是杜水云自己也没有想到,获罪的不是沈尚书,而是齐尚书,想到由于她的一时鲁莽,害得沈紫言心内不安,深觉愧疚,就写了这封长篇累牍的书信来道歉。信的最后却又提及他三哥最近迷上斗鸟,也送了她两只黄莺和两只鹦鹉,她每日教那鹦鹉念诗,十分有趣。 这封信并未令沈紫言觉得轻松多少,同为尚书大人,这次是齐尚书满门抄斩,自己的父亲也是尚书,焉能没有唇亡齿寒之感?所谓物伤其类,就是这个道理。 想到杜水云在窗前,巴巴的看着鹦鹉的模样,也是会心一笑。 墨书虽不知道为何沈紫言这些日子以来瘦了不少,但察觉到她心事重重,只是她不说,做丫鬟的也不便问起,暗地里不知弄了多少好东西与她进补,只是无甚大变化,墨书也暗暗心焦,今日见沈紫言眉间有了难得的笑意,心内一松,打趣道:“莫不是郡主又遇到什么好玩的物事了?” 沈紫言将灯罩挪开,雪白的信纸顿时焚为了灰烬,这才笑道:“郡主的三哥送了她两只鹦鹉,她正每日教那鹦鹉学诗呢。”“学诗?”墨书想到那情境,也觉得好笑,“不如我们让采办上的人也去买几只?姐文才这样好,也教鹦鹉作诗好了。” 沈紫言虽然心动,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样做,下面的人都跟着效仿,旁人倒是无所谓,二少爷那里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福王府的情况自然是与沈府不同,他们是皇亲国戚,靠着承袭爵位和皇上的恩赐过日子,可以玩乐;而沈府却是书香门第,靠着子孙的上进才能避免衰败下去,这样的人家三代以内不出进士,没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墨书知道自己姐做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也就不再多说。 沈紫言就叹了口气,“这时候该去问安了。”墨书忙命丫头撑着青绸油布伞,扶着沈紫言去了柳氏的住处。路上遇到同去问安的沈紫诺,嫩绿色的缠枝百花褂子,鹅黄色的刻丝裙,衬得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里走出的美人儿,看着就神清气爽。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父亲那头对沈紫诺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打算。只是这事,她能问过一次,却不能屡屡提起,更不能在沈二老爷跟前再说起,哪有做女儿家的屡次问起婚嫁之事呢? 说起来,连她自己都如风雨中飘摇的浮萍,不知落向哪里…… 沈紫言只觉得这漫天的雨没来由的给自己平添了惆怅,同沈紫诺一面说着话,一面到了柳氏的院子。自有丫头撩起帘子请她们进去。沈青钰已经早早的到了,沈二老爷正在那里询问他的功课,只听沈青钰回答的有条不紊,口齿清晰,眉宇间已有了几分自信。 沈紫言见着暗暗欣喜,只面上不好十分露出来,一转脸却见东面坐着的柳氏虽面含微笑,眼里的神色却是明暗不定。 待沈二老爷问完话,丫头们络绎不绝的开始摆早饭,柳氏趁此机会说道:“这月每日每日的都是大雨,再过几日天晴了,也该热了,大日头的,若为了来给我问安,热出个好歹来,岂不是叫人心中不安?再者你们每次来问安,也不过是坐坐,我瞧着不如你们每逢初一十五来问安,便罢了。” 每日的晨昏定省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屡屡来这里问安,彼此都是相顾无言,沈紫言自己是觉得周身都不自在,也不知柳氏是什么感觉,或者这样正可免了彼此的折磨。 沈紫言就看见柳氏的目光从一旁端坐的沈二老爷身上掠过,顿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体贴之意,分明是在向沈二老爷暗示自己姐弟三人对她不恭,连问安都是草草了事。 想到此处,沈紫言脸上笑意更深,“晨昏定省是为人子女的分内之事,哪能因天气的阴晴变化而有违礼数,母亲一片心意为着我们,我们又哪能不心谨慎?”沈二老爷在一旁听着,就说道:“我瞧着就依你们母亲所说,初一十五风雨无阻的来问安就行了。” 这话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柳氏说出来,是贤明大方,一片痴心为继子继女考虑,而沈二老爷说出来,却是没有将柳氏放在心上了,这样吩咐子女一个月只需请两次安,也就是不大看重柳氏的意思。 果然,柳氏脸色微变,笑得有些勉强,“既然你们父亲也这么说,你们心里可再没顾虑了吧?”沈紫言就心翼翼的看了柳氏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沈二老爷见着更是心疼不已,想着沈夫人在世时哪曾见到女儿这样心的看人眼色行事,就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初一十五来问安,不必多说了。”沈紫言这时才应了,沈紫诺和沈青钰也都齐齐应了。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只有结发夫妻之间的信任才是最深的,感情也是最浓的,而沈二老爷是将近五十时纳了柳氏做填房,早已不是少年儿郎,对于柳氏的信任想必也是少的可怜。 沈紫言一抬头,就见柳氏一双杏眼里,满是晦涩难辨的暗流在涌动…… 原本柳氏进门后,这内院也该渐渐的交由她打理,沈夫人去后,沈府没有主母,暂时由沈紫言管着也不为过,可此刻柳氏已经进门,就是新主母了,再由沈紫言管着,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沈紫言自己也觉得不妥,见着沈二老爷再此,也就趁机说道:“内院自先母故后,都是由我在管着,现在理该是交由母亲做主了。”这一招她早早的便想好了,名义上将内院的权力交由柳氏,自己暗中却控制了账册,也就是内院的银钱往来,全部都要出自她手,到时候她只说那是沈夫人的嫁妆,又有谁能说些什么 柳氏虽进门不久,可对此事也了解的十分清楚,知道沈二老爷极少插手内院之事,都由沈紫言打理,她虽是主母,可却及不上沈紫言在这内院中的威信,那些丫鬟也都是看沈紫言的脸色行事,她虽然忿然,可也没有法子,正想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没想到沈紫言倒是自己说起了此事,如何叫她不高兴,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柳氏正欲说话,就听沈二老爷沉稳和缓的声音传来,“这几年内院一直由你管着,井井有条,我都瞧在眼里,如今还是由你管着吧。”没有说明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十分的含糊。沈紫言心内一松,忙诚惶诚恐的应了。有了沈二老爷这句话,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也有了说处。 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那群下人那个不是会察言观色的,沈二老爷的话落在她们耳中,已多绕了几个弯,也就对这位新进门的夫人,多了些许轻视。 待沈二老爷离开后,沈紫言姐弟三人也齐齐告退,柳氏望着沈紫言的眼,如刀子般锋利,待进了内室,按捺不住,伏在大迎枕上低低哭泣起来,“我就是比不上他女儿……”柳妈妈吓了一跳,忙使了个眼色叫内室服侍的人下去,这才温声宽慰她:“夫人是新进门的,老爷有几分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夫人面上工夫做得好,久而久之,老爷还不是对您刮目相看?” 哭声渐渐的止住了,柳氏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我瞧着她能在沈府待一辈子不成?她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到时候可由不得她说三道四了。”她是指谁,柳妈妈心知肚明,也就笑道:“正是您说的这个理,您不管怎样,都是她的母亲,这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四章 飞英 二 柳氏听着就露出了笑容,“这日子还长着呢,鹿死谁手,还两说。”说着,拿出了一个朱红色雕金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柄被锦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刀来,刀鞘上镶满了红色和绿色的宝石,满室生辉。柳妈妈看着不由错愕万分,“这是……” 柳氏眼里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大哥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你拿去送给二少爷。”送给孩子华丽的玩物,渐渐将他引入歧途…… 柳妈妈很快就领悟了柳氏的意思,笑道:“夫人放心,我会亲自送给二少爷的。”柳氏却摇了摇头,“不,你送给二少爷身边的赵妈妈。”柳妈妈一愣,眼里有了些困惑。柳氏对于从奶大自己的柳妈妈素来亲昵,什么话也不曾瞒过她,就笑道:“你就这样送给二少爷,又有谁知道呢?”不止要变相捧杀,还要让内院的人都知道夫人对二少爷一片真心…… 柳妈妈忙将那锦盒捧在手里,信誓旦旦的说道:“夫人放心,这事我会让老爷知道的。”柳氏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有空也要多和二少爷身边的赵妈妈走动走动才是。”柳妈妈忙应了。 沈紫言坐在院子里纳凉,一面吃着井水浸过的西瓜,一面笑道:“这么说,那刀是十分华丽了?”杜鹃点了点头,“那刀握在手里也有一斤多重,上面缀满了宝石和玛瑙。”沈紫言眉梢微挑,“是赵妈妈收下的?” 杜鹃忙笑道:“那柳妈妈说的十分诚恳,赵妈妈推脱不得……”沈紫言又吃了片西瓜,用帕子净了手,这才笑道:“日后柳妈妈送去的礼物,不仅要收,还要大张旗鼓的收,然后放在案桌上供起来。” 杜鹃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满腹困惑,听到最后半句,才会心一笑,“奴婢知道了。”沈紫言又笑道:“二少爷如今也十一岁了,也知道些好歹,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们只管说,不必藏着掖着,这样反倒是生分的意思了。” 杜鹃的今日全是沈紫言赏的,她如何不懂沈紫言的意思,郑重的答应了。 沈紫言努了努嘴,“你也吃块西瓜,今年新出的,甜滋滋的。”主子赏赐东西,那是难得的体面,杜鹃又怎么会拒绝,忙拿了一块吃了。 沈紫言就望向墨书,“这剩下的西瓜,你们都分着吃了吧。”墨书等人齐齐应了,院子里就有了些欢声笑语,沈紫言的目光不由落在对面沈紫诺的屋子里,望着那黯淡的灯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想到父亲对沈紫诺的亲事迟迟没有音讯的事情,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墨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低低一声叹息,“姐……”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担忧。沈紫言已笑道:“无事。”颇有些粉饰太平的意味。 沈紫诺十八岁的生辰就要到了,这个年纪为人母的大有人在,而沈紫诺不要说是嫁人了,关于婚事的事情就连提都没有提起,韶光易逝,再过个一两年,沈紫诺可就真的是老姑娘了,到时候说亲更是难上加难。沈紫诺还是沈家的嫡长女,这样浑浑噩噩的,沈紫言想到自己的未来,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寒意。 送走了杜鹃,沈紫言对墨书说道:“我这个继母,我当她是个聪明的,原来到底是我高看她了。”捧杀这种招数,在哪个内宅里没有见过。原本也是不足为奇,可又要捧杀,又要人家记住她的贤名,也太过贪心了些。 若真是送些名贵的物事就能将沈青钰引入歧途,那只能说是沈青钰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碰到些稀奇的劳什子就找不着北了。可沈青钰生于金陵,长于金陵,从富贵乡里长大的,什么没见过?这可是天子脚下,什么珍奇的东西没有? 柳氏也低估了沈二老爷的心思,他虽不管内宅之事,可不代表会被这种拙劣的招数蒙蔽,当真以为柳氏喜欢沈青钰。相反,沈二老爷对沈青钰的严苛众所周知,又哪能容得下有人存心捧杀沈青钰? 沈紫言微微一笑,“既然我这母亲想要让阖府都知道她对二少爷的心意,那我们做晚辈的总不好拦着,总要推波助澜一回。”墨书抿着嘴笑了笑,没有做声。 第二日,沈紫言却听到消息,李阁老亲自来拜访沈二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时,沈紫言正坐在窗前梳头,愣了一愣,心里到底有些不安,吩咐秋水:“你去打听打听,李阁老来时,到底是怎样的光景。”李阁老与沈二老爷说些什么,自然是不可能叫人知道,可从一个人的神情可以看出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秋水忙应了。 “他们说,李阁老来的时候春风满面的,走的时候也是面露喜色。”秋水看着沈紫言,说道:“想来应该是心情极佳。”那就是好事了,沈紫言松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谁知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到了下午,宋阁老又到访,沈紫言顿时抚额,望着秋水笑道:“今日这都是怎么了,撞到一日去了。”秋水照例是去打听了一回,“宋阁老面色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端倪,要不,我再去司房打听打听。”司房是专管迎客送客的,该看的更清楚才是,沈紫言摇了摇头,“就此打住吧,我们这样来来去去的打听,在旁人眼里,成什么样子”闺阁里的女儿家打听父亲同僚的往来,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秋水也没有坚持。 没过几日就传出了消息,说是宋阁老的孙子,李阁老的儿子,都有意求娶沈家大姐沈紫诺。沈紫言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管能不能成,总算是有了说亲事的迹象,这是好事。两个都是阁老,也不知沈二老爷要如何抉择。 沈紫言就命随风出去打听一回,原来宋阁老的嫡长孙与沈紫诺年岁相当,宋阁老前几日来拜访沈二老爷,正是为了这嫡长孙宋淳的婚事。而李家求娶沈紫诺的是李二公子李骏。 随风就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听人说宋公子年方十八,但少年老成,交游甚广,对书画十分痴迷,往往不惜一掷千金也要得到名家书画。”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听说之前为了得到王羲之的真品,还闹出了人命官司,被宋阁老压下去了。” 沈紫言对这些纨绔子弟一向没有好感,就蹙了蹙眉头。随风又继续说道:“那李公子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今年十九岁,是举人,听人说起他待人有礼,那些下人们说起他都是感激不尽,因他常常拿了银子救济那些贫弱之人。” 沈紫言却想到那日默秋说起李骏有私生子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快。 也不知是自己作为沈紫诺的亲妹妹,对她未来的夫婿要求甚高,还是宋淳和李骏本身就有问题,总而言之,沈紫言对这两个人,都不满意。但朝堂之事谁又说得准,说不定沈二老爷为了大局,将沈紫诺嫁给这其中一人也说不准。 再者,沈紫言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所知甚浅,但也知道宋阁老是靠镇压七皇子造反起家的,说不准哪一天皇上念其天伦之情,就将这腔怒火迁怒到宋阁老身上来。 两权相害取其轻,真要是从其中选一个的话,沈紫言宁可是李阁老的二公子。只是,李二公子有私生子…… 沈紫言不知自己的父亲是否知道李家二公子有私生子一事,但还是派人将消息传入了沈二老爷耳中。沈二老爷听到后久久没有说话,却命来人给沈紫言带了四个字:大局为重。 沈紫言想了许久,一刹那间明白过来,她们这种人家的女儿,最大的作用就是联姻,为家族的稳定和长远的将来而联姻…… 心里虽然觉得深深的悲哀,可是也无可奈何,没有这个家族,她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和沈紫言所想的一样,沈二老爷最终决定将沈紫诺许配给李阁老家。 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李家和沈家交换了庚帖,将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三月三日,春暖花开的时节。沈二老爷亲自准备了两万两白银来购置嫁妆,再加上沈夫人留下的大笔嫁妆,算是十分体面的事情了。 沈紫言就去给沈紫诺道喜,沈紫诺乌压压的青丝挽成了牡丹髻,丁香色的褙子,月白色襦裙,十分素净,她正坐在榻上看书,见了沈紫言来,慌忙起身,脸色微红。沈紫言掩唇而笑,眨了眨眼。沈紫诺脸上红晕更深,还是落落大方的命人给她斟茶,“这早晚的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沈紫言就盯着她不说话,见沈紫诺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这才扑哧一笑,“我来给姐姐道喜啊。”沈紫诺轻唾了一口,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要不要吃柿子饼?” 从前沈紫诺是从来不问她吃些什么的,沈紫言只觉得沈紫诺这是怕羞了,也就恢复了正色,“不吃。”说着,握住了沈紫诺微凉的手,有些话,她要提早告诉沈紫诺,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打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五章 飞英 三 沈紫言看着沈紫诺素净宁静的面庞,皎洁的似十五的婵娟,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母亲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说着她们姐妹二人要相互扶持的话语。沈紫诺与沈夫人有五六分相似,因而有一种如山谷里的幽兰的静谧的气息,屡屡看见沈紫诺,沈紫言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母亲的结局。 不管李家二公子有私生子一说是真还是假,李家的情况要比沈家来的更复杂。李家可有三个嫡子,李家大奶是金陵欧阳家长房的嫡长女,欧阳家自开国起就被封为平定侯,延绵至今已有一百多年。李家三奶奶不必说,沈紫言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再清楚不过,那是宋阁老家的嫡长孙女。 沈紫诺不止面容和沈夫人相似,就连说话的口气,为人处世的方式都与沈夫人相同。性子太过绵和,实在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否则只会被人拿捏。如今是李阁老和李夫人在世,三个儿子生活在一起,这妯娌之间难免就会被婆婆拿来比较,沈紫诺这样的性子,又不会曲意讨婆婆欢心,只怕是会被妯娌踩着,若这李夫人是个明理的还好说,若是个踩低捧高的,沈紫诺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等到有朝一日李阁老和李夫人撒手人寰,李家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分家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就是沈紫诺和李二公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要面临姨娘,庶子的问题,若又出现个心思歹毒的姨娘,沈紫诺可怎生招架得了? 沈紫言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多少次提示过沈紫诺,但见她宛如滴水不进的泥菩萨,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灰心丧气起来。这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离沈紫诺出阁不过还有半年的样子,沈紫言觉得此时再不说,以后也就没有机会了。 这些细想了一回,沈紫言就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姐姐有体己话要说。”蓝衣和言果忙带着众人退下了,掩上门。 沈紫诺诧异的望着她,“你这是有什么话要说?”沈紫言认真的看着她莹白如玉的面庞,缓缓问:“姐姐,你暗地里可曾打听过这李二公子?”沈紫诺的脸上就浮起了两片红云,见沈紫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瞧,垂下头摇了摇头。 这事本是沈紫言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觉得失落,“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李二公子是什么样子的?”沈紫诺的耳根子都红了,声如蚊纳的说道:“既然是父亲看中的人,总不会错的。”沈紫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万般话语在舌尖上下翻滚着,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紫言又看了她好一会,只觉得自己若是不说个什么,心里到底不踏实,也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听到一些谣言,说是李二公子外面有人,连私生子都有了……”沈紫诺猛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红晕一点点散去,苍白渐渐浮上面颊。 沈紫言叹息着携了她的手,好声好气的说道:“如今不知这谣言到底是真是假,我告诉你,也不过是想要你有个准备,这李家也是一潭深水,姐姐既然要趟过去,就要看清楚这形势才行。” 沈紫诺眼里渐渐有了水光,却又很努力的撑着不让泪落下,“你说。”沈紫言哪里看不出她的伤心,只怕是在自己来之前,她还沉浸在要做新妇的喜悦和忐忑中,虽对前路看不明白,有不安,但更多的,却是期待。自己这样说,无异于击碎了她对为人妇生活的期盼。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自己此时若不能快刀斩乱麻,日后只会有更多的麻烦。 站起身来,斟了一杯热茶,送至沈紫诺手中,沈紫言这才说道:“若是那谣言是假的,自然好,可要是李二公子真有了私生子,你万万不可因一时心软将他养在你名下,就是李二公子要你这样做,你也绝对不能答应。你不要忘了,你是我们沈家的嫡长女,他们李家厉害,我们沈家也不是吃素的,若真有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你就要拿出大家姐的款来。” 顿了顿,只觉得面上有些发热,“若是李二公子有通房,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会在婚前将那通房打发掉,你嫁进去的时候,能不安排通房,不抬姨娘最好。可要是到了那万不得已的境况,真要抬姨娘,你也一定要从自己的贴身丫鬟里面选。就是选通房,也要选那老实的,最好是老子娘都在我们府上做事的,到时候要怎样还不是你说了算。”心里却在暗想,也不知沈紫诺能听进去多少。 在昏黄的烛火或明或暗的闪烁里,沈紫诺眼里的盈盈泪光映着雪白的脸色,十分的可怜。不知等了多久,沈紫言才听到她低声说道:“我都听你的。”沈紫言低低叹了口气,“母亲走后,你和二弟就是我最亲的人了……”沈紫诺忙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都照你说的做。”一滴滚圆的泪珠落在沈紫言的手背上。 沈紫言一抬头,就见沈紫诺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泪珠,说不出的哀婉…… 姐妹二人又默默的坐了一回,沈紫言才站起身来,出了门,望着夜幕下闪烁的明星,许久许久也不曾说话。 墨书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有心宽慰几句,但觉得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暗夜里传来几不可闻的轻轻一叹,墨书瞧着自家姐孤单的背影,只觉得无穷尽的寂寥…… 过了几日,沈紫言拿着丫鬟的名单任由沈紫诺挑选,这次没有再提点她该选何人,只是告诉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紫诺听了半晌没有做声,自己回去揣摩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才来回信:“……朱砂、绿萼是聪明人,做事也勤勉,白露和蒹葭都是柳眉杏腮的美人,原是我房内的三等丫鬟,她们的父母都在我们府上做事。” 这情况没人比沈紫言更清楚,这是沈紫诺第一次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沈紫言嘴角微勾,“就依你所说。”沈紫诺神色却有些怅然,“蓝衣和言果,我想着都给她们配了好人家吧。”沈紫言心中微颤,知道她这是将自己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也就是说,她已经做好了抬通房的打算,但并没有选择蓝衣和言果这两个最亲近的丫鬟,而是想要给她们一条她所认为的更好的出路。 姐妹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虚套可讲的,沈紫言点了点头,“你瞧着外院谁好,直管说,我替她们做主了。”沈紫诺默默的看着她,突然说道:“你瞧着白露和蒹葭如何?”沈紫言眼前顿时浮现两张柔美的面容来,沈紫诺已笑了笑,“她们两个都是美人儿……” 沈紫言心里明白,觉得有些悲哀,叹了口气,“她们两个之前都是打杂的丫头,心眼也少,没什么机灵劲,难免乱花迷人眼……”沈紫诺还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些退缩,“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沈紫言已牢牢锁住了她的眼,一字一句的,坚定的说道:“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总是要一直做下去的。”沈紫诺慢慢垂下头,不再说话。 沈紫言立刻命人招了蓝衣和言果来,将沈紫诺的意思隐晦的说了说,她们二人先是错愕,后是明白,感激的磕了头:“大姐和三姐的恩情,奴婢一世不敢忘。”许多通房到最后都是被主子卖了出去的,讨不了什么好,也只有那运气好的才有机会做了姨娘,沈紫诺也算是为她们二人计之深远了。 夜里墨书服侍沈紫言歇下时,沈紫言突然问:“墨书,日后我出阁,你说要跟着我去,还是要和蓝衣、言果一样?”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墨书却没有片刻犹豫,“自然是要跟着姐去的。”说着,又忍着臊加了一句,“我还要做姐的管事妈妈。”沈紫言扑哧一笑,“这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要做妈妈了?” 墨书羞得满脸通红,辩道:“奴婢说过要跟着姐一辈子的。”沈紫言心里生出些暖意,不再说话,墨书却觉得莫名的心安,这一晚睡得格外沉。 沈紫诺开始日日的关在屋子里做针线活,沈紫诺对女红着实是不擅长,但也少不得跟着针线班子上的妈妈学了几日,饶是如此,还是拿不出手,秋水看着她歪歪扭扭的针线,不住的笑,“姐以后也休要拿针了,我们替姐做了就是了。” 沈紫言却自我解嘲的笑道:“女红不好,会被嫌弃的。”满屋子人都笑了。 墨书却将这话放在了心上,第二日特地拿了些简单的花样来让沈紫言照着绣,沈紫言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神情,暗地里觉得好笑,但还是依着绣了半日,也不知怎的,沈紫言学旁的一学就会,比男儿还厉害,只是这女红怎么学也不会,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这天赋,看见针线就提不起兴致。 到了冬日,就开始从沈夫人的嫁妆里挑选首饰给沈紫诺压箱底,沈紫言看着那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头面,暗暗感叹外祖母的眼光。沈紫诺在一旁看了半晌,突然面红耳赤的说道:“好歹给你自己留一些……” 沈紫言觉得她话里有话,就拉着她去了一处僻静无人处,“你可是听说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六 纷飞 一 沈紫诺目光微闪,脸色通红,“我能听说什么?连你都没有听说的事情,我如何知道?”沈紫言就直直盯着她不说话,沈紫诺被她瞧得心里一阵发慌,只得硬着头皮低声说道:“那也是我的意思,觉着福王妃对你十分有意。”沈紫言一愣,“你看出来了?” 沈紫诺点了点头,“先是在慈济寺里面,那福王妃就对你不一样,后来在李府的端午宴,”说到李府,脸色又是一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你坐在她身边,及笄礼又是自荐毛遂做正宾,我若是再看不出来,也白活了这么大了” 连沈紫诺都看出来了,是不是可以代表对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沈紫言不由抚额,福王妃和杜水云倒是极好的人,只是福王府如今也只剩下三公子杜怀瑾没有娶妻了,若真是福王妃瞧中了自己,肯定是要许给杜怀瑾无疑了。连杜水云都提起那杜怀瑾有断袖之癖,常年和戏子交从甚密,谁知道这样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良人 沈紫言自己不是没有察觉到福王妃的意思,只是这事没有说开来,她也就装作糊涂,没想到居然是大家都知道了…… 沈紫诺的脸红成了两块大红布,“也不一定是福王府的三公子,说不准还有旁人呢,三妹聪慧又漂亮,多得是人家有意,过了冬日,你就十六了,正是大好年华,只怕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一开始是她担忧沈紫诺,现在倒变成沈紫诺担心她的婚事了,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沈紫言苦笑了笑,若真是大家都知道福王妃有意,还有没有人敢来提亲还两说…… 又有谁敢夺了福王妃的风头 沈紫诺已声如蚊纳的说道:“你好歹给你自己留下些,我不过是嫁给李家的二公子,又不用当家,也不用那许多银钱的。”话题转得这样快,沈紫言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母亲留下的首饰,忙笑道:“母亲留下的好东西多着呢,哪里让你挑上几件就精穷了?” “我还不是见你房里的墨书前些日子在同大伯母的妈妈借钱使,只当是你……“沈紫诺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别又是打什么鬼主意吧?”沈紫言眨了眨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若是不叫墨书来这么一手,反过来大伯母叫我给四姐姐添嫁妆,那可怎么好?” 大太太这些日子正忙着给沈佩夏找婆家,沈紫言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对沈夫人的嫁妆死心,就趁着大太太带着两个妈妈来恭贺柳氏进门时哭了一番艰难,那大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将那主意丢到了九霄云外,背地里不知骂了沈紫言多少回。 沈紫诺笑着摇了摇头,“真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大伯母这样的,也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才制伏得了。”沈紫言眉梢微挑,“不讲理又如何?难道叫人欺负了去?”沈紫诺听她提起沈佩夏,就问:“你可有二妹妹的消息?也不知她在王家如何了?” “提起她做什么?”沈紫言不以为意,“难道前些日子闹得还不够?”沈紫诺想起沈佩春过年的时候私自跑回娘家,引得王家人来寻一事,笑了笑,没有说话。沈大太太是个不着调的,没想到这沈佩春更是大胆,跑回娘家时衣衫褴褛,路上也不知遇到了多少事情,回来以后也是一言不发的,和三岁孩子一般,只知道吃和睡。 沈大太太见了沈佩春那副模样,顿时气结,就将女儿留在家里,断然不肯再叫她回去了。王家的人却又寻来了,闹了一场,大太太最后也不得不让沈佩春跟着他们回去了,至于回去后沈佩春如何遭罪,她自然是料想不到了。 沈紫言见她们收拾东西,越性的将自己陈年的物事拿出来清理了一番,将那些用不着的颜色衣裳悉数赏了丫鬟,也算是体谅她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那些得了衣裳的丫鬟自然是欢天喜地,衣裳倒是事,难得是这份体面。没得的丫鬟自然是难掩艳羡,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时之间沈紫言的院子里就和过新年一般的欢腾。 沈紫言见着嘴角微勾,见时候不早,又是十五,就和沈紫诺携手去了柳氏的住处。正巧沈青钰也来问安,三姐弟在路上说说笑笑了好一会才进了柳氏的院子,因而就比往日略晚了些。 柳氏和柳妈妈说着什么,脸色有些不好,见了他们来,勉强露出了笑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回话,沈青钰因惦记着功课,便起身告辞,柳氏忙留道:“青钰还没吃饭吧,不妨用过晚膳再走。” 海棠已笑道:“夫人爱惜赐饭,原应领受,不应推辞,只是二少爷方才已用过饭了……”柳氏顿时面色一沉,柳妈妈见得分明,喝道:“这是夫人和少爷在说话,哪里有你个下人插嘴的道理。”她这些日子也着实憋了一口气,这沈青钰不管怎样,从来不肯在柳氏这里吃饭,每次都有不同的说法,柳妈妈早已攒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时哪里还按捺得住。 沈紫言目光微转,不以为意的抿了口茶,视线落在茶盅上,竟似没有听见一般。 秋水哧的笑了出来,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满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秋水身上。柳妈妈胀得满脸通红,柳妈妈嘴角微嗡,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墨书打断:“秋水,也有妈妈说话,你在那里憨笑的?”柳妈妈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海棠是下人,她跟着自家姐进了府,又哪里不是沈府的下人? 沈紫言眼角含着些淡淡的笑意,掩饰似的垂下头喝茶,心里却在暗赞墨书和秋水的急智,方才她不过是将那茶盖轻轻开合了一番,她们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还迅速的做出了反驳。 这内院由沈紫言当家,墨书和秋水可都是沈紫言的贴身大丫鬟,比旁的大丫鬟不知要体面多少倍,在场的众人见秋水和墨书说话如此轻狂,而沈紫言虽然没有说话,实际上该是默认的,不约束就是最大的支持了。心里也都明白了什么,对那柳妈妈更是看轻了几分。 不过一刹那的工夫这屋子里就有暗流涌动,柳氏已呵斥起柳妈妈:“我只当你是个老成的,谁知道还是这么轻佻”指桑骂槐,说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墨书和秋水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了往日的心翼翼,下巴微扬,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傲然。 她们是沈紫言的丫鬟,若是这时候落了下风,驳的自然是沈紫言的面子,当然是不能示弱了。柳妈妈没有想到这几个平时不多说话的丫鬟也有这种傲气,愣了一愣,没有说话。 柳氏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沈紫言可没有打算有寸步相让,沈青钰院子里的海棠和杜鹃可是她亲自送进去的,若是被人踩低了,面子倒是其次,日后她们可就说不上话了。海棠自然明白沈紫言的心意,对于事关沈青钰的利益之事,从来不心慈手软,杀伐果断,十分干脆。 柳氏留饭一事,沈紫言一早就说过,柳氏不安好心,不知这饭食是否加了别的东西,自然是沾也不能沾,好在厨房都是她安插的人,倒也不用担心日常的膳食。 沈青钰的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又看了眼柳氏,突然说道:“我身边的海棠和杜鹃,都是先母留下的丫鬟,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柳妈妈这样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斥责我的丫鬟,也不知是折了我的面子,还是先母的面子”说着,就挡在了沈紫言面前,“就算是我的丫鬟不懂事,说错了话,也自有我来教训,轮不上一个妈妈来说嘴” 声音不高,落在这屋子里,却掷地有声。 柳妈妈猛的一颤,求助似地望向了柳氏。柳氏面上罩上了一层寒霜,眉目间满是冷峻,“既然二少爷要教训我的妈妈,那自然是由二少爷处置的。”这分明是说沈青钰仗势欺人…… 沈青钰对这柳氏和柳妈妈本就没有好感,闻言正欲答应,却被沈紫言暗中拉扯住了,只见沈紫言冲他眨了眨眼,而后突然笑道:“柳妈妈虽有罪,可我们二少爷又是个宽和的,依我看,不如大事化事化了,这事便就此打住,日后不必再提了。”不动声色将过错推到了柳妈妈身上。 柳妈妈忐忑不安的面容顿时一松,柳氏一张白皙的脸绷得紧紧的,“三姐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去谢恩”柳妈妈闻言一震,不情不愿的给沈紫言磕了个头。 沈紫言的目光却穿过了柳妈妈和柳氏,落在了身后一个俏丽的丫鬟身上,一身淡紫色的褙子衬着粉脸显得格外娇艳,眼珠子不时转动,十分的灵活。 沈紫言见着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女儿这就告辞了。”沈青钰和沈紫诺也齐齐告退。 出了院子,沈紫言目光微闪,面上浮现些许笑意,“我瞧着她身边那丫鬟倒是个灵活的。”墨书微微一怔,方才她全神贯注的盯着柳氏和柳妈妈,哪里有空闲来注意到柳氏身边的丫鬟,因而也就不知沈紫言说的是谁。 沈紫言挑眉一笑,“你不觉得这日子太过沉闷了些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七章 纷飞 二 墨书扑哧一笑,眼中有了些许算计的意味,“姐,您是要……” 沈紫言眉梢微挑,“我可什么也没说,只是觉得那丫鬟机灵得太过了,恐不是个安分的。”说到这里,抿着嘴笑了笑,“横竖是别人身边的丫头,不与我们相干。”墨书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可不成,既然入了沈府,就是沈府的人了,哪日遇见了,我们得好好说说才是。” 沈紫言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促狭,“就知道我们墨书嘴巴厉害,说起话来天花乱坠的。”墨书脸上一热,嗔道:“姐就会打趣人,分明是姐先说起的。”秋水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微笑,“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那丫鬟的来历?”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由墨书扶着进了院子,“可仔细了,别叫人知道了。”秋水连连点头,“姐放心,我省得。”沈紫言知道她一向谨慎,也不再多说。 墨书端着枫露茶上来,笑道:“出过几次水的,从早上熬到现在,姐尝尝口味。”沈紫言抿了一口,吩咐道:“用井水浸浸去,这天热,喝着温热的茶也觉着热。”墨书忙应了,就有丫头撩着帘子回道:“姐,福王府上的两位妈妈求见。” 沈紫言心知必是杜水云身边的两个妈妈,忙命人请了进来,两位妈妈常年在沈府往来的,与沈紫言也十分熟络,进门便问道:“三姐今日可安好?我们王妃和郡主时常念起,说三姐如今也拘谨了,都不上我们府上走动了。” 沈紫言忙命人端了杌子让她们坐下,笑道:“我哪里是拘谨,只是最近家里事情多得走不开,倒是想去贵府坐坐,陪着王妃和郡主说说话呢。”两位妈妈都笑了,想起沈府由沈紫言当家的传闻,目露赞许,面上更多了几分殷勤,“听闻三姐如今管着府上的事情,我们又哪里敢胡乱打扰,只是过几日就是我们郡主的及笄礼,少不得请三姐移步去观礼了。” 既然是观礼,沈紫言又哪里会拒绝,满口应了。两位妈妈见她应得痛快,并未提起要经过那新进门的夫人的同意一事,心里都有些明白,忙拿出了三个七彩绣花的锦袋,“这里面是我们郡主亲手做的花茶,是白芍药,白茉莉和白莲花,郡主说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脾胃,让我们暂且送些来,若是对了您的口味,就派人另外送来。” 沈紫言忙命墨书接过锦袋,笑道:“可巧我正想着花茶喝呢,你们就送来了,替我谢谢你们家郡主。”说着,从抽屉了拿出了两块翡翠玉牌,上面雕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兔子,递给那两位妈妈,“这是我偶然得来的玩意,送给你们家郡主顽。”那两位妈妈见那玉牌通体晶莹,里面隐隐有流光在涌动,更难得的是两只兔子似乎是活的一般,知道这玉牌价值不菲,忙道过谢,才伸手接过了。 沈紫言就问起杜水云的近况来,“郡主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提到杜水云,那两个妈妈满脸是笑,“郡主可淘气得了不得,之前三少爷送了鹦鹉,她就天天教那鹦鹉背诗。后来三少爷又送了两只碧眼白猫,她就天天替那猫梳毛,洗澡,还带着猫四处跑,福王妃担心那猫不干净,又怕它咬人,让郡主把猫送了人,郡主死活不肯,福王妃急得了不得,又将三少爷说了一顿,责令他不许再给郡主带东西了。” 沈紫言虽没有见到那情景,但想到杜水云的调皮捣蛋,也是会心一笑,“郡主活泼可爱,不知道叫人多欢喜呢。”转念却又想到这杜怀瑾虽然旁的不好,对妹妹杜水云却也是疼爱有加,对他的厌恶之心就淡了几分。 两位妈妈趁机再次提到请沈紫言去福王府观礼一事,沈紫言见她们请得诚,忙笑道:“到时候一定去。”两位妈妈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留,说了几句话便告退了。 回到福王府时,先去拜见了福王妃,福王妃正坐在窗前和林妈妈在那里拟单子,见了她们进来,忙住了笔,“沈三姐还好吧?”十分关切的样子。两位妈妈都是闻音知雅人,笑道:“沈三姐还是和往日一样,并无甚变化,只是人越长越漂亮了。”沈紫言的美丽自然不必多说的,福王妃见了她几次,一次比一次惊艳,只觉得到底是多少灵气才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福王妃就对林妈妈笑道:“你也时常派人盯着点儿,到底是要嫁入我们府上的人,可不许叫她被人欺负了去。”自沈紫言的继母柳氏进门后,福王妃便开始频频派人去探视,用意十分明显,无非是怕沈紫言在柳氏手下日子不好过,林妈妈抿着嘴直笑,“您倒是猴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成了我们府上的人了。” 福王妃不以为意,“要不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只怕我们王爷就去拜访沈大人了,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林妈妈知道福王妃对这门亲事是势在必得,也就不再多说。也难怪福王妃会这样志得意满,毕竟这金陵城谁不给福王妃几分体面? 福王妃又写了一会单子,突然站起身来,“走,我们瞧瞧老三去。”林妈妈不知福王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扶着福王妃去了杜怀瑾的书房,竹篱外是四五个厮,肃然的守在那里,见了福王妃,忙上前行礼。 福王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都别吱声。”那几个厮面面相觑,还是侧身让福王妃进去了。杜怀瑾正在作画,见了福王妃进来,忙放下画笔,迎了上去,“大日头的,您有什么事,让丫头来说一声便好了……” 福王妃就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闲着,四处走走,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看不成?”一句话就噎住了杜怀瑾。福王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正面那副月夜牡丹图上,凝视了许久也不做声。杜怀瑾见福王妃直盯着那图,也不知是何意,忙拿别话岔开,“云儿及笄礼,您请谁做正宾?” 福王妃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的意思,揶揄的望了他一眼,“这牡丹图不错。”杜怀瑾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那是云儿送的,我瞧着好,就装裱上了。”福王妃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自己这个儿子有多聪明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哪能看不出来那不是杜水云的手笔。 福王妃就走到了书案前,看着杜怀瑾未作完的画,万径人踪灭,唯有一只孤鸟飞过天际,寂寥之情跃然纸上。 福王妃静静的看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三日后就回来了。”杜怀瑾笑道:“那就能赶上云儿的及笄礼了。”福王妃却颇含深意的瞅着他,“我打算让你父亲回来后,去沈府一趟。”杜怀瑾是何等聪明之人,见了福王妃的神色,已明白了分,站在一旁没有做声。 杜怀瑾的沉默给了福王妃最大的暗示和鼓励,她又继续说道:“你也是十九岁的人了,这婚事再也拖不下去了,我瞧着沈家三姐是个不错的……”杜怀瑾听在耳中,视线投向了那牡丹图,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眼前却浮现出她平和的面容来,冷肃的眸子里生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暖意。 福王妃见着暗暗欢喜,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我请了长公主来做正宾,顺道还请了沈三姐来观礼。”说着,脸上绽放了温馨的笑容,“我年轻时候也是个能闹腾的,哪家有什么宴会或及笄礼,我都要去凑个热闹……”竟拉着杜怀瑾说起从前的趣事来。 杜怀瑾见母亲说得高兴,也就含笑在一旁听着,却见一个厮的身影在门口晃了晃,他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和福王妃说话:“我说云儿这泼猴样儿随了谁呢,原来有人比起她来还要顽淘”那厮的身影又在门口晃了晃。 杜怀瑾眉头微蹙,待送走了福王妃,立刻叫了那叫阿罗的厮进来,“出什么事了?”阿罗自七岁起就在杜怀瑾身边当差,也有将近十年的光景了,是杜怀瑾最信任的心腹,哪里看不出来此刻他心情不悦,忙说道:“是西大爷让我给你带的信。”说着,掏出了一个细细的竹筒。 杜怀瑾眉梢微挑,暗骂了一声西晨风这厮闲来无事就闹腾,手下却不停的打开了那竹筒,如他所料,空无一物。西晨风此人最是怪诞,但也心思细密,传消息又如何会用竹筒这样显而易见的东西,杜怀瑾想着,将那竹筒翻来覆去细细看了一回,却见竹筒表面胡乱画着几朵花,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花。 杜怀瑾不由失笑,笑着摇了摇头,“你去账房拿五百两银子,送去春风楼给西大爷。”阿罗领了命,匆匆下去了。杜怀瑾静坐了一会,却突然提笔,在那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添上了一株紫色的花儿…… 许夫人却在私下里问许尚书:“您去探了口风,那沈尚书到底怎么说?” 今天搬宿舍,忙的焦头烂额的,好不容易才码了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八章 纷飞 三 “沈麟倒是十分有意,只是话没有说死,依我看,十有这事是能成了。”许尚书若有所指的看着许夫人,“我不过是探探口风,这剩下的事情还得你们妇人去说。”许夫人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回道:“这原是我的分内之事。” 许尚书微微颔首,“沈麟的父亲原是文渊阁大学士,学生门徒遍布朝野,熙儿若真能说了这一门亲事,也是极好的事情。”既然结为亲家,沈家的人脉自然也能为许熙所用了。许熙是翰林院学士,虽然前程似锦,可也少不得要人扶持,许家到底是根基薄了一些,不如沈家家业雄厚,人脉广泛。 许夫人满脸是笑,“您放心,我明日就去沈府拜访那沈夫人。”说着,顿了顿,“依我看,那沈尚书的继室才进门不久,威信自然不足,只怕也难以做主,还不如您和沈尚书去说说。 许尚书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说道:“你说的也在理,这事我看事不宜迟,你先去和沈夫人说说,我再和沈麟去说。”夫妻二人又商量了半晌,才歇下了。 第二日,许夫人果真登门造访,这还是柳氏第一次招待沈二老爷的同僚的夫人,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唯恐说错一句,行错一步,叫人笑话了去,因而就显得十分心翼翼。许夫人看在眼里,但笑不语,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不见大姐和三姐?” 柳氏笑道:“我们大姐是待嫁的人了,自然是足不出户,每日窝在房里做针线,三姐是大忙人,平时难得见到踪影。”口气里竟带着浓浓的讥讽,许夫人听在耳中觉得有些刺耳,目光微转,“还是上次及笄礼见过三姐一次,这许久也没见了。”很是怅然的样子,语气里就有了些期待。 柳氏十分不悦,面上笑容已有些僵硬,“只怕三姐不得闲呢。”算是直接拒绝了许夫人见见沈紫言的要求。许夫人只当是柳氏这个做继母的对沈紫言不善,心里也有些疙瘩,干笑了笑,不再坚持。 路上却恰巧遇见沈紫言带着秋水不知要去何处,秋水眼尖,一眼瞧见许夫人,忙对沈紫言低声说道:“前面似乎是许夫人和夫人呢。”沈紫言定睛一看,不是许夫人是谁?虽对柳氏不喜,平时尽量能不见着她就不见着,可许夫人来了,她又撞见了,说什么也要去问安才是。 许夫人见了她,十分高兴,若有所思的望了柳氏一眼,这才笑道:“我也许久不见你了,我们好好说说话……”沈紫言忙上前行了礼,顺势扶住许夫人,“这次见着您比上次更有精神了……” 许夫人又瞥了眼身后的柳氏,目光才重新落在沈紫言身上,完全没有将柳氏放在眼里一般,“我去你那里坐坐。”沈紫言忙应了,看也没有看柳氏一眼,扶着许夫人去了自己的院子。 柳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鬓角青筋暴起,看着她们的身影慢慢远去,才对柳妈妈说道:“我看这许夫人也是个不着调的,来了别人府上,二话不说的就去了人家姐的闺房,算是什么事呢?” 有客来访,自然是先去当家主母处,然后才去别处,柳氏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柳妈妈想到沈紫诺轻而易举的就嫁给了阁老的公子,这位沈紫言人才样貌更是比沈紫诺高出一筹,还不知要嫁入怎样的人家呢,对她就存了一份忌惮之心,忙笑道:“许夫人也是和您不熟,和三姐有旧……” 柳氏冷哼了一声,“她就是个香饽饽,我打量着她能得意多久”柳妈妈劝道:“她们都是要出阁的姐,您又何必和她们置气,岂不是白白气坏了身子?日后您若是生了少爷……”说到这里,硬生生打住了话头,她自服侍长大的姐有多傲气她不是不知道。若真说出日后少爷还要靠沈紫诺和沈紫言帮衬,指不定她又生出多少怒火来。 柳氏听着她未尽之意,一时间面沉如水,脑海里飞速转过千百个念头。 许夫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紫言的住处,不由打量了一番,泛着光的黑漆木家具,镂空的雕花窗棂,盛放的淡粉色山茶花,来来往往不住游动的黑尾游鱼,石青色的假山石盆景,动静两相宜,每一处都可见主人的高雅品味。 许夫人见着暗暗点头,惬意的坐在了西面的背椅上,沈紫言忙亲自泡了庐山雨雾茶捧给许夫人。许夫人适才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泡茶,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自然的灵韵,只觉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越发肯定起自己的眼光来。 沈紫言见许夫人直直盯着自己瞧,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抿着嘴笑了笑,“您瞧瞧这口味可好?只怕口味有些淡……”越是年老之人越是喜欢饮浓茶,沈紫言不喜浓茶,房中并未备着,只这庐山雨雾还有几分味道。 墨书却在去厨房的路上遇见了柳氏的丫鬟百合,她去厨房给柳氏弄酸辣汤吃,见着墨书,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姐姐这是去给三姐治吃食?”墨书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鸭蛋脸面儿,一双狭长的杏眼泛着秋水,柳眉似远山,嘴如含朱丹,十分的妩媚,有如三月里的春水,涌动着潋滟的波光。 墨书开始理解沈紫言的意思,果然是娇媚可人的美人儿,眼里有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精明,墨书十分不喜欢这种目光,只觉得一切都会被算计一般,也就淡淡的说道:“姐说中午要留人吃饭,就命厨房去多加几个菜。” 百合就叹了一声:“三姐真是讨人喜欢”墨书眉眼微动,突然黯然的叹了口气,“可惜,不知道容不容得下人……”百合微微一怔,墨书已后知后觉的惊呼,“嗳哟,我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说着,勉强笑了笑,自悔失言的辩解:“我不过是偶然感叹罢了,你别放在心上,三姐待我是十分好的……” 百合看着墨书欲盖弥彰的慌张失措的神色,哪里肯相信她是偶然感叹,就试探性的说道:“三姐现在是在和许夫人说话吧?”墨书点了点头,“是许尚书的夫人,新科状元郎的母亲。” 这事百合不是不知道,只是柳氏不得宠,她打听也无益,也就没有多在意,现在听着墨书感叹的那一声,觉得其中必有故事,就似真似假的说道:“你说可气不可气,我昨日不过是错将笋片鸡皮汤拿错了,夫人就冲我发了好大一顿火,我是摸不着头脑,可见做丫鬟的也不容易,那些丫头见了,还只当我们在主子面前多风光。”说着,流下了几滴泪。 一席话似是戳中了墨书的心事,她怔怔的落下泪来,拉着百合去了假山丛后,“旁人平时也不对我说起这些,你既然对我说起,可见也是拿我当个知心人了,我也不防告诉你,先前蓝衣和言果,那可是大姐的贴身丫鬟,最后如何,还不是胡乱配了人,我有时候想想,不免心寒,也不过是物伤其类的意思。” 说着,瞧了瞧百合的脸色,继续叹道:“我们做丫鬟的,到头来要谋个好出身,也就是主子恩典,收在房里,运气好的能抬了做姨娘,运气不好的还不是胡乱被打发出去了。”百合如今也十九岁了,可柳氏的态度始终含含糊糊的,既不说将她配了人,也不说收了她做通房。百合见着未免就有些心急起来,听了墨书一席话,思虑良久,想到自己不过是个丫头,劳心劳力的服侍了柳氏一回,到头来若真是如墨书所说讨不了好,这些年花费的心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墨书见了百合阴晴不定的神色,也不多说,点到为止,笑道:“这不过是我的混话,我们做丫头的,也该懂得进退才是。”说着,自去了厨房。百合望着墨书的背影,眼里是晦涩得化不开的黑色,暗自咬了咬牙,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回到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正在气头上,见了百合磨磨蹭蹭的进来,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的就骂道:“我让你去端酸辣汤,你现在空着手回来就罢了,路上还耽搁了这许多时候,难道你是去请神不成?”百合这时才惊觉自己思绪太乱,竟忘了从厨房要酸辣汤,有些不安,但见柳氏骂骂咧咧的,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往上窜。 柳氏见她并没有如自己所见一般的面露惊恐之色,也没有求饶,更是恼怒,“你怎么不说话?”百合却低低笑了起来,“难道姐忘了三年前的中秋节?” 柳氏一时还未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见着她嚣张的神色,竟然愣住了。百合唇边泛起若有似无的微笑,“贵人多忘事,姐也真忘了,那是三年前的中秋佳节,姐十七岁,泛舟西湖,月亮很圆,湖面上还有莲花的芬芳……” 柳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 郭妈妈瞧了眼左右服侍的丫鬟,忙带着人下去了,掩上门,又走了进来,只听见里面砰的一声响,似是杯盏落地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七十九章 攘攘 一 第七十九章攘攘(一) 乳白瓷的茶盅碎成一片片梨花。 柳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在内室相争不下的二人,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百合一个奴婢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殊不知百合听了墨书一席话,细想了想,觉得十分有理,也就顾不得许多,撕破了脸面,不过是险中求胜,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她知道柳氏眼里容不下沙子,她们几个大丫鬟原本就是通房人选,柳氏会怎样对待她们还说不定呢 柳氏此刻已经是后悔不迭。 三年前,她还是闺中少女的时候,因才貌俱全,她母亲就安心仗着女儿要与豪门贵族结亲,不肯轻易许人。那年中秋佳节,柳府上下泛舟湖上,共庆佳节,觥筹交错之间,柳氏百无聊赖,就趁人不备偷偷带着丫鬟去了市集,却遇到那等轻薄之徒,险些被人占了便宜,好在当时的丫鬟机警,拉着她窜入了人群中,才算幸免于难,可这事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传了出去,日后她也别想找到好人家了。 这事当时只有她和丫鬟青儿知道,后来柳氏惶惶不安的告诉了她母亲,柳夫人当机立断,暗地里下药将青儿毒死了,并将当时柳氏身边的丫鬟卖的卖,配人的配人,算是瞒下了。这事本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居然被百合吵嚷了出来,柳氏焉能不急? 百合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姐忘了,我和青儿是同乡,又是一起进府的,情同姐妹,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当晚就将这事告诉了我。”说着,吃吃笑了起来,“姐也不用打我的主意了,这事我已经写了血书在外面人手里握着,若我有个不测,这血书立刻就送到了沈老爷手里。” 柳氏大惊失色,张口结舌的问:“你想要做什么?”百合笑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拼着一身剐,敢将天子拉下马,我现在横竖是两手空空,姐打量我要什么?”柳氏只当她是要讹银子,反而镇定下来,“你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 “银子?”百合哧然一笑,似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姐当我是无知孩童?我前手拿了银子,后手姐就派人将我杀了,到时候连命都没有了,我要银子作甚?”适才一瞬间柳氏的确是这样想的,见她毫不遮拦的说出,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问:“那你要什么?” 百合低低笑了起来,“我要做姨娘。”眉梢高挑,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现在沈府可一个姨娘也没有,姐也不体贴老爷,连通房也不安排,我这么要求,对姐的贤名也大大有益,不然,叫外人看了,只会说是姐善妒,容不下人。” 柳氏怒火中烧,面容都有些扭曲,然而只是看着百合嚣张的神色,说不出话来。 沈紫言那边已立刻得了消息,“这么说,是百合与她吵了一架了?”秋水低眉顺眼的笑道,“正是如此,只是后来柳妈妈就带着她们出去了,因而也不曾听见是在吵嚷些什么。” 沈紫言优哉游哉的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瞥了在那边剥荔枝的墨书一眼,“这百合倒也是胆肥。”墨书抿着嘴直笑,将剥好的荔枝用帕子捧着送至沈紫言手中,“姐不说了么,她是机灵的太过了,不是个安分的,这可不就应验了?” 沈紫言知道必是墨书在其中捣鬼,笑了笑,没有说话,在晚间歇下时,却低声问墨书:“你和那百合说了些什么?”百合便将白天的情形详细的说了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闹起来了,依我看,她也是个聪明的,没有几成把握,也不敢这么闹将起来。” 沈紫言想到过往的那些事情,深深的叹了口气,“若有一日我出阁了,定然不会抬姨娘。”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墨书自服侍她的,两个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墨书笑了笑,“姨娘可不是什么好活计,偏就有那不明白的人撞了上去……” 运气好的姨娘,生了儿子,终身有了依靠,运气不好的,也就这样虚度一生了。可就算是有了儿子,那也只是庶子,通常得不到老爷的重视,还会引起主母的嫌忌,墨书语气里露出几分怅惘,“倒不如正正经经的配了人,哪怕是清贫呢,好歹是个正室,也是当家人了。” 沈紫言有些唏嘘,“我也不知道自己托身何处,现在说这些,也是太早。”墨书就想到许夫人来访的事情,心中一动,“姐,您瞧着那许夫人是不是有求亲的意思?”沈紫言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好在是在暗夜里,又隔着月白实地纱的帐子,才算是掩住了。“若是母亲还在世,我哪里会担心这些……”婚姻大事就是女儿家一生的事情了,嫁得好,一世的福气,嫁得不好,就是命了。 这事由不得沈紫言不担心,又担心被父亲糊里糊涂的配了人,又担心日后不能适应,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只是平素里没有露出来罢了,现在和墨书说起,又勾起了一番心事。墨书见量,忙宽慰她:“您看我们大姐都是嫁入阁老家的,您即便是不能比大姐嫁得好,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老爷还不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沈紫言黯然的叹了口气,“从门第上来说,大姐的婚事自然不差离的,可那二公子……”说着,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自嘲的笑道:“兴许那谣言是假的,倒是我们想差了。”墨书却觉得十分担忧,她的婚事姐能做主,可姐的婚事,却由不得她自己了…… 第二日就是杜水云的生辰,沈紫言精心修饰了一番,望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觉得这样去福王府也不会失礼了,才带着墨书去了柳氏的住处问安,柳氏早早的便坐在窗前,一张脸紧绷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紫言想到百合的事情,不动声色的行了礼,便要告辞,却被柳氏叫住:“这是要去哪里?”沈紫言微微一笑,“福王府的郡主今日及笄,早几日就派了妈妈下了帖子,如今我要去观礼。”那两个妈妈是直接去了沈紫言处,旁人也不会在柳氏面前提起,因而她显得十分错愕,笑容有些勉强,“原来你和福王府的郡主也有交情。” 沈紫言温和的笑道:“不过是萍水之交……”说着,屈膝行礼,带着墨书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氏一双眼,在这夏日的清晨,似子夜般的暗淡…… 沈紫言在垂花门前上了马车,大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福王府,垂花门前早有一群妈妈候着,沈紫言下了车,才发现福王府的世子夫人裴氏正候在门前,见了她来,脸上浮现了如沐春风的笑容,“可算是来了。” 沈紫言又和裴氏闲话了几句,知道她忙着,也不再多说,径直进了在里面等着的青帷车,去了花厅。才刚刚下车,迎面遇见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虽然不认识,但见她身边二三十来个华衣丽服的年轻丫鬟,哪里敢怠慢,忙迎了上去,旁边就有人向她引见:“这是安王妃。” 原来是王妃,怪道这么大的排场 沈紫言忙行了礼,就见福王妃笑盈盈的走了出来,见了二人,满脸是笑,“璇玑,这就是沈家三姐。”原来安王妃叫做璇玑…… 沈紫言想着,又忙给福王妃行礼,福王妃笑着携了她的手,引着她到了安王妃身边,“你们也亲近亲近。”安王妃一听说是沈家三姐,饶有兴味的望了福王妃一眼,细细打量起沈紫言来,眼里有难掩的惊艳。 福王妃见得分明,面上有了几分得色,安王妃细长的杏眼一斜,揶揄的瞥了她一眼,对沈紫言笑道:“一样的水米,怎么别人家养出的女儿就这样的好看”说着,吩咐身旁一个姑娘,“还不快见过你沈姐姐“ 那姑娘不过来岁的模样,梳着明月髻,大大的眼睛,十分清亮,花瓣色的嘴唇,就像未的花骨朵似的,肌肤似雪一般的白,脸上还有浅浅的梨涡,正好奇的看着她,沈紫言见了心生欢喜,对着她笑了笑。 那姑娘微微一愣,随即绽放一个开怀的笑容,甜甜的叫了声:“沈姐姐”沈紫言忙回礼,福王妃就笑道:“这是安王府的郡主,字月如。”杜月如歪着头,看了她半晌,突然窜到安王妃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母亲,沈姐姐好漂亮” 安王妃呵呵直笑,福王妃也是忍俊不禁,望了眼面露羞涩的沈紫言一眼,抿着嘴直笑,安王妃就狡黠的使了个眼色,福王妃见量忙命林妈妈领着沈紫言和杜月如去了花厅。 安王妃走近一步,如葱管一般的手指指了指福王妃,“也真是亏得你有这眼光”福王妃嘴角微勾,有几分得意,“怎么,我瞧上的不错吧?”安王妃掩着帕子嗤嗤直笑,“哪天你也替我们家老四看看……” 这就是对沈紫言最大的肯定了吧,福王妃想着,脸上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1971八50 书名:公主千千岁 作者:璐珈 简介:公主成长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章 攘攘 二 第八十章攘攘(二) 杜月如和沈紫言一前一后的进了花厅,里面人声鼎沸,并未有人察觉到她们的到来。 沈紫言望了一圈,也未发现熟面孔,不好造次,也就默默的站在花几旁,和杜月如说着话。杜月如正是年真浪漫的年纪,巴不得有个人说说话儿,因而显得兴致十分高昂,“……我时常听云表姐提起你” 沈紫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口里的云表姐是说杜水云,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觉得这杜月如倒和杜水云有些相似,都带着几分真性情,连说话的口气的神态都有分相似。 沈紫言睁大了眼睛,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她都在背后说我什么了?”杜月如却以为她误解了,连忙解释道:“她可没有说你坏话,就是常常提起你,说你才貌兼备,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还说你的画儿画的好……” 沈紫言微微有些羞赧,这杜水云也太能说了,但想到幼年时谁不曾在亲密的朋友面前夸过口,也就微微一笑,“那是郡主谬赞了。”杜月如大大的眼里满是流光,又瞅了她一眼,抿着嘴笑道:“可是我觉得云姐姐说得对,你的确是挺漂亮的。” 说着,眉宇间又有了几分跃跃欲试,“我看了你的画儿,喜欢得了不得,你能不能给我也画上一幅?”话到最后,声音已是低不可闻,想来也是觉着自己和沈紫言第一次见面,就问人要画儿,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缘故。 沈紫言莞尔一笑,“你喜欢什么花儿鸟儿,我给你画上一幅就是了。”杜月如眼中顿时一亮,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喜色,“我喜欢玉兰花,栀子花,山茶花,还有牡丹花和玉簪花……”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加了一句,“不过我最喜欢玉兰花,你只给我画上一幅玉兰就好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沈紫言哪里会拒绝,忙笑着应了。 杜月如高兴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近日得了两盆五色海棠花,到时候叫人给你送过去。”不过是礼尚往来,这些东西杜月如也拿得出手,沈紫言笑着道了谢,打趣道:“倒是我得了便宜,白白赚了两盆海棠花。” 杜月如只觉得沈紫言十分友善,彼此又谈得来,就将在场众人一一指给她看,“那个穿宝蓝色妆花褙子的,就是我大姑姑,那个湖光色刻金丝褙子的,是安乐侯的夫人,那个穿玫红色遍地金褙子的,是齐国公夫人……”杜月如的大姑姑,那就是长公主了,安乐侯的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嫂子。齐国公夫人,就是福王府二夫人的嫡母了。 关系可真是够错综复杂的,若不是杜月如在一旁提点,自己哪里会知道这些人是谁 沈紫言没想到杜月如年纪,识得这许多人,有些诧异,但转念想到杜月如自在这环境下长大,也不足为奇。 安乐侯身边还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脸绷得紧紧的,全然没有一丝喜色,沈紫言不由觉得十分奇怪,既然来别人府上观礼,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事,也该换上一副好颜色才算是对主人家的尊重,奇道:“那是……” 杜月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撇了撇嘴,眼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那是安乐侯夫人的大女儿,候静静。”见沈紫言对她十分有兴趣的样子,就说道:“我和云表姐都不喜欢她,她瞧不起我们没有学识,我们还瞧不上她只会装腔拿调呢” 皇后娘家是官吏出身,不过是仗着现在的皇后才被封为安乐侯,如今安乐侯的长女居然瞧不起王爷家的郡主,着实有些可笑。安乐侯,光是听这名号,就知道不过是虚衔罢了,哪里及得上福王和安王这些皇亲国戚 这毕竟是皇后的娘家,沈紫言也不好多嘴,正想着拿别话岔开,却听见东面一阵肃穆的丝竹声传来,沈紫言知道及笄礼算是开始了,忙和杜月如一起坐在了观礼的地方, 过了一会,便见杜水云绕过百鸟朝凤的屏风,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身素色的曲裾深衣,面上已褪去了从前的稚气,透露着一种大家女子特有的优雅和高贵的气息。她面向东正跪着,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安王妃走到杜水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完就替杜水云挽了发,及笄礼就算是完了。 福王妃慈爱的望着杜水云,美目里满是盈盈的水光,不知为何,沈紫言见着心中酸楚,竟有些羡慕起杜水云来,想到自己的母亲,心下一片黯然,见了周围众人的笑语盎然,忙收敛了心思,也换上一副亘古不变的笑颜。 杜水云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了沈紫言身上,眼中有了些喜色,趁着福王妃和众人寒暄的工夫,蹭了过来,低声耳语,“待会她们都走了,我带你去我们园子里看花。”杜月如撅了撅嘴,“我也要去” “好好好,你也去。”杜水云对这个堂妹十分纵容,但还是忍不住打趣道:“我和沈姐姐去看花,你一个孩子凑什么热闹?”杜月如面色微红,一本正经的说道:“沈姐姐答应要替我画玉兰花,这次正好去瞧瞧玉兰树。”杜水云哧的一笑,“你倒是会占便宜” 沈紫言听着她们一来二去的互相打趣,嘴角微勾,心里却有些伤感,似乎从到大,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时刻。沈紫诺到底太过矜持,哪里会这样俏皮的说着笑话,至于那几个堂姐,从来就没有和气的时候,不提也罢。 来观礼的宾客已渐渐散去,杜水云一左一右的拉了沈紫言和杜月如的手,“我们去看花儿。”杜月如低低的欢呼了一声,倒不是稀罕那院子,而是出来的机会实在太少,像这样能玩乐的时刻更是少见,就拉着安王妃的衣袖不住哀求,“我就玩一会……”、 安王妃见着女儿哀求的神色,已然心软,但到底觉得不好,便要拒绝,福王妃见杜水云左右挽着沈紫言和杜月如二人,笑了笑,“孩子家家的,爱玩是天性,你也别太拘着她。月如又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孩子,你担心什么。” 说着,携了安王妃的手,“我们也正好说说话。”安王妃又看了眼并肩而立的三人,各有各的好,叫人心生欢喜,就对杜月如说道:“可不许胡来……”“母亲”杜月如跺了跺脚,娇嗔道:“这是在福王府上,您还担心什么?”福王妃笑了笑,不再坚持,“早去早回。” 杜月如似从笼子里放飞的鸟一般,欢呼跃雀的拉着杜水云和沈紫言就到了院子里,因是夏季,院子里不少花都谢了,花径上满是落红。杜月如见着就问:“怎么不叫人清扫清扫?”杜水云掩唇笑道:“花落残红,岂不是别有一番意味?”杜月如轻唾了一口。 沈紫言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一处紫色的花丛上,杜水云觉察到她的神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道:“那是大棕紫,我三哥去年才移栽回来的,花了好大的心思呢。” 大棕紫? 沈紫言心里绕了个弯,才想起那似乎是牡丹的一种,她自己也是极爱牡丹的人,也就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只见那匀称端庄的紫色牡丹一朵朵的盛放在枝头,给这夏日平添了些颜色。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沈紫言凑近细看了看,面容有如那漫山遍野的桃花一般,深深浅浅的都是灿烂的光。 殊不知杜怀瑾在不远处的亭子瞥着她的神色,嘴角不自觉的噙了一抹笑意。 阿罗看了一眼,就心翼翼的问:“少爷,那似乎是郡主,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杜怀瑾斥道:“郡主正招呼客人,我怎么好去”阿罗忙住了嘴,但觉得杜怀瑾眉宇间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也说不上是什么,只是与往昔不同。 杜怀瑾却已收回了视线,斟了一杯清酒,慢悠悠的饮着。 杜月如才得了自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丝毫不觉得累一般,杜水云自早晨起便开始排练及笄礼,这下又在院子里走了几道,早已提不起气力,就同沈紫言商量:“我们去亭子里歇歇脚吧。”沈紫言也觉得有些疲惫,点了点头。 杜水云就指了指西南面,“亭子在那。”沈紫言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着郁郁葱葱的花木里面露出一个尖尖角来,心中那必是亭子了,绕过层层花木,径直走了过去,却在亭子前愣了一愣,她没有想到杜怀瑾竟然也在这里 杜怀瑾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酒杯,转过脸来,见了是她们二人,也不回避,含笑问杜水云:“怎么现在来园子里?”杜水云拉着沈紫言进了亭子,坐在那白玉石圆凳上,支着下巴笑道:“我带沈姐姐来看花。” 说着,贼兮兮的笑,“你的牡丹花可算是合了沈姐姐的眼缘了” 学校宿舍太热,电风扇完全不管用,所以中暑了,更新迟了些,抱歉。 求粉红票,子夜不想裸奔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一章 攘攘 三 第八十一章攘攘(三) 沈紫言脸上顿时一热,难道当真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 杜怀瑾眼角余光瞥着她白玉般的面颊上似涂了胭脂一般的红,冰冷的眼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既然沈三姐喜欢,那你何不叫人送几株去沈府?”这话却是对着杜水云说的。 杜水云十分吃惊的样子,几乎合不拢嘴,“可是你的东西不是从来不叫人碰的么?”杜怀瑾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是吗?”冷冷一眼斜过去,大大的凤眼里满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杜水云禁不住打了寒战,忙笑道:“就依三哥所说了。” 沈紫言难得看见杜水云吃瘪,不禁莞尔一笑,杜水云瞧着忙拉着她坐下,口里说道:“哪有客人站着的理。”沈紫言推辞不得,只得在杜怀瑾对面坐下了,着实有些不安,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样终究是于理不合。 看到杜水云清澈的眼睛,似山涧溪在潺潺流动一般的灵动,杜怀瑾也是自然而然的坐在那里斟酒,并未有什么异样。沈紫言不由暗中责怪起自己的拘谨来,举手投足间就多了几分洒脱。 杜水云见着欢喜,不由伸手触向酒盏,“哪能由你一个人独吞,我和沈姐姐也要喝。”嗔怪的白了杜怀瑾一眼,又拉着沈紫言的衣袖,笑问:“沈姐姐要不要饮酒?”说着,眨了眨眼。沈紫言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抿嘴一笑,“好啊。”答应的很是爽快的样子。 杜怀瑾淡淡的看了对面的沈紫言一眼,转头吩咐:“阿罗,去我院子里把竹林下埋的那坛酒挖出来。”阿罗比起杜水云显然又多了几分诧异,他是杜怀瑾的贴身厮,不会不知道他对院子里的那坛酒有多珍惜,旁人摸都摸不得,又怎会轻易取出来让人饮用? 杜怀瑾见他呆头呆脑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眉梢微挑,“还不快去?”阿罗忙一溜烟的转过弯弯绕绕的花道,出了院子,径直走向杜怀瑾的院子,路上却遇到福王妃和安王妃二人正要去水榭纳凉。 福王妃对杜怀瑾一向偏爱,见了是他的厮,忙问:“这是去哪里?”阿罗见是福王妃,不敢怠慢,忙上前行了礼,答道:“奴才奉了三少爷的命,去他院子里挖一坛酒。”“你是说那坛桂花酒?”福王妃有些错愕,“不是宝贝得了不得的吗?” 那坛桂花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用的一株上千年的桂花树上的最新鲜的桂花和那桂花上面的露水酿制的,已在地下埋了二十多年,还是下面的人送给福王的,只有两坛,再没有多的了。谁知杜怀瑾那日恰巧也在,闻了那桂花酒的香味,就问福王要了一坛。那日福王饮了一盅,连连称好,竟越性的喝了半坛,没几日福王的桂花酒饮完了,就惦记上杜怀瑾那坛了。 岂料杜怀瑾好说歹说总是不给,福王当时就黑了脸,杜怀瑾却只是不依,断然不肯将那桂花酒献出来。福王见了儿子无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得罢了。这事在王府内传为笑谈,上上下下无不知晓的。 福王妃就问:“可是来了什么贵客?”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杜怀瑾常年和戏子往来,福王妃只当是来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偏偏又合了杜怀瑾的心意,这才要拿出珍藏的酒去。 阿罗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人,忙说道:“没有旁人,就是郡主要饮酒。”福王妃大奇,“就是连他老子要也不肯给,怎么郡主要喝酒,他就给了?”正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月如郡主和沈三姐也在?” 阿罗笑道:“安王府的郡主还在赏花,沈三姐是和郡主一道的,也说要饮酒,三少爷一听,就命我来挖酒了。”刚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怯生生的望了福王妃一眼。却见福王妃的笑意一直到了眼底,“你下去吧。”阿罗似得了大赦令一般,忙一路跑到杜怀瑾的院子里去了。 一旁安王妃掩袖而笑,望向身旁的福王妃,眼里充满了揶揄,“你看你这儿子……”福王妃也掌不住笑了,“我哪里知道他们就撞到一起去了,可见我这儿子是猴急的性子。”安王妃和福王妃一样,年轻时也都是能闹腾的,闻言忙笑道:“正好,水榭也不必去了,我们也去赏花儿。” 却被福王妃一把拉住,“我看我们还是去水榭好了,那边水清亮,瞧着就叫人欢喜,风又大,也去去暑气。”安王妃明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依,“去水榭作甚,你花园子里就极好。”福王妃就瞪了她一眼,“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你那些心思我还不知道?”安王妃见她恼了,忙陪笑道:“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再不肯说个不字的。” 福王妃这才罢了,一路上却感叹道:“我这些儿子,只有这老三最叫心。”安王妃素来和福王妃交好,对她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就宽慰道:“这如今不是也好了吗?你这三儿有了上心的人,自然也不会再出去胡来了。”福王妃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眼中黯了下去,“我总是见他心中不痛快,虽屡屡在我面前未现形,我做娘的哪里不知道,见着不知有多心痛。” 安王妃忙宽慰了一番,福王妃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才笑道:“今日是好日子,这些事情不提也罢。”安王妃顺势笑道:“我瞧着水榭这水不错,不如叫了人来,我们钓鱼顽。”福王妃扑哧一笑,“你还是那未出阁的姑娘不成?”安王妃不以为意,“我也越性做个为老不尊好了。” 一旁的妈妈听见,忙叫人去拿那湘妃竹的钓竿。安王妃哪里是真想钓鱼,不过是拿来取笑的话,也就将那钓鱼竿搁在白石栏杆上,也不大管。 阿罗已叫两个厮抬着酒进了园子,将那酒坛心翼翼的放在凉亭里。杜怀瑾一把拎起,三两下的工夫就拍开了封土,浓郁的酒香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顿时飘散,充满整个凉亭,绵绵悠扬,让人精神顿时一爽。 沈紫言的视线不由落在了那酒坛上,杜水云忙拿出自己面前的酒盅,“快给我倒上一杯。”杜怀瑾已笑道:“如此好酒用酒盅可不成,须得用碗。”阿罗又急急下去了。 不多会的工夫只见阿罗捧着三个白玉碗上来,晶莹剔透,一见就是价值不菲之物,沈紫言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不以为意的接过了,杜怀瑾亲自在三个玉碗里倒满了桂花酒。沈紫言已闻了一口,就觉得酒香浓郁,叫人神清气爽。 抿了一口,入口冰冷,生出一口寒意,叫人生生打了个寒战,但随即一股暖意化开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得服帖,口中浓香久久不散。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沈紫言想着,又抿了几口。 杜怀瑾眯着眼饮了几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慵懒的靠在石柱上,视线落在那远处的紫色牡丹花上,眼里化开一抹无人察觉的温柔。杜水云极少见她三哥有这样的神色,大惑不解的望了他一眼。 沈紫言却觉得之前对杜怀瑾误解颇多,只当他是那游戏花间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和自己印象中的根本不一样,不由觉得十分汗颜,自己到底还是相信了那些道听途说。 杜水云已笑道:“光是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对弈好了。”杜怀瑾眉梢微扬,看向杜水云的目光多了几许玩味,“对弈?”那表情,实在叫杜水云咬牙切齿,禁不住一眼瞪了回去,“我虽然不精通,可我还有沈姐姐帮着。”说着,一手挽住了沈紫言,期待的看着她,“沈姐姐,你会帮我的吧?” 沈紫言看着她满是哀求的神色,笑道:“好啊。”不待杜怀瑾吩咐,已有厮迅速将那棋子棋盘送了上来。沈紫言饮了一回酒,已有几分醉意上来,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杜水云下棋,一张雪白的脸慢慢透红。 杜怀瑾漫不经心的下了几子,已将杜水云的子吃的七七八八,杜水云见量大急,就欲将手里的白子下在那中心之处,却被沈紫言拉住,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西南角,“下在那里。”杜水云忙依言下在了那里,杜怀瑾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才收回目光,随手落了粒黑子在棋盘上。 沈紫言瞥了眼棋盘,轻轻一笑,又指了指别处,“那里。”杜水云此刻焦头烂额,也无心思索,沈紫言如何说,她便如何落子,一来二去的工夫,刚才的劣势已经大大的扭转过来,杜水云看着黑白相间的棋盘,笑的得意洋洋,“如何,三哥你也有今日,遇上对手了吧。” 沈紫言微微的笑,“你三哥有意让着你的。”杜水云撅了嘴,直哼哼:“沈姐姐休要替他说好话,往日他赢我的时候可没有半分好颜色。”杜怀瑾也不恼,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又落了一子。 却只听一声娇生生的声音传来,“好啊,你们,都躲在这里取乐,扔下我一个在那里看花” 子夜想要调整一下更新时间,不知道大家习惯看文的时间在几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二章 消息 一 第八十二章消息(一) 沈紫言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必是杜月如了,会心一笑,信手拈了一粒棋子,落在尖处。 杜水云白了她一眼,“你自己贪玩,在花中流连忘返,哪里能怪我们”说完,依然扭过头观看棋盘局势,顿时眉开眼笑,“要不是我一开始瞎闹,没准沈姐姐现在已经赢了。” 沈紫言依旧将棋具塞入她手中,“你自己来。”“沈姐姐”杜水云不依不饶的哀求道:“你就替我下完这一回嘛,你不知道我三哥多可恨,这些年我在他手下从来没有讨过好,总不肯让我一让的。” 杜月如却在那边说着风凉话:“那是云姐姐你技艺太差,三堂哥肯和你对弈就很不容易了。”杜水云嘴巴撅的高高的,“他长我几岁,难道就不该比我有能为些?”沈紫言本来饮了一口酒,还未咽下,闻了此言,几乎呛在喉咙里。 杜怀瑾笑着摇了摇头,“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你不知道么?”沈紫言自然而然的接口道:“穷其中画兮,如鼠入囊。收取死卒兮,无使相迎,当食不食兮,反受其殃。胜负之扶兮,于言如发。乍缓乍急兮,上且未别,白黑纷乱兮,于约如葛。杂错兮,更相度越。守规不固兮,为所唐突,深入贪地兮,杀亡士卒,狂攘相救兮,先后并没。” 随即自悔失言,轻咳了一声,又饮了一碗酒。 心里却着实有些受到冲击,这杜怀瑾难道当真如许熙所说,十分的不简单? 俗话说略观围棋,法于用兵,这杜怀瑾信口说来的,既是棋子的走法,更揉入了兵家的奥妙。沈紫言自己虽然不精通兵法,但旧日没少看这方面的书,虽然不过是闲来无事时消磨时间罢了。 杜水云望望杜怀瑾,又望望沈紫言,奇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不知道?”杜怀瑾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微笑,斜了她一眼,“在说笑。”沈紫言支住了额头,心里纳闷得紧,下意识的又去斟酒。 杜怀瑾定定看了她一眼,突然悠悠说道:“桂花酒入口甘醇,后劲却是极大,还是少饮为佳。”沈紫言本来一只手搭在酒坛上,闻言立刻触电一般的收回手,面上微微一热,难道自己贪杯了? 杜怀瑾眼里就有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沈紫言慢慢放下白玉碗,被杜月如一把夺过,“我也来尝尝口味。”想来是见着沈紫言方才喝的欢喜,自己也心生羡慕,一口酒下去,花瓣色的嘴撇了撇,要哭不哭的样子,“这酒真冷。”说着,立刻将白玉碗放了回去。 却见林妈妈走了进来,笑道:“王妃那边传饭了。” 沈紫言正愁着没个台阶下,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却有些不胜酒意,身子晃了晃,被一只手扶住,“心。”不过是两个字,竟像是从遥远的天的那一天传来。 那样一双手,洁白修长,没有一丝瑕疵,这样俊美的男子,怕是上苍的格外怜爱吧。 空气里满是不知名的芬芳,刹那间阳光明媚似三月的桃花纷纷扬扬,是武陵人发现桃花源的百转千回。 花影深深浅浅的落在他天青色的衣襟上,落英缤纷。而他的神色飘渺虚无,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有如暗夜苍茫天穹的星光灿烂。 沈紫言不由抚额,在别人府上,居然有醉酒的迹象,还摇摇欲坠的,这也太丢人了 杜怀瑾已转头吩咐阿罗:“去拿酸梅汤过来。”沈紫言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热,好在杜水云和杜月如都是咋咋呼呼的性子,没多在意。立刻有丫鬟端着酸梅汤上来了,沈紫言忙饮了几口,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了,跟着杜水云和杜月如二人去了福王妃处。 一旁的林妈妈见着,眼里是化不开的笑意。回去后立刻将那一幕讲与福王妃听,“……三少爷手脚倒快。”逗得福王妃开怀大笑,“我们三少爷不是视女子如蛇蝎,避之不及的么?怎么现在倒是知道怜香惜玉了?” 林妈妈但笑不语,福王妃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形,“现在看来,这提亲是迫在眉睫了,不然这老三怕是按捺不住了。”“瞧您说的。”林妈妈笑道:“哪有您这样打趣自家儿子的?”一直在一旁静听着的安王妃掩袖而笑,“你家主子,你自服侍的,还不清楚,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爆碳性子,这也老了,才收敛了些,若是还是年轻的时候,指不定会怎样呢” 福王妃心情大好,当晚在宴席上眉开眼笑的,杜水云见了十分奇怪,频频侧目。 沈紫言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在别人府上贪杯,用过膳食后,立刻起身告辞。 福王妃十分不舍,“怎么也不多坐坐?”杜水云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道:“母亲你还不放沈姐姐回去呢,她醉酒了……”沈紫言一时没想到杜水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信口说出来,微垂下头,没有做声。 福王妃看了眼沈紫言,呵呵直笑,“去把那新出解酒石拿过来让沈三姐含着。”沈紫言醉酒已经觉得十分尴尬,哪里还好要别人的东西,再三推辞,“不过是多饮了几杯,回去略躺躺就好了。”福王妃却不依,“那可怎么好,你含在嘴里,过上一会,立刻就好了。”林妈妈已拿着一方锦盒出来了,福王妃见量立刻接过塞到沈紫言手上。 帘外有丫鬟的身影一闪而过,福王妃只当没有看见,只嘱咐沈紫言日后要多走动走动,沈紫言只觉得福王妃神色十分温柔,心里有了阵阵暖意。林妈妈瞧见那是杜怀瑾的丫鬟桔梗, 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低声问:“有什么事?” 桔梗手里捧着一个大红色的锦盒,笑道:“这是三少爷让我拿来交给郡主的醒酒石。”哪里是给郡主…… 林妈妈心里暗自好笑,接过那锦盒,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在福王妃耳边耳语几句,沈紫言知道福王妃必是有事了,忙再次告辞。 福王妃却扑哧一笑,又将红色的锦盒塞入她手中,“这也是醒酒石,你拿回去顽。”沈紫言见福王妃笑得暧昧,微微一怔,竟忘了推辞,由墨书扶着上了马车。 福王妃看着她的背影,和林妈妈对视一笑。 墨书忙拿了大迎枕让沈紫言靠着车壁,嗔道:“姐不善饮酒,也不知道节制,一碗接一碗的,奴婢在旁边看着又不好劝,不知道多担心。”沈紫言捂了捂发热的双颊,惬意的靠在大迎枕上合了眼,“好歹没有出什么大褶子。” 默秋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近看了,才发现福王妃的三公子真是好俊秀人物”却见轿子突然停下了,墨书掀开帘子,问外间跟着的婆子,“怎么了?”那婆子去看了一回,答道:“和别人的轿子撞上了。” 这条道本来就窄,若是撞上了,必然有一方要让道了,只是让道就要退出这巷子去,又得白费一番功夫,因此平素极少轿子走动,只是墨书想着走近路,好快些到家让沈紫言歇息,这才选了这条道,没想到这么巧就撞上了。再说这条道已经快走到尽头了,前方就是豁然开朗的大道,这样让出去实在可惜。 墨书看了眼沈紫言紧闭的双眼,似乎是睡着了一般,低声问:“那是谁家的轿子?”那婆子笑道:“是状元郎的轿子。”原来是许熙的轿子 墨书想到在空明寺中与许熙的那一次相见,心中稍定,“我去和他们说说。” 那桂花酒的后劲此时才上来,沈紫言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也没听清墨书和那婆子在说些什么,只嘟哝道:“怎么不走了?” 墨书见量立刻下了车,走到许熙轿前,同那抬轿子的人说了几句,塞了一块五两的银锞子。那人得了银锞子,又忙去和许熙的贴身厮说了话。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撩起了帘子,“请那姑娘过来说话。”墨书忙走了过去,陪笑道:“我们姐身上不适,急着回家……”许熙一听说沈紫言身子不适,心中大急,面上却是不露丝毫,“怎么了,可要紧?”到底还是失了分寸…… 大庭广众之下墨书又哪里好说些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的说道:“就是头晕。”许熙看着墨书眉宇间并无焦急之色,放下一半的心,忙吩咐众人:“我们退出去”那群人得了消息,忙抬着轿子退了出去。 马车缓缓从狭窄的道路上走过,许熙久久凝视着远去的马车,低声吩咐身边的厮,“去打听打听沈三姐生什么病了……” 车内墨书想到方才许熙的神色,心中微动,总觉得那许熙似乎对姐十分有意一样…… 马车在垂花门前缓缓停下,沈紫言晕乎乎的,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由墨书扶着下了车,进了门,没走上几步,就见沈府的后院里火光滔天,一股股浓烟拔地而起。 今天偶然想煽情一把,结果卡死了卡死了 多谢桔梗花海和夏之花的粉红票,么么,为了答谢两位亲,嘿嘿,子夜决定让你们出场打酱油,今天出场的是桔梗,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三章 消息 二 第八十三章消息(二) 熊熊火光中,阵阵喧嚣声飘入耳中,叫人心里一阵发慌。黑色的浓烟弥漫了后院,这黄昏的天空显得十分诡异。 沈紫言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又睁大了眼,瞧了瞧,确定自己见到的景象不是错觉。 下一刻,她瞬间清醒过来,面色顿时一沉。看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这府上又出了幺蛾子了。 墨书不待她吩咐,已快步朝着那浓烟滚滚的地方奔去了。 沈紫言虽然依旧是晕乎乎的,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可心里却一片清明,“走,我们也去看看。”秋水忙扶着她向后院走去。 半路上遇见墨书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姐,是马房走水了。”“马房?”沈紫言心内微松,因沈家不许子弟纵情声色,因而马匹只有用来拉车的马,并没有特别珍贵的骏马,而且马房周围十分空旷,若是马房失火,损失也不会太大。 沈紫言走上几步就觉得头晕目眩,暗自懊悔自己不该贪杯,问墨书:“老爷呢?”墨书想来也是打听过了,对此事答得十分顺畅:“许尚书派人来下了帖子,老爷去紫竹轩和人喝酒去了。” 沈紫言听了心里一阵郁结,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马房走水一事,可知道是什么缘由没有?”墨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夫人已命人将那看守马房的人绑了,说要狠狠打一顿。”“她怎么也在?”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错愕,细想了想,已然明白柳氏的意图,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若不是看笑话,就是要提醒我们,她才是主母了。” 说着,已到了马房面前,只见人来人往的,拎着水桶,水满满的在水桶里晃荡,不时倾洒些出来,地面都是湿漉漉的,空气里满是烧焦的味道。 众人见了沈紫言,忙上前来行礼,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让沈紫言走到前方。柳氏已站在那里,高声吩咐几个粗壮的婆子和厮们提着水桶,端着脸盆来来去去的救火。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见了沈紫言,粲然一笑,“三姐回来了”眉梢微扬,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紫言也是微微一笑,“本欲早些回来的,只是和福王妃说了一会子的话,这才耽搁的,父亲又出去了,没想到母亲独自在家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惊扰了母亲了。”特地咬了咬独自二字。 柳氏脸色一僵,眼里是深深的嫉羡,但随即又花开更灿烂的笑容,“谈不上惊扰,我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倒是三姐回来的迟了。”沈紫言也不欲逞口舌之争耽误了要事,转头吩咐几个婆子用手推车去推着水缸来救火。好在火势不大,不多会便得到了控制。 柳氏柳眉高挑,杏眼微眯,适才沈紫言回来之前,都是她在指挥一切,可沈紫言回来以后,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吩咐那些人,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方想到此处,就不冷不热的说道:“三姐真是辛苦,我也该多谢三姐才是。”沈紫言头也不回,笑道:“这原是我分内之事。” 柳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依我看,这院子的人手只怕是要换一换才好,连个马房都看守不住……”沈紫言瞬间明白过来,柳氏这是想趁机夺过沈府当家的的权力,脸色一点点变得凛厉起来,“这件事情不止要查,还要彻彻底底的查” 此话有如珠玉坠落一般掷地有声,嚷嚷不休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静待着沈紫言吩咐。 沈紫言放开了扶着秋水的手,直挺挺的站在黑色的废墟前,下巴微扬,“今天在马房值守的人是谁?”就有人推着两个被绑住的厮上来。 沈紫言眉头微蹙,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来龙去脉,就不管不顾的将人绑了,这还怎么查 那两个厮跪在地上,浑身斗如筛糠,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想来是柳氏在他们跟前说下什么狠话了。 沈紫言有心缓和下紧张的气氛,就温声问:“你们多大了?”两个厮怯生生的一前一后答道:“十四岁十三岁”马房算是沈府最不受重视的地方,两个厮自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只道是自己闯下大祸,不住磕头求饶,口称:“姐饶命,姐饶命。” 沈紫言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替他们解开绳子。”此言一出,两个婆子不敢怠慢,忙去解绳子,柳氏顿觉一阵气闷,人是她吩咐绑起来的,现在沈紫言又当着众人的面叫人解开了,她这张脸往哪里摆也就说道:“这两个厮都是看守马房的,现在马房出了事,自然要找这两个人了,不然,老爷问起来,可怎么交代呢?” 想拿沈二老爷来压自己…… 沈紫言笑了笑,“既然父亲将府上大大的事情交由我处置,我自然不能违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们府上待人一向宽和,可不是那寒门户的,出了事就一味的推诿,这事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谁是谁非,自然会见分晓,若真是这两个厮的过错,那时候再绑不迟。” 柳氏听在耳中,十分刺耳,只觉得沈紫言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她的意思,冷笑道:“我们三姐最是有才学的,谁又能比呢?”立刻就有了剑拔弩张的意思。 沈紫言却只是哂笑,竟然没有辩解。柳氏一向自诩才貌双全,又肯承认谁是真有才学的,说出来也不过是气话罢了,见她神色不动,只当是默认的意思,更是气结。 沈紫言的腰挺的直直的,神色里已有了几分傲然,“马房是怎么着火的?”眼睫微微下垂,带着几分大家闺秀自有的从容和优雅。那两个厮见了这气派,更是惶恐,其中穿蓝色粗布衣裳的厮结结巴巴的说道:“奴才去了茅房,回来时就见到马房着火了。” 穿青色衣裳的厮头上已有了豆大的汗珠,哆嗦着说道:“有个姐姐给了奴才一两银子,让我替她去外面买些糕点。”沈紫言知道府上有些丫鬟羡慕外间的新奇物事,自己攒了钱托人出去买也是有的,但事情发生的这样巧,由不得人不联想。 沈紫言眸光微冷,“给你一两银子的丫头是谁?” 青衣厮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奴才见着面生,本不想去,但是那姐姐说奴才买回来了,给奴才一两银子的赏钱。”买一两银子的吃食,就有一两银子的打赏,沈紫言自知府上没有哪个丫鬟有这样大的手笔,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银子也不过才一两银子,也只有沈夫人,沈紫诺,沈青钰和自己的丫鬟才有这个待遇。 这样说来,那丫鬟要么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假借买吃食之名想要做旁的什么,要么就是受人指使。联想到方才柳氏的表现,沈紫言很容易将这事与柳氏联系起来。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这次她可丝毫没有打算退步的意思,厉声问那厮:“你可还记得那丫头的长相?” 那厮忙不迭点头,“还记得。”沈紫言微微笑了起来,目光从柳氏身上划过,“那么,你就当着我们这许多人的面,告诉我,那丫鬟长的什么样子?”柳氏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 沈紫言看在眼中,唇角含着一股飘忽的微笑,也不看那厮,只站在原地,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柳妈妈大急,迅速对柳氏使了个眼色,柳氏浑然不觉,只灼灼盯着那厮,脸上表情晦涩不定,“据我所知这厮常年帮人出去买东西,兴许是恰巧有丫头让他买吃食也说不准。 沈紫言看了她一眼,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轻轻一笑,“我们府上的丫头,我念着她们也不容易,对她们找人捎带东西一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不知道哪个丫头有这样大的手笔,一出手赏钱就是一两银子的,这可是一等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在场众人哪个不是靠月钱过活的,对沈紫言的话都深以为是。 柳氏被驳得无话可说,讪讪然的站在那里,眼里有了一丝慌乱。柳妈妈就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厮身上,轻手轻脚的就欲离开,却听秋水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柳妈妈,你要去哪里?” 柳妈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身子一僵,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若有所思的落在了她身上,有如芒刺在背,浑身不是个滋味,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去看看夫人的茶水好了没有。”方才在现场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是她,现在脸色颓败的也是她,落在旁人眼中自然就有了别的意味。 沈紫言唇角微勾,双眼眯了起来,没有说话。秋水却从她的神色里看见了最大的鼓励和暗示,也就扬声说道:“这会子我们姐正在审问,知道的,说是妈妈回去看茶水,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妈妈做贼心虚了”语气里带了浓浓的讽刺。 多谢乖乖al,judyi投出的粉红票 子夜继续打滚求粉红,嘿嘿…… 贼笑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四章 消息 三 第八十四章消息(三) 柳妈妈脸色一僵,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为何要心虚?”秋水只是微微一笑,“妈妈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柳妈妈不屑的冷哼:“难道我何时要走,还要和秋水姑娘说一声不成?”沈紫言眉梢微扬,含笑看着二人,没有出面制止。 墨书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看热闹的百合身上,眼里浮现一抹笑意,三步做两步走到了秋水身边,直面那柳妈妈,“秋水怎么说也是我们府上的大丫鬟,难道她问起一声也不能了?”故意将大丫鬟三字咬了咬。果然,眼角余光瞥见百合脸色变了变。 柳氏冷眼瞅着沈紫言,“你就是这样管教你的丫鬟的?牙尖嘴利,唯恐天下不乱,殊不知这样的人最是可恨”沈紫言眉眼动也没有动一下,根本是不想与柳氏在口舌上多做纠缠,吩咐那青衣厮:“你现在看看在场的这些人,有没有那个丫头。”直接将柳氏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柳氏扫了眼层层丫鬟婆子,顿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只是一时也没有找到别话来辩驳,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目光锐利的似要将沈紫言的背影戳出几个洞来。沈紫言哪里没有感觉,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嚷,除了白白叫人看笑话,并无再多用处。 叫人吃了苦头还说不出来的,才叫真正的苦头…… 那青衣厮得了沈紫言的吩咐,忙站直了身子,目光从那些丫头们脸上一一掠过,看的十分仔细,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沈紫言云淡风轻的站在远处,百无聊赖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大红色绣芙蓉的鞋面出神,眼角却不时看看柳妈妈和柳氏的脸色。 秋水和墨书二人十分有默契的,一人盯着那青衣厮,一人盯着柳妈妈,不时交换下眼色。沈紫言看着不觉暗自好笑,她们两个跟了自己这么久,似乎配合的越来越娴熟了,一唱一和的,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那厮满头是汗的跑来沈紫言跟前说道:“那丫头不在这里。”这是原也在沈紫言预料之中,她立刻吩咐默秋,“去拿一副笔墨纸砚过来。”一转头却看见柳氏的眼中已弥漫了一层寒冰,微微一笑,“既然那丫头不在这里,那就叫秋水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好了。”默秋早已取了东西来候着。 几个丫头里面,秋水的手最巧,不止擅长女红,编织玩意,还会打络子,也会画些风俗画。秋水忙接过墨书手里的东西,自有婆子搬了案桌来让秋水作画,沈紫言就望着那青衣厮笑道:“你现在就说出来,那丫头生得怎生一副模样,若是信口雌黄,也无人保得了你了。” 那厮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忙应了,细想了一回,说道:“那丫头鸭蛋脸面儿,眼睛细长,眉毛又黑又密,耳朵上吊着两个亮闪闪的耳坠子,穿着绯红色褙子,月白色的裙子。” 沈紫言的视线落在秋水的人物画上,又问:“还有没有别的?”那厮忙道:“那丫头脸上还有斑,嘴角有一颗黑痣。” 墨书听了,又忙在画好的人物上点了几点,人人都有好奇心,一群丫鬟婆子开始搜肠刮肚的苦思冥想自己可曾见过那样一个丫头。也不知是谁突然失声低呼:“夫人院子里的彩云就是这个样子的”此话一出,有如一颗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柳氏只觉得无数道或猜疑或幸灾乐祸或试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嘴角微嗡,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柳妈妈已厉声说道:“这是谁在血口喷人,无凭无证的,怎么能扯到夫人头上来?” 秋水举起画拿给那厮看,“是不是这副模样?”那厮连连点头,“就是这副模样,有分相似,不过那丫头略瘦一些。”沈紫言低低笑了起来,“既然有分相似,那只要拿着这副图去寻人就是了。”说着,将那幅图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回,对着柳氏笑道:“母亲院子里的彩云我也是见过的,这一眼看去,的确是和彩云有几分相似。” 柳氏身子颤了颤,脸色瞬息大变,一把抓住了沈紫言的胳膊,“我可以担保,不是彩云。”她的指甲几乎掐入了沈紫言的肌肤里,一阵剧痛从胳膊上传来,沈紫言神色不动,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将胳膊从柳氏手中解脱出来,“这厮和彩云无冤无仇的,也不会诬蔑她,既然母亲说了可以作保,那我就将这画交给父亲,请他老人家来定夺了。” 柳氏大急,这要是交到了沈二老爷手中,一点事也能翻出大浪来…… 自己日后还有什么脸面 脸上挤出了几丝讨好的笑容,“依我看,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免得闹得人心不宁的……”沈紫言眸光微转,沉默了片刻,笑道:“这样也好。”不顾在场那些丫鬟婆子的窃窃私语,挽住了柳氏的胳膊,温声说道:“母亲,这也闹了半日了,我扶您回去歇息。” 柳氏心中一喜,脸上绽放了柔和的笑容,“好。”沈紫言唇边漾起了一丝如沐春风的笑,一路扶着柳氏回到了东面的院子,一回头吩咐满院子的人,“我和母亲有话要说,你们全部都下去。”柳氏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变得锐利起来,“你要作甚?” 沈紫言微微一笑,“不过有事要和母亲商谈罢了。”柳氏满脸的不相信,十分怀疑的看着她,没有做声。沈紫言已低声笑了起来,“若是母亲迫不及待的想要做当家主母,在沈府这地方翻云覆雨,只消和我说便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居然纵人烧了马房,想趁机换上自己的人,也要看看,有没有足够的人手啊,据我所知,母亲带来的人,似乎并不多呢。” 柳氏没有想到沈紫言居然会当面和她撕破脸,咬了咬牙,故作不知,“我不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沈紫言笑意更深,“我说什么,母亲心知肚明,这四下里也无人,我们敞开了天窗说亮话?毕竟,女儿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 柳氏冷哼一声,“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女儿。”沈紫言也不恼,自袖中将那画拿出,在柳氏面前扬了扬,笑道:“这画儿我暂且还是先收着,等父亲回来了,一切交由他裁决。”柳氏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柳眉倒竖,“你到底想要作甚?” 沈紫言这才收敛起了笑意,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母亲对青钰动了旁的心思,我自然也就撕破脸不认人了。”话说得十分明白,柳氏几乎不用想便明白过来,“你在威胁我?”沈紫言脸上又浮现了三月光般的笑容,“女儿哪敢,不过是恳请母亲慈悲为怀,心存善念罢了。” 柳氏站在原地,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往上窜,燃成燎原之势,但又不好发作,脸色铁青的憋在了心里,沈紫言见着低低的调笑:“我父亲也是将近五十的人了,母亲还是想清楚,就是日后诞下了儿子,我父亲年纪大了,难免精力不济,那孩子想要有什么能为,没有兄弟的帮衬,只怕这路也不好走。再者,我大姐是嫁到李阁老府上的,你白白得罪了我大姐,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我言尽于此,母亲还是自己想想罢。”说着,一阵风似的,拂袖而去。 才走出院子,与柳妈妈擦身而过,沈紫言笑道:“如今妈妈也托大了,见了我,竟然也不知道行礼了。”柳妈妈本已走到了沈紫言后头,闻言忍住了满腔的怒火回来给沈紫言行了礼,怒气勃勃的走了。 眼前没有旁人了,沈紫言精神微松,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墨书忙上前扶住她,担忧的问:“姐没事吧?”沈紫言笑着摇了摇头,“就是那桂花酒的后劲上来了,头晕晕的,你扶我回去睡会。” 墨书叹息了一声,扶着沈紫言回去,又是打了冷水敷面,又是替她揉捏腿,忙成一团。沈紫言疲惫的半躺在大迎枕上合了双眼,“不是有福王妃送的解酒石么,拿来我含着。”默秋忙将锦盒打开,拿了解酒石给她含着。 沈紫言微睁了双眼,双靥微红,眸光流转,愧道:“也不知怎的,我竟也贪杯了。”默秋捂着嘴直笑,“姐醉酒后更是别有一番动人心处。”随风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打趣自家主子的。”心里却也觉得沈紫言如斯模样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妩媚,只是不好说出口的。 墨书羞赧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沈紫言却托着下巴笑了起来,“倒是让福王妃和郡主笑话了。”墨书心中微动,趁晚上服侍沈紫言歇下时说道:“我瞧着那福王府的三公子,倒也不是那轻薄之人,反而自有一股豪迈之气。“语气十分肯定,“只怕外界传闻未必就是真的。” 此话正戳中了沈紫言的心事,她笑了笑,将晕乎乎的头埋进了枕头,不多会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沈二老爷回来的很晚,红光满面的,第二日随风从外间走进来时却对沈紫言耳语道:“据说许尚书有意为许家大公子向姐提亲……” 感谢书友01516465116,再次感谢乖乖al,子夜在想,乖乖的名字,很适合客串宠物…… 顶锅盖逃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四章 亲事 一 第八十四章亲事(一) 沈紫言听了心里顿时化开一股不知名的滋味。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暗地里也曾吟诵过这首诗,如今事到临头,反而觉得有些许的不安和惊慌。不知道自己的良人是什么品性,不知道是否能和婆婆好好相处,也不知道妯娌之间会不会遇到问题,总而言之,一股脑杂七杂八的事情,叫人心里乱作一团。 墨书见她脸色不好,忙问随风:“你说的话可当真?别是道听途说的,白白闹了笑话。”随风十分肯定,“那是老爷醉酒后无意说出来的,是老爷的贴身厮亲口告诉我的,假不了。”墨书看了眼沈紫言,低声问随风:“老爷对许尚书的提亲怎么说?” 随风知道事关重大,不可胡言乱语,真切的说道:“老爷回来的时候很是高兴的样子……”这么说来,是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了…… 墨书就看着沈紫言,试探的问道:“姐,要不我们去打听打听那许公子的为人?我有一个同乡姐妹的表哥,是许府赶车的,我去问问,总能打听到一些什么。”来说亲的媒人自然会将人夸得千好百好,也听不出什么真实消息来,唯有自己私下打听的,还有几分可信。 沈紫言心里似塞满了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点了点头,“也好。” 许家来提亲一事似长了翅膀般飞入每个人的耳中,下人们闲谈起来,总是对三姐充满了艳羡,大姐的亲事自然好,可又哪里比得上三姐大姐要嫁入李阁老家,三姐要嫁入许尚书家,还是当今的状元郎,许家的嫡长子,这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众人都生出一股与有荣焉的意味来,觉得自家姐嫁得好,她们出去行走时,是一件多有体面的事情 如此的言语似一股暗流涌动,没过几日就传入了沈大太太耳中。她正在为沈佩夏的亲事伤神,有了沈佩春的教训在前,沈大太太可不敢再马虎,总是千方百计的打听哪家有适龄,品性好,家底好,又有功名在身的公子。 沈大老爷是白丁,有家底的自然瞧不上沈佩夏,没有家底的沈大太太瞧不上,一来二去的,也就耽搁了。这时她却听说许家向沈府提亲,焉能不恨?要知道许家大公子许熙可是她一早瞧上的,可许家现在却来求娶沈紫言,这让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摆?心里有恨又嫉,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不曾下来。 身边的妈妈就劝她:“谁知道这门婚事能不能成,兴准只是谣言呢。”大太太气得两肋生疼,恨恨道:“论姿色,论才学,沈紫言哪里及得上我们春儿,若不是她有个做尚书大人的老子,能有这好运气?”那妈妈就笑道:“这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再说,我们家四姐,人品相貌都是上上之选,难道还不能比三姐嫁的好?” 大太太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冷哼了一声,“你说的是,我要替夏儿找个比那许家风光千倍万倍的婆家”那妈妈忙低头应是,又附和了一通。 这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沈紫言耳中,饶是墨书这样好性子的人,也忍不住怒道:“做伯母的做到这份上,也真真是少见”秋水却微微笑了起来,难得的目带讥讽,“比许家风光千倍万倍,依我看,也只有皇亲国戚了。”说着,嘴角微勾,“我们就等着看看四姐嫁得如何体面了。” 沈紫言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见没有旁人,也就开门见山的问墨书:“你去打听得怎样了?”到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微微发热。墨书忙掩上了门,神色里带了几分慎重,“听我那姐妹的表哥说起,许家是诗书传代的官宦人家,家风十分严谨,许公子更是被人称为神童,十五岁就中了举,十八岁就在殿试中被皇上一眼相中,成了状元郎……”十五岁的举人,十八岁的状元,这些事情实在太有名,金陵城都知道,沈紫言又岂会不知道,她要知道的,是旁人不知道的那些最接近本来面貌的事情。 想着,脸上微微一烫,“那许公子的品性……”墨书的语气里就带了几分欢愉,“听说许公子待人有礼,谦和大度,很少与人争执,又友爱兄弟,许家上上下下提起许公子都是一片夸赞声。”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许公子一向洁身自好,也没有通房……”这才是关键了。 沈紫言自见识到沈府这些魑魅魍魉,对姨娘之类的可以说有一种下意识的排斥感,因而大面上虽然从来不说些什么,实则内心深处万分希望自己的良人可以不抬姨娘,明知自己不过是胡思乱想,还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墨书自服侍她这些年,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也就刻意打听了一回。 柳氏那边早已得了消息,坐在榻上,脸色变幻不定。她原以为时日久了,等到沈二老爷对她放下戒备,敞开心怀的时候,她就可以趁机做主沈紫言的婚事,到时候配个阿猫阿狗还不是由她说了算,那就什么气都出了。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二老爷根本没有给她插手的机会,也没有想到,在她眼中一无是处的沈紫言,居然能找到一门这么好的亲事,怎么想怎么来气。 又想到那日许夫人来访时连正眼也没有瞧上她一瞧的场景,更觉心口生闷,太阳穴突突的跳,这要是真和许家结亲,沈紫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许家又哪里会将她这个沈府主母放在眼里?还不是由着沈紫言胡搅蛮缠? 柳氏想着,眉头拧成了一团,揉了揉太阳穴。一抬头,却看见百合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眼里带了几分森冷。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将柳氏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摔落下去,百合却吃吃笑了起来,“夫人在害怕什么?” 柳氏强作镇定,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百合却冷冷扫了她一眼,直奔主题,“你什么时候和老爷说,抬我做姨娘?”柳氏本来被沈紫言的事情搅扰得心情一团糟,现在见百合又来催促,更是大为光火,“老爷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的,时常不来我这里,我如何提起?”语气里有些气急败坏。 百合又哪里是个好性子的,闻言立刻争锋相对的顶了回去,“要不是你没有本事,老爷会不往你这里来?”一旁的柳妈妈看不下去了,三步做两步冲了上去,怒道:“你不过是柳家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毛头丫鬟,竟然骑到夫人头上来了” 百合素来忍气吞声在柳妈妈手下讨生活,这下连柳氏都敢得罪,又哪里会怕柳妈妈,就将往日积攒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我是毛头丫鬟,也比你做了一辈子的老姑娘来得强”这话可谓是戳破了柳妈心病,因她样子生的丑,年轻时候也无人愿娶,就在柳家做了一辈子的丫鬟,后来年纪大了,又被柳夫人指给了柳氏做妈妈。 柳妈妈就恼羞成怒的使劲扇了百合两个耳刮子,一时百合白润的面颊上立刻出现了手掌印,好生生的一张脸浮肿起来了。柳氏本就对百合恨得牙痒痒,又哪里会劝架,见柳妈妈处于上风,心里十分称意,幸灾乐祸的看着百合肿胀的一张脸,眼里有了几丝快意。 百合也是个气性大的,捱了两下打,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打滚撒泼的哭闹起来,扑在柳妈妈怀里一阵胡撕乱打,口内骂道:“你打得起我么?也不照照那模样再动手,难怪一辈子没人肯要,也不用活了,就是下了地狱,也是那孤魂野鬼”骂得十分难听。 柳氏见郭妈妈橘皮一般的脸上已出现了细细的血痕,立时喝道:“还不给我住手,这样成什么样子”柳妈妈见柳氏吩咐了,不敢不从,忙停住了手,百合却只是不依,赶着柳妈妈又拼命的捶了几下。众人见了这样的情景,不由目瞪口呆,有屈于柳妈妈yi威的,也有看不惯百合作风的,无不是积了一肚子的怨气,见了她们闹将起来,心中各各称愿,都念佛道:“也有今日” 这事闹得这样大,沈紫言不可能不知道,听闻此事,似笑非笑的斜了眼墨书,抿着嘴笑了笑,没有说话。墨书就假意笑道:“你也来打,我也来打,都这样起来还了得呢,不如姐去劝劝?”分明就是情知她不会去,拿话来打趣她的。 沈紫言也知道她的意思,摇头笑了笑,脸上笑容又淡去了些,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烦心呢,哪里有那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情。 此时却见一个面生的丫头急急奔了进来,沈紫言一愣,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那丫头也是十分伶俐的,闻言立刻笑道:“奴婢是后院打杂的,大富哥托我来给姐说句话。”大富就是沈二老爷的厮了,沈紫言一听,精神一振,忙问:“什么事?” 多谢玉落九天和冰凉夏童鞋投出的宝贵的粉红票 话说,大家有推荐票的,请投给子夜,免得白白浪费了,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五章 亲事 二 第八十五章亲事(二) 那丫头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大富哥说,夫人去了老爷的书房,说了半晌的话,隐隐听到夫人提起三姐,大富哥不知道是什么事,让我来告诉姐一声。”秋水听了,与墨书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柳氏一向和沈紫言不和,这在沈府是公开的秘密,众人虽然不敢说,但私下里无不是心知肚明,柳氏找沈二老爷,能有什么好事 沈紫言命人打赏了那丫头一块一两重的银锞子,那丫头千恩万谢的去了。墨书就说道:“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夫人对老爷说了些什么。”沈紫言已低低笑了起来,“不用打听,我知道她说些什么。” 墨书一怔,沈紫言眼里泛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勾,“她自然是要在父亲面前做贤明人了,说不准就是对父亲说想要为他分忧,最好是能将我的婚事交给她做主了。”默秋顿时气结,胀得面红耳赤,“她能安什么好心” 沈紫言却悠悠的抿了口茶,气定神闲的望着墨书直笑,“看来母亲大人还是太闲了。”墨书微微一笑,“想来百合早已按捺不住了,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到时候她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呢。”沈紫言眉梢微挑,“可惜了她一张巧嘴,只是看不透,说什么也无用。” 沈紫言哪里不知柳氏想要将自己胡乱配了人,最好是能配个一无是处的人,到时候就有得笑话看了。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二老爷不是一般的父亲,他是当朝的尚书大人。也就是说,沈二老爷在选择女婿和亲家的时候,绝不会选择那门不当户不对的,没有根底的女婿。既然是要结为亲家,自然是要在朝堂之上相互扶持,能够带给彼此最大利益的亲家。 沈紫言正是看透了这一点,对沈二老爷十分放心,哪怕是他对内宅事情不管不顾,可涉及到身家利益的事情,沈紫言相信他不会犯糊涂,否则,这些年的尚书也算是白做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沈二老爷都会选择最合适的亲家,通常来说,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百年望族,或者是当朝最有前程的家族。 哪怕就是婚事由柳氏做主,她也只能负责挑选而已,而最后拍板的,只能是一家之主沈二老爷。柳氏就是有那三寸不烂之舌,能将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到最后,对这门婚事,还是无能为力。 沈紫言一开始并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也曾经对自己的婚事惴惴不安,可看到沈紫诺许给了李阁老家的二公子的那一刻开始,她骤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沈紫诺是沈家的嫡长女,一般而言,沈家这样的人家,嫡长女嫁给那种书香门第的嫡长子才是最普遍的现象。毕竟长子长媳不仅是全族的表率,还是未来掌握整个家族命运的人,日后分家,也能得到最多的资源。可是沈紫诺却许给了李阁老的二公子,倒不是说二公子如何不好,只是到底不如嫁给一门的长子做当家主母。 沈家的情况却又十分特殊,沈大老爷虽然是嫡长子,可他是白丁,书香世家的白丁,基本就意味着吃闲饭的人,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肯嫁进来。若是那种公卿世家的嫡长子倒也好说,横竖爵位就是嫡长子的,书香门第可不讲究这一套,唯有考取功名才是最终的出路。 柳氏手心已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只觉得对面沈二老爷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一般,“你要操心紫言的婚事?”柳氏心的看了沈二老爷一眼,见他面色平和,就低眉顺眼的说道:“老爷在朝堂上要为君谋事,回到家里又要操心女儿的婚事,妾身见着实在心疼,就想为老爷分忧……”说着,熠熠的望着沈二老爷,“妾身也是一心为老爷着想的意思。” 只这一瞬间的工夫,沈二老爷眼里已有了浓浓的讽刺,“紫言的婚事我自有主张,就不用你多管了。”柳氏柔和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大方得体,微笑着说道:“既然老爷已经有了主意,妾身也就不必担心了。紫言最是聪明的女儿家,又是才貌兼备的,也不知怎样的人家才配得上她” 沈二老爷和柳氏成亲虽然也有些时日了,可彼此坐在一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间实在太少,但见着柳氏眼中屡屡有种说不出的算计的神采,沈二老爷十分不喜,就有意将柳氏冷了冷。柳氏又哪里知道沈二老爷为何对她如此生疏,只当是旁人在他面前乱嚼舌根子,胡言乱语的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 那个旁人,自然是沈紫言了。 沈二老爷却直接忽视了柳氏的感慨,拿起书自顾自的看起来了。柳氏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色有些难看。就这样走了,那就是白白来了这一趟了,心里自然十分不甘,可不走,沈二老爷又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正左右为难间,沈二老爷眼角余光瞥见她还杵在原地,暗地里觉得她十分的不知趣,声音也就冷了几分:“你没有旁的事了?” 沈二老爷难得的主动说了一句话,柳氏心中一喜,忙柔声说道:“紫言已将大大的事情揽下了,妾身闲来无事,正好陪老爷说说话。”殊不知沈二老爷却是叫她离开的意思,闻言眉头拧了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下去吧。”柳氏愣在了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讪讪然退下了。 路上就和柳妈妈抱怨,“也不知那沈紫言到底在老爷跟前说了些什么,老爷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柳妈妈见四下里无人,满脸是笑的奉承道:“这大姐和三姐出阁的日子指日可待,到时候沈府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三姐就是再想管得多,也是出嫁了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要是再回娘家指指点点,人家只会说她年轻不尊重,不将您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 柳氏脸上就漾出了层层笑意,“你说的也是,等到她们都嫁出去了,还不是我说了算。” 柳妈妈趁势就问:“那百合的事情……”笑意瞬间在柳氏脸上消散,眼里是化不开的寒冰,“她要做姨娘,就让她做好了。”柳妈妈一惊,“夫人,这……”柳氏已吃吃笑了起来,“将那绝子药放在汤里给她喝下去。”柳妈妈望着柳氏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喝下绝子药,这一辈子也别想生下孩子了…… 许焘已满头大汗的冲进了许熙的院子,也不待下人打起帘子,自己一摆手就掀开了,“大哥,你知不知道,父亲已经向沈家提亲了说的就是那沈三姐。”许熙手里拿着一卷书,闻言笑了笑,“知道。”许焘一怔,声音低了下去,“那你还坐得住?” 许熙俊朗的面上是温和的笑容,“我为何坐不住?”许焘扫了眼四周低眉顺眼的丫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那群丫头怯生生的看了许熙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都下去了。 许焘直等到房内无人了,才急急说道:“你不是心上有人了吗?怎么倒是一点也不急的样子,这要是那沈家答应了,你就是不娶也得娶了。”许熙平静的眼眸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波澜,“我等这一日,等了七年了。”“就是等了那姑娘七年,才不能就这样……”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过来,吃惊的睁大了眼,“沈三姐就是那姑娘?” 许熙的目光落在窗外飞舞的落英上,微微颔首。许焘略黑的面庞上就绽放了灿烂的笑容,浓密的眉毛弯成了月牙形,“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呢,害我白白为你担心。”许熙但笑不语。 许焘却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一正,“也不枉你苦苦找了她七年,几乎翻遍了整座扬州城,没想到她居然是金陵人,难怪你一直没消息,只盼着沈家答应这门亲事才好,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许熙神色温柔,似一潭春水般盈盈流动,“我原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了,想不到终究还是找到了。”许焘就咧开了嘴笑,“这就是天意。”心里着实为他的大哥感到欢喜,一把拍在他肩上,兴高采烈的说道:“为着你寻到佳人,我们也该出去喝一杯才是。” 许熙幽深的眸子黯了黯,似是梦呓一般说道:“只盼着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声音轻柔的像一阵风似的。手指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帕子,反反复复的摩挲,嘴角化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福王府中福王妃却与福王怒目相向,“您倒是从来都不急,我们的瑾儿都多大了,许家可都上门去提亲了,您还是这样不温不火的,要等到几时?”福王知道福王妃为了三儿子的婚事焦心不已,忙安抚道:“好好好,我明日就去,好了吧?” 福王妃对这个笑面佛一般的福王一向是没有什么法子,闻言只得按捺住了满腔的火气,问道:“许家可都先上门了,您打算怎么着?” 感谢书友090111794716,书友11000044八4,两看两相忘投出的粉红票 弱弱的说一下,两看两相忘这个名字,好有古风的意味 现在子夜收到了1张粉红票,如果再有9张的话,子夜就加更 多谢大家的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六章 亲事 三 第八十六章亲事(三) 福王笑得和弥勒佛似的,“一家有女百家求,那是好事,你眼光倒是不错。”福王妃见始终说不到点子上,也就来了火气,“您哪次不是这样打发我的,说明日就去,谁知道要等到几时” 却听见一阵有意放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帘外响起林妈声音,“三少爷回来了”福王妃忙住了口,但还是板着一张脸站在榻前,没有挪开半步。杜怀瑾进门便看到这副景象,心里也明白必是母亲和父亲发生了争吵,虽不知是为了何事,但看母亲的脸色,应该是大事了。 想到此处,就笑嘻嘻的走到福王妃身边,问:“娘,这是怎么了?”福王妃白了他一眼,脸色柔和了些,语气还是带了些许怒气,“又到哪里顽去了?”杜怀瑾看了眼立在一旁含笑不语的福王,就笑道:“儿子哪敢啊,一直在书房呢。” 福王妃一扭头就看见这一老一笑得云淡风轻的脸,闷闷的斜了他们二人一眼,抚额叹道:“你们两父子还真是一个模样。”福王眉梢微挑,看着一旁意气风发的杜怀瑾,就如同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笑容更深,“那也是你生的好儿子。” 福王妃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夸赞杜怀瑾,心中的不快和怒意就淡去了些,“瑾儿的婚事您到底作何想法?”福王知道福王妃这次必是要刨根问底,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了,但见杜怀瑾在场,也不好多说,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杜怀瑾听到福王妃说起自己的婚事,心里着实不安,也就没有回避,但见了父亲如斯神色,哪里还不明白,行了礼就欲离开。却被福王妃一把拉住,“往日怎么不见你害臊来着,这次也不用回避了,你就听听你父亲怎么说。” 福王就讪笑道:“哪有父母讨论婚事,儿女在场的?”福王妃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儿子几时讲过礼数了,现在倒是知道礼节了,往如何教导他的?”福王干笑了一声,对这事实在心虚。他虽是皇子,自却是在军中长大的,对那些繁文缛节本来就不怎么讲究,后来见了这儿子杜怀瑾颇有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心中欢喜,屡屡教导他不以俗礼为意,杜怀瑾如今的性子多半就是当年福王纵容出来的结果。 福王妃就拦住了杜怀瑾,“你给我站在这里,听你父亲怎么说”福王知道福王妃这是在拿儿子要挟自己,这些年的夫妻,将对方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也不以为意,也就笑道:“你母亲叫你留下,你就留下吧。”这话正合了杜怀瑾的心事,他也就顺势恭顺的站在了福王妃身边。 福王望着气鼓鼓的福王妃,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瑾儿的婚事,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福王妃顿时气结,“瑾儿今年可都十八了旁人这个年纪,可是连儿子都抱上了”这话也是实话,十五六岁成亲的大有人在,十八岁也算得上是较大的年纪了。 福王就拿眼瞅着杜怀瑾,对福王妃笑道:“你不是总说不能委屈了瑾儿么,怎么现如今也不问问他的意思了?”福王妃忧心杜怀瑾的亲事,福王又哪里真会不闻不问,但福王自己是二十出头才娶亲,见着杜怀瑾这些年无意娶亲,也不以为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常还替他在福王妃面前说话,不外乎是纵容他趁着年少,肆意轻狂一番的意思。 岂料福王妃见了这老子儿子都没个正形,更是头疼,就瞪着杜怀瑾,“我为你求娶沈三姐,你不乐意了?”杜怀瑾心中一动,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冰冷的眼角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福王妃见他不说话,又连连追问:“沈三姐知书达理,才貌兼备,可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有意,你若是没那个意思,我也就不再提起了。” 说完,一瞬不瞬的盯着杜怀瑾,唯恐他说出个不字来。福王心里也诧异万分,照着杜怀瑾往昔的性子,哪里会这样婆婆妈,只怕立刻就拿着旁话岔开了,横竖是不愿意的意思了,想着,也就认真看了他几眼。 杜怀瑾这时才抬头看了眼福王妃,难得的收敛了玩味的笑容,正色说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此话落在福王妃耳中有如之音一般,她眉梢微扬,带着几分得意的看向福王,“如何?现在您可以去沈家求亲了吧?” 福王忍不住哈哈大笑,粗糙的大手掌落在了杜怀瑾肩头,摇头直笑,“你啊,你啊……”豪爽的说道:“那就依夫人所说,为夫这就去沈府提亲。”说着,大步走了出去,步履也带着往日所没有的轻快。 福王妃见着就露出了笑容,待杜怀瑾走后,对林妈妈说道:“可算是了结了我心头大事。”林妈妈就怕沈府到时候不答应,闹得福王妃心头不快,就笑道:“您可别高兴的太早,你方才也说了,沈三姐可不是只有我们王府属意的……” 福王妃眼底眉梢都是笑意,闻言立刻说道:“就王爷那七窍玲珑心,不知道多少鬼点子,你就看着吧,这亲事一准要成”说着,高兴得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吩咐林妈妈:“你去开了我的箱笼,把里面最华丽的头面全拣出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姐喜欢什么花样,你出去打听打听。” 林妈妈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哪有做婆婆做成您这样的这哪里是婆婆,分明就是亲娘了。”福王妃正在兴头上,笑眯眯的说道:“沈三姐少年丧母,身世也可怜,我就是多疼些,也不为过,若是那一个能有沈三姐一半懂事……”说着,笑意渐渐消去,声音有些低沉,“今日是好日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提也罢。” 林妈妈知道她是在说二夫人,想到二夫人做下的那些事,叹了口气,也不欲让福王妃为这些事烦心,就笑道:“早几年您就说要将听雨园收拾出来给三少爷和未来的三夫人住,听郡主说起沈三姐似乎喜欢牡丹,要不选几个花匠种些牡丹?” 福王妃眼里就有了促狭的笑意,“你忘了,我记得瑾儿不久前可是亲自从洛阳弄了大棕紫回来的。”林妈妈顿时恍然大悟,忍俊不禁的笑道:“您是说,三少爷是为了……”福王妃掩袖而笑,“我那时还不明白,只说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一向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后来见了他书房的月夜牡丹图,又听云儿这丫头说起沈三姐喜欢牡丹,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话音刚落,就听丫头来报:“郡主来了” 杜水云急急走了进来,拉着福王妃的衣袖撒娇:“娘,我求您件事。”福王妃就望着林妈妈直笑,“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到了。”杜水云就撅了撅嘴,“您别是在背后又编排我的吧?”福王妃斜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和母亲说话的?”虽是责备的意思,却并无责备的语气,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溺爱。 杜水云见着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娘,我想着过几日就立秋了,想请沈姐姐来我们府上赏菊吃螃蟹,就在园子里摆上宴席,您看怎么样?”福王妃与林妈妈交换了个眼神,哧的一声笑,“你沈姐姐只怕是不得闲。” “怎么会?”杜水云睁大了双眼,“我前几日问还邀沈姐姐立秋以后来赏菊,她满口答应了。”福王妃嘴角高高翘起,眼眸中满是愉悦,“你沈姐姐,只怕要做你三嫂了”杜水云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笑容满面的福王妃,“怎么会这样?”福王妃见着笑意更深,摸了摸杜水云的头,“日后多的是时候吃酒赏菊,也不急在这一时。” 杜水云就蹬蹬的跑出了正房,眉头深蹙,心里乱成一团,喃喃自语,“我三哥虽然千好百好,可他不喜欢女人,沈姐姐怎么办?”一旁的书燕听了忙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姐,这样的话,您怎么可以拿出来说?”杜水云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急匆匆跑向了自己的院子。 沈紫言接到杜水云来信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红霞布满天际,一只只归鸟飞过天际。 沈紫言将来信细细的看了几次,几乎可以想见杜水云心中的徘徊。一面是她三哥,一面是闺中好友,也难为她还记得提醒自己。杜水云这样不问世事的都知道他三哥是断袖,可见杜怀瑾这癖好实在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在福王府里面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沈紫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许熙在空明寺中的话,若他所言不假,那杜怀瑾,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不济的纨绔子弟。一面是许熙,一面是杜怀瑾,往深里想,若是杜怀瑾没有那断袖之癖,这两个人谁更好一些,还真是难说。 那日对弈的情景历历在目,沈紫言想了想,叹了口气。 一转头,却见墨书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眉宇间都带着浓浓的恼意。 沈紫言见了,一种不安渐渐浮上心头。 多谢东君太乙,青的刀,慵,轻裳童鞋投出的粉红票 弱弱的问一下,东君太乙是指太阳神么? 再有五张粉红,子夜就加更了,啦啦啦啦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七章 落定 一 第八十七章落定(一) 墨书见沈紫言正探寻的望着她,也就不打花腔,开门见山的说道:“您不知道多可气,夫人送给二少爷的那两个丫鬟,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柳氏不怀好意,担心青钰好生生的被带坏了,走入了歧途。 今日一大早,沈紫言就听说柳氏送了两个伴读丫头给沈青钰,据说都是聪慧可人的丫头,沈紫言对柳氏有一种天然的忌惮,可不相信她会存了什么好心,立刻就命墨书去瞧瞧那两个丫头,果然,都是柳眉杏眼的美人儿。墨书已动了真怒,“那两个丫头一眼瞧上去,就生的一副狐媚样子,没得带坏了好生生的爷们” 沈紫言就从案桌上抽出一张雪浪纸,吩咐秋水:“你照着这幅图,再画一幅。”说话间就将那日马房着火后秋水画出的丫头的画重重按在了书桌上,“到了这份上,谁也别讲情面了。画完以后,立刻送到老爷那里去” 沈青钰如今已经十二岁,沈紫言自然相信他不会被两个漂亮些的丫头迷惑了心智,但也架不住柳氏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蛊惑,毕竟是心智未长成的年纪,这时候最是容易乱花迷人眼的时候,万一不慎受不住那诱惑,耽误了时候,这一世可就完了。 秋水一画完,吹干了墨,立刻就拿着画出去了。沈紫言就吩咐随风:“你去把海棠给我叫过来。”话音刚落,就听丫头在帘外探出头来,“姐,二少爷院子里的海棠姐姐求见。”海棠已经嫁为人妇,本来该称妈,但她和杜鹃嫁给了两兄弟,这样叫起来就有两个唐妈妈,容易混淆,沈紫言索性就叫人依旧称她们的名字了。 墨书哧的一声笑,“我说如何?海棠最是聪明的,这其中的厉害她不会不知道。”海棠已快步走了进来,昔日做少女时的乌压压的满头青丝已挽成了髻,平添了一种的风韵。忙给沈紫言行了礼,“姐,奴婢有事要禀。” 沈紫言就使了个眼色,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唯有墨书几个大丫鬟依旧在旁边候着,海棠见屋子里没有旁人了,就郑重的说道:“夫人送去的两个侍女,二少爷收下了,但二少爷说男儿自当以读书为要事,哪里是红袖添香夜煮酒的时候,恰巧此时大少爷不知怎的见着这两个丫头,就问二少爷讨要,二少爷怜惜大少爷生活不便,为着兄弟友恭的意思,就将那两个丫头送给了大少爷。” 沈青林自那次被沈二老爷打了一顿以后,在床上躺了将近四个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调养的时候没有注意,伤愈后就落下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毛病,也不知是否他自己也觉得无颜见人,这些日子绝少出来行走,唯有柳氏进门时来问过一次安,那也是和他们姐弟三人错开了时候,也不曾见到。想不到这次一听说他出了院子走动,便是带走了柳氏送去的两个丫头。 沈紫言几乎可以想见柳氏的脸色有多难看,对海棠笑道:“二少爷如今也会使鬼点子了”平白无故的,沈青林哪里会进沈青钰的院子,多半是用了什么鬼点子将沈青林引逗过去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沈青林身边如花似玉的丫鬟可不是一个两个,再添两个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棠一本正经的笑道:“二少爷可什么也没有做,是那两个丫头自作主张的要去院子里采花,说是给二少爷装饰书房,被大少爷瞧上了,一路跟到了院子,我们二少爷可是日日用心念书,哪里有闲情管这些风花雪月的” 墨书心知沈紫言喜欢轻松的氛围,就笑着推搪了海棠一把,打趣道:“你如今跟了二少爷,这说起话来也咬文嚼字了,几时去做个女先生?”海棠呸了一声,“我们三姐也是个有才学的,你也跟了这些年了,难不成你说话还是跟个下里巴人一样?”原本凝重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 沈紫言含笑看着二人,只觉得十分有趣,但转念想到福王此时应该在与沈二老爷说起自己的婚事,一颗心又变得不宁静起来。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时沈紫诺定亲的时候,沈紫言自己还能冷静的分析,头头是道的,到现在轮到自己了,心里却是不安宁得紧,这不管花落谁家,面临的又是陌生的环境了,到时候能不能适应还另说,就怕自己难以和良人琴瑟和鸣。 她虽然心里不指望当真能和和美美到老,可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美好的一幕还是有些许的憧憬。哪怕是有争吵,有冷战,但只要最后还能花好月圆,足矣。 沈紫言正胡思乱想着,就见海棠站了起来,“奴婢这就告辞了二少爷那边也该人传午饭了。”沈紫言忙叫住了她,走到她面前,携了她的手,郑重的说道:“你和杜鹃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一心服侍二少爷就是了。”海棠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三姐放心,只要有这条命在,断然不会叫二少爷收到一丝一毫的损害。”沈紫言微微颔首,“我可就将他交给你们了。” 这就算是最后的嘱咐了,沈紫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嫁入别家,但心里也明白那一日不会太远了,所以在自己离开之前一定要将沈青钰托付给可靠的人。以沈青钰的聪明才智,若真全身心的应付起内宅这些魑魅魍魉,也不是难事。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能为了这些看起来鸡毛蒜皮的事情分心。沈青林已经是这番模样,若是沈青钰再不出个名堂,沈家二房这一代,也就算是完了。因此沈紫言比谁都希望沈青钰能金榜题名,到那时这内宅的事情还算得了什么呢? 福王与沈二老爷已在书房内高谈阔论了大半个时辰,沈二老爷虽不知福王为何到访,但福王这样的身份亲自登门拜访,哪里敢怠慢,慌忙迎到了自己书房,福王倒也是爽快人,坐在那大红木太师椅上就和沈二老爷对些朝堂上的事情说了好一会,令沈二老爷顿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昔日沈二老爷和福王不是没有交往,但交谈得实在太少,哪比得上这次促膝长谈,越发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阵,直到厮端着茶上来才住了口。福王饮了几口茶,突然话锋一转,“也不知沈尚书对令姐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 沈二老爷微微一愣,立刻会意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福王这次登门,绝不是为了和自己说些时事这么简单,他既然提起沈紫言,想必也有一番心思了,也就顺势说道:“前些日子许尚书倒是提过亲,只是下官一向偏疼这女儿,就想多看些日子再作打算。” 福王就放下了茶盏,笑道:“你瞧着我家三子怎么样?”话说到这份上沈二老爷哪里还不明白,他虽对福王府的三公子不熟,只见过一两次面,但想着虎父无犬子,福王大智若愚,目光如炬,教导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笑道:“令公子一表人才,又聪慧过人,举手投足间都有大将风范,只怕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为可也。” 福王明知沈二老爷说的客气话,但还是十分受用,眯着眼笑了起来,“也不知我家三子可配得上尊府的三姐”似是感叹的一句话,落在沈二老爷耳中却令他一阵狂喜,福王府是何等人家,自家女儿嫁过去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面上却不将喜色露出分毫,唯恐福王府看轻了沈紫言,凡事得来的太易自然不会珍惜,也就细细沉吟了半晌,许久才说道:“令公子自然是东床快婿,只是我夫人去得早,我这女儿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难免有几分性子……” 却不知此话正合了福王的心意,他自军中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豪爽,虽贵为王爷,但也喜欢那有性格的女子,不喜那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只是不好说出来的,福王妃年轻时也是个能闹腾的,偏这样刚好入了福王的眼,如今杜怀瑾是福王最为钟爱的儿子,私心里自然也希望他能娶一个性子洒脱的媳妇,听了沈二老爷一说,更是坚定了为杜怀瑾求娶之心,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笑道:“谁家女儿没有几分性子,就是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拙荆也不是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清正兄也不必过于忧虑。”直接从沈尚书过渡到了清正兄…… 沈二老爷就拘谨的笑了笑,“既然福王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也就这么说定了。”福王就哈哈大笑,一掌拍在了沈二老爷肩头,“走,去紫竹轩喝上一杯”沈二老爷忙应了,心里着实欢喜,走路的步子都比往日轻快了许多。 沈紫言那边却是刚刚得到消息,“老爷和福王出去喝酒了?” 多谢君烨,阿可,紫莹飞絮,高兴611童鞋赠送的宝贵的粉红票我记得当初写《牡丹倾城》的时候,君烨就是熟面孔了,想不到现在还能看见,真的很感动。 也感谢阿可,熊宝宝56,千年虫万年僵的打赏 子夜会遵守诺言加更,明日不定时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八章 落定 二 第八十八章落定(二) 随风直点头,“福王和老爷在书房说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话,后来就一齐出去了,说是要去紫竹轩喝酒,老爷出去的时候,春风满面的,颇为自得的样子,福王也是满脸笑意,看起来是相谈甚欢。”这么说来,一定是在什么事情上面达成了共识了…… 沈紫言默然,心里却想到了一直以来福王妃那暧昧的态度。一直以来内心深处都觉得福王妃似乎有求娶自己的意思,但人家没有明说,自己又岂能捕风捉影?没得白白叫人笑话了去。 但这次福王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若是为了朝堂之事,福王作为王爷,理应避嫌,不会和同朝官员们走得太近,免得引起皇帝的猜忌。因而和官员们最多只会书信往来,或递上名帖约个时候在外间说话,不会亲自登门拜访。可这次福王大刺刺的就来了,丝毫没有觉得不妥,沈紫言心内隐隐也有些明白了。 多半是提亲来了…… 这话却又不好明说,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也就笑了笑,“那就是好事了。”墨书却趁四下里无人时吗,偷偷的问:“姐,您说福王是不是提亲来了?”人总是容易和亲近的人产生共鸣,这话正戳中了沈紫言的心事,在墨书面前她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也就说道:“多半是这样了,不然,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旁的事情值得福王亲自登门的。” 墨书听了,在心里细细思想了半晌,才叹道:“若真是这样,我倒是希望姐嫁入许家。”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问:“为什么?”墨书是自服侍她长大的丫头,这份情分自然非比寻常,有些话旁人不能说,她却是能说的,“那日在空明寺中,奴婢亲眼见着许公子那神态,虽掩饰得极深,但还是看得出来,对姐您十分有意,姐的心思我是再明白不过的,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心里却盼着和未来的夫君琴瑟和鸣,许公子既然已经对姐有意,这往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沈紫言沉默着不说话,心里漾开了一层一层的波纹。 墨书又继续说道:“许家只有大公子和二公子,这二公子未曾娶亲,又是个性子豪爽的,想来将来娶妻,这妻子的性子也好,妯娌之间也就少了些不和。再者,许公子先如今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您嫁过去以后,就是当家奶奶,是陪着许公子一路升上去的人,这份情谊自然非比寻常了。” 说着,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奴婢说句逾越的话,福王府的境况可比许家复杂得多,世子夫人裴氏是裴阁老的孙女,二夫人是齐国公府的庶女,我虽不知道世事,可冷眼旁观,我们家老爷屡次见客的名单上,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裴阁老的名字……” 这事沈紫言也是心知肚明,同朝为官,却相互没有往来,大有老死不相见的意思,这意味再明显不过,多半是沈二老爷与裴阁老不和了。这样说起来,入了福王府,能不能和世子夫人处理好关系还是件令人发愁的事情。再说起二夫人,虽只见过一次,可听杜水云说起她的口气,多半是不好相与的了。 墨书又叹了口气,“福王和福王妃都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分家,您和世子夫人,二夫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若是您有幸讨福王妃欢心还好说,若是将来有一日招致福王妃不喜,这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话锋一转,“我倒是觉得这三公子极不简单,到底不简单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若只是姐和三公子两个人过日子,这也是极好的亲事,可福王府不是那寒门户,不是能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人家。” 墨书说完,就十分真挚的看着沈紫言,“这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若是说的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姐包容。”沈紫言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一片为着我的心思,又岂会怪罪你?”墨书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紫言心里却并没有面上看起来的平静,或许正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墨书看得十分清楚,不过,她还漏了一点。那就是她们这种人家的联姻,多半是为了家族的考虑。 福王府的权力自然是许府所不及的,但这无上的权势带来荣耀的同时,也带来了深深的危机。高处不胜寒,福王作为当今地位最为尊崇的王爷,几乎可以称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就是那一人,足以主宰福王府的命运。一般来说,皇帝都对自己的胞弟,尤其是如福王那种有能力的弟弟,怀抱着忌惮之心。 若皇帝相信福王府,福王府自然就是鲜花裂锦,钟鸣鼎食的人家,可要是一招不慎,引起皇帝的猜忌,那就是万丈深渊。在权势面前,骨肉亲情,其实真的微不足道。 若是想过平静的日子,许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从某种程度上说,只要许家不犯什么大错,就不会动摇现有的根基。哪怕是被皇帝罢免了官职,可也还有官复原职的机会,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保住现有的富贵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样的书香人家,只要子孙上进,多得是卷土重来的机会。 福王府就不同了,一个窥探到皇权中心的家族,大起大落几乎就是在所难免。 或许登高必失,就是这个道理…… 沈紫言沉吟了半晌,只觉得头痛欲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恹恹的问:“方才那丫鬟来找你,可是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真要是这样一直想下去,沈紫言真怕自己会头痛许久许久。 墨书因担心沈紫言的亲事,也将那一茬忘了,闻言立刻笑道:“那丫鬟来说,夫人决定给百合开了脸,抬了做姨娘。”沈紫言哧的一笑,“这百合倒是个有手段的。”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股淡淡的悲哀。 墨书也笑道:“可不正是如此,这才几日的光景,百合就做姨娘了。” 柳氏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一面是被百合威胁得紧,不得不抬了她做姨娘,暂且将自己的丑事遮掩下来,以后归以后,现在是断然不能叫自己的丑事被别人知道的,也只得先稳住百合再从长计议。另一面却是柳氏为了在沈府站稳脚跟不得不使出的手段,纵然是心里再嫉恨,也要在明面上抬了自己的丫鬟做通房和姨娘,方才是大家主母的气度。 柳氏可不相信百合真能讨得沈二老爷的欢心,甚至还在心里暗想沈二老爷见了百合那副嘴脸,再想到自己的知书达理,雍容大度,没准对自己就更宠爱了。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精,百合又岂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她想着沈二老爷对柳氏始终是不冷不热的,虽面上是尊重的,可心里却疏远得紧,她只要得了沈二老爷的欢心,诞下儿子,这往后的日子自然就是一帆风顺了,荣华富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两个人各怀了心思,只是百合万万没有想到,这柳氏已暗地里下了绝子药,无论如何,她是再也怀不上孩子的了。柳氏正是明白这一点,看向百合的眼中多了几许幸灾乐祸和不明意味的算计。 沈二老爷直到黄昏时候才回来,听了柳氏抬了百合做姨娘,也没有别的话。 沈紫言却在想,沈二老爷究竟是将自己许配给了谁家。 到了第二日,沈二老爷坐在临窗的大椅上喝茶,看着来问安的姐弟三人,眼里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沈紫言觉得沈二老爷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似乎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她一样。 这种目光令沈紫言全身不是个滋味,但还是硬着头皮和柳氏寒暄了几句,这才落落大方的告辞了。 沈二老爷见着沈紫言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转过脸吩咐柳氏:“去将黄历拿过来。”柳氏不知是为了何事,满腹疑窦的将黄历递给了沈二老爷。沈二老爷细细的翻着黄历,犹豫了半晌,才吩咐柳氏:“你去刑部安尚书的府上走一趟,请安夫人做我们沈家的媒人。” 柳氏大吃一惊,瞠目结舌的问:“三姐的婚事有着落了?”沈二老爷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福王上门提亲,我已经应下了,我看来年的十二月初十是个好日子,就将下聘的日子定在那日好了。”离来年十二月初十还有将近十五个月的日子,多得是时间细细准备。 柳氏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沈紫言居然要嫁入福王府,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她自然是盼着沈紫言嫁得越差越好,没有想到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沈紫言的婚事,竟然比沈紫诺的还要好,也就勉强挤出了笑容,“决定得这样突然,老爷也不和妾身商量一声。” 沈二老爷却直接连回答都省了,淡淡说道:“你那日若是不得闲,我派了妈妈去也是一样的。” 多谢shiivy,雪梦冰,达芬奇椅子,阿可童鞋投出的宝贵的粉红票 也鞠躬感谢瑤非魚,千千纤语,ddhhhhh,阿可童鞋的打赏 多谢你们对子夜的支持,今天三更 遁地码字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八十九章 落定 三 柳氏一张脸顿时胀得赤红,似能挤出血来。沈府明面上是柳氏做主,实际上是沈紫言说了算,那些仆妇大大的事情也只找沈紫言回禀便完了。她从早到晚都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只呆在房内拿了那性子懦弱些的丫鬟出火,要么就是和柳妈妈闲话,沈二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却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在沈紫言婚事上,正是她展现千般手段万般心肠的时候,若是沈二老爷当真派了妈妈去安尚书府上请安夫人来,那她这个做继母的面子往哪里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她对继女的婚事不上心?她作为当家主母的威严又何在? 这样想着,她忙笑道:“妾身平日里虽然忙碌,可我们三姐的婚事,我做母亲的,无论如何也要奔走一番才是。”沈二老爷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不咸不淡的应了句:“是吗?那就有劳你操心了。” 柳氏心里一阵激动,忙保证道:“老爷放心,妾身一向将紫言视如己出,她的亲事妾身断然不敢马虎,她的嫁妆,妾身也会仔仔细细的挑选。”出嫁女的嫁妆,是到夫家的依靠和体面。 柳氏自然知道福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只怕那两个媳妇的嫁妆都十分丰厚,若是沈紫言带进去的嫁妆太寒碜,到时候还有什么脸?恐怕在妯娌和婆婆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辈子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柳氏想了想,就在心里暗暗称意,这沈紫言不给她脸,骄傲得和孔雀似的,那也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就是给她置办些乱七八糟的嫁妆,她难道还能不要脸皮的来吵嚷不成?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二老爷听了,面上顿时如罩寒冰,“你要为紫言挑选嫁妆?”声音冷冷的,令柳氏微微有些错愕,“妾身毕竟是紫言的母亲。”说着,偷偷瞅了眼沈二老爷的脸色,见他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大着胆子说了下去,“福王府地位非比寻常,紫言既然要嫁入福王府,这嫁妆一事可马虎不得,妾身自然要尽心尽力了。” 话音刚落,见对面沈二老爷看向她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几乎要将她凌迟一般,柳氏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惶恐不安的垂下了头。沈二老爷眼里已含着浓浓的讥讽,“你也还知道紫言要嫁入福王府!” 柳氏浑身一僵,猛的抬起头委屈的望着沈二老爷,一双杏眼里满是盈盈泪光,“老爷……”沈二老爷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秋水画的那幅画来,重重拍在桌上,“幸而我当日没叫你管家,不然这府上要被你闹成什么样子!”昨日秋水听说沈二老爷在见客,直等到沈二老爷归来时才将画交到他手上,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沈二老爷本就对柳氏十分不满,听了秋水一席话,更是怒火中烧。 不过大晚上的沈二老爷也不便发作,好容易按捺住了怒气,思前想后,这沈紫言的婚事只怕还有不少需要柳氏出面的地方,也就暂且将这事压在心底了,没想到这一大早的柳氏就提出来要为沈紫言置办嫁妆,沈二老爷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更是恼火。柳氏在府上打闹也就罢了,若真是给沈紫言置办了几箱乱七八糟的嫁妆,这沈家也就别想在福王面前做人了,沈紫言可是沈家堂堂正正的嫡女,不是那寒门户的女儿! 柳氏本来是满腹疑窦,不知沈二老爷为何会动怒,但见到那幅画以后,一阵心虚气短,不由急急辩解:“那丫头虽然我院子里的,可因着她嘴馋,闹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已将她撵出去了……”沈二老爷冷冷瞥了她一眼,令她的话戛然而止,“你的丫鬟倒是与别的丫鬟不同,才来几日,就知道叫人出去买吃食了,还知道打赏人家一两银子!” 柳氏强笑道:“那是妾身见着她平日乖巧,不时赏赐她一些物事……”沈二老爷已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她,“那送给青钰两个貌美如花的伴读侍女又是怎么回事?”柳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强自解释:“妾身担心青钰没日没夜的念书,熬坏了身子,就让两个丫鬟去好生服侍他。” 沈二老爷冷笑道:“我素闻你有才名,这才迎娶你进门,你就是再骄纵任性,也该有个分寸才是,若是再行错一步,也休怪我不顾情面了,我们沈家别的不说,远处的庄子倒是不少!”言下之意是说柳氏若再使什么手段,被送去庄子上就是最后的结局。 这话有如一道惊雷,直直劈进柳氏心中,她浑身一颤,大大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老爷,妾身……”却是泣不成声,哽咽难言。柳妈妈见量忙求道:“夫人也是一片心为着姐和少爷的意思……” 沈二老爷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的郭妈妈,前尘往事一一浮上心头,更是大怒,直挺挺站起身来,一脚揣在柳妈妈身上,“夫人年轻不知事,你是见惯了世面的老妈妈,难道不知道劝着些?只知道火上浇油,添油加醋,你也不必在这府上待下去了!” 柳妈妈脸色顿时灰白成一片,浑身抖如筛糠,老泪就簌簌的落下来了,不住磕头求饶:“老爷恕罪,是老奴造次了……”柳氏见着自己的妈妈没讨到好,本欲说上几句,但见到沈二老爷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到舌尖的话又咽了下去。 沈二老爷见着这主仆俩就一阵气闷,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屋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落在沈二老爷耳中更是平添了烦意,脚下的步子愈发的快了。柳妈妈忙宽慰柳氏:“夫人,老爷只是一时着了恼,过几日,您好声好气的认个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柳氏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我可是他的枕边人,都能这样狠心……”此话一出,柳妈妈忙急急掩上了门,低声说道:“夫人,隔墙有耳,您说话也要有个分寸才是。”柳氏却只是不听,“这是我的院子,难道我说两句也使不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这是怎么了?门扉紧闭的。”又是百合那冷嘲热讽的声音,柳氏只当她是来看笑话的,气不打一处来,就欲将在沈二老爷处受到的气发泄到她身上,却被柳妈妈拉住,“夫人,您这副样子,可怎么见人呢,我去打水来给您洗脸,您也要好好捯饬捯饬才好见百合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娼妇啊!” 墨书因见着沈紫言近些日子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就提议道:“姐,这时节秋高气爽的,园子里的菊花都开了,不如我们去掐些菊花?”沈紫言本不欲去,但呆呆坐着更是胡思乱想,没得白白添了烦恼,就笑道:“也不知园子里是什么模样?”说着,就站了起来,墨书见量心中一宽,忙扶着沈紫言走了出去。 一行人才出了院子,迎面就遇上脚下生风的沈二老爷,沈紫言见他面色不虞,不敢马虎,忙上去行礼,沈二老爷出了柳氏的院子,越想越气,本来心情十分不佳,但见着女儿,也露出了些许笑意,“这是去哪里?” 沈紫言恭谨的答道:“听说园子里的菊花都开了,甚是漂亮,女儿这是去赏花。”沈二老爷微微颔首,“赏花是怡人心情之事,正该如此才是。”沈紫言躬身应是,想到福王的来访,忽然灵机一动,半真半假的说道:“父亲,福王府的郡主邀女儿去赏菊吃螃蟹,一番盛意,也不知女儿该不该去。” 沈二老爷一怔,脸上有了和煦的笑容,“你和郡主也有交情?”沈紫言就笑道:“不过是偶尔一起玩耍罢了,还是几年前在慈济寺为二弟祈福时认识的,这些年断断续续也有些往来。”沈二老爷目露欣慰之色,略一沉吟,说道:“这赏菊吃蟹本是好事,不过你大姐嫁期在即,你也要帮着她做些女红才是。” 沈紫言忙应了,心里却乱成一团。 这是什么蹩脚的借口? 沈紫诺是来年开春才出嫁,现在不过才立秋,也有将近半年的样子,哪里就迟得了这一日两日。再说,沈紫言自己针线不好,说起帮沈紫诺做女红,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每次沈紫言自己的针线活,可都是秋水,墨书等人偷偷的帮着做的。沈二老爷做父亲的,就算是不知情,也没有拘着自家女儿出去交游的理,毕竟杜水云是福王府的郡主,又不是那轻狂之人,和她来往,虽不图什么,可也绝对没有坏处。 这样看来,多半是沈二老爷已经决定了她的婚事了,而且,照他的样子看来,十有八九,是说给了福王府。沈紫言不知道自己是何样的心情,心乱如麻的应了是。 沈二老爷却只当是她为着不能出去心里不快,哈哈一笑,“日后多得是日子见到郡主!”口气里添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这话一出,落在沈紫言耳中,又验证了她刚才的想法,一颗心更是浮浮沉沉,似那冬日里的爆竹,霹雳啪啦炸个不停。 多谢完美草的打赏和yiligdd投出的粉红票! 待会还有一更,求粉红票!子夜打滚求粉红! 三十票加更一章~~~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章 风波 一 墨书在一旁听着目光微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二老爷的态度很含糊,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沈二老爷这时又重新打量了沈紫言一眼,见她穿着家常的袄,满头青丝只随意的挽成了一个髻,素面朝天的,一张脸莹白如玉,也不见佩戴什么首饰,却自有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惊艳。不知不觉间,那个趴在沈夫人膝盖上牙牙学语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细看之下,沈紫言的容貌倒和沈夫人有几分相似,沈二老爷见着未免心酸,想到故去的妻子,第一次心中有了一股浓浓的愧疚。沈紫言哪里知道沈二老爷在想些什么,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也有些不安,就温顺的立在一旁,垂下头,默然不语。 沈二老爷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沈紫言一抬头就见着她父亲满脸的怅然若失,不知是为了何事,正欲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就见沈二老爷已迈开步子,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了。不知为何,沈紫言只觉得在阳光的照耀下,沈二老爷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沈紫言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自然是没有心思再赏菊了,但心想既然出来了一遭,也不想这样匆匆忙忙的回去,就沉默的顺着花径走进了院子。 梧桐叶落了满地,走上去簌簌作响,昔日百花齐放的院子,已有了浓浓的秋意。 满园唯有金灿灿的菊花开得灿烂,右手处却又是一片白色的菊花,沈紫言站在花丛里,静立半晌,嗅着空气里的秋意,不知为何,一颗心突然平静下来。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依旧存在,只是淡去了不少。 放眼望去,前路自然是不可知的静默,可只要自己肯用心,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想着,心里舒畅了许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墨书几人说道:“掐几支菊花回去,送给大姐顽。”自沈紫诺的婚事定下来以后,素日极少出门的她更是足不出户,呆在房中做女红,沈紫言见着反倒是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沈紫诺是在准备她自己的嫁妆,也无可厚非。 墨书几人虽不知道沈紫言眉头为何舒展了开来,但都生出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忙笑道:“大姐要顽,姐也要戴一朵才是。”说着,接过丫头手中的剪刀,挑了一朵紫红色的菊花,替沈紫言簪上了。沈紫言本来满头只有一根莲花形的碧玉簪子,簪了这一朵菊花,平添了许多娇艳,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沈紫言扫了眼众人,就笑道:“你们也去掐花儿戴,索性这一屋子都办个菊花宴,横竖这秋天也没别的花儿了。”秋水应道:“可不是只有菊花,我们院子里的桂花也开了,姐忘了,前几日您还说隐隐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问道,就是那桂花了。” 听她提起桂花,沈紫言没来由的脸上一烫,那在福王妃醉酒的糗事可是时刻不忘的。随风也附和道:“还有那四季海棠,粉色的花,正好掐了染指甲!”沈紫言从来不染指甲,一双手素白得像那初放的栀子花似的,见她们说的高兴,不知不觉间,唇角已微微上扬。 墨书,秋水等人发上均簪着各色折枝菊花,园子里不时传出一阵欢声笑语,沈紫言这些日子以来的抑郁顿时被冲淡了许多。 柳氏那边可就是硝烟四起了,柳妈妈服侍着柳氏净了面,又重新挽了发,略作修饰,这才宣了已在门外等了许久的百合。百合虽不知柳氏这里发生了何事,但见着她让自己在门外等了这许久,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刚来时的好颜色荡然无存,胡乱给柳氏行了礼,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要在自己院子里开个厨房,专门治办我的饮食。” 柳氏冷冷斜了她一眼,眼里已泛起了层层寒意,“你还怕我在厨房下毒不成?”这正是百合所忧虑的事情,她就怕这柳氏心狠手辣,暗中在自己食物里下毒,到时候可就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但这担忧又如何能叫柳氏看出来,就半真半假的说道:“厨房现在都是三姐的人,我和三姐无冤无仇的,难道还怕她害我?”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柳氏和沈紫言不和,又没有能力掌控沈府,柳氏顿时怒火中烧,本欲发作,但想着她被自己下了绝子药,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也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暗地里却有些后悔自己当日怎么下的不是毒死人的药,冷笑道:“那你为何要开厨房,沈府可没有这个先例。” 竟想拿沈府的惯例来压她,百合不屑的笑了几声,“我现在是姨娘了,有了单独的院子,若是老爷在我那里用膳,我还大老远的叫人去厨房不成,到时候可都凉了,我可担不起怠慢老爷的罪过,倒不如在我的院子里开了厨房,也不怕时候晚了没个地方要吃食的,这样既方便又省事,岂不甚好?” 这还没同房呢,就想着日后怎么做了…… 柳氏眼里含着深深的讽刺,“这事我可不能做主,你要有能耐,和三姐说去,别在我面前嚷嚷!”百合气结,视线从柳氏微红的眼眶上掠过,讥笑道:“夫人可仔细着,就是哭出了一缸的眼泪,也不见得能讨人欢喜!” 她自然不知道在柳氏房中发生的那些事,但可是亲眼见着沈二老爷带着人怒气冲冲的从这院子里走出去了,想一想就知道必是柳氏得罪了沈二老爷了。念及此处,对她自己能留住沈二老爷的欢心又多了几分把握。也不多说别的,傲然的扬了下巴,“我找三姐去。” 柳氏哧的冷笑一声,“你只管找去!”她尚且不能在沈紫言那里讨得了好,更何况这个的奴婢? 百合却想着柳氏如今和沈紫言不和,自己只消去沈紫言那里卖个好,讨个乖,她又是不知世事的姐,能见得了谁的真心,之所以管理内院还不是因为是沈二老爷的亲生女儿,而沈二老爷又和柳氏不睦,只能依靠这亲生女儿了。到时候这沈紫言还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再从中挑拨,那她和柳氏就是两虎相争必有一失,沈紫言损不损失倒是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但见到柳氏受损,她可是很乐意坐山观虎斗的。 沈紫言那边正和墨书等人坐在凉亭里吃酒,说说笑笑的,好不自在。 却听见丫头来报段姨娘求见,沈紫言一时没回过神来,墨书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低声附在沈紫言耳边说道:“就是夫人身边的百合,姓段,现在做了姨娘了,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叫她百合,她就不待见了。” 沈紫言轻轻一笑,“她来做什么?”秋水在一旁笑道:“多半是和夫人置气,找着姐做筏子呢。”沈紫言哧然一笑,“我可不是那火中取栗的猴子。”墨书就笑道:“那奴婢代姐去回绝了。” 沈紫言却扶住了额头,“我头好晕,好像是醉了……”墨书不由失笑,方才还好好的,哪里这么快就醉了,但见沈紫言难得的露出几分孩子般的顽淘,就顺势装模作样的大呼叫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好,姐您既然不舒服,我看还是扶着您回去歇息好了。”说完,立刻转头吩咐那群丫头:“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抬了软轿来!” 沈紫言可不相信墨书这样的聪明人看不出自己在做戏,见她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心里无声的笑了笑,故意站起身来,身子晃了晃,墨书见量大急,忙奔上去一把扶住她,关切的问:“姐,您没事吧?”十分焦急的样子。 沈紫言见着心中一暖,摇头笑道:“就是头晕,也没有别的事。”秋水和随风都对墨书或多或少的了解些,早瞧出来沈紫言和墨书两人一唱一和的在那装腔作势,憋了满脸的笑,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沈紫言,也都急道:“姐,要不要奴婢去拿解酒石?” 明知道沈紫言不需要,还是假意询问了,墨书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一本正经的说道:“自然是要的。”随风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这岂不是让自己白跑一趟? 好在此时婆子们刚好抬了软轿来,墨书忙扶着沈紫言上了轿子,出了园子,却是连正眼也没有瞧那百合一眼,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百合本来为沈紫言不见自己觉得大失面子,但见着众人簇拥着沈紫言离开,又听说沈紫言醉酒,这才觉得有了台阶下,气色好了些。 沈紫言坐在软轿上,适才将百合的脸色瞧得分明,淡淡笑了笑。 百合这副样子,倒真和她的主子有几分相似,不愧都是柳家出来的。不过,这样冷眼瞧着她们主仆二人斗智斗勇,倒也不错。所谓水涨船高,自己给百合留一分面子,也就是给柳氏削了一番锐气,但对百合这样的人又不能太纵容,否则一着不慎,就是第二个燕姨娘…… 柳氏这样算是后院起火,该是自顾不暇了吧…… 沈紫言的好心情不过持续了一个晚上。 感谢书燕,纯洁咖,达芬奇椅子,喵喵金吉拉投出的粉红票!达芬奇椅子这是第二次投票了吧,嘿嘿,多谢!加更求粉红!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一章 风波 二 第九十一章风波(二) 前一晚饮了些酒,沈紫言第二日就起得迟了些,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就听随风低声说道:“老爷昨晚去了段姨娘的院子,听说夫人那边的灯,一夜也不曾吹灭。”沈紫言对沈二老爷的房中事没有丝毫兴趣,这也不是她为人子女该操心的事情,但听到随风说起柳氏房中的灯亮了一夜,还是微微一笑,“看来我这个母亲气性还真大” 为着当家老爷去了妾那里,做主母的一夜未眠,也真是少见。嫉妒是人人皆有的心情,算不得什么,可表面功夫做得这般难看的,柳氏这个主母也当真是颜面尽失。既然存了一肚子的酸水,当初又何必抬了百合做姨娘当初为了贤名逞一时的大度,现在连肠子也悔青了吧。 随风想着,就笑道:“听厨房的人说起,夫人可是连早饭都没有用呢”默秋端着一盆水进来,半蹲着绞了帕子让沈紫言净了面,恰巧听到随风的话,撇了撇嘴,“现在内院都传遍了,说夫人容不下段姨娘。”沈紫言眉梢微挑,“这话传得倒快。”墨书在一旁温声笑道:“坏事传千里,就有那起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天天闲来无事便搬弄是非。” 内宅女人的天地本来就狭,那群丫鬟婆子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闲暇的时候都爱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聊一番,沈紫言对内院的这种风气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就算是明令禁止了,暗地里还是会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嘴长在人家身上,还能不叫别人说话不成?因而只要不涉及大面上的问题,沈紫言都不会插手,只不过没想到昨晚上一晚的事情,今天就传得满院子人都知道了,看来这百合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百合和柳氏争得越激烈,对旁的事务关注的就越少,留给沈青钰的空间就越大,这事沈紫言是乐见其成的,笑了笑,也没多在意。 却见丫鬟来报,沈大太太来了。 沈紫言一早上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匆匆忙忙收拾妥当,大太太已按捺不住走了进来,先环视了一遍屋子,然后才开口问道:“听说你和福王府的郡主有一番交情?”沈紫言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知道她必定没安好心,就淡淡说道:“也不熟,就是见过几面。” 大太太却已高声嚷嚷道:“哎哟,在大伯母面前还谦虚,我可是听人家说了,你和郡主常来常往的,不是一般的情谊。”沈紫言默然不语,静待着沈大太太说下去,似乎她的沉默给了大太太最大的鼓励,大太太就满脸是笑的说道:“也不知道郡主的三哥,就是福王府的三少爷,喜欢怎样的姑娘家……” 沈紫言正为着这事心神不宁的,听着她这么说,只当是她知道了什么道消息,得知自己可能嫁入福王府,就十分平静的说道:“这是福王府的私事,侄女就是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打听这样的事情”大太太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些,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又挤出了比方才更灿烂的笑容,“你觉得你四妹妹和福王家这三公子如何?” 沈紫言心中一跳,站在身后的墨书等人齐齐变色。 话说到这份上,沈紫言哪里还不明白大太太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自己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居然是沈大太太看中了杜怀瑾…… 一开始看中了许熙,现在又看中了杜怀瑾,而这两个人偏偏都是许家和福王府来向自己提亲的对象。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 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婚姻婚姻,就是讲究门当户对,沈紫言虽不敢自诩身份,但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要配得起福王府的,必定是大家闺秀,沈大老爷可只是个白丁 这沈大太太的心未免也忒大了些。 却说那日沈大太太得知许家要求娶沈紫言后,气得一夜辗转未眠,仔细想了几日,要平息了这口气,必定要找一个比许熙更有能为的大家公子,这样才有体面,也可以趁机叫许家看看,自己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娶到的。沈紫诺已许给了阁老家,要想比阁老家还有体面,唯有是那皇亲国戚,大太太就想到了沈紫言和福王府的郡主交从甚密的传言,又想到了福王登门拜访沈二老爷的事情,只当是沈二老爷府上和福王府有私交,觉得这事只要沈大老爷出面和沈二老爷说一说,沈二老爷还不得立刻去奔走沈佩夏的婚事? 沈紫言想到沈佩夏的模样,就笑了笑,“旁的虽不曾听说,可据说福王妃对三公子甚是宠爱,想必对这三媳妇也有一番厚望才是。”话已说的十分明显了,沈紫言就不信大太太听不出来。谁知道大太太听了却心中暗喜,既然福王妃宠爱三子,那嫁进去岂不是更有体面? 沈紫言看着沈大太太眼中的惊喜就开始头疼,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论下去,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沈大太太满心都是沈佩夏的婚事,就兴头头的去了沈二老爷的书房。 默秋望着沈大太太的背影,脸色难看的厉害,“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该拿出当家太太的款来,何苦来,必要过三月两头的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件,生怕人不知道,也不知道暗地里多少人笑话呢”沈紫言轻飘飘斜了她一眼,心里却十分赞同默秋所说。 沈府上下无人不知道大太太的臭名,也不知道大太太在沈紫言那里自讨了多少没趣了,还是这样没脸没皮的凑上去,看见了也不过白白添了谈资而已。 墨书就叹道:“只是这样没日没夜的来闹腾可不行,总得想个什么法子永绝后患才是。”秋水自嘲的笑了笑,“只要沈家还在,这祸患怕是少不了了。”沈大老爷是个没营生的人,沈大太太没有别的法子可想,自然只能紧紧抓住沈二老爷这根救命稻草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沈二老爷心内虽对沈大太太十分不喜,但也没有撕破脸皮,不过是草草敷衍着她罢了。 这事沈紫言也无可奈何,有些关系是永远也改不了的。她是沈家的女儿,哪怕是再不喜欢这大太太,也不能关上门不叫人家进府。 沈二老爷在书房听完沈大太太一席话,目瞪口呆:“您要将佩夏许给福王府的三公子?”沈大太太见了沈二老爷吃惊的模样,更是得意,“我想着佩夏的年纪和福王府的三公子也相配,人品相貌都是没的说的,只不过你也知道你大哥,最是那闲云野鹤的人,和福王又没有什么交往,这事也少不得叔你去代为说说了。” 沈二老爷心里着实不悦,但又不好露出来,只不冷不热的说道:“这事只怕我也无能为力。”拒绝得十分干脆,沈二老爷深知沈大太太就是那种见缝插针的人,寻着别人话里的犹豫和缝隙就往上爬,索性干脆一口回绝了。 沈大太太有些懊恼,脸色沉了下去,“前几日福王还来亲自拜访你,可见你们的交情了。也不是叫你去说亲,不过是代为转达我的意思,难道这也不成?”沈二老爷心知杜怀瑾和沈紫言的婚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不过是前几日才有了口头约定,现在还没有开始议亲,不知会有什么变故,也就不好明说,“我听说福王府暂时还没有说亲的意思。” 沈大太太大怒,冷笑着说道:“不管人家有没有这个意思,叔你不愿意去说倒是真的”沈二老爷早知道大太太不靠谱,听了她一番责问之词也没有觉得不安,横竖沈大老爷也是要仰仗着他生活,不过是名义上有所拘束,也没太过看重大太太,就向身边的大富使了个眼色。 大富会意,没过多久的功夫,就有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老爷,赵大人求见”沈二老爷就故作不知的问:“哪个赵大人?”那厮也是聪明人,低眉顺眼的答道:“是刑部侍郎赵大人”沈二老爷就颇为无奈的看了大太太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这里有客呢”那厮怯生生的望了沈二老爷一眼,“可是赵大人说有急事要见老爷……”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太太身上,顿时令她无所适从起来。 大太太脸色铁青的走了出去,一路上脚步也不曾停一下的出了沈府。 那边福王却在和福王妃说笑,“如何?这门亲事夫人可满意?”福王妃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十分惬意的靠在猩猩毡的软榻上,“都是王爷的功劳”福王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不见三子,这都是要成家的人了,怎么成日里还没个踪影?” 福王妃忙说道:“一大早的就见他牵着那匹大白马出去了,应该是和人赛马去了。”说完,看了眼福王的脸色,见他依旧是满脸的笑意,放下心来。福王就笑着问:“可知是和谁一起去闹腾了?” 福王妃心里一跳,脸上笑意顿时散去。 多谢加菲猫1456的粉红票,实在对不起大家,子夜身体不舒服,又卡文,今日的更新就迟了,不过十一点之前会补上第二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二章 风波 三 第九十二章风波(三) 福王口气虽然平淡,脸上也是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恼意,可福王妃却很清楚,福王就是那种越生气反而就越镇定自如的人,相反,他若是还能面露怒容,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这气也迟早会消的。 杜怀瑾包戏子之事虽然由福王妃百般遮掩,可在福王府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福王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没有耳闻,杜怀瑾早上是牵着大白马出去了不假,可是不是去赛马,连福王妃自己都不敢肯定。她不过是想着福王年轻时南征北战,对杜怀瑾骑马射箭这种技艺要求十分严格,自己若是说杜怀瑾去骑马了,总不会惹得福王不高兴了,哪里知道福王这次会细细问起来 要杜怀瑾这次又去了那戏楼,被福王捞个现形,少说也免不了一顿打了。 若是福王妃自己说了随口说了几个人,到时候杜怀瑾回来了,前后说的不一致,可怎生是好?福王妃是知道自己这三儿子的,出府以后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不是他自己回来,别想找着他的人,也就不可能提前告诉她一声了。 福王妃想着,就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呢,他平素倒是和安王家那子,许家的子走得近。”“许家的子?”福王顿时来了兴致,“是不是那十八岁中了状元的许熙?”福王妃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是许家的二公子许焘,听闻性情豪爽,不拘节……” 福王手里握着两颗浑圆的白玉珠子,不时滑动几下,“许家二公子倒是寻常,就是那大公子,只怕并非寻常人……”福王妃巴不得能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立刻笑道:“可不是么,哪有这样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的,我活了这么大,这可是第一次听说。”福王摇了摇头,“不时说他中了状元,而是说他的那份心术,只怕长久以后,不是池中之物。”福王妃一愣。 福王知道妻子一向不关注这些,也不再多说,笑着问:“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下聘礼好?”福王妃嗔怪的斜了他一眼,“您之前倒是不急,慢腾腾的,怎么现在反倒是急躁起来了?”福王笑着打哈哈,“我这不是想快点抱孙子吗?”福王妃就喜滋滋的绽开了笑,“我们两家还要交换庚帖,合八字,再挑个吉日下定,事情还多着呢,哪有那么容易”说完,还是忍不住加了句,“我瞧着沈三姐和我们瑾儿站在一起那就是金童yu女一般的人物,生下的孙子孙女肯定也漂亮”想到日后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心里就乐开了花。 福王看着福王妃独自在哪美滋滋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哧的笑了一声,“刚才还说不急,现在都惦记上孩子了。”福王妃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也想做一回祖母么”说着,想到裴氏的产,眼中一黯,叹道:“也不知瑜儿那边几时才能有喜讯传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穿着青衣的内侍来宣旨:“……皇后娘娘请福王妃进宫一叙。”福王府和皇后从来没有往来,福王妃不过是在太后处见过几次皇后罢了,也没有说过话。和安乐侯也不过是面上的关系,谈不上深交,福王妃满腹疑窦的问那内侍,“也不知皇后传召,是为了何事?”那内侍恭谨的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并未向奴才提起。”福王妃本就没打算问出什么来,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但听见内侍回答得如此干脆,还是忍不住转脸看了福王一眼。 福王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笑呵呵的对福王妃说道:“既然是皇后娘娘传召,你就快去,别让娘娘久等。”说着,暗中捏了捏福王妃的手。饶是多年的夫妻,福王妃还是忍不住面色微红,忙应了是,去内室换了一身丹凤正服,这才跟着那内室进宫见了皇后。 路上遇到许多宫人,见是福王妃,都忙上前行礼,福王妃不过微微一颔首罢了,这才到了皇后的居住的地方——永乐宫。隔着明黄色的百凤朝凰的屏风,福王妃忙跪着行了礼,皇后略显娇柔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来,“福王妃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不拘这套虚礼。” 福王妃哪里敢因为她说不必多礼就当真有所放肆,态度愈发的恭谨,“收到您的诏令,臣妾立刻就进宫了……”皇后就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吩咐身旁的宫女,“赐座。”自有宫女搬着锦杌来让福王妃坐下。福王妃心里却有些不快,就是往日太后娘娘召见,也没有这样隔着屏风的道理,更何况还只是皇后而已…… 但这些不悦福王妃只会深埋在心里而已,面上丝毫不露,毕恭毕敬的和皇后寒暄了几句,“这些日子虽然立秋了,可金陵城的天气还是有些燥热,听闻皇后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也不知是否好些了?”皇后就笑道:“不过是一点毛病,倒是皇上紧张得和什么似的,定要叫了一群太医来瞧,开了几副药,吃了这几日,也就好了。” 皇后不受宠在皇宫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又如何瞒得过福王妃,明知皇后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奉承道:“那也是皇上一片情意,帝后琴瑟和鸣,在民间也是传为佳话。”皇后轻轻笑了笑,“福王妃知道的倒是多。” 事实上,骨子里福王妃是不大瞧得起皇后娘娘的,她并不是皇上的原配,一开始不过是个的乐人,她父亲是县令家的师爷,祖上数上两代就是给人家放牛的穷苦人家,也没有过人的姿色,唯一所长的就是能歌善舞,得了皇上的喜欢,不知怎的在元皇后被废以后,她就被皇帝册封为了皇后,为了此事,朝堂上一片哗然,不少人纷纷上书,但皇帝就是那种越是阻拦越是要做的性子,就将当时的侯才人,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封为了皇后。 太后娘娘一直对现在的皇后十分不满,觉得她出身寒微,目不识丁,完全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皇帝也不过是一时的热情,没过多久也就淡忘了,毕竟皇后除了那点舞姿,实在没有什么能留住皇帝欢心的长处,皇后至今也是膝下无子,一直有意过继个妃子的儿子,但那些妃子哪个不是千般手段万种心思的,哪里就能让她夺了自己的儿子,屡屡在皇帝面前哭诉,皇帝本来与皇后之间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言,自然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 反正这皇宫中,多的是新鲜的美人。 皇帝也有七个儿子,其中地位仅在皇后之下的皇贵妃,是福王妃的嫡亲表姐,为皇帝生下了六皇子。 福王妃心里瞧不起是一回事,但明面上自然不会显山露水的,做足了礼数,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虽然心里不安,觉得有如芒刺在背,但皇后不提,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温吞吞的和皇后寒暄,渐渐就说到儿女婚事上来了,“我听说你家三公子,至今也还没有说亲?” 福王妃心里顿时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皇后又说道:“我有个侄女,想必你也见过了,是安乐侯的嫡长女,叫候静静,自幼精心教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性情又温和,更兼容貌上佳,倒也不是我做姑姑的说大话,这样的女儿家,就是在金陵城也挑不出几个来”福王妃总算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沈紫言正午歇,屋子里静悄悄的,墨书想着沈紫言喜欢花儿,就亲自去掐了一捧开得正艳的菊花,路上却遇见了沈二老爷的厮大富,奇道:“你这早晚的怎么进来了?”大富脸上满是焦急,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你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宣了福王妃进宫,说是要把侄女儿许给福王府的三公子,我这是要去回了老爷” 沈二老爷现在应该在柳氏的院子,大富急急说完,立刻就匆匆走了。 沈二老爷虽未明说,可话里话外都有和福王府结亲的意思…… 墨书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手上的花散落了满地,也顾不上捡拾,忙跑着回了院子,隔着帐子问:“姐可睡着了?”沈紫言满心里都是事,哪里睡得着,闻言忙回道:“还没呢,怎么了?”听着墨书的声音有些焦躁似的,心里也觉得奇怪。 墨书就将大富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沈紫言听:“听说皇后娘娘宣了福王妃进宫,说是要将安乐侯的嫡长女许配给福王府的三公子……”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一股不安涌上心头,“福王妃什么时候进宫的?” 墨书方才也是急着了,就羞愧的说道:“奴婢听着心里着急,也没问仔细,”就听见沈紫言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冷静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那你就去问清楚了再回我” 墨书也是心乱如麻,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沈紫言原本不多的睡意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弱弱的求粉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三章 花明 一 沈紫言早几日就从沈二老爷那里看出来,自己必是要嫁入福王府的了,虽没有十分急切的心情,可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有不安,有惶恐,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已决定充满信心的去面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些事情,只要她用心做了,难道还没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皇后赐婚…… 沈紫言纵然是没有失落的感觉,但也有一丝不安。她虽然对皇室那些事情不了解,可也知道,太后和皇后不和也不是什么秘闻,全金陵城的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儿,没有不知道的。而福王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现在皇后要将自家侄女许配个太后的亲孙子,这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事发展下去无外乎有两个结果:一是福王妃同意皇后赐婚,杜怀瑾会和皇后的侄女候静静成婚,这样或许也可以缓和一下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关系,而皇后也得到了福王府这样雄厚的靠山,在宫中又多了一些取胜的砝码。 不过这场联姻显然对福王府没有任何好处,因为福王府本身地位就是高高在上的,不管和谁家联姻,都只有锦上添花,但若真和皇后的娘家联姻,或许可能引起皇帝的猜忌。 另一个结果就是福王妃拒绝,自然不能直接拒绝,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那福王妃势必会提起福王和沈二老爷的约定,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对姻缘,皇后就是再有心将自家侄女嫁入福王府,也不能拆了人家说好的因缘。 可是福王和沈二老爷不过是口头约定,甚至可以说,连一个见证人也没有,若皇后是那心胸狭隘的,只怕会认为福王妃这是在借故搪塞,纵然是不能将福王府如何,可对沈家的印象只怕会非常差,好在皇后是没有实权的,短期内不会对沈府有什么害处,但时日久了可就难说了。 沈紫言隐隐也听说,皇上的身体似乎一日不如一日,而这中宫太子之位自发生七皇子叛乱的事情后,一直悬而未决…… 这样的情况下,只怕宫中那几位妃子,包括皇后都蠢蠢欲动,太子之位一日不定,人心就永远是浮躁着的,毕竟那张华丽的龙椅,对每位皇子都有着无边的吸引力。皇后此时提出要和福王府联姻,只怕这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若持续这样下去没有太子,恐怕不久的将来,金陵城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皇帝有七个儿子,除去病故的太子和被处死的七皇子,现在只有五位皇子,这五位皇子的生母的娘家,在金陵城早已形成了一股错综复杂的势力,其中,六皇子的生母皇贵妃,还是福王妃的表姐…… 沈紫言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总而言之,若福王府和皇后的娘家联姻成功,按照沈二老爷的性子,多半会将自己许配给许家。若是福王府和安乐侯联姻不成,那自己就会嫁入福王府,而且也将会卷入一场看不见的争夺的漩涡中去。 沈紫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早已不是她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说到底,她能左右的,不过是沈府这内院罢了,外面的天地何其广阔,而那种广阔偏偏是她无法触及的。她就像是风雨中的浮萍,明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前方是什么,可偏偏无能为力,只能顺着水流不断的漂泊,现在,她也只能静静的等待,若是没有福王府的涉入,或许她还可以借着女儿脾气去哀求沈二老爷,可现在,明显的连沈二老爷都无法掌控她的婚事了。 永乐宫内,皇后几乎没有给福王妃说话的余地,就立刻吩咐宫女:“去偏殿将侯大姐请过来。”宫女应声而去,福王妃屡屡欲说些什么,但都被皇后打断,这次深知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忙笑道:“娘娘赐婚,是天大的荣耀,臣妾本应领受,但臣妾府上不成器的三儿已有了婚约,只怕是辜负了娘娘一番美意。” 皇后面色一沉,眉头蹙了蹙,冷笑道:“这事本宫倒不曾听说过,只说福王府的三公子一直未娶,也没有婚约在身……”言下之意就是说福王妃有意欺瞒了。 福王妃态度愈发的恭谨:“臣妾愚钝,为着三儿的婚事操心了这些年,也无甚结果,后来在慈济寺遇见沈尚书的夫人,见了她家的三女儿沈紫言,恭顺大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有起了这份心思,后来沈夫人过世,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等到沈三姐出孝后,这事才又被重新提起,也是臣妾的意思,想着事情还八字没有一撇,就一直没有做声,后来福王就去上门提亲,沈尚书也是爽快之人,立刻答应将沈三姐下嫁……” 福王妃说着话的时候,宫女已去偏殿请了候静静来,不想她站在门口刚好听见了福王妃的这番话,她进宫时安乐侯夫人就千叮呤万嘱咐的,说她必是要嫁入福王府的,她想着福王府门第尊贵,倒也是满心欢喜,眉宇间颇为自得,但听了福王妃一席话,哪里还不明白,人家福王府分明是无意求娶她,一张脸顿时胀得通红,羞赧的给皇后行了礼,垂着头立在一旁,再也不肯抬头见人。 皇后也觉得面上无光,冷笑了几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太后身边的戴公公赫赫然走了进来,“启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想请福王妃过去一趟。”这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皇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隔着屏风狠狠瞪了福王妃一眼,横竖打量福王妃也瞧不见的意思,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既然是太后娘娘宣召,福王妃这就去吧。” 既然被打断了,这婚事自然是不会再提起了,福王妃松了一口气,恭谨的行了礼出去了。 路上就问那戴公公,“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宣召我,是为了什么事情?”福王是太后的幼子,自然是百般宠爱,福王妃也就常常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和太后身边的宫女内侍们都十分相熟,问起话来也得心应手,少了几分拘谨。 戴公公满脸是笑的答道:“太后娘娘一听说您被皇后娘娘招进了宫,立刻就命奴才去永乐宫招您过去。”福王妃会心一笑,多半是太后怕皇后给自己难堪,所以这才叫了人去传召自己了。一面和戴公公说着话,一面塞给他一个荷包,“有劳公公了。”戴公公眉眼也没有动一下,迅速将荷包塞入了袖子里,领着福王妃到了永寿宫。 太后正歪在美人榻上,下首几个宫女正安安静静的给她捶腿,见了福王妃进来,太后也不起身,招了招手,“坐到我身边来。”福王妃知道太后最是和善的,也不推辞,行了礼,就径直坐在了西面的绣墩上。 太后微眯着眼问她:“皇后找你是所为何事?”在太后面前,福王妃自然不会隐瞒,就将皇后所说一五一十的全部倒出:“说是安乐侯的女儿候静静,才貌兼备,要许给我们家瑾儿。” 太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慵懒的问:“那你怎么说?”福王妃抿着嘴微微一笑,“我自然是不能答应了。”太后这时才露出了满意的笑,“你做得对,旁的都好说,这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说着,话锋一转,“瑾儿现在怎样了,我也数月没有见他进宫了。”福王妃笑道:“成日跟着他老子骑马射箭,逍遥得了不得了。” 太后就叹了口气,“我看见他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就同当日先皇一个稿子!”不由流下泪来,“我这两个儿子,并这么些孙子,也没一个像先皇的,也就只这瑾儿还像他爷爷。”福王妃见勾起太后的伤心事,忙笑道:“母后,我正有一事要讨您的信呢?”太后一听,来了兴致,“什么事?” 福王妃就笑道:“沈尚书家的三女儿,年方十六,模样儿自是不必说,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得上瑾儿,我就和福王商量了下,想要结下这门亲事,您看着如何?”太后眼里掠过一丝惊喜,笑道:“这么说,瑾儿那没有脱了缰绳的野马,也要说亲了?” 福王妃笑着点头,掩袖而笑,“别说是我们,就是瑾儿他自己,只怕也十分在意,也不怕您笑话,我们云儿和那沈三姐十分要好,有一日邀了她来家里做客,可巧遇见瑾儿,瑾儿那脾气您是知道的,对他老子给的那桂花酒宝贝得了不得,后来听说沈三姐要饮酒,二话不说的就叫人抬了桂花酒出来。我听到这事,可笑了好一阵。” 太后也忍俊不禁的笑了,打趣道:“你回去后可得教训教训那个眼里没有老子娘的子,怎么平日里和猴儿似的,现在也知道收敛了!”福王妃笑着应是,太后欢喜的说道:“哪天你可得领着那姑娘进来我瞧瞧,看看是怎生模样儿,叫我们瑾儿也在心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四章 花明 二 福王妃忙笑着应了,太后想了一回,就问:“若是我没有记错,沈尚书的父亲应该是文渊阁大学士,赫赫有名的诤臣沈方。”福王妃笑着点头,“您记性可真好,沈尚书的夫人是出自扬州宁家,有一年我去慈济寺烧香时与她相识,当时就对沈三姐上了心,不过瑾儿当时年纪还,沈三姐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我想着再等上几年也不晚,哪知道沈夫人前几年病逝了,直到今年才开始说亲,沈三姐的长姐是许给了李阁老的二公子……” 福王妃一面说着,一面打量太后的脸色,见她依旧是满脸笑意,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们瑾儿年纪也不了,再有几个月也就十九了,我又听说沈三姐的继母,虽然是杭州知府的妹妹,可却没有那大家闺秀的气度,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就怕沈三姐在她手下不好过,就想早些结了亲,您看如何?” 一席话说得太后连连颔首,“正该这么着,继母到底不比生母,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也是人之常情,你既然说定了沈三姐,她也就是福王府上的人了,自然不能看着她叫人欺负了去,平日里也该多派几个妈妈走动走动才是,也叫她继母看看,沈三姐可不是那任人欺凌的人。” 福王府知道太后最是慈悲和热忱的,闻言微微一笑,“我还用您说,这亲事还没有作准的时候就派了两个妈妈去探望,这孩子也是个厚道的,纵使有什么委屈也不说,光是那份从容就叫人不敢觑了,她横竖也不说她继母个好歹,倒是沈府下人对这新夫人评论非常差。我还听说现在沈府上上下下都由沈三姐打理呢,井井有条的,比沈夫人在世时还要有规矩些。” 太后一听对这未来孙媳妇更是充满了兴趣,“看来你这幺媳妇也不是那任人拿捏的,到时候你可得叫我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福王府笑着打趣道:“这沈三姐倒有几分母后当年的风度!”太后呵呵直笑,忙命宫女端了几盒糕点过来,“这是新出的各色糕点,你带回去这几盒,再送些去沈府给三姐尝尝。” 得到太后的认可,福王妃自然十分高兴,满口答应了,“那我可就借花献佛一回了。”逗得太后哈哈大笑,又赏了一块西汉时流传下来的玉阕,“拿回去送给沈三姐,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礼物了。”太后赏赐,无论东西贵重与否,都是天大的荣耀了,更何况这玉阕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福王妃忙接过了。谢恩不提。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事可算是过去了,谁能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有那样的心思!”林妈妈替她揉捏着腿,“那也是我们三少爷一表人才,得了众人的欢心。”福王妃听着笑意就一直到了眼底,“瑾儿生得好倒是其次,只怕那皇后娘娘是看中了我们福王府的名声了。”说着,脸色一正,“这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看应该让福王和沈尚书去说说,好歹赶在这几日就将事情定下来,也好有个章程。” 林妈妈笑道:“我还不知道您的心思,盼这一日不知道盼了多久了,只恨不得明日就将沈三姐迎进门才好!”福王妃呵呵一笑,“别说是我,就是福王,心里也没有不着急的。”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回到了福王府。 福王正坐在正房内等着,见了福王妃,手里的白玉珠子顿了顿,福王妃抿着嘴自得的笑,“您打量皇后召我进宫是为何何事?”大有让福王猜上一猜的意思。 福王哈哈大笑,仰头站了起来,“莫不是为了结亲?”“您呀!”福王妃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你就不肯哄哄我。”福王收敛了笑意,一脸正色的问:“是不是要将安乐侯的女儿许配给瑾儿?”福王妃点了点头,“我没答应。” 福王凤眼微闪,刀锋般的寒光从眼底一闪而过,“像我们这种站在风头浪尖的贵胄之家,这结亲一事自然不能马虎,倒是宁可低调些,虽不是一味的伏低做,可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去样样都去出风头。我看中沈家,也是看中当年沈大学士自有一番傲骨,又不遗余力的提携后辈,但与旁人并无过密往来,沈尚书是他悉心栽培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这样的人家,通常恪守中庸之道,与我们家正是不谋而合。”见对面的福王妃怔怔的望着他,面色黯然,福王轻轻一笑,“你眼光倒是不差!” 福王妃就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皇后既然这次有了这个意思,我们不妨将婚期提前些,这样我也好早日安心。”福王自然不会在这事上驳了福王妃,“你说的也有理,你看个好日子,我再去和沈尚书说说,沈尚书也是那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如何在意的。” 沈紫言正坐在榻上问墨书:“大富怎么说的?”墨书就将从大富那里听说的悉数说出:“说是皇后娘娘召见福王妃进宫,就是为了赐婚,皇后娘娘的侄女,安乐侯家的嫡长女与福王府的三公子十分相配……”沈紫言就问:“福王妃什么时候进宫的?”若是早几日的事情,这时也该有消息传出来才是,这福王妃最后到底答应了没有? 墨书就说道:“听说是几个时辰前刚进的宫。”沈紫言大奇,有些疑惑,“既然是才进的宫,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此时还不知道福王妃出宫没有,照理说消息不可能传得这样快。”墨书想了一回,也觉得在理,“要不,我再去找大富问问?”沈紫言微微颔首,“这事可得打听得明明白白才是,别是那子虚乌有的事情,倒叫我们自己乱了手脚。”墨书知道其中轻重,马虎不得,忙应了一声,就匆匆出去了。 很快就折转了回来,“大富说不是从福王府和宫里传来的消息。“沈紫言微微一愣,除了这两处,她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得知这种消息了,墨书看出她的疑惑,及时的解答道:“是从安乐侯府上传出来的。”沈紫言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墨书也觉得十分荒谬,“这事可不是今天传出来的,是三日前安乐侯府上就开始传,说皇后娘娘有意召福王妃进宫商谈赐婚一事,传的风风雨雨的,大富有个表弟在安乐侯府上做事,就告诉了大富,恰巧大富又听人说福王妃进宫去了,这才急巴巴的跑着来告诉老爷。” 沈紫言不由抚额,怎见得这安乐侯府上就有如斯的信心,觉得自家女儿一定能嫁入福王府,这才没有丝毫忌讳的就将这事传了开来…… 墨书心内也觉得安乐侯府上做事不成个体统,事关自家姑娘的名声,也没个遮拦,但这话又不好说,就安慰沈紫言:“这事还说不准呢,毕竟只是谣言,俗话说三人成虎,有些话传来传去的,也就失了本意了。” 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就从外院传来消息,福王再次登门拜访。 是来解释的,还是来退婚的? 沈紫言想着,心里有些纷乱,但内心深处觉得,福王妃没有理由会答应皇后娘娘的赐婚,但也只能是这么想想而已,毕竟皇家的事情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又怎么能说得准呢? 沈二老爷听了大富的话,正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突然听人来报福王到访,忙迎了出去。福王见着他就立刻说明了来意,“……儿女们年纪都不了,我们府上想将婚期提前,也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方便?” 沈二老爷心内也明白所为何事,想到不管早晚总是要嫁入福王府的,也就没有了当初的矜持,满口答应,“我回去再看看有什么好日子……”福王见事情进行的这样顺利,也不急着走,和沈二老爷又细细商谈了一回,拿出了对这门亲事十分看中的态度,直到留在沈府用过晚饭才回府。 沈二老爷自然也是不能视,当晚就翻了黄历,仔细想了一番,因着沈紫诺是明年春日的婚期,就将沈紫言的婚期提前到了明年的六月初六,是三年来最好的日子了。原本是定在明年十二月下聘,第三年一月过门的,现在足足提前了半年,自然就要加快进度了。 第二日一大早的,沈二老爷就拨了五万两银子给内院的王妈妈,让她帮忙置办嫁妆。这可不是一笔数目,王妈妈战战兢兢的接过了,她是沈紫言一手提携出来的,听说给沈紫言置办嫁妆,正是还这份恩情的时候,哪里敢马虎,恨不能件件都亲自盯着才好,也不敢自作主张,请了五六个有经验的妈妈忙着一起拿主意。 这样一来,沈府上下都知道沈二老爷将沈紫言许给了福王府的三公子。 沈紫言自然是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没有预想中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也没有觉得失望,只是有一种肩上的担子顿时重了的感觉。 多谢秋水珊儿,如烟的丝雨投出的粉红票! 也感谢熊宝宝56,秋水珊儿的打赏! 还有十二张粉红加更一章,嘿嘿。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五章 花明 三 福王妃用过晚膳后就听到了安乐侯府那边传来的谣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都是什么事儿,没影没踪的也好拿出来乱嚼舌根子!”林妈妈知道福王妃一向瞧不起安乐侯那群人,只觉得他们就如同一夜之间暴富的人一样,没有根底,自然也没有大家该有的气度,就笑道:“安乐侯夫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子事也能嚷嚷个半天……” 福王妃嘴边就有了讥讽的笑意,“那话在我进宫前就传出来了,看来这安乐侯夫人打量我是那面软心慈的人,没个计较,只当我是不会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焉知我就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呢?不过是仗着皇后在宫中,为所欲为,将全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 林妈妈在福王府时日已久,也知道其中的厉害,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皇家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议论越好,忙拿了别话岔开,“这婚期就定在来年的六月初六,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您是不是也要差人好生装饰新房?” 提起杜怀瑾的婚事,福王妃满脸是笑,“我还用你提醒,这事我心中早有计较,将听雨园重新整治整治,分给瑾儿做新房。”想了想,又问林妈妈:“你说听雨园会不会太?”林妈妈忍不住直笑,“听雨园若是,只怕我们世子住的地方那也叫了!” 杜怀瑜的院子是七进七出的,位于福王府的东面,十分气派,与杜怀瑾的院子比邻,二公子杜怀珪的院子是在福王府的北面,很僻静的地方。而这听雨阁就在东南角,自皇帝莅临后久久无人住了,不过只有几个婆子在那里看管,里面的景致美丽非常,大有桥流水人家的清丽。 福王妃正与李妈妈商量着,就见杜怀瑾走了进来,福王妃打住了话头,斜了他一眼,“又到哪里厮混去了?”杜怀瑾微微的笑,“一直在书房里,不曾出去呢。”福王妃就满意的笑了,“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正该显事些,这样才不会辜负了人家沈三姐。” 杜怀瑾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见福王妃炕桌上的玛瑙盘子里装着些果仁,随手夹了一粒,“云儿也不了。”福王妃就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林妈妈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儿子,生了事只会拿别人排揎。”一双笑眼里满是揶揄。 嫁入福王府的结局沈紫言不知道是什么,但深深知道富贵与凶险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若福王府有什么事情,沈家也逃不了,权力的牵涉面实在太广,哪怕是作为已经出嫁的女儿的娘家,若有人追究,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福王府带给自己荣耀和富贵的同时,也必然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沈紫言都希望福王府能在种种危机中屹立不倒。这话或许在旁人眼中不过是杞人忧天,可沈紫言知道,位置越高,才越要心翼翼。 沈二老爷这一步棋,就是将沈家与福王府紧紧绑在了一起。 沈紫言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了解清楚皇家的那些事情,连日命墨书偷偷去打听,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事情。 先帝与皇后伉俪情深,一时传为佳话。先帝也不过只有四个妃子,这在历代皇帝里面,算是最少的了,因而子嗣也就极少,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生下了现在的皇帝和福王,分别是嫡长子和嫡三子,然后就是当时的王才人和宋美人生下了安王以及泰王,杨贵妃诞下了皇帝唯一的女儿,就是长公主。 早先为了避免皇子们割地为王,生出异心,先皇就没有给皇子们赐封地,而是让他们在金陵购置府邸,一辈子在皇帝眼皮底下生活,可泰王却是先在新疆,后来又到了陕西。据说是泰王面相生得凶神恶煞,为先皇所不喜,就将他流放到了新疆那等苦寒之地,后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泰王就去了陕西。 这其中自然十分不寻常了,哪有父亲嫌弃自己儿子丑的道理,隐隐觉得定是泰王做出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叫先皇知道了,又存着父子之间一片仁慈之心,这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流放了泰王。既然已经严重到流放,想必不是什么事了。而且,当时新疆几个部落叛乱,先皇还派了福王亲征,可是提也没有提当时在新疆的泰王一句。分明就是对泰王有了嫌隙,不想将军国大事交由泰王经手,而情愿千里迢迢的派了信任的福王。 还有一处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在先皇驾崩以后,王才人被封为太妃,跟随着安王出宫,可是泰王的生母宋美人,却沦为了陪葬的命运。同样都是诞下了皇子的妃子,结局却迥然不同。一个跟随着安王享尽荣华,一个却栖栖遑遑的做了黄泉路上的孤鬼。这其中的缘故,谁又说得清! 沈紫言自知不能再探究下去,这种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引火烧身。沈紫言可不想再像上一世那样枉死,这一世说什么也要好好活下去才是。正是因为是死过一次的人,才对生命格外的珍惜。 沈二老爷也开始在沈紫言面前提起一些事情。沈紫言自然明白这是为了日后嫁入福王府做准备,从来不敢觑沈二老爷言语里的漫不经心,总是听得十分郑重。沈二老爷见这个女儿几乎不用自己点拨,就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也放下了一半的心。原本教导女儿一事该是夫人的责任,不过沈二老爷想到柳氏那德行,倍感头疼,少不得自己不时提点着了。 不过沈二老爷只能教导一些大面上的事情,于内宅之事还是无从说起,也只教导她要孝顺公婆,友爱妯娌之类的话。沈紫言这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过世的母亲,不知道她临嫁前夕,是怎样的心情,外祖母又是如何教导她的? 这样想着,心中微酸,几乎要落下泪来,见沈二老爷在前,忙飞快的眨了眨眼,忍住了泪意。沈二老爷却未看出她的异样,犹自说了几句,便让她去了。 沈家三姐要嫁入福王府的事情没多久的功夫就传遍了金陵城。 许焘风风火火的闯入了许熙的书房,还未说话,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他看着他一向从容的大哥,一双眼赤红,似能滴出血一般。 而书案上满是空着的,横七竖八的酒盅。 许焘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什么都知道了。 慢慢挪了过去,轻轻叫了声:“大哥!”许熙淡淡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你来了。”许焘看着有些心痛,低哑着声音说道:“大哥,这世上好人家的女儿多得是……” 许熙却似没有听见许焘说些什么一样,面上是淡淡的微笑,“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扬州,烟花三月的时节,河岸边上柳色青青,大运河上不时有轻舟往来,我那时是第一次离家,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带着厮去了大运河边上观景,没想到人来人往的,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就跌了一跤,膝盖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又和厮走散了……” 许焘这时才回想起,是有那么一次,父母带着他们兄弟二人去扬州,结果大哥许熙私自外出,回来的时候有些狼狈,被父亲关了半个多月才放出去,突然一瞬间想到什么,失声问道:“你是在那时见到了那沈三姐?” 许熙点了点头,似乎沉浸在过去的那一场美丽的邂逅里面,“我远远的就见着一个穿着月白色裙子的姑娘向我走过来,眼睛大大的,很有神采,一笑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只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她旁边也跟着一个丫头,见了我,眼睛一弯,就问我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她说话,心里就像拂过一阵暖暖的风,就点了点头,她就抿着嘴笑了,说她也是偷偷跑出来玩的,然后就和我说了一会话,见了我膝盖受伤了,就拿出帕子替我包扎了一下,我本来是疼得厉害的,可是很奇怪,她替我包扎以后,居然不疼了,甚至恨不得身上在多出几个伤口才好……” 许熙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可惜不多时便见了她家人来找,我看着她的背影,恍若做了一场梦一般,大运河上的烟火绚丽,我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伤口又隐隐生疼起来,这才回过神,寻到了厮,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住处,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能让我再见她一次,我是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换的。” 许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说他和沈三姐的相遇。之前只是知道他不知道瞧上了哪家的姑娘,三番五次的派人去扬州打听,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发生的。 许熙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夜空,眼里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悲痛,“那日在空明寺重逢,我真的以为是老天爷的安排,没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许熙低声说。 暗夜里一声低低的叹息,也不知是谁的。 多谢书友090八05004八10,白慕羽,橘子16,笨笨颖的粉红票! 还有七张粉红就加更! 不知道大家是喜欢许熙呢,还是杜怀瑾?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六章 东西 一 第九十六章东西(一) 许熙脸上又恢复了一贯从容的微笑,一杯一杯复一杯,酒香四溢。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斟酒的声音,为着这点声音,才更显得寂静。 月光如银,透过窗棂泻了满地,这秋日的夜晚也平添了些凉意。 因屋子里不曾点灯,清辉的月光洒下来,披了他满身,一半脸在阴影里,一半脸在月光下,渐渐看不清神色。许焘突然觉得,他的大哥,总是站在他面前,忧喜不露于色的那个翩翩君子,不管过去,不管将来,至少这一瞬,一定很伤心。 许焘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之人,来往的也都是豪爽之士,这一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哑着嗓子叫了声:“大哥”再也说不出话来。 许熙却只是微笑着,如白玉一般光洁的手指轻轻拈起了酒盅,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不用宽慰我,有些事,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许焘心里微微一颤,“大哥。“嗫嚅了半晌,才问道:“你现在后悔见到她吗?” 许熙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酒盅,“不悔。” 轻飘飘的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叫许焘心里泛起汹涌的波涛,他眼眶微红,“大哥,你放心,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女子的。” 许熙眼睑微垂,视线落在那盈盈的酒水里,忽而轻声笑了起来,“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定定的看着酒盅,又重复了一次,“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短短一句诗,意思再明白不过。哪怕是那美女如云,他再也瞧不上了。那都是极好极好的女子,可是他偏偏不喜欢了。 许焘知道他大哥话虽少,可但凡说出去的话,定然不会悔改,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再也瞧不上其他女子了,失声惊呼:“大哥”语气里渐渐有了一丝责备。 许熙却又不说话了,俊朗的面庞上挂着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的微笑,又满满的斟了一杯酒,许焘看着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到了嘴边的话又百转千回,不知该从何说起。许久许久才憋出一句,“你是家里的长子,总不能不管不顾的就这样一直消沉下去。” 许熙神态柔和,嘴角微勾,“我如何消沉了?”许焘只觉得面对着这样一个刀枪不入的大哥,真真是件十分头疼的事情,只恨不得冲上去打上一拳,好歹叫他清醒些才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吧?” 许熙淡淡瞥了他一眼,“善养堂多的是孩子,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八个,也不是抱不回来。”那里的孩子不是弃子就是旁人的私生子,而许熙身为许家的嫡长子,如何能这样行事,许焘气极,双手在身侧紧紧握住了拳头,“那也不行,又不是我们许家的子孙,怎么能继承大业?” 许熙头一偏,靠在了窗棂上,“即便不是我亲生,养在我膝下,那就是我们许家的子孙,我好生教养,怎知不会有出息?”许焘默然看了他半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沈三姐就千好百好,你怎么说也是不会再另娶了?” 许熙但笑不语,连回答也省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当初的寂静,唯有酒水哗哗流淌的声音,许焘一撩袍衫下摆,胡乱坐在了他下首,“给我也斟一杯。”许熙轻飘飘瞟了他一眼,斟了满满一杯酒。许焘接过,一饮而尽,这才说道:“福王府的三公子我虽和他不熟,可也知道些,他也不是那一般人,你只管放心好了,沈三姐嫁给他,也不吃亏。”许熙微微颔首,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楚,不过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常色。 许焘看在眼里,与他兄弟十几年,哪能看不出他的痛楚,低低叹息,“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到了那伤心之处,你就是流几滴泪,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许熙原本白皙的面庞更是苍白,眼里却依旧清亮似水,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焘斜觑着他,叹道:“也罢,也罢,大哥不管人前人后,总不会失了那份从容。”许熙一拂袖,一方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方。许熙痴痴看着那保存的如新的帕子,眼里化开一抹浅笑,一瞬之后浅笑化成更深更浓的痛。 而后心翼翼的将帕子拾起,弹了弹微尘,脸上更无一丝血色。 许焘捏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来来去去,无可奈何的看了他半晌,慢慢起身往外走,行到门口时一回头,见他依旧痴痴的握着那帕子,平素里波澜无痕的眼中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伤痛,眼中微酸,飞速回过神,奔到许熙旁边,“大哥,你想开些……” 许熙微微笑了笑,垂下眼睑。 许焘静静站了片刻,看着他举手投足依旧是往昔的优雅,叫人说不出个不好来,想要劝说的千百个念头终于打散,“若有那一日,我将我的孩子过继给你。”说完,无奈的走了出去,背后却传来淡淡的声音,“不用。”许焘顿了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脚步已不似来时的那般飞快,重重的踏在青石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许焘突然低声问身旁的厮,“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能叫人生,叫人死?”那厮就迷茫的看着他,显然不知他在说什么,许焘原本就不指望从厮嘴里得出什么好话来,幽幽叹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若有一日我遇到那样心仪的女子,会不会也失魂落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懵懂的期盼。不顾身后厮异样的眼光,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熙慢慢闭上了眼,靠在窗棂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帕子,一滴泪顺着面庞滑落了下来,重重的打在了冰冷的地上,“紫言,紫言……” 一声一声,充满了无尽的哀婉与忧伤。 沈紫言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时薄汗轻衣透,望着垂动的帐子出了一会神,顿觉口干舌燥,忙叫墨书:“我要吃茶。”墨书忙替她问了茶,看了看时候,“这时候也还早,姐要不再歇歇?” 三更的更鼓声才落,沈紫言自然知道这是夜深的时候,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也没有一丝睡意了,就指了指榻沿,“你坐那,陪我说说话,我做了个奇怪的梦,睡不着。”墨书横竖也是睡意全无,应了一声,就半坐在榻沿上,“姐是不是做恶梦了?” 沈紫言摇了摇头,“只是梦到了时候,跟随母亲去扬州外祖家做客的光景,仔细想一想,却又记不得了。”墨书想到那时的情景,会心一笑,“那时候您多调皮,也不过才岁的模样,成天痴缠着夫人要出去看风景,夫人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了,您那时还带了我偷偷跑出去,只是没成,后来还是换了衣裳,这才好不容易跑了出去……” 沈紫言也想起来了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时不懂事,因着坐船时没有好生看得,就一心想着仔细看看那大运河的风景,后来也就真跑了出去,想不到大运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杨柳依依,水面上好像洒了银屑子一样,晃得人眼花,还有那不知名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似是走到画里了一般,我就想,这才是真正的江南了。” 墨书就揶揄的望着她笑,“您还记不记得,当时在路边上您硬要和我比扔石子,看谁扔的远,您那时人力微,只是扔不远,急得直跺脚,后来就一直撅着嘴不说话,还是我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您吃了,您才高兴了,谁知道这一吃又上了瘾,还想吃,我想着市面上的东西不干净,可以尝尝却不能多吃,就拉着您沿着大运河走了一遭,结果还遇见个眉目似画的公子,长得不知道多俊俏,比女孩子还生的美……” 沈紫言说的高兴,索性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墨书忙拿了大迎枕让她靠着,“您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公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您看着人家不说话,就自己去和他说话,我当时还拉着您,说那公子虽然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可衣着光鲜,只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让您不要冒冒失失的。谁知道您将我的话就当做了耳边风,到最后还把夫人送的帕子给他包扎伤口了,后来夫人问起帕子的下落,您就只是不吭声,夫人气得了不得,说帕子是事,您这么顽淘却是大事,就狠狠训了一顿,结果您就哭起来了,夫人一见立刻就心软了,还直安慰您……” 这些事情似发生在前世一般,现在回想起来,不由感叹韶光易逝。 沈紫言脸上微微一热,“那时候年纪不知事。”墨书笑道:“记得那时婆子们找到您以后,那公子突然就说了他的名字,还说会去找您的。”沈紫言吃吃直笑,“我那时候可真调皮。”说着,想起什么似的,那公子的模样一瞬间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起来,“墨书,你还记不记得那公子叫什么名字?” 感谢姜巍,懒懒的丫头,狐狸☆宝宝,飞花洛雪投出的粉红票 也多谢瑤非魚童鞋的打赏。 多谢大家的支持,子夜当然也不能斤斤计较了,不管明天有没有60票,子夜都加更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东西 二 墨书摇了摇头,“都过去这么些年了,谁还记得呢,再说那时人来人往的,也听得不甚清楚。”“是么,不记得了啊。”沈紫言轻飘飘说了句,似乎是十分平淡的口气,眉目间却有难掩的失望。墨书见着便支着额头苦苦回想起来,那年那时的一幕幕,便犹如破碎的碎片一般一点一点变得完整起来。 沈紫言也思索了一回,眼前不住浮现那公子清秀非常的面庞,耳边是他温润如玉的声音,“你是哪家的姐?”那时恰巧婆子们找来,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婆子们匆匆忙忙拉走了,只听他在背后扬声呼喊:“我会去找你的,记住我的名字……”一字一句都似镌刻入脑海中一般的清晰,只是忘了那人的名字。 沈紫言向来不是执拗的人,这一刻却情愿自己顽固一回,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似乎觉得应该要如此,也必然要如此。原本忘记一个人的名字而言对她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时却令她怅然若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却又说不出来。 或许,只是一种感觉,又或许不过是她一时的执念…… “是了!”墨书眼中一亮,欢喜的说道:“那公子名叫许熙,许熙,我记起来了,那时人潮涌动,我听见他说了两次……”说着,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转脸看着沈紫言,“姐,你说那个许熙,会不会和当今的状元郎是同一个人?” 那张略显稚嫩却不失俊美的脸,此刻终于和许熙那俊雅的面庞重合在一起…… 墨书此刻才恍然大悟,“难怪在空明寺,许公子似乎是见过姐一般,我那时还道他……”话到最后却又说不下去了,只将眼瞅着沈紫言。沈紫言虽然面色平静,心里却犹如千百个烟花在绽放,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命运的安排。 想不到在扬州见过一次,七年以后,又在金陵重逢…… 若当日许家来提亲,沈二老爷答应了的话,今日又是何样的一番光景? 沈紫言再不敢深想下去,双手放在了茶盅上,借着微冷的杯面来平息自己纷乱的心情。 墨书低低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天意弄人……” 一夜无眠。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白。 沈紫言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叹了口气,“你扶我出去走走。”墨书忙应了,扶着她的手腕,正欲出门,却见福王府上的林妈妈来了,沈紫言微微有些错愕,平时杜水云有事找她,来的总是杜水云的贴身妈妈,怎么这次居然是林妈妈? 但想到林妈妈是福王妃的心腹,隐隐也明白什么,定是福王妃有什么话要说了,虽然脸上有些发热,但还是落落大方的迎着林妈妈进了屋子,林妈妈也是知音识雅人,来时见着沈紫言已走到了门口,哪里还不明白,“三姐这是要出去?” 沈紫言也不瞒她,微微一笑,“常日里在屋子里闷得慌,就想出去走走,可巧遇见妈妈了。”说着,忙墨书搬了杌子让她坐下了,林妈妈告了罪,这时才坐下了,笑道:“我奉福王妃之命带了东西来给姐。” 说着,递上了一大一两个匣子,那朱红色的匣子上镶嵌着几颗珠子,又雕着几朵暗花,看上去有股厚重的韵味。沈紫言忙命墨书接过了,道了谢。林妈妈就笑道:“那大匣子里是宫里新出的糕点,福王妃得了几盒,也不知道三姐喜不喜欢,就随意各挑选了几样,匣子里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西汉玉阕,因着昨天天色已晚,直到今日才叫我送过来。” 沈紫言忙再三道谢,神色却并未因听说是太后娘娘赏赐而有什么改变。 林妈妈见屋子里土定瓶里插着几株盛放的菊花,墙角石盆里是青幽幽的冬青树,屋子里清爽雅致,又见着沈紫言神色一如往昔的从容,暗暗点头,客气的和沈紫言寒暄了几句,就说道:“我们福王妃一直很想见见尊府的新夫人,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特地叫我去给新夫人磕头请安。” 沈紫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称谓,外人一般都称柳氏为沈夫人,而林妈妈却再三强调是新夫人,显然是对故去的沈夫人的尊重了,不管怎样,人家到底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母亲,想着,忙站了起来,“我陪您过去。”林妈妈却笑着拒绝了:“哪敢劳动三姐大驾,只叫个丫头陪我去便罢了,也不敢叨扰三姐出去散心。” 话说的这般明确,沈紫言也不再坚持,但又哪里会真叫个丫头陪着林妈妈去,忙叫了身边的大丫鬟秋水和随风并几个丫头陪着去了。 路上林妈妈就问秋水:“也不知三姐最近在繁忙些什么?”秋水笑道:“我们三姐一向是娴静的性子,这些日子不过是闲来时做些女红,画几个花样……”林妈妈目光微闪,“也不知道这新夫人脾性如何,也不好就这样贸贸然去问安。” 秋水却有意沉默了一阵才叹道:“我们府上的夫人……”顿了顿,似乎不大好启齿的样子,又笑道:“也是出自杭州大家,自然有那大家闺秀的几分傲骨了。”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说柳氏不好相处的意思,林妈妈心内也明白,一笑而过。 进柳氏院子时,正见着一个丫头站在台阶上,呜呜的哭,一旁的柳妈妈犹自嘴里不干不净的在那里骂些什么,拿着金簪子不住戳那丫头的手背,那丫头疼痛难忍,又不敢逃,哭的更是可怜。 秋水和随风二人齐齐色变,沈家从来没有苛刻下人的道理,就是打骂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簪子戳人,这还是在林妈妈眼前,落下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以后自家姐在福王妃面前还怎么做人? 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林妈妈走了过去,神色不变,笑着和柳妈妈打招呼,“这是夫人身边的柳妈妈吧,也不知道夫人在不在?”也无人介绍,林妈妈就一眼认出了柳妈妈,这还是从前没有见过的,秋水和随风对视一眼,忙簇拥着林妈妈走了上去,柳妈妈眼角微微上挑,看向林妈妈的目光有几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是三姐的客人吧。” 见着沈紫言房中的秋水和随风,自然就知道是沈紫言的客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见着她特地来给柳氏请安,心里也受用,“夫人在里面坐着喝茶呢。”林妈妈就笑道:“我是福王府上在福王妃身边服侍的,奉福王妃之命来给三姐送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顺道来给夫人问安。” 柳妈妈一听,慌了手脚,见林妈妈虽然其貌不扬,可浑身衣着都十分华丽,定是福王妃身边十分看重的妈妈了,暗恼自己方才怎么失了体统,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难为您还惦记着我们家夫人……” 林妈妈却只是笑了笑,“也不过是顺道而已,多走几步路的时间罢了。”柳妈妈脸色微变,张口闭口都是顺道,难道不是给沈紫言送东西,这林妈妈就不用来问安不成?夫人不管怎么说也是福王府三公子的岳母,到时候迎亲,这三公子还不是要磕头…… 秋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妈妈,之前随着沈紫言去福王府做客时也见过林妈妈几次,知道她说话处事都是八面玲珑,甚少有得罪人的时候,这次见她说话如此生硬,心知必是有缘故的了,想了想,也明白些什么,心里生出一股感激之意来。 林妈妈来之前福王妃就千叮呤万嘱咐,无论如何都得拿出几份福王府的颜色来,叫那柳氏好歹收敛收敛,免得沈紫言在她手下受气,倒也不是觑了沈紫言,不过是想着不管怎么说这柳氏名义上都是她的母亲,她又是未出阁的姐,脸皮薄,受了委屈又不能与人去说,因而叫林妈妈借着送东西的机会也趁机敲打敲打那柳氏。 柳妈妈心里虽然不悦,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满脸是笑的迎着柳氏进了屋子,因着柳妈妈适才带着人在外教训丫头,那些丫鬟们也都出去站在外间看笑话,只余下柳氏的两个贴身丫鬟在一旁服侍,因而林妈妈进门也无人通禀,柳氏方才已听到外面的动静,但不知是为了何事,正满心不悦,听见脚步声进来,也不回头,斥道:“教训个丫鬟罢了,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响动?” 秋水已赶在柳妈妈前面说道:“这是福王府上的林妈妈……”柳氏顿时色变,讪讪然的命人搬了杌子让林妈妈坐下。林妈妈就将来意又说了一次,不过寒暄了几句,却句句都有别有一番深意,柳氏越想越气闷,待林妈妈一走,忿忿然将慢慢一盏茶悉数泼在了地上。 随风回来,就将方才的情景形容一番,末了说道:“您不知道,夫人的脸色似涂了锅灰一样,不知道多难看!”柳氏气性大,沈紫言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只是觉得有些不安,“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沈家的家务事,让福王妃牵扯进来始终是不好。” 多谢漫步云端515和秋水珊儿的粉红票!也多谢秋水珊儿的打赏,么么…… 快到月末了,求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东西 三 第九十八章东西(三) 墨书抿着嘴直笑,“您以后多孝顺些不就是了?”沈紫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蹭的一下发热了,浮起两片淡淡的红云,偏生默秋也来打趣:“福王妃可不是旁人……”沈紫言见一屋子人都笑盈盈的望着她,斥道:“你们两个竟敢打趣起我来了” 几个贴身服侍的都知道沈紫言并不是真恼,不过是一时羞愤,也都垂下头去,不敢在沈紫言面前笑出声来,饶自如此,肩膀还是不住耸动,分明就是在偷笑。沈紫言就瞪了她们一眼,“还不快给我磨墨” 墨书忙上前来替她磨墨,秋水替她调色,几个丫头这时才又忙碌起来,沈紫言支着下巴想了一回,在托浪纸上画了三朵形态各异的大棕紫,又想了一回,才住了笔,待墨迹干后,好生修饰了一回,吩咐随风:“派两个妈妈送到安王府的郡主手上去。”上次杜月如说起要画儿一事,沈紫言也不知她是随口那么一说,还是真心想要,便画了一副玉兰,一直搁在那里,现在又画了一副牡丹,才想起要一起送过去。 随风拿着画出去了,想起安王府门第不比别家,叫过本处的一个妈妈来,“你先好生梳洗了,换了出门的衣裳来,回头打发你给安王府上的郡主送东西去。”那妈妈听说是安王府上的郡主,那里敢怠慢,慌忙换了一身好颜色衣裳来,随风瞧了一瞧,觉得不会失了沈府体统,这才将画轴交给她,“你就和郡主说,我们姐随意画的,叫郡主别嫌粗糙,替我们请安问好就是了。”那妈妈忙答应着去了。 回去时却见墨书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听她问:“明日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吧?”随风忙点头,“正是。”墨书就笑道:“我正寻思着,莫如凑了份子,送份礼物去罢了。”当家主母的生辰,底下人凑了份子送礼是常情。 沈紫言听了,微微一笑,“你们一个月那点月钱也是容易的?倒不如打了五色络子送去,礼轻情意重,也是你们一番心意。”毕竟是她的大丫鬟,送的礼物太寒碜有些说不过去,随风怕这样会累的沈紫言失了面子,望了墨书一眼,就笑道:“我们送络子,也不知姐要送什么?”沈紫言斜了她一眼,“八对新出的南海珠花。”南海珠花可是稀奇物事,随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紫言要送礼,是放到明面上的,那是没有办法,毕竟那个名声在那里,若是做女儿的胡乱送些不上台面的礼物,只会叫人说些闲话,她们做下人的就是送得再差,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沈紫言这样安排,分明就是给内院那群管事妈妈们一个暗示…… 见说到络子,沈紫言就笑道:“你们谁手巧,给我打个大红色的络子,衬着那块石青色的暖石。”秋水就问:“姐要什么花样的?”“象眼块吧。”沈紫言也不犹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知为何,我竟是与针线无缘的了。” 提起这事墨书就伤神,她们家姐学什么都快,比男儿们还要厉害,就是这女红无论如何也不会,不要说是绣花了,就是最简单的缝缝补补,也能缝得歪歪扭扭,和虫儿爬似的,不成个样子。这做沈紫言女儿家时她们这些丫鬟还能帮忙做些针线,可日后入了福王府,又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也不知福王妃对媳妇的针线要求高不高,就怕自家姐拂了福王妃的心思,暗地里去打听,却也探不出什么消息来。 女儿家不会做针线,到了婆家,被婆婆嫌弃是常有的事情。 墨书就轻咳了一声,将针线包放在沈紫言手上,“也到了做女红的时候了。”沈紫言不由抚额,顿觉头疼得紧,秋水几人都看着有趣,却是不敢上去帮忙的,现在吃些苦头也是为了日后针线活能拿得出手的意思,也都看着她做。 谁知道沈紫言也学了这些时候了,不是戳破了手指头就是缝错了针脚,墨书一面替她敷药一面叹气,“这可怎么好,只是学不会。”沈紫言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大好,但始终学不会,也不是没有用心,就自我安慰道:“还有你们呢,我怕什么。” 墨书终于放弃,“罢了罢了,若是福王妃问起,想个法子遮掩过去便罢了,横竖福王妃也不会当面叫姐做针线,我们总会有法子的。”沈紫言却觉得这样不妥,“不如到时候我就实话实说,想来福王妃也不会为了这事难为我的……”墨书想了想福王妃的为人,也有些松动,“到时候再说罢,福王府上针线班子上的能人应该也不少。” 正说着,随风派去的那妈妈已经回来,回复道:“郡主与姐道乏了,特地叫人赏了我十两银子,又送了一样玩意给姐顽。”沈紫言忙命接过了,打开一看,却是两个木头人,轻轻一碰,便开始吟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虽来来去去不过都是那么一句,却逗得沈紫言莞尔一笑,这玩意也当真是有趣得紧。 随风就笑道:“又是糕点,又是西汉玉阕,又是木头人玩偶,姐今日收到的东西可真多。”她不说沈紫言倒差点忘了,“快将那糕点拿出来给大姐送过去几碟。”随风忙应了。 那边林妈妈早已回到福王府,等了好几个时辰才见福王妃回来,笑着迎了上去,“您这是去哪了?”福王妃一面入内室换上家常衣裳,一面笑道:“去长公主府上了。”林妈妈笑了笑,“长公主最是活络的人,您是为了郡主的婚事吧?”福王妃笑着点头,“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去沈府,可有什么见闻?” 林妈妈自然知道福王妃对未进门的沈三姐寄予了厚望,一心盼着她嫁进府来和三少爷好好过日子,就笑道:“三姐倒是一切如常,就是我去给那新夫人问安的时候,见着那新夫人的妈妈在那里教训个丫头,那丫头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多委屈,我听说从前沈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福王妃就蹙了蹙眉,“到底是那门户出来的……”但又觉得背后非议未来亲家有些不妥,强自忍耐下去了,“你可得叫人看仔细了,沈三姐毕竟是做女儿的,有些话当然不好当着旁人说,可心里却是明白的,别到时候还没进我们府的门,就叫人欺负了去”林妈妈忙应了,“夫人放心,我省得。” 到了第二日清晨,随风赶在众人前头将五色络子送给了柳氏,回来时表情有些困惑,“也不知怎的,老爷也没有大肆操办的意思,却见着有几家的夫人来拜访夫人。”沈紫言来了兴致,“是哪几家的夫人?” 随风摇了摇头,“看着十分面生,我就找人问了问,说一个是翰林院侍读的夫人,再有一个是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的夫人,还有一个是职方武选清吏司的主事……”翰林院侍读,兵部主事,不过是些六品左右的官员,向来不在沈府交游范围以内。 这金陵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员不知凡几,六品自然就是那官员了,沈紫言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们来做什么?”墨书就出去打听了一回,不多会便折转回来,笑道:“那些夫人还都带着自家女儿,还都是嫡女……” 这下沈紫言算是明白了,沈青林也十九岁了,正是该说媳妇的时候了。想必是沈二老爷在外头放了音,这才引得这些夫人门来府上相看的,也是让沈家夫人看看自家女儿的意思。沈青林可不过是庶子,又没有功名在身,腿脚又出了问题,沈紫言也没有想到还是有这么多好人家愿意将嫡女嫁给他。 秋水似乎看出她的困惑,目光微闪,“老爷是正二品的官阶,大姐许了李阁老家,您又许了福王家,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一语就点醒了梦中人,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沈二老爷在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干脆,快刀斩乱麻的做了决定,决意为沈青林求娶翰林院侍读的女儿朱氏。沈紫言也觉得很好理解,那两个主事都是兵部的官员,为了避嫌,自然还是求娶翰林院侍读的女儿最好。 沈二老爷却对人说道:“青林最是个不成器的,正该选个脾性大的媳妇来好好管管”这话自然传入了沈紫言耳中,也唯有默然而已,这闺阁里的女儿家,脾性大的名声既然传了出来,想必本人的脾性只有更大,没有越的。 沈青林又是个霸王脾气,能不能和这朱氏相处好还是两说。沈紫言倒也不是同情,只是觉得关起门来吵吵也就罢了,若这朱氏是大太太那般德行,岂不是祸及青钰?自己和沈紫诺是嫁出去的女儿,倒可以不用操心,青钰可是一辈子都在这沈府的,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多谢书友09010947640的粉红票鞠躬感谢瑤非魚的打赏 晚上有加更,不过时间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九十九章 喜事 一 沈紫言与沈青林虽然名义和血缘上都是兄妹,可实际上一直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状态,沈紫言从来不插手沈青林的事情,也很少去打听,二人之间可以说是疏离而冷漠的关系。沈紫言对于金姨娘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对沈青林亲不起来,再者,沈青林性格阴郁,又没个体统,身上也没有担当,沈紫言也不大看得上他的作为。出了翡翠那事以后,更是对他敬而远之。 因而沈青林娶妻一事,沈紫言也不甚关心,但还是希望即将进门的朱氏能明事理,这样彼此的日子都好过很多。沈家这一代都还没有长成,沈青林自然和沈青钰生活在一起,朱氏若是贤明,就是兄弟间的摩擦都会少很多。沈青钰作为将来承继沈家大业的人,既然享受了沈二老爷留下的资源,也必定会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事实。 默秋却将偶然听到的闲言碎语讲给沈紫言听:“听说翰林院侍读的女儿朱氏,因为是幺女儿,从娇生惯养的,惯得不成个样子,一语不合,对家里的丫鬟非打即骂的,打那名声就传了出去,一直到二十岁还无人敢求娶……” 沈紫言不由抚额,沈二老爷怎么给沈青林找个这么个媳妇,这日后岂不是难得有安宁的日子过了?而且朱氏还比沈青林大一岁…… 墨书就笑道:“这朱氏是家里的幺女,有几分脾性也称不得什么,您也看看我们大少爷那性子,不找个泼性的,只怕进门没几日就叫他欺负了去。”沈紫言想了想,也在理,“看来这是要看谁更硬气了,做了大奶奶,也比不得做女儿时腼腆温柔,这要是拿出威风来,也不知能不能自竖旗帜,压住我那气质刚硬的大哥。” 沈二老爷却觉得正合了心意,沈青林是个不服软的脾气,若是再找个性子柔顺的姑娘,只怕更会令他得寸进尺,只能找个性子大的媳妇来好好管治管治了。虽听说朱家女儿娇养溺爱,不啻珍宝,也不大放在心上。 沈青林听说要娶妻,一开始本来十分高兴,想着沈二老爷相中的也必然是那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后来听下人说起那朱氏的脾气,又觉得朱家门第不高,满心不悦,只拿着身边美貌的丫鬟泻火。 沈二老爷听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直接命人遣散了沈青林身边所有的丫鬟,换上了一拨其貌不扬的丫头,沈青林气得脸色铁青,只是对于沈二老爷的安排也无可奈何,又没处叫屈去,只没日没夜的借酒浇愁。 沈二老爷就派人去了兵部侍郎陈忠府上,请陈夫人来为沈青林说亲媒,陈夫人满口应承了,沈二老爷将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十,迎娶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底,离现在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户人家说亲,说上一年半载的也不稀奇,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有些匆忙。 陈夫人想到沈家大姐和三姐的婚期都定在了来年的春夏两季,说的人家那可都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而沈青林不过是庶子,隐隐也有些明白,就找了个借口,去朱家说了一通。朱家的女儿过了九月就二十岁了,就怕这婚事一拖再拖,到时候可就真成了老姑娘了,正愁着,听说十月就进门,也没有觉得不妥,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陈夫人就满心欢喜的回了沈二老爷,沈二老爷也没有想到事情进行的这样顺利,虽对沈青林已彻底寒心,但毕竟是长子,不能折了沈府的面子,还是拿了三千两银子出来做聘礼,陈夫人就带着果品,茶叶,金锞子,金镯子以及金簪子去了朱家。 柳氏暗地里就劝沈二老爷:“我们这样的人家,为长子办婚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岂不是白白叫人看笑话?”肚子里是积了一肚子的酸水,说出来的话就有些酸溜溜的,“紫诺和紫言的婚事自然是要慎重,可青林毕竟是长子,俗话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 沈紫诺的婚事足足有八九个月的时间准备,沈紫言是中间出了点事情,不然准备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前后一对比,自然显得沈青林的婚事有些匆忙。沈二老爷冷冷瞅了她一眼,直接将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这婚事是由我做主还是你做主?”柳氏顿时气得无话可说。 这家里,一个少爷,两个姐的婚事都不是她经手的,甚至连沾也不曾沾上一星半点,哪里还有主母的威严,将来沈青钰的婚事更是不必说,只怕是她连说上一句话的地方都没有,柳妈妈自上次沈二老爷斥责之后,一直不敢在他面前说话,待他走后才敢劝慰柳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进门的时日尚浅,这时日久了,老爷知道您的为人……”被柳氏不耐烦的打断:“我如今是不指望了,我来时母亲怎么教我的,我可一样也没落下,到头来却讨不了好……” “说了翰林院侍读的女儿?”福王妃歪在榻上,懒懒的眯着眼,“倒也是一门好亲事。”林妈妈笑道:“就是婚期定的近,也不过是十月初的事情罢了。”福王妃微怔,随即又会意过来,“沈家大姐和三姐一前一后的嫁,自然要好好筹谋一番了。” 庶系和嫡系比起来,自然是嫡系更有天然的优势,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当,福王妃自然也不以为意,还是第一时间派人送上了镶白玉象牙雕的龙芴。 沈二老爷很高兴,让沈青林亲自写感谢信派人送去福王府上。沈青林满心不愿,摄于沈二老爷的威严,只得不情不愿的写了封信,沈二老爷亲自过目,见他用词粗鄙,字迹潦草,大怒之下将那写好的信撕了个粉碎,责令他另写一封。沈青林迫不得已,只得重新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沈二老爷觉得差强人意,这才叫人送去了。 朱家对这门亲事心满意足,也不说旁话,的为朱氏准备嫁妆,没过几日还特地派了人来量沈青林院子的尺寸,说是要打家具,到了送家具来的那一日,沈紫言特地让墨书去看了看,都是实打实的黒木家具,泛着柔和的光芒。 到了三十去给柳氏请安时,柳氏就端着茶盏笑道:“听说朱氏的陪嫁,可有三个庄子,五百亩旱地,五百亩水田……”分明就是在沈紫言面前炫耀的意思,沈紫言听着她说话的口气,暗暗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告辞了。 墨书是帮着沈紫言看过沈府的账册的,柳氏的话落在她耳中显得有些贻笑大方的意思,不过是三个庄子和一千亩地,算得上什么!沈二老爷光是置办嫁妆的银子前前后后就给了将近七万两,这还不算那些田产店铺之类的产业,更不用说沈夫人留下的大笔嫁妆…… 不过这也不过在心里想想,面上自然是丝毫不露的。柳氏哪里知道沈紫言在想些什么,见她一言不发的,就抿着嘴笑了笑。 初九转瞬就到了,听着外面锣鼓喧嚣的,沈紫言也被闹得难以安宁,索性坐了起来,支着下巴看着秋水熟练的打络子,墨书一低头便见她趴在榻上,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秋水,微微一笑,“姐怎么不午歇了?”沈紫言努了努嘴,“外面锣鼓声一阵一阵的,可叫人怎么睡得着……” 墨书忙扶着她起身,“要不要去看看热闹?”沈紫言想了想,便由墨书扶着走了出去,恰巧遇着蝴蝶扶着沈大太太从抄手游廊上绕了过来,既然撞上了,不去说句话自然不成样子,沈紫言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行了礼,一抬头,却见大太太眼睑一圈都是青影,显见得是没有睡好的缘故,脸颊也失去了从前的丰润,颧骨很突兀的露出来了,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有如大病初愈的病人。 沈紫言见着不由大奇,沈大太太见着她,勉强笑了笑,“三姐这是要去哪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傲气…… 沈紫言听着她近乎讨好的语气,更觉得错愕,笑道:“想去瞧瞧青钰。”沈大太太出乎意料的没有说些什么,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你们姐弟和善,不知道多好!”沈紫言笑了笑,心里却不住的犯嘀咕。待走到了台阶上,就吩咐随风:“你去打听打听是出什么事了。” 随风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旁的话也探不出来,只知道大老爷又买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都不过才十八九岁,大太太见着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听说二姐在苏州已经病入膏肓,四姐又成日的在家里嚷嚷,指天骂地的……” 沈紫言默然,却瞧见海棠几人簇拥着沈青钰到过来了,见了沈紫言,忙上前来行礼,叫了声,“三姐!”沈紫言便问:“这是上哪去?”沈青钰双手垂在身侧,笑嘻嘻的说道:“父亲让我陪着大哥去迎亲。” 求粉红票! 预定好的加更时间,结果宿舍那几只,看电影的看电影,玩游戏的玩游戏,闹得不亦乐乎,看电影就算了,还是恐怖片,时不时尖叫啥的,子夜又是个胆鬼,这章字码得那叫一个纠结呀。好不容易抠出这点字,明天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章 喜事 二 迎亲人来人往的,看热闹的人只怕也不少,沈紫言就看了海棠等人一眼,杜鹃忙说道:“三姐放心,我们眼睛一刻也不会离了二少爷。”沈青钰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早已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自然也不能以旧时的眼光来看待了,沈紫言笑道:“不是叫你们无时无刻的盯着,而是鱼龙混杂的,你们好生看顾着二少爷,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便罢了。” 沈青钰笑道:“三姐放心,今儿个是大哥的好日子,我不会乱来的。”沈紫言微微颔首,“回来以后将见闻说与我听。”沈青钰笑着应了,眉宇间露出几分雀跃来。沈紫言微微一笑,到底是少年人,喜欢凑热闹,转念想到自己如今也是十六岁的人了,还不是一样喜欢看稀奇的物事,也很能理解沈青钰的心情,笑着目送他离开了。 因沈家和朱家同在金陵城内,彼此相隔不远,沈青林直到末时才出发去迎亲,沈紫言听着外院一阵阵的喧嚣声,渐渐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也就扶着墨书回去了。路上却遇见蝴蝶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行过礼,就说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冬至了,我们太太想请大姐和三姐赏个面,去我们府上坐坐,吃酒赏雪,也是大太太的一番心意。” 沈紫言可不相信大太太这样的人突然释放出善意会没有企图,若是单纯的吃酒赏雪,她说不准还会接受,可和大太太相处这么久,又有了前世的教训,和大太太断了往来自然是不可能,可是要能远着,还是宁可远着些,也是避免惹祸上身的意思,也就笑了笑,委婉的拒绝了:“大姐和我成日忙着做女红,也不大好出门。”待嫁的女儿家少出门,也算是大家默认的一种习俗。 蝴蝶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还是继续劝说:“太太也知道大姐和三姐都是要嫁入高门大户的人,想着大姐和三姐这一嫁,虽然是同在金陵城内,可也不能如现在这般随意走动了,我们四姐和五姐也都盼着和两位姐说说体己话儿,方是姐妹的情义,现在聚一聚,岂不是美事?” 沈紫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她和大太太这几个女儿可没有什么体己话好说的,俗话说女儿随母,前世她们是怎么对待她的,可都历历在目,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已经成为她心底最深的伤口,不能触碰。沈紫言自认没有那么好的气度,能重新踏入大太太府上而忧喜不露于色,正欲推辞,却见一个丫头跑了过来,“姐,老爷寻您呢。” 沈紫言正好乐得离开,连回绝也不用说,直接带着墨书几人离开了,待走到拐角处,问:“老爷为了何事找我?”墨书哧的一笑,“那是打了个花枪呢!”沈紫言顿时会意过来,定是墨书不知什么时候使了眼色,叫了丫头来趁势找台阶下,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来打算将话说死的,横竖我是不想去的。” 墨书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笑道:“大太太那性子您还不知道的,只怕这厢您回绝了,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寻上门来了,我们虽然也不怕她,可今儿是大少爷的好日子,为这些事情坏了兴致总是不好。”墨书是怕在沈青林大喜的日子里大太太吵吵嚷嚷的失了沈府的体面吧,沈紫言笑了笑,不再说话。 蝴蝶就沮丧的回了大太太,“三姐那意思似乎是不大想去。奴婢话还未说完,三姐就被二老爷叫去了。”沈大太太虽然气恼,却没有了从前的傲气,忍着没有发作,“那大姐呢?”蝴蝶脸色也有些难看,“大姐在那边做针线,和泥菩萨似的,奴婢刚刚将来意讲明,就被蓝衣和言果堵了回去,说大姐是待嫁的人了,不方便出门。” 沈大太太端着茶盏的手抖了几下,脸色黑似暴雨前的黑云压城,她自然是不相信沈紫诺一天的时间也抽不出来,那样说,分明就是不想去,不过是寻了个借口罢了,冷笑道:“她们都是去做那朱门绣户里面的一品夫人的人,哪里还将我们放在眼里!” 沈大太太一直自恃身份,不将众人放在眼里,一心想着给沈佩夏找个翻云覆雨的婆家,她也可以在沈家二房面前扬眉吐气了,哪知道那日被沈二老爷拒绝以后,回去后就见沈大老爷买了两个妾,都是柳眉桃腮的美人儿,这也罢了,沈大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沈佩春的处境,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了一顿。 这事原本是她的过错,没有瞧清王峥的为人就稀里糊涂的将沈佩春许给了王家,已是悔之不及,但被沈大老爷骂了这一通,还是在两个新进门的妾面前,自然面子上下不来台,就辩驳了几句,沈大老爷正是在两个妾室面前逞威风的时刻,二话不说巴掌便上了身,她已是将近四十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怄得几天没有说话。 沈大老爷却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又哪里会管沈大太太的死活,沈大太太也无话可说,可巧这时派去王家打听消息的妈妈回来了,一行鼻涕一行泪的诉说了沈佩春的处境,王家上下都道沈佩春不能生育,也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墙倒众人推,不过一年的光景,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大太太听了,又气又愧,沈大老爷那里自然是不能求助的了,只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派了人去王家说道,王家却振振有词,当初沈大太太收了他们家一大笔银子,只当是将女儿卖给他们家了,他们家想要将沈佩春如何还不是如何,再说,好茶好饭的供着,又轮得到沈大太太来说什么! 沈大太太心内存了这一团郁气,时常心口作痛,偏生沈佩夏见着沈紫言和沈紫诺都许了好人家,也不安分起来,缠着沈大太太说事,沈大太太无法可想,不知走动了多少高门大户,但人家不是支支吾吾就是拿旁话岔开,分明就是不愿结亲的意思。 唯有陈府送客的那个老妈子是个心慈的,见了她脸色灰白,也怜惜她为女儿的不易,就实话实说了起来:“太太,结亲结亲,就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意思,沈家大姐和沈家三姐是沈尚书的嫡亲女儿,又合了李夫人和福王妃的眼缘,这门亲事才成了。您府上沈大老爷不过是个白丁,又听说尊府的四姐脾性儿不好,您也别只管将眼睛放在头顶上,也要打量打量自己的处境才是,若不是瞧在沈尚书的份上,我们夫人只怕见都不愿见您一面……” 话说的这样直白,沈大太太顿时羞愤交加,这些事一起闹腾起来,也着实撑不住,回家后就大病了一场。细想了一回,也觉得那老妈子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才想起该好好巴结沈紫诺和沈紫言,不管怎么说,她们入了李阁老府和福王府,眼界自然也宽了,见到的达官贵人也自然不少,到时候说起亲事来也容易些。 再者,沈大太太心里也存了别的心思,李家和福王家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沈佩夏若是能做个平妻,也是极好的事情。但这意思却是不能露出来的,只待博得了沈紫言和沈紫诺的信任,这话才好提起的。 哪里知道沈紫言和沈紫诺都是个没眼力劲的,拒绝得这样干脆! 沈大太太又不敢再上门去找沈紫言姐妹二人说理,只得自个坐在一旁生闷气。直到迎亲的人回来了也没有出门。 沈紫言正坐在院子里看夕阳西下的景象,身旁的秋水和默秋正紧赶慢赶的做针线,墨书在描花样,随风在分线,几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唯有最需要做针线的正主儿沈紫言自己,优哉游哉的眯着眼看落日。墨书等人知道她是拿不得针的,也无可奈何,少不得都替她做了。 “三姐!”沈青钰脆生生得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沈紫言忙回过头去,就见沈青钰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了,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 沈青钰眉头皱了皱,“我看着朱家也没什么家风,这门亲事不结也罢。”沈紫言让丫鬟搬着椅子让他坐下,“你慢慢说,别没个由头的。”沈青钰就不悦的说道:“三姐,你打量是怎么着,我们迎亲的人到了门口,被拦下了好一阵,大家也都没怎么在意,谁知道后来却有话传出来,说是那朱家姐根本不愿上轿,在内院大哭大闹呢。” 沈紫言眉头微蹙,她虽不喜沈青林,可这朱家也着实有些不对,若是不愿结下这门亲,当初可以明说,沈家也不是那仗势欺人的,这样大哭大闹的,只当是沈家逼着人家嫁女儿呢,当初可是朱夫人自己带着女儿来沈家走动的,就问道:“你这话可做得真?” 沈青钰气鼓鼓的说道:“如何做不得真,我可是亲眼目睹的,到最后朱家姐趴在朱家大公子身上还拳打脚踢的,红布都几乎要落下来,朱家大公子好容易才将她塞入了轿子!” 求粉红票!今晚补上昨日欠的加更。 祈祷宿舍晚上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喜事 三 这可真是一场闹剧。 只怕沈紫言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花轿进了门了,新娘子居然不愿意嫁,无论是朱家还是沈家,只怕都是颜面尽失。恐怕就是这翰林院朱大人和朱夫人定下了婚事,这朱氏不乐意了,可婚事之事从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者,这三书六礼的仪式已经走完,她就是不乐意,大可以早些反抗,何苦等到花轿临门才闹出来,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退一步讲,将心比心,沈紫言自己若是知道自己将要嫁的是沈青林这样不堪的人,只怕心里也百般不情愿,可她不会采取这样激进的方式。因为这桩婚事发展到如今,朱家姐其实根本失去了反抗的最佳时机,既然她是家里的幺女儿,那应该是受尽父母宠爱的了,一开始议亲时,她大可以胡搅蛮缠,横竖不愿意嫁就是了,那时议亲刚刚开始,借着八字不合就能推掉这婚事。就是这事闹出来,沈二老爷也是要脸面的人,自恃身份,定不会再提起这桩婚事了。 可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朱氏不登花轿,不入沈家的门,她作为沈家妇的命运也已经注定。即使是她不和沈青林拜堂,但二人已有了婚姻之名,退一万步讲,就是沈家愿意退婚,朱家也是颜面扫地,朱氏日后想要再嫁,也是难于上青天。 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而毁掉一生,实在是不应该。沈紫言自己上一世深受其苦,对这朱氏又是怜悯又是恼怒。沈青林是怎样的德行沈紫言再清楚不过,可是这并不能成为朱氏大闹婚礼的理由。这场婚事即使到最后能顺利进行,只怕也为日后的生活埋下了祸根。沈青林并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这次在婚礼上大损颜面,也不知会记恨多久。 更何况,如今看着朱氏的性子,实在是…… 若朱氏只是和沈青林关起门来吵,就是闹翻了天,沈紫言也不会过问,当然,也没有过问的理由。可这要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这俩夫妻闹起来,祸及沈青钰,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沈紫言可不想再看到如沈大太太那般模样的人出现,也不想看到日后沈青钰得不停的为沈青林收拾烂摊子。 想了想,不由抚额,“这事后来怎么收场的?”沈青钰是亲自去迎亲的,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觉得面上不好看,“那朱家姐后来从轿子里跳出来了,还跑回院子了。”沈紫言顿时无语。 果然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新娘出嫁之时,双脚不能踩地,免得带走娘家的福气,因而多半由新娘的长兄背着入轿,现在居然自己跳出来了…… 沈紫言就问沈青钰:“父亲可知道了?”沈青钰点了点头,“这还用说,父亲气得了不得,已派了人去朱家退亲。”退亲是女儿家的奇耻大辱,等同于被夫家休掉,不少父母还有因为为了维护自家名声暗中命女儿自尽以全名声的,这事虽然不多,但可见对这名声的看重。 沈紫言一面觉得朱氏做得太过,一面又觉得沈青林实在不堪,也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二老爷心里正是一样的想法,但这事情一闹,沈家实在掩面大损,当初和朱家结亲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到现在朱家女儿既然不愿意,那沈家也不可担了那强娶的坏名,立刻就命人送了信去要退亲。 谁知道沈二老爷派去退亲的人还未到朱家,朱大人和夫人就就亲自登门了,出了那样的事情,沈二老爷面色自然有些难看,但还是忍着怒气在正厅接待了朱大人和朱夫人,见面就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既然令千金不愿,我们府上也不强人所难,这亲不结也罢。” 朱大人和夫人立刻就诚惶诚恐的说了一堆道歉的话,谁都知道现在沈家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白白得罪了沈家,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朱夫人就低声下气的说道:“说起来都是我们管教无方,全是我们的过错,让女儿娇惯得不成样子,我们已经好生训斥了一顿,她也知道错了,赌誓日后定会孝敬公婆,疼爱姑……” 沈二老爷见朱大人和朱夫人态度诚恳,脸色微霁,朱夫人又继续说着道歉的话,“她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天真不知世事,一时受了那起人的蒙蔽,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您好歹给我们几分薄面,让她进这个门,否则,我们也唯有让她出家以谢其罪了……” 若没有这事,原本是极好的亲事,出了岔子,朱家折了面子,沈家这颜面也无存,沈二老爷暗地里对沈青林也十分寒心,想着早些成家也好,口气也就松动了些:“结亲是为了结两家之好的意思,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反倒是像仇家了……” 朱夫人的态度愈发的低,“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待她进了门,您做长辈的,任打任说,我们绝无二话。”沈二老爷就叹了口气,“也不知这还有什么好日子!”朱大人和朱夫人见量大喜,“十一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沈二老爷微微颔首,“也好,免得夜长梦多。”朱夫人面露羞愧之色,脸胀得赤红,又说了一车的好话才告辞。 柳氏也听说了朱氏闹了一场的事情,未免有些幸灾乐祸,就同柳妈妈笑道:“我们大少爷,千好百好的,原来人家区区一个翰林侍读的女儿也瞧不上他。”转念却又想到沈紫言的婚事,恨得牙痒痒,“都是一个府上的,谁又比谁高贵些!”柳妈妈自然明白她是在说沈紫言,可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哪里比得,也就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紫言却觉得这事没有这么容易完,既然折腾了那许久,朱氏就是不愿意嫁给沈青林,怎么可能因为日朱大人和朱夫人的一顿训斥就改变主意,但这事也不是她该操心的,想了想,也就暂时放下了。 到了十一月初三,沈青林才不情不愿的再去迎亲,出了上次的事情,这次迎亲也没有了上次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简单单的就去了,沈青钰也没有了兴致,呆在书房里没有跟着出去。沈紫言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鞭炮声,问墨书:“可是新娘子进府了?” 墨书出去看了一回,笑道:“进府了,刚刚跨过火盆,现在该是拜堂的时候了。”说着,话锋一转,“姐要不要也去瞧瞧,我们站在台阶下,远远的望上几眼便罢了。”沈紫言摇了摇头,“天也晚了,你去厨房叫人给我做几个素菜,这几日净是些鸭子,油腻腻的,也不大爱吃。”墨书忙应了一声,笑道:“现在办喜事,厨房里只怕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好菜留下?” 默秋笑道:“这也容易,姐爱吃调羹菜和豆芽菜,你让厨房炒上一大锅便是了。”沈紫言斜了她一眼,“我是大肚子弥勒佛?”墨书扑哧一笑,忙去了厨房。 沈紫言用过晚膳,听着外间的喜乐之声,想到不久以后,自己也要如此行礼,一颗心起起伏伏,有些不安和忐忑。随风来来去去的报着信:“夫人赏了大奶奶一对赤金手镯和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朱氏进门以后,就要改称大奶奶了。 沈紫言胡乱点了点头,捧着茶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晚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去了。 沈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场婚事,可算是过去了。 沈二老爷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这往后如何过日子,就是沈青林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日沈紫言就见到了朱氏,生得倒甚齐整,两只眼儿水灵灵的,有着与年龄不搭的天真,大红色的刻丝褙子,映衬得肌肤如雪,只是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喜色,沈紫言反倒是不好意思上去道恭喜了,只叫了一声:“大嫂。”便算是作罢了。 朱氏见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就是沈家三姐?”沈紫言笑着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柳氏,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和朱氏,脸上笑意更深,“叫我紫言便可,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朱氏脸色微霁,直点头:“我在家就听说过你,听说你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最是蕙质兰心,心灵手巧。”沈紫言不由汗颜,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也不知这话是如何传出去的…… 这琴棋书画自己也会些皮毛,好歹还沾些边,可这心灵手巧,尤其是手巧一说,实在叫人难以启齿。 忙谦虚了几句,“那是外人之说,难免有些误传。”朱氏脸色又柔和了些,“不管做不做得真,你这副气度原也当得大家闺秀的名声。”柳氏就在一旁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聊得来,这也该用早饭了。” 朱氏就坐在了沈紫言身侧,和沈紫诺比邻,柳氏右手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论理本该是留给朱氏的,可朱氏坐在了沈紫言和沈紫诺的中间…… 总算是加上更了,求粉红票! 多谢书友10011607565474,不老的蝴蝶,书友1八90501八,美目盼兮yq投出的粉红票! 也多谢瑤非魚和璎珞八的平安符!多谢不老的蝴蝶送的桃花扇,也不知道子夜这么宅的人,有木有桃花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冬至 一 这样一来,柳氏就被孤立起来了。 一顿饭就在寂静无声的诡异中过去。 柳氏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十分殷勤的和朱氏闲话家常,“也不知在家里喜欢吃什么?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姿态虽然殷勤,口气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无非是在朱氏面前显示自己作为主母和婆婆的威严。 柳氏也想得明白,这沈紫言是个不好收服的,沈紫诺又唯唯诺诺,惟沈紫言马首是瞻,沈紫言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亦步亦趋的。莫不如抬了朱氏打压下沈紫言的气焰,也叫她知道什么叫孝道。抬一个打一个,原本就是惯用伎俩。柳氏想到朱氏大闹婚礼的事情,只当她是个没头没脑的,脾性骄纵跋扈,能收为己用也是一件妙事。 朱氏却想起之前朱夫人对她的千叮呤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和沈紫言,沈紫诺姐妹处好关系,千万不要和她们起了冲突。横竖这这大姑子和姑子都是要嫁出去的人,也在沈府待不了多久,不必为了一点事闹得大家不虞。沈紫诺是要嫁入李阁老家的,说不准这朱家什么时候就要求到李阁老门下,到时候少不得沈紫诺出来帮忙说道说道了。而沈紫言是要入福王府的,更不必说,和她们处的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朱氏进门前朱夫人可将沈家打听得清清楚楚,这柳氏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管着内院的,却是沈紫言。 朱氏想着,就看了沈紫言一眼,见她垂着眼睑,似是没有听见柳氏的话一般,就笑道:“有紫言在呢,不怕没有吃的,玩的。”这话抬举了沈紫言,却刺激了柳氏,她面色一冷,勉强笑了笑,端了茶盏。 沈紫言忙站起身来告辞,朱氏见了,忙脚跟脚手跟手的随了出去,沈紫诺紧随其后,三人一起出了柳氏的院子,朱氏就殷勤的凑到沈紫言身边,亲亲热热的挽了她的胳膊,“紫言,我去你那里坐坐吧。”这态度是不是太过热情了……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抽出了的胳膊,笑道:“好啊!”很是欢喜的样子,又转头问沈紫诺:“要不大姐也去我那里坐坐吧,我们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话了。”沈紫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朱氏眼里就有了毫不掩饰的喜悦。 沈紫言不太喜欢这种眼神,感觉令人浑身不舒服,就好像一个渔夫望着即将上钩的鱼儿一般,充满了说不清的算计。但朱氏是沈府大奶奶,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客客气气的才好。 朱氏跟在沈紫言身后进了院子,啧啧称奇:“这院子可真是精致,我在家时独自住着一个院子,也没有这样巧夺天工的山石流水!”沈紫言但笑不语,领着朱氏进了自己的屋子,丫头忙打起帘子,墨书就带着几个丫头开始斟茶倒水,沈紫言待朱氏和沈紫诺一前一后的坐下,自己才坐下,问:“也不知嫂嫂喜欢什么脾胃的茶?” 朱氏不答,反问沈紫言:“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茶?”沈紫言笑了笑,“这要看时候,早起时喜欢浓茶,到了下午,却又喜欢清淡些的。”朱氏就侃侃而谈:“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君山银针,信阳毛尖这些都是极好的茶,口味也醇厚;峨眉峨蕊,五山盖米,平水珠茶,口味就略微清淡些……”大有茶道中人的模样。 沈紫言虽对这些十分熟悉,但还是耐心的听着,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朱氏见沈紫言认真听着,更是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车的话。沈紫诺知道沈紫言是个中高手,望了望沈紫言,又望了望朱氏,没有说话。她的动作自然落入了朱氏眼中,她兴致高昂的问沈紫诺:“也不知大姐喜欢什么茶?”沈紫诺又望了沈紫言一眼,笑道:“我喜欢大红袍。” 朱氏忙道:“我的陪嫁里就有不少大红袍,到时候叫人给大姐送些来。”沈紫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沈紫言已在一旁笑了起来,“也不用你费心了,我大姐喜欢大红袍,平日里不知收了多少去,只怕这一时半会还喝不完呢。” 朱氏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也对,你们沈府家大业大,什么没有呢。”屋子里的空气顿时一滞。朱氏都已嫁入沈家,做了沈家的大奶奶,怎么还口口声声都是你们沈府,你们沈家……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想到朱氏大闹婚礼的事情,都没有说话。 朱氏却丝毫没有觉得她的话不妥似的,奇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沈紫言笑着和稀泥,“嫂嫂这话可得改改,都是我们沈家的人了,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你们沈家了,我们可都拿嫂嫂当自家人,嫂嫂这样岂不是见外了?” 朱氏这时才后知后觉,“也对,该是我们沈家。”说着,眉头皱了皱,“我当初本来是不愿意嫁到沈家的……”沈紫言正喝茶,一口茶险些呛在喉咙里,忙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没有说话。朱氏浑然未觉,喋喋不休的说道:“现在见了大姐和紫言都是这样好相与的人,我心里也好过些。” 朱氏一开始并不知道沈青林是瘸子,那时朱夫人只说沈青林是沈家的庶长子,朱氏是家里最的嫡女,虽然要嫁给庶子有些失落,但还是答应了。后来就派了身边的丫鬟出去打听,又在迎亲的前一日听到乳母在和人叹息,说起沈青林不仅是瘸子,而且不得沈二老爷喜欢,不肯上进,成日里和家里的丫鬟闹成一团,是个霸王似的人物。 朱氏那时才开始后悔,当时就要冲出去找朱夫人去说理,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拦住了,朱氏就满腔怨气的坐在屋子里等着朱夫人,谁知道朱夫人前一晚已经将要说的都说给了朱氏听,想着迎亲的日子定是忙得不可开交,当晚就没有来打扰朱氏,也是想着让她好生歇息的意思。那些丫头们又哪敢去和朱夫人说朱氏不愿出嫁的事情,只想着过了这一晚,上了花轿就好了。 哪知道朱氏会闹出那样的事情! 她从花轿里跑出来以后也着实后悔了,不过是逞一时的气性,气头过去了,就开始后怕起来,她虽不知道天高地厚,可也知道这事闹大了,又被朱夫人狠狠斥责了一顿,也就哭哭啼啼的,坐在房中惶惶不可终日。过来两三日朱夫人才进了房门,又是一顿说嘴,最后才告诉她,沈二老爷宽宏大量,愿意继续结亲。 朱氏那时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沈青林依旧是十分不乐意,可比起那种心落不到实处的惶惶不安,她还是选择了嫁入沈家。朱夫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好生替她分析了沈家的事情,说起沈家如今的风光来,朱氏倒也称意,就上了花轿。 朱氏身边的丫鬟不住的对朱氏使眼色,朱氏就有些不悦,瞪了那丫鬟一眼。 沈紫言垂下眼帘,悠闲的品茶,只当没有看见一般。 朱氏却有些兴味索然,坐了坐就告辞了。 沈紫诺脸色十分难看,“父亲怎么给青林找个这样的媳妇!”沈紫言望着垂动的帘子,淡淡说道:“比起那心思重,叫人看不出来意的人,我倒情愿是朱氏这样的嫂嫂!” 沈紫诺一怔,抿了抿嘴,“可那是你亲大哥。” 沈紫言却觉得很有必要和沈紫诺说说这事,“亲就是亲,疏就是疏。大哥那样的人,你就是挖心掏肺的,他也不见得念你的情。他对我们的什么态度,对母亲什么态度,你不是没有瞧见,我们母亲对金姨娘哪里不宽容,可她是怎么回报母亲的!你不要忘了,大哥在母亲过世后,可是连祭拜都只出现过一次,不孝不义,他算是占全了。” 顿了顿,平息了一口气,“这样的人,面子上过去就成了,何必热脸贴人家冷脸。你再想想大伯家,那可是父亲的亲大哥,亲大嫂。大伯母是怎么待你的,当初想要将你胡乱配给他侄子那样不堪的人,你都忘了不成?”一席话说的沈紫诺垂头不语。 沈紫言瞧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白首相知犹按剑,我也不是那六亲不认的人,谁待我好,谁对我有恩,哪怕是肝脑涂地,我也要报答人家这份情谊,可若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你又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母亲向来与人为善,结果如何,连郭妈妈那样的人也能算计起母亲来……””沈紫诺叹了口气,望着她,嘴角微翁,欲言又止。 沈紫言知道这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就说服她,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吧。”沈紫诺步履沉重的回去了。 沈紫言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蓦地一黯,许久才自嘲的笑,“有时候觉得做那市井妇人倒是自在些……” 求粉红票啊!子夜泪奔求粉红,5555555555…… 多谢瑤非魚童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冬至 二 墨书等人都没有说话,眼中却俱是一黯。 市井妇人自然比闺阁里的大家闺秀来得自在,说话可以不必瞻前顾后,行事可以肆意妄为。不高兴时可以双手叉腰骂街,高兴时可以放声大笑,可惜却要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操心,为了生活苦苦挣扎,人生难得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沈紫言也不过是那么一说,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市井妇人的艰辛,可更多的却为她们的豁达所打动。什么时候,她也能如那天空中飞翔的鸟儿,自由自在的为自己活一回呢?不过这想法只能想想罢了,而后深深埋进心底,不叫任何人知晓。她生活的地方,不过就是沈府这后院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沈紫言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太过贪心不足,现在的生活比起前一世的流离失所,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好上多少倍。或许,也该感到知足才是…… 静静的坐在窗前,握住笔杆,一副磅礴大气的山河图跃然纸上,屋子里静得甚至能听见院子里落叶的声音,笔尖和雪白托浪纸磨出沙沙的声音。沈紫言看着这幅画,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接过秋水递上的帕子净了手。 墨书就问:“姐今晚要不要过去夫人那里?”沈紫言一般只有每个月十五才去给柳氏请安,只偶尔择个闲暇的日子再过去问安,今日清晨沈紫言是为了见见朱氏才去了柳氏处,晚上却是不想去了,就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瞧着这天昏黄昏黄的,只怕是要下雪,就不过去了。” 墨书就拨了拨火盆里面的碳,将赤金镂空的手炉给沈紫言捧着,满屋子都披洒上了一层柔和的橙黄色光芒。沈紫言见着,一颗心变得格外宁静,甚至还坐在窗前抚了会琴,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黯淡下来,宝蓝色的天空澄净得如同水晶一般。 一曲毕,满屋子寂静,过了好一阵墨书才回过神来,忙叫丫头再加了点碳,就有丫鬟探出头来,“晚饭好了,可要摆上来?”沈紫言心情轻松起来,狡黠的望着墨书:“依我说,不如你去厨房要点新鲜羊肉,我们拿了铁炉,铁叉,铁丝蒙来,在院子里烤东西吃。” 墨书扑哧一笑,“姐怎么也想起那玩意?只怕这晚上吃了,积下食,到时候闹肚子可不是玩笑的。”沈紫言嗔道:“难得有这份兴致,不过是偶尔吃一回,算得了什么。”默秋几人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墨书也就不再坚持。 婆子们拿了铁炉等物过来,放在了院子一角,沈紫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兴致,看着她们忙忙碌碌的,搓了搓冰冷的双手,也围了上去,拿着刀切肉,将那新鲜的羊肉切成薄薄的几片,墨书顿时急了,“姐仔细割了手!” 沈紫言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碍事,这点子事还难不住我。”又切了几片,墨书,秋水等人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见她将一块羊肉切完,才松了一口气,额上已渗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沈紫言见自己这样,她们反而束手束脚的,再加上手上油腻腻的,有些不舒坦,就净了手,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忙碌。一瞬之间沈紫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天真浪漫的时候,那时候成日里只知道玩玩耍耍,几乎闹翻了天。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沈紫言觉得现在不是该惆怅的时候,含笑看着默秋生了炉火,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记得从前,她多渴望一大家子能拥坐在暖炉旁,说说笑笑,不知道多温馨,只是可惜,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 墨书已将切得薄薄的羊肉片放在铁丝蒙上,用铁叉夹着一遍遍的翻来翻去,不多时满院子都飘出了一阵令人垂涎的香味。沈紫言自己拿了乳白瓷的盘子,也不用人帮,自己夹了泛着油光的羊肉片,吹了几口气,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啧啧称道:“可真是好吃!”随风抿着嘴笑,“能几日不见了荤腥,馋成这样!”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切的羊肉,似乎吃起来格外香,沈紫言一连吃了好几片,就听到那边一声笑声传来:“好啊你们,躲在一旁吃东西也不叫上我们大姐!”沈紫言忙扭头看去,见蓝衣和言果一左一右的扶着沈紫诺站在帘外,笑盈盈的看着她们,说话的正是蓝衣。 沈紫诺雪白的面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慢慢走了过来,站在沈紫言身边,只是笑:“又不少吃的,怎么和馋猫似的!”沈紫言笑道:“你也尝尝,好吃的。”沈紫诺有些犹豫,“我瞧着怪脏的。”蓝衣就笑嘻嘻的说道:“大姐不吃,我是要吃的,适才在房中就闻着香味了,这才扶着大姐出来看看,不曾想竟然是三姐在烤肉吃。” 墨书忙夹了几片才烤好的羊肉让蓝衣尝尝,秋水也替言果夹了几片,二人吃了,连连称好,沈紫诺眉宇间就有了几分跃跃欲试,沈紫言见得分明,拉了她在火炉前站着,亲自夹了几片送至她手中,“这可是我亲手切的,你好歹趁热尝尝。” 沈紫诺犹豫了片刻,这才心翼翼的尝了一口,觉得好吃,这才又吃了几口。沈紫言眼中就有了浅浅的笑意,有些得意:“如何?好吃吧?”墨书望着沈紫言促狭的样子,吃吃直笑,几乎被洒在羊肉片上的辣子呛到,眼泪都出来了。 丫头忙端上一盆热水来,递上湿热的帕子,墨书不过草草擦拭一番,畅然笑道:“我们在这边大快朵颐,可为厨房的人省了不少事儿!”沈紫言就斜了她一眼,“难不成这羊肉就不是厨房准备的?”墨书也不过是说笑,闻言就说道:“既然姐感念厨房那些婆子的辛苦,何不将这余下的羊肉分与她们吃些?” 沈紫言看着一堆未尽的羊肉,觉得已有八成饱,便不再吃下去,吩咐墨书:“那就如你所说,将这余下的羊肉,送与那些婆子吃去,也算是可怜她们一年到头的辛苦。”又叫了院子里服侍的几个妈妈上来吃了些,人人也都尝了一口鲜味儿,心里俱是欢喜。 沈紫言本欲给沈青钰送去些,但想到他生得娇弱,吃了这羊肉不知结果如何,也就打消了这心思。却说那些婆子们收到了烤羊肉,无不是欢天喜地,各各欢喜一异常,“到底是三姐,知道体恤下人。” 柳妈妈正巧去厨房传饭,见着那些婆子欢欢喜喜的,不似往日,不由奇道:“这是出了什么好事了?”众人暗地里都不喜这柳妈妈接着柳氏的名头作威作福,语气也就淡淡的:“是三姐体恤下人,可怜我们一年辛苦,赏了羊肉吃。”柳妈妈闻言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点羊肉,也值得这样阿谀奉承,心里也不大看得起那些婆子,未说上两句话便走了。 回去后便添油加醋的讲给柳氏听:“……都是些会看人眼色的,见是三姐赏的羊肉,一个个欢喜得和什么似的,这要是旁人赏的,能有这副嘴脸?争着狗颠儿屁股似的,不知道谁是谁呢。”一席话正戳中了柳氏的心病,也就酸溜溜的说道:“那可是三姐,未来嫁入福王府的人,赏的羊肉自然不同一般的羊肉了!” 柳妈妈就说道:“要不然,我们也去叫厨房弄羊肉羹吃?”柳氏点了点头,“她能吃,难道我就不能吃的?”柳妈妈方才已去过一趟,也就叫丫头去了,谁知道那丫头去了半日,回来时气呼呼的说道:“厨房的郑妈妈说没有羊肉了!” 此话有如火上浇油,让柳氏的怒火更是直往上窜,但又无所发作,只将一盏茶全泼在了地上,“那你就和那郑妈妈去说,明日我定要见着羊肉!”丫头得了信,撒欢似的跑出去了,一股脑的跑到了厨房,将柳氏的话告诉了郑妈妈,耀武扬威似的说道:“夫人说了,明日若是见不着羊肉,有你们好看的。” 厨房里那些婆子们脸色俱是一变,忍气吞声的,没有说话,郑妈妈是其中主事的,就笑道:“这天也冷了,市面上羊肉不好买,那些卖羊肉的商家也都不出来了,这也要看机缘,要是遇上了,自然就有了,要是遇不上,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呀。”这话确实是实情,郑妈妈也是沈紫言一手提携的,对沈紫言的尊敬自是不消细说。因着平日沈府并无人吃羊肉,厨房里备得也不多,见沈紫言难得的要吃这东西,忙忙的就都送了过去。这已经是冬日,就是拿着钱也不一定能找着羊肉呢。 丫头是个不知轻重的,听了这话,气白了脸,“好,这话说得好,你是个甚么东西,也敢驳了夫人!”忿忿然回了柳氏的院子,将郑妈妈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柳氏听,自己又添了一车的话。 多谢月下花间,麟怡,vayku,书友0八051714459907,萦纡卿卿投出的粉红! 子夜继续求粉红! 不知道有没有姐妹想要客串角色的呢?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冬至 三 柳氏听了,不免心头起火,冷笑道:“我倒要瞧瞧,这厨房是真没有羊肉,还是假没有羊肉,沈紫言要吃,她就狗颠儿似的捧了去,到我头上了,就只推说没有,打量我是好气性儿的,欺负到我头上了!” 柳妈妈也为着厨房那起人甚少奉承她暗暗气恼,闻言立刻说道:“夫人也要给她们几分颜色瞧瞧,她们才晓得这沈府谁才是主母,夫人可不是那房子里的摆设,任是谁也能熟视无睹,当没事儿人似的。” 柳氏一听,又平添了几许怒气,恨恨道:“你随我去,我叫她们知道知道,眼里没有主子,是什么下场!”说着,带着柳妈妈和几个丫鬟,怒气冲冲的到了厨房。郑妈妈等一群人正在吃饭,见柳氏来的势头不好,忙都起身赔笑让坐:“夫人也来逛逛?” 柳氏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喝命柳妈妈动手:“还等什么,你给我仔细找找,凡是箱柜,都给我瞧仔细了,若是有一点儿羊肉沫子,我就叫你们活不成!”厨房内众人脸色齐齐大变。柳妈妈正巴不得一声,听了这话,忙带着丫头,七手八脚的,开始翻箱倒柜。 郑妈妈本是庄子里上来的人,因着厨艺好被送到府上的,后来沈紫言见她勤勤恳恳的,就扶了做厨房的管事妈妈,郑妈妈平时最是节省的,见着好生生的果蔬,都被扔在地上一阵践踏,心疼得和什么似的。 众人慌了神,都忙上去一面拉一面劝:“夫人息怒,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夫人,如今天寒地冻的,那些商家们都早早的关了门,羊肉难买是真……”柳氏哪里肯信,忙喝命柳妈妈:“不许停,给我翻个明明白白!” 郑妈妈只得上去赔罪:“是奴婢不知道好歹,凭是什么东西,也少不得变法子出来添补着。”柳氏冷哼一声,“现在事到临头,只得变法子了,之前是做什么去了?” 却听厨房外有声音传来,“这都是怎么了?”众人听得是沈紫言身边的墨书的声音,都慌忙迎了出去,似见到救世主一般,“姑娘!”原来沈紫言想着再过几日就是冬至,论理是要吃饺子的,想着府上那些妈妈婆子们,一年辛苦到头,也该论功行赏,方是笼住人心的道理,也好叫她们来年做事更有劲头,就命墨书去厨房吩咐郑妈妈,不管是买还是自己做,总得准备千来个饺子,叫阖府上下也都尝尝鲜味。墨书得了令,看着天色已不早,急急就到了厨房,不曾想见到的就是这番光景。 墨书扫了一眼,见厨房满地狼藉,又见到柳氏气鼓鼓的站在一旁,哪里还不明白,上去给柳氏行了礼,就打趣道:“郑妈妈,这还未到年节下,你倒是先清理起来了!”柳妈妈从未在墨书手下讨过好,见了她出声,气焰就先短了三分,站在那里再不敢动手,随行的几个丫头见了柳妈妈不动手,又见了墨书气色不好,也都不敢再动作了。 郑妈妈羞惭的说道:“都是奴婢行事无方,惹夫人生气了。”墨书就看了地上已被踩成稀泥的菜蔬一眼,心里也着实不快,沈紫言喜欢吃新鲜蔬菜,这事她们几个服侍的人都知道,偏生这冬天,有钱也没处买去,这菜蔬就更是难得,有些反季节的菜蔬还是福王妃派人送来的,现在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扔了,浪费钱财倒是事,寒了人心才是大事。 墨书对沈紫言最是忠心的,打就在沈紫言身边服侍,已有十多年了,一向待沈紫言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爱护,好容易才忍耐住了怒气,似笑非笑的问郑妈妈,“我素知道你是个忠厚的,也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敢得罪了夫人!” 柳氏闹了一回,怒火渐渐平息了些,见墨书问起,将熄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你是三姐身边的大丫鬟,见多识广的,我且问问你,我要吃羊肉,这郑妈妈只推说没有,这是个什么礼数?”墨书本是聪明人,一听说羊肉二字,心内已明白了八九分,知道这柳氏必定是借着由头和沈紫言打起擂台来了。 墨书就趁人不备,向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笑道:“夫人请息怒,郑妈妈所言不假,这时节,羊肉真真是不多,就是我们府上的厨房,平日里也备得不多,也没有多少人爱吃那膻味的东西,今日是我们三姐兴起,吃了一点子,往日可不见旁人要吃的。”说起平日里无人吃起,而偏偏沈紫言要了一些以后,这素日里不沾的柳氏也要吃,明眼人想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柳氏脸色变了变,语气不善的说道:“难道就只许三姐兴起想吃羊肉,我这个做夫人的,是没有那个口福了?”墨书就将眼看着郑妈妈,“夫人要吃羊肉,你为什么说没有?”郑妈妈急得满脸通红,“厨房没有羊肉了,这要买羊肉,最早也得等到明日早上。” 秋水已满面怒容的走了进来,斥道:“墨书,你作死呢,姐让你来传个话,你干脆就在这里磨上了!”墨书知道秋水最会虚张声势的,就努了努嘴,“你自己瞧瞧。”秋水就看了眼地下,大惊失色,“哎呀,这可怎么好,别是把福王妃送来的新鲜水菜也给扔了吧!”说着,就走到厨房的箱柜旁,仔细一看,果然里面被翻得不成样子。 柳氏没有想到其中还有福王妃派人送来的菜蔬,心里顿时有些底气不足。秋水见得分明,就望着墨书,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福王妃知道姐喜欢吃水菜,特地叫人从山东送来的,这明日若是姐知道没有了,生气倒是事,就怕福王妃那边也知道了,怪罪下来,岂不是连我们姐也责怪了?” 墨书就说道:“这可不是我们姐的过错,自然谁犯下的错谁担当,依我看,倒不如绑了厨房这群人,追究她们个看守不严的罪过,就是福王妃问起,我们也有话说。”一席话说的秋水连连点头,“你说的是,厨房里这些人,一个也不要放过,全部都要问罪。” 人在恐惧前总能生出一股勇气来,就有胆子大的婆子急急说道:“姑娘,就是这几个丫头一顿乱翻乱搅,我们拦也拦不住……”墨书等的就是这句话,冷冷扫了那些缩头缩脚的,站在柳妈妈身后的丫头一眼,“这话你也别当着我说,你只和姐去说。” 沈紫言那边却已派了随风过来,“姐说了,这事她也不能做主,已经派人告诉老爷去了。”柳氏脸色大变,沈二老爷本已十分不待见她了,这要是还出了这事,菜蔬倒是事,她在沈二老爷心里的名声可就不好了。正欲说些什么遮掩过去,就见沈二老爷身边的厮大富走了进来,“老爷说了,不管是谁,扔了菜蔬的,通通打上三十大板,撵了出去。” 原来墨书方才使了眼色,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就急急忙忙跑回了沈紫言的屋子,将厨房的情形如实说了一通。沈紫言不消细想已能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吩咐秋水:“你去把她们给我拖住,我要叫人来个人赃并获。”秋水忙答应了,一路赶到了厨房,就和墨书一唱一和的,拖住了柳氏。 那边随风自去告诉了沈二老爷,沈二老爷本在书房写信,听了随风一席话,气得太阳穴生疼,在人前不好显露出来,叫了厮暗中去看了看,那厮果然回来说柳氏带着人砸了厨房,又在那边和沈紫言的丫鬟大吵大闹,不成个体统。沈二老爷哪里还不信,立刻就差了大富,着令他立刻带了人将那些闹事的人绑了。 柳妈妈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回到了柳氏身边,强自将腰杆挺直了,做出一副万事不管己事的模样,大富心内也有盘算,沈二老爷对柳氏一向冷淡,既然吩咐已下,墨书和秋水又是三姐面前最得力的丫鬟,她们在一旁瞧着,分明就是等着看他如何行事,想了想,立刻吩咐一众厮:“全都给我绑了!“ 那些厮忙拥上去,将柳氏带来的丫头们都缚住了,就有两个厮望着柳妈妈,正要动手,被柳氏拦住了:“你们胆大包天了不成,连我身边的妈妈也敢绑!”大富就上去赔笑道:“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柳氏一巴掌就扇了上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凑上来和我说话!”这一掌下去受力极重,大富脸上就出现了红掌印,随风冷冷的声音就响起了:“照我说,夫人还是忍一时之气的好,老爷方才可是明说了,这柳妈妈撺掇着主子不干正事,最是该死的,若是这么打上几十大板,说不准老爷就气消了,这要是当真惹恼了老爷,可就鸡飞蛋打,指不定受到的责罚比这更重了。” 多谢风筝女子01和啥子名字都有了投出的粉红票! 不知道为啥,昨天一不心,就从新书粉红榜上掉下来了,子夜继续打滚求粉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冬至 四 柳妈妈吓的脸色灰白,浑身抖如筛糠,只将眼瞅着柳氏,待她给自己撑腰。柳氏却被随风一席话给降住了,犹犹豫豫的没有说话。墨书知道柳妈妈不过是色厉内荏,仗着柳氏的名头作威作福,实则没什么胆色,就说道:“妈妈也该看清楚形势才是,若是为了您老人家,让夫人和老爷失和,这罪过可就大了。” 秋水笑道:“这可说不好,柳妈妈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了,功高劳苦的,就是想要夫人做下保,也说得过去。”这二人一唱一和的,话里话外都是挑拨离间的意思。柳妈妈气的脸色发紫,但又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见着柳氏犹豫不决,就哀嚎道:“夫人,我也跟了您这些年了,您从来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这次为了这起阳奉阴违的婆子,闹到如此地步,我断然不能累您和老爷置气,您就让他们绑了我去吧。” 本是以退为进的话,指望柳氏为她求情的,哪知柳氏听了以后默然无语,垂着头在一旁,连看也没有看柳妈妈一眼。大富见着就忙使了个眼色,那群厮一拥而上,将柳妈妈绑了,柳妈妈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时更是害怕,禁不住涕泗横流,不住哀嚎:“夫人救命,夫人救命……” 柳氏看着柳妈妈狼狈的样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保住柳妈妈,但是这是沈二老爷说出的话,她不想为了一个妈妈和沈二老爷撕破脸,虽然心里满是怒气,可还是明白过来,唯有尽快得到沈二老爷的宠爱才能在沈府站稳脚跟。 大富已带着厮们下去了,柳妈妈哭天嚎地的,那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有些凄厉。 华灯初上,墨书、秋水、随风三人都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柳氏只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离去,步履蹒跚。与来时一大群人的气势汹汹相比,真真是天上地下。墨书虽然不喜柳妈妈,可还是为柳妈妈感到寒心,有了柳氏这样的主子,连自己最亲密的妈妈也不能作保,也不知哪里能得到下人的真心。 秋水站在她身边,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问:“怎么了?”墨书这才收回目光,“我只是在想,柳妈妈对夫人也算是忠心了,可方才,夫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秋水似知道她的心意一般,笑了笑,“你也别杞人忧天了,我们若是出了事,姐还会不管我们不成?”墨书也露出了笑意,“是啊,有时候还真得跟对主子,这人才有奔头……” 随风就凑了上去,贼兮兮的笑:“你们俩方才,一唱一和的,连我都差点唬住了。”墨书扑哧一笑,见了厨房内兴味萧索的众人,忙收敛了笑意,着命丫头去帮着收拾,这时才对郑妈妈说道:“你今年才上任的,不知道行情。这几日市面上菜蔬不多,可到了冬至那一日,那些商铺是必会开门的,不过也就过上几日,你让府上的采办去多买点就是了,再者,庄子上的庄头也该送东西过来了。” 郑妈妈心里微松了一口气,羞愧的说道:“都是奴婢考虑不周,连累了三姐和几位姑娘。”墨书正色道:“你既然是我们三姐一手提拔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打了三姐的脸面?凡事也该多有几分计较才是,处处留心时时在意,方不会走了大褶子。”郑妈妈又羞又惭的答应了,墨书见着口气就缓和了些,“但若是有那不公的事情,你也别怕,只管告诉三姐,三姐也不是那不顾人死活的人……” 郑妈妈心中一暖,这话似在她惶惶不安的心中落下一枚定心丸一样,郑重的说道:“姑娘只管放心,我们日后自当谨慎行事,姐姑娘这样疼顾我们,我们若是再不体上情,岂不是天地不容了。” 墨书这时才将来意说明了:“三姐体恤你们一年到头没个安生的日子,又有的家人没个正经营生,也不曾好生过节,这再有几日就是冬至,三姐决意从公中出钱,命厨房包了饺子,也让阖府上下都吃上一顿饺子。姐可说了,你别吝惜,只管多放鲜肉。”众人听了各各欢喜,都感念沈紫言的恩德,奔走相告,比过年还高兴几分。 墨书见着微微颔首,就同秋水几人一起出了厨房,走在路上,随风突然感慨:“三姐这样体贴下人的,若是还不能得人心,只怕天理也说不过去了。”秋水微微一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沈紫言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出来,她已是待嫁之人,这样做一面是为了犒劳那些下人们的辛苦,另一面就是为了完全架空柳氏埋下伏笔。 现在沈府内院是由沈紫言当家,可沈紫言嫁期在望,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就是手再长,也不可能从福王府伸到沈府来,事事都操心,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会叫世人说闲话罢了。沈紫言从来不过多打赏下人们东西,这样只会将人的胃口越养越大,可也从来不气,饺子虽是事,那些妈妈们也不是吃不起,可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饺子汤,不知道多暖心。又是主子赏的,就是吃起来,也有体面。 俗话说,投桃报李,沈紫言知道虽不能让所有人都感激,但至少让一部分人在日后,还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提拔上来的那些人几分体面。她几乎在沈府各处都安插了自己的人,若柳氏依然这样下去,少说年内,柳氏依然无法插足沈府内院事务。等到过了这段时日,沈青钰也就羽翼丰满了,到时候也就不用再惧怕柳氏了,而随着沈青钰媳妇的进门,这大权自然会转移到沈青钰媳妇的手中,柳氏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也就彻彻底底的成了摆设。 沈紫言见着墨书等人撩帘进来,便问道:“这事怎么说?”墨书就将当时的情形说了,沈紫言听完,也没有旁话,捧着手炉,淡淡说了句:“你给我仔细盯着,无论如何也把那柳妈妈给我撵出府去。” 墨书忙应了,沈紫言就笑道:“你们走了这许久,我看着几个丫头烤红薯,我嫌那东西灰多,只尝了几口,剩下的几块还温热着,你们也去尝尝口味。”墨书和秋水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沈紫言支着下巴看着她们,“你们俩鬼鬼祟祟的笑什么?” 墨书但笑不语,秋水就说道:“我们在笑,姐这样馋的人,倒还记得给我们留点吃食!”沈紫言脸上一烫,心里不住捣鼓,许久才问:“我当真很馋?”屋子里几个人难得见到她这样滑稽的时候,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沈紫言斜了她们一眼,慢悠悠的说道:“食色性也……”沈紫言的声音本来十分清丽,此刻拖长了语调,却显得有些老成,墨书忍着笑问:“姐是不是也要歇下了?”沈紫言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摇了摇头,“这天黑得早,现在天色虽晚,只怕时辰还早,我又吃了不少羊肉,怕积食,还是坐坐再说。” 墨书捧着九九消寒图上来,“也不知道姐要挂到哪里?”九九消寒图上有“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九个字,每字九划,共八十一划,从冬至开始每天按照笔划顺序填充一个笔划,每过一九填充好一个字,直到九九之后春回大地,一幅九九消寒图才算大功告成。填充每天的笔划所用颜色根据当天的天气决定,晴则为红;阴则为蓝;雨则为绿;风则为黄;落雪填白。 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徧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说的就是九九消寒图了。 沈紫言瞧了瞧,伸手指了指,“就挂在那里。”默秋忙应了一声,挂在了屋子东面。 沈紫言就随手拿了书案上的佛手把玩,一只手却捂着手炉,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天只怕是要下雪了。”墨书笑道:“早起时就昏黄昏黄的,可不是要下雪的光景么。”沈紫言点了点头,“那几处庄子上的庄头,也该有进益送来了。” 墨书笑道:“正是呢,也该在路上了。”沈紫言就低声说道:“待那庄头们来了,你把那呈物的单子拿来我细看看。”庄子上送来的东西,一向经由沈二老爷的手,要看单子,只怕要经过沈二老爷那一关,墨书就问道:“姐要那单子做什么?” 沈紫言轻声说道:“就是想看看,顺带给二少爷誊一份……”墨书瞬间明白过来,立刻应了。沈紫言却突然有些感伤,“过了今年,也不知道明年的光景。” 秋水忙笑道:“一年新似一年,也自然一年好似一年……”沈紫言就笑了笑,“也是,往后的日子,该是越过越好才是。”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三姐在不在?”随风忙走了出去,见那丫鬟是柳氏身边的丫鬟,微微一怔,“有什么事?” 那丫鬟就说道:“夫人有些不舒服,要问三姐拿了对牌去请大夫。” 多谢袭雪蝶,江苏丫丫,ayhuhu和lir00投出的粉红票!也多谢瑤非魚赠送的平安符!再有七张,子夜就能加更了! 感谢投票的姐妹们,额,不知道有没有兄弟,也感谢一下好了。 作为亲妈,子夜真的好想早点把沈紫言嫁出去啊嫁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冬至 五 随风听了,心里一惊,忙领着那丫头进了屋子,心里却暗自嘀咕,这柳氏刚刚在厨房打完擂台,回去就说身体不适,这意思岂不是说被这事气的? 沈紫言听了那丫头的话,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二话不说的就让墨书拿了对牌去叫人请大夫。这事要是真的,还好说,这要是柳氏装病…… 墨书也想到了这一茬,“要不,我过去瞧瞧?”沈紫言点了点头,冷笑道:“既然母亲身体有恙,做女儿的不差人问候一声也不成个道理。” 墨书就走了出去,过了好一阵才回来,沈紫言已挪进了暖阁,昏昏欲睡,支着头问:“怎么样?”一抬眼,却见墨书脸色有些难看,“姐,那大夫说,夫人是有孕了。”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 柳氏居然有孕了…… 沈紫言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可当这件事情真正来临时,心情还是复杂万分。 墨书又说道:“听人说起,昨日是段姨娘去夫人那里坐了坐,不知说了些什么,把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后来竟站立不稳,晕厥在地了。”沈紫言自然相信柳氏有这么大的气性,想必是百合听说柳氏在厨房那边自讨没趣,灰头土脸的回去了,特地去看笑话的,不曾想竟气晕了柳氏。 沈紫言就吩咐墨书:“你去我库里找两支三十年的何首乌,明天一早给夫人送过去。”以柳氏的性子,只怕今晚就会迫不及待的告诉沈二老爷,沈二老爷这些日子虽然常常歇在百合,只偶尔回柳氏处,可为了给这未出世的孩子几分体面,今晚说什么也会在柳氏处歇下,明日一早送去,自然就是当着沈二老爷的面了。 墨书很快就领悟了沈紫言的意思,“姐放心,我明日一大早就去,一定赶在老爷离开前。”沈紫言微微颔首,眉目间却有些暗淡,“这时候才是见人心的时候,谁凑上去巴结,谁观望,谁勤勤恳恳依旧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是一目了然。” 柳氏有孕,对柳氏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若是儿子,她就终身有靠,沈府那些惯会看人眼色,见风使舵的下人们,难免不会凑上去阿谀奉承。还有人自然会在柳氏和沈紫言这两边观望,毕竟现在柳氏只是有孕,而并未确知是男是女,这种人比第一种人更可怕,第一种人一目了然,还可以拉拢,而这第二种人,内心自有杆秤,哪边得势自然就倾斜向哪边了。 而沈紫言最需要的却是第三种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愿意站在她这边的人。这种人虽然不多,可到了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却叫人不容觑。沈紫言需要的不是墙头草,而是那种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墨书就亲自带着两支首乌去了柳氏处,果真如沈紫言所料,沈二老爷正坐在临窗的黒木太师椅上喝茶,墨书就趁机说明了来意:“昨日听说夫人不适,姐急得了不得,忙差人去请了大夫,后来听说是夫人有孕,才松了一口气,特地命奴婢给夫人送来两支三十年的何首乌,还望夫人好生调养好身子……”说着,便双手捧上了匣子。 沈二老爷坐在一旁微微颔首,柳氏却觉得这是显示沈二老爷对自己宠爱的大好时机,正好让墨书看看,也让沈紫言知道,她柳氏不是得不到沈二老爷撑腰的,望了眼墨书,目光微转,红唇微嘟,“老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妾身有孕的缘故,最近吃什么都无甚胃口,昨日偶然想起吃羊肉,可厨房的郑妈妈只推说没有,老爷是知道的,柳妈妈自服侍我,忠心耿耿,她前日去厨房时还见过一大盘新鲜羊肉摆在那里,今日又听郑妈妈推说没有,也是她性子直,一时动恼,就做下了糊涂事。可柳妈妈毕竟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妈妈了,我的喜好,就她还知道些……”说完,便秋水盈盈的看着沈二老爷。 话里话外都想想为柳氏求情的意思。 沈二老爷见墨书在前,抿了口茶,眉头微蹙,没有说话。墨书见得分明,头垂得更低,恭谨的说道:“请恕奴婢逾越了,奴婢也曾见过旁人有孕,闻得有身子的人,都闻不惯羊肉的膻味,有的甚至一闻到就呕吐不止。再者,有身子的人,吃了羊肉,怕生下的孩子会得羊癫疯。”言外之意是说柳氏根本不是真心要吃羊肉。 沈二老爷一听,眉头又皱了皱,也不看柳氏一眼,淡淡说道:“这点事又何必闹得阖府皆知,我另派一个婆子给你便是了。”柳氏就十分委屈的望着沈二老爷,“老爷,我……”沈二老爷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转头问墨书:“三姐今日都在做些什么呢。”语气十分温和。 墨书方才本欲告退,见了沈二老爷问,忙答道:“姐每日都在屋子里带着奴婢们做针线活,偶尔也画些画儿,再有几日就是冬至,也是到了派发月钱和冬衣的时候,姐也亲自算账……”这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沈紫言今日没有亲自来,原因自然是忙着府上的事情了。 沈紫言自然不会亲自来,很多时候,她的态度就是一面镜子,那群下人自然都是有样学样的,她若是太过殷勤,又哪能保得住旁人不会见风使舵? 沈二老爷已目露赞许,点了点头,“你去和三姐说,让她别只顾着操劳,也要好生将养才是,昨日我得了一包血燕,你叫人去拿了给三姐炖着吃。”这还有有孕在身的柳氏在跟前,沈二老爷却丝毫没有将血燕分给柳氏的意思,墨书脸色更是恭谨,“奴婢替姐谢过老爷了。” 墨书一抬头,便见柳氏的眼里满是晦暗不明的暗流,行了礼,便告退了。 刚出了院门,却遇见百合带着两个丫头袅袅而至,墨书上去行了礼,见她眼眶微黑,显然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了,知道她心情必定好不到哪里去,正欲离开,却被百合叫住:“老爷可在里面?”墨书点了点头,笑道:“老爷自然是在里面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夫人有孕,老爷不知道多高兴,立刻就派了有经验得婆子去服侍夫人,只盼着夫人一举得男,为沈家添丁进口呢。” 百合脸上顿时浮现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怨恨,冷笑道:“那也是我们夫人的福气!”墨书又哪里看不出来,笑了笑,“我们姐还差我送了两支何首乌过来给夫人补身子。”说着,掩唇而笑,“如你所说,夫人可真是有福气的。” 百合咬了咬牙,气得浑身发抖,她求神拜佛,进补的药不知吃了多少,什么法子都想过了,可就是一直没有喜讯,这能怪谁呢? 墨书看着她步履沉重的走进了柳氏的院子,这才收回了目光,回去后将情形讲给沈紫言听,“……只怕这百合不是个省事的。”沈紫言端着茶盏,唯有眼睫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墨书已差人去拿了血燕回来,忙让厨房的人炖着了。 沈紫言喝完燕窝,就指了指案几上的账册,“算清楚了好派月钱。”墨书忙拿出算盘,秋水跟在一旁记账,三人忙活了一早上,总算是将帐算清楚了。 沈紫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偶然也听人唱过歌谣,‘一月元宵,二月二撑腰糕,三月青团子,四月十四神仙糕,五月炒肉馅团子,六月二十四谢灶团,七月豇豆糕,八月糍团,九月初九重阳糕,十月萝卜团,十一月冬至团,十二月桂花猪油糖年糕。’马上就冬至了,我们是不是也叫厨房去做米团和长线面来吃?” 墨书忍俊不禁,“姐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沈紫言嘴角微勾,狡黠的笑道:“以后每月都照着这歌谣尝尝。”话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明年六月,她就要嫁入福王府了。 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冬至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节日。 沈紫言已在冬至的前一日派发了冬衣和月银,是以沈府上下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沈紫言早起时,墨书就端上了一碗饺子,沈紫言就着香醋吃了几个,便见柳氏身边的一个丫头走了过来,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心翼翼,反倒是添了几分自得,“夫人近日胃口不好,想要吃通心菜……” 沈紫言也知道柳氏是借着有孕在身,三天两头的便不称意,总要找个什么茬子。沈紫言心内也想得明白,柳氏若是生下儿子,非嫡非长,也不见得有多稀罕,若是生下女儿,更不必说,只怕到时候柳氏就该抱着孩子哭去了。 因而沈紫言也愿意暂时忍让,也叫柳氏知道,什么叫大起大落的滋味。她现在越是得意,日后尝到的挫败滋味也就更深。 那丫头没有想到三姐这么好说话,得意洋洋的下去了,正遇见百合带着丫头在路上行走,下巴高高扬起,斜了一眼,便走了。 百合气得脸色发青,长长的指甲都掐入了手心而不自觉。 多谢君烨和ray投出的粉红票!子夜对君烨的印象十分深刻,写第一部书的时候就记住了名字,嘿嘿,那时候读者不多,很容易就记住了。也多谢酸酸糖的打赏。 子夜继续求粉红!还有5票就能加更了! 下面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1八7八00 书名:重生之尚善一品 作者:璕玉 简介:‘大姐’娘子和纨绔相公谁比谁混……内容坑爹 下面有车位直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冬至 六 第一百零七章冬至(六) 百合冷笑道:“不过仗着有了身孕,现在连丫头都不将人放在眼里了。”她身边的丫头吓了一跳,忙四处张望了一圈,见无人听见,松了一口气,“姨娘,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您说话好歹有个顾忌,这话要是传入了夫人耳中……”她越是心翼翼,百合的怒火就越盛,“怎么,难道就为着她有身子,我们连话也说不成了?” 丫头吓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忙扶住百合,“姨娘,我们还是回去吧。”百合狠狠瞪了她一眼,“我身边没你这么脓包的丫头”说着,话锋一转,“老爷在哪?”丫头怯生生的望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百合哪里还不明白,沈二老爷必定是在柳氏处了,冷笑道:“有了身孕,又不能服侍,还只管将老爷牵绊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话音刚落,就朝着柳氏的院子走去了。 丫头见量大急,又不敢拦着,只在一旁不住说道:“姨娘,忍一时之气,日后有得是时间,现在夫人正在风头上,您何必去自找晦气……”百合已经是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疾步向柳氏的院子走去。 不多时就到了柳氏的院子,百合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她能借口身体不适绊住老爷,难道我就不能不成?”转头吩咐那丫头,“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和老爷说,我身子有些不好。”丫头怯懦的望着她,“这岂不是咒姨娘?” 百合气道:“我身边怎么就有你这样的蠢材,不过是叫你去扯个谎罢了,难道也不会?”丫头知道百合正在气头上,但凡说错一个字就惹恼了她,战战兢兢的说道:“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百合几乎唾了她满脸,“你就不能装个样子?”丫头挨不过,只得走三步停两步的进了柳氏的院子,百合看着她慢腾腾的模样,心头无名火直冒,但想到不久后只怕会有大夫过去,忙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推说头疼,便直挺挺躺在了床上。唬得房中几个服侍的丫头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唱的哪一出,早起时还见她好好的,骂起丫头来精神头十足,这时又说头疼,众人也不敢上前去自讨晦气,她不说,也就乐得不管。 却说百合身边的那个丫头进了柳氏的院子,本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见了柳氏正娇笑着坐在一旁不知在说些什么,脸色都白了,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夫人,姨娘……身子有些不适……” 柳氏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眼珠子飞速转了转,对百合的司马昭之心俨然是明白了几分,心里已笃定百合是装病,但在沈二老爷面前说什么也要拿出自己贤明的样子来,就关切的说道:“哎呀,段姨娘身子不适,这可是大事,还不快去三姐哪里拿对牌,快请个大夫来。” 沈二老爷却不想为了这等事麻烦沈紫言,说道:“待会张太医来给你诊脉,顺道再去瞧瞧段姨娘就行了。”语气虽然轻描淡写,柳氏却吃了一肚子干醋,暗地里十分着恼,张太医是她请来瞧病的,凭什么也要去瞧百合,这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再说,百合那身份,哪里配得上请张太医 但这话又如何能在沈二老爷面前说出来,柳氏纵然是满心不悦,还得笑道:“老爷说的是。”丫头如蒙了大赦令一般,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急急告退了。柳氏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薄唇抿了抿,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沈二老爷不过一抬眼,便见得分明,眉头蹙了蹙,碍着她有孕在身,也没有说些什么,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舒坦,只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去了外院。柳氏却只当沈二老爷忧心百合的不适,以为他去了百合的院子,气的直跺脚。 沈紫言那边立刻就得了消息,“段姨娘病了?”随风点了点头,“那边几个丫头是这么说的。”沈紫言端了茶盏,默然不语。 秋水就拿着挑出的线给她看,“您瞧着这几个颜色怎么样?”沈紫言对这些向来不甚在意,只说道:“你看着哪种颜色好,便罢了。” 秋水就挑了桃红色的线,笑道:“这颜色配您那件柳绿色的襦裙正好。”沈紫言微微颔首,随手指了指那石青色的线,“这件配大红色刻丝袄也极好。”主仆二人说了一会话,就见墨书从外间拿了单子进来,“姐,这是张庄头呈给老爷的单子,我让大富誊了一份,给您送过来。”沈紫言瞟了一眼,便吩咐秋水:“你去誊一份,给二少爷送过去。”秋水字写的最好,沈紫言有什么要写字的差事总是交给她。 秋水忙照着单子抄了一份,自送去沈青钰处不提。沈紫言这时才拿着单子细细看了一回,“腊鸡、鸭、鹅三百只,活鸡、鸭、鹅三百只,狍子六十只,獐子六十只,大鹿六十只,粳米三十斛,胭脂米三十斛,下用常米三千石……”沈紫言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还未到午时,天色就这般黯淡了。”墨书笑道:“这几日天都是阴沉沉的,看着是要下雪的光景,只是没有雪珠子落下来。” 默秋带着丫头们端着米团和长线面上来,笑盈盈的看着沈紫言,说道:“这就是姐心心念念的吃食,厨房的郑妈妈磨了好一会才做好的,您尝尝口味。”沈紫言正觉腹中饥饿,闻言精神一振,忙净了手,墨书就拿着用巾帕包着的食具上来,沈紫言尝了几口,啧啧称赞:“这口味不错,以后都照着这味道做。” 默秋默默记下了,沈紫言用完午膳,就拿着朱砂笔在九九消寒图上“庭”字上划下了第一笔。画完这所有的笔画,这冬季也就过去了。 百合躺在床上等了又等,不住派了丫头出去探望,却总是不见沈二老爷的踪迹,百合正气恼间,就听到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说道:“姨娘,来了,来了”百合闻言心中一喜,忙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好,做出一副不胜娇弱的模样。 丫头就替她放下了青纱帐子,百合心中有些疑惑,这沈二老爷来了,何必放下帐子,难道是怕过了自己的病气? 却听婆子的声音传来,“姨娘,张太医来了。”百合心头顿时无名火起,暗地里将那误传的丫头不知骂了多少次,但在张太医面前,还是不敢放肆,安安静静的躺着让张太医诊脉。 张太医噫了一声,又换过左手诊脉,细细沉吟了半晌。百合本是装病,见了张太医如斯模样,心内有些狐惑,隔着帐子问:“可是有什么不对?”那张太医也见过不少内宅里妻妾相争的事情,忙摇了摇头,“无甚大事。”这样说,就是有事了。 百合就从床上坐起来了,靠着大迎枕吩咐帐子外面候着的丫头,“你去封二十两银子给张太医。”又正色说道:“也不瞒您说,我这些日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总是没有喜信,也正好找您瞧瞧。”张太医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犹犹豫豫没有说话,百合见着心中大为疑惑,想到那日柳氏眼中算计的光芒,心中咯噔一跳。 难道是柳氏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百合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支开了众人,惟留下一个丫头,又往那张太医手中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这里也没有旁人,您但说无妨。”张太医不动声色的收下银票,才说道:“依脉象来看,您似乎是吃过绝子药……” 百合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无力的靠在床头,久久没有说话,连张太医何时告退都没有察觉。良久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个姨娘,终身不能生育,结局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凄凉。 柳氏却不紧不慢的吃着燕窝,“这燕窝可是金陵最好的商铺出来的,十两银子不过才只有一两,老爷让我每日吃上二两,调养身体,还说别怕费钱,咱们家又不是那寒门户……”旁边新上来的妈妈也是柳氏从柳家带来的,柳妈妈被撵出金陵后就顶上了柳妈缺,满脸是笑的奉承:“那也是老爷疼惜您的一片心意。” 话音刚落,就见百合盛装打扮,慢慢走了进来,柳氏见了,眉梢微挑,“适才听说段姨娘身子不适,怎么这早晚的,又来了?”百合笑如春花,微笑着走近柳氏:“奴婢来瞧瞧夫人,也希望夫人能诞下麟儿,重得老爷的宠爱。”柳氏听着她似赞实讽的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鲜红鲜红的嘴唇,微微一怔,沈二老爷不喜欢身边的人浓妆艳抹,是以她们这些人不过淡淡的涂上一层胭脂便罢了,百合这样,正是说不出的诡异。 百合下巴微扬,笑得十分灿烂,头上的满庭花的金簪随之泛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夫人,您待我可真好,我说什么也得好好谢谢您才是。”柳氏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有东西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求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余音 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候,红霞布满天,向来昏黄昏黄的天空也出现了一丝亮色。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叫人捉摸不透,可更叫人难以领会的,是人心。 沈紫言坐在窗前,看着墨书一心一意的打算盘,她自己不时在账册上勾上几笔,屋子里唯有算盘珠子相撞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清脆的声音。众人皆知沈紫言算账时不喜喧闹,连走路的步子都是轻轻的,却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一旁服侍的随风就走了出去,与那丫头撞了个满怀,那丫头见撞了人,也不说二话,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沈紫言的屋子,被默秋在门口拦住,“这是三姐的屋子,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好生通传一声才是,哪有这样风风火火闯进来的。” 丫头急得满头是汗,隔着帘子扬声说道:“三姐,我们夫人有些不好,请您去请大夫。”沈紫言就住了笔,将账册合拢,问:“什么事?”那丫头来慌慌张张的神色,让她心里猛地一颤,似乎觉得这次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丫头急得和炕头上的猫儿似的,说道:“我们夫人的肚子被段姨娘用花瓶砸了一下……”柳氏是有孕在身的人,肚子被花瓶砸了…… 墨书望了眼面沉如水的沈紫言,低声问那丫头:“……有没有流血?”到底是未嫁的姑娘家,有些话难以启齿。 那丫头忙不迭点头,“流了不少血,夫人的裙子都染红了。”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无论柳氏生下的是儿子或女儿,她都设想到了,心里也做好了多种准备,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百合不过是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罢了,如何敢这么大的胆子! 沈紫言立刻从震惊从清醒过来,“默秋去差人找大夫,顺道找几个有经验的婆子,看看情况如何。随风立刻带了人去将段姨娘关到柴房里面去,对外只说段姨娘中邪了,神志不清不楚的,连人也认不清了。秋水去告诉老爷……” 三人忙应了,各自奔了出去,沈紫言就带了墨书,“走,我们看看去。”墨书忙扶着沈紫言出去,路上问那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生生的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丫头见沈紫言已派人去请了大夫,已没有了方才的急躁,就说道:“夫人正在吃燕窝,就见段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说了一两句话就动起了手……” 沈紫言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说不出的缘故,不然一个姨娘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众人面前对夫人动手,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墨书会意,对那丫头说道:“你快些回去告诉夫人房里那些人,大夫马上就到了,让她们不要太过担心……” 丫头忙去了,沈紫言就对墨书说道:“这事我看没这么简单,百合就是胆大,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让人去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墨书忙应了,沈紫言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这孩子保不保得住!”语气里满是怅然。 墨书知道她必是想起了沈夫人的那些旧事,眼中也是一黯,若夫人那日没有出事,那个孩子现在也该有好几岁了…… 这念头只动了一动,就叫她暗自心惊,,忙收敛了心思,“虽说事在人为,可这事也得看天意……”沈紫言打起精神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脚下不停的进了柳氏的院子,却被柳氏的丫头拦住了门口:“夫人身子不济……屋子里又是乱糟糟的……”说上一句便看一下她的脸色,口气里充满了哀求和惶恐。 沈紫言知道这必定是柳氏的意思了,也不为难她的丫头,带着墨书转身就走,路上却遇到了匆匆而至的沈二老爷,沈紫言忙上去行礼,“父亲!”沈二老爷脸色十分难看,“这是怎么回事?”沈紫言就将情形简单的说了说:“不知为何段姨娘突然用花瓶砸了母亲的肚子……” 沈二老爷眼里满是寒霜,目光冷冽如冰,当着沈紫言的面不好发作,匆匆走进了柳氏的院子。沈紫言看着沈二老爷略显老态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妻妾相争,固然有正室夫人和妾的问题,可难道她们共同的夫君,就没有一点错处了么? 往事历历在目,叫沈紫言几乎喘不过气来,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沈紫言不再停留,“走吧。”墨书见她眉宇间都是神伤,想要插科打诨,说上几句笑话来逗笑,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冷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天空中蓦地飘起洁白的雪花。 整座金陵城下起了大雪,如落花,如飘絮,如夜空中的星星点点,连天飞扬,苍苍茫茫,仿佛千千万万只跳舞的精灵,舞破川原,飞越沧海。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这场雪,似乎可以掩盖许多东西,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 柳氏的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 原本太医开了药,说脉象虽然险恶,可孩子还是保住了,不过是让她日后心着些,柳氏好好的答应了,不过在床上躺了几日,就骂骂咧咧的要去找百合算账,百合被关在柴房已有几日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沈二老爷已许诺会狠狠处罚百合,可柳氏还是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着百合受罚,百合是以中邪的名义关在柴房的,自然不可能再叫人带到柳氏的院子去。身边的人好说歹说,柳氏哪里肯听,挣扎着下了床,带着几个丫头就去找百合,没曾想一场雪过后,花径上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几个丫头一时没有扶住,柳氏就这样跌倒了。 孩子就这样没了。 整件事情说不出的无力,柳氏对百合下了绝子药,而百合心灰意冷之下,发疯一般的想要弄死柳氏的孩子。随风说起这事的时候不住叹息,“谁能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百合被送走的时候人都糊涂了,疯疯癫癫的笑,只说她有了孩子,夫人却在那里哭天抢地,一会骂百合,一会又说我们没有找个好大夫,存心想要害死她的孩子……” 沈紫言默默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没有说话。随风最后长长的叹息:“只怕夫人心里有了过节,从此就恨上我们了,只说我们没有好好找大夫。”墨书气结:“我们找的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了,当年夫人……”话到这里,似觉察到什么,忙硬生生住了嘴,只心看着沈紫言的神色。 随风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墨书知道沈紫言心里不痛快,勉强笑了笑,“我也好些年没有瞧见这么大的雪了……”随风忙接道:“可不是么,去年下的那几场也算是大雪了,可也没有今年的大,不过一两日的光景,地上就有了厚厚一层,那些树枝都折了不少,怕是撑不住积雪的力。”秋水就笑道:“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看来来年定是个好年景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好歹是将默秋方才的失言遮掩过去了。 冬日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这一日正是沈紫诺出阁的日子,沈府张灯结彩的,不知道多热闹。 沈紫言去了沈紫诺处,见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由觉得有些冷清。沈紫诺日常用的东西已随着嫁妆搬去了李家,沈紫诺正端坐在炕上,见了她来,脸色一红,沈紫言知道这是她和沈紫诺最后能说体己话的时候了,半坐在炕沿上握住了沈紫诺微凉的手,“大姐。”不过是叫了这么一声,到底有些心酸,说不出话来。 沈紫诺也是眼眶微湿,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三妹,你不用担心,你旧时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沈紫言唏嘘一声,点了点头,“有什么委屈别只管藏着掖着,也叫了丫头回来告诉我们,自有父亲替你做主呢。”沈紫诺含泪点了点头,“我都知道,这些年家里要不是有你……” 不知道是不是即将离别的缘故,彼此都有些感伤,无言的坐了一会,就听见外面婆子欢天喜地的声音,“梳头的人来了。”沈紫言忙站了起来,就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满脸是笑的走了进来,一张脸圆圆的,笑起来时十分可亲,就有婆子引荐,“这是中书省郎中的夫人,秦夫人。”又对秦夫人说道:“这是我们家三姐。” 既然是请来梳头的人,想来也是五福俱全之人了,沈紫言忙行了礼,那秦夫人素来知道沈紫言的名声,这次见了真人,心里也说不出的激动,忙回了礼。丫鬟们簇拥着沈紫诺坐到了铜镜前,秦夫人却笑道:“还早呢,姑娘们不用着急。” 秦夫人见沈紫言正看着她,忙解释道:“李阁老和沈府同在金陵城内,相隔不远,这要等到下午正吉时之前一个时辰就够了。”沈紫言不知这里面有什么礼数,也就默不作声的看着那些婆子们张罗。 终于能把女儿们嫁出去了,不容易啊… 求粉红票! 多谢阿罗和书燕的粉红票,也多谢阿罗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新人 一 先是朱砂和绿萼扶着沈紫诺去焚香沐浴,然后是拜了祖宗,最后才由秦夫人梳头,沈紫诺满头的青丝披散了满肩,越发衬托的眉目如画。沈紫言看着眼眶微湿,从此以后,她们姐妹当真是各奔东西了,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到现在却叫人觉得有些心酸。 满屋子人忙忙碌碌的,沈紫言也不好杵在一旁,反叫那些丫鬟婆子们来去不便,略站了站,也就出去了,墨书扶着她在外间坐下,满心欢喜,“姐待会要不要去看看新姑爷?”沈紫言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怎样的光景。”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正收拾东西的蓝衣和言果身上。 墨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会心一笑,“姐是不是也要操心她们的婚事了?”沈紫言微微颔首,“我亲口许诺的,也不能亏待了人家。总得好生看一看才是。”墨书就说道:“要不,我挑个时候,去外院打听打听?”沈紫言接过秋水递上的茶,笑道:“有那人品好的,模样过得去的管事,记得多记上几个,我这边倒有好几个人要放出去。” 一旁的秋水听了,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说起来,这沈府到了年纪的丫头可不是一个两个…… 才坐下没多久,就见大太太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沈紫言瞧着那几个丫头十分面生,似乎以前没有见过,有些奇怪,忙站起身来给大太太行礼,大太太就笑盈盈的携了她的手,“紫诺在做什么呢?”语气十分的热情,与从前的倨傲完全不同。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笑道:“大姐在内室梳头呢。”大太太见她收回了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又恢复了常色,“佩夏,还不快上来见过你三姐!”沈紫言这时才注意到藏在大太太身后的沈佩夏,眉眼也没有动一下。 沈佩夏不情不愿的望了大太太一眼,才一步步挪了出来,轻描淡写的叫了声:“三姐姐!”沈紫言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不过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大太太好像十分失望似的,忙笑道:“你们姐妹俩经月不见,正该好好亲近亲近,说说体己话才是。” 沈佩夏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样子。沈大太太就看了沈紫言一眼,见她脸色如常,忙笑道:“我去给紫诺道声恭喜。”沈紫言只得领着她进去了,满屋子人见了大太太,都是脸色一变,但还是上前来给大太太行礼的行礼,问安的问安。 原本的喜气就淡了些。 沈紫言见着,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沈府上上下下这些人,无人不知道大太太的品性,也对她的到来十分的抗拒,大太太却浑然不觉,热情高涨的和秦夫人说着话,“梳头了没有?”秦夫人忙笑道:“方才梳过了,姐还喝了些莲子百合汤……”沈大太太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正该如此呢,吃了莲子,多子多福,吃了百合,百年好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沈紫诺面红耳赤,羞涩得抬不起头来。 秦夫人不动声色的望了眼沈紫言,沈紫言耳根子也有些发热,大庭广众的,她又是未嫁的姑娘家,自然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寻了由头出去,就听秦夫人笑道:“也不知新姑爷几时到!”沈大太太忙笑道:“李家是大家,礼数多,来迟些也是应当的。”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将方才的话头揭过了。 她的话落在沈紫言耳中,却有些刺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沈大太太将眼瞧着沈紫言,见她似乎没甚兴致,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忙笑道:“我们也出去,好叫紫诺静心静心。”沈佩夏就撅了嘴,拉下脸来。沈紫言知道大太太向来将她捧的目中无人,也不以为意,慢慢走了出去,含笑站在一旁,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的搬东西,替沈紫诺整理箱笼,其实大部分东西都已随着嫁妆搬去了李家,现在留下的也不过是些物事罢了。 沈佩夏想来也觉得无趣,不过坐了一会就开始东张西望,看着蓝衣手中的大红色汗巾子低呼:“好漂亮的汗巾子,拿给给我瞧瞧。”这是要装箱的东西,原本让人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沈佩夏的德行…… 东西到了她手上,只怕再要回来就难了。 蓝衣就十分为难的看了沈紫言一眼,笑道:“姑爷迎亲的时辰就要到了……”自然就是不愿给的意思了,沈佩夏双目一瞪,正欲说话,大太太就笑道:“不过是个汗巾子,多大的物事,到时候我送你条更好的就是了。”本来是安慰沈佩夏的话,无形中却打压了沈紫诺。 今日是沈紫诺大喜的日子,沈紫言也不想为了这事和大太太置气闹得大家不宁,眉头微蹙,没有说话。沈佩夏十分委屈的望了大太太一眼,忍了又忍,才垂下头去吃茶。大太太看着这一行人忙忙碌碌的,想到连日以来求亲遭拒的事情,更是心焦。 总得和沈紫言、沈紫诺姐妹处好关系,也叫那些攀龙附凤的人家看看,她们家四姐沈佩夏,可不是没有好姐妹撑腰! 沈紫言虽不知道大太太在想些什么,但见她眼珠子不断转动,料到她必是又什么主意了,也就打起十万分精神应对,谁知道二人寒暄了一阵,来来去去的,大太太竟没有显形。这下沈紫言心里更是没底,暗暗提醒自己提防,别一个不心,叫大太太钻了空子。 就听见婆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新郎官来了!” 沈紫言就看了眼内室,自然只能望见垂动的帘子,抿了抿嘴,也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沈紫诺听了,是何样的心情。落落大方的扶着墨书站了起来,“我们去瞧瞧。”大太太眼波微转,对沈佩夏使了个眼色,笑道:“你们姐妹走在一处去瞧瞧。”沈佩夏不悦的皱了眉。 沈紫言只当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走了出去,似是自言自语:“该有不少人看热闹去了。”大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沈佩夏本就没有打算和沈紫言一道的意思,沈紫言此举更是合了她的心意,也就借机说道:“娘,您看,沈紫言根本就没将我放在眼里,您瞧瞧她,鼻子都望天出气去了……” 大太太沉了脸,没有说话。 随风就在路上问沈紫言,“姐,您何必如此不给大太太面子……”沈紫言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体面是互相给的,难道我给她面子,她就给我面子了么?”随风想了想,也是,也就跟着笑了笑,不再说话。 默秋到底是心直口快,见四下里无人,嘟哝道:“四姐满脸不欢喜的模样,难为着我们姐还热脸贴人家冷脸不成?” 沈紫言到时,正见沈青钰高高兴兴的站在大门口大声说道:“要过我这一关,还得当场作词一首,作诗一首……”沈青钰话音刚落,满院子的人都开始起哄。沈紫言微笑着摇了摇头,“这鬼头,可得意了他去了。” 外面沉寂了十来声的时间,就听见一声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限韵否?”沈青钰一愣,目光落在外间碧绿的桑叶上,摇头晃脑的说道:“就以采桑子为限好了!”外间就有那声音响起,“天涯渺空抛思远,幽素未研,秋云吹散,月倚九天绾痴念。芳华无双难叙言,断章难谱,西窗影淡,醉卧流年共水边。”沈紫言已先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字,这般意境,只怕也不是常人做得出,又在不动声色中暗捧了沈紫诺一把,叫人也看不出痕迹。 而且,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的…… 果然,待李骏话音一落,院子里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响声,沈青钰又笑道:“这才是词,还没有赋诗呢!”眼珠子转了一圈,远远的望着站在屋檐下的沈紫言,贼兮兮的一笑,“就以芙蓉为引子好了!”墨书扑哧一声笑,“二少爷还知道姐喜欢芙蓉。”沈紫言含笑不语,且看李骏怎么应答。 外间的人就开始起哄了,“舅子你这岂不是难为人么,又是诗又是词的……”拦门是迎亲必然要过的一关,不然只会让人家以为沈家上赶着嫁女儿,也就由着沈青钰去闹,沈青钰态度十分坚持,“那可不行,过不了我这一关,就不能进!” 李骏就轻咳了一声,院内外顿时安静下来,“别样幽姿未可侪,清风明月共生涯。芙蓉浦上凋零后,水佩风裳待雪埋。”这下连沈青钰也大声喝彩:“好!”沈二老爷站在一旁听了许久,拈须微笑,点了点头,神情间颇为自得。 厮们忙打开了大门,满院子都是笑声,叫沈紫言也从心里笑出来。李骏进门以后,两旁自有人给了沈青钰两封大大的红包,沈紫言这时才第一次见到了李骏,只见着修长挺拔的身躯,整个人笼罩在阳光里,看不清神色。 李骏和沈青钰说了几句话,隔得远,也听得不甚分明,只隐隐约约听见几句什么读书识字之类的话,沈紫言看着满脸认真的沈青钰,无声的笑了笑。 在我们家沈紫言出嫁前夕,先讨点嫁妆…… 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新人 二 墨书见她笑得温馨,就笑着打趣:“看来我们大姑爷和二少爷倒是相谈甚欢。”沈紫言含笑不语,沈青钰能和李骏相处得好,也是极好的事情。至少对沈紫诺而言,不是什么坏事。 众人已簇拥着李骏走进了柳氏的院子,李骏恭恭敬敬的给柳氏叩了三个头,柳氏面色淡淡的,丝毫看不出喜色,“你要好好待紫诺。”不过是一句客气话。 李骏郑重的说道:“请岳母放心,我一定好生照顾大姐。”柳氏点了点头。喝了几杯喜酒,李家的人就吹锣打鼓的接走了沈紫诺。 眼看着花轿出了院子,而喜乐声越来越远,沈紫言站在屋檐下,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若母亲能看到这一日,该有多好…… 沈紫言久久的站在屋檐下没有做声,直到墨书声提醒她:“姐,待会宾客都散了……”沈紫言这时才觉察到站得久了,腿脚都有些酸软,也就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扶着墨书回了自己的院子,目光掠过沈紫诺居住过的屋子,叹了口气,一抬脚就走了进去,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顿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明明是大喜的事情,反倒是叫她唏嘘不已。 蓝衣和言果忙迎了上来,奉上茶来,沈紫言尝了一口,却是昔日沈紫诺在家时爱喝的大红袍,也不过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出了沈紫诺的屋子,就吩咐墨书:“你现在就去外院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人选,蓝衣和言果都不了,也耽搁不起了。” 墨书忙应了,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姐,今日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似乎都不见踪影……”今日沈紫诺大喜的日子,沈青林做大哥的连个形也不见,拦门的时候只能让沈青钰出言,沈紫言对沈青林早已不抱任何希望,闻言不过淡淡说道:“可能夫妻俩又置气了。” 沈青林和朱氏成日里吵吵闹闹,在沈府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墨书见她神色淡淡的,知道不甚在意,也就不再多说。暗地里却仍旧叫了人去打听,得到的结果居然是朱氏和沈青林大吵一架后动起手来,朱氏被沈青林打了一拳,脸肿得不能见人。而沈青林又被朱氏的指甲刮到,脸上多了几道红色的指甲印。墨书也不想为这不相干的事情闹得沈紫言不痛快,忍着没有说。 沈紫言静静坐了一回,突然想起一事,问:“大太太家去了没有?”众人也觉得奇怪,似乎今日的大太太格外安分一样,也没有出什么岔子,随风去打听了一回,笑道:“方才大姑爷给夫人行礼时,大太太就在旁边,四姐却不知何处去了,后来大太太差人去找到了,就一声不吭的回去了。” 沈紫言大奇,觉得大太太十分反常,也就格外留了心,谁知道总是没有什么消息,也就慢慢放下了。 三日后沈紫诺回门,沈紫言这时才看清楚李骏的相貌,那日迎亲时远远的见了一眼,就见他修长挺拔,这时近看更发现他气质洒脱而优雅,非常干净整洁的一个人。尤其是一双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总是温和而专注。沈紫言暗暗点头,虽说看人不能看皮相,可相由心生,李骏想必也是一个极温和的人。 待沈紫诺回房时问:“你在李家还好吧?”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不好意思问出口,问完这话,面上已是一热。原本该是做母亲的问的,可惜沈夫人已经不在了,柳氏自然不必说。沈紫言不问起,也不会有旁人问了,沈紫诺就是有什么委屈,只怕也无人知晓。 沈紫诺也是面色微红,含羞带怯的笑道:“我很好,公婆都待我极好,他也是……”说到这里,羞得抬不起头来。 他自然是指李骏了。 沈紫言放下一半的心,握住她的手,“那就好,那就好。”不管沈紫诺所言是真是假,沈紫言心里总算觉得好受了些。 沈紫诺的婚事已了,沈二老爷开始一心一意的操心沈紫言的婚事,算上之前拿出的几万两银子,前前后后将近花了十万两银子,为沈紫言置办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沈紫言就派人去打听,得知福王府的世子夫人进门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嫁妆,也就松了一口气,而二夫人进府不过只有二十八抬的嫁妆,不过福王府的二少爷是庶子…… 妯娌之间的嫁妆通常都会被人比较,超过了世子夫人的嫁妆自然不行,可要是差的太多,也会被人说道。也不知道二夫人的嫁妆为何会和世子夫人差的这么多…… 沈紫言的嫁妆自然是比照世子夫人了。 而沈夫人留下了七万七千两的现银,苏州有良田五千亩,南通有水田二千亩,旱地四千亩。这些自然是沈紫言、沈紫诺、沈青钰三人平分了。沈紫诺出嫁时沈紫言给了她足足二万两的银子做压箱底的钱,沈紫言想到沈二老爷暗地里给自己的银钱也不少,就拿了一万五千两,将剩下的银钱,全部交给了赵妈妈,海棠和杜鹃三人看管,而内宅的一应事务,交给了王妈妈和新提拔上来的徐妈妈。 福王府的聘礼,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咂舌的话题。聘礼抬来的那一日,左邻右舍都跑出来观看,更何况,送聘礼来的人,还是世子杜怀瑜,安王的儿子杜玉琦,这可都是皇亲国戚… 沈青钰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福王府和安王府的人,态度恭谨而不失大家子弟的风度,杜怀瑜见他虽然年轻,可说话见识也是不凡,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杜家的聘礼有七十二响,打头的就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一对金童玉女,然后就是皇帝御赐的玉如意,光是这一点,就是寻常大户人家不可比的了。再加上光是聘金就有二万两,更不必说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画名物,还有那叫人看不过来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了。有些东西,是用银子算得出来的,而有些东西,却是银子也无法买到的,福王府送来的聘礼里面,有许多都是古物,根本无法用银钱来估计。 墨书算了一回帐,就问:“姐可有想好了让谁做陪房?”沈紫言陪嫁的有三个庄子,一个是六千亩的旱地,一个是二千亩的水田,另一个就是三千亩的良田,算是很大的庄子了,自然要多选几个陪房看管这些庄子。 沈紫言笑道:“我听说蓝衣的公公吴发是种田的好手,而蓝衣的婆婆,也会栽花木……”蓝衣和言果在一个月前分别被沈紫言配给了吴家的大儿子吴易和彭家的二儿子彭嘉,都是做当家主母的人。墨书就暗暗记下了,“还有王妈妈的儿子,从前是看管果园的,随风的表兄,也是庄子上的老实人……” 二人合计了一回,定下了陪房。 随风这时才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夫人今日还是没有下床。”默秋就哧的冷笑了一声,“我们姐花的,可不是她们柳家的家财!”柳氏为了沈紫言嫁妆太过丰厚一事,心内十分不快,前几日就在沈二老爷面前说了几句,激得沈二老爷勃然大怒,福王府的聘礼可是数不清的,沈紫言的嫁妆自然只能多不能少,难不成还叫人看笑话? 柳氏被噎得无话可说,当天就气得躺着没有下床。 沈家这些年积下了不少家财,旁人不知道,沈紫言却是再清楚不过,再说,她和沈紫诺的嫁妆里面,还有不的部分都是沈夫人的嫁妆。那些贵重的头面,原本就是沈夫人预备好给她们姐妹做嫁妆的,留给沈青钰的,还包括三百多部古籍,这可是比银钱更为珍贵的东西,市面上就是拿着钱也没处买那许多的古籍去。 沈紫言心内操心着自己的事情,哪有功夫再去管柳氏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了。 一转眼,就到了出阁的日子。 沈紫言如一个木偶娃娃一般,在喜娘的指点下,由墨书等人扶着,梳妆换衣,这次依旧是上次的秦夫人来梳头,沈紫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草草吃了几口饭,食不知味,便放下了。大喜的日子本就不能多吃,墨书等人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拿了参片让她含着。 沈紫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眶微湿,“三妹今天可真是漂亮!”沈紫言只是微微笑,心内却不像面上这样冷静,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沈紫诺怕她紧张,就坐在她身边,不停的说着话,也不知是不是绷得太紧的缘故,沈紫言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沈紫诺想到自己出嫁前的紧张,会心一笑。 大太太静静的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眼里是无法掩饰的又嫉又恨的神色。无论是福王府的聘礼还是沈紫言的嫁妆,都叫她眼红不已。对比起当日沈佩春的嫁妆,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这次拦门的依旧是沈青钰,身旁站在一言不发的沈青林,沈二老爷带着厮们站在一角看着沈青钰上下闹腾,摇头摆脑的出题目,嘴角微勾。沈青钰得了一封大红包,站在一旁兴高采烈的看着杜怀瑾走了进来。 终于要出阁啦,撒花撒花~~~~ 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人 三 第一百一十一章新人(三) 穿着大红喜服的杜怀瑾更比平日添了几分俊秀,杜怀瑾本就生得极其俊朗,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神采奕奕,眼里满是暗暗涌动的流光。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自有一股遗世而独立的气质。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被埋没。不管站在哪里,都无法叫人忽视,一眼就能从人群里发现。 沈二老爷看着十分满意,眼底眉梢都是笑意,面色颇为自得。就有人对沈二老爷夸赞,“老爷可找了个东床快婿”不管真假,沈二老爷听在耳中,极其得意,志得意满的开怀大笑。 杜怀瑾就去柳氏的住处敬茶,柳氏脸上挂着飘忽不定的微笑,接过茶,看了杜怀瑾一眼,笑道:“我们三姐在沈家可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多少人奉承着,性子自然有些骄纵,少不得要请你多多包涵了。”话里话外都有说不出的讽刺的意味。杜怀瑾镇定自若的答应了。 柳氏见着,眼底掠过一丝不快,也无旁话可说,递给他一个红包。 杜怀瑾接过红包,就去了外间敬酒,因为是福王的儿子,皇亲国戚,沈家众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也没有太多话,不过吃过几盏酒,就发轿了。 沈青钰却看到,杜怀瑾大红喜袍下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看来,并不像他表面那样的镇定,沈青钰看着,似乎察觉到一个秘密一般,微微笑了起来。挪到杜怀瑾身边笑道:“你可要好好待我姐姐。”杜怀瑾并未因为沈青钰年幼而露出轻视的神色,如同对待一个大人般的口气:“二舅兄请放心。”沈青钰就眯着眼笑起来了。 耳边是喧嚣的笑语声,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在梦里一般,恍恍然被沈青林背着上了轿子。 轿子一点点远离沈府,沈紫言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再难平静。 而面上已是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何时,泪已流了满脸。 在沈府有那么多不快的记忆,可到头来,还是她的家。 忙从喜服里抽出帕子擦拭了眼泪,一颗心砰砰乱跳,只知道轿外是连续不断的锣鼓声和鞭炮声,隔着红色的盖头,也看不清外面的光景。只知道轿子在颠簸了一下后,突然停了下来。沈紫言一直端坐在轿内,背脊都绷得有些发痛,就有喜娘扶着她下轿,不断声提示她该如何做,跨过了火盆和马鞍,沈紫言觉得脚下似踩在云朵上一般,让人晕乎乎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不知绕过多少道回廊,喜娘心提醒,“前面有门槛,迈脚。”沈紫言就跨过了最后一道门槛,进了屋子,隔着大红的盖布,只觉得眼前红通通一片,只些须看到些明晃晃的烛光,还有人影幢幢。 不知何时,杜怀瑾已挑开了头上的盖头,坐在了东面。沈紫言羞涩的坐在床西头,不敢抬头,自然也不知道屋子里都有哪些人,只看见地上满满的的都是各色绣花鞋,做工十分精致。想来也有不少和福王府来往甚密的夫人。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天没见,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外面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哗声,沈紫言仔细辩听了一回,才知道这是安王妃,一颗忐忑不定的心稍稍落定了些,不管怎么说,到底都是熟人。 就不断有人附和安王妃,“可不是,新娘子这双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这面相看着就有福气,和三少爷站在一起真是一对金童yu女……”如此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福王妃望着沈紫言呵呵直笑,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笑意,听着众人的赞美,也有与有荣焉的感觉。骄傲的扬了头,走到沈紫言身边握了握她的手,“你别理她们,都去一群为老不修的人。” “看看,看看“安王妃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这媳妇茶还没喝呢,就先维护上了。”沈紫言正坐床,不能下床,也不能说话,只低着头,脸上一阵阵发热。杜怀瑾就看了她一眼,眼里柔和得似能滴出水来。也不知是不是这晚上的灯光格外柔和,杜怀瑾今日看起来十分温和。 福王妃哪里看不出来,抿着嘴直笑,不以为意的答道:“你们倒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到你们儿子娶媳妇,别怪我去闹上个三天三夜”满屋子人都掌不住笑了,“你只管闹去,我们还怕了你不成?”气氛融洽而活跃。 几个丫头端着金银盘盛金银钱,彩钱、杂果上来,喜娘就抓了一把杂果,洒在了帐子里,口里吟唱着:“撒帐东,帘幕深闺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宁。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这样说说笑笑闹了将近半个时辰,那些夫人们就陆陆续续散了,福王妃跟在她们身后出去,回头望了眼沈紫言和杜怀瑾,见他们一东一西的坐在床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林妈妈见着就打趣道:“您从早上到现在,今儿个一整日就没合拢过嘴。” 福王妃高兴的和什么似的,“你哪里知道我今日的欢喜,我等这一日可等了好几年了。”走在她前面的安王妃听了,住了住脚,待福王妃跟上去,才笑道:“这下你可高兴了吧?”福王妃忙不迭点头,“我的心意今日可算是了了,以后就等着抱孙子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渐渐走远。 沈紫言和杜怀瑾在喜娘的指引下喝了交杯酒,不知是不是这一日吃得太少的缘故,喝下酒,觉得胃里似火烧一般。杜家和沈家的两个喜娘,领过红包,就乖觉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杜怀瑾和沈紫言两个人,那道门静静的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子里落针可闻,只听见落地钟一下一下的敲动着的声音。沈紫言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神,胃里一阵阵抽痛。 真饿…… 现在只能忍着饿意,也不好开口说的,又不能叫墨书几个给自己送吃食。 沈紫言已是后悔不迭。 怎么在家时没有多吃些…… 因着待嫁时太过紧张,前三日都没有好生吃过一顿饭,都是匆匆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那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到现在就觉饥饿难忍了。 沈紫言依稀记得喜娘曾经说过,喝过交杯酒,新郎是要出去敬酒的,垂着头,眼睛似要将那地灼出洞来,心里不住嘀咕,怎么还不走…… 目光落在喜娘撒过的果品上,只看了一眼,怨念的闭上眼睛。只能看着不能吃,更叫人痛苦。不知是不是一直想着,沈紫言只觉得更饿了,手足发软无力,额头上冒出了丝丝细汗。她一直垂着头,处于神游状态,自然没有察觉到,杜怀瑾不时飘过来的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衣裳摩擦的稀稀疏疏的声音,耳旁传来一个温醇的声音,“我去敬酒了。”沈紫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炕屈膝给他行了礼,不曾想,外间传来熟悉的声音,“王爷和夫人说了,少爷今日不必出去敬酒……”是林妈声音。 沈紫言觉得她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笑意,似乎察觉到什么,脸上变得滚烫滚烫,连耳朵都变得绯红绯红。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发出气馁的叹息声,怎么会这样…… 杜怀瑾已低低应了。 林妈妈又看了二人一眼,含笑行了礼,道了恭喜,笑容满面的下去了。外间一直守着的人,就慢慢关上了门。沈紫言飞快的看了眼杜怀瑾,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波动。 腹间突然传来“咕嘻“一声响,在这静谧的屋子里,竟是格外的清晰。 这下沈紫言再也不敢抬头看杜怀瑾,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一抹笑在杜怀瑾唇边绽开,“我也饿了,你正好陪我吃上些。”说着,站起身来,打开门吩咐外间的人,“去厨房做几样菜过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解了自己的困窘。 自有人端着几碟菜过来,都是些调羹菜,蕹菜之类的,很合沈紫言的胃口,见着不免食指大动,见杜怀瑾已拿起了筷子,就再也没有犹豫的细嚼慢咽起来。也不知为何,和杜怀瑾同案而食丝毫没有令她觉得有一丝的尴尬,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和温馨。 结果到最后,反而是那个号称饿了的人,不过浅尝半碗,只一直端着碗,偶然夹一点菜,而那个一直不做声的人,吃了整整一碗才放下…… 沈紫言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饱了。慢慢放下碗筷,一抬头,就见杜怀瑾专注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沈紫言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难道是自己实在太饿,吃相太过难看? 哈哈,前些日子都写的不痛快的,今天咱也来个温馨的。 求粉红票好歹鼓励下不会写那洞房戏的子夜…… 子夜又掉下来了~~~ 泪奔,大喜的日子……。。 s:手打全,请记住本站的域名神-马=-说的全部拼音了,非常好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妇 一 沈紫言想着,脖子都有些僵硬了,缓缓回过头去,见偌大的床上唯有她一个人,而杜怀瑾不知何时已出去了,松了一口气。墨书似是看穿她的心思,眉目间都是深深的笑意,“三少爷不久才出去,还说让我们不要吵醒您。” 沈紫言就想起昨晚的事情来,双靥微红,耳根子都有些发烫。全身上下全无一丝力气,连手指也不愿意抬一抬,可今日是给福王妃敬茶的日子,若是去得迟了,会白白惹人笑话。也就忍着酸痛吩咐墨书:“你扶我起来。” 墨书忙扶着她起身,不过略略一移动,就觉身下火辣辣的疼痛,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那个人怎么和头蛮牛似的,亏得看起来那样俊逸的一个人…… 墨书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慌忙道:“姐,怎么了?”这是沈紫言进门的第一日,墨书紧张得一夜无眠,这下见着沈紫言脸色不好,更是慌了神。 沈紫言摇了摇头,“我没事。”挣扎着下了床,双腿哪有力气,扑通一声,竟磕在了床踏板上,生疼生疼,沈紫言几乎要落下泪来。就听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怎么了?”一身天青色袍衫的杜怀瑾已赫赫然走了进来,三步做两步赶到沈紫言身边,扶着她坐在床上,细看着她的神色,“怎么这么不心?” 说话间,就撩起了她的亵裤,沈紫言本未褪去的红晕又熊熊燃烧起来,挣扎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没事。”心里止不住的怨念,到底是谁昨晚上没个消停,害得她今日变成这样…… 这要是传了出去,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杜怀瑾将她雪白的双膝细细看了一回,见不过有些通红,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 墨书本欲退下,但见着时候不早,若再拖拉下去,怕福王妃那边要不高兴了,毕竟福王妃还等着喝媳妇茶,耽搁不得。纵然是福王妃大度,不说什么,那些下人们也难免会嚼舌根子,初来乍到的,事事还得谨慎些。这样想着,就给捧着大红刻丝的褙子和襦裙的秋水使了个眼色。 秋水也是一样的心思,忙半跪着服侍沈紫言更衣。杜怀瑾看了满脸通红的沈紫言一眼,温声说道:“要不要沐浴?”明明是极普通的一句话,叫沈紫言羞愧得抬不起头来,昨晚上闹腾了将近一整夜,又是大热天的,不知淌下了多少汗水。 能沐浴自然再好不过了。 也就站了起来,双腿酸软,晃了几晃,竟是无法站直的光景。杜怀瑾一把扶住她的手腕,诧异的看着她,“你没事吧?”沈紫言简直羞愤欲死,那个罪魁祸首神清气爽,龙行虎步,她就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林妈妈笑着走到门口,躬身行礼,“三少爷和三夫人大喜!”杜怀瑾淡然的点了点头,沈紫言惊觉自己手腕还在他手中,在旁人面前终究是不妥,但又不好挣扎,十分不自在的垂下了头。 林妈妈已将昨晚铺在床上的白绫收走,放在了雕红漆的匣子里,请福王妃过目。福王妃见了,笑意不可掩饰的洋溢在眼底眉梢,昨晚一直忐忑不安,就怕出个什么岔子,现在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那孩子从就不亲近女子,我担心得了不得……”林妈妈是服侍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有些真话对她说起来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林妈妈笑道:“您就放宽了心,等着抱孙子吧。”说着,想到什么似的,“您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三少爷正挽着三夫人,不知道多紧张的样子……”福王妃扑哧一笑,“这子倒是个疼媳妇的……” 杜怀瑾见林妈妈走远,侧过脸看着沈紫言,目光微闪,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在水里放了些药物,可能沐浴完就好些了……”沈紫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强忍着臊意抬起头,求助的看了眼墨书。 现在她连走路都成问题,倒不如先沐浴了,等到好受些了,再去给福王妃问安。 杜怀瑾见她面红耳赤的,轻咳了一声,就放开了她的手腕,墨书和随风顺势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去了净房,温热的水令她纷乱的思绪些许平静了些,看了眼花色斑斓的身子,缩在水里几乎不敢起身,已不敢再去看墨书等人含笑的眼眸。 这温水隐隐有股淡淡的芬芳,但仔细去闻时,却又嗅不到了。也不知是不是这温水的效用,沈紫言泡了一会,便觉得浑身酸软的感觉有所缓解,知道再也耽搁不得了,匆匆忙忙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大红色的衣裳。 好歹是能走路了,虽然步子比往常慢了一半,可比起放在连站立也站不稳好得多。沈紫言鸵鸟的想,自己就是走慢些,福王府的人对自己本就不熟,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本来如此,也无话可说。 墨书扶着她坐在了梳妆台前,望向铜镜,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消之不去的那一个红印,又羞又恼。默秋忙从箱笼里翻出一长串南海珍珠项链来,在沈紫言修长的脖子上绕了几圈,好歹是将那红印遮住了。 沈紫言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扶着墨书的手腕迈了出去,杜怀瑾已在门外站了不知多久,见她出来,淡淡的说道:“我们一起去给娘问安。”这本就是规矩,就是他不说,沈紫言也要派人寻了他一起去的,也就笑道:“好。” 默默走在他身后,原本担心他步子太大追不上,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步子放得特别慢,沈紫言不用费劲就能和他保持一段的距离,而不用担心被拉下。沈紫言暗暗想,杜怀瑾似乎也是个格外细心的人…… 不多时就到了正房,世子夫人和二夫人都已候在那里了,陪着福王妃说话,福王妃正端着茶盏,心不在焉的样子,见了他们二人进来,精神为之一振,忙放下了茶盏,欣慰的望着二人,笑意一直到了眼底。 杜怀瑾和沈紫言恭敬的给福王妃磕了三个头,林妈妈就端着大红色雕漆的盘子上来,上面放着乳白色的茶盅,沈紫言躬身接过,跪着给福王妃敬茶。福王妃满脸是笑,接过茶盅,喝了几口,仔细打量沈紫言,见她一身红衣,更衬得肌肤如雪,说不出的清丽,越发觉得自己看对了人,嘴角就勾起一抹自得的笑。 林妈妈就含笑问道:“王妃,可要摆早膳了?”福王妃点了点头,世子夫人就带着下人们开始摆碗筷,沈紫言本欲帮忙,但二夫人已经帮着摆上了碗筷,自己也就不好再凑上去了,见福王妃招了招手,“来,坐到我身边来。”沈紫言迅速的瞟了眼杜怀瑾,见他眉眼含笑,似乎很是赞同的样子,也就顺着福王妃的话在他人身边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二夫人露出艳羡了神色…… 福王妃笑呵呵的问:“你喜欢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添几样菜。”福王妃一番盛情,不说自然不好,可若是说的太细,难免给人挑食的印象,也就笑道:“倒也不挑,就是爱吃水菜。”福王妃笑着点了点头,“我也爱吃那些,口味虽然清淡些,可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我记得时候家里有个妈妈是北方人,她说起水菜就是河蚌那些,笑得我了不得。我们南方这边却都是说些新鲜菜蔬……” 福王妃越说越高兴,兴致勃勃的说道:“你爱不爱吃菠菜,我叫人用鸡蛋炒菠菜吃。”话音刚落,就听见杜水云清脆的声音在帘外响起,“沈姐姐!“然后就见她一溜烟的跑了进来,穿着玫瑰芍药的玉色夹纱褙子,乌油油的青丝挽成了牡丹髻,促狭的盯着沈紫言直笑。 沈紫言这时才发觉,不知不觉间,那个娇憨可爱的杜水云,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福王妃瞪了她一眼,“还叫沈姐姐呢。”杜水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叫了声,“三嫂嫂!”沈紫言一时还不能适应这个称谓,就笑了笑。杜怀瑾听着,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杜水云就坐在沈紫言身边,低声问:“我三哥有没有欺负你?” 沈紫言脸上一热,不自在的垂下眼睑,没有做声。福王妃斜了她一眼,“你就不肯片刻安宁!”杜水云嘿嘿直笑,“我这不是想和三嫂嫂亲近亲近么?”福王妃无奈的看着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溺爱,摇了摇头,“你呀,你呀……” 世子杜怀瑜就从外间走了进来,上前请安,“娘!”福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向她引荐沈紫言,“这是你三弟媳。”杜怀瑾看了她一眼,眼里有难掩的惊艳,似笑非笑的望了眼杜怀瑾,“三弟真是好福气……”沈紫言却看到二夫人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而世子夫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举止大方而优雅。 丫鬟们已陆陆续续的端着早饭上来,杜怀瑾和杜怀瑜一桌。沈紫言,杜水云,福王妃,二夫人坐了一桌,世子夫人依旧站在一旁服侍,福王妃就招了招手,“不用你服侍着,还是和往常一样便好。” 多谢大家投出的粉红票,子夜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但是加更不会忘记的,最迟到后天,多码一章出来加更…… 继续求粉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妇 二 大夫人应了一声,便笑着坐在了沈紫言身边,算是最下首的位置了。沈紫言就望了望二夫人身边空着的两个位置,不过一眼,就看见二夫人看着大夫人的目光里满是嫉恨,又迅速恢复常色,若无其事的笑道:“还是娘的口味好,这鸡蛋炒菠菜真好吃。” 福王妃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夹了一筷子菠菜到沈紫言碗里,“你也尝尝。”那口气,似乎是怕被二夫人吃完的光景。福王府上什么没有,福王妃眼孔自然也不会这样,一点子菠菜算得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是福王妃的态度,好像很不喜欢二夫人似的,而且在人前也毫不掩饰这一点。 难道是因为福王府的二少爷是庶子?可是一般嫡母再如何不喜欢庶子,在人前的功夫还是得做的,免得被人说嘴。沈紫言突然想起那次杜水云告诉她的事情,说二夫人不心害得大夫人流产了,大夫人是世子夫人,她的孩子自然金贵,就这么流产了,无论是大夫人和福王妃,心里一定都不痛快…… 沈紫言想着,静静的埋头吃饭,二夫人面色有些讪讪然,不时看看沈紫言又看看大夫人,目光晦涩难懂。沈紫言只装没有看见,神色自若的嚼着嘴里的饭菜。一顿饭毕,丫鬟们端着茶盅上来漱口,然后又端上喝的茶来,杜水云就笑道:“三嫂嫂,闲来无事,我们去水榭钓鱼吧。” 沈紫言想着今日是进门第一日,不知有多少琐事要忙,正欲婉言推辞,就听福王妃斥道:“成日里就知道玩玩耍耍,你三嫂待会还要认亲,哪有空陪着你胡闹!”杜水云就不悦的撅了嘴,“这哪里是胡闹,娘闲暇时不也常常垂钓么?”噎得福王妃无话可说,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罢休。 大夫人在一旁淡淡笑道:“垂钓也是修身养性,水云既然要去,那就派了几个谨慎的丫鬟婆子跟着,也是一样的。这天也热,去水榭正好吹吹风,水云倒也是真会享受。”语气很温和,不动声色的解了福王妃和杜水云的围。杜水云见大夫人替她说话,眉开眼笑的说道:“娘,你听听,大嫂也这么说,既然三嫂嫂今天不得闲,那我们改日再去垂钓好了。”福王妃端了茶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显见得是默许了,杜水云哪里看不出来,兴高采烈的挽住沈紫言,“三嫂,那你快点认亲,等到明日我们就能去钓鱼了。”福王妃无可奈何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和沈紫言坐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样子,也就摇头笑了笑。 福王是王爷,所来往的人也不多,认亲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人,其中安王妃和林二奶奶沈紫言是认得的,行了礼,便送上自己的礼物。安王妃笑呵呵的送了她红宝石的头面,熠熠生辉。林二奶奶是沈紫言的姨母,这份亲昵自然不比旁人,送了一串碧玺,又送了祖母绿的玉牌。大夫人,二夫人,杜怀瑜,沈紫言都已经见过,不消细说,只是二少爷杜怀珪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出现。 杜水云及时解了她的困惑,“我二哥在广陵书院念书,平日里极少回来的,也不过就是过节的时候回来看看。”沈紫言就瞥见大夫人嘴角噙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而二夫人笑容已经有些僵硬。沈紫言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妯娌之间的关系,着实是复杂。 林二奶奶看着沈紫言,眼中一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不到到头来还是嫁给了杜怀瑾,明明生得一副好皮囊,俊美无双,可惜却是个断袖…… 林二奶奶想着,笑容都有些勉强,看向沈紫言的目光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悲悯和怜惜。 福王妃却浑然不觉,笑呵呵的领着沈紫言见福王府平日里往来的夫人们,眉宇间都是与有荣焉的自得。待认亲后,客人散去,福王妃就对沈紫言说道:“太后娘娘也想见见你,过个几日,等你回门归来,让瑾儿带着你去宫里给太后娘娘请个安。”沈紫言郑重的应了,太后娘娘是福王的母亲,这样算起来,就应该是杜怀瑾的祖母,福王妃的婆婆,自然要慎重行事了。 福王妃见了她一脸正色,满意的笑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太后娘娘是很温和的人,对瑾儿不知道多喜欢,最喜欢年轻的孩子,你去了,太后娘娘想来也是喜欢的。”沈紫言释怀的笑了,杜怀瑾和杜怀瑜在外间说完话,已慢慢踱了进来,目光落在沈紫言身上。 有片刻的恍惚,沈紫言半垂着眼,掩去眸子里的流光,眉目似三月里的春雨似的,如烟如雾,叫人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可又偏偏朦朦胧胧,更有一种说不清的美丽。 杜怀瑾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福王妃见着眼睛就眯了起来,推着沈紫言起身,“你想必也累了,回去歇息,晚上再过来用膳。”沈紫言听着福王妃的话就想到昨晚上自己和杜怀瑾的荒唐事,强忍着才没有露出羞意,白润如玉的面颊还是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杜怀瑾见着心里一荡,嘴角就有了一丝笑意,同沈紫言走了出去。 福王妃不由抚额,“我这儿子,真真是……”林妈妈微微的笑,“您不也是乐见其成的么?”福王妃笑道:“我是乐得见那俩口蜜里调油,可没说要见着瑾儿和那呆头鹅似的呀!”林妈妈抿着嘴直笑,“三少爷从就机灵,现在只有更聪明的道理……” 沈紫言照旧是走在杜怀瑾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杜怀瑾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沈紫言见着微微有些诧异,却见杜怀瑾已退后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来,“以后就这样走着吧。”沈紫言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好!”杜怀瑾也笑了,不自觉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像很是喜欢的样子。 两个人都被这动作吓到,久久没有做声。杜怀瑾似乎有些尴尬,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沈紫言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垂着头看着青石板路,默然不语。 二人一齐回到了屋子,青箩和丹萼已迎了上来,沈紫言出嫁时带来了八个陪嫁大丫鬟,除去秋水,墨书,随风,默秋四人,另外从自己房中的三等丫鬟里挑了四个机灵的,分别赐了名字叫青箩,丹萼,白蕊,墨苔。杜怀瑾房中那些丫鬟,也都被福王妃打发出去了。 杜怀瑾已在窗前坐定,还未等沈紫言捧茶,就自己端了茶盏,抿了几口,沈紫言想到他不喜欢旁人服侍,也就没有说些什么,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半坐在了杜怀瑾下首。杜怀瑾却问她:“你喜欢吃水菜?”沈紫言放下茶盏,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心里却在想,难道自己和福王妃说话时他都听在耳中了?那时还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怎么这时就记得这样清楚! 杜怀瑾说道:“绮梦楼的菜色都十分漂亮,过几带你去尝尝。” 绮梦楼? 沈紫言听着这名字有些香艳,但也没有说什么,爽快的答应了,“好啊。”总觉得在杜怀瑾面前自己似乎不像是妻子,而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作出很好奇的样子,“绮梦楼都是做水菜的吗?” 杜怀瑾轻轻笑了笑,“只有庙里才只做素菜呢。”竟然打趣起她来了,沈紫言羞恼不已,暗自嘀咕,谁知道那绮梦楼是什么地方…… 杜怀瑾支着下巴,看着她又气又恼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绮梦楼的蜜汁火腿和烤羊肉是招牌菜,再就是水晶虾饼和汤包,做水晶虾饼非白虾不可,为的是做出来颜色纯白。七分虾肉要加三分猪板油,放在一起剁碎,不要碎成泥,加上一点点芡粉,葱汁姜汁,捏成圆球,略按成厚厚的圆饼状,下油锅炸,要用猪油,用温油炸出来白如凝脂,温如软玉,入口松而脆,蘸椒盐吃。汤包馅子固然不恶,妙处却在包子皮,半发半不发,薄厚适度……” 宛然一副饮食大家的模样。 沈紫言眉宇间就多了几分跃跃欲试,但只不好十分露出来的,“那我们改日就去绮梦楼瞧瞧……”随即想到她是闺阁妇人,出去一趟自然十分不便,哪里是想去就能去的,心里有些失落,“不如差人去买回来,也是一样的。” 杜怀瑾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促狭的笑道:“你扮作我的贴身厮,跟着我出去就是了。”这可真是胆大妄为,沈紫言抿了抿嘴,没有做声。杜怀瑾却又笑着逗她,“还有那糖蒸酥酪,用干果之类的装饰了,红白紫绿,斑斓可观。有酥皮、火皮之目,再用山楂、核桃和一些干果混合在一起,双卷两端,切为寸断,就是奶卷。其余的就等它凝结起来成了各式花样,有的像棋子,有的像鬓;或者用屑为面,再加上馅料就成了饽饽……” 沈紫言就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什么时候,自己给杜怀瑾的印象,就是经不得美食诱惑的贪吃鬼…… 子夜就是贪吃鬼,所以连累了沈紫言…… 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闲情 沈紫言紧闭着双眼,将头侧过一旁,埋在大红的折枝迎枕里,杜怀瑾趁机顺着她绷紧的脖子一路吻下,温软的唇细而密,而他温热的吐气吹拂着她的脖颈,带来一阵奇异的感觉。 沈紫言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全身已泛起了如三月桃花一般的绯红,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杜怀瑾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涌动的暗潮,加快了脱衣的动作,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将全身繁琐的衣袍尽数褪下。 沈紫言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却用微凉的手覆住她清亮如水的眼睛,“别看。”语气十分温柔,自然没有什么威慑力,沈紫言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一阵。杜怀瑾薄唇微抿,眼眸一点点黯了下去,深不见底。 沈紫言只觉得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灼热起来,微微一怔,轻轻一拂,他的手本就没有用力,轻柔的搭在她眼睛上,这一拂之下,立刻就顺着她的面颊滑下,落在了她颈边。偏生他的手又不老实起来,在她粉颈上上下摩挲,最后顺着曲线落在了她胸前的山峦上。 轻轻握住,然后再轻轻放开,动作轻柔的像是生怕弄痛了她一般。杜怀瑾拂开她脸上发丝,见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下竟忘了如何动作,只呆呆的看着她明媚的双眸,挪不开眼睛。 沈紫言见了他如斯模样,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在他紧致的腰上掐了掐,“在害羞?”杜怀瑾一怔,又斜了她一眼,俊美的面庞上竟浮起淡淡的潮红。 沈紫言扑哧一笑,已然忘了自己所处的境地,竟大着胆子摸了摸杜怀瑾精致的下巴,又捏了捏他白皙的面颊,“我竟不知道坊间流传的杜三公子也会害羞……”在心里贼贼直笑,感觉自己好像在戏弄一个可爱的娃娃一般。 杜怀瑾不过愣了一会的功夫,瞬间忘记了什么叫温柔,伏在她高耸的山峦上不住啃咬,大手重重的摩挲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沈紫言紧紧咬住双唇,不敢发出声音,双手紧紧拽住身下鸳鸯戏水的床被。 伸指抚了抚她的红通通的嘴唇,已沁出了一颗血珠子,杜怀瑾勾唇就吻了上去,轻轻的唤她,“紫言,紫言……”沈紫言全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半睁着双眼嗯了一声。杜怀瑾却意犹未尽似的,一次次叫她的名字。 沈紫言最后终于按捺不住,“你一直叫我作甚?”杜怀瑾勾唇一笑,竟有些羞涩,“我怕是在做梦……”沈紫言默然不语,心里却泛起一丝丝暖流,身子不自觉的放软了下来,轻轻揽住他的腰,“不是梦……” 杜怀瑾幽深的眸子里是滚滚情潮,双手慢慢捧住她的脸,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她,而后终于深深的吻住,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喘息,“紫言,你闭上眼睛。”低哑的嗓音令沈紫言呼吸一窒,竟依言合上了双目。 杜怀瑾湿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眼上,轻轻摩挲,心里慢慢荡开了涟漪,又顺着她的面颊寻到她艳红的唇,轻轻重重的啃咬,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有如星星倒影在湖面上的美丽,是武陵人发现桃花源的豁然开朗。 “紫言……”杜怀瑾的声音似梦呓一般,低低在她耳边响起,舌尖轻轻摩挲着她莹白细腻的肌肤,沈紫言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吟。杜怀瑾身子一僵,眼里慢慢漾开了笑意,“紫言,原来你是喜欢我放肆的……”沈紫言脸上烧了起来,嫣红一直延伸到脖颈,终于一把揽住他光润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掩饰自己的窘态。 杜怀瑾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几乎要将沈紫言灼烧成灰烬,握着她的腰,一挺腰,撞了进去。沈紫言微微一蹙眉,隐隐有种刺痛感从身下传来,杜怀瑾看着她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一动不动,喑哑着嗓子问:“还是很痛?”他不动时,沈紫言倒也不觉得,也就摇了摇头,但身下的饱胀感撩得她身子轻轻一颤。 杜怀瑾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在她体内轻柔缓慢的蠕动,不住追问:“痛不痛?”沈紫言紧紧抱住他紧致的腰身,摇了摇头。杜怀瑾似是得到大赦一般,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喜色,热烈而辗转的亲吻住她,汗水顺着光洁的额头滑下,落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一股快意蔓延开来,令杜怀瑾几乎失了分寸,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失魂落魄,心荡神驰。沈紫言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无力的攀附在他身上,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发出一声低低的欢愉声,无力的伏在她身上,不住喘息,而后发现自己还压着她,而她却闭着眼,唯有低低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他眼里出现一缕惊慌,“你没事吧?”沈紫言已疲惫得连眼皮也不想抬,轻轻摇了摇头,便疲惫的深深睡去。 也不过眯了一会的功夫,就听杜怀瑾低低的唤她,“紫言,紫言……”沈紫言不耐烦的转过头,将头埋进了被子。杜怀瑾却慢慢拉下她绞着的被子,捧着她的脸,又开始为所欲为。见她没有反应,在她脸上啃了一圈。沈紫言不过半眯着眼扫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继续睡觉。 胸前传来一阵刺痛。 这下子沈紫言睡意全无,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下巴撞在了杜怀瑾的额头上,生疼生疼,倒吸了一口冷气,“现在什么时辰了?”杜怀瑾慢悠悠坐了起来,慵懒的靠在了床头,伸指弯成钩形,刮了刮她巧的鼻子,懒懒的说道:“不过才申时。” 申时…… 沈紫言心里乱成一团,从辰时到现在,已经四个时辰了,忙一把扔开被子,手忙脚乱的拉过屏风上的衣服开始穿上。见杜怀瑾依旧是懒懒的趴在床头玩味似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待会还要去娘那里用晚膳。” 杜怀瑾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唇边带笑,“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沈紫言羞愤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到这样的境地,到底是谁的过错…… 看着铜镜中自己酡红的面颊和殷红的嘴唇,沈紫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自己这副春色无边的模样自然是没法去福王妃那里了,不要说是福王妃那里,就是连出了这道门,她都是不敢的。可自己是进门第一天,总不能走了大褶子,叫人看笑话,福王妃那里怎么说也要去一趟的。 正倍感头疼间,就见林妈妈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沈紫言忙迎了出去,林妈妈就送上了朱红色的食盒,“王妃说三夫人爱吃水菜,特地命厨房做了些,让您尝尝口味。”沈紫言一怔,忙谢过了,墨书已接过食盒放在案桌上。 林妈妈头也没有抬一下,笑道:“王妃去拜访安王妃了……”早在林妈妈送食盒来时,沈紫言就料到这是不必去福王妃那里用晚膳的意思,但没想到是去拜访安王妃了,也就笑了笑,亲自送了林妈妈出门。 待到回到房中,低声问杜怀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的?”杜怀瑾眉梢微挑,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夫人说是,那就是了!”沈紫言斜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欢喜的。这杜怀瑾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不知道多精明,好像凡事都自有一番筹谋一般。 杜怀瑾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嘴角微勾,“怎么?”说着,还眨了眨那双凤眼,眼里满是揶揄的笑意。 就有丫头走了进来,“夫人,郡主来了。”沈紫言忙饮了一杯冷茶,平复了心情,这才说道:“让她进来。”眼睛余光却瞥见杜怀瑾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的靠着窗台,一口一口的抿着茶。 杜水云已快步走了进来,见了杜怀瑾,微微一怔,“三哥,你平日里这时候都是不见踪影的,今日怎么……”话未说完,目光落在一旁的沈紫言身上,掩唇一笑。杜怀瑾扫了她们一眼,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了出去。 杜水云见着她出去,这才在沈紫言身边坐下,“三嫂嫂,我有话和你说。”沈紫言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墨书会意,忙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杜水云脸上满是苦恼,“我娘要为我说亲了。”到底是姑娘家,说完这话,不可抑制的红了脸。 沈紫言见了她的神色,心中微动,“怎么,你不喜欢?” 杜水云的下巴高高扬起,“我要嫁的人,必定得是我直接喜欢的男子,情投意合方能缔结良缘,否则我宁可出家做姑子去!”这话落在别人耳中,自然又是一番惊世骇俗,可沈紫言听着,却觉得心有戚戚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良人是独一无二的,又有哪一个人不盼着和自己的良人相伴相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沈紫言自己在婚前也不知多少次有过这样的企盼,只是深深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罢了,如今见杜水云大胆的说了出来,虽觉得十分诧异,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我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的。”语气很真挚,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 杜水云就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笑话我的。”脸上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红,沈紫言见着心中微动,“你可有心仪的人了?”杜水云羞得满面通红,急急摆手,“还没有。”这话本就不好意思说出口,都是女儿家心性,她不愿说,沈紫言也没有打听人家私密之事的习惯,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今天有加更,多谢大家的粉红票,子夜继续求粉红了!大家的每一张粉红对子夜都非常重要,打滚求,群扑~~~~~~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走马 一 杜水云却低低叹了口气,“那些来求亲的人,不是看上我爹的权势,就是看上我的嫁妆,没一个真心的。”沈紫言眉梢微挑,“何以见得?”杜水云眉头深蹙,“他们又没有见过我的人,怎知我就一定合了他们的心意,无非是冲着我们福王府的名头来罢了。” 沈紫言看着她一副女儿的模样,娇嫩的面庞上却带着几分忿忿然,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生在福王府,锦衣丰食,享受了这荣耀地位给你带来的富贵,自然也要承受它给你带来的不便。”沈紫言知道杜水云天真不知世事,也没有指望她能立刻明白,只叹道:“世间难得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见她垂头不语,沈紫言就笑道:“你素来是个没法没天的,倒不如待到再有人家上门的时候,你寻了由头在一旁看看,也知道些大概了。”“这个主意好。”杜水云眼中一亮,“我见了他们的来人,也就知道他们家风如何,对他们的人品也能知道个大概了。” 这话可不一定作准…… 沈紫言暗叹了口气,她们沈家,还不是良莠不齐,说不上家风如何,但沈青林和沈青钰这两兄弟比起来,倒也不是沈紫言私心重,实在觉得沈青钰比沈青林不知省事多少倍。暂且不论念书如何,光是那人品,沈青林就落了下风。可见龙生九子,也不一定都是一样的人才。 她劝着杜水云瞧瞧来人的意思,也不过是想让她多见见几个人,也知道这外间除了福王府这些人,还有各种层次的人,也算是开阔眼界的意思。不过沈紫言自己也觉得这其中收效应该不会多大,不知有多少人家,见了福王妃,就是那谄媚的神色,也不知是否有那不卑不亢的人家,合了杜水云的眼缘。 墨书见杜水云拉着沈紫言没完没了的,想到沈紫言自辰时进了屋子后,一直到申时才出来,其间并没有用午膳,沈紫言又是个经不住饿意的,只得撩起帘子,笑道:“夫人,晚膳是要摆在哪里?”墨书自就跟着她,一直叫她姐,这如今突然改口,倒叫她有些难以适应。 沈紫言就看了杜水云一眼,见她和自己亲昵,也不用拘礼,就笑道:“就摆在这里好了。”墨书忙应了一声。 杜水云就携了沈紫言的手,“我在你这里蹭一顿饭可好?”沈紫言微微一笑,“随你好了。不过我不大喜欢那些油腻的荤腥,平日里都是是素菜。也不知道我的口味合不合你的胃口,要不然叫厨房加几个菜好了。”杜水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不爱吃那些东西,没得叫人倒胃口。”说着,支着下巴,眼角眉梢都是促狭的笑,“三嫂嫂,你和我三哥还真像。” 沈紫言心中一跳,不动声色的问:“这话是怎么说起的?”杜水云见她面色淡淡的,就撅了撅嘴,“你和我三哥都会画画,都擅长下棋,还都喜欢饮酒……”沈紫言面色微红,就那么一次不慎醉酒,就被别人牢牢记住了…… 杜水云眼珠子又转了转,掩唇轻笑,“就连吃食都是一样的,我三哥也不喜欢荤腥,喜欢吃素……”沈紫言微微一愣,不由抚额。 这传闻到底做不做得真的…… 一面说杜怀瑾是断袖,不近女色,结果…… 现在说杜怀瑾喜欢吃素,谁知道是真是假! 沈紫言就哀叹了一声,凡事还是莫听人一面之词,得自己亲眼所见,亲耳听见才有几分可信之处。 墨书已带着丫头陆陆续续的端着各色菜肴进来,顺手打开林妈妈送来的食盒,清一色的都是祥云流水金文的盘子,里面是清蒸白玉佛手,金玉满堂,吉祥猴菇,白玉扣瑶柱,光是这样看着就叫人垂涎三尺。 杜怀瑾一身素衣从外走了进来,沈紫言见他已换下方才所见的天青色衣袍,没来由的脸上一红,似乎是自己将他的衣裳揉搓得不成个样子了…… 杜怀瑾胳膊上歇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黑溜溜的眼珠子不住转动,不知道多可爱的样子,沈紫言见着心中一喜,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这只鸽子哪里来的?”杜怀瑾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喜欢么?” 沈紫言点了点头,一点点靠近,手慢慢触到那鸽子如锦缎一般的背部,见那只鸽子似乎不怕生,任由她抚摸着光滑的白毛,更是添了三分喜欢。 杜怀瑾笑得高深莫测,“那就送给你了。”沈紫言虽见他笑得有些寒碜,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鸽子,那鸽子乖巧的站在沈紫言的手心,来回踱步。沈紫言笑得眼睛弯了起来,如一汪清泉般清澈。杜水云见了,立刻跳了起来,疾步跑到沈紫言身边,“三嫂,让我摸摸!” 扑哧一声,那鸽子在杜水云凑上来之前,扇了扇翅膀,一晃神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屋子里。沈紫言心突突的跳,求助的望着杜怀瑾,“那鸽子飞了!”杜怀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会回来的。”沈紫言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我一走近它就飞了?”杜水云有些沮丧,“难道是不喜欢我?”沈紫言忙安慰她:“怎么会呢,可能是你走得太急,吓着她了。”杜水云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眼巴巴的看着杜怀瑾,“三哥,你也送我一只鸽子好不好?” “好。”杜怀瑾应得十分爽快,“不过只有灰鸽子了。”“灰鸽子我也喜欢。”杜水云笑盈盈的看了沈紫言一眼,又转脸看了杜怀瑾一眼,“三哥可真疼三嫂嫂。”沈紫言不由汗颜,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杜怀瑾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该用晚膳了。”说着,自顾自的坐在了炕上,一条腿蜷着靠在炕上,一条腿半屈着放在了炕沿上,沈紫言陪着杜水云在桌上用膳,不时看看窗外,目光总是从炕上的杜怀瑾身上掠过,心里却惦记着那只鸽子…… 杜怀瑾一个人吃完了饭,便懒懒的靠在窗前,看着她们二人吃饭,见沈紫言吃的香甜,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 待杜水云走后,沈紫言就问他:“那只鸽子哪里来的?”到底是怕它飞回了原来的主人那里,眼睛不住的瞟向窗外。杜怀瑾轻轻的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那是我养大的。”沈紫言心里微松,“那就好。”杜怀瑾却笑眯眯的盯着她,“我将自养大的鸽子送给你了,你总得回礼才是。” 沈紫言心里顿时就升起了戒备之意,也同样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知三少爷要怎样的回礼?”杜怀瑾就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说给你听。”在杜怀瑾面前,沈紫言受到的教训可不是一次两次,不过才一日的功夫,也不知道被他欺瞒了多少次,那时总是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到最后却不知道折腾了多久…… 沈紫言觉得自己的聪明在杜怀瑾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场,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杜怀瑾一把就将她揽在了怀中,而她就坐在了他大腿上。 屋子里又是一阵窸窣声,墨书几个人已经全部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又是在众人面前来了这么一出,沈紫言呼吸都有些紧张,笑道:“也不知道三少爷要和妾身说些什么?” 杜怀瑾的唇带着些许的凉意,落在了她的耳垂上,“你总得给我做亵衣才是……”沈紫言不由大窘,杜怀瑾怎么会提这样的要求,难道这福王府内连个针线班子都没有?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定是这杜怀瑾不知从哪里听说自己不会做针线,刻意为难自己,也就笑了笑,“我笨手笨脚的,怕做的不合你的心意。” “无妨。”他的唇在她耳边上下摩挲,“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你做的便好了。”沈紫言见他语调喑哑,不像是玩笑的样子,只得干咳了一声,尴尬的说道:“我不会做针线,之前都是让丫鬟们做的。” 杜怀瑾脸色不变,在她耳边低低的调笑,“那你也得亲手给我做,若是李代桃僵,我就将鸽子收回来……”这哪里是两夫妻在说话,分明就是两孩童在取笑一般。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杜怀瑾这样变幻莫测的,还真是难以摸清他的心思,完全无法按照常理去相处。 不过,在内心深处,沈紫言却觉得,她还是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若是没有杜怀瑾时不时的逗趣,这生活不知道少了多少乐趣…… 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欢喜的,“那妾身就给三少爷做套亵衣了。”沈紫言在心里低低笑了一声,横竖是亵衣,杜怀瑾自然也不会穿出去叫旁人看,那自己做的是什么模样,除了杜怀瑾,也不会有第二人知道了。 杜怀瑾却又问道:“你说那鸽子笨不笨?” 难得的写几章甜蜜戏,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晚上有加更,求粉红啦啦啦啦啦啦啦!!!没有粉红票的姐妹,就顺手扔几张推荐票吧,也是支持子夜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马 二 沈紫言一怔,方才明明说着针线活的事情,又立刻转了话题,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也就顺着他的话答道:“好像挺机灵的,水云一靠近,它就飞走了。”杜怀瑾却笑得分外诡异,“我看不见得,见了美人只是呆呆的在人家手心里走来走去,在我看来就是只笨鸟。”语气里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轻佻,可落在人耳中却觉得格外服帖。 沈紫言俏脸微红,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也就笑道:“我听说水云的鹦鹉就很聪明,水云教一句,它就学一句,不知道学的多快,现在也会背诵些大家诗词了。”说着,笑嘻嘻的望着杜怀瑾,“可见鸟儿是随了主人的。”言外之意是打趣杜怀瑾随了那只笨鸟…… “是么?”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你知道那白鸽叫什么名字么?”沈紫言一怔,暗自想,这杜怀瑾倒真有闲情逸致,得闲了还给鸟儿起名字,也就顺口胡诌了几个:“想来不是白白,就是大白,要不就是白,或者就是白鸟……” 眼里泛着狡黠的光芒,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宛如山间潺潺溪里跳跃的金色阳光,说不出的灵动。杜怀瑾的目光一点点掠过她姣好的面容,双手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牢牢箍住她的纤腰,双唇在她耳边上下摩挲,“那只白鸽,名叫紫言呢。” 沈紫言不由在心里嘀咕,这是在诳谁呢,分明是从养大的鸽子,那时自己和他素未谋面,又哪里会刚巧起了紫言这个名字,分明就是临时起意,来打趣她的。耳边不时传来他温软的呼吸,吹拂着她的发丝,撩得她半边脸痒痒的,不由推了推他,“出了一身汗,妾身还要去沐浴。” “出了一身汗?”杜怀瑾目光变得暧昧起来,拉长了语调说道:“那是该好好沐浴……”沈紫言本是无心说出的一句话,到了他嘴里说出来,就不知道多暧昧,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头,想要从他腿上挣扎着下地。杜怀瑾却紧紧抓住不放,低低的诱惑,“怎么走得这么急,嗯?”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叫人忍不住面红心跳。再者,沈紫言出了一身的汗,也着实是因为和他的荒唐事,举止之间就有了些不自在。 沈紫言脸上一热,慌忙将脸转开,推了推他,“我累了……”杜怀瑾的手却已不老实的探进了她的衣襟,上下反复的摩挲,微凉的手指渐渐变得灼热起来,“那让我替你揉捏揉捏好了。”靠的这么近,沈紫言不可能感受不到他的兴奋…… 身下还有隐隐的刺痛感,沈紫言慌忙将他作怪的手按住,强忍着羞意说道:“今天累了……我们过几天再……”期期艾艾的,殊不知此番模样更是叫杜怀瑾心中一跳,手指在她细如凝脂的肌肤上画圈圈,“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一面问,一面咬了咬她的耳垂。 沈紫言在旁事上不知多能应变,偏偏就是在这事上屡屡羞得抬不起头来,再加上人力微,哪是杜怀瑾的对手,屡次被他箍着难以动弹,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想到他自昨晚以来的荒唐,脸上一阵烫过一阵,抿着唇没有说话。 杜怀瑾眼里就化开了浅浅的笑意,好像只要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着她羞的满面通红,心里就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只觉得这样看着她,和她说说话,心里就格外的平静和满足。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杜怀瑾将这种感觉归结为自己对女人的新鲜感,或许正是由于他这些年极少和女人打交道的缘故,是以见到沈紫言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便忍不住想要走得更近些,看得更清楚些。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就有一种山野里开了满山坡山花的空明,而看着她蹙眉,就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 似乎很少,他的心情和情绪,会为了旁人而跳跃。 沈紫言见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却淡了几分,眼里滚动着看不清的暗潮,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趁着他一分神的功夫,从他腿上挣扎下来,不待他反应过来,立刻叫了墨书进来:“你服侍我沐浴。”墨书忙应了。 杜怀瑾却神色自如的端了茶盏,眼角余光落在沈紫言略带了几分嫣红的面颊上,无声的笑了笑。喝住墨书:“你先下去。”墨书就看了眼沈紫言。 沈紫言顿时脸上火烧火燎的,滚烫滚烫,杜怀瑾这是要做什么? 只得对墨书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墨书屈了屈膝,这才低眉顺眼的退下了。 沈紫言就勉强笑道:“也不知三少爷还有什么事?”杜怀瑾又抿了一口茶,头也不抬,淡淡说道:“我名叫三郎。”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重复了一次,“三郎?”杜怀瑾低低应了一声,又蛊惑她,“再叫一声?”沈紫言大窘,咬着唇没有做声。 杜怀瑾却摸了摸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鼻子,“以后无人时,就这么叫我好了。”沈紫言默然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在杜怀瑾面前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而他就是那个温言宽慰的长辈……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杜怀瑾明明就是个不见正形的,可沈紫言总是落了下风,耍嘴皮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说理更是没处说去,至于斗智斗勇,沈紫言虽没有亲身实践过,但想一想也知道杜怀瑾是个鬼灵精一般的人物。 杜怀瑾就趁机一点点靠近她,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有没有字?”沈紫言又是一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字,不过母亲有时候也唤过锦瑟……”说着,眼中一黯,说起来,这个名儿,几乎没有人知道,母亲之所以那么叫,完全是因为她时候有一段时期很喜欢鼓瑟,每天一睁开眼就胡乱的抱着瑟乱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后来母亲就给她起了个名叫锦瑟。想一想,那些事情就如同过往云烟一般,深埋在记忆这条长河里,偶尔也泛起一丝丝涟漪。 想不到母亲去世已经整整四年了…… 沈紫言想着想着,心中就是一痛。她对沈夫人的过世一直耿耿于怀,到如今依然无法忘怀,屡屡提起,就忍不住一阵心酸。 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了上来,将她的头揽在他胸前,下巴就搁在她头上,“往事不可追,只有你高高兴兴的,岳母泉下有知,才会欢喜。”沈紫言心里微动,她早知道杜怀瑾十分细心,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的就能看出她的心思,心里涌过一丝丝暖流,不管日后如何,至少这一瞬他是愿意将她揽在怀中,温声细语的宽慰,就叫她心生感激。 沈紫言想着,眼里就有了浅浅的笑意,心中虽依旧凄然,手心却多了些暖意。 杜怀瑾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她的鼻间心侧,没来由的让她觉得安心。静静的任由他抱着,许久许久,才挣扎了一下,“我要去沐浴了。”杜怀瑾却伏下头,促狭的望着她笑,“要不我替你打水沐浴?”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这才正经了多久,又这样嬉皮笑脸起来了,着实觉得,和杜怀瑾这样变幻莫测的人相处,不仅要多几分警惕和狡猾,更要戴上一张厚脸皮。沈紫言自叹弗如,自己还没有到那种谈笑间飞灰湮灭的境地。 真要是让杜怀瑾帮自己打水,自己这悍妻的名声说什么也洗不清了。微微一笑,“这事就不劳三少爷操心了,横竖有墨书和秋水服侍呢。”杜怀瑾脸色微沉,笑意一点点敛去。沈紫言心中一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忙将前言后语想了一回,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就听杜怀瑾说道:“我方才对你说什么来着?”沈紫言一愣,似有所觉,试探的叫了一声,“三郎……”声音软软的,杜怀瑾听着就眯着眼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沈紫言无声的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太过简单,还是杜怀瑾太过复杂…… 似乎对他的话,许多时候,都无法迅速领悟。 转身就欲离开内室,却被杜怀瑾拉住她的手,整个人都被扯过去靠在他身上。杜怀瑾从身后将她圈住,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身子轻轻摇晃,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早上你沐浴的温汤里面放了药物,也没有试过,不知道结果如何……” 沈紫言羞得抬不起头来,“你哪来的那东西?”杜怀瑾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笑,“你不知道我是走马观花,万般花丛走过的人?”沈紫言心里顿时涌出一股复杂的感觉,心里的暖意一点点散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紫言。”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清软,温热的脸颊在她脸上轻轻厮磨,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动作亲昵的,就像很在一起很久很久的,老夫老妻。 三千以外的字数,不计入总字数。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昨晚上熬了一整晚,总共写了一万多字,预备今天上传,不知道为什么电脑突然自动关机,稿子全部没有了,找了半天,完全没有头绪,郁闷的睡了一会,下午又急急忙忙开始重新写,现在终于能上传了,我也不能保证今天有加更了,双更是要保证的。每次说起加更,总有意外事故,唉,但是我不会欠的,就算这个月不能加更,下个月月初也是要补上的。 子夜住在六个人一间的宿舍,室友们喜欢看电影,还是恐怖片,基本上一到晚上就是尖叫声环绕。子夜也很无奈,每次到这个时候,总是没法码字,其实真的很想晚上码字。 实在很抱歉!欠大家的二更说什么也要还上的。今天晚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再要大家的粉红了,姐妹们有推荐票的就投几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走马 三 沈紫言突然觉得自己很危险。 他这么温柔,而她紧张的如同木头。 心里不是没有暖意,只是听见他近乎带着夸耀的语气提起过往那些历经花丛的事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凉。丝丝苦涩涌上心头,令她呼吸一窒。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果然没有那么大的肚量,见着自己的良人与旁人言欢而无动于衷。 哪怕是眉间心头那个人的影子极淡极淡,却还是希望是彼此的唯一。沈紫言眼中一黯,一颗心沉了下去。就连他的过去,她也是在意的。 果然,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避免的。 出嫁前不是没有想过,可一想到真正要面对姨娘,通房的时候,心里就猛地一颤。沈紫言唇边就有了苦涩的笑,她没有办法用自己心底的要求,去约束杜怀瑾。她不会主动为杜怀瑾纳妾,也不会抬通房,可若是杜怀瑾真真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想一想日后一辈子,要与眼皮底下那些姨娘们斗个不停,就觉得不寒而栗。 杜怀瑾看着她神色变得有些暗淡,温声问:“怎么了?”沈紫言轻轻笑了一下,“没事,妾身去沐浴了。”杜怀瑾盯着她的背影良久良久,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沈紫言从净房里出来时,屋子里已掌灯了,羊角宫灯散发出柔柔的光芒,打在杜怀瑾俊美的面颊上,显得十分静谧和柔和。沈紫言看了他一会,默默的铺床,用冰凉的井水浸着热茶,井然有序的忙碌开来。 却不知杜怀瑾落在书上的目光不时就从她身上掠过…… 一切忙完,不过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只鸽子从窗外飞了进来,沈紫言看了一眼,似乎是方才的那只,不过也不知为何,此刻心情有些低落,站在床头,看着那鸽子如骄傲的将军一样在案桌上走来走去,担心那鸽子搅扰到杜怀瑾看书,忙上前去想将那鸽子捉住,却被杜怀瑾拦住了:“无妨。” 沈紫言笑着点了点头,一时间又是无语,墨书几人也觉得屋子里的气氛不似白天那般轻松,都有些心翼翼。沈紫言见着不由苦笑,不过略坐了坐,百无聊赖,就侧过身子靠在床头上,慢慢合上了双眼假寐。 恍恍惚惚间,有人将她抱起,轻柔的放在了床上,又放下了帐子,吹熄了床头的宫灯,惟剩下床脚的莲花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杜怀瑾看着她的睡颜,恬静的和孩子似的,只是她将自己紧紧抱成了一团,似乎,连睡梦中都在警惕着什么。而她的眉头,总是微微蹙着。杜怀瑾的吻就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就像是早春的花,静静的飘落在湖面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似乎是杜怀瑾从净房出来,进房来的声音,沈紫言实在疲惫不堪,不过眨了眨眼,将眼睛避过屋子里灯火的光芒,脸朝里睡着了。朦朦胧胧中,似乎眼前一黑,然后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睡到半夜时似乎做了一场梦,梦见又回到了前世,那时在庙里孤独的日子,猛地一惊,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湿透了亵衣。身上的触感又一点点清晰起来,身下传来一阵胀痛,而身上却有一股压覆感。 沈紫言大惊,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沈家,她的身旁睡着杜怀瑾。 那这么说,她身上的就是杜怀瑾了…… 沈紫言还来不及抹额头上的冷汗,就听杜怀瑾喑哑着嗓子问:“怎么了?”屋子里黑漆漆的,看不见彼此的神色,沈紫言自然也不用勉强的挤出笑脸了,淡淡的说道:“就是做恶梦了。”而他的硬挺还在她的身子里面。 沈紫言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若不仔细想,只觉得是自己在做一场旖旎的春梦,可身下的刺痛感却是真实的。杜怀瑾已侧身紧紧抱住她,慢慢拂过她汗湿的头发,如同安抚孩子一般,“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沈紫言在他温言宽慰下,慢慢放松了身子,叹了口气,“你怎么一刻也等不得!”杜怀瑾咬住她的耳垂低语,“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说话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戏谑,“还不是娘子你生得美,叫人瞧了就忍不住。” 他自然不知道沈紫言现在是何样的神情,暗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沈紫言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杜怀瑾的手却又放在了她的胸前,上下摩挲着嫩鹅黄的肚兜。明知他看不见,沈紫言还是忍不住脸色微红,扯过被子盖住了头,很想将自己就这样深深埋入被子,然后好好的大睡一场。 不过,这些终究是只能想想罢了,沈紫言自然能感受到自己体内一点点的饱胀,而他偏生一动不动的,不知要磨蹭到几时,推开他已是不可能了,犹犹豫豫的将双腿缠了上去,盼着早些结束了,她也能早些入睡。 明日一早还要给福王妃请安,也不知道福王回来了没有…… 杜怀瑾似乎有些诧异,身子一僵,呼吸变得滚烫滚烫,顺着暗夜里她的轮廓寻到她的唇,重重的覆了上去,轻轻重重的啃咬。沈紫言已揽住了他的脖子,杜怀瑾十分欣喜她的反应,将她抱住,一遍遍的亲吻,“紫言,紫言……”身子慢慢的动作,直到她习惯了他的存在,才疯狂的纵横,低低的喘息环绕在静谧的屋子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感袭上身子每一个角落,杜怀瑾身子不住战栗,紧闭着双眼,微仰着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而后终于软倒在她身上。沈紫言累极,任由他将她抱进怀中,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无边的黑夜里,却只听杜怀瑾悠悠说:“紫言,我方才骗你的。”沈紫言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么一句,微微一怔,没有接话。杜怀瑾的下巴就蹭了蹭她汗湿的青丝,“那些都是传言,你不要在意……”沈紫言大吃一惊,并非由于他的话,而是由于他的语气,虽然是极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可掩不住一丝羞怯。 沈紫言没有想到杜怀瑾也有这样的时刻,不免十分奇怪,但心里反复想着他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烫,嘴角高高扬起,蹭了蹭他的胸口,“此话可当真?”杜怀瑾捏了捏她巧的鼻子,“家有娇妻,哪还有力气再看别的女人。”沈紫言虽然觉得窘迫,可心里还是微微一动。 若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也不知是不是累极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到了清晨,浅浅的饮过茶便去正房请安。路上杜怀瑾低低的问:“你可还走得?”沈紫言看着他暧昧的目光,努力使自己不要露出羞色来,淡淡的说道:“走得。” 杜怀瑾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下,上下扫了一圈,见她行走时并无异色,这才转过脸去,不再看她。大庭广众的,身后跟着一大批丫鬟,沈紫言被他这么上下打量了一番,自然有些面红耳赤。但随即不住提醒自己,和杜怀瑾这样的人打交道,就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福王妃见着她,笑意不可掩饰的流露到眼底眉梢,沈紫言一眼就瞥见福王正坐在东面的炕上喝茶,忙亲自斟了一杯茶,跪着奉给福王。福王显然已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招,笑呵呵的接了茶,给了她一个大红包。福王妃这时才拿出自己的见面礼来,雕红漆的匣子,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只觉得接过手时沉甸甸的,想来里面放了不少东西了。 福王笑着打量了杜怀瑾那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一如往昔,总是淡淡的,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喜色,整个人比平日显得更加俊秀挺拔,也就抿了口茶,看了看沈紫言。沈紫言一身绯红色的褙子,杜怀瑾照旧是天青色的袍衫,二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福王这一瞬终于体会了福王妃常挂在嘴边的金童玉女之说。 用过早膳,福王妃见着沈紫言面色有些不好,自己也是过来人,笑呵呵的撵她回屋子,“……这几天事忙,你也回去歇歇。”沈紫言面色一红,也着实是累了,就看了杜怀瑾一眼。 二人并肩回了屋子,待杜怀瑾去了书房,沈紫言就吩咐秋水和墨书:“你们去给我分线,再去找找几匹上好的棉布。”秋水和墨书二人均是大奇,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个不慌不忙的就着太阳光分线,一个匆匆忙忙的去箱子里找棉布。沈紫言摸了摸墨书找来的棉布,只觉得如同触摸着婴儿粉嫩的面颊似的,不知道多光滑,满意的点了点头,“就用这块布了。” 墨书就问:“姐这是要做衣?要不奴婢替您做了。”这样的布用来做贴身衣物再好不过了,可惜沈紫言的手艺实在叫人不敢恭维,莫说是做衣了,就是平常最寻常的缝缝补补,她也不会,怎么可能做出一件完好的衣来。再说,衣是贴身穿着的,若是针线功夫不好,针脚针头那些突兀出来,也令人穿着有不适感。沈紫言脸上一热,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不会针线,这么拖着总不是个事,总要学着做一点才好。” 终于更上了,子夜泪流满面,虽然耳边还有室友时不时的尖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回门 墨书虽然觉得十分奇怪,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拿了黄木量尺出来,“也不知道姐要做什么尺寸的?”沈紫言这时才想起她压根就不知道杜怀瑾的尺寸,只知道他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与她厮缠,当时她羞得将头埋在他胸口,哪里还知道他穿衣的尺寸,也就淡淡说道:“那就暂且搁着吧,我先用旁的练练手再说。”墨书忙应了,又找了几匹细葛布,十分耐心的教着沈紫言做衣裳。 秋水却时不时看看外间,眉宇间有一丝焦急。 按理说今日是沈紫言进门的第三日,沈家一大早就应该派了长子沈青林来接沈紫言回门,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出嫁女没有娘家人来接,若没有旁的事情,根本不能自行回去,除非是被休弃或者和离。沈青林迟迟不来,沈紫言也不可能自己就那样回去。 但见着沈紫言一心一意的跟着墨书学做衣裳,到嘴边的话又不好说出口了,沈紫言心内也想着此事,不过才做了一会,就问墨书:“现在什么时辰了?”墨书看了眼时间,答道:“辰时了。”沈紫言蹙了蹙眉,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沈青林拿着回门礼来拜见福王妃,难道今日竟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沈紫言就吩咐秋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大少爷现在在哪,再派个人回沈家看看,若是大少爷还未出发,就催一催,若是已经出发了,就不必多说了。”此话正戳中了秋水的心意,她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杜怀瑾却在书房内吩咐厮,“你去看看,夫人什么时候回门,立刻回来告诉我。”那个叫阿罗的厮恭顺的应了,还未出得门去,就被杜怀瑾又叫了回来,“别叫夫人发现了。”阿罗大感诧异,随即想到若是夫人知道三少爷一直在等,而自己娘家兄弟姗姗来迟,颜面上到底有些过不去,急急答应了,“奴才会心的。” 杜怀瑾微微颔首,“出去吧。”目光又落在了那副月夜牡丹图上,想到昨晚和她的旖旎,唇边绽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心里荡开了异样的情怀。看来不枉自己没脸没皮的问西晨风要了一回药,她今日沐浴以后倒也没有什么不适的神色。只这么想着,腹间隐隐有一股燥热,令他的欲望又开始蓬勃而起。忙将视线落在兵书上,奈何却始终难以平静心绪,想要去寻了沈紫言说笑逗趣,又怕今日她大哥不来,自己在跟前让她觉得尴尬,也就强自忍耐了心中的渴望。 秋水迟迟未归,墨书也有些焦急起来,“这到底是怎么着,沈府离福王府也不远,怎么大少爷现在还没到。”想了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怕沈青林已经出发了,只是故意迟迟不来…… 沈紫言心里又何尝不着急,但只是不好十分露出来的,心绪不定的端了茶盏,就见秋水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姐,王妈妈说,大少爷卯时就拿着回门礼出去了。还说老爷看得很重,特地再三嘱咐大少爷见了福王和福王妃要如何说话…” 这样说来,就是沈青林在路上耽搁了。 从卯时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别说是乘马车了,就是走路,也该到了。 沈青林迟迟不来,沈家自然也不好再寻了旁人接沈紫言回家,若是旁人到了,已经接了沈紫言回门,而沈青林才到,这可真是闹出大笑话了。谁知道沈青林在路上做什么,这时候不来,难道还要拖到下午才回门? 叫别人看了,心里怎么想! 沈紫言抿了抿唇,冷冷的说道:“派几个人出去沿着沈府和福王府的路寻了大少爷,若是遍寻不着,再作打算。”金陵城这样大的地方,要寻一个人,短时间内着实有些不易。沈紫言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沈青林,忙将秋水叫了回来,“罢了,不用寻他了,你亲自去门房那里守着,若是见了大少爷,立刻将他拦下来,别让他进福王府。”又转头吩咐墨书:“你去和老爷说,让他派二少爷过来。” 墨书和秋水二人得了令,都匆匆出去了。墨书气的脸色发白,“就是私下再不愿意,也要顾着大面呀,这样叫我们姐怎么做人!”沈紫言听在耳中,没有说话。 福王妃正一步不离的坐在正房等着,不时让林妈妈出去看看,“怎么紫言的娘家人还没有到?”林妈妈心里也觉得不妥,但哪里好说出来,笑着宽慰福王妃:“说不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想到沈家的情况,福王妃不由问道:“你说,是不是那柳氏从中阻扰了……”语气里有些不确定。林妈妈哪里听不出来,但这是沈紫言的家务事,也不好多说,“今儿个是三夫人回门的日子,沈家的新夫人就是再不谨慎,也是知道其中轻重的。”福王妃就叹了口气,“幸而是嫁到我们府上来了,这要是还在沈家,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你看看,大面上都这样,私下里定是更肆意妄为了。” 林妈妈知道福王妃最是古道心肠的,笑道:“您多偏疼她些,也算是补偿了。”福王妃白了她一眼,“我还用你说!”林妈妈就笑了起来,“别说是您,就是三少爷对三夫人,也是疼惜得紧。”福王妃眼里就有了促狭的笑意,“那两口……你没见到,沈紫言早上来给我问安时,眼睑都是青的……看来我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林妈妈脸上也洋溢着不可掩饰的笑容,“哪有您这样打趣自家儿子的!”福王妃不以为意,“他们老子子都是一样的鬼聪明,让我打趣几句又如何了?”一副心安理得,正该如此的模样,让林妈妈忍不住会心一笑。 过了一会却听外间有人来报:“王妃,二舅爷来了。”福王妃虽觉得来的是沈青钰有些诧异,但还是忙命林妈妈亲自去请了进来。沈青钰就行了礼,呈上了红漆描金食盒。福王妃见他眉清目秀,进退有礼,也生了欢喜之心,忙叫人拿了宫里新出的点心给他吃,又命林妈妈去叫杜怀瑾和沈紫言两口。 沈紫言那边早已得了消息,墨书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老爷当时正在书房内等着,我就去见了老爷,老爷立刻就命二少爷来了,还叫了十来个厮出去寻大少爷……”沈紫言点了点头,“巳时虽晚了些,可还未到午时,赶出去正好吃午饭。”不过是自我安慰的意思。 墨书见着就微微叹了口气。 林妈妈已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夫人,二舅爷来了,王妃请您过去呢。”沈紫言忙站了起来,正欲叫人去寻杜怀瑾,却见他已施施然走了进来,见了她,淡淡点了点头,“走吧。”沈紫言虽好奇他得知消息为何如此之快,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和他一齐到了正房。 见了沈青钰,不过是几日没见的光景,就见他出落得愈发稳重,心里也着实欢喜,三人一齐坐上马车,回了沈府。沈紫诺和李骏已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只是不见朱氏。沈紫言对沈青林现在已是无话可说,见到朱氏不来,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杜怀瑾已和李骏说到了一块,十分熟络的样子。 沈紫诺就推了推她,“快去给父亲和母亲磕头吧。”沈紫言点了点头,看了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眼角余光早挂着她的影子,见了她望过来,忙止了话,和她一起进了柳氏的屋子,恭恭敬敬的给沈二老爷和柳氏磕了头。沈二老爷见着杜怀瑾,满脸是笑,虽维持着岳父的做派,可言语间十分亲切,“紫言没有让你觉得为难吧?” 杜怀瑾保持着一个女婿应有的恭谨,笑道:“紫言谦和大度,府上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她。”沈紫言不由汗颜,这才去了几日,上上下下的人都还没有认全呢。沈二老爷对杜怀瑾的态度十分满意,正欲说些什么,就听有人来报:“大少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沈青林慢悠悠踱了进来,见了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神色一僵,随即不以为意的说道:“路上车轴坏了,就停下来修了一会,恰巧又路旁有座茶馆,就进去坐了坐,不曾想就耽搁了时候,都是我的过错。”话虽然如此说,面上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只拿眼睛轻瞟了眼沈紫言,“三妹妹是大度之人,想来也不会怪罪我的。” 杜怀瑾就当着沈二老爷的面皱了皱眉,满心不悦的样子。沈二老爷见着沈青林如斯模样,也是满肚子火气,只是在杜怀瑾面前不好发作,又见了杜怀瑾皱眉,只当他是对沈青林不满,轻瞧了沈家,心里的怒火早已烧成了燎原之势。面色一沉,冷冷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待沈青林下去了,沈二老爷面上有些羞惭之意,“都是我教子无方……”杜怀瑾有意敲打敲打沈青林,也就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沈二老爷见着更是羞愧不已,恨不能立时将沈青林狠狠教训一顿。 柳氏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最后一天,子夜打滚求粉红!也多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面见 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面见(一) 沈紫言垂着头,自然看不见柳氏的神色,只听柳氏笑道:“果真是为的人了,到底不比在家时,可以为所欲为,不管不顾的。现在既要孝顺婆婆,又要友爱妯娌,还能得了福王府上上下下的喜欢,也是进益了。”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她话里浓浓的讽刺,只是有沈二老爷和杜怀瑾在跟前,自然不会反唇相讥,不过是淡淡笑了笑,“母亲谬赞了。”假意没有领会柳氏的意思。 沈二老爷眉头拧了拧,很快的接过话茬,“福王和福王妃都是开明之人……”沈紫言就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杜怀瑾,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听见柳氏说话的模样,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她松了口气。 沈紫言和柳氏自然说不到一块去,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李骏就立刻拉了杜怀瑾,笑道:“今日是二姑奶奶回门的好日子,也该多饮几杯才是。”杜怀瑾嘴角微勾,“就怕大姐夫没有那个海量……”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沈二老爷见着露出了微笑,“走,我也同你们喝上几盅。”李骏就笑了起来,“岳父可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份豪气不输人”众人都笑了。 杜怀瑾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微笑着跟在众人后面出去了。 柳氏已吩咐丫鬟们在厅堂里摆了黒木桌子,丫头们络绎不绝的端上各色菜肴来,待敬过酒,众人都拈起了筷子开始吃饭,柳氏就夹了块粉蒸藕块给她,“吃了莲藕,早生贵子,早早的为夫家开枝散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不早日诞下贵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夫家嫌弃了。” 沈紫言脸上就有了些许笑意,“母亲说得是。”秋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沈紫言眉梢微扬,却没有出声斥责。墨书也捂着唇笑了起来,讥讽的意思十分明显。 柳氏想到自己的前言后语,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颇有些尴尬。 她那一席话,虽是教训沈紫言的意思,可却无意间打了自己的脸,沈紫言进门才不过三日,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喜讯传来,可柳氏进门却有不少时日了,至今还未为沈二老爷生下一儿半女,那样说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紫言眉眼都没有动一下,默默的夹了一筷子蕹菜到自己碗中。沈紫诺也垂下头吃饭,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杜怀瑾和李骏都在沈二老爷的书房坐着说话,厮们就端着几壶酒水进来了。才说了不过几句话,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进来,沈二老爷见了,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杜怀瑾因与李骏是旧识,说话间就十分随意,“最近怎么不见许家那二子?”李骏笑道:“也不知怎的,他近日以来有些兴味萧索,据说许家大公子病了一场,李焘那子忙着四处求医问药呢。” 杜怀瑾听了,默然无语,许久才问:“什么病?”李骏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没多大事情,就是缠绵许久了。”杜怀瑾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那日在空明寺中的所见,又浮上心头。他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许熙见着沈紫言时那种眼神,分明就是见着心爱女子的欢喜和忐忑。那一瞬他带着西晨风离开时,心里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若是当初,父亲为自己求娶的不是沈紫言,自己还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么?亦或是,阴错阳差,那日在慈济寺没有见到沈紫言,今日又是怎样的光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呼吸一窒,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改日去绮梦楼坐坐。”她好像很喜欢美食的样子…… 李骏点了点头,“好。” 沈紫言不过与柳氏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瞧瞧杜怀瑾如何了,二人也好一同回去。墨书带来的消息令她有些失望,杜怀瑾和李骏相谈甚欢,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紫言就只得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柳氏说话,沈紫诺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只偶尔说上两句,场面就有些冷清。 一个湖光色的身影在门口晃了一晃,似乎是海棠。沈紫言见着就不动声色的说了几句话,站了起来,推说要去净房,在柳氏院子外面见到了海棠,二人走到了一处僻静处,沈紫言忙问:“怎么了?”既然是海棠出来,多半是为了沈青钰的事情了,沈紫言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也有些着急。 海棠见四下里无人,就说道:“夫人昨日从杭州新买了几个丫鬟,都是柳眉杏腮的美人儿,看那意思是要给大少爷做通房。”沈紫言一怔,不知何时柳氏对沈青林居然上了心,也就抿了抿嘴,“大奶怎么说?”朱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莫说是柳氏塞通房了,就是让她自己给身边的丫鬟开了脸做通房,只怕她都是不情不愿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海棠说道:“大奶自然是不愿意了,晚上来问安时推说大少爷要一心一意的念书,拒绝了夫人的好意。不过夫人昨晚上却叫人给大少爷送了一匣子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柳氏突然对沈青林这样殷勤不可能没有理由,八成是要抬一个打一个,抬着沈青林打压沈青钰了。 沈紫言不屑的笑了笑,倒也不是她心眼,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哪怕是将庶子捧上了天去了,只怕也敌不过不受宠的嫡子。书香人家都讲究脸面,庶子的出身就决定了他在嫡子面前注定有劣势。除非那庶子能一朝金榜题名,或者那嫡子是个糊涂拎不清的,否则,这道鸿沟就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无人能跨过。 转念一想,沈紫言就想到了今日沈青林迟迟不到福王妃的事情,也不知和柳氏有没有关系,或许,本就是她怂恿的…… 沈紫言再三嘱咐海棠:“一旦有什么事情,立刻派了人去福王府见我,不必藏着掖着的。”海棠郑重的应了。沈紫言想到一事,问道:“知不知道为何今日大太太没有来我们府上?”海棠显然是知道些传言的,立刻答道:“大太太去苏州了。”沈佩春就嫁到了苏州…… 沈紫言对这些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不过是心里知道些,日后大太太突然发难,也好有个应对,也就淡淡点了点头,回了柳氏的院子。杜怀瑾已和李骏先一步到了那里,杜怀瑾见了她,眼中一亮,不自觉的就有笑意从眼里溢出来,“去哪里了?” 沈紫言哪里好说实话,不过胡乱说了几句,应付过去了。实在不想在柳氏的院子里多呆,暗中拉了拉杜怀瑾的衣袖,“我们回去吧。”杜怀瑾想到柳氏的态度,很能明白她的感受,微微颔首,顺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宽大的衣袍掩住了二人紧紧握住的手。 杜怀瑾的手永远带着凉意,大庭广众之下,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窘迫,虽然明知道无人看见,心里还有有些慌乱,可是却不想挣开。只是因为,从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牵过她的手。 从到大,从来没有。 出门时见到附近的人家门前坐着两个光屁股的男孩,正嬉笑玩乐,两只手上满是泥巴,眉儿眼儿间都是笑意,那股天真无邪的笑容叫人心生羡慕。突然有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大虎,虎,你们衣服脏了,回去仔细娘扒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叫做大虎虎的孩子就急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拉住了那女孩大红色的衣襟,“大姐……”竟有撒娇的意思。沈紫言默默看了半晌,竟挪不开脚。知道杜怀瑾轻轻问:“怎么了?” 沈紫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杜怀瑾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巧见到那三人和和睦睦的景象。目光微闪,若有所思。就有婆子扶着沈紫言上了车,沈紫言又看了眼那几个孩子,直到杜怀瑾紧随其后上车来,才放下了帘子。 沈紫言的情绪一瞬间变得低落起来,黯然不可掩饰的浮上眉梢。 马车上,杜怀瑾握住了沈紫言微冷的手,轻轻唤了声,“紫言……”语气里有淡淡的担忧和许多说不清的情愫。沈紫言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没事。”毕竟是自己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并不想让杜怀瑾知道太多。 杜怀瑾却轻轻将她揽在了怀中,“我会好好待你的。”不过是轻轻一句低吟,却叫沈紫言心里涌出了浅浅的欢喜,似一条溪在心田潺潺流过,洗去了那些不快和压抑。顿时调皮心起,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勾起了手指,“口说无凭,拉钩为证。” 杜怀瑾不由失笑,摇了摇头,“都是为的人了,还这样调皮。”话虽如此说,还是笑着伸出了手指,指轻轻勾住,拇指紧紧贴住,本是无意间的举动,杜怀瑾却痴痴望着,怔住了。沈紫言见他久久不放开自己的手,奇道:“怎么了?” 杜怀瑾摇了摇头,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面颊,又刮了刮她的鼻子,紧紧抱住她,不再说话。二人就这样默默的依偎了一路,沈紫言嗅着他身上的清香,没来由的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而这种感觉,在从前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有父母,有兄弟,有大姐,那些都是她的亲人。可是这些年,竟没有人能给她这种感觉。 突然很想很想,马车永远不停,二人就这样静静的,一路依偎下去。 这个月终于完了,子夜也终于做到了每天二更没有断更,虽说每天忙到连出去逛街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觉得很幸福。谢谢大家这个月的支持,子夜虽然没有希望冲进新书粉红榜了,还是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下个月子夜会继续努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面见 二 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马车缓缓在福王府垂花门前停了下来。 大约是前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沈紫言靠在杜怀瑾怀中,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杜怀瑾咬了咬她的耳垂,低低的调笑:“车上冷,待会回房去睡。”沈紫言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慢悠悠的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任由杜怀瑾抱着下了车。 几十个丫鬟婆子都在车外候着,看着杜怀瑾横抱着沈紫言下车,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沈紫言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忙挣扎着下地。杜怀瑾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强她。轻轻将她放在了地上,胳膊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她的纤腰上,直到她稳住了身形才放开。 现在才是申时,太阳还没有下山,虽没有正午那般火辣辣的热,可到底还是有些余热,地上也冒着热气,又不见有一丝风,连树叶也没有摇动一下,沈紫言的鬓角就渗出了细细的汗。杜怀瑾一面走一面说:“待会回去叫人给你做冰镇绿豆汤吃。”沈紫言也觉得干渴难耐,没有推辞,“好。”杜怀瑾嘴角就微微扬了起来。 沈紫言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喜事,也值得他心情这样愉悦起来。 二人一齐去福王妃处请安,就见到一个梳着圆髻的妇人,容长脸,藏蓝色的褙子,虽不华丽,可收拾得干干净净。头上的赤金梅花簪子也见得有些年头了,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眉目间带着几分心翼翼,正坐在下首和福王妃说话。沈紫言正不知以何称呼,福王妃一眼就瞥见了进门来的沈紫言和杜怀瑾二人,忙笑着说道:“快来见见你们大嫂的表姐。” 来人是大夫人的表姐刘氏,刘氏的祖母和大夫人的祖母同是一母所生,只不过刘氏的母亲嫁人以后,夫君死得早,刘氏嫁的也不好,虽和大夫人关系已经疏远了,许久未曾走动,可到底是沾亲带故,刘氏在家过不下去了,就想着带着儿子上金陵来打打秋风。 既然是大夫人的娘家人,沈紫言也不敢怠慢,忙上前行了礼,刘氏就矜持的笑了笑,眼里露出几分惊艳,“这是三夫人吧,生得好生水灵!”杜怀瑾见满屋子都是女眷,早已回避了出去。福王妃听见刘氏的话,眼里就有了笑意,“也别急着回家,现在天也晚了,城门也快关了,不如越性在这里住上几日……” 刘氏心里正有此意,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大夫人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笑容,目光却不时瞟向刘氏身旁。沈紫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到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粉雕玉琢的,眼睛大大的,似黑葡萄一般,一双手上还带着几个肉窝,紧紧攥住了刘氏的衣裳,十分怕生的样子。 见她打量着自己,男孩就朝着她笑了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沈紫言见着心都软了,立刻抓了把干果送到他手上,他一开始还不敢接,只将眼瞧着刘氏,见刘氏点了点头,才敢放心的吃起来,只是到底没有见过这些吃食,狼吞虎咽的,吃相有些难看。 沈紫言就掏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慢些吃,别噎着。”刘氏就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我们家平儿倒是合了三夫人的眼缘。”原来这孩子叫平儿。沈紫言还未说些什么,福王妃就抿嘴笑了笑,“她就喜欢孩子。”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沈紫言听着总觉得有些暧昧,也就淡淡笑了笑,没有做声。 福王妃却朝着立在一旁服侍的林妈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大夫人见得分明,笑容略淡了些,就问沈紫言:“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沈紫言哪里好说是不愿意在柳氏那里多待,只笑着打哈哈:“可不就是惦记着家里的腌渍酸梅汤,就回来了!”福王妃呵呵直笑,忙吩咐林妈妈:“去厨房里端几碗腌渍酸梅汤来,也叫我们三夫人解解馋。”满屋子人都笑了,气氛变得十分融洽。沈紫言忙笑着道了谢,就看见刘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福王妃屋子里的璎珞端着大荷花式的雕漆盘子上来了,上面白瓷碗里盛着满满的酸梅汤,沈紫言先端了一碗奉与福王妃,然后捧给刘氏,再捧给大夫人,最后自己才抿了几口,带着一股子寒意,叫人在这三伏天里觉得无处不服帖。 沈紫言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没有见到二夫人,大夫人的表姐远道而来,连福王妃都亲自接待了,怎么二夫人竟然没有出来。而且照着从前的光景来看,二夫人是最喜欢凑热闹的,这次居然没有出现,实在叫人费解。 喝过酸梅汤,福王妃见沈紫言虽落落大方的和刘氏说着话,可眉宇间有不可掩饰的疲惫,就忙打发她下去,“……回去换身衣裳,出了一身汗,也要好生歇歇。晚上过来用饭就是了,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蕹菜。”沈紫言正觉得全身汗津津的不舒服,见了福王妃如此说,感念不已,也就趁势退下了。 福王妃又吩咐璎珞,“将剩下的两碗酸梅汤送到三夫人那里去。”东西是事。难为这份心意。沈紫言见到璎珞端来的酸梅汤,心里涌出一股股暖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福王妃待自己这样真心,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总要尽心尽力的服侍才好。 沈紫言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怎么不见二夫人?”璎珞笑道:“这天也热了,二夫人在大日头底下站了一阵,头晕目眩的,现在还躺着呢,方才太医来开了方子,刚刚走。”原来是这样…… 沈紫言笑着让墨书打赏了璎珞二两银子,这才去了净房更衣。 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大夫人没有子嗣,是因为流产,二夫人怎么也没有孩子?未免也太奇怪了。沈紫言来日尚浅,这些事情自然不清不楚的,虽心里觉得奇怪,可也不好叫人去打听,也就搁在心里了。 杜怀瑾正从外面进来,见沈紫言穿着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月白色的褙子衬得肌肤莹白如玉,自有主张的就抚上了她的脖子,轻轻摩挲。沈紫言瞥了眼屋内众人,面红耳赤的推了推他,“热着呢……”满屋子都是衣裳摩擦的窸窣声,众人已退了下去。 杜怀瑾的手,哪怕是大热天的还是带着凉意,沈紫言一把就拉下了他的手,目光落在璎珞送来的酸梅汤上,笑眯眯的端了一碗放在杜怀瑾手上,“三少爷请喝酸梅汤。”杜怀瑾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你喝吧。”说着,就将手上的酸梅汤递到了沈紫言唇边。 沈紫言本欲自己接过,见杜怀瑾浓眉一蹙,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只得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杜怀瑾眉梢微挑,“再喝一口。”沈紫言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孩子,任由他拿捏,可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得又抿了一口,只听见碗落在桌上沉沉的声音。杜怀瑾微凉的唇却突然覆了上来。 沈紫言目瞪口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连酸梅汤也忘了咽下去,杜怀瑾柔软的舌头就探了进去。沈紫言死死咬着牙关不松口,杜怀瑾就咬了咬她的唇,最终还是柔软胜过了坚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松开她。 沈紫言气喘吁吁的拿着帕子擦拭嘴角,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 看到沈紫言羞恼的目光,杜怀瑾理直气壮的回瞪了一眼,万分无辜的看着她,“我只是想喝酸梅汤而已,就算是瑶池玉露,你也不能一个人独吞呀。”沈紫言顿时语凝。暗暗叹了口气,这杜怀瑾可真是个没脸没皮的。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欢喜,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生出一朵朵花来,那样的花,却那样的灿烂。 杜怀瑾却又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安静的时候,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总是叫人忍不住就看了他几眼,果真是,俊美非常…… 沈紫言忙眨了眨眼,暗自嘀咕,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以貌取人的人了。 这样要不得,要不得…… 杜怀瑾眼里涌动着浅浅的光华,揶揄的斜了她一眼,“怎么,夫人眼睛进沙子了?”沈紫言心里哀号一声,无奈的抚额,在言语上,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转瞬之间,杜怀瑾就恢复了正色,“见着那孩子没有?”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问:“哪个孩子?”杜怀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大嫂表姐带来的那个孩子。”他方才并没有在正房待多久,沈紫言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么一句,就说道:“见到了,虎头虎脑的,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杜怀瑾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沈紫言不由奇道:“怎么了?”杜怀瑾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没看出什么不寻常来?”沈紫言心里跳了一跳。 八月第一天,打劫粉红票啦! 上个月子夜欠更四更,这一周会慢慢还,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子夜! 顺道说一声,璎珞童鞋的名字不错,子夜就借用了。还有遥非鱼童鞋,玉落童鞋,轻裳童鞋也将陆续登场,如果大家不喜欢客串,就在书评区留言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面见 三 “难道是大嫂想要过继那个孩子?”沈紫言声音有些飘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可是我看着大嫂的表姐似乎没有那个意思……”杜怀瑾抿了一口茶,仿佛眉儿眼儿都在笑,灿烂的好像桃花一般。不明意味的目光就从她脸上扫到身下,“你还痛不痛了?” 沈紫言大窘,又羞又恼的嗔道:“人家在说正经事呢!”心里暗自怨叹,这话头是杜怀瑾挑起的,到头来他还和没事人一样。“我说的难道就不是正经事了?”杜怀瑾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挪了挪身子,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隔着炕桌凑到她跟前,“娘子的事情可比什么都重要。” 沈紫言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果真是没脸没皮到家了。想到大夫人的神情,联想到她膝下无子的事情,似乎有一点那个意思,可是,显露的并不太明显。方才大夫人也不过只瞟了那孩子几眼,沈紫言也没有往别处想。 杜怀瑾默默看了她半晌,蓦地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大嫂是个很要强的人,不管她的表姐有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怕都会想方设法达成。况且,大嫂的表姐本来就是来投奔她的,而且家里又有三个儿子,这个叫平儿的是最的儿子,也不见得她表姐会舍不得。” 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问了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时在娘那里,随意打听了一下而已。”并没有说问谁打听的,眉目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沈紫言看着他,吁了一口气,“我竟不知道我们三少爷不过看了几眼就能猜到人家的心思。”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 刹那间,杜怀瑾面沉如水,静了一会,才幽幽说道:“紫言,你知不知道我时候在哪里长大的?”沈紫言摇了摇头,那句不知道却说不出口,只觉得他的神色,隐隐有些往日所不曾瞧见的孤寂。 这时才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他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就好像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坐在你跟前,淡漠的和你说着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他自己,却豁然得如同一个局外人。好像,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不是他一般。 杜怀瑾脸上就有了嘲弄的微笑,“时候我时常去宫里见太后娘娘,几乎在宫里度过了整个幼年,那时候调皮捣蛋,几乎要上房揭瓦,到最后才受了教训……”他没有再说下去,想必是涉及到皇家一些辛秘之事了。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事情,才练就今日的云淡风轻。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肆意妄为,也要有放纵的本事。”杜怀瑾的目光忽然投向了极远极远的窗外,天边似踱上了一层赤金,灿烂的彩霞布满了天际。而杜怀瑾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十分落寞。 沈紫言心里颤了一颤,抬头看向他。只见眸色如水,一点瞳芒绚烂得就像夜空中的宸星。 原来人的眼睛,竟然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平时他总是谈笑风生,嬉皮笑脸的,让人不曾注意他的双眼。现在贴近了细看,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睫很密很长,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眨眼的时候会让人有种翩然飞舞的眩惑。 “在想什么呢?”杜怀瑾轻笑,眉目间又浮上了熟悉的谑笑。 沈紫言突然很想看看,在那漫不经心的笑容下,掩藏的是怎样的一颗心。眼前弥漫着拨不开的迷雾,沈紫言却突然很想看看这个人的真面目。肆意妄为,放纵不羁,聪明过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杜怀瑾。 那个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来日方长。通常杜怀瑾这样的人对人都抱有极大的戒备,哪怕他此刻见着你时,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可谁知道下一刻又会如何。要取得他的信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他愿意提到自己的往事,是不是就表示,他还是愿意敞开胸怀接纳她的呢? 这样想着,她觉得心里也明媚了起来。 摇了摇头,沈紫言叹了一口气,“这过继的事情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杜怀瑾轻笑一声,“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光是我大哥那一关,就不好过,更不必说爹娘那里了。”沈紫言觉得很困惑,为什么杜怀瑜,杜怀珪,都是成亲好几年的人了,怎么到现在没有一儿半女的。看着杜怀瑾淡然的神色,到嘴边的困惑又咽了下去。 杜怀瑾冷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事十有八九是不能成了,我们福王府不可能过继外姓的子嗣,大嫂这样,不过是自讨烦恼罢了。” 沈紫言不由默然。 按照常理来说,大夫人自然没有可能成功过继自己娘家的侄子,只不过,若不是没有法子,谁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大夫人又不是三岁孩童,自己都明白的事情,她身为世子夫人,不知见过多少世面,怎么会不知道。 福王府上哪怕是亲属关系再远的人,也都是皇亲国戚,没有谁会舍得让出自己的孩子。大夫人想要过继福王府这边的人,已经是没有可能了。 只不过,大夫人还那样年轻,就要考虑过继的事情了…… 沈紫言虽与大夫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可还是觉得有些悲哀。身为福王府的世子夫人,表面上春风得意,不知叫多少人羡慕,暗地里却是这样的光景。 头上传来一阵压覆感。 不用想也知道是杜怀瑾的大手覆在了他的头上。沈紫言并不反感这种亲昵,只是觉得杜怀瑾总把她当孩子似的,也就叹了一口气,“要不要在娘跟前提起一声?”杜怀瑾摇了摇头,“不必了,他们的事情,就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沈紫言本来也没真打算跟福王妃提起,这样说不过是探探杜怀瑾的口风,自然也没有坚持,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也到了该去娘那里用晚膳的时候了。” 杜怀瑾点了点头,“待会见了大嫂,你就只装不知道一般就是了。”他是怕自己露出什么意思,让大夫人不从此对自己多了几分不快吧。沈紫言想着,嘴角微勾,“我省得。”二人到福王妃处时,刘氏依旧坐在下首和福王妃说话,大夫人就在隔间带着丫鬟们摆碗筷。 做了世子夫人,要享受众星捧月的殊荣,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福王妃见着二人比肩走了进来,笑容不可掩饰的洋溢在眼底眉梢,“来的正好,马上就开饭了。”福王府的晚膳定在酉时的前一刻,沈紫言掐着时间来的,自然刚刚好。闻言就笑着逗趣,“也不知道今儿个都有什么好菜色。”来了远客,自然要比往日的菜色更丰盛一些。 福王妃呵呵直笑,对刘氏笑道:“你瞧瞧我这三媳妇,生在富贵乡里的人,又不少吃食,成日里就惦记着那点劳什子!”话虽如此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有说不出的亲昵和欢喜。刘氏哪里听不出来,笑着逢迎,“三夫人还,也是您府上的厨子功夫好,合了三夫人的心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沈紫言坐在饭桌上,总觉得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有些飘渺,甚至有些凄凉。若真是没有子嗣,退一步讲,也可以找自己的陪嫁丫鬟做通房,到时候抱过来养在自己的名下,怎么会走到过继别人家的儿子这一步…… 必是迫不得已了吧。 沈紫言想着,自己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不再看大夫人一眼,唯恐她瞧出什么不对劲。 杜水云已兴致高昂的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坐到了沈紫言身边,瞧见刘氏身边的孩子,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有外客在,福王妃也不好当面训斥,只斜了她一眼,“还不快来拜见你大嫂的表姐。”在人前杜水云倒也是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气度,闻言忙下座给刘氏行了礼,诧异的目光就落在了平儿身上,福王妃见着就笑了笑,“那是你大嫂表姐的儿子,叫平儿。” 杜水云就朝他笑了笑,低声对沈紫言说道:“那孩子可真是漂亮,叫人见了就欢喜,和女孩子似的。”桌子本来就不大,杜水云刻意压低的声音自然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刘氏和福王妃耳中。刘氏就望着平儿笑了笑,眼里满是慈爱。 沈紫言望了眼身旁的大夫人,见她神色如常,手下握着筷子的手一动不动,明显的心不在焉。暗叹了口气,大夫人想要过继那孩子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因有刘氏在跟前,杜水云格外的安静。 一顿饭就这样静静的过去。杜怀瑾从外间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沈紫言知道他的意思,正欲告退,就见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杜怀瑾天青色的袖子上。这只鸽子与之前杜怀瑾送给她的鸽子似乎一模一样,可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同,沈紫言几乎可以断定,这只鸽子和杜怀瑾送给她的鸽子,不是一只鸽子。 杜怀瑾看了那鸽子一眼,就摸了摸它的羽毛,刹那间脸色变了变,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恢复了常色。若不是沈紫言一直盯着他,几乎要以为刚才是一场幻觉。 心里顿时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打滚求,翻跟斗求,泪奔求,粉红~~~~~~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涟漪 一 福王妃嗔怪的斜了杜怀瑾一眼,“你对那几只鸽子也算是厚爱了,不管哪里都能飞来飞去的。”杜怀瑾但笑不语。 福王妃就对刘氏说道:“我这个儿子就这样的性子,凡事都不管不顾的,只一心遂了他的意。”刘氏满脸是笑的说道:“大家子弟本就有几分肆意,我看着三公子待人和气,又是一表人才……”说了一大车夸赞的话。不管真心假意,福王妃做母亲的,听见旁人夸奖自己的儿子,笑意就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杜怀瑾听了眉眼都没有动一下,神色自若的与福王妃说话,一直注意着他的沈紫言就暗叹了口气。虽不知杜怀瑾遇到了什么事,可这份喜忧不露于色的从容就叫人刮目相看了。不过说了几句,杜怀瑾就望了沈紫言一眼,起身告辞。福王妃想到他们是新婚,自然巴不得他们早些回房,也就连留也没有留一下,急急撵他们回去了。 杜水云却在身后喊:“三哥,你说要送给我的灰鸽子呢?”杜怀瑾脚步顿了顿,声音很冷清,“待会叫阿罗给你送过去。”杜水云这才展颜笑了,“谢谢三哥。”杜怀瑾脚下不停,同沈紫言一路走了出去。 福王妃不明所以,诧异的问杜水云:“什么时候说过送你鸽子?”杜水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三哥送给三嫂嫂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我见着心生羡慕,就让他也送一只给我。”福王妃掩袖而笑,“这俩口……” 明亮的宫灯下,却见大夫人的神色似子夜一般黯淡…… 沈紫言一路上不住侧过头去看杜怀瑾的神色,虽见他始终挂着温和的浅笑,可心内总有中感觉,他心内有事。他不说,她自然也无法探寻,甚至,也不能探寻。杜怀瑾的聪明她早已见识过,那次在花园里与他对弈,隐隐就感觉他有大将之才,绝不是简单的游戏花丛那么简单,只是,流言误人。 只不过,杜怀瑾这样的人,喜欢将重重心事掩埋在心里,他会对身边的人很和善,可是却不会乐意和你分享那些心事。甚至可以说,杜怀瑾的警惕性和戒备心,叫人很难触摸到他真正的心事。 沈紫言和他成亲不过三日,接触的时间少之又少,自然没有天真到以为杜怀瑾会坦然相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每个人都有生活的天地,他不出来,她自然就迈不进去。可沈紫言还是希望日后两人能够真正的琴瑟和鸣,而不是相敬如宾,或者,貌合神离。 这样想着,沈紫言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久而久之,杜怀瑾自然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若是往常,不消片刻只怕他就发现了,只是此时他心头都是那个消息带来的震撼,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发现沈紫言的不寻常就比平日晚了些。轻声笑了笑,声音里有了一抹戏谑,“怎么,紫言是不是突然觉得为夫玉树临风,颇有翩翩君子的风度了?” 这个人,明明心里有事,却还是若无其事的调笑…… 不知道为什么,沈紫言见着他如斯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心痛。是不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所以必须强迫自己随时都要嬉皮笑脸的应对外人? 外人…… 沈紫言想着心里就微微抽痛,低低抽了口气,轻轻唤了声:“三郎!”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低声问:“你有没有伤心过?”这句话已经是逾越了。沈紫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这样问他。或许是他平时给了他一种错觉,以为他是极好相处的人。 身后自然久久没有回答,一阵静默。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比起他若无其事的说没有或者嘻嘻哈哈的扯开话题,这种沉默已经好得多。“谁没有伤心的时候。”杜怀瑾的声音很低沉,很平静,“有时候做个糊涂人更好。”沈紫言慢慢转过身去,他就站在屋檐下,大红色的灯笼照得他光芒照人,俊秀的脸庞,醉人的笑容,笑得那么肆无忌惮,那么……风轻云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沈紫言自然不会指手画脚,微微笑了笑,“我们回去吧。”却遇见杜怀瑜迎面走来,见了他们,不过匆匆打了招呼,便疾步去了。杜怀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薄唇抿了抿。 或许是沈紫言多想了,总觉得杜怀瑜似乎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才那样匆忙的去了,只是不知他要去见谁,或许是福王,或许是幕僚…… 福王府里,隐藏了太多秘密。 而沈紫言自己,不过是初来的新人,或许在旁人眼中,就是外人,自然有许多事情不会叫她知晓。不过沈紫言从来不会为了这点事情黯然神伤,山不来人去,终有一日会有所改变的。 二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回到了屋子,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没有像往日那般与她厮混,而是坐在窗前,手里握着茶盅,茶盖与茶盅开开合合,发出低低的摩擦声。沈紫言丝毫没有觉得刺耳,只是见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或许是在自己的屋子,他不用掩饰什么,眉目间有了淡淡的担忧,平时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去打扰他,自己坐在床头看书,屋子里服侍的人早已退了下去,唯有他们二人独处。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屋子里流淌着说不清的静谧,好像二人是相识多年一般。 良久良久,杜怀瑾才放下了茶盅,见她坐在床头看书,就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在看什么书?”沈紫言看得正入神,也没多留神,随口答道:“《战国策》。”身旁的人却又不说话了。沈紫言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什么,笑道:“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杜怀瑾双手放在了脑后,慵懒的靠在了床头,一条腿放在大红色锦被上,一条腿半曲着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腿,“兵书。”沈紫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退,哪知他的腿修长修长,不费丝毫功夫的又沾上了她的大腿。 沈紫言只得无视他的动作,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三少爷一定看过《黄帝阴符经》,《六韬》,《三略》和《孙子兵法》了。”杜怀瑾眼里微微露出一丝诧异,“也不过略翻了翻。”沈紫言抿嘴微笑,“难不成你还要做大将军不成?”杜怀瑾不以为意的畅然一笑,“那又有何不可?” 是不是这样,意气风发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沈紫言微微笑了起来,“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练,谓之圣人。这一句何解?”杜怀瑾颇有兴味的看了沈紫言一眼,“端末未见,人莫能知;天地神明,与物推移;变动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故能图制无疆,扶成天威,匡正八极,密定九夷。如此谋者,为帝王师。故曰:莫不贪强,鲜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圣人存之,动应事机。舒之弥四海,卷之不盈怀;居之不以室宅,守之不以城郭;藏之胸臆,而敌国服。”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何解?”沈紫言自然知道这不过是纸上谈兵,也不过是试探试探杜怀瑾罢了。 杜怀瑾想来也是熟读兵书,不假思索的说道:“释近谋远者,劳而无功;释远谋近者,佚而有终。佚政多忠臣,劳政多怨民。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残灭之政,累世受患;造作过制,虽成必败。舍己而教人者逆,正己而化人者顺;逆者乱之招,顺者治之要。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德者人之所得,仁者人之所亲,义者人之所宜,礼者人之所体;不可无一焉。故夙兴夜寐,礼之制也;讨贼报仇,义之决也;恻隐之心,仁之发也;得己得人,德之路也;使人均平,不失其所,道之化也。” 二人不厌其烦的说了将近大半夜,末了只听远方一声鸡鸣。这是沈紫言第二次听见鸡鸣了,知道天已经快亮了,忙打住了话头,“我们府上怎么会有鸡鸣?”也不知是不是沈紫言的错觉,总觉得杜怀瑾双眸比往日更明亮了些。 “我养的。”似乎看出沈紫言的困惑,杜怀瑾又轻飘飘加了一句,“我喜欢吃烤鸡,自己烤。”沈紫言不由失笑,想起了那日在雪里和众人一起烤鹿肉的事情。杜怀瑾见她笑得温馨,微微有些失神,“怎么,是不是你也想吃烤鸡?” 沈紫言扑哧一声笑,“好啊,若三少爷执意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杜怀瑾揶揄的望了她一眼,脸上丝毫没有倦色,笑问道:“你累不累?”沈紫言一怔,摇了摇头,“我不累。” 杜怀瑾却又笑了起来,“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我与娘子都是话痨……”沈紫言不由汗颜,自己陪他说了将近一夜,不过是想开解开解他的意思,到头来被说成话痨…… 杜怀瑾却脸色一正,难得的恢复了肃然,“不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紫言只当他是故作玄乎,瞪了他一眼,“不过什么?” 看文的妞,站住,不许跑,留下粉红!!!打劫神马滴最有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涟漪 二 杜怀瑾轻轻笑了起来,“不过我很开心。”沈紫言一夜未眠,已觉得有些疲倦,正揉着酸涩的眼睛,蓦地听他如此一说,微微一怔。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见到杜怀瑾第一次开始,他就是眉目含笑,从未变过。叫人看不清他到底是难过还是高兴,杜怀瑾开心起来,是怎生模样呢? 沈紫言就看了看他的眼睛,不为别的,只是很想知道杜怀瑾开心的模样。 很久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眼里是浓得看不清的黑墨,但是比往日明亮了许多。就像是,星星倒影在湖面上的光辉。 沈紫言这一次隐隐有些相信,也愿意相信,他是真正高兴的。 这样想着,沈紫言心里轻松了许多,也不再难为自己,“我暂且眯一会,你要不要一起歇歇?”杜怀瑾摇了摇头,“不必了。”手自然而然抚上了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你今日别去给娘请安了,昨日一夜没睡,也要好生歇息才是。别担心,娘那里我去说。” 沈紫言没来由的一阵心安,虽不知她和福王妃怎么说,可心里,却愿意相信他这么一回。也着实是累了,不再客套,“好。”杜怀瑾嘴角微勾,一连在她唇上啄了好一阵,轻轻重重的,直到他呼吸有些急促,微凉的唇变得滚烫滚烫,才停下,“我出去一阵,午饭别等我了。” 这是在向自己交代他的行踪么? 沈紫言笑着点头,“早去早回。”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很想问,他一夜未眠,还要这样奔波,累不累。 只是,话到舌边绕了几个回合,百转千回,终是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如同她当日在沈家时,何尝不想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只是终究是梦幻影。 沈紫言这几日都没有好生歇息,这一觉睡下来,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辰,只知道隔着大红色的帐子,可以看见阳光洒在锦被上,星星点点。 满屋子都是明媚的阳光。沈紫言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低低的叫:“墨书!”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墨书的声音就在帐子外面响起,“姐,您醒了?”沈紫言揉了揉额头,“扶我起身。”墨书忙撩起了帐子,拿着大迎枕让她靠着,秋水几个就端着铜盆进来服侍她梳洗。 耀眼的阳光倾泻下来,令沈紫言觉得有些刺眼,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墨书笑盈盈的说道:“未时了。”这么说,已经是下午了…… 想不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不过,也实在是太累了。从进门的那一日开始,就没有好生睡得,如何能不疲惫? 用不了一日,福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赖床了吧。沈紫言在心里哀嚎一声,头似乎更痛了,不住的揉捏,“三少爷有没有回来?”墨书摇了摇头,“没有。”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欢喜,“三少爷走的时候特地嘱咐我们不要吵醒姐,走路说话都声些,还让我告诉姐,他已经和王妃说了,姐在替他抄书,因为要得急,一时半会出不了门了。” 抄书…… 杜怀瑾找的这是什么破借口…… 不过,沈紫言还是觉得心里有浅浅的欢喜淌过。不为什么,只是看到有一个人,肯为了她付出,觉得很欢喜。沈紫言自嘲的想,自己是个多么容易满足的人。 不管福王妃相不相信这种说辞,好歹算是遮掩过去了。 墨书就拿着用井水浸过的帕子让她敷眼睛,“这样人也精神些。”沈紫言敷了一会,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间的景色,觉得精神头好了些,这时才笑道:“去端些点心来吃。”这时自然不可能再去厨房端饭菜了,原本要厨房做些饭菜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一直到未时才起床。 墨书低低笑了起来,“三少爷走的时候特地吩咐厨房备了几样新鲜菜肴,等着姐醒了就立刻去做的。”沈紫言一愣,看着墨书暧昧的笑容,反倒有些不自在,但想到她的话,有些诧异:“厨房?”墨书点了点头,“我们院子的西面,有单独的厨房。” 沈紫言进门也不过几日,对这些事情也不甚熟悉,随口问道:“每个院子都有厨房吗?”“只有我们院子和福王妃院子里面有,听院子里的人说起那是因为三少爷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福王妃怕他回府时没有新鲜饭菜吃,就特地叫人开的厨房。厨房那些人的月例是从福王妃的月例里面出的。” 难怪连杜水云也说福王妃格外宠爱杜怀瑾…… 三个儿子,杜怀珪的庶子暂且不说,杜怀瑜可是世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墨书能这么快就打听出来这些消息,沈紫言心里倒也满意,微微笑了笑,“那就弄一碟酸辣凉拌黄瓜,桂花山药,再有流云酥皮虾和金玉满堂,便好了。”墨书默默记下了,知道沈紫言挨不得饿意,匆匆去了厨房。 沈紫言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现如今不比在沈府,自己房里的事情也要有个章程才是。墨书和秋水二人不必说,都是一等一的聪明,玲珑剔透,一点就通。随风也是聪明人,只是不显山露水的,默秋虽然性子有些急躁,可也是从服侍她的丫鬟,忠心耿耿的。至于青箩和丹萼几个人,虽不十分熟悉,可也是勤勤恳恳做事的人。 沈紫言想了一回,待墨书从厨房回来,就吩咐了一番。墨书正式做了屋子里的管事丫鬟,秋水负责招待外客和打听消息,随风负责厨房,默秋负责她的衣裳和那些从沈家带来的嫁妆。青箩几个人都是随身服侍的,自然没有固定的差事。 一直到事情了了,沈紫言才匆匆吃了几口饭,晚上说什么也要到福王妃那里去露个面的,想必也是要一起用晚膳的,自然不能吃多,也不过略吃了几样菜,便放下了。 杜怀瑾却带着一身暑气从屋外进来了,见了她炕桌上还放着未吃完的饭菜,说道:“不用收拾了,我也吃一些。”沈紫言心里颤了一颤,柔声问:“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用饭么?”杜怀瑾不以为意的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虽如此说,还是一连吃了两大碗才放下筷子。 沈紫言看着空空的白瓷碗,说不出的心酸。杜怀瑾是家里的幼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忙得脚不沾尘,连饭也不曾好生吃得。只是问起,想必他也是不会说的,也就低声问道:“要不要去歇歇?” 杜怀瑾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去书房坐坐。”沈紫言知道他有事,也不强他,只淡淡说了声,“待会还要去娘那里坐坐呢。”杜怀瑾已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了。”沈紫言看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正胡思乱想间,外间传来杜水云清脆的声音,“三嫂嫂在不在?”话音刚落,已撩帘闯了进来,促狭的笑道:“你早上怎么没有给娘问安?”沈紫言自然将杜怀瑾的谎话又重复了一次。 杜怀瑾撇了撇嘴,“三哥真坏,自己不抄书,就支使你去抄。你可别一味的惯着他,当心到时候他什么事情都支使你去做。”沈紫言心里明知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也不好辩驳的,干笑着答应了,瞧着杜水云的神色,反而有些好笑,“你三哥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是呀!”杜水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三哥那个人,有颗七窍玲珑心,连我爹都说,一般人在他手下讨不了好。你又是个温和的,可别叫他欺负了去。”沈紫言哑然失笑,低头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杜水云突然叹了口气,“我早起时去给娘请安,见到大嫂,似乎在和娘说些什么,见了我去,急急忙忙就止了话,不过我瞧着娘脸色有些不好,也没敢问。”沈紫言心里一动,难道是大夫人和福王妃说了要过继平儿的话?若福王妃脸色不好,自然是不想答应的意思了。 沈紫言和大夫人虽然接触不多,可也觉得她不是那种不知事的人,怎么就会想出这样不讨好的主意?难道当真是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这事沈紫言也不好说些什么,就笑着打趣杜水云,“你孩子家家的,管的事情倒是多!”本是一句玩笑的话,杜水云听了却微微垂下头,“我不了。”沈紫言顿时默然无语。 那可以亲眼见着杜水云及笄的,只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一直将她当做那个未长大的女孩。正欲问些什么,听见帘外一阵脚步声。 杜怀瑾已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看了杜水云一眼,“你该回去了。”算是下了逐客令了。好在杜水云虽是孩子脾气,可心思单纯,为人又宽厚,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和沈紫言告辞,“三哥赶我走了,我不走了不行了。”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暧昧。 沈紫言却无心想那些事了,只看着杜怀瑾凝重的面色,隐隐觉得有些大事不好。 下雨啦,打雷啦!子夜打劫,打劫,打劫粉红啦!孩纸们快点交出保底粉红啦!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涟漪 三 杜怀瑾照着往日的习惯坐在了窗前的榻上,沈紫言看了他半晌,见他眉头微蹙,似有化不开的心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杜怀瑾不说,她也不便问起,只能待杜怀瑾自己想明白了,决定是说或者不说。 透过窗外望去,就看见杜怀瑾的心腹厮阿罗守在院门口。不过是这样一个举动,却叫沈紫言心里一跳。她进门的时日虽然尚浅,可也从未见过阿罗守在院子门口这种事情。隐隐有种感觉,杜怀瑾必是有什么大事要同自己说。 对墨书使了个眼色,墨书会意,带着众人退了下去,将门扣上了。沈紫言看着紧闭的门扉,默然不语,静待着杜怀瑾同自己说话。杜怀瑾薄唇抿的紧紧的,黝黑的眸光闪动,目光落在沈紫言搁在床头的那部战国策上,良久没有说话。 杜怀瑾却低声问:“你的这几个丫鬟,可靠么?”这个时候,突然问起丫鬟的事情…… 沈紫言知道这时候不是琢磨心思的时候,单刀直入的说道:“我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我可以作保,都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异心的人。”杜怀瑾微微颔首,“叫她们在门外守着,有人来了立刻叫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也就是说,此刻,他是愿意信任她的。 沈紫言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怠慢,匆匆走了出去叫过墨书心吩咐:“你去院子外面守着,让秋水在门外守着,随风和默秋站在回廊下看着。”墨书见沈紫言脸色十分凝重,也知道不是事,立刻去叫了秋水几人一通吩咐。 杜怀瑾十分仔细的看了看屋子周围,见着没有什么动静,突然放下了帐子,一挥手就揽着沈紫言倒在了床上。沈紫言还沉浸在紧张的氛围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回过神来时,大吃一惊,杜怀瑾怎么这时候突然…… 闹出这么多事,总不能是为了那事吧…… 沈紫言扭了扭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别动。”杜怀瑾揽住她的身子,声音极低,仅二人才能听见,“我有事要托你去做。”沈紫言依言安静了下来,看见杜怀瑾眼中是异样的冷静,没有往日所见的炽热,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也就郑重的答道:“你说,但凡我能做的,一定去做。”沈紫言也不知道他要自己去做什么事情,但心里某个角落,却存着对他的信任,相信他并不会害她,也不会看着她落入险境而置之不理。 杜怀瑾沉默了一阵,知道再也耽搁不得,侧身紧紧抱住她,微冷的嘴唇贴在她耳垂上,声音低不可闻:“皇上重病垂危,现在不知近况如何,唯有皇后在跟前服侍……”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 难道皇后还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可皇后并没有子嗣,除非,此刻她能过继一个妃子的子嗣,然后趁机拥立他做太子…… 否则,还是没有胜算。她不可能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一个没有众多势力支持的皇后,只是借着皇后的身份在皇帝的寝宫照料他而已,若是皇帝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要陪葬的就是皇后自己。 凡事涉及到争权夺位,就是一场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受到牵连。 只怕出了这样的大事,福王府首当其冲就要受到牵连。 而这样隐秘的事情,杜怀瑾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紫言隐隐感觉和那只鸽子有关,但不敢确认,那时他不过是摸了摸那鸽子,并没有拿出什么信件一类的东西看。杜怀瑾不愿提起,沈紫言也不好多问,只听他如何筹划。 “我在宫里认识几个人,你趁着机会去见见太后娘娘,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无论是爹还是我和大哥,在此刻都是不能进宫的,这样只会太过引人注目。唯有你是新进门的媳妇,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太后娘娘。你要当心,就怕太后娘娘身边,都是皇后的人。皇后在皇宫筹谋多年,党羽不计其数……”杜怀瑾的神色十分严峻,“这消息是假的自然好,可若这消息是真的……”杜怀瑾没有再说下去,沈紫言心里却是猛的一颤。 他平静的声音下掩藏的波涛汹涌,她不会听不出来。 若皇帝当真病危,而太子之位至今迟迟未决,那接下来朝堂上的局势当真可以用风云诡谲来形容。一日没有太子,即暗示着五个皇子都有可能继承大统,又有谁不眼红那金銮宝座? 而福王府,在其中,会扮演怎样的角色?难道杜怀瑾也要从中插一脚不成? 若福王府有事,一旦追究起来,沈紫言自己也一样逃不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不想再死于非命了。忙攥住了杜怀瑾的手,“我虽是妇人没有多大见识,可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宁可低调些,也不要迎着那风口浪尖的……”沈紫言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已经是逾越了,可她不知道杜怀瑾心里到底作何打算,若是他当真想要卷入这场风波里面去,日后的结局,实在是艰险莫测。 将性命压在一个人身上,这其中的风险,杜怀瑾这样的聪明人不会不知道。 杜怀瑾见她虽然手心冰凉,可眉目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刚毅和冷静,自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也就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也不过是想提早做好打算罢了。这些年皇后一直处心积虑的要拉拢我们家,贵妃娘娘又是娘的表姐……” 沈紫言不由默然,有些时候,人也是身不由己,不是想要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 杜怀瑾脸上浮现了一股凄凉之色,“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能置身事外当然好,可就怕没有那宁静的日子。”沈紫言突然想到一事,“这事爹和大哥知道吗?”杜怀瑾眼中一黯,“爹大概也觉察了什么,只是他还有旁的事要操心,那事比这事更重要,已经是无暇分身,至于大哥……”长兄如父,杜怀瑾想来也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叹了句:“他的性子,还是糊涂些的好!” 沈紫言看着他眉目间的黯然,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觉得自己和他是一类人。若是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谁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这个时候,福王又在操心什么事情?而且,还是比皇帝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事情…… 沈紫言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杜怀瑾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紫言,有一句话我也要告诉你。”声音十分犹豫。沈紫言坚定的回握住了他的手,“你说。”“若到了那一步,皇后娘娘不知道天高地厚,挟持了你,你千万不要惊慌,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杜怀瑾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我已在安乐侯府上安插了死士,若是她敢胡来,我叫她候家上下不得安宁。”顿了顿,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似乎有些凄凉,“若是救你不出,是我累得你如此,不管上天入地,我总是要陪你一起的。” 沈紫言眼眶一热,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头在他胸口蹭了蹭,“那我们可说好了,上天入地,都要不离不弃。”杜怀瑾的下巴抵住了她的头,“好。”二人相拥而卧,久久都没有做声。 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沈紫言知道时候不早了,率先坐起身来,理了理松散的头发,“该去娘那里请安了。”杜怀瑾微微颔首,微凉的大手一点点抚上了她的面庞,“紫言,你害怕么?” 怕,怎么会不怕…… 可沈紫言又怎么会在这种关头退缩,看着杜怀瑾俊逸的面庞,笑着反问:“你害怕么?”杜怀瑾轻笑了一声,“不怕。”沈紫言笑了起来,一直望进他深邃的眼中,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我也不怕。”杜怀瑾低低一声叹息,“你嫁给我不过几日,就要……”再也说不下去了。 沈紫言微微一笑,“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饶是杜怀瑾再冷静自持的人,此刻也不由不动容,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二人比肩去了福王妃处。大夫人正站在那边带着丫鬟们摆碗筷,见了他们进来,不过微微一颔首。沈紫言之前还为了大夫人过继之事叹息了一回,想到杜怀瑾托付的事情,竟觉得眼前那些烦难事,都是不值一提的事。 还有什么比身家性命更为重要的…… 和生死比起来,那些事情真的太轻太轻。 杜怀瑾已淡淡和福王妃说道:“明日让紫言进宫去给太后娘娘问安吧,也免得她老人家惦记。”福王妃想到上次太后娘娘所说的要见见沈紫言之事,深以为然,“也好,紫言第一次进宫,怕摸不着门路,不如让我带着她进宫好了。” 沈紫言看着福王妃明亮的面庞,丝毫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忧虑,也不知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事,也就看了杜怀瑾一眼。杜怀瑾没有片刻的犹豫,笑道:“父亲明日要去沧州避暑,您难道就不要送送?” 这个时候,福王要去沧州…… 沈紫言丝毫不敢露出什么异样,心里却似热锅里滚烫的开水,一刻不得安宁。 今天算了一算,加上上个月欠下的四更,这个月也要加更一章,总共加更五章…… 从今天起,开始加更…… 粉红票每三十张加更一次!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波澜 一 沧州是怎样的地方,只怕金陵城没有人会不知道。 满朝十个大将军里面,就有七八个出自沧州。在沈紫言印象中,福王并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若没有旁的事情,他断然不可能在此时离开金陵去沧州避暑。再说,就是避暑,也该去北方那种以风景秀丽闻名于世的地区,怎么可能去沧州…… 这其中的理由,杜怀瑾必定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肯说出来罢了。 福王妃听了杜怀瑾的话,想到福王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就有些犹豫,“可紫言对皇宫不熟……”是怕自己不懂皇宫内的事情,失了礼数吧。想到此处,沈紫言就笑道:“横竖到了宫门口,就有内侍守在那里,我跟着他们进去,不多说一句,也不多走一步,总不会走了大褶子的。”福王妃的口气就有些松动,“可是我到底有些不放心。” 沈紫言几乎可以断定福王妃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不止是福王妃,甚至可能在福王府里面,知道些端倪的,也只有福王,杜怀瑾和自己三个人。沈紫言没有丝毫的窃喜和得意,有的反而是沉甸甸的负担。也许杜怀瑾说得极对,有些时候,做人糊涂些,反而更轻松。 自己知道的越多,所要背负的就越多。 杜怀瑾轻笑了一声,“紫言又不是那无知孩童,您不是也说紫言进退有度么,怎么到现在反倒是忧心忡忡了?”福王妃看了沈紫言一眼,终于败下阵来,“好吧。”说着就携了沈紫言的手坐在自己身边,交待她明日要穿什么衣裳,要如何行礼,要如何说话,一字一句就交待的十分清楚。 皇宫对于沈紫言来说也着实是个陌生的地方,也就细心的侧耳倾听,将福王妃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唯恐到时候真的在皇宫内丢了体面。福王妃见她听得认真,眼里就有了满意的笑意,“……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也就差不离了,日后等你进宫的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不必人教了。”沈紫言笑着应了。 大夫人面含微笑的走了进来,“娘,该用饭了。”福王妃微微颔首,由沈紫言扶着坐在了西面,看了一周,问大夫人:“怎么不见你表姐?”沈紫言适才一直沉浸在杜怀瑾带给他的震惊里,对周遭一切事情都没有仔细看过,此刻听福王妃说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刘氏似乎没来。 “方才平儿叫嚷着肚子饿了,我表姐就陪着他吃了些,现在倒也不必用饭了。”大夫人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待会我再去看看就是了。”福王妃对刘氏的事情也不大在意,但来者是客,叫客人来一起用饭是礼数,还是吩咐林妈妈:“你去瞧瞧,看看是怎样的光景。” 如此一来,大夫人自然不能推辞,立在一旁捧着巾帕服侍福王妃用膳,福王妃不动筷,沈紫言自然也不能动筷,也就陪在一旁等着。她不过未时起床后匆匆吃了几口,到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感到深深的饿意。可惜现在也只能望着满桌精致的菜肴暗暗叹息罢了。 杜水云似乎也没来…… 也不知道福王妃察觉了没有。沈紫言自然不好多问,万一杜水云有什么事情,有意不来,自己这样一问,反倒是叫福王妃起了疑心,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不止是杜水云,就连二夫人也没来…… 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今天都是怎么了?再有杜怀瑜,也没出现… 沈紫言倒情愿是自己想多了,努力想要平息纷乱的心情,可惜未果。虽然还未进宫,可已经感到此行的艰险。若皇帝没病,或者病了而不是重病,那这个结果就是皆大欢喜了。若是皇帝卧病在床而又只有皇后在身侧服侍的话,情势可就大大的不妙。 旁人或许还没什么,沈紫言心里一清二楚,当时皇后想要将自家侄女候静静许配给杜怀瑾,被福王妃以杜怀瑾已和自己有婚约在身为由推辞了,皇后难免不会为了此事恨上自己,就是明面上不露出来,只怕心里也有了疙瘩。 这次进宫,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皇后… 若是遇见了,皇后又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呢? 如果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出现了杜怀瑾所预测的最坏的结局,那自己,是不是又会像前世一样,死于非命?只是这样想着,沈紫言就生生打了个寒战。 没有人是不惧怕死亡的。死亡意味着与这个人世间从此诀别,沈紫言对这个世间还有那么多的眷念,还有那么多无法舍弃的东西。 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又怎会当真超脱到可以藐视生死,模糊生与死的距离? 林妈妈进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说是有事脱不开身,暂时就不来陪王妃您用饭了,明日一大早的就要离开,也有些东西要收拾。”刘氏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又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福王妃心知肚明,但大夫人在前,也不好当着下人的面折了她的面子,笑着打哈哈,“那我们就先用饭吧。”沈紫言慢慢吃着饭菜,心里却想着明日的事情,沉重得令她透不过气来。 可是她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杜怀瑾若是有别的法子,也不会将这样的大事托付给自己。说到底,自己和他是新婚,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四天的时间,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面得到杜怀瑾完完全全的信任,沈紫言自己还没有那种自信。 可能,杜怀瑾当真是无路可走了。 也是,现在形势诡谲,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只怕福王府早已成了众矢之的,若是此刻杜怀瑾或者福王任何一个人进宫,都会引起猜忌。只有自己,是新进门的媳妇,不管怎么说都是要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毕竟太后是杜怀瑾的亲祖母,自己去拜见一番,又是一个人去,又有谁能说些什么! 况且,在世俗人的眼里,区区一介妇人,又能成什么大事! 一顿饭就在沈紫言食不知味中度过。 大夫人脸色微僵,“娘,我去瞧瞧表姐。”福王妃点了点头,看了沈紫言一眼。 沈紫言会意,只当福王妃有话要同自己说,也就留了下来。福王妃就吩咐林妈妈:“你去我库里将那套凤穿牡丹的头面寻出来。”沈紫言微微一怔,这套凤穿牡丹她是听过的,据说全天下只有两套,一套在当今太后娘娘那里,还有一套就在福王妃那里了,也就不明所以的看了福王妃一眼,“娘这是要出门么?”现在突然要戴如此名贵的首饰,自然是要出门去了。 林妈妈笑着望了沈紫言一眼,应声而去。沈紫言不由大奇,待林妈妈将那凤穿牡丹的首饰用锦盒捧出来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价值连城。 金丝凤凰上面镶满了大颗大颗的珍珠。最为难得是的那些珍珠通体浑圆,颗颗都是一般的大,在宫灯的光芒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牡丹花和绿叶,也不知出自哪位巧匠之手,雕得栩栩如生,牡丹花是一层层的碧玺,而叶子就是两片晶莹的碧玉,流淌着水一般的光泽。 沈紫言也是见过不少名贵首饰的人,见了这凤穿牡丹,还是忍不住称赞了一声,“可真真是好看!”福王妃笑呵呵的从林妈妈手里接过凤穿牡丹,心翼翼的替沈紫言簪上了,细细看了她几眼,抿着嘴满意的笑道:“到底是她们年轻人,戴什么都好看。”沈紫言只觉得头上沉甸甸的,有些不好意思,“娘,这太贵重了,只怕我压不住……” “这有什么的。”福王妃不以为意的握住她的手,“傻孩子,我的还不是你的。”沈紫言头埋了下去。自己若是戴了这凤穿牡丹出去,用不了多久,福王府上上下下只怕都知道福王妃将这价值连城的首饰赏赐给了她。 暂且不说二夫人,二少爷是庶出,福王妃可以不喜欢二夫人,可世子夫人,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那些闲言碎语若是传入了大夫人耳中,又叫大夫人怎么想! 可还没等沈紫言拒绝,杜怀瑾就从外间走了进来,见了她头上的凤穿牡丹,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福王妃见得分明,笑呵呵的撵他们出去,“我这里闹了一天了,也要清净清净。”沈紫言哪里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同杜怀瑾走了出去。 路上杜怀瑾就笑道:“娘可真疼你!”沈紫言有些担忧,“可这凤穿牡丹是娘压箱底的首饰…”杜怀瑾不以为意,“娘那里的好东西多着呢!”牛头不对马嘴。 沈紫言也不好往深里说,免得让他以为自己心眼,也就回了院子。二人在院门口分别了,杜怀瑾去了书房,沈紫言回了屋子。墨书一眼就瞅见了她头上的光华,大吃一惊,“这是……”沈紫言苦笑了笑,“是娘赏的凤穿牡丹。” 墨书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一面是为沈紫言得了福王妃的欢心高兴,一面又是忧心。 沈紫言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安,坐在窗前一连喝了几口茶,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些。 只听外间闹哄哄的,远远的可以望见一群人打着灯笼来来去去的,不知在做什么。沈紫言此刻心绷得紧紧的,已经是草木皆兵,见了那样的情景,慌忙吩咐秋水:“你去瞧瞧出了什么事。”秋水得了令,匆匆就出去了。不消片刻功夫就折转了回来,“姐,郡主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波澜 二 沈紫言突然想到杜怀瑾说的在安乐侯府上安插过死士的事情,一颗心降到了谷底。若是他能安插死士,是不是代表,皇后身边的人,同样也可以在福王府安插眼线?如果真是这样,那偌大的福王府,想必也没有那么安全了。 杜水云又是娇生惯养的,身边也不知有没有丫鬟服侍,若是没有丫鬟在身边,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处境堪忧。 想到此处,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走,我们去瞧瞧。”说着,想起一事,问道:“三少爷呢?”秋水抿了抿嘴,答道:“三少爷方才出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沈紫言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杜怀瑾去了哪里…… 这么多事撞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今儿个到底是什么日子……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不过现在不是长吁短叹的时候,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了想,就吩咐墨书:“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守在屋子里,有事就叫丫鬟去寻我。秋水和随风随我去王妃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帮得上忙的。” 众人齐齐应了。 沈紫言就匆匆去了福王妃处,院子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沈紫言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就见大夫人和二夫人齐齐回过头来,二夫人更是迎了上来,“三弟妹,怎么现在才到,你知不知道……”却被福王妃打断了,“紫言,云儿之前去找你的时候,可曾露过什么口风,有没有说要到哪里去玩?” 沈紫言将不久前杜水云来见自己的情形仔细想了一回,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那时她不过去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并未留下只言片语的。”福王妃微微有些失望,声音里不无焦灼,“这孩子,定是要叫碎了心!”说着,眼里已有水光泛起。 沈紫言见着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忙上前去宽慰福王妃:“水云虽是孩子脾气,可这内外院来来去去都是人,多半会有人瞧见过水云的踪影。再者,外院那群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放了水云出去,依我看来,水云多半是还在福王府里,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走岔了路,一时转不出来呢。不如多叫些人,去那等静僻的院子角落搜一搜,兴许就找到了。” 福王妃听了这一席话大近情理,比方才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味的劝解更上心,也就急急忙忙吩咐林妈妈:“你就叫人照着三夫人的吩咐去做,多派几个人,打着灯笼,各处都搜一搜,别是迷在哪里了。” 林妈妈看了沈紫言一眼,才带着婆子们出去了,沈紫言就说道:“不如叫我身边的秋水和随风也跟着去看看,她们旁的不行,可跟着打打灯笼,叫叫人还是可以的。”福王妃正觉得那群丫鬟里面没个机灵的,自己身边几个机灵的大丫鬟又早派了出去。听了沈紫言的话,就看了秋水和随风一眼,见她们虽然寡言少语的,可举止行为都十分稳妥,忙道:“好孩子,你的丫鬟给了我,我那里闲着的丫鬟多得是,随你挑几个去服侍。” 沈紫言忙道:“您只管使唤她们就是了,我这里也不用这许多丫鬟。”秋水和随风齐齐屈膝行礼,跟在林妈妈后面出去了。福王妃就坐在榻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孩子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这次也不知道……” 大夫人亲自捧了茶递至福王妃手中,笑道:“正如三弟妹所说,水云多半是迷在了府中,这许多人去寻她,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福王妃勉强笑了笑,叹道:“但愿如此吧。”说着,就亲自去给菩萨上了一炷香,祷告了一回。 杜怀瑜已大步走了进来,面沉如水,“娘,我们审了门房那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水云出去。”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消息,至少说明杜水云现在还在府中。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只盼着这关头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福王妃微微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担忧不已,“这天黑漆漆的,也不知她是在哪里,连个丫鬟都没有……”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忙问:“娘,水云身边的丫鬟都没有跟着么?”福王妃有些气恼的说道:“我打量她们都是些机灵的,哪知道三言两语的,就被水云打发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沈紫言心中微动,“娘,虽不知道水云在哪里,可那群丫鬟既然是陆陆续续被水云打发的,那也该知道大体的方向才是。”杜怀瑜想来也是打听过了,立刻说道:“只说是向着我们的院子去了,那时候还说要去看看我们院子里的石榴花。可问了我们院子里的人,却说都没见过水云的人影。” 沈紫言沉吟了半晌,问道:“也不知道大哥院子附近,有没有出府的角门?”若杜水云不是被安乐侯府上的人藏起来了或带走了,那多半就是杜水云自己贪玩,想要借着福王妃无暇看管她的机会,溜出府去看看外间的世面。 这事沈紫言自己时候也做过,只是还没出内院,就被人发现了,那时候被沈夫人好一顿责罚,至今犹记得清清楚楚。 杜怀瑜想了想,答道:“听雨园里有角门,可以通往外院,不过听雨园甚少人走动,不过只有几个婆子在那里看守,那角门也就锁上了。”沈紫言灵机一动,忙道:“娘,不如就派几个人去听雨园搜一搜,没准水云想从那个角门出去,却因天色晚了,迷了路……”适才听她和杜怀瑾一问一答的,福王妃就想到了这一茬,现在沈紫言说出来,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忙不迭叫人,“去听雨园搜搜!” 话音刚落,就听外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林妈妈略带着激动的声音,“王妃,郡主找到了。”福王妃心中大喜,亲自迎了出去,就见杜水云灰头土脸的跟在林妈妈身后,裙角被树枝划出了十来条口子,上面还挂着几片叶子。头顶上还飘着一支树枝,说不出的狼狈。 沈紫言见着不由失笑,这杜水云也太调皮了些。转脸见着杜怀瑜脸色铁青,强忍着没有笑出来。未待福王妃说些什么,就听杜怀瑜劈头盖脸的问:“你到哪里去了?”杜水云心虚的垂下了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去了听雨园看荷花。” 看荷花…… 沈紫言哑然失笑。 杜怀瑜狠狠瞪了她一眼,杜水云就委委屈屈的蹭到了福王妃身边,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娘,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福王妃适才满腹焦灼,此刻涌现了一股失而复得的欢喜,哪里顾得上生气。只是想到杜水云闹得不成个样子,不好生敲打敲打,日后还不知生出多少风波,也就板着脸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还知道错了,我只当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杜水云就求助的望了沈紫言一眼。 沈紫言也觉得杜水云闹得有些过分了,可见她神色狼狈,也就笑着和稀泥,“人回来就好,裙子都划破,赶紧下去换一件才是正经。”福王妃看了眼杜水云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命林妈妈带着她去内室换衣服。 却瞧见秋水使了个眼色,沈紫言见事情已了得差不多了,时候也不早,也就不动声色的告退了。秋水在路上就低声对沈紫言说道:“方才奴才跟着林妈妈去搜查的时候,恰巧撞到王爷身边的厮带着大富哥进来,吓了好一跳,上去问了一问,才知道是老爷让大富来了亲笔信来见王爷。” 沈紫言不由默然。 福王是带过兵的人,沈二老爷又是兵部尚书,他们二人会说些什么,沈紫言几乎可以预见。皇帝病危一事虽不知杜怀瑾从何得知,可沈紫言可以肯定,这事现在绝对是秘密,可以说是皇家秘事。不然杜怀瑾不会那么心。 极有可能,知道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人而已。那么沈二老爷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但是现在来信,多半是和福王去沧州有关。沈紫言向来不是多事的人,深知有些秘密就永远只能是秘密,一旦捅破的后果,对自己没有好处,也就没有再多追究下去。 次日一大早,沈紫言早早的梳洗好了,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那支凤穿牡丹。去给福王妃问安时,沈紫言就感到大夫人的目光久久落在自己头上,令她有些不自在,一回头,就是二夫人艳羡的目光…… 福王妃看着沈紫言头上的簪子,映着莹白如玉的面颊,更显得反说不出的美丽,满意的笑了笑,眼里就有了看着女儿一般的慈爱,“早去早回,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不过是一句极普通的话,叫沈紫言几乎落下泪来。 早去早回…… 沈紫言苦涩的笑了笑,希望,能够早去早回吧。 令人抓狂的速有木有!!!我不怀好意的想,我的编辑可乐大人,应该也很抓狂…… 自己的生日,还要被我这种无良作者打搅,真是命苦~~~ 求粉红票!就算断也要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波澜 三 刚出了正房的门,就见到杜怀瑾立在抄手游廊下,清晨的阳光撒了他满身,沈紫言顺着刺目的阳光望向他,渐渐看不清神色。 昨晚杜怀瑾一夜没有进房,沈紫言只当他是回来晚了,去了别处歇息,这时见他依旧穿着昨日的衣服,心中微酸,“你昨晚上又是一夜未眠?”杜怀瑾微微显得有些憔悴,眼底有一丝寂寞和萧索,“我送你出门。”答非所问,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走到这一步! 杜怀瑾是家里的幼子,本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人,事实上在外人眼中他也的确如此,彻头彻尾是个不知五谷的纨绔子弟,可谁能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奔波的时候。外人看起来鲜花鼎沸,不知道多羡慕,可谁又知道背后的苦楚? 二人都是心事重重,一路无语。 杜怀瑾的手忽的伸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沈紫言不由大窘,垂下头用眼角余光四下里看了一周,见来来往往的人并无人注意到,松了一口气。不然,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宽大的衣袖掩住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淡淡的温暖一直从手心,蔓延到心里。 垂花门前,杜怀瑾默默看了她半晌,见马车外的众人都投来异样的模样,暗叹了口气,在沈紫言白皙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沈紫言蓦地抬头看向他漆黑暗沉的眸子,心里一颤,嘴角就勾起了笑容,“我会心的。”说着,将右手轻轻握成了拳,头也不回的在墨书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杜怀瑾看着马车一点点远去,慢慢化作黑点,而后,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沈紫言端坐在马车内,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他一笔一划写字时带来的酥麻感。不管以后发生多少事,至少此刻,她是相信他的。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觉得那个人,是可以,也是值得信任的。 福王妃却在那里训斥杜水云:“昨儿晚上时候也晚了,没好生说得,今儿你就说说,怎么会跑到听雨园去的,又是为甚要支开那几个丫鬟?”杜水云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依偎在福王妃身边,抱住了她的衣袖,软软的唤了声:“娘!”胡搅蛮缠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福王妃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丝毫不为所动,一把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你今儿不说个子丑寅卯,也别怪我责罚了。”杜水云见遮掩不过,只得不情不愿的吐露:“成日天在房里,好没意思。去找三嫂嫂说话,谁知道还没说上几句,就被三哥赶走了,我又听人说今儿是十五,我们府上外面的青雀大街有夜市,不知道多热闹,就想着溜出去看看……” 福王妃脸色一沉,“你堂堂一个郡主,成日里就想着这些事情?”杜水云脸色微红,“可是实在是闲来无事,又没人和我说话。”“胡闹!”福王妃也动了恼,“你都是快十六岁的人了,连针线绷子也没有拿过,我瞧着就是太纵容你的缘故!” 杜水云一听,吓得忙央告求饶,“娘,我再也不敢了。”福王妃犹自在生气,“你就是想出去玩,也要来问问我们才是,就这样冒冒失失的想要溜出去,你是闺阁里不知世事的姐,哪里知道外间的险恶!万一遇见歹人,你悔之不及的。”杜水云一听,也着实有些悔意,“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来了。” 福王妃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说的话,我再不敢信的。”杜水云本是孩子脾气,急得连连赌誓,“我以后再出去,就叫我来世变成兔子!”福王妃心里觉得好笑,旁人赌誓都说做牛做马,唯有她,就连赌誓也要变成兔子,但恐杜水云见缝插针,顺着杆子往上爬,丝毫没有露出笑意,“罢了罢了,你的话,我不信也罢。” 杜水云也是个机灵的,见福王妃脸色有所松动,就笑嘻嘻的依偎在她身边,嗔道:“娘,昨晚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那时候我迷了路,身边没有一个人,听雨园那些枝枝桠桠绕在一起,我走来走去就是不知道路。” 福王妃斜了她一眼,“亏得你还好意思提起的,之前你三嫂嫂,猜到你在听雨园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去找,你就被林妈妈寻回了。”杜水云就看了林妈妈一眼。林妈妈忙笑道:“倒不是我起的主意,是三夫人身边的秋水丫头,问起内院哪里有角门,又恰好无人走动的,我才想到那里。” 福王妃昨日闹腾了大半夜,因而在杜水云一回来以后,立刻就歇息了。只待第二日再来慢慢审问的,也没有问过林妈妈这一茬,听说是沈紫言身边的丫头,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对主仆可真是心灵相通!”林妈妈也笑道:“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主子是个聪明的,这丫头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了。” 逗的福王妃莞尔而笑,林妈妈就趁机说道:“王爷下午就要去沧州了,不如再看看有什么落下的物事,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反倒不美。”福王妃想了一想,说道:“也不知还有什么遗漏的……”杜水云忙道:“娘,我也替你想想!”福王妃白了她一眼,还是掌不住笑了。 沈紫言坐在车上,思绪万分,手开了合,合了开,心里涌出千万般说不出的滋味。 墨书只当她是害怕了,虽然自己心内也为着要进宫有些忐忑不安,还是笑着安慰她,“听王妃说太后娘娘和蔼可亲,是极好相与的人,姐倒不必太过担心的。”沈紫言心里虽为了这事隐隐有些不安,可更担忧的还是杜怀瑾托付给她的事。 皇宫对她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这一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平日太平时还好说,现在分明是在诡谲变幻的时候进宫,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将消息带出宫来,只怕她和太后娘娘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落的落入皇后耳中。 太后虽然地位尊崇,可到底年纪大了,一直在后宫颐养天年,早已不插手后宫之事,哪里及得上皇后在后宫筹谋多年。说白了,这一去,就是落入皇后的手中。 沈紫言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见着墨书玲珑的眉眼,心里微动,轻轻问:“墨书,如果有朝一日,到了生死关头……”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墨书没有丝毫犹豫,“若到了生死关头,自然是姐生我便生,姐遇到不测,墨书也绝不苟活。” 沈紫言眼眶微湿,“傻丫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墨书不顾一切要救自己出去的事情,忙垂下头眨了眨眼,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来。秋水却叹了口气,“若是我,却要苟活下去,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姐报仇。” 沈紫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管是真是假,此刻,她心里都有丝丝暖流淌过。 “把竹帘撩开,我透透气。”沈紫言只觉得车内的沉重令她几乎要窒息,忙坐在车窗口透了口气。隔着纱帘,隐隐可见到青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微风拂过,不过是一开一合之间,纱帘又迅速的落了下去。 许熙的手紧紧拽住了竹帘,力气大的险些将那竹帘从窗口扯下。而后才慢慢松开了手指,嘴角动微嗡。心里似有尖刀划过一般。 是她…… 竟然是她…… 空明寺见面时,她还是垂髫少女,这时再见,她已梳着了妇人的发髻。 果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饶是许熙这样平时再云淡风轻的人,此刻也微微变了脸色,虽然不过是惊鸿一瞥,可她的容颜已经深深镌刻进他的心里,绝对不会认错。许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能望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沈紫言的马车早已错身而过。 但许焘不用多想便知道许熙看见了什么,因为从始至终,能让他一向从容的大哥失了理智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可惜那个人,最后没能做了他的大嫂,而是做了福王府的三夫人。 心里涌现了一股深深的悲哀和恼怒。 “大哥!”许焘气极,“她都已经嫁作人妇,你还是不能忘怀不成?”许熙神色自如的靠在车壁上,没有说话,眼里却闪过一抹伤痛,又哪里逃得过与他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弟弟许焘,“你病了半年了,现在好容易有些好转,现在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许焘看着许熙冷萧萧的眼眸,憋了一肚子火气,随即想到他在福王府去沈家下聘礼那一日脸色煞白的模样,声音软了下来,“你这样,她也不会知道,何苦呢?”许熙淡淡笑了笑,“我没打算让她知道。”许焘一怔,想了想,也是,都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就是知道又能如何,白白添了烦恼罢了。 许焘唇边泛起了清冷的微笑,“我永远不会叫她知道的。”许焘看着他凄凉的笑容,挂在那苍白的脸上,几乎要落下泪来,“大哥,你我兄弟二人一起长大,我看着你这样……”许熙看着他微微的笑,“我听说杜三公子在绮梦楼里面包养了几个戏子……”、 许焘一愣,下意识的问:“你想做什么?” 许熙云淡风轻的笑,“我想见见那几个戏子。” 想看帅锅的童鞋,记得撒粉红票啦! 也感谢一下昨晚上被我骚扰的迪贝卡童鞋,在吃饭的时候被我拖过来替我更新,真是可爱滴孩纸……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诡谲 一 许焘大急,额头冒出了冷汗,“大哥,你别胡来!”许熙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半撩起车帘,倾过身子吩咐车夫,“去绮梦楼。”许焘顾不得许多,忙劝道:“大哥,那几个戏子都是由杜三公子包下的,何必为了一时之气冲撞了他。不忍则乱大谋,你平日怎样教导我来着,难道都忘了不成?” 许熙轻轻一笑,“我不过是想要见见他们罢了,你当我是去做什么?”许焘不解的望着他,心里直打鼓,难道当真是自己想错了?他只当是许熙一时动了恼,想要去绮梦楼找那几个戏子泻火,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戏子既然是杜怀瑾钟爱的,许熙去找他们的晦气,等于是打了杜怀瑾的脸面了。 许熙唇边的笑慢慢散去,视线落在窗外的人群里,久久没有说过,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不过是似梦呓一般的轻轻一句,叫许焘想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难以置信,“大哥,你难道想要将这消息捅给沈三姐听不成?她现在是杜三公子的夫人,知道了杜三公子包养戏子的事情,到头来岂不是闹得他们夫妻不和?” 见许熙不说话,许焘本是光明磊落之人,也藏不住话,“大哥,婚姻大事是由父母做主的,想来那杜三公子也不是有意要夺人所爱,再说他们夫妻不和,沈三姐心里也不会高兴的。”许熙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许焘微微一怔,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微黑的面容涨的通红,“大哥,我没有旁的意思……”许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中一点点暗了下去,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神采,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点一点,流去了光华。低声说道:“我只是想,他们是新婚,若是她知道他在外包养戏子,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好受,我只是想要将那两个戏子送走罢了。” 许焘呆呆望了他半晌。 蓦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宽广的心,大概,没有人会知道了。饶是许焘自诩侠士,有一颗侠义之心,此刻也是自叹弗如。目中露出了浓浓的赞许,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大哥,那两个戏子一个叫玉成,一个叫修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千娇百媚的,更有一副玲珑的好身段。这金陵城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心生爱慕,不惜花费万金也要和他们一夜春宵,只是这两个戏子倒也心气高傲,旁人都不放在眼里,惟和杜三公子往来甚密,不过没被人捉着现形,倒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许焘知道许熙一向不喜风月之事,一面说一面看他的神色,见他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漠不关心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只怕要将那两个戏子撵出金陵城,不大容易呢。”许熙凤眼微眯,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住,又迅速松开,“若是撵不出,那就找人杀了吧。” 口气如同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许焘鬓角已有冷汗冒出,谁曾想到他温润如玉的大哥,众人眼中的翩翩君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许熙冷萧萧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如果这一世注定无缘,那我也决不能看到她伤心。” 许焘心里猛地一颤,“可若你真找人杀了那修竹和玉成,杜三公子定然会查到的。别看他平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可看得出来,胸中自有丘壑,要瞒过他,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许熙已半闭着眼靠在了车壁上,“狂风暴雨也好,绵绵细雨也好,横竖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许焘无奈的睨着他,心里的怨气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的这个大哥,看起来极好相与,可却是个难得一遇的固执人。 不过见了一面,等了那女子七年,寻了那女子七年,到如今,竟要为那女子守上一世…… 明明是那样理智的人,似乎天下没有令他为难的事情,到头来,却为了一个女子,甘愿付出自己的所有,失去了所有的尊严。 真是一段孽缘。 许焘这样想着,很想拼命摇醒他,可心里清清楚楚,这样根本无济于事,许熙的执拗,他不是不知道。若真是那样容易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一段浮萍之聚搭上了七年的光阴。 甚至,还要更久更久。 他何尝又不是正好欣赏他这一点…… 若是旁人,他定会大赞一声,可这个人偏偏是他的亲大哥……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许熙率先下了车,仰面看着青竹匾上龙飞凤舞的绮梦楼三个大字,抿了抿嘴,眼里有了一丝决绝。 绮梦楼里,歌舞升平,莺歌燕舞,热闹非凡。正台中央两个戏子依依呀呀的唱着一曲《霸王别姬》,底下的看客纷纷陶醉的看着那两个比女人还柔媚的戏子,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狂热。 玉成一眼瞧见雅座中坐着一位年轻的素衣公子,看模样不过二十上下,眉清目秀,气质不俗,只静静的坐在那,就已经令其他看客黯然失色。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生得这么俊秀,令天地山川为之失色。 许熙看着他,勾唇一笑。 玉成娇媚的回之一笑,眸光流转间,席坐间众位公子忍不住抚掌称好。只听扮演虞姬的修竹唱道:“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却听得“啪”的一声,琴师面前的琴弦竟然断了一根,大家都愣在那里。 忽然,一阵笛声响起,清冽悦耳,修竹一抬头,那雅座中的素衣公子竹笛在手,那乐曲之声正是他吹出来的,修竹也是个极善乐曲之人,听这笛声,便知此人造诣极高,虽然这乐曲他从未听过,可实在是动听,几节听下来,长袖一甩,翩然唱道:“月色虽好,只是四野俱是悲愁之声,令人可惨!可恨秦王无道,兵戈四起,使那些无罪黎民远别爹娘,抛妻弃子,怎的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骨寒。” 玉成就满面悲戚的唱道:“田园荒芜不能归,千里从军为了谁?”一字一句,都如同玉珠打落在瓷盘上,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一曲毕,许熙放下笛子,端起茶盅,微微一沾唇,问许焘:“谁是玉成,谁是修竹?”许焘忙道:“扮虞姬的就是修竹,扮霸王的就是玉成。”许熙慢悠悠放下茶盅,“杜三公子眼光倒是不错。”许焘见他眼里隐隐有些寒意,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干咳了几声,没有说话。 许熙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传入他耳中,“既然这样,那更是留不得了。”许焘怔怔的看着许熙,又默默垂下了头,没有说话。从到大,他的大哥,做下的决定,就没有收回的时候。劝也无益。 眼前一道红衣飘过,就见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眼前,不似玉成和修竹那般浓妆艳抹,素净的一张脸,眉心有一粒胭脂痣更令他添了几分妩媚。体态颀长,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邪魅,摇着一把大折扇,上面画着两个赤身裸体紧紧相拥的男女,桃花眼眨了眨,“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许熙轻抿了一口茶,并不抬眼看他,“西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空明寺一见,难道忘了不成?”西晨风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我又怎么会不识许大状元,只是不知道原来许公子也有这嗜好,今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公子来这样的地方……” 许熙又哪里听不出他话里若有似无的讽刺,淡淡笑了笑,“难道西公子不欢迎我这样的客人?”“欢迎,又如何不欢迎。”西晨风声音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魅惑,“这是令弟吧。”许焘和西晨风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闻言一口茶喷在了桌面上,“你少给我怪声怪气的,打量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呢!” 西晨风摇着扇子微微一笑,眼睛眨了眨,“也不知许公子是来看人,还是来品美食。”许熙目光只落在玉成和修竹二人身上,“自然是来看人,不过若是有那好菜肴,也不妨端上来。” 西晨风就拍了拍手,吩咐身旁的两个跑堂,“去把我们绮梦楼的招牌菜全给许公子端上来。” 许熙的目光徐徐收回,不冷不热的瞥了西晨风一眼,“我和西公子要两个人如何?”西晨风脸上笑意不减,“可惜我们这里是饭楼,来来去去都是些跑堂的,也不知能不能合许公子的眼。” 许熙手中的笛子转了一转,就指向了玉成和修竹二人,“我要了他们,如何?” 米有饭钱了,出去蹭室友的饭吃了,很晚才回来,码字就晚了,抱歉!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019469 书名:绣娘 作者:宛海 简介:爱看书,做宅女,理想职业——图书管理员。 但是这么好的工作,偏就丢了!进入游戏,兴趣爱好大翻天?刺绣成了主专业! 有着一手好绣艺,不代表我想做裁缝呀~林彤表示鸭梨很大。 还好,绣女也可以很宅~还好,“绣派”传人的背景够硬~坐在家中,等砸钱~ 只是那谁,谁,谁?想要绣品和装备?拿钱来!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谲 二 西晨风咧唇一笑,眼里流动着说不清的暗流,“只怕这事我也不能做主呢。”只怕西晨风作为绮梦楼的主人,对玉成、修竹与杜怀瑾之间的事情再清楚不过,许熙不过微微一笑,“不过是两个戏子,难道西公子也无权做主?” 西晨风斜飞的凤目慵懒不羁,“玉成和修竹是戏班子的人,我们绮梦楼不过是花钱请人唱戏而已,又哪能决定人的去留呢。”眉梢微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若是许公子当真喜欢得紧,不妨去打探打探那两人的意思,没准他们就喜欢许公子这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君子呢。” 许熙端着手中的茶盅,慢慢抿了一口,轻轻一笑,“金陵城达官贵人对玉成和修竹趋之若鹜,一掷千金也要得到他们的人,既然连西公子也说不行,那想来我是没有希望了。”西晨风眼眸闪动,眨了眨眼,说不出的邪魅,“我倒是知道几个千娇百媚的倌,还都是雏儿,不然送给许公子尝尝鲜?” “不用了。”许熙轻轻放下茶盅,“绮梦楼的茶倒是好茶,入口甘醇,余香绵长。”西晨风懒洋洋的斜睨了他一眼,就着他吃剩下的茶饮了一口,“果然美男子的剩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目光若即若离的从他俊朗的面庞划过。 许焘看了看西晨风,又看了看许熙,知道他不擅风月之事,忙笑着打圆场,“怎么还不见跑堂上菜,别是没有了吧。”哪知许熙听了西晨风的话,连眉眼也没有动一下,“能得到西公子的谬赞,可真是荣幸。”西晨风摇着扇子离开许熙的桌子,“正好我去瞧瞧我那厨子做什么去了,连许公子点的菜肴也敢怠慢。” 许熙看着西晨风袅袅而行的身影,抿了抿唇,脸上依旧挂着浅笑,眼里却有了一丝丝寒意。西晨风立在自己房内,看着楼下面川流不息的秦淮河,窄眸微眯,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自他手中飞出。 白衣胜雪,卓而不俗。 许熙已飘然离去。 许焘只当他是恼了,在车上好言安慰:“西公子就是那样嬉皮笑脸的人,说话没个体统,可和他相熟以后倒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人。”许熙撩起竹帘看了眼窗外,“找个日子,杀了玉成和修竹。”许焘顿时目瞪口呆,“大哥,你是说真的……” 许熙冷萧萧斜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哪怕是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皱一皱眉。 因为,是值得的。 精致的房间内,玉成慵懒的倚在梁柱上,红唇白面的妆容已经卸去,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方才那位俊俏的公子哥是谁?”西晨风头也不抬的玩弄着自己手中的夜明珠,“那是许尚书家的大公子,十八岁就中了状元的许熙。” “是他!”玉成脸上顿时浮现玩味的笑容,“听说他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势绝伦的大红人,时常进宫讲学,皇上还有意让他给几位皇子讲讲治国之道……”西晨风脸上有了促狭的笑容,朝着一旁沉默不语的修竹和满脸笑意的玉成笑了笑,“你们知道他方才来做什么?” 玉成笑得如沐春风,“难不成是想要问你讨要我们?”西晨风手中的扇子拍了拍大红色衣袖,故作失望,“你就不肯多猜一猜?”一旁的修竹冷冷问:“他想要做什么?”西晨风意味深长的一笑,“谁是风月老手,谁是不沾花叶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许熙只怕是从来没有尝过个中滋味,又怎么会如此唐突的想要你们二人……” 玉成脸色微变,“难道说……”西晨风艳红的嘴唇微勾,“此人心机极深,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句口风不露,连我也不能揣摩他的意图。”玉成沉吟了半晌,问:“许熙近日和谁走得近?”西晨风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修竹想到他悠扬如云的笛声,从容的说道:“闻音识人,只怕他并非那种心机叵测之人。”西晨风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不管是不是,心无过防。”玉成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不比往日……”西晨风脸上唇边挂了残忍而飘忽的笑容,“公子让他的夫人进宫了。” 玉成身子一僵,声音里带了些不确定,“他那样子,似乎对夫人十分有意,怎么会……”西晨风难得的叹了口气,“岂止是有意,他为了保她周全,竟然调动了死士,一旦暴露,他也活不了了。”修竹冷哼了一声,“红颜祸水,这话从来就没说错。”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夫人。”玉成神色有些黯然,“既然公子愿意相信夫人,想必夫人也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以公子平日里的心,怎么会走这样一步棋。”相知相交十多年,有些话都不必深说,西晨风脸上有了一丝落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这样聪明的人,连这个道理也悟不出来。” “你怎么不想想,公子既然让夫人进宫,夫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艰险,她还是立刻进宫,这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比那些动辄大呼叫的女人实在好得多。”玉成朝着西晨风笑了笑,“我倒相信夫人是女中豪杰,不可觑。”这个话题不再在继续下去,西晨风忙打住了话头,“我托人从西面造了一柄剑,你要不要瞧瞧?” 玉成眼中一亮,立时应道:“好!”三人一同出了们,去了西晨风的房间。 沈紫言的马车已缓缓驶至了宫门口,看着巍峨的宫墙和朱红色的宫门,沈紫言低低叹息了一声。 踏入了这一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出来的那一日。若是不幸丧身于此,那也合该是命运的安排。 明知是看不见青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那样怅然的望了一眼,纯当是,最后一眼。墨书已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到她在车里无心说出的那一句话,虽不知是何缘故,可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眼里丝毫未有意思惧怕,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果敢。 沈紫言这次进宫只带了当初夜夜服侍自己的墨书、秋水、随风、默秋四个人,身后跟着的一行人都是些新抬上来的丫鬟,沈紫言也不知各人的心思,就吩咐墨书、秋水、默秋等三个人,“你们跟我进去,其余人等在宫外等候。”说到等候这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咬了咬,看了眼随风。 随风正为着沈紫言不带她进宫不解,此刻见到沈紫言说不清意味的一眼,竟生生打了个寒战,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沈紫言进宫事关重大,忙答道:“奴婢定会在宫外等候夫人出来。”也咬了咬出来二字。 沈紫言见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见宫门内已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知道再也耽误不得,最后看了眼随风,“也不知能不能赶在晚饭前回去,三少爷还等着我一起用膳呢。”随风脸色大变,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常色,低眉顺眼的答道:“若是夫人回去得晚了,奴婢自会派人告知三少爷的。” 沈紫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随风的机灵果然没有叫她失望。眼里再无意思犹豫,侧面对墨书说道:“我们进去吧。”刚刚走入宫中,就见一个宫女迎了上来,“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吧,太后娘娘等了好一阵呢。”沈紫言笑着点头,将一个装满了银锞子的荷包塞入那宫女手中,“有劳姑姑了。” 那宫女却婉言推辞了,“当不得夫人如此大礼。”沈紫言见她面生,已然起了几分疑心,又见她推辞了自己的银锞子,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不再坚持,跟在她身后去了太后娘娘居住的宫殿。 太后娘娘似乎早早就在等候了,正端坐在榻上喝茶,手里拿着一部经书,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沈紫言忙上去行了礼,口称:“太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笑眯眯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招了招手,“过来我身边坐。” 就有宫女搬了杌子让她坐下,太后娘娘放下手里的经书,状似无心的说道:“再过八日就是观世音菩萨成道的日子了吧。”再过八日就是六月十九,的确是观世音成道日,可太后娘娘一见了她就说起这话题,沈紫言自然不会放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也就笑道:“的确是这样。” 太后轻轻捻动手里的白玉佛珠,缓缓颂道:“佛出娑婆界,此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欲取三摩提,实以闻中入,离苦得解脱,良哉观世音!”说罢,笑着问道:“你会不会诵经?”沈紫言恭谨的答道:“略略诵过一些。说着,拣自己熟悉的诵了几句,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逼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具足神通力,广修智方便,十方诸国土,无刹不现身,种种诸恶趣,地狱鬼畜生,生老病死苦,以渐悉令灭。又云:争讼经官处,怖畏军阵中;念彼观音力,众怨悉退散。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是故须常念。念念勿生疑,观世音净圣,于苦恼死厄,能为作依怙,具一切功德,慈眼视众生,福聚海无量。” 太后娘娘眼里就有了些笑意,“你婆婆进宫时,我也时常和她说起佛经,只是她没你知道的精。”沈紫言鬓角已有冷汗冒出,“太后娘娘谬赞了。”太后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我听说观世音有十二愿,我时常在宫里烧香祈求,能还三愿。”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 第三愿…… 糟糕的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心情差到极点。或许这就是传说中滴瓶颈期…… 今天白天就当是子夜给自己放假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今晚1点左右第二更。 风居住的街道这首曲子不错,大家闲暇时可以听一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诡谲 三 沈紫言但愿是自己多想了,但现在的情形看来显然不是这样,不过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叫沈紫言心中已百转千回。观世音第三愿是寻声救苦愿,为人诸病卧高床,诚念大士得安康。照字面的意思看来,就是说,皇帝卧病在床了…… 沈紫言就假作没有听懂的意思,笑道:“臣妾倒是每日在家祈愿第四和第八愿,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愿,就盼着日子平平安安的。”第四愿是能除危险愿,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第八愿是枷锁解脱愿,志心持念观自在,枷锁苦痛得解脱。 沈紫言这样说,是对应太后娘娘的意思,也是为了让太后娘娘心安。不管怎么说,太后娘娘都是在后宫混迹多年的人,一般来说,能走到太后这一步的,都不是普通人。不止要有毅力,更要有一颗玲珑心。 要在复杂的后宫里保住自己的宠爱和地位,除了要得到帝王的欢心,更要学会对付那些虎视眈眈,觊觎皇后之位的妃子们。哪怕当年的太后娘娘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姐,经过这么多年,也该在这后宫里浸染了一些世事才是。 以太后娘娘的精明,不可能对宫内形势一无所觉,既然开口说起佛经,那也想必有自己的意图,倒不是沈紫言多想,实在是现在的形势由不得她不多想想。太后娘娘听了沈紫言一席话,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和赞许,“看来我们瑾儿倒是娶了个好妻子,不但是个美人儿,还是个有慧根的。” 沈紫言谦卑的笑了笑,眼角余光就看见方才带自己进宫的那个宫女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太后,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不过神色有些困惑,显然是听不明白自己和太后娘娘在说些什么。 她瞬间明白过来,太后娘娘分明是知道那个宫女不懂佛经,所以,今日特地和自己谈起佛经,就是想要在她的耳目下将一些消息传达给自己。想到此处,沈紫言的姿态更为恭谨,“幼时听大师说法,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至今犹自常常想起,恍如昨日听法一般。”太后娘娘了然一笑,回道:“东常南乐西我北净,有无间荒废了韶光。所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看双树一枯一荣,参浮生非假非空。所谓枯荣,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沈紫言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太后娘娘的意思了,手心不自觉的已握出了一层冷汗。 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太后娘娘分明是知道她身边有皇后娘娘安插的人,却采取了置之不理这样的方式来应对。沈紫言不敢再多嘴一句,她也不知道太后娘娘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是皇后安插的,只知道当时杜怀瑾将太后身边的几个宫女的画像给她看时,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大殿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那些画像里的人。 太后娘娘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却偏偏采取了这样软弱的方式,沈紫言不得其解,如今也没有闲暇思考旁的事情,只想着如何顺利将消息带出去。只是不知道皇帝病得是轻是重,现在到底有没有危及性命。 只是这话,不要说是明里了,就是暗地里饶了九十九道弯,沈紫言也是不好开口问起的。皇帝是太后娘娘怀胎十月诞下的儿子,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怕太后娘娘也不会回答,多半还会心生芥蒂。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可以确定皇帝病了,却不知道他病情如何,这样的消息只怕也不能叫杜怀瑾安心,连沈紫言自己都无法安心,头顶如同悬挂着一柄长剑,随时有可能坠落下来。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时时刻刻都折磨着她。 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也不想就这样死于非命,听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就这样匆匆离去叫她如何甘心。前世的屈辱历历在目,这一世不好好活下去,真真是枉费了天意。她多么盼望这一世离开这个人世间的时候,能够安安静静的躺在雕花木大床上,而身边环绕着她的儿孙,就这样安详,满足的离去。 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去。 最后一瞬间,当她回想起这个人世间的时候,还有那么值得她微笑的回忆。就这样,足够了。 一阵大风袭来,太后跟前的佛经就迅速的翻了几页,太后娘娘就望着正殿外的天空,叹道:“今儿个闷热了一天了,现在又是大风,只怕不多时就是狂风暴雨了。”沈紫言忙笑道:“晚来风急,这三伏天的变天是常有的事情。” 太后娘娘微微一笑,“你今儿是第一次来宫里,可要和你婆婆一样,常来问安才是。”沈紫言忙笑着应了,正寻思着是不是告辞,就听太后娘娘问道:“你公公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沈紫言就看见那宫女脸上有了急切的表情,已然明白她对福王府的事情十分感兴趣,就说道:“公公也上了年纪了,前几日只说着热,今日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外地避暑,还说嫌我们絮叨,就连婆婆也没好意思跟去的。这时公公也该出发了,只盼着他老人家能早些回来,这夏天一过去,就是该赏菊吃酒的样子了。” 福王去沧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事就是相瞒也瞒不住,沈紫言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不过说来说去在,总是说不到点子上,只捡些鸡毛蒜皮的事来说。 见太后娘娘含笑望着自己,知道自己说对了,就继续说道:“您不知道云儿多淘气,前天将三少爷送给她的鹦鹉全染成了大红色,说那样喜气,还成日里教那鹦鹉念诗。”说着,大着胆子望了太后一眼,“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上次还拿出来念给娘听,把娘逗得直笑,不知道多会学舌的鹦鹉……” 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的下一句就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太后方才见她抬头,已然留心到了,此刻听她说出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眼里起了层层波澜,不过转瞬之间就平息下来,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哀家平日在宫里也闲暇,哪进宫来,带着那只鹦鹉来念诗给哀家听。云儿那孩子从就是个不安分的,和瑾儿一样调皮捣蛋,只差没拆了我这正殿……”说到杜怀瑾,话锋一转,“瑾儿这些日子没出去胡闹吧?” 沈紫言笑道:“三少爷近几日都在书房练字,画画,说是天气太热,懒怠出去的。”太后娘娘说道:“这天着实叫人没甚精神,恹恹的,食不下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沈紫言笑道:“娘在家也是如此,这几日都是放了很重的辣椒,也开开脾胃。太后娘娘也更该保重身体才是。” 二人来来去去,都是大段大段的拉扯着家常,太后娘娘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 沈紫言忙起身告辞,太后娘娘就吩咐身后站着的一个宫女:“你送三夫人出宫。”从太后娘娘身后走出一个相貌秀丽的宫女来,约摸三十岁上下的模样,显然是宫里的老人了。沈紫言骤然想起杜怀瑾给自己的那几幅画像,里面就有这个宫女。那时杜怀瑾已经对她说过,太后娘娘身边的这个宫女姓方,自就服侍太后娘娘,也有些年岁了。 心内已然明白,这个宫女,必然就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了。忙恭顺的应了。 太后娘娘的笑意就一直到了眼底。 沈紫言心头皱得紧紧的,跟在方宫女身后,一路心翼翼的走着,就见来来去去有人低声说道:“那就是福王府的三夫人……”沈紫言只装作没有听见,待行到无人处时,那宫女突然对沈紫言说道:“夫人当心脚下。” 沈紫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脚下,十分平坦的大道,不要说是坑坑洼洼了,就连一颗石子也没有见到…… 也就是说,她这一句话是蓄意的了。 沈紫言就轻轻笑了一声,“多谢姑姑提醒。” 方宫女神色十分淡然,“夫人还是快些走得好,这天色不好,只怕不久就有暴雨将至了。”哪有人送人时让来人快些走的…… 沈紫言想着她话里的意思,暗自心惊,眉目间就有了几分肃然:“姑姑说得是。也不知道这雨多早晚会下呢。”方宫女说道:“乌云密布,风又这样大,想来用不了多久了。” 一时间,沈紫言心乱如麻。 难道皇帝重病,已经挨不了多久了? 这样说,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金陵城流于表面的繁华和安宁,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方宫女却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只见迎面远远的走来一群人,方宫女脸色微变,躲闪已经不及,只得低声提醒沈紫言,“皇后娘娘来了!” 终于赶上更新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云 一 既然迎面遇上了,不上去问安总是失礼,只怕会被皇后娘娘拿来大做文章。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忙换上一副笑脸,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只盼着这一遭能平平安安走过,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出宫去。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沈紫言恭谨的按着福王妃所教的礼数行了叩拜之礼,倒也是稳稳妥妥的,没出什么岔子。皇后娘娘就眉梢微挑,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方宫女身上,笑道:“也不知太后娘娘在做什么呢?” 沈紫言犹自跪在地上,默然无语,静静听着皇后娘娘和方宫女说话。 方宫女行了礼,低眉顺眼的答道:“太后娘娘近日都在诵经祈福,愿佛祖庇佑我大楚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圣上和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无病无灾。”这话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说,正是当今圣上有病在身,所以太后娘娘才要诵经…… 沈紫言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的希望离开一个地方,这皇宫内果然是风云诡谲,颇不太平。皇后娘娘轻笑了一声,“太后娘娘真是有心了。”方宫女但笑不语,连瞟也没有瞟跪在地上的沈紫言一眼,神色自若的与皇后娘娘说话。 沈紫言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恨不能缩成不起眼的尘埃,只盼着皇后娘娘快些离开,不要注意到自己才好。方宫女虽然内心焦灼,可也丝毫不露于色,皇后娘娘见时候已差不多了,这才问:“方姑姑这是要去哪里呢?” 只怕她心中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有意要敲打敲打自己罢了,沈紫言态度更是恭谨,脸上没有丝毫不快,哪怕是匐低着身子,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方宫女笑道:“福王府的三夫人新进门,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唯恐三夫人迷了路,特地叫奴婢送三夫人出去。” 皇后娘娘斜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目空一切的傲然,“原来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呀,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忙假意吩咐身边的宫女,“你们怎么还不扶起三夫人?”语气里带了几分斥责。 身边的两个宫女惶恐的扶着沈紫言起身,沈紫言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丝毫不悦,声音轻柔和缓,“多谢皇后娘娘。”她的声音似一阵拂过山林的清风,叫人说不出的悦耳,皇后娘娘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眼前顿时一亮,绯红色的掐金满绣褙子,暗绣着数朵金丝牡丹,几片叶子却全是镂空的,隐隐带着几分富贵,又有几分雅致。头上的凤穿牡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唯有看着她白净的一张脸,瓜子脸儿,眼睛大而有神,无数道流光在缓缓流淌,叫人挪不开眼去,只觉得越看越好看。 饶是皇后娘娘这样见惯了美色的人,眼里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但随即又被一抹寒意替代,“三夫人进宫的时间可真是不早不晚,巧得很呢。”沈紫言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了无法掩饰的诧异,但又想故作掩饰,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皇后娘娘见着就露出了微笑,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语气更是温和:“怎么这时候进宫?”沈紫言听着她口气温和,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婆婆说让我来拜见太后娘娘,也让太后娘娘瞧瞧我是怎生模样。”说话完全不知道婉转。 皇后娘娘脸上笑意更深,“原来是这样。你生得这样漂亮,太后娘娘见了一定很欢喜了。”沈紫言就抿着嘴笑,脸上掠过一丝自得之色,但又不敢太过,急急忙忙想要遮掩,整个人就有些家子气。皇后娘娘在心里暗道,不愧是那门户出来的,经不得人夸赞,说上几句好话就露了尾巴,不知道天高地厚。 突然一个蓝衣宫女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在皇后身边耳语几句,声音低不可闻。沈紫言根本听不清楚,也不敢露出侧耳倾听的模样。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那蓝衣宫女,十分好奇的样子。皇后娘娘就看了她一眼,匆匆离开了。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好歹是过去了。 待到方宫女送她出门时,沈紫言若有所指的说道:“三少爷还在家等着我呢,就不叨扰姑姑了,改日再好生絮叨絮叨。”方宫女听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太后娘娘就盼着夫人常常进宫说说话呢。”沈紫言见自己的意思已经点到,不再多说,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 宫门外随风正焦灼不已的等待着,见了沈紫言,眼里满是喜色,但又迅速被压制下去,淡定自如的迎了上来,“姐可算是出来了。”沈紫言抬头望了眼黑云滚滚的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扶着墨书登上了马车。 方宫女正在内室和太后娘娘低声细语,“……见了皇后娘娘,丝毫没有惊慌,却又叫皇后娘娘以为是那不知事的孩子,丝毫没有起疑心,我们这三夫人也是个妙人。”太后娘娘嘴角微勾,“瑾儿是何等的聪明人,既然叫了她进宫,想必她也有一番过人之处了,只是没有想到她这样的聪慧,我不过略作提点,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昨日我还忧心忡忡,不知这新进门的三媳妇是怎样的人,现在算是明白了。” 方宫女就笑道:“看来福王妃倒是为三少爷寻了一门好亲事。”太后娘娘深以为是的笑了笑,“那模样自是不必说的,就是那举止形容,也为人所不及。”说着,唇边的笑凝注了,叹了口气,“看来我真是廉颇老矣……”说不出的怅然。 沈紫言靠在马车上,犹自不敢相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了宫,略平复了心境,才发现自己背心已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墨书几个人跟着她一同进宫的,想到那时的情景,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沈紫言不说,她们自然不会多嘴去问,只笑着打趣:“可惜了姐这一身新衣裳。” 沈紫言就看了眼自己水绿色的裤子,因着方才跪了皇后娘娘半晌,膝盖上已有了一层灰印还来不及擦拭,墨书忙拿着帕子替她弹了弹,明知皇后娘娘是故意而为,但说又能说个不是! 沈紫言知道这一进府,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出门,就撩开车窗上的帘子,隔着一层纱帘看了看青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默默叹了口气,鼻间似乎又嗅到那些吃食的味道,抿着嘴笑了笑,“看来我果然是馋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排卖吃食的贩,扯着嗓子正吆喝着:“好吃的盐水鸭!”“三文钱一碗酸辣粉!”“刚出炉的油粑粑!”声音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墨书扑哧一笑,“要不我们让婆子去买来一些,尝尝口味?” 沈紫言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就怕那玩意不洁净。”墨书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沈紫言身娇肉贵的,也不知能不能吃那些吃食,到时候吃出个好歹来可了不得,也不再坚持,“姐若是喜欢,可以叫厨上的人照着样子做了吃的。”默秋笑道:“厨上的做了,只怕也没有这街边贩做出的味道好,行行出状元,这些人都是常年的做那些吃食,别的不敢说,只怕那做吃食的手艺比我们府上的大厨都要强。那些贩长年累月只做一种吃食,而府上的厨子却要做各种花样,怎么比得呢。” 沈紫言见她说得有趣,想了一回,也觉得在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突然就想起杜怀瑾说过的绮梦楼,好想去那里看看…… 沈紫言不由抚额,这关头的,自己怎么还满心都是吃食,要不得,要不得…… 不过心里的不安倒随着这些闲言散去了些。 马车缓缓停在了垂花门前,就有婆子在那里候着,扶着她下车,沈紫言立刻去了福王妃处请安,将在太后处的情形大致说了说:“太后娘娘看着精神头很好,在那里看经书,还问起爹和您来……”又说起遇见皇后娘娘的话,“……不过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看得出来,对皇后娘娘十分不喜,在自家人跟前也没有掩饰,“她就一直让你跪在那里?”沈紫言微微一怔,自己方才并没有提到这一茬,福王妃怎么知道的?正想着拿个话遮掩过去,就见福王妃轻抚了抚她的额头,“真是傻孩子,连额头都磕红了。” 沈紫言自己倒没有察觉,让福王妃不安,自己反倒有愧,忙道:“我第一次见到皇后,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一时气力大了些,就……”福王妃叹了口气,“你不用瞒我,这事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当日你大嫂进宫,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沈紫言心里跳了跳,这皇后娘娘难道就如此厌恶福王府的人?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现在只要见到杜怀瑾,将消息传给他听就是了,只是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还未等她问起,就听林妈妈在帘外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来了!” 福王妃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子就紧皱了起来。 求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云 二 沈紫言见得分明,默默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福王府的地位摆在那里,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一场风波中置身事外。若这皇后是个明理的还好说,偏偏是那不依不饶的。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再如何闹腾也无济于事。 这一点不光是沈紫言自己,只怕这天下无人不知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自己却膝下空虚,而处在后宫那风云诡谲的地方,只怕日后更难站稳脚跟。 现在的嚣张和跋扈,不过如同那年节下的烟火,绽放一霎那以后,就变为冰冷的灰烬。 这一茬也不过是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沈紫言丝毫不敢忘记现在的情势。 皇帝卧病在床,甚至有可能是病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而皇后娘娘借着皇后之尊的地位,将其他妃嫔排挤在外,自己独自在皇帝身边服侍。甚至连太后娘娘都遭到排挤,而且受到皇后娘娘的监视。 不然,自己和太后娘娘说话,又怎么会如同猜谜语一般那么吃力! 沈紫言有一种直觉,这事只怕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极有可能杜怀瑾说了一半,而更深的秘密,依旧死死藏在他的心里。她与皇后娘娘不过一面之缘,可也觉察到皇后娘娘并不是心机很深的人,或许没安好心,有些聪明,可是并没有那种筹谋天下的本事。 极有可能,她的背后另外站着高人在指点乾坤。 那个高人,才是杜怀瑾真正忌惮的人。福王此去沧州,多半就是为了压制此人了。 一瞬间,沈紫言想到在七皇子谋反一事,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七皇子是当今皇帝的幼子,由当时的元皇后所出,从受尽万般宠爱,最后却被皇帝亲自派兵杀死…… 皇帝最初有七位皇子,可惜七皇子自谋反之事以后,就从未被人提起,就像是死水里蓦地投入一颗石子,不过荡起了丝丝涟漪以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改变一般。现在的皇后,也是在元皇后自尽之后才被封为皇后的。 七皇子谋反的时候,不过才十二岁,其叶沃若的年纪,就是为了回外祖家看看,带着门客去了沧州,而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元皇后的娘家,就在沧州…… 沧州这个地方,实在太敏感。沈紫言的父亲沈二老爷门下就有不少学生和幕僚出自沧州,而沈二老爷之前亲自修书一封派大富来呈给福王… 沈紫言顿时心乱如麻,有些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蹊跷,由不得人不联想到一起。 福王妃见她有些怔忪,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有我在呢。”沈紫言勉强笑了笑,跟在福王妃身后出了正房,就见皇后娘娘派来的内侍带着她的赏赐来了,是一柄戒尺。 戒,既警戒,告诫的意思。送戒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外乎就是想借机敲打自己的含义。 福王妃方才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满脸的肃穆,同沈紫言一齐跪下谢恩。那内侍见着就倨傲的扬了扬下巴,哈哈一笑,扬袖而去。福王妃面沉如水的抿了抿嘴,十分不悦的蹙了蹙眉。沈紫言很能理解她的心思,福王妃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又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幼子的王妃,身份地位自然非旁人可比,现在被区区一个内侍折了颜面,自然是满心不悦。更何况皇后娘娘出身卑微,福王妃出身大家,又是嫡长女,从来就是天之骄女,只怕内心深处根本就瞧不起皇后娘娘的出身。 别说是福王妃那样的出身,就是沈紫言的出身,都远远非皇后娘娘能比…… 这些话又哪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福王妃却在想,怎么太后娘娘尚没有送见面礼,而皇后娘娘却又这么冒冒失失的送了戒尺来,心里虽有些困惑,但当着沈紫言的面也不好问起,只将早上杜水云所说的话说给她听,“……果真是想到一处去了,你身边的秋水也是个机灵的。” 沈紫言笑了笑,“不过是有几分聪明罢了,当不得机灵二字。”因见说起杜水云,就问:“昨日天色黯淡,也不曾好生看,没有划破哪里吧?”福王妃释怀一笑,“那孩子从就淘气,哪里这么容易被划到!” 说着,想到一事,忽然说道:“我见着她也是该说婆家的年纪了,从去年起就在相看人家,只是想着她不知事,想在身边留几年,现在年岁大了,也留不得了……”杜水云已经年满十五岁,正是该出嫁的年纪,再往上去,越拖越久,就成了老姑娘了。 福王妃不过说了这一句,见她虽安静的听自己说着话,可面上有淡淡的倦容,也就笑呵呵的撵她回去,“换一身轻便衣裳去。”沈紫言正觉得浑身酸疼,闻言自然求之不得,略说了几句,就告退了。 换上一身家常衣裳,正坐在窗前胡思乱想间,听外间秋水来报:“大姑奶奶身边的绿萼来了!” 绿萼这时候来做什么? 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放下了手里的茶盅,“请她进来。” 绿萼就快步走了进来,行了礼,就拿着一个朱红色的雕漆盒子递给秋水,“这是我们大姑奶奶自己做的点心,特地来给三姑奶奶尝尝。”沈紫言见她满脸喜色,心里微松,“你们大姑奶奶近日可好?”绿萼已笑容满面的说道:“特地来给三姑奶奶报喜,我们大姑奶奶有孕了。” 沈紫诺有孕了! 沈紫言眼里就有了深深的笑意,喜悦一直蔓延到心里,“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沈紫诺进门也不过才三个多月,这么快就有孕了,这事可真叫人欢喜。不过,沈紫言转念想到一事,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主母有孕,不出意外,是要安排通房侍寝的。沈紫诺那样绵和的性子,从现在开始,就要面对妻妾争宠的问题了。 这事是沈紫诺和李骏的家务事,沈紫言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不能插手。说到底,她和沈紫诺虽然是姐妹,可对于她在李家的事情,根本无能为力。 一切只能靠沈紫诺自己走下去了。 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只盼着沈紫诺不要是第二个沈夫人才好。 那日沈紫诺回门,沈紫言也见过李骏,隐隐觉得他也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轻狂之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大家子弟应有的矜持和气度,想来也不会如何为难沈紫诺了。只不过,纳妾之事,对于男子的人生,就是锦上添花,从来没有人会因为这事而质疑他们的品性或德行。 从始至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背后,就参杂着无数女子的隐忍和辛酸。从古到今,又真正有几个男子,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女人! 沈紫言相信,没有哪一个女子是愿意和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良人,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幼时念过苏东坡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只觉得说不出的悲凉和仰慕,只觉得苏东坡待他的夫人真是痴心,那时一遍遍的念着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可也为了苏东坡对夫人的一番深情所打动。到最后才发觉,到底是自己太过天真,苏东坡可不是只有这么一位夫人,身边妾如云,甚至有的妾室在有孕后还被卖掉。 这自然不影响苏东坡在世人心中的好名誉,可沈紫言却自有一番女儿心思,明知在世人眼中不过是痴人说梦,甚至有些可笑,她却一直深埋在心中,从未动摇。哪怕是从来没有说起过,可那种心思却一直浸透到骨子里去。 自此无转移。 沈紫言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如果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如何选择。很可笑,最后的选择,从来就不在她手中。哪怕是她能拦得住纳妾,抬通房一事,当然,这也是她作为主母的自由。可是,她围不住一颗心。 若是杜怀瑾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或者是,他对自己不是无心,而同时也对其他女子有心,她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那时候,她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紫言第一次觉得,这个夏日的黄昏,如此的寒冷,令人一直冷到骨子里去。 自嘲的笑了笑,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自己在这里杞人忧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也就吩咐墨书:“去把那字帖拿过来我练练手。”只当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吧。谁知道墨书拿来的却是后人临摹的《子虚赋》,沈紫言默默看了一阵,便搁下了。 正茫茫然不知何所归之时,听见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沈紫言吃了一惊。 这院子里,包括杜怀瑾,还没有谁走路这样的沉重…… 大家七夕快乐!虽然子夜是单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风云 三 为什么墨书没有提醒自己屋子里来人了? 按理说只要有人进屋,就算是墨书没有发现,屋子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也不会没有人看见。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沈紫言一惊之下,慌忙从榻上起身,站了起来,衣袖险些将炕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一回头,便见杜怀瑾默默站在她身后,一身黑色衣裳,紧紧缚在他身上,更衬得他修长挺拔,丰神俊朗。沈紫言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杜怀瑾早晨还穿着天青色的袍衫,他不是那种喜欢随意换衣服的人,再说他平日的衣裳不是天青色就是白色,十分的素雅。而此刻竟然穿着一身黑衣,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沈紫言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心里惊了一惊,忙迎了上去,也顾不得心里的疑窦,轻声问:“你没事吧?”也不知是不是沈紫言的错觉,总觉得杜怀瑾的脸色有些苍白,而眼里是深深的寒意。这种眼神令沈紫言感到十分陌生,总觉得他与往日有些不同,但真正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杜怀瑾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没事。”沈紫言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多半是有难言之隐不能告诉自己了。明知道他对自己不信任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还是觉得有淡淡的心酸。淡淡笑了笑,也没有多问,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手上。 杜怀瑾接过热茶,坐在榻上,抿了几口茶,看着沈紫言略显倦色的面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沈紫言安安静静的半坐在他下首,等着他喘一口气,然后将自己在宫内的见闻悉数告诉他。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却见杜怀瑾端着茶盏,眼帘半垂着,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杜怀瑾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百转千回,眼眸渐渐黯了下去。明知道有些话不得不问,可是还是不想开口,怕打破了此刻难得的宁静。 谁也不曾知道,他得到她从宫里出来的消息,有多欢喜,似山百合开满了山坡的那种明媚。他却为这种心情想了半晌,从到大,日子一直这样过去,他却从来没有这样高兴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就想起昨晚上的辗转反侧,想到她孤身进宫,就觉得一阵阵抽痛。好像,很害怕失去她一样……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竟有感谢上苍垂爱的感觉。 过了一会,知道再也等不得,暗暗叹了一口气,问:“见到太后了么?”沈紫言就等着他问这句话,闻言立刻将在宫内的见闻详细的说了出来:“初进宫时,来引路的是一个胖胖的宫女,见着十分面生,似乎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收我的见面礼,就这样到了永寿宫。” 杜怀瑾听着神色一凛,有时候见面礼还是表达亲昵的方式,按照普通人家的关系来讲,沈紫言就是太后娘娘的孙儿媳妇,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或者是与福王府交好的人,又怎么会拒绝她的见面礼? 沈紫言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继续说道:“后来进了永寿宫,发现太后娘娘在看经书,身边服侍的没有一个眼熟的,都是你画里面没有的人。太后娘娘见着我进去,立刻就问我知不知道佛经,还说了观世音十二愿,其中提到了第三愿。”沈紫言知道许多人尤其是男子都没有这方面的喜好,也不知道杜怀瑾是否明白,也就说得十分详尽:“就是是寻声救苦愿,为人诸病卧高床,诚念大士得安康。” 杜怀瑾听着顿时面沉如水,问道:“你怎么说的?”“我回答的是第四愿和第八愿,分别是是能除危险愿,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枷锁解脱愿,志心持念观自在,枷锁苦痛得解脱。”沈紫言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只怕太后娘娘有什么意思不好明说,就用佛经来暗示,我就用这两愿来安太后娘娘的心,太后娘娘听了以后眼里就有了淡淡的笑意。又问了我们府上的近况,知道爹离开金陵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最后看着殿外的天色说马上就有一场风雨了。最后我出宫的时候,送我的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方宫女,当时她说了一句心脚下……” 见杜怀瑾静静的听着,沈紫言又继续说道:“那时又遇见了皇后娘娘……”杜怀瑾眉头微蹙,“她可有难为你?”沈紫言本就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不讳的说道:“不过是令我在地下多跪了一些时候而已,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都对我们福王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不过后来有宫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就匆匆离开了。” 杜怀瑾默默的凝视着她,眼里是变幻莫测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心疼。冰冷的手指就抚上了她的额头,“痛不痛?”还未待沈紫言说话,他就立刻说道:“我去给你拿药油来擦擦。” 被沈紫言阻止了,“我没事,这点子事,算不得什么。”她将皇后娘娘的有意难为说出来,本就不是为了让杜怀瑾心疼,只是想让他知道皇后娘娘最自己,乃至对福王府的态度罢了。再说,额头上的红印子,她并没有觉得疼痛,就是真的有什么不适,也不必杜怀瑾亲自去拿药油。 杜怀瑾看了她半晌,蓦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头上,久久都没有说话。沈紫言身子微僵,过了好一阵才放柔下来。却只听杜怀瑾在耳边迟疑的问:“紫言,你嫁给我,后悔么?”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摇了摇头,“不后悔。” 自怨自艾和悔不该当初从来就没有任何用处,更何况,没有谁能够一辈子一劳永逸。不管有没有嫁给杜怀瑾,生活都不会一帆风顺的。为人妻,能做的不止是享受夫君带来的荣宠,更多的,还得分担他的苦楚。只想着安安稳稳的享受,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好事。 更何况,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的生活,是不是沈紫言自己真正喜欢的,还真的很难说。 有的人一生平平淡淡,有的人一生波澜壮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沈紫言自己最盼望的,到底是那种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人生,还是大起大落缤纷多彩的人生,连她自己也无法判断。 只是觉得,若身边一直有那么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一直不离不弃,相伴左右,不管喜怒哀乐,总是可以一起分担。那么,不管今后的日子如何,都会觉得有淡淡的欢喜,一直从尘埃里开出花来了。 但愿,不是痴心妄想。 沈紫言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叹。是不是自己上一世失去的太多,导致这一世的心愿和期盼格外的多? 杜怀瑾听着她淡淡的话,只觉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寒梅的气息,有意想要缓解此刻的气氛,调笑道:“你身上有一股冷香。”沈紫言一愣,只当是杜怀瑾在说笑,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意,不以为意的笑道:“三少爷身上也有一股清香,好像是初放的茉莉,又似那莲花的味道……” 杜怀瑾轻笑了几声,“正好与你相配。”语调喑哑,气氛顿时有些暧昧起来。沈紫言无语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都到这个关头了,也亏得他笑得出来,还有心思与自己打趣。 杜怀瑾又拥着她坐了一会,才放开她端正了身子,慢悠悠说道:“你觉得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沈紫言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但见他神色肃穆,不像是敷衍的样子,也就思忖着说道:“我听着那第三愿,似乎是暗示些什么,只是也不敢多想,不过她和方宫女都说到风雨将至,天色已变,只怕也有无尽的含义呢。” 杜怀瑾眉眼间都是深深的寒意,一向柔和的面庞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冷峻。 沈紫言突然想到一事,从香案上拿下皇后娘娘赏赐的戒尺来,送到杜怀瑾跟前,“这是我回府后皇后娘娘派了内侍赏赐的戒尺。”杜怀瑾眉头拧了拧,拿过戒尺细细看了一番,一柄极普通的戒尺,只不过是做工精细了些罢了,也没有多在意,只安慰她:“你别放在心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不和,早已不是什么秘闻,对我们看不过眼也是常事。”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不和这事沈紫言本就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他能这样漫不经心的说出来,怔了一怔,垂下头,没有说话。心里很想说皇后娘娘虽然看起来心术不正,可着实没有什么计谋,见着杜怀瑾薄唇紧抿,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也不好开口了。 这事,杜怀瑾应该不会不知道…… 只不过,是他不想多说罢了。 沈紫言垂着头,不过站了眨眼的功夫,就见一滴血珠子,似一朵妖娆的梅花,绽放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呼吸顿时一紧。 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倦怠期,总觉得很累,提不起精神,子夜会尽量调整过来的。晚上11点0之前第二更!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知交 一 拉过他的手,吃惊的问:“你怎么了?”杜怀瑾知道再也瞒不过去,摇头笑了笑,“就是一点点伤,不碍事。”“一点伤?”若真的是事,沈紫言也就顺势而下,不再多嘴了。毕竟二人是新婚,有许多事情他不好对自己说起,不相信也是应该,可现在涉及到安危,沈紫言没有半点退让,“我去叫大夫。” 却被杜怀瑾拉住她的手,“我已经包扎过了,真的没事了。”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坚定的望着他,“我要看看你的伤口。”语气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杜怀瑾听着叹了口气,他知道她不是那种见了一点事就惊慌失措的女人,虽明知道她不会如何,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我不想引人注目,只带了几个贴身厮,不曾想就遇见了歹人。” 说着话,一把就扯下了左半边衣袖,沈紫言见着他动作极快,丝毫没有怜惜自己有伤在身的意思,心里猛地一颤,他又不是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怎么对自己的身子忽视到了如斯地步! 不管怎样,他都是福王府的三公子,世人眼中如鱼得水,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贵公子。 雪白的中衣已被染上了一层红色,杜怀瑾丝毫没有在意,又去拉扯中衣,被沈紫言一把按住,“别急,让我来。”杜怀瑾见着她眼里的悲悯,无声的笑了笑,凑过脸去吻她,“怎么,心疼了?” 语气虽是漫不经心,心里却高高吊了起来,唯恐她说个不字,也就紧张的盯着她面无血色的面颊,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腹间升起一股燥热,再也没有片刻犹豫的想要覆上去,被沈紫言一把推开,“别闹。” 他的上臂,光滑的肌肤上被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不过用几圈棉布草草包扎了一番,沈紫言已看不见伤口,只能见到雪白的棉布上满是暗红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心里颤了一颤,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略通医理,可并不是其中高手,也不敢去拆了棉布,唯恐稍微一用力,又触到他的伤口。杜怀瑾不以为意的靠在床柱上,完好的右臂抬了起来,右手撩起她的发丝,轻轻的揉捏,“这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你不用放在心上,从前还有比这更重的伤,也不过休养了十天半个月,便好了。” 他的话虽然轻飘飘的,落在沈紫言耳中却不是个滋味,很想看看他从前的伤,只是不知道伤在何处,不好意思开口,有些踟蹰。杜怀瑾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一般,轻轻笑了起来,“后腰上有一道剑伤,大腿上还有一处,你要不要瞧瞧?” 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摆出一副无赖嘴脸,却并不叫人感到厌烦。 沈紫言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细长的手指却无意识的划过他伤口旁的肌肤,轻柔得像一阵风似的,叫他惬意不已,只是不再说话,唯恐又惹得她动恼,误了这样平和的时刻。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问:“怎么会有那么多伤?”杜怀瑾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眼里是说不出的黯然,一瞬间又恢复了常色,“十九年前我出生时,天边恰巧有一道红光,明明是大半夜的时候,却出现了如此异象。那时候爹亲眼所见,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暗暗瞒下了我出生的时辰,将当日接生的人尽数遣散了,也就无人知道这件事。可爹还记得清清楚楚,曾暗访高僧,只说是大吉之光,我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爹和娘知道了高兴的了不得,又说让我承了他的衣钵,从便命我习武,我那时候年幼不懂事,又顽淘,不知道天高地厚,受伤总是难免的……” 难怪福王妃对杜怀瑾格外宠爱,原来还有这一茬!福王从在军中长大,对杜怀瑾的武艺自然要求甚高,只是不知道最后杜怀瑾怎么会有断袖的名声传出来…… 天有异象,加上高僧所说的话,连沈紫言心里都起了些许疑心,只是更多的却是为杜怀瑾感到悲哀,谁能没有少年时,谁没有贪玩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只是没想到杜怀瑾的成长,就是伴着无数道伤痛。 只不过,他说话时候的神色和语气,就如同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沈紫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杜怀瑾见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唇边漾出了一丝笑,但又迅速被寒意掩盖下去,“我出门向来所带随从不多,这次不想引人耳目,也只带了五六个人,在城南的树林里面就遇到了匪人,十几个人,都蒙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面貌,武功都十分精湛,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手刃了他们,本想留下一两个活口,只是可惜一场激战,没留下一个人的性命……”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杜怀瑾远不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杀伐果断,可以随手了结敌人性命的人。这样的人,才真正叫人胆战心惊,而又生出一股赞许之意。沈紫言从来就不喜欢优柔寡断,畏畏缩缩的人,也唯有那种果断干脆的人,才能叫沈紫言心生敬佩。 既然明摆着是要追杀杜怀瑾,那当然不能手软,否则下场只会更惨。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丢掉。在生死关头,向来由不得人有半点的犹豫。 杜怀瑾见她不说话,想到她才进门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有些怜惜的攥住了她的手,声音轻柔和缓,“不用担心,我们府上有暗哨,很安全。”沈紫言倒不是担心这些事情,但听了这话,还是觉得心里一暖,笑了笑,“我不怕。” 沈紫言突然很后悔前世没有多了解一些皇家的事情,那时候成日天在庙里诵经礼佛,过着水一般宁静的日子,哪里知道外间的事情!努力想了想,很想想起皇帝是在几时驾崩的,只是完全没有印象,似乎那个时候,才是一生中最为安宁的时刻。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 沈紫言至今沈大老爷和沈大夫人是如何买通那应天府的,说起来,就是真的谋死了丫鬟,也不会有如此残酷的结局。几年前刚刚重生时,只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应天府的大人们见钱眼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这几年渐渐看得明白,有些事情,远远不是沈大老爷和大夫人这样的人所能做成的。 再怎么说,沈二老爷也是尚书大人,哪怕是过世了,沈家不复当年的荣耀,可是根基还在。沈大老爷不过一介白丁,昔日旁人还看在沈二老爷的面子上给他几分体面,可沈二老爷一死,别人不见得会给他面子。 自己别说是没有杀死丫鬟,就是真的杀死了,也不会沦落到砍头的结局。丫鬟签了卖身契,就是连身家性命一起卖给了主人家。再说,别说是高门大户,就是那一般的人家,也有处死丫鬟的事情出现,这不是什么秘闻。哪怕就是传了出去,也顶多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就是应天府真的要追究,也不可能不明不白就将人捉拿下狱,就那样稀里糊涂的秋后问斩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沈紫言不知道的事情。 只是,前世的事情不可能重来,她想要知道其中的缘故,更是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没来由的有些沮丧。 也是时候去给福王妃问安了,沈紫言的目光落在了杜怀瑾受伤的手臂上,“我去和娘说你有事在身,就不去用晚饭了。”杜怀瑾摇了摇头,大手紧紧裹住了她的手,“我们一起去。”沈紫言知道大夫人和杜怀瑜也常常不一起去,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就劝道:“你有伤在身,该好好休息才是,就是一晚上不去,娘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杜怀瑾却十分坚持,“不碍事。”沈紫言不知他为何如此坚持,但知道他性子执拗,也拗不过他,无奈的笑道:“那你可得心些,别扯到了伤口,叫娘又看出什么端倪来。”杜怀瑾满口答应,“放心。” 沈紫言只得同他一齐去了福王妃处,好在福王妃满心满意的都在杜水云身上,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沈紫言看着杜水云玲珑的眉眼,暗暗想,也不知杜水云要许给怎样的人家才好。她这样的性子做朋友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要说到为人妻,为人媳妇,还真是有些为难。 用罢饭,沈紫言和杜怀瑾照例是没有多待,陪着福王妃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杜怀瑾见着沈紫言面上有不可掩饰的倦容,就轻咳了一声,“我去净房。”沈紫言想到他胳膊上有伤,不能沾水,自然十分不便,就说道:“我也服侍你一回。” 杜怀瑾甚少让人服侍,更何况是她,一张苍白的脸胀得面红耳赤,竟觉得有些羞涩。沈紫言见着他的模样,不由暗自好笑,也起了玩笑之心,“谁说杜三公子历尽千帆来着?” 调戏杜三神马滴最有爱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知交 二 杜怀瑾瞪了她一眼,却并无多少威慑力,惹得沈紫言吃吃一笑。杜怀瑾听着她的笑声,低头看着她细腻的手正在解他的中衣,而她满头青丝不时撩过他的下巴,带来一阵阵,双靥又浮上一抹红晕。 沈紫言一抬眼见到的就是杜怀瑾通红的面颊,他本就生得俊美,此刻满面红晕,却比往日多了些秀雅,少了些冷峻的气息。沈紫言抿着嘴直笑,很想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脸,又不敢造次,只觉得他如同三岁童一般可爱,叫人生出一股欢喜之意来。 杜怀瑾哪里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她眼里的神色变幻莫测,也不知生出了怎样的促狭之意,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自己来吧。”沈紫言发现杜怀瑾每次遇到尴尬的事情总会有这么个动作,生怕再笑下去,惹得他不高兴。也就强忍住了笑意,拿着湿帕子替他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唯恐沾到一点水。 杜怀瑾的身子瞬间绷紧,过了好一阵才将头枕在浴桶上,侧过脸看着她专注的面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卷着她长长的青丝。也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沈紫言欺霜赛雪的肌肤泛着一层柔和的光芒,而她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在雪白的肌肤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好像一只蝴蝶歇息在眼睛上。 杜怀瑾记得这下面是怎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眯着轻轻一笑,像极了春日里层层叠叠的桃花。葱管般长指触了触她的眼睫,不动声色的移开。伸手去托她的下巴,乌黑的眸子里头清晰无误的映出一个杜怀瑾。 “紫言……”开口轻轻唤她,慢慢凑了上去,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看着他渐渐幽邃的眼睛,沈紫言眨了眨眼,睫毛刷过他的面颊,微微的,轻轻推了推他赤着的胸膛,“别闹……”看似严厉其实没多大威慑力的口吻。 杜怀瑾细密的吻已落到了她的嘴角边,“谁让你这么好看,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一副无赖的口气。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偏过头去说道:“你再闹,我就不管你了。”杜怀瑾用右手捧着她的脸,咬了上去,“那我管你好了,管你的吃穿用度……” 气氛越来越暧昧,沈紫言有些着恼,“你还有伤在身呢,别胡来!”说着,退后了几步,二人之间就扯开了距离。杜怀瑾缩回手,重新趴在浴桶上,郁结的说道:“我不动就是了。”沈紫言抿着嘴笑了笑,原来杜怀瑾也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杜怀瑾侧着脸见她笑得温馨,问:“你笑什么?”沈紫言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哪能真正让他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怕他知道了,又不得安稳了。杜怀瑾见她不说话,而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揉来搓去的,身子都有些发颤。 他结实的背部紧紧绷着,玉色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自然的光泽,沈紫言的目光落在了他精瘦的腰身上,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伤疤,大约是过了些年岁的缘故,颜色已经显得很淡,只是仔细看时,还是觉得有些可怖,那样长,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有多痛。 杜怀瑾冰冷的右手就按住了她来来去去轻抚着他腰身的手,“别摸了……”嗓音都有些嘶哑,心里暗暗想,再摸下去,他可不是柳下惠,当真能坐怀而不乱。沈紫言看到他左臂似乎又渐渐要渗出血了,一把打开他的手,“别乱动。”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下来,“你当真就不怕痛?” “哪能。”杜怀瑾干笑了笑,“习惯了就好。”沈紫言心中微酸,忙眨了眨眼,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身上也有一道疤痕呢。”杜怀瑾一怔,立刻侧过脸来看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哪,我怎么不知道?”那语调,那眼神,分明是说沈紫言周身上下都被他看过了。 虽明知道是事实,沈紫言脸上还是微微一烫,笑道:“在我膝盖上。”杜怀瑾立刻伸长了右臂去触她的膝盖,沈紫言倍感头疼,嗔道:“你就不肯安分些?”杜怀瑾只得又转过头去,任由她的手在他背上为所欲为。 沈紫言认真的替他擦拭着后背,而后又蹲在他跟前去替他擦拭脖子,锁骨,一次一次,轻柔而仔细。杜怀瑾默默看着她认真的面容,目光微闪,“真好看。”沈紫言头也不抬,只觉得在他灼热的目光注视下,连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暗骂自己没出息,手上有意放重了些。 杜怀瑾扬了扬脖子,侧脸及下颌线漂亮得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像极了……开屏时的孔雀。“别发呆,继续擦。”动了动脖子,脑袋饶了一个圈,又仰起了脖子,“快点。”沈紫言顿时无语,方才谁在那里胡闹来着,现在又摆出这种口吻。只有继续往下擦,目光落在他被水浸湿的中裤上,脸上一热,将帕子搭在浴桶上,“你自己来吧。” 杜怀瑾贼贼的笑,“可是你说要服侍我的。”沈紫言不由抚额,干笑了两声,一时间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杜怀瑾揶揄的望了她一眼,见她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也不再逗她,一把就扯开了中裤。 沈紫言没想到他这个不忌讳,而她的目光恰巧透过清亮的水落在他下身。顿时羞愤交加,忙扭过身子,三步做两步的就想出了净房,但又想到他一只胳膊不知能不能应付得来,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这个人,当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致…… 方才明明带着羞涩,这下子又腆着脸说些胡话,果然变得忒快……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见一阵水声,忙回过头去,就见到杜怀瑾一丝不挂的从浴桶里出来了。沈紫言顿时怔住,之前他们总是在帐子里…… 难免有些看不清,但现在,却是在明晃晃的烛火下,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杜怀瑾眉梢高挑,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自己找了亵衣披上,这才问呆呆站在原地出神的沈紫言,“娘子看够没有?”眼神怎一个妩媚了得…… 沈紫言脸上滚烫滚烫,说不出话来,只默默抬脚回了内室。杜怀瑾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因净房与内室紧紧相连,倒也没有旁人看见,可沈紫言还是觉得有些羞恼,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捧着茶盏出神。 杜怀瑾看了她一眼,暗自觉得好笑,便正色说道:“你可知是何人暗算我?”果然不出他所料,对面的沈紫言立刻抬头看向他,见到他笑盈盈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些没底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了半晌,才慢慢说道:“难道是和她一伙的人?”她并没有指谁,可是在说这句话时,目光却掠过了案桌上的戒尺。 杜怀瑾眼中一亮,已有了些许赞许之色,“不错,就是他们。” 是他们,而不是她…… 果然,皇后娘娘的背后还是有人在谋划一切…… 沈紫言深吸了一口气,思忖着说道:“岂不是说你被盯上了?”杜怀瑾摇头笑了笑,“不是我,而是我们福王府。”见着沈紫言眼里满是了然的神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倒不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只是我大哥甚少出门,而爹又去了沧州,这才想要除掉我,也是给我们福王府一个警戒的意思。” 若说起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的娘家安乐侯府了,只是,安乐侯有没有那个胆色还另说。安乐侯出身寒微,借着皇后娘娘一朝平地起青云,并不像其他世家那样经过了百年的累积,因而也就少了些底蕴,也为金陵其他公卿之家所看不起。 要说安乐侯有没有这个胆色,还真的不好说,毕竟沈紫言对于安乐侯一无所知。只在杜怀瑾及笄那一日见到了安乐侯夫人和安乐侯家的大姐候静静。不过照着那日的情形看,这安乐侯夫人和候静静,只怕都是个不好相与的。 想了想,就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安乐侯?”刻意压低了声音。杜怀瑾摇了摇头,“安乐侯不过是个酒囊饭袋,没有这样的胆色。”话里话外都十分瞧不起安乐侯的样子。也难怪福王妃骨子里瞧不起皇后娘娘,一个借着不入流的才艺上位的皇后娘娘,娘家又没有一个撑得起的人,被人看不起也是人之常情。 若不是安乐侯,那只能是皇后娘娘背后的人了…… 沈紫言想着,看了看杜怀瑾的脸色,见他神色凝重,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只捡旁的来说,“难道你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就没人了?怎么静悄悄的,也无人提醒?”杜怀瑾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一茬,知道她心里必定好奇了许久,反倒卖起了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猜猜。” 沈紫言顿时无言,这如何猜得到! 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知交 三 沈紫言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放弃,“我不知道。”最后似是玩笑一般加上了一句:“除非你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杜怀瑾唇角微勾,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嘴角,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紫言真聪明。” 沈紫言一怔,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个人真是…… 杜怀瑾却抢在她发恼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是飞进来的,你信不信?”也不知是不是他受伤的缘故,沈紫言不过微微一挣扎,就挣脱了他的手,无语望天,“是么,三少爷比天上飞的鸟还厉害。” 杜怀瑾的眼睛弯了起来,眼里流淌着细细的光华,似年华里涌动的暗流,“过来。”说完,自己先从沈紫言身边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眼角微斜,瞟了瞟那雕花木大床。沈紫言百思不得其解的走了过去,“难不成你是从这里面钻出来的?” “是啊。”杜怀瑾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就是从床里面钻出来的。”沈紫言顿时无言,却不由自主的伏低了身子去看床四周是否有什么异样。杜怀瑾轻轻笑了起来,一把掀开了床被,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朱红色的床板,“你听听。” 声音清脆而空洞,沈紫言仔细听了听,顿时目瞪口呆,“这下面是空心的?”杜怀瑾看着她怔怔的模样,只觉得说不出的有趣,也就笑看着她不说话。沈紫言却暗自在嘀咕,这杜怀瑾难道是打地洞的老鼠不成,居然连床下面也凿空了…… “你是躲在床板下面的?”沈紫言看了看床板吗,又看了看杜怀瑾,见他一身亵衣随意的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玉色的肌肤,健硕的胸膛和修长的大腿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颇有些不自在的扭过了头,只将眼瞅着床板。 杜怀瑾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轻笑了一声,“这床下面是一条密道,直通向听雨园。” 听雨园? 怎么会选在那样一个地方? 但随即心里又掠过一丝了然,听雨阁来来往往的人极少,平日里也不过只有看守院子的几个婆子,就连杜水云那样在福王府生活了十多年的人,也在里面迷路了。从听雨园进进出出,自然是不错的选择了。 杜怀瑾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一丝暧昧,“娘说,以后就将听雨园给我们做新房。”新房?沈紫言下意识的问道:“现在的院子不是新房?”这是杜怀瑾的院子,七进七出的大院子,她又是在这个院子里和杜怀瑾圆房的,自然而然就将它当做了新房。 杜怀瑾眉梢微挑,目光就落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现在自然是不拥挤,可日后,就难说了。”他慢悠悠的说完这一句,颇有兴味的眼神令沈紫言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想到他话里的意思,觉得不自在的同时却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大夫人与杜怀瑜成婚也不过几年,大夫人又是年华正好的时候,又不是不能生,却早早的就想到了过继。虽然看样子是没有成事,却不得不叫沈紫言暗暗心生警惕,若是有一也迟迟没有喜信,是不是也不得不走到那一步? 杜怀瑾又是福王妃最宠爱的儿子,其中的期望可想而知。 沈紫言心里顿时有些沉甸甸的,随即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和大夫人毕竟有些不同,她是世子夫人,只怕对子嗣的要求更急切。而自己却是福王府幼子的媳妇,这事暂时还可以缓一缓。 杜怀瑾见她眉目一黯,略想了想,已料到她在想些什么,揽着她坐在了床沿上,轻声细语的说道:“不用担心,娘虽然望孙心切,可也不是那不近情理的人……”沈紫言心里微松,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杜怀瑾暧昧的在她耳边说道:“再说,我们多几次,总会有消息的……” 这人,才正经了不过一会儿,又没个正形了…… 杜怀瑾低低的笑了起来,咬了咬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吹拂着她鬓角的碎发,微微有些,“你放心,就是一时半会没有消息,我也不会纳妾……”沈紫言心里一暖,只觉得自己无需多说,杜怀瑾就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正欲说上几句,又被杜怀瑾生生噎了回去,只见他不可奈何的摇头晃脑,吟道:“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听他反反复复的吟着“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沈紫言不怒反笑,“原来我在三少爷心中竟成了那河东狮了。”杜怀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家有虎妻,旁的女人,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成的。” 沈紫言纳闷的看了他一眼,她嫁进来才几日,哪里那么容易就叫杜怀瑾看出个端倪来。她心中虽向往那种一双人的生活,可从未露出什么口风来,更不必说当着杜怀瑾的面表露出来了,怎么这杜怀瑾就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 似是看穿她的困惑,杜怀瑾轻轻笑了起来,“我娘就和你一样,不喜欢我爹纳妾。”不喜欢福王纳妾,那庶出的二少爷是怎么来的?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连福王妃那样的人,也逃不了这一关。 杜怀瑾脸上笑意渐渐敛去,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二哥的生母原是我娘身边的三等丫鬟,有一次娘去寺里烧香,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爹晚上喝了酒,迷迷糊糊的,就……”或许是涉及到长辈的辛秘之事,他说得十分隐晦,沈紫言也大致知道了来由,必是福王一时糊涂,和那丫鬟成事了,而后生下了二少爷。 沈紫言的语气里带了些犹豫,“那二哥的生母最后如何了?”杜怀瑾摸了摸她的头,叹道:“我娘知道这事以后,气得半年没有和我爹说话,后来二哥出生以后,那个丫鬟就死了。我时候不知道这事,后来年岁渐长,才渐渐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一打听,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沈紫言不由默然,如果说杜怀瑾能够听到一些言语,是不是代表,杜怀珪也听到过一些传闻? “大哥,你找我?”许焘兴冲冲的跑进了许熙的书房,见他头也不抬的在练字,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看了会,兴味索然的一屁股坐在他下首的太师椅上,“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练字?”对面的人自然是没有回答。 许焘知道他大哥练字时聚精会神,不喜打扰,也就住了口不再说话。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许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笔,拿起架子上的帕子净手。许焘这时才凑上前去,看了看,竟然又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端庄清秀,飘若浮云,天质自然,丰神盖代。 站在桌前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真没见过比你还执拗的人,这字帖也练了有十余载了,还没有换一换的意思。”许熙微微一笑,“我念旧。”许焘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家都是喜欢新物事。” 许熙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淡淡笑了笑,“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大概沈三姐已经成为他心底的伤…… 许焘一抬头,就看见他大哥幽深的眸子里满是说不出的悲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常色,默默叹了口气。也不欲戳他的伤疤,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你叫我来作甚?”许熙斟了一杯清茶,茶盏开开合合,最后终于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落在书案上,“玉成和修竹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大哥。”许焘心里一松,眼里露出一丝喜色,“你决定放过他们了?”许熙的神色有些晦涩,叫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轻轻说了句:“嗯。”许焘脸上就绽放了笑容,“他们也不是歹人,大哥你肯放过他们,再好不过了。” 许熙看着窗外的繁星,久久没有说话,眼里却渐渐有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管怎样,只要杜怀瑾待她真心就好……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他俊逸无双的面容,耳边是他坚定的声音,“我会一辈子待她好的。”许焘见他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露出了这样真切的微笑,一怔之下,下意识的问:“可遇到什么喜事了?” 许熙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嘴角微勾,“也算是喜事了。”许焘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叫他高兴的,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情,“难道是皇上又嘉奖你了?”心里却觉得八九成不是这样,他的大哥向来是不会为这些虚名感到不悦和高兴的。 听他提到皇上,许熙眼里有了淡淡的阴霾一闪而过,说起来,皇上也有好几日没有早朝了,虽然以往这样的事情常常出现,可这次,他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求粉红票呀,子夜的名次在不断下滑中……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柳暗 一 杜怀瑾见了沈紫言的脸色,轻笑出声,“别胡思乱想,赶紧铺床睡觉是正经。”沈紫言无声的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方才被杜怀瑾一把掀开的被褥上,突然很想看看床板下是怎样的一番天地,杜怀瑾到底是如何从床板下走出来的。 记得那时似乎并没有听见什么响动,就听见了杜怀瑾沉重的脚步声,或许是自己太过出神的缘故,连床板晃动的咯吱声都没有听见。杜怀瑾懒洋洋的看了她几眼,白色的亵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大有随时滑落下来的趋势,“怎么了?” 沈紫言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对床板下的地道感兴趣,也就半真半假的嗔道:“这床褥被你掀得不成个样子了……”杜怀瑾眉梢微挑,嬉皮笑脸的说道:“那我就和夫人一起铺床好了。”沈紫言已经习惯了他夫人,娘子的乱叫,也不以为意。可要是真让杜怀瑾铺床,这事却是万万不可的,虽无人看见,可又哪里有让爷们铺床的道理。忙笑道:“还是我来吧。”说话间,就生疏的开始铺床。 从前都是墨书几个人铺好了的,沈紫言自己动手的时候也不多,因而就有些生硬,但又不敢让杜怀瑾看出来,只得尽量加快了手下动作。 杜怀瑾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默默看了她片刻,哧的一笑,“你去那边榻上坐着,我来。”说完,修长的手指已拈起了被褥,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平平整整的了,叫人挑不出个不是来。沈紫言顿时满脸通红,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 杜怀瑾一面铺床,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身边也没有多少服侍的人,从这些事就是我自己做的。”沈紫言心里微酸,迅速眨了眨眼,柔声说道:“以后我替你做。”杜怀瑾回过头来,揶揄的望了她一眼,眉梢微挑。 那模样,那神色,分明就是在问,你会么? 沈紫言颇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去,似乎那些琐事都被墨书几个人做了。她很少近身,自然不会,可她愿意慢慢学着去做,总有上手的一天。杜怀瑾微微一笑,斜了她一眼,“我的亵衣你还没有替我做呢。” 沈紫言顿时无言,横竖杜怀瑾是瞧不上自己笨手笨脚了,也就破罐子破摔,“我……不会。”杜怀瑾那日已听她说过,这次再听她提起,哈哈一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面颊,“反正你是答应我了,后悔也无用。” 沈紫言听着他的笑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怎么知道,旁的都是一学就会,偏偏就是这女红,她这么些年都无能为力。 在柔和的灯光下,沈紫言面红耳赤的模样更令她平白添了几分娇羞的神色,杜怀瑾侧过头看着,心里一荡,双手就有自己意识的揽住了她的纤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沈紫言下意识的推了推他的胸膛,双手却触到他光溜溜的肌肤,脸上蹭的一下就浮起了红云。 杜怀瑾却被她的手挠得无处不痒,腹间升起一股躁动,忙仰起头,避开她胡乱飞舞的发丝,深吸了口气,那股萌动不减反增。再次垂下头,深深吻上她的唇。沈紫言身子一僵,脸上红晕更盛。 杜怀瑾见着更是难以自制,顾不得身上有伤,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沈紫言想到他身上的伤,方才在他臂弯里时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后背靠到光滑的丝被,才略松了一口气。忙侧过头去看他的右臂,见雪白的棉布上没有血迹渗出,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饶是如此,还是忍不住嗔道:“你就不能顾及顾及身上的伤?”杜怀瑾眉头微蹙,修长的身子已压覆了下来,“伤口以后再说,美人在怀,却是不能忍的。”说话间,伏低头去吻她的唇,被沈紫言一侧头避开,他温湿的吻就落在了她的粉颈上。 沈紫言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没有说话。杜怀瑾见着就更放肆起来,隔着衣衫揉搓她腰间肌肤,轻轻重重的啃咬着她白润的脖子,而后,慢慢下移。沈紫言的身子就软成了一汪春水,但顾及到他身上有伤,挣扎道:“我还没有沐浴呢。” 杜怀瑾哪里肯听,不以为意的笑道:“我不介意。”又咬了咬她的耳垂,“若是紫言当真要沐浴,为夫可以服侍你更衣……”语气里说不出的暧昧。沈紫言叹了一口气,知道在言语上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杜怀瑾见着她又羞又恼的模样,眼里有了深深的笑意,慢慢抽去她的发钗,将那簪子放在一旁的几上,手指一下一下的卷着她的头发。蓦地身子一僵,手下动作停了下来。 沈紫言正觉得奇怪间,就见到一只白色的鸽子飞了进来,皎洁的月光披了它一身,显得十分漂亮。沈紫言立刻就认出来那只鸽子是在福王妃处,突然飞进来的鸽子。杜怀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招手,那鸽子就落在了他臂弯上。 杜怀瑾修长的手指触上了鸽子雪白的毛,眼光余光见沈紫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鸽子,会心一笑,将鸽子放在她手上,“你摸摸。”沈紫言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雪白的鸽子就到了自己手中,顺着杜怀瑾的意摸了摸那鸽子光滑如缎的背部,眼睛弯了起来,“这鸽子真好看。”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杜怀瑾就寻到了平常穿的天青色衣裳,开始解开亵衣的衣带,“我立刻出去,你不用等我了。”沈紫言见着他眼中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炽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寒意,知道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好多说,见他虽一如往常的在穿衣服,可因为左臂受伤,到底有些不便,动作就慢了些。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忙拢了拢自己凌乱的衣裳,快步走到他跟前,替他理了理衣裳,又将那外袍替他穿上了。杜怀瑾身子微僵,嘴角微微上扬,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来了。” 沈紫言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明知有些事情不是她所能过问的,还是很想知道一些,只希望可以替他分担分担。目光落在那雪白的鸽子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鸽子就飞出了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沈紫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次日只听见一声鸡鸣,沈紫言慌忙起身,摸了摸身边的床褥,空荡荡的。杜怀瑾依旧不见踪影,沈紫言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唯恐他又遇到歹人,默默替他抄了半晌的经书。待到将笔放下,却又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眼看着就要去给福王妃请安了,听到秋水来报:“大奶奶身边的妈妈来给姐问安了。”原来是朱氏身边的妈妈,沈紫言懒洋洋的说道:“请她进来吧。”对朱氏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致。 来报信的是朱氏身边的妈妈,笑容里带着几分心翼翼,“特地来给三姑奶奶报喜,我们大奶奶有喜讯了。”沈紫言对沈青林和朱氏的事情虽不甚关心,但听说她有孕了,还是有些欢喜,忙命随风从库里找了两根百年的人参,又寻了一大包燕窝让朱妈妈带回去。 朱妈妈见了这许多东西,千恩万谢的去了。在院子里向那些婆子们炫耀:“福王府那气势,啧啧,只怕全金陵城也找不出另一家来,就是那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就不是我们府上的管事妈妈可比。三姑奶奶住的院子,富丽堂皇,走上一盏茶的功夫都走不出去,叫人晃花了眼!三夫人还随手赏了我十两银子,都是实打实的银子……”说着,就将那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在众人跟前炫耀了一番。 那些婆子听了朱妈妈一席夸赞之词,又见了那银子,不疑有它,更何况这本就是三姑奶奶的体面,也是沈府的体面,纷纷传扬开来。这话自然是传入了柳氏耳中,气得脸色发青,在内室里暗骂:“我长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样不懂事的女儿家,就是嫁出去了还要死死握着家里的家务事不松手……” 身边的妈妈唯唯诺诺的,也不敢说话。心里却在想,沈紫言出嫁以后,府上这些下人眼里更没有了夫人,的去巴结王妈妈,徐妈妈这些沈紫言留下的旧人。还有不少人凑到沈青钰跟前的海棠和杜鹃面前去献殷勤,根本没有人将夫人放在眼里,自己虽然是跟着夫人从柳家出来的,现在也是沈家的人了,总得想着去寻着门道巴结巴结王妈妈,也为自己和闺女谋个好前程…… 谁知道王妈妈是沈紫言提携上来的,身负重恩,行事作为更是心,不敢有丝毫差错,唯恐折了沈紫言的面子。对那些凑上来讨好巴结的人,一概是不放在心上,不过笑脸应付一番便罢了,那群下人明知道如此,却也无话可说。 谁都知道沈紫言和沈紫诺姐妹嫁的都是金陵城一等一的大户人家,沈紫言更是福王府的三夫人,真正的皇亲国戚,又有谁敢白白得罪了她留下的人! 惨淡的粉红榜…… 泪奔求粉红!今晚有加更……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柳暗 二 沈紫言看看时候,也该是给福王妃问安的时候了,忙湿热的帕子净了手脸,眼见着杜怀瑾没有回来的迹象,只得独自一人去福王妃处。身边的墨书不无担忧,“三少爷怎么……”新婚一个月,夫妻一般都是形影不离,一同去正房请安。但此时杜怀瑾不在,沈紫言也没有别法可想,笑了笑,“不碍事,王妃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 福王妃见到她独自过来,大吃一惊,忙问:“瑾儿呢?”这事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只消问问门房那里守门的人,就一清二楚了。沈紫言也没有扯谎,照实说道:“三少爷昨晚遇到一点急事,匆匆出去了,或许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福王妃眼里就有了难掩的失望。 原本以为娶了媳妇也能收收心了,谁知道这才几天,就开始胡来了,大晚上的出去,八成就是去了那戏子那里…… 但沈紫言是新进门的媳妇,福王妃也不好说什么,反倒宽慰她,“兴许是有什么急事……”沈紫言心里自然明白杜怀瑾是为了福王府的安危奔走了,只是那话却也不能告诉福王妃。微微一抬眼,就见到福王妃面如满月,肌肤如白荑一般柔美。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还是显得如那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一般。 沈紫言突然一瞬间明白了杜怀瑾为什么没有打算将朝堂之事透个一言半语给福王妃听。或许,这么多年,福王妃就一直在福王的庇护下生活,所以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性子还是热忱得如同那年轻姑娘家。现在哪怕是为人母,上有福王,下有杜怀瑾兄弟。福王妃根本不用操心那些大事,只需操心操心眼前几个儿女的事便罢了。俗话说,女儿肖母,福王妃年轻时,大概也和杜水云差不多的性子吧。 心里泛起一抹苦涩,沈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有些不知世事吧。只是可惜,没有遇见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良人…… 到头来,落得那样的结局。 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沈紫言也不好多想,忙打住了这个念头,默默的坐在福王妃下首喝茶。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二夫人踏着轻快的步子进来了,见着沈紫言一个人,颇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叔没有和你一起?”眼里分明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语气也有些夸张。 沈紫言就将对福王妃说过的言辞又说了一遍。二夫人听了,一惊一乍的说道:“哎呀,能有什么事情比三弟妹还重要,居然不着家了,别是去了外面……”福王妃眉头深蹙,脸色变了变,“你大嫂今日晚了,你带着丫鬟去一旁摆碗筷去。”口气有些严厉。 福王妃一面说,一面就看着沈紫言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她盼孙子盼了这些年,就怕儿子和媳妇不和睦…… 沈紫言听了二夫人的话,只是笑了笑,垂下头没有说话,神色里丝毫没有不快。若是显得不在意,叫福王妃难看,若是太过在意,只会让人以为家子气。说起来,金陵城这些达官贵人家里,谁没有几个包养戏子的流言传出来! 更何况,沈紫言现在对杜怀瑾的看法早已与当初不同,并未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并不相信他当真在外间包养了戏子。 二夫人被福王妃当面喝止,有些难看,干笑了几声,怏怏的去了正厅摆碗筷。 福王妃抚额叹道:“你二嫂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别听她乱嚼舌根。”福王妃是婆婆,这话她能说,沈紫言却是不能附议的,也不过淡淡笑了笑,“我虽嫁进来才几日,可也相信三少爷的品性。” 福王妃脸色微霁,说起杜怀瑾时候的事情来,“……那时候已经七岁了,调皮得了不得,拿了画笔在仙鹤身上画画儿,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那仙鹤跑的又快,他人又,三下两下就将那扑腾的仙鹤捉住了。最后还嫌弃仙鹤的毛被他画得不成样子了,将那仙鹤的毛都拔光了。三两天的功夫,就闹到了御花园,将皇上也惊动了。那时候皇上正在御花园赏花,他就冒冒失失的追着仙鹤去了御花园,好在皇上也没甚在意,反倒是赏了他几匹白马,还让他当面画画儿……” 原来杜怀瑾还有这样的时候…… 沈紫言抿着嘴笑了笑,眼里泛着狡黠的光华。 不过,按照福王妃的描述,那时候皇上对福王府还是厚爱的,不然也不会对冲撞了御驾的杜怀瑾如此宽容。毕竟,这事可大可,若是皇上揪住了不放,杜怀瑾一顿打是逃不了的。转念一想,也有些蹊跷,皇上是杜怀瑾的亲大伯,对着顽劣的侄子不加以引导,反倒是采取了纵容的手段…… 或许,往好里想,就是不和孩子计较,宅心仁厚。往坏里说,就是捧杀侄子…… 若是杜怀瑾那时四五岁,宠爱倒也还好说。可是七岁的孩子,已经是要启蒙的年纪了。长辈的引导自然十分重要。 这就要看当时皇上是怎样的心思了。 权谋这等事情,果然就不是常人可以领悟的。 沈紫言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只听着福王妃满面笑意的回忆杜怀瑾的那些往事,“后来王爷知道了,好生打了他一顿。后来也不知怎的,有一天突然从宫里出来,一本正经的说要习武,那时候王爷正赋闲在家,自然十分高兴,当即请了自己几员下属,真刀实枪的教他习武。那孩子也是个傲气的,受了伤,一声不吭的,连眼泪也不流,倒是我做母亲的屡屡见着心疼不已,王爷还夸他有男儿气概……” 不是不喜欢流泪,而是不能流泪吧…… 沈紫言突然很想知道杜怀瑾在宫里遇见了什么事情,导致一个顽劣不堪的孩子一夕之间成长起来。 “后来就连那几个下属都不是他的对手,王爷更是欢喜,亲自拿了先帝御赐的宝剑和他对招。”说到此处,福王妃眼里有了异样的神采,“你也知道王爷自在军中长大,见过的敌人不知凡几,初时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败下阵来,后来我听说他每天半夜起来练剑,有一日倾盆大雨,他还是没有耽误,第二日就开始咳嗽,我四处求医问药,好容易是将他的风寒治好了。没过多久,他居然就胜过了王爷……” 那个咬着牙不肯服输的三少爷,那个嬉笑怒骂不知愁的公子哥,那个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杜怀瑾? 沈紫言听了福王妃一席话,半晌无语。直到二夫人进来传饭才回过神来,忙扶着福王妃坐在了桌前。 兴许是说了半晌的趣事,福王妃显得兴致十分高昂,丝毫没有了方才的不快。二夫人环视了一周,突然惊道:“大嫂怎么没来?”难怪总觉得少了一个人。沈紫言方才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聚精会神的听着福王妃说话,渐渐忘了这一茬。何况她也不是多事之人,大夫人不来,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自己又何必眼巴巴的提起! 福王妃心里比谁都清楚,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对沈紫言说道:“尝尝这鲜鱼,才从长江里捞上来的。”沈紫言也就依言尝了几筷子,眼角余光见到一旁的二夫人脸色已有些僵硬,也就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碗中的饭菜,没有再多看一眼。 用罢饭,沈紫言忧心杜怀瑾,陪着福王妃略坐了坐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福王妃暗地里就同林妈妈抱怨:“到底是庶女,没什么见识……”这话自然是说二夫人了。林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和稀泥:“二夫人不懂事,您多教一教,也就好了。”福王妃脸色微沉,“我可教不出什么好媳妇来!”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林妈妈哪里不知道福王妃对二夫人不满已久,福王妃原本对二少爷的生母心里就梗着一根刺,对二少爷自然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虽面上是和颜悦色的,到底是比不上嫡出的大少爷和三少爷,尤其是在她膝前长大的三少爷,更是宠得无法无天。 昔日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在跟前,难免就被人拿来比较,对二夫人明面上倒也没有给多少颜色,现在三夫人又进门了,又是三个媳妇里面唯一一个福王妃亲自挑选的,自然心里就多了些偏袒的意思。 再加上二夫人是庶出,照福王妃的意思,倒是宁可娶那寒门户的女儿,只要举止行为大方有礼,也就罢了。可福王偏偏从国公府里选了个庶女,倒不是福王妃瞧不起庶女,而是二夫人行事作风都透着股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狭隘,可见得当日在家时不得嫡母喜欢了。大少爷是世子,他的婚事由福王做主还好说,偏偏庶出的二少爷的婚事,福王妃也不能做主,自然心里就积了一口气了。 这样一来,二夫人就成了三个媳妇里面最不得福王妃喜欢的了。 杜怀瑾一直到巳时才回来,脸色十分的难看。 晚上有加更,求粉红啊求粉红…… 下面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兽王请按爪 书号:04八1 作者名:酒几觞 简介:找个兽王当相公(s:重口味,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柳暗 三 沈紫言正坐在窗前喝茶,见了他的脸色,知道事情不大好,忙对墨书使了个眼色,然后迎了上去,关上内室的门,问道:“怎么了?”杜怀瑾的脸色难看的厉害,目光掠过内室,没有说话。 一连饮了两杯茶,才慢慢说道:“皇后娘娘要过继虞妃的儿子。”虞妃的儿子,那就是四皇子了…… 四皇子如今已经成年,若过继给皇后娘娘,虞妃可就和四皇子没有半点关系了。暂且不说现在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四皇子有机会角逐太子之位。就是四皇子不能成为太子,日后被封为亲王放了出去,虞妃也是太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虞妃甘心这样放弃? 杜怀瑾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般,叹了口气,说道:“有舍才有得,虞妃原本是宫里打杂的宫女,后来才被封为才人,又因为诞下四皇子才被封为妃,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若是四皇子过继给皇后娘娘……”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沈紫言却心知肚明。 也就是说,虞妃之所以甘愿将四皇子过继给皇后娘娘,多半是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后娘娘在某方面给了她暗示或者许诺,譬如,承诺会支持四皇子夺嫡。而虞妃出身寒微,自然没有什么眼界,也没有认识到其中的厉害干系,只一心想着让四皇子登位,所以就轻而易举的答应了皇后娘娘的要求。 不过,这样的后果,虞妃有没有想到,她多半会被皇后娘娘借机害死…… 亦或是,虞妃甘愿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性命…… 而四皇子已经不是三岁儿,他是已经成年的皇子,哪怕就是有朝一日成为太子,而后成为天子,只怕虞妃的事情也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样皇后娘娘的位置多半会不稳。 若皇后娘娘不除掉虞妃,事情只会更糟。四皇子与虞妃的母子关系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不可能因为过继而磨去虞妃在他心中的地位,那样的话,要么就是皇后娘娘和虞妃共存,成为两宫太后娘娘,要么就是四皇子过河拆桥,日后除掉皇后娘娘。 无论哪一种结果,只怕都不是皇后娘娘所愿意见到的。 过继之事,自然是越早越好,那时候的孩子没有对生母的印象,多半会对养母亲近。生恩不及养恩,那孩子自然会念着养母的好。可现在皇后娘娘要过继的是成年皇子,别说是养恩了,只怕皇后娘娘之前和虞妃没少明争暗斗,这四皇子对皇后娘娘的印象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此处,沈紫言镇定下来,问杜怀瑾:“你打算怎么办?”杜怀瑾抿了一口茶,“我的意思是先从虞妃的娘家下手,若是那虞妃知道其中的厉害,倒还好说,不过多半是不成的。还得另外再想法子。再有,就是这事到最后成了,也不过是多了两个傀儡罢了。” 两个傀儡…… 如果说一个是皇后娘娘,那另一个就是四皇子了…… “这事,爹知道吗?”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的说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爹和大哥……”杜怀瑾微微颔首,“爹已经知道了,只是一时脱不开身,大哥那里……”杜怀瑾唇边有了一丝苦笑,“大哥那里我不过略提了提,他就惊吓得脸色发白,我倒是不好再说下去了。” 福王没有丝毫犹豫的去了沧州,是不是可以暗示,他在内心深处对杜怀瑾十分信任,因而在这风口浪尖的关头,将金陵的一应事情交给了杜怀瑾? 沈紫言想着,就听见外间墨书轻咳了一声,而后是她有意放重的脚步声,“姐,大姐身边的绿萼来了。”沈紫言就看了眼杜怀瑾。 杜怀瑾笑道:“你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沈紫言这时才出了内室,命人端了杌子让绿萼坐下,“怎么了?” 绿萼脸色灰白,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我们大姑奶奶产了……” 沈紫言脸色微沉,声音一点点冷了下去,“这事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沈紫言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昔日沈夫人产,现在沈紫诺又产了! 绿萼泣道:“我们大姑奶奶去给夫人请安,路上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孩子撞到了,当时就淋血不止,大姑爷慌忙叫了大夫,却还是没有保住……”沈紫言心里怒火噌噌直往上窜,“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任由他到处乱跑?” 绿萼欲言又止。沈紫言眉头蹙了蹙,这都是什么关口了,怎么还这样藏着掖着的! 一旁的墨书就劝道:“在我们三姐跟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三姐可是大姐的亲妹妹……”绿萼听着就咬了咬牙,“我听着李府的下人说起些闲言碎语,说那孩子是大姑爷的外室养的,今年已经三岁了,叫李仁,只是这事大姑爷从未和大姑奶奶提起……” 沈紫言深吸了口气,立刻站起身来,撩起了帘子,勉强挤出了笑容,对杜怀瑾说道:“妾身大姐出了点事,想去瞧瞧。”杜怀瑾瞧着她脸色不好看,忙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沈紫言想到他方才的坦白,也就没有隐瞒,“我大姐产了。” 杜怀瑾身为男子,对这些事本就所知甚少,但还是立刻吩咐厮去取了些补药,“拿去给大姐补补,有事让丫头回来说一声。”杜怀瑾这样,俨然是将沈紫诺当做了自家人。沈紫言心里顿生出一股暖意,方才蓬勃的怒意就平息了下来,笑着点头,“好。” 回程的马车上,沈紫言眼前不停浮现沈紫诺苍白的脸色和那个叫做李仁的孩子怯生生的眼神,抚额叹息,再也说不出话来。明明前几天绿萼欢天喜地的来报喜,到现在,就演变成了这样! 回到福王府时已是华灯初上,沈紫言心情十分黯然,一路无言,去福王府处问安时也没有露出多少笑颜。福王府就问起沈紫诺的情况来,“怎么样了?”沈紫言叹了一口气,“大夫说保不住了。”福王府想到了过往的事情,不免唏嘘了一回,反倒安慰她:“孩子不懂事,头胎多半是折损了的,让令姐不用伤心,好好将养着,慢慢的就好了,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沈紫言听着心里一暖,不管怎样,福王妃都是做婆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安慰自己,已是十分不易了。说着,就望着福王妃真诚的说道:“娘说的是。”福王妃见着就露出了慈爱的笑意,目光里带着些悲悯,“你母亲去得早,只怕你姐姐身边也没个诉说的人,你找着时间多去看看,开导开导,时日久了,也就渐渐淡忘了。”沈紫言感激不已的应了。 福王妃就撵她回房:“……瑾儿等了好一阵了,晚饭时还心不在焉的……”沈紫言脸上微微有些发热,明知道福王妃抱孙心切的心情,也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又说了几句闲话,便退下了。 一路上思绪却有些不宁静,想到子嗣问题,颇有些忐忑不安。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进门才几日,暂时倒也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难免不会有压力。看得出来,福王妃抱孙子的心情十分迫切…… 院子里静悄悄的,沈紫言进门时就见着秋水几人在外间守着,见了沈紫言,眼中一亮,忙迎了上来。这样静谧的气氛,沈紫言也不好大声说话,轻声问:“三少爷呢?”秋水应道:“三少爷一直在内室,也不叫人进去服侍。” 杜怀瑾一向不喜欢生人近身,自然也不喜欢下人服侍,更不喜欢旁人碰他的东西。沈紫言虽与他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可也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闻言就笑了笑,“以后没有三少爷吩咐,也不用过去服侍。” 秋水几人忙应了,撩起帘子迎了沈紫言进门。 屋子里的几个丫头,见了沈紫言,都围了上来,沈紫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就见杜怀瑾半靠在窗前,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在面上投下了一道阴影,让他整个人说不出的寂寥。 沈紫言看着他疲惫的脸色,知道他为了皇上的事情奔波,心里生出一股怜惜之意,一时也不忍心打搅他,就默默在他身边坐下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杜怀瑾立刻从睡梦里转醒,警戒的瞟了身旁一眼。见了是她,眼里的戒备慢慢散去,取而代之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紫言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复杂的眼神,心里咯噔一跳,担忧的话不由自主的说出口:“怎么了?”杜怀瑾忽的紧紧携了她的手,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紫言,你别伤心……” 沈紫言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说话声音都有些飘忽,“出什么事了?” 终于赶上加更了,求粉红呀!总觉得子夜的粉红就和便秘一样,一点点的挤出来的,掩面……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乱麻 一 杜怀瑾眼里是无尽的悲怜,“我得到消息,岳父在西郊遇袭,至今下落不明……” 沈紫言一听这话,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骤然失去了温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半个时辰前,我收到了消息,立刻派人出去打探情况了,到现在也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只说是岳父和人去紫竹轩喝酒,又去西郊赏荷花,吟诗作赋,后来也不知怎的落了单,就遇袭了……”杜怀瑾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你不用担心,西郊巴掌大的地方,待到有消息传来,立刻就能命人去寻,不会有多大的事情的。” 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他的安慰之意,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下来,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想到此处,沈紫言就问:“当时和我父亲一起出去的是哪几位大人?”若是能找到那几位大人,想来也该得到沈二老爷的消息了。 杜怀瑾摇了摇头,“只说是遇袭,我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沈紫言知道急也无益,可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想要站起来走走,可双腿有些发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这大晚上的,寻人自然是有些不便,可沈紫言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同杜怀瑾商量:“要不我派个人回娘家去问问,或者也让他们派人出去找找。”话说到此,心里顿时掠过一丝凄凉。 沈家的支柱是沈二老爷,现如今他不在,长子沈青林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幼子沈青钰年纪又轻,这沈家竟连个能站出来做主的人也没有。哪怕是只要有一个能担起责任的也好,只是可惜,想来想去,一个也没有。就是不论自己这一房,看看大房,也是个不靠谱的。 杜怀瑾迟疑着说道:“岳父遇袭一事到现在还没有传出去,只怕你母亲家几个兄弟都还不知道此事……”沈紫言微微有些错愕,“我父亲虽说不上是什么达官贵人,可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员,他遇袭,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出去?” 杜怀瑾叹了一口气,“这事从发生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西郊离城内也有一段距离,而且跟着去的随从只说岳父是独自离开了,并没有提到岳父失踪一事。”沈紫言倍感头疼,“那我们沈家的随从呢?”“都不在了。”杜怀瑾薄唇紧抿成一条细细的线,“应该是被有心人处理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岳父遇袭,还是因为西郊有残余的血迹。现在只怕不止我们的人在找,还有那伙出手袭击的人也在找……” 沈紫言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声音都有些颤抖,“那是不是说……”杜怀瑾垂下头,没有说话。沈紫言心里已隐隐有些明白。若是那里有血迹,那十有,沈二老爷是遭遇不测了。就是现在还活着,想来也该受了伤,沈二老爷自富贵乡里长大的,现在有伤在身,能不能躲过那群人的追杀还两说。 沈紫言蓦地抬头看向杜怀瑾,目光灼灼,“这次遇袭,是谁支使的那些人?”眼里再也没有了恐惧和惊慌。事到如今,再如何惊恐也无济于事。沈紫言已然有了壮士断臂的决心,若是沈二老爷还在世,那无论如何也要寻到的。若是沈二老爷已经撒手人寰,那说什么也要寻到袭击他的人。还有之后的后事,也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反倒平静了许多。 杜怀瑾眼见着她冷静下来了,这才说道:“所料不差,应该是泰王。” 泰王 沈紫言吃了一惊,只觉得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令她不可以相信的,没有片刻迟疑的说道:“泰王现在远在陕西,就是调遣人马也要时日,怎么刚好就能趁着我父亲去西郊的时候找人刺杀?”杜怀瑾眼里有了一丝赞许,更多的是怜惜,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泰王手下的几个下属,已经在半个月前偷偷回到了金陵城。”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原本许多不可解释的事情一瞬间变得明朗起来,“这么说,皇后娘娘背后的那个人,也是……”沈紫言本欲一口气说完,但想到隔墙有耳,立刻打开了内室的门,见墨书正神色凝重的守在门前,见了她,低声说道:“姐放心,我已经命人四处守着了。”虽不知道自家姐和姑爷在说什么事情,可直觉告诉她是大事,也就暗地里叫了秋水几个人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地方守着了。 沈紫言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你做得对。”墨书眼里满是坚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紫言见着放下心来,立刻回了内室和杜怀瑾说道:“泰王这样做,难道是盯上我父亲兵部尚书的地位了?”“只怕就是如此了。”杜怀瑾沉吟道:“我听说之前岳父去过山西督查黄河堤坝建造问题,泰王屡次三番相邀,都被岳父拒绝了。现在宫里面出了那事,泰王正好想借机图谋不轨之事,自然想要在兵部那里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想要除掉沈二老爷有各种手法,只是,泰王已经等不了了么? 所以,才会在今日,采取这样的手段。 这么多事情袭来,沈紫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而心里却格外的清明。 杜怀瑾默默看着她,又悲又怜,过了一会才问:“你去李家怎么样了?”沈紫言心知他是想岔开话题,让自己得以机会缓解情绪,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去的时候,大姐房里只有姐夫一个人,见到我,满脸羞愧,不住的道歉,只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大姐。” 沈紫言唇边就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说到底,我不过是姑妹,再如何也管不到姐夫头上去。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大姐就急急从床上唤我过去说话,我只得坐在炕沿上陪着大姐说说话儿,就见到李夫人亲自领着那孩子进来给大姐赔罪。大姐产以后,我还是第一个去看的家人,那孩子瘦骨嶙峋的,见了我,眼睛里满是惊恐。我心里再大的怨气也无从说起,也断然没有和一个孩子计较的道理。李夫人就在我跟前命那孩子跪下,不住给大姐磕头。大姐又是和心慈的,到最后反倒是替那孩子求情……” 沈紫言只觉得握住她的一双手更紧了些,苦涩的笑道:“李夫人是我大姐的婆婆,我有什么话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了,免得日后大姐在李家不好做人。姐夫又一个劲的赔罪,饶是如此,我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却又不知道该去怪谁。孩子不对,自然是大人教养无方,可若那孩子真是姐夫外室生养的,那我大姐就是他的嫡母。我大姐好说歹说,让我千万不要为难那孩子。我见着她脸色苍白,想起她从前的好颜色,一阵心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杜怀瑾就揽住了她的肩,沈紫言将头埋在她胸口,鼻间满是的清香,许久许久,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在这样纷乱的情况下,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感觉身边的杜怀瑾动了动,然后她就落入了软软的床榻之上,下意识的想要提醒杜怀瑾留心伤口,只是眼皮沉甸甸的,再也睁不开。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见到了久未见过的母亲,正想要走过去好好诉说相思之情,就见一只猛虎从花丛里一下子跃了出来,然后一路追着她…… 醒来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一转头,就见到杜怀瑾斜斜的靠在床柱上,昏黄的灯光闪烁着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射出一个浅浅的阴影,额前散乱的黑发纠结出淡淡的忧心,细长的眼睫下是掩不住的浓浓的倦意,薄薄的嘴唇微微的抿着,竟是在梦中都带着薄怒。 正欲坐起身来,就见到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宽厚的手掌就那样将她的手包裹在了手心。好像,两个相依相偎的人…… 沈紫言心中一悸,望着他的睡颜,又望望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间便觉得泪盈于睫,心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心酸,又似是淡淡的欢喜。“你醒了?”杜怀瑾霍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紧张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沈紫言摇了摇头,但随即想到帐子里灯光昏暗,也不知他能不能瞧见,低低说道:“我没事。”杜怀瑾的手指就抚上了她的面颊,一点一点,轻轻摩挲着。沈紫言茫然的看着他手指上的泪光,若有所觉。 原来,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落泪了。 只是,到底是为了那些烦心事,还是为了,那时杜怀瑾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 连她自己,恐怕也说不出来。 就只听外间传来墨书的声音:“三少爷,阿罗想要见您。”杜怀瑾回头看了沈紫言一眼,低声解释:“只怕就是那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乱麻 二 第一百四十三章乱麻(二) 沈紫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拉住了杜怀瑾的衣袖,“我也想听听。]”“你自然是要听听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种态度显然令沈紫言心里十分欢喜,嘴角微勾,坐在屏风后面听着阿罗和杜怀瑾一问一答。阿罗恭谨的垂着双手回话:“应天府的人已经赶过去了,只怕这事没几天就会传开了……”说话间,就见到绣着锦绣山河的屏风架子下面有一双宝蓝色的绣花鞋,这屋子里不可能有会旁人了,十有就新进门的夫人了。 阿罗眼里微微闪过一丝诧异,言辞更加心谨慎起来,“我照着您的意思派人在四处找了找,并没有发现沈二老爷的踪影,或许是藏在某处安全的地方也说不准。”沈紫言微微有些失望,但随即想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沈二老爷,其实已经算是好消息了。至少说明他成功逃出去了,虽不知道在哪,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总比出了什么事好…… 杜怀瑾略略一沉吟,说道:“立刻将这消息散布出去,明日落日之前,要让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沈尚书遇袭了。”特地强调了沈尚书…… 沈紫言细细想了一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多半是要将此事闹大,最好闹到街知巷闻的地步,到时候这件事情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了。就是泰王只手遮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若是能传入皇上耳中,那就更好了…… 不过,要传入平民百姓耳中,不是什么难事,真想要传到宫里面去,可就不容易了。 阿罗恭顺的应了声是,见杜怀瑾并无旁话吩咐,便退了下去。 沈紫言就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见杜怀瑾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去打扰他,静静的坐在书案前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夜已深,晚风拂过,带着些许的凉意。 沈紫言看着夜幕里摇动的树枝,久久的没有说话。只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得好好想想,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先是杜怀瑾收到皇上病重的消息,只是不知真假,进宫时太后娘娘说话闪烁其词,云里雾里的,皇后娘娘又是一副对她十分不喜的模样。]然后是沈紫诺传来有喜的消息,再就是还没等她从喜悦里过去,沈紫诺就产了。现在又是沈二老爷遇袭,下落不明,沈紫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新婚这几日,竟没有一日消停的。 再有就是杜怀瑾遇袭,沈紫言心念微动,待杜怀瑾抬头时轻声问:“你说,我父亲和你遇到的,是同一伙歹人吗?”杜怀瑾摇了摇头,“是两伙人,袭击我的那一群人,早就被我尽数杀掉了。不过,我能保住性命也不容易,若不是遇到许熙……” 沈紫言微微一怔,就见到杜怀瑾瞟了自己一眼。十分坦然的回望了过去,“这事是怎么回事?”杜怀瑾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那时候我在树林里觉察到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就见到十来个蒙着面的人都扑了上来,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身边几个厮都被他们三两招就处置了。唯有阿罗身手敏捷,还安然无事,可只有我们两个人,到底是有些应接不暇,我左臂当时就被砍了一刀……” 沈紫言的目光就落在了他手上的左臂上,几乎可以想见当时的艰险,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怎么不多带几个护院?”“金陵城到处都是泰王安插的眼线,少带几个人,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杜怀瑾叹了口气,又说道:“当时阿罗拉着我就跑,可是四下里也没有遇到什么人。那十几个人被我杀的只剩下五六个,还是穷追不舍,这时候就见到一队人马缓缓而至,我和阿罗就窜了进去,谁知道那轿子里坐着的正是许熙。他见了是我,二话不说就命下属捉拿那几个歹人。想不到他一介书生,手下的人功夫倒也不弱,我借着他们的帮助,这才得以脱身……” 杜怀瑾眼中多了些赞许之意,“当时他见着我左臂有伤,又见了那一伙人,却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光是这份沉稳,就叫人刮目相看了。”说着,不由想起许熙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耳边是他温润如玉的声音,“我今日从来没有经过这里,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语气淡淡的,却有着不容人怀疑的威信。 他的话犹在耳侧想起,“我只盼着你能待他好……”近乎是哀求的语气。 杜怀瑾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许熙那么个油盐不进的人,堂堂天子近臣,心里装着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紫言…… 不过,心知如此,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悦或是嫉妒,反而是一种心安。或许,正因为许熙才是真正的君子…… 沈紫言看着他的神色,摇头叹息,“之前你怎么不说?”他带着伤回来,也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便过去了。若不是他亲口描述,哪能想到其中的险恶杜怀瑾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眼里满是浓浓的愧疚,“你嫁给我不过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沈紫言坚定的回握住了他的手,“我们本就是夫妻,不仅要共富贵,还要共患难。”杜怀瑾从来就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前行,此刻心里一角似有春日里的阳光照耀,令他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了。” 杜怀瑾又恢复了常色,懒洋洋的进了内室,惬意的饮了一盏茶,“我瞧着许熙倒是个可交之人。”沈紫言正在铺床的手就顿了顿。第一次遇见许熙时,自己也不过才岁的模样吧…… 韶光易逝,一转眼,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而他们再也回不到初遇时那种天真无邪的时候了。或许,许熙也不记得自己了吧。 沈紫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好像失去一个多年的好友一般。只是这种感觉令她心里有些不安,背后传来一阵重重的压覆感。不用想也知道是杜怀瑾那厮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侧。 沈紫言无语的铺着被子,“我背对着你,你怎知我就在出神?”杜怀瑾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谁让你不接我的话。”沈紫言再次无言,臂弯推了推他,“别闹。”杜怀瑾颇有兴致的看着她的手,低低调笑了起来,“我来吧。” 沈紫言手下顿了顿,将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继续铺床。杜怀瑾的手却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而后顺着曲线慢慢探进了她的衣襟…… 天明时,沈紫言照样醒得很早,而身旁的床被已经生凉。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杜怀瑾只怕是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呆呆的靠在床上坐了会,脑子里满是沈二老爷失踪的事情。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事究竟会如何。 最后索性撩开帐子起身,兴许是受了杜怀瑾的影响,也没叫人进来服侍,自顾自的坐在窗前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墨书推门进来,轻手轻脚的,见了她赫赫然端坐在窗前,吓了好一跳,愣了片刻才说道:“三少爷刚刚寅时就出去了……” 沈紫言早已料到,也没有觉得诧异,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墨书就问道:“姐,要不要给老爷递个音?我听着绿萼的意思,似乎还没有将大姐产的事情告诉老爷呢。”沈紫诺居然没有派人回去…… 沈紫言微微有些错愕,随时会意过来,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沈家,没有一个可以让她说的人啊。所以,她的丫鬟,才会第一时间来告诉自己了吧。毕竟,自己是她的亲妹妹。 沈紫诺产,沈家作为娘家,如果不闻不问,只会让李家轻瞧了,到时候沈紫诺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沈紫言心里顿生出一股凄凉之意。别说是沈二老爷现在下落不明,就是他现在安好,只怕沈家也无人可以去李家探望探望的。朱氏有孕在身,柳氏不必说,巴不得沈紫诺过得不好,算来算去,最多也就是几个管事妈妈去看看便罢了。 沈紫言苦笑了笑,“回去让王妈妈带着药材走一遭吧。”墨书看着沈紫言的脸色,也暗暗叹了一口气。 沈紫言只觉得心里更是百转千回,一个家族,下一辈不出几个能成事的,哪里能维持现在的盛况…… 她们家又不是那公卿之家,有那爵位可以世世代代承袭。虽是书香世家,可三代之内不出进士,败落几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沈青林已经是个不成器的了,要做父亲的人了,还是个白丁。现在唯有寄希望于沈青钰了,好在他也和沈二老爷一样,十二岁考中了秀才,到底是给了人一线希望。 从秀才到举人,是一道坎,从举人到进士,又是一道坎。沈青钰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还真的不好说。有的人一辈子都是秀才,始终跨不过去那道鸿沟。不过,若是能考中举人,压力就会得多,举人在某些方面,都有很大的优势。中了举人也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仕途,日后即使会试不中也有作学官、当知县的机会。 沈紫言虽然期盼,可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反倒叫沈青钰白白添了心理负担。 秋水已快步走了进来,急急说道:“姐,我们府外来了一伙人,都是官兵的打扮……” 晚上有加更,求粉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乱麻 三 第一百四十四章乱麻(三) 沈紫言心里陡然一惊,一瞬间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不知那伙官兵到底是何意图。uu看说就到~细想了想杜怀瑾说过的话,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似乎这事是在杜怀瑾预料之外的。 若是因为杜怀瑾遇袭一事,也不该找到福王府来,毕竟是杜怀瑾被人刺杀,而不是他主动伤人。再说,那是何等机密之事,除了杜怀瑾和阿罗,再有就是许熙和他手下的那批人,这事不会有旁人知道的。 沈紫言虽与许熙相知尚浅,也不过于七年前和空明寺中见过几次罢了,连话也未说上几句。可隐隐有种感觉,许熙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再说,许熙是天子近臣,一朝得志,想来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本事才对。这事干系重大,许熙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将这事泄露出去。再加上杜怀瑾没有将此事闹大的意思,那阿罗自然也不可能多嘴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此事颇不简单。 福王府是何等地位,不是什么人想闯就能闯的,就是应天府的人有什么事找上门来,也得先递上名帖吱个声,断然没有带兵前来拜访的理。沈紫言这样想着,吩咐墨书和秋水二人:“走,我们去王妃那里看看。” 这时候杜怀瑾又不知去了何处,唯有看看福王妃那边是怎样的光景了。到正房时只见福王妃面沉如水的端坐在榻上,眉头微蹙,见了她来,丝毫也没有舒展开来,不过是淡淡点了点头,“来了。” 沈紫言知道福王妃此刻心情不佳,也不多说话,请安问礼后就安静的立在一旁。只听帘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杜怀瑜三步做两步的跨了进来,“娘……”语气十分焦急,额头已有一层细汗渗出。uu看说就到~ 福王妃就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沈紫言知道杜怀瑜必定有什么事和福王妃说,所料不差,该是府外那伙官兵的事情,这事她虽然满腹疑窦,十分好奇,可也不好杵在一旁,借故走了出去,“我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有。” 福王妃看着沈紫言婀娜的背影,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倒真是个机灵的…… 林妈妈见机就带着丫鬟婆子们下去了。 杜怀瑾这才低声说道:“娘,问清楚了,来的是泰王手下的一个副将,姓张,刚刚从陕西回来,说是要拜访爹和您。”福王妃冷哼了一声,“我活了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带着兵士来拜访别人的道理。” 福王和泰王一向不怎么来往,更何况,泰王的身份又是那般敏感,自然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惹祸上身。福王妃虽不知道泰王当日是因为什么缘故被先皇流放到了那不毛之地,可她常年来往于宫廷之间,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种警惕,心里也明白了分,那泰王定是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不会落得被流放的命运。也不至于终年不得回金陵城,这些年一直没有和福王府来往。谁知道这次怎么突然有副将来府上拜访 杜怀瑜有些犹豫,“可是娘,我瞧着那张副将态度十分诚恳,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不如……”“你爹怎么教你来着?”福王妃微微有些恼怒,“你爹当日千叮万嘱,让我们不要和泰王扯上关系,别说是副将了,就是泰王本人来了,我们府上也是闭门不见的” 杜怀瑾被福王妃一阵说道,面上就有些讪讪然,笑道:“还是娘说的是。”福王妃见着唯唯诺诺的大儿子,眼中一黯,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杜怀瑜行事心翼翼,谨慎有余而气度不足,耳根子又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虽待父母孝顺,待兄弟也和善,只是对于现如今的福王府来说,仅仅有温和的性子是明显不够的。两个儿子里面,福王妃倒是更喜欢幼子杜怀瑾一些,虽喜欢在外胡闹,可聪明机智,往往能出人意表,叫人见着就心里欢喜。 偏爱幼子是为人父母的通病,福王妃也不以为意,只不过连福王暗中也常常叹息杜怀瑜不够干练。可怜这么多年,恨不能耳提面命,还是改不了杜怀瑜优柔寡断的性子。一样都是福王妃生出来的,行事作风却截然不同,倒叫福王妃头疼不已。 杜怀瑜是世子,日后就是福王府的当家人,还是这样万事没有自己的主张,可怎生得了 沈紫言却在耳房坐着和大夫人说话,“这几日不见你,清减了不少。”大夫人这几日都没有来给福王妃请安。大夫人淡淡笑了笑,“天气燥热,总是没有什么胃口,人也恹恹的,自然就瘦下来了。”笑容却有些飘忽。 沈紫言见得分明,默默叹了口气,只怕大夫人为了子嗣的问题,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有心找些轻松的话题来说,“那就找些酸酸的吃食来尝尝,想来也有开了脾胃了。”大夫人笑道:“在我老家那里,每到了这炎夏,就有姑娘开始走街串巷的卖冰糖汁,甜沁沁的,家母爱吃那东西,屡屡叫人买了让我们姐弟几个尝尝……” 不管怎么说,大夫人都非常沉得住气。杜怀瑜那样急冲冲的来了正房,大夫人不可能没有瞧见,只怕心里也十分诧异,却丝毫没有露出好奇的神色,而是和往日一样,云淡风轻的和自己说着闲话。光是这份气度,就衬得上世子夫人这个称号了。 沈紫言就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我也尝过那冰糖汁,用冰镇了,浅浅的抿上几口,一直凉到人心里去。”大夫人嘴角微勾,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二夫人的声音,“妈妈怎么在院子里,不在娘身边服侍?” 大夫人难得的打趣了一句,“这可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紫言抿着嘴笑了笑,不需多想便知道是二夫人在和林妈妈说话了。突然觉得大夫人也是个极有趣的人,只是从前不熟的缘故,也没多说几句话。既然说上了,也就继续说道:“家母还在世时,有一次去慈济寺,那里卖的吃食很多,琳琅满目,叫人看一眼就食指大动……” 大夫人就露出几分兴致来,“那择日叫人去买些来,我们尝尝。”沈紫言点了点头,“不过有些吃食还是热乎着好吃,我们府上到慈济寺也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一来一去的,也要消磨不少时候呢。”“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投缘”二夫人已一步跨了进来。 大夫人见着她,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一句话也没有说,连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沈紫言总感觉不管是福王妃,还是大夫人,包括杜水云,都对二夫人十分不喜的样子。 从前听杜水云说过,二夫人不慎弄掉了大夫人的孩子,对于子嗣艰难的大夫人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大夫人不喜欢她自然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道,二夫人那么多,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笑道:“不过是说些家乡的趣事儿。”二夫人撇了撇嘴,“大嫂是海塘的吧,天高皇帝远的,到底比不上我们金陵繁华。”那口气竟是瞧不起大夫人的意思。 屋子里一阵寂静。 大夫人脸色不变,淡淡笑了笑,似乎是连话也懒怠和她说的光景,只和沈紫言说话:“我那里有我亲手做的蒜瓣,要不要尝尝口味?”沈紫言虽闻不得那味,可毕竟是大夫人一番心意,还是笑着道谢,“还从来没有尝过大嫂的手艺呢。” 正说话间,就见杜怀瑜从正房走了出来,二夫人迎了上去,高声问:“大哥,娘呢?”杜怀瑜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惶恐,语无伦次的说道:“在,娘那里,在正房……” 沈紫言见到杜怀瑜的脸色,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杜怀瑾的心情。难怪他有话也不能和杜怀瑜说,虽不知眼下的事是大是,可杜怀瑜这样张皇,完全失去了世子应有的沉着冷静,分明就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又哪能指望他成什么事…… 二夫人对杜怀瑜的失态显然有些不解,笑着问:“大哥这是怎么了?”杜怀瑜勉强笑了笑,“没事。”宽阔的额头上已有豆大的汗珠流下。 沈紫言就看到一旁的大夫人目光微闪…… 沈二老爷遇袭的消息,不到太阳落山,瞬间就传遍了金陵城。 金陵也不过是一座很大的城,人潮涌动,三言两语,就将沈二老爷遇袭一事说的绘声绘色,似是自己亲临其境一般。 沈紫言到了晚间去给福王妃请安时,二夫人眼里就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扬声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原本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弟妹也不要太过伤心才是。”明明是安慰的话语,从她口中出来却有了别样的意味,让人听起来怪怪的。 福王妃不悦的蹙了蹙眉,沈紫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卡的实在太了,等我顺一顺大纲,明天四更补上吧,唉,今晚要熬夜了。。。 首发全文字无错手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应对 一 第一百四十五章应对(一) 福王妃见着沈紫言神色从容,到嘴边的宽慰之语又咽了下去,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食色性也,有什么事情,我们先吃饭再说。uu看说就到~”沈紫言知道福王妃这是为自己解围,感激的回之一笑。 福王妃就冲着她眨了眨眼。 沈紫言心里暗笑不已,只是面上丝毫不露,规规矩矩的吃完了饭,和福王妃闲聊了起来:“怎么这几日都不见水云?”“你说她呀。”福王妃微微一挑眉,“我请了宫里针线房的几个姑姑,让云儿跟着学女红呢。” 提起女红,沈紫言不由汗颜,只听福王妃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也是要说婆家的人了,还是收不住心,成日里就知道呆顽呆睡,哪里知道我心里的焦虑。”沈紫言笑着宽慰:“水云本是个聪明的,现在既然肯用心学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也就会了。”福王妃叹道:“只能希望如此了,我听说那几家的夫人,对女红之事要求都十分严格……” 沈紫言听着心里微动,“娘可是瞧上了哪户人家?”福王妃笑了起来,“你觉得许家怎么样?”沈紫言心里顿时咯噔一跳,隐隐生出一股忧虑之意来。 别是瞧上了许熙吧…… 许家那时可是为许熙向自己求娶的,现在若是福王妃瞧上了许熙,怎么看怎么别扭…… 福王妃见着她的脸色,以为她是觉得委屈了杜水云,笑着解释:“王爷时常和我说起,我们这样的人家,宁可选那人才品性出众的,也不能尽以门第看人。许家许尚书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在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夫人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许家大公子许熙现在又是天子近臣,我瞧着许家挺好的。我们云儿过去了,也受不了多少委屈。” 沈紫言隐隐也能明白福王和福王妃的意思。就如同皇帝的女儿也愁嫁一般。杜水云是福王府唯一的郡主,身份自然非一般人家的女儿可比,可就是这样,往往使得许多人家不敢上门求娶。记得历代这些公主们,所嫁的人,许多都是门第不高的中等人家。再说,福王府现在要的是减少存在感,若是杜水云当真嫁给了那一手可遮天的人家,指不定皇上怎样猜忌呢。 话已至此,沈紫言还能说些什么,只得笑道:“还是娘有眼光。”福王妃抿着嘴笑了笑,“那是自然。”说着,眼波微转,“我听说瑾儿和许家那二子有往来,得闲了让他也去瞧瞧。” 二子?难道不是许熙? 沈紫言一怔之下,下意识的问:“娘是瞧上了许家二公子?”“是啊。”福王妃微微点头,“你也知道,云儿性子骄纵,若是做了长媳,指不定生出多少事来。许家只有这两个儿子,人口简单,给许家二公子是再好不过了。”顿了顿,又说道:“我可是听说许家大公子那边,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万里挑一,将来的媳妇只怕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不怕我们云儿和妯娌关系不好了。”说话间,突然想到许家曾求娶沈紫言一事,忙打住了话头。 沈紫言听了,默然不语,心里化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待沈紫言走后,林妈妈就笑着劝福王妃:“您也是个口无遮拦的,这事也没个定准,怎么就同三夫人说了。”福王妃不以为意,“紫言是我的儿媳,只当是我的女儿一般,我和她说说体己话,又有什么大碍”想了想,说道:“你去瑾儿院子里打听打听,我瞧着他这几日都不见人影,别是又出去哪里厮混了。”话虽如此说,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有什么事似的。看说就到~ 林妈妈笑着应是,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又折转回来,说道:“三夫人带来的丫鬟个个都聪明机灵,多的消息也打探不出来,只知道近几日三少爷都在内室和三夫人说体己话,满屋子的丫鬟,就连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墨书和秋水二人都守在门外,旁人根本无法走近……” 福王妃心念一动,微微笑了起来,“他们俩口有商有量的,也是好事。”林妈妈笑着应和了一声,“想不到三少爷和三夫人这样的融洽,之前您倒是白白担心了。”福王妃眼里就有了几分自得,“那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媳妇……”十分得意的样子。 林妈妈见着摇头直笑,想到一事,说道:“您若是当真想知道,把三少爷唤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福王妃摇了摇头,“王爷临走时和我说了句很奇怪的话,要我别拘着瑾儿,还说要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和瑾儿去说。我细想了想,似有无尽的含义在里头,想要细问问,王爷却只是叹了口气,要我万事心,比平日里更要谨慎几分才是。” 林妈妈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想到既然福王说的含含糊糊,必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了,就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素来喜欢三少爷,几位少爷里面又只有三少爷最像王爷,也是最得王爷倚重的。王爷那么说,当然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了,您就顺着王爷一回吧。” 福王妃抿了一口茶,低头细想了一回,骤然脸色一变,“你说,是不是泰王那里出事了?”越想越觉得在理,“我就说王爷不是那爱玩乐的性子,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去外头避暑过,今年突然说要避暑,还是去沧州。瑾儿这几日不大对劲便罢了,就连紫言也有些不似往常。她虽进门不久,可初来时我见得分明,那孩子爱吃水菜,早前几日还说说笑笑,这几日却连提也没有提一声,吃饭也不过是随意吃了几口罢了,好像心里有无限的心事一样。” 林妈妈早就看出有些异样,只是福王妃没有提起,也不好多说,现在见福王妃亲口提起,也有些松动,“不如,我再去打听打听?”“不必了。”福王妃神色凝重,摇了摇头,“紫言身边的丫头你不是没有见识过,都是一等一的机灵,你就是打听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消息。”沉吟了半晌,问:“外间那张副将走了没有?” “没有。”林妈妈不住派人打听,下意识的便说道:“现在还在门房那里。”福王妃眉头皱了皱,“我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想到自己不过话说重了几句,提了提日后可能面对的危机,杜怀瑜就慌慌张张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更是纷乱,“你去请三夫人过来。” 沈紫言正坐在内室等杜怀瑾归来,面上早已没有了在福王妃处的从容,眉头拧在了一起,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宁静。也不知道沈二老爷到底被寻到了没有,又怕被歹人寻到,又怕他伤重,躲不了多久…… 心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见了林妈妈来请,更觉诧异,但也不好露出什么话头来,一路上和林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林妈妈见着眼里就有了丝丝赞许,笑道:“王妃找您,是有话要问呢。” 沈紫言早已料到了这一茬,不然福王妃也不会在自己刚回到院子时就叫了林妈妈来寻,多半是临时起意或是在自己走后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也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进了正屋,只见满屋子里除了福王妃,再没有旁人,正觉诧异间,就见林妈妈也退了出去,轻轻扣上了门。福王妃开门见山的就问:“最近出了什么事情?”沈紫言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皇帝病重的事情,但见福王妃开口就问,也不知道是何意,正思忖间,又听福王妃说道:“今儿个早上,泰王手下的张副将说要来给我们请安,被我拒之门外,现在还在门房那里候着呢。”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 泰王手下的副将…… 泰王虽是王爷,可手下怎么会有副将…… 但事到如今,已不是追究泰王手下有没有将领的事情,沈紫言知道福王妃这次必是不问出真相不罢休了。想到杜怀瑾的奔波,心里微酸,目光落在了门上。福王妃淡淡说道:“门外有林妈妈亲自守着。” 沈紫言这次放下心来,又走近了一步,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炕桌上写下了皇上病重四个字。福王妃见她一笔一划的写出,脸色大变,不过这一瞬间的功夫,又立刻掏出帕子将水渍擦拭干净。 炕桌上惟剩下水迹。 沈紫言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福王妃也是个聪明人,只是这些年,一直被福王庇护的好好的,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大变故罢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和盘托出,自然是没有隐瞒:“那日三少爷得到消息,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多说一句,若不是有事托付于我,只怕我也是蒙在鼓里。我是新进门的媳妇,于情于理都该去拜见太后娘娘,于是三少爷就让我去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第二日我就进宫去见了太后娘娘。谁知道太后娘娘身边全是皇后娘娘的人,太后娘娘就和我说了半日的佛经,句句都意有所指,还提醒我们风雨将至,要谨慎心。” 话未说完,福王妃已经是面沉如水。 求粉红票呀子夜裸奔了好几天了……。。 首发全文字无错手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应对 二 沈紫言见得分明,暗暗叹了一口气。 人总不能在温水中生存一辈子,总要经历过风雨,才能有后来的云淡风轻,谈笑风生。只不过,自己将这些事情说出,难免违背了杜怀瑾的意思,想到此处,心里也有些不安。 可是,既然打定主意要告诉福王妃,那就没有犹豫的余地了。否则只会让福王妃觉得自己受到了更深的蒙蔽。只不过,杜怀瑾遇袭一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事情已经发生,说了,只会叫福王妃白白担心罢了。 福王妃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那股子敏感还在,“沧州离陕西不过两千里,自古就是兵家重地。我表嫂的娘家就在那里。”说着,顿了顿,“我表嫂上了年纪,又是孀居,也不大出来走动。我侄子还未娶亲就跟着韩将军上了战场……”算是委婉的解释了为什么那日认亲,福王妃的娘家没有来人。 沈紫言又哪里会追究这些这些事情,之前她就听说过福王妃的娘家唯有她一个女儿,金贵得紧,对福王的庇护也有几分明白,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在战场上建立一番功名,也是好事。” 福王妃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宫内竟然是如斯光景了。”又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沧州不管是到燕京还是到天津卫都只有二百来里的路程,也是北方南下的重要关口,王爷既然去了那里,想来也是有一番考量了。”不管是燕京还是天津卫,都是北方很重要的要塞。而泰王所在的长安,也是黄河一带的军事重地。 沈紫言怎么也想不明白,当今圣上为何要将泰王从边疆发配到了长安这样的地方。 沈紫言不用想也能知道福王妃的意思,暗暗叹了口气,默然不语。福王妃见着她了然的神色,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问道:“这事,瑾儿可和你们大哥说起过?”沈紫言顿时语凝。 总不能和福王妃说,杜怀瑾和杜怀瑜提了几句,杜怀瑜就张口结舌,失去了分寸吧。杜怀瑾和杜怀瑜是亲兄弟,有些话自然可以直说,她却是杜怀瑾的妻子,那些话又哪里能说出口。也就说道:“三少爷和大哥提了一提,也不知有没有深说。” 若是能深说,又怎么不会深说…… 福王妃对杜怀瑜的性子也就几分了解,摇头叹道:“你大哥……”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别让瑾儿一人担着,我是福王府的王妃,又是瑾儿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独自奔走。”说话间,眉目间多了几分慎重,“这事,我要细想想。” 沈紫言见话已说的差不多,便起身告辞,却被福王妃轻声叫住:“你跟我来。”沈紫言满心困惑的跟着福王妃进了内室,就见福王妃从床头拿出一个匣子来,“这里面是五十七万两白银。你拿回去替我收着,若是到了那为难之处,就拿出去用了吧。” 五十七万两白银…… 这么大一笔数额,沈紫言哪里敢收,只呐呐叫了声,“娘,这……”福王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娘家只有我一个女儿,自然给了不少嫁妆。我这些年田庄,作坊,铺子里也有不少收益,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进项,也有九十万两的银子了。” 这是在向自己交底吗?福王妃是做婆婆的人,不到迫不得已,哪有婆婆向儿媳妇交待自己有多少私房的事情! 沈紫言心里顿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真诚的望着福王妃,“娘,这么大一笔银子,我总要和三少爷商量商量。” 能有商有量的,就是好事。 福王妃也不勉强,说道:“你让瑾儿也不必瞒我,我虽然上了年纪,可也不是老得走不动了,连话也听不得。这关头,没有银子,根本无法脱身。”沈紫言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若是到了那紧要关头,她也一样会拿出自己的陪嫁银子,只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福王妃又将那朱红色的匣子放回了床头的隔层里面,丝毫也没有忌讳的意思,径直走了出去。只听林妈妈在外间咳了几声,“三少爷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杜怀瑾大步走了进来,见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沈紫言和福王妃二人,丝毫没有诧异之色,漫不经心的笑道:“娘在和紫言说什么体己话?”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被福王妃狠狠剜了一眼,“又到哪里厮混去了?”语气一如往昔的溺爱,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杜怀瑾轻笑了一声,看了沈紫言一眼,才笑道:“不过是出去和几个朋友喝了喝酒罢了。”轻飘飘的口气,福王妃听着,心里却微微有些酸楚起来。 是不是,这些年,总有这样误解自己这儿子的时候…… 虽然心里疼爱他,可哪次他从外间回来,不是这样出声质问…… 一心以为他去外间胡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儿子漫不经心的表象下,掩藏的是怎样的心酸。 想到此处,福王妃眼里就有水光泛起,“你还瞒我……”杜怀瑾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从他进院子开始,便觉得气氛不同寻常,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也不过淡淡笑了笑,“娘这是什么话?” 福王妃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你别打量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爹去沧州做什么了?”杜怀瑾眉眼也没有动一下,笑嘻嘻的说道:“避暑呀。”福王妃就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杜怀瑾又看了沈紫言一眼。 沈紫言知道他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但见着福王妃这副模样,也不好提出告辞的事情,只得说道:“娘,三少爷才从外间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待她说完,福王妃就叹了口气,“你回去换个衣裳,我瞧着你在外奔波了一天,也该累了。”杜怀瑾忙应了,和沈紫言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福王妃看着二人的背影,蓦地眼中一黯,坐在榻上,久久没有说话。 若不是今日三媳妇同自己说起,是不是这儿子还要一直瞒下去…… 心里又是酸楚,又是疼惜,想到往昔的种种,更是后悔。林妈妈见着杜怀瑾和沈紫言离去,这才进门来,见着福王妃正暗自垂泪,惊了一跳,忙问:“王妃,您这是怎么了?”福王妃摇了摇头,沉默了许久幽幽叹道:“我这些年,竟连自己的儿子也没看清楚。” 林妈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微微一怔,不知她说的是大少爷还是三少爷,但想到方才三夫人和福王妃的密谈,也就笑道:“三少爷聪明伶俐,行事作为又没个定数,就连王爷也说猜不透三少爷……” 福王妃唇边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又粉饰太平似的说道:“没事,我也不过就是说说罢了。”脸上又恢复了常色,默默饮了一盏茶,突然说道:“你去把账册拿出来我看看。”林妈妈从寻了账册出来,福王妃一页页仔细看过,又将账册递回林妈妈手中,“横竖无事,我们来算算账。” 林妈妈暗自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了声是,坐在了一旁的杌子上。 “你都告诉娘了?”杜怀瑾面色微沉,端坐在窗前,神色微凝。沈紫言蓦地直视他,目光十分坦然,“是,除了你遇袭受伤一事,我知道的,都说过了。”杜怀瑾薄唇紧抿,端着茶抿了几口,没有说话。 “三郎。”沈紫言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柔软得和吹过竹林的风似的,“生气了?”杜怀瑾听着脸色微霁,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怨你,只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娘这么些年一直没经历过这等大事,现在突然……” “话虽是如此说。”沈紫言主动握住了杜怀瑾的手,“可娘日后知道我们这样的大事都不和她说,只会更伤心。没有谁不希望这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又有谁真能如此。娘又不是那三岁儿,又是在宫里来来去去多年的人,虽没经历过大事,可见识和胸襟都在那里,这种事情,事关重大,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支撑起来的。俗话说独木难成林,福王府不是你一个人的福王府,是我们大家的福王府呀。” 杜怀瑾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紫言知道杜怀瑾这些年已经养成了一种惯性,凡事都自己一个人了断,自然不可能凭借自己三言两语便改变什么想法。只不过,这次皇帝病危,而泰王又蠢蠢欲动之事,可不是杜怀瑾一人能力挽狂澜的,就是福王府阖府上下一齐出力,也不见得就真能挽救大局。 泰王既然敢毫无忌惮的将自己的下属放在金陵城,分明就是胸有成竹了。 而福王此时去了沧州,目的不言而喻,只能是为了牵制泰王。 泰王在外已有将近三十年,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三十年里面做了些什么事。 说到底,这不是福王府一家的事,更多的还是皇上的事情。只是可惜,现在连见皇上一面也难。若是真到了泰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一步,事情会更加不妙。 福王权势再大,地位再高,也是皇帝的臣子…… 多谢大家的粉红票,晚上还有两更,继续求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应对 三 沈紫言胡思乱想着,却听见对面杜怀瑾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大哥那边……”很是迟疑的样子。早上杜怀瑜张皇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不要说是杜怀瑾了,就是福王妃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大相信杜怀瑜的样子…… 或许这是一种偏见,亦或者本就是杜怀瑜没有那个气魄。至少在沈紫言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发现杜怀瑜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福王府这么大一份家业,杜怀瑜最多只可能守成,可要是打拼,几乎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现如今正是风云诡谲的时候,好在福王尚在,杜怀瑾又勤勤恳恳的奔走,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或许正是杜怀瑜这样的人,才真正叫皇上放心。一个品行无甚缺失的,但却又没有什么作为的世子,不知道是不是也可略略叫皇上安心。 沈紫言想了想,就将福王妃决意给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和娘说了如今的形势以后,娘就去内室给了我一个匣子,里面有五十七万两的银票,我见着数额巨大,不敢做主,想要等你回来商量商量。” “怎么能要娘的陪嫁。”杜怀瑾口气里带了几分郑重,“我们福王府也不是没有银子使,爹走之前还给了我七十万两……”这事沈紫言完全不知情,但想一想,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福王不可能一声不吭的就将这烂摊子交给杜怀瑾。 “现在泰王手下的张副将还在门房那里,想要见见爹和娘。”沈紫言看着杜怀瑾,淡淡说道:“手下还带着不少兵士。”杜怀瑾回府时已发现了这一茬,这时听到沈紫言说出,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冷哼了一声,“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 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 沈紫言见着心中微动,“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了?”杜怀瑾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的卷着她的头发,“我能有什么法子,张副将既然有心入我们福王府,那我们福王府怎么好怠慢,自然要腾出地方来好好安置张副将了。”好好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沈紫言一把就打开了他的手,“你可别哄我。”杜怀瑾揶揄的斜了她一眼,“我最是那心善的,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是张副将一个人想要拜见娘,那就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好了。横竖我娘不得闲,我们福王府也没有多余的米饭……” 沈紫言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歪理,越说越不像话,扑哧一声笑,心念一转,会心一笑,“你不会是打算拘着张副将吧。”“那又有何不可。”杜怀瑾眉梢微挑,“我们福王府可不是菜市场,谁都能进进出出的,张副将可以进,他的下属可不能进。” 这个杜怀瑾,当真是诡计多端…… 好使不使的,就出了釜底抽薪这一招。 张副将入了福王府,却不能带旁人进来,又见不到福王妃,杜怀瑾只会让人一直等下去。这样岂不是变相的囚禁了张副将……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杜怀瑾又收敛了笑意,“恐怕这张副将找上门来也没那么简单,说的是要拜访我爹娘,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我爹去了沧州避暑,带着一批兵士来,分明就是来示威。”这么说来,杜怀瑾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打了张副将和泰王的脸了。 “泰王是如何得到皇上信任的?”沈紫言对此事大感诧异,怎么看怎么奇怪。一个当年犯下了大错的王爷,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回到了长安。长安虽不是大楚最繁盛的地方,可和那不毛之地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杜怀瑾轻咳了一声,双靥微红,“渭南自古多美女,泰王就从渭南四处罗美人,然后专门建了乐坊教那些美人们曲艺舞蹈,还请人教她们如何各种宫廷礼仪,又教她们如何才能得到君王的宠爱……”顿了顿,看了沈紫言一眼,又说道:“后来又去扬州搜罗美女,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那些调教出来的美女要么被送给皇上,要么送给金陵这些达官贵人。” 沈紫言不由汗颜自己的闭目塞听,似乎这些在杜怀瑾口中十分常见的事情,而她自己却一无所知。“那泰王之所以能从边疆回到长安,也是这个缘故了?” 杜怀瑾微微颔首,语气有些尴尬,“边疆混杂着许多异域美人,能歌善舞,皇上本是爱好曲艺之人,见了那几个美人,十分欢喜,后来就将泰王召回了长安。”沈紫言不由皱了皱眉。作为君主,能做成这样的,倒也不多。 想到沈二老爷,心里又是一紧,“我父亲现在……”杜怀瑾却在她嘴边啃了啃,“我带着人,在两个时辰前找到了岳父。”沈紫言眼中顿时一亮,又有些担忧的问:“我父亲,没事吧。”“没事,不过受了点轻伤。”沈紫言心里生出顿时一股欢喜之意来,又有深深的感激,笑道:“多谢三郎。” 杜怀瑾眉梢微挑,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光说上一句谢语就够了?”说话间,就将脸凑了过去,“怎么着也得以身相许吧。”沈紫言脸上一热,不由呸了一声,“这才正经了多久,又没个正形了。” 话音刚落,就觉得脖子一阵轻轻重重的刺痛,竟是杜怀瑾这厮直接就啃了上去,不由面红耳赤的推开他,“今天不行……”“不行,什么不行?”杜怀瑾凤眼眯了起来,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看着沈紫言,“娘子在说什么?” 沈紫言见着他的神情,简直羞愤欲死,站起来就往外走,却被杜怀瑾拉了回来,“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话虽是如此说,眼里却有了浅浅的笑意,一把就将她揽在了怀中,脸贴着她的脸,“我累了一日寻回岳父,你怎么着也得犒劳犒劳我才是。” 沈紫言的后背贴在他怀中,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子,再不敢多说一句,唯恐被他揪住了话头不罢休。杜怀瑾默默抱着她许久,良久以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金陵城只怕是要大变了。” 沈紫言心里跳了一跳,虽然一场风波早就在预料之中,可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人心里沉甸甸的。不由放软了身子依偎在他怀里,“我瞧着你的样子也不是不知道泰王的野心,怎么之前没有提防?” 杜怀瑾嘴边溢出了一丝苦笑,自嘲的说道:“怎么会没有提防,可他深得圣上的喜欢,若不是御史大夫冒死进谏,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只怕泰王几年前就回到了金陵城了。我爹虽是皇上的亲弟弟,可有些话,只能说说,又不能强压着皇上去听。皇上对我爹一直不放心……” 骨肉亲情,有些时候,真的会被权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杜怀瑾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爹这几年也不大出去走动,对于朝堂之事也一向不多言,可心里一清二楚。屡屡暗中授意官员们呈了折子上去,让皇上心泰王野心扩大,削弱泰王的势力。可皇上哪里肯听,到如今落得这样的结局,我就怕有朝一日那泰王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家当真就是岌岌可危。”和沈紫言之前的担心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当年励精图治的皇上,到了晚年,竟是这样一番光景。好在身边能臣甚多,皇上除了贪恋美色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这些年也安安稳稳的过来了。哪能想到在皇上病重之时,泰王竟然已经按捺不住,野心勃勃的想要取而代之! 说白了,泰王就是想要谋反。 沈紫言不知看过多少史书,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泰王谋反成功,第一个为皇上陪葬的,就是屡屡阻扰他成事的福王。若是泰王失败了,那就是被凌迟处死,遗臭万年的下场。不管泰王能不能成事,都避免不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结局。 一旦泰王起兵,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在战争面前,人的生命从来就是微不足道。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犹是春闺梦里人。那是那么无奈的命运! 杜怀瑾语气里已有了几分苍凉,“我回府的时候,见到金陵城的青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也不知这样的景象能维持多久!”沈紫言不由默然,心里生出一阵阵寒意。 十多年来,她生于斯长于斯,金陵城于她而言,是生命里最后的庇护之地。哪怕她上一世是死在了这金陵城,可是不可否认,这么些年,她的骨子里,一直将金陵城当做了她的家乡。 没有哪一个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家乡一瞬间变成弥漫着战火的地方。 想到此处,沈紫言就紧紧拉住了杜怀瑾的衣襟,“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1点左右还有一更,求粉红票! 下面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公主千千岁 书号:1971八50 作者:璐珈 一句话简介:和亲路上惹桃花 书下面有直通车~~~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应对 四 “只怕是没有了。杜怀瑾环抱着她坐在了炕上,神色端凝,“照现在剑拨弩张的形势来看,一场战争几乎是不可避免。我爹已经在沧州开始秘密调兵遣将,泰王之前一路跟随的老部下也陆陆续续回到了金陵。” 这一刻,沈紫言终于确切的了解到了福王去沧州的目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之前那些蒙在眼前的迷雾,被一层层剥开。事情的真相,却叫她胆战心惊。 泰王不知何时与后宫的皇后娘娘有了联系,然后趁着皇上病重之机,将其他人排斥在外。并瞒下了皇上病重的消息,皇上不上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众人就是心有疑窦,总不能闯到宫里去一瞧究竟。毕竟随着皇帝渐渐老去,一开始是半个月一次早朝,后来渐渐的一连几个月不上早朝也变成了常有的事情。大事务都由底下六部的官员自行处置,然后上报给皇上过目。 而泰王这些年都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每年不断的给皇上和金陵城的达官贵人进献美女,暗地里却开始招兵买马。只是泰王此人甚是狡诈,明知道他居心叵测,却偏偏不能拿他如何。福王这些年为了遏制泰王的势力,没少费功夫,只是这样反倒叫皇上起疑。 疑心的对象却变成了福王本人。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不可否认,沈紫言心里有深深的害怕,可她深切的明白,一味的害怕和退缩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语气坚决坚定了起来,“总不能作壁上观,等着事情发生,得想个法子才是。” 杜怀瑾微微颔首,“这几已经在皇宫内埋下了死士,一旦出了什么事,希望能保太后娘娘和皇上平安。至于爹那里,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想来调兵遣将也需要一些时日了。泰王手下虽然将士颇多,可粮草不足,要发难,也要等到秋收以后,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只有两个月了…… 沈紫言心里说不出的怅然,但随即又觉得看到了希望,还有两个月,什么都可能发生,也就意味着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虽然现在的形势一触即发,瞬息万变,两个月的时间已经算是很长很长了。用来阻止这才战争的爆发,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处,沈紫言心里又充满了希望,试探着问:“金陵总不可能只有我们府上有所察觉,还有其他人……”杜怀瑾眼里有了一丝赞许之意,“今日我遇见了安王,他隐晦的问了我几句,我略提了提,想来以安王的聪明,也该知道些大概了。” 一抬眼,就见到沈紫言担忧的目光,笑了笑,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手心,一股腻滑的感觉顿时四散开来。“安王和我父亲既是亲兄弟,也是知己,安王妃和娘也是手帕交。安王也是个不问世事的,当年和爹一同从战场上出来的,可以称得上是生死之交。只是这些年深入简出,也是为了避嫌,甚少和爹交游。不过爹时常对我说起年轻时和安王一起跑马入南山的豪情……” 也就是说,安王是福王最为信任的人了。 “现在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大半都是随着爹和安王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金陵城的守将姜大人,就是爹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下属。”杜怀瑾说着,眉目间有了几分傲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最讲究一个义字,爹虽然不拿枪戟多年,可若是说上一句,只怕还能调动不少旧部。” 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哪怕日后各奔东西,那份交情只怕会长长久久的存在各自心中。 这一点,沈紫言从来没有怀疑。不过,更令她感觉诧异的是,皇上处处猜忌福王,又怎么会任由福王的旧部姜大人来守城?“姜大人现在,当真还是听爹调遣?”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确定。 杜怀瑾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了起来,“姜大人救驾有功,才被皇上任命为金陵城守将的。”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现在自己当真是草木皆兵,一点点不寻常之处都要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思来想去,唯恐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 沈紫言捧着茶,细细想了一回,心渐渐的沉静下来。 杜怀瑾就去了书房,“我去和门客们商讨商讨。”沈紫言点了点头,见着暮色渐浓,劝道:“不管多大的事,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杜怀瑾唇边化开了一丝笑,慢慢踱了出去。 沈紫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叹了口气。 却听秋水来报沈紫诺身边的绿萼求见。 沈紫言微微一怔,难道是沈紫诺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这样想着,心里一阵纷乱,忙命秋水请了进来。绿萼见着沈紫言的脸色,反倒是不好说话了,支支吾吾的,总是说不到点子上。沈紫言见着不由大急。 秋水在一旁见得分明,就说道:“你大老远得来一趟,倒是说话呀。”绿萼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大姑奶奶听说老爷出了点事,想来问问三姑奶奶知不知道这事。”沈紫言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微微有些错愕,难道沈二老爷现在还没有回沈府? 若是沈二老爷没有回府,那这事就值得考量了,也就含含糊糊的说道:“老爷现在好着呢,让大姑奶奶别瞎操心,好好养好身子是正经。”又问起沈紫诺的近况来,“大姑奶奶现在可还好?”绿萼忙回道:“大姑奶奶早起时还吃了一碗八宝粥,中午喝了鸭汤,听说老爷出了事,所以……” 话未说完,沈紫言已经是面沉如水,语气一点点冷了下去,“听说,是听谁说?”绿萼没有想到沈紫言突然来了这一茬,惊了一跳,唯唯诺诺的答道:“是李府的下人们传得纷纷扬扬的,奴婢听说,便将这事告诉了大姑奶奶。” 沈紫言冷冷看了她一眼。绿萼心内惶恐不安,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见沈紫言脸色不好,更是惊慌,忙说道:“既然三姑奶奶说老爷安好,那想来就是没事了,奴婢立刻去回了大姑奶奶。”说话间,便想要告辞。 沈紫言一盏茶全泼在了地上,碧绿的茶叶歪歪扭扭的洒了满地。绿萼见着双膝发软,慌忙跪在了地上。沈紫言就冷哼了一声,“没影儿的事情,不过听见了几句风言风语,也敢添油加醋的跑去告诉在病里的主子。我竟不知道我们沈府是这么教导你们的,我大姐带你们进了李家,可不是打算让你们在主子跟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 绿萼听着脸色大变,一瞬间冷汗涔涔,不住的求饶:“还请三姑奶奶饶奴婢这一回,日后奴婢再不敢多嘴了……”沈紫言端着茶盏,默然不语,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绿萼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身子微微颤抖,见着沈紫言眼里的寒意,更是一阵心慌。 沈紫诺刚刚产,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沈二老爷出事的事情都不该告诉她。她一个闺阁妇人,又是个没有主见的,知道了这事,出了白白担心,根本没有一丝用处。既然只是绿萼从李家下人口里偶然得知的事情,也就说明李家根本没有将这事告诉沈紫诺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绿萼的自作主张。 绿萼光洁的额头上已有冷汗渗出,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沈紫言见着她玲珑的眉眼,心中微动,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绿萼见了,如蒙大赦一般,大气也不敢出的告退了。 待绿萼走后,墨书不由叹息:“素日在家时瞧着也是个机灵的,这才几日,竟一点分寸也不知道。”沈紫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乱花迷人眼,入李府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的想看主子的笑话。”说着,立刻吩咐秋水:“你过几日去传个口信,让大姑奶奶想法子将绿萼配了人,放出去。” 正说话间,杜怀瑾回来了,沈紫言忙迎着他进了内室,低声问:“我父亲没有回府么?”“没有。”杜怀瑾答的很干脆,“岳父有伤在身,现在在别处休养,也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会回去了。”见到沈紫言错愕的目光,摇头笑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现在金陵城有不少暗哨,岳父若是一出现,只怕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我想着岳父横竖是要休养几日的,不如待风头过去了再计较。” 明知道沈二老爷是被何人所伤,却不能正大光明的捉拿宵。说到底,那群人不过都是些喽啰,几时揪出幕后的那个人才是真的叫人松一口气。 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杜怀瑾在灯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拧成了一团。沈紫言也不去打扰他,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笼罩在一层柔和的灯光下,比白天里多了几分温情。杜怀瑾却突然回头看她,“紫言,我有事要和你说。” 沈紫言听着他语气格外的慎重,惊了一惊。 终于更完了。宿舍实在太吵了,我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耳朵都生疼生疼的,还是能听见室友们的尖叫声。脑子里一片浆糊,脖子很酸,也不知道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硬伤,本来想明天再传的,可是说好了答应大家的四更,子夜不能再赖了。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请大家给子夜提出来,子夜明天找个时候仔细的看看,修文。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拥立 一 杜怀瑾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道:“皇上现在病重,也不知还能挨多久。若是天意使然,皇上驾崩,而泰王就在此时发兵攻入金陵城,爹就是手握重兵,也出师无名……”沈紫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帝现在生死未卜,又被皇后娘娘隔绝了,一旦泰王发兵,福王根本无法从皇上手中得到出兵的诏令。而大楚朝对于勤王一事也有明文规定,勤王的军队根本不能越过金陵城的护城河。可是现在泰王已经在金陵城安插了不少暗线,到时候,福王又将以什么名义来清剿这些叛军呢。 这天下不乏黑白颠倒的故事。有些时候,黑的能说成白的,而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若有朝一日,福王忠心护主,反倒被人说成了心怀叵测,因此而引火烧身,给福王府带来莫大的危机,岂不是叫人心寒!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皇帝显然不是什么大肚量的君主,不然也不会宁可相信会进献美人的泰王,而对忠心耿耿的同胞亲弟弟福王满心猜忌。现在福王的处境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沈紫言相信,若有一日泰王的军队开始在金陵城发难,不管是福王,还是杜怀瑾,都会毫不犹豫的率兵勤王,可是那样,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惨重。 一旦日后皇帝追究起来,福王府上上下下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有可能会株连九族。沈紫言不可能不畏惧死亡,更何况若是因为自己而连累到沈家上上下下,只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明知道这件事情的是是非非,可惜,到最后能主宰这件事情的,是现在生死不明的皇帝。简而言之,若是皇帝能活到平定叛乱的那一日,势必会追究福王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带兵攻入金陵城的过失。若皇帝在泰王叛变之前撒手人寰,皇宫内群龙无首,福王出师无名,日后照样会成为新皇帝的眼中钉,只会欲拔之而后快。 而唯一能改变这种局势的办法就是,拥立新君。这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策略,可是事到如今,除了这一步路,再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三少爷打算拥立谁?”沈紫言目光灼灼的看着杜怀瑾,没有片刻犹豫,“不知三少爷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妾身去做的?”杜怀瑾早已察觉到沈紫言的聪明,但对于她第一时间做出这等反应,还是微微有些诧异,说起来,她进门才几日的功夫!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杜怀瑾郑重的直视沈紫言,“爹和我商量了许久,都决定拥立六皇子上位。” 六皇子? 沈紫言相信这不是杜怀瑾一时情急下做出的决定。 一旦决定拥立谁上位,就意味着被打上了烙印,终身都无法摆脱。若是拥立的六皇子能够顺利登位还好,若是被他人捷足先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沈紫言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可自看过的史书里面,有不少这样手足相残的故事。不管最后登位的是谁,当初和他一起角逐的兄弟,到最后都只有一个命运。 那就是死! 而福王府作为最坚实的拥立者,最轻的发落,也是流放的命运。 沈紫言生生打了个寒战,可又在心里劝慰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不博一把,怎么知道没有生机?不管是否迈出那一步,福王府都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退一万步讲,福王若是对泰王谋反一事置之不理,作壁上观,任由泰王长驱直入,后果就是东宫太后娘娘和福王府一齐在劫难逃。 前前后后都逃不出一个死字。 难道从一开始,福王和杜怀瑾就料到了这一日,早早的做好了决定? 杜怀瑾见她一开始尚有些慌乱,而不过一瞬之间的功夫,就镇定了下来,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很庆幸。这样聪慧而胸有丘壑的女子,注定是可遇不可求。 沈紫言却没有时间再和他客套,既然杜怀瑾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出来,那想必就是有什么话要吩咐自己了,也就再次重复道:“三少爷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妾身去做的?”算是明明白白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六皇子一年前迎娶了盛国公府黄家的大姐,再过几日黄家老夫人的六十岁大寿,六皇子和黄家大姐想必也要回家拜寿。你就跟着娘去一趟,也将我们的意思,略略和六皇子提一提。”杜怀瑾顿了顿,又说道:“娘和贵妃娘娘是表姐妹,只是这些年为了避嫌,两个房头也不曾走动,但亲戚的关系还在那里。黄家和我们家一向都有往来,你和娘一起去,也不会引人注目。” 沈紫言很郑重的答应了。 杜怀瑾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俊逸的面容上笼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凄凉,“我幼时不知事,总想着过着邀上好友,闲来时垂钓走马的生活,虽然地阔天高,可惜这一日终究是无法盼到了。”这还是沈紫言第一次从他口中知道,他最真实的,也是最渴望的心意。 沈紫言突然觉得自己和杜怀瑾是一类人,都是盼着平静却终究是身不由己的一群人。想到此处,她破天荒的揽住了杜怀瑾的胳膊,轻轻靠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会有那么一天的。”轻声细语,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杜怀瑾身子一僵,但又迅速放柔了下来,唇边溢出一丝笑,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是啊,会有那么一天的。”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得灯影摇晃,而对面的墙壁上,映出二人紧紧相依偎的影子。 沈紫言看着那影子,久久没有说话,心里涌过一丝丝说不出的感觉。 这一刻,她竟然眼眶微湿。 两个人的宁静终究没有持续多久,杜怀瑾轻拍了拍她的手,“去歇息吧。”这几日两人都是夜不能眠,也都累了。沈紫言虽睡得少,可到底还是安然坐在家中,哪里比得上杜怀瑾终日在外奔波,心念一动,心里生出一股怜惜之意来,“我服侍你沐浴好了。” 两个人都被沉重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杜怀瑾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默默点了点头,揽着沈紫言的纤腰,二人一同进了净房。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他身上微微的凉意。 沈紫言突然有些期盼日后的生活,是不是被暴风雨来临前的这种沉重逼迫得几乎窒息,所以格外渴望过上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若真能有那一日,该有多好! 从净房出来,夜已深,唯有一轮明月静静的挂在天空。叶影摇动,满院子似撒了水银一般的通亮。杜怀瑾就揽了她的肩,“睡吧。”沈紫言温顺的点了点头,一回头,却见杜怀瑾已经铺好了床。 若是平日,定会尴尬的无地自容,此刻却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也不过微微一笑,安然躺了下去。 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宁。醒来时就见到杜怀瑾眉头微蹙,侧躺着身子,乌黑的长发散了满枕,和她的青丝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头发。 难得的安详,叫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眼看着窗外天色不早,默默起身梳洗,也不忍打扰他,自去了外间洗漱。再回到内室时,就见杜怀瑾已收拾妥当,一身天青色衣裳一丝不苟的挂在他身上。也不知是不是看得太近的缘故,总觉得他比平日更为俊美了些。 这几日以来,二人已有了一股默契,不消多说,一齐去了福王妃处。 沈紫言就看见福王妃的眼睑下有淡淡的青影,自然也是瞒不过眼尖的杜怀瑾,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颇有些无奈。想来福王妃知道了那些事情,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福王妃也抬眼看着二人,男的俊美异常,女的风华绝代,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福王妃虽心事重重,可见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还是露出了笑容。 也不知是不是沈紫言的错觉,总觉得福王妃待自己更比往日亲昵了些,而几日没有现身的杜水云也撅着嘴进来问安,沈紫言见她一双纤纤玉手上缠了一层白白的棉布,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问话,杜水云已将手举到她面前,“三嫂嫂,你瞧瞧我的手。” 沈紫言十分不解,杜水云堂堂郡主,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弄成这样,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杜水云撇了撇嘴,十分委屈的样子,“娘叫我学针线,谁知道那劳什子太烦人,不是戳了我指头就是戳了我手背,几天下来,旁的进益没有,倒是添了一手的伤。” 沈紫言鬓角已有冷汗淌下。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笨手笨脚的了,想不到杜水云比起自己,更是厉害…… 福王妃见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恼,“你怎么就能弄成这副模样!”杜水云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见了福王妃心疼,就将手摇了摇,“娘,我不要学女红了。”福王妃脸沉了下去。 却只听一旁的杜怀瑾轻咳了一声。 卡文卡死了,泪奔…… 1点之前还有一更。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拥立 二 求粉红票!!! 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杜怀瑾身上。 杜怀瑾又干咳了一声,大大的凤眼斜了沈紫言一眼,嘴角分明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沈紫言见着又羞又恼,自己虽不会针线活,可也不至于让杜怀瑾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笑吧…… 不过似乎自己许诺要替他做的亵衣,到现在连个线头也没有起。这样想一想,心里也有些没底,一阵阵发虚,偏生听对面杜怀瑾嬉笑着说道:“这府上不会针线的可不是只有云儿一人。”语调有意拖长了些。 沈紫言窘迫不已,只是不好在面上露出来的,趁着福王妃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杜怀瑾分明是瞥见了,却作出一副万事不知的模样,笑道:“我记得娘也不会做针线。”沈紫言心里已做好了被他说道和取笑的准备,没有想到到最后他说出来的却是福王妃,心里不免十分诧异。 福王妃瞪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说话,却见杜怀瑜和大夫人走了进来。大夫人眼眶微微发红,似是哭过了一般。沈紫言见着,唏嘘不已。似乎打她进门起,就从未看到大夫人有过称心如意的时候…… 福王妃不过看了大夫人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杜怀瑜身上。 杜怀瑜被福王妃瞧得有些不自在,往杜怀瑾身边靠了靠,“你昨日一日不见,是去哪里了?”杜怀瑾淡淡笑了笑,“不过是和几个朋友出去坐了坐。”杜怀瑜眉头微蹙,“你那群酒肉朋友,还是少来往的好!”杜怀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还未说话,就听福王妃说道:“好了好了,大清早的也别提这些事了,用早膳是正经。” 杜怀瑜眉头皱了皱,母亲从来就喜欢护着三弟…… 二夫人神清气爽的袅娜而至,一张莹润的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大夫人一眼,忽的惊诧万分的凑到她跟前,状似关心的说道:“大嫂这是怎么了?好像哭过了似的!”也难怪大夫人从来就和二夫人不对盘,就连沈紫言自己,都不大喜欢二夫人的做派。 不管不顾的,戳人伤疤,可不是什么好行径…… 大夫人惊奇的望着二夫人,“没有啊?”二夫人就拉着大夫人去福王妃跟前,笑道:“娘,您看看,大嫂这个样子,是不是哭过了?”大夫人眼里分明有一丝恼怒,一闪而过。福王妃却似没有听到一般,问杜怀瑾:“今儿还要出去么?” 杜怀瑾看了看外间,模棱两可的说道:“兴许是要出去的吧。”福王妃听着,眼里有了淡淡的忧色。看了看沈紫言,又看了看杜怀瑾,神色蓦地一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常色。 杜水云听了二夫人的话,好奇心起,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夫人看,沈紫言见着,就使了个眼色。杜水云惊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二夫人却来了兴致,笑盈盈的问:“三弟妹和水云眉来眼去的是做什么呢?” 杜怀瑾眉头蹙了蹙。只是他是叔子,也不好说话,就深深看了福王妃一眼。 福王妃见着,嘴唇抿了抿,嘴角微翁。 大夫人却已走到了沈紫言身边,望着她笑道:“三弟妹还在做姑娘家时就和云儿认识,现在俩人感情好,也是应当的。”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福王妃却突然说道:“也不知道老二在书院如何了……”沈紫言微微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福王妃提起二少爷。果然,二夫人一听见杜怀珪的事情,脸上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娘……”却被福王妃打断,“老二一个人在外间,不知道多孤寂,也不知是否能好好照料自己。我瞧着我身边服侍的菊香不错,这几日就开了脸,送到老二身边去服侍吧。” 二夫人大惊失色,慌忙说道:“娘,二少爷一心……”再次被福王妃打断,“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语气很坚决,丝毫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杜怀瑜突然说道:“娘,二弟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这时候送个丫头去,只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福王妃脸色微沉,“总不能让你二弟身边,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吧。”杜怀瑜顿时语凝。福王府从福王起,就有不纳妾的作风,是以杜怀瑜,杜怀珪,杜怀瑾三人身边也都没有通房和妾室。不过,这只是一种习惯罢了,又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许纳妾! 二夫人想到杜怀珪对他的冷淡,不由打了个寒战,这要是抬了福王妃身边的人做姨娘,又是夜夜伴在杜怀珪身边的,难免日后不会有庶长子冒出来!那菊香又是个千娇百媚的,从福王妃房里出来的丫鬟,哪怕是个三等丫鬟,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想到此处,她急急说道:“娘,若是您觉得二少爷身边无人,我身边也有服侍的两个陪嫁丫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要真是要抬姨娘,还不如从自己身边挑人,好歹知根知底的,也好拿捏。 福王府根本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满脸的不耐,“我身边的菊香也是大美人!” 竟似赌气一般。 沈紫言一瞬间明白,福王妃必是被消磨得没有了耐性,否则不会是这样的口气。 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绷得紧紧的,一直到早膳用完也没有露出笑颜。但还是有些不甘,支支吾吾的在福王妃跟前说道:“菊香是您身边服侍的,又有一双巧手……”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抬了菊香。 福王妃冷笑道:“菊香不过是我身边的三等丫鬟,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不用你费心了。”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又是在沈紫言和大夫人两个妯娌面前,二夫人难免觉得脸上无光,大失颜面,再也不敢多说。 “不过……”福王妃的口气松动了一些,“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二夫人眼中一亮,“娘,您说。”福王妃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也可以去。”二夫人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福王妃已端了茶盏,“你晚上再来告诉我谁去。”斩钉截铁的,根本没有给二夫人一丝机会。 二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看了静立在一旁的大夫人和沈紫言一眼,咬咬牙,出去了。 又说了一会话,大夫人就站了起来,起身告辞,又看了沈紫言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意思。沈紫言正欲告辞,就听福王妃说道:“紫言留下来。”沈紫言忙回了个歉意的眼神,然后温顺的坐下来听福王妃吩咐。 大夫人见着眼中一黯,笑了笑,出去了。 福王妃就转头对着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林妈妈会意,带着满屋子的人退了下去。偌大的屋子里唯剩下福王妃和沈紫言二人。福王妃也不拖泥带水,问道:“你和瑾儿商量的是怎么着?” 沈紫言就走进了一步,低声说道:“三少爷说,爹走的时候,还给了他七十万两银子,暂时也用不了那许多……”福王妃叹了一声,眼眶微湿,“那孩子从就是那样的性子,心里有事从来不说……”叹息了一回,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嘱咐道:“你晚上过来我们再说说话,我待会要见客,也不得闲。” 这时候要见客…… 沈紫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起身告辞了。 没过多久的功夫,却传来消息,二夫人在屋子里胡搅蛮缠,随意找了几个丫头发火…… 福王妃本就心里有事,气得面色铁青,我若不好好敲打一番,只怕她就要上天去了!”眼里满是不屑,“当日我就和王爷说,她生母是个奴婢,嫡母又是个尖酸刻薄的,这样养出来的庶女,能有什么好举止,王爷偏偏就挑中了她!” 林妈妈知道福王妃对杜怀珪一向有嫌隙,对二夫人更是不喜,是以今日连一丝情面也不留,忙笑道:“王爷也是瞧上了国公府……”福王妃冷哼了一声,“一个败落的国公府,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林妈妈虽不知道福王妃今日为何气性如此大,但也瞧出来她正在气头上,就笑道:“哪能人人都有大夫人和三夫人的家世……”见她提到自己最得意的媳妇,福王妃脸色才好看了些,“家世倒是其次,关键是人品样貌,行事又大方,若不是她,我还冤枉着我们瑾儿呢!” 沈紫言是唯一一个由福王妃亲自相看的媳妇,自然觉得怎么看怎么好,林妈妈就抿着嘴笑:“瞧着今日的光景,三少爷对三夫人不知道多维护。”福王妃面色微霁,“你从我库里将那首饰盒子拿出来。” 林妈妈笑着将盒子捧了出来,笑道:“您是打算给三夫人挑几件首饰了?”福王妃点了点头,亲自挑选那些首饰,十分用心的样子。又问:“现在她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花样?我也好叫宫里的人去打几套时兴的。”林妈妈笑了起来,“奴婢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如何知道这些,少不得去打听打听了。” 沈紫言却在那里问秋水:“知不知道王妃要见的客人是谁?”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拥立 三 第一百五十一章拥立(三) 秋水忙出去打听了一回,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才折转回来说道:“福王妃要见的是安王妃。奴婢去的时候,福王妃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就连璎珞也不知道福王妃要见谁,过了好一阵奴婢才见到安王妃匆匆忙忙的去了正房。” 安王妃和福王妃私交甚好,相互往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这次就这样的心 正若有所思,就见杜怀瑾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踱了进来。沈紫言忙迎了上去,捧了茶,待他坐定,才问道:“那些事和大哥提了没有?”杜怀瑾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说不出的无奈,“怎么能不说,只是我刚刚说到爹去沧州召集旧部,他就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的劝我,还摆了一大堆道理,字字句句的意思都是让我们福王府袖手旁观。” 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当真能置身事外,谁又愿意被卷入这些事情里面去可现在泰王野心勃勃,招兵买马,我们福王府的地位在那里,不论是进是退都逃不过这次的危机。与其畏畏缩缩的,还不如放手一搏,为我们福王府赢得一线生机。又是天下兴亡之际,我等男儿虽不能力挽狂澜,可也不能不闻不问” 他说着前几句话时,沈紫言听着和自己所想的不离十,也觉得在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顿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皇帝对福王府百般猜忌,可是到最后,福王和杜怀瑾,还是愿意为了大楚朝用尽最后一点心力…… 她含笑说道:“三郎是男子汉大丈夫,的确不能畏畏缩缩的。人生短如白驹过隙,不过匆匆数十载,三郎若能为国出力,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眼前的杜怀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沈紫言见着不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时,她再次意识到,现在的这个人,不单单是自己的夫君,还是大楚朝福王府的三公子,是皇帝的亲侄子,也是太后娘娘的孙子这样的人,若是遇到太平之世,自然能够一生享尽荣华富贵,根本无需忧愁。可若是遇到那风雨飘摇的时候,就是首当其冲。 享有多少权力,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世上从来没有那样便宜的事情,可以白白享受而不用付出。 杜怀瑾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久久没有说话,蓦地猛的将她拥入怀中,“紫言,若有一日,我不得不领兵出征……”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她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杜怀瑾会离开她…… 大楚朝人才济济,又不是非杜怀瑾不可,再说,杜怀瑾是福王的幼子,福王手握重兵,他若是再领兵出征,只会叫人更起疑心。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杜怀瑾苦笑着解释:“这只是最后不得已的法子,爹也老了,当年跟随爹一路打下这番太平盛世的将士们有的已经入土为安,有的垂垂老矣,自然不能再上战场。而这些年又一直是太太平平的,新提拔上来的将领们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就是那些武状元,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爹手上真正能用的,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个罢了,当年为了避嫌,又将属下尽数遣散会原籍,留在金陵城的,唯有姜大人。就是我当真上了战场,也是借着爹的余威,毕竟虎父无犬子……” 他说的句句都有道理,可是沈紫言却觉得有些苍凉,又有些害怕。若是杜怀瑾一走,自己就要独自面对这些事情了,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沈紫言自己又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风波,生怕一着不慎,坏了杜怀瑾的大事。 杜怀瑾已握住了她的手,“不用担心,这不过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要走的一步。你之前也说过,独木不成林,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和娘商量商量。”顿了顿,又轻咳了一声,“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落在耳中,就好像是诀别似的…… 沈紫言眼眶微湿,强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儿,自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无非是想要叫杜怀瑾安心的意思,实在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和拖累。沈紫言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杜怀瑾听着就摸了摸她的头,叹息了一声,半晌无语。 翅膀扇动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沈紫言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杜怀瑾的那只鸽子,实在好奇,“鸽子上面也没有缚着什么信件,你如何知道消息?”杜怀瑾摸着光滑的鸽子毛,笑了笑,“这只鸽子不过是报吉凶的鸽子。”顿了顿,解释道:“这鸽子左半边翅膀下的毛若是灰色的,就是噩耗,若是喜事,就依旧是白色。”见着沈紫言似懂非懂的模样,又加了一句,“是外间的人用画笔涂了颜色上去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么说,那次在娘那里,这只鸽子翅膀下的毛色,是灰色的了?”沈紫言很快就想到了在福王妃处第一次见到这鸽子的情形,这些日子以来心里也一直装着这个谜团,直到此时才能出口相问。 杜怀瑾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那时我已隐隐听到皇上有些不好的消息,只是不敢确认,就命人查了一查,结果传来的就是噩耗。”这么说来,杜怀瑾倒真是个谨慎的人,叫旁人查了还不够,还要自己去太后娘娘那里瞧瞧。 说话间,杜怀瑾已打开了那鸽子的半边翅膀,刹那间,神色大变。 沈紫言方才便见着他犹犹豫豫的,似是不愿看那鸽子的意思,此时见了他这种神情,也顾不得许多,忙问:“怎么了?”杜怀瑾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再也不能如往日那般迅速恢复常色,“泰王手下有一个副将连夜渡过了汉水” 沈紫言也是大吃一惊,一旦泰王手下有一个人露出了渡河的苗头,那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将士,渡过汉水,而后,直奔金陵城 这就是战争的信号…… 难怪杜怀瑾方才看那鸽子之时,有一瞬间的犹豫,这个残酷的事实,没有给人一丝侥幸的机会,就这样突然而至。 世事,有时看起来残酷,翻转过来想,也是一种慈悲。 这样也好,与其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不如索性现在开始面对,连心底最后的一丝害怕也冲散开来,化作无尽的勇气。 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 杜怀瑾已迅速站了起来,大跨步的向外走去,在门口时回头说道:“我去给派人给爹报信,也要出外一趟,两三日之内只怕无暇归家了,你去和娘说说,语气缓和些,别吓着她老人家。”这种时候,还记得要交代这些事情,沈紫言一一答应了,最后在他迈出脚之前,疾步走了过去,柔声说道:“三郎,万事心。” 说着,从颈中掏出了平安符,“这是我娘在慈济寺给我求的平安符,我现在送给你,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杜怀瑾心中一热,蓦地在她额头上印下重重的一吻,“等我回来。”不过是要分离两三日罢了,沈紫言却觉得心里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风云诡谲,也不知道这两三日里,会发生什么变故 沈紫言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从心里祈求,无论如何,也要平安度过这一次的风波…… 再也没有一丝犹豫,沈紫言立刻吩咐墨书:“走,我们去王妃那里”墨书只觉得她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凛冽的气息,忙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 沈紫言到正房时,璎珞几个大丫鬟正守在外间,见了她来,忙笑道:“三夫人,王妃在和人说话呢。”言下之意是说不便见沈紫言的意思。这要是往日,沈紫言也就说笑几句,知趣的回去了,可是这次没有半点退步,“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有事情要亲自和王妃说。” 璎珞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想到福王妃对她的喜欢,也就忙进去,轻咳了一声,隔着门说道:“王妃,三夫人想要见您。”一旁的安王妃微微一愣,福王妃没有丝毫犹豫,“请她进来。”璎珞得了令,忙去了。 安王妃就看了福王妃一眼,福王妃已郑重的说道:“璇玑,我和你说的事,也想让我这三媳妇听听。”安王妃一怔,还未答话,就听见一阵有意放重的脚步声。 沈紫言已独自走了进来,身边没有带一个丫头。安王妃见着心里也明白了分,朝着福王妃微微颔首。福王妃就招了招手,“来我身边坐。”这时候不是讲究客套的时候,沈紫言给安王妃和福王妃行了礼,就温顺的紧依着福王妃坐下了。 一路上早已想好了措辞,但见着安王妃在跟前,反倒是不好说些什么了。 早知道就等到安王妃走了再说了,可实在是等不得了…… 福王妃也没有问起,反而说道:“你来的正巧,我也有话和你说。” 稍后还有一更,大约在11点0左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奔走 一 第一百五十二章奔走(一) 沈紫言微微一愣,忙说道:“娘请说。]]”福王妃神色从容的说道:“我想要在冬至前将云儿嫁出去。”沈紫言大吃一惊,不过刚才早已见识了更震惊的事情,此时再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反而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不消细想就明白了福王妃的用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楚朝的法令,不会追究出嫁的女儿,也就是说,若说福王府有什么事情,不会牵连到杜水云。除非是诛九族的重罪…… 只不过,现在离冬至也只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杜水云是福王府唯一的郡主,这样未免太过仓促了,有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更何况,杜水云连八字也没有和许家二公子合…… 福王妃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事急则变,我昨日已经派林妈妈去许家叹了口风,许家夫人十分愿意,满口答应了。我想,虽说是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现在的情势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儿早一日嫁出去,我也好早一日安心。”说着,叹了一口气,“原想她在我身边多留几年,现在是不行了……” 语气里满是怅然。 沈紫言心中微酸,天下的母亲,不管怎样,都一心记挂着儿女的未来…… 想到此处,想到逝去的母亲,眼眶微热,险些落下泪来,忙眨了眨眼,说道:“既然娘这么决定了,那我没事就帮着看看嫁妆。”要的正是这种态度,不过福王妃显然还有别的意思,“许家老爷是吏部尚书,大公子是天子近臣,我们家若是和他们家结亲,日后也能互相帮衬。”当着安王妃说了这话…… 这样说来,和安王妃的交情就不是一般的深厚了。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福王妃心知沈紫言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此次不顾安王妃在座就来见自己,必是有大事了。沈紫言也有些为难,这事也不知能不能当着安王妃的面说…… 也就含含糊糊的说道:“是有大事要和娘说。”安王妃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想来也是知道了不少事情,沈紫言见着哪里还不明白,就听福王妃说道:“安王妃和我认识几十载,这些年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情。]]到如今,若说有谁能信任,甚至托付性命,必是安王妃了。”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沈紫言自然也就不会隐瞒了,再说,福王一人也难以力挽狂澜,少不得还要借助安王的力量,这事捅破是迟早的事情,“三少爷刚刚得到消息,泰王手下有一个副将,已经连夜渡过了汉水”此话一出,福王妃和安王妃齐齐色变。 福王妃脸色已有些发白,强作镇定,“那瑾儿……”沈紫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有一处隐隐生痛,“三少爷已经派人去给爹报信了,有事在身,这几日都不得回府了。”福王妃眼里就有了水光泛起,许久许久没有说话。 沈紫言却没有陪着福王妃长吁短叹的时候,急急说道:“娘,三少爷有话让我带给六皇子的妃。”福王妃一怔,随即会意,“后天就是黄家老夫人的寿宴,我带你一起去”沈紫言也暗暗佩服福王妃的应变,不得不说,若是这些年福王妃能经历一些事情,只怕今日早已练就谈笑间飞灰湮灭的本事。 安王妃看了福王妃一眼,也说道:“那日我也要去的。”正好,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自己和六皇子妃黄氏见面也就更有保证了。 福王妃就目含怂恿的看了安王妃一眼,冲着她点了点头。安王妃方才隐隐也有些明白,只怕这新进门的三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么快就能从杜怀瑾口中得到最机密的消息,想来也是可信任的人了,就说道:“我娘家姓孟,我头上也有两个哥哥,一个是骠骑大将军,一个是英武大将军,若是能略尽绵力……” 安王妃原来出自赫赫有名的湘北孟家…… 孟家在大楚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三年,必有一个武状元,出自孟家。而孟家历代忠良,从开国起就跟随皇帝东奔西走,为打下大楚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哪里是略尽绵力,这分明就是雪中送炭 既然安王妃主动示好,沈紫言自然是感激不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安王妃磕了一个头。慌得安王妃忙起身,亲自拉她起来,“傻孩子,你婆婆和我情同姐妹,我们孟家也是历代忠良,现在泰王心怀不轨,孟家岂能袖手旁观?” 安王府和孟家也正式表态了。 沈紫言相信,没有安王的授意,安王妃是不会鲁莽行事的。这样一来,福王也就如虎添翼了。原有的那些旧将虽大部分年华已老,上不得战场,可加上孟家和安王府的势力,也就多了几分胜算。万千士卒,也及不上一个能将。 孟家的人能征善战,是天下人公认的事实。 福王妃微微颔首,“我侄儿过不久也该回来了……”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 安王妃见着就携了沈紫言的手,“你可别瞧你婆婆,她当年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福王舞刀弄枪的,不知道多泼辣。”福王妃但笑不语,斜了安王妃一眼。沈紫言轻声笑了笑,“难怪娘一直这样的苗条……”福王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也有你这样打趣婆婆的……”眼里却并无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浓浓的溺爱。 三人又说了一阵,安王妃就说道:“泰王谋反一事,我得派人去和家父说说才行,他老人家虽上了年纪,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一心还想着重披战袍,也跟着年轻人一起叱咤沙场……”孟家上上下下,没有谁不会武艺的。 沈紫言却在想,有些时候,家族的力量真的不容觑。安王妃虽是一介妇孺,可她背后站着的,是人才济济的孟家…… 三人又商量了好一阵,甚至连后天什么时候去黄家都商量妥当了,这才罢休。安王妃也就趁机告辞,福王妃不住苦留,“好歹总得用了午膳再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福王妃不说,沈紫言倒也不觉得,心念一动间,腹中就有股饥饿感袭来。 安王妃执意要走,“我得回去和王爷说说话。”福王妃一听,就有些松动。吃饭之事是,朝堂之事事大,也就不再多留,到底还是意难平,“改日来,我吩咐厨房做新鲜的黄鱼给你尝尝。”安王妃笑着应了。 福王妃亲自送着她到了垂花门才折转回来。一路上沈紫言扶着福王妃慢行,绕过层层走廊,福王妃却叹了句:“若是瑜儿有瑾儿一半的手段……”接下来得话自然是说不出口了。这事沈紫言也不好多说,也就安静的扶着福王妃回了正房。 林妈妈已命人传膳,只是还未等沈紫言落座,就听见丫头来报:“二夫人来了。”沈紫言就看了福王妃一眼。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又迅速舒展开来,拍了拍沈紫言的手,“你暂且去内室避一避。”沈紫言忙回避到了内室。 就听外间福王妃冷冷的问:“你都想好了?”二夫人咬了咬唇,面露难色,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娘,我去二少爷那里。”福王妃满意的端了茶盏,“既然你都决定了,那过几日就启程吧。”一刻也不愿意多见到她的神情。 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不已。又见福王妃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只得讪讪然告退。 沈紫言在内室听得分明,暗暗叹了口气。脸面是互相给的,福王妃是婆婆,做媳妇的自当好好服侍,二夫人在福王妃面前上蹿下跳,就是泥做的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福王妃虽然好相与,可很多时候,都带着几分武将世家的脾气,又怎么能一再容忍二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耍些手段 不知不觉间,就想到大夫人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似的。 用罢饭,福王妃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对牌来,云淡风轻的递给她,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以后要用银子,拿着这块对牌去账房里支,不用来我这里通报了。”沈紫言就看着那铜牌上刻着一个甲字…… 本不欲收,但想到大战在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银钱,杜怀瑾次次都要去福王妃那里支用,难免有些不方便,更兼福王妃再三说道,也就郑重的收下了。 心里一清二楚,这块对牌,只怕就是掌管福王府银钱往来的对牌了…… 又陪着福王妃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一个下午,魂不守舍,不断的想着日后可能面临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墨书等人已掌起了灯。夜已深,蜡泪在烛台上堆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沈紫言左等右等,还是没有见到杜怀瑾的踪影,心知他不可能回来,心里还是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正心不在焉的翻着书页,只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墨书急急奔了进来,“姐,宫里的方姑姑来了” 沈紫言大吃一惊。 二更,求粉红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奔走 二 方宫女是太后娘娘的心腹,此时来找自己,必是发生了什么急事了。 沈紫言忙放下手中的书,急急忙忙将已经散开的头发随意挽了个髻,胡乱趿了鞋,便扶着墨书出去了,就见方宫女恭顺的立在屋檐下,柔和的宫灯的光芒在她身上披上了一层昏黄色的光。 只不过,让方宫女在外间候着始终不好,沈紫言忙笑道:“方姑姑里面请。”方宫女摇了摇头,恭谨的说道:“奴婢此次来,是有要事要和三少爷说。”果然不出沈紫言所料,真是有要事。只是现在杜怀瑾两三日之内根本不会回来,沈紫言又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思忖着说道:“三少爷出去了,只怕近几日都没法回来,我们也寻不到人。”方宫女脸色微变,欲言又止。沈紫言见得分明,恐怕又是宫里出了事,只是方宫女不好当着自己说的,只是现在也没有别法可想,也就硬着头皮说道:“我虽然年岁轻,可也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方宫女不由打量了她一眼,水红色的裙,唯一的修饰就是头上一根玉簪,却飘逸出尘,真真是恰到好处,尤其是那笑容,通透明净,清爽不俗。这样的人,看着就是通透之人。想起那日在太后面前沈紫言的表现,也就笑道:“也不知三夫人这里有没有好茶,我正想借光喝一杯。” 这么说,是想要和自己说说话了…… 沈紫言忙侧身迎了方宫女进门,墨书等人忙捧上了一杯老君眉,方宫女也不过抿了一口,就笑道:“果真是好茶。”沈紫言就对墨书使了个眼色,满屋子人都静静的退下了。方宫女听着稀稀疏疏的衣裳摩擦的声音消失在耳畔,这才问道:“也不知道三少爷出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沈紫言细想了想,泰王谋反一事根本不用隐瞒,太后娘娘那里迟早是要知道的。与其让她从别处知道心生隔阂,不如从福王府就得知这个消息。就直言不讳的说道:“泰王手下有一名副将连夜渡过了汉水,直逼长江,三少爷就出去打探消息了。” 一向神色从容的方宫女刹那间脸色大变,急急问:“那福王知道了吗?”从金陵到沧州很有一段距离,沈紫言也不能确定福王是否知道,“三少爷派去报信的人应该在路上了,再说福王那边离陕西也不远,可能已经得知消息了。” 方宫女脸色惨白惨白,“这……”鲠得说不出话来。沈紫言见着也有些焦虑起来,“是出了什么事?”方宫女见沈紫言对杜怀瑾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就不再隐瞒,“皇上醒了,今儿晚上还叫了御膳房做点心吃……” 沈紫言心里凉成一片,“当真?”方宫女郑重的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还担心是皇后娘娘虚张声势,特意去看了看,皇上虽然还是不能下床,可精神头十分好,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这可真是平地起一声惊雷。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下来。 “那皇上可有说什么话?”沈紫言目光灼灼的望着方宫女,“皇上可知道泰王谋反一事?”“不知道。”方宫女摇了摇头,“皇上躺在床上,一个人也不见,反倒夸赞皇后贤良淑德,就是太后娘娘亲自去,也不过只说了几句话罢了,并没有召见大臣商量政事。看皇上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沈紫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泰王的副将渡河毕竟是悄悄的,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如何,若是皇上当真不知道,而此时福王出兵征战,不消几日,皇上知道了这事,后果几乎是可以预见。若是遇上开明的君主,或许当福王是忠心为国。可遇上当今皇上这样对福王百般猜忌的,福王府的前途堪忧。 一个臣子,在没有天子诏令的情况下贸然出兵…… 沈紫言自然知道福王这些年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自己能想到的,他不会不知道,可毕竟皇上醒来的事情,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罢了,还传不到福王那里,而泰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场战争一触即发。杜怀瑾派去的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消息传给福王,而福王在得知泰王手下的副将渡河以后,不知会采取何种手段才阻止。若是就这样直接出兵,后果堪忧…… 从一开始,无论是杜怀瑾,还是福王,只怕都没有皇上有朝一日会好转的准备。毕竟皇上已经上了年纪,这次又昏迷多时,可以说是无回天之力了,谁知道他就这样醒了!而杜怀瑾已经做好了拥立六皇子的打算,这要是露出丝毫端倪叫皇上知道了…… 沈紫言硬生生打了个寒战,越想越觉得沉重,忙说道:“还烦请姑姑回去告诉太后娘娘一声,请太后娘娘设法将泰王谋反的消息传给皇上听,我这就去和王妃说说,想尽法子也要寻回三少爷……” 方宫女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告诉太后娘娘。”沈紫言心里沉甸甸的,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变得愈加沉重。毕竟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就托付给方宫女,有些冒险。下意识的问:“姑姑是一个人出宫的,还是……”沈紫言倒也不是杞人忧天,只是担心方宫女一出宫就被泰王安插在金陵的人发现了,到时候出什么岔子罢了。 “三夫人请放心,我出宫时,太后娘娘给我派了一群侍卫,都在暗自保护着,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沈紫言心头略松,饶是如此,还是有些不放心,叫来墨书:“你替我送方姑姑到宫门口。”不管怎么说,只要方宫女能安全回宫,这事也就成了一大半了。有墨书跟着,若是墨书回来,自然也就说明方宫女顺利进宫了。 墨书见沈紫言面色凝重,知道事关重大,郑重的应了。沈紫言突然心里微酸,握住了她的手,“早去早回。”若是方宫女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墨书也…… 沈紫言想一想,就觉得心痛难忍,毕竟是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丫头,虽主仆有别,可内心深处对她的信任实非言语可以描述。上一世她为了救自己险些丧命,这一次又叫她陷入险境,心里顿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可这事除了墨书也没有旁人可以托付了,毕竟墨书机灵善变,又是她最信任的丫鬟,这等大事也只能交给她了。 墨书听着她话里有话,也不好多问,但见着她神色之间有一丝凄然,心里隐隐也有些明白,笑道:“夫人放心,我会早些回来的。”沈紫言听着心里顿时一颤,方宫女已先行一步走了出去,沈紫言立刻在墨书耳边低语:“见到方宫女进宫你再回来,路上遇到什么事,可逞强,要知道随机应变。” 墨书心里一暖,坚定的点了点头,“姐放心。”人后,她还是称呼她一声姐。 让沈紫言一瞬间有一种幻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墨书不住的跟在她身后喊:“姐,姐,慢些跑……” 墨书已走到了门口,忽的回头一笑,“姐放心,我以后还是要服侍姐的。” 沈紫言眼眶微热,忙扭过头去,不敢让人瞧见自己的动容。 一旁的秋水目光微闪,望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紫言只待方宫女一离开,立刻拔脚出了门,“我们去王妃那里。”秋水忙亲自打着灯笼,扶着沈紫言去了福王妃的院子,就有守夜的婆子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王妃已经歇下了,院子里也上了锁了,夫人可要我们进去通报一声?”话已说到这地步,真是识趣的自然不会坚持了,可沈紫言自有自己的思量,果断的说道:“就烦妈妈进去通报一声了。” 那婆子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坚持,微微一愣,虽感到十分诧异,可也不敢怠慢,匆匆忙忙隔着帘子问:“璎珞姑娘可歇下了?”璎珞正在屋子里带着几个丫头熏香,听了婆子的声音,就走了出来,低声问:“怎么了?” “三夫人说要见王妃。”那婆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我和三夫人说了,王妃已经歇下了,可是三夫人还是执意要见王妃……”“放肆!”没等璎珞答话,林妈妈已从内室走了出来,低声呵斥那婆子,“三夫人是什么身份,岂是你可以非议的?”那婆子战战兢兢的,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林妈妈说着,亲自迎了出去,吩咐守门的婆子开门,“三夫人请进。”沈紫言一面走一面问林妈妈:“娘歇下多久了?”林妈妈恭谨的答道:“王妃才歇下半盏茶的功夫,想来也还没有睡熟。”沈紫言心头略松。 若不是没有法子,谁愿意这么晚的来打扰福王妃…… 因为再过十天就是子夜开学的日子,开学以后更新时间可能会变晚,所以这几天都在试验,看看效果,果然效果不好…… 挣学费的人表示鸭梨很大~~~ 因为最近更新晚,没好意思要粉红,明天恢复正常时间更新以后继续打劫,嘿嘿。 另外大家一般在什么时间看书,也可以在书评区留言,谢谢! 顺便说下,开学以后只是更新时间可能变化,每天还是二更不变~~~ 继续挣学费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奔走 三 第一百五十四章奔走(三) 璎珞已进了内室,隔着水墨帐子轻声唤福王妃:“王妃,王妃……”福王妃躺下不久,睡意尚浅,也不过是合着眼闭目养神,心事重重,也有些难以入眠。]听了璎珞在帐子外呼唤,就懒懒的嗯了一声,眼睛仍旧闭着,问:“怎么了?” 璎珞知道福王妃不喜人打扰,这次打搅了她歇息,心里也有些没底,但想到这是林妈吩咐,就硬着头皮说道:“三夫人想要见您。”福王妃一听,骤然睁开了眼睛,立刻坐了起来,“快服侍我起身。” 璎珞忙应了一声,唤过几个丫头替福王妃穿衣的穿衣,梳头的梳头。 “夫人请进来吧。”林妈妈陪着沈紫言说了几句话,就侧身请她进内室。倒也不是她不知轻重,只是福王妃曾吩咐过,不管三夫人什么时候到,都要立刻告诉她一声。是以林妈妈虽对沈紫言这么晚来拜访有些诧异,但想到这几日福王妃时常和沈紫言闭门密谈,必是有什么大事,也就一刻也不敢耽搁。 沈紫言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想着福王妃是婆婆,若是在自己面前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终究是不妥,就笑道:“我还是等等吧。”虽然事有轻重缓急,可也不差这半刻钟的功夫。林妈妈听着眼里就有了浅浅的笑意,“我进去看看。” 不一会便站在门口,亲自撩起了帘子,“夫人请进来。”沈紫言知道福王妃十有已经收拾妥当了,忙走了进去,就见福王妃披着月白色的披风,手里捧着一盏茶,面色凝重的坐在榻上。 林妈妈已带着几个丫头下去了,还细心的掩上了门。屋子里惟剩下福王妃和沈紫言二人。 沈紫言没有半刻踟蹰,立刻走近福王妃身边,说道:“娘,皇上又好转了”福王妃脸色顿时一变,“这话可当真?”沈紫言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是宫里的方姑姑来报信的,说是太后娘娘也心有疑虑,还特意去瞧了瞧,皇上还知道要御膳房传膳。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福王,还是安王,甚至孟家,都是做着皇上不日就要撒手人寰的准备,现在却皇上却突然好转了。]怎么看怎么诡异难不成是华佗在世,治好了重病的皇上不成? 不管能不能相信,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在众人心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皇上,现在突然好起来了。没有谁希望皇上早日驾崩,可是在他重病不治的情况下,众人都已经下意识的相信他活不了多久了。 福王妃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那我们后天去黄家的事……”沈紫言也想到了这一茬,事关拥立大事,可不是她一个妇人说了能算的。只能等杜怀瑾归来再好好商量了,可是现在哪里能找到杜怀瑾的踪影 这福王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杜怀瑾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出去了,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永远找不到人。可是沈紫言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唯有先找到杜怀瑾在说。 心念及此,沈紫言说道:“既然皇上醒了,那这事就要再从长计议了,说什么也要和三少爷说一声才是。”福王妃也是一样的念头,可她也觉得为难,“他走的时候,没和你说去哪里?”沈紫言怅然的摇了摇头。 福王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每次出去都去了哪里……”说着,想到什么似的,眼中一亮,只是看了沈紫言一眼,嘴角微翁。 杜怀瑾经常和一帮戏子在一起,只是福王妃哪里好当着沈紫言的面说起 沈紫言看着福王妃欲言又止的模样,细想了想杜怀瑾曾经和自己提过的地方,蓦地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娘,不如派人去绮梦楼找找。”福王妃听着这名字,微微一怔,绮梦楼,这名字听起来就很轻佻…… 沈紫言何尝不知道福王妃的意思,忙说道:“绮梦楼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酒家,三少爷从前特意提过这个地方,横竖现在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只能找一处是一处了……”福王妃想了想,也是,金陵城这么大,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忙高声唤:“林妈妈”林妈妈正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听了福王妃叫唤,忙推门进去,“王妃有何吩咐?”“你立刻去外院说一声,让钱管事拨几十个厮。出去寻三少爷。”语气很是急切,“一定要细细的寻,找到三少爷,立刻让他回来见我。” 这还是福王妃第一次要大张旗鼓的寻杜怀瑾…… 林妈妈哪里敢怠慢,忙去了外院。福王妃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只盼着能寻回来才好”沈紫言心里也没个底数,想到日后可能面临的危机,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福王妃到底不比年轻人,坐了一阵,精神就有些不济。沈紫言见着亲自服侍福王妃歇下了,“他们一时半会的也应该没有消息,娘不如先歇歇,等天亮了再说。”福王妃虽然心里有事,可也是疲惫不已,就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回去歇歇,别太着急。” 沈紫言应了声是,默默无语的出了院子,一步一步踏在回廊上,灯笼昏黄的光芒拉下了长长的影子。心情沉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窗前,半晌无语。直到秋水见着时候不早,低声提醒,“时候也不早了,您要不要歇息?” 沈紫言丝毫没有睡意,但还是进了内室,看着秋水娴熟的铺床,想到墨书,暗暗叹了一口气,支着下巴说道:“墨书回来了告诉我一声。”秋水忙应了。 沈紫言这时才慢慢躺下了,秋水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带上门。 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最后越性坐了起来,呆呆的想了一阵,脑子里乱成一片,一掀被子就坐在了靠窗的榻上。如银的月光披了她一身。 已经将近戌时,月影西移,沈紫言看着屋子里如水一般的地面,只觉得这六月的晚上,扑面的寒。月色如洗,从窗外望去,就可以见着在晚风中拂动的柳条,稀稀疏疏的,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阴影。 都到这个时候了,墨书还是没有回来…… 沈紫言心头似压了一块大石一般,令她难以呼吸。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呆呆的望着窗外,希望可以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只是令她失望的是,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出了晃动的树影,什么也没有出现。 一颗心不断下沉,不住宽慰自己,或许墨书下一刻就会出现在院子门口,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心越来越悲凉。福王府到皇宫也不过大半个时辰的距离,墨书离开的时候是戌时,现在已经将近寅时了。 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时辰。 随着远处的一声鸡鸣,沈紫言的心降到了谷底。 天已经快亮了…… 突然想起了墨书临走之前说的那一句:“我以后还要服侍姐呢。”顿时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一瞬间,她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前世,那个夜晚,官兵包围了慈济寺,而她在夜雨中瑟瑟发抖,墨书不顾一切想要护住她的情形…… 过去这么多年,一直对前世痛苦的记忆采取回避和忘记的态度,可是今日才真真切切的发现,那段记忆,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只要一个诱因,就足以让她想起所有的事情。哪怕是藏在那样深,那样冷的心底,可是只要在月光下,静静的坐上一阵,那些痛苦的记忆,就如同夜空里的烟花,四散开来,令人无从躲避。 沈紫言慢慢合上了眼,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雕花木门,守在门前的秋水正觉得睡意袭来,听见门咯吱一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就见沈紫言面沉如水的立在门口。吃了一惊,忙迎了上去,“姐,您怎么还没有歇下?” 沈紫言望了望远处宝蓝色的天空,说道:“立刻派人去寻墨书。”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秋水听着,忙下去张罗。青箩已端上一杯热茶来,“姐喝口茶润润嗓子。”沈紫言这时才觉察到喉咙干渴的厉害,脖子也酸软不堪。 只是比不上心里的怅然若失。 她自认为一向不会苛待下人,可是这一次却觉得对不起墨书。并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愧疚。若是墨书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可不是送个一百两银子给她的家人就能弥补的缺憾。 沈紫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脸上有了掩不住的倦色。 青箩见着忙说道:“要不奴婢给姐捶捶背?”沈紫言点了点头,半眯着眼,心里混混沌沌的,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杜怀瑾说过的话,在鸽子的翅膀下涂上灰色表示噩耗…… 这样想了想,猛的睁大了眼睛,吩咐青箩:“你去把三少爷送给我的鸽子拿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角逐 一 第一百五十五章角逐(一) 沈紫言说得又快又急,倒叫青箩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去屋檐下取那丝竹做的鸟笼,“夫人,取来了。叶子悠悠”沈紫言忙伸手接过,看着这精致的雕满了花鸟的竹笼,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而后,又恢复了宁静。 空荡荡的内室,唯有沈紫言一人依窗而坐,轻轻摩挲着白鸽光滑如缎的皮毛,叹了口气,似是侥幸一般的,拿起墨笔在白鸽翅膀下画下了几道灰色的印记。鸽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发出几声咕咕的声音,在书案上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推开窗,满室清辉,沈紫言将那鸽子往空中一抛,就见它头也不回的飞向福王府的外面,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宝蓝色的天际里。若是杜怀瑾的那只鸽子可以传递消息,是不是表示,这只也一样可以…… 沈紫言虽然心里没底,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哪怕是有一线机会也不愿错过。 东方一点点露出了鱼肚白,沈紫言望着远处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院子外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快开门”是墨书清脆的声音,沈紫言精神一振,忙站起身来,隔着院子里的花木往外望去,果然见墨书正疾步走来,心里顿生出一道欢喜之意,忙出了内室,站在门前,望着安全归来的墨书,微微一笑。只是见着她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沾满了泥浆,又是一阵心酸。 墨书一晚上经历的事情实非言语可以描述,见着沈紫言立在门口等待,心里微酸,眼泪簌簌的就落下来了,“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沈紫言也是眼眶微热,见她神色有异,心知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说道:“快去梳洗梳洗。yuu点”梳洗过后,人也会变得神清气爽,心里也会宁静一些。 墨书摇了摇头,含泪笑道:“我有话和姐说。”说着,上前扶着沈紫言进了内室,又扶着她坐在了榻上,才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沈紫言就指了指一旁的杌子,“别急,坐下慢慢说。”墨书过了好一会,直待情绪平静了,才说道:“我送方姑姑回去的时候,路上遇见了一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拦住了我们。” 沈紫言心头跳了跳,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听她说出来,还是觉得一阵纷乱,“那群人怎么说?”“说我们大晚上的来来去去,定是心怀歹意,要我们留下来细细盘问。”墨书想起那时的情形,一颗心仍旧砰砰乱跳。 “我瞧着他们身上的衣裳似乎是应天府的人,想着盘问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怕耽误了方姑姑回宫的时辰,赶车的人就上去解释了几句,说我们是回娘家看母亲的媳妇,因为母亲病重,这才连夜赶路的。谁知道那群人根本不听,骂骂咧咧的,就开始动手动脚,将车帘一把扯了下来。这时候方姑姑打量了他们几眼,脸色不变,只扬声喊了句:“来人”就突然钻出来十来个侍卫模样的人,将那些应天府的人尽数杀死了。” 墨书脸色有些发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难免有些害怕,只是见着方姑姑神色从容,也就跟着镇定下来了。又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又被另一伙人拦下来了。这一伙人比方才那伙人多了好几十个人,都是穿着黑衣服,蒙着脸,也看不清面目,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方姑姑当时就下了马车,眼见着我们寡不敌众,就对我说让我趁乱逃出去,回来告诉您消息,说她没有顺利进宫。” 看了沈紫言一眼,又继续说道:“我想着您托我送方姑姑进宫,我怎么能有负所托,就拉着方姑姑,趁着那些侍卫和那伙人来来去去打杀的时候,和方姑姑跑了出去。叶子悠悠好在离皇宫不远,没跑多远,就被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发现了,那群人见是方姑姑,不敢怠慢,忙放了方姑姑进去。我一直看着她进了宫门,才从道跑了回来,也不敢再走大道,弯弯绕绕的,就耽搁了时候。” 沈紫言听着她的描绘,一颗心也是起起落落,百转千回,待得她说到方姑姑顺利进宫时,才松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几眼,见她没有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你去换身衣裳,陪我去王妃那里说说话。”墨书恭顺的应了是,从内室出来,就见到青箩几个人略显诧异的目光。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下去换了一声干净衣裳,扶着沈紫言去了正院。见了她来,福王妃眼中一黯,遣散了众人,说道:“他们找了几个时辰,都没有瑾儿的踪影。”沈紫言虽然早已想到了这一茬,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又恐福王妃心里难受,强笑了笑,“三少爷那样机灵的人,没准已经知道消息了。” 福王妃叹息着点了点头,“我昨晚上已经差人去沧州了,只盼着路上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沈紫言不由自主的想到方宫女回宫的事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但愿如此了。”相对无言,彼此都是心事重重。 皇宫内的永寿宫太后娘娘一宿无眠,只觉得心绪难宁之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宫女圆润的面颊就出现在视线中,“太后娘娘,奴婢回来了”太后娘娘心中一喜,担忧的话脱口而出:“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方宫女就将路上的所见所闻尽数说了出来:“……当时心想着不好,只当是这一世为您尽忠了,只是没想到三夫人身边的那个丫头是个执拗的,听了我的话,不管不顾的就拉着我四处乱窜,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这样逃出来了。” 太后娘娘听着方宫女的话,目瞪口呆,“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在天子脚下也敢为非作歹”方宫女喘了一口气,说道:“照着三夫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早知道我们路上不会太平,所料不差,只怕就是泰王安插在金陵城的人了。” 太后娘娘顿时面色铁青的冷哼了一声,“丽妃那狐媚子,生出的儿子也是这样的无法无天”泰王的生母是先皇身边的丽妃,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只是出身卑贱,举止行为都十分轻佻。太后娘娘那时见着就十分不喜,丽妃也不得先皇宠爱,只不过肚子争气,一夜承恩,就诞下了泰王。 这原是后宫旧事,这些年也无人提起,方宫女不过垂头听了几句,就将沈紫言说的话又说了一次,“三夫人说,泰王手下的副将已经度过了汉水,三少爷心知不好,早已派人去沧州报信了……” 太后娘娘脸色微变,“这么说,福王那里只怕现在已经得知泰王那边的消息了?”方宫女点了点头,“三夫人说,三少爷得知消息以后,马不停蹄的就派人去说了,沧州离汉水也不远,只怕三少爷报信的人还没到,福王那里就得知消息了。” 太后娘娘手里的茶盏随着双手的颤抖微微作响,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为了这一个害得那一个不得安宁,那可怎么好想了一阵,眼中已有水光泛起,先帝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太子虽然胸有丘壑,可是心胸狭隘,只怕不是能容人的。你也要时常督促着。老三和老四都是国之栋梁,老四更是他们兄弟里面最出色的,只是国有国法,错就错在他晚生了几年…还有那老是个不怀好心的,年纪就野心勃勃。我已经将他发配到了苦寒之地,只盼着他能收敛收敛才好……” 太后娘娘略略一犹豫,进了内殿,从枕头边的暗箱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锦盒来,摩挲了半晌,抿了抿唇,声音都有些飘忽,“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方宫女见着心里咯噔一跳,“太后娘娘,这可是先皇留下的……” 太后娘娘苦笑了笑,“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总不能见着他们兄弟手足相残……”方宫女眼中顿时一黯,想要说句话来安慰太后娘娘,只是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陵城的百姓,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丝毫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清晨热闹的青雀大街上,一匹骏马疾驰而至,溅起一路沙尘。 却只听路边酒楼里的说书人抑扬顿挫的敲着快板,说道:“东归燕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花纷飞。” 沈紫言陪着福王妃坐了一阵,就听见外间林妈妈开始传饭了,暗暗叹息了一声,就见一只鸽子扑哧的扇动着翅膀,停歇在了她的手臂上。沈紫言心中一喜,细看了看,似乎正是自己放出去的那只鸽子,心里怦怦直跳,忙掀开了那鸽子的翅膀。 一颗心顿时犹如冷水浇下。 最近电信抽风,络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爬上来了,~~》《~~ 下面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作品:凡女修仙 作者:紫玲珑含烟 简介:平凡女也能有大作为。。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角逐 二 第一百五十六章角逐(二) 令她吃惊的是,那鸽子的翅膀下,划过灰色印记的地方,现在是一片雪白,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灰色印记。点鸽子是极有灵性的鸟儿,即使寻不到杜怀瑾,也不可能停歇在旁人家中,所以翅膀下面的印记没有被别人拭去的可能性。若说可能性最大的,唯有知道信鸽秘密的杜怀瑾了。 万一那灰色印记是由于别的缘故消去的,那杜怀瑾得到消息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其实这不过是报喜忧只用,杜怀瑾要得到完整的消息,势必还有别的法子,只是沈紫言至今没有发现罢了。可是现在鸽子羽毛上一片,代表什么?沈紫言还没有乐观到以为擦去灰色印记就是喜讯的程度,只是想来想去,对杜怀瑾又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他不是那种闭目塞听之人,说不定可能已经知道了皇上好转的消息。 只是,传出这消息的是方宫女,也就是说,其实太后娘娘也是才得知消息不久,又怎么能保证杜怀瑾能立刻得知消息了? 沈紫言心里乱成一团,连大夫人和二夫人进门给福王妃问安也不曾发现,直到大夫人望着她轻笑,“三弟妹在想什么呢?”沈紫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勉强冲着大夫人笑了笑,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缓解此刻的气氛,只是心里混沌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是平日,二夫人也就借机不冷不热的打趣几句了,可是她刚刚从福王妃那里吃了瘪,自然没精打采的,要知道二少爷在的书院可远远比不上金陵城得繁华,又不知到了那地有没有好的首饰衣裳,也不知道能不能服水土,总而言之就是忧心忡忡,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过一晚上得功夫眼脸下就有了一圈青影。又不好叫大夫人和沈紫言瞧出来看她的笑话,反倒比往日打扮得更华丽了几分。点 沈紫言一心在旁事上,也没甚注意。连带着一旁的福王妃也是心事重重,坐在桌前一句话也没有说。唯有大夫人多看了她几眼,二夫人心内本有事,见着大夫人投来的同情的目光,更是气闷不已,只是再也多说一句,生怕又惹恼了福王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福王妃此刻没有什么兴致…… 沈紫言看着眼前的莲子汤,红枣粥,也不过浅浅的用汤匙碰了两下,一心想着在外间的杜怀瑾,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在意。福王妃眉眼低垂,默默用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夫人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唯有大夫人似乎看出二人之前流淌的暗流,不同于往常那种轻松的氛围,看了满腹心事的沈紫言和面色不虞的福王妃一眼,若有所思,目光微闪。用罢饭,就有丫鬟们端着手巾和茶水上来,福王妃漱了漱口,突然漫不经心的说道:“后天是黄家老夫人的寿宴,我打算和紫言一同去玩上一天。” 二夫人顿时一愣,看着大夫人的眼里就有了几分幸灾乐祸,也顾不得心里的不快,笑道:“三弟妹知书达理,进退有度,正是该出去走走的,跟着娘出去,也好见识见识那些一品夫人”大夫人只是微微笑了笑,丝毫没有露出不快的神情。 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她的二夫人就有些失望,“说起来,娘以前都很少出去走动呢。”虽是误打误撞,为了挤兑大夫人的话,可不也正说明了此事的反常…… 福王妃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对大夫人说道:“你在家中帮我督促云儿做女红,那丫头是个无法无天的,这下我走了,还不闹将起来?”大夫人笑道:“娘放心,我省得。”福王妃点了点头,“云儿嫁杏有期,算来算去也不过三个月的光景,我有顾不到的地方,你和紫言两个也帮着看看。看说就到~” 提到了大夫人,提到了沈紫言,却独独忽略了二夫人…… 沈紫言和大夫人齐齐应了。福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你们帮着,我也省些心事。”一旁的二夫人听着虽心里不是个滋味,可转念一想,又心中一喜,忙道:“娘,不如我也留下了帮水云置办嫁妆吧。” “不用了。”福王妃很干脆的拒绝了,云淡风轻的说道:“你大嫂和三弟妹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有她们帮着,就绰绰有余了。二少爷那里正缺个人,我看你就这几日收拾收拾,也好启程。”竟是一点颜面未留,先是暗讽二夫人眼孔,然后又是一番逐人的意思…… 沈紫言微微有些诧异,但随即明白,福王妃必是不想看着二夫人在眼前服侍了,不然也不用这么快让二夫人离开。不管怎么说,杜水云成亲,杜怀珪作为二哥,都要回来参加婚礼的,那时候二夫人自然是跟着一块回来了。 金陵到山西也有不远的距离,来来去去的,花在路上的时间就不知有多少,离杜水云出阁的日子也不过只有三个月罢了…… 不过,这是二夫人和福王妃之间的事情,沈紫言也不过是瞧在眼里,面上却是丝毫不敢露出异色的,大夫人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只是微微垂了头抿茶之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二夫人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紫言到来之前,二夫人一直存着一口气要和大夫人在福王妃面前争个高低,想不到现在不仅没有成为福王妃眼中头一份的媳妇,反倒是白白叫大夫人和新进门的沈紫言看了笑话…… 沈紫言向来不是多事之人,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坐在一旁默默饮茶,并不多说一句,也不多看一眼。心里着实有些没底,唯恐杜怀瑾不知道皇上好转的消息。 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不是担忧的太多了…… 一面担心杜怀瑾不知道事实轻举妄动,一面又担心福王妃派去通知福王的人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一颗心起起伏伏,难以平静。这个时候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只会说话的鸟儿,能在这偌大的金陵城内寻到杜怀瑾…… 只听外间丫头来报:“三少爷回来了”沈紫言心中顿时溢出深深的欢喜,只觉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这么相信杜怀瑾。好像只要有他,一切都还没有走到绝路似的。 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只将眼看着那绣着牡丹图的帘子,帘影轻动,就见杜怀瑾穿着一身素色衣裳轻飘飘走了进来。沈紫言虽不知道他为何提前归来,可心里到底是欢喜,忙迎了上去。 杜怀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像不过一日不见的光景,就比走时更显得美丽了几分。一双眼里满是流动的光华,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多看几眼。这样想着,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下来,轻声问:“可用过早膳了?”语气轻柔得像一阵风似的。 沈紫言没想到他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第一句话竟是问她用饭没有,顿时哭笑不得,答道:“已经用过了。”作为投桃报李,也问:“三少爷可用过饭了?”杜怀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面上,顿时挪不开眼去,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安然,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福王妃见着,眼里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揶揄的看了身旁的林妈妈一眼,眨了眨眼。林妈妈也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正说话的杜怀瑾和沈紫言身上,自然无人察觉到一旁的大夫人眼里黯淡得如同子夜的清池…… 过了好一阵杜怀瑾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唤了声:“娘”福王妃含笑点了头,望着杜怀瑾的神色颇为复杂。既有心酸,又有欣慰,又有一丝浓浓的愧疚。杜怀瑾被福王妃这样的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又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娘,我们先回去了。” 福王妃知道杜怀瑾刚刚回来,他们两口必定有话要商量,也没有多说,“去吧。”沈紫言跟在杜怀瑾身后出了正房,待回到自己的屋子,迫不及待的进了内室,问:“你知道消息没有,皇上醒了。” 杜怀瑾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亏得你,连送给你赏玩的鸽子都能放出去。”沈紫言顿时语凝,过了好一阵才说道:“我那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杜怀瑾又看了她一眼,说道:“爹身为皇室中人,虽自知肩头责任重大,可也不是那不知变通之人,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爹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思量。”见沈紫言脸色凝重,又打趣道:“说起来,爹也是个鬼点子很多的人” 沈紫言不由白了他一眼,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的 杜怀瑾脸色忽的一正,“皇上好转一事,我看没有那么简单。”沈紫言一怔,下意识的问:“难道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头晕目眩的,卡文卡的要死,还连累了朋友,拖着帮我想情节…… ~~》《~~。。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角逐 三 杜怀瑾神色微凝,端着茶盏的手却是巍然不动,长睫微闪,没有说话。沈紫言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着那天青色定窑茶杯,叫人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深吸了一口气,忖度着说道:“你是觉得皇上好转一事有假?” 杜怀瑾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雕满了花鸟虫鱼的窗棂上,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倒也不是有假,只是觉得可能是回光返照。”沈紫言一愣,她倒没有想到这一茬。一开始听说皇上病重,也猜想过他随时可能驾崩。但听到他好转,只当是太医们的功劳,现在听杜怀瑾如此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那也得随时注意着才是。” “我在宫里也有几个人,只是这些天皇宫内风云诡谲,也不好叫他们传信出来,我所知也就是只言片语罢了。”杜怀瑾抿了一口茶,叹道:“这样来去的折腾,只怕爹那里也有些不安宁。” 沈紫言不由默然,皇帝的病好好坏坏的,叫人总是悬着心,记挂着,偏生皇宫内又不比别处,打探消息十分不易,可真是叫人费心。不过,若真是回光返照的话,那皇帝也活不了几日了,只是这大逆不道的话也不能说出来,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杜怀瑾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茬,默然半晌,突然说道:“我看黄家的寿宴也没那么容易去了,得另想法子才好。”沈紫言不由微汗,杜怀瑾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皇上会活好久的意思…… 黄家寿宴已经广发请帖,金陵不少达官贵人家里都收到了帖子,岂是说不办就不办的,杜怀瑾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皇上熬不过这几日,到时候就是国丧,天下人都要服丧,一年内不得有宴席婚嫁之事,黄家的寿宴自然是办不成了。 可是黄家后天就要办寿宴了,就是皇上病逝,消息传达天下也有一段时间,难道皇上熬不过明天不成?沈紫言也不知道杜怀瑾哪来的信心,只得说道:“娘那边,也要去说一声才好。” 杜怀瑾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面,突然说道:“你怎么想出的那个法子?”沈紫言一愣,下意识的问:“什么法子?”杜怀瑾见着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就是飞鸽传信的法子。” 沈紫言不由斜了他一眼,“这个法子不是三少爷你告诉我的么。”杜怀瑾右手握拳放在唇边,眼里溢满了揶揄的笑意,“可是我送你的鸽子不是信鸽,是用来把玩的。”沈紫言暗自嘀咕,那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有法子的法子了呀。再说,虽然是她一时兴起之举,可是杜怀瑾最后不也收到了鸽子了么……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杜怀瑾的脸色突然端凝起来。沈紫言又是一怔,难道他是怕那鸽子落入别人手中走漏了消息?可是那鸽子除了有一处灰色印记之外,并没有携带什么别的信息啊。却只听杜怀瑾说道:“那鸽子和紫言一样,都笨呼呼的,万一在路上被人抓住烤了吃了怎么办?” 烤了?吃了? 沈紫言顿时无言,也亏他想得出来,金陵城是天子脚下,方圆三十里不得狩猎,不得举弓,难道鸽子还能从天上自己掉下来不成?再说金陵城虽然大,可对一只鸽子而言,也算不上多大的地方。 不过,若是不能去黄家,又怎么能见到六皇子妃黄氏? 杜怀瑾想了一阵,望了望天,“只要他不在了,我们自然是要进宫奔丧的。”这可真是胆大,居然预言皇帝的生死…… 不过,也不无道理。只要皇帝一死,文武百官都要服丧,福王妃,大夫人,二夫人和自己,都是内命妇,要和福王,杜怀瑾一起进宫的。而六皇子和六皇子妃作为皇帝的儿子儿媳,也会在列,那时候人多,只要寻到机会,就能说上几句了。 这个方法可行是可行,只是风险极大,毕竟是一朝天子的丧礼,来的人不知有多少,还有问礼官在一旁告诉大家如何行事,多少双眼睛看着,杜怀瑾想要和六皇子搭上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有一件更令人头疼的事情,皇帝一死,人心浮动,泰王趁机发兵,只怕比皇帝死讯传出去之前更有胜算。而且皇帝死了,福王作为幼弟,不管怎么说都该回来奔丧,到时候就要离开沧州,岂不是给泰王可趁之机?还有,泰王若是借着奔丧的名义带兵回到金陵,到时候又要采取怎样的手段呢? 谋反者的下场,沈紫言心知肚明,历朝历代的皇帝,对谋反者,轻则斩首,重则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现如今皇上虽然偏听偏信,可也算得上是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泰王选择了这个时候谋反,想要成功是难于登青天的事情。 乱世出枭雄,现在可不是乱世…… 只怕,泰王是等不得了吧,卧薪尝胆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消除皇帝的猜忌,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病重,就开始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沈紫言也不知道泰王这样到底是愚蠢还是聪明,只是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这样想着是一回事,现实却又是另一回事。就是泰王最后败得一塌糊涂,在这场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百姓只会多不会少。就如同福王,从一开始就知道泰王的野心,可是泰王隐藏极深,知道他的野心,也采取了种种方法制约,只是可惜无济于事。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福王地位再如何尊崇,说到底,也不过是臣子。哪怕这些年他不断的授意下属弹劾泰王,甚至亲笔上书,言辞恳切的请皇上注意泰王的动向和野心,终究是没有多大的用处。皇帝沉迷于泰王送来的美女中,哪里肯听,只当福王是危言耸听,一步一步,才导致了今日的结局。 那时候的先帝,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野心勃勃?所以才那么早的,将这个儿子流放到了边疆那等苦寒之地吧。 这样想着,沈紫言不免觉得十分可惜,“那时候怎么没有找到泰王蓄谋不轨的实证呢?”若是能揪出证据,到时候铁证如山,皇上不信也得信了吧。杜怀瑾苦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爹当年派了不少死士去陕西查探,只是泰王借着为皇上修长城的机会,将手下的兵士都伪装成了平民打扮,后来泰王又奉皇上之命在陕西驻军防止蒙古兵南下,说来说去,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沈紫言顿时语凝,为了几个美女而对泰王信任到如斯地步,也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了。不过,沈紫言转念一想,突然会意过来,皇帝采取的应该是一种平衡的手段,南有福王,北有泰王,这样才能维持一种南北的平衡。 一开始泰王背后站着皇帝,福王就是说什么,只怕都是错的。 皇帝只知道自己醒来第一个在寝宫内见着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自己在病中时皇后不离不弃,待她也就比往日和颜悦色了些。却说皇后娘娘见皇上突然转醒,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唯恐皇上追究起来。但见着皇上待自己更比从前多了几分亲昵,虽不知何故,但也在心里窃喜不已,在皇上跟前也是百般殷勤。 皇上才从病中醒来不久,自然有些神志不清,见着皇后在一旁心服侍,心里十分受用,难得的露出几分好颜色来,只是浑身上下虚软无力,说不出话来。略喘了一阵,才说道:“皇后这几日辛苦了。”皇后几时见过皇上有这样的神情,顿时大喜过望,忙趁热打铁,低声说道:“皇上,臣妾有事要禀。”皇上眨了眨眼,露出几分鼓励的神色。一旁的内侍见着就带了屏风后面的太医下去。 皇后就说道:“臣妾如今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只是膝下空虚,屡屡想起,不免神伤,恰巧虞妃妹妹有意将四皇子过继给臣妾为子。臣妾本不欲答应,但虞妃妹妹只说她和臣妾好了一场,不忍见臣妾半生寂寥,她又还年轻着,日后可以再生养……”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龙榻上的皇上一阵剧烈咳嗽,投来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柔和。皇后见着心惊不已,说话的语气也就渐渐低了下去,“横竖不管四皇子是过继给臣妾还是依旧在虞妃名下,都是皇上的儿子……”只是见着对面皇上的目光锐利不已,似要将她刺穿一般,说话就少了几分底气。 还未待皇上说话,就听外间内侍来报:“太后娘娘来了!”皇后大吃一惊,按捺住心里的恐慌,忙迎了上去。她虽借着泰王的势在太后身边安插了几个人,只是这些年一直对太后怀着忌惮之心,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太后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皇上,厉声问:“太医们呢?”皇上身边的内侍见着太后面色不虞,却又不敢得罪皇后,战战兢兢的不敢答话。 太后脸色更是难看,冷哼了一声,走到了皇上床边,看了面色灰白的皇上一眼,叹了一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待会还有一更,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丧礼 一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呆在原地没有挪步。太后眼角余光见着皇后要走不走的样子,脸色更是难看,“我和皇上有体己话要说!”皇后又看了皇上一眼,见他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只得讪讪然下去了,心里却在盘算,若是太后在皇上跟前说了自己坏话可怎么着。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这些年对太后虽然敬重,可是没有那种母子间的亲昵,也极少说话…… 这样想着,心里微松。 太后看着一脸病色的皇上,眼眶微湿,柔声问:“你怎么样了?”皇上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后如此柔和的语气,微微一愣,随即抑制不住的咳了几声,太后忙掏出帕子替他擦拭嘴角,已偷偷问过太医,心知皇上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心里一阵酸楚。 白发人送黑发人,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倒叫太后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一滴浊泪刚好落在皇上干瘦的手背上。 皇上痴痴看着那滴泪,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或许是临终前的真情流露,突然直直的看着太后,“母后,你还记不记得时候我和四弟病了,那时候我去永乐宫找你,你正抱着四弟吃药,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太后一怔,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皇上又是羡慕又是落寞的眼神叫她心如刀尖扎过一般,忍不住泪盈于睫,“那时候你是太子,我和你父皇都对你寄予厚望,不想将你教养成娇生惯养的性子,只盼着你能成才……” 皇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坐了起来,动作太突然,叫太后猝不及防,“我一直在想,我哪里比不上四弟,为什么你和父皇一直宠着他,他要什么有什么,我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话从一个五十来岁的人口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太后嘴角微嗡,开合数次,终究是没有说话。皇帝方才连喘气都吃力,这下见太后娘娘无话可说,却平白来了力气,滔滔不绝的说道:“四弟喜欢兵法,父皇就让他去战场上历练,四弟喜欢书法,父皇就暗中命人从各地收集名家字帖来让四弟临摹……不知道多少次,你们总是在我面前提起四弟,总是说四弟多能干,多聪明……我总是被训斥的那一个……” 说话及此,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喘着气说道:“你们眼里从来都只有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四弟,什么时候才会顾及到做长子的我?”皇上虽是五十来岁的人,可脸上堆满了皱纹,竟似比往日又老了十来岁的模样。 太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想到自己这个大儿子将不久于人世,索性让他将心里话全数说出来,也免得他带着什么遗憾离去。虽是如此想,还是心如绞痛,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福王是幼子,太后虽然心里偏疼些,可先皇要历练他时,也从来没有拦着,只是没想到居然让皇上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不是不疼惜他,而是他是太子,有些责任是必须要担当的,哪能放任他肆意妄为? 太后此来本是想和皇上说说泰王之事,今日见着他难得的说了真话,也就任由他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是太子,可是四弟和三弟,总是一起玩,从来也没有看上我一眼。反倒是二弟,总是偷偷和我一起玩,想不到到最后父皇将他流放到了边疆……” 太后听着这话,冷眉头微蹙,“泰王可从来就没有安过什么好心……”“安没有安好心我不知道。”皇上又气喘吁吁的咳了几声,“我只知道时候他是我唯一的玩伴,可是你和父皇都不喜欢他。” 太后又是气恼又是心酸,“可惜那个你唯一的玩伴,现在想要谋反了!”此话一出,叫咳嗽不止的皇上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反驳,“你们都骗我……”太后从床沿上站了起来,“他当然是你的好玩伴,这些年进献了不少美女,暗中招兵买马,借着抗击蒙古兵的名义克扣军饷,当然是你的好兄弟了!” 皇上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眼里的光华,却如同落日的余晖,一点点散去。 太后背对着龙榻,只听皇上喃喃自语:“你们都不喜欢我,从就不喜欢我……”太后顿时老泪纵横,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华丽的寝宫。 沈紫言见杜怀瑾和没事人似的,懒洋洋的一口一口抿着茶,也不知他哪来的闲情逸致,倒叫自己生出一股杞人忧天的感觉来,自嘲的笑了笑,“你难道就不担心?”“担心啊。”杜怀瑾眉眼都没有动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如何不担心了。” 沈紫言顿时语凝。 是不是,有些时候,担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杜怀瑾唇角微勾,“只怕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吃了皇上一顿排头呢。”沈紫言对他转移话题的能力已经习以为常,也就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怎么这么说?”杜怀瑾笑得高深莫测,“皇后娘娘是个按捺不得的性子,好容易皇上醒了,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能错过,自然要提一提过继之事了。” 沈紫言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会心一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怎么总觉得杜怀瑾现在看着皇后娘娘的眼光就如同看着一个跳梁丑一般…… 二人又说了一阵,杜怀瑾去了书房,沈紫言想着左右无事,派人和杜怀瑾说了一声,去了福王妃处,将杜怀瑾交待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只怕到时候不能去黄家了……”福王妃也是个玲珑人,闻言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常色,立刻屏退了众人,低声问:“是不是又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沈紫言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想着皇上好得好蹊跷。”福王妃默默想了一阵,“这样也好,现在也不能和黄家走得太近,免得又生出什么闲言碎语来。”沈紫言只觉得局势这样反反复复的变来变去,叫人心里没个定数,有些不安。 也不过略坐了坐,就到了午时,福王妃看着众人摆饭,有些愁眉不展。沈紫言也是心事重重,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没有说话。 杜怀瑾已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你们都下去!”这还是杜怀瑾第一次命令福王妃房中的人,璎珞等人惊诧的互看了一眼,只见福王妃摆了摆手,也就忙退了下去。杜怀瑾顿了顿,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才说道:“娘,皇上驾崩了。”没有任何铺垫,就这样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 这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沈紫言听着心里还是咯噔一跳,不由自主的望向福王妃。福王妃端着茶盏的手停在空中不动了,过了好一阵才长长的唏嘘了一声,“这消息现在传出来没有?” “还没有。”杜怀瑾神色十分凝重,口气里带着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只怕明天就会昭告天下了。”天子驾崩,对朝廷的影响几乎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而且皇帝还没有立下太子。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一场夺嫡之争势在必行。 六位皇子,只怕从此以后就你争我夺,不得安宁。 杜怀瑾见着脸色发白的母亲,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是将另一个消息忍了下去。福王妃沉默了一阵,突然问:“太后娘娘现在如何了?”这正是杜怀瑾要说的,“太后娘娘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有些伤心,现在身子也有些不好,几个太医一刻不停的守着呢。” 福王妃眼中顿时一黯,嘴角微嗡,半晌没有说话。 一顿午膳在几个人默然不语中度过。 待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沈紫言立刻就回了内室,掩上了门。 “娘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强。”沈紫言很快就下了定论,“这样的事情,娘虽然是第一次经历,可已经比你预料的好得多,我看到了后天奔丧的时候,大可以让娘帮忙。就是皇后娘娘那边只怕没那么容易打发。”杜怀瑾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没有了皇帝的庇护,她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不是还有泰王么?”沈紫言忖度着说道:“正如你所说,皇后娘娘在后宫经营多年,党羽极多,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铲除。”杜怀瑾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看着吧。”沈紫言看着他神秘的笑容,心里扑通一跳。 那日进宫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皇后娘娘在太后娘娘那里也安插了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太瞧太后娘娘了。”杜怀瑾胸有成竹的抿了一口茶,“太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皇后娘娘拘住。” 沈紫言心里却有些没底,若真是如此,那皇后娘娘怎么敢胆大妄为的往太后娘娘身边安插亲信。杜怀瑾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淡淡说道:“太后娘娘那么做,也必然有自己的理由了。皇后娘娘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现在皇上驾崩,皇后娘娘就是那去了刺的玫瑰花,只能任人拿捏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丧礼 二 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叫沈紫言心中顿时百转千回。皇后娘娘在人前再光辉,也不过是皇帝的妻子,虽是一国之母,可在失去了皇帝庇护又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日后会有怎样的结局几乎可以想见。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已经过世的沈夫人,若是当时沈二老爷能够站出来支持沈夫人一把,而不是对内宅事务不闻不问,现在,是不是又会另有一番光景呢?沈二老爷是标准的士大夫,一直践行着男主外女主内这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也如同金陵城千家万户的男主人一样,在外间叱咤风云,而对家里的这些杂事,永远采取了一种作壁上观的态度。 归根结底,就是对内宅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瞧不上眼,或者,是士大夫骨子里的骄傲,觉得这些琐事从来就该是妇人做的。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将自己的命运托付在别人身上,就如同那藤蔓,哪怕就是开满了花,惊鸿一瞥,失去了依附的大树,到头来也只有枯萎的结局。唯有自己一切心,才能好好活着。 杜怀瑾见着她脸色有些不好看,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担心,丧礼上皇后娘娘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有太后娘娘看着呢。”沈紫言可不敢因为他话里的漫不经心而有所松懈,哪怕就是拔了刺的玫瑰花,真要是发起狠来,也不可觑,但杜怀瑾也是宽慰她的意思,沈紫言就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爹什么时候回来?” “只怕也就在这几日了吧。”杜怀瑾唇角微勾,“爹果然是老当益壮,一把年纪的人了,弯弯肠子一把一把的。”沈紫言不由微汗,普天下的儿子提起自己的父亲,哪个不是敬畏非常,甚至连说起父亲名字里的那个字都要用避讳的方式,也唯有杜怀瑾能无法无天的,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打趣。 杜怀瑾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部书来,不再说话,拿着毛笔在上面不断的写写画画。沈紫言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让他去书房,却又不想打破此刻的祥和。也就静静的看着他的侧影,不知不觉的出了神。 说起来,她长这般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边俊朗的男子…… 自己被自己心中的念头惊吓到,忙连着抿了几口茶,才觉得宁静了下来。见着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忙点上了灯,又拨了拨灯花,内室里一片橙黄色的光芒。午膳时福王妃说过不必去请安,沈紫言见着杜怀瑾丝毫没有去的意思,也就没有多言。 杜怀瑾却长长的叹了口气,“早些歇息吧,你这几日想来也是没有好生休息的。”沈紫言看着他眼里的倦色,暗暗叹息,自己尚且是夜不能寐,日不能食。他在外面,来来去去的奔波,又能好到哪里去! 忙转过身去铺床,就听见外间传来阿罗的声音:“少爷,姜大人的门客马霁想要见您。” 杜怀瑾看了沈紫言一眼,低声解释:“姜大人就是金陵城的守将……”很耐心的解释给她听的样子。杜怀瑾一向不喜多说的人,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不易了,沈紫言虽然心里有事,可还是觉得欢喜,忙催促他:“你快去。”末了又加了句,“我等你回来。” 杜怀瑾心里一暖,宫灯下的俊颜变得异常柔和。她哪里知道,他在外时,见到户人家家里的灯火,不知道多羡慕。只是觉得那样夫唱妇随,妻子在家里守着劳累归来的夫君,和睦而又安宁,只是他在家中见着大哥和大嫂,二哥与二嫂,都没有那种说不清的情愫。想不到今日也有一个人愿意等待自己了…… 念头一动,就觉得自己矫情起来了,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若是犯困了,就歇了吧。”沈紫言回之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他回来的。杜怀瑾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满腔不舍的出去了。 阿罗看了面目柔和的杜怀瑾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缘故, 想到杜怀瑾上次和自己说过的亵衣的事情,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自去寻了针线,就着羊角宫灯做了一点,只是到底手艺不好,缝出来的针角歪歪扭扭的,让人看着说不出的别扭。沈紫言不由觉得有些沮丧,从到大似乎没有学不会得东西,唯有这针线始终是不会。久而久之连自己都没有了那份兴致,提起针线就觉得头疼。 强忍着性子做了一阵,怎么看怎么别扭,气馁的将那光滑的锦缎扔在一旁,走出了内室,见着外间的明月,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杜怀瑾,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宁静的日子…… 等了又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虽没有别的事,却极想见到杜怀瑾,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墨书见沈紫言痴痴的立在门口,愣了一愣,忙说道:“姐,露重风大,不如在屋子里等着吧。”沈紫言突然有一种心事被人看穿的窘迫,下意识的就轻咳了一声,双靥染上一抹红晕。 墨书抿着嘴轻轻笑了起来,捧上了茶,“姐请吃茶。”沈紫言听着她笑声里的揶揄,白了她一眼,想到自己蹩脚的女红,又有些无奈,“我怎么就不会做针线!”墨书笑道:“姐要做什么,奴婢替着做就是了。”沈紫言一阵心虚,杜怀瑾的亵衣亵裤,都是贴身衣物,怎么能让墨书做。再说,杜怀瑾那样的人,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若是知道是墨书代做的,多半也不会穿。 送人东西,也不过是讲究一个诚心罢了。 这样想着,就轻描淡写的笑道:“我就是练练手,总不能一直靠你吧。”说着,颇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墨书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她又生得玲珑,等到事情了了,也该为她说个婆家了…… 墨书见着沈紫言暧昧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忙扭开了投去看外间,“三少爷回来了!”沈紫言精神一振,忙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迎了出去,不曾想走得太急,一个不心,跌倒在地。 墨书扶之不及,眼看着她坐落在冰冷的地上,慌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就见杜怀瑾三步做两步的冲了上来,蹲在她身边,急急问:“怎么了?”沈紫言跌倒时倒也没有觉得什么,只是听他问起,才觉得脚腕上一阵剧痛袭来,倒吸了一口冷气,“脚好像伤到了。” 杜怀瑾立刻握住了她的脚,轻轻碰了碰,“很痛?”语气里少有的焦虑。沈紫言痛得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强笑道:“也不是很痛。”心里却觉得有些尴尬,居然在这么多丫鬟面前摔倒了,实在是,太有失主母威严了…… 杜怀瑾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只当她是痛得厉害了,忙打横抱了她,“我去命人叫太医。”沈紫言急急阻止了他,“不过是一点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天也晚了,还闹得人人不得安宁,实在过意不去。 杜怀瑾只得抱着她进了内室,轻轻放在榻上,连声交待她:“别乱动,当心动到筋骨。”沈紫言依言不动了,见着他不知从哪拿了一个的白瓷瓶进来。“这是跌打药,我给你擦擦。”说着就去脱她的鞋,沈紫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缩了缩脚。 哪知道杜怀瑾手掌力气极大,牢牢的握住了她的脚,“别动。”一点一点,心翼翼的替她擦药,上药、涂抹、按捏、揉搓,直到伤处泛红微微发热。 擦了药的脚腕辣辣地泛起了热意,一路能烧到沈紫言的心头。 沈紫言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心生暖意。眼神变得十分柔和。 杜怀瑾却无可奈何的抬头看她,“多大的人了,怎么和孩子似的。”沈紫言微微有些窘迫,她向来不是这样急躁的性子,谁知道这次是怎么了…… 杜怀瑾见着她呆愣愣的模样,心头一荡,目光触到她的脚踝,强自按捺了下去,轻轻抱着她放在了床上,然后又钻进被子揽住她,静静的拥了好一阵,沈紫言昏昏欲睡间听见杜怀瑾轻声问:“你是不是在等我?” 沈紫言虽然迷迷糊糊的,可也有一丝清醒,嘟哝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的,就沉沉睡去。半夜却突然被热醒,被杜怀瑾紧紧抱着的左半边身子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沈紫言不由动了动,就觉得头皮一阵刺痛。 杜怀瑾也醒了,声音十分慵懒,“怎么了?”说话间就顺手点燃了床头的灯。沈紫言眯着眼,过了一阵才适应这光芒,摸了摸自己被扯痛的头皮,只觉得有个疙瘩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刚刚才转醒,难免有些迷糊,心里一惊,立刻就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头发。 “你怎么……”沈紫言凝视着二人紧紧缠绕在一起的黑发,十分不解。 “这个啊,”昏黄的灯光下杜怀瑾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淡淡说道:“你脚崴了,万一要去净房,正好叫醒我。” 今天搬宿舍,明天就能回到原宿舍了,开心,所以写了点温馨戏来贿赂大家,求粉红啦,嘿嘿。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丧礼 四 福王妃从昨晚就知道此事了,闻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但见着杜怀瑜六神无主的模样,又看了杜怀瑾一眼,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们都进宫去哭丧。”杜怀瑾显然没有料到福王妃是这样的反应,微微一愣。 又看了眼神色自如的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一怔一下,只当他们是不清楚其中的轻重,冷声斥责杜怀瑾:“听说你这几日成日里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哪里厮混,从今日起,可不得再如此了。哭丧一事非同可,你七日内都要心谨慎,免得被别人抓住把柄,连累了福王府。” 屋子里顿时陷入死水一般的寂静。 长兄如父,杜怀瑜训导幼弟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些话落在福王妃耳中,却有了些讽刺的意味,叫她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苦涩。从前,她也曾这样教训过杜怀瑾,而他总是嘻嘻哈哈的要么认错,要么混过去了,对于自己所受到的误解,却从来不提。 福王妃心里微酸,看向杜怀瑜的目光十分复杂,有失落,有黯然,甚至还有一丝悲悯。杜怀瑾轻声笑了起来,神色如常,“大哥说的是,我定会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违抗的。”杜怀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略略柔和了些,“也不知爹和二弟得到消息没有。” 福王妃的目光穿梭在杜怀瑾和杜怀瑜两兄弟之中,神色黯淡得如同遥远天外的星光一般,“已经差人去通知了。”语气淡淡的,叫人听不出喜怒哀乐。心里却不是个滋味,脸色十分黯然。 沈紫言看了看福王妃和杜怀瑜二人,心里微动,总觉得福王妃好像对杜怀瑜很失望似的。略想了想,也明白了八九分。杜怀瑜得到皇上驾崩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来告诉福王妃和杜怀瑾,根本没有派人去告诉福王的打算,也没有应对之策,决定好自己下一步该如何。 身为世子,这种行为往轻里说是没有应变之力,对突发的大事缺乏应有的判断力。下意识的就将希望托付在了别人身上。往重里说,就是处在世子的位置上,却没有世子该有的担当事情的能力。只一心想着将大事说与福王妃和杜怀瑾听,而自己却采取了作壁上观的姿态。 杜怀瑜对福王妃的脸色浑然不觉,见着杜怀瑾今日好说话,心情也愉悦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算是进益了。”杜怀瑾但笑不语,待早膳过后,有意无意的放缓了步子,待到福王妃屏退了众人,才同福王妃商量:“明日要去朝天门哭丧,您也想想法子带着紫言见见太后娘娘,六皇子那边我去说。” 福王妃看了沈紫言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想法子的。”语气十分慎重。沈紫言不由汗颜,似乎福王妃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和太后娘娘说似的,可事实是杜怀瑾在来正房之前根本连提都没有提过要做什么事情。 既然没有刻意提起,也没有交代要说些什么话,而只是让她去看看太后娘娘,想必就是想看看太后娘娘现在的状况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心酸不过,太后娘娘虽然贵为太后,可也是一个母亲,和普天下所有母亲一样,也会为自己死去的儿子伤心难过。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满院子的四季海棠正开得灿烂,绯红色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看上去华美端庄,好像闺中不知愁的少妇。阳光下沈紫言出了一身薄汗,在花荫下立了一阵,便觉得燥热不已,就见杜怀瑾站在门前招手,“快进来,怎么大日头的,站在那里出神?” 沈紫言哪里好说是自己看花迷了眼,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杜怀瑾看着她满头大汗,无奈的摇了摇头,亲自绞了帕子替她擦汗,满屋子的丫鬟看着,沈紫言微微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的问:“三少爷今日怎么不去书房?” 杜怀瑾微微一笑,回答的很干脆:“今日无事,何必去书房讨罪受。”说话的那口气就好像是不喜欢念书的孩子,沈紫言听着不由失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杜怀瑾拦腰抱起,进了内室。事出突然,沈紫言尚在愕然之中,就被他放在了内室的榻上。 沈紫言正欲说些什么,就听杜怀瑾说道:“昨晚上姜大人的门客马霁来见我……”顿了顿,怕沈紫言不知道,解释道:“我父亲临去沧州之前让姜大人有事只管找我说道,所以姜大人就派了马霁来见我。” 沈紫言心头一跳,“怎么说?”杜怀瑾面色凝重了起来,“姜大人让马霁传话给我,说金陵城最近多了不少骏马,还涌进来一大批人,都不知道什么来历,也不是游民……”现如今正是千钧一发的关口,一点点不寻常的地方就足以叫人思量千百回了。 现在金陵出现了不少陌生人和骏马,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泰王派来的人了。沈紫言想到了上次方宫女回宫的惊险,又想到了杜怀瑾和沈二老爷的遇袭一事,颇有些担忧,“那姜大人是怎么打算的?” “姜大人正在查那伙人的来历。”杜怀瑾神色微凝,“应该就是泰王派来的人,只不过姜大人没有真凭实据的,也不好随意抓人,免得人心惶惶。”现在皇帝刚刚驾崩,金陵城正是谣言纷纷的时候,自然不能再出别的岔子,闹得人心不安了。只是,沈紫言有些奇怪,“怎么泰王的副将渡过了汉水,这消息竟没有人传到金陵城来?” 杜怀瑾也颇为无奈,“汉水的守将就是再不济,三四五日内也该将消息传来了,只是那守将中途改弦易张,消息也就被耽搁了……”杜怀瑾得到消息是在几日前,几乎算得上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了。 只是,明知道这个消息,却也无能为力。这消息他虽然知道,可是却不能由他的手传出去。 杜怀瑾看出她的失落,忙宽慰她:“爹早做好了打算,皇上现在驾崩了,消息就是传到金陵城来也无济于事。”沈紫言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也是,皇上不在了,现在消息传到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皇上撒手西去,而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六位皇子各自有各自的支持者,现在朝堂之上没有一个能号召群臣的人,几乎是乱成一团。沈紫言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心里还有隐隐的期盼,希望六皇子能够顺利上位,也能够结束这种各自为政的局面。 只不过,夺嫡之争,哪有那么容易…… 第二日一大早,沈紫言早早的换上一身素衣,和杜怀瑾一起去了福王妃处,杜怀瑜和大夫人早来半刻钟功夫,而二夫人是最后到的。三妯娌里面也唯有她孤身一人,因此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福王妃见着眼也没有抬一下,吩咐林妈妈去厨房端了参汤来,嘱咐众人喝了下去,“哭丧时间有长有短,今日也不知道要哭几个时辰,中途是水米也不能沾的,也不能离开……”沈紫言听了这话,默默叹了口气,喝下了一大碗参汤,毕竟有可能一整天也要空着肚子哭丧,又带了几样点心,预备在车上吃。 待到上车时,福王妃却执意和沈紫言坐了一车,这样一来,杜怀瑾和二夫人就是没有同伴了。杜怀瑜看了看福王妃,又看了看二夫人,走到了杜怀瑾身边,“我和你一起。”这样一来大夫人就应该和二夫人一车了,哪知福王妃对大夫人招了招手,“你也过来。”大夫人忙上了车,侧身坐在了福王妃下首,和沈紫言相对而坐。 不过是简单的车座问题,却叫那群下人们瞧出了别的含义,一时之间落在二夫人身上的目光叫她恼怒不已,只是不敢发作,面色铁青的上了一座四人轿。沈紫言对福王妃的安排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敲打二夫人的意思。忙在心里细想了想,自己可曾有逾越的地方,也别重蹈二夫人的覆辙就好。 马车缓缓停在了朝天门前,外面有不少文武百官正等着,福王妃是外命妇,一路到了朝天门内,哭丧的人已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半,沈紫言就见到了自己的姨母林二奶奶,离上次见面也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就见到她瘦了一圈,由身边妈妈搀扶着来打招呼。 沈紫言见着暗暗心惊,但如此场合又不好多问,只给林二奶奶见了礼,就见到安王妃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色衣裳的年轻女子,眉目十分精致,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柔媚。 福王妃亲自给她介绍:“这是安王府的世子夫人杜庞氏……”沈紫言不敢怠慢,忙上去见了礼,就见到另一群人走了进来,虽不知是谁,但见着排场很大,又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不由多看了几眼,依稀见到其中一个妇人似乎是安乐侯夫人,只是她生得矮,在人群中也不显眼,沈紫言看了几眼,也不敢确认到底是不是她。 一旁的大夫人也看了几眼,暗自拉了拉她的衣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锋 一 第一百六十二章交锋(一)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大夫人就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边是皇后娘娘的嫂子安乐侯夫人……”竟然有提醒的意思在里面…… 沈紫言虽然早从杜月如口中听过安乐侯夫人,在杜水云的及笄礼上见过安乐侯夫人带着女儿候静静,但还是感激大夫人的提醒,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看说就到~ 大夫人脸色不变,微微点了点头,扶着福王妃去和人寒暄,只是因为是来哭丧的,谁也了往日赴宴相聚时的那种热情高涨,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安王妃的儿媳庞氏就来和沈紫言说话,“上次我身体不适,也没跟着去认亲,今日算是见着了。” 沈紫言就见着和福王妃交谈正酣的安王妃朝这边望了一眼,心里一动,庞氏如此主动,多半是受了安王妃的指点了。也就承了她的好意,与庞氏唏嘘了几句,说了些感叹话,就见到太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匆匆赶了过来:“太后娘娘懿旨,请福王妃去永寿宫一趟。” 话音虽然不高,在场的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都露出羡慕的目光。二夫人下巴刚刚扬起,带着几分自得。而安乐侯那堆人也齐齐望了过来,只是隔得远,忘不清那些人是何神色,只隐隐约约听到几句碎言碎语:“福王妃可真是讨太后娘娘喜欢我们这些人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太后娘娘问起……” 沈紫言暗自觉得可笑不已,太后娘娘是福王妃的婆婆,当婆婆的召见儿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就有了在太后娘娘跟前争宠的意味…… 大夫人显见也听见了这话,眉头微蹙,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可从来不喜欢山鸡……”若不是此时场景是皇上的丧礼,沈紫言几乎就要笑出来,二夫人已扶住了福王妃的手腕,“娘,我扶您去永寿宫。点” 福王妃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你陪着我去见太后娘娘。”看也没有看一旁的二夫人一眼,又低声吩咐大夫人:“你是个机灵的,在这里看着。”大夫人瞟了眼二夫人,点点头,“娘放心,我省得,您和三弟妹去吧。”丝毫没有因为福王妃不带自己去而露出不虞的神情。 沈紫言知道这种场合按理说福王妃是应该带着世子夫人去的,但是她这样安排,多半是想和太后娘娘说说话,也就没有做声,恭谨的跟在福王妃身后去了永寿宫。才入了永寿宫的殿门,沈紫言就发现上次在太后娘娘身边的那群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拨人。沈紫言仔细想了想,发现有一些人正是杜怀瑾曾给自己看过画像的,心里也有几分会意,皇后娘娘在这后宫的权势只怕已经开始下滑了。 皇帝一死,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就成了空壳子。当真是如杜怀瑾所说,是那玫瑰花去了刺,任人拿捏。只是眼看着太后娘娘也不是那好糊弄的人,怎么那日进宫时竟看到她身边全是皇后娘娘安插的人? 难道是有意为之?沈紫言虽然满心困惑,可也不敢失了礼数,亦步亦趋的跟着福王妃到了正殿,由方宫女牵引着进了内殿,就见到十几个宫女打扇的打扇,捶腿的捶腿,将太后娘娘围在了黄木镂空雕花木榻上。 也不过是几日不见,太后娘娘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从前虽然上了年纪,可保养得当,也不显老,如今一看,鬓角白发丛生,昔日白润的面颊上已有了一条条皱纹,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心酸。 福王妃想来也是一样的想法,眼眶有些发红,而太后娘娘紧闭着双目歪在榻上,十分疲倦的样子,见着她们进来也没有察觉。uu看说就到~方宫女就轻声唤道:“太后娘娘,福王妃和三夫人来了”太后娘娘慢慢睁开了双目,眼睛里一片寂寥,略点了点头,“你们来了。” 福王妃行了礼,看了太后娘娘几眼,眼泪就落下来了,“您也要节哀,保重身体……”太后娘娘双手微颤,半眯着的眼睛里渐渐也有了水光,之前担心自己最得意的儿媳来试探自己,现在看来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强忍着没有落泪,冲着沈紫言招了招手,“到我跟前来。”又对着方宫女使了个眼色,方宫女见量,默默带着众人下去了,临走时扣上了门。 沈紫言依言坐到了太后娘娘跟前的杌子上,走近了看,就发现太后娘娘眼睑一圈都是淤黑的,显然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心里有些酸楚,想到太后娘娘一把年纪的人,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太后娘娘静静的看了她一会,才问道:“瑾儿最近在做些什么呢。”语气虽然是轻描淡写的,可沈紫言相信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寒暄,心里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也不知太后娘娘是想要知道什么,也就忖度着说道:“三少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走,昨日还见了姜大人手下的门客……”话语尽量简洁,现在可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在太后娘娘这样的人精面前,说真话远比说假话来得妥当,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哪个姜大人?”太后娘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是不是金陵城的守将姜大人?”沈紫言知道太后娘娘必是上了心,也就恭谨的答道:“正是那位姜大人,他听说金陵城最近出现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又不是流民,因而也就留了意。又知道家父曾遇袭,所以来告诉三少爷一声,看看是不是一伙人。”大楚的户籍制度非常严格,一般而言极少出现这种状况。若是人数少,只怕早就被盘问了,只是人数众多,连姜大人也有些无法掌控,现在又是皇帝驾崩人心惶惶的时期,唯恐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导致金陵城人心不稳,那可就是大事了。 太后娘娘显然是知道沈二老爷遇袭一事的,闻言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喃喃自语:“不明身份的人……”趁着太后娘娘出身的功夫,沈紫言飞快的睃了福王妃一眼,见她神色端凝的望着自己,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 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甚至说错一个字,就给福王府带来什么灾祸…… 太后娘娘却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叹道:“我也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从年轻时候到如今,福也享尽了,只盼着见见几个孙儿,说说闲话,这日子也就过去了。”沈紫言见她说得凄凉,眼眶微红,“太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太后娘娘眼见着她如此,暗中松了一口气,强笑道:“我也不过是感慨几句罢了,哪里值得你抹眼泪……”又望向福王妃,“你回去和睿儿说,让他好好教导瑾儿,我看瑜儿宽厚有余魄力不足,不是个能成事的样子。”睿儿是福王的名。福王妃还是第一次从太后娘娘嘴里听说这样的话,虽宠爱杜怀瑾,可杜怀瑜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内心深处也觉得太后娘娘所说有理,忙应下了。 沈紫言听着这好似交待后事的话,心里咯噔一跳,将太后娘娘的眼前后语想了想,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什么。先是问起杜怀瑾,然后是说想要见见孙儿们,再然后就是嘱咐福王妃好好教导杜怀瑾…… 难道太后娘娘是有什么重托要托付给杜怀瑾?如果真是这样,那也该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才是。 沈紫言这样想着,神色之间更为恭谨,待福王妃和太后娘娘说完话,就顺口接道:“三少爷夜里无人时,也常常忆起时候在太后娘娘跟前玩耍的趣事……”太后娘娘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时候他和六皇子交情最好,两个人上房揭瓦,素来是无所不为的……”特意提到了六皇子…… 话已至此,沈紫言心里也明白了分,不再说下去,不然就显得太过刻意,反倒不美。太后娘娘却又感叹了一声:“说起来,这两个子,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了。”很是怅然的样子。沈紫言看了福王妃一眼,见她回望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了然。 三人又说了一阵,谁也没有再提到杜怀瑾和六皇子的事情,好像是刻意又好像是无意,总之是绕过了这个话题。不知为何,沈紫言却对太后娘娘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来。毕竟长子刚刚过世,就要开始操心接下来要面临的一系列事情,这种负担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都对社稷不利。 也不知皇上是否留下了遗诏…… 不过听太后娘娘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此事,或许,皇上根本就没有留下一言半语的。不过,现在看来,太后娘娘也是中意六皇子的。能被杜怀瑾看中的人,沈紫言相信不会是等闲之辈,这样想着,也稍稍心安。她虽是闺房里的妇道人家,可也希望天下太平,国有明君。 出永寿宫的时候,沈紫言紧紧挽着福王妃的手腕,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走到了朝阳门前,福王妃才暗中拍了拍她的手。 求粉红票啊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0八6494 书名:华裳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一句话简介:卑微丫鬟重生贵族姐,她该如何为昔日的自己讨回公道?。。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交锋 二 第一百六十三章交锋(二) 沈紫言一怔之下,立刻明白过来,每次福王妃想要安抚自己的时候,总是拍拍自己的手,如同杜怀瑾喜欢拍自己的头一般,这机会已经成了一种习惯。uu看说就到~她心里虽然仍是乱糟糟的,可也感激福王妃在此刻的体贴,也就回握住了福王妃的手,“娘,您慢些走。”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此时路上还有些湿意。 福王妃微微颔首,抬头望了望远处乌云压城的天际,长长的嘘叹了一声。这种天气,叫人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闷。沈紫言想到方才太后娘娘的暗示,又是一阵纷乱。似乎被卷入夺嫡之争的,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的。 无论成功与否,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若是成功,劳苦功高,此时在新皇帝眼中自然是千好百好,可也仍免不了被猜忌,伴君如伴虎,君权与臣权从来就是相互依靠而又相互制约的关系。历朝历代的开国功臣,可没有听说几个有好结果的。说来说去,就是看在位的皇帝是否有一颗仁厚之心了。若是失败了,会有什么结局,沈紫言甚至不敢想象。拥立一事,就是将整个家族的命运压在了夺嫡之事上,一旦失败,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从来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因为预料到前路的艰险,而不再走下去吧。 这样想着,沈紫言打起精神扶着福王妃回到了哭丧的人群中,大夫人正和庞氏说着话,看样子两人很有一番交情。而安王妃则和长公主在闲谈,唯有二夫人独自站在一旁,似乎无人搭理的模样。 沈紫言只装作浑然不知,上前去唤了一声:“大嫂,二嫂”大夫人立刻回过头来,“你回来了,马上就要哭丧了呢。看说就到~”并没有对太后娘娘召见露出好奇或探究的表情。沈紫言见着暗暗颔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礼官宣布要开始哭丧了。 沈紫言跟随这福王妃跪在了自家的位置上,就听见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声,沈紫言吓了一跳,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不出来,这叫旁人看见心里怎么想心里一急,立刻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只装作是在擦拭眼泪的样子,低低的哭了起来。 眼角余光见着身边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外命妇,都是一身白衣,个个都拿帕子掩着脸,呜呜的哭泣,却并没有看见眼泪。沈紫言心头略松,看来哭不出来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一直哭了一个多时辰,沈紫言只觉得膝盖隐隐生痛,而哭了这么久,嗓子也有些嘶哑,手腕也酸疼不已,但见着旁人都十分投入的哭丧,也不敢露出什么异色,按捺住不适跟着哭丧。又过了一阵才听见哭声渐渐低了下来,知道哭得差不多了,又哭了几声,见着福王妃已经开始收帕子,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众人跟着内侍去了偏殿歇息,沈紫言见到福王妃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忙迎了上去,扶住她,“娘,您还好吧?”福王妃眉头微蹙,支着额头,脸色苍白,“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福王妃到底不比她们年轻人,可以跪在地上这许久而毫发不伤的起身,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又不好十分露出来,只得强挨着,“你扶着我坐下好了。” 沈紫言不敢怠慢,扶着福王妃坐在了一角,站在右侧,隔开了来来去去的人群。大夫人也走了过来,见了福王妃的脸色,吃了一惊,低声问:“娘怎么了?”沈紫言无奈的看了大夫人一眼,“娘头晕……” “这可怎么了得。点”大夫人的语气有些急促,“得去请太医。”被福王妃阻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是哭丧的时候,待会回家再说。”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哭起来就要哭上将近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还水米未沾,怎么可能舒适连她自己都觉得疲惫不堪,浑身直冒虚汗,好在经过昨日一场大雨,暑气消去了些,不然今日非得晕倒在大日头下不可。 又过了好一阵,才听见礼官说今日哭丧结束了,沈紫言顿时有如蒙大赦的感觉,忙扶着福王妃走出了朝阳门。或许大家也都是倦了,走路的步子都有些沉重,沈紫言也觉得膝盖以下几乎没有知觉,也是强忍着,一出门,就见到杜怀瑾和杜怀瑜兄弟已在外间候着了。 福王妃未待众人说话,就吩咐沈紫言:“你去和瑾儿一起坐……”沈紫言微微一愣,心知福王妃必是想要自己和杜怀瑾说说话,但见着她难看的脸色又有些担忧,“林妈妈又不在身边,不如我服侍您……” 杜怀瑜听着有缘故,忙问道:“娘不舒服吗?”福王妃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没事,就是跪得久了,有些乏力。”一副大事化事化了的模样。因是在朝天门前,不时有外命妇来来去去,也不好杵在那里,沈紫言就扶着福王妃登上了马车,然后才和杜怀瑾坐在了一起。 才刚刚上车,就听杜怀瑾问道:“娘怎么了?”沈紫言叹了一口气,“哭了将近两个时辰,地上又有潮气……”杜怀瑾眉头蹙了蹙,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靠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着一层竹帘,沈紫言可以听到金陵城的青雀大街上嘈杂的说话声,皇帝虽然驾崩,可人们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她本是喜欢安静的人,可也不排斥这种烟尘气息。如同前世她在古庙里挣扎着生存,而每日清晨还是可以听见外间贩的叫卖声,初时极不习惯,到后来竟觉得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这种安宁能持续多久。一旦泰王的兵马渡过汉水,渡过长江,那接下来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沈紫言很想看看现在街上的情形,就好像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一瞥。只是有杜怀瑾在跟前,不好探头探脑的,只得默默坐在车角,想着自己的心事。 殊不知杜怀瑾眼角余光一直挂着她,轻轻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失落?”沈紫言一抬眼,就见到杜怀瑾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汪深潭,叫人看不见底,本不欲说的,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我在想,这种热闹的景象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和不舍。 杜怀瑾也是神色一黯,摸了摸她的头,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到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杜怀瑾却突然笑了笑,“过几日我带你去绮梦楼看看。”现在杜怀瑾被杂事缠得脱不开身,沈紫言哪里好这时候跟着去添麻烦,忙推辞道:“日后再去不迟……”杜怀瑾知晓她的心意,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叹了口气,“还是趁早吧,这场仗打起来,也不知道绮梦楼日后的光景。 沈紫言心里一痛,眼眶微红,嗫嚅了半晌才说道:“你若是上了战场,可不许输。”她生如斯长于斯,不管在这里有过多少不快的回忆,可都是她长大的地方,想一想以后这繁华的金陵城可能变成战场,就觉得心痛不已。 杜怀瑾嗤笑了一声,“爹这些年从未打过败仗,泰王心术虽深,可论起这马上功夫,还是爹来得厉害”沈紫言见着他眉宇间的自信,笑了笑,揶揄的睃了他一眼,“虽说虎父无犬子,可我怎知道我们三郎是不是纸上谈兵之辈?” 杜怀瑾一怔之下,爆发出一阵笑声,连眉儿眼儿都好像在笑,灿烂得如同子夜的清辉洒满碧波池一般。又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就看着你的夫君走马入南山,杀他几个不自量力的兵士给你看看”他虽然为人谨慎,可到底是皇室子弟,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自傲。 沈紫言抿着嘴笑了笑,“但愿如此。”一心只盼着快些到家,给他讲讲在太后娘娘那里的见闻,马车上到底是不便,有什么话也不好多说。可内心深处又极喜欢此刻的平和,舍不得下车…… 马车在垂花门前缓缓停下,林妈妈已带人迎了出来,见着福王妃有气无力的模样,大为吃惊,忙叫人去请太医。“不用了,我出宫时已经命人去了。”说这话的是杜怀瑾。沈紫言想了想,方才似乎见着他吩咐一个厮,只是也没有多注意,想不到是为了这事,暗自佩服他心思缜密。 众人一齐拥着福王妃进了正房,不多时就有太医过来了,杜怀瑾带着沈紫言回避了出去。 待太医走后,林妈妈忙命人去煎药。福王妃满脸倦色,脸色越来越难看,苍白如纸。杜怀瑾见着不由暗自担忧,问林妈妈:“那太医怎么说?”林妈妈恭顺的答道:“太医说王妃是中暑了,又兼近日忧思过重,睡眠不齐,身子难免有些不适。好生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杜怀瑾默默叹了一口气,和沈紫言说起时有些怅然:“只怕娘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操心过。”沈紫言不由默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过了一阵,才叹道:“只盼着这一阵过去了才好。”杜怀瑾何尝不希望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听了沈紫言的感叹,眼中一黯,半晌没有说话。 。。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锋 三 沈紫言也知道今日自己心情有些不爽利,不时觉得一阵怅然,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是想到金陵城不久要面临兵临城下的结局,就一阵唏嘘。无论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带来的伤害都是巨大的,并且短期之内无法恢复。 “难道这场仗非打不可?就没有阻止的法子了?”沈紫言目光灼灼的望着杜怀瑾冷峻的侧脸,看着他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杜怀瑾神色不动,转过头来端着炕桌上的热茶抿了几口,缓缓说道:“泰王卧薪尝胆这些年,不达到目的,又怎么会罢休?” 沈紫言不由默然,自嘲的笑了笑。明知如此,还是怀着一丝侥幸问了一问。也是自己太天真了,一个处心积虑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罢手。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不了几日,泰王谋反的消息就会传遍金陵城的大街巷,到时候就是想要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横竖都是个死字,若是成功,就能登基称帝。若是失败,结局自不必说,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估计都是轻的,株连九族才是最可怕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日后泰王只怕会遗臭千年。说起来,史书从来都是由成功者书写的。只不过,即使泰王最后成功,也逃不过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这么多年,人们对于皇位之争虽然不敢多说,可最后能成为皇帝的,都得要做到名正言顺。否则,众口难防,光是那些文人世子,就难以消停,更不用说满朝文武了。 泰王出兵,已经是失去了民心,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企图夺取江山,就是得到了江山,也得不到世人的肯定。大楚朝建朝已有百余年,虽说不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这些年也没有出什么大岔子,算得上是百姓安居乐业了。泰王想要成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趁着杜怀瑾还在跟前的功夫,沈紫言就将永寿宫内太后娘娘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杜怀瑾听:“……特意提起了你和六皇子的交情……”杜怀瑾听了,眉头拧成了一团,过了许久才舒展开来。 沈紫言见着他的神色,微微一怔,难道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太后娘娘有意扶持六皇子?还以为太后娘娘是那个意思,暗中欢喜福王府又得了一丝助力…… 杜怀瑾见着她眼里的不解,暗暗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太后娘娘在皇上驾崩后立刻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是不是从前就已经想过了……”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想起太后娘娘憔悴的模样,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帝的生母,总不能是盼着他死吧…… 即便是从前想过,那也不能说明太后娘娘有了别的念头。权力虽然会抹去很多东西,让人的感情变得扭曲,手足相残,弑父弑母也偶有发生。可沈紫言宁可相信太后娘娘的悲戚是出自内心,而不是装模作样。永寿宫时沈紫言见着太后娘娘神色哀戚,正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应有的悲伤,沈紫言骤然有些心寒,若是母亲尚且不能对自己的儿子真心,那得来的权势到底能给人带来多少欢乐? 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唇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但愿是我多虑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希冀。沈紫言看着眼前杜怀瑾俊朗的面容,只觉得说不出的悲哀。太后娘娘毕竟是杜怀瑾的亲祖母啊…… 端坐在窗前,半晌无语。 杜怀瑾眼里浮现一股复杂的神色,幽幽说道:“这些年,欧阳家借着太后娘娘的势力,一步登天,殊不知高处不胜寒。他们已赚得盆满钵满,却还是不肯死心,早前几年竟开始插手江南盐道的生意,和那些大商贾联合起来,也不知赚了多少。我私下里也和六皇子碰过面,六皇子为人耿直,最厌恶这些贪心不足的家族。而且树大招风,他们既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又开始频频插手朝政,无论新帝是谁,只怕都是容不下的了。我听说欧阳家和大皇子越走越近,近些日子更是频频往来……”太后娘娘的娘家是欧阳家。 沈紫言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茬!或许因为太后娘娘是福王母亲的缘故,一直以为太后娘娘会坚定不移的站在福王这一边。而忘却了,太后娘娘除了是福王的母亲,还是欧阳家的女儿,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要维护欧阳家的利益。 一念及此,急急问道:“你在丧礼上和六皇子说话了没有?”杜怀瑾微微颔首,“今晚上我和六皇子约在绮梦楼相见。”沈紫言心里突突直跳,“绮梦楼鱼龙混杂,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发现了……” 杜怀瑾唇边勾起一丝微笑,“绮梦楼是我一手创建的,我自然有法子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声音十分温醇,叫沈紫言目瞪口呆,谁能想到堂堂福王府的三少爷,会去办了一座金陵最大的酒楼,还起了一个绮梦楼那样香艳的名字! 难怪杜怀瑾说起绮梦楼时的表情总是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自得,难怪他对绮梦楼的名菜如数家珍!沈紫言不由在心里暗想,眼前的杜怀瑾,到底有几成真,几成假,现在在自己跟前说话的,到底是他的哪一面? 这事情沈紫言也不欲刨根问底,只是想到之前杜怀瑾让自己和六皇子妃搭上话的事情,也明白他和六皇子会面一事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这样的轻描淡写,不过是想要安自己的心罢了。也不拆穿他,轻笑了笑,“你可说过要带我去绮梦楼看看的……” “呵……”杜怀瑾嗤笑了一声,眼眸黑如点墨,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你放心,我不会忘的。”说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间的天色,“我送你去娘那里用晚饭,然后就该出去了。”说话间,就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掌心里。 他的掌心并不像手背看起来那般细腻光滑,却带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蓦地侧过脸望向他的眼睛,“一切心。”杜怀瑾唇边绽出了一丝笑,“家有娇妻,我自然是舍不得出事的。”才正常了多久,又没个正形了…… 沈紫言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调笑早已习以为常,居然发现自己听着这暧昧的话时已没有原先那种面红耳赤的感觉了,果然是跟着杜怀瑾时间久了,也能磨练出一张厚脸皮来…… 正胡思乱想间,杜怀瑾已牵着她的手慢悠悠走了出去。沈紫言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回廊上了,屋檐下挂了一排白色的灯笼,在这夏日的晚上显得有些刺目。沈紫言看着这随着风摇晃的灯笼,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几年前沈夫人过世时的情形,心里顿时涌过一阵酸楚之意,又唯恐杜怀瑾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忙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强挣了挣,根本无济于事。 他的手却收得更紧,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掩去了二人相握的手。沈紫言借着看风景的功夫飞快向后睃了一眼,见跟着的墨书等人神色如常,站在十步开外,眉眼微垂,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顿时松了一口气。 也就任由杜怀瑾一路牵着自己到了福王妃的院子,要进门时用力挣了挣,只是挣不脱。沈紫言心里一急,趁着还未进门,瞪了他一眼,又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杜怀瑾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直接无视了沈紫言的气急。然而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努力站直了身子,既然无法挣脱,那就不能叫福王妃看出什么岔子来。哪知随着帘子被撩开的一瞬,他居然松开了她的手,让沈紫言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隐隐一阵失落,还未等她细想想这是什么缘故,杜怀瑾已说道:“娘,我出去一趟。” 福王妃微微颔首,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怜惜,低声嘱咐:“早去早回。”杜怀瑾应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沈紫言眼中,竟叫她一时有些怅惘。又坐了一阵,晚间没有收到杜怀瑾的消息,却惊闻太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来了。 婆媳二人对看了一眼,沈紫言立刻就扶着福王妃走了出去。来报信的却不是方宫女,而是一个面生的内侍,穿着祥云镶边的宫服,福王妃也对此人不大熟悉,但还是问道:“也不知公公怎生称呼?” 那内侍十分恭谨的说道:“奴才贱名,不足挂齿,只是太后娘娘来让奴才和您说一声,皇后娘娘薨了!” 皇后娘娘死了? 沈紫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定定的看着福王妃,“娘……”福王妃显然也是吃惊不浅,一时之间惊疑不定,打赏了来报信的内室二十两银子,命林妈妈送了出去。沈紫言一瞬之间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过了好一阵才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望向福王妃的神色有了几分郑重。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锋 四 福王妃想来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轻,嘴角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紫言却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前几日见着皇后娘娘时,说话中气十足,气色也好,要说是突然暴病而亡,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之处。若是给皇帝殉情,似乎也不大像,毕竟帝后感情冷淡,在世人眼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一个趁着皇帝病重从中谋权的皇后娘娘,沈紫言可不相信她当真对皇帝有什么至死不渝的情怀。 自杀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一个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放弃生命。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后娘娘,是被人杀死的。 可是在深宫之中,暗中毒死一两个不得宠的妃嫔就罢了,可死的却是一国之母皇后娘娘。这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想要在皇宫内害死一个人容易,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皇后娘娘,也是十分艰难的事情。毕竟皇后娘娘不是一般的人,身为一国之母,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一旦追究起来,凡是涉及在其中的人,都难逃一劫。 除非,杀死皇后娘娘的人有把握自己不会被牵连在其中,或者,有能力将此事压制下去。能保证不会有人追究此事。 沈紫言就想到了杜怀瑾说起皇后娘娘时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难道是杜怀瑾?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像,杜怀瑾手伸得再长,害死皇后娘娘的后果他不会不知道,再说来日方长,杜怀瑾和皇后娘娘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 更何况,害死皇后娘娘,对目前的福王府虽然有利,可也没有非要让她死的理由。正如杜怀瑾所说,失去皇帝庇护的皇后娘娘,就是去了刺的玫瑰花,任谁都能拿捏,为什么非要害死她不可?这样想来,幕后黑手就不该是福王府了。 放眼天下,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泰王,他谋划多年,只怕皇宫之内有不少他埋下的暗线,他又是决意要谋反的人,即便是害死皇后娘娘的罪名落到他头上,相比起谋反一罪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自然也就有恃无恐了。 沈紫言想了又想,皇后娘娘现在对泰王还有用吗?即便是无用,沈紫言相信以泰王的谨慎,也不会将什么重要的口信告诉皇后娘娘,说来说去,皇后娘娘没有什么智谋,心有余而力不足,泰王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如果排除这几个人的话,那么唯一剩下的,能在皇宫重重护卫之中害死皇后娘娘的,就只有一个人——太后娘娘。 沈紫言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跳,方才杜怀瑾所分析的欧阳家族的事情犹在耳边浮起,令她心生出一阵阵寒意。虽然背心沁出了一层冷汗,可是头脑却是格外的清醒。看着眼前的福王妃,还是决定瞒下自己的所想,毕竟福王妃和太后娘娘相处多年,自己若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说了出去,会带来怎样的反应还不知道。 再说,也不过是这么想一想罢了,是否真是太后娘娘还不能肯定…… 沈紫言不由想起第一次进宫时,太后娘娘身边全是皇后娘娘安插的人,而她与太后娘娘说话都是含糊其辞的情形。是否那时,太后娘娘的忍让,就是包含了无限的杀机? 沈紫言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只听正房里一阵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原来不知何时福王妃已经屏退了众人。沈紫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打起精神来听福王妃如何吩咐。“这事发生的这么突然,得知道个大概才好。”福王妃虽然语带惊疑,可口气却坚定不移,“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要弄个一清二楚,这样才有应对的法子。” 沈紫言一阵默然。就怕到最后顺藤摸瓜知道了真相,反倒是惹祸上身。 这样想着,忙说道:“娘,您别急,好好将养身子是正经。”顿了顿,见福王妃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又低声说道:“您想想看,那个内侍来报信时也是说得含含糊糊,分明就是不想多说,也不想我们知道太多的意思。毕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或许太后娘娘有自己的打算也说不定……” 福王妃细想了一回,也觉得在理,也就不再坚持:“你说得对,还有太后娘娘呢。”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我瞧着安乐侯那群人是个没分寸的,借着这事还不闹翻了天了。”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安乐侯那群人的意思。 沈紫言就着福王妃的话说下去:“安乐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虽然有爵位在身,可失去了皇后娘娘这个靠山,想来也硬气不起来了。”倒也不是瞧了安乐侯,只是安乐侯出身卑微,为人又贪图钱财美色,即便是有几分胆识,见识却少,也不过是吓唬吓唬,自然就消停了。 福王妃冷哼了一声,目光里满是不屑,“他们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作威作福惯了,早前几年还和太后娘娘的娘家在内务府明争暗斗,又在扬州为了丝绸生意闹得风风雨雨,心也忒大了些。”原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和还有这一茬…… 看样子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嫌弃皇后娘娘的出身或看不上皇后娘娘的做派那么简单了。 沈紫言想着,暗暗叹了口气。 等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来问安时,大家静静的吃了一顿饭,便各自散去。沈紫言眼看着天色黯淡下去,宝蓝色的天空渐渐似泼了一层黑墨一般,也就告辞了。福王妃亲自派林妈妈送她出门,沈紫言推脱不得,只得应了。 一面走一面和林妈妈闲话了几句,待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就请林妈妈进去喝喝茶歇歇脚,林妈妈想到福王妃身体不适,身边正缺个服侍的,也不敢多留,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沈紫言苦等杜怀瑾不回,哭了一天的丧,早已疲惫不堪,本是歪在榻上等他回来,哪知渐渐的眼皮不听使唤,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外间有人问话,似乎是杜怀瑾和墨书的声音,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只是眼睛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根本无法睁开。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清香。然后撅了撅嘴,嘟哝了两句,陷入了沉沉的梦乡。杜怀瑾就着宫灯的光芒细细看着她皎洁如玉的面庞,眼见着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一张脸不断的摩挲着大红色鸳鸯戏水的枕头,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汪春水,荡漾着找不到边际。 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见她没有转醒的迹象,又寻着她的面颊覆上了她嫣红色的唇,重重的吸吮了几下。沈紫言就皱了皱眉,伸着手去推他,含含糊糊的嘟哝了几个字:“别闹……我困……”而杜怀瑾长长的黑发散落下来,让她面颊上有些,又伸着手去挠痒痒。 杜怀瑾不由失笑,替她挠了几下,又摸了摸她不住缩向被子里的头,“怎么和孩子似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溺爱。只是沈紫言早已睡熟,什么也不能知晓了。杜怀瑾又细细凝视了她半晌,知道耽搁不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自去了净房,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去了书房。 阿罗已在书房候着了,杜怀瑾方才柔和的面庞顿时冷了下来,“怎么回事?”阿罗忙答道:“皇后娘娘薨的时候,身边一个人没有,几个宫女都说皇后娘娘自皇上驾崩以后整夜的以泪洗面,口口声声说要追随皇上而去……” 杜怀瑾脸色一愣,眼中带了几分讥讽,“我竟不知道皇后娘娘竟然有这种节操。”分明就是半点不信的模样。阿罗又说道:“不过,珊儿却说皇后娘娘这一日在永乐宫时根本面无戚色,来来去去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独自进了内殿,然后吩咐她们都下去了,就出了这事。” 杜怀瑾满脸的平静,不急不缓的摩挲着鸽子光滑的皮毛,然后随手一挥,那鸽子雪白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第二日一大早传出消息,帝后鹣鲽情深,皇上驾崩以后,皇后娘娘于永乐宫服毒自尽,追随皇帝于地下。追封皇后娘娘为德善皇后,而皇后娘娘家人并无奖赏封号。自然有人心怀疑虑,可是为首的福王府,安王府,四位阁老,六位尚书大人,都无人站出来说一句话,这事自然也就这样静静的过去了。 隐隐约约听见安乐侯府上似乎有什么怨言,只是没过几日,这点道消息就立刻被一则重大消息给掩盖了下去。 那就是泰王借着回京奔丧的名义,带着几十万大军渡过了汉水。 金陵城一瞬之间风雨飘零,人心惶惶。 而此时福王终于回到了福王府,好歹是赶上了皇上的哭丧。 沈紫言站在窗前,望着变幻不定的天色暗自叹息,一场大战终究是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花明 一 而这场战争的结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场战争将要带来的后果,沈紫言几乎可以预见。这偌大得金陵城,只怕是难逃一劫。只盼着城春草木深的景象不要出现在如今繁华的金陵城才好。 一日一日的,时间就这样过去。福王回来以后,沈紫言也渐渐安下了心,正如杜怀瑾所说,福王是福王府的支柱,他在这个时候能回来,自然就能稳定人心,给人一丝希望。 七天的哭丧终于过去,沈紫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每日在冰冷的青石上跪上四五个时辰了,也不用在没有眼泪时百般掩饰,到头来喉咙都隐隐作痛了。更不用忍饥挨饿,盯着大日头的头晕眼花的在那里强撑着了。 所谓哭丧,也就是做做样子,干嚎上几声罢了。 沈紫言相信大部分人都和她一样,在面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皇帝时,根本不会有哀痛欲绝的感觉,又哪里来的真情流露泪流满面?朝天门那里不知有多少外命妇,也不知道多少臣子都跪在那里,等着礼官一声令下,立刻放声大哭,可是真正肯为了皇帝流泪的,除了他的母亲,还能有谁? 经过了皇后一事以后,沈紫言甚至觉得,就连皇帝的母亲——太后娘娘,都未必是真心为皇帝流泪的人。做人做到如此境地也算得上是悲哀,不管在世时如何显赫如何风光,到头来还是化作了一抔黄土,和普通人一样,尘归尘土归土,只是,有些时候,一朝天子,比普通人还要寂寥的多。 高处不胜寒,就是这个道理。权势,能蒙蔽很多东西,也能消磨,扭曲许多原本真挚的感情…… 这些都是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只在沈紫言心里荡起了微微一层涟漪以后,就被抛到了脑后。沈紫言素来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过去的不快,通常都会忘记,因为日子还要继续,成日里计较着那些不好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好处。就如同一个在走路的人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一般,只会让人觉得疲惫不堪。 而皇后娘娘暴毙一事,因为有了泰王挥师南下一事,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一来她不如其他皇后那般深入人心,又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自然也没有元皇后的影响力。二来掌管后宫的太后娘娘根本没有将此事闹大的打算,这件事情就这样含含糊糊的过去了。 唯有安乐侯嚷嚷了几句,只是不知出了何事,有人弹劾安乐侯强抢民女。其实说起来,不少大家族里都有这事,只是没想到偏偏安乐侯就被人弹劾了。最后还是太后娘娘将此事压了下去,只说看在死去的皇后娘娘的份上,不再追究。出了这事以后,安乐侯也就消停了许多,再也不敢有旁话了。 沈紫言心里一清二楚,这事必是有人暗中指使的,只是现在福王府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而这件事情又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过是深深埋在心里,并未向任何人说起。沈紫言相信杜怀瑾也定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他和自己一样,在这件事情上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一旦追究起来,顺藤摸瓜,谁也不知道最后查到的真相是什么,而又会连累多少人…… 对于福王府来说,一个势单力薄的皇后娘娘从来就不足以畏惧,这件事情也就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别人提起了。 六月结束的时候,杜怀瑾几乎没有着家,整日整日的在外忙碌。而福王府门庭若市,不少金陵城的名门望族都派了当家人来来去去,只盼着能从中得知一星半点儿的消息。而也有不少人采取了张望的态度,并不多往来。 皇上去世这么久,应该叫做先皇了。而新皇帝还是迟迟未决,现在朝野上分为了大皇子派,四皇子派和六皇子派。大皇子身后站着的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欧阳家,而四皇子身后理所当然的站着金陵城的公卿世家,因为虞妃的娘家是明远候府,而明远候府和金陵不少公卿世家都有往来,甚至也有姻亲关系。人总是对自己同阶层的人容易接受一些。 六皇子目前是朝堂中支持者最多的,其中包括旗帜鲜明的福王,安王,以及福王府的亲家许尚书和沈尚书。虽然六皇子妃的娘家也是国公府,但是一向与人往来甚少,这次也不知能有多少助力。 朝堂之上最忌讳改弦易张,沈紫言深知福王府和沈家,既然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站在了六皇子一边,那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若是六皇子成功登位,那福王府就是最大的功臣,只是君心易变,说不定今日六皇子还感激不尽,到了明日就开始怒目相对。而要是六皇子失败,福王府和沈家的结局,只会更凄惨。 总而言之,沈紫言只希望六皇子能够顺利登基,否则,不管是福王府还是沈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站在哪一边,一边是娘家欧阳家,一边是福王府,也不知她会作何选择。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恩赐,不管她最后站在哪一边,都能保证她一世的荣华。不管是欧阳家还是福王府,最后想来都不会亏待了太后娘娘的。因此只要太后娘娘在其中保持一种微妙的中立态度或者含糊其辞的说法,都不会走了大褶子。 只不过,沈紫言隐隐有一种感觉,太后娘娘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插手夺嫡一事了。否则,那不会可以提起杜怀瑾的六皇子的旧事。 作为内宅妇人有时候是一件幸事。至少,可以装聋作哑,不必理会外界那些风风雨雨,那些事,在世人眼中,本就是男人的职责。可有些时候,又是一件不幸的事,沈紫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她总是难以安静下来,温顺的做一个贤淑的妇人,而总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现在外界的局势。她不想一叶蔽目,躲在福王府的大门里,只一味的享受那些虚妄的荣华富贵,而是想真正看清楚眼前所面临的危机,只有这样,当危险来临时,她才能做好准备该如何自保。 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既然是福王府的三夫人,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在这种风风雨雨的关头,都是和福王府生死与共的。 杜怀瑾这些日子几乎是不见人影,沈紫言知道他必是为了泰王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也不会去打搅他,只隐隐约约听到些只言片语,泰王手下的精兵和金陵城守将姜大人在京郊展开了一场恶战,双方僵持不下,而金陵城内也是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繁华。 沈紫言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外间的天色,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是十三日了,也不知杜怀瑾会不会回来。墨书已探出头来:“姐,二少爷回来了!”沈紫言微微一怔,杜怀珪在皇帝驾崩后,哭丧之时都没有回来,怎么现在七天的丧期过去了,反倒是回来了? 想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怕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他所在的书院也得好几日的功夫,再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快了。只不过,杜怀珪回来了,福王妃却并没有命人来叫自己过去见见,着实有些奇怪。 一直到了晚间,沈紫言去福王妃处问安时还没有见到杜怀珪,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丫鬟来报:“二少爷和二夫人来了。”沈紫言忙站了起来,就见到二夫人身边一个陌生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沈紫言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少爷杜怀珪,只见他身形瘦削,举止间带着几分大家子弟应有的气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紫言就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阴森,哪怕就是这夏日炎炎的时候,也让人生出一阵寒意来。 他唇角带着一种冷冷的刚毅,说话时中期充沛,“这是三弟妹吧。”沈紫言笑着见了礼。福王妃对杜怀珪一向是面上的事情,见他问起,想到沈紫言进门时他也没有回来庆贺一声,心里更是冷了三分,也不过淡淡应了句:“正是你三弟妹。” 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谁又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福王妃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根本就不十分待见这位二少爷。沈紫言骤然明白了八九分为何福王妃没有立刻让自己来见礼…… 好像福王妃不大喜欢二少爷和二夫人,而且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打算…… 这事,沈紫言自己是做媳妇的,自然是不好多说。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二夫人显然对福王府待二少爷的这种冷淡态度十分不满,满脸的忿然,只是不好发作。 眼前的二夫人令沈紫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继母柳氏,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就落在了一旁静静立着的杜怀珪身上。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的眼神十分阴郁,就好像暗夜里隐藏在云层里的星星,叫人看不清和所以然来……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0八6494 书名:华裳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一句话简介:卑微丫鬟重生贵族姐,她该如何为昔日的自己讨回公道? 希望明天能够恢复正常更新吧,加油!!!~~~~=oto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花明 二 只不过,更令沈紫言觉得诧异的是,二夫人和二少爷虽然是夫妻,可是光是这样看着,就觉得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直觉,感觉二少爷和二夫人之间的关系有些疏远,没有寻常夫妻的那种温情和默契,甚至可以说,彼此之间的疏离就如同是两个初相识的人一般。 沈紫言心里的这点想法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晚上,她素来对旁人的私事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自然也没有深想下去,只是静下来时,未免开始细细的想,杜怀瑾现在在何处。他那样骄傲的人,又不喜旁人碰他的东西,对谁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也不知现在是否安好。 灯火随着外间的清风不住跳跃,映出她雪白的面容,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也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一首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反反复复的吟诵悔教夫婿觅封侯一句,心头倒生出一种别样滋味来。 墨书在一旁静立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姐,夜深了,不如歇息吧?”沈紫言虽然也觉得有些倦了,还是浑然没有睡意,似乎不过短短几日,就习惯了和杜怀瑾同床共枕的日子。而现如今屡屡一个人从梦中醒来,见到子夜的月光洒满了红色的罗帐,没来由的叫人一阵心慌。 好像总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不过时候着实不早,沈紫言也不好强挨着,就点了点头,“歇息吧。”默默的看着墨书开始铺床,眼前又浮现杜怀瑾在床前信手抖了几下就将床褥扑得平平整整的情形,默默叹了口气,“墨书,今晚上是你值夜吧?” 墨书点了点头,“姐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沈紫言笑了笑,“你在这边床踏板上歇了吧。”墨书微微有些诧异,沈紫言从来就不喜欢让丫鬟们睡在她近处,从前守夜时也不过是谁在窗边的榻上。虽然心里困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搬着被褥扑在了床踏板上,放下了罗帐。 因是七月初,天空静静的挂着一轮镰刀月,并不见皎洁的清辉。沈紫言低声和墨书说道:“你说,现在泰王的军队到了何处了?”墨书细想了一回,答道:“前几日说直逼长江了,泰王安插在金陵城的人都开始不断暴动,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兵临城下了。” 沈紫言眨了眨眼,心里说不出的沉重,“难道到如今大楚朝竟没有一个可用的将领?”福王还没有得到兵符,现如今也不过是赋闲在家,只能暗中指点从前旧部罢了…… 朝堂之事本就不是闺阁夫人该多嘴的,墨书也没有多说,只感叹道:“又有谁能有王爷当日的英勇呢?”沈紫言不免有些郁结,现在皇上之位悬而未决,群龙无首,关键时候,连个发号施令的人都没有,再这样纷乱下去,得益的可是泰王! 福王倒是有那个权威,在百官中威信极深,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如今也只能等到新帝登基了。无论是大皇子,四皇子还是六皇子,所依靠的力量都不容觑,只不过,六皇子的赢面更大一些。 六皇子才德兼备,在六位皇子里面素来是最得皇上喜欢的,只不过大皇子占了长字。现在朝野之上的文武百官,各自为战,有的站在大皇子一面,有的支持四皇子,有的直接表明拥立六皇子,可谓是乱成一团。 只是,沈紫言有些不明白,这种结局,无论是福王,还是杜怀瑾,当日想必都已经料到了。依他们的性子,不可能没有提防,怎么会任由事情发展到如今。 亦或是,他们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能够十拿九稳的将六皇子成功推上帝位。 只不过,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呢? 而现在这种混乱不明各自为战的状况,又要持续多久? 现在朝堂上的百官们各自有各自的阵营,出发点也无非是各自最大的利益罢了。或许,六皇子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能够平衡这三股力量。但是沈紫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俗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泰王步步紧逼,而无论是将领还是百官,都无法真正的团结起来,至今也没有一个能够号令群雄的人站出来,一呼百应。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都说乱世出枭雄,那么现在,泰王是不是也算是枭雄了? 沈紫言想了又想,一夜辗转无眠,第二日照例是去福王妃处请安,只不过令她惊奇的是,近几日清晨雷打不动待在正房的福王,今日却突然不见了。现在这种关头,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令沈紫言心翼翼,也就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不见爹?” 福王妃也有些困惑,“天还未亮就出去了,一句话也没有说。”沈紫言默然半晌,没有言语。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福王此去,是不是去见六皇子…… 心念一动,眼角余光划过微微晃动的帘子,若有所思。福王之所以能够安之若素,是不是杜怀瑾暗中在做些什么…… 这样的念头转过,没来由的叫她一阵心安,脸色微霁,反倒是安慰福王妃:“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福王妃微微笑了笑,自一起经历皇上病重到驾崩的事情后,关系也亲昵了许多,“也别尽想着这些,先吃饭是正经。” 沈紫言恭顺的应了,默默的用完了膳,陪着福王妃说了几句话,就见到杜水云匆匆忙忙的过来了,见了她,面上顿时浮现又羞又愧的神色,呐呐的叫了声“三嫂嫂”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沈紫言见着未免有些奇怪,打趣道:“今儿个怎么这样安静起来了?”杜水云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三嫂嫂,三哥在不在?”听她提起杜怀瑾,沈紫言眼中顿时一黯,勉强笑道:“不在呢,出去好几日了。” 杜水云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有趣,“那就好,那就好。”福王妃白了她一眼,“你又闯什么祸了,怕你三哥知道?”杜水云尴尬的笑了几声,“我就是把三哥送给我的灰鸽子养死了……”福王妃无奈的抚额,“既然是你三哥送的东西,又怎么可以不爱惜?” 杜水云就拉着福王妃的衣袖开始撒娇,“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横竖现在三哥不在,也不会怪罪到我头上……”沈紫言望着她,无声的笑了笑。若是真能如杜怀瑾这样一直天真下去,是不是就会轻松许多? 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一种担忧所取代。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的天真?看着杜水云明媚的面庞,灿烂得如同冬日里噼噼啪啪的爆竹似的,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福王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与此同时也带来一个大消息:六皇子三日后登基。沈紫言得知这个消息时久久没有说话,心里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有名正言顺的皇帝了,这场战争,也自然而然的由他统领,压在福王府肩上的胆子,也轻了许多。 不管怎样,福王府到底是在这一场博弈中赢了。只不过,谁也不能保证这样就能笑到最后了。在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明的,直到最后一刻来临,都要保持一如既往的清醒。 在这场夺嫡之争中,福王府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不言而喻。沈紫言虽然不知道福王到底采取了怎样的手段将大皇子和四皇子排挤在了皇位以外,但还是唏嘘不已。一直以来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有一刻的安宁。 漫天的烟尘里,面目冷峻的杜怀瑾只是偶尔站在城楼上发一会呆,刹那间表情空洞,好似魂魄抽离飘去了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西晨风只是碰了碰他冰冷的手,语调漫不经心,“三公子在想什么?” 杜怀瑾猛然回神,往侧旁退开两步,“没什么。”西晨风轻声笑了起来,艳红如丹朱的嘴角边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是惦记着家里的夫人吧。”杜怀瑾不承认,亦不否认,“天凉了,也不知道金陵是怎样的光景。” 西晨风默默叹了一口气,相知这么些年,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意,不自禁劝他:“真若是想得紧了,就回去看看,你离开个两三日,也没什么打紧的。”杜怀瑾垂眸思考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我回去了之后叫她更担心。” 看着他波澜迭起的眼眸,西晨风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动心的。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被鲜血染红的盔甲上,眼里划过一丝了然,叹气之时,又摇头苦笑,“真不知你这样油盐不进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女子动心。”杜怀瑾默不作声的站在城楼上,眼神依旧散淡,石头般冷硬的脸上不见半点悲喜。 只不过,他的视线却落在了东南面,远远的望着,只是天苍苍,望不到尽头。 那里,是他成长的故乡——金陵城。 上一章出了点问题,又修改了一次,大家可以重新看看。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明 三 三日以后,六皇子率文武百官在天启门祭天,宣布正式登基。 六皇子登基以后,改年号为永和,封六皇子妃黄氏为皇后。或许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训,六皇子将不足一岁的嫡长子立为太子。而与此同时,许家大公子许熙,翰林院大学士,被封为太子太傅。沈二老爷和许尚书分别接替了原先两位阁老的位置,成为了阁老。 李阁老和宋阁老的位置依然是巍然不动,而大夫人的父亲裴阁老,以年老之名,告老还乡。当初支持大皇子的欧阳家和支持四皇子的公卿之家们,并没有立刻采取什么手段。只不过,沈紫言相信,新皇帝不过是一时的隐忍,等到他站稳了脚跟,足以统领群臣的时候,这些当初站在了他对立面的家族,将会受到极大的惩罚。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历朝历代,都免不了这一幕。而太后娘娘的娘家欧阳家,是否会得到太后娘娘的庇护?太后娘娘会不会因为此事和新皇帝有了隔阂?这些事情一齐涌上头来,叫人心里一阵阵纷乱。 沈紫言不过是想了想,就觉得头疼不已。 早知道随着六皇子的上台,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一番大变动,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更令沈紫言吃惊的是,杜怀瑾被封为了太子少师。 圣旨很快就由内侍传到了福王府,沈紫言忙换上了一身正服,跪在了福王妃身后听旨。沈紫言初时听着这诏令时,下意识的以为福王会拒绝,只是出乎意料的,福王不止没有拒绝,还代替不在福王府的杜怀瑾欣然接下了圣旨。 太子少师的官阶是从一品,杜怀瑾如今不过十九岁,就一步登天,做到了许多人奋斗终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自然叫人又是羡慕又是嫉恨。而许熙,在六皇子登基一事中,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沈紫言没有参与,也不得而知,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必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角逐。 不久以后,又有第二道圣旨,福王府三夫人恭谨贤惠,端方孝顺,被封为一品夫人。接二连三的封赏令沈紫言有些应接不暇,飞快的睃了一眼福王,见他泰然的跪在一旁,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心,反而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神色。 不过是这一眼,沈紫言立刻就明白了福王的意思,恭顺的接下了圣旨,神色自如,并没有因为这一封号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反而眉目间更多了几分慎重。登高必失,沈紫言始终坚信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那必是要付出代价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值得自得的地方。心头反而更添了几分沉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为自己所知一样。 福王见着微微颔首,连一句话也没有交待,就和福王妃回到了正房。暗中未免和福王妃感叹:“你倒是给瑾儿选了个好媳妇!”福王妃就露出几分自得之色来,“你不知道这孩子多机灵……”话说到此处,就将沈紫言当日如何进宫探寻先皇之事,又是如何大半夜的和自己商议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福王听着心头一震,倒不是对于沈紫言的聪慧和胸有乾坤感到震惊,而是对于福王妃知晓了这许多事情却神不知鬼不觉的瞒着自己有些不安,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语气里是浓浓的愧疚。 福王妃眼眶微热,神色一黯,“难道你们都瞒着我,我就能和没事人似的了不成?”福王长长的叹道:“说到底,都是我的不是……”福王妃心里微酸,眼里已有水光泛起,“我们瑾儿……” 福王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垂下头半晌无语,抿了几口茶,才慢悠悠说道:“我让他上战场去历练了。”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可叫福王妃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这本是福王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指了指炕上,示意福王妃冷静下来,“虎父无犬子,我的儿子,总不能一辈子娇生惯养着,在我们府上万事不知的过日子。” 福王妃想到幼子,又是心痛又是愧疚,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令她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二夫人见着沈紫言手中捧着的圣旨,露出了又嫉又羡的神色,语气就有些酸溜溜的:“这么说,三弟妹成了我们府上的一品夫人了?”口气十分不善。沈紫言听着也不过是淡淡笑了笑,“不过是皇上的恩赏罢了。” 大夫人回头看了二夫人一眼,眼角露出了一丝不屑,带着咖,头也不回的走远。 沈紫言又应付了二夫人几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捧着圣旨,供在了案桌上,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细想了想福王从头到尾的态度,有些不解。印象中,无论是福王,福王妃,还是杜怀瑾,为人处事都十分低调,而福王身为六皇子的叔叔,又是一手扶持他登基的人,此时更应该急流勇退,才能顺利脱身,怎么到如今反倒是贪图这些名利了? 一只鸽子,也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落在她眼前的窗台上。将沈紫言从恍恍惚惚中惊醒。沈紫言的目光随意的落在那雪白的鸽子上,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忙伸手将那鸽子捉住,下意识的去看它左边翅膀下是否有印记。 只是令她失望的是,那里雪白一片,和周遭毛发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也就是说,这只鸽子虽然是杜怀瑾所养的那一只,但极有可能是飞得倦了,无意识的停歇在了她面前。 刚刚腾腾升起的喜悦又一点点散去,自己果然是草木皆兵了,哪怕是一点点苗头,也让她欢喜不已,就好像是收到杜怀瑾的消息一般。只不过,再一眼瞟去,沈紫言竟发现那鸽子的右腿上绑着一卷东西。 心里怦怦直跳,立刻将那东西解开来。是一个竹筒,将盖子解开,里面就是一卷布帛。沈紫言的双手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灵巧,不过一瞬之间的功夫就将那帛布抠了出来,然后飞快的打开。 上面是一排龙飞凤舞的黑色墨迹映入眼帘,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沈紫言心口剧痛,丝丝缕缕的疼痛如海浪一般将她吞没。 锦帛上除了一首诗,别无他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不过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诗,让沈紫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首诗是苏武的《留别妻》。苏武年轻的时候是汉武帝的中郎将。天汉元年,匈奴示好,放回曾经扣留的汉朝使节,汉武帝派苏武率使团出使匈奴,送还被汉朝扣留的匈奴使者。临行前夕,这个在历史上以刚烈节义著称的男人,不无感伤地写下了一首《留别妻》。而如今,杜怀瑾原封不动的将这首诗誊给了自己。 一种悲戚之感,一种倦怠无力突然出现。闭上眼睛,外面,白日已尽。 这一瞬间,她突然清醒过来,赫然间明白了福王的用意。 杜怀瑾的这句诗再明显不过,他现在必是在某一处的战场上,甚至还进行着激战,过着那种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丧命于此的日子。而此时皇帝的封赏,一方面是为了笼络人心,另一方面,则是给远在战场上的杜怀瑾一种暗示,一种激励。 电光火石之间,沈紫言想到了秦始皇手下的一员虎将,那位将军每次出征前,都会向秦始皇索要大量的封赏,譬如千亩良田和豪华的宅子,而秦始皇每次都不厌其烦的接受,甚至是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骄傲,一一满足那员虎将的要求。而最后,那员虎将带着秦朝四十万精兵出征,秦始皇也没有什么怀疑,哪怕是明知道只要那位将军愿意,他可以倒戈相向,当时秦国也就可以立刻改朝换代了。 那位将军没有辜负秦始皇的期望,带着秦国的精兵,一举灭掉赵国,楚国,齐国。 沈紫言相信,真正的将军,没有哪一个是贪图财物的,可是那个将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秦始皇索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向秦始皇表明自己的忠心。而秦始皇想必也能领会那位将军的意思,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将秦国几乎是所有的军队都将给了他。正如同如今的福王一样,对于新皇帝的封赏,来者不拒,从来没有露出什么别的意思。 对于皇帝来说,真正可怕的不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可怕的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那种人,看上去什么都不需要,更不需要皇帝操心,可却是最令皇帝放心不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福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接受,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君臣之道,何其复杂! 哪怕是沈紫言重生了一世,对于有些政治一事,始终没有那么深刻的领悟。 二更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展眉 一 日子就这样一过去,隔窗天色已是银杏黄。低头是飘着新绿色的庐山云雾茶,腾腾升起的烟雾笼罩了她的面容。沈紫言时常想,这是第几日,杜怀瑾不在的日子。 炎热的夏天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现在是九月的初秋。 梧桐叶慢慢落下,带着对尘世间最后一丝眷念,尘归尘,土归土。沈紫言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黄叶,胸中轻轻一触,像在心口按熄一支火柴,微红而灼痛,便也罢了。就好像是一直喧嚣着的地方,突然变得极其安静。一念至此,她的心就像鲠着一抹鲜红的胭脂,丝丝缕缕都是怅然。 不过她素来不是无病呻吟的女子,也不过是偶然想起杜怀瑾时觉得有些想念,待到这一阵思绪过去,便也罢了。来来去去的变化,叫她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静静的坐在窗前一连饮了四盏茶,直到墨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抿着嘴直笑,“姐素日常说好茶虽好,可是不宜多饮,怎么今日也牛饮起来了?” 沈紫言淡然一笑,掩去眉间的黯然,“我不过是多饮了几盏茶罢了,就有你这样的丫头,在人身边说个不停。”墨书也不辩解,只笑道:“秋燥,我让人选了几个上好的秋梨,用冰糖水浸着,甜津津的,姐也吃上些,润润喉咙。” 沈紫言干咳了一声,嗓子里痒得厉害,也就点了点头,“少放些冰糖,我不爱吃那劳什子。”墨书笑着应了,突然靠近了一步,低声说道:“听说泰王在江南一带节节败退,金陵城这几日虽然人来人往的,可是比往昔安静了不少,听说孟将军英勇善战,令那些将领闻风丧胆……” 若是金陵城安静了不少,多半是泰王搬兵北上,护住老巢了。沈紫言略略一沉吟,笑道:“这么说,用不了多久,世道就太平了。”墨书很是高兴的直点头,“正是这么说,大家都这么传的,说今年除夕之前,泰王肯定就兵败如山倒了。”说着,看了沈紫言一眼,欲言又止,“奴婢没有打听到三少爷的消息……” 沈紫言心里的喜悦就淡了些。 杜怀瑾离开已经三个月了,现在还是杳无音讯。沈紫言心知福王不会不知道他的下落,可是又没有那个勇气去问福王,毕竟现在不管怎么看,福王都没有透露杜怀瑾行踪的意思。沈紫言是杜怀瑾的夫人,也是福王的儿媳妇,哪里好当面锣对面鼓的去问起这事! 她不问起,福王也从来不说,甚至于福王妃,也是绝口不提。屡次请安时,于福王妃闲谈起来,长篇大论的,只是从来没有提起杜怀瑾。沈紫言只得按捺住了满腔的困惑和那不时涌上心头的想念。 自从上次收到杜怀瑾的《留别妻》以后,长长久久的都没有再收到只言片语。沈紫言有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若是现在又有一只鸽子停歇在自己床前该有多好。只是日复一日,当初的期盼早已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的失落。 不管她如何期待,那只鸽子,终究是不会给她送来一丝半点的消息了。 眼看着天色黯淡下去,沈紫言就去了福王妃那里,也不知福王妃在和林妈妈说些什么,见了她来,急急忙忙的住了口,神色里带着几分张皇。沈紫言微微有些诧异,平日里福王妃和林妈妈说事不大瞒着自己,现在见了福王妃如斯神色,未免有些奇怪。 但福王妃是长辈,沈紫言也不好去探听,只得装作浑然不知的和福王妃说着闲话:“……我听说外间福聚楼里面的师傅手艺是最好不过的,不少人家都去那里打嫁妆,就是皇后娘娘昔日,也对那里的首饰赞不绝口。”现在虽然是国丧期间,可福王妃暗地里已经开始为杜水云准备嫁妆。 福王妃听着勉强笑了笑,没有如平常那般露出笑颜或是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神色恹恹的应了几句,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沈紫言见着更是起了疑心,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二夫人和二少爷联袂而至,大夫人和大少爷紧随其后。 沈紫言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微微一涩。从前都是二夫人落单,而自己和杜怀瑾,大夫人和大少爷一起,现在反倒是他们都成双入对,而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二夫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珠子转了转,掩袖而笑,“也不知道三弟什么时候回来,别是在外间被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眼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这要是从前,福王妃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可今日却觉得这话格外刺耳,也不待沈紫言说话,立刻冷冷说道:“我瞧着硅儿也歇息得差不多了,既然过了先帝七七四十九日的丧期,也该早些回去念书才是。”等于是直接下驱逐令了。 二夫人脸色一僵,飞快的睃了二少爷一眼。岂料二少爷对二夫人投来的求助的目光浑然不觉,恭顺的答道:“娘说得极是,这几日物事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想来用不了几日就能去书院了。”生怕福王妃尴尬似的,轻笑道:“说起来,也与那些同窗许久未见了,甚是想念……” 福王妃并未因为听着他的话而脸色有所好转,只是吩咐林妈妈:“该传饭了。”大夫人已在隔间带着丫头们摆好了碗筷。沈紫言扶着福王妃去了隔间,就见到福王妃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心里顿时一凛,福王妃必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了。 待到饭罢,有意落在了最后,一直见到大夫人和二夫人离开,才跟着福王妃进了内室。福王妃嗫嚅半晌,见着沈紫言玲珑的眉眼,眼泪就落下来了,“紫言,我有话和你说,你先别急。” 她越是这样说,反倒是叫沈紫言更为担忧,但福王妃已经将话说在前头了,她自然不好再露出什么忧虑的神色来,心平气和的说道:“娘只管说。”福王妃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才低声哽咽道:“我听说瑾儿在南阳那里……”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她虽然早已料想到杜怀瑾可能上了战场,但是没想到这个消息真真切切的由福王妃说出来时,还是让她一阵心慌。泰王盘踞的长安,想要到达金陵城,就必须要经过南阳。 而南阳也是离长安最近的关口。沈紫言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肉跳。战场上,可不会有人因为杜怀瑾是福王府的三公子而手下留情。那是一个刀光剑影的地方,这一刻可能还在奋勇杀敌,下一刻可能就直接命殒沙场。 在那样的地方,性命至关重要,却又无关紧要。 福王妃低低抽泣了起来,“你公公还一直瞒着我们,若不是我逼着他身边的厮说出实情,只怕我们现在还一无所知呢。”沈紫言虽然忧心不已,可还是笑着宽慰福王妃:“爹有自己的思量和打算,说到底也是怕我们担心……”话虽是如此说,自己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福王妃想来也是如此,并未因为她的宽慰而脸色好看了些,又抽泣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了眼泪,强笑道:“瑾儿时候遇见一位算命先生,他说瑾儿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先苦后甜,这次大概就是所谓的苦了。” 沈紫言历来不相信方士之言,但这次宁可真应了那算命先生所说,哪怕就是多出几份香火银子也是心甘情愿的。见着沈紫言神色黯然,福王妃有心安慰几句,只是还未开口,泪就已落下。 婆媳二人默默相对坐了一阵,沈紫言见着时候不早,也不好再打扰福王妃歇息,忙告辞了。一路上默然无语,只觉得这初秋的晚上,映着那皎洁的月光,令人有些孤寂。一阵晚风拂过,沈紫言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衣襟,站在抄手游廊上看着那圆月许久许久,才暗暗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墨书见着她脸色不好,又不知所为何事,只得拿些话来百般逗趣,沈紫言过了好一阵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服侍我去净房吧。”墨书眼中蓦地一黯,和秋水二人服侍她梳洗,又换上了亵衣,铺好床,放下帐子,才静静的退下了,掩上了门。 沈紫言躺在宽阔的大床上,月光扑散了满床。轻轻摩挲着大红色绣花枕头上的戏水鸳鸯,心里顿生出一股落寞。这样的夜晚,她身边却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又想到福王妃同自己说过的话,更是暗暗心惊。 翻来覆去只是无法入眠,索性坐了起来,靠在床板上,半闭着眼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是越想越觉得凌乱,最后干脆一掀被子,趿上鞋,坐在了窗边的榻上,任由晚饭吹拂着自己的面颊,让自己清醒下来。 耳边传来一阵咕咕声,沈紫言一惊之下,立刻偏过头去。 开学了,见到久违的同学,好开心。因为忙着开学的事情,所以最近更新都比较晚,很抱歉。子夜会尽量多码字,早些更新的。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展眉 二 一只鸽子就落在她窗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咕声音。 沈紫言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惊喜,轻轻柔柔的捉住了那只鸽子,只是手心一片传来一阵温热,令她陡然一惊。下意识的立刻看向自己的手掌,一片潮红。 这只鸽子,分明是杜怀瑾亲手养大的信鸽,现在居然受伤了…… 沈紫言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立刻捧着鸽子叫墨书:“快去拿棉布。”待到墨书懵懵懂懂的捧着棉布和清水进来,沈紫言却有些发懵,她虽然略知医理,可对于鸽子这一类鸟儿,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治疗。 墨书骤然看着她手心一片猩红,大吃一惊,手里的铜盆扑通一声滑落在地,立刻凑了上去握住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姐手怎么了?”铜盆里的水溅了她满身,绯红色的裙子映成了深红色。 沈紫言看着她紧张的神色,心里一暖,将鸽子托至她面前,“这只鸽子受伤了。”墨书这时才发现那鸽子大腿上方是鲜红的血凝结着雪白的羽毛结成了一大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尴尬,“倒是奴婢一惊一乍,吓着姐了。” 外间几个人听到动静,纷纷走了进来,见着铜盆摔落在地,满屋子的水渍,也不知道出了何事,急急忙忙的开始收拾。墨书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拭溅满了清水的桌脚,又命丫头又端了一盆水进来。 或许是爱屋及乌,沈紫言对那只鸽子格外的用心,心翼翼的替它包扎了伤口,只是可惜它不通人语,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沈紫言心里有些焦躁不安,总觉得这鸽子之所以受伤,是和杜怀瑾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是杜怀瑾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惶然,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往好的方向想。杜怀瑾现在是在南阳,哪怕他隐姓埋名,可福王既然胆敢将他放到了南阳,不会没有自己的考虑。他不仅是自己的夫君,还是福王的幼子,福王又岂能陷他于危险之中? 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轻轻柔柔的抚摸着那鸽子光滑的背部,不由自主的望向窗外,天空中依旧是那轮皎洁的明月,清辉洒满了院子。 沈紫言将鸽子心的放在了书案上,揉了揉眉心,一阵倦意袭来,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墨书等人收拾妥当,一齐出去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谧,沈紫言默默的看了那鸽子许久,躺在了大红色的罗帐中。 或许是累极,立刻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只是在梦中,却见到杜怀瑾被一群看不清面容的人团团围住,然后一阵苦战,应接不暇,被刺伤,摔倒在地,溅起了满地的黄沙…… 心里骤然一紧,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胸口好像是被铁锤重重击过,令她窒息得喘不过气来。一个激灵,顿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默默的平息了好一阵,才觉得怦怦直跳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只是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鬓角的湿发黏黏的粘在她耳际,颇不舒服,也来不及去撩开,立刻掀开被子起身,推开窗户,呼吸着黎明之后清冷的初秋的空气,渐渐觉得从噩梦里走出来了。 静静坐了一阵,墨书几人就捧着铜盆,漱盅来服侍她梳洗。梳洗毕,去了福王妃处,没说着几句话,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丫头惊喜的声音:“王妃,三少爷回来了!” 沈紫言心里顿时一喜,双眼似有自己意识的看向了门口,随着帘子被撩起的那一刻,沈紫言终于见到了阔别数月的杜怀瑾。他一身的天青色长袍,带着仆仆风尘和满身倦意。双目炯炯有神,进门立刻扫了眼沈紫言,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了福王妃跟前,“娘!” 福王妃还未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听着他这一声呼唤,大喜过望之下,站起身来,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瑾儿……”声音颤巍巍的,只这一声,泪便落下来了。杜怀瑾从战火中脱身,难得的见到家人,也是高兴不已,只是维持了他一贯的淡然,扶着福王妃坐下,说道:“今儿是我回来的好日子,娘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是哭了?” 福王妃不好意思的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渐渐也恢复了往昔的从容,见着他面上的倦色,叹了口气,“你先回去歇歇再来。”到底是心疼儿子,也顾不上说话,就急急的撵他回去,“好生睡上一觉,今日就不用来我这里了。” 现在还是早上呢…… 杜怀瑾一路奔波,为了早日归家,也是疲惫不堪,听了福王妃的话,正中下怀,自然也没有拒绝,顺势起身欲离开。似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淡淡的望着沈紫言,“你也一起回去吧。” 沈紫言脸上一烫,看了眼福王妃。福王妃呵呵直笑,“你们俩口别胜新婚,也不知有多少话要说,今日都不必过来了。”沈紫言本欲说上几句,见着杜怀瑾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噎了下去,跟着他出了正房。 沈紫言就发觉他走路比往日慢了几分,知道跟着一大堆丫鬟,也不好明说,直到进了内室才低声问:“你怎么了?”不过是一句极简单的问候,却叫杜怀瑾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容,“我没事。” 沈紫言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不是说自己没事,这句话根本就是白问了。杜怀瑾连坐也没有坐上一坐,就见福王身边的厮来报:“王爷让三少爷过去说话。”杜怀瑾回头看了眼沈紫言,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回来。” 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这样匆匆忙忙被福王叫走了…… 沈紫言顿生出一股怜惜之意,他已是如此忙碌,自己又怎好再添麻烦,也就轻轻笑了笑,“你去吧,待会回来我们再说话。”杜怀瑾微微颔首,跟着那厮出了院子。 沈紫言看着他天青色的背影,眼中蓦地一黯。 左等右等,只是不见人影,也不知杜怀瑾和福王在说些什么,到了午间也不见踪影,只有他身边的厮阿罗回来报信:“少爷说让夫人别等他回来用饭了,只怕到了晚间才能回来呢。” 沈紫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原本为了替他洗尘而准备的丰盛的午膳也有些食不知味起来。左右无事,拿起《史记》看了一阵,心烦意乱,也不大看得进去。一直到了晚间,天色渐渐暗淡下去,微凉的晚风拂过面颊,沈紫言才回过神来,见着墨书等人开始掌灯,就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墨书应道:“现在是酉时了。”沈紫言吃了一惊,想不到已经这么晚了…… 杜怀瑾离开好像还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般。 沈紫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失落的望了眼院子,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这样闯入眼帘。沈紫言心中一喜,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担忧的话脱口而出,“累不累?”杜怀瑾眼里就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累,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说话间,便向净房走去。沈紫言眼睁睁看着他独自进了净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闯了进去。他正站在浴桶旁边解衣带,见她进来,微微一怔,迅速将自己的衣襟合拢,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虽然是一个动作,落在沈紫言眼里却觉得别有深意。杜怀瑾在她跟前从来就没有害羞过,更不会在看到她时紧紧拢住衣襟,哪怕是他无意识的,也只能说明其中有猫腻。这样想着,也就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他跟前,双手绕住了他的衣带,“不如让妾身来服侍三少爷沐浴。” 她的手暖暖的,杜怀瑾心里一动,蓦地望向她的眼。见她一双眼眸格外明亮,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暗暗叹了口气,只是也是瞒不过,低声问她:“你怕不怕?”沈紫言现在几乎可以断定他受伤了,眼眶微热,含泪摇了摇头,“不怕。” 杜怀瑾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解开了衣带,露出修长结实的身子,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只是,目光所及处,布满了大大的,包扎伤口的棉布。沈紫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很想伸手去碰触,但又怕弄痛了他,哽咽着问:“怎么这么多伤?” 杜怀瑾受伤本是兵家常事,见着她如此紧张在意,心里软成一片,笑了笑,“也不过是些伤,就是磕着碰着点儿,随行的大夫大惊怪,定要包扎起来,我也没有法子。”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和没事人似的。 沈紫言心里一阵酸意,迅速眨了眨眼,柔声说道:“以后要心些,不为着自己,也要想想爹娘……”杜怀瑾眉梢微挑,一如既往的低声调笑:“为着爹娘,自然也要为着紫言……” 开学第一天,课满,纠结的心情……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温情 一 名门贵妻第一百七十二章温情(一)貌是不个哪,秀闺家大些一的往来府王福到到鬟丫从边身他,年些这。辉清片满着耀闪,般一淌流静静在河银的上天似好里眼,笑微的浅浅了开溢脚眉,的喜欢是却里心,说此如是虽话”……了觉乖也言紫今如现“:叹苦头摇,了子女的红脸就动不动个那初当是不也再,言紫沈人夫的他,了白明是算在现,意为以不还前之,话的驳反到听中口言紫沈从次二第瑾怀杜是这”。的在自挺是倒今如爷少三那“,声一了笑轻是而反,时话句这到听在,之言而总,弄戏的时不时瑾怀杜了惯习她是许或又,响影的皮没脸没瑾怀杜受深是许或。娘嫁新的赤耳红面就话狂轻句半句一瑾怀杜到听初当是还里哪,动所为不毫丝色神着听言紫沈 名门贵妻第一百七十二章温情(一)貌是不个哪,秀闺家大些一的往来府王福到到鬟丫从边身他,年些这。辉清片满着耀闪,般一淌流静静在河银的上天似好里眼,笑微的浅浅了开溢脚眉,的喜欢是却里心,说此如是虽话”……了觉乖也言紫今如现“:叹苦头摇,了子女的红脸就动不动个那初当是不也再,言紫沈人夫的他,了白明是算在现,意为以不还前之,话的驳反到听中口言紫沈从次二第瑾怀杜是这”。的在自挺是倒今如爷少三那“,声一了笑轻是而反,时话句这到听在,之言而总,弄戏的时不时瑾怀杜了惯习她是许或又,响影的皮没脸没瑾怀杜受深是许或。娘嫁新的赤耳红面就话狂轻句半句一瑾怀杜到听初当是还里哪,动所为不毫丝色神着听言紫沈 名门贵妻第一百七十二章温情(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温情 二 杜怀瑾看着她柳眉倒竖的模样,更觉得比往日多了几分灵动,一面轻笑一面凑上前去想要亲她,“我也不是有意的,这不是看你睡得太熟,面露倦色,没忍心打搅你。”沈紫言一把就推开了他凑过来的俊脸,恨恨的斜了他一眼,真要是怜惜自己太过疲倦,昨晚上就不该昏天黑地的折腾! 到现在倒是会说风凉话了,怎么想怎么觉得气闷。冷冷的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穿戴好衣裳,自行出去梳洗。墨书见着她板着脸出来,惊了一跳,也不知自家姐和杜怀瑾闹什么别扭了,心翼翼的服侍她去了净房。 沈紫言自和杜怀瑾缠绵以后,都喜欢在清晨沐浴,这几乎已经养成了习惯。她实在不喜欢汗涔涔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只不过,坐在洒满了各色花瓣的浴桶中,看着自己花色斑斓的身子,叹了口气。 杜怀瑾眼看着她气鼓鼓的出去,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有趣立刻拢好凌乱的衣襟,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亵衣上沾染着她身上带着的幽香,重重吸了一口气,又是一阵心荡神驰。但想到沈紫言在和自己赌气,也不敢多耽搁,立刻披上外袍,顺了顺满头的黑发,用玉簪子胡乱挽上了,三步做两步的就出了内室去寻沈紫言。 只是沈紫言丝毫不见踪影。杜怀瑾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急急忙忙唤过一个叫不上名的丫头,看着样子似乎是沈紫言的陪嫁丫鬟,“夫人呢?”绿萼这还是第一次和杜怀瑾说话,有些紧张,声音微微一颤,“夫人去了净房。” 杜怀瑾本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但哪里会将一个丫鬟的异样放在眼中,听着她如此说,也就盘坐在榻上,耐心的等着沈紫言出来。东方已经布满了一阵朝霞,朝阳的光辉顺着窗棂洒满了地板,留下了一道道光斑。 杜怀瑾略坐了一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勾,唤过绿萼如此吩咐一番。绿萼得令,立刻就撩开帘子出门去了。杜怀瑾看着净房的方向,眼里划过一丝温柔。不多时,就见墨书扶着梳洗好的沈紫言从净房出来了。 只见沈紫言一张脸白白的,眼睑一圈泛着淡淡的青影。杜怀瑾方才的戏谑之心就化成了一股浓浓的愧疚,也是自己昨晚上太过造次了,几个月没有见着她,着实想念得紧。都说别胜新婚,哪里还忍得住,也就轻薄了些。又是食髓知味,哪里还止得住,只知道那样一直在她身子里驰骋,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欢愉,早知道就更该温柔些…… 沈紫言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榻上的杜怀瑾,忍着没有做声,自顾自的吃了半碗粳米粥。杜怀瑾也不以为意,静静的在她身边坐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抿着粳米粥,心里洋溢着深深的欢喜。就伸出手去将那盘酱黄瓜递到她面前,“这是才腌制的,口味还好着,你尝尝。”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叫人心里漾开了层层的春潮。 沈紫言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太过家子气了…… 福王妃也不是那刻薄之人,就是一次二次的不去,她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她到底是觉得不妥,凡事总盼着能兢兢业业的做好才是。晨昏定省是为人媳妇必不可少的礼数,到如今却为了昨晚上的一夜荒唐误了事,想一想就觉得着恼。一腔怨气找不到发泄之处,就尽数撒在了杜怀瑾身上。 只不过,此事他虽然有错,可自己也不是一样有不对的地方,毕竟是自己不察,睡过头了,一醒来却怪罪起杜怀瑾,着实是有些不当……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动恼,实在不是她的作风。思前想后,沈紫言对杜怀瑾的恼意已去了大半,只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只吩咐墨书:“去给三少爷盛碗米粥来。”杜怀瑾听着眼中一亮,眼里的笑意更浓,只是还是一本正经的坐在沈紫言对面,又推了推那盘碧绿的韭菜:“盐腌韭菜味道很浓,下饭,你尝尝。” 沈紫言心里一暖,神色也就柔和了一些。也不知道杜怀瑾是哪里得知她的口味,她土生土长的金陵人,难免有些喜好辣味的咸味的菜色,只是福王妃不是金陵城本地人,喜好吃清淡些的食物,沈紫言早晚都要在福王妃哪里用饭,只是她又哪里好说出个什么来,每日不过捡着自己爱吃的菜吃几样罢了。好在大家都不过是浅尝几样就住了筷子,也无人察觉她的偏好。就连福王妃也仅仅以为她是喜好吃些水菜而已,这虽然不假,可是她吃粥时,却喜欢吃腌制的菜。 难怪今日突然呈上来的是这些菜,想必是杜怀瑾花了不少心思了。 沈紫言心里哪里还有半分怨气,说到底都是自己太过任性,待到墨书呈上米粥时,亲自用青花瓷碗替杜怀瑾呈了大半碗,恭顺的递至他手中。杜怀瑾却又不高兴了,站起身来揽着她坐下,“就这样面对面得吃饭多好,我不用你服侍。” 沈紫言哪里不知道他的嗜好,只是在众人面前待他不好太过随意,也就做个样子罢了。哪知道杜怀瑾连这也不高兴!暗自想着,垂下头又吃了几口粳米粥,眼睛余光看着杜怀瑾正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粥,不时夹上几筷子新鲜的笋子,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原来杜怀瑾喜欢吃笋片…… 只不过,他既然在自己喜欢的菜色里面加入了他自己喜欢的笋子,是不是可以表示,他一早就料到自己不能去福王妃那里用饭,所以预先吩咐好了?光是这样一想,沈紫言心里才熄灭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微微一笑,夹了一大筷子笋子在自己碗中,装模作样的说了句:“这该是雨后新出土的笋子,味道格外鲜美。” 杜怀瑾只是含笑看着她,眼里含着无限的纵容和溺爱,甚至还亲自斜过身子,拿起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柔声道:“慢些吃。”沈紫言身子一僵,眼角余光瞥见众人纷纷低下头去,而轻柔的丝绸帕子拭过她的嘴角,带来一阵的感觉。让人心里微微一跳。 沈紫言不动神色的将沈紫言向后仰了仰,避开他的帕子,立刻又垂下头去吃粥。杜怀瑾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也不再逗她,一本正经的吃完了饭。沈紫言不由看了他一眼,杜怀瑾正经起来时,总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优雅,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他尊贵的身份。 二人吃罢早饭,并肩去了福王妃处。福王妃适才正和林妈妈打趣他们两口子,此时见他们联袂而至,更是欢喜,连连招手,“可用过早饭了?”沈紫言还未说话,杜怀瑾已抢在前头说道:“已经吃过了。娘,我今日想带着紫言出去走走。” “这……”福王妃想到现在金陵城混乱一片,有些犹豫,“你出去倒也罢了,现在还带上紫言……”杜怀瑾哪里不知道她的担忧,轻笑道:“您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还怕我保不住紫言不成?” 福王妃想了想,只得罢了。也就爽快的放行,“去吧去吧。”说着又拉着沈紫言低声说道:“可劝着他些,别由着他胡来。”虽是低声说话,可哪里瞒得过听力极好的杜怀瑾。只是见着自己的母亲的沈紫言亲昵融洽,也就露出了微笑。 沈紫言看了杜怀瑾一眼,抿嘴直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杜怀瑾见着她促狭的笑容,眉梢微挑,将她从头打量到尾。沈紫言浑身上下顿觉有些不自在,几乎是落荒而逃,急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杜怀瑾早已备好了一套宝蓝色的厮的衣裳,沈紫言正欲叫墨书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杜怀瑾已捏住了对襟扣子,“这点子事,还是让为夫来代劳吧。”沈紫言脸上微热,要不是自己对福王府厮的衣裳不甚熟悉,哪里会让墨书进来…… 只是这话又哪里好当着杜怀瑾说,半推半就的穿上了厮的衣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唇红齿白,哪里有半分厮的模样,叫人看着就说不出的怪异。杜怀瑾却觉得极好,笑着替她整理衣裳,又仔仔细细的大量了她几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见什么阻碍,顺顺当当的到了绮梦楼。也不知是不是杜怀瑾交待好了,绮梦楼里并没有沈紫言想象中人来人往的那种盛况。似乎看出她的失落,杜怀瑾轻声安慰她:“绮梦楼最热闹要在午时以后,现在是早上,当然没有人了。” 沈紫言笑了笑,不经意间,却瞥见一抹修长的,白色的身影…… 表示今天很亢奋,成功盖章了。后天起,每天坚持双更,哇咔咔,到时候就可以挺直腰杆要粉红票票了,所以姐妹们,下个月给子夜留着保底粉红哦,么么,群亲~~~~~ 当然,要是有姐妹不嫌弃子夜最近更新慢,也可以扔粉红啦!果然,跟着杜怀瑾神马滴,脸皮变厚了~~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号:1971八50 作者:璐珈 书名:公主千千岁 简介:公主的任务是和亲 书下面有直通车~~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温情 三 镂空窗户外,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烟霞罗射了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圈。不过是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叫人生出一种仰望的心情来。 沈紫言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宝蓝色的粗布衣裳,虽然洁净整洁,可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难免有些不伦不类。那时候只是兴头头的跟着杜怀瑾出来了,现在细看之下,觉得无比的尴尬。不由抚额,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而且还是许熙…… 这样想着,心里却生出一种异样感觉来,什么时候,许熙在自己心里,成了熟人? 杜怀瑾似乎也没有料到此时此刻会遇见许熙,微微一怔,嘴角就溢出了愉悦的笑容,攥住沈紫言的手走了过去,打破绮梦楼里的静谧,“伯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沈紫言大吃一惊,原来许熙字伯桓…… 更没有想到杜怀瑾待他这样亲昵…… 只有两个亲密的人之间,才互相称呼对方的字。沈紫言想到许家和杜家同时去自己府上求亲的事情,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许熙微微一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动身,“原想着去空明寺看看,路过这里,就上来看看。” 杜怀瑾对于他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大刺刺的坐在了他对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苍茫的天际,化作了一条线。许熙也坐了下来,轻笑道:“我正想着一个人静静,就和西晨风说了,别叫跑堂的来来去去了。” 难怪这里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 沈紫言站在杜怀瑾身后,虽对杜怀瑾和许熙之间的亲昵感到错愕,可更多的是觉得无地自容。自己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跟着杜怀瑾跑出来的…… 只是许熙眉目含笑,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似乎只当她是杜怀瑾身边的厮一般。沈紫言看着他弯弯的眉眼,可不相信在杜怀瑾口中精明的许熙,会认不出来自己。 他这样,多半也是为了避免尴尬吧。 沈紫言想着,双手不可见机的挪至后腰,按了按酸软的腰肢。昨晚上几乎是折腾了一宿,早晨在马车里也没有好生休息,眼看着杜怀瑾那厮上下其手,又怕被车夫发现,只得一面躲一面留心外间的动静。他倒是心满意足了,可怜沈紫言到现在还觉得双腿发软,浑身酸疼。 许熙已抿了一口茶,并不抬头看她,只对杜怀瑾淡淡说道:“让你的厮也坐下吧。”杜怀瑾眉眼微眯,扯了扯沈紫言的衣袖,“你也坐下吧。”沈紫言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厮和主子自然不可能同坐一桌,可许熙分明又是认出了自己,再说折腾了这么久,腰膝酸软,哪里还站得住,只是左右为难的站在那里,看了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眼里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来,伸出脚在她腿上轻轻踢了一脚。沈紫言在他的拉扯之下,本就站立不稳,又被他这么一踢,雪上加霜,更是抑制不住的向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扑倒在那桌子上,一声低呼,紧闭了双眼,不敢再看杜怀瑾和许熙的脸色。 杜怀瑾倒是见机快,一脚踹开了铺满各色干果和茶点的雕花木红木圆桌,轻轻揽住沈紫言不盈一握的腰肢,无可奈何的笑道:“心些。”沈紫言脸上噌噌的红了,一团红云布满雪白的面颊,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在了他身旁的圆椅上,头也不敢抬,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暗骂杜怀瑾。 却不知对面的许熙目光柔和的望了她一眼,一汪眼眸深不见底的黯了黯,涌动着无数说不清的情愫。杜怀瑾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沈紫言跟前,“吃茶。”并没有称呼她是谁。沈紫言现在羞愤欲死,也不伸手去接茶,只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坐在一旁。 实在不想看杜怀瑾戏谑的目光和许熙怪异的神情…… 耳畔却又传来杜怀瑾的戏笑,“难道不口渴?”沈紫言听着他轻佻的声音就觉得一阵气闷,往日在家也就罢了,现如今是在绮梦楼,虽没有多少人,可毕竟是外面,又有许熙在跟前,他这样到底算是怎么着!恨恨之下,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双腿,寻着杜怀瑾的双脚,在桌下狠狠的踩了上去。 她人力微,这一脚下去,在杜怀瑾脚上不过是挠痒一般。杜怀瑾眼里笑意更深,推了推她跟前的茶盅,“吃了茶,我叫人做几样菜让你尝尝,才好有力气说话。”刻意咬了咬力气二字。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眼睫微闪,那股不服输的气焰却又涌上心头。 许熙坐在对面和透明人似的,对他们俩之间的动作虽心知肚明,可也装作没有看见。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失落和怅然,但很快又被淡淡的喜悦掩盖。暗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看得出来,杜怀瑾对她也不是无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溺爱。 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口又隐隐作痛。看着她过得好,虽然欢喜,可心底,却终究是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黯然。 心总是在一刹时暗灭,感觉钝重无比,得慢慢去磨折其中情意。 杏花烟雨的扬州,春草漫过河堤的时节发生的一场猝不及防的邂逅。想不到竟连带得他的心也如同江南水乡的弯弯道道,缠绵悱恻,却又无可奈何。 杜怀瑾抿着嘴,站起身来,透过窗子望着楼下波光潋滟的秦淮河。 沈紫言微微一抬头,就看那抹白色的身影独倚在窗前,明明是艳阳天,他的背影却笼罩在一团淡淡的阴影里,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再一垂头,就想到幼年时在扬州二人的一场邂逅,心里生出淡淡的怅然,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杜怀瑾微眯着眼,饮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大抵是说,水是至柔至刚之物,来去自如,滋养万物,亦同佛家说,缘起缘灭’,总不强求万物羁留,动则氤氲有致风生云起,静则坚毅如山石。至于人和人之间的情缘来去,用什么形容也不如水贴切。” 他轻飘飘的话一出口,许熙身子陡然一僵,细细的想了许久许久。想到那一日的烟火,那一日的翠柳,那一日大运河的波光粼粼。以及,记忆里女孩如同三月桃花的笑靥。而后终于重叠,变成沈紫言一身宝蓝色厮衣裳的影子。 这一刻许熙突然释怀,只要她高兴,身边的良人不是自己,那又有什么关系…… 沈紫言也饮了一口茶,细品着杜怀瑾话里的意思,一颗心千转百回。身旁的这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心里其实和明镜似的,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吧。只是,他好像察觉到什么,却没有明言,没有动恼,也没有满腹酸意。只是就这样用一番话,坦然的,也是大度的,说了出来。 这样的男子,叫沈紫言如何不欣赏…… 杜怀瑾再回过头来时,目光里已是一片清明,轻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不如让人做几样好菜,我们也把酒言欢。”说着,目光落在了沈紫言身上,坦然的笑道:“我听说这里的酒水是取自城外的南山,口味十分甘醇,还未曾尝过。” 沈紫言也高兴了起来,嘴角微勾,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一顿饭,可以称得上是宾主尽欢。只是到最后,分不清谁是宾主。 许熙和杜怀瑾都是酒量极好的人,二人推杯换盏,不多时一坛酒就罄尽了。沈紫言却是不敢贪杯,也不过略饮了几杯,颇有兴致的看着杜怀瑾拿着白玉筷子敲击桌面,看得出来,他心情很愉悦。 这也让沈紫言暂时忘记了,现在是乱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团大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沈紫言不用想也知道,在绮梦楼里,有这身装束的唯有西晨风了。倒也不是她对绮梦楼如何熟悉,只是来的路上杜怀瑾在马车里曾经笑言,西晨风所到之处必定是红彤彤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艳丽。 既然是杜怀瑾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兄弟之交。沈紫言自然知道西晨风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佻,无所事事。心里待他也没有轻视之意,见着他慢悠悠的踱了过来,正欲起身,被杜怀瑾一把拉住,“别理那厮。” 西晨风远远的就看着杜怀瑾母鸡护鸡一般将沈紫言守在了一边,眉梢微挑,加快了脚步,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杜三公子今儿带的人可真是俏丽,唇红齿白的……”如此轻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沈紫言微微一怔。也不知这到底是夸赞还是挤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过细想想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杜怀瑾从前也曾经带着人来过…… 杜怀瑾的脸色黑了又黑,站起身来,将沈紫言单薄的身影隐藏在了自己身后,冷冷说道:“你这早晚的来做什么?”西晨风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来,“这是我的酒楼,难道我来一趟,还要和杜三公子商量?” 本月最后一天,提前打劫粉红啦!从明天起就开始双更,所以要打劫大家的保底粉红哟,嘿嘿。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纠纷 一 \请到,69,阅读最新章节 杜怀瑾冷哼了一声,“据闻绮梦楼的西晨风公子不至酉时,不见人影空见花,怎么今日一大早的就出来了?”西晨风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手上的折扇,摇头晃脑的说道:“非也非也,定是三公子误解在下了。在下不时便出来走动走动,不曾想三公子今日竟带了如此绝色的公子哥儿来捧场,在下怎么说也要现个身才是。” 沈紫言大窘,总觉得方才西晨风眼里有一丝狡诈的意味。明明见着似乎是认出了自己,可还是在杜怀瑾跟前一味的浑说。也不知他是装糊涂呢,还是当真没有认出自己,将自己误认作那跟着杜怀瑾厮混的公子哥儿了。 想到此处,竟觉得有些气闷。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穿着厮的衣裳,西晨风说得这样暧昧,分明就是故意气气杜怀瑾。想到此处,心里的一丝不快如云烟般消散。微垂下头,无声的笑了笑。 想不到杜怀瑾也有在口舌之争上处于下风的时候…… 那厢里杜怀瑾的脸色愈发的黑了下去,在沈紫言跟前也不好发作,冷声说道:“既然我们大老远的来了,为何还不上菜?”不动声色的向左移了移,将沈紫言遮得严严实实,根本不让西晨风再有一瞥真容的机会。 西晨风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说是上菜,分明就是找由头打发自己离开。只是难得有能取笑杜怀瑾的时候,机会难得,这么多年的交情,头一回见着他如此紧张兮兮的,哪里肯轻易罢休。嘴角露出了一抹谑笑,“三公子的口味再清楚不过,许公子也是常客,只是三公子带来的这位贵客,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有意将“贵客”二字放重了音。 沈紫言初时还觉得有些窘迫,现在听着他们来来去去的说着闲话,反倒是觉得极为有趣。也不插嘴,看着面沉如水的杜怀瑾和云淡风轻的西晨风唇枪舌战。一旁的许熙也是好整以暇的坐在黄木椅子上,不时抿上一口茶,也不看二人一眼,不过是优雅的端着茶盏,静静的出神。 杜怀瑾本是极善说笑的人,只是身后坐着自己的夫人沈紫言,哪里肯让西晨风信口雌黄,见他又说得轻佻,想到沈紫言脸皮薄,听了这话,也不知会羞恼到何等地步。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哪里还有往日闲庭信步的心情,说起话来自然就不如西晨风轻巧。 他哪里知道沈紫言早已非吴下阿蒙,听了那些话,虽然觉得有些羞涩,但更多的却是看着杜怀瑾吃瘪的趣味。只是她面上也不露出分毫,若是让杜怀瑾知道此刻自己尽想着看他的笑话,也不知道会如何动怒。 念头一动,也就假意垂下头抚了抚鬓角,将笑得弯弯的眉眼掩藏在芊芊玉手之下。杜怀瑾背对着她,也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着她久久没有动静,心里愈发的没底。又想到西晨风说着自己带倌来玩的事情,更是恼怒,这厮在沈紫言面前也不给留自己几分颜面,尽说些有的没的…… 西晨风也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眼见着杜怀瑾脸上黑云压城城欲摧,哪里还不明白,立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轻笑了一声,“我去叫人送几样招牌菜过来。”临走似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加了一句:“玉成和修竹好多天没有见到三公子了,想念得紧呢。”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杜怀瑾身子一僵,迅速回头看向沈紫言。 许熙听到玉成和修竹二人的名字,手上的茶盏顿了顿,飞快的扫了眼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见着杜怀瑾望着沈紫言的神色里是少有的紧张,会心一笑,若是不在意,又何来的紧张…… 沈紫言自是不知道西晨风口中的二人是谁,只是听着他暧昧的语气,也不知道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自然也是不好追问的。一抬眼就见杜怀瑾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心里化开一丝异样的感觉。迅速垂下头,浅浅的饮了一口茶,目光落在了烟霞罗上。 这可是上好的布匹,有些上贡的绫罗绸缎也没有这烟霞罗好,想不到竟被绮梦楼拿来糊了窗子…… 不由想了想,绮梦楼幕后,到底是怎生模样。而对方才离去的西晨风,又多了几许探寻的意味。一个人执掌这偌大的绮梦楼,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能够在其中如鱼得水,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再说士农工商,历朝历代商人的地位都十分低微,而他能够和杜怀瑾,许熙这样的人物谈笑风生,显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不由又看了眼身旁的杜怀瑾,总觉得在他俊美的皮相下,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到如今她看他,也是笼罩在一团迷雾里。有时候明明近在咫尺,可就是看不清他的内心。想到此处,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失落。既然是结发夫妻,彼此这样藏着掖着,又有什么意思! 许熙眼角余光看着她淡淡的眉目,宛如三月的烟雨似的,只是有一股淡淡的惆怅,也就放下了茶盅,笑道:“我听说玉成和修竹二人,虽身为戏子,可也是洁身自好,那些公子哥儿们,都近不得身,不知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想要与他们共度良宵,也从来没有答应过……”言下之意是说玉成和修竹二人和杜怀瑾没有什么关系吧。 沈紫言方才的心结也被打开,只是没想到许熙这样的善解人意,不由心里一暖。杜怀瑾也是脸色微霁,待跑堂的几个子端着各色菜肴上来时,亲自替沈紫言夹了一筷子汤包,“趁热尝尝,里面都是上好的馅料。” 沈紫言细细吃了几口,口里化开一道浓浓的香味,口齿间满是余香。也就赞叹道:“可真是好吃!”杜怀瑾眼里就化开了笑意,宠溺的又夹了几个汤包到她碗中,“那就多吃几个,若是喜欢,我们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 沈紫言也是眉目含笑,不紧不慢的一连吃了好几个。杜怀瑾静静的凝视她,不觉出了神。好像一点点事,就能让她露出笑颜…… 沈紫言也感受到杜怀瑾灼热的目光,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几抹询问,似是在问他为何不动筷子。而后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生怕自己出糗让杜怀瑾笑话。杜怀瑾眼里愈发的温柔,也胡乱吃了些,只觉得比往日吃的更美味了几分。 一顿饭毕,已经将近午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沈紫言惬意的呼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是上有婆婆,下有妯娌的人,自然不敢在外多待,不过才坐了一会就要回去。杜怀瑾是为着沈紫言才回来走这一遭的,见她没有了兴味,自然也就亦步亦趋的送她上马车,而后自己也登了上去。 许熙站在楼上,靠着窗棂,一直看着他们的马车一步步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里,也未回过神来。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到她…… 身后却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我只当许公子是无心之人。”许熙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回头,“那又有何干系,西公子不也未曾做到滴水不进么?”西晨风邪魅一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然后,一阵风似的走远。 沈紫言酒足饭饱,满足的缩在马车的一角,昏昏欲睡。杜怀瑾却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解释:“西晨风那厮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你别听他乱嚼舌根子。”沈紫言慢慢睁开眼睛,想到他方才脸色黑得和锅灰似的,忍不住一阵好笑,戏谑的说道:“妾身可没有听见多少,只听见他说三少爷不时会带人过去酌。” 此话一出,杜怀瑾更是倍感尴尬,急急辩解:“没有的事,我没有龙阳之好……”白润如玉的面颊上竟生出了一抹红晕,结结巴巴的说道:“在紫言之前,我还从未有过鱼水之欢……”沈紫言听着这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定定的看着杜怀瑾,吃惊得半晌无语。 大户人家的子弟在娶亲之前多半会在房里安排几个通房,免得太过生疏,日后洞房花烛夜给新进门的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沈紫言对这项安排虽然觉得有些无奈,可这是惯例,也无话可说,一直有意无意的去回避这个话题,想不到今日杜怀瑾就这样说了出来。 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何意味。又有谁能想到口舌上从来不输人的杜怀瑾,也有手忙脚乱同自己解释的一遭。 杜怀瑾见着她错愕的模样,脸上红云更盛,又轻咳了一声,“我没有扯谎……”语气是少有的急促,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忐忑。沈紫言见着他如斯模样,呆愣半晌,蓦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肩微微抖动,忍不住拍了拍杜怀瑾的面颊,“三少爷也有脸红的时候。” 杜怀瑾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沈紫言如此大胆,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砸了咂嘴,“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拍我。” 稍后还有一更,求粉红!没有粉红票的姐妹,就投推荐票吧。 -\*69*六|九|中|文|书友上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纠纷 三 沈紫言亦步亦趋的跟着杜怀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立刻就去了净房。 杜怀瑾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嘴角绽开了一丝笑,稍纵即逝。又恢复了常色,若无其事的坐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自己手上的书,眼角余光却不断瞟向湖光色的帘子,沈紫言怎么还不回来…… 泡在洋溢着药香味的浴桶里,沈紫言长长的透了一口气,可算是摆脱了身上汗津津的感觉了。静下心来,就将在绮梦楼的所见所闻又细细的想了一遍。杜怀瑾和许熙是什么时候建立起这一番交情的呢? 下意识的,沈紫言就想到了杜怀瑾的遇袭,那次许熙挺身而出救下了他,是不是从那时开始,二人就私下里开始往来?又觉得一切不无道理,许尚书在六皇子登基以后立刻就被升至阁老,许熙也是年纪轻轻连晋三阶,只怕他们在暗中也出了不少力。 懒懒的躺在浴桶里,鼻间满是药香,沈紫言惬意的揉捏着自己酸软的腰肢,耳边突然响起杜怀瑾的话:“……水是至柔至刚之物,来去自如,滋养万物,亦同佛家说,缘起缘灭’,总不强求万物羁留,动则氤氲有致风生云起,静则坚毅如山石。至于人和人之间的情缘来去,用什么形容也不如水贴切。” 那时听着他的话,也知道意有所指,只是未往别处想,此刻再细细品来,又别有一番滋味。好像杜怀瑾觉得自己和许熙之间有什么一样…… 沈紫言心里顿时一跳,被自己的夫君误以为和别人有什么关联,可不是什么名誉的事情。只不过,沈紫言反复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他想当然了什么,却并没有心眼的吃醋,动恼。而是坦然的,以一种君子的姿态,将此事,就这样摊开来说明。他心里自然是有疙瘩,可并未因此而看轻自己,或是对许熙有什么别话。 去解释吧,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去解释,又觉得心里怪怪的。 沈紫言叹了一口气,想到许熙那一瞬的释然,隐隐约约之间,长久以来,一直未能明了的事情,一霎那间,突然全部都明白了。有些事情,她一直不敢想,也不能想,只不过,就在此时,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只是,已经晚了。 她现在已经是杜怀瑾的妻子,福王府的三夫人。 若是能够有选择的机会,她当初会选择谁? 沈紫言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发现,哪怕就是回到当初,她还是愿意嫁给杜怀瑾。 伸手抚弄着热度适中的浴汤,笑了笑,杜怀瑾若是知道她这样想,心里该会有几分自得吧。杜怀瑾一面看着书,一面不停的往外瞟,他习武多年,听力自然优于常人,也听得出来外间来来去去的,并没有沈紫言的脚步声。饶是如此,还是抑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望向门口。 沈紫言哪里知道杜怀瑾急切的心情,一直眯着眼在浴桶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换上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觉得身上的倦意去了不少。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沈紫言从净房出来,一撩开帘子就见着杜怀瑾直直向她望来,眼里带着淡淡的惊喜。 沈紫言忽然心中一暖,好像觉得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而她的喜悦,就好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微微颤抖。杜怀瑾已站起身来,挥了挥手,立刻屏退了众人,直直的望着她,“紫言,还累不累?” 沈紫言想到他在车上的荒唐,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说呢。”杜怀瑾呵呵的笑,“我会些推拿之术,不然替你揉揉。”还未待沈紫言同意,他的手指就滑向了沈紫言的后颈,上下摩挲。也不知他的手是怎生动作的,的确缓解了些疲惫。 虽然觉得舒服,可沈紫言也不好造次,急急忙忙阻止他,“休息一日就好了,不用这么费力。”杜怀瑾哪里肯依,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是你夫君……”沈紫言心中微微一颤,嘴角高高扬起,“那就有劳三郎了。”说着,就闭上了眼,慵懒的靠在了窗前。 杜怀瑾拿了迎枕让她靠着,轻轻重重的,替她推拿着后背,见沈紫言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又笑了起来,偷偷在她额上饮下一吻,就想要抱着她去床上。沈紫言在他一吻之下,早已醒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挣扎着下地,“还要去给娘问安。” 杜怀瑾将她放在地上,也轻笑道:“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给娘带的汤包。”沈紫言就哀叹了一声,“这么久,汤包已经冷了吧。”杜怀瑾只是微微一笑,“用的食盒是上贡的,一般而言是不会冷的那么快的。” 沈紫言半信半疑的瞅了他一眼,见他颇有信心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二人一齐去了福王妃处,将食盒递到林妈妈手中。福王妃也是爱食之人,见着食盒,知道是从外间带来的吃食,立刻就命林妈妈送上来。 福王妃眉开眼笑的吃着汤包,啧啧称赞,“这口味可真是鲜美。”沈紫言微汗,汤包放在车里也有三个多时辰了,早没有刚出锅时的新鲜了,福王妃吃着还是觉得好,也不知是汤包味道真正好,还是福王妃没有吃出什么别味来。 只不过汤包用极好的食盒装着,虽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可摸上去还是温热的,咬上去也是软软的,沈紫言扫了眼四周,见大夫人不在跟前,便问道:“怎么今日不见大嫂?”早上没见着倒也罢了,到了晚上依旧是不见踪影,就让人有些起疑了。 福王妃眼里就露出了不可掩饰的笑意,“她有孕了……”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大夫人为了子嗣的问题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就是平日里笑容都有些勉强。沈紫言与她相交虽不甚深,可也为她感到高兴,闻言雀跃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也不知道几个月了?” 福王妃显然也是心情愉悦,“刚刚三个月,才上身不久,大夫说要好生养着吗,我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现在一心一意的养胎要紧。”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紫言和杜怀瑾二人一眼,“我们家子嗣单薄,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做祖母的。” 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窘迫,随即又有些没底起来,她和杜怀瑾痴缠的次数也不少,只是葵水还是照例来了一次又一次,根本看不到丝毫迹象。杜怀瑾却轻笑了一声,促狭的睨着她,“娘以后多得是机会。”大庭广众之下,也亏得他能没脸没皮的说出这么暧昧的话语来! 沈紫言虽然在杜怀瑾跟前磨练得百毒不侵,可在福王妃面前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忙垂下了头。但随即又在想,自己若是和大夫人一样,进门好几年都没有音讯……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转念想到二夫人,进门也有三四年了,一样没有子嗣。不过她又不同,二少爷是庶子,福王妃对这个亲不起来的庶子显然不会抱有多大的希望,二夫人肩上的负担自然也轻一些。不过,长久这样,总是不大好。 哪怕就是庶子,也是福王府的二少爷…… 二夫人和二少爷已经在几个月前去了二少爷念书的书院,也不知现在是何等情境。只不过,二夫人走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得出来,心里必有一番挣扎。二少爷要去念书的书院,沈紫言隐隐也有耳闻,那书院建在半山腰上,来去十分不便,环境倒是清幽,适合二少爷念书,只是憋着了二夫人。 初时不知道大夫人有了身孕还好说,现在既然知道了,说什么也要去探望一遭才是。待到在福王妃处用完晚膳,沈紫言就低声和杜怀瑾商量:“我去给大嫂道声恭喜。”杜怀瑾点了点头,“那边路黑,路两旁都是花木,当心划破了,我陪着你去。” 沈紫言就站在福王妃的院子外间,吩咐墨书:“你回去从我库里拿几支上好的人参过来。”既然是要过去探望,总不好空手而去。杜怀瑾就陪着她站在一旁,轻声的笑,“我前几日也得了两支百年老山参,还未来得及拿出来,到时候给娘和你一人一支。” 彼时月亮的清辉淡淡的洒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更添了几分柔和,几分俊美。沈紫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瞬间突然有些情动。好像许多年,自沈夫人过世后,再也没有人待她这样的周全。 或许是月色的原因,又或许是由于这微凉的晚风,沈紫言一时间眼泪盈眶,好在天色黯淡,杜怀瑾也未曾瞧得分明,只是见着身边的沈紫言突然安静了下去,也就柔声问:“怎么了?”又以为她是觉得自己大晚上的去大夫人的院子有些不妥,加了一句,“我在院子门口等你……” 沈紫言飞快的眨了眨眼,借着夜色,问出埋在自己心中的那句话,“三郎,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纠纷 四 杜怀瑾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愣,一瞬间也是无话可说。 二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沈紫言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没来由的傻话。不管怎么说,杜怀瑾现在待她好,就应该让她有所满足了,为什么要傻乎乎的追问来由和去处…… 杜怀瑾沉默了一阵,衣摆下的手,攥住了她的手,“只是不想你后悔……”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沈紫言蓦地转过脸去看着他。 杜怀瑾薄薄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线,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在众人眼中,我也算得上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了,包养戏子,不务正业,什么样的话都有传出来……”沈紫言心中猛地一颤,原来他都是知道这些传言的。 即便是他性情不羁,可听到这些流言时,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吧。 果然,杜怀瑾自嘲的笑了笑,“我一开始便知道会有这样的名声,那时候也想到流言可畏,只是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时,还是不能心如止水。本来我也没有多上心的女子,旁人怎么看我,也无关紧要,只是后来遇到了你……” 沈紫言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有一层细汗冒出,一颗心也跟着高高吊起来,很想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些什么。既有忐忑又有期盼,虽不知他会说出些什么打破了此刻的祥和,可隐隐又期盼他会说些什么。 杜怀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不能亏待了你。只不过自你进门,我们福王府就没有消停的日子,先是先帝病重,然后又是大大的纷争。你是我的妻子,没享受到我带来的一日的好处,却被我累得担惊受怕,我那时常常想,怎么待你更好些。只是离开金陵城,到了南阳,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我却发现开始整日整日的想念你……”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沈紫言却一瞬间眼眶微红,杜怀瑾那样骄傲的人,能有这些话,已经足够了。 不管怎样,他心里有她,已经足够了。不管他待自己好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沈紫言都没有别话可说。 的的确确,沈紫言这一刻,心满意足。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五指紧紧合拢,反握住了杜怀瑾的手。 杜怀瑾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并未觉察到她的这一动作。直到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感受到她细滑的手指紧紧嵌入了自己手指中,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握,再亲密不过。他只是这样想着,心里就荡了一荡。 沈紫言远远的看着墨书捧着朱红色雕漆匣子过来,本该迅速松开杜怀瑾的手,只是此刻贪恋他手心的温暖,竟舍不得放开,眼见着杜怀瑾浑然未觉,二人宽阔的衣袖也掩去了紧紧相握的手,也若无其事的对墨书说道:“拿着匣子,跟我去大夫人的院子。” 眼前伸过一只白皙得不见一丝瑕疵的手,沈紫言对这只手再熟悉不过,这是杜怀瑾的手,越看越好看,竟觉得比自己的手更为柔美。“给我吧,你不用跟着了。”杜怀瑾对下人说话的口气一向淡淡的,对墨书也是看在沈紫言的份上,柔和了几分。 既然不要自己跟着,那就是要和姐独处了…… 墨书眼中一亮,低眉顺眼的将匣子递给了杜怀瑾,静静的退下了。 杜怀瑾就牵住沈紫言的手,一路向着大夫人的院子走去。果真如杜怀瑾所说,路上不少花枝,几乎是寸步难行。沈紫言大为不解,“怎么这条路这么难行?”想到大夫人每日要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走上几遭,又不是没人来去,还是这样荒凉,就十分不解。 杜怀瑾似乎早知道她会如此问,及时解了她的困惑,“爹曾经说过,走着崎岖的路,才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心,否则都是平坦大道,有什么意思。”沈紫言在感觉怪异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福王的话有几分道理。杜怀瑜身为世子,自然应当时时保持警惕了。 杜怀瑾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沈紫言手中骤失温暖,有些失落,极力掩去这一心理的变化,看着他左右晃动的身影,奇道:“你在找什么?”夜黑风高的,掉了东西,多半是寻不到的。倒不如一大早的来寻。 “我在看看有没有什么荆棘。”杜怀瑾轻笑出声,“这段路我也很少走动,你跟在我身后,应该没甚大碍了。”哪里是为了寻东西,分明就是想要为她拔去那些障碍!沈紫言只觉得这一晚一次又一次被他打动,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忙借着夜色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含笑立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些话,当面不好说,在月色的掩护下,周遭也空无一人,沈紫言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来,“三郎,我嫁给你,从来不后悔呢。”话音刚落,心头就跳得厉害,生怕他说出什么戏言来。 杜怀瑾身子一僵,正在摸索的手脚都停了下来,背对着她,她自然看不见一瞬间他眼中灿如烟火的眸光流动…… 杜怀瑾也是心头暖暖的,心里在欢快的唱歌,只觉得喜悦丝丝缕缕的从心间溢满整个身躯,令他高兴的不知该做什么好,嘴上只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沈紫言心里跳得厉害,也不管他口气的问题,只觉得就这么说出来都是一种勇气了。 也就不再逞强,温顺的站在杜怀瑾身后,跟着他的脚步,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大夫人的院子。杜怀瑾却突然长长的感叹了一声,“怎么就忘了带灯笼了!”沈紫言扑哧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暗自想,她庆幸没有带灯笼,也只有在暗夜里,她才有勇气说出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来。 带着装着两支人参的匣子走进了大夫人的院子,就见屋檐下有一个婆子警觉的提高了声音,“什么人?”沈紫言温声说道:“我是三夫人,来给大嫂道贺了。”那婆子一听,态度立刻就变了,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原来是三夫人,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说话间,又迎上来几个丫鬟,拥着沈紫言到了大夫人居住的厢房。 大夫人见着她大晚上的来道贺,裙角有些地方已经被花枝刮破了,也有些感动,忙吩咐丫鬟们上茶的上茶,看座的看座,忙成一团。沈紫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就是来看看你,反倒是惊扰了你……”“说的哪里话。”大夫人笑了笑,“你是从娘那里来的吧,现在虽然时候还早着,可天已经黑了,路不好走,你来这一趟,就可见你的心诚了。” 沈紫言就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大夫人还未显怀的肚子上,眼里满是兴味,“我今日才知道消息,你倒是瞒得紧!”大夫人露出几分羞赧之意来,“我之前也不知道,只是怀疑,也未确诊,哪里好声张,也就是今日让大夫来看了看,连他也说只有七八成的可能,我自然不好到处去说了。” 沈紫言也不过是那么一说,根本没有责问她的意思,笑道:“你可有得忙了,现在是初秋,这孩子只怕会在夏日出世,得做多少衣裳啊。”说起孩子,大夫人眉眼间满是笑意,“夏日好,都说夏日草木盛长,也是个好时候。”沈紫言就打趣道:“这孩子也是个会托生的!” 大夫人抿着嘴笑了笑,沈紫言见她是有孕在身的人,也不好多耽搁,又说了几句,就要起身告辞。“等等!”大夫人声音有些犹豫,“我有几句体己话要和你说。”沈紫言闻言忙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大夫人,又坐在了榻上。 屋子里的咖等人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大夫人望着沈紫言平和的脸色,欲言又止。沈紫言见得分明,也不想多耗时间,毕竟大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也不想耽搁她休息,也就开门见山的问:“大嫂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是有些话要和你说说。”大夫人犹自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坚定了下来,“我也不知道这事当不当说,但是放在我心里好久了,总要告诉你一声才好。”沈紫言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郑重的望向大夫人:“大嫂请说。” 大夫人这才慢慢说道:“早些年有一次我回娘家,恰好听到一件事情,据说我们那闻名一时的旦角花满楼的妹妹,突然投井了……”沈紫言听到戏子一说就觉得心惊肉跳,又见大夫人说得郑重,更是觉得心中发凉,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也是大家闺秀,说起这些坊间传言也是有些尴尬,但见沈紫言问得急,还是立刻说道:“我听人说那花满楼的妹妹,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子夜打滚泪奔求粉红票!!!没有粉红票的姐妹,投推荐票也行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纠纷 五 沈紫言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跳。大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自己说外间戏子的故事,既然说起这话,必是有来由了。既然说起这事,多半就是和自己有关联了,多半是那花满楼的妹妹生下的孩子有什么猫腻了…… 沈紫言想了想,杜怀瑾虽然有包养戏子的传言,可是他自己说得明明白白,之前从未沾染过任何一个女子,自然不可能和花满楼的妹妹搭上了。至于福王府的另外两位公子,如果是大少爷杜怀瑾,大夫人这话也不好和自己开口吧。毕竟自己和大夫人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可以推心置腹。若是二少爷,那就是大夫人怀着看笑话的心情要拉着自己一起作壁上观了,以她的为人来看,又似乎不像。 越想越觉得好奇,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急切,只得抿了抿茶,耐心听着大夫人说下去。 大夫人显然也是觉得有些不好启齿,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这事我们那里知道的人也不少,据说花满楼的妹妹和李家三公子有些瓜葛,后来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就在不久前那姑娘病死了,花满楼也不过风光了几年,现如今正是落魄的时候,哪里肯收养那孩子!我早前就知道那花满楼的妹妹不稳重,生下了私生子,也不过因为她是名角的妹妹,才风闻了这些闲言碎语,哪知我后来才听说那孩子被抱养回了李家……” 沈紫言大吃一惊,抬头看向大夫人,“这话可当真?”李家三公子就是沈紫诺的叔子…… 只听说宋氏进门以后添了一个女儿,就是那孩子抱回了李家,这么大的事情,沈紫言不可能不知道。倒是只听说李家二公子李骏在外有个私生子…… 大夫人点了点头,“我也不是那等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只是事关令姐的婆家,这才和你说道说道,金陵城知道的不多,可是我娘家那里知道的人不少。我也不敢扯谎,特地派人回娘家打听过,你若是有什么疑虑,大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沈紫言顿时心乱如麻,一时间想到了许多许多,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沈紫诺。现在那孩子虽然养在李家,可没有一个说得出的名分,大家也就含含糊糊的这么叫着。若李骏是简简单单被人误解,那还好说,要是他打算替他弟弟背下这黑锅,沈紫言作为沈紫诺的亲妹妹,可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只不过,沈紫言苦笑了笑,自己虽然是沈紫诺的妹妹,可对于李家的家务事,根本没有插手的权力。现如今,也只能先和沈紫诺商量商量,再看看情势,才能决定该如何做。 这样想着,沈紫言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对大夫人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还请大嫂暂且不要说出去。”大夫人连连点头,“你放心,这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只不过,我也有话要劝劝你,这事你可得好好和令姐说说,免得到时候自己吃亏!” 这话哪里用大夫人提醒,沈紫言早已盘算好要和沈紫诺好生说说,只不过还是感激大夫人的提醒,“大嫂说得是,这事我定然会好好和大姐絮叨絮叨的。”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紫言想到沈紫诺柔弱的性子,也叹了一口气,想着大夫人是有孕在身的人,也不多留,忙起身告辞。大夫人亲自送着她出了门,连连嘱咐她,“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来和我絮叨,我成日里窝在暖阁里,也没趣的紧。”因为这一胎来得艰难,大夫人自然是甚少出去走动,沈紫言也能理解她闲来无趣的心情,忙应了一声。 大夫人又吩咐身边的妈妈给她掌着两个灯笼送她回院子,沈紫言想到杜怀瑾还在院子外面候着,含含糊糊的拒绝了:“倒不用劳动两位妈妈了……”大夫人却格外坚持,“那可怎么行,这路上不好走,你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生是好?” 沈紫言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不远处一个婆子惊呼:“三少爷,您怎么来了?”沈紫言一个激灵,忙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就见到浓密的树荫下,杜怀瑾背手而立,也看不清神色,只是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也不知杜怀瑾低声和那婆子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婆子急急忙忙的奔过来了,“三夫人,三少爷来接您回去呢。”大夫人听着就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夫妻情深……”笑着转向方才拿着灯笼的妈妈,“这灯笼也不必打了,有三少爷呢。”声音里是少有的戏谑。 在众人面前,沈紫言面上一阵发热,好在天色已晚,也看不出来她面红耳赤的模样,慢腾腾的朝着杜怀瑾的方向走去,方才被大夫人带来的消息所困扰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些。大夫人站在门前,看着他们二人比肩而立,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眼里划过一抹落寞,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咖忍不住提醒:“夫人,外间风大……”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脚步沉重的走向内室,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沈紫言跟着杜怀瑾出了院子,就歉意的笑了笑,“和大嫂说了一会话,就忘了时辰了。”杜怀瑾轻笑道:“没事,我也正好看了看月色。”沈紫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到大夫人说的话,情绪有些低落。她从来不是自寻烦恼的事情,可是听着大夫人话里的意思,再想想李骏的表现,就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难不成李骏是打算自己认下那孩子? 杜怀瑾及时察觉到了她的低落,轻声问:“是不是大嫂和你说了些什么?”沈紫言苦笑了笑,摇了摇头。又想到天色太黑,他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就说了句:“也没什么大事。” 落在杜怀瑾耳中,就是有事的意思了,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沈紫言并不想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麻烦他,只是这事事关沈紫诺,也正好让他帮着出出主意。想了想,就将大夫人的话尽数告诉了他,“……我就是担心大姐夫会认下那孩子。” 她说完这话,杜怀瑾也是面沉如水,他沉吟了半晌,说道:“十九八九是这样了。我听说李家三公子的夫人,脾气暴烈,堪称是河东狮吼,若是知道李三公子有这事闹出来,多半会不依不饶了。” 沈紫言听着他的话,心里无名怒火噌噌直冒,明明是李家三公子的私生子,凭什么要养在李家二公子名下?哪怕李家二公子是做哥哥的,应该帮衬着弟弟,可也没用这种背黑锅的说法!再说,那孩子不明不白的,养在李骏名下,自己的姐姐将被置于何地?这要是李骏自己的风流韵事造成的孽果,沈紫言自然也没有别话可说,可这事和李骏一点干系没有,为什么到头来负起责任的却是李骏? 说白了,李骏认下那孩子,那孩子就是名义上的庶长子,沈紫诺嫁进去才多久,刚刚产,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凭空就冒出了一个庶长子,怎么看怎么生气!虽说孩子是无辜的,可这祸是李家三公子闯下的,也没有让沈紫诺和李骏来承担这后果的道理!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让人着恼,不自觉的声音放大了些,“总不能为着李三公子的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认下那孩子吧。”杜怀瑾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出来,“现在倒也未见得分明,我猜李夫人还不知道这孩子是李三公子的吧。” 沈紫言顿时语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难不成是大姐夫瞒着李尚书和李夫人,就这样偷偷抱回来的?”杜怀瑾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别急,明日你就找个由头去寻着大姐探探口风。李尚书和李夫人都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若是知道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不可能糊里糊涂的就让几个婆子带着。多半是大姐夫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他们只当那是大姐夫的私生子,你姐姐又是后进门的,自然也是不好处置那孩子了。” “这么说,就是大姐夫顾念手足之情,想要为李三公子瞒下了。”沈紫言一声冷笑,“这可真是好哥哥!”杜怀瑾听着她话里的讽刺,轻轻笑了一声,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别急,回头和大姐好好说说,这事我看还是要和李夫人挑明的好。” 这话正说到沈紫言心头去了,她赞同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事一定要和李夫人挑破,只是不能由大姐去说,得想个别的法子才好。”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杜怀瑾,“据我所知,三郎的鬼点子是最多的。” 杜怀瑾无辜的眨了眨眼,“娘子误解了……”沈紫言嗤笑了一声,“娘可说过了,三郎从就是个调皮捣蛋的,鬼精鬼精的人……”杜怀瑾抚额轻笑,声音里带了几分暧昧,“娘难道没和你说,她盼孙子盼了好几年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变化 一 沈紫言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没脸没皮的开玩笑,推了他一把,嗔道:“人家和你说正事呢。”杜怀瑾就着她推向他胸口的手握住了她细滑的手,紧紧攥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你说的也是正事。” 说罢,见着沈紫言不说话,唯恐她恼了,忙加了一句:“明日一大早,你给娘请安以后,就去李府探探口风。”沈紫言心里正烦闷着,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没底,“大姐最是那心慈嘴软的人,就怕她心里没个计较,大姐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到时候反倒不好收场。” “子嗣之事是一个家族的大事。”杜怀瑾在这一点上格外坚持,“总不能为了所谓兄弟的情义,就稀里糊涂的背了黑锅。”说到最后,语气已有些冷厉,“自己做错的事情,只能自己承担,缩头缩尾的推给旁人,可不是什么君子作风!” 他的话掷地有声,沈紫言字字句句都听在心上,叹了一口气,“只盼着李三公子能这样想才好。”杜怀瑾冷笑道:“他若是能这样想,就不会有今日的结局了。戏子无情,戏子的妹妹品德也不见得好,可那也是他自己不检点,不然怎么会闹出私生子来!” 沈紫言一阵默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杜怀瑾的心事,总觉得他在这一点上,反应得有些过激。下意识的,沈紫言就想到了福王府的二少爷杜怀珪。他的生母趁着福王酒醉做下了那不光彩的事情,生下了他。是不是在杜怀瑾心中,对这件事情也是颇有怨言?只是碍于他父亲的威严和体面,从来也不提及,只是今日借着这事抒发了自己内心的愤慨? 正欲说些什么宽解,杜怀瑾却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方才还是咄咄逼人的语气,现在又是柔和得如同三月春雨,沈紫言对这语气的变化着实有些难以适应,只得默默摇摇头,“没事。” 杜怀瑾牵着她的手,行走在蜿蜒的路上,突然幽幽说道:“我时候经常在元皇后的宫里玩耍,和七皇子既是表兄弟,也是同窗……”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说七皇子的事情。 七皇子谋反一事当年闹得风风雨雨,说起来,也不过是八九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沈紫言还,也不知人事,后来也无人提起,人人都是三缄其口,生怕一个不心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引火烧身。这些年,她也仅仅是知道七皇子在沧州起兵叛乱,立刻就被镇压下去,七皇子那时候也不过十三岁,元皇后的娘家也未能幸免于难,一家满门抄斩。 杜怀瑾攥着她的手就紧了紧,“我,七皇子,六皇子,曾经戏言日后要走遍大江南北,就骑着那匹骏马,踏遍这大楚的江山,看这锦绣山河,从南至北,由东到西……”月光下杜怀瑾的笑容格外苦涩,带着几分凄凉,“那时候年幼不懂事,只觉得金陵城太,整日整日的看着忒没意思,哪里知道当时的戏言竟成了遗言。我从来不相信七皇子会叛乱,他是那样不羁的人,一心想着游遍大江南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紫言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波澜起伏的心情。好像今天晚上,由于自己的无心之言,勾起了他那些隐藏在心里的往事。杜怀瑾的面容十分冷峻,“后来我偷偷派人四处查访,有一丝蛛丝马迹也要顺藤摸瓜查下去,只是我没有想到,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到底是我想错了!这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七皇子的过错!” 人为死者尊,杜怀瑾并没有直言是谁之过,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虎毒不食子…… 若错的不是七皇子,那么错的,自然是先帝了。 沾染上皇权的人,从来都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就如同现在的皇帝,曾经的七皇子。若是这一场战争泰王得胜,皇上必死无疑,反之,泰王只怕会被千刀万剐。 秋日的夜晚,带着几分凉意,一直浸透到沈紫言骨子里去,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杜怀瑾宽厚的手掌已抚上了她的面颊,“紫言,这世间,有很多人,本来是没错的,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也有些人,本来是有错,却想要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沈紫言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如此肃然的一句话。 也是经历过不过磨灭的教训,才能如此沉痛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七皇子被诛杀的时候,杜怀瑾,也不过天真未知世事的少年,曾经约好一起走马观花的同伴,就那样在一夕之间,丧命黄泉。难怪福王妃说杜怀瑾一夜之间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难怪他开始发奋习武,与这事,有脱不了的干系吧。 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心中酸酸的,想到杜怀瑾从前的嬉皮笑脸,就开始猜想,在这看似没心没肺的笑容下,到底掩藏了一颗怎样伤痕累累的心灵…… 若不是历经过大风大浪,又怎能做到如今的嬉笑怒骂弹指间! 沈紫言就反握住了杜怀瑾的手,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我们回去吧。”杜怀瑾不由低头看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一丝异样的情怀在他心间化开。就好像是山涧里皎洁的月光,洒满了他心房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孤寂的心,突然变得摇摆起来。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和他相处的越久,就发现他隐藏的秘密越多,叫人猝不及防。可哪怕就是这样,她还是愿意和他一同分担。她原本也是孤寂的人,人海茫茫中,遇见一个肯对她好的人,已是不易。 到了夜间睡觉时,杜怀瑾就将沈紫言紧紧的锢在了怀中。沈紫言被他紧紧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可还是觉得,很满足。 第二日,沈紫言正在福王妃处用早膳,还未来得及提起去李府的事情,就见璎珞来报:“李家大奶奶来了!”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紫言本就有话和她说,听见她来,暗中也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院子里说事,总比去了李家在李家那些丫鬟婆子的眼皮底下说那些事情来得好。 福王妃一听是沈紫言的大姐来了,忙命林妈妈出去迎了进来,又问起她用过早膳没有,说着未等沈紫诺答话,就命林妈妈再去添双碗筷。这也是长辈表现亲昵的一种方式,沈紫诺看了端坐在福王妃身边的沈紫言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笑着领受了。 沈紫言看着沈紫诺比在家时又瘦了些的面颊,暗自叹了口气。 福王妃也知道沈紫诺一大早的来寻沈紫言,必是有话要说,也没有多留她们说话,只叮嘱林妈妈吩咐厨房去添几道菜,中午要亲自留客吃饭。沈紫诺告了个罪,就和沈紫言去了院子里。 这还是沈紫诺第一次踏进福王府的院子,见着周遭的气派,也是暗暗颔首,回想方才福王妃待自己的态度,也是热情有加,而人们也都是毕恭毕敬的。看得出来,自己这妹妹在福王府算是站稳了脚跟了。 姐妹之间,说话也不必拖泥带水,待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沈紫言立刻就屏退了众人,开门见山的问沈紫诺:“大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沈紫诺接过茶,点了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撞我的那孩子?” 沈紫诺产,和那孩子脱不了干系,这事沈紫言怎么会忘记,“自然还记得。”沈紫诺叹了口气,双手捂着那温热的茶盅,眉目间露出几分柔和:“我初时也有些生气,只是见着那孩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动了悲悯之心。” 沈紫言警觉的望着她,“你打算做什么?”沈紫诺垂下头,似乎已经预料沈紫言会不同意自己的做法,讷讷说道:“我打算认下那孩子。”沈紫言顿时心头无名火起,一拂袖站了起来,“大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一开始沈紫言想过最坏的结果,只当李骏会将那孩子认在名下,那就是庶长子。可也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姐姐,会亲口告诉她,她想要认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而那个孩子,还是害得她姐姐产的人…… 沈紫言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强自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姐,你若是认下那孩子,日后那孩子就是嫡长子,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嫡次子……”虽然是长子和次子的一字之别,可差别大了去了。 一门的嫡长子,不出意外,是要挑起家族大梁的人。而长子也能比次子享受到更多家族的优势。沈紫言觉得这事必须和沈紫诺说个明白,“大姐,这事我不会答应的。”见着沈紫诺沉默的模样,知道自己说下去,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索性就将事实说了出来,“我听说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私生子!” 此话一出,沈紫诺迅速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变化 二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沈紫言一开始本打算等到打听好李骏在这件事情上的意思再和沈紫诺挑明,没想到今日一大早的,沈紫诺就突然跑过来告诉自己,说她要认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插手李家事务是不对,可沈紫言做妹妹的,有些话不吐不快,不然就是害了她,“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若那个孩子是姐夫的,只能认在妾室名下,你就是怜悯他,大可以认在通房名下,你可以待他视若亲子,可是他却不能占了嫡长子的名号。先不要说你还没有孩子,既然那个孩子这样冒冒失失的撞掉了你的孩子,只怕也是个不省心的,教得好,是应该的事情。教不好,那就是你的过失。多少双眼睛看着,关于这孩子不知有多少流言传出去,你就是认在了名下,也于事无补,再说那孩子现在都四岁了,正是开始记事的年纪,他想必也会记得你不是他生身母亲,更何况……” 沈紫言顿了顿,拔高了声音,“那孩子是李家三少爷的私生子,为什么你自己要揽下这烂摊子?”一席话说得沈紫诺默默无语。沈紫言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只见着她眼里的水光,暗叹了一口气,语气没有丝毫缓和,“这事不要说是我,就是爹,只怕也不会同意的。你还这么年轻,将来孩子多得是,何必为了一时的心软,毁了你自己亲生儿子的前程!” 沈紫诺双手绞着帕子,大大的眼里盛满了水光,“自我产以后,那孩子天天在我跟前跪着,母亲常说,做人要心存善念,我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更应该心怀慈悲之心。那孩子瘦骨嶙峋的,撞了我也是一时不慎,又不是有意为之……” 听她提到沈夫人,沈紫言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那孩子的舅舅是戏子,母亲前不久才过世,你就是怜悯他,也应该有个分寸。娘在世时何尝不是心慈面软,到头来又如何了?你要是上了年纪,膝下空虚,想认一个儿子,我无话可说,可是现在,你要想清楚,那个孩子先不要说日后孝不孝顺,你自己的儿子,真正的嫡子,会不会因此怨恨你这个做母亲的,还要两说!” 听她说得恳切,沈紫诺坚持的念头有了一丝松动,但还是说道:“我会一视同仁,我的孩子会好好教养,不会叫他有什么怨言的。”沈紫言冷笑道:“庄子有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孩子,怎么知道孩子的心意,他本该是嫡长子,一门中地位最尊崇的人,日后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李家要倾全族之力支持他。若是因为你认下了一个孩子,夺走了他本该拥有的优势,你说他会如何作想?” 沈紫诺听着,一时之间踟蹰不已,“可是那孩子看着实在可怜……” 沈紫言见着她口气已经有所松动,忙趁热打铁:“孩子可怜,你多疼他些就是了,再说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私生子,你就是认下了,日后那李三奶奶知道了真相,也不见得会感激你,多半还会因此,妯娌间有了嫌隙。” 沈紫诺是最讲和气的人,思前想后,有些愧疚:“也是我见着那孩子太可怜了……”沈紫言听着,心念微动。好不容易说服了沈紫诺,自然不会在这事上多坚持,笑道:“姐姐真是心慈。”沈紫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事我还没和婆婆说呢,在你这里就自讨了没趣。” 沈紫言心里也大致知道了八九分,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事,李夫人不知道,就是姐夫,也不知道吧?”沈沈紫诺微微有些错愕,不知她从哪里得知的,但想到她打就聪明伶俐,也就不以为意,“还没和你姐夫说呢。”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事只要不是李骏授意的,那就好办得多。现在的状况是李骏,李夫人,这两个能决定那孩子未来的人都没有出声,而只有沈紫诺动了悲悯之心。沈紫言心中似有所悟,面上不叫沈紫诺看出分毫,淡淡笑了笑,似是闲话家常的口气,“你在养病,是谁带着李仁在你房中来来去去的?”李仁是那孩子的名字。 沈紫诺显然对这事从来没有注意过,一怔之下,顺口答道:“也不过就是看管着李仁的妈妈罢了。”沈紫言强忍着没有说话,唯恐自己一说出口,话语就会变成伤人的利剑。只是心里十分不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家也是书香世家,又不是那门户,没有规矩。一个带着身份不明的孩子的妈妈,都可以随意在二奶奶的房中自由来去,这不是欺负沈紫诺好性儿这是什么? 好不容易打消了沈紫诺认下李仁的念头,现在又出了这等煞风景的事情。沈紫言只觉得头疼不已,抚了抚额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姐夫今日在做什么呢?”沈紫诺就抿着嘴笑道:“你姐夫原来打算开春参加乡试,现在虽然延迟了,可还是不敢懈怠,正闭门读书呢。”先帝驾崩,明年的科举在国丧期限内,自动延迟到下一年。 这么说,认下李仁一事,从头到尾,就是沈紫诺的一厢情愿了。 不但李夫人没有同意,就连沈紫诺的夫君李骏对这事也是浑然不知。沈紫言可不相信沈紫诺想要认下李仁一事是一时兴起,这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一个四岁的孩子,没有人的挑唆,怎么会一直往沈紫言的院子里跑。孩子大都是敏感的,他撞掉沈紫诺的孩子,已经是闯下大祸,又怎么敢有事无事的再往沈紫诺跟前凑。只怕是有人看出沈紫诺心慈手软,和那孩子说了什么,才让他一直在沈紫诺眼皮底下出现。久而久之,沈紫诺自然就生出了怜悯之心。 就是猫狗,时常在自己跟前凑,时间久了,也能生出感情来。 沈紫言冷笑了笑,这李家倒也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 只是一抬眼见着对面沈紫诺羞愧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现在她心里应该还在为了不能认下李仁有一丝愧疚,自己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指点,她也不见得会相信。只得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渐渐说到通房的事情上来,“姐姐房里可安排了人?” 沈紫诺羞赧的摇了摇头,面红耳赤的说道:“你姐夫忙着读书,也没有那个心思。”“那就好。”沈紫言松了一口气,以沈紫诺的性子,不抬通房和姨娘,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不过这事通常是由男人的意愿决定的,现在听说李骏没有那心思,沈紫言也松了一口气。 沈紫诺却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眼,坐近了些,低声问:“你月信可有来?”沈紫言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窘迫,“每次都按照时候来的。”沈紫诺目露失望之色,但随即又笑着宽慰她:“没事,你还年轻着呢。”说起子嗣之事,沈紫言也知道这事是急不来的,可心里不可能没有负担。她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止是福王妃,就是杜怀瑾,也对孩子充满了期待。若是自己这样长久的没有喜讯,日子久了,沈紫言几乎不敢想象后果。 只怕,抬姨娘是迟早的事情。 想一想就让人心寒,沈紫言可不愿自己的一生,就是困在这座院子里,可那些姨娘们勾心斗角,闹得面目全非。她想要过的,是悠闲的,自在的生活。和杜怀瑾痴缠了那么多次,还是没有消息,沈紫言自己心里不可能没有气馁的感觉,只是不好露于人前。 这事哪里好让沈紫诺操心,沈紫言忙笑道:“我进门时日也不多,王妃又是极好的人,倒也没有催过。”说着,笑了笑,“说起来,我大嫂昨日传出喜讯了呢。”沈紫诺微微颔首,“你大嫂有了喜讯,你身上的担子也轻些。”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我听说裴阁老和父亲不和,你大嫂不会……” 沈紫言摇了摇头,从进门起,便没觉得大夫人对自己有敌意,反倒是二夫人,上蹿下跳,没个消停。“大嫂是和善之人,待我也是极好的。”沈紫言说着,暗自叹了口气,沈紫诺不是不聪明,有些事情也自有她自己的简介,只是心太慈了,旁人一点点苦楚,在她眼中就成了天大的事情,不知道多怜惜。 这一点正是随了沈夫人…… 只不过,沈紫言想到沈夫人的结局,一阵嘘叹。 说起来,也有好多时日未见过沈青钰了。沈紫言这些时候的关注着泰王谋反的事情,也未派人去问候过,想到此处,就命墨书装了几匣子点心,当着沈紫诺的面吩咐,“将这些点心送过去给二少爷。” 墨书得了吩咐,忙换上出门的衣裳,将点心送到了沈府。 沈紫诺望着墨书窈窕的背影,目光微闪。 月初,求粉红票啊!晚上还有一更。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变化 三 待见着墨书离开,晃动的帘子又恢复了平静,沈紫诺低声问:“墨书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吧。”沈紫言点了点头,“她跟了我十多年了,一转眼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家了。”沈紫诺就抿了一口茶,“墨书对你一向忠心耿耿,做事也周全……” 沈紫言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心中浮起淡淡的悲哀。淡淡笑了笑,“我正想着给她找户好人家呢。”大楚习俗,丫鬟厮们过了二十岁还不放出去成婚的,有违天和。墨书十九岁,离放出去也不远了。 沈紫诺微微有些错愕,手顿了顿,笑容有些勉强,“我看你一直留着她,还以为是想要将她放在房里呢。”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跟了我这么久,从来都是心翼翼,没走过大褶子,我想要让她嫁出去,堂堂正正的做正室夫人。”不要说是沈紫言不会让自己的丫鬟做了通房,就是墨书自己,只怕也是不愿意的。 墨书的聪明毋庸置疑,她见惯了妻妾相争的事情,怎么会撞到枪口上去。嫁给外面的人家,虽然生活清苦点,可到底是正经的夫妻,至少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里面,可以当家作主,哪里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 再说,墨书心里也清楚,自家姐对她们这些跟着过来的陪嫁丫头,都怀着几分念旧的心思,就是开恩放了出去,也不会胡乱配一户人家的。再者,墨书当初信誓旦旦的,想要做沈紫言屋子里的管事妈妈,自然不会去蹚浑水。 沈紫言虽不知道自己其他丫鬟怎么想,可对墨书的心思却是了解几分的。只不过,听到沈紫诺问起时,还是觉得有些悲哀,犹记得有一句诗是这么说的: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女子总以为男人眷恋深爱可以依靠长久,却不知全无思想的攀附,易使男人累也使男人倦,芙蓉花和断根草、红颜与白发之间,原不过一墙之隔。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挽留不住的,终究挽留不住。 而想要利用通房来挽留住一个男人,终究是不能长久。男人一旦变心了,依旧是“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只是这话,沈紫言又怎么好当着沈紫诺的面说,她这些年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眼看着日头西移,已经是正午时分,沈紫言挽着沈紫诺去了福王妃处用午膳。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福王妃对沈紫诺的态度十分热情,不止问起李家夫人,还问起沈紫诺如今身体如何,吃什么药。沈紫诺恭顺的一一答过,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特有的优雅和矜持。 福王妃见着直点头,命林妈妈去库里拿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又送了沈紫诺一长串东海珍珠项链。沈紫诺盛情难却,只得再三谢过,坐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告辞。福王妃苦留不住,想到她是婆婆的人,也不好多留,亲自命林妈妈送了出去。 沈紫言亲自送她出门,到了垂花门前,低声嘱咐她:“有什么事要丫头给我传个信,也好让我安心。”沈紫诺连连点头,“你放心,那孩子的事情,我不会再起别的念头了。”沈紫言得到她的保证,松了一口气。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中,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杜怀瑾已经坐在书案前候着了,见她进门,立刻招了招手,“和大姐说的怎样了?” 沈紫言叹了口气,将沈紫诺的来意说给杜怀瑾听:“她是想要认下李仁那孩子,特地来找我商量。”杜怀瑾十分诧异,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听着沈紫言话里的失落,轻笑道:“必是被你说道了一顿了。”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多气恼,长篇大论的说了好久好久,可算是打消了大姐的念头。”杜怀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紫言能说会道,没有什么说不圆的。”还未待沈紫言发作,立刻说道:“大姐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 这话正是问到沈紫言心坎上了,似是发现了知音一般,沈紫言急急说道:“我也觉得这事有猫腻,大姐虽然心慈,可无缘无故的,也不会突然要认下一个孩子。更何况那孩子在大姐跟前时间也不久,多半是受人指点了。” 杜怀瑾微微颔首,“依我看来,李夫人和大姐夫应该都不知道这事。”见着沈紫言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眉梢微挑,“李夫人出身名门,对于嫡庶一向分得十分清楚。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沈紫言不由默然,她是大家嫡女,骨子里也有一股傲然,对于嫡庶之分虽然极少在意,可是却有着天然的敏感。嫡庶之间的界限,在有些时候,被刻画的十分明显。就是自己可以不在意,世人也不会忽视这一点。 杜怀瑾捏着她的手,低低叹息:“明天我找大姐夫去绮梦楼喝一盅。”沈紫言精神一振,但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大姐夫会不会觉得我们在插手他的家事?”沈紫言的担忧不无道理,许多人都不喜欢外人来插手自己的事情。 杜怀瑾宠溺的捏着她巧的鼻子,轻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直说的。”沈紫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可得好好说。”杜怀瑾笑着将她揽在了怀中,蹭了蹭她的面颊,“你这几日不是欠瞌睡么,现在时候还早,陪着我午睡会。” 沈紫言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想到他连日的奔波,没有推辞。依言和他一起躺在了榻上,只是想着沈紫诺的事情,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杜怀瑾横臂就将她揽在了怀中,柔声问:“累不累?”这话一天到晚也不知多少次从杜怀瑾口里出来,沈紫言如实说道:“累,很困。”杜怀瑾轻笑了起来,“那就快点睡。” 半睡半醒间,沈紫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战事未了,你还会出去么?”杜怀瑾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呼吸轻轻柔柔的萦绕在她的脖颈间,“不会了。”沈紫言松了一口气,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 杜怀瑾静静的看着她静谧的睡眼,眼里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唇角轻扬,愉悦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倦意袭来,抱着她,慢慢合上了眼。沈紫言醒来时,火红的夕阳撒了她满身,背后是杜怀瑾宽阔的胸脯,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竟让她觉得一阵安心。 一时间也舍不得起身,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杜怀瑾的手。白色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修长的手指没有一丝瑕疵,十分的漂亮。沈紫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竟还带着浅浅的肉涡,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忍不住就拿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看来看去,越发觉得好看,也舍不得松手,就一下一下的,抠着他的指甲打发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低低的调笑声,“娘子是打算掰掉我的指甲么?” 沈紫言没想到就这么被他发现了,有些窘迫,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还口:“你指甲长得太难看了。”杜怀瑾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胡乱箍紧她的腰,就啃向了她的脸。沈紫言怨恨的用帕子擦了擦脸颊,“满是口水。”杜怀瑾愉悦的笑了起来。 待到第二日,杜怀瑾一大早的就出去了,直至午时还没有回来。沈紫言也不知道他和李骏喝酒说话是怎样的状况,只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一句话说不拢,不欢而散,影响了李骏和沈紫诺的感情。 直到黄昏的时候,杜怀瑾才回来了,眉目间一如往昔的淡漠,沈紫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了,盯着他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待进到内室时,唯剩下他和沈紫言二人,表情就柔和了些,“我旁敲侧击了一番,大姐夫明白了我的意思,说这件事会好好处理的。”有了李骏的许诺,这件事情会好办得多,只要他不强自出头背黑锅,沈紫诺也就没有那么烦心事了。 谁知道没过了几日,沈紫言正随手翻看着书页,就见杜怀瑾大步走了进来,一挥手,撩起了帘子,冷声对沈紫言说道:“紫言,李仁死了……”此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击在沈紫言心头。一时间,她心里乱成一团。 她从来不支持,甚至是大力反对沈紫诺认下李仁,可从来没想过有谁会对这个孩子痛下杀手,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沈紫言之所以反对沈紫诺认下她,也是为了给沈紫诺自己的孩子留下嫡长子的名分。可是没想到,现在却传来他死了的消息…… 沈紫言心里似打破了五味瓶一般,不是个滋味。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问杜怀瑾:“你和大姐夫说了什么?”杜怀瑾眼中满是坦然的回望她,“暗示了一番罢了。”沈紫言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你暗示大姐夫杀了李仁?”声音里满是失望,语气也变得有些锐利。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相许 一 沈紫言与杜怀瑾相处虽然不多短短数月,可内心深处早已当他是坦荡荡的君子,也一直以为,他外相看起来油嘴滑舌,可也是只得人信赖和依靠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会暗示李骏杀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这件事情上,只能说,错得最彻底的,是李家三公子李驭,既然和花满楼的妹妹暗通曲款,就应该做好足够的准备来应付将要出现的后果。而不是这样撇开手去,正如杜怀瑾所说的一样,将自己的责任嫁接给他的二哥李骏。李骏又何尝没有错,他是李驭的大哥,不可能不知道李骏的脾性,也不会不知那孩子的来历,却还是帮着李骏隐瞒了这一事实,包括他的结发妻子沈紫诺。 而李夫人心里自然也是不愿意认下那孩子,多半是李骏一力保全,才让他得以在李家有一方生存之地。不管怎么说,错的都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如果说每个人的成长路上都要面临许多的风波,要背负极大的代价,那李仁,作为一个孩子,为自己生父的过错,付上了生命的代价。 一时间,沈紫言心里酸酸的,别开脸嗡嗡的问杜怀瑾:“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语气里是难掩的失望和痛心。杜怀瑾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大力的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他说得理直气壮,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薄怒。沈紫言心里也有些没底起来,想到杜怀瑾一向的作风,“难道不是你暗示的?”杜怀瑾揉了揉她的头发,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是不知拿她怎生是好的模样,无奈的抚额,“我的确是暗示过大姐夫,可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引导过。” 沈紫言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你和大姐夫说了些什么?”杜怀瑾眉峰紧紧拧成了一团,猛的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眉头才舒展了些,“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么喜欢孩子的人…”说着,暧昧的睨着沈紫言近在咫尺的面颊,伸出手去细细摩挲,“这事不是我做的。” 沈紫言抚摸着被他咬痛的嘴唇,眨了眨眼,“当真?”杜怀瑾无奈的笑了笑,“我不过是暗示他和李三公子谈一谈,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背下来就能了事的。他听了我的话,当时拍着胸脯说会好好和李驭商量,不会牵连到大姐。”他一声声大姐叫得沈紫言心中十分顺畅,只是细想了想杜怀瑾的话,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紫言心里有一抹阴影顿时四散开来,一时间,她觉得一股寒意浸透到了骨子里,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难不成是李驭……”杜怀瑾才略微舒展开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将她揽得紧了些,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孩子似的,柔声道:“别胡思乱想,这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紫言和李仁不过见过一面,还是在得知沈紫诺被他撞到,导致产的情况下见面的。要说有什么感情或是怜悯之心,那都是笑谈。可是沈紫言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由自己的生父结束生命,那个孩子,将会有多么可怜,多么,可悲。 杜怀瑾看出她的低落,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口上只说:“这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话虽是如此说,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悦。李驭的为人他早有听说,霸王一般的纨绔子弟,凡有不称意的地方,就是闹出人命来也要达成。 李家家风严谨,李家大公子李驰和二公子李骏都是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也不知怎么会有李驭这样的弟弟。或许正因为他是幼子,比上头的两位哥哥更得了几分宠爱,也就渐渐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 杜怀瑾吻着她的发髻,突然想到一事,又坐正了身子,沉下了脸。沈紫言骤然失去依靠,险些从榻上歪了下去,也不知所为何事,茫然的看着杜怀瑾,“怎么了?”杜怀瑾咬了咬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方才为何不信我?” 沈紫言心里顿时哀嚎了一声,果然,杜怀瑾翻脸的速度,真真是叫人应接不暇。刚才还和气的在自己耳边低语,说着宽慰的话语,现在一转眼,就变脸了。眨了眨眼,顾左右而言他,“什么时候?屋子里憋得慌,我们出去走走吧。” 杜怀瑾恨恨的捏着她的面颊,心里怨愤得紧,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只是,对于战场上的敌人,可以眼也不眨的挥剑;对于那些人,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对于眼前的女子,竟不知该如何来处罚才好。想到让她吃些苦头,想了想,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纳闷了半晌,只得罢了,胡乱揉捏着她的面颊,斜了她一眼,“出去作甚?”沈紫言努力的将他微凉的双手掰开,口齿不清的说道:“我的脸被你揉肿了。”杜怀瑾看着她水嫩的面庞在自己的双手里皱成了一团,手心滑腻的感觉又真真切切的传来,只觉得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恨不得将她拥在怀中狠狠吻一顿才好。哪里还有方才的怒气,暗叹了一声,杜怀瑾啊杜怀瑾,你算是栽在这女人手上了。 沈紫言见着他神色柔和起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心头虽压着李仁夭折的事情,还是强打起了兴致,“我们出去走走吧。”算是转移杜怀瑾的注意力了,免得他的刨根问底,自己少不得又一番苦头要吃。光是看着杜怀瑾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他对于方才自己的误解十分不满,现在只怕是想要秋后算账了。 杜怀瑾冷冷瞥了她一眼,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只是一时也没那么容易拉下脸,还是板着一张脸陪着她出去了。也不叫上人服侍,直接带她出了院子,“你要去哪里?”可怜沈紫言嫁到福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连福王府的院子都还未走完,闻言也不过笑着打哈哈,“也就是随意走走。” 杜怀瑾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索性攥住了她的手,“你也别一味的闷在屋子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沈紫言早已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动手动脚,眯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三少爷了。” 杜怀瑾再也掌不住,扑哧一声笑,“刚刚还三郎三郎叫的挺顺溜,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说罢,似笑非笑的睨着她,“看来到底是我的娘子太调皮。”沈紫言一本正经的回道:“三少爷此言差矣,正所谓……” 还未等她说完,杜怀瑾就顺手一拉,将她拉入了自己怀中,恨恨的盯着她,“你该叫我什么?”沈紫言眼角余光看见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惊了一惊,连忙站直了身子,一面用眼角余光看着那二人,一面笑道:“自然是三郎了。”她可没有在人前和杜怀瑾斗嘴的勇气。 夫妻斗嘴本是二人乐趣,可要是让杜怀瑾在丫鬟面前折了面子,只会被人指指点点,也不知会有多么难听的话传出来。她细微的变化哪里逃得过杜怀瑾的眼睛,心里和明镜似的,轻笑了一声,默契的不再造次。 一直到那两个丫鬟走远,杜怀瑾的手才又滑到了她腰间,“想不到紫言也有收敛的时候。”沈紫言白了他一眼,自己现在的脾性,到底是谁惯出来的?若不是整日整日的和这厮打交道,自己哪里会变成这样…… 不过,内心深处,却觉得,每日都有那么一个人,能在身边说说笑笑,倒也是一件极快乐的事情。至少,在他面前,不用那么心翼翼,说话不用在心里打几个弯,瞻前顾后,唯恐自己说错了一句,被人笑话了去。 想到此处,嘴角微勾,方才充满了阴霾的心情也变得明快了些,遥望着前方的甬道,柔声道:“我要去花园里看花。”杜怀瑾轻笑着抚摸她的头,紧紧攥住她的手,“走吧。”慢慢的,牵着她的手,进了园子。 满院子都是各色的菊花和海棠花,沈紫言望着那一片花海,久久没有言语。杜怀瑾望着她姣好的侧面,唇边绽开了一丝满足的笑。 到了晚间,杜怀瑾和李骏越好去了绮梦楼,李骏见着杜怀瑾,十分羞愧,面色都成了猪肝色,“三妹夫,我实在没脸见你。”杜怀瑾神色不为所动,笑得云淡风轻,“大姐夫何来此言?”也不知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李骏虽然甚少和他打交道,可上次二人在此把酒言欢,他也隐隐觉得杜怀瑾不是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堪,这次见他如斯模样,心里直打鼓,那件事情说上去也是自己不对,只得陪笑道:“是我辜负了三妹夫的嘱托。” 杜怀瑾不解的望着李骏,“请大姐夫明示。” 腹黑滴,又爱演戏滴杜怀瑾童鞋啊~~~~让粉红票票来滴更猛烈些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相许 二 李骏又羞又愧,几乎不敢抬头,“说起来,都是我们没有看好孩子,他去井边玩耍时,不慎跌了进去……”杜怀瑾眉梢微挑,淡淡说了句:“是么,那可真是不巧,这么的孩子,身边连个服侍的妈妈都没有。” 不动声色的,开门见山的,戳破了李骏的谎言。 李骏鬓角已有冷汗淌下,照理说这本是李家的家事,自己对于那孩子虽然觉得愧疚,可出了这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知道自己和李驭不过说了几句,就被那宋氏听见了。又哪知道他会有那种烈性子,当着他的面就和李驭大吵大闹,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李驭居然真的在宋氏大哭大闹之下,负气将那孩子扔入了井中…… 现在想一想,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 他一开始就知道宋氏气性大,将李驭制得服服帖帖,李夫人为此十分不高兴,多次敲打那宋氏。可宋氏根本就不怵,一开始当面还是和和气气的,渐渐的,也将李夫人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偏生她又身无所出,李夫人一怒之下,往李驭房中一连塞了四个丫鬟,哪知这样反倒更是闹得鸡犬不宁。宋氏在自己院子里指桑骂槐,骂骂咧咧的,话语说得十分难听。 李夫人初时还能对她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久了哪里忍得住,屡屡寻了由头敲打。只是李驭那样骄纵的人,在宋氏跟前却是唯唯诺诺的,连母亲李夫人的话也听不进去。李夫人一怒之下,索性让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也一概不再管了。 李骏想到杜怀瑾对自己的暗示,也知道他必是看在沈紫言的份上,站出来替沈紫诺说上几句,也有些愧疚,“都是我弟妹太过跋扈,不知道为人妻的伦常……”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二哥!”然后李家三公子李驭便蹬蹬的疾走了过来,见到杜怀瑾,露出了热切的神色,拱了拱手,“三妹夫怎么也在这里?” 杜怀瑾眉眼不动,不咸不淡的说道:“不过就是来看看戏。”李驭没想到杜怀瑾对自己这般冷淡,大惑不解的望了李骏一眼。李骏暗自叹息不已,低声斥道:“你怎么就做出那种事情来……” 李驭刚刚亲手溺死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到底有些没底气,好容易来绮梦楼寻欢,又遇着了杜怀瑾,想着来套套近乎,哪知道李骏的一句话完全败坏了他的兴致。心翼翼的瞥了眼杜怀瑾,含含糊糊的说道:“谁没有个荒唐得时候,再说也不全是我的错……“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了无益处。 杜怀瑾静静的看着他脸色的变幻,又默默的听着他心虚的话语。一直等到他说完,才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起身告辞。他也是真性子的人,瞧不上眼的人,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若不是对面站着的是沈紫言的姐夫,必然是要与李驭老死不相往来。 离开绮梦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月明星稀,昭示着明日的晴朗天气。 杜怀瑾仰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绮梦楼,目光落在自己方才呆过的房间,眼中黯了一黯。 真没有想到,果真如自己和沈紫言所想的一般,真是李驭害死了那孩子。 杜怀瑾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若是将这个事实真真切切的摆在她面前,她必然又是一阵胡思乱想了吧。默默登上马车,在树影重重的一处停下,撩开帘子,“出来吧。”西晨风从高高的大树上一跃而下,眼里满是流光,“兵败如山倒,我看他是支撑不了几日了。” 杜怀瑾不屑的冷哧了一声,“我当他是个精明的,这些年在我父亲眼皮底下还敢兴风作浪,哪知道也是个不会打仗的……”西晨风了然的笑了笑,“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虽然不会打仗,可城府极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焉知他临死之时不会咬上一口?估摸着也得吃不的亏。” 杜怀瑾的面容隐藏在车里,半晌无语,过了一阵才幽幽说道:“也不知他到底图什么,卧薪尝胆,筹谋将近二十年,总不能就是为了带着一群酒囊饭袋来冲锋陷阵吧。”西晨风也有些不解,“按理说,他心思极重,又能忍辱负重,可以称得上是胸有丘壑了。手下猛将也不少,怎么这次和你交手的,除了伤到你的那一个程子龙,再也没有一个能看得过眼的将军了?” 杜怀瑾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你派人仔细盯着,当心使诈。”西晨风笑嘻嘻的应了,末了又嬉皮笑脸的问道:“夫人可好?”杜怀瑾冷冷斜了他一眼,目光似刀子般锋利,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多嘴。”便再也没有旁话了。 西晨风摇着折扇,桃花眼眨来眨去,“也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必是归心似箭,就想着赶紧回家,美玉温香抱满怀了……”说完这句,不待杜怀瑾发作,身子已轻飘飘的飘在了十步以外。 马车里杜怀瑾冷哼了一声,随着帘子落在,飘来一句:“算你跑得快。”前边聋哑的车夫驾着马车,消失在了夜幕里。杜怀瑾在垂花门前下了马车,先去见了福王,得到的结果是福王在闭关,谁也不愿见。 杜怀瑾不由抚额,又问守在门口的厮:“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厮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奴才是刚刚当班的,不知道这些事。”杜怀瑾也知道福王避着众人也必是有什么缘故了,不再坚持,一溜烟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沈紫言正坐在榻上等着她,也不知为何,杜怀瑾看着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看着书的沈紫言,一瞬间情动不已,心里骤然有一处塌陷了进去。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她身边,从身后贴了上去,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在看什么?” 沈紫言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因而连他进门也没有发现,耳边骤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惊了一大跳,手上的书抖了一抖,摔落在榻上。沈紫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推了推身后的杜怀瑾,“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了我一大跳。” 杜怀瑾含笑在她身边坐下,“刚刚才回来。”沈紫言沉默了一阵,鼓起勇气问:“大姐夫怎么说?”杜怀瑾脸色微凝,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沈紫言滑如凝脂的手背,“有时候糊涂一些不是更好么?” 几乎不用杜怀瑾再解释,沈紫言也可以想见事情的真相,心中颤了一颤,还是忍着纷乱的思绪问:“是李驭?”杜怀瑾默然点了点头,将她的头轻轻一拨,靠在了自己胸口。沈紫言心里窒息的喘不过起来,她和李仁虽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但是这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人眼前,还是让人有些不好受。 杜怀瑾默默拥着她坐了一阵,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她高兴一下,轻咳了一声,笑道:“泰王现在节节败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兵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几个月来,沈紫言等的就是这一朝,沉重的心情微微有些缓解,“这是大好事,好歹是没有战事了。” 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多虑了,好好休息休息,到了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沈紫言点了点头,只觉得头沉得厉害,也不知出了何事,只当自己是困倦了,支着下巴懒懒说道:“你快去净房洗漱吧,我也累了,先去躺着。” 杜怀瑾忙铺好了床,一回头就见她已经歪在了榻上,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横抱着她的身子,轻轻放在了炕上。沈紫言睡得迷迷糊糊的,连杜怀瑾何时从净房里出来也不知道,只隐隐约约听见他关门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翻了个身,嘟哝道:“吹灯……” 杜怀瑾依言吹灭了床头的羊角宫灯,放下大红色的罗帐,轻笑道:“这帐子也该换一换了,这么着晃得人眼花。”耳边自然没有传来她的回答。杜怀瑾只当是自言自语了,侧过身子慢慢的躺了下来,将她拥在了怀中,轻手轻脚的拉上了被子。 沈紫言身边顿时有了依托,胡乱抓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杜怀瑾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中立时一荡,见着她熟睡的模样,苦笑了笑,强自将心中的情愫按捺下去,偷偷在她嘴角饮下一吻。 沈紫言似乎睡得极不安稳,一张雪白的脸埋在枕间蹭了蹭。杜怀瑾心里满是爱怜之意,用自由的那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想要她睡得安稳些。沈紫言的两只手固执的将他的手搁在自己脸上,过了一阵突然含含糊糊的嘟哝:“真凉快呀。” 杜怀瑾顿时失笑,心里满是欢愉,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伸手去轻轻抚摸着她细滑的面颊,心里满是欢喜,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满足,好像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心满意足。 手慢慢滑向她的额头,心里顿时咯噔一跳。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许 三 沈紫言的额头,杜怀瑾明里暗里不知多少次抚摸过,可是这次,却感觉它滚烫得异常。他心里陡然一惊,下意识的就问:“紫言,你是不是病了?”沈紫言睡得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浑身热得难受,而杜怀瑾身子又带着微微的凉意,就不住的往他身边凑,觉得这样才能舒适一些,耳边听着杜怀瑾问起,只说道:“没病……没……”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她到底是困了还是病了。 杜怀瑾咬了咬牙,柔声在她耳边低语:“紫言,松手,我去掌灯。”他的一只手还被她紧紧攥着贴在她滚烫的面颊上。这要是往日,他心里能欢喜得开出花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做。往常她在床上时,若不是她主动,她总是将身子蜷成一团,背对着他,哪有对他主动表示亲昵的时候。 只不过,现如今杜怀瑾心头满是她热烫的额头,哪里还有心思风花雪月。见着她犹自将头埋在绣着鸳鸯戏水的绣花枕头里,不时还用面颊去蹭一蹭,心都软了,有如冬日的积雪,化作了一汪春水,流淌着,荡漾着,找不到边际。只是担忧很快就席卷而来,咬了咬牙,强自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就要下床去寻火石掌灯。 沈紫言骤失所依,哪里肯依,不住嚷嚷,“好热,好热……”杜怀瑾心里更是担忧,而沈紫言就扑了上来,扯住了他的衣襟,语气里是少有的娇嗔:“杜怀瑾,我热。”她滚烫的身子紧贴着他后背,杜怀瑾又怕自己这一离开,她身子一歪,从床上摔下来,忙心翼翼的转过身子,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好声好气的哄她:“乖,一会就不热了……” 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慢慢从她双臂中抽离,然后,身子一点点往后移。他离开床头时,沈紫言还安然躺在那里,杜怀瑾见着微微松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寻到火石,拿起灯罩,就去点灯。 那边却传来扑通一声响,杜怀瑾正掌灯的手猛地一颤,立刻回过头去看炕上。月色皎洁,只见沈紫言已七扭八扭的,从床上跌到了地上,身子还卷着乱糟糟的被子。两条玉腿,就这样一上一下的夹住了丝被。火星子在晚风中跳跃了几下,灼伤了杜怀瑾滞在半空中的手。 杜怀瑾这时才回过神来,立刻点燃灯光,扔下火石,三步做两步的就冲到了沈紫言跟前,连被子一起将她整个人抱住,轻轻放在床中央,然后一连迭的问:“有没有摔到哪里?”沈紫言睡梦中只觉得一直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搅扰得她不能入眠,就含糊的嘟哝:“不要吵。”还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 杜怀瑾鬓角都出了一层冷汗,伸手捉住了她不老实的手,用额头抵住了她的,依然滚烫得惊人。而她原本雪白的双靥,在灯光下,也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不过才一会的功夫,沈紫言又不高兴了,超嚷道:“好热,好热……”又伸腿去踢被子,顽皮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杜怀瑾一面替她盖上被子,一面又闻言宽慰,见她渐渐安静下来,也顾不上擦拭额头的汗珠,推开内室的门去唤墨书:“去请个大夫过来。”墨书见面前的杜怀瑾脸色发白,额头还有一层虚汗,而内室却传来沈紫言含含糊糊的嘟哝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病了,也不敢怠慢,急匆匆出去吩咐人去请大夫。 杜怀瑾立刻回转到内室,沈紫言依旧是含含糊糊的直嚷着热,杜怀瑾又不敢用冰块来将热,只不住的用帕子替她拭汗,见她不适的扭来扭去,恨不得以身代之才好。沈紫言却犹自不肯有片刻老实,浑身上下在杜怀瑾身上直蹭:“好痛……” 杜怀瑾被她蹭得几乎要起火,又听见她呼痛,着了慌,忙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急道:“哪里痛,哪里痛?”沈紫言似乎要哭出来一般,“哪里都痛。全身上下都痛。”杜怀瑾将她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在她后背轻轻揉捏了两下,“还痛不痛?” 沈紫言病得稀里糊涂的,哪里知道什么,只知道杜怀瑾的手在她背后拂来拂去,反倒是更痛了,顿时气极:“杜怀瑾你欺负我!”杜怀瑾顿时哭笑不得,平时没看出来这女人病了以后一脸无赖相,倒也好脾气的哄着她:“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你好了怎么都行。”说着,又去轻抚她的背部,紧张的问:“现在有没有好受一点?” 沈紫言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就眯着眼趴在他肩头,倦意袭来,又似要睡着一般。她急促的呼吸声一阵一阵的传入杜怀瑾耳中,让他心急如焚,若不是怀里抱着她,几乎立刻就要冲出去,奔到太医院去唤人了。 他手一下下的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时间久了,就有些酸软,不过略停了一停,肩头的沈紫言睡梦里都带着哭腔:“好痛……”杜怀瑾心里都在哆嗦,再不敢停,强忍着酸痛到麻木的手腕,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乖,太医马上就到了。”连他自己都佩服他自己的耐心,还从来没有低眉顺眼的,安抚过哪个人。 过了一阵,太医院终于来人了,屋子里的丫鬟都回避了去。几个妈妈领着那太医进了内室,杜怀瑾亲自将罗帐撩开一条缝隙,将沈紫言的手轻轻柔柔的搁在了枕上。太医见着屏风后人影幢幢,头也不敢抬,只见着罗帐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忙告了罪,就去把脉。 杜怀瑾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候着,眼见着那太医诊脉,他将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片刻,凝视细诊了半晌,换过左手,亦复如是。杜怀瑾见着他忙活完了,忙问道:“拙荆这症候可还好?” 那太医见着这满屋子的气派,又听着杜怀瑾焦灼的问话,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躺在罗帐里的多半就是福王府的三夫人了。这下哪里敢怠慢,忙应道:“看尊夫人的脉息,该是风寒的症状。”杜怀瑾的心顿时就凉成了一片,隔着帐子看着床上躺着的沈紫言,眼里划过一道哀恸之色。 自有妈妈带着太医出去吃茶,开方子。杜怀瑾就走到了沈紫言床边,握住了她微热的双手,胡乱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想到内室有不少丫鬟看着,也不以为意,只吩咐墨书:“好生照看着。”就走了出去,细细的询问了那太医半晌,又凝神看了那方子片刻,这才问太医:“可有什么禁忌之处?” 那太医似乎早料到会有此问,回答得十分熟练:“鸡鸭鱼肉自然是要禁食的,还有乌梅,鸡头,百合,柿子……”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长串,又唯恐杜怀瑾记不住,亲自写了不宜进食的食物。 杜怀瑾将单子细细看过,在心里默记了一遍,打赏了那太医十两银子,命人送了出去。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又吩咐阿罗去换了一个太医过来瞧瞧。来的也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了,所说和才离开的那位太医基本大同异。 杜怀瑾为求慎重,不住的命人叫了太医来问询,一时间福王府太医来来往往。 这一早上的功夫早就惊动了刚刚起床的福王妃,她带着林妈妈亲自来看沈紫言,径直进了院子,见着满院子人来人往的,端盆子的端盆子,煎药的煎药,拧毛巾的拧毛巾,虽然人多,可也是井井有条,暗暗颔首。 墨书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遍遍的拧着帕子替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见着福王妃和林妈妈进来,忙让了开去,恭顺的立在床头,眼里还是不离了沈紫言。福王妃就坐在了床侧,见她依然睡得昏沉沉的,面色潮红,蹙了蹙眉,“大夫怎么说,怎么现在还是这副模样?”杜怀瑾吁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说是感染了风寒。” “风寒?”福王妃正去抚摸沈紫言额头的手就悬在了半空中,“这孩子怎么会……”声音已有些哽咽。轻轻替她撩开了额前的碎发,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上,黯然的叹了口气,“昨日看着还好好的。”金陵城不知多少人就死于风寒。 杜怀瑾深深的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沈紫言一眼,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自责,“太医院的马太医来瞧了瞧,开了方子。”说着,就将那方子递到了福王妃手中,“您瞧瞧。”福王妃接过方子,细细看了一回,沉吟道:“麻黄,荆芥,防风,苏叶这四味药倒也寻常,只是这麻黄是个性冲的,分量未免太重。” 杜怀瑾对这些方子早已翻来覆去的看过,只是他不大懂医理,也只是将几位太医的方子搁在一起,正打算再寻人来看过。听了福王妃如此一说,忙说道:“这是马太医开的方子,娘要是觉得不妥当,不如再寻了太医来瞧瞧。” 头晕目眩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虫子,~~~~未完待续,=oto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阑珊 一 福王妃连连颔首,“你说得是,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总得多看几个才好。”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撒开脚去太医院请人。 不多时,大夫人那边也得到消息,派了妈妈来看:“夫人让我来瞧瞧三夫人。”大夫人有孕在身,沈紫言又是感染了风寒,大夫人自然是不能来的。福王妃也就点了点头,“让你们夫人自己也留意着些。” 杜怀瑾就亲自扶住了福王妃,“娘,我送您出去。”风寒传染性极强,稍有不慎传染上身,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福王妃知道急也无益,可还是有些担忧,“她醒了立刻派人去告诉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林妈妈:“你也是有经验的老人家了,就在这里帮忙照看着。”林妈妈忙应了。 福王妃回头看了眼睡得不省人事的沈紫言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扶着璎珞走了出去。待回到正房,立刻吩咐璎珞:“你替我去菩萨跟前上几柱香,让她庇佑我们三夫人平平安安的。”璎珞应了一声,就去了佛堂。福王妃却有些焦躁不安,再也坐不住,起身自去了佛堂,亲自上了一炷香,双手合十祈祷了一番。 沈紫言躺在床上,只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而浑身上下似被大石头砸过一般,酸疼不已,有如芒刺在身,不是个滋味。眼皮也沉沉的,努力想要睁开,只是完全无济于事。初时还觉得极热,到这时却由觉得寒冷难耐,全身瑟瑟发抖,口里含含糊糊的喊着:“冷……” 杜怀瑾在旁边听着,一连迭吩咐丫鬟:“快去拿一床棉被!”秋水匆匆去抱了棉被过来,杜怀瑾忙接过,亲自替沈紫言盖上了,又伏低了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问:“还冷不冷?”沈紫言只觉得骨子里一阵阵寒冷袭来,让她难以招架,牙齿上下大战,只一个劲的说着:“冷……” 杜怀瑾心头有如被刀扎过一般,连着被子将她紧紧抱住,扭头吩咐屋子里的人:“快去生火盆!”一旁的林妈妈见着,忙劝阻道:“三少爷稍安勿躁,这火盆是万万生不得的,若是出了一身汗,反倒是雪上加霜。倒不如拿些热水来替三夫人敷着。” 杜怀瑾也知道林妈妈经验丰富,又是福王妃跟前服侍的老人,也给她几分体面,闻言也没有再坚持。也不让旁人动手,自己拿着热毛巾替沈紫言一遍遍的擦拭身子,眉目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哪知沈紫言这一刻还喊冷,下一刻就嚷嚷热,一时之间,没个消停。墨书已端着汤药进来,想要去喂沈紫言吃药。杜怀瑾哪里肯假他人之手,扶着沈紫言坐起,她身子软软的,也无力坐直,杜怀瑾便让她靠在了自己怀中,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药。 沈紫言身上一阵阵的刺痛,自然极其不舒服,就扭了扭身子,无意识的用手挠了挠耳鬓。杜怀瑾手中好生生的一碗药,在她一拂之下,尽数泼在了床上,不少药汁溅在了杜怀瑾衣裤上。 杜怀瑾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在一旁看着的青箩却着了慌,慌忙寻到一方干净的帕子去替杜怀瑾擦拭,在杜怀瑾一瞪之下,讷讷的收回了手。墨书忙又去重新倒了一碗,杜怀瑾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双臂将她紧紧夹住,这才开始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药。一直到沈紫言吃完一整晚药,杜怀瑾才松开了她,拿起帕子替她拭了拭嘴角,又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 无比的耐心,神色间也是众人极少见过的温柔。 墨书见着,眼中一亮,心中虽然欢喜,眼里却满是水光泛起。 过了午时,沈紫言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杜怀瑾喂着她吃了些燕窝粥,又细心的替她擦拭了身子,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有如此大的耐心,一次又一次的,只是想着让她舒服些。 白日间倒还好说,到了晚间,杜怀瑾更是不敢合眼,唯恐他睡上一会,醒来时沈紫言病情又恶化了。一遍遍的身手去探她的额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认真的好像幼年时完成父亲布下的任务一般。 一连几日,他昼夜不休的守在她床前,重复的做着熟悉的事情,身子虽然疲惫,心里却格外的满足。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洒下淡淡的光辉。这一日,沈紫言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没有发热,也没有叫嚷着冷。 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对比起之前不正常得那层潮红,已经是好得太多。 杜怀瑾支着下巴,静静的凝视着她。一直等到她慢悠悠睁开眼睛,才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眨了眨眼,心头掠过一道狂喜,立刻就问道:“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了?”沈紫言脖子酸疼不已,后脑勺也是隐隐作痛,虚软的答道:“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杜怀瑾轻笑了笑,抚摸着她的额头,“再休养几日就好了。”沈紫言艰难的咽了口水,喉咙间一阵刺痛,这才发觉干渴难耐,忙说道:“我要喝水。”这时候只怕她要什么杜怀瑾也会给她,闻言立刻转身去斟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 沈紫言就着他的手,将那杯尝不出是何口味的茶,一饮而尽。 微微喘着气,问杜怀瑾:“我怎么感觉之前迷迷糊糊的,好像睡了好久的样子?”杜怀瑾还沉浸在她醒来的喜悦里,轻笑道:“你睡了三日了。”沈紫言大吃一惊,想了又想,始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微微一抬眼间,就发现杜怀瑾神色十分疲惫,容颜憔悴,眼脸周围都是一圈青影。 心里顿时一颤。 “你这几日都没有歇息?”沈紫言倚着松软的大迎枕,懒懒的问他。 杜怀瑾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我怕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不会服侍人……”似乎又觉得这借口太过苍白,立刻转移了话题:“你饿不饿,我去叫人给你做点心吃。” 沈紫言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心里有道道暖流涌过,让她的心似飘在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上一般,随着波浪上下起伏。一颗心被塞得严严实实,千般话语,鲠在喉间,一时间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泪光里杜怀瑾略微松懈的神色一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急急忙忙握住了她的肩头,“是不是哪里又痛了?”沈紫言摇了摇头,泪落连珠子,将头埋在了他胸口,“我就是感慨了。”“真是痴儿……”杜怀瑾身子微僵,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愉悦,“现在病好了,倒还知道胡思乱想了。” 说着,就拍了拍她的头,“以后可不许这样吓我了。”沈紫言含泪点了点头,温顺的倚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香味,唇边绽出了一丝满足的笑。“三郎,多谢你。” 杜怀瑾却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夫妻之间,何必言谢。”佯装不悦的蹙了眉头,“总不能为着病了几日,就和我生分了吧。”沈紫言刚刚醒来,神智到底有些不清楚,这要是往日,哪里瞧不出他的装模作样,可这次偏生就信了,急忙攥住他的手,“没有的事……” 杜怀瑾瞧着她紧张的模样,愉悦的笑出了声,喉结上下错动,大大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线,颇为自得的揽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慢慢拉上被子,将她的头紧紧按在之间的胸口,“睡会吧。”沈紫言大病初愈,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疼,说了一会话,也觉得倦了,依言合上了眼。听着她平缓的呼吸,杜怀瑾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顿时就落到了实地,凝视了她片刻,也眷念不舍的闭上了眼。 这几日不眠不休,也着实有些累了,伸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嘴角含笑,也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在梦里,沈紫言一身白色的亵衣,独自坐在榻上,面色雪白,大大的眼睛是满是盈盈泪光,不住呢喃:“好痛……” 杜怀瑾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立刻就坐起身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骤然想起,沈紫言还在他怀中,忙伏低身子,紧张兮兮的将手探到她额头,再也没有了前几日的滚烫,又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方才出的一身冷汗,轻轻的替她拉上了被子。 也不知之前她是怎么的,初秋这样不冷不热的天,也能感染风寒…… 看来,是得多多注意些…… 那厢里林妈妈就将自己所见所闻当成笑话说给福王妃听:“……凡事都要自己动手,不知道多耐心,就是我们这些人见着,也自愧弗如。”福王妃轻声笑了起来,“这子……”说着,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竟没有看出来,我这儿子,还有这本事。” 林妈妈抿着嘴直笑,“哪有您这样的母亲,一心想看儿子笑话……”福王妃眉梢微挑,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那子从到大就没让我消停过,现在好容易有驯服他的人了,自然要让我多瞧瞧笑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阑珊 二 林妈妈笑着打趣:“三少爷要是听到您这样说,不知道多伤心。”福王妃心情愉悦,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只盼着能早日抱孙子才好。”林妈妈就想到了有孕在身的大夫人,这话也不好接口,只拿别话岔开,“您年轻的时候,和王爷还不是如此,现在反倒是笑话起三少爷来了。”林妈妈是福王妃的陪嫁丫头,服侍了福王妃几十年了,大半辈子都在福王府度过,有些事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福王妃脸上笑意更深,但转念想到一事,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我都好些时日未见到王爷了,也不知他闭关要多久。自那日瑾儿回来他出来过一趟,现在成日呆在书房,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林妈妈忙笑道:“爷们有爷们的正事,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最是勤恳的人,现如今世道不太平,只怕忙得不知怎样呢。” 福王妃也不过是感慨一声,心里倒也没甚在意,听林妈妈这一说,倒也释怀了,又说道:“现在瑾儿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我心里也没有别的念想了,只待这天下太平了,心里也就踏实了。”这话林妈妈一个仆妇就不好做声了,议论后宅琐事还行,这些朝堂大事,连王妃也极少提起。 福王妃又感叹了几句,最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到杜怀瑾和沈紫言一对璧人,脸上的凝重散去了些,吩咐林妈妈:“去库里拿些上好的补药给三夫人送过去,生了这场大病,我看那孩子脸色都是雪白雪白的,想是元气大伤了。”说着,索性站了起来,“走,我们再去看看。” 林妈妈忙吩咐璎珞捧着朱红色的雕漆匣子,里面装着些人参,何首乌之类的物事。然后扶着福王妃走了出去。 那边沈紫言在杜怀瑾一惊一乍之下也悠悠转醒,睁开朦胧的睡眼问他:“怎么了?”杜怀瑾一只手还放在她额头上,胸口滚滚而来的竟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闻言忙转过脸,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长长的吸了几口气,才转过头来看着她,淡淡笑道:“没事,就是做恶梦了。” 沈紫言直觉他的失态和自己有关,但见他如此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要起来了。”杜怀瑾忙扶着他起身,不住叮嘱:“慢些,起来得急了,仔细头晕。”又拿了大迎枕让她靠着,不让她下床。沈紫言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浑身无力,身子还残留着风寒带来的酸痛感。 一抬眼就见着杜怀瑾紧张兮兮的神情,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排山倒海而至,令她一时难以招架,只伸出手挽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吃吃的笑:“这是奖赏。”话刚说完就开始后悔了,自己不过是一时太过感动,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投怀送抱了…… 想到杜怀瑾不喜欢轻狂之人,窘迫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杜怀瑾身子微僵,怔了一怔才回过神来,欣喜于她的主动,又见她头几乎要埋到被子里去,忙轻轻拉开被子,忍着笑意轻拍她的背,“要是还想睡觉,可以躺下,不必这样弓着身子,脖子会酸痛的。”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只不过,沈紫言却并没有着恼,心里似有一根红线,就那样冒了出来,在心间一处处轻轻缠绕,让她逃脱不开。 一丝丝喜悦,在她的心里,荷才露了尖尖角。心情像映在花瓣上的温柔晨光,明亮起来,充满着细碎的欢喜。 不论杜怀瑾如何谑笑,沈紫言始终将头深埋着,从杜怀瑾手中夺过被子,又像个鸵鸟一般将头埋了进去。杜怀瑾看着暗暗好笑,又怕她憋得太久不好呼气,忙低声劝说:“我再也不取笑你了,你出来。” 沈紫言哪里肯听,对于杜怀瑾在某些时候的话,只能听一半,另一半就让它随风飘走好了。哪怕就是这听下的一半,也有一半是不可信的,杜怀瑾信口雌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这人不管什么都能拿来笑谈,最是没脸没皮了。 杜怀瑾见着她无动于衷,眼珠子转了转,竟开始软磨硬泡:“紫言,紫言,出来,陪我说说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吴侬软语的清丽,落在沈紫言耳中,竟让她一瞬间想到一个词:撒娇。心里窃笑不已,谁能想到杜怀瑾堂堂福王府三公子,竟在一介女子面前撒娇…… 到底是忍不住,捂在被子里吃吃直笑,又恐杜怀瑾看出什么端倪,强自抿紧了嘴唇,不肯泄露半点声音。杜怀瑾坐在床边,不明所以,只看着她双肩微微抖动,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紫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说着就去掀被子,又去摸她的额头。 不过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叫沈紫言渐渐收敛了笑意,回味着他话里的焦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定定的看着他:“我没事。”杜怀瑾一瞬间松懈下去的神情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听她如此说,杜怀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这一次,沈紫言没有避开,眼睁睁的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自自己眼皮底下滑过。杜怀瑾摸着她微凉的额头,嘴角绽放了一丝笑意,斜眼问她:“你刚才在做什么?”他甚少有笑得这样妖媚的时候,俊美的侧面令沈紫言微微一出神,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杜怀瑾揉了揉她的头发,“就是刚才,你肩膀一抖一抖的,是怎么了?”沈紫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脸上也浮现戏谑的笑容,眉梢微挑,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眼,“那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了……” 杜怀瑾就将她连人带被子紧紧抱住,在她脸上一阵乱啃,沈紫言一面推他一面笑,“别舔得我满脸口水。”杜怀瑾眉梢高高挑起,眼里划过一道邪魅之色,“是么,那就……”话未说完,内室外就传来墨书有意踏重的声音,“少爷,夫人,王妃过来了!” 杜怀瑾和沈紫言对视一眼,慌忙扯过屏风上的天青色外袍往身上套,才收拾妥当,林妈妈就扶着福王妃走了进来,见着杜怀瑾立在床头,眼里一道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杜怀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总不能告诉福王妃,刚才自己正急匆匆穿衣裳来着吧,大白天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常色,嘻嘻笑道:“这里日头好,站着晒晒太阳。”福王妃哪里信他的话,斜了他一眼,坐到床边,握住了沈紫言的手,“现在可好些了?”沈紫言忙笑道:“多谢娘挂念,现在已经好多了。”福王妃打量了她一眼,不似之前不省人事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嘱咐:“先好生将养着,半个月之内都不必晨昏定省了,得闲了出去走走就是了。”这话可正是说到杜怀瑾心坎上去了,他正寻思着和福王妃说让沈紫言这几日不必早起去问安,可巧福王妃就说了出来。 沈紫言心里掠过一丝丝感动,轻轻唤了声:“娘!”却又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福王妃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养好身子是大事,我们家也不拘那套虚礼。”一旁的杜怀瑾见着,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也在福王妃身边附和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平日里多孝顺些就是了。” 沈紫言鼻子微酸,还未说话,福王妃就说道:“你可得赶紧养好身子,云儿的嫁妆可指着你帮忙看着呢。”沈紫言连连点头,“娘放心,云儿的嫁妆,我会多多留意的。”福王妃原本打算在先帝驾崩之前将杜水云嫁出去,当日时日仓促,但事出有因,许家也默许了。只不过没想到先帝去的那样突然,许家还没来得及下聘礼,就被搁置了下来。 先帝撒手西去,全天下一年之内不得有喜乐之事,杜水云出阁的日子,最迟也得等到明年夏日。算一算,翻过年,杜水云就十六岁了,真真正正成了大姑娘家了。沈紫言想到自己出阁的时候也恰巧是十六岁,那时候忐忑不安的待嫁,对嫁入福王府之后的日子,既怀着一丝期盼,又有一丝不安,就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得婆婆和夫君的喜欢,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想到此处,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温馨的笑意。 杜怀瑾见她笑得温馨,心里不由一荡,嘴角也噙着一抹微笑,静静的看着她们婆媳二人说话。福王府眼角余光看着杜怀瑾含情脉脉的模样就开始抚额,刻意忽视了他的目光,只一心和沈紫言说话:“你病了一场,常日里吃些清淡的,只怕也是不好受,我叫人去寻些时令鲜果来让你开开口味。” 以福王府的地位,一些鲜果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难为福王妃这番心意,沈紫言感激的应道:“多谢娘。”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墨书在帘外说道:“夫人,大太太来瞧您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阑珊 三 沈紫言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这屋子里没有谁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变化,屋子里的空气顿时一滞。 杜怀瑾默默的看着沈紫言,就想起,这么多日子以来,似乎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沈大太太和沈大老爷,甚至连沈二老爷,都极少提起。而她的大姐沈紫诺,往来也不十分密切。唯一在他主动跟前提起过的,唯有她十二岁的幼弟,每次说起他时,她脸上总是浮现着温和的笑容,而对于沈家其他人,几乎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不知为何,杜怀瑾眼前就浮现少年时在慈济寺,二人初见的情形,那时候她安静得好像静静开放在山谷里的幽兰,那时他不过是一瞬之间的惊艳,只觉得她的美灵动脱俗,就此惊鸿一瞥。只不过,若是没有杜水云闹出的那件事,他自己可能转头就会忘了沈紫言这个人。他生于贵胄之家,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沈紫言虽然是他见过的美人中拔尖的,可也没有在她心上划下多少印记,只不过是那样一件事,就叫他深深记住了她。 日后偶然居然还会想起,那时她在被泼了一裙子茶水时,温和,明媚的笑容。让他的心,一瞬间沉沉浮浮,有生以来第一次,很想亲近一个人。很想和她说说话,只是礼法在前,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后来就是在空明寺中的偶遇,那时一眼瞥见许熙将她遮在身后的心翼翼,心里有一角骤然掀起了一阵恼意。 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在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是嫉妒又失落的。 再后来就是在王府花园的相遇,其实也该感谢杜水云无心的漏嘴,不然,他怎么会刚巧在那里喝茶。只不过这件事是要一辈子埋在心中的,若是就这样说了出来,岂不是被人取笑上好一阵。那时与她对弈,他漫不经心的外表下,一颗心早已欢乐得想高歌,只是不能,也不想吓着对面的女子。 沈家是书香门第,读书人世家,若是他做出什么越礼的事情,说出什么逾越的话,面前的妹杜水云可能不会在意,可要是就此在沈紫言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了。毕竟他有意无意的,听见母亲似乎有向沈家提亲的意思。 在此之前,他也自己的婚事迟早拖不下去,父亲那里可以拖一拖,母亲那里却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只是他心里有深深的失落感,这几年,他不知多少次见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这两对夫妇之间的貌合神离,对于自己未来的婚事,有着说不出的郁结。甚至,还有些恐慌,害怕自己一觉醒来,身边睡着的是妻子,却也是陌路人。 那时候西晨风就常常取笑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在这事上,怎么婆婆妈妈的和女人似的。他只是苦笑,冷眼旁观着大哥二哥的生活,觉得充满了深深的悲哀。 只不过是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好似夏日里的阳光,一瞬之间,就灼伤了他的眼睛。一壶桂花酒,他看见她醉融融的神色,白皙的面颊上浮现了一团红云,几乎透明一般。那时他就想,若是此生,能和她一起度过,那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譬如在一起饮酒,一起下棋,或者,一起玩笑。 他终于如愿娶到了她。也正如他所想,他的夫人,聪明大气却又迟钝害羞,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却叫他欣喜若狂。 杜怀瑾出神的功夫里,大夫人已走了进来,瞧见沈紫言半躺在床上,而她床边坐着一位华服妇人,只是一个背影,也看不出是谁,立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诧异,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在福王妃和杜怀瑾面前,沈紫言也不好做得太过,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婆婆,一个是夫君,也不好在他们面前摆脸色。只是对大太太一肚子的怒火,实在亲不起来,也不过淡淡说道:“偶感风寒罢了。” 大太太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生怕被传染到的模样。 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杜怀瑾微垂着眼睑,心里更是抽了一抽。她的夫人,少年丧母,回门那一日可以见得,她继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姐是个懦弱的,现在大伯母又是个这样的人物。又看了沈紫言一眼,见她脸上是少有的淡漠,他心头似有刀尖划过一般,暗暗叹了一口气,眼里更多了几分怜惜。 福王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自己做婆婆的都没有说什么,她一个做伯母的就一惊一乍,这是要给谁看! 一时间屋子里静静的,落针可闻。沈大太太神色微僵,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身大红色刻丝褙子的沈佩夏从沈大太太背后探出头来,甜甜的的叫了声:“三堂姐!”只是始终不敢靠前,在离床边将近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沈紫言看着她满头摇晃的金钗,在阳光的折射下,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睛,下意识的回避了光线,眨了眨眼,眼泪几乎要被刺得掉下来,微垂了头,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来了。” 沈佩夏笑得十分殷勤,“我们姐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母亲惦记着你,常常说起你,这次好容易得闲,特地带我来看看你,我们姐妹也……”最后半句话突兀的咽了下去。她本身要说好好说说话,想到沈紫言风寒在身,自然不愿多靠近,自然也不会说下去。 福王妃听着,暗中蹙了蹙眉头。转念想到这是沈紫言的大伯母和堂妹,无论如何也要给三分薄面,不然,叫她在那些惯会看眼色的下人们面前如何做人!岂不是只当她轻瞧了她们沈家的人了? 心里虽对大太太十分不喜,看不惯她的作风,还是打起精神来,从床边的绣墩上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可巧我们紫言病了,您就过来了。”大夫人顿时一惊,万万没想到坐在沈紫言身边,握着她的手的妇人居然会是福王妃。 一惊之下,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容,笑容满面的说道:“您待我们家紫言可真是体贴……”这就好比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福王妃眼见着沈紫言病着,而她做大伯母的也不上前问候一声,反倒是在他跟前讨好,心里自有三分不屑。这些年在她面前讨好卖乖的不知有多少,哪一个是真得了她的喜欢! 福王妃脸上笑意淡淡的,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没有大太太想象的热情,“入了我们杜家的门,就是我们杜家的人……”说得十分隐晦。大太太却已是受宠若惊,哪里想得到福王妃话里的深意,只扬声吩咐床上的沈紫言:“王妃待你如亲身女儿一般,你可不能恃宠而骄,也要孝顺淑德……”竟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训起沈紫言来。 福王妃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杜怀瑾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屡次想要出去,又怕沈紫言在大太太跟前心里不舒服,强耐着性子听大太太说话。 而沈佩夏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瞟向杜怀瑾,见着他一身天青色衣袍,整个人风神如玉,俊美无双,心里怦怦直跳。双靥微红,自信没有什么比不上沈紫言的地方,又见着杜怀瑾始终不冷不热的站在沈紫言床头,并未走近半步,在心里冷笑不已,嫁得好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夫君欢心,这样想着,大着胆子朝着杜怀瑾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杜怀瑾虽垂着眼帘,眼角余光却无时不刻不挂着沈紫言,只是对面沈佩夏的目光太过火热,久而久之,他也有所察觉,不由抬头顺着目光的来源望了一眼。那边沈佩夏见着杜怀瑾望过来,心里乐开了花,冲着他嫣然一笑。 杜怀瑾微微一愣,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佩春只当杜怀瑾是被自己方才的笑容所迷,心里更是得意,眉宇间就多了几分自得,初来时的拘谨烟消云散。这一幕自然被站在福王妃身边的林妈妈尽收眼底,她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依然神色如常的听着福王妃说话。 殊不知杜怀瑾是被沈佩夏的大胆惊了一惊,他出身在福王府,与福王府来往的都是些大家,所见到的女子也都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见了陌生男子,避之不及,哪里会有这样暧昧的笑容! 有其女必有其母,杜怀瑾对大太太不喜的心情就更添了三分,眼见着沈紫言默然不语的坐在床上,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灵动和活泼,他心口隐隐生痛,立刻抬头朝林妈妈望了一眼,使了个眼色。 林妈妈在福王妃服侍了这么些年,对杜怀瑾的脾性也有几分了解,见他脸色不好,想到他对沈紫言的维护,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就暗中看了眼璎珞。璎珞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有丫鬟来报:“三夫人该吃药了!” 今天的第三更奉上!加更求粉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飞花 二 沈紫言耳边听着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心里也知道不大好,慌忙抬头睃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满是熟悉的炽热,心里咯噔一跳,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本是想说些什么,哪知杜怀瑾听到她的咳嗽声,转念想到她身子尚未大好,才抬头的渴望又被压制了下去。 “你才好,还是多休息的好。”杜怀瑾一面扶着沈紫言躺下,一面强忍着之间的渴望,几乎连看也不敢看沈紫言一眼,侧过脸替她盖上被子,就一溜烟跑了出去。他脚步急促,几乎要撞到守在门前的墨书,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墨书见着奇怪,撩起帘子走了进来,细细的查看了沈紫言的脸色,一直吊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姐现在脸色好看多了。”沈紫言就想到刚才迷迷糊糊的那个吻,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吮吸得喘不过气来的缘故,脸色微微有些嫣红之色。 反倒是叫墨书误会了,沈紫言哪里好意思说出真相,只垂头笑了笑。墨书就问:“姐饿不饿,要不要我叫厨房做些点心来吃?”听她这么一说,沈紫言倒真觉得有些饿意,头埋在枕中不住点头,“我要吃酸枣糕,含在嘴里酸酸的,口味倒是好。” 沈紫言喜欢吃些酸酸甜甜的点心,在几个贴身服侍的丫鬟中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墨书闻言亲自吩咐厨房去做点心,也是厨房的人手巧,将酸枣糕雕成了各式形状,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沈紫言只觉得有些眩晕,但见着乳白色瓷盘里赤红色的酸枣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方才随着大太太带来的不悦,也消散了些。 墨书见着她高兴,也愉悦的放下罗帐,不再打扰她休息。出了内室,低声问秋水:“大太太在那边没出什么幺蛾子吧?”提到大太太,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情。秋水难得的撇了撇嘴,“丹萼方才去打听了一番,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不过我瞧着大太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大太太没有事情,怎么可能好心好意的来探望沈紫言。墨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说着,蹙了蹙眉头,“怎么就和那市井妇人一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恼怒和不屑。她是沈紫言身边从服侍到大的人,情分自然非同一般,对于大太太对沈紫言的百般刁难,感同身受,心里早积了一肚子怨气。 秋水听着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到底是大伯母,在家时也就算了,现在是在福王府,难为着我们姐还为了不相干的事情,在王妃和三少爷面前撕破了脸皮不成?”墨书就咬了咬牙,“我亲自看看去,也不知这大太太到底是何居心。” 墨书本是稳重的性子,为了大太太之事着实有些着急上火,这才失了分寸,秋水忙拉住了她:“你就这样去了,姐醒了叫人服侍,可怎生是好呢?”墨书脸色有些难看,一肚子火气的坐在杌子上,越想越觉得生气。 那边大太太正和福王妃寒暄,见着沈佩夏带着个丫头袅娜而至,只当她是在沈紫言处碰了壁,脸色顿时有些不虞,口气里难免就带了几分酸意:“怎么,难道你三堂姐病着,不耐烦和你说话了?”沈佩夏气呼呼的说道:“三堂姐到底是嫁了人的人了,气性难免也大了些!” 这还有福王妃在跟前,她们母女二人竟如同在家里说话一般…… 福王妃眉头蹙了又蹙,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大太太这时在觉察到什么,挽救似的笑道:“王妃您别放在心上,我们家四姐就是这样直爽的性子,心里也藏不住话……”福王妃连笑容都省了,不过淡淡点了点头,显得不甚关心的样子,“是么。”语气十分冷淡。 大太太面上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干笑了笑,寻了个话头又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们家四姐从在我膝下长大,也请了好几个师傅来教,针线上也拿得出手,这次要来拜访您,特地给您绣了一双鞋子。”说着,就对沈佩夏使了个眼色。 沈佩夏忙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鞋子,递至福王妃手中。福王妃看着那鞋子,真紫色的鞋面,绣着些豆绿色的缠枝花,针脚功夫十分熟悉,似乎是外间天下绣艺一绝清雅阁的手工,笑了笑,也不点破。命林妈妈收下了,当即就命璎珞送上了一块翡翠玉牌。 看着样子是接受了沈佩夏的鞋子,实则又还了翡翠玉牌,更何况那翡翠玉牌也有些年份了,上面雕刻的玉兔栩栩如生,十分灵动。大太太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只见着那玉牌晶莹剔透,想到福王妃身份高贵,她送的东西必然是好东西,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到了晚间,福王妃照例是按照旧俗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来款待大太太,只是福王闭关未出,大少爷有事在身,出去还没有回来,大夫人有孕在身,不方便出门。二少爷和二夫人不在,三少爷杜怀瑾则是陪着沈紫言用晚膳,杜水云早已遣人来回说晚上不过来了。这顿饭也唯有福王妃和大太太母女三人。 大太太见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啧啧称奇,吃上一筷子便称赞一句。福王府的习惯是饭桌之上少言语,福王妃也不大说话,唯有大太太兴高采烈的唱着独角戏,福王妃不过偶尔冷淡的答上几句。久而久之,大太太也看出些端倪,气焰就短了些,神色也有些怏怏的。 福王妃就吩咐林妈妈:“把这清蒸鲈鱼给三夫人端过去,她就喜欢吃鱼。”林妈妈忙命大丫头阿可端着鲈鱼去了沈紫言的院子,阿可回来的时候顺口说道:“郡主也在那里,见了送去的鲈鱼,十分高兴,还说要和三夫人一起用晚膳!”杜水云得知沈紫言病后每日必去探望一回,今日也不例外。 福王妃眼里就露出了笑意,“这孩子……”到底是溺爱的,见着她们姑嫂和睦,也乐见其成。大太太就露出了又嫉又羡的神色,她没想到在家时不知礼数又不懂得尊重长辈的沈紫言,来了福王府以后,不止在短短几个月内得到了福王妃的宠爱,就连郡主杜水云也对她喜爱有加。 一顿饭毕后,大太太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福王妃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虽没有说话,可面上已露出了几分倦容。大太太此行也受了旁人嘱托,话未说出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眼见着时候差不多了,突然问道:“也不知福王今日在忙些什么?” 福王妃心里觉得有些诧异,就淡淡笑了笑,“也不过是在家闲着。”大太太眼珠子转了转,“我来了也有半日了,竟没有见到福王呢。”福王妃心里掠过一丝不快,总不能为了她,去打扰福王吧…… 大太太又说道:“我此来,一来是来看看紫言,而来也是想来给您和福王问个安,也是我们亲戚的一番穷心。”她执意要见福王,福王妃隐隐也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不动声色的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是亲戚,哪里来的问安之说。”直接绕过了大太太要见福王的话语。 按理说福王妃话已至此,大太太也该知道她的意图了,只是在这一点上大太太格外坚持:“我们来了这一趟,不见着福王,始终心里有憾……”福王妃就望了林妈妈一眼,笑道:“可是你说的不巧,这几日乍暖还寒,我们王爷身体有些不适,正在休养呢。” 大太太就露出了失望之色,福王妃明显的不想让她见福王,总不能强求吧。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大太太命林妈妈将她们送到了垂花门前,大太太却突然问林妈妈:“也不知王爷这病,几时得好?” 林妈妈自然知道福王妃的意思,也就笑了笑,“只怕这一时半会的,是好不了了!”大太太不掩失望之色,强笑了笑,“那我过几日再来拜访。”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沈紫言的院子,待杜水云走后,沈紫言就同杜怀瑾说道:“你说我大伯母要见爹,所为何事?”杜怀瑾薄唇紧抿,柔和的面庞一点点变得冷峻起来,“当然不会是好事了。” 沈紫言微微一愣,听着他话里有话,自然要追问下去:“难道你知道什么?”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这事还没有个定准,我也不好妄自揣测。”这么说,就不是事了。 沈紫言心里更是焦急,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早上一起床看见姐妹们投的粉红,激动滴眼泪哗哗滴,还是老规矩,三十张粉红加更一章,不过下周一中秋节是节日,我也加更一章好了,就当是祝福大家节日快乐,嘿嘿。投粉红和打赏的姐妹都是老面孔了,再此也说声谢谢!今天课满,白天完全没空码字,第二更还在拼死拼活滴码,不知道断前能不能码出来,遁走~~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飞花 三 杜怀瑾和没事人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面色渐渐变得柔和,“没事。”他越是这样说,沈紫言心里越是没底,杜怀瑾哪一次不是将惊心动魄的大事掩埋在嬉笑怒骂之中,往往他表现得越平静,事情反而越糟糕。 这是沈紫言和杜怀瑾相处数月以来得出的结论,她相信她自己的直觉,杜怀瑾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想告诉她罢了。不管是为了避免让她担心还是本就不能让她知道,涉及到大太太,沈紫言都必须要知道,否则以大太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沈家! 她作为沈家的女儿,沈家没脸,她又怎么会有颜面? 想到此处,沈紫言就握住了杜怀瑾的手,“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杜怀瑾嘻嘻哈哈的,骗人已经成了常情,只是在沈紫言面前却无所遁形,怕她伤心,又怕她误会,抿了抿嘴,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别多想,没影的事儿,等有了定论,我再告诉你。” 看到他躲闪的目光,沈紫言眼睛眨了眨,忽然柔柔的放软了身子往他身上靠去,手指在他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圈,“三郎,你告诉我吧,免得我心里悬着,也不是个事。”杜怀瑾身子微僵,刻意忽视她的这一动作给他带来的奇异的感觉。 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沈紫言目的没达到,还在折磨人,不住的蹭来蹭去,头顶的发丝撩着他紧绷的下巴,居然开始撒娇:“谨哥哥,你说给我听吧。” 杜怀瑾浑身抖了三抖,身子越发僵住,不敢动弹。沈紫言自感说话逾越了,见他一言不发的,心里浮上一股淡淡的失望。果然,杜怀瑾就是杜怀瑾,不管自己怎么做,他不愿意说的,到底是不会说的。 失落的从他怀里坐直了身子,笑了笑,“你不愿说,就算了。”杜怀瑾忽的垂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双手抚上了她苍白的面颊,又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真是痴儿啊,糊涂些不好么。”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糊涂也得是过上安乐的日子再说,现在这种境况,怎么装糊涂?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起身,杜怀瑾却紧紧将她揽住,让她动弹不得,无奈的说道:“本来惦记着你大病初愈,身子不爽利,不想让你为这些事烦心,现在看来是不说也不成了。” 沈紫言一听这话,心里一喜,也不再挣扎,连连催促:“你快说。”杜怀瑾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你知不知道爹这些日子为何足不出户?”沈紫言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直觉这事和大太太到访有关,思忖着说道:“难道爹是为了避开什么人?”总不能是为了避开大太太吧,沈紫言可不相信大太太有那么大的分量。 杜怀瑾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了一丝揪心,“天下正是国富民安之时,泰王自然就是不义之兵,一开始气势虽然大,能人也不少,只是这几个月以来节节败退,又有孟将军,姜大人和爹的一些旧部率兵抵抗,皇上也部署周全,连御林军都出动了,泰王兵败指日可待了。” 沈紫言心里暗喜,这些日子以来虽然知道泰王成功的机率不大,可战火连绵,心里到底是不安定,现在听到泰王即将兵败,自然十分欢喜,静静听着杜怀瑾说下去。杜怀瑾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泰王若是在朝堂之上,倒也是善于钻营的人,只是起兵一事,实在没有那个能为。之前他筹划之时,金陵城不少大官贵族家里都收受了他的贿赂。” 此话有如惊雷在沈紫言头顶炸响,她心里咯噔一跳,目瞪口呆的望着杜怀瑾,“你的意思是说,大伯母家可能……”杜怀瑾艰难的点了点头,“你大伯父虽是白丁,可是你父亲之前却是堂堂兵部尚书,朝廷二品大员,现在又是阁老……” 沈紫言脸色都有些发白,杜怀瑾的意思再明了不过。泰王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贿赂沈大老爷,多半是冲着沈二老爷和沈家的姻亲福王府和李府去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泰王打的什么注意,连想都不用想了。知道他高估了沈大老爷对于沈二老爷的影响力。或者,只是将沈大老爷当做一颗棋子,借以搭上沈二老爷,就是没有什么作用,大楚的株连法,也够沈家喝一壶的,反正他也不差那点银钱。泰王对于沈二老爷的不从想必是怀恨已久了,先是派人刺杀,现在又搭上了沈大老爷。 现在沈紫言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沈大老爷竟然被泰王买通了…… 这事要是闹出来,不要说是沈二老爷可能因此丢官,沈家上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私通谋反者,这罪过,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过去的。到时候福王府和李府不受牵连都谢天谢地了,怎么还能指望福王和李阁老在这事上为沈家说话。毕竟凡事牵扯到谋反的,没有哪一个皇帝不敏感,不痛恨。七皇子的事件,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沈紫言光是这样想一想,心里就凉成了一片,脑子里嗡嗡的,若不是靠在杜怀瑾胸口,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倒在床上。杜怀瑾见着她雪白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事我也不知道准数,只是这样猜想罢了,你也先别着急,我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沈紫言就握住了杜怀瑾的手,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若这事是真的,结果会怎样?”杜怀瑾眼里划过一道沉痛之色,蓦地再次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似是赌誓一般,“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沈紫言眼里就有了泪光泛起。 大楚律令,谋反者,诛九族。私通谋反者,与之同罪。轻则流放充军,重则千刀万剐。连出嫁女也不能幸免。也就是说,沈紫言虽然是出嫁的女儿,可是一旦沈大老爷被定罪,沈紫言也一样逃不掉,不是被送去做官妓就是被斩首。 总而言之,不会有好结果。 沈紫言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上一世那种深刻的痛苦还刻在心中,不可能不惧怕死亡。现在又是被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连累的如此,心里又是凄凉又是愤怒。心里微微一颤,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等着这通敌之罪落到沈家头上去!沈家是书香门第,世代为官,怎么能为了这事一朝之间丧尽名声,连沈氏一家的性命也不能保住。 沈紫言拭了拭自己的眼泪,将那股子惧怕深深埋在了心底,坚定的望向杜怀瑾,“我们要想个对策才好。”杜怀瑾见她转瞬之间就有如斯变化,心里暗叹了一声,赞许的说道:“你说得是,若这事是真的,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 沈紫言眼中一亮,“什么办法?”杜怀瑾眼里就露出了杀伐之色,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生出一股寒意来,“在泰王被押解到金陵城之前就杀了他,到时候死无对证,自然不知道他贿赂了哪些人了。” 这法子是最直接的办法,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大事,沈紫言不敢大意,犹豫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要让泰王意外死去虽不是多大的难事,可又怎么知道没有他的下属知道这事?”杜怀瑾微微颔首,摸了摸她的头,“不管有没有旁人知道,我想他这些年一直暗中贿赂金陵城大大的官员,想必也有账册记载,我想找到账册,也就无甚大事了。” 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先不说不知道那账册在哪里,就是知道那账册在哪里,这乱军之中,怎么那么容易就找到账册。杜怀瑾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事,沉吟道:“放账册的地方无外乎有两个,若不是在长安,就是在军中,等到他兵败之后,自然有人去追捕余兵,只要让我爹的旧部去清理战场,寻到账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长安那边……” 沈紫言也明白他的意思,福王从军中出来的,在军队中地位超脱,可以暗中指挥旧部。可是到时候去长安抄查泰王府的人,是由皇上派出去的,先不说不知道是谁,就是知道是谁,那人若是和福王府没有交情,这事一样是成不了。 不管怎么说,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沈紫言也知道这事急不来,说道:“这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总能想到法子的。”顿了顿,无奈的笑,“若当真是不行,那也是命数。”杜怀瑾凝视着她唇角苦涩的笑容,心痛得是有针尖划过一般,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匆匆散场…… 沈紫言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当着杜怀瑾的面,给沈二老爷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杜怀瑾细细端凝着她秀气的字体,眼中蓦地一黯,在她额上吻了吻:“这信我亲自送去给岳父。” 二更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共度 一 沈紫言想到杜怀瑾一向心,微微颔首:“你去再合适不过了。”这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一时之间沈紫言也想不出还有谁比杜怀瑾更合适去说这件事情。稍欠一点胆色和忠心的,知道了这事,难免会在心里徘徊,到时候受拖累的可是沈家。 杜怀瑾攥着信,神色微凝,“现在毕竟只是怀疑,你也不要太多虑。”沈紫言也不想他担心,纵然是帮不了他什么,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温顺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好生将养身子的。” “真听话。”杜怀瑾嘴角微勾,胡乱在她嘴角啄了啄,“我出去了。”沈紫言看着外面的天色,亲自替他披上月白色的披风,“外间风凉,你一切心。”杜怀瑾轻笑,“知道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信,将它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放在了怀中,“不用给我留门了,这事我要和岳父好好说说。” 秉烛夜谈也不是什么怪事,更何况杜怀瑾经常夜不归宿,只是沈紫言心里还是觉得深深的愧疚,说到底都是沈家的家事连累了他。心里对沈大老爷不满的同时,也对杜怀瑾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亲自送着他出了院子们,还欲再送,就被杜怀瑾阻止了,“你前几日受了寒,现在还未大好,还是乖乖呆在房里。”双手搭上了她的肩,细细的凝视她,“听话。” 总把自己当孩子一样…… 他的声音甘醇清明,沈紫言听着觉得心里十分温暖,就笑了笑,“去吧。”一直目送着杜怀瑾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帘里,才折转回了内室,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烛火摇曳,映出她雪白的容颜。沈紫言思前想后,开始为自己的迟钝懊悔起来。早在大太太到访之时,她就该察觉有什么不妥当才是,怎么定然要等到杜怀瑾提醒,才能明白些什么!说到底,自己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杜怀瑾值得依靠,或者说,任何事情到了他手中都能解决,所以渐渐就变得有些懒怠起来。 这显然不是沈紫言愿意见到的结局。 不过,既然杜怀瑾也是方才才想到这事,说明之前他也并不知道此事,只是根据大太太的反常推测出来的。这事也见得,杜怀瑾也不是无所不知的啊。只不过,他的反应比旁人更为敏锐,能很快的顺藤摸瓜,觉察到一些内里的事情。 也就是说,若是大太太不来这一趟,杜怀瑾可能也不会有所察觉。想到此处,她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可怕的不是面临危险,而是危险来临,自然还浑然不觉…… 她希望的状况,是站在杜怀瑾身边,和他一起分担风风雨雨。而不是在他的庇护下,做着万事不知的安乐妇人。墨书见着她出神,忙说道:“姐,现在时候也晚了,您大病初愈,不如先歇下吧。” 沈紫言摇了摇头,白天睡得太多,现在丝毫没有睡意,“你去把针线绷子拿来,我做做针线。”墨书大感诧异,自家姐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对于女红一事,从来是讳莫如深,能不沾上就尽量不会拿针线的,现在怎么突然这么主动起来。 然而她还是什么也没有问,立刻去针线篓里拿了针线过来,又拿了花样给她看,“也不知道姐要绣什么花样的?”那些花样无外乎就是花鸟,孔雀,蝴蝶,风景,沈紫言看了看,挑了一副比较简单的花鸟花样,“就这个,让我先试着练练手。” 墨书忙替她分线,沈紫言拿着针在大红锦缎上比划了半天,针脚虽然还是歪歪扭扭的,可这次她却格外的有耐心,一针一线的,做的十分认真。墨书渐渐看出苗头来了,自家姐多半是要做什么物事,还是不能由丫鬟们插手的,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三少爷的贴身衣了。 这样想着,墨书教得更是认真,秋水就在一旁看着,不时也插上几句,沈紫言看着自家的刺绣,虽然还是没有个样子,可是好歹是坚持下来了。自己绣的黄鹂也有了几分鸟的模样,再也不似往昔一团黄云了。 沈紫言看了半晌,心里也有些欢喜,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一团糟,可是对于她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心里默念,杜怀瑾,我一定给你做出一套亵衣来。这话自然是不好对着墨书和秋水二人说的,沈紫言又将视线落在了一对黄鹂鸟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杜怀瑾骑着马奔驰在金陵城的青石道上,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行到绮梦楼下时,杜怀瑾吹了个口哨,灯火通明的绮梦楼里,二楼的窗子里探出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孔来。那人正是玉成,杜怀瑾就对着他使了个手势,玉成不慌不忙的从二楼一跃而下,好在现在将近子夜时分,路上并无人走动,自然也无人看见他的动作了。 杜怀瑾轻轻一跃,跳下马来,低声道:“你去替我查查沈家大老爷家里。”玉成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示意明白了。杜怀瑾松了一口气,“明日午时之前给我消息。”玉成手里的玉箫晃了两晃,斜眼看他,“这次怎么这么急?” 杜怀瑾对他的轻怠不以为意,“身家性命的事,怎么不急?”说着,也不待玉成答话,骑着骏马,绝尘而去。玉成看着他消失,这才慢悠悠走入了绮梦楼里。看台上修竹正依依呀呀的唱着绮丽的昆曲,一句一句的,哀婉悲戚。 玉成听了几句,趁着众人不注意,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拐角处。西晨风正似笑非笑的守在那里,“三公子又吩咐什么了?”玉成就将杜怀瑾所说的话大略说了说,临了轻笑,“你可悠着点,三公子明日午时就要确切消息,若是你走了大褶子,这可事关她那心肝娘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西晨风狐狸眼一眯,眉宇间有了少见的几分傲然,“若是办不成他的事,我岂不是自毁名声?”玉成笑了笑,“你的事情怎样了?”西晨风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荡然无存,眼里是深深的伤痛,面色黯然,长长的叹息:“一点眉目也没有。” 玉成一怔,也为他可惜,“户籍管理那么严格,怎么会杳无音讯。”西晨风难得的正色说了句话:“若能寻到,那就是福气。若寻不到,那就是命数。”话虽如此说,眼里还是有一道不甘一闪而过。 哪里瞒得过和他认识许久的玉成,他也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急,这些年三公子没少帮着你找,只要她还活着,总能找到的。”西晨风笑了笑,神色凄楚,“过了这么多年,我连她的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玉成不由抚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吧。”西晨风冷哼了一声,眉目间满是肃然,“不管怎么说,哪怕就是她早已不在人世,我总是要寻下去的。”这毕竟是西晨风的私事,也是他的执念,玉成也不好插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再拖下去,三公子该跺脚了。” 西晨风脸上就恢复了往昔的笑容,似乎刚才的失落和伤心只是一场错觉一般。 马蹄声渐近,杜怀瑾在沈家门前勒住了马,立刻就有守在门前的厮警觉的问:“什么人?”杜怀瑾从容的下了马,阿罗替他牵着马,斥道:“瞎了你们的眼了,仔细看看,这是三姑爷!” 几个厮之前在杜怀瑾迎亲之时也见过他一面,这时天色黯淡,哪里认得清楚,只是见他穿的华贵,慌忙打着灯笼迎了上来,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跪下了,直磕头:“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三姑爷……” 杜怀瑾也没打算和他们为了事计较,只是吩咐道:“速去传一声,我要见沈二老爷!”说着,就递了两个银锞子到那厮手中。那厮暗地里掂了掂,足足有十两重,面露喜色,匆匆忙忙的跑进了沈府。 其余人等忙打开了沈府大门,迎着杜怀瑾进门。一时之间宁静的沈府忙成一团。 沈二老爷在金姨娘,百合,柳氏一系列事情以后,对于妻妾相争的事情早已心灰意冷,因而也不愿再和柳氏亲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呆在书房,一心一意处理政事。才歇下不久,就听见书房外有说话声。他睡意已浓,就这样被惊醒,自然百般不悦,一连声叫大富:“外面在做什么?” 此时大富正和那厮说话,听了沈二老爷的叫唤,慌忙跑了进去,在门外站定,“老爷,三姑爷到访了!”沈二老爷一听,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了,迅速趿上鞋,一把推开门,撩起帘子,“怎么回事?” 大富也知道杜怀瑾是沈二老爷最骄傲的女婿,自那日被救下以后,一直对这个女婿赞不绝口,此刻听到他来访,必是有大事了,哪里还睡得着,就说道:“三少爷只带着厮一人,匆匆忙忙骑着马过来了。”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霸道总裁俏娇妻 作者:紫玲珑含烟 简介:妞vs霸道总裁,纵是冷酷冰山也抵不住女儿万般柔情。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共度 二 沈二老爷一听,慌忙吩咐:“快叫人请进来!”话音刚落,那边就有厮跑了过来,“老爷,三姑爷到了您书房外了。”沈二老爷亲自迎了出去,哪里有身为岳父的半分架子,杜怀瑾行了礼,开门见山的说道:“婿有要事要和您商议。” 既然是大半夜的到访,多半是大事了。沈二老爷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吩咐大富:“你带着人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吩咐,旁人不得打扰。”大富忙应了,带着一应厮下去守在了书房外面。 杜怀瑾就跟着沈二老爷进了书房,不待坐下,就从怀里掏出沈紫言亲笔书写的那封信来。沈二老爷先是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是沈紫言的笔迹,又细细看了起来。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几乎是面如金纸,握着信纸的手都开始颤抖。 杜怀瑾当时在沈紫言边上亲眼看着她言辞恳切的写下了这封信,对于沈二老爷的反应早已料到了,此刻也不以为奇,静静的坐在一旁的黄木椅子上待沈二老爷发作。他若是怒不可遏,才是最真实的反应,若是冷漠以对,反倒是不对劲了。 果然,沈二老爷前后看完这封信,一手按在了书案上,另一只攥着信纸的手不住发颤,显见得气得不轻。若是为了沈大老爷的一己之私,毁了沈家的百年基业,或是为沈家招致祸患,只怕沈二老爷就是黄泉路上,也无颜面对过世的沈家老太爷和老夫人。沈家偌大的基业,绝对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念头闪过,沈二老爷就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沈紫言虽然话未说绝,并未一定说就是沈大老爷收下了泰王的贿赂,可沈二老爷却已将此事信了个十成九。不然,为何杜怀瑾连夜赶来与自己商议此事…… 沈二老爷越想越觉得在理,面对眼前的杜怀瑾,又是羞愧又是不安,见他沉静如水,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说道:“这事非同可,等到天一亮,我立刻就去拜访我那大哥,让他给个交代。”沈二老爷口中的交代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沈二老爷虽然是做弟弟的,可他是沈家这一代官位最高的,相对应威严和影响力在沈家也就最高。由他去和沈大老爷说道,再好不过了。杜怀瑾是做女婿的,对于沈二老爷如何让沈大老爷“交代”无权插嘴,也就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反倒是说道:“岳父也不用太过着急,现在倒不如先问问大伯,是否真有其事,若是这事是真的,也该问问大伯,当时给他财物的是谁,又是什么时候给的,给了些什么……” 杜怀瑾的声音冷冷清清的,语调也十分缓慢,却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气势。沈二老爷此时也从震怒里回过神来,听了杜怀瑾的话,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我正该好好问问。”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事一定要问个刨根问底,哪怕就是撕破了兄弟的情面,也绝对不能姑息。心里虽然有一丝失落,但和沈家的安危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的贪婪他早有所闻,只要他们不打着自己的名头出去为非作歹,沈二老爷对他们的事情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沈大老爷没有个正经营生,靠着分家时得到的些祖产,过起日子也是紧巴巴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和泰王勾结起来。 沈二老爷想到这些日子沈大老爷并未在自己跟前走动,也从未露过什么口风,心里就咯噔一跳。俗话说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泰王之所以瞧上沈大老爷的缘故,无外乎是说通沈二老爷,以及沈家的姻亲李阁老和福王。 可是沈大老爷这些日子连面也未露过,沈二老爷想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泰王贿赂他还有别的事不成?亦或是沈大老爷收了泰王的钱财,却并不想为他奔走?这种可能性极低极低,泰王不是气之人所花的钱财必定不是一点两点,既然已经买通了沈大老爷,那就得让沈大老爷做些什么来回报,这样或许可以得到更多的钱财。沈大老爷那样贪婪的人,不可能会罢手。 念头闪过,沈二老爷就将自己的疑虑说与杜怀瑾听:“……说起来他这些日子并未在我跟前露面……”杜怀瑾一怔,立刻会意过来,脸色微沉,略略一沉吟,想到这事也不好擅自下定论,就隐晦的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泰王贿赂大伯,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二老爷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更是难看,嘴角微嗡,若不是杜怀瑾在跟前,只怕就要冲出去揪住沈大老爷问个明白了。杜怀瑾却想到了见到大太太的情形,看样子沈家大太太是个愚钝之刃,连带着女儿也没什么教养…… 多半沈大老爷也不是精明之人了。 想到此处,杜怀瑾又说道:“我看大伯可能也是受了蒙蔽,您问起时不妨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干系……”一面提醒了沈二老爷,一面又给了沈二老爷台阶下。沈二老爷心中虽然恼怒,可到底还是要在女婿面前顾及颜面,不然自己的女儿在杜怀瑾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杜怀瑾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忙起身告辞。沈二老爷盘算着天一亮就去找沈大老爷说话,也没有多留,只是亲自送着他到了垂花门,看着他上马离去才折转回来。想起沈大老爷捅下的篓子,更是倍感头疼。 杜怀瑾一路疾驰到了福王府门前,轻车熟路的进了府,急急忙忙的回到了院子,或许是得了沈紫言的吩咐,院子门并未落锁,他轻而易举的就进了院子,并未惊扰任何人。见着自己房中昏黄的灯光,映出沈紫言单薄的背影,隔着银红色的窗户纸,在这秋日的黎明,让他蓦地心中一暖。 这与往日他半夜回来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那时候他回来,下人们自然也是燃着灯,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房里空无一人,他什么时候回来,结果都是一样的,自然也就没有别样感觉。现在想到沈紫言多半是点着灯在等待自己,心里虽然担忧不已,但还是生出丝丝缕缕的欢喜来。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人在等待自己,那种心情,实非往日孤零零的心情可以描述。但想到她大病初愈,又这么熬夜,也不知道身子吃不吃得消,刚刚柔和下来的面容又冷峻了起来。 沈紫言正一丝不苟的绣着枝桠,墨书和秋水二人不厌其烦的在一旁指引的指引,分线的分线。或许是想到要为杜怀瑾做亵衣,沈紫言虽然对针线活还是倍感头疼,但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不耐烦的心情。 只觉得心头被填的满满的,只是想为他做些什么。只是到底对女红太过生疏,一路下来,不知扎了多少回手指,她也不以为意,依然耐心的绣着花样。杜怀瑾轻轻的往前走了走,将身形隐藏在丛丛花木里,看着沈紫言手上动个不停,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双手上下翻飞。 过了一阵,才发现她居然是在绣花,唇边就绽出了一丝浅浅的笑,他早知她不善女红,此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消磨时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但只要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就觉得心间变得极其柔软,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眼看着内室中的沈紫言手顿了一顿,似乎是扎到了手指头,又看着她将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杜怀瑾心头微微一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会做女红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嫌弃…… 正欲多待一阵,就听见耳边一声惊呼:“是谁藏在那里?”杜怀瑾暗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不能再偷看下去了,心里也怜惜沈紫言熬夜等待,就从花木里迈出脚来,低沉的说道:“是我。” 那婆子听见他的声音,忙迎了上来,满脸堆满了笑,“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三夫人等了您好久了。”不用她说,杜怀瑾也知道,只是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三步做两步的就进了屋子,撩开了内室的帘子,大步的跨了进去。 沈紫言正埋头看线头,听到脚步声,一只手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慢慢抬起头来。见着是他,心中一喜,慌忙站了起来。 杜怀瑾已快步走到了她跟前,借着灯光看她绣的锦缎,虽然手法拙劣,可看得出来也是用了一番功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这早晚的想起做这劳什子?”沈紫言脸上微烫,微垂了头,声音低不可闻:“也就是练练手。” 继续推荐朋友的一部书,子夜一直很认真的推荐作者朋友的书,希望可以对她们有点用处吧(虽然子夜自己的书也不怎么好),大家要是对修仙文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一下。同时也多谢大家送的月饼,子夜中秋节有福了~~~ 书名:麻雀也疯狂 书号:044八7 作者:澜晓月 简介:杯具凤凰变身麻雀,修炼之道步步惊心。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 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打湿了半边枕头。她侧过脸去,努力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杜怀瑾看见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累了。”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鼻音和极力掩饰的伤心。 杜怀瑾心知不好,忙支起半边身子细细查看她的脸色。沈紫言哪里肯让他看见,一伸手就拉起胸口的被子想要盖住自己的头。手却被杜怀瑾按住,慢慢拉下了被子,微冷的手指滑过她的面颊,一点点,温柔的拭去了她的泪,“紫言,出什么事了,告诉我。”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几分不容人反驳的意味。 如何告诉他? 沈紫言心里一片凄凉,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又重生到了十二岁那年?那样的话,杜怀瑾会如何看待自己呢,不会将自己看做怪物或者妖怪么?若是沈紫言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一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就有人这样对她说出这样的事情,她多半会以为那人是疯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杜怀瑾再如何聪明,也不过是普通人,对这种根本不能用言语来描述和解释的事情,沈紫言根本就没法和杜怀瑾说个分明。只不过,让沈紫言落泪的不是想起了重生,而是,前世经历的那些痛楚。 父亲遇袭而亡,母亲病逝,幼弟夭折,这样的打击,接二连三的,她那时虽然年幼,可也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后来,就去了沈大太太手下讨生活,几个堂姐的冷嘲热讽,下人们的白眼,一幕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她从沈家众人捧在手心里的三姐,一夕之间,成为孤儿,这种落差,她不会不感到失落和伤心。只是她是倔强的性子,虽然落魄了,却并没有放弃希望,哪怕就是在大太太和堂姐们屡屡挤兑下,也好生生的活着。 是啊,沈家二房现在落魄了,谁不等着看她的笑话,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气馁。 然后就是被送入寺庙的那个夜晚,天空下着大雨,雷声轰鸣,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冷意,只知道心里反倒是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哪怕在寺庙里过着清苦的生活,远离那鲜花鼎沸之地,再也不能生活在精致的绣房,她也觉得心满意足。不必再心翼翼的看大太太的脸色,也不用在堂姐们的百般刁难下忍气吞声。这种日子,让她觉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一晚,她睡在草席上,听着远处传来空明的钟声,觉得心中一片清明。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没过多久,传来大姐的死讯,她还那样年轻,不满二十岁,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她永远忘不了当时大太太幸灾乐祸的神情和堂姐们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然后她又能如何,除了身边几个丫头,她一无所有。 想要给姨母林二奶奶送信,也想过向外祖家求救,到最后无一例外的,杳无音讯。也不知是送信的人没有将信送出去,还是,自己,根本就被外祖家遗忘。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一刻,她见得分明。人生这样漫长,而她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 最后还是低声下气的哀求大太太让自己出去送大姐一程。曾经以为寺庙是她下半辈子的托身之地,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梦。大太太到底还是限制了她的自由,夜里沈紫言常常想,自己若是就这样跑出去,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显然是否定的。 她虽然落魄,可出身书香门第,自有自己的骄傲。若是偷跑出去,大楚户籍制度严格,天下虽大,却无她的容身之所。而如她和几个丫鬟们这般年轻又姿色上佳的女子,十有八九会被牙婆子卖入那烟花之地。她宁肯就这样死去,也不愿堕入那种地方。 笑迎东西南北客,那样的生活,注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见着大姐沈紫诺最后一眼时,只看见她脸色灰白,瘦得不成人形。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沈紫言心知肚明,多半是被大太太的侄子,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姐夫活生生害死的。可是她连替沈紫诺伸张的能力都没有。她现在不过是孤苦无依的孤女,昔日得势时,谁不想去她跟前讨好卖乖,可是现在居无定所,在寺庙里苟存,又有谁肯为她说句公道话! 看着沈紫诺入殓,她又被大太太让人架着回了寺庙,一路上自是十分狼狈。她听见无数个声音在说:“看,那就是沈家二房的二姐,她已经疯了……”如此之类的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沈紫言只是冷笑,都说她疯了,她偏要好好活在这世上。 再后来就是宝琴和香客私通之事,她得知这个消息,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撵走了宝琴。这事事关自己和墨书几个人的名誉,自然不能姑息。没想到当晚就发现宝琴死在了她门前的那口井里面,而大太太几乎是同时出现,一口咬定是她谋死了宝琴。 又是倾盆大雨,她站在屋檐下,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汇成溪,一点点淋上她的发梢,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不是没有辩解,只是人声鼎沸,大太太尖利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而她的声音,就这样被淹没在人声里。 官兵很快到来,没有意料的,要捉拿她入狱。铺天盖地的雨帘打在沈紫言身上,她在暴雨里冷得瑟瑟发抖,身边都是一群冷眼旁观的人,还有大太太得意的笑容。也唯有墨书,冲出去和大太太理论,随风和默秋二人,急急忙忙的和官兵辩解。 只是无用。 没有给她一丝一毫辩解的机会,就这样,命丧断头台。 至今屡屡想起,仍觉得不寒而栗。 那样的日子,沈紫言不想再重复一次。 以前只是以为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贿赂了主审官,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判了自己死刑,现在想起来,哪有这么容易。沈大老爷不过是一介白丁,哪有本事左右死刑。多半,是有人在幕后相助了。 若是说沈紫言以前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明白了。原来当初主宰她命运的不是别人,就是现在的泰王。沈二老爷是被泰王指使的人,扮成流民杀死的。饶是如此,泰王想必对于沈二老爷不肯听从他一事不能释怀,或许又加上沈大老爷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沈家二房嫡系一脉,全军覆没,一个不存。 泰王,原来是多么肚量的人,难怪在战场上,无人可用…… 沈紫言慢慢闭上了眼睛,又慢慢睁开,心绪久久不宁,而杜怀瑾焦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紫言,你怎么了?”他笨手笨脚的替她擦拭着汹涌而至的泪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沈紫言唇边就绽放了一丝笑容,“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杜怀瑾却并未因为她的解释而松了一口气,只是额头贴上了她的,“紫言,不要哭,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而他炽热的身躯紧紧环住了她冰冷的身子。 沈紫言的泪又不可抑止的滑落下来,然后她就这样翻转过身子,反抱住了杜怀瑾,笑了笑,“是啊,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杜怀瑾一面替她擦拭眼泪,一面冷声说道:“告诉我谁惹得我们紫言伤心了,我定然扒了他的皮。”沈紫言脸上犹自挂着泪水,在他狠狠的口气下破涕为笑,轻轻敲打着他的后背,“是我大伯父和大伯母,你打算如何?”原本是玩笑的一句话,杜怀瑾却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没有打算。” 沈紫言看见他高深莫测的笑容,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他又有什么鬼点子了,也没有阻止,算是默许了。只是始终没有告诉杜怀瑾,或许沈大老爷和泰王的勾结,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早。只不过,沈紫言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 杜怀瑾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发梢,就开始打趣:“以后别哭了,眼睛都红了,旁人看着,还只当我欺负你了。”沈紫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的很难看?” 杜怀瑾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所以以后要开开心心的,就是遇到伤心事,也不能偷偷哭,要和我说,知道么?”沈紫言默默凝视他半晌,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他胸前,“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杜怀瑾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低声嘟哝:“如此保证,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这一章主要是解释过去的事情,也解释了沈紫言为何会因为别人一点点的付出,就心生暖意,因为,她一直是一个孤独的人啊。所以,杜怀瑾只要稍稍表达一点关心,她就可以对杜怀瑾很好很好,几乎是没有底线。而柳氏和大太太,屡屡触碰她的伤口,才让她觉得忍无可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年岁 一 沈紫言微微一怔。 看着窗外的天色,撩开半边被子起身,就势坐在了窗前,目光茫然的看着杜怀瑾。 殊不知杜怀瑾极喜欢爱她发愣的神情,只觉得心中情潮而来,让他的心沉沉浮浮,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视身下的燥热,从床上起身,也坐在了她身边,低低的调笑:“总得有点实际作为吧。”沈紫言听着他暧昧的语气,几乎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方才想到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实在没有心情。 “我累了……”沈紫言说着,目光微闪,垂下头绞着帕子,“方才没有睡好,我再去歇息歇息。”她方才才起身,现在又累了,真是个蹩脚的理由…… 杜怀瑾静静的凝视了她半晌,见着她眉心始终蹙着的一抹忧愁,叹了一口气,细细抚弄着她的额头,“好。”沈紫言如释重负一般,默默的走至床边,匆匆脱下鞋子和外间罩着的褙子,就躺了下去。 暗暗叹息,清清楚楚的感应到杜怀瑾的剑拔弩张,只是,这种环境,这种心情,她没有办法应承。杜怀瑾显然也是不想迫她,一挥手将扯下了外袍,平平整整的搭在了屏风上,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照旧是紧紧的揽住了她,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根,“紫言,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沈紫言心中一颤,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若无其事,“何以见得?”身后的杜怀瑾一阵沉默,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没事,就是问问。”沈紫言慢慢合上了眼,将手搭在丝被上,笑了笑,“倒也没有委屈。我大伯母一向就是如此,唯恐天下不乱,也不怕你笑话,之前她还来问我打听你来着。” 杜怀瑾身子微僵,心翼翼的问她:“紫言,你大伯母,不是那个意思吧。”沈紫言心情刚刚才平静了些,忍不住逗他,吃吃的笑,握住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又拢住,似是找到了好玩的游戏一般,“你不知道么,大伯母就喜欢你这种东床快婿。” 杜怀瑾顿时语凝,他虽然很少为自己的身份自豪,可要说心里没有自傲,那完全是骗人的。他生于福王府,从在宫里和一群皇子嬉笑打闹,已经是常事,自然而然的,心中也有身为福王之子的傲然。对于沈大太太的想法,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原本想要戏弄一番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我听说二嫂的幼弟还未娶妻。”杜怀瑾低低在她耳边呵气,“我瞧着你堂妹和他倒是挺配的。”沈紫言一愣,不由想到了杜水云的那次不悦的倾诉,好像二夫人瞧上的是杜水云,想要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弟弟的。既然她眼光这么高,又如何瞧得上沈佩夏!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一般,杜怀瑾轻笑了笑,“睡吧。”沈紫言一下下扯着他的手指,“你要做什么?”杜怀瑾在她身后笑得高深莫测,“我能做什么,也就是添油加醋罢了。”沈紫言不由失笑,杜怀瑾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和那市井妇人一般,想要去搬弄是非,忍住了笑意,轻声警告他:“你可不许做得太过火了,我和四堂妹虽然不和,可到底是我们沈家的人,她要是没脸,丢的可是我们沈家的颜面。” 书香门第,最讲究气节和体面。 杜怀瑾又何尝不知,连连笑道:“放心。”沈紫言满腹疑虑,有心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杜怀瑾那厮嘴巴似吃了糯米一般,怎么都撬不开。沈紫言追问了半晌,见他始终不说,只得罢了。反正以后自然会知道了,倦意袭来,握着他的手渐渐松开,眼睫动了动,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杜怀瑾轻笑,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按捺不住的在她嘴角啄了啄,到底是睡过一阵的人,已经没有睡意,默默的凝视着她,许久许久,直到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一阵阵传来,才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出了内室,嘱咐墨书几个好生服侍着,就去了书房。 绿萼看着杜怀瑾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就对墨书笑道:“三少爷对三夫人可真是体贴。”杜怀瑾在沈紫言风寒之后的悉心照料人人都看在眼中,墨书也是深以为然,只是这是主子的事情,她们做下人的不好议论,也就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墨书是沈紫言房中的大丫鬟,众人对她都有几分忌惮,见她不说话,绿萼也就不再接话。自去忙碌自己手中的活计,一旁的秋水抬头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待到和墨书二人独处时,就低声嘀咕:“这几日送茶水,是不是都是绿萼独自送到三少爷手中的?” 墨书点了点头,察觉到她的意思,轻声道:“你是说……”秋水微微颔首,“我看还是要轮流着来的好,免得她生出别样心思来。”墨书近些日子一直担心着沈紫言的病情,难免有些顾及不到,听了秋水的话,感激的说道:“多亏是你提醒我了,我就说她今日这话说得奇怪。” 秋水就抿着嘴笑了笑,“我们都是姐身边服侍的,姐的性子又不是不知道。”沈紫言不喜欢抬通房,这事大家明面上看不出来,尤其是绿萼这样新抬上来的一等丫鬟。但墨书可是一清二楚的,知道沈紫言的意思,就曾经有意无意的告诫过房中的十来个丫鬟,让她们恪守本分,也是不想生出风波的意思。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内情,墨书和秋水两个都是贴身服侍的,都是晓得的,不要说是自家姐了,就是三少爷,也不喜欢旁人进内室,更不喜欢丫鬟服侍他沐浴。因而在沈紫言不在的时候,众人都不会主动去内室,更不用说去杜怀瑾身边走动了。 而绿萼是沈紫言房中专司茶水的,屡屡杜怀瑾要吃茶,都绿萼拎着茶盅进去的。之前墨书倒也没有觉得不妥,可在秋水这么提示下,也觉得有些不妙,绿萼容貌是几个丫头里面最好的,之前沈紫言挑中她做陪嫁丫鬟,就是因为她乖巧,又善手工,现在看来这些优点反倒成了不是了。 沈紫言想了想,就同秋水商量,“我看,日后三少爷要茶,还是我们亲自送去好了。”秋水点了点头,“正该如此。”二人又窃窃私语了一阵,才各自散去。 沈紫言醒来时,杜怀瑾早已不在身边,心中纳闷得紧,自己怎么越来越嗜睡了…… 她将这种反常归咎为自己的风寒,或许是大病初愈,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只觉得恹恹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直到墨书轻轻走了进来,轻唤她:“姐,您可醒了?”沈紫言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墨书忙上前来撩起帐子,秋水就扶着她坐了起来。 沈紫言只觉得眼皮都睁不开,没精打采的靠在大迎枕上,也不问时辰,只说道:“现在摆上午膳了没有,我有些饿了。”墨书一愣,掩袖而笑,“姐,现在是晚上了,过一会就该用晚膳了。” 沈紫言大窘,想不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难怪觉得饥肠辘辘的,不是个滋味。只是,现在似乎,还想继续睡。沈紫言努力眨了眨眼睛,“罢了,暂且等一等,先斟上一杯茶。”秋水就斟了一杯西湖龙井茶递到她手中,“这是新出的茶,口味正鲜着。” 沈紫言也不过才尝了一口,觉得口中寡然无味,昔日极喜欢的茶水也变得苦涩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拿些果仁来我尝尝。”墨书忙又端过玛瑙碟子,沈紫言又夹了几块杏仁,酸酸甜甜的,口味颇好,只是咽喉一处觉得油腻腻的,也只是吃了几块,就又吃不下了。 墨书见着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姐,您是不是不舒服?”沈紫言之前胃口极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沈紫言抚额叹道:“好像就是这几日,总觉得没精神,一直想睡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墨书也有些着急,生怕沈紫言风寒还未痊愈,急急说道:“姐,要不要再请太医给您看看?”沈紫言摇了摇头,“不必了,早几日就闹得人仰马翻的,现在好容易清净些,我可不希望人来人往的,没个安宁。” 秋水盯着沈紫言看了半晌,目光微闪,若有所思的问:“姐,您这个月月信可有来?”沈紫言怔住。 大丫鬟秋水跪在地上哀嚎:求月饼,求粉红票,求打赏!! 子夜:妹纸,表演要给力呀,不然我的打赏和粉红票从哪里来? 嘿嘿,祝福秋水的幕后客串者秋水珊儿生日快乐!s:秋水珊儿觊觎太后之位已经很久了,欢迎大家对秋水同学的春梦进行无情的抨击,挽救一个在深渊徘徊的妹纸。我记得客串的还有璎珞妹纸,不知道啥时候生日~~~~~ 还有想要客串的姐妹,可以在书评区给子夜留言,哈哈。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年岁 二 墨书看了眼秋水,目光又落在了沈紫言身上。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似是在期待什么,又似是在怀疑什么。见她不说话,墨书也帮着问了起来:“姐,我记得您的葵水,似乎就是这几日……” 在她们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沈紫言隐隐也觉察到什么,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细想了想,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好像,前几天就该来月事了,只是一直没有来,难道真的是…… 而且这几日也的确是昏昏欲睡,食不下咽,似乎都有那方面的征兆。 沈紫言头一次觉得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很想去请太医过来瞧瞧,但是又不敢。害怕这只是自己和两个丫鬟的胡乱猜测罢了。心里从来没有这样上下不安的感觉,让她一颗心砰砰乱跳。 这时哪里还有睡意,沈紫言不自觉的就嘴角微勾,暗自想,若真是有了喜讯,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止是自己和杜怀瑾,就是福王妃,杜水云,沈紫诺她们,也都该是极高兴的。 只不过,沈紫言从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秋水和墨书两个人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现在也不过是怀疑罢了,还什么都谈不上。沈紫言迫不及待的想要请太医来确诊,但是又怕是一场虚惊。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书心里高兴的也不知说什么好,也担心是自己想多了,并不敢多说,唯恐到头来害得沈紫言失望。只是,心里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哪里止得住,忖度着说道:“姐,不如去请个太医来看看吧,就说是风寒未愈……” 沈紫言何尝不是如此想,只是觉得这样急巴巴的请了太医来,只会没来由的让杜怀瑾和福王妃担心,要是他们细细问起来,自己可怎么说呢。亦或是自己不慎说漏了嘴,给了他们希望,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岂不是贻笑大方…… 正胡思乱想间,杜怀瑾走了进来,表情十分柔和,看得出来,心情很愉悦。墨书就鼓励的望了她一眼,暗示她现在就说自己想要请太医。只是沈紫言望着杜怀瑾明亮的面庞,倒有些不好启齿了。 杜怀瑾的聪明她早已一次次见证过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心,让他看出了什么端倪,那样可就糟糕了。杜怀瑾已走到了床边,看着她明显好转的面色,眼里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就抚上了她的额,自沈紫言感染风寒以后,杜怀瑾每日都要试试她是否发热,这样的动作早已轻车熟路,成了一种习惯。 “奇怪。”杜怀瑾嘀咕了一声,“怎么觉得又有点发烫了。”这要是从前,沈紫言得知自己又有些发热,心里必定是大为不悦,现在听到杜怀瑾的嘀咕,居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去传太医了吧。 果然,不待沈紫言说话,杜怀瑾已走出去吩咐墨书:“找人去找太医院的常太医。”沈紫言就是吃了他开的药,身子才渐渐痊愈的。墨书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走出去了,然后在无人处,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颜,嘴角高高翘起,笑得如沐春风。 沈紫言适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低低叹息:“好像又困了。”杜怀瑾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忧色,“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这样了?”顿了顿,有些懊悔,“兴许是昨夜熬夜的缘故,都怪我不好,没有照看好你。” 看着他面露忧色,带着几分焦灼的话语,沈紫言只觉得心里生出一缕缕愧疚来,只是她说的倒也是实情,这几的确是困乏得紧,一沾到枕头就开始酣睡,比起往日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的睡眠来,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只是沈紫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直昏昏欲睡的,让她做什么都没了精神。相比起来,她还是希望早些好起来,这样可以去外面走走,看看院子里怒放的那些秋花。现在病着,哪里都不能去,也不能多见人,真真是觉得处处不自在。 但是,下意识的,连沈紫言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她好像又是喜欢病着的。 因为病着以后,杜怀瑾会变得格外温柔,神情心的就好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沈紫言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或许正是因为喜欢看着杜怀瑾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又或者,是喜欢看到一个人,这样不计回报的,待自己好。 沈紫言叹了一口气,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却还像是中了蛊一般,喜欢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喜欢带着淡淡幽香的怀抱,又多么喜欢杜怀瑾坚实的臂膀和温热的胸膛。依偎在他怀中时,她只觉得自己一直上上下下的心,会变得格外安宁。而眼前那些烦心事和麻烦事,都变得微不足道。 杜怀瑾正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心中焦虑不已,她双靥微红,脸色虽然仍是苍白,但比起昨日来,已经好多了,也略微有了一丝血色。只当她是昨晚熬夜招致如此结果,又是懊悔又是痛惜,若不是自己那次让她做亵衣来回报自己,她又怎么会这样熬着做针线…… 常太医很快就到了,有些上次的经验,进门时破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只是始终低着头,不去看屏风后面那些花花绿绿的人影。杜怀瑾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替沈紫言把脉,神色颇为紧张。沈紫言也是喘不过气来,这些年,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若不是这样不合礼数,几乎就要一动不动的盯着常太医,听听他如何说话。常太医细细的诊了一回,也没有说旁话,只说沈紫言需要多加休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沈紫言隐隐觉得有些失落,但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要问个清楚。 就听杜怀瑾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拙荆近日昏昏欲睡,也无甚胃口,神色恹恹的,方才额头也有些发烫,可是有什么不对?”那常太医笑道:“尊夫人病体方愈,有些欠精神也是常情,不妨多吃些薄辣之物,开开脾胃。” 杜怀瑾这才松了一口气,打赏了常太医二十两银子,命阿罗送了出去。回避在屏风后面的墨书和秋水二人不由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 沈紫言沮丧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泄气的靠在床头,半晌无语。杜怀瑾已看出她的不对劲,挥了挥手,命满屋子的丫鬟出去,坐到了床沿上,仔细的凝视着她,轻声问:“怎么了,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沈紫言哪里好说是自己想差离了,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饿了。”杜怀瑾知道她是经不得饿意的人,听了这话,一连迭命人传饭。沈紫言看着精致的菜色,咀嚼着粳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香甜,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 杜怀瑾见着神色微凝,一面吃饭一面不住的看她,又替她夹了几筷子笋丝,“多吃些,这样身子才好得快。”墨书在一旁拿着软巾,看着沈紫言黯然的神色,后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明知道沈紫言对孩子的渴望,自己还胡乱那么一说…… 这下可好,不止自己心里失望,沈紫言也心不在焉。 一顿饭静静的过去,待到丫鬟们收拾好了炕桌,掩上了门。杜怀瑾就握住了她的手,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紫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管怎样,杜怀瑾总是这样温和而关切的注视着她,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跳。 在杜怀瑾眼前,沈紫言只觉得自己什么情绪都藏不住,或许正是将他当做身边最亲密的人,才没有什么隐瞒。自己这样神伤,也不过是让杜怀瑾徒然跟着担忧罢了,想了想,半吞半吐的说道:“我这几日葵水迟迟未来,人也没精打采的,成日里就想睡觉,心里就以为是喜讯了……”神色十分尴尬,沈紫言这时才想到自己也是略通医理的人,只是不大精通罢了。 方才心里也是急了,才导致这样的落差。 杜怀瑾听她说完,想了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心里不是没有对孩子的期盼,只是不想为此给沈紫言造成天大的负担,因而一直没有提及。想不到沈紫言也觉察到了他的心事,一心想着能怀上身子,却迟迟没有消息,所以才会感到这样失落吧。 想到此处,杜怀瑾心里暖暖的,胡乱揉了揉沈紫言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啊。”沈紫言看着他的神色,自然知道他不是语气里表现的这般漫不经心,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有经验,只是一厢情愿的那么以为,谁知道还是错了。” 杜怀瑾轻笑了起来,暧昧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多几次,总能有消息的。”沈紫言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话里的意思,顿时一阵面红耳赤。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也多谢大家送的月饼,明天有加更,求粉红票哦~~~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年岁 三 杜怀瑾呵呵直笑,眼看着她脸红到了耳根子,知道她在这事上终究是面薄,也不再打趣她,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紫言,我已经得到消息,大伯确实收受了泰王的财物。” 沈紫言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虽然之前对沈大老爷收受贿赂一事已经猜到十有八九,可从杜怀瑾口中听到这么肯定的答案时,还是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杜怀瑾这人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轻飘飘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然而沈紫言却轻松不起来。 既然杜怀瑾能够查出沈大老爷收受贿赂,是不是可以表示,旁人也会查出来?那样,做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沈紫言对沈大老爷和沈太太早已无话可说,现在受了他们的拖累,自然是百般不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沈大老爷和她们沈家二房的关系根本不可分割,也不可能被抹杀,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百损,只要她是沈家的女儿,就逃不了这一劫。 似是看出她的忧虑一般,杜怀瑾忙解释道:“大伯不过一介白丁,在这场角逐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收受了这笔不义之财,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大伯的。”自沈佩夏那含羞带怯,带着几分诱惑意味的一眼以后,杜怀瑾对沈大老爷一家的印象差到了极致,又听说他们薄待了沈紫言,言语中就对他们少了几分尊重。 杜怀瑾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或许也只是为了安慰她而说出的这些话。沈大老爷虽然是白丁,或许极少人注意到他,可是凡事都怕有心人。若是有人觉察到了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查出个什么来,到时候,沈大老爷自己下狱就罢了,连累了沈家,李家,福王府,这可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沈紫言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为了自己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屡屡麻烦杜怀瑾,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虽说夫妻之间本该互相扶持,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杜怀瑾奔走,自己说什么都于心有愧。好像自她进福王府以来,大大的麻烦事就没有止境。到如今,还出了这种涉及身家性命的大事。 杜怀瑾心里却很坦然,有些话,有些事,他已经当面锣对面鼓的和沈二老爷说得清清楚楚,沈二老爷虽然不通庶务,可在朝堂上也是混迹多年的老人了,孰轻孰重,他自然会明白的。 只不过,转念一想,杜怀瑾就想到沈紫言病后,沈二老爷似乎连问候一声的意思都没有。心里又有隐隐的怜惜,看着她的目光一点点黯了下去。沈紫言却在苦思冥想,到底有什么妥当的法子,可以将沈家从这场风波中抽出身来。只要沈家安稳了,自然就不会连累到作为姻亲的李家和福王府。 沈二老爷天未亮,东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时,就登上了沈大老爷的门。沈大老爷对于沈二老爷这位不速之客显然始料未及,但也没有怠慢他,一连声命厮请进来。犹自穿着玫瑰红肚兜的妾正半伏着身子替沈大老爷捶腿,满帘香艳。沈大老爷也是上了年岁的人,自然有些发福,敞着的亵衣就露出他光光的大肚皮,有如一只船一般。 那妾就千娇百媚的左右不住扭动,胸口的两只玉兔随之不住乱颤,沈大老爷见着春心浮动,也不管沈二老爷的到访,就扑了上去…… 沈大老爷拢了拢凌乱的亵衣,又慢腾腾的梳洗妥当,才去正厅见了沈二老爷。只见沈二老爷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已冒出几丝皱纹的面上满是肃杀之色。沈大老爷一怔,在他上边坐下,笑道:“二弟今日如何有功夫过来?” 沈二老爷冷冷瞥了他一眼,再也没有了往昔他所熟悉的对于长兄的尊敬。沈大老爷见着奇怪,一面命丫鬟上茶,一面飞快的睃了他几眼,笑容堆满了油光满面的脸庞,“这是枫露茶,你尝尝。” 沈二老爷等了许久,见着沈大老爷和没事人似的,心里自然有些恼火,但很快就强自按捺了下去。扫了眼正厅里来来去去的丫鬟,都身着华服,个个都和出水的芙蓉一般,颇有几分姿色。面色又冷了三分,若不是得了泰王的钱财,哪里有闲钱买这许多丫鬟。 沈大老爷显然对沈二老爷这种正襟危坐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反而虐笑道:“二弟只管看着,若是有中意的,我立刻送你几个。”大有散财童子的姿态。沈二老爷本就存着一肚子怒火,现在见了长兄如此荒淫,饶是他练就了一身好脾气,也有些按捺不住,冷冷说道:“我有要事要和大哥说。” 沈大老爷一愣,讪讪然笑了笑,和沈二老爷一齐去了书房,屏退了众人。沈二老爷看着左右无人,又细细察看了一阵,命大富在外间守着,才说道:“大哥是否收受了泰王的钱财?”沈大老爷脸色顿时一变,强作镇定的笑道:“二弟你说什么呢?” 只见对面沈二老爷投来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若是没有,那这府上新添的许多貌美如花的姬妾是从哪里来的?”沈大老爷脸色一白,“一个姬妾最多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这点钱,我还是花得起的。” 沈二老爷望了沈大老爷半晌,一言不发的坐在太师椅上,抿了几口茶。沈大老爷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几乎无所遁形,但仍然不肯承认,“你是我二弟,现在居然来问我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就不怕被抄家灭族?” 沈二老爷面如笼罩了一层寒霜,喃喃自语:“你说得对,这种事情,是会抄家灭族的。”沈大老爷一怔,就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也如此说,这事,以后就休要再提了。”沈二老爷微微颔首,头也不去的离开了。 大富见着自家老爷失魂落魄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忙迎了上去,“老爷……”沈二老爷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们走吧。”大富回头看了书房里的沈大老爷一眼,忙扶着沈二老爷出了垂花门,坐上了青布马车,回到了沈府。 书房内,沈二老爷默默坐了一阵,从早晨一直到晚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直到大富再次捧着晚膳进来时,沈二老爷才冷不丁问道:“大富,你跟了我多久了?”大富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接口:“我跟了老爷将近二十年了,从七岁进府,到现在,刚好十八年。”沈二老爷点了点头,“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就销去你的奴籍,放你会老家和家人团圆,并赏一千两银子,日后你的儿子念书,女儿出嫁,都包在我身上了。” 大富心里顿时有些惶恐,这么厚重的报酬,想必要做的事情,就不容易了。他每月月钱也不过四两银子,一千两银子,这可是他一辈子也攒不到的,想到家里的老母亲和刚留头的儿子女儿,咬了咬牙,“老爷请吩咐。” 沈二老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富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沈二老爷,待到略微平静了心绪,才咽了口口水,跪在地上说道:“还请老爷多照看照看奴才的老母亲。”这么说来,就是答应了。沈二老爷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格外复杂,嘴角嗫嚅了半晌,才说道:“我自然有法子保住你,这事务必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大富郑重的应了,见到沈二老爷面露倦色,步履沉重的退了下去。待回到自家在外院住处时,他浑家就迎了上来,“怎么今儿这早晚的回来了,不用服侍老爷了?”大富心事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我们就回乡去。” 他浑家吓了一跳,“怎么,你顶撞老爷了?”大富不答,紧锁着眉头靠在了床柱上,一言不发的出神。他浑家着了慌,一连声问了几句,见他始终不答,就开始抹眼泪。大富心烦意乱的,斥道:“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就是老爷看我上有老下有,也不容易,想要开恩放我出去。” 他浑家转忧为喜,但随即又不无忧虑的说道:“可我们也没个正经营生,家里的地收成又不好……”大富不耐烦的说道:“我跟了老爷这么些年,老爷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了我一笔银子,足够我们买几块地,做些本生意了。” 他浑家就露出了笑颜,“还是老爷待人厚道。”大富瞥了她一眼,神色间忧虑更甚。 沈紫言那边和杜怀瑾说了一阵话,白天也睡足了,就想拿起针线来做上一阵,只是看到杜怀瑾在跟前,不好意思再让他看到自己拙劣的手艺。杜怀瑾却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她的头发,“你说,今日岳父会如何和大伯说呢?” 实在抱歉,说好的今天加更,结果一直卡文,写了删删了写,完全没有头绪,希望明天可以调整过来吧。欠下的两章更新,子夜将会在明天补回来,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日暮 一 沈紫言支着下巴想了想,竟有些悲哀的发现,她对于自己的父亲沈二老爷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了解。只知道他不喜插手后宅之事,对于他在朝堂上的作为,根本一无所知。 沈二老爷虽没有坚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念头,可对于沈夫人和几个女儿,基本是从不提及沈府外面的事情。这年头不知有多少家族的女子一辈子也未能见过外界的天空,自然也不知道世事的变化,这也不是什么奇闻怪事。 “不管怎么说,希望大伯能听得进耳,日后不要再重蹈覆辙才好。”沈紫言叹了一口气,眼里一片黯然,“若是稍有一点岔子,我们沈府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杜怀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过了一阵才说道:“我和皇上也算是从一起长大的了,他性情宽厚,心怀博大。记得时候我们堂兄弟偶尔也有不愉快的时候,他从来不记恨,第二日见了我们时,还是和当初一样亲厚,并未因此而生出什么嫌隙。爹也说过,皇上是仁厚之人……” 说了这么些,无外乎是想要宽慰自己。沈紫言也不欲因为自己的不痛快闹得杜怀瑾也跟着没趣,就笑了笑,“也是,凡事总要向着好的那方想。”话虽如此说,心里也总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这事情一日没有解决吗,她就一日难以安宁。再说,皇上的仁厚,也要看是在什么时候…… 皇权之下,人本来的性子本来就会被磨灭的面目全非,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人精似的杜怀瑾又如何会不知道。说到底,就是不想自己操心。沈紫言一面为着杜怀瑾的这种庇护感动,一面又为了这种庇护担忧,汇聚到一起,心中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愫来。 有人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这几乎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沈紫言不想成为菟丝花,不愿依附着杜怀瑾成长,更不愿意自己成为他的拖累。就这样一无所知的享受着杜怀瑾带来的荣华富贵,沈紫言会问心有愧,也会在内心深处,怜惜杜怀瑾的不易。 再者,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沈紫言虽不求在福王府能有多大的地位,可也不愿成为那墙角的尘埃,更不愿意步上沈夫人的老路,让谁都觉得她是好气性,好拿捏的人。成为无知妇人有它的好处,也更多的,却是弊端。一味的窝在自家门前三分地里,看着一群丫鬟你方唱罢我登场,和杜怀瑾相敬如宾,总有一天,走到最后,会发现二人根本无话可说,剩下的,也就是对彼此仅有的一丝尊敬罢了。这是沈紫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她不求别的,只求在福王府有大事发生时,她不是如二夫人那样,永远被排除在外的人。 杜怀瑾见她不说话,眼角余光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忽的一把将她拦腰抱住,然后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沈紫言迅速回过神来,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你做什么?”杜怀瑾贼兮兮的笑,“当然是就寝了。”沈紫言被他拦腰抱住,感觉他随时有可能会松手,忙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瞪了他一眼,“你就没个消停。”才安静了一会,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难道娘子不喜欢为夫如此么?”杜怀瑾这一刻还笑得如沐春风,下一刻就正色说道:“既然娘子不喜欢,那为夫只好松手了。”说着,就慢慢松开了手指,沈紫言的身子随之下滑,眼看着就要四脚朝天,沈紫言急急忙忙用双手将他的衣袖攥得更紧了些,而他的外袍在沈紫言拉扯之下,露出了大半边肩膀。 沈紫言顿时有些急了,怒道:“杜怀瑾!”杜怀瑾颇为受用的应了一声,大笑着又将她抱紧,又开始蛊惑她,“再叫一声?”沈紫言简直羞愤欲死,这杜怀瑾简直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来插科打诨,自己大病初愈,哪里是他的对手,紧闭着嘴,不再做声。 杜怀瑾看着她的脸色,笑得更是欢快,一路上抱着她去了净房,“我们先洗漱洗漱再睡觉。”也不顾周遭丫鬟的注视,旁若无人的一脚踹开了净房的门。沈紫言初时还将脸埋在他胸口,耳根子发烫,几乎不敢去看众人的脸色,现在入了净房,知道惟剩下他们二人,就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以泄愤。 她力气极,在杜怀瑾如铜墙铁壁的胳膊上抓了一把,不过是挠痒痒一般,杜怀瑾哪里会觉得疼痛,反而微挑了眉头,“好狠的心……”沈紫言见着他戏谑的神色,气不过,立时又在他胳膊上重重的拧了几下,这才觉得解气,住了手。 杜怀瑾哭丧着脸,“为夫细皮嫩肉的,经不起你下这么重的手,痛死了……”说着,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痛楚之色。他的口气和受了委屈的三岁顽童一般,让沈紫言听着心头软了,一抬头看着杜怀瑾满脸的吃痛,更是心虚,然而还是硬着头皮辩驳:“你要是肯老实些,我哪里会如此。” 杜怀瑾惯会见缝插针的人,见着她神色间有了几分心虚,立刻顺杆往上爬,竟开始耍无赖,“你看看,你看看,都淤青了。”隔着厚厚的衣料,沈紫言哪里看得见他胳膊是否真的淤青了,但自己动手到底是不对,只得艰难的启齿:“是我不对。” “那你得好好补偿我。”杜怀瑾眼中有一闪而过的促狭之意,大有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架势,“这淤青只怕得好久才能消呢,我胳膊痛得没法抬了。”沈紫言禁不住想抚额,杜怀瑾虽然是福王府这样的富贵乡里长大的,或许是细皮嫩肉,金贵了些,可自己下手也留了几分余力,不过是夫妻之间的玩笑,哪里真会下狠手。杜怀瑾这厮,分明就是看着自己一时心软,得寸进尺了。 再说,杜怀瑾从习武,摸爬滚打不知多少回,哪里会在意这么点痛楚! 沈紫言就觉得杜怀瑾这人万万不能纵容,不然他一定会乘胜追击,让你丢盔卸甲,被他算计了还不自知。对待杜怀瑾这种油头,就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不可掉以轻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入他的陷阱了! 想到此处,脸色微冷,撇了撇嘴,“你若是不能抬,那你还抱着我作甚。”杜怀瑾见她方才还是心虚的模样,这一瞬之间的功夫就开始发难,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抱着沈紫言走到了浴桶便,“这不是想要服侍娘子沐浴么。” 沈紫言大感窘迫,慌忙就想从他怀里挣脱下地,自然是无济于事的。杜怀瑾将她紧紧揽住,哧哧的笑,“娘子休要心急,待为夫先去打水。”也不待沈紫言说话,就轻轻将她放在了浴桶中,然后开始一瓢一瓢的去打水。 沈紫言看着他装腔作势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是说胳膊痛得抬不起来吗?”杜怀瑾挽着衣袖,笑嘻嘻的回头看她,“这不是要服侍娘子吗,胳膊也就不觉得痛了。”总而言之,什么事儿,杜怀瑾都能找出理由和借口来,哪怕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借口。 不过杜怀瑾倒是细心,心的用手试了好几次水温,才开始拎着水桶慢悠悠的往浴桶里倒水,沈紫言浑身上下被他淋得没有一处干爽之处,水淋淋的站在浴桶里,气急败坏的吼道:“杜怀瑾,你……”话未说完,又是一大桶温水浇到了她的头顶。 这下沈紫言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桃红刻丝袄,再看看杜怀瑾那一脸正色,咬了咬牙,怒极反笑,“你总不能让我披着这一身衣裳沐浴吧。”言下之意自然是上杜怀瑾略等一等。 杜怀瑾却浑然未闻一般,淋头又泼了一桶水,眼看着浴桶里的水几乎快要漫出来,才放下水桶,优哉游哉的走了过去,弯腰趴在浴桶上,和沈紫言对视着,嘴角微勾,“娘子,要不要为夫代劳?”一面说着话,一面就伸手去解她透湿的衣裳。 白皙的手被沈紫言一把拍开,没好气的说道:“我自己来。”杜怀瑾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笑嘻嘻的伸出手指在浴桶边缘上画圈圈,颇有兴味的看着她如何行事。沈紫言双手放在衣带处,对面就是杜怀瑾明亮的双眸,总觉得有些尴尬,强笑道:“你能不能转过去?” 杜怀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忽的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沈紫言只觉得在他这种灼灼的目光注视下,自己有些无所遁形,眼看着他眉梢微挑,眼里满是兴味,只恨不得找一处地洞钻下去才好。 杜怀瑾畅然大笑,想到她穿着这么一身湿衣裳站在那里,唯恐冻着她,忙转身去生地龙,“我不看就是了。”沈紫言送了一口气,七手八脚的将衣衫连拉带扯的褪下,立刻就靠在了浴桶璧上,温暖的水晃动着,让她觉得分外舒适。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算是能这样好生沐浴一回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章 日暮 二 自她病着的这几日都是杜怀搏拿了湿软巾替她擦拭身子。她感染风寒后遵照太医的吩咐不停的用被子捂汗早就觉得身上汗涔涔的难受只是身子未大好也不敢贸然沐浴免得又着了凉可是得不偿失。 现在终于能在浴桶中惬意的这么沐浴一回叫她十分的觉用。只不过不远处杜怀搏不时飘过采的目光让她有此不安总觉得他眼中熠熠生辉好像又打着什么坏主意般。沈紫言和他一起这么此日子也观察得分明杜怀魔虽然没个正形嘻嘻哈哈的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可一旦有什么主意眼睛就会比平素更为明亮就好像是雨后落在荷叶上的水珠一般的晶莹剔透。 杜怀搏生了地龙洗净手这才晃悠悠的朝着浴桶走来。沈紫言见着他一步步靠近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紧张。只不过就这么看着他走路倒也觉得有几分林下之风的味道似乎他走路时总是衣带飘飘带着几分翩翩君子的风度只不过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那温润如亚的大家公子 说起来她见过的人虽少可也觉得许熙是她见过的最有仪态气度的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叫人赏心悦目挑不出一点不好来。对比下杜怀搏沈紫言不由抚额这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永远猜不透他下一刻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可是她却偏偏喜欢和杜怀搏的这种相处方式。 总觉得在杜怀礴跟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会有什么顾虑好像杜怀螳从来不会让人有压力的感觉。 当然只有一种状况除外譬如现在杜怀螳贼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浴桶上 沈紫言只觉得身子僵硬的厉害垂下头不敢看杜怀搏的神色。耳边听得他轻轻的脚步声感觉到他已经站在了浴桶前面心不空控制的乱跳开采。心里不住祈祷杜怀搏能有个正形不要做出什么让她难堪的事情来。 许久许久没有动静沈紫言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她光溜溜的这么坐在桶中要是杜怀搏突然发难她可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虽然是夫妻可被他这么直刺刺的石着还是觉得有此难为情。 哪知只听见耳边一阵衣裳飘过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水响。沈紫言微微一抬头就见杜怀礴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她掰面目光所及处就见到他坚实的光滑的胸膛。淀紫言脸上轰地一下燃起了一团红云头埋得更低几乎不敢再抬头看他。 杜怀谨那厮却又不老实了伸出脚去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她的、脚。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头皮都皱起乘了一动不动的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靠在桶壁上一言不发的垂着头。你腿上的疤在那里力”杜怀谨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 沈紫言眨了眨眼没想到他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心里骤然一暖这还是之前她偶然和他提过的自己因为急着去看望沈夫人跌倒以后留下的一道疤痕。见着她不说话杜怀搏就细细的看着她雪白的、腿一阵口干舌燥忙强自按捺住了目光落在她膝盖上一道略显黯然的伤疤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和她周遭欺霜赛雪的肛肤截然不同。 他的手自有主张的抚了上去轻轻摩挲了半晌蓦地低头一吻濡湿的吻就落在了她膝盖处。沈紫言本就僵硬的身子更是僵硬如一块木头目瞪口呆的望了他一眼顿了顿又去推他你胳膊上的伤口呢? 杜怀谨双臂微弯大刺刺的靠在桶壁上头微微后仰露出奴好的锁骨眉宇间怎是一叮轻佻了得娘子慢慢看。沈紫言顿时无言然而还是硬着头皮扫了眼他泛着水润光滑的胳膊顿时愣住上面光滑如初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靠近了此又细看了看还是没有。 她的发锋落在他肩头带来股酥痒的感觉杜怀魔别开头强忍着不去看她在灯光下更添了几分美丽的容颜极力忽视腹间隐隐升起的燥热。沈紫言看了一阵大感惊奇怎么会没有留下疤痕门 杜怀搏含笑斜了她一眼我这还不是怕娘子嫌弃特地去寻了秘方消去了疤痕。”沈紫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胸口下方一道淡淡的疤痕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杜怀谨笑得灿烂从前的疤痕自然是消不去了娘子不会是嫌弃了吧。 沈紫言强忍住了想要将他一脚踹出去的冲动当然就是她真的动脚杜怀谨这厮估计还会稳如泰山横竖沈紫言那点,力气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还没等沈紫言回过神来杜怀搏已向前挪了一步和她紧紧靠住而后又低低的调笑娘子为夫冒犯了 沈紫言穿着杜怀搏拿来的干净衣裳看了眼几乎是发大水一般的净房头疼之余脸上也是滚烫滚烫。好在来收拾的墨书几个人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似是平常一般消理的清理打扫的打扫。 沈紫言掩耳盗铃般的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就见着杜怀魔戏毡的神情才褪去的滚烫这下更甚过了好一阵才觉得平静下来看着镜中自己满脸的春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杜怀搏在一起就休想要安宁的日子。 天微亮时沈紫言从杜怀礴怀中醒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后的杜怀魔该起身了今天还得去给娘请安呢。杜怀礴早在她醒来之前便已转醒只是见她睡得香甜不忍打扰也就紧紧的拥着她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只是合着眼想此事情。现在见她醒了也就没了顾忌慢慢抽出微她枕得麻木的胳膊暗中揉了揉笑道娘不是让你多休养几日嘛怎么这么心急? 沈紫言已坐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又回头看他我养了这几日也该好了大姓现在正安胎二姓在外间娘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总得我过去服侍服侍。杜怀螳哈哈大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面颊连连点头我们紫言就是孝心虔。” 沈紫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放眼望去大楚几乎每家每户的儿媳都要晨昏定省这是雷打不动的惯例。像福王妃这样开明又心疼儿媳的婆婆遇见了可真是自己的福气哪能不心着难道还越性放纵自己不成? 穿戴妥当沈紫言从床上起身想婴击净房熟悉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的就扶住了床柱。杜怀搏脸上慵懒的笑意瞬间散去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也不管自己松松垮垮的亵衣忙扶住她的胳膊关切的问怎么了力 沈紫言摇了摇头又静静的站了一会才觉得那阵眩晕过去没事就是起得太急头晕了。”杜怀练面色更是凝重问道你从前也经常如此?沈紫言点点头我做女儿家时就有这毛病到现在已经好多了。” 杜怀搏忙扶着她坐下并未因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而有所松懈反而说道你身子虚我去让太医来瞧瞧给你开几道方子调养着。沈紫言有此尴尬。总觉得自己给杜怀螳不停的带来麻烦从前也有大夫瞧过的也是按着方子日一顿的调养只是过了几年总未见发作又停了药不曾想现在又复发了。 杜怀谨无奈的摇头不住的叹气你啊你啊看似要责备然而重话一句也说不出采只得叹道你就是怕麻烦总得多调养几年断了根才好。你把那方子给我我去叫人照着再配上几副药。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再说。”有的病情不一样然而症状是一样的这和状况屡见不鲜杜怀难也是为了谨慎起见。 事到如今沈紫言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温顺的点头坐在床头调息。杜怀搏不无担忧的看着她又扶着她躺下也别急着去娘那里了今日就先歇歇过几日再去也是一样的。”沈紫言也不逞强应了一声。 杜怀礴看了她一阵见她除了头晕也无旁的疽状暂时放下心来站在一旁开始穿衣裳。洲州穿戴完就听外间墨书在问少爷和夫人可醒了力杜怀谨看了沈紫言一眼应了一声。 沈紫言听着她话里的佳灼心里微微有些诧异墨书极少有这样的时候也不知是出了何事。正纳闷间就见墨书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开口便说道大老爷过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日暮 三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不由望了杜怀瑾一眼,只见杜怀瑾薄唇紧抿,面色如常,并未有太大变化。可沈紫言分明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或许和杜怀瑾相处的越久,越能体会到他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不待沈紫言说话,杜怀瑾已冷声问墨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墨书显然之前也问过来人了,回答的十分顺畅:“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大老爷和人去喝了几杯酒,回来的时候马车就歪在了水沟里,大老爷当时就没气了,那车夫见着大势不好,连夜逃走了,还是半夜三更的,大太太见大老爷不回,派人去寻,才知道这事。” 或许是墨书对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都没有好感的缘故,说起这事来眉目间并未有一丝哀恸,只是语气里有难掩的错愕。沈紫言心里也是吃惊不已,只不过得到这消息,居然没有什么哀伤的感觉。 不过,沈大老爷过世了,沈紫言作为侄女,于情于理都该去悼唁一番。没有片刻犹豫,吩咐墨书:“你去给我寻一套素色衣裳,我去大太太那里看看。”墨书显然早料到此事,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了内室,杜怀瑾不无忧虑的握住了沈紫言的手,“你身子不好……”沈紫言就反握住了他的手,宽慰似的笑了笑,“没事,我也就是去看看,不会太久的。”杜怀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知道礼数上不该阻拦,心里还是担忧沈紫言的身体。 沈紫言坐了起来,靠在大迎枕上,思绪翻飞,努力想要使自己显得哀伤一些,无奈对于沈大老爷,她实在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心理深处,对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还带着一种淡淡的不满和疏离,一直是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只不过,沈大老爷出事,真的是简简单单的马车翻了这么简单? 下意识的,沈紫言认为这事和自己的父亲沈二老爷脱不了干系,毕竟沈大老爷过世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刚巧在沈二老爷和他说完话之后的当晚,他就这么撒手西去了。实在让人不得不联想。 沈紫言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她虽然不喜欢沈大老爷,可隐隐觉察到沈大老爷是被他自己的弟弟沈二老爷设计害死的,还是觉得有些别扭。都说兄弟如手足,现在竟闹到这种地步。沈紫言不由想,沈二老爷这种做法,到底算不算是万全之策呢。 从家族利益来说,沈大老爷一死,他所带来的威胁也会相应减轻,毕竟死者为大,不管他生前做错了什么事情,官府都会看在死人的面子上,开一面。虽然不至于减轻多少罪过,可一般不会追究他的家族。就是真要追究,沈大老爷一死,那泰王贿赂一事,就是死无对证。不过,这事说不好,沈大老爷虽然死了,还有沈大太太…… 从另一方面来说,沈紫言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权力,什么叫做政治。沈大老爷就是再不堪,也是沈二老爷一母同胞的亲兄长,都说长兄如父,沈二老爷在做这事时,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犹豫。 杜怀瑾显然和沈紫言想到一处去了,他握住沈紫言的手紧了又紧,说道:“不管这马车到底是怎么翻的,沈大老爷就是死于这场意外。”特地咬了咬意外二字,带着几分不用质疑的味道。沈紫言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自己现在思忖沈二老爷有没有做这件事情,这事有没有做对,又有什么作用! 问题的关键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沈大老爷死亡的结局已经成了事实。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使沈家彻彻底底的从这场风波中抽出身来。沈二老爷想必是怀着壮士扼腕的决心,想要保住沈家。若真是能安然脱身,那可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见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杜怀瑾就温声细语的安慰她,“这事是不能避免的,就算今日不出这事,迟早也会出别的事情。”话虽然说得含含糊糊的,沈紫言却一瞬间就明白了。没错,杜怀瑾说的在理,与其这样拖拖拉拉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免得日后成为大隐患,到时候不要说是沈大老爷,就是整个沈家,都难逃其罪。 这个时候,杜怀瑾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赞同沈二老爷如此作为的。沈紫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也就点了点头,“我知道。”顿了顿,又说道:“也不知大伯母知否知道此事,到时候还得探探口风才好。若是她也知道这事,恐怕就有些不好办了。”沈大太太虽然有些聪明,但是大局上的胸怀实在浅薄,又一味的贪婪,她要是知道这事,多半会乱上加乱。 杜怀瑾也是神色微沉,“应该知道些皮毛,往深里去,估计不会知道多少。”沈紫言想到那日大太太来福王府的情形,有些没底,“那来我们府上时,看样子似乎就是想拜见爹的意思,我想她也应该是奉了大伯的话来探爹的口风。”说到此处,不由觉得一阵好笑,福王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被沈大太太区区一介妇孺就打探到消息。 看大太太的意思,应该是打探这场战场的真实状况到底如何了,说白了,就是想知道现在泰王是得势,还是大势已去。若是得势,只怕沈大老爷从此就得意了,若是大势已去,沈大老爷可不是什么忠心之人,不见得会站在泰王那边。 沈大老爷之所以愿意为泰王所驱使,无外乎是收了泰王的钱财,这种关系,是最不可靠的。毕竟能用银钱买来的利益关系,随时都有可能随着银钱的短缺而破裂。 墨书捧着衣裙缓缓走了进来,服侍沈紫言更衣。沈紫言自己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裳,又看着杜怀瑾换上了通体雪白的袍子,才一齐和他走了出去。出了这事,总要和福王妃说一声。一路上,杜怀瑾不住侧过头查看她的脸色,眉目间是掩不住的担忧,沈紫言就望着他笑了笑,“我没事,又不是多大的毛病,等这事了了,我多休养休养就是了。” 她越是漫不经心,杜怀瑾心里就越是难受,只是不好显露出来,只得回之一笑,二人并肩走进了福王妃的院子。林妈妈正带着丫鬟们摆膳,见了他们过来,忙迎了上来,“三夫人,您身子可好些了?” 在旁人跟前,说什么也要维持几分沉痛,沈紫言并没有如往昔那般热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林妈妈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的迎着二人进了正房。可巧杜水云正在那里和福王妃说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福王妃呵呵直笑。 一眼瞅见沈紫言,杜水云眼中一亮,忙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三嫂嫂,你可吓坏我了,那几一直昏迷不醒,我着急得了不得,一日跑了好几趟去看你。娘还让我不要打扰你,还有三哥,我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也不知是熬的,还是哭的……” 杜怀瑾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杜水云的喋喋不休,“你看错了。”杜水云理直气壮的辩解:“没有看错!”沈紫言望了杜水云一眼,又望了面露尴尬的杜怀瑾一眼,一瞬间泪盈于睫,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忙走到福王妃跟前,大略的说了说那事:“……大伯父西去了……” 福王妃一听这话,愣了一愣,才问:“怎么这么突然?”看来大家都觉得突然…… 只是沈紫言哪里好和福王妃说别的话,只得不急不缓的说道:“喝完酒以后已天色已晚,或许是那车夫没看清楚路,结果马车就翻了,恰巧旁边有一道水沟,就出了这事。”福王妃未免长吁短叹一回,“这也是天有不测风云,你也不要太伤心才是。” 杜水云听着也在一旁帮腔,“人死不能复生,三嫂嫂凡事要想开些。”沈紫言一一承了他们的好意,听福王妃又说道:“你大伯母孤儿寡母的,想来也是不易,你也多安慰安慰些。”沈紫言忙应了,又叹息了几句,和杜怀瑾一齐出了福王府,坐上了马车,一路到了沈大老爷的府邸。 只见门前挂着两盏白布糊上的灯笼,门上也挂上了孝布,杜怀瑾扶着沈紫言下车,也未见有人来迎,大门大敞大开的,杜怀瑾也就扶着沈紫言走了进去,看见台阶还低声提醒她心,倒叫沈紫言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在他耳边说道:“我只是有些头晕,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杜怀瑾这样心翼翼的,没来由叫她有些不自在。 杜怀瑾胡乱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将沈紫言的话听进去了没有。二人在垂花门前止住了脚步,依旧未见人来迎,这样冒冒失失再往前走就不合礼数了,杜怀瑾就吩咐阿罗去报了一声,不一会就见一个厮匆匆忙忙迎了出来,见到他们,满脸谄媚:“三姑爷,三姑奶奶,您们来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哭诉 这个厮沈紫言从前是见过的,叫做香怜,是沈大老爷的贴身厮,模样生得十分清秀,说起话来也是文文弱弱的,之前沈二老爷屡次见着这厮就皱眉。沈紫言心里也明白些,大约这厮是沈大老爷用来泻火的,因而导致沈二老爷十分不满。 只不过,现在沈大老爷死了,这厮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太太遣走。这些事都不是沈紫言该操心的事情,她不过就是念头微动,也就不再多想,在香怜的带领下到了院子里的孝棚里。还未走近,就听见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倒叫沈紫言惊了一跳。 只见满院子都是穿着孝衣的曼妙身躯,细看一看,都是些妙龄女子,想来是沈大老爷那些姬妾。只是她们哭声虽然大,可面上却未见一丝泪痕,甚至有些姬妾脸上还有淡淡的脂粉痕迹。显然沈大老爷的死对于她们触动不大,或者对于她们来说,沈大老爷的过世,不过就是使她们丧失了短暂的庇护之所而已。 她们还年轻,也都还有几分姿色,只要大太太肯放她们出去,倒也不愁没有出路,只不过,能不能寻到好去处就难说了。但是看着她们的模样,好像对沈大老爷的过世也不甚在意似的,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是沈大老爷的家事,也是沈大太太该费神的事情,沈紫言想到日后沈大太太可能面临的难事,出乎意料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这个人就是陌路人一般,不管她未来如何,都已不是能引起她兴趣的事情。 进了孝棚,一眼就看见沈二老爷一脸哀戚的守在那里,正吩咐厮们拿着对牌去领丧事要用的东西。沈紫言微微有些诧异,沈二老爷要是全权做主的话,这丧事的花费,只怕有不少要沈二老爷自己拿出来了。沈大太太那样的人,可不见得就会拿出银钱来帮衬沈二老爷。 转念想到沈二老爷在沈大老爷翻车一事上的暧昧立场,沈紫言又觉得这事可是医意料之中的事情。说不定现在沈二老爷正是怀着愧疚之心来替沈大老爷办一场体面的丧礼。沈紫言叹了一口气,杜怀瑾已上前去给沈二老爷行礼。 沈二老爷见着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一瞬间神色说不出的复杂,随后又恢复了常色,因为是丧礼,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热情,只淡淡点了点头,“你们来了!”话音刚落,就听厮来报:“大姑爷和大姑奶奶来了!” 沈紫言也有些时日未见到沈紫诺了,自李仁夭折以后,还未曾知道沈紫诺如今状态如何,闻言立刻就迎了出去。沈紫诺也是一身雪白的衣衫,和李骏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她虽然神色哀伤,可看得出来,面色很好。沈紫言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李仁夭折一事,并未给她造成太大的打击。 或许那时她想要认下李仁,也就是一时的同情心,等到她冷静下来,自然就会知晓其中的厉害。沈紫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着她脸色苍白,心里生出一股忧虑之意来。 拉着她向西走了几步,待到无人时就低声问她:“昨日听说你身子不爽利,正打算去探望,就出了这事,你没事吧?”沈紫言笑得云淡风轻,“没事,就是有些着凉罢了。”沈紫诺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披麻戴孝的大太太身上,长长的叹息:“日后大伯母和堂妹堂弟们,孤儿寡母的,不知道多艰难。” 沈紫言没有接话,只是在视线所及处,搜寻杜怀瑾的身影。只见杜怀瑾站在那里,不知在和李骏说些什么,神色始终是淡淡的。沈紫言心内也明白,多半是上次李仁的事情在杜怀瑾心里留下了隔阂,导致他对李骏的印象有些不好。 沈紫诺倒没有瞧出什么不对劲,反而和她闲话:“这事也太突然了,我得到这消息时,还是在婆婆那里用早膳,当时惊得筷子都几乎落在地上了。”沈紫言想起自己初听到噩耗时的吃惊,十分理解沈紫诺的感受,“死生之事,本就是变幻莫测。”沈紫诺就叹道:“果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就出了这事!” 沈紫言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说,只是还没有等她岔开话题,就见大太太由海棠扶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过来。沈紫言和沈紫诺所站的位置是角落,也不是太过显眼的地方,大太太既然寻了来,多半就是有话要说了。 下意识的,沈紫言就觉得大太太不可能有什么好话,只是出乎意料的,沈大太太对她们姐妹俩的态度格外的热忱。先是和她们一起吃茶,不停的拉着家常,叹息沈大老爷突然的故去给她带来的伤心,“昨天还好好的,谁能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又恨恨的开始咒骂:“要不是那群狐朋狗友,你们大伯又怎么会大晚上的出去吃酒!” 沈紫言不由抚额,这话她还真不好接口。沈紫诺显然也是找不到插话的地方,一直沉默的听着大太太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概叹。然后,就开始哭诉家道艰难来,“…又没个营生,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沈紫言心里冷笑了一声,之前说那么多话,恐怕也是为了引出这一句家道艰难吧。 不得不承认,沈大太太这通哭诉,哀婉动人,只是,沈紫言对于沈大太太,已经无话可说,自然也就不会拿她说的话当回事了。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对于沈大太太的哭诉,只当没有听见一般。 沈紫诺却陪着垂了一回泪,也暗自叹息了许久,沈大太太见沈紫言始终冷淡以对,只得转而想沈紫诺哭道:“你四妹妹眼看着也是十七岁的人了,就有那嫌贫爱富之人,看不上她。你也是知道的,你四妹妹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到头来婚事也没有着落……”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果然,沈紫诺听着这话,眉目中有了一丝松动。沈紫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大伯母心也忒急了些,大伯父尸骨未寒,为四堂妹说亲也要等到三年以后,这事一时半会倒也不急。”将沈佩夏的婚事从钱财上拉扯了出来。 沈紫诺想了想,也是,又见着对面的沈紫言投来警告的一瞥,虽不知她是何意,可她自就聪慧过人,看她的眼色行事,自然不会走了大褶子。也就附和道:“三妹说得对,大伯母也不必太心急,这事可以慢慢来,时日还长着,不怕挑不到好的。” 大太太脸色微僵,随即讪笑道:“我们家佩夏到底不比两位姑奶奶,都是嫁出去的女儿家,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沈紫言早已对她的话处变不惊,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给自己自寻烦恼。听着大太太的话,也不否认,拉着沈紫诺起身,“这屋子里闷得慌,我们出去走走。” 沈紫诺忙站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沈紫言身后,一齐出了屋子,走到抄手游廊上时,眼看着左右无人,忍不住问:“你方才是想说什么?”沈紫言冷笑:“既然有功夫哭诉艰难,倒不如想想当初为何有闲钱来买那么些姬妾!”沈紫诺眼中一黯,嘴角微嗡,终究是没有说话。 马车上,沈紫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能歇会了。”杜怀瑾紧贴着她坐着,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是不是很累?”“累倒不觉得。”沈紫言想到前世在沈大老爷府上的种种遭遇,揉了揉眉心,“就是不喜欢那地方。” 杜怀瑾只当她是对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不喜,也没有别话。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道:“忍一忍,也就是几天罢了。”沈紫言哀怨的睨了他一眼,说得倒是轻巧,就这么几天,每天要在自己前世经历过噩梦的地方来来去去,怎么想怎么不快。只是也没有办法,每天还是和杜怀瑾在福王府和沈大老爷府上来往。 三日以后,沈紫言也就不必再去那里了,现在就是等到七七四十九日停灵日过去以后再去一趟即可。不管怎么说,沈大老爷的丧事,暂时算是消停了。 只不过,也不知是这几日太奔波的缘故还是怎的,沈紫言只觉得自己比起前几日,更没精打采了些。杜怀瑾见着也是暗暗心焦,亲自去太医院堵住了正要给太妃瞧病的常太医,让他进福王府来给沈紫言瞧病。 只是常太医瞧了又瞧,只说是沈紫言身子刚刚痊愈,难免有些精力不济,让好生将养着。杜怀瑾自然有些疑虑,又去找了太医院其他太医,说法也都是大同异。沈紫言也不欲为了自己一点事闹得阖府不宁,私下里也劝杜怀瑾不要太过紧张,一面题大做,反倒是闹笑话。 杜怀瑾颇感无奈,然而沈紫言话已至此,总不能让她在病中还不称意,只得点了点头。 今天最后一章,还有几分钟就要断了,总算没有失信,松了一口气,继续求粉红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波折 一 沈紫言只觉得这样一直躺着,浑身上下越来越没有力气,倒不如出去走动走动,强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杜怀瑾见着,忙一手抱住她的腰肢,一手扶住了她的肩头,不住细语:“慢些,别到时候又头晕。”在他的扶持下,沈紫言才靠在了大迎枕上,有些无趣,叹道:“成日里呆在这屋子里,白白的要憋出病来。” 杜怀瑾将她的头揽在了自己胸口,叹了口气,“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陶然居看菊花,去香雪海看梅花,你要去哪里我都答应你。”沈紫言心头微动,忍不住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笑道:“那可说定了,到时候不许赖。”杜怀瑾点点头,伸手摩挲着她的面颊,声音里是浓浓的忧心,“你可得早些好起来。”声音轻轻柔柔的,似一阵清风拂过沈紫言的心头,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鼻间萦绕着他熟悉的味道,沈紫言觉得分外安心,伸臂抱住他精瘦的腰,一动也不动,慵懒得如同躺在人臂弯里的那只波斯猫。杜怀瑾眼角余光见着,心都软成了一团团柳絮,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放柔了下来,与她紧紧相贴。 满屋子都是淡淡的药香,而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可以看见窗棂上飞舞着几只白色的蝴蝶,沈紫言全身无力的趴在杜怀瑾胸口,望着那飞舞的蝴蝶,眉眼微弯,“想不到这时候还有蝴蝶。” 杜怀瑾顺着她的目光瞥去,轻笑出声,“你若是喜欢,我去给你抓过来。”沈紫言斜了他一眼,“蝴蝶就是要飞舞着才好看,你捉过来还有什么看头?”杜怀瑾不以为意的抚摸着她凌乱的发丝,眼中是深深的宠溺,“好,好,紫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紫言顿觉心头暖暖的,也不去辩驳,只是感觉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似乎忘记了身处何处,也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想这样简简单单的拥在一起。只是可惜这样的静谧没有持续多久,只听外间墨书来报:“大夫人来了!” 沈紫言忙急着想要坐直身子,杜怀瑾却不急于放开她,只淡淡望了垂动的帘子一眼,慢慢扶着沈紫言靠在大迎枕上,又握了握她的手,“大嫂该是来探望你的。”沈紫言觉得有些愧意,她知道大夫人盼着孩子已经盼了许久了,这一胎可以说是心到了极致,就是福王妃那里,大夫人也许久没有去请安了,就是不想出了什么岔子,动了胎气。 如今,却为了探望自己,从那布满荆棘的道上走过来了。沈紫言忙命秋水拿了猩猩毡子扑在床边的座椅上,就见大夫人由两个妈妈扶着,慢慢走了进来。只是她怀上身子也不久,因而还未显怀,也看不出什么征兆,只是她面色又比从前红润了些。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淡淡的欢喜,而不似从前见到的那般抑郁。 沈紫言就默默叹了口气,心里也为大夫人欢喜,虽然她贵为福王府的世子夫人,可没有子嗣,就意味着下半生没有依靠,就是过继一个儿子,终究不是她自己的骨血,说什么也有些缺憾。 杜怀瑾见着大夫人进来,便寻了由头回避了,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临出去时还回头看了好几眼,直见到沈紫言安然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异色,才放下心来,一股脑的出了内室。大夫人见着抿嘴直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半坐在床上的沈紫言,“叔可真是体贴。” 沈紫言笑了笑,长嫂如母,大夫人可以打趣她,她却是不能拿夫妻之事来打趣大夫人的。也就岔开了话题,“路又难行,难为你来这么一趟,我身子有恙,不能起身相迎了。”大夫人在床边坐下,了然的笑道:“正是在病中,也不用讲这些虚套,我瞧着你病了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就是不见好?” 沈紫言无奈的叹气,“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平日里倒还好说,就是偶尔一阵发昏,有些不爽利。”大夫人替她掖了掖被角,唏嘘不已,“你身子弱,正该好好休养,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别多想了,现在先好生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沈紫言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怕她是误会自己因为沈大老爷之死而哀恸过度,也不点破,“我何尝不知道如此,偏生眼看着一直不好,人心里越发的急躁,真真是没趣。”大夫人促狭的笑道:“这有什么的,叔每日陪在你这里,你难道当真会无趣?” “大嫂。”沈紫言双靥微热,心里却有一丝欢喜涌过,“您得闲了,就打趣起我来了!”大夫人呵呵的笑,兴许是坐的有些不适,就挪了挪身子。身边的妈妈忙神色紧张的挽住了她,生怕她出个意外的样子。 沈紫言见着,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腹上,抿着嘴笑了起来,“大嫂可曾想过给这孩子起个什么乳名?”大夫人摇了摇头,笑道:“我闲暇时也想了好多个,总是不称意,只是你大哥不在,也没个人商量……”说到杜怀瑜时,眉目间掠过一丝寂寥,又很快被掩饰下去。 沈紫言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来,似乎进福王府这么久以来,总是感觉杜怀瑜和大夫人之间缺少一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们二人在人前总是和和气气的,可是看着杜怀瑜的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时,一直都是淡淡的,不像杜怀瑾注视着之间时,目光灼灼的几乎要令人灼烧起来。而现在大夫人有孕在身,杜怀瑜不在府中的时候却越来越多…… 秋水捧着茶上来,大夫人也不过淡淡抿了一口,歉意的笑道:“兴许是有了身子的缘故,总是有些疲乏,我就坐这一阵,改日再来看你。”大夫人能来这一趟,沈紫言已经感激不尽,承了她的情,亲自命秋水送了出去,私下里和墨书感叹:“我是有病在身的人,难为大嫂能不计较来看我……”一般而言有身子在身的人都不会喜欢和病着的人接触,怕过了病气。更何况大夫人还如此珍视她未出世的孩子,说不准就是未来的世子。 墨书深以为然的笑道:“不如我们用金子去打个长命锁,送给大夫人。”孩子出世以后要戴长命锁,这样才能保平安。虽然不过是一种说法,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紫言也笑道:“那就多出几两金子,打个沉些的。”随即又笑道:“娘那里只怕早就准备了,我们也送去庙里请大师开光……” 墨书见着她兴致好,越性的引着她说多话,“不如就送去慈济寺好了,听说那里的法宁师太最是灵验的。”沈紫言一阵默然,只觉得前世的那些记忆已经浸入骨髓一般,一个不慎,就会有如燎原之势在心里泛滥开来,让她又想起那些悲哀的经历。 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那样也好。”墨书见着她笑容淡了些,也不知所为何事,想了想,心里打定了主意,去慈济寺时,要在观音菩萨面前为姐好生祈祷一番才是。这样病得时好时坏的,叫人心里不知道多担忧。 沈紫言除了乏力头晕眼花外倒也没有别的不适之处,再加上以往也曾经有过这种症状,倒也不甚担心,只是不喜欢这样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又被杜怀瑾连哄带骗的不许出门吹风,自然觉得有些无趣。 也就问墨书:“近日金陵城可有什么趣事没有?”墨书想了一阵,说道:“趣事倒是没有,只听说李家三公子和李家三奶奶大吵了一架,李家三公子扬言要休妻,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由自主的,沈紫言就想到了夭折的李仁。 离李仁的悲剧发生,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李家三公子,是否还记得那个孩子。只不过,那个孩子是被他亲手推下井中的,说什么,也不可能完全忘怀吧。想到此处,沈紫言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一瞬间她想到了太后娘娘在皇后之死上的暧昧,沈二老爷在沈大老爷翻车一事上的不明。这繁华的金陵城,天子脚下,或许每天,都发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而那些事情,是永远也不能再被翻开的。 沈紫言轻轻摇了摇头,问道:“那结果如何了?李家三公子可休妻了?”墨书见沈紫言感兴趣,又是大姐沈紫诺的妯娌,回答的就格外心:“自然是没有休成的,听说那李家三奶奶,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宋家大奶奶还特地登门拜访。” 宋家和七皇子叛乱一事有脱不了的干系,当时七皇子叛乱一事发生后,就是如今的宋阁老,当时还是一个未知名的官吏,就是借着镇压七皇子,从此平步青云,到如今成为阁老的。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波折 二 这样的出身,自然为许多人所不屑。 大楚朝的历代的阁老,都是读书人出身,由童生考秀才,举人,进士,然后在翰林院和各地历练数十年,才有一线机会入阁。有的人一辈子坐在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位置上,终身都没有前进一步,这情况实在太多太多。 官员中,四品到三品就是一个台阶,跨过这道台阶,以后前途似锦,若是跨不过,要是能在金陵城为官,那也还有一线机会,而要是在那偏远之地,不出意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机会了。除非遇到真正的赏识者,不过那样的机会实在太低。 因此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不得志的进士。而如宋阁老这般从区区一介六品官员,一夕之间跃升为正二品的,实在少见。升得太快的后果就是没有什么根基,金陵城世代为官的人家,基本上也没有多少是看得起宋家的。就是作为姻亲的李家,若不是出了李家三公子那件丑事,这宋氏说什么也不会成为李家三奶奶。 有些时候,门第观念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李家这样的人家,只怕宁愿娶一个官阶不高的,但是世代为官的读书人人家,也不愿娶当时颇得先帝喜欢的宋家女儿。人总是对自己同样阶层的人容易接受一些。宋氏就是出了阁老,在金陵城那些大家眼里,照样是不入流的人家。一个世家的底蕴,都是许多代熏陶出来的。 想到此处,沈紫言叹了一口气,沈家也算是金陵城的大家了,只不过近年人才凋零,沈家老太爷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惟到了他这一代才生了两个儿子,只是可惜沈大老爷是白丁,现在也过世了。偌大的沈家,在官场上有所作为的,也不过就是沈二老爷一人罢了。其他都是些出了五服的亲戚,平素里也没有多少往来。 而沈二老爷下一代,就是沈青林和沈青钰二人,过继给沈大老爷的燕姨娘所生之子沈青平尚年幼,看不出什么端倪,只不过由大太太那样的人教养出来的,也不见得会有多大作为。沈青林的品行沈紫言再清楚不过,只要他不添麻烦就算是好事了,也休提帮衬之类的话。算来算去,沈家下一代的希望,也就寄托在沈青钰身上了。只是可惜,沈青钰打身子就不好。 越想越觉得烦闷不堪,沈紫言望着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杜怀瑾正掀开帘子进来,听见她的叹息声,顺着她目光看了窗外彩舟云淡的天际一眼,眼里掠过一丝了然,然而常太医嘱咐过要卧床休养,最忌吹风。杜怀瑾哪里敢怠慢,只得先拘着她。见着她没劲,又斜觑着她,“你就这么想要出去?” 沈紫言眼巴巴的点点头,还未说话,额头就被杜怀瑾轻轻敲了一下,“想也别想,你当初若是心些,何至于如今?”和杜怀瑾待得越久,就越觉得这人喜欢唠叨,沈紫言也不和他强争,只是看着墨书含笑走了出去,实在觉得无趣,就和他说些闲话,“李家三公子闹着休妻呢,你有没有听说?” 杜怀瑾含笑摸着她的头,“都是在病中的人了,还是这么喜欢瞎操心。”沈紫言白了他一眼,看这厮的模样,分明就是知道了。只不过,这哪里算是瞎操心,只是她无聊之时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说出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杜怀瑾沉默了一阵,才突然说道:“六皇子和七皇子当年感情最好,这些年,他虽然不提,可到了七皇子逝世的那一天,我总是见着他一身素服,想来也是没有忘记那件事情。”沈紫言一阵默然,她似乎也能理解那种感受,六皇子和七皇子年纪相近,时候想必是从玩到大的,也正如杜怀瑾之前说过了,掏鸟窝,上房揭瓦,几个孩子之前的感情想必也很深厚。而七皇子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六皇子心里一定有了隔阂,甚至是不可磨灭的缺憾。 毕竟,一个从就在你身边的玩伴和兄弟,有一日,就那么不清不楚的消失了,还是被自己的父亲下令处死的,这种震撼和伤痛,一定给六皇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七皇子死的时候,六皇子也该有十五岁了,正是接近成年的时候,记忆最是清楚。 如今,六皇子登基为帝,权力在握,对于七皇子之事,他会不会有什么作为呢? 念头闪过,沈紫言一瞬间心里一跳,迅速转过头看着杜怀瑾,“宋家现在……”宋阁老作为当时平定叛乱最大的功臣,只怕早就成了六皇子的眼中钉了。 似乎她总是能很快反应过来…… 杜怀瑾眼里就有了一丝赞许之意,然而接下来得口气中没有一丝暖意,“这次宋家只怕迟早会被六皇子寻了由头灭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面上是李家三公子和李家三奶奶大吵,实际上,只要李阁老还有一点眼光,就应该能看出来皇上对宋家的态度。前几日,皇上召集阁老忆事,宋阁老只知道附和,皇上很不高兴,大发雷霆,也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沈紫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是闲谈时候的一件事,想不到竟扯出这么多故事来。她沉默了一阵,最后深深的感慨:“果然是高处不胜寒……”杜怀瑾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别把皇上想成洪水猛兽,我和皇上相处这么多年,不也安然活到如今么。” 杜怀瑾说起当今皇上时,口气总是十分温和,就要提起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也是,福王妃和六皇子的母亲贵妃娘娘是表姐妹,福王和先帝是兄弟,也就是说,杜怀瑾和皇上不止是堂兄弟,还是表兄弟,光是这份亲属关系,就足以证明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但是,有些时候,致命的一击往往来自于身边最亲近的人。譬如前世的沈大老爷和大太太,当她幼年时候,甜甜的叫着大伯和大伯母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这二人,会想要害死自己呢。 沈紫言强忍着没有说出这句话,她相信杜怀瑾有更好的判断力,若是皇上真的变了,不是他所熟悉的六皇子,以他敏锐的观察,他应该更早发现才是。一瞬间,沈紫言突然想到太后娘娘的娘家欧阳家,似乎自皇上登基以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而太后娘娘那边也再也没有了消息。不像从前,偶尔还宣福王妃进宫说话。 好像不过是一夕之间,太后娘娘和福王府之间的关系变得疏离起来。 也不知道福王这些日子闭关,是在做些什么…… 光是想一想这些事情,就觉得头疼。沈紫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索性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坐在床边的杜怀瑾身上,“丧妻未过,大嫂有了身子,会不会……”杜怀瑾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有些无奈,“这事只要皇上不追究,旁人又能说些什么!”杜怀瑾很少有这样武断的时候。 也是,大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就算是在先帝孝期中怀上的,那又有什么法子,难道找了医婆子来流了不成?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大夫人怀上这一胎也不易,只是这个时间,实在有些微妙。杜怀瑾作为幼弟,自然也是无话可说。福王妃应该也是知道不妥,所以这事也没有大肆宣扬,阖府上下知道的人不少,但极少有人议论起这件事情。 就怕被有心人揪住了辫子,拿来大做文章,那样对于福王府的声誉,也是一种损伤。 沈紫言不住的扭动着脖子,想要在杜怀瑾身上寻找一个最舒服的地方靠着,杜怀瑾忍俊不禁,索性由着她胡乱扭动,只觉得她这个时候如同孩子一般有趣。沈紫言到底还是找着了地方,惬意的靠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杜怀瑾说着话:“出了孝期,水云年纪也不了,照娘的打算,是在冬至前后就再议此事,只怕到时候有得一阵忙呢。” 提到杜水云的婚事,杜怀瑾笑了起来,“这也算是一桩大事了,我经常看着娘和林妈妈私下里算账,显然也是为了此事了。”想到一事,突然说道:“许家两兄弟倒也真是差别甚大了,许熙温润如玉,行动间都有竹林遗风,许焘却为人豪爽,最喜结交朋友……” 听着许熙的名字,沈紫言心里微微有些怅然,眨了眨眼,问杜怀瑾:“可有人家上许家提亲?”杜怀瑾正抚摸着她的头发的手顿了顿,“现在是国丧,哪里会有人。之前倒是门庭若市,去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沈紫言也不过是白白问那么一句罢了,隐隐觉得许熙迟迟不婚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不敢承认。 一阵唏嘘,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门外墨书似乎和人在说话,语气有些急促。沈紫言见着奇怪,忙唤了墨书进来:“出什么事了?” 二更到,求粉红!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波折 三 墨书就看了杜怀瑾一眼。 这话虽不是什么秘密,可当着杜怀瑾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沈紫言见得分明,因杜怀瑾背对着墨书,也未曾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听着墨书不答沈紫言的话,有些奇怪,也未在意。沈紫言眨了眨眼,就推了推杜怀瑾:“我和墨书说会体己话,你先出去走走。”话说的非常直接。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沈紫言对杜怀瑾的脾性也摸清了几分。对待杜怀瑾这样的人,说话越是隐晦,他就越来劲,相反,若是开门见山的,他倒是能听上几分。这个人虽然聪明,看着不羁,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性情中人的味道。因而沈紫言到最后也不和他打花枪,索性挑明了说。 杜怀瑾听着沈紫言笑语,眉梢微挑,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拿大了。”沈紫言坦然的回视她,也是学着他微挑眉梢,“那也是三少爷惯出来的。”杜怀瑾一听,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了出去,临走前又吩咐墨书:“好生照看着夫人。”墨书忙应了。 随着满绣帘子被放下,沈紫言就指了指床边的杌子,“坐下慢慢说。”墨书告了罪,半坐在杌子上,说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大夫人那边太医来来往往的,看样子似乎有些严重的样子。” 沈紫言不由默然。 大夫人才从自己这里离开不久,走时还是好好的,现在能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来去的奔波,动了胎气?沈紫言越想越觉得在理,越想越觉得愧疚,说起来都是自己的卧病在床的缘故,不止是杜怀瑾跟着熬油上火,日夜没个消停,就是福王妃,也屡屡遣了林妈妈和璎珞来看,想必心头一时半会是放不下了。 心生暖意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总是要养好身子才好,一直这样下去,也着实让人没个安宁。 叹了一口气,吩咐墨书:“待太医走后,你去寻个知道的人问问,看看是怎生光景。”墨书忙应了一声,又凑近了些,细细察看沈紫言的脸色,“姐今日脸色可算是红润些了。”不管真话还是假话,这话落在沈紫言耳中,都觉得十分受用,她捂着双靥,笑了笑,“那就好。” 大夫人那里,人来人往,福王妃坐在碧纱橱后,细听着太医诊脉,待太医退下去开药时,林妈妈就扶着福王妃从碧纱橱后走了出来,坐在了炕边,眉宇间是抹不去的忧虑,“怎么突然就见红了?” 大夫人已经是脸色煞白,她怀上这一胎已经十分不易,现在眼看着见红了,泪流不止,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从容,忽然挣扎着起身,紧紧握住了福王妃的手,“娘,我要这个孩子,您和太医说,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孩子……”她望子心切,福王妃又何尝不是望孙心切,见着她神色仓皇,眼里也是水光泛起,“好好好,我和太医说,你先好生躺着,别又出了岔子了。” 大夫人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映着她雪白的脸色,更是让人觉得无比凄凉,她喃喃自语:“都是我不好,我看着这几日身子爽利,又听说三弟妹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就想要亲自去看看她,谁知道回来不久就觉得不对劲……” 福王妃也听说大夫人是从沈紫言处回来的,听到这话,强忍着没有责备出声,叹道:“你们一个见红了,一个久病不愈,这可让人怎么着,注定为你们心都要操碎了。”大夫人忍不住放声大哭,“娘,这些年您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一直是亲女儿一般的疼爱,我没有子嗣,您到处上香祈愿,早几年就开始吃素,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都是我没有福气,这样好的婆婆,这样好的夫君,我却没有那个命……” 听她说得哀婉,福王妃忍不住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强板着脸斥道:“说什么胡话呢,你还年轻,有的是时候,这孩子一定保得住的。”大夫人一瞬之间想到许多前尘往事,想到自己产的那一次大少爷淡淡的目光,又想到二夫人幸灾乐祸的脸色,一刹那间,悲从中来,竟晕了过去。 福王妃忙命太医进来再次诊脉,紧张的坐在碧纱橱后,看着太医的一举一动,心急如焚。这一胎要是再产了,就怕日后产成了惯性,再也保不住了。这可是福王府的嫡长孙,哪能就这样白白流了…… “什么?”沈紫言目瞪口呆,“见红了?”墨书点了点头,“奴婢去厨房的路上正遇到大夫人的丫鬟咖,她亲口告诉奴婢的。”沈紫言一时之间也有些惋惜,想到大夫人的不易,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也去看看吧。” 墨书却面露难色,“姐,您身子不好,现在大夫人那里又是兵荒马乱的……”沈紫言顿时沉默了,也是,她现在是带病之人,也不知大夫人这次经历的险恶和她是否有关,自己就这样去,说不定还会惹得大夫人不高兴。想了想,也不再坚持,轻声问:“大少爷回来了没有?” 墨书一阵沉默,许久才说道:“没有,咖说起这话时,就抹了抹眼泪,叫人看着心里真不是个滋味。”沈紫言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大夫人出了这事,情绪正脆弱,也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安慰安慰她,说上几句贴心的话,比什么都管用,可是身为夫君的大少爷居然不在府上…… 这话虽然不该沈紫言问,可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大少爷现在在哪里?”墨书就垂下头,欲言又止。沈紫言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在哪?”墨书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出了远门,之前只说是出去一趟,福王妃自然不好拦着。哪知竟五六日都没有归家,福王妃连夜审问了大少爷屋里的人,这才知道大少爷拿了两千两银子,就匆匆出去了,连换洗衣裳也没有带,不知道是去哪里了。” 沈紫言顿时语凝,努力不想往那腌臜之处想,可还是忍不住深深一声叹息,心里只觉一股寒意袭来。她素来不是悲天悯人的人,这次却深深为大夫人难过。一个爷们,拿了银子出去,未带换洗衣裳,五六日未归家,难免叫人遐想翩翩。 说不准就是流连在花丛里了…… 只是这话,沈紫言也不过是放在心里嘀咕罢了,哪里好说出来,“让秋水去看看,送些药物过去。”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妥,“算了吧,先暂且这么看着吧。”孕妇吃的药都要格外心,沈紫言虽没有害人之心,可就怕自己弄巧成拙,到时候自己送去的药反而害了大夫人,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福王府太医来来往往,门庭若市。 沈紫言忍不住吩咐墨书:“你扶着我去窗口坐坐,我成天躺着,都快生霉了。”墨书只是不敢,耐心的宽慰她:“您脸色已经有所好转,今日胃口也好了些,只怕再将养几日,您就该好了。现在暂且忍一忍,也不过就是几日的光景罢了,也值不上什么。”说着,促狭的掩袖而笑,“再说,三少爷千叮呤万嘱咐的,千万不能让您吹风,奴婢哪里敢不从。” 沈紫言脸上微热,忍不住斜了她一眼,“你现在可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墨书也不惧,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可少爷的话,也不能不听呀。”沈紫言不由失笑,这丫头,私底下一直叫着姐,只有人前才叫夫人,现在倒是叫夫人叫的挺顺溜,“我可养不起你这么大架子的丫头,不如趁早离了去吧。” “姐!”墨书面红耳赤的,神情微窘,“奴婢去给您端药。”沈紫言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伏在被中吃吃直笑,一口气上不来,连咳嗽了几声。恰巧在此时杜怀瑾撩帘进来,见着她如斯光景,一面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一面摇头,“怎么和孩子似的,也不知道收敛收敛,笑得满面通红的。” 沈紫言就眨了眨眼睛,待气顺了,靠在大迎枕上,笑道:“你可有什么好的厮要介绍的,我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到了年纪了。”杜怀瑾想也没想,笑道:“我的贴身厮,阿罗就还没有家室。”沈紫言白了他一眼,“我出阁前就应过的,墨书日后是要做我的管事妈妈的,许了阿罗,以后还怎么当差?”夫妻二人,一般不会在内院同时当差,这是惯例。 杜怀瑾笑了起来,“你别急,我留意着就是了。”沈紫言心头微松,杜怀瑾说会留意着,可不是就开玩笑那么简单,也就瞥了他一眼,“你可得仔细留意着,我身边这几个丫鬟,都是我极看重的,她们若是嫁的不好,我心里也不痛快。” 杜怀瑾连声应了,墨书正端着药进来,恰巧听见沈紫言这一句话,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在帘外轻咳了一声,“夫人,该吃药了。”沈紫言忍不住和杜怀瑾对视一眼,轻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波折 四 墨书进来见着,脸色微红,然而还是落落大方的托着盘子进来,举手投足间并未因为沈紫言那一声暧昧的笑容有什么异常。杜怀瑾见着暗暗颔首,也就将为墨书几人看夫婿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沈紫言见着黑乎乎的药汁,脸都皱成了一团,那苦味似乎能一直渗透到人心里去,让人见着口里就盈满了苦涩。但杜怀瑾在跟前,说什么也不敢不喝,上次她不过就是偶尔抱怨了一句,杜怀瑾那厮就直愣愣的盯了她好久,最后竟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 在沈紫言目瞪口呆之余,那厮就吻了上来,将满口的药汁渡了过来。自这事发生以后,沈紫言再也不敢重蹈覆辙,哪怕就是药汁再苦,也不敢有一句怨言,谁知道杜怀瑾下一次又有什么怪招数。总之在这人跟前,千万不能露出什么不妥之处,不然他永远有法子让人哭笑不得。 话虽是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欢喜,只是这念头说什么也是不能让杜怀瑾瞧出来的,不然,他还不越发的得了意,最后得寸进尺!温顺的将青柚白底花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一点点喝完,几乎是一滴不剩,才搁在了茶几上,舌头苦得几乎绕成了一团,再也不想伸开。 杜怀瑾见着她苦哈哈的笑脸,眉梢微挑,“很苦?”沈紫言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那自己也饮下了大半口,怎么可能不知道。也不过是在心里嘀咕了几句而已,点了点头,“很苦。”杜怀瑾笑了,阴森森的笑容让沈紫言没来由的觉得这秋意更凉了些,还未揣摩到杜怀瑾这厮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唇上就传来微凉的压覆感。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杜怀瑾没脸没皮的又偷吻了上来,沈紫言早已习以为常,伸出手掌,一点点将他推开。而他居然还在她嘴角啄了啄,眉目间都是自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这就叫同甘共苦。”沈紫言顿时无言,心里哀叹了一声,沈紫言就是说不过杜怀瑾…… 只不过,听到这句同甘共苦,还是有些惬意的。 杜怀瑾斜觑着她,“还板着脸呢,嘴都快翘成弯月亮了。”沈紫言立刻抿了抿嘴,强忍住没有说话,果然,杜怀瑾这厮永远不给人留余地,总是那么一针见血的点出她心里的九九,让人无所遁形。 杜怀瑾又耍赖似的将她抱住,胡乱在她腰间一阵乱掐,“紫言还是笑起来好看。”也不知杜怀瑾哪里来的本事,这一阵乱掐,让人愣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一面躲着他的爪子一面笑,“别闹。”语气柔和,就像学堂里的先生对待不听话的学生,虽然是责备的意思,口吻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杜怀瑾人精似的人物,哪里听不出来这点猫腻,越发得意,得寸进尺,直闹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手来,“以后还敢不敢不吃药了?”合计着前面这么多事,都是为了这句话,沈紫言再次无言,轻抚额头,哀怨的看着杜怀瑾,“我想歇息了。” 她才吃了药,正是该歇息的时候,杜怀瑾也不拦着,亲自扶着她躺下,掖好被子,又静静的看了她一阵,直到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刚刚走出院子,就见阿罗急匆匆迎了上来。 杜怀瑾面上的柔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瞬间如同面罩寒霜,声音也是格外的冷,“还没有消息?”阿罗羞愧的摇了摇头,“大少爷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去了何处,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马车……”杜怀瑾冷哼了一声,“给我仔仔细细的查!”阿罗见着他面色不虞,心翼翼的应了。 杜怀瑾站在院子门口,望着北面的天空,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三少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这里风大,仔细着了凉。”杜怀瑾冷冷瞥了她一眼,见着是沈紫言身边的青箩,脸色好看了些,胡乱点了点头,进了院子。 青箩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目光微闪。 那边秋水走了出来,扬声说道:“青箩,你做什么呢,让你去厨房传饭,怎么耽搁了这么久?”青箩忙笑着迎了上去,“好姐姐,这可不是厨房的婆子拉着问了几句话,就问我们夫人喜欢什么吃食,特意多做些。”秋水微微颔首,“也是,夫人吃的东西自然和我们下人不同,夫人吃的东西,有一半是我们吃不得的,我们吃得的,又有一半是那丫头和婆子吃不得的。” 青箩笑了起来,“还是姐姐会说话。”秋水深深望了她一眼,轻笑了笑,撩起帘子自己进了屋子。墨书在屋子里也听见秋水和青箩的对话,想到秋水话里的未尽之意,又听着青箩话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眉头蹙了蹙,待到无人时就和秋水私语:“你可又听见什么了?” 秋水眨了眨眼睛,“听见什么倒不至于,就是看着青箩方才和三少爷说了一句话儿,三少爷还和颜悦色的,我瞧着青箩那蹄子都得意的忘了形了。”墨书微拧了眉头,“三少爷也是瞧在姐的面子上,青箩是姐的陪嫁丫鬟,三少爷若是对她不假颜色,让别人看见了,可怎么说呢?”秋水点了点头,“正是这么个理,我看着,等到姐身子大好了,我们就说一说,让姐把绿萼换下去才好。” 墨书有些发愁,“姐虽然是主子,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换了丫头,落在有心人眼里,只当我们姐容不下人。”秋水眼睛微眯,“没有由头,我们揪着由头也不能让她肆意妄为。”墨书赞同的点头,“你说的是,竟敢打这种注意,打量我们都是木头人呢!” 秋水叹了一口气,“三少爷待姐是极好的,姐待三少爷也是没话说的,只盼着能一直这样才好。”秋水的意思墨书也明白,现在他们算是新婚,自然是千好百好,就怕日后有了冲突,二人之间生疏了,墨书神色微凝,“我们也更加要心才是。”秋水点头,二人又各自说了一阵,便散去了。 半晌无语,沈紫言用过晚膳,只觉得困乏得睁不开眼睛,任由杜怀瑾替她擦拭了身子,便缩在被中,沉沉睡去。杜怀瑾见着,眼里就有了深深的忧郁,不由自主想到西晨风的那句话:“不知多少人,看着就是一点点病,到最后不知不觉就这样去了!” 他心头顿时一阵战栗,心痛得无法言喻,怔怔的凝视着沈紫言的睡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初时只想着和她相对,斗嘴解趣,日子过得快活又飞快,也想过要和她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现在只要想一想她一直不见起色的身子,心里就一阵阵抽痛,只怕此刻让他用任何珍贵的东西来换,他都是愿意的。 对于杜怀瑾的心思,沈紫言却丝毫没有察觉,她睡得香甜,犹自撅了撅嘴,像个孩子一般,将头擦着枕头,寻找着最舒适的睡姿。杜怀瑾一面替她掖被子,一面就顺势躺在了她身边,双臂从他背后伸入了前方,将她紧紧抱住。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紫言,要快点好起来。”沈紫言自然是浑然不知,还觉得杜怀瑾抱得太紧,无意识的用脚踹了他几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射进来,沈紫言慢悠悠转醒,身后自然是杜怀瑾微热的身子,揉了揉眉头,用手肘拐了拐身后的杜怀瑾,“起来吧。”杜怀瑾一夜辗转反侧,此刻自然也是清醒着,听到她的低唤,笑着起身更衣,又握住了她伸出被子的手,“你别起身,多躺会。”沈紫言点了点头,眯着眼看朝阳在杜怀瑾脸上踱了一层金光,更是显得俊朗非凡。 杜怀瑾让人端着燕窝粥进来,亲自扶着沈紫言坐起,一口口的喂她吃了半碗,见她实在吃不下了,也不勉强她,放下碗,拿了帕子替她擦拭嘴角,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午膳要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沈紫言笑了笑,“倒想鸡皮笋丝汤喝。”杜怀瑾笑着应了一声,又陪着她说了半晌的话才出去。 过了一阵,墨书走了进来,心翼翼的在罗帐外问沈紫言是否醒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低声说道:“昨晚上太医们忙了一夜,听说大夫人的下红止了,孩子保住了。”沈紫言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墨书也点点头,“福王妃还命人宣了三味道长来给大夫人做法,去邪神。” 沈紫言素来不信这些,可对于别人信这样也没有微词,闻言点点头,“你们也都去瞧瞧热闹吧。”墨书含笑摇了摇头,“做法这些,也看过不少,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了。”主仆二人议论了一阵,墨书也不打扰她休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哪知没休息多久,却听见外面来报:“福王妃来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喜事 一 沈紫言一阵错愕现在大夫人正不安稳照理说福王妃勉憾雏那里才对再说昨日福王妃已经派林妈妈来看望过了这一大早的福王妃的到采显然有此不合常理。 心里虽如此想还是在墨书的扶持下坐了起来靠在大迎枕上目光落在那微微晃动的帘子上。大朵一大朵红药在月白色的锦缎上开得正盛沈紫言暗叹了一口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那一半的手艺也不至于在女红一事上如此头疼。现在自己做出来的刺绣只怕是拿去擦桌子都嫌扎手。 墨书生怕她着凉又拿了大红满绣掐金的错子让她披着刚收拾妥当就见福王妃扶着林妈妈的手腕慢慢走了进来见着直直的坐在床头嗔怪道身子要紧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沈紫言除了浑身无力食欲不振外倒也没有别的症状见福王妃如此心自己反倒是有蚊不好意思了笑了笑今日觉得大好了就坐起来想看可巧娘就过来了u” 福王妃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没有什么不怏之色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坐在她床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立在床头的墨书欲言又止。墨书察言观色只当是福王妃有话要和自家,姐说忙屈膝行礼笑道奴婢去看看姐要吃的枫露茶好了没有。” 直听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内室福王妃才携了沈紫言的手说道你身边的几个丫头倒都是机灵的。弛紫言笑道也不过是多当了几年差,当不起娘的夸奖。”福王妃漫不经心的笑道我瞧着墨书也到了年纪了吧u” 沈紫言一怔看着福王妃的模样似乎不是临时起意也就忖度着说道墨书比我大两岁今年刚好十九了。”福王妃微微颌首也是到了该出府的年纪了林妈妈的侄子年方二十姓林名成不止人生得俊秀品性也是没得说的他父母都在我庄子上做事都是老实人 沈紫言自然有此吃谅福王妃堂堂王妃现在特地来为林妈妈的侄子说亲这事未免也太过怪异了些。也不知林妈妈的侄子是否真如福王妃所说千好百好u她心里自对墨书有一番私心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墨书从来都是兢兢业业的服侍她左右尽心尽力从来没有什么差池她一直希望可以亲自为墨书挑选一位合乎她心意的夫婿可现在福王妃亲自来说言辞恳切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想了想说道既然是娘介绍的人那业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墨书老子娘都在庄子上这事也得先和他们说说再者我瞧着墨书是个机灵的想要留她在我屋子里做管事妈妈”福王府有不成文的贯例夫妻二人不能同时在内院当差免得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福王妃笑了起乘林成现在在外院专管收账你喜欢墨书待她成婚后尽管让她进府来就是。”话说到这份上沈紫言若是再拒绝就有此看不起林成的意思了。转念想想既然林成是收账的想必见多识广倒也不担心他太过愚钝又有林妈妈这叮亲伯母看顾着说什么也不能太寒碜了才是三 沈紫言也就笑着应了多谢娘的说和到时候让她给您去磕个。头u好呀u”福王妃答应的很痛快我看事不宜迟这事既然说定了下个月初八就是好日子到时候让林妈妈来帮忙操办操办。 林妈妈是林成的亲伯母说什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家侄子交给她来挥办倒也极好再者林妈妈是福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墨书出嫁由她操办也是一件极体面的事情。 但是沈紫言心里到底觉得有此奇怪若当真是想婴说亲福王妃大可不必亲自走这一趟让林妈妈来说也是一样的而且这婚期未免定得也太近了此 这些困惑也只好搁在心里不好十分露出来的福王妃又不是那等不怀好意的妇人难道还这样眼巴巴的将自己的丫鬟往火坑里推不成门再说墨书为人谦和在福王妃跟前更是心也没有得罪她的理由。也就笑道都依娘所说我在金鱼巷有几间屋子不如就让墨书在那里出嫁好了。” 福王妃连连顿首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也不婴太过操心一切有林妈妈呢u”沈紫言温顺的点头。福王妃又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眼见着她说了一会话已经是面露倦色也就带着林妈妈离去了 沈紫言疲惫的靠在大迎枕上望着福王妃离去的方向若有解思,这事实在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主仆主仆墨书虽是自己的大丫鬟可也不至于让福王妃来亲自说亲这事着实叫人有此想不透。待福王妃出了院子沈紫言就叫来秋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现在府上有什么大事。”倒有此没头苍蝇的味道u 沈紫言实在想不通现在府上有什么事情值得福王妃亲自走这么一趟念头闪过忙叫住了秋水你去大夫人那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秋水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出去了u 沈紫言揉了揉眉心墨书就在一旁心翼翼的问道,姐要不要躺下力”沈紫言摇了摇头正巧有话要和她说坐着说也显得庄重此就挥了挥手命青箩等人出去候着你们都下去吧。青箩目是微闪望了墨书一眼走了出去u 墨书就笑道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我的力沈紫言摇头就是想和你说说话现在病着越发的没趣了只觉得一日难熬过一日。本是一句极普通的话落在墨书耳中叫她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眼眶一红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了生怕惹得沈紫言心里不痛快生生止住了眼泪强笑道姐说的哪里话今日不是比昨日又好此了么u” 沈紫言哪里看不出她的哽咽心头也有此酸意笑了笑我也就是胡乱说说罢了。”顿了顿将福王妃说的话委婉的说与她听林妈妈有个侄子叫林成今年二十岁了家中尚未娶妻他品性也是极好的”墨书心头一跳双靥微红垂着头呐呐无语。 沈紫言就目涛灼灼的盯着她你自己心里怎么想力墨书更是臊得说不出话来头埋得更低三沈紫言望着就笑了起来你放心这桩婚事是王妃亲自来说的我虽然身子不爽利可还有林妈妈看着委屈不了你的u” 姐”墨书眼眶微湿只倒在地给沈紫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婢多谢”姐大恩。这样说采就是没有什么异议了。沈紫言心里微微有此愧疚自己当日说的好好的婴亲自替墨书挑选到头来却选了个自己见也没见过的人不由说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不如我们寻叮由头见见他为好。” 墨书虽然面红耳赤可心里却是明白的听了这话连连摇头既然是福王妃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了。姐无需担心自己是人过出来的不然就是千好百好成日里吵吵闹闹这日子也依旧是过不下去呀。” 沈紫言鼻子微酸墨书总是能很快知道她的心意并且总是为自己想得周全从前只是觉得她是自己身动最得力的人现在一朝之间想到她就要离开顿生出一种惆怅之感采。 无人处青箩和丹慧低语也不知夫人和墨书说此什么呢。丹荐正煮茶听着她的呢喃不以为意夫人待墨书亲厚时常和她一起说话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对。”青箩摇了摇头墨书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夫人现在病着房里也没个服侍的丹慈惊了一跳,只当是没有听懂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头这茶也煮沸了夫人吃的茶都是要过好几道水的明显的不想和青箩多说。 青箩笑容就有此暗淡起乘只得投过丹慈的话头笑道夫人是爱茶之人自然比别人多讲究此。”不管怎么说算是错开了州才的话。丹隽暗自嘘了一口气听青箩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夫人想婴将墨书收了房可是她见得分明夫人待墨书虽好可无论怎么看着都没有那叮意思再说墨书虽然漂亮一少爷可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更不必说她们这此不是经常在夫人跟前服侍的人了 福王妃却在那边和林妈妈感叹就怕那孩子是个多心的林妈妈忙笑道一夫人最是宽厚的您也看见了她待自己身边的丫鬟尚且不薄就是知道了缘由心里也不会有什么隔阂的u福王妃叹了一口气转眼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就怕家里不和睦早前是二媳妇闹得我头疼现在 不好意思昨天有此私事心烦意乱的算得上是人生大事可惜到最后也没有结果。只能说一句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吧。 今天六更补上希望大家可以多多给子夜投粉红票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喜事 二 林妈妈在福王妃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了,哪能不知道自家主子,喜和不喜争,最见不得儿女们不和,偏偏二夫人又是个不消停的,不知怎的就是和大夫人过不去。[。aba]大夫人到底是大家出身,又是世子夫人,对二夫人上蹿下跳的举动有些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福王妃都看在眼里,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再者,福王妃,大夫人和新进门的三夫人,都是大家嫡女,对比之下,庶出的二夫人自然有些寒酸。大夫人和三夫人进门的嫁妆真真可以称作是十里红妆,不知多少人眼红,而二夫人的嫁妆,也不过只有区区二十八抬,还有不少是亏空的。福王妃虽然不是贪婪之人,可看着如此寒酸的嫁妆,心里难免有些疙瘩,再加上二少爷出身又不名誉,福王妃本就不喜,若是二夫人懂事些,福王妃也不大会难为她,哪知道她偏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林妈妈就笑道:“大夫人怀着身子还要去看三夫人,三夫人对大夫人也是敬重有加,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福王妃也就笑了笑,不再执着于此事,“我看着一转眼就要出孝了,云儿的婚事也拖不得了,也不知道我命人去买的三千亩良田可曾有了苗头。” 提到杜水云的婚事,林妈妈也露出了笑意,“您放心,这事差不离。”福王妃微微颔首,笑道:“我看着紫言进门时戴的首饰十分精致,比那些贡品还要好看些,不如到时候问问那首饰是哪家师傅打的,我们也照着那样式去打一套。” 说到沈紫言,忽的眼中一黯,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怎的,她这病断断续续的,竟一直不好了。你是没瞧见,瑾儿这些日子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不住的寻医问道,我屡屡就见着他眉头蹙在了一块,这些年瑾儿那一次见了我不是嘻嘻哈哈的,近些时日就连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更不用说再提那些俏皮话了,只盼着她快些好起来才好。” 林妈妈就想到了杜怀瑾眉宇间深深的忧色,心里也感觉有些不大好,但还是宽慰福王妃:“三夫人还年轻,又不是什么大病,太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想来是没什么大事了。不如索性就让三夫人歇息歇息,等过了冬日,应该也就好了。”福王妃眉头微皱,“太医院那群人,食君之禄,我看也没个有能为的……” 这话也只有身份尊贵的福王妃能说了。林妈妈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能那么快就好了。”福王妃撇了撇嘴,“我瞧着那孩子进府时精神头好得不得了,就那日感染风寒后一直不见好,不是那群太医耽误了是什么?”林妈妈心念微动,说道:“您还记不记得之前,您还是姑娘家的时候,有一次身子不好,浑身发热,大夫们都说没救了,也不知老夫人哪里寻的老医婆子,不过吃了几服药,就好了?” 福王妃眼中一亮,“对,是有那么一回事,你快让人去寻寻,不光是紫言,还有琴心,也都看看。”琴心是大夫人的闺名。林妈妈见福王妃吩咐得急,也不敢怠慢,慌忙出去唤过璎珞,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林妈妈在里间唤,忙给璎珞使了个眼色,急匆匆走了进来,满面是笑,“王妃可还有什么吩咐的?” 福王妃抿着嘴笑道:“我写封家书,让人带回去给我母亲,她老人家看了信,也就知道了。”福王妃娘家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由她娘家出去寻人,或许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林妈妈也就应承了,福王妃说做就做,也没打花枪,立刻铺开雪浪纸,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家书,命人送了出去。 沈紫言犹自在那边安抚墨书:“你嫁过去以后,也别急着进府,我听说林成也没有兄弟,你嫁过去就是主母。林成的父母都在庄子上,和你父母一样,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你这次出嫁,我会命人去接你父母过来送嫁……”一字一句的,说得十分详细。 一瞬间,墨书泪盈于睫,又是害羞又是感动,“……只是我走了,谁来服侍姐呢?”“傻丫头。”沈紫言含泪笑道:“我身边还有秋水,随风和默秋,再有就是几个丫头,难道身边还能短了服侍的人?”墨书也知道自己说这话造次了,怎么说得好像自家姐离了自己就不成一样…… 好在沈紫言没有误会她的意思,让她松了一口气,含泪说道:“我都听姐的。”沈紫言就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心里盘算着要给墨书多一些压箱底的银子才好。墨书月例是二两银子,这些年一直如此,想来她也该攒了不少私蓄才是,只不过真要过起日子来,她的那些月例银子,未必就够用了。 金陵城买一座房子都极为不易,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现在墨书是可以和林成住在福王府里,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沈紫言想着得补贴他们些银子,总得在金陵有个安家之所才好。也不知林成家里到底有没有房子,沈紫言想着,就支开了墨书:“你去给我瞧瞧建莲红枣汤是否好了?” 墨书一听,忙站起身来去了厨房,难得沈紫言主动想要吃些什么,她心里自然是欢喜不已。待她一走,沈紫言立刻唤了白蕊进来,“你去给我打听一个人。”这些日子以来,白蕊也是看明白了,沈紫言跟前有秋水和墨书这两个人精似的人,自己和青箩她们都是半路上跟着沈紫言嫁过来的,有些时候根本插不上手,现在难得沈紫言亲自使唤她,心里自然有些难言的激动,“夫人请吩咐。”沈紫言对白蕊几个虽然不熟,可屡屡见着白蕊做事十分勤勉,也就上了心,这次也是想要历练历练她的意思,日后墨书和秋水都是要嫁出去的人,随风和默秋年纪也不了,说不准哪一日自己有了合适的人选,就要为她们谋一个好出路,现在自然要多考虑考虑这几个年纪还轻的丫头了。 沈紫言就说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林妈妈的侄子林成。”简简单单的一句,并没有指点她如何行事。白蕊虽不知道为何突然要打听林成,可想到沈紫言不让墨书和秋水去打听,却独独选择了自己,心里也有些明白,“夫人放心,我不会惊动别人的。” 果然是很聪明的丫头…… 沈紫言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若有所指,“你可得打听仔细了。”白蕊郑重的说道:“……奴婢省得。”沈紫言点点头,“去吧。”白蕊屈膝行礼,虽心情激动,可还是一派镇定,神色如常的出去了。外间站着青箩和丹萼二人,见着她从内室出来,一个露出了又羡又妒的神色,一个满脸欢喜。 都是一道选上的丫鬟,现在她就能单独和夫人说话了…… 青箩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妹妹可得了夫人的欢心了,也算是我们几个人里面的头一个了。”说着,就望了丹萼一眼。丹萼和白蕊交好,见着她能供沈紫言驱使,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又想到白蕊也是和自己一齐随着沈紫言过来福王府的,她既然熬出了头,那自己若是勤勉些,自然也能得了沈紫言的重视了。想到此处,也就高兴的同白蕊说道:“你快去做事。” 白蕊感激的瞥了她一眼,急匆匆出去了。青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撇了撇,颇有些不屑的样子。谁知道白蕊那蹄子平日里看着闷声不响的,得了闲就在夫人跟前讨好卖乖…… 沈紫言说了这一阵,也觉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想到自己从前的神采奕奕,心中一片冰凉。要说她病了这么久,心中还是没有担忧,那几乎就是一个笑话。只是不好露出来让杜怀瑾和墨书几个担心罢了。现在自己独处,难免就有些沮丧和气馁,有气无力的扯下褙子,顺势滑入了被子,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身子越来越不好,一开始只是困乏,到现在是浑身无力,没精打采的,沈紫言想一想就觉得心里悲痛,她还这样年轻,谁知道就染上了这种病症。偏偏太医院那些太医如流水一般来来去去,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又是难过又是灰心,看着窗外杏黄色的天空,空气中满是秋意的萧索,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愁绪涌上心头,让她呆呆滑下泪来。 缩在被子中,用袖子擦拭着眼泪。或许是这深深的秋意浮上心头,她觉得心间一阵心酸,忍不住将头埋在被子中哭了几声,这一哭,便再也止不下来,只觉得有无限的心酸似的,低低抽泣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好像就是想这么哭一场,那些隐藏的心事,在左右无人时,终于浮出水面。 耳边却骤然传来杜怀瑾焦灼的声音,“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喜事 三 沈紫言的哭声戛然而止。 杜怀瑾就一根根掰开了她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指,将被子从她手中慢慢抽出,修长的手指就一点点抚上了她的眼睛,摩挲着她的面颊,指尖满是莹然的泪光。沈紫言虽然哭的兴起,可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杜怀瑾面前抽泣,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擦了擦眼泪,转开脸,避开他的手指,呐呐的说道:“没事。” 通常来说,沈紫言说没事,多半就是有事了。这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和她相处这么久,对她的性子哪能不了解,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心疼。 杜怀瑾神色凝重了起来,一双大手就托住了她的下巴,直直望入她的眼中,“紫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沈紫言看着他幽深的眼睛,泛着柔柔的光芒,而他的眼中,倒影出一个梨花带雨的沈紫言。 这样的沈紫言,让他觉得无比的焦虑,又无比的痛惜。 “没有。”沈紫言连连摇头,在他炽热目光下有些无所适从,忙垂下了头,又加了一句:“就是突然觉得心酸了。”她清楚的知道,此刻她若是不说出个能让杜怀瑾相信的理由,那人一定会不依不饶的问下去,直到她肯说实情为止。可是很奇怪,好像对于杜怀瑾这种作为,并不觉得讨厌。然而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有谁要这样理直气壮的刨根问底,多半是会引起她的反感。 “心酸?”杜怀瑾目光微闪,抚摸着她冰冷的面颊,又拿起案几上的帕子替她擦拭眼泪,“是不是担心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杜怀瑾。沈紫言点了点头,“我这病一直拖着,我自己心里都觉得不大好,说不定哪一天就……”话头硬生生被打住,面前是杜怀瑾放大的眉眼,哪怕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么看来,也找不出一点瑕疵。 杜怀瑾重重的吻在了她的唇上,而他的双臂环过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整个人裹进了怀中,过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面色冷峻,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沈紫言汗颜,不知道为什么,在杜怀瑾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撒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任性,她也不过是一时说漏了嘴,可她心里,在那一瞬间,的的确确的动过这样的念头。 她的病情虽然不算重,可是来来去去拖了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心里自然有些没底,越发急切的想要好起来。不知喝了多少苦汁,紧咬着牙关也要吃下那堆黑乎乎的苦药,吃完了以后,只觉得浑身上下三万两千六千五百个毛孔里都是慢慢的苦涩,从头一直哭到脚,让人看见那药汁,就开始后怕。 杜怀瑾看着她黯然的神色,眼中也是一黯,轻轻揉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低语,“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好大夫的。就是金陵城找不到,还有苏州,还有杭州,还有沧州,还有南疆……”说到最后,咬了咬牙,“你答应过我,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沈紫言一怔之下,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眼里已泛起了水光。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似乎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可是他却记住了。 那时候她睡得昏昏沉沉,杜怀瑾又不住的和她厮缠,在她脖颈上一阵乱啃,她烦不过,自然杜怀瑾说什么,她都应下了。横竖只要杜怀瑾这厮不要再烦她就好,那时候一心想要入睡,就听杜怀瑾半是威胁半是期待的让她说:“你说,你会和我生活到老,不许丢下我。”她烦闷不已,心中迷迷糊糊的,也就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过后立刻就忘了,也并未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在睡梦中的一句呓语罢了。 想不到杜怀瑾还记得,现在又重复了一次…… 不管能不能治得好,他这份心意就叫她感念不已。沈紫言将头重重的埋入他怀中,使劲揉捏着他的衣衫,放声大哭。杜怀瑾拍着她的后背,也不去安慰她,静静的待她哭完。他本身极爱干净的人,她眼泪鼻涕抹了他满身,他也不觉得厌恶,拿了帕子替她擦拭眼泪,见着她不住耸动的肩膀渐渐平静下来,才轻声问:“还哭不哭了?” 沈紫言本来哭得酐畅淋漓,听了他这话,有些尴尬,一把抽出帕子自己胡乱擦拭满脸的泪水。杜怀瑾轻叹了一声,随意唤过门外的青箩,“你去打盆水来。”青箩眼中一道狂喜一闪而过,一颗心砰砰乱跳,大着胆子抬起头望了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满心里都是沈紫言的眼泪,哪里看清楚眼前是哪个丫鬟,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也不过是顺口那么一叫,自然不甚在意。青箩见着杜怀瑾的目光并不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直接穿过自己,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心里一阵失落,慢慢垂下头。 杜怀瑾就转身欲进内室,见着她没有动静,眉头微蹙,“怎么?”语气冷冷的,似冬日里的寒霜,叫人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丹萼端着茶水进来,见到这副情景,和提着水桶的轻裳面面相觑,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没个底数,只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好,就有些惶恐。 青箩在杜怀瑾一声责问之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露出了笑容:“奴婢这就去打水。”说着就要出去,杜怀瑾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目光落在了提着水桶的墨苔身上,“你去打盆热水过来。”青箩身子一僵,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出第二步。墨苔忙放下水桶,越过还杵在原地的青箩,跨出了门槛。 丹萼飞快的睃了青箩一眼,似有所觉,垂下头将茶盏放在朱红色木桌上,轻手轻脚的,不弄出一点声响。杜怀瑾哪里知道这些丫头之间的风云诡谲,也并不想知道,转身就进了内室,见着沈紫言眼睛一眨一眨的趴在床头,心都软了,快步就走了过去,将她抱在了怀中。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因素,总觉得沈紫言比往日更单薄了些,心里一阵阵抽痛,扶着她歇下后,立刻快马加鞭到了绮梦楼,见着懒洋洋的西晨风,劈头就问道:“我让你找的楚大夫,你找到了没有?” 西晨风见他问得急,眉目间都是掩不住的焦灼,也不再打趣他,硬着头皮照实说道:“他老人家的徒弟说他云游去了,也不知去了哪座深山老林采药去了。”杜怀瑾眼里就有了几分失望之色。见到他如此,西晨风收敛起了玩笑的神色,“怎么,三夫人身子不大好?” 杜怀瑾黯然点头,“病得越来越重,那些太医没一个能说出几分所以然的。”西晨风手中的扇子开开合合,忍不住冷笑道:“一群酒囊饭袋,临到头来都是你推我攘,生怕惹祸上身。你暂且先等一等,楚大夫冬至之前肯定会回去的。” 现在不过是十月,离冬至还有两个月,杜怀瑾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你派人在那里守着,见到楚大夫,立刻让他来金陵。我听说南疆那边有不少能人异士,也派几个人去找一找,还有北面……”西晨风颇觉头疼,“这要是往日太平时候倒好说,现在烽烟四起,正是乱世,要找人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呢。” 杜怀瑾冷笑了一声,“兵败如山倒,泰王兵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难道还能让他耽误了我们寻医访药不成?”西晨风知道他势在必得,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不可能收回,只得无奈的说道:“就依你所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好大夫。”见着杜怀瑾方寸大乱的模样,揶揄的笑道:“我打量三公子是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丈夫,原来也不过如此。” 杜怀瑾斜了他一眼,大大的凤眼里满是寒意,“寻不到大夫,你就知道我是大丈夫还是真人了。”西晨风假意打了个寒战,“三公子吩咐的事情,我这种民,哪敢违背,不然岂不是命丧矣?”杜怀瑾冷叱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就好。” 西晨风摇着折扇,晃晃悠悠的推开门,下楼,在转角处突然抬头望向杜怀瑾,“许熙今日也在,你们俩宿敌相见,要不要畅谈一番?”听着他刻意加重的宿敌二字,杜怀瑾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然而和许熙惺惺相惜,见到他也自是一件好事,也就走了出去,果然一眼见到许熙独坐在窗前酌。 他一身白衣,默默的坐在那里,更让人觉得丰神如玉,而他身边那些看客,都黯然失色。 杜怀瑾想到沈紫言的病情就烦闷不堪,一言不发的坐在了许熙对面,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己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许熙斜觑着他,“借酒浇愁愁更愁。”杜怀瑾眉头紧蹙,哪里肯听,一连饮了好几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否认识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喜事 四 许熙眉梢微挑,上下打量了杜怀瑾一番,“你病了?”杜怀瑾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又问:“你认识什么好大夫吗?”许熙想了想,骤然想到一人,笑道:“我表弟家的先生,精通医理,也不知是否对得上你的病症。” 杜怀瑾就露出了几分急切的神情,“那那位先生现在在哪?”杜怀瑾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酒,“听说是在回疆。”杜怀瑾怔然,立刻说道:“那我即刻命人去请。”许熙自那次在树林救过杜怀瑾一次后,又在泰王叛乱这一场战争中,成为了莫逆之交,对他的为人也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不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人,而现在毫不掩饰他的急切和焦急…… 看着杜怀瑾的模样,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模样,怎么就这样急切?至始至终,能让他失去理智的,也唯有那么一个人罢了。 念头闪过,许熙心头有如被雷击中一般,手里握着酒盏僵在了半空中。迎面直视杜怀瑾,“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病了?”杜怀瑾正打算问他那先生的名姓和下落,骤然听到他这么一问,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是拙荆。” 酒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碎成了一片片梨花。饶是许熙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终于方寸大乱,嘴角微嗡,“病得很重?”杜怀瑾只觉得她那场病说不出的诡异,虽然不算病重,可一直拖着不好,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就点了点头,“一个多月了,总是不见好。” 许熙顿时心急如焚,有心再追问下去,但知道自己问到这份上已经是逾越了,若是表现得太过关心,只会让杜怀瑾心生不虞,影响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到舌边的关切之语生生被他咽了下去,“我立刻去找我表弟问问那先生的事情。” 杜怀瑾微微颔首,感激的拱了拱手,“多谢许兄了。”许熙微微一笑,面上虽然从容,云淡风轻,却掩不住心里的担忧,一刻也不耽搁,急急忙忙就出了绮梦楼,上了马车,立刻吩咐车夫:“去表少爷那里。”车夫得令,一扬鞭子,马儿蹬蹬的跑了起来,马车绝尘而去,惟留下一路烟尘。 许熙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有了他的帮忙,杜怀瑾也觉得心头有了一线希望,又饮了一盏酒,下了楼,门口正遇上周旋归来的西晨风,见着他,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怎么,你们没吵起来?”杜怀瑾早已习惯了西晨风的玩笑,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若是寻不到好大夫,我就叫你知道我的脾性。” 西晨风在他如刀子般锋利的眼神注视下,不自觉的收敛了笑意,怏怏答道:“就快有消息了。”杜怀瑾冷哼了一声,就欲离去,想到一事,俊朗非凡的面庞柔和了些,又转身往里走,说道:“把绮梦楼的招牌菜给我装上几盒子。” 西晨风摇着扇子,眼睛一眨一眨的,又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我们三公子可真是怜香惜玉之人。”杜怀瑾也不恼,由着他说,自己去了厨房,捡着那刚出锅的菜装了几样,西晨风在门边看见,笑嘻嘻的说道:“三公子仔细洒了。”杜怀瑾冷冷的,一言不发,出了绮梦楼,神色不动的提着朱红色雕漆盒子上了马车,手端得四平八稳的,生怕那菜肴一个不心就被撞坏了。 沈紫言闷闷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的力气一点点流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浮上心头。外间就传来秋水心翼翼的声音:“姐醒了吗?”沈紫言在门内听见,扬声道:“醒了?”秋水忙推开门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姐,奴婢在大夫人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沈紫言见她说得郑重,精神一振,忙问道:“什么事情?”秋水暗自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听说那来驱邪的三味道长说了,大夫人是属相相撞,才有了这次波折的。”沈紫言心中咯噔一跳,似有所觉,急急问:“大夫人是什么属相?”秋水听着沈紫言的语气,心中知道她只怕已明白了八九分,黯然说道:“大夫人属猴。” 鼠迹生尘案,牛羊暮下来。虎哺坐空谷,兔月向窗开。龙隰远青翠,蛇柳近徘徊。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猴栗羞芳果,鸡砧引清杯。狗其怀物外,猪蠡窅悠哉。 沈紫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福王妃的做法,豁然明朗了。 大夫人属猴,而墨书是属虎的…… 虎和猴相冲撞…… 沈紫言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但又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她虽然不信这些,可对于别人的习惯,都是采取尊重的做法,现在那道长的说法,就是印证了大夫人此次见红,是被自己房中的墨书冲撞的。 难怪福王妃要亲自来提起墨书的婚事,只怕就是想要将墨书遣出府,但是墨书又是自己的丫鬟,不好启口,所以才找了那样一个理由吧。沈紫言也明白福王妃的用意,她既然亲自来,而没有派林妈妈来,就是不想自己因此心生隔阂,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可能就料到了自己会知道这来龙去脉,就怕自己和大夫人会因此生隙,也就亲自来和自己说了。 一时之间,沈紫言唏嘘不已,警示秋水:“这事以后不可再提。”秋水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乱说,只能烂在肚子里,也就连连点头,“姐放心,我谁都不说。”得到她的保证,沈紫言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她想到了墨书。 墨书那样聪明的人,就是现在不知道此事,以后也会知道。到那个时候,她又是什么心情呢?若是平常的丫头,不管怎么想,她都可以无视,毕竟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下人难道还能跑到主子面前来质问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将她嫁出去不成? 可是墨书不同,前世,墨书是和她生死与共的,对于她而言,甚至是如同家人一般的人。那时她孤苦无依,在寺庙里,陪伴在她左右的,就是墨书。而现在,墨书是打就服侍她,陪着她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的丫鬟。理智上,墨书是沈家的家生丫鬟,服侍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感情上,墨书是从一起长大的玩伴,又尽心尽力的服侍她,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墨书还要尽心的人了。这可不是赏她一些银子就能打发的事情。 沈紫言心乱如麻,疲惫的说道:“你先下去吧。”秋水见着她脸色不好看,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一出门就见到正坐在一旁的墨书,见她正坐在那里做针线,凑过去看了看,她正在做修鞋,荷花戏水的鞋面,摸上去光滑的和剥开的鸡蛋一样,只是其中鞋垫子上暗绣着一层又一层的波浪,不细看,只当是几道湖色的线头。 秋水就称赞了一声,“你可真是细心,这样的费神,难为你没日没夜的坐着绣。”墨书也不抬头,手上不停的穿针引线,笑了笑,脸上微烫,“也服侍不了姐几日了,想赶在出府前绣好。” 秋水已听说了她被许给了林成的事情,心里微酸,想要打趣的话鲠在喉间说不出口,最后说道:“我听说过林成,据说是极踏实的人,做事也勤恳,就连唐管事对他也十分看重,只不过现在他还年轻,先历练着,过几年,等一些管事老了,开恩被放出府了,他也就好了。”墨书脸上滚烫滚烫的,埋着头,手中的针线也有些不利索起来,最后长吸了一口气,将鞋子放在了针线篓里面,“我们自进府以来,也没有好生说过话了。” 秋水知道她的意思,这一出府,也不知几时她才会回来,十分不舍,也就挽着她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走走。说说话儿。”墨书正觉得心里有事,憋得慌,就顺着秋水的话,走了出去,临走嘱咐丹萼:“好生照看着,仔细姐要茶水。”丹萼不敢马虎,忙应了。 秋日的晚上,凉风习习,墨书和秋水二人站在抄手游廊拐弯处,望着不远处的灯火,墨书的眼里有了些湿意,“想不到是我拖累了姐。”秋水心头一颤,下意识的问:“怎么这么说?”墨书笑了笑,“我是属虎的,那日就不该在大夫人跟前服侍才对。”秋水顿时语凝,过了好一阵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墨书轻笑,“怎么能不知道,大夫人那边不少人都在传。”一滴泪顺着白皙的面容滑下。秋水见着心里不是个滋味,有心要安慰她,只是话到嘴边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默默的陪着她站在一旁,吹着冷风。 墨书含泪笑道:“我走了以后,你要好生服侍姐才对。”秋水心里充满了离别的怅然,强嗔道:“你说的哪里话,难道我还能怠慢了姐?”墨书擦了擦眼泪,笑道:“可算是我多虑了。” 四更到,待会还有两更,求粉红! 脖子酸的抬不起来,~~~~未完待续,=oto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喜事 五 秋水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廊上秋风呼呼的灌过来,撩起二人的头发,耳边是萧瑟的风声,然而谁也舍不得此刻的宁静。都觉得能在这种环境下说说话,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似乎自离开沈府以后,她们都忙着适应福王府的新环境,忙得脚不沾尘,自然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说过心里话。 墨书吹了一阵冷风,渐渐冷静下来,道:“你帮我做做针线可好?姐这些年一直用我做的东西,我怕走了她用不习惯,连夜赶着做些贴身衣裳,你替我做几双鞋,就用那青面缎子,也不用多好的花样。”墨书出嫁的东西还没准备好,秋水答应起来自然爽快,“放心,都交给我了,旁的做不出来,你的鞋子,我还是会的。” 墨书笑了笑,“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亲自替你挑金丝嫁衣。”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儿家,秋水脸色微红,“我替你做鞋子,你竟然打趣起我来了!”说着就去捏墨书的脸,墨书一面躲一面求饶:“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 秋水这才停了下来,望着远处遥远的星空,眨了眨眼,“你老子娘会来吧?”墨书点点头,“他们在苏州,也算不上远,姐已经派人去接了,只怕一两日的功夫,就该到了。”秋水叹了一口气,眼眶微湿,“我老子娘也在庄子上,只不过离得远,日后想来是不能来了。” 墨书笑着宽慰她:“就是再远,也不过是三四日的路程。”秋水苦笑了笑,“你和我又不同,你老子娘就你一个女儿,我家里却是有三个姐妹,只不过只有我在三姐身边服侍,听说因为我在福王府当差的缘故,家里的姐妹倒都找了们好亲事。” “这就是福气了。”墨书微微一笑,“你羡慕我,我反倒是羡慕你,姐妹多,日后也好帮衬,不像我,孤零零一个……”二人说笑了一阵,就听见那传来一阵低笑声,“这大半夜的,你们俩在这做什么呢?”墨书和秋水二人俱吓了一跳,都向来人看去。 就见随风和默秋二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自沈紫言那次分配以后,四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总不能像当初那般聚在一起说话了。现如今居然又能聚在一起,四人各自欢喜,墨书就笑道:“你们怎么寻到这里了?” 默秋心直口快,抚掌笑道:“我和随风听说你许了人家,特地来道声恭喜,寻觅了好久才寻到你的踪影,原来你们在这里说悄悄话呢。”说着,就开始挤眉弄眼,“难道墨书姐姐开始担心林姐夫脾性不好了?” 墨书的脸就红成了一块大红布,唾了一口,却说不出话来。 默秋捂着嘴直笑,随风见她脸红得似能滴出血来,笑呵呵的岔开了默秋的话:“墨书下个月就要出府了,我们也帮着做点针线活好了。”这可真是欠瞌睡的遇到了送枕头的了。墨书心中一喜,笑道:“那就先多谢了。”随风和默秋齐齐笑道:“这有什么值当的,不过是费些力气罢了。” 四人相对而笑…… 沈紫言却在房中和白蕊说话:“当真是品性端正?”白蕊郑重的点了点头,“并不敢欺瞒夫人,奴婢问了好些人,说起林成,都是赞不绝口,说他为人老实,勤勤恳恳的,谁家有什么事情,他也乐意帮着跑跑腿。也不借着林妈妈的名头托大,自己脚踏实地的做事,唐管家出去时总是带着他呢。”得到白蕊肯定的答复,沈紫言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墨书嫁得好,都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帘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多想,在这屋子里,能这样走路的,也唯有杜怀瑾一人罢了。白蕊见量忙退了出去,杜怀瑾已撩帘进来,正和白蕊打了个照面,也不以为意,未看清来人,就三步做两步到了床边,柔声问:“感觉怎样了?” 沈紫言微微一笑,“还是老样子。”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献宝似的笑道:“我带了绮梦楼的招牌菜回来。”沈紫言自病后,食欲长期不好,现在对任何吃食都提不起兴致,但见着杜怀瑾正在兴头上,还是不忍泼他冷水,也就颇感兴趣的说道:“快打开我瞧瞧。” 杜怀瑾将匣子搁在案几上,慢慢打开上面的盖子,端着各种花式的盘子出来,一一摆在沈紫言眼前,“怎样,喜欢哪种?”鼻间满是食物诱人的香味,金黄的火腿,乳白的鸽子蛋,碧绿的调羹菜,堆满了红红绿绿各色菜肴的鲤鱼…… 都是沈紫言平日里最爱吃的菜色。 这样看来,他的确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沈紫言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觉的高高扬起,“我都喜欢。”杜怀瑾眼里就露出了笑意,忙命丫鬟端着粳米饭进来,亲自捧着软巾,笑盈盈的看着沈紫言,“快吃。” 沈紫言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笑问道:“饮了多少酒?”杜怀瑾自己倒不觉得,听着沈紫言问起,嗅了嗅自己的衣裳,咧嘴一笑,“不过是酌了几杯。”沈紫言自己也喜欢饮些口味偏甜的酒,对于杜怀瑾嗜酒的喜好自然是不加阻拦,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 杜怀瑾替她夹菜,又催她吃饭:“趁热吃,从绮梦楼到这里,一路上也耽搁了些时候,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当初的鲜味。这些菜肴,汤汤水水的,可是却没有倾洒出来,可见杜怀瑾带着它们回来时的心了。沈紫言心头骤然一暖,也就对着杜怀瑾粲然一笑,然后垂首开始吃饭。 杜怀瑾见着她如此灿烂的笑容,微微一失神,就见沈紫言吃得香甜,嘴角微勾,望着她的眼里充满了爱怜。痴痴的凝视了她半晌,知道她抬起头来,茫然的睃了她一眼,才回过神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 沈紫言顿时无言,杜怀瑾已拿着软巾替她擦拭嘴角,眉目间是十分认真的神色。沈紫言心头软软的,神色间自然是少有的温柔。杜怀瑾眼中一黯,就将遇到许熙的事情说与她听:“恰巧在绮梦楼遇见他,据他说起刚好有一位先生,医术极好,只是现在在回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线希望,沈紫言眼中一亮,笑道:“那我们可以等等。” 杜怀瑾暗叹了一口气,顺势又去摸她的头,沈紫言也不避开,只是好笑的看着他,“你为何总是喜欢弄乱我的头发?”杜怀瑾一怔,也不缩回手,促狭的笑,“喜欢你才摸你的头!”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两个人都怔住。 这还是第一次,杜怀瑾对沈紫言说,他喜欢她。 然而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杜怀瑾也不过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并未经过深思,然而却也是最贴近真实心情的一句话。沈紫言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有如这江南水乡的河道一样,百转千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就好似清晨的芍药,上面颤动着晶莹的露出,那种微妙而轻颤的感觉。 杜怀瑾在沈紫言的怔忪目光的注视下,双靥竟泛起了一抹微红,沈紫言见着不由失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杜怀瑾死死箍入怀中,“紫言,你喜欢我吗?”语气里是少有的迟疑和忐忑。 沈紫言再次愣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从始至终,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的,她就没有想过,因为杜怀瑾是她的夫君,不管她是否喜欢,她们都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而现在杜怀瑾的问题如此突兀的摆在她眼前,一时间,让她无所适从。见她不答话,杜怀瑾轻笑了笑,心里悄无声息的划过一丝丝失落,到底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也就不动声色的岔开了刚才的话,“还要不要吃些点心?” 沈紫言本不想吃,但现在的境况实在让人觉得分外尴尬,也就点点头,“我还要吃茶。”杜怀瑾就替她斟了一杯庐山雨雾。沈紫言浅浅抿了一口,温热甘醇的茶香弥漫了每个角落,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想了想,和杜怀瑾说道:“墨书也到了年纪了,我想要将她放出去,到时候再回来做管事妈妈。”杜怀瑾一怔,“你找到合适的人了?”沈紫言笑道:“是林妈妈的侄子林成,听说是极不错的人。”杜怀瑾没有说话,他对于沈紫言的几个丫头,几乎连长相和名字都记不清楚。 沈紫言见着他不答,也知道林成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望着他俊美的面庞,然后目光落在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上,突然抿了抿嫣红如早春桃瓣的樱唇,慢慢吐出一句话。 多谢各位姐妹的粉红票,貌似,那啥,粉红票到了0票了,子夜遵守诺言,明天加更一章,也就是说,明天三更啦,呼呼,累死了累死了。脖子酸痛,手开始发颤,求粉红票~~~ 感冒,一面码字一面揪纸巾,恶搞的人生哇~~~~~~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喜事 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出的乌龙事件,因为是两章一起发的,复制文档的时候看错了,子夜当时累得晕乎乎的,传完就睡觉了。昨天感冒了,今天出去看医生了,重感冒,刚刚挂完水回来,又躺了一阵,现在才看到大家的评论和私信,立刻改过来了,抱歉,抱歉~~ 另外多嘴一句,现在是乍暖还寒时候,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呀。 杜怀瑾身子一僵,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唇边绽放了一抹深深的笑意,将她箍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你说过的话可要算数,我会当真的。”沈紫言雪白的面颊上染上了一抹绯红,然而还是靠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眼看着天色已晚,杜怀瑾就啄了啄她的嘴角,扶着她躺下,“歇息吧。”沈紫言在他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踏实,眼睫上下眨了眨,安然入睡。杜怀瑾看着她的睡颜,暗暗叹了一口气,暗夜中,透亮的眸子里,划过一道伤痛。 这么一直不见大好,可怎么好…… 耳边犹自反反复复回荡着她轻轻吐露的誓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杜怀瑾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悲凉,种种复杂的情愫交缠在一起,让他心里百转千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静静的坐了一阵,只见沈紫言睡梦中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似乎十分不安稳的模样。 杜怀瑾见着,心立时揪了起来,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立刻撩帘出了内室,唤过阿罗,悄声吩咐:“你再去绮梦楼催催西大爷。”阿罗见自家主子面沉如水,想到夫人长日的卧床不起,心内也明白了八九分,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就出去了。 杜怀瑾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开始慢慢往回走,站在院子里的回廊上,冷风拂面,让他烦乱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黑蓝色的天际一弯下弦月,挂在疏叶梧桐的枝桠中间,让人见着就生出一股冷清之意来。 杜怀瑾向来不是多愁之人,此刻见着这萧索的秋日夜景,竟也生出一股凄凉之意来。不由自主的想,若是此刻,沈紫言能和自己比肩站在一起,那么应该就不会有这种寂寥之感了吧。暗叹了口气,每一刻都迫切的希望她能好起来,能恢复当初的神采,和自己顶罪,说着玩笑的话。 “三少爷!”一声惊呼,将他从沉思里唤醒过来,顺着呼声望去,就见穿着豆绿色袄的青箩正端着一盆水站在花木处,正不解的看着他。杜怀瑾贵为福王府三少爷,对于丫鬟从来不放在心上,听着青箩的呼声,也未觉得有什么,依旧是站在原地,收回目光,看着冷溶溶的那轮月。 青箩犹豫再三,咬了咬牙,轻轻放下铜盆,朝着杜怀瑾的方向走了过来。杜怀瑾的眉头不可见机的蹙了蹙,倒也没有别的感受,自己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觉得被人打搅了,有些不快。青箩就屈膝行礼,或许是她绣着牡丹花边的领口有些松弛,露出了一截如玉的脖颈。声音轻轻柔柔的,“三少爷,过道上风大……” 杜怀瑾看了没有看她一眼,转过身,大跨步的离开。青箩忙追随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看着他天青色的衣袍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一颗心七上八下。杜怀瑾迎面却撞上出来倒废茶的墨书,因想起沈紫言说过墨书不久将要出阁的事情,不经意的就睃了她一眼。 盈盈一汪眼眸,泛着柔和的光芒。眉如远黛,绯红色的朱唇,映衬得人愈发的欺霜赛雪。杜怀瑾见过的美人不少,墨书虽美,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但想到方才青箩的行径,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对于丫鬟的心思向来不多揣摩,方才的事情也不过如飘渺云烟,只在他心中飘过了那么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进入内室时,沈紫言已经睡熟,一盏昏黄的羊角宫灯柔柔的照着她苍白的面庞,而她睡梦中似乎觉得缺少了什么,一双手胡乱抓住了被褥,再不肯放手。杜怀瑾宽衣解带,轻轻在她旁边侧身躺下,感受到她的身子带着微微的凉意,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又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掰开,然后,十指紧握。 耳边是沈紫言均匀的呼吸声,一阵阵响在耳侧,杜怀瑾起身吹灭了宫灯,长长的青丝从沈紫言脸上划过,惹得她眉头又拧了拧,想要伸手去挠。奈何手被杜怀瑾攥住,动弹不得,有些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脸在枕头上磨了磨。 杜怀瑾忙撩开了自己的头发,又去替她挠痒痒,总算是见着她又安宁下来了,又恋恋不舍的摩挲了她光滑如缎面的脸蛋好久,才慢慢合上了眼。 次日,许熙那边就有了消息,他亲自修书一封,命厮传给杜怀瑾。原来许熙表弟的先生,因为想在战场上谋个前程,所以去了回疆。只是已经许久未曾联系,早已断了消息。杜怀瑾自南阳一战后,在军中也识得了几个人,不辞辛苦的到处找人打听,可巧是机缘巧合,原来金陵城守将姜大人一名门生现在就在回疆。杜怀瑾亲自登门拜访,姜大人本就是福王的旧部,听说是三夫人病了要寻大夫,自然是义不容辞,立刻修书一封去了边疆。 杜怀瑾也就守在家中默默等待,不时去催促西晨风帮忙寻大夫,一而再再而三的命阿罗去传金陵城最知名的大夫。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沈紫言的病情依旧不见起色,可或许是几个大夫开的药有些效果,倒也没有再恶化。 沈紫言在杜怀瑾不时的开解下,倒也没有太过焦虑,得了闲还亲自命人出去给墨书打首饰,自己也画了几个花样,让福王府的绣娘帮着做了些衣裳鞋子。她女红虽然不大通,胜在画艺精湛,又会往奇里想,那些绣娘见了花样子,都赞不绝口,后来话也渐渐传入福王妃和大夫人耳中。 福王妃亲自拿了那花样来看,越看越觉得喜欢,有心让沈紫言帮着杜水云画一些,但想到她身子不爽利,也未启口,只是和林妈妈感叹:“怎么这孩子就是个没缘分的,那医婆子偏生就过世了!”自上次福王妃偶然想起娘家那边一位精通医理的医婆子之后,便接连修书三封命人去寻,福王妃的母亲也屡次派人去找,得来的消息确实那医婆子上了年纪,撒手西去了。 福王妃得到这消息后,十分失落,幸得林妈妈在旁劝解,心里才算好受了些,。只是提起来时,还是觉得极其可惜。林妈妈也明白她的想法,若是这医婆子在世,就是医不好沈紫言,只怕福王妃心里还好想些,毕竟是试过了。可是偏偏她就不在了,之前福王妃又对她抱有极大希望,现在自然觉得十分失望了。 林妈妈就笑着宽慰:“听说前几日三少爷还特地去拜访姜大人,应该也是为了大夫的事情,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了……”福王妃就叹了口气,“但愿如此才好。”顿了顿,有些怅然的说道:“瑾儿这次是上了心了,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要是不好,他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林妈妈惊了一跳,正欲说个什么岔开话题,就听福王妃说道:“紫言身边的墨书丫头也到了嫁期了,我打算给她一百两压箱底的银子,你看怎么样?”林妈妈在内是福王妃的管事妈妈,在外是林成的亲伯母,对于墨书的压箱底银子,自然是不好多说,也就笑道:“不管多少,都是她的体面……” 福王妃笑了笑,亲自挑了两件首饰,“过几日给墨书送过去。”既然是墨书的体面,也是自己侄子的体面。林妈妈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镯子,到了墨书出嫁前一日,亲自给她送过去,“这是王妃给你添箱的。”墨书又惊又喜,因林妈妈是林成的大伯母,见着她也觉有些不好意思,然而还是落落大方的接下了,磕了个头。 林妈妈见着,眼里就有了一丝笑意。墨书是因为什么缘故要被嫁出去的,她一清二楚,心里自然有一丝隔阂,但见着墨书聪明大方,又是沈紫言身边的大丫鬟,也就没有多做计较。福王妃亲自给墨书添箱的事情转眼就传遍了福王府。墨书去福王妃哪里磕完头,又回来给沈紫言磕头。 沈紫言本来打算多给些压箱底的银子的,但见着福王妃给了一百两,自己总不好越过她去,也就给了九十两,又有随风默秋等人私下凑了份子,一共三十两银子送给墨书添箱。墨书出嫁的时候,可以算得上是福王府丫鬟里最风光最体面的了。 就有人私下感慨,就是丫鬟,也还有三六九等,那也要看是跟着什么人了。自此以后,福王府的人对沈紫言的态度愈发恭谨起来了。这是后话。 沈紫言见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墨书来给自己磕头,忍不住就泪盈于睫……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处置 一 墨书也是泪光盈盈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也忍住了泪意。 主仆之间执手相看泪眼生出一股淡淡的离别惘怅来,四旁的喜娘见着忙笑道今日是姑娘大喜启蒙书最新最快的日子正该高兴才对。”墨书的新嫁娘屋子里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沈紫言趁着众人不备擦了擦眼角含泪笑道我还箕着你回来呢, 墨书听着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低眉顺眼的一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又被喜娘搀扶着起来到了沈紫言金鱼巷的房子坐着因为里福王府不远下午送嫁即可。随风默秋丹蔫白蕊这几个平素里和墨书相熟的人也都去了那里。 屋子里少了这此一直在跟前服侍的丫鬟自然也就有此人丁单薄的意思了。这时才真真切切的觉察到当初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丫头也婴为人妻为人母了。 正思忖间就见杜怀搏面色不虞的走了进来神色间怏怏的。沈紫言和杜怀魔相处了这此日子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种神情未免觉得十分奇怪就问道这是怎么了?”杜怀魔顺势坐在了床头握住了沅紫言冰冷的双手没事。” 这副模样还说没事 沈紫言也不点破只三淡淡笑了笑今日吃了几两燕窝倒觉得有蚊受用。”杜怀搏听着忙道那以后我让她们天天给你做燕窝吃我们府上只怕这此东西还多着呢。沈紫言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燕窝养人多吃此也不是什么坏事也不去驳了杜怀礴的话温顺的点了点头。 杜怀谨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姚手背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说道紫言许熙介绍的那位先生不慎在军中中了流矢死了,难怪他的脸色那么差 沈紫言心里自然有此失望可也不好再在杜怀搏跟前说此什么毕竟他已经尽力去寻人了自己若再是露出什么苗头只会叫他心里更不好受。也就不以为意的说道寻人也要看缘分说不准就是那大夫不合我的病疽不过是安慰的话杜怀谨哪里听不出来然而还是觉得怅然若失现在少一个大夫就意味着能治愈沈紫言的人少了一叮)他如何不难过。 以前在战场上喊打喊杀不知多少八丧命早已司空见惯对于死生之事看得有此公淡风轻,然而此孰却为了一个大夫的性命患得患失。杜怀螳黯然叹了口气见沈紫言反倒是笑语盈盈的看着自己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更是显得有蚊凄楚。心痛不已的摸着她满头的青锋 我一定会找到好大夫的。 沈紫言含笑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讼着杜怀魔我信。”杜怀谨轻笑了一声目光柔和得似能滴出水来要不再睡会力沈紫言苦笑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嗜睡了也不知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心里没个底数有此时候难免就喜欢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不是叮滋味越想越觉得心酸, 杜怀魔眼看着她又沉沉睡去替她掖了掖被子才坐到窗前手里随意翻着一部棋谱只是看了半天依因是原来的页面一甭也看不下去心乱如麻,许熙介绍的先生已经过世了金陵城大大的大夫也看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唯有寄希望于西启蒙书最新最快晨风那边了,偏生他往日那样利索的人这次却迟迟没有消息让他心急如焚屡屡派了阿罗去询问只是没有个结果, 烦闷的看了几页书一甩手就丢开了目光落在熟睡的沈紫言脸上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庞心痛得更是难以言喻,正百般挣扎中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咕咕的声音立刺警觉的回头就见自己的雪白的鸽子在窗口踱来踱去骄傲得如同一只打了胜仗的将军, 杜怀谨百无聊赖的瞥了那鸽子一眼伸手将他捉过看了几眼突然眼中训亮面上有了几分喜色,立剩将鸽子向半空中一抛就见那通体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天际。秋日的院子里黄叶纷飞, 杜怀搏立刻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马不停蹄的到了绮梦楼终于见到了闻名遐迩的楚大夫。他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雪白的胡子堆在胸前颇有此道骨仙风的感觉。杜怀礴就将采意说明楚大夫听了半晌微微颌首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进府看看,这话正戳中了杜怀搏的心思他正盼着楚大夫越早进府为沈紫言诊祸越好可巧他明日得利,自然百般欢喜连连应承。楚大夫捋了把胡子微微的笑公子丸需太急既然这几叮月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天。 杜怀搏被人看穿心思自然有此不好意思待楚大夫在徒弟的搀扶下去歇息时就嘱咐西晨风你可得好生款待着。”西晨风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怕我可待了楚大夫?杜怀魔冷哼了一声若是有什么岔子我就一把火烧了绮梦楼。” 西晨风笑道狡猾横竖不是我的公子愿意如何悉听尊便,杜怀搏冷冷瞥了他一眼她有消息了。”西晨风浑身四颤满脸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兄踪她在哪?杜怀搏摇了摇头。只知道是在金陵城再详细蚊的就没有了。” 西晨风北毫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充满了希望不管怎么说能确认在金陵城这寻人就容易了。”杜怀懂和他相交多年也知道这事是他这么多年的心愿十分能理解他的感宝正是如此我们每次多派上几个人大街巷的一点点寻下去总能寻到的。”西晨风连连点头欢喜道若是能寻到她我这半生的心愿算是了了。杜怀特微微一笑到时候就该想想家室的事情了。 西晨风狭长的狐狸眼中满是狡黠斜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个打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唯女子与启蒙书最新最快人难养也力杜怀谨轻咳了一声或许从前是有这个想法现在可满心满意都是沈紫言哪里还记得当初的决绝我暂且回去了。 西晨风笑嘻哼的送他出门似笑非笑的斜倚在门上怎么公子今日不带绮梦楼的招牌菜了勺本是。句玩笑话让杜怀谨心中猛地一缩眼中顿时一黯她现在吃什么都吃不下去每日都是靠人参燕窝熬着丸气” 西晨风自知戳到了杜怀练痛处有些讪讪然忙安慰他现在楚大夫不是来了么力他可是有赛华坨之美誉一夫人多重的祸在他手上也没多大事,”杜怀螳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西晨风拍了拍他的肩别愁眉苦脸的事在人为,杜怀谨微微颌首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西晨风眯着眼看他的马车离去才转身进了绮梦楼想到他方才的话心里无处不通畅。这么多年的寻觅总算是有结果了 杜怀谨回到福王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脚不沾尘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进入内室时沈紫言正靠在大迎枕上在秋水和白蕊的服侍下吃燕窝见着是他回来秋水和白蕊忙屈膝行礼。杜怀魔顺乎拿过她们放在案几上的白乳瓷碗一口一口的喂沈紫言吃下。 然后就将楚大夫来金陵的事情说与她听。沈紫言听着心中一喜目光中投出一股欢喜来。她虽未听说过楚大夫的名声可见杜怀搏如此看重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说不定自己这病在他手上就好了呢, 心中有了依托心情自然也就轻帜起采这次不用杜怀谨好说歹说沈紫言十分顺从的吃完了燕窝又去喝那苦津津的药汁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杜怀谨我想要吃柑橘。”杜怀魔哈哈大笑亲自从案几上的玛瑙盘子里抓过一个橙黄色的柑桶录了皮用帕子囊着一瓣猴的喂与她吃。 沈紫言笑得眉眼都弯了起采等到第二日楚大夫来时依然是心情愉悦。乍一眼见到启蒙书最新最快楚大夫就陇若见着谪仙子一般只觉得说不出的一股药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而他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世外之人的洒脱和飘逸。只是楚大夫见了她的脸色又细细的诊了一回脉脸色有此不好看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叹道怎么耽误到如今语气颇有此感慨, 一旁的杜怀搏脸色微变看了沈紫言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楚大夫又说道掰我们出去说。”似乎是不想叫沈紫言听见的模样 一瞬之间沈紫言的心跌到了谷底。 吃过感冒药一直犯困鼻子不通气浑身发冷眼皮上下打架实在撑不住了欠下的更新等到身体好此了再补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处置 二 “就在这里说。”沈紫言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刻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忙伸手扶住了镂空雕花床栏,而头也险些磕在床柱上。 杜怀瑾听见声响,慌忙转过身,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了床边,一把将她扶住,因为有外人在前,也不好太过亲昵,只是拿起大迎枕让她靠着,又低声说道:“我和楚大夫出去说说话,你暂且歇歇。” 沈紫言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执拗,直视着杜怀瑾幽深的眼眸,“就在这里说,我想要听。”杜怀瑾身子一颤,沉默了一阵,见她目光明亮,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得无奈的叹息:“劳烦楚大夫,就在这里说吧。” 楚大夫微眯着的眼中蓦地露出一抹了然之色,虽看不见这罗帐后的人影,可听着这空灵的声音,也知道必是一位惊鸿一瞥的美人,不然这位传说中的三公子如何会如此紧张。这绣房精致而大方,不用想也知道这罗帐里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尚书府的三姐了。 沈紫言只觉得自己手心发凉,不自觉的就紧紧握住了杜怀瑾的手,紧张兮兮的等着楚大夫开口。在生死面前,哪怕是经历过那么一次,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处变不惊。她久病不起,楚大夫方才的话又想要回避着她,多半就是不大好了。沈紫言心中明知道如此,没有得到楚大夫的确定,还是怀着一线希望。但想到自己还如此年轻,若是就这样病成了好歹,难免有些担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握住杜怀瑾的手紧了又紧。 哪知杜怀瑾竟似比她还紧张一般,和她紧紧相握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楚大夫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三夫人是被人下药了。”下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沈紫言似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福王府可不是随意的地方,谁都能来来去去,下药一事,自然是困难重重了。但楚大夫既然如此说,也必然有他的道理了。沈紫言也觉得自己这一病着实有些蹊跷,心里虽信了几分,可还是感觉有些惊异。 杜怀瑾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眉头拧成了一团,面上渐渐笼上了一层寒霜,眉目间有薄薄的怒意。楚大夫又继续说道:“这药原本也没什么危害,就是一些花粉,平日里也瞧不出来,人吃了,也不过就是昏昏欲睡罢了,只不过若是混合着檀香,时日久了,终究是对身体有害。” 一席话正戳到了沈紫言的心事,她的确是昏昏欲睡,总觉得用不尽的睡意一般,将信将疑的问:“会有什么危害?”楚大夫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沈紫言一颗心浮浮沉沉,忍不住扬声说道:“麻烦大夫挑明了和我说,无需瞒我。”“这……”楚大夫言辞闪烁,额头开始冒汗。 杜怀瑾似乎也是想到事情有些不好,在沈紫言耳边低语:“不如我和楚大夫出去说罢。”沈紫言瞥了他一眼,见他鼻间已冒出了一层细汗,脸色也微微发白,又怜又愧,忍不住掏出帕子替他擦汗,无力的笑了笑,明明是想要宽慰他的意思,到最后却成了苦笑。 他空着的一只手握成了拳,缩在了袖管中。沈紫言甚至可以看见他发白的指节,而他的手腕微微颤抖。沈紫言的心都拧成了一团,只觉得比起噩耗,现在的静默更令人难以接受,更让人煎熬。 楚大夫过了许久才讷讷说道:“会让夫人浑身无力……”这都是事,沈紫言等待的,是比这个更糟糕的结局。“还会让人不孕。”楚大夫说完这句,垂下头,没有再说话。沈紫言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就好比一把尖刀直直刺进了心里,上下搅动!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直以来,她多么渴望能有个孩子,为了这事,心里一直有很大的负担,生怕自己没有喜讯,想不到现在就被这个无情的事实击碎。从前还可以当是时候未到,现在再也没有了那种洒脱。飞快的看了眼杜怀瑾,他投来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浓的爱恋,让沈紫言的心猛地战栗。她不想要这样的结局,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杜怀瑾的孩子…… “可有法子治愈?”哑哑的,杜怀瑾一字一句的开口询问。诚心诚意的,没有半分的虚与委蛇。“也不是没有法子。”楚大夫讷讷说道,面露难色,“只不过治愈的方子药材难寻,而且就是吃完,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好……”杜怀瑾眼中顿时一亮,立刻问道:“什么方子?” 楚大夫就在书案前挥笔,刷刷写了一份方子,杜怀瑾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将方子攥在了手中,墨迹还未干,他轻轻的吹着气,让墨迹干得快些,然后细细看了半晌,说道:“这药材虽然难寻,可也不是没有办法。”一半是对着楚大夫说的,一半是对着沈紫言说的。 沈紫言没有再看药方,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她怕看到什么稀世未有的药材,那样,她可就真是最后一点点希望也没有了。杜怀瑾所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沈紫言心中凄凉,冷笑了笑,到底是自己太过大意了,以为自己初进福王府,不会有多少不怀好意的人,可现在残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她错了! 是她不心了,从沈府那样的地方出来,有了杜怀瑾的庇护,心生暖意的同时,渐渐开始,放松了警惕。事到如今,后悔已晚,哪怕就是揪出那个下药的人,也无法弥补她内心的伤痕。她今年才十七岁,正是大好的年华,却面临着以后膝下空虚的问题。这时代的女子,没有子嗣,就意味着下半生没有依靠。她不想要过继通房和姨娘的孩子,她只是想要自己的骨血,仅此而已。 今日,沈紫言彻彻底底的,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在哪里,都有风险,在哪里,都需要保持自己原本的心。待楚大夫走后,沈紫言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浑身无力的歪在了床上。 杜怀瑾见着她脸色煞白,不住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眉宇间深深的忧心泄露了他内心的痛楚和徘徊。过了一阵,杜怀瑾突然说道:“紫言,我会派人去寻药,我们就是有一点点机会,也不能错过。”大滴大滴的泪自沈紫言眼中滑落,今日这个结局,是她和杜怀瑾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由于自己的疏忽,也让杜怀瑾背负了这样的负担…… 第一次,杜怀瑾也是眼眶微红,他盼着一个像沈紫言的女儿,会依偎在他怀中,娇生生的叫着他爹爹,生气时撅嘴,高兴时眼睛弯弯的,玲珑剔透的肌肤,乌鸦鸦的青丝,而他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儿…… 他幻想了不止一次,甚至还想,若是生了儿子,就教他习武,教他骑马,父子二人挑灯夜谈,意气风发…… 而如今,这一切都好像成了镜花水月。 望着他怜惜的眼眸,沈紫言浑身战栗,眼泪无声的落下。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愧疚。杜怀瑾心里也是不好受,静静的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注定没有孩子,那我们就去善养堂抱一个。”杜怀瑾说话,一向说到做到…… 沈紫言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杜怀瑾胸口天青色的衣襟,变成了墨绿色。杜怀瑾长长吁了一口气,“我不是世子,没有大哥那样的责任,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话说得直白,沈紫言自然也十分明白,的确,杜怀瑾是家里的幼子,相对而言传宗接代的压力会得多,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随意从外间抱养一个。 福王府是皇亲国戚,与其来往的杜家亲戚也都是亲王郡王一类的人家,想要从同宗过继,是十分为难的事情。要不然,大夫人之前也不必动自己娘家那头的心思了。可福王和福王妃对杜怀瑾的钟爱有目共睹,若是自己长期没有子嗣,压力不见得就会比大夫人。 更何况,大夫人现在有了身孕,等到她生养之后,若是儿子还好说,可要是女儿,福王妃一番盼孙之心,只怕就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是让沈紫言自己最难过的一点,那就是,她无法为杜怀瑾生下孩子,可是,只要杜怀瑾有这个意思,多得是女人愿意做妾室。到那个时候,她又有什么理由来劝阻呢? 一个没有子嗣的正室夫人,从惯例上和名声上来说,都该为自己的夫君纳妾,即使是不纳妾,也该将身边的丫头开了脸,抬做通房才是。 可是,她不愿意这样做。 今天又去挂了半天水,感觉好些了,明天开始继续双更,因为白天有课,所以更新安排在晚上,请大家见谅。至于加更,等到子夜好转以后,会补上来,如果子夜不补,大家就进书友群咆哮吧,嘿嘿。名门贵妻vi群:1559575八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处置 三 说她嫉妒也好,自私也罢,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要和人共同分享夫君的准备。 她不过是如同大楚朝千万个女子一样,在心里深处都存着那么一丝期冀,希望自己的良人,心中唯有自己一人。 谁不希望自己是良人心口上唯一的一点朱砂痣,又有谁是真正心甘情愿的想要看着自己的良人和别的女子红烛帐暖度春宵。所谓的大度和从容,都不过是因为不得已的选择。若是要大家主母的气度,要让世人说上一个好字,沈紫言自然也可以做到,她可以选择主动为杜怀瑾安排通房,甚至可以带着通房去慈济寺求子,可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上一世活得那般委曲求全,几乎没有喘息的几会,这次,她说什么也要为自己好好活上一次。 她只愿她此生,如晴天落白雨似的明亮缠绵,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心里百转千回,绕过了多少心事。 杜怀瑾显然也是有些失落,静静的坐了一阵,轻轻吐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想要离开。沈紫言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忍不住鼻子一酸,一遍遍的问自己,是否真的要为了自己内心的执着而将这结果强加于杜怀瑾身上? 她不能生育,不代表杜怀瑾不能。是否自己真的要扯上杜怀瑾,要他也背负同样的负担?到那时他又要面临怎样的处境? 杜怀瑾这样的人,一般都会独自承担自己的重担,而不会选择和人一起负担。作为他的妻子,是一件幸事,也是一件不幸。看着他咬牙忍受,只觉得心似被撕开一般,痛不欲生。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杜怀瑾虽说要从善养堂抱养孩子,可是想必心中也是纠结万分,不然他不会踟蹰了这么久。“三郎!”沈紫言忍不住轻轻唤住他,还未说话,眼泪已经簌簌落下来。杜怀瑾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坐在床头,默默的抱住她,然后轻轻柔柔的为她擦拭眼泪,飘逸的帕子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阵感。 沈紫言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此刻却显得有些凄凉。贪婪的呼吸着独属于杜怀瑾的气息,咬了咬牙,终于说道:“我身边的丫鬟默秋,今年也不过十七岁,也是个美人,你要是喜欢……”“紫言!”还未等她说完,杜怀瑾立刻喝住了他,眼睛瞪得浑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沈紫言一时语凝,她承认,方才不过是她的一时意气之举,要是给她更多的时间考虑,她未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感情一事上,她从来就不是大方的人。沈紫言摇头,眼泪随之滑落,“现在纵然是我无意,可日后你若是有心,或是后悔……”一旦杜怀瑾有了纳妾的念头,沈紫言作为身无所出的正室夫人,根本没有立场阻拦。与其到时候让杜怀瑾主动提出,自己处于被动地位。不如现在自己提出,也好留下夫妻的情面。 只是,虽然如斯劝慰自己,心里还是一阵绞痛,她很想对杜怀瑾说,她不过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只要杜怀瑾说上一个不字,她从此就不再二话。可是,话在舌尖饶了又饶,终究,还是无法说出口。 到头来,说出口的话却又成了另一个意思,“你现在或许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日后起了念头,我人老珠黄,又有什么法子呢?”或许是心情太过跌宕起伏,说出去的话,犹如利剑一般,直刺人心。 “沈紫言!”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一股强大的蛮力几乎将她一把拽下床去。“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我的,我以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白我的!”杜怀瑾颤抖着扣上她的肩胛骨,五指用力似乎要捏碎她的琵琶骨。 他本是习武之人,这次用力,叫沈紫言一口气痛得只抽气,一口气提不上来,雪白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出声制止他,只是自病后,浑身无力,根本连说话的力气也拿不出来,更不用说用手推开他了。 沈紫言试图想要甩开她,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就连肩膀也似风中的柳絮,随着他用力而左右摇摆,一阵阵痛感袭来,沈紫言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眼前渐渐朦胧,眼看着杜怀瑾一改往日的温柔似水,满脸的震惊和痛心,而他似乎一直处于自己的愤怒之中,忘了松开手。 沈紫言痛得浑身冒汗,眼前景象一点点变得模糊,然后周遭一切好像静止一般。终于所有的光亮慢慢散去,沈紫言慢慢合上双眼,身子也只不过在他双手的扶持下勉强支撑。杜怀瑾终于察觉出了异样,一个激灵,立刻冷静下来,迅速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捧住了她毫无血色的面颊,轻唤:“紫言,紫言……” 沈紫言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肩头一轻,再也没有力量支撑下去,斜斜的倒在了床上,耳边听得他一声声焦虑的呼唤声,也无力回应,只呢喃了一句:“好痛。”便沉沉睡去。杜怀瑾大惊失色,迅速扯开她的亵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看着她滑如凝脂的肩头一片紫红,又愧又痛,内疚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或许正是这消息太过突然,让他们二人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一时之间,一点事,都导致彼此失去了理智。心翼翼的替她穿戴好亵衣,然后拉上被子替她盖上,于被中轻轻握住她的手,将额头贴在她的,静静等待她醒来。 沈紫言只觉得痛极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眼皮沉重,努力了好几次也睁不开,索性罢休,只当是一场梦,就这样沉沉睡去便罢了。只是,也不知她睡了多久,浑浑噩噩间,额头上,似乎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下。 一滴,两滴,三滴…… 那一刻,沈紫言的心犹如被针尖扎过一般,那一定是杜怀瑾的眼泪。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杞人忧天罢了。 杜怀瑾是怎样的性子,沈紫言再清楚不过,而如今,他肯为了她流泪,不管到最后他们会如何,此刻,她相信杜怀瑾,一定是真心的。哪怕就是日后二人之间生生成了路人,她也愿意为了此刻的温暖,再相信杜怀瑾一次。而同时也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 活在这世间,本来就那么累,因为身边没有倚靠的人,沈紫言清楚的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而选择相信杜怀瑾,就是要承担日后被杜怀瑾所欺瞒带来的深深的伤痛。可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她竟然会为了此刻杜怀瑾在她额头留下的三滴眼泪,付出自己所有的真心和信赖。 也不知怎的,一瞬间,她豁然开朗,突然之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杜怀瑾微红的眼眶。他冷萧的眼眸在接触到她的眼睛以后,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这一抹亮色从他哀痛的眼中一闪而过,快得叫沈紫言来不及捕捉,它已经消散开来。 杜怀瑾微微泛白的薄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沈紫言不用想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必然是道歉了。而这恰恰是她不想听见的,也就虚弱一笑,伸出手去抚摸他冰冷的眼角,“你哭了。” 杜怀瑾一愣,看着沈紫言含笑的眼眸,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又暗暗为她主动亲近自己感到高兴。颇有些难为情的转过脸,拭了拭眼泪,一本正经的说道:“沙子迷了眼罢了。”语气淡淡的,不仔细揣摩,还真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不过,现在可是在内室,门窗关得好好的,哪来的沙子…… 沈紫言也不点破,抿着嘴笑,“我睡了多久了?”杜怀瑾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愧疚和忧色,“有大半日了。”难怪觉得天色黯淡了些。沈紫言暗自想着,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轻咳了一声,“杜怀瑾,你不纳妾,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杜怀瑾来不及发怔,已经理直气壮的回嘴了一句。沈紫言暗自窃笑,杜怀瑾牙尖嘴利,哪怕就是他自己怔忪,回答人家的话倒是顺溜。然而就是这不假思索的话,却是最贴近内心的话。只要有这么一句,沈紫言就觉得心满意足,她慢慢将五指插入杜怀瑾手中,十指交缠,紧紧相握,“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杜怀瑾垂头看着二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微勾,“我不会忘的。” 因为今天课满,所以码字晚了,不过子夜会熬夜码出来的,因为学校晚上点0断,而在这之前子夜根本码不完第二更,所以二更会放在明天早晨开以后,也就是7点0以后。不过,子夜捂着脸说一下,因为感冒了,顺带发烧,吃过药,可能那啥,比较嗜睡一点,要是起得晚的话,不要踹我……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处置 四 沈紫言就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似乎是许久没见着沈紫言畅然一笑的关系,杜怀瑾只觉得一阵晕眩,凝视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沈紫言见着他灼热的目光,抿嘴轻笑,似乎和杜怀瑾说开以后,就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也不怕他,轻轻揉了揉他的面颊,揶揄道:“怎么,太久没见着阳光了,眼花了?” 杜怀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斜了沈紫言一眼,这一眼叫沈紫言鸡皮疙瘩几乎落了一地,谁能想到杜怀瑾这样的人,方才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有些哀怨…… 杜怀瑾不过一瞬之间就恢复了常色,继续哀怨的看着她,“谁让娘子生得太好看,让人多看一眼都不行。”脸不红气不喘的,沈紫言都替他害羞。或许是被杜怀瑾这种赖皮磨练出来的关系,沈紫言也淡然一笑,“那兴许是三郎老眼昏花的缘故……” “我老眼昏花?”杜怀瑾哭笑不得,眉梢微挑,在她耳边低语,“你夫君正值双十年华,如狼似虎的年纪……”语气暧昧,沈紫言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立刻拉上被子,将头埋了下去,“我要歇息了。”杜怀瑾见着她如此,越发觉得心里欢喜得紧,哈哈大笑,如同拍着狗一般拍着她的头,唇边含笑,“你慢慢睡着。” 沈紫言不由白了他一眼。 杜怀瑾又挑了挑眉梢,那眼神,怎一个轻佻了得。沈紫言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引火烧身,立刻将头缩回了被子,闷闷的说道:“待会要吃酸枣糕。”难得她主动想要吃些什么,杜怀瑾含笑点头,“好,我叫人给你做。” 听着他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耳侧。沈紫言才从被子里出来,眼里闪过一道冷意。花粉和檀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下的,多半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她和杜怀瑾都心照不宣的对此事保持了沉默,然而不代表她不会去想。 杜怀瑾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对于那种不怀好意的人,从来不手软。而沈紫言自己也是如此,譬如当初的金姨娘和郭妈妈,她都不假颜色的去处置了。只不过,这次还不知道下毒的是谁,这要是查出来了…… 结果不言而喻,就是自己肯放她一马,杜怀瑾那里,也不会轻饶了她。 沈紫言想了又想,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来说,自然是自己身边服侍的这几个丫鬟嫌疑最重。墨书,随风,默秋这三个丫鬟她是可以作保的,当初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在前世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她们都没有抛下自己,在现在又怎么会谋害自己。 再说,随风和默秋一个管着衣裳,一个管着厨房,也很久没有来自己身边走动了。而墨书,根本没有谋害自己的理由。至于秋水,沈紫言相信她是聪明人,不会铤而走险,因为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被败露的,到时候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这么说来,嫌疑最大的,就是后来陪嫁的四个丫鬟,青箩,白蕊,丹萼,墨苔。沈紫言昔日在沈家时,身边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几个丫鬟,之所以选中这几个,是看中她们机灵,而且家人都在沈家,也不怕她们出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到底是自己的疏忽。 只是,到底是她们中间哪一个呢? 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秋水的声音:“姐,该吃药了。”沈紫言也只得将这事搁在了心头,淡淡回了句:“进来吧。”外间的白蕊几人听到动静,都进来服侍,一个拿大迎枕让她靠着,一个替她披上衣裳,又有一个替她撩起罗帐…… 总而言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沈紫言的目光淡淡的从她们身上掠过,一时之间,倒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秋水就端起白瓷碗喂她吃药,笑道:“三少爷特地吩咐了,等姐吃完药,就尝尝蜜桔,是从淮南那里送来的,甜津津的。” 沈紫言心里一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不止一次和杜怀瑾抱怨过药汁儿太苦,她喝不下去,想不到杜怀瑾就想到了这一招。吃寻常的甜食,只会影响药效,因而杜怀瑾也不许她多吃,不过吃蜜桔倒是无妨。再说沈紫言本来就喜欢吃这些玩意,想到杜怀瑾的一片心意,她眉眼微弯,唇边也绽出了一抹笑意。 平日里觉得苦涩不堪的药汁儿,此刻也不觉得那么苦了,沈紫言自己端起碗,一饮而尽。秋水剥了橘子,用帕子抱着递到她手中,笑道:“姐快尝尝。”沈紫言笑着尝了一片,点头,“的确很甜。”也不知是在说蜜桔,还是在说她的心事。 正出神间,就听到外间丫鬟来报:“二舅爷来了!”二舅爷就是沈青钰了。沈紫言一听,精神一振,她也许久未见着幼弟了,忙命人去请,“快请!“随即想到这是内室,他们兄妹二人说话有些不便,还未等她吩咐,秋水已放下了罗帐,又搬过屏风,搁在了床前。 沈紫言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到底不是从前,那时候沈青钰年幼,又是在沈家,自然没有这些男女大防,现在他长大了,再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相处了。沈青钰撩帘进了内室,沈紫言就朝秋水使了个眼色,满屋子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唯有秋水服侍在左右。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初沈紫言将她从三等丫鬟的位置上提拔上来,就是打算信赖她,现在和沈青钰说话,自然也不怕她听见了。沈青钰的声音带着些恭谨,“惊闻三姐卧病不起,特地来探望一番,也不知道三姐现在如何了?” 透过大红色的帐子和水墨屏风,沈紫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沈青钰模糊的人影,然而听着他话里的疏离,心间一片悲凉,忙笑道:“无妨,就是有些乏力,有楚大夫来看过,现在已经大好了。”沈青钰听着她语调清丽,似乎并无大碍的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语气里含着说不出的欢喜。 沈紫言哪里又听不出来,脸色微霁。那边沈青钰却又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沈紫言不由觉得奇怪,笑道:“你之前可不是这样,都是有什么话也不会瞒着我的。”沈青钰俊朗的面庞瞬间一亮,笑了起来,“来的时候父亲对我说,三姐现在身份不比从前,行事更应该谨慎,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才是。如今看来,三姐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变。” 沈紫言也笑了笑,二人之间的隔阂一瞬间烟消云散。只是沈青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启口,踟蹰了好一阵才说道:“三姐,三姐夫待你如何?”沈紫言立刻会意,沈青钰必是听说了什么,现在特地问起。虽然是姐弟,这些话也不好意思说起,所以才支支吾吾的。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笑,“你三姐夫待我极好。” 报喜不报忧,沈青钰也明白这个道理,听着沈紫言的话,自然不大相信。他年岁渐长,渐通人事,隐隐听着有人说起杜怀瑾名声不好,常年和戏子往来,他心里自然有些不虞,然而也未笃定如此,三人成虎,说不定就是谣言。只不过有一次他却亲眼见着杜怀瑾进了绮梦楼…… 他回来以后,一夜不能合眼,屡屡想到自己的三姐,心急如焚,这才借着探病之机,进福王府来看看。出乎他意料,福王妃待他十分热忱,他心里盘算着,福王妃的态度,多半和三姐有关,也就心头微松,待和福王妃寒暄过后,就来了杜怀瑾的院子。只是不曾想未见到杜怀瑾,也不好问起他去了何处。毕竟是来做客的,有些话不能启口。 只是见着沈紫言卧病在床,而杜怀瑾却又不在她身边,难免心里觉得有些失落。想了想,结结巴巴的说道:“三姐,你不用瞒我,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沈青钰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这些话从他口中出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可是这份心意,却叫沈紫言珍重万分。 “若是有谁欺负我,我头一个就告诉你。”沈紫言的语气很郑重,没有半分玩笑。沈青钰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姐,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点心来了。”沈紫言忙命秋水接过,看了一眼,莲花形的,牡丹花形的,各式各样的点心,都是她在家时最喜欢的。忍不住笑道:“这些我都喜欢吃,难为你还记得。” 姐弟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客套可讲,沈青钰就笑了笑,“倒是你走以后,府上没人吃这些,厨房也就把模子收起来了,我这次突然要这些,倒叫她们忙乱了一阵。”沈紫言心念微动,若无其事的问:“现在厨房是谁当差呢?” 这是补上昨天的第二更,今天课稍微少了一点,只有四节课,晚上可以双更。求粉红票啦!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处置 五 沈青钰微微一怔。 君子远庖厨,沈紫言这么一问,他一时半会的倒真答不出来,讪讪然笑道:“三姐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管这些事情。”沈紫言默然,到底是父子,沈青钰在这方面很像沈二老爷,都不大关注内宅的事情。 似乎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不止是沈二老爷,沈青钰,还包括杜怀瑾,其实对于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都不甚在意,也极少会插手。这事沈紫言也不好多说,只拿别话岔开了:“你明天是否打算下场?” “父亲和先生都让我去试试。”沈青钰眉目间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不管中不中,试一试,总没有坏处的。”话虽然未说满,语气里却充满了自信。沈紫言听着微微笑了起来,“正该如此想呢。”心里却在想,沈青钰如今已经十四岁了,正是该说亲的时候,若是有功名在身,说亲也容易些。只不过多半人家说亲,首先看的是家世,然后是婆婆,最后才是男主。也不知女方说亲的人会不会因为柳氏是继母的关系不肯嫁过来…… 婆媳关系不好,对于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的新婚夫妇来说,可以说是不的打击。沈紫言叹了口气,沈青钰可是以后沈氏一门的支柱,娶妻娶贤,只盼着他能娶个好人家的女儿才好。 沈青钰哪里知道沈紫言在想什么,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情,“上次偶然遇见许大人,他还指点我如何答卷,如何投考官的志趣……”十分兴奋的样子。沈紫言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自家和哪位姓许的大人交好,就问道:“是哪位许大人?” “是前科状元许大人。”沈青钰对他显然印象极好,“他指点了我半日的功夫,后来我回去时照着他说的法子温书,果然事半功倍。他还让我拿了策论去让他看看,我看着试卷上满是圈圈点点,照着他批复的法子改了,果然得了先生的嘉奖,父亲也说许大人学识渊博……” 沈紫言静静的听着沈青钰抒发着自己对许熙的敬佩和仰慕,心里百转千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许大人,在沈紫言耳中也是一个陌生的称呼。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将许熙当做了认识许久的朋友,而从未想过他的另一层身份。好像,她早已忘了,许熙不止是多年前她在大运河畔认识的那个男孩,还是许尚书的大公子,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只不过,这样优秀的人,到现在却依旧是孑然一身…… 沈紫言隐隐感觉这事和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可是,亦无可奈何。不要说她现在为人妻,就是你未娶我未嫁,婚姻之事,本来就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人自己做主呢?更何况,沈紫言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她和杜怀瑾在一起,总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她渴望已久的。 沈青钰见着沈紫言不说话,只当她是不喜此话题,想了想,又说道:“前几看见大伯母的陪房莫妈妈来找父亲,似乎提起银钱的事情,父亲二话不说,让人给莫妈妈拨了两千两。为这事母亲还在父亲跟前说了好几次,父亲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听着这话,沈紫言心念微动,暗自叹了口气。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和杜怀瑾都是知道的,沈大老爷的死,和沈二老爷有莫大的关联,现在他如此大方,说一不二的给沈大太太银钱使,也不过是因为心里仅存的愧疚之念了。照着沈大太太贪得无厌的性子,就是沈二老爷心里对沈大老爷的死抱有再大的愧疚,迟早也会被磨得干干净净,到时候,不要说是银钱,不要生出恼意来就不错了。 想到此处,沈紫言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也是父亲为人厚道。”沈青钰笑了笑,“话虽是如此说,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给她们银钱,不如想法子置办几亩田地,让大伯母她们收些田租度日也还好些。”顿了顿,话锋一转,“三姐也是当过家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大伯母为人,我也无甚好说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间猛的传来一声茶盏落地的声音。沈青钰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如此大胆,在主子见客的时候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只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杜怀瑾的怒吼:“你在做什么?” 姐弟二人齐齐愣住,沈紫言心里更是升起了一阵阵的疑窦,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杜怀瑾用如此恼怒的声音和人说话。想来也是怒极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触怒了她。正诧异间秋水已快步走了出去,只见杜怀瑾面沉如水的立在正屋中,而青箩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秋水似有所觉,深深看了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的青箩一眼,进了内室,低声在沈紫言耳边说道:“三少爷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模样,青箩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沈紫言心头微动,吩咐秋水:“你扶我起身,我亲自去看看。”秋水面露难色,“姐,您身子不好……” 沈紫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似的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连地也下不得了。”秋水想到沈紫言这几日吃了楚大夫开的药,也略略有所好转,就点了点头,“那我扶着姐出去看看。”沈紫言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沈青钰一眼,颇觉有些尴尬,笑道:“今日我这里有事,你暂且就先回去吧。” 沈青钰满腹疑窦,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沈紫言开口,也不敢不从,匆忙出了内室,迎面就遇见脸色铁青的杜怀瑾。杜怀瑾骤然见着他从内室出来,微微一怔,立刻恢复了常色,笑道:“来看姐姐?”不知为何,沈青钰总觉得杜怀瑾说话的口气比之前更显得柔和了些,也就恭谨的答道:“听闻三姐卧病,特地来看看。” 说着,便要告辞。杜怀瑾心内有事,也不留他,亲自送她出了院子,又命阿罗送他出门,才折转回来。沈青钰见着杜怀瑾对自己颇为友善,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不管怎么说,至少明面上,杜怀瑾叫人挑不出错来…… 秋水已扶着沈紫言出了内室,虽然还是有些头晕,可比起之前胸闷气短来说,已经好得太多,沈紫言微微喘了一口气,半边身子靠在秋水身上,有些站立不稳。守在屋外的丹萼眼尖,急急忙忙迎了上来,扶住沈紫言,“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笑,“听见外间有动静,出来看看。”目光淡淡的扫过青箩,就见她脸色微变,然而还是很硬气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杜怀瑾见沈青钰走远,自己慢慢踱进了屋子,跨过门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有气无力的站在一旁的沈紫言,吓了一大跳,慌忙扶住她,又回头吩咐丫鬟:“关上门。” 亲自扶着她坐在了绣墩上,语带责备:“大夫说你吹不得风,怎么这时候出来了?”晚秋时节,不时有阵阵秋风吹过。对于他的心,沈紫言自然甘之如饴,戏谑的笑道:“在内室听见三少爷的吼声,可不就出来看看热闹么。” 杜怀瑾柔和的面庞一瞬间冷峻起来,冷冷的瞅了青箩一眼,又回头柔声和沈紫言商量,“这刁奴不怀好意,我命人把她关到柴房去如何?”这是沈紫言的丫头,要如何处置自然是沈紫言说了算。众目睽睽的,沈紫言纵然是满腹疑虑,也不好启口了,总不能让杜怀瑾下不来台,也就说道:“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糊涂人,谁又听不出来杜怀瑾说话口气的分别。青箩深埋着头,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然后,颇有些不甘的看了并肩坐在绣墩上的人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杜怀瑾脸色一冷,朝身边两个厮使了个眼色,示意将青箩带下去。那两个厮得了令,就一左一右的走了过去,想要架住青箩。哪知青箩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步做两步的跪倒了沈紫言跟前,声嘶力竭的说道:“姐,你出嫁前,曾说过要将我开了脸,放在三少爷屋里的。” 沈紫言一愣,她几时说过这话?出嫁前她对青箩并不十分熟悉,只是见着她机灵,有淡淡的印象罢了,又怎么会和她说这种话。就是身边最亲近的墨书,沈紫言也没有将她开脸放在身边的意思。更何况青箩这种半道上跟了她的丫鬟。哪家主母选的通房,不是自己最信任的,也最能拿捏的人? 见着沈紫言不说话,青箩就低低抽泣了起来,“姐,你当日说得好好的……” 欠更三章的人表示很羞愧,慢慢补,但是不敢再承诺什么时候更新了,每次说完总有点事情发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处置 六 沈紫言抿了抿嘴,不急不缓的端了茶盏。 这时候越是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来,越是给人心虚的感觉。毕竟青箩所说的给身边丫鬟开脸之事,极少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大都是当家主母私下里和自己身边的丫鬟说说,然后丫鬟若是点头或默认,这事就顺水推舟的成了;若是丫鬟不愿意,一般而言主母也不会勉强,既然能被主母看中,多半就是主母的心腹,强扭的瓜不甜,主母也不会如何。按理来说,沈紫言若是想给杜怀瑾安排通房,自然也是私下里寻了自己的陪嫁丫头来说,因而也无人知道她所说的真伪。 沈紫言可不想因为她一时的信口雌黄,落得个苛刻下人心胸狭隘的坏名声,那实在是不值得。她是福王府的三夫人,出了孝以后,是要出去和各家夫人来往的人,若是现在就落下了这种名声,日后出去只怕会被人看轻了。 抿了口茶,平静的说道:“也不知是不是你记性不大好,我记得墨书几人才是从服侍我的丫鬟,你是我出阁前一个月才唤来身边服侍的,那也是看着你手巧,又机灵……”这话里却有不少的含义在里面。一来是点明一个事实,墨书几个才是她沈紫言真正的心腹,就是要选通房丫鬟,首选也是从墨书,秋水,默秋和随风四个人里面选。二来,青箩服侍沈紫言的时间不多,主仆之间自然没有多少交情,又怎么会和她说这么话?三来,沈紫言挑开了说去,看中的不过是青箩的手巧,而非是她的容貌,又哪来的许诺之说? 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跟着沈紫言一齐嫁到福王府的,对于沈紫言所说的话,自然没有怀疑。青箩的容貌虽然漂亮,可福王府这地方,随意指上一个丫鬟,只怕都是容颜不俗之辈。因而青箩的长相,在这里也算不上多出众。 果然,一席话落下,青箩脸色微变。她原本心里盘算着沈紫言大发雷霆,自己趁机可以梨花带雨的说些暧昧的话,也让三少爷起一番怜爱之心,可是沈紫言一开口说话就将她接下来得辩解之词堵在了口中,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旁话可说。 而杜怀瑾始终静静的坐在绣墩上,一言不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似乎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一般。青箩见着,眼中一亮,果不其然,三少爷对此事根本就漠不关心,那么现在只要打压住沈紫言的气焰就行了。 念头闪过,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姐怎可以不认账,那一晚……”说着,大张旗鼓的看了杜怀瑾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沈紫言听着这暧昧的话,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往上冒,怒极反笑,杜怀瑾自回到福王府以后,一直和她同床共枕,哪来的那一晚? 然而这话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顿了顿,冷笑道:“和青箩住在一起的是谁?”丹萼浑身一颤,忙说道:“是我。”沈紫言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住在一起,那青箩晚上去了何处,想必你也知道了。”丹萼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从未见她晚上出去过。”沈紫言眉梢微挑,“是么?” 青箩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的机会,咬咬牙,破釜沉舟的说道:“姐,我……”说着,就扑了上来,双手搭在了杜怀瑾双膝上。杜怀瑾也不躲避,似乎他的沉默给了她最大的鼓励似的,她眼里盈盈一汪泪水泛着水光,“姐卧病在床,我愿为姐分忧,自荐枕席。” 沈紫言抿着嘴,看着一言不发的杜怀瑾,目光落在他双膝上,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明知道他对自己许诺过不会纳妾,可看见他对于青箩的不闪不避,心底还是泛起了一抹酸涩。轻笑了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些,“你说话未免也太前言不搭后语了些,之前还说是我同你说的,现在就成了自荐枕席了。” 青箩急急忙忙辩解:“我没有扯谎……”话未说完,只听见身边嗖的一声响,然后就看见一直跪在杜怀瑾跟前的青箩飞出了几步远,撞在黄木花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那花架上的一盆木芙花摇摇晃晃的落了下来,碎片撒了她满身,久久也不见她再有动静,也不知是生是死。沈紫言顿时目瞪口呆,侧过头看了眼慢慢收回腿的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面色如常,颇为平静的和沈紫言对视了一眼,又缓缓侧过头去,目光落在了满屋子的丫鬟身上,面如笼罩了一层寒霜,叫人硬生生打了个冷战。“日后,若是再有不安好心的,立刻拖出去打死,家里无论有谁,这一辈子都不要想抬头。”一字一句的说完,轻轻挽住了站在一旁出神的沈紫言,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 沈紫言心里怦怦直跳,见着杜怀瑾脸色不好,也觉得心头有些压抑,任由杜怀瑾抱着自己上了床,然后沉默的缩进了被子。那边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见着她眼里未散去的惊愕,面色一点点柔和下来,“紫言,是不是吓着你了?” 沈紫言摇了摇头,不要说现在不知道青箩的生死,就是她真正死了,也不会叫她有一丝害怕。上一世她也是从死牢里出来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惧怕这么一点事情。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杜怀瑾的冲动。似乎从她认识杜怀瑾起,不管遇到逆境还是顺境,他活着嬉笑怒骂,活着冷静如水,但都没有如今天这般,才沉默了半晌以后,突然的暴怒。 这显然叫沈紫言始料未及。 杜怀瑾似乎也察觉了沈紫言的异常,叹了口气,“紫言,都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丫鬟,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对你下药……”沈紫言脑子里嗡的一声,愣住了。她的确是怀疑过身边几个丫鬟,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丫鬟的生杀大权都握在主子手里,一般而言是不会轻易越雷池一步的。况且,自己待几个丫鬟一向不薄,只是这些日子一直病怏怏的,也无暇管别的事情,所以才忽视了可能会发现自己中毒的原因。 见她陷入了沉思,杜怀瑾一面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一面解释:“之前我也不曾察觉,只是方才我刚巧从外间进来,见到她在斟茶,而她的指甲在茶水里探了一探,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即就看了看她的指甲,发现在她的指甲缝里,有一些绯色的粉末,应该就是楚大夫所说的花粉了。想不到她一个丫鬟,竟然能想到这种手段……” 不光是杜怀瑾觉得不可思议,就是沈紫言,作为青箩的正经主子,也觉得诧异不已。这些离奇的事情,只是她在戏文里听过,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居然如此可悲可笑的,被一个丫鬟玩弄于鼓掌之中,到现在,连几时能有喜信都未可知。 如果说人的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那么这个代价也未免太过惨烈了些。或许有可能,沈紫言将为此,搭上自己的后半生。一个没有子嗣的主母,注定会比别人过得更坎坷,更艰难。 一时之间,沈紫言心里纷乱不已。她想了又想,到底是什么原因招致了今日的结局。她扪心自问,对青箩,丹萼这几个新上来的丫鬟,虽然不大使唤,可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可是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面是青箩下毒算计,一面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无论是在沈家还是福王府,她从来没有想过下毒的可能。是否,这才是她最大的疏忽?还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紫言苦笑了笑,自己到底还是太过年轻,太过天真,不经历惨痛的教训,永远也不知会知道生存的艰辛。杜怀瑾已坐在了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冰冷的手一点点变得暖和起来,才喑哑着嗓子说道:“紫言,楚大夫说的那几样药,用不了多久就能找齐全了,你不要太担心。” 沈紫言主动的靠在了杜怀瑾宽厚的肩膀上,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过来,慢慢合上双眼,轻叹:“我从前在家里也见过不少事情,一直以为自己见得多了,也就不怕什么了,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疏忽了。” 杜怀瑾面色一冷,“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丫鬟?”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书号:0八6494 书名:华裳 一句话简介:卑微丫鬟重生贵族姐,她该如何为昔日的自己讨回公道? 顺道说一句,明天休假,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如果木有四更的话,都来咆哮子夜吧,求鞭策,求抽打,求找茬,求催更!果然,子夜有受虐体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猫腻 一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早有计较,此事不必再问我了。”杜怀瑾微微颔首,扶着她躺下,“你方才急急起身,现在也累了,暂且歇一会,晚上我叫人做你最爱喝的鱼汤。”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抚平了沈紫言心里的不快,笑了笑,依言安静的躺在炕上,闭上了双眼。 杜怀瑾抚摸着她的面颊,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也不知在床边静静坐了多久,才终于走了出去。夕阳西下,艳红的霞光为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踱上了一层金光,沈紫言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内室,无声的落下了一滴泪。 在心里对自己说,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也要时时心,不然,只能变成杜怀瑾的负担。 想了又想,青箩到底是为何要谋害自己? 在沈家时,青箩在几个丫鬟里面,算得上是机灵的,心灵手巧,又勤勉,沈紫言这才挑中了她,那时她细细的考察过,并未见她有什么异常。可是到了福王府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一开始沈紫言忙于先皇病重之事,成天忧心忡忡,对自己身边这几个丫鬟自然少了些注意,后来接踵而来的又是先皇驾崩,泰王病变,沈紫诺产。 这么多繁杂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让她焦心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揣摩丫鬟们的心思。再后来就是大夫人有喜,而自己开始卧病在床。一开始也没甚注意,不过是嗜睡乏力罢了,只当是风寒引起的后遗症,现在想一想,也是自己一开始就大意了。 而青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沈紫言细细沉思了半晌,突然明白过来,似乎在这些日子里,青箩看着杜怀瑾的目光总有些异常,而自己一直抱恙在身,也没有多过六一。不管怎么说,对这些本该发现的蛛丝马迹应该保持警醒才对,可惜,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漏过了这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或许也正是由于她嫁入福王府以后,福王和福王妃都是开明之人,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困扰。而杜怀瑾又一直宠爱着她,姑杜水云娇憨可爱,也没有冲突。至于妯娌大夫人和二夫人,二夫人虽然让人不喜,可也没有给自己下绊子,至于大夫人,大面上至少是和睦的。 到底是在福王府的生活太过安逸,让她失去了从前的警惕心。那时她在沈府,身后是软弱的长姐和年幼的弟弟,身边围绕的都是不怀好意的一群人。这种情况,自然让她不得不随时心,如履薄冰。而一旦离开了那样的环境,她就懈怠了…… 青箩之所以要给她下药,无外乎是为了成为杜怀瑾的姨娘。想不到青箩当初那样机灵的人,竟会因为一时的鬼使神差,而失去了理智。不过杜怀瑾的确是俊美无双,对于内宅这些甚少出去见到男人的人来说,也算是不的吸引力了。 青箩倒也打得如意算盘,自己一病倒,自然无法服侍杜怀瑾,房中空虚,势必要找一个通房。而几个丫鬟里面,唯有她的容貌是最出众的。可是她忘了一点,杜怀瑾打在宫里玩耍,貌美的女人不知道见过多少,又怎么会被一个的丫鬟迷住了眼色。再说,有些时候,一个女人,想要迷住一个男人,所靠美色,实在太过单薄,即使是一时迷恋上了,随着容颜的消退,年华老去,又能持续多久呢? 事到如今,唯有寻到楚大夫所开药方中需要的药材,才是当务之急。 沈紫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心里泛起了一阵阵别样滋味。 人总是要成长,若是自己一直这样生活在杜怀瑾的庇护下,到最后,只会让他觉得疲惫而已。这显然不是她想要见到的结局,她想要的,是站在杜怀瑾身边,为他分忧解难,在他为难的事情,自己可以有法子帮他,在他高兴的时候,自己也有资格,陪在他身边,一起笑如春花。 这才叫真正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却只听得外间杜怀瑾刻意压低的话语声,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青箩从剧痛中幽幽转醒,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破败的房梁。她大吃一惊,下意识的环视了周遭的环境一眼,之间门窗紧闭,只是无论是何处,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烬,看得出来,这地方是被人废弃了。 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想起昏迷之前的种种,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挣扎着就要起身,只觉得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忙伸手摸了一把,滑腻腻的感觉袭上心头。摊开手定睛一看,却是满手鲜红,心顿时凉了半截,扬声高喊:“有没有人?” 一连喊了几声,才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却是杜怀瑾身边的厮,听见她的喊声,冷冷斜了她一眼,“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里可不是福王府,荒郊野岭的,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青箩吓得面如土灰,这下才真正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只是可惜,早已来不及了。 那厮见她睁大了眼睛不说话,也不与她多说,只厉声问:“你指甲里带的花粉,是从何处来的?”事到如今,青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反倒是无所畏惧了,唾了一口,冷笑道:“难道我告诉你,你就能放了我不成?” 那厮也是杜怀瑾身边跟了许久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见她气焰嚣张,不怒反笑,“自然是不会放,我也不哄你,我奉了命,这次带你出来,就没打算带你回去。只不过,你要是说了,还能清清白白的走,你要是死鸭子嘴硬,那就休怪我无情了。横竖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多着,我随意找了牙婆子,也还能换点银钱。”这话不过是吓唬她的。 杜怀瑾已经清清楚楚的吩咐过,一旦问出来结果,立刻悄悄的处置了青箩。厮也知道杜怀瑾的脾性,说一不二的人,若是不照做,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青箩听了厮一席话,初时倒还好,听到后面,已经是面色惨白,到了牙婆子手中,可就会被卖去那烟花之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急急忙忙的求饶:“求大哥饶我一次,我但凡知道的,都说出来。”那厮却有些不屑,“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青箩此时已经是走到绝路,知道若是再不把握机会,自己就是生不如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利索的死了,哪里还有隐瞒,急得赌誓:“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叫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不得超生。”内宅妇人大都迷信,对誓言之类的,轻易不敢违背。 那厮放下心来,又继续问:“花粉是从哪里来的?”青箩此刻只求他能相信自己,哪里敢说假话,照实说道:“这花粉是二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给我的。有一天我去厨房给三夫人端点心,恰巧遇见二夫人身边的春香,我看着她不知道在往二夫人的炖盅里放些什么,就多嘴问了一句,她吓得不轻,就什么都告诉我了,再三嘱咐我不能说出去。还说就因为这花粉,二夫人精神不济,已经和她私下说了要开脸抬了作通房……” 厮听完,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这药,你自己灌下去吧。”青箩心知这是毒药,事到临头,反倒感激起厮的利落来,眼中含泪的谢道:“多谢大哥。” 那厮无奈的摇头,“三夫人待人不薄,真不知你怎么会起这样的心思。”青箩拧开瓶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我一开始也是尽心尽力为着三夫人,可是三少爷,我还说第一次见着三少爷这样俊美的人,比神仙还生的俊朗,我渐渐就动了心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厮见着她如此,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三少爷生得再好,那也是主子,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夫人可是三少爷心尖尖上的人,你们这些人,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青箩踟蹰片刻,蓦地一扬头,一滴不剩的灌下那瓶毒药,凄然一笑,“可惜我知道的太迟了,我以为男人都不过是贪图美色罢了,三夫人既有倾国倾城之貌,又如何不得三少爷喜欢……”腹中绞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厮看着她唇边溢出了血丝,渐渐的没了气息,叹息了一声,叫过外间守着的两个厮,一起将她埋在这荒山野岭中,也不至于暴尸荒野了。秋风萧瑟,林中黄叶片片飞舞,很快就掩盖了这座新坟。 那厮临走前叹道:“贪心不足,起了贪恋,注定没有好结果!”说完这句,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福王府,在杜怀瑾耳边如是一说。杜怀瑾神色如常的点点头,“知道了。” 然而待那厮退下,立刻脸色一变。 接下来还有三章,求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猫腻 二 一瞬间面罩寒霜,目光似利剑一般,似要将人戳出几个窟窿来。 想不到居然是二夫人…… 青箩去厨房,刚巧就遇到二夫人的丫鬟在那里下药,这不是刻意的是什么?分明就是二夫人设了一个圈套,等着青箩去钻?可是杜怀瑾实在想不通,沈紫言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夫人,致使二夫人生出这种心思来。 杜怀瑾对于自己这位嫂嫂,心中虽然不大喜,可大面上都是顾着几分情面,想不到她竟然会起这种心思。初时她不慎歪了一脚,恰巧倒在了大夫人身上,导致大夫人跌倒产,这事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二夫人故意的,哪里就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可大哥杜怀瑜不说什么,他也不好越俎代庖,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现在竟然算计到沈紫言头上来了,杜怀瑾心里的怒火噌噌燃烧起来。这二夫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杜怀瑾眉头蹙了蹙,没有片刻犹豫的去了福王妃处。 福王妃正和林妈妈说话,准备用晚膳,见着他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怔了一怔,下意识的问:“紫言身子如何了?”昨日福王妃才亲自去看过,并不见不甚好,也没大忧心。现在见着杜怀瑾脸色不好看,只当是沈紫言那里出了什么事,语气也就急促了起来,“是不是不大好?” 杜怀瑾摇了摇头,“娘,我有事要和你说说。”福王妃一愣,见他郑重其事的,也就给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林妈妈会意,立刻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杜怀瑾咬了咬牙,冷声说道:“娘,你寻个借口,将二哥分出府去吧。” 福王妃吃了一惊,自己从前虽未看清自己这儿子,可这段时日她见得分明,杜怀瑾虽时有不羁之行,可心地纯良,怎么这次突然说起这种重话来!想了想,说道:“断然没有这等道理,你爹还健在,什么能提起分府的事情。”双亲在世不分家,这是大楚朝的习惯。 可杜怀瑾既然说出这种话来,就没有打算收回,思忖着说道:“娘,话虽是如此说,可您不是不知道,二哥成日在外念书,只和分出府去是一样的,日后他考中了举人,又考进士,还是要出去做官,到时候他回来,不也一样要另辟府邸?这也比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 杜怀瑾顿了顿,话锋一转,“二嫂那德行,实在让人心里不宁……”一席话说到了福王妃心坎里,杜怀珪的存在,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上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的那件旧事。她年轻时也耿直,气性大,福王曾许诺不纳妾,此生唯有她一位夫人,她自然是当真了,哪知后来居然出了那样的丑事,还有了杜怀珪的出世,虽然后来那丫鬟被处死了,可福王妃这些年,屡屡想起那事,心里依旧是不痛快。 可杜怀瑾从在福王妃膝下长大,从未对杜怀珪和二夫人有过抱怨之词,有什么事情也只是搁在心里,今日他突然提出这种要求,福王妃自然有些错愕,追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杜怀瑾抿紧了薄唇,福王妃是她的生母,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的?再说,自己藏着掖着,也只会叫福王妃起疑心罢了,自己又何必替二夫人遮掩这事。想了想,也就说道:“不知二嫂存了什么心思,暗中怂恿紫言的丫鬟在紫言的茶里下药,这才导致紫言浑身无力,卧病在床这么久……”瞒下了沈紫言可能不孕一事。 福王妃话未听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待到他一字一句说完,一巴掌就拍在了炕桌上,“这张氏是想要做什么?”一个念头从杜怀瑾脑中一闪而过,灵光一闪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可是这事无凭无据的,却不好当着福王妃说出来,也就无奈的叹息:“谁知道二嫂是想要做什么……”君子不论人长短,他话已及此,也不再说起二夫人的不是。 福王妃却是婆婆,又最是热心肠的人,听了这话,怒火燃上心头,气道:“那大嫂不明不白的产,我心里就不痛快,现在又算计到紫言头上,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居心?娶妻娶贤,我们家要娶的是贤妻,可不是这种心思歹毒的妇人!”说着,一刻也坐不住了,“你说得对,无论如何都得分家,你爹那里由我去说,现在就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杜怀瑾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说话不免有些口不择言,恐说出什么话来惹得福王不快,夫妻之间反倒是生分了,忙劝住了她:“娘,您暂且先等等,想想该如何和爹说起这件事情再说。”福王妃恨道:“还要如何说?若是你爹说个不字,我做婆婆的,立刻就上告到礼部,还要去太常寺说说,我媳妇不孝,这该如何?” 婆婆告媳妇不孝,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可这毕竟是家事,闹出去大家颜面上都不好看。福王府这样的人家,金陵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虎视眈眈,稍微闹出点事情,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杜怀瑾忙拉住了福王妃,“娘,您也不要动怒,说风就是雨的,分家自然是要分的,只是得有个说法。” 福王妃知道自己这儿子鬼点子是最多的,也就略略平息了心头的火气,“你看这话应该怎么说?”杜怀瑾就扶着福王妃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现在新皇登基,局势不稳,我们福王府自然也该多做打算才是。二哥分出去以后,一面可以不受我们府上俗事拖累,可以自立门户,另一方面,我们府上若是有了大事,他作为福王府的子孙,也可以回来帮忙。”也不过是这么说说罢了,杜怀瑾哪里真想过让杜怀珪帮忙。 福王妃听他说得在理,不住点头,“我的儿,还是你说的有理,我方才也是气糊涂了。我见了你爹以后,就照着你的话说,再者,你爹自己心里也明白,与其呆在一个屋檐下让我们都不痛快,不如利索点,分出去算了。若是你爹不答应,我宁可让你二哥休妻……” 杜怀瑾对于这种不安好心的人从来没有手软过,也不大在意自己的名声,可若是杜怀珪休妻,对于福王府的名声有损。他虽可以不计较这些,可自己家中还有未出嫁的妹杜水云,就怕影响到她在许家的声誉,也只得忍着了,“娘也别着急,就是要休妻,也等水云出阁了再说。” 福王妃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虽心内希望休了二夫人,可也知道这事的轻重,又不是寻常人家,说休妻就能休妻的。微微颔首,“你不用说我,这些轻重,我还是知道的。”杜怀瑾笑了笑,“这些话,也只得我和娘说说罢了。”福王妃眼圈蓦地一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问:“可知道你大哥现在在何处?” “还未寻到。”杜怀瑾摇摇头,笑着宽慰福王妃:“许是什么事情拖住了也未可知。”福王妃叹了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杜怀瑾也是笑意微敛,母子二人心中都觉得杜怀瑜去了那烟花之地,只是始终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毕竟福王府上还有有身孕的大夫人…… 杜怀瑾虽然常年在外往来,可从未去过那等烟花之地,以前自己名声如何倒也罢了,现在有了沈紫言,自己若是落下寻花问柳的名声,对沈紫言也是一种伤害。因而自己也就未出面,只暗中命阿罗带着人慢慢寻找,又让西晨风帮着在秦淮河两岸的酒家一家家的寻觅,只是始终没有音信。 金陵城大大的青楼不下千家,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想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眼看着时候不早,杜怀瑾忙起身告辞。福王妃知道他心里挂着沈紫言,也不留他,只低声问:“下药的那丫鬟如何处置了?”杜怀瑾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毒死了。”福王妃颔首,“对待居心不良的丫鬟,就该如此。”主仆主仆,一旦卖身给主人家,身家性命都是由主子说了算,企图谋害主子,自然是重罪。 杜怀瑾也没有二话,出了正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见屋子里几个丫鬟都静静的,比往日更显得谨慎心。这正是杜怀瑾想要的结果,他自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仆人起了异心,自然是不可饶恕。 撩开帘子进入内室时,沈紫言正睡得香甜。杜怀瑾见着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坐到床边轻声唤她,“紫言,紫言……”沈紫言睡梦中被人打搅,心中不快,蹙了蹙眉。哪知杜怀瑾却锲而不舍的直唤:“紫言,紫言……”沈紫言被他打扰得无法安生,一伸手就拉上了被子,掩住了自己的头。 推荐朋友的作品: 作品:《霸道总裁俏娇妻》 作者:紫玲珑含烟 简介:看妞如何vs霸道总裁,斗智斗勇不落下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猫腻 三 杜怀瑾见着她如斯模样,方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冰冷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忍着笑和她抢被子,“紫言,别睡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沈紫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杜怀瑾在笑些什么,紧紧攥着被子捂住头嘟哝:“不要吵。” 殊不知杜怀瑾越看越觉得好玩,忍不住半趴在她身上,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又轻轻重重的去啃她露出来的半张粉脸。沈紫言一个不耐烦,一脚就踹了上去,只是她那点力气杜怀瑾哪里看在眼里,反而隔着被子将她抱得愈紧。沈紫言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死死拉扯住被子阻止杜怀瑾的攻势。 杜怀瑾也未用真力,否则沈紫言人微力,哪里扯得过他。杜怀瑾也不一下子拉开,只是如同和沈紫言一般,拉扯一下然后就松开,然后继续拉扯,如此反复,闹得沈紫言的睡意一点点慢慢消去。猛的睁开眼睛,恼怒的瞪了杜怀瑾一眼,“你做什么呢?” 杜怀瑾嬉皮笑脸的,颇为风骚的回了她一眼,大大的凤眼里写满了揶揄,丝毫未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妥,“这不是看娘子睡得香甜,特地添点乐趣吗?”沈紫言顿时语凝,这要是从前她身子好的时候,只怕立刻一个枕头就摔了过去。看看这厮还敢不敢这么没日没夜的闹腾。 杜怀瑾却自有自己的打算,眼见着她未用晚膳,就这么睡过去,于身体有损,也就想着法子将她闹醒再说。自然也就坦然的望着她,“醒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说。”沈紫言丝毫没有饿意,并不想用膳,可是见着杜怀瑾眼里的恳切,甚至带着些哀求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此时睡意早已散去,或许是才睡醒的缘故,显得精神头十足。 杜怀瑾见着,眼里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沈紫言吃完最后一块酸枣糕,接过杜怀瑾递过的帕子净了手,就随口问:“可曾问出来那花粉是从何处而来?”杜怀瑜不欲为了此事让她不痛快,也就一直沉默着未提起,可是现在她主动问起,而他又不想在她面前扯谎,只得照实说道:“是二嫂。” 沈紫言愣住。 杜怀瑾暗叹了口气,解释道:“是二嫂的丫鬟给二嫂下药,恰巧被青箩撞见,她也就起了别样心思。”饶是他说得再隐晦,沈紫言还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天下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情,下药是何等秘密的事情,怎么会就这样让青箩撞见,这事说不定就是二夫人设下了陷阱,等着青箩往里跳呢。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青箩若是没有动过歪心思,可能现在还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再过上不久,等到秋水、随风和默秋三人出嫁了,这一等大丫头的位置迟早是她的。那时见着她机灵,如今想想,也不过如此。可能正是被一时的贪念蒙蔽了双眼,导致她失去了本该有的理智。 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这可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人们做一桩事总需要一个理由和动机,可是自己和二夫人可以说出了妯娌这一层关系,并没有太多接触,为何她起意要这样谋害自己? 青箩做了自己房中的通房,难道对她有什么好处不成?总不能是为了挑拨她和杜怀瑾的关系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二夫人生活实在是寡淡无趣,唯有看着别人闹出点事情来才能作壁上观,看看笑话。 不,不是这样的。这事定不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 沈紫言转念想想,青箩给自己下药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怀孕艰难,难道这个就是二夫人的目的?念头闪过,沈紫言就想到了那次大夫人的流产,似乎也和二夫人有脱不了的干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似乎二夫人十分不愿意看着大夫人和自己有喜。 难道是二夫人自己不能生育,所以也不能看着另外两个妯娌有孕?可是细想一想,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沈紫言不由抚额,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二夫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事情? 电光火石中,沈紫言骤然明白过来,二夫人是在阻止福王府第三代子孙的降生!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二夫人是在为自己谋求一个更荣耀的位置!假如自己的猜测属实,不得不说,二夫人倒真是野心勃勃。 若是她真的想让杜怀珪上位,要走的路程还有很长很长,可不是让自己和大夫人不孕就能了结的。首先,福王还在世,就算是杜怀瑜夫妇,自己和杜怀瑾都不幸早逝,杜怀珪是庶子身份,这是已经上了族谱的,无法改变的事实。福王大可以选择过继嗣子,依照福王妃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同意让杜怀珪袭爵。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 其次,若是福王不在世,那理所当然的,承爵的就是杜怀瑜,杜怀瑜死了,大夫人可以过继子嗣。就是大夫人不过继嗣子,那还有身为嫡子的杜怀瑾,怎么算怎么轮不上杜怀珪。二夫人若真是想要杜怀珪上位,这其中的艰辛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说的。 正闭关的福王听完福王妃带着怨气的一席话,沉默了片刻,问:“这是瑾儿的主意吧?”福王妃虽经过杜怀瑾的宽慰,略略平复了些,可到底是怒火难平,说出去的话就有些带刺:“不管是谁的主意,您就给个音,到底是分不分家?” 福王无奈的摇头,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得说道:“就是分家,也要有个章程才对,哪能说分家就分家的?”福王妃冷笑,“若不是你给二少爷娶的好媳妇,我又何至于这么急切的想要分家?” 福王心里骤然明白过来,必是这二夫人又惹福王妃不痛快了。然而二夫人现在远在山西书院,又不在金陵城,福王妃这怒气来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问道:“又出了何事?”当初二夫人是福王亲自挑选的媳妇,福王妃一直不满,见他问起,没好气的说道:“你选的好媳妇,先是撞掉了大媳妇的孩子,现在又起意谋害三媳妇,她现在卧病在床两个多月了。瑾儿操心得了不得,你倒是说着闭关,清净了,我们瑾儿可好,提心吊胆的,才多久的功夫,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她说的东一句西一句的,福王却是听明白了。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杜怀瑾的品行他是知道的,轻易从来不说人长短,今日却告到福王妃跟前去,必是忍无可忍了。思忖半晌,只得叹道;“等到珪儿回来了,就立刻分府。”福王妃这才肯罢休,心里憋着一股脑的怒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福王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蓦地一黯。这些年,他对于当初的那件荒唐事也是心怀愧疚,毕竟不是出自他本心,又是被杜怀珪的生母算计。因而杜怀珪的出生反而给了他说不出的厌恶和恼怒。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正眼看过那二儿子,面上也是淡淡的,不像对待杜怀瑜和杜怀瑾,一心盼着他们成材,为此耳提面命,时时刻刻都在操心。 就因为这样,到了杜怀珪娶妻的年纪,他才想要为杜怀珪娶一个高门媳妇,只当是略略补偿他了。哪知道这张氏虽然出身高门,眼孔却,如同市井妇人一般。这显然是他始料未及的,大家闺秀都是养在闺阁里,甚少出门,他一介王爷,自然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紫言就着杜怀瑾递来的茶盏抿了几口茶,也不欲坐起,索性歪在他怀中,圈住他的精瘦的腰,忍不住掐了两把,“你说二嫂想做什么?”杜怀瑾本来性子冷清,在她这么一掐之下,身子一僵,慢慢吐了口气,才说道:“谁知道呢。”语气淡淡的。 沈紫言直觉他隐藏了什么,然而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也就将头在他胸口蹭了两下,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说楚大夫开的药方,能凑齐么?”说到这里,杜怀瑾颇有信心的含笑睨着她,“自然能寻到,现在还差三味药,等来年开春的时候,应该就凑齐了。只是药引倒也费神,要春天开的白牡丹的花蕊,夏天开的白荷花蕊,秋天白菊花花蕊,冬天的白梅花花蕊……” 沈紫言听着扑哧一声笑,“这哪里是配药,这分明就是寻花。”杜怀瑾见着她粲然的笑容,眼中一点点黯了下去,声音柔得似能拧出水来,“不管是寻花还是配药,只要紫言好了就成。”他的声音喑哑,如同在地底埋了数十年的老酒一般甘醇。 沈紫言听着心中一动,眼眶微热,使劲的点点头,“会好的。” 咳,抱歉,本来打算昨天熬夜码字更新的,结果室友刚好失眠,我敲键盘的声音让她无法入睡,所以就没有码字,今天补上。晚上还有饭局,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码字。 推荐今天的最后一部书: 《重生之我就是豪门》 作者:天冬半夏 简介:为什么要嫁人豪门?姑娘我就是豪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猫腻 四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十二,燕京城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大雪,满院子里银装素裹,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人走过,便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脚印,。只不过转眼之间就会飞舞的大雪掩去。 屋子里四角都放着雕着各种飞禽的火盆,镂空香炉里燃着一块块焚香,满室都是暖洋洋的,弥漫着一阵阵的清香,让人昏昏欲睡。沈紫言拥着被子,看着杜怀瑾在窗口的书案上练字,听着他沙沙的书写声,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由自主的,唇角微勾,细细的凝视着他的柔和的侧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厌一样,光是这样,就叫人心里突突直跳。似乎杜怀瑾这些日子心情大好的同时,人也越发生得俊朗了。这话沈紫言自然埋在心里不会说出去,否则叫杜怀瑾那厮知道了,还不得美得上天。 杜怀瑾正聚精会神的笔走游龙,待整整写满了十张雪浪纸,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下狼毫毛笔。他一直有练字的习惯,沈紫言屡屡看着他手腕灵活的晃动,而眉目间都是种种郑重,不由在心里暗道,果然是认真的男子最经看…… 感应到沈紫言的目光,杜怀瑾转过身,目光灼灼的落在她嫣红的面颊上,三步做两步的就走到了床边,啄了啄她的嘴角,低低调笑,“娘子为何觊觎为夫?”沈紫言顿时无言,白了他一眼,好在嘴皮子也磨练的厉害了,顺口胡诌,“我不过是在看窗外的雪景罢了,也不知梅花开了没有。” 杜怀瑾眉梢微挑,一眼瞟过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棂,眼里沁出了淡淡的笑意。因着她身子弱,怕她着了寒,是以他十月份就命人将窗子糊上了,不留一点缝隙,现在从内室望过去,也只得见着外间模模糊糊的影子罢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分明就是信口雌黄! 可是,看着沈紫言因为扯谎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眸,杜怀瑾也不挑破,只淡淡说道:“是么?”沈紫言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还想着用鬼脸青的坛子瓮了梅花上的雪水,用来煮茶吃呢!”杜怀瑾就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鬼点子真多。” 沈紫言就重重的啃着他薄薄的嘴唇,“到时候我们一起吃茶,岂不甚好?”杜怀瑾眼中蓦地一黯,想到那将是何种情形,也露出了笑颜,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只知道此生能有这样的日子,再无所求了。 自楚大夫开了药方以后,杜怀瑾每日必要盯着沈紫言喝下药汁儿才肯罢休,屡屡好说歹说的,哄骗着沈紫言吃药,调养,只觉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一般。沈紫言哪里不知道他的好意,然而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若是太过温顺,只会叫杜怀瑾心里不安,反倒是每每故意惹他动恼。 果然,杜怀瑾虽口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道,可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快,也唯有看着沈紫言神清气爽的和他斗嘴,惹他生气,才觉得她身子大好了。今日,沈紫言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大好了,楚大夫不愧是一代名医,也不过是这一个多月的光景,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偶尔还是有些疲惫,可比起当初,实在好得太多。 这种转变叫她心生欢喜,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下地了。若是这大好的雪景,她若只能拥被而眠,岂不是大煞风景?只不过,还是有一桩叫她心里忐忑的事情,那就是,杜怀瑾始终没有找齐那张药方上的配药。 也就是说,自己日后子嗣艰难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可惜这事也急不来,沈紫言和杜怀瑾都极有默契的,从来不提起这事。她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愿为了这事让杜怀瑾心里背上沉重的负担。这些日子,杜怀瑾虽极少在她面前说什么,可身为她的枕边人,不可能毫无所觉。多半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他刻意瞒下了许多事情。 沈紫言懒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心里却在想,冬日来临,也不知由泰王引起的这场战争现如今发展到何种地步了。离上次杜怀瑾说起战事将结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而还有一件事情让沈紫言十分不安,那就是沈大老爷收受贿赂的证据,还没有毁灭。 若是到时候账册落入别人手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的日子虽然平静,可总让人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那种死寂。 还有一件让人心生膈应的事情,那就是二夫人暗中唆使青箩下毒一事,因为二夫人还在山西书院,也算是不了了之了。沈紫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身边危机四伏,让人难得有片刻的安宁。她暗自想,待二夫人回家以后,自己又该以何样的态度面对她呢? 说她心眼也好,心胸狭隘也好,她就是没法在这件事情上原谅二夫人,甚至还想着,要寻个由头好好敲打敲打二夫人,免得让她的只盯着自己,想要下绊子。自己虽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让人欺负了去。 这不是她的性子。当初因为大意被青箩害到如此境地,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心慈手软。 似乎察觉到她的低落,杜怀瑾握了握她的手,“要不要看梅花,我去折一枝来插瓶?”沈紫言微微笑,“可得折一枝嶙峋的,不然叫你重新折!”杜怀瑾就故作委屈的看着她,“都说夫唱妇随,哪家娘子对夫君不是服服帖帖的,低眉顺眼的,就有你这样的娘子,一天到晚的差使夫君……”杜怀瑾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因而内室一般唯有他们夫妻二人说话,自然就有些肆无忌惮。 杜怀瑾到底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人,眉目间自然有几分英武之气,可配上他这么一副委屈万分的神情,叫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沈紫言忍不住吃吃直笑,攥住大迎枕的角,笑道:“还不快去,不然我可恼了。”杜怀瑾见着那大迎枕似乎下一刻就会砸上自己的样子,丝毫没有不悦,反而有一种乐在其中的神情,“那你等着。” 沈紫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微闪,杜怀瑾似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低落的心情,变得欢快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杜怀瑾披着一身雪进来,手里犹自握着一支傲然开放的梅花,忍不住心疼的嗔道:“怎么出去也不穿上斗篷?” 杜怀瑾不以为意的朝着她笑了笑,将怒放的梅花插在美人瓶里,似乎觉得不大好,又插在土定瓶里,回头看她,似乎是询问她的意思。沈紫言笑了起来,“如此甚好。”杜怀瑾这才将土定瓶放在了书案上,又慢慢踱到她床边来,伸过肩膀,“这雪还未化,你摸摸……” “这……”沈紫言诧异的望了他一眼,“你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雪?”杜怀瑾眨了眨眼,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想要看雪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身子微恙,不好出去,这次倒叫你仔仔细细的看看。” 一时之间,沈紫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的的确确是想要看看雪景,也想要摸摸雪,只是一直卧在床上没有机会罢了。可是没想到杜怀瑾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将雪带到她身边来。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看似最愚钝的方式。 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伸出手轻轻触摸着他肩头尚未融化的雪,声音哽咽,“很漂亮。”眼里的泪汹涌而至,让她泣不成声。杜怀瑾听着她的哭泣声,顿时慌了神,忙不迭摸摸她的头,又摩挲着她的后背,手足无措的说道:“紫言,紫言你别哭啊……” 看着他慌乱的模样,沈紫言又是心酸又是好笑,胡乱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含泪笑道:“我就是太高兴了。”杜怀瑾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敲着她的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沈紫言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在意,挂满泪珠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杜怀瑾就顺手抽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还是笑起来好看。”沈紫言深深望着他,从他琥珀色的眼中,看到倒影的自己。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重重的吻了一下,“这是奖励。” 杜怀瑾身子一僵,眼里泛起了暧昧的笑意,“这点奖励,也太寒碜了……” 或许是子夜一直想要有这么一个男子,能站在身边,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一切有他。所以写起这种杜怀瑾和沈紫言温馨的情节来,总觉得心里酸酸的。可惜子夜是单亲家庭,从没有见过生父,也不知道几时会有这么这么一个男子出现,偶尔也期待一下,自己写杜三这一段互动的时候,眼泪都掉下来了。也希望姐妹们身边,都有这么一个人。不好意思,矫情了,矫情了,最后说一句,苍天啊,给我一个杜怀瑾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猫腻 五 沈紫言脸上蹭得燃起了一片红云,就听杜怀瑾在那里低声调笑,“紫言向来是大方的人……”这语气,这神态,怎一个轻佻了得! 沈紫言面红耳赤的,下意识的就想要辩驳几句,然而那边杜怀瑾怔怔的望了她一眼,突然收敛了笑意,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我去换身衣裳。”沈紫言顿时一愣,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疏了? 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沈紫言暗自想着,不由回想起方才杜怀瑾落在自己面颊上又痴又怜的目光,一时间,心里落英缤纷,似是武陵人发现桃花源的欣喜。他是顾忌着她的身子吧…… 这样想着,待杜怀瑾换上一身洁净衣裳进门时,沈紫言就强忍着臊意,看了杜怀瑾一眼,“三郎……”声音清脆而濡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杜怀瑾听着,唇角微勾,一面拨弄手炉,一面轻笑,“怎么了?” 沈紫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话可叫她怎么开口?难道说自己怜惜他经久不近女色?这话光是放在心里想一想就让人脸热心跳的,更何况还这样说出来!踟蹰了半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杜怀瑾本来背对着她,见她迟迟不言语,就转过身来,专注的望着她,“怎么了?”沈紫言方才,萌生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忍不住身子下滑,迅速拉起被子盖住头,“没事!”中气十足的,看样子的确是没事了。 杜怀瑾见着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了,心里也是欢喜,抱着手炉坐到了床边,摸索着她的手,又将手炉放在她怀中抱着,“若是困了,就先把外面的袄脱了。”说着,就伸手进入解她的衣带。 沈紫言垂眉,眼睫眨了眨,于被中暗暗握住了他的手,而后探出头来,在他茫然的神情中,一点点靠近了他的俊颜,而后在他泛白的唇上印下一吻,“三郎……”杜怀瑾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此刻是何等状况了。 她喑哑的声音早已撩起了他心中的火头,这些日子,顾念着她身子不好,每晚都如老僧入地般将她拥入怀中,而后再不敢动上一动,怀中暖玉温香,又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生怕一个不心就把持不住。自然忍得煞是辛苦,而此刻沈紫言居然主动对他示好,欢欣的同时又有一丝担忧,“你身子大好了?” 沈紫言羞得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然而哪能觉察不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分明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将头埋在了他胸口,低低说道:“我很好。”杜怀瑾一双眼眸顿时黯了下去,幽深不见底,薄薄的双唇一点点将她巧的耳垂含住,冰冷的眼角,化开了一抹温馨的笑容。 沈紫言勉强睁开晦涩不堪的眼睛,眨了眨眼,才适应此时的光亮,隔着大红色的罗帐看去,似乎隐约可见外间刺目的白光,多半是昨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雪。感觉一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自己耳边的碎发,沈紫言就趁势捉住了他的手,一下下掰着他的手指头,不时掐上一掐。 杜怀瑾不禁失笑,也不甩开,反而曲着自己的手指去刮她的面颊,“又不是孩子了,还是这样顽皮。”沈紫言下意识的笑道:“若不是韶光易逝,不可流转,我倒是真愿意回到时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哪知身后的杜怀瑾却突然沉默了,过了一阵才幽幽说道:“我倒是喜欢现在,时候我可不认识紫言。”沈紫言吃吃的笑,心里却感慨万分,在他怀里转身,看着他半眯着眼,这份慵懒神态,更是平日里少见的,心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忍不住又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杜怀瑾勾唇一笑,将她揽得更紧些,寻着她嫣红的唇就覆了上去,厚厚的被子下,赤着的两具身子又一点点变得燥热起来。杜怀瑾的大手就沿着她玲珑的曲线一点点滑了下去,沈紫言强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一星半点的声响。 却只听外间秋水在问:“少爷和夫人可醒了?”杜怀瑾只当没有听见一般,手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沈紫言红着脸推了推他,平静了心绪,才扬声回道:“醒了!”杜怀瑾就暗中掐了她一把,“大好的时光,生生被你这样败坏了。”话虽然责备的意思,口气里却无半丝不悦,反而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但笑不语。就听秋水在外间说道:“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夫人,都回来了!”沈紫言一愣,立刻问道:“大少爷是和二少爷一起回来的?”秋水隔着一扇门,声音格外清脆,“听说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就一起回来了。” 沈紫言和杜怀瑾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困惑。离年关还有不少日子,杜怀珪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是和杜怀瑜一起归来的,这事充满了蹊跷,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沈紫言不由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一丝羞愧,她还以为杜怀瑜是去了那烟花之地,想不到是出去远游了…… 只不过,他们又怎么会恰巧遇见的呢?难道杜怀瑜是去了山西?沈紫言心里疑窦丛生,可也不好当着杜怀瑾的面问起杜怀瑜的事情,只说道:“这下家里可热闹了。”杜怀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胡乱点点头,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沈紫言知道他心内有事,也不去扰他,只让他静静思忖了一回,才提醒道:“大哥,二哥和二嫂都回来了,你要不要去娘那里看看?”罗帐里传来一声叹息。沈紫言不由自主的望向杜怀瑾,就见他神色晦涩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隐隐感觉,他此刻不大高兴。 沈紫言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快,毕竟是二夫人害得她至此,现在二夫人就这么回来了,她心里的嫌隙还在,也并没有和二夫人握手言和的意思。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件事情,她说什么也不能忍。 杜怀瑾已压下了被角,将被子往她背后塞了塞,才慢慢起身,自己从衣笼里寻了冬衣穿上,脸色似乎不大好。沈紫言按捺不住,问道:“怎么了?”“没什么。”杜怀瑾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但随即想到问这话的是自己的夫人,就细细说道:“就是觉得二哥这次回来的有些奇怪。”顿了顿,解释道:“二哥勤奋好学,自几年前去了书院以后,总是到了年关头的晚上才回来,这次却提前了几日……” 沈紫言对于杜怀瑜往前的归期不甚明白,但见着杜怀瑾脸色不好,也就宽慰他:“现在离除夕也不过还有十几日的功夫,二哥此时回来也不奇怪呀。”话虽是如此说,她心里也有挥之不去的困惑。 杜怀瑾也知道她不过是安慰自己放宽心思的意思,苦笑了笑,“惟愿我不是多虑了。我先去娘那里坐坐,待会再回来。”这话落在沈紫言耳中,让她心中突的一跳,杜怀瑾素来不是追风捕影的人,他说出的话,自然是有几分依据,可是现在突然这么感叹,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转念一想,杜怀瑾这些日子都和自己呆在一起,更兼他和杜怀珪来往不密,也不见得就察觉了什么,说不准到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反倒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一面如此安慰自己,一面待杜怀瑾走后,唤过秋水:“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可有说些什么?” 秋水显然早料到会有此问,回答得十分顺畅:“只听说是在王妃那里坐着,二夫人还带回来了不少特产,只是王妃似乎不大喜欢。”说着,凑近了一步,低声说道:“二夫人听说大夫人有孕,就想要送从山西带回来的开过光的佛珠给大夫人,被王妃拦住了,也没有什么好颜色。当时二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看着,也不知道王妃待二夫人为何如此冷漠,似乎还带着几分厌恶的意思……” 高门大户里面,人人说话,谁不是带着一箱笼的面具,看着是那么回事,可实际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福王妃性子直爽,可却并不愚钝,更何况见多识广,为人处世自然八面玲珑,哪里会明明白白的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对二夫人的厌恶,现如今这么做,分明就是表达一种态度。 既然秋水能打听到,那福王府应该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 有些时候,一家主母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往往就是一个暗示,能影响许多人的态度。 和编辑大人打赌打输了,唉,十一七天被威胁要每天三更,表示我好不容易有假期,这下完全泡汤了,从早码到晚有木有?没空找帅哥有木有?室友都出去约会了有木有?我一个人形单影有木有?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对于编辑大人的威胁和逼迫表示吐槽和不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猫腻 六 沈紫言就想到了那日杜怀瑾告知自己是二夫人撺掇着青箩下药时的神情。 和杜怀瑾相处这么久,对于他的一些脾性,可以说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杜怀瑾是那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人。甚至有些时候,带着几分肆意妄为的味道。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哪怕表面看起来笑嘻嘻的,心底里却对自己厌恶的人十分疏离,而若是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会毫不犹豫的还击。 这样说来,应该是杜怀瑾在福王妃跟前暗示过什么,而福王妃又是最疼爱这个儿子的,所以才会导致今日对二夫人的态度如此恶劣。沈紫言眉头蹙在了一起。平心而论,二夫人算计她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就想着寻找机会敲打敲打,现在看来,自己还没有动静,福王妃那边就已经先出手了。 秋水见着她眸子里明灭不定,知道她必是在想心事,也就笑道:“姐,厨房里新做了糖蒸酥酪,您可要尝尝?”经由她如此一说,沈紫言倒真觉得有几分饿意,也就暂时抛开了方才的遐想,笑道:“昨日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桂圆汤倒有几分口味,下次还做着吃吧。”秋水暗暗记下了,命丫头端着糖蒸酥酪进来。沈紫言浅浅的尝了几口酥酪,只觉得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吃上去有说不尽的好处。 暗暗颔首,问道:“墨书如今可好?”自墨书出嫁以后,沈紫言犹如失去了左膀右臂,好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现在好容易才渐渐习惯了。但对墨书依然是十分挂念,不时就命秋水出去看看。秋水自然也知道她们主仆间的情分非比寻常,也就笑道:“林姐夫是个实诚的,我去看的时候,林姐夫还在灶台上做饭,忙忙碌碌的,也不让墨书动手,只让她好生招待我们……” 沈紫言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墨书过得好,都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愿。秋水又说道:“墨书还惦记着姐,问姐好,就盼着能早些进府来服侍姐呢。”沈紫言心中一暖,笑道:“你让她别急,出嫁才几日!现在自然是能受用一日就受用一日,等到她有喜,公婆也高兴了,再进府不迟。”说到此处,眼中一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 人人都说多子多福,自己不求儿孙满堂绕膝弄青梅驾竹马,可是至少也给自己一线希望,总得有一个孩子呀!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沈紫言都愿意用尽自己的心血去疼爱他,教导他,可是现在…… 默默叹了口气,情绪就有些低落。秋水见得分明,正欲说上几句话宽解宽解,就听见窗边传来一阵咕咕声。沈紫言对这阵声音再熟悉不过,忙吩咐秋水:“快打开窗子!”秋水一听,急忙跑到窗边,嗖的一下推开了窗子,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飞了进来,光滑如缎的皮毛上堆满了雪花。 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趴在书案上,一动不动了。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这可是杜怀瑾精心养大的信鸽,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是断了联系?这样的信鸽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杜怀瑾贵为福王府的三少爷,也只得这么一只,可想而知养成的不易。 秋水虽不知这信鸽的来历,可见着沈紫言神色间十分紧张,心里也有些着慌,忙伸手触了触那鸽子的腹部,欢喜道:“姐,还是热的,还有起伏!”这么说,就是还活着了。沈紫言忙道:“快关上窗子,将它移到暖炉边去,将它身上的雪擦干净……”吩咐得十分细致。 可见得对这只鸽子的重视了。 秋水带着几个丫鬟,捧着鸽子,轻轻将它放在了铺好了棉布的篮子里,靠在暖炉边,巴巴的望着它,希望它能够复苏。屋子里静静的,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鸽子身上。沈紫言也是紧张不已,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鸽子,骤然想到杜怀瑾送给自己的鸽子还不知飞到了何处,又是一阵焦急,就见杜怀瑾从外间撩帘进来,见到这种景象,微微一愣。 沈紫言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眼中一亮。 这鸽子是他养大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忙说道:“三少爷,你看看,那鸽子好像昏迷了。”杜怀瑾一怔,目光下意识的投向了窗边。沈紫言就伸手指了指那竹篮子,“在那里!”杜怀瑾又扭头走了几步,顺手拎起那篮子,诧异的看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满屋子的人都被他的笑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沈紫言更是听出了戏谑的意思,面上一热,强辩道:“那鸽子兴许是冻着了,飞进来的时候,身上全是雪渣子,没多久就倒在书案上了。”杜怀瑾已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而后走到沈紫言床边,笑得高深莫测,“想不到我们紫言这么聪明。” 沈紫言坐在床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才好,心知自己闹了笑话,惹得杜怀瑾冷嘲热讽的,也就硬着头皮说道:“我从来没有养过鸽子,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杜怀瑾笑吟吟的看着她,一直到她脸上微微泛红,才终于挪开了目光,从篮子里将鸽子拎出来,随手放在书案上,“它也就是飞累了,歇息歇息即可。” 这种浑不在意和沈紫言的紧张兮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杜怀瑾就开始取笑:“只怕我们紫言是将鸽子当成孩子了,平日也未见得如此体贴细心,今日却慈心大发……”沈紫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那鸽子是你稀罕的物事上面,你打量我是管不管?”说着,别开头,假作生气。 杜怀瑾清冷的眸子里就生出了些暖意,伸手摩挲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和,“真是为了我?”沈紫言别开头没有说话。杜怀瑾眼里就荡开了一层层的笑意,温言哄她:“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沈紫言本就没有真着恼,见他拉下脸来赔不是,自然顺着台阶就下,“见着大哥,二哥了?” 杜怀瑾才柔和下来的面庞又变得冷峻起来,抿着唇,眼里有一道寒芒一闪而过。似乎觉察到沈紫言一直注视着自己,不动声色的说道:“见着了,也没说上几句话,大哥推说乏了,回了自己的院子,我和二哥素来没有多话,不过是问候了几句,便罢了。”沈紫言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也不挑破,努努嘴,“你看看那鸽子。” 杜怀瑾就托住鸽子,瞟了一眼。而后,脸色微变,“紫言,我出去一趟。”沈紫言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只见那鸽子翅膀下雪白一片,并无异常,但见着他神色微动,也知道必有大事发生,温顺的点头,“早去早回。” 杜怀瑾匆匆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正欲离开,突然说道:“紫言,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不用留门,自己好好歇着,不用多虑,凡事有我。”沈紫言点点头,握住了他的手,“你一切心,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呢。” 杜怀瑾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些,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会早些回来的,你记得按时吃药。”沈紫言一一应了,就催促他,“快去,别耽误了正事。”话虽是如此说,心里还是不舍,又加了一句:“你穿着那件孔雀毛斗篷再出去,这么冷的天,冻着了可不是玩笑的。”杜怀瑾亲自从箱笼里翻出那件华美的斗篷来,系上带子,“现在你可放心了?” 沈紫言笑着点头,若不是身子不适,真想亲自送他出门。然而楚大夫千叮呤万嘱咐不得受凉,否则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她也不敢冒险,只得老老实实的半躺在床上,看着杜怀瑾匆匆忙忙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 若是鸽子翅膀下面是雪白,那应该是好消息才是。可是为什么杜怀瑾的脸色看起来如此难看?沈紫言暗自思忖着,又听着窗外呼呼吹着的一阵紧过一阵的北风,心里担忧不已。光是听着这风声,就只得外间寒冷非常,他却要一夜不归,按照他从前的做法,多半是一夜不眠了,也不知他身子是否熬得住。 自己已经是病恹恹的了,若是杜怀瑾再病倒了,这可怎么着! 沈紫言想着,只觉得担心得厉害,而又忖度着杜怀瑾到底是得知了什么消息,眼里有了浓浓的忧色。若是好消息,怎么会叫杜怀瑾面色不好看? 难道,是为了那件事情? 沈紫言暗自想着,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明白过来,杜怀瑾为何如此急急忙忙的赶出去了。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在双倍粉红期间投出的粉红票,也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包容。子夜没有想到这几天单更,还能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今天双更答谢大家。粉红票神马滴,就看大家的心情吧,这几天更新不给力,也不好意思再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水落 一 又是好消息,又能叫杜怀瑾脸色微变的,除了是泰王战败的消息,还能是什么? 前些日子杜怀瑾就曾经说过,泰王兵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历朝历代,谋朝篡位者,极少有能成功的,即使成功了,也会被万夫所指。泰王显然是在不恰当的时间,破釜沉舟的,将自己二十多年的积怨,一瞬间换做战火,爆发了出来。 泰王的失败原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一直以来让沈紫言心中不安的,是沈大老爷接受泰王贿赂的事情。之前她就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事若是爆发出来,给沈家带来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因而沈二老爷才会在大局之下,暗地里谋死了沈大老爷。这真相是血淋淋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大老爷即使一时听了沈二老爷的话,有所收敛,可是依他的性子来看,收受贿赂一事,多半遮掩不住。与其到时候受他拖累,沈氏满族皆被灭,不如现在就狠下杀手,一了百了。 现在杜怀瑾出去,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此事了。泰王虽败,可证据犹存。此时不销毁那些账簿,日后终成大患。沈紫言一面对杜怀瑾充满了信心,一面还是止不住的焦虑。也不知现在泰王是否还活着,若是他能活到被押解回金陵城的那天,为了减轻责罚,或许会供出收受贿赂的人,那样情况可就糟糕了。一个人死到临头,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沈紫言相信到了那一步,只要有一线机会,泰王就不会放过。 若是泰王就这么死了,那他留下的账簿,会在何处呢? 若是在战场上,鱼龙混杂的,也不知道泰王一死,账簿会流落到何处。若是在长安,也不知道去抄家的会是谁。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叫沈紫言心急如焚。事关身家性命,她可不想就这样受沈大老爷拖累。 可惜现在,她除了等,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在朝堂大事上的无力。家族面临如此危机,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杜怀瑾和沈二老爷。说到底,沈二老爷在此事上所能发挥的效力也有限,他是走科举路子的人,自然和那些武将不熟,又哪里能从他们手中获取账簿。 现如今,也唯有从战场上归来的杜怀瑾,能够借着自己和那些武将的交情和福王在军中的余威,能寻回账簿。只不过,这事也不是铁板钉钉,就是那些武将肯给杜怀瑾面子,也不一定就能找到那账簿。 沈紫言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一时间,思绪纷飞,乱成一团。剪不清,理还乱。 正烦闷不堪间,听见秋水来报:“大奶奶身边的朱妈妈来了!”沈紫言满心不虞,听见有人来访,也未露出笑颜。朱妈妈就是她的大嫂朱氏身边的妈妈了,人人都说爱屋及乌,沈紫言却是因为沈青林的缘故,对他们这一房,都有些寒心。 况且平日里她卧病在床,也未见得朱氏有什么表示,今日却突然派了朱妈妈来访,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也不过淡淡的吩咐秋水:“快去请进来!”秋水也是极有眼色的,见沈紫言面色淡淡的,知道她心里不甚欢喜,待朱妈妈虽热情,却并无亲昵,“妈妈,我们夫人请您进去呢。” 朱妈妈就红光满面的走了进去,先给沈紫言磕了头,才笑道:“三姑奶奶大喜,我们奶奶,今日清晨,诞下了一位千金!”沈紫言愣住,算起来,朱氏是在她出阁之前有孕的,算起来,恰好是这几日的产期,只是自己心烦意乱的,哪里曾关注这些事情! 也就笑了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那可不。”朱妈妈听见沈紫言夸赞,露出了几分自得,“那产婆说,她替不少人家的夫人太太接生过,还是第一次见着像我们奶奶这么顺顺利利生下女儿的,还说奶奶身子好,好生养……” 秋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旁人或许不知情,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沈紫言正为了子嗣一事心烦不已,现在朱妈妈如此说,岂不是戳人伤疤。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都叫人心生不悦。沈紫言倒没有如何,只是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依照礼数命秋水拿了四十两银子给朱妈妈随礼,又淡淡说道:“我身子不好,天大寒,只怕不能去探望了,妈妈回去了,替我问个好吧。” 朱妈妈脸色一变,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沈紫言回去一遭。朱氏诞下女儿,心里自然有些不快,未能生下沈家长孙,自然是遗憾。为此,朱氏特地叮嘱她来请沈紫言这位姑奶奶回去一遭,也让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瞧瞧,沈紫言对这位侄女,是百般宠爱的,日后还有谁敢瞧她?要知道沈紫言虽然走了,可是她留下的那些人,哪一个是简单的,饶是现在,在内宅也是她们说了算。 只是没想到沈紫言会托病拒绝回家一趟。朱妈妈抬头见着沈紫言面色红润,说话也十分清楚,不见有什么异色,哪里是生病的样子。只当是她为了朱氏生下女儿不悦,也就笑道:“女儿女儿,合起来就是一个好字,先有女,再有子……”沈紫言一听这话,就知道朱妈妈误会了,也就顺着她的话笑道:“正是这么说。”也并未有多话。 朱妈妈见着如斯情形,不由暗暗焦急起来,也就硬着头皮说道:“姑奶奶好歹回去这么一遭,我们不知道多想念姑奶奶,时常还念叨起姑奶奶在家时的好来,现在坐月子,也盼着能有个人去说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力劝沈紫言回去一趟的意思。 就听外间白蕊说道:“夫人,该吃药了!”沈紫言就看了秋水一眼。秋水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说道:“端进来吧,也没有外人。”白蕊就端着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朱妈妈没有想到沈紫言真到了喝药的地步,面色就有些讪讪然。 沈紫言皱着眉头吃完了药,状似无心的感叹:“也吃了这几个月的药了,只是不见好,可怎么着!”秋水立刻说道:“夫人不用担心,大夫吩咐过了,只需好生将养着,过些日子,也就慢慢调养好了。”话已至此,朱妈妈也无话可说,只讪讪笑道:“也不知道姑奶奶病了……” 秋水心里不痛快,也就冷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我们夫人也不过卧病在床几个月罢了,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大奶奶不知道也是常理。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三少爷千叮万嘱的,不许三夫人吹风,就连王妃,也免了夫人的晨昏定省,已有好些日子未下床了。”这屋子里谁又听不出来这话里浓浓的讽刺。 沈紫言病着的这段日子,朱氏不闻不问的,现在生下女儿,才派了妈妈来这么一遭,盼着沈紫言回去给她们张张脸。不要说是现在沈紫言病着,本来就不能多走动,就是身子还好着,也不见得会多乐意。更退一步,是沈青林添了女儿,可是当日他是如何待沈紫言来着?往事历历在目,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忘了的。 朱妈妈显然也听出了些别样意思,一张脸胀得通红,偷偷瞥了眼沈紫言,见她面色淡淡的,也没有留人的意思,也就起身告辞。沈紫言就吩咐墨苔:“送朱妈妈出去!”墨苔应了声,送着朱妈妈出去。 一旁的秋水,目光微闪。往日这送客的,都是她和墨书二人,后来墨书出嫁,送客的人都是她。唯有今日这送客的,却是沈紫言极少吩咐的墨苔,看来自家姐对朱妈妈也没有什么好感…… 沈紫言却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机灵,只是不该拿着我作伐子,现在吃药,也忒早了些。”那边白蕊扑哧一声笑,“夫人,您喝下的,可不是药汁儿,是红糖水。”沈紫言一怔,方才也是她自己心不在焉的,并未多在意,难怪不觉得苦涩…… 现在回想起来,犹自觉得齿间都残留着甘甜,掌不住也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昔的和谐。沈紫言想了想,吩咐秋水:“你去我库里寻些燕窝,人参给大奶奶送过去。”不管心里如何,大面上还是得顾着些。 秋水应了,因又问道:“姐可还有旁事?”沈紫言抿了抿嘴,使了个眼色。众人极有默契的退了下去。沈紫言这才低声在秋水耳边说道:“你回沈府的时候,打听打听老爷在忙些什么。”若是沈二老爷得知了泰王兵败一事,不可能无动于衷。 依照杜怀瑾的行事作风,现在这消息,只怕已经传入了沈二老爷耳中。 秋水见她神色郑重,也就正色应了,“姐放心,我省得。”沈紫言微微颔首,“你打听得仔细些,老爷这些日子见了些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水落 二 秋水忙应了一声,待她出去,已经是傍晚时分。窗户糊得严严实实,也看不清外面是何光景。沈紫言一面为杜怀瑾担忧,一面又寻思着沈家能否从此事从全身而退,一时间心乱如麻。 到了晚间,也不过拌着咸咸的腌鹌鹑,匆匆吃了点米粥,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只看见窗外一片雪白,是积雪反射的光芒。秋水过了好一阵才回来,撩帘进来时,沈紫言正就着羊角宫灯的光芒翻着棋谱。 她乌鸦鸦的发丝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沈紫言见着,不免问道:“外面很大的雪?”“可不是如此么。”秋水一面说着,一面笑道:“外间的梅花树上,都折了好多枝桠,积雪太深,人步步难行。”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天寒地冻的,杜怀瑾却就这么出去了…… 秋水呵出的气很快就凝成了白雾,沈紫言心里似有细针划过一般,强颜欢笑:“今年的雪可真大。”秋水笑道:“回来的路上,听到几个婆子议论,说她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雪呢。不过,瑞雪兆丰年,来年也该是丰收年才对。” 沈紫言眼眶微湿,又不好叫秋水看出来,只别开头向罗帐里,迅速拭了拭眼角,借着被角掩藏起自己的面庞,“你可打听出来了?”秋水听着她声音里有淡淡的忧虑,也就正色说道:“这几天老爷都在书房里,只偶尔见过几个同僚,还有来看望大奶奶的朱家夫人,然后今天不久前见了三少爷身边的阿罗。” 朱氏生下女儿,朱夫人来访也是常事。至于阿罗去拜见沈二老爷,多半是杜怀瑾有话要传给沈二老爷了。那沈二老爷见的同僚又是怎么回事呢?“是哪几位大人?”沈紫言缓缓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 秋水向来谨慎,这些自然问得一清二楚,“听说是兵马司的几位大人,还有姜大人,老爷还和许尚书,李阁老,姜大人一起去踏雪访梅,吟诗作赋……”沈紫言微微颔首,在这种情况下,沈二老爷不可能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吟诗作赋不过是幌子,和姜大人几人互相来往才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现象。 沈紫言这才顺口问道:“大奶奶的女儿如何?”秋水抿着嘴笑了笑,神色有些奇怪,“不哭也不闹的,很温顺,眉开眼阔的,眉心还有一颗美人痣,只是是刚出生的缘故,皱巴巴的,浑身红红的。” 女儿家眉开眼阔…… 沈紫言顿时无言。秋水的意思,多半是说那女儿生得不漂亮了。只是未免觉得有些奇怪,沈青林和朱氏都是容貌姣好的人,怎么女儿会容貌普通?只当她是刚出生,也看不出什么,也没大放在心上。 见沈紫言不说话,秋水又说道:“只是大少爷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人来人往的,我也不好多待,就去看了二少爷,去的时候,二少爷正坐在窗口写字,还问起您身子如何了。”到底是同胞姐弟…… 沈紫言默默叹了一口气,视线又落在了棋谱上。 果真如杜怀瑾所预料的,他一夜未归。 沈紫言明知如此,还是为他亮了一夜的灯。不为别的,只为在他踏进院子那一刻起,能看到这昏黄的灯光,知道还有人在等待他的归来,那便足矣。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少了一个人,便像是少了半边世界。 可是沈紫言却不敢再如从前那边彻夜不眠的等着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身子,若是自己再一味的任性,只会叫杜怀瑾更担心。虽然如此想,听着窗外北风紧,窗棂微微作响,而她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心里不是个滋味。 杜怀瑾虽然是男子汉大丈夫,经历些风雨算不得什么,可也是娇生惯养的,富贵乡里出来的,这些日子以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沈紫言看在眼里,又焉能不心疼?可是她却不能阻止他,甚至连为他分担的能力也没有。若说杜怀瑾之前是为了福王府奔走,那么这一次,就完完全全是为了沈家奔波了。 第二日,杜怀瑾踏着风雪归来时,随着一阵寒意进了内室,沈紫言几乎热泪盈眶,也没待他说话,就急急问道:“外间那么冷,你可曾冻着了?昨晚上有没有休息?”一连串得发问,叫杜怀瑾怔了一怔,心中一暖,解开花白一片的孔雀斗篷,将手伸到炉子上取暖,“倒也不觉得冷,我几年前跟着爹去西北,那才真是较冷,风刮在人脸上和刀子割一般,呵出去的气,立刻就冻成了冰霜,手也不敢拿出来……” 他侃侃而谈,沈紫言却鼻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泪,细细的凝视着他略显憔悴的脸,“累吗?”似一阵柔和的春风,拂过杜怀瑾冰冷的心田。一夜的刀光剑影,归家时能有这么一句关切的话语,只觉得昨晚上的奔波和疲惫,都是值得的。 摇了摇头,“不累。”沈紫言哪里肯信,明知他不肯叫自己担心,也不挑破,只是笑道:“那你来床上躺着,我们说说话。”杜怀瑾一愣,随即笑道:“不用了。”沈紫言就拉下脸,“你别哄我,昨晚上定是一夜未眠,今日好容易有空闲,还不快歇歇。”见着他依然没有动静,咬了咬牙,“你若是病了,我可怎么着?” 杜怀瑾一回眸,望着她满是担忧的眸子,在烛光下有水光盈盈流淌,无奈的叹了口气,“紫言,我刚从外间回来,手冷脚冷的,就这么进被子,冻着你怎么办?”大滴大滴的泪顺着雪白的面颊滑下,沈紫言含泪笑道:“我不怕冷。” 杜怀瑾一刹那间,也有些动容,然而还是很坚持,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去净房。”说罢,不敢看沈紫言的目光,头也不回的去了净房。生怕自己一回头,看到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妥协。 写得好痛苦的一章啊,一晚上都在折腾这个,唉,今天就这么点吧,要断了,只能明天补更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水落 三 从净房出来时,沈紫言正趴在枕头上,半合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怀瑾忙扶着她起身,嗔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好生盖着被子?”沈紫言方才不过是坐得乏了,又见着他一直不回,就想歇歇,也就懒洋洋的趴在一旁。听见杜怀瑾关切的话语,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笑道:“这屋里烧着地龙,又有火盆,还有暖炉,我身上又穿了厚厚的袄,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杜怀瑾已撩开被子坐了上来,微冷的身子触到被子里暖和的气息,惬意的眯着眼,拉开披在身上的大白狐皮的大袄,将她瘦削的身子裹在了怀中,“真暖和。”沈紫言又是心酸,又是欢喜,最后长长的叹息:“外面天寒地冻的,哪里比得上家里。” 杜怀瑾唇边溢出了一丝笑,“紫言,泰王兵败,在南阳自刎了。”沈紫言心里一动,她早料到如此结局,从杜怀瑾口中听说,还是觉得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愫。似欢喜,又似悲凉。 这场战争持续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能够结束,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它留下的创伤还远远没有结束,在一段时期内都将产生不的影响。想到泰王留下的账册,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立刻问道:“那账册可寻到了?” 杜怀瑾撩着她青丝的手顿了顿,语气低沉,“还没有。”沈紫言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那现在有消息了吗?”“嗯。”杜怀瑾微微颔首,“泰王一死,他的部下纷纷前来投诚,自然带着有价值的东西才显得有诚意,我让人特地留了心,并未见到账册。泰王的兵帐里也没有,应该是留在了长安的泰王府。” 留在了泰王府…… 这事可就麻烦了,也不知道去泰王府抄家的是谁,更不知道账册被藏在了哪个地方。 杜怀瑾就叹了口气,“去长安的是姜大人,我已经暗示过要将账册先交给我看看。”看上一看,不过是举手之劳,姜大人想来也不会拒绝。沈紫言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万一长安那边找不到账册……”“不会找不到的。”杜怀瑾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若有所指,“就是找到了,皇上也不一定会看。” 沈紫言若有所思,难道皇上打算效仿曹操,将账册销毁,从此既往不咎?这样既能安抚人心,也能扬贤明。皇上会如此做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是有了由头,比往日没头苍蝇似的焦虑已经好得太多。 沈紫言心里的大石落地,就觉得浑身一松,慵懒的躺在杜怀瑾怀中,轻声低语:“我这些日子好像好些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断药了。”杜怀瑾在此事上格外坚持:“再多休养些日子,好利索了再出去。” 沈紫言轻笑,“是药三分毒,我整日整日喝那苦汁儿,现在一闻见那味道,就觉得苦不堪言。”杜怀瑾怜惜的抚摸着她的头,“再等等,我会尽快找到配药的。”沈紫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心里一片安然,嘴角高高上扬,“等你寻到了配药,我就给你生个孩子。” “真的?”杜怀瑾眼中一亮,一颗心软成了一片,胡乱吻着她的脖颈,“那可说定了,你先给我生个女儿,我们给她起个最好听的名字,然后教她下棋,画画……”想到以后,沈紫言心里似一汪春水,荡漾着看不到边际,“不行,我要生个儿子,你教他骑马,舞剑。我们的儿子,也会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好好好,生个儿子。”杜怀瑾脸色大好,只觉得怎么都好,又暧昧的在她唇角乱啃,“若是生个龙凤胎也不错。”沈紫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之前那些烦心事此刻都不足一提。听着窗外的风声,心中变得格外的安宁。 再回过神来时,杜怀瑾光滑的手指已探入了她的衣襟…… 过了没几日,果然听见消息,姜大人奉皇上之命前往长安。而泰王旧部即日起押解到了金陵城。那一日,大街巷,人人奔走相告,站在长长的青雀大街两旁,看着带着枷锁的灰头土脸的昔日泰王手下的将军们进城。 沈紫言自然是无缘得见,眼巴巴的听着杜怀瑾绘声绘色的描述,再次哀怨的瞅着他,“三郎,我身子已经大好了,让我出去走走吧。”“不行!”杜怀瑾想也不想的拒绝。见着沈紫言脸色不好,又嬉皮笑脸的好言宽慰:“娘子你大病初愈,自然是静养为好,现在下着大雪,路上不好走,又是天寒地冻的,你万一再着了凉,可怎么好?”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她出去。 沈紫言窝在床上已经几个月的光景了,盼着能出去走走盼得厉害,现在满腔热情被杜怀瑾一盆冷水淋下,心里自然有些不悦。明知他是为自己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坐在床上,看着这熟悉不已的内室,早已磨光了她的耐心。从前还能透过窗子看看外间的花木风景,自天渐寒以后,就连窗子都紧紧合住,每日看见的,也就是这花瓶里不断换上的花。 看着她面色不虞,杜怀瑾又开始抚慰:“再过上两三日,我们就去梅花树上收雪,用鬼脸青瓮装了,然后埋在墙角花根处,等到开春的时候挖出来煮茶喝。”沈紫言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他的宽慰之语,也不过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之言。 但深知杜怀瑾是何等坚持的人,自己始终是拗不过他,只得罢了。 又过了几日,听说姜大人从长安归来,沈紫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也不再惦记出门的事情了。只是见着杜怀瑾每日神色如常的来来去去,和没事人一样,也不知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也不好问起的。 偏偏杜怀瑾这几日心情大好,每日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练字画画,偶尔还做了雪人来给她逗趣。偏生就是不和她提起泰王的事情。沈紫言总觉得杜怀瑾有意隐瞒自己,终于按捺不住,在用过早膳后,问道:“账册的事情如何了?” 杜怀瑾笑着摇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会问起。”沈紫言不由斜了他一眼,这可是身家性命的事情,怎么按捺得住?账册一日不毁,自己一日不能安心。关键时候,杜怀瑾却不急不忙的说道:“姜大人到了长安以后,并没有发现账册。” 沈紫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没有找到账册,那账册会在哪里?这可就是悬在人头上明晃晃的刀剑,说不准哪一天那丝线端了,刀剑落下来,此命休矣。想了想,心情就有些低落。又不好叫杜怀瑾看出来,只得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些,“是么?” 杜怀瑾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一开始姜大人的确没有找到,后来才发现有密室,在其中发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还有好几箱账册。其中有一箱,里面记载着送给金陵城各个达官贵人的物事,我将其中一册毁了……” 沈紫言这下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从山顶到谷底了。一颗心沉沉浮浮,忍不住怒道:“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杜怀瑾清澈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愧疚,反而戏笑道:“紫言真是急性子,为夫还没有说完,就……”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一滴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一下大喜,一下大悲,沈紫言忍不住落下泪来。 杜怀瑾见着慌了神,连连许诺:“紫言,我以后再也不戏弄你了。”沈紫言哪里听得进去,泪落连珠子,几乎将杜怀瑾的手背淹没。“紫言,紫言,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如此大意……”低声下气的,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 沈紫言含泪白了他一眼。 杜怀瑾就和狗一样,粘了上来,“紫言,紫言,紫言……”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沈紫言终于按捺不住,破涕为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杜怀瑾却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千世界百杂碎,我这样的,你算是见识到了。” 沈紫言斗嘴从来就不是杜怀瑾的对手,现在情绪大起大落,更难以和他抗衡,只得拿出帕子拭了拭眼泪,扭过头不去看他,“你方才可说过,以后都不再戏弄我了。”杜怀瑾讪讪然笑,“那是情急之下……” 沈紫言心中暗恼,暗暗呸了一声,那边杜怀瑾就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 次日清晨,沈紫言早日穿戴妥当,眼巴巴的看着杜怀瑾,“我可以出去走走了吧?”杜怀瑾点点头,又低声嘱咐她:“你可得穿严实点,也不许多走,只在屋子里转转便罢了。”沈紫言自然满口应承,能下床走动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或许是太久没下地走动的关系,踩到地板时,脚下都有些轻飘飘的。身子一歪,险些站立不稳,杜怀瑾忙扶住了她的腰,“我看还是先歇息几日再说。”沈紫言好容易能下地,哪里肯罢休,自然从他怀里站直了身子,“我没事,多走几步就好了。” 果真稳当的走了几步,一面走一面看杜怀瑾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亲自撩帘去了正厅。见着她出来,正擦拭桌子的秋水几个齐齐住了手,都是满脸喜色,“夫人,您下地了!” 沈紫言含笑点头,扬声说道:“等明日,我们就出去看雪里梅花。”不过是说给杜怀瑾听的。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他就是不愿意,也得在丫鬟面前给自己几分体面,不好就此拒绝的。 果然,跟在身后的杜怀瑾无奈的摇头,然而看着她满脸的雀跃和欣喜,眼里也是盛满了笑意。望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温柔。走进几步,无可奈何的叹息:“你就是再高兴,也得先用过早膳再说。” 沈紫言抿着嘴笑,眉梢微挑,“我要吃米粥。”杜怀瑾望着她宠溺的笑,“好。”沈紫言被他炽热的目光望得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装作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坐在了靠窗的榻上,听得耳边北方阵阵,喜道:“明日我们就去采雪。” 眼里的流淌着异样的光芒。 杜怀瑾支着下巴,默默的凝视她,“好。”沈紫言欢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朝着杜怀瑾粲然一笑,“到时候亲自煮茶给你喝。”杜怀瑾见着她眼里的光华,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就抚上了她的面颊,弯着身子,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沈紫言微微一怔,飞快的睃了眼屋子众人。只见秋水几人都垂下了头,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杜怀瑾却又含笑坐回了原位,待到丫头端着米粥上来,亲自替她盛了一碗,“慢慢吃。”沈紫言匆匆吃完,又央求道:“我要去给娘请安。” 杜怀瑾脸色微沉,分明就是不愿意。他哪里不知沈紫言说着请安是假,想要出去游玩是真。但一抬眼便见着对面沈紫言期盼的看着自己,终究是不忍,无奈妥协:“披上斗篷再去。”又命人打着青绸伞,出了厅房。 外间的寒气扑面而来。 沈紫言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杜怀瑾将她紧紧揽在了怀中,生怕她着冷的样子,提心吊胆的提醒,“你慢些走,当心摔倒。”沈紫言一转脸就看见他紧张兮兮的面庞,笑了笑,依言放慢了脚步。 看着一路上怒放的梅花,露出了笑颜。 不多时便到了福王妃的院子,守在门口的婆子见了他们二人,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诧异。沈紫言心情愉悦,也不甚在意,喜笑颜开的进了正房。就看见二夫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娘,我大弟弟,今年已经弱冠了,您也是见过的,一表人才,我母亲为了大弟弟的婚事不知多少心,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您见多识广,认识的人家也多,还求您帮忙相看相看。”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正立在一旁的杜怀瑾,却是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显得比往日沉默了许多。沈紫言微微一怔,立刻会意过来。二夫人这哪里是想要求福王妃帮忙相看,分明就是想借着福王府的名头替她弟弟说亲。 一来福王妃认识的人家的确多,可是福王妃这样的身份,认识的当然是一品夫人,公卿夫人。她看中的女儿家自然不会差,但是二夫人是庶女,她的同胞弟弟,也不过是个庶子。俗话说竹门配竹门,木门配木门,二夫人的弟弟,虽然是国公府的庶子,但要是想要从金陵城这些高门大户里面选女儿,多半只能选庶女,但福王妃历来眼界高,又如何会认识庶女?除非是选择门户的嫡女,可是福王妃这样的身份,更不可能和门户来往了。 说来说去,福王妃认识的人里面,根本不可能有和二夫人的弟弟身份相当的大家姐。 二来,福王妃要是出面替二夫人的弟弟说亲,也显得她对二夫人的器重和喜欢。否则,怎么会亲自去替她的弟弟相看媳妇呢?而且福王妃在公卿世家里面身份地位都高出一截,她要是说亲,谁家不肯给她几分面子?这样未免就有些仗势欺人的嫌疑。 不管怎么说,沈紫言觉得,福王妃都不会同意二夫人的请求。 那边杜怀珪看着二夫人的眼神就有些阴森起来。 沈紫言见得分明,心里微微一跳,就听福王妃淡淡的说道:“我近些日子也不大出门了,见得人也不多,来来去去就是几个老姐妹,若说起好人家的女儿,我只知道安王家的郡主娇憨可人,聪慧大方……”先是拒绝了二夫人,然后是抬出郡主的身份羞辱二夫人…… 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娘,安王府上的郡主今年才十一岁。”福王妃就淡淡哦了一声,目光落在沈紫言身上,亲自携了她的手坐在身边,“你怎么来了,也不好生将养着,这是我命人才做的羊奶,你喝喝,养养神。”沈紫言尝不惯那种腥味,可这是长辈的心意,又如何能拒绝,温顺的接过白乳瓷碗,一口一口的,将满满一碗羊乳喝尽了。 杜怀瑾眼角余光瞥见,冷峻的面容慢慢柔和下来。一转眼,却看见母亲似笑非笑的瞥了自己一眼,双靥微红,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一声。沈紫言听着,忙放下瓷碗,急急问:“是不是受凉了?”杜怀瑾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光华几乎令天地山川失色,“不碍事。” 那边福王妃脸色微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道:“真是两个呆子!”林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边杜怀瑜就揶揄的望了杜怀瑾一眼,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窘迫,垂下头不敢抬头看众人戏谑的神色。 二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得厉害。 推荐一部书: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书名:华裳 书号:0八6494 简介:卑微丫鬟重生贵族姐,她该如何为昔日的自己讨回公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水落 四 目光微转,就看见杜怀瑜满脸的悲哀,嘴角微嗡,欲言又止。 沈紫言脑子里一瞬之间有一个念头闪过,连她自己也受到惊吓。飞快的睃了眼杜怀瑾,见他面色如水,微微垂下头,然而那个念头一旦闪过,就如同漫天的烟花,在她脑中绽放。哪怕只是一瞬的光华,也叫她暗自心惊。 思忖了半晌,开始回想起见到二夫人的情形。初次见面,是在探访杜水云的时候,那时候福王妃对二夫人似乎就有微词,连在她这个外客面前也没有丝毫掩饰。也就是在那时,她对二夫人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只因杜水云说起,二夫人想要将杜水云许给她娘家的庶弟。她既和杜水云交好,自然对此感到十分不满,二夫人举止为人都有些轻佻,也不知她庶弟如何,哪怕就是千好百好,这身份也远远配不上杜水云。 沈紫言本来对门第之差没有那么深的感受,可是对于二夫人的这种眼高于顶的作风,还是有些看不惯。后来就做了妯娌,彼此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只得拿出一副笑脸来应对。沈紫言自认进福王府以后,对人一向客客气气的,从未和谁翻过脸,没想到二夫人居然意图谋害自己,这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此刻,她突然隐隐有些明白了二夫人的意图。 然而,这也太叫人猝不及防了些。 沈紫言就想到了大夫人眼里挥之不去的悲哀…… 没有怨恨,没有恼怒,没有羞愤,只有悲哀,深深的悲哀。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人人皆有慈悲之心,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大夫人是如此的凄楚。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在最需要夫君关怀的时候,她的夫君,游山玩水,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而杜怀瑜,也不是那种斗鸟走马的纨绔子弟,可是偏偏对于他的结发妻子,如此薄情。 假若自己心中所想,当真就是隐藏在这花团锦簇下的福王府的秘密,那么,一旦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这福王府,势必会掀起一团风波,不得安宁。沈紫言硬生生打了个寒战,只觉得耳边的北风一阵紧过一阵,叫人心里也凉飕飕的。 几个月来初次出门的兴致就少了些。 福王妃却兴致勃勃的说道:“今日大寒,我们煮饺子吃。”似乎并未因为方才二夫人的话语而影响心情。沈紫言也就笑着接过话头,“我记得幼年时常常吃芝麻糊,放上霜糖,那时候百吃不厌,现在倒是没见到这物事了。吃饺子的时候,饺子倒是没吃多少,反而是喝了大半碗的汤……” 似乎她的话勾起了福王妃年少的记忆,忍不住呵呵直笑,“你倒是像我,我昔日做女儿家时,也是喜欢吃芝麻糊糊,还用各种花式的碗装着,也有加上核桃,杏仁的,吃过以后,齿颊留香,不知道多欢喜。吃饺子也是去了外面的饺子皮,然后就着热乎乎的汤汁儿吃馅……” 婆媳二人笑语盈盈的侃侃而谈,杜怀瑾见着,眼里骤然一暖,待福王妃说完,立刻说道:“既然娘还惦记着芝麻糊糊,那何不叫厨房做些来吃?”福王妃含笑斜了他一眼,打趣道:“只怕不会为了叫我吃,是为了你媳妇吧?”杜怀瑾脸色不变,笑道:“娘喜欢吃,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福王妃畅然而笑,一连声吩咐厨房去做芝麻糊糊,又吩咐林妈妈:“你去盯着,让用库里的那套梅花汤模子,加上些干果,才有梅花的清香和干果的香甜。”林妈妈笑着应声而去。二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又堆满了热忱的笑容,“娘想得可真周全,吃点糊糊也如此讲究。” 福王妃并未接话,垂下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气氛自然有些尴尬,那边杜怀瑜就笑道:“娘对这些一向谙熟,从前的点心,也都是做成各色花样,栩栩如生……”好歹是揭过了这一茬。 沈紫言见得分明,暗暗叹了口气,心里那种预感越来越强,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亲自捧了茶,递到福王妃手中,“娘,吃茶。”福王妃接过茶,抿了一口,突然淡淡说道:“今日大家都在这里,人也齐全,我有一桩事也要说说。” 下意识的,沈紫言望向杜怀瑾,仿佛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似乎感受到沈紫言的目光,杜怀瑾也回望向她,眨了眨眼睛。就听那边福王妃说道:“现在儿女们也都大了,终究是到了自立的时候了,我和王爷商量了一下,等开了春,就分府过吧。” 此话有如一块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波浪。 二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分府,吃住都是公中的,可这要是分了府,一切都是自己出钱,金陵城开销这么大,二少爷本来就没有私产,二夫人嫁妆又少,日子自然难过。更难的是,他们在福王府中住着,自然可以借着福王府的名头行事,出去和人交往说话,都有几分底气。可这一旦要是分出去了,那可就只是福王府的旁支了。 沈紫言也是诧异不已。然而又觉得这事早有端倪,从二夫人这次回来,福王府态度更加冷淡,就可以瞧出一二了。更何况,沈紫言隐隐觉得,二少爷分府单过一事,和自己此次卧病在床也脱不了干系。多半是杜怀瑾在福王妃面前提到了些什么,没准就是将自己卧病的缘故告诉了福王妃。 这样想着,沈紫言忍不住又望了杜怀瑾一眼。 然而这次杜怀瑾的目光却紧紧锁住了杜怀瑜,似乎在担忧什么,又似乎在恼怒什么。 果然,杜怀瑜立刻走到福王妃跟前,劝道:“娘,您和娘都正当壮年,怎么能提起分府的事情?”福王妃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坚定,“这事我已经和你爹商量过了,择日不如撞日,来年的三月六是好日子,就放在那天好了。” 杜怀瑜大惊,“娘,爹这些日子都在闭关……”话未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来是福王妃一怒之下,一掌拍在了炕桌上,“你这是责问我自作主张,还是觉得我的话,你们根本就不用听从了?” 前一句是怀疑福王妃的话,后一句是忤逆福王妃的意思。无论哪一条,都是不孝。 杜怀瑜顿时无地自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福王妃投来的目光似刀子般锋利,面色比这寒冬更冷,“那你是什么意思?”杜怀瑜本就是优柔寡断之人,这下更是讷讷无语。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面色铁青恩恩福王妃,面红耳赤杜怀瑜,脸色惨白的二夫人,辨不清息怒的杜怀珪,沈紫言眼角余光一一从他们脸上划过,只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最后瞟了眼杜怀瑾,他眼里满是深深的失落,悲哀,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绝望。 沈紫言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居然会从杜怀瑾眼中看到绝望。 可是的的确确,她看得清楚,杜怀瑾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绝望。 这一刻,沈紫言恍然明白,杜怀瑾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他一向是那样乐观而又那样骄傲的人,若不是事实的发展太过残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绝望的神情。沈紫言心都在哆嗦,杜怀瑾此刻,一定很痛苦吧。 福王妃平复了情绪,才慢悠悠说道:“这事就这样定下了。”话音掷地有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二夫人嘴开开合合,最后终于说道:“还请娘明示,是我们二房搬出去,还是三房和我们一起搬出去。”言下之意十分明白。 若是单单二房搬出去,那就是福王妃偏心,借机打压庶子。若是三房也一起搬出去,二夫人心里好歹也平衡些。福王妃哪里听不出来,也不过冷笑,“我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瑜儿是世子,肩头责任大,自然不能常在我身边尽孝,唯有瑾儿能承欢膝下,我自然还要多留几年。”多留几年,却并没有说明白。 也就是说,福王妃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杜怀瑾搬出去,而仅仅是想要撇开二房。 果然,下一刻,二夫人脸上满是怨恨,再也忍不住,连声质问:“娘,三叔能承欢膝下,难道怀珪就不行?还是娘您根本就不喜欢我们,想要借机让我们离府?”在场众人人人心里都有如此想头,可又有谁敢说出来。福王妃是当家主母,她说的话,又有谁敢质疑? 然而二夫人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就这么说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见一声碎瓷的声音。 二夫人头脸上,满是碧绿色的茶叶,而墨绿色的茶水顺着她的发梢一路滑下,在地上汇成了一汪水涡。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黛玉你好 书号:11597 内容:重生到现代再重生到红楼,携最玄幻空间檀香佛珠,做改变命运之举,宝玉(保持神秘敬请期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石出 一 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福王妃竟将一茶盏的茶水悉数泼在了二夫人身上。而那茶盏,也被福王妃一怒之下,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梨花。林妈妈见机,极有眼色的带着屋子里的丫鬟们退了下去。沈紫言趁机往杜怀瑾身边靠了靠。 不知为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待在杜怀瑾身边,就会觉得分外的安心。而沈紫言向来不是轻易对别人托付信任的人。借着二人宽大的衣袖,杜怀瑾暗中攥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沈紫言只觉得他的手冰冷冰冷,让自己十分不适,可还是没有挣开,反倒是反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用自己暖和的手,去温暖他冰冷的手背。杜怀瑾眉眼间满是寒意,薄唇紧抿,显然也是动了真怒了。 然而沈紫言有一种直觉,让杜怀瑾伤心失望的,不是二夫人的一席话,而是别的什么。因为杜怀瑾从来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搬不搬出府,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换个地方那么简单。他既然是福王妃最宠爱的儿子,那在银钱上面,福王妃根本就不会短了他。更何况,沈紫言隐隐感觉杜怀瑾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缺钱。而且,也从来不会为了钱忧愁。 就是真的缺钱,沈紫言自己还有几万两的压箱底的钱,和好几个田庄,都是大片大片的良田,每年收田租所得,都够自己一年的开销了。更不必说自己十多万两的嫁妆,就是这样空手搬出去,也不用愁。 二夫人显然还是第一次被福王妃如此对待,愕然的张了张嘴,一双眼里,满是怨恨。现在的气氛,就如同绷满的弦,一触即发。然而沈紫言不敢相信二夫人真会顶撞福王妃。不管怎么说,身为儿媳,顶撞婆婆,只会受人诟病,还会承担忤逆的罪名。而福王妃作为婆婆,却是可以对二夫人为所欲为,想要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只要不是太过离谱,一般都不会受别人闲言碎语。 这就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哪一家的媳妇对婆婆不是毕恭毕敬的,哪怕心里再不喜欢,那也得忍着,这就是事实。婆媳不和的,只听说过休了媳妇,却没有听说婆婆会如何的。若是今日二夫人胆敢顶撞,那福王妃大可接此机会,好好的敲打敲打二夫人。 福王妃显然也是直性子,在这件事情上,采取的方式十分决绝。 二夫人气得满脸通红,“都一样是福王府的少爷,是福王的儿子,凭什么您偏心偏得如此厉害?”福王妃面色更冷,冷笑道:“我就是偏心,那也是被人逼出来的!我自问待人一向和气,可也不是让人踩到脚下,皇天后土,谁做的那些腌臜事,也不要打量旁人不知道呢!”沈紫言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福王妃知道了二夫人谋害自己的事情。看来福王妃也是火爆的性子,注定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二夫人正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口不择言,“我做错什么了?您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我知道,她们两个都是高门嫡女,唯有我是庶女,我是姨娘生的,没有见识,从前您就没有正眼瞧过我,反倒是对我的大姐和和气气的,那时候我就知道……” “闭嘴!”杜怀珪脸色阴沉,厉声喝止:“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娘不恭敬!”二夫人顿时没了底气。婆媳之争,儿子的态度自然也不可或缺。失去了杜怀珪的庇护,二夫人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杜怀瑜上前一步,好声好气的劝说:“娘,您消消火,二弟妹也是一时气昏了头。”说着,又朝着二夫人使眼色,“还不快给娘赔罪。”二夫人自然是百般不情愿,不甘心的嚷嚷:“我不过就是出身低了一层,凭什么都瞧不起我?” 话音刚落,那边杜怀珪就一巴掌扇了上去,“你忤逆娘,我要休了你!”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要想让别人瞧得起,那就得自己把腰杆挺直。否则,你自己弯下了腰,就不要怪别人骑到你头上去。二夫人是庶女,出身比起大夫人虽然低了些,可也是国公府的姐,她若是踏踏实实的和杜怀珪过日子,行事作风能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又哪里会被人轻视? 的确,有的人一出生就地位高贵,例如杜怀瑜,一出世,就注定了是福王府的嫡长子,这世子之位,注定就是他的。可是那些没有身份依托的人,唯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一味的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益处! 不过,二夫人这样的身份,的确很尴尬。身为庶女,若是嫡母厚道,日子还好过些。可要是嫡母心胸狭隘,那日子自然十分艰难。一般嫡母对庶女都是面慈心冷,而庶女自然也接受不到良好的教育,难免就有些眼界低,心胸狭隘。可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以后都是如此,二夫人嫁入福王府以后,多得是时间见见世面,可事到如今,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反而是得寸进尺…… 二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杜怀珪,面色一片惨白,喃喃自语:“你要休了我?”杜怀珪的眼中没有半点犹豫,斩钉截铁的重复:“对,我要以不孝之名,休了你。”沈紫言不由看了他一眼。 那边二夫人却浑身一软,瘫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顺着面颊滑下,“我不过就是说说心里话,你凭什么休我?”杜怀珪的声音透着几分阴冷,“你胆敢对娘大呼叫,这样的恶妇,我留着作甚?” 福王妃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然而手指却紧紧攥住了桌子一角,泄露了情绪的波动。而杜怀瑾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没有劝解,也没有火上浇油。好像,只是个局外人,在看戏一般。 杜怀瑜就站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现在都在气头上,有什么事情,先冷静下来再说。” 稍后还有一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石出 二 长兄如父,杜怀瑜既然发话了,杜怀珪作为弟弟,自然不能不从,咬着牙,不再做声。 沈紫言却觉察到,握在一起的杜怀瑾的手,紧了又紧,隐隐令她有些吃痛,忍不住轻轻挣了挣。杜怀瑾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异常,松了松手,然而还是用手心包裹着她细滑的手,突然淡淡说道:“既然二嫂不喜欢旁人的眼光,那就依照娘所说,开春以后,就搬出去好了。再这样吵嚷下去,二哥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看不如就休了吧。”他说的倒是轻飘飘的,沈紫言哪里感受不到他话里的威胁之意。 之前那股预感越来越强烈。杜怀瑾从来不是喜欢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人,可是这次却站出来,以杜怀珪三弟的身份,威胁二夫人。劝杜怀珪和二夫人和离,这于情于理都不和。 休妻一事,唯有福王和福王妃这样的长辈,和杜怀珪本人,才能提起。 “三弟!”杜怀瑜眸子里燃起一团怒火,“这是二弟和二弟媳的私事,你不要掺和。”杜怀瑾不以为意的撇撇嘴,“现在已近年关了,我可不想家里闹成一团,让人白白看了笑话。”杜怀瑜在口头之争上,从来就没有争赢过这个弟弟,沉下脸,“你不宽解宽解就算了,怎么还能火上浇油?” 杜怀瑾冷冷瞥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寒意,“大哥既然想要一团和气,那之前的几个月,去哪里了?”也不待杜怀瑜说话,就冷声说道:“大嫂有孕在身,大哥却不知去了何处,我带人在金陵城四处寻觅,杳无音讯,大哥好歹也将这事说个分明。知道的,只说大哥有事,不知道的,还只当是我们福王府薄待了大嫂。” 杜怀瑜顿时语凝,垂下头,露出了心虚之色。 杜怀瑾一双凤眼里满是失望和伤心,坚定的望着福王妃,“娘,就照您所说,二哥和二嫂搬出去,我和紫言,也搬出去。既然说好了分府,那就一起分出去。”话已至此,福王妃纵然是满心不悦,可也无可奈何,“就这么办。” 杜怀瑾深深望了杜怀瑜一眼,道:“我们先回去了。”福王妃疲惫的点头,自然提不起一点兴致,本来说好的芝麻糊糊,也没有机会端上来。杜怀瑾头也不回的拉着沈紫言的手,出了正房。迎面就遇上守在门外的林妈妈,见了他们二人出来,忙迎了上来。 杜怀瑾冲着她微微颔首,说道:“娘那里,还劳妈妈排解排解。”林妈妈自谦道:“三少爷说的哪里话,这本是我的本分。”沈紫言立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的雪,一阵寒意铺面而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很冷?”杜怀瑾细细的凝视她,“我们回去。”说着,将自己的白狐袍子解开,披在沈紫言身上,将她完完全全包裹住,“仔细受冷。”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拉。林妈妈见着,目光微闪,沈紫言心里一团心事,然而杜怀瑾的体贴还是让她心生暖意,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厢里杜怀珪眼见着杜怀瑾离开,也对福王妃说道:“娘,我们也回去了。”说着,冷冷看了瘫软在地上的二夫人一眼,“娘,请您不要将她的忤逆之言放在心上。”福王妃到底比不得年轻人,火气一上头,就觉得一阵眩晕,疲惫的支着额头,挥挥手,算是知道了。 屋子里就剩下杜怀瑜和福王妃二人。 杜怀瑜想到方才杜怀瑾的质问,浑身不自在,有如芒刺在背,也不敢去看福王妃的脸色,低低说道:“娘,我也……”“你等等。”福王妃出声制止,“你今日也不用含含糊糊的糊弄我了,更不要扯谎,你老实告诉我,这几个月,去了哪里?” 杜怀瑜停下了脚步,身子一僵,“娘,就是去四处游历了一番。”生怕福王妃不信似的,解释道:“爹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眼界和心胸也都开阔些。”福王妃哪里肯信,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你媳妇有孕,你就这么出去几个月?” 杜怀瑜露出了几分羞惭之色,“娘,我就是想出去走走……”福王妃目光渐冷,无力的挥手,“你出去吧。”杜怀瑜如蒙了大赦令一般,疾步走出了正房。林妈妈见量立刻走了进来,见着福王妃脸色不好看,忙扶住了她,“要不我扶着您去歇息歇息?” 福王妃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这话自然是指二夫人了。林妈妈心知肚明,忙说道:“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福王妃已长长的叹息:“若是我年轻的时候,有谁这么蹬鼻子上脸的,我定然驳得她灰头土脸的,以后再不敢在我面前放肆。”林妈妈也想到福王妃年轻时候的爽利,笑道:“您这性子,就和安王妃一样,到底是出身武将世家,比寻常人家的女儿多了几分飒爽英气。” 福王妃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这话是夸我还是贬我。”好歹是将方才的不快揭过了。 正说话间,就听见璎珞在外间问道:“王妃,芝麻糊糊做好了,不知什么时候端上来?”福王妃就和林妈妈对视了一眼,“可把这一桩事忘记了。”因说起芝麻糊糊,自然就想起挑起这话头的沈紫言,忙吩咐璎珞,“将芝麻糊糊用食盒装了,给三夫人送过去。”璎珞忙应了。 林妈妈有意逗福王妃开心,就打趣道:“你没有见到,方才三夫人不过打了个冷战,三少爷不知道多紧张,立刻就解开自己的袍子给三夫人披上了。”果然,提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福王妃脸色微霁,“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宁肯委屈了自己,也不叫别人吃一点苦头。”说着,露出了笑意,“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库里还有几件上好的皮毛,你改天拿去让人照着时兴的样子做了,给大夫人和三夫人那里,各送两件。” “您好歹给自己留几件。”林妈妈笑着逗趣,“都给了辈,您可就没有了。”“这玩意每年宫里赏赐的不知有多少,我嫌弃出毛不好,都送了人,今年进宫朝贺,这玩意也少不了,也不值当什么。”福王妃不以为意,“那两个,一个是有孕,一个是大病初愈,都是受不得冷的人。” 林妈妈就笑道:“您想得真周全。”福王妃微微一笑,想到方才的事情,脸色又冷了下去,“竟然拉扯上瑾儿,我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林妈妈正欲为了此事和福王妃说说,见她主动提起,就劝道:“您也不能就让二少爷一人搬出去,虽然心疼三少爷,可也不好做得太过。大面上还是要一碗水端平……您要是真舍不得三少爷,就替三少爷在王府旁边置办府邸好了。” 福王妃眉头蹙了蹙,“瑾儿从在我膝下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林妈妈又继续说道:“若是在王府旁边置办了府邸,三少爷还是和在您身边一样,您要是想和三少爷说说话,也不过是派人去寻一趟的事,来来去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还打算将听雨园给他们的。”福王妃叹息:“倒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松动。林妈妈趁热打铁:“听雨园离您的院子也远着,您就只当三少爷搬去了我们府上偏远的院子,来来去去花费的功夫,也是一样的。” 福王妃无奈叹息,“那就替他在旁边置办一所宅子好了。”说着,又问道:“我们王府周围,有什么好地方吗?”“您忘了?”林妈妈笑道:“就在我们王府西面,有一座大宅子,还是昔日陈阁老的府邸,后来陈阁老致仕,陈家就举家归乡,这宅子就空着了,也不过只有几个下人在那里看着,您若是想买,只消说一说,只怕陈阁老就答应了。” “陈家的宅子?”福王妃有些踟蹰,“那只怕有些年头了吧?”“好生修缮一番,自然也就差不离了。”林妈妈笑语盈盈,“三少爷喜欢僻静的地方,那宅子里面花木繁盛,自有一番幽静之意,三少爷见了,指不定多喜欢。” “改日我亲自去看看。”福王妃在这事上格外慎重,“再请几个术士,看看风水。”林妈妈也知道杜怀瑾搬迁一事,可大可,也就连声应了。福王妃说了一阵,也觉有些疲倦,由林妈妈扶着去了内室。 沈紫言进了内室,立刻就有白蕊捧着手炉送了上来,杜怀瑾也不松开她,抱着她坐在了炕上,靠着窗子,久久没有说话。沈紫言触摸着光滑的白狐皮,感受到他胸口的温度源源不断的涌入心间,浑身暖洋洋的,“你说,大哥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第三更送到,求粉红!今日起到十月七日,都是双倍粉红,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石出 三 沈紫言明显感觉到杜怀瑾的身子僵住了,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额前碎发的手也停下了。北风呼呼声声入耳,内室温暖如春。沈紫言却分明感到了杜怀瑾周身散发而出的寒意。 心里也有些不安,毕竟自己是做弟妹的,就这样议论大伯子的事情,有些不妥当。可心里实在是好奇,按捺不住那股疑问。她本来不是多事的人,这次却一厢情愿的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只是因为,见着大夫人,实在觉得可怜。 一个有孕的女人,先前流产,现在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其中的患得患失可想而知。沈紫言自己因为怀孕艰难,心里不知道多伤心,将心比心,想来大夫人身上的负担更重,这一胎得来不易,稍有风吹草动就担心不已。这时候更需要一个主心骨在她身边,不时安慰几句,哪怕就是不能安慰,只要站在她旁边,让她心里有个依托也好。可是,杜怀瑜却偏偏失踪了这几个月。 这也就罢了,若是有一天,自己心中的那个不祥的预感,变成事实,事情又会如何呢? 沈紫言自己的父亲沈二老爷在沈夫人有孕期间,甚少过问,最后酿制悲剧,虽说一方面是沈夫人疏忽,可难道沈二老爷就没有一点错误? 沈紫言不愿再想下去,见着大夫人的境况,她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 杜怀瑾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紫言,你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如何不明白。有时候迷迷糊糊,有时候却又目光如炬。听见她如此问,已经知道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杜怀瑾如此说,分明就是有什么,可还是难以置信:“难道大哥去了山西书院?”身后久久的沉默。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杜怀瑾抱得更紧了些,而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只怕就是了。” 杜怀瑾向来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这一刻,沈紫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心间,叫她浑身如坠冰窖,声音有些颤抖,“大哥去山西做什么?”杜怀瑾慢慢闭上了双眼,“紫言,你心里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沈紫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山西书院,是杜怀珪读书的地方,杜怀瑜抛下有孕在身的大夫人,去了那里,其含义,已经不必多说。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二夫人被福王妃撵至山西以后,立刻就跟去了山西。沈紫言几乎不敢想象这个可怕的事实。 她自幼生长在书香门第的沈家,其中众生百相,有贪婪的大夫人,狡诈的金姨娘,心气高傲的燕姨娘,这些她都见得多了。可沈家还是极重礼数的家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腌臜的事情。 大伯子和弟妹有私情,这放在哪里,都是重罪。 有些时候,越是希望不发生的事情,它就越是会发生。她问杜怀瑾之前,何尝不是在心里反复思忖过,期盼是自己多虑了,其实杜怀瑜和二夫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情也没有。可是事情,偏偏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沈紫言只觉得现在自己,就好像是冷眼看着大夫人,如同那些清晨的露珠,一刹那的玲珑剔透,然后就会慢慢消失在艳阳里。所有的芳华,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清晨罢了。她突然有些感伤,如今的大夫人,正是给了她这种感觉。 她不敢想象,假如有一天,自己遇上这事,会如何。 大夫人平静如死水的眼眸就浮现在她眼前。 难怪杜怀瑾会觉得失望,会绝望。眼看着自己的大哥泥足深陷,可是却没有办法挽救,甚至也没有将这事同别人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撞向南墙而无法回头。这是何等的悲哀!更何况,杜怀瑜还是福王府的世子,日后福王府的希望。 也难怪二夫人会那样嚣张,只怕在她心里,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一直不觉得她自己是庶子的媳妇,居然胆敢顶撞福王府的主母,她的婆婆福王妃。恐怕她心里早当自己是世子夫人吧。 这下,所有事情都豁然开朗了。 二夫人当初为何故意撞掉大夫人的孩子,又为何要给自己下药,全都明白了。 而真相,是这样猝不及防,直直撞入人心里。 只是,二夫人是否知道,就算自己和大夫人终身没有子嗣,她也一样不可能成为王府的女主人?无论如何,她如今的身份都只是二夫人而已。就是有朝一日,她与杜怀珪和离,杜怀瑜休弃了二夫人,他们二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而杜怀瑜,当真会为了二夫人抛弃所有的名声,地位和权势吗? 一旦这事爆开来,他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一个是使君自有妇,一个是罗敷自有夫,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二夫人都不可能取代大夫人,成为真正的世子夫人。到底是二夫人不知道,没想到过这一点,还是,她根本就不想去想这一点,只想要成为实际上的王爷的幕后女主人? 不管是哪一点,都叫人难以置信,无法接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沈紫言对于有情人,自然是怀着一颗祝福的心,可是她不能接受不不容于世俗的私情。 长长久久的沉默。 沈紫言叹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杜怀瑾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早先我知道大哥出了金陵城,只当他是四处游历,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二哥一起回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派人去查了查……”说到这里,他悲凉的笑了起来,“紫言,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杜怀瑾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伤和失落,似是黄梅时节家家雨,让人心田里湿湿的,似乎能拧出水来。“我从习武,偶尔有失误的时候,被爹关在祠堂里,那时候大哥偷偷拿着点心去看我,后来被爹发现,也打了好几顿。我记得我十一岁那年的冬天,在祠堂里浑身发抖,外面下着大雪,大哥披着斗篷来看我,还将自己身上的皮袍解开给我,然后我们两个就偷偷窝在一起说话,那就对大哥说,日后我定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帮他撑起这王府。大哥很开心,说要等着我长大,盼我能助他一臂之力……” 说到意浓处,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沈紫言的手背上,让她心里颤栗起来。“我一直想,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谁知道,我查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失望。从前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现在,事实就这样摆在我眼前,紫言,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这事会显露出去,到时候,爹和娘,会如何伤心?大嫂又会如何难过?二哥又会怎样?” 顿了顿,哽咽着说道:“大哥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当家人,爹今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大哥打下基业,大哥如此,我们福王府,又会如何?”沈紫言怔怔的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滴泪,心里酸酸的。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尚且如此难受,杜怀瑾是杜怀瑜的亲弟弟,还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亲弟弟,一夕之间,那种信任轰然倒塌,他心里,一定比钝刀割肉更心痛。 沈紫言就翻过身,紧紧抱住了杜怀瑾,头重重的埋入他怀中,“三郎,事情总会有法子的,你不如先去找大哥谈一谈,让他悬崖勒马也好啊。”杜怀瑾深深的叹了口气,“紫言,你不清楚我大哥的性子,他执拗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你不试试,如何知道?”沈紫言温声劝道:“说不定大哥听了你的劝,从此和二嫂断了往来也说不准呢。” 杜怀瑾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若真是能断,又如何会追到山西去?”沈紫言顿时语凝。是啊,杜怀瑜若真是对二夫人淡了心思,又如何会在大夫人有喜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抛下她,去了山西? 对一个女人痴恋的同时,对另一个女人确是如此决绝。 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试试。 “三郎,这事没有到最后一步,你总得试试,不然到了最后,这事被掀开,不知有多少人会伤心难过……”沈紫言坚定的望着杜怀瑾,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我去大嫂那里坐坐,你借机和大哥说说话。这事不妨挑开了说,也让大哥心里有所准备,我知道你心痛,但是和大哥说起的时候,也要和气些,免得伤了兄弟的体面。” 这是不是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要试一试呢? 不好意思,今天卡文了,写了五六个时,也就这么一点,只能一更了,明天五更补上。今晚开始熬夜,理理思路,整理整理大纲,从明天早上10点开始更新…… 另外感谢书友橘子皮来学校看望我,不过子夜的学校实在是,很荒凉~~ 祝大家国庆快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惊闻 一 杜怀瑾眉目间有一闪而过的黯然。 可是看着眼前沈紫言眼中的鼓励,有些话到了舌边又不知该如何启口了。微微颔首,“我去找大哥说说。”自己的大哥,自己如何能不了解。这事要是还有余地,他早就去劝解过了,可是他不想让沈紫言失落,她苦口婆心的劝解他,若是到最后他还是坚持拒绝,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沈紫言见他迟迟不动,索性自己挣开了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回过身见他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伸手去拉他,“我们一起去。”杜怀瑾暗暗叹息,握住了她伸来的手,轻轻摩挲了一阵,才站了起来,“我背你去。” 从自己的院子到杜怀瑜的院子,不知有多少路程,沿途自然少不了丫鬟婆子。沈紫言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这么一出戏。杜怀瑾见她踟蹰不语,竟一下子仰面躺在榻上,开始耍赖,“紫言不让我背,我就不去了。”和孩子一般。 沈紫言强忍住了抚额的冲动。 谁能想到,杜怀瑾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居然会在自己面前耍赖。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耍赖,难不成这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自娱自乐? 沈紫言沉下脸,狠狠剜了他一眼,“还不快起来,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杜怀瑾哪里肯依,躺在那里,两条腿儿还是上下晃动,“我要背着紫言去。”沈紫言只觉得看到了一个三岁顽童,又是可笑又是可气,“你再不起来,我就叫丫鬟们都进来看看!” 杜怀瑾立刻坐了起来。 还未等沈紫言高兴,一眨眼又躺了下去,闷闷不乐的说道:“你叫吧,反正我的坏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紫言就想到了未嫁前听到的那些传闻。据说杜怀瑾是断袖,包养戏子,万花丛中过…… 可到了嫁给他以后,却发现并非如此。有多少人为声名所累! 想到此处,沈紫言态度就柔和了些,“可是你这么背着我去,那么多人看着,我会觉得不好意思啊。再说这么大的雪,路又不好走,尤其是去大嫂那里的路,满是荆棘,一个人走过去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你还要背着我……”好声好气的,想要劝杜怀瑾改变主意。 杜怀瑾斜了她一眼,“若是路好走,我用得着背你?”沈紫言顿时语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怕我跌倒?”杜怀瑾淡淡嗯了一声,见沈紫言一直注视着自己,双靥微红,目光游离望向别处,“我是习武的人,下盘稳,你大病初愈,本来就娇弱,这路上结了冰,滑不溜秋的……”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 这是杜怀瑾的心意啊。此生能得一人如此对待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纵然是一路上众人投来异样的眼光,那又有什么关系。这是她和杜怀瑾两个人的世界,又何必担心旁人的眼光! 沈紫言眼里泛起了水光,微微一笑,“那你可不许嫌弃我重。”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杜怀瑾立刻就从榻上起身,忙不迭点头,“我不嫌。”沈紫言又笑,“你得走稳些,别摔了,我可经不起。”杜怀瑾就郑重其事的望着她,“摔了我自己也不会摔了你。” 沈紫言心里一阵乱跳。 待到出门,杜怀瑾亲手为她围上白狐披肩,蹲下身子,“上来吧。”满屋子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沈紫言落落大方的,趴在了杜怀瑾背上。眼角余光看着秋水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会心一笑。 身后的压覆感传来,杜怀瑾唇角微勾,“抱紧我。”沈紫言依言,牢牢抱住他的脖子,呵出的气很快成了一团白雾。打伞的妈妈见着,立刻举着青绸油伞跟了上来,“三少爷,三夫人,外面雪大。” 杜怀瑾轻笑着问背后的人,“要打伞么?”若是他想打伞,又何须问自己。 沈紫言在他背后笑语盈盈,“不用了,也正好看看这雪景。”那妈妈见着二人拒绝,也就立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子里。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轻声呢喃:“三少爷和三夫人可真是恩爱。” 她身边的秋水听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站在台阶上,看着杜怀瑾一步步背着自家姐远去,眼里满是动容。此生,若是自己也能觅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该有多好…… 她自己被这个念头惊吓到,似是逃离一般,忙带着众人回了屋子。花架旁的冬青树绿油油的,似踱上了一层油光。 沈紫言将头埋在杜怀瑾的脖颈间,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传来,哑声问:“累吗?”杜怀瑾轻轻笑了起来,“我幼时,背着大青石上山,可都没叫过一声累字。”说着,又捏了捏沈紫言的腿,“你太轻了,看来得好好补补才是。” 沈紫言倒未觉得自己如何瘦了,但听着他话语里的怜惜,心里还是欢喜,忍不住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呢。”这倒是大实话,沈二老爷一直在外院,对于她和沈紫诺二人,都是慈爱中带着父亲的严厉,自然不可能去背她们了。杜怀瑾身子一僵,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那以后我得常常背着你才是。” 沈紫言埋在他背上,闷声直笑,“那日后我们都苍苍老矣,你再也背不动我,又该如何?”杜怀瑾眼前仿佛出现了多年以后,她和自己白发苍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情形,忍不住温馨一笑,“那就拉着你一起走,若是走不动,那就一起坐在美人榻上,喂喂鱼,下下棋……”沈紫言心中一片向往。 若是再能添几个孩,该有多好。 念头微动,立刻强迫自己不再去多想。现在这样,已经极好极好,只觉得再奢望下去,自己真的会变成贪心不足的妇人。可是心里一刹那间,还是有些黯然。 杜怀瑾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扭过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孩子会有的,大家别急~~~~ 子夜是亲妈,不会虐人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惊闻 二 沈紫言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轻声说道:“有些冷呢。”杜怀瑾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他身上传来。让沈紫言觉得格外的安心,忍不住打趣:“我记得你从前身子总是微微泛凉,现在倒是热得和一团火似的。” 杜怀瑾从前也并不知道如此,只当是她在玩笑,轻笑出声,扭过头蹭了蹭她冰冷的面颊,“那你可有福了。夏日发凉,冬日发热,岂不是正好让你适应这节气?”沈紫言愣了一愣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与我何干?”明显的心虚。 杜怀瑾哪里听不出来,笑意更添了几分暧昧,“我与紫言同床共寝,如何无关?”沈紫言怕他再说下去,越说越轻佻,索性就岔开了话题,“待会你慢些走,只怕那路上的荆棘都结了冰,更难行了。”杜怀瑾知道她面皮薄,也不再多打趣,顺着她的话说道:“无碍,我穿着木屐。” 迎面北方吹来,叫人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泛着寒意。沈紫言情不自禁的紧紧贴住了他的后背,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一般。杜怀瑾琥珀色的眼眸分外柔和,叫这冰天雪地的冬日多了几分春色。 行到通往大夫人的院子那条路上时,沈紫言从杜怀瑾背后向下望去,之间路上慢慢的都是褐色的,结霜的荆棘,这样的路,滑倒的风险实在太大。沈紫言圈住杜怀瑾脖颈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低声嘱咐:“心些。” 杜怀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脚步轻快的踏了上去。果真是习过武的人,脚下十分稳当,沈紫言一直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只是还没等她缓一口气,就见杜怀瑾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左右摇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沈紫言发出低低的惊呼,几乎不敢睁开眼睛。这一摔下去,自己极有可能会一头栽进那堆荆棘从里,虽说自己身上穿得厚实,可自己的脸却是露在外面…… “杜怀瑾,你当心……”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下面的话鲠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杜怀瑾身子晃荡得更是厉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沈紫言将头重重埋在他背上,只求摔下去时,不会跌得太惨。 哪知杜怀瑾身形一晃,却又稳稳站住了。沈紫言在他背上,好一阵喘不过气来,直到身子崩得生疼,才用一只手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杜怀瑾喉结上下错动,发出低低的笑声,“原来紫言如此胆。” 沈紫言一愣之下,已知道他是故意为之,想到方才的惊险,平添了几分怒火,“杜怀瑾!”杜怀瑾却摇头晃脑,怪声怪气的吟道:“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唉,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亏得他还能气定神闲的吟诗。 “放我下来。”沈紫言气极反笑,“我自己去。”杜怀瑾却嬉皮笑脸的转过脸问:“紫言生气了?”岂止是生气!杜怀瑾再多几次这样的戏弄,只怕沈紫言迟早会吓出病来。她自问不是胆的人,可也经不起杜怀瑾如此折腾。 杜怀瑾却是一刻也不肯闲下来的人,见着沈紫言生气,不紧不慢的晃悠悠向前走,“马上就要到大哥的院子了,你这样怒气冲冲的闯进去,吓着旁人可怎生是好……”沈紫言听着他的风凉话,使劲拧了拧他的肩膀,这才觉得气平了些。 她那点力气,又隔着厚厚的皮毛衣裳,对于杜怀瑾而言,不过如同搔痒一般。然而还是装模作样的抽了口冷气:“好痛,好痛,娘子轻些,为夫挨不住痛……”沈紫言明知他是装腔作势,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方才的怒火来得快去得快,“你还有怕痛的时候?” 杜怀瑾在前面眉开眼笑,似乎颇为受用的样子,“那是自然。”沈紫言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浓浓的笑意,撅了撅嘴,一抬头,就见杜怀瑾停在了院子门前。方才热烈的气氛,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紫言知道他心里的郁结,叹了口气,也不挑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些,“我们进去吧。”杜怀瑾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慢慢随着这北风,烟消云散。点了点头,“好。”慢慢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放下,扶住了她的胳膊,“走吧。” 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低落,沈紫言就握住了他的手,似乎要给他鼓励一般。杜怀瑾笑了笑,就见守门的婆子迎了上来,“三少爷,三夫人!”沈紫言笑道:“我们来看看大嫂。”那婆子脸上堆满了笑,急匆匆的前去通传。 片刻之间,就见大夫人身边的裴妈妈疾步迎了上来,迎着二人进了屋子,杜怀瑾就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哥呢?”许妈妈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大少爷在书房呢。”大冷天的,宁肯在冷冷清清的书房,也不肯呆在这屋子里! 杜怀瑾满心不悦,只是不好发作,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有事正好要和他说说。”说着,转身去了书房。沈紫言取下身上的白狐披肩,进了内室,一股暖香迎面而来。只见大夫人正坐在窗前,面上燃着一炷香,那幽幽的香味,正是由此而来。 大夫人有孕已经好几个月了,微微有些显怀,见了她进来,慢慢站了起来。沈紫言忙扶住了她,“大嫂不必多礼了,我们自家人,不兴这一套。”大夫人就顺势坐回了铺着猩猩毡子的太师椅上,笑着问她:“你身子大好了?” 沈紫言含笑点头,“现在好多了,许久未来看你,今日来和你说说话。”大夫人就露出了笑容。不知为何,沈紫言见着她的笑容,总带着些凄楚的味道。目光就落在书案上,扫过那一排娟秀的字体,心里微微一颤,“这是佛经?” 大夫人淡淡笑道:“闲来无事,抄上几页,心里也宁静些。”普普通通一句话,叫沈紫言听出了别样的意思。难道她也知道大少爷去了山西的事情,所以才要借着抄佛经来平息心里的不虞?沈紫言望着那整整齐齐的佛经,看着眼前大夫人玲珑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紫言。”大夫人一声呼唤,让沈紫言从沉思里回过神来。“上次墨书的事情,是我急躁了些。”大夫人真诚的望着她,“你是知道的,我这一胎得来不易,稍微有一点事,就叫我诚惶诚恐的,生怕出事……” “大嫂,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沈紫言很能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大夫人有过流产的经历,和杜怀瑜感情又不好,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心些也是人之常情。她虽然不信生肖冲撞只说,可也不能阻止别人信,“墨书也嫁了个好人家,大嫂无需牵挂……” 大夫人微微一笑,也依言不再提起,“我娘家有人送了点腌菜来,你要不要尝尝?”沈紫言自然不会拒绝,“我这些日子正觉得寡淡,想这些劳什子吃呢。”大夫人就吩咐裴妈妈:“去将大舅爷送来的腌菜,给三夫人送几份过去。”裴妈妈笑着应声而去。 东西是,人情是大,沈紫言忙说道:“我才得了几匹松江花布,到时候给孩子多亵衣。”松江布不仅柔软,而且经脏。虽然用来做孩子的亵衣有些奢侈,可这孩子得来不易,大夫人也有心给他最好的东西,闻言笑着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和这边言笑晏晏的境况截然不同,书房那里,却是剑拔弩张,杜怀瑜神色张皇的望着杜怀瑾,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怀瑾面罩寒霜,声音冷得如同大寒天的冰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哥你去山西,做什么了?” 杜怀瑜双腿一软,脚下一滑,险些站立不稳,借着书案才稳住了身子,“我自然是四处游历,途经山西,遇见二弟,这才一起回来的。”“是么?”杜怀瑾眼里满是冰霜,嘲讽的笑,“大哥,你还要瞒到几时?与其说是途经,不如说是去看二嫂吧。” “你!”杜怀瑜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三弟,你误会了。”杜怀瑾目光锐利的直视他,“我误会与否,你心知肚明。”在这样冷厉的目光下,杜怀瑜额上渗出了一丝冷汗,无力的说道:“三弟,我……”颇难启齿的模样。 杜怀瑾也不多说,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打算如何?”杜怀瑜定了定神,脸上满是惨淡的笑容,“三弟,我还能如何?”杜怀瑾冷冷的望着他,抿了抿唇。“我和她从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无猜,我那时候就很想娶她,可是爹却为我娶了你大嫂。我知道,你大嫂是裴阁老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她却是国公府的庶女……” 求粉红票,求推荐票!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惊闻 三 杜怀瑜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激愤,好像今日杜怀瑾的质问,勾起了他克制许久的心事,“她是庶女又如何,我只知道,时候,陪我一起长大的,是她就足够了。我知道你们都不大喜欢她,嫌弃她眼孔,学识低。可是她嫡母是那样的人,哪里肯好好教她,她生母又是丫头出身……谁知道最后爹却为了二弟去求娶,我那时候心里不知道多难过,大醉了一场,以为就没有希望了。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心里还是喜欢我……你大嫂进门这么久,我和她相敬如宾,可是就是无法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杜怀瑾不动如山,只一句话便将人击得鲜血淋漓,“可是她是你弟妹,是福王府的二夫人!”杜怀瑜浑身一颤,脸色愈发白了下去,“可是我不喜欢你大嫂……”哪怕是兄弟之间,说起这些事情,还是令人有些为难。 “不管喜不喜欢,她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杜怀瑾冷笑,“你我心知肚明,就是你休了大嫂,事情也无法改变,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杜怀瑜嘴唇嗫嚅了几下,明显的底气不足,“可是她说不要名分……” “不要名分?”杜怀瑾狭长的凤眼里满是嘲讽,“那为何要撞掉你和大嫂的孩子?”“不是她的错!”杜怀瑜失声大吼,“她不过是一时嫉妒,你是知道的,她性子直爽,是藏不住事的人,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我……” 杜怀瑾似是听到天下最大的奇闻一般,“那可是你的骨血……”杜怀瑜挫败的垂下头,“你大嫂现在不是又有孕了么?”杜怀瑾顿时无言。 他本是极善言辞之人,可对着自己的嫡亲大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冷冷凝视了他许久,终于冷声说道:“你是否想过,有一天,纸包不住火,这事暴露出来,爹和娘会怎么想?大嫂和二哥又会怎么想?” 杜怀瑜摇摇头,“我不会叫他们知道的。”杜怀瑾唇边泛着残忍而飘忽的笑容,“大哥,你不要自作聪明了,我今日既然能察觉到,有朝一日,爹也一样会察觉。爹人虽然老了,可脑子还好着,你想要瞒过他老人家,那可是奇谈。现在不过是因为爹注意力都放在朝堂之上,新皇登基,局势渐稳,爹闲暇了,目光自然而然会投到内院来,到时候,你自求多福吧。” 杜怀瑜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没有逃得过杜怀瑾的眼睛。他又继续说道:“你和二哥兄弟手足,你可知道,你和二嫂这样,对二哥,是何等的侮辱?”杜怀瑜就垂着头不说话了。杜怀瑾趁热打铁,“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现在二哥要分出府去,你趁机和二嫂断了,还来得及。” 杜怀瑜却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她,不离不弃……”杜怀瑾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杀意,随即被寒意所掩盖,“你怎么知道,二嫂是看中你的人,还是看中你的世子地位?”“自然是我的人!”杜怀瑜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显然也有些着恼,胸口起伏不定,“你二嫂和我认识十多年了,她是什么品性难道我不知道?” “品性?”杜怀瑾眼里满是嘲讽,毫不留情的笑道:“若是品行好,如何会勾搭上自己的大伯子?”“三弟!”杜怀瑜这次动了真怒,“你嘴上饶人!”杜怀瑾散漫的靠在书案上,唇角微勾,如沐春风的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们既然做得出来,如何又怕我说起?” 杜怀瑜嘴角抽动了几下,脸色发白,“昔日你包养戏子,我何尝说过什么了?”竟有些求饶的意思在里面。杜怀瑾冷哧了一声,“我自问风光霁月,没有什么怕人言的,你只管说好了。”兄弟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杜怀瑾就想到了沈紫言的告诫,强忍着怒气,好声好气的问:“你日后有何打算?”杜怀瑜抿着唇不说话。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不会和你二嫂断了的,也不想这么做。你大嫂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她也不会吃亏。你二哥那边,我唯有对不起了。” 杜怀瑾苦笑了笑,白费了半天口舌, 好说歹说,想不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大嫂诞下儿子,你会如何?”杜怀瑾冷冷盯着他。“我会请封他为嗣子。”杜怀瑜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三弟,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和别人说起。”杜怀瑾冷哼了一声,“你记住你的话。我丑话说在前头,就是日后二嫂有了儿子,你也不要想借着过继的借口,承了你嗣子之位。大哥,你若是执意要和二嫂这样下去,我只能请爹来裁决了。” 杜怀瑜浑身一颤。心事被说中,自然有些害怕,连连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杜怀瑾再也不想在此刻多呆,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推开门,北方飕飕的灌了进来,杜怀瑾却已觉察不到丝毫的寒意。 一瞬间,他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 自己的警告虽能收到一丝之效,可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杜怀瑜今日答应得好好的,明日照旧是可以反悔。难道自己还能当真告到爹那里去不成?之所以私下里找他来商谈的,目的,不就是想偷偷解决此事么? 可是现在…… 杜怀瑾心中满是苦涩。 照着杜怀瑜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和二夫人断了往来。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 他立在雪地里,空中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就落了他一身。 书房里,杜怀瑜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脑海中一片混乱,思前想后,决定去找二夫人商量此事。一推开门却见杜怀瑾挺拔的站在雪地里,忙又合上了门。杜怀瑾听见身后门得咯吱声,露出了苍凉的笑意。 大哥,是你逼得我如此的。身为世子,本就有许多事情,无可奈何。有所得,必有所失。 指甲嵌进了手心,生疼生疼。 杜怀瑾眼中,一片冰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惊闻 四 沈紫言和大夫人又说了一会话,就见裴妈妈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三夫人,三少爷来接您了。”沈紫言微微一愣,暗自嘀咕,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还以为这事会说很久很久呢。大夫人就推了推她,“快去吧,外面天寒,别叫三叔等急了。” 沈紫言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我改天再来陪你说说话。”大夫人也站起身来,笑道:“我也不能出去,你得闲就来我这里坐坐。”沈紫言笑着应声而去。大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三叔对三弟妹真体贴。”裴妈妈知道她由此想到了自己,也是唏嘘不已。 同样是兄弟,那一个对妻子嘘寒问暖,沈紫言病了这几个月,都一动不动的在候在床前。寻医问药,在福王府里早已传开来,人人都说三少爷和三夫人伉俪情深。这一个,却对怀有身孕的妻子不闻不问,心猿意马,叫人看了,怎么不伤心! 然而这话又怎么好当着大夫人的面说出来。裴妈妈虽然心里不悦,还是岔开了话题,“夫人,可要我再替您磨墨,那墨胶性大,这才一会的功夫就冻住了。”大夫人默默叹了口气,“磨墨吧,我再抄会佛经。” 沈紫言一出门,就看到了台阶下的杜怀瑾,见他浑身披着一层雪花,忍不住心疼的嗔道:“怎么站在这里?”杜怀瑾淡淡笑了笑,“不碍事。”语气很平淡。沈紫言就侧过脸看他。杜怀瑾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直到出了院子才发觉到她灼灼的目光,忍不住笑了,“我脸上有花儿?” “花儿倒是没有。”沈紫言语气肯定,“但是你有些不对劲。”杜怀瑾心头一跳,他一向喜忧不露于色,见沈紫言一语中的,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回去再说。”隔墙有耳,更何况还是在大夫人的院子外面。沈紫言自然知道他有些话不好启口,也就点了点头,“好。” 杜怀瑾又蹲下了身子。 沈紫言伏在他背上,二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再也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温情。这种感觉让沈紫言心中略略有些不安。待进了自己的院子时,沈紫言就吩咐秋水:“端两碗姜汤上来。”二人沐雪而归,的确该当心些。 “大哥不肯听我的劝。”杜怀瑾饮了一口热乎乎的姜汤,神色黯然,“我怎么说,都无济于事。”隔着姜汤上面弥漫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沈紫言看向他,“大哥很喜欢二嫂?”杜怀瑾苦笑着点头,又饮了一口姜汤,放下瓷碗,靠在了窗棂上。 谁能想到杜怀瑜那样一向优柔寡断,偏听偏信的人,在这件事情上会这么执拗! 难怪杜怀瑾一开始就没有劝他的意思,想必也料到了这一茬吧。当初沈紫言初进门时,只知道杜怀瑜敦厚大度,举止间有君子风度。谁曾想到在那样的表象下,他居然痴痴恋着二夫人。 或许情之一字,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按照沈紫言的目光来看,大夫人比二夫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出身地位自然不必说,大夫人性情温和,处事大方,就连在容貌上也比二夫人要强,可不知道为何,杜怀瑜喜欢的,偏偏是那个处处都不如大夫人的人。 古诗有云,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或许在杜怀瑜心中,不管二夫人如何不堪,她都是他的心之所系,情之所钟,兴之所起,乐之所由。多么讽刺啊,枕边人昔日还是梢头花,今日就成了断根草。 这件事,或许瞒得过别人,可是,瞒得过身为枕边人的大夫人吗? 念头闪过,沈紫言已经明白,为何大夫人当初打定主意要过继。想必她也隐隐知道,杜怀瑜的心不在她身上,所以干脆就没有抱有希望吧。可最后还是有了喜信,还来不及高兴,杜怀瑜就去了山西。凭借一个女人特有的敏感,沈紫言相信,大夫人那样聪明的人,对杜怀瑜和二夫人的事情,不会一无所知。多半,是知道,而又无可奈何。 就如同现在的杜怀瑾一样。 明知杜怀瑜和二夫人之间的私情,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杜怀瑜自己不肯从这段孽缘里抽身,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杜怀瑾静静的靠在窗棂上,微合着眼,久久没有说话。 沈紫言看着他愁肠百结的模样,心里不是个滋味。 却听见阿罗来报:“三少爷,许公子来了!”沈紫言微微一怔。 这还是许熙第一次登门拜访。杜怀瑾显然也有些错愕,但还是立刻睁开了眼,站起身来,对沈紫言说道:“许熙亲自来找我,多半有急事。”能亲自开口对她解释,已经是不的进步。 沈紫言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我等你回来用晚饭。”杜怀瑾点点头,匆匆出去了。沈紫言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一黯,发出了长长的叹息。从前听见许熙的名字,有隐隐的悸动,现在听见,却是深深的愧疚。 许熙已经是弱冠之年,然而还是孑然一身,各种原因沈紫言心知肚明,可是始终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她身边已有了杜怀瑾,而杜怀瑾待她至真至诚,她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怎可能心猿意马…… 可是每次想到许熙那温润如玉的面庞,沈紫言眼前就浮现那一年扬州,烟花三月,遇见许熙的情形。杨柳依依,大运河波光粼粼,那些事情,一点点在记忆里清晰起来。可是即使回到当初,哪怕她可以选择,她也一样会选择杜怀瑾。 没有片刻犹豫,她只知道,在杜怀瑾身边,不管有多少风雨,好像她此生,就认定了这个人一样。 那边杜怀瑾出了院子,迎着许熙进了书房,“怎么今日得闲来看我?”许熙轻笑,眉梢微挑,“怎么,这就不待见我了,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啊!” 大家猜猜许熙来干嘛的? 呼唤粉红票,召唤推荐票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波澜 一 杜怀瑾本来心情沉重,见许熙兴致甚高,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哈哈一笑,“我哪敢拆了许兄的桥啊,只恨不能躬身相迎才好。”许熙笑意微敛,轻咳了一声,问道:“她如何了?”说完这句,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自悔失言的同时,却又巴不得杜怀瑾快些回答。 杜怀瑾心下会意,暗叹了一声,谁能想到许熙这样万里挑一的人才,心心念念的,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一时间,心里泛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更有微微的吃醋之感。 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叫沈紫言心生悔意。又想到能让许熙倾心以对的女子,却是自己的枕边人,何尝不令人自豪。只是看着他眼里极力掩饰的深情款款,又有些头疼,种种感觉汹涌而至。也就不动声色的说道:“已经大好了,方才还出了院子。”许熙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得知她卧病在床以后,一直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匣子,“这个给你。”杜怀瑾微微一愣,伸手接过,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何物事,“这是什么?”许熙轻轻笑了起来,“你上次不是说缺几样药材么,我替你寻到了。”杜怀瑾怔住,他知道那药材有多难寻,他派人寻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消息,而许熙怎么就…… 似乎看出他的困惑,许熙淡淡说道:“我偶然遇到一位老人家,他手里恰巧有那样药材,我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就卖给我了。”他说得倒是轻飘飘的,杜怀瑾哪里不知道这药材的来之不易。若真是偶然遇见,岂止是一千两就能买到,他何必大费周章的,远到西北去寻。有些药材,是花钱也买不到了。许熙想来也是费了不少的精力,却不肯居功,只轻轻一句偶然遇到便了事了。 一瞬间为自己方才的心思觉得有些羞愧,深深的长揖到底,“许兄,大恩不言谢,日后你但凡有所差遣,我在所不辞。”许熙微微一笑,“差遣倒也说不上,只是现如今就有一事想求你应允。” 杜怀瑾也是仗义之人,闻言立刻说道:“请讲。”许熙却欲言又止,思忖了半晌,才艰难的启齿:“若是日后你喜得贵子,可否认我做干爹?”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若是不可,我便做他的老师,可好?” 态度几乎有些卑微。可是却并不叫人不悦,他温润的声音一遍遍响在杜怀瑾耳侧,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 杜怀瑾就想起了,几年前,初见到许熙时,他的意气风发。那时心里暗暗想,这样的好儿郎,也是可交之人。再后来就是听到他中了状元的消息,金陵城街头巷尾传为美谈。后来在空明寺再次相遇,他身后却是自己念念不忘的沈紫言。听说许家去沈家求亲,他心里难得的有些惊慌,这才有意无意的,撺掇着福王妃促使福王去提亲。 看着眼前许熙诚恳的面容,杜怀瑾有些动容,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就怕我家子太调皮,你这么做干爹又做老师的,到时候可不许在我面前叫苦。”许熙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已经是大喜过望,哪里还在乎自己未来的干儿子是否叫人头疼,轻笑出声,“我一向耐心。” 药方凑齐,杜怀瑾心情大好,和许熙说了半日的话,亲昵的邀请:“我带你去见见我娘。”这么说,就是拿他当至交看待了。许熙轻笑,“好,我也正有意去拜见令堂。”二人说着,一起去了正房。 许熙日后就是杜水云的大伯子了,福王妃对他自然十分热情。更何况许熙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醉人的儒雅,更兼谈吐得当,进退有礼。福王妃见着更是心生欢喜,连连留他在这里用晚饭。 许熙也不推脱,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福王妃本是洒脱之人,见许熙丝毫没有读书人的酸气,十分欢喜,忙问许熙喜欢吃些什么菜。许熙不过拣寻常的菜说了几样,福王妃就一连声的吩咐厨房去做。杜怀瑾就在一旁打趣:“我娘素日待我,也没这么热情。” 福王妃就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有许公子一半的显事,我也少操些心。”杜怀瑾不以为意,冲着许熙畅然而笑,“你看看,你看看,这才见了一面呢,就偏心了。”许熙但笑不语。那边璎珞却撩帘而入:“三夫人来了!” 许熙身子一僵。 沈紫言已在秋水等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正房,见着坐在一旁笑容满面的杜怀瑾和许熙,微微一愣。她既然大好,按理是要来福王妃这里用晚饭,知道杜怀瑾在和许熙说事,也不去打扰,便独自来了正房,不曾想却在此遇见这二人。 杜怀瑾走的时候,还是心事重重,这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似乎心情大好。沈紫言暗自诧异,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许熙的目光飞快的从她面上扫过,见她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极好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睑,不再多看一眼。 沈紫言忙上去给福王妃行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杜水云欢快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三嫂嫂!”这可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许熙忙回避了,杜怀瑾同他一起出去,迎面正遇着要进门的杜水云。 杜怀瑾错愕的望了二人一眼,疾步进了正房,拉着福王妃的衣袖撒娇,“娘,怎么您这里有客,也不说上一声?”福王妃揶揄的望着她,“你还未进门,就先嚷嚷了,我如何说起?”杜水云就有些羞赧的笑道:“我这不是听说三嫂嫂下地了,眼巴巴的就跟着来了么?” 福王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是急性子,一点事也按捺不住。”杜水云抿着嘴笑了起来,顺口问道:“方才那人似乎看着有些面生啊……”沈紫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福王妃也是掌不住笑了,“那是许家的大公子。” 杜水云一怔之下,双靥染上了一抹红晕。 福王妃见着,和沈紫言相视而笑。 待林妈妈带着人开始摆饭时,杜水云一扫往日的活跃,变得有些沉默。福王妃明知她是为着那事,也不点破,只装作没有看见。沈紫言看着,倒是觉得有趣,想不到杜水云这样无法无天的,有一日也会害臊起来。 许熙和杜怀瑾在耳房另摆了一桌,杜怀瑾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站起身来敬酒:“许兄,先干为敬。”许熙也不是客套之人,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微微一挑眉,“我竟不知道杜兄今日如此拘泥起来。” 杜怀瑾就笑着坐下了,许熙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正酣时,杜怀瑾突然问道:“你真打算孑然一身?”没有任何试探的意思在里面。许熙仰头,又饮下满满的一杯酒,不答反问:“独自一人,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待杜怀瑾回答,淡然而笑,“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不过是一线执念罢了。”至于执念是什么,二人心知肚明。杜怀瑾微微一笑,也饮了一盏酒,呢喃道:“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许熙坦然的望着他,“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虽不能相依,亦不能相守,可此生能见着她安好,足矣。”语气很平和,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又或许是,埋藏心里许久的话。杜怀瑾微微颔首,似是许诺一般,“我会一直待她好。”得到这句保证,许熙终于心安。唇边绽出了一丝笑,目光投向苍茫的雪地,一瞬间变得极远极远。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杜怀瑾亲自送着许熙出门,一直见他上了马车,才折转回来。 一步一步踏在厚厚的雪地上,分外悠长。 回到内室时,沈紫言正靠在床头看书。他拿出了许熙给的匣子,“紫言,药方配齐了。”沈紫言微微一怔。看着她眼里的不解,杜怀瑾笑了笑,“楚大夫开的方子,我寻到了十八味药,加上许熙送来的几味药,刚好凑齐了。” 手里的书落在了丝被上。 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 对于子嗣艰难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心里不知道多烦恼,现在终于有了法子能治愈,怎么不高兴?可听说其中还有许熙千辛万苦找到的药材,又觉得心里泛开了别样滋味。对他的愧疚愈来愈深。 杜怀瑾细细的凝视她,“紫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儿子,便认了许熙做干爹吧。”沈紫言微微一愣,不由好笑,“你怎知人家许公子就一定会答应?”杜怀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我们的儿子有了这样厉害的干爹,日后就不愁有人欺负他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光是福王之孙这出身,就无人敢觑了他。 沈紫言哪里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好。” 这一章修改,删改,前前后后写了一整个晚上。从晚上5点开始就坐在这里了…… 药方配齐,紫言怀孕在望,各位沈紫言的姨妈们撒几张粉红票庆祝一下啦!庆祝马上就要做姨婆了~~~~ 打赏,粉红,都来吧! 顺带征集名字,征集孩子性别(可以是水做的女儿,泥做的儿子,拒绝水泥人种),征集孩子性格(可腹黑,可妖孽,可温润,但是不要阴阳怪气)。么么,爱大家。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波澜 二 杜怀瑾就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静静的坐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药方配齐了,他心情大好,过了一会就出去唤过阿罗,将药悉数交给他,“去寻了有经验的妈妈帮着熬药,你在一旁仔细盯着,不得有任何差池。”阿罗不敢马虎,忙应了:“少爷放心,我一刻不离的盯着。” 杜怀瑾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来得及展眉,想到一事,眉目间又黯淡了下去。沈紫言独自坐在内室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块终于落地,让她如何不欢喜? 杜怀瑾已撩帘进来,径直走向墙角,拨了拨火盆,转过身淡淡说道:“歇下吧。”沈紫言看着他方才还雀跃的神情此刻又沉了下去,心里似有所觉。杜怀瑾已先一步躺在了内侧,一言不发的合上了眼睛。 沈紫言默默看了他半晌,在外侧静静躺下,看着跳跃不定的烛火,轻声问:“大哥那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杜怀瑾蓦地睁开了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寒芒。沈紫言背对着他,也不知他此刻的神情,只知道后背凉飕飕的,不由朝被子里缩了缩,“这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不然到了最后,纸包不住火,牵连更大。” 杜怀瑾叹了一口气,替她掖了掖被子,又从背后将她抱住,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大哥不罢手,那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下意识的问:“你要如何?”一阵不好的预感,笼罩了心田。 “唯有让她病死了。”杜怀瑾的声音始终冷冷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背着二哥和大哥偷情,就是现在能苟且偷生,日后一旦真相大白,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二夫人妇德有损,若是和杜怀瑜之间的私情暴露出来,杜怀瑜可能只是挨上一顿打,名誉受损,可二夫人多半会被暗暗处死。 沈紫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了。 杜怀瑾这样的人,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见她不说话,杜怀瑾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害怕了?”沈紫言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淡淡的悲悯,“今日去看了大嫂,听说她抄佛经,还有意茹素,潜心向佛……”大夫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罢了。这个年纪,算得上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杜怀瑾微微一怔,“大嫂也知道这事了?”若不是知道此事,怎会心灰意冷,一心向佛。沈紫言叹息道:“似乎有那个意思。”杜怀瑾的下巴抵住了她的头,“看样子拖不得了,只是二嫂就这么暴毙,难免会叫人遐想,我下的药,得拖上两三个月呢。” 沈紫言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刚刚才和杜怀瑜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了这事,若二夫人就这么死了,他们兄弟之间只怕就此生了嫌隙。而二夫人若是死的太蹊跷,也保不住会有人乱嚼舌根子。能病上两三个月再死,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沈紫言不欲就着这沉重的话题谈下去,随口问:“你哪来的药?”杜怀瑾轻咳了一声,“从西晨风那里来的。”沈紫言不由微怔,似乎从遇见杜怀瑾开始,西晨风就不时出现,成了杜怀瑾府外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她却对西晨风一无所知。只知道此人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说起话来带着几分轻佻,然而却并不叫人讨厌。这样的人,注定会勾起人无限的想象。沈紫言就问:“西晨风是何许人?” 身后的杜怀瑾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是我最好的兄弟。”气氛显得有些沉重。沈紫言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总觉得西晨风身上有说不尽的秘密,而杜怀瑾的反应,也着实有些奇怪。只闻得身后传来一道长长的叹息声,沈紫言身子微僵。 杜怀瑾已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时候经常带着厮溜出府去玩,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和我一般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只是面有菜色,似乎好几日没有进食。我生了怜悯之心,让厮给了他五两银子,后来他便跟了我。我见他机灵,本想留他在身边做厮,他却说只想自由自在的,但可以任我差遣,我就让他去了绮梦楼……”这个孩子,自然是西晨风了。 沈紫言错愕不已,没想到西晨风还有这样一段过往。更没有想到,绮梦楼的幕后掌控者,居然是杜怀瑾。然而绮梦楼,这样一座华丽的酒楼,杜怀瑾用它来做什么?沈紫言可不相信杜怀瑾是为了挣钱,定然还有别的用意在其中。 杜怀瑾却只是轻飘飘带过,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了,那就是西晨风。后来他成了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只是还有一事始终不能释怀,我心里也着实不安。”“什么事?”沈紫言索性翻过身,看着杜怀瑾俊逸的面容。 杜怀瑾低叹一声,一下下抚弄着她的青丝,“他父母双亡,但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我这些年一直不间断的替他寻找,只是杳无音讯。”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西晨风可算是一样不落的都经历过了。 想不到西晨风这样放荡不羁的外表下,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一时之间,对他的厌恶之心,就去了几分。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不羁也是西晨风的性子。根深蒂固。 杜怀瑾又继续说道:“他和妹妹是多年前在扬州失散,至此以后,再无消息,也不知现在流落到了何方。只知道他妹妹当时是被送到了金陵的一户亲戚家,后来那亲戚死了,也就没有失去了消息。”扬州? 沈紫言心念微动。 我觉得我今天一定魔怔了,一点也不想码字。看看明天会不会好转,好久没睡过好觉了,今天早点睡。天天在宿舍呆着敲键盘,感觉自己都快生霉了。泪。大家都来敲打敲打我吧,子夜不想做懒人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波澜 三 杜怀瑾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紫言却来了兴致,“可曾说过那西晨风的妹妹,有何易辨认的特征?”“若真是有,那便好了。”杜怀瑾低声叹息:“正是因为没有,所以寻人才艰难。这金陵城如此之大,要寻找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又没有什么信物,实在太难。” 好人家的女儿一般极少抛头露面,要寻人的确是不容易。 这事却如一块石子一般在沈紫言的心湖上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似乎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和西晨风有几分相似,可是却不敢确定,自然不好此时说出来,免得叫杜怀瑾空欢喜一场。 沈紫言打定了主意待身子好利索了,便出去一趟,也去看看是否真如自己心中所想。 或许是心中的大石落地,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梦中见到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梅花,风吹过,便落了她一身。而远处却传来几声吱吱呀呀的童声,落在耳中,有如春风拂过,叫人有一股说不出的欢喜。待她绕过一株株梅树,便见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个粉雕玉琢的童,蹲在树根下,拍着手,唱着儿歌。 骤然一看之下,只当那童是的杜怀瑾,那眉眼,那面容,无一处不像。细看之下,却又有几分不同,到底是何处不同,却也说不出口。只是那两个孩眉眼精致,叫人见着就欢喜。沈紫言忍不住又走近了几步,想去逗弄逗弄那两个童,谁知等她走近,那两个童却不见了踪影,唯有满树的梅花纷纷扬扬,落了她一身。 沈紫言心里顿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怅然。 就此幽幽转醒,想到梦中的景象,似真似幻,让人油然而生庄生梦蝶之叹。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若是自己也能有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孩子,该有多好。 到了第二日,秋水端着煎好的药汁儿上来。沈紫言看着这黑乎乎的药汁儿,破天荒的没有犹豫,端着白瓷碗,三两下便喝完了。秋水微微一愣,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紫言如此爽快的喝完一整晚药。 杜怀瑾在窗前看着,也是眉梢微挑,待秋水掩上门出去后,挑了挑眉,“这次怎么如此乖觉?”沈紫言斜了他一眼,心里又想起那个梦,隐隐有些怅惘。唇齿间满是药汁留下的苦涩,从前觉得苦不堪言,如今却变得似乎可以忍受了。 微微叹息,“希望这药有用。”杜怀瑾不由失笑,然而想到她话里的意思,冰冷的眼角漾开了一丝笑意,“楚大夫有在世华佗之名,既然是他老人家开的药方,想来应该是不会走了大褶子的。”说着,顿了顿,“更何况你之前吃了他开的药,也已经大好了,这次也该差不多才是。” 沈紫言就笑了笑,“是我太多虑了。”杜怀瑾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话虽是如此说,沈紫言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她不止一次的祈求上苍,能够给她一个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会用尽心力去教导他,只希望可以有和杜怀瑾的骨血。 从前极少有这样渴求得到什么的时候,如今却一日比一日渴望。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如此期盼的同时,杜怀瑾又如何会不期望?只不过是没有露出什么迹象来罢了,无外乎是不想增加她心里的负担。可越是这样,沈紫言就越是觉得愧疚,心里反而更难受。 似是看出她的忧虑,杜怀瑾的手在她头顶摩挲了半晌,微微叹息:“一切都讲求顺其自然,有些时候,越是渴求,越是得不到……”沈紫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笑了笑。杜怀瑾就说道:“该去给娘请安了。” 沈紫言方才为了吃药,先行吃了些点心压肚子,此刻并不觉有丝毫饿意。然而还是披上斗篷,跟着杜怀瑾走了出去。迎面是雪花飞扬,路旁的梅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北风拂过,便散落满地。 见着如斯景象,沈紫言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起来。一路上和杜怀瑾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正房。却见杜怀瑜,杜怀珪和二夫人已早先一步,在那里和福王妃闲话了。杜怀瑾坐在花几旁,最先看见他们二人,神色微僵,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沈紫言见着,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就落在了二夫人身上,她今日穿着宝蓝色的袄,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眉目间都是深深的疲惫。福王妃见着二人,眼中顿时一亮,精神为之一振,看着杜怀瑾的眼中满是笑意,“怎么这时候才来?” 杜怀瑾携着沈紫言一齐坐下了,才说道:“早起时紫言要吃药,就耽搁了些时候。”福王妃就细细打量了沈紫言的神色,笑道:“气色好多了,可见得楚大夫医术精湛。不如我们府上出些束修,请楚大夫来坐诊好了。” 杜怀瑾淡淡笑道:“楚大夫是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只怕是不会乐意被拘在我们府上的。”“闲云野鹤?”福王妃微微有些失望,然而还是很快释怀,“越是这样淡泊的人,越是有几分才华。” 母子二人闲话了几句,林妈妈就带着下人开始传饭。二夫人却突然捂住了嘴唇,“娘,我有些不舒服……”看着这模样,似乎是恶心反胃的模样。福王妃就不动声色的命婆子拿了对牌传了大夫来看。沈紫言不免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知杜怀瑾还没有下药,怎么现在就开始不适了? 照着这症状,难道是…… 沈紫言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果然,早膳毕,还未等她和杜怀瑾回屋,就见二夫人笑容满面的从内室走了出来,神色间带着几分自得,“娘,我有喜了!”满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沈紫言就飞快的睃了眼杜怀瑾,只见他眉目间都是寒意,一双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杀机。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 二夫人有喜,这事可算是平添波折了。 杜怀瑾本下定决心要让二夫人病死,现如今她有孕在身,杜怀瑾又会如何做?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叫沈紫言觉得万分复杂,那就是,二夫人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杜怀瑜的,还是杜怀珪的…… 福王妃面上没有一丝喜色,淡淡的点头,“这是好事。”听不出喜怒。 沈紫言微微一抬头,就见对面坐着的杜怀瑾,神色十分复杂。似是欢喜,又似是害怕,更有些彷徨。而他袖管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泛着清冷的白光。再扫过杜怀珪,依旧是面沉如水,似乎二夫人带来的消息,与他根本无关。 可是这是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按理说,作为夫君的杜怀珪,不是该欣喜若狂才是么?哪怕是和二夫人关系不好,可听闻这种消息,第一反应都不该是现在这种,诡异的宁静。让人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安之感来。 沈紫言心念微动。 难道杜怀珪也知道了二夫人和杜怀瑜的关系? 或许是他觉得二夫人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所以才显得这般镇定? 沈紫言只觉得,福王府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将会随着二夫人有喜这一消息的传来,掀起层层的波浪。二夫人略带着几分羞涩的声音就传来,“娘,现如今天寒地冻的,我有了身子,行走不便……”言下之意自然是让福王妃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福王府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了她尚未显怀的腹上,冷冷说道:“你说得有理,以后得多加心才是。”算是直接绕过了二夫人的画外之音。二夫人神色一僵,眉目间就有了几分恼色,而后朝着杜怀瑜使了个眼色。 谁知杜怀瑜偷偷瞟了眼杜怀瑾,见他面上大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哪里还敢出声帮腔。也就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二夫人的脸色。沈紫言自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以后,对这些动作格外的关注,他们之间的暗波涌动,自然也被沈紫言尽收眼底了。 二夫人见着左右无人替她说话,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半真半假的笑道:“大嫂自有喜以后,也有好几个月未出门了,从前摆饭的都是大嫂带着人,如今就换成了林妈妈。”福王妃的眉头不可见机的蹙了蹙。 大夫人是世子夫人,二夫人却是庶子的夫人,说白了,和福王妃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光是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不可能得到同等待遇。福王妃从来就是烈性人,对于这庶子不光彩的出身一直耿耿于怀,在心里自然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就是在这亲生的两个儿子中间,因为杜怀瑾最像福王,又兼聪明伶俐,从在她膝下长大,难免也偏疼些。 对于喜欢的儿子,自然而然对于他的夫人,也就疼爱一些。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从来就是这个道理。 沈紫言见着福王妃面上明灭不定的神色,也就笑着接过了话头,“大嫂怀像不好……”话还未说完就被二夫人打断,“说起来,三弟妹也和三叔成亲有大半年的日子了呢。”话外之意是讽刺沈紫言迟迟没有喜信。 这话可谓是正戳中了沈紫言的心事。一时之间,她心里也泛开了千万种滋味。这要是昔日,她定能找到话头毫不留情的辩驳。可如今是在福王妃跟前,自己这个做媳妇的,若是显得太过牙尖嘴利,只会叫福王妃不喜。也就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正是呢,我来的时候,还正是吃水菜的时候,,如今已经是近年关了,算一算时间过得真快。” 二夫人见沈紫言回避了话头,也就吃吃笑了起来,“三弟妹进门前,娘就抱孙心切,到如今……”可以拖长了语调。杜怀瑾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娘,二哥挑灯苦读,也煞是辛苦,二嫂如今有喜,也不能在一旁服侍,岂不是苦了二哥?”杜怀瑾的目光带着几分飘忽,只是他话音刚落,二夫人就脸色微变。 这话也就杜怀瑾能说说罢了,沈紫言却是不能说的。杜怀瑾作为杜怀珪的弟弟,可以说上几句,算得上是关切之言。沈紫言却是做弟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插手管二伯的房中事。否则只会遭人诟病罢了。 果然,那厢里福王妃很快就会意了他的意思,“你说得对,你二哥苦读,甚是辛苦,我看,我身边的灼桃,就给了你二哥吧。”说着,目光落在了杜怀珪身上,“灼桃是我身边得力的丫头,你可不许亏待了她。”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无疑是长了灼桃的脸面,无形中抬高了她的身份,又打压了二夫人的气焰。 二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杜怀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目光微闪,最后说道:“娘放心。”福王妃就满意的颔首,“我看,明日是个好日子,就开了脸吧。她服侍了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抬做姨娘好了。” 二夫人终于露出了焦急之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娘,我们府上一向不纳妾,况且大伯也没有……”这话无疑是打了杜怀珪的脸。只是她说得急,几乎忽视了杜怀珪是丫鬟生的这个事实。杜怀瑾冷冷瞅了她一眼,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阴森。 福王妃不动声色的端了茶盏,“老二是三兄弟中最费神思的……”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当是打发了二夫人。二夫人大急,现如今她怀着身孕,若是让福王妃身边的丫头去讨了好,来个双喜临门,她可怎么着? 又是福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到时候岂不是抢了她的威风? 只是事到如今,福王妃根本没有收回这话的意思,而她自己也是百口莫辩。更不用说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杜怀瑜,和摆明了唯恐天下不乱的杜怀瑾了。福王妃已端着茶盏说道:“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二夫人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心想着留到最后再和福王妃说说。哪知杜怀瑾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喝茶。沈紫言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也就垂下头,跟着杜怀瑾抿了几口茶,只当是没有看见二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打铁要趁热。 二夫人心知此刻不断个分明,等到福王妃命人将灼桃送去了,才是悔之晚矣。只是杜怀瑾和沈紫言二人如土菩萨一般坐在那里,叫她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她也是极好面子的人,断然不肯在他们二人面前折了颜面。 福王妃见二夫人始终杵在眼前,心知她必是有话要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林妈妈:“你去让灼桃收拾了铺盖,现在就去二少爷身边服侍吧。”林妈妈应了。福王妃说完,也不待二夫人说话,径直走进了内室。 二夫人望着福王妃的背影,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要跟上去的样子。却被璎珞拦住:“王妃要休息呢。”虽然是笑语盈盈,可明显的是不想让二夫人进去。杜怀瑾眉梢微挑,似乎颇为同情的望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见着,心里更是噌噌起了怒火。 杜怀瑾却已站起身来,看向沈紫言,“我们走吧。”沈紫言心知二夫人已不可能再寻福王妃了,也就颔首,“好。”说着,就起身跟在杜怀瑾身后,一齐出了院子。 二人回去的路上,并肩走在一起,彼此都是心事重重,未多说一句话。 直到走到院门口的道上时,杜怀瑾才拉着她闪到了一旁的抄手游廊,“紫言,你不用急。大嫂和二嫂,都是进门好几年以后才有的消息。”是想要安慰她吧。沈紫言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 杜怀瑾就松了一口气。 沈紫言看着远处的梅树,沉默了片刻,才问:“二嫂那里,你打算如何?”杜怀瑾也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幽幽说道:“这罪过,唯有我背负了。一尸两命,下地狱,便下地狱了。”沈紫言微微一颤,杜怀瑾还是没有改变心意。 只是听着他话里的苍凉,有些不是滋味。 他若是当真害死了二夫人,只怕这一生,和杜怀瑜的兄弟情义,也就走到了尽头。 那孩子虽然无辜,可若是生下来,将来带来的祸患更大。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孩子多半是杜怀瑜的,若是大夫人生下了女儿,而二夫人生下了儿子,杜怀瑜将会如何? 沈紫言几乎不敢想象到那个时候会出现何样的结局。 与其到时候乱成一团糟,不如现在就一了百了。 可是,想到二夫人腹中无辜的孩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大人的罪过,却要叫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背负。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就见阿罗急匆匆的迎面赶来。 杜怀瑾眉梢微挑,阿罗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促:“少爷,顺天府来人了!” 沈紫言和杜怀瑾齐齐愣住。 电脑中毒,稿子全丢了,找了一个多时,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重新开始写。唉,以后再也不敢到处找bl动漫看了。大家鄙视我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波澜 四 这个时候,顺天府来人,还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杜怀瑾和沈紫言对看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色。不过是一瞬之间,杜怀瑾就恢复了常色,“我去看看。”阿罗匆匆跟在他身后,风中传来他急促的声音:“这次来的是顺天府的乔大人……” 沈紫言暗暗懊悔。 她对朝堂上的人,一概不熟。有些是听过名字,有些是连名字也没听过。 这个乔大人,她更是闻所未闻。从在闺阁里长大,来来往往接触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重生以后才略略知道了些时事,但也仅限于和沈家来往甚密的几位大人,如李阁老,许尚书这些人。 现在,想要站在杜怀瑾身边,替他出谋划策,却是不能。念头闪过,沈紫言有了一丝挫败感。加快脚步进了院子,丹萼就迎了上来,似乎是没有看见杜怀瑾,微微有些诧异。沈紫言随口就问:“秋水呢?” 丹萼应道:“她去了厨房,说是要替您煎药。”秋水哪里会煎药! 沈紫言立刻会意过来,秋水是怕上次的事情再发生,所以这次特地去盯着,不容有丝毫的岔子出现。但沈紫言身边最信任的,也唯有秋水和墨书这几个人,想到自己要嘱托的事情,沉默了片刻,心念微动。 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白蕊,“你将这封信亲自交到二少爷手中,万万不可让旁人看见。”白蕊见她神色郑重,不敢马虎,忙应了,“夫人放心。”沈紫言微微颔首,又随手装了些点心,“这些吃食也给二少爷送过去。”无非是找一个由头罢了。 白蕊就亲自带着朱红色雕漆匣子回到了沈府。守门的婆子见着是沈紫言身边的大丫鬟,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姑娘回来看看?”白蕊笑语盈盈的说道:“是我们夫人送了些吃食回来给二少爷尝尝。” 那婆子满脸是笑,“还是三姑奶奶心疼二少爷。”瞧这话,俨然是没有将大姑奶奶沈紫诺放在眼里。白蕊觉得她不大会说话,也没有多搭理,径直进了沈青钰的院子,迎面就遇见杜鹃带着几个婆子在那里铲雪,见了她,忙从台阶上下来,“快进来,外边冷。” 白蕊一面走一面问:“怎么这早晚的让人铲雪?”杜鹃就朝着屋子里努了努嘴,“早上二少爷去给夫人请安回来的时候,险些在这里滑倒了。”“现在没事吧?”白蕊听说是沈青钰出事,也有些着急,“可没有扭伤哪里吧?” “倒是没有伤着哪里。”杜鹃面上浮现出一丝奇怪的微笑,“只是夫人把我们叫了去,都、、训斥了一顿。”白蕊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柳氏在借题发挥,想要拿沈青钰身边的丫头做筏子了。无法拿沈青钰如何,唯有拿他的丫头做法了。念及此处,也就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我会在我们夫人跟前提一提的。” 杜鹃见话已挑明,索性又说道:“还有一事只怕也要和三姑奶奶说说的好。”凑近了几步,拉着白蕊到了私下里无人处,窃窃私语,“二少爷如今也有十四岁了,我瞧着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为二少爷迎娶自家侄女。” 语气里有了几分寒意,“即便是你今日不回来,我和海棠姐姐也是打算和三姑奶奶说说的。夫人的娘家侄女是何等模样性情不知道,可二少爷明年就要考试,现在正是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也不欲为了此事分心。老爷现在对内院的事情一概不理,在二少爷的事情上也没有个说法,就怕到时候……” 杜鹃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蕊却听得分明,杜鹃是沈紫言亲自挑选出来服侍沈青钰的,沈青钰的所想,多半也就是杜鹃所说了。柳氏名义上毕竟是母亲,按理来说对于沈青钰的婚事是可以插手的,但是却没有沈夫人那种绝对的主导权。这事多半是要看沈二老爷如何说了,可沈二老爷现在万事不管,自然而然使沈青钰的婚事变得不明朗起来。 白蕊叹道:“这事,我会好好和夫人说的。”杜鹃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前些日子听说三姑奶奶病了,二少爷特地去看了一场,说是无甚大碍,昨日又听说三姑奶奶下床了,现在可是大好了?”白蕊就想到了沈紫言早晨吃药的情形,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大好了,只是还未断药。” “怎么会拖这么久?”杜怀瑾吓了一跳,“我们听得也不甚分明,只知道三姑奶奶是感染了风寒……”想来也是沈紫言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缘故吧。白蕊心知如此,也就没有和杜鹃多说,只含含糊糊的说道:“风寒倒是好了,就是一直拖着不见好,看了许多大夫,现在依旧好多了。” 杜鹃也就不再问了,迎着白蕊进了屋子。沈青钰正坐在书案前写字,海棠在旁边温茶,见了她们二人,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可巧二少爷今日放学了,你就来了。”一般人家冬至以后就闭馆了,沈青钰到现在都还在上学…… 可见得刻苦了。 白蕊就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拿出匣子,将来意说明:“夫人让我送些点心来,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二少爷。”那边沈青钰就抬起头来,“三姐给我的信?”白蕊听说,忙将信呈了上去,“夫人说,请二少爷仔细看看,也给个音儿。” 沈青钰忙拆了信件,匆匆扫了几行,脸色微变,而后又细细看了一番,神色渐渐变得冷峻起来,“你回去和三姐说,这事我定会办好的。”白蕊虽不知道是何事,但得到沈青钰的保证,也算是完成了差事,不再多坐,立刻回了福王府。 沈紫言已吃了药,坐在窗前等着她,见她进门,开门见山的问:“二少爷看了信,怎么说?”白蕊就将情形细细描述了一番,又说道:“二少爷说一定会办好的。”沈紫言微微颔首,“你也乏了,下去歇歇。”白蕊虽有未尽之言,可眼看着沈紫言似乎有话要和秋水说的样子,也就见机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剩下秋水和沈紫言二人。 沈紫言淡淡的声音就响起:“你认为如何?”秋水跟了她这么久,对她的脾性自然有几分了解,说起话来也不会藏藏掖掖,直言道:“二少爷开春就要考试,现如今让他去打听金陵城大大的官员的消息,未免有些不妥。” 开春以后,就是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 秋水的顾虑,沈紫言何尝没有想到。她比谁都希望沈青钰能在科举中一举夺魁,可是仅仅有期盼,是远远不够的。沈紫言相信沈青钰有天赋,也付出了努力,但科举考试,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要学会迎合考官的喜好。 没有得到考官的青睐,就等于,是空有才华。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才子,就败在了科举考场上。 沈紫言此时让沈青钰去收集消息,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了解现如今朝堂上的事情,另一方面,却是为了让沈青钰了解,这个世间的规则,远远不是他能从书里能学到的。埋头苦读自然好,可有些时候,也要学会走出去,看看这外间的人情冷暖。 否则,就是有一朝他进士及第,在官场上,也一样不会顺畅。 只不过,凭着沈青钰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摸清那些大官员们的脾性和喜好。 沈紫言也没有指望能从他口中知道多少,可却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去见识一番。 沈紫言就笑了笑,“若是他连这点轻重都没有,也妄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了。孰轻孰重,他心里自然有底数的。”秋水望着她淡然的面容,欲言又止。沈紫言见得分明,笑道:“你有话不妨直说。”秋水就咬了咬牙,说道:“姐,恕我直言,您此次打听朝堂之事,叫旁人知道了,只怕是闲言碎语不绝于耳……” 沈紫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眉梢微挑,“牝鸡司晨?”秋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姐,我没有这个意思。”沈紫言的面容一点点冷了下去,“现如今不比在沈家,可以固步自封,每日只要听那些妈妈汇报大大的事情就可。”沈紫言直直盯着她,若有所指,“高处不胜寒,想要在高处活下去,就要比别人更有敏锐的反应,否则……”伴君如伴虎,福王府是最接近天子的地方,荣华富贵,步步惊心。 秋水心里咯噔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羞惭,“是奴婢眼孔太,说话造次了。”沈紫言挥了挥手,命她坐在了杌子上,“就如同今日,阿罗说顺天府的人来了,我却一无所知,若是有一日出了事,我还是蒙在鼓里,到那个时候,才真正是悔之晚矣。” 一席话说得秋水垂下了头,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不少,郑重的点头,“我以后会帮着姐多多留意的。”沈紫言就露出了笑容,“日后有你帮着我多看看,我就多了双眼睛。”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风霜 一 秋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求不给姐添乱才好。” 沈紫言笑着端了茶盏,秋水忙说道:“不如我去打听打听顺天府的人来做什么?”果真是很伶俐…… 沈紫言微微颔首,“仔细些。”秋水应声而去。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无事不登三宝殿,顺天府的人上门来,多半是福王府有人犯事了,多半,还是不的事。否则,谁不给福王府几分体面,大事化事化了。正思忖间,白蕊的身影在帘外晃了晃。 沈紫言见得分明,招了招手,让她进来,“怎么了?”白蕊就将杜鹃的话又重述了一次,“……听着杜鹃的意思,似乎是夫人打算将自家侄女许给二少爷。”沈紫言神色微凝。继母自然比不上原配,对继子女的婚事根本没有主导权,可柳氏这样,分明就是想要插手了。 沈紫言可不相信他会给沈青钰选个好人家的女儿,家世倒是其次,关键是人品样貌,能合沈青钰的心思。可柳氏这样,哪里会给沈青钰仔细挑选!沈紫言虽对柳家所知不深,可身为柳家嫡女的柳氏是如此德行,这让沈紫言对柳家女儿的印象十分不好。 沈家大房已经算是败了,二房长子沈青林不学无术,作为嫡子的沈青钰就是沈家唯一的希望。无论从大局来说,还是从私情出发,沈紫言都希望沈青钰能寻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能撑起沈家的内宅事务。 “现在是国丧。”沈紫言端了茶盏,“官宦人家不得办喜事,就是想要娶亲,也得等到明年再说。”说着,淡淡一笑,“在这期间,能发生很多事情。”白蕊微微一怔,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沈青钰露出如此奇怪的笑容。 似乎是在这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着无数的杀机。 白蕊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紫言嘴角微勾,优哉游哉的饮了几口茶,“若是日后,夫人的娘家侄女来燕京,你再来提醒我。”白蕊忙应了。沈紫言的笑容就变得有些飘忽起来,“我们金陵城,可有不少好人家……”白蕊心里微微一跳,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说…… 沈紫言已笑了起来,“你回去的时候,二少爷在作甚?”白蕊忙收敛了异样的神情,低眉顺眼的答道:“二少爷在窗前写字,说是才下学。”沈紫言微微颔首,“那就好。”不管怎么说,听到沈青钰刻苦,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 沈紫言暗自思忖着该给沈青钰多久的时间去收集金陵城大官员的消息,还未等她示下,就见秋水急匆匆跑了进来,沈紫言微微一惊,还是第一次见到秋水如此失态。秋水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不住起伏,站在原地喘息了一阵,“姐,出事了!” 白蕊忙笑道:“我去看看午膳。”不动声色的回避了回去。秋水看着她离开,就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姐,顺天府的人,是来找我们府上二少爷的。” 沈紫言怔住。 来寻杜怀珪?难道是杜怀珪牵扯进了什么人命官司?否则,顺天府的人何至于亲自登门。 果不其然,秋水喘息着说道:“说是二少爷在山西杀了人……”沈紫言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总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杜怀珪在山西的书院念书,好好的怎么会杀人?还有,杜怀瑜似乎也是从那里回来的…… 隐隐感觉其中有牵连,可也不敢确认。 正思忖间,就听见丹萼的声音:“夫人,三少爷请您过去一趟。”沈紫言心念微动,杜怀瑾来寻自己,而不是回来同自己说此事,多半就是在福王妃那里商议对策了。忙换上了一身厚实的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阿罗已守在门口,“夫人,三少爷让我来接您。”似乎很是紧张的样子。沈紫言就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秋水就走了进去,低声同白蕊说道:“你盯着夫人的药……”白蕊是知道其中轻重的,自青箩下药以后,沈紫言的饮食都十分心,更不必说这得之不易的药了。也就点点头,“你放心,我会仔细盯着的。” 沈紫言见她吩咐妥当了,也就带着她去了正房。果真如她所料,平素里总是丫鬟成堆的院子此刻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也不曾见,而林妈妈和璎珞二人,就守在门口。见了她进来,忙迎了上来,“三夫人!”沈紫言就让秋水守在了外面,自己撩帘走了进去。 杜怀瑜,杜怀珪听见响动,都望了过来,见了是她,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异色。唯有福王妃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笑意。沈紫言从来没有哪一刻,走得如此优雅,如此的傲然。 她心知肚明,从此刻起,杜怀瑾就将她带入了福王府的决策中心。 而她也要对得起杜怀瑾的信任。 杜怀瑾就冲着她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冷不冷?”沈紫言没想到众目睽睽的,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好在平日和他厮混,对于他偶尔冒出的惊人之语已经是面不改色,也就淡淡说道:“不冷。”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杜怀瑾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步入正题,“顺天府的人来我们府上,说是二哥在山西杀了人。当时恰巧有几个人见着,是落叶书院院长彭纶弼的独子……”这事沈紫言已经知道了,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听着杜怀瑾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眉眼也没有动一下。 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若是死的是寻常人家的儿子,这事根本就不会闹大。福王府有的是手段将此事压下去,可现在,死的却是落叶书院院长的儿子。身为书院的院长,又是大名鼎鼎的落山书院,当今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官员都是彭纶弼的子弟,更何况,彭纶弼还是北方清流赫赫有名的一代宗师。 这其中的影响自然是不言而喻。 杜怀珪在杜怀瑾说着这话时,微微垂下头,脸色颇有些难看。 沈紫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风霜 二 任何事情都不会毫无理由的发生。 若是没有理由,杜怀珪又怎么会杀人。杜怀珪虽是庶子,也到底也是大家子弟,自幼耳濡目染的,想来也有几分大家的气度。更兼又是读书人,熟读圣贤书,怎么会毫无理由的被卷进了一场人命官司。 这事多半另有隐情。 杜怀瑾显然也是有同样的念头,再三问:“二哥,那人当真是你杀的?”杜怀珪咬牙,垂着头,没有说话。那边杜怀瑜见着就露出几分焦急之色来,“二弟,你倒是和三弟说清楚啊。”杜怀珪微微颔首,“是我下得手。” 杜怀瑾神色微凛。 那边杜怀瑜已缓缓扫了众人一眼,说道:“现如今,人到底是不是二弟杀的,已经无甚重要。私以为保住福王府的名声才是最主要的。”沈紫言就飞快的睃了他一眼。对他的话,颇有些不能赞同。 若人不是杜怀珪杀的,自然要想方设法的替他洗清罪名。若人是他杀的,要做的,不是镇压和隐瞒,而是想法子给彭纶弼一个交代。物极必反,却是想要镇压,却是压不住。清流的文人通常都有几分傲骨,尤其是彭纶弼这样的人,大多以死为荣,根本不会惧怕福王府的威胁。 到时候玉石俱焚,福王府的名声,也就臭了。 杜怀瑜就转头看着福王府,“娘,您以为呢?”福王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似在思忖什么。目光却淡淡的落在了杜怀瑾身上。沈紫言见得分明,暗暗叹了口气。福王妃对于杜怀珪的结局如何,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关心。 站在福王妃的角度来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维护福王府的声誉。让它在面临悠悠众口之时,屹然不倒。而杜怀瑜的意思,是既想要保住杜怀珪,又想要保住名誉。然而他想要采取的却是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说白了,就是以权势压人,让彭纶弼不敢声张此事。 可事情已经闹到了顺天府,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杳无声息的就算了。 杜怀珪从山西回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起。若是先前他能透个一星半点的消息,也不至于让人今日如此措手不及。暗暗叹息,这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完结。杜怀瑜想象的,到底是太浅显了些。 福王妃就问:“瑾儿,你打算如何做?”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杜怀瑾没有答话,只是又重新问杜怀珪:“二哥,人是不是你杀的?”杜怀珪在他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质问中,显得有些慌乱。然而还是再次缓缓点头,“是。” 这一个是字,似锤子一般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杜怀瑾眉头微拧,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彭先生既然是清流之首,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我们带着二哥去赔罪,态度诚恳些,让彭先生不再追究,这事就有法子压下去了。”说得容易,做起来哪里有那么简单。 彭纶弼痛失爱子,哪里是一句赔罪能打发的! 但沈紫言知道他如此说必有理由,也就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杜怀瑾略略一思忖,又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彭先生有两个胞弟,彭家这一代,共有九个儿子,其中有五个嫡子,四个庶子,最的嫡子今年三岁,最的庶子今年才刚刚满月。”沈紫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帮彭纶弼过继一个彭家的子嗣。 杜怀瑾顿了顿,一转头就见沈紫言露出了了然之色,冰冷的眼角柔和了些,“彭先生虽是状元及第,可这些年都远在乡野,早已远离朝堂多年。彭先生两位胞弟也不过是在贫瘠之地做县令罢了。早些年彭家老先生也得罪了不少人,这几年彭家一直没有能站出来撑家业的子嗣。彭家昔日赫赫有名,如今却远离金陵城,更不必说窥探帝枢了。” 杜怀瑾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不管彭先生愿不愿意,彭家那些人可都是千百个愿意,三代以内不出进士,这家业迟早是要败下去的。孰轻孰重,彭先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不会不知道如何抉择。彭家是清贵之家,可想要一直贵下去,不得不多想些法子了。” 杜怀瑾的意思,基本上已经很明显了。 在彭纶弼面前承认人是杜怀珪杀的,然而暗中想法子令彭纶弼不再追究。到时候有什么言语传出去,还不是福王府说了算。福王府大可以说是谣言,众人看着杜怀珪安然无恙的在福王府出入,之前的所谓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这样一来于福王府的名声也不会有损了。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算得上是不错的法子了。 杜怀瑜就拭了拭额头的冷汗,“这样最好不过了。不管彭先生答不答应,众口铄金,有了他那些兄弟的劝说,这事也就容易了。”杜怀瑾却远远没有杜怀瑜所想象的乐观,他神色微冷,“只是二哥到时候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杜怀珪身子一僵,“此话怎样?”杜怀瑾就说道:“为了显示我们态度诚恳,二哥自然要用些苦肉计了。”杜怀珪也是聪明人,很快会意过来,“到时候我抽自己几巴掌……”杜怀瑾摇了摇头,“只怕还是太轻。” 杜怀珪愣住。 杜怀瑜已忍不住说道:“三弟,你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一些,那彭先生不过就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二弟去给他赔罪,你又如此大费周章的替他彭家张罗,已经是仁至义尽……”“大哥!”话未说完,已经被面色铁青的杜怀瑾打断,“这事是二哥有错在先,杀了人家的独子,我方才所说的,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若是不显得心诚些,彭家人恼羞成怒,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沈紫言忙笑着打圆场:“彭家以前是御史出身,古往今来多少御史都想着在金銮殿上以死求谏,以千古留名。彭家自然也不例外,彭家老先生当年在金陵城不知弹劾了多少达官贵人,可见得有几分铁骨,彭先生是他老人家的嫡长子,脾气自然也有些相像。早些年也是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是落山书院的院长,门下弟子遍及各地,满朝不知有多少官员以出自落山书院为荣……” 一面说明彭家的傲气,一面又挑破了彭纶弼的影响。说来说去,就是要说明彭家不是杜怀瑜所说的那么好拿捏的家族。杜怀瑜没有想到今日会由自己的弟妹来说了这样一番道理,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讪讪然的笑道:“那就依三弟所说……”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福王妃看了看杜怀瑾,又看了看沈紫言,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然而这抹笑意很快就被寒霜笼罩:“这事就按照瑾儿所说的做吧。”这算是一锤定音了。可沈紫言心里还是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似乎从头到尾,杜怀瑾就没有盘问杜怀珪,为何要杀人…… 这点纰漏,和杜怀瑾一向严谨的性子来说,实在有些叫人费解。 还没等沈紫言想通,便传来消息,福王出关了。 沈紫言心里也有了底数,若不是这事牵涉太大,福王断然不可能在此时出关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福王,现在的出现,可以说是让福王府上上下下心里悬着的大石落了地。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杜怀瑾身上的担子也轻些,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没日没夜的奔走了。 这主意是杜怀瑾想出来的,大家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由他去办妥。 福王只带着一个厮进了院子,然后独自进了正房,劈头盖脸就问:“怎么回事?”杜怀瑾忙在听到通传时就已经站起身来,此刻见着福王大步跨了进来,立刻就迎了上去,又将对沈紫言说过的话重复说了一次。 福王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听到最后,已带着几分努力,投向杜怀珪的目光已变得厉然,“这事是怎么发生的?”杜怀珪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也来不及擦拭,“是我和他起了口角,一时冲动……” 福王到底是军队里出身的,说话不怒而威:“说实话!”杜怀珪听着吗,浑身一个哆嗦,不敢直视福王的眼睛,“是我头脑发热……”福王一拂手就将案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只因为一时口角就杀了人?” 杜怀珪咬了咬牙,似乎有些犹豫。 福王见着,面色更冷,“你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杜怀珪垂下了眉,好像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过了好一阵,才艰难的启口:“父亲,当日杀人的不是我,是大哥。”话音刚落,立在花几旁的杜怀瑜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了一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刚刚地震了,人没事,可是我一直舍不得吃的辣椒酱,从书桌上被摇下来,碎了~~~ 我只有一句话要提醒大家,好东西经不得放啊,有生之年,还是把好东西,都拿出来用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风霜 三 说下载下载说下载ia第一百四十二章风霜(三) “那时候他明明还活着“”杜怀瑜气短的摇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杜怀坯”“那时候你亲口告诉我的”说彭开还活着,“…”杜怀堪就深埋下头”诺诺说道:“大哥”对不住。那是我一时愚见”我以为你是我们府上的世子”杀个人不会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事情落到这一步…“” 难怪自杜怀瑜和杜怀怪回来以后”谁也没有提起过此事。杜怀生是刻意隐瞒”而杜怀瑜却是自以为高枕无忱了。杜怀谨看着二人的目光”已有几分悲凉之色。 沈紫言心中顿时一片空白”不是为了这让人目瞪口呆的真相”而是为了方才”自己所直觉的那一个漏洞。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沈紫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让她整个人如同漂浮在雨幕下的浮萍”摇摇晃晃的”找不到依靠的地方。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心里渐渐生出一股寒意。她已经不敢再去看杜怀谨的脸色。 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原来有此事情”真的是那掩盖在繁花里的枯草”大煞风景。 沈紫言喉咙里似便上了一根刺”再也说不出话来。 福王妃显然吃惊不”浑身一僵”“你说的是真的?”杜怀怪愧疚的望了福王妃一眼”眼眶微红”“不敢再欺瞒父亲和母亲大人。”福王妃的目光就落在了杜怀瑜身上。 杜怀瑜脸色大变”上下嘴唇不住颤抖”眼中早已失去了焦点”一片茫然。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何事一般。福王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努力维持着镇定”只是他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心痛。 众人都沉默了一阵”杜怀瑜才似大梦刚醒一般”扬声嚷道:“那时你亲口告诉我彭开好好的!”杜怀崔垂下了眉”掩住了其中的黯然之色。 这昏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沈紫言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福王冷冷瞥了他一眼”神色冷峻的对杜怀怪说道:“你继续说。” 杜怀蛙就飞快的扫了杜怀瑜一眼。 “那时候大哥和彭开起了冲突”将彭开打晕了”我恰好经过”见到此情形”就帮着大哥将彭开运回了客房。那时候他还好好的”于是我便请大夫为他包扎了一样”又不住道歉”或许是他刚刚从昏迷里醒过来”神志不清,跌跌撞撞的就要回家。我便亲自找了马车送他回家,路上他却突然就这么死了”我心里害怕不已”若是就这样将彭开送回彭家”只怕我也休想从彭家安然退出了。这样想着”就将彭开扔在了荒郊野岭,“…”杜怀埋每说完一句”杜怀瑜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已经是面如白纸,冷汗簌簌的从他额上滑落下来。 满屋子人都静静的”默默等着杜怀怪说下去。 “我担心这事传出去对大哥不利”就私自瞒下了”又怕大哥担惊受怕的,就哄他说彭开没事。后来回到金陵”此事也不敢再提。我以为那时候没人知道这事”就是被人知道也不会有事”到底是我见识短浅”误了大事,“”杜怀堪说着”满脸羞惭的跪在了地上,“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任凭父亲处置。” 福王却没有直接吩咐下去”只是问杜怀瑜:“你和彭开是为何事闹起来的?”杜怀瑜张了张嘴,又无声的合上了。沈紫言看着他”心里微跳。难道是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彭开撞见了? 难道是正在和二夫人私会?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杜怀坯为何要帮他善后? 一般的男人,只要是有几分微骨的男人”见着自己的夫人和自己的大哥有私情,不是都应该怒发冲冠么?哪怕就是再冷静”也该有几分怒气呀。不说当场发作”也不至于跑前跑后的为他善后。 可要是不是这件事情”那杜怀瑜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杜怀瑜脸色微僵”“是因为流言”那时候我刚刚去了山西”和二弟的一个司窗有来往”他就诬蔑我们“我一时气恼,“”沈紫言淡淡瞥了他一眼”额头上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都昭示着一个事实”他在说谎。 既然沈紫言都能瞧出来”福王又哪里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显得格外的镇定”“将大少爷关到柴房里去。”声音依日是淡淡的。 只是没有人站出来多说一句。就连福王妃”也只是沉默的坐在一旁。 大家显然都对这个事实还处在震惊状态里。 回去的路上”沈紫言不住的扭头看杜怀崔”见他面色淡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沈紫言心中一片冰凉”苦笑着望着杜怀崔”“你早就知道大哥才是真正杀人的那个”所以在二哥肯承担罪名的时候”才连理由都没有问一声吧?”杜怀崔垂眉不语”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若是那彭先生不肯罢手”你打算如何?”沈紫言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到时候”二哥是要抵命的,,“…”杜怀崔脸色微白”上前几步将她揽入了怀中”“紫言”大哥是世子”是要支撑门户的人”二哥却不过是“” 事到如今”已经不必再说下去了。 杜怀瑜是世子”不可以死”而杜怀生就必须为此偿命。 沈紫言对杜怀怪本来也无甚好感”总觉得他阴沉沉的”如同暗夜里一双凯觎的眼睛”总是站在角落里看着人的一举一动。对他本来也没有抱着司情之心”可她不能接受杜怀谨的这种草管人命的做法。 杜怀崔所说的嫡庶之别”并不能成为必须让杜怀怪背下黑锅的理由。 若是真如杜怀崔所说”彭纶弼不再追究”那杜怀蛙也不过是吃些皮肉之苦罢了”那倒也无妨。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若是彭纶弼不肯松口”要一直闹下去”按照福王的性子”多半是亲手将杜怀怪送进刑部。 沈紫言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对于生死的感触至深”她可以接受杜怀崔为了家族牺牲一些人。可想一想”今日杜怀谨为了保住他的大哥”要牺牲他不是一母同胞的二哥”就让人一阵心寒。 她在意的不是杜怀怪背黑锅这件事情”而是杜怀谨”对待身边至亲之人冷漠的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二夫人这般的”或者如同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的”受到再重的惩罪都不为过”可对于那些没有主动来招惹的亲人”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无情的方式? 沈紫言眼眶微红”挣开了他的束缚”后退了几步”“我没有想到”我的夫君”竟然是这种人!” 吵怡情”大家放过子夜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寒雪 一 杜怀瑾向前走了几步,离她更近了些,欲言又止。嘴角微嗡,“紫言,我……”然而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不说话,沈紫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一星半点的解释之语。 等了许久许久,沈紫言只觉得这北风吹得人骨子里都是冷的,可惜对面的杜怀瑾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只是微垂下眉,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沈紫言苦笑的望着他,“说不出别的理由,是吗?” 杜怀瑾抿了抿唇,淡然说道:“我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后悔。”所以,明明猜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猜到了其中必有隐情,杜怀瑜可能才是真正杀人的人。可是,还是冷眼看着杜怀珪背黑锅,淡定自如的想着各种法子,来替他的大哥遮掩? 沈紫言更是觉得心寒,也不等杜怀瑾追上来,独自回了院子。 杜怀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微暗。 沈紫言径直进了内室,暖洋洋的甜香扑面而来。方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独自坐在这静谧的内室,方才纷乱的思绪一点点平静下来。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透露着几分诡异。 沈紫言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场面。 福王下令将杜怀瑜关入柴房的时候,在场的福王妃,杜怀瑾,杜怀珪,包括杜怀瑜自己,都一言未发。沈紫言见过不少人,听说要被关进柴房的时候,无不是呼天抢地,咒骂嚷嚷。如杜怀瑜这般沉默的人,真真是头一回见。 似乎是有那份自信自己最后不会如何,又透着几分认命的意思。 沈紫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人也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自己当真是在恼杜怀瑾吗? 或许方才一瞬间是恼他的,可是现在坐下来细想一想,却是自己太过情绪化了。 上一世,她被大伯父大伯母陷害,命陨黄泉。兴许是上苍的悲悯,让她能重活一次,她对沈家大房的众人都多了几分警惕之心,可也并没有如何。不是因为不怨恨,而是因为,有些时候,怨恨也要花费大量的心力。 说到底,她心底虽从没有将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当成自家人,可这份亲戚的名义就摆在那里,不是她想要撇清,就能撇清的。自己能生活得美满,然后站在福王府,遥遥的高处俯视那些人,就是最大的复仇了。 随着沈大老爷的暴毙,有些情绪就自然而然的被她埋在了心里。可这次见着杜怀珪背下黑锅,竟又勾起了那些往事。这时候,她才发现,在她心里被刻意隐瞒的那些恨意,一直就在那里,从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她以为自己可以风轻云淡,冷眼旁观,然而还是无济于事。那就是一道伤疤,横亘在心里,挥之不去。每一次想起,都在血淋淋的提醒她,她上一世,是为何惨死的。望着那换换升腾而起的香雾,沈紫言抿了口微凉的茶,眼里的眸光反反复复,明灭不定。 突然之间,她有一种冲动,若是这一次大太太再敢来招惹自己,一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暗暗叹了口气,摆在眼前的事情还未解决,自己却已经心乱如麻。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事情,将注意力放在杜怀瑜杀人这件事情上来。 为何福王在问起杜怀瑜为何杀人时,他闪烁其词,含含糊糊? 虎毒不食子,沈紫言相信若是杜怀瑜能说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能够让福王信服,能让他理解,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况。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福王府的世子,福王又怎会置之不理? 可若是杜怀瑜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依照福王的性子,杜怀瑜最后会如何,可就难说了。父子之间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台阶。可杜怀瑜死死咬着他的秘密,不肯松口。旁人见着,也无可奈何。 时间慢慢过去,杜怀瑾却没有入往昔那般归家。 或许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秋水来服侍她吃药时,都带着几分心翼翼。沈紫言苦笑,杜怀瑾不是那等肚鸡肠的人,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着恼。毕竟自己刚刚说话是重了些,可那也是一瞬之间心里转过的,最直接的念头。 杜怀瑾是她的夫君,她自然希望看着杜怀瑾该狠戾的时候狠戾,该柔和的时候柔和。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用一个地位略低的兄长,去换另一个地位更高的兄长的安危。 不过,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沈紫言现在只希望杜怀瑾能快些回来。然后二人平平静静的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事论理。只要杜怀瑾给她足够的理由,她自然也愿意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低头。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杜怀瑾直到天色黯淡也没有回来的意思。 沈紫言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独自一人去了福王妃处,正如她所料,在那里遇见了面沉如水的杜怀瑾,见着她进来,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没有多看。沈紫言心里不是个滋味,然而还是神色如常的给福王妃问安,又默默的坐在了一旁。 兴许是福王妃心情不大爽利,也没有看出二人之间的异常。一顿饭就这样静静的过去。彼此之间相对无言。眼看着时候不早,沈紫言思忖着也是时候回去了。正打算给杜怀瑾使个眼色,却听他飘忽的声音传来:“你先回去吧,我和娘说说话。” 沈紫言心上有如针尖划过,略微有些酸痛,然而还是笑着点头。她也是骄傲的人,不愿让杜怀瑾看到自己此刻心里深深的失落。挺直了腰杆走出了福王妃的院子,迎面是北风袭来,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沈紫言心里凉飕飕的。 然而这种寒冷,却令她的头脑一瞬间变得格外清醒。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为何杜怀珪一开始再三在杜怀瑾跟前说明是自己杀了人,而福王来了以后,不过是盘问了几句,他就那么快抖露了真相?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猫腻吗? 沈紫言暗暗心惊。 难道,杜怀珪是有意为之?在杜怀瑾和福王妃面前一口承认,背下黑锅,所等待的,不就是众人放低了警戒,而后让他在福王面前惊爆这件大事?的确,他在杜怀瑾面前说出来,远远没有在福王面前说出来所带来的震撼大。 杜怀瑾是杜怀瑜的亲弟弟,处事的时候,难免顾及手足,会想些别的取巧的法子。况且杜怀瑜是长兄,他犯了错,杜怀瑾能说说,却没有处置的权力。可福王却是父亲,又是耿直之人,对于长子犯下的错,在痛心疾首的同时,恐怕会采取更为激烈的惩罚方式。 这件事情,果真是错综复杂啊。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恐怕是自己当时心心念念的,都是杜怀瑾的事情,所以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而如今,却感受到了杜怀瑾对自己的疏离。 沈紫言打定主意等杜怀瑾晚上回来,就和他好好说说。只是一直等到她按捺不住睡意沉沉睡去,杜怀瑾还是没有回来。天明时,沈紫言看着床边空荡荡的位置,觉得这冬日,前所未有的冷。 或许是少了杜怀瑾的怀抱,早起时不胜寒意,头有些晕晕的。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才觉好些了。只是身子越来越沉,浑身无力的半卧在床头,从前那种感觉又浮上心头。沈紫言隐隐有些害怕起来。 难道是旧病复发? 沈紫言心中一片凄凉,强自按捺着不适,唤了秋水进来:“你去王妃那里说一声,就说我有些头昏,没法去用早膳了。”秋水吓了一大跳,昨晚上杜怀瑾没有归家,今日沈紫言却又身子不适,怎么看怎么蹊跷,忙问道:“姐,您没事吧?” 沈紫言摇头,笑了笑,“就是乏了。”她不愿多说,秋水也不点破,依言去了福王妃处。沈紫言看着她的背影,暗自想,自己到底是真真为了休养,还是为了,让杜怀瑾知道这个消息。 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想要唤起他人的关注。 沈紫言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却无法否认,她的确是很想见到杜怀瑾。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说话。毕竟一开始就是自己可能悟错了什么,才导致今日的结局。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声音。 沈紫言细细听了一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秋水跟在林妈妈身后走了进来。 沈紫言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然而还是强作欢笑的说道:“怎么惊动了林妈妈?”林妈妈看着她神色如常,叹道:“您身边的秋水去王妃那里一说,王妃就着了急,特地命我来瞧瞧。”没有惊动杜怀瑾,倒是惊动了福王妃。 沈紫言苦涩的叹息,“兴许是吹了冷风,觉得有些乏力,倒也无甚大碍。 被编编可乐渣渣一阵敲打,洗心革面,决定以后还是不定期双更吧~~~~~ 但是十一月下旬开始肯定无法双更了,大学的考试,大家懂得的,临时抱佛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寒霜 二 林妈妈听见如此说,却没有轻描淡写的就这样过去,反而很是坚持:“要不请太医来看看吧?”沈紫言笑着摇头,真要是心绪不宁的时候,身体上的不适反倒感觉没有那么清晰了。“没什么大碍,也就是乏了。” 林妈妈就想到了昨日发生的事情,隐隐似有所觉,也不再坚持:“夫人可千万别强撑着。我来的时候,三少爷千叮万嘱的,一定要看着夫人没事才能回去呢。”沈紫言心里一愣,方才还介怀杜怀瑾为何不现身,此时却也没有那么低落了。 笑着应道:“若是再有不适之处,一定让人和妈妈去说。”林妈妈又陪着她说了一阵话,见她除了眉目间有几分倦色。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暗暗松了一口气。起身告辞,径直进了正房,用杜怀瑾能听见的声音和福王妃私语:“三夫人除了面露倦色,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福王妃微微颔首,戏谑的看着正细听的杜怀瑾,“怎么,这下安心了吧?”杜怀瑾也不辩驳,微微一笑。冰冷的眼里有柔光一闪而过。福王妃本来还想打趣几句,可想到杜怀瑜的事情,又是愁容满面,“你都打听好了?” 杜怀瑾暗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人的确是大哥杀的。”言简意赅。福王妃就沉默了下来,眉头蹙成了一团,“你大哥虽然不甚机灵,可平日里也是极为守礼,怎么这次突然就……”说着,叹了一口气,“你爹越是恼怒,反而越是平静,昨天我看着你大哥被关进柴房,心里如刀扎似的,想不到居然也没冤枉了他。” 杜怀瑾就想到了昨日沈紫言眼中的失落,微垂下眼,遮去几乎掩饰不住的黯然。 福王妃也是心乱如麻,叹息着揉了揉眉心,“可还有什么法子?”杜怀瑾就接道:“也不知爹是如何打算,只怕大哥这顿打是逃不了了。”福王妃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手劲,要是他亲自下手,你大哥恐怕到最后就剩半条命了。” 杜怀瑾何尝不知道如此,只是父命难违,他能替杜怀瑜求情,却不能拦着福王下手。就是福王妃,也没有法子阻拦。老子管教儿子,从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娘,吃一堑长一智,大哥如此行事,也的确是该好好惩治一番,否则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杜怀瑾想到杜怀瑜和二夫人之间的那点事,语气就冷了三分。 福王妃微微一怔,眉目间满是萧索,满腔的话语,最后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你说得对……”杜怀瑾见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心里系着沈紫言,便起身告辞。急急忙忙一路赶到了院子前,才停下了脚步,不急不缓的走了进去。 秋水正带着丫头们摆早膳。 沈紫言已经起身梳洗过了,坐在榻上默默无语。听见脚步声,淡淡望向来处,见是杜怀瑾,不着痕迹的垂下了头。杜怀瑾一路上想好的话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了,也就坐在了沈紫言对面,等到菜肴满满的上了一桌子,才轻咳了一声,开始动筷。 沈紫言也握住了筷子,二人之间相对无言。让人觉得分外的压抑。从前二人同桌,总是说说笑笑的,气氛和谐,如今却如陌路人一般。屋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屏息立在一旁。 杜怀瑾似乎是饿了许久的模样,只埋头吃饭,头也没有抬一下。沈紫言不时就不动声色的瞥上一眼,所看见的,总是他垂下的头,满头青丝,飘逸的洒满了肩头。 总得有一个人先低头。 杜怀瑾那样骄傲的人,要他低头,多半是行不通了。 沈紫言就咬了咬下唇,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想了想,就对着杜怀瑾笑道:“这鲜虾口味不错,你尝尝。”杜怀瑾愣了一愣,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然而并未依照沈紫言的说法,将筷子伸到盛着鲜虾的莲花形碗中。 沈紫言眼里有了几分悲凉。 自己所谓的低头,得到的,也不过是这样一个结果。 原来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过往的誓言,也不过如此! 想着,自嘲的笑了笑,这一晚自己患得患失,夜不能眠,又是为了什么! 眼角余光就瞥见秋水几个都垂下了头,装作没有看见自己方才的窘迫。 念头微闪,也就埋下头开始吃自己碗中的菜,只是心绪到底难宁,翻来翻去吃了半天,碗中一碗米饭也未见减少。那边却传来杜怀瑾悠悠的声音:“我打就不能吃鱼虾,吃了以后浑身上下都会起一层红斑……” 沈紫言愕然。 一瞬间心里泛开千百样滋味。 自己喜欢吃鱼虾,是以每次饭桌上都有这类的菜肴,她埋头吃饭,也并未多在意。没想到杜怀瑾居然是不能吃这些,然而为了她的喜好,还是每日吩咐厨房做了这些菜。事至如今,她才发现自己所以为的对杜怀瑾的了解,不过是皮毛罢了。 杜怀瑾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甚少血色的唇上,默默叹息,亲自夹了一块黑鱼递到她碗中,“多吃些。”沈紫言目光微闪,心里盛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山花,温顺的吃完黑鱼,嘴角漾出了一丝笑意。 二人之间一日来的隔阂就这样消于弥形。 杜怀瑾就夹了一只鲜虾,笑道:“紫言让我吃的,我也得尝尝才是。”沈紫言大惊,忙阻止他:“不要吃!”只是杜怀瑾已将鲜虾送至嘴边,慢慢张开了唇,沈紫言大惊失色,她可不想杜怀瑾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再也顾不得许多,慌忙站了起来,半个身子横过桌子去夺他的筷子,只是起来得太急,她眼前一阵发黑,顿觉天旋地转,晕倒在了榻上。杜怀瑾面色大变,慌忙扔下筷子,绕过桌子将她扶住,焦急的低唤:“紫言,紫言,你怎么了?” 两人和解了~~~~ 现在子夜是不是可以挥着皮鞭出来要粉红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寒雪 三 沈紫言只觉得全身乏力”一阵阵寒意袭来”让她混身蛇蛇发抖。自她长大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沈紫言心里掠过一丝惊慌”难道是生了什么重病不成?这样想着”心里更是泛起了凉意。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还这样年轻。 只是还没等她从胡思乱想里抽出身来”就觉喉间有一股恶心之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推开杜怀崖”而后伏低身子”哇的吐了满地。刺鼻的气息铺面而来”沈紫言更是难受”一连呕吐了好几次”在全身虚软的躺在杜怀崖怀中”不住喘息。 杜怀谨见着她面如纸色”刹那间心胆俱裂”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嘴角”紧紧将她抱住”也不想将她放开”索性坐上床”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然后”拉上了被子。直到觉得沈紫言气息平稳些了”才轻轻放开她”拿着大迎枕让她靠上。又去斟了杯热茶”吹了吹”用手轻抚杯面”见温度差不多了”递至她嘴边”“漱漱口。” 很浓郁的茶香。 往日令人心旷神怡”如今却叫沈紫言忍不住又一把推开茶盏”而后伏在床边”吐得一塌糊涂。砰的一声”装着碧绿色茶水的杯盏应声而落。顾不上擦拭满身的茶叶”杜怀谨忙将其喘吁吁的沈紫言抱在了怀里”扭头大吼:“快去叫太医!” 守在屋外的秋水还是第一次听见杜怀瑜如此焦灼的声音”吃了一惊”忙推门进来”见到这哥景象”愣了一愣。而后立刻便反应过来”忙问道:“夫人”您没事吧?”杜怀崖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目光紧紧锁住了面色惨白的沈紫言”眉头皱成了一团,“快去找太医!” 秋水心里焦急不已”唯恐沈紫言出了什么意外”忙应了一身”扭头就走。在门外嘱咐白蕊几个好生照看着”便急匆匆的撩帘而去。白蕊忙带着几个丫头进来打扫”就听见杜怀谨用极轻极柔的声音问沈紫言”“是不是还不舒服?” 她们几个丫鬈随着沈紫言一同进府”还是第一次见到杜怀崖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沈紫言疲软的靠在他怀里”懒怠得连手指也不想动”微微点了点头。杜怀崖抱着她,不好抽身,就随意吩咐丫头:“去斟杯热茶来”记得要是没有放茶叶的。”那丫头得了令”飞一般的跑出去了”不多时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进来”杜怀崖就喂着沈紫言喝了一口”又命丫头端着漱盅”将茶水会吐了进去。 沈紫言这才觉得嘴里的异味散去了此。只是心头似塞了一团乱麻一样,让她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杜怀谨就闻言安抚她:“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到了。”也不知为何”沈紫言总觉得这屋子里有股怪味。不由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把窗子打开”透透风吧。”声音细如蚊呐。 杜怀谨只觉得心里都颤了一颤”又怕她冻着”可见着她紧蹙着眉”更似针扎一般”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然后抱得更紧了些”这才一连声吩咐那些丫鬈:“快打开窗子!”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沈紫言面上一冷,只觉得这寒冷令她清醒了些。想到之前自己为着不能生育的担心受怕”心里更是一片凄凉。 只怕那些药”是没有什么用途了。 想到此处”紧紧攥住了杜怀谨的手,大滴大滴的泪落下”“是不是楚大夫开的药不管用了?”杜怀崖见着她更病得稀里糊涂的,比往常更重了些”心里也有些怀疑”然而楚大夫一向有再世华俏的美名”即便是不能治愈”也该不会出现这种加重病情的情况啊。 也就温声抚慰:“别东想西想的”等大夫来了再说。”说着”大拇指指腹拂过她冰冷的面颊”将她的泪水一点点拭去”眼中满是心疼和宠溺”“别怕”有我陪着你呢。”沈紫言闻言心中一暖”忍不住哽咽道:“三郎”我真的想给你生一个孩子……”若是楚大夫开的药方不管用”只怕以后这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杜怀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孩子”然而此事就是急也急不来”更不愿为此增加沈紫言的心理负担”也就温声细语的说道:“兴许是着了凉”别担心”楚大夫医术高明”他开的药方”定然没有什么问题的。” 或许是满身的不适令沈紫言平素的聪慧荡然无存”她此刻什么也不愿想”只是心里反反复复转过一个念头”自己这症状”和当初被青箩下毒时差不多”只怕就是病情反复了。一瞬间她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不甘和悲凉。 杜怀谨反反复复的”在她耳边呢喃”说着宽慰的话。沈紫言只觉得这声音令自己昏昏欲睡”心里虽然伤心至极”可眼皮却已经开始上下打战。或许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而今日又折腾了这么久的缘故”她合上眼”就这么昏昏睡去了。 只知道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的芬芳”丝毫也感觉不到方才的恶心”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然。杜怀崖看着她熟睡的面庞”眼里更是柔成了一汪春水”轻柔的想要将她放在床上。然而她眉头蹙了蹙”似乎要醒来。 杜怀谨又不敢再乱动了。 生怕这一动之下”惹得她睡不安稳”醒来又是一场折腾。也顾不得身子的麻木感”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垂下眼”凝视着她雪白的面颊”泛白的双唇。只觉得不过是昨晚一夜不见”似乎就清瘦了许多。也疲惫了许多。 早知道如此”昨晚说什么也要和她说上几句话…… 只怕这女人昨晚上没了他的消息”又是一夜辗转反侧。不管怎么说”到底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欢喜的同时”又有深深的愧疚。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语”竟让他蜘橱了半晌”实在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秋水已领着莫太医进了内室”丫头们都在屏风后回避了。莫大夫自进门时便见到白纱屏风后红红绿绿的”人影幢幢”连头也不敢抬一下”一抬头就见杜怀谨抱着个被被子洋身裹住的女子坐在床头”更是惊了一跳。 可也不敢露出丝毫异色”恭恭敬敬的开始把脉”左右手腕皆被他诊过”又细细沉思了好一阵。杜怀崖随着他的沉默”一颗心也悬到了半空中。一瞬不瞬的盯住了他的面庞”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的同时”又害怕听到什么不利的消息。 一颗心浮浮沉沉”既巴不得莫太医快点下结论”又希望他不要说得太快”免得是惊闻噩耗。从来没有哪一刻”心中会有如此害怕的感觉。莫大夫沉凝了好一阵”才缓缓说道:“尊夫人这脉象”只怕是有喜了。只是时间不久”也未能确认”依照我从医这二十多年的经验”只怕十有就是这样的。” 杜怀谨一瞬间愣住了。藏在柚管下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头顶似绽放了一片又一片的烟花”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觉得欣喜若狂”强忍住了才没有惊醒沈紫言。一瞬间很想很想对沈紫言说:紫言”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然而他却是强忍住了这牟念头。 沈紫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却又开始做起了那个曾经做过的梦。依日是开满了梅花的树下”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在那里拍手嬉笑”看着就令人忘却了眼前的烦恼。一阵风拂过”梅花落了两个孩子满身”其中一个孩子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而笑”露出两排晶莹的牙齿。 沈紫言见着”只觉得心都软了”突然很想很想将那孩子抱在怀中”哄一哄”逗一逗。念头闪过”她也当真就朝着那梅树走去”哪知那孩子的身影却越来越远”等她到了梅树下时”哪里还有那两个孩子的踪影! 心里涌现说不出的失落。独自坐在梅树下”任由梅花披了她满肩仍不自知。这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沈紫言心中一喜”忙扭头望去”就见方才从她展眉而笑的那孩子”突然就这样一蹦一跳的”手里拿着一技怒放的梅花”朝着她跑了过来。 沈紫言大喜过望”立刻张开了双臂”将那孩子揽在了怀中”只觉得一种熟悉感萦绕在心间。也就低头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肖似杜怀崖。或许是在梦里”少了许多构束”就问他:“你是不是叫杜怀谨?” 那孩子瘪了唇”眼里满是委屈”“娘亲不认得我……”沈紫言心里猛地一跳”目光又落在了那孩子的一张脸上”白白嫩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大大的丹凤眼”高高的鼻梁”巧的薄唇”俨然是幼年时的杜怀崖。 沈紫言笑了笑”几乎要落下泪来”喃喃自语:“我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 ……“ 班级聚会”喝了一杯啤酒”晕乎乎的~~毗 真是没用啊”从来没喝过酒”居然被一杯啤酒给撂倒了。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虫子”希望大家可以用火眼金睛给子夜找出来”么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尘土 一 却说杜怀瑾自从莫太医口中得知沈紫言可能有孕的喜讯后,几乎是立刻就想告诉沈紫言福王妃。可又想到莫太医所说的没有十成的把握,又有些犹豫。他们得知消息后,欣喜的心情必然会和自己一样。 可还有那两成的可能是莫太医误诊。不管怎样他话也没有说死,现在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确看不出什么消息。杜怀瑾满腔欢喜无人诉说,也就一遍遍的亲吻着沈紫言的额头,面颊,嘴唇,想要将自己的这份心情传递给她。 沈紫言梦中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又听见他叫自己娘亲,更是欢喜得了不得,可虽在梦中,有些潜移默化的事情还是记得,明明才喝过药几天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喜信。更何况,即便是有喜信,也不该是这么大的孩子。 只这年头微微一闪过,面前的孩子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紫言心头有如火种燎过,说不出的伤心和失落。 楚大夫说过,中毒以后已是难以有孕,两天前才吃了配齐的药方,哪能这么快就有消息。 偏偏在此时又感觉有人重重的在她脸上啃来啃去,一个激灵,就此转醒。 幽幽睁开眼睛,是杜怀瑾放大的俊颜。沈紫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没好气的笑道:“人家正做梦呢,就被你吵醒了。”杜怀瑾见着她睡眼朦胧,眼珠子和两粒黑葡萄似的,心中顿生出满满的怜惜之意,一面替她掖被角一面随口问:“做什么梦了?” 兴许是方才的梦境太过深刻,又兴许是沈紫言睡得迷迷糊糊的,现在犹自未清醒,就实话实说道:“梦见了两个孩子,一个长得很像你,在梅花树下和一个孩子玩耍,两人拍着手唱童谣。那个和你相似的孩子突然叫了我一声娘亲……”话到此处,睡意已经荡然无存。 沈紫言立刻清醒过来。 飞快的睃了杜怀瑾一眼,见他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然而嘴角却噙着一抹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喜事,但见着他并未介怀,也就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挑开了话题,“你昨晚上去做什么了?” 话刚刚出口又暗自后悔。 沈紫言懊恼不已,恨不得咬自己一下,今日这是怎么了,总觉得格外迟钝起来。 杜怀瑾愉悦的轻笑了起来,亲昵蹭了蹭她的面颊,“昨晚上出去办事了。”说着,大大的凤眼弯了下来,戏谑的笑道:“紫言尽管放心,为夫绝对没有出去寻花问柳……”沈紫言轻轻呸了一声,也不知这人,这时怎么还笑得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是去查大哥的事情了?” 杜怀瑾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沈紫言见得分明,暗暗叹了口气。她也不愿意提起这事,可有些事情不提起就不代表不会发生。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种事情,注定是要面对的。 传来一身极低极低的叹息声。 却让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你确认了,大哥真的杀人了?”杜怀瑾神色一点点黯淡了下去,方才的惊喜才此刻也被这沉重的事实一直压到了尘埃里。“初时本来只有几分怀疑,现在派人去查了查,二哥所说,果然是没有错。” 沈紫言默默叹息。 杜怀瑾让杜怀珪背黑锅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鲠在了她心间。可是此刻她却不敢再问了,生怕一个不心说漏嘴,又让此刻和睦的气氛荡然无存。她不提,杜怀瑾心里却不能不明白,一面摩挲着鬓角的乱发,一面轻轻说道:“二哥一开始说出这件事情时,我就怀疑可能是大哥,可那时候也不敢确定。也是我私心作祟,二哥愿意顶罪,我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我们福王府如今正是在风口浪尖上,若是世子行为不检,多半会被御史揪住不放,闹得沸沸扬扬。而二哥是庶子,若是他,这事带来的影响可能就些。” 杜怀瑾说到此处,露出了几丝歉意,“我想着彭家也是识时务的家族,只要我们做得足够好,不愁最后不能安然解决。”见着沈紫言眼中隐隐的责备,苦笑了笑,“我的确是将家族放在了首位,也太过自信,总觉得只要肯想法子,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没有不能过去的坎。” 沈紫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这种心理。或许正是由于他生在福王府,从虽然遇到过不少波折,可最后都很好的解决了。也就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沈紫言就叹了一口气。 的的确确,事在人为。可有些时候,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尤其是在事关人命的时候。 杜怀瑾长长的眼睫眨了眨,越发衬得他肌肤如玉,“听了你那句话,我想了一整夜,或许是我错了,凡事总有例外。也许到时候就如你所说,是我亲手害死了我的二哥。”杜怀瑾细细的摩挲着她精致的眉眼,一次又一次。 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在她嘴角啄了啄,“紫言,你知不知道,我听见你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心里和北风刮过似的,旁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叫我心痛,唯有你个女子,就那么一句话,将我从前的自信不知吹到哪里去了……” 这算是杜怀瑾说过的,最缠绵的情话了。 沈紫言身子虽然仍旧有些不适,可还是露出了笑意。 心中如繁花蓦然绽放。 当初的掷地有声,现在这样轻这样细,如不存在的雪,在她心里浮浮沉沉,那些柔软的犹豫,是许多看不见的手,又一次羁住了她。 沈紫言就主动揽住了他的脖子,轻声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把扣住了后脑勺,而他的唇就如同三月的桃花一般,飘洒在了她的唇上。沈紫言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时才被他松开。 杜怀瑾想来也是动了真情,别开脸,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怕沈紫言生气,又转过脸来理直气壮的说道:“是你先勾我的。”看着他恶人先告状的模样,沈紫言顿时无言。将他从上打量到下,再从下打量到上。 杜怀瑾双靥微红,看着她若有其事的打量着自己,竟没来由的觉得紧张,托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乱看。“你看什么?”沈紫言嘴角抽动,“看无赖。”杜怀瑾一点也不见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她,如同大灰狼看着白兔的那种神色,“那我就无赖给你看看!” 沈紫言大惊失色,慌忙推开他,往床上顺势一滚。这一突然发力,大红色的罗帐都险些被她顺手扯下来。杜怀瑾脸色顿时一白,声音都开始颤抖,“别乱动。”似乎怕沈紫言误解,语气又柔和了几分,“紫言,我不闹了,别乱动。 沈紫言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微微一愣,当真也就不再动作。 杜怀瑾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汗,“紫言,乖,别乱动,我不过来就是。”好像在哄孩子一般。沈紫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不知什么事,也值得这样紧张。杜怀瑾似乎犹处在方才的惊心中,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紫言,你还是歇息吧。” 沈紫言本来还欲逗逗他,但见着他脸色实在太肃然,也只得罢了,依言安安静静的靠在了床头。随口说道:“你这么紧张作甚?”杜怀瑾一面擦拭着额头的细汗,一面就将她抱住了怀中,“你身子不好,别这么胡乱动来动去的。” 沈紫言心里一暖,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没事。”杜怀瑾哪里会因为她这句话就放松下来,身子绷得紧紧的,正色看着她:“以后不许乱动,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让丫鬟扶着。天这么冷,路又这么滑……” 沈紫言微微有些错愕,怎么杜怀瑾这脸色,好像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念头闪过,心里顿时一颤。难道当真是病入膏肓,所以杜怀瑾才这样紧张? 耳边却仍是杜怀瑾的叮嘱之语,“起身的时候也要心,你身子弱,又昏倒了可怎生是好?嬉闹是万万不可的,要想去哪里,必然要和我说,我陪你去……”絮絮叨叨的,大有没完没了之势。 沈紫言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就抓住了他的手,“你实话告诉我,莫大夫说了些什么?”杜怀瑾看着她忧虑的神情,微微一愣,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真是痴儿啊痴儿。”沈紫言也是一愣,难道自己这次又是会错意了? 杜怀瑾已是开怀大笑,“莫大夫能说什么,也不是多大的病,歇息歇息便好了。”沈紫言顿时释然,杜怀瑾这副神情,可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可心里还是有些忿然,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那么一惊一乍,是为何?” 在此再次道歉,昨晚上出了点事,情绪失控,大哭了一场。不过后来我的编辑可乐安慰了我一顿,心情慢慢恢复了。不管怎样,我会努力的。新书再过不久就要上传了,也希望姐妹们可以一如既往的支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尘土 二 杜怀瑾哪能告诉她是有喜之事,生怕她空欢喜一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所以宁可自己先承受着,待到日后能确诊了再说。再者杜怀瑾心里也着实有些没底,之前楚大夫说得很明确,沈紫言怀孕艰难,怎么这次药还未吃尽,就有喜了? 难道是楚大夫之前开的那些药发挥效用了? 杜怀瑾此时只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去,等到三个月,就能明确到底是否有喜了。到如今,只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一面欢喜,一面又开始担忧。可心里的喜悦怎么也无法掩饰,一想到日后初为人父,抱着一个像他,或者是像沈紫言的孩子,就觉得心头热热的。 若是生个女孩子,多半就是一个的紫言,大大的眼睛,巧的鼻子,绯红的唇瓣,白里透红的肌肤,圆润的耳垂,还有浅浅的梨涡。高兴时就搂着他的脖子大笑,露出漏风的牙齿。伤心时就鼻涕眼泪的抹了他一身,眼泪巴巴的,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哪怕就是尿了他一身那也无所谓…… 若是生个男孩子,那就希望他能像自己了。必然要将毕生所学全部教与他,后继有人,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想到此处,杜怀瑾心里美滋滋的,似吃了蜜糖一般,眉开眼笑的摸了摸沈紫言的头,“你本来身子就弱,还那么折腾,我能不吃惊?”沈紫言怀疑的瞅着他,看着他自眼底眉梢流露出的无法掩饰的笑意,强忍住了没有抚额。 这厮,到底是怎么了,就能欢乐成这般…… 杜怀瑾面色坦然的面对她怀疑的目光,极力想要维持平静,可到底还是无法忍住。独自坐在床边,眉儿眼儿都在笑。沈紫言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见着他心情愉悦,自己也觉得心头一松,不去打搅他。 看着他令人屏息的笑容,暗自嘀咕,杜怀瑾笑起来时,还真有那么几分美男子的味道。其实他平时调笑时,更有几分惑人的意味。总觉得在他眼中藏了无限的故事,让人挪不开眼睛。很想就那样一直看下去。 杜怀瑾动了动身子,沈紫言一个激灵,立刻回过神来。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哀叹了一声。如今果然是,一日不如一日,看着这厮居然入迷了…… 不过,男人生得这般好看作甚?岂不是白白勾人眼色? 好在杜怀瑾自己在一边偷乐,竟没有看见沈紫言一瞬之间闪过的尴尬之色。 沈紫言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又看了看自己还带着肉涡的手,再次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老天爷待他可真是厚道,不仅给了他显赫的家世,还给了他俊美无双的容颜。想到此处沈紫言却觉得微微有些骄傲起来,这样一个人,却是她的夫君…… 那边杜怀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沈紫言再次从恍惚里回过神来,这次从内心深处开始深深的鄙视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没有定力。想到此处,忙故作从容的慢慢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大红的罗账上。一垂眼,就见大红色的枕头上绣着两只鸳鸯戏水,忍不住暗中偷笑了笑。 二人就这样无声的坐到午时,沈紫言觉得休息了一阵,身子已经大好了。就想出去透透气,说道:“我们去娘那里用午膳吧。”若是平时,杜怀瑾自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是现在…… 眼看着沈紫言投来的目光越来越期盼,杜怀瑾暗暗叹息了一声,只得妥协,但再三嘱咐她,“待会我扶着你,你可不许乱走动。”沈紫言只求能出去走走,自然是他说什么,便应下什么。 而后也不顾杜怀瑾还拉着自己絮叨,直接说道:“我们走吧。”杜怀瑾无奈的睨了她一眼,心翼翼的替她披上猩猩毛斗篷,而后紧紧扶住了她的胳膊,就这样出了内室。而后又吩咐秋水:“你在后面跟着,仔细夫人摔倒了。” 有他扶着,沈紫言本来无需担心,可见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让秋水跟着,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杜怀瑾却故作镇定的看向她,“地滑,心。”沈紫言愣愣的点头,杜怀瑾就扶着她出了院子。 一路上杜怀瑾都绷紧了身子,眉目间都是紧张。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沈紫言觉得温暖的同时又觉得错愕,总觉得杜怀瑾太过题大做了些。可见着杜怀瑾满脸的郑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走完这段路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时间。 进了福王妃的院子,杜怀瑾犹自不放心,依然紧紧扶着她。 这里是福王妃的院子,沈紫言怕下人们看见了传出什么话去,忙想要挣开他。杜怀瑾却面色一冷,低声道:“别闹。”虽是命令的意思,语气却十分柔和。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也就根本不惧怕,也细声说道:“那你在门口得放开我。” 杜怀瑾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你心些。”二人一齐绕过回廊,到了正房门前,杜怀瑾果然依言松开了她,只是在她跨过门槛时神色紧张,几乎大气也不敢出。沈紫言心里顿时疑窦丛生。 似乎从自己醒来开始,杜怀瑾就开始太过心翼翼了。 正思忖间,林妈妈已迎了出来,“三夫人可感觉好些了?”若是不好,自然不能出来走动了,沈紫言就笑了笑,“已经大好了。”说着,俏皮的笑道:“来娘这里蹭顿饭吃。”林妈妈就抿着嘴笑,“王妃正用午膳呢,夫人可来的真是时候。” 自有丫鬟撩起帘子,沈紫言就走了进去,果然见到福王妃独自一人坐在榻上用饭,见了他们来,微微一怔,“怎么这早晚的来了?”自天气冷下来以后,沈紫言除了早晚会去晨昏定省,基本不大走动了。 杜怀瑾抢在沈紫言前面开了口:“来蹭饭吃。”很直白的一句话…… 福王妃听了呵呵直笑,忙吩咐林妈妈添了两双筷子,“吃吧吃吧。”沈紫言就坐在了福王妃旁边。杜怀瑾挨着沈紫言坐下了,顺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云儿?”沈紫言这才想到已有些时日未见杜水云了。这些日子兵荒马乱的,的确有些应接不暇。也就忘了这一茬了。 福王妃抿着嘴笑:“关在屋子里做女红呢。”杜水云明年就要嫁入许家了,这时候自然也开始忙碌了。沈紫言想到自己出阁前的忙碌,会心一笑。杜怀瑾见她笑得温馨,微微一出神,一抬头就见母亲揶揄的看着自己,忙低下了头。 沈紫言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黄鱼上。上面铺满了红红绿绿的辣椒。 本来是极好的菜色,这黄鱼也是沈紫言昔日爱吃的,只是如今也不过夹了一筷子,还未入嘴便觉得腥味太盛,喉间一阵恶心,就蹙了蹙眉,捂住了嘴唇。还是秋水见机快,立刻掏出自己的帕子让沈紫言吐在了上面。 沈紫言本来就未多吃,从早上到现在,也不过吃了一碗米粥,吐出来的也就是些清水。福王妃见量忙放下了筷子,焦急的问:“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沈紫言口里满是异味,自然不好说话。 倒是杜怀瑾似乎看出了什么,斟了被热茶让她漱口,又对福王妃笑道:“没事,就是天冷了,着凉了。”语气十分轻松,丝毫没有得知沈紫言生病的担忧。福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杜怀瑾已亲自替沈紫言擦拭了嘴角,柔声问:“还觉得不舒服吗?” 说着,就吩咐丫头:“去叫厨房做几样清淡的菜过来。”为着自己搅得这一顿饭吃得不安宁,沈紫言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忙阻止他:“不必麻烦了,我吃些素菜也是一样的。”杜怀瑾哪里肯听,执意吩咐厨房去做。 沈紫言就用眼角余光瞟了福王妃一眼,见她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才暗暗松了口气。 福王妃目光微闪,趁着沈紫言不注意,似笑非笑的瞥了杜怀瑾一眼。 待沈紫言告辞时,特地留下杜怀瑾说话,又吩咐林妈妈:“你扶着三夫人回院子,雪天路滑,别跌了一跤,那可不好受。”沈紫言只当福王妃是要和杜怀瑾商议杜怀瑜的事情,也就温顺的点点头。 林妈妈就挽住了她的臂弯。沈紫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林妈妈是福王妃身边的老人了,自己倒也真不好太过使唤她。也就笑道:“娘不用费心了,我身边这几个丫鬟扶着,也差不离了。” 福王妃却格外坚持:“那可怎么好,这冰天雪地的……”话已至此,沈紫言若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身子也着实有些疲软,也就不再坚持,笑道:“那就有劳林妈妈费心了。” 林妈妈这时心里已有几分会意,再想到沈紫言方才的反应,更是坚信不疑。行动间就添了几分心,稳稳的扶住她,吩咐婆子在后面打着青绸伞,“三夫人当心,这里是台阶。”沈紫言总觉得今日林妈妈的态度似乎太过谨慎了,可也不过是犯嘀咕罢了,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异色。依然和林妈妈有说有笑:“说起来我生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大雪!” 第二更送到,各位我们家紫言的姨妈们啊,你们就要做姨婆啦,好歹给我们家紫言点奶粉钱啊。好吧,子夜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打劫粉红!!!!打劫打赏!!!打劫订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尘土 三 林妈妈也看了眼纷纷扬扬的大雪,笑道:“想来是夫人年纪轻的缘故,我记得二十年前,也有这样一场大雪,秦淮河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王爷还带着王妃去那里看人拿着竹排在冰上滑来滑去……” 或许是说起了从前的那些美好的事情,林妈妈眉目间都满是笑意,“那时候秦淮河两岸都是一些摊,我们王妃也不嫌那吃食腌臜,一连买了几十两银子的吃食,后来也就每样都尝了一点,余下的都赏给了下人。” 沈紫言扑哧一声笑,想不到福王妃年轻时候也这样活泼。果真是时光荏苒,当年天真浪漫的福王妃,如今也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想到孩子,心中又是一黯。自己不指望儿孙满堂,有一个也好呀! 想到此处,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杜怀瑾今日的异样。平日里自己生病他总是紧张兮兮的,怎么这次眼见着自己在福王妃处吐了一次,居然一点忧虑的意思也没有?而且那语气听起来有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这人怎么就…… 那边福王妃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杜怀瑾:“你老实告诉我,紫言是不是有喜了?”杜怀瑾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娘看出来了?”这么说,就是变相承认了。 福王妃大喜过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不见你提起?”杜怀瑾无奈的叹息,“说是才一个多月,也未能确定,只怕是还要等一个月呢。”“你这傻孩子。”福王妃笑着嗔道:“若是当真不懂,大可来问我,我这方面,只怕是比太医还略懂些。” 杜怀瑾微微有些尴尬,又咳了一声,“也不知可有什么禁忌?”福王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似乎第一次看见杜怀瑾如此模样,眼里笑意更深,“待会我写下来,让林妈妈给紫言送过去。”“娘。”杜怀瑾沉吟道:“此事我并未告诉紫言。” 福王妃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怎么?”话刚刚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笑道:“我明白了,待会送到你手上便罢了。”杜怀瑾还是初次不敢面对福王妃投来的戏谑的目光,有些坐立不安。又不知道沈紫言如何了,自然归心似箭,就站起身来,“娘,我回去了。” 福王妃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只觉得越看越有趣。知道他心里有事,也不留他:“回去吧。”杜怀瑾立刻就转过身想要离去,却被福王妃叫住。“瑾儿,等一等。”杜怀瑾回过头来,眼带困惑的看着福王妃。 福王妃饮了一口茶,暗暗叹息,“你大哥还在柴房里,我和你爹说了说,看来你爹是铁了心了。说是要带着你大哥去山西请罪,我想那彭家刚死了儿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原本是我们的不对,可若是为了这事累得你大哥也……”说着,拭了拭眼角,“你爹又是个一意孤行的,即便是彭家看见你大哥,不再追究,你爹只怕也会将他打个半死。” 杜怀瑾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爹是打算就这样押着大哥去山西?”福王妃点了点头。杜怀瑾就蹙了蹙眉头,“就这样去,彭家正在气头上,指不定……”“我也是如此说。”福王妃满面愁容,“若是照你所说,先和彭家的人往来往来,也好说些,就这么大刺刺的去了,也不知会将你大哥如何。” 杜怀瑾面色微沉,“我去劝劝爹。”“不必了。”福王妃惆怅的叹息,“你爹的脾气你最清楚不过,越是有人劝,到时候下手越狠。”杜怀瑾又何尝不知道如此,只是若就这样贸然押着杜怀瑾去了山西请罪,必然会被处在悲痛和愤怒下的彭家人一顿好打。 若是打一顿也就罢了,就怕又生出什么枝节来。 处在愤怒中,多半会丧失了理智。 杜怀瑾想了想,说道:“我看我们在爹到山西前先和彭家人说好了再说。”福王妃眼中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你爹人精似的,他能看不出来?”杜怀瑾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林妈妈扶着沈紫言回了院子。 站在院子门前,沈紫言反手扶住了林妈妈:“妈妈要不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林妈妈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笑道:“王妃那里还等着我去伺候呢,时候不早了,夫人只怕是也午困了,该歇息了。” 沈紫言微微一愣,的确,她此刻的确是困倦不堪,怎么林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到此处,沈紫言心念微动。沈夫人生沈紫诺时,她还未出生,生下沈青钰时,她又年幼,因而也不知有孕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可这次却似乎觉得隐隐有那种意思,心里涌现一阵狂喜。 沈紫言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此念头却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她心里开始疯长起来。 待林妈妈走后,秋水扶着沈紫言进了屋子。沈紫言乏得紧,褪下衣裳躺在床上,看着秋水忙碌的声影,细细寻思了半晌。从早上到现在,杜怀瑾的表现的确太过了些,还有福王妃方才那揶揄的一瞥。 俨然是明白了什么。 她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立刻唤了秋水:“莫太医诊断时,你们可有在旁边?”秋水点点头,已然明白她想要知道什么,就说道:“莫大夫诊脉时我们都在,但后来莫大夫和三少爷说话时,我们都回避了。” 沈紫言心里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就一把攥住了秋水的手,“你说,要是有喜,会有什么症状?”秋水微微一愣,然而到底是聪明人,立刻就会意过来,“姐,您是不是怀疑……”沈紫言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秋水眼中顿时一亮。 她之前一直担惊受怕,自家姐没有子嗣,终究是站立不稳。若真是有了喜讯,说话也有底气些。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秋水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姐,要不我们找大夫来问问?” 沈紫言摇了摇头,若有所指,“该说的,只怕莫太医都说过了。据说莫太医在太医院多年,经验丰富,其他大夫能说的,也不过是大同异罢了。”秋水就想起了杜怀瑾的心翼翼,似有所觉:“姐,您这个月葵水可来了?” 沈紫言微微一怔,心里飞快的算了算,最后一次是九月中旬,到现在已经是十月初旬了,还是没有来葵水的征兆。自她病着后,原就比往日懒怠了些,只当是病了身子不好,才会有这种后遗症,现在连起来想一想,倒真是有几分征兆。 想到此处,沈紫言会心一笑,似乎一瞬间明白了杜怀瑾为何那么紧张。 秋水见着她脸上的笑意,已然明白,欢喜道:“姐,当真是那样?”沈紫言垂下头,微微颔首。秋水高兴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哪里还有平素里的冷静自持。“姐,这事我要告诉墨书去,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欢喜。” 提起墨书,沈紫言也觉得心中一暖,“嗯,到时候再带些点心给她。”说到此处,又想到了一事,“今年雪这么大,也不知道庄子上如何了。”沈紫言陪嫁里面有好几个田庄,种着各种农作物。 沈紫言虽不指望嫁妆生存,可对于这些田庄,不可能不关注。毕竟世事无常,风云突变,谁也说不好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有嫁妆傍身,心里总是有底气些。秋水就笑了笑,“瑞雪兆丰年,姐可忘了?” 自然是不曾忘,沈紫言担心的却是田庄上别的事情,“这么大的雪,万一压塌了房子可怎生是好?”秋水想了一想,道:“不如派人去看看,然后拿些银子出来贴补贴补,想来也就不差了。” 沈紫言暗自叹气,“这么大的雪,那些看庄子的人也不容易,你让人替我往每个庄子里送五十两银子过去,让他们安心过年,开春的时候,我再送买种子的银子去。”秋水笑着应了。 每户人家,一年的收银也才十多两,五十两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是一大笔银子了。 正说话间,杜怀瑾撩帘走了进来,见到相谈正欢的主仆二人,微微一怔。不知为何,沈紫言望见他挺拔的身子立在门口,想到自己腹中孕育着自己和他共同的孩子,忍不住就双靥生红,微微垂下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和娘说完话了?” 杜怀瑾细细凝视着她,见她面色娇艳如早春桃瓣,心中一荡。秋水见机忙退了下去,内室就剩下他们二人。杜怀瑾就坐在了她身边,静静的握住了她的手。沈紫言心里跳了跳,然而感受到他手心有微微的寒意,眉宇间再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掩不住的欢愉,心知必是杜怀瑜那事不大好,就问道:“可是事情不顺?” 杜怀瑾叹了一口气,“爹眼里容不得沙子,大哥算是撞到风头上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尘土 四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心中多了几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窗外是杏黄色的天,纷纷扬扬的大雪犹如一朵朵梨花,从空中飞舞而下。正如此刻,沈紫言凌乱的思绪。好像她一直就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件,没这么容易就结束。其中,必然会发生什么变故。 可是真这么追寻着这一丝感觉去想时,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只知道现在,心中很不安定,总感觉会出点什么事情一般。杜怀瑾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轻轻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叫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 是不是,他也预见了什么? 沈紫言这么想着,自然而然也就这么问了:“爹会如何?”杜怀瑾眉眼间有了一丝悲悯,“爹是武人,若是心情好,说不准下手会轻些。可若是那彭家到时候闹将起来,爹面上过不去,多半会下狠手。大哥娇生惯养的,只怕会……”话未说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少爷!” 是璎珞的声音。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杜怀瑾也是面色一沉,一把撩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沈紫言心里也是着急不已,忙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出去。只见璎珞脸色惨白,这么冷的天,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汗珠,可见得多么焦急,见了杜怀瑾出来,眼中一亮,急急忙忙说道:“三少爷,您快去瞧瞧吧,王爷把大少爷打了一场,现在还没有停手!” 沈紫言大惊,立刻看了杜怀瑾一眼。能将璎珞吓成这样的,多半是下了狠手了。 杜怀瑾想来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刻就说道:“我去看看。”连问璎珞为何会出事的时间都没有。沈紫言就跟在杜怀瑾身后,走了出去。杜怀瑾满腹心事,直到出了院子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沈紫言,立刻沉声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待我回来时告诉你一声。” 话虽是如此说,可沈紫言也心悸不已,倒不是为了杜怀瑜,而是想到了大夫人。这要是出个什么好歹,大夫人这一生,也算是完了。沈紫言就握住了杜怀瑾的手,坚定的望向他,“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杜怀瑾自然是百般不情愿,生怕她出个什么好歹。可沈紫言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和他一起面对。他清楚的记得,沈紫言曾经说过,夫妻就应该风雨与共。这时候,他自然无法拒绝。暗暗叹息了一声,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你挽着我。”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沈紫言心中一喜,顺溜的挽住了他的臂膀,只觉得从他结实的臂弯里,传来一阵阵暖意,让她一直起起伏伏的心,也变得平静起来。白雪苍茫,覆盖了整片大地。二人走过之处,便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脚印。 好像一串串的链子,串起了这大地。 这世间,好像只剩下二人。沈紫言突然很怀念这种感觉,第一次还是在回门的马车上,和他二人独处,惟愿马车一直向前行驶下去,不再停留。而此刻,情愿这道路没有尽头。沈紫言为自己的这种念想觉得羞愧,现在福王大发雷霆,杜怀瑜也不知是何种境况,而自己还在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可是,有些时候,人的心真的可以变得极柔软,柔软到,不管处在什么环境,总能想着美好的那一面。这或许就是人可以快乐的地方。 璎珞的脚步停在了福王单独的院子前。 这座院子是福王府最为僻静的地方,往日是福王用来会见一些官员和商谈机密之事的地方。沈紫言忙收敛了心思,从杜怀瑾臂弯从收回手,望着那守在院子门前的厮,暗自叹息。也不知进去后,看到的会是何种景象。 杜怀瑾的目光落在了璎珞身上,“怎么一回事?”璎珞立刻应道:“一开始王妃在内室坐着,后来王爷身边的一个厮,匆匆忙忙的来见福王妃,说王爷突然大发雷霆,命厮们将大少爷从柴房架了出来,直接拖到了这院子里。王妃当时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带着林妈妈就赶了过去,然后就见到大少爷被死死按着,王爷一下下用棍子使劲打着。开始时大少爷还知道叫疼,后来渐渐的声气都微弱了。王妃想要拦下来,反倒是被王爷训斥了一顿,林妈妈就私下里和我说,让我来寻三少爷……” 沈紫言心中微跳,也不知福王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作起来。 杜怀瑾已紧紧抿住了双唇,携了沈紫言的手,“走吧。”沈紫言回过神来,和杜怀瑾并肩走到了院子门前。那两个厮见着是杜怀瑾,并不敢拦着,二人轻而易举的就进到了此处。只是才刚刚进了院子,绕过假山屏障,就见到令二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只见杜怀瑜趴在一条长椅上,衣服下摆被撩起,水墨色的棉裤上,星星点点的,全是血迹。而福王妃哭成了泪人一般,趴在杜怀瑜身上,不许福王再动手。福王气喘吁吁的拿着一根赤色陈木,眉宇间依然是挥之不去的怒色。 沈紫言也不知出了何事,能让福王气成这般。那日福王下令将杜怀瑜关入柴房时,虽然生气,可也没有到如此境地。怎么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就出了这事…… 福王妃瞥见杜怀瑾来了,哭声更盛,“我可怜的儿啊,这要是出个什么幺蛾子,我可怎么办……”福王听着哭声,怒火更是噌噌直往上窜,“你打量他可怜,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胆子有多壮,品行有多败坏!我今日不打死这个逆子,我百年之后,也无言面对地下的祖宗!”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福王话里有话,似乎是提到了旁的事。难道是指的杜怀瑜和二夫人之间的私情?这样想着,她就询问的看了杜怀瑾一眼。杜怀瑾两条浓密的眉毛紧紧拧成了一团,眼里满是寒意和悲凉,径直走到福王跟前,求情道:“爹,大嫂还有孕在身,您好歹看着这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 福王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现在有孕的不止是你大嫂,还有你二嫂!”说着,想到什么似的,厉声说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然而却替你大哥遮掩着,不叫我知道,是不是?”福王投来的目光和利剑似的,杜怀瑾眼睫微垂,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此事。 福王更是恼怒,仰天苦笑,“我戎马一生,没有想到我的儿子们,一个个都这么不争气!”沈紫言垂下了头,福王如此说,分明就是知道了那事。可是,知道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些。若是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一切都好说,现在闹成这样,事情纠缠在了一起,只会让福王更为愤怒。 杜怀瑜是福王的世子,也是未来接下福王之位的人,如今福王却得知了这事,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虎毒不食子,福王现在的怒气越深,只能说明他对杜怀瑜的希望更大。这种从巅峰到谷底的失落,可想而知,会给刚刚出关的福王带来怎样的冲击。 福王妃的低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看着垂眉不语的杜怀瑾,颤抖着问:“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沈紫言黯然的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情,杜怀瑾一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解决的事情,就这样,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杜怀瑾已经给二夫人下了毒药,不出两个月,她必然就会病死。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出了波折。沈紫言知道事情的真相会被福王妃带来怎样的伤痛,也就静静的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的手腕。 福王妃气性虽大,可并不是傻子,方才听着福王话里有话,已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虽然为着福王痛打杜怀瑜心痛不已,可身为主母的敏感还在。再加上福王对杜怀瑾的呵斥,想到从前的蛛丝马迹,心里隐隐也觉察了什么,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看着杜怀瑾,“瑾儿,你告诉娘,出了什么事?” 一面害怕如她心中所想,一面又期盼杜怀瑾说出口的是别的事情。 杜怀瑾隐藏在袖管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都泛白。他蓦地抬起头,悲凉而又飘忽的看向福王妃,“娘,大哥和二嫂,有私情。”声音沉痛而决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沈紫言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心里必然想到了什么。 福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你说什么?”杜怀瑾缓缓合上了眼,一滴泪顺着他的冰冷的眼角滑落,“娘,我对不住你,我一直瞒着你。”大滴大滴的泪顺着福王妃依然姣好的面容滑落。 滴滴热泪,在这寒风里,很快就冷了下去,成了一粒粒冰珠,晶莹的躺在了雪地上。沈紫言心中大痛,为着杜怀瑾,也为着福王妃。她是做母亲的,得知这丑陋的真相,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平复心里的伤痛。 沈紫言暗自叹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尘土 五 有些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被寄予厚望的杜怀瑜,即便是有些地方比不上杜怀瑾和杜怀珪,可他也是福王和福王妃心中的希望。福王听着这话亲口从杜怀瑾口中说出来,脸上的怒气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变得有些颓败起来。似是筋疲力尽一般,棍子从他手中滑落,掉在这雪地上,深深的陷了下去。 只听得耳边低低一声惊呼,福王妃径直向后倒去。好在沈紫言见机快,立刻将她扶住,只是福王妃倒势太大,累得沈紫言几乎也跟着一起摔倒在雪地上。一直立在一旁的林妈妈立刻就在沈紫言腰上推了一把,而后扶住了福王妃。 借着这一道力,沈紫言才勉强站直了身子。一直用眼角余光瞅着这一边的杜怀瑾见着这惊险的一幕,心中大惊,三步做两步的就迈了过去,连忙揽住了沈紫言的腰,将她紧紧稳在了自己怀中,而后处变不惊的吩咐林妈妈:“快去叫人请太医。” 林妈妈正巴不得这一声,只是在这院子里的,也只得福王,福王妃,杜怀瑾,沈紫言,杜怀瑜和林妈妈几个人。林妈妈这一走,自然就无人扶着身子软了下去的福王妃了。杜怀瑾倒是方便,可是他方才被沈紫言吓得不轻,此刻尚有些心绪未宁,也未想到这一茬。 福王就叹息了一声,走了过来,将福王妃抱了起来,“去找太医吧。”说着,抱着福王妃出了院子,看也没有看杜怀瑜一眼。沈紫言的目光追随着福王远去,而后又慢慢收回了目光,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从她和杜怀瑾进院子到现在,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趴在长椅上的杜怀瑜,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 就连被打之后应有的呻吟和呼痛,都没有。 这也未免太过安静了一些。 正如此想着,杜怀瑾已低声在她耳边问:“可站得稳了?”沈紫言倒也无事,见着他如此心,自己反倒觉得有些内疚。明明是想要帮腔,到头来却成了一个看客。哪里还好意思再增添他的负担,点点头,“我没事。” 杜怀瑾就缓缓松开了她,见着她的确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慢腾腾走开,不时还要回头看上几眼。直到走到长椅前,苍凉的目光落在杜怀瑜身上,才没有再回头。杜怀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唤了声:“大哥!” 趴着的杜怀瑜没有说话。 沈紫言的心揪成了一团,杜怀瑜莫不是被打出了什么岔子吧? 杜怀瑾立刻就蹲了下去,将软趴趴的杜怀瑜从长椅上扶了起来,沈紫言这时才看清了杜怀瑜的脸色。面白如纸,眼睛紧紧闭着,唇色已经惨白。这副样子,分明就是不大好。杜怀瑾眉心也是跳了一跳。除了府上的几个主子,任何人没有福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这院子,这下子不要说是随口叫人,就是出去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他出去寻人,就将沈紫言独自抛在了此处,自然是不会放心。可若是先扶着沈紫言回去,路程太远,也得费不少时候。 沈紫言看出他的心思,向前走了几步,“我来的时候,秋水一直跟着,现在应该还在外面。”杜怀瑾听了这话,忙出了院子,果然见秋水面色如常的候在一旁,见了他出来,没有见到沈紫言,心中大惊。 她是见着福王抱着晕厥的福王妃出来的,想也知道里面出了大事。此刻却只见到了杜怀瑾,没有见到沈紫言,让她十分不安。正胡思乱想着,就见杜怀瑾站在院子门口,招了招手,“你去找人来,抬着藤屉子的夫人春凳过来!” 秋水应声而去,心里却似有所觉。 杜怀瑾又折转了回来,看着杜怀瑜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是痛心又是悲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冒着风险和二夫人来往,就该料到会有这一日的处境。他已经不想再问杜怀瑜到底是悔也不悔,只知道此刻,他已经料到了一个事实。 下手这样狠,杜怀瑾这两条腿,只怕是废了。即便是遇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暂且治得好,那也会落下病根。总而言之,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方便了。棉裤早已被打得露出了棉絮,其中杂糅着鲜红的血迹。叫人触目惊心。 北风夹杂着大雪,一次次呼啸而过。杜怀瑾的心,似那湖面,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他挺拔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杜怀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一动也不动,如同风里的雪人。 蓦地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温暖自他的肩膀,一直传到心里。 沈紫言轻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纸终究包不住火,即便是你不瞒着,这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说得是实话。不管杜怀瑾是否替杜怀瑜隐瞒着,他都尽了做弟弟的义务,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没有什么愧疚的地方。 说白了,她根本不同情杜怀瑜。今日的果,也有往日的因。之前和二夫人纠缠不清,醉生梦死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她所怜悯的,是一直被杜怀瑜冷落的大夫人。这时候消息必然已经传到大夫人那里去了,还不知道她怎样的担心。 将心比心,杜怀瑾若是出了事,沈紫言自己只怕也不得安宁。有些时候,心上的伤,远远比身上的伤来得痛楚。 没多久,秋水就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急匆匆进了院子。那几个婆子见了这副景象,也是一惊,然而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杜怀瑜抬到了春凳上。“将大少爷抬回院子。”杜怀瑾默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沈紫言微微有些诧异,原以为杜怀瑾会跟上去,没料到他突然疲转头,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见着沈紫言眼里的诧异,杜怀瑾苦笑了笑,“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能不能找太医,能不能救活,却是只有爹能决定的。”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哆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尘土 六 想不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 都说虎毒不食子,杜怀瑜是福王的亲生儿子,沈紫言不相信福王当真会见死不救。可杜怀瑾和福王相处十多年,对于他的脾性自然是最熟的,他说出来的话,也叫人无法质疑。 似是看出沈紫言的疑虑,杜怀瑾苦笑了笑,“紫言,你不明白,爹最恨人品行不端,出了这事,爹根本不会容忍。大哥即便是过不久康复了,再去了山西,还是免不了一顿打,到时候伤上加伤,只会更严重。这事情累到一块,我倒情愿大哥拖上些日子,等这事的风头过去了,爹的怒气慢慢消了,再提彭家的事情。” 沈紫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得太快。 去山西是势在必行,若是这次杜怀瑜好了,福王只会立刻带着他去山西给彭家赔罪。可若是这么拖上些日子,福王也没法就这么带着病怏怏的杜怀瑜出燕京城。这虽然有投机取巧的含义在其中,可说到底还是为了保住杜怀瑜的性命。 大夫的医术就是再高,杜怀瑜的身子再好,也经不住这么三天两头的一顿狠打。再说人心都有柔软的地方,杜怀瑜病得越是厉害,福王做父亲的,看在眼里,又焉能不心痛?若是福王这次肯给杜怀瑜请大夫,那是再好不过了。至少说明福王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儿子。 只是沈紫言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方才杜怀瑜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了,让人心里一阵发慌。想到此处,也就说道:“不如我们给大哥送些丸药过去,不管怎样,暂且先敷上再说。”杜怀瑾叹息着点头,“也只能这么着了。” 二人一齐回了院子。杜怀瑾吩咐厮从箱笼里寻了几味丸药,就和沈紫言说道:“我去给大哥送药,你安生的在屋子里歇着。”沈紫言本来想去看看大夫人,可身子有些疲惫,想到自己可能有孕在身的事情,也不敢大意,就点了点头。 杜怀瑾就松了一口气,大步的走了出去。 沈紫言坐在屋子里,心里乱糟糟的。一面寻思杜怀瑜和二夫人之间的事情,怎么突然被福王知道了。一面又在想,福王妃现在如何了。总而言之这些事情累在一起,让人有些应接不暇。好像自进了福王府以后,就难得有安生的日子。 可是沈紫言丝毫没有后悔。 当有一个人在身边遮风挡雨的时候,觉得这人世间,哪怕是千疮百孔,哪怕刀山火海,其实都有值得人留恋的理由。不过是为了那么一个人,愿意再相信这人世间一回。也愿意说服自己,其实上苍在考验人的同时,也给了人一席脱身之所。 沈紫言想了想,也寻了几味药,命秋水送去:“你去看看大夫人。”秋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应声而去。白蕊就端着枫露茶上来,沈紫言淡淡的抿了几口,又是一阵恶心,忍不住又吐了满地。 这下沈紫言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若不是现在府上兵荒马乱的,多半已经和杜怀瑾挑明了。可现在事情接踵而来,沈紫言相信,杜怀瑾也没有了那个心情。自己又何必在这节骨眼上给他添乱!虽是如此想,可还是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甜滋滋的。 从方才起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心田,此刻也有冲破乌云,重见光明的那种欢喜。 明知道此时不该有这种心情,可还是止不住唇角微勾。她到底还是有了一个孩子,和杜怀瑾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楚大夫明明说过怀孕艰难,怎么现在一下子就…… 虽然还有许多未明之事,可沈紫言倒也不急,以后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慢去探究,现如今,最该担心的,是眼前的事情。福王妃晕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歇一歇便也罢了。问题重大的却是杜怀瑜,沈紫言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挨过这寒冬。 今天的冬季,雪这样大,原本是赏雪观梅的好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沈紫言心中一喜,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就见丹萼和墨苔两个,簇拥着墨书,走了进来。主仆二人已有经月不见,此刻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紫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和往日在自己身边时,已经大有不同。梳着妇人的圆髻,十样锦的妆花袄,油绿色的棉裤,容貌虽无甚大变化,可眉目间隐隐有了几分妇人应有的沉稳和圆润。 好像不过是一夕之间,墨书便由她身边那个丫头,变成了一个妇人。沈紫言不由眼眶微湿,携了她的手,命人搬着杌子让她坐下,“你可还好?”墨书也是眼睛一红。白蕊几个知道她们主仆二人要说些体己话,都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墨书含泪笑道:“一切都好。”只是万千话语如同萦绕在舌尖的春水,绵绵长长,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沈紫言就点点头,“林成待你可好?”墨书双靥微红,微垂下头,笑道:“待我十分体贴。”说着,大着胆子望着沈紫言,“那时万事不懂,只知道三少爷待您极好,现在却是明白了……” 沈紫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墨书的脸就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但还是欣喜的望着沈紫言,“姐,您当真是……”说到此处,沈紫言也觉得有些羞赧,笑道:“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就是一直犯恶心,也觉得有倦意。”墨书眼中一亮,“那就是了。” 沈紫言见她答得极快,就促狭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倒是知道得多。”墨书就抿着嘴笑了笑,“姐忘了,我十岁的时候,妹妹才出生呢。”她不提,沈紫言倒忘了这一茬了。也就笑道:“你妹妹也该有八九岁了吧,找个时候送到二少爷身边去。” 能够在沈青钰身边服侍,那是天大的体面,墨书忙跪下谢恩。沈紫言忙携了她的手,“你我之间,不用讲究这些。”朝夕相处十多年,彼此都有了一份感情。墨书也不矜持,笑道:“我妹妹之前是想要进府做个丫头的,想不到能到二少爷身边服侍,我可得好好和她说说。” 沈紫言就揶揄的看着她,“我们墨书这样机灵,想来妹妹也是差不离了。”墨书脸一红,嗔道;“姐,您就会打趣人。”二人笑闹了一阵。墨书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进府的时候,听说大少爷被王爷打了一通……” 沈紫言正为这事愁着,可墨书毕竟是丫鬟,有些话不好和她说,只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怎的,王爷突然大发雷霆。”墨书本就没有打听此事的意思,不过是想知道三少爷和此事有没有关联,知道没有,也就松了一口气。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墨书听出了端倪,忙站了起来。杜怀瑾已大步走了进来,见了墨书,微微一怔。墨书见着他面沉如水,知道必是有事,也就立刻退下了。 杜怀瑾看也没有看她一眼,面罩寒霜,眼里满是杀机。沈紫言见着,心里跳了一跳,立刻就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怎么回事?”杜怀瑾咬了咬牙,冷声说道:“你打量大哥这次为什么被打?”沈紫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说道:“难道不是为着和二嫂的事情?” 杜怀瑾冷笑了笑,“那你可知道,这事是谁透露给爹的?”沈紫言怔住,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杜怀瑾的脸色,已经预示了一切。然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总不能,是二嫂自己吧。”杜怀瑾冷哼了一声,“不是她是谁?” 沈紫言愕然,二夫人虽然有些不靠谱,可也不至于愚钝到这地步。哪有人会将这等丑事,告诉自己的公公!看着她面上的错愕,杜怀瑾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去告诉爹,说她有了大哥的儿子,求爹放了大哥。” 沈紫言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事也未免太怪诞了一些。沈紫言活了这十多年,当真还没有见过这么荒诞的事情。没有哪一个父亲,能容忍自己的二媳妇和大儿子纠缠不清。更何况杜怀瑜还是被寄予厚望的世子。这要是怪罪下来,只怕是杜怀瑜也保不住二夫人。 看着他眼里的杀意,也大致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多半是后悔当日没有立刻毒死了二夫人。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再说,二夫人那时候若是立刻死了,只会激化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也会让人乱嚼舌根。 就这样慢慢的死去,只会当做是病死了。自然也就了无痕迹,谁又能想到在这仅剩的两个月里,二夫人就坐不住了!难道当真是二夫人一时糊涂? 沈紫言却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多半是有人在二夫人跟前说了些什么,逼得她坐不住了。 今天客串了回心理导师,汗,一边码字一边苦口婆心。明天三更哈(三千字一章)~~~ 唉,顺带也提醒一下,姐妹们身边要是有妹妹喜欢看百合文的,要注意筛选啊,免得中毒太深~~~~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绣娘 作者:宛海 书号:019469 简介:要极品装备?拿钱来 初来的时候,一无所知,认识的人就是宛海。想不到时光匆匆,一转眼都过去了一年多,新书下个月开,大家喜欢什么类型的,可以给子夜提意见么?还有,想看谁的番外,也可以提出来,子夜会尽量满足大家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散去 一 沈二老爷已面沉如水的大步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至床前。望着在榻前低低抽泣的女儿,微微一怔,“这都是怎么了?”这都快天亮了,沈二老爷才回府来,而府上还有重病未愈的夫人。沈紫言望着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困惑的父亲,不知为何,心中一寒,垂下头没有接话。 沈紫诺丝毫未觉察到沈紫言的异样,拭了拭泪水,答道:“父亲,母亲有些不好……”话未说完,又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泪满衣襟,柳绿色的袄上一片片墨绿色的痕迹。沈二老爷愣了一愣,似乎有些茫然,听到大女儿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做两步的抢到床前,轻声问沈夫人:“你怎么样?” 沈夫人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了沈二老爷的手,“老爷……”眼泪毫无征兆的唰唰唰地落了下来,沈紫言见着心酸,忙低下了头,沈夫人却好像一时喘不过气似的,沉沉的喘息了几下,突然间捂了胸咳了起来。 海棠忙拿了帕子替她捂着,拿开时雪白的帕子上一团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沈紫言的一颗心直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上一世在慈济寺时,便听人提起,病中咳血,是不中用的了,似被摘去了心肝一般,止不住的疼痛。 沈二老爷心中也着了忙,厉声问:“怎么不见请大夫?”沈紫言想到那太医所说,更觉悲怆,“太医院的陈太医来瞧过了。”沈二老爷就沉下脸,问满屋子的丫鬟和婆子,“怎么不去煎药?一个个呆站着作甚?” 满屋子丫鬟都显得有些害怕,惶恐不安的垂下头,无一人敢辩解一二。沈紫言幽幽叹了口气,没有药方,哪来的药?那太医分明已料定沈夫人是不中用的了,哪里还会开药方? 越是此时,才越该振作起来,不叫人钻了空子才是。这样想着,沈紫言强忍住了眼里的泪,道:“父亲看着哪个大夫好,再请来也是一样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自然是说陈太医是瞧不好了,还是另寻高明得好。 沈二老爷显然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形,眼中一黯,“我有个学生,听说是自便认识的先生,少不得拿了名帖去请了。”沈紫言一直凝神望着父亲的神情,愈发觉得悲凉,闻言没有说话,只低低垂泪。 沈夫人却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紧紧扯住了沈二老爷的衣袖,双手青筋暴起,显得格外刺目,“老爷,我这一世只养了青钰这一个儿子,您好歹看顾着些,再有紫诺和紫言的大事……” 沈二老爷也是老泪纵横,沈青钰不止是沈夫人唯一的儿子,也是沈府唯一的嫡子,是自己这些年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会不看重,“你放心,一切有我。”沈夫人却还是不放心,双手乱抓,“紫诺,紫言……” 姐妹二人齐齐伸出手去,握住了沈夫人的手,“母亲,我们在呢。”沈夫人唇边溢出了一丝微笑,“你们姐妹二人以后要相互帮衬,和和气气的。”沈紫诺与沈紫言不住应是,哽咽道:“母亲放心,我们自当相扶相携……” 沈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慢慢合上了双眼。沈紫诺就对着沈紫言使了个眼色,姐妹二人一齐出了内室,天已大亮,红色的彩霞溢满了天际,晨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抚着人的面颊。 二人都立在屋檐下,沉默了一阵,心里沉重得似压了一座大山,谁也不想说一句话。沈紫诺痴痴的望着远处的天际,眼里渐渐有了水光,“要不然我们去寻了玉皇观的张道士和空明寺的法华大师,来送祟?” 沈紫言自己虽不大信这些,可为了母亲,自然是说什么也要试一试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眉宇间有了几分跃跃欲试,“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同父亲说。” 沈紫诺也知道沈紫言是不信这些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她的赞同,哀戚的面容上难得有了一分喜色,“兴许母亲和和父亲有些话要说,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去了,怎么好?不如等父亲出来时再议。”沈紫言想想也有道理,便耐心等了一回,只是心里火烧火燎的,不是个滋味。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沈二老爷步履沉重的打里面出来了,姐妹二人寻着时机,便向沈二老爷说了。 谁知沈二老爷却有些犹豫,“寻僧觅道,这样岂不是闹得人口不安?”沈紫言也知自家是书香门第,父亲也是从来不喜这些的,传出去信神信道的名声不好。可事情处于无奈,不试试怎知不行?母亲现在气息也微了,眼见着不好,这才请了僧道,还有人敢说些什么不成? 见沈二老爷话还未说死,也就试探道:“女儿听说,空明寺的法华大师,是极为灵验的,前年李阁老的夫人病了,也是请的法华大师,后来果然就痊愈了。”沈紫言也附和道:“既然大夫是不管用的,兴许请了张道士和法华大师,母亲就好了呢!” 沈二老爷沉吟了半晌,也觉有理,一个“好”字还未出口,就听一声诚惶诚恐的声音传来,“老爷!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原来是金姨娘扶着桃枝进了院子,见了沈二老爷,忙上来请安。沈紫言蹙了蹙眉,昨晚自己已命人将郭妈妈送到父亲跟前了,想必金姨娘的事情也早已败露了,只是不知父亲打算如何处置。 金姨娘姿态十分卑微,在沈紫言眼里却多了几丝讽刺的意味。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却闹得沈府上下不安。金姨娘只略抬了抬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见了沈紫诺面上泪痕,心里十分称意,面上却只是丝毫不露。 沈二老爷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来做什么?”金姨娘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满脸忧色,“妾身来给夫人请安,也不知夫人身子如何了。”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沈二老爷顿时面罩寒霜,“你眼里几时有夫人了?” 因见着沈紫言姐妹在跟前,不便发作,强自按捺住了。金姨娘却是脸色一白,满脸委屈的望了望沈二老爷。沈紫言暗中拉了拉沈紫诺的袖子,道:“父亲,我们姐妹暂且就先回去了。”沈二老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沈紫言就疾步走了出去,却在院外住了脚,只听沈二老爷有意压低的怒气勃勃的声音,“混账东西!屡次三番的谋害二少爷,谋害夫人,你是何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散去 二 院子里传来金姨娘低低的哭泣声,沈紫言素来不是心狠之人,这一刻,却格外的庆幸。心里长长的那根刺终于拔出,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轻松。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谋害主母和嫡子,哪一条都足以置人于死地。若是没有母亲的重病,沈紫言觉得自己此刻该是抚掌相庆的时候。 沈紫言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回了院子。沈紫诺却并未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暗中扯了扯沈紫言的衣袖,拉着她绕过了花丛,悄声问:“父亲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沈紫言早料到她会有此问,一路上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已明白了分,也不瞒她。 “前些日子向婆子赌牌,被我撵出去了,后来在她屋子里发现了当票子,是郭妈妈偷拿了母亲房中的东西,让向婆子拿出去当了换钱。我想着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缘故,就命人去查了查,原来郭妈妈也赌牌,还输了不少,这才和金姨娘搭上了干系。金姨娘既买通了郭妈妈,哪里还有不动作的理,近些日子以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她闹出来的。更甚者,那红梅竟然是金姨娘的娘家侄女,埋名隐姓的骗过了我们,在青钰身边装神弄鬼的。”沈紫言的眉目冷了下去,“就是这次父亲饶了她,我也断断不会叫她好过。” 沈紫诺目瞪口呆,脸色发白,“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沈紫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人心隔肚皮,素日瞧着她倒是个老实的,哪知暗地里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姐姐以后也留意些罢。”沈紫诺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这府上难道就没个真心人不成?” 真心人…… 沈紫言叹了口气,就是骨肉亲情,也有靠不住的时候,更何况旁人! 沈紫诺的手冰凉冰凉,自己的手又何尝不是如此,沈紫言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怎样,心没过防的。”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沈紫言手背上,沈紫言心中不由自主的一颤。 沈紫言已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你说,母亲是不是不会好了?”沈紫言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万千言语到了舌尖,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蓝衣见着,就笑道:“姐,您一晚上水米未沾了,不如先用些膳食。”沈紫诺自觉失态,慌忙拿起帕子拭了拭面颊,连连点头,“你说的是。”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沈紫言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过了六月,沈紫诺就十五岁了,眼见着就要及笄了,母亲却成了这个样子…… 墨书也不欲自家姐心里不痛快,忙道:“姐,前些日子您将宝琴放了出去,正好有个缺,您瞧着哪个丫鬟好,也好顶上来的。”这事不说,沈紫言倒差点忘了,想到前些时候趁着内院换人,将年纪到了的宝琴放了出去。她娘来磕头时明里暗里的说了不知多少暗讽带酸的话,只说自家姑娘聪明可人,沈紫言只装糊涂人,一句也未放在心里。宝琴的娘未免有些气急败坏,只是在自己面前又不敢露出来,显得有些怏怏然。 沈紫言对宝琴的印象不免又差了几分,原想着给她指个人,现在连这等心思也烟消云散,不过是任其自生自灭罢了。略想了想,就道:“你冷眼瞧着,哪个丫鬟比较稳重聪敏的,选进来补这个缺便也罢了。” 墨书沉默了一会,笑道:“依我的意思,我们房中叫秋水的那个丫鬟是极不错的,人品相貌自然是不必说的,光是那份细心谨慎,就无人比得上了。”沈紫言就想到自宝琴走后,自己房中这几个蠢蠢欲动的丫鬟,无不是卯足了劲,唯有秋水那丫头也不争,勤勤恳恳的,倒也实在,也就说道:“既这样,便提了上来,下个月好发月钱。”墨书忙应了。 随风带着丫鬟端了饭食上来,沈紫言心事重重,也只胡乱扒了几口,正漱口时,海棠和杜鹃联袂而来。沈紫言现在见着二人就是心中突突的跳,唯恐母亲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你们怎么来了?” 海棠见了沈紫言紧张的神色,也有几分明白,忙澄清:“奴婢是拿了账册来给姐看的。”看她手中,也的确捧着一叠厚厚的账册子,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现在自己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连人家手里的东西也不曾看到。墨书忙接过账册,递到沈紫言手上。 沈紫言看了一会,便觉眼睛有些酸胀不堪,更兼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闹腾了大半夜,有些撑不住,忙掩上账册,“横竖也没多大岔子,明日再看。”便命海棠拿回去收着,海棠却不接:“夫人说了,以后这账册都由姐经管着。” 沈紫言瞬间明白过来,只觉得自己手上这账册沉甸甸的,十分不伏手,想到这是母亲的嘱托,也没二话。只是,想到以后的种种,十分发愁。自己拿着这账册,也就是日后内院大大的事务都要经由自己之手了。无论是放月钱银子,还是哪里要支钱使,都要来自己这里拿对牌了。 墨书等人想到自家姐也不过才十三岁,眼里多了一丝悯惜。 黄昏时候才得了消息,金姨娘要病了,要去庄子上养病。养病不过是借口罢了,到底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沈紫言只觉得一闭上眼,便是母亲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就萦绕了一股子恼意。唤过墨书,“醉清风收好了?”墨书不敢马虎,事关人命的东西,哪里敢不心,“好生收着呢。” 沈紫言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我听说金姨娘明天走,想必还要在府上用饭的。”墨书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似是平常答话一般的镇定自若,“奴婢知道了。”沈紫言点了点头,疲惫的叫了随风,“你去外院问问,张道士什么时候能来。” 随风忙去了,一会回来应道:“说是明日便是吉日,张真人会率门徒来驱邪。”沈紫言听了,心里唯有丝毫的轻松,却愈加沉重起来。这要是不灵验,可怎么好! 心里深处却十分明白,所谓的驱邪送祟,不过是自己一丝渺茫的希望罢了,明知希望甚微,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试一试,到了这种关头,不管什么法子,总是要试上一试,才会心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散去 三 这是不是叫病急乱投医呢? 沈紫言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好。 墨书筹谋了半晌,起意去了厨房,路上恰巧遇着金姨娘身边的桃枝,见她脸色灰白,眉目间多了丝丝惊恐,心内明白,故作不知的问:“你们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要去庄子上了?”桃枝见是沈紫言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知她必是知晓前因后果的,勉强笑了笑,“就是病了。” 墨书抿嘴微笑,“金姨娘去庄子上养病也不知要养多久,姐姐的老子娘可都在府上呢。”桃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金姨娘犯下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金姨娘有大少爷傍身,老爷看在大少爷的面上,也不会赶尽杀绝。只是自己却是一介丫鬟,命数就握在主子手中,是去是留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三姐沈紫言又是出名的聪明,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难免不了会为了沈夫人和二少爷折腾自己,到时候,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墨书只装没看见,扬头便走,桃枝忙跪了下去,抱住她的大腿苦求,哭道:“我的性命,都在妹妹身上,求妹妹超生我罢!”墨书故作不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要去厨房给三姐看吃食呢,只别耽误了时辰才好。” 桃枝连连磕了几个头,哭道:“求妹妹救我一命罢。”墨书这才冷笑了一声,“你帮着你主子做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可曾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了?”桃枝不住哀求,“我也是一着走错,只求着妹妹在三姐面前美言几句,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我天天焚香磕头,保佑你福寿双全的。” “当真?”墨书脸色微霁,却又沉下脸说道:“我在三姐面前可没那体面。”桃枝见墨书口气已有了几分松动,欣喜若狂,忙拉住苦求一番,好说不知说了多少。墨书无奈的叹了口气,“论理我也是不该多嘴的,只是我们也是打就认识的,这份情面在这里,你就仔细着罢,金姨娘的事三姐心知肚明的,只是按捺着没有发作罢了,大家都知道,也从来不敢提,我哪里敢去撞那个霉气的。” 桃枝脸色愈发的白了下去,也着实乱了手脚,不住苦求,“妹妹好歹救我一救。”墨书满脸无奈的说道:“你起来便罢,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只当我们眼里没有主子了。桃枝又是哭又是求,“我以后再敢不听话的,立刻现死来报!只求妹妹也替我说上几句好话。” 墨书被逼得没法了,这才无可奈何的说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做了。”桃枝似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说道:“妹妹只管说,我就是丢了命,也要去做的。”墨书听她如此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面上丝毫不露,眼角余光瞥着左右无人,拿出了醉清风,在桃枝耳边低语几句,“……这事断不可叫第三人知道,否则你我命不保,就是我们的老子娘……” 桃枝忙不迭应道:“妹妹只管放心,此事叫交给我了。”墨书郑重的嘱咐再三,说道:“你若是做好了,姐那里,自然一切好说,你且安心。”桃枝面上一喜,心里的烦闷和害怕顿时去了几分,“妹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死了,也要做牛做马报答妹妹的情义。” 墨书见她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回去禀了沈紫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明白,沈紫言听完,打趣道:“你倒是个会算计的,桃枝合该被你唬得团团转。”墨书抿着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到了次日,香花灯烛设满了一堂,钟鼓法器琳琅满目的排在两边,插着五方旗号。大堂内供着三清圣像,旁设二十八星宿并马,赵,温周四大将,下排三十六天将图像。那张真人领着门徒到各处洒了法水,将宝剑指画了一回,便面向空中喃喃自语。 随风和默秋两人观看了,回去一一描述与沈紫言听,十分好奇的样子。沈紫言就叹道:“只盼着母亲就这样好了!”话音刚落,便听丫头来报:“大太太来了。”沈紫言不由拧了拧眉,心里乱成一团糟,大伯母来的这几回,可从来没有好事情的。 上一次是借着帕子算计沈紫诺,过年的时候来过一次,顺手拿走了十匹大红妆缎,并二根老人参,这些东西倒也是事,沈紫言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看不惯大伯母那副得陇望蜀的嘴脸。这次母亲病了,想来也是借着探望之机,想要顺走什么了。拿走东西倒是事,就怕惊扰了母亲。 沈紫言眉头紧锁,带了墨书等人,“走,我们去正房瞧瞧。”自母亲病后,正房内一贯是鸦雀无声,沈紫言进门时也是一贯的安静,墨书才撩起帘子,便听见一声哭声传来。沈紫言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许多,忙快步冲进了内室,与满脸泪痕海棠撞了个满怀,“姐,夫人有些不好!” 沈紫言忙扑到了床前,却见沈夫人一片死灰之色,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沈紫言心知这是不好了,只是还不愿相信,厉声道:“快去叫大夫!”海棠急急走了出去,还未出院门,便听见身后的正房内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耳畔。 沈紫言不住的唤着母亲,然后沈夫人的呼吸,终究还是一点点弱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沈紫言心中一片冰凉,泪流了满脸,伏在床前放声大哭。墨书等人见着也心酸不已,陪在一旁默默流泪。 不多时沈二老爷和沈紫诺也匆匆赶到,房内一片哀戚之声。 沈大太太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忙掏出帕子假意哭了一场,“我这可怜的弟妹,怎么这么快就去了。”沈紫言心痛得揪成一团,已不知落下多少泪珠儿,哪里顾得上应付沈大太太。 沈二老爷也怔怔滴下几滴泪,强笑着安慰沈大太太:“大嫂节哀,死生自有定数……”沈大太太忙止了泪,笑道:“可不是我一伤心就忘了。”沈紫言不由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身边立着一个衣饰艳丽的女子,咋一眼看去尚有几分姿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散去 四 杜怀谨默然立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已经无暇去分辨到底是谁的脚步声,只是一阵长久的静默。过了许久许久,才从身后传来一阵叹息。似是无意识呢喃,又似是带着无尽的伤痛。杜怀谨回头看了一眼,来人正是福王。 或许是来得太过匆忙,还来不及拨上斗篷。白皑皑的雪披了他满身,福王背对着门立在那里,身影渐渐有此看不清楚。只知道他的面容在暗影里,一瞬间,萦绕着无尽的落寞和神伤。 杜怀谨微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溢满了说不出的苦涩。杜怀瑜品行不端不假,可也是陪伴他长大的大哥。往事历历在目,杜怀谨似乎还能听见多年以前杜怀瑜在风中的嘱咐:“三弟,你当心此,便乱跑!” 一声一声,似水波一样,荡漾了在他的心头。 少年时的记忆,太过清晰,刺得他心头鲜血淋漓。他想起了得知七皇子被诛杀的那个夜晚,夜空里没有一刻星星。过了没多久就有倾城大雨扑面而来,那时他独自立在窗前,半边身子被大雨淋湿。丝毫不觉得身子有何不适,只是心头冷成了一片。 连绵的秋雨,似是倾泻到了如今。 雪纷纷扬扬,杜怀谨目无焦点的看着门外的苍茫一片,眼里泛起了水光。若是旁人害死了他的大哥,他说什么也要讨回公道。可是偏偏,他的大哥,是死在了他的父亲手上。不久前沈紫言还温声细语的宽慰他,他甚至想好了法子,能叫福王妥协,亲自命人去传太医。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用处了。 人死不能复生。 昨日,杜怀谨亲眼看着杜怀瑜的身子一点点冷了下去而那点微弱的呼吸,最后也消散在了这屋子里。他不知该去怨谁,亦不知该去恨谁。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念头,只是事情发生的一瞬间,他突然不知该告诉谁。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想到了沈紫言。于是匆匆和阿罗说了几句,过了没多久,就见沈紫言扶着秋水急匆匆的过来了。他又是心痛又是怜惜,也不知自己第一个告诉她,到底是祸是福。 彼时正是黄昏时候天空苍黄如同飘零的黄叶沈紫言陪着杜怀谨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直静静的坐了两个时辰。外间北风呼呼刮过,沈紫言从头到脚,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了一丝暖意。 而杜怀谨一直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沈紫言很想提醒他准备后事,只是话到了嘴边不知该从何提起。这种近况让她一句安慰之语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真正到了如此压抑的时候,任何言语都觉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可是她愿意就这么陪着他。 眼见着杜怀谨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沈紫言心里有如细线戈过一般,瞬间便刺痛不已。暗暗动了动微僵的双腿便站起身来,走到杜怀谨身边,将他的头抱入了自己怀中。双手放在他肩头,轻轻摩挲。 她的休温和幽香,终于让出神的杜怀谨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就想要挣脱,然而看清来人又温顺的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也不知过了多久的功夫,杜怀谨心中的理智一点点回归口忙微微推开沈紫言,站起身来揽住了她的腰,“你来了多久了?” 当时是他亲眼看着她进来的,到如今却问这种莫名的问题。沈紫言也不过微微笑了笑,“来了有一阵了。”杜怀谨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痛惜和愧疚摸了摸她的头,“你暂且回去歇歇这里我来守着。” 人死去的当晚,必须有至亲的人在一旁守夜。 沈紫言环顾这昏黄的屋子,只觉得没有一丝暖意。沉默了片刻还是缓缓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爹和娘?”杜怀谨的身子僵住。沈紫言暗暗叹息。几乎可以想见福王和福王妃得知此消息以后的痛苦。 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在根本无法遮掩下去的情况下,与其还想要瞒着,不如就这样利落的说出来。也许一开始会有剧痛,可这远比那种绵长的阵痛,要慈悲得多。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一时痛一痛,日后就算记得,也不至于受尽折磨。 杜怀谨长睫微闪,衬着烛光,如同两只蝶翼在面上扇动。 “娘刚刚昏厥过,现在自然是不能说。爹那里,“”杜怀谨艰难的启口,只是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杜怀瑜是怎么死的,二人心知肚明。可这事叫福王妃知道,才更是残酷。念头闪过,沈紫言就环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胸口,“我们不妨和娘说,大哥是跌了一跤出的事。大哥过世,横竖他身边的厮们也要自寻出路,你不妨随意指上两个人,让他们在娘面前认了罪,然后私下里给几百两银子,让他们回乡买块地,也算是有脱身之所了。” 一亩良田,所耗费也不过是十来两银子,几百两银子,是不的数额了。 只不过这点伎俩,也不知是否瞒得过福王妃。即便是能瞒过福王妃,又哪里能骗过福王!可沈紫言有她自己的想法,若是福王妃得知杜怀瑜是因为福王一顿打就此命丧黄泉,依她的性子,夫妻之间只怕会就此埋下隐患。这些都是日后的事情,而目前不得不考虑的是,福王妃在得知杜怀瑜死后,若此刻又得知福王是罪魁祸首,是否能承受这种悲痛。 若还能流泪,还能着恼,那还是比较乐观的处境了。怕的就是埋下心伤,一发不可挽回。沈紫言可不想在福王妃病着的时候,雪上加霜,又在本来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洒下一把盐。 沈紫言所想,正是杜怀谨所想。 只是,当局者迷。方才他也不过是浑浑噩噩,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现在沈紫言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让他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机智。想了想,说道:“这事等到天亮了再挑破,此时娘只怕已经歇下了。”沈紫言微微领首,也能理解杜怀谨的心情,现在这种噩耗,他自然想能拖一时是一时。 横竖也不过是一晚上得功夫,更何况天大寒,福王妃也该睡下了。此刻去说,只会闹得阖府不宁。沈紫言也没有别话可说,点了点头。杜怀谨瞥了她一眼,说道:“到时候不如当真娘的面,让厮去说,大哥想要见爹。在路上再和爹说明此事。”不管在哪里说,都比当着福王妃说来得好。 只是沈紫言想到明日会发生的惊变,心里隐隐有此不安。 这寒冷的夜晚,看似平平静静,却隐藏着无数的暗波诡璃。 杜怀谨咬了咬牙,眼里满是悲痛,“娘那里,由我去说。”沈紫言默然,感觉他周身上下散发出一阵阵寒意,心里也是微微一颤。过了今晚,这福王府的局势,只怕是要大变了。 顿时油然生出一种山而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或许是立身局外,沈紫言却更能清楚的看出一些隐藏在背后的事情。 譬如,为何二夫人会突然去福王面前直陈,而杜怀瑜,又为何会杀人。杜怀瑜虽然和二夫人有私情,品行有缺,为人诟病。可沈紫言和他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发现他并没有旁的陋习,甚至可以说,他的脾气十分温和,也透着几分懦弱。 这样的一个人,突然说他杀了人,哪怕是他自己承认了,而杜怀谨也查实了,还是叫沈紫言一时之间难以相信。更何况,杜怀瑜虽然去了山西,可又不至于贸贸然去落山书院挑事。谁人不看在他是福王府世子的面子上给他几分体面,事事必然也能容忍几分。 死去的既然是彭先生之子,彭先生又是清流之首,对待自己的独子,必然也是严加管教。也不见得就会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与杜怀瑜动手。即便是动起手来,杜怀瑜这样娇生惯养的,手无缚鸡之力,要说杀一个人,哪里就有那么简单! 而二夫人,野心勃勃,在没有诞下孩子之前,又怎么会如此冒失的向福王坦白?她虽然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可也不至于分不清时机就挑衅福王府的休面。 沈紫言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而所有的种种,似乎都指向一个人杜怀埋。 沈紫言暗暗叹息,等到杜怀瑜此事了了,她必定要坐下来和杜怀谨好好谈谈此事。不管是她多心也好,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寻常。并且和杜怀生有脱不了的干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散去 五 沈紫言也不过才站了一会,就觉得浑身上下发冷,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杜怀谨方才一直沉浸在悲痛里,这时才发现屋子里未生火盆,而门窗都是随意的合着,风从缝隙里不断灌进来。杜怀谨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来,一面脱下自己的袍子让她拨上,一面柔声说道:“今晚我要守夜,你有身子,别冻着了。” 沈紫言也不是逞强之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胡来。微微领首,“我暂且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说着,解开杜怀谨替她披上的袍子,又替杜怀谨系上,只是杜怀谨比她高大许多,让人不得不踮着脚,有些吃力。 杜怀谨也不动弹,只是沉默了片刻,蓦地攥住她的双手,轻轻摩挲,“等这事了了,我带你出去游玩。”不过是一个朦胧的梦了。可是他肯许诺,沈紫言心里也是欢喜的,微微一笑,“好。”说话间,手下不停,已将袍子整理得服服帖帖。 杜怀谨自沈紫言进门就没有舒展过眉头,此刻看着她巧的手在自己身上生疏的系衣带,心间没来由的一阵乱跳,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笑容。揽着沈紫言的腰肢出了屋子,吩咐秋水:“好生服侍着,天寒路滑,别出个什么好歹。” 秋水哪里不知沈紫言如今的状况,莫说是现在有孕在身摔不得,就是从前也不可能让她出个什么岔子。杜怀谨对沈紫言的宠爱阖府皆知,有目共睹。秋水忙郑重的应了是。杜怀谨胡乱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和沈紫言说道:“你出了院子,让婆子给你拎着灯照路。” 沈紫言温顺的应了。这段路的的确确不好走,她也不敢马虎。只是想到杜怀谨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守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心里就十分不好受。可是也没有法子,现如今府上知道杜怀瑜过世的,也唯有她和杜怀谨二人。 知道的人虽少,可守夜这一习俗却是不能不行的。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杜怀谨暗暗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极远极远的苍茫,“我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什么人都见过“”是在提醒她不用担心吧。沈紫言眼眶微湿,杜怀谨背对着屋子里的烛光,让她一时看不清楚,他是何样的神情。 沈紫言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呢喃,杜怀谨,你一定很累了吧。 可是这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沈紫言最后回头看了眼已经了无声息的杜怀瑜,暗自叹息。 这可能,就是最后一眼了。 一般来说,有孕在身的人是不能接近死人的。 等到明日杜怀瑜过世的消息传遍了福王府,她是不可能再进这屋子了。这样想着,沈紫言生出一种浓浓的惘怅来。好像昨日他还在福王妃处,说着些闲话,而如今,就静静的躺在了这里。 人生何其多变。 杜怀瑜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这一生,连一半的路,都没有走完。 可是,错的是谁呢? 沈紫言丝毫不觉得福王打杜怀瑜这一顿有任何错,只是觉得,下乎太重。杜怀瑜和自己的弟妹二夫人有私情,不管他的父亲是谁,只怕是都不能容忍。这顿打无论如何是逃不了的。只是可惜福王是习武之人,下手就重了些。当日沈青平受了沈二老爷一顿打,事后除了腿脚有些不便,还是安然无恙。 沈紫言黯然叹息,一面叹息他的早逝,一面又为他失足感到可惜。 念头转过,不由想到了二夫人。福王对杜怀瑜尚且如此不留情,对待二夫人,又会如何呢? 沈紫言几乎可以料到,二夫人经过这事,必然是活不了多久了。之前也不过只能活上两个月,只不过出了这事,加快了她的死亡。沈紫言回过头来,黯然出了院子。经过大夫人的院子时,看到从屋子里透出的插黄色的灯光,蓦地,眼里泛起了水光。 一墙之隔,大夫人却不能及时得知杜怀瑜的死讯。 沈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身旁的秋水说道:“走吧。”而后,再也不回头的,踏上了回房的路。只是,一步有一步的的苍凉,一步有一步的悲哀。天这样冷,沈紫言却已经丝毫没有感觉了。 她一瞬之间,突然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一夜梦碎,冷汗湿衣透。 次日,杜怀谨果然派了厮去通知了福王。 父子二人立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沉默了良久良久。 杜怀谨的指甲嵌入了手心,生疼生疼。而指头也被他紧握得泛白,“大哥的丧事该如何,还请爹示下。”声音清冷而苍凉。福王一刻之间好像老了数十岁,听见杜怀谨的话,也没有反应,只是在沉默了半晌以后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杜怀谨心里满是苦涩,“昨晚上。”福王身子颤了颤,却又很硬气的挺直了身子,过了半晌,疲惫的合上了眼,“叫钱管事过来。”杜怀谨心知他是要吩咐杜怀瑜的丧事事宜,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却被福王叫住,声音有片刻犹豫,“他走之前,可有说什么?”是想问问杜怀瑜可有什么遗言留下吧。 杜怀谨想到杜怀瑜在他眼前抽挠,而后慢慢归于平静的那一幕,并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背后的福王久久没有说话。 杜怀谨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杜怀瑜跌了一跤,过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福王府上下。 沈紫言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头微微有此沉重,她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皑皑大雪,经过一晚上得落雪,现在干净的没有一丝痕迹。很快就看到院外有人忙碌的来来去去,沈紫言叹了一口气,“我们去正房坐坐。” 现在福王妃必然已经得知杜怀瑜的死讯了,也不知怎样的伤心。 沈紫言十分不愿见到这种亲人落泪的场面,因为见着了,也只会叫人心酸,心里沉甸甸的,许久也无法轻松起来。可是福王妃现在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不能不去。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就去了正房。 果真如她所料,一进院子,就感觉有一种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和谐。 沈紫言刚刚跨过门槛,就见到樱落在外间守着,面色沉穆。见了她来,慌忙迎上前,低声说道:“三夫人,您去宽慰宽慰王妃吧。从得知消息后,整个人就呆呆的,只是流眼泪。”这种情况也是沈紫言预料过的,并不感到惊奇。然而听见樱格如此说,还是觉得心酸。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樱络撩起帘子,沈紫言便进了内室。屋子里洋溢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福王妃就半躺在榻上,眼角含着一滴泪。好像仅仅是过了一夜,就让那个光彩照人的福王妃,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妈妈就在福王妃耳边说道:“王妃,三夫人来了!” 福王妃面如白纸,嘴角微翕,泪珠又滚落下来。 沈紫言就半坐在了福王妃身边,从被子里探进手去,攥住了福王妃冰冷的手,“娘。”轻轻唤了一声,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红了眼眶。林妈妈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劝道:“王妃,您身子不好,可要仔细此。”说着,就朝沈紫言使了个眼色。 沈紫言心中会意,也宽慰道:“娘,您要节哀!逝者已逝!”福王妃面露悲怆,“我的瑜儿,就是这么被他老子打死了!”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下意识的看了林妈妈一眼。就见林妈妈微垂着眼,手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沈紫言心里已然明白。 福王妃必是不信杜怀瑜摔死一说,而杜怀谨又忙着治丧,根本无法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和福王妃说。沈紫言心里也有十足的把握,杜怀谨必然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事情,不管是当日抬着杜怀瑜回去的婆子,还是那两个厮。 沈紫言就缓缓开口:“娘,昨日我和三少爷是最后离开的,亲眼见着那两个厮扶着大哥回去了。那时候大哥面色十分不好看,三少爷就让他歇息了好一阵,才让厮送他回去。那时候他面色虽然不好,可神智却慢慢清醒了过来。三少爷当时就说,好在没有伤及筋骨,休养几个月,也就慢慢好了。”这话半真半假。杜怀瑜当时面色惨白,是福王妃亲眼所见,沈紫言不敢扯谎。 福王妃面上簌簌的落下泪来,“你这话可当真?”沈紫言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说下谎言,那就得一直坚持下去。到了最后,谎言也会变成事实。福王妃面上就有了一丝松动。 沈紫言见机,心头微松。 昨天白天出去散心了,今天白天会一直更新。具体更新多少,子夜也不能肯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散去 六 还能流泪,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看说就到~ 沈紫言见量,便信誓旦旦的说道:“自然是真的。 是我亲眼所见,那时候大哥在椅子上歇了一阵,到最后已经能在厮在搀扶下走几步路了。”福王妃眼里已有了几分信服之意。沈紫言暗叹了口气,杜怀谨摔倒至死一事是可以解释了,只是没有请大夫,又该如何说? 略略一思付,将贵任揽到自己身上来,满脸愧色的看着福王妃:“说起来,都是我不好,那时候三少爷本来要亲自看着的,可是我迎风站着,时间久了就有些无法支撑,三少爷只得亲自送我回去。也不过才坐下略缓了一口气,我又吐了满地“”委婉的说明是自己身子不适,拖住了杜怀谨。避开了杜怀谨没有为杜怀瑜请大夫的锋芒。 沈紫言明知在福王不许可的情况下,杜怀谨请来大夫,只会适得其反,可又怎么能当着福王妃的面说!在不能伸手拉一把的情况下,不雪上加霜,就是一种慈悲了。逝者已逝,沈紫言不希望因为杜怀瑜的死,给福王和福王妃,杜怀楚之间埋下不可挽回的裂痕。 她说得诚恳,福王妃哪里不信。昨日她也在院子里晕倒,想来也是自己绊住了福王。而沈紫言有孕在身,身子不适也是常情。念头闪过,反倒安慰起沈紫言来:“你身子不好,不用强撑着。” 沈紫言眼眶微湿,趁着福王妃不注意,飞速的眨了眨眼睛。不管这事情真相如何,关键是福王妃相信了自己的说辞。愿意相信杜怀瑜是跌死的,而不是被福王活生生打死的。死于意外,时间一点点过去,总会有伤口愈合的一天。 只是不知那一天,是什么时候。看说就到~ 福王妃却突然转过脸,对林妈妈说道:“事情办得如何了?”林妈妈就看了沈紫言一眼。沈紫言心知必是有什么不可对人言说的事情也就站了起来,正欲寻了由头出去,就听见福王妃说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坐在这光秃秃的机子上,还不快坐到榻上来。” 榻上铺着一层得厚的猩猩毛毡子。沈紫言依言只得坐下了,福王妃就携了她的手,也没有转头,淡淡说道:“紫言也不是外人,你说罢。”林妈妈忙应了一声,低声说道:“二少爷已经知道了此事。遇见我的时候满脸羞惭的说管教无方。我看着那路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多说。二夫人已经被锁在了听雨园南面的屋子里,杳无人迹,我派了八个妈妈看守着“” 沈紫言心头微跳。 林妈妈的话,透露了两个讯息。 杜怀堪此刻来和林妈妈说管教无方,就是暗示他直到二夫人去福王那里求情,杜怀瑜被打了以后,才知道此事。可沈紫言却有一种直觉他在说谎。自己的枕边人,不可能没有察觉。更何况二夫人也不甚聪明,她在福王妃面前可以隐瞒,可不代表在朝夕相处的杜怀坯面前也可以做到毫无破绽。 据杜怀谨所说二夫人和杜怀瑜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真正往来。一直到大夫人有孕,二夫人去了山西,二人才开始偷偷往来。也就是说,其实杜怀瑜和二夫人真正来往的时日,也不过只有两三个月的功夫。 可也就是这么点时间就闹得鸡飞狗跳。足以说明二夫人不是伪装的高手。 而杜怀坯,看着是心机极深的人。 沈紫言几乎可以断定,杜怀蛙一开始就是知道的。看说就到叶子·悠~悠u只是一直默然隐忍直到终于找到机会报复。念头刚刚闪过,沈紫言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难道,杜怀瑜的死,是杜怀堪一手促成的? 沈紫言就想到了种种巧合。 彭先生的儿子死在杜怀瑜手上的时候,刚巧杜怀堪就发现了然后帮着处置了。按理来说杜怀瑜是偷偷去的山西,又是去见二夫人,哪里能让杜怀怪知晓。还有更令人心寒的是,一开始杜怀蛙并没有和杜怀谨明说,一直等到福王出现,而最后的结局就是杜怀瑜被关入了柴房。 接下来就是二夫人急匆匆的去找福王求情,坦白了她有孕,并且怀着的是杜怀瑜之子的事实。二夫人如此行事,多半是受了杜怀蛙的怂恿。在原本就不利于杜怀瑜的形势下,再雪上加霜。 福王耿直,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实际上不管哪个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出了这等丑事,都是无法容忍的。这点几乎不用推刻,福王必然会狠狠打杜怀瑜一顿。这种大寒天,受了如此一顿打,即便是立刻请了大夫,也不见得能好,更何况还是在无法请大夫的情况下。 沈紫言心里寒成了一片,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一步步的将杜怀瑜推向了死亡。 只听见耳边福王妃疲惫的声音,“过上几日,就说她疯了,送到田庄上去,然后再偷偷了结了。”林妈妈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沈紫言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二夫人被送走之前,和她说几句话。 其实,也不过就是想问问,她为何会如此冲动。沈紫言心里隐隐觉得是杜怀怪唆使,可没有真凭实据的,不敢凭自己的想象行事。原本这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泥水,沈紫言不该蹼这趟浑水,可是她觉得,应该任性这么一回。 至少,也应该弄清楚,彭先生的儿子,到底是不是杜怀瑜所杀。 人死不能复生,沈紫言只想给活着的人一点安慰。她只是觉得,杜怀瑜若是清白的,就不该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背负着杀人的名声,死后也不得安宁。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此不妥,若是杜怀陛在其中动了手脚,那杀人的真凶自然就是杜怀坯。 如果真是这样,福王会如何?福王妃会如何?杜怀谨,又会如何? 刹那间,沈紫言心乱如麻。 可沈紫言还是决定去见见二夫人,即使不为了别的,也要为了自己心里内心的坦荡。若是不能解开,只怕终身都无法忘怀。在明知事情有破绽的情况下,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心里只怕会不得安宁。 可现在正是风头上,贸贸然去见了二夫人,又有此不妥当。这样想着,沈紫言就说道:“娘,这时候我们府上正是风风雨雨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二嫂刚巧这时候被送了出去,无事也要生出事来。不如暂且就命人仔细看着,等风头过去了,再送到庄子上不迟。” 福王妃就有了些犹豫,可语气里有不掩的恨意,“她一日不被送出府,我一日不得安生!”林妈妈忙劝道:“只要二夫人还在府上,任打任骂,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她犯下大错,您如何处置她皆可。不过也正如三夫人所说,现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行事愈发也要谨慎些,也不过就是拖上此日子。二夫人被关在那里,又有几个老实可靠的婆子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等到风头过去,再送出去,又有谁说什么!” 二人连番劝说,福王妃终于叹了口气,“就依你们所说。”顿了顿,又说道:“那两个厮,,“…”沈紫言立刻明白过来,福王妃刚刚失去了儿子,正是悲痛的时候,只恨不能将和杜怀瑜之死有关的人皆数处罪一番。 立刻就说道:“这事娘不用担心,三少爷早前就说过,必要好好处置那两个厮。”福王妃听见她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又疲惫的合上了眼睛。沈紫言也就不再多留,起身告辞。林妈妈轻手轻脚的送着她出去,沈紫言轻声说道:“娘这里,还劳妈妈不时多宽慰着“…” 林妈妈应道:“这本是我分内之事。” 沈紫言还未来得及跨出门槛,就见杜水云扶着一个丫头,风风火火的过来了。沈紫言忙将她揽住了,朝内室瞥了瞥,“娘睡着了。”杜水云满脸悲戚,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杜水云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意,肩膀微微耸动,“我去你那里坐坐。”沈紫言微微颌首。二人并肩回了院子,刚进了屋子,杜水云就再也按捺不住,失声痛哭。沈紫言也不劝她,一直待她哭声渐渐止住了,才掏出自己的帕子让她擦拭眼泪。 又命丫头打了热水来让她洗脸,杜水云大哭了一场,心里也觉好受了些。 而那两个厮,被狠狠打了一顿,几乎是打个半死。杜怀谨暗中送他们出府,一人给了一千两银子,又请了大夫为他们好生调养口好在两个厮都是青年人,恢复颇快,拿了银子,欢欢喜喜的回乡置办了十多亩田地,又建了新房。当然,这是后话,也唯有沈紫言和杜怀谨二人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福王妃见着害死杜怀瑜的罪魁祸首被好生处罚了,又被撵出了府,心里的怨气也算是消散了些。 h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痴恋 一 沈紫言立在窗前,看着杜水云沉重的步伐一点点远去,暗暗叹了口气。 人总是要不断成长。 只听得远方传来云板悠扬的声音。 敲了云板,就等同是将家里有人去世的消息,于众了。 果真如沈紫言所料,杜怀瑜跌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巷。一时之间,在金陵城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为街头巷尾茶后的谈资。 想一想也的确是一件大事,福王府的世子跌死,这其中不知有多少引人遐想的地方。 沈紫言就吩咐秋水:“你去瞧瞧大夫人。”事到如今,活着的人,更该好好活下去才是。秋水很快就带着消息回来,只是面色十分黯然,“大夫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面如白纸,整个人愈发清瘦了下去。只是呆呆的,也不说话,裴妈妈就在一边暗暗抹眼泪,说大夫人自得知大少爷过世的消息以后,整个人就怔了,只是坐在一旁。” 沈紫言心里微酸。 秋水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别说是裴妈妈了,就是我们见了,心里也不大好受。说起来,大夫人还有几个月的身孕,这副模样,可真真叫人心忧。”沈紫言也有了喜讯,对于丧事,应该回避。心中虽很想前去宽慰大夫人,可贸贸然去着实有些不妥当,也就不再说话了。 “姐,您还不知道吧?”秋水叹道:“裴妈妈说,大夫人想要出家。”沈紫言愣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出家?”秋水点了点头,“裴妈妈还说大夫人心意已决,只待着生下孩子,就削发出家,替大少爷诵经。” 大夫人今年,也不过是双十年华…… 二十岁,算得上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为灿烂和美丽的年华。 沈紫言眼前不由浮现大夫人那张温润如白玉兰的面容来,她还这样年轻…… 一般人家,就是有信佛的,也不过是在家里供上菩萨,或是在家庙里烧香诵经便是心诚了。即便是心虔得紧,大户人家的夫人,也可以带发修行。可如大夫人这般要剃度的,着实不多见。 至少沈紫言活了这十多年,从未见过。 大夫人若是一般人家的出身,倒也罢了。身为世子夫人,即使是一心出家,哪里就有那么容易! 杜怀瑜尸骨未寒,大夫人就要出嫁,旁人只会说是福王府容不下寡媳! 就算是可以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大夫人若是刚刚生下孩子就出家,那那个孩子又有谁来照料?福王府虽然不会薄待那个孩子,可假以他人之手,哪里有真正的母亲来得贴心! 沈紫言虽然能体会大夫人心如死灰的心情,可对于她的做法,实在无法赞同。不管怎么说,为着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这样撒手不管。 秋水见着她脸色不好,心里暗叹,岔开了话题,“早起时厨房做了糖蒸酥珞,姐可要尝尝?”沈紫言自那次呕吐以后,一直没有什么胃口。可她也不挑,哪怕是吃什么吐什么,为了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咬牙吃下去。 也就点了点头,“那倒是个好物事,端上来吧。”秋水忙吩咐丫头端着热气腾腾的糖蒸酥珞上来,只是沈紫言刚刚闻着那气味,便吐了满地。秋水一面收拾一面犯了愁,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这大寒冬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菜色。一直这样下去,可怎生了得! 沈紫言却信手拈出玛瑙碟子里的杏仁,吃了两块。秋水见着心中暗喜,忙吩咐厨房做菜的时候多放些老醋。这样一来,沈紫言有孕的道消息,不胫而走。下人们看向沈紫言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尊重和心。 沈紫言哪里感受不到这点变化。 不由暗自苦笑,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子嗣都是傍身之本。 院子里搭起了丧棚,杜怀瑾跟着福王打下手,忙得不可开交。偏偏此时福王妃又病倒了,大夫人自是不必说,沈紫言也有孕在身,算来算去,府上这几个主子,三三两两的,事情都撞在了一处。 杜怀珪倒是闲着,只是沈紫言似乎没有听说福王命他负责什么事情。 沈紫言隐隐也有些明白,福王多半也是对杜怀珪起了疑心。初时倒不觉得,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可一旦冷静下来,以福王的聪明,不可能没有察觉。沈紫言暗自想,等到杜怀瑜的丧事了了,也该好生和杜怀瑾说说。 杜怀瑜是否杀人一事,还未尘埃落地,大家心里总要有个底数才是。 接下来得一日,就是门庭若市的一日。来悼唁的人,几乎踏破了福王府的门槛。 沈紫言虽不能出去观望,可隐隐也能听到前院传来的声音,偶尔也夹杂着悲痛的哭声,也不知是谁发出的。多半是来悼唁的宾客,作势哭上几声。皇帝也及时派人送来了丧礼之物,分别黑色和浅黄色的帛一束,马两匹。福王命人将帛放在柩车车厢的左侧,又将帛收藏起来。 钦天监择定了日子,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每天的招待客人的柴米油盐,守灵的灯油蜡烛,就是一笔不的开支。算得上是十分盛大的丧礼了。只是由于是黑发人送白发人,丧礼也没有一般王侯之家的盛大。 沈紫言略略有些疲惫,听着耳边一阵阵喧哗声,心绪不稳。想到杜怀瑾此时应该在前院应酬来往的客人,暗暗叹息。杜怀瑾已经三日没有归来了,没日没夜的这么熬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沈紫言只能暗暗祈祷,杜怀瑾能安然度过这几日,可不要拉下什么病根才好。只是心里如此想,到底有些放不下,屡屡命秋水去前院看看,得来的消息总是杜怀瑾正忙着招待客人,除了情绪有些低落,并未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紫言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饶自如此,还是担忧不已。有心帮杜怀瑾分忧,可又不敢冒险。若是她一个人倒还好说,可现在有孕在身,凡事都得多加心。这个孩子是她和杜怀瑾盼了许久才得来的,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才倍加珍惜,不想让他遭受一点的风险。 沈紫言的手轻轻抚上还未隆起的腹,心里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有怜惜,有欢喜,又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患得患失。她这一生,还从来没有为着什么,有如此紧张兮兮的时候,可就是为了这孩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秋水也不欲让她乱想,一边翻着花样一边笑道:“也不知墨书几时进来,前几日答应得好好的,现在连人影也不见一个。”沈紫言笑着替她开脱:“我们府上乱成这个样子,她哪里好进来,多半是要等到这兵荒马乱的几日过去了,才肯进府呢。” 秋水就笑了起来,拿着几个花样子递到沈紫言面前来,“也不知姐喜欢哪个?”沈紫言看了看,她对于女红一向不熟,倒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只觉得几个花样都是一般的漂亮,就抿着嘴笑了笑,“不如都绣几样好了。” 秋水扑哧一声笑,“就是没日没夜的这么绣,想要将这些花样绣完,也得好几年,到时候哪里还有用?”沈紫言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平日里只见着那鲜亮的活计,偶尔也见着墨书几个揉着眼睛绣花,可要说她自己,却从来没有绣完一副花样。摩挲着手里的花样,“就选这莲花戏水的吧。” 秋水看了一眼,笑道:“这花样倒是简单。”沈紫言笑得温馨,“我要亲自绣。”秋水忍不住笑了起来,“姐这次可要绣完才是。”沈紫言不由语凝,过了片刻才信誓旦旦的承诺:“这次自然是要好好绣的。” 一旁的白蕊听着,也忍不住凑上来逗趣:“不如我们也帮着绣些鞋面,帽子这些物事。”多几个人手,绣起来的确快些。虽说沈紫言怀上身子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离生产还有很长的时间,可沈紫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好一切东西。 见着沈紫言没有拒绝的意思,秋水就微微颔首:“正好,我们一起做。不如选几个人分线,几个人描花样,这样也快些。”沈紫言听着,暗暗点头。 却只听见丫头来报:“夫人,有婆子想要见您。”沈紫言微微一愣,也不知来者是谁,只得吩咐道:“请她进来。”随着话音落下,就见一个穿着灰蓝色袄的婆子走了进来,黑白相间的头发盘成了圆髻,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 沈紫言看了她几眼,努力想了想,发现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正欲问来人缘故,却见那婆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开门见山的说道:“奴婢是看守二夫人的婆子,二夫人哭着嚷着想要见您。奴婢没有法子,只得来通禀三夫人一声。” 沈紫言不由愕然,二夫人要见自己作甚? 古代丧礼,真是麻烦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oto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痴恋 二 可是更叫沈紫言错愕的是,这婆子竟有如此大的胆宇,听从二夫人的差使。要知道二夫人可是完完全全被福王妃狗禁起来了,不要说是想要见谁,就是什么时候用饭,什么时候歇息,都要听从福王妃的安排。 照着福王妃现在对二夫人的态度,稍有眼色的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这婆子就有如斯胆色,顶着风头来替二夫人说话?沈紫言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衣裳虽然朴素,可十分洁净,有几分干净利落的意味,不像是那等愚钝的没见过世面的老妇人。 那婆子见着沈紫言发怔,又继续说道:“还请夫人不要怪奴婢造次,奴婢也是没有法子了。 二夫人自被狗着以后,日日夜夜的哭嚎,一面说自己知错了,一面又说想要安心的生下孩子,甘愿出家做姑子去“”听得出来,对三夫人的遭遇很是司情。甚至有开脱辩解的意思在其中。 沈紫言暗暗警惕起来,若真是林妈妈挑选的老实可靠的婆子,应该不该露出这等情绪才对。即便是要来求自己去见二夫人一面,也该是万般无奈的选择,而不是像现在,即使是求人,还带着开脱之意。 难不成这婆子是收下了二夫人的贿赂? 这样想着,沈紫言就问道:“也不知二嫂寻我何事?”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我身子不大好,这几日也不大出门了。若是二嫂有什么话,还劳烦你转达一声。”不要说对这婆子怀有疑心,就是真正的看守二夫人的婆子来请,也有几分犹豫。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福王妃下令驹着二夫人,即便是想要见二夫人,至少也该向福王妃请示一番才是。 那婆子面色微变,然而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常色,言辞恳切的说道:“要和三夫人说些什么,二夫人倒没有提起,只是嚷嚷着要见您。一会哭一会闹的,叫人心都碎了。”看了沈紫言一眼,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我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见着二夫人怀有身孕,还是这样不安稳,难免就动了恻隐之心“”,是想要以情动人吧。 只是可惜,沈紫言从来就不是一个滥用司情心的人。 有些人,可以为她嘘叹,却永远不能伸手拉她一把。 二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一开始沈紫言就没有想过二夫人还会继续活下去,又怎么会因为这婆子的三言两语便软化了心肠,也不过淡淡说道:“我和二嫂交情不深,也不知二嫂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若真是有要事,我看不如先同王妃说一声好了。” 说着,作势就吩咐秋水:“你和这看守二夫人的婆子去王妃那里走一遭。”果断干脆的拒绝了那婆子的请求。她不是不想见见二夫人,然而却不能在此时去见,更不能因着一个婆子的几句半真半假的言语,便进了圈套。 说到底,这时候正是风风雨雨的时候,行事也更应该谨慎才是。 那婆子见沈紫言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有些着了慌,立刻陪笑道:“都是奴婢造次了,不该拿此等事来烦劳夫人。王妃现在身子不好,想来也是无暇顾及,奴婢又怎好打扰?” 秋水却格外的坚持,向前几步,笑道:“王妃虽然无暇,可林妈妈却是得闲的。即便是林妈妈不得闲,也可以和樱路姐姐说一声,这事总要告诉王妃一声才好。”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婆子一眼,“说起来,我们夫人病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之前也并未听二夫人有什么言语,此时也不知道有何事要说。” 一面坚持要告诉福王妃,一面又暗暗讽刺二夫人临时抱佛脚。从前害得沈紫言卧病在床几个月,到如今自身难保时才想起要求救。 那婆子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嘴角微嗡,心里十分着恼,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难缠,这丫头也是牙尖嘴利的。从前二夫人得势的时候,见了面,都是和和气气的,如沐春风,如今二夫人倒了,就急急忙忙的戈清界限,避之不及,这是个什么东西! 沈紫言一抬头就看见她眼里闪过的不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直接吩咐秋水:“去,请林妈妈过来!”秋水深深看了那婆子一眼,急急忙忙的出去了。那婆子没有想到沈紫言这么干脆的就去请林妈妈,面上的笑容有此勉强起来,“一点子事,也不用麻烦林妈妈老人家吧。” “这怎么算是一点事。”沈紫言笑了起来,“怎么说你们都是林妈妈派选过去的人,既然自己有了主意,也该和林妈妈说说。”那婆子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之色,随即镇定自若的说道:“奴婢也该回去看顾着二夫人了。”回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这时候也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沈紫言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婆子有猫腻,反而是不肯让她走了,“林妈妈派了好几个婆子看守着,你既然有空出来走这一遭,想来事务也不多。午膳之事,只有其他几位婆子管着,倒不用你多费心了。” 婆子面色一僵,急急说道:“话虽是如此说,可奴婢出来的时间太久了,难免惹人非认“”“是怕惹人非议,还是怕别的什么?”话未说完,便被沈紫言大声打断:“既然怕惹人非议,为何急巴巴的出来见我?” 那婆子这时终于察觉到沈紫言的意图,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结结巴巴的说道:“那是见着二夫人可怜“”,“可怜?”沈紫言论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打量你家主子做下了什么事情,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此话一落,那婆子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紫言。 沈紫言嘴角噙着一抹飘忽而冷厉的微笑,“我虽见着你面生,不知是哪里服侍的。可至少也该知道,林妈妈手下没有你这么不知轻重的刁奴!”那婆子从机子上扑通一下瘫软在地,一双死鱼眼里充满了恐慌。 林妈妈已在秋水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见着瘫倒在地的婆子,微微一愣,向沈紫言投去诧异的目光。沈紫言微微一笑,看也没有看那婆子一眼,命白蕊端着机子让林妈妈坐下,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妈妈请仔细看看,这婆子说是看守二夫人的,方才来和我说,二夫人有话要与我说。” 林妈妈错愕的看了那婆子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郑重其事的说道:“让二夫人见笑了,奴婢手下并没有此人。”这事早在沈紫言预料之中。一开始虽然还不能确定,可是和这婆子说了一阵子的话,所料也就不离十了。 这婆子看起来如此面生,也就是不大出来走动了。自己也进府这些日子,上上下下见过的有休面的婆子何其多,就是没有见过此人。然而她却敢这样冒冒失失的来求见自己,似乎浑然不知,就是那有休面的妈妈,想要见正经主子,也要守足了礼数。 这婆子一开始虽然还未露出马脚,心翼翼的,可说上几句,假的就是假的,自然会露出破绽来。更何况,看守二夫人的八个婆子,都是林妈妈亲眼相看过的。林妈妈跟随福王妃几十年,是府里的老人了,看人的眼光自然有几分老辣,哪里会挑选这等不知事的婆子。既然知道福王妃的态度,下意识的,也会隐隐透露给那几个婆子一种讯息。 在这府上,聪明伶俐的人不知凡几,想要被主子看重,自然要懂得察言观色。林妈妈明知福王妃厌恶二夫人,在吩咐那几个婆子时,或明示或暗示,总会透露点消息。那几个婆子自然也是晓得这个中意味,知道该如何行事的。 不要说二夫人被拘起来以后,浑身上下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物事。就是当真有,那些婆子,又哪里敢收!手中银钱再多,也要有那条命享受啊。 那婆子当众被拆除,面如土灰,浑身抖如筛糠,“夫人饶命,妈妈饶命“”林妈妈冷冷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沈紫言,“也不知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沈紫言风轻云淡的说道:“这婆子既然胆敢来骗我们,自然是有人指点的。否则就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子,哪里就有这天大的胆子!” 林妈妈暗暗领首,还未说话,只听得那婆子慌慌忙忙的说道:“是二夫人身边的张妈妈吩咐奴婢这么做的!”沈紫言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依然是云淡风轻,“张妈妈给了你什么言语?” 那婆子此刻只求保住性命,自然是知道什么说什么,“张妈妈说,奴婢只要劝动三夫人走这一遭,就给奴婢二十两银子“”沈紫言就和林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妈妈又问道:“你说的张妈妈,可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那婆子忙不迭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痴恋 四 杜怀瑾面色一冷,正抚摸着沈紫言面颊的手顿了顿,立刻站起身来,一把撩起了帘子,“怎么回事?”就见白蕊站在屋子中央,手里还握着两只未燃尽的香。杜怀瑾两步作三步的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香,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是谁燃的?”杜怀瑾拈着两柱香,冷冷的扫过屋子里众人。沈紫言躺在床上,将杜怀瑾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颤了一颤。外间丹萼就硬着头皮的走上前来,满脸羞惭的说道:“是我燃的。” 杜怀瑾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几乎要将她捅出几个窟窿来。丹萼浑身打了个寒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这香平日里也点过几次的,因为有淡淡的月季香味,闻着醒神,所以就一直燃着……” 杜怀瑾怀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将手上的两柱香细细看了一遍,并未有什么异常,随手一把扔出了门外,“以后不许再燃这香。”屋子里众人都战战兢兢的应了。杜怀瑾净了手,又仔细嗅了嗅自己握过香的手,并未有残留的香味,才又撩帘进去。 沈紫言默默叹了一口气,那香她也是知道的,从前也没有在意,到如今竟然闻一闻就觉得一阵恶心,实在叫人头疼。这才不过是开始罢了,以后还有几个月的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杜怀瑾已怜惜的抚上了她的面颊,“别怕,有我在。”沈紫言顺势覆上了他的手,那股暖意一直浸透到人心里去,笑了笑,“前院事情繁多,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忙吧。”杜怀瑾神色一僵,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苍凉。 沈紫言看在眼里,暗自叹息。 这些事情,他终究是回避不了。 杜怀瑜的死,就那样真真切切的摆在那里,叫人无从回避。 杜怀瑾垂下手,黯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息,“紫言,我乏了。”沈紫言心里猛的一颤。不过是轻似呢喃的一句话,叫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的确,杜怀瑾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幼子,一瞬间担负了如此负担,心里的疲惫,可想而知。 沈紫言慢慢坐起身子,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面颊。杜怀瑾身子僵住,然而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光亮。沈紫言强自支撑着身子,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三郎,不管怎样,我都一直在你身后。”纵使世间纷纷扰扰,我一直在你左右。 杜怀瑾身子一颤,萦绕着的黯然悲凉一点点消去,而后深深望住沈紫言,唇角微勾,“紫言,你胆敢调戏我,是要一辈子负责的。”沈紫言心里酸楚,见着他强颜欢笑,更是难过,哪里还能惹他伤心,也就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啊,那我就管你一辈子好了。” 杜怀瑾瞳孔里泛着淡淡的光芒,而后,半合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沈紫言微微一怔,总觉得他的话格外郑重,叫她有些无所适从。略略一思忖,也就笑道:“永不会忘。” 杜怀瑾露出了会心一笑,俯下身子,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这是回礼。”沈紫言见着他眉目间都是挥之不去的黯然,哪怕是这样笑着,也叫人心里生出一股凄凉之意来。也就强笑道:“我想去看看梅花。” 也不知是为何,杜怀瑾格外的温柔,闻言微微一笑,“好。”说着,亲自替她穿上衣服,套上鞋子,从被子里抱着她出来,“冷么?”沈紫言摇了摇头,轻笑道:“不冷。”杜怀瑾含笑抱着她出去,丝毫不理会屋子里众人的目光。 推开门,雪花夹着风扑面而来,沈紫言却丝毫不觉得冷,信手拈起他肩头的雪花,直到他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地上。初踏上实体,沈紫言尚有些不能适应,扶着杜怀瑾站了一会才适应过来,看着眼前的梅花,露出了笑颜。 杜怀瑾似乎怕她的袄抵不住深雪的凛冽,在梅树下静静拥抱住她,以身体的微温,为对方御寒,头上梅枝密密,银枝琼花。雪落在沈紫言唇上,的一片冰凉,瞬间就融了。下一个瞬间,她唇上的突如其来,是他的唇。 这样沈紫言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词,也不过是刹那之间,便想到了永恒。 二人沉默了一会,杜怀瑾终于叹息着放开了她,固执的抱着她进了屋子,细细的凝望她,“我夜里大概不回来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沈紫言郑重的点了点头,身子不适,已经让他忧心忡忡,又哪里能再拖累他。 杜怀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叹息着走了出去。 沈紫言看着他沉重的背影,眼中蓦地一黯。 半夜时,沈紫言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痛,尤其是腹,说不出的胀痛。若不是心知十有八九是有孕,多半会疑心是来了葵水。或许是太过疲惫,等到阵痛过去,又沉沉睡去。只是耳边反复回荡着二夫人凄厉的嚎啕声,催人心碎肠断。 沈紫言一夜噩梦。 一缕晨光射进来,屋子里的尘埃如一只只蝴蝶,在光束下上下飞舞。 沈紫言没来由的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从床头摔下去。正慌乱挣扎间,杜怀瑾三步做两步冲到了床边,搂住她颤抖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紫言,紫言,不要怕,我在这里。”沈紫言疲惫的睁开眼,就见到杜怀瑾略显憔悴的俊颜,想要抬起手抚摸他苍白的面颊,只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杜怀瑾看出不对劲来,立刻急急吩咐守在一旁的秋水:“快去叫太医!” 太医来时,沈紫言已挨不住浓浓睡意,在炕上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只感觉有人将微凉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而后是一阵稀稀疏疏的衣服摩擦的声音。醒来时,阳光十分刺眼。也不知是何时。 只是杜怀瑾背光而坐,一动不动的,就那么凝视着她。 目光苍凉而绝望。 沈紫言心里没来由的一颤。 杜怀瑾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只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一般。沈紫言甚至不敢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转瞬间想到自己浑浑噩噩的睡着之前,似乎听见他焦灼的命人传太医。 心中一片悲凉。 必是太医和他说了些什么,想也不用想,光看着杜怀瑾的脸色,就知道必然是噩耗。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果真是天不遂人愿,从来就没有如意的时候。可是看着杜怀瑾的失意。她竟然不敢问上一句。 而杜怀瑾似乎未觉察到她已经醒来,愣愣的坐了一阵,径直走了出去。 沈紫言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滑下了一滴泪。一直立在一旁的秋水,淡淡的叹息了一声。 “太医怎么说?”沈紫言灼灼的看着秋水,语气厉然,“难道你连我也要瞒着?”秋水眼里泛起了水光,脸上第一次出现万分挣扎的神色,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太医说……”不过说了这三个字,就掩面哭泣了起来。 沈紫言心里愈发着了慌,想到方才杜怀瑾眼里一闪而过的绝望之色,心里凉飕飕的,有如北风拂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秋水掏出帕子捂住了嘴,眼泪失控般的流了满脸,两边肩膀不住抖动,“太医说,姐的孩子,只怕难得保住了。”说完这句,再也难以忍受,转过身,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刹那间,沈紫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愣愣的看着秋水的背影,颤抖着问:“你说什么?”不过是一句废话。秋水强忍住了悲恸,断断续续的说道:“太医说,姐胎气不稳,本来是难以受孕的,可是突然却有了身孕……” 沈紫言瞬间明白过来。 这件事悬在她心中已经许久了。那时她暗自嘀咕,吃了杜怀瑾配好的药也不过两三日,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喜讯。多半是之前楚大夫开的药起了效用,她心里虽然狐疑不已,可更多的是欢喜,也就渐渐的抛到了脑后。 这两日繁杂的事情接踵而至,她也没有再想起这件事情,而如今,却如此猝不及防的,直直击入她的心头!几乎是一击即中,叫她一瞬间便悲痛难忍。窗外的雪纷纷扬扬,沈紫言只觉得骨子里都是冷浸浸的。 她蜷缩着,只想化为一片雪花,随着那大雪,就此消失在茫茫大地上。或是化为一片尘埃,风一吹,便不见了。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不管她如何想,摆在眼前这血淋淋的事实,终究是回避不了。 秋水哽咽着继续说道:“太医说,姐身子太弱,若是想保住姐,这孩子就要不得了……”沈紫言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用尽力气吼道:“我要见杜怀瑾!”话音刚落,就见杜怀瑾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紧抿着薄唇,面色如水。 因为vi章节的标题只有编辑才能修改,而子夜的编辑今日休假,而修改标题也是个浩瀚的工程,由于子夜的一时马虎,序号错了有几十章之多,╯□╰,只能到了明天再慢慢改了。 顺带再说一声,要相信子夜是亲妈,亲妈,真滴~~~ 二十分钟以后还有一章,其实是第二章还没出来,这第三章就出来了,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痴恋 五 \请到,69,阅读最新章节 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下来,她紧紧的抓住杜怀谨的胸前衣襟,“我要这个孩子,我要这个孩子“”,杜怀谨眼里满是心痛,疯狂的大叫:“1紫言,你比孩子更重要!”沈紫言情绪一瞬间崩溃一般,失声痛哭,“我不管,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声音尖锐而急切。 这还是沈紫言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和杜怀谨说话。 杜怀谨震惊而心痛的看着沈紫言,蓦地叹息:“紫言,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沈紫言呜呜抽泣,泪流满面,“你不用骗我了,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日后我也不可能会有孩子?1” 杜怀谨浑身上下猛的一颤,杵在原地,嘴角微嗡。 沈紫言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绝望,颤抖的将杜怀谨的衣襟攥得更紧了些,“1三郎,你明知道我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我为他吃了多少苦头“”,杜怀谨眼里泛起了水光,垂下头,没有言语。 她心痛,她不舍,可是他又何尝愿意? 两权相害取其轻,一面是他和沈紫言的骨血,一面是沈紫言,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内心如何挣扎,他都只会,也只能选择沈紫言。孩子固然是上苍的恩赐,也是他后半辈子的依靠和希望,可是沈紫言,却是要陪着他共度一生的人。 人生这段路这么长,几十年的光阴,能陪他走到最后的,只有沈紫言。他曾经那样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此生不渝,愿一起分担风风而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叫他如何能在中途舍弃她? 杜怀谨慢慢合上了眼,不再有一丝犹豫,“紫言,这孩子“”“1你不要再说了!”沈紫言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早已从他神色看出他接下来要说出的绝情之语,心里似有钝刀害过,鲜血淋漓,“我要这个孩子,我一定要这个孩子。” 杜怀谨沉痛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十分黯然。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底一阵阵窜出,沈紫言绝望的看着他,“1你永远不会懂,我那一世孑然一身,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一世,我一定要留下属于我的印记,哪怕是死了,也得让人知道,我曾经在这世间存在过。” 沈紫言上一世,未到双九年华便匆匆而去,不过如惊鸿一瞥,只如同那些美丽的花朵一样,只静静的开放了一个清晨,瞬间便调零了。果真应了那句话,红颜易逝。那时候,她常常想,若是就这么死了,有谁会记得,她也曾经存在过? 父母,幼弟,长姐,都一一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而她,却没有如当初所料那般踏上黄泉路。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这一世不管活得如何,她总要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这样即便是她死去的时候,也还能有值得她牵挂的东西。 杜怀谨身子一僵,猛的睁开眼睛,悲痛的看着她,许久许久,终于吸了一口气,悲痛难忍的将她搂入怀中,语带悲痛的说道:“1好,我们要这个孩子。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能给的,都给你。倾我所有,也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沈紫言如同受伤的猫儿一般,哽咽着缩在他怀里,浑身颤抖。 杜怀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迅速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泪光掩埋在长睫之下,“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我,我一定可以保住我们的孩子。”沈紫言靠在他怀中,清然泪下,“我重活了这一世,不想白活,也不想和上一世一样,空白的如同那绢布一样,了无痕迹。”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到上一世。 方才杜怀谨也听得分明,满心疑惑,忍不住低声问:“什么上一世?”沈紫言愣住,生生打了个寒战。似乎是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掩埋在心底的一些话,就那样脱口而出,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和付度。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沈紫言深知自己眼前这个男子有多么聪明。与其这样藏着掖着,躲躲闪闪,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即便是他一时不能接受,沈紫言也相信,假以时日,他会接受这个事实。想了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肃然的看着杜怀谨,“三郎,我有话要和你说。” 杜怀谨见着她满脸郑重,面色也是一凛,替她掖了掖被角,顺势坐在了她对面,“你说。”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心里混沌一片,重生一事,太过蹊跷,叫她该如何说起?若是说出去,杜怀谨会认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会以为自己疯了杜怀谨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紫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沈紫言顿时语凝,难不成杜怀谨以为自己做下了什么错事?她心里趟过一丝丝暖意,脸色微雾,强压住心底纷乱的思绪,艰难的启口:“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是重活了一世的人。” 杜怀谨怔住,长长的眼睫眨了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一过程对沈紫言来说,格外的难熬。她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杜怀谨,不知下一刻,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杜怀谨竟然茫然的看着她,“1什么是重生?”想不到一向聪明机智的杜怀谨,也有这种时候。 沈紫言心里虽有深深的阴霾,沉浸在方寸的悲痛里,然而还是耐心又忐忑的向他解释:“就是说,我比你多活了一辈子。我上一辈子,也是这样的身份,可是命运却与这一世不司,早早的便过世了。后来我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二岁的时候“”, 沈紫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明白了吗?”杜怀谨想了一阵,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沈紫言忍不住抚额,“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恶声恶气的,或许是歌刚情绪失控的后遗症。杜怀谨右手托着下巴,细细的想了一会,这下极其肯定的点头,“我明白了。” 沈紫言斜觑着他,不可置否。 这事情太过玄乎,连她自己这些年,不知想了多少次,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前世的那此记忆,越来越浅,宛若是她的一场梦一般。 杜怀谨却认真的凝视她,过了许久,才问出了一句话:“那你前世是否认识我?”沈紫言倍感头疼,没想到他问出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老实的摇了摇头,“1不认识,也从未见过。”杜怀谨就吁了一口气,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中,1“那你不会突然消失吧?不会再回到时候吧?” 沈紫言没好气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1我又不是妖精。”心里也隐隐明白,若是这一世死了,可就没有上一世那样的运气了。或许这次重生不过是老天爷打了一个盹,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拥有的。 “1我倒希望你是妖精。、”杜怀谨幽幽说了这么一句,见沈紫言面色不虞的看着自己,摸了摸她的头,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若是妖精,就能变成的一个,藏在我袖子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也不用担心你受到伤害了。就是想和你说话,将你从袖子里抱出来便好了。” 沈紫言顿时无言,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这厮八成是看多了奇物怪志一类的古籍,所以就这样信口开河。可是仔细想一想,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似清晨的露珠在花瓣上轻颤,每一下都带着淡淡的喜悦。 是啊”若是能缩成的一团,就那群缩在杜怀谨的袖子里,是不是可以,忘却这世间一切的烦恼忱愁?长长的袖子便是所有的天地了,高兴时出来走走,不高兴时就嗖的一下变成人,钻到袖子里,叫人无从寻觅。 可是,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紫言苦笑了笑,视线垂下,落在自己尚未显怀的腹上,一阵心酸。 杜怀谨已紧紧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紫言,你会不会突然回到从前,然后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声音里有浓浓的忧心和恐慌。沈紫言蓦地想到一句话,没有的在乎,哪来的患得患失? 这句话还是上一世在慈济寺时”那个叫静虚的姑子立在阳光下,淡淡的说出的这么一句话。那时候她居无定所,心里起起伏伏,哪能细细休会她话里的意思,然而此刻想起,却觉得十分在理。 果真是宇字珠饥。 沈紫言反抱住了杜怀硅,深深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幽香,含泪笑道:“1若是你对不起我,我自然是要回去的。…”杜怀谨身子一颤,将她抱得更紧了些,“1紫言,日后若是你着恼了,不管是吵闹也好,还是赌气也好,就是不要离开我“”,几乎是语带哀求。 沈紫言心里似有海浪拍岸,久久无法平静。 杜怀谨是多么骄傲的人,然而此刻,却愿意放下一切,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都说夫唱妇随,夫为妻纲,可是此刻这个男人,却肯为了她,放下一切的骄傲。 沈紫言突然很想转过头,看看杜怀谨此时的神色。 -\*69*六|九|中|文|书友上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痴恋 六 \请到,69,阅读最新章节 杜怀谨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别扭的别开脸去,闷闷的说道:别看。”沈紫言也当真没有转头,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一阵一阵拂过她耳边碎发,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不由暗暗笑了笑,平日里看似没脸没皮的杜怀螳,原来也有这种难为情的时候。 沈紫言轻笑了笑,“我自然不会走,这王府内繁花似锦,不知道多安乐,我为何要走?”信手掰着杜怀谨的手指头,一根一根”而后又慢慢合拢,“就是要走,也和你说一声,我们一起走,可好?” 杜怀谨低低笑了起来,眼里似有清溪缓缓流涛,又似星星倒影在湖面上,幽深而清澈。他的声音醇厚,带着几分醉意,“好。”沈紫言心里似有春风拂过,刹那间便醉了,痴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沈紫言也不过是无酒自醉。 或许是杜怀谨的声音太过撩人的缘故,竟叫沈紫言短时间内忘却了方才的悲痛,眼里心里,也唯有眼前这个少年儿郎罢了。杜怀谨驾轻就熟的抚摸着她的头”二人就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许久许久,直到沈紫言在他怀里睡着,他才终于抬起了僵直的脖子,轻轻柔柔的将沈紫言放在了炕上,拉上了被子。耳畔是她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杜怀谨的目光落在了沈紫言的腹上,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悲凉。 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眉头蹙成了一团,眼角已恢复了往昔的冰冷。 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沈紫言熟睡的容颜,然而还未触及她的面颊,便僵在了半空中。缓缓合上眼”想到太医说过的那番话,心里颤了颤,有如在刀尖上戈过,叫他痛不欲生。保得住孩子”就极有可能保不住沈紫言。而想要沈紫言万无一失,唯有拿掉这个孩子。 可是他亲口许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右乎悬在半空中,一点点变得僵硬。 杜怀谨慢慢睁开了眼睛,清澈如水的眼中已满是忧心和郁结。 哪怕是沈紫言离开,他也觉得,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就能忍受。可是一想到她可能会丧失性命,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浑身如坠冰窖,叫他连呼吸都帝着剧痛。的的确确,他可以放手让她离开,可是却绝不能看着她死去。 却不知几何时,沈紫言已悄悄睁开了眼睛,眼睫眨了眨,又飞快的闭上了。 不过是想要掩饰眼里的一片水光。 从来没有哪一刻,沈紫言如此的僧恨自己,也没有哪一刻,沈紫言觉得如此的悲凉。 一直以为,这人世间千疮百孔,可是只要坚持,只要努力,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一天。而如今”现实真真切切的摆在她眼前,叫她又能作何抉择!明知道即便是牺牲了性命,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可是她就是想要试一试。 拿掉这个孩子,她或许能芶延残喘,可是以后,却不会再有孩子了。 若是冒险生下这个孩子,哪怕是死了,只要有这个孩子在,杜怀谨也就还有一丝念想。 沈紫言虽不知自己在杜怀谨心中到底是何地步,可也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们彼此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若是就这样撤手人寰,总要给杜怀谨留下一丝丝希望,留下一点眷念,也让他记得,他的一生中,曾有过她这么一个人。 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她都不想后悔。 只是想到杜怀谨,心中伤痛不已。自己曾信誓旦旦的许诺,无论如何都要一直伴在他身边,可若是真到了有一日,她就那样匆匆而去,“ 沈紫言几乎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苍凉和无助。 私心上自然希望杜怀谨此生惟念着她一个人,可理智却告诉她,她希望杜怀谨在没有她的日子,也能过得如从前般潇洒自在。即便是如此想,心里还是浮现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矛盾而忧伤。 缩在被中的手指紧紧攥成了一团,微微颤抖。 那边杜怀谨已经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又胡思乱想此什么?”沈紫言微微一怔,自己一直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他如何知道自己醒着?可既然被他拆穿,也不用强装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睛,迎面就是杜怀谨鸟黑的眼眸。 长长的青丝披散了满肩,微白的嘴唇在夕阳下泛着柔光,就连这姿势都显得有些暗淡。沈紫言眼眶微湿,杜怀谨修长的手指已抚上了她的眼角,柔柔的将她的泪一点点拭去,“不要胡思乱想。” 沈紫言垂下了眼睑。 似乎杜怀谨总有洞穿人心的本事。 沈紫言就笑了笑,“你如何知道我醒着?”杜怀谨轻声一笑,眉目闸满是令天地山川失色的风花雪月,“你瞒不了我。”不用解释,也不用多说。不过是二人之间的熟悉,以及心头那一点相通的灵犀。 沈紫言就含笑躺在枕上,仰视着他。指尖从他唇角一点点戈过,细细描绘他的容颜。 十年以后的杜怀谨,会是如何呢? 不舍的看着他,突然很心酸的想,如果能这样看他一辈子该多好?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变老“。 “三郎“”沈紫言贪恋的凝视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蓄了胡须的三郎又会是个什么样呢?”,三十而立,四十不感,中年的杜怀谨“,“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子,老年的杜怀谨“ 沈紫言轻轻笑了两声,遥想得出神,也遥想得心疼。 “紫言。”杜怀谨呢喃着,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若是那么期盼我老了的模样,那便一直陪着我“”,沈紫言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仿佛杜怀谨在告诉他,他很孤独,很寂寞,很想她一直陪着他,就这样陪着他。 沈紫言痴痴的笑了笑,杜怀谨的吻,已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紫言就想要缩回自己的手,然而杜怀谨的手,如此温暖,叫她舍不得抽开。也就任由他的吻,由着手背,一直蔓延到手腕,而后,终于按捺不住,覆上她的唇。沈紫言用尽全身力气,勾住了他的脖子。 似乎这样,就可以忘却那此纷纷攘攘的事情。 外间传来秋水的声音,沈紫言微微一怔,忙松开了环住杜怀谨脖子的双臂,再抬头看时,杜怀谨琥珀色的眸子已染上了一层醉色。外间秋水已经咳了几声,说道:“少爷”夫人,林妈妈带了两位妈妈过来了。” 杜怀崔不假思索的推开了门,就见门口立着两位三十四岁左右的妇人,都挽着圆髻,白润的面庞,笑起来时都显得十分可亲。林妈妈忙解释道:“这是吴妈妈和潘妈妈,从前王妃怀上郡主的时候,就是这两位妈妈在一旁服侍的……”这么说来,就是经验丰富的妈妈了。 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沈紫言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杜怀谨微微领首,当着林妈妈的面,送了那两位妈妈一人二十两银子,四匹湖光色的松花棱布。两位妈妈忙屈膝谢了,秋水就开始收拾隔壁耳房旁边的厢房给两位妈妈居住,毕竟是福王妃特意送来的妈妈,不得怠慢。 两位妈妈就进了内室,给沈紫言磕了头。 待她们走后,沈紫言悄声问杜怀谨:“是你和娘说的?”杜怀谨微微点头,“娘这几日身子也不大好,一时也没有想到,我就略提了一提。”沈紫言叹了一口气,福王妃受此打击,也不知几时才能得好。 自此以后,太医日日来问诊,而杜怀谨的面色愈发难看”看向沈紫言的目光,一日比一日悲凉,一日比一日哀伤。沈紫言心中一片冰凉,只觉生不如死。她可以忍受这时间一切的风风雨雨,却不能忍受,失去这个孩子。 那是她熬了许久才得来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她此生最后的一点骨血,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就如昙花一样,在暗夜里只开放了一个刹那,还未让她瞧见,便静静的凋谢了。不由自圭的,她又想起了从前的那个梦,梦境是如此的真实,让她生出一股庄周梦蝶之感。 她情愿那个梦就是现实,而她当真会有一个极像杜怀谨的,粉雕玉琢的儿子。不,甚至她的愿望可以更卑微一些,不求是多漂亮的儿子,只求着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她的心头宝。 沈紫言因身子虚弱,受医嘱不得不卧榻休养,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丝毫不敢妄动,只求上苍垂怜,能让她有幸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只是有一日醒来,突然感觉身下有种湿漉的异样,只当是自己一夜噩梦徜下的冷汗,随手摸了一把,指尖上竟有一股粘腻感,沈紫言暗自心惊。忙唤了秋水掌灯,在明亮的羊角宫灯下,赫然发现自己的指尖一片黯然的红色! 沈紫言顿时眼前一黑,牙关紧扣,生生闭过气去。 今天其中一个室友要搬出去,另一个室友幽幽的对子夜说,没有我们,你可怎么办啊,没人给你带饭吃,没人打扫宿舍,没人给你抄作业,也没人告诉你在哪里上课“ 刹那间泪流满面,果然子夜除了码字,没有别的特长了,整天惦记着更新,神游了~~~ -\*69*六|九|中|文|书友上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痴恋 七 耳边是轻轻的呼唤声,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可是沈紫言只觉得深深的疲惫,更是不想睁开眼睛,情愿这样,一直沉浸在梦里。 依日是那株熟悉的梅花树”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只是,再也不见了那两个孩子。 一阵失意袭上心头,沈紫言苦笑了笑,仰天望去,漫天都是飘扬的大雪,似柳絮一般,飞舞着,旋转着。只是身后突然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沈紫言心中一喜,忙转头望去,就见那两个孩子都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狐裘,如同雪人儿一般,煞是可爱。 只是,等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孩子时,就见那孩子,一眨眼的功夫,司那空中的白雪一样,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消失在了视线里。沈紫言独自立在雪地里,遥望着远方,回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冰凉。 耳边焦急的呼唤声越来越强烈,沈紫言终于幽幽转醒。果真如她所料”这熟悉的声音,除了杜怀谨”还能是谁?看到眼前的那双黝黑绝望的眼眸里,慢慢的有了激动和惊喜,像是死灰在刹那间重新燃起。沈紫言心里微微抽痛,吃力的抬起手,手指轻轻抚摸过他坚毅削瘦的下颗,那里长出的青色胡茬扎痛了她的手。 沈紫言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从他明亮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还从他眼中,发现了自己的神色。有一种陌生而熟悉的东西,叫做凄凉。 随着神智转醒,身体的感觉也慢慢恢复过来。身下早没有了那种滑腻之感,想必是早就被收拾好了。也是,杜怀谨是那样爱干净的人。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有此刺痛,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杜怀谨已顺手端起床头还泛着热气的参汤”心翼翼的喂她喝了一口,“你昏迷了有两日了。”沈紫言大吃一惊,只是觉得浑浑噩噩的,倒真没有想到会睡了这么久。很想开口问自己的孩子是否保住了,只是不敢开口。 生怕自己这一出声,得到的就是一个噩耗。 默默的喝完了一整晚汤,才觉得虚软的身子暖和了此,杜怀谨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她受凉。痴痴凝视了她许久,才伸手从被中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沈紫言顿时语凝,杜怀谨已低声叹道:“孩子保住了。” 沈紫言愣住。 心间涌出了一丝丝欢喜,眼中顿时一亮,“真的?”杜怀谨点了点头,伸指按住她的唇,“你刚刚才醒,嗓子干涩,别太多话。”沈紫言大喜过望”哪里还顾得上这此,只是看着他的神色里是掩不住的疲惫,心里一痛,从被中探出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面颊。 却被他一把握住,硬生生将胳膊塞回了被子中”“别胡闹。”沈紫言斜了眼他的下颗,似笑非笑,“这一圈胡子,人可显老了,哪里像是少年儿郎,分明是曾经沧海的老人,“…”这才去了忧虑之心,竟开始不消停的嘲笑起他来了。 见着她又恢复了往昔的精神头,杜怀谨自然也是欢喜的,也就顺着她的话,假意着恼,颇为风骚的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凑上去磨蹭她细腻的面颊,一面蹭一面嘟哝,“为夫被嫌弃了。”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看看,少年白发生了” 分明是,满头乌油油的黑发”飘逸动人。沈紫言失笑,张嘴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哪知杜怀谨方才在她一咬之下,挑动了压抑许久的炽热,身子轻轻一颤,才故作镇定的起身,不敢再多流连一刻,急急忙忙去了净房。 初来时,整个人几乎是焕然一新。沈紫言只粗粗扫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看下去。天寒地冻的,这厮一进了内室,就抛开了披着的厚厚衣裳,浑身上下只着一件单薄的白绸亵衣,松松垮垮的系了一条带子,裸露出大半如玉的肌肤。 尤其是映衬着窗外的雪色,周身泛着柔和的光芒,看上去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电光火石之间,沈紫言突然想到了梦中的那个孩子,若是他也如杜怀谨这般,那可真是,“ 不过是念头微闪,就叫她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实在是难以想隶“ 杜怀谨却仍嫌不够似的,叉着腰立在沈紫言面前,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的,晃了晃身子,衣裳在他这一晃之下,更是有滑落之势,那一根胡乱系着的带子,也就成了摆设。若不是沈紫言此刻没有力气,倒真想迎面摔上一个迎枕,这厮可真是越来越胡来了。 杜怀谨却颇为轻佻的挑了挑眉,“娘子,为夫身形如何?”此话刚落,沈紫言似被惊雷击中一般,从里到外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面色不改的说道:“秀色可餐。”杜怀谨就得意洋洋的笑了,“那生个如我这般的儿子如何?” 沈紫言微微一怔,杜怀谨现在的兴致也未免太高昂了此。 说时迟那时快,杜怀谨已一把扯开了半掩的亵衣,赤各条的,就半条腿哭上了炕板。沈紫言因是躺着,本来就是仰视,目光所及,刚好掠过他身下“ 这下,可是彻底要长针眼了。 沈紫言慌忙闭上了眼睛,饶是如此,脸上还是滚烫滚烫的。 只听得杜怀谨轻声笑了笑,轻轻撩开被子,他火热的身子就凑了上来,胡乱将她抱在了怀里,顺手模了摸她的肚子。沈紫言整个身子僵住了,过了一阵才想起推开他,脸上更是艳如丹朱。 杜怀谨却将她揽得更紧了此,故作不知的在她耳边低语:“从前紫言可是安安静静的的。”沈紫言哪里不知他话里的意思,只是现在,杜怀谨就这么赤条条的拥着她,而他的一只手还搁在她胸口,这情境,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 这要是以前,倒是无妨,可现在她怀着身孕,身子又不消停 杜怀谨却索性将头放在了她胸口,蹭来蹭去,和猫儿似的。沈紫言说不出的窘田,推了推他,“你作甚?”杜怀谨信手揉搓着她如丝般细滑的肌肤,振振有词的说道:“我在睡觉。”沈紫言大窘,恨不得一脚将这厮踹下床去,默默平息了自己的恼意,才用自己最平静的声音说道:“你压着我了,往外挪一挪。” “哦,“”杜怀谨拉长了语调,应了一声,果真向外挪了一下。还未等沈紫言松了一口气,他一条修长挺拔的腿,就那么随意的,压在了沈紫言的腿上。沈紫言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厮必然是故意的,不动声色的探手,在他胸口上狠狠掐了一把。 杜怀谨却笑吟吟的转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睛,他的面庞近在咫尺,甚至眼睫微眨时,还扫过沈紫言的面颊,带来一阵酥痒感。沈紫言强忍住了才没有抚额,实在不明白杜怀谨这是怎么了。 方才醒来时明明见他患得患失的,不过去了一趟净房,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如斯模样,着实令人费解不已。杜怀谨这厮却仍日是不消停,指尖竟开始在她心口上画着圈圈,哪怕是隔着肚兜,也叫她一阵脸红心跳。 再也忍受不住,坐起身来,披上床头的狐裘。若不是天气太冷而她浑身无力,只怕此刻就跳开了去,睡在了别处。杜怀谨见她被自己撩拨得着实是恼了,抿着嘴笑了笑,拉起被子掩住自己光洁的胸膛,也靠在了床头。好在内室里火盆燃烧得正旺盛,没有丝毫冷意。杜怀谨倒也不以为意,伸手支着下巴,眼波流转,眼睛似在沈紫言脸上扎了根一般。沈紫言窘迫的垂下头,想要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杜怀谨却已笑了起来,“我们的孩子,终究是保住了。” 还未等沈紫言说话,杜怀谨已自言自语道:“西晨风寻到了安胎良药,连吃上一月,就无碍了。”沈紫言大喜过望,这喜悦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也不知是否是精神一松懈,人就觉得格外的疲倦,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杜怀谨心中大石落下,也是神清气爽,见她如此模样,立刻将她揽在了怀中,“我们一起歇歇。”沈紫言不由瞟了他一眼,或许是终日忧心,不得安宁的缘故,他的俊颜也显得有些苍白,蓦地生出一股怜惜之意来,温顺的依偎在他怀里,躺在了炕上。 才沾上枕头,眼皮就已经沉重得睁不开。 沈紫言只依稀记得自己朦朦胧胧的道:“下次我们去慈济寺吧。”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沈紫言心里记挂着他的回话,反倒是强撑着没有睡着,见他一言不发的,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一眼,叫她哭笑不得。 杜怀谨那厮,早已沉沉睡去,,“ 咳咳,今天在群里,受某无良作者启发,决定下次尝试下重口味滴描写“… 谁给我们家紫言的儿子取个名字,“ 求名字,求名宝,… 一群紫言的嬉妈们,求名字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痴恋 八 次日一大早,沈紫言终于缓缓醒来。uu看说就到~ 只是身上沉重的压覆感,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朦胧的睁开双眼,仔细一看,杜怀谨的胳膊,大刺刺的压在她胸口。而他的大腿,就那样横跨了她的双腿。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杜怀谨那颀长的身子,可不轻。 好在他虽然在沉睡,潜意识里倒记得护着她的肚子,并未压着她的腹。而他长长的黑发,披散了满枕,和她的黑发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沈紫言人力微,明知不过是徒劳,还是推了推他稳如泰山的胳膊。 哪知那厢杜怀谨却温顺的收回了胳膊,又拉了拉被子,将被子往沈紫言脖子上掖了掖。沈紫言怔住,只当他醒了,轻咳了一声,轻声问:“1醒了?”回答她的是杜怀谨悠长而平和的呼吸。 沈紫言无奈的叹息,然而心里却绽放了一瓣瓣的三月桃花,艳丽激滟。 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顺手揍起杜怀谨的青丝,拽了拽。杜怀谨梦中似乎觉察到不适,蹙了蹙眉。沈紫言背对着他,哪里瞧得见,只觉得无事可做,随手就将他的青丝打了个结,绕在了手指上。杜怀谨头皮被扯痛,迷迷糊糊的嘟哝了一声,抬起头就在沈紫言胸前蹭了蹭,而后含糊的呢喃:“紫言,别闹。” 沈紫言看着如孩子一般的杜怀谨,微微一怔,咬唇笑了笑。或许是心里惦记的那点事落下了,此时格外的轻松,到底是没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一阵。只是杜怀谨的头就那样压在她胸口,随着她胸口的起伏,上下跳动。 杜怀谨本是警觉之人,然而身旁躺着的是日夜相对的沈紫言,又是极倦极累的,一时半会倒也没有醒来。沈紫言又躺了一阵,只觉身子发酸,有心起床活动活动手脚,偏偏被杜怀谨压着动弹不得。看说就到叶子·悠~悠u 一垂眸,眼前就是杜怀谨吹弹可破的如玉肌肤。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这厮身上一直泛着凉意,当真就和一块玉石一般。忍不住伸出手指,细细描摹他的面部。从眉脚,一直滑到他薄薄的唇瓣上。 “娘子,可是在调戏为夫?”杜怀崔不知何时已幽幽转醒,沈紫言嘴角含笑的发怔的神情恰巧被他尽收眼底。沈紫言嗖的收回了手指,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顺势用手指撩起耳边碎发,若无其事的说道:“1见你没醒,正想叫叫你。” 杜怀谨眉梢微挑,哪里信她的托词。 沈紫言自然没话找话,“西晨风哪里来的药?”杜怀谨笑得高深莫刻,“1自然是从深山老林里寻回来的。”沈紫言见他笑得促狭,已料到此药的来历必有故事,左右无事,也就细细的追问:“到底是何处?” 杜怀谨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暧昧,贴在沈紫言耳边,吐气如兰,“1其实是从花满楼的花魁那里得来的。”花满楼,听着名字也不是什么正经去处。沈紫言倒是有此诧异,“那里哪来的药?”杜怀谨轻声笑了起来,他的胸膛也随着笑声震颤,“自然是那花魅的相好送的。” 沈紫言掐了他一把,对于他的说辞,满腔不信。杜怀谨已沉默了下来,“西晨风去求药,那花魁看上的却是许熙“”,沈紫言心里微微一跳,难不成为了这药,叫许熙去应付那花魁?身后传来杜怀谨醇厚的声音,“1许熙本是高洁之人,闻说是花满楼,不欲前行,后来到底是答应了。和那花魁周旋了许久,最后陪着那花魁下了一夜的棋,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为何会答应,不言而喻。 沈紫言难得的没有从他口中听说什么戏虐之言。 这要是旁人,杜怀崔多半会笑呵呵的说,真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uu看说就到~ 沈紫言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从前倒还有心有怀疑,可是现在,若还是看不出许熙的心意,那才真是迟钝了。只是,对于他的心意,她只能装作不知。甚至连想一想,都是犯了大忌。她已是他人之妇,若真是遐想翩翩,对于许熙,这才真是残忍。 而杜怀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和,很坦然。对于许熙的屡次相助,他虽然心怀感激,可是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愧疚。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早已将许熙当做知己,是以对于他的帮助,并不觉得有愧疚之意。 这也正是杜怀谨磊落之处。 受人帮助,坦然接受,在他人所需之时,甘做犬马。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似乎觉察到沈紫言思绪纷乱,杜怀谨抚摸着她的腹,说道:“等你身子好些了,开春的时候,我带你出去踏青。”沈紫言心里明知踏青一事,难上加难,还是笑着领首,将话头挑开,“你几时得来的药,难不成是在我昏迷的这两日?” 杜怀谨扑哧笑了一声,“是在我去净房的时候,收到的消息。”沈紫言顿时无言。 西晨风可真是会选时候“ 到了正午,用过午膳,秋水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儿上来了。沈紫言瞧了一眼,眉头微皱,望向杜怀谨,“当真是这劳什子?”杜怀谨笑着点头,示意她快些喝下去。沈紫言犹豫了片刻,索性咬咬牙,一饮而尽。 出乎意料的,没有想象中的苦涩。而是一种说不清的通亮感,就如同阳光下,清澈的溪自心间缓缓流过。饮下后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腹顿时有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分外舒服。而后这股暖意传遍了周身,有如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沈紫言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杜怀谨见着,眼里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也不枉许熙牺牲了这么一回“ 只不过,杜怀谨想到西晨风写来的信里那恨恨的语气,忍不住失笑。花满楼的花魁也算得上是绝色了,西晨风那种风流浪子眼馋许久,谁知道人家花魁自楼间见许熙骑马而过,早已心心念念的,系挂上了这位少年儿郎。 这可真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也罢了,偏生许熙看起来那样温润如玉的人,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对于款款而来的花魁,却是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只是坐在一旁饮茶。花魁见了自然更是喜欢,引荐的西晨风反倒是碍眼了。 也难怪西晨风债愤不平,字里行间都是怨气。 杜怀谨摇头笑了笑。 沈紫言见他笑得璀璨,斜了他一眼,“有什么好事儿?”杜怀谨抿着嘴笑,眨了眨眼睛,“想起了西晨风的好事儿。”这笑容,哪里是好事儿。分明就是幸灾乐祸!沈紫言眼波一横,“西晨风就是那等调落也就拼死热闹的人,这次可叫你笑话了”。 杜怀谨微微一怔,口中呢喃着:“拼死热闹“”,蓦地目光一黯,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苦笑道:“他的妹妹,至今还没有消息,如何热闹?”沈紫言垂下了眼,她心里对于西晨风之妹的下落,已然有了猜测,只是还未确定,不敢随意说出口,免得叫杜怀谨和西晨风失望。 到了下午,太医照日来诊断,见了沈紫言的脉象,大吃一惊:“1昨日还是凶兆“”,沈紫言在罗帐里听得分明,心口微微有些疼痛。昨日太医这样说起时,杜怀谨心里,一定很痛很痛吧。 眨了眨微湿的眼睛,借着罗帐投下的阴影,不动声色的拭了拭眼泪。 太医走后,沈紫言有孕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不多时,福王府上上下下也都得知了此消息。沈紫言本来不欲过早赏扬,然而福王妃亲自见了太医,得知沈紫言身子无恙,大喜过望,直接告诉了福王。还特地过来看了一场,见沈紫言面色红润,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可真是多灾多难的“”,福王妃说着,眼眶微湿。自杜怀瑜死后,福王妃常常独自垂泪。这下触景生情,林妈妈唯恐她想到了别处,忙劝道:“这可不是苦尽甘来了么?”福王妃含泪点头。 又立刻派了妈妈去沈府报喜。 沈紫言也派白蕊去李府和沈紫诺说上一声儿。 只是沈紫言没想到,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居然是柳氏。沈紫言听着丫鬟通传时,还微微一愣。陪着柳氏来的是林妈妈,沈紫言只瞅了一眼便明白过来,柳氏定然是先去了福王妃那里,然后才到自己这里来坐坐。 个中含义,不必多说。 柳氏笑语盈盈的走了进来,一身桃红色的袄映衬得她又年轻了几岁。 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柳氏还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沈紫言也是做足了幸匕数,亲自迎着柳氏进了屋子,棒了茶。一司陪看来的林妈妈目光不离沈紫言,眉目间有些许紧张之意。沈紫言也明白她的意思,多半是担心自己身子不好,又如此劳动,会出个什么岔子。 只见柳氏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说道:“我瞧着,紫言怀的,多半是个儿子。 刚刚看了一个作者朋友写的肉戏,子夜表示森森的羞愧,望洋兴叹啊~~~~~ 继续求名字!!!!多多益善啊,方便子夜挑选。被选中的姐妹,将获得杜怀谨风骚入骨的媚眼一个… 以及,紫言儿子的果照一张“。 任掐任捏任蹂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相认 一 沈紫言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柳氏呵呵的笑道:“紫言这怀像,多半是会诞下麟儿。”沈紫言不过微微一笑,“借母亲吉言了。”柳氏如此说,不过是想增加她心中的负担,林妈妈在跟前,她虽无法反驳,可不动声色,就是最大的忽视了。 林妈妈在一旁笑道:“不管是儿子女儿,我们王妃都是极喜欢的。”柳氏一愣,有些失望的瞅了林妈妈一眼,脸色一僵,转瞬又恢复了常色,“还是王妃有气度。”沈紫言强忍住了才没有抚额,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这是才出的新茶,母亲您尝尝口味如何?” 柳氏淡淡笑道:“我尝着倒觉清淡了些。”沈紫言神色不动的吩咐秋水:“去拿龙井出来泡茶。”秋水应了一声,匆匆而去。柳氏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微闪,“一转眼秋水都出落得如斯漂亮了。” 沈紫言哪里不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只装作糊涂,笑道:“正是呢,我还愁着为她找婆家呢。”林妈妈笑着接过话头,“若是秋水姑娘,我倒有一人介绍,只是不知三夫人瞧得上否?”若是林妈妈亲自做媒,那自然是秋水的休面。 沈紫言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提起秋水的婚事,只和林妈妈说道:“到时候好好和您说会话。”这样说,自然是乐意坐下来商谈了。林妈妈笑了笑,应了一声。 二人之间气氛十分融洽。 柳氏见着,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怨恨。 本以为沈紫言这样放肆的人,在这福王府里迟早得受到敲打,哪知居然和福王妃的管事妈妈如此亲昵“ 柳氏只觉得这地方一刻也坐不下去了,立刻吩咐随身妈妈拿了包着的几味药出来,便匆匆告辞。沈紫言亲自送着她出门,折转回来时,吩咐白蕊:“将那些药,都拿去放着吧。”意思就是不必使用了。 屋子里顿时静如水。 不过是柳氏胡乱送来的东西,沈紫言哪里敢用。更何况如今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不当心此,将来可有得后悔的。白蕊听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不动声色的收下了药,放在了最隐蔽的地方。 秋水暗暗记下了位置。 沈紫言见她面色绷得紧紧的,会心一笑。用不了多久,秋水自然会将那些药尽数扔了。神不知鬼不觉,也唯有秋水这促狭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沈紫言不时吃着西晨风送来的药,心里暗自想,总要为他做一件事情才好。念头转过,嘴角微勾,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转眼就过了七七四十九日,这一日,却是杜怀瑜下葬的日子。天还未亮的时候,杜怀谨就换上了一身孝服,草草收拾妥当,立在窗前,看着外间天色如黑墨,眼里盛满了惘怅。沈紫言半撑着身子从被中坐起,饶是在温暖的内室,也能觉察到外面寒风的凛冽。 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杜怀谨听见动静,忙转过身来,扶着她躺下,口里不住嘱咐:“留心些,别受冷了。”耳畔是北风吹打窗根的声音,沈紫言暗自叹息,却也无可奈何。今日杜怀瑜出丧,福王妃触动心事,也不知怎样的难过。 杜怀谨已摸了摸她的头,“再多睡会。”沈紫言自有孕后,一直嗜睡,此刻也是睡眼朦胧,闻言也不再坚持,顺势缩进了被子里。杜怀谨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看着她合上眼睛,才默默走了出去。 福王府早已闹成了一团。好在有福王居中主持,虽然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倒也是井井有条。福王妃早起时掌不住又哭了一场,林妈妈在一旁劝解了好一阵,才稍稍好些了。杜怀懂帮着福王打下手,处理一些琐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启殡在天色微明时举行,王府门外点燃了两支烛炬,用以照明,映着门前雪白的灯笼,说不出的刺眼。灵枢还半埋在堂上的坎穴内。福王府众人在门外朝夕哭的地方即位。此时众人都止住了哭声,有司连续三次发出“噫兴”的叫声,用以警醒杜怀瑜的神灵:又连喊三次“启殡。”告诉神灵行将出发。 此时众人开始号哭。祝将放置在坎穴前、写有杜怀瑜名号的铭旌取出,插在庭中的“重”上。丧主哭踊,不计次数。有司将灵柜从坎穴中徐徐起出后,用大功之布拂拭灵枢,并将敛时用过的夷余覆盖。 杜怀谨神色凛冽的立在门前,听着扰人心绪的哭声,薄唇紧抿,眼里似结上了一层寒霜。 牟内装满了明器,有包裹羊肉、采肉的苇包二个:盛放黍、稷、麦的春箕三个。瓮三只:分别盛放醋、酱和姜桂的碎末。瓦概两只:分别盛着醛和酒。每一器都有木架,器口都塞着。还有杜怀瑜生前日常的器物,以及乐器和铠甲、头盔、盾脾和盛箭器等兵器。 沈紫言有孕在身,一直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间震天的哭声,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杜怀螳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回来,进屋子时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窗前,一连抿了好几口茶。沈紫言默默的看着他,一直到他放下茶盏,才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都过去了。” 她的手带着此许暖意,一直暖到他的心头,让他冰冷的心里也微微一暖。 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下来,顺手轻抚她的肚子,没有说话。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现在惟愿时光能冲淡一切。 杜怀瑜下葬以后,福王府渐渐平静下来。 沈紫言也自觉腹中胎儿安宁,趁机对杜怀谨说道:“我们去慈济寺求签吧?”杜怀谨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的就落在了她的腹上,眉稍微挑,“这么快就觉得百无聊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相认 二 沈紫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杜怀谨嬉皮笑脸的坐在她身边,“你若是真想求签,我亲自去替你求一支上上签回来。”沈紫言白了他一眼,“1求签贵在心诚,岂是你说求就能求的?”杜怀谨轻咳了一声,顺势就将手放在了她肚子上,“舟车劳顿的,若是生出什么风波来“”, 自沈紫言有孕以后,杜怀谨心得似乎过了头。 这一胎得来不易,沈紫言自然万分珍重,恨不得成日里躺在炕上,万无一失才好。可偏生吴妈妈和潘妈妈两位妈妈说,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才好生产。沈紫言也就由着两位妈妈扶着,不时在院子里散散步,时间久了,也已经习惯了,每日不出去走走,反倒有此不安稳。 哪知杜怀谨却紧张得了不得,每日凡是吴妈妈扶着她出去,必要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下,稍有动静,杜怀谨便一脸紧张的扑了上去?又是在两位妈妈跟前,沈紫言未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偶尔便和杜怀谨捉及,哪知杜怀谨不以为意的望着她:“你腹中可是我们的孩儿,做爹的不当心些,怎么好?” 沈紫言屡屡也只好装作没有看见一般,处变不惊的在吴妈妈的搀扶下从杜怀谨面前慢慢走过。 杜怀谨此言一出,沈紫言轻抚额头,无奈的笑道:“虽说是有孕在身,可成日里在屋子里,也闷得慌。”杜怀谨就笑嘻嘻的攥住了她的手,“1等你诞下孩儿,我带你去庄子上住上一年。”沈紫言狠狠掐了他一把。 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杜怀瑜下葬以后,世子之位就不得不被人重新捉起。 虽然府中尚未有人捉起,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未来的世子,不是杜怀谨,就会是大夫人即将生下的孩子。当然,前提是大夫人生下的是儿子。 到底是立嫡别,还是立嫡子,也不过是福王一句话的事情。 沈紫言不是没有察觉,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杜怀谨被立为世子的可能性都远远要大于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只是杜怀瑜尸骨未寒,沈紫言也不好在杜怀谨跟前提起的。甚至,下意识的,沈紫言希望大夫人的孩子成为世子。 杜怀谨一向喜好自由自在的生活,性子也十分洒脱,可惜生在了王侯将相这样的人家,注定无法如普通人那般策马江湖,肆意妄为。事实上,这世间,也难得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游戏江湖。 谁能没有一点羁绊? 杜怀瑜在世时,杜怀津就没有个消停的日子,若是杜怀谨承了世子之位,就更是没有闲着的时候了。人人都有人人的喜好和选择,沈紫言虽然相信杜怀谨不管是入世还是出世都能如鱼得水”可更希望看着杜怀谨按照他自己的心中所向来生活。 仅此而已。 成为世子,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宠,也注定会背负许多的责任。 在大事上,沈紫言自然不会退缩。可那些琐事,杜怀谨原是可以避免的。而一旦成为世子,就避无所避。沈紫言实在不敢想象杜怀谨日后终日周旋在各种烦心之事里面。他还这样年轻,有大好的年华,也有大把的激情,即便是不能看遍这锦绣山河,至少也要有一览大好河山的机会。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忍拂了杜怀谨的兴致,微微一笑,“好啊。”杜怀谨就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腹,轻声笑道:“你不是拘泥得紧?到时候在庄子里,任由你胡来,横竖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 沈紫言笑了笑。 杜怀谨满腔向往,而她满腹心事。 他如斯聪明,又如何会不知道此刻面临的抉择。说出这些话来,也不过是想叫她开心。 沈紫言默默的看向窗外,暗自祈祷,大夫人可千万要诞下凡子才好。若是女儿,可就什么都没有希望了。就算是过继一个儿子,毕竟不是亲生的,福王和福王妃又哪里会放着亲生儿子不选,选外人生的孩子。 到时候,杜怀谨可就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了。这世子之位,他就是不想上,也得上。形势半点不由人。想一想,沈紫言蓦地觉得有些悲凉,这富贵之乡里,外人看着不知道多羡慕,唯有置身其中,才知道在那繁华的背后,千疮百孔。 谁能想到杜怀瑜会为了一个妇人葬送了生命,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妇人,竟然是他的弟妹。想到此处,沈紫言就想到了自己心中一直记挂着的那件事。 杀人者,到底是杜怀瑜还是杜怀堪? 杜怀瑜已死,自然不可能再说出什么话了。而如今杜怀谨自然可以将一切事情都推到杜怀瑜身上,横竖是死无对证,他乐意怎么说,便可以怎么说。沈紫言有心问问二夫人是否知道些什么,可又不想就这样贸贸然便去了。 算起来,二夫人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沈紫言看了杜怀谨一眼,咬咬牙,终于将自己惦记了一个多月的事情说了出来:“你觉不觉得,二哥一些日子,有些古怪?”杜怀谨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无意识的抚摸着她的腹,“怎么说?” 看着他黯然的脸色,沈紫言一时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杜怀瑜之死刚刚平息,她此时提起,未免有些揭人伤疤的意思。可是杜怀谨却是她的夫君,又是杜怀瑜的亲弟弟,这事自然也该和他提一提。不管是否采取什么措施,总要叫杜怀猩心里有个底数。以后哪怕是远离着些也好。 沈紫言就缓缓说道:“1那时候二哥并未在你面前说什么,反倒是一口应承了。可是到了爹面前,却立刻就反口了,只说是背黑锅。大哥虽然承认打人,可是谁知道二哥在送姜先生的儿子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就算的的确确是大哥杀了人,二哥在其中,有没有推波助澜,有没有添油加醋,也是值得思量的事情。” 话音刚落,杜怀谨的手就紧紧握成了拳,放在了身侧,死死抵在了榻上。 沈紫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杜怀谨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来。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得厉害,几乎是面色惨白,过了好一阵,才缓和了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想过此事。命人查了又查,人的确是死在大哥手下的。只不过二哥在其中,也并未安什么好心。” “你道是如何?”杜怀谨惨笑了起来,“1大哥竟是在和二嫂做那事的时候被姜先生的儿子撞见了,那姜先生的儿子也是不解人事,立刻就跳将起来,大哥怕他声张出去,一时头脑发昏,竟将他打了一顿。正砸中了头,当场虽然未死,可回家不久就死了。二哥送他回去,又怎会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杜怀谨的话戛然而止。 事实上剩下的话语,已经不必多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如沈紫言所料,杜怀蛙知道了二夫人和杜怀瑜的丑事,咬着牙忍下了。就等着在福王面前揭露的那一刻,几乎是算定了杜怀瑜必然逃不过一顿打。然而杜怀瑜之死,是否在他预料之内,就不得而知了。 这事杜怀堪虽有不安好心的意思在其中,可鸡蛋没有缝隙,又怎会招来苍蝇? 至始至终,杜怀瑜都犯下了不可能被抹去的错误。人是他杀的,和二夫人有私情的,也是他。 沈紫言长长的叹息。 杜怀谨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低落,“1二哥固然有错,可大哥若是没做下这些事情,也不会有后来那样的结局。”杜怀谨将她揽得更紧了些,“一步错,干步错,一开始踏错了,依日不肯回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言简意败的,道尽了杜怀瑜短暂的一生。 沈紫言的思绪突然飞得极远,极远。远到,连杜怀瑜的容貌都已模糊。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而活着的人,却要好好的生存下去。 杜怀谨已抚上了她的面颊,“你有了身子,别整日里胡思乱想的。”沈紫言覆上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面颊,“1三郎,我们去慈济寺吧。”杜怀谨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怎么这次就急巴巴的想要去那里?” 沈紫言笑得云淡风轻,“1自然是求签,求佛祖保佑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杜怀谨终于有一刹那的动容。这个孩子,他和沈紫言一样,盼了许久许久。往日虽不露于色,可心里到底是盼望的。 沈紫言将他的松懈见得分明,又趁机说道:“1我们多带些护院,总不至于有什么事的。”天子脚下,福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泰王那等叛乱之徒,又有谁敢暗算福王府!更何况,随着新皇登基,对福王府的态度更是愈发优厚。 这固然与杜怀谨有关,更多的,却是新皇登基,帝位不稳,也需要福王这个亲叔叔来帮衬。 杜怀崔想了想,只得说道:“去倒是可以,只是你不许离了我的眼线。”沈紫言心中一喜,笑道:“我自然不会离了你左右的。”杜怀谨似乎也感染了她的欢喜,脸色微雾,无奈的摇了摇头,“1看来我是拗不过你了。” 沈紫言粲然一笑,轻轻在他唇角啄了啄,“1多谢三郎。”杜怀谨身子微僵,轻轻拉开她环住他脖子的手,拉开一段距离,才慢悠悠说道:“这谢意,还是留到几个月以后再还给我罢。”沈紫言想了好一阵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刹那间面红耳赤。 她面如桃花,更是叫杜怀谨心中一荡,眼中不由自主的就暗了下去。艰难的移开自己的目光,一咕隆饮下了桌上已冷的半盏残茶,心绪才略略平静了些。偏偏沈紫言不放过他,亦步亦趋的问:“1怎么了?” 杜怀谨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狼狈,几乎是逃也一般的出了内室,一把撩起帘子,站在屋檐下,任由北方呼啸而来,满身都灌入了冷风。 沈紫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着实有些不解。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次日一大早,沈紫言便去了福王妃去请安,简略的和福王妃说明了来意。福王妃听了,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慈济寺可是个好去处。”说着,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杜怀谨身上,“说起来,你们初见,就是在那地方。” 杜怀谨一片心田里绽出了一片一片的梨花,朵朵明媚而灿烂。目光一点点柔和下来,看向沈紫言的目光,柔和得似能滴出水来。恰巧杜水云也在此时撩帘进来,听见这话,眼中一亮,“三哥,三嫂嫂,不如也带上我,可好?” 多上杜水云一个,却是无碍的。沈紫言正欲答应,就听杜怀蝼在那边说道:“1我和你三嫂是去求签,你去作甚?”摆出了一哥兄长的姿态。杜水云见着,委委屈屈的凑到了福王妃身边,“娘“” 福王妃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三哥和三嫂出去,你凑什么热闹?”杜水云没想到在福王妃这里也碰了钉子,撅了撅嘴,眼巴巴的望向沈紫言,拉长了语调,“三嫂”沈紫言扑哧一声笑,“1你跟着去,便罢了。” 杜怀谨轻咳了一声,冷飕飕的瞥了正兴高采烈的杜水云一眼,“你开春以后就要出阁,还不紧着做些女红?”提起女红,杜水云便没了底气。恹恹的垂下头,双手绞动。福王妃抿着嘴笑了笑,轻拍了拍杜水云的后背,“你三哥鬼机灵劲儿的,你要和他斗心眼,哪里斗得过他!” 杜水云嘟着嘴,扭捏了几下。沈紫言见着,不由失笑,杜水云如今也是十六岁的人了,却还如孩童一般天真。携了她的手笑道:“到时候给你带吃食。”说着,眨了眨眼。杜水云顿时就欢喜了起来,整个人顿时一亮。 杜怀谨无奈的摇头,扶着沈紫言起身,“再不走,都到晌午了。”杜水云却偏偏要气他,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的笑道:“1三嫂嫂,晚上我去你哪里说说话吧。”“1不行。”沈紫言还未说话,杜怀谨就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你三嫂要早睡,哪能和你闲话?” 杜水云还欲说些什么,就被福王妃拉住了:“好了好了,时候当真不早了。”杜水云这才罢休,撅着嘴,闷闷不乐的看着杜怀崔拥着沈紫言走出了正房,突然有此不解,“娘,你说三哥从前怎么没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福王妃望了门口一眼,眉眼含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杜水云冷哧了一声,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路上,沈紫言便对杜怀谨说道:“水云想去,你让她去便罢了,她本就是那样的性子,你哪里值得拿女红出来拘着她。”杜怀瑜椰偷的瞅着她,“你倒是惺惺相惜。”打趣沈紫言女红司样不好。 沈紫言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女红不好又如何,你穿着的,是谁做的亵衣?”沈紫言花了一个多月,才将将做了一件亵衣,只是手艺到底不好,有些不伦不类的。杜怀蛙见了,不由分说的便穿在了身上,若不是要换洗,只怕每日穿在身上就不欲脱下来?” 杜怀谨摸了摸鼻子,讪讪然笑道:“这还不是没有亵衣,勉为其难的就穿上了。”沈紫言和他斗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刺下的亵裤,也不必叫我做了。”“别“”,杜怀谨凑上前去,讨好的看着她笑,“1紫言“” 沈紫言看着他此时的模样,眼角微跳。 不知福王府其他人,看见了杜怀谨这昏模样,会作何反应。 马牟缓缓停在了慈济寺前。 自有婆子在马车前放了凳子,沈紫言在杜怀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望着慈济寺这三个大字,心中思绪万千。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似乎都和慈济寺有深深的关联。前世在这里住了一年,离开时,便是踏上黄泉之时。 这一世,在这里,和杜怀崔初见。 从前的伤心之地,如今竟变成了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果真是世事无常,沧海桑田。 沈紫言只觉得时间久了,从前的伤痛,也渐渐淡去了些。然而重新站在这里,却再次勾起了她的回忆。 似乎觉察到她的走神,杜怀崔转过头轻声问:“怎么了?”“没事。”沈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耳畔犹有贩叫卖的声音,只是怀着孩子,不敢胡乱吃外间的东西,强忍住了馋意,笑道:“我们进去吧。” 不少姑子们都在山门前迎接。 杜怀崔有心想和沈紫言独处一阵,遣散了众人在各处守着,唯有几个身手机灵的厮,远远的跟在身后。沈紫言心里有事,引着他进了一处院子,只见墙头伸出一支支红梅树枝来,煞是好看。 一阵风吹过,梅花落了她满身。 沈紫言施施然立在了禅院门前,露出了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相认 三 或许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冥冥中注定好的。逃不掉,走不脱。 正如同沈紫言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和杜怀谨,再次踏入慈济寺。自重生以后,慈济寺这个地方,几乎是她噩梦的源泉。若非当年沈夫人执意要来,她是再也不想和这个地方有一丝半点的关系了。 可是如今,她却是自己主动踏入了慈济寺的山门。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随着时光流转,记忆中有些事情渐渐模糊,久而久之,只觉得那股慌乱也淡去了些。 杜怀谨见她笑得温馨,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形,侧脸笑看着她,“怎么了?”沈紫言勾唇一笑,“这些梅花开得真好看。”杜怀谨顺着她的视线胡乱看了几眼,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花虽美,也及不上紫言的绝代风华。” 沈紫言脸上微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听见赞美之词,心里总是欢喜的。 只听得木门传来咯吱一声响,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 “静虚。”沈紫言低低唤了一声,心里百转干回。 几年不见,静虚还是如当初那边,娴静淡雅,一如她记忆中那个温婉和顺的女子。似乎时光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不过是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却美得叫人心惊。也不知是否是心中念头先入为主的缘故,细看之下,只觉得她和西晨风有几分相似。 她的声音虽轻,静虚却仍是听见了。微抬起头,看向她,眼中一片波澜。沈紫言终于明白,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静虚,从骨子里,还是记得她的。 正如同前世每一个雨打芭蕉的夜里,司样落寞的两个人,在呼呼作响的屋子里对弈。 其实那时候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 仅仅是因为偶遇,而后相识,彼此闲得无聊时下下棋,喝喝茶。 如此而已。 可是这几乎算是沈紫言那段灰色记忆里,最大的亮色了。 她家破人亡,独自委身在这寺里,心中的寂寥,又有谁人知晓。恰巧此时遇见了静虚,不过是惊鸿一瞥,二人连话也未说上几句,似乎自有一种默契,不必多言,便心知肚明。 算得上是前一世的知交了。 这一世沈紫言再次遇见她时,几乎下意识的便想回避。其实也不过是心中的不安,只是不想再想起前世那些悲催的回忆。每次想起,就如同扒开结疾的伤疤,一阵阵痛楚袭上心头。 静虚静静的看着她,笑得云淡风轻,“你来了。”沈紫言微微颌首,“我来了。”静虚莞尔一笑,“初次见你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正是豆麾稍头二月初的好年纪。现在再见,你已为人妻。再过得一年,你若是再来,也该是为人母的人了” 沈紫言脸上微热,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自己有孕的事实。杜怀崔虽站在远处,只将眼看着梅花,眼角余光却勾着沈紫言,见了她娇羞的神色,眼里透出了些许暖意。静虚就淡淡说道:“外间天寒,进屋来吃茶。” 沈紫言正巧有话要司她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静虚是尼姑,杜怀谨却是不便进她的屋子。正思付着,杜怀谨已经飘飘走到了院门口,回头望着她笑了笑,“待会来接你。”沈紫言心里微微一动,眸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了阵阵温情。 静虚见量,微微一笑,迎着她进了屋子,就开始煮茶。沈紫言飞快的扫视了这禅室一眼,其中的摆设,和她上一世所见,一般无二。所不司的,只是多了许多经书。应该是她这几年搜集所得。 香炉里燃着几缕檀香,沈紫言坐在靠窗的榻上,心中一片清明。静虚缓缓替她斟了一杯茶,也在她对面坐下了。沈紫言一面吃茶,一面寻思着该如何向静虚提起那事。已经是多年以前的陈年日事,说不准浸透了怎样的心酸,此时提起,未免有勾人眼泪之嫌。 对面静虚已经声问:“你有心事?”沈紫言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的问:“你祖籍可是在扬州?”凭着前世依稀的记忆,沈紫言记得静虚偶然有一次提过,她自生在扬州,却长在这金陵的慈济寺。 静虚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在扬州。”沈紫言又抿了一口茶,“你俗家可还有什么亲人?”静虚脸色一黯。沈紫言知道戳中了她的心事,紧张的等待她答话。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她的神情,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过了一阵,静虚才缓缓说道:“那时年少,也不大记得事,只隐隐记得有一个兄长,只是时隔太久,后来也无人对我提起,是以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沈紫言眼中一亮。 按捺住惊喜的心情,又追问道:“那时你可曾投靠在你亲戚家?”静虚微微一愣,虽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后来年岁渐长,也记得些事情,只是我那亲戚没多久就过世了。我无处脱身,几乎流落街头,跌跌撞撞的,也不知怎的就迷了路,幸得这里的圆方师太偶然经过,便收留了我。” 这么说,西晨风多半就是在那时候彻底失去了静虚的消息。 静虚眼中一片寂寥之色,“不管俗家有没有家人,这一世,总是不能相见的了。”沈紫言狂喜得双手都微微颤抖,好容易在按捺住了自己的思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此,“我认识一个人,他少年时和妹妹失散,据说他妹妹是在被人从扬州送到金陵以后没多久,就失去了消息。” 静虚身子一颤。 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期盼,“那位公子,叫什么名字?”沈紫言笑了笑,“现如今是叫西晨风,只是不知从前是叫什么。”静虚脸色一白,眼眶蓦地就红了。沈紫言看她神色有变,忙问道:“怎么了?” 静虚微垂下头,拭了拭眼角,强笑道:“我虽不大记得事情,可这些年总是做着司一个梦,梦里有位慈爱的妇人一次又一次的唤着晨风,晨风,又唤着晨雨,“”沈紫言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这么说,你们十有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了!” 静虚眼睫微颤,声音带着几分飘忽,“可是我那亲戚曾露过口风,说我俗家姓李“”,沈紫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说不准是这些年他隐姓埋名也未可知。”话刚刚说出口,沈紫言就暗自懊悔。 自己话说得满了,若到时候西晨风和静虚并无半点关系,自己又该如何收场? 可是心里还是很急切的,想要让西晨风和静虚见上一面。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生离死别。西晨风一直暗中帮着杜怀谨做了不少事情,沈紫言也希望,能真正帮他一回。鲜有人知道,在他风流不羁的皮相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孤独敏感的心。 静虚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从容,目光闪烁的说道:“过了这此年,容貌已经与过去大为不同,又没有信物,如何能知道?”沈紫言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度过的,这下突然冒出一个亲哥哥来,心里不平静也是人之常情。 沈紫言就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想你们若真是至亲骨肉,不用信物,也能彼此认出来。”静虚呼吸有此急促起来,“那,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她急切,沈紫言又何尝不急切,微微笑道:“你放心,他就在金陵城,你若是答应了,我立刻就传个音给他,今天你们就能相见了。”本欲说在绮梦楼,想了想还是硬生生咽下了。 静虚手足无措的绞了绞袍子,一张脸憋得通红。沈紫言就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今日先不和他说,只让他来慈济寺走一遭,你在一旁看上一眼,可好?”静虚忙不迭点头。沈紫言就站起身来,笑道:“我现在就去说一声。 静虚亲自送她出门,沈紫言就冲她眨了眨眼,“你待会可得看仔细了。”静虚微垂下头,点了点头。沈紫言刚出了禅院,就见杜怀谨独自一人倩在那梅树下,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光是这样远远的看,就觉得只要有他在那里,天地山,都为之黯然失色。偏偏他披着黑狐裘,和这苍茫白雪相映衬,更显得风神俊秀,俊美非常。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杜怀谨抬起头来,朝着她望来。 二人目光交接,杜怀谨立刻就拔腿走了过来,将她的手棒在了手心,吹了几口气,又搓了搓,直到她微冷的双手变得暖和起来才罢休,“说完话了?” 沈紫言只是含笑凝视他,“三郎,我找到西晨风的妹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认 四 杜怀谨怔住。 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狂喜:“当真?”沈紫言笑着点头,“虽然还有些不能肯定,可十有,就是了。”杜怀谨整个面庞都亮了起来,更是俊秀非凡,“那可得赶紧告诉西晨风才好。”说着,作势就要唤人去说。 “略等一等。”沈紫言拉住了他的衣襟,“你猜猜西晨风的妹妹是谁?”杜怀谨不过略略一思付”便笑道:“难不成,就是方才那姑子?”沈紫言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肯让人也得意一回。” 杜怀谨眉开眼笑的棒着她的面颊啄了啄,“真是痴儿。你方才只见过那姑子,现在就来和我说这事,我若是还猜不出,岂不是傻子?”沈紫言也不过是随口逗趣的话,哪里就当真了,闻言论哧,“你暂且不可叫他知道。” 杜怀谨愣了一愣,“怎么了?”沈紫言低低叹息了一声:“静虚此时心绪未宁,这事猝不及防,她还未想好如何招架,只想远远的看上一眼,心里也好有个底数。”杜怀谨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那我就只说让西晨风来慈济寺赏梅。” 沈紫言失笑,“想不到我们三少爷竟是位风雅之士。”杜怀谨椰偷的望着她笑,“我们三夫人又何尝不是个雅人。”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沈紫言和杜怀谨斗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闻言也不以为意,只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不快去找人!” 杜怀谨甘之如怡的覆住了她的手,似乎嫌她掐得不够重似的,又按住她的手,重重的覆在了他的腰上。这下沈紫言终于明白,杜怀谨就是那等无时不刻都能调戏上一阵子的人。这样的人,真真是叫人头疼不已。 沈紫言强忍住了抚额的冲动,重重的拧了他一把,“谁长吁短叹不能为西晨风寻到妹妹的?又是谁自诩和西晨风交情甚深的?”杜怀谨嬉皮笑脸的看着她,颇为风骚的望入她的眼中,“都是为夫。” 沈紫言顿时无言,吸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杜怀谨吃吃的笑,携了她的手,走上几步,就见不远处露出几个黑影来。只因是隐藏在梅花树下,方才也并未见得分明。杜怀谨就招了招手。 阿罗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垂手待命:“少爷和夫人可有什么吩咐的?”杜怀谨轻笑道:“你去绮梦楼,请西晨风大爷来一趟,只说慈济寺的梅花开得正好,让他来赏梅,若是许家公子也在,也一并请他过来。” 沈紫言一愣,待阿罗跑着离开后,低声问杜怀谨:“怎么,许大少爷经常在绮梦楼?”杜怀谨脸上挂满了愉悦的笑意,“他不时去绮梦楼听玉成和修竹唱戏,又喜欢饮茶,我们绮梦楼的茶茗,可是一枝独秀。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 许熙已是二十来岁的人了,却还是孑然一身,叫她心里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杜怀谨微仰起头,伸手折下一支梅花,随手摘落几片梅花花瓣,轻声说道:“许熙曾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他有茶相伴,闲来时听上几句曲儿,又有这几个挚友,此生足矣。” 沈紫言偏偏喜欢他的坦然和磊落。 明知许熙的心意,却还是能坦然的在自己面前说出来,丝毫没有不悦之色。 所谓君子,也不过如此。 杜怀谨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二人静静的立在梅花树下,任由风吹梅花,落了满身。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好呀,三公子,如今美人在怀,可是连我们到来也不曾问上一问了!”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不用说也知道是西晨风的声音了。只见他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在这大寒冬里,还不忘摇上一把扇子,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沈紫言多半会以为那人魔怔了。可西晨风如此做,却觉得是情理之中。察觉到沈紫言正看着他,西晨风眨了眨眼,走近了两步,笑嘻嘻的说道:“三夫人如今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可真是倾国倾城之色,难怪三公子不时神游九天“” 杜怀谨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一步,将西晨风和沈紫言隔开。西晨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沈紫言是他的软肋,也不再多说。只是摇了摇扇子,四处看了看,道:“不知三公子邀我来此所欲为何,虽说这梅花开得盛,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又是寺庙,“” “那便以地为席。”随着这温和的声音传出,从梅林深处又走出一位翩翩佳公子来。来人正是许熙,一身白衣胜雪,和大红色衣袍的西晨风站在一起,活脱脱是两种截然不司的风景。杜怀谨含笑望着他,“怎么赶在西晨风后头了?” 许熙淡然一笑,瞟了瞟身后,“带了些日时接下的雪水来泡茶吃。”杜怀谨四处望了望,可巧正见着一处凉亭,便指了指方向,“我们去那里坐坐。”四人一齐到了凉亭里。只是无人打扫,这石凳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杜怀谨信手掸去,唯恐沈紫言受凉,吩咐厮从马车里取来猩猩毛毡子,才放心的让沈紫言坐下。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西晨风就贼兮兮的望着杜怀谨直笑,“如今我们三公子可算是铁骨柔情了。” 沈紫言想到让他来这一趟的目的,也是笑得高深莫刻,“西公子可真是会说笑。”西晨风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没来由觉得全身凉飕飕的,大刺刺推了杜怀谨一把,“你可别想着算计我。” 沈紫言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抿着唇笑了起来,“想不到西公子也有害怕的时候。”西晨风更是觉得后背发凉,干笑了笑,“唯女子与人难养也。”沈紫言也不恼,只微挑了眉梢,望着杜怀谨微微一笑,“西公子似乎有此不愿意来这一遭呢。” 杜怀谨眉眼含笑,声音也是轻飘飘的,“那就只能请西公子再回去了。”西晨风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倍感头疼,忍不住就拉扯着许熙,“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就不肯替我说句话儿?” 许熙不过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别开脸,看着厮在凉亭不远处生了炉火,开始煮茶。 西晨风没好气的说道:“日后来绮梦楼,可别想我有什么好脸色!”许熙听着,眉眼也没有动一下,只冷萧萧的说道:“我记得绮梦楼的匾牌,对联,字画,都出自我手。似乎下个月还有几幅,我看也不招你待见,大可不必再画了。” 许熙书画造诣极深,这几年早已名扬金陵。不知多少人做梦都渴望能一睹许熙真迹。就连如今的天子,对许熙的字体,也是赞不绝口。许熙偏生就是那种散漫之人,若是没有兴致,哪怕是一掷千金,也不肯动笔。可若是来了兴致,立时就能洋洋洒洒的写上一大篇。 是以绮梦楼的对联和画,都是出自许熙之手。 见他恼了,西晨风立刻就摇着扇子赔笑,“你只管来,我好酒好茶的招待你便罢了。”沈紫言饶有兴味的看着西晨风吃瘪,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杜怀崖眼角余光见着,面色柔成一片。 西晨风游走金陵达官贵人之间,如鱼得水,偏偏栽在这三人手上,纳闷不已。 过了一阵,厮棒着盘子上来,许熙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摆开那白瓷青花釉彩祥云茶具,熟练的开汤入盅,顿时白毫纷飞。鼻间满是茶的清香,沈紫言惬意的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山房前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暗暗笑了笑。 杜怀谨率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半眯着眼领首,“真真是好茶。”沈紫言见着,忙端起自己眼前的茶盏,细细摩挲了半晌,才淡淡抿了一口。唇齿间满是芬芳,兴许是雪水泡制的缘故,口味也轻浮了许多。 细细品了一会,赞不绝口:“这可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许熙看着她,微微一笑,“喜欢便好。”沈紫言一盏茶早已饮尽,犹自舍不得放下茶盏,放在手里细细把玩。许熙见着,忙吩咐身旁的厮:“去我院子里那株梅花树底下,将那鬼脸翁的坛子挖出来,送到福王府上去。”厮忙应了一声。 喝了他亲手沏的茶,哪里再好意思收他的东西。再说既是埋在梅花树下的,多半也是泡茶的好水。正欲推辞,杜怀谨已经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大方。”许熙不过淡淡一笑,“还是去年下雪的时候,在梅花上收集的雪花,一连收了两坛,到现在才拿出来煮茶。” 对于送出的礼物,既不刻意贬低,也不肆意抬高。 西晨风就摊开了手:“也送我些。”许熙唇角微勾,“不过也只得两坛,一坛送了杜兄,另一坛,就在此处。”西晨风冷哧了一声,百无聊赖的四处看了看,也不知看到什么,身子蓦地一颤。 沈紫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静虚独自一人,立在山房屋檐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相认 五 自西晨风进梅花林开始,沈紫言便朝着秋水使了眼色让她偷偷去告诉了静虚一声。uu看说就到~方才也曾亲眼看着静虚立在那里,是以并不觉得惊奇。倒是许熙看见西晨风神色有异,也跟着看了几眼。 西晨风难以置信的看着静虚,怔怔的站起身来,朝着山房走去。 静虚远远的看着他过来,下意识的便是要回避。然而脚下似生了根一般,挪不开脚步。直到西晨风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跟前。四目相对,天高地远。 沈紫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二人,眼眶微热。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巧合。 谁能想到,西晨风的妹妹,就是自己偶然识得的一个尼姑。 兴许兄妹二人之间,本来就有不为人知的羁绊,所以西晨风一眼扫去,便认出了她。 杜怀谨静静的看着二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算是等到这一日了。”唯有许熙不明就里,低声问:“怎么回事?”杜怀崔耐心的将经过细细道来:“西晨风多年前和亲妹妹走散,今日紫言偶然发现这慈济寺的姑子静虚竟是西晨风的妹妹,我们便寻了由头将西晨风约来,本是想着先让静虚远远的看上一眼再做打算,哪知西晨风就这样认出来了。”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二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许熙微微领首,“看来老天到底是待他不薄。” 西晨风默默的盯着静虚看了半晌,终于艰难的启口:“你是不是晨雨?”静虚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忙不迭点头,“我是晨雨,李晨而。”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西晨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也泛起了水光,“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看说就到~” 静虚已是泣不成声句不成句,“自婶婶过世以后,我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了。”西晨风红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从现在起,便有了我是你亲大哥,……”静虚哽咽着点头。 西晨风唇边绽放了一丝笑,“唤我一声。”静虚一直望着他期盼的眼神,张了张嘴,任由泪水肆意流下,终于低低的唤了一声:“大哥!”西晨风的泪夺眶而出。 为了这一声大哥,他已盼了十多年。母亲过世之前,曾经紧紧抓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哪知后来风云突变,他们二人就此断了消息。每晚屡屡想起,西晨风愧疚得难以入眠。 而如今经历了这些事,他终于寻回了亲妹妹。也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西晨风似是想到什么,回头望了眼亭子里的杜怀谨和沈紫言二人。又转过头来问静虚:“可是他们寻到你的?”静虚拭了拭眼泪,含泪笑道:“我和福王府的三夫人从前见过一面,也不知为何,她今日突然问起我许多事情,我才渐渐知道”…”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西晨风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上上下下打量着静虚笑道:“大约是见着我们模样相似的缘故。”静虚抬头看了西晨风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的确有几分相似。”西晨风就望着她,“你可要还俗?” 静虚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年我住在这寺里,早已习惯了。你若是惦记我,得闲了便来看看我此愿足矣。”西晨风本是洒脱之人,自然也不会强迫她,闻言点点头,“你喜欢便好。”说着扬声冲着亭子里高喊:“我找到妹妹了!” 那边杜怀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也回之高喊:“我们看见了!”沈紫言暗暗笑了笑。uu看说就到~西晨风倒也是个有趣的人。许熙一言不发的立在一旁风吹过,拂起他的白衣,宛若羽化而登仙的世外之人。 山风拂过面颊,似刀害一般的疼。可是沈紫言丝毫不觉得冷,心里倒是欢喜得似那三月艳阳天。三个人静静的立在亭子里,谁也不曾开口多说一句话。然而却自有一股温情洋溢在三人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怀谨牵起沈紫言的手,轻声说道:“仔细冻着。”沈紫言这时才惊觉自己浑身发冷,禁不住就打了个寒战。杜怀谨忙脱下自己的狐裘为她披上,将她揽在了怀里,对许熙说道:“我们暂且先回去了。” 许熙点点头,笑道:“我和你们一道。西晨风那子这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杜怀谨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可得让他好好答谢我们。”许熙轻笑出声,“最该答谢的该是认出静虚的三夫人才是。” 沈紫言也是兴致高昂,闻言立刻笑道:“正是该如此,过几日可得叫他好好想想,该送什么谢礼为好。许熙听着她清丽的声音,心间荡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然而眼见着她在杜怀谨怀中巧笑嫣然,笑语如花,也甚是满足。 哪怕是不能和她厮守,看着她高兴,他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起来。 杜怀谨扶着沈紫言上了马牟,撩起帘子冲着许熙拱了拱手,便放下了厚厚的车帘。沈紫言坐在铺好的坐褥上,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杜怀谨身上,随口问:“西晨风为何要隐姓埋名?”话音刚落,杜怀谨方才含笑的眼眸立刻笼上了一层寒霜。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余下的两个孩子也要各自逃亡,这可不是家道突变那么简单。 杜怀谨长长的叹息:“是因为七皇子案。”沈紫言微微一怔,看着杜怀谨黯然的神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没有想到,西晨风居然也和七皇子谋反一事扯上了关系。看起来那样滑头的一个人…” 杜怀谨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西晨风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县令,可他父亲的老师是七皇子的太傅。当年有人弹劾七皇子谋反,西晨风的父亲也曾上书为七皇子说情,哪知后来七皇子当真……” 沈紫言不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说七皇子谋反这段往事。可是每一次听说,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权势倾轧,从来就是如斯残酷。而七皇子却是杜怀谨从的玩伴,对于七皇子的死,人一直耿耿于怀。 正思付间,杜怀谨已模了摸她的头,“别想太多,安心养胎。”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起。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这事在不久的将来,总会被重新提起的。然而那已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了。 马牟缓缓停在了王府的垂花门前。杜怀谨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马牟,不住嘱咐:“当心台阶。”“心路滑。”诸如此类的话语,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沈紫言一转脸,就看见杜怀谨满脸的认真和心,心里微微一动。 似乎从进府以后,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心翼翼的,护着她… 过了几日,就是年关了。 这是沈紫言嫁入福王府以后,过的第一今年。可是也算得上是最冷清的一今年关。 因为杜怀瑜的过世,福王府上上下下,根本没有一丝过节应有的热闹气息。一大早的,福王妃便按品大妆,准备进宫朝贺。 沈紫言进府不久以后,也被册封为了一品夫人,此时也不得不换上繁琐的衣裳,头上也戴上了重重的妆饰。杜怀谨撩帘进来时,沈紫言已收拾妥当,正坐在榻上等着。杜怀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有心想摸摸她的头,只是无从下手,又深深看了她好几眼,笑道:“紫言还是穿着家常衣裳的时候好看。” 沈紫言横了他一眼。 这身装束太过繁琐,生生叫人连走路都不自在。若不是为了进宫朝贺,自己哪里会想要穿着这身衣裳!杜怀谨却犹自不满足似的,围着她转了几圈,蓦地就凑到了她耳边。他滚烫的呼吸轻拂着她的面颊,传来一阵酥痒。只听得他低声耳语:“你还是穿着肚兜最好看。” 沈紫言顿时愣住。 这人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来? 耳根子有些发热,狠狠瞪了他一眼。杜怀崔却微挑了眉梢,从上到下的,一溜打量着她。沈紫言犹如芒刺在身,浑身上下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拔腿就想要出去。却被杜怀谨拉住了:“待会进宫也不知要多久,你暂且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于进宫一事来说,杜怀谨远比自己经验丰富。沈紫言来来去去也不过就进过那么几次,还是在先皇病重之时。那时候战战兢兢的,哪里有心思去管其他!杜怀谨如此说,必然有他的理由,沈紫言也不逞强,一连吃了好几块酸枣糕。 杜怀谨从始至终都含笑凝视着她,待她吃完,伸指替她扫落嘴边碎屑,眼里满是宠溺。在他深如潭水的眼眸里,沈紫言几乎找不到方向。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杜怀崔忙扶住了她,“你当心此,穿着这一身衣裳,还不知道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面圣 一 沈紫言苦着一张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厚厚的衣裳,赞觉头疼。可进宫朝贺是规矩,不能不从,就是福王妃,也得一大早的装扮妥当,准备进宫。 大夫人是孀居之人,又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自然不必进宫。是以只得沈紫言和杜怀谨二人去了福王妃处。福王妃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露出几分惊艳来,“平素倒是习惯了,今日一看,倒真有几分一品夫人的气度。” 沈紫言羞赧的笑了笑。没从杜怀谨口中听到什么赞美之词,反倒是福王妃谬赞了一回。 福王妃看了看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的二人,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连连领首:“你们二人一今生得俊俏,一今生得柔美,将来这孩子无论是随了哪一个,只怕都好看得紧。”杜怀谨抬眼瞅着福王妃,“娘,您莫不是心里不痛快,打趣起我们来了?” 福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福王就进了门,看见三人,笑道:“时候不早,也是进宫的时候了。”福王妃忙站起身来,一行人出了院子。到了垂花门前,福王和福王妃一司坐了一辆马车,沈紫言和杜怀谨就坐在了后面的马牟上,踏上了进宫的路。 青雀大街上静静的。看样子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人们都不大愿意出来走动了。 沈紫言想起初次进宫时,青雀大街上人声鼎沸的景象,宛如还在昨日一般。只不过那时候的心情,和如今是截然不司了。沈紫言半靠在杜怀谨怀中,随性卷着他垂落下来的长发,轻声说道:“此次进宫,会见到太后吧?” 杜怀谨面色微沉,微微颌首,“嗯。”沈紫言就垂下了眼。 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在欧阳家也安插了人?”杜怀蝼身子微僵。过了一会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按了按额头,“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沈紫言哧的笑了一声,“欧阳家现在蠢蠢欲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先是在西北的马场嫌了不少钱,现在又将手伸到了江南,听说还选了不少扬州瘦马,欲献给皇上。” 沈紫言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稀奇。 上次让沈青钰好好收集金陵世家的消息,结果沈青钰比她预料之中做得更好。不止将金陵城大大的官员悉数列了出来,还加入了不少奇闻轶事,亦或是那些官员的私密之事。只怕不少都是从市井上听来的。 无风不起浪,既然能传出来,总是有点起因的。沈紫言在意的倒也不是这此,不过是想要知道朝堂上的动静罢了。也唯有时时刻刻关注,才能在心里有个底数,日后就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准备,不至于猝不及防,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失了性命。 这次打听,倒叫沈紫言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欧阳家的门客开始频频出现在各个达官贵人家里。 这的确是一处不寻常的讯息。 就好像是太阳落山前,最后的余晖。 欧阳家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曾经显赫一时。 只是可惜,在夺嫡之事上,选择了站在大皇子那一派,和当今皇上,站在了对立面。这一次错误的选择,极有可能将会断送欧阳家大好的前程,甚至有可能,欧阳家的百年基业,就此断送。 沈紫言实在想不通,一个百年世家,怎么会在夺嫡之事上,如此的草率。按理来说越是这样的大家,行为处事越是心谨慎,稍有不慎,就会牵连一大家子人。可是欧阳家在短时间内,就选择了大皇子。 似乎就连皇后之死,也和欧阳家脱不了关系。只不过这件事情早已盖棺定论,沈紫言也不欲深想下去。欧阳家作为外戚,似乎已经干涉了太多朝政之事。 这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就连当今的福王,皇上的亲叔叔,都选择了退避三舍,欧阳家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这种处事风格实在太过张扬。 杜怀谨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上,轻轻摩挲着她的背,“不过是饮鸠止渴罢了。”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仿佛看到了不久以后的未来,“那太后娘娘那边“…”杜怀谨缓缓合上了眼,叹了一口气,“皇上也是聪明人,他可以隐忍,可总有一天,会选择合适的时间,日账重提。” 事实上沈紫言对于欧阳家不甚关心,她担心的,是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是福王的生母,若是太后娘娘被卷入了这件事情里面,福王的处境,将会十分尴尬。所谓瓜田李下,正是如此。不管福王最后是否插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都容易引人遐想。 而到了皇上羽翼渐丰,开始清洗当初那些反对他登基的人的时候,欧阳家势必会首当真冲。这是没一个皇帝登基以后,不可回避的政治倾轧。新帝登基,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和亲信,先帝留下的人,支持他的,自然可以为之所用,可那些在夺嫡之事上反对他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受到影响。 也就是说,其实这些人,早已被皇帝记在了心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等到帝位巩固之时,就是他们噩梦开始之时。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欧阳家现在也是竭泽而渣了,从南到北,到处都有他们家的产业,动静闹得这样犬“…”杜怀谨冷笑了一声,“当时欧阳老太爷还在世时,欧阳家处处心,深得先皇信赖。从这一代开始,和大皇子越走越近,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现在到处搜刮财富,大肆贿赂金陵城这些人,皇上都看在眼里。” 沈紫言暗自叹息。 欧阳家,注定是无法长久了。 也不知到了那时候,太后会不会恳求福王,“ 杜怀谨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这祸水引不到我们府上来。”沈紫言看着他信心笃定的样子,欲言又止。凡事哪里有这么绝对,“ 若是旁事倒也罢了,只是这欧阳家和太后娘娘关系亲密,而太后娘娘又和福王血浓于水,“ 杜怀谨已笑着眨了眨眼,“你不用过虑,此事我自有分寸。”沈紫言点了点头,杜怀谨倒也不是那不知道分寸的人。 马牟缓缓在宫门前停下。 沈紫言站在宫门前,想到自己上一次视死如归的心情,嘘叹不已。 物是人非事事休。 只是才行至宫门口,便见那里候着一位公公模样的人,见了他们,满脸是笑的迎了上来,“福王,许久不见您进宫,您身子骨可还好?”福王淡淡笑了笑,“一切安好。”看样子,这公公倒也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了。一般人哪里敢凑上来和福王寒盼。 杜怀谨已向前走了几步,笑道:“可是皇上要见我?”那公公笑意更盛了此,“正是呢,一大早的皇上就命咱家在这里候着,只等着您来了,便让您和三夫人一起去见驾。”沈紫言微微一愣。 福王妃已向她投来鼓励的目光。 [爱书者说] 沈紫言还是第一次面见皇上,心里紧张不已,强笑了笑,跟着杜怀谨去了皇上所在的承德殿。只见殿门前守着几个太监,见了他们来,都纷纷迎了上来,领着他们进了正殿。金碧辉煌的正殿东方,坐着一人。 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鸟黑的头发上一顶玉冕,正是当今的皇上。 沈紫言飞快的暖了皇帝一眼,不由大吃一惊。 看这模样,和杜怀谨,倒有分相似。 沈紫言不得不感叹上苍的神奇之处。 二人虽说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可长相能这般相似,也是令人惊叹的事情。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皇上支着下巴,微微一笑,“三夫人可是觉得我和令夫十分相似?”沈紫言微微领首,“粗看下,倒有几成相似。”并不敢多言。伴君如伴虎,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皇上心情大好,眯着眼笑了起来,“打我们在一块戏耍,宫里这此人,也难得分辨。”话语间带着几分散漫和随意。沈紫言可不敢因为他的漫不经心而掉以轻心,始终恭谨的侧身立在一旁,微垂着头。 皇上一连看了她好几眼,对着杜怀谨叹道:“从前读过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那时候只是不信,哪里真有这般绝色女子,今儿个可算是见着了。”沈紫言大窘。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倒也罢了,可出自当今皇上之口,实在让人觉得很怪异。杜怀谨却丝毫不以为意,瞥了沈紫言一眼,嘴角含笑,“微臣也是如此以为。”这下沈紫言更是觉得万分窘迫,恨不能这空荡荡的大殿上有个地洞钻下去才好。 杜怀谨这厮,平日里没脸没皮也就罢了,如今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叫人心里没来由的心慌。只听得杜怀崔轻声咳了一声,“皇上,拙荆有孕在身,不得久站,可否赐座?” 沈紫言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皇上久久的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怀谨,“你如今可是大为不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面圣 二 第二百七十二章面圣(二) 杜怀谨微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沈紫言静静的立在原地,微微生出一种不安感来。 哪知皇上立刻就吩咐身边的公公:“给三夫人赐座。”沈紫言忙跪下谢恩,告了罪,才慢慢坐下了。皇上就椰偷的望着杜怀谨直笑,“几年前怀谨还曾信口在我面前胡说,说此生不欲娶多“”,话还未说完,就被杜怀谨的轻咳打断,“那时候年少轻狂,“”颇有此尴尬的样子。 皇上的眉脚挑得高高的,“年少轻狂?”分明就是半点不信的样子,“多少人十五岁就娶妻生子复生男,你有何可说的?更何况你我之间,最是清楚明白不过,“…”杜怀谨飞快的看了沈紫言一眼。 见她不见有丝毫恼意,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朝着皇上直使眼色。皇上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笑眯眯的望着沈紫言,“三夫人还不知道吧,当日他急匆匆的来我的寝宫,身边的公公还未来得及通传,他就冲了进来,口口声声问我陈太医在哪里,那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三夫人病了,,“…” 沈紫言垂下头,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心里却漾开了一阵阵暖意。 杜怀谨那样处变不惊的人,原来也有这种时候。 看样子皇上倒是个有趣之人。一开始对他的畏惧之心倒去了几分。 杜怀谨似乎十分尴尬的样子,待皇上说完这句,就四处望了望,说道:“时候不早了,礼官该候着了。”皇上促狭的瞅着他,唇角微勾。杜怀谨已扶着沈紫言起身,匆匆忙忙的行了礼,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沈紫言一面走一面窃笑,侧过脸细细凝视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打趣:“想不到三少爷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杜怀谨已携了她的手,笑道:“皇上和我从一块长大,说话自然随意此。”沈紫言白了他一眼,他倒是和皇上两无猜,自己可是第一次见皇上,难免紧张些,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皇上到底是一朝天子,谁人不看着他的脸色说话,自己难不成还能当真随心所欲,心里想着什么,便说什么? 这样想着,拖袖而笑,“我可是记得皇上说起,三少爷不欲娶妻的。” 杜怀崔讪讪然回望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娘该进了朝阳门了吧,我扶着你去看看。” 类似于福王妃这样的女眷,多半会逗留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说话,而后一起出来看烟火。杜怀谨是外男,自然不能一起,沈紫言就笑道:“秋水扶着我去便罢了,你去爹那里说说话也好。”这种时候,不知有多少官员凑上来和福王说话,杜怀谨去了,也能略略分担些。 杜怀谨犹自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沈紫言忙推了推他,“别让礼官等急了。”杜怀谨一直看着秋水扶着沈紫言走远,又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去。 实在不愿应酬那些谄媚的官员“ 杜怀谨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身向外走去。果不其然,一大伙人,热火朝天的围着福王,个个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杜怀谨只看了一眼,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听说您年前去了杭州一趟?”杜怀谨乐呵呵的,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中去。 秋水却一路扶着沈紫言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丹凤宫。布置格局和太后娘娘所在的宫殿相差无几,所不司的只是殿门前的台阶少了些。沈紫言就在宫女的带领下进入了暖阁,只见正中央的榻上坐着一位身着凤袍的女子,头戴凤冠,生得十分漂亮。看模样不过二十岁出头,可隐隐中却带着几分威严。 这多半就是皇后了。 沈紫言忙上去行了礼,坐在皇后娘娘下首的福王妃满脸是笑的看着她,向皇后娘娘引荐道:“这就是我的三儿媳。”皇后娘娘飞快的打量了她一眼,抿着嘴笑了笑,“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听闻三夫人不止才貌双全,胸襟气度,更是不输男儿。”福王妃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目间颇有几分自得,“皇后娘娘谬赞了。” 沈紫言不由汗颜,这都是谁传出来的话,“ 在场的众位夫人,没有一个是傻子,谁又看不出来皇后娘娘的有意追棒和福王妃的满心自得,也都对着沈紫言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福王妃又携着沈紫言走到了一位肤色白皙的妇人身边,笑道:“这是大长公主。” 沈紫言自然是认得的,这是她的嬉母,林二奶奶的婆婆。只不过,自沈夫人过世以后,和这位姨母,也渐渐生疏了,平时也没有多少往来。沈紫言行了礼,林二奶奶就亲昵的携了她的手,“好些日子不见了。” 沈紫言微微一笑,“姨母最近可安好?”林二奶奶眼底眉稍都是笑意,“一切都好。”福王妃又指了指大长公主身边一位穿着大红色满绣掐金袄的妇人,“这是长公主。”又指了指坐在不显眼角落里的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那是黄老夫人。” 沈紫言大吃一惊。 黄老夫人,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母亲,想不到竟如此低调,选择了这般不显眼的位置。忙给长公主行了礼,落落大方的走到角落,给黄老夫人行礼。黄老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她,“好水灵的姑娘。”说着,褪下了手上一串檀香木佛珠,“这是请法源大师开过光的,还请不要嫌弃。” 这串檀香木佛珠虽然不起眼,可握在手上沉甸甸的,而且隐隐有一丝暖意。 黑木檀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物事,戴上手腕上,冬暖夏凉。法源大师又是名满金陵的大师,只不过云游四海,很少有人见过。黄老夫人如此说,不过是自谦之词,沈紫言哪里真敢觑了,忙郑重的道了谢,笑道:“这黑木檀香我也只得见过一回,喜欢得了不得,想不到还能得了一串珠子,“…” 黄老夫人见她慧眼识珠,更是欢喜,“喜欢便好。”皇后娘娘在一旁见着,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福王妃就拔下了头上的蝴蝶答子,不由分说的塞到了黄老夫人身后站着的黄大奶奶手上,“你也拿着顽。” 这蝴蝶答子共得四片翅膀,每一片翅膀上都镶满了各色宝石,人走动时,还能随着步子微微晃动,隐隐露出红珊瑚的样子来,美得令人心惊。黄大奶奶显然也知道这是价值连城之物,看了黄老夫人一眼,见她微微领首,才收下了,道了谢。 那边就传来安王妃的笑声:“这样的好东西,你们倒是不心疼,我见着,心口都疼。”既棒了黄老夫人,又棒了福王妃。福王妃笑呵呵的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身边的青年女子,笑道:“玲珑,你瞧瞧,你婆婆就是如此气。”看样子这就是安王府的世子夫人了。 那叫做玲珑的女子微微一笑,还未说话,安王妃就呸了一声,将视线落在了沈紫言身上,“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一直不得机会去见,今日可算是见着了,你可大好了?”沈紫言恭顺的笑道:“已经大好了。” 众人听说沈紫言病了,也都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问起是什么缘故。沈紫言哪里好说是被人下药,只含含糊糊说受了风寒,一直缠绵至今。安王妃就撞了撞福王妃的手肘,笑道:“莫不是你婆婆分派的杂事太多,累着了吧?” 福王妃也不恼,眉目含笑的看着沈紫言,“我只当她是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如何会叫她累着。”说着,抿着嘴笑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欢喜,“我这三儿媳可是有身子的人了“”“哎呀!”安王妃吃了一惊,嗔道:“怎么这样的大事,也一声不吭的。”说着,立刻拉着沈紫言坐在了绣墩上,“傻孩子,有身子更该留意些才是,怎么由着你婆婆胡来。” 沈紫言微微一笑,“正该拜见各位夫人才是。”安王妃却突然说道:“你坐着,我们说说话儿。”沈紫言也着实有些累了,闻言侧过身子,和安王妃说话。福王妃看了相谈正酣的二人一眼,放心的坐到了皇后下首。 屋子里又变得热烈起来。 沈紫言眼角余光就看见,林二奶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 安王妃和她说笑了一阵,突然压低了声音低低问:“你二弟可说了亲事了?”沈紫言心里微微一跳,似有所觉,笑道:“哪里就有这么快,我二弟自十二岁中了秀才,满心都想着中举人才好,这几年一直在念书,父亲倒也不急。” 安王妃就笑呵呵的看着她,“我和你推荐一人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面圣 三 安王妃虽然深居简出,甚少与人来往,可她介绍的人,想来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都说竹门配竹门,木门配木门,安王妃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沈紫言就轻轻笑了起来:“您请说。” “女月如,你也见过一次的,今年年方十三……”安王妃笑望着沈紫言,“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缘分。”沈紫言微微一愣。她原以为安王妃会介绍娘家侄女或是认识的姐,没想到,居然是介绍自己的女儿,月如郡主。 二人的身份倒也相配。 一个贵为郡主,一个是一朝阁老的嫡子。 自沈二老爷由尚书入阁称阁老以后,身份地位较从前更是显赫,沈青钰的亲事自然也不用太过担心。 作为沈青钰的嫡亲姐姐,沈紫言自然乐意看到沈青钰娶位贤妻。从前也和杜月如见过一次,虽说自有身为郡主的傲气,可并不叫人觉得突兀。正如杜水云一样,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养成了天真不知世事的性子。 这样的女子,很能讨人喜欢。只是沈紫言对自家情况再清楚不过,大嫂朱氏和大哥沈青林都不是安分的人,上面还有继母柳氏虎视眈眈,杜月如这样天真的女子,沈紫言倒觉得有些可惜,不希望她处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 若是沈青钰能娶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那倒无妨。 杜月如身份虽然尊贵,可有些事情,也要和安王妃说明白才好,结亲也是两家互帮互助的意思,若是因为亲事闹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念及此,也就真诚的看着安王妃,说道:“月如我也见过,最是讨人喜欢的。只不过我们家的情况,想来您也是略略知道些的……” 安王妃面上笑意更浓,“你不用过虑,我自然也是知道些,才向你开口的。”说着,携了沈紫言的手,“我们家月如虽然年纪轻,可这几年都有我带在身边教养,虽然娇气了些,可大面上还是知道些事理的。” 话到了这一步,沈紫言若是再推脱,就有些不近人情的意思了。更何况杜月如也不是没有选择,身为安王府的独女,也不知有多少人家眼热呢。沈紫言就透出了些许意思:“那我明日就回家一趟,也和我父亲说说此事。” 安王妃笑着颔首,“那就这样说定了。”沈紫言也有几分把握,安王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有了这样的岳家做依托,沈青钰未来的仕途也会平坦很多。这安王倒和福王有几分相似,府上也是不纳妾的规矩,是以只得世子和杜月如两个孩子,这样来说,对杜月如的重视可想而知。 更何况,三岁看老,那日见着杜月如时,她心地纯良,安王妃也是和善之人,也不用太过担心她和沈青钰无法相处。沈紫言越想越觉得二人是天生的一对。只是这意思却不好当着安王妃的面表露出来的。 既然此事由安王妃亲自提起,那自家也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才行。沈紫言决定等宴席散了以后,立刻就回府一趟,和沈二老爷说说此事。再者,沈紫言心中也有一丝担忧,自那日柳氏来访过后,沈紫言也不时留意下沈府的动静,发现柳氏派了身边的妈妈回到了娘家。 看起来似乎是在为接她的侄女做准备。 沈紫言是绝对不能看着沈青钰迎娶柳氏的侄女。柳氏的侄女虽说出身书香门第,可谁知道性子如何,若是嫁进来以后一味的任由柳氏拿捏,那可怎么好!沈青钰作为沈家二房唯一的嫡子,沈二老爷在他的婚事上想来也是十分慎重的。 沈紫言倒也不担心沈二老爷会糊涂到当真为沈青钰求娶柳氏的侄女,可是凡事都有万一,沈青钰的婚事,还是早早定下来的好。免得夜长梦多,给了柳氏可趁之机。 “你们在说什么呢?”只听一阵和润的声音传来。沈紫言忙回头看了一眼,正是福王妃刚刚引荐过的长公主。安王妃率先笑道:“也不过是金陵的一些逸闻轶事。”听得如此说,长公主露出了几分兴味,“说起这事,我倒听说我一事。”很自然的融入了二人之间。 安王妃就笑着道:“你是消息最多的,倒是说给我们听听。”长公主掩袖而笑,“也不过就是那点子芝麻大的破事罢了。”话虽如此说,还是故弄玄虚的笑了笑。在场众人也都打住了话头,不约而同的向她看来。 长公主就笑道:“我听说定国公府的世子,前不久和戏楼里的戏子看对眼了,这些天尽和他母亲打擂台,国公夫人受此打击,一病不起……”沈紫言不由默然。所谓的轶事,也不过他人的烦心事。 而这些在国公夫人眼中看起来很是痛苦的事情,在长公主这样的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众人都议论了起来,也有知道些猫腻的,向不知道的人解说:“听说那国公夫人,到了三十岁上才得了这儿子,宝贝得了不得,渐渐的就惯成了霸王的脾气。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长公主眼中就露出了几分不屑,“这便也罢了。我还听说那世子为了那戏子,连正经的世子夫人都要休弃,只想和那戏子一道,据说还想要将那戏子接进府来。那定国公据说也气糊涂了,许久未曾出门了……” 这事也着实是奇闻。沈紫言听说过不少大家子弟包养戏子,可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名正言顺的和戏子在一块。 暖阁内似炸开了锅似的,众人议论纷纷。 而黄老夫人,始终坐在一角,不言不语。 沈紫言心中微动。 等到众人说了半日的话,天色就渐渐暗淡下来。自有礼官引着众人依次坐在了皇后娘娘的宫殿外,等候着烟火燃起。众人也都心有默契的安静了下来。沈紫言眼观鼻鼻观心,不管有丝毫大意。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之间东方率先炸开了一片盛大的烟火。接着就是宫城的南面,西面,北面。四个方位,都绽放了一朵有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 煞是好看。 站在这宫殿的屋檐下,沈紫言看着天空中璀璨的烟火,心里唯有一个念头——好想回府。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宫里看焰火,虽说空中那五颜六色的烟火十分漂亮,身边又摆满了各色点心,可是她哪里能有心情。寒风这样凛冽,饶是她穿戴再厚,也抵不住这寒意。肚子更是早早的唱起了空城计,可眼前琳琅满目的点心,却也只能瞅瞅罢了。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吃那些的点心,她又哪里好意思拿上一块!再说即便是有人开了先河,这些点心早被寒风吹得冰冷,就这样迟到腹中,只怕会着冷。对身子也不大好。沈紫言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那边有宫女走到自己身边来,说道:“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沈紫言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忙和身旁的福王妃说了一声,便去了皇后娘娘那边。皇后娘娘就笑着叮嘱她:“这天气冷,你更该多穿些才是。”沈紫言眼角余光飞快的看了眼和自己一同在外间的夫人们,都是一样的装束。 这样说来,就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示关心了。 沈紫言似有所觉,刹那间心乱如麻,然而还是恭谨的应了声是,并未因为她格外的关照而露出什么骄傲之色来。皇后娘娘眼里有了几分满意,微笑着颔首,端了茶盏。 难道就是专门为了这一句而叫自己的? 沈紫言暗自忖度着,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座位。福王妃就转过头低声问她:“怎么了?”沈紫言勉强笑了笑,“皇后娘娘嘱咐我多穿些。”福王妃微微一怔,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看起来皇后娘娘待你倒是和善。”这话也只有福王妃能说。 沈紫言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又一簇烟火在天空中炸开,沈紫言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不是个滋味。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蓦地出现在视线中,沈紫言飞快的睃了一眼,见一个宫女正立在不远处的台阶下,正和另一个宫女在说话,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看样子气氛有些不好。 沈紫言也并未在意,轻轻瞟了一眼,回过了头。 宫女也有宫女的圈子。 她就想到了当初自己第一次进宫时,见到的种种。那时候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一刹那间,沈紫言似乎想到什么,飞快的朝着那宫女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模样,不会认错的。那可不就是当初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一个宫女! 沈紫言心里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太后娘娘的宫女,怎么会出现在皇后娘娘的宫殿外?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宫女就消失在了眼帘里。沈紫言再也无心看烟火了,不断的想,太后娘娘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难不成太后娘娘派了宫女来,是想要探知此次盛会的状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冲突 一 下意识的,沈紫言就想到了近些日子以来蠢蠢欲动的欧阳家。 沈紫言只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神色自若的和众位夫人们闲谈。兴许是说了杜月如的事情以后,安王妃待她更是亲昵了几分。福王妃见着不免啧啧称奇:“怎么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们就说到一处去了?” 安王妃轻轻笑了起来,“那也是你挑选的好媳妇。”沈紫言的确是三个儿子里面,福王妃唯一亲自挑选的媳妇,听见人夸赞,自然是志得意满,口中却只说道:“哪里值得你几次三番的谬赞。” 安王妃还未说话,那边长公主就凑了上来,“好些日子不见月如了……”“在家里做女红呢。”安王妃抿嘴微笑,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沈紫言,“不过是早晚到我那里坐坐,就关在屋子里学刺绣……”长公主吃惊的笑道:“这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不久前还是个姑娘家家的……” 沈紫言始终含笑立在一旁,见着二人交谈正酣,朝着福王妃使了个眼色。 福王妃目光微闪,伸出手腕携了她的手,“你陪我去趟净房。”沈紫言低眉顺眼的应了,又唤了两个宫女领路。婆媳二人走到了僻静处,沈紫言就将两个银果子塞到了宫女手中,“在这里候着,我和王妃去去就来。”两个宫女得了银子,又不用花费力气,自然是求之不得,也就立在原地等候。 沈紫言和福王妃朝着净房的路走了一段,眼见着四下里无人,沈紫言就将方才看见的一幕告诉了福王妃:……“两个宫女在那里交头接耳的,一个看起来是太后娘娘的宫女,另一个却是面生得紧,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何事。” 沈紫言面色微凝,思忖了半晌说道:“这事你就装作没有瞧见等我们回去以后和王爷好生商量商量。”沈紫言微微领首在闹不清太后娘娘的意图下,也唯有先静观其变了。福王妃就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有孕在身,思虑过重也不大好,这事就交给谨儿去管好了。” 沈紫言心丰微动。 从前在福王妃眼中,杜怀谨还是放荡不羁的儿子到如今,就成了独当一面的军师了。福王妃心中的这种转变,叫沈紫言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忱愁。杜怀谨苦心经营那么久,无外乎是想要营造一副无所事事的大家子弟的形象,到如今,算是灰飞烟灭了。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更毒的期盼。 沈紫言就想到了杜怀崖一直以来埋在心里的愿望。 其实也不过透露过那么一星半点的消息罢了。杜怀谨最向往的,不过是策马江湖,踏遍大江南北,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生在王侯将相家从来就是身不由己口 以前杜怀瑜还在世,杜怀谨也只不过是儿子,深得福王妃偏爱,肆意妄为倒也无面。可事到如今,福王府世子之位悬而未决,对比起大夫人腹中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杜怀崖成为世子的希望自然更大一些。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二人正欲返回,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太后娘娘千个呤万嘱咐的势必要见福王妃一面,我们现在无功而“”,这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福王妃细细凝视了一瞬,脸色微变。沈紫言见得分明,忙拉着福王妃向后退了退,将二人的身形隐藏在阴影里。借着璀璨的烟火绽放的一刹那,沈紫言看清墙角处站着两个宫女其中一个,俨然是方才见过的,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福王妃显然也是听出了什么端倪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只听得那宫女说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多精明,一直盯着福王府的三夫人,方才还和她说了几句话,我哪里敢凑上去。”沈紫言心里猛地一跳。难怪觉得方才皇后娘娘的态度太过热情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放在了皇后娘娘眼皮底下! 另一个宫女背对着二人看不清神色,只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你别忘了,你身家性命都在太后娘娘手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仔细你的命!”沈紫言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握着她手腕的福王妃的手紧了紧。 可是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瓜田李下,若是叫这两人发现了,告到太后娘娘那里去,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两个宫女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阵,只见其中一个宫女突然警觉的说道:“仔细看看这四处可有人。” 沈紫言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瞬间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若真是被这两个宫女发现了,该如何托词。在这人命轻如草芥的宫城里,两个宫女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她们背后站着太后娘娘,又是刚好在议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事…… 说时迟那时快,沈紫言立刻一把拔下了头上的金售,紧紧攥在了空出来的那只手里。 若是被那两个人发现自己和福王妃的行踪…… “怎么了?”另一个宫女诧异的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你可是听见了什么?”那宫女左右看了看,仍是不放心,“倒也没有听见什么,只是心里没个底数,总要看看才好。” 沈紫言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们二人不过是借着这宫墙投下的阴影躲避着,这四处又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沈紫言飞快抽出了另一只手,在福王妃手心慢慢写下了一个杀字。福王妃身子紧绷了起来。 事到如今,的确没有旁路可走。可在这宫里杀人,也是非同可的事情。 沈紫言咬了咬牙。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紫言攥着暮子的手紧了又紧,事到临头,反倒是没有惧怕,唯有想着,怎样杀死二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这还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想要杀死一个人。从前即使是动了杀机,也没有轮到自己动手。 哪知脚步声却渐渐停了下来,“我看这地方阴森森的,又是连着净房,这天寒地冻的,哪里会有人。”其中一宫女声音渐渐没有了底气。恰巧此时一阵北风吹过,叫人心生寒意。另一个宫女也就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脚步声一点点慢慢远去。 沈紫言这时才惊兔自己身子僵硬着,骤然松懈下来,就觉得微微有些酸疼。 婆媳二人对看子一眼。 沈紫言心里沉甸甸的,再也没有了在宴席上愉悦的心情。然而还是勉强挤出了几丝笑意,“娘,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那群人该等急了。”福王妃却拉住了她的衣袖,“我们耽搁了这些时候,只怕皇后娘娘那里,早就起了疑心……” 沈紫言心里一凛。 皇后娘娘所担心的,也不过就是福王妃和太后娘娘走得太近。事实上,也就是皇上有心铲除太后一脉,又怕福王府出来阻拦。这一瞬间,沈紫言心中已经拿定了注意。皇上和欧阳家打擂台,遭殃的是欧阳家,对于太后娘娘来说,倒不会威胁到生命。 毕竟欧阳家始终是站在大皇子那一面,在皇上登基以后,不但没有悔改,反而频频贿略金陵的官员。这是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能容忍的。而且沈紫言发现杜怀谨的态度,其实从一开始就十分明显。 他是支持皇上的。不管是当初的六皇子还是如今的皇上,杜怀谨都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着他。而福王,对于这种关系福王府未来的大事,选择了默认。也就是说,福王同杜怀谨一样,都选择了皇上。 朝堂之上,最忌墙头草。 沈紫言打定了主意,心中也就不再慌乱,镇定自若的看向福王妃:“娘,您放心。”福王妃见着她神色自如,也就点了点头。二人一齐返回了宴席,好在烟火正灿烂,在场众人注意力都在烟火上,也无人多加留意中途离去的二人。 只是皇后娘娘不可能没有察觉。 沈紫言淡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动声色的坐下了。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静静的看着空中的烟花,不时还和福王妃交头接耳几句,仿佛心情并未受什么影响。安王妃施施然走了过来,笑着问福王妃:“你们方才去哪里了?” 沈紫言已站起身来,笑道:“去了趟净房。”说着,露出了几分羞惭之色,“早起时因为天寒,多喝了一碗汤,到现在就有些不适了。”安王妃会意的眨了眨眼,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出门时也吃了不少点心,就怕在看烟火时饿了” 看样子安王妃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沈紫言索性将错就错,就着这个话题和安王妃说下去:“也是第一次进宫,许多事情都不甚熟悉,几乎要闹出笑话来。”安王妃就瞥了福王妃一眼,嗔道:“你也不好生提点着!”福王妃笑了笑,“那时候心里有事,倒是忘了。” 沈紫言一面和安王妃闲谈,一面暗暗注意这皇后娘娘那边的动静。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皇后娘娘,至始至终,都端坐在东面的椅子上,遥望着天空的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冲突 二 第二百七十五章冲突(二) 这种不正常的平静,叫沈紫言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她倒情愿皇后娘娘问起或是旁敲侧击,至少那样她还有辩驳的机会。可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着实叫人心里没个底数口也不知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若是前者,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后者,那可就不妙了。 能说出来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可沈紫言也不能就这样走到皇后娘娘面前主动提起此事,那样未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近处的天空又有烟火在头顶炸响,沈紫言仰头望去,只见一朵朵牡丹形的烟花一层接一层的绽放,煞是好看。只听得安王妃轻声说道:“去年这时候的烟花更是好看些,今年也是出了几桩事情,烟花都没有从前灿烂了。” 沈紫言笑了笑。 也正如安王妃所说,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 待烟火放完,宴席也到了尾声。沈紫言依次和众位夫人告别,又和众位夫人一起去皇后娘娘跟前辞行,这才和福王妃一起出了丹凤门。杜怀谨正守在门外,见了她们二人出来,忙迎了上来,“如何?” 福王妃就看了沈紫言一眼,“先上车再说,时候也不早了,身上都觉得寒浸浸的。”杜怀谨神色微凝,忙扶着沈紫言上了马车,拿起马车内的毡子替她披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又搓了搓她的后背,“怎么,还冷不冷?” 沈紫言吹了好一阵的寒风,自然是冷不自胜,可心里有事,也不甚觉得。如今听杜怀谨问起,才觉浑身上下如坠冰窖一般,更是受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杜怀谨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一连声问:“是不是很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紫言心中一暖,真不愿打破此刻的静谧。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身为杜怀崖的妻子,也是杜怀崖的另一双眼睛。杜怀谨不可能见到的,沈紫言作为妻子,自然有义务告诉她。想到此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在皇后娘娘处得所见所闻悉数说与他听。 哪知杜怀谨听完,眼睛弯了起来。 这模样,这神情,叫沈紫言大感不解。她想过杜怀谨的各种反应,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杜怀谨是这种浑不在意的模样。 沈紫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是一点也不担心?”“如何不担心。”杜怀谨唇角微勾,椰偷的望着她,眨了眨眼,“可这是皇上的事情啊,我们做臣子的,奉皇命而行,也就罢了。”沈紫言静静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难道他已径忘了,太后娘娘是他的亲祖母? 杜怀谨的手心一点点覆上了她搭在双膝上的双手,轻轻摩挲,“太后娘娘虽然和我们府上关系亲密,可欧阳家,和我们却是没有半点关系。”杜怀谨唇边的笑已有了三分冷意,“太后娘娘也是皇上的亲祖母,她必然能善始善终,那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紫言顿时语凝。 可有些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是福王府不插手,难道太后娘娘就不会主动召见福王? 似是看出她的忧虑,杜怀谨轻轻叹息,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幽远,“紫言,我们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也不是运筹帷幄的军师,可以面面俱到。”说着,目光一点点变冷,“哪怕是母子,有些时候,该舍弃的,还是得舍弃。” 这话自然在说福王和太后娘娘。 杜怀崖摸了摸她的头,“先君臣,后父子。同样,先有君臣,才有母子。” 沈紫言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杜怀谨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一件事情。 那就是,卷入朝堂风波中,就没有亲情可言。唯一剩下的,不过是永恒的利益。 没有办法辨明谁是谁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 沈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怅然。她将头埋在膝盖上,闷声问道:“若是有一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是否,也会一样,毫不犹豫的舍弃我?”这话不过是自寻烦恼。可是沈紫言偏偏任性了这么一回。 身旁的杜怀谨久久所没有说话。 对于沈紫言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管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只要他不回答,那么就不会听到令她忱愁的话。 明知道在权势之下,没有别的选择,可是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希冀。 沈紫言无声的笑了笑,不为了别的,只为了杜怀崖这一刻的沉默。 这一丝沉默,至少说明,他还是犹豫的。哪怕最后的结果,还是选棒舍弃她。 “今日在宫里遇见安王妃了呢。”沈紫言率先打破了沉寂,“她和我说起月如郡主的事情……”杜怀谨面上又恢复了如常的笑容,“难道是想要说亲?”沈紫言横了他一眼,不满的嗔道:“你又何必一开口就说出实情!” 杜怀谨靠在车壁上,笑了笑。 一夜无事。 沈紫言已经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需她再去操心。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沈紫言亲自回了沈府,一下马车就立即去见了沈二老爷,说明了来意。沈二老爷听说是安王府的郡主,倒也是欢喜,连连领首:“这桩婚事若是能成,也是极好的事情。”果真如沈紫言所料,沈二老爷也无甚异议。 然而进行得这般顺利,还是沈紫言没有想到的。 沈二老爷思忖了半晌,说道:“若是青钰当真做了安王府的女婿,那可就是亲上加亲。”安王和福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沈紫言又是福王府的三夫人。这种结局,对谁来说都十分有利。 沈紫言就笑了起来,“我从前也见过安王府的郡主,看样子是十分心善之人,听说这些日子还跟着安王妃在学管家,也学着做女红,进门以后,不管是大面上,还是私下里,应该都不会走了大褶子的。” 沈二老爷微微点了点头,“既是你见过的,那自不必说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须得好好商量商量才是。”沈紫言对沈青钰一向十分看重,对他的婚事又如何会马虎,忙应道:“安王妃倒是十分有意,我和三少爷,福王妃提了提,他们也都是乐见其成……”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大富的声音:“老爷,夫娄来了!”沈紫言微微一怔,难不成柳氏是听见了自己回来的消息,所以迫不及待的来这里了?念头闪过,微微一笑,看样子,柳氏倒是埋下了不少眼线。 若真是这样,就值得好好考妻考量子。 柳氏由一个丫鬟扶着,缓缓走了进来,神色憔悴。见着沈紫言坐在一旁,愣了一愣,立刻笑道:“紫言回来了……”沈紫言不过草草行了礼,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柳氏眉目间就有了几分懊恼之色。还未等她开口,沈二老爷就淡淡问道:“有什么事?”柳氏飞快的看了沈紫言一眼。沈紫言却偏要看看她想闹腾什么,只装作没有看见她的眼色,若无其事的杵在一旁,云淡风轻的抿了抿茶。 沈二老爷见她不答。眉头微蹙,“若是无事,你便下去吧,我和紫言还有话要说。”柳氏咬了咬牙,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这才缓缓说道:“妾身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独自一人,闲来时未免觉得有些孤零零的……” 想不到她竟然是抱怨孤寂。 在自己女儿面前,沈二老爷自然觉得十分尴尬,轻咳了一声,正欲出言打断,柳氏已继续说道:“妾身娘家有个侄女,年方十四,乖巧温顺,妾身想让她来住些时日,也陪着妾身说说话儿,聊以慰藉之意。” 沈紫言在心里暗暗笑了笑口 绕了个大圈子,原来还是怀着这种心思。只怕陪着她说话是假,想要借机将侄女许配给沈青钰是真。 沈紫言就站起身来,赶在沈二老爷前面开口:“我今日回府,也是有事要和母亲说说的。”柳氏微微一怔。沈紫言看着沈二老爷,笑道:“虽然还未大确定,也不愿多说,可母亲既然来了这一趟,也就顺道说说。”柳氏面色一僵。 沈紫言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说沈二老爷不想对她提起此事…… 沈紫言眉梢微挑,轻飘飘的说道:“母亲看着青钰和安王府的郡主如何?”柳氏愣住,脸色一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这种变化自然被冷眼旁观的沈紫言尽收眼底,她索性将话挑明:“正巧我昨日进宫赴宴,见到安王妃,她和我提了提此事,我今日正得闲,便回府一趟,和父亲说了这事。爹也是欢喜的,就连福王妃也是一力督促我赶紧促成此事。” 说完,掩柚轻笑,“这样一来,我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话音刚落,柳氏已是脸色大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冲突 三 沈二老爷就轻咳了一声,难得的语带笑意,“你也不要说满了,免得到时候不成,岂不是丢了体面?”沈紫言看了柳氏一眼,轻轻笑了起来,“这事十有是要成了,我待会就去安王府一趟,到时候安王妃还得给我做双媒人鞋才好呢。学]” 沈二老爷微微领首,“这样也好,毕竟是郡主,我们家主动些,也显得心诚。”沈紫言挑了挑眉梢,状似无心的随口问:“母亲方才是想要接娘家的侄女进府吧?”柳氏浑身一僵,哪里还有方才的身材,恹恹的说道:“方才是这么说过。” “既然母亲有这个想法,那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您娘家的侄女也十四岁了,也不知是否说了婆家,若是说了婆家,出嫁前自然是不好出门的。若是还没说婆家,来我们府上,也有些不便,就怕耽误了说亲……”字宇句句都在阻止柳氏让娘家侄女过来。 柳氏心里的怒火蹭蹭直往上窜,本来觉得自己侄女前来已经无济于事,然而此时却偏偏要和沈紫言打擂台。也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虽说还没有说婆家,可媒人们都踏破了门槛,一时半会倒也不至于担心。”沈紫言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是么,那可是好事。” 沈二老爷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大在意这些事,随意挥了挥手,“既然你嫌寂寥,那接来便接来吧。只是正如紫言所说,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凡事还得多心些的好。”柳氏忍着怒气应了一声,笑道:“妾身之侄女也是娴静温柔之人……” 沈紫言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是否真是娴静温柔,日后就知道了…… 眼看着时候不早沈紫言忙起身告辞。沈二老爷忙留她:“你也难得回来一次用过午膳再走。”沈紫言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北风依日凛冽,呼啸而过。想了想,也就顺势留下了。 柳氏瞥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姑奶奶有孕在身,来来去去只怕也是不大容易。只是三姑爷也当真是大意任由姑奶奶在外奔波走动……”话弃刚落,又听得大富在门外说道:“老爷,三姑爷来接三姑奶奶了!” 沈紫言怔住。 她出门时杜怀谨正跟着福王进宫赴宴,想想也得晚上才得回府,也不知他为何突然过来。学]只当是有什么事情,立刻就站起身来,同沈二老爷说道:“今日是大年初一,照例三少爷要去宫里吃酒……”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沈二老爷也是一朝阁老,对于这些事情也十分明白,紧跟着站了起来开子门,吩咐大富:“快迎进来!“ 父女二人极为平常的对话,落在柳氏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思。在心里暗暗冷哧了一声,这是演戏给谁看呢? 杜怀崖拨着一身雪,大步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给沈二老爷行礼,见了柳氏,却不过是微微领首。这差异又有谁看不出来。柳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咬了咬牙,面色不虞。 沈二老爷不无担忱的问道:“听紫言说这时候该是在宫里赴宴,怎么突然出宫了?”杜怀谨怔怪,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笑容满面的说道:“本是要吃酒只是时已近午时,雪天路滑,紫言又有了身孕自然还是心为好。”“ 沈紫言微微一愣,禁不住抚额。 这杜怀崖,还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 平时谎话一个接一个,说起来不知道多顺溜如今到了沈二老爷面前,就开始大言不惭了。不过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看起来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许当真如他所说,不过是担心自己独自出门罢了。 这话落在沈二老爷耳中,也令他微微一愣,随即也是释然一笑,“既如此,你们便一起用过午膳再走。”杜怀谨笑呵呵的应了,“正想着和您喝上几盅酒,也正有些学问上的事想要向您请教请教。” 沈二老爷是建安三十五年的进士,心里自然有几分自傲,听得杜怀崖如此说,也露出了几分自得,“那有什么值当的,你有何不懂之处,只管问。”杜怀谨神色间颇为恭谨的应了。沈紫言忍不住一连看了他好几眼。 这厮在福王面前都没有如此正襟危坐的时候。 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念头闪过,忍不住唇角微勾。心里有一处,蓦然倾塌。 就好像是二人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一般,只是不挑破,就这样,叫人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沈紫言暗暗骂自己轻浮,不过是一点点事,就能如此心花荡漾。杜怀谨眼角余光瞥见她笑得温馨,眉眼里也有了几分暖意。 待到用过午膳,杜怀崖心翼翼的拥着沈紫言出了沈府,上了马车,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接住你呢。”沈紫言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这些丫鬟婆子跟着,还有十来个护院,你有何不放心的?” 杜怀谨纳闷的抚额,靠在车壁上,疲惫的叹息:“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听说你独自回府,就心神不宁。到最后,连皇上都看出我不对劲,放我回府了。”沈紫言恨不得化作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不成,这厮不显山露水的本事,全消磨光了?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突然停下了。 杜怀崖脸色一冷,下意识的,立刻就伸手将沈紫言护在了自己身后。沈紫言被他一拽,险些站立不稳,立刻抓住了他的肩头,才没有跌倒在地。顿时大感不解,杜怀崖最是心翼翼的人,怎么方才如此粗鲁…… 紧接着,就听见车窗外传来刀剑声。 这声音,实在叫人心里不安。沈紫言飞快的看向杜怀谨,只见他紧绷着脸,眼里满是杀意,一双手不由自主的缩在了袖管里。沈紫言紧盯着他紧握的双手看了几眼,终于赫赫然发现,他手里竟握着一柄未出鞘的匕首! 那匕首上面雕满了龙头,为首的龙头里,还含着一颗圆润的大珍珠。 沈紫言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看样子这是中了埋伏。 有心问问杜怀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此时却也不敢出声,生怕让他分神,连累了他。 时间似是静止在了此刻。 杜怀崖半跪在车内,始终并未撩起车帘,然而看这模样,似乎是时时刻刻留心着窗外的动静。沈紫言轻声说道:“你撩起车帘看看吧,我见过的场面也不少,倒也不会受到惊吓。”杜怀谨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沈紫言心里一紧,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杜怀谨这时才觉察到什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恨。”沈紫言温顺的点头。杜怀谨又转过脸去,随着一声破竹之声传来,沈紫言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杜怀楚柚中的匕首瞬间射出车外,而后便是一声惨叫声。 沈紫言大吃一惊。 想不到杜怀谨还有闻音识人的本事。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看过窗外的景象。然而却能一出手便毙命。这可不是巧合。 沈紫言不由深深凝望着他。 眼前这个人,虽说是自己的夫君,日日相对,夜夜同床,可对于他,似乎还有许许多多不了解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口哨声。 杜怀崖这才松懈了下来,只是微垂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沈紫言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赫然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如同今日,若不是杜怀谨亲自来接,自己是不是就会中了埋伏?若真是那样,沈紫言禁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她自己倒是不甚害怕,只是她腹中还有孩子…… 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腹,心里微酸。 到现在,她甚至连埋伏的人,是何人所派,也不清楚。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理由。 杜怀谨静静的沉思了许久,一言不发的靠在车壁上,面上如罩寒霜,没有一丝暖意。这时候,沈紫言就是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出口。 过了没几日,赫然传来消息,皇上派兵围住了欧阳家。罪名为贩卖私盐,贿胳官员。 其实事到如今,欧阳家到底犯下什么罪名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除掉欧耻家,势在必行。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沈紫言立在窗前,看着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而这一刻,她再次见识了权势之争的残酷。 或许是不愿令她担心的缘故,杜怀谨在她面前一点口风未露,直到今日清晨陪着她用早膳时,才轻飘飘的赏布了这一消息:“欧阳家被定罪了。”沈紫言骤然听到这一消息时,并不觉得如何吃惊。 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仰头望向遥远的天际,似乎能嗅到浓浓的血腥。 欧阳家被定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接下来,就是当初支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那些私下里和泰王也扯上过关系的人,更是笈笈可危。(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冲突 四 成王败寇是一步之遥,仅仅是一步,而人生,偏偏亦步亦趋,一步不能移。] 欧阳家踏错了夺嫡这一步,注定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沈紫言久久的没有说话。 心头沉甸甸的。 并非为欧阳家惋惜,而是从一个家族的没落,可以遥望到一种深深的无奈。如今的福王府,沈家,许家,李家,黄家,哪一个不是风头正盛,正是繁华烈锦的时候。可是终有一日,一个不心,就重蹈了欧阳家的覆辙。 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当真是有孕的缘故,这些日子以来思虑颇重,胡思乱想几乎是每日的常情。杜怀崖静静的看了她半晌,突然说道:“那日我们遇袭,就是欧阳家下的手。”沈紫言并不觉得出乎意料。 那日她和杜怀崖双双回府以后,杜怀崖对路上遇袭一事,三缄其口。这实在不像他以往的作风。从前他虽然守口如瓶,可在自己面前,总会透露些口风,然而这次却从始至终就保持沉默,一言半语也无。 多半是皇上要进行清算,而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太后娘娘,杜怀谨作为福王之子,太后之孙,对此事才不好启口。沈紫言指尖在书案上滑动了几下,幽幽问道:“欧阳家为何突然有此一招?” 杜怀崖遥望着窗外的一枝红梅,伸出手去,覆上她的手,微微带着些许寒意,“所谓狗急跳墙,大致如此。早在除夕夜的烟花开始,不少官员就察觉了不对劲,急急撇清了和欧阳家的关系。那晚欧阳家的世子也曾和我说话,言语间颇为殷勤,我当然是不假以辞色……” 沈紫言隐隐也有些明白了。 那日杜怀崖和欧阳家世子说话时,皇帝多半在场。杜怀谨作为皇帝的亲信,对于他的心思,自然最清楚不过。也是此时,也要叫在场那些官员看看,皇帝对于欧阳家的态度。杜怀谨和欧阳家世子的不欢而散,已经向在场的众人昭示了一个消息。 沈紫言挥了挥额头,杜怀谨的身子忽然从背后倾了上来,他的呼吸就在她耳畔,深深浅浅。沈紫言叹了一口气,绮在他怀里,淡淡说道:“过了年,你就是府上的世子了吧。]”杜怀谨身子微僵,轻轻的吻落在她耳朵上,而后一点点慢慢移到侧脸,濡软而温存。只听得他温和的声音:“嗯。” 沈紫言合上了眼。 这事终究是要尘埃落地了。从这几日福王妃露冉的口风来看,无论是福王还是福王妃,都有意立杜怀谨为世子。更何况杜怀谨和皇帝关系亲密,在呈章立嗣这一关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波折可言。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而又水到渠成。 心里有一处,暗自心疼。杜怀谨是多么随性的人,世子之位对他而言,不过是沉重的枷锁。 杜怀谨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过了许久,一片雪花顺着窗灵飘落进来,轻飘飘的落在沈紫言的发梢。杜怀崖伸冉手去,指尖刚触到那片雪花,瞬间便融了。沈紫言始终合着眼,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忱伤。 杜怀崖现在,心里很不高兴…… “紫扣…”耳边传来杜怀崖悠长的低吟。沈紫言每次听着这语气,心里就猛地一颤。这预示着下一刻杜怀谨要说出什么让人吃惊不已的话来。只是,杜怀谨接下来得这句话,叫沈紫言像是朦胧微醺时行在回忆的路上,步步流光溢彩。 杜怀谨在她耳边低语:“紫言,这几日,我骤然想通了一事。你那日问我,若有一日,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是否会舍弃你。我想,不会的。”前面的宇字句句,沈紫言都听得模模糊糊。 可是最后这三个字:不会的。叫沈紫言手颤了,酥麻入心。 颤,巍巍。如桃花临水。 一低头,就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如此云淡风轻的话,却掩饰不了说话人内心的紧张。 沈紫言的泪,如同这冬日里融化的冰,一滴一滴,打落在寒风里。 两世为人,一颗心浮浮沉沉仿若,而如今,终于有一个人,对她说出这句话。就宛如那那幅主色灰蒙蒙的年画上,出水的一抹滟红,沈紫言的心情像映在花瓣上的温柔晨光,明亮起来,充满着细碎的喜悦。 或许很多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像二人慈济寺的初遇,多少缘分巧合,谁料得清? 有一个人,你来了,就好了。 这样的轻佻,无人幸免。 杜怀崖见着她落泪,慌了手脚,一面拿着帕子替她拭泪,一面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又想到什么伤心事了?”沈紫言泪中含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杜怀谨一愣,随即唇边也绽出了笑,“我想了许久,一时的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然而你却是要陪我终老的人,我们的乎乎孙别,延绵不绝,又如何是一时的得失可比。” 不管他怎么想,能从他口中得到不离不弃的许诺,沈紫言已经大喜过望。 杜怀谨说完,一抬头见沈紫言正含笑凝视着自己,忙别开脸,尴尬的咳了一声,双靥却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红晕。沈紫言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杜怀崖也不是那边没脸没皮,若是当真触到了他的心事,这人会比自己见过的猫儿狗儿更温顺。 沈紫言想到一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笑道:“那日我们遇袭,也来不及去安王府一趟,这次可得去好好说说才好。”杜怀谨一怔,“怎么?”沈紫言白了他一眼,“难不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会忘了?” 杜怀谨讪讪然笑了起来,挥了挥她的发梢,“这几日都心事重重的,也没大在意……”沈紫言从他手中将自己的青丝解脱出来,嗔道:“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娇嗔低语,让杜怀谨心里没来由的一荡,俯下身去,轻轻重重的啃咬着她的嘴角,“既然忘了,那就好生和我说“”,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鼻间满是他独特的幽香,沈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悸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缓缓说道:“那日出宫之时我也和你说过的。安王妃和我提了一提,说要撮合青钰和月如郡主的婚事,我想着二人倒也般配,于是留了心。回去和父亲说了说,父亲也自是欢喜,很干脆的就应下了,可不是正等着我两头传信呢。” “你“”,杜怀崖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眼里满是宠溺,“有身子的人了,还不知道消停……”沈紫言生怕他构着自己,忙笑着挽住了他的臂弯,“两位妈妈和我说了,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才好生养……” 杜怀崖对这些本就不熟,又见着她每日都在妈妈的搀扶下散步,也就说道:“你可不许太劳累,今日去了安王府,岳父那里,派个人说说便好了。你有孕在身,想来他老人家也能理解的。” 沈紫言点了兵头,这孩子得来不易,倒真是不敢大意。 杜怀楚就陪着她去了福王妃处。 沈紫言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我正想讨双媒人鞋穿呢!”福王妃抿着嘴笑了起来,“这是极好的事情,那日我就说过,这门婚事门当户对的,若是两家能结亲,是再好不过了” 福王妃不假思索的说道:“青钰是你的嫡亲弟弟,我见过几次,是极稳重的孩子,月如性子活泼,和青钰正好相配。”沈紫言忍不住看了杜怀谨一眼。杜怀谨站在一旁,笑得颇有些尴尬。 福王妃又说道:“若是你此去能和安王妃说好,我倒是有一人举荐给你。黄府的大奶奶,你那日也在宫里见过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一张巧嘴不知道多能说。若是两家要说亲,请她牵线也是不错的。” 沈紫言微微一怔。黄大奶奶是黄府的世子夫人。 黄家和福王府平素里并未有多少往来,就这样劳动黄大奶奶,有些不安。 “黄大奶奶为人热忱。”福王妃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笑道:“你只管去说,若是不成,我亲自上门去求!”颇有自信的样子。沈紫言略略一思付,明白了过来。 黄家从前是和福王府没有多少往来,也如今黄家出了皇后,和福王这样的皇亲国威来往也会亲密起来。而此时福王妃让黄大奶奶帮忙说亲,也是联络两家感情的好机会。既如此,沈紫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忙笑道:“那就依娘所说了。” 福王妃就满意的笑了起来。 杜怀崖回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淡淡说道:“时候不早,若是去安王府,也要趁早。”现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天黑的早,福王府和安王府虽说相隔不远,可来来去去,也得两个多时辰,若是再坐上一坐,更是无暇了。 想到此处,沈紫言顺势站起身来,笑道:“那我可就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冲突 五 杜怀谨亲自送她出门,一路上心翼翼的搀着她,到了垂花门前,又低低的嘱咐:“到了安王府也别紧张,安王和安王妃都是极好的人,为人也热忱。]他们府上和我们府上一般无二,你上台阶的时候当心些,仔细地上的霜。” 说着,又叫阿罗呈上了一个朱红色的雕花盒子,“这里面装着些酸枣糕,桂花糕,你若是饿了,便吃一些垫垫肚子。只是不要随意让人去买街上的吃食,那东西不洁净。你和安王妃说完了话,到时候安王妃自然会留饭,你有身子的人,许多东西吃不得,也别逞强,和安王妃直说便罢……”絮絮叨叨的,大有促膝长谈之势。 沈紫言不由纳闷的抚额,心里暗自嘀咕,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厮有这种习惯。絮叨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眼看着身边几个丫鬈都垂下头,强忍着笑意。沈紫言不由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再说下去,就耽搁了时候了。 “都仔细服侍着!”杜怀谨转头对丫裂婆子们吩咐了一句,才转过脸对沈紫言笑道:“路上心,我等你回来。”沈紫言点了点头,转身吩咐秋水:“你在屋子里候着,替我做几样物事。”自墨书走后,沈紫言的贴身衣,多半都由秋水接手来做。 秋水笑着应了。 杜怀崖却偏偏跳出来问道:“做什么?若是当真喜欢,不如让府上的绣娘们做。”大庭广众的,沈紫言哪里好说让秋水替自己做亵衣,也就随意笑了笑,“不过是几块尿布,让秋水做了得了。” 杜怀谨眼中一亮,初为人父,有许多地方不明。听了沈紫言的话,煞有其事的说道:“我进宫去问皇上要些好布匹来。”不过是做尿布,福王府精致名贵的布匹不知凡几,哪里用得着进宫。 可杜怀谨正在兴头上,沈紫言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 更何况,实在不想再和他聒噪下去了…… 也就微微领首,不再多说,一转身上了马车。杜怀谨一直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秋水,悄悄的问:“做一块尿布要多久?”秋水微微一愣,强忍着笑意说道:“月末半个时辰。”杜怀谨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以什么布匹为好?” 秋水忙笑道:“只用些柔软光滑的布匹,便不差离了。]”杜怀崖胡乱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身后,走了进去。秋水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闪。一同出来的随风就凑到她身边,抿着嘴轻笑,“三少爷对我们家姐,可真是没的说了。” 秋水斜了她一眼,然而喜悦却不可抑止的洋溢在眼底眉梢。 或许真应了杜怀崖所说,沈紫言才坐上马车不久,便隐隐觉得有些饿意。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嗜睡,一日比一日胃口好。沈紫言吃了几块桂花糕,便觉睡意袭来,歪着头,靠在车壁上,沉沉睡去。 在马车里服侍的白蕊见机忙替她盖上了一层猩猩毡子。 沈紫言在梦里睡得不安稳,蹙了蹙眉头。 直到有双轻柔的手不停的推她的肩膀,“夫人,安王府到了。”沈紫言朦朦龙龙的醒来,挥了揉眼睛,茫然的问:“怎么了?”白蕊笑道:“夫人,我们到安王府了!”沈紫言怔忸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忙在婆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就见垂花门前四五个妈妈模样的人候在那里了。 “您可算来了!”为首的一个妈妈梳着圆髻,屈膝行了礼,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王妃可等了好一阵了。”沈紫言刚刚下马车,犹有些站立不稳,好容易在白蕊的扶持下才稳住了身形,也就笑道:“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阵。”然而想到杜怀谨温声细语的嘱咐,心里一暖。 那妈妈就领着她进了门,上了抄手游廊,一面走一面提醒:“这里路滑,您当心些。”沈紫言就随口问道:“你们郡主在做什么呢?”那妈妈和善的笑道:“郡主这些日子都跟着王妃学管家,也要做女红,忙得了不得。” 看起来安王妃为了杜月如,是耗费了不少的心思。 一路上和几位妈妈说着话,不多时便到了安王妃的住处。也不待人通传,那妈妈就领着她进了院子。看样子,这妈妈是安王妃身边得力的妈妈了。有两三个未留头的丫头正在台阶下,见了她们来,忙迎了上来。 那位妈妈亲自为她撩起了帘子,沈紫言就看着安王妃坐在铺着白虎皮的绣墩上,旁边歪着一女子,桃红色的袄,肌肤是赛雪欺霜的白皙。只见她满头乌鸦鸦的青丝上插着两支金管,如莲藉一般的手臂上裁着一串南海珍珠。 看这模样,倒和几年前的杜月如有几分相似。 沈紫言已经不用怀疑,在安王府内,能如此安之若素的歪在安王妃身边的人,除了郡主杜月如,还能有谁?也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乍一眼看去,如今的杜月如早已褪去了儿时的青涩,变成了明眸皓齿的大姑娘了。 沈紫言忙上前去给安王妃行礼,一旁的杜月如见了她,露出了几分好奇之色。安王妃笑呵呵的让她坐在了暖榻上,又命丫头给她送上了手炉,“外面天寒,你可没冻着吧?”沈紫言笑着摇头,“虽说天寒,可我出门的时候,穿了厚厚的袄。” 安王妃笑着打量了她一眼,转头斥道:“见了你沈姐姐,还不来拜见!”杜月如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洗然之色,雀跃的笑道:“你就是云姐姐的三嫂嫂,我们见过的!”沈紫言笑着点头,“正是在水云的及并礼上。” 杜月如皎洁的脸上满是笑意。 安王妃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可别笑话,我们家这孩子,真真和你们府上的水云是两姐妹,一个模样……”沈紫言抿嘴笑道:“孩子正该如此,我可就喜欢这种性子的。”安王妃又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你回房去做女红,我和你沈姐姐说说话儿。” 杜月如倒也温顺,笑着应了一声,临出门时又对着沈紫言回眸一笑:“沈姐姐你和母亲说完了话,我也寻着你玩儿。”安王妃瞪了她一眼,杜月如才收了笑,讪讪然下去了。 安王妃见着她离开,示意那妈妈关了门,才又问道:“令尊如何说?”并没有问起柳氏的意思。看样子对沈家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家父倒是十分愿意的。”沈紫言笑了笑,“现在就差您一双媒人鞋了。” “想不到如此顺利。”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许可,这桩婚事也就不离十了。安王妃心里十分欢喜,“到时候用金线给你挑一双!”沈紫言掩袖轻笑,“那我可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一语双关。 安王妃也是利落之人,爽朗的笑道:“开了年,我们月如也有十四岁了。这门亲事若是能定下来,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沈紫言却微微有些为难起来,开春以后,是沈青钰科考的日子,总不能为着这事,耽搁了他的前程。 想了想,沈紫言就笑道:“我们家青钰也将近十六要了,开了春以后,还要去应试,只是不知结果如何,可真叫人愁得慌。”既然是说亲,安王妃对这些哪里不了解,忙笑道:“可是这样呢!前几日安王还在同我说,也不知这次主考官是谁,还要打听打听他的喜“”, 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会心一笑。 安王府可真是做足了功夫! 既然安王府如此心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沈府也要做些什么来表示诚意才好。 沈紫言就笑道:“也不知安王喜好去哪家酒楼,家父一向是好酒之“”,暗示要两家的家主坐下来好好谈了。安王妃抿着嘴直笑,“我们家王爷也是嗜酒的,这金陵城不少酒家都去“”, 二人相谈甚欢。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沈紫言眼看着天色昏黄昏黄,忙起身告辞。安王妃苦留不住,只得亲自送着她出门,看她上了马车,才折转回来。沈紫言坐在马车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沈青钰的婚事,顺利的叫人无法想象。 刚一下车,就见秋水守在垂花门前,见了她归来,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姐,您可算回来了!”沈紫言一面扶着她的手腕进门,一面问道:“出了何事?”秋水低声说道:“大姑奶奶来了有好一会了。” 沈紫言微怔。 自己有喜的消息传出以后,第一个来看望的反倒是柳氏,而沈紫诺那边,始终没有什么消息。时间太久,沈紫言几乎都忘却了沈紫诺的事情。听得她来,忙问:“可有说些什么?”“倒是没有说什么。”秋水摇了摇头,“只是看着脸色不大好。” 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念及此,沈紫言也就加快了脚步,惹得秋水连连低呼:“姐,您慢些走!”沈紫言笑了笑,依言放慢了步子。秋水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您不知道,您走以后,三少爷特地嘱咐我们几个,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好生照看着您。” 沈紫言方才的沉闷也就消去了些,笑着打趣道:“这样说来,若不是三少爷个嘱,你们是不会上心的了。”“看您说的。”秋水嗔道:“明明是一句极好的话,到了您嘴里,就不成个样子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冲突 六 沈紫言抿着嘴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主仆二人回了院子,就见杜水云的丫裂书燕守在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沈紫言不由奇道:“郡主也在这里?”秋水点了点头,笑道:“大姑奶奶来的时候,去王妃那里坐了坐,后来又说要来您这里候着。王妃想着您还未回来,便让郡主来陪着大姑奶奶说说话儿。” 沈紫言微微领首,抬脚走了进去。杜水云听见响动,抬起头来,见了她进来,眼中一亮,忙站了起来,“三嫂嫂!”很是欢快的样子。 沈紫言会心一笑。 多半是杜水云和沈紫诺相识尚浅,无别话可谈,可来者是客,她又不能撇下沈紫诺。也就只得硬着头皮寒暄,说些有的没的。见了她回来,可不正是松了一口气? 沈紫诺也站起身来,默默的看着她。沈紫言就笑道:“水云也别构着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杜水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凑到她耳边低语:“我方才带着几个丫头在堆雪…”沈紫言促狭的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照着你三哥的模样堆一个,如何?” 杜水云不由失笑,捂着嘴直笑,“好。”说着,便由书燕扶着出去了。 沈紫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留下了一各蜿蜒的深深浅浅的脚印。这才回过头来,示意沈紫诺坐下,接过白蕊手里的热茶,抿了一口,柔声问:“今日怎么得闲了?”沈紫诺咬了咬唇,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沈紫言心知必是有事,也不迫她,慢悠悠的抿了几口茶,才听见对面的沈紫诺说道:“我们府上的叔休弃了三弟妹。”“什么?”沈紫言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沈紫诺垂下头去,诺诺说道:“是昨儿个晚上的事情。” 沈紫言心里一瞬间转过车百个念头。 越是大家子弟,休弃结发妻子越是损毁自己名声。虽说受伤害最大的是女方,可男方也不见得能讨多少好。有了这一不名誉的事情,第二次说亲,也远远没有第一次那般顺利。一般情况下,出身大家的男子,都极少休妻。 既是昨儿晚上安生的事情,那用不了多久,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了。 的的确确,李间老的幼子,休弃了宋阁老的孙女。这是一什多么轰动的大事。 “这事是你们府上的三少爷擅自做出的,还是在李夫人的认可下写的休书?”沈紫言不止一次听说李家那位三少爷和宋氏不和,上次也因为私生子事件闹得十分不愉快。可少年夫妻,吵吵闹闹也是常情,没有想到当真会走到这一步。 只不过,这事是李家三少爷自己的喜思,还是李家长辈的意思,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了。 “是叔先提出来的。”沈紫诺头垂得更低了些,“从前我婆婆知道这事,总是训斥叔,让他收收心,也让三弟妹多包容些。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婆婆二话不说,立刻就同意了。还亲自请了我公公来,我公公竞也没有旁话。我叔正在气头上,三弟妹也是个急性子,休书就此写下了。” 沈紫言不由默然。 这事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儿子儿媳吵架,身为长辈,出来劝架是人之常情。李夫人和李阁老看样子也不是那不通人情之人。然而这次却立刻就同意了休妻。怎么看怎么不合乎常理。 刹那间,沈紫言想到了欧阳家的境况。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过来。当今的皇帝,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和杜怀谨,七皇子的关系十分密切。可以说是两无猜,从的玩伴。杜怀崖当日也曾经说过,七皇子之死,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的确,从陪着自己长大的伙伴,有朝一日,不明不白的死了,存活下来的人,必然会耿耿于怀。而且正因为幼年时的感情最是纯真,在女心里刻下的印记也最为深刻。更何况,七皇子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虽说在权势下,亲情变得十分淡薄。可七皇子已死,一个死去的人,和皇帝,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这样一来,兄弟情义就会在皇帝心中无限加重。 如今新皇登基,等到地位巩固,或许终有重翻日账的一天。到时候靠着镇压七皇子起家的宋阁老,就首当其冲。或许李家如今和宋家戈清界限,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想到了这一茬,沈紫言觉得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可是沈紫诺的样子,似乎十分沮… 沈紫言也不知为何如此,只得宽慰她:“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俩个人终日吵吵闹闹的,家宅不宁,倒不如就此分开。沈紫诺却慌忙摇了摇头,咬着唇,微抬起头,委屈的看着沈紫言,“我不是为着这事不快……” 沈紫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那是何事?”沈紫诺紧咬着下唇,直到绯红的颜色变得雪白,毫无血色,才低低说道:“叔休弃三弟妹的由头是七出之罪里的无子之由……”沈紫言瞬间明白过来。 愕然的望着她,“难不成姐夫也和你提过这事?”“这倒是没有。”沈紫诺摇了摇头,神色十分黯然,“虽说没有提过,可府上下人们也都是风言风语的。我身无所出,难免有些没有底气。大嫂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处处都占了先风。我怕长久这样下去,我也落得和三弟妹一样的下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带着哭腔。 沈紫诺捂着脸,哽咽了起来。 沈紫言有孕在身,情绪难免有些波折。听了她一席话,忍不住怒道:“你就任由府上的丫裂婆子在那里乱嚼舌根,连姐夫也不能制伏她们?”沈紫诺泣道:“你姐夫性子和顺,又埋头苦学,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我看到三弟妹的惨状,不免想到自己。克死狐悲物伤其类,也不知我日后会如“”, 沈紫言大怒。 “你是名正言顺的主子,既知道那些丫鬟婆子在背后指指点点,为何不拿出你主子的气派来?”沈紫言手里的茶盏被重重的掉在茶几上,“愚主出刁奴,李家也是书香门第,若是随意一个丫裂都敢在你面前拿大,那你日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沈紫言越说越生气,“哪怕是有了儿子,你一日不能收服她们,一日也不得安宁。”兴许是被她严厉的话刺中了心事,沈紫诺的哭声慢慢低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沈紫言,“紫言,你说我该如何?” 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些,“你可知那些嚼舌根的,是哪个院子的?”沈紫诺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也是朱砂听见了,回来告诉我的。到底是那个院子,倒是不知道。”“朱砂?”沈紫言眯着眼,冷笑道:“朱砂是如何说的?” 沈紫诺默默垂下头去,过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她偶尔出去走动,便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回来时气得了不得,一五一十的悉数告诉我了。”沈紫言忍不住抚额,“那你自己可有亲耳听到?” 沈紫诺抬头弱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沈紫言又追问道:“那除了朱砂,可还有旁人和你提起此事?”沈紫诺依日摇头。沈紫言无奈的叹息:“偏听偏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焉知朱砂不会骗你?” 沈紫诺愣住。 沈紫言端了茶盏,淡淡说道:“你自己回去多打听打听,再来同我说。你仔细想想,为何只有朱砂听见,其他丫裂难道都是聋子,不曾听见过这些事情不成?”顿了顿,若有所指的说道:“有些丫裂,到了年纪,就该放出去了。免得年纪一大,生出了异心,那可就又是一场风波了。” 沈紫诺定定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沈紫言话已挑明,也不再多说。有些事,也得靠她自己领悟才是。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沈紫言也不留她,“时候不早,你暂且先回去,过几日再来同我说话,我同你一起去娘那里说几句话。”沈紫诺默默点头。姐妹二人一齐出了屋子,秋水照日是心翼翼的扶着沈紫言。 沈紫诺转头看着她明亮皎洁的面容,叹了口气,“你近些日子可好?”沈紫言笑了笑,“没甚不好的。”沈紫诺就点了点头。”“初时得知你有喜的消息,正欲出门,你姐夫病倒了,请医问药,来来去去忙个不停,倒是无暇来看你一趟。” 沈紫言也不以为意,问道:“姐夫是何病症?”沈紫诺眼中蓦地一黯,叹息道:“是风寒。这此日子也没好完全,整日咳嗽,我让他去歇息,他偏偏说要应考,一点时间也不肯松懈……” 沈紫言似是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鸿雁 一 “整日咳嗽?”沈紫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加重了语气问道:“大夫可还有别的话语?”沈紫诺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说是让好生休养着,过段日子,也就渐渐好了。”沈紫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还以为是肺痨…… 沈紫诺又说道:“只是你姐夫成日想看来年三月的科考,真真是愁杀了人。”“姐夫有此番志气,也是好事。”沈紫言温言宽慰她:“若是姐夫高中,你也有荣耀。若是真担心姐夫,不妨和他说说,横竖磨刀不误砍柴工,若是拖垮了身子,就是满腹经纶,上不了考场,也是枉然。” 沈紫诺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和他说的。”沈紫言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不光是这事,还有身边几个丫裂的终身大事,你也要早做打算才是。”顿了顿,见着周围也没有旁人,这才继续说道:“你出阁前我是如何同你说的?你如今只照做便罢了。” 沈紫诺一连声应了。 二人并肩进了福王妃的院子,林妈妈忙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福王妃忙命二人坐下,又笑道:“这时候不早了,我让人置办了一桌酒席,你暂且用过晚膳再走。”沈紫诺含笑推辞道:“王妃赐饭,原应吝惜,只是天色已晚,路上不好走,家中还有些事“”, 天寒地冻的,福王妃何尝不知道路不好行走这一茬。也就不再勉强,转头吩咐林妈妈送沈紫诺出门。沈紫言微微一愣,原本打算自己亲自去送的,然而福王妃如此安排,也不好点破,也就笑了笑,送着沈紫诺出了院子门便折转了回来。 果真如她所料福王妃当真是有话要说。还未等她坐下,福王妃便问道:“你去安王府,结果如何了?”沈紫言便将安王妃所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临了笑道:“想不到这事这么顺利。”“顺利便好。”福王妃笑了笑,“这事成了,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不知为何笑容总有些勉强。沈紫言心知有事,也不主动问起,只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福王妃示下。过了好一阵才听福王妃幽幽说道:“方才我收到消息,张氏在庄子上大口大口的吐血,看样子是活不了几日了。” 沈紫言心中微跳。 张舟就是二夫人。 到如今,不仅失去了荣华富贵,就连原本的地位,都被人不屑一顾。 这结果本就是预料之中的。 二夫人一个月前还被关在王府内,可福王妃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好感等杜怀瑜过世的风头过去了些,便以二夫人癫狂为由,将她远远的送到了庄子上。只留待事情彻彻底底过去,便处置,想不到二夫人这么快就熬不住了。 说起来,也是杜怀谨当日下过毒药的缘故。 福王妃大抵不知道缘由,只当是她病了。沈紫言并不想挑破这一事实,与其让福王妃知道是杜怀谨下的手,不如让福王妃以为是老天有眼而二夫人遭到了报应。这样一来,她心里也好受些。 沈紫言就垂下头,低声问道:“娘打算如何?”福王妃脸上浮现了一丝悲怆之色,“如此歹毒的女人,死了也便死了。”沈紫言默然,低下头没有接话。心里却在想,张家知道二夫人死了,会不会闹上门来。想一想也是自己多心了。 莫说二夫人的娘家国公府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是当真还在风头上,二夫人也不过是一个庶女。国公府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来得罪风头正声的福王府。 福王妃已低低说道:“依我看,就让看守的人花几两银子,买一副棺材草草的葬了,也不用迁移到金陵来了。”沈紫言也没有二话可说,点了点头。福王妃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她的腹上,闪过一丝欣慰,“天可怜见,我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孙子成“”,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苍凉。 福王妃也不过四十岁出头,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只不过,自杜怀瑜死后,福王妃一夕之间似是老了十来岁一般。沈紫言想一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眼眶微面,强笑道:“您可不兴说这许丧气话的。莫说是抱孙子,您还要抱重别,看着重孙娶妻生子呢!” 福王妃掌不住笑了,“那可不成老妖精了!”“怕什么?”沈紫言笑道:“横竖还有我陪着呢。”话音刚落,就听见璎路的声音传来:“大夫人来了!”沈紫言一惊。 大夫人现如今也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平日从不出门走动,怎么现在突然来了…… 不由她多想,便立刻站起身来,迎了出去。大夫人已在裴妈妈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进门来。沈紫言只看了一眼,便觉有些心酸。也不过数日不见,大夫人看起来又消瘦了些。脸色更是苍白,看起来十分没有精神。恹恹的,似是生病了一般。 “娘,三弟妹!”大夫人笑看见礼。沈紫言忙上前见了礼,扶着她的手腕,轻声问:“怎么这时候出门了?外面又冷,来的路又不好走。”“许久不来了,想来看看娘。”大夫人笑语嫣然,似乎并未有什么不适之处。 沈紫言不由默然。 福王妃忍不住叹息:“你若是想见我,派了妈妈来说一声儿,我去看看你也就罢了。你挺着大肚子,来来去去的,出了好歹,可怎么着?”杜怀瑜已死。大夫人腹中的,就是杜怀瑜留在这人世间唯一的骨血,莫说是福王妃,就是杜怀崖,都十分慎重。 大夫人却是笑得云淡风轻,“整日呆在房里也觉无趣,正该出来走走呢。”福王妃忙让她坐在铺着厚厚的一层褥子的榻上,吩咐丫裂给她捧了茶,“喝口茶暖暖身子。”大夫人也不过微微抿了几口,便笑道:“娘,我想出家。” 沈紫言飞快的暖了她一眼。 这不是她第一次提起,然而这却是第一次,在福王妃和自己面前,如此正儿八经的提出此事。福王妃错愕的看着她,嘴角微嗡,说不出话来。大夫人淡然说道:“我愿出家,日夜为大少爷诵经,也为我们王府祈福……” “你怎么会生出这等主意来!”福王妃心里不是个滋味,嗔道:“你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娘!”大夫人竟打断了福王妃的话,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这些日子以来,我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日日不安,心中不宁。也唯有出家,才落得清净。” 说着,嘴角绽出了一抹飘忽的笑意,“自我进府以来,蒙您教导,也算是悠闲自在。只是如今我心神不宁,只当是我和俗世无缘……您就看在我往昔一向听话的份上,答应我这一回……” 福王妃眼里泛起了水光。 她想起了大夫人进府以后,发生的种种。那些过往的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件件在她眼前浮现。说起来,也是自家儿子误了她。 沈紫言看着大夫人玲珑精致面眉眼,一阵黯然。 她还这样年轻…… 福王妃想来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沉默了半晌,眼眶微湿,“你这傻孩子……”大夫人至始至终却不见有丝毫波澜,面前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惟求我的孩子出世以后,能找个好乳娘好生教养……” 话及此,已经无可挽回了。 福王妃拭了拭眼角,强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管的。”大夫人眉眼弯了弯,“多谢娘。”虽说面带笑意,可眼里却一如往昔的淡漠。就宛如那白茫茫的天际,飘零着雪花,叫人心里生出一股苍凉之意来。 三个人心里都充斥着说不出的惘怅,相对无言。 大夫人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沈紫言送着她出门,大夫人忽的轻声说道:“有些时候,会很羡慕你呢。” 沈紫言怔住。 大夫人却不再多说,扶着裴妈妈,一步步出了院子。沈紫言远远的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里生出深深的悲切。大夫人,羡慕自己什么呢? 沈紫言想了一阵,终于明白。或许大夫人心里深处,所期盼的,不过是在惶然无依的时候,能有一个人,为她遮风挡雨罢了。而那个人,只能是,也必须是,她的夫君杜怀瑜。只是可惜,杜怀瑜在世时,心心念念的,是二夫人。如今杜怀瑜死了,也就磨去了她最后一丝念想。 或许,这就是心如死水。 沈紫言独自一人立在寒风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忍不住仰头望着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刹那间,落英缤纷。 而沈紫言此刻,终于真真切切的明白,这如今多少事,上苍给了自己多大的恩赐“。 这一刻,前世的那些痛楚,宛如这飘扬的雪花一般,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消散了。 这一瞬间,沈紫言心中,只转过两个念头。 刹那和永恒。 其实,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沈紫言仰面,微微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鸿雁 二 林妈妈就站在屋檐下低呼:“三夫人,您当心受冷!” 沈紫言终于回过神来,微微领首,低着头进了屋子。虾米文学iaiu]一阵暖香扑面而来,沈紫言惬意的眨了眨眼。福王妃犹自显得有些低落,待璎路带着几个丫鬈摆上了饭,便默默的吃了一阵,便放下了筷子。 沈紫言看着福王妃面前几乎未曾被动过的一碗粳米饭,暗自叹息。杜怀瑜之死带来的伤痛,也不知要过多久才会散去。福王妃已怅然的望了望窗外,过了许久才低低叹息:“今年的年味,也淡了些。” 这其中的缘故,当然是由于府上不久前办过丧事。 还是世子的丧事。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几个丫鬟开始来来去去的掌灯。昏黄的屋子里刹那间变得明晃晃的,沈紫言忙起身告辞。福王妃显然十分低落,也不过淡淡嘱咐了几句,便默然坐在了一侧。沈紫言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福王妃侧身坐在浓浓的阴影里,渐渐看不清神色。只是一眼瞥去,显得那边寂寥。 沈紫言心上有一处,微微酸楚。然而也不多做停留,慢悠悠出了院子。眼前投来一道长长的身影。沈紫言微微一抬头,就见杜怀谨立在月光下,静静的凝视着她:“我们回去吧。”说着,伸出了手。 沈紫言将冰冷的手放在他略显粗糙的手心,一股暖意一直洋溢到心头。”“怎么不进屋子里去坐坐?”沈紫言不解的看着他。杜怀崖笑了笑,“我才走到这里,就遇见你了。只是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埋着头只管走路,也不顾看着前面。” 沈紫言心中唏嘘不已,就将大夫人执意要出家的事情说与他听:“方才大嫂去娘那里,再三说要出家。”杜怀谨并未有丝毫错愕,淡淡反问:“娘答应了?”沈紫言苦笑着点了点头,“大嫂言辞恳切,娘也没有法子。” 杜怀谨点了点头,神色颇有些复杂。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既然大嫂心意已定,那我们也不便阻拦。”沈紫言垂下眼,看着自己一双鹿皮靴,上面缀着两个毛茸茸的球,随着她的步子上下跳动。 “还有二嫂“”,沈紫言声音星有淡淡的犹豫,“听说是开始吐血了,只怕是活不了几日了。虾米文学iaiu]”杜怀喜也不过是嗯了一声。云淡风轻。 这让沈紫言不由怀疑,到底有什么事,才能真正令他吃惊。似乎许多事情,在他眼中,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相时无言。 二人一路上静静的,并肩回了院子。杜怀崖似乎显得心事重重,一反常情的坐在窗根前,手里把玩着茶盅,一言不发。沈紫言知他必是在想什么事情,也不如打扰他。只默默坐在一旁的炕上,不时查看他的神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沈紫言立刻转过头去,就见杜怀谨站起身来,朝着炕沿走过来,“时候不早了,早些睡下吧。”摸了摸她的头,而后一点点凑近,细细的啄着她的嘴角。 “紫言,紫言“,“!一遍遍的轻唤和呢喃,他温醇如玉的声音,叫沈紫言几近沉迷。今日的他,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里不同,沈紫言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此刻的杜怀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悲伤和无助。 她很想抱住他,陪着他说说话。然而杜怀崖已扶着她的肩,迫使她躺在了炕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沈紫言到底是按捺不住,深深凝视着杜怀崖的面容,“若是有事,你说出来,我们也好生商量商量。” 杜怀崖摇了摇头。垂下眼,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如蜻蜓点水般,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悲凉,“没事。”他越是这样说,沈紫言也就觉得越是有事,心里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杜怀崖已经笑了笑,轻抚她的额头,“早些睡。”说完,理了理衣襟,便欲出内室。 “三郎!”沈紫言忍不住从炕上挣扎着起身,“你要去哪里?”“去书房。”杜怀谨回眸一笑,眼里满是宠溺,“要好好休息。”沈紫言伸出手去,然而却无法再言语。眼看着他一步步消失在视线里。 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杜怀崖方才回眸的一笑,竟让她一瞬间想起一句词:辗转如今无一人。 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沈紫言顺势窝在了被子里。或许是因为少了一个人,被子里久久的没有温度,沈紫言蜷成了一团。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虽说满腹心事,可到底抵不过睡意袭来。听着外间的更鼓声,沈紫言终于迷迷糊糊睡去。 到了次日天明,杜怀谨依日不见踪迹。沈紫言独自用完了早膳,百无聊赖,开始琢磨着给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尿布。秋水已捧着一大堆布匹进来,边走边笑:“这些都是三少爷从宫里拿回来的,有许多是我们府上见过的,也有没有见过的。摸上去就和那鸡蛋一般,光滑细“”, 沈紫言不由多看了几眼。都是雪白雪白的布匹,只消一眼,就知道这些布匹的难得。可是现在却用来做尿布…… 沈紫言自然觉得有些浪费。而且也不想太宠溺着孩子,免得将来太过骄纵。女儿家太骄纵,不好找婆家。男儿家太骄奢,那可就会动摇根本了。 沈紫言想了想,也就说道:“将这此暂且搁在一边,去找找棉布。”秋水忙应了一声。 主仆几人左右无事,一上午也就窝在屋子里做尿布。不多时便做出了二十来块,甚至于连四季所用的不同尿布都做好了。沈紫言接了挥酸软的脖颈,问道:“什么时辰了?”白蕊就应道:“已经午时了。” 沈紫言微微一愣,看了看门外,依然没有杜怀谨的踪影。思忖了半晌,吩咐白蕊:“你去瞧瞧,三少爷在做什么?”白蕊忙应了一声,匆匆撩帘出去了。沈紫言望着她的背影,暗暗叹息。 白蕊出了院子,便径直前往杜怀崖的书房,只是在半道上被人拦下了。白蕊错愕不已,见着那侍卫十分面生,也就温言解释道:“是我们三夫人让我来瞧瞧三少爷。”那侍卫面色肃然,始终不动形色。 白蕊心中纳间不已。 只见杜怀崖的厮阿罗正从里面走了出来,忙叫住了他:“这是怎么了?”阿罗忙领着她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四下里无人,才偷偷说道:“你回去和三夫人说一声,皇上微服出宫,正和三少爷说话呢!” 白蕊浑身一颤,郑重的点头,“我知道了。”说罢,转身便离开了。等到回到屋子里,在沈紫言耳边如是一通说。沈紫言也是诧异不已,然而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愕然。约摸过了两个多时辰,才见杜怀崖步履沉重的走进了院子。 沈紫言忙迎了上去,直接拉着他进了冉室,开门见山的问:“皇上来作甚?”杜怀谨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面北那边不大太平,皇上欲派我领兵出战。” 沈紫言大吃一惊。 难不成这偌大的大楚朝,竟没有可用之人不成?杜怀崖又非将领,不过是福王的幼子,怎能当此重任?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杜怀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上亲自登门同我说,他初登位,又历经泰王叛乱,人心不稳,身边可用之人,可信之人尚缺。事到如今也唯有让我披甲上阵,西北动乱已由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那几个国屡屡犯“”, 说到底,就是一定要派杜怀崖前往西北。 沈紫言心里不是个滋味。 少年时曾读过一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那时年少,尚不能明白其中真意。到如今已为人妇,再想起这句诗,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不过是轻轻吟诵了一声,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在方才,她还仰面望天,认为上苍给予的恩赐已太多。现在,就清醒的告诉她,世上远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哪怕是杜怀谨,贵为王公子弟,也不例外。 每个人都无法逃脱,从将领到士兵,所有的人都需要背井离乡,告别家人,将自己放逐到千里之外。而死亡,那本就不能确定何时出现的流星,在战场上,更可能随时陨落。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栗栗。行道迟迟,森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才是那些从战火纷飞的地方幸存下来的士兵,最后的歌唱。 在风餐露宿的长途跋涉中,有多少人因疾病和劳累死去。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战马跟着踩踏上去。鲜血,混入泥土。走过去的时候,也不敢回头,事实上回头已经没有意义。再经过这里时,他们已成了累累白骨,湮没在泥土中。明天。依日会有无数的战车、战马,无数的人踩在他们身上,沉默走过。 而到了明日,又该启程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鸿雁 三 沈紫言的手,慢慢抚上了鬓角。虾米文学iaiu] 于是盘郁在心头的心酸腾腾上升,大滴的泪,凝成玲珑的粒,如青草上的白露,没有微风的吹拂,就那样静静的,坠下。碎成了满地梨花,点点滴滴都是凄凉意。一缕寒冷如纤细的红线,从她指尖,直入心中。 “紫扣“”,杜怀崖细细的凝视她,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我对不起你……”事到如今,一切言语都显得太过苍白。沈紫言蓦地抬眼看他,视线从他的额头,到眼睫,再到嘴唇。似乎要在一刻间,将他牢牢的记住。 “什么时候走?”沈紫言轻轻靠上他的肩。 “不出意外,就在这几日。”杜怀谨的胳膊圈得更紧了些,吐息喷在沈紫言脖颈上,带着微微的痒意。怀里的身子掩饰不住的一僵,许久后才慢慢放松,紧接着便是声悠远的长叹,满是无奈,“我知道了。” 二人只是依偎在一起,不说话,也不想去想别的事情。 直到斜刺刺的昏黄光线照射进来,沈紫言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活动了下僵直的身子,静静的立在窗前,“我们去娘那里坐坐吧。”背后传来低低的叹息。 杜怀崖微微领首,“好。”沈紫言也不回头看他,自顾自的出了内室。一眼望去,苍茫大地上是厚厚的积雪。而扯絮般的天空,已有了片刻的宁静,无风无雪亦无雨。杜怀谨就扶着她的胳膊,二人沉默的走到了福王妃的院子。 在院子门前,可见昏黄的灯光反射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阴影。沈紫言心里已是百转千回,这事,该如何同福王妃说起?对于一个痛失长子不久的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她的幼子要上战场更残酷? 杜怀崖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在院子外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道:“进去吧。”沈紫言胡乱点了点头,在他的搀扶下,走了进去。屋子里璎落几个,都立在外面,气氛显得压抑而沉默。 沈紫言微微一愣。 就见林妈妈走了出来,深深看了杜怀谨一眼,说道:“三严爷,王妃正等着您呢。”杜怀谨面色微凝,点点头,撩开帘子,和沈紫言一同走了进去。只见福王妃坐在榻上,神色哀威。虾米文学iaiu]而福王坐在东面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盏茶。 想来二人在他们来之前是说过话了,不出意料,多半就是杜怀谨的事情。福王妃一抬头见了杜怀谨,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谨儿“”声音无助而凄惶。杜怀谨就跪在了福王妃面前,““”,福王妃掏出帕子,捂住嘴唇,低低抽泣了起 福王已别开脸去,眼里分明有隐忍的闪烁。 杜怀谨垂着头,声音也有些哽咽:“孩儿不孝……”福王妃心里更是痛苦,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大楚朝人才济济,为何突然让你去?”福王就斜了她一眼,“方才我不是和你说得清清楚楚?皇上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亲信不多……” 这下福王妃更是大哭,“你从前的手下,哪一个不是立下了赫赫战功?我们谨儿还未及及冠之年,你就这样狠心让他去西北那等苦寒之地?”福王蹙了蹙眉,“我当年上战场,也不过十六岁!” “你是你,谨儿是崖儿!”福王妃悲痛得难以自抑,双肩不住抖动,“可怜我年过四十,膝下也唯有这一个儿子,这要是有什么好歹……”说着,又看了看沈紫言,“紫言腹中还有将近四个月的孩子……” 沈紫言心里一阵苦涩,垂下头,迅速的眨了眨眼睛,将涌上的泪意,生生逼了回去。 福王妃低声哭了一阵,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林妈妈忙端着铜盆服侍福王妃净面,又用热毛中替她敷眼睛。杜怀崖就趁机说道:“娘,我也不过是在军中指挥部下作战,不必自己动手的。” 沈紫言看了他一眼。 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军人可不比文人。许多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怕来的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见得就会心服口服。而军中最重视的,还是统帅的能力。若是开战之时,统帅畏畏缩缩躲在后方,只会叫人瞧不起。 杜怀谨那样骄傲的人,哪里真会做出这等事。年纪轻轻,想要统率万人之军,只会比旁人付出的更多,才能得到认可。所谓士气,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养成的。然而毁灭,却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福王妃抬眼,白了他一眼,“你也不用哄我……”说着,又掌不住哭了起来。杜怀谨好说歹说,好容易才叫福王妃的哭声静止了下来。福王就朝着杜怀崖使了个眼色,“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没用晚膳吧?” 杜怀谨见机,忙答道:“正是呢,这一问,倒觉有十分饿意了。福王妃虽然心痛,可到底心疼儿子,一连迭命人上菜。沈紫言和福王妃一桌,杜怀谨和福王一桌,四个人静静的用完了晚膳。福王妃突然望着杜怀谨,长长的叹息:“我知道你从就是拗性子,这次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又做好了打算,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可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得好好的回“”, 想不到转变的这样快。 沈紫言暗自叹息。福王妃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缓冲罢了。 杜怀谨郑重的应了。 坐了片刻,二人便起身告辞。出了院子时,沈紫言看着月光下二人被拉成的影子,默然半晌。许久许久,才低低问:“要去多久?”“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年多。”杜怀谨无奈的叹息,“希望能赶在孩子出世前回来。” 沈紫言偏过头,看了他片刻,突然低低说道:“我乏了。”杜怀谨一怔,立刻就蹲下了身子,“我背你。”沈紫言没有片刻犹豫,爬上了他的后背,伸出双臂紧紧揽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暖意。 在这寒冷的夜里,沈紫言埋头在他后背上,大滴的泪,浸透了他的外袍。 杜怀崖有意放慢了脚步,这一段路,走得比往日不知慢了多少。沈紫言暗暗的想,若是永远没有尽头,该多好。只是可惜,路途再远,走得太慢,也终有到达的时候。更何况,杜怀谨也担心在外间太久,会冻着她。 杜怀崖径直在满屋子人异样的眼光中,背着她进了内室。轻轻将她放在炕上,默然无语。 “三郎。”沈紫言突然直扑入他怀中,“抱着我。”杜怀谨一怔,立刻将她紧紧抱住。而他的唇,带着些许暖意,就那样倾下。沈紫言死死的攥住了他的衣角,迫使他离自己更近,而两人间,再也没有一丝空隙。 杜怀谨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不可遏制的在她瘦削的背上,上上下下的摩挲。沈紫言忽然觉得无法言喻的哀婉,将她团团笼罩。若这真是最后一夜,那么,就当作是她,在盛宴之后,最后的放纵。 绝望而又芯伤,沈紫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杜怀崖滚烫的呼戏吹拂着她的面颊,让她心里溢满了酸楚和欢喜,用尽力气回应他的吻。 缠绵而决绝。 杜怀崖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探入了她的衣襟,微冷的手,触到她温热的皮肤,一阵战栗。沈紫言却没角片刻犹豫,顺势解开了他的衣带,没有矜持也没有羞涩,径直咬上了他的脖子,留下一个月牙形的浅浅的印记,“杜怀谨,不管在哪里,我都要你记住我。” “此生此世,至死不渝。”杜怀崖温热的气息将她浑身笼罩,让她禁不住弓起身子,索求更多的亲近。杜怀谨一把拉开被褥,将二人团团包裹。而后,一拂手,她的衣衫,夹杂着他的亵衣,就此平平稳稳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屏风上。 缓缓在她体内进出,杜怀谨的唇一遍遍的掠过她的面颊,嘴角,唇瓣。 只觉如波涛般的快感,几乎将他淹没。 而他低沉的声音,一声声的呢喃。却是紫言二字,不过是她的名字。 三日后,风送来的气息,有些湿润的味道。一抬头,漫天都是萧瑟的冬雨。沈紫言看了眼门外的雨帘,亲手寻出一柄青绸布伞,望着层层叠叠的脚印,笑靥如花,“早些回来,我为你留着门。”宛若是寻常的出门,而他在日落前,会无声无息的推开门,出现在她视野里。 杜怀谨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被他随意的拂开,凌乱的垂在一边。他轻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伞,“我知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等我回来。”说完这句,将视线艰难的从她脸上挪开,“我走了。”垂下眼,转过身去,天青色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这绵绵冬雨中。 沈紫言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远去,心里一阵恐慌,再也按捺不住,张口欲喊,就见杜怀谨急匆匆的奔跑了过来。青绸布伞遮去漫天冷雨,温醇的声音就在耳边,“紫言,我喜欢你。”再也没有别话,又是一阵匆匆的脚步。 而他的身影,终于渐渐消失。 沈紫言立在屋檐下,任由飘零的冬雨,淋湿了半边身子。而苍白的面上,犹自残留着滚烫的泪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鸿雁 四 “姐,外面冷,您也得当心着身子……”秋水心翼翼的站在她身边,神色说不出的复杂。]绵绵冬雨,倾城而下。沈紫言立在屋檐下良久良久,没有做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暗暗叹了口气,静静的返回了屋子。 屋子里的温暖和外间的寒冷截然不同,宛如人间两重天。 沈紫言却已经察觉不到了。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和杜怀谨闲话时,说起的笑话,那时杜怀谨轻笑着说,希望她能化作一只鸟儿,这样就能钻入他的柚子,两个人时时刻刻都能在一起。 不过是少年夫妻情到浓处时,一句玩笑话。 哪里有人会当真。 可是到如今,沈紫言想起,滑然泪下。恨不能当真化作一只鸟,或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能时时看着他,时时伴着他。只是可惜,他已经离开。而她,不过是闺中少妇,连这金陵城,亦走不出去。 沈紫言独自坐在窗前,许久许久。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二夫人病故在庄子上了。沈紫言也不过派秋水过去问了一声,也不再提起。宛如福王府从来没有这个人面存在一般,一切都并未因为二夫人的死而出现什么变化。 年关下,大夫人和沈紫言有孕在身,皆不能出去串门应酬。而福王府也屡屡推脱身子有恙,不便赴宴。众人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福王府发生的种种,也都心照不官。好容易熬过了元宵节,这门庭若市的喧嚣才渐渐平息下来。 再过几个月,就是杜水云出阁的日子,福王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墨书自此开始频频往来于福王府,似乎是怕沈紫言孤单,每日来时总是坐上三四个时辰一面做些女红,一面陪着沈紫言闲话。也不知是从听里捏刮来的奇闻轶事,让人听着总是惊奇不已。 沈紫言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屡屡也畅然而笑,然而心里却始终是缺了一块,怅然若失。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沉闷。昔日杜怀崖在家时总能和她说说朝廷上发生的大事情。而现在,随着杜怀崖的离开,也无人能和她说起此事,自然而然,她的生活,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每日不过是循规蹈矩的作画,练字打发时间。]福王妃早已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也不纤她再出门走动,免得横生波折。虽是一番好意可着实是闷坏了沈紫言。这后院不过巴掌大的地方,禁锢了她所有的时间。 沈紫言鲜少从外面听到什么消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只听说西北那边似乎战事不大好,由于大雪封山,粮草不接,杜怀谨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这些事情,沈紫言也只好放在心里罢了。 然而还是忍不住,暗自担心。杜怀谨虽说从跟着福王可也不能和那些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老人相比。沈紫言忱心不已,不出一个月,人已瘦了一大圈。福王妃见着不好,每日命吴妈妈和潘妈妈熬一两燕窝给沈紫言补身子,这才渐渐好了些。 随着冬日过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而沈紫言的肚子,也开始显怀。似乎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她的腹高高隆起行走都有些不便。两位妈妈是见多识广的人,一面瞧着她的肚子一面笑,“这圆不圆尖不尖的,可真叫人看不出是儿是女。” 沈紫言淡淡笑了笑“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两位妈妈脸上堆满了笑连声附和。正说笑间,就见秋水从外间走了进来,忙道:“姐,大夫人那边好像要生了!”沈紫言微微一怔。 秋水就说道:“听说不过是一刻钟前的事情,大夫人连呼肚子痛,福王妃那边得了消息,急得了不得,好在早前就准备好了,有三四个产婆在大夫人那边呢!”沈紫言在心里思付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这才八个月呢!” 秋水苦笑:“正是这么说,听说这一胎十分惊险。是头胎,又是早产……”沈紫言惊出了一身冷汗。由大夫人,想到了不久后的自己。下意识面,双手就轻轻抚上了腹。不过是一瞬之间,腹上,似乎有一处突起。 沈紫言微微一愣,随即失声呼道:“秋水,他踢我了!你也来摸摸看!”秋水一听,眼睛蓦地睁大,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立刻凑上去,将手覆在了沈紫言的腹上。只是叫二人失望的是,那腹中的孩子,此刻格外的安静,再也没有丝毫动静了。 沈紫言未免有些沮丧。 吴妈妈在一旁看着,就笑道:“这才六个多月呢,哪里就有那么大的动静。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只怕是成日闹得您不得消停呢。”沈紫言初为人母,也不知这其中的故事,只是微微有些失望,说道:“看来这孩子倒是个懒怠的潘妈妈抿着嘴笑道:“到底是您太着急了,这才几个月的孩子,能有点动静,都是意外之喜了。”沈紫言默默的轻抚腹,一遍又一遍的,想要触摸到那孩子的动静,只是自此以后,他似乎就沉寂了一般。 沈紫言不由想,若是杜怀崖还在,就能分享她的欢喜了。 若是他还在自己身边,那该有多“。 念头刚刚一闪过,沈紫言就立刻强自按捺住了心头的辛酸,忙粉饰太平似的说道:“也不知大嫂那里如何了……”吴妈妈就说道:“听说这次接生的几个妈妈,都是从宫里出来的。经手的孩子不知凡几,也是有见惯了场面的老人了。等到您生产的时候,想必也是这几位妈妈了。” 沈紫言虽未亲眼见识过,可也曾听说,女人生产,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这种说法,叫她不寒而栗。尤其是,偶尔想起,她生产的时候,杜怀崖或许还在西北征战。天各一方,他甚至连他们的孩子也不能看见,这种滋味,叫她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平静。 沈紫言虽安然坐在屋子里,秋水却有心积累经验,拉着白蕊一齐去大夫人的院子,盘算着以后照着这行事来预备沈紫言生产。只听见耳房里的妈妈一会惊呼:“羊水破了!”秋水和白蕊二人立在外面,心都惊了一惊。 过了一阵,却又听见一洪亮的声音在焦急的大喊:“夫人,您再用口气!”“夫人,看见头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接连不断。过了三四个时辰,正是黄昏时候,才听见耳房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哭声。 秋水和白蕊二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忙立在屋檐下,等到其中一妈妈满头是汗的出门时,悄声问:“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妈妈拭了拭额头的细汗,望了眼耳房,低声说道:“是个女儿。” 秋水愣了愣,才笑道:“女儿“”, 沈紫言立刻就得知子这个消息。 不由暗暗苦笑。 想不到竟然是女“。她虽对女儿儿子是一样的喜欢,可对于痛失长子的福王妃来说,自然希望大夫人生下的是儿子,这样大房这一脉,才不算绝了子嗣。只是可惜,大夫人生下的,却是女儿。沈紫言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出她的意料,福王妃得知是女儿,欢喜就立时减了三分。这要是杜怀瑜还在,这孩子是福王府的嫡长剁女,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偏偏这孩子出生是在杜怀瑜死后…… 福王妃大失所望,也是人之常情。 沈紫言自觉身上的压力又大了此,若是她生下的,也是女儿“。 念头刚刚闪过,心口就压得喘不过气来。 忙垂下头去穿针引线,然而思绪纷乱,却是如何也无法将细线穿进去。 只是正出神的功夫,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紫言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阿罗急匆匆的,也顾不上礼仪,兴头头的说道:“夫人,三少爷回来了!”这句话有如惊雷,在沈紫言头顶炸响。 万万没有想到,杜怀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也没有想到,战事会这么快结束。似乎前不久还听说了战事不顺的谣言“。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最叫人振奋的是,杜怀崖回来了。 沈紫言急急忙忙蹑了鞋子,就问阿罗:“三少爷现在在何处?”阿罗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笑道:“三少爷不久前进了城门,现在该是在往府上赶呢。”沈紫言顿时高兴起来,随手彼上披风,就疾步走到了垂花门前。 惹得秋水几人在后面心惊胆战的跟着,不时提醒她当心。沈紫言却置若罔闻,只盼着能快些见到杜怀谨。在垂花门前站了一个多时辰,沈紫言心头的喜悦犹自无法压抑,唇角高高扬起。若不是这许多人看着,真想出去张望一回。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沈紫言大喜过望,再也按捺不住,迎了出去。 杜怀崖坐在高高的枣红马上,满面风尘。而他那匹高头大马身后,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 而在她的目光下,杜怀崖从马上一跃而下,随后,马车的帘子微微晃动,从里面伸出一双洁白无莹的手来。泛着粉光的指甲,纤细的手指,白皙的手腕。这双手的主人,想必也是一位绝色佳人。 沈紫言的心,刹那间如星辰陨落成石,美酒隔夜成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良夜 一 一抬头,便看见杏黄色的天空,光耀的黄,略显蒙尘,在上空开出一朵黄芍药。 而那双手的主人,缓缓走下车来。 这是一张完全面生面脸。 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容颜可以称得上是绝色。一身月白色的裙衫,乌压压的头上只插了一只白玉菩。倾国倾城的美丽,完美无缺。 真真可以说是少一分则缺,多一份则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叫人难以转开视线。沈紫言不过轻轻瞟了她一眼,心里生出一股,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的的确确,是每个女人都会拥有的,嫉妒。 而不久前,沈紫言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原以为可以心如止水,到头来,不过是切肤之痛的冷笑话。”“你回来了。”沈紫言淡淡的笑,迎上前去,刻意忽视他身边的绝色女子。 然而声音疲惫与哀伤,像此刻初夏的天光,不昏不暗亦不光亮。 杜怀崖轻声应是,而后目光轻轻落在那女子身上,“这是姚非鱼……”那叫做姚非鱼的女子微微一笑,“姐姐。”声音宛如天箱,就连行礼,都透着几分妩媚。沈紫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挺直了腰杆,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微笑,“姐蛛妹……” 等了这几个月,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结面。 也许这一刻,真的听见,心里有冰碎裂的声音。可是沈紫言亦有自己的骄傲,哪怕是内心鲜血淋漓,也不能叫人看见。杜怀崖却已笑道:“我们都进去吧。” 沈紫言微微领首,眼看着杜怀崖与自己擦肩而过,而姚非鱼,恭谨的立在她身后,示意她先行。沈紫言一侧身,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杜怀谨身后。看着他沉稳的步伐,一阵心酸。曾几何时,二人还是并肩而行。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似乎一切都变了。 沈紫言强自按捺了心头的纷乱,跟在杜怀谨身后进了福王妃的院子。林妈妈早已守在门前,见了杜怀谨,脸上堆满了笑意,“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王妃得知您回来的消息,已经念叨了一个时辰了!”然而目光在扫过身后的姚非鱼时,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诧异。 沈紫言接触到她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暗暗苦笑。 “谨儿!”福王妃听到脚步声,自己撩开帘子迎了出来,“过来让我瞧瞧。”说着,就拉着杜怀谨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里渐渐泛起了水光,“与几个月前比起来,瘦多了。”沈紫言瞥了他一眼,的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以想见西北的恶劣形势。 福王妃含泪笑道:“这几日也别急着出去应酬,在屋里好生将养几日再说。”目光就落在了身后的沈紫言身上,“你们俩口这几个月没见了,不知有多少体己话要说,你暂且先回去换身衣裳再“”, “王妃。”沈紫言身后的姚非鱼探出头来,落落大方的行礼。福王妃愣住,方才杜怀谨进门时,她就发觉沈紫言身后有一女子,然而只当是丫鬟,也没甚在意。这次细看下,也看出了几分端倪,回头望着杜怀崖,“这是怎么回事?”隐隐透着几分斥责之意。 那女子微微一垂头,杜怀崖就笑道:“娘,我想抬了她做姨娘,您看如何?”沈紫言刹那间浑身冰凉,双手缩在柚管里,紧紧攥成一团。福王妃脸色大变,后退了一步,目光似刀子一般扫向姚非鱼,“我不同意。” 一挥柚,冷笑道:“我们府上可没有纳妾的习惯,我看,哪里来的,还是送回哪里好了。”话音刚落,沈紫言眼角余光就见姚非鱼的双肩微微一抖动。随即,她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王妃,夫人,我并无贪心,只求做牛做马,服侍三少“”,好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花。 沈紫言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说多错多,更何况,男人心一旦变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福王妃脸色更是难看,“我们府上可不缺服侍人的丫裂婆子,更何况生得这副狐媚样子,是来盅感谁!” 语气激烈而严厉。 沈紫言微微一怔,立刻会意过来。当年福王和杜怀挂生母的事情,一直就是一根刺,卡在福王妃心里,这些年犹未释怀。到如今亲眼见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重蹈了福王当年的老路,将心比心,她才会这么激动吧。 只是眼下,姚非鱼楚楚动人,福王妃却是冷心冷面,反而更叫人对姚非鱼生出三分同情之心来,到时候,福王妃岂不是就成了恶人?沈紫言虽然感激她的维护,也十分乐意见着福王妃不同意此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为了此事生出了嫌隙。可是要她出来和稀泥,就是委婉的答应抬姚非鱼进门。 正犹豫间,杜怀谨已淡淡说道:“既然娘不答应此事,那容后再议。”福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前传来福王的声音:“到我书房来一趟。”沈紫言一惊,什么时候,福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屋子? 到底是习过武的人,走路连一点声响也未发出。 杜怀崖正好寻着机会,一转头就跟着福王出了屋子。福王妃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指了指窗前的榻,嗔道:“怎么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还不过来坐下?”沈紫言忙依命坐下了。挺着大肚子,站了这许久,也觉腿酸。 姚非鱼似乎十分好奇福王妃对她说话的口气,微微一抬眼,看了二人一眼。 沈紫言看在眼里,暗自嘀咕,到底是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孤傲。 福王妃淡然自若的抿了一口茶,似乎已经忘却了方才的事情。而姚非鱼依然是瑟瑟的跪在地上,一身月白的衣裳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福王妃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和沈紫言说了一阵子话,就打发她回去:“这天色也晚了,晚上露重,你早些回去歇着。”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应了,并没有出声问福王妃打算如何处置姐匕非鱼。 默默无语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方才维持的淡定自如,一瞬间瓦解。捂着额头,靠在窗灵上,心里乱成一团。过了一会,就见有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秋水立刻三步做两步冲了出去,拉住那丫头同道:“怎么了?” 丫头就心翼翼的看着沈紫言:“三少爷说,今晚上不回来了,让您不用给他留门。”沈紫言嘴角微嗡,到底是没有说话。一向内敛的秋水此刻却不由大怒,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怒火,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满屋子人,都静默了下来。无人再敢多说一面话。 沈紫言静静的坐在窗前,半晌无语。秋水生怕她心里有事,隔上片刻就要寻着由头和她说说话。沈紫言初时还能略微应上几句,到了最后,就是长长的沉默。秋水见着不是个事,偷偷出去,寻了白蕊说道:“我看,莫如再去将墨书寻…” 白蕊面露难色,“可是天色已…”秋水也犯了愁,蹙了蹙眉,心里对杜怀崖有些不满,然而也只是放在心里,不敢说出口去。白蕊长长的叹息:“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这一整天,连水米也不过是粘上一沾便作罢,这样下去可怎生是……” 秋水望着西面院子,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 沈紫言坐得久了,身子有些僵硬,忙一连迭唤秋水。秋水这才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问道:“姐,可有什么吩咐?”沈紫言斜了斜自己的肩膀,“替我摔捏抹捏。”墨书应了声,便轻轻柔柔的替她揉捏。 沈紫言半合上了眼,身子虽然舒适了些,可心里,却犹如针扎一般的疼痛。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此刻杜怀谨在做些什么。是否,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日人哭? 念头闪过,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心口撕心裂肺的痛楚。沈紫言忍不住抚住额头,支在案桌上,探了揉眉心。只听见一阵咕咕声传来,沈紫言一愣,立刻转过头去,就见皎洁的月光下,一只雪白的鸽子,在窗口踱步。 下意识的,沈紫言立刻就捉住了那只鸽子,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鸽子的脚上,绑着一只竹筒。沈紫言忙取下竹筒,抽开塞子,就见里面塞着一张纸条。心将那纸各摊开,在手心,也不过如食指一般的长度。 上面写着两行飘逸的字迹,一眼看去,就知道出自杜怀谨之手。 沈紫言微微笑了起来。 这还是她自杜怀谨归来后,第一次如此温馨的笑。秋水不由微微一愣,轻轻唤了声:“姐,…”沈紫言站起身来,亲自放下了窗屉子,嘴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歇下吧。”秋水百思不得其解,眼见她心情大好,心头也暗暗一松,忙转身整理被褥,而后扶着她躺下。 因着天气渐渐热起来,而她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更是比旁人更怕热些,是以秋水就早早的将红罗帐换成了青纱帐子,有凉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让人十分惬意。沈紫言昨夜一夜无眠,今日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只是半睡半醒间,似乎有双手,一直在她面颊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良夜 二 道:“家有虎妻,为夫哪里敢在外胡来?”明明是他自己带着 陌生女子回来,到头来却推说她是虎… 沈紫言哼哼了两声,伸手推开他凑上来的面颊,“我可不敢 拦着你,谁不知道我们三少爷肆意妄为,不是什么稀奇事 了。]”杜怀崖作势吸了吸鼻子,又四处嗅了嗅,虐笑道:“怎么 觉着这屋子里有人吃干醋了?” 沈紫言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又转过脸去,将头埋在大迎枕中。杜怀崖却恬不知耻的凑了上 去,在她颈窝胡乱啃咬,嘴里嘟哝着:“紫言,我当真没有和别 的女人厮混。要不,你捡查检查……” 见着沈紫言不为所动,杜怀崖越发来了兴头,竟开始上下其 手,“紫言,你检查检查…”这口气,这做派,和无赖似 的。沈紫言不由哭笑不得,可她素来怕痒,杜怀崖在她腰上摸 来摸去,让她不住躲闪,偏生六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的,也不 敢太过,只得嗔道:“别闹!”口气就像对待不听话的孩子, 哪里有半分威慑力。] 她的娇嗔反而给了杜怀崖最大的鼓励。 杜怀谨就将自己的坚硬紧紧的贴在她双腿间,诺诺低语: “紫言,我想得紧了……”沈紫言脸一红,想到他在外几个月, 也着实是忍得辛苦,心间微动,然而想到孩子,又有些犹豫。杜 怀谨却已伸指去解她的衣衫,另一只手顺着肚兜摸索了进去,握 住她的丰盈,低叹道:“与几个月前相比,又丰润了些。” 沈紫言忙按住了他的手,“别……”杜怀谨已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哪里还忍得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濡湿的吻,就落 在了她光洁的后背上。沈紫言一声嘤咛,身子软成了一团。杜 怀谨却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往下,在她腰间盘恒半晌,最后又抬 头,舔上了她的耳垂。 沈紫言软软的依偎在他怀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杜怀懂 已将她的腰紧紧箍住,兵临城下。沈紫言自知推脱不得,轻声 说道:“你当心着孩子。”“我知道。”杜怀谨轻笑出声, “这孩子想来也是能谅解他父亲的苦楚的……” 这没脸没皮的混账话,当真也只有他说得出口。 杜怀崖赤着的胸膛紧贴着她细滑的后背,上下微微起伏。 而后,就那样顺势而入。沈紫言微微一蹙眉,或许是许久未曾 欢好,现在一时有些刺痛。杜怀谨就停了下来,一遍遍的吻着 她的脖颈,伸手轻抚着她的大腿,待她渐渐放松下来,才缓缓的 在她身子里进出。 沈紫言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坚挺粗壮,在她体内缓缓磨 动,禁不住微微颤动,一声轻吟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杜怀 谨如踩在云端一般,那声音飘入他耳中,更是让他难以自抑,眯 着眼,任由汗珠一滴滴滑下,“紫言,紫扣…” 沈紫言应了一声又一声,身体里是绵绵不断的快感,在又一 次呻吟过后,杜怀谨身子猛地绷紧,而后,无法忍受的炽热一 泻如故,身子剧烈颤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恨不得抹入骨髓才 好。 休息了一阵,待到二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杜怀崖才从她 身子里慢慢退出,带着丝丝的酥痒。沈紫言满头的青丝被汗水 浸透,双靥酡红,带着三分醉意,半眯着眼。杜怀崖就在她耳 边戏笑道:“如何?我没有扯谎吧?” 还未等沈紫言答话,杜怀谨就笑道:“你可检查过了,以后 不许再说气话了。”沈紫言累极,也无心和他斗嘴,只懒懒的 躺着休息。 杜怀崖随手揉了亵衣替她清理,微微喘了几口气,才说道: “我方才不是要和你说姚非鱼的事情?”沈紫言微微一愣,虽说 经过刚才的一茬,现在疲惫的手指都抬不起来,然而还是说道: “你说罢。” 杜怀谨将揉捏得不成形的亵衣顺手扔在帐子外面,又掏出枕 边的帕子替她擦拭了额头的细汗,才缓缓说道:“我是在一天前 遇见她的,那时候她就在金陵城外一百多里…”顿了顿,意 有所指的看着她,“是我们回城的必经之路……”话外之意,不 言而喻。 也就是说,姚非鱼,是刻意候在那里,等着被杜怀谨发现 了。 杜怀崖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用不了多久,她就 会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良夜 三 沈紫言心里颤了一颤。] 杜怀谨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早已想好了如何处置姚非鱼。说起来,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一日的时间。 沈紫言想了想,问道:“姚非鱼,是谁派来的人?”杜怀谨顺了顺她的青丝,淡淡说道:“大皇子。”沈紫言愣住。杜怀崖眼里有一闪面过的寒意,“所料不差,姚非鱼该是大皇子府上出来的扬州瘦马。” “扬州瘦马?”沈紫言不由错愕,“是专门从扬州物色来的?”杜怀谨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起来是费了不少功夫。只是这美人虽美,却缺少灵动之意。充其量不过是一块玉雕,看起来漂亮,真要是吸引男人,却还是差了一大截。” 沈紫言不由打趣道:“我可看不出美人和玉雕的差别,我只知道,那姚非鱼,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姿色。”杜怀谨轻声笑了笑,在她瘦削的背上拍了拍,宠溺的说道:“世间女子,在我眼中,都没有我们家紫言好看。” 沈紫言脸上微微一烫,这才想起来,杜怀崖也是阅尽美色的人了。 杜怀谨脸上又有了几分自得之色,“大皇子自然不知道,从姚非鱼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私下里派人查了查,其实也不用费多大的功夫。在城外,这样一个美貌女子,生生出现在人眼前,本就不寻常。” 沈紫言托着面颊,静静的听着他说下去。 哪知,他却突然沉默了。 只见他面色微凝,垂下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微微叹了口气,“再过几日,就是七皇子的生辰了。”话题转换之快,叫人猝不及防。沈紫言看着他失色的眉眼,暗暗叹了口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而他犹自未能从中解脱。 “三郎,你说,我们的孩子,该起什么名字的好?”过了好一阵,沈紫言不动声色的将他从回忆里抽出身来,笑呵呵的看着他:“我得闲时也起了好多,只是都不甚满意,你也起几个,可好?”杜怀崖心中微动,黯然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好。]” 略略思忖了一回,笑道:“还不知是儿子女儿呢,不如都起几个好了。”沈紫言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自然是女儿。”杜怀谨不假思索的答道:“生个像你的女儿,让她天天趴在我膝头习字,闲暇时我带着称们母子四处游山玩“”, 他说得倒是美妙。 只是沈紫言清楚的明白,那一天,遥遥无期。用不了多久,杜怀崖就会成为福王府的世子,而新皇初登基,在泰王谋反一事之后,可以说是百废待兴。而杜怀谨作为皇帝的亲信,哪里会有消停下来的时候。 只是这话,沈紫言哪里好当着兴致勃勃的杜怀崖提起。 事实上,杜怀谨心里,不会不知道吧。 沈紫言只含笑看着他,听着他兴冲冲的说起对未来的幢憬。 一语毕,杜怀崖垂下头看她,“怎么不说话了?”沈紫言抿着嘴笑,“看你的模样,似乎就笃定我生下的,一定是女儿一样。”“儿子女儿我都一样的喜欢。”杜怀崖眉眼都弯了下来,俊朗的面庞熠熠生辉,“可是我就喜欢看着和你一般模样的女儿,那多有趣。” 沈紫言不由轻咳了一声,“可是我听说,女儿肖父。”说着,吃吃的笑:“到时候,长得像你,又该怎么办?” 杜怀谨哪里听不出她的椰偷之意,闻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嘻嘻笑道:“原来紫言是嫌弃我不好看,可是我觉得我这皮相倒也看得过去。”沈紫言有心呕他,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也托着下巴笑道:“可若是我们的女儿真像你,那可不好找婆家。” “是么?”杜怀谨学着她的样子,上下打量她,“若是我们的儿子像你,那可会让媒人踏破了门槛。”沈紫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天下就有你这等油嘴滑舌的人。”话虽如此说,心里却还是欢喜的。 哪一个女子,不喜欢听溢美之词。 杜怀崖眉梢微挑,嘴角高高扬起,“我听说,男子生得俊俏,反而不好找娘子,若是生得粗实些,看上去也老实,自然来说亲的人,也就多了。”沈紫言立刻会意过来,他是在借机反讽自己,不怒反笑,“看来我是那五大三粗的了。” 杜怀谨轻笑出声,在她嘴角啄了啄,顺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别板着脸,对孩子不好。”沈紫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嘴里,几时能有好话?”杜怀崖宠溺的凝视她微嘟的红唇,忍不住凑上去啄了啄,低语道:“我哄你呢。我们紫言倾国倾城,哪里是一般女子可比。” 沈紫言横了他一眼。 “吾妻紫言,风华绝代。花前一笑,芳洲绿尽。”杜怀谨轻轻吟了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们的女儿,若是有你一半的容貌,就足以笑傲群芳了。”这目光实在太过炽热,沈紫言不由微垂了头,淡淡笑了笑,“我倒希望是个儿子。” 杜怀谨暗暗叹了口气,慢慢伸出手,轻轻在她肚子上摩挲。那神情,专注而心,宛如呵护着绝世珍宝一般。沈紫言见着,不由动容。她一生渴望被人珍视,免遭流浪之苦。如今珍视她的人就在眼前,心里盛开了一朵朵缠杖花,朵朵压枝低。 “紫言,紫言!”杜怀谨忽然失声惊呼,双手加重了力气,在她肚子上胡乱摸索。沈紫言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杜怀谨欣喜若狂的看着她,双手不离她的肚子,“紫言,方才,我们的孩子,踢我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沈紫言的手,“你也摸摸,就是这个位置,他踢我了。”沈紫言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孩子的动静,自然没有杜怀谨的反应激烈。可是见着他如此欢喜,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顺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故意皱了皱眉,嗔道:“你看看,这孩子也是个偏心的。你摸上娄,他就知道和你打招呼,到了我的时候,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我们的孩子,哪能不喜欢你。”杜怀谨似乎生怕她着恼不喜欢这孩子似的,急急忙忙的解释:“只不过是累了,要歇歇。”沈紫言望着他患得患失的神色,莞尔一笑。那边杜怀谨却似发现什么新鲜事物一样,不住在她肚子上,摸来摸去。 沈紫言微微觉得有些发痒,不由按住了他的手,“你也消停点儿,这孩子也是个懒怠的,“…”话还未说完,又传来杜怀崖惊喜的声音:“紫言,你摸摸,他刚刚又踢我了!”这次,沈紫言清楚的感到了这孩子的动静,摸了摸那块凸起,笑了笑,“这是孩子的脚吧。” “是吗?”杜怀谨高兴得和孩子似的,眼中闪闪发亮,“你说,是哪只脚呢?”沈紫言白了他一眼,她如何知道这事。杜怀崖却乐此不疲的,不停的在她肚子上摸索。或许是这孩子感受到了他父亲的喜悦,开始在沈紫言肚子中大闹了起来。 惹得杜怀谨不住惊呼,一会儿那孩子还在这边,过一会,就踢到了那边。杜怀谨兴奋不已,连连说道:“这孩子像我时候,也是个调皮的。”沈紫言也微微有此诧异,总觉得这孩子,太过闹腾了些。 杜怀谨伏低了身子,将头轻轻靠在她腹上,侧耳倾听,还眼巴巴的问她:“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和我说话?”沈紫言顿时无言,扶住额头,无可奈何的说道:“这才几个月的孩子,还未落地,哪里就会说话了。” 杜怀崖哪里听得进去,一面摸着她的肚子,一面轻声说道:“包子,你快点出来,爹爹带着你骑马马。”沈紫言无言的望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叹息:“你方才,叫我们的孩子什么?”“包子。”杜怀崖没有片刻犹豫,“我还未想好名字,但是孩子都是白白胖胖的,叫包子也差不离。” 沈紫言再次无言。 听说孩子刚出生,都是皱皱巴巴的。至于杜怀崖所见到的,多半是一两岁的孩子。看样子,这厮是从来没见过孩子了。可是杜水云是他的妹妹,难道他没见过杜水云时候。想到此处,也就随口问道:“你难道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 杜怀谨摇了摇头,满腔心思都放在她肚子上,连回答都含舍糊糊:“云儿出生的时候,我才两岁,哪里记得许多。等我们的包子出生,我可要好好看看。” 沈紫言抬眼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幽幽说道:“其实,我觉得,应该叫馒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良夜 四 杜怀谨低声笑了起来。] 沈紫言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轻颤,忍不住顺手牵过他白皙的手,掰开一跟跟指头,然后对准拇指狠狠咬了下去,“不许笑!”她那点微末力气,杜怀谨哪里放在眼里,吃吃直笑,双肩抖动,最后索性伏低身子趴在她身上笑得浑身颤抖。 沈紫言大感窘迫,扯着他的黑发,将他从自己身上挪开,怒目以对:“难不成只许你叫包子,不许我叫馒头?”杜怀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面伸手胡乱拭了拭眼角,一面张嘴在她脸上啃了一圈,笑着哄她:“好,好,我们紫言说的,都好。” 分明就是糊弄她。 沈紫言就扯住了他垂落的头发,“自然是好。”杜怀谨却突然沉默了下去。这一突然转变,叫沈紫言微微一怔,看着他肃然的脸色,不安的问:“怎么了?”杜怀谨微微一笑,嘴角微勾,幽幽说道:“说起来,有许久,未曾这样笑过了呢。”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 不由抬起头,细细的凝视着眼前的人。绝美的面容上,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似漫天繁星,倒影在湖面上。又似那宴席上的烟火,一瞬之间绽放了光华。而后,慢慢沉寂下去。叫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沈紫言只觉得心里有一处,蓦地塌陷了下去。 杜怀谨生在王侯将相家,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不快活? 荣华宣贵,名利地位,他一样不缺。旁人有的,他必然有”旁人没有的,他也有。然而,他却并不快活。或许正是在权势的重重压覆下,让人原本最为简单的情绪,渐渐变得复杂。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就忘了”什么叫做快乐。 一瞬之间,沈紫言似乎感觉,自己触到了杜怀崔,心底最深最深的那一处。 她伸出手臂,揽住杜怀谨的脖子”柔声笑道:“那以后可要多笑笑才是。”杜怀谨微微领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开头去,望了望窗外”天还未亮,杜怀谨索性揽着她又躺了下去。沈紫言惬意的依偎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二人的呼吸交融,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热烫的呼吸拂面。] 杜怀谨静静的看着她,眼睫眨了眨。然而过了一阵”却又慢慢转过了头。 沈紫言不解的问:“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就不愿意正对她了? 杜怀谨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闷闷的说道:“我定力有限“””沈紫言微微一愣。过了好一阵,才会意过来。想不到杜怀谨也有这种时候,,“ 只不过,腹中正怀着六个多月的孩儿”沈紫言也不敢胡来。方才和他一番,已恐动了胎气,此时哪里还敢大意。杜怀谨心里一阵阵的浪潮打来,逼得他几近疯狂”深深吸了一口气,欲强自将自己心头的燥热压下去。 沈紫言看着他微微颤动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早前她病了好几个月,他一直忍着。后来好容易病大好了”也不过是那几日,便有了喜信。再后来”他就上了战场,说起来,二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倒没有多少。杜怀谨腹微微的抽痛,而鼻间萦绕着她独有的休香,更是撩拨得他难以忍耐。索性一股气坐起身来,一年吸了好几口气,才撩开帐子欲下炕。 沈紫言看着他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几今年头,想了想,叫住了他:“三郎,“””杜怀崔并不回头,只翻箱倒柜的寻亵衣,“怎么了?”沈紫言咬了咬唇,声如蚁纳:“你过来。” 杜怀谨一回头,见着她面色红如胭脂,大感惊奇,伸出手探她的额头,“不烫啊。”沈紫言更是窘迫不已,面上更是浮起了一片片红晕。在羊角宫灯下,艳如三月桃花。杜怀谨心神一漾,忙强自收敛了,又转身欲走。 却被沈紫言拉住了。 杜怀谨身子一僵,背对着她干笑:“紫言,我,,“”沈紫言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三郎,你上来。”杜怀谨转过身,苦闷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嗡。僵持了好一会,才无奈的瞅着她:“紫言,我耐力有限,你又有身算……”, 沈紫言脸上火辣辣的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杜怀谨就郁结的看着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推辞道:“横竖天也快亮了,我早起去练会剑。”不过是借口罢了。沈紫言哪里听不出来,他往日可从来没有这习惯。 “你上不上来?”沈紫言一咬牙,索性横了心,瞪着他:“我可恼了啊。”杜怀谨无奈的套拉下头,涛厨了片刻,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寻了件赶紧亵衣胡乱套上了。这才上了炕,却尽量拉开了与沈紫言的距离。 双手老老实实的搁在胸前,身子直挺挺的,显得十分僵硬。 沈紫言抿着嘴,细细看了他几眼,才拉上薄被,将二人盖上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杜怀谨只觉得身子绷得有些酸疼,然而却也不敢松懈下来,只偷偷瞅了眼沈紫言。却见沈紫言笑吟吟的,正支着下巴,半个身子侧着,正静静的看着他。杜怀谨也不知为何,竟如同初见一般,心里没来由的乱跳。 沉默了片刻,才颤声问:“作甚?。”沈紫言从止到下将他打量了一眼,涛笑的问:“难不成我是鬼怪?这才叫你如此害怕我。””杜怀谨更是苦闷的看着她,心照不宣的说道:“你可比鬼怪可怕得多。””看得上摸得着却偏生不能动,这可真是生生的煎熬。 沈紫言微微笑了笑,咬了咬下唇,留下了一个月牙。 伸出手去,慢慢靠近了他的身子。杜怀谨本就僵直的身子这下更是一动不敢动,沈紫言见他如此,却越发放肆起来。伸出手在他胸前一阵乱揉,见他微微一颤,才慢慢停下了。偷眼瞧他,只见他半闭着双眼,双睫轻轻颤抖。 沈紫言咬唇一笑,手下动作更是放肆,为所欲为的在他胸前乱捏,然后慢慢下滑至腰间。杜怀谨哪里忍得,喉间一阵干涩,忙按住了她的手,带着几分哀求:“紫言,别…,。”沈紫言嘴角高高扬起,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三郎,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什么都答应我?”” 杜怀谨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咽了咽口水,才缓缓说道:“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什么都答应你……”说罢,又加了句:“只是别说叫我做不习能的事情,我不想对你失信。””沈紫言不过是一句笑语,却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认真。 尤其是听着他说,不想对她失信时,心里更是混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春水。 沈紫言轻声笑了笑,低语道:“你不哄我?”,杜怀谨身上火烧火燎的,忍得十分难受,然而心里还是清明的,点了点头,“绝不哄你……”沈紫言点了点头,戏笑道:“那我现在就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杜怀谨没有片刻犹豫,“要做什么?。”沈紫言挑眉看他,“待会我做什么,你都别动。除非我许可,否则,你不许动。”。杜怀崔愣住,过了好一阵,才郁结的看着她:“紫言,你……”” 沈紫言一挑眉,“怎么,不答应?””杜怀谨哪里有不答应的,只得无奈的应道:“好。””沈紫言促狭的笑,指尖在他腹上,慢慢画了个圈。杜怀谨正是青春年少,又是才从战场回来,相思入骨,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忍得几乎欲死。但答应过她不会乱动,只得硬生生忍着。 只觉得在火烤上一般,比往日那些伤痛,不知难忍了多少。 沈紫言见得分明,眼见着他双靥微红,额头豆大的汗顺着鬓角滑落,已知他忍得难受,也不再戏弄他。慢慢拉开他的亵裤,犹豫了片刻,慢慢握住了他的硬挺。杜怀谨身子猛地一颤,哑声问:“紫言,你要做什么?”。 沈紫言轻轻捏了捏,只觉那硬挺,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胀大,到最后,已是不能一握。沈紫言微微吃了一惊,见着他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攥住,青筋暴起,更是惊诧不已。握住的手,慢慢松了松,又紧了紧。 杜怀谨咬牙,痛苦的低吟了一声。 沈紫言方才本是有主意的,可见着他如此模样,倒有些慌乱起来,也就胡乱握着,套弄了几下,垂下头,尴尬的问:“可觉好此了?””她的手暖暖的,细腻丰润,杜怀谨在她动作之下,方才的痛苦稍有缓解。也就松开了手,轻声说道:“别停…” 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照着方才的样子,一连套弄了好几下,又问:“可好?””“很好。””杜怀谨粗粗的喘了几口气,面上的红潮更深,“继续。”” 沈紫言的手不住活动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良夜 五 杜怀谨半眯着眼,双靥潮红,额头襂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也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 这事沈紫言还是第一次做,难免有些忐忑和紧张,不时看看杜怀谨的脸色。 只见他双睫微微颤抖,身子也轻轻颤动,放在双臂两侧的手,却紧鼻抓住了绣着鸳鸯戏水的的被子。 似乎忍得十分辛苦。 手指攥成子月白色,指节清晰的凸出,甚至能隐隐看见暴起的青筋。 沈紫言活动了几下,不时便问:“感觉可好?”杜怀谨只是点头,待到她停下时,又蹙了蹙眉,哑着嗓子说道:“不要停……”沈紫言着实不知道他如何想法,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杜怀谨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而后身子猛地一颤,无法忍受的炙热一泻如故。 沈紫言双手几乎麻木。 见着他面上异常的潮红慢慢褪去,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手抽出枕边的帕子,擦净了手。杜怀谨直挺挺躺在炕上,粗粗喘了几口气,待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转过脸,看了她一眼。 视线落在她带着肉涡的双手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双靥微红,又垂下眼去。 沈紫言居高临下的见得分明,暗自好笑。杜怀谨平日没脸没皮的,可有些时候,却也是脸皮薄得紧。杜怀谨一抬眼就见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更是尴尬,轻咳了一声,“累不累?” 还有脸问这… 这下反倒是轮到沈紫言不好意思了,略显窘迫的垂下头,低声说道:“还好。”杜怀谨静静的仰视她”从上到下,就那样,默默的凝视着她。过了片刻,突然牵过她的手,哑声道:“紫言……” 沈紫言愣住,下意识的问:“怎么了?”杜怀谨顿了顿,没有说话。双睫不住颤动”侧过脸,轻声说道:“你再摸摸我。”沈紫言彻底无言,困感的看着他。杜怀谨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然而双颊却止不住狗染上了一抹红晕。 沈紫言坐在炕上”久久没有动静。 杜怀崖仿佛有些不耐烦了,又轻声催促:“紫言,快点。”沈紫言茫茫然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懵懂的问:“怎么摸?”杜怀崖半晌没有说话。]浓黑的睫毛翕合数次,才咬了咬唇,“照着方才的样子……” 沈紫言顿时语凝。 百思不得其解的一连看了他好几眼,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他下身扫过,“可是刚刚不是才……”杜怀谨咬了咬唇,脸几乎完全侧到了一旁”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吐出两个字:“快点。”沈紫言哀怨的瞅了他一眼。 刚刚可费了不少力气,双手都已经麻木了…… 可这话,哪里好意思说出来。只得按部就班的,照着方才的步骤,先在他胸前捏了捏”掐了掐。好在有了刚刚的经验,这次倒比上次更驾轻就熟一些。沈紫言的手指,轻轻的滑过他白皙的锁骨。 杜怀崖的身子,轻轻一颤。 沈紫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看来锁骨倒是他的敏感之处。伏低身子,轻轻吹了一口气,戏笑道:“三郎肌肤如雪,比女子还娇柔几…”不过是一句笑话。杜怀崖常年习武”身上留下了大大的疤痕,虽然淡去了些”可细看下,还是能察觉。 虽说摸上去没有感觉,可沈紫言闭上眼也能想象他的样子。说起来,他身上哪一处,她没有看过。沈紫言慌忙打断了自己的念头,越想越往歪里去,实在不像她往昔的作风。忙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散去。 杜怀谨面上红晕更盛,无声的笑了笑,不过是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做派,涛笑道:“论及雪肌,谁比得上紫…”沈紫言白了他一眼,有意加重了手劲,在他身上一阵胡乱挥搓。 哪知杜怀谨却是甘之如怡,惬意的眯了眼,微微的笑,“美人在怀,我非老翁,着实难耐……”说了一通轻佻的话。落在沈紫言耳中,叫她双颊滚烫滚烫,心里似蚂蚁爬过一般。越性折腾起他来,在他胸前挥搓了一阵,一只手慢慢开始下滑,一只手却轻捻着他胸前的两颗红豆。 直到见着他红豆变得硬挺,才罢手,转而不断轻抚他的锁骨。杜怀谨的身子不住的轻轻颤动,侧脸轻笑:“紫言,你个妖…”沈紫言不以为意,有意折磨得他火烧火燎的,这才将双手放在了他的坚挺上,手指滑动了几下,却并不动作。 杜怀崖转过脸来,问道:“怎么?”眼里竟有了几分焦急。沈紫言贼贼的笑,“我累了。”杜怀螳苦闷的看着他,二人僵持了片刻,杜怀谨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紧紧闭上了双眼,妄图自己将邪火按捺下去。 哪知过了片刻,却见一双手,覆在了自己身下。 杜怀谨心中一喜,随着她的动作,低吟了一声,欢喜的说道:“紫言,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任不管的。”沈紫言暗自叹息。的确是让杜怀螳憋了好一阵子了,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着实难耐。 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一般人家的夫人,会在自己有孕以后,将身边的陪嫁丫裂开了脸,放在房中。可是沈紫言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念头,自私也好,善妒也好,她实在无法容忍杜怀谨身边有别的女人。哪怕是没有名分的通房,也不行。 好在杜怀谨从未对此有何异议,也让她心里略显安慰。 随着一声鸡鸣声远远的传来,东方渐渐透出了一抹鱼肚白。 沈紫言停下了动作,手上湿漉漉的一片。 杜怀谨胸口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却很快就坐起身来,牵过她的手,放在炕沿外,端过茶几上的凉茶,替她冲洗双手,而后又拿了赶紧的帕子替她擦净。一举一动,十分细心。沈紫言看着他认真的侧面,微微有些心动。 暗自想,杜怀崖认真起来,可真真是好看。 也就随口说道:“你这副样子,可千万别叫其他女人看见,否则,真是遗祸无穷。”杜怀崖微微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唇角微勾,“真是痴儿。除了你,我也不想叫别人看见。” 得到他这句许诺,沈紫言心满意足。 杜怀崖起身去了净房,沈紫言看着他消失在门前,才回过神来,披上了衣裳。杜怀崖这厮还真是有精力,几乎是折腾了夹半夜…… 沈紫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杜怀崖换下的亵衣收起来,才唤着秋水进来。秋水进来时,眼里还有惊疑不定的神色,“姐,方才是三少爷出去了?”沈紫言看着她的异样,心知必是杜怀谨昨晚从密道归来,这些丫鬟未见着他的踪影,而他今日却大摇大摆的从自己房中走出,惹人起疑了。 沈紫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笑道:“昨晚上他突发奇想,从窗子中翻进来了。”秋水微微有些错愕,随即释然而笑,掩柚而笑:“三少爷倒真是个有心的,知道我们没有留门,辜性就另辟蹊径了。” 沈紫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秋水端着铜盆,服侍她梳洗,看着沈紫言大大的肚子,有些不解:“姐,我觉着您的肚子,似乎比大夫人六个月的时候,看起来大一些。”“或许是吃了不少补品的缘故吧。”沈紫言头一胎,无甚经验,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说道:“吴妈妈和潘妈妈都叫我多出去走走,到时候才好生养。” 秋水看着沈紫言高耸的肚子,抿着嘴直笑:“看这样子,该是个大胖子。”沈紫言就想到了许久以前,自己做过的那个梦。若真是能生一个像杜怀谨的男孩,那可真是心满意足了。 唇边就绽放了一丝温馨的笑意。 杜怀谨进门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沈紫言见着他满头黑发披散着,还滴着水滴,忍不住嗔道:“你就不能擦干了再出来?”杜怀崖不以为意的笑道:“不多时自会干了。”说着,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秋水望了沈紫言一眼,这才和众人一齐退下了。 沈紫言就问道:“怎么了?”杜怀谨随手捞起一块帕子擦了擦头发,一面又说道:“你说我该将姚非鱼安置在何处为好?”沈紫言倒没有想过这一茬,闻言想了想,说道:“我们院子的西面,有一座园子,你看看如何?” “随意吧。”杜怀谨不甚在意,“横竖也住不了多久,只草草收拾一番便罢了。”沈紫言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由问:“难不成你打算从姚非鱼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怎么会!”杜怀谨轻蔑的笑了起来。 “我不过是稳住大皇子罢了。”杜怀谨眼里又有了算计的光芒,“让他以为我中了美人计,拖上些时日,到时候皇上自有主意。”他说得轻松,沈紫言却窥见了背后的厮杀和博弈。 这也是六皇子登基以来,首次的权力倾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角逐 一 沈紫言静默了下去。] 不过是微微一沉思,便能瞥见这场权力倾轧背后的硝烟。 按理来说,继承皇位的人,非嫡即长。可惜皇后没有子嗣,而身为长子的大皇子,本是最有可能的。沈紫言相信,一开始,大皇子自己心里,也该有此想头。大皇子年过三十,这些年来,应该没少培养自己的势力。 而六皇子一开始无心角逐,直到皇帝驾崩以后,才在这场权力争夺中意外胜出。这背后,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得到了福王以及江南大官员的支持。众所周知,六皇子的母亲,即福王妃的表姐,生于江南世家,和金陵城这些公卿世家,都有些往来。当然其中关系最大的就是六皇子的岳家,黄家。 而福王这一派,在夺嫡中,也选择了仁和英明的六皇子。 大皇子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北方。 南北两派,在朝堂上,虽说不至于势同水火,可明眼人都知道,南北两派的分歧,越来越大,已经无可挽回。其实并不是地域差异,只不过南北两派各有自己的代表利益。北方出身的官员,多为一些豪强大族,而南方的官员,却主要是十年寒窗苦的读书人。 由南方派支持的皇帝,面对虎视眈眈的大皇子,会采取何样的手段,几乎是可以预料。 杜怀谨的靠在床头,侧过脸,看向窗外。 过了许久,眼神渐渐有些飘忽。如呓语一般,低声说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蓦地一抬眼灼灼的盯着他:“你要为七皇子报仇?…”杜怀崔薄唇紧抿,自嘲的笑了笑,“你也猜出来了?”。 沈紫言默然垂下头去。 片刻之后,才微微抬头,轻声应道:“事到如今,我若是当真一点不知,那才真是奇怪了。…”杜怀谨嘴角噙着一抹飘忽的笑意“紫言,你知不知道,七皇子死之前,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诛杀……”说着,站起身来走至衣箱前,停住了脚步。 沉吟了半晌,才打开了最里层的箱子翻出一个纯黑色的匣子来。沈紫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式样的匣子,一连看了好几眼。杜怀谨一转头,见着她眼里的困惑,快步走回,将匣子放到了床沿上。] 的匣子,上面居然有两把锁。 沈紫言一愣之下洗然明白了什么,望了他一眼,“这是,“。”“是七皇子死前,留给我的遗言……”杜怀崔低下头,一面开锁一面说道:“当时七皇子被宋阁老派兵围住,自知难逃一死,临死前写下血书,就藏在一柄木剑里。”。 杜怀谨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幽远。 “我曾经同你说过我和六皇子,七皇子年龄相近,常年在宫里捣乱。后来爹瞧着不成个样子,才揪着我出去习武。后来七皇子也跟着我胡闹爹就亲手做了一柄木剑给他,未免他错手伤人那柄木剑是空心的。”。 杜怀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慢慢走向窗边,靠在了窗棱上,“宋阁老收走了许多东西,但见这木剑无用,也就扔下了。当年我一时激愤,千里迢迢跑到沧州七皇子自尽的地方去祭拜,就发现了那柄木剑,初时并未有所察觉。直到到了他的忌日,想着他泉下寂宾,有心将木剑烧给他。后来去书房寻找时,才发现木剑无意间被云儿折断,而这纸血书,就掉了出来。…” “我没有想到,这会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言语,而过了一年,我才发现……”杜怀谨眼里泛起了水光,声音低沉而迟缓,“不过是十三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这宫中的险恶,当年我们三人约好看遍这锦绣山河,哪知道半路上他撤手而去。六皇子得知噩耗,大病了一场,至此以后,我们也终于看清了一件事情“”。 杜怀谨仰起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而他低沉的声音,叫沈紫言几乎落下泪来。 “直到那时,我才发现,人心叵刻。我们出身富贵,自身边锦绣环绕,早已被蒙蔽了双眼。七皇子之死,为我和六皇子都敲了重重一记……”一缕阳光斜斜的照在他面上,映衬得他的面容无比寂寥,“也是那时候起,我和六皇子,再也没有嬉闹过。后来,我就建了绮梦楼。…” 沈紫言愕然。 虽说早已知道绮梦楼是他所建,却没有想过,绮梦楼之所以建起来,竟和七皇子之死有关。说到底,都是她身处深宅大院,对外面这些酒家,一向不甚了解。绮梦楼何时建起来,建在何处,这在从前,她是从未听说过的。 杜怀谨眼里已没有一丝暖意,“建绮梦楼时,我刚刚过了十一岁的生辰。再后来,我就遇见了西晨风,他无处可去,可是有一身好功夫。后来他又挑选了修竹和玉成二人,也都是功夫上好之人。” 这个消息对沈紫言来说,是闻所未闻。她只知道,修竹和亚。成二人,是绮梦楼里红极一时的戏子,多少王公子弟为二人一掷千金。杜怀崔慢慢从窗边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紫言,我将这些说与你听,只是因为“”声音戛然而止。 长长久久的静默。 沈紫言看着他微颤的眼睫,微微一笑,“因为三郎累了,是不是?”杜怀谨蓦地看向她。沈紫言笑了笑,“守着一个秘密这么多年,总会有觉得累的时候。”“不是这样。”杜怀谨摇了摇头,轻声笑了起来,“我在西北战场上,曾经遭遇过一次生死之战,那时候我就想,若我能平平安安返回金陵,我便不再瞒你任何事情。”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动,眼眶微湿,沉默了片刻,含洞笑道:“那我便愿意为你分担一切。”一刹那间,杜怀谨面上有清清楚楚的动容。眼里的寒冰慢慢融化,笑容不可抑制的洋溢在眼底眉稍,一伸手就将她揽在了怀中,“不管是真是假,我很开心。 沈紫言狠狠跺了他一脚,在他怀中恨恨道:“什么叫不管是真是假?”杜怀谨自悔失言,含笑说道:“紫言说的,自然都是真的。”沈紫言也不欲为了此事纠缠下去,只轻轻一挣,从他怀里解脱出来,视线落在了黑色匣子上,“七皇子,当真是大皇子害死的?” 杜怀谨温情的面色顿时一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微微领首,“不错。”沈紫言分明从他面上窥见了挣扎和痛楚。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七皇子,还未来得及娶妻生子,就死在了他大哥的谋算下。 “为何是七皇子?”沈紫言百思不得其解,“正如你所说,七皇子当年不过十三岁,还是天真的孩子,又没有什么野心。按理来说,大皇子最忌讳的,该是二皇子,三皇子这些年纪相仿的人才是。” 杜怀谨摸了模她的头,摇头笑道:“可是七皇子当时最为聪明伶例。”沈紫言白了他一眼,这世间聪明的人不知凡儿,“ 难道六皇子就不聪明了不成? “我想,缘故就出在当时先皇说过的一句话上。”杜怀谨眼里如一汪寒潭,冷冷说道:“当年先皇曾在宴席上说过,几个儿子中,唯有七皇子最像他。”沈紫言大吃一惊,“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句话,要痛下杀手?” 杜怀谨沉痛的点了点头,“其实先皇根本没有话外之音,只不过是七皇子容貌最肖似先皇年轻之时,而七皇子也是孩子心性,听了这话,自然有几分骄傲。可偏偏落在了那些居心叵刻的人耳中,就有了别样的意思。” 沈紫言沉默了下去。 七皇子之死,这一团笼罩的迷雾的事件,在杜怀谨的描述中,终于渐渐露出了端倪。事到如今,已经是一目了然。简而言之,聪明伶例而和先皇最为相似的七皇子,引起了大皇子的猜忌,由此遭到大皇子的恶意中伤。 而七皇子生母的娘家,就在沧州。七皇子当年有心回外祖父家看看,便带着府上一行人去了沧州。可无巧不成书,七皇子的外祖家是沧州世代武将之家,先皇本就疑心重,这时再加上大皇子一群人的谗言,自然而然的,就引发了一场风波。 其实当时若是细查一回,这场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当时朝野之上,福王上了战场,安王卧病在家,偏偏这时七皇子府上的幕僚和人起了冲突,又传出贩卖私盐的丑闻。种种事情参杂在一起,导致先皇出兵讨伐。而七皇子糊里糊涂的,见先皇大兵压至,唯有在外祖家的帮助下,背水一战。 当时领兵镇压的,正是如今的宋阁老。 七皇子被迫反抗,哪里经得起先皇的军队打压,也不过坚持了半个月,就自尽而死。 这场悲剧,就此终结。 而和七皇子交好的六皇子和杜怀谨,却将此事,牢牢刻在了心中。而这件事情,也让二人从此开始反思,也开始学会怀疑。这深宫之中,要学会自保,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 没有谁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想要好好活下去,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世间就是如此,得到了许多,但永远不会不劳而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角逐 二 沈紫言捧着通休漆黑的匣子,暗暗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两把金锁上,“打开吧。]”杜怀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两把钥匙来,没有片刻迟疑的,打开了金锁。只见里面除了一张泛黄的纸,空无一物。 杜怀谨又将钥匙收了起来,自嘲一笑,“这此年,我一直将钥匙放在身边。每次有按捺不住的时候,摸一摸这两把钥匙,就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慢慢来过。”说罢,目光轻轻落在了那泛黄的纸上,双手微微颤抖。 然而还是慢慢的,珍重的,将那页纸抽了出来。 一点点打开,沈紫言看到了七皇子,留给这世间,最后的言语。 本是鲜血写成的字,过了这些年头,已经变得发黑,如同斑驳的黑夜。 上面唯有七个大字:魅魅翘勉,心不移。 这七个用鲜血凝成的大字,如同红色的流星陌落,闭上眼睛,几乎感觉不到死亡的疼痛。有一生路到尽头的凄凉和沧桑。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对这人世间,一定充满了甜美的眷念,尽管它是如此的千疮百孔。 二人沉默了下去,相顾无言。 只听见外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秋水在外说道:“三少爷,夫人,林妈妈来了!”沈紫言心中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阳光哧伶伶的斜照进来,看起来时候已经不早。 想不到她和杜怀谨闲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忙欲坐起身来,却被杜怀谨按住:“不要急,我去和林妈妈说说。”沈紫言脸上微热,总不好让林妈妈以为自己贪睡误了时候吧“ “慢慢收拾”别急。”杜怀谨轻声嘱咐了一句,不紧不慢的穿上了衣袍,出了内室,见到林妈妈,淡淡问道:“什么事?”林妈妈面带忧色,说道:“大夫人要出家,王妃命我来寻您和三夫人过去呢。” 杜怀谨一怔。 回府的时候”听说大夫人产下一女,还未来得及探望,怎么这么快就要出家,“ “不用”到底是女人之事,杜怀谨说起来略有迟疑,“不用坐月子?”林妈妈脸色十分不好看”“王妃也是如此说,可大夫人一意孤行,王妃也没有法子”这才让您和三夫人过去劝劝呢。]” 杜怀谨神色微凝,望了眼内室,轻声说道:“紫言昨晚为了等我归来,一直到子时才入睡“…”林妈妈初时还纳闷为何不见沈紫言,此刻立即释怀。杜怀谨才从战场上归来,夫妻之间必然有什么别后话要说”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妈妈就笑了笑,说道:“夫人有孕在身,总不好太熬夜,“…”杜怀谨心里微微有些愧疚,然而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淡淡应了一声。秋水几个早进去服侍了”过了片刻,装束妥当的沈紫言撩帘从内室出来,见了林妈妈和杜怀谨齐齐立在外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落落大方的和林妈妈打了招呼,便问道:“妈妈可是有什么事情刁” 林妈妈便将和杜怀谨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紫言也是吃惊不已。 她听陪伴自己的潘妈妈和吴妈妈提起过,生产过后”一个月不得沐浴,更不得下床。否则就会落下病根”一时可能不显,到了日后,终有种种病症。大夫人此刻要出家,分明就是拿身体当玩笑。 沈紫言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词:自暴自弃。 和杜怀谨对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忱虑。 三人一齐去了正房,只见福王妃正侧身坐在炕上,身边大红色的襁褓里,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来。沈紫言忙凑上去看了一眼,“这是大嫂的女儿吧?”福王妃微微领首,“你大嫂无暇照顾,我抱来看看。” 沈紫言微微一抬头,就见榻后站着一青布衣裳的妇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胸前生得十分丰润,看样子,是这孩子的乳娘。杜怀谨也凑上来看了一眼,轻轻触碰着那孩子的手,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孩子还没有起名吧?”杜怀谨一面凝视着那孩子,一面随口问。 福王妃已淡淡的说道:“名字就叫做忆念,杜忆念,你们以为如何?”随着福王妃的话音落下,沈紫言分明看见正半弓着身子的杜怀谨身子僵住。忆念,给杜怀瑜的遗腹子,起名忆念,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而这样的名字,岂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这孩子,她父亲已故的事实。 时光会让伤痛慢慢过去。忆念这名字,却无时不刻,在排开人的伤口。不光是这孩子本人,只怕福王府上下,任何念着这名字的人,都会想起这背后的故事。如此一来,这伤口,就永远无法愈合。 沈紫言思付着,正欲劝解,就听杜怀谨说道:“这名字太单薄,我看,不如就叫杜宁晴好了……”睛,取而过天睛之意。沈紫言微微领首,附和道:“我看这名字好,宁有宁静娴雅之意,睛有天睛明亮之寓“” 福王妃嘴角微嗡,然而还是勉强笑道:“那便叫做杜宁暗好了。…”杜怀谨就侧过身,又看着那孩子,“从现在起,你就叫杜宁睛了……”声音柔和得似一阵风似的。也不知是杜宁晴心血来潮,还是有灵气,听得杜怀谨的话,咧嘴大笑,手舞足蹈。 杜怀谨身子一僵,立刻喜道:“紫言,你说我们的女儿会不会也喜欢我给她起名字?…”沈紫言忍不住抚额,还未来得及说话,福王府已掌不住笑了,“你时候,你老子举一次,你便笑一次“” 杜怀谨一挑眉,傲然笑道:“那我的孩子出世以后,我也举着她玩。…”沈紫言顿时语凝,趁着福王妃不注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为这未出世的孩子哀嚎,杜怀谨这父亲,也太过玩笑了此。 福王府已白了他一眼。 杜怀谨却来了兴致,欢快的说道:“我看,我回去以后,得立刻替我这孩子起个名字才好……”沈紫言想到此行的目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幢憬,淡淡说道:“我们去大嫂那里看看吧。…” 杜怀谨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此。 二人便一齐出了正房。 路上,杜怀谨若有所思的问:“为何大嫂要出家?…”“或许是心死吧……”沈紫言苦涩的笑,“有此时候,一个女子的愿望,很卑微,夫贤子孝,便足矣。然而这微末的一点心愿,要达成,却很难很难。”。 杜怀谨目光微闪。 进了大夫人的院子,裴妈妈立刻迎了出来,低声说道:“大夫人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 沈紫言不假思索的对杜怀谨说道:“你先在外间坐一会,我进去看看。…”杜怀谨点点头。 沈紫言这才一步步踏入了耳房。 满室萧条,而青纱帐子,随风晃动。 “大嫂,我来看你了……”自然没有人回应她。 “你的女儿,三少爷起了名字,叫做杜宁晴,你认为怎样?…”依日没有人回应。 沈紫言素来不是一味说教的人。 想了想,坐在了大夫人床前,见她双目紧闭,眉目间自由一股寂寥之意,心中已经了然。 千辛万苦,生下的却是女儿,大夫人一定也很失望吧“。 “我十三岁的时候,家母病故了。…”沈紫言不再看向她,只半垂着眼,静静的说着自己的故事:“家母临终前,曾操心我和长姐的婚姻大事,夜不能寐,然而还未留下一言半语,便撤手西去。那时候悲不能自胜,夜间想起亡母,时常埋首在枕中啼哭。…” 沈紫言的声音不急不缓,似潺潺流水般悠远,“三年守孝,不敢进灵堂,看一眼,便伤心好一阵子。偶尔也见到不少人家母女安乐和谐,常常自问,为何旁人有母,而我没有……”说着,眼眶微红,“后来我十七岁出嫁,家兄背着我出门时,我曾想,当年一心盼着我嫁户好人家的母亲,若是知道我出嫁,不知道多高兴。”。 沈紫言看了眼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大夫人,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少年丧母,自此以后常暗自想,若我得儿女,必尽慈母之贵。我大姐出嫁时,我们姐妹二人去母亲灵前报喜,泪如雨下。这一生再圆满,没有母亲的陪伴,终究是缺了些温情。…” 大夫人的手指动了动。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今日,我也不防和大嫂说说。”。沈紫言见机,又继续说道:“家父一心只顾朝堂之事,家母仁慈绵软,曾被家中下人拿捏。念及此,也有恨其不争之意。可自家母去世后,才知与家母相处每一日,已是上苍恩赐“” 这的的确确,是沈紫言当年的处境。 一滴泪,顺着大夫人的眼角滑落。 沈紫言松了一口气,还能流泪就好“。 “由己及人,我少年丧母,尚且如此悲戚。若宁睛自出生,母亲便出家,不在身边。纵使是得祖父母厚爱,可终是缺憾,他日想起,焉知她不悲痛?…”沈紫言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宁睛丧父失母,哪怕是贵为福王府的姐,也无法弥补。…” 大夫人的眼睫动了动,过了片刻,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角逐 三 这是沈紫言第一次见到大夫人哭泣。 静静的待她哭声渐弱,才递上了帕子,“今日事今日毕,到了明日,便又是新的一日。只要重新开始,自然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夫人拭了拭眼泪,唇角微勾,“你说得对,宁晴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自然要好好教养她成人。” 然而这笑容终究是太过飘渺,夹杂着两行热泪,显得那般凄楚而无奈。 沈紫言不由暗自想,若大夫人所嫁的,是知心之人,是否还会有今日的结局? 然而这念头很快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沈紫言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世间没有如果。 有些话,点到为止,沈紫言不再多说,只笑着寒暄:“说起来,宁晴似乎很开朗的样子,见了人就咧着嘴笑,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大夫人才从悲痛中振作起来,听了她的话,一连迭叫了裴妈妈进门来:“快把姐抱来我看看。” 裴妈妈应了一声,感激的看了沈紫言一眼,才匆匆忙忙出去了。 沈紫言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夫人绝了出家的念头就好。从前宁晴出世前,她还真不好说些什么,可随着宁晴出世,沈紫言相信,大夫人心里,或多或少的,都被激发了一些母性才是。 毕竟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母亲。 沈紫言心里酸酸的,也不再多留,低声嘱咐了几句,便欲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却听见后面传来大夫人微弱的声音:“紫言,多谢你。”沈紫言微微一笑,也不过是顿了顿,便撩帘出去了。 暮夏的天,凉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出门时,却不见了杜怀瑾。沈紫言忙四处张望了一番,就见院门前,杜怀瑾斜斜的靠在门柱上,微抬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趁着他出神的功夫,沈紫言有心捉弄他一把,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欲吓一吓他。 “紫言,你在做什么?”杜怀瑾并不看她,嘴角却高高扬起,璀璨的光芒溢满了眼眸。沈紫言微微有些泄气,慢腾腾走到他身边,纳闷的问:“你如何知道我来了?”杜怀瑾揶揄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荧荧如杏,“都说女人有了孩子,自己也会变成孩子,我看今日,正是应了这句话。” 沈紫言微微有些窘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瞧见了便瞧见了,又何须顾左右而言他。”杜怀瑾扑哧一声笑,走了几步,靠近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臂弯,轻笑道:“我倒是没有瞧见,只是心里有所感觉罢了。” 沈紫言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 杜怀瑾转头,专注的凝视着她,摸了摸她的头,脸色突然是难得的正经,“只要你靠近我身边,我总会察觉的。”沈紫言面上一红,心里竟扑通一下乱跳开了。在这明媚的朝阳下,杜怀瑾俊朗的面庞,似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叫沈紫言无法移开双目。 杜怀瑾察觉到她灼灼的目光,颇为风骚的看着她,“怎么,是不是突然发现为夫生得一副好皮囊?”沈紫言猛地一低头,轻抚额头,无可奈何的说道:“若论到男子有如此惊世骇俗之语,只怕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 “是吗?”杜怀瑾笑嘻嘻的,不以为意的揽着她的腰肢,“那便做第一人好了。”和他斗嘴,如同捉泥鳅一般,滑不留手。沈紫言也不欲和他就着此话题深究,只扯开了话头:“大嫂似乎打消了出家的念头。” “嗯。”杜怀瑾微微颔首,“我知道。”沈紫言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问:“难不成你听到我和大嫂说话了?”杜怀瑾尴尬的咳了一声,“也不过是听到了一言半语……”沈紫言没好气的看着他,“偷听了就是偷听了,不用掰谎了。” 杜怀瑾嘴角微勾,“那便算是窃听了。”沈紫言不由白了他一眼,“大嫂那里人来人往的,你堂堂三少爷,站在一旁听墙角,也不觉得难为情?”话刚刚说完,沈紫言就恨不能咬自己的舌头。 杜怀瑾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哪里会管旁人的眼光! 果不其然,只听得杜怀瑾低低的笑,“那又如何!”不是反问的口气,也不是凶巴巴的语气。只是纯粹的陈述语气,就好像这事对于他来说,就如同说起今日天气真不错一样的平常。沈紫言终于甘拜下风,语凝的回望着他,摇了摇头。 杜怀瑾却望着遥远的远方,过了许久,轻声问:“你现在可曾为岳母哭泣过?”沈紫言一愣,随即又觉得有些窘迫,这厮哪里是听了一言半语,分明是听了不少!然而他肯问起,却也是叫人欣慰的事情。 沈紫言笑着摇头,“没有了。”杜怀瑾也不再刨根问底,轻声应了句:“那就好。”倒是叫沈紫言觉得有些莫名。一面走,一面用眼角余光查看他的脸色,只见他面色淡然,似乎并未有说话的打算。沈紫言暗自嘀咕,这人说话说一半藏一半,是怎么回事…… 二人并肩走了一会,在弯弯绕绕的花径上,杜怀瑾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院子,若有所思。沈紫言不知他所为何事,只得轻声提醒他:“还要去娘那里坐坐呢!”杜怀瑾恍若未闻,过了片刻,忽然紧紧攥住了沈紫言的手,而后,将她拦腰抱起。 沈紫言大吃一惊,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当心孩子!”杜怀瑾面上就有了愉悦的笑容,“你放心,我省得。”哪怕他如此说,沈紫言心里却还是没有个底数,战战兢兢的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怕一个不心,出了什么岔子。 杜怀瑾抱着她,快步如飞,惹得沈紫言尖叫连连:“杜怀瑾,你当心些!”杜怀瑾只当做没有听见。到得后来,沈紫言也不指望他能放慢脚步,只柔柔的依偎在他怀里,免得横生意外。 只一会儿的功夫,杜怀瑾就停了下来。沈紫言将头埋在他胸前,看不真切,见了他放缓了脚步,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也不知这是何处,只是这一眼望去,满院子都开满了紫色的牡丹。 身子被慢慢放下。 沈紫言站在这中央,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这片紫色的花海,看着鲜艳的凤蝶,四处飞舞。 回过头去看了看杜怀瑾。 杜怀瑾笑得一脸轻松,“喜不喜欢?”沈紫言失了心一般看着他,缓缓点头。 “就这样?”杜怀瑾挑眉。 沈紫言茫然的看着他,“还要如何?”杜怀瑾气极,攥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紫言,你看清楚了,这都是你最喜欢的紫绣球和藤花紫!”沈紫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紫色的牡丹,在阳光下,静静的绽放。 亘古的美丽。 此时看着这里的景色,胸中就像有一股急流在冲涌沸腾。 杜怀瑾不满的瞅着她,“这就是你的反应?”沈紫言茫然的问:“你要如何?”杜怀瑾两条浓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重重的在她脸上啃了一下,怒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别的事情?”沈紫言满心里都是这满园的牡丹,哪里有心思想别的事情,此刻听了他问,也不过是顺口问:“还有什么事情?” 杜怀瑾挑了挑眉,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沈紫言白皙的面颊,瞬间变得通红,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在这里?”杜怀瑾不耐的看着她:“不行?”沈紫言咽了口口水。杜怀瑾此刻的神情,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沈紫言只是暗暗想,若是自己拒绝,这厮会不会霸王硬上弓。 杜怀瑾见着她沉默,心里也没了底气,只含含糊糊的说道:“你不愿意,那便罢了。”说着,憋了一口气,背着双手,走到凉亭里,坐在了石凳上。沈紫言偷偷瞥了一眼这满园牡丹,心里的欢喜再也按捺不住,瞬间眉开眼笑,高兴的在牡丹花从里流连。 站了一会,微微觉得有些累意,索性就坐在了花丛里的长椅上。闭上眼,深深嗅着空气里的芬芳,心里飘飘扬扬的,不知到了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眼,就见杜怀瑾静静的坐在自己身侧。 沈紫言偷偷看了他一眼。 暖风吹得黑发四散,光亮如玉。 一抹金辉下,姿尤清绝。 他抱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回望着沈紫言,眼含笑意。 沈紫言连忙回头,强迫自己将目光落在花丛中,只是面上仍是按捺不住的滚烫滚烫。 花香四溢,湿雾沾衣,漫天蛱蝶,相逐花叶飞。沈紫言抬头,看着空中飞舞的彩蝶,只见其中一只,停在了杜怀瑾肩头。只是杜怀瑾似乎没有察觉,依旧静静的看着她。 沈紫言这一回头,便再也挪不开眼。 杜怀瑾却无所知觉的,离她又近了些,双臂揽住她的腰,面颊紧贴着她的,轻轻的蹭,“紫言,好不好?” 子夜的新书《弃妇再嫁》正在冲新书榜,求闲置的推荐票!书下面有直通车。 话说今天终于看到打赏了,泪 多谢iruju亲送的棒棒糖,抱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目录 设置 手机阅读 加入书架 返回书页 游戏 打赏 投票 评论 全局的通用数据都放gdaa变量里vargdaa=环境变量,会按照环境选择性打lggdaavy=r用作统计vgdaaaqdvirad环境域名gdaadaisarh=qidiasarh阅读页配置参数gdaaradsig={otot:6,otfot:0,otfsot:,otot:1,otrot:0,otaubuyot:0}gdaaisublia=falsgdaasalsd=1书信息gdaabkif={otbkidot:1970650,otbkaot:名门贵妻,otauhridot:07八7,otauhraot:子夜妃子}非vi章节,背景广告页面初始化章节信息gdaahar={页面进入加载的章节idid:5599550,章节vi标识visa:1,上一章idrvid:55八7074,下一章idid:56166,本章节是否已经订阅isbuy:1}gdaaas={othasadot:0}页面进入时,下一章是否是vi章节gdaaharvi=1章节底部广告gdaabs={othasadot:0}打赏参数gdaaajs={是否是vi书籍,传入js,在弹窗时需要判断,如果不是vi看不到月票abisvi:1,是否是出版物isublia:fals,是否已登录,传入js,js后加载模板判断是否显示islgi:1,是否签约作品,传入js,js后加载模板判断是否显示issig:1,是否要送月票传入js,js后加载模板判断使用rardhi:0,获得bkid的js格式,传入js,js后加载模板中可以直接使用bkid:1970650,获得签约状态,传入js,js后加载弹窗下载使用sigsa:a级签约,作家专区链接环境变量传入js模板rfi:qidia,讨论区连接环境变量传入js模板frurfi:fruqidia}区分女生apap中gdaaisbsiy=0lbf配置lbffig{otahsot:{otsiot:otqidiagqdjsot,otqdot:otqidiagqdot,otot:otqidiag100ot},otvarsot:{othot:otqidiagqdssot},otbot:ru,otdbugot:fals}lbf[libjry],fulbf[irsdr,qdjslgia4d6js,qdjsradqidiaid54js],fdr,lgi,id{页面逻辑入口iflgi{lgiiiaysfu{idapapyf==fuapapid}}if19apap19!={iddsdr,fu{sdir[d]sdihdaivarf1=771八,hiaradigliidsidf=19,siidf=9aidhrapi9rfraaisdrrfra{fg1:f1,fg:f,fgi:f,fghr:f,ra:01,url:isdsdqidiagi-birgi}sdir:[drady,d]varsdr=sdrra{fg1:f1,fg:f,fg:f,sar:sdr,ra:01,url:isdsdqidiagi-birgi}hrapi9rfraaira1~19,sdir0frvari=0i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角逐 四 第二百九十二章角逐(四) 声音绵软而清丽,更衬得他俊美无双。 沈紫言心里一动。 可是又有些迟疑。 这座院子,虽说现在是没有人来人往的,可难保没有冒冒失失的丫鬟闯进来,到时候,那可就糟糕了。 似是看穿她的心思,杜怀楚在她面上蹭了蹭,轻笑道:“这座园子,没有我的许可,是没有人可以进来的……”沈紫言微微一愣,这园子难不成是杜怀谨私有的不成? 果不其然,杜怀崖一面蹭,一面说道:“这座园子,叫做慕紫园,唯有我们二人能进来。是我单独为你建的,喜欢吗?…”慕紫,慕紫,一遍遍的低吟,刹那间,沈紫言心里炸开了漫天的烟火。 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为我建的?”。 杜怀谨含笑领首,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低语:“你进门前,我听云儿说过,你喜欢紫色的牡丹,便想过偷偷建一座园子。后来你进门以后,恰巧我得闲,便让人从洛阳运来了牡丹,花了几个月的功夫,就有了现在的模样。…” 他说得倒是轻巧。 可沈紫言也是知花之人,从到大,她见过的牡丹,不知凡几。 这里面不少的牡丹,拿着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真品。有些品种的牡丹,仅仅一株,就能耗费几万两银子。 所谓养花,其实是一件费钱又费力的事情。沈紫言在家时,虽喜欢牡丹,可也只敢规模的养上几盆罢了,如杜怀谨这般,满园养着紫牡丹的”可以称得上是世间罕见。 沈紫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悸动压下去,紧紧的回抱住他,埋在他胸口,悠悠的说道:“我十分喜欢……”杜怀谨胸口轻轻的起伏,细碎的笑声响在耳侧,“那便献身好了……”这才正经了多久! 沈紫言抬起头来”板着脸看着他,“等坐完月子,怎么都行,现在不可……”杜怀谨却置若罔闻,锲而不舍的缠在她身上”一阵乱蹭,“那你照着昨日“,“…”沈紫言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张口结舌。强迫自己沉下脸去”扯着他的头发将他从自己胸前拉开,“晚上再说。…” 也不知杜怀谨修长的个子,又是堂堂大男人,怎么身子如此绵软,蹭得她脸红心跳。 杜怀谨却不依,只嗔道:“这园子里又没有别人“…”沈紫言这下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才得了杜怀谨的满园牡丹,总不好立刻就翻脸,只得好声好气的说道:“可是光天化日的,让人瞧见了,总是不好。”。 “谁能进来?。”杜怀谨砸了呕嘴”“我进来的时候,阿罗已经将园子唯一的入口锁上了,若是没有我的吩咐,阿罗是不会开门的……”沈紫言霎时目瞪口呆。过了片刻”才张口结舌的瞪着他:“你和阿罗说了?…” 杜怀谨眉稍微挑,不以为意的说道:“自然是说了。…”沈紫言气极,用力在他胸口捶了一把,“这等事情”你也好意思开口!。”杜怀谨怔住,看了她一眼”才畅然而笑。摩挲着她的面颊,大笑:“紫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和阿罗说,我和你有休己话要说,让阿罗关门罢了。”。 这下轮到沈紫言愣住。 难不成和杜怀谨厮混的时日太久,下意识的就容易往那歪处想“。 杜怀谨正乐此不疲的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紫言,紫言“。”沈紫言无语的闭上眼睛,用自以为最冷静的声音说道:“你难道是鹦鹉么?…”杜怀谨双手在胸前胡乱动来动去,轻声道:“那便做鹞鹉好了。…” 沈紫言轻轻推他一下,“你回来了两日,总不进宫面圣,怕是有些不妥呢……”顾左右而言他。杜怀谨却不为所动,含含糊糊的说道:“皇上哪里顾得上我,现在正为了宋阁老之事头疼呢。”。 沈紫言心中微微一动。 这样说来,李阁老倒真真是敏感。皇上不过露出那么一丁点儿意思,还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李阁老就立刻默许自家三儿子休弃了宋阁老的孙女。看起来,在朝野之上风生水起的人,必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才是。 一双手慢慢的缠上了她的腰。 沈紫言怔忸,一把拍开他的手,平心静气的问:“皇上是要动宋阁老了?。”“没有那么快……”杜怀谨声音带着些撤娇的味道:“紫言,我们好不容易独处,你就不能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吗?”。 沈紫言一抬眼,就见到一张狂狷秀美的脸,睫毛浓密,还半垂著,盖住大半瞳孔。杜怀谨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哀怨的说道:“在西北的时候,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冷,我穿着战袍,浑身瑟瑟发抖,可还是要威风凛凛的举着寒刀冲锋陷阵“,“…” 不用他说,沈紫言也可以想见。 金陵城还是在江南,今年的冬天就下了好几场大学,让人呆在暖阁里不愿动弹,更何况是西北那苦寒之地。细细看了他一眼,果然瘦了些。定睛看了许久,心里微微一酸。抬手抚摸他的面颊,暗暗叹了口气,“但愿以后四海升平,无战事。”。 杜怀谨就一脸恨悴的向后靠了靠,有气无力的说道:“有一次我剑都结了冰拔不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拔出来,更不用说那些饭食了,能吃上热乎乎的窝头,就该谢天谢地了……”沈紫言想到他在福王府锦衣华食的生活,再想想西北的困苦,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 杜怀谨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整日整日的想你“,“…”沈紫言心里微微一漾,杜怀谨又凑了上来,将她的身子贴上了自己的身子,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紫言,好不好?好不好?。”沈紫言长长的叹息,默默点头,“好。”。 杜怀谨瞬间就恢复了神采,哪里还有叫才的脆弱,三下两下就扯开了外袍,露出雪白的亵衣。沈紫言大有上当之感,可事到如今,哪里还容得她反悔。杜怀崔微微一拂手,她身着的鹅黄色错子便迎风而落,正落在了一株牡丹之上。 杜怀谨已站起身来,坐在了她背后,滚烫的身子贴了上来,双手握着她胸前的玉兔,一阵乱揉。沈紫言身子软成了一汪水,软软的靠在他怀中,轻声说道:“你轻些,别伤着孩子……。”杜怀谨笑吟吟的应了一声,伸手就解开了她的肚兜带子,却并不急于扯开,只半遮半掩的,更是撩人之态。 杜怀谨一低头,就在她雪白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瞬时便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杜怀谨见着,心里春意萌生,便伸舌舔了舔。酥酥痒痒的,沈紫言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杜怀谨身子更是滚烫,轻轻的唤:“紫言……”。 沈紫言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杜怀谨濡湿的吻,便落在了她颈窝。 沈紫言身子一颤。 杜怀谨的硬挺,就抵在了她股间,剑拔弩张。 沈紫言面色通红,只觉得这姿势太过羞人,却又有些庆幸,至少在这光天白日下,不用叫杜怀谨瞧见她的神情“ 杜怀谨喘了声粗气,一面舔着她的耳垂,一面就慢慢寻着蕊口,探了进去“。 事后,两个人懒洋洋的,胡乱抱在一起。待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杜怀谨立刻坐起身来,光着身子下了地,就去寻她的衣裳。沈紫言正软软的半躺在椅上,这一抬头,就见到杜怀谨光洁的身子,在阳光下,很有些刺眼。 杜怀谨却顾不得许多,将凌乱的衣裳理好,又心翼翼的替她穿上。沈紫言面红耳赤的,犹自有此扭捏:“我自己来。…”殊不知,杜怀谨正喜欢看她在欢爱后,含羞带怯的神情,百看不厌。 “不用,你有身子,我替你穿上好了……”杜怀崔坦荡荡的,替她套上了亵裤。沈紫言尴尬不已,几乎不敢抬头,心里不断嘀咕,刚刚怎么不顾及着她有孕在身…… 可这话,哪里敢说出来! 杜怀谨替她穿裁整齐,才寻了自己的衣裳,慢慢穿上了。一时之间,二人谁也舍不得立刻,杜怀崔就揽着她,坐在花丛里,眯着眼晒太阳。不一会,日头上来,沈紫言额头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只是她昨晚睡得少,园子里又是静静的,这一会的功夫,竟沉沉睡去。 杜怀谨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裳,伸出一只手,将衣服支在了她头顶,另一只手,依日紧紧的揽着她,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肩头,酣然大睡。静静的凝视着她欢好后泛红的面颊,心里溢满了,满足。 若不是担心自己这一动,她可能会惊醒,真恨不能,在她花瓣色的唇上,偷偷印下一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紫言悠悠醒来,只觉一阵凉风袭来,说不出的舒适。杜怀谨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道:“懒女人,你可算是醒了!。”沈紫言和他斗嘴不是一日两日,立刻毫不客气的回道:“那也是你招致的。…” 杜怀谨眉开眼笑,收回衣裳,活动了僵硬的双臂,这才说道:“时候不早,我们先出去吧……”沈紫言点点头,随口问:“我睡了多久?。”杜怀谨看了看日头,漫不经心的说道:“约摸一个多时辰。…” 沈紫言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角逐 五 “怎么这么久?”沈紫言不由犯了嘀咕,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腹。 杜怀瑾含笑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你也乏了,多睡一阵子,也不碍事。”沈紫言却有些忧虑的回望他,“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杜怀瑾心中一凛,忙挽住了她的胳膊,急急问:“怎么,是不是哪里感觉不妥当了?” “倒也不是。”沈紫言强笑了笑,示意杜怀瑾平静下来,“只是微微有些担心罢了。”杜怀瑾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愧疚,摸着她的头,尴尬的说道:“都是我太过放肆了……”沈紫言按住了他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杜怀瑾正是二十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些时候,难免有些冲动。 杜怀瑾却当了真,揽着她的腰,一面走,一面说道:“待会我让阿罗去请太医来瞧瞧。”“别……”沈紫言慌忙制止了他,双靥止不住染上一抹红晕,这事,让她如何好意思对太医开口? 见他眉梢微挑,大有将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的趋势,沈紫言忙笑道:“我也粗粗懂些医术,待会自己留心些,便罢了。”杜怀瑾也不为难她,只不厌其烦的叮嘱:“若是觉着有什么不适之处,要立刻同我说。” 沈紫言微微颔首,好容易才将这话头遮掩过去了。 着实是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喟叹,招致杜怀瑾如此多的忧虑,大有草木皆兵之势。 杜怀瑾才扶着她出了院子,就见阿罗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少爷,皇上来了!”杜怀瑾一怔,随口问:“什么时候来的?”阿罗急道:“就在方才,皇上偷偷去了您的书房,还不许叫人声张。” 也就是说,现在就算是福王和福王妃,都不一定知道此事了。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说道:“既然皇上来了,必然是有事找你,你暂且去看看吧。”“能有什么事!”杜怀瑾漫不经心的答道:“不过是想寻着我说些闲话罢了。”沈紫言不由看了他一眼,对待当今皇上,如此轻怠的态度,普天下,怕是只有眼前这一人。 只不过,这似乎就是他和皇上相处的模式,沈紫言也不便多嘴。 个中轻重,沈紫言相信,杜怀瑾也是知道的。君臣之间,就算是从的玩伴,该如何把握尺度,杜怀瑾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杜怀瑾扶着她上了花径,这才转头吩咐一直守在园子外间的秋水:“好生服侍着。”秋水忙应了。杜怀瑾这才朝着书房的方向,匆匆而去。沈紫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丛深处,才转过头来,依稀从秋水几人脸上,瞥见几许震惊。 略略一思忖,也明白过来。 自己是见过皇上的,可是对于秋水等人来说,皇上却是这金陵城内,神一般的存在,而现在,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福王府。再联想到杜怀瑾方才的态度,沈紫言可以想见她们为何吃惊不已。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是永远无法对她们说起的。 或许在他人眼中看起来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情,在皇上心中,却是甘之如饴。 因为,高处不胜寒。越往高处走,朋友就越少,而能和自己说说真心话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或许在皇上看来,杜怀瑾那样嚣张的态度,正是他将自己,放在了他的朋友的位置上。所以,才能有这样肆意的作风。 又怎么知道,皇上不是正喜欢这一点呢? 沈紫言微微一笑,迎着杏黄色的光芒,默默迈出了脚步。 花尽旁开满了花,白色的石子路上,满是落英缤纷。 化作春泥更护花。 沈紫言独自去见了福王妃,将在大夫人处所见,略略提了一提,而后说道:“大嫂也是开明之人,不过是一时被悲痛蒙蔽了心智,我不过稍稍开解了几句,大嫂便幡然醒目,看样子,似乎是绝了出家的念头了。” 福王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道:“方才她让裴妈妈来抱着宁晴回去时,我就犯了嘀咕,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回事。”沈紫言笑着附和:“天下没有不是的母亲,大嫂到底是母亲,哪有不喜欢自己女儿的……” “正是呢。”福王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多亏了你这一番劝解,可算是将我心里这件事给搁下了。”沈紫言谦逊了几句,便渐渐将话头引到了杜水云的婚事上来,“现在国孝已过,水云也十七岁了,您看着,是不是该将婚事重新提一提了?” 福王妃笑着点头,“这事,我从去年就开始操心,只不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无心打理,经你一提,倒真是该好生思量思量了。”杜水云的婚事,原本在去年就该决定好的,只是由于先帝驾崩,才打乱了这一进程。 福王妃一转头,就吩咐林妈妈:“将黄历拿出来,我和三夫人看看!”林妈妈忙应了一声,一会的功夫就拿着黄历出来了。沈紫言坐在福王妃身边,细细的看了一番,翻来翻去,福王妃笑道:“我看着,七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将下定的日子,定在那日好了。” 七月离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罢了。 沈紫言就笑道:“这样一来,时间倒是有些紧迫。”福王妃不以为意的笑道:“倒也不觉着,这门亲事,前前后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准备,现在也不过是下定,还有纳礼,恐怕是到年前才能成事呢。” 开了年,杜水云就十八了,也确实是拖不得了。 沈紫言也就不再多说。 福王妃却有些犯愁,“我琢磨着,进了八月,你就开始待产了,只怕到时候要将将忙上一场呢。”这事沈紫言倒几乎是忘了,想了想,笑道:“不是有三少爷吗?”提到杜怀瑾,福王妃满脸是笑,“这可真是……怎么就忘了他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丫鬟来报:“郡主来了!”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杜水云带着几个丫头,施施然闯了进来。见了沈紫言,露出了诧异之色,“三嫂嫂,你怎么出来走动了?”沈紫言望着她,只是抿着嘴笑,并不答话。杜水云见她笑得暧昧,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望着福王妃问:“我脸上有花儿不成?” 沈紫言扑哧一声笑。 福王妃也掌不住笑了,杜水云就顺势坐在了福王妃下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不断的瞟向沈紫言高高隆起的肚子。终于按捺不住,半蹲着身子,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笑眯眯的点头:“这莫不是怀着一双吧,怎么肚子这么大!” 不过是无心之语,却叫沈紫言心中一跳。 的确,她的肚子,在吴妈妈和潘妈妈说来,也的确是较旁人的肚子,大了许多。可是她是头一胎,也从来无人教导,只当是这孩子生得健壮,却从未想过这一茬。经她一提醒,福王妃也留了心,一连看了她的肚子好几眼。 连带着身边的林妈妈和秋水等人,目光都齐齐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沈紫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望着福王妃,轻声说道:“娘,我……”“没事,没事。”福王妃笑呵呵的,一副什么事没有的模样,“到时候就知道了。”然而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沈紫言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腹,心里生出了层层疑窦。 杜怀瑾匆匆进了书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不耐的问:“你出来做什么?”一身明黄色衣袍的人微微的笑,眉梢微挑,“自然是来见你。”杜怀瑾眉头拧成了一团,伸手扶着额头,头疼不已的看着他,“福王府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就这么进来了?” “你可别瞧了人。”皇上支着下巴,躬身看着书案上的字画,眉开眼笑,“你离开之前,就一直在画三夫人?”杜怀瑾一惊,三步做两步走到了书案前,一把从他手中扯开了雪浪纸,面色不虞:“你就这样私自看人的东西?” 皇上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你的东西,我还看不得了?”杜怀瑾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双手支在书案上,目光一点点变得澄清起来,“你想知道什么?”皇上却不急着进正题,反而是在他身上嗅了嗅。 杜怀瑾蹙眉,“怎么?”“似乎有别样的味道。”皇上笑意更深,“想不到我们三少爷也是龙虎精神,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好命。”杜怀瑾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大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线,泛着危险的光芒,“你瞎说什么?” 皇上轻声笑了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从到大,我这鼻子,就灵敏得紧?” 推荐自己的新书: 《弃妇再嫁》:什么?夫君出轨?果断抛弃,抛弃!啥?庄子荒芜?没事,一切从头开始。种田,采药,日子悠悠过。怎料风云变,悠闲日子到了头,怎么办? 目前正在冲新书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推荐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角逐 六 杜怀瑾冷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皇上支着下巴,笑盈盈的凑了上来,“今日我偏偏就要刨根问底一回,难不成是新带回来的姚非鱼,得了三少爷的宠爱?”杜怀瑾眉头都拧成了一团,过了许久,才揉了揉眉心,“那女人,至今为止,我连脸都记不清……” 皇帝眯着眼,看了他半晌,过了好一阵,才仰天大笑。 杜怀瑾头上的青筋直跳,强忍着怒气,恼怒的瞪着他,直到他笑声渐渐低了下来,才冷冷问:“你有何事?”皇上好容易出宫一趟,却是耐着性子和他周旋,对于杜怀瑾的种种发问,避而不答。 反而是笑嘻嘻的说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三少爷家有虎妻,不敢在外拈花惹草的。”杜怀瑾冷冷横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一点温度,“这与内人,没有半点关系,还请你不要诋毁她的名声。”语气是难得的认真和坚持。 皇上微微一愣,眼里泛起了异样的光芒。 随即揶揄的望着他,吃吃直笑,“初时我只知你在人前对三夫人百般维护,想不到现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却还是如一,看起来,三少爷倒真真是动了真心了。”杜怀瑾冷哧了一声,转开头头,望着窗外,没有做声。 然而白皙的双靥,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三郎啊……”皇上突然幽幽的长唤了一声。 三郎是杜怀瑾的名,这些年,早已无人提过,除了沈紫言…… 然而今日,皇上这一声呼唤,却唤起了他沉睡许久的记忆。似乎在许多年前,他们还年少的时候,瞒着长辈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无所不为的时候,彼此称呼对方的,都是那一声声亲昵的名。 杜怀瑾身子微微一颤,他一向是念旧之人。慢慢闭上眼,而后又缓缓睁开,淡然而笑,“我在这里。”皇上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无语。君臣之间,相对无言了许久。直到皇上主动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给七弟立下的衣冠冢?” “如何能不记得?”杜怀瑾眼眶微红,“这些年,每年到了这时候,我都去给他上香。”皇上昂首走到了窗边,淡淡笑了,“前些日子,你还在西北的时候,我派人偷偷去看了看。听说那里长满了青草,杳无人迹……” 那里葬着的,并不是七皇子。而是七皇子生前用过的东西,包括死前的那件血衣。 只是因为,七皇子死后,被挫骨扬灰。到得如今,他的骨灰,已经无处寻觅,而唯一能证明他在这时间存在过的,唯有那孤零零的衣冠冢。那是当年的六皇子,冒着生命危险,从牢中替七皇子换下的衣裳,只为他死前,能体体面面的。 只是可惜,当时的皇上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皇权,向来是不容人侵犯的。 七皇子一开始,就触到了皇上的死穴。 杜怀瑾咬了咬牙,面色瞬间便冷了三分:“你什么时候动手?”今日皇上来,正是为了此事,听得他问,也不含糊其辞,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打算两个月以后动手,到时候你带兵在南门接应。” 杜怀瑾猛的看向他,目光凛冽,“你要亲自动手?”皇上重重的点头,“三郎,为了这一日,我已等待了太久。这些年,我常常梦见七弟,总是想起他走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也常常想起,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日子。若不是出了那件事情,我想,我和你的人生,都会大大的不同……” 杜怀瑾闭上了眼睛。 夕阳的余晖在他面上镀上了一层金粉。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已没有一丝暖意,“好,我帮你。”皇上并未因为他这句话而显得欢欣鼓舞,反而更是心事重重起来。“怎么了?”杜怀瑾轻声问。 皇上苦涩的笑了笑,声音轻似梦呓:“我和皇后成婚好几年了,总是没有一点音信,朝上不少大臣蠢蠢欲动……”身为皇上,却一儿半女也无,也的确是叫人忧心的事情。杜怀瑾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如今帝王至尊,天下绝色女子,只要你瞧得上,便都是你的,要多少子嗣没有?” 皇上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以三郎的容貌地位,信手一挥,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愿意自荐枕席,你可愿意?”“自然不愿。”杜怀瑾想也不想,沉下脸去,“形势不同,我和你岂能相提并论?” 皇上笑着摇头,一直望向遥远的天边,淡淡说道:“由己及人,将心比心。你既然能对夫人不离,我难不成就不能对皇后不弃?”杜怀瑾轻声笑了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漫天的红霞,映红了天际,“或许,是这样呢。” 皇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阵,突然问:“我听说你们府上,在和许家议亲?”杜怀瑾微微颔首,“是云儿,在和许家的二公子议亲。”皇上点了点头,“许家也是书香世家,尤其是许熙,更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杜怀瑾淡淡笑了笑,蓦地抬头瞅了他一眼,“你又打什么主意了?”皇上眉梢微挑,“我打算将皇后的胞妹,指给许熙,你看如何?”杜怀瑾一怔,随即,沉默了下去。“怎么?”皇上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 “只怕是行不通……”杜怀瑾幽幽叹了口气,“许熙似乎并无娶妻之意,你又何必强人所难?”皇上微微一愣,“我之前也听说过,许家门槛几乎被踏破,可是许熙始终不松口,我只当他是眼高于顶,想着皇后的胞妹,生得沉鱼落雁之姿……” 杜怀瑾苦笑着摇头。 皇上微微有些失望,叹道:“看来这门亲事,我是说不成了。”不管是说亲,还是加官进爵,所有的目的,只是为了稳固许熙之心。杜怀瑾暗自唏嘘,强笑道:“你也不妨和许熙提一提,或许他就松口了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皇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从一开始,你就笃定许熙不会有心娶妻。据我所知,许熙一向洁身自好,在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杜怀瑾知道皇上是误会了,可有些事情,他着实不好启口。 犹豫了许久,才叹道:“你既然神通广大,难道不知,在福王府向沈府提亲前,许家也曾前往沈府提亲?”皇上愣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嘴角微嗡。杜怀瑾别开头去,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现在,你知道许熙的心意了?” 皇上错愕不已,静默了片刻,才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了。” 话已说完,皇上看了眼天色,低声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了。”“等等!”杜怀瑾制止了他,急急说道:“我知道有一位楚大夫,医术极为高明,你不妨让他替皇后娘娘瞧一瞧……” 皇上眼中一亮,点点头,“到时候你让他进宫见我。”杜怀瑾应了一声,亲自送着皇上出门,一直见到他上了马车,才折转回来。 沈紫言坐在屋子里,静静的看着窗外。 直到秋水轻手轻脚的撩帘进来,低声说道:“姐,大姑奶奶来了!”沈紫言微微一愣,又看了眼天色,苍黄的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归鸟还巢,天空中唯有一只只黑色的飞鸟。 “快请进来!”随着沈紫言话音落下,门外就传来一阵稀疏的脚步声。 一身茜红色褙子的沈紫诺,踏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进来。沈紫言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满头乌鸦鸦的青丝被挽成了灵蛇髻,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精神。乍一看看去,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么看来,就是有好事发生了。 “紫言!”沈紫诺一进门,便喜滋滋的走到了沈紫言跟前,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说道:“我有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沈紫言也不由高兴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刚刚才知道的。”沈紫诺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我得知这消息以后,立刻就来告诉你了。” 好消息,总是希望能和大家分享的。 沈紫言就抿着嘴笑,打趣道:“难道姐夫就放心你这样出来?”沈紫诺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低声说道:“他的确是有些担心,可我好说歹说,说了半天,又说是来寻你说说话儿,他也就只能依我了。” 沈紫言心中微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 沈紫诺低着头,又继续说道:“那同我说了以后,过了些日子,我便寻了由头,将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许了好婆家,只留下几个年纪轻的,看着也是寡言少语的丫鬟在身边服侍。”沈紫诺虽然心慈手软,却好在能听人劝。 沈紫言面上露出了笑意。 本来盘算好今天加更的,结果我……神游了半天…… 明天老师出差,没课,加更……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良田千顷 作者:坐酌泠泠水 广告:良夫山泉有点田 和子夜同一批的,现在成绩很好,具体好在哪里,大家看了就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重逢 沈紫诺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声。 沈紫言诧异的看着她,“怎么?”沈紫诺垂下头,低声说道:“你是知道你姐夫的,本来想着开春的时候考完了便罢了,哪知却拖到了秋季。他又是一味埋头苦学的人,我见着他一日比一日消瘦,心里真真不是个滋味。” 春日的时候,本该是天下学子应考之时,可恰逢皇上忌日在即,三年一度的考试拖延到了秋季。正因为这样,沈青钰和杜月如的亲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横竖杜月如和沈青钰年纪轻,倒也等得,一切只待科考过后,两家再重新开始议亲。 只是说起李骏,沈紫言也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初见时,只觉他文质彬彬,倒也称得上大家子弟之名,可到了后来,却发现他隐藏的懦弱和优柔寡断的一面。沈紫言不甚喜欢这类人,可各人有各人的脾性,沈紫言自己喜欢杀伐果断之人,也不能强求人人都是如此的性子。 更何况李骏还是姐夫,沈紫言也就更不好说些什么了。是以这些日子,从未在沈紫诺面前提起过李骏的三言两语。今日听得她主动提起,才缓缓说道:“姐夫勤奋苦学,也是好事。他日金榜题名,说不准我们沈家,就要出个一品夫人!” 沈紫诺扑哧一声笑,还未等沈紫言反应过来,就笑道:“你可不就是一品夫人?”沈紫言微微一愣。她不说,自己几乎是要忘了这一茬。这还是皇上初登基的时候,没有给杜怀瑾封号,作为补偿,封自己做了一品夫人。 这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当时的情况太过特殊,她也就没将这封号放在心上,在沈紫诺提醒下,才猛地想起还有这件事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了。”沈紫诺笑着摇头,眉目间染上了几分忧色。 “在担心姐夫的身体?”沈紫言在一旁冷眼看着,淡淡的问。沈紫诺点点头,“上次风寒以后,虽说过了不久便好了,可他没日没夜的只顾温书,身子迟早会熬不住的……”沈紫言轻抚额头,无可奈何的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姐夫也不是三岁儿,难道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话虽如此说……”沈紫诺羞赧的低下头,“可是你姐夫想要高中,光耀门楣。大伯已经三十出头的人了,却还只是区区秀才,叔娶妻休妻,学业自然也就耽搁了。放眼望去,李家这一代,也唯有你姐夫还有一线希望。” 做人目的性太强,往往会很累。 沈紫言强忍住了,才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对于读书人来说,金榜题名,不仅仅意味着前途的希望,还意味着对其十年寒窗苦的认可。李骏如此,沈青钰如此,无一例外。所不同的,只是苦读多年以后的结局,有的人终身贫苦,六十岁了还是童生,有的人,却能年纪轻轻,一鸣惊人。 许熙十八岁即为状元,李家大公子三十岁出头却也只是秀才,就是这两种境况的鲜明对比。科考一事,向来不能强求。不仅要付出莫大的努力,还与自身天赋,考官喜好有关。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那你不妨多拿些体己出来,给姐夫做些补品补补身子。”沈紫诺忙不迭点头,“我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无论吃上多少补品,还是照旧的消瘦。” 这事可就值得警惕了,沈紫诺年纪轻轻的,李骏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沈紫言几乎不敢想象。 沈紫言面色一变,字字句句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姐夫现在面色如何,食欲如何,睡眠如何?”一五一十的,盘问的十分仔细。她的语气严厉恳切,叫沈紫诺心中一凛,答道:“自上次风寒以后,一直咳嗽,后来吃了药,渐渐的好些了。入冬以后,每晚都过了子时才歇下,鸡鸣时便起身,从不多眠。每日用饭也是草草用罢,倒也不挑嘴,备着什么,他便吃什么……” 这么说来,不是身子不适,而是他将自己逼得太紧。 离秋考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沈紫言暗暗思忖了一回,说道:“照如今的样子看来,你劝说怕是不能了。若是撞到了枪头上,说不准姐夫日后科考不如意,还会将气撒到你身上来……”“他不会的。”沈紫言话未说完,便被沈紫诺匆匆打断,“你姐夫也是个知情识趣的,成亲这么久,从来没有红过脸……” 人心易变。 话到了嘴边,沈紫言却不知如何启口了。顿了顿,才放柔了语气,“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姐夫正全心全意备考,你若是多说上几句,只会叫人心中厌烦,倒不如静静的服侍着两个月。到了秋考以后,再从长计议不迟。”沈紫诺欲言又止。“你姐夫性情温和,我说上几句,倒也不会厌烦,只是我见着他形销骨立,心疼罢了。” 沈紫言默默的望着面前沈紫诺微蹙的眉头,半晌无语。 正因为是姐妹,她说话才不用拐弯抹角的。 如今看来,只当是自己多嘴了…… 若李骏真如沈紫诺所说,千好百好,那她做妹妹的,也该欣慰了。 沈紫言向来不是自讨没趣之人,见沈紫诺已经不欲就此话题说下去,也就打住了话头,转而言他。“你这些日子,该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吧?”“这倒是没有。”沈紫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吃食和平日没有两样,也不见困乏,我婆婆都笑言我怀像好……” 姐妹二人说了一阵子话,方各自散了。 沈紫言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丝苦笑浮上嘴角。过了片刻,转头问立在一旁的秋水:“我是不是很多言?”“没有。”秋水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终有一日,大姑奶奶能明白您的苦心。” “我倒是希望她永远不会明白。”沈紫言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有些事情,是要经过流泪,才能明白的…… 次日天明,趁着杜怀瑾离府的当口,沈紫言早早的去了福王妃处。只见福王妃也不知在和林妈妈说些什么,气氛十分热烈。见了她来,忙招招手,“云儿昨儿个说起,要去空明寺祈福。” “你也跟着去一趟吧。”福王妃示意她坐下,“空明寺离王府也不远,只消半个时辰,你跟着我们去祈福也好。”这是难得的外出机会,沈紫言自然不会错过。更何况还是福王妃盛情相邀,只当是临时抱佛脚也好,心存侥幸也好,自己生产在即,拜拜神仙,总没有坏处的。 “什么时候去?”沈紫言答应的很痛快,“我也好早做准备。”“明天就去。”福王妃没有片刻犹豫,“到时候你和云儿,都随着我去。”沈紫言露出了笑容,“说起来上次去空明寺,还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心里微微一颤。 空明寺,是她和许熙,在金陵城,初遇的地方。 那时候的许熙,正是新科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在空明寺庙门前遇见。 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的一瞥。 随着时间流逝,她几乎渐渐淡忘了此事。直到后来,依稀记起,多年前的旧事。而当年那个风神俊秀的少年,到得如今,在人前,也是从容微笑,挑不出一点瑕疵。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痛。 对于许熙,她一直怀着一种淡淡愧疚。 他越是云淡风轻,她越是想,在如今的从容下,又掩藏了多少落寞。 福王妃却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兴致勃勃的说起少年时去空明寺的趣事来。 沈紫言始终含笑听着,然而心思却已飘往了别处。 果真如沈紫言所料,到了第二日,杜怀瑾依旧是天未亮,便急急忙忙的进宫了。沈紫言想到了两日前皇上的私访,若有所思。想必,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所料不差,该和七皇子有关。 沈紫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自己院子的西面。那里住着的,正是绝代佳人,姚非鱼。只是这几日以来,她一直未见什么动静,始终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倒叫沈紫言一时猜不出她的用意。 可是不管怎样,她身为大皇子派来的奸细,这一身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为着这一点,沈紫言也对她增添了三分警惕。 正思忖的当口,福王妃已派了林妈妈来寻。婆媳二人,并着杜水云,三人一齐去了空明寺。一路上,杜水云叽叽喳喳的,显得十分兴奋。沈紫言是去过一次的,又有福王妃在跟前,未免有些矜持。 进了正殿以后,福王妃推说乏了,去了山房里歇息,杜水云却神神秘秘的,去了后山,也不知是为了何事。沈紫言百无聊赖,只得带着一行人,四处走走。 只是不曾想,本是无意间的事,却回到了,她素日和许熙,相见的地方。 一眼望去,微微一怔。 许熙一身白衣,立在碧波池前,淡然而笑。 风吹过,落英满地。而他的容颜,渐渐模糊。 一念执着,不过如此。 沈紫言静静的立在这株千年不死的老银杏树下,遥遥的望着他。 潸然泪下。 许熙,这一世,负你太多,已注定,无法偿还。 滚烫浑圆的泪珠,静静的低落在青石板上,而不远处的白衣公子,蓦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云淡风轻。 今天看了不下于一千篇耽美微说,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法正常思考了…… 呼呼,第二更写完估计会超过1点,到时候已经断了,明天早上开以后再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粉墨 一 这是二人第二次在空明寺相遇。 有些时候,不得不佩服,命运的巧合。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四年以前,她就是在此处,和许熙一齐看碧波池的波光粼粼,也是在这里,遇见了和西晨风一道过来的杜怀瑾。似乎几个人的命运,在那时,就已经注定好了。若是没有遇见杜怀瑾,可能现在,她已是许家妇。 那样,她和西晨风,也不会认识。 这样一来,静虚和西晨风的相认,可能要等到许久许久以后。毕竟这金陵城这么大,没头苍蝇似的寻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或许她和杜水云,就会由姑和嫂嫂的关系,变成妯娌。 可是人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发生了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就是发生了,无可逆转。 更何况,嫁给杜怀瑾,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许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随后又慢慢平静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修长的身子,慢悠悠的靠近过来,轻唤:“三夫人!”在这一声呼唤下,沈紫言立刻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似年华里涌动的暗流。沈紫言的目光透过层层的花帘望向他,花影深深浅浅摇曳在他雪白的长袍上,落英缤纷。而他的神色飘渺虚无,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有如暗夜苍茫天穹的星光灿烂。 许熙淡淡的笑,“你来这里祈福?”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不动声色的笑道:“正是呢,我婆婆说要来看看,我也就跟着来凑凑热闹。”说着,反问:“你来这里作甚?” 许熙淡然而笑,“听说这里的签极为灵验,我也来抽抽签。”沈紫言扑哧一声笑,“还真真是头一回见到有男子来抽签的。”心里却有一丝不解,许熙看样子似乎并不是迷信这些的人。一抬头,却微微愣住了。 许熙正静静的凝望着她,面上似溪流淌过的温润平和。而他的眼睛,仿若彼岸的烟火,灿烂而明媚。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颤。 对于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在福王府中时,偶尔她出神,一回头,总是见着杜怀瑾,支着下巴,痴痴的看着自己,而他的眼神,和许熙此刻的,一模一样。心里如滚烫的开水,落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一瞬间便融化了。 可是沈紫言不喜欢这种暧昧。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杜怀瑾之妻,若是任由这种情势发展下去,对于许熙,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想到此处,沈紫言便欲寻了由头离开。却被许熙捷足先登了一步,“许久不见,三公子可还好?” 沈紫言的话语,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忙笑道:“除了瘦削些,其他倒都还好。”许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那就好。”他的眼睛里是腾腾升起的氤氲,看不清瞳孔的颜色,过了片刻,才淡淡说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情,或许等上一阵子,就会柳暗花明也说不定。” 他在暗示什么? 难不成是指杜怀瑾带着姚非鱼回府的事情?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杜怀瑾直言,她倒是真有可能会误解。或许,这正是和她前世的经历有关,导致今生从始至终,都缺少了一份安全感。也正因为如此,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习惯下意识的便往坏的那一面想。 又或者,是女子的心,本来就只有那么大…… 见着她不说话,许熙又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一座求子观音像,在观音像前求得平安符,十分灵验,有不少人都应验了……”“真的吗?”沈紫言面上又露出了笑容,“难怪方才我婆婆让我亲自求了一个,还让我随身带着呢。”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平安符来。 许熙看了几眼,笑道:“福王妃真是有心了。”长辈的事情,后辈不好评说。沈紫言也就淡淡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嗔:“三嫂嫂!”听着声音,便知道是杜水云过来了。 沈紫言忙转身,见杜水云一步步靠近过来,便莞尔一笑,“你又去何处了?”杜水云垂下头去,眨了眨眼,“待会和你说。”话音刚落,一眼瞅见她身后的男子,露出了诧异之色。沈紫言忙替她引荐:“这是许大公子。” 杜水云一愣,随即双靥生出了一团红云,虽然露出了几分矜持,然而还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许熙温和的笑着,看了杜水云一眼。杜水云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双眼更是深深垂着,不敢抬头。 “我们也该回去了。”沈紫言见机笑着告辞:“不然待会王妃该派人来寻了。”许熙静静点了点头,声音如和风一般轻柔,“后会有期。”简简单单四个字,叫沈紫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眸一笑,“后会有期。”杜怀瑾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知何时,眼里已充满了暖意。 杜水云快步走了片刻,也不敢回头张望,直到了百米开外,才急急问:“我方才没有失礼吧?”“没有。”沈紫言笑着摇头,促狭的看着她直笑:“怎么,见着未来大伯,紧张了?”杜水云白了她一眼,也不反驳,双颊通红,“就怕他对我印象不好……” 沈紫言掩袖轻笑。 许熙手指紧紧攥成一团,直到沈紫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才松开了手指,掌心里正躺着一个和沈紫言手中一般无二的平安符…… 浅笑了笑,一转身,将平安符扔进了碧波池中,荡起了一波涟漪,过了许久,他才抚额,轻轻叹息:“我在做什么?” 不好意思,每天在宿舍坐着,头晕眼花的,今天被室友拖着出去溜达了一天,现在才回来更新,抱歉。这一章是补上昨天的更新,待会还有一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粉墨 二 微风拂过,许熙白色的衣衫,随风而起,而他如墨的长发,披散了满肩。 朝阳在他身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 许熙久久望着沈紫言离去的方向,不欲离去。过了许久,才自嘲的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执念,谁知道竟铭记了那么久……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惜如今看来,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一生,注定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些事,无法忘怀。 自问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却偏偏栽在了这一个情字上。自问修炼的刀枪不入,却被沈紫言击中,最为软弱,或许也是最渴望被击中的心的角落。沉寂里只听见银杏树暗处的黄金葛,绿叶肆意抽发,微微的“噼啪”声,几乎涌出绿色火焰。 可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扬州的那一次初见,已经成为他二十多年的记忆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满月一般的人生,看着光辉,但是那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缺憾并满足着。 大运河畔,杨柳依依,是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 就为着这一点交集,他情愿付出一生的光阴。痴也好,傻也罢,于他而言,又有何干? 如放飞群蝶,哪怕是错过了,也总是记得漫天蝴蝶飞舞的斑斓。 或许,这也是一种圆满。 最是年少青涩时,不早不晚的邂逅。 这是一场不知不觉、因其缓慢而无从设防的陷落。 风来落英如雨。 许熙唇角微勾,“紫言……”他轻声呢喃,仰头望天,璀璨的阳光倾泻而下,披了他满身。 沈紫言抿着嘴笑,目光灼灼的盯着杜水云:“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杜水云本是通红的面庞此刻更是滚烫滚烫,扭捏的说道:“也没有什么事。”话虽如此说,双手却是无意识的绞着褙子的下角。 沈紫言心中会意。 过了片刻,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说这间寺里,求签很灵验。”杜水云心里咯噔一跳,满脸的慌张,“是,是吗?”这副神情自然被沈紫言尽收眼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去求签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三嫂嫂。”杜水云泄气的说道:“的确是去求签了。”面红耳赤的,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红晕。沈紫言暗暗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戏谑的笑:“难不成是去求姻缘了?” “三嫂嫂!”杜水云大吃一惊,嗔道:“您莫瞎说!”沈紫言含笑,斜睨着她,一脸的不相信。杜水云终于妥协,手指不住绞动,“的确是去求姻缘了……”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沈紫言出嫁前,何尝不是忐忑不安,坐卧不宁,对于她的心情,很有几分体会,也就会意的说道:“是上上签吧?” 杜水云含羞点头,“寓意极好……”“那就好。”沈紫言笑了起来,“日后你和徐二公子,和和美美的,相敬如宾。”杜水云羞得头也不敢抬,弱声弱气央求:“好嫂嫂,你可千万别同娘说起这事。” “说这事做什么?”沈紫言满脸的理所当然,“只我一个人知道,便罢了。”杜水云目含感激,“嫂嫂,我就知道你不会笑话我的。”沈紫言携了她的头,浅笑:“这事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杜水云目光微闪,笑道:“我就说三嫂嫂和三哥是天生的一对妙人,三哥形势不拘泥,肆意妄为,三嫂嫂也是心胸开阔,不输男儿。难怪三哥成日里和三嫂嫂在一起说悄悄话儿。”沈紫言抚额轻笑,“女子的心思,总是比男子来得细腻些。”话未说完,顿了顿,“什么叫成日里说悄悄话?” 杜水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是经常见着三哥和你交头接耳的,也不叫旁人听见……”沈紫言横了她一眼。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后面的山房。福王妃正静静的坐在窗前,饮着茗茶。 见了她二人来,忙说道:“快来坐下。”看着沈紫言,问道:“可有累着?”沈紫言知道她担心自己腹中孩儿,忙说道:“不过是四周走了走,也无甚累意。”福王妃点了点头,又转头问杜水云:“你到哪里耍玩去了?” “娘——”杜水云拉长了声音撒娇,“就是见着稀奇,到处看了看……”福王妃怀疑的瞅着她,“可没有闯祸吧?”杜水云这下不依了,身子扭了扭,“娘您总是不放心,这空明寺来来去去也就这么点地方,我还能捅破了天不成?”说着,又朝着沈紫言使眼色。 沈紫言不由觉得好笑,还是笑着打圆场,“水云离开了一阵子,便寻到了我,这其中也没有多少时间,更何况,水云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一席话说的杜水云直点头,看着福王妃,眉梢微挑,“娘,您看到了吧,三嫂嫂也这么说!” 福王妃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笑着摇头,“就知道拿你三嫂嫂出来作伐子。”杜水云挽着福王妃的胳膊,吃吃直笑,暗中又对沈紫言眨了眨眼睛。眼看着时近正午,福王妃也不在寺里用素斋,径直带着她姑嫂两个,回了王府。 沈紫言在福王妃处用过午膳,觉得有些午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上了一身家常衣裳,浑身上下都松懈了下来。正端着杯子吃茶,就听白蕊说道:“夫人,西院的姚姑娘求见。”自姚非鱼回来那日,杜怀瑾虽提过给她一个名分,可福王妃怒不可遏,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至今姚非鱼的地位仍然不明,秋水几个丫鬟,索性就称姚姑娘。 沈紫言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让她进来吧。”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自姚非鱼进府,沈紫言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与其暗地里揣摩她的心思,不如就这样,面对面的,正面交锋。现在姚非鱼名义上是杜怀瑾带回来的女人,虽说还未确定在府中的地位,可有些不知轻重的婆子,已经开始到她门下讨好巴结了。 这也是一个契机,可是让沈紫言看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些下人,到底是有多少知道分寸的,又有多少是那墙头草两面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粉墨 三 沈紫言靠着窗棂,云淡风轻的端了茶盏。 只见姚非鱼身着月华裙,迈着娇娜的步子,慢慢走了进来。微微一躬身,“给姐姐请安。”不过是躬身的一瞬,便露出了大截雪白的脖子,隐隐透着几分诱惑的味道。沈紫言眉梢微挑,“当不得姐姐一说。”径直撇开了二人的关系。 姚非鱼微垂着头,转头吩咐身后一个未留头的丫头,“还不快将东西拿出来给夫人看看。”姚非鱼进府时,孑然一身,这个丫头,还是杜怀瑾安排的,沈紫言从前也没有见过,但杜怀瑾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理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作浑然不知。 那丫头身形十分瘦削,行走间,衣带带风,脚不沾尘。沈紫言见着,暗自诧异,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鸭蛋脸面儿,白白净净的,虽不见得有倾国之色,可见着,就让人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 她捧着一方大红色的襁褓,递到了沈紫言跟前。 沈紫言瞟了一眼,微微一惊。 是百子戏婴的襁褓,这一百个孩子,各有姿态,或坐或立,或卧或跑,光是绣出个轮廓,就不知要花费多少的功夫。沈紫言惊诧的不是这襁褓的绣工,而是完成的时间。这样繁杂的工程,断不可能在几天内完成,若是独自一人,不管手艺如何熟练,少说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沈紫言命白蕊接过了,随手放在了一旁,不动声色的说得:“打赏姚姑娘五十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银子,这价钱足足能买两幅百子戏婴图了。姚非鱼半蹲着道了谢,沈紫言就微微笑道:“这样繁琐的绣艺,姑娘该是耗费了不少功夫吧?” 姚非鱼心里大怒。 张口闭口姚姑娘,让她情何以堪? 念及此,她面上又挤出了一丝热忱的笑容,“虽说繁琐,可只要夫人喜欢,那又有什么打紧的。”沈紫言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能站在这屋子里的,没有一个傻子。 事到如今,又有谁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姚非鱼又掏出了一双青布鞋子,笑道:“这是用青绸布做的鞋子,上面绣了楷写的福字,也用金丝挑了滚边……”沈紫言本来不善女红,这一眼看去,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有些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例如福王妃喜欢绸布,喜欢楷,也喜欢金丝滚边。 这番话,分明就是暗示着什么。 沈紫言淡淡的笑,“的确是不错的手艺。”姚非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自得之色,见了沈紫言一眼望来,慌忙垂下头,恭谨的说道:“这鞋子是给王妃的见面礼,上次走得急,忘了这事,还劳夫人转手一番。” 沈紫言哪里看不出她的算盘。 屋子里这么多人,她当着这许多人,将鞋子交给了自己,请自己交给福王妃。若是自己不肯交,那不仅仅会流出善妒之名,还会让人觉得,她对福王妃不孝。可若是自己交出去了,那就是为她人做嫁衣,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沈紫言冷冷笑了笑。 姚非鱼打算的不错,可是似乎忽略了一点,这屋子里上上下下服侍的人的确是不少。可出了青箩之事后,她也提高了戒备之心,现如今能站在这屋子里的,不是亲信,便是知道轻重的丫鬟。谁又会胆敢传出什么流言来,如今身份的对比就摆在眼前,她不过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而她却是稳稳当当的三夫人。 而说出福王妃的喜好,只会引着人往两个方面想。一面说明她进府没多少时日,已经笼络了不少人心,而且那些人,还不是一般的下人。否则,谁又能如此精准的说出福王妃的喜好。甚至,若是沈紫言往歪处想,或许会当是杜怀瑾私下里告诉她的。 另一方面,她也是在暗示,可能她并没有主动打听,而是福王妃主动暗示的。知道脚的大,才好做鞋,偏偏她有自信福王妃能穿上,这也算得上是私密之事了。无论是打听还是收到暗示,都分明是在向她挑衅。沈紫言暗暗笑了笑,若是一般争宠的姨娘,她或许还会敲打敲打,可是如今,杜怀瑾说得十分明确,两个月之内,朝堂必将大变,大皇子势必会出事。 到那时候,姚非鱼也不过是拔了刺的蔷薇,任人拿捏罢了。按照杜怀瑾的性子,多半不会手下留情。说白了,姚非鱼是害死七皇子之人派来的奸细,杜怀瑾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姚非鱼的结局,已经不必多说。 来来去去,沈紫言的确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地方。 可是她也不能叫姚非鱼瞧出什么端倪。 沈紫言也就不懂声色的笑道:“原本这鞋子,我是可以替你送的,只是你有所不知,自我有了身子以来,王妃已经免了晨昏定省,现在也极少出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着面,明明白白的拒绝了。 姚非鱼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沈紫言竟然有这个底气,能如此痛快的拒绝。 沈紫言也不怕她知道别的,不错,她昨日才陪着福王妃出了门,可是现在,她就是不愿意替她送鞋子,仅此而已。也正好让姚非鱼误解一番,只当她是那等善妒之人,却无甚头脑。 殊不知,沈紫言不是无法整治她,而是懒怠了,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眼前是一个两个月之内便会消失的人,不用她动手,她的人生已经一团黑。沈紫言根本没有插手的打算,仅仅是想牢牢看着她,免得她做出什么不利于福王府的事情来罢了。 姚非鱼就笑了笑,“夫人说得也是,现在六个多月的身子,的确是不好多奔走。”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这鞋子也不劳夫人亲自动手,只消让列位姐姐们去一趟,便好了。”说着,语气里竟多了几分低声下气,“夫人是知道的,我初进府,万事不知,只求能好好服侍夫人和王妃……” 沈紫言眉梢微挑。 不过是念头一转过,便和善的笑道:“那便送去好了。”话音刚落,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你将这鞋子拿去交给林妈妈好了。”秋水会意,忙揣着鞋子出了门。 姚非鱼大喜过望,忙谢道:“多谢夫人成全。”沈紫言暗自只觉得可笑之际,面上却是丝毫不露,淡淡说道:“举手之劳罢了。”姚非鱼似是无心的问道:“也不知三少爷这几日在忙些什么,也有几日未见踪影了……” 她和杜怀瑾相识也不过几日罢了…… 此话一出,活脱脱她和杜怀瑾认识了许久一般。 沈紫言心里微微一跳,暗自生了警惕之意,笑道:“这是爷们的事情,我们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呢。” 姚非鱼微微有些气馁,似乎不管她说些什么,都如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总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也不知这沈紫言到底是真正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管哪一面,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鞋子?”福王妃愣了一愣,“是那姚氏做的?”林妈妈点点头,“三夫人身边的丫鬟,的确是这么说的。说是那姚氏求到了三夫人跟前,三夫人不好出门,才让丫鬟送来了。”福王妃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头,“不好出门?我们三夫人也是个促狭鬼!”林妈妈含笑问道:“您可要看看那鞋子?” “自然要看。”福王妃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既然是她求了三夫人送来的,那又如何能不看!”林妈妈忙将鞋子递了上去,福王妃只看了一眼,四处扫了扫,招了招璎珞,“你看着我们府上哪个婆子缺鞋子,只管将这鞋子送给她罢了。” 璎珞将来龙去脉看在眼里,此刻哪里不知道,忙应了一声。 林妈妈扑哧一声笑,“这鞋子做工倒是精细……”福王妃冷哼了一声,“这姚氏若是个知道分寸的,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偏偏要卖弄手段,这可就怨不得别人了。”林妈妈听着,眼底眉梢也没有动一下。 服侍福王妃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妾室。 福王妃顿了顿,又轻笑道:“只是紫言也是个懒怠的,眼前这麻烦不想处置,就推到我头上来了。”林妈妈忙笑道:“三夫人正怀着身子,哪里有余暇管这些事情!”“倒不是此事。”福王妃摇了摇头,“我瞧着她的神色,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 林妈妈心念一动,下意识的问:“您是说,这事是三少爷和三夫人商量过的?”福王妃点了点头,“瑾儿这孩子,我也是知道些的,他又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孩子,更何况和紫言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时候带了姚氏回来,分明就是在闹腾什么。” “也不知是为了何事。”福王妃笑着端了茶盏,“我们暂且就这样看着吧,我看,用不了多久,这姚氏也就无立足之地了。”林妈妈笑了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福王妃抿着嘴笑,“我现在只想着紫言生个大胖子,云儿再出嫁了,我也就能安枕无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粉墨 四 林妈妈圆润的面上堆满了笑,“郡主出嫁是迟早的事情,看三夫人的样子,或许真如郡主所说,是双生子也未可知……”福王妃含笑点头,随即隐隐露出几分忧色,“毕竟是头胎,身子一向不好,若真是双生子,却也是喜忧参半……” 女人生子,和死亡不过是隔着一层薄纱。福王妃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林妈妈就说道:“当日为大夫人接生的几个产婆,我看着都是不错的,不如再去寻几个有经验的婆子,到了三夫人生产的时候,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你说的不错。”福王妃面色微凛,“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光光是瑾儿,就是我,心里也不安生。”想了想,说道:“你和赵管事说一声,让他去市井上探寻探寻,看有没有可靠的婆子,宫里的几位接生的妈妈虽好,可有些时候,民间也是卧虎藏龙。” 林妈妈忙应了一声。 福王妃突然沉默了下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缓缓问:“王爷,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林妈妈面上的笑意就浅了些,低声答道:“这些日子一直在书房里,偶尔和三少爷说说话,甚少出门。” 福王妃暗暗叹了一口气,眼里渐渐泛起了水光,“自瑜儿过世以后,他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总是不痛快……”不管怎么说,福王对杜怀瑜的一顿打,给了他重重的一击,或间接或直接的导致了他的死亡。 林妈妈心中唏嘘不已,忙岔开了话头:“三少爷回来以后,王爷立刻就召见了他,看起来该是有什么事情才是。”福王妃微微颔首,“他们爷俩总是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林妈妈就说道:“您若是有心知道,不如让三夫人去问问三少爷?” 福王妃摇了摇头,目光微闪,“既然瞒着我,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瑾儿虽瞒着我,可不见得会瞒着紫言……”林妈妈微微一愣。福王妃又绽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们俩口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还未等林妈妈接话,福王妃已笑道:“再将单子拿过来我看看,云儿的陪嫁,我得好好计量计量才是。”林妈妈忙递上了手里的账册,“您看我们在苏州还有三千亩的庄子,年年收成都不错,在西面虽有不少田庄,可那里土地不好,也只能种些花生罢了。” “都卖了吧。”福王妃回答的很爽朗,“也趁着这机会,好好整整陈年旧账,将那些没有什么收益的田庄,也都卖了,若是还有那不错的庄子,也花钱盘下来。还有绣坊,油坊,商铺这些,也都好好盘点盘点……” 福王妃在金陵这些年,积下了不少资产。林妈妈默默听着,忍不住问:“王妃,您这是要……”福王妃眉梢微挑,端着茶盏,淡淡说道:“我也渐渐上了年纪,是时候放手了……”“您……”林妈妈目瞪口呆,“您还是精力正好的时候……” 福王妃笑着摇头,“立世子的折子,王爷已经呈上去了,用不了多久,瑾儿就是我们府上的世子了。到时候我收下的东西,自然是要全部交给他,瑾儿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处置。紫言虽然年轻,可也行事稳妥,日后身为宗妇,迟早也要担此大任。” 这样说来,福王妃是打算将内院大权,全部交给沈紫言了。 内院权力交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林妈妈没有想到,福王妃这么早就要交付大权了。从前一直以为是大夫人挑起担子,悉心培养,想不到事到如今,这担子竟会落在福王妃唯一亲自挑选的儿媳身上。 真真是天意弄人。 福王妃想着,心里也是感慨万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一般。瑾儿长到十五岁,一直不肯松口娶妻,偏偏在慈济寺遇见了紫言,又偏偏一眼就看中了,她嫁进门来,又偏偏得了瑾儿的喜欢,这金陵城变了不知多少,那俩口却还是从从容容,这日子不知道多让人称羡……” 林妈妈忙陪笑道:“那也是您一开始眼光好,万里挑一,就看中了三夫人,不然,哪里来的今日?”福王妃笑了笑,叹道:“今时不比往日,一年又一年,我也渐渐精力不济,出了这些事情,我已经心力交瘁,也想有个人能分担分担。等到紫言生产后,过上半年,我便将慢慢将这后院的事物,交与她打理吧。” 林妈妈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 福王妃微微一笑,“说起来也真是巧合,我记得当初墨书和你家侄儿的亲事,还是我说起的。看着样子,墨书多半就是紫言屋子里的管事妈妈了,你侄儿日后也得了恩典,放出去做个掌柜,也算是光耀了。” 林妈妈连连自谦了一番,笑着嗔道:“您如何就笃定,这墨书定然会做了管事妈妈呢?”福王妃抿着嘴笑,过了片刻,才说道:“我瞧着墨书倒有你年轻时候的几分风采……”林妈妈掌不住笑了,“您可真是折杀奴婢了。” 福王妃笑着摇头,端了茶盏。 姚非鱼却是寻着由头,不住的和沈紫言搭讪。初时沈紫言还能应答上几句,渐渐就露出了几分不耐之色。沈紫言身边的人,从来不曾有谁,这样絮絮叨叨的。她本就是喜好清净之人,而杜怀瑾也是不喜人多言,是以这院子里,人人都学会了慎言慎行,多说少做。 姚非鱼似乎浑然不觉,犹自滔滔不绝的说着些客套话,过了片刻,突然神色一黯,说道:“我时候,家徒四壁,父母没有活路了,就将我送给了亲戚家养活……”这可真是自揭伤疤。可是沈紫言对于她的过去,没有半点兴趣。 姚非鱼眼眶微红,楚楚可怜的说道:“夫人出身大户人家,想来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沈紫言揉了揉眉心,胡乱嗯了一声。姚非鱼眼里已有了盈盈水光,“那时候只求有一口饭吃,便别无所求了。” 沈紫言实在有些费解,她长篇大论的在自己面前哭艰难,难道是指望自己生出一番恻隐之心?可是先暂且不说她的话真真假假,根本无法叫人信服。就是她的过去属实,那也的确是可怜,可这并不能成为接纳她的理由。 从她进府开始,就被刻上了大皇子的烙印,这一点,沈紫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尤其是现如今和大皇子的关系如此敏感,一不心,可能就被反咬一口。 “夫人,少爷回来了!”沈紫言正依依呀呀的敷衍着,就听见外间丫鬟来报。 话音刚落,杜怀瑾已大步走了进来,衣带飘扬,带着几分风风火火,见了沈紫言,眼中一亮,“紫言,我跟你说……”话未说完,被沈紫言一声咳嗽打断,“才将将回府,也乏了吧。”说着,便欲起身斟茶,却被杜怀瑾按住了肩膀,“别乱动,我来。” 一句话的功夫,杜怀瑾顺手拿了案几上的茶盅,斟了两盏茶,一盏端在了手心,另一盏就信手推给了沈紫言,用手轻轻拭了拭杯面的温度,才柔声说道:“吃茶。”姚非鱼愣在了当场。 这屋子里的人早已见多不怪,习以为常,反而是姚非鱼,第一次见到杜怀瑾亲自替夫人斟茶,吓了一大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紫言眼角余光见得分明,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杜怀瑾顺势就坐在了沈紫言身边,下意识的双手就抚上了她的肚子。秋水几个见机都忙退了下去,姚非鱼趁机上前一步,深深看了杜怀瑾一眼。偏偏杜怀瑾眼里心间都唯有沈紫言一人,哪里容得下旁人,姚非鱼直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也未引起什么注意。 “少爷!”姚非鱼落落大方的上前几步,半跪着问安。杜怀瑾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微微一愣,茫然的看了沈紫言一眼,“这是新来的丫鬟?”沈紫言嘴里含着的茶水差点喷出口来,难以置信的瞅着杜怀瑾,确认他不是玩笑,才慢悠悠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声,“这是姚姑娘,三少爷想来是眼花了,连人也认不清了。”语气里有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杜怀瑾怔了一怔,上下打量了姚非鱼一眼,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和夫人有话要说。”姚非鱼眼里闪过一道不甘之意,而后半蹲着身子,对沈紫言笑道:“夫人,您身边也没有一个服侍的,我服侍您吃茶。”说着,便欲伸手去端茶盏。 “不用了。”沈紫言赶在她前面端起了茶盏,“你先下去吧。”姚非鱼磨磨蹭蹭的,过了好一阵才出了门。杜怀瑾望着她的背影,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眼里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冷意。 沈紫言转过头,支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你当真是不记得了?” 大家手里若是有闲置的推荐票,都投给新书《弃妇再嫁》吧,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章 粉墨 五 杜怀瑾眉梢微挑,“自然是当真。”说话间,就伸手斟了慢慢一盏茶。 沈紫言扑哧一声笑,“上好的庐山雨雾,竟让你如此牛饮,岂不是糟蹋?”杜怀瑾眯着眼,一饮而尽,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游离,“美人在前,吃什么茶,都是一样的口味。”沈紫言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姚非鱼是你带回来的,难不成你是一点印象也无?” 杜怀瑾满脸的理所当然,“也不过是见过一面,这几日事情繁多,我哪里记得。”沈紫言满眼的不相信,上上下下扫视着他,不置可否。杜怀瑾慢悠悠放下手里的茶盏,探过头来,吐气如兰,“难道紫言是吃干醋了?” 不可否认,沈紫言心里的确是有些不舒坦,明知杜怀瑾和姚非鱼之间不可能有些什么韵事,可心里有一处还是觉得膈应。 也不反驳,点点头,“确实如此,有什么不妥之处?”杜怀瑾吃吃的笑,伸手就抚上了她的面颊,“紫言如今胆子愈发大了……”话里虽是嗔怪之意,可眼里却盛满了宠溺,笑着直摇头,“也不知是哪里惯出来的性子,如今是连我也不怕了。” 沈紫言瞪着他,蓦地一垂首,再抬头时,面上充满了诚惶诚恐之色,弱声弱气的赔罪:“三少爷如此说,妾身惶恐。”前后转变之快,实在叫人应接不暇。杜怀瑾一口茶水险些喷洒而出,忙咽了下去,轻咳了一声,强忍着笑意,说道:“紫言无需如此,你我夫妻之间,本来不应有嫌隙。” 装模作样的,叫人见了就暗自好笑。 沈紫言正儿八经的站起身来,正欲行礼,却被杜怀瑾一把拉住,“玩笑归玩笑,不要动了胎气。”见着他满脸紧张,沈紫言心中微动,随即白了他一眼,“三少爷方才不是嫌弃妾身不知礼数?” “好了好了。”杜怀瑾笑着赔笑:“都是我的不是,紫言不要动怒。”沈紫言哪里是真恼了,不过是夫妻之间闹着玩罢了,见他如此心赔不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也不过是玩笑……” 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双手下滑,顺手摩挲着她高高隆起的腹,嘴角绽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今儿有没有闹你呀?”“或许是懒怠了。”沈紫言笑着摇头,“这几日都是安安静静的,没叫人操心。” 杜怀瑾眼里就有了浅浅流动的笑意,“看来我们的孩子也是个孝顺的。”随着夏日的到来,天气渐渐炎热,沈紫言身子一日比一日痴肥,在这炎夏里更是苦不堪言。偏偏又不敢在屋子里放冰,连吃茶也只敢用井水浸泡片刻。到了晚间,更是大汗淋漓,累得秋水几个连夜轮流扇扇子,几乎是人仰马翻。 杜怀瑾心疼不已,也几乎是一夜未眠,只拿着帕子替她拭汗。腹中孩子若是闹将起来,也是个不消停的,时而在左,时而在右,似乎在和父母捉迷藏一般。杜怀瑾一面追逐着孩子的脚,一面又担忧沈紫言无法安眠,总是忧心不已。 听得这孩子安静了下来,杜怀瑾松了一口气,笑道:“前些日子我在军中偶尔也想过名字,只是始终没有满意的,你看,我们孩子该起什么名字好?”沈紫言略略一思忖,露出了为难之色,“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好名字。” 沈紫言自三岁启蒙,这些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这些年也不知念过多少书,吟过多少诗词。然而却依然未寻出令她满意的字,或许正是初为人母,才想要给孩子这世上最动听的名字,也想要给他最为美丽的含义,可惜不是这里不妥,便是那里不好,总是没有定下来。 来来去去,不知翻遍了多少古籍,还是悬而未决。 杜怀瑾何尝不是如此,眼看着孩子出生之期越来越接近,杜怀瑾闲暇时也屡屡翻出从前看过的旧书,圈圈点点,比当年读书时还要认真几分。蹙着眉头想了半晌,悠悠说道:“我看不如先起个乳名好了。” “乳名?”沈紫言微微一愣,“你想好了?”杜怀瑾笑着颔首,“名字虽不易起,可这乳名却还是可以的。若是女儿,便叫晓月,若是儿子,便叫子宁,你看如何?”沈紫言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也只好先这样了。” 话音刚落,杜怀瑾就俯下身子,将面颊贴到了沈紫言腹上,“晓月,喜欢爹给你起的名么?”沈紫言抚额,暗暗叹息,“怎见得就一定是晓月?”杜怀瑾笑得灿烂,“我希望是个和你一般无二的女儿。” 沈紫言叹息着没有说话。 然而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很是赞同他的说法。可是这一念头很快就被现实击碎,她清清楚楚的明白,按照如今的形势,只有先诞下儿子,才是最为稳妥的。只不过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她已经十分感激上苍的恩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一样,会好好培育这孩子。 转瞬间杜怀瑾就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我方才本来是有事要与你说的。”沈紫言面上犹自挂着笑意,此时有如大雾天,一点点散去,“你说吧。”“皇上这几日,一直在和我商议大皇子之事。”杜怀瑾顿了顿,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见着她神色从容,才继续说道:“宋阁老,只怕是留不得了。”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这本是之前就预料到的,然而现在,才真真是到了这么一日。想要除掉宋阁老,对于朝堂的影响,可想而知。内阁之中,现在有四位阁老,分别是李阁老,沈紫言的父亲沈阁老,然后就是宋阁老和白阁老。 白阁老是大夫人的父亲裴阁老致仕后才拜入内阁的,资历尚浅,尚不知前景。而李阁老和沈阁老,这两位都和沈紫言本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李家,沈家,福王府,在层层联姻下,已经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日后,可能还会有安王府和许家,一个同沈家联姻,一个迎娶福王府的郡主,都将会有姻亲关系。 沈紫言就郑重的看着他,“你要我如何做?”杜怀瑾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怜惜之色,“你不用操心,这事我自然会在岳父跟前提一提。你有身子,凡事不可多忧虑,一切交与我便好。”沈紫言也不想逞强,可这是事关自家之事,如何能事事让杜怀瑾出头,立刻就说道:“不如我给父亲和大姐写一封家书……” 杜怀瑾略想了想,微微颔首,“其实岳父和李阁老,也是混迹朝堂已久的人,他们心里自然有底数,我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意思……”杜怀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李阁老曾经和宋阁老是亲家,这层关系,无论如何也要撇干净。当然,前不久李家三公子就休弃了宋阁老的孙女,这是金陵城众人皆知的大事。 只不过,杜怀瑾忧虑的还在后面,“宋阁老在先皇时期,深受宠爱,和东南的汪家来往十分密切,我听说汪家一向反对禁海令,岳父那里,只怕是要好好计量一番。”沈紫言目瞪口呆,平静了片刻才低声说道:“皇上支持禁海令?” 杜怀瑾点了点头,“不止是支持,极有可能,未来两三年内,这禁海令就要颁布下去了。”说着,若有所指:“裴阁老从来也是反对禁海令的,只不过近几年的东南那边一向不太平,常常有海盗滋扰,更有流民乱窜,人心不稳,皇上才咬牙要禁海。” “可是……”沈紫言略略一迟疑,露出了忧郁之色,“我父亲一向反对禁海,让他老人家改弦易张,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不用改弦易张。”杜怀瑾淡淡说道:“只要皇上提出禁海之时,岳父保持沉默,便无事了。” 沈紫言心中跳了一跳,直直望着他,“这是皇上的意思?”杜怀瑾却没有回答,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棂,看着院子里满树繁华,深深叹了一口气,“皇上登基才一年,百废待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臣子的支持。禁海令一事,到底是利是弊,一时也无法察觉,还待日后慢慢观察。只是到时候皇上提出来,若是无人响应,只会有损龙威……” 沈紫言瞬间明白过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孰是孰非,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提出的意见,有几个人愿意响应。 沈紫言就点了点头,“这事,我会好好和父亲说说的。”杜怀瑾负手而立,眉目间隐隐有几分忧色,“我倒是觉得不必禁海,只是皇上即有此意,而且也只是禁海三年看看成效,其中利于弊,唯有经过这一番,才能见得分明。” 一转头,就见沈紫言默默的望着自己,杜怀瑾笑了笑,回身揽住她,“你不用太担心,皇上虽然有这个意思,可是一时半会也不会昭告群臣,或许等到七皇子之事一了,皇上就改变心意了也说不准。” 沈紫言熠熠的盯着他,“爹那边,怎么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粉墨 六 杜怀瑾面色平静,“爹已经决意淡出朝野,日后这些事,爹让我全权做主。这次,爹也是一言未发,并未多说什么。” 沈紫言嘴角微嗡,终究是没有说话。 福王虽说是年近五十的人,可精神头极好,并没有一般老人日暮西山之感。想来想去,沈紫言就觉得如今福王的心灰意冷和杜怀瑜之死脱不了干系。不仅是福王,就是福王妃,这些日子,精神头也不比从前了。 看来杜怀瑜的死,已经成为了一根刺,死死卡在人心中。唯有希望时间过去,这伤痛会慢慢淡去。 杜怀瑾眉头又拧了拧,“海禁一事,我始终觉得不妥,只是现在皇上威信未立,初次便碰了钉子,日后更是难行,少说也只得先应承着,日后再好好说。”沈紫言也明白他的意思,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海禁是非,而是皇上能否在群臣面前树立君威。 可是君威不是一两日便树立起来的,更何况今日皇上若是开口禁海,它日要想改过来,那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诏令最忌讳朝夕更改,臣子也最忌墙头草两边倒。 沈紫言就思忖着说道:“虽说现在君威待立,可无论是你还是我父亲,都觉得不可禁海,若是一味为了树立君威,日后难免有更为不好的影响。既为人臣子,就该风光霁月,哪怕明知不得皇上喜欢,也该实话实说,这才是对社稷有利。怎可为了一人喜好,明知诏令有不妥之处,却还是应承?”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杜怀瑾沉吟了片刻,陷入了沉默。现在皇上初登基,百废待兴,正是大展身手之时,若是此时臣子们都应承,日后未免养成偏听偏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习惯。杜怀瑾也是为七皇子报仇心切,才一时蒙蔽了双眼。 沈紫言看着他思索,知道自己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也就继续劝说:“你和皇上私交甚深,何不趁此机会私底下和皇上说说?”杜怀瑾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正是该如此,我也是一时想差离了……” 沈紫言就抿着嘴笑,“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人,你从战场才回来几日,难免有些精力不济……”杜怀瑾有一刹那的动容,将她揽在了怀中,低低的笑道:“难怪有人言,娶妻娶贤,今日我得此贤妻,再别无所求了。” 沈紫言心中一暖。 她也有任性的时候,可是夫妻双方,本来就是要互相扶持,互相包容。 事不宜迟,杜怀瑾整了整衣裳,立刻就出府进宫。这时候却见阿罗急匆匆跑了过来:“夫人,礼部来人了!”沈紫言微微一愣,“怎么回事?”阿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说是三少爷已经被立为世子了!” 一阵沉默。 沈紫言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说完,便欲起身换上正服出去迎接礼部官员,却听阿罗在门外说道:“夫人,王妃已经接下公文了,让您安心养着,不必出去奔波。”沈紫言大腹便便的,也的确是不好出去迎人,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礼部的公文已经下来了,即日起杜怀瑾就是福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了。 可是沈紫言并没有多少欢欣之意。 想必杜怀瑾心中也没有欢喜。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倒是三房的院子里,上上下下,人人欢喜,见了面,也都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只是见着杜怀瑾和沈紫言这两个当主子的没有旁话,也都不敢太过,但见了别房之人,也都觉得荣耀。 秋水几个心里也自是欢喜,可是见着沈紫言神色不变,也不敢太喜形于色,只依旧埋头做自己手中之事。沈紫言看着茶水中漂浮着的碧绿色茶尖,心里想着的却是在宫中的杜怀瑾,也不知他和皇上相谈如何了。 若是相谈甚欢,那还好,若是言语不和…… 沈紫言想一想,心里便有些烦乱起来,忙翻出信纸,给沈二老爷写了一封家书。言语中不过是暗示和汪家不要扯上关系的意思。却说沈二老爷收到了家书,沉吟了半晌,立刻就家书付之一炬,而后当真和汪家渐行渐远。 当然,这是后话。 福王妃看着公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间十分黯然,“想不到这么快……”林妈妈忙在一旁拿别话来搪塞:“三少爷聪明灵活,胸有丘壑,又和皇上私交甚笃,自然是快了。”福王妃幽幽叹了一口气,慢慢合上了眼,将公文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靠在了迎枕上,“或许这就是天意……”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林妈妈听着,心里一酸,也不敢接话。 到了傍晚,杜怀瑾才披着一身斜阳进门来。沈紫言忙迎了上去,“皇上怎么说?”杜怀瑾不动声色的拉着她进了内室,自行斟了两杯热茶,一杯递至沈紫言手中,自己端了一杯,淡淡说道:“皇上暂时要看看形势,他也不知海禁一事该如何抉择,只是觉得东南不太平,才出此下策,我说了一通以后,他也有了几分松动。” 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是沈紫言始料未及了。 杜怀瑾就叹了一口气:“皇上也有自己的苦衷,现如今四下里都不太平,他又是年轻人心性,只盼着一扫阴霾才好,未免就有些心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沈紫言笑了笑,“心急也无济于事。” 杜怀瑾微微颔首。 到了就寝时,杜怀瑾就将她紧紧抱住,埋在她身后,低声说道:“我倒是真愿和你一起归隐……”声音低似呓语。沈紫言心里一动,呼吸渐缓,只装作熟睡了,没有听见。心里却暗自苦笑,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承了世子之名,却想万事不管,这可真正是笑话了。 杜怀瑾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心里哪里不知身上责任深重,越是这样,越是觉得凄凉。 夫妻二人相拥而睡,静静无语。 次日却是杜宁晴的洗三礼,福王府上下早早的便忙开了,一大早便备好了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米、金银锞子、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 沈紫言用罢午饭,便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只见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她一一扫过,就见裴妈妈带着几个丫鬟,拥着吉祥婆婆迈过了门槛。 福王妃也在林妈妈的搀扶下进门来,见了她独自一人,笑着打趣:“你也忒心急了些!”沈紫言神色微赧,她也是怕来得晚了叫人笑话,索性早早的便来了。垂下头,轻笑道:“晚来不如早来,也正好看看热闹。” 福王妃眼底就有了几分笑意,朝着林妈妈笑:“到底是年轻人,喜欢热闹!” 沈紫言趁此机会,看了那吉祥婆婆一眼,约摸五十岁上下的模样,花白的头发挽了一个圆髻,耳朵上垂着一对赤金耳环。圆润的面上倒未见得多少皱纹,笑眯眯的,叫人见了就生出亲切之意来。 裴妈妈就抱着杜宁晴上前来。 大红色刻丝襁褓,上面绣着两个未留头的童子,正光着脚坐在一旁嬉笑。杜宁晴初时皱巴巴的面颊此刻也渐渐长开了,乍一看,肌肤是欺霜赛雪的白皙,透着几分水润。还不知道说话,只依依呀呀的舞动着两只手。 吉祥婆婆便拿着用香油浸泡过的细针替包在襁褓里的杜宁晴扎耳朵眼。 杜宁晴吃不得痛,嚎啕大哭,可这是习俗,人人都是如此过来的。裴妈妈忙按着扭来扭去的杜宁晴,好容易才让吉祥婆婆弄妥了。大夫人还未下床,听见女儿的哭声,心里着急,忙命了丫鬟前来探寻:“夫人问,姐为何哭了?” 吉祥婆婆满脸是笑,“在给姐扎耳朵,很快便好了!”那丫头见裴妈妈笑容满面的立在一旁,也就放下心来,回去和大夫人如此一说,大夫人心里稍定,仍旧是卧在床头,一双眼睛却直朝着门口瞟。 福王妃也立在一旁,率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清水,倒在了铜盆里,又朝着清水里扔了一块银锞子。 接下来便是沈紫言,也照着福王妃的样子,舀了一勺子清水。只见她扔到铜盆里的银锞子,足足有五两之重。那吉祥婆婆一连看了沈紫言好几眼,笑问:“这是三夫人吧?”沈紫言微微颔首,又朝着铜盆里扔了几块银锞子。吉祥婆婆喜不自胜,笑道:“三婶婶真是疼侄女儿。” 事实上沈紫言对于洗三礼十分陌生,还是头一回参加,生怕扔得少了,失了礼数,也就在前一夜,在荷包里装了数十个银锞子,有梅花状的,也有莲花形的,各个都是五两重。杜怀瑾当时还笑着打趣她:“身上踹了这许多银子,真真叫人眼红。” 充其量也不过五六十两银子,哪里就真能叫人眼红。 沈紫言明知杜怀瑾是打趣自己,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也是,揣着这一大笔银子,可真是累赘,也不知到时候走不走得动。”杜怀瑾哈哈大笑,一连在她面上啃了好几下,留下了几道口水印,半真半假的说道:“你若是嫌重,让秋水几个帮忙拿着便罢了。” 沈紫言似是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难道你当真以为我自己系在身上?”杜怀瑾一怔,沈紫言已鄙视的瞅着他,“本来就是秋水带着荷包,到时候我只需扔下去便罢了。”杜怀瑾不由抚额。 沈紫言吃吃的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揶揄。 大夫人娘家遥远,并没有来人。倒是安王妃也来添盆,在她舀清水的当口,吉祥婆婆就诵道:“长流水,聪明伶俐!”接下来便是几位交好的夫人。添盆过后,吉祥婆婆就捧着覆盖着大红色帕子的木盘上来。 上面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供人品尝。几个人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吉祥婆婆便拿着棒槌朝铜盆里搅了搅,开始给杜宁晴洗澡。才消停下来的杜宁晴骤然被人放在水中,又是汪汪大哭。 吉祥婆婆喜道:“声音洪亮,这是好兆头!”福王妃笑着颔首,吉祥婆婆又用红鸡蛋在杜宁晴柔嫩的面上滚了滚,口中说道:“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这些都是沈紫言第一次见识,颇有兴致的看着吉祥婆婆行事,觉得十分有趣。 洗完后,又用彩带将杜宁晴捆在了襁褓里,用一棵大葱轻轻打了三下,落在身上也不觉疼,杜宁晴就睁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朝着沈紫言直笑。沈紫言见着,心都软了,又见吉祥婆婆将杜宁晴放在了托盘里,将方才的金银锞子随意塞在了杜宁晴身上,祝辞:“左掖金,又掖金,花不了,赏下人!” 接着又将方才的大葱抛在了屋顶上,将娘娘码儿和香根一同请下,在院中焚烧,洗三礼便算是完了。福王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打赏了吉祥婆婆五十两银子。沈紫言一一记在心里,以待行事。 沈紫言腹高隆,站了这一阵子,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听吉祥婆婆道过喜后,便告辞。福王妃心知她身子吃累,忙命人好生扶着,送回了院子。就见墨书正站在台阶上和随风说话,见了一群人簇拥着沈紫言进来,忙迎了上来。 沈紫言见着她,满心欢喜:“几时来的?”墨书笑了笑,“才来了一会儿,听说您去大夫人那里看洗三礼了,也就等了一等。”沈紫言迈过门槛,进了屋子,坐在了榻上,端着茶盏,抿了几口,才缓了缓气,“可累死我了。” 墨书见量忙半蹲着身子替她揉捏腿,紧绷的身子才渐渐舒缓下来。 沈紫言就随口问:“怎么这早晚的进府来?”墨书进府一向是在早上,还从来没有在这时候进府的。 “我有话要和姐说。”墨书满脸羞惭,“原本想要早些回来服侍姐的,哪知道有了喜信……”沈紫言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当真?这可真真是喜事,你安心养胎,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话锋一转,“你不在我身边当差,少了一项进益,日子可还过得去?” 见提起林成,墨书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我现在也就是在家里做些针线活,每个月还能换上三四两银子,林成每月也有五两的月银,再加上主子们的赏赐,日子倒也还宽裕。”沈紫言原本打算赏赐墨书一些银子,然而见她如此说,也就将话头咽了下去。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 随风,秋水,默秋三个都是墨书的故交,纷纷拥上来贺喜。墨书羞得满面通红,横竖垂下头不吱声。 福王妃那边很快就得知了消息,立刻派人寻了墨书过去。墨书正和沈紫言说着闲话,见璎珞来寻,也不知是何事,只将眼看着沈紫言。沈紫言抿着嘴笑,“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平日那样机灵的人,难道不知你这桩婚事是王妃亲自说成的?你现在有喜,正该给王妃磕头谢恩才是。” 墨书忍不住笑了,方才也不过是心思不在此处,这时经自家姐一点拨,立刻就明白过来,忙跟着璎珞去了福王妃处。折返回来时,双靥微红,“王妃赏赐了一对镯子,还有一百两银子,五匹绒布。” 沈紫言替她感到高兴,能得了福王妃的赏赐,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果不其然,秋水凑上来打趣:“这还没生呢,就先替她娘挣了这许多东西,看样子这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墨书脸红了红,横了秋水一眼,又望着沈紫言直笑,“姐,您赶紧物色个好人家,将我们秋水嫁出去就完了。” 沈紫言端着茶盏,微微的笑,“正有此意。”秋水面上一红,嗔道:“就只有墨书这信口雌黄的,说人长短还要拉着姐!”墨书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沈紫言直眨眼,“姐,您心中若是有了好人选,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合计合计。” 主仆三人正笑闹间,就听见丫头来报:“姚姑娘来了!”沈紫言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三分。 墨书见着,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早几日便听说了杜怀瑾带回一女子之事,只是身上不便,也不敢进府,这时才好些了,立刻就进府来,也是想要看看沈紫言。进门后发现沈紫言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就决口不提姚非鱼之事,不欲讨了沈紫言不痛快。 想不到这姚非鱼竟找上门来了。 墨书眉头蹙了蹙,和秋水对视一眼,眼里已隐隐有了几分怒色。 沈紫言却是面色平静,“让她进来吧。”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芝麻包子绿豆糕》 书号:146546 简介:田蜜重生,成为拖油瓶姐。拖油瓶的日子最艰难啊,若要闯出一条生路,必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钱是万恶之源哪,没有钱寸步难行。本姐有金手指,赚钱不难,难的是没有靠山守不住钱,谁都想在本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靠山说:朕就在这里,蜜儿怎能视而不见?快快过来让朕打二十大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粉墨 七 墨书不动声色的上前了一步,挡在了沈紫言面前。 沈紫言心知她的用意,心里微微一暖。虽说墨书已经许久未在自己身边服侍,可下意识的,还是知道要护着她。 姚非鱼显然是第一次见到墨书,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笑意,“这位姐姐好漂亮!”沈紫言不动声色的端着茶盏,没有说话。墨书却是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说道:“姑娘谬赞了。”话虽如此说,却是下颚微扬,一副傲然的模样。 沈紫言眼角余光见着她如此模样,不由失笑。在心里暗暗笑了笑,就听姚非鱼说道:“也不知姐姐是何时来的,未曾拜见,真是失礼。”沈紫言一愣,姚非鱼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只怕她是以为自己担心地位不保,所以打算新抬了姨娘来与她抗衡。 而墨书姿色过人,又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恰巧在这时候站在了这里,也着实是叫她误解了。 墨书也明白她话里之意,却不点破,“方才过来的,正和夫人说着话儿,倒也不用特意过来拜见了。”将拜见二字咬了咬,似乎并未有自谦之意,反而显得十分硬气。沈紫言微垂着头,轻抚额头,心里笑开了花,偏偏强忍着不能发作,煞是辛苦。 秋水几个哪里听不出来,明知墨书是将错就错,说话含含糊糊,虽说句句是实情,可处处引着人往那歪处想,嘴角也俱浮起了隐忍的笑意。虽说众人皆知杜怀瑾从未往姚非鱼处去过,可她在那里,终究是一根刺鲠在喉咙,让人心里不痛快。 姚非鱼见着墨书腰杆挺直,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分明就是要和自己打擂台的模样,也就笑了笑,“姐姐生得如此貌美,三少爷可真真是有福气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紫言一眼。墨书闻之色变,立刻就沉下脸,“姚姑娘,我敬你是客,处处尊重,你如今毁我名誉,却是为何?” 也不待姚非鱼答话,立刻转过身子,冲着沈紫言泣道:“夫人,我在您身边服侍这么久,从没受过这等侮辱,这脸面我是没有了,也无颜在您身边,辜负了您的厚望……”字字句句,和孩胡闹一般。 沈紫言却觉得有趣,也就由着她,故作惊奇的问:“你瞎说什么呢?”墨书已咬了咬牙,泣道:“我的婚事还是王妃做主说的,如今姚姑娘如此说,叫我如何做人?”这屋子里的人谁不看在沈紫言面上敬着墨书,谁敢出去乱嚼舌根。 墨书却偏偏不依不饶,“将将王妃才赏了我东西,此刻传出这等闲话,又叫旁人怎么想?”姚非鱼犹自是云里雾里的,不知是怎么回事。沈紫言就笑着解释:“想来是姑娘误会了,墨书是自服侍我的大丫鬟,大半年前嫁给了我们府上的林管事,这次是特地回来看望我的。” 姚非鱼这时才知道底细,一张俏白的脸刹那间胀成了猪肝色,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墨书满脸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可怜,掩着面就欲冲出门去。秋水几个见机忙拉住了她,“姑娘也是一时口误,您又何必如此当真。你这样,岂不是叫夫人没脸?”墨书也不过是想要怄一怄姚非鱼的意思,并未真正发作,见了秋水来劝,也就顺势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 姚非鱼就求助的看着沈紫言。 沈紫言端着茶盏,只装没有看见一般。墨书这样做,分明是为了替她出气,若是她就此拦着,岂不是辜负了墨书的心意?更何况这日子闲的发慌,有个人来愚弄一番,也是好的。也叫世人知道,觊觎别人的东西,从来是没有好结果的。 秋水几个索性你一眼我一眼的,七嘴八舌的劝着墨书。只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有怪罪姚非鱼之意。姚非鱼初时还立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几人,到得后来再也站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姐姐念在我年岁轻,暂且饶我一回吧。” 墨书只是不依,浑然将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只朝着秋水几个不住抽泣。 姚非鱼束手无策,又拉不下脸去低声下气的赔罪,只僵直的立在一旁,冷眼瞧着几人。沈紫言见闹得也差不多了,漫不经心的说道:“好了好了,也不过是一点事,在我面前闹腾,成何体统?”话虽如此说,却并未有过深的责备。 姚非鱼脸色变了变,看向墨书的眼光就有了几分怨恨。 墨书却半点没有在意,只听见沈紫言出声阻止,也就渐渐平复了情绪,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依旧是站在了沈紫言前面。姚非鱼眼珠子转了转,就笑道:“这几日总是甚少见着三少爷,看起来倒是十分忙碌。” 沈紫言但笑不语。 姚非鱼又说道:“方才听说三少爷被立为了世子,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可喜可贺!”沈紫言神色淡淡的,并未应答。姚非鱼就有了几分失望,似乎无论她说些什么,都提不起沈紫言的兴致。 这叫她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似乎眼前面对的,是一个没有缝的鸡蛋,叫她不知该盯何处的好。 姚非鱼脑子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想了想,又说道:“夫人的幼弟,今年也该有十四岁了吧,正是该说亲的年纪,也不是夫人有什么打算?”沈紫言面色微冷。姚非鱼知道的越多,关心的越多,就越是叫人警惕。 也就淡淡说道:“这事由家父家母做主,我并不知情。”不过是随口一句扯谎。 姚非鱼满脸是讨好的笑,“话虽如此说,可您是姐姐,您说的话,又有谁不听的?” 正说话间,又听见有人来报:“安王妃来了!”想必是参加完洗三礼后,从福王妃那里过来的。 沈紫言忙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径直吩咐姚非鱼:“你下去吧。”姚非鱼磨磨蹭蹭的,犹自不愿离开的模样。沈紫言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此时要见客,哪能叫姚非鱼在这里偷听,语气就冷了三分:“怎么,连我的话,你也想驳?” 姚非鱼身子一颤,脸色一白,忙垂下头,“妹妹不敢。”沈紫言冷哼了一声,端了茶盏,“我可没有这个福分,有你这样的妹妹!”姚非鱼委委屈屈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盛满了泪光,灰溜溜的走出去了。站在院子门口,朝着花径望了望,见杜怀瑾没有回来的迹象,才沮丧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见安王妃笑面如花的走了进来,也不待人言,亲昵的坐在了她身边,笑吟吟的看着她的肚子,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你近日可还好?”沈紫言笑了笑,“我倒是还好,只是天气渐热,有些热罢了。” 安王妃就心有戚戚焉的说道:“我怀着月如的时候,也是夏日,那些日子一日比一日闷热,我可是连门也不敢出,动弹也懒得动弹,只叫几个丫鬟连番的扇着扇子,饶自如此,还是有些无法忍受,非要用井水擦身子,才觉得好些了。” 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沈紫言暗暗记下了,笑着寒暄:“说起月如,那孩子近日怎样了?”自知道杜月如日后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弟妹以后,沈紫言对她的称呼就多了几分亲昵。安王妃哪里听不出来,满脸是笑,“关在屋子里做女红呢。” 说着,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日子,王爷也去打听了打听,听说考官是陈大人,最喜欢兰花,最喜欢的书是《论语》……”有些时候,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也可能影响大局。 沈青钰应考在即,能知道考官的喜好,那是再好不过。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安王打听出考官的喜好,可谓是十分不易。 沈紫言立刻就谢道:“多谢王爷,我立刻就告诉青钰一声。”说完,投桃报李的笑道:“到时候我陪着您喝几盅。”并没有指明什么时候。可安王妃心知肚明,自然是沈青钰中举以后的事情了。 也就笑着点头,“那可说定了,到时候不许逃。”沈紫言盘算着沈青钰九月应考,正逢自己生产,而开榜之时,自己也已经坐完了月子。也就爽快的笑道:“一言为定。”安王妃也是有分寸的,抿着嘴笑,“只怕到时候您才将将坐完月子,身体不济,只浅浅抿上几口,我也就知道你的心意了。” 趁着气氛正好,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你看,我们在九月科考过后,就开始议亲如何?”赶在了放榜前,含义已经十分明确。放榜前,沈青钰还不知是否中第,一切都是未知的,越是这样,越是显得结亲心诚。 沈紫言还有什么不答应的,立刻笑道:“就依您所说了。”正是由于沈二老爷是个不管琐事的,安王妃才寻了沈紫言来说这话。得到沈紫言的许诺,安王妃心满意足,笑道:“既如此,我可得好好准备嫁妆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时间很快逝去。 安王妃便趁机告辞,沈紫言亲自送着她出了院子正欲折转回来,就见杜怀瑾的身影出现在了拐角处。遇见安王妃,行了行礼,目光便落在了沈紫言身上。 沈紫言笑着迎着他进门,“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杜怀瑾进门便问:“姚非鱼来过了?”沈紫言点点头,“你如何知道?”杜怀瑾回来时,已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姚非鱼之事,眉头蹙了蹙,“才听见阿罗说的,我原本还想,她若是个安分的,日后让她出家便罢了。看起来竟是个不消停的,等到大皇子事情一了,立刻就派人送出去。” 至于送出去如何,并没有明言。 和杜怀瑾相处这么久,有些话外之音,已经不必多加揣摩。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到了七月,许家和福王府开始正式议亲。 不时有消息传入耳中,先是福王府请了黄家大奶奶做媒,许家请了姓许的同宗来做媒,是现今帝师的夫人,也算是十分体面的事情。福王府就开始忙碌起来,福王妃坐在正房中,不时便有妈妈来报消息,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得闲,便感叹道:“我们王府也有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林妈妈就笑道:“您忘了?三夫人进门时,那也是忙碌了好几个月!”福王府一怔,笑道:“可是我竟忘了!”说着,又笑道:“大大的事情可算是挤在一块了,再过不久紫言就要生产,只怕是还得忙上几日呢。” 林妈妈眼里满是笑意,“还有不久就是沈家和安王府说亲的日子,今年可真是喜事连连。”“是啊。”福王妃笑道:“喜事特别多!”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妈妈拿着账册进来了,福王妃叹了口气,又开始忙碌起来。 沈紫言已开始布置起耳房,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在这里生产,是以早早的便开始布置起来。杜怀瑾见着不免摇头笑道:“天下就有你这样娇气的,不过是住上三天,偏偏要提前两个月开始布置!”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思。 这还是头一回做母亲,心里的紧张自不必说,只盼着能将一切准备好,免得到时候应接不暇,出了什么岔子。杜怀瑾却望着榻上堆满的衣裳,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饶有兴致的样子,“这衣裳怎么这么?还不能塞下我一只胳膊!” 沈紫言就瞪着他,“孩子身子,哪是你能比得的?”“看看,看看。”杜怀瑾嘴角绽出了戏谑的笑意,“这还没生呢,就先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要是生下了了,岂不是更没有我的地位了?” 沈紫言上上下下刮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能和未出世孩子吃醋的父亲,只怕这还是第一个。杜怀瑾却在她身边蹭来蹭去,声音清软:“紫言,你不会等到孩子生下了了,就将我抛到脑后了吧!” 沈紫言收拾着衣裳,并不理睬。杜怀瑾却不依不饶的缠着问:“会不会?会不会?”“杜怀瑾!”沈紫言低声怒吼:“你难不成还是三岁儿?”自沈紫言有孕后,偶尔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杜怀瑾早已习以为常,嬉皮笑脸的笑:“娘子说是,那便就是了。” 沈紫言强忍着才没有抚额。 这时却见阿罗的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 沈紫言心中一凛,推着杜怀瑾出门:“阿罗寻你有正事呢!” 杜怀瑾这才收敛了笑意,沉吟着走了出去。 沈紫言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更新了九千多字,勤劳了一回,打滚求粉红票,求打赏! 也弱弱的替新书求一下收藏和推荐票。大家有闲置的推荐票都投给子夜的新书吧。 新书《弃妇再嫁》: 简介:什么?夫君出轨?果断抛弃,抛弃!啥?庄子荒芜?没事,一切从头开始。种田,采药,日子悠悠过。怎料风云变,悠闲日子到了头,怎么办? 书下面有直通车,虽说才三万字,可是大家可以先加入书架养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粉墨 八 杜怀瑾回来时,带回了令人吃惊不已的消息。 “宋阁老,死了?”沈紫言低声沉吟,“怎么死的?”杜怀瑾神色微冷,“据说是服毒自尽。”沈紫言就默然不说话了。 宋阁老混迹朝野这么多年,想必早已有了自己的党羽,也有了为官的敏感。 皇上对于他的敌视,或多或少的,他自然也会有所察觉。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大概是为了不连累家人吧。”杜怀瑾却摇了摇头,“他倒是死的干干净净,可留下的烂摊子,却是要让旁人去承担了。”都说人一死,尘世的事情,也就随之一了百了了。 沈紫言心中微跳,“难道皇上要赶尽杀绝?”“不是这样。”杜怀瑾苦笑,“宋阁老这些年收受了不少贿赂,他的家财,自然是要被收入国库的。更何况皇上初登基,本来就需要充盈国库,抄家是在所难免的了。” 沈紫言就想到了年前被抄家的欧阳家,垂下头,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欧阳家,那一次搜出了多少?”杜怀瑾神色一凛,伏低身子,在她耳边低语:“白银两百万两,七百万两的银票,黄金两万两,还有数不清的古董名画,田庄商铺……” 这笔数额,实在太过巨大。 沈紫言在心里暗暗低叹了一声,若有所思,“当年辛苦积下那么多家财,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得。”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欧阳家世世代代,到了这几代开始插手商贾之事,贪得无厌,引火烧身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见着沈紫言面色凝重,忙劝道:“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养身子才是正经。” 沈紫言勉强笑了笑。 或许正是有孕以后,思绪也比从前更为纷乱,一点事,也能引出一番感慨来。 杜怀瑾生怕她想得太多,忙岔开了话题:“安王妃来过了?”沈紫言点点头,如实说道:“是和我说起青钰和月如的婚事,也提了提考官陈大人的喜好。”“陈大人?”杜怀瑾微微一沉吟,问道:“是大学士陈大人?” 沈紫言微微颔首。 杜怀瑾笑了起来,“陈大人是好酒之人,若是提上几壶好酒,只怕是能套出不少话来。”沈紫言就白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事,难道旁人就不知道了?现在秋考临近,指不定陈大人怎样的心呢。” “紫言越来越聪明了。”杜怀瑾用力捏了捏她的双颊,眉梢微挑,笑得颇为风骚,“可惜这一次你想差离了。”沈紫言一愣,“怎么?”杜怀瑾将额头抵上她的,低声笑了起来,“这是西晨风打听出来的,并无多少人知道。陈大人虽然嗜酒,可也只是在家里喝喝罢了,在外间还是道貌岸然的老学究。” 见他说得漫不经心,沈紫言忍不住瞪着他:“不管是道貌岸然也好,还是表里如一也好,他都是青钰的考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饶你。”杜怀瑾就捏了捏她巧玲珑的鼻子,不禁失笑,“若不是为了青钰,我为何巴巴的打听陈大人的癖好?” 沈紫言明知如此,嘴上却不饶了他,只胡乱和他斗嘴。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乐趣,儿杜怀瑾也是乐此不疲,不时还会故意引逗着她调笑,也算是夫妻之间,闺房的趣味。 宋阁老之死虽说在金陵城引起了不少轰动,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宋家被抄家,据说从中搜出的财物绕着宋家大宅能摆成一圈。 不过这一奇闻很快就被另一桩大事取代了。 那便是福王府的郡主下嫁许家二公子之事。 这也算是近年来,街头巷尾人人皆知的一件大事。人人都乐此不疲的传言,福王府郡主的嫁妆,足足有一百六十台,衣料布匹,被慢慢的塞在了大大的箱笼里,其间连手也插不进去,都是实打实的嫁妆。 真真是十里红妆。 更何况为杜水云说亲的,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黄家的大奶奶,更是为这门亲事增添了一抹亮色。更不必说抬在嫁妆前面的,就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各自送来的添妆。 这一晚,却是杜水云出嫁的前一晚。 沈紫言大腹便便的,行动不便,只待人散尽以后,才去了杜水云的院子。只见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平时所用的物事,都已经被搬去了许家,只余下几架空荡荡的衣架子,上面放着大红色的喜袍和喜帕。 见了她来,杜水云面色一红,忙迎了上来,低低的唤了声:“三嫂嫂!”沈紫言就拍了拍她的手,感慨道:“初时认得你时,还是身量未足的丫头,到如今,也要出阁了。”杜水云想起从前的旧事,眼眶微红,笑道:“我记得初次见到嫂嫂时,淋了你一身茶水,那时候我年岁轻,只知道一味贪玩,后来想想,才发现那时候三哥的神色就有些不对……” 说起这事,杜水云笑得促狭,“谁知道后来你竟成了我的嫂嫂,那时候我还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你,可现在看着,你和三哥伉俪情深,不知道多令人羡慕!”沈紫言就忆起了从前杜水云交给自己那封凌乱的书信,上面满是忧心之语。而那时候杜怀瑾还笼罩在断袖之癖的疑云里。 仔细想想,那时候她心里忐忑不已,可现如今回头看看,却发现从前的焦虑和不安,都是多余的。至少现在看来,之前她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虽说嫁入福王府以后,大大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可是她丝毫没有觉得后悔。 有些时候,身边能有那么一个陪伴你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怜惜你的人,那么这世间一切风风雨雨看起来,都没有那么令人恐惧。反而会生出一种同舟共济的感觉来,久而久之,就化作了亲情。 沈紫言从秋水手中拿过一个朱红色匣子来,笑吟吟的递到了杜水云手里,“我知道你不缺首饰,这些是我从前见过的有趣的样式,只当是给你添妆了。”杜水云忙接过了,放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放了多少好东西,也就笑道:“那我可就打开看看了。” 论理来说当着送礼人的面打开礼物十分不妥。可姑嫂之间,本就亲昵,沈紫言也不甚在意,就笑着点头,“就怕你不喜欢。”杜水云摇头笑道:“我是从来不担心嫂嫂的,你送的东西,不管贵重与否,总是胜在一个新字上。” 说笑间,便打开了匣子。 满目金光闪闪,杜水云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只随手拈起一件首饰,看了几眼,突然惊呼:“这是金鱼!”沈紫言含笑点头,“不错,正是两条翡翠金鱼。”杜水云啧啧称奇,“这是如此镶进去的?我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镶嵌手法,是哪家金玉轩打的?” 沈紫言摇头,抿着嘴笑了笑,“是我母亲送给我的,那时候只有一条,我花了些功夫,寻到了另一条,可巧两条一般无二,仔细看时,只觉眼前有流水潺潺流动,让人说不出的透爽。后来便寻了一位师傅,让他用金子和玛瑙镶起来了。” 杜水云欢喜不已,笑道:“我见过的首饰也不少,有许多都价值连城,可你还记得我喜欢金鱼,也记得我喜欢荷叶,竟真的做出了这种样式……”沈紫言笑着携了她的手,“你喜欢便好。” 杜水云忙不迭点头,“我极喜欢。”又垂下头,一件件看下去,都是她十分喜欢的样式,只觉得每一样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打造的一样。不知何时,一滴泪落在浑圆的珍珠链子上。 杜水云微微一抬头,扑到了沈紫言怀中,低声哽咽:“嫂嫂,多谢你。”沈紫言抚摸着她的后背,也是感叹不已,笑着摇头,“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是明日便要出嫁,日后记得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我会的。”杜水云含泪点头,接过沈紫言递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惟盼着能如三哥和三嫂嫂一样和睦。”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她和杜怀瑾从前就见过几次,彼此留下的印象也不算太差,不过杜水云和许焘却是只远远的瞥过一眼……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沈紫言又露出了笑容,握着她的手,肯定的点点头,“一定会的。” 杜水云送着沈紫言出门时,就见杜怀瑾独自一人倚在院门外的树干上,月光柔柔的泻了他满身,令他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里,另外半边在月光下,却是白衣胜雪。只一眼,便瞥见了翩翩公子的丰神俊朗。 杜水云促狭的抿着嘴笑,推着沈紫言出门:“快去吧!三哥可等着呢!” 沈紫言脸上一烫,慢悠悠走到了杜怀瑾身边,还未出声,正出神的杜怀瑾已是立刻转过头来,唇角扬起了温和的笑意,“说完话了?”沈紫言点头,纳闷的问:“为何你每次总能察觉到我的到来?” 杜怀瑾一怔,想了想,随即笑道:“或许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这个月正式进入收尾阶段,结局会是很甜蜜的,也请大家支持子夜的新书《弃妇再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收场 一 沈紫言瞥着他,不知何时,嘴角已扬起了高高的弧度。 杜怀瑾就牢牢攥住了她的手。 月色撩人,二人之间的身影被拉得极长极长。 杜水云立在门前,看着二人相携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轻声呓语:“这或许也就是相濡以沫……”声音压得极低极低,身旁的书燕听得不真切,不由问道:“姐在说什么?”杜水云笑着摇头,“没有什么事情。” 转头看了渐渐远去的二人一眼,转身进了屋子。捧着那朱红色的匣子,思忖了半晌,将那镶嵌着两条晶莹剔透的金鱼的项链拿出,比照着铜镜佩戴在了自己白皙的脖颈间,淡淡笑道:“明日我就戴着这个吧。” 书燕立在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玲珑的面容,含笑点头,“这可真是漂亮!” 沈紫言和杜怀瑾二人慢悠悠的行了一段路,眼角余光瞥见杜怀瑾眼中一直有闪烁的笑意,而他的手心,一直传来阵阵暖意,似乎能融入心扉。沈紫言笑着问:“你在笑什么?可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有。”杜怀瑾摇头,随即笑道:“我从前喜欢在月下散步,想不到今日和你走一道,心情却又大为不同了。”沈紫言扑哧一声笑,心里却在暗自嘀咕,自己从前是否会料到有这么一幕。 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院子门口,却只见阿罗从阴影处走来,低声和杜怀瑾说了几句。杜怀瑾面色不变,牵着沈紫言的手低声嘱咐:“我现在去娘那里商量商量明儿云儿的婚事,您先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明日杜怀瑾作为兄长,理应背着杜水云出门。或许是福王妃有什么事情需要叮嘱他也未可知。沈紫言笑着颔首,“你放心,我省得。”杜怀瑾便放心的带着阿罗离去了。 秋水就拥了上来,挽住了她的胳膊,主仆二人才进了院子,就见一个穿着月白色褙子,豆绿色比甲的丫头,仔细看时,面上似乎抹了一层白白的茉莉花粉,唇上的胭脂通红通红。只见站在屋檐下,也不知在和白蕊说些什么事情。那丫头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陌生,沈紫言就奇道:“那是哪个院子的?” 秋水的神色瞬间一冷,低声说道:“那是姚姑娘身边的丫鬟。”这种时候,打扮得这般撩人…… 沈紫言恍然大悟,再次仔细打量了那丫鬟几眼,轻声笑道:“倒也是有几分姿色。”说着,转头嘱咐秋水:“你不要出声,我们悄悄凑过去听一听。”秋水点了点头。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都很有默契的停在了原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沈紫言和秋水二人就将身形隐在了不远处的树影里。 只听见那丫头略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白姐姐你自然不会在意这劳什子,可这簪子是我们家姑娘特意送给我的……”白蕊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看起来始终显得有些疏离和冷漠,“我们夫人也赏赐了不少首饰,都是时兴的样式,你有好东西,不妨自己留着使……” 那丫头丝毫不气馁,反而掩袖而笑,“也是,三夫人现在是世子夫人了,什么好东西没有的?你们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自然见过不少世面,哪是我们这等丫鬟可比!”白蕊皱了皱眉,看起来这这个话题十分不喜,立刻就应付的笑问:“这么晚了,你们家姑娘不用人服侍?” 话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丫头笑意微僵,然而还是很快笑道:“我们姑娘自己动手习惯了,哪比得上你们夫人,身边总是跟着十个八个丫鬟……”“放肆!”只听一声怒斥声从白蕊身后传来。定睛一看,却是柳眉倒竖的默秋,正端着木盘从一边走了过来,冷眼瞪着她:“你是哪里来的丫鬟,也敢在这里编排我们夫人的是非!” 默秋一直在厨房做工,或许是那丫头没见过她的缘故,见着她面生,衣着又十分朴素,就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容,“这位姐姐是哪里当差的?白姐姐还没有出声儿呢,你就在白姐姐面前大呼叫的,未免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打压了默秋,却是抬了白蕊。 默秋大怒,若不是手里捧着一盅燕窝,只怕立刻就要发作。 白蕊却终于按捺不住,也拉下脸来,冷笑道:“你家姑娘进来的晚,想必你也是没有见过这位姐姐,就是我们这些人,见了她也要赔笑唱喏,你不过是毛还未长齐的丫鬟,竟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丫头心中一惊。 默秋却是个爆碳性子,自姚非鱼住进西院以后,心里一直有根刺卡在当中,哪里容得下她身边区区一个丫头来耀武扬威,立刻就转身将木盘放在了当中的案桌上,叉腰走了出来,赫赫然立在门口,“今儿天色已晚,你涂抹得和妖精似的,站在这里和人说话,又是为了勾搭谁?” 打人不打脸,默秋如此说,显然是戳到了那丫鬟的心病。面上变得青一块白一块的,然而碍于默秋的身份,却也是不敢多嘴一句。墨书心里越发着恼起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立刻便被点燃,“这院子,可不是菜市场,谁乐意来,便能来的,你家主子一日三餐的来便罢了,你这么浓妆艳抹的来,又是作甚?” 随风听说默秋和人起了冲突,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计,从旁边耳房走了出来,先声夺人:“出什么事了?”见来了救兵,默秋心中更是有了底气,冷哼了一声:“有人在大晚上的,到我们院子来,和人搭讪了半日的话。” “哦?”随风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那丫鬟一眼,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只是不知道这姑娘,是哪个院子当差的?”默秋扬了扬下颚,“是姚姑娘身边的。” 随风脸色就冷了三分,环视了一眼四周,厉声吩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打出去!”将将还在围观的几个丫鬟,都忙簇拥了上去。那丫鬟见着这架势,露出了几分惧色。 白蕊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跳。 默秋是自服侍沈紫言的,感情深厚,是以她一眼就瞧出了这丫鬟的猫腻,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出来指责打压,自然不会顾及姚非鱼的脸面。随风虽然出来的晚,却依然是义无反顾。唯有她如今作为沈紫言的大丫鬟,虽然也看出了不对劲,可碍于颜面,却是一直没有和这丫鬟撕破脸…… 两厢一对比,沈紫言又哪里瞧不出来。 墨书虽然脾气不好,可却有一种老牛护犊的含义在里面,相比较白蕊就显得温和了许多,可往深里想,就是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沈紫言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原本是打算秋水走后让白蕊顶替上来,现在看来,却是该重新考虑考虑了…… 平日见着白蕊是个机灵的,想不到有些时候,机灵的过了头,也不是一件好事。 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只装作浑然不知的模样,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在做什么?都站在门口看戏?”那丫头骤然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颤,脸色发白的迎上前来,挤出了一层笑意,“夫人,您回来了!” 默秋犹自怒气未消,然而却还是迎了上来,低声唤道:“夫人……”沈紫言微微颔首,看也没有看那丫鬟一眼,目光只在默秋和随风二人身上徘徊,“日后若是见到那面生的丫鬟,直接和守门的妈妈说一声儿,不用放进来了。” 那丫头双腿一软,几乎就要瘫在地上。却只见秋水迅速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将她拖出去?”几个丫鬟就战战兢兢的拥了上来,拖着双腿发软的丫鬟出去了。 白蕊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心里生出了一阵阵寒意。 默秋眉梢微挑,深深看了那丫鬟一眼,跟着沈紫言进了屋子,亲自端起燕窝,替沈紫言盛了一碗。沈紫言瞥了她一眼,分明见到了几分惴惴不安。想必是为着方才发火一事,面对着自己时,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待吃完了燕窝,慢悠悠放下瓷碗,阻止了她欲离去的步履,“站住!“默秋身子一僵,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低低的赔罪:“姐,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了……”沈紫言在面上极少有和人撕破脸的时候,默秋的不安,也不无理由。 双睫轻轻颤抖,不安的绞着双手,等待着沈紫言的责问。 沈紫言却只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几眼,微微一笑,“我们默秋也是大姑娘了!”默秋面色大变,立刻就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红,“姐,我不是有心如此,您暂且饶我一回……”沈紫言嘴角含笑,摇了摇头,拉着她起身,“你不用紧张,你跟了我这么久,谁是忠心谁是歹意,我还是一清二楚的。” 默秋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却只见一旁靠着花几而立的白蕊,面色更是一片雪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收场 二 第三百零五章收场(二) “你们都下去吧。76七路z文七路z文””沈紫言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众人, 只听得一阵衣服摩擦的篡密容容的声音,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她和默秋二人。沈紫言就指了指榻前的机子,“你坐下吧……”默秋一眼坐下了,身子却是紧紧绷着,看起来十分紧张。 沈紫言不由想,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和这些丫囊认认真真说过一回话了。 就连从前脾性最不好的默秋,见着自己,也露出了紧张。 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柔和些,声音听起来温婉些,随口问道:“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默秋抿着嘴,点了点头。神色之间有一丝惊惶之色一闪而过,想问什么,却又偏偏不敢问,最后只垂下了头,欲言又止。 沈紫言也明白她的心思。 一般丫鬟在以为自己犯错以后,当主子坐下了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并主动问起年龄时,那丫裂只会认为是主子有心打发她出去,或许只会想当然的以为,这次面谈,也是最后的仁慈。 沈紫言却不这么想。她这次的确是主动关心默秋的终身大事,而不是急于打发她出去。只是简简单单的觉得,默秋的确到了年纪了。“你老子娘,可曾提过你的婚事?。”沈紫言仔细看着默秋的神色,留心她的变化。 默秋刹那间面色一白,身子一颤,几乎就要滑落在地,“姐,我…,。”沈紫言笑着眨了眨眼,示意她平静下来,“我并没有认为你方才做错了。相反”我觉得你能在这种时候时候站出来维护我,反而是最为妥当的。”。 默秋眼中一亮。 沈紫言就温声细语的解释道:“我不是因为此事而想到你的婚事,只是觉得你的确是上了年纪,现在未免也要开始留心留心。若是你老子娘没有什么话,我便亲自做主替你挑选一个……”默秋苍白的面色瞬间红到了耳根子。 她就想起了过年时母亲撇开众人对她说的悄悄话:“你也老大不了,有此事情,也该和你们夫人提一提了……”,”那时候默秋心里抨抨直跳”然而却始终不敢在沈紫言面前提起。七路z文想不到今日会有这个契机,更想不到沈紫言会主动问起她的意思。 想到此处,默秋眼眶微湿,微微一抬头,不敢对视沈紫言的目光”“一切但凭姐做主……”沈紫言抿着嘴笑了笑”“你这些日子可要勤恳些,多做些女红”到时候也好随着嫁妆一起过去……”“姐……。”默秋嗔道:“您就知道打趣奴婢!”。 沈紫言微微一笑,端了茶盏。 待默秋离去后,沈紫言默默环视了这屋子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初带来的八个陪嫁丫鬟,除去墨书这四个大丫鬟,白蕊”青箩,丹菩,墨苔这四个丫鬟,竟没有一个出众的。白蕊机灵则机灵,然而今晚自己算是见得分明”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青箩以下犯上居心不良,自不必说。丹菩和墨苔两个一直十分不起眼,也难以挑起大梁,说起来”待秋水随风和默秋三人嫁出去以后,难不成就当真是青黄不接,没有可以担起重任的丫鬟? 沈紫言不由深深想了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开始这些丫鬟从沈家跟过来时”都是自己挑选的最机灵的丫鬟,怎么到头来”到了福王府,就完完全全不是自己当初在沈家看到的那副样子。 人人或许都有一种念日感。 沈紫言对于墨书这几个自服待自己的丫鬟比别人更为亲厚些,这也无可厚非,难道是因为平时极少关注这些丫鬟,是以导致她们从前的机灵被一点点磨去了? 可是沈紫言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人本来就是要随着环境不断调整自己的心境,在原地踏步,只会越走越远,最后找不到当初的自己。心里虽如此想,还是觉得有此可惜。毕竟都是一道随着她从沈家出来的丫鬟,这几个人到后来竟没有一个能陪她走到最后的。 沈紫言唏嘘不已。 窗外的月,是微湿银钩,过了今晚,杜水云就要嫁做他人妇了。回想起当初的相遇,只觉洗若隔世。或许正是那一次相遇,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杜怀崔的命运。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沈紫言从来不去假设如果,然而有些时候,还是忍不住暗暗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去慈济寺,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她不会察觉到沈青钰的病因,也不会遇见杜怀谨,那么到今日,许多事情都会不同。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有些时候,真的是一件非常奇秒的事情。 静静的躺在炕上,反倒是觉得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看着月光洒满了帐子,心里一片静谧。翻了个身,暗自提醒自己要早早入睡,免得到了明日会没有精神送着杜水云出嫁。越是这样想,反而越是难以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不想多想便知道是杜怀谨那厮了,沈紫言嘴角含笑,心里似放下了一块悬着的石头。紧紧合着双眼,不让杜怀谨瞧出什么端倪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炕边。 也不知杜怀谨在做什么,只知道现在内室一片静谧,沈紫言强忍住了没有睁开眼睛去查看究竟。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口,微凉的嘴唇,贴在了她的唇上。沈紫言心中刹那间绽开了七彩的烟火,无法思考。唯有借着黑暗,来掩饰自己此刻的面容。只知道双靥滚烫滚烫,然而心里有一处,却蓦然塌陷。 杜怀崔却听着她呼吸声不对劲,吃了一惊,忙点亮了床旁的羊角宫灯。沈紫言虽闭着眼,可仍能感到刺眼的灯光在自己脸上徘徊。不用想也知道杜怀谨那厮在借着灯光查看自己的脸色,然而方才已经装睡,此时哪里好再动弹,只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避开了刺眼的灯光,还含含糊糊的嘟哝了几声,连她自己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杜怀谨见着她面色红润,并未有什么异常,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指按了按双唇,不知何时,眼里已是一片暖意。又默默凝视了一阵,自己去了净房。沈紫言一直听见他合上门的声音,才敢大声喘了几口气,将头埋进了被子。 想不到杜怀谨那样精明的人竟然没有发现她在装睡……。 她哪里知道,自她有孕后,一直嗜睡,杜怀谨每日见着她安然入睡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直到再次听见杜怀谨轻轻的脚步声,沈紫言才再次开始装睡。杜怀谨又如往日一般,顺手就将她捞进了怀里。或许是她身子较从前显得有些脏肿,杜怀谨一连在她身上摩挲了好一阵,才寻到了最佳的位置。 只是他的手,轻轻的一直在沈紫言身上抚上扶下,说不出的酥痒,让沈紫言很想躲开,然而却只能硬着头皮一动不动。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过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合上沉沉的眼皮,安然睡去。 到了次日天明,沈紫言便被一大串鞭炮声吵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杜怀姓放大的俊颜。沈紫言惊了一惊,这才发觉是杜怀撵弓着身子,也不知要做些什么,她反而是恰巧在此时醒来了。 杜怀谨微微有些尴尬之色,双手握拳在唇畔,轻咳了一声,扶着她起身,“醒了?。”沈紫言眉头微蹙,伸出左手揉了挥右侧的肩膀。杜怀谨见机快,忙拉开她的手,双手替她揉捏双肩,过了一阵,才柔声问:“可还有不舒服?”。 沈紫言摇了摇头。 杜怀谨便打开了箱笼,背对着身子,轻笑着问:“今日要穿哪件衣服?。”沈紫言不由再次打量了他一眼。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今日的心情特别的轻松愉悦,难不成一大早的就发生了什么好事? 转念一想,今儿个是杜水云的大喜之日,杜怀谨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欢喜都不为过,也就故作不知的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杜怀谨举着一件桃红色的刻丝错子,转过身来,问:“可好?”。 沈紫言点了点头。 杜怀谨才笑道:“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不过回来的时候,你睡得很香甜。””沈紫言暗自窃笑不已,然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是么?。”杜怀谨煞有其事的点头,嬉皮笑脸的又凑了上来,“紫言,你将昨儿晚上的话,再对我说一次。”。 沈紫言一愣。 昨晚上她清楚的记得,她在杜怀谨回来后,一直装睡,到后来挨不住,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其间两个人都十分沉默,哪里有说什么话?然而微微一抬眼,就见着杜怀谨眉目含笑,面上如沐春风,说不出来的欢愉。 这倒叫沈紫言一时有些没底气起来,难道昨日当真是自己糊里糊涂的,说了什么话,也不记得了? 天气太冷,各种不想动手指。苦逼滴坐在宿舍,裁着蝴蝶送的电热手套,两根食指一直戳来戳去的码字,太坑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收场 三 念头闪过,沈紫言不由怀疑的打量了杜怀瑾一眼,故作不经心的问:“我说什么了?”杜怀瑾微微一愣,随即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摇了摇,“你不记得了?”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急切和焦躁。 沈紫言再次想了想。 昨日自己几时说过话了? 从杜怀瑾回来后,自己一直装睡,自然不可能说过,后来睡意袭来,挨不住,也就在他怀里睡着了。沈紫言也就多了几分肯定,点点头,“不记得了,我似乎没有说过什么话?”杜怀瑾争讼,声音骤然变大,“你当真忘了?” 沈紫言又想了想,然而还是颇有底气的颔首。 杜怀瑾面色一变,射来的目光带着几分锐利,“这种重要的话,你竟然敢忘!”沈紫言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从来不知他的语气还有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难不成是自己睡梦中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 这样一想,沈紫言也隐隐有些心虚起来。努力想要回想起来,可脑海中仍旧是毫无印象。她从来不记得自己说过话,更别提话的内容了。而杜怀瑾的神色,透着几分焦躁,让她心里也生出一股不安来。 就轻咳了一声,心翼翼的看向杜怀瑾,“我昨晚上,说了些什么?”杜怀瑾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双臂在胸前抱住,赌气坐在一旁,抿着唇不说话。这让沈紫言心里更是没个底数,不由试探着问:“我没有说什么不妥当的吧?” 杜怀瑾依然满腹怨气,身子朝着左边挪了挪,离沈紫言又远了些。 见着他这般模样,沈紫言就咬了咬唇,陪笑道:“我有些时候,说过什么话,也不记得,或许也不是出自真意……”“什么?”杜怀瑾大怒,立刻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了沈紫言的肩膀,“不是真意?” 这种转变,太过突然,叫沈紫言一时有些应接不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杜怀瑾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径直命令道:“你快点给我想起来!”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让她如何去想? 更何况还不知道自己何时说过话…… 只是见着杜怀瑾这副模样,似乎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一般,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失控,定要从自己口中问出个究竟来。 沈紫言默默垂下头去,细细想了想,甚至而自己昨日白天做过的事情也一遍遍的回想,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最后只得无奈的微微一抬头,瞥了满脸怒容的杜怀瑾一眼,叹了一口气,“我当真是想不起来。” 杜怀瑾气得敲了敲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的!”沈紫言顿时语凝,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杜怀瑾如此指责自己,却偏偏是为了一句不知到底说没说过的话语。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处莫名有些黯然。暗暗埋头,苦笑道:“或许正是这样吧。”说完,便转过头去,淡淡说道:“该去送嫁了。” 也不再看杜怀瑾的脸色,径直拿着炕边的桃红色刻丝褙子,套在了身上。 清晨和睦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冷凝起来。 杜怀瑾默默看了她一眼,蹲下了身子,按住了她忙碌的双手,轻声道歉:“紫言,是我不好,一时急躁,话说重了些。”沈紫言丝毫不理会他的歉意,自顾自的穿衣裳,不再多说一句。杜怀瑾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静静看了她好几眼,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上,“紫言,我错了……” 沈紫言也不是执拗之人,听得他屡次三番的道歉,也慢慢放软了身子,温顺的依偎在他怀中,叹了一口气,问:“我说什么了?”杜怀瑾眼睫颤了颤,视线下垂,瞅着她,眼神竟有些哀怨。 沈紫言心里不是个滋味,正欲挣扎着起身,就听杜怀瑾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耳边,“紫言,你昨晚上对我说,你喜欢我……”沈紫言愣住,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遍,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见着她不言,杜怀瑾苦笑了笑,“我以为是你当真的,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又不敢吵你去问个究竟……”就为了这句话,他一早上咋咋呼呼的?沈紫言不由失笑,暗暗摇了摇头,然而心底有一处,却如春日的山坡上,刹那间暖风拂过的温暖,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起了一抹笑意。 “真是个傻子。”沈紫言轻笑出声,“或许是我的梦话罢了。”杜怀瑾一愣,随即恍然一笑,“我可真是糊涂了,就为着这事患得患失的,一大早寻了不自在。”“不。”沈紫言果断的摇头,“你不是傻子,若说到傻子,那我们都是傻子。” 杜怀瑾眼中一亮。 沈紫言双臂就攀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杜怀瑾俊朗的面容刹那间变得灿烂起来了。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伸指点了点她的鼻子,而后轻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面上,嘴角,唇上。“我也是。”杜怀瑾轻声低语,恰似梦呓,而他一遍遍的轻唤着沈紫言的名字,“紫言,紫言,我喜欢你。” 沈紫言的面色,有如三月桃花般的潋滟。 今日可真是好日子。 沈紫言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待到二人梳洗妥当,听得前院鞭炮声愈发响亮,显然是宾客来往更加多了。杜怀瑾就捂上了她的耳朵,“会不会很吵?”“不会?”沈紫言一把拉下了他的双手,“我就喜欢这份热闹。”说着,掩袖而笑,“从我时候,我是无所不至的,只恨不得拿着鞭炮自己点燃才好。” “真的?”杜怀瑾宠溺的凝视着她,含笑道:“我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是男孩子,家里的大人们也不大拦着,唯有跟着我的几位婆子,吓得魂不附体,我拿着一挂鞭炮,险些炸着手,还是乐在其中。” 人人都有肆无忌惮的童年。 沈紫言就打趣道:“那从前跟着你的丫鬟婆子,该很是头疼才是。”杜怀瑾含笑点头,眉梢微挑,微扬了扬头,“可不正是如此,只不过后来年岁渐长,也不大喜欢身边跟着一帮子婆婆妈妈的女人,索性就带着几个厮一起胡闹……” 这点沈紫言可算是见得分明。 杜怀瑾或许是对于女子有一种偏见的缘故,不大喜欢和女子打交道,就连身边服侍的,也都是厮。趁着今日的喜庆,沈紫言偏要逗一逗他,也就信口胡说:“既然不喜欢我们这种婆婆妈妈的,为何后来又硬着头皮娶亲了?” 杜怀瑾斜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面颊,颇为无辜的说道:“还不是你个磨人的女人,若不是将你娶进门来,这心上一时和蚂蚁爬过一般,难以入眠……”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沈紫言似笑非笑的瞥着他,“我可记得你那时候春风得意,不知道多快活!” “那是你不知道人背后的苦衷。”杜怀瑾若有其事的回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沈紫言暗暗呸了一声,对于杜怀瑾的油嘴滑舌,已经习以为常。杜怀瑾却又凑了上来,“自从娘子进门,为夫夜夜安眠,不知道多自在……” 本是承袭着前面的话,也是极为普通的。可从他口中出来,又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难免令人遐想翩翩。沈紫言眼角余光见着一溜烟低垂着头,双肩微微抖动的丫鬟们,狠狠剜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前院看看?” 杜怀瑾应了一声,扶着沈紫言,乐颠乐颠的到了前院。 因为是已婚之人,比旁人多了些自由,沈紫言也就随着杜怀瑾站在回廊上,看着满院子送亲的人。因为许家迎亲的人还没有来,就显得有些百无聊赖。杜怀瑾索性指着院子里的人给她认识:“那是安王府的世子夫人,那边是黄家的世子夫人,那边是长公主府的三公子的夫人……” 长公主府…… 那是自己的姨母林二奶奶生活的地方。然而这些年来,她们之间却并没有多少来往。 “你看那边!”杜怀瑾兴致勃勃的指着不远处一簇花丛前身着茜红色褙子的妇人,“那边站着的是白家的当家奶奶!”这些人里面,有沈紫言见过的,也有没有见过的,今儿个算是都来了。但也不知为何杜怀瑾如此激动,也就随口问道:“白家?” 杜怀瑾忙不迭点头,“是爹的结拜兄弟,当年从死人堆里将爹背出来的,只是这些年一直在边疆镇守,几天前才回的金陵……”难怪杜怀瑾神色如此振奋。沈紫言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待会你可得和白家的老爷们,好好喝上几杯。” “那是自然。”杜怀瑾没有片刻犹豫,“这些年没见了,难免有些话要絮叨絮叨。”看起来杜怀瑾也是性情中人,比起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安王府这些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他更热衷于那些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不知何时,听见门前传来了一阵唢呐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收场 四 沈紫言知道,这是迎亲的人来了。 杜怀瑾神色微变,立刻转头说道:“院子里人多,你不要凑过去,免得推推攘攘的,出个什么岔子。”沈紫言笑着点头,“你去吧,我站在这里看着便好了。”杜怀瑾点点头,匆匆而去。 只听得门外传来拍门之声。 杜怀瑾立在了院子前的台阶上,扬声笑道:“想要进门,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外间就传来一阵喧嚣声:“三舅爷手下留情!”仔细听,竟然是许熙的声音。沈紫言并不觉得意外,今日这样的场合,许熙作为兄长,陪着许焘来迎亲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许熙那样安静的人,竟然会随着众人一起笑闹。 果不其然,杜怀瑾听到许熙的声音,有一刹那的怔忪,随后笑意更深:“既然有金科状元在,应该是难不倒姑爷的了!”说完,便出了一道谜语。外间很快就传来了应答声,看样子,该是许熙在出谋划策。 杜怀瑾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一连出了十道谜语。 外间许熙总是能很快答上来,到最后杜怀瑾索性取笑道:“果然,状元的风采,今日算是目睹了!”这样说来,口气里又有了些松动。院子里的妇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隐隐约约似乎有才俊一类的字眼跃入耳中。 明明是大喜事,沈紫言陡然想到身为弟弟的许焘今日娶亲,而兄长许熙却仍是孑然一身,心里有一处,就犹如细针划过,说不出的酸疼。也不过是一晃神的功夫,就见院子两扇门轰然大开,或许是因为杜怀瑾和许熙私交甚笃,和许焘也有往来,并没有当真要如何为难,不过是象征性的出了几道谜语罢了。 穿着大红色喜袍的许焘,眉目如玉,和许熙有几分相似。他兄弟二人,再加上一旁的杜怀瑾,三人立在一处,丰神俊朗,叫人再也无法挪开目光。满院子的女眷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三人身上,秋水就在一旁低声笑道:“今儿个姑爷精神抖擞,我们三少爷也是神采奕奕。” 沈紫言微微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院子里许熙是有感应一般,朝着自己这边望来。黑幽幽的眸子,满含着无数的情愫,纵然是隔着一段距离,也叫沈紫言心里轻轻一颤。而后,淡淡笑了笑。 许熙嘴角微勾,轻轻颔首。 秋水便扶着沈紫言去了福王妃处,一面走一面笑:“今日怕是有得忙了。”沈紫言笑着颔首,“我们府上许久没有这等盛事了。”说着,抬脚进了正房。 坐在正房的福王妃红光满面的,等着许焘前来行礼。待许焘恭恭敬敬的给福王妃磕了三个头,便郑重其事的许诺:“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郡主,绝不叫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福王妃眼眶微湿,点点头,“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云儿是我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盼着你能多多包容。” 许焘忙不迭应了。 礼官就请许焘到了厅堂和福王府众人行礼,最后,杜怀瑾和杜怀珪二人,纷纷给许焘敬酒。许焘也是豪爽之人,端着大大的酒碗,一饮而尽。礼乐趁机吹锣打鼓的,要去催新娘子。一身大红色嫁衣的杜水云,由杜怀瑾心翼翼的背着,上了花轿。 福王妃收着她吃了一口吐了半口的饭团,泪如雨下,“当初那样的一个人儿,抱在怀里还生怕弄疼了她,身上也不敢戴首饰,又是个娇气的,一点不如意就嚎啕大哭。过了这些年,竟然也出嫁了……” 沈紫言见着,忙掏出帕子递到了福王妃手上,不住的劝慰:“今日是水云的大喜日子,您该为她高兴才是啊。更何况我们两家这么近,来来去去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您想要见她,什么时候都行。” 福王妃这才拭了拭眼泪,含泪笑道:“我的儿,还是你说的对,可是我老糊涂了!”沈紫言就嗔道:“娘这是说的甚么话?您还是正当头的时候,哪里就将老字挂在嘴边了!”福王妃笑着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等到这孩子出世,我可算是心满意足了。” 杜水云回门当日,杜怀瑾早早的便去了许家,福王妃更是心急如焚的坐在榻上,不时便让璎珞出去瞧上几眼。沈紫言正坐在一旁陪着福王妃说闲话,也忍不住笑道:“两家隔着一个多时辰的路,来来去去的,哪里就有那么快!” 福王妃笑着叹道:“你哪里知道为人母的心思!这三日没见,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云儿那孩子又是个骄纵惯了的,我就怕她不得公婆的喜欢。”沈紫言笑着宽慰:“许大人和许夫人都是开明之人,您看着许家两位公子就知道了,哪一个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公子?水云虽说偶有顽淘,可还是晓得轻重的,老人家就喜欢那活泼的孩子呢!” 听了她一席话,福王妃心头略松,然而还是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璎珞急匆匆跑了进来:“王妃,三夫人,郡主回来了!”福王妃忙站了起来,沈紫言紧随其后,二人一齐出了内室,就见杜水云和许焘两个,并肩而立,立在院子里。 见着她们二人迎了出来,许焘忙上前来行礼,杜水云已将少女时披散的头发梳了上去,挽成了一个圆髻,更多了几分少妇的明艳。和许焘站在一起,两个人如同金童玉女般,看着就赏心悦目。 福王妃眼里盛满了笑意,看着春光满面的杜水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杜怀瑾趁机和许焘使了个眼色,二人并肩去了别处。杜水云左手挽着沈紫言,右手挽着福王妃,三人一齐迈进了门槛。 福王妃开门见山的问:“可还好?”杜水云含羞点了点头,“他是个知情识趣的,公公婆婆也都待我极好。”福王妃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嘘叹道:“进了许家门,就是许家妇,你可要好好服侍公婆才对。” 杜水云连连点头,“娘,我都知道,好容易回来一趟,您好歹容我喘口气儿。” 福王妃斜了她一眼,却果真打住了话头。 到了正午,杜怀瑾陪着许焘入了饭席,就悄声问:“我这妹妹,没有给你们家添麻烦吧?”“没有。”许焘连连摇头,“水云落落大方,我们全家都喜欢。”杜怀瑾很是高兴的样子,长松了一口气。 趁着福王妃不注意,杜怀瑾却在饭桌上和沈紫言窃窃私语:“你送给我的匣子,我戴了几件首饰出去,许家的下人们眼睛都挪不开……”沈紫言眉梢微挑,“你可留意着些,别得意过了头!” 对于沈紫言的话,杜水云还是听上几分,闻言就撅了撅嘴,“我知道要孝敬公婆,服侍夫君……”沈紫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不再多说。有些话,也只能点到为止,到底要如何做,还是得靠她自己摸索。 饭后,杜水云陪着福王妃说了半晌的话,最后才告辞。 回去的路上,沈紫言就问杜怀瑾:“姑爷可有说些什么?”杜怀瑾笑了笑,“也没有别话,不过是夸赞了几句。”看得出来,十分得意。沈紫言也就不再多说,只是肚子渐大,行路也变得有些困难,杜怀瑾见了不免牢牢搀住她,“这余下的日子你就不要出门了,我看着你也吃力……” 沈紫言微微喘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回到院子时就见到姚非鱼带着个丫鬟,立在院子门口,似乎正等着二人。沈紫言眼底眉梢也没有动一下,更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进了院子。杜怀瑾转头瞥了一眼,也没有放慢脚步,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姚非鱼却紧跟着走了几步,跪在了沈紫言面前。 这一下猝不及防,叫沈紫言险些被她绊倒,好在杜怀瑾习武之人,身子灵敏,立刻就托住了沈紫言,只是不慎踩到了姚非鱼。沈紫言大吃了一惊,捂着胸口,粗粗喘了口气。身子臃肿,连稍稍活动下,都觉得费力不已,更何况这一场虚惊。 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往上冒。 不早不晚的,偏偏就跪在了自己脚下,还是趁着自己刚刚一抬脚的时候,这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杜怀瑾额头上青筋直冒,沈紫言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紧握的双手充满了力道,透过薄薄的衣襟还能感受到他身子的微微颤抖。 杜怀瑾好容易才按捺住了满腔的火气。 就见姚非鱼梨花带雨的抬起头来,“少爷,夫人,半路上拦下你们,实在情非得已……” 早晨上课的时候,用手机在女生淘书,偶然看到自己的大封面,赫赫然出现在首页。回想起一年多以前开始写说,到现在,时光荏苒,当初很多和我一起码字的作者们,都四散在天涯了。还记得当时时速500,经常断更,我家编编可乐一直不离不弃,到如今,屡屡想起,感慨万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收场 五 沈紫言抚了抚额头。 她也不知姚非鱼哪来的自信,一天到晚的在杜怀瑾面前出现。 杜怀瑾上次已经说得分明,若她是安分的,这些日子能静静的呆在自己的住处,或许会对她开一面。可越是闹腾,就会败得越快。事实上,从她进府开始,就注定不可能会安静。一个怀着目的的人,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前,是不可能彻底消停的。 而如今的姚非鱼,就如同陷身泥潭的人,挣扎得越厉害,陷下去的可能性越大。 是以沈紫言屡屡见着她时,都怀着一种旁观者的心态,静静的,没有丝毫起伏的,看着一个跳梁丑在自己眼前上蹿下跳。对于将死之人,沈紫言总是怀了一种耐性。 可为着方才姚非鱼似是不经意的那一跪,几乎让自己生生跌上一跤,这口气着实是咽不下。若是别的事,沈紫言或许可以慢慢处置,可这分明就是威胁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任何一位母亲,都不会允许有人对她的孩子,心怀不轨。 在杜怀瑾跟前也没有隐藏自己情绪的意思,径直松开手,淡淡说道:“我站久了乏力,回屋子歇歇。”杜怀瑾冷冷看了姚非鱼一眼,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似刀子一般的锋利。也不过一瞬的功夫,便绕过她,扶着沈紫言进了屋子,并没有过多言语。 姚非鱼面上刹那间红一块白一块的,这满院子的下人,向她投来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嘲讽。 沈紫言隔着帘子远远的看了依旧跪在院中的姚非鱼一眼,轻声问:“那边怎样了?”一面说,一面在杜怀瑾手心写了一个大字。杜怀瑾自然明白她是在指大皇子,端着茶盏,轻声说道:“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沈紫言眉梢微挑,向外看了看,“你打算如何处置?”杜怀瑾面色更冷,“初时让她跟着我回府,不过是想要松懈那人的警戒心,将将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闹腾,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沈紫言就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 随着一阵脚步声,屋子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沈紫言这时才开口问:“先是欧阳家,然后是宋家,再就是大皇子,皇上登基不久,动作频频,会不会到最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都说女子不议朝堂事,可杜怀瑾似乎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反而事事都率先告诉她,这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负担。 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总要在有些时候,给予适当的提醒。 她能理解皇上想要开创一番新气象的急切心情,然而还是觉得不到一年,连连扳倒了众位朝中大臣,会导致人心不稳。而杜怀瑾也是少年人,气盛也是常情,更何况还和皇上私交甚深,有些时候难免受他影响。 杜怀瑾听着这话,神色微凛,过了许久,苦笑道:“或许是皇上和我,都一样心急过头了……”有些话,点到为止。沈紫言默然端了茶盏,眼角余光依旧能见到姚非鱼直挺挺的跪在院子中央,只是目光不时朝着自己这边瞟来。 二人的目光短暂的交接,而后姚非鱼又飞快的垂下了头。 她这次来,本来是想和杜怀瑾哭诉哭诉自己的家里事,博取一丝同情和怜惜的,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姚非鱼咬了咬牙,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指关节的颜色就显得有些苍白。 然而她也发现了一桩事实。 方才杜怀瑾分明是在自己面前停顿了片刻,可沈紫言却借着有孕在身,拿身子说事,逼得杜怀瑾不情不愿的扶着她回了院子。这样一个在众人面前都不知要拿出主母气度的女人,善妒恶毒,又如何能让杜怀瑾真正喜欢! 说来说去,都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 进府几日,有些事情,她也渐渐明白过来。这沈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沈紫言又年华正好,颇有几分姿色,也不知怎的花言巧语,讨了福王妃的喜欢,在这府上的地位,早已凌驾于众人之上。 她本来已经放低了身段,想要去讨好沈紫言。然而她却夹带着丫鬟给她脸色看,着实叫她难以忍下这口气。虽说杜怀瑾现在还从未近过她的身,可她并不觉得气馁。毕竟沈紫言在孕中,杜怀瑾无论如何也要忍上几天,也是给主母一份体面。可众人皆知杜怀瑾没有姨娘,甚至连通房丫头也没有。 足以见得沈紫言心胸狭隘,善妒容不得人。 只要她不时在杜怀瑾面前晃一晃,让他记得自己这个人,用不了多久,只怕就能承恩雨露。现如今沈紫言大腹便便的,又不安排人服侍,杜怀瑾自然就少了几分床笫之欢。到时候她也承了恩宠,若是再能怀上子嗣,必然叫沈紫言羞得无地自容! 心里虽如此想,在杜怀瑾跟前却不敢露出丝毫,只是想到自己方才所受的屈辱,着实是憋了一口闷气,双眼狠狠朝着屋子里剜了几眼,见着沈紫言似有察觉,望了过来,才急急忙忙垂下了头。 沈紫言已察觉到了她目光里的寒意,迅速转过头,浅浅抿了一口茶。 时间久了,杜怀瑾也不是没有感觉。方才沈紫言一而再再而三的望着窗外,已叫他生出了些别意,这下又正好瞅见姚非鱼的那一瞥,更是恼怒不已。转过头就朝着门外喊:“去把阿罗叫过来!” 沈紫言明知他所为何事,也不点破,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浑身酸疼,去榻上躺躺再说。”“这才用了饭,躺着对身子不好。”杜怀瑾站起身来,凑近了几步,在她肩头揉捏了几下,柔声问:“可好些了?” 沈紫言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只为着寻着由头避开,见杜怀瑾丝毫不以为意,也就硬着头皮坐在了原处,笑了笑,“比刚才舒服些了。”杜怀瑾手下力气就加重了些,在她肩头重重揉了几下,而后又轻轻捶了捶,秋水几个同阿罗一道进门时,见着的就是这副景象。 然而谁也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只垂着头,静心屏气的等待吩咐。 杜怀瑾眼里只凝视着沈紫言,面色有如春风拂过般柔和,淡然吩咐:“将姚非鱼拖出去,送出去。”送到哪里,并没有明说。然而阿罗自有一番计较,忙应了一声,出了门,便唤来了两个厮。 沈紫言初时还听到姚非鱼撕心裂肺的哭声,然而不过片刻,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想来是阿罗将什么东西塞入了她口中。沈紫言至始至终垂着眼,没有朝窗外多望一眼。有些场景,的确是见得太多太多…… 杜怀瑾漠然扫了眼屋子里众人,安之若素的说道:“福王府里,从来就没有姚非鱼这个人,知道了吗?”他的声音虽然极轻极轻,可众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丝毫不敢因为这样而忽视觑,都齐声应了是。 杜怀瑾眉梢微挑,看着来复命的阿罗,轻飘飘说道:“将那房子里的东西,都拿出去烧了吧。”沈紫言指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不由暗自想,杜怀瑾杀伐果断,也难怪皇上如此信任他。作为臣子,他的确是最佳人选。 杜怀瑾觉察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勾,立刻凑过头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嘴角印下一吻。沈紫言大惊,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见满屋子的丫鬟都垂下了头,慢慢退了下去。阿罗也不动声色的悄悄退下了。 沈紫言就狠狠瞪了杜怀瑾一眼,“这众目睽睽的,让人传出去怎么说!”杜怀瑾却不当回事,只是笑了笑,“这是我的屋子,我和自己的娘子亲昵,有谁敢说三道四的?”隐隐多了几分傲气。 沈紫言顿时无言。 杜怀瑾偏偏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携了她的头,挤在一处坐了,“耳房布置的如何了?”提到这事,沈紫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眉头微蹙,“都收拾妥当了,只是我想起生子,有些害怕……” 头一回做母亲,沈紫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询问过不少已经生过好几个儿女的人,却是众说纷纭,没个定准。有的人说生子容易,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顺顺利利的产下了,还来不及感觉到痛意。可又有人说生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生了一整天,死命哭嚎,才勉强生下来了…… 说得沈紫言是胆战心惊的,这还剩下两个月,战战兢兢的,屡屡想起便觉得十分担心。 杜怀瑾也是初为人父,对这些事,比沈紫言知道的更少,也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用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沈紫言心中一热,竟有些任性的说道:“那你可说到做到,到时候得在一旁陪着。”杜怀瑾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好。”沈紫言微微一怔,她也不过是一时赌气之言罢了。哪里不知女人生子,男子进不得产房,沾染了血光,终究是流年不利。 暗暗叹了一口气,垂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腹。 随着九月的到来,生产的日子一点点逼近,沈紫言一日比一日紧张,福王府上上下下也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里。福王妃更是早前几个月便开始茹素,只盼着沈紫言能一举得男。沈紫言自己也是紧张不已,只觉得越是乱想,就越是害怕。 好在潘妈妈和吴妈妈两个一直在旁边安慰,又有杜怀瑾问声细语的开解,总算是令她的心情轻松了些。可杜怀瑾却也是紧张的坐卧不安,沈紫言一动身子,眼睛便一眨不眨的随着她的动作移动。却又不敢叫沈紫言瞧出他的不安来,屡屡打趣,谑笑几句,便敷衍过去了。 好在沈紫言在这生子一事上,并未过多关注这事。 这一日却是沈青钰下场的日子,沈紫言早早的便朝着东方祈福,又让秋水念了一早上的佛经,平时不大在意这些,也只在这几日临时抱佛脚,也不过是求得心里踏实。杜怀瑾见了,不住拿些别话来说,只说沈青钰聪慧过人,又苦读勤学,定然能金榜题名。 沈紫言虽对沈青钰有几分信心,可到底是有些不踏实,若不是身子不便,只怕就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子。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沈紫言坐在榻上,不多时便觉得下身传来一阵疼痛,忍不住皱着眉,低低呻吟了一声。 杜怀瑾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扔开手里的书卷,慌神道:“是不是要生了?”还未等沈紫言说话,就转头厉声吩咐秋水:“快去叫产婆过来!”沈紫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急急忙忙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是啊,是我的腿,坐久了,抽筋啊……” 然而杜怀瑾手足无措的样子,却还是叫她忍不住想笑,只是痛意一阵阵,让她想笑又笑不出来,面容颇有些痛苦。杜怀瑾松了一口气,双手放在她腿上,轻轻按了按,“哪里痛?”心翼翼的替她拿捏着酸胀的腿,顺手替她拂开面上的湿发,“还好只是抽筋,只是我也吓坏了,只当你是要生了……” 随着他的动作,痛楚渐消,沈紫言就歪在了榻上,喘息着笑道:“若真是要生了,你这慌乱无章的,岂不是更叫人心慌?”杜怀瑾面色微赧,过了许久,才弱声弱气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 沈紫言斜了他一眼。 双腿隐隐还有些痛意,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闲话来转移注意力。 杜怀瑾拿着帕子替她拭了拭额头的冷汗,顺势揽着她,“可要吃些东西,你一大早到现在,也只喝了半碗粥。”沈紫言点了点头,不管自己饿不饿,总不能饿着腹中孩儿。默秋亲自端着饭菜进门来,沈紫言刚刚拿起筷子,就被一阵毫无预警的袭来,双手一颤,传来清脆的声音,两只筷子落在了地上。 沈紫言痛苦的喘了一口气,紧紧抓住了杜怀瑾的手:“我似乎真的要生了!” 这一章是四千多字,求粉红票了!也请大家多多支持子夜的新书《弃妇再嫁》,多谢。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作者名:宛海 书号:019469 书名:绣娘 简介:想要绣品和装备?拿钱来! 当初开始写说以后,进的一个群,里面就有宛海,到如今一年多过去,群里面的人,也只剩下我和宛海二人还在坚持。也算是战友了吧,嘿嘿。书下面有直通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新生 一 \请到,69,阅读最新章节 第三百零九章新生(一) “哐当,哐当,砰!”。 随着杜怀谨手中的茶盏落地,而后是椅子被绊倒,炕桌被撩翻。一系列的连环反应,可以算得上是鸡飞狗跳。几个丫鬟们也着了急,虽说之前妈妈们已嘱咐过许多次,可事到临头时,还是十分的慌乱。 沈紫言看着杜怀谨笨呼呼的样子,止不住暗自想笑,奈何阵痛一阵阵袭来,实在让她痛苦不已。“紫言”,杜怀谨声音微微颤抖,将她抱在了怀里。倒是秋水见机快,看着势头不好,一溜烟奔了出去。 好在接生的几个妈妈自九月后就住进了这院子,相隔也不远。待到秋水蹬蹬进了她们居住的厢房,正闲话的几个妈妈立刻就站起身来,随着秋水进了正房。 沈紫言微仰着头,双手紧紧攥住了杜怀谨的衣襟,直到看见几位接生妈妈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安妈妈查看了一番,立刻说道:“快扶着夫人去产房!””也不待几个丫鬟来扶,杜怀谨立刻就抱着沈紫言站了起来,急匆匆到了旁边的耳房,轻轻放在了炕上。几位妈妈在后面跟着,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杜怀谨直起身子时,才弱弱说道:“三少爷,男人进不得产房……”。 杜怀谨一双眼紧紧锁在了沈紫言身上,哪里听得进去,闻言不过淡淡说道:“我要在一旁看着。””声音虽轻,可带着几分不容人质疑的果断。沈紫言额头痛出了一层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下来。 杜怀谨浑身上下摸了摸,不见帕子,便卷着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拭。又恐袖口的刻丝让她不舒适,将外袍袖管卷得高高的”露出了雪白的里衫。几位接生妈妈站在后面,反倒是不敢近身来。 沈紫言就朝着杜怀谨虚弱的笑了笑,“你在这里,几位妈妈也不方便,何苦呢?”杜怀谨就垂下了头,立刻站了起来,椅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几位妈妈这时才围了上来,几个人褪下沈紫言的亵裤,细细看了看,长松了一口气:“现在还早呢,羊水还没破”夫人您不用着急,现在先养足精神再说。”” 沈紫言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另一个妈妈见着她皱着脸,就笑道:“夫人您是头一胎”有所不知,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等到您的痛意一阵一阵,变为半柱香的功夫,也就有几分苗头了。””沈紫言躺在炕上,浑身痛得只出冷汗,几乎要抓烂床被”而这妈妈居然告诉她,这才是刚刚开始? 几个丫鬟来来去去的,开始端着热水进来。杜怀谨杵在那里,反倒是成了累赘。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沈紫言。看着她面色发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被揪成了一团,恨不能替她受过才好。 直到丫裂急匆匆端着参茶进来,不慎撞到了他的胳膊肘”天青色的碗被撞落在地,碎了满片时,杜怀谨才察觉到自己的确是碍事了。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扬声说道:“紫言”我就在窗子那里看着,你不要害怕!”。 “不要!。”沈紫言痛得只抽气”意识却格外的清醒,“你在正房就好。你若是一刻不离的站在外面盯着,反倒是叫妈妈们不好行事……”其实也是不愿杜怀谨看到自己如斯模样。他面上有片刻的挣扎,而后转过头,快步出了耳房,站在正房的屋檐下,来来回回的走动。 沈紫言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觉心头一松。 安妈妈就端着重新盛过的参茶过来了,笑吟吟的说道:“您现在能吃就吃,能睡就睡,这样才有体力呀……”沈紫言额上太阳穴不住的跳动,过来片刻才咬牙问道:“这还要多久?。”“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安妈妈不假思索的说道:“只是有的人来得快去得快,有的人却要生生拖上几天。夫人您的样子,只怕是要拖上大半日呢!”。 沈紫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虽说之前几位妈妈们都和她说过生子一事十分痛苦,可她没有想到是这般痛楚,只觉得这一世,前一世,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楚。也着实无可奈何,就着安妈妈的手抿了几口参茶,又喘息着倒在了炕上,摆了摆手,“我喝不下去了。”。 安妈妈放下碗,转头就吩咐白蕊:“去拿参片来给夫人含着。””沈紫言含着参片,过了片刻,才觉疼痛好些了,整个人昏昏欲睡,彻底没有了动力。一歪头,就睡了过去。只是这觉睡得也颇不安稳,一会儿疼,一会儿醒的,时睡时醒的最后连沈紫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挨了多久。 只见窗外斜扑扑的阳光直射进来,颇为刺眼。 “夫人,夫人,您可好些了?。”秋水紧张兮兮的看着她。沈紫言陡然从洗惚从醒过神来,痛楚又将她所有的感知掠去。 “憾。”的一声,沈紫言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好痛……”” 秋水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惨白,正欲叫唤,旁边的安妈妈就凑了上来。伸手在她腹上揉了揉,脸色陡然一变:“夫人似乎是双生子!。”沈紫言并不觉得吃惊,之前便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没有证实过,但见着安妈妈脸色不对,忙忍着痛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没事……”安妈妈欲盖弥彰的笑了笑,眼里却是竭力想掩饰的震惊。苗妈妈几个,纷纷变了脸色,凑上来看了一眼,“怎么会是双生子?。”安妈妈细细摸了模,沉吟道:“似乎是,又似乎不是,也不能确定,只是看这样子,我们怕是得多多留意些了。”。 几位接生妈妈都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凛然之色。 沈紫言见得分明,心里涌过一丝寒意,然而还是试着安慰自己,这几个妈妈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到时候定然会有办法的。丫鬟们又络绎不绝的捧着吃食进来,沈紫言食不知味,对于秋水递上来的吃食来者不拒,只盼看到时候能顺顺利利生下这孩子。 秋水见着她仿佛痛不欲生的模样,也是痛心不已,忙道:“要不夫人再睡一会?””沈紫言痛得浑身颤抖,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哪里睡得着,只盼着若是当真晕厥了,反倒是好了,也就不知道疼痛了。 阵痛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沈紫言痛得死去活来,这时才发觉安妈妈将手探到了她身下,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只听得低低一声惊呼:“羊水破了!。”沈紫言头一回产子,也不知羊水是何物,只是见着安妈妈脸色不好,强忍着一口气,喘了喘,问:“怎么了?”” 安妈妈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和苗妈妈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笑道:“什么事也没有,您就安心躺着吧……”然而沈紫言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见着她们的脸色,隐隐也明白了几分,“是不是出事了?”” 苗妈妈悲悯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嘴角嗡了嗡,正欲说些什么,就被安妈妈打断了:“夫人莫要胡思乱想……。”“到底是什么事?。”沈紫言厉声问道。在疼痛和害怕的双重折磨下,她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和耐心,只知道自己不想这样糊里糊涂的。 安妈妈身子颤了颤,仍是一副不敢言的模样。 苗妈妈叹了一口气,望着沈紫言的目光多了几分害怕和怜悯,“夫人,不瞒您说,您怀着的,的确是双生子!””沈紫言心里颤了颤,一面是惊喜,一面又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那,这有什么不好的?”” “若是第二胎,这是天大的好事……”苗妈妈垂下了头,“可您是头胎,本来就不易生养…” 沈紫言刹那间明白过来,心里生出了一阵一阵的绝望,“你的意思是说,我难产了?。”难产这个词,从她口中跳出来一刹那,产房里的妈妈们都默然垂下了头。沈紫言发疯一般冲着秋水几个大喊:“我要见杜怀谨!”” 秋水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斯模样,匆匆忙忙就奔了出去,却被安妈妈拉住:“我的好姑娘,这时候你去叫三少爷,也无济于事啊……””沈紫言方才一声厉喝已然耗尽全身力气,这时只朦朦胧脆看着秋水的身影,却说不出话来。 秋水一回头,就见到沈紫言眼里闪烁的泪光。她咬了咬牙,径直推开了安妈妈:“有什么事情,我拿命来担!。”话音落下,就一溜烟出了产房。 意识模糊之际,就听见哐当一声,耳房的雕花木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杜怀崔长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杜怀谨!””沈紫言的泪簌簌的落了下来,“你当初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们的孩子……””痛意袭来,让人句不成句,难得说出一整句话来。杜怀崔面色惨淡,眼里满是哀恸,冲到了炕边,握住她的手,“紫言…” 沈紫言微微一笑。 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然而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低低喘了一口气,含泪笑道:“我曾对你说过,我那一世什么也没有留下。可是这一世,我不想就这样两手空空的离开,不管怎样,我都要留下这个孩子……” 杜怀崔浑身一僵,微微垂下了头。 而他的面容渐渐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69*六|九|中|文|书友上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新生 二 \请到,69,阅读最新章节 沈紫言大急。 她知道杜怀瑾这一迟疑,很可能做出的,就是相反的抉择。 “你忘了吗?”沈紫言泪眼盈盈的望着他,低低的喘息,“你曾经说过,要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要带着他四处游玩,你都忘了吗?”杜怀瑾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微冷的唇贴上了沈紫言的手背,“紫言,我没有忘,我没忘……” 沈紫言含泪笑了。 “那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保住我们的孩子。”沈紫言直直盯着他,攥紧他的衣袖,“答应我,你答应我……”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哀求和决绝。杜怀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剜去一般,痛不欲生。 “那时你还摸着他的脚和他说话。”沈紫言泪落连珠子,“你说若是男孩,必要教他习武,若是女孩,就要举着她在院子里四处撒野。”一一说起从前夫妻二人对于这孩子的憧憬,叫杜怀瑾的心一阵阵的抽紧。 杜怀瑾就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视线从屋子里接生妈妈们脸上一一扫过,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这孩子,能不能保住?”随着他的发问,沈紫言的心被高高吊起。安妈妈此刻再也不敢有所隐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腹中怀着两个孩子,若是想要保住孩子,只怕会危及夫人生命……” 一面说,一面提心吊胆的看了杜怀瑾一眼,声音低不可闻:“现今的状况看来,若是想要孩子安然无恙,只能剖开夫人的肚子,可是这样一来,夫人就……”话至此,再明白不过。想要生下孩子,必然只能牺牲沈紫言的性命。 杜怀瑾缓缓合上了眼,双手紧握成了拳,“可还有别的法子?”安妈妈满脸惊惶之色,摇了摇头。杜怀瑾慢慢睁开了眼睛,一闪而过的痛楚和绝望逃不过沈紫言的眼睛。然而他终究是说出了令沈紫言肝肠寸断的话:“保大人。”声音里再也没有半分迟疑。 沈紫言失声痛哭,“杜怀瑾!我要我们的孩子!”撕心裂肺,声声入耳,令杜怀瑾宛若坠身地狱。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可以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也可以再和沈紫言一起努力怀上孩子。 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失去沈紫言。 二人曾经约好,要一起白头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那样的誓言,不是嘴角边的信口胡说。而是他心内最深刻的话语。若没有孩子,他的人生会有缺憾,会痛苦,然而不会绝望。可失去了沈紫言,他也照样会活着,只是,未来如何,已经不敢想象。 或许,随着沈紫言的离开,他的未来和希望,也会埋葬在她离去的那一天。 杜怀瑾没有在耳房再逗留下去,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一阵眩晕,几欲晕厥。几个丫鬟见此情形,慌了神,纷纷欲扶着他进正房坐下,然而却始终不敢近身。杜怀瑾轻抚了抚额头,手指攥成了雪白色,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留下了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印。 两行泪顺着沈紫言的面颊滑过。 下身一阵阵的疼痛,几乎将她碾做尘土。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浑身上下如坠冰窖一般,心里充满了绝望。她的孩子,她热切盼望了十个月的孩子…… 恰巧此时林妈妈受了福王妃之命前来查看,闻知此消息,立刻就回了福王妃。惹得福王妃心中大急,亲自扶着璎珞来看。杜怀瑾见了母亲,更是愁眉紧锁,只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福王妃更是焦急不已,急急问:“怎么回事?”“紫言难产了。”杜怀瑾的声音悲痛而无助,“孩子大人只能留一个……”“什么?”福王妃大吃一惊,“那你选了什么?”“自然是紫言。”杜怀瑾疲惫的叹了口气。 福王妃沉默了下去。 过了片刻,才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暗暗叹息了一回,感叹道:“也唯有求祖宗保佑……”话音刚落,杜怀瑾身子一僵,随后风一阵的出了院子。福王妃眼睁睁的看着杜怀瑾跑远,急忙唤住在一旁围观的人,斥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着去!” 几个丫鬟都急匆匆的跟着杜怀瑾身后,只是到底步子,哪里比得上习武出身的杜怀瑾。 其中一个丫鬟看着杜怀瑾慢慢消失的身影,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奇道:“三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另一个丫鬟看了看方向,想到方才福王妃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失声惊呼:“难道三少爷是要去祠堂?” 福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耳房的眼中满是担忧,“谁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林妈妈扶着摇摇欲坠的福王妃,忧心忡忡:“王妃,您前些阵子身子也不大好,不如先回去歇息歇息,我随时在这里候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立刻就告诉您一声儿。” 福王妃暗自叹息,受此打击,着实是有些眩晕,也不再面前,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跪在佛堂前,重重的磕了三下,“……还望菩萨怜我爱儿心肠,庇佑我佳媳乖孙平安无事……若熬过此劫,我甘愿日后一直茹素,为菩萨重塑金身。” 绮梦楼中,西晨风正和许熙一道酌,却惊见白鸽飞过。西晨风一惊,迅速回至房中,就见鸽子栖息在自己窗前,来来回回的踱步。仔细看时,却见那白鸽腿上绑着一个竹筒,打开塞子,抽出里面的纸条,飞快的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蹬蹬出了房门,窜至许熙跟前:“现在在金陵,你可认识医术高明的接生婆子?”许熙脸色一变,急急反问:“是不是三……公子那里出了事?”西晨风忙不迭点头,“据说三夫人难产,危在旦夕,只是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人……” 寻能人异士不难,可西晨风从未和接生婆子打过交道,一时之间,哪里就能那么快寻到! 许熙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沉痛之色,细细沉吟了半晌,突然失声说道:“我听说城东聚集着不少这样的人,不如我们先去探访探访。”说时迟那时快,也不待西晨风答话,立刻就下了楼梯,一闪身解开了马车上的绳子,牵着马欲走。 却被正来绮梦楼的静虚撞见了,奇道:“这是去哪里?”自西晨风和静虚相认后,她不时也来绮梦楼坐上一坐,和西晨风说说话。久而久之,也就和许熙相熟了。许熙心里焦灼不已,只匆匆说道:“三夫人难产,我去寻接生婆子!” 静虚一怔,见着许熙已翻身上马,挥着马鞭欲离开,忙道:“或许我可以试试!”许熙一愣之下,立刻就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只是来势太急,几乎站立不稳跌了一跤,哪里还有往日的从容。 赶至门口的西晨风听了这话,也愣住了。二人对视了一眼,西晨风就开口问:“你可有把握?你是知道的,三夫人可是三公子心尖尖上的人,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有成的把握。”静虚郑重的点头,“我并没有打诳语,楚大夫曾在我们庙里住过一段时日,他也曾教过我医术……” 听着楚大夫的名号,西晨风眼中一亮,嗔道:“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静虚就笑道:“可是你也从未问起过。”许熙忙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有什么话日后再说,现在先跟着我去福王府。”说着,立刻就看向西晨风:“让静虚坐我的马车去,我和你骑马去。” 西晨风应了一声,在路上还有工夫说笑话:“若是三夫人被我妹妹所救,三公子欠下的人情可就大了!”许熙勉强笑了笑,一心只记挂着沈紫言的形势。只恨不得这马能生出翅膀来才好。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福王府门前才慢慢停下了。西晨风和许熙二人下了马,对看了看,西晨风就搓了搓手:“走吧,进去吧。”许熙迈了一步,突然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不了,你去吧。” 西晨风顿时怔忪,过了片刻,突然幽幽说道:“不用骗我了,相识这么久,我若是还看不出你的心思,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许熙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说着,望着福王府的牌匾,出了会神,凄然一笑,“我这副模样,如何进得了府?” 西晨风扫视了他一眼。 俊朗的面上是掩不住的忧心和焦急,再也不是往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了。 许熙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我就在不远处候着,若是有了消息,你派个人出来和我说一声便罢了。我知道王妃对你的印象不大好,你只去见杜怀瑾便罢了。”西晨风暗暗叹了口气,立刻撩开车帘,扶着静虚下马车:“走吧。” 静虚回头望了一眼,“许公子不进去?” 西晨风摇头苦笑,“不了。”静虚眼里满是诧异之色。西晨风的声音低不可闻:“他满心里都记挂着那个人,让别人看见了,怎么想?到时候反倒是毁了那个人的声誉……”并没有指明那个人是谁。 然而静虚将前前后后的情形连起来想了想,恍然大悟。 第一次写生孩子,卡文卡死了,大家给点鼓励啦! -\*69*六|九|中|文|书友上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新生 三 二人一齐进门时,却被门前的侍卫拦下了。 西晨风心里着急,然而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我有急事要见你们三少爷!”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了几分诧异,“我们少爷方才匆匆出去了。”出去了?“西晨风一愣,一时之间倒不知该如何了。 静虚急得了不得,暗中推了推西晨风,“大哥,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了,三夫人那边,可是一刻也耽误不得!”西晨风这才如梦中惊醒般,生硬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管怎样,先进府再说。”想了想,又说道:“可你是头一回进府,又怎知三夫人身边的人,是否会相信你?” 静虚就露出了几分难色。 正在这时,却见阿罗匆匆忙忙从里间奔了出来,几乎与西晨风撞个满怀。二人四目相对,俱露出了惊喜之色。西晨风就忙拉住了阿罗的袖子:“快,去寻你们少爷回来,我有大事要和他说。” 阿罗急得满头是汗,直跺脚:“三少爷去了祠堂,直挺挺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西晨风大吃一惊,诧异道:“他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么?”“现在又有什么法子!”阿罗声音微微颤抖,凑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少爷心急如焚,在祠堂前发愿,说愿意折寿二十年,换得三夫人母子平安……” 这种事情,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纵然是不大信,可对于祖宗的尊重和信任,却是真切的。一般人,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极少会许下如此狠毒的誓言。 西晨风心里猛地一颤,再也没有任何迟疑,拉着静虚到了阿罗面前,说道:“这是舍妹,也懂几分医术,听说三夫人不大好,特地来看看的。你快些去寻三少爷回来,说不准事情还会柳暗花明。” 阿罗急急忙忙点了点头,立刻和守门的侍卫说了一声,径直带着西晨风兄妹二人进了府。到了杜怀瑾院子外,见着回廊上丫鬟们个个神色匆匆,脚步如飞,心知不大好,就立刻唤了一个厮过来:“你即刻去寻三少爷回来,就说三夫人有救了!” 那厮得了令,一溜烟的出门了。 阿罗就带着静虚到了耳房外,高声朝里喊了喊:“秋水姑娘可在?”里间秋水听得是阿罗的声音,立刻就放下手里的铜盆,撩帘而出,“怎么了?”阿罗就指了指静虚,“这位姑娘据说懂医术,特地来为三夫人接生……” 秋水看了静虚一眼,眼中蓦地一亮。 随后眼里泛起了水光,也顾不上许多,跪在了静虚面前:“静虚姑娘,您若是能救我们三夫人一命,我情愿日后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德。一辈子供您驱使,若是有违誓言,定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这可算得上是最重的誓言了。 静虚忙弯下身子,亲自扶着秋水起身,眼眶也是一红,“若不是三夫人,今日我兄妹二人,还是天各一方。我如今略施绵力,也不用记挂在心上。”一面说,一面朝着耳房走,“我去看看三夫人!” 秋水急急赶在前面,撩起了帘子。 静虚的进门让安妈妈几个愣在了当场,随后呵斥道:“这里是产房,兵荒马乱的,不相干的人不要进来胡闹!”秋水只装作没有听见,凑到沈紫言耳边低语:“夫人,静虚来为您接生了。”沈紫言正是奄奄一息的当口,心里却是一片清明,虽说口里说不出话,眼角却是滑落了两串泪水,而后手指轻轻点了点秋水的手背。 秋水会意,立刻就站起身来,望着安妈妈几个说道:“我们夫人说,让静虚姑娘试一试。”安妈妈上前一步,面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恼怒。却被苗妈妈拉住了,使了个眼色,笑道:“我们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何不让这位姑娘试试?” 静虚是方外之人,也不拘泥,直接就扑倒了床前,细细诊脉。安妈妈见着她倒有几分架势,面上的不屑之色渐渐散去。静虚撩开被子看了看,从腰上抽出一条腰带来,打开来去,却是长长短短,一排的银针。 静虚就对沈紫言低声说道:“我现在要用银针替你止血,你现在的境况,只怕是要血崩……”沈紫言虽不知血崩到底为何,可方才也听着安妈妈提起过一言半语,只道是自己活不成了,万念俱灰,听得静虚的口气似乎还有救,立刻眨了眨眼睛。 静虚就抿了抿嘴,“只怕是有些痛,你暂且忍一忍。”沈紫言又眨了眨眼。 一根根银针刺进了沈紫言的穴位。 静虚虽然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可出手快而稳,倒也没有给沈紫言带来多大的痛楚。果不其然,随着她的动作,沈紫言觉得下身的坠重感又加重了些,用尽力气挤出了一句话:“孩子……可还保得住?”说完这一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要看因缘了。”静虚手下不停,一针针刺在她穴位上,“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好在楚大夫看着我是女流之辈,特地教了我不少,只是不知是否当真会有用。”沈紫言明白过来,静虚说到底,还是姑娘家,从前定然没有为人接生的经验。 也就是说,这次算是赌上一把了。 沈紫言却愿意相信她这么一回。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前世落魄时遇见静虚,幸得她开解心结,这一世,她念在前世的旧情帮了她,而现在,她就来医治她了。不早不晚,刚好是在楚大夫云游四海,教给她医术以后。这或许,就是上苍,最为巧妙的安排吧。 沈紫言口不能言,只能静静的盯着静虚,却始终不敢去看她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静虚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了。”沈紫言心头一松,随即又有些焦急,很想问问孩子的消息,只是再也无力说话。静虚见着她眼中的焦急,微微一笑,“你不用着急,暂时先吃点东西,再养养体力。” 不用她吩咐,秋水立刻亲自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沈紫言哪里有不从的,也不管是否吃得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整整一碗。静虚这才笑道:“你这可算是九死一生,安安稳稳的躺着,马上就能生下孩子了。” 沈紫言大喜过望,望着静虚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水光,充满了感激之意。 随着一阵剧痛袭来,沈紫言几欲晕厥。却听得静虚在耳边不住低喊:“快用力,孩子要出来了!”沈紫言依着她的话,握紧了双拳,不断使力。却不知何时,手中已握住了另一双手。 沈紫言对于这双手并不陌生。 顺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望去,就见到风尘仆仆的杜怀瑾,正紧张兮兮的望着她。 紧接着就是安妈妈等人的惊呼声:“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杜怀瑾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爱怜的摸了摸沈紫言的额头,温声道:“我在这里陪着你,不要怕。”沈紫言眨了眨眼。静虚完全视二人作无物一般,只不住呵斥:“用力,再用把力!”随着她的一声声提示,到最后,沈紫言只觉自己有如漂浮在海上,昏昏找不到归宿。 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紫言只觉浑身力气被迅速抽空,太阳穴猛的一跳,然后就是静虚惊喜的呼声:“出来了!是个男孩子!”耳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安妈妈几个忙凑了上去,欲抱过孩子出去清洗,却被杜怀瑾一把夺过,一连看了好几眼,几乎落下泪来,对面色苍白的沈紫言泣道:“紫言,我们也有儿子了……” 沈紫言却依然不敢松懈下来。 她清楚的记得安妈妈的话,她腹中应该还有一个孩子。可是静虚一时间,竟没有察觉。 沈紫言唯恐一耽搁,便横生出什么意外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身子,冲着满面喜色望着杜怀瑾抱着的孩子的静虚大喊:“还有一个孩子!”静虚大吃一惊,立刻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沈紫言低低喘了一口气:“我怀的是双生子……” 静虚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都怪我,得意忘形了!”一面说,一面又掀开了被子。有了前一个的经验,这第二个孩子生出来的格外顺利。几乎没有令沈紫言费多少力气,就轻而易举的出来了。 静虚望着那孩子,喜不自胜:“看来这孩子倒是个乖巧的,知道不折腾母亲。”沈紫言心里漾开了一阵阵的喜悦,眼巴巴的看着孩子,虚弱的笑了笑,“给……我……看看。”静虚一听,忙将手中的孩子递到了沈紫言枕边,笑道:“是个女儿。你可算是圆满了,头胎就得了一儿一女。” 沈紫言睁大着眼,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女儿生得什么模样,就觉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杜怀瑾大惊,立刻抱着孩子就扑了上去,“紫言!” 大好的日子,子夜却卡神附体,卡文卡死了卡死了,泪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乐趣 一 恰巧此时怀中的孩子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杜怀瑾垂下头,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有心拍拍他,然而生怕弄疼了他,不敢有丝毫动静,悬在了半空中。静虚就在一旁笑道:“少爷无需担心,夫人不过是一时昏厥,过上几个时辰,自然就醒过来了。” 杜怀瑾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四肢僵硬的抱着儿子在屋子里转圈圈,也不知是否感受到父亲的紧张,杜子宁哭得更是大声。杜怀瑾这下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就求助的望着静虚:“这又该如何?是不是饿了?” 静虚怀抱着杜晓月,走到杜怀瑾跟前,示范着说道:“您看,胳膊应该这样,托住孩子的头,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腿,让孩子的头靠在您胸口……”杜怀瑾一一照做,恍若是私塾里的幼童一般认真。 安妈妈自知闯下祸患,就讨好的伸出手,脸上堆满了笑,“少爷,不如让我替您抱着吧。”杜怀瑾却是神色不为所动,只逗弄着嚎啕的宋子宁,见着他渐渐止住了哭声,眼里瞬间暖成了一片。 安妈妈的手,就尴尬的垂了下来。 沈紫言醒来时,屋子里被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慢悠悠睁开眼睛,就见空荡荡的耳房里,杜怀瑾独自一人,抱着用大红色襁褓包着的孩子,晃来晃去,口里不时发出阵阵声音,看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沈紫言虽仍然是浑身无力,可到底还是说得出话了,就清了清嗓子,说道:“抱过来我看看。”一直背对着她坐着的杜怀瑾浑身一僵,随后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紫言,你醒了?” 沈紫言眨了眨眼睛,从被子里伸出手去,“让我看看。”杜怀瑾很是高兴的样子,放低了双手,将襁褓放在了她的枕边,笑道:“这是我们的子宁。”沈紫言微微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家伙眼睛还未睁开,面上肌肤非常的白皙,眉眼间和杜怀瑾颇有几分相似。 沈紫言就想起了当时做过的那个梦,没来由的会心一笑。 或许冥冥之中,上苍已经给了最大的暗示。 杜怀瑾见她笑得温馨,就说道:“晓月被娘抱走了,你不知道那家伙多漂亮。眼睛大大的,眼珠子黑黑的,就和两颗黑珍珠一般,娘一见着,眼泪就下来了,直说长得像你。见了子宁,又说长得像我,爱不释手的,只是不知道抱哪个好。只是子宁哭哭闹闹的,我恐他扰着娘休息,便让晓月去陪着娘了。” 沈紫言微微有些失望,然而想到明日天明以后,照旧是可以见到女儿,也就松了一口气。 杜怀瑾面上又有了几分自得之色,“你知道吗?凡是见过我们晓月和子宁的,都夸漂亮,说是见过的最好看的!”沈紫言欣慰的笑了。心里却在想,那些仆妇,如何会不夸赞主子的孩子…… 不过见着杜怀瑾兴致勃勃的,满脸骄傲,也就没有挑破。然而一眼接一眼的看着熟睡中的宋子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真是漂亮!”“是吧?”杜怀瑾抿着嘴直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嘴角,“方才他还吐了个泡泡,还撇了撇嘴,看起来是做梦了。” 不过是极简单的事,在他口中,竟显得十分了不得。 沈紫言就问:“孩子可吃奶了?”“吃了。”杜怀瑾更是高兴,“几个妈妈都说我们的孩子不挑食,好养活。喂了些羊奶,两个家伙都吃了半碗。”“怎么能吃羊奶!”沈紫言嗔道:“让厨房给我熬些鲤鱼汤,我亲自喂他们。” “这怎么行?”杜怀瑾微微有些犹豫,“你身子还虚着,怎么能喂他们?”沈紫言就瞪着他:“哪有你这样狠心的父亲!”杜怀瑾立刻就降下了气头,陪笑道:“不如我们请两个乳娘……”“不行!”沈紫言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要亲自喂养。” “好好好。”杜怀瑾忙哄着她,“你要怎样都好,先好好将养身子再说。”沈紫言这才顺服的躺下了,手指仍是摩挲着杜子宁白嫩的面颊,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眼睫真长。”杜怀瑾就微闭着眼,将脸凑上前来,“我的也很长。” 沈紫言咯咯直笑,一把推开了他的脸。 过了片刻,沈紫言想到一事,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就有这么巧,静虚居然不早不晚的赶来了。”“还好她赶来了。”杜怀瑾眼里是深深的眷念和后怕,“不然我可就真是万念俱灰了……”沈紫言想到当时的惊险,犹自有些害怕,“那几个接生妈妈都是宫里出来的,还替大嫂接过生,怎知事到临头,一个二个都指望不上了!” “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提起安妈妈那群人,杜怀瑾满肚子火气,“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和皇上说说,看看这宫里的接生婆子,都是做什么的!”沈紫言忙劝他:“何必为了这点事去皇上跟前闹!” 杜怀瑾却是冷哼了一声,“我可是吓得三魂不见了五魄,几乎就想陪着你一起去了。那群妈妈一直围在那边,也不知在做什么,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接生,光看着心急,恨不得一脚踹开那群人。”沈紫言长长的沉默了下去。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了杜怀瑾几乎就想陪着你一起去了那句话上…… 过了良久,才幽幽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总是要好好活下去的。”杜怀瑾眉梢微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那边福王妃的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福王妃眉开眼笑的抱着晓月走来走去,冲着林妈妈直笑:“你看看,这鼻子,这眼睛,和我们瑾儿时候多像。”林妈妈掩袖而笑,“您方才还说像三夫人!” 福王妃见着杜晓月,喜得无法无边,就笑道:“我紫言的确相像,可细看下,和瑾儿也有几分相似。”林妈妈笑着应和:“我看,公子和三少爷更相似!眉眼和三少爷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福王妃连连点头,就见怀中的杜晓月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望着福王妃直笑。“你看你看,这孩子还会打哈欠,还望着我笑!”福王妃喜不自胜,将杜晓月送到林妈妈跟前,“多聪明的孩子!” 林妈妈见着夜已深,忙劝道:“王妃,您明日再逗弄也不迟,现在天色已晚,姐也要休息了……”福王妃本不欲休息,但听着林妈妈提起杜晓月,只得不情不愿的将她放到了摇篮里,又一连看了好几眼,仍是不愿离开。 这时却见福王披着一身月光,撩帘进来了,见到内室里蓦地多出一个摇篮,吃了一惊,“这是谁家的孩子?”福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我们瑾儿的女儿!”福王出府几天,将将才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陡然听着福王妃如此一说,愣了一愣,立刻凑上头去,看了眼摇篮里的杜晓月。 只这一眼,满身的风尘仆仆似是消失不见了一般。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她的面颊,却被福王妃一把打落:“你作甚?满手的老茧,仔细磕着晓月!”福王讪讪然收回了手,就听得福王妃说道:“还有一个儿子,是哥哥,叫子宁,和瑾儿很像。” 福王眼里露出了几分喜色。 只见这时,杜晓月又大了个哈欠,睁着朦胧的睡眼看了凑在摇篮边的福王和福王妃二人,蓦地咧开嘴笑了。福王和福王妃两个听见她娇憨的笑声,心都软了,立刻就轻声哄道:“乖孩子,祖母明天再和你玩。”说着,又吩咐几个丫鬟好生看着,“都仔细着!听见哭声,立刻就掌灯看看!” 几个丫鬟忙应了。 福王就问道:“是不是该给孩子请两个乳娘?”福王妃就说道:“这事不急,看看紫言和瑾儿怎么说,若是他们有了人,我就不操这份心了。”福王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了杜晓月好几眼,临走时握着她的手摇了摇。 逗得杜晓月又是哈哈大笑,手舞足蹈。 福王这下似被绊住了脚跟,再也舍不得走了。只呆呆的望着杜晓月,一动也不动。直到眼见着杜晓月慢慢合上了眼,进入了睡梦中,才兴味阑珊的自去歇下了。躺在炕上仍旧是和福王妃说道:“也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这般惹人爱怜的孩子了,瑾儿那边若是忙不过来,你就帮着带带。” “我还用你说。”福王妃借着夜色,白了他一眼,“两个孩子,紫言是头一回当母亲,哪里忙得过来,我自然是要帮着的。只是以后晚上还是让两个孩子跟着紫言便罢了。”福王也不懂妇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发出了阵阵鼾声。 没过多久就被福王妃推醒:“你声音倒是些,晓月都被你吵醒了!”福王干笑了笑,无计可施,索性一把拉起被子,蒙住了头。福王妃这时才满意的睡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乐趣 二 这一章大修过,还请大家重新再看一次。 到了次日天明,福王妃一睁开眼,便凑到了摇篮边逗着杜晓月。 杜晓月却不如昨晚上那般活泼,水灵灵的眼睛半开半合着,脑袋歪向了一边,露出软绵绵的脖子。福王妃亲自替她盖上了被子,悄声低语:“你看,这天气也渐渐凉了,要不要另外做几条新被子?” 也不待林妈妈答话,自己就去箱笼里寻了几匹布来,“吩咐针线房的人,用这几匹布做四条被子,再做六套衣裳。”林妈妈不由看了一眼,都是极好的布匹,比上内的贡品摸上去还要光滑。 林妈妈就笑道:“孩子长得快,您这几匹布,只怕是用不了多久!”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这些布匹用来做衣裳和被子太过浪费了。“这有什么的。”福王妃不以为意,“布匹是事,我们晓月和子宁,可不能受了委屈。 林妈妈也就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见着杜晓月仍是昏昏欲睡,也就吩咐林妈妈:“将晓月送回三夫人那里!”林妈妈应了一声,带着璎珞几个,心翼翼的抱着杜晓月去了三房的院子。 过了一夜,沈紫言已有了些精神,便歪在床头给杜子宁喂奶。杜怀瑾就坐在床边,笑呵呵的看着她。见了林妈妈进来,一把就拉下了帐子,笑着迎了上去,啄了一声,“昨晚上可乖啊?”杜晓月手动了动,自然是没有回应。 林妈妈就笑道:“姐不知道多乖,王爷和王妃见了,都十分喜欢。”杜怀瑾就将杜晓月抱在了怀里。待林妈妈走后,沈紫言又喂杜晓月吃奶。凝视着女儿精致的眉眼,心里充满了一阵暖意。 杜怀瑾见着沈紫言吃痛的模样,不由心疼道:“我看还是请一个乳娘好了,你这样,两个孩子,怎么忙得过来。”或许是身子不好的缘故,沈紫言出奶并不多,自然不能同时满足两兄妹的食欲。 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杜怀瑾立刻回头,一声便吩咐下去了。没过多久就见阿罗领着四五个妇人进门来了。看样子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胸前都是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奶水十分充足的样子。 沈紫言也不过是大致问了问,身体可还健康,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之类的话。那几位妇人还是头一回进王府,都有些拘谨,然而同沈紫言说话,见着她和气,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人露出轻慢之色来。 沈紫言暗暗看着眼底,又絮絮叨叨问了好一阵的话。其中有一个妇人,不卑不亢,并未露出谄媚之态,也并未因为自己的好相与而有所怠慢。沈紫言心中倒也十分称意,不由多看了几眼。 “你今年多大了?”沈紫言笑问。 那妇人恭谨的答道:“回夫人话,我今年二十有二了,这是头一胎,我婆婆见着我奶水多,就让我去大户人家做奶妈,结果正巧遇着贵府上找奶妈,我便来试一试。”沈紫言微微颔首,就指了指她,“就选她吧。” 那妇人忙跪下磕头谢恩。 潘妈妈便定下了伙食,每天一只鸡,晚上还有骨头汤。 沈紫言看起来觉得十分油腻,更何况那鸡肉和骨头汤都极少放盐,口味也不大好。可那妇人大抵是乡下人,极少吃这些的缘故,每日都吃得十分香甜。喂养起杜子宁,也尽心尽责,并不多说一句,也不恃宠而骄,府上人人见了,都道一声好。 这些都是后话。 到了正午前,就见墨书急匆匆进府来了。杜怀瑾见机,便抱着熟睡的杜晓月慢悠悠踱出去了,将这地方留给主仆二人说话。墨书见了沈紫言,便抹了额头的一把汗,叹道:“在外面听说您难产,吓得我了不得,担惊受怕的,昨儿个就想进府,哪知道那些个护院说天晚了,不许我进府……” 提到难产,沈紫言也是唏嘘不已。当真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回来了,不由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墨书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见着左右只有秋水几个人,便压低了声音问:“不是说宫里的接生妈妈么,怎么事到临头,一个二个都不管用?” 还未等沈紫言接口,秋水一听了这话,立刻就拉下脸来,上前几步,怒道:“姐姐,你可不知道,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那些个妈妈,都是怕自己担事,个个不知道多能说会道,到了姐躺在那奄奄一息的时候,谁都不敢先动手。三少爷回来后,气得了不得,脸色都变了。好在静虚来了,这才算是死里逃生了……” “静虚?”墨书微微一愣,“我来之前的确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可静虚是出家人,怎么会接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秋水难得的露出了自得之色,“听说楚大夫云游之时,偶遇静虚,觉得她有几分灵气,便教了她不少医术。” 墨书闻言,不由感叹道:“这可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我们姐平素里与人为善,可巧就遇上这么一个人,当初和静虚不过是萍水之交,谁能想到以后会出了这事呢!”秋水忙不迭点头,“可不正是如此,这就叫善有善报……” 沈紫言一面听着,一面抚额:“你们俩可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墨书抿着嘴笑了笑,就凑上来看杜子宁,喜道:“这是姐吧,长得可真是水灵!”秋水扑哧一声笑,“这可不是姐,这是少爷!” 墨书顿时大窘,立刻垂下头,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不好意思的笑道:“也难为我会认错,少爷比女孩子还秀气几分!”沈紫言微微一笑,促狭的说道:“这话可不要当着三少爷说,不然他可恼了。” 主仆之间,十几年的情分,早已十分默契。 墨书摇头直笑,却见秋水莫名的看着二人,“怎么?”墨书低声的笑道:“难道你不知少爷和三少爷最为相似?”秋水恍然大悟,看了二人一眼,忍不住大笑:“我们姐也是个喜欢打趣的!” 因为子夜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完全不懂怎么带孩子,怎么哄孩子,所以只能跨过这两兄妹的婴儿期了,很抱歉…… 这是修改过后的版本,还请大家重新再看一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乐趣 三 第三百一十四章乐趣(三) 沈紫言微微一笑,视线落在睁大着眼的杜子宁身上。点 “你也想凑热闹?”沈紫言伸指点了点他的爉脸蛋,“那就快点学会说话。”杜子宁茫然的看着母亲,咧了咧嘴。墨书见着稀奇不已,“少爷真乖!”沈紫言抚额而笑,“你是没见过晓月,那孩子自生下来哭过一次,到现在都是乐呵呵的。子宁却不同,昨儿个哭个不停,今日一大早也哭了一场,真真叫人头疼。” “真的?”墨书瞪大了眼睛,“都说男孩子不喜哭,怎么少爷比爉姐还爱哭?”“谁知道呢。”沈紫言满是爱怜的看着儿子,眼里满是暖意。过了没多会,杜子宁又自顾自睡着了,丝毫不理会他母亲的话语。 到了洗三礼那一日,王府上下来了不少人道贺。沈紫言因为还未出月子,只坐在床爉上和来客们闲话家常。众人见了杜子宁和杜晓月兄妹,都稀奇的不得了,都笑道:“也有好些年未见过人头胎就生龙凤胎了,可见得我们三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有许多人,沈紫言从前都未见过。 或许正是由于她成为了世子夫人的缘故,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比从前多了些。 福王妃亲自在一旁陪着,满脸是笑,不时便听到人夸赞这兄妹二人,心内满是自得。众人见着福王妃如此欢喜,更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啧啧称奇:“这孩子可真是乖爉巧,刚刚在水里,只睁着眼睛东望望西看看,却是不曾听见哭声。”“方才响盆之时,声音洪亮,必然是人中龙凤!” 对于这些奉承之言,沈紫言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福王妃却是十分高兴,人人都送了一篮子用胭脂染红的喜蛋。 恰逢沈青钰下场,沈紫言命秋水送着一套文房四宝去了沈府。只盼着沈青钰能金榜题名。 沈紫诺肚子尚未显怀,亲自来看,见了杜晓月,更是爱不释手,“这孩子也不哭,也不闹,真是个好孩子。”沈紫言无声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担忧。也不知是不是这孩子出世的晚了些,总是比不上杜子宁灵活。 杜怀瑾听了她的顾虑之言,也上了心,不时便拿着光鲜的玩意来逗爉弄杜晓月。她倒是眼珠子不住跟着那东西转动,然而丝毫不见有别的动作。杜怀瑾这下彻底着了急,亲自进宫去寻最擅长儿病症的太医。 太医们来来往往的,都未瞧出什么端倪。可沈紫言对于宫中的太医一行人,着实有些无法相信。点最后又请静虚来瞧,直到听闻静虚说这孩子不过是喜静,才松了一口气。 待静虚走后,杜怀瑾就和沈紫言商量:“静虚对于你有救命之恩,我想拿一笔银子出去,修缮修缮慈济寺几尊大佛,你看如何?”对于钱财一事,沈紫言一向看得开,自然不会反爉对,笑道:“这是积阴爉德的好事,你挑个日子和慈济寺的住持说说。” 杜怀瑾应了一声,没过几日,就请了一大批工匠到了慈济寺,也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慈济寺的几尊饱经风霜的佛像,就变成了金灿灿的大佛。 这一日沈紫言也出了月子,首次下床走路,总觉得脚下空空的,而身上也轻了不少,就连走路都有些怪异起来。 杜怀瑾那厮在一旁爉见了,总是不怀好意的笑:“我们紫言也算是独具匠心了,连走路都步步生莲花……”“杜怀瑾!”沈紫言恼爉羞爉成爉怒,大喝了一声。却惹来杜怀瑾更深的谑笑,“果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连声气都比从前大了几分。” 沈紫言心知在斗嘴一事上,从来就不是杜怀瑾的对手,索性就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杜怀瑾却又腆着脸凑了上来,“我前些日子急巴巴的去请太医,惊动了皇上,让我们抱着孩子进宫去看看呢。”此话一出,沈紫言也不好板着脸了,只得应道:“宫里人多手杂,万一出个好歹,可怎生是好?” 杜怀瑾忙劝道:“不过是进宫让皇上瞧一瞧,我们多带几个丫鬟婆子,再带上乳娘……”天子之意,沈紫言自然推脱不得,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了。哪知杜怀瑾虽在劝她,心里却紧张更甚,进宫前一日亲自嘱咐皇上:“您可得心着些,我这儿子可是才一个月大……” 皇上见着他满脸的担忧,不由暗自觉得好笑,打趣道:“我记得三郎从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到如今反倒是如此胆了?”杜怀瑾白了他一眼,只若有所指的说道:“他日爉你做了父亲,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情。” 皇上脸色蓦地一黯,叹了一口气,“总是没有消息,我也没有旁的法子了。听说民间有个楚大夫不错,改日爉你寻来替皇后看看。”杜怀瑾爽爉快的应了,“我立刻就派人去寻。”皇上微微颔首,“那些个大臣们,整日都盯着这事,着实是叫人头疼。” 后宫之事,杜怀瑾不便多说,只含含糊糊的说道:“历来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话说了半句,就扯开了话头,“也不知今年科举结果如何?”皇上一愣,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担心三夫人的胞弟吧?” 杜怀瑾也不否认,淡淡的笑:“你只说知不知?”皇上哈哈大笑,半晌正色说道:“这事我可不能告诉你。uu看说就到~”杜怀瑾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当真要问出什么结果,自然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次日天明,沈紫言早早的替兄妹二人穿上了厚厚的衣裳,上爉上爉下爉下打量了好几眼,才慢腾腾坐上了马车。饶是如此,仍旧是有些不放心,不时问杜怀瑾:“这一身衣裳,没错吧?”“没错。”杜怀瑾进宫次数良多,早已如归家一般平常,暗暗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不用过虑,我已和皇上说过了,等到他看完以后,我们立刻就回府。” 沈紫言一直紧绷着的身爉子这时才松懈了几分。 到了宫门前,沈紫言和杜怀瑾一人怀抱着一个襁褓,到了承德殿门前,立刻就有太监迎了出来,见了二人,满脸是笑,“皇上等了好一阵了!”沈紫言和杜怀瑾对看了一眼,跟着太监走了进去。 就见正中坐着皇上,而下首却坐着一身常服的皇后娘娘。沈紫言一惊,忙欲行礼,皇后身边的姑姑慌忙扶住了她,笑道:“皇上有命,三夫人身爉子不便,可免礼。”话音刚落,就听见急巴巴的声音:“快快快抱上来,也看看我的侄爉子!” 沈紫言这时才惊觉皇上和杜怀瑾还有堂表兄弟这一层关系。从前大多时候将他们看做君臣和挚友,几乎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皇上的父亲和福王是亲兄弟,而皇上的母亲又和福王妃是表姐妹。 也不知是否是皇上从未抱过孩子的缘故,抱着杜子宁的姿爉势,总让人觉得十分怪异。可不知怎的,杜子宁竟是一声不吭的,只睁着眼,颇有兴致的盯着皇上。沈紫言见了,不由暗自嘀咕,这子也是个势利眼,在自己跟前哭声震天,见了皇上,立刻就知道收敛了。 杜怀瑾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反而在一旁紧张兮兮的提醒皇上:“不是这么抱的,你胳膊朝下一些,别歪着他的头……”皇后的目光,就不时瞟向了皇上的臂弯。没过多久,皇上就笑道:“皇后,你也来抱一抱,粘粘喜气。” 皇后面上露爉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忙接过孩子,或许是有些紧张,身爉子微微有些僵硬。只见她垂下头,暗暗看了好几眼,眼眶微湿。皇上在一旁爉见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忙笑道:“都说三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你既然沾了三夫人的福气,自然很快就有好消息了。”不过是一时戏言。 皇后眼中已泛起了水光。 哪知没过几日,宫里当真传出来消息,皇后娘娘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沈紫言吃惊不已,“想不到皇上所言,竟成了真事。”“那是自然。”杜怀瑾眼皮子挑了挑,一只手指被杜晓月握在了手心,“君无戏言嘛。”也许是皇后娘娘人逢喜事精神爽,事后想想,越发以为是杜子宁为自己带来的福气,便派内侍送了许多礼品,待沈紫言又亲爉昵了几分。 却不知经历了皇后这一事,在金陵公卿世家里也传扬开来,不时有人家来求抱一抱杜子宁,沾一沾喜气。 “这可怎么好?”沈紫言头疼不已,“难道我们家的儿子,就被人这样迎来迎去?”“那又有什么不好!”杜怀瑾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满脸得意,“正是我们的孩子是福星,才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呀!“做父亲的,没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人喜欢。 沈紫言叹了口气,也只得罢了。 哪知杜子宁的名声却就此传了出去。金陵城的大户人家,凡是和福王府略有交情的,若是府中有了怀有身孕的夫人奶奶,必要亲自来福王府求一件杜子宁用过的玩意,或是在杜子宁的床爉上摸一摸,坐一坐才好。 也不知是否巧合,那些人家的少奶奶,倒真是生了白白胖胖的大子。 可皇后一事,沈紫言却觉得当真是巧合。她进宫时,皇后娘娘已有了身孕,只不过是没有被人察觉罢了。可这事也无人提及,人人都道是杜子宁带来的福运。 到了十月初,沈府传来喜上加喜的好事。 这一日沈紫言正逗爉弄着孩子,就见秋水在外说道:“夫人,老爉爷身边的大富求见!”沈紫言一惊,也不知出了何事,立刻就命人请了起来。虽说隔着屏风,可沈紫言犹能瞧见大富满脸的喜色:“爉姐,二少爷高中了!” 沈紫言心中一喜。 大富喜不自胜的说道:“二少爷是第七名,再过不久就能到国子监读书了!”能进国子监读书,那可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沈紫言由衷的为沈青钰高兴,虽说孩子尚幼,可还是想回府一趟,亲自道贺。 福王妃正为着不能多亲近孙爉子孙女而烦恼,听说她要回府,兴高采烈的自告奋勇帮忙看着两个孩子。沈紫言这才放心的回了府。沈青钰见了她,又朝着后面看了好几眼,这才闷声说道:“怎么不见我那两个侄爉子侄爉女?” “还呢。”沈紫言笑了笑,“我想着不大方便,就留在府里了。”沈青钰虽然失落,然而还是雀跃道:“三姐,我总算是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沈紫言心里也自是高兴,然而还是告诫道:“万万不可骄躁,这才是第二步,唯有走到最后一步,才算是真正无忧了。” 沈青钰应了一声。 兄妹二人坐了一阵,却听沈青钰磕磕巴巴的说道:“三姐,我们去给娘上一炷香吧。”一阵沉默。沈紫言默默颔首,兄妹二人去了灵堂,一人上了一炷香,望着沈夫人的遗像,无语凝噎。 沈紫言就出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闷:“娘,二弟中举人了,也要娶亲了……”沈青钰面色微红,默默垂下头去。沈紫言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没过多久,杜月如就嫁入了沈家。沈紫言只觉得此生,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事情了。 三年后…… 水榭里坐着两个漂亮的孩子。 一个穿着大红色刻丝褙子,一个穿着月白色袍子。杜晓月浑身上下肉呼呼的,正坐在回廊上,手里拿着一个鼓,晃来晃去。旁边的杜子宁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候的神情,和杜怀瑾,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紫言坐在石凳上,看着两兄妹,眼里盈爉满了笑意。 早已为人妇的秋水端着一盘子西瓜上来,笑道:“夫人,少爷,爉姐,解解渴。”沈紫言就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快过来吃西瓜。”杜晓月伸出了如藕节一般的双臂,一面走一面唤道:“娘,抱抱……” 一旁的杜子宁就不屑的扫了她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糊!”杜晓月白了杜子宁一眼,径直趴在了沈紫言膝头,伸手去拿西瓜,“吃西瓜。”杜子宁眼珠子转了转,勾了勾手指,笑道:“妹,我们来寻个乐子。” 杜晓月果然上当,睁着大大的眼睛,托着下巴,熠熠有神的看着他:“玩什么?”杜子宁拈起一片西瓜,得意的说道:“我们两个来比一比,看谁最先将西瓜皮吃完。”“比就比。”杜晓月一溜烟从沈紫言膝头上滑爉下来,装模作样的插住了腰,“你定然会输给我的。” 秋水见着,忙出声阻止:“少爷,爉姐,这西瓜片,吃了可是要拉肚子的。”杜子宁却不以为意,颇有大人的模样,“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莫说是吃西瓜皮了,就是这草根,也得不皱眉头的咽下去!” 沈紫言闻言,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撒谎从不脸红的恶爉习,可是和杜怀瑾一模一样。也不挑破,朝着秋水使了个眼色,“既然他们要比,那就让他们俩比一比吧。”杜子宁含爉着一片西瓜,喝道:“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乐趣 四 第三百一十五章乐趣(四) 她那点微末力气,杜怀谨哪里放在眼里。[:]然而还是故作夸张的嗷嗷大叫,扭捏着身子呼痛:“娘子手下留情!”大庭广众的,沈紫言哪里好再说什么。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两个儿女瞪着两双滴溜溜的看着二人,异口同声的嚷嚷:“娘亲欺负爹爹!” 沈紫言无奈的抚额,将那两个混世顽童牵到自己身边来,耐着性子解释:“娘在和爹爹闹着玩呢!”杜怀谨眉稍微挑,颇有兴致的托着下巴,“你们俩缠着娘亲做什么?还不快打一架让我看看!” 两个胖嘟嘟的孩子对视了一眼,竟生出对敌之色。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趁着那二人还在对视的当口,低声嗔道:“你教的女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后若是找不到婆家,可怎么好?”“笑话!”杜怀谨满是傲然之色,“我杜怀谨的女儿,会找不到婆家?”声音扬了扬,掷地有声。 正怒目而视的杜晓月再次分心,回过头来,茫然的仰视杜怀谨,问道:“爹爹,什么是婆家?”“晓月。”沈紫言忙接过了话头,笑道:“你还要不要吃西瓜了?”杜晓月听见吃食,眼中一亮,也不再追究此事,脑袋点了又点,“我自然是要吃的。” 总算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暗暗松了口气。 沈紫言想到从前还担忧她有隐疾之事,不由笑了笑。 杜怀谨眼角余光见她笑得温馨,眼里盈满了柔情,又吩咐二人:“还不快动手?”杜晓月娇嗔了一声,跺了跺脚,立刻就挥手打去。[:]杜子宁虽然胖乎乎的,可身子十分灵敏,一闪身便避过了这一击。反而是一反身,一拳头就打了上去。 杜晓月似乎早料到他会有如此一招,微微往后一仰”拳头从她耳边掠过,带动发丝轻拂。立刻就伸出腿去,欲绊倒他。 哪知自己没把握好平衡,胳膊挥了挥,险些就要仰躺在地。好在杜怀谨眼疾手快,伸出一条腿挡了挡,才避免了她跌倒在这石地板上的下场。 这可都是硬邦邦的青石,若是跌上一跤,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杜晓月脸色微白”再也不敢放肆了,弱生生的依偎在沈紫言身侧,话语少了不少。杜子宁眼底眉稍都是洋洋自得之意,见着杜怀谨冷飕飕瞟过来,忙收敛了神色”绞了绞手指,讨好似地爬上了杜怀谨的膝盖,脆生生的唤道:“爹爹” 杜怀谨面色微雾,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的教导:“你可知错了?”杜子宁不好意思的点头,“爹爹不过是想让我们闹着玩,可方才妹妹却当真要摔倒了。”杜怀崔脸上笑意尽失,“看来你是不知错在哪里了。” 杜子宁一怔。 杜怀谨已立刻站起身来,伸出了腿,“若是她方才扫过去”你该如何?”杜子宁眼中顿时一亮,“我应该立刻跳开,或者朝后退,用手掌柜开。”杜怀谨这才满意的领首,“以后要多多练习。” 杜子宁忙不迭点头。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转头去看杜晓月,却见她歪着头,靠在沈紫言臂弯上,已睡着了。 杜子宁窃窃笑了起来”趴在石桌上看她,“妹妹可真能睡。”杜怀谨微微一笑,伸出双臂抱着杜晓月,轻轻放到了屋子的榻上。两父子也不知在筹戈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出去了。沈紫言望着二人的背影,抿了抿唇。 杜晓月枕在大红色绣花枕头上,嘴角有清亮的口水溢出。沈紫言见着”暗暗笑了笑,一面摇头,一面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杜晓月睡梦中感受到帕子拂面的酥痒,撇了撇嘴”伸了伸腿,似是要翻身的模样。 沈紫言却偏偏于此时来了恶趣味”伸指支撑住了她的后背,不让她翻身。杜晓月眉头皱了皱,靠在沈紫言的手指上,继续闷头大睡。沈紫言手指支撑得有些疲惫了,便缩了缩手,杜晓月的身子就压了下来,压住了她的手腕。 似乎感到背后的不适,杜晓月伸手挠了挠,又要翻身。沈紫言却偏偏和她卯上了,索性拨了拨她正翻动的身子,让她躺回了原位。如此周而复始,杜晓月始终呆在原地不能翻身。过了好一阵,才见她悠悠醒来,手一面揉着惺忸的大眼睛,嘴瘪了瘪,似要哭出来一般,“娘” 沈紫言想到自己方才的捉弄,也有此心虚,忙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宽慰:“乖,娘去给你拿点枣泥糕来吃。”杜晓月仿佛还未睡醒的模样,眼睫微颤,语带茫然的说道:“我方才做了个梦。”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替她套上背子,笑着问:“什么梦?”“梦见有一只狗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杜晓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朦胧,“总是甩不脱,最后我一用力,就醒了,一睁开眼就发现娘在身边,松了一口气。” 手指是狗? 沈紫言暗自嘀咕,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就见一身光溜溜的杜子宁浑身湿漉漉的进门来了,“娘,爹方才教我游水了!”沈紫言微微一惊,责备的看了杜怀谨一眼。却见杜怀谨目光闪烁,有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沈紫言忙叫来秋水:“快服侍少爷去更衣。”秋水忙应了一声,杜子宁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满脸兴奋的哀求:“爹爹,我们明日也去游水吧?”杜怀谨垂着头,默默后退了几步,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这事得由你娘来做主。”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 为何总是由自己来做坏人”” 杜子宁就磨磨蹭蹭的趴在了她的膝头上,软绵绵的声音格外动听:“娘,我想和爹学游水,好不好?”沈紫言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愿意。杜子宁年纪轻轻的,学游水实在太过危险了。也就笑着劝道:“你年纪还,等过上几年,再跟着爹爹学也不迟。” 杜子宁满脸的失望,只将眼瞟向杜怀谨。 在榻上歪着的杜晓月就咯咯笑了起来,“哥哥羞羞…””杜子宁就瞪着她,眼珠子转了转,若有其事的笑道:“你不知道我们府上的池子多好玩,里面有不少鱼,还能看见花影叠叠…”,“你骗人!”杜晓月的声音里已带着哭腔,“爹爹偏心,带哥哥去,哄骗着我午睡!” 沈紫言大感头疼。 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为人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乐趣 五 沈紫言就朝杜怀瑾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哪知杜怀瑾那厮笑眯眯的,双臂抱团,斜倚在窗前,大有看好戏的趋势。 一旁的墨书见着,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不多时,便亲自端着一盘水灵灵的葡萄进来了。果不其然,杜晓月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了,舔了舔嘴唇,眼里发出潋滟的光芒,然而未经沈紫言许可,却不敢动手,只可怜兮兮的偷偷瞅着她。 沈紫言笑着直摇头,这孩子倒和她幼年时十分相似,见着那些吃食,总是挪不动脚步。想到此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温馨的笑意。杜晓月本是极善看大人脸色之人,此时见着沈紫言脸色微霁,顺势就蹭上来撒娇:“娘,您要不要吃葡萄?看起来很新鲜的样子。” 明明是她自己想吃,却硬要拉着沈紫言一起。然而见着那一颗颗饱满的紫色葡萄,泛着柔和的水光,也不由动了心思。正寻思着如何接话,就见杜怀瑾摇头晃脑的站直了身子,慢悠悠走了过来,摸了摸杜晓月的头。 杜怀瑾唯恐天下不乱,伺机笑道:“你娘哪有你馋……”摆明了是嘲笑的语气。 沈紫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抱住了杜晓月,亲手剥了几粒葡萄送到她口中,不再多看杜怀瑾一眼。杜怀瑾却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张开了嘴:“也顺带剥一颗给我吃。”沈紫言飞快的睃了一眼,满屋子的丫鬟都垂下了头。 信手拈起一串葡萄,没好气的摔在了杜怀瑾身上,“自己动手!”葡萄带着水滴,在杜怀瑾天青色的外袍上留下了一道水渍。杜怀瑾眼疾手快,接住葡萄,看了杜子宁一眼,委委屈屈的说道:“看来我们是没人疼的了。” “这副轻狂样子,给谁看呢?”沈紫言凉飕飕说完一句,扭过头去,慈爱的抚摸着杜晓月的面颊,“慢些吃,仔细噎着。”杜晓月忙不迭点头。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她脸色一变,双手捂住喉咙,蹲下了身子。 沈紫言大吃一惊,忙紧跟着蹲了下去,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杜晓月却是脸涨得通红,只是说不出话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处。沈紫言会意,急急问:“是不是噎着了?”杜晓月点了点头,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惊惶之色。 沈紫言心里一痛,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杜怀瑾已急匆匆喝道:“快去请大夫!”一面说,一面就冲了上来,用力在她背后一拍。只见杜晓月伏低了身子,猛地一咳嗽,一颗浑圆的葡萄就滚落在地,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沈紫言鬓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掏出帕子擦拭了一番,才叹气:“唬了我一跳……”杜晓月脸通红通红,瘪了瘪嘴,眼里泛起了水光。杜子宁就凑上来,大人一般的模样,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以后可不要这么贪吃了。” 吃一堑长一智。 杜晓月经历了方才的惊险,一时之间也提不起精神来,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杜子宁的话,反而是温顺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爬上了沈紫言的膝头,依偎在了她怀里,身子还在微微颤抖。沈紫言本来还欲说道几句,见着她可怜的模样,心也软了几分,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十分柔和:“怎么这么不心呢?” 杜晓月只将头埋在她胸前,抿着唇不肯说话。杜怀瑾静静看了母子二人一眼,笑道:“好了好了,我们晓月可是大家闺秀,不是那门户的女儿,吃东西也要有个吃相才好……”这话沈紫言不知说过多少次。 从前杜晓月可比现在更顽淘,凡是眼前的东西,不管能不能吃,总要一把扯过来塞在嘴里才好,打也好,说也好,总是没有作用。为了纠正她的恶习,沈紫言狠着心在那些劳什子上都涂上了一层辣椒水,好容易才让杜晓月知道过来,只有大人让她吃的,她才可以动口。 改是改过来了,只是吃东西时慌慌张张的模样,一时还是难以遏制。为这事沈紫言每次用饭之时,总要说上几句。然而福王妃心疼孙女,只在一旁劝道:“孩子,日后长大了,也就晓得了。”沈紫言也不好多说,总要给福王妃留几分体面。 偏偏杜怀瑾又是个不以为然的,行事作风总带着几分肆意妄为。这两个孩子偏偏在这方面就像她,杜子宁是男孩子,倒也罢了。杜晓月却是女儿家,日后要嫁入别人家,服侍夫君和婆婆的,沈紫言可不愿意她从养成了骄躁的脾气,日后吃更大的苦头。毕竟婆家不比娘家,没有人会像祖父母,父母那样包容她,疼爱她。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杜晓月眼珠子转了转,抚掌而笑,“我们该去祖母那里用饭了。”沈紫言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怕是这家伙担心被自己和杜怀瑾呵斥,所以才急巴巴的想要去福王妃那里寻求庇护。哪里这么快就如了她的意,沈紫言慢悠悠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水,云淡风轻的说道:“时候还早呢,也不急。” 杜晓月就从她身上跳下来,拉了拉她的衣袖,“长辈在上,我们做辈的不可以晚到。”年纪,竟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沈紫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还欲逗上一逗,杜怀瑾已拉着她起身,“走吧。” 沈紫言只得顺势站起身来,四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到了福王妃的院子。福王和福王妃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榻上,见了二人,都露出了几分笑意。杜晓月就爬到了福王膝头上,环住了福王的脖子,娇生生的喊道:“祖父,祖母!” 福王见着孙女,呵呵直笑,托住了她的后背,不让她掉下去。福王就冲着杜子宁招了招手,“来,过来祖母身边坐。”杜子宁看了杜怀瑾一眼,这才磨磨蹭蹭的到了福王妃身边坐下了。 这一动作,福王妃哪里看不出来,就笑眯眯的问杜子宁:“是不是你老子又说了什么?”“没有。”杜子宁摇了摇头,煞有其事的说道:“只是爹爹对我说,我也是大孩子了,日后也要有男子气概。我可不想和晓月一样,都多大的人了还腻腻歪歪的!” 福王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旁的福王妃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也是忍俊不禁。杜子宁却是眨巴着大眼睛,茫然的看了看杜怀瑾,又看了看福王妃。杜晓月听见杜子宁编排自己,自然是不依了,扭了扭身子,想要从福王身上滑下来,“我也是大孩子了!” 福王立刻抱住了她,不让她乱扭,忙不迭哄道:“我们晓月也是大孩子,最懂事了。”到底是军中出身,不大会哄孩子,杜晓月哪里肯信,只委委屈屈的要下地。福王妃面上堆满了笑,劝道:“子宁是男孩子,晓月是姑娘,这男孩子和姑娘,哪能一样呢?” 杜晓月就歪着头想了一想,也觉得在理,不再坚持。 却见杜子宁不知从哪里的荷包掏出两个葡萄来,一颗递给福王,一颗递给福王妃,解释道:“这是葡萄,我留着给祖母和祖父吃的。”福王妃一愣,连皮也不剥,立刻放入了嘴中,也顾不得上面沾满了杜子宁的汗渍,笑道:“真是好孩子。” 福王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顺势吃下了葡萄。沈紫言将方才的情形回想了一番。这孩子可真是够机灵的,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什么似乎竟偷偷留下了两颗葡萄。杜晓月看了看杜子宁,又看了看沈紫言,哇的一声,放声大哭:“我没有葡萄,我也要给祖父祖母吃葡萄!” 福王妃忙哄道:“好好好,晓月也是乖孩子,晓月也要葡萄。”一面说,一面朝着林妈妈使眼色。林妈妈立刻就出了屋子,不多时亲自端着两盘葡萄上来。杜晓月立刻挣扎着下了地,连福王也阻止不得。 只见她左看看又看看,似乎是挑中了两颗最大的葡萄,在手上握了握,才高高举了起来,“祖父吃葡萄!”福王伸手去接,却见杜晓月手一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娇嗔道:“我要喂您吃!” 福王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眼角满是笑纹。伏低了身子,低下头,就着杜晓月的手,含了葡萄。紧接着便是福王妃,也如法炮制。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杜子宁就长长的叹了口气,用众人能听见的声音在福王妃耳边低语:“看吧,妹妹总是这样,凡事都要争个先。” 众人都掌不住笑了。 杜晓月却双手叉腰,振振有词的嚷嚷:“娘给我们讲过孔融让梨,你做哥哥的,怎么不能让着妹妹?”杜子宁还欲说话,眼角余光见着杜怀瑾飘来的目光,吓得再也不敢言语了。杜晓月口头上得了便宜,愈发得意起来,饭桌上也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福王妃被她逗得一阵笑接过一阵笑。 过了一阵,杜晓月才偏着头问:“怎么不见大伯母和大堂姐?”福王妃就笑道:“你大伯母嫌这夏天太热,带着你堂姐去庙里消暑了。”杜晓月眼中就露出了几分向往之色,“庙里啊——” 沈紫言知道她又动了别的心思,立刻说道:“庙里的确是凉快,只是可惜没有什么吃食……”杜晓月一听,果真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笑道:“那我给堂姐留一些鲜果,等她回来了,就能吃了。” 福王妃眼里泛起了水光,摸着她的头,慈爱的说道:“这才是好孩子。”沈紫言知她又想到了从前的旧事。正欲说些别话岔开,就听杜晓月又不无可惜的说道:“只是大堂姐太过安静了,总是不和我一道玩。” 福王妃就笑道:“你大堂姐性子如此,可不比你这样活泼。”那边福王妃就漫不经心的问杜怀瑾:“你也打算让子宁习武?”杜怀瑾微微颔首,“您看如何?”福王想了想,笑道:“我看着子宁也是个聪慧的,颇有几分你时候的模样,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杜子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淡淡说道:“习武哪里有不吃苦的。”福王也就不再多说了。 待到用完了饭,杜晓月就开始揉眼睛。福王妃忙朝着沈紫言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只怕是乏了,要午睡了。”沈紫言点了点头,看了杜怀瑾一眼。就见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抱起杜晓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将她放到了床上,才使了个手势,和沈紫言一齐出去了。 这天着实是有些炎热,沈紫言走到了回廊拐角处,坐在那里吹着夹道风。杜怀瑾就在那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时间久了,沈紫言也有些昏昏欲睡,忙住了话头,回到内室,想要休息一阵子。 然而一撩开帘子,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雪白的床单上,满是红红的印子,恰似一颗石子落入了红墨池,溅落了满地。 沈紫言上前几步,凑上前去看了看。不用多想,就可以知道这是杜晓月的杰作。而那些红红的印记,却是胭脂。 沈紫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连声唤道:“晓月,出来!”墨书和秋水两个,也帮着一连声呼唤。才见门后动了动,沈紫言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拉开门,果然见到杜晓月蹲在门后面,抿着嘴,后怕的望着她。 而一张脸上,满是大红色的胭脂。 沈紫言不由抚额,忙吩咐墨书:“快牵着她下去洗洗。”墨书几个瞅了她一眼,强忍着笑,哄道:“姐,我们带你下去洗洗。”杜晓月似乎有些不情愿,忸怩着没有迈开步子。沈紫言头疼不已,无奈的说道:“你这样一张花脸,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杜晓月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沈紫言就冲着她招了招手,待她磨磨蹭蹭的走了上来,立刻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满脸的红色印记,问道:“怎么搞成这副样子?”杜晓月颇有些委屈的样子,犹豫的看了沈紫言一眼,才带着哭腔说道:“我看着娘亲用胭脂以后,比往常漂亮了几分,我也想变漂亮……” 沈紫言失笑,看着女儿,笑道:“所以你就偷了娘的胭脂?”杜晓月犹豫着点头,又有些委屈,“娘的胭脂放在匣子里,我要爬上椅子才够得着。她们又不许我爬上去,我就趁着她们不在,踩着杌子,爬上了椅子,拿了您的胭脂……” 沈紫言瞟了眼红通通一片的床单,问:“那这炕上又是什么回事?”杜晓月又垂下头去,弱声说道:“这床上有几朵花儿,我看着她们颜色太素净了,就想涂一涂颜色。”沈紫言又回头看了一眼。 经她一提醒,倒也真是如此。 一枝枝寒梅花瓣上,倒也真是点上了几点,只是若不留神看,只当是脏兮兮的印记。沈紫言决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笑道:“那晓月可知道这是什么花?”杜晓月凑上头去,看了好几眼,才说道:“这是腊梅。” 沈紫言就笑了笑,“你可见过大红色的腊梅?”杜晓月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沈紫言笑着拍了拍她染得通红的手背,柔声说道:“既然没有见过,那又怎么可以胡乱涂成这种颜色呢?”杜晓月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沈紫言又温声细语的说道:“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颜色,白色有白色的好,红色有红色的好,是不是?”杜晓月点了点头。沈紫言微微一笑,“若都是大红色,那些花儿,也都看得腻烦了。”杜晓月就揽住了沈紫言的脖子,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娘,我知道了。” 面颊上涂满了她的口水。 沈紫言也不避开,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是谁教你的?”杜晓月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人教,只是见着娘亲每次生气,爹爹这样做,娘亲立刻就消气了,我才试试的。”这孩子! 沈紫言微微有些尴尬,心里暗自嘀咕,到时候可要和杜怀瑾好好说说了,以后再也不可当着孩子的面胡作非为了。孩子还,倒是还好,可随着年纪渐长,难免让人有些为难。沈紫言立刻就转开了话头:“马上就要过生辰了,又大了一岁,可要乖乖的才好。” 杜晓月自然是温顺的点头。 然而沈紫言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两个孩子,稍稍一不留神,总要闯出什么祸患来。也不知是随了谁,满肚子的鬼点子。总能让人出乎意料,也总是让人焦头烂额。托这两个孩子的洪福,沈紫言只觉得最近的日子是越来越精彩了。 有没有姐妹对皇帝和皇后,西晨风,许熙,玉成和修竹这几个人感兴趣的呢?很想写他们的番外呢。尤其是许熙和西晨风,是我最钟爱的男配,唉,好多故事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因果 一 却见秋水捧着一个匣子,一面走一面笑道:“姐,许家大公子又送东西过来了。”沈紫言忙站起身来,亲自接过,看了一眼,其间却是一副文房四宝。他不时便送上些东西过来,沈紫言早已习以为常,将文房四宝心翼翼的拿出,恭谨的搁置在了杜子宁的书案上。 自三年前许熙见了杜子宁后,便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收了杜子宁做义子。这事曾经一度轰动,成为金陵城街知巷闻的趣事,传闻甚嚣尘上。而许熙身无所出,也没有妻室,只将满腔爱子之心倾注到了杜子宁身上。 屡屡教养,耳提面命,比杜怀瑾更为严苛。杜怀瑾武艺极通,在诗词曲赋上终究是不及许熙的造诣,也甘拜下风,二人你一一日,连番的教导杜子宁。而杜怀瑾生性闲散,对于杜子宁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时还跟着他一起胡来。许熙却不同,恨不能将毕生所学悉数教与杜子宁,自然而然就十分严厉。 到得最后,杜子宁对自己的义父,既有尊重之意,又有些惧怕。不时就在沈紫言面前嘀咕:“义父满腹才华,比爹还厉害!”语气里多了几分仰慕之情。这语气,是从来不曾在他说起杜怀瑾时响起的。沈紫言只暗暗的笑,不知杜怀瑾听得这番言语,会作何感想。 哪知杜怀瑾那日恰巧在门外听见,慢悠悠晃了进来,斜睨着他母子二人:“看来我是被嫌弃了。”杜子宁慌忙站起身来就要辩解,沈紫言一把就将他拖到了身后,笑眯眯的望着杜怀瑾,打趣道:“许家大公子论起拳脚功夫,却是不及你的。” 杜怀瑾也不过是轻飘飘瞟了一眼,淡然而笑:“许熙是一朝状元,他的文采若是比不过我,那这状元之名,岂不是辜负了天下之意?”沈紫言掩袖而笑,“你也有这一日!”杜怀瑾却不怀好意的看着儿子,“子宁,跟爹爹出来,练练功夫。” 杜子宁当真就去了,到了晚间归来时,眼泪巴巴的仰视沈紫言,欲言又止。沈紫言心疼儿子,就摸着他的头问:“怎么了?”杜子宁瘪了瘪嘴,眼中泪光莹然,“爹爹让我蹲了两柱香的马步,腿好痛……”才三岁的孩子,习武不过是打打闹闹罢了。沈紫言心中不悦,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倒是宽慰道:“你爹爹也是为你好,多蹲一会,底子也就上去了。”杜子宁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会跟着爹好好练习的。” 沈紫言这才放心的去了,见了杜怀瑾,劈头便是一顿数落:“孩子还,哪能由着你胡来!”杜怀瑾却是比杜子宁更是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我们家儿子嫌弃我没本事,我总要露两手,让他知道,他爹爹也不是个无用的。”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杜子宁不过是孩童之语,况且说起的是许熙的文采罢了。哪知杜怀瑾这厮当面不显形色,背地里却是吃了一肚子的干醋。到了第二日,沈紫言便将这事当做笑话讲给福王妃听。 惹得福王妃呵呵直笑,手指点了点杜怀瑾,笑得说不出话来。末了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都为人父了,还是孩子脾气!”杜怀瑾被揭了丑事,也不恼,反而是云淡风轻的坐在一旁,仿佛沈紫言说着的,是别的事情。 却说内室中杜晓月眼睁睁看着沈紫言捧着匣子出去了,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忍不住怨道:“哥哥总是能收到东西,我就没有。”沈紫言微微一愣,孩子渐渐大了,总是知道比较了。正欲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几声,却见杜晓月眼中骤然一亮,期盼的看着她:“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许叔?” 沈紫言怔住,过了片刻,才笑问:“怎么?想见见你许叔?”杜晓月抿着嘴直笑,点了点头。沈紫言就仔细回想了一阵,从前杜晓月出生时,十分的乖巧,总是瞪着大眼睛,眼珠子围绕着来来往往的人直转。 那时候人人都夸她懂事。 哪知过了不到半年的功夫,竟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总是为着一点风吹草动,芝麻大的事嚎啕大哭。偶有一日许熙来访,见着杜晓月,随手抱了抱,哪知这孩子到了许熙怀中,似是福至心灵一般,不止止住了哭声,还手舞足蹈,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模样。 沈紫言那时候便暗暗想,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自那以后,杜晓月每次见了许熙,就自己主动张开双臂,在大人怀里跳着要抱抱。许熙本就喜欢孩子,自然是来者不拒。只不过这阵子北方出了点事,许熙忙得不可开交,也甚少进府。不过是托着厮送些物事来给杜子宁玩耍。 沈紫言有心逗逗杜晓月,就笑道:“为何想见你许叔?”“许叔生得好看。”杜晓月满脸的理所当然,“我喜欢看着许叔。”这回答,令沈紫言暗自汗颜。年纪,竟开始对男子的相貌品头论足,更何况还是许熙那样的人…… 沈紫言头疼的抚额,蹲下身子,和杜晓月平视,缓缓说道:“晓月,人总有老去的时候。而外表这层皮囊,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点失去当初的光彩……”一抬眼,见着杜晓月眼中盛满了不解和困惑。苦笑了笑,用最通俗的说法解释:“你看墨书和我们院子里的那些婆子,谁更好看?” “当然是墨书。”杜晓月想也不想便回道。沈紫言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些婆子,年轻的时候,有的人,甚至比墨书更漂亮?”杜晓月满脸的茫然,很是不理解的模样。 一时半会的,沈紫言也说不清许多,只淡淡的笑:“每个人的模样,都会不断变化的……”身下一紧,却是杜晓月一双手,牢牢攥住了她的衣襟,“娘也会变老的吗?”“傻孩子。”沈紫言又摸摸她的头,“人总是要老去的,就像秋天叶子会落下,到了春天叶子又会长出来一样……” 杜晓月年纪,自然不懂她说的老去是何意思。然而听着她说起叶子落下和长出一事,心里却是隐隐的不安。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很快就在褙子上积下了浅浅的水印,“娘不会老的……” 一滴滴热泪,正落在沈紫言的手背上。 沈紫言心里一颤,自悔失言。孩子还这么,自己的确不该当着她提起如此沉重的话题。也就故作轻松的笑道:“娘不老,娘要陪着晓月……”杜晓月这时才放了心,却仍是牢牢攥住她的衣服下摆,似乎生怕她化作一阵风便消失了似的。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或许是自己的语气太过苍凉,吓着了孩子。心中愈发的后悔,也就牵着杜晓月的手,陪着她说了好一阵的话,她眼里的不安才渐渐消去。眼见着杜晓月又恢复了往昔的灿烂笑容,沈紫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也就闲散的靠在榻上,看着杜晓月乐此不疲的同秋水几个嬉笑。慢慢眯着眼,困意渐渐袭上来。此时却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沈紫言心中一凛,慵懒之意瞬间散去,就见许久不见的杜鹃急急进门来:“姐,二姐归家了!” 这么说来,就是沈佩春回到了金陵城。沈紫言对于大房的事情一向不甚关心,闻言也不过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沈佩春归家,这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然而杜鹃带来的消息却让她大吃一惊。沈佩春是被王峥休弃,而后被王家逐出家门的。 不管怎样,沈紫言作为堂妹,总是要去探望一番的。心里虽不乐意,可也没有法子。杜怀瑾见着她不情不愿的捯饬衣裳,就劝道:“不如派墨书去看看便好了。”沈紫言苦笑着摇头,“我们沈家重礼数的人家,还是我自己回去一趟好了。” 杜怀瑾也就不再说话了。 书香门第,对于名誉和礼数,一向要求十分严格。 沈紫言将俩兄妹留在了府中,自己带着一群丫鬟,进了大房的宅院。明明是炎炎夏日,看起来却有些冷清,许多屋子空着无人居住,想来是大太太遣散了不少下人的缘故。随着蝴蝶的脚步,沈紫言进了沈佩春的住处。 多年不见,这种变化,叫她暗自吃惊。 沈佩春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形销骨立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王家对她的虐待。然而这桩婚事是由沈大太太和沈大老爷自己决定的,事到如今,沈佩春如今的结局,也怨不得别人。 沈紫言为着今日来看沈佩春,已经尽量的素面朝天,头上也只斜斜插了一支金步摇罢了。午时去福王妃那里说话时,还被福王妃笑了一通,问她哪里是去走亲戚的模样。沈紫言只得苦笑,沈家大房如今已是如斯情境,自己打扮得越是华贵,只怕越是勾起她们的嫉妒。 事实上想起上一世沈大太太的嚣张气焰这一世她的种种不良行径,沈紫言心里不可能若无其事。只不过沈紫言如今已贵为福王府的世子夫人,实在是不想再和沈大太太争一时之气,或许,是不屑,也或许,是懒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因果 二 却说沈大太太望了眼沈紫言头上的金步摇,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嫉恨之色。[:]:她手中的首饰,卖的卖,典当的典当,所剩下的也唯有头上这几支用来充场面的金菩了。 沈大老爷去世以后,沈大太太一介妇孺,自然是没有能力打理家产。更何况原本之前分家时所得的沈家产业已被沈大老爷花得七零八落,也没有剩下多少。沈二老爷对于自己这位大嫂从来没有尊敬之意,也不过是场面上顾忌着礼数罢了。或许是瞧不上沈大太太的作风,这几年也极少接济沈家大房。 这样一来,沈大太太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拮据。更何况沈大太太又是好面子的人,即便是坐吃山空,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也想着要维持往昔的休面和风光。可是到得后来,连丫鬟的月银也无法发放,无奈之下,只得将丫鬟卖的卖,打发的打发,有些甚至以不菲的价钱卖给了牙婆子。 余下的丫鬟也唯有日常服待沈大太太的四个大丫鬟和服待沈佩夏的几个丫裂,再就是当初燕婉娘过继来的儿子,沈大太太也有些漫不经心,那孩子如今好几岁了,见着人也是痴痴呆呆的,也不会唤人。 大户人家的丫裂,到了年纪,多半是主子开恩放出去的,有那等热心肠的主子,也不要丫鬟的赎身钱,甚至还会打赏她几两银子,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府。譬如沈紫言,对于出府的随风和秋水,当初一人打赏了二百两银子,那可是一大手笔。 可沈大太太却将服侍自己多年的,略有些姿色的丫裂,纷纷以三十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了牙婆子,那些丫鬟的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不是被转手卖给人做了妾,就是入了那烟花之地。余下的为数不多的丫鬟,也都个个心寒再也提起不兴致来。 是以从进府开始,沈紫言见到的沈家大房的宅院,就是死气沉沉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 沈大太太得到下人的消息,立刻急匆匆的就赶到沈佩春房中来。然而进门便见着沈紫言头上金闪闪的金步摇,心里说不出的怨恨。在她心中,福王府的三夫人,本来还是自己的二女儿沈佩夏,哪知被沈紫言捷足先登,在福王妃面前讨好卖乖导致如今二人的结局完全不同。 眼看着福王府世子过世,杜怀谨承袭了世子之位,沈紫言就成了世子夫人。偏偏又是头胎就生下了龙凤胎,眼看着就是一步登天,成为金陵城最为风光的夫人之一。这事令沈大太太每每想起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当初若是自己使上一些手段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可事情已经无法逆转,沈大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紫言几眼。除了头上那支金步摇,衣着倒是十分朴素。不过是简简单单一袭月华群,手上一串珍珠链子便罢了。哪里有半分世子夫人的华贵和雍容。 沈紫言分明感受到沈大太太射来的目光,心中虽有此不虞,面上却是如沐春风的温和。就听见下人来报:“二奶奶来了!”这么说,是杜月如来了。听得弟妹来到,沈紫言心中一喜,一转身就望向了门口。只见杜月如一袭湖光色的儒裙,脚下踏着的却是和沈紫言相差不多的大红色绣花鞋。 见着沈紫言,她忙上前来行礼。沈紫言亲昵的携了她的手,“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我们待会说说话。”杜月如笑着应了,然而不知为何,脸色有此不大好看。沈紫言看在眼中,暗自心焦,也不知她和沈青钰又出了什么事情。 自杜月如嫁入沈府不久以后柳氏就自请撤入了佛堂。杜月如头上没有婆婆管着,公公又是个不管事的在沈府的日子也算是顺风顺水。沈青钰又是个性情温和的,和杜月如也算得上是琴瑟和鸣。 只是有一件美中不足的事情,杜月如进府三年,却是一连生了两个女儿。沈紫言倒不觉的有什么,每次得知喜讯总要派人送上一大堆东西。可大奶奶朱氏却是生了两个儿子,二人一对比,杜月如未免就落了下风。 为了这事,安王妃也是十分心急不时便要来福王府同沈紫言说说话,或多或少的提起此事。沈紫言很能明白她的不安曾经当着安王妃的面提及,不管是侄子还是侄女,她都一样的喜欢。沈青钰那边倒也是一样的和和气气,这才叫安王妃松了一口气。 沈大太太看着姑嫂二人相谈甚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你们出来下,我有事同你们说。”沈紫言跟在她背后出去了,暗中朝着杜月如使了个眼色,根据沈紫言这些年同沈大太太打交道的经历,沈大太太所要说的事情,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对此,杜月如也是心知肚明。 可是杜月如却比沈紫言更有底气。沈紫言不管怎么说,总是亲侄女。 她是安王府的郡主,相比沈紫言而言,和沈大太太的关系,又疏远了些。 当沈紫言望过来时,杜月如已知道她的意思,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里却在暗暗想,不管怎样,总是不能遂了沈大太太的意。 沈大太太带着二人到了正厅上,来来去去的,也只有一两个丫鬟端茶倒水,说不出的寒碜。沈紫言论眼看着,也不知沈大太太故意如此,还是沈家大房当真是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也就装聋作哑的,只当做万事不知。 却也不敢吃茶,只做了个样子,蘸了蘸嘴唇,便罢了。沈大太太的目光滴溜溜的从二人脸上滑过,蓦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也是知道的。”沈大太太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我们大房,也不过是表面看着风光罢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说,为了筹备你们四妹妹的嫁妆,我想要卖掉这栋宅子。”姑嫂二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大太太见着她二人如泥菩萨一般,心里暗自不悦,然而为了沈佩夏,只得忍住这口气,“我们四姐过上几日就年满二十了,婆家还没有个下落。我做母亲的,着实是愁得了不得,每晚都无法入眠,总是梦见你们大伯在我耳边念叨,问我为何还不给佩夏找个婆家。” 说到此处,沈大太太眼泪鼻涕一把抓,“我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大女儿已经是如此,若是二女儿也没有好婆家,我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沈紫言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并不多说一句。 沈大太太一向是惯会见缝插针的人,若是自己先开口,她必然立刻就顺着杆子爬上来,叫人甩也甩不掉。与其如此,还不如沉默着不要说话,横竖让她找不到抓头就行了。杜月如见着沈紫言不说话,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说了一大通,也不见有人回应,沈大太太未免有此讪讪然。 看了二人一眼,只得继续说道:“现在不少婆家,也生得一双势利眼,媳妇还未进门,就先打听嫁妆是否丰厚,又有那等眼孔的人家,为着女方嫁妆少,将婚事作罢的。”说来说去,就是嫁妆二字。 沈紫言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不错,她如今身为福王府的世子夫人,手里握着福王府的经济大权,每年从她手里经过的银钱不知有多少。自身又有不少嫁妆,钱财从来不缺,也不介意适当的接济亲戚。然而却万万不能是沈大太太这样的人。 沈大太太声泪俱下的说了一顿,渐渐转到正题上来,“我想着卖了宅子,我们娘儿俩也是无处可去,少不得要去叨扰你们。你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出身,来来往往的也都是皇亲国戚,公卿夫人,我想着你们手里定然也积下了不少银钱,对比我们,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情”,””话说到这地步,任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沈紫言也无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或许是为人母以后,她的脾气比起从前更为柔和了些,出乎意料的并没有生气,不怒反笑:“大伯母所说极是,既然是四妹妹的嫁妆,我们自然也是要出力的。”一面说,一面看了看杜月如,立刻摘下了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这串南海珍珠,就当是我为四妹妹添妆的了。” 杜月如自然是如法炮制,拔下了头上的梅花答子,“我也给四妹妹添妆。” 沈大太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尴尬。她心里本想着沈紫言和杜月如二人是不差钱的,自己话说到这份上,总能给个几千两银子。想不到只是区区两件首饰便打发了。可既然二人取下了首饰递过来,自己也不好不收。 横竖是不收白不收的意思。 沈紫言和杜月如姑嫂二人再也坐不下去了,二人纷纷告辞。 杜月如到底还是几分孩子心性,回府以后,想到沈大太太的话,越想越觉得荒诞,立刻写了一封家书回府,一五一十的将沈大太太当时的话,全部写给了安王妃看。安王妃当时正和大媳妇品茶,看了杜月如的家书,气得脸色发白,“竟还有这等大伯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因果 三 却说沈紫言出了府,上了马车,墨书不免在一旁抱怨:“大太太那种人,您又何必送南海珍珠,横竖不理睬不就完了?”沈紫言笑着摇头,“不理睬能如何?到了沈佩夏出嫁,我还是得添妆,早送晚送都是送。” 墨书更是不乐意了,“可到了她出嫁那日,您作为娘家的姑奶奶,总要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替四姐添妆吧。”沈紫言也明白她的意思。今儿个她和杜月如送的手链和簪子,都是私底下送的,沈大太太那样的人,自然不会出去大肆宣传。到头来还得另送一份大礼。 然而沈紫言却有别的想法。 沈大太太想藏着掖着,她就偏偏要将此事传出去,到时候,也让人看看,沈大太太是否还拉得下这张老脸。 果不其然,到了沈紫言回到福王府以后,福王妃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手腕上,“怎么不见了那串珍珠手链?”那串珍珠手链足足有半米长,绕在手腕上,能缠上好几圈。配着她的衣裳,倒也增添了几分亮色。 是以福王妃一大早在她出门时便注意到了。 沈紫言就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送给大伯母的女儿,四妹妹添妆了。”福王妃对于沈大太太母女二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听得她如此一说,才想到离沈大老爷过世已经三年了,的确是该说亲的时候了。 福王妃就笑着问:“可是找到婆家了?”沈紫言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大伯母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四妹妹嫁妆不够丰厚,想着我们做姐妹的帮衬帮衬。”福王妃愣了愣,又问:“也就是说,还没有说定婆家,就想着打点打点了?”沈紫言微微颔首。 福王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碍于沈紫言在跟前,不好多说什么,只干巴巴笑了笑,“原来还有这等习惯啊。”声音淡淡的,然而却意味深长。一旁的林妈妈也颇为诧异的模样,和福王妃交换了一个眼色。 待到沈紫言离开后,福王妃就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还是太老实了些。”林妈妈就叹道:“都是长辈,三夫人还不是没有法子。您也是见过的,三夫人这几年打理府上的事务都是井井有条,那些老妈妈在三夫人面前也不敢托大的……” 福王妃想了想,露出了几分鄙夷之色,“能惦记上侄女手上的首饰,只怕这大伯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林妈妈笑着摇头,“只怕不止三夫人,听着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安王府的郡主也送了首饰。” 福王妃脸色微沉,“紫言是侄女倒还好说,月如却不过是侄媳妇,竟然也打她的主意……”林妈妈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沈紫言回了院子,就见杜月如一溜烟奔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蹭了蹭,仰头看她,“娘去哪里了?好半天不见人影。”沈紫言摸了摸她的头,就见不远处,杜怀瑾正牵着杜子宁,立在凉亭前,含笑望着她。 不知为何,沈紫言方才还烦乱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静起来,蹲下身子,笑看着杜晓月:“娘出去走了一趟。”杜晓月就可怜巴巴的回视她,“娘还出不出去了?”沈紫言抿着嘴笑,“不出去了。” 杜晓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眼里水光潋滟,揉了揉眼睛,“爹爹还骗我,说娘亲就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哪知道我吃了两盘西瓜,还是不见娘的踪影。”本是件事,却叫沈紫言心里微酸,认真的凝视她,“日后娘出去,定然和你说一声儿。” 杜晓月欢快的应了一声,揽过她的脖子,照着她的面颊,就亲了一口。 沈紫言站起身来,牵着女儿的手,走到了杜怀瑾身边,低声嗔怪:“怎么可以骗孩子?”杜怀瑾挑了挑眉梢,“你将我们父子女三人撇在家里,自己出去享乐了,怎么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享乐?”沈紫言没好气的瞪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何处!”杜怀瑾见着她当真动了怒,忙换上了一副好颜色,嬉皮笑脸的赔罪:“我也是和你闹着玩呢,晓月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几乎要哭了,我这才哄哄她的。”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虽说沈大太太的作为,让她觉得十分丢人,然而还是说出来与杜怀瑾听:“你送我的链子,被大伯母瞧上了,打了秋风。”杜怀瑾怔了怔,随即笑道:“这有什么打紧,不过是一串珍珠链子,你若是喜欢,我再叫人替你送些来。” 沈紫言微微颔首。 杜怀瑾却是目光微闪,“总不能白白就这么送了东西……”他自富贵乡里长大的,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一串珍珠链子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然而那链子却是他送给沈紫言的,想一想落到了沈大太太手中,还是在沈紫言不情不愿的情况下,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一面走,一面暗自思忖。 杜子宁却歪着头看他,“爹爹,你又有什么主意了?”杜怀瑾愣住,低头看着杜子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怎知……”杜子宁天真浪漫的笑了起来,“爹爹想事情的时候,眉头总是拧成一团。” 杜怀瑾伸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微微一笑,大手顺势落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 杜子宁似乎极为享受父亲的这种亲昵,面上溢满了喜悦。 哪知安王妃那边得了杜月如的消息,咽不下这口气,又听说沈紫言也不得已送了手链,来福王府坐时,便同福王妃说了一通。二人都是性子直爽之人,一个是自己女儿,一个是最信任的媳妇,二人说起这事,难免有同仇敌忾之情。 安王妃就冷笑道:“有这样的母亲,我看那闺女也不是个好品性的,到时候也不知能否找到婆家。”福王妃说话却又更尖锐了几分,“哪怕是找到了婆家,也是祸害了一大家子人。”二人说着,对视了一眼。 彼此在暗地里,都有意无意的在人前说起这事。而福王妃和安王妃二人本是皇亲国戚,所来往的人也极多,恰巧是夏日里,大家无所事事,坐在一起最喜欢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些闲话。 没过几日,金陵城不少人家都听说了沈大太太敲诈侄女嫁妆一事。人人谈起沈大太太之时,都露出了异样的神情。沈大太太虽说久居家中,可这些日子为了沈佩夏的婚事四处奔走,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气得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不喝。 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收拾了一番,就上福王府求见。 哪知正是月底的时候,沈紫言正和管事妈妈对账册,听说她来,眉头皱了皱,低声吩咐墨书:“只说我有事抽不开身。”这倒也是实话。墨书心里恨得牙痒痒,能不见自然是不想见,欢欢喜喜的吩咐了门房的人,如此说了一通。 却说沈大太太吃了闭门羹,更是恼怒,又有蝴蝶在一旁添油加醋,越发觉得自己面子受了折损,对沈紫言的恨意又添了几分。又不敢去安王府放肆,生生的憋着一肚子气。 沈紫言想到杜月如那日的神情,隐隐似有所觉。待到手上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便命人去沈府请了杜月如来说话。不过两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听得下人来报,杜月如的马车到了福王府垂花门前。 秋水亲自站在那里迎接。 杜月如虽说时候经常进福王府耍玩,可今儿进府,却又是一番别样的心情。路上遇见杜怀瑾脖子上顶着个姑娘,细看下却是杜晓月。不远处的杜子宁一身蓝色滚边的袍衫,手里握着一柄木剑,正比划着招式。 三人之间的画面,显得十分温馨。 杜月如不由看得痴了,站在原地立了好一阵。 秋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这副场景,笑了笑,“我们少爷最疼姐和少爷,闲暇时就逗弄着孩子……”杜月如点头,笑了笑,只是笑容到底有些淡薄。这才抬脚去进了院子,自有丫鬟替她撩开了帘子。 沈紫言吩咐丫鬟替她斟了一杯热茶。 眼见着她双手捧着热茶,浅浅抿了一口,才开门见山的问:“你今日和青钰还好吧?”杜月如眼眶一红,垂下头去。沈紫言见着不好,朝着墨书使了个眼色。墨书会意,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掩上了门。 沈紫言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默默的凝望着她,“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这里也没有旁人。”杜月如双手捧着茶盏,紧握了握,而后又慢慢松开,过了片刻,声音有些哽咽:“青钰他要纳妾……” 明天是子夜二十岁的生日。也算得上是人生浓重的一天。 从前总有一个人在生日前一天对我说生日快乐,傻傻的认为那就是独一无二了。今天等了一天,不敢下线,不敢关机,生怕错过什么。然而始终也没有等到那个人的祝福,唯有黯然神伤罢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因果 四 沈紫言一怔。 嘴角微嗡,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一股叫做寒意的线,从心底冒出来,将她团团绕住。 她没有想到,她的弟弟,从看着他长大的,那个天真的弟弟,居然有一日,也要纳妾了。 论理来说,哪怕是亲姐姐,也不该干涉弟弟的纳妾之事。 事实上这种事情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十分寻常的事情。尤其是在杜月如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以后,纳妾更是理所当然。只怕是安王府那边,也是无话可说。甚至安王妃可能还会在暗地里劝导杜月如要大局为重,不要使孩子脾气,免得影响她和沈青钰之间的夫妻情谊。 然而沈紫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也许是和杜怀瑾相处得久了,她渐渐觉得,夫妻之间,彼此都是唯一的。或许这个念头在旁人看来荒诞而可笑,可她心底深处,从来都是这么想。想必杜怀瑾也是如此,所以这些年,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 眼睫微颤,沈紫言抬眼,瞅了杜月如一眼。 到底不过是十七岁的女子,从又在父母庇护下成长,还未练就油盐不进的本事。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一块地方,哪里容得下许多人。也许别的女子,在遇到这等事情时,伤心落泪之余,还要在外强颜欢笑,更多的却是思索如何对付这新进门的妾室。 然而杜月如身上有她罕见的天真。 就如同那初夏刚结的果实,风霜还未侵蚀,雨雪又还未来临,有着令人艳羡的风华正茂的活力。在她身上,沈紫言如同看到从前的自己。或许是,不希望母亲的悲剧再降临在杜月如身上。 从前她的母亲死在阴谋算计下,而如今,杜月如这样天真浪漫的人,不是在女人与女人的争斗中渐渐迷失,变得心如止水,面对上蹿下跳的妾室们,处变不惊,运筹帷幄,就是重蹈沈夫人覆辙。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是沈紫言不愿意看到的。 她只是希望陪伴在她弟弟身边的女子,是简简单单的,爱慕着他的,与他白头到老,那便足够了。 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杜月如撇开了头,似乎有些羞耻,“是母亲的娘家侄女。”沈紫言愣住。 这事情,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柳氏以寂寥为理由,接来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原本是想要给沈青钰做妻子的,可是当时沈紫言赶在她之前,说出了安王府欲和沈府结亲之事,这事也就就此罢休了。当时柳氏似乎也没有接来那侄女,沈紫言杂事繁多,自然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没想到时隔三年多,这事竟又被提到了台面上来。 “娘家侄女?”沈紫言不由冷笑,“母亲倒也真是放得下身段,自家侄女也能送来做妾室。”语气里有浓浓的讽刺。杜月如哪里听不出来。 之前她得知此事,满心惆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偏偏母亲还教她要处变不惊,只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功夫,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大姑姐,福王府的三夫人。 其实二人从前接触并不多,直到她嫁入沈家以后,才开始渐渐走动起来。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和自己的三堂哥杜怀瑾之间,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和谐和温馨。这种情境,和她从前见过的任何夫妻之间,都不相同。 可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 可巧沈紫言问起这事。 杜月如想起了方才花丛中见到的杜怀瑾父子女三人,眼眶微湿。 沈紫言看着她眉目间的伤心,暗暗叹了一口气。就问道:“你可知这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杜月如一怔。沈紫言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些,“是母亲提起的,还是青钰自己提起的?”杜月如也是聪慧之人,苦笑了笑,“是夫君主动提起的。这事一直没和您说起,一个月前母亲的娘家大嫂来探亲,带来了她的女儿,后来母亲的大嫂回去了,她女儿却留下来了……” 这么说,也不过是近些日子的事情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杜月如进府以后,沈紫言也不大管沈府上的事情。慢慢就将权力移到了杜月如身上,到后来,除了大事,对于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基本上不甚在意。 或许是下人们觉得柳氏的大嫂探亲,也不过是事,就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在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了解之时,沈紫言决定还是保持缄默的好。“这事我会问问青钰的。”沈紫言目光一冷,“毕竟你们从前也是伉俪情深,突然就要纳妾,未免叫人猝不及防。” 杜月如想到当时沈青钰语气里的坚定,却对于沈紫言的劝导不抱多大期望,只觉得心头酸酸涩涩的,让她寝食不安,也不知到底要如何,才能回复当初平静的心情。凄然一笑,仰面望天。 正是斜阳西下之时,夕阳的余晖撒了她满身,白皙的面庞也被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然而越是这样,让人看着,越是觉得心酸。 杜月如笑了笑,“也是时候回去了。”沈紫言点点头,命墨书送着她出门。 独立在窗前,眼见着杜月如一步步走远,沈紫言紧锁住了眉头。 杜怀瑾正从外间进来,满头是汗,见了她,也不顾还有丫鬟在场,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呵气:“说完了?”沈紫言出乎意料的没有推开他,微微点头,神情落寞。 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 见着她神色不对,杜怀瑾不由低声问:“怎么了?”沈紫言身心俱疲,倒头靠在他怀中,不答反问:“那两个混世魔头呢?”“林妈妈领着去娘那里玩了。”杜怀瑾吻了吻她的耳垂,“我看着月如走的时候,眼眶红红的,有些诧异,就来看看你。” 沈紫言心里一软,也不瞒着他,叹道:“青钰要纳妾了。”杜怀瑾微怔,没有说话。沈紫言在他怀中,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清香,令人昏昏欲睡,“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该有多好?”身后自然是久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杜怀瑾幽幽的声音传来,“各人有各人的命途罢了。”沈紫言只觉得心口有一处似要炸开来一般,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母亲就死在妻妾算计上,想不到我弟弟如今……” 再也说不下去了。 杜怀瑾伸指,轻轻按住了她的唇。 沈紫言面上的泪,簌簌的落下来。连她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只不过是想这么哭一场罢了。 或许,不过是埋藏多年的愧疚。 她从来不敢深想,若她早些处置了那些人,她的母亲,如今的结局会不会不同。 说到底,就是她一时的疏忽,或者说,是从来便懒怠的性子。 从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现在自己做了母亲,屡屡看着一双儿女,便想起当时母亲的辛劳和不易。 杜怀瑾一直静静的摩挲着她的后背,默默的替她擦拭着眼泪。 依稀记得有许多年,未曾这么哭过了。 杜怀瑾的手慢慢抚上了她的面颊,伏低下身子,轻轻落下一吻,“紫言,不要哭……”愈是这样,沈紫言愈是觉得心酸,肩头微微抖动,似要将从前的委屈尽数倾泻出来才好。杜怀瑾任由她眼泪鼻涕涂了他满身,慢悠悠抱着她进了净房。 轻轻将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径直站直身子开始一瞟一瞟的舀着热水。沈紫言愣住,哭声渐微,好容易才问道:“你在做什么?”杜怀瑾优哉游哉的朝着木盆里倒水,听见她问起,颇为风骚的使了个眼色,“难道你不知道我打算沐浴?” 沈紫言木然的回望着他。 杜怀瑾如同看着白痴一般,抖了抖自己的衣裳,“你眼泪鼻涕抹了我满身,我总要清洗清洗!”沈紫言脸上微热,然而还是强辩道:“与我何干,说不准就是在哪里蹭了蹭……”杜怀瑾就慢悠悠走了过来,在软榻便蹲下了身子,微微抬起了下颚,“是吗——”刻意拉长的语调,带着些许慵懒和戏谑。 沈紫言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神情,然而每一次瞧见,都免不了一阵脸红心跳。 这种神色下的杜怀瑾,总是显得,格外迷人。 或者说,是扰人神思。 杜怀瑾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如此,总是无意识的做出这副神情来。然而就是这种无意识,先更是魅惑人心。杜怀瑾拍了拍她的头发,又用力揉了揉,“好了,我们彼此彼此,扯平了!”沈紫言僵住,难以置信的斜睨着他,“你还是三岁儿?” 杜怀瑾眉梢微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成天和子宁晓月那俩孩子在一起,自然而然也就变得一般无二了。”沈紫言顿时无言。 今儿个二十岁了,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很落寞,到处求祝福,顺带在这里,也求一下祝福好了。明天考应用统计学,唉,为自己攒人品。所以提前预告下,下一章会有肉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因果 六 在沈紫言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沈青钰的脸色一点点转白,偏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总而言之,并非我所愿……”这句话里面可大有文章。既然不是他所情愿,那就是迫不得已了。 按照沈紫言对于柳氏的了解,多半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到底怎么回事!”沈紫言沉下脸,冷声说道:“你好歹说个子丑寅卯,这样我也能替你想想法子。”沈青钰苦笑了笑,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思,“三姐,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可这一次,只怕是老天爷也帮不了我……” 沈紫言心中一跳。 不要说现在沈青钰流露出了不情愿的意思,就是沈青钰是心甘情愿要纳妾,只要这妾室是柳氏的娘家侄女,沈紫言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让她进门。柳氏的野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初她初进门之时,首先想的,不是如何和继子继女和睦相处,而是在自身位置都还不稳的情况下,就急切的想要铲除他们姐弟三人。后来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在府上的地位,也不知用了多少手段。 这样的人,虽说没有大智慧,可一旦耍起狠来,也由不得人不提防。 沈紫言神色一凛,离了窗子,在沈青钰对面坐下,并不看向他,“你我姐弟二人,一母同胞,本该推心置腹,如今你吞吞吐吐,有所隐瞒,岂不是叫人伤心?”沈青钰嘴角微嗡,欲言又止。 自沈夫人过世以后,沈紫言时常教导少年时的沈青钰。是以沈青钰对于自己这位三姐,不但爱戴,并且尊重,对于她说的话,甚少有反驳的时候。如今沈紫言说到了这份上,倒真叫他一时之间没有别话来推搪。 踟蹰了半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都是我一时糊涂,已和柳思思有了夫妻之实……”“什么?”沈紫言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自己的私事,沈青钰一时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阵才唏嘘道:“不久前,母亲命人传我去吃酒,我本不欲去,可那日正好有同窗在,总不好在外人前驳了母亲的面子,只得去了一趟。那日母亲便说她也好些日子未见我,留我吃饭,我不好推辞,就饮了几口薄酒,也不知怎的,不胜酒力,醉到在桌上,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说到此处,沈青钰露出了几分羞赧之色。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必再说下去了。 十有八九,就是沈青钰醉的稀里糊涂,然后和柳思思发生了那事。 可是事情哪里就有那么巧! 沈青钰咬了咬下唇,深垂下头,“后来我醒来时,就见柳思思衣衫不整的躺在一侧,悠悠转醒,见着我,便要寻死……”虽说是亲姐弟,说起这些事,还是觉得十分羞耻。令他抬不起头来。 沈紫言倒不觉得如何。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心中已有了定性。 多半是柳氏在那酒里放了些什么,让沈青钰醉到在一旁,而后柳思思便趁虚而入。这样一来,很可能沈青钰并没有和柳思思发生什么,但当时的情境,给了沈青钰一种错觉。而柳氏这群人借着沈青钰宅心仁厚,又是熟读圣贤书,自然不可能不负责。 若是沈青钰当真和柳思思出了什么事,沈紫言也丝毫要允许她进门的意思。 一个自己投怀送抱行为不检的女子,进了门,只能是一种祸患。 女子最重视的,无外乎名节和清白。柳氏也出身书香门第,她的侄女,自然不是门户的女儿,会轻率到如此地步。这其中,定然有不得不说的理由。沈紫言暗自思忖了片刻,挑眉望着沈青钰,“你就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我哪里会不知道。”沈青钰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可男子汉大丈夫,混账事情做下了,就是做下了。要怪,只怪我心软,轻信了旁人!”沈紫言慢悠悠端了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你暂时不用急,拖上半个月再说,这事我自有计较。” “三姐你有法子?”沈青钰眼中一亮,露出几分急切之色来。 “能不能成,还得看天意。”沈紫言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还是忍不住责备:“你又不是不知道柳氏的德行,怎可如此大意?”“是我太不心了。”沈青钰满脸羞惭,“我以为是在自己家中,不过吃上几杯薄酒,应该没有大碍的。” 沈紫言又是可叹又是可气。 责备归责备,自己若不先下手为强,只怕真要称了这柳氏的心意了。 现在还只是诬赖沈青钰毁了柳思思清白,若是再过上些时日,只怕就要说出更不堪的话来。沈家也是大户人家,对于名誉一事,十分看重。若这等丑事传了出去,只消被沈二老爷听见一言半语的,只怕沈青钰一顿板子是逃不了了。 而沈紫言对于这种粗暴的惩罚,有着难以言喻的害怕。 她不会忘记,福王府的世子杜怀瑜,就是死在了福王的一顿打下。 沈青钰也是从娇生惯养的,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哪怕是科考,也是顺风顺水,从童生,秀才,到举人,都是一举夺魁。 沈紫言无奈的摇头叹息,又问:“月如知道这事吗?”“不知道。”沈青钰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那刚巧回安王府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沈紫言不由抚额,怎么那一日,事情就刚好撞在一起了! 不过,说不准,正是柳氏看中了那日的时机。 沈紫言神色微冷,急于弄清自己心中的疑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立刻就站起身来,开了门。却见西晨风正抱着双臂,斜斜倚在楼梯一旁,见她出来,一双狭长的凤眼眯了眯,竟朝着她风骚的抛了个媚眼,“三夫人……” 沈紫言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沈青钰是一板一眼的人,沈紫言也不欲让他见了困惑,索性就支开了他,“你暂且先回去吧,我和西公子说说话儿。”沈青钰微微颔首,暗自嘱咐她,“你当心些,我瞧着那西公子有些邪气的模样。” “不妨。”沈紫言淡淡的笑,“是你姐夫的好友,出不了事。”沈青钰回头深深看了笑容满面的西晨风一眼,这才迈着步子下了楼梯。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消失在耳畔,沈紫言脸上的笑意一散而去,淡然的瞅着他,“什么事?” “没事。”西晨风面上笑意更深,“只是好奇罢了。”沈紫言不怒反笑,“难道西公子不知道,不该问的事情,越少知道越好么?”“似乎并没有觉得不能问。”西晨风嬉皮笑脸的模样和杜怀瑾倒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邪魅,“我只知道三夫人看起来很苦恼。” 沈紫言心念微动,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上上下下,深深打量了他一眼,“你可否替我打听一件事情?”西晨风眉梢微挑,摊开手,“但说无妨。”大庭广众的,沈紫言哪里好说起自家的丑事,只是想到他是杜怀瑾的心腹,必然有几分常人没有的本事才对,说不定这事托给他,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西晨风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说,戏谑的笑道:“难不成三夫人瞒着我们三公子,还有旁的心仪之人?”捏准了沈紫言经得起玩笑,不会着恼。 几年的相识,彼此之间都有些熟悉。 沈紫言果真不恼,只凉飕飕的说道:“看起来西公子是没有把握了,我看还是得另寻高明的好。”一面说着,一面就作势要下楼。果不其然,西晨风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叭的一下打开,拦住了她的去路,“什么事?” 沈紫言料定了他会如此,住了脚,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是我继母的娘家侄女,闺名唤作柳思思,劳烦你替我打听打听她在湖州的名声。”能做出这等事情的,名声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一般好人家的女儿,哪里会肯心甘情愿的做妾,更何况这种迎怀送抱,自荐枕席的作为,更是为人所不齿。 可是沈紫言要的,不是揣摩,而是真凭实据。让柳氏哑口无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证据。西晨风轻声笑了笑,轻轻摇头,“三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沈紫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你说什么?” 西晨风抿着薄唇,含笑望着她,“不然你以为我如何会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沈紫言立刻会意过来,笑了笑,“看来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杜怀瑾的聪明早已见识过,然而如今再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还是唏嘘不已。 玉成在栏杆上,探出半边身子,诧异的望着二人。西晨风原本笑望着她,蓦地笑意微敛,“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在绮梦楼这种地方,没有杜怀瑾的陪伴,自然是无法久待。 沈紫言微微颔首,头也不回的下了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在楼下,仰起头望他,微微一笑,“多谢你。”西晨风不以为意,面色如水。 随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西晨风嘴角才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后会有期,紫言……”不过两个字,却让他的舌尖,似灼伤一般的疼痛。这还是第一次,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也是最后一次。 而日后,三夫人三字,不离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絮语 一晃神的功夫,沈紫言已出了门,在秋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不远处,绮梦楼二楼的窗口,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雕花木门咯吱一声响,随着这道声音,西晨风妖媚无双的面容出现在门口,依旧是戏谑的笑,却多了几分异样,“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去见见?”许熙淡淡的笑,“也无甚大事,无需叨扰。” “是么?”西晨风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也不挑破,自顾自出了屋子。 眼前却不由浮现三年前,决绝的那一幕。 沈紫言难产的那一日,许熙在福王府外,侯了一整夜。而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撩起他的衣摆。肩头犹沾着两片不知何时飘落而下的黄叶。随着喜讯的传出,一刹那间,竟看到许熙黯淡的面容刹那间变得光亮起来。 而他竟喜极而泣,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似乎立刻觉察到什么,一拂袖,泪光便消失在了眼角。莹润如玉的面庞,波澜不惊。 见人无数,以为这个人,永远能将人玩弄于股掌而不动声色。 然而那一刻,西晨风终于明白,或许,是他识错了人。 那样的许熙,以后再也不曾见过了。 后来再见时,只知道许熙面上始终云淡风轻,谈笑自如,宛如那天的情景,不过是西晨风的一场错觉。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两滴泪,就那样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心上,落下了不可磨灭的坑坑洼洼。 马车在垂花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才将将进府,杜晓月就撅着屁股,踉踉跄跄的扑了上来,抱住了她的腿,“娘亲——”声音濡软而清丽,任谁听了,心里都漾出一道道波纹来。沈紫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抱在了怀中,“在这里等娘亲?”杜晓月温顺的直点头。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抬头,杜怀瑾一手牵着杜子宁,淡然浅笑,“回来了?”沈紫言心里的阴霾和怒气,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迎了上去,笑道:“和青钰说了一阵子话,还托西晨风帮着查点事情。” 杜怀瑾对这事难得的热衷,“西晨风消息来得极快,你暂且安心,多则七八日,少则日,总会有消息的。”沈紫言颔首,忍不住垂下头,低声说道:“多谢你。”杜怀瑾却浓眉倒竖,“怎么今日如此生分?” 也不待沈紫言答话,伸手摸摸她的头,“你我夫妻之间,何须见外。”其实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方才她在马车上,回想起西晨风说过的话,慢慢咀嚼,想起这些年他对她的庇护和包涵,心里蓦地生出一股缠绵之意来。 曲曲折折,兜兜转转,只觉得一颗心,似要飞到九霄云外一般。 这样的话,沈紫言不知听过多少回,还是有片刻的动容。 却只听得杜子宁和杜晓月窃窃私语:“娘亲在爹爹面前,还是孩子一般。”声音虽,却叫人听得格外分明。杜怀瑾扑哧一声笑,见着沈紫言一瞪眼,立刻收敛了笑意,嘴角却仍噙着一抹笑,垂下头,双肩微微抖动。 沈紫言就没好气的看着他们两个鬼头,“不许再胡说了!”声音虽然威严,口气却没有半点强硬,杜子宁哪里真会惧怕,反倒是和杜晓月相视一眼,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让人见了就疼到心里去。 杜怀瑾这厮却唯恐天下不乱,硬来横插一脚,“你们娘亲本来就比我,在我面前……”剩下的半句话被生生咽了下去。沈紫言暗中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背,狠狠一拧。杜怀瑾神色不动,暗中却覆住她的手背,趁机摸了一把。 他的手总是如同他的人一般,带着微微的冷意,然而却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晓月,今儿晚上和娘亲一起睡,可好?”沈紫言不动声色,笑眯眯的俯身,望着杜晓月。这招永远百试百灵,在杜怀瑾跟前,沈紫言也不介意一而再再而三使出这一招。果不其然,杜怀瑾脸色微变,又开始和杜晓月讲道理:“你娘亲白天劳累了一整天,晚上你怎么可以再闹她?” “我不闹!”杜晓月振振有词,“我服侍娘亲!”不过是孩童之语罢了。 “是么?”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坚持下去,似乎是默许了。沈紫言暗自诧异,一偏头,就见杜怀瑾眼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忍不住抚额,这厮多半又有什么鬼点子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杜子宁清脆的声音传来:“羞羞,三岁的人了还要缠着娘亲!” “你才羞羞!”杜晓月恼羞成怒,嘟着嘴,怒目而视。杜子宁一双凤眼里满是取笑,嘴角微勾,活脱脱就是一个杜怀瑾,“那你还缠着娘亲!”“我不缠了!”杜晓月到底受不得挖苦,决绝之言脱口而出。 看着这俩孩子斗气,沈紫言终于明白,杜怀瑾在打什么注意。 或许有些时候,大人不懂孩子的世界,而孩子和孩子之间,却有着令人惊叹的默契。杜怀瑾这厮,是撺掇着杜子宁横插一脚呢。沈紫言倍感头疼,跟着这样的父亲长大,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可真是难说。 想到此处,忍不住嗔怪的白了杜怀瑾一眼。 杜怀瑾却是眉梢微挑,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那神情活脱脱是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浪子,叫沈紫言粉脸微红,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杜怀瑾就更来了兴致,上前几步,凑到她耳边,低声絮语:“紫言晚上可是我的……” 这是在院子前,人来人往的,身边还围着两个孩子,沈紫言斜睨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若是再这样没脸没皮,我可恼了。”杜怀瑾依旧是温润如三月桃花的笑容,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是么?”若有其事的打量着她的面庞,“那你为什么要笑?” 笑了? 沈紫言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 微微挑起的嘴角,的确似是笑意莹然。 沈紫言颇有些尴尬,只瞪了他一眼,牵着杜晓月便走。身后的杜怀瑾不紧不慢的跟着,旁边的跟班杜子宁就昂了昂头,“爹爹,我刚刚做的好不好?”“好极了。”杜怀瑾摸着儿子的头,“以后也照做。” 杜子宁就欢快的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犹犹豫豫的问:“那爹爹可以教我剑术了吧?”“你这子!”杜怀瑾笑着敲敲他的头,“当真是见缝插针,不肯吃半点亏。”杜子宁只是抿着嘴笑,“那也是祖父和爹爹教的。” 杜怀瑾迎风而叹:“果真是芳林旧木催陈木……”杜子宁不懂其意,眨着眼,眼巴巴的仰头看他,见着他面色虽然无奈,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终于放下心来。杜怀瑾望着沈紫言的背影,不知何时,心花已绕上唇边。 沈紫言却一回眸,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他,“你们爷儿俩在说什么话呢?我耳根子都热了。”杜怀瑾但笑不语,捏了捏杜子宁的手,翩然而笑。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三步做两步站到了台阶上,将她揽入怀中,“进屋吧。”出乎意料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沈紫言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 许多年前便悄悄开始幻想,有朝一日,用力把你揽进我的臂弯。及至两须苍白垂垂老矣,红莲似火的季节,我转身,你回眸,相对一笑,眼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真不枉在门口侯了这么一回。 看起来,这两三个时辰,也没有白白耗费。 这样想着,杜怀瑾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细细凝视着沈紫言微红的耳垂,心中微微一漾。 …… 西晨风那边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沈紫言看着西晨风传来的书信,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盛怒,一拂袖将茶盏扫落在地。砰的一声,乳白色的碎皮散了满地。屋子里众人屏声静气的立在一旁,谁也不敢触了霉头。唯有墨书靠了上来,轻声问:“姐,怎么了?” 沈紫言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往上窜,怒不可遏,“竟敢欺负到青钰头上来了!”墨书就想到了沈青钰纳妾一事,忙朝着屋子里众人使了个眼色,待到众人退下后,才和秋水你一眼我一眼的劝说:“姐,何必为着那种人生气,白白气坏了身子。” “我早料到她名声有误。”沈紫言气得脸色发白,“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柳思思不过是被人休弃回家的!”说着,一掌重重的拍在了茶几上,“你道是如何?那柳思思和她夫家的叔不明不白的,惹怒了她夫君和婆婆,这才被休弃的!” 此言一出,墨书和秋水二人齐齐色变,目瞪口呆的望着沈紫言,“怎么会有这事?”沈紫言手上的那页书信随着她的手,微微的颤抖,“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去备车,我现在就要回府!” 秋水忙应了一声儿,急急忙忙出去了。 杜怀瑾本在外间看着杜子宁练剑,此刻听说沈紫言着恼,匆忙就赶了回来,见到的就是沈紫言坐在窗前,脸色发青,不由奇道:“怎么了?”沈紫言一挥手,就将那书信摔了出去,“你自己看看!” 马上结局,准备写番外了,接下来的番外,会写两个鬼头,皇帝和皇后,西晨风,许熙,玉成和修竹的故事。不知道大家还对谁有兴趣的,子夜也可以加上他们的番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反击 一 第三百二十四章反击(一) 杜怀瑾匆匆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他为人虽不羁,可到底是在公卿世家长大,这样的人家内里如何不说,表里却是最讲究礼义二字,对于这样的事情,一向是十分介怀。一刹那间,杜怀瑾就想到了当年作怪的二夫人,攥着书信的手紧了紧,“我陪你一起回去。”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沈紫言也是正在气头上,听见杜怀瑾问起,一怒之下才将书信与他看的。然而要一起回去,难免就会听到许多难听之言,看到不少腌臜的场景。虽说二人夫妻这些年,彼此没有什么隐瞒,然而自己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沈紫言觉得有些尴尬和难为情。 杜怀瑾生得一颗玲珑心,最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了沈紫言的神色,哪里还不明白,然而他却格外坚持:“柳家既然做得出这等事情,想来是不要脸皮的了,你身子骨单薄,若是那些人吵嚷起来,你一个人,如何担得住?” 沈紫言的嘴张了张,终究是没有说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事不能叫沈二老爷知道,为了沈青钰和杜月如俩口的感情,自然也是不能叫杜月如知晓。而沈青钰虽说是被人算计,可从读圣贤书长大,也是个温和的性子,不善与人争执,若不是这样,哪能中了柳氏的圈套。 说来说去,只有沈紫言性子急,还能说上几句。 也就不再拂了杜怀瑾的好意,微微颔首,“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别急。”杜怀瑾努了努嘴,朝着门外望了一眼。就见杜子宁和杜晓月二人,手牵着手,畏畏缩缩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朝着里面偷看,见了她的目光扫来,忙又缩了回去。 沈紫言本来怒不可遏,见了两个鬼头,也渐渐平静下来,就亲自推开了门,“偷看可不是好孩子哦。”杜晓月脸微红,嘟着嘴,垂下头去。杜子宁却上前拉了她的衣袖,“娘亲,是谁惹恼了你?我替你出气去!” 沈紫言微微一笑,躬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娘没有生气呢,现在和爹爹要回外祖家,你在家里乖乖看着妹妹好不好?”杜子宁懂事的点头,牵着杜晓月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娘亲和爹爹要去外祖家,你好好呆着,不要闹啊。” 杜晓月的嘴高高撅起,“我也想去!”一直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的杜怀瑾,就朝着杜子宁使了个眼色。杜子宁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的指了指外间,“今儿个天气真不错,我要出去逗狗玩。” 说起这狗,也是一场风波。前阵子杜怀瑾带着杜子宁出去游玩,恰巧遇到黄家的世子,那世子身边带着一条浑身雪白的哈巴狗儿,因着福王府上下无人养狗的缘故,杜子宁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稀罕物事,稀奇得了不得,当着面也不好提起,只是眼巴巴的朝着那狗直瞅。 黄家世子也是个妙人,见着杜子宁喜欢,自然提出送与他。哪知杜子宁年纪,却受父母影响,有一番傲骨,轻易不肯接受旁人的东西,也就推辞了。到底心里还是惦记着,回府时再福王妃面前感叹了几句。 福王妃一听说杜子宁为了区区一条狗牵肠挂肚的,心酸不已,顿时就红了眼眶,特地托人寻了好几条碧眼的猫儿和哈巴狗来,暗地里不住数落杜怀瑾对孩子管教太严苛,连带着福王也一起怨上了。 杜怀瑾有口说不得,待到父子二人独处时,就轻轻敲着他的额头,没好气的斥道:“你个子,现在倒学会苦肉计了!”杜子宁虽说不知苦肉计是何,然而见着院子里猫儿狗儿追来赶去,心里也欢喜,得闲时就逗着狗玩。 也不过是孩子心性,没过几天就喜新厌旧,将那哈巴狗儿抛到脑后去了。 沈紫言见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那狗看起来温顺,可难保不会惹恼了它,突然咬上一口,那可就麻烦了。 如今听得杜子宁又提起那狗,只得轻咳了一声,嘱咐道:“逗狗也得有个分寸,免得到时候被挠上一爪子,可不是好玩的。”杜子宁连声应了,也不等人吩咐,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杜晓月见着,哪里肯罢休,也不甘示弱的跟着跑出去了。 沈紫言看着直摇头。 二人一齐去了福王妃处,听说二人一同回府,福王妃微微有些诧异,“出了什么事?”“没什么大事。”杜怀瑾抢在沈紫言前面开了口,“就是想四处走走了。”福王妃也不深问,只叮嘱他们二人:“记得到时候早些回来,等你们用晚膳。”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 待到他们出了院子,林妈妈就轻声问:“可要去打听打听?”“不用了。”福王妃握着佛珠,慢慢合上了眼,“他们年轻人,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们又何必横插一脚?”林妈妈替福王妃揉捏着肩膀,禁不住笑了起来,“您如今也算是佛爷了,万事不理会……”福王妃面上挂了淡淡的笑意,“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清闲,我只要看着宁晴,晓月,子宁这三个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到了马车上,沈紫言就斜了杜怀瑾一眼,“到底是谁教养的孩子像谁,你看看子宁,年纪,同你一样,满肚子的花花肠子。”“那又有什么不好。”杜怀瑾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像我多有福气……” 沈紫言都替他害臊,一把打落他的爪子,“这么的孩子,别将你那套教给他。”杜怀瑾穷追不舍的继续凑上前来,这次索性贴着她的脸,轻声耳语:“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你生的好儿子,见一样学一样……” 彼此挨得这么近,能看到长长的眼睫,还能听见对方鼻间萦绕的呼吸声。 沈紫言面上微微一烫,心里还惦记着正事,也不和他胡闹,朝着车壁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闭上眼睛不要看见这厮了。 杜怀瑾哪里肯依,不过安静了片刻的功夫,又靠了上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轻柔。沈紫言眉头微蹙,也不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也能寻到他的脸,伸手推开,“别闹,待会回府还有事情呢。” 此行正是为了那事。 杜怀瑾哪里不知道,但素来是大事面前也能玩笑一番的人,并不拘着,但随即想到这是沈紫言的家事,自己这样的态度,未免太过轻率,也就不再闹她,安安稳稳的坐在一边,慢悠悠合上了眼。 一旁的沈紫言听见声音,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也不过是假寐,耳朵可没有放过一星半点的声音。这趟回府,她还真怕杜怀瑾在车上胡来。毕竟,回一趟娘家,谁也不想满脸春色就这样走下车…… 那样也太过丢人了些。 也不知到了何处,马车忽的颠簸了一下,沈紫言坐着不稳,手势不急,径直扑向了杜怀瑾怀中。这副样子,实在有些狼狈,沈紫言几乎不敢抬起头来,生怕听见杜怀瑾的取笑。耳边却是杜怀瑾略显焦灼的声音,“怎么?有没有磕到哪里?我方才听见一声闷响了。” 没来由的,沈紫言竟听到自己心口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 杜怀瑾这厮,总是在这种事上,让她心里绽开了一朵朵蔷薇,细嗅芬芳,宛若春来。 还没回过神来,杜怀瑾已扶着她坐直了身子。 其实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沈紫言竟觉得骤失所依,心里空荡荡的。很想就这样依偎在杜怀瑾怀中,一路走下去…… 杜怀瑾却只是低着头,拉扯着她的衣衫,上上下下的打量,目光来回几个轮回,最后急道:“有没有哪里痛?”生怕是磕到了骨头,伸手不断轻轻捏着她的胳膊,腿,最后是脚踝。 沈紫言笑着摇头,“我没事。”杜怀瑾就直直盯着她,“那方才的闷响是怎么回事?”沈紫言自己似乎没有听见,也就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知道。”杜怀瑾见着她茫然的神色,怔忪了片刻,将头扭向一边,叹了口气,“不要在这种时候露出这副神情啊……” 沈紫言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魂游九天,也听得不甚分明,就顺口问:“你说什么?”“没什么。”杜怀瑾苦闷的揉了揉眉心,“晚上回去再说。”沈紫言倒也未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杜怀瑾闷闷瞅了她一眼,见着她无动于衷,暗暗叹了口气,撇开头,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了。沈紫言总觉得他神色有些不对劲,有心追问,然而见着他懒懒的模样,半合着眼,似乎也是不愿多说,也就默然坐在一旁,目光不时在他身上打个弯。 时间长了,哪怕是心不在焉的杜怀瑾,也察觉到几分。一伸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许再看了。”沈紫言被他闹得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眼睫扫过他的手心,带着一阵酥痒。“怎么了?”沈紫言轻声问。 杜怀瑾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紫言,我……”似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反击 二 “怎么?”沈紫言呆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杜怀瑾暗暗捏了捏她的手,一路下滑,放在了自己的炽热上。 沈紫言大为诧异,轻抚额头,“怎么会这样?”声音低不可闻。 杜怀瑾就幽幽望了她一眼,“方才你……”仿佛觉得说不出口,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沈紫言回想了想,似乎的确有那么一回事,面上微烫,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得撩开了他的衣裳下摆,温热的手慢悠悠探了进去……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马车就缓缓停在了沈府门前。 沈紫言正支着头憩,直到杜怀瑾推了推她,才一个激灵,转醒过来。犹自有些不明,只听得杜怀瑾轻声笑:“到了!”沈紫言这才站起身来,只是起势太急,双腿坐得久了有些麻木,几乎直扑下去。 身后一紧,却是被杜怀瑾一把捞了回来,耳边是他嗔怪的声音:“当心些!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冒冒失失的。”沈紫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理了理衣裳,下了马车。自有王妈妈领着人迎了进来。 杜月如一早便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在院子里候着,听说沈紫言先行去了柳氏处,微微一惊。正坐在窗前练字的沈青钰,手中的笔顿了顿,薄唇微抿。“或许是先去和娘请安吧。”杜月如淡淡的笑,似乎在和沈青钰解释一般。 “或许吧。”沈青钰手下不停,又垂下头去,然而下笔却再也不能如方才那样平静。 却说柳思思的母亲薛氏听闻沈紫言来访,大吃一惊,忙对柳氏说道:“你看,思思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变故吧?”“能有什么变故?”在自己嫂嫂面前,柳氏自然要拿大,以衬托自己的体面,“你也见着了,就是这府上的少爷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更何况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可毕竟是福王府的世子夫人。”薛氏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确定,“能做到世子夫人,多半也不简单……”柳氏就冷哼了一声,“这你就想差离了。我这女儿之所以能成为世子夫人,也不过是运气罢了。她初进福王府时,不过是三夫人,只不过那三少爷上头的长兄过世了,才承袭了世子之位,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世子夫人。” 这话薛氏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饶是如此,心里还是颇有些没底气。但见着柳氏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说了。事实上柳氏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然而她向来好面子,在娘家嫂嫂面前,哪能扫了颜面,只得强撑着了。 “夫人,三姑奶奶回来了!”柳氏急急住了口,然而觉察到自己有些突兀,又掩饰的轻咳了几声,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沈紫言嘴角噙着一抹笑,和杜怀瑾并肩走了进来。随着他们二人的进门,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柳氏眉头微蹙,巍然不动的坐在太师椅上,看样子是在等待着二人前来行礼。 她心里倒也有如意算盘,为人妻者,最讲究一个贤字,总要在自己夫君面前显得温柔娴淑些。沈紫言下颚微扬,并未有行礼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有外客到来,特地来探访探访。”刻意将外客二字咬了咬,加重了语气。 薛氏显然没有想到沈紫言在柳氏面前这样的嚣张,不无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柳氏自觉颜面有损,有意在杜怀瑾跟前敲打敲打她,也就挤出了几分温婉的笑容,“瞧你这孩子,在家时贪玩,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就罢了,如今和姑爷一同回来,都是为人妻为人母了,怎么还不知道收敛收敛?”语气虽然温和,字里行间,却句句指责沈紫言。 一面说,一面偷眼瞧着杜怀瑾。 只见他似是没有听见的模样,自己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了,视线便落在了窗外,对于屋子里的事情,仿佛并不感兴趣,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只是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宛如观戏的看客一般。 柳氏也不过只有一刹那的不悦,随即又暗喜。 不悦的是杜怀瑾显然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喜的是杜怀瑾的神色,就连沈紫言这位夫人也没有多挂在心上。看来这次回府并非他所情愿,多半是沈紫言为了体面,强求着他一道回来的。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原来沈紫言在福王府并不得宠…… 念头闪过,柳氏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在家时,我就曾经教导过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只是不听,如今可如何?”柳氏望望杜怀瑾,又望望沈紫言,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的意思。沈紫言只是微扬着头,静静的看着她。 待到她一席话说完,才问:“也不知外客在何处?”径直略过了她方才的长篇大论。 柳氏面色不虞,笑意也就渐渐散去,端着茶盏,淡淡说道:“这是你舅妈,还有表妹在内室午歇呢。”“舅妈?表妹?”沈紫言眉梢微挑,“我只记得,我的舅妈在扬州,已经病故好几年了。至于我唯一的表妹,听说几年前许给了秦翰林之子……” 此话一出,柳氏脸色大变,一拂手将手上的茶盏摔落在地,面容已变得有些扭曲,“你——”“看来三姑奶奶是不大待见我们了。”一旁静观其变的薛氏凉飕飕说道。沈紫言就上前了几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倒也不是不待见,只是还未见过真人,就称起亲戚,未免有些叫人膈应。”丝毫不留情面。 沈紫言也是到了气头上,若不是柳氏算计到沈青钰头上来,或许也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了。可如今,胸口的一股气,着实是无法忍耐了。 柳氏的手紧了紧,青筋暴起,深深吸了几口气,扭头就吩咐丫鬟:“去让表姐出来见客。”见客? 沈紫言听着,眉梢挑了挑,也不在这事上纠缠。不过片刻功夫,就见帘子被撩开,一位姑娘打扮的人走了出来。看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很白,面容也十分清秀,只是双眉高挑,一双丹凤眼,总让人觉得不好相与,看起来也有些轻佻。 这便是柳思思了。 一眼瞧见杜怀瑾,故作一惊,就欲回避。还是柳氏派人拉住了她,“这是我们府上的三姑爷,都是自家人,不用回避!”柳思思这才含羞带怯的凑到了薛氏身边,一双手绞着帕子,仿佛很不安的模样。 沈紫言不过瞟了她一眼,也就不再多看。 这些年,往来于金陵城公卿世家之中,见过的人不知凡几。这样的姿色,算不上上好,但细品下,也别有一番风味。 柳思思才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杜怀瑾,只一眼,几乎是惊为天人,目光不住的在他身上打着转儿。杜怀瑾虽看着窗外,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注视着沈紫言,耳朵也不离了这里,此时若有所觉,蹙了蹙眉。 柳氏就笑着指了指沈紫言,“那是我们府上的三姐!”柳思思在内室时,分明就听说了几人的说话,此时只装作浑然不知的上前行礼。沈紫言也不过做做样子,还了礼。那柳思思未语脸先红,“初次见面,没有什么表礼,这是我自己绣的鞋子,还望您不要嫌弃。”到底透着几分谄媚。 沈紫言不动声色的命秋水手下了。 心里却和明镜一般。 做鞋子,若没有鞋样子,哪里那么容易做出来…… 分明就是早有了准备。 却也不挑破,面上的笑意就多了几分,故作惊奇的望着三人,“……也不知现在为何还是姑娘打扮?”出嫁的女儿家,通常都要将头发挽起来成髻。唯有姑娘家才披散着头发,过了十五岁,行了及笄礼,照样是要挽发。 三人面色都是一僵。 沈紫言面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我听说柳妹妹在湖州已经有了夫家,到金陵来做客,足足一个月,难道上头婆婆就没有怨言?”说着,自顾自的掩袖而笑,“也不怕众位笑话,我现在得闲回一趟家,心里却也七上八下的,惦记着公婆和俩孩子,到底是不比做姑娘的时候,无拘无束的……” 窗边一缕风拂过,杜怀瑾耳边碎发被清风拂起。 听得沈紫言装模作样的说话声,不知何时,嘴边已勾起了一抹笑。 唯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可真是没有说错…… “也不知三姑奶奶是什么意思?”薛氏强作欢颜,结结巴巴的问。 “什么意思,众位自然是知道的。”沈紫言微微的笑,眼底却满是寒芒,伸手平摊,“信在哪里?”也不转身去看杜怀瑾,只是微笑着望着柳氏姑嫂三人。杜怀瑾这时才慢悠悠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轻声的笑,“若是站得乏了,就去青钰那里坐坐。” 沈紫言但笑不语,一步步上前,将信塞在了身子僵硬的柳氏手中,“这封信,还劳母亲仔细看看。” 刚刚考完试,思绪很纷乱,后天,大后天,下周四都有重要考试,9号就彻底解脱了,到时候加更庆祝。也提前祝大家平安夜,圣诞节快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反击 三 柳氏瞪大着眼,看了她一眼。 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信纸,咬了咬牙,一拂手,将折叠的信纸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叫她又羞又愧,浑身微微的颤抖,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嫂嫂这样欺骗。 薛氏来金陵城时,只说男方嫌弃柳思思无子,以此为由将她抛弃了。可从来没有提过她是因为和夫家叔传出了不好的流言才被婆婆嫌恶的。若是早知道如此,她哪怕是咬碎了银牙也不能让她和沈青钰来这么一手。 之所以答应让柳思思做妾,无外乎有两个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沈家的地位。昔日杜月如进门前,沈府从管事妈妈到厨房的婆子,上上下下都是沈紫言安排的人。不要说本就对沈紫言忠心,随着沈紫言在福王府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这些人就更不将柳氏放在眼里了。 后来杜月如进府,成为沈府二奶奶,沈紫言这才渐渐收手。而管家大权就落在了这位安王府的郡主手中,她虽然娇憨不通世事,可身边那些个妈妈们,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查看几番。 说来说去,根本就没有柳氏的立足之地。不得已这才搬入了偏僻的院子,也是以退为进的法子,也让世人看看这新进府的二奶奶如何不会做人,竟然将继母逼到了别处。哪知过了这好多日子,也未听说什么异议。想来这金陵城,就是皇帝的天下,天子脚下,又有谁敢论起皇上堂妹的是非。 这样想着,她就越发的愤懑起来。虽说在人前渐渐显得清心寡欲,可心里着实沸腾着一汪滚水。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只等有一天机会的到来。而自己嫂嫂带着柳思思来投奔,进府前的那一刻,就赫赫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第二个原因也是为了给沈紫言一个下马威。柳氏和沈紫言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持续了好多年。这些年柳氏从未在沈紫言手下讨过好,心里早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只盼着能有机会扳回一局。看着她步步高升,成为金陵城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越发不是个滋味。 若是自己的侄女做了沈青钰的妾室,不管最后能不能隔阂沈青钰和杜月如之间的感情,都会成为沈紫言心口上的一根刺。而她做姐姐的,对弟弟的私事却是不能插手的,也只能白白气恼罢了。 柳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嫂嫂和侄女,会联手来蒙蔽自己。 若早知如此,哪里会想出这种主意。若仅仅因为无子被休弃,女方就没有多少过错,反而世人会认为是男方不通人情,只会同情女方的遭遇。可要是女方德行不端,传出那种名声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柳思思德行没有问题,做沈青钰的妾室还好说,可偏偏就是因为不守妇道被休弃的…… 沈家也是书香门第,若是被沈二老爷知道这事,暂且不说沈青钰会如何,在其中牵线搭桥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柳氏暗暗懊悔不已。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低头了。 只当沈紫言还不知道沈青钰的事情,心里到底存着一丝侥幸,就陪笑道:“坊间传言,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是么?”沈紫言揪着机会,自然要追究到底才会罢休,又冷笑道:“可我似乎听见有人提起,母亲有意将柳姐送给青钰做妾室。” 柳氏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有如枯木上的树皮,微微一受力便再也挂不住了,“这事……”暗自不悦,一时之间也找不出话的辩驳。 沈紫言又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扬了扬,“这才是原本,母亲手上的,不过是我命人誊写的罢了。”笑了笑,“青钰如何会突然醉到,又如何会出了那等事,母亲想来是心知肚明。只消我在父亲面前提上一言半语的,照着父亲的脾气,会发生什么事,也不必我多说了。” 顿了顿,若有所指的看了柳氏一眼,“金陵城不比湖州,这边随意走上一遭就是王侯将相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是别人眼中的笑柄了。”柳氏脸色大变。沈紫言所暗示的,再明显不过了。 她自以为拿捏住了沈青钰的把柄,如今却反被沈紫言反咬了一口! 方才那书信又是从杜怀瑾手中拿出来的,这样说来,杜怀瑾多半是知道了。而沈紫言丝毫也没有回避杜怀瑾的意思,也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断定杜怀瑾不会因此瞧了她。然而不管是哪一点,都叫柳氏暗自心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区区沈紫言,竟敢妄自尊大到这种地步,而窗边的杜怀瑾,看似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间,对于沈紫言的种种说法,没有露出半点不虞之色。刹那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杜怀瑾此行,分明就是来给沈紫言撑腰的! 浑身力气迅速被抽干,瘫坐在太师椅上,再也无法动弹。 沈紫言又上前一步,笑道:“孰是孰非,想来也不是我说了算。不过也请母亲仔细想想,若这封书信传了出去,我们沈家倒是无碍,只怕是母亲的娘家,在金陵城的名声也就坏了……” 沈青钰在众人眼中素来是翩翩君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人家只会当做是她做继母的容不得人。如今就凭着福王府如今的权势,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自有许多人站出来为沈青钰说话。而她和柳思思二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柳思思本身德行有亏,始终是见不得光…… 说白了,沈紫言根本就不怕这事传出去,退一步讲,这事能不能传出沈府还是两说。现在阖府上下也没有她可以用的人。柳家之所以和沈府结亲,也是为了柳家大爷的仕途,如今不但没有助力,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再如何,也不能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柳氏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千错万错,都是我这嫂嫂的错。”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锐气,带着几分埋怨,“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她带着女儿来投奔我,我可怜她孤儿寡母的,就想要给她寻托身之所……” 长篇大论,沈紫言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该如何做,母亲心中自有分寸的。”沈紫言嫣然一笑,一伸手,又将书信仔细折叠了起来,收入了怀中。翩然行礼,“女儿告退了。”说完,和杜怀瑾二人并肩走了出去。直到出了这院子,沈紫言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为何不趁机斩草除根?”杜怀瑾微微有些诧异,温和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不喜被人算计……”沈紫言叹了口气,苦笑了笑,“你从来是不会拖泥带水的人,自然不会明白我的苦衷。我父亲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走一个来一个,若是新进门的继母比柳氏更不好相与,那岂不又是一场祸患?” 男女始终有别,所想的事情,也有些差异。 杜怀瑾眼中一黯,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些年苦了你了。”沈紫言笑着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前半生的确命途多舛,可比起许多人,也不过是巫见大巫罢了。”杜怀瑾也不说话,只紧紧的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慢悠悠走在道上。 过了片刻,才听得沈紫言说道:“现在柳氏的把柄在我手上,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会在月如面前提一提,让她留神些,我知道她身边的妈妈都是安王妃一手调教出来的,想来也是不会走了大褶子。” 杜怀瑾微微颔首,“你说怎么,就怎么吧。” 不多时就到了沈青钰的院子,见了她和杜怀瑾进院子,夫妻二人都迎了上来。沈紫言倒也不拘虚礼,只淡淡望了沈青钰一眼,“我有话同你说。”杜月如想到自己在沈紫言面前哭诉的事情,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忧色。 沈紫言见得分明,朝着她使了个放心的眼神。 见着姐弟二人出了院子,杜月如才收回了视线,朝着杜怀瑾微微一笑,“堂哥,好久不见了。”杜怀瑾淡然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 沈紫言又掏出了信,静静递给了沈青钰,“你自己看看。”沈青钰有些诧异的接过信,匆匆忙忙看了几眼,越看脸色越差,到最后信纸微微的颤抖,几乎被他捏成两半。这种结果显然在沈紫言预料之中,只轻飘飘的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几个人原本就不安好心,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和柳思思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事情。” 沈青钰点了点头,万千话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许久才叹了句:“多谢三姐。” 沈紫言长长的叹息:“这些年你总是在苦读,似乎有些事情,也错过了不少。”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不争的事实。 可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无法有切身体会。正如同沈青钰这次中圈套一样,都是那些书里面,闻所未闻的。沈紫言现在就是要明明白白的让他知道,人心叵测,生活中无时不刻不充满了阴谋和算计。 平安夜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苹果呢?和室友去操场上放孔明灯,保佑我不挂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oto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反击 四 沈青钰低低的垂着头,双手负在身侧,握成了拳。 “不管怎样,这件事你也有错。”沈紫言神色微凛,“在同窗面前该给母亲体面不假,可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也老大不了,这些事情,不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了。”沈青钰已是满脸羞惭,“是我大意了,总以为是在家中,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沈紫言默默叹了一口气。 曾经几何时,她也简简单单的以为家是托身之所,能给自己庇护…… 可惜前世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终于让她一夕间明白,能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罢了。 这就是求人不如求己。 虽说是姐弟,可有些话,也不过只能点到为止罢了。 沈紫言又将话头拉了回来,“不日就要科考了吧,准备的如何了?”提起自己擅长的事情,沈青钰一点点恢复了神采,“做了不少策论给父亲审阅,应该没有多少岔子的。”沈紫言就松了一口气,沈青钰若能得中进士,也算是实现了母亲生前的希望。 “说起来,福王府的二公子,今年和我一道考试。”沈青钰淡淡瞅了她一眼,“也不知那边如何了。”沈紫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二夫人之事,毕竟是福王府的丑闻,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在沈青钰眼中,杜怀珪可能只能被福王府扫地出门的儿子而已。 杜怀瑜死后不久,福王或许从怒气和悲痛中渐渐平复,很快一揣摩,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对杜怀珪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待到杜怀瑜百日孝期一过,立刻就命杜怀珪搬出了府,没有留半点余地。据说每年只供给杜怀瑜四十两银子的花销,公中的银子,全部由杜怀瑾一人掌管。 四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能是天文数字。可在这寸土寸金的金陵城,不过是九牛一毛。到如今还能屹立在公卿之家行列的人家,个个都是人精似的。杜怀珪遭福王府冷遇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家女儿许给杜怀珪的人,也就就此打消了念头。 这些事情,沈紫言都略有耳闻。 不说别家,就是沈家这位大太太,当日都曾经有过想法。这事情沈紫言自然是百般不情愿,也就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当日杜怀瑾还在一旁忿然,大太太前世苦心孤诣置她于死地,这一世好容易能寻着机会,自然要好好报复。言外之意自然是想要应下这门亲事,好好戏弄沈佩夏一番。 却被沈紫言拒绝了。 若沈佩夏嫁给杜怀珪,堂姐妹二人就变成了妯娌。 虽说杜怀瑾可能动什么手脚,可沈紫言还是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现在只是堂姐妹,还可以借故不见。可一旦成为了妯娌,逢年过节的,难免要走上一阵。说不准外人还是冷眼瞧着她们妯娌二人,指指点点。看着一张刻薄的脸在自己面前不时晃上一阵,沈紫言自问没有那个好耐心。 风头过去以后,杜怀珪的婚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人人都知道杜怀珪如今被福王嫌恶,又没有什么资财,更兼是丫鬟生的,也没有什么功名。说白了,离开了福王府,连一般人家的子弟都比不上。也不知杜怀瑾动了什么手脚,杜怀珪屡次应考,总是不得中,久而久之,难免有些郁郁不得志。 现在二十来岁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一事无成。看样子是要背着童生的名声一辈子了。年纪轻轻,鬓角已生出了几丝白发。早几年沈紫言还听说杜怀珪终日借酒浇愁,整个人再也没有了从前见过的意气,只是变得越来越阴沉,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就叫人不禁打个寒战。 杜怀瑾也不肯放手,连那些庶务,也不肯让杜怀珪碰上一碰。沈紫言知道他心里始终卡着一根刺,哪怕时间一点点过去,终究是无法拔去。杜怀瑜之死虽说是很多因素杂糅在一起造成的,可和杜怀珪到底有脱不了的干系。 几个月前还有几个无赖登上福王府的大门来要债,自然是被厮们驱逐了出去。也不知杜怀珪怎的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或许是频繁出入赌场的关系,也或许是经常出入青楼的缘故。杜怀瑾倒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可福王为此生了一场气,后来索性宣布,就此和杜怀珪断绝父子关系。 此话一出,金陵城就有好事之徒传出各种话来。 只不过半个月开外,那些流言也就渐渐的散了。 杜怀珪走投无路,卖掉了分家时送给他的宅院,连带着家里略有姿色的丫鬟厮也都悉数卖了,更不必说那些古董家具一类的了。只听说现在脱身在寺庙里,或许是大彻大悟,也或许是最后一搏,听说现在刻苦攻读,就等着金榜题名。 对于这样一个躲在阴暗处,随时可能跳出来将人咬上一口的人,沈紫言只能暗自祈祷他在这条路上不会走得太远。说不准有朝一日杜怀珪入朝为官,会成为一代阴谋家也未可知。不过这个可能性明显不会太高,不说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童生,哪怕是金榜题名,能不能通过殿试,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谁不知道皇上和杜怀瑾关系最为亲密…… 沈紫言轻抚额头,就听得沈青钰又说道:“我前一阵子见过二公子,似乎消瘦了不少,就连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没有一件完整的……”沈紫言使了个手势,阻止他再说下去,“个人有个人的宿命。”说得含含糊糊的,将那些隐藏在其中的来龙去脉,一句带过。 沈青钰也是聪明人,不再多问。立刻就转了话头:“子宁如今也快三岁了,姐夫可有什么打算?”这话戳中了沈紫言的心事。按照杜怀瑾和福王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杜怀瑾学武,走上他们的老路。 可沈紫言作为母亲,总是难免担心杜子宁有朝一日会上战场。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血雨腥风,想一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可这是福王府的传统,就是福王妃,当年也没有什么怨言的。 沈紫言也只得憋在了心里。 “看样子是想要子宁习武从戎呢。”沈紫言的声音淡淡的。 沈青钰倒也没有觉得如何惊奇,只开怀笑道:“若是我出身在这样的人家,也要弃笔从戎!”面上突然浮现了沈紫言从未见过的豪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 沈紫言心念微动。 一直缠在心里的死结,微微松动。轻轻笑了起来,“你当从戎是儿戏呢!”“那又有什么!”沈青钰下颚微扬,“男子汉大丈夫,如我这般手不能提,脚不能骑,又有什么意思!能上战场为国效命,哪怕是死了也甘愿的。” 沈紫言双眼微眯,默默的看了他一阵。 沈青钰似乎觉察到自己太过轻狂,忙打住了话头。 沈紫言心中有一处,赫赫然崩塌。 原来不少男子,都有着这样的梦。哪怕是自己从念书的弟弟,论起此事,也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满满的骄傲…… 沈紫言若有所思。 略呆了呆,就和杜怀瑾一齐出了门,一路上,沈紫言眼角余光不断瞟向杜怀瑾。 暗自想,是不是正是因为经历过战场的洗礼,所以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深沉。仿佛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不足一提。 指点江山,笑看山河,也不过如是而已。 一阵风拂过,沈紫言才从纷乱的思绪里抽出身来。 “不久就要科举考试了呢。”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只盼着青钰能高中才好。”杜怀瑾微微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莞尔一笑:“青钰事糊涂,大事却是清楚的。他不仅聪明,又好学,我许熙偶有提起,在那些太学生里,青钰算得上是一枝独秀的了。” 不管是不是安慰之言,能得到杜怀瑾的认可,沈紫言心中还是有些欣慰。 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我听说二哥如今寄身庙里,今年只怕是要背水一战了。” “就那样吧。”杜怀瑾眼中笼上了一层寒霜,“我做过的事,从不反悔。”沈紫言心中微跳,“你还是要打个招呼?”“那是自然。”杜怀瑾面色淡淡的,显然不欲就此事多说,“就算我不打招呼,从童生到进士,还有老长的一段路要走。更何况就算考中了状元,能不能留在金陵城,能不能做官,还是两说。” 显然是不想给杜怀珪留半点后路。 沈紫言心里颇有些复杂。 杜怀瑾这种决绝是她所喜,也是她所惧。有时候见着他冷冷的吩咐下去,难免忍不住胡思乱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被如此对待,该如何是好。屡屡想至此处,沈紫言也不过只能暗暗苦笑罢了。 一千个沈紫言,在杜怀瑾这样的老油条面前,还是微不足道啊。 沈紫言强迫自己不再乱想下去。 却不知杜怀瑾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低声问:“现在是不是怕我了?” 圣诞节快乐!还有四天考试完毕,到时候就解脱了,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阖家 一 第三百二十八章阖家(一) 沈紫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杜怀瑾低低叹息,声音低不可闻。 这声音落在沈紫言耳中,叫她微微一颤,立刻伸出手去,顺着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握住了他的手掌,“只是在想,有朝一日,你若是如此待我,该如何是好。”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想隐瞒自己的心事。 所谓患得患失,也不过如此。 杜怀瑾双臂放在了脑后,靠在了车壁上,“紫言,你信我,有这么难么?”一面说,一面斜睨着她。沈紫言默默垂着头,双手紧紧攥成一团,放在膝盖上,紧了张,张了紧,直到手心一点点变得潮湿,才幽幽吐了一口气,“或许是我太多心了也未可知。” 话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漾起了一丝丝涟漪。 自己,真的能够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吗? 那么这些年的相濡以沫,又是什么呢? 沈紫言听见自己的心潮一涌上的声音。 杜怀瑾却蓦地挺直了身子,细细凝视着她,似乎要将她的模样牢牢刻入心中一般,而后伸出双臂将她揽在了怀中,轻轻靠在她的肩头,声音低似呓语,“紫言,信我……今生今世,定不负你。” 沈紫言眼眶微湿。 今生总算有一个人,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那么不管以后的岁月如何,为了他此刻的真心,也该高兴才是。 沈紫言埋首在他臂弯,点了点头。 杜怀瑾唇角微勾,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 也不知沈青钰到底和杜月如说了些什么,沈紫言回到福王府的第二日,就听得丫鬟来报杜月如到访。对于她的来意,沈紫言已能揣摩出分,还是热情的亲自迎了出去,“昨儿个才见了,怎么今日有事儿?” 杜月如微微一垂头,吩咐身边的妈妈:“将东西拿出来!”身后跟着的妈妈,就命令随行厮搬着两台用红布遮住的东西进了院子,还不住叮嘱那厮们要当心些,仔细磕着碰着了。沈紫言愣住。 一开始只当是她寻自己来说说沈青钰取消纳妾之事,看这样子,却似乎是送了一份大礼。直到厮抬着那物事到了跟前,沈紫言才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杜月如抿着嘴微微的笑,和安妈妈一人撩开了一层红布,露出两株珊瑚树来。 红色的珊瑚在阳光的照耀下,颇有些刺眼。那两株珊瑚树,约摸和人形一般高,沈紫言在金陵城生活了这么些年,福王府又是富贵乡里,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高的珊瑚树。而且那珊瑚树上,枝桠间缀满了珍珠,真可算得上是价值连城。 更难得的是,那些浑圆的珍珠,乍一眼看去,都是一般的大,而顶端的那颗珍珠,显然是母珠。 沈紫言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就听得杜月如笑道:“这珊瑚树原本只有一株,我父亲从扬州一富贾手中得到了另一株,凑成了一双,送给我做嫁妆,如今我将这珊瑚树送给我这两个侄子侄女,让他们耍完耍完。”看样子明知沈紫言会拒绝,假意要送给杜子宁和杜晓月二人。 都说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还是这么厚重的礼物,沈紫言忙推辞道:“这也太贵重了……”杜月如却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胳膊,“姐姐可不要如此说,相公昨晚上已经和我说了,多亏了姐姐一番话,才让他有如醍醐灌顶……”说到此处,面色微红,“还许诺以后再也不起这个念头了。” 这是难得的好事。 叶子衿轻声笑了起来,“我也不过是随口说上几句罢了,哪里担得起如此大礼!”杜月如的口气却听起来很真诚,“不管怎样,都多亏了姐姐,若不是姐姐,也没有我们的今日。当年我进门,连生下两个女儿,若不是姐姐从中周旋,只怕我也没有如今的安逸,连我母亲也说,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多谢姐姐才是。” 这么说,这珊瑚树,还有安王妃的意思了。 或许这也是她母女二人商议以后的结果。 杜月如是辈,拒绝倒是无妨,可安王妃却是长辈…… 沈紫言也就不再推辞,忙吩咐秋水:“快将这珊瑚树抬去给王妃看看!”杜月如见她利落的收下了,满心欢喜,拉着她的手,亲昵的说道:“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伯母了,正好去问安。”沈紫言微微颔首,二人亲亲热热的去了福王妃的院子。 福王妃正坐在榻上逗弄着杜晓月,静静的注视着她手上的九连环,笑得合不拢嘴。杜晓月听说母亲来了,立刻就将九连环抛在了一边,蹭着榻沿下了地,抱住她的腿,“娘亲——”声音娇腻,叫人听了就打心底疼起来。 福王妃忙命二人坐下,笑看着杜月如:“怎么今日得闲来了?”一手却拖着杜月如的屁股,让她爬到了自己腿上。杜月如握着杜晓月肉呼呼的手,笑靥如花,“这孩子真漂亮!”在自家侄女面前,福王妃也不客套,微挑了眉梢,“人人见了都这么说。” 杜月如就望着沈紫言,会心一笑。 正说话间,几个婆子心翼翼的搬着珊瑚树到了厅上。福王妃忙抱着杜晓月出了内室,站在门边看着珊瑚树,也忍不住惊叹:“好珍稀的物事!”沈紫言笑道:“这是月如送给我的,我想着我那边屋子,两个鬼头又爬上爬下的,还是摆在娘这里好。”三房的院子本来不,可添了两个孩子,又有杜子宁养着的许多飞禽走兽不时来遛上一圈,就显得拥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福王妃心中微动,只是在杜月如面前不好提起的,也就顺着她的话说道:“既如此,那就暂时摆在我这里,待到年前再搬回去。”沈紫言听着她话里有话,心里犯了嘀咕,也不便问起,也就笑着应了。 杜月如见礼物已经送到,惦记着家里的女儿,也就起身告辞了。 待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福王妃才冲着她招了招手,“我们来说说话。”晨昏定省,沈紫言总要陪着福王妃说上几句,想到她方才的弦外之音,若有所思。在榻上坐下来,从福王妃手中接过杜晓月,就笑道:“想不到月如出手如此大方,我也没做什么,偏偏就送上了大礼。” 福王妃莞尔一笑,“那也是你平日与人交好的缘故。”顿了顿,又说道:“昔日你进门时就住在那院子里,到如今添了两个孩子,今非昔比,我想着是不是该搬个地方的好?”沈紫言微微一怔,福王妃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要她搬去杜怀瑜和大夫人住过的地方? 自杜怀瑜离世后不久,大夫人也带着女儿杜宁晴搬到了西院的一处院子,难得的僻静。原先的院子就空了下来,这些年也从未有人提及此事,也是为死者哀思的意思。沈紫言也从未动过那个念头…… 福王妃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如今你就是府上的世子夫人,日后就是宗妇,还住在原先的院子里也不大像话。我看不如这样,你和瑾儿搬去东面的院子,那边也宽敞些……”果真是让沈紫言料中了。 也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功夫,沈紫言从福王妃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黯然。 不管怎样,杜怀瑜的死,始终是福王妃心头抹不去的伤痛。 沈紫言哪能在这种时候搬去那院子,想了想,也就说道:“我们院子虽说狭窄了点,可住得惯了,一时之间也舍不得离开。我看不如这样,在外间再建几间屋子,在我们正院前建几间抱厦,横竖那地方倒也平整,也不过是一些花花木木,您看如何?”委婉的拒绝了福王妃的提议。 也不知怎的,福王妃心头微松,欣慰之余又有淡淡的心酸,叹了口气,转头就吩咐林妈妈:“将匣子拿出来。”林妈妈深深看了眼沈紫言,才撩帘出去了。过了许久,才捧着一方匣子进门来。 当着沈紫言的面,福王妃亲手打开了匣子,拿出了几张泛黄的纸,“这些是我在江南的六千亩良田,这是东大街的绣坊和油坊,还有西郊的书院……”一五一十的,交待的十分仔细,“都是当年我的嫁妆,我也渐渐老了,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和瑾儿打理了。” 说起来,福王妃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可这番话,却像是在交待后事一般。 沈紫言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忙推了她的手,“娘,您如今正是大好的时候,这些田地铺子,还是您自己掌管着的好。”福王妃今日既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了,就没有收回的打算,索性干脆的说道:“我只有瑾儿一个儿子,这些东西,迟早是要留给他的。宁晴的嫁妆自然包在我身上,你大嫂如今也算是半个方外之人,只能亏待你多打理几番。” 沈紫言默默垂下头,想了半晌,犹自觉得有些不妥,“娘,可这是您的嫁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阖家 二 福王妃却强自将那些物事塞入了她手中,“我现在也不过是含饴弄孙,闲来时和故交说说话,这许多杂事缠身,哪里轻松得起来!”说得好像是那些田产店铺反过来成了负担一样。联想起福王妃素来散漫的性子,倒也不足为奇。 事实上,对于银钱一事,沈紫言素来看得十分淡。 活了这些年,托了身在尚书府的福,还从未缺过银钱。自己外祖家又是大富之家,沈夫人的嫁妆,悉数落入了姐弟三人手中。进府时带来的压箱底的银子就有将近十万两,算得上是很大的一笔数额。而这几年掌管福王府内院之事,手里来来往往的银钱也不知有多少,早已如同过眼云烟一般,不甚放在心上。 想来福王妃也是一样的心理。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信任…… 沈紫言略略一思忖,也不再拒绝,“那我就暂时替您保管着……”“好好好。”福王妃满脸是笑,慌忙将匣子递到她手中,“日后这些账册也交给你打理。”沈紫言默默叹了口气。这下子肩头的负担可就更重了。 说起来她陪嫁的庄子也有几座,都是每年陪房按时上缴银钱和土特产之类的,倒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若是福王妃的田产,那态度可就大大不同了,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期望才是。 沈紫言想着,飞快盘算了一番。福王妃的田庄,自然还是由原先的家人来管理的好,一方面避免闲言碎语,一方面那些家人都在庄子上待了大半辈子了,对于情况想来也是十分熟悉的。 趴在她膝头的杜晓月却不敢受冷落了,待到沈紫言和福王妃说话声止住时,就扭捏着身子,绕来绕去,似要唤起大人的注意。果不其然,福王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怎么,是不是要九连环?”一边说着,一边将九连环捧在了手中。 杜晓月也不大会解,偏偏是不服输的性子,好容易随着沈紫言的进门转移了注意力,这下子又被勾起了好胜心,立刻撇着嘴接过了九连环,也顾不上抹一抹额头的细汗。福王妃忙掏出帕子替她拭了拭额头,又吩咐林妈妈拿着软帕子替她托着后背避免受凉,“这孩子倒是随了她老子的脾性了。” 沈紫言想到从前的那个梦,只是抿着嘴笑,“也不知怎的,这两个孩子,无一个像我,砍了像我是不好了。”福王妃扑哧一声笑,“你少在我面前作怪。男儿家像瑾儿也就罢了,这女孩子家家的,从了瑾儿的脾气,可怎么好?”话虽是如此说,面上却没有半点忧色,眼底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 沈紫言不由抚额,“真真是做了母亲才知道生儿育女的不易……”福王妃却抚摸着杜晓月的头,但笑不语。时候差不多时,林妈妈带着丫鬟们上来摆饭。沈紫言草草用罢一顿饭,觉得乏了,寻了由头便回去午歇,解解困乏。 哪知还没入院子,就见杜鹃在几个婆子的带领下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 沈紫言知道是为了那事了,转头看她,“结果如何了?”“今日一大早的,柳家嫂子就和柳姐离开了。”杜鹃满脸恭谨之色,“并未留下一言半语,也没有带走什么东西。”沈紫言微微颔首,“若是日后再有这些事情,记得立刻来回报我。”杜鹃忙应了。 沈紫言淡淡笑道:“你也好些日子没来了,进去和墨书几个说说话儿。”既然是主子的好意,杜鹃自然不会拒绝,忙笑着扶着她进了院子,就站在屋檐下和墨书闲话:“少爷这些日子挑灯夜读,就盼着金榜题名呢!” 沈家上下,现在的注意力无不落在科考一事上。 墨书也是十分关心,“苦读自然是好,可也要留意着身子才好……”“正是如此呢。”杜鹃欢快的笑了起来,掩袖轻笑,“二奶奶前几日还亲手替二少爷熬了参茶,说是养养精神气。”“二奶奶本就是豪爽之人,送来的两株珊瑚树也都是熠熠生辉,看着样子也价值不菲……” 沈紫言坐在屋子里,只听见外间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热络的说话声一阵阵飘来。灰心一笑,端了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难得的好兴致,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部书翻了几页。还未等她静下心来,就见一个青色的人影冲了进来,“娘亲!” 这声音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杜子宁发出的。 沈紫言面上的笑意刚刚浮上去,又立刻散去,“这是什么!”只见杜子宁白白嫩嫩的手里,一只手里抓着几只地龙,那地龙似乎是还活着,在他手中不断的乱动。另一只手却抓着一只大红色的龙虾,两只夹子嚣张的扬在半空中。 杜子宁满脸的高兴,“娘,这是我钓的龙虾。”沈紫言的目光似刀子一般,狠狠瞪了紧跟在身后的杜怀瑾一眼。杜怀瑾见她脸色微微发白,知道是吓着了,立刻拥了上来,抱住杜子宁的身子,“来来来,我们出去玩,你娘亲这里有事呢。” 地龙这东西沈紫言不是没有见过,可屡次见着,总是硬着头皮,连看也不想看一眼,心里觉得膈应得慌,连她也说不出为什么。至于龙虾,看着这两只鲜红的大夹子,沈紫言只担心杜子宁会不会被这大夹子夹上一下。 杜子宁眼里就有了几分失落,歪着头看她,“娘可是不喜欢龙虾?”也不待沈紫言回答,低声嘟哝了一句:“原本还打算给娘做晚膳的。”看着他郁郁寡欢的神情,沈紫言心一软,温和的话语脱口而出:“娘亲很喜欢呢,只是你突然拿出来,吓了娘亲一跳。” 她怎么可以伤一个孩子最敏感的心? 杜子宁眨了眨眼睛,纳闷的仰头看她,“可是娘亲脸色不好看……”沈紫言摸了摸面颊,笑道:“这天太热,有些乏了呢。”杜子宁这才释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龙虾放到她手中,“娘亲,你摸摸看。” 冰凉的硬壳,带给沈紫言很深的不适感。可她话已说出了口,怎么能表露出什么端倪来,只得硬着头皮,摸了摸那虾壳,赞许的笑:“真是只好大的龙虾!”她笑容里的勉强,杜怀瑾哪里瞧不出来,立刻扭头就吩咐丫鬟:“将这龙虾拿到厨房里去,今晚上就做龙虾吃。” “给娘亲吃!”杜子宁拍着手,“娘亲说她喜欢。” 沈紫言垂着头,紧张兮兮的看着他手里乌黑一团的地龙不住蠕动,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心落到自己身上来。杜子宁却丝毫没有察觉,无意识的举着地龙跳来跳去,距离之近,几乎从沈紫言衣服上擦过。 “一身的汗,快下去洗洗。”沈紫言朝着墨书使了个眼色,“让人服侍少爷沐浴。”“是!”墨书应了声,就见杜子宁欢腾的跃了起来,“我不用沐浴,去池子里游水就好了!”这孩子,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年纪,成天想着游水。惹得沈紫言担心不已,总是让丫鬟婆子仔仔细细的瞧着,避免他不慎落水。 “这正午的,太阳毒辣……”沈紫言笑着劝他,“况且你本就不善游水,怎么能成天想着?”杜子宁就垂下头,晃了晃双腿。身旁杜怀瑾斜来一道冷飕飕的目光,杜子宁这才垂头丧气的说道:“我去沐浴……”也不知是何缘故,这孩子只消杜怀瑾一个眼神便能察觉到许多东西。 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他随着丫鬟们出去,沈紫言才无奈的撑着额头,抵在书案上,也不抬头,“怎么闹得鸡飞狗跳的?” “都是我的不对。”杜怀瑾从背后拥了上来,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好声好气的哄道:“我也只是想让他钓鱼,哪知道这子带着厮去挖地龙,说是那些鱼喜欢吃,最后鱼没钓上来,倒钓上一只龙虾……” 福王府的水池里,都是些名贵的金鱼和鲤鱼之类的鱼儿,也不过是用来观赏罢了。每日都有人投饵,怎么可能会吃地龙…… 再说这水池里,哪来的龙虾。 这分明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沈紫言支着下巴,淡淡说道:“你带着子宁出去了?”杜怀瑾顿时被噎住,过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揽着她的身子,微微的摇晃,“我瞧着他闷在府里也挺没劲的……”沈紫言暗暗叹息,“你会不会太宠着这孩子了?” “没有啊。”杜怀瑾丝毫不以为意,“我时候也是这样无法无天的,到了一定岁数,自然就好了。”沈紫言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们的孩子都三岁了……”杜怀瑾只是笑嘻嘻的搂着她,一阵乱啃,“你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考完运筹学不久,感觉很累很累啊,不想码字不想看书,沮丧。 后天还有一门,考完了就好好筹备新书,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阖家 三 沈紫言轻抚额头,“那你是不是该给子宁请个老师?”杜怀瑾笑了起来,“这可真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正打算和你说这事。”携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我早前托人去打听过了。爹的一个老部下的儿子,想要奔个前程,可是腿脚出了些问题,自然不能考武状元了,就让他先在我们府上教教子宁再说。” “腿脚出了问题?”沈紫言一怔,心里暗自嘀咕,腿脚出了毛病,也不知武艺如何…… “你放心。”杜怀瑾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那人名叫郑卫,到了十八岁上下腿脚才出了问题,从前还是武举人呢。爹也是照顾旧友的意思,那老部下忠心耿耿,也算得上是爹的生死之交,只可惜在战场上酗酒,被圣上免去了副将之职……” 沈紫言很快就明白过来,“既然这么说,那暂且就请郑先生教着吧。只是我们的儿子你也知道,聪明有余,耐性不足,也不知能不能静下心来习武。”“这有什么。”杜怀瑾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上头还有爹看着,我不时也能盯着他,你怕什么?” 沈紫言垂着头微微的笑,没有说话。 心里却在想,若杜怀瑾和福王当真有让杜子宁从军历练的想法,那这武艺一事自然是不能得过且过了。从前习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杜子宁本人的爱好,沈紫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过问。可一旦上了战场,刀剑无眼,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免不了生死危机。 这种情况下,沈紫言自然希望杜子宁的武艺越高越好。即便不能以一敌十,至少也要学会自保的本事。 杜怀瑾双臂放在脑后,靠在窗棂上,眉梢微挑,“你那二堂姐,是不是恨嫁了?”沈紫言正出神,听着这话,吃了一惊,“你可是听见什么传闻了?”杜怀瑾放下臂膀,托着下巴,歪过头看她,“传闻倒是没有。只是我听西晨风说起,这些日子大太太频频往返在金陵城公卿世家,想来是为了沈四姐的婚事了。” 公卿世家? 沈紫言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这心比天高的本性倒是没变。”沈家大房如今孤儿寡母的,手里又没有什么嫁妆,要想入公卿世家,真是难上加难。不客气的讲,若不是看着沈家二房的份上,可能那些大户人家根本不会拿正眼瞧一瞧沈大太太。 杜怀瑾听着她话里淡淡的怒气,微微一笑,“我倒有个主意。”沈紫言眨了眨眼,一眼横去,“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杜怀瑾眉梢微挑,笑眯眯的模样让人瞧了背脊骨生寒,“既然如此恨嫁,那我自然要出出力了。” “你可别蹚这趟浑水。”沈紫言身子微倾,有气无力的趴在书案上,“大太太的为人你是再清楚不过的,见缝插针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我们这样的人家,闹起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杜怀瑾眉眼弯弯的,也趴了下去,半边脸贴在书案上,与她对视,“我可从来不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沈紫言就扭过脸看他,“你意欲何为?”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看见彼此的眼睫。 夫妻多年,在这种时候,杜怀瑾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过了许久,才平复了心绪,慢悠悠说道:“我听说蒋家的二公子年过二十,还始终没有娶亲。”“蒋家?”沈紫言愣了一愣,才问:“是伯昌侯蒋家?”杜怀瑾微微颔首,笑意似有若无,“当初曾想过撮合沈四姐和二夫人的胞弟,只可惜大老爷过世了,守孝三年内,那张家的四公子早已娶妻了。” 沈紫言眉头微蹙,没好气的看着他,“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做媒的嗜好。”杜怀瑾只是促狭的笑,“做媒我倒是不甚感兴趣,可捉弄人一向是我的心头好。”话说到这份上,沈紫言不可能没有察觉,慢悠悠托起头,眼珠子转了转,“照着二夫人的样子看,张家四公子只怕也不是个明事理的,可那蒋家的公子,我还未听说有什么缺陷。” 杜怀瑾面上浮现了暧昧的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妇道人家,自然有所不知……”此话一出,沈紫言立刻想到了别处,面上微红,呸了一口,“你知道什么?”杜怀瑾凑了过来,呼吸微拂着她的发丝,“你可知蒋家二公子,为何年过二十还未娶妻?” “不知道。”沈紫言摇了摇头,仔细想一想,的确没有听说过关于蒋家二公子的传言。 或许是两家很少来往的缘故。 大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得知的消息,自然也就少了些。 杜怀瑾蹭了蹭她的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据我所知,那蒋家二公子,是个虚的……”沈紫言怔忪,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低低惊呼:“蒋家二公子是断袖?”杜怀瑾微微颔首,笑容里更是带着不怀好意,“不止是断袖,而且还不能人道……” 沈紫言喉咙微干,微张了张嘴,“可你若是撮合了他们,到头来岂不是怪罪到你的头上来?”只说怕怪罪,而不是怕沈佩夏婚姻生活不如意。这点差别,杜怀瑾哪里听不出来。心里越发觉得沈紫言如他一般,是敢爱敢恨之人,笑意更深,“痴儿,这事我怎么会叫她晓得?”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我可不管,到时候闹到你头上来,你自己出去收拾!”言下之意,自然是默许了。杜怀瑾眉梢微挑,在她面上印下了深深一吻,“我替你报仇,你该如何报答我?” 此话一出,勾起了沈紫言几多心事。 上一世的场景宛若过眼云烟,淡得了无痕迹。 可是她依然记得,大夫人亲手将她推上了断头台。那时,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沈佩夏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有抢了沈夫人留给自己的梳子以后,洋洋自得的神色…… 沈紫言抿了抿唇,再也没有一丝犹豫,“你说怎样,那便怎样了。”“不愧是我的娘子。”杜怀瑾凑上去一连啄了好几下,才松开了她,“怎么报答我,晚上再和你细细计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暧昧。 沈紫言雪白的面色瞬间变得嫣红一片。 杜怀瑾见着心跳不已,越发不能自抑,可现在青天白日的,沈紫言又明显的心不在焉,也就强按捺住了心头的骚动,深吸了一口气,“等我的消息。”说完,立刻转身撩开帘子出去了。 沈紫言静静的坐在书案前,透过窗棂,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杜怀瑾足下似生风了一般,自行骑着马,一溜烟就到了绮梦楼。 西晨风正和许熙坐在靠窗的一处推杯换盏,就见着杜怀瑾气势汹汹的跃了上来,“好啊你们,吃酒也不叫上我!”许熙从前并不是嗜酒之人,在杜怀瑾和西晨风二人的影响下,才渐渐开始饮酒。 西晨风头也不抬,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说道:“还以为三少爷温柔乡里不得回返呢!”“少废话!”杜怀瑾三步两步就坐到了对面,一只脚踩在长椅上,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好酒!”许熙无可奈何的摇头,“这可是三十年的陈酿,你这一口下去,我们都没了。” 杜怀瑾假作恼怒,“这可就是你们的不是了。既然是三十年的佳酿,如何能撇下我?”西晨风望了眼许熙,摇头叹息,“这子从来就不吃亏的……”许熙但笑不语,只静静望着秦淮河,目光遥远而深邃。 西晨风见着,轻咳了一声,“怎么出来也不带上三夫人一起?”杜怀瑾面色不改,又吃了一口酒,“你若是替你办成了这事,赶明儿我携她来亲自向你道谢。”西晨风心念微动,口上却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三夫人一句道谢,能抵上黄金万两?” 杜怀瑾哧的一声,“即便是不道谢,这事儿你不做也得做!”西晨风见着他如此,反而来了兴致,对许熙使了个眼色,“你看看,这就是霸王一般的三少爷……”说着,夸张的摇了摇头。 许熙只是从容的笑,“你不妨听听他说什么。”在他面前,西晨风一向十分收敛,也就扬了扬下颚,“什么事?”“想法子在沈家大太太面前放放口风,让她瞧上蒋家便好了。”杜怀瑾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目光微闪,“蒋家那二公子也是个霸王,这些年一直执意不肯娶,也要看你的本事了。” “什么!”西晨风太阳穴跳了跳,“几时不知你还有这兴致了!”许熙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淮河,慢悠悠问:“是不是那位有断袖之癖的蒋家二公子?”“你也知道啊。”杜怀瑾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不如你也帮他一把好了。” 许熙摇头轻笑,“你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杜怀瑾脸色微沉,叹了一口气,“拙荆的家事你们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些的,少年丧母,一直被这沈大太太欺压,连带着我岳母留下的嫁妆也被觊觎……我瞧着她屡次说起沈大太太,脸色就十分不好看,就想着要替她出出气……” 这话也是半真半假。 然而他不可能在这二人面前说起沈紫言前世之事,只得将这一世说的凄苦些。 哪知不过是这一句,叫西晨风咬牙切齿的跳了起来,“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管叫那沈大太太欢欢喜喜的将女儿嫁入蒋家!”这的确不是西晨风的常态,反倒是杜怀瑾茫茫然的瞅他,打趣道:“原来西公子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西晨风心间一跳,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恨人欺负孤女了。”一直望着窗外的许熙,手中的茶盏顿了顿,眼中有片刻的寒芒滑过,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常色,“蒋家二公子是老来子,头上没有父亲,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和一个优柔寡断的大哥,这事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既然蒋家二公子执意不娶,那总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他才好,只要他许可,事情也就差不多了。蒋家也是大户人家,聘礼想来也是不少的。沈大太太如斯德行,想来也是贪财之人。” 话已点明,西晨风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微微一笑,“蒋家二公子虽算不上我们这里的常客,可对于玉成一直是心向往之……”杜怀瑾眉梢微挑,举着酒盏,一口灌下,“三日后我要得知好消息。”西晨风面上已有了几分踌躇之色,“你大可放心!” 杜怀瑾笑着点头,“不说这起扫兴的事情了。”望着许熙,问道:“我们家子宁这些日子学习如何了?”“甚好。”许熙向来的惜字如金,提起子宁,面色一柔,“很聪慧的孩子,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西晨风扑哧一声笑,斜睨着杜怀瑾,“你这样说,叫我们三少爷情何以堪?”杜怀瑾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听见人夸奖自己的儿子,满脸自得,“那就托你之言了。”他哪里曾想到,杜子宁因为敬重这位义父的关系,在他面前总是循规蹈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 杜怀瑾本人闲散,连着杜子宁在他跟前也总是上蹿下跳,没有什么拘礼。 眼看着日落西山,杜怀瑾想到府中的妻儿,归心似箭,也不再多说,起身告辞。飞身上马,朝着福王府一路疾驰而去,一路上扬起许多尘土。到了垂花门前,杜怀瑾望了望天色,索性去福王妃那里看看杜晓月再说,也就快步进了院子。 只是这次出乎他的意料,杜晓月并没有趴在福王妃跟前,反而是独自在院子里踢毽子,旁边围着十来个丫头,还有璎珞在旁笑呵呵的看着她,不时夸奖上几句。杜怀瑾望着四处乱飞的毽子,走进了人群里,恰巧杜晓月一脚踢了出去,毽子险些打上杜怀瑾的头,好在他见机快,立刻就闪开了。 这一下让杜晓月彻底的心服口服,扯着他的衣袖连连,大大的眼睛目光熠熠:“爹爹好厉害!”杜怀瑾蹲下身子,抱着她站来绕了个圈圈,“晓月可有想爹爹?”晓月细细的手臂揽上了他的脖子,“想了。” 杜怀瑾面上浮现了一丝笑容,捏着她肉呼呼的面颊揉了揉,“怎么一个人在外头?”杜晓月嘟起了嘴,“祖母在见客人。”“客人?”杜怀瑾微微一怔,放下杜晓月,淡淡看了璎珞一眼,“什么客人?” “听说是大夫人的娘家人。”璎珞恭谨的答道:“是一位约摸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来见王妃。”杜怀瑾若有所思,才片刻的功夫,杜晓月就抱住了他的腿,“爹爹,骑马马!”大庭广众之下,杜怀瑾颇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抱着她离开了院子,才悄声说道:“爹爹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众人面前说吗?”杜晓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忘了……”杜怀瑾无奈的问:“到底是忘了,还是有意的?”杜晓月嘿嘿直笑,“一整天没见着爹爹,想爹爹了……”声音软绵绵的,口齿都有些不清。 杜怀瑾的心立刻就软成了一汪春水,也不去计较方才的事情,含笑看着她,“待会再骑马马,现在爹爹要去祖母那里看看,晓月先回娘亲那里,好不好?”“好!”杜晓月在大事上从来都很善解人意,“爹爹快去快回!” 杜怀瑾就将杜晓月交给了丫鬟,自己折转回了院子。 过了片刻,听见雕花木门咯吱一声响,从里面走出一个修长的青色人影来。 杜怀瑾一抬头,就和他打了个照面。那人目如朗星,显得神采奕奕,见了杜怀瑾,躬身行了礼,便离去了。杜怀瑾深深望了他一眼,踏上了台阶。进到屋子时,福王妃正坐在榻上,头微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出了什么事?”杜怀瑾一面说着,一面顺势在榻上坐下了。 福王妃微微叹了一口气,“方才你也见到了,那是你大嫂的娘家表兄。”杜怀瑾微微颔首,“看起来很精神的一个人,怎么了?”福王妃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失落和寂寥,“你且听我仔细同你说……” 出了院子,杜怀瑾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满天的云霞,长长叹了一口气。 “什么?”沈紫言大吃一惊,“大嫂再嫁?”“嗯。”杜怀瑾微微颔首,“听说是大嫂的表兄,丧偶三年,特地来求娶。”“可大嫂是孀居之人……”沈紫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娘那边怎么说?” 杜怀瑾面色平静,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虞,只淡淡说道:“我们家不比旁人家,也没有那些繁文缛节,若真是大嫂心里也情愿如此,那娘自然不会拦着。”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毕竟大嫂还那么年轻……” 待会还有一更,大概四千字左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阖家 四 这么说来,福王妃就是默认了? 沈紫言嘴角微嗡,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片刻,才问道:“那宁晴怎么办?”提到这侄女,杜怀瑾也是神色微黯,“这你是知道的。宁晴是我大哥唯一的遗孤,自然不可能跟着大嫂离开的……” 母女生离,向来是令人心酸不已的事情。 沈紫言忍不住低声叹息:“世间事果真是难得两全……”杜怀瑾笑着揉乱了她的发顶,“不要胡思乱想的……”沈紫言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垂下头去。心里却在暗自想,大夫人该如何抉择呢。 若是嫁给娘家表哥,可能就是新生,可那样一来,就只能生生与杜宁晴分别了。福王府这样的人家,自然不可能让嫡长孙女离开。若是不嫁,就要孤独终老。而且,将来随着杜宁晴的长大,迟早要离开福王府。 到那时候,大夫人就当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沈紫言立在窗前,想了半晌。 她就想到了初见大夫人时的情形。温如闲花临水,看起来总是显得娴静。初时不知何故,后来一点点熟悉,才知道每个人光彩的背后都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沈紫言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大夫人再嫁一事,和她从受到的教育格格不入,可是她心底有一处,却是真真切切为她高兴的。大夫人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要让她独自一人苦守着,的确是残酷了一些。若是当真能再嫁,或许能开始一段新生活也说不定。 打定了主意,沈紫言决定去瞧瞧大夫人。 杜怀瑜过世以后,大夫人搬离了原来的院子,现在住在府上南面较为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是茂密的修竹,踩上去沙沙作响,过林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人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格外宁静起来。 沈紫言站在林子里吹了一回风,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林子那一端传过来,“婶婶?”杜子宁今年快四岁了,和杜晓月相仿的年纪,却总是有着与年龄格格不入的老成和懂事。也就是这样,才让人格外怜惜。 头上两个圆鼓鼓的发髻,垂着几条月白色的丝线,咋一看之下,与大夫人恍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沈紫言就笑着走了过去,弓着身子看她,“你娘呢?”“娘在打络子。”杜宁晴恭谨的侧过身子领着沈紫言朝着石阶走去,笑道:“前些日子祖母送了我一块玉,娘要打个石青色的络子替我戴着。” 沈紫言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头,“很喜欢玉?”“喜欢。”杜宁晴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只要是祖母送的东西,我都喜欢。”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若是杜怀瑜还在世,说不准这孩子的脾性和杜晓月差不多…… 只是现在看来,显然太过懂事了些。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对于沈紫言自己而言,倒还是更喜欢顽皮些的孩子。 因为那样,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本色啊…… 长长的台阶由一块块大青石垒成。 沈紫言在秋水的搀扶下,慢悠悠进了屋子。进门便瞧见大夫人独自一人坐在木椅上,腿上排开着一条条彩线。“大嫂!”沈紫言唤了一声,迎了上去,扫了扫络子,由心赞道:“真是好手艺!” 大夫人忙站了起来,抿着嘴微微的笑,亲自替她斟了一盏茶,“今儿个怎么得闲来我这里?”沈紫言慌忙接过茶盏,依旧携着她坐在原位上,淡然说道:“就是四处走走,你这里风景倒是不错,很是幽静。” 大夫人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络子收了线,又转头吩咐裴妈妈:“带着宁晴出去玩。”裴妈妈就牵着杜宁晴的手下了台阶。大夫人一直望着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抬起头轻声问:“是娘让你来的吧?” 沈紫言一怔。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此行,是受了福王妃的嘱托,来探她的口风。 看来大夫人已经知道了。 念及此,忙摇头:“不是这么一回事,娘并没有说什么。”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加了句:“我是从三少爷那里听说了这事,所以才起兴来看看你。”大夫人目光微沉,手停了下来,“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沈紫言下意识的问。 大夫人朝着外间望了一眼,碧绿的修竹映了满眼。“我若是走了,宁晴怎么办呢?她还这么……”沈紫言心念微动。这么说,大夫人分明就是动了心思。只是为着杜宁晴的缘故,才踟蹰不决。 “每个人都有选择重新开始的权利。”沈紫言的目光看起来真诚而温和,“女儿是母亲心头宝,可是能陪着你终老的,却只有枕边人而已。”大夫人眼眶微湿,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娘家表哥从和我青梅竹马,只是没想到后来长大了,却天各一方,今日听说他来求亲,我吓了一大跳,好容易才回过神来,心里乱糟糟的,又舍不下宁晴……” 若说沈紫言来之前还有犹豫的话,现在已经格外坚定起来,“大嫂,当年您要出家,是我拦下了。当年您心如死灰,到如今好容易有了一线希望,怎可以就此放手?”大夫人心中不是没有想过,可着实舍不下女儿,“可是宁晴……” 沈紫言就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若是没有宁晴,你应不应?”大夫人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羞赧之色,深埋着头,过了许久才弱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孀居这几年,突然有人求亲,又是少年时青梅竹马的表兄,难免有羞怯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她说道:“这事我明天会亲自和娘说的,回绝了吧。” 沈紫言长长的叹息。 母女天性,的确是无法割舍。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二人默默无语的坐了一阵,就见裴妈妈领着杜宁晴进门来,“天色也晚了,可要摆膳?”沈紫言这时才惊觉时候不早了,忙起身欲告辞。大夫人亲自送着她下了台阶,行到无人处,突然幽幽说道:“我也想明白了,宁晴自然是舍不下的。我这一世,也就这样了……” 黯淡的语气,叫人心里生出一股惆怅之意来。 沈紫言欲言又止,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是你遇见我表哥,劳烦对他说一句,让他不要再等了,遇见一般人家的好女子,便娶了吧。”大夫人眼里沁出了水光,侧过脸去拭了拭眼角,“只当是这一世我们没有缘分,下一世……”话及此,戛然而止。 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听着她哽咽的话语,沈紫言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悲哀中。 人生在世,注定身不由己。 仰面望去,夜幕下星光璀璨,似点点碎银,倒影在人的眼中。 一路上默默无语。 沈紫言回到院子时,杜怀瑾正坐在书案前看书,见她进门,坐直了身子,问:“可用饭了?”沈紫言摇了摇头,总觉得打不起精神,在他身边坐下,主动靠了上去,“我去见大嫂了。”“我知道。”杜怀瑾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怎么了,精神不大好的样子。” 沈紫言就将大夫人所说又重复了一次。 杜怀瑾听着,半晌无语。片刻,才缓缓说道:“既然这是大嫂的选择,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沈紫言心里只觉得十分可惜,就听杜怀瑾吩咐秋水将饭菜端了上来,拿起筷子,说道:“用晚膳吧。” “你也没吃?”沈紫言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时候可不早了。”杜怀瑾托着下巴,若有所指的瞅她,“同你一起,我才吃得下。”沈紫言刹那间面红耳赤,明知他是调笑之言,心里还是乱跳开了。 丰盛的菜色,在她眼中,渐渐化作了红红绿绿的一团。 “那俩鬼头呢?”沈紫言放下碗筷,漱了漱口,低声问。 杜怀瑾也擦了擦手,道:“都睡下了。”沈紫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过一低头的刹那,就被杜怀瑾拦腰抱起,一脚踹开了内室的门,将她轻轻放在了炕上。沈紫言忙挣扎着起身,“你胡闹什么?” 杜怀瑾眼里燃起了一簇火苗,“良辰美景,你说要闹什么?”沈紫言面上滚烫滚烫的,推了推他压下来的身躯,“我还没沐浴呢……”“你知道我不嫌。”杜怀瑾已咬上了她的耳垂,伸手探入了衣襟,一把拉开衣带,一挥手,羊角宫灯熄灭。 满室都是如水的月光。 渐渐看不清神色,只见到杜怀瑾的眼睛,似浸透了水光一般的透亮。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让她浑身都变得酥软起来。 沈紫言犹豫了许久,在他挺身而入时,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肢,“三郎,我们再生个孩子吧……”杜怀瑾没有说话,只闻得彼此的呼吸声,喘息声,交杂在一处,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许久许久,才渐渐从她身下抽出身来,杜怀瑾一把扯过自己的亵衣替她擦拭汗涔涔的身子,这时才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沈紫言愣住,随即又觉得有些委屈,“为什么?你不想一向最喜欢孩子的吗?” 杜怀瑾薄唇紧抿,手下的力道不知何时加重了些。 沈紫言顾不上满身的酸疼,气喘吁吁的坐了起来,瞪着他,“为什么不要?”杜怀瑾心知他的妻子,不得出个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罢休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幽幽唤了声:“紫言啊——” 沈紫言赌气,没有应他。 “三年前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时我就对自己说过,绝对不能再让你生了。”杜怀瑾的口气听起来格外的悲凉,“紫言,我们如今有两个孩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若是要你再经历一次,只怕是我也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沈紫言有心凑趣几句,然而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对面一直有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慢慢攀上了他光裸的胸口,主动凑上去吻他的唇角,“三郎……”杜怀瑾慢慢合上了眼,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住,“紫言,我不能失去你。” 不能失去…… 一滴泪顺着沈紫言的眼角滑落,混合着他的汗液,低落在了枕席上。 不过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叫人心悸不已。 在这无边的暗夜里,沈紫言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杜怀瑾就摸了摸她的头,二人一齐躺了下去,“睡吧,马上就要鸡鸣了。” 良久,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下来。沈紫言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额头,鼻间,而后是嘴角。“杜怀瑾,我也不能失去你呢。”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落在杜怀瑾耳中,如同梦呓一般。 若不是杜怀瑾陷入了熟睡,只怕这句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只是她不知道,茫茫夜色里,杜怀瑾蓦地睁开了眼睛。 枕边人,不知何时,眼底眉梢,已满是柔情。 到了次日,沈紫言去福王妃处问安,略坐了坐,果然听下人来报:“白家少爷来了!”福王妃面色不变,只低声说道:“是你大嫂的表兄……”原来大夫人的表兄姓白。沈紫言在心里思忖着,回避了出去。 只不过,侧身而过的时候,却见到那白家少爷,身形挺拔,面容端凝,看起来,的确是十足的大家公子做派。也难怪大夫人过了这些年,提起这位表兄,都难掩神色的失落。沈紫言记着大夫人的嘱托,守在了离开福王府必经的路上。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见璎珞送着白家少爷出来。沈紫言就朝着她点了点头,“三少爷托我来问几句话儿。”璎珞没有半点怀疑,立刻退了下去。沈紫言也不看他,只淡淡望着不远处的花木,“大嫂有几句话,托我来对你说。” 那白家公子听得此话,微微一愣,随即问道:“您是——”“我是福王府的三夫人。”沈紫言也不拖泥带水,“大嫂听闻你来了,有几句话要嘱托我转达给你。” 今天九千字更新完毕,果然不考试的日子,码多少字都觉得心里很舒坦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阖家 五 白家公子眼睛一亮,清秀的容颜瞬间变得熠熠生辉,“是什么话?” 沈紫言见着他眼底眉梢无法掩饰的欢愉和期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起。分离这么多年,好容易能得知只言片语,自然是令人喜不自胜,只是可惜,是决绝之语。沈紫言暗自叹息。 白公子若有所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嘴角微嗡,沉默了片刻,犹豫着说道:“三夫人请说。”沈紫言目光淡然,隐隐透着几分悲悯,“大嫂让我转达你,今生已是有缘无分,惟盼来世再续。还请公子绝了此心思,另寻一良缘佳偶,好好的生活。” 白公子垂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头,露出雪白的指节来。 “那有劳三夫人再转达一次,我会一直等着,不管怎样,我都会等着……”白公子苦笑着说完这一句,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沈紫言看着他颓唐而坚定的背影,半晌无言。自然立刻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将这句话原原本本的说与她听。 大夫人正捯饬着衣裳,打算去福王妃那里坐坐,回绝这门亲事。听了这话,一双芊芊素手悬在了半空中,似乎许久没有回过神来。沈紫言心中唏嘘不已,“分明是双方有意,偏偏……”“我该去娘那里了。”大夫人勉强挤出了一丝笑,“三弟妹可要一道?” 沈紫言沉默着,深深瞅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出了门,双脚迈下台阶的刹那,分明听见身后隐忍的抽泣声。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回院子时,杜怀瑾正坐在书案前,一左一右正是两个鬼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手中的笔杆,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沈紫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凑上来一看,掌不住笑了,“这是画的什么?” “狗儿。”杜怀瑾一本正经的答道。 沈紫言又细细审视了一番,偌大的宣纸上,只见一团黑墨团,忍不住抚额,“这哪里像狗了?”杜怀瑾的画技沈紫言还是知道的,虽算不上是个中大师,屡屡的画作,却也拿得出手。也不知今儿个是发了什么疯,好生生的狗被画成了这般。 杜子宁见着她不明,就伸出手指在纸上指指点点,“娘亲,你看,这是狗的头,这是眼睛,这是鼻子,这是皮毛,这是腿……”沈紫言顺着他的手指,好容易才能看出两三点端倪来,无力的点头,“还行……” “是吧!”兄妹两个很是高兴的样子,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爹爹真厉害!”就这么一团黑墨…… 沈紫言只觉得纳闷得紧,上上下下,细细看了好几眼,总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如果乱七八糟也是是特别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暗中趁着俩孩子正赏画的当口,狠狠瞪了杜怀瑾一眼。杜怀瑾笑盈盈的仰头看她,“你可别吓着俩孩子……”沈紫言揉了揉眉心,正欲在一旁坐下,就见杜晓月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上前来拉住她,“娘亲,你也画画给我们看看。” 有杜怀瑾这样的榜样在眼前,沈紫言这后来者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难不成要学着杜怀瑾,不管什么,都点几团墨团? 沈紫言暗自哀嚎了一声,抚摸着手,眉头微蹙,“娘亲手有些酸软,怕是画不成了……”杜子宁惊了一跳,立刻就露出了关切之色,“要不要宣太医给娘看看?”一抬头,就见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紫言只当做没有看见一样,活动着手腕,笑道:“休息几日就没事了。”杜子宁却不大放心,心翼翼的托着沈紫言的双手,看来看去,只是看不出什么猫腻来。杜晓月就凑了过来,屁股一撅,将杜子宁挤到了一旁,“娘亲,我给你揉揉!” 看着这俩孩子忙上忙下的,沈紫言只得硬着头皮伸着手,任由他们摆弄。 杜怀瑾在一旁笑呵呵的,作壁上观。直到接触到沈紫言不时扫过来的如刀子般的目光,才慢悠悠站了起来,“你们娘亲也说了,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要大惊怪的。”俩孩子素来对杜怀瑾的话言听必从,也就依言松开了手,眼巴巴的看着她,“娘亲,还痛不痛?” 沈紫言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罪恶感,垂下头,低声说道:“不痛了。”杜怀瑾又轻飘飘的加了一句:“你们娘亲也不过是偶有不适罢了,通常时候都无恙……”好在孩子年纪,听不出言外之意。 可沈紫言仍旧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杜怀瑾已招呼两位妈妈领着孩子们下去歇息了。 待到屋子里平静下来,才在她身边坐下,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笑意,“现在知道轻重了吧?孩子虽,可也不能骗他们……”沈紫言立刻就转过身来,反驳道:“你画的那哪是狗!”杜怀瑾却理直气壮的回瞪着她,“我这还不是画着子宁眼中的狗……” 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没有取笑。 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应声,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侧过脸看他,“怎么了?”“不怎么。”杜怀瑾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就是觉得紫言着恼的模样也很好看。”沈紫言呸了一声,心里的怒气一点点消散开去。 却说西晨风那厢里手脚倒是灵便,又有许熙这军师在一旁出主意,事情办得格外顺利。 三日后,杜怀瑾看着手中的信鸽,微微一笑。 沈紫言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彼时她正坐在凉亭中看着杜怀瑾和杜子宁父子二人同声同气的练剑。杜子宁眼角挂着杜怀瑾,一招一式,都刻意模仿,倒也有八九成相似。“大太太要和蒋家结亲?”沈紫言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令亭子里众人退下去。 墨书恭顺的回道:“千真万确,听说大太太心急,蒋家那边也是拖不得了,就将婚期定在了两个月之后。”沈紫言深感错愕,蒋家这些年虽然渐渐败落,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还有有空架子在那里,怎么也和大太太一般,如此心急? 眼前的花丛中,父子二人,一大一,皆为一身天青色衣袍,随风微微扬起。 沈紫言瞥着杜怀瑾,若有所思。 墨书就趁机问:“姐,您看我们该送什么贺礼好?”“贺礼?”沈紫言淡淡的笑,“全金陵城都知道,我的贺礼,好早以前就同月如一道,给了大夫人了。”墨书就想起了从前沈佩春被婆家休弃回家时,沈紫言去探望的情形,抿着嘴直笑,“也是,贺礼姐是送过了。” 再望过去时,杜怀瑾已收了剑,牵着杜子宁慢悠悠踱到了亭子里,自己斟了一盏茶,一饮而尽,见她笑得促狭,不由问:“有什么巧宗儿?”沈紫言若有所指的瞅着他,“我那四堂姐要嫁入蒋家了。” 这事情从几天前西晨风传消息来时,他便料到了。此刻并不觉得吃惊,拭了拭汗,不动声色的笑道:“是么?那可是好事。”沈紫言却凝视着他,目光微闪,“你可别说你不知情。”杜怀瑾放下手中的帕子,在她面上印下一吻,笑得开怀:“果真是瞒不了娘子!” 沈紫言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子宁看着呢!”杜怀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摸了摸杜子宁的头,“你可看见了?”杜子宁立刻就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回禀爹爹,孩儿什么也不曾看见。”话虽如此说,可仍旧是忍不住露出了半边眼睛来偷看。 透过他的指缝,能看见他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那模样和杜怀瑾像了十成十。 难怪福王妃总是笑言这孩子就是一个杜怀瑾,满肚子的鬼点子。 “我听说白家公子回了海塘。”杜怀瑾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在金陵城待了这些日子,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沈紫言心底有一处,蓦地觉得有些心酸。她想起了那一日在台阶下,听见的低低的抽泣声。 大夫人,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明明可以开始一段新生活,却被她亲手断送了。 而白公子的话犹响在耳侧: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沈紫言眼中顿时一黯。 杜怀瑾却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伸臂揽了她,宽慰道:“这事是大嫂亲自回绝的,你也不用多想了。”沈紫言强笑了笑,却又伸手去推他,“满身的汗,记得沐浴!”本是无心之言,落在杜怀瑾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思,“娘子放心。” 口气听起来十分的暧昧。 沈紫言只装作浑然不知。 转眼就到了两个月以后,沈佩夏出嫁的日子。沈紫言作为娘家人,也只得回去了一趟。大抵是人走茶凉的缘故,来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大太太的娘家姐妹,个个看起来都和大太太有几分相似。 沈紫言觉得还是不要沾染的好,只和杜月如坐在一块儿说说闲话。 明日大结局,一月份可能爆发番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长相伴 大结局 屋子狭窄,空气就显得有些闷热起来。 沈紫言用罢饭,也不待送嫁,立刻就上了回府的马车。 沈大太太那时正忙得团团转,等到反应过来沈紫言已经离去,而添妆之物还未得到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时了。满腹的怨气无处发泄,只得揪着丫鬟,劈头盖脸的发作了一通。 沈紫言就坐在榻上看着杜晓月描红,也不知这女儿是否随了自己,屡屡静静看着她趴在榻上,撅着屁股时,就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时自己也是三四岁的孩童,天真浪漫的年纪。 沈夫人也是那样眉目含笑的,温柔的望着她。 那样久远的事情,却那样的清晰。明明很多事情,是该忘记的,可是这些年,总是时不时的,如同蹲在角落的看门狗,冷不丁的就跳出来汪上一声。于是平静的心湖一点点被扰乱,而平复总是要花费许多时间。 孩子的心灵总是敏感的。 见着她久久的不说话,气氛有些冷清,杜晓月就扭过头来,眨巴着大眼睛,“娘亲,你怎么了?”“没事。”沈紫言摇头,含笑抚摸着她柔软的黑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杜晓月静静的睁大了眼,“娘亲看起来有些不快活呢!”不过是孩童的无心之言。 沈紫言心中猛地一悸动。 思潮如海,几乎将她淹没。 “娘亲想到了你过世的外祖母。”沈紫言轻轻的笑,“娘亲的时候,外祖母也是这样看着娘亲呢。”杜晓月年岁,也不懂去世的含义,只知道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回来了。一股脑从榻上扭着爬起来,纤细的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娘亲抱抱,抱抱就不难过了。” 沈紫言揉乱了她的黑发,“娘亲并没有难过呢。”的杜晓月就滑进了她怀中。沈紫言轻声笑了起来,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间想到什么,手顿了顿。 从前她可没有揉人头发的习惯。 二人生活得久了,就连动作,都如出一辙。 而这时终于体会到,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也含着无限的情怀。 而从前她还偶有抱怨之语,总嗔着杜怀瑾揉乱了她的头发,好容易梳理好的发髻,在他大手下,又变成一团糟。 此刻,她的心,浮浮沉沉,艳如四月天。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帘外传来。 想也不用想,自然是杜怀瑾的脚步声。相处这些年,对于他的习性,再清楚不过。 “子宁呢?”沈紫言也不回头,目光仍旧落在杜晓月身上,平静的问。 “跟着乳娘去沐浴了。”杜怀瑾凑了上来,“出了一身汗,这子好洁,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紫言眉梢微挑,“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来这句话也不完全恰当。”浓浓的讽刺,杜怀瑾哪里听不出来,当真垂下头嗅了嗅自己,“难不成我熏到你了?” 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那是令沈紫言迷恋不已的味道。 然而此刻,哪里会说出来。 只应声说道:“这我可不知道,都说孩子鼻子灵,你问问晓月再说。”杜怀瑾就眼巴巴的瞅着杜晓月,“爹爹很臭么?”“爹爹一点也不臭!”杜晓月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爹爹很香!” 杜怀瑾朝沈紫言往来,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神色,似乎在说:你看吧,连女儿也没有这么觉得。沈紫言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头:“今儿个我去送嫁的时候,看见我那大伯母,似乎兴致很是高昂。” 杜怀瑾露出了几许算计的微笑,“是么?”眼波流转,“很快就连哭都没有资格了。” 沈紫言垂下头,不再言语。 杜怀瑾转头就吩咐潘妈妈:“领着姐下去!”杜晓月见着沈紫言情绪不高,出乎意料的没有多停留,很是温顺的点头:“我会乖乖睡觉的。”末了,又爬上杜怀瑾的膝头,说起了悄悄话,“爹爹,娘亲看起来有些不痛快呢。” 杜怀瑾一愣,面色微沉,摸着她的头,笑道:“爹爹知道了。”杜晓月这才跟着潘妈妈出去了。沈紫言冷不丁的问:“你们父女俩在说什么呢?”杜怀瑾云淡风轻的笑,“没什么。”沈紫言也不刨根问底,只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任由清风拂面,带着微微的凉意。 杜怀瑾一伸臂就揽过了她的肩头,“紫言,你可知为何蒋家和大太太会对这门亲事答应的如此痛快?”沈紫言斜睨了他一眼,“蒋家那边我是不大清楚,不过我这大伯母,我还是值得些的。蒋家上面没有老人,不用里规矩,也不用晨昏定省,我那大堂姐嫁过去上头只有一位大嫂,算得上是清闲自在了,这是其一。其二则是蒋家到底是候府,家财丰厚,对于嫁妆亦没有什么要求,只求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要求算得上是十分低了。” 顿了顿,反问他:“我说的对不对?”杜怀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又揉乱了她的头发,“紫言真乖……”那神态,那语气,像极了对待杜子宁的那些狗狗。沈紫言轻笑了笑,“你也不用昧着心夸我,我所说的,不过是最最浮于表面的东西,大家都瞧得见而已。” 杜怀瑾薄唇微抿,轻笑了笑,“你所说的,也八九不离十了。”沈紫言托着下巴,微眯着眼,温和的看着他,“反常即为妖。蒋家那位公子,若想娶妻,早几年便娶了,为何现在巴巴的结亲了?” 杜怀瑾轻咳了一声,两条腿慢悠悠晃荡,显得很是散漫,“蒋家公子虽说脾气暴躁,可对于男子,一向是格外怜惜和专情。他有一个男宠,生得是倾国倾城,有了这等美男子在前,这金陵城的女子,哪一个他瞧得上!” 这话要是说女子,定然会叫人生出歆慕之意来。可偏偏是说一名男宠,叫人怎么听怎么奇怪。杜怀瑾露出了几分笑意,“蒋家那二公子倒也是个痴情种子,为着那几个男人,一直不肯娶亲。不过西晨风那张巧嘴你也是知道的,在绮梦楼里说了一大通,竟将他说动了,不过进门的妻子也只是一道摆设罢了。” 沈紫言眉头微蹙。 沈佩夏的性子随了大太太,能不能自甘当做摆设,还是两说。 似乎当真应了杜怀瑾那句话,沈佩夏出嫁后不到一个月,就传出了不和的传闻。 这些风言风语,落入沈紫言耳中,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大太太在府上,悔之不及。 两个女儿,一个被王家休弃,至今犹自显得有些呆呆傻傻,只知道吃吃睡睡。另一个女儿,才嫁出去多久,回娘家时,就是遍体鳞伤。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俩女儿这一辈子,都是命途多舛。 大太太自然满心满愿的想要找蒋家求个说法。为此还气势汹汹的冲到沈府上去求个说法。沈二老爷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早早便和同僚约好了一起去东山赏花。而沈青钰在日以继夜的准备应考,自然是无暇见客。杜月如身边的几个妈妈见着势头不好,你一句我一句,竟将大太太唬得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无可奈何,可又不愿认输,只拖着两个丫鬟去蒋家门前叫嚣。 奈何蒋家眼见着沈家大房,包括福王府的三夫人沈紫言久久没有动静,已知道这位大太太在沈家没有什么威信,又是个寡妇,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中。加上沈佩夏自身性格暴躁,在蒋家也不大好相与,人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的处境,丝毫没有同情之意。 这些事,也都一句不落的传到了沈紫言这边。 她只是静静的品茶,心中丝毫不起涟漪。 过了几日,秋意渐浓。 梧桐叶潇潇雨。 可暑气却还是没有散去。 杜怀瑾已端着一盅绿豆汤进门来,青花瓷淡淡的,映出人绝美的容颜。 “喝些绿豆汤解渴。”杜怀瑾抄起勺子盛了满满一碗,递到她跟前,“用的是冰糖,没有放旁的。”不过是沈紫言个人的嗜好罢了。总觉得比起腻腻的砂糖,冰糖的口味,更得她的喜欢。 沈紫言默默垂着头,勺子入口,满是冰凉的味道。 又是谁在耳边一句句低语,紫言,这一世若能与你白头到老,那也就没有什么憾事了。 一念及此,手中的绿豆汤,混合着冰糖的味道,一直甜到心里去。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个答案太惊心动魄,她简直不敢去想。 满满的欢喜抑制不住,冲着他嫣然一笑。 杜怀瑾让她笑得莫名其妙,索性正襟危坐,抽出笔筒中的狼毫笔在雪浪纸上随意涂改。手中的笔杆四处滑动,心中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沈紫言的唇角高高扬起,弯成了夜幕下的一弯月。 我喜欢你,自慈济寺的初遇,一直到看不见尽头的永远…… 那么这一世,有你,便已经足够了。 欢喜一点点从心里溢出,心花摇曳的刹那,分明见到他眼底莹然的深情。 正文终。 要上传之时,文档卡住了,稿子丢了,还好只丢了一千多字,庆幸啊。 明天上番外,庆祝大家元旦! 应大家要求,最先上许熙的番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篇之许熙 一 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吧,紫言,我曾经多么期望,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啊。 一片枯黄的梧桐叶静静的落下。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早已时下了一场秋雨,漫天都是湿润的气息。 微风拂过软榻,角上的金铃随风飘响。 许家的二公子许焘永不能明白,他的大哥许熙一向喜静,为何偏偏在角上挂了一串金铃。屡屡风过时,便能听见一阵铃声,而许熙便就此住笔,默默听上一阵,才会埋下头去。然而书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字,也化作了满天的繁星,刺得人眼睛酸疼。 事实上,金铃的由来,得益于许熙的谎言。 自从收了杜子宁做义子以后,总有三两天他会到许府上来探望他。想那必然是杜怀瑾的意思,大约是觉得他孑然一身,太过孤寂。的确,在世人眼中,许大学士年过二十,身边却仍旧无一人相伴。 反常的事情总是大家相争论的焦点。众人皆想许大学士只消挥一挥手,这许家的门槛,就会被踏平。 说是断袖吧,偏偏这许大学士一向不近人情,连男子,所来往的,也不过只有福王府的三公子罢了。可世人皆知,福王府的那位三公子,极爱他的夫人。不时有传言,三公子为了那位三夫人,在宗庙里跪了好些个时辰,又为了她不远万里寻觅她最爱的紫牡丹,就有深闺里的夫人姐暗暗歆慕。 偶尔又听说三公子携三夫人出外游玩,只羡鸳鸯不羡仙。 如此如此,不绝于耳。 天下人都在想,能令当今朝堂上一等一的大红人杜怀瑾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女子,到底生得怎生一副模样。全金陵早已传遍,那位三夫人生得国色天香之貌,与之相媲美的,还有那位夫人的低调。 而那一日杜子宁进府来时,手腕上,系着一串金铃。大约是孩子魂魄薄弱,需要金铃来祛除不洁之物。许熙本不以为意,只一如往昔的教他习字背书,待用午膳时,才听得杜子宁脆生生的声音:“这金陵是我娘亲亲手做的……”孩童的无心,大抵也是一种罪孽。 原本波澜不惊的心湖,在听到这一句话时,恍若片片桃花落入湖心,漾起了几多涟漪。 于是许熙便留了心。 故意问了道极难的策论,杜子宁自然涨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于是趁机让他取下金铃当做惩罚。 事后想一想,觉得有些幼稚的可笑。 可是心里却并不后悔。 杜子宁对于这位义父,又敬又怕,当真就取下了金铃,放在了书案上。孩子的心总是纯洁的如同一页白纸,还在为了答不出问题一事羞惭不已,却不知书后许熙俊秀的容颜,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纵使不能在她身边,偶尔从旁人口里得知一言半语,听闻她安乐平和,那便足够了。 又或者,得到她亲手做的东西,例如这个金铃,那便足以令他欢喜许久。 如此卑微,却又如此的心花摇曳。 回想起彼时年少,一颗心淡漠得似冰雪覆盖的川原。 平步青云,却没有半点欢喜。 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民苍生,细看看,不过是一场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江山是陛下的江山,可是只要朝堂不全是陛下的朝堂,于他许熙而言就够了。为官一途,不是为民,不是为君,不是为天下,而是为了自己。 十多年所谓圣贤书,十多年耳濡目染朝堂你争我夺,所学会的,竟是如此令人淡泊的事实。 年少有为,状元及第…… 全天下皆知晓。 就连那位无甚功绩的先皇,也这般亲切拉过他的手殷殷嘱托:“这般社稷要靠许卿家了。”他后退一步,跪倒在地,头低得不能再低,“微臣惶恐,定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托。”先皇龙颜大悦。 而许熙仍旧不抬头,只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谁人不知先皇登基二十年,后宫佳丽三千人,已然忘了这朝野,是谁的天下,谁的江山。 浑浑噩噩,一便这样过去。 然而心里还是记挂着她。 不能同她在一起,心里似缺了一块,阳光照进来,又漏出去,于是夜夜始终无法感觉到一丝暖意。不知多少次徘徊在空明寺,只为了能见她一眼,只是可惜,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始终不见她的踪影。 后来有一日,竟在路上遇见了被人追杀的杜怀瑾。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犹豫过。 若杜怀瑾死了,她就是自由身了。等到三年孝期一过,他可以登门求亲。 可是到最后,还是冒着生命危险从黑衣人手中救了他。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她伤心。进福王府不过几个月,夫婿就出了祸事,哪怕最后她能和他在一起,他的心,也无法得到救赎。事实上,他后来想起时,也揣摩当时自己的心意,或许在那时,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放手了。 这些年,金陵城大大的人家,他无不了如指掌,而唯有这位三公子,始终笼罩在一团迷雾里,不见真形。外人传闻福王府三公子有断袖之癖,时常往来于烟花巷,身边不时有美男子相陪。 初时得知这消息,不过一笑置之。 那些王公将相,除了屋顶的青瓦,又有哪一个,心中自有一片青天? 奢靡而放纵,不过如此。 可后来,竟得知沈紫言好巧不巧的,许配给了杜怀瑾。 只知道他的心,如同他的人,千疮百孔,坠入无底的深渊,望不见一丝希望。 只是后来,听了杜怀瑾一席话。 其实也不过是简单的两三句。 他听到了他的抱负,他的执着,他的坚持。他对于这已经末路的朝堂,最后的拯救。 那一刻,许熙暗自想,虽然他尽干的是些傻事,可让人觉得,这朝野上,兴许还有几分盼头。于是在杜怀瑾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便从此坐上了同一条船。有时候他不免想,若没有那一日杜怀瑾一番诚挚之语,今日的他,会走向何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篇之许熙 二 烟花三月下扬州。 春日的扬州,杨柳依依。 偶尔想想,或许从我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已经注定了这一场邂逅。 那一年,我也不过是八岁的孩童,难得从学堂里那严厉的先生手中解脱出来,自然要好生乐呵乐呵。那时正是外祖父的寿辰,父母亲和我,还有二弟,举家来贺。趁着大人们忙着寒暄和应酬的时候,我偷偷带着厮,溜出了府邸。 那时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只觉得什么事情,都显得那般新奇。 八年来的荣华富贵,竟让我觉得很悲凉。 都说男儿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从到大,我就在府上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来往于书院和厅堂之间,一成不变。一睁开眼,所见的,就是满屋子的丫鬟,莺莺燕燕,连她们的容貌,我也不曾仔细看过。 道路两旁是拥挤的摊贩,还有花枝招展的女人,浓妆艳抹,立在道旁,也不知在做些什么。人群熙熙攘攘,我如同新生的孩子一样,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后来起意要去大运河看看,为着吟诵过的那些诗词里面,总对这条河有些说不尽的溢美之词。 喧嚣而美丽。 就在离大运河不远处,我竟和厮走散了。 心里一阵发虚,可走了一会,就见到了波光粼粼的大运河。 两岸种满了杨柳,随风飘摇。漫天都是白色的飞絮,轻飘飘的落在水面上。 那一刻,我忘记了走散的恐惧。 只是可惜,乐极生悲,一个不心,竟跌倒在地。看着膝头刺目的鲜血,竟一时按捺不住,哭了起来。现在想一想,那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哭泣。因为那个时候,有个人对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句话,我不知多少次在书里见过,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我的记忆如此深刻。 以至于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那个人,说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态。 不错,就在那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子。 说实话,我从前并不大会看女子的容貌,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刻,我相信她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明眸皓齿,乌鸦鸦的头发,还有浅浅的梨涡。看这一身衣饰,大概也是哪家的姐,兴许是和我一样,溜出来玩耍的。 想到此处,油然而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而她在我面前蹲了下来,近看时,只觉得她的眼睛,似琥珀一般的透亮。 只知道我浑身都无法动弹,就那样痴痴的看着她。 她的视线却落在了我的膝盖上,还刮了刮我的脸,“男孩子哭起来很丑哦。”她的指尖带着丝丝的凉意,滑腻的如同美玉。我立刻挥袖擦干了眼泪,只是不想在她面前,太过难堪。她低下头,掏出帕子,掀开了我的裤管,“你流了好多血。”竟是那样的的干脆。 而我听见她身后的丫鬟倒吸了一口气,“姐……” 男女七岁不同席。 这些大道理,我都明白。 想必她从也受过这种教育。 可是那时,阴错阳差也好,头脑发热也好,我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只一眼,我便知道,她同我一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户人家出身。只因为那帕子,被她绞成了一团,系得乱七八糟。 可是说也奇妙,之前那钻心的痛楚,渐渐模糊。而我竟荒唐的渴望,这伤口能深一些,能大一些,这样她就能在我身边待得更久。“还痛不痛?”她抬头问我。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眸,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不可闻,“很痛……” 不是第一次说谎,可比任何一次,都令我煎熬。 我不想欺骗她。 可若非如此,我有一种预感,她很快,很快就会离开我。 我是如此的眷念,她在我身边的这种感觉。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只知道我的心,在此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就瞧见四五个婆子朝着这边急急奔了过来,我知道,那是寻她的人到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只知道我蔑视了所有的礼法和规矩,开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人海茫茫,若是连她的名字也不知晓,那极有可能,我们就此错过了。 她的笑容,似三月的桃花般明媚,“我叫沈紫言。” 沈紫言,我在心里默念了半晌,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急急说道:“我叫许熙,住在金陵城……”时已是黄昏,人声鼎沸,我的声音,很快就被人潮淹没。也不知她是否听清了,只知道她离去的时候,回眸一笑,我那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而她终于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海里。 我看着大运河彼岸的烟火,心里绽开了一朵朵旖旎的花,突然很想很想,同她一起离去。 回到舅舅家以后,那一晚,我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择床,睡眠如此的深沉。而我再次见到了她,不过可惜,是在梦中。梦中她一身嫩鹅黄色的褙子,分花拂柳,冲我微微一笑。那时我只道她太过美丽,令人惊鸿一瞥,再难以忘怀。 没有人知道,在扬州逗留的日子,取巧也好,哀求也好,我每日必然要去大运河走上一遭。一呆就是一整天,我的父母只道我是魔怔了,被这大运河的风景迷住了。唯有我自己知道,我眷念的不是这条河,而是在等待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后来我渐渐明白,那便是千百年来,世人不齿却又隐隐期待的,爱情。 在那个十五岁的午后,当我在雪浪纸下不知多少次描绘下她的容颜时,我就想,这就是爱情了啊。只是并没有觉得欢喜,反而有无限的苍凉,从脚下绕出来,将我的心团团绕住。这么些年,这么些年,连见一面,也成了奢望。 而我的心,空荡荡的,若有所失。 我无数次想,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心底有一处告诉我,无论她变成何样,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巧笑嫣然的少女。 书上的知了,一声一声,扰乱了心绪。 许焘进门时,我隐藏不及,竟被他窥得了雪浪纸上的那个人。 他谑笑不已,连连追问是谁。 或许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这么多年,我是如此的想念她。 以至于,到如今,我的心是这般苍老。 伴着炎夏的灼热,我温声细语的,对他说,她的故事,和她的过往。本以为听到的会是一片嘲笑,可他出奇的认真,还鼓励我要继续等待下去。 他不知道啊,等待一个看不见将来,看不见过去的人,是一生的苍老。 可是我并不后悔。 几乎翻遍了扬州城,可仍旧没有她的消息。扬州城姓沈的人家本就不多,来来去去那么几户人家,我将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可我不想放弃,只是全天下这么多沈家,她到底,在何处,始终是我心头,解不开的九连环。 环环催人老。 三年过去,状元及第,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 人前笑语莹然,而人后,唯有我自己知晓。这一生,纵然位极人臣,也无法填补心中的缺憾。所谓荣华富贵,不过转头一场空。与荣耀同时而来的,还是一户户人家的说媒人。明示也好,暗示也罢,我心中只有那一片明月光。 父母始终不解,我为何如此执拗。 可只有我自己明白,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 午夜梦回,屡屡想起年少时和她的初遇。时日久了,有时候也怀疑是一场梦境。可这时候,看一眼她留下的帕子,又觉得如此真实。随着时间过去的越久,我就越发的想念她,连一向支持我的二弟,也开始动摇,劝解我放开手去。 我唯有苦笑。 说我痴也好,傻也好,人生难得有值得一个痴傻的人,何乐而不为? 浑浑噩噩间,听见父亲说,要去空明寺还愿。 不过是例行的事情,就那样百无聊赖的,到了空明寺。 山门前满是人群,见了我,都发出啧啧称赞声。我只是微微的笑,心如古井水,不起一丝波澜。而就在那万千人群中,我不经意朝着远处望了一眼。只一眼,我便相信,这种命中注定。 我竟又见到了她。 她一袭白衣,立在山门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 就是那个人啊,不会认错的。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她的容貌,已经和往昔大不相同。 可是我心里的悸动,却无法隐瞒。 我们,又见面了。 沈紫言。 接下来的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在空明寺内,我们难得的说了几句话。只有我自己晓得,看似平静的面上,掩藏了多少波涛汹涌。她似乎不记得我了,望着我时,目光温和而陌生。 心头有一处,微微的刺痛。 转念想一想,又觉得庆幸。毕竟过去这么多年,能在这里遇见,已经是上苍的恩赐。 哪怕将我忘得一干二净,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还在这里,那便足够了。 后来见到了福王府的三公子,靠近的那一刻,也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竟觉得隐隐有一股敌意。他身后跟着的,自然是绮梦楼的西晨风,只是不知他们此行是为何。世人皆以为,杜怀瑾是有着断袖之癖,玩世不恭的富贵公子,可我分明窥见了他背后的抱负。 皇上昏庸又多疑,在这种情况下,或许醉生梦死,是最好的掩藏。 事实上,在这朝堂上,哪个人,不是带着面具做人? 只是这一次,照旧是和她匆匆分手。 向空明寺的住持打听,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沈尚书的女儿。我唯有苦笑罢了,沈尚书和我父亲,是关系甚好的同僚,少年时就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号,只是想不到,一直寻觅的人,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也不知是该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怨恨上苍的捉弄。 在扬州城遇见,却没有想到,她根本不是扬州人。 她同我一样,皆是扬州的过路人罢了。 后来得知她母亲过世了。 我想她一定很伤心,只是我没法去安慰她。 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好容易等了三年,她出孝了。我似看到了黎明前的光明,一颗心雀跃起来。 略施心计,便让母亲答应劝说父亲去沈家求亲。毕竟我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沈家又是门当户对的人家,父亲也答应的很爽快。只是回来时,口气有些踟蹰,说沈尚书心中或许有了别的人选。 我的心似死了一般,终于有一日得知,沈府的乘龙快婿,就是那日在空明寺见过的杜怀瑾。 天意弄人。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想,若能娶她为妻,这一世,我定然要好好待她。只是可惜,我没有那个机会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到底是头一回踏入了绮梦楼,想要看看,这个杜怀瑾时常来的地方。里面的人,形形色色,个个都极不简单。一身红衣的西晨风,便站在楼梯上,看着我,一步步踏上来。 他的眼中,是妖媚的笑意。 我想,他或许,已经知道我的来意。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一日便这样安然度过。我也没有想到,竟遇见杜怀瑾被袭。我在马车上,透过窗子,冷冷看着他遭遇埋伏,又看着他一次次杀出重围。 可是,寡不敌众。 纵使杜怀瑾身手再好,也敌不过这么多人的轮番袭击,更何况,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 他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说,他不能死。他死了,谁来替我照顾她?于是冒着风险救他,事实上这从来不是我的性子。没有人知道,我温存的笑容背后,是一颗只为着利益而行事的心。 可能是那一刻我太过冲动,竟问他:“你可喜欢她?”他似乎有一刹那的怔忪,然而还是点了点头,“是。”得到这个答案,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没有撒谎。若不能相伴在她身边,看着她过得好,我也心满意足。 事情的发展,渐渐超乎了我的预料。 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三心二意的活下去了。可是杜怀瑾找到了我,他说欣赏我的才华,要我帮忙做一件大事。我知道冷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意气风发。到底是福王府的三公子,尚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夺嫡一事,稍有不慎,就是株连九族之罪。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相信我不会背叛他,更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给旁人。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答应了他。或许在心底某一处,我是相信眼前这个人的。又或者,我是不想他失败,不想让她也跟着陷入困境。在见到当时的六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之时,我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后来我渐渐发现,其实我们是一类人。 也多亏了这个人,我才终于会意过来,为官者,能为他人谋福祉,也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而我开始频频往来绮梦楼,只是因为在那个地方,可以望见滔滔的秦淮河,还能偶尔听说她的事情。 只知道在西晨风口中,杜怀瑾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竟真真爱上了一个女子。据他说来,这在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口气虽带着几分戏谑,可他的眼中,是满满的欢喜。我只是静静的吃茶,望着窗外的眼中,却也漾开了一丝丝喜悦。 后来或许是杜怀瑾看出了什么端倪,也或许是我隐藏的不够好。那一日在绮梦楼,他当着她的面,劝我放手。我面上从容,心里却黯然,若真是能说忘便忘,这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烦恼? 可我不想她烦心,于是假意应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去,到了年关下,几乎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却听说,福王府的三夫人,有了喜信。 我立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湛蓝湛蓝的天际,漂浮着几朵白云。 心中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我想起了我们的过去,紫言。你一定不会知道吧,紫言,我竟偷偷,眷念着你,这么多年。明知她即将为人母,心里还是放不下。我知道,一种叫做执念的东西,贯穿了我的前半生,也极有可能,覆盖我的后半生。 认了杜子宁做义子以后,在他温书的关口,偶尔我也会瞅上几眼,初时在他脸上看不见半点她的踪迹,可时日久了,竟发现他也她也有几分相似。我尽心尽力的教她的长子念书,心里暗自窃喜,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 花开花落,多少风流年少。 这一世,我永远不会后悔,遇见你。 书名:御香 作者:蔷薇柠檬 简介:此间香药无双,美人彪悍,各色美男,乖乖就范! 这位作者童鞋据说集合了芙蓉姐姐和凤姐的,所有闪光点,具体闪光在哪,请看《御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篇之西晨风 一 原本,我的名字,不叫西晨风。 我是李家的独子,李晨风。我的家,远在北方的燕京城。那是一座有着古老历史的城,沉淀着我所有童年的记忆。 在我八岁之前,这人世间总是如此的旖旎,以至于我认为,这天下,是一片锦绣,处处开满了花,万紫千红。而我就是那花中的过客。 这么多年,孩童时候的记忆,实际上已经不大清楚,只隐隐约约记得,我住的院子里,有很多花,但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每到春天到来的时候,落英缤纷,蜂飞蝶舞,煞是好看。我的母亲有着一张如菩萨般静谧的脸庞,我这么说,可能大为不敬,可这么多年,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变过。 只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就一病不起了。临终前,她将妹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告诉我们要相亲相爱,无论如何,一定要庇护着妹妹,嫁一户好人家,那样在九泉之下,她也瞑目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去后没多久,我们李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故,是年幼的我,始料未及的。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让我刻骨铭心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皇权,什么叫做君命。 我的父亲,是七皇子府太傅之弟,因为直言进谏,被先帝下令满门抄斩。在诏令到达的前几天,我的父亲凭借多年混迹朝野的敏锐,命家里的仆人将我和妹妹送往金陵城的远亲家中。保险起见,我跟着老管家离开,而妹妹就跟着乳娘一家人急急忙忙赶往金陵城。 我跟着老管家,一路往南,还未到达金陵城,就遇见了大瘟疫。 老管家也在瘟疫中丧命,留下的几百两银子,自然而然被乱民抢走。我身无分文,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那段日子,说起来是我这一生最绝望的时候。每一天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病死在我的面前。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近死亡。 而下一刻,我担心的,又是今天的温饱问题。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折磨得人几欲疯狂。可是我还记得父亲的嘱托,还要赶到金陵城同我那妹妹会和。我永远记得离开前,父亲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因为极有可能,我就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了。 我的妹妹,也要我来照顾。 当我饥寒交迫,晕倒在荒野的那一刻,我的心念是如此的执着,我不能死。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当我躺下时,我已经没有半点挪动的欲望。身子又酸又痛,我还不曾吃过这等苦头,只觉得生不如死。 渐渐的困意袭来,我缓缓闭上眼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浑浑噩噩间,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只知道我的膝盖传来一阵阵痛楚,而我就是在这疼痛的刺激下,慢慢清醒过来。原来一只黑色的鹰鹫,以为我死了,在啄食我的膝盖肉。 好在醒得早,只留下了一道口子。 我用尽全力去驱赶,终究是无济于事。气喘吁吁之际,骤然摸到怀里的匕首。那是老管家留给我的防身之物,我一把抽出锋利的匕首,手起刀落,那鹰鹫温热的血,撒了我满身。我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说起来,我家也是书香门第,曾几何时,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这之前,我连鸡也不敢杀。我的母亲也是信佛之人,平日更不喜杀生,从到大,就见不得血。我趴在这荒野里,嚎啕大哭。 等到哭得力气散去,腹中的饥饿,已叫我提不起力气来。我挣扎着站起身来,靠着仅存的一丝力气,踉踉跄跄的朝南走。其实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可是我仍然记得,金陵在南方,只要我一直朝南走,总有一天,会到的。 走得累了,就蹲在溪旁,躬下身子,双手合起,捧起几口水润润喉咙,在清澈的水中,我看见自己的脸,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这样的自己,格外陌生。在瞥见这副样子的那一刻,我只觉得惊了一跳,过了许久,才想起来,那就是我本人。 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了力气,可是我不敢歇息,也不能歇息。因为一旦松懈下来,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一眼望去,满眼都是苍凉的黄色,见不到半点人烟。饿得实在受不了时,就随意拔起荒野上的草,塞到口中。我记得从前还在书院时,先生对我提起过,有些草,是有毒的。 可是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已经一无所有,死了,也就死了吧。转念一想又觉得悲凉,若就这样死在了这里,说不定,我的父亲,我的妹妹,连我的尸首也找不到。想到亲人,又觉得有了一点动力,强撑着朝南走。 日升日落,不知过了几个轮回。当我立在高耸的城墙下,看着金灿灿的金陵城三个字时,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就是这里了啊。混在人群中,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进了城,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般陌生。 这里是天子脚下,全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 我就蹲在街边上,靠着贩们扔下的卖不出去的吃食度过了几日,南方的冬天,虽然来得特别晚,可随着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时,我想,冬天还是到了。我浑身冻得几乎麻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我想,若是再找不到我那婶婶一家,在这地方,我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瑟缩在墙角下,渐渐听到有马蹄声靠近。我没有抬头,满心满愿的只想怎样才能让自己更暖和一些。我低着头,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可还是能看到一双脚,慢慢在朝我靠近。那是一双华丽的鞋子,朱红色的锦缎面,上面坠了两颗浑圆的珍珠。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珍珠,就这样被镶在了鞋上。 可是并不觉得暴殄天物,因为当我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抬起头来时,看见的,是一张绝美无双的脸。同我一般大的年纪,可是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恍若是陨落人家的谪仙子。那一刻我想,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起,这样的珠子。他一身的衣袍,在这雪地里,几乎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以为他是哪一家的公子,闲来无事时出府踏雪,过不久,就会回去的。可是,他竟然蹲在我的面前,脱下了自己的锦袍,披在了我身上,而后轻声问我:“你想不想跟着我?”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只为了这个人,在这种时候,替我披上袍子的温柔。 他带着我去了一座宅院,安置我住在了其中一间,却并不提起,要我做些什么事情。他不提,我也不问,只知道这样一个落脚之处对我来说,就是极乐世界了。那段时间,我唯恐食物不够,每天结束时,总是在衣服口袋里,塞满了点心。 那个人看见了,却也并不说什么,只是眼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悲悯。 我心里十分难受,可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哪怕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我也要活下去,找到我的妹妹,一家团圆。 等到我渐渐恢复了元气,就开始打听妹妹的下落。还未得到蛛丝马迹,就晴天一道霹雳,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原来早在一个月前,我的父亲,连同我的叔伯,舅舅,就全部死在了一纸诏书下。 我甚至还没有读完一整部《论语》,可是我已经学会了这人世间最残酷的一点,那就是,生离死别。那一天,他看着我失控的哭倒在街头,只立在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吩咐随从:“将他带回去!” 在房中,他冷声对我说,只会哭的男人,是没用的窝囊废。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也对他大吼:“要是你像我,家破人亡,你只会比我哭得更惨!”他的目光仍旧是冷冷的,过了片刻,才问我:“你为何不报仇?”“报仇?”我似听见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着反问:“若我的仇人是皇帝,那这仇,该如何报?” 他抿着唇,沉默了。 我想,说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多半是活不成了。 可是到最后,我竟好好活着,并活到了如今。 任何人听见有人被背后议论皇上的是非,都会感到惶恐。可是他没有,至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是冷冷的,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过了许久,我才听见他幽幽的声音:“你父亲和七皇子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也不知为何会联想到这件事情。 我伸手抹干了泪,第一次昂首挺胸的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我的父亲,是当朝的太傅的弟弟,也是燕京城的知府。那一刻,他看着我的眼神,格外的悠远,只听见他口里吐出了我父亲的名字,“你是不是李琦的儿子?” 我并不觉得有一个身为朝廷钦犯的父亲是丢人的事情,反而在我心中,父亲敢死直谏,是真正的大丈夫,于是我傲然的点头,“不错,我就是。”他缓缓垂下头去,只是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神色,格外的悲伤。 而后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的刹那,对我说:“换个名字吧,以后,你便姓西好了。” 从那一刻起,我便成了西晨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西晨风 二 后来的后来,我曾经问过他,为何为起这个名字。 那时他的神色,我永远都会记得。他幽幽的望着窗外,许久许久没有说话。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藏着说不清的心事,让他始终显得那般悲哀。他只说了一句话,叫我铭记至如今。 他说,看见我,就会想起一个故人。而那个故人,曾经同他越好,要一直朝着西走,去看看日落的地方。 当我追问故人是谁时,他告诉我,是从一起长大的朋友。那一刻,我竟觉得他同我一样,历尽沧桑。可是事实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也不过八九岁模样罢了。一个孩子而已,却藏了这么多的故事。 我就住在那所不知名的院子里,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那段日子,我并不敢出门,只每天躲在屋子里,惶惶然。我在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廷的人,就会发现我是李家的漏之鱼。 原本这条命到现在已经不值得吝惜,可是我仍想要存着一口气,寻找我的妹妹。 等到风头渐渐过去,我向那人提出,要出门去,寻找一个人。出乎意料的,他什么都没有说,还让厮陪着我,在这陌生的金陵城四处寻觅。当我最终找到传说的婶婶家时,才发现,空落落的庭院里,唯有枯草凄风。 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了我的心头。 在这世上,我只剩下妹妹一个亲人,若是连她也未能幸免于难,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踏遍了宅子中的每个角落,处处都结满了蜘蛛,看样子是很久没人居住了。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到底是受到了牵连,被诛杀了,还是搬走了。 我不知道那人哪来的法子,没多久居然替我打听到消息,原来我的婶婶,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病故了。后来,那人又替我找到了已经回到家乡的乳娘,从她口中,只得知当时将妹妹交给了婶婶,便离开了。我的妹妹,就此不知所踪。 我的心,如同死了一般,对这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眷念。 每日行尸走肉,不可终日。 终究有一日,那人立在我面前,问我想不想替他做事。 我只知道,承了人家的情义,总是要归还的。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一刻只想着,哪怕是杀人放火,我也义无反顾。没几日,他请了一位师傅来,说要教我武功。只依稀记得那位师傅眉心有一颗黑痣,三四十岁的模样,生得很是英武,沉默寡言,总是在我蹲马步的时候,在一旁冷冷看着。 在我偷懒时,就有竹板落到手心和腿。浑身伤痕累累,痛自然是痛的,只是心已经麻木了,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每过一段日子,那人就要亲自考量我的武功,我心里十分不明白,明明是比我还的年纪,为何下起手来,比我更狠,更凛厉。 一转眼三年过去,我就在那宅院里待了三年,每天一睁开眼睛,习惯成自然的,就要练习吐纳之气,然后就是顿一炷香时间的马步。我知道我的武功始终难以与那人相媲美,可我也有一样值得骄傲的东西。 那便是我的轻功,举世无双,连他也难以望其项背。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夸耀的,我所仰仗的,唯有这么一点罢了。我记得那一天,是我三年来首次走出大宅院,见到外面的世界。我才发现这三年来,这地方,变化如斯之大。 或许是因为并不属于这地方,没有什么归属感,对于这种巨大的变化,并不觉得怅然。那人带着我走到了一处高高的楼前,对我说,从此以后,我就要在这地方做事。我跟在他身后进了高楼,大堂里空荡荡的,能听见脚步的回声。 他双手立在身后,就在这时,转过头对我说:“这里将会开一家酒楼,从此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我愕然的看了他许久,总觉得其中有别样的意味。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将我从街头救回去,然后默默帮我做那么多事情。 我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自然仰头问他,“为什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竟看见他的笑容,如冬日的阳光一般,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可是他的眼中,依旧是毫无温度,只是隐藏在璀璨的笑容背后,他对我说:“因为我需要你替我收集消息。” 我心中百般不解,可是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彻底明白过来,“我是七皇子的堂弟。”我愣在当场,思绪乱成一片,过了许久,才问:“你是谁?”他的回答简单而干脆,“杜怀瑾。” 当今的圣上,就是姓杜。既然是七皇子的堂弟,那他的父亲,想必就是王爷了。 这样的身份,令我觉得有些诧异。我一开始的确怀疑过他的身份,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可能会有浑然天成的那种贵气,但确实没有想过,他会是皇亲国戚。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住在皇城下的人,都可望而不可即。 他却让我对皇亲国戚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他们也有烦恼,也有伤心事。 我终于明白三年前,他的眉宇间,为何那么忧伤。他一定是在为死去的七皇子哀恸,到如今,当初熟悉的神色已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淡漠。我知道这个人,同我一样,在这三年里,也经历了也不少,历练了不少。 再到后来,我在金陵城活动了一些日子,才发现,杜怀瑾,就是名闻天下的福王之子。可惜这样的身份,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快乐,我只是一见着他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在人前却笑得那般没心没肺。 我屡次看见他的笑容,就会暗自想,昨晚上,他又神伤了多久。 是啊,在众人眼中,他出生便含着金汤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 不幸的是,高处不胜寒。 我从来没有见他真真切切的笑过。很久很久以后,我见到他灿烂的笑容,却是因为一个女人。这是后话。 事实上,多么可笑,我连一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安排,苦心孤诣的习武三年。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用来做许多许多事情。我却用这一千多个日夜,困在一座宅院里。 我没有半点犹豫,当机立断的,就接收了这座楼。并给它起名叫做绮梦楼。绮梦绮梦,就是一场绮丽的梦。可是再美丽的梦,也有醒来的一天。只可惜,世人并不明白这一点,还在为了名利蹉跎终身,多么可悲可笑。 在这座绮梦楼里,我学会了许多许多,我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如何与人周旋,更学会了,如何带着面具做人。只知道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我的嘴里,总是说着似真似假的话,到后来时间久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追究这一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根本不需要去追究,只要我说出去,听着的人,愿意相信便罢了。 到后来绮梦楼断断续续的又来了不少人,个个都是有着故事的人。只是他们不说,我也从来不过问。我们不过都是在这绮梦楼中,各自有着各自秘密的一群人。其中最出众的当然数玉成和修竹。 他们所唱的戏曲,总令人无法自拔。当然,与之齐名的,还有他们美艳绝伦的容貌。生得这副样子,不知会令多少女人嫉妒。我们心中都明白,不少人,其实不是为了听戏,而是为了追逐他们的容貌。 但是我们谁也不点破,台上那些看客自以为看透了戏子,殊不知,戏子也同样看透了他们。所谓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也不过如此。杜怀瑾偶尔也会来此处,只不过总是交与我一些任务,我总是兢兢业业的完成,不管怎样,我总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我以为杜怀瑾这样的人,该是没有弱点的。 只是不久以后,我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在空明寺中,偶然遇到许熙以后,我发现他难得的有些怒气浮上了面容。这在从前,他永远的波澜不惊,是绝对不可能会看见的。我打趣之时,又觉得事情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 因为我想起了在许熙背后的那个女人。不过只是淡淡一瞥,并未放在心上。美丽的女子见过不少,她虽然倾国倾城,可也丝毫挑不起我的兴趣。但是我身边的这个人,刚好相反。从那以后,我经常会见到他独自一人,立在窗前,也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我渐渐明了,那就是传说中的,相思病。 只是他隐藏的极深,若不是跟随他这么多年,我也不会察觉到这等细微之处。为他高兴,却又为他担忧。我清楚的知道,这样的人,心若一动,注定遍体鳞伤。所以宁可不要动心,便可以不受伤。 最后的最后,我得知的消息,是福王府的三公子,即将迎娶沈家的三姐。 我想,他终于,还是头也不回的,踏上了这条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西晨风 三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他脸上不时会流露出隐隐的期待。我总拿着此事打趣他,从前信誓旦旦说过不近女色,到如今怎么反倒破了自己的誓言。他不以为意的笑,满目的理所当然,“从前年岁轻,气头盛,不知道轻重……” 满口的胡说八道。 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气盛过。 哪知他话锋一转,却笑道:“日后你就知道了,或许你也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也说不准,只觉得为了她改变所有都是应当的。”我假意抖了抖身子,拂了拂衣袖,“你也忒瘆人了,瞧瞧我这满地的鸡皮疙瘩。” 他但笑不语。 我从前听说过,沈府一开始是想要和许家结亲的,不知为何到最后,福王府后来居上。 他是如何做到的,我已经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只知道,在他大婚前的几天,总是有隐隐的笑意在他脸上跳跃。绮梦楼的人都十分诧异,唯有我一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有我知道,他为了这一日,等待了多久。也只有我知道,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福王府的三公子和尚书府的三姐成亲的消息,对于金陵城来说,是十分轰动的消息。街头巷尾,总有些人,三五的聚在一起,谈论这件事情。有人说起沈府的十里红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福王府价值连城的聘礼。 总而言之,大户人家的婚事,最为市井中人所关注的,还是聘礼和嫁妆的多少。 沈紫言出阁的日子,全金陵城都沸腾了。不少人站在沈府的花轿会经过的路上,翘首以盼。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迎亲的杜怀瑾,坐在一匹高头骏马上,一身红袍,映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而他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当晚,金陵城的上空,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我眼前飘过。我含笑叫住他:“不一起喝杯酒?”那人是当今炙手可热的翰林院学士,许熙。也是全天下丈母娘们,最想许配女儿的人。他回过头来,淡漠的看了我许久,终于颔首。 有那么一瞬间,我发现这个人的神色,显得有些悲伤。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上一次他来绮梦楼的情形。这样一个终日一身白衣的人,站在哪里,都能很快吸引众人的目光。我看着他流淌的眸光,隐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一仰头,就将一壶酒灌下。 真真是不公,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做着最为粗俗的动作,可给人的感觉却仍旧是那般从容。许熙就是这样的人,难怪那么多女子为他疯狂。酒至半巡时,他已微醉,看样子不是经常饮酒之人。 我仰头,望着窗外,放纵的笑,“今儿晚上的烟火,真是漂亮。”“十年前,我在扬州,见过最美丽的烟火。”许熙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落寞,“也见过最美的人。”我慢悠悠转头看他,只见到他微红的眼眶。 这与在人前处变不惊的大学士来说,是多么的格格不入。我几乎以为,我看到了最隐秘的东西。可是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常色,面上的淡淡笑意,几乎让我以为方才的是错觉。我深深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是么?能让许学士记挂十年的,不管是人,还是烟火,想来都是不简单的了。” 许熙轻笑出声,又灌了一壶酒,便不再说话。默默的坐了一会,直到那轮月西移时,才听见他低不可闻的声音:“今夕何夕……”说罢,行云流水般的起身,白衣飘扬,夹带着一阵风,消失在了拐角。 我立了起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下。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再见过沈紫言。杜怀瑾也甚少提起她的事情,可我知道,他在为数不多的提起那个人时,神色总是格外的柔和。后来有一日,他匆匆忙忙找到我,吩咐我调动在金陵城的死士。 我知道他是那种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更改和反悔的人。我也知道,我无法说服他,我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值得吗?”为了一个女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杜怀瑾别开脸去,低声说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这句话犹如惊雷炸响在我的耳侧,让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后来沈紫言平安出宫,我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然,将会卷起多大的风波,已经不得而知。不久以后,皇上驾崩,天下风云诡谲,又传来泰王谋反的消息。 我跟着杜怀瑾一起到了南阳,见到无数的人,战马,一一倒在我们的面前。这让我想起当年的瘟疫,只不过,这一场战争,比瘟疫来的更为可怕,也更让人绝望。尤其是,当我看到杜怀瑾中箭的那一刻。 一朵鲜红的血花在我面前绽开,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 战争的残酷我早已见识,可在我内心深处,总觉得杜怀瑾这样的人,是无所不能的,怎么可能…… 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战马上摔下,扑上去欲拉住他时,已经来不及。敌方的军马步步逼近,我却不愿扔下他独自离开。当初是他救了我的性命,到如今,我甘愿为他赔上一条性命。可是他居然断断续续的对我说:“若我死了,你告诉紫言,我不能陪她白头偕老了……我将她托付给许熙……”原来他一直知道许熙的心意,可是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点破过。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下了眼泪。从前不管多么艰难,我总是咬着牙硬撑下去,可是这一次,我再也无法按捺。我狠狠的瞪着他,“杜怀瑾,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只能由你自己来庇护?” 杜怀瑾呛出一口血,面色苍白,“就算没有我,她也要好好活下去的。”若不是看在他有伤在身的份上,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彻底打醒这个糊涂蛋。情情爱爱的,我从来不懂,也不想去懂,可是我知道,一个肯为了她舍弃所有的人,能给的,必然就是最好的了。我没有他那么博大的心胸,我只能这样背着他,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冲了出来。 令我欣慰的是,他终于活了下来。可令我咬牙切齿的是,他活蹦乱跳以后,就将当初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让我抓不住取笑的把柄。 这个人,果然是一只老狐狸。 我暗暗想着,就见他颇为风骚的瞥了我一眼,“晨风,要不要我替你找个相好啊?”我摇摇扇子,似笑非笑的瞅着他,“那要不要我替沈姐介绍几个俊俏的子啊?”果然,那个女人永远是他的逆鳞,旁人拂动不得。眼看着他脸色阴沉下来,我忙跳开几步,在他发作前,出了军帐。 从战场上归来,宛如隔世,再见到绮梦楼的种种,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泰王战败以后,局势开始渐渐平稳下来。我看着他,一步步的开始复仇,为那早逝的七皇子,也是为他的发和堂兄。 宋家,欧阳家,一家家倒下。我的心里,也有了一股庆幸。 只当是,为我的父亲,也报仇了。 能见到晨雨,我知道沈紫言功不可没。 再次见到妹妹的那一刻,我终于相信,上苍在冥冥之中,还是给我留了一线希望。这人世间,也不像当初所见的,那般冰冷了。可与此同时,我却发现一件,令我很惶恐的事情。 事实上,我这样的人,本该是无心的。 活了这么多年,可在我的心里,也只有那么短暂的八年而已。 可是,讽刺的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渐渐发现,竟然开始想念一个人。 我以为这一世,不会为了任何人心动了。可惜到最后,还是不可自拔的陷了下去。曾几何时,我冷眼旁观着许熙在沈紫言面前,极力掩饰的情愫,那般的卑微,那般的凄然。到如今,我却重蹈了他的覆辙。 可笑,可悲。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已经无从考据。或许是在那个月圆之夜,我独自饮酒的时候,突然觉得了寂寞?又或许是再次相遇时,我不可抑制的心跳?再或许,是听说她生病以后的焦灼? 一切的一切,陌生又苍凉。 一段无望的爱情,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常有人说,等待使人变得苍老。可我宁愿苍老,因为那至少还有等待的期望。现如今的我,连等待的机会也没有,不敢想,不敢忘,不敢看。 听说她难产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着急,我的行为就有多疯狂。福王府那样的地方,原本我是一辈子都不想踏入了,可是我很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这样,至少也让我觉得有隐约的心安。 冥冥中自有天意,她寻到了晨雨,而现在,晨雨救了她。 或许这就是因果轮回了。 能看到她怀抱着孩子,开开心心的,那么,我这一世,也就没有遗憾了。 晕车晕得一塌糊涂,下了火车,立刻就找了家宾馆开始码字,时间仓促,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只能等到明天回家以后再细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夫妻100问 为了满足大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代表广大姐妹利益的子夜决定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潜入福王府,采访两位主角,为大家谋取福利~~~ 杜代表杜怀瑾,沈表示沈紫言,大家懂得~~ 1请问您的名字? 杜:杜怀瑾 子夜:不是还可以叫三郎的吗? (杜怀瑾投来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锋利,直接将子夜凌迟再凌迟。) 沈:沈紫言 子夜:茫然,很茫然,三郎这名字出什么问题了? 年龄是? 杜: 沈:0 子夜:(捂嘴偷笑)杜三郎已经是叔叔辈的了~~~ 杜:娘子,我们回家吧…… 子夜:杜三郎目前正是初升的朝阳,充满了生气,天下的未来就掌握在此人手里了! 沈:…… 性别是? 杜:…… 沈:女 子夜:虽然人人都知道某人是我们伟大的男猪脚,但是还是要问一下,性别! 杜:请问金陵城还有人不知道福王府的三公子么? 子夜:当然,不然怎么叫断袖? 杜:我手下的死士已经埋伏在外,也不多,也就三百来个吧,琢磨着先剁掉手脚,再千刀万剐,然后再…… 子夜: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什么也没听说过……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杜:温柔 沈:…… 子夜:紫言,你是对这个人无语了么?、 5对方的性格? 杜:温柔,狡黠,聪慧,安静,善良,果断…… 子夜:亲,可以暂停下么亲?现在是采访,请把握好时间。 沈:阴险 杜:(扭头,不满)紫言,你说什么? 沈:(咪咪笑)什么也没有。 杜:(双臂握拳)今晚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沈:…… 子夜: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杜:七年前,在慈济寺 沈:十三岁的时候,慈济寺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杜:聪慧,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美丽 沈:没看到此人 杜:(再次扭头)什么? 子夜:(煽风点火)通常来说,人总是对于出众的人物念念不忘,反之而言…… 杜:(拔剑)现在够不够出众,够不够醒目? 子夜:(咽口水,屁颠点头)够,十分够。 八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杜:所有点 沈:不知道 9讨厌对方哪一点? 杜:没有 沈:(弱弱的)很多,譬如…… 子夜:神马?可以大点声音么? 杜:这柄剑不错,据说吹发立断 子夜:我什么也没听见。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杜:很好 沈:…… 子夜:所以你们是期盼我多来点么?既然这样,还不对我温和点,当心我让你到这部书结文也喝不着肉汤! 杜:(扬声)阿罗,那三百死士准备好了没有?弓箭,渔,利刃,火剪…… 子夜:你你你你,你们一定会幸福滴……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杜:紫言,娘子…… 沈:杜怀瑾 杜:(凤眼微眯)还有别的呢? 沈:……还有吗? 子夜:紫言,好样的,继续,继续! 杜:(淡淡的笑)子夜,你说什么? 子夜:(艰难咽下一口口水)天好蓝啊…… 1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杜:好相公 沈:…… 子夜:谢谢那谁让我知道了那啥厚脸皮是怎样炼成滴…… 杜:剑不错…… 子夜:紫言,救我…… 1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杜:随意,只要是母的。 子夜:这,这是什么意思? 杜:…… 沈:兔子 子夜:不好意思,想歪了……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杜:自己 沈:可以不要么? 子夜:大点声音好吗? 杜:剑越来越锋利了…… 子夜:紫言,你受点委屈,献上自己吧 杜:某人终于有点觉悟了 子夜:面前横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果然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呢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杜:紫言 沈: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子夜:请不要说让我会遐想的话题…… 杜:紫言,今晚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沈:……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杜:有,总是喊累 沈:…… 子夜:我想了想,我又想了想,我再想了想,你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杜:滚开!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们家紫言总是不好意思说话! 子夜:明明是某只横在这儿,才阻止了紫言对亲妈倾诉心情滴…… 17您的毛病是? 杜:(昂头)没有 沈:某些时候随波逐流 子夜:某些时候指什么时候? 1八对方的毛病是? 杜:总是喊累 沈:…… 子夜:这是夫妻控诉大会么?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杜:总是喊累 沈:…… 子夜:(无力扶额)这题毫无意义,过! 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杜:没有 沈:…… 子夜:紫言,你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沈: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 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杜:如你所见 沈:孩子都有了 子夜:我懂了,你们不用暗示我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杜:绮梦楼 沈:有吗? 子夜:……两位记忆出现了错乱吗? 杜:紫言,我们晚上回去好好回忆回忆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杜:很美好 沈:……子夜:…… 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杜:已经成婚 沈:…… 子夜:其实可以说的更明白一些 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杜:绮梦楼 沈:绮梦楼 子夜:恭喜二位终于达成了统一 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杜:脱光?扒光?扯光? 沈:……求姐妹们借地方让我躲一躲…… 子夜:杜,你吓着我们家紫言了……顺道问一问,您这三光,是自己还是…… 杜:(怒目而视)私事! 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杜:我 沈:他 子夜:可以透露下当时的情话吗? 杜:(望着紫言)娘子,要吗? 沈:(沉下脸)我想走 子夜:……娘子,不要害羞嘛 杜:(一脚踹飞)不许垂涎我娘子! 子夜:……我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八您有多喜欢对方? 杜:骨子里 沈:还行 杜:你不是亲口说过喜欢我? 沈:什么时候?! 杜:晚上,在床上 沈:…… 子夜:某人,不要挣扎了…… 9那么,您爱对方么? 杜:废话 沈:还行…… 杜:紫言—— 沈:(埋头,继续埋头) 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杜:总是喊累 沈:…… 子夜:这题ass,谢谢。 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杜:不可能! 沈:打起精神应对 杜:(微笑)紫言,我不会变心的 子夜:据说男人心中总是喜欢瞎想翩翩,世上最不可相信的就是—— 杜:(横剑)是吗? 子夜:(冷汗,冷汗)杜怀瑾这样的青年才俊,他的话自然是可以信赖的。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杜:(轻蔑)她敢么? 沈:不可以 杜:紫言,我不会变心的,叫子夜的,滚远点!不许偷看我娘子! 子夜:我是女人……杜:是活的就不行! 子夜:你给我等着,老娘一定要构造个比你更受欢迎的男猪脚!!! 杜:可能嘛?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时以上怎办? 杜:一直等下去 沈:没有约会 5对方性感的表情? 杜:不喊累的时候 沈:…… 子夜:话说杜三公子是打算揪着这个问题多久? 6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杜:床上的时候 沈:……子夜:……好想逃走…… 八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杜:在床上,而她又不喊累的时候 沈:…… 子夜:紫言,沉默是最大的为虎作伥 沈:……我也不想 9曾经吵架么? 杜:有这样的时候吗? 沈:经常 子夜:二位又出现了分歧…… 40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杜:(暴躁)都说了没有! 沈:鸡毛蒜皮 41之后如何和好? 杜:!!!! 沈:从来没好过 子夜:总觉得二位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时空…… 4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杜:那是当然 沈:不知道 杜:(蹙眉)你说什么? 沈:希望,非常希望 子夜:我想做后妈,可不可以? 4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杜:(微笑)一直觉得 沈:…… 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杜:在床上……沈:子夜亲妈,你可以放我走吗? 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杜:总是喊累的时候 沈:……子夜亲妈,你让我离开吧 子夜: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你暂且忍一忍吧,乖闺女~~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杜:紫牡丹 沈:剑花 子夜:剑花也是花吗?不要欺负我生物知识不好!! 47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杜:没有,(微笑,转头)紫言,你有吗? 沈:没有,绝对没有 子夜:不知道为啥,总觉得现在紫言的气场弱爆了! 4八您的自卑感来自? 杜:什么叫自卑感? 沈:某人赤身裸体站在我面前大跳甩j-j舞的时候…… 子夜:一瞬间觉得某人的气场爆棚了…… 49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杜:全金陵城都知道 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完全公开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杜:当然能 沈:或许吧 杜:紫言,什么是或许? 沈:一定,当然,可以永久 杜: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夫妻100问 下 承接昨天未完的问题~~~ 接下来的问题比较重口味…… 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杜:(不屑)这个问题,有必要嘛? 沈:…… 子夜:……有没有,总要亲口说出来……譬如某人还在断袖的时候,是不是……(偷偷瞥一眼杜怀瑾,见他微眯着凤眼,大为放心)一般来说,受方都生得十分俊美…… 杜:(起身,一脚踹上)紫言,你不要听这婆娘胡言乱语,为夫可是很攻的…… 沈:……我知道…… 子夜:……大庭广众之下…… 5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杜:…… 沈:…… 子夜: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回避~ 杜:紫言,我们回去吧 沈:嗯 子夜:(大急,痛哭流涕抱大腿)别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终于使出撒手锏)留下的人可以优先选择下一次的地点! 杜:(猛的回头,双眼发绿)真的? 子夜:(无力)真的 杜:紫言,乖,来,坐到为夫身边来 沈:我想回家…… 5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杜:如果我们家紫言不喊累的话…… 沈:很不满 子夜:身为一个亲妈,是不能容忍自己闺女不满意的,来,紫言,告诉我,你对什么不满? 沈:…… 子夜:(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 沈:…… 杜:(踹飞几十米)不要纠缠我家娘子! 子夜:(无辜的仰天长叹)自己这到底是得罪了谁? 54初次h的地点? 杜:(茫然)什么是h? 子夜:(狼笑)就是鱼水之欢,巫山云雨 杜:哦,我知道了,是在洞房 沈:洞房 55当时的感觉? 杜:紧张 沈:没看出来 杜:那是为夫掩饰的好 沈:…… 子夜:闺女,你是啥感觉? 沈:饿 子夜:…… 杜:(意味深长)紫言,我也饿了…… 沈:我突然觉得饱了,晚上不必吃饭了 杜:(虎视眈眈)可是为夫很饿……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杜:很美,很诱惑 沈:脸很红 杜:那是大红罗帐的颜色映衬的 沈:那也很红 杜:你听我解释 子夜:(偷偷)不要挣扎了,脸红有啥大不了的?我又不会到处对人讲,某人前还是处…… 杜:阿罗,把这个女人拖下去千刀万剐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杜:那时她脸色不对,我问了句,怎么了? 沈:不记得了 子夜:(由衷感叹)伟大的男猪脚记性真好,(扭头,偷偷问)紫言,你真的不记得了? 沈:…… 5八每星期h的次数? 杜:五六七八次 沈:……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杜:越多越好,五六七八十次再好不过了 沈:…… 子夜:某人,当心那啥那啥人亡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杜:意犹未尽 沈:…… 子夜:为啥总有种白兔陷在狼窝的感觉?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杜:被紫言触碰的地方 沈:…… 子夜:(循循善诱)紫言,来,你现在摸摸看 沈:…… 6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杜:脖子,一呵气就浑身软了 沈:…… 子夜:为啥不说话? 沈:无话可说,谢谢 6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杜:很美,但是能不能别喊累? 沈:……吃了春药的野兽 子夜:紫言威武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杜:喜欢 沈:不喜欢 杜:(错愕)紫言,真的不喜欢? 沈:(终于硬气了一回)不喜欢 杜:那我们回去好好练练,我会让你爱不释手的 沈:不必了,我现在很喜欢 杜:那更要练练了 子夜:闺女,回去练练口才,以及,补补身子吧……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杜:炕上 沈:…… 杜:(微笑)紫言,其实我们可以尝试更多的地方,下次我带你出去溜溜 子夜:求围观 杜:滚!(微笑转脸)紫言,你觉得绮梦楼如何? 沈:…… 杜:我在那里有单独的厢房 沈:……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杜:马背 沈:不想尝试 子夜:恕我无辜以及纯洁的问问,马背会不会太颠簸了? 杜:(怒目)不用你管! 子夜:(若声弱气)这事情貌似归我写……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杜:皆可 沈:希望是之前 子夜:我可以理解为某人被嫌弃了么? 6八h时有什么约定么? 杜:没有 沈:没有,都是他霸王硬上弓 子夜:话说闺女,你一定要比亲妈还没胆量么?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杜:没有 沈:没有 70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杜:这个不可能 沈:反对 杜:紫言,我不会这么做的 沈:你已经这么做了,谢谢 杜:你的心不是在我这里吗? 沈:不要无法无天 子夜:打情骂俏请回去以后再说,采访继续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麽做? 杜:诛九族 沈:有人会这么做吗? 子夜:(擦汗)应该没有人敢,除了有狼女遐想翩翩以外 7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杜:从来没有不好意思 沈:一直 杜:我们要多练习练习(咧嘴,露出森森白牙) 子夜:某夜有种不好的预感 7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杜:拒绝 沈:拒绝 杜:娘子,你对我真好 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离我远点 杜:啊,(拖椅子。靠近,再靠近)现在够不够远?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杜:十分的 沈:不擅长 75那麽对方呢 杜:不擅长 沈:不知道 子夜:难道你们俩没有……? 沈:(面红耳赤)…… 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杜:最好不要说话 沈:累了,休息吧 子夜:闺女,你的体力,令人堪忧 沈:不,我认为清心寡欲会益寿延年 子夜:…… 杜:前一晚,谁说要和我生孩子的? 沈:有那么一个人嘛?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杜:除了痛苦以外的一切表情 沈:疲惫 7八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杜:不可以 沈:不可以 子夜:忠贞的俩口 79您对s有兴趣吗? 杜:没有 沈:没有 子夜:恭喜二位再次达成统一 八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杜:不可能 沈:谢天谢地 杜:紫言,你说什么? 沈:……痛哭流涕 杜:乖 您对强奸怎麽看? 杜:从未做过,一直很鄙视 沈:…… 八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杜:她总是喊累 沈:…… 八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杜:慕紫园 沈:马车 八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杜:经常的 沈:没有 子夜:请问我该相信谁? 杜:你觉得呢?(阴森,阴森) 八5那时攻方的表情? 杜:应该很愉悦 沈:没有这事! 八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杜:没有 沈:一直有 八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杜:没有行动,也就没有反应 沈:……痛不欲生 子夜:闺女,你辛苦了 八八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杜:从不喊累 沈:让我睡觉 子夜:闺女和亲妈的志向果然很像 八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杜:符合 沈:不知道 子夜:话说二位是到了老夫老妻怨偶期么? 90在h中有使用过道具吗? 杜:没有吧 沈:…… 杜:(沉思良久)镜子算不算? 沈:…… 子夜:我觉得我顿时眼前一亮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杜:三年六个月以前 沈:十六岁的时候 9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杜:是 沈:是 子夜:所以二位这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了? 杜:可以这么理解 9您最喜欢被吻到哪裏呢? 杜:随意,只要是她的吻 沈:哪里都不喜欢 子夜:紫言,吻锁骨给我看看!!!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裏呢? 杜:脖子 沈:从不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杜:温柔 沈:不知道 子夜:我可以替他回答,别喊累…… 96h时您会想些什麽呢? 杜: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沈:没想过 子夜:某人这时候就不想为啥那谁还没喊累了? 97一晚h的次数是? 杜:五六七八九次 沈:没有 子夜:珍重生命,人人有责,所以三郎,你要注意 杜:(茫然,远目)什么? 子夜:注意节制 杜:紫言,你刚刚说什么? 沈:脚痛 杜:(弯腰)来,我给你揉揉 子夜:话说,我这是被华丽丽无视了么? 9八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杜:我一直想让她帮忙脱,可是她笨手笨脚的 沈:对方 子夜:我可以教你,闺女,你在衣服里塞点虫子什么的……沈:你嫌不嫌恶心? 子夜:(流泪)闺女,我也是为了你好 杜:你忘了,我家娘子可没表示反对的意思!!! 子夜:……你们俩口闹别扭,必然要扯上我? 99对您而言h是? 杜:必不可少的事情 沈:能免则免 子夜:闺女,你看看那边某人发绿的眼睛? 沈:最近眼神有点不好使,请见谅 杜:(凑近,再凑近)现在看不看得见? 沈:很清楚,离远点更清楚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杜:紫言,晚上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沈:不要! 子夜:(微笑)闺女终于失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禁忌 自十五岁来到绮梦楼,已经五年。 这五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忘了说我的名字,我曾经有过很多名字,不过现在我的名字,叫做玉成。自五岁卖给戏班子,走南闯北,我已经淡忘了自己曾经的姓氏。事实上我这样的人,有没有姓名,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直是一个很会遗忘的人。 二十年来,大大的事情,能在我脑子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屈指可数。 若要说起十五岁之前的事情,只记得戏班子里的师傅,拿着薄薄的竹片,寒着脸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练台步,唱戏曲。因为身子瘦的缘故,总是扮演花旦。屡屡唱起奴家乃是时,总觉得说不出的悲哀。身为男儿身,却唱这这样的曲子,真真叫人痛苦万分。 年岁,难免心气盛,早先并不愿意屈服,板子总是频繁的落到身上来。看着参差斑驳的血痕,偶尔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后来,戏曲对我而言,已经麻木,不管怎样的曲子,到了我口中,总能如珍珠落在玉盘上的清亮,这得益于我的好嗓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当初没有这副嗓子,是否会被高价卖给戏班呢? 这念头也不过偶尔涌现在脑子里罢了,过了几年,我再也不去想这样的事情。因为知道,想也无益,何必让自己徒增烦恼。更为悲哀的是,我已经忘记了生身父母的样子,即便是离开了戏班,我这样的人,也没有别的技能,可以求生。 活着是这般的困难啊。 一年年过去,转眼到了十五岁。一般人家的男子,到了这个年岁,就要开始考虑娶妻大事了,我仍旧在戏台上,唱着别人的悲欢离合,看着那些妇人们潸然泪下,心里唯有冷笑,这样的粉墨人生,所赚的,也不过是脂粉泪。又有多少人,肯真心为你哭泣? 等到戏散后,就开始卸妆,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有了许多烦恼。不少大户人家的男子,垂涎我的容貌,总想着要春风一度。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苍白又瘦削,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许多人都说戏子无情,我偏要将无情做到极致。那些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们,总是大汗淋漓的伏在我身上,在我耳边说着些情意绵绵的话,可我们谁也不会当真。说白了,这样的关系,就是暗夜里的微光,等到天一亮,谁还记得那半点光? 一个看不见过去,望不见前途的人,连自己的清白尚且不能保住,那又有什么活头呢? 可我就是在这样压抑而麻木的环境中,生活了这么多年。 直到十五岁那年,班主笑容满脸的将一个人领到了后台。 我坐在梳妆台前抹粉,在铜镜中,看见那个人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像是燃烧的木棉花一般。他的眉梢微微扬起,整个人含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十分邪魅。我只当他是来寻欢的公子哥,也没甚在意,哪知班主领着他到了我面前,笑着介绍:“这就是花箩。”很令人遐想的名字。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点了点头,“就他了。”而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叠银票来,递到了班主手中,“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的人了。”我听到这句话时,丝毫没有脱离戏班的轻松感,反而觉得心头沉沉的。 我多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就是从一个狼窟,跳到了另一个虎穴。我们班主如此心甘情愿的卖了我,想必这个人,出了不少的银子。不过那与我没有什么干系,我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卖笑,卖身。 我便跟着那人去了绮梦楼。 也是那时候,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西晨风。 西晨风这三个字,我听说过无数次,每次总是和福王府的三公子连在一起。 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可我想到它的主人,同我也不过是一类人,就没有什么无所适从的了。后来的后来,我发现我当时所以为的那些心照不宣,都是错觉而已。我见到了福王府的三公子,杜怀瑾。 的确是我想象中的翩翩佳公子形象,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他似乎完全没有什么男女经验,和西晨风之间,那是真正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以前在戏班子里的传言,不攻自破。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样如玉之人。 那也是第一天,我见到了修竹。 修竹算得上是金陵城响当当的人物,他是戏曲的集大成者,也是这金陵城王公贵族,趋之若鹜的对象。只知道我第一眼见着他时,就被他的容貌所折服。与一般的戏子不同,他眉宇间并没有娇弱之气,反而有一种英武。 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十分冷漠。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西晨风之所以买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在绮梦楼唱戏。与过去有所不同的是,我不必再屈从于那些贵公子,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我和修竹,他演生,我演花旦,久而久之,我发现我心中产生了微微的变化。 有一次,我们分别扮演霸王和虞姬,我挥着剑自刎,而他抱着我痛哭,哀歌一曲。霸王别姬这出戏,许多人都耳熟能详,对于我而言,也是极为普通的一出戏。可是,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漾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十分贪恋他的怀抱,不想离开。很想这出戏,就这样一直一直演下去。他似乎觉察到我的出神,蹙了蹙眉,我这才反应过来,好在多年的训练没有白费,我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接上了唱词。 我知道我已经渐渐入戏,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身为一个男人,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偏偏是个男人,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我们不过是短暂的,扮演虞姬和霸王罢了。他演过以后,立刻就忘了,我却一直记得。 我时常想,我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他冷漠而傲然,我却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他从未被人染指过,而我却陪过那么多男人。 是啊,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遐想翩翩? 更何况,他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恨我吧。谁乐意被一个男人爱上,这是多么令人无法言说的事情?可是我无法自拔,也无法忘记。我一见着他在我面前走过,一同他演戏,心一日痛过一日。 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靠近。 再同他对戏时,始终无法演出那种感觉。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唯恐在那眼眸中,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他也是同道中人,自然看出我的无所适从,姣好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心中充满了绝望。 最后连西晨风也看出了什么,不时问我,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我总是心不在焉?眼角余光,瞥见修竹,一身玉色衣裳,正坐在窗前抿茶。我的眼睛渐渐湿润了,低着头,毫不经意的笑,“最近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女儿,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怎么?” 西晨风似乎吃了一惊,愣了一愣,飞快的睃了一眼修竹,才笑了笑:“是么?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女儿?”那笑容,分明有些勉强。而窗边的修竹,身子微微一僵,不过是一瞬间,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我随口绉了一户人家,头也不回的下楼去,只隐隐听见,背后有一道叹息声,低不可闻。 我和修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离。 在一个戏台上唱戏,已经五年,每天都在戏曲你死去活来,私下里却仍旧没有什么往来。这算得上是人世间的奇事了。不管怎么做,对于他而言,我也就是戏台上的伙伴,仅此而已。只是念及此,心口有一处,似细线滑过,酸疼酸疼。 接下来几日,我仍旧是漫不经心,频频忘记唱词。 他终于开口责备我。 事实上他说的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见,只见到他眉目间,都是淡漠。 哪怕是恼怒也好,这样都会让我觉得,我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地位。可是偏偏,是冷漠,完完全全的冷漠。让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陌生人。我抬起头看他,眉目似画,映染了我的眼睛,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埋藏了这么久,终于脱口而出。 而我知道,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一切都完了。 暴雨如柱,水声隆隆,一道闪电扯过天际,我见到他白皙的面容,愈发显得苍白。大风吹打窗棂,纸糊的窗户,经受不住,一声声咯吱咯吱作响,四面都是茫茫的水汽。无数的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一片死寂,而他终于开口:“你为何不早说?” 我愣住。 他凝望着我,再次追问:“你为何不早说?” 我的泪,簌簌的落下来。时候被师傅责罚,都从不落泪。到如今,为了他区区几个字,潸然泪下。 潸然泪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不做皇后 人生之事,本来就是十有八九不如意。 也有许多事情,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只是可惜,人生没有彩排,也不是一幅画,不喜欢,就可以一笔抹去。在大学里浑浑噩噩混了四年,正是要面向社会的时候,苦苦寻了三个月的工作,一无所得。 只是没想到,就在一个秋风萧瑟的清晨,从梦中醒来,已恍恍然到了另一个时空。 于是便成了黄家的嫡长女。 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于这样的处境,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只知道,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不是梦,看着满屋子的丫鬟,恍若是另一个世界。 对于这个世界,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也无法适应,然而低眉顺眼,听着黄家老夫人的话,总不会走了大褶子的。至于丫鬟们,只要不露出太多的马脚,随意几句就糊弄过去了。毕竟都是自己的丫鬟,没有哪个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外头乱嚼舌根。 穿越过来时,正是神武十八年,大楚朝。 在历史书上,从未见过的朝代。 好在我不是穿越做了衣食无着人家的女儿,这黄家对于我而言虽说是金丝笼,可一睁开眼就有人服侍,也不用担心三餐不继,老天爷到底还是没有薄待我。偶尔也会想起在那一个时空的父母,只是不知道,我到底是死了,还是用另一种记忆,平行的生活着。那一世,我是负了他们的恩情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具躯体的主人,现在已经十四岁。掰掰指头,算一算,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是及笄的时候了。我知道没有多少悠闲的日子过了,古代女子一旦及笄,也就离婚姻大事不远了。当然也有不少女子在十三四岁时就嫁为人妇,想一想就一阵恶寒。这搁在现在,就是初中生罢了。 到了这里,女子一旦过了十六岁还没有定下婆家,就是一件很迫切的事情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分明是五六年前青葱岁月的模样,隐隐又觉得在,梦里一般。只是这场梦,是不会有醒来的那一日了。我看着窗外的天,格外的悠远,一只只飞鸟掠过天际,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心里似挖空了一般,很想化作飞鸟,也飞离这地方。 显而易见,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一就在闺房和厅堂中往来,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真的让人精神崩溃。在那个世界,我是一刻也闲不下来的人,一有空,就满世界的转悠。到了这个时空,就仿佛是被禁足一般,好衣好食的供应着,却让我觉得烦躁不堪。 唯有那么一次想要溜出去走走,偷偷换上了厮的衣裳,才出了院子就撞见了守门的婆子,免不了又是一顿好说歹说,极其困难的遮掩过去了。终于明白,在这种环境下,我心中所想的自由,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我的心里,一直有一股叫做不安定的情绪,涌上心头。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开,折磨的人没有一天不苦恼。看着媒人们一登上门来,几乎踏破门槛,我更觉得无所适从。潜意识的,心底深处一直以为自己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还能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我愿不愿意,婚事指日可待。 果然,不出我所料,黄夫人很快就告诉了我,我的婚事定下来了。 对方是当今皇帝的第六子,也就是六皇子杜宸。 我越发想逃离这地方,哪怕远远的,躲到山林里也好,只要让我能呼吸一天自由的空气也好。就是这样一个心愿,在我绞尽脑汁时,仍然不能实现。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心,越来越死寂。 我终于觉察到了绝望。 于是不再挣扎,每天按时晨昏定省,遵照黄夫人的意思做女红,为自己准备嫁妆,同时也开始学习管理家务事。这样的生活,一成不变,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我渐渐没有了想逃走的念头。 即便是想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了? 一个孤身女子,在这地方,没有了娘家的依托,如何生存?可笑我明知如此,在心底深处,仍旧是无法释怀。 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我如约嫁入了六皇子府。披上嫁衣的那一刻,我的泪,簌簌的落下来。在这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下意识的,还是将它当做了自己的家。黄家的世子爷背着我上了花轿,落下帘子,满目都是大红色,充满了欲望和未知的大红色。 我垂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大红色绣花鞋,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十分刺眼。看到六皇子时,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说我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可若是成天对着一个癞蛤蟆,我想谁也不会高兴的。 六皇子脾性很温和,容貌也十分俊美,看着人时,目光总是很专注。我想起上一世闺蜜对我说过的话,这样的男人,多半心里怀着许多的心事。只是我不知道,到底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的性子,我的执拗,在了这个人面前,就是那粉刷不好的墙面,扑簌簌直往下掉灰。 我自然知道他有事瞒着我,可我也不主动去问。做人已经那么烦恼,何必知道的那么多,徒增心事罢了。所以我宁可不知道,就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可是,不得不说,六皇子真的是一个相当温和的人,跟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发过脾气。 只是偶尔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时候总是遥遥的望着北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总是在想,这个人,到底是没有值得忧愁的事情,还是将所有的苦痛,都藏在了笑眯眯的面具下。也是,身为皇子,在这风云诡谲的地方,想要生存,想要出人头地,谁不是带着一箱子的面具做人。这是每个人的处事方式,我自然没有发表言论的资格。 不过令我很奇怪的是,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或许是我眼光短浅,看不出人的真面目,亦或许这个人本性就是如此。一般情况下,我们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我鼓琴,他吹箫,若逢到那潇潇的下雨天,还能坐在一起对弈。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我竟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这样的日子,绝对算不算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可也自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幸福。我的心,一天天变得宁静起来。想一想,我该感谢眼前的这个人,若不是他的慢条斯理,说不准我至今都还是那个暴躁的女子。当然,到现在,我也有急性子的时候。 在最初的一年里面,我们每日都是过着这样悠闲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渐渐的,我发现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后来才知道,太子之位悬而未决,而六皇子在几个皇子里面,身份是最高的。因为他的母亲,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至于其他几位皇子,耳濡目染的,我对于他们的背景,也是了如指掌。 只是我暗暗想,六皇子,似乎并没有夺嫡之心。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深深的明白,就算是他没有这个心思,总有一天,形势会逼得人不得不低头,在这风起云涌之时,想要保住自己,也是一件难事。 他一开始倒是云淡风轻,可有一日,突然有一个陌生男子来访。 我隔着屏风,远远的见了那男子一眼。丰神如玉,算得上是我两世为人,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没有之一。不过细细看看,却觉得他和六皇子也有几分相似。我只当他是哪位皇子,手心捏出了一把汗。生怕六皇子站错了队伍,落得个悲剧的下场。 想起当年在电视里见过的九龙夺嫡,心有余悸。 如今,夺嫡一事,就真真切切的摆在我眼前。 我自然是借故探听那男子的身份,六皇子笑了笑,看起来对那个人十分的友好,“那是我堂弟,也算得上是表弟。”我一愣,他就细细解释起来:“他的父亲,是父皇的胞弟,他的母亲,是母妃的表妹,我们从一起长大的。” 我心里生出了一丝丝的疑虑,在这草木皆兵的当口,的确由不得人不多想,“那为什么从前没有见过他?”他的神色蓦地一黯,许久许久没有说话。我还是第一次,从他面上,见到这样的神情。心知说错了话,可还是固执的,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过了好一阵,他才叹息了一声,“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苦笑了笑,“这些年,我们彼此不再往来,也不过是为了打消那人的猜忌罢了。”我知道那人是谁。每次要提到他的父皇时,他总是用那人代替。这是我们夫妻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垂下头去,低声问:“他来做什么?”他也垂下头去,伸出手,覆住我的手背,一股暖意袭上心头,让人心花摇曳。他的神色显得十分复杂,凝望着我,没有说话。我想,这时候,大概就是他最为真实的反应。 没有平常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可是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神色,因为这就意味着,有不好的消息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深宫 “难道是叙旧?”见着他久久不说话,我只得随意诌了个理由,想要打破此刻的尴尬。 “我们之间,何须叙旧?”他苦笑了笑,微微垂下头,“不过是有事找我商量罢了。”至于是什么事情,他没有明说。可我知道,一定是大事。只不过,他不说,我也不问。维持着心照不宣的一段距离,他不来,我不去。 如是而已。 但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担心,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是这样值得信赖的朋友,有朝一日突然登门,必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商议。所谓,没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后来的事实,印证了我的担心是正确的。 在皇帝死后的某一日,泰王谋反的兵马压城而来。 那时,他突然意味深长的问我,想不想母仪天下。 那是第一次,我和他发生争吵。 很明显,我不想做皇后,更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我冷冷的看着他,许久许久,“你说过,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隐居的。”他淡笑着,试图说服我:“可是世事无常,现在形势变化了,有些事情,由不得人自己做主。” “你是想说,身不由己?”我静静望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既然这样,那又何须问我的意见。你做了皇帝,我自然而然就是皇后,这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事实上,我恼怒的不是他突然说出的这件事情,而是恼怒,在这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过半点口风。 果不其然,在他心中,我就是华丽的摆设,就是那书案上的盆栽,看着好看,却不过是供人装点门面的玩物罢了。也是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在我内心某个角落,原来对他,有着这样的企盼。 我希望,理直气壮的站在我爱的男人身边,陪着他一起分担风风雨雨,而不是躲在他背后,做着万事不知的温室花朵。他一定不知道,我为何会生气,或许只会当我责备他忘却了我们从前的誓言。 可是事实,明显不是这样的。 我感觉了我们之间,明显的疏远。 曾经那么近的两个人,一夕之间,如同陌路人一般。在人前仍旧是伉俪情深,到了人后,却是各自回各自的屋子。我不知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这条鸿沟,只是心里有淡淡的悲哀罢了。 他永远不懂啊,我们之间隔着千年的时间,有许多事情,他永远无法理解,也正如在某些方面,我始终无法理解他一样。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筹谋所谓的大事。 也就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夺嫡。 连带着我的兄长,黄家的世子,也开始偷偷往来,只是每次来了以后,从来不会见我。 是啊,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万事不济的妇人,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或许是我的性子太好强,也或许是我来自于现代那样一个女子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方,耳濡目染的,一直不甘处于这种地位。在他姹紫嫣红的过往里,我也不过是一朵锦上花罢了。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就不该想着,同这个人可以白头偕老。 此念头一出,我悚然心惊。 原来,一直以来,我竟是渴望同这个人白头偕老的。 可是,一切都晚了。 一直到他登上帝位,我们之间,仍旧是相敬如冰。 是真正的,相敬如冰。 我穿着明黄色的凤袍,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身龙袍,立在城楼上,接受万民的叩拜。那一刻,我已知道,我们之间,渐行渐远。久到,那些看起来美丽的过往,成为了过往云烟。再也回不去了。 那样静谧而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我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一直努力做着皇后该做的事情。好在他登基不久,也没有立妃子,否则,还有庞大的后宫需要我打理。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悲哀。和那么多女人同享一个男人也就罢了,还要装出博大的心胸,笑盈盈的接受那些女人。 这一生虽然还这样长,可当我屡屡立在这深宫里,看着宫灯明灭的时候,就觉得,这一生,已经完了。以前看过那么多宫斗剧,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深宫中的女人,是没有结局的。 唯有争斗罢了。 很快我就发现,做了皇后,会比从前,有更多的矛盾,例如子嗣问题。 我自然知道身为皇帝,当然是多子多福才好。只是偶尔我也想想,要那么多孩子多什么呢?孩子越多,争夺也就越多啊。可笑的是,连我的母亲黄夫人,也开始暗示我要抓紧机会,赶紧诞下皇长子,才能保得后位的稳固。我唯有苦笑罢了,孩子,哪里是说有就有的…… 更何况,他那么忙,一整个月,能有三四日在我这里度过,就是庆幸了。 泰王谋反一事,终于平复下来。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是忙得不可开交。我知道百废待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想要做一个明君,自然要放弃许多东西。譬如,我。 一直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直到有一日,我见到了杜怀瑾的儿子。也就是那一日,我在皇子府中,见到的那个人,他的儿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漂亮的孩子。或许是他的父母基因都优良,这孩子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让人爱不释手。 许是寂寞了的缘故,那时候,我竟然如此渴望的,想要一个孩子。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到了晚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我,是不是也想要一个那样漂亮的孩子。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宫女拉上了门,随着帐子落下时,我泄愤似的,紧紧抱住了他,而他也不像往日那般温和,一下下重重的撞击。 我顿时魂游到了九天之外。 事毕后,我们都没有了一丝力气,就那样气喘吁吁的,躺在光滑的缎子上,想着各自的心事。而后,他突然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觉得我们之间,格外的遥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母仪天下 我静静的躺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耳膜。 何止是他这么觉得,连我,也是这么觉得啊。 身为帝王,本来就是高处不胜寒。处在权力的巅峰,享受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自然而然会失去许多从前拥有过的东西。 只是,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无法回头了。 我唯有微微的笑,“是么?”他听着我不冷不热的话语,沉默了许久,将我汗涔涔的湿发拨到脑后去,而后长长的叹息:“不管形势如何便,我待你的心意,总是不会变的。”我想,有那么一刻,他或许是真心的。 只是可惜,我的心,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漾不起半点涟漪。 一个人的心死了,无论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近些日子,我越来越频繁的,梦见故乡。千年后的故乡,车水马龙。我梦见了家里的房子,前面有青青的草坪,街坊邻居们都坐在阳光下,七嘴八舌,张家长李家短,可惜,那样的氛围,我只能远远的,站在银杏树下,看一看罢了。 随着这种梦越来越深,我暗暗想,是不是上苍,在暗示我,到了归去的日子了。那么,我是否能离开这个禁锢我的金丝牢笼,获得我向往已久的自由?从前看过许多叔,穿越的女子,无一不是混的风生水起,可到了我这里,不要说是风生水起了,也不过就是苦苦挨着,也不知到底要做些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生活也没有了半点希望。成天所想的,只是那千年后的故乡。 我想我一定是众多穿越姐妹中,最没有志气的一个。 我也知道,这世间没有绝对的自由。我所心心念念的自由,可能到头来,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是我心头就是卡着一根刺,不拔去那根刺,我始终无法快乐起来。到最后,我也不明白,我心中,渴求的,到底是虚无缥缈的自由,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真的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夜间醒来,总是一身虚汗。 我只知道我进食越来越少,话语越来越少,总是呆呆的坐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茫茫然,魂游九天。屡屡转过身来,必定能看到,他静静的立在我身后,眼里充满了悲凉。我想,这或许是对于将死之人的悲悯和同情。 我默默的望着他,微微一笑,只是目光穿过了他,落在他身后晃动的帐子上。 他上前几步,握住了我的手,“怎么这么冷?”说着,扭头便吩咐宫女去拿披风。我摇了摇头,试图从他手中抽出我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用膳了没有?”我茫然的睨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饱是饥,他的问题,着实无法回答。 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连声吩咐宫女去准备膳食。又扶着我坐在了榻上,“这些日子你总是没有什么精神,好歹吃一些。”我垂下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蓦地看向他,“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我的任性也好,我的无理取闹也好,就当是我在这本不属于我的时空,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浑身一僵,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在他眼中,我看到自己的倒影,无比的清晰。脸色苍白,发丝却是一丝不苟的贴在额头,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个虚无的影子一般。 “瑛儿,你……”他嘴角微嗡,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我淡淡说道,眼看着宫女们已经捧着膳食进来,便站起身来,欲亲自服侍他用膳。他却将我向前一扯,用力之大,似乎要握断我的手腕。 我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进了内殿。他一脚踹上了门,声音掷地有声:“不要在我面前说死不死的话,我不许,我不许,你听见了没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霸道的模样,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冷笑道:“我想死就死,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他又惊又怒,眼中似乎还有隐隐的心痛,“瑛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我仰头看向他,微抿的薄唇,透着深深的怒意,而我唯有冷笑,“你永远不明白我,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多么狗血的台词,如今却是从我这种最鄙视言情的人口中吐出。 他震惊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认定了你这个人,上天入地,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我撇了撇嘴,“即便是天子之尊,也有办不到的事情。”说出这句话,我想我当时一定是心如死灰,毫无生念了。 其实也不过是在心底某一处,隐隐觉得,只要自己死了,就能回到千年后的世界。 或许是气火太盛,眼前一阵发黑,我竟这样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正握着我的手,口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什么都答应了……”我眯着眼,看着满屋子的太医们,跪了满地。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不成我当真是病入膏肓? 他的声音渐渐带着哭腔,“瑛儿,瑛儿……”朦胧中,只见他俊秀面庞上,一片潮湿。 他的泪,滚烫滚烫,落在我的手背上,也一滴滴打在了我的心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流泪。 我想起了闺蜜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不是肯弯下腰为你系鞋带的男人,而是肯为你哭泣的男人。那一刻,我的心里,盛开了片片梨花,于是,春日终于到来。 原来我也是这么俗的人。 我所有的不安和彷徨,所要的,也不过是他的一句绵绵情话。 是啊,我是个世俗的人,无可救药。 身子痊愈后,我终于能够昂首站在这后宫,俯仰这片土地。 一步步,站在这皇城,看着夕阳的余晖,照在琉璃瓦上,整座皇城都沐浴在金光里。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深秋时节,落叶缤纷之时,在他乡的街头,有个算命先生,对我说,你是母仪天下之命。那时不过一笑置之,到今朝,竟恍然成了真。所谓的母仪天下,就是这样么? 我暗暗想着,不知何时,竟露出了些许微笑。 番外比正文写的还累,唉,苦力活啊。明天写沈紫言的番外,可能会有喜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阖家欢喜 “娘——”跑在前面的人儿脆生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 “娘,您看这边——”另一道声音也不甘示弱,极力想要吸引沈紫言的注意力。 这两个活宝,凑在一块,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沈紫言只觉得头疼不已,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忍不住狠狠瞪了那边的罪魁祸首一眼。若不是昨日这厮在晚膳时突然慢悠悠来一句:“明日我们去慈济寺玩吧。”也不会招致今日的结局。 那两个家伙本来老老实实的在饭桌前扒饭,听了这话,饭也也不吃了,立刻跳将起来,恨不能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偏偏这时候福王妃也来横插一脚:“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未去了呢……” 沈紫言纵然满心不愿,也不好拂了福王妃的意兴,只得垂着头,默默夹着饭菜吃了几口,味同嚼蜡。这也就罢了,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却和没事人似的,万分无辜的坐在那里眨眼睛。沈紫言越想越气,就将眼前的菜肴当成了杜怀瑾,我叉,我叉,我再叉。好在福王妃正满面笑意的看着杜晓月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杜怀瑾见着,却是眉梢微挑,偷偷笑了起来。 到了晚间,这厮更是不肯放过她,直折腾着到了鸡鸣才勉强放她歇息。也不知这人哪来的精力,整夜整夜的纠缠,到了次日,还是昂首阔步,生龙活虎,丝毫不见疲态。沈紫言不免在铜镜中,细细看着自己,也不过三年的功夫,怎么就有黄脸婆的迹象了? 想一想,心头的怒火直往上窜,搞成这样,这都得怪谁! 恨恨转过头,正欲寻了由头好好教训教训那厮,哪知他左手抱着杜晓月,右手托着杜子宁,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在孩子面前,沈紫言总不好大发雷霆,只得强忍着怒气。到底是心里不痛快,到了福王妃处用早膳时还绷着脸。哪知福王妃却说道:“昨晚上似乎是落枕了,你们去吧,我就歪着歇息歇息。” 沈紫言关切的问了几句,得知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走到垂花门前时,心里还是长长的哀嚎了一声。这两个孩子,无时不刻不得心盯着,这去了慈济寺,还不知闹出怎样的事情来! 佛门重地,沈紫言到底还是不无担心。 两个孩子却是兴高采烈的,丝毫不因为他们母亲的坏情绪而受影响。或许是已经察觉了,只是两个同时采取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沈紫言没精打采的跟着杜怀瑾上了马车,直到见着两个孩子也在奶娘的护送下上了马车,才放下了车帘子。 转头,怒目而视:“你还嫌不够乱的?”杜怀瑾面上是无害的笑,“怎么了?”“怎么了!”这可真是明知故问。沈紫言冷哼了一声,“你做爹爹的,难道还不知道我们这两个孩子的,一时不察,就能闯出大祸来,你现在居然要带着他们去慈济寺,这闹出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这有什么的。”杜怀瑾满脸的不以为意,笑意不减,“丫鬟婆子们都看着呢,哪里出得了事情!”“你——”沈紫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别开脸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管。”气鼓鼓的,不再看他。 杜怀瑾偏偏凑了上来,温软的呼吸拂在她的耳侧,“紫言——”声音颇有些暧昧。 沈紫言只是不理。 杜怀瑾不依不饶的,伸舌舔了舔她的耳垂,直直盯着她的耳朵,直到露出了些许绯色,才轻轻笑了起来,“紫言——”沈紫言紧绷着的脸丝毫不见松懈,只是脸上微微发烫,盯着车帘清晰的纹络,并不回头看他。 杜怀瑾更是放肆起来,伸臂就揽住了她的纤腰,轻轻重重啃咬着她的脖子,直到二人呼吸都有些不稳,才吸了一口气,放开了她。而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紫言——”沈紫言只当他是要说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哪知他却轻飘飘说道:“我记得你正是双十年华,怎么就如同那坐三望四的妇人一般唠叨?”“什么?!”沈紫言大怒,一跺脚就踩在他脚上,“杜怀瑾,你——”下面的话再说不出来了。杜怀瑾已倾身上前,覆住了她的唇。 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杜怀瑾的味道。 不知为何,沈紫言的火气,突然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杜怀瑾的蛇,扫过她的皓齿,最后同她的,交缠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杜怀瑾呼出的气息滚烫滚烫的,颇有些不在常态,望着她的目光,灼热而深邃。沈紫言忙朝着边上挪了挪,尽量同他拉开距离,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马上就要到慈济寺了。“若不是如此,只怕就要白日宣淫了。 杜怀瑾不悦的拭了拭嘴角,双臂抱在胸前,合上了眼。也不知是真乏了,还是借机按捺些什么。到底是何缘故,沈紫言已经无暇分辨。 就这样,大好的秋色,沈紫言带着两个鬼头,迈入了慈济寺。 望着寺中熟悉的景物,杜怀瑾露出了温馨的笑容,“这里还真是没变……”眼角余光见沈紫言正眯着眼看那几人才能合抱的梧桐树,微微的笑,“说不定在这里会再有一番奇遇也说不定。”沈紫言踩着梧桐落叶,斜觑他,“是奇遇,还是艳遇?” 杜怀瑾就抬起手,扇了扇风,“好浓的酸味啊!”摇头晃脑的,叫人见了忍俊不禁。 沈紫言呸了一声,“这寺里可不产醋!”杜怀瑾咧着嘴笑,露出雪白的一排牙齿。这人本就生得俊美,笑起来更是有令天地山川为之之色的风采,沈紫言屡屡见着,总是被美色所迷,有些失神。此刻也忙别开头去,不去看他。 眼不见,心不烦。 两个鬼头却不知他们娘亲的心思,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里流出了些许困惑:“既然不产醋,那爹爹为何会闻到酸味呢?”杜怀瑾哈哈大笑,“那要问你们娘亲!”沈紫言白了他一眼,蹲下身子,和他们平视,笑道:“说不准是有什么东西坏了呢!” 杜晓月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杜子宁却不如他妹妹那般好糊弄,视线一会落在他爹爹身上,一会落在他娘亲身上,颇有些不解。一家人一路上吵吵闹闹的,就这样到了正殿上。先叩拜三下,烧过一炷香,才出了门。 故地重游,彼此心里都有着许多感慨。 杜怀瑾就指了指那棵老树:“还记得那里吗?我们就是在那里,遇见的许熙。”提到许熙,沈紫言心里又是一跳。淡淡笑了笑,“你记性真好。”杜怀瑾贼贼的笑,揽住了她的肩头,“美人在侧,心思灵敏也是应当的。”那模样,那神情,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紫言一下子便将他推开了,就听身后杜晓月宛如出谷黄莺的声音:“许叔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要嫁给许叔!”杜怀瑾身子僵在原地,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才低下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杜晓月仰着头,天真的笑:“我要嫁给许叔!”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沈紫言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蹲下身子,携着她的手,笑道:“孩子家家的,怎么能以貌取人?”杜晓月却别着头,神色颇有几分倔强,“可是许叔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沈紫言头疼不已,许熙的确是风华绝代不假,可…… 杜怀瑾长长的凤眼眯了起来,面露哀色,“这么说,爹爹是长得不够好看了……”沈紫言不由失笑,就见杜晓月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她爹爹半晌,扑了上去,“爹爹天下第一好看!”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杜怀瑾抱着杜晓月,朝着沈紫言眨了眨眼睛,似乎十分自豪的样子。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想到杜晓月的无心之言,心里跳了一跳。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 走走停停的,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也没走出多远。 迎面却见着两位翩翩佳公子,联袂而来。沈紫言正寻思着怎么一回事,就听杜怀瑾低声说道:“那是蒋家的二公子,也就是你的四妹夫。”沈紫言就想到了断袖之传言,轻咳了一声,“那他旁边的……” “是他的相好。”杜怀瑾回答的很爽快。 沈紫言再次哀嚎了一声,今天遇见的这是什么事儿…… 却见那蒋二公子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许是见到杜怀瑾,脚下放快了步子,一时不察,几乎跌倒。他旁边那位男子,手疾眼快的,忙挽住了他。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情意绵绵,叫人瞧了,一阵脸红心跳。 两个人挽着手,相依偎着走了上来。也不知蒋二公子转头同那男子说了些什么,那男子也朝着这边望了望,二人就一齐走了过来:“世子爷!”杜怀瑾如今的身份,已经是福王府的世子了。 杜怀瑾微微颔首,笑着介绍:“这是拙荆。” 今天换了新手机号码,去恶搞室友,一人一条表白短信,无一条成功,人生真是悲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阖家欢喜 二 那蒋二公子听说是福王府的三夫人,想到她是沈家的三姐,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之色。然而却并没有惧色,也没有羞愧之意。看着这人的神色,沈紫言哪里还不明白。他分明是没有将自己的四堂妹沈佩夏放在眼里了。 不过这事对于她来说,早已无关紧要。 话说起来,能够在大庭广众下,和一个男子卿卿我我,也需要不的勇气。沈紫言倒没有什么鄙夷之色,只如同见着最普遍的事情一般,不动声色。听着杜怀瑾和蒋二公子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走开了。 倒是陪伴在蒋二公子身边的男子不无担忧,待离开慈济寺,低声问:“那夫人的娘家可是沈家?”蒋二公子微微颔首,“不错,正是沈尚书的女儿,沈家的三姐。”男子眉头微蹙,“那就是你家那位夫人的堂姐了……” 蒋二公子撇了撇嘴,“你方才也见到了。这三夫人,方才面色平和,似乎并未多放在心上。我想着沈家两房,这关系到底如何,可不好说。更何况众所周知,这三公子最为宠爱这三夫人,三夫人没有怪罪的意思,那三公子,自然也没有了。”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蒋二公子的眉头拧了拧,“还有,你刚刚所说的夫人,是什么意思?”男子微垂下头,“可不就是你才娶的……”蒋二公子哧的一声,冷笑:“你休要说笑了。我娶那婆娘进门,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我心上的,可唯有你一人。她可不是我夫人,不过是蒋家的二奶奶罢了。”男子露出了微笑。 “你说错了话,该如何罚你?”蒋二公子轻声,伸手托住那男子的下巴,“晚上可要好好补偿我……”声音渐渐暧昧了起来。那男子面色微红,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秋日的慈济寺,碧波池上,尚漂浮着不少荷花。只不过随着秋意渐浓,不少荷花都凋零了。沈紫言懒懒的靠在杜怀瑾怀中,指了指不远处一朵粉色的荷花,“去,把那朵摘来给我戴上。”不知为何,杜怀瑾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念过的一句词:髻别芙蓉,君前过,风波起。 没有丝毫犹豫,褪下了外袍,就要跳进这碧波池里。好在沈紫言眼疾手快,忙拉住了他,“你做什么?”杜怀瑾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摘荷花啊。”沈紫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哄你玩的呢,好生生的衣裳,跳进去,沾一身的泥。”杜怀瑾却是笑嘻嘻的,“若能见到紫言笑靥如花,这身衣裳算得上什么!”饶是老夫老妻了,这甜言蜜语,落在耳中,还是令她心中一跳。 眼见着杜怀瑾倾身下来,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交融,沈紫言忙闭上了眼。然而却久久不见他的唇落下来,沈紫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到杜怀瑾无可奈何的垂着头,目光落在身下。沈紫言忙睁开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杜晓月一手的泥巴,拉着杜怀瑾的裤子,正兴致勃勃的仰面看着他二人。 沈紫言在心中哀嚎了一声,方才明明见着乳娘丫鬟们簇拥着两个鬼头去四处逛逛了,也不知这丫头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下子,算是意趣全无。沈紫言就问:“哥哥呢?”杜晓月睁大了眼睛,望着碧波池,伸手指去:“哥哥在那里!” 沈紫言转头看去,果然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只不过,这子,不知何时,居然跳到了碧波池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叫人魂飞魄散。“杜怀瑾!”沈紫言想也不想,失声惊呼:“快去把他捞上来!” 杜怀瑾比她更快一步,话音还未落下,就跳进了池水中。只是,并未见慌忙。不急不缓的,慢悠悠走到了杜子宁身旁,敲了敲他的头,“你在做什么?”杜子宁脸上沾着一大块泥巴,正奋力朝着一株荷花走去,“想折枝荷花给娘亲赏玩。”沈紫言喜欢荷花,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杜怀瑾也不催促,只目光下垂:“你如今胆子可肥了,没有我的督促,竟敢私自下水!”杜子宁咧着嘴笑,露出雪白雪白的牙齿:“我知道爹爹您不会怪罪我的。娘亲喜欢荷花,您又不好意思下水,只能我来了。”这鬼头,年纪轻轻,却会揣摩大人的心思了。 杜怀瑾佯装恼怒:“还不快折了荷花,上岸去,有你好受的!”杜子宁笑嘻嘻的,折了荷花,被杜怀瑾拦腰抱起,父子两个,浑身上下,满是泥浆,看起来真叫人哭笑不得。沈紫言一把就将杜子宁拖了下来,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杜子宁看了他父亲一眼,将荷花递了上去,“娘亲,荷花送你。”红扑扑的脸,映衬着粉色的荷花,说不出的可爱。沈紫言心中一软,嘴上却不肯松懈,“你知不知道叫娘亲担心了?”杜子宁忙不迭点头,“孩儿知错了。”这孩子,年纪,就和他爹爹一样,学的一样油嘴滑舌。叫沈紫言满腔怒气,也不知该从何发作。 杜怀瑾立刻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不知道好歹,你说道两句也就罢了。你看看,我们子宁不是知错了吗?再说他也是为了讨你的欢心,你看在他苦心孤诣为你折荷花的份上,就消消气吧。” 沈紫言接过荷花,嘴上却不肯放松,“回去告诉你祖母,让她也说说你。”明知福王妃素来疼爱孙子,不会怎么责怪的。杜子宁只垂着头,不时偷偷瞟上她几眼。见着她脸色缓和了下来,就抱住了她的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紫言摸了摸他的头,又唤过丫鬟们,问道:“为何少爷下水,你们全都没有出声?”丫鬟们脸色一白,都辩解道:“我们一直跟着少爷的,哪知道少爷跑得快,一时跟不上,等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少爷已经下水了……” 沈紫言目光微冷,一一扫过她们,“扣三个月月银,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直接逐出府去。”丫鬟们都唯唯诺诺的应了。杜子宁仰着头,露出了几分不甘,却又强自忍耐了下来。沈紫言见得分明,冷声问:“是不是在想,为何是你犯的错,我要责罚你的丫鬟们?” 杜子宁抿着唇,没有说话。 沈紫言下颚微扬,“我只是叫你知道,以后不要冲动行事。你一人行事,也要想想,是否会因此,连累你身边的那些人!”杜子宁大大的眼睛里,眸光闪烁,又偷偷看了杜怀瑾一眼。却不知杜怀瑾此时想到了早夭的七皇子,难得的没有劝解,反而说道:“你娘亲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必定要三思而后行。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凭着一时脑热来行事。” 杜子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沈紫言见他将自己的劝诫之言听了进去,心中也自是高兴,叹了口气:“等你年岁渐长,就会明白了。”说着,语气缓和了下来,刮了刮他沾着泥浆的面颊,笑道:“都成花猫了,还不快去山房换身干净的衣裳!“秋风拂过,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带着些凉意。 杜子宁亦步亦趋的跟在杜怀瑾身边,到了山房,在里间换衣裳时,低声问:“爹爹,我是不是错的厉害?”杜怀瑾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正色看着他,“你只要记住,今日你下水,娘亲可以原谅你,可一旦遇到了别的事情,没有人会像娘亲那样,谅解你的过错。还有人,会一直揪住你的过错不松手,你明白了吗?” 杜子宁坚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三思而后行的。”杜怀瑾颇有些欣慰,笑了笑,蓦地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爹爹也同你一样贪玩……”杜子宁来了兴致,也顾不上身上光溜溜的,眼巴巴的瞅着他,“爹爹,后来你就不贪玩了?” 杜怀瑾想到从前的岁月,苦笑了笑,“日后爹爹再说与你听。”却说沈紫言在外间,久久不见他父子二人出来,自己入了里间。杜怀瑾见着有人推门进来,本能的就拿衣裳遮住了下身,一抬头见了是她,也不躲,反而是大刺刺松开衣裳,露出两条修长的腿,站在她面前。 沈紫言忙别开了脸去,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你们倒是快些!”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杜怀瑾身旁站着的儿子,也不敢胡来,老老实实的换上了衣裳,自行出去了。 那厢里沈佩夏听说蒋二公子回来,兴冲冲的迎了出去。随即想到不能放低姿态,又快步折转回了厅堂。哪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蒋二公子进门。沈佩夏不明所以,忙唤人去寻。自己在房中,对着铜镜,又精心修饰了一番。 哪知丫鬟却传来了让她几欲疯狂的消息,“姐,二公子带了一个男子回来,正在书房饮酒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阖家欢喜 三 沈佩夏气得七窍冒烟,“成日里不说一声跑出去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公然带了男人到家里来,这是没有将我这正妻放在眼里了!”丫鬟畏畏缩缩的,垂着头,不敢接话了。 众人见到她正在气头上,唯恐撞到枪口上去,也都低眉顺眼后的立在一旁,生怕引起她的注意,讨了不痛快去。“你们都跟着我去!”新婚不久,沈佩夏虽不大了解蒋二公子为人,可对于他的拳脚功夫,还是十分忌惮。人多势众,也能多几分底气。 蒋二公子正抿了一口酒,笑道:“枯坐着也无趣,不如我们来划拳,如何?”男子微微的笑,“这又有什么意思!我看不如行酒令好了,若是答不出的,罚酒一杯。”蒋二公子忙不迭点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在男子脸上转来转去,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看这罚酒一杯,未免太轻了一些。” 男子一愣,“那要如何?”蒋二公子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凑上前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男子刹那间红霞布满双颊,然而还是含羞点了点头。蒋二公子愈发的高兴,索性搬了椅子,挪到他身边,一双手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滑上滑下,“可不许反悔。”男子半推半就的,躲躲闪闪,简直是欲拒还迎。 蒋二公子眼底的欲望渐渐浓郁了起来,刚要推杯换盏,就听见雕花木门砰的一声,重重被人踹开了。就见沈佩夏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叉着腰,站在门口。蒋二公子微微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去,“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沈佩夏想着踹门而入见到的暧昧景象,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外头花天酒地也就罢了,竟敢将这倌带到家里来!”话音刚落,蓦地觉得蒋二公子瞅着她的眼神有些森冷,心里陡然一跳,却也不肯松口,“你在这里,和这贱人浓情蜜意,置我于何处?” “贱人?”蒋二公子不怒反笑,“你知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贱人?”蓦地站起身来,一拂袖,将酒杯尽数拂在了地上,酒水撒了满地。“你是我花了几千两银子,从你那母亲手里买来的玩偶罢了,到底谁是贱人!” 大庭广众之下,身边又围着这么多丫鬟,沈佩夏难免有些下不来台,怒目而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他算是什么!”“明媒正娶?”蒋二公子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们蒋家也是名门望族,娶妻从来没有如此寒碜过。你那几台嫁妆,在我们蒋家眼中,不过是破布罢了。我可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夫人!”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沈佩夏本是欺软怕硬之人,对这蒋二公子存着几分惧怕之心,可他几句话,句句戳到了沈佩夏的心病,让她在丫鬟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叫她如何不生气? 横竖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你知不知道,我的三堂姐,可是现今福王府的世子夫人!你败坏我们蒋家的名声,就是不给我三堂姐体面!”“三堂姐?”蒋二公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嘲讽,“你在低位她在高,你真当福王府的三夫人会当你是堂妹?”说着,朝着身旁睨了一眼,“你将我们在慈济寺所见,告诉给我们这位二夫人听听。” 男子面上淡淡的,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们在慈济寺遇见福王府的三公子正和三夫人闲逛,三夫人见着我们相依相偎,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而且还和颜悦色的和我们说了几句话,你既然是她的堂妹,为何她提也没有没有提你一声?” 一席话说的沈佩夏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她怒道:“我还没死呢,哪里轮的到你这种外人说话!”啪的一声,她白润的脸上,添了一个五指印。“谁是外人?”蒋二公子冷森森立在她面前,眼中跳跃着怒火。 沈佩夏在他重重一巴掌下,几乎站立不稳,泪水盈满了眼眶,“你竟然为了这种人打我……”“打你又如何?”蒋二公子嗤笑了一声,“不错,全金陵城都知道,沈家有个女儿,做了福王府的世子夫人。也知道沈家的二少爷娶了安王府的郡主。可惜,你若是想靠着沈家耀武扬威,还是趁早把你的架子收起来吧!” 沈佩夏捂着脸,怨恨的瞅了他二人一眼,“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又是啪的两声。完好的另半边脸,又添了红红的五指印。蒋二公子下手极重,这两巴掌下去,令她头晕目眩的,满头的珠钗悉数掉在了地上。 她瘫坐在原地,过了好一阵,才自己爬了起来,也不要丫鬟搀扶,自己跌跌撞撞的回去了。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吁了一口气,“同样是沈家的女儿,怎么福王府那一个风华绝代,这一个如此刁蛮?” “沈家大房早已败落了。”蒋二公子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你不大关心这事,自然不知道。我接亲那一日,亲眼见着沈家二房的两姑嫂聚在一块,丝毫没有和大房的人说话。”男子送了一口气,“你打了她,只怕她又要回去哭诉了。我还担心会不会招来麻烦,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自然不会。”蒋二公子吩咐人将一片狼藉的地面收拾好,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别让她搅了我们的兴致,继续吃酒。”男子点了点头,复又站了起来,斟了慢慢一盏酒,递到了蒋二公子手中。 沈紫言出了慈济寺,上了马车,推搪着他:“那就是你说的奇遇?”杜怀瑾知道她在打趣蒋二公子携男子游玩一事,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心里会不痛快呢。”“我哪里会不痛快。”沈紫言不以为意的笑,撇开了话头,“让我靠着歇一会,这阵子总觉得乏力。” 杜怀瑾点点头,靠了过去,揽过她的肩头,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肩窝中。眼见着没一阵的功夫,她就昏昏欲睡,不由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宠溺的笑道:“真是孩子脾性,这才多久的功夫……”话虽是如此说,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闹醒了她。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沈紫言吃了一惊,慌忙爬了起来,就见在书案前的杜怀瑾晃悠悠走了过来,“醒了?”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柔和。沈紫言脸一红,“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杜怀瑾摸了摸她的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也没有多久。我见你睡得沉,就抱着你进来了。” 沈紫言忍不住哀嚎了一声,“那岂不是人人都看见了?”“差不多。”杜怀瑾点头,“不过我骗人说,你身子不适,还让太医来给你诊脉。”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没有丢人。 “不过,太医说……”杜怀瑾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紫言见着他如斯神色,心里也着了急。 “太医说,你可能有喜了。”杜怀瑾喜中带忧,神色十分古怪。伸手就贴在了她腹上,轻轻柔柔的摩挲了几下。“有喜了?”沈紫言喜不自胜,激动的几乎落下泪来。过了好一阵,才略略平静了心绪。 “三郎。”沈紫言笑眯眯的仰面看他,攥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我成天闷在家里好没趣。”刻意变柔的声音,令杜怀瑾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而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我们不是今天才出去过么?”一转脸见着沈紫言不悦的撅嘴,又笑道:“乖,暂且忍一忍,等你这胎气稳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我们就去空明寺好了。”沈紫言眼珠子转了转,眉梢微挑,“去上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不行!”杜怀瑾想也不想,立刻拒绝,“你做母亲的,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孩子,调皮捣蛋,唯恐天下不乱。你若是要去空明寺,他们必然眼巴巴的跟着去,到时候闹出事情来,可怎生是好?”和当初沈紫言的拒绝之言,如出一辙。 沈紫言暗暗笑了笑,也不挑破,嘟了嘴,“可是我就想去空明寺,那么多丫鬟婆子看着,能出什么事情!”杜怀瑾急得冷汗都落下来了,“可是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一时不防,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会心的。”他越是急切,沈紫言越是暗笑不已,“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紫言——”杜怀瑾拉长了语调,“空明寺人来人往的,你有孕在身,哪里方便!”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放她出去。 沈紫言也不过是借机让他急上一急,看着他如斯模样,心里蓦地一暖,嘴角微勾,眼底流淌着浅浅的笑意。 “我要出去走走。”沈紫言不依不饶。 “不许。”杜怀瑾斩钉截铁。 “你陪着我出去走走。”沈紫言牵着他的衣袖撒娇。 “不可。”杜怀瑾美色在前,心怀不乱。 “我就看看风景,不会乱跑的。”沈紫言步步相逼。 “不行。”杜怀瑾置若罔闻,脸色愈发的黑。 “你不喜欢我了!”沈紫言恼羞成怒。 “不可能!”杜怀瑾毫不犹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阖家欢喜 四 夫妻二人吵吵嚷嚷了半天,也没吵闹出一个结果来。 沈紫言嘴高高撅起,似能挂一个油瓶。杜怀瑾望着她,无奈的笑道:“就两个月,你再熬上两个月,我就再带你出去。”“真的?”沈紫言方才虽说是闹着玩,可想到日后要被禁足,嗔着要出去游玩,也有些半真半假的意思在其中,这时见他松了口风,立刻伸出了指:“你可不许反悔。” “好好好。”杜怀瑾好脾气的笑了起来,勾起了她的指,“绝不反悔。”又在她唇边偷吻一个,才说道:“这好消息,也该去告诉娘一声。”沈紫言笑着颔首,舔了舔下唇,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竟如此大意,自上次来了月信以后一直没有动静,这一过得,连时间都忘却了。” “我何尝不是如此。”杜怀瑾挠了挠头,“前几个月还记得提醒你喝红糖水,这几个月,竟像是做梦一般,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一边说,一边摩挲着她的腹,“连这孩子来临也不知道。怪不得你这些日子总嗜睡,我只当是你晚上累着了。” 他这么一说,倒立刻就叫沈紫言想到了二人晚间的痴缠,面上一烫,将话头岔开:“我们去娘那里吧。”杜怀瑾点头,扶着她起身,“当心些。晓月就喜欢在你身上爬来爬去的,我得告诫她,以后不许再胡来了。”“是是。”沈紫言似吃了蜜一般,一直甜到心间。 二人才出了门,一个的身影就扑了上来,吓得杜怀瑾骤然失色,赶忙将杜晓月揽在了怀中,“你做什么?”杜晓月见着父亲满脸的紧张,有些不明所以,想到不久前太医才来过,也露出了几分担忧,“是不是娘生病了?”孩子的心思最为敏感。 杜子宁也察觉到他父亲的紧张,背着手,围着沈紫言直转圈子,见到周围的丫鬟们也都紧张兮兮的,若有所觉,“娘生了什么病?什么不好好躺着?”杜怀瑾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有孕这个话题,更何况孩子才上身,头几个月,不宜在外宣扬。就怕这两个鬼头知道了,杜子宁还好,杜晓月不知道轻重,胡乱说了出去,反倒是不美。 “你娘亲身子有些不爽利。”杜怀瑾蹲下身子,直视兄妹二人,“以后你们不可以吵闹,不可以折腾娘亲,知不知道?”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杜晓月就扑了上去,抱住了沈紫言的大腿,仰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娘亲,您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揉揉,就不痛了。” “娘亲没事。”见着这任性的女孩陡然变得贴心起来,沈紫言也有些诧异,笑道:“只是偶有不适罢了。”杜晓月松了一口气,转过脸,叉着腰,点了点杜子宁的额头,“以后不许闹娘亲,知不知道?”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 杜子宁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这要是以前,杜晓月这种态度,杜子宁早就含酸带讽的开口了。“我知道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杜怀瑾就扫了他二人一眼,“我现在陪着你们娘亲去祖母那里坐坐,你们乖乖在院子里玩。”两个孩子再也不敢闹事,都温顺的点了点头。 杜怀瑾这才放心的扶着沈紫言去了福王妃那里。 “这么说,来年初夏的时候,我就能再抱孙子了?”福王妃满脸喜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是啊。”杜怀瑾笑着颔首,瞅了含羞坐在一旁的沈紫言一眼,“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应该不会手忙脚乱了。” “那可不一定。”福王妃笑道:“凡事都有变化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早早做准备的好。” “在说什么?”福王撩帘进来了,看起来气色很好。自杜怀瑜死后,他极少过问世事,这几年,不时就出去外面游山玩水,也颇为自在。就连福王妃,在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跟着福王出去走马观花。 “爹!”杜怀瑾喊了一声,站了起来。沈紫言也忙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侧身站在了杜怀瑾身后。福王压了压手,示意二人坐下,“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福王妃满脸是笑的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道:“三媳妇有喜了!” “什么?”福王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揶揄的看了儿子一眼,“看来我又要抱孙子了。” 杜怀瑾轻咳了一声,“爹一路上可还好?”“当然好。”福王中气十足的说道:“还遇到几个不知好歹的毛贼,让我给收拾了。”福王妃扑哧一声笑,对着夫妻二人笑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只当自己是那白马少年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爹是老当益壮。”杜怀瑾笑着打趣。 沈紫言在自己公公面前,总是十分拘泥。杜怀瑾也不欲她不自在,说过几句话,就寻了由头离开了。福王却在屋子内和福王妃笑道:“我们这儿子,从前视女子如蛇蝎,如今你看看,怎么着?” 福王妃还未答话,就听福王笑着调侃:“我进了屋子,就见着子,正眼也不曾看我一眼,只差没贴到三媳妇身上去了。”“哪有您这样的父亲。”福王妃嗔道:“难不成添个孙子,您还不高兴?”“高兴,自然高兴。”福王兴致勃勃,“只是早先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日。” 福王妃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想到一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散去了些,“还有一事要同您说说。”福王抿了一口茶,爽快的说道:“你说。”福王妃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大媳妇还年轻,我不欲叫她守着了,您看着如何?” 福王本是一介武夫,对于这等事情,想来不讲求多少俗礼,也不大在意:“随你的意思了。”福王妃笑了笑,亲自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就知道你不爱吃茶,特地酿的桂花酒,你尝尝。”福王一听说是酒,立刻来了兴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又一连饮了好几口。 “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杜怀瑾扶着她,慢悠悠的朝着自己院子里走,“娘同我说,不欲叫大嫂守着了。她年纪轻轻的,不值得。”说到底,都是杜怀瑜负了大夫人。福王妃也不是那种古板之人,对于这大儿媳,心里总是怀着一丝愧意。 “可是大嫂不是不愿意……”沈紫言就想起了当日大夫人同她表哥的决绝。 “事在人为。”杜怀瑾侧过脸,轻抚她的眉,“今日的眉没画好,明日我亲自替你画。” 话头转的实在太快,叫沈紫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瞪着他,“我今日没画眉!” “娘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不画眉,也美绝群伦。”杜怀瑾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人家的眉不好看。”沈紫言轻哼了一声。 “绝对没有。”杜怀瑾脸不红心不跳,“那是娘子的误解。” 沈紫言心情大好,也不欲跟他在这等事上纠缠,别开头去,一片黄叶幽幽的,落在她肩头。杜怀瑾恰巧见着这一幕,不觉痴了。直到沈紫言说了一声到了,才回过神来,进了屋子,坐在书案前,一声不响的自个磨墨,也不见练字。 沈紫言也就由着他了。 只是不知为何,杜怀瑾似乎看起来,有些忧色。 夫妻三年,沈紫言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在他身边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身子将养了这几年,算得上是十分康健。况且又是第二胎,又是只有一个孩子,上次的惊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杜怀瑾却仍是眉头难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我就怕有个什么万一……”沈紫言佯作恼怒,将头别到一边,“你这是咒我呢!”“怎么会。”见她着恼,杜怀瑾急急解释:“我就怕出个什么岔子……” “不会的。”沈紫言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不是还有静虚呢。”杜怀瑾强笑了笑,一伸臂将她揽在了怀中,“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定,你上次那么惊险,我三魂不见了五魄,这次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我就要吓死了。” 沈紫言忙按住了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你再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可恼了啊。”杜怀瑾顺势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哄孩一般的语气,“好,我不说了。”沈紫言这才笑了起来,“你说,我们的孩子该起什么名字好?” 杜怀瑾抿着嘴,淡淡笑了笑。 沈紫言推了推他,“你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早有计较。” 杜怀瑾抚摸着她丝毫不见丰润的面颊,轻笑出声:“这两个大的是我起的名字,这个的,我想让你起名字。”“这你还要争个长短。”沈紫言嗔道。心里却甜滋滋的,思忖了半晌,才说道:“若是男孩,就叫杜子墨,若是女孩,就叫杜晓窗,如何?” “甚好。”杜怀瑾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只是这几个月辛苦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阖家欢喜 五 “倒也算不上辛苦。”沈紫言垂着头,微微的笑,“这孩子倒是个消停的,不比子宁和晓月那时候,才上身几个月,就坐卧不宁,吃什么吐什么。”想到那时候的惊险,杜怀瑾眉头微蹙,“这次换几个稳妥的产婆吧,上次那几个虽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可事到临头,却半点用处没有。” 沈紫言想到三年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不如就请静虚过来好了。”杜怀瑾连连颔首,“除了静虚,还得另请几个备着,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人多反而不妙。”沈紫言笑了笑,“个个都想着如何推脱,我看不如就选一个好了,这样也能尽心尽力。”顿了顿,又加了句:“静虚自然是不必说的,那样的情形她都能妙手回春,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的。” 杜怀瑾也是心有戚戚焉,“那就依你所说了。”末了,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庸医也忒多了些。”“或许吧。”沈紫言想到旧事,苦笑了笑,“滥竽充数者,以次充好者,这世上从来就不缺。” 杜怀瑾见着她神色黯然,已知她想到了别处,忙打住了话头,“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叫厨房去给你做。”说了这一会,倒真觉得有些饿意了,沈紫言笑着点头:“随意做些什么吧,我陪着你吃些。”杜怀瑾抚摸着她的脸,爱怜不已,“越发瘦了……” “哪里……”他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让沈紫言心中微动,“生完子宁和晓月后,我圆润了一圈呢。”杜怀瑾嘴角微勾,视线下垂,伸手从她衣襟里探了进去,“除了这儿略见丰润,别处没有什么变化。” “当真?”沈紫言揶揄的斜了他一眼,屈指刮了刮他的下巴,上面已冒出了一层青色的倒茬,“我们三郎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一动作,叫杜怀瑾身子微微一颤,好容易才把持住了,捏住她作怪的手,“我们紫言可是越来越淘气了。”夫妻二人,相对而笑。 到了夜色降临时,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早早便揽着沈紫言歇下了,倒叫沈紫言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缩在被子中,暗暗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在笑什么?”杜怀瑾垂下头,五指顺着她的满头青丝。“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沈紫言惬意的眯着眼,靠在他臂膀上的头蹭了蹭,寻到了最为舒适的位置,这才慢悠悠说道:“没什么。”面上满是女人的慵懒。杜怀瑾见着心中一荡,垂下头就吻了吻她的额头,“紫言,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沈紫言渐渐有了睡意,嘟哝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杜怀瑾将被角拉了拉,紧紧笼住了她的脖子,而后才柔声说道:“我希望是个女儿呢,那两个孩子无一个像你,我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像你最好不过了。”却久久不见人回答。 一低头,就见沈紫言红唇微嘟,白里透红的面色静谧柔和,安详的进入了梦乡。 杜怀瑾一动也不敢动,眼底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都说有孕的女人也如同孩子,看来还真是不假呢…… 第二日,天微亮,沈紫言早早的便醒了。一抬眼就见杜怀瑾眼角含笑,正温和的看着她。不由面上一烫,“我脸上有什么不成?”“没有。”杜怀瑾伸指,轻轻刮着她红润的面颊,“饿不饿?”“不饿。”沈紫言仰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轻声笑道:“你是不是当我是孩子了?” “不可能。”杜怀瑾斩钉截铁的否决了,眼里慢慢笼上了一层暧昧的光芒,“我可不会和孩子同床共枕……”接下来的话,自是不必说了。沈紫言却也不敢真惹他,眼见着他眼里的情愫越来越浓郁,再不起身,可真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忙扬声唤道:“墨书!” 就听见门咯吱一声,墨书探进半个身子,“夫人,怎么了?”杜怀瑾一向不喜欢丫鬟们服侍,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是以在杜怀瑾尚未起身前,丫鬟们都不大踏进内室。再者大早上的,也容易看到旖旎画面…… 就见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代她答道:“没事,你出去吧!”直接将沈紫言尚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墨书满心困惑,不动声色的重新掩上了门。“你——”沈紫言话语刚溢出嘴边,杜怀瑾就斜身而上,重重吻了上来,几乎是天昏地暗,直到沈紫言快喘不过气来时才松开了她,“你是想让丫鬟们来看看我们?”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却也无力再多说话,只低低喘了几口气,便挣扎着起身。衣带却被杜怀瑾拉扯住了,“这等事,怎么能劳烦娘子动手。”杜怀瑾替她系上了肚兜的带子,手沿着脊背滑落至腰间,上下摩挲了几下,见沈紫言耳根子成了绯红色,才松开了手。 眼见着沈紫言有恼羞成怒的迹象,才急急忙忙替她穿上了衣裳,只是他本来极少做这事,衣裳穿的上下不齐整,拉扯了半天也不见妥当。两个人大眼瞪眼,最后还得沈紫言自己低下头,细细捯饬了一番。 杜怀瑾托着下巴,大大的凤眼里满是困惑,“明明脱起来的时候,那么容易的……”此话一出,叫沈紫言恨不能捂上他的嘴才好。本是极其寻常的起床一事,多了杜怀瑾在一旁添乱,几乎闹得人仰马翻。好在福王妃见着她请安晚了些,很体谅的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身子不适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嗜睡。”杜怀瑾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 沈紫言在心里将杜怀瑾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这到底是谁的错! 福王妃会意的笑道:“有了身子,的确是嗜睡些。我看以后你也不必来给我请安了,我知道你是有孝心的,还是好生安胎要紧。”也不待沈紫言答话,杜怀瑾就急急忙忙替她应了,顺带又笑道:“娘可真是善解人意……” 只怕全天下,也只有杜怀瑾一人,敢用这样的口气,敢用善解人意来夸奖他的母亲。 福王妃却不以为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可不!”将杜怀瑾的赞美之词全盘接收了。沈紫言在心里,无声的笑了起来。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就听说沈府来了两位妈妈。沈紫言忙撩帘走了进去,就见到杜月如身边的两个妈妈,正满脸是笑的站在那里,同墨书和秋水二人说着话。见了他二人回来,一群人都迎了上来。 杜怀瑾寻了由头,回避了出去。 两位妈妈齐齐屈膝,笑道:“给姑奶奶道喜了!我们奶奶有喜了!” “月如有喜了?”沈紫言大喜过望,细细问道:“多久的事情了?胎象如何?”来报喜的杜妈妈满脸是笑,见沈紫言关心不已,心中自是欢喜,“才将将两个月,特地来给姑奶奶报喜。这一胎却不比头两胎,郡主怀象十分不好,只爱吃酸乌梅,才多久的功夫,人就瘦了一圈。” “怎么闹成这样?”沈紫言忙吩咐墨书去拿酸津津的乌梅和枣泥糕,又嘱咐道:“不管吃不吃得下,总是要多吃一点,不然哪里来的气力?”杜妈妈面露忧色,然而隐隐又透着几分喜色,“我何尝不是这样说,郡主也是一直吃,不过一直吐……”她的神色,倒叫沈紫言若有所思。暗示这一胎和前面两胎怀象不同,是否也是说明了这一胎所怀着的孩子,和前两个不同? 也就是说,这一个可能是男丁了。 若真是男丁,沈紫言自然是满心欢喜。毕竟沈青钰作为沈府二房唯一的嫡子,身上责任重大,却偏偏只有两个女儿,着实是人丁单薄之象。若杜月如这一胎能得个儿子,不仅她在沈府的地位会大大增强,也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一个清脆的耳光。 沈紫言就想到了朱氏所生的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来。 那三个孩子,同自己都不大亲密。虽说每年回娘家拜年时,朱氏都极力怂恿自己的孩子同杜晓月和杜子宁一起耍玩,可也不知怎的,这两个鬼头,偏偏就只喜欢杜月如的那两个女儿,也就是沈紫言的嫡亲侄女。 朱氏从前还会不时露出愤然之色,可这些日子,却显得十分平静。 想到此处,沈紫言不动声色的问:“沈府上下现在都知道了?”“还不曾呢。”杜妈妈不好意思的笑道:“因着是上身不久,也不好四处宣扬,就只告诉了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您一声。”沈紫言满意的端了茶盏,“妈妈您可要好好服侍郡主才是。” 杜妈妈神色一凛,郑重的应了是。 待两位妈妈告辞后,墨书就问:“姐,您是不是担心……”沈紫言点点头,“但愿这一胎是个儿子……”“姐,要不要我们再派人盯着?”墨书低声问。“不必了。”沈紫言回答的很利落,“这家道大权我既然交给了月如,就再也不能插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风华 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况,杜月如身为沈青钰的嫡妻,打理沈府事宜,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沈紫言作为已经出嫁的姑奶奶,再插手娘家之事,反而会遭人诟病。墨书也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又笑道:“说不准,您和二奶奶产期在同一个月呢。” 沈紫言暗暗算了算日期,笑道:“大有可能,我们都是两个月的喜信。”突然想到一事,眼中顿时黯淡了下去。沈紫诺自头胎产以后,竟然形成了习惯,之后怀了两胎,也有流掉了。沈紫言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捣鬼,细细探寻了许久,才知道是由于沈紫诺自身的身体原因。痛心之余,又有着说不出的担忧。 一个没有子嗣的主母,又不肯纳妾,难免有朝一日,会遭到夫家的嫌弃。 事到如今,沈紫言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执念。曾私下同沈紫诺说过,可以将身边的丫头开了脸,抬了做通房,然后将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只是可惜,沈紫诺迟迟没有动静,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善妒之人,多半是李二公子没有同意吧。虽说替她感到欣慰,可也感到神伤不已。这样一直拖下去,若到最后,膝下仍旧是空虚,可怎么是好? 现在是靠着李二公子的支持,可以后,李二公子撒手西去,沈紫诺这样绵和的性子,又怎么在李府这样复杂的地方生存! “想什么呢?”耳边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叫她吓了一跳。一抬眼,才发现是多日不见的杜水云,更是吃惊,“什么时候回来的?”“就是刚刚。”杜水云眼里盛满了笑意,揽了沈紫言的臂弯,不待人招呼便坐了下来,“才去娘那里,听说你有喜,特地来看看。”沈紫言就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打趣:“看看,看看,都是做娘的人了,还是这么莽撞。” 杜水云俏脸微红,微垂了头,蓦地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三哥也真是勤恳啊,三年抱俩……”这么暧昧的话,也亏得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沈紫言隔着褙子,暗中掐了她一把,“吃茶。” 杜水云吃吃直笑,望着她的眼中,闪烁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沈紫言轻咳了一声,别开头去,随口问:“姑爷也过来了么?”“我们一道来的。”杜水云面上笑意稍减了些,“我有件事,不知该从何说起。” “什么事?”沈紫言见着她神色有变,忙问道。 杜水云深埋着头,欲言又止。 “是不是同姑爷吵架了?”沈紫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和许焘都有些肆意妄为,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习惯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他们二人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还不曾有过这样的状况。 杜水云咬着下唇,在嫣红的唇瓣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月牙印。 “什么事情,你不妨直说。”沈紫言诚恳的望着她,“我们也帮你想想主意。”杜水云摇了摇头,苦笑道:“也不用想别的主意了,这事情我自己也愿意的。”沈紫言稍稍有些错愕,继续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水云眼中泛起了水光,“我们打算将第二个儿子,过继给大哥。”“什么?”沈紫言大吃一惊,“这是姑爷要求的?”“是。”杜水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虽然答应了,可想到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就这么过继出去了,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这事许大公子知道吗?”杜水云又摇头,“我也不知道。大伯从未在我跟前提过,似乎也并未因为没有子嗣烦忧。”“那是自然。”沈紫言,忙宽慰道:“许大公子年纪正轻着,即便是想要过继,也不会在这时候提起。”想了想,又说道:“你三哥同许大公子尚有些交情,不如去套套他的口风?” 杜水云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可是,这事情,我已经答应了……”“我还不知道你?”沈紫言握住了她的双手,“好歹也认识了这么些年,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掏出帕子,拭了拭她的眼泪,又继续说道:“性子也有,可在大局面前,毫不含糊。你自然是想着这事既然是姑爷提出来的,那也就是大面上的事情了,即便是为难,也会一口应承的。” “过继给了大哥,也还能每日看见。”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沈紫言,“大哥这几年也的确是没有娶妻之意……”这事情,说起来,还与沈紫言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想到此处,心中又是隐隐一痛。 “这事情先别同娘说。”沈紫言隐隐觉得还有回还的机会,若是说与了福王妃听,岂不是让她老人家心中又添了不自在?“可他说要亲自同娘说……”杜水云俨然一副女人姿态,“我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同娘开口,才交给他的。” “真是糊涂!”沈紫言慌忙站起身来,“走,现在我就去娘那里坐坐!”杜水云忙挽住了她,“嫂嫂,你有孕在身,心些的好。”“不碍事。”沈紫言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说道:“姑爷现在才回来,应该正同娘说话,一时半会应该也提不到那事情上,我这就去把话头拦下来。”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水云,这事,你亲自去拦下来。”一面说一面朝外走,推了推她的后背,“快去!”杜水云虽不知是何缘故,可对于自己的三嫂嫂,一向尊敬,对于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不敢违抗。扶着丫头,匆忙去了出了院子。 “三少爷在哪里?”沈紫言望着杜水云远去的身影,急急问。 “在书房,好一阵子了。”秋水扶着她下了台阶,“您可是要亲自去看看?” 沈紫言微微颔首,快步到了书房。却见阿罗正守在门外,见了她来,侧身迎过:“夫人,少爷在书房里看书。”想必是吩咐了阿罗在外头守着,不许外人打扰的关系吧。沈紫言轻轻点头,“我进去看看。” 旁人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杜怀瑾说不准会着恼,不过既然是三夫人,那就不一样了…… 阿罗想着,露出了笑容,“三夫人,这边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风华 二 到了门前,沈紫言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罗识时务的退了下去。 沈紫言回头,低声对身后跟着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在外头守着,我进去看看。”秋水几个都屏声静气的退后了几步,立在了台阶下。沈紫言轻轻推开了门,就见杜怀瑾伏在案桌前,聚精会神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也不好打搅,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凑近一看,却发现上面画着许多千奇百怪的图案。“在看什么?”沈紫言冷不丁的问。饶是杜怀瑾这样处变不惊的人,也被她这么突然一发问惊得一跳,说时迟那时快,立刻就将书盖上,随手塞在了一堆书山里。 “紫言——”杜怀瑾望着沈紫言,长长的吐气:“你来做什么?”沈紫言眉梢微挑,在书海中寻找那一部让他慌慌张张的书,“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杜怀瑾轻咳了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就是在看些闲书罢了。” “闲书?”沈紫言揶揄的横了他一眼,“什么闲书?不能让我见到?”杜怀瑾这厮,就连春宫图都能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翻看,沈紫言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书,能让他仓皇成这般。 杜怀瑾面上泛起了尴尬之色,“是玄黄之术……”“你不是一向不大在意?”沈紫言更是惊奇,“难道最近还是对这个上心了?”杜怀瑾挠了挠头,从书架上将书抽了下来,将扉页已泛黄的书慢悠悠摊开在了沈紫言面前,“我想要和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就来翻翻这种书,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难道是傻子吗?”沈紫言鄙夷的仰视杜怀瑾,“这种事情,看这种书,有什么用?”杜怀瑾神色更是尴尬,讪讪然笑了,将话头岔开:“怎么不在屋子里好生坐着?四处乱走,也要让丫鬟们服侍着啊。” “我让她们在外头候着呢。”沈紫言在他的搀扶下坐在了书案前,这才将自己此行的目的挑了出来:“方才水云来找我了。”“云儿?”听说妹妹回来了,杜怀瑾满脸喜色,“她现在可是在娘那里?我去寻她说说话儿。” 却被沈紫言阻止了:“先别去,我有事要同你说说。”杜怀瑾见她笑意敛去,忙止住了脚步,坐在了她身侧,问:“什么事情?”沈紫言有片刻的踟蹰,然而还是很快说了出来:“水云方才同我说,姑爷打算将儿子过继给许熙。” “什么?”杜怀瑾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草率!”“是姑爷提出来的,水云没有拒绝。”沈紫言轻飘飘瞟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内宅之事,一向不是杜怀瑾所擅长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件事情,就算是身为兄长的杜怀瑾,怕是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插手。更何况,杜水云既然嫁入许家,那也就是许家妇,首先考虑的,自然该是许家的大局。 “我去找许熙商量商量。”杜怀瑾眉头深蹙,“许熙不是那种不通情面的人,毕竟是云儿的儿子,就这样割舍……”割舍幼子,这种心痛,唯有做母亲的人,才能体会至深。沈紫言想到杜水云在她面前滴落的眼泪,心里微微有些刺痛。 见着杜怀瑾已站起身来,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去娘那里坐一坐,姑爷还在那里呢。”杜怀瑾微微颔首,“这事情先别让娘知道了。”“我还用你说。”沈紫言嗔道:“一早就让水云先拦下了。”杜怀瑾走到门前,突然转身,颀长的身影,倾斜而下,吻住了她的唇,“我马上就回来。” “知道了。”沈紫言忙推开他,“快走吧。”杜怀瑾眼里流淌过一丝笑意,扶着她的腰,“我先陪你去娘那里。”真要找许熙,也不急在这一时。许熙可不是他的厮,随传随到的。“好。”沈紫言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还是去绮梦楼见面?” 杜怀瑾淡淡嗯了一声,一路上显得十分沉默,似乎是在想如何措辞。 到了福王妃的院子,杜怀瑾托住她的腰,轻声嘱咐:“别四处乱走动,等我回来。”似乎一刻也放不下心来的样子。直到沈紫言连声应了,他才松开了手,直见到她撩开帘子进了屋子,才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见沈紫言进门来,杜水云竟站了起来,“三嫂嫂!”说着,亲身迎了上去。 福王妃见着,不免笑着打趣:“这姑嫂两个,可真是亲密。”二人笑了笑,在一块坐下了。沈紫言就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怎样了?”“还没有说。”杜水云满脸是笑的望着正说闲话的福王妃和许焘二人,丝毫不见异样。 沈紫言暗自叹息。 看来,这几年,杜水云也成长了…… “再过几日就是武举人考试之日了。”沈紫言寻了个空隙,伺机将话头拉了过来,“不知道姑爷准备的如何?”“尚好。”许焘的文采自然不能同他大哥相比,可从喜欢舞刀弄枪,前些日子得到过福王的亲自指点。“多亏了岳父和三舅爷的帮助,我的武功也算是大有进益了。” “那就好。”沈紫言轻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着他满腹心事的模样,只装作没看见。 不管怎样,今儿个,一定不能让他将过继之事说出口…… 许焘也不是傻子,眼见着沈紫言和杜水云姑嫂两个一唱一和的,屡屡将话头截下来,心知事情必然有变,虽不知是何缘故,可也知趣的不再提起那事。福王妃在一旁见着,目光微闪。然而还是什么也没有提,待到许焘杜水云夫妻二人用过晚膳,出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后,才低声吩咐林妈妈:“去打听打听,云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妈妈凑趣道:“这事,您问问三夫人,不就知道了?”“她若是有那意思,方才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姑爷了。”福王妃眉目间有一闪而过的忧心,“必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妈妈又恢复了正色,匆匆忙忙去打听了。 福王妃抿了一口茶,靠在了太师椅上,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阵,才见林妈妈折转了回来,凑到福王妃耳边,如是如是说了一通。 “什么?”福王妃颇为震惊,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这事情……”林妈妈心翼翼的问:“您看该如何?”福王妃沉默了一会,又恢复了常色,“这件事情,既然她们瞒着我,那就是自有她们的主意了……”似乎是不想插手的意思。 林妈妈眼观鼻鼻观心,也就不再多说了。 沈紫言坐在窗前,一口一口的喝着酸梅汤,不时望一望院子。 出乎她的意料,杜怀瑾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院子中。 “怎么回事?”待他刚刚进门,沈紫言便迫不及待的问:“难道没见到人?”杜怀瑾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听说去了扬州。” “什么?”沈紫言微微有些吃惊,“去了扬州?” 杜怀瑾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古怪,“他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说他要去寻找他的回忆。” 寻找他的回忆? “这家伙!”杜怀瑾说起他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念执着,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不早不晚的,偏偏要这时候去…… 沈紫言心中微动。 难不成,他要…… 秋意浓,大运河上,波光粼粼,丝毫没有秋意萧瑟之感。许熙独自立在船头,金色的斜阳,披了他满身。一身雪白的袍子,在这大运河中,难免给人遗世独立之感。待到船慢慢靠岸时,在河岸边散步的女子们,不由纷纷侧目。 这样丰神俊朗的男子,在哪里,都注定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许熙慢悠悠下了船,仰面望着云霞漫天的黄昏,神色间,一如往昔的温柔。 天边,几只孤雁,飞过天际。 “紫言,我会忘了你,一定会。”许熙立在多年前,他曾经哭泣过,欢笑过,遇见她的地方,轻轻呢喃。手中的帕子慢慢的滑落在了地上,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芒。柳树的枝叶已经开始泛黄,不复当年杨柳依依之景,不过这柔和的大运河上,不时游荡着几只野鸭,也算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公子,你的帕子掉了。”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许熙的脚步顿住,而后,慢慢回过头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嫩鹅黄色的马甲,豆绿色的褙子,月白色的挑丝长裙。眉眼弯弯的,让人见着,就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恍恍然中,许熙似乎见到了多年前,少年的沈紫言,在这河畔的身影。 这一世,注定不能与她一起,能寻到一个相似的,此生足矣。 风雪夜,愿天下有缘人,终成眷属。 今天是除夕夜,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也希望广大的高富帅,男人们,先生们,别再搞基了,给我们这种单身女子,好歹留个伴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风华 三 收到许熙的喜讯时,沈紫言着实吃了一惊。 她原以为,这一天遥遥无期,或者,是根本没有那么一天了…… 心里为他高兴的同时,还有些淡淡的怅惘。明明是一件大喜事,不知为何,心底某个角落,竟觉得有些失落。相比起她复杂的心情来看,杜怀瑾反倒是十分高兴,不仅送到了一份厚礼,更是毛遂自荐,陪着许熙前往扬州娶亲。 沈紫言将杜怀瑾这种难得一见的助人为乐的精神,归纳于此人终于放下心来,杜水云不用将儿子过继出去这件喜事。当然,还有别的方面的话,沈紫言刻意不去想,只将此事,埋在又深,又冷的心中。 然而那个人,或许就可以这样,忘了自己吧。 再见到许熙时,是在他成亲的那一日。沈紫言独自立在回廊上,看着许熙,一身大红色喜服,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卓尔不群。这样的许熙,以前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陌生而遥远。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眼眸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许是察觉到她的气息,猛的一下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竟觉得有些苍凉。沈紫言微微一笑,竭力使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平和。 院子中的许熙,却是直愣愣的盯着她,仿佛痴了一般。 宾客中有人觉得不对,顺着他的目光朝这边望来。沈紫言忙后退了几步,接住回廊下的花木,掩住了自己的身形。却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四处张望了一番,就见杜怀瑾立在台阶上,正直直的看着她。 沈紫言慌忙扯出了一丝笑容。 “三嫂嫂!”杜水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水云!”沈紫言转过身来,微笑的望着她,有心寻一个借口掩饰自己此时的不安,却发现平时那些聪明伶俐,到了此时,全然不奏效。许多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嫂很像你。”杜水云眼里突然泛起了奇异的光芒。 沈紫言微微一愣。杜水云说的,若不是福王府的大夫人,那就只能是许熙的新娘了…… 顿时目瞪口呆。 实在不知道,杜水云何来如此一说。 “三嫂嫂,你不用瞒我。”杜水云眨着眼睛,笑了笑,“我进了许家三年,若是连这点事情也看不出来,可算得上是白白在宫中耍玩了那么久了。”沈紫言沉默着垂下头,没有说话。的确,杜水云娇生惯养,偶尔任性不假,可她到底是郡主,又从在宫里玩耍,耳濡目染的,自然有一份察言观色的本事。 不过,她方才所说的…… “家母也是扬州人。”沈紫言淡淡笑了起来,“人有相似,也是最正常不过了。”杜水云目光微闪,却也并不挑破,“我们去坐席吧,只怕那边已经开始寻找了呢。”不用再就着这个话题议论下去,沈紫言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当即应和道:“今儿个可得好好吃些才是。”姑嫂二人又恢复了平常的气氛。 只不过,那女子居然和沈紫言相似一事,始终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也罢,也罢,只装作浑然不知便罢了。 就当做今天,她从来没有听杜水云提过此事,更没有见过那位许大奶奶…… 和杜水云并肩回到了厅堂上,见着满屋子的夫人奶奶,有些是见过的,也有些是从未见过的。看见她出现,不少夫人们都来同她打招呼,“福王妃近来可安好?”沈紫言尚未回答,就听有人笑道:“福王妃含饴弄孙,不知道多逍遥自在呢!”沈紫言也跟着笑了起来,“若不是这样,我如何能见各位姐姐呢?” 就见许夫人领着一位穿着茜红色褙子的人过来,笑着介绍:“这是慕容家的二夫人……”沈紫言正诧异间,杜水云已笑呵呵的解释道:“就是我大嫂的婶婶。”原来是扬州的慕容家…… 扬州的慕容家,可以算得上是与沈紫言的外祖宁家相提并论的人家,都是百年的老世家了。彼此之间偶尔也有些往来,也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只不过十分疏远,已经不大走动了。 沈紫言这时才发觉自己有些可笑,来参加喜宴,却连新娘是哪家的女儿都不知晓,实在有些失礼。忙欠了欠身,笑道:“久仰慕容家大名,想不到能在金陵城见到您。”那位二夫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面上还有浅浅的梨涡,看起来是个机灵的,“这是我们二奶奶的三嫂吧?早就听说是个美人,没想到今日见了,更觉得比传闻中美上三分,莫不是天仙下凡吧?” 不过几句话,就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沈紫言也热情的笑了起来,“我外祖家也在扬州,就在大运河不远处……”那慕容二夫人掩袖而笑,“三夫人外祖家正是扬州鼎鼎有名的宁家,我们这次送亲,还从那门前经过呢。”两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十分融洽。 许夫人放了心,朝着杜水云使了个眼色。 杜水云会意,走近一步,低声问:“娘可有什么事?”许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叫妈妈们将牌摆上来,你三嫂可会打牌?”杜水云想了想,笑道:“三嫂似乎不大喜欢这些……”许夫人微微颔首,不再说话了。 杜水云忙吩咐下人们摆上桌子,笑问:“可有人打叶子戏?”就有几位夫人应了一声。沈紫言不擅长这些,只陪着那位慕容二夫人坐了下来,看着她打了几圈牌,不时同旁边的黄家的世子夫人说话。 自皇后诞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后,福王府和黄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也许是大家觉得皇后之所以产下儿子,是因为抱了杜子宁的关系。等到开席时,沈紫言就同黄家世子夫人坐在了一块,哪知才吃了没几口,就觉一阵恶心,忙掏出帕子掩住唇,慌忙离桌而去。 同她一桌的几位夫人都露出了诧异之色,面面相觑:“三夫人这是怎么了?”等到沈紫言归来时,都纷纷关切的问:“是不是胃口不好?”沈紫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不是胃口不好,是有喜了。”那几位夫人,有生过孩子的,都会意的笑了起来。还有人开始打趣:“福王妃可真是个躲懒的,儿媳妇有了身孕,还这么差遣……” 不过当一句笑话,一笑而过。 沈紫言下筷时就谨慎了许多,只尝了几口清淡些的素菜,也就不再动筷子了。 到了下午,仍旧是你一眼我一句说笑了半天,便各自散去了。 回府的马车上,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显得格外沉默。沈紫言心里却有些不安,说不准许熙直直盯着自己那一幕,正一点不差的,落入了他的眼中。这人看起来万事不关心,可在这种事情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杜怀瑾冷声:“今儿个精神头不大好呢。”这声音,这语气,分明是着了恼。沈紫言自然知道此时不能和他硬碰硬,能服软则服软,免得摸到了他的逆鳞,那可就更不好收拾了。 “大概是乏了吧。”沈紫言挤出了一丝笑容,温声细语的说道:“方才用膳的时候,还吐了一会……”此话一出,杜怀瑾立刻变了脸色,凑上前来,细细打量她,“你没事吧?”哪怕是心里再有些不痛快,可对于她的关心,却是真的。 沈紫言有心让他急上一急,就托住额头,轻声说道:“也无甚大事,只是胸口闷闷的……”杜怀瑾忙吩咐赶马车的厮:“你慢些赶车!别颠簸着了!”沈紫言顺势就靠在了他怀中,静静的依偎了一会,才问:“是不是生气了?” 杜怀瑾正摩挲着她的后背的手停了下来,别开头去,似在犹豫。过了好一阵子,才气鼓鼓的问:“你们在院子里,含情脉脉的,我能不生气?”“含情脉脉?”沈紫言顿时哭笑不得,“不过是对望了一眼,在你眼中就成了含情脉脉?” 杜怀瑾眉头微挑,“日后你若是再用那种眼神看其他男人,有你好看的!”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出来这样的话。语气虽然狠戾,可抱着她的双臂依旧温柔。沈紫言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你别装模作样了,说罢,想怎么样?” 杜怀瑾掌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面颊,“还真是不能做戏……”沈紫言好笑不已,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躺下,“你是不是闲得发慌了?”杜怀瑾面色微红,狠狠在她唇上咬了几口,才说道:“可我也没扯谎,当时我见着你那样望着他,心里确实不大痛快。” 沈紫言就勾住了他的脖子,“我只当三郎心胸博大,原来也是这等气性的……”杜怀瑾揽着她的腰,手臂紧了紧,轻轻重重的,啃咬着她莹润的脖子,“是啊,我就是气性,你以后再招惹我试试?” 沈紫言禁不住,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一 我想,我的人生,定然是那锦绣花团中,点缀的其中那么一朵。 我的母亲,是沈阁老的三女儿,福王府的三夫人。我的父亲,是福王府的世子,我的祖父,自然便是福王。这样的身份,对于我而言,本来该是充满了荣耀的。至少这么多年,我生活的顺风顺水,想要得到什么,只要开口,自然有人巴巴的送到我跟前来。 即便是那样,还要看我的心情如何。 我一直以为,我的日子,就会这样,华丽而漫长的过去。 只是我没有想到,后来,我遇见了那个人。 遇见那个人时,心情是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清晨的露珠,一颗一颗,安然的躺在鲜嫩的花瓣上。明知道太阳出来后,就会灰飞烟灭,可仍旧贪恋那一刻依偎的芬芳。 正是落英缤纷的暮夏时分,福王府为了替我的祖父福王贺寿,办了盛大的宴席。因为是祖父六十岁的千秋,所以办得十分浓重,算得上是花团锦簇,金陵城几乎所有的王公大臣们,都携着夫人,一起前来贺寿。 我带着丫鬟,躲在凉亭里,兴奋的看着那些客人们,穿着光鲜的衣裳,来来往往。 其中,我便见到了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衫,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瞩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他已匆匆消失在人海里。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怅惘,百无聊赖的想要去父亲书房那里,寻一部有趣的书瞅瞅。 父亲的书房里,算得上我的乐园。 只是才刚刚到了书房外的院子,就撞见了一个人。 月白色的颜色,填满了我的眼睛,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他颀长的身躯,在我头上打下了长长的阴影。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心头似有一根弦,应声而断。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可是他的目光,似乎并不在我身上。而是侧过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父亲就立在院子里,似笑非笑的瞅着我:“出什么神?” 这可真是糟糕,方才的那一幕,定然被父亲瞅了个满眼。 可是我并不觉得如何羞耻,哪怕明知这对于我的身份而言,是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从父亲口中,我得知那个人,叫做宋墨。 巧合的是,他是我伯母安王妃娘家的侄子,远在千里之外的燕京。这还是第一次来金陵城,是陪着安王妃一起来逛一逛的。年方二十,尚未娶亲。言谈中,父亲对他十分满意。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一见宋郎,误终身。 一见宋郎,终身误。 到了晚间,客人散去,母亲也终于如往昔一般,坐在窗前开始品茶。 我看了她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 母亲想来是不愿意我远嫁的,可她如同我的外祖母一样,一直是个开明的人。我跪在她膝前,絮絮叙说着我的少女心事。若是旁人,或许会笑话我。可我知道,母亲不会。果然,她听完了以后,沉默了半晌,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温和的对我说,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么她唯有选择祝福。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这时候,离我及笄,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母亲寻了个借口,见了宋墨一面,似乎没有什么异议。 后来她亲自同父亲说,想将我许配给宋墨。父亲自然不会拒绝,因为我深深的知道,他是如此疼爱我的母亲。只是没想到,宋家明确的表示了拒绝之意。这件事情,令我的母亲觉得很不安,望着我时,几次欲言又止。 事实上,我从屏风后面,已经见到了安王妃的满脸难色。 我的心凉成了一片,只默默的听着母亲说话,却不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因为这样,母亲开始频繁为我挑选夫婿,可是可悲又可笑,我却只记得那么一个人。 可惜他拒绝了我。 既然不能嫁给那个人,那其他人,又有什么干系呢? 我伤心了一阵子,却也再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悲哀之色,只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就像从前一样。 可是我知道,从前那样天真浪漫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至于不久以后,宋家前来提亲,我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似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可又觉得很欢喜。祖母对于此事十分恼怒,几乎不愿让宋家的人进门,可母亲跟在祖母身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祖母还是按照通好之礼,接待了宋家的人。 一切都发展的十分顺利,到了十六岁的那个夏天,我如愿嫁入了宋家。 披上大红色嫁衣的那一刻,我欣喜的落下泪来。出嫁的前一晚,母亲拉着我的手,同我说了许多许多。也说到她的少年时,那样漫长而短暂的一夜,终究是那样过去了。大哥子宁背着我上了花轿,我耳边仍旧听得见宾客的道喜声和鞭炮炸响的声音。 我的嫁妆,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一百六十四抬,轰动了整个金陵城。 不过由于路途遥远,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到了燕京。 宋家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宋家代代出将军,已成为当地美谈。只不过人口不兴,到了宋墨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 转眼就到了洞房花烛一夜,我坐在新房中,心中忐忑不安。不断想着母亲给我看的那些画册,脑子里顿时成了一片浆糊。隐隐约约还听得见院子里宾客的喧嚣声,满目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我一直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敢动,身子都有些僵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推门进来。 这一篇,是我一直很想写的一个故事。大家可以当做是名门贵妻的番外,也可以当做是一个独立的故事。因为这是我很久以前,夭折的一个想法。前些日子才突然想起,灵机一动,创造了这个全新的故事。这篇文将会在本月底结束,到时候也能长松一口气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二 带着一阵寒风,他关上了门。 我有些不懂,明明是盛夏时节,可自他进门起,这间新房,就充盈着寒意。 随着床板微微一沉,我知道,他也坐在了床沿上。我的心头似有鹿乱撞,一颗不得平静。然而与我的心情恰恰相反,屋子里是诡异的宁静。他不说话,也不动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我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红色的绮罗布,做成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床板又是一动,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我眼角余光瞥见他整了整衣裳,径直出了门。随着那扇门砰的一声被合上,我顿时有些六神无主。陪嫁的是母亲精心挑选的几位妈妈和丫鬟,个个都是玲珑剔透,然而见了这等情形,还是吃惊不已。 我甚至不知道,我哪里惹了他的不痛快。 新婚夜,竟然孤枕独眠。 事实上,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可是在我这个念头兴起不久,我就发现,从金陵到这里的路上,都在马车里度过,早已耗尽了浑身的力气。羞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轻便衣裳,而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 事实上,也算不得是梦,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我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母亲挺着大大的肚子,靠在厚厚的狐裘上,嚷嚷着要吃葡萄。我那一向镇定自若的父亲,急得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葡萄? 我和哥哥子宁,在一旁偷偷的抿着嘴笑,却见我母亲的眼中,满是促狭。 那时候我隐隐有些明白,这大抵就是两情相悦,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心痛得难以自拔。 然而在家书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挑明,只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到如今,落得这样的结局,又能怪谁?更何况,也不想让父母为我担心。在这遥遥千里的地方,我几乎能想见母亲收到家书的神情。 只不过,出乎我的意料,母亲的家书,过了不到五天,就到了我的手上。这样漫长的路程,可见得那送信的人,是怎样的急切。 我满以为是长长的一整篇,却没有想到,里面只有一个字。那口气,不似母亲,却有些像父亲。那个字是:追。我反反复复的看,确实是母亲的笔迹。连带着信笺上,也有母亲独特的气息。 一整夜,我翻来覆去的想,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天明时,我终于会意过来。母亲那样聪明的人,一定明白了我的苦衷与难堪。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诫我,要学会去追求。我曾经那样迷茫的心,在母亲的指引下,隐隐有豁然开朗之感。 是啊,事到如今,我自怨自艾,又有什么法子? 还不如追一追,搏一搏。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不成,我付出了,他熟视无睹? 若真是如此,这样的男子,我愿意同他和离,绝不再给他带来半点苦恼,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始终记得,我是福王府的姐,本该有自己的骄傲。 秋天的时候,宋墨考中了武状元。与此同时,他被皇帝钦点出征。这个消息对于我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我们成亲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两个人,除了新婚那一夜,他不曾踏入过我们的新房。一般来说,他都歇息在与我相隔甚远的一座院子里。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在他眼中,我就如同那洪水猛兽一般。 婆婆宋夫人对于此事,显然也是不能理解,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出于母亲的慈爱,对于我一向包容,进门几个月,也从未让我立过规矩。我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苍白而瘦削。就好像,是那些美丽的蔷薇,仅仅开放了一个早晨一般的憔悴。 事实上,我也不过十六岁罢了。 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啊,风霜还未侵蚀,另一段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经过辗转反侧的一夜,我做了一个,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荒诞不经的理由。 我决定女扮男装,跟随宋墨上战场。无论一年,两年,还是多久,我总会让他觉得,我是一直在他身边的。母亲说的很对,既然喜欢一个人,那么就要有追求的勇气。哪怕这在世人眼中,是不齿的行为。 我将念头对婆婆说了说,出乎意料的,她的反应并不激烈,反而担忧我身娇肉贵,上了战场吃亏。我淡淡一笑,立在院子中,拔出早已准备好的佩剑,亲自给婆婆表演了一番。婆婆的神色十分奇怪,她看了我许久,扑哧一笑,说道:“当年我也同你一样,装扮成男子的模样,陪伴着你公公出征……” 原来如此。 所以她对于我的离经叛道,并不以为奇。 我开始深深感谢我父亲多年来的教诲,若不是他不以男女论英雄,只怕我如今,也不过是弱不禁风的纸面美人罢了。 丫鬟替我将头发梳了起来,我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脸,不管怎么看,都不像男子。不过,这世上唇红齿白的男子多了去了,总不能因为我这副长相,军队里就不肯收下我? 事情的顺利,超乎我的想象。 眼见着宋墨带领的军队就要启程,我趁机寻了一个教头,在他面前表演了我独步穿杨的绝技。事实上,也算不上的绝技。我的大哥宋子宁,无论是剑术,还是射箭骑马,都远远在我之上。 只不过有些可惜,他不能如别人一般,参加武考,否则,鹿死谁手,还真值得好好思量一番。我之所以如此自信,也无外乎是由于我对宋子宁的了解,也或许,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宋墨,在我面前露一手。 教头很快让我从军,我没有想到,一切都如同我当初希望的一般,我竟被安排在了宋墨身边,做了护军。旁人问起名字,我只得随意诌了几句,化名陈广陵。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名字,一语成偈。 广陵,广陵一曲,与君绝。 许多事情,一开始的顺利,似乎就预示了以后的曲折。 更令我心惊的是,宋墨居然没有认出我。 哪怕我们,是夫妻。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可我们,却是最近的陌生人。 他已经,不记得我的长相…… 知道这一点,我的心,隐隐作痛,可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领军作战,也看着他挑灯夜读。 我时常对自己说,或许,这便足够了。得不到他的心,能一直伴在他左右,也是好的。 可是我仍然不能欺骗自己,哪怕是男儿装束,我的心,依然是如棉絮一般的,女儿心。 没有哪一个女子,不希望世上有一个人,爱她,宠她。 只是我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我只当他是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每一日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只期望他不要让我太过难堪。他凝望着我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一回头,就能见到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那个黄昏,宋墨立在皑皑白雪中,久久不发一言。 我就立在他身后,看着他墨一般的黑发,从铠甲里透出几丝来,随风飘扬。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火红的太阳,缓缓西沉。 我看着他冷峻的侧面,心中溢满了骄傲。 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夫君啊…… “明日,或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战了。”宋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悠远,似温醇的酒一般,让人听着,便身不由己的醉了。我微微颔首,笑道:“我们定能凯旋而归。”“是啊——”宋墨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奇怪,过了片刻,才猛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广陵,你可娶亲了?” 我愣住。 他却以为我在犹豫,露出了几分羞赧之色,“你有没有心上人?” 他在胡说什么? 也不知为何,我竟对他笑道:“我的心上人,不就是你么?”他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微笑。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对着我微笑。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迷人啊。“那等到战事结束了,你随我回府,如何?” 我怔忪。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广陵,我努力过了,可我就是没有法子。我知道我们都是男人……可是,我绝不负你……”我的心里,一片凉意,“那你的妻子怎么办?”“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误了她。”宋墨面上露出了几分刚毅之色,“我会同她说清楚,和离。” 曾经以为,这一世,也能如母亲被父亲宠爱那般,也会有那么一个男子,包容我,宠爱我。哪怕那么些年,一直没有出现。可我一直深深相信,不管早或晚,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在等待着我的。 只是可惜,宋墨的一席话,将我少年的梦,袭的粉碎。 多么悲凉,多么悲哀。 我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是他如今,竟然对我说,要同我和离。 我的泪,簌簌的落下来。 推荐朋友的一部书: 书名:《御香》 书号:1967八 作者:蔷薇柠檬 简介:此间香药无双,美人彪悍,各色美男,乖乖就范! 作为一个美男控,子夜表示颇有些心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三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他的神色,焦灼而心。 有些心酸的想,在我还是杜晓月的时候,他几时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事实上,不要说这副神色了,就是连他的脸,七十个日夜,我又见过几次? 自福王府初见,再到新房他匆匆离去。我们正儿八经的见面,也就这么两次。 “为什么是我?”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然而尽管如此,还是能听见颤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他苦笑了笑,认真的看着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心头上,惦记的人,都是你。” 我用力擦干了眼泪,声音轻微,低不可闻,“明日,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战吧。” “是。”宋墨看了我一眼,移开了目光,背负着手,看向了远处茫茫的大漠,“等到战事一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我们? 我暗自苦笑。 宋墨应该永远不会知道了吧。广陵,他的广陵,在明日这一仗以后,将会彻底消失。 不管他去哪里,都再也寻不到了。 就宛若这个人世间,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事实上,我也不会再叫他出现。 这一天,是冬月二十四。 还有将近一个月,就要迎新年了。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朝着营帐走去。夜色降临时,我立在寒风里,静静的想,宋墨,或许我们,没有未来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谓叫人啼笑皆非。我可以算得上是最为冲动的人了,不过是因为一面之缘,便心心念念的记住了这个人。那个时候,尚且不知他的姓名,年龄。 可是我并不为我的草率感到后悔。 母亲曾经说过,人这一生,总要有点什么东西,是值得记挂的。若不然,这一世,该是多么无趣?就只当,宋墨是我漫长的岁月里,年少轻狂的见证。至于后来,他爱我,还是恨我,其实,都不大重要了。 在他说出和离的那一瞬,我的心,已经死了。 一夜无眠,听着北风呼呼作响,浑身上下,也沁出了丝丝寒意。天明时,被号角声唤回了深思。我穿好铠甲,就出了营帐。宋墨已在外面等着我,看见我,微微一笑,也不顾手下众人的目光,走了过来,温声问:“睡得可还好?” 我一抬头,就见他一双朗目里,满是血丝。想来是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可仍旧是那边意兴勃发,让人挪不开眼睛。我默默的仰望他,不由痴痴的想,如果当初,这个人,爱着的人,是杜晓月,该有多好…… “很好。”我漫不经心的笑,第一次,也当做是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温润的如同一块暖玉,一直暖到人心里去。 他对于我的主动,很是意外,可也显得十分高兴,反握住我的手,“走吧。”看着他跃身上了战马,我也紧随其后。马蹄溅起了一片尘土,几乎迷失了人的眼睛。其实这一战,已经没有什么悬念。 我握着长剑,眼前黑压压一片,满是涌动的士兵。 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暗箭。那一瞬间,我明明是可以躲开的。可是,不知为何,我只觉得,若是就这样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那一刻,我忘却了所有的事情,闭上了眼。滋的一声,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想必是那支箭,穿透了我的肩膀。这种伤口,若不及时包扎,也极有可能是丧命的。战场上,黄沙泛起,处处都是战鼓敲响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听见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广陵——” 我的心,如同明镜一般。 我中箭一幕,自然是落在了与我相隔不远的宋墨眼中。 骏马受惊,疯了一般在人群里乱窜。我肩膀剧痛,已经无力驾驭这匹惊马。只能尽力伏低了身子,紧紧贴着马背,免得一个不慎,被甩了下去。只是眼角余光发现,身边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换成了陌生的人。 似乎,是窜到了敌营这一边。原本那么温顺的马,此刻一刻也停不下来。我到底还是吃不住疼痛和颠簸,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只是晕迷前,耳边有天崩地裂般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尽头。我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饥肠辘辘之语,又觉得寒冷难耐。所料不差,昨晚上应该是下了一场大雪,将战场的痕迹,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 下意识的,自然是想要寻到营帐,找大夫看看伤口。就是就在我挣扎着起来以后,我已经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我已经不想再回去。更不想,见到宋墨。难不成我要一路随着他到燕京,然后在他面前褪下男装,告诉他,我是杜晓月? 唯有苦笑。 或许这次受伤,给了我最好的选择。 若是可以,我真想就此离去,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 若我就此失踪,我不知,该如何对父母解释。可以想见,久久得不到我的消息,他们心里是如何的焦灼。 想了想,还是就此放弃了隐居的念头。我虽不愿再见到宋墨一面,可总不能令父母担心,那样是不孝。胳膊受伤,虽然疼痛,可是比起我的心灰意冷来说,实在算不得多严重。匆匆包扎了一番,偷了一匹战马,在夜色里,疾驰而去。 一路上不敢停歇,只是饿的头晕眼花,体力也无法支撑下去,强自忍着寻到了一户农家。敲门的时候,也有几分犹豫,只是实在挨不住饿意,肩膀又阵阵疼痛,不管怎样,总要歇息几日的。 好在那户农家虽然简陋,可人都十分热忱。不仅挽留我留宿了几日,甚至为我请了大夫来瞧病。好在是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我歇了几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临走时,暗中留下了十两银子,便疾驰而去。 再回到宋家时,情况一如我走之前一般,没有多大变化。宋墨似乎还未归来,我到了婆婆那里请安,她见着我脸色憔悴,吃惊的问了半晌。我唯有扯谎,告诉她,我虽寻到了部队上,可耐不得寒,还未见到宋墨就折转了回来,路上吃了些苦头,好歹是回家了。 婆婆也是开明之人,大抵武将世家的女子都比一般女子来得豪爽,她并未怪罪,反而好生宽慰了一番。我便央求她不要将我离家一事告诉宋墨,免得被人取笑。婆婆自然应承了下来,这些日子,我本就以养病的名义久久不露面。 若是让下人们知道我这些日子是上了战场,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呢。 我到家歇息了一个多月,才听说宋墨带军回到了金陵城。 也不知他怎么耗费了这么久…… 难不成留在边塞寻找我? 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散,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想起和广陵有关的任何事情。就当是自己的一场梦吧,醒了,就散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宋墨才回到家里来。我在回廊下,看着他的脚步,缓慢而沉重。这与我从前见过的,截然不同。他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疲惫。这种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以前他的意气风发,已经不见了。 就好像是一夕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婆婆自然是吩咐厨房的人准备了宴席为他洗尘。 我不过随意装扮了一番,便坐在了他身侧。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就连同婆婆说话,都是惜字如金。偶尔不注意时,流露出几分悲哀的神色。我不免想,是不是,他心里,还记挂着广陵? 或许,是以为他死了? 日子照例是一天天过去,我们仍旧是陌路人。他从不进我的屋子,我也极少踏出外头。只是没想到,没多久,就传来一道惊天霹雳。 大丫鬟白芷匆匆忙忙撩帘进来,脸色苍白,“姐,听说昨晚上,清婉在少爷房里留宿了!”清婉便是我屋子里的丫头,人生得很漂亮,但因为行事有些不稳重,我一直不大器重她。“什么?”我吃了一惊,随即又觉得羞愤不已,“将清婉带过来!”说完这句,又道:“再请少爷过来一趟。” 白芷嘴角微嗡,似乎有些犹疑。 我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宋墨连我的房门都不愿意踏进来,这次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事过来? 可我就像是任性的孩子一般,“你对他说,若不过来,我就杀了清婉!”竭斯底里,我知道我已经完了。屋子里一刹那间,落针可闻。丫鬟们还从未见过我如此模样,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芷不敢再说话,匆匆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木椅上。 明明,不该如此的…… 宋墨的身影,出现在院子的那一刻。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我悲哀的想,或许,我不是为了清婉生气,而是想要寻一个,见到他的借口。哪怕告诫自己,已经心死,却还是在见到他的瞬间,难以平复心绪。 清婉被带到了我的房中。 推荐同组作者朋友的好书: 书名:《良田千顷》 作者:坐酌泠泠水 简介:随身带田,田边有泉;种菜种花,养鱼养虾;朝纳灵气,夕品清茶。淡定睿智女主,创业致富,只为在大唐盛世过上“良夫山泉有点田”的悠然生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四 宋墨就坐在东面,一言不发的看着远方。这么久,我已经明白,只要我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永远是落在别处。明明已经心如止水,却还是觉得恼怒不已。我冷冷看着清婉在我面前泪流满面,看着她不住哀求:“奶奶饶命,奶奶饶命……”我知道这不过是在宋墨面前扮作楚楚可怜罢了。 面对我时,可不是这副神情。 我为什么要饶了她? 哪怕宋墨对于我,漠不关心,毫不在意。可名义上,仍旧是我的夫君。 没有我的允许,谁敢觊觎我的夫君?又有谁有资格染指我的男人? 我不过淡淡瞥了她一眼,顺手拿起一个梨,抽出匕首,削了一圈皮,紧紧连着不让它断落。偌大的屋子里,除了清婉的哭泣声,就是刀面在梨子上打磨的声音。砰的一声,我的手在半空中滑出了一个弧度。 那锋利的匕首,闪着幽冷的光,划过清婉的发髻,直直插入了木梁上。 清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 我冷哼了一声,接过白芷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手,端了茶盏。 宋墨对于我,可谓没有半点好感而言。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在他面前装作贤淑大方? 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的怨气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清婉好死不死的,就撞到了这个火山头上来。眼见着宋墨坐直了身子,幽远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我,我唯有冲他冷笑,“真是抱歉得很呢,我可不是旁人家大度娴淑的主母……”乱了,全乱了。 出嫁前,母亲教过的那些,我都记忆犹新,可在这个人面前,我完全似疯了一般。 是的,我生气,我恼怒。 一半是为了他对广陵的负心,一半也是为了他对于我骄傲的践踏。 这个人,连踏入我的房门都不愿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任由一个丫鬟爬上了他的床。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哀。堂堂主母,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我慢悠悠站起身来,将帕子随手抛在了茶几上,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第一次,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不知少爷打算如何?是休弃,还是和离?”说到这里,眼睛竟一阵酸疼。 我的张牙舞爪,落在他眼中,一定更添了几分嫌恶吧。 屋外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让人睁不开眼睛。禁不住眯上眼,双手合掌,额头就落下了一片阴影。他陡然站了起来,我听见那太师椅,瞬间倒地沉闷的声音。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然而仅仅看着他微微颤动的肩膀,就知道他此刻心绪颇不宁静。 想必是被我气的不轻。 也是,这世间,像我这般的妻子,只怕还是头一个。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为人妻者,哪一个不是心翼翼的服侍夫君,如我这般,宋墨没有当场将休书甩到我脸上来,已经算是够克制了。 我心内深深的明白,这或许是我最后的一次放纵。说不准,下一刻,从他口中出来的,就是和离二字。 可是我受够了,被他熟视无睹的样子。厌恶也好,憎恨也好,离开之前,能让他记住我这么个人,也是好事。我从前并不是这样偏激和执拗的人。事实上我的性格随了我的母亲,都十分容易满足,也很快能适应陌生的环境。 可是宋墨触到了我的底线。 这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握我的喜怒哀乐。可是毕竟还是要感谢这个人,多谢他给我上了人生深刻的一课。一见钟情的感觉,实在太过朦胧。两个人要好好相处,事先还得多了解了解才是。不然,即便是一开始浓情蜜意,慢慢也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磨光了当初的激情。 只是可惜,我是嫁给他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早先便明白了,我会如何选择呢? 我轻声问自己。 然而我心中,自己也没有答案。许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从头来过。 我可以忽视他的怒气,转头吩咐白芷:“叫两个婆子,将清婉关到柴房去。”一面说,一面冲着宋墨扬了扬下颚,“怎么,现在是不是很想打我?”我嗤笑出声,“不过我忘了说了,我打跟着父亲习武,这功夫倒也不差,若真打起来,我也未必多吃亏。” 他猛的攥住了我的手腕,大力一拉,我几乎是扑到了他的怀中。我的鼻子撞到了他高耸的鼻梁,眼睛下面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力甩了甩,仍旧无法摆脱他的桎梏。 我差点忘了,这个人是行伍出身,又是新科武状元,有的是一身蛮力。想了想,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当真打了起来,我也讨不了多少好去。再说夫妻二人大打出手,说出去也实在太过丢人。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同父母和祖父母解释。毕竟我还是新婚,这么快就成了下堂妇,着实对福王府名声有损。正寻思着要不要同宋墨商议商议,好歹容我再赖上些日子,却感觉他冰冷的指尖,爬上了我的额头,一点点,撩开了我额前的碎发。 紧接着强烈的抽气声赫然响起,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各种表情混杂,震撼、惊讶、不敢置信……到最后一点点的汇聚在一起,他的脸绷得铁紧,表情僵硬的瞪着我。“你是谁?是谁?”他一声声焦急的追问,手劲很大力的收紧,我呆呆的被他箍在手心里。“是谁……”语音放低,竟是带着一种强烈克制的颤抖 “杜晓月。”我能清楚的听见,我的声音,清冷而尖锐,“我自然是福王府的姐,你的夫人杜晓月了。”“不是,我不是问这个——”语音放低,但这一股强烈的颤抖,“你是不是,广陵?”我淡淡笑了起来。 想不到,他居然认出了我,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是。”我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广陵是谁,难不成你以为,还会有人冒充我不成?”我忍不住讥笑:“好些日子不见,您倒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软玉温香抱满怀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眼睛变得酸胀起来,忙垂下头去,不让他瞧见我的动容。 广陵,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那片雪地里。 “可是你们……”宋墨明显的难以置信,似乎见到我的目光太过冷凝,没有再说下去。 癫狂了这一阵,我也乏了,意兴阑珊,提不起精神来。挣扎着手腕,冷声说道:“能不能放下我的手腕?很痛。”他一惊,忙松开了手,连连道歉:“对不住,我一时忘形了……”我不过是置若罔闻,转过身,回到了榻上坐下,语气显得有些疲惫起来,“汀兰,让厨房传饭,我饿了。” 汀兰看了宋墨一眼,匆匆而去。 我的逐客令已经如此明显,我不信宋墨这样的聪明人看不出来。可是他竟一屁股坐了下来,淡淡说道:“今儿晚上我就在这里用膳。”我顿时语凝,趁着众人不备,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他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心情好像还有些愉悦了起来。 待到丫鬟们将饭菜摆上了炕桌,我装模作样的客气了一番,随后熟视无睹的大快朵颐。等我吃了大半碗饭,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他捧着满满一碗饭,筷子悬在半空中,定定的看着我。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唯恐自己脸上沾上了东西,忙想掏出帕子擦拭一番。 他却已倾身,靠了上来。我顿时感到了一阵压覆感,只觉这个人的阴影,笼罩了全身一般。他攥住帕子的一角,轻轻替我擦拭嘴角,“满嘴的油,也没人和你抢……”这语气,这动作,显得格外的暧昧。 尤其是丝料滑过我的面颊,带着微微的酥痒,我不动声色的朝后仰了仰身子,干笑了几声,“以前都是一个人用膳,习惯了狼吞虎咽。”事实上,并非如此。不过是今日他在我跟前,一瞬间引燃了我所有的怒火,导致我失去了常态。 “那以后,我天天陪你用膳,可好?”他嘴角微勾,说话的神色,甚至带着几分亲昵。但是这种情形实在太过诡异,明明之前是从不来往的陌路人,前一刻还在担忧他会不会就此休了我,这一刻却又如此的亲密无间。 实在是,不同寻常。 炕桌上摆着的,都是我平日爱吃的菜。也不知他喜欢吃些什么,为了打破此刻的尴尬气氛,我清了清嗓子,问:“你喜欢吃什么菜?”话刚刚出口,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方才还是心不甘情不愿他每天过来吃饭,现在这口气,却又像十分欢迎。 “我不大挑嘴。”宋墨轻轻笑了起来,蓦地摸了摸我的头,“倒是你,又不喜欢吃素菜,成天就喜欢吃那些鸡鸭鹅肉,只不过身子骨还是这么瘦……”“我母亲喜欢吃素菜,我刚巧相反,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不喜欢素菜,像茄子,调羹菜,我倒是喜欢的……”我顺口那么一说,丝毫没想到这一番对话,有些熟悉。 电光火石间,我想起来了,当日在营帐里面,他也是这般神情,笑眯眯的看着我风卷残云,吃光了盘子里所有的鸡肉。可是那也怨不得我,那样一场恶战,我饥肠辘辘,吃的比平日多些,实在是人之常情。 我瞧瞧瞟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否想到了我们在边塞的日子。 哪知这一瞟,却叫我心中跳了一跳。 他的目光,从未从我身上挪开过…… 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六 不好意思,上一章有一个地方没有讲明白,特地在这里解释下。关于清婉,其实只是仅仅在宋墨房中待了一晚上而已,不过却造成了叶子衿的误会。宋墨以为广陵死了,心灰意冷,喝了很多酒,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个丫鬟了。 完本时间确定下来了,就在后天。也希望大家能支持子夜的新书《弃妇再嫁》。 有很多事情,必须要两个人一起做,比如吵架,又比如,相爱。 这一点,杜子宁可谓体会至深。 时候只觉得父母间流淌着温情脉脉,到长大后,渐渐明白,那或许就是传闻中的爱情。 至于为何说是传闻中,那是因为十八年来,他还从未经历过,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 偶然有一次,他在父亲的书房,看见一幅画,藏得有些隐秘,上面却是一首诗:重按清音上玉京,一笛风月几倾城。那年醉笑别君去,天下无人解此声。杜子宁看了许久许久,直到父亲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猜想这首诗一定在作在他母亲出现以前,或者是他们还未成婚以前。 因为这首诗,是如此的寂寥,隐隐又有些懵懂。或许这便是当年父亲的心境,只可惜他长了这么多年,连这一份悸动,也不曾拥有过。倒也不觉得失落,只是偶尔一个人时,觉得有些寂寞。 随着光阴流转,自己的父亲杜怀瑾,开始不厌其烦的催促自己娶妻。原因却不是为了传香火如此简单,而是因为他想要带着母亲去游历这大楚朝的大好河山,而自己久久不婚娶,这家族琐事,始终压在了母亲肩头,无人可以取代。 屡屡见父亲板着一张脸,杜子宁唯有苦笑,虽然心中不断嘀咕,这个人当初不也到了二十岁上下才娶妻?不过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与父亲俊美的相貌齐名的,还有这个人深不可测的性子,若是一句话惹恼了他,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在这一点上,杜子宁的体会明显要比其他毫无知情的人深刻的多。 是以,对于自己的父亲,可以玩笑,但绝对不可以得罪,否则…… 临了临了,也只能深深感叹一句,人生真是经不起一步踏错。 这天,他随着母亲去寺里上香,本不想离开,然而在父亲频频眼色下,只得寻了个由头,知趣的出去了。母亲尚不知所以然,笑意莹然的挽留他吃些素菜。只说这里的素菜做的格外合口味,一抬眼见父亲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似乎若再不出去,只怕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再不敢多留,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忍不住暗自嘀咕,都老夫老妻了,还来这么一套…… 扶着梧桐树,微微歇了一口气,百无聊赖的转动着眼珠子,正寻思着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就见不远处七八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袄的女子款款前来。杜子宁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这么些年,他见过的绝色女子,实在是数不过来。上到皇帝的女儿公主,下到绮梦楼里的歌女,哪一个他没有见过? 说起公主,那脾气可真是…… 明明是青梅竹马,见了面,却如同老鼠和猫儿一般。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堂妹的份上,真不想再踏入宫门半步。当然,若没有她身边的宫女每天来催促的话,那也是一件乐事。这样想一想,杜子宁原本明丽的心中,出现了些许阴霾。 只是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叫声:“姐,姐,这里有个男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丫鬟,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浑身发抖。杜子宁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丝毫不见有什么不妥。心安理得的回望了那群人一眼,漫不经心的吹了个口哨,继续发呆。 那群人显然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人,脸色大变,为首的丫鬟三步做两步冲上前来:“你是哪里来的野男人,也敢来觊觎我们姐?”从深受父亲影响,杜子宁的性子可以算得上是散漫不羁,更兼他这样的,什么女人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笑的情形,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也值得这样害怕? 眼看着那几个丫鬟将那穿着鹅黄色袄的女子团团围了起来,杜子宁暗笑不已,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音。他当然不是想要动手打人,不过是想要吓唬吓唬这群大惊怪的女人罢了。 果不其然,这群女人在见到他的这副架势后,脸色刷刷变得惨白。 杜子宁正欲转身潇洒的离开,就听见一道清丽的声音,“登徒子,是不是想打架?”杜子宁不由回头,就见被团团围住的女子撩开众人,云淡风轻的走到了他跟前,直视着他,淡淡道:“看来是得受些教训了。”她说这句话时,就如同问人今天是否用膳一样的普通。 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姐罢了。 杜子宁想着,未免生出了一份轻视之意,嗤笑道:“打架?姐身娇肉贵的,若是打出了什么问题,只怕就是我的过错了。”那女子听了这话,也不恼,只从怀里掏出一双雪白色的手套戴上,而后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手里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动手吧。” 杜子宁见过的女子,不是摇着团扇,就是拿着针线,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一位女子,手执长剑,淡定自如的立在他面前。这叫他不由收敛了几分轻蔑的心思,“那我便空手接你几招。”这些话,可都是这些年跟着他父亲东奔西走学来的。 那女子眼睛一眯,冷笑道:“虽说男女有别,可我也不能占你这点便宜。”说着,将长剑一抛,上前几步,“那我们便赤手空拳的打一架好了。”下颚微扬,隐隐透着几分傲然。这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这是杜子宁心中,瞬间闪过的那个念头。 虽说从不和女人动手,可这女人的神情叫杜子宁起了几分兴致。也罢也罢,到时候点到为止,横竖不伤着她,便是了。这样想着,竟当真和她动起手来。等到过了几招,才发现这女子出手极快,不过气力微弱,不占上风。 眼看着那女子皎若明月的面上沁出了一层细汗,杜子宁居然起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不敌,捂住被她打过一拳的地方哇哇大叫:“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那女子住了手,嘴角微勾,“你不用故意谦让了。”好来好往,杜子宁正打算客气几句,就听见背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子宁,你在做什么?”糟糕!杜子宁暗叹了一声,方才自己同女人动手那一幕,总不能被自己父亲瞧见了吧? 失策,真是失策。 杜子宁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爹——”杜怀瑾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愣了一下,才迟疑着问:“你是丝言?”那女子脸一红,默默点头,行了个礼,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我不由诧异的望了父亲一眼,难道他认识这女子? 丝言? 沈紫言扶着丫鬟,紧随其后的赶来,“我听说你在寺里和人打架了?”话音刚落,看见父亲口中的丝言,也是一愣。“是你们俩?” “这是黄家的大姐。”沈紫言笑眯眯的望着他,“你们从前应当是没有见过的。”杜子宁总觉得在这和蔼可亲的笑容背后,涌动着一股暗流。他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也顾不得外人在场,忙致歉:“娘,都是我太过鲁莽了,冲撞了黄姐。”说起来,黄家,那可不就是当今皇后的娘家? 真是头疼,十分的头疼。 不过,话说回来,黄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这女儿家打打杀杀的,仿佛根本就没甚放在心上?这事情,可得好好问问母亲才对,只有她对于这金陵城的公卿世家,十分了解。 “大水冲了龙王庙,大家都不是外人。”沈紫言的笑容有些恍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黄丝言的脸,刹那间变成了两片大红布。咬着唇,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婶婶,今日的事情,劳烦你不要同家父家母提起……”只当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也有惧怕的事情。 “放心,放心。”沈紫言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黄丝言这才带着丫鬟们,一溜烟的离开了。 在这深秋的寺中,杜子宁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抚额,人生,真是山不转水转…… 推荐朋友的一部新书,才一万字,大家可以先加入书架养肥。 书名:《知味记》 作者:坐酌泠泠水 简介:天上的飞禽,山里的走兽,河中的鱼虾,地里的蔬菜,林间的笋蘑……如何把它们做成一道道美食,吃进自己胃里,是吃货林竹来到古代后,整日思考的人生重大问题。你说什么?我的美食,吃刁了你的嘴,抓住了你的胃?呸,那是你的事,跟本姑娘何干?就算你是好男人也别就这样赖上我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七 就在杜子宁回首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杜怀瑾眼中,隐隐有火花在跳跃。 这种目光,让他想起不知多少年前,跟着他出去游荡,在深山老林里见到的一种动物——狼。不过,这种眼神,叫杜子宁几乎不敢直视。谁让他的老子,已将近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并且乐此不疲的算计自己的亲儿子? 只是还没等到杜怀瑾发威,那边他捧在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妻子就开了口:“怎么回事?”这一瞬,杜子宁俨然看到了那佛堂里的菩萨。落到父亲手里,可能连骨头都不剩,可只要母亲开口,那还是有一条活路的。 于是他尽量装得纯良一些,“我在这梧桐树下出神,不知怎的,黄家那些丫鬟就叽叽喳喳的闹腾了起来。我也不知那些是什么人,就立在这里没动,后来的情形,娘您都看见了。”杜子宁深深觉得,在这人精一般的父亲和聪慧的母亲面前,还是不要扯谎的好。哪怕是掰谎,也得有九成真,不过,他倒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那女子不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大哥的嫡长女的话。 这些年黄家和福王府一向有往来,不过杜子宁甚少在女眷里混迹,更何况他想了想,再想了想,依然不知道,自己何时见过这黄家的大姐,黄丝言。 沈紫言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也难为黄家的丫鬟们会想岔了,子宁,在去黄家道歉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衣裳穿好?”杜子宁一惊,忙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果然,青色的袍子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玉色的肌肤,他来不及抚额,赶紧将衣裳拢了拢。 这下子,彻底笑不出来了。方才立在这树下,的确是有些燥热,于是将领子松开了,松开了领子犹自不够,一咬牙索性胡乱拉扯了几下,横竖怎么凉快怎么来。说到这里,这也怨他的母亲,好早不早的,偏偏这大夏天的到寺里来烧香,不是摆明了等着人中暑么? 他们在山房里倒是凉快了,可自己完全是被赶出来的…… 动手一事,可以算得上失误,更何况那黄丝言最后也没说什么,可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对着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如此不羁,那可就是大大的问题了。“紫言,你不要生气。”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你看,不如我们去黄家提亲,如何?” “好啊。”沈紫言笑得和蔼可亲,却叫杜子宁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我看不如明天就去,如何?”杜怀瑾几时违背过妻子的意愿,“好!”这一刻,杜子宁恍恍然觉得天崩地裂一般。让他娶了黄丝言? 两个人之所以相识,就是因为打架,若是当真成了夫妻,那岂不是每天都有血光之灾? 更何况,杜子宁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黄家的女儿,居然有如此利落的身手。 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表示,他们会比寻常夫妻多了些乐趣? 此念头刚动,便被杜子宁否决了,谁说他们会成为夫妻?这都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呢!不过,一转脸,看着兴致勃勃已经开始热烈讨论的父母,杜子宁觉得,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故作淡定的说道:“爹,娘,其实这事可以从长计议,再说黄家若是不答应,我们岂不是……”话刚刚说到半路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对面,他的父亲以及母亲,投来的目光,似刀子一般锋利,不甚至比刀子更锋利,一般来说见过世面少的,极有可能在这种眼神下吓的瑟瑟发抖然后晕厥过去。 果真是,两个人生活的久了,就连眼神都一样。 “我们家和黄家是通家之好,黄家怎么会拒绝呢?”沈紫言笑嘻嘻的睨着他,“更何况我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媒人踏破门槛的。”原本是祥和的一句话,杜子宁却听出了些许杀气。这两个人,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投契了。 还未等他说话,那厢里杜怀瑾的大手已拍上了他的肩膀,“明年这个时候,若是你还未娶妻,就去战场上历练历练。”杜子宁也是少年儿郎,听了这话,还未来得及雀跃,就听他父亲又加了句:“若是到了战场上,还寻不到好姻缘,就不用回来了。” 这,这岂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若是战场上能寻到姻缘,是不是说明,他到了一定时候,哪怕是男人,也得领一个回来让父母亲瞧瞧?想到有这种可能,杜子宁就觉得一阵寒意吗,嗖嗖的从背脊骨冒了上来,这让他不得不妥协,“一切但凭爹娘吩咐。” 杜怀瑾这才慈爱的笑了笑,“乖。” 而十八年来,已被自己父母欺压过无数次的杜子宁,只得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走。理由很简单,马车早已留给了父母,另一辆马车,据说车轮子坏了,要想修好,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杜子宁若还是不知道这是自己那狐狸一般的父亲动的手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仔细想一想,一大早从福王府出发,到寺里用了一个多时辰,若是这样走回去,那得耗上多久? 说不定他快步如流星,也不一定能赶上门禁。到了晚上一定时辰,金陵城大街巷,基本上是不允许行人往来的。想一想,杜子宁还是打算去借一匹马再说。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银子,不要说借马了,买几匹都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因为他在伸手触到自己的腰带时,发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钱袋,不见了。身边的厮,早早的被父亲都打发回府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身无分文,并且没有什么人可以求助。其实他可以找人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让他随自己倒福王府去。 可是那样,岂不是显得太丢人?更何况,自己除了这一身衣袍,什么也没有,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再想一想,出门前明明随手塞了几张银票和几块碎银子,他又是习武之人,警惕性极高,证明就能丢了钱袋?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的钱袋,被他的父亲,顺手牵羊了。旁人有没有这种本事他不知道,可那个人若是福王府的杜怀瑾,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总而言之,看见这个人,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神奇。 虽说是夕阳落山的时候,可太阳晒在人身后,还是有些热意,杜子宁颀长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了极长极长的影子。揉了揉暴跳的眉心,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正是山穷水尽之时,忽的见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不过,下一刻他又变得失落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将将才和他在寺里大家的黄家大姐,黄丝言。虽说不算冤家路窄,可要杜子宁向她求助,那也是一件难事。眼见着那黄丝言在丫鬟的指点下转过了头,似乎是朝他这边往来,忙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哪知很快就听见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下来便是问话:“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见叔叔婶婶?”这话正是出自黄丝言之口。杜子宁原本以为她会嘲笑自己的,哪知她没有。“家父家母先行回府了,我打算走回去。”这句话绝对没有求助的意思,不过是向她解释自己眼下的困境罢了。 黄丝言明显的一愣,但却并不觉得诧异,“要不把我的马借你好了。”杜子宁承认,此刻他很想答应,一匹马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可总不能太过随意,于是他客气了一番:“这怎么好……” 话音刚落,就见黄丝言牵着一匹马,将绳子递到了他手上,“喏,给你。”这下子,杜子宁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颇有些风度翩翩的道过谢,纵身上马,然而在看到自己身后,黄丝言也同样骑着一匹马后,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疑虑,问:“你没有马车?” “原本有的。”黄丝言漫不经心的回答:“只不过马车系着两匹马,给了你一匹,也拉不动了,还剩一匹,我自己骑着。”杜子宁吞了口口水,头一回,头一回见到公卿世家,世子的女儿,骑在马上,云淡风轻的同他说话。 他本该发出疑问的,可是没有。反而扬了扬马鞭,意气风发的笑道:“不如我们看看,谁骑得更快!“福王府和黄家相隔不远,他们是同一条路。黄丝言点了点头,转头吩咐那群目瞪口呆的丫鬟们:“你们去买两匹马,坐马车回去吧。”说完,转脸,扬声道:“走吧!” 相视一笑,随着马蹄扬起的沙尘,身影慢慢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明天就是本文完结的日子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子夜的新书《弃妇再嫁》,如果下个月有保底粉红,也请投给《弃妇再嫁》。因为是最后两章了,所以风格活泼了一些,嘿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名门贵妻》正文 番外之完结篇 “驾!”杜子宁整个人沐浴在金色夕阳里,显得意气风发。 似乎有好些日子,不曾这样策马奔腾了。黄丝言俨然也是个中老手,有模有样的挥着马鞭,见着杜子宁转身看向自己,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想不到你骑马也这样好。难怪我父亲长称赞福王府子弟个个文武双全。” 福王府的子弟? 算上自己,是不是还得有一个人? 杜子宁想到自己那十五岁的弟,只觉得后脊背发寒。 文武双全不假,可若是有人深入了解他以后,还能对他说出一个好字,那可真是奇闻了。 没错,这个叫做杜子轩的少年,天生一双桃花眼,可整个人,几乎是将无耻和无赖发挥到极限的人。只怕杜子宁和杜怀瑾父子二人加起来,也没有这位少年厉害。在杜子宁心中,前十年,他的父亲一直是金陵城脸皮最厚,最不能觑的男人。 因为这个人,可能刚刚笑眯眯的,对你和蔼可亲,下一刻,就一脚将你踹到院子外头去。 没错,是从屋子里,直接踹到院子外头。哪怕你刚刚才给了他两万两银子,他照样可以翻脸不认人,并且还是笑容满面的,翻脸不认人。 不过,在他的弟杜子轩五岁以后,也就是习武以后,杜子宁觉得无耻这个称号,可以从他父亲头上摘下,然后光辉的盖在杜子轩头上。杜子轩的俊美,可以令金陵城所有女子,上到公主,下到平民女子,觉得自己的身边的夫君,一刹那间失去所有光彩,并暗恨自己嫁错了人。 这里面绝对没有一位兄长对弟的抬举和吹捧,事实上,杜子宁一直耿耿于怀,昨晚上他抢了自己的糖醋排骨,并且将它喂狗,而且成功让自己的狗见到他就欢快的蹦起来,见到自己就龇牙。 杜子轩总是微笑的望着你,会让你见到他的一瞬间,觉得这人,就是书中所说的,翩翩佳公子,绝对百看不厌。可等到他出口,或者出手的时候,你就会想,所谓十八层地狱,在遇见这个人以后,美好的如同佛祖所在的西天。 总而言之,杜子宁一直觉得,和他是手足,是一件极其凄凉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人连皇帝也能骗,并且至今尚未被皇帝察觉不对的情况来看,指不定哪一天,就被皇帝一声令下,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他还记得当初父亲兴致勃勃的说起,想要个女儿。可后来,母亲生下的,仍旧是个儿子。不过叶子宁还是庆幸的,若是个女儿,入了别人家做媳妇,只怕以后五十年,不,可能是一百年以内,没有人再敢娶福王府的郡主。 黄丝言见着他脸上红红白白,煞是怪异,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不由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杜子宁一回头,便瞧见黄丝言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夕阳下,有如琥珀一般闪烁着光泽,于是他识相的回答:“没有什么不对,令尊抬举了。” 黄丝言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杜子宁终于在此时问出困扰了他一路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武功?”黄丝言扑哧一声笑,“许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不过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我父亲一定请了师傅让我习武。”“令尊?”杜子宁吃惊的几乎合不拢嘴,黄家世子爷,那个循规蹈矩的国舅爷,会做出这样破天荒的事情? 杜子宁隐隐从中嗅到了什么,“那你这次来寺里,也是令尊让来的?” “是啊。”黄丝言兴致很好,忙不迭点头,“不仅如此,我父亲还让我四处逛逛,可惜没让我带荷包,不然可以带些吃食回去让姐妹们尝尝。”说起这事时,丝毫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我见着山门前的摊铺,许多吃闻着十分香,只可惜没有银钱……” 若不是在马背上,杜子宁真想无力扶额,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彻彻底底,被他的父亲,和黄家世子,玩弄了一番。或者说,他的父亲,从很久以前,就预谋了这件事情,只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暗暗酝酿着,终于等到他十八岁,按捺不住,才出手了。 他就知道他的父亲绝对不会是那样粗鲁的赶着他出门的人,因为他的父亲会用各种说辞,将赶他出门这件事情,做的好像是理所当然,并且让人觉得这个人即便是赶人也如此的风姿俊朗。 仰天长啸,杜子宁啊杜子宁,你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父亲?以及还有这样的弟弟? 可是杜子宁知道,他的抱怨是没有用处的。曾几何时,他也是叫母亲头疼的孩子,可自从杜子轩出生后,他在母亲眼中就成了踱上一层光辉的大哥。为了尽量让母亲觉得这人世间还有一线希望,他终于学会了如何为人兄长。 这厢里杜怀瑾和沈紫言窃窃私语:“我就说这样没错吧?”沈紫言一眼横了过去,“到时候弄巧成拙,看你怎么收场!”“你觉得可能吗?”杜怀瑾下颚微扬,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傲然的气息,“我就从来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紫言想到昨晚上他将西洋葡萄酒错认为红茶的事情,抿了抿唇,觉得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打压他的气焰的好。杜怀瑾却越发得了意,“亏得黄家世子和夫人教出来的好女儿,只有这样的,才配得上我杜怀瑾的女儿!” 沈紫言想到自己看见的那一幕,犹有些困惑,“怎么黄家的女儿还会舞刀弄枪的?”这事情要是搁在杜怀瑾身上,沈紫言就会觉得这人的女儿,当然,也是自己的女儿不会武功那简直是笑话,可放在书香门第的黄家身上…… 怎么看怎么诡异。 杜怀瑾咧着嘴笑,“那当然是我和黄家世子一早商量好的。”沈紫言一掌就拍了上去,“什么时候?”杜怀瑾笑得天地变色,“大概是在这子七八岁的时候吧,我就在想,我的媳妇,绝对不能是风吹就倒的纸糊美人,说什么也得能和子宁过上几招。这样即便是吵起架来,两口子动手,也不至于被打的太难看。” 沈紫言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你成天就想着儿子儿媳打架?” 杜怀瑾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沈紫言想到自己那滑溜的儿子,无力的问:“那我们的儿子呢?你将他许给了哪家?”“这你不用担心。”杜怀瑾伸臂,揽住她的肩头,“上次你也提过的,就是永平侯的女儿。”沈紫言揉了揉眉心,“她也会舞刀弄枪的?” “要进我杜家的门,不会这个怎么行!”杜怀瑾乐呵呵的答道:“不仅如此,还会射箭,听说百步穿杨,十分了得。”沈紫言不用睁眼睛,已经可以看见日后福王府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这父子三人,一个比一个能言善辩,一个比一个无赖…… 沈紫言不由哀怨的想,为何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像自己的? 虽然自己偶尔也耍无赖,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的,勤勤恳恳的三夫人啊。 一路无言,回到福王府以后,沈紫言不由问:“那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杜怀瑾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应当是和黄姐一道回来的,我掐准了时间才离开的。不过若是他不回来,那十有八九是黄姐吃点亏了。” 好在夫妻这么多年,沈紫言对于他的种种荒诞行径,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闻言也不过嘘叹:“哪有你这样的父亲!”杜怀瑾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轻挑眉梢,“彼此彼此。”沈紫言本打算一脚重重踩上去,哪知此刻杜子轩撩帘进来,露出一张雨后荷花般的脸,“爹,娘,回来了?” 沈紫言坐在了榻上,甩甩手,“说罢,又做什么了?是毒死了谁家的猫狗,还是又骗了哪户人家的公子?又或是放火烧了厨房?”“娘——”杜子轩的声音绵绵的,煞是好听,半跪在榻上,开始给沈紫言揉肩膀,“儿子这几天一直很安分。” “是吗?”沈紫言一脸的不信,“你说吧,我一定不叫你老子打你。” “真的?” “真的。” “我刚刚看见大哥和一美貌女子在一起了。” “然后呢?” “我冲出去,声泪俱下的对大哥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情义了吗?” “……” “娘,你说了不叫爹动手的。” “杜怀瑾,劳烦你动动脚,三天内我不想再看见这子。” “遵命。” 抱歉到了现在才更新,刚刚码字码的好好的,突然觉得饿了,出去觅食,一发不可收拾…… 这部书到这里就完结了,《名门贵妻》是子夜第一部破百万字的书,也是子夜写的最漫长的一个故事。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多谢姐妹们的一路支持。新书《弃妇再嫁》在今天上架了,也希望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如果大家有粉红票,请投给《弃妇再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