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淑秀:错嫁权臣》 第三十一章,无耻的红大姑娘 有家人的安慰,又有春草的讨好,文无忧本就好的心情更加大好。对爹爹的歉意更如水底暗流,激的她有好些难以情。 “爹爹,前天我说你不应该闹事儿,是我说错了。” 把女儿素来疼爱的文天错愕:“这是为什么?”心疼的抚摸女儿额头,喃喃地骂上来:“把我女儿怎么了?有点儿不对,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我好着呢。”文无忧抱住爹爹手臂,嘟起嘴儿垂下头:“有些事儿躲不过去,不是爹爹闹事儿。无忧说错了。” 文天一旦明了,就忍俊不禁:“好乖女儿,你管家本没有错,”怂恿地道:“以后就这样对浩然,千万不能改。改了,你才真的错了。” 顾氏也没忍住地笑了,打趣丈夫:“女婿是你亲手挑的,你还不相信他?” “男人有几个跟我一样不变的,”文天贴一大把金子在脸上,再对女儿笑嘻嘻:“无忧说是不是?” 文无忧大力捧场,笑靥如花道:“可不是,再没有跟爹爹一样顾家的人,浩然哥哥只能学三分罢了。” 文天大笑过,无忧嗓音软软同他商议:“但是爹爹,浩然哥哥在的时候,您就别同他争了。” 这次抢顾氏大笑,文天装着悻悻:“好没道理,我的好女儿就这样让浩然拐跑了。” 。 “你说什么?”文无忧惊的满面懵懂,望着对面坐的美貌姑娘。她肤如凝脂眸如星辰,正是宇文红大姑娘。 房中,贴墙一色红木家具。院外,迎春绽放。这是和月院里无忧待客的房间,红大姑娘是不久前到来的客人。 红大姑娘从来不是好相与,来到没有几句话,就把文无忧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 张口结舌:“呃” 从来不是说话难的人,停顿过后,文无忧一气说出来:“红大姑娘,你怎么能这般无耻?” 宇文红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恼怒地反问:“别说你不想听明家的家世。” “我是不想听。”文无忧沉下脸:“你要是好好来做客,就别说这些话。” 虽很想当个好主人,把客人招待到心平气和的来,心平气和的走,但文无忧着实让气到,面上冷若冰霜,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 宇文红看到,把她也气坏了:“别同我装了,我今儿说的话,你哪句不想听?” 她们不是单独对坐,红大姑娘带来四个丫头两个婆子,跟随进房的是四个丫头。无忧有春草。 见到二位姑娘都犯脾气,春草先过来:“别对我家姑娘大呼小叫,没话说走吧。” 宇文红的四个丫头不是直接过来,而是对春草面有怯色,往外面呼一声婆子们:“快来吧。” 两个婆子孔武有力的出现,同着四个丫头一起对春草瞪过去。 文无忧冷笑中夹杂好笑,怒目宇文红:“我正奇怪不出家门,却带这些人。还以为是你大姑娘一惯的派头,原来是防春草。” 宇文红亲眼见过春草的力气和功夫。 春草下巴一昂:“这几个人就想防我?”身子一晃,并不是想动手。 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吓坏了,尖叫道:“不许动手。”丫头跑到宇文红身边,婆子拦到春草前面。 文无忧主仆冷笑以对,异口同声地道:“这是我们的家!怎么?绿二姑娘吃的亏,你们也想试试?” 宇文红倒不为这句话,为她的话还没有说干净。而且不管怎么看露出胆怯。 哆嗦着嘴唇骂道:“一群废物!我带你们是服侍用的,不是来闹事。都滚下去!” 乍一听这一句似有惭愧意味,但下面又一句让文无忧大倒胃口。 “无忧妹妹,让你的丫头也出去,这些话本就应该私下里说啊。” 出去的四个丫头两个婆子,抵得上一个春草吗?文无忧腹诽着,但是答应下来。 如她往山谷里转一圈儿回来,对爹爹说的话:“遇上这样一家人,只要还在京里就难躲开。”也就愿意接待宇文红,请她到房里坐下说话。 既然她的话没说完,为避免由此衍生的第二回c第三回直到爹爹又往宇文家大闹去,文无忧继续听一听。 宇文红不知死活无忧不管,她得为自家爹爹省点儿力气,也省点儿人情。动用京都护卫,多少总欠凌朝叔父人情。 对春草努努嘴儿:“出去等我叫你再来。”春草把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一同带走。 房中只有堂姐妹两个在,宇文红苦口婆心的口吻:“妹妹,这里没有人,咱们坦诚相待。” 文无忧勾勾嘴角:“你坦诚我就坦诚。” “好,那我对你说的第一件事儿,昨儿你们走以后,当晚太师雷厉风行把二房c三房和七房在家务上的得力家人差使抹了,你高不高兴?” 宇文红快没有耐性,一向得体亲切的笑容快要没有。 什么叫鸡同鸭讲,文无忧此时更加明了。她绷紧面容,表示自己说话不是玩笑:“我高兴什么?她们是昨天当众不敬太师,我只高看太师一眼,家宅早宁早得泰然。丝毫没有不高兴。” “不敬太师,还不是因为天大伯带人来抄家。”宇文红说到这里,眼珠子往两边墙壁又转一转,仿佛想找出隔壁有没有躲着文天夫妻。 “我今儿特特来拜见的还有天大伯和大伯母,妹妹回我说不在,如果又在了,可别为我这话着恼,我只是实说罢了。” 宇文红早有一肚子气。 她揣着消息过来,本想借机和宇文天夫妻套个近乎,却不想在院外还听到里面有笑语声,敲开门就说不在家,只有文无忧一个人。 明知道是怠慢还不能发作,宇文红泄愤在她的话里。 “没有天大伯昨天大闹,二伯母三伯母七婶娘在气头上,怎么会逼迫太师处置天大伯?” 文无忧面色一沉:“胡说八道去别处!敬不敬太师与我爹爹有什么有关系?难道明儿打雷了,后儿下雨了,惹出谁生气,也是不敬太师的缘由?”嗤之以鼻:“你欺负我年纪小吧,倒敢这样说。” “妹妹总算承认你懂事体,那好,我第二件说的是明三爷的家世,您又涨红脸骂我胡说,大白眼儿过来扮糊涂,这一件你也不爱听,是你欺负我吧。”宇文红也很着恼的模样。 文无忧再次气怔住,在心里又骂无耻。 “你又骂我呢?”宇文红盯着她的眼睛,眸子里嫉妒之光隐隐闪动。她以为自己生的好,而越看文无忧她才越好。 生的好,哪有不为自己盘算的?宇文红面无表情:“别装了!我都对你交了底儿。明三爷是万安长公主的小儿子,长公主深得皇上信任。纵然天大伯旧有名声,到底十几年过去,就是太师宠爱依旧,九房的门第也不响亮。妹妹你有胆色又有口才,我一见就喜欢上你。不是你说的那样,挑唆别人同你生事儿。” 文无忧抽抽嘴角,又暗暗骂着,你好不要面皮也。 “妹妹要是答应,我能如你心愿,带你一同去明家。姐妹一心,明家再势大也欺负不了咱们。” “啪!” 文无忧忍无可忍拍了桌子。 ------题外话------ 感谢鲜花,利丹里丽丽亲的五星评票3,感谢一直支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可笑之极 桌子一拍,文无忧还没有说话,红大姑娘也怒了。 “妹妹又装上了。”宇文红愤然迎上文无忧的怒容,看上去红大姑娘愤怒更多:“妹妹生的这样好,不会不想好府第,只是看不中我罢了。再不然,还有个踩我的心,以为我不如你。” “啪!” 宇文红也拍了桌子,一怒而起:“横竖都由你自己!明儿游春,你来也罢,不来也罢,以后后悔错过明三爷,别怪姐姐我不提醒你。” 她怒气冲冲去了,文无忧倒反应不过来。 刚说一句:“从进来就一直无耻,她却恼上了?”门帘子一响,宇文红重又进来。 抱着的一堆东西重重一放,脸还沉着:“妹妹请查收,这是九房历年的账本儿,我回去了,不必送出来。”一扭身子,一抬下巴,气冲冲又走了。 这一走再没有回来,脚步声直往院门。 文无忧忽然啼笑皆非:“你往这里来的正事应该是送账本,可偏偏放到最后说。幸灾乐祸的话,却偏偏头一个说。不要姑娘面皮的话,重点的说。这宇文家的家教啊?” 把头摇了再摇。 春草进来,也是如释重负:“姑娘可以安生的坐会儿,我趴在墙头上看着她们已进角门。”往隔壁走去:“老爷夫人也不用躲着,出来一家人说话倒好。” 文无忧把账本儿打开,文天和顾氏进来。半仰面庞只轻轻一笑,文天已知道意思。 “不用说了,这层板壁不隔音,我和你母亲已听到。”文天也没有怒容,也是觉得宇文红可笑之极。 顾氏甚至调侃父女们:“你们没说无忧有了亲事?” “说了。有什么用?一代一代出来这种货色,还自以为高明的很。”文天无奈。 “说了,她只要拿我当对手,听不进去。”文无忧噘嘴。把夹在账本中的大红贴子给春草,春草送给顾氏。 大红的贴子上这一回有顾氏的名字。 “游春何必上巳,春和日丽,留芳寻幽处。于明日候宇文天夫妇c姑娘佳音。三日之欢,想君不忍拒也。” 贴子最后到文天手上,他缓声解释:“留芳园是城外的别宫,路有冻死骨,不妨碍朱门酒肉臭。自皇上登基有这习俗,每年都在京内外游春c消夏c登高和赏梅。这几年皇上不怎么出宫,达官贵人们舍不得丢下来。” 总在演练当家主母的无忧敏锐的问道:“谁出钱呢?” 文天微微而笑:“这要问你的周叔父了”话音刚落,轰隆隆的动静从临街的地方过来。 文天垮了面容:“说曹操曹操到。”往外走去。顾氏母女要笑不笑。外面的动静停在铺面的门外,喧嚣闹声冲天而起。 “孙子,宇文天,出来说话!” “大前儿说你女儿丢了,四宝楼你不来也就罢了。前儿你还在寻女儿,虎爷也放你一马。昨天你女儿回来了不是?荣王殿下说的还能有假?虎爷四宝楼等你一晚上,你凭什么不来?” 宇文天回骂:“周英虎你就是个疯子,哪有大白天往这里闹的。这条街上还有铺面,别人不做生意了吗?亏你还是朝廷命官。扰民的事儿你也干!” “孙子,你害虎爷白等你。” “疯子快滚,你扰民了!” 顾氏笑得花枝乱颤,文无忧也笑得趴到账本上。 “爹爹在京里认得的人过了,太多了。”无忧看个笑话。 正细分辨来多少人,外面就只有周英虎一个人的笑声独在:“哈哈,谁也拦不住我?宇文天不是我张狂,给你半个钟点儿去宇文家里问问,有敢拦我的人吗?侄女儿我见定了!” “疯子,你不怕吓到我女儿,我担惊受怕!” “凌老八也见了,荣王也见了,我已经落后面,让开,见面礼在这里,你打个我看看,哪有打带见面礼的人呢?你宇文天要往我门上送礼,我一准儿不打你。” “疯子,我有东西留给女儿当嫁妆,你是我闺女吗?是我就送给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进到院子里,顾氏和春草忙乱起来。一个取文无忧的衣裳,一个为她整装。 “夫人,周大人到了。”文天的话响起来,文无忧恰好装扮好。 一件半旧的水红布衣,是顾氏亲手扎花和裁剪。虽然不华丽,却落落大方不失得体。 两c三件金银首饰,清一色的没有宝石和美玉。倒衬出文无忧白生生的面容,细嫩嫩的肌肤。 周英虎看直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对着文天就捅一拳:“十几年混成这么穷也是能耐,但你再穷也就罢了,侄女儿怎么能不打扮。”眼睛一瞪一咧嘴儿,揪住文天衣领子就不依:“你借钱虎爷分文没有,侄女儿要穿要戴,虎爷有的是钱。写借条来,虎爷借给你。” ------题外话------ 感谢小白兔二代亲的五星评票,感谢一直支持。 。 收藏收藏了小可爱们,给作者仔一个动力吧。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对头相见 文天劈面给他一掌:“放开!” 周英虎架住:“写借条来写借条来。” 他是一个人在客厅里,但带的人跟到院子里。听到打闹声不方便进来,说说话儿却可以。 “这小院子破的,爷家的狗窝都比这大。这宇文家有多埋汰你,宇文天,我要是你,爷拍屁股走人再不回头!” “银子又不借给你,给姑娘的,住这破院子你还装什么相。十几年混成穷光蛋,认的字也混没了不成?要不要爷代你写,小子,拿纸笔来,咱们帮他写一张,虎爷处多借银子,咱们帮他看个好院子,有人来拜客也气派些,” “就是,一句屋子小,就把我们全晾院子里,宇文天,四宝楼不去的,你真孙子。到你家一个座儿也不给,你更孙子。” 还有人吆喝:“我说哥哥兄弟们,西大门内那处院子不错,咱们去逛过的,三进三出,江南园林,怎么样,这就帮孙子买下来?” 文天一张嘴接不完这么多的话,顾氏母女干瞪眼都气不起来,忍笑还来不及,也不会陌生男女对嘴。院子里就越说越乱。最后一声:“ 虎爷,我们先办去了,走喽。” 呼呼拉拉的动静实在不小,但这个时候,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出来:“老夫特来瞧瞧,看不起我宇文家院子的都是哪些人。” 安静忽然到来,周英虎和文天也松开手。都听得出来的人是谁。宇文靖,太师到了。 。 “呵呵,这不是户部的田大人?这几位,恕老夫眼拙,莫不是京里有名的富商?这几位。老夫想起来了,京中有名的泼皮。老夫有幸,得见各位高才,老夫这里有礼了。” 宇文靖的话里没有半分火气,但院子里再次乱了。 “不敢当,不敢当” 以太师之尊对他们见礼,这些人乱了章法。 周英虎闪闪眼睫,大步走到门前,把门帘子往上一撩,刚好挂在竹竿上不掉落。他打个哈哈,躬身拱手:“这些全是我找来的,太师有气冲着我来,为难别人不在点子上。” 打开的门帘,从顾氏和无忧站的地方,能看到一半外面的人,别人也能看到她们。顾氏把女儿一扯,带着她走到里间。 要说这个院子实在尽心,虽是初春,也早糊上窗纱。无忧站到窗前,看得一清二楚,津津有味的看起热闹。 春风正好,吹动太师一身官袍上的张扬。他嘴上似以礼待人,却有一脸的踞傲。 人家批驳他的院子不好,他这个神情倒也符合。 院里的人,有官职的没有他高,没官职的更不能同他比身份。对着他都局促惶然,看上去好生的不安。 “母亲快看,太师的气势不弱,为什么强留爹爹。”文无忧轻唤着母亲。 顾氏眸光放到宇文靖面上,就有淡淡一层寒霜出来,怕女儿看到,又很快的下去:“等下问爹爹吧。” “爹爹不肯好好的说。”文无忧嘟起嘴儿:“家宴那天,我隐约的听到有人说到郭公公,问爹爹,他说不清楚。昨天凌叔父和荣王殿下说浩然哥哥家不好,我当着母亲问的,爹爹不是一样没说明白。” 顾氏微笑:“那就是爹爹也不明白,再或者要慢慢的说。” 文无忧倒是还想问问,但宇文靖鹰鹫般慑人神色,在走的每一步时都不离开周英虎,她忙着看热闹呢,怕过去一时就少看一时,注意力又到窗外。 周英虎往文家来两回,两回都大队人马,炸山填海般动静,没见过他的人都会以为纵然不狂傲,也有不同于一般人的个性。 但见到宇文靖走来,不敢如对文天一样装大样儿,欠身招呼一声:“太师。” 文天和他同样称呼,同时行了一礼。 文无忧目不转睛,就看到宇文靖眼皮抽了抽,显然气不打一处来。她自语般的对顾氏道:“原来周叔父和太师也不好啊。” 宇文靖没听到无忧的话,也正在心里暗骂,他岂止同这一对人不好,简直一个两个都是混蛋。表面上看好生恭敬,其实一个为娶老婆跑的踪影全无,另一个。他今天主要找的人,是周英虎。 抚须冷淡劲儿,在房外就说起来:“老夫刚歇觉呢,就听到有人谈论我家小气大方的,睡不着了,出来瞧瞧,你周大人又说我为难了谁。周大人,是你一直为难老夫才对吧。” 周英虎干笑,却对答如流:“太师这话折杀我了,呵呵,您歇息的地方能听到这些话?您筋骨康健,耳力过人。” 宇文靖眼神带出犀利,以他太师的气势,周英虎也觉得不能长久招架。赔个笑脸儿:“您别瞪我啊,咱们有话进房里说可好不好?” 一扭头,把话题抛给文天:“你坐视我们干站着?” 太师的脸愈发黑沉,文天也觉得他在院子里就发脾气不是事儿,忙道:“六伯请,英虎你也请,咱们房里说话。” 宇文靖哼上一声,扬着脸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往居中一坐。周英虎搔搔头,随后进来和文天坐下。 窗户上看不到,文无忧拽着顾氏衣袖,小心挪到里间门的旁边。 周英虎两次到来,都虎动山林般。头一回他没有进来,文无忧没有看到。这一回虽打个照面,却不好直视长辈和外男。直到这会儿,他恰好在文无忧的斜对面,红木扶手椅上坐着,无忧才认真的看了看他。 十大公子她已见凌朝和荣王,都是俊美不凡的人物。对余下的人颇有期待。而这位笑面虎,也没让她失望。 顾名思义,笑面虎自然满面有笑。他笑的自然如春风,对上他的笑,无端的心情就好。或者说让他的笑闪到眼睛和心情。 文无忧也能看到太师的侧面黑脸,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没让这笑蒙住,耐心的寻了寻这位叔父的五官。 细细一看,他琼鼻英眉,没有一处搭配的不合适。黑瞳耀眼,蕴含英锐凛然。若玩世不恭的笑意如金镶玉上的晶莹,添上神采,也把他的犀利遮盖严实。 整个人看上去宛若无邪,“笑面”二字后跟个虎,名不虚传。这个人的厉害全藏的紧紧。 客厅上明亮好似日光之中,三个男子各具风采,一个不弱一个。 自家的爹爹文天,澄亮般的俊美,但骨子里绝对不好招惹。周英虎,让人舒服的俊美。但笑容下可不是客气人。宇文靖年长,另是一种斜睨权势的贵气。 对于他们的谈话,文无忧颇有期待。 ------题外话------ 感谢sunnycat亲的五星评票2,感谢5017亲1鲜花。感谢一直支持。 。 求——收——藏——!小可爱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讨价还价的太师和周英虎 气氛有些冷凝。 文天知道周英虎和宇文靖有话要说,他让送茶过,就一直泰然自若静坐不语。 周英虎倒也不是完全的不安,三根手指捏着茶碗盖不住撇清浮沫,默默的出神。 也许他在整理说什么,但没沉住气的是宇文靖。 这里没有外人,太师眼神里可以飞出刀子,沉声道:“周英虎!我批下的那项银子你哪天发出?” “哎哟太师,我今儿是和宇文天说说话,见见侄女儿,可不是来谈公事的,闲说话时谈公事我有头疼的病根儿”周英虎揉脑袋按额角的满面不痛快。 这无赖耍的。文无忧掩面无声轻笑。 宇文靖可不是好糊弄的,径直喝破:“你不是借机来和老夫说话,何必惊天动地来瞧天儿?” 是啊,周叔父每一次来都显摆的十里外也能明白。文无忧对太师小小的佩服。 周英虎继续无赖:“说起来这事儿赖您。” 宇文靖瞪他一眼,文无忧也瞪眼,说得出来缘由吗? “您让宇文天住在这破院子里,呵呵,太师不要动怒,宇文家的府第怎么会差,但宇文天住到这里,我难免吃惊啊。我一吃惊,动静就大了些,呵呵,莫不是太师您难为情主动寻我,故意的设下这一计,这就方便出来寻我说话来了。” 文无忧瞠目结舌,还真说的出来,这算缘由吗?支起小耳朵,准备听宇文靖怎么回答。 宇文靖回他一声冷笑,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的他,不耐烦上来,微闭双眸,显然对周英虎的话不悦,索性养起精神。 周英虎对文天望去,文天漫不经心,神色只在茶水里。笑面虎自己捡个现成的台阶下来:“太师说我借机寻你,那我就借机吧,咱们说两句?” 顾氏对女儿挤挤眼,文无忧把佩服的小眼神又给新拜的周叔父。你明明是“借机来寻太师”,还搬把不错的下台板凳,倒成了太师说的。 “哼。”宇文靖架子端足。 周英虎敛去笑容,露出三分正容:“您老人家消停吧,把郭公公的人还给他,我呢,就不用夹在你们中间受闲气,也痛快的给您拨钱。” “周英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变得是非不分。郭村鼓惑皇上,插手六部事务,我拿下他的人按律按法。你扣公差使用银两,你凭的是什么?”宇文靖怒火出来。 他发作真不是吹的,明明只是微怒,整个客厅好似轰地一下让点着,在里间门内的顾氏冷笑着撇了嘴儿,怕惊到女儿,把女儿搂住。但看时,文无忧溜圆眼睛聚精会神,顾氏让她逗笑。 客厅里谈话火爆起来。 周英虎摊开双手:“我活该倒霉,我向着太师你呢,郭公公在皇上面前要我好看。我只能扣下你批核的银两,这几年跟你太师成了恶人。就是今天,我主动的来了,还落个借机二字,又不受您待见。得,您当我没来吧。我是来看宇文天的。” 他一进来就表现出软硬不吃,素来也是这种为人。宇文靖并不奇怪,文无忧也没有诧异。 火烧般的气势在对峙之下渐渐下去,文无忧年纪小小也看得出来,纵然太师气撼山河,架不住别人不买帐。 匆忙之间分不出对错,文无忧只还看着。 死一般的寂静里,文天忽然抬眸,目视周英虎没好气:“找你要点儿钱就这么难吗?我六伯都说话了,多少总得给点儿吧。” “放人。拿人换钱。”周英虎绷着个脸。 文天再望向宇文靖,也是不高兴的口吻:“难怪他不给钱,您拿走人只能关在狱里,这又是一笔银子,他全花在关人上面了。您随便还他几个人吧。” 顾氏的耳边,文无忧扁扁嘴儿:“原来都是来利用爹爹的,周叔父地动山摇的来,太师威风八面的到,都各有心思。” “是啊,你爹爹是那最合适的和事佬儿。” 对于文天的话,宇文靖眸中浮出不易觉察的笑意,但面沉如水不开口。 周英虎见到,黑着脸儿也无动于衷。 文天不慌不忙,把碗里的香茶一口一口的呷了,轻轻一声“当”放到几上。双手扶膝,对着周英虎作势要起:“在我地盘儿上,许你先说话,你给多少钱?” “三十万两,三百个人。”周英虎树三根手指头。 “放肆!你历年克扣银两,三十万两还不够有司补几年的亏空。一个人没有!”宇文靖恼的眉头跳动。 他的气势过人之强,眉眼微动,客厅里就有什么暗流起伏在日光中。 文天才不放心上,随着也恼了:“补不完亏空,好歹也能用上两天。您扣着人还得养活,”手往几上一拍,拍板定下:“还他!” 宇文靖深吸一口气:“五百万两,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外省的军饷,早就等不及。我还你十个人。” 这一会儿用不到文天,周英虎扭脸儿对上:“就知道您痛快不了,不可能全放出来。五十万两,五十个人。” “一百万两,十个人。” “五十万两,三十个人。”周英虎又还价钱。 文天续了水,似乎听不到激烈的争论,又悠闲的喝起茶来。金黄的日光跳动在他的眉角,不管周英虎是圆滑的,太师是城府深不见底的,他都成了此处最出色的那个。 文无忧更是把崇拜的眸光送给自家爹爹,笑弯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题外话------ 标题还是最好回头翻找的最好哈哈。收藏收藏收藏!写三遍一定要看得见啊。 。 感谢pan780214亲的五星评票,感谢一直支持。 。 侯门纪事番外已更新。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不能推却的见面礼 周英虎和宇文靖之间的局势,轻轻易易能看出乱藤纠缠般。但文天轻轻易易的掌控它们在一定的平衡中。身为女儿的文无忧见到高兴异常,也有异样的感觉出来。 关于她的爹爹,在文无忧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能耐人,智计人,在世事上过人一等的人。 这是在进京以前的印象。 进京以后,傲视宇文世家,暴打欺负女儿的女眷,与名公子们谈笑无间——难免文无忧要纳闷。 爹爹能和凌朝c周英虎等人分庭抗礼,离开宇文家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却肯在山青水秀的小县城里当个小书办?那是文无忧长大的地方,一家人一呆就是十几年。 疑惑与小书办赚多少月银无关,只是乖乖女儿文无忧认为可惜了爹爹的才干。 仿佛要对应上在里间中女儿的夸奖,宇文靖和周英虎说话声停下来时,文天斜了斜眼角,又插话过问:“这就都满意了?” 由一百万两十个人和五十万两三十个人还到最后,各让一步,户部拨出四十万两银子,宇文靖归还扣押郭公公的二十个人。 少放人,就少给银子,这二位都不肯大让步,在这个数字上达成,或者说不想再吵下去。 宇文靖哪能满意?他又不是讨要四十万两公款填自己腰包,横竖不是外省的军饷,就是公差们的使用——这话不能多想,即刻恨又要上来。老夫跟你费嘴皮子要的全是有名目的钱。 周英虎也黑沉着脸,回文天一声:“哼”。他也越想越气,冲口而出:“我满意什么!太师前前后后抓走不下五百人!刑部大牢早就满了吧。四十万两,才给这几个人。” 宇文靖眼眸冰冷,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记眼风扫过来,文天对他瞄瞄,宇文靖冷冷淡淡把脸扭开。径直转向周英虎,文天道:“你少说一句,我就问你们商议完了吧?” 周英虎比鬼都精的口吻,肩头一耸,横劲儿先摆出来:“你想说什么!我就知道你不会闲着。”手往胸脯上一拍:“宇文天,让虎爷看看你的能耐虽有,但在几分上?” 暖阳照射在墙上,反射到里间门帘上,有晶莹之光透露出来。 文天移过眸光看了看,一抹笑容在嘴角噙住,再才重新注视周英虎,不慌不忙地道:“记得那年咱们喝酒,曾说过一句话。” “我记性好着呢,那年咱们说苟富贵,勿相忘。共相知,不嫌贫”周英虎的话小了下去。 文天坏坏的笑上一声,手对自己穿的半旧布衣指指,反问他:“刚才一进来,你嫌我穷没有?你说我十几年混的这么穷也是能耐” 宇文靖抚须有了笑容,坐等周英虎接话。 “哎,你别混赖我,我可没嫌贫,我说的是侄女儿你不能不打扮,我还打算借你银子来着,我要是嫌你贫穷,怎么会主动借你银钱?”周英虎把他说过的话尽数推倒,嬉笑着摊开手:“侄女儿你亏待了,当兄弟的有句知己话儿,你凭什么说我嫌弃你?” 文天胸有成竹:“是吗?这么说你准备大把见面礼?” “请出侄女儿来,我可不给你,我只给她。”周英虎进来的时候捧着有个乌木盒子,后来接宇文靖,盒子摆到他坐的椅子后半截上。 这个时候取出来,拿在手上悠悠然得意:“这就是证据,我要是嫌你穷,还会带这一件来吗?但侄女儿你养的不娇贵,我亲眼所见” 文天笑了,往里间道:“无忧,出来拜见周叔父。” “来了。”脆生生的一声回答过,门帘高打,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十一岁的小姑娘身量儿如初春嫩枝般袅娜,衣裳更比春花更烂漫。罗裳是蜜合色黄折枝花卉,配一件葱绿盘金罗裙。 这样的衣着之下,平凡的姑娘也能给衬出色。但让周英虎瞠目结舌盯着的依然不是无忧的绝色容貌,而是她的发间c耳朵上c脖子前面。 大红血一般的宝石头面在乌发上熠熠闪光,明珠做成的两个耳环随着走路,秋千般晃动。黄澄澄的项圈挂在胸前,下面垂一挂湖水般绿的翡翠。 成色都是上好的。 好到什么地步?周英虎手里的盒子有些抬不起来。 宇文靖也愣住,又有在意料之中,又有出意料之外。 “见过周叔父。”无忧行下礼来。 文天抱臂,嘴角坏笑加深。 周英虎醒过神,有一只手不拿盒子,空着的,往自己头上一拍,喃喃的一点儿也不生气:“我就知道,你宇文天是什么人?一文钱能困倒英雄汉,困你才不可能。” “哈,你的底儿让我揭穿了。”笑面虎反有了高兴。把盒子给文无忧:“虽说你不缺首饰,这是叔父的小心意,不可以推却。” 文无忧双手捧住,文天再次过来发难:“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说我养不好女儿,你瞧不起我。” 周英虎理亏,认错也干脆,把手一挥:“再加十万,这话当我没说过。” 宇文靖怒火又要上来,文无忧都有想啐的心。就在不久以前,掏点儿钱还是铁杵磨针般难不是?这会儿周大人很是当家。 把盒子原样送还周英虎面前,文无忧摆出恭恭敬敬,柔声道:“叔父刚说见面礼儿不能推却,就请叔父如数儿发正当使用银两吧,不正当的断不能发。这个见面礼儿才是侄女儿想要的。” 一个太师,一个官员,拉锯似的扯皮半天,文无忧也听出这钱不是往太师私荷包里装。她本来不想以小人儿家掺和大人的话,但——笑面虎叔父名不虚传,花花肠子太多,文无忧也看不下去。 重新行礼,双手把盒子捧得高高的:“初次拜见叔父,请叔父再赐见面之物。” 周英虎张口结舌:“这这这。” “哈哈,这是我女儿,是我生的,你蒙不了我,也蒙不了她,给钱给钱,再加再加。我女儿可是值钱的,少给了我可不答应。”文天喜欢的眉飞色舞。 宇文靖望着父女两个人,忽然深深的轻叹一声。 ------题外话------ 公众期,仔正好调理身体。结果呢,今天遇上隔壁装修,大锤c电钻不停。午睡起来腰酸背痛。希望今天已砸完。头有些痛,错字明天再改。 。 感谢icesh一n亲的五星评票,感谢一直支持。 。 亲爱滴们,封面有两个,需要大家出个意见。这一个先挂三天。如果还记得昨天那图的亲,麻烦比较下。如果没有,过几天仔换下,大家看下。 在此,鞠躬感谢卖纯净水亲的深情厚意。大仔好爱你。 。 无忧很聪明吧,很聪明吧,非常聪明吧,那别犹豫了,收藏了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笑面虎吃瘪 面对文无忧的请求,和文天肆意的笑声,周英虎怪叫一声,情不自禁地往后面跳上一跳。 他为四十万两公款能和宇文靖“讨论”半晌,挥手却加十万。这个人随性由心的性情里,不存在被牵着鼻子走。 哑口无言对着父女们,嘴里:“吃哧哧吃吃”简直没法回答。 “我家不管饭,别吃吃又吃吃,”文天取笑过他,捏巴捏巴拳头,动动手臂格格作响,又虚空踢踢腿脚,自语的声音不高,在这里的人都能听到:“我女儿还是好说话的,不过就要点儿钱。等我恼了,可不是好打发的。” 周英虎火冒三丈:“打架我几时怕过你,我怕的是。”对文无忧干咽几口唾沫:“头回见侄女儿,我不能让她难倒。” 摆出好声好气,也有低声下气:“好孩子,你要点儿别的吧,哪怕你要深海鲛珠,高山玉石呢。大人说的话你别搅和。” “叔父请放宽心,凭您给再多,太师也不会乱用。”文无忧笑盈盈说过,就把脸儿往下一垮:“是您亲口说的,见面礼儿不能推却,不然,我不要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周英虎面皮动几动,貌似真的考虑收回他说过的话。但文无忧既然开口,也不会允许他有后退的道路。歪一歪面庞天真地:“说真的,我的首饰已足够。凌叔父给了玉梳,荣王殿下给了一匣子的。” “我主要丢不起这人,可不是侄女儿能欺负到我。”周英虎咬着牙说出来。 宇文靖没好气,暗想这个人克扣正常应该发放的公款,你的人已经丢的干净,哪里还有人可以丢? 文天好笑的看着他,眉眼儿上写满得意。 文无忧眨巴眼睛等着他,黑眸又清又纯,让人不忍拒绝。 周英虎嘴唇哆嗦几下:“也就是初次见侄女儿你,虎叔卖你个面子,”眼神对宇文靖处斜斜一飞,在宇文靖大怒前收回,重回文无忧身上,接下来的话利索:“一百万两,太师派人来取。” 数字一出来,宇文靖跟他生气的心不翼而飞。虽然自己磨嘴皮子只有四十万两,相比之下好似太师不值钱。但总算和户部这实际掌权的人重有交涉,太师看到的永远是长远和大局,头一回能磨出钱,下一回也不会太远,他心里有一块石头掉落下来。 对文无忧慈爱的看了看,文无忧正看向他,与恭敬中,小脸儿绷绷紧:“太师您得答应一声,您仔细地用这钱。” “呵呵,我答应你。”宇文靖含笑,眼角无意中瞥到周英虎,又往下一寒。 周英虎才不在意,他都敢为难宇文靖好些年,除去当面不失礼以外,别的他全不怕。 可能让逼着出钱,一点儿不高兴下不去。把“正式的见面礼”叮嘱文无忧收好,告辞离去的时候和文天又开了一回玩笑:“成啊,在你地头上受你欺,虎爷认了。改天,咱们换个场子,惜花院里小娇娇还等着你呢。” 跟来的帮闲们一通的乱笑:“孙子,惜花院不去你又当孙子了。” “轰轰隆隆”,十里以外也能动静的大队人马离开,和月院里暂时恢复平静。 宇文靖已抽出这半日闲,倒是想和文天说说私房话,但一来顾氏依然是他心头的恨,二来文天父女虽然“帮忙”,却都没有接着“亲情”的意思。 宇文靖也回去,但走出院门笑容浮起,一直在嘴角上噙到他的书房——这是他居家时办公的地方。 侍候太师的老家人老庄,偷偷的打量自家主人。 香是平时常用的,没换。 玉里花是昨天插的,不新。 太师嘴角边不会掉落似的笑从哪里来?要知道自从郭公公那太监和太师分庭抗礼,太师一年中难得笑上几回。 多年主仆成家人,老庄倒是想问,但外面走进大老爷宇文永华,老庄把话咽回肚子里,转到房门外守着。 宇文永华惊了一下,太师在笑?想一想,陪笑道:“有好事儿?” “嗯,户部答应拨出一百万两,分你刑部三十万两,你使唤几个人取来。” 如果说刚才宇文永华是小吃惊,闻言后就成受惊吓:“户部肯拨钱?”随即焦急上来:“您怎么让周英虎答应的?一百万两太少了,我代您算过,头一笔没有五百万两过不去。他再不给钱,外省和各处都要认不得您,外面说找您没用的话出来多多少,不少人去找郭村那混蛋,快把他当成太师看” 宇文靖的脸往下一沉:“别说了!” “我。我这不是想到,周英虎重新明白是非,让他多给些。”宇文永华知道说郭村苦恼宇文靖,缓缓声解释。 “他明白个什么!他是让天儿挤兑住!”宇文靖面色阴沉如水,忽然恨铁不成钢般责备:“你们啊,没有一个能挤兑住周英虎!” 这一句话最管用,宇文永华牢牢闭上嘴,紧抿出的一条线儿透露出愤恨。 宇文靖看也不看:“先就这样吧,总算他肯出钱,比以前跟他坐不下来说话相比,好太多。”手指在案几上推过一张纸笺,上写几个人名:“放了这几个人。” “这可全是郭村得力的人?”宇文永华看过就不敢相信的叫嚷着。 “一百万两,外加天儿作主换来的。” 文天的名字一出来,宇文永华又紧紧抿起嘴唇不再发问。 “先放了,过上几天再杀了他们。”宇文靖冷酷地道:“你不提醒我也记得,这是黑了心烂了肠子的,有才华不假,可关上这些日子不知悔改,我哪能再给郭村送帮手?” 宇文永华有些高兴了:“您说的是。”又有犹豫:“可是您以前说不能杀?” “以前留着他们和郭村打官司!现在用不到了。”宇文靖难掩惬意,舒服的椅背上一靠,边养着精神边道:“我们多了人手不是吗?” 太师闭着眼睛呢,宇文永华的面庞在短短的钟点内,如遇万年冰雪般凝出冰霜。他心里在想,宇文天!你又抢风头了。 宇文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倾国倾城的面容,甜美而犀利的嗓音无忧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定亲给云家? 这门亲事真是岂有此理。 ------题外话------ 明天隔壁动静小,明天隔壁动静小,明天隔壁动静小。仔碎碎念,实在折腾人。 关于封面,亲爱的们,仔很幸福的有两个可以挑,但咱们只有两个可以挑,所以,二选一哈。 这个女主很聪明很聪明很聪明,收藏收藏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惜花院里打秋风 宇文靖没有别的话说,大老爷宇文永华退出书房。在外面,凶厉之光闪过他的面颊,把他的人变得凶神恶煞模样。 别的家人没有看到,久跟太师的老庄看到,摇摇头神情也变得不好看。进去收大老爷用过的茶盏,装着无意道:“天大爷还是最能干的那个,太师您以后对他房里夫人好些吧。” 以老庄来看,天大爷在家里重扎脚根,大老爷重受压制直到服气,恢复十几年的强制性平衡局面,包括大老爷在内的家里人才不敢再起坏主意。 但任何与“顾氏”有关的字眼,又一次把宇文靖灼痛。乌沉沉飞快铺满整个面容。老庄无声的叹息下,把茶盏拿出去交给小子们清洗,他坐着对新开的春花发怔半天,拿不出新的主意只好作罢。 。 夜晚的京都人声鼎沸,跟好些小城市天一黑就全无人走动相比,繁华热闹的如天上灿烂星辰。 摆夜摊儿的满街吆喝声此起彼伏,开门到半夜的铺子挂上红灯绿彩。“惜花院”三个字闯到眼帘中,马车里的无忧贪看起这烟花地的热闹来。 车帘子揭起一角,把外面的光华陆离收到眼中。耳朵也不是闲着的,捕捉完外面的形形色色,还有爹爹文天近似恳求的商议声。 “无忧乖女儿,真的要去?”兴许是车里暗的缘故,文天的脸色有点儿绿。 顾氏在对面轻笑的花枝乱颤,挨文天一记白眼。他把妻子抱怨:“全是你助长无忧才这样。” 爹爹吃瘪,而文无忧看笑话的时候不太多,此时却算一个。文无忧越是神气活现。鼻子往上翘一翘,坚决不肯答应:“不行哦,咱们一定要去看看谁是小娇娇,为什么又冲着爹爹守十几年,这事儿可得弄明白。” 周英虎临走的时候胡说八道,文天不放在心上,文无忧放在了心里,这个晚上就开始头一回的京中夜游。 她的回答,让文天有了哀叹的一声,懊恼的道:“这些年过去,我都不记得她是谁。” “那更不用怕过去,你权当陪女儿戏耍一回,倘若浩然有了这事儿,她拿浩然也就熟门熟路。”顾氏笑个不停。 文天翻眼给她,但车里昏暗效果一般。 赶车的是跟文天的仆从老张,把车帘子打开。文天先下去,阴沉个脸外加半旧蓝色布衣,但掩不住他的风采。 他站住后,回身扶下水红色布衣的小子。 他有着乌溜溜转的大眼睛c眉舞秀丽的好气色,男装在身,头发也是男人的发髫。这是文无忧。 扮成小子后更加的出色,文天凑到女儿耳边:“小子的衣裳是谁出主意给做来?” “是爹爹。”文无忧回答的热烈。 “那你还跟爹爹怄气?”文天故意沉下脸。 但见眼前的大眼睛灵活的眨动着,回答上还是不让步:“爹爹给做小子衣裳,上京的路上有好些方便。无忧最喜欢爹爹,这就亲身来帮爹爹解决一桩麻烦。” “什么?”文天装着不敢置信:“我有什么麻烦?” “等无忧解决了小娇娇,爹爹和母亲就不会有可能生气的事儿了。”文无忧不客气的说过,顺手,一大把金子贴给自己:“无忧这么懂事,无忧这么好,无忧这么体贴爹爹” “分明一个小坏蛋!”文天揪揪女儿面颊,顾氏下了车走过来,他不再说什么,一家人对大门走去。 守门的人腆胸拦下,眼神儿在他们的衣着上一扫,就更大大咧咧:“哎哎,没钱不许来啊。” 一道白光抛出来,一个五两的元宝落到他手上。大茶壶直了直眼睛,腰身飞快的往下一折,笑脸儿堆出千朵万朵菊花开:“呵呵,原来是大爷,大爷里面请。” “银子才是你大爷吧?”文天调侃着他,护着妻子和女儿往里进。 这小小而在烟花地正常的插曲,使得文无忧信心更足。边走,边对父母又说上一遍:“就是这样,我是儿子,母亲是兄弟,咱们一家人穷了的,但爹爹呢对小娇娇念念不忘,特地来寻她打秋风。” 文天的脸又绿了,苦笑道:“寻她打秋风?这是我会办的事儿?” 顾氏笑弯了腰。 只有文无忧一个人兴致勃勃往前闯,但到底头一回到这种地方,心里有发虚的地方,自语喃喃地给自己鼓劲儿:“都说这地方的人爱钱,爹爹穷了,她也就不用守着。再攀个高枝儿去,从此衣食有着。既让她死了心,又让爹爹看清楚为人。这是有功德的好事儿,看我想的多周到。” 念念叨叨都快觉得自己慈悲无数,几声喧闹过了来:“哎,就是你,是你!穿红衣的小子,穿蓝衣的大个子,到爷这里来,过来过来。” 文无忧一家人都是一愣,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左侧有一座楼,大红刷漆,大红纱蒙灯笼,在繁星下无端的就生绮丽。 再加上往来的人嬉笑无度,行止邪气。这楼就好似一丛妖风裹一群妖孽。二楼招手坏笑的几个锦衣公子,活脱脱似黑风洞的妖怪。 文天皱皱眉头,把妻子推到后面。顾氏颦起眉头,把女儿扯到身后。这一个护一个的举动似更招惹到楼上的人,有一个断喝一声,手往下一指:“不识相的,给爷麻溜儿的上来,还等着爷吆喝几声!” ------题外话------ 亲们亲们亲们,不是挑图的不好,哈!是比较两张图。这一张先瞅着,等换上另一张。比较下图推荐时哪张更好些。 呜呜呜,收藏了。 哼哼,收藏了。 叽叽,收藏了。 咣当,收藏了。 哈哈哈,哪一个更好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小娇娇来也 见对方凶狠,文天却是不怕的人,护着妻女走到楼上。见一个华美包间里,一桌子酒菜旁着五c七个人。首位上人面色苍白,带着一眼就能看明的特征。 一家三人恍然大悟,难怪他说的只是“红衣小子和蓝衣大个子”,顾氏涂一层黄粉,看上去病弱不出色,招惹不到他的眼睛。 不管是文无忧的好气色,还是文天的健壮,都惹恼这个人,这却是个太监。 他恼恨紧盯着文天散发男人健壮的身子,忽然一指地上的酒坛子,有半人多高,阴森森道:“喝了他!” 跟他坐在一起的人吓了一跳,劝道:“公公,这酒还有半坛子呢,看他衣裳是个乡下人,醉死要出人命。” “有我干爹郭公公在,怕什么出人命!”太监听过劝更加嚣张,对着文天又说一遍:“喝干他,爷放你们走,不然哼哼,爷看你们不顺眼睛,把你们送去关大牢。” 文无忧愤怒了,又是郭公公? 她在白天帮宇文靖讨要银两时,曾和母亲在里间悄悄盘算过,郭公公未必是个好的。是好的,公差正常使用银两犯不着私下商议。此时惜花院一行没有白来,这郭公公的干儿子草管人命也不顾,他本人能好到哪里去? 她不是莽撞孩子,把愤怒压在心头,默默的想着主意。 文天犹豫一下,把酒坛晃了晃,回头对妻女咧嘴一笑,好生欢喜道:“爷们白赏酒喝,这有约一尺的酒呢。” 双手一用力,沉重的酒坛到了手上。太监等人惊呼出声,为难是他们出的,他们因没想到,眼睛张得老大。 文天把酒凑到嘴边,满座寂静里,只听到“咕咚咕咚”吞咽声不绝,他一气喝个不停。 太监等人常在酒里走,也难见到这种大酒量的人,又见他臂生鼓鼓,让震的目瞪口呆。 文无忧母女也没有过多担心之色,文天刚才告知有多少酒,就是让母女们安心。母女们见过他这样饮酒不是一回,只默默等候。 为什么不报名声呢?宇文天早在离开宇文家的那一天,对文天来说就已经不在。他如今是不轻易抬出家世的文天,在外省过得一样悠游。 酒坛重新放下来,文天抹抹嘴角,还没有说话,文无忧扑上来,捏着嗓子装小子:“爹爹,您又吃那药了是吗?医生说虽强腰腿,壮骨髓,但不能多吃啊。” 强腰腿,壮骨髓? 太监一行全来了精神,太监尖声尖气地问:“小子,你说的是什么药?有哪几种。” “就是这样的药,有,我爹砍柴时摔下山来,一个游方郎中恰好见到,开了这药,我家隔壁的大叔也用了,原本没孩子,下个月就要生了。” 太监一行眼睛瞪的溜圆,一个比一个急切:“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只一样不好,这药好好的人不能吃,就跟人参一样,吃多了一样生病,爷们可千万别吃它,它除去生筋骨生力气以外,多吃有害。”文无忧说到这里,回身埋怨文天:“爹,您怎么又吃它?这药有酒才行得开,买酒要花多少钱,我的新衣裳又让您吃到肚子里了。” 文天已弄明女儿意思,嘿嘿搔头的笑:“这不是往这里送柴,爹想说不好有老爷给酒喝。”说着,意犹未尽在太监等的酒杯上瞄来瞄去。 太监只想欺负人,可不想作成人,挥挥手骂道:“滚,卖柴的去后门!” 临走的时候,文天又来一句:“以后有酒记得找我,” 文无忧“认真负责”:“是药三分毒,可不能乱吃。” 一家人下了楼,到无人处笑成一团。 文天揪着女儿发髫乐:“你把软骨散的药方给他,还让他用酒服用?” 文无忧无辜的道:“酒行药效快不是?爹爹让我闲时看几本药书,说急用的不着慌,这不,我急用上了。” 顾氏轻拧女儿面颊,也是笑:“这药方是古书上看来的,好些医生认不出来,宫里太医也看不懂的话,真的吃下去,倒是个大笑话出来。” “只要他不再吃,过阵子慢慢就好。”文无忧漫不经心。没忘记来的目的,一手挽起父亲,一手挽起母亲,笑眯眯道:“咱们还是去寻小娇娇说话。” 没走几步,遇上一个人。 凌朝乐不可支:“哎哟,酒喝的痛快?假话也说的痛快吧?我在隔壁楼上与人吃酒,见到本想去救你,却听了一出假话记,看了一出大酒量。” 文天一笑,随意解释:“犯不着露什么给他看,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酒不错,我就喝了。” “成!大丈夫能屈能伸是能耐。宇文天,我前儿没有白帮你一回,依旧认得你有体面。”凌朝夸了夸。 顾氏带着文无忧对他见礼,凌朝着意的看了几眼无忧,不回身动动手臂,数步外,有一个是他的家人欠欠身子走开。 “侄女儿,你的药方想来效用是强的?”凌朝含笑。 文无忧不认为他听得懂自己弄了鬼儿,只回长辈问话,垂首笑道:“那药对症吃原是好的,不对症吗?”嘻嘻一笑。 “哈哈,你放心,我虽认得他,但他欺负你爹,我才不管他吃坏不吃坏。”凌朝一拍文天肩头:“走,我寻个雅静包间,你带着嫂夫人和侄女儿呢,无人打搅的地方最便宜听曲子。” 一家人就跟着他过去,见地方离正楼较远,因此脂粉香c酒菜香c人的喧闹味道都远,楼下密荫荫花丛繁多,是个清幽好去处。 凌朝点了菜,送上来的时候,楼板登登响,又进来一个少年。一件素色罗衣裹出风采翩翩,生得和凌朝极为相似。 凌朝介绍:“犬子凌甫,大侄女儿三岁,今年十四,还没有定亲事。” 招呼见过文天夫妇,就命凌甫:“我和伯父伯母说话,你好生照顾妹妹。” 文无忧瞪大眼睛,敢情凌叔父求亲的心还在? 凌甫从听到她是个姑娘,就眼神儿嗖嗖似寒风,好似在责问。走到文无忧身边坐下,更是目光如剑。 文无忧大胆地猜测下,小声道:“我有亲事呢。” 凌甫立即热烈了,主动倒茶给她,小小声回:“那我就放心了,”难为情一会儿,眸中焕发出神采:“我也有意中人。” “可凌叔父不答应是吗?”文无忧觉得下面的走向很好猜。 凌甫闷闷:“是啊。” 文无忧忽然生出一个主意,笑嘻嘻道:“我最会帮人出主意,如果你信我,只要是好姑娘,我帮你如愿,你呢,欠我一个人情。” “是好姑娘,你真的有办法吗?”凌甫病急乱投医的焦急。 文无忧一本正经点头:“但是呢,你得先还人情。” “好吧,信你一回也没什么,你让我还什么人情,先听听是我能办的,我才能答应。”凌甫却不是完全的急乱。 “你一定能帮,是这样”文无忧嗓音更低说上几句。 凌甫直了眼睛,让惊的五内凌乱:“你,妹妹你。让我对小娇娇献殷勤,让她不再想着伯父?” “是啊,这点儿事你办不来,你的好事儿我不管了。以后知道我的能耐求到我,我也不帮。”初次见面,大家互不熟悉,但文无忧把牛皮吹的不错。 凌甫却笑了,一口答应下来:“成啊,我答应你。哈哈,”他开心的笑上一声。 引得凌朝等人看过来,凌甫掩饰地道:“我说笑话给妹妹听,”凌朝点一点头,又和文天说起来,外面有人高声道:“小娇娇姑娘前来侍候,” 文无忧全神贯注看过去,没留神一旁凌甫的窃笑。 只听楼板“咚c咚c咚”,好似十几个大汉上来。脚步声到房门外,随后,门外的光亮瞬间消失,一个结结实实的胖子堵住房门。 文无忧惊的站起身,这是小——娇——娇?她想像中娇滴滴会撒娇的青楼女子?这分明一块肉门板才是。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肉娇娇也。 今天换上另一个封面,亲爱的们,不是挑毛病。要挑,世上所有图都有缺点。是看下如果上图推时,哪个更好些? 。 走过路过收藏收藏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红大姑娘哪有眼光儿呢? 这模样的小娇娇,事先要是知道,文无忧才不会为爹爹担心。愕然看着她挤进来——没办法,门相对于她过于精致。认出爹爹后惊喜满面,文无忧却只涨个大红脸。 顾氏忍笑,凌甫偷笑,文无忧寻思说两句解解尴尬,楼板又响,又冲上一行人。 拦路刁难的太监那些人过了来,往文天面前一跪,面色如土:“不知道是宇文大公子,得罪莫怪。” 凌朝笑了笑,唤着他的名字:“公公的耳报神不慢。” 太监对他也叩个头:“凌统领帮忙说句话,刚才我不认得宇文大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这一幕,让文无忧眉头不展。 凌甫暗想宇文天伯父是父亲时常念叨的人,如今来看郭公公的人也不敢怠慢,盛名之下却不虚假。但无忧妹妹为什么难过? 悄问:“你不舒服吗?” “哦,我在想哥哥别笑话女孩儿来这种地方。”文无忧撒了个谎。 凌甫释然:“这没什么,惜花院是京里最大的玩乐之处,东家有点子,说书卖唱的只守本行。就像这小娇娇,她只卖艺。我家的表妹们时常央求我护送,偷偷的来听书。” 文无忧装着放下心:“那就太好了。”把心里想的掩饰下去。多看几眼小娇娇,见她恭维爹爹,说自爹爹走后,京里十几年没有新鲜词听,求爹爹闲时写一些方便传唱,对小娇娇的担心这就下去。 和月院外鼓打二更,刚回来的一家人聚在灯下说话。 文无忧先赔礼:“爹爹,我不应该怀疑您。”文天摆一摆手:“弄明了就好。”顺便教导女儿:“以后也不要乱怀疑浩然,但他真的有这些事儿,也别手软。” 无忧总是深得宠爱,顾氏在一旁笑弯了眉眼。 “知道了。”文无忧乖巧的应下来,星辰般的眸子里慢慢有了不豫出来:“可是爹爹,又出来一件新的事儿呢。” “是什么?”文天关切。 “先请爹爹告诉我,郭公公和太师哪一个更好些?” 文天哂笑:“不分伯仲。先皇在世时,对太师百般信任,太师独霸朝纲,打压异己不是少数。先皇去世,当今登基,宠信侍候他的小太监郭村,郭村如今想独霸朝纲打压异己,头一个就是太师。他们都不是为社稷江山的人。” “那就是了,所以女儿担心。太师对爹爹容忍,为的是爹爹才干。郭公公的人闻爹爹名声而请罪,为的也是爹爹才干。爹爹,怀壁其罪最后只遭忌惮。请快拿个主意,咱们赶紧躲开的好。” 文无忧咬一咬嘴唇:“实在不行,不用等到浩然哥哥殿试过授官,咱们先回乡吧。浩然哥哥不会怪的。” 跟文天的安危相比,和云浩然一起回乡哪能相比。 雪白小脸上的一抹忧色,是无尽无际的关心。文天笑容加深,嗓音也放更柔:“你不用担心啊,爹爹当年的名声,自家最知道。既然敢来,就能安然带你们母女离开。” 文无忧还想说什么,顾氏含笑也劝她:“从小到大,爹爹几时哄过你?爹爹几时不是威风人?” 默默的想想,此时已回到宇文家,也惊动郭村,抽身就走反而让人看着胆怯。又有父母都发了话,文无忧不再说什么,行过礼,回自己房中歇息。 房门轻轻阖上,脚步声进到隔壁房中,文天忽然是满足神色,握住妻子的手道:“无忧真的长大了。” “是啊,从山谷里回来,我还以为她会提出断然搬离这里,却没有想到她终是明白过来,有些事儿没法躲开。”顾氏欣慰地道。 “只有一点不好,”文天这样说,顾氏愕然:“哪里不好?” 见丈夫耸拉下眉头,面庞也沉一沉:“不相信我风雨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生的这是小坏蛋吧。” 顾氏发出银铃般笑声,打趣道:“是万花丛中过吧,你女儿捉你一出子,你还在生气可不好。” “风雨。”文天收起装模作样,对着窗外幽深夜空,慢慢地重复道:“风雨骤然来啊。” 。 文无忧没有听到父母的对话,她和春草说上几句,睡得很香到天明。起来有个小小为难事,今天去留芳园游春,她要挑件出门衣裳。 衣架上搭着一件满身绣异花的娇黄罗裳,又一件茜红色罗裙,做工细致而难得。 小几上摆着一套浅红色衣裳,两枝子金首饰。不过占着华丽。 梅花圆桌上是三套宫缎衣裳,每一套上不是缀小珍珠,就是有小宝石。三个首饰匣子打开,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翡翠头面,一套赤金镶红绿宝石头面,熠熠放出名贵光泽。 春草献殷勤:“我没摆黑心殿下的黑心赏赐,姑娘您也不会正眼瞧。” 文无忧大乐:“就是这样,谁是没首饰的?他竟敢小瞧我们。”想到,又随口说一句:“要在留芳园住三天呢,春草你见到殿下,可别喊他黑心人。” “我很会当面称呼和背后称呼,我不会叫错。”春草说着,引文无忧挑选衣裳。 主仆对名贵衣饰横看一眼竖看一眼,都有鄙夷:“太师送的,把(我)姑娘打扮好,不见是好意思。” 名贵的落选。 又看那普通华丽的衣饰,春草啐上一口:“红大无耻姑娘送的,别说差的太远,就是好的,也只为陪衬她。” 主仆摇头,取下衣架衣裳换上,这是顾氏亲手所绣。 去见父母亲讨首饰,顾氏打开他们带的首饰匣子,取出一件上好白玉首饰,对丈夫道:“幸好我想到多带些来,不然无忧定亲那天重了出门首饰,云家的亲戚还没见过,不知道尖不尖刺。只你宇文家的人一定挑眼,要说乡下住的久,没点儿东西拿出来。” 给文无忧插戴好,一家人走出大门。宇文红匆匆迎上来,头一眼,把文无忧从头“刮”到脚。见到她的首饰奇特,宇文红有点儿失落。 春草凑上来:“姑娘快看,她一定在想比她送的首饰好。”文无忧忍笑。 宇文红又有点儿羡慕。 春草凑上来:“姑娘快看,她一定猜这是黑心赏赐?她哪有眼光儿呢?” 宇文红开了口:“妹妹这首饰真好,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荣王殿下可真大方啊。” 春草就得意了,文无忧继续忍笑。这位红大姑娘,几时你的眼光会好些呢? ------题外话------ 亲爱的们,这张封面有两个颜色,一张红,一张黄,就现下来看,仔发现纯净水亲是对的,黄的更好些。可以再挑下哈。 。 收藏冲冲冲冲冲冲冲冲冲冲冲冲 推荐自己的完本文《侯门纪事》《小小王妃驯王爷》《少将军滚远点》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宇文红挨打 不管宇文红有多气愤,文无忧有多鄙夷,但算相安无事的上车。车帘子放下,都把面色变上一变。 宇文红抖抖大红绣云霞的衣裳,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她不穿我送的,安心要和我做对头了?” 她是大红,给文无忧送浅红,用意不言自明。再就颜色上看,在人堆里大红远比浅红明亮。 她不怕文天了吗?这与她欺负文无忧有什么关系。欺负强者身边的,自认为的弱小者,这种事儿成把的出现。 文无忧要肯上当,那是她傻,再就红大姑娘发现她傻。文无忧没上当,红大姑娘摩拳擦掌,暗恨着再想主张。 文无忧在车上也不开心,早就看出宇文红不打好主意,所以主仆都不肯解释衣裳c首饰不是荣王所赠,让她这一路子气死去吧。 她与父母同车,有文天和顾氏说说笑笑,她很快恢复。 车到留芳园外停下,宇文红也没有想出好主意。她甚至没发现自己怠慢一直想要正式拜见的文天夫妇。 丫头扶她下车,她心思沉沉还在想着心事。一道明光闪到她的眼睛,让她低低惊呼一声。 留芳园是皇家修筑,碧树杨花嫩柳红蕊中园林秀美,但大门气势巍峨。 各家的车马参差来到,最惹眼的一个,徐徐抬起明珠光。不管身边景致多秀丽,他永远是最好的一抹景色——明三他在那里。 在他身后身旁还有好些人,但好些姑娘们头一眼只对上他面红耳赤。宇文红也有一刹时的沉迷,但她很快分开心思寻找到文无忧,这一看,不由得倒退一步,摔倒在丫头怀里。 她看到了什么? 文无忧落落大方的含笑,脸面儿对着明三的方向,盈盈的似刚绽放的牡丹花。 “贱人贱人,你还真以为凭你能拿下三爷?”宇文红低低骂着,但她哪能认输,站好整整衣裳,想也不想的对着文无忧走去。 一个乡下丫头也想攀高枝儿,你先想想纵然你的爹旧有名声,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凌朝捧场来“抄家”,宇文红是看到的。但她愿意犯糊涂,以为文天没有证据,凌朝就不会来。再者凌朝寻机“报复”太师旧年打压京都护卫,哪有文天许多光彩? 荣王送礼物?谁知道他们同车回程,文无忧有什么买好举动。 周英虎去和月院,宇文红并不知道。她带着满腔嫉恨冲口而出:“看你,太心急了,哪有在这外面就同三爷对上眼的?” 这话说未婚的姑娘重了些,随女儿身后的顾氏变了脸色。正要上前质问,“啪”,一记巴掌甩到宇文红面上。 文无忧横眉怒目,骂道:“以后再敢对着我胡吣,这就是榜样!” 猝不及防,宇文红踉跄几步,面上疼痛浮起,她还不敢相信文无忧出手,吃惊的看着她。 她的母亲四夫人分开已围观上来的人,进来骂道:“你为什么乱打人?” 同时,另一个温和清朗的嗓音响起来:“无忧,你好不好?”明三身后走出一个少年,约十五c六岁。宝蓝色罗衣,身量儿不高不矮,双眸如星,鼻梁隆直,虽不是明三爷那种绝色美男,却也是个翩翩小子。 无忧刚才看的不是明三,却是他——即将定亲的未婚夫婿云浩然。 握住云浩然的手,交换一个含情脉脉的笑容,文无忧扭头对四夫人沉下脸:“管好你的女儿,让她不要再乱猜测我!这是浩然哥哥,我们就要定亲了!” 轻蔑的眼光又投向宇文红,不信红大姑娘这一回还听不懂,自己对她想要的明三一点儿想法也无。 四夫人知道女儿心思,还帮她在“收伏”文无忧上商议好些。闻言,了然母女们奸计破裂,倒吸一口凉气后,恶毒的瞪着小儿女们在一起的手,冷笑道:“哦?大庭广众之下,未婚夫妻看上去亲密的很吗?” 话说完,想起宇文天不好惹,惴惴不安的对他瞄瞄。 文天和顾氏为女儿壮声势,就只沉下脸,却一个字没有说。 文无忧毫不客气反驳:“大庭广众之下,这里有男也有女,跑来这里一呆三天,难道你是为避嫌来的?” “可笑也。”云浩然虽然温和,声援未婚妻上半点儿不放松。 四夫人语凝,暂时还真的找不出话回答,急切间见到大门,再想想太师等男人们有差使,来的晚不在这里。就是凌朝等也是一样。 骄傲的一昂头,袖子里取出请帖晃晃:“好啊,盼你能进的去门。这里可是非请帖不入。一张请帖请一家子的几个人,也开列的清清楚楚。” “无忧妹妹,妹妹,我来了。”大门内跑出凌甫。 凌甫高举请帖,还没到就笑道:“给,你要的请帖。” 四夫人傻住眼,面上火烧般滚烫起来。 文无忧佯装恼怒:“你这哥哥不好,答应我在门口等着,这不,我让人数落了,你才过来。” 凌甫原也是个京中惹事淘气包,一拍胸脯一瞪眼:“谁敢数落咱们,谁,你们中的谁欺负我妹妹?”对着围观的人看去。 “人家说这聚会太亲密了,不合适。”文无忧撇嘴。 凌甫笑了:“抛头露面几时用在贵族上过?这里有几个是以前没玩过的。你们有谁要避嫌的,回家去,我们自己玩。” 把请帖塞到文无忧身上,对文天夫妻见礼。 文无忧介绍云浩然同他认识,大大方方明言就要定亲,凌甫才不会说未婚夫妻不避的话,相反他得到证实,高兴的快要跳起来,对云浩然亲热的不行。 大家来的是玩的,不是在这里围观,一拨一拨的进去。最后留下原地气白脸的四夫人,和面上红指印出来的宇文红。 宇文红泣不成声:“母亲,我当众丢了大人,明三爷会瞧不起我,别的人也会瞧不起我,我嫁不了好人家,从此辜负母亲一番栽培。” “你放心,咱们非找回来不可。”四夫人内心烦躁,原地站不安稳,左看右瞅的,远处一行曳曳车马先到眼中。 顿时一喜,唤女儿也看:“她果然来了。” “谁?”宇文红扭过面庞一瞧,也惊喜交集,但是不解:“她在外省啊,怎么会在这里?” 四夫人闪动寒眸:“你以为大老爷不气,七老爷不气,你父亲不气?他们联名给她写了一封信。现在只要把宇文天家的小贱人引到她面前就行,而且要把宇文天引开。” 来的这位,是人所共知的宇文天之生死对头。 ------题外话------ 收藏冲冲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咱们从此绝交了 四夫人母女原地候着马车到,想到接下来宇文天一房将人仰马翻,面上乐开了花。 马车停下,冰寒的嗓音中骄傲十足,一字一句地道:“信里写的是真的吗?宇文天,他还敢回京里来?” “带着一家人,太师还拿他当眼珠子看。全家都看不下去,就等您回来主持大局。” 嗓音怒了:“快带我去!” 眼波流转,又看到宇文红面上,见五根手指印红通通,不由愕然:“你的脸怎么了?” 四夫人不愿意她知道真相,怕她看出家信上是挑唆,掩饰道:“红儿不小心摔了一跤。” 车里的贵夫人心不在她们身上,也不想细问,恢复冷淡嗓音:“以后小心才是。”顿上一顿:“去吧,把宇文天叫来,我亲自会他。哼!” 一声冷哼,似能表达出她的全部怒气。 。 初见面前的丽人,她雍容华贵,美丽而又大方,如果没有一抹面对自己流露的恨意,是个让人愿意亲近的人。 但她那恨意表露的太明显文无忧静静凝视她,不用带路的宇文红说话,已认出她的身份。 她与太师宇文靖有七c八分相似之处。 耳边,宇文红恰好也在道:“无忧妹妹,赶快拜见湘姑母吧。”宇文红的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文无忧一扭头,正好看在眼里,同时看到的,还有她新涂上粉后,也依稀能见到的掌掴痕。 自己的那一巴掌不轻,但红大姑娘显然转眼忘记。装着没事儿,打断她和云浩然的卿卿我我,以一家人邀请她说话为由,把她带到这里来。 闻言,文无忧对她冷笑:“哦,我知道了。”一句姑母也没有称呼。 宇文红又有得意上来:“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师对你们房头礼敬的很,你怎么敢对湘姑母不敬?” 不敬? 文无忧颇觉滑稽。 全宇文家的人都知道,太师的亲儿子死在爹爹怀里,就此推断,是爹爹所杀。 这哪里拜见姑母,分明仇人相见。还见什么礼儿呢? 她可以理解宇文湘明目张胆的敌意,也不害怕。但眼前先要解决另一个人,显然红大姑娘依然是个“爱装相的糊涂虫”。 抛下宇文湘嚣张的面容,文无忧反问宇文红:“我的态度?你姓什么,她姓什么,我又姓什么?” 这话这么明白,宇文红再笨不能说绕不清。 宇文湘不明白,见自己受到冷落,厉声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闺姓宇文!”文无忧对着她沉下脸,手一指宇文红:“她姓宇文!”反手指向自己,响亮而大声地道:“我爹爹姓文,我姓文!咱们不是亲戚,又哪来什么姑母要拜见!” 这了不起的世家——宇文,也许有无数子弟愿意跟随,但文无忧敢代表父母亲痛快说出,我们不稀罕。 宇文红却是稀罕的,她就让这几句问话噎的快上不来气。宇文湘更加糊涂,对宇文红不悦地道:“怎么,我让你寻宇文天一房,你却找别的人搪塞我?” 宇文红双手乱摆,表示不不。又竭力的顺过来气,话冲口而出:“姑母,她就是宇文天的女儿,宇文天如今改姓文。” “天大伯这称呼也不要了?”文无忧难掩自己的轻视。再对着宇文湘一昂头,乌黑眸光毫不怯懦的迎上她恨意又满的面容。 “我爹爹现名文天,是以前的十大公子之首宇文天!” 宇文湘绞动手中的帕子,说话声断断续续:“好。你好你们” 眼看随时发难。 文无忧漠然:“你寻我来,不过是爹爹以前的旧事,你要掺和一脚!你别急,且等着,算账有个先来后到,说到底我认识红大姑娘在先!” 宇文湘气的说不出话模样,没有立即回话。 文无忧也不再理她,带着春草霍地转身,对着宇文红走上一步。春草在她身后瞪圆眼睛。 这里是留芳园别宫中的一处宫室。因允许自带家人,游玩入住后,除去每日洒扫的时辰,启用的宫室可以屏退本处的仆从。宇文湘下榻在这里,除去她的二十个男女仆从,分两下里排开,宇文红只得一个丫头跟随。 红大姑娘吓得拔腿就跑,到宇文湘面前跪下:“姑母救我,他们一家子都是凶人。” 宇文湘继续揉手中的帕子,应该是还没有顺过来气。 文无忧随后追上,彻底让红大姑娘惹火的她怒斥起来:“干脆些吧,红大姑娘,你索性承认就是陷害我,我倒瞧得起你三分。刚让我打一巴掌,转脸儿又装成好姐妹带我见什么不相干的家人,难道我看不穿你,我是有意跟你前来,看你也没有龙潭虎穴给我闯不是,” 怒容的寒冷,揭破的斥责,让宇文红恼羞成怒。跺脚道:“我就是故意引你来的,现有姑母在上,你能把我怎么样?” “哦,你们利用我?不是好心报信?。”宇文湘在一旁冷冷开口。 宇文红后背上一寒,她对文无忧的错误判断,可以轻视文无忧,但却不敢轻视宇文湘。 这位姑母不但是太师的独女,还有一个看重她的夫家。 宇文红干巴巴解释:“姑母,我事先不知道您今天过来。信,也不是我写。” 宇文湘怒容稍缓,但还没有等她说什么,文无忧径直截断她们对话。 “你们有话,另寻钟点说。请了我来,就别耽误钟点儿。我又不是闲人,没功夫听你们述旧情。” 宇文湘皮笑肉不笑:“你说。” “红大姑娘,你可以承认没打算跟我做要好姐妹了吧?”文无忧讽刺地道。 宇文红倒是醒悟自己一直处在下风,全是想翻身,只是再竭力也翻不动的感觉,只能竭力尖声:“是又怎样!你一个乡下野丫头,进京里来就想在家中占一席之地,你凭什么!” “啪啪”,轻轻地两声巴掌声,出自文无忧手掌。这满含恶意的话,反而让文无忧露出欣赏之色。 “你这样说话,我高看一眼。也请你保持这高风亮节,从此不要再拿假话恶心我!红大姑娘,咱们绝——交——了!” “好啊好啊,”春草叫上一通的好。 ------题外话------ 错字回来再改。 收藏冲冲冲。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宇文永杰死因的真相 大发雷霆只为和自己绝交? 宇文红先是愣住,随后面上紫涨的比挨一巴掌还要凶狠。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有多瞧不起自己?把湘姑母冷落抛下,也要先和自己经纬分明? 想明白,宇文红的面上火辣辣的痛着,有凶狠表露。 文无忧已不再理她,话已说明,多半点儿的钟点给她都是浪费。她不慌不忙转向宇文湘。 宇文湘怒容满面中也仪态万方,可想而知有个优越与别人的婆家。但她也只能摆在表面威风上,文无忧又不怕她。 漠然地道:“接下来的钟点儿,我给你。你有什么招数对着我来!你对我爹爹有什么旧日的不满,也对着我来!我一个人接下了!” 宇文湘冰冷的直视到她面上,一甩袖子:“那你跟我来!”对着宫室的后院走去。 文无忧此时是最骄傲的那个,想也不想和春草跟上。 宇文红从难堪中醒过神,就只见到在各自仆从跟随下的两个身影。她眼神阴沉的跳几跳,对宇文湘不满起来。湘姑母教训乡下野丫头居然不给自己看? 咬牙暗骂,亏她好意思指使自己寻乡下野丫头过来。她原地站着,纵然不看全套,也想看个文无忧的狼狈逃蹿,解解她的怨气。 通往后院的通道口,宇文湘的仆从留下来看守,春草也让截下来,宇文红微有喜色,觉得孤家寡人的文无忧下场已可以期待。 冷不防的,春草回头对她扮个鬼脸儿。把宇文红吓的尖叫一声,往她的丫头身后躲了躲。春草知道她们全是怕自己的,一叉腰身,哈哈大笑。 她也有用笑声给独自前往的文无忧壮胆意思,文无忧听到,也确实心头一宽,勾起唇角笑了笑。 随后,她昂然迈步,打算迎战宇文湘。 。 留芳园因是别宫,边边角角也有秀美之处。后院里一泓清流,水不多,没有什么寒气出来。两个织金绣银的锦垫中间,茶具齐全,白玉为杯,乍一看好似招待友人的格局。而先行坐下的宇文湘,扭过面庞来,却是一片笑容。 啊? 不是仇人相见,刀剑侍候? 这改变太大,文无忧胆色不小,也结结实实一怔,把脚步停下。 看出文无忧的犹豫,宇文湘笑意加深,此时的她看上去长辈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不久前的恨意。 “坐吧。”她柔声轻啭,颇有莺燕之声。 文无忧不怕宇文红的虚伪,对这姑母也没失去警惕。虽弄不明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气势不输,在她对面坐下,接来她送来的香茶,宇文湘先喝一口,可比明珠的眼波流转,盈盈道:“这下子你可放心了?喝吧,新茶还没有送来,这是我旧年里存的一点儿好茶,不是你,我还舍不得拿出来。” “为什么?”文无忧呷着香茶问道。 宇文湘鄙夷地道:“宇文家的人都认为我应该恨天哥,自然,也恨天哥的孩子。我不这样做,可怎么能和你坐会儿,说说话呢。” 她把文无忧从头发到裙边都看了看,含笑道:“天哥写信给我,说带你回京定亲,我特地来看你。” “那”文无忧欲言又止。 “你要问什么,同我不必客气。” 文无忧艰难的不客气一回:“永杰堂叔不是我爹爹杀的是吗?” 怒火重新在宇文湘面上燃烧,她花上好一会儿控制住自己情绪,忧郁而悲伤地道:“自然不是,” 文无忧并不愿意让宇文湘一直难过下去,但事关文天的名声,她迫切想知道在当时只有文天和宇文永杰在场的情况下,宇文湘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小心翼翼凝视宇文湘。 宇文湘开口以前泪如泉涌:“永杰他他是自尽的。” 文无忧想过无数个为文天开脱的理由,却没有想过“自尽”,张口结舌一时收不回来。 宇文湘擦擦泪水,恨意又如火山爆发,牙缝里迸出话来:“不!他是让人杀死的!” “啊?”文无忧茫然,她应该怎么理解。 “湘儿,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它。”一个嗓音出来,两个人回头去看,见宇文靖缓缓走来。 他边走边解释:“我刚到,听说你回来了,又听说你带走无忧。” 不管他是来看视女儿,还是担心文无忧,但显然对面两个女眷对他都没感激。 文无忧心想你能管好宇文家上上下下不使坏心的人就行,我倒不用你额外照管。 刚想到这里,身边有什么热热的扑来,宇文湘见到亲生父亲,瞬间怒火万丈。 她的一举一动本都带着良好出身,得体的优雅。但此时她腾的跳起,似只咆哮的母狮子,对着宇文靖狂吼起来。 “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你不敢提!别人杀了你儿子!你一直包庇他们到今天。给他们官做,维护他们不受风雨!你还我弟弟,我弟弟等同于是你杀的!” 怒声里,一道牌位出现在文无忧脑海中。 爱弟宇文永杰之位。 她祭拜过的,当时还糊涂怎么是爱弟的称呼,牌位却由长姐而立。因为父亲还在人世不是吗? 电光火石般,她明白了。宇文湘痛恨杀人凶手,而杀人凶手就是宇文家的人,宇文靖出于一定的原因没有追究这事。造成父女不和,爹爹受屈。 又想到家宴那天,宇文四老爷当众提出永杰堂叔是爹爹所杀,反而让太师痛回一句:“当年旧事我心明如镜。”又痛责四老爷一顿。 一对父女的话也声声对应文无忧的猜测。 宇文湘疾风暴雨般数落着父亲:“永杰本可以不死!” 宇文靖怒回:“听信谣言的是他自己!” “这谣言你没有辩解,你本可以辩解的。我弟弟就不会死,他是你的亲儿子,你唯一的儿子。” 又一道身影过来,文天出现在这里。 宇文湘见到后,对他疾冲而去,痛哭失声大呼道:“天哥,你要给永杰报仇啊!” 呜呜声里,文天的眸子也赤红,对着宇文靖他也怒了。 “当年,你不禁止谣言!永杰出事以后,你不追查凶手!你还是父亲吗?你还是人吗!” “啊啊啊我的弟弟”宇文湘失控的尖叫不止。 悲怆把她秀丽的容貌变的狰狞可怖,可见她这些年里的伤痛有多刻骨。 ------题外话------ 写着写着,仔落泪了。幸好仔给宇文湘一个好婆家。 咱们无忧的胆量是非常可以的哈哈哈,赶快收藏吧,可以看到更多无忧大展威风。 。 亲爱的们,封面在黄色和红色之间,求选择。在此,再一次感谢纯净水亲的倾情奉献。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多年仇恨人人有 接近歇斯底里的宇文湘,彻底把文天的怒火引爆。对着宇文靖,他也发作了。 “都是你!一直姑息他们,一直包庇他们!” 手指自己的脸,文天咆哮道:“我哪点儿像你的私生子!不过就多受你的照顾,那也是我学上的好,我自己挣来的要说面容像,老四比我更像你,造谣生事的还就是他” 文无忧张大嘴巴,爹爹是太师的私生子?这宇文家的人也太能胡说八道。 瞬间,她明白宇文湘矛盾的两个回答。 永杰堂叔是自杀的。 永杰堂叔是别人杀的。 谣言杀人根本不用刀。 宇文靖也火了,一个两个的都怨他,他也有一肚子怨言呢。 他的城府决定他不是暴怒,但语含雷霆不比宇文湘和文天差到哪里。 怒视宇文湘:“家里谣言还少吗?在京里长大,谣言听的还少吗?听点儿谣言他就自杀,枉费我一番栽培!你们找我索命,不如托梦多问问他,愚蠢!” 回想起他的独子对别人的话偏听偏信,等他知道已然气绝身亡,身为父亲,十几年宇文靖的痛伤也不能愈合。 他痛的时候,就恨这个儿子蠢。 他痛不可当,宇文湘又恨他入骨,乱踢乱打不许他设牌位,牌位,由宇文湘设立。 愚蠢? 宇文湘又一回让激怒,她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双拳紧握,杏眼圆睁,恨声连连道:“这就是你对永杰的看法!你说的出口吗?永杰为了讨你喜欢,起五更睡三更的念书习武,只为配得上你太师的名声!好不了起吗?你却杀了你儿子!” “他是自尽的!我知道时他已经死了!”宇文靖面上也有泪水流下来。 “永杰本可以不死!”文天面容抽动,亦是泪水涟涟:“只要你肯解释一句,当时只要你能说一声,我不是你的私生子,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他就不会” 今天的天是晴朗的,和风秀丽春风暖融。但文天仰面,在一片昏暗中回到那一天。 宇文湘急急寻他:“天哥天哥,不好了,永杰留下这封信就不见了,” 信上写着:“以后老父衣食住行,尽托大姐。朝堂跟随,尽托天哥。弟绝笔。” 头一个找到他的,是文天。 他抱起那还有呻吟的身子悲呼:“你怎么就这么傻,我对你说过多少回,我真的不是你的亲哥哥,我是你堂哥。家里跟太师相像的人还能少吗?咱们是血源亲戚,这不奇怪” “天哥,我不如你,不管我怎么用功也不如你,你比我更像父亲,从此父亲交给你了,没有了我,家里人不会再说三道四,说你跟我抢位置,说父亲偏心你。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偏心你。” 宇文永杰死的时候,对文天没有一丝恨意。但他把无尽对宇文靖的恨留给宇文湘和文天。 悲痛只会让文天和宇文靖对骂的更凶。 文天怒不可遏:“永杰死以前,我以为我看透了你!老四他们嫉妒我脱颖而出,眼红我和永杰情同手足,在你面前编排不了我,为挑拨我和永杰关系,就说我是你的私生子,因此你才照顾我!这是你刺激别人发奋的手段,我以为我明白了你。直到永杰死,我才知道你铁石心肠无情冷血!” “他已经死了,你让我还能怎么样?”宇文靖同样恶狠狠。 “老四不是还在?老大他们当时敲边鼓来着,你动过他们没有?他们逼死你儿子!你何曾有过一句为永杰申冤的话出来,我对你寒透了心”文天越说越伤心,忽然泪奔不止。 一旁的文无忧也哭成泪人儿,见到宇文湘过分愤怒接近昏厥,主动上前照顾她。但更想看看宇文靖的反应,又看过去。 宇文靖依然冷若冰霜,只有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可面前的三个人都看不见。 他依然没有一个字的辩解,反而冷笑一声责问文天:“宇文家的家规是什么,别说你出去十几年,这个也能忘记!” “让家规滚开吧!”文天暴怒:“你维护了这个家,这个家却杀了你儿子,你依然还维护这个家!你才愚蠢,你倒底有多愚蠢,为一群刽子手谋利益!” “这是我的家!它成就了我!也成就了你!也是你的家!”宇文靖眸子也开始喷火,他对文天的怒气能少吗? “永杰相信,是家里所有的子弟中,论聪明论行事,你最像我!” “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怎么会不像你!” “永杰难道不懂这话?他一样知道。他偏偏认为我教导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在外面生下,交给老九抚养!”宇文靖怒目而视文天:“事实上,你为人行事本也最像我!我在你身上花费无数心血,你呢,一样愚蠢。为了个女人断送前程,你这笨蛋现在不像我了,永杰有多傻,认为你傻我。” “我怕你不放过我妻子!永杰死在我怀里那一刻,我就懂了!你不会为你儿子报仇,因为你需要老四他们撑起这万恶家的名声!为了名声,你一样不会放过我妻子!我必须远远的离开你,直到你找不到我” “他们和永杰一样,是家中的子弟!理当受到家中的庇护和栽培。他们是给永杰喂下去毒药还是逼他去死,他是自尽,是自尽的,你认为我能怎么办,全抓起来杀了!这个家倒了,你就这么开心!” 激烈而互相诅咒似的对话,宇文红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早在宇文靖到来,怕女儿当众给自己难堪,把宇文红打发走。宇文红不甘心守在院外,见到文天匆匆而至。她怕上来,离的又远些。 她倒是打发丫头去后院墙根下,但那里守的有人,丫头不敢进前。对于里面说的什么,主仆急的抓耳挠腮。 ------题外话------ 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收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小心眼儿出没 一步不肯离开的宇文红,最后等到的是三个人分作两批出来。 头一个是宇文靖,板着个脸,不苟言笑一如平时。以太师的城府之深,躲在树后的宇文红很难看出院内发生什么。 她想知道的“教训”结果就只能往后面一对父女面上看。 文天面沉如水,清新俊逸的面上能看出来的,只是他用心的拖着娇滴滴的女儿走路。 文无忧可不是娇滴滴,她是为十几年深埋的旧事伤痛。想到难怪进京前爹爹不肯明言,换成是别人,也不肯一吐为快的事先介绍吧。 如果今天不是宇文靖的到来,宇文湘就不会发作,也许是轻描淡写中夹着几句怨恨,把宇文永杰的死因说一说。而随后爹爹文天到来,稍掌控下,姑侄会面将会愉快。 而不是刚才那种天雷炸到地火,三个人争到最后,凶狠霸道的眼光都不让步,都认为错在对方,自己有说不完的缘由。 留芳园的第一天用宴,是大家聚在一起。以后可以聚会,也可以独自要饭菜。 仆从回话宴席齐备,宇文靖c宇文湘和文天才结束对峙,各自恢复平静。 宇文湘恢复的最快,抚着额头晕厥,让扶进殿内歇息。 宇文靖看视过她,就对文天冷冷道:“随我来,故旧们都要见你。”他当先走出。 文无忧能不伤痛吗? 挂念宇文湘,却不能公然留下来照顾她。痛恨太师吧,十一岁的文无忧却觉得他可怜,家族是他的累赘,他却甘之如怡。这叫可怜吧? 没有文天拉着走,文无忧已原地气的腿软走不动。 这姿势看在宇文红眼里,就成了撒娇模样。她丢了整个心般的失落。又是太师救了九房父女吗? 不然以湘姑母在婆家得到的宠爱和重视,别说收拾九房父女,就是宫里面南的那位 宇文靖毅挺的身姿还在不远处,宇文红轻咬了咬嘴唇黯然神伤,又是太师保下九房父女,一如家宴上九房大打出手,固然撵走眼中钉春姨娘,但也重伤自己的父亲四老爷那回,完全是太师当家作主。 不然宇文家对九房怀恨的人一拥而上宇文红想到这里打个寒噤,这怎么可能呢?宇文家的人再多,也多不过京都护卫去。这让她想到不久以前,进门的那时,凌统领的儿子凌甫对文无忧的亲热模样。她更加的沮丧,九房虽只就一家子,只有三个主人,竟然是坚不可摧。 以文无忧三个人的心情,都没有留神宇文红窥视的心情。宇文靖在前面一板一眼的走着,头也不回,但到摆宴正厅的外面,丢一句:“故旧都时常提你,进去客气些。” 而文天则回头安慰女儿:“笑一笑,免得你母亲看出来。” “嘘,这可不能对她说。”文无忧放一根手指在唇边,惊骇的一怔。随后,她完全清醒,想到另一个人。 松开文天的手:“爹爹,我让浩然哥哥在亭子上等我,他一定还在那里。” “那就去吧。”文天示意出宫院后就跟上的春草侍候,他亦去寻找妻子。 古朴的亭子上,两个少年侃侃而谈。云浩然如白云下的青翠松柏,明三爷如整个蓝天。 虽说一个不如另一个,但各有各的神采。 他们状若深谈的笑,让回到这里的文无忧呆若木鸡。 春草也发愣,小声道:“姑娘,黑心殿下的外甥哪有好主意?嗯给姑爷吃了吧?” 是进京的路上,文天解释黑店,一家人都学会。 文无忧让春草的话“震撼”到:“只会让人发昏,怎么还会笑的这么好?” 想起来又告诫:“别再说黑心二字了,京里是他们的地方。” 春草嘀咕着不肯认错:“我见到黑心就不再说,姑爷要不是发昏,怎么会和黑白心反过来的人说那么多话。” 文无忧有了不多的笑意,最多的还是担心。急忙忙叫上一声:“浩然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少年侧目回首,乌黑而亮的眸子使得附近的花草亮上一亮。 文无忧却只不悦。 从神情上看,他们也是相谈甚欢。 这黑心外甥这白心反过来的外甥这荣王的外甥只能防着才行不是? 没发觉自己学上春草的话,无忧疑惑的递个眼神给云浩然。 云浩然对她自小千依百顺,含笑道:“明三爷博才广闻,不但诗书上有独到见解,就是玉石首饰也有不凡见识。” 说完,来到无忧身边,对着她发上的天然白玉上一抹红晕制成的桃花式样首饰眨眨眼睛。 明三爷谦虚的道:“不敢当云公子夸奖,实在是无忧姑娘的首饰质地出色,难得的很呐。” 文无忧狠瞪他一眼,警惕心大作。手抚摸下自己的首饰,暗暗对明三爷又多了一个称呼。 小心眼儿的外甥,也只能是个小心眼儿吧。 宇文红看不出来她的首饰不是荣王所赠,明三却一眼认出。难道黑心和白心反过来的舅舅的私藏,这外甥全看了一个遍? 本着对这舅甥没有好感,撇一撇嘴儿,文无忧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来句:“告辞。”拉上云浩然就走:“摆宴了,爹爹让我来寻你。” 对着少女匆匆的身影,明三下意识摸摸自己一惯以来颠倒京都的面容,喃喃道:“怎么,我生得难得不好吗?你什么眼神儿,对我这般的不客气。” 摆宴正厅的外面,文无忧又遇到另一对不需要客气对待的人。 台阶之上,荣王面上说酸不是酸,说涩不是涩,说寒不是寒,百般不对味儿,好似有人把酸甜苦辣外加各种不痛快搅和,再放到荣王殿下的美面上。 自称离不开的丫头小青自然在这里,叉着腰,鼓着腮,见到无忧主仆走近,忿忿的瞪视。 文无忧又摸摸发上的首饰,一早选衣饰时不是诚心,那就只怪小心眼儿又泛滥了吧。 果然,小青大声说着:“我家殿下的首饰啊,京里没的挑。我家殿下的首饰啊,个顶个儿的好” 文无忧眼角抽动,你还能说的更直白些吗?生怕我听不懂似的。不就是没戴你家殿下的黑心首饰首饰没有黑心一说,是黑心人送的。 ------题外话------ 荣王殿下:本殿出没,神鬼当心 春草:黑心殿白心反过来的殿下,你几时能改改? 。 哪位亲手里有征文票,达到条件是3—9月,每月消费在十元钱,亲们应该手里都有。每天一票到月底,帮一位朋友投下。 链接:/pc/b一一kv一te2017 书名:军婚蜜宠:老公,套路深 作者:安暖暖。 谢谢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京中两大不能惹 小青说完,荣王说。 怪里怪气的声调中,眼神儿飘忽的往上斜飞,正眼不看文无忧。但有点儿瞳仁光往下,慑人神气死盯着文无忧。 “哟,小青,别和傻子说话知道吗?对你说过多少回,没有眼力见儿的都是傻子。” 鼻子里配合的嗯c哼c啊c咳。 小青大声道:“殿下,她不是傻子,她是瞧不起你。” “那咱们从现在开始,也瞧不起她,瞧不见她。”荣王勾勾手指,带着“随身不离”的丫头走开。 因为出了气,主仆走的施施然。 文无忧还能忍耐,春草听不下去。 “哎,你们别走,我还没有回话呢。” 无忧拖住她:“我着急见母亲,咱们别理她吧。”顾不得对云浩然解释一对小心眼鬼儿,只对他笑上一笑。 “等等我,一会儿我再来还你话!”春草依然这样示下威。 殿内的宴席分里外三层,每个人一块锦垫,一个低矮案几,各自席地而坐。 侍候的人轮流走动送酒水等物。 最显眼的地方给身份最高的人,正中是宇文靖的一席案几,四面大多是宇文家的子弟,再就是太师一党的官员。 文天离他八丈远,在殿角最偏的地方坐下,但一方小小天地却足以和宇文靖分庭抗礼。 清一色的锦衣贵公子围绕在这里,他们中有些人是宇文天的旧相识,有些人跟随凌朝c周英虎c荣王等在这里。 “这里,”文天对女儿招手含笑,无数好奇探寻的眼光就放到文无忧身上。 文无忧落落大方的神色微有动容,母亲顾氏不在这里? 父女眼神中能交流心思,文天对上首坐的宇文靖一瞥。有太师在这里,顾氏不愿意来。避免见礼,也可以避免另一回的相对仇视。 宇文靖亦同时招手,满面春风道:“到祖父这里来。”在他身边,有些人露出期待神色,可想而知宇文靖对他们做过介绍。 文无忧不想过去,就对凌甫使个眼色。 凌甫飞奔而至,左手握住云浩然,右手勾上文无忧的袖子,埋怨的殿中都听得到:“妹妹c云公子你怎么才来,我有好些知己要介绍给你们,快跟我来。” 揪着两个人往内殿。 文无忧分明看到宇文靖在云浩然身上打个转儿,神色中有不豫,为自己爹爹,为还在卧床的宇文湘,为冤枉而死的堂叔永杰有了一丝快意。 内殿和外殿中的一小段通道里,凌甫停下脚步。举起两个手指嘻嘻讨人情:“送请帖是一回,这又是一回,妹妹千万别忘记,你也得帮我两回才行。” “放心吧,带我见见未来的嫂嫂,我能出谋划策的决不藏着。”文无忧笑眯眯。 一句话,云浩然已然明白,打趣道:“不知我这旁观者可能帮上忙,给我多少谢礼?” “能啊能啊,”凡是帮忙的,凌甫都喜欢。 三个人正要去内殿,文无忧发现春草不知去向。小通道有往外去的路,在廊下找到春草。 抱着手臂斜着眼神儿的春草,对面也有一个抱着手臂斜着眼神儿,不甘示弱的人儿。 小青不知什么时候也溜出来,正和春草比划高低。 小青嘀嘀咕咕:“我家殿下的好首饰,你看不到好吗?你看不到吗?” “我家姑娘偏就不戴,就是不喜欢戴,不爱戴,不高兴看到”春草怎么会不还。 文无忧啼笑皆非中还不觉得有什么,至多分开两个人就行。凌甫魂飞魄散状,小声道:“妹妹听好,小青是京里第一难惹的人,拌嘴吵架寻牛头马面都行,就是别寻她。” 文无忧奇怪,刚要问一个丫头有什么可怕?一阵响亮笑声出来:“哈哈哈,你们在玩儿吗?我也来。” 草丛里钻出来小丫头,约八c九岁上下,穿一件宫缎石榴红衣裳,本是光鲜的,已沾上树叶染上大片大片的灰,她的小脸儿上也有一块灰,有一双灵动狡黠的大眼睛。 因凌甫等人从春草后面出来,小丫头飞快到小青身边,没站好,就急急抱手臂扮眼神儿,看来她和小青认识,声援道:“我来帮你来了。” “她是谁?”文无忧悄问。 手臂上一紧,凌甫竟然男女有别不顾,从文无忧的袖子上松开,直接攥到这里。虽然还是隔着衣袖,到底不雅。 云浩然也是嘴角一咧,也觉得凌甫忽然加大手劲儿。 凌甫都顾不上对他们解释,对着小丫头陪笑:“哈哈,小郡主你好,你慢慢玩,我们这就走开。” 抓住文无忧和云浩然两个人拔腿就跑。 春草见到,跟在后面只能走了:“哎,等等我。” 小青追后面喊:“逃兵不光彩。” 小丫头原地眨巴眼睛,小脸儿上好生光彩:“见到我就走?我真是太厉害了。” 凌甫带着一行人回到小通道内,停下来大喘一口气,仍然心有余悸:“总算甩开了,”随即,郑重严肃的黑脸快贴到云浩然脸上:“听好!这是京中第二不能惹。一下子对上两个,要没有我救你们,不是找死吗?” 三根手指树起来,他又有了笑容:“妹妹欠我三回人情了。” “她是哪家的小郡主?”文无忧还在不明白中。 “哪家的郡主跟她本人的顽劣淘气,出其不意的整人手段,沾着就脱层皮相比没关连。”凌甫长长地又出一口气:“幸好你没有真的惹上她。” 春草不服气,对郡主她可以让一步,但小青是个丫头,却成京中第一不能惹,不由地问道:“她却还不如小青?” 凌甫呆呆看着她:“你不是见过荣王殿下了?” 文无忧和春草都一愕,随即笑个不停。有小心眼儿主人的小青,成为第一这就不奇怪。 云浩然还不是很明白,边走,文无忧边对他说了说荣王殿下的癖性。面前出现一个贵夫人时,凌甫热烈的介绍起来:“母亲,这就是父亲常说的无忧妹妹,” 文无忧知道是凌夫人,和云浩然上前见礼。 凌甫第二个介绍的,是贵夫人身边的青衣少女。他有些期期艾艾的声调,先已把少女身份明示。 “这是罗家表妹,无忧妹妹,你们可以一处玩儿。” 凌家并不是来一个姑娘,几个娇柔的嗓音不满:“堂哥的意思,我们是不能一处玩儿的?” 凌甫面庞涨的通红。 ------题外话------ 公子开新文啦!长得美的都去看了哟! 《盛世妖宠之邪妃笑天阑》 她,是华夏第一兵王。铁血杀伐,肆意潇洒。一场事故,化为一缕幽魂。 她,是万澜国凤家六小姐。天生痴傻,丹田尽碎。 然,当她变成了她,从此,一袭红衣绽放万千风华! 他,是神秘的腹黑妖孽,一场意外,遇到了她。从此,毒入心髓,绝不放手! 他说:“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吾以万里江山为聘,许你生世;心血为引,换你安好!你生,我守你永世无忧;你死,我灭天地c入黄泉,繁花碧落亦不负!” 她说:我从无野心,只想保自身周全!奈何敌欲杀我,我灭之! 她说:我只求家人安康,奈何国将破c家将亡,我披甲杀敌,战之! 她说:吾生之愿,与云陌世世双人。奈何天欲灭我,我便——封天!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天下掉亲戚 看得出来罗姑娘是凌甫的意中人,文无忧格外的注目。 凌家姑娘们不依不饶的话语里,罗姑娘带着慌乱:“三表姐,表哥不是这个意思,对不对,你喜欢的花草,表哥从来头一个给你。大表姐,表哥每天出门儿回来,都买你爱吃的点心。二表姐” 姐妹们白眼儿,加重语气叫上一声:“罗表妹!”再来一个白眼儿,大表姐不咸不淡地道:“堂哥每天给我买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二表姐似笑非笑:“堂哥时常给我拈线帮买脂粉,你怎么知道的?” 不管凌三姑娘及接下来的姑娘们要说什么,文无忧对罗姑娘看法也好不了。 第一眼,没有缘由的不喜欢她。听完话,缘由不请自来。 罗姑娘有点儿爱装相。 做好你自己,犯不着对别人解释,而解释太多就失了自己。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罗姑娘掩面有轻泣声。凌甫火冒三丈:“你们怎么又欺负她?以后帮买东西别找我!以后我买回来的东西,一概不许你们吃!” 文无忧也想仰天一个白眼儿给凌甫,更为罗姑娘拉怨气?扯一扯云浩然,文无忧忧愁地抱怨:“浩然哥哥,凌家哥哥的人情我们还是欠着吧,有点儿难偿清呢。” “不怕,无忧从来有主意。”云浩然鼓励着她,温柔的口吻一如小时候,也直到今天也没有改变过。 文无忧苦着的小脸儿瞬间有了笑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啊,我几时让难倒过?” 从他们走到内殿,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另一个姑娘,终于让惹火。 她尖声道:“这不是云家表哥吗?怎么,你和别人家的姑娘这么的亲近?” 这一嗓子又尖又亮,别的人本没心思往这里看,也让吸引过来。 云浩然比她更恼,脸儿一沉,眸光似两道冰棱甩过去,冷冰冰反问:“你是谁?” 文无忧看向少女的眼光则有几分好奇。 由她案几摆放的位次,可以看出她在这里的地位居中下,拿凌家相比,还差几档。自己由凌甫带来,她也敢发难?听说话是认得云浩然,她又生得不错 认真来说,文无忧没有偏颇的评论。刁难的少女瓜子脸儿,大眼睛黑而又亮,鼻子笔直琼玉般,是个小美人儿。 莫非是相中自己的未婚夫?从她说的话里,文无忧只能这么想。 以文无忧和云浩然青梅竹马在外省的情分,她不但没生气,反而乐滋滋儿。浩然哥哥是人中珠玉,一进京就有人青睐,这是理所当然也应该。 文无忧自娱自乐。 在她的耳边,话已火爆如炽。 先是少女受伤的惊呼:“云家表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们昨天还见过面,我邀请你往这里来,你不肯。却和别人家的姑娘来,这这,让伯母知道多不好,” 云浩然还没有接话,凌甫暴躁:“你是谁你是谁!人家都不认得你是谁!” 凌甫才刚憋一肚子气,这就有了出气的地方。 父亲凌朝公开警告过他,说不喜欢罗姑娘。要是凌朝在这里,姐妹们发难,凌甫一个字也不敢回。因凌朝不在,凌甫回了,但回的依然不肆意。弄不明白百般讨好的姐妹们哪根筋不对,总是针对罗表妹,凌甫心里的气越积越多。 没头没脑的少女,恰好救了凌甫,免得他饭还没吃,先让气塞饱。 这就火力全开,对着少女怒骂:“我云妹夫认得你吗?你算哪根葱,他陪着谁来要你管!” 这真是强悍的好帮手,文无忧更没有气生,忍不住有了一笑。 少女总是嫩面皮,当众本想出出文无忧的丑,不想却让别人骂哭。她哭道:“谁说云表哥不认得我?我是云家三房里三儿媳的表妹,我随表姐称呼表哥的母亲为伯母,我分明是亲戚。” 三房里三儿媳的表妹?文无忧挑起眉头盘算,这应是什么亲戚关系?貌似不太相干啊。 一个细细的嗓音出来,虽低却有力:“你只算亲戚的亲戚,虽能勉强称得上表哥,却不能当众对他陪伴的人无礼。” 这嗓音来自谁? 有片刻文无忧愕然,又瞅一眼,遇到罗姑娘怯怯的笑,才敢确定是她。 文无忧心里转开来,罗表妹这句条理清晰,并不是分不明立场的人。却不知道不应该对凌家的姑娘们解释过多,赔情太多?下气太多,人家才不拿你当回事儿呢。 不,她懂这些是非。兴许,身陷其中不能自拔吧。 对帮凌甫,无忧又多出好些底气,回了罗姑娘亲切的一笑。 她的小天地里依然温馨周护,耳边也依然飞剑飞刀。 罗姑娘一出声,凌甫精神更足,对着出言不逊的少女愈发凶猛:“别说你是亲戚中的亲戚,就是他的亲姐妹也管不得。” 凌家的姑娘们撇了撇嘴儿,影射谁呢? 少女终于想出一句反击:“凌家公子虽门第高,却不能管我吧?” “你就能管我吗?”云浩然紧跟反击她。 凌甫喜欢的在云浩然肩头重拍两记,大笑道:“哈哈,你真是我的好妹夫,本来我想对你说,以后你要是欺负无忧妹妹,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冷不防的,有人缓声道:“这里在闹什么?留芳园也归我护卫,有不和气的事儿寻我说话。” 不知何时,凌朝走进来。 凌甫乱拍的手僵在原地,变成打横一推,云浩然一个踉跄摔出几步,凌甫站到他的原立足地,文无忧的旁边。双手一叉腰,肚子腆起,对着少女吼道:“凶什么凶什么!无忧妹妹是我心仪的人儿,以后不许你胡说!” 云浩然知道的内情不多,闻言错愕的眉眼儿变了颜色。文无忧拼命的对他使眼色,凌甫侧背对父亲,拼命的对他挤巴眼儿。 角度正确的人都看得到,宇文家的女眷也在这里,也看得到。四夫人因宇文湘没有为难到文无忧正不快,见到她进来就受到凌夫人的含笑相对,也是不快。 凌甫弄鬼儿,宇文四夫人一眼看穿,笑容可掬地道:“看看凌家的孩子,对你父亲也弄鬼儿吗?” “绝交了,我们绝交了!”春草趾高气扬的话把四夫人压下去。知道见过她出手的人都忌惮,春草昂首挺胸在宇文家女眷面前走上几步,斗鸡似的神气活现。 凌朝微微一笑,没有揭穿的心思,丢下一句话:“那就好,长公主就来主持,各位,咱们是来玩乐的。” 至始至终,他没有看罗姑娘一眼。而罗姑娘见到他,吓的垂下头不敢抬起。 ------题外话------ 感谢仔的第二位解元鲜花和1888钱钱。感谢zl1366634610亲的五星评票。感谢d一reen1976亲的五星评票。感谢孬孬的妈妈亲的五星评票。感谢茶韵a亲的五星评票。感谢一直支持。 最近题外多,感谢来迟。小剧场也来迟,荣王表示很不高兴。 。 荣王满意:作者啊,你排名不错。 小郡主:我哪里不如小青我哪里不如小青,舅舅,给我个说法。 荣王举起两根手指:我和小青,是两个人。二大过一。 小郡主:舅舅你等着,我去找人。 。 收——藏——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明三爷的母亲 凌朝出去不久,酒菜送上来,吃,大家都会,都有事情做,内殿中进入到暂时和平的用宴之中。 宇文四夫人的眼光犹在文无忧面上打量,看得出来春草的句句“绝交”,让她不痛快,但宇文红一个脖子涨的快有两个粗,拼命的对母亲说着什么,四夫人咬牙作罢模样,没有再有寻衅的举动。 而她对文无忧两边坐的人望一望,也只能作罢。 文无忧和云浩然全然不避人,亲亲热热的把案几并排在一起。在文无忧的左边,是云浩然。云浩然的左边,是凌家。 凌夫人对文无忧笑容满面,出身良好的她,是宇文家中和四夫人一样不满的人忌惮的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来自文无忧的右手位置,那里坐着周家。周英虎的夫人也在这里,她也是因为丈夫对文天依然推崇,而公然对文无忧一口一个侄女儿叫着。四夫人除去干气,又能怎样? 再说文无忧心里没有她,她一个巴掌可拍不起来。文无忧和云浩然说话的间隙里,看的是另外一个人。 居中而坐的,是凌朝嘴里说的长公主,明三的母亲万安。 约四十岁上下的明艳妇人,眉梢眼角给人说不出的亲切感。她一双明清透澈的眼光,蕴含的是深海幽静的阅历,但让她相中时,却如沐春风。 长公主不时的在殿中看一看,也许认一认今年出现的新面庞,也许是凌朝对她私下说过刚才的吵闹,她留意于心。她的眸光就偶尔落在文无忧身上,暖融融的感觉就随之而来。 虽没有上前拜见,但文无忧看得出来万安长公主的为人心地,应该比初见尖刻暗示自己与宇文红等人计较,再见就成黑心外甥的明三要强。 和气娘肚子里跑出另一个心思,这全不用奇怪。文天出自宇文家,跟宇文家不也格格不入。 有这样让人放心的长公主,文无忧松一口气,不用再警惕殿内会出现针对自己的特异事件,专心和云浩然说话。 自从进京前一别,文无忧随父母先行上路,直到今天,未婚小夫妻分开的日子已有月余。文无忧有好些的话要对云浩然说,浩然也是一样。 眼眸都似化为甜甜的一汪溪水,嗓音也甜甜入耳即化。 “浩然哥哥,春闱考的有底气吗?爹爹那天说伯父母和你进京,但没两天就是春闱,还是不打扰你,不去见你的好。”文无忧笑盈盈。 云浩然把她爱吃的菜挟一块过来,笑容也似化不开的一段蜜糖。对上文无忧,他就和对上刚才寻衅少女天差地别,说话声也重新恢复柔情蜜意。 “心里时时想着无忧,怎会考的不好?” 压一压嗓音,低低而小有自得:“榜首不敢说,中,必是中了的。” 文无忧全家都是自信满满的人,云浩然的自得,换来少女嫣然的笑容。 两道刮骨入髓的眼光刀子似插入,寻衅少女轻咬嘴唇,随时要哭出来。 云浩然看到了,但不看她,只是微沉下脸。他也正在解释。他怎么会不认得她呢?少年哪有那么差的记性。 “确是我家三房里堂嫂的。表妹,”拖长了的嗓音表示这亲戚关系有多遥远。 文无忧忍俊不禁打趣:“原来还是记得的?” “记得她做什么?我第一记着书,第二就记得你。你让我到这里来,这不,我书也不要了。”云浩然挤挤眼睛。 文无忧嘟一嘟嘴儿:“人家是想你散散心,殿试之前,也要散心才行啊。” “知道了。以前呢,全听无忧的。以后依然如此,可好不好?”云浩然的字字话里,再也放不下别人,更不会转回到寻衅少女身上。他的神情里没有一线不在宣告,最重要者无忧是也。 文无忧也懒得去看少女有多愤怒,自己就是当众不避嫌疑,也是自己的未婚丈夫。父母之命并不缺少,与她何干? 谈谈说说中,两个人都吃了不少。眼角见到一抹细柳般身影往外走时,文无忧和云浩然也起来,对凌c周二夫人说声散心,二夫人让他们自去。 紧跟着罗表妹,两个人走的不远不近。 “得解释下。我都为她难过。当着众人受到凌家姐妹们的嘲讽,凌甫哥哥惧怕凌叔父,又当众说我才是他相中的。凌家婶娘居然听得下去。凌叔父又分明看穿。为凌家哥哥,咱们去说下的好。” 云浩然轻晃下肩头:“有我在,其实不用揭穿也看穿,不用解释也明白吧。” “那咱们就去解解她的尴尬吧,唉,换成是我遇到这样”文无忧主要还是为凌甫难过。 下半句话没有出来,就没云浩然打断。 他认真而又温柔地道:“你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我不允许,岳父也不会允许。” 文无忧幸福的点一点头,就更生出安慰罗表妹的心。但这个时候,身后有脚步声,有人跟随他们。 两个人回身一看,都微沉下脸。 寻衅的那少女不知何时也跟出来,看她随时控制不住自己模样,下一刻又将是一场大闹。 ------题外话------ 忽然很想卖个关子,有几个角色和宇文湘一样,看似对头,其实是好蛋数枚。比如顽劣的小郡主。 嘿嘿嘿。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闹来闹去闹自己 云浩然愤然就要对她走去,文无忧拦下他。往殿内使个眼色,再对殿外无人处看看:“这里人多,教训她又是一堆人围观。咱们换个僻静地方同她理论,她要跟来,也不能怪我们起意。” 又唤住乌眼鸡似的春草,三个人装作没事人一般往外面走。 还没有走几步,迎面走来小青。和春草瞪瞪眼,斗鸡似擦肩而过。 “哎哟!” 小青有一声尖叫出来,怒骂道:“你长不长眼?” “分明是你撞上我。”寻衅少女连呼冤枉。 云浩然和文无忧回过身,就见到小青举起巴掌,对着少女就是几记过去,少女猝不及防,让打倒在地,面上的凶狠之色化为一片哀伤,大哭起来:“我没有撞你,是你撞上我” 小青理也不理她,直奔座中的万安长公主,呼声比少女还要可怜:“她撞上我,还赖我,公主为我说句话儿吧。” “姑娘,我看到了,是小青眼睛朝天走,把她撞倒了。”春草坏笑的回话。 文无忧竭力睁大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在寻衅少女和小青身上看几看,虽不应该,也有点儿可怜寻衅少女。 凌甫冒出来,幸灾乐祸道:“无忧妹妹,京中第一难缠精却给你出气呢。” 不管少女的哭声有多响,万安长公主静静的质问:“她是谁家的人?” “回长公主,是我家的亲戚。”有人垂首回话,亦不敢分辨孰是孰非。 小青跺着脚不依,“她欺负我”的嗓音里,难缠第二的小郡主身子一晃,她也出现在长公主身边。估计她啥也不知道,但小脸儿肃然,又一回声援小青:“我来帮你,谁敢欺负你?” 凌甫嘻嘻笑了:“无忧妹妹运道高,小郡主也来了。” 万安长公主淡淡:“咱们这里非一般人可以进,带什么人来,先要报备,报备过,查看过新人的品行,经允许才能进,难道你们都不知道?” 凌甫对云浩然流连下,对文无忧举起一根手指,表示一个人情。 寻衅少女现在已不是哭着说她没有撞人,而是匆匆行到长公主面前求饶:“求公主不要撵我,家里都知道我往这里来和贵人们相见,把我撵出去,我可就没了脸面。” “我的脸面我的脸面在哪里?”小青指手画脚,脸儿铁青。 这个荣王名义上的丫头,却能得到万安长公主的垂青。长公主对她格外慈爱,柔声道:“有我处置,你先不要说话。” 小郡主又跳出来:“姨妈姨妈,她欺负小青,我的脸面也没有了。” 万安长公主又哄了哄她,漫不经心地道:“撵了。” 少女身子一僵,绝望在她的面上出现,意识到万安长公主这里不会再有怜悯。她往四面缓缓的看去,好似溺水的人试图寻求支援。 听到的人没有几个动容,留芳园里的权贵聚会,初兴起是当时皇帝爱玩,慢慢的皇帝不再过来,权贵们没有放弃。能参与游玩,首先是身份的象征。来的人中,哪怕王二与赵六不对,钱三和张七是世仇,他们也是权贵自成的圈子。 寻衅少女让挑明身份,不过是受人邀请带来?这个身份可就耐人寻味。 像云浩然,他的请帖由凌甫弄来,他的大名至少在上面。而有一些人央求亲戚带来,只能充做每个主人的仆从之数目。 万安长公主没有细细追究寻衅少女的身份,但只看她的亲戚默默无语不敢出头,大约能猜出少女在她们心目中也不超然。而又拿不出请帖的情况下,殿内的人一目了然。 大家不当一回事的避开少女眼光,有的人冷冷与她对视下,直到少女自己避开。 寻衅少女抖动身子,似要哭又不敢放声哭,万安长公主已不理会她,微笑道:“上菜,我刚看过花好,与诸位痛饮几杯。” 这位长公主代皇帝前来主持,没有一位女眷敢不买她面子。寻衅少女的亲戚也露出笑容,坐下来等着人倒酒。寻衅少女看得明白,她不会再有支持,眼前一黑的模样,慢慢地往后面倒下。 “哗啦!” 刚倒的一杯酒泼上她,小郡主手舞足蹈:“小青,看我帮了你吧?她要装晕呢。” 把这一幕还在观看的文无忧抽抽嘴角,这位真的是顽劣第一,再无来者。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呢? 文无忧忽然就对万安长公主看法不好,虽然这一出子里最舒坦的人应该是她。 和云浩然并肩往外面走:“权势压人就是这样。” 云浩然出于对文无忧的了解,和他自己的本心,也眉头微拧:“她冲撞我们,我们会应付。长公主只凭一个丫头,一个小姑娘的话就让她没脸,回去她可怎么面对别人?” 文无忧也不完全同情寻衅少女,中肯地道:“性子恶劣自取其辱,她遇上惹不过的人。” “是啊,”云浩然赞同的说着,眉头又紧了紧,自言自语道:“但,她是谁来着?” 文无忧扑哧一声,银铃般的笑了出来。 凌甫没细听他们的说话,他在见到万安长公主出手时,就为文无忧欢喜下,随后直直看望不远处,疏影横斜的花树下,罗姑娘半露脸面倚树而立。 “表哥,都是我不好,表姐们又和你置气,你千万不要怪她们才好。” 两个人相见,罗姑娘的神魂只在凌甫身上。 凌甫掬起一捧又爱又怜:“表妹,你不要生气,你不生气,我就不会生气” 虽没有相拥,但情意中已针插不入。文无忧两根手指勾住云浩然衣袖,带着他和春草悄悄走开很远,呼一口气道:“罗姑娘并不需要咱们安慰,她有凌甫哥哥就足够了。” “嘻嘻”,春草却是这样回答。 “两情相悦,这不可笑吧?”文无忧说过,才看到春草摩拳擦掌。愕然道:“啊?春草你要做什么?别去为难那姑娘了,打落水狗可没什么可喜欢的。” 春草笑嘻嘻:“姑娘,我要去找的是小青。她刚才动手,啧啧,你看出来没有,她是会功夫的。” 文无忧还真没注意,寻衅少女破坏她名声,一开始见到她吃瘪,就解气去了。 听春草这样一说,文无忧觉得有道理:“是啊?她可真不是个客气人儿。这么说”眸底有一丝探究:“她对咱们是极之客气?” ------题外话------ 请当成女主自带光环,哈哈,因为光环之解释暂时出不来。 推荐苏晓晨文《蜜恋之国民男神狂宠妻》 “男神,众多女粉丝想要问问你的择偶观。”女记者匆匆紧跟着姜司追问。 姜司难得摘下眼镜,迷死人的嘴角微扬:“会耍小性子,不太会做菜,不做家务,整天只会吃喝笑的。” 众多接机女粉丝倒吸一口气,男神就是男神,这样的男人上哪找! 办公室的某女则是看见报道后咬着牙搓搓手说到:“要不是你抢着做,姐用得着干坐吗!今晚滚去睡沙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情愫初动 ≈nbsp;≈nbsp;≈nbsp;≈nbsp;都知道明达难堪,文无忧身为外人,头一个无声的退出去,并带走小郡主姐弟。耿氏怕婆婆责骂二弟,她在倒不好,悄悄退出去。明逸不愿意听二哥道歉,退出去。长子明道也抱着同样心思,也不愿意听明达再解释什么,这局面还有什么话说的出口,他也退出去。侍候的人,也一一退出,房中只有万安长公主和明达母子。明达心灰意冷,泪珠滚滚落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万安长公主轻叹:“回去,别难过。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不允许她管家务,自有我的用意。”乔氏一是不能抬举,二呢,她要是插手家事,全家人只怕水都没办法放心喝一口。明达哽咽:“是。”就闭上嘴继续垂头丧气。说什么呢?看错了一个人,落到今天无话可辩的地步。长公主为儿子伤心,也为自己当初一时的负气懊恼。她听过明达的回答,怄了气,没有劝阻儿子,径直定下亲事,明达当时心情自然不会反对,乔氏就漏网之鱼般的进了明家的门。长叹一声:“是我小瞧了她,我以为出身不高,也还能约束。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心性。”明达跪了下来,他一直颜面扫地,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才僵直的原地站着。这会儿想到,跪下来咬着牙:“请母亲放心,娶了来,就是我的人,儿子管教不好她,再没有脸面见母亲。就是父亲回来,也一定不依儿子。”万安长公主听过,气恼下去好些,愈发的悔恨自己,想儿子是最受苦的那个,对他又怜又爱。因重新疼爱了他,不得不认真为他思量。沉吟道:“如果能拧过来,就拧。如果不能,千万不要为打老鼠而伤到你这玉瓶。”“是是。”明达心头有久违的暖流飘过,自从他说过“这帕子是哪位乔姑娘送来,她排行第几”,终于又和母亲心连心。不是二爷不夫妻恩爱,他要的夫妻恩爱也建立在家庭和睦上面。而乔氏,已深深的伤害他三回。有人会数一数,头一回,乔氏针对文无忧,乔氏归宁。第二回在今天。不不,在明达心里,乔氏的本性已出,头一回应该是她捡到自己帕子,却不请乔大人送过来。加起来,已是三回。三道伤痕下还想有恩爱,可得慢慢的来了。就眼下来看,明达已不再相信乔氏,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亲近上面更近了一层。他体会着这又能和母亲畅谈的滋味,对草草亲事的伤痛就更重更深。总算想到应该多多安慰母亲,而不是多多肆意自己的难过,外面有人回话:“管厨房的花管事来了。”花管事不是一个人,而是把厨房里的人,包括劈柴的丫头也带来。黑压压的跪了满房间,由花管事代为回话。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原是明家的厨子,有一手好厨艺,几十年熬上来,升到管事的上面。内宅里的人情也好,事故也好,花管事的称不上精明,也擅长避祸。“回殿下,二爷也在这里,那就太好不过,不然奴婢们还要去请。听说厨房上做的汤水里下了毒,”明达沉下面容,他正为这个不自在呢,冷冷打断:“你是家里老人,怎么也搬弄起口舌?”花管事的陪笑:“所以我说,二爷不在,现得请来才能回话。回二爷,这话是您房里二夫人的陪嫁丫头刚传出来,她说文姑娘的丫头没有下毒,就与大厨房有关。”“胡说!是哪一个不敢死的敢这样说!”明达恨的心头快要滴血。花管事的继续陪笑:“请二爷听我说完。”“讲!”“从我在这个家里当差开始,到今天已是四十六年,—这么大的家,风吹就有草动,草动就有影子,谁从影子前面过,那影子就成那倒霉蛋儿办的事情。二夫人大张旗鼓的说中了毒,虽然没有人说与厨房上相干,从奴婢开始,已把厨房里物件查了又查,今天用的食材用银针验了又验,洗菜那井也查过。”“奴婢等作证。”在花管事身后的厨房上人齐声道。都是乔氏闹的,明达黯然:“你也不必这样,母亲爱用你做的菜,大哥三弟和我都喜爱。”花管事不卑不亢:“回二爷,下毒可不是小事情。今天能汤水里出了事,不严查到底,明天就能茶水里出事,到后儿,就能点心衣裳里都出事。”明达闭一闭眸,乔氏,你当明家是什么地方?是你家不成!花管事继续回:“虽然当时指责的是文姑娘丫头,但二爷您想,文姑娘初进府,长公主说她不熟悉路,她的饭菜不由她的丫头取,由厨房上派人送来。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作证,可以说今天各房头用什么,她的丫头不可能知道。”万安长公主终于有了一丝不屑,她没有严审乔氏,而是先让春草卖弄功夫,就是一审,就千疮百孔,最后羞到的还是明达。当母亲的让三个儿子都赶回来,已经羞了儿子,不用再添一层。明达气的又哆嗦起来,确实,乔氏今天用汤水,上午用,还是下午用,文姑娘的丫头不可能知道。花管事的也正解释这一点:“二夫人的汤水,是一早请大夫人现添上。大夫人告诉厨房,我交给做汤水的人。这是规矩,各房的谁用什么汤水,用什么菜,都只有做菜的才知道。送菜的人不收到食盒,她不能知道。菜是入口的东西,随便加个相撞的食材都能害人,灶台前面从来不许离开人。因此二夫人的事一出来,奴婢就想到文姑娘的丫头若是清白的,这黑锅就到厨房头上。奴婢斗胆,让人去二爷院外打听,恰好听到这一句,”她停一停,理一理气,一气说出来:“二夫人分明就是中了毒,这个家里肯定有人不清白,”对着明达苦笑:“不是奴婢添事情,请二爷细想,汤水不好,还能跑得了厨子?奴婢带全厨房上的人来请殿下示下,以后二房的饭菜,还怎么做,怎么送?交接上面再不能含糊。不然,我们送一回菜,或者领一回饭菜,就拿银针试一试?可不是防贼,小心不出错。”“你看呢?”万安长公主让明达拿主意。明达心如明镜。花管事的是家里老人,侍候过去世的祖父祖母,长公主出嫁后,她有几手小菜深得长公主欢心,腰杆子直,底气足,有胆子来弄这一出。背后也免不了有长嫂耿氏的推动,意思其实是大厨房上避之唯恐不及,长嫂避之唯恐不及,都怕了乔氏。他没有办法,也不情愿在管教好乔氏以前,乔氏又生出无数的事情,返身回母亲:“隔离开来也好,请母亲允许,我院子里腾出一间房,各样菜分一些给她,她的丫头里有会做饭的,让她们自己开设小厨房。现下清静为上,也免得再惹母亲生气。”万安长公主也情愿,看似当婆婆的给媳妇很多宽松,其实从她不让乔氏管家开始,除去请安不见乔氏开始,早就是很多排斥式的宽松,多一件也不多,当下答应。明达陪笑:“但是我跟着大哥和三弟用饭的时候居多,我不在自己房里时,我的饭菜,还是大厨房上做出来。”长公主也答应下来。花管事的带着厨房上的人退下去,半路上打发别的人回去,她果然是见耿氏:“殿下和二爷都答应,二房的饭以后自己做。”耿氏笑道:“多好,我还没有小厨房呢,她倒先用上了,不过呢,以后耳根子清静。她再中毒也好,吃错东西也好,咱们不用担惊受怕。”跟耿氏的人一起称心,念佛不止:“这下子可好了,大夫人可以放心的管家。刚才那会儿我们多害怕,可怜文姑娘让一道圣旨拘来,父母都不在身边,却要受这个气,这会儿不知道多难过呢。”耿氏又一回把乔氏摆脱,让她没可能攀扯到自己,下半天直到晚上,精神头儿不错。管家她不怕烦,却怕受夹心气,特别是妯娌间的气最难熬得。出嫁前她的母亲把她好一通叮嘱,甩开乔氏的法子,都是耿夫人传授,有耿夫人的几十年经验,用起来得心应手。有太医这个存在,乔氏真的中了毒,本就身子弱,听到明达让人回的话,气的险些真晕一回。大厨房上的人避祸的心都能出来,耿氏又不是难为克扣的人,傍晚以前把锅灶一应都给她备好,菜也送过来,碗碟也由库房的人交付。乔氏没有办法,只能分出丫头当厨子。到晚上明达回来,以乔氏身子骨儿不便为由,说她的奶妈丫头侍候不周,把奶妈和丫头打了。拜乔氏所赐,二爷的姬妾多,随便哪个房里都可以睡,“身子不便”不去打扰,明达没回正房。准备的枕头风没有吹成,乔氏又气了一个倒仰。本来不是真病,自己的毒自己有解药,这下子离真病不远,一个晚上胁下隐隐的痛,女眷们最熟悉的病,争风吃醋,婆媳不和,夫妻不和,种种不和最容易得的病,肝气郁结有折腾迹象。夜风送爽,宁静的花香是唯一的喧闹。文无忧独坐窗下,打算细细地过一个安宁的钟点。自从小郡主“从天而降”,清静是奢侈,沉思是糜费。总算可以糜费一回,文无忧没有府中家下人等所想的伤心什么,尽情地让思绪漫无边际,好似悠游的月光。小郡主为什么睡的早?她和春草吵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直到刚才。“帮我下毒。”“不帮!”“帮我下毒。”“求求郡主你放过我,我往汤盏里放个珠子,从开步到结束,路程不远,而且都有人看得到,揭开碗盖还有叮的响声,我办不了。”“帮我下毒。”小郡主不依不饶,并且拒绝看事实。春草陪她一路吵下来,嗣哥儿夹在里面帮姐姐,晚饭过一个钟点,哈欠连天中,两个人睡下。文无忧得已披衣而起,去窗下和月光玩上一回。她想了父母亲,又想了金殿上太师取出的密旨,想到宇文永华等堂叔父全家流配,这密旨不曾出来过。又难免的想了云浩然,事情没过去多久,这是人之常情。拜小郡主的折腾劲儿,文无忧如今能跳出旧情意,重新看待云家退亲。她问心无愧,她为见云浩然把不靠谱的宇文绿都用上,她已尽力,她没什么对不住他,除了心伤还没有痊愈。她没有睡,春草也没有睡。春草给小郡主姐弟又揭一回被子,回来陪姑娘。压低嗓音欢喜无限,丝毫没有白天让人冤枉的憋屈:“姑娘是个好运道,这个婆婆比云家的恶婆娘好。”“啊?”文无忧愕然,心思一下子跟不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仿佛在问,说的是什么?春草自顾自说起来:“姑娘您也看到,二夫人是个泼辣人儿,可是呢,这个婆婆没对她动怒,倒是大夫人很生气,但又收回去。大侯爷气的我以为他要杀人呢。可见,二夫人今天让人生气。但这个婆婆多有度量,没有拿婆婆的脸色,也没有刁难二夫人。”“那是看着二爷呢,二爷不用人说已经快钻地缝了,殿下如果再说几句,二爷再也过不去。”文无忧中肯地分析:“乔氏的伎俩半点儿不高,长公主早就有无数的法子对付她,所以用不着着急,也用不着发火。”但心头掠过又是一道划痕,这个婆婆确实比云家前婆婆闻风就诽谤自己强的太多。午后的场面重回脑海里,长公主面对乔氏,依然稳重端庄,依然得体自若。是个人都知道,当婆婆的要是想拿捏媳妇,办法总会有的。如春草所说,这不是个刁难的婆婆。乔氏有小厨房,春草也听来,转告给文无忧。到晚上已能做饭,可见耿氏没有刁难,长公主也不曾。京里有另一家可以对比,宇文家。乔氏要是嫁到宇文家,早就鸡飞狗跳,她自己别想安生。给你小厨房,可以,库房不发东西,厨房不发食材,等等等等,乔氏只怕到现在也没吃上晚饭。“这么好的家,还折腾。”文无忧总算对乔氏有了鄙夷。“是啊是啊,”春草亮着眼睛:“她太折腾了,可惜呢,手段又不高,眼神儿又不好,跟云家的恶婆子一个样。”文无忧从云浩然身上转开的心情,又转了回去,眉头一耸,涨红了面容:“别再提他家了,我都不记得了。”这一声略高,院门外有个身影一闪,随即明逸走了进来,在院子里不高不低的问道:“姑娘睡下没有?”春草兴致更高:“姑娘,三爷赔不是来了,我再高看这姑爷一眼。”不等文无忧吩咐,一迭连声的迎出去:“没睡呢,三爷进来坐坐。”“几时变成这狗腿模样?”文无忧好生瞧不起,自己换了衣裳,出来见明逸。明逸满面堆笑,让他超俗逸群的不凡下去好些:“看花呢?出去走一走?”文无忧纳闷,直截了当:“无事殷勤,不是好事儿?”明逸滞住,好一会儿闷闷的道:“对不住。”“嗯?”文无忧眨巴大眼睛,硬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春草在旁边笑嘻嘻:“我家姑娘度量好,她装着忘记二夫人的事情了呢。”什么是装?早就不记得了好不好。文无忧对春草瞪瞪眼,嫌她碍事儿,也就打算出去走走。在长公主的院子里,上夜的人有好几个,不怕别人说瓜李之嫌。主要是为了避开春草。明逸却因春草看穿心事,而面上有了一红,索性直截了当承认:“是,我为二夫人又生风波,郑重地向你赔个不是。”欠欠身子,施了一礼:“请不要生气,在你回家以前,有什么委屈只管提出来。”他腰弯的很低,文无忧呀地一声,避了开来,也红了面容:“用不着,又不是你欺负我,再说她也没讨到好,二爷公正,殿下也向着我,请三爷不要再放心上。我们主仆住在这里打扰,是我们谢你才是。”“姑爷有什么可谢的,”这还是春草的范围,春草又插上话。明逸心头一动。文无忧也心头一动。微动,不见得就想到什么。随即,不约而同的,一前一后的给春草大白眼儿。这下子倒不用再出去,明逸不好意思,文无忧也难为情。明逸从袖子里抽出一叠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文无忧接住,见又是一叠新写的五两银票,对付嗣哥儿的那种。春草的话,那让这对强凑的未婚小夫妻羞涩的话,在文无忧心头深深的印了印。她虽不至于就此产生感情,但由衷的赞成春草。这个家里的人,从长公主也好,到不怎么相处的大夫人也好,再到三位侯爷,都是不错的人。银票是明三爷第二回送来,为什么却夸全家的人。一方水土,养出一方人。文无忧说着谢谢,见明逸摆一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白天没让乔氏吓倒,让春草姑娘吓走。余下直到睡前的钟点儿,春草太得意。她睡的地方,床前拖来的木榻说话不远,一会儿一句:“姑娘,我没有看错。”五c六句过去,文无忧忍不住回她:“我睡了的,别再说话。”春草总算闭上嘴,文无忧在被子里不知不觉的,眼泪凉凉的从面颊流下。把另外一个人连根拔的伤,不经意间总是有刺痛。在这种痛时,明逸不知不觉的走近,当事人哪能发觉。这虽不是情,却可以看成情的初萌。如果有细心的浇灌,也许就是情意。如果没有后续,也可以各奔东西。有句话叫的好,患难中见知己。文无忧理了理自己的知己,貌似还不少。先是小青闻讯而来,小郡主添油加醋,嗣哥儿跳脚鼓动,京里第一难缠精卷袖子:“乔氏算什么,看我骂她给你们出气。”文无忧费了半天功夫哄下来她,暗地里不禁的想,三表哥给这个表妹多少维护自己的好处?第二个闻风出现的,是宇文绿和丫头心梅。心梅进来就问:“那二夫人住哪里,春草带我去会她。我有太师的话,太师让好好问问,她敢说个不字,就去问她的爹!”文无忧又有小半天是哄人的活计,直到把这主仆送出明家。但是她哄得了自己的人,却哄不住乔夫人。明达把乔氏的陪嫁一通震慑,又看得严紧不许出门,四月中的一天,乔夫人想女儿了,打发人送东西,乔氏见到救星似的,把话添添减减说了一遍。乔夫人气坏了,文家的住址早就问过,直奔文家。------题外话------错字再改。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赎罪---鸡腿加更,求包养 ≈nbsp;≈nbsp;≈nbsp;≈nbsp;文天搬出宇文家的住处,是他回京以后,郭村给他的一处宅院。乔夫人打听的地方,就是这里。不算热闹,也不算偏僻的街道,门前行人往来不绝。“大家都来听听了,这一家子丧尽天良的,下地狱也应该下油锅的,生个女儿没过门就住到婆家,住到婆家还不算,没过门就敢把嫂嫂欺负到头也不敢露的”乔氏冲到门前就骂,没有几句就有一堆的人围上来。左邻右舍都奇怪:“这是怎么了?”他们对新搬进来的人还不熟悉,顾氏平时不出门,文天一早上朝,或一早去衙门晚上回来,也没有几个人同他寒暄过。有个长者问道:“这位大嫂,你走错地方了?这户人家的主人好几天没有见到出来。”乔氏脾气就更大起来,走到门前,对着大门一脚踹去。这门内原本有看守的人,文天入住以后,方便监视。外面骂的凶,看门的人心想跟他没关系,文尚书今天又不回来,他乐得吃酒睡觉。“咣”地,大门抖动,看门的人火冒三丈。仗着郭村的势力,在京里他怕过几家?把门闩一拔,提在手里拉开门,见一道艳丽裙边下,一只五颜六色的绣花鞋子又过来,想也不想,一门闩砸了下去。乔夫人来以前也有三分惧怕,但她是个女人,她就不怕和女人斗。出来的是顾氏,她不敢污言秽语泼一大盆。出来的是文天,往街的当中一跳,不信是个男人敢在别人的面前打女人。乔氏对她说,文家的丫头会功夫,乔夫人也考虑到文家别的人也会功夫,随身带了几个护院。听说文家没有人,护院守着她的轿子不在身边。她哪里想到门忽然一开,中了沉重的一门闩。疼的眼泪鼻涕横流,嘴巴大张着,骂人的话一古脑儿的涌出来,一古脑儿的让痛堵在嗓子眼里,差点没把乔夫人噎背气。那疼。那堵。又一气下到心头上。她双眼往上一翻,直挺挺的往后就倒。宅院门外大多有个小台阶,这一处也不例外,形成从高处往低处落,摔的力道就大。“咚”,这一声响的周围人都为她吸一口凉气,有人道:“我的娘啊,这泼妇人只怕摔死过去。”护院和跟来的丫头见到,丫头放声大哭:“你怎么敢打我家夫人”,护院拿着棍棒冲上来。看门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大白天的有王法的地方,又不是寂静山岭没有人管没有人问。对着街口狂吼一声:“来人呐,有人往这里闹事了!巡逻的都死哪去了。”吼过,往门内一跳,把门闩往地上一丢,再出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刀在手上。护院的也骂:“青天白日的你打官眷,你还有王法吗?”看门的人回骂:“你往官宅门上骂,你有王法吗?”两下里刀对上棍棒,叮叮当当的过了好几招。看的人就更多,很快把这条街围得水泄不通。云祝大皱眉头,这是他从城门回家最近的一条路。喃喃道:“怎么堵的这么厉害?”无奈地带马掉头:“换条路走。”有几句谈论到耳根:“这里住的不是文尚书?”“那骂的人好像是乔大人的填房?”“什么填房,笑死个人,她原来是乔大人的丫头,头一位乔夫人死的时候,她动了手脚,乔夫人对乔大人说,她死了以后,把这个丫头扶正,乔夫人不是有个孩子吗?说这个丫头可以照顾。”“照顾没有呢?”“是个姑娘,已经出嫁,有什么照顾不照顾。亲事是头一位乔夫人没死的时候定下来,夫家放了外官,阖家不在京里,能照顾到什么。”“那为什么和文尚书闹起来,别看京里没有文这个世家,但尚书根基深着呢。宇文太师是他的堂祖父”“你有这么闭塞吗?文尚书的女儿,让退亲的那个,现在不是定给明三爷。”“退亲的那家真不长眼,姓什么来着?姓凌,姓陆,姓云!”云祝惊的晕乎乎,这说的不是他家吗?有心问几句,这里又吵又闹,不一定问的好。家门不远,一带马缰,焦躁地想着赶紧回家就能知道。离大门还有半条街,见到几个气喘吁吁的人乱跑:“请医生,不好了,老太爷又发了病。”“堂弟,慌慌张张的去什么地方?”云祝一看认得,叫住他们。几个人对他眼神儿一溜,冰冷的一闪而过,一起当作没看见,从云祝的马下面跑开。云祝纳闷:“哎,你们看不见我?”真是奇怪,他暗想着角门进来,守门的家人见到他,吓一大跳。云祝火了:“我是鬼吗!说,家里怎么了!”家人塌没下眼帘:“您自己回房看,看了就明白。”气的云祝直到回房没有再和人说过话,兄弟们迎面走来,瞄一瞄,见到自己不是喜欢面容,云祝索性一昂脑袋,他先避开。肚子里暗骂,德性!一定是嫉妒我儿子中举。哼哼着能看到自己房门的时候,见一个人走出来。青色衣衫,正是自己的妻子云刘氏。云祝心想这下子总算能问明白,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却见到云刘氏手扶着门,本来准备出来,认清自己面容以后,瞠目结舌,也好似见鬼一样,怔忡片刻,拔腿往房里就跑,“啪”,门在她手里碰了一下,剧烈的有了晃动。云祝七窍生烟,斜眼地下,杏花日头正好,自己有影子,确确实实不是鬼!他大步进房,就听到妻子的哀嚎尖叫:“你父亲回来了,回来了”云浩然出来,父子碰了个顶面。云祝吓了一跳,他面对儿子,好似见到了鬼。十五岁的云浩然,虽然不是明三爷那种出色俊俏,也气质斯文里让五官出色。走的时候,云祝记得清清楚楚,儿子中了春闱,那是春风得意好少年。今天呢,这是还是他吗?形容憔悴,神色枯竭,那种气血里让熬干的狼狈,痛到云神的骨子里。“浩然,你得了病?”云祝骇然。云浩然痛苦难禁:“没有,我复试没有过。”殿试前有复试,对云浩然来说,本来不算什么。这个消息就成对云祝的五雷轰顶,让他茫然不知所措:“你岳父说你能中啊?”但随即他定定心神,心想这一科不中,下一科再中就是。正在安慰儿子,他没有留神“岳父”这两个字,对云浩然好似万针刺骨。他痛的五官都有了抖动,深深的低下头:“父亲,我退亲了。”这第二道雷,云祝接不下来。他后退几步:“不能啊,街上说的居然是真的”忽然咆哮:“谁敢把我定的亲事退了!”云浩然眼前闪过母亲的哀求,她怕父亲回来气恼,求自己说是母子的商量,但是家里的人都知道是母亲和大伯母的主意,云浩然想我一个人哪能瞒得过来。再说没了亲事,他没了主心骨儿一样,书看不进去,殿试不想考,复试的文章写的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没过在他意料之中。他如实的回答:“是大伯母说动母亲,她们去宇文家退了亲。”云祝疯一般的奔进房里,云浩然想阻拦都没有机会伸手,很快,房里响起怒骂声,母亲的痛哭声,云浩然冲进去,见到父亲把母亲按在地上,手边不管捡到什么都往母亲身上c脸上打。地上能有什么呢?这里近床前,有双鞋子在这里。云刘氏大哭着辩解:“你没看到,无忧和好些京里的少年亲近的很”云浩然本来准备劝,听到这话心头一寒,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而窗户的外面,几个或者年青,或者苍老的嗓音怒骂道:“你还敢乱说,家里已经要死人了!”几个年青人扶着老太爷们走进来,其中有一个病容满面,云祝知道他有心疾,怕闹哄哄中犯了病不好,住了手不再打云刘氏,让老太爷们把事情再说一遍。老太爷们眼泪汪汪:“家门不幸,你怎么娶了这么个东西!要说眼皮子浅,你走以后,你的亲家当上刑部尚书,她应该巴结奉承才对。她却好,让你大哥娶的那不争气贱人挑拨,居然不问问我们,她们两个人自己去见宇文太师退亲事,宇文太师是什么人?郭村也不敢肆意的羞辱他。他的眼里也没有我们家,他正中下怀,他做事妥当,当时写了退亲文书,你娶的这个东西按了手印!”云祝忍不下去了,顾不上谁有心疾,谁会犯病,反身跳到云刘氏的面前,提起脚来,对着她不管是脸,还是头,还是肚子,不论地方的乱踢。没几下子,云刘氏已说不出话来。云浩然哭了,跪下来抱住父亲腰身:“父亲,您要打死母亲吗?我已经没有了无忧,不能再没有母亲。”云祝出了全身的力气,这会儿累的浑身无力。喘息几口气,对着儿子有一丝哀怜:“浩然,你知道你母亲做了什么,只是退亲吗?远没有这么简单。要是打死她能挽回亲事,还是打死她。”面容动上一动,他想了起来,顿时有了精神:“看为父只生气去了,浩然,走,我带你去见你岳父赔罪,哪怕长跪不起,也要把这门亲事挽回来。”他没有看到云家别的人看他好似看呆瓜。云浩然抱住他,跪着不肯起来,乞求道:“父亲,别去了,无忧又定下亲事,定的人家比我好,”“腾腾腾”,云祝从儿子手里挣脱,退了好几步碰到椅子,一屁股坐下人几乎瘫软,瞬间想到什么,露出痛苦之色:“怎么?你母亲干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你竟然没有苦守着你岳父母,守着你媳妇儿,好好的对他们赔罪?”如果有过赔罪,云祝不相信文天会把女儿另定人家。宇文天,曾是他的伤兄大仇人。但文天,却早已让他钦佩到心底最深处。亲家有人品,有德行,他不是轻易改变的人。“只能是你!你变了!”云祝对着唯一的儿子,眸中射出寒光。云浩然号啕大哭:“父亲,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脸见无忧,无忧定的是长公主府”云祝恨恨,不但不原谅,愈发的暴怒:“可你有你岳父!你是岳父母一直看着长大的,你太不争气!”老太爷们从云祝的话里听出希冀,劝道:“老二啊,慢慢地说,听完了,你有好法子,咱们一起办。”云祝也累了,也气伤的没有精神,喝着茶水养精神,把整件事情从头听了一遍。不由冷笑:“游春会少年?在座的除去浩然不是在京里长大,别的人,你们哪一个没有游春会过少年?”剜骨的眼光又给了刘氏。老太爷也骂:“是啊,可我们当时不知道,两个大胆的贱人把亲事退了。明三爷当天就来到家里,比两个贱人来的还要早,不然,我们还不能知道退了亲。写了一道具结,把咱们家害的惨。这街头巷尾的谣言上哪里能堵得住,你进家以前,七老太爷的儿子在外面不让人说闲话,让几个混混打得起不来,七老太爷刚犯心疾,刚缓过来,”七老太爷可怜巴巴:“老二,你有好法子,你还能和文尚书说上话,求他对明家说说人情,把这具结收了。就是没有这道具结,圣旨赐婚,明家势大,闲话又能怎么样他家?宇文太师也同样不怕啊。倒是我们家扛不起”“唉,浩然年青面皮嫩,进了一回明家,却没说下来。”云祝哦上一声:“浩然,你去过明家?”云浩然低下头嗯一声。云祝有了微笑,说话也镇定的多:“那你见到无忧没有,你对无忧说了什么?”云浩然不回话。云祝心头闪过不妙,勉强还能耐心:“你难道没有安慰她,没有说你等着她,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不是一般的情意”“父亲,”云浩然僵硬的仰起面庞,绝望地道:“她定的是明家,我对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反让她想着我,她在明家也过不好,我让她好好过日子!”“啪”,一记巴掌又狠又拙,把云浩然抽得滚出几滚。云刘氏刚恢复不久,悲呼一声扑上来护住儿子:“你打死我,儿子是我的依靠。”云祝同样决绝的神情,缓缓起身里悲壮莫明:“打死你,打死他,都对不起文亲家!”往外面走去。老太爷们叫住他:“老二,具结的事情”“我眼瞎娶了这个东西,”云祝一指云刘氏,冷漠地道:“我活该!”再一指大哥的房间:“你们纵容那个东西,一直在家里夸她,就差没给她立贞节牌坊,哦,你们也想求表彰,那会儿太师当权,太师怎么会答应。你们活该!”所有的人都让云祝噎的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他刚从外面回来,这又走了出去。背影里,带着对家人的失望,对妻对子的失望。丢下一句话:“你们竟然半点不作为,这事发生后,你们做了什么?”云祝去了哪里?他带马,独自来到一处高门府第处停下,匾额上写着“公主府”,这是明家。怀里取几个小元宝,托在手上,赔笑送给看门的人:“列位大人,为我通报一声,我姓云,我想见见文姑娘。”看门的人见他客气,称呼又是“大人”这样的尊称,说声不敢当,让他到石狮子旁边等着,为他往里通报。春草出了来,见到是云祝,变了脸色道:“果然是你!说是个中年人,姑娘说应该是你。滚滚滚!”云祝满腔的委屈伤痛涌上来,几十岁的人泪如泉涌:“春草,美言几句,我只想见她一面,只一面。”“我对姑娘说不见了,姑娘却说要见!跟我来,哼哼哼。”春草带着他往角门去,边走边数落他。二门外的小客厅,春草让他等着。她进去,片刻后,小客厅的屏风后面,走出文无忧。“无忧,”云祝见到她更痛于心,走上一步,双膝跪了下来:“我对不起你!”文无忧本来不知道云祝的来意,但他既然到了门上,就打算见见。也许,与云浩然复试落榜有关——无忧在深宅里有一对捣蛋包陪伴,能做到不过问,是春草喜滋滋打听来,喜滋滋回了话:“遭了报应了,老天不容他当官。”也许,云祝与“具结”有关。春草不肯打听这件,怕姑娘听到动了好心肠,文无忧也能做到不打听。但云祝前来,不由得猜上一猜。结果,却见到前公公特地赔罪。这是四月里,退亲的事情过去不到两个月,说忘怀的都是了不起的人。文无忧能做到不多想已不容易,见到这一跪,触发旧伤,哭了起来。上前去扶云祝,不自觉的还是旧称呼:“公公请起,这不是您的错。”云祝不肯起来,想想这样的好儿媳,让刘氏羞辱了还能不对自己恼怒,再想想文天对他帮了太多太多,他愈发的要叩头在地上,泣不成声:“对不住,是我没生好儿子,都是我对不住你。无忧,要是我死了能不发生这件事,我宁可这就死了。”他不肯起来,无忧也跪下来,也是泪如雨下:“公公,浩然哥哥不应该变心,他不应该才是。可是现在,我们回不去了。以后不能再侍候您,无忧在这里请罪。”“是我的错,”“这不怪您,”春草本来暗骂云祝不停,见到这一幕,也哭的泪人儿一般。厅内厅外三个人,都哭的不能自己,眼看着泪水开了闸似的没有人管没有人问。一对捣蛋包出来的又恰在点子上,屏风后面蹦出小郡主,蹿出嗣哥儿。他们玩着呢,文无忧和春草走了,两个人等上一会儿就寻了来。一见,直了眼睛,小英雄又在用武之地也好,想到三表哥的银票也好。小郡主叫着自己护卫:“快来把坏人打跑,”嗣哥儿取出嘴里的糖,这样叫起来更痛快:“三嫂,我来哄你笑。”姐弟带着两个护卫笔直冲来。再多的眼泪遇到他们,也能一下子飞到天边。文无忧除去吓走眼泪,还担心他们伤到云祝。叫着春草把护卫们拦下来解释,她把小姐弟揽在怀里:“这是我的亲戚,”云祝羞愧难当。“那为什么惹你哭?”嗣哥儿不解。“听话,乖乖回房,一刻钟我不回去,给一张银票,再过一刻钟,再给一张。”嗣哥儿笑嘻嘻的往回走,一溜烟儿的不见了。哄小郡主离开费些精神,她大了,会看神色,很不放心的她,不是银票能哄好。文无忧只能留下她,让她旁听。云祝见到也不久留,他又有什么脸面多攀谈,简短而诚恳的道歉:“千错万错,错在于我,无忧,好孩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父母,这辈子我只有赎罪才行。”------题外话------推荐加更,求包养么么哒。推荐友文《褪红妆:权谋君心》三鱼/著“萧儿,为你成魔,不过一念之间。”——冥绝出生十六载,厌世嫉俗,掩却心性,化身为凡,甘心沦为人人堪笑的对象。执政数十年,如履薄冰,扮猪吃虎,步步惊心,只求有朝一日风云便化龙。且看气小摄政王,碰上看似草包无用的新帝,会撞出怎么样的“基情”?【剧场:】夜深人静,某摄政王在呼呼大睡,却是被某重物突袭。“谁!”她跳身而起,看到一双明灭的眸。“是孤!”声音凌冽,某摄政王大骇,立马便是揪住了薄被。“你干嘛?大半夜擅闯本公子的房间,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某摄政王理直气壮。“哦,那孤可能成了断袖!”某男咬牙切齿。却盯着某摄政王微隆的胸部!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十几年前的遗言 ≈nbsp;≈nbsp;≈nbsp;≈nbsp;离开明家,云祝仰面叹息。他姓云,轻易就能见到文无忧。这说明什么?无忧在明家一手遮天吗?这场定亲有内幕。云祝敢往长公主府上,不仅仅在街上听说文尚书不在家,他暂时见不到文天。还有就是,他约摸的知道一些。对他说一些话的人,是文天。把女儿无忧蒙在鼓里,文天对云祝也没有一个字的卧底,而是另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也是云祝羞愧到赎罪的原因。这个时候,云祝恨妻子也恨儿子,全然不是个男人,没有半点担当。含着恨,他不愿意回家,在街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长吁短叹的,继续怀恨。泪痕满面的文无忧回房,过一刻钟就等一张银票的嗣哥儿不高兴,往外面看天,嘟囔:“怎么不天黑再回来。”小郡主对他使眼色,嗣哥儿又笑逐颜开。他对着姐姐走过去。文无忧也看到,忙道:“我好着呢,不用请三爷。”小郡主振振有词:“可答应过三表哥。”嗣哥儿学着姐姐振振有词:“可答应过三表哥会收钱。”文无忧只得让姐弟去了。明逸随时会到,强迫文无忧不能沉浸在旧伤里,春草打来水,她洗了面,涂上脂粉,又换新衣裳。只除去泪痕不是一洗就掉,别的地方还算有精神。明逸进来见到,安心不少地他开个玩笑:“已经好了?”“好了,打扰到你了。”文无忧竭力给他无忧无虑的笑容。“不打扰,我刚好在家里。”这话让文无忧想到,他有一次风尘仆仆的回来,门帘打了起来,他还在门外弄让风卷起的衣角。可见他纵然在外面,也会毫不犹豫赶回来。满心里感激:“我没事儿,你只管忙你的,别再为我多费心,这怎么好意思。”“也不费什么,”明逸含笑,在心里想至多再为你找个女婿。为什么在万安长公主对文天夫妻提过亲事,还有这个心思出来。那未来岳父还没答应呢。由此,多余的想到一句。眼前少女眸融红湿中,荷露一般出色。容貌是没的说。在家里住了这些日子,为人行止看在眼中,性格也没的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曾说过的狂妄话。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明逸本着好心,劝了一句:“良人多的是,不过你别太早把人吓跑。”愣上片刻,文无忧省悟他的话从哪里出来。无奈一笑:“难道你想我当个骗子?纵然我想当,爹爹母亲也不答应。再说,夫妻诚意在前,一里一里的哄人入瓮的,岂不是成了”心底浮出一个人。明逸也同时想到。一里一里的哄人入瓮,有一个现成的人——二夫人明乔氏。发觉自己唐突,不应该影射,文无忧赶紧不再说,红了面容,取过帕子遮住脸儿,但眼神不由自主的对着二房院子的方向飞了飞。她轻易不出长公主院门,但二房的院子在哪里曾听说过。明逸认为比划的正合适,也有无奈一笑。他准备就走,房外也走来跟他的小厮,可见他从差使里抽身而出。文无忧盈盈行礼送他。明三爷临出房时,柔声道:“不恼,这可安心了。”仿佛担心他离开以后,文无忧大变脸似的。春草又认为这姑爷好,眼睛笑得只有一条缝儿。文无忧对明逸的好感,也又上一层。难过已让搅和,小郡主姐弟回来后,三个人有说有笑,过了这一天。南关侯府的门外,一条街道行走行人。马车在能看到府门的角落停下,外表普通,就不怎么起眼。车帘微微露出一条线,闪动宝石般的眸光。明达坐在最外面,这样他看得清楚些。在他的肩后是三爷明逸。往这里来以前,明达不知道三弟带他出来的原因。就是此时,瞅着视线笔直中不能避开的吴家大门,明达也还是不明白就里。但平白无故的,三弟不会带自己往这里来,明达不动声色等着。南关侯府自从投靠郭村,门前一天比一天车水马龙。他们家也有角门,但有些客人自恃身份,只会从大门进出。官员出来。和吴家往来的商人出来,明达有了一笑。他想到京里刚过时的笑话,吴书舟会了得到文姑娘,大肆采购绫罗绸缎。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一堆的人出来——明达身子往上一耸,撞在车篷上。四个大汉抬着担架,四个丫头走在两边,但还是能看到担架上肿胀的一只腿脚,和伤者的面目。这不是他的岳母乔夫人樊氏吗?明达目光如电去看明逸,明逸不慌不忙解释:“前天乔夫人往文尚书家大门上恶骂,让守门的人打肿脚背,文尚书虽是郭村的人,但太师一直想争取他回头,太师当天带着人去乔家,乔大人下跪近一个时辰才把太师送走。太师对他说,再改姓,也是我宇文家的人,容不得外人欺侮,又拿二夫人欺负文姑娘的事情理论,让带的人把乔夫人打了几个巴掌,这不,她往吴家来了。”用意还用说吗?乔夫人要么已投靠郭村,要么准备投靠郭村。因为是个人都知道,让太师吃瘪的最得力人选,首推郭公公。明达不知道文天是卧底,万安长公主对太师也曾疑心不减,但金殿上一场争斗,有意无意中,万安长公主和拿出密旨的宇文太师同道中人。乔氏这样做,已有针对万安长公主的意思。针对长公主,三兄弟头一个都不答应。纵然太师和长公主还不是同道,郭村是什么人?明家三兄弟为了皇帝都不齿于他。乔夫人来见南关侯,好似霹雳巨掌掴在明达的面上。有一丝最后的情意,如蛛丝受到暴雨的捶打,无声无息的断裂开来。“三弟谢谢。”明达嗓音中有了狠硬。兄弟连心,明三爷不用多说,已能察觉兄长心中树起坚硬的那层冰盾,从国事家事上,三爷有了满意。但从兄长的心情上,明逸和明达一起忧伤。马车重回府门,明达下车径直去了,明逸慢慢的跟在后面。乔氏进门以后,屡屡想对长公主发难,找不到门路后,又试着和耿氏过不去,耿氏巧妙的把她甩开,三爷以刺探消息见长,自家的事儿更不用别人告知。他懊恼过不止一回,跟着母亲和二哥赌气,而没有早早地把一些话告诉明达。也许,就不会到这种地步。文无忧没有来由的跳到他的脑海里,薄薄的愕然中带着不解,低柔的嗓音委婉剖析:“难道做一个一里一里让人入瓮的人,我的房里不许纳妾,从诚意上说,也应该说在前面不是?”兄弟间的这点儿小负气心结,本和文无忧的“不容人”是两个地步,但有一句用得上,明逸低骂着自己:“看你,你对自家兄长也没有诚意。那个时候有点儿诚意,也早让二哥明白。”当时万安长公主阻止的原因是:“陷在昏乱情意里了,这种时候打炸雷也吵不醒他。”明逸也这样看,因此没有对和乔家定亲有什么提醒。而此时结合文无忧的话想一想,三爷沮丧:“有诚意的话,应该提醒啊。”不知不觉赞同那名义上未婚妻子的话,明三爷倒没有发现,他只是为明达难过。回房去的明达,想当然揣着一肚皮火气。乔氏为人不端,已经成亲,身为丈夫,他还有纠正的心。但通敌反叛,这万万不能接受。但乔夫人不是乔氏,明达虽没有即刻敲打乔氏的心,走进院门时,确实在想怎么点醒乔氏几句。失望,随即来得如漫雨湿身。丫头一声问候:“二爷回来了,”正房门内走出乔氏。她穿一件水红色里衣,下身是葱绿色的绢裤。里衣的最上面,两个十字盘扣解开,露出雪白的一弯胸脯,再往上,微晕的一张面容,病中弯弯如水的眼波。明达心里正烦她呢,人就比较清醒,一眼看出雪白面颊上的红晕,原是施了脂粉。把自己喂了毒药,不好好养着,还有心思妆容,明达紧紧锁起眉头,丝毫没有受到乔氏娇媚的影响。乔氏见他看见自己又是一张不悦脸儿,愈发认为母亲说的对,还是母女商议最好,这个家里没有对自己好的人。她低声下气:“二爷,母亲让人冲撞,伤到腿脚,回二爷一声儿,我家去侍疾。”明达冷笑一声,亏你还好意思说,你母亲哪里是让人冲撞,分明是上赶着冲撞别人。冰凉的心又添一层冰寒,对乔氏已不报指望。让她自己作主,明达走到姨娘房里。。天气越晴越好,小郡主活泼爱动,每天把文无忧拉到园子里转悠。嗣哥儿脚下跟着,小青有时也在。宇文靖不方便常来看望,绿二姑娘就成问安传话的人。小小的一支队伍,让万安长公主精美的花园不空辜负。耿氏知道并不眼红,因文姑娘还算闺中,娇客一般的身份。上年纪的老管事总爱说,父母也不在身边,让圣旨拘了来的,耿氏茶水照顾上也好。这一天玩的正好,听到有吵闹声。不用多想,只能是二房。小郡主头一个要看笑话,小青怂恿,宇文绿撺掇,嗣哥儿随波逐流,春草坏笑,宇文纱今天也在,多数压倒一个人,大家在二房院外的树后站定。见一方是管事。一方是乔氏和丫头。一旁两个竹笼子,扑腾腾的好些活鸡。有两只受惊尖叫:“喔喔喔”内宅里跑出活鸡,大家相对懵懂。宇文绿一直想和乔氏对嘴,但对长公主府心存倾慕,小心翼翼地请教:“这是上好的斗鸡吗?”乔氏丫头的骂声回答了她:“周管事,花管事,二夫人病了要养着,弄这些鸡,存心害二夫人吗!”管厨房的花管事反唇相讥:“杀好的鸡送来,你们说不新鲜,这是新鲜活鸡,炖汤也好,红烧也好,请自便。”转身要走,乔氏骂了出来:“好歹我也是这家里的夫人,你们眼里没有我,想挨板子吗?”周管事负责采买,鸡是他送来。闻言,她笑了:“回二夫人,我们小心办差,您的东西一份儿不少的送来,凭什么挨板子?厨房给您杀好择净送来,您挑不是,奴才们只有这个法子。活鸡两笼,新鲜之极。”乔氏说的轻描淡写:“活鸡放在这里不是办法,你们拿了去,以后,还是烧好再送来。”花管事的严肃拒绝:“再有中毒的事情出来,谁担当得起!”“你你们欺人太甚,”乔氏破口大骂:“来人,带去二门打板子。”二房的人不敢拿管事的,经过的奴从当没听到。花管事的和周管事的相对一笑,去回过耿氏,各回当差地方。乔氏气苦,回房又大哭一场。想母亲的话半点儿不中用。她回娘家名为探病,其实是乔夫人寻到新靠山。“你尽管在家里闹,郭公公说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担着。”郭村说这话的心中嘲笑,公公可担不了昌邑侯不要你。但整个明家有墙倒众人推之势,郭村在宫里可管不到。晚上明达回来,更不进乔氏的房,满院子鸡味薰人头脸,索性他在书房睡下。这个晚上小郡主没有说出门,大家坐在床上笑谈乔氏。就文无忧来看,管事的和乔氏对嘴固然好似没章法,但乔氏没事儿就寻衅,遇到这个家里处处规矩已成一统,半点儿办法没有,更体现出明家的家风。至少,宇文家不能相比。耿氏年青,不可能管的处处周全。各处的老管事发挥作用,哪怕有乔氏这样不靠谱的主人,家里也乱不起来。有意无意中,又把明家相看了一回。乔氏还“悠游”的闹事,云浩然也安然陷在“失意和寻回父亲”中,先知先觉的人夜不能眠。宇文靖凝视星月,深邃的不是夜空,而是不断闪过的往事。有家人的面容,文天的,宇文永华的,逝去的长辈,也有先皇临终时的嘱咐,现皇帝的冷淡,郭村的野心。“风雨欲来啊,”他喃喃说着。全神贯注之下,“砰”,老庄推门时并不惊动,宇文靖却打个哆嗦。也许,这出自他的直觉,因为老庄的回话是:“明三爷来访。”宇文靖又打了第二个哆嗦。又是深夜而来,又出事了!“太师,请看信。”明逸绷着的面容看不出端倪,他的手指上握着一个封口的信笺。笔迹跳动如飞龙,这字出自文天。僵硬等待坏消息的宇文靖恢复暖流阵阵,迫不及待接过信,拆开来扫过数行,只能是老泪横流。“十几年前,受永杰遗言,终生守护六伯。奈何家事不安,终恐扰我妻顾氏。无奈弃家而走,头数年躲避六伯追寻,寻下安生地时,已有无忧娇女。也因此,已察觉郭村狼子野心,累我宇文家纨绔子弟落马,大好子弟亦落马。却不能即刻返京相助六伯。想六伯根基非一日可以动摇,尚有时日在京外为郭村治一深圈,成就那年,天也助我,明三爷寻我共事。恐他人小志短,坚拒数次,直至成盟。三殿下不信我推断,或许还有京中清君侧之意。故而写下此信交付三爷,此信呈到六伯面前,京内外局势已不可挽回。此信呈六伯之时,必是我不在京中。本为无忧安排出路,不想云家不依前言,无忧拜托六伯。我妻素不遇六伯青眼,六伯不必挂念。后续计划,以三爷之言为重。”写这信的时候,顾氏还在京里,文天在信里就让宇文靖不要为难。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强往一处凑,是大家的痛苦。敢这样说,顾氏有生存的底气。宇文靖的手指先是颤抖,抖的纸张跟着乱晃,再就手臂晃动,再就肩头晃动,跟遇到地震似的,整个人也晃了起来。父子连心,宇文靖一直认为儿子临终前说了什么。但他死的时候,只有文天在他身边。宇文靖问文天,文天冷着嗓子对他说没有。宇文靖以为永杰说的一些怀恨的话,没有接着追问。文天离开后,想问也找不到地方。现在他知道没有猜错,他的儿子还是有遗言的,他拜托谣言中的“私生兄长”照顾他的父亲终老。“杰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宇文靖痛哭失声。又哭一声:“天儿,六伯对不起你。”信中所写,离京的前几年,夫妻东奔西走,躲避的是宇文靖。宇文靖后来查过文天所在的衙门,离京半个月的路程,快马日夜兼程还能更快。显然,方便文天知道京里的消息,知道宇文靖的近况。为什么不再离得近些,离得太近,太师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能让他发现。为什么当个小书办,宇文靖做梦也不会想到精心栽培的侄子,原本是尚书官职的侄子,会当个不入流的小官员。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宇文靖痛不可当,又悔恨不已,又无数思绪把他包裹时,无数开解时,多年的城府发生作用。明三爷跳进思绪里,他送上这封信,他的来意又是什么?宇文靖也不用帕子,袖子拭了泪水,带着哭腔:“三爷,请说。”事情紧急,明逸没功夫等太师恢复,飞快而沉重地道:“宫里要出事了,一个时辰以前,京外有话回进来,南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应该有大队的人马。西山脚下,也发现可疑的队伍。通往长城要塞的路上,还不知哪一处新调的兵马堵住道路。太师,只怕郭村要动手了。”“为着什么?”明逸苦笑:“宫里是郭村的天下,这是深夜,一句消息也没有出来。”宇文靖单刀直入:“三爷要我做什么?”“母亲很担心,她只想现在就在皇上身边。她的意思是,编造个消息,请太师闯宫,把皇上迁到宫外。您闯宫拿得出理由,母亲不参与朝政,三殿下又不能轻易涉险。”宇文靖都没有想到拒绝,有文天的信在手里,让他听明三爷的话,宇文靖此时把明逸的话个个当天籁。沉吟道:“用什么理由呢?”瞬间又道:“郭村这是要造反,也罢,咱们就说京门外反了。”三步并用两步回到案几后,提笔写下一道公文,对明逸傲然地道:“老夫我还几分底气在手,让外城来一场动乱,闯宫见皇上顺理成章。”把信交由老庄送走,太师再要和三爷商议的,头一句就是:“我的孙女儿无忧得在老夫身边。”“这不可能!太师,咱们最好不要今晚就逼反郭村,文先生还在外面,能撑到等他回来最好,至少,也得跟他通上信。我们轻骑简从进宫迁出皇上,不能带一个闲人。”但是明逸也早安排停当:“请太师放心,真的需要弃京,我母亲会带文姑娘离开。”------题外话------错字再改哈。推荐自己的完结文《侯门纪事》《小小王妃驯王爷》《少将军滚远点》鸡腿加更在晚上八点,昨晚加更了一章,乖宝们回头检查检查,别丢下哦。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事变---鸡腿加更,求包养 ≈nbsp;≈nbsp;≈nbsp;≈nbsp;把文无忧安排好,事不宜迟,宇文靖和明三往外面走:“你我先去见凌朝,宫里侍卫大多是郭党,硬闯掉脑袋我不怕,但救出皇上离不开兵马。”凌朝匆匆起来,听过宇文靖的编造话:“刚有人密报,外城有人作乱。紧急,得赶紧见驾,借你凌统领的人护我一程。”他有什么不明白的。近来的局势他了然于心,不知道宇文靖为什么闯宫,但想来对郭村不利。如果他答应,就要和郭村做对。但如果他不答应他不肯去,乱到皇宫外面,他也有罪名。凌朝只问了一声:“太师,宇文天留下什么话?”宇文靖一愣,这话里有话啊,可以料定天儿对凌朝说过什么。想凌朝都肯帮文天抄宇文家,两个人交情还在。宇文靖圆滑的回道:“他说,你知道。”“忠奸之时,当明是非。是啊,他说的对。”凌朝喃喃自语中说出来,明逸对名义上那相不中他的岳父佩服到五体投地,看看,他人不在京里,却早把凌统领安排好。宇文靖要不是担心皇帝,几乎心花怒放在面上,他宇文家的骄傲啊他太骄傲了。“我和你们去,但是太师别急,可不是就这样莽撞的前往。咱们得拿个万全的主张才行。”凌朝看左右,这是客厅。前面带路:“书房里东西周全,再急,二位也得听我的,包你听过不会嫌我耽误功夫。”三个人来到书房,茶水送上,凌朝屏退小厮,取出一个卷轴在案几上展开,这是一幅地图,上面的图形方位,宇文靖和明逸一看都知道。这是宫中的地图。凌朝是京中护卫,不是宫中护卫,他手中有一幅宫图并不合适。明逸猜到什么,目光炯炯望来。凌朝微有得色:“三爷,不是只有您和太师才有做准备。”明逸去了疑心,一时间热泪盈眶。这会儿没心思怪凌朝违纪违法,他肯拿出来,理当彼此信任。郭村羽翼之下,宇文靖羽翼之下,三殿下党能信任的人很少。将多出一个凌朝,触动三爷肝肠。凌朝看到,如果有钟点,他一定好好的炫耀一番,但哪有功夫呢?沉声道:“抓紧,三爷请看,太师请看。”手在地图上指点着:“一般皇上就寝在这几个殿室,中间相距快马半刻钟。最近的是这几个宫门。如果宫门上不让进,咱们就得硬闯进去。宫中侍卫不比我的人马差,咱们得速战速决,两刻钟就得请出皇上。不然缠斗起来,咱们成了叛逆,只能人头落地。”宇文靖还想试试他:“小凌,我们不是叛逆,为什么要打进去?”凌朝鄙夷:“太师不要装相,看在宇文天的份上,咱们别藏着掖着说话。这些年,您屡次想和皇上深谈,让郭村拦下来多少。深夜会见,万一你拿出郭公公的罪证怎么办,万一皇上再给你一道密旨怎么办?今天晚上换成别人回话,兴许还进得去。是你太师,不打进不去。但换成别人,也没有闯宫资格。”哪怕局势迫在眉睫,宇文靖也舒展了心怀有了一乐:“小凌,我以前看你是个人材,我没有走眼。”“人材也罢,不是也罢。您太师给我的话是外城有人作乱,”宇文靖含笑,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虽没有乱,我保证今夜一定乱得起来。”凌朝公事公办的脸儿:“那就好,明儿一早,麻烦给我补个公文。”因宇文靖和明三都进宫,带着他们又认一回路,他们从哪个宫门进,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请出皇帝。反复看的熟悉,宇文靖和明三催着走,凌朝认认真真:“再等一会儿。”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回话:“父亲,叔伯们已请到。”凌朝眉头一松,解释道:“今天这差使只能用我的心腹人,让人上茶水时,我让叫出甫哥把人约来。”凌甫带着十几个年纪不等的人进来,宇文靖认得清一色京都护卫的军官。凌朝利落的把话按宇文靖说的解释过:“恐惊了驾,咱们得保太师进宫回话。”将军们看地图飞快,凌朝指一遍,他们又看一遍就成。凌朝手指沙漏说钟点:“这个时辰,分头在各宫门外候我军令。烟火为号,一起闯宫。”这些将军们既是心腹,平时对京里的局势私下说过,不用凌朝解释为什么闯宫。都懂太师深夜回话,郭村不会答应,那就,只能闯了。而到闯宫的地步,不是小事,一时也未必说得明白。有人问,闯宫在有些朝代不论有理没理都是死罪,这些人为什么不怕?所以凌朝只用自己的心腹人,一声令下万军亦往。当下答应一声出去,凌朝命凌甫回房披挂,自己披挂,又寻了一身盔甲给明逸。明逸匆忙而来,集齐的有一部分家人,但盔甲却没有想到。道声谢,把盔甲穿上,居然合身。凌朝又把自家的家人点了一队,一起往宫门上来。巡逻的人归凌朝管,他们到宫门外僻静处,见宫灯高悬,宫门上没有任何动静。宇文靖为首,带着他们上前,认一认:“是小郭总管?”嗓音里难掩鄙夷,这一个也是郭村干儿子,溜须拍马的货色。郭侍卫总管见到他一惊,看看夜空,又是一惊,冷下面容:“太师深夜到此,有什么重要公干。”“老夫有紧急要事见驾,请帮我通报。”宇文靖忍气。郭总管冷淡:“太师是老臣,难道不知道皇上近来忧心国事,睡眠不易”明逸急了,心想京外几处地方兵马都到了,又主要是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兴许晚一会儿就再难见到皇帝。哪有心情跟这个马屁精踢皮球,拔出剑来,一剑刺了出去。郭总管没有想到,二来三爷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离得又近。“噗”地暗声中,把郭总管扎了个透心凉。能当侍卫总管,能耐不会含糊。郭总管紧急应变,佩刀已出,对着明逸拦腰斩来。这一刀要是斩实在,明逸小命玩完。但是呢,中途遇到宝剑,“啪”,刀断两截,掉一半在地上。余下半截捅到明逸盔甲上,盔甲不错,哗啦响着,把半截刀挡了下来。“通。啪!”一道烟火冲上半空。原来凌朝反应也快,明逸亮剑,他亮烟火。附近宫门上潮水般的喊杀声出来:“见驾,我们要见驾,神挡杀神,鬼挡杀阎王!”隐匿在附近的这一队人马冲出来,凌朝接过一匹马,把宇文靖扶上去,又唤明逸:“三爷上马。”他也到马上,强横冲进宫门内。宫门上顿时乱了,攻打声里,有人奔往郭村殿室。郭村也没有睡,正在愤恨怨毒。今天怎么了?今天确实出了事情。皇帝在用晚饭的时候,忽然对侍候的太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三月里在金殿上论文家的亲事,当时太师对郭公公不利,甲士们眼里可有朕否?”三月的事情,这位发迷怔似的想起来。而他身边的太监,在皇帝眼里,自以为对他忠心,其实他的一言一行,夜里磨几次牙,都回给郭村。郭村听到以后,胆战心惊有后怕,怕是皇帝终于明白。又想到宇文靖手中有道密旨,说不好还有第二道,对自己是个制约。这个时候,他接到城外的消息:“人马已至,几时进京”。京外的那位等不及了,不和郭村打招呼——郭村本想文天把地图全弄来,让他安然北上。但那位怕郭村变卦,他的皇帝梦破碎——人马化整为零,三天前出现在京城周围。甲士眼里已没有朕?人马随时可入京都。郭村翻天覆地的想着,不成王就粉身碎骨,左也拿不定主意,右也不敢下主张。“通通通”,殿门让砸响,守夜的太监怒骂声里,一个尖声利刃般切进来:“太师带人打进宫来了,”密旨?郭村跳了起来,嘶吼一声:“开城门,接杨王爷进京!”凌朝筹划的很好,宇文靖顺利抢出皇帝。皇帝吓成一团软泥,不住口的问明逸:“小三,朕是皇帝,轻易不出宫啊,你要带朕去哪里?”“母亲想您了,现在就要见您。”明逸和皇帝在同一骑马上,不住口的安慰他。出宫的难度比进宫高,宫中侍卫们反应过来迅速集结,凌朝的人马又不多,出宫门的时候费了点儿功夫。好不容易杀出宫门,数道烟火从宫内发出。明逸心头一寒,凌朝心头一寒,宇文靖心头也一寒,叫道:“不好,郭村求援!”但是庆幸:“幸好接出皇上!”这话刚落,数声大震出来,好似天地倒塌般,地面震动,马受惊不住倒退,黑压压的一波老鼠从街上灯光处蹿过。随后,野猫,野狗,家猫,家狗,铺子里的牛c骡子放开喉咙叫的恐怖。有什么轰隆隆的近了。一群人赶紧从马上下来。凌朝面无血色:“火药!城门破了!”风中,他闻到硫磺味道。守城门的虽不是他的心腹,却全是他的人马,破口大骂:“郭阉狗,你好毒的手段!”这一炸,死的人不会少。“城门内怎么有火药!”宇文靖厉喝。“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这样猜测!”乱到这会儿,京都护卫的人马汇集过来,凌朝高声下令:“整队!去一队人看看外城出了什么事情!”身后,有高声传来:“圣旨下,宇文靖c凌朝c明家谋反!诛杀者世袭国公!”回身看去,宫门高处站着郭村,对着这个方向不住冷笑。京都护卫们看向凌朝的眼光大不一样。明逸大骂:“阉狗你敢!”催着皇帝:“皇舅舅,你说话!”一股暖流从盔甲上过来,渗到盔甲内的裤子上。同一匹马上的皇帝吓尿了,就寝衣裳的他软在马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看着,宇文靖等人就要让当成乱党拿下。姜是老的辣,宇文靖从怀里随意抽个什么出来,在手上一扬,用足力气大喝:“密旨,密旨,诛杀郭村,世袭郡王!”“来嘞!”好些厉喝声答应。黑衣身影从让地震的惊动声里跃出来,上了墙壁,上了屋顶,为首的第一个,是太师的家仆老庄。老庄一改畏缩仆从模样,身姿舒展,一柄长剑明晃如水,脚走飞檐,对着宫门上面的郭村袭去。老庄奉宇文靖的指派往外城安排作乱的人,回家见太师已不在,他召集文天曾见过的护院们,往宫门上来接宇文靖,刚好用得上。这一批护院,是宇文家最后的根本,不到国破家乱时不能动用。宇文靖见到眼睛一亮:“来得好。”转身望向明逸:“三爷,护皇上出城!”明逸不肯:“去我家最安全!”两个人争执不下,凌朝把京都护卫重新理好,他在各宫门上安排攻打的心腹们回来,凌朝把刚才怀疑他的几个军官——素来对郭村有拍马嫌疑的,当众一刀杀了。往尸体上啐一口,骂道:“不听军令者,这就是下场!”重新让整队,让往外城打听消息,消息已过来。这消息从内城门上过来,到这里并不远,路上让受惊的人流阻挡,才来的这么晚。马上一个血人,奄奄一息回话:“外城门炸开,内城门炸开,岭南,岭南”凌朝警惕大作:“岭南的谁?”“岭南藩王杨泰保!”宇文靖接过话,再问明逸:“你现在是回家安全,还是护皇上出京?”明逸想也不想:“回我家!我家有秘道直通宫中,宫中有秘道直通城外留芳园。”宇文靖c凌朝一起看向打斗激烈的宫门,无声已表示有声。宫里还安全吗?“三爷!”有人拍马过来,是明家的人:“殿下说大事不好,京外来了岭南杨泰保!请三爷若在宫里,护送皇上出京。若不在宫里,护送皇上出京!殿下说,已知会三殿下出京,已知会官员们护送百姓出京,她稍后带文姑娘和全家人出京!”明逸一咬牙:“凌统领开路,护送皇上出京!太师跟上。”“你走,老夫且慢一步!”宇文靖在火光中板起脸:“先帝遗命不敢忘怀,有一个百姓没离开,老夫我不敢离开!”拱一拱手:“三爷,告诉我的孙女儿,我很快就来见她。”转身,准备往另一条街上去。“轰隆”,又一道余震出来,不知是飞了城墙,还是炸了民房,哭爹觅娘的动静往耳朵里钻,还呆在这里,危险气息不用再说。凌朝红了眼睛:“三爷快走,我殿后!”又叫:“甫哥甫哥,回家护你母亲出京!护送亲戚们出京!”再喝就是:“西门守住,分一半人,给我守住内外西门供离开!余下的人,拿下乱党郭村!”又让人告诉宇文靖。有人高叫:“太师,可算找到你,怎么办!”是几个官员。宇文靖呵斥:“慌什么!凡是当官的都站出来听着,郭村谋逆,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去,往各处街道宣讲,按凌统领说的,护着百姓们,自己家眷出京!”又叫住乱跑的另一些人:“衙门里要紧公文收拾走,带不走的毁了!”喊杀声更近了,有人泪流满面:“来不及了,太师,您也赶紧走。”他把官袍一脱,拔腿就逃。宇文靖管不了,不再管他,把能约束的官员尽量召集,还算能让一部分人有序前往西门。虽然忙乱,生死也就在眼前,但他还是不时的想想文无忧,随长公主已经出城了?长公主冲进文无忧的睡房,见外间睡的起夜丫头不少,房内两张床,一张是文无忧和小郡主姐弟,另一张是春草使用。上面只有两个人。嗣哥儿的奶娘和嗣哥儿睡在大床上,文无忧不在,小郡主不在,春草也不在。叫醒奶娘,长公主铁青着脸逼问:“姑娘和郡主在哪里!”脸色吓人,奶娘不敢隐瞒:“逛地道去了,从哪里进去,我却不知道。”万安长公主疯了似的让人在这房里搜寻,她不知道吗?皇宫是一朝一朝传下来,有些地道贵为受宠公主也不能尽知。她要是有的是钟点,也能翻出来。先是耿氏回话打扰:“按母亲说的,全家的人都叫起来,收拾了能带的干粮,大爷正按母亲说的对他们训话,二弟奉母亲之命,已前往三殿下处。”翻地道有时候需要天赋,长公主离开这一会儿,丫头们没有找到。长公主再回来,让丫头按可疑的地方敲打。又有人来回话:“那个人带来了,”这又是一件重要事情,长公主只得走出来,见院中该叫走的人都不在,嗣哥儿也打发让和耿氏在一起。留的人都可靠,厉声道:“带她来!”一个人扭动着让带来,嘴上堵着一块布,是二夫人明乔氏。给她去了嘴上布,长公主嘴角边有丝狞笑:“乔氏,你可知罪!”乔氏没看清状况,反而怒眸圆睁:“母亲,我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对我!深更半夜的把媳妇当贼拿,我要见二爷,让他给评这个理儿!”“贱人!你给郭村一天一递话,我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你打听不出来,你就编了传过去,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贱人!你居然敢打听驸马现在哪里,难道你进家门时,没有交待过你少问少打听,日常不少你的用度。你收买我的婆子,威胁我的丫头,贱人,你手段不错!”乔氏让揭穿,却更猖獗,刀一般的眼神刮在万安长公主面上:“你都知道了?那劝你放了我,不然我母亲让郭公公收了你的爵位,你没了公主,看你还厉害什么!”万安长公主气转为笑:“是吗?”挥一挥手。只挥了挥手,她就快步回房,继续寻找文无忧和小郡主。乔氏瞪着她的背影,还想说一句,却见到扭送她的两个粗大婆子到了面前,随即,眼前一黑,喉头一紧,去的倒也利落,直接气绝。长公主走进房门前,回身淡淡看了一眼,淡淡道:“见到乔家,记得报丧。贼人冲进府,可怜,二夫人殉难了。”她不会为乔氏难过,还是为文无忧和外甥女儿玉成揪紧了心。这个时候,文无忧c小郡主c春草和两个护卫已远离战乱之处。听一听,头顶上震动已经没有。无忧抚摸着小郡主的发髻:“玉成谢谢你,要不是你机灵,咱们只怕还陷在地道里呢。”回想下,不知道怎么会有地震,正准备回房的她们,身前忽然落下断龙石一样的巨石,把回房的路堵死。有些地道里,断龙石落下,路径会改变。长公主找不到地道的原因,这也算一个,她们已敲不出衣柜后面有明显回声。还没有时间。小郡主对地道有天赋,寻了一条路,春草不管在哪里,认方向都不会错,这是出明家的方向,一直下去,只怕出城。但是没有办法,先出去再说。------题外话------加更了哈,为了机推,发狠仔。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都在 ≈nbsp;≈nbsp;≈nbsp;≈nbsp;经过的路上,小郡主尽量在火折子范围内寻找出路。文无忧担心找到出路,一不小心在贼窝里倒不好,让她等走远些再找出口。有一个疑问,两个人交流:“玉成,你说地道的另一端都通往皇宫,春草说咱们越走,离皇宫越远了。”玉成郡主毫不客气:“春草错了!”春草也不客气:“等出去你就知道谁错了。”两个人都不服气。又是盏茶时分过去,万安长公主几近绝望:“不可能找不到入口!取刀剑来,把墙和家什破开。”有一个丫头新当心腹,小声问最近的姐姐们:“把家什推开也行。”“你没经过,有些家什推开,地道口机关锁住,就再难打开。”丫头吐吐舌头。“皇姐,你怎么还没走?”荣王带着小青进来,父女都是一身戎装,手上提着长剑,剑尖往下滴着鲜血。万安长公主先问皇亲们:“长安和瑞国公出京没有?大殿下出京没有”“明道和他们同路,我看着他们离开。明道说你还没有走,让我来劝劝。”万安长公主凄然:“玉成和文姑娘不见了。”“啊?让郭村掳去了吗。”荣王气愤填膺,小青也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倒不像,嗣哥儿同在一个房里,睡的好好的,我刚让耿氏带他出城。应该是玉成把文姑娘带走钻地道去了。”荣王对于小郡主这个外甥女儿钻地道的本事,一直有追不上之感。他松一口气:“大姐,如果还在地道里,倒无妨。咱们不是打探的确实,郭村一直想知道宫里秘道,但皇上知道的也不多,他知道的就不多。”万安长公主一声叹息,她又想起先帝,她的父皇。每一位皇帝临终时或退位时,会把地道全图交出来。但先皇死于疯疯癫癫病,死的时候女儿都不认得,嘴里叫着先皇后的闺名,没几声就没了,什么交接都不齐全。皇帝知道的地道,由万安长公主交了一部分。她当时忧伤父丧,心情的原因,只能写出来一部分。没几年看出郭村不地道,再没有交出来过。谁曾想先帝的病,却成了今晚不多的希冀。万安长公主愁眉不展:“如果真的是那样,倒好。咱们出城赶紧安顿,留芳园里有进来的路,还可以找一找。”这样一想,她眸光微明:“是啊,赶紧出京,早早的寻找她们。”不走也不行了,呐喊声响起,应该在大门的位置。最后一批守着长公主的奴从退回来:“殿下请赶快出京,乱党杀进来了。”“杨泰保插翅了不成?”长公主愤怒中疑惑。“杨泰保让凌朝挡在外城里厮杀,现在是郭村在宫外的余孽往各重臣近戚府上拿人,大姐,你是头一份儿啊。”荣王苦口婆心:“走。我和小青断后,伺机再找找她们。”万安长公主只得离去,在角门上有一场打斗。她冷笑注视对面的红脸儿官员,不无讽刺:“钱侍卫总管,当年我送你进宫,没有想到前来杀我的,还有你!”钱总管面上一红,随即就粗声大气:“天下轮流坐,今年到郭公公家。这世道乱了,你不再是公主了,来人,乱刀砍杀,公公说了,杀一个皇亲,世袭国公呢!”“这会儿随便封,空口说白话,居然也有人信!”长公主看着这一群疯子,也是把手一挥:“不忠不义之人!尽情砍杀了!”钱总管的后面,冲上来一队京都护卫:“万安长公主何在,凌统领派我们来接你出城!”两下里一夹攻,万安长公主顺利出府来到街上。乱哄哄的哭喊声里,互相拥挤着c推搡着,长公主流下泪水:“百姓们何苦遭此荼毒,”命她的护卫:“不要管我,先帮着他们出城,去安全的地方。”“长公主,快走,这里有我呢!”有人在内城门上长呼,宇文靖往下露出面容。“嗖”地一声长箭自人群中起,直奔宇文靖面门。老庄从宫门上退出,保护太师在这里。提起剑柄,扬手挥出,把箭打落到城下。万安长公主惊呼声刚出,危险已过,她的呼声转变成:“太师,你,你还在这里?”“帮我照顾孙女儿,老臣我理当最后一个离去!”宇文靖笑一笑,缩回身子,和城门上的将军们指指点点:“那里有乱民,那里也有,得去些人维持。在这城门上就是看得清楚。”也没忘记大对头:“郭村缩在宫里不肯出来,可不能放走他。”城下长公主遥遥听到孙女儿这一句,无地自容c面上发烧等等一起上了来。她的护卫裹着她离开,她怔怔的也没有再提出反对。平民百姓在战乱里永远无辜,而受到的保护相对不多。这是一个大群体,保护的人往往不足。就效应上来看,贵族们更有价值,也更有能耐装备防御。云家在京里的地位,和平民哪有区别。先是嚷:“地震了,收拾细软避难啊。”一阵忙乱。等到弄明白不是地震,街上逃难的人人山人海,已没有他们下脚的地方。“让开,让开,让某大人过去!”京都护卫强挤出路,也是给某位大人开道。凌朝已算仓促应变,身先士卒,把杨泰保的人尽可能牵制在外城。内城由宇文靖带残余官员掌管,把郭村压在宫里不敢露头。好似不用出京?外城和内城的城门让炸飞,城墙也让炸开几个口子。凌朝死拼,争取的是出城钟点。护送重臣,在任何朝代都会有。挨个护送百姓,凌朝做不到。他自己的家眷,他都没有功夫看上一眼。有的街道士兵把守,不让骚乱。有的没有,尽情的乱。云家的人夹在乱哄哄中,跟巨浪中的小船没有区别,一会儿似在生的海面上,一会儿让抛到死的海空上。云祝终于动容。从客栈的二楼走下来,走近一个京都护卫,取出一样东西给他看了看。小军官只认军令和印信,二话没说,排出一小队人给云祝,出现在挤的苦不堪言的云家人面前。“父亲,”云浩然惊喜满面。“老二?”老太爷让挤的鼻青脸肿,惊喜满面。云祝眼珠暗沉,没有人知道他瞧不起自己。但他有法子,而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受难,出城晚了也许会死,他做不到。原谅我,他的内心痛哭流涕。对同来的京都护卫们道:“就是他们,要赶快出城。”京都护卫们开道,很快把云家的人从内城送至出了外城。这个地方,远近都有厮杀,不是说话的地方。云祝拒绝家人的询问,闷着头一直走着。官道不敢走,只走小路。京中长大,对野外熟悉。天明,来到一处寂静的农庄。露珠犹新,仿佛没有受到战乱,但地上脚印杂乱,人都跑光了。老太爷和虚弱的女人,让扶着,让背着,见到有屋子,都说歇会儿。云祝没有反对,大家坐下来后,强壮还能动,或者能支撑的女人寻水做饭,别的人露出感激不尽,请云祝表表功:“十几年外官,几时和京都护卫处的好?”“浩然,跟我来。”云祝一个字不回答,又把儿子叫走。父子到屋后空旷地方,有人偷听一眼就能看到,云祝冷冰冰:“两条路,一,你跟着大家走。二,随我回京去,把无忧接出来。”“父亲,明家难道不带无忧走吗?”云浩然再次听到这名字,还是难过。云祝瞪视他:“这会儿你机灵!退亲那会儿机灵在哪里!”袖子一拂:“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得确定她出了城在安全地方!”好几天云祝不肯回家,云浩然独自对着病弱的母亲——云刘氏让云祝打伤——主心骨儿都没有。见父亲又要离开,心头一紧,忙道:“我去,我也去!”父子转回屋见全家的人,云祝简单地道:“你们都想知道我怎么救得大家,这样说,有一个朋友带契我,如今安全了,你们走,我和浩然去那朋友家看看。受人恩惠,他家不安全,我挪不动步子。”正眼也没有看扶着墙咳嗽不停的云刘氏。云家的人都不答应,惶然道:“老二啊,你不能丢下我们,万一再出来乱兵怎么办,你要去帮人,应该应该,我们等你。”又选几个还能走路的男子,让他们跟去帮忙。云祝说不用了,招呼儿子就要离开。云浩然对着老太爷们拜几拜:“能照料,请照顾我母亲,如果不能,请把母亲留在这里,我再来接她。”云刘氏凄厉一声:“浩然,母亲只有你了,你不能抛下我。”云浩然眼下不敢丢下父亲,不然乱军之中,他一个人护不了母亲,岂不是父母都要失去。想父亲刚救了全家人,全家人不会不管母亲。匆匆追上云祝,父子在当天的下午,又返回京中的外城。刚好遇到宇文靖出城,云祝高叫一声:“太师,故人请问九房里孙女儿可周全吗?”兵荒马乱的,每个人面上不是泥不是土,云祝又十几年不在京里,宇文靖没认出是他。忙乱一夜又大半天,也累了是真的,不能分辨,以为是文天的旧知己。回一声:“不劳挂念,老夫自有安排。”云祝放下心,和儿子原路返回。这个时候的宇文靖,还没有见到文无忧。这个时候的文无忧,还在地道里。这个时候的万安长公主,不顾阻拦,亲自下地道。但没走多远,就让明逸找来,让她去安慰皇帝:“皇舅舅吓的站不起来了。”这是先皇在时,诸皇子惊吓过度留下的老病根儿。万安长公主安慰皇帝没半个时辰,乱兵追着皇帝和达官贵人而至,半天过后,天黑下来,大队人马你追我赶的离开,留芳园很快又没有了人声。本处的宫人跟着也逃走,推倒的桌子,打开的箱子,案几上留有茶水和食物,凌乱的好似强盗刚抄过家。烛火,也无人照顾,独自滴下烛泪。乱军追的是皇帝,京城墙都让炸开,进城抢劫不着急,拿下皇帝赏格升到亲王,他们先紧着升官要紧。宇文靖和郭村胡乱对喊,从国公到郡王,如今已到了顶,由杨泰保亲口喊出一字并肩王。留芳园不重要,也不是好公事,又半个钟点过去,清静的好似野山冈。墙上,慢慢的动了起来。有一个小嗓音出来:“有光,咱们到了。”“郡主小心,等属下先出去。”一个男子先跳出来,又跳出一个女子,春草骨碌碌转着眼睛看了看:“没人。”第三个还是小郡主的护卫,出了来后,四下里查看安全。春草把茶水试过,找到的食物放在一起,最后出来的是有气无力的文无忧和小郡主,狼吞虎咽吃起来。留芳园到京里,大半天的车程。从地底下走过来,地道有时候会迷路,走了一夜又一天。她们经过的地方,没有吃的,还没有水。还好,出来了,还是熟悉地方。肚子有饱的感觉后,小郡主顽皮不再,恳求道:“去找嗣哥儿,一天没有我,他会哭的。”“先打探局势,咱们回房以前听到的喊杀声是怎么回事,有人进宫里行刺吗?”文无忧侧耳往外:“像是哪里不对,这里都没有宫人吗?看这里乱的,好像也让打劫了。”很快,找到一个白了头发的宫人,她的牙也没了,说话漏风:“抄反了,抄反。”几个人面面相觑:“什么东西抄反了?”宫人比划:“茶仁儿,茶仁。”有个豁牙弟弟的玉成郡主头一个听清楚,小脸儿古古怪怪:“莫不是,杀人了?啊,你说造反了!”宫人狂点头。“不可能!昨天我还在姨母家里做客,怎么会造反。”小郡主不相信。文无忧几个人看看杂乱的殿中,他们相信了。就进个地道,过了一天又一夜,再出来这世道变了,造反了,家人不见了,亲戚不见了,一刹时都丢了,会是什么感觉?小郡主抽抽泣泣哭起来:“我不信,我要弟弟,我要父亲,我要母亲,我不在家,母亲又不疼我和弟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找到弟弟,呜我要回京去,我把嗣哥儿单独丢房里了啊,我要弟弟”文无忧庆幸的是父母不在京里,但是她也挂念啊,外省有没有同样的乱,还有,太师c新近和好的宇文绿c那恶丫头心梅c小姑娘宇文纱c招待亲切的长公主c体贴入微的三爷c照顾上周到的大夫人,娶错老婆的二爷他们好不好?她的心也让痛揪成一小把儿。白发宫人又说出来:“皇上,公主,让乱兵追跑,”手指个方向。“哪个公主?”文无忧和小郡主扑到她面前。白发宫人认得:“先皇后出的长公主,皇上,长安长公主,”小郡主欢呼一声,顿时忘记刚指责她的母亲不称职:“是我母亲。”“瑞国公在不在?”“在,让追着走。”“嗣哥儿,嗣哥儿呢,是我弟弟,生得跟我很相似,你看看我的脸,他胖了一大圈儿,”小郡主把文无忧推开,把自己的脸恨不能凑到白发宫人的眼睛里。宫人是犯糊涂的年纪,能记住有名的人就不错,想想,笑笑:“有哥儿,有,”何止一个哥儿呢,达官贵人们有好些孩子们白天在这里。文无忧看出她说话不清晰,但足可以安抚小郡主。小郡主跑到放食物的案几旁,把干果子往袖子里塞:“他这会儿没这好东西吃,等我带去给他,他就不哭了。”文无忧走过去,也默默的装起来。她不是装袖子里,是地上找到一个包袱皮,看看还算干净,抖抖灰,把能放的食物收起来。“这吃剩下的肉,嗣哥儿不会要。”小郡主道。“春草,你们也来装些,赶路要有准备。”文无忧没回她,招呼春草和两个护卫。“赶路?往哪儿赶?哦哦,”小郡主瞬间明了,继续欢天喜地:“是啊,咱们得追上嗣哥儿,还有我父亲,他见不到我,一定很担心。”留芳园有库房,几个人跑去又装了好些。查过这里暂时安宁,天黑也不好上路。春草和两个护卫轮流守夜,中间偶然也有散乱的兵进来,留芳园地方大,殿室深,不是说遇上就能遇上,大家睡到天亮,按白发宫人指的路,等于没指,她指的方向在殿里是一个,出殿又是一个。按着地上痕迹最多的那条路,五个人上路。怕不怕追兵?怕也没有办法,得找到大队人马才行。又过了一天,明逸从地道里出来,荣王和小青精疲力尽从地道里出来。他们出来的,不是一个地方。明逸面色灰败,一出来就支撑不住似的寻个地方坐下:“没有,她们去了哪里?这怎么对文先生交待?”荣王也苦着脸:“他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十分不愿意交给咱们,我也劝了好久,我说用性命担保,唉。”小青寻吃的喝的来,白发宫人又跟来。她是上了年纪走不动远路,所以留下来没有走。比划着:“库房有东西。”明逸虽然累,也没失了警惕,看这是个糊涂宫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库房里的东西?”“有人拿过。一个姑娘,一个郡主,一个姑娘,两个男子。”明逸跳了起来:“这么高,”手举到下巴,这是文无忧。“这么高?”手举到腰间,这是玉成郡主。“这么高?”到肩膀,是春草。“这么高?”玉成的两个护卫比三爷高,手举到头顶上。白发宫人点头嬉笑,再就说不出什么。明三爷想到什么,力气瞬间回来,冲到库房找了找,见墙上用指甲刻了字:“玉成来过,三嫂来过,春草忽略不计,护卫来过。”下面还有一句:“春草很不高兴。”划的字更大些。这个毛病是从哪里出来的?从小郡主爱进地道里出来。地道走的多了,有时候走重复。就留个记号“来过了”,以为标识。“舅父,小青,快来啊,她们在这里!”明逸大叫大嚷,浑然忘记还不能算安全地方。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荣王父女冲来,在肉堆里乱看:“在哪里在哪里?”明逸手指着墙笑得湿了眼眶:“她们还在,没陷在京里,走到这里装了肉,装了食水,她们还在”京中已失控,明逸和荣王小青仗着有地道,也是辛苦的。应该睡一觉,但发现一行人应在不远处,精神暴满,也装了食水和吃的,在一堆脚印里艰难地分辨着,一路寻找着离开。。三天后,离此几十里的山岭上,小郡主催促:“咱们可以走了,下面比昨天平静的多,像是没有乱兵。”离开留芳园没有多久,就遇到大队乱兵。硬拼,不是对手。好在她们出的园门,离留芳园倚势而起的山脉很近,三个有功夫的架起两个不会功夫的人,及时避到山丘中。哪里还有可看的脚印呢,早就乱了。------题外话------侯门纪事已更新。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争执---鸡腿加更,求包养 ≈nbsp;≈nbsp;≈nbsp;≈nbsp;乱劲儿初期的京都附近,想找到谁很不容易。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帐篷里唉声叹气,三殿下感觉耳朵里有人拉锯,掀眼皮子对宇文靖一瞥,太师满面乌青,三殿下到嘴的劝解咽了下去。“我的孙女儿!”太师撕心裂肺。万安长公主愁容满面,她的长子武安侯明道干巴巴的劝着:“三弟也没有回来,三弟去找她了,荣王舅父也没有回来,也去找她了。”明达也道:“是啊,太师别着急,咱们丢的人也太多,这不正在整兵马,等打回去就都有着落。”万安长公主心情有了一松,次子看上去并不受乔氏死讯影响,乔氏那个贱人并没完全毁了自己儿子。宇文靖可得不到同样的安慰,怒吼一声:“我的孙女儿!”帐篷外面有人随着大哭:“我的二姑娘啊,太师您要赶紧派人去找她啊,”帐篷里的人都让太师弄得烦了,都对外面皱眉头。宇文靖更心烦意乱,对着外面道:“进来!”一个妇人进来,趴地上就哭:“太师啊,二姑娘和心梅不见了。”“谁?”宇文靖只知道这是自己家的人,她说的是谁,他还是弄不明白。“我是四房里绿二姑娘的人,太师,二姑娘不见了,”“滚!”宇文靖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哪有心情管绿姑娘白姑娘的,把妇人骂出去,接着又凄凄凉凉对着长公主:“我的孙女儿啊”在这里有呆若木鸡的皇帝,自从那晚吓尿裤子以后,就一直呆着呆着,大小事情大家已推三殿下为主,他是个摆样子的,呆着。还有残缺不全的官员们,贵族们,对宇文靖暗生不满。每个人家里都丢了堂亲表亲,独你老太师一个人哭嚎不止,你倒是好意思折磨大家。他们为什么不哭呢?早几天哭过了,此时聚到皇帝面前,商议怎么打回京都。城墙炸开口子,方便杨泰保的人进京,同样也方便别人回去。都想回家,见天儿的商议。但每一回商议,先得听老太师哀嚎半天,他的孙女儿啊。为什么他们不劝或者不阻拦呢?宇文靖最后一个退出京都。大家数着钟点儿,根据前两天的经验,太师凄凄惨惨哭上半炷香,应该会停下来,就可以商议正事。往外看天色,日光一寸一寸的移动,另一声大哭出来,把宇文靖的哭声压倒:“姐姐,我要姐姐!”长安长公主抱着嗣哥儿进来,嗣哥儿红肿的眼睛到处乱看,瞄一圈子没有,挤巴脸儿哭得更凶:“哇哇,我要姐姐,哇哇,给我姐姐。”他的母亲长安长公主对丈夫瑞国公无奈:“醒了就哭,我们哄不好他,只能送来给你。”“我不要你,我要姐姐,你不疼我们,我要姐姐,”嗣哥儿小手一巴掌打到长安长公主脸上。“啪”,一个巴掌印子出来。这会儿都没有心情笑,瑞国公正想法子对儿子挤笑容,却见到这一幕,翻了脸,抬手一巴掌就要打嗣哥儿。嗣哥儿继续哭:“哇哇,我要姐姐,”理也不理他。长安长公主让儿子的话灰了心,逃难的心,对家人关注多出来。而且嗣哥儿也没说错。抱着儿子避开丈夫的手,滴了泪:“他说的也是实情。”宇文靖闯到她的眼帘中,长安长公主微变面色。瑞国公见到,也心灰意冷,妻子已生下两个孩子,却终究不能忘记那个人。他疼爱儿子,不过因为这是妻子和他的情意所致。让变了面色打醒,哪还忍心打儿子,接过嗣哥儿,长安长公主逃也似的出去。帐篷里这下子很热闹,嗣哥儿一个人的哭声可以震天地。越哭越凶,再加上动作,踢父亲蹬父亲,好似上百个人在唱大戏。宇文靖的难过算什么,早就让挤出十万八千里。三殿下张不开口责备太师,却可以对瑞国公沉下脸,冷声道:“国公不用议事,带他出去。”“哇哇,我要姐姐给的果子。”嗣哥儿手指皇帝面前摆的一盘果子。瑞国公这才发现儿子手中抱的一枚果子没了。他让抱出京,天天要姐姐。哄他,给他一个果子,说是姐姐给的,嗣哥儿天天抱着,要一声姐姐,啃上一口。万安长公主叹气,取一个给他,摸摸他的头。“不是这个,我要姐姐给的。”嗣哥儿哭的更凶。还是他的父亲更明白他,昨天的果子嗣哥儿咬的只有半个。奶娘回话:“果子残了,怕哥儿吃坏肚子,睡着的时候扔了。”瑞国公几大口下去,又咬出一个半残的,嗣哥儿瞅瞅相似,抽抽噎噎让抱出去,没有再大闹。宇文靖也结束,得以商议正事。“先是百姓,没有许多的帐篷安置。幸好是夏天。但粮食怎么办?”三殿下愁眉不展。出京的时候,把能带出来的百姓全带来,都在野外住着。民居不多,让给受伤的人。就是皇帝和殿下,也住在帐篷里。为什么把百姓们带出京?战乱中屠城的事情常有,凌朝能带出这些人已算了不起。这会儿,他坐在不多的椅子上,犹在气喘吁吁。手按住的左胁下,慢慢的还有血沁出来。局势败坏到,他们可去的地方相当少。几天过去,西山大营至今没有来支援,全凭京都护卫和百姓中的义士才在这一片地方站稳。往南,南城城图已交给郭村,南城也没有人来联络,派去打探的人没有回来,也不敢轻易冒险。往东,是海边,要经过南城不说。水军在数年克扣军饷之下,已向郭村倒戈。往西,绕过长城出张家口,就出了关。看似背后浩瀚天地,其实已退出中原。凡是当皇帝的没有人肯轻易退出这个范围,只说说就不吉利。再说,纵然肯退,一路上吃的的从哪里来?三殿下咬牙说出大部分人的心声:“打,打回京城去!”“不可以!”宇文靖打断。“不可能!”在三殿下下首的一个青年男子出声。他和三殿下除了三分神似,眉眼儿相差很大。这是贵妃所出的皇长子大殿下。宇文靖闭上嘴。再紧迫,太师心思也能随时转好几拨。近年来,他屡次郭村排挤,皇帝不闻不问,时时的令太师灰心。回想郭村怎么坐大,与以万安长公主等皇亲们猜忌自己有关。这又是一层灰心。战乱的那晚,他可以不惧性命,尽为人臣子的职责,守到最后和凌朝退出京城。但听到丢了孙女儿,心灰的可以一吹就散。勉强参与议事,也只是职责相关罢了。大殿下也反对,宇文靖正好不说话。他不尽职责了吗?要尽也得手中有人有兵有钱,这会儿都没有。这也是太师狡猾之处,数年的不受皇家看重,让他再披星戴月的筹划粮草兵马,他累了,他想退后一步。这就大殿下侃侃,说的和太师想的一样:“能打回京城固然好,但是足够的兵将在哪里?”一瞥凌朝:“凌统领已不能再战。”凌朝苦笑,确实,他伤的不轻。三殿下苦恼:“不打回去,我们这些人露宿不是办法。”“下江南,到我舅父家里去。江南物产丰富,地气和暖,咱们休养生息,再杀回京都不迟。”万安长公主头一个颦起眉头,嘴唇紧紧绷了起来。大殿下的生母汪贵妃,出自江南大族。汪家盘踞江南数代,只要能通上气,让他们出兵马,安置这些人这成问题。但问题是,到了江南,只怕诸事将由汪家摆布。嫡后正根,原是少年的三殿下。大殿下已是青年了长公主不敢拿这个主意,问皇帝:“皇上看呢?”皇帝战战兢兢:“皇姐,为什么要打呢?郭村自小跟我,让他来见我,我对他说说,有错让他认一个,”帐篷里顿时冷凝,敢情这位以为最近几天血雨腥风是演大戏呢。三殿下气馁,他的父皇几时才能明白,他这条命也是大家拼死抢出来的。大殿下气馁闪动眸光,窥视下官员们脸色。暗道父皇糊涂,这是自己的大好机会。乱世要的是强健的君王,三弟到底还小。只有万安长公主还能对皇帝柔声:“皇上您想,郭村若还有忠心,这几天里过去,也没有见到他来迎接您不是?”“你们凶神恶煞的,把他吓到了?他胆子不大,让太师撵到皇陵上去,因此得了心疾,”宇文靖板着脸,此人胆子真真太小了。皇帝的话只能忽略,不然按他的意思,郭村是忠臣,这里的人全成了奸臣。明道明达都随母亲而拥护三殿下,两兄弟纷纷反对:“从这里到江南路途遥远不说,杨泰保从岭南过来,一路经过的有江南,汪家没有示警,说不好江南早就沦陷。”“对啊。”官员们附合的不少。有人甚至道:“说不好江南诸家和杨泰保勾结在一起。”宇文靖眯了眼,说不好有这个可能。他刚才不说话,而让大殿下再正确不过。汪家再混,不会不顾大殿下,大殿下总能露出点儿什么?太师装作继续疲累,背地里认真的打量起大殿下。大殿下和拥护他的几个官员大声反驳:“杨泰保的兵马大批过来,沿路的州府都没有示警,难道都通敌了不成?只能是杨家便衣分散的过来,京里也没有发现,这就忽然发难。”凌朝听到他们又把城门提起来:“城门还在的话,京城怎么能一夜沦陷?”伤口痛楚剧烈的袭来,凌朝咬牙忍着,也忍着这些话。万安长公主叹口气,中肯地道:“别再东怨西怪的了,要怪,只怪咱们没有早对付郭村。”那城门?在第二天弄明白原因。郭村插手京都护卫,凌朝虽不投靠他,也不得罪他,阳奉阴违的反对数年。郭村提出监管,凌朝被迫接受。每个城门下,分出两间屋子给监管的人。有人在,就开着,没有人,就上锁。凌朝只要郭村不再打他的主意,也不去管他们在里面放放东西,堆堆吃食这些。现在知道,放的不是吃食,不是太监们的私房,是纯良的火药。每个城门都有,火药屋离城门不到五十步,城门炸开,墙壁也开,把周围的街道都炸了,因此丧命的人不计其数。地道里的断龙石,在这大动静之下都放下来,可见威力有多大。郭公公是个太监,有心理扭曲的好缘由,他只要破城,事先不会想,事后也不会懊恼死了多少人。这一天,没有理论清楚。就地呆着,粮食很快不足,京里杨泰保人马休整后,随时会杀到。按大殿下说的去江南,路远而又需要接应,条件也不齐备。大家不欢不散。绿树盈盈,青草茸茸,还有一弯清溪水,如果游玩是个好地方。但是文无忧一行五个人正在找吃的,顾不上欣赏周围。水中跳出水花,小郡主欢快了:“有鱼,可以有鱼吃了。”清风,抚不平离开家人的伤痕,却能压制伤痕。整天苦着脸也不是办法,小郡主年纪又小,又知道弟弟好好的,父亲好好的,她除去烦恼不能就去会合以外,活泼性格恢复大半。她笑的原因还有一点:“咱们捉鱼,嗣哥儿最爱吃鱼。”好似下半天就能见到弟弟。春草鄙夷她:“这只是看见鱼,离有鱼吃还远着很呢。”春草已没烦恼,她素来想的简单。姑娘退亲,不好。定的明家比云家好,那就好,就可以笑了。乱世了?不好吗?姑娘在身边,主仆无事,就可以笑了。她还有心情和小郡主说笑。文无忧笑不出来,据他们这些天的观望,附近的乱兵越来越多。远处,从早到晚能看到烧房子的浓烟,隐隐有男女的哭求声。她担心父母亲,虽然知道父母比她的逃生能力要强,但青山绿水在她眼里依然成了惨地。自语道:“得赶快把郡主送回去,”这样她带着春草就可以去找父母亲。怎么找?无忧敢这样想,自有她的心思。两个护卫也笑不出来,他们看得出来乱兵的人数,而推敲出这场乱不小。不小,平定就需要时日。他们也急着把郡主送到瑞国公手上。五个人分两边,水边的嘻嘻哈哈:“看我捉一条,春草,你吃的时候就知道我厉害。”树下三个人绷着脸,怎么才能赶紧会合?“哎哟!”“扑通!”小郡主从石头上消失,只有两只脚和裙边在水面上抖动。“哈哈哈”春草先一步拉她起来,好一个小落汤鸡。头发湿了,挂在面颊上,簪子歪了,斜斜的晃下一串子水珠。文无忧也没有忍住,笑了一两声。就要再沉思,小郡主嘟囔:“这样就对了,你都不笑,好似有多严重,你笑一笑,我也能好过些。”文无忧心头一酸,是啊,她只顾自己想心事,忘记郡主年纪还小,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不顾她身上有水,把小郡主揽在怀里,打迭起耐心哄她:“玉成你放心,一定把你早早送到家人手里。”“嗯,我知道,但是,把你衣裳弄湿了。”小郡主乖巧的提醒。从留芳园出来,包的有衣裳。这就寻个背风而又不会让山下发现的地方,点起火来,又把带的肉干点心烤了,大家吃了一顿。“我还是想吃鱼,”小郡主捏着肉干道。文无忧接受她提的意见,对她应该多多关心。挤个笑容:“吃完这个,咱们捉鱼去。”小郡主很是怀疑:“我弄不来的,你行吗?要知道在地道里,没有我,你们都不行啊。”春草又撇嘴儿:“这牛皮一皮遮天了。”饭后,为了验证到底谁是牛皮,大家去捉鱼。水流从山下来,湍急中鱼一闪而过。两个护卫用尖枝子扎十回,到手一条大鱼。小郡主得了意,仰起小脸儿:“春草春草,你的呢?”“别急,”文无忧回她一笑,眼中瞄到好几个树,点一点头:“两个树枝就可以了。”“啪啪”,两记手刀,春草到手两个茂密枝节的大树枝。扛着,和文无忧往下游走。“输了的要学狗叫,”小郡主信心十足的跟后面。越往下,水流越平缓,倒不出山,从他们原本站的方向,也越往山里。走了两里地左右,水中石头渐多,水势也看似表面平平。春草把两个大树枝子堆到水里,让石头挡住,成了一道屏障。有鱼流不下去,在屏障前跳动受阻,在这小方圆里看得清清楚楚。接过护卫用过的尖树枝子,春草一扎一个,一扎一个,又一扎又一个。小郡主看直了眼睛,拍手喝彩也忘记:“这法子好。”树枝子一甩,草地上五c六条鱼乱蹦乱跳。小郡主欢呼一声上前去捡:“这一条最好看的,留给嗣哥儿。”逃难中,孩子们的心情也有波折。不是以前无忧无虑吵闹时。嚷没两声,小郡主回身,对文无忧可怜兮兮:“鱼是你的,好吗?”文无忧心酸又上来。换成几天前,小郡主几时会这般懂事。这懂事,无时无刻不提醒,她们身处乱世中。几个人到现在还没有习惯。走去帮着挑捡:“这一条伤的不深,咱们用树叶包好它,留给嗣哥儿。”“是啊,晚上就见到他了。”小郡主欢喜的说着,但话音落后,不知名的恐怖袭来,让她流下泪水。不肯服输的性子,咬着牙带着哭腔,又说一遍:“晚上我就见到他!”大家都叹了一口气。云家在这一天终于做好决定,请云祝过来:“老二啊,你说的对,投靠太监不是好名头儿,死了也辱没先人,我们按你说的,咱们往南边儿去。争皇位呢,京里最近不会平静。幸好太祖那一辈,有一枝去了江南,我们常笑话他呆的不是繁华地方,现在想想,那里虽偏,却一定平静。”云祝用默然掩饰他的冷笑。有能耐你们只管去投靠郭村,看郭村现在认不认你们?云家又不是良将,也不是能吏,几代打不出一个有名官员,郭村肯收留,是因为当时没有人投靠他。云家最早投靠,是和宇文家不对。有一个人骂着:“这姓郭的,他要造反也不知会咱们一声,咱们早几天离京都不会这样。亏得我们为他跑前跑后这几年,太监就是没良心。”郭村听见一定喊冤枉,他也没有想到那晚把城门炸开。但云祝听到,又是心底冷笑,这会儿落到吃喝不着的地步,亏还张得开口说奉承他好几年。把郭村骂上一通,大家请云祝说话:“往哪里走,你说,我们无不依从。”云祝抬手对上一个人,冷漠地道:“不是所有人都跟来,她,我不带!”指中的,是严氏。再指中的,是云刘氏。------题外话------错字再改哈,今天也是两更,乖宝们记得回头检查哦。推荐自己的完结文——侯门纪事小小王妃驯王爷少将军滚远点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旧衣 宇文永平是什么时候从帐篷里出去,等宇文靖醒过神,他已经不记得。他陷入对宇文天的思念和欣慰中不能自拔,醒来后,只有一帐篷烛火陪伴。 老庄走进来:“该睡了。” “不,随我营地里再看看。”宇文靖精神抖擞充满了力量。 老庄熟知他,劝也无用,拿上一件外衣随他出去。 值夜的官员见到更加钦佩:“太师,您不能日夜操劳,您得休息啊。” “让我走一圈儿吧,不然我睡不着。”宇文靖含笑。 他宇文家就要在勤王中重掌昌盛时地位,他宇文靖应该率先鞠躬尽瘁。 三百车粮草杯水车薪,但带来的前路有望振奋人心,最振奋的是三殿下。 药草也及时,凌朝等人正用得上。三殿下看视了凌朝等伤者,也是睡不着,出来在营地里巡视。 和宇文靖遇上,他格外恭敬:“太师,您得休息啊。” “不到地方,我哪能安心。”宇文靖笑容可掬。他此时忙的一丝儿,也是以后宇文家昌盛的添砖加瓦,太师懂的。 三殿下和他巡了营,先回了帐篷。万安长公主也没有睡,听说他回来,带着两个儿子过来说话。 姑侄都有难为情,长公主先检讨:“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怀疑他。” 三殿下有了希冀,心思清明的多:“姑母不必自责,姑母做的本没有错。权臣,都多受猜忌。咱们现在要说的,是以后怎么对太师更好些。以前的事儿,让他过去吧。等我平定叛乱,我弥补就是。” 又提到了文天其人:“真真厉害!” 随后,就只有相对难过:“盼着三表弟赶紧找回文姑娘和玉成,我见到太师都怕他询问文姑娘,老天真是折磨我,偏偏把文姑娘丢了。” 第二天,三殿下撞墙的心都有了,他刚出来的希冀和新出来的羞愧完全不能相比。 他在找回文姑娘以前最不想见到的人,文天到来。 前路有了方向,逃难竟然出来悠游。再有人前来试探三殿下,装着给东西给钱,其实不过是看明殿下还有几分底气,三殿下都怀揣聚宝盆似的冷淡拒绝。 反倒让那些人愣住,摸不透三殿下是保存实力而退,还是装模作样。 宇文永平到来的当天,就打发人回去再送粮草来,以供路上使用。秋天,沿路能找到的猎物c吃食很多,眼前的困境并不比以前小,三百车粮草跟没送差不多,但克服的心却忽然强大。 这个时候,有人来回话:“皇上回来了。”三殿下喜出望外,万安长公主和百官们喜出望外。 皇帝再不中用,有他在才能正名,才是藩王理所应当前来的理由。 “谁送来的?” 一面换衣裳,三殿下一面问。 “谁送来的?” 万安长公主也换上自己最好的衣裳,迎驾的事情,尽可能的郑重。也这样问着。 “谁送来的?” 宇文靖也在换衣裳,也在问。 他们都有奴仆去打听,三个人几乎同时得到回答:“文尚书。” 凌朝的药充足起来,这几天精神见好,他吃力的坐起,笑得很欢快:“我也去迎接。” 三殿下c长公主母子和太师可就没有这么欢快,心里都打了一个结。 分别是,文姑娘,文姑娘,孙女儿。 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过去了,但怎么可能?几个人出来的忐忑不安。 “皇上啊,”先到的官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仿佛没了皇帝的日子,他们一直死翘翘,不久前刚复活的激动。 皇帝也哭了:“爱卿,能见到你们,朕莫不是在梦中吗?”他的身边只有文天和仆从老张。清陵赵家的人送到安全地方,早就分别。 宇文永平和文天在说话:“天哥,按你历年说的,粮草准备的充分。”文天左顾右盼寻找女儿:“我女儿瘦了没有?” 永平诧异,他来前不知道文天的女儿在这一队里逃难,以他对文天的了解,应该把自己孩子早就安置。宇文靖要问的话太多,宇文永平忘记问侄女儿的话。 “在这里?”永平糊涂了,太师没有提过啊。 文天变了面色:“不在?”顿时铁青了脸。 永平摆手:“别别,我没有见到,在与不在不敢说。” 三殿下等人过来后,拜见过皇帝,小心翼翼来见文天,文天头一句就是劈面的责问:“让我女儿来见我!” 皇帝笑着帮腔:“是啊是啊,快请出文姑娘来,朕要嘉奖于她。” 三殿下看长公主,长公主看太师,人不是在太师府上丢失,但太师在京里他就有责任。宇文靖干着嗓子:“在。” “在哪里!”文天随时火冒三丈模样。 宇文靖无奈直说:“天儿,你不要着急,听我” “在!哪!里!”文天火星子乱迸。 长公主看看刚让救回来的皇帝,撩起衣袍,对着文天跪了下来。皇上一惊吓:“皇姐,文姑娘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不要吓朕,朕让汪家和汪氏所出的逆子囚禁,几乎就要没命,是文尚书把朕救出来” 三殿下默默的对着文天也跪下来。 文天心头冰的双眸只有寒光,浑身上下散发寒气,人僵在原地好似个冰雕。 他傲气,却不是没有礼节的人。这一刻如坠万道深渊,全然不管跪在面前的是什么人。 宇文靖身为长辈不可能跪,三殿下和长公主说不出来解释,只有他说:“天儿,三爷去找了,会找到的。” “还在?丢了?”文天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中,又捕捉到一丝微弱好似没有的期望。 宇文靖看看左右,周围聚集迎接皇帝的人:“天儿,到我马车里说。” “就!这!里!我女儿在哪里!”文天目露凶光,把面前的人扫了一圈,有好些人禁不起,打起寒噤。 皇帝难过的道:“就在这里说,朕也要听。” 万安长公主就说了一遍:“小三最后一次见到,是在留芳园的库房,他们留了字。” 文天转身就要走。 “天儿,你去哪里!”宇文靖涩声:“你刚救驾回来,你需要休息。你,你,你不能抛下这么多人不管啊。” 文天回身,凌朝伸出手,上面放着兵符:“我伤的起不来,总算等到你,余下人马全交给你。太师说的对,我也丢了儿子,我知道你失去女儿有多难过,但是,你总得先顾大局!” “没有我女儿,还有什么大局!”文天一巴掌拍过去,把凌朝手上的兵符打落在地,上了来时的马,绝尘而去。 留芳园,明三爷说最后一次见到无忧是在留芳园,那就从留芳园找起。揣着这样的心思,对后面的呼声充耳不闻。 皇帝回来应该高兴,可包括皇帝自己都打不起精神。他恢复在汪家的精气神,差别在于,身处汪家每一声叹气里说的是:“太师你在哪里,”在这里说的是:“你们呐,怎么把人家女儿丢了,唉,你们呐,” 大家继续前行,但宇文永平忽然就陌生。三殿下知道他会给自己安身之地,跟他说过的一样,但是味道全变了。 。 马疾如闪电,风在文天的耳边呼呼作响,好似他新生出一双翅膀的动静。 焦急与愤怒让他一口气奔出几十里远,还舍不得让马喘口气,再给自己喘口气。 迫使他慢下来,是一丝警觉自心底出来,藤蔓般密布到心头。他感觉出来身后追的有人,说不好是三殿下派人追赶他回去履行臣子的责任,或者是沿途出现的乱民和强盗。 仆从老张也道:“老爷,后面至少有几十个人。” “我正一肚子火呢!”文天咬着牙,看左近是三c五株树,躲两匹马不成问题,指个方向,和老张打马绕到树后面,把腰间带的长剑拔出来。 如果是三殿下不识相,倒用不着长剑,上马就走。如果是趁乱世而起的强盗,对丢了女儿的人来说,是一贴很好的出气药。 在文天的心里更盼着是强盗,因为打扰到他以最快的速度去留芳园,不让他出气他憋着多难过。 等待的时候,脑海里闪过最后一次见无忧,闪过和妻子分别时叮咛她尽快来见女儿。没有想到杨泰保这么快就发兵江南,妻子顾氏所以没赶到。要是她早到了,还不痛不欲生吗? 得赶快找到女儿,所以对后面这阻挡行程的人,杀机迅电般升腾而出。 但后面的几十个人过来时,文天哑了脾气。 几十个男子簇拥着一辆马车,赶车的人他认得,是太师的贴身仆从老庄。 文天打定主意,不管太师说什么他都不会留下。笑话,三殿下此时要用人,难道我女儿此时不需要父母吗? 三殿下好歹还有皇亲和官员们陪伴,无忧呢?这会儿只怕正哭的伤心。 文天夫妻教导女儿时,并不是软弱性子。但父母之心,在这会儿认为女儿只怕可怜之极。 一带马,文天蹿到路边,不用问车里是谁,有老庄在这里,不可能是别人。高叫一声:“六伯,您不用劝我!” 老庄大喜让车停下,车帘没有揭开时,一个包袱颤巍巍递出来,后面是宇文靖的面容,他关切地嗓音:“天儿,把这个带上。” 原来不是来拦自己,文天更没了脾气。带马过去,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湿了眼眶。 这是一件旧袍子,是十几年前他离开京里时穿过。 关于京都怎么破的,文天在抢走皇帝以前已打听过,抢皇帝到手后,又由皇帝说了一遍。他知道皇帝出宫紧急,京都所有人也紧急。生死关头六伯还能带出来自己的旧衣,不可能他往九房里自己的旧居处翻找,应该是时时放在他身边。 才会慌忙收拾东西时,顺便带了出来。 好些年宇文靖让郭村压制,文天对太师没有任何内疚,因为他甘当小官吏,为的是宇文靖。回京,也为的是宇文靖。为了宇文靖还是重臣,他闯汪家抢皇帝。他为宇文靖做的足够多,听到女儿出事拔腿就跑,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心思。 但此时见到旧衣一件,文天有了酸涩。心头酸涩直冲鼻端,让他的眼眶水光中又微微的泛起红。 真的说话,文天还能说什么?他还是要去找女儿。 宇文靖也没有让他说,他随后追来又不是听解释的话,又送上一个包袱,慈爱地道:“这是吃的,此去留芳园有路程,你带上,找到无忧赶紧回来。” 又招招手,跟随他出来的几十个男子欠欠身子。宇文靖道:“这是自家的人,你也带走。” 文天无声的哽咽一下,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了咽:“我有老张就行,六伯,你更需要人。” 宇文靖坚持,叔侄飞快的作个争执,文天留下四个。 下马,对宇文靖匆匆一拜,文天重新上马。刚得的温情抚平不少他的焦躁,他重新是那个镇定冷静的文天,也终于想起来应该对宇文靖有些交待。 “六伯,前路问永平,他会安置好你们。后续,还会有人与你联络。” 宇文靖没有抓住这个机会问文天整体的布局,久居太师高位这些年,计划不一定都得事先说出来。 他欣慰的挥手:“路上自己当心,找到就赶紧回来。” “知道了。”文天打马远去,嗓音在风中回来。 宇文靖呆在原地,一直看到文天六个人的身影消逝在地平线上,才扶着老庄上车,黯然神伤中返回三殿下的队伍。 宇文永平的到来,宇文家的重新崛起让宇文靖暂时忘记丢了孙女儿的悲伤,重新提起,哪可能没事人一样呢? 唉,怎么偏偏就丢了无忧呢?宇文靖也发出和皇帝一样的伤感。 篝火旺盛的燃烧起来,映出火堆边文无忧思虑的面容。 她在计算路程,因不是官道看不到里程数,粗粗的算着,半个月过去,没有走出两百里。 按说她有车,她有马,一天走出几十里很正常。但这不是下江南的那路况,一条官道到底,只管走就行。中间遇个把强盗,还能反抢点儿粮食和银两。 走不出十里路,远远见到一队人马过来,不管是几十还是几百,都得慌忙避开。 宇文家二c三c六c七老爷们及子女c仆从们中有人会功夫,但伤病者占一多半儿,这一多半儿里,还有一小半儿伤势颇重。没有敢于正面抗衡的心,只能躲避躲避再躲避。 走出的十里,可能退回来又是五里。原地绕个圈子,这一天过去了,也只走十里路。 人多出来,搜集吃的也占钟点。宇文绿送的东西虽没有吃完,但经过数个小村庄都让前人搜刮干净,宇文绿送的东西好存放,文无忧让节约着吃,路上挖些野菜或无主儿庄稼地里的粮食搭配着吃。 行程就只能极慢。 但有另外一个好处,有药,饮食虽不顿顿饱撑,也过得去,轻伤的人伤口结痂,从表面上看好的差不多。 能行能动的人多了,是个帮手。但另一个坏处也出来,文无忧对他们的担心也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遇到宇文绿报恩,谁能想到绿二姑娘也有好心思。比如宇文红,比如四老爷夫妻,却还有杀害手足的心,杀害春草的心。 全然不想想没有文天把他们流配出京,他们也许在京乱那晚丢了性命。 对着火堆另一侧的马车望去,除去上面还睡着起不来的人以外,二c三c六c七四个房头加起来,一旦发难,也有数倍的人动手。而文无忧一行只有五个人。 小郡主抱着捡来的干柴过来,堆放到地上:“那边还有,我再去捡些。” “玉姐儿,别跑太远,别离马太远。”文无忧眼神儿往旁悄声地说着,五个人的马栓在一起,在相邻的几株树上。 小郡主会意,她c春草和两个护卫都有文无忧一样的心思,背着宇文家的人,私下里三三两两已讨论过,再把结果汇总到文无忧这里。 眨巴下眼:“知道了。” 走开没有两步,身后文无忧扬声:“哎,也别乱挖野菜,你又不认得,别跟上回似的,错挖了发晕的草。” 眼神儿对着树下常见的一丛草看了看。 小郡主不服气:“我几时挖过发晕的草,”出来的路上,有时候过于焦虑,文无忧也曾说错过话,小郡主就没把今天这句争辩到底,只是嘀咕:“我从不会挖发晕的草,你家爹爹教你认得野菜,我父亲没教过,我也没乱挖过。” 气呼呼走了,又抱一抱的柴满头大汗回来,已没了脾气。 这个晚上,吃的是野菜肉干汤,这个晚上,睡在野地里。第二天一早离开,没有人注意到树下的草少了一大丛。 头一个觉出来发晕的人,是二老爷。他扶着脑袋惊恐万状:“侄女儿,不好了,我好像中了瘟疫。” 从夏天里过来,路上经过的总有死人,二老爷的怀疑不无道理。 他这样一说,文无忧也抚着脑袋:“我好像也不舒服,” “姑娘,”春草打算来扶,却在一步以后,腿一软,摔了一个跟斗。 小郡主捂着肚子:“哎哟,我生病了,快拿热水来,快拿药给我吃。”两个护卫有气无力:“郡主,我们” 大家惊骇中互相检视,“我也是”的话语纷纷出来。 这个时候,有七c八个人笔直的挺立,面上露出坏坏的笑容。 “老六,你怎么没事,你午饭是你洗的菜,你做了什么!”三老爷在指责中发现了真相。 宇文六老爷冷冷道:“不错,是我下的毒,不过呢,还得感谢无忧好侄女儿,这一路行来,她居然认得些草药,大家用了居然有效。她说发晕的药,我想也不会错。” “你没吃菜?”七老爷咬牙切齿说了句废话大实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二老爷的责问倒有意义。 六夫人不屑:“不是都知道原因?”对马车望望,宇文绿送的东西摆在车上,每个人都可以看到一顿饭下去多少。送来的五车东西下去好些。 “吃的不是还有吗!”三老爷怒不可遏。 六老爷冷笑:“没想到绿儿对无忧侄女儿真不错,送的粮食真不少,还有药,不然我也好不了这么快。但是,二哥c三哥c七弟你们算算,带上一堆老弱病残,再有粮食又能怎么样?大家伙儿一起走不出去!迟早让乱兵给杀了!” 眸光中透出凶狠:“我们六房得活着,从此我们自己走了!” 对妻子c儿女和仆从努嘴:“把马车全赶走,这些粮食我们自己吃,活的日子长久些!每天几十张嘴吃饭,一顿下去袋子空好些,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文无忧斥责道:“你不仅是为人多费粮食吧?” 六老爷想也不想的承认:“是!你们五个人私下说话我听到了!你说知道前面有城池,打算用粮食给受伤没好的人换药。与其跟着你们一起死,不如我们自己活!” ------题外话------ 错字再改,先发上来,不然审核就晚了。 亲妈仔c亲妈仔c亲妈仔哈哈。 十点还有一章,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前路 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等人本来只是晕乎乎,还没有真的晕,听过六老爷的话,一面对文无忧更加感激,一面气的真的随时要晕倒。 七老爷抽着凉气:“六哥,你好,你好!”别的话已不会说。 你好,这两个字表现出他滔天的愤怒。 六夫人翻眼,对丈夫道:“别再同他们废话,这江南地面也乱了,一天几小躲,两天一大藏的,昨天没有遇到大阵乱兵,等下说不好就有乱兵过来,咱们上路要紧。” 三老爷破口大骂:“老六,你和老四一样的心肠,成,二哥,我和七弟都怨不到你,只怨自己运气背,你难道把无忧侄女儿和郡主也丢下来?你忘记了你的伤是吃谁的药,这些天是谁的车给你坐!” 六老爷阴恻恻:“三哥,我没有忘记无忧侄女儿,”挤出一丝阴森森的笑容,掠过文无忧c小郡主的面容,居然有了得意:“绿儿的丫头来的那晚,你们说话虽背着人,我也听到了。天哥现在是杨泰保和汪家的眼中钉,把无忧侄女儿献出去值不少钱。还有郡主,也值几个吧?汪家会喜欢的。” 二老爷急中生智,强撑着坐直:“老六,无忧侄女儿试你呢,你以为我们真的起不来吗?” “哈哈,那你起来一个我瞧瞧?”六老爷笑了:“二哥,二嫂从昨天晚饭后就没有醒,你以为她只是病发作,哈哈,” 二老爷牙齿咬的格格作响:“是了,昨儿晚上我妻子的饭食,是六弟妹端给她。” 二老爷也破口大骂:“六弟,摸摸你的良心想想,自从兵乱,你还没有想过吗?天哥在刑部审案没有难过咱们,把咱们流配到江南来,也算在京乱中救过咱们一回,你怎么敢虎狼之心反害他的女儿!” 三老爷c七老爷等人一起大骂。 “都闭嘴!” 六老爷狂吼一声戾气现出,暴躁地道:“这是乱世!讲菩萨心没有出路!乱世啊,二哥,三哥,七弟,你们还真的以为凭两个姑娘三个护卫就能把咱们全带到安全地方!乱世出英杰,从龙是功臣!我管不了许多,我要活着,我要在乱世里当大功臣,跟太师一样,一辈子受先皇信任,如果不是缃儿让赵家带走,她成了皇后,就没有郭村一说,还是太师独霸朝纲。” “我要抓住这乱世,我要当大功臣!”六老爷最后又是一句咆哮,对着妻子和儿女c仆从道:“动手,把九房里姑娘带走,把郡主带走,把三个护卫杀了。别的人是手足,我宇文家从不残害手足,别碰他们!” 一个静静的嗓音出来,文无忧讥诮的道:“哦,你真的不相信这是我设的局吗?” 慢慢的,无忧站了起来。 小郡主站了起来。 春草站了起来。 两个护卫站了起来。 二老爷等一阵激动,虽然他们还没有好,但嘶哑着嗓音助威:“侄女儿别放过他,这等人按家规应该处死!” 眼睛对上眼睛,六老爷等人足的过了盏茶时分,才认识到文无忧的话是真的。 “抢马车,走啊!”六老爷大叫。 但他的话,郡主的护卫更快。春草护着文无忧,另一个护卫护着小郡主,只有一个飞身过去,闪电般让六老爷等人只有后退。 心胆俱寒中,又是大白天能认清路,六老爷等人对着四面山林分散逃去。 “姑娘,追吗?”护卫回身请示。 文无忧忧伤的摇摇头,她不是为帮错了人而忧伤,重回当时,她没可能救这个不救那个,还是一起都救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缘由,没来由的有了忧伤。 “算了吧,乱世,谁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春草和小郡主忙活着,给每个人分食水:“喝了热水多小解就会好。”二夫人为什么自昨天晚上就没有醒,是春草动的手脚。吴书舟给的药里,有的镇静安神。伤重的人睡不好,吃这个药才睡得着。春草见到六夫人在饭里拧草汁子,给二夫人送汤时,一气加了五人分量的安神药。 二老爷已没有功夫想五人分量的安神药会不会吃坏人,和三老爷c七老爷一起痛哭流涕,对着文无忧赔不是:“六弟不好,也是我们的不好,无忧侄女儿,你走吧,你别再管我们了。” 这个时候赔这种不是,跟没说一样,文无忧要是狠得下心丢下他们,早就一走了之,还用说吗? 当下寒暄几句,只能是寒暄的口吻说了几句,烧热水给大家解了草毒,让收拾东西大家赶紧走人。 在路上,小郡主再次崇拜她:“三嫂,为什么你认得野菜,还认得草药?” “我认得的也不多,我小的时候,爹爹时常带我上山玩耍,教我认些应急而又好找的药草。没有想到,却在这时候用上。”文无忧垂下眼帘,她又想父母亲了。 见到她有了默默,小郡主知道说错话,忙一通的讨好:“是三嫂聪明学的很好才是,你还会强身健体的功夫呢。” “那不是功夫,只是强身健体。”文无忧曾在悠游江南路上拉上小郡主一起,当时是多么的悠闲啊,最近哪有心情强身健体。 说到这里,她更想父母亲,这些也是父母亲所教。 前面遇到小村庄,不等文无忧吩咐,二老爷等人中能行能动的主动要求收集东西。留春草和一个护卫守着马车,分一个护卫去村子里找吃的和能穿的衣物c被褥。 地面上看得见的庄稼轻易让人发现,取走大半,他们取了余下的一部分,放到马车上。 少了六房,马车腾出好些空当。一不小心放的多了,过重,怕马累伤,有一部分人下车推着车子走。 小郡主在道边儿上又捡到一只受伤的狗,那狗又高又凶,伤在肚子上奄奄一息,望上去可怜巴巴。 小郡主不知怎么的想到对嗣哥儿说过的话:“我答应给他一只小狗,还没有给他,就分开了。” 怜惜小郡主离开家人,其实是怜惜自己。能满足的,文无忧都满足她。但收留这狗,一开始没打算答应。 是七老爷说了一句:“这狗不是中原品种,是关外的藏狗,能治好可以防身。” 想想需要增加护卫,药草也还有,文无忧把那狗也收留。 这一天到了一个小城,虽然物价奇高,但肯收珠宝。文无忧用光她的首饰——说拿粮食换药,是说给六老爷听——给生病的人瞧了伤,给狗换了药,看上去精神不少,小郡主给它起个名字叫大壮,意思赶紧强壮起来。 用了一个小郡主的首饰,在这里住了十几天,天气到八月里。 二老爷等人身子更好,一起来对文无忧道谢,细细地说了他们是怎么落到让四老爷追杀的地步。 “现在想想真是犯混,天哥一片好意,没怎么为难我们,就把我们送出京都,” 文无忧温和的打断:“在路上时常听到叔父们说爹爹早有预料,可是从哪里看出爹爹早知道?” 二老爷叹气:“回想一下就都明白,以天哥的手段,他要是怀恨在心,跟我们似的用点儿阴暗手段,我们兄弟哪有活路。他没有加害的心,却又株连到我们全家,后来传出来他从汪家手里抢走皇上,而不是和汪家商议着来,杨泰保也说他原是卧底,可见他事先知道些什么,至少,知道京都会乱。” 文无忧点一点头,这猜测的成分还是很大,但是无忧也信了。 “还把我们全家都送出京,可我们到了地方以后,大家都怀着恨,背后说过他不少坏话。想想,真是不应该啊。” 话题,这才又转回到原叙述上,二老爷接着道:“我们本没有友爱心,自己兄弟也不和。因夫人们恨红儿在亲事上肯带上你,更恨的是对天哥发难不成,才把大家一起流配,大家没少让四房难堪。京都乱的消息传来,大哥拿主意,说大殿下是汪贵妃所出,一起说动汪家勤王,这是个大功劳。我们说好的,只不带上四房。但是没有想到汪家不肯答应,不冷不热的晾了我们好几天,当时奇怪,心想不要大殿下不成?现在想想汪森老贼打的主意就是抢走皇上,逼迫退位的心思,那样对我们也不奇怪。” “那大老爷去了哪里?”文无忧对二老爷等人改口称叔父,对宇文永华想想还是不要了,人家还未必肯认侄女儿呢。 “说好共进退,我们寻找江南名士,再一起去说服汪森。却没有想到传出新皇登基的话,就决定看看风向再去,然后没几天,杨泰保兵至江南,我们住的那城先乱了。我们逃出来,正好撞到老四手里。这才知道老四也暗打说服汪森的主意不说,他还纠集了一帮子人,算有个小队人马。四嫂和红儿要报前仇,我们和大房分开,互相扶持逃,” 在这里想到六老爷,二老爷面上涌上一阵痛心。 “有两回四哥差点杀了我们,不想绿儿带一帮子人赶到。就这样,我们逃,四哥追,绿儿在后面追。最后幸好遇上侄女儿你。” 不然已经死了,没死在四老爷手里,宇文绿也不会放过他们。宇文绿伤病的时候,他们也没管没问过。 文无忧想一想:“那,有可能大老爷如今过的不错?” 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听出话里有话,齐声道:“不是我们要赖上你,我们的伤已好的赶路不成问题。但是,蒙侄女儿救命,如今你身边没个长辈扶持怎么能行?大房再好,我们也不去找他。把你送到安全地方是我们头一件要事。” 肯互相扶持,文无忧也愿意,当下商议怎么走,当天没有商议清楚,只得作罢。第二天,不走也不行了。 一队兵马把全城占领,在城内张贴告示。一行人大多认字,看了一个明明白白。 上写着:“晓谕江南诸父老乡亲:乱臣谋反,祸起四海。即日起,朕将征讨乱党,收复京都。英雄起于干戈之中,富贵加于勇者之身。凡投军者,皆流芳百世。凡通敌者,诛三族流九族。 乱党郭村,祸国殃民,杀! 乱党杨泰保,杀! 中宫嫡出之万安公主c太师宇文靖c官员意图乱中取巧,另立皇嗣。见告示立即来投,赦免无罪。蠢顽不改,杀。。” “汪家这是打算一条道儿走到黑,大殿下在告示里连皇上也不承认,”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等男人们来见文无忧:“这里呆不得了,还得另寻安身之地。” 在这里呆许多天,文无忧不是无缘无故。微笑拿出一幅手写的地图:“这是重金请人画出来,前路和地势都在这里。再出两座城,我们就到江西,就不再是江南地界。” 地图只画到两座城以外,这已经算了不起。 又道:“粮食也备好,食水也备下,药也买的充足,”门外有几声狗叫,一个狗头和小郡主的脑袋一起挤进来。 大壮看上去精神不错。 “大壮也好了一半。” 二夫人等也进来,她们中重伤的也能走上几步,不再是生死的鬼门关上。 有名的地方,男人们听说过,七老爷道:“那咱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儿一早就走吧,去九江,转荆门,再直奔西安,就可以一路往北寻找到三殿下。” 大家都说好,饱餐一顿回房歇息,定下明早五更城门开就离开。 半夜里忽然乱起,街上叫着杨泰保的人马到了,一行人准备充分,不慌不忙地赶上马车,大壮在前面嗥叫开路,在火光中冲出小城。 上午天亮,路边见到几个熟。死人。 六老爷夫妻和子女横尸于地,身上外衣都让剥走。 二老爷等已收了害人心思,兄弟情上来,流了一些眼泪,因没有功夫安葬,只能丢下他们继续在道边上。 是怎么死的,乱世中难去追究原因。或许是遇上强盗,或许是仆从杀害,或许可以有很多的或许。 杨泰保兵发江南太快,给云家的逃难增加的艰难远大过文无忧。 文无忧已试图走出江南,云家却刚到江南,在杨泰保和汪家的夹缝中生存。 吴书舟一个时辰就把文无忧等人直送到官道上,叮咛沿官道行小路,云家绕开战场就花了半个月。 他们和文无忧身处的地方不一样,人数远较无忧一行五人多。没有马也没有车,有老人有孩子有受伤的人——比如云刘氏是让丈夫打伤,严氏让云浩然打伤。 文无忧一行悠哉的有过江南行,云家一直在水深火热中。找吃的,休息,有人病了,休息这一天,云祝又一回提出:“咱们不是一定要下江南,听说江南也打起来了,各自分头逃命吧。” 老太爷们以为他又搪塞,又一起求他:“老二啊,你有路,还是大家一起走吧。” 老太爷们接近灯尽油枯,但怕云祝不肯带上他们,撑着不肯说歇息。 同生共死几个月,云祝拿不出来冷脸儿,苦苦的一笑:“好吧,那就一起走,前面那座城是我最后的指望,过得去大家好,过不去”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云祜道:“过不去,大家扶持再找条路出来。” 也有人提出来不走,但沿途见到乱兵肆意杀人,村落放火就烧,他们找不到安生地方,只能还当云祝是个期望,随他前行。 城池到的时候,见上面飘的不是汪家大旗,一行人松了口气。云祝对此早有预料,见大家眸光看过来,走到城下去叫门。 “花将军,花将军,” 云家的人有了笑容,纷纷道:“果然还是他有办法。” 城头上站出一个人,往下望了望:“是云二爷?敢问,你带文姑娘来了吗?” 好似一盆雪水当头泼下,云浩然僵住,云家的人呆住。文家?都想了起来,对云浩然一瞥,再就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先前出京时,云祝曾有过的冷笑又浮现在他唇边,他看也不看家里人,大声再问:“花将军,咱们说好的,让我们进城吧。” “云二爷,咱们说好的,文姑娘是路条,有她,你们进城,我送你们离开。文姑娘在哪儿?” 云浩然的心碎成无数片,感觉风呼呼的吹进胸膛,化成无数利刃,又把他的人也碎成无数片。 他一时的畏缩一时的糊涂,却原来葬送自己,葬送全家。 有一个云家的人推个姑娘上前,对城头上喊:“带来了,在这里。” 城头上道:“请把三岁时做过的诗背一遍。” 三岁? 诗? 一干人瞪着云浩然,云浩然茫然,他不知道。 云祝转过身,淡淡:“早早的,我就说大家分头走,你们不信,一定要跟到这里。这下子死心了吧,现在你们知道办错了什么事情吧?我定的亲事,家里人凭什么说三道四。宇文天伤了我大哥,你们以为我没有想过找回来吗?” 语气多出来沉重:“我是让他折服到不敢再同他比试,我出于钦佩,又刚好小儿女们青梅竹马玩在一起,因此才许下亲事,这门亲事,原是我高攀了他。” 老太爷们流下泪水,或许有悔恨,但是这会儿不起半点作用。进城的路条,是一个叫文无忧的姑娘,在他们自以为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中,从他们家里的视线中永远离开。 严氏颤抖着把身子往丈夫后面躲去,云刘氏面如死灰。她们总算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亲手把全家生的道路断送。 有一个人问云祝:“你早就知道已退亲,为什么还带我们到这里来?” 云祝正色:“我早就说大家分开走,你们不相信,一定跟着我。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来,让你们死心。从出京以来,我走的路都是文亲家定下来,原本是给无忧小夫妻的逃生路。这是我知道的最后一个城,到了这里以后另有安排,是什么,我就不曾知道。现在咱们可以分开走了吧,谈不上对不起列祖列宗,我已把全家带到这里来,实属不易。以后的路,各自分开,不要再跟着我了。” 叫一声云浩然:“你要带上你母亲,我不会照顾。你要丢下她,咱们可以走了。” 喃喃望着城池的两边:“以后的路我也不认得了,步步难呐。” 云浩然复杂的看向母亲,他一回又一回的原谅母亲,但面对刚才的对话,他内心的不情愿再次出来。 云刘氏傻傻的看着他,慢慢的出来恳求神色。她在心里也想过主动说声不耽误儿子,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她说不出来。 云祝已走出十数步,云浩然还是对母亲伸出手,把她重新扶上,但母子的身子再没有相依偎过,有一道冰寒钢刀般横在中间。 自己的生路由自己掐断,云浩然有再一回愤怒的缘由,云刘氏就只能继续活在恐惧中。 她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让儿子抛弃,不知道明天c后天,也许过上几天,儿子会和丈夫不辞而别。 文天在这一天,找到了吴书舟。 ------题外话------ 今天的结束了,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路遇俩女婿 刚经过战乱的地面,哪怕在白天也有乌烟瘴气之感。夜晚的时候到来,暗血漆黑,打斗的痕迹凌乱好似地狱,好好的人走上去也现狞恶,吴书舟更是眉头紧锁,没有什么好心情。 月色凄冷,数月的厮杀之下,这一片土地除去驻兵以外,几乎没有老百姓敢走动。当兵的清一色雪寒刃甲,看上去除了荒凉还是荒凉,触目处几无生机。 忽然,有什么自心底游丝般突起,又快又狠的对自己袭来。吴书舟应变迅速,一带马缰,马扬蹄长嘶,马和他的人都接近直立。 在他后面的士兵大声呼喝:“有刺客,保护世子!”数道黑影从斜次里出来,最前面的一个人见最接近的士兵到了面前,握掌成拳,似有千斤力,不是拍,而是以一人之力砸在马头上。 那马软泥般瘫倒在地,马上没来得及跳开的士兵,反而压倒在地上。 风中有轻咝声,好似毒蛇吐信,数柄长剑展开来,一击就中,不管是杀了人还是伤了人,一中就走,随后交换方位,以灵活的身法再击再中,再中再走,很快把士兵们挡在吴书舟身后一步c两步直到数步以外。 吴书舟刚稳住马匹,见顷刻就落在下风,手迎风一抖,已把兵器亮出来。 就在他将展开而没有展开的时候,一个人几近悄无声息蹿上他的马,在他的身后落下来。 他的人轻灵的说似片叶子并不夸张,直到他落下,马鞍桥上一沉,吴书舟才察觉多出来一个人。吴世子拧腰转身,手中兵器横扫开来。 轻轻地一声“啪”,有一只手过来敲打在他手腕上,剧痛好似开闸放水般袭来,瞬间延伸到他的整个手臂上,“啪”,又是一声,吴书舟握不住兵器,把兵器掉落马下。 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腰间,把他在马上半拧,就快看到那人面目的身子又拧了回去,恢复骑马面对前面的姿势。耳边传来熟悉的低喝声:“吴世子!打马前行!” 这个声音好生的熟悉,吴书舟受制于他,不甘愿的一面踢着马腹催马,一面竭力的寻思着。猛然想到,他失声惊诧:“文” 只出来一个字,背后一记重击,打得他差点没岔气,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出来。 熟悉的声音恶狠狠:“前行!” 吴书舟认得是谁,不再说什么,另一只不痛的手摇着马缰,同时出声:“驾,驾”,一乘马两个人很快奔到黑暗之中。 直到他们看不见,后面突袭的人打个唿哨,也走得无影无踪。 当兵的一面检查伤亡,一面对最近的驻兵报信:“吴世子让劫。”忙乱了有一刻钟左右,这个时候,吴书舟的马在数里以外停下来,他下马,身后的人也下马,两个人面对面,吴书舟已没有太多的诧异:“果然是你,” 他落到别人手里,但头一句依然问道:“令爱可好吗?” 挟制的人动了面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文天。 文天急急追问:“你果然见过我女儿?” 他往留芳园已去过,小郡主和春草留下的字迹还在。文天的判断是女儿离开留芳园后,不能避免的会遇到当时大乱的战场。他查了查,附近是三股人马的中间地。 一侧是杨泰保来自岭南的人,一侧是南关侯自京乱后接管的郭党人马,一侧是趁乱起家的混混们,比如春姨娘的第二任丈夫冯大旺那种,后来受到杨泰保收编的乞丐c趁火打劫的地头蛇等人。 文天最熟悉的人是南关侯,而三股人马里认得自家女儿的也只有南关侯父子。春姨娘也认得,她应该不会在战场上。文天也不知道春姨娘委身冯大旺和冯大旺已让杨泰保招揽。 如果无忧在战乱中出了事,杨泰保和混混的人马只会当成一般姑娘,先问他们希望渺茫。 而抱着寻找女儿心思的文天,头一个找上南关侯父子还有另一个缘由。 他为宇文家摆开一盘活棋,寻找女儿的同时也没忘记试探下郭村和杨泰保的下一步动向。 再次攻打三殿下是迟早的事情,借问女儿下落还可以问问下一次发兵是什么时候,将会有多少人马。 南关侯在京里,世子就成了头一个目标。 不想,他真的见过无忧。文天又惊又喜:“哪天见到的,快快。”语无伦次后想到自己强掳了人来,忙给句好话:“全说出来我不杀你。” 吴书舟一旦确实是他,半点儿害怕也不在,闻言,更是翻个白眼儿给文天:“岳父大人,杀女婿害女儿。” 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他还会认自己当岳父,饶是文天聪明绝顶也不由得一愣,而吴世子的话让他自己更从容。 他理了理衣裳,又正了正冠。这种一个是劫持人,一种是被劫持人的局面下,吴书舟跪下行了大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身子可好?” 文天哭笑不得,差点劈面呵斥:“你是我的阶下囚呐!” 但身为“岳父”更好掏言语,他忍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无名火,和吴书舟搭配的有模有样:“世子,不敢当你大礼,请起请起。” 本想等吴书舟起来,再问女儿下落。吴书舟再次先问出来:“无忧姑娘好吗?您把她放在三殿下那里可不安全。不日,郭公公就将发兵前往。” 文天听话听出味道,瞬间冷汗满身:“你的意思,我女儿寻我去了?” 吴书舟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满面震惊:“怎么,岳父大人不在江南吗?” 这会儿顾不上是敌非友,文天和吴书舟紧凑而又直接的对起话来。 文天道:“我刚从江南回来,” 吴书舟道:“我知道!听说岳父劫走皇上。我问的是,无忧去江南的时候,您不在?” “无忧几时去的江南,你怎么知道她去江南找我?” “是我指的路!当时五月里,就在这京外我遇到她。一行五人,还有一个是玉成小郡主。让杨泰保新收编的混混兵围住险些丧命,是我经过拦下来,送了马,送她们到往南边儿的官道上!” 文天震惊:“你!”再一想,这个人原来不是鬼迷心窍的叫自己岳父,原来还有这一出。 语气缓和许多,但依然急迫:“五月?这已是八月了!” 吴书舟急出痛泪来,月光下眸中几点水光看得分明,把文天狠推一把:“那你赶紧去找啊,我不能去,你是死人吗!” 由岳父一下子变成“死人”,文天没有怪他,只不肯让他近身子,避了开来。 临走以前,只想多问一句:“郭村共多少人马,几月里发兵?” 吴书舟已不肯再说,只问道:“你要马吗?我的马给你。” “我有马。”文天终于有了感动,想想是这个人救了女儿。伏身跪地,对着吴书舟拜了下去:“多谢!如果你说的假话,我会再来取你狗命。” 谢人说出这种话,但吴书舟也没听进去。他侧身避开在他心里是“长辈”的人这一拜,双眸定定望着文天起来,望着文天准备离开,忽然道:“岳父留步!” “你还有什么没说!”文天一闪身子跳了回来。 吴书舟认认真真:“那天我不敢收留她,郭村就是个疯子,” 文天截断,冷笑:“你终于知道郭村是个疯子?” “事已经如此,岳父不用多言。成者王败者寇,我父子明白!”吴书舟冷冷说过,再接着刚才说的话:“没有今天见到岳父,数月里我也一直在后悔,当时我应该收留她。我虽不知道无忧姑娘没有找到岳父,但此后时常挂念她找你不易。不想真的让我猜中,在此先回岳父,我若先找到无忧姑娘,就地成亲!” “你敢!”文天大怒,浑然忘记近身也把自己暴露在对方手下,一把揪起吴书舟胸前衣甲,劈头盖脸的骂道:“你敢碰我女儿一根头发丝,我要你吴家满门见阎王!” 吴书舟奋力一扯,把自己衣甲夺回来,一梗脖子:“我敢!只要我同她成亲,郭村就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恨我当时没有想到,我还想着成亲要父母命,要父母在场。” 往地上一趴,又是一个大礼:“这就算拜堂那天叩头,这一个帮我带给岳母。”腾的跳起来,凶狠不亚于文天的对峙上,一字一句地道:“杨泰保要先打江南,早就有意让我父子帮忙。原先我不肯去,现在我肯去了。要是我先找到无忧,就地成亲!” “你试试看!”文天火冒三丈。 吴书舟比他冷静那么一丝丝,这个回合,吴世子占了上风,拱手相送:“岳父请走,请赶快去找我妻。” “我呸!” 文天走是走了,留下这一大啐。 对着他的背影,吴书舟心如刀绞。他不想自己猜对,却偏偏担心成真。他指路后没有两个月,杨泰保就和汪家干上了。无忧姑娘只怕流落到江南。这条路是他指的啊。 他喃喃道:“我敢。”敢就地成亲。 文天面临两个选择,一个,去找女儿。一个就地查探清楚郭村几时攻打三殿下,杨泰保全力下江南,京都想来空虚,说不好有可趁之机。 和老张等人会合后,仰面望星辰,文天痛苦万分。 身为宇文家精心培养的子弟,他的骨子里有保驾的根源,理智让他去京都及附近打探。 但他是父亲,情感让他去找女儿。 下江南,有违深入骨髓的使命感。去京都,他自知道女儿丢了以后,无时无刻的,心头上都是女儿的泣声。 还有她的呼喊声:“爹爹,你在哪儿?” 文无忧确实时常这样的在心底呼喊过,文天收到的也确实是。 他的两条腿,就一条腿往南,一条腿往北。他的心,一面往南,一面往北。他的人,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完全可以打发两个太师给的护卫回去报警,但这不是宇文天大公子的作风。他已经来到京都附近,已经知道郭村有此打算,按他的习惯,他应该亲自前往查看郭村的兵力,直到探明郭村的部署。 可是女儿一天也不能等,一时也不能等。 文天甩了甩头,把他从小到大听熟甚至倒背如流的宇文家“使命”一把从脑海里抹去,他得去找女儿。 茫茫黑夜里,文天带着老张及四个护卫,往南往南。三天以后,他遇上另一个他十分想见,又很不愿意见的人。 。 杨泰保敢于兵发江南,不仅皇帝和御玺在汪家手中,他也以极快的速度把京都地面平定。 凡是能拼能杀的人,能招揽,随口给个官职,划块地盘,自己玩去吧,守好就成。 不愿意招揽的,见他暂时的势大,三殿下也离开,也不会傻到原地守着,尽数让杨泰保撵走。 在郭村屠不到的地面上,这一片已恢复商铺。是个人就得吃喝,就有欲望,这是一间酒铺,还有两个女子在弹唱。 明逸走出来,哪怕他风帽把面容遮的紧紧的,进京前和他打过好些交道的文天也认出来。 三爷是过人的身姿,世家的风度,不管在哪里都让明眼人看出与众不同。 稍加注目,文天火气往头顶上冲,就是这个人弄丢自己的女儿! 他现在是郭村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也是风帽遮面,只轻轻的往上推了一推。 明逸刚坐下来,见到一道雪白一闪而过,看时,是一个人的下颔。文天白的没有这么夸张,主要是三爷意识里一闪而过,在这里遇到文天好似脑海里闪过的迅电。 他打个眼风过来。 文天强压怒火,打个眼风回去。 片刻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酒铺,在僻静无人的地方停下脚步。 明逸露出喜色:“文先生,”就要过来见礼。 文天露出怒容,一个箭步上去,对着明三爷那颠倒京都的脸上就是一耳光。 明逸未必躲不过整个巴掌,但想到原因心头一痛,没有闪躲。 “啪”地脆响中,三爷踉跄后退一步,坐倒在地上。怕摔跤惊动人,坐下来的时候双手扶了扶地。 文天已管不了惊动谁,他一行六人,个个身手不凡,敢去京都附近找女儿,在这远离京都的地面上,地势空旷,他有好马他有好身手他谁也不怕。 疾风般的扑上去,对着刚起未起的明逸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明逸又吃了这一记,第三下子过来时,他不能再挨打,举手架住,低声有了恳求:“我还要见人呢。”两边面颊滚烫的好似在热锅里,三爷还想把明天要见的人吓跑。 回答他的是一声恶狠狠:“还我女儿!” 明逸自知理亏,嗓音弱弱地道:“我正在找她,” 他没有说假话,他确实在找文无忧。和文天一样,明逸也是回到留芳园,在他和荣王分手的地方打听过,当天他和荣王c小青父女追踪脚印离开,那地方是三股人马的中间地。 数日后半夜里的大战,杨泰保撵走三殿下往北,汪家趁乱带走大殿下和皇亲,文无忧让吴书舟送走,荣王关心皇姐万安长公主,再才是关心三殿下,让明逸返回报个信,他和小青本就要下江南,由他们沿路寻找文无忧。 明逸回去以后,见到三殿下暂时无恙,他心里放不下对文天的承诺和对文无忧的担忧,也要寻找父亲,辞别母亲又一次出来。 为什么文天已从吴书舟处问到消息,明三爷还在这里没动静似的。 文天刚好到了没多久,就遇到吴书舟带一小队出营。明逸守他好几天,守到一半,犯和文天一样的纠结病,看出郭村不死心,一定要把三殿下置于死地,他跑酒铺里来打听消息,寻找以前的市井细作,试图从细作嘴里问问吴书舟的行程,倒不是三爷不用心。 明三爷运气不太高,他此时面对文天都不敢抬眼睛:“我约了人见面,先从吴书舟那里问起,只有吴书舟认得她。” 文天是个亲力亲为过的人,所以知道三爷消息来的晚,不一定是他的错。 又打了人家两巴掌泄了一部分气,没好气的肯告诉他:“我见过了。” “啊?”明逸涨红了脸:“我我” 算了,他不想再解释。只问道:“有消息?” 文天阴沉着脸:“有!吴书舟救了我女儿,却把她送往江南。” 这怪吴书舟吗?也不能怪他,他是一片好意。 明逸不用说着了急:“那得去找她,”倏地,紧紧闭上嘴,双眸严肃地望着文天。 这一对人交手好些回,对彼此都有了解。明逸没说出来,文天已面色更沉:“你休想!” 对着面前含恨的面容,明逸完全镇定下来。 他迫切想找到文无忧,就现下来说,出京前还有意为文无忧别寻女婿的他,还没有吴书舟那么强烈的爱意。他肩头担负的,依然是对文天的承诺,会照顾好你的女儿。 他还有另一个责任,保护正宫所出的皇嗣三殿下返回京都并平定天下并登基。 而面前的这一个人,这恨自己也有足够缘由的人,依然是明三爷的期望。 明逸在见文天以前,那是数年前的事情,就窥知名公子宇文天隐姓埋名肯当小书办,只怕心系的还是宇文靖。 他暗查到文天和四面八方都有书信往来,他暗查到文天最喜读邸报。 小官吏也可以读邸报,但事实上县城衙门里的小官员,大多不关心朝政,因为离他们太远。 他也暗查到书办的薪俸不足以维持文天一家表面布衣的开支。 一个不缺钱用的人,最喜欢看京里的公文,甚至往上一级的衙门里时常翻阅,住在离京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胸中又有大沟渠,明逸只能猜测他不是恨宇文靖——他要是恨,可以借郭村之手把宇文家杀的片甲不留。那就只能是心在太师身上。 所以明逸最后一次很有底气的说动了文天。他气势强硬,局面已不能再等,文天不答应也不成了。 两个人都有相同的特点,肯为家人出力,再就是忠心耿耿与朝堂。 这也是明逸在此时此刻,挨过两记狠巴掌以后,还能与文天平视的原因。 文天要听的消息,有关文无忧的已打听来,另一半有关郭村的,让明三爷打听到。 眼神儿互碰,就知道对方所想,文天才会说出“休想。” 而明逸不慌不忙:“郭村用国库金银收买长城外的马匪c散乱游牧部落,加上他手中已有的人马,至少八万人,已定下十天后起程,把三殿下c我母亲和太师不死不休。” 文天冷笑:“那你还不回去。” 明逸冷峻地回答他:“我奉母命离开他们,第一寻找文姑娘,第二寻找我父亲。如果第一寻找我父亲,我不应该在这里。” 迟疑一下:“第三,三殿下让我寻找到你,问你破敌良策。” 三殿下除去受伤的凌朝以外,还有别的将军可以使用。是几时把大半的期望押在文天身上。 那嫁到清陵赵家的宇文缃,往留芳园去的时候,只见过两个男子。一个是宇文靖,另一个就是文天。 当时还见过别的仆从等等,过路的甲乙丙丁等等,还有她的丈夫也到了,从三殿下的意义上说,忽略不计。 ------题外话------ 错字再改。 写到这里忽然发现更不符合网文男主对女主忠犬之流行元素,哈,也许会有认为吴书舟更痴情。提示,反贼一名。 抱抱华hua921亲爱的,你是对的。幸好仔没有存稿,这是好处,后面的能按你们满意更改的,情节上先后可以更改。但人物性格,比如明三爷性格上的过人之处,暂时性的不讨喜欢,他还没有爱上,所以仔不能修改他。 在女主也要出彩,男主也要深情上,清陵赵家也会寻找女主,顾氏也会,余下几个猴儿也要牵出来遛遛上,到底谁先找到女主呢?仔再想想哈,也欢迎你们提建议。但是么么哒,有些可以改,有些改了就失了仔的味道,不能哈哈。欢迎,但提前来个见谅。 为三爷拉拉票,一直以来,仔写的男主,以有担当为主。不仅在情意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山 明逸打的什么主意,文天完全知道。这源自他的内心也一直在左右不定。 他的女儿当然比整个宇文家,整个局势都重要。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哪里不对,有哪里不妥当。 文天紧紧的抿着唇,再一次拒绝,并解决自己同样面对的这难题:“你回去,我找女儿。”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只有我才能找到我父亲。” “我只相信,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到我女儿。” 两个人又是对峙,明逸叹上一声:“好吧,你我同行。” 文天大出意料之外,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不回去?” “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十个护卫,已经打发两个回去报信,又打发六个往周边所有能求救的地方求援,我先得完成眼前的事情,找到无忧姑娘,找到我父亲。双双找到,我对得住你,也有了援兵。” “你要是找不到我女儿,你准备怎么办?”文天的火气又上来。 明逸坦然的回答:“我给你女儿抵命,你看行吗?” 换成别人也许会即刻有所感动,但听这话的人是文天。文天在心里闪过一条又一条原因。 自己一感动,就跑去把清陵赵家找出来。自己一感动,就把太师和忠心放在首位,自己回去带兵杀敌去了。自己一感动 换成别人想到这里,即刻就会跳起来啐明逸一脸,破口大骂,你想的美。但听这话的人是文天。 文天所能想到的所有明三爷应该想到的原因里,背后笔直指向一件,这个人是真正的忠心,他可以抛却自己性命。 文天有了一声叹息:“好吧,咱们同行。” 明逸闪闪眼睫,悄悄打量他。心里浮出一句话,为了太师十几年不肯离的太远,你真的不回去吗? 文天闪闪眼睫,悄悄打量他。心里浮出一句话,你的母亲c家人c以后的皇帝三殿下将有危险,你真的不回去吗? 两个人再想想文无忧,心头又都是一暗。他们都有不回去的说法,按刚说好的,同行往南,寻找万安驸马,也寻找文无忧。 八月的中秋节,这个晚上,文无忧站在一个小山头上,对着前面的一座城池眺望。 逃难的路上各种困难里,她没有想到会遇到打着州府旗帜,不是乱党的城池,却不肯开城门收纳百姓的事情。 让春草去喊城门,回答的倒也清楚。说是几天前有一队乱党,打着百姓的名义进到城里,几乎把城占住。是以,一个人也不放过。 再问,上面就放箭下来,逼的春草不得不回来。 陌生地方上,不敢轻易说郡主。 但往两边看,又没有别的路,这一座城非走不可。 此时在她的身后,约有上百人。除去宇文家的人以外,还有沿路同行的难民们。 有些,是从三三两两的乱兵中救助下来。 文无忧不懂周围地势,不知道小路上时不时的有人马通过。每遇到一次,都是一回惊吓,但又助长出她一份毅然。 如果文天夫妻在这里,也会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少了好些稚嫩,多出来好些沉稳。 她不沉稳也不行,这上百的人都等着她拿主意。 往四面看一看,和别的人相比,文无忧认为自己不能抱怨孤单,宇文家的人从血源上算她的亲戚,她有亲戚作伴。 而那些别的人,不是少了丈夫,就是丢了儿女,要么没有父母,是她一路上收留的难民。 有时候救一个人也是救,有时候救了一回,下一回忍不住不伸援手。 江南秋寒来得晚,这个季节又正是秋收,能寻找到的食物足够,难民们都愿意有个伴,结伴儿不怕人欺负,个的乱兵也不用担心,他们慢慢的走到一起,因为同路,而和文无忧一行走到了一起。 在屡屡见到春草等人解决掉抢姑娘的十几个乱兵以后,他们又隐隐的公推文无忧为首。 宇文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都有阅历,但文无忧不见得完全信任,还是自己当家的好。他们因性命是文无忧所救,也不愿意抢当家人的差事。只是有事多发表意见,具体怎么样做,由文无忧决定。 面对这城过不去,大家都等着文姑娘拿主意。 文无忧暂时也没有法子,她还不能表露出来,让大家失望不说,也增加自己气馁。 静静地道:“先吃饭吧,吃过饭咱们再商议。” 大家忙活起来,很快简单却还能管饱的饮食摆上来,每个人分派好以后,眼巴巴地等着文姑娘先动筷子。 这个规矩先是由宇文家里亮出来,再就慢慢的难民们都学会。 文无忧有时候也会认为带上二老爷等人没有错,这种时候更是同等的心思。 二老爷c三老爷c七老爷等男人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坐下来,再回到妻子身边,大家吃起来。 小郡主低声地道:“绿姑娘送的肉干,这是最后的一些了。” 文无忧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们的饮食还包括没了主人的庄稼,让他们取来。果子,路上摘的,因没有照顾,有的很甜,有的很酸。 捧起面前粗碗,里面是蛋花汤。 小郡主在路上又捡了两只鸡,美妙的是天天都下蛋,攒的多了,做一大锅汤出来,每个人都有一碗。 可以看出来难民们有些人很感激,有些人因前路无着而闷头吃饭,没有心情想别的,包括感激。 文无忧也很想闷头吃饭,到了下顿再想心事,可是不能。她一面吃,一面竭力的想着和父母亲在一起时,貌似从没有困难。 爹爹总是说,凡事儿必能想出应付。母亲总是说,我家无忧最聪明不过。 白担了“聪明”的名儿,文无忧更想赶快出来一个过城的主意,把大家伙儿全送走。 她也耽误不起。如果不在九月中赶到九江,那就很难在冬天最冷的日子以前把小郡主送到北方。 这估计还是不再出意外的情况下,比如她手中的地图只到这一座就结束。即使过了这城,迷路了,也算在意外之内。 她的家离京城有距离,并不算真正的北方。但她听说过北方冷的早,下雪路很难走。 最后一口蛋花汤喝下去以后,文无忧打定主意,最不可能的主意最有可能成行,她听到这话的原出处,出自她的爹文天。 “叔父们请这里来。” 春草放风,树后面大家站成一个圈儿,文无忧低声说出来:“绕过这城的路,真的找也有,但是咱们路不熟悉,说不好走到乱党营地里。现在最快的法子还是过这座城,但他们又不肯放行。” “侄女儿你说怎么办?” 文无忧顿一顿,轻而有力地道:“身为官兵,他们有责任保护百姓。不保护,咱们就只有闯了,骗进去!” 二老爷c三老爷等着实一愣,随后,宇文家不出绝对笨蛋,这种属于置而死地而后生的主张,反而得到他们所有人赞同。 七老爷难为情的佩服着:“不愧是天哥的女儿,也只有天哥的女儿才能想出来。换成是我,我还想着这可怎么办,我只会犯愁。” 当下商议以他们现有的一百来人乌合之众,怎么样才能说个合适的大谎。 几天后,两匹快马出现在城下,对着上面扬手高喊:“急报急报,要见本府大人们!” 一个时辰以后,城门打开,文无忧带着难民们一拥而进。城门内,伪装成报信人的两个护卫钢刀下推出本城的官员,他犹在涨红脸大怒:“你们怎么敢威胁朝廷命官!” “你们怎么敢不管百姓死活!”文无忧轻蔑地看了看他,冷淡地道:“我们就走,你不用担心。” 官员冷笑,说了一句文无忧暂时没听懂的话:“我不担心。” 从另一侧城门出了这城半个时辰以后,文无忧明白官员为什么说那句话。 他的这座城从另一边来看,已经让团团包围。 难怪他不敢从对角的城门放人进来,也不能完全怪他。 怎么办? 一百来人中有一些难民以为城里好呆,不打招呼溜到人群中,留在城里。 这会儿在文无忧身边的人,不到百人。 文无忧点一点,还好老人不多,不到十个。孩子不多,不过十几人。余下的男也好女也好,包括小郡主都可以拎刀剑——郡主这一路上练出几分小力气。 逃难几个月憋足的气,骗城的时候与其说出了一些气,不如说反调动文姑娘遗传的豪气。 目视密密麻麻的营地,文无忧这一回说的铿锵有力:“闯,只有闯过去!” “闯过去!”二老爷等人附合,因不在安全地方上,没有振臂高呼的嗓音,却有振臂高呼的气势。 包括老人和孩子在内的难民们也激昂了:“听文姑娘的,咱们闯进去。” 天在下午上,杨二海在帐篷观看刚到手的城图。 他已经知道让他围住的这城还为皇上效力,不帮百姓杨二海倒没有想过。 还是皇帝的,就有可能让汪家借新皇之名收伏,这座城又是往徽州去九江的重要城镇,杨二海在父亲杨泰保发兵南下时,受命来到这里,阻拦将从徽州山里来的援兵,阻拦汪家往西巩固的势力。 他所在的帐篷顶上,杨字大旗飘扬有声,向四面八方昭示这里是杨泰保的人。 亲兵来回话:“回二将军,有一个人说有郭公公的话要回。”杨二海不得不让勾出兴趣。 郭村的话? 这江南地面可能会有郭村的人吗?当然有。郭村都能把人派到岭南去和自己父亲结盟,他的人渗透之广,杨泰保也有佩服。 如果不是“郭村”这两个字,杨二海不会放在心上。但“郭村”?二将军愿意分点儿钟点见一见这个人。 让人带进来,他又多出三分相信。来的人面白无须,肌肤在战乱中不可能细嫩如水,但狼狈之下仍能看出一抹白腻。“见过杨将军,”他一开口又尖又细,这是个太监,杨二海深信不疑。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回杨将军,听说您打江南,我有一笔好财富送给您。” “哦?”杨二海淡淡扫视下他的旧衣。 小太监欠欠身子,其实是不太愿意把面容给他细看,他若是仔细地看,只怕看出自己是个女子。又怕呢,这个人见过父亲文天,他若是仔细地看,会看出父女面容上有相似之处。 因为这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文天的独女文无忧。 文无忧半低着头:“公公在江南这里藏的有库房。” 杨二海动容:“你说。” 他知道确实有。 郭村心性狡诈,他担心事情不成和方便他笼络外官,确实命周英虎在外省建立小库房,不过周英虎借这个机会又建立他自己的小库房,并且把地图献给三殿下,杨二海不知道。 “回杨将军,我是让从京里送来看管那地方,让这么一吓,周围地名我全忘了。但是呢,我带的有知道那里路的人。”文无忧心头砰砰的有了跳动。 春草是不答应她独自来见杨二海,但文无忧找不出别的人选。郡主太小不说,她时常在京里乱逛,总担心有人认出来她。杨二海是从京里过来,他手下难免会有一些从京里跟出来的人,谁也说不好。 春草愿意来,但春草会功夫,文无忧怕杨二海不肯上当。 宇文家的女眷们,文无忧依然不相信她们。不相信她们临危不惧,不相信她们见到私利而不会把大家全出卖,或者露出破绽。 难民中的人这些天里倒有勇敢者,但女人大多柔弱。只能文无忧自己过来。 就像此时,杨二海露出怀疑之色,紧紧拧起眉头,敢于造反的威压逼过来:“你不认得路?那你怎么到的地方!” 文无忧却很快镇定下来。 她还是很从容:“回将军,郭公公的库房并不允许我等知道地名,也不能知道路径。据我知道,包括我在内送到江南来看守库房的人,都和我一样,来的时候坐在车里不往外看路,到了以前从不多加过问。 倒是当时驻扎那里的守军知道地名,但他们和我都早得到嘱咐,互相不询问。守军们敢问我,我将奉公公之命,把他们杀了。我敢问他们,守军也会把我杀了。” 这倒符合郭村本性,杨泰保和郭村往来这些年,儿子们也知道郭村多疑到什么地步。 杨二海一方面很想要钱,另一方面百般推敲小太监的话是真是假。 文无忧又道:“守军们不知道守的是什么,将军,钱还在那里。” 杨二海陡然一惊,沉下脸:“你想让老子中埋伏吗?” 文无忧跪了下来:“将军,我要活命呐。自打起来,守军收了一道军令,不知开往哪里。我本想逃往京都,却让将军挡路。也罢,这财宝献给将军。” “还有呢?”杨二海逼问。 “还有”文无忧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是了,我把那附近地方的一些人带了来,他们认得路,他们死不死的我不管,只要将军在事后给我一条生路。” “凄惨”地抹把脸,苦了起来:“我还记得我的家在哪里,请将军放了我,让我这残缺不全的人死在家乡吧。” 杨二海打量她足有一刻钟:“好,那你留在这里,等我拿到手,就回来放了你!” “库房九曲十八弯,不是说说就能描述,又有预埋的弓弩无数,没有我,您只怕进不去。” 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人进来回话,对杨二海附耳:“外面只有老弱病残不到一百人,没有伏兵。” 杨二海终于拿定主意:“好,你也跟来。” 他着急速战速决,不管还有没有守军,都点上一队精兵跟上。又嫌老弱病残走的慢,有心丢下几个,这几十个人心倒还真齐,你抱我,我抱你,哭着都不肯走。 杨二海恐吓说杀几个,余下的人都要一起死。“小太监”仓皇跟着他们逃出来,又认不清路,急得在里面劝。 没有办法,杨二海派了车,让所有人坐上,不到半天,已是远离他的营地。 一声娇喝从耳边出来:“动手!” 杨二海听出来了,这是个女人。知道上当,他亮兵器也不慢,但让一个人飞过来罩到头上,春草如只大鸟般过了来,一招就把杨将军制住。 杨二海气的直哆嗦。 几十个人中有老人有孩子,足以迷惑人。眼前这个功夫高深,但貌似让老人们挡住,他也没有看出来。 他的精兵不是吃素的,等到春草拿着杨二海连声呵止,不再打斗时,有一半的难民受了伤,小郡主也摔了一跤,小脸儿擦破一块,知道不能这会儿添乱,含着一包子眼泪不说痛。 春草用刀在杨二海脖子上扎破一丝,让精兵们看得出来流了血,怒目圆瞪:“放下兵器!” 精兵们冷笑没有一个人动弹,杨二海亦冷笑:“有能耐你就杀了我,但是就凭你们这些人,杀了我以后想离开,可就万难了!” “姑娘,你带着大家先走!”春草喝道。 文无忧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大家先走。幸好有车有马,跑的贼快。又是半天过去,春草骑着杨二海的马过来:“我把他杀了!带着追兵在附近绕了会儿才过来,但是这里不能久呆,姑娘,咱们得赶紧找个安身之所。” 文无忧彻底清醒。 带的有老人有孩子,上哪儿能有安身之所呢? 天就要九月里,离冬天最冷的十一月和腊月只有两个月。短短的两个月,不是下江南那会儿,一个月就到了。她光在江浙地面上就走了两个月。 侥幸的闯过了城,闯过了杨二海。但以后步步用闯的,很难再有这样的好运道不说,两个月决计走不到北方。 远望山恋迷茫,这里是徽州地面,白云里的这座山叫黄山。 方圆不小,原地站一个人不可能打量完整个山脉,哪怕离得还远。 层层叠叠的山峰隐约可在云海中窥视,虽然也不可能看得全。但正是地方大,文无忧拿定主张。 请二老爷等叔父们过来:“离冬天不远,离北方却远。咱们没有过多的护卫,春草杀了杨泰保的儿子,后面很快就有追兵。咱们得准备过冬,也得躲过这一波劫难。” “上山去吧,能打的,打些猎物,不能打的,挖陷阱下绳套,也能得些猎物。再来这秋天物产丰富,能吃的果子和根叶很多。到明春,局势也许好些,咱们再走不迟。”二老爷等人也这样说。 对难民们说了,他们中有的人犹豫不决,急等着逃回家乡或亲戚家里,自以为到了地方就安全。就让他们自己离开。 不敢自己离开的,和愿意留下来的人,弃了车和马,打一鞭子,让马和车逃开,以混淆追兵视线,文无忧一行寻找山路,寻找可以过这个冬天的地方。 小郡主背着她的小包袱,怀里抱着一只鸡,另一只鸡文无忧抱上。大壮在前面开路,不时警惕地对四面看去。 ------题外话------ 今天的结束了,么么哒。 错字再改。 评论下午有时间来回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凌甫 跟随文无忧上山的人,分别是:宇文家的人,逃难的农民和几个商人。他们自己报出来是这样。 宇文家的人和文无忧都没有来过这里,当地的农民和按说四下里奔波的商人也是一样,都是山路懵懂,跟在文姑娘身后往前走就是。 走不到几里地,大壮原有的特性显露出来。草丛中有什么蹿过,因为快和草叶遮挡而看不清,好似是野兔,也可能是别的小动物。大壮支着耳朵炯炯盯着,看得出来很想追,但是小郡主怕它跑丢了,唤上一声,大壮就老实的继续去探路。 七老爷养过狗,又一次对文无忧道:“这狗训练有素,不像家养,倒像军营里长大。” “盼着是这样吧,这些天夜里也多赖大壮放哨,训练过的那就太好。” 说着话,文无忧把背上的棉被往上负一负。七老爷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春草见到,还是道:“姑娘我来背吧。” “不用了,你和于康c徐峰是最中用的人,背太多东西可怎么警戒?”文无忧展颜一笑,不肯把自己夜里睡的被子交给春草。 在她的身前身后,除去小郡主的两个护卫,一个是于康,一个叫徐峰,和春草是空身子走路以外,别的每个人都背着自己晚上睡觉的被褥。 车和马已经没了,不然谁给你背呢? 这是秋天,接下来是冬天,被褥又不能缺少。 文无忧背自己和小郡主的一床厚被子,薄的那个,扛在小郡主肩头。下面是个包吃食的小包袱,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生蛋的鸡。 “累不累?”中途休息时,文无忧给小郡主擦拭汗水。 玉成小郡主摇摇头,她很会扮开心果儿,往上面看层恋叠翠,石路宛转,两边夹枫间松,看上去五色斑斓。笑嘻嘻手指住:“我们住那里吗?等我见到嗣哥儿后,细细告诉他,他一定会眼红成这模样。” 两个手比划着眼睛撑的大大的,很不错的一个鬼脸儿。 她的鸡不知是捧场,还是应该叫了,“格格答”来上一声。 天将晚的时候,一行人才勉强找到可以容身的山洞。来的路上经过附近有水,背着锅和盆的人取下来,文无忧叮咛:“结伴着去,不要落单。” 去的人答应着。 留下的人摘个树枝当扫把,把山洞扫一扫,收拾出煮饭的地儿,和晚上睡觉的地方。 二老爷等男人很中用,他们多背了路上找到的一个布单,搭起来,分出男人睡的地方,和女人睡的地方。 布单的两侧,难免要睡在一起。一边是二老爷,一边是二夫人。二老爷往外,是老人c孩子和男人们。二夫人往里,是她的女儿,女眷们,最里面是文无忧和小郡主。 这等细碎之处安排的妥当,当事人看着,亦觉得没有白救他们。 正在铺床,不睡,坐下来歇歇脚也是好的。有一个人在外面大声说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快告诉文姑娘去,” 春草和于康c徐峰,一般两个在外面巡逻,一个在洞里帮着收拾。听到这话到了一起,见打水的人回来一个,问道:“怎么了?姑娘刚坐下来,遇见老虎了不成?你要嚷嚷。” “比”那个人一气跑回来的,喘上一口气儿再才说下去:“不比老虎差,遇见强盗,女强盗,” 闻声,文无忧也走了出去,皱眉道:“带我去看看。” “我们已经来了。”黄昏的半瞑半明中,树林里分叶拂枝走出一行人,押着打水的余下几个人回来。 为首的是个女子,挑着细细眉头,有着让人眼前一亮的容貌。这是乱世,她打扮的却还好,大红裙子黑披风,好似一直就占山为王。 春草c于康和徐峰搭眼一看,就看出这一行人不怎么样,没有得力的功夫。 送了一个眼色给文无忧。 文无忧也就更镇定,因初到这里是客,淡淡中拿出三分客气:“这是哪位大王?我们避难来的,住上些日子就走,并不久留。” 女强盗有女人的直觉,认为对面这衣着不光鲜的姑娘比她生得好,先就不高兴的嘴一噘,可劲儿的打量文无忧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容。 她的回话很不客气:“这是我的地盘,不给住人,你们赶紧走。” “女大王,山下乱了,我们迫不得已才上山。”文无忧能好说好讲的,并不想生分。 “迫不得已?”女强盗也有几分见识,她留了心:“你是官家小姐吗?说话这么斯文。” 二老爷见她神色不对,走出来挡住文无忧,拱手道:“这位大王,这是我侄女儿,这些是我同族中人,我们借贵地只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离去,请行个方便。” 女强盗冷笑一声:“方便?要行也不行给当官的人!这天下终于乱了,乱的好!不然我们这些人还不会上山。” 她的喽啰又起哄:“是喽,要杀就杀当官,要睡就睡官女人。梁寨主骂的好。” “滚,赶紧的滚!” “遇上我们寨主还是好的,遇上别的人,早一把抢到马上带回去当小老婆。” 二老爷变了脸色,三老爷等人走过去和他并肩。 一路上有马有车,伤药也过得去,他们动些拳脚不在话下。 加上各房里的男人,不管主仆,见说话侮辱,都走了出来。 二老爷沉下脸:“别以为拿把刀就叫威风!张大眼睛看看,我们这些人不怕你!” 梁寨主倒退一步,手一挥,从树后又走出几十个大汉。她冷笑道:“没有人手,我敢占这里的地盘吗?” 文无忧数了数人,反倒有了希冀,嫌这寨主说话粗鲁,不高兴跟她对嘴,站在二老爷背后道:“问她,她就只有这些人吗?” 二老爷问了,梁寨主以为瞧不起她,俏脸儿冷若冰霜:“从你们上山,我们就看着。你们不到百人,有老人有孩子,不然我们会露面吗?” “是啊,”她的喽啰们又挥舞兵器示威,忽然都觉得一丝冷风从旁边出来,有一个人一看,大叫一声:“有狼,不好了,” 大壮从草里出来,叼着一只野兔,瞪着新到的这一行陌生人。 “大壮,过来。” 小郡主叫它到身边,拍拍它的头:“你又找吃的去了,这一只烧好全给你吃。” 大壮虽然不会背吃的,却会自己寻猎物。 梁寨主都心有余悸:“原来是狗。” 自觉得丢了大人,眯着眼更生恼怒:“滚,有只凶狗也不能在这里呆。这是我的地方!” 文无忧已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往洞里走,边道:“给大王开开眼,再告诉她,这水,咱们打定了,再不许她袭拢,这地方,咱们倒不会久留,还是刚才的话,明儿一早,咱们就走了。” 她不是吩咐的口吻,但从长辈们二老爷等人开始,齐齐的答应一声:“是!” 声震山林,红日又在此时落入山谷中,忽然一声,忽然黑暗,把梁寨主吓得一惊。 她的人打起火把来,梁寨主再去寻找说话的官家女子,见洞口已没有了人。 只有一群男人和一个姑娘对着自己,就是那只大凶狗也不知去向。 梁寨主恼羞成怒,她知道为首的应该和为首的对话,对着洞口就是一嗓子:“我没说完,给姑奶奶出来!” 一阵轻轻的风从耳边刮过,一个淡淡的影子从身边掠过。随后,对面那个姑娘笑了:“这珠花好,赤金为托,珠子有八个,春草姑婆婆笑纳了。” 春草眉开眼笑欣赏着手上一朵珠花,在她的身后,篝火也升起来,梁寨主看得到,这是她的东西。 往发上一摸,脸儿顿时雪白,真的,她的东西没了。 正吓的三魂走了一魂半,于康笑道:“春草姑婆婆,她还有一个宝石簪子也不错,你要吗?你要,我为你取来。” 春草笑容满面:“多谢。” “呼”,又是一阵小风,于康身子一闪又回到原地,梁寨主丢了簪子。 另一个护卫徐峰笑道:“春草姑婆婆,梁寨主的脑袋也不错,你要不要,你要,我为你取来?” 春草笑容可掬:“多谢。” 梁寨主转身就跑,她的人转身就跑,没一会儿跑的一个也不剩。 “哈哈哈。”大家笑了一通,春草回到山洞里,把首饰送上来:“姑娘,咱们又多了盘缠。” 文无忧拿在手上看了看,小郡主笑出来一声。问她笑什么,她小脸儿灿然地道:“咱们这个冬天不愁吃的了,咱们可以去抢她的,跟下江南的路上遇到强盗时一样。” 近百人的吃喝压在文无忧肩头,小郡主没事儿就想分担的法子。 春草大为赞赏:“说的不错。” 文无忧却道:“抢他们的,我还没有想过。我想的是,”她也嫣然:“他们这样的底气都能在山里呆,咱们也能。” “是啊。”二老爷等人进来,听到这话,有了附合。 “不过呢,住的地方还是要另找,一来避开这伙人,二来应该是个有进有退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又往高处去。本可以留下老人和孩子,探过路再接。但对着梁寨主说过全离开,留下老人和孩子也不放心,就一起上了路。 再往高处去,这一天宿在另一个山洞。第三天,找到一大片板栗林。板栗成熟后,会自己掉落,在地上捡就行了。 老人和孩子也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不能似二老爷等人打猎,却可以坐在树下捡东西。 食物极大的补充了一部分,大家都满意,只有文无忧还不能解开眉头。 这个晚上,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杨二海死了,他的人马怎么肯罢休。不知离的有多远,山林内喊杀声也有,火光也冲天。 总算他们勤快,已远离山边缘,睡的地方也每每选址刁钻,都是外表看上去不起眼的地方,洞口睡着大壮和巡逻的人防野兽,又用树枝挡上。 寻常那种生一夜火挡野兽,根本不敢生。上山的人马没有经过这里。 还得继续寻地方才行?文无忧这一夜没有怎么睡。 天还没有亮,梁寨主来了,她脸上让炭火染黑,似乎还有溅的血点。 “是不是你们杀了人?山底下来人找杀人的人。” 文无忧冷淡回她:“我们又不是你,你看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能杀得了谁?” “这倒也是,我也认为不是你。不过王胡子说了,大家加起来都不是杨家的对手,得交些人出去。” “谁是王胡子?” “他是这山里的瓢把子,这里十几个寨子都听他的,你们在这里占地盘,不问过他是不行的。” 文无忧只反问一件:“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梁寨主摇摇头:“不是。” “那你跑来做什么?只为告诉我,王胡子要把我们交出去?” 梁寨主又是一通解释:“王胡子的军师让杨家的人抓走了,杨家的人一口咬定有人逃上山,你们小心着吧,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文无忧翻个白眼儿:“你就直说吧,你为什么恨他?想借刀杀人,总得给我一个缘由。” 梁寨主讪讪低下头,犹豫半天才说出来:“他又不止我一个女人,却还霸着我,我想嫁别的人也不行,再说你不杀他,他就杀你。” “所以你就可以壁上观,你才跑来这么快。”文无忧不无讽刺。 梁寨主火大:“最恨你们这些官家女子,总是说别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叫壁上观,壁上观是哪里!” 一甩袖子走了。 没有几天,王胡子倒不是带着喽啰过来,而是让人送了一张拜贴,上面的字有斗大:“有请五颗松寨主议事。”文无忧这才知道她住的地方,叫五棵松。 小郡主找了找,找到五十棵也不止,半天没琢磨明白,这里有五棵松是祖宗吗?哪五棵是的。 据来的人指路,路不近,日子在三天后,探路不可能来回,也就不探。 本想把老人c女人和孩子藏好,等安然回来再会合。但老人c女人和孩子不答应。 他们道:“如果要交人,就把我们交出去吧,乱世,谁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不乱,横竖也有一死。”都要跟去。 约定的是三天后,五棵松的文寨主托家带口,山路难行,走了六天。 王胡子果然有胡子,是个大块头大汉,十分的不耐烦,敲着桌子道:“别的寨主等不及,都回去了。文寨主,你们惹的这事,你们自己下山解决。” 文无忧静静地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是我们杀的?” 王胡子手一招,有人送上来几张图,画的一半儿象,也能看出来有文无忧,有小郡主。 杨二海的精兵队里有能人,见过一面后,就能画出来。 “文寨主,我们已帮你挡过一劫,那晚我们和杨家的人打得难分难舍,各寨子都死了人,你再不担起来,要把我们都害死吗?”王胡子眼珠子乱转。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指条路,让他们来找我?”文无忧微微地笑。 王胡子愕然:“你们要是到处乱跑,最后倒霉的不还是我们?” “那你也可以帮着杨家来拿我们,为什么还要等这几天,把我叫到这里来?”文无忧继续反问。 王胡子揪着胡子,笑的很狡猾:“这是我的地盘!” “是了!”文无忧爽快的接上话,重复道:“这是你的地盘!” 她的眉眼中至始至终没有害怕过,此时更透露出难言的神气。王胡子终觉不妙,吼上一声:“你想在老子地盘干什么!” 二老爷等人露出笑容,文无忧在他们簇拥下缓缓起身,轻轻的含笑:“我们都来了,来问问你王寨主手中有兵马,为什么不拿反贼,反助反贼?” “哼,谁是反贼!等天下太平,只当老子们是反贼!”王胡子说着话,手放到腰间刀上,眼神也对着一旁瞄过去,有一个人小步走开。 文无忧装着没看到,在老人也要跟来时,她就决定了,这个王胡子是这山中一霸,能挟制他,也就不怕杨家的人搜山。山很大,不是不能躲藏,但不是路不熟悉,而王胡子熟悉地盘。 不管他有什么底气,只管亮出来吧。 大壮能感觉到双方的杀气,嗓子间里发出呜呜声,浑身毛发竖了起来。 这是文无忧的另一个底气,她更有什么可畏惧的呢?慨然道:“都说人应有血性。太平时,你为盗。乱世时,你却畏缩。把我们交出去,你就能安生为盗?你看不见山下乱纷纷中倒了多少人!” 王胡子仰面大笑:“老子不管那些!” “我来了,你就必须管!”文无忧对着左右一瞥:“直到现在不动手,想来你已听说我有厉害的人。你在等什么?亮出来吧!” “凌头领何在!”王胡子大喝一声。 “来了!” 咆哮的一声回应,疾风中从王胡子背后的墙内蹿出一个人。他的人带起一阵风,兵器带起一阵风,威风凛凛站住,又是一阵风。 三阵风,足可以席卷天地。文无忧等人也确实准备认真对待,但眼光一望过去,错愕地不能自己。 “甫哥?” 那个人也吓得一个激灵:“无忧妹妹?” “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都问对方。 但还没有回话,一道黑影箭矢般快奔了上来。 “大壮回来!” “甫哥不要动手!” 大壮停下,凌甫后退几步停下,呼一口气:“你的狗好凶!” 一转身子,就质问王胡子:“你什么意思!我对你说过,让我留下来可以,你从此不能滥杀无辜,你为什么要害我妹妹!你今天给我说明白了,不然我拆了你的聚义堂!” 兵器一抖,往地上重重一放,凌甫怒不可遏。 不等王胡子回答,文无忧冷冷道:“他害我要是谋财害命这些,见到你在这里,我还能原谅他。他要送我给杨泰保的儿子抵命。” “我看谁敢!”凌甫大骂:“姓王的,你答应过我不帮杨泰保,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敢说不记得!” “好了,王寨主说不好有他的心思。”墙内又走出一个人,淡色罗衣,是个姣好女子,对凌甫柔声道:“咱们蒙王寨主收留,才得已安身,你怎么能骂他呢?” 这个人文无忧也认得,凌甫的心上人,罗家表妹。 文无忧抿着唇看着凌甫脾气下了至少一半,罗家表妹走到自己面前,她盈盈地笑着:“这不是文姑娘吗?你不是在京里,怎么却到这里?你和王寨主一定有误会,等甫哥消了气,就给你们解开。” 王胡子明显的怕凌甫,忙道:“对对,我和文寨主有误会。” “谁和你有误会!”文无忧翻了脸:“实对你说了吧,我今天来,本是让你逼的没有办法,不能不来。但是既然来了,就不是好回去的。王寨主,天下大乱了,杨泰保的人马杀到江南,和汪家狗咬狗一嘴毛。这正是你立功抹平贼名的好机会。要么,你带着所有寨主下山平乱,要么,今天你血溅五步!” ------题外话------ 么么亲爱的们,今天就到这里,仔休息下再加更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罗姑娘的心思 王胡子是十几个山寨中为首,他居住的地方和出现在所谓“聚义堂”的人马都不会比别的山寨少。就比如此时,文无忧带着近百人进来,全数容纳在这大堂中不说,在两边罗列的还有他的近百号手下。 文无忧本不想和强盗打交道,因为她打算最迟明春离开。在明春以前,遇到别的契机,也就早早离开。却还是来了,因为她有底气。 王胡子的人不比“文寨主”的少,却唤出凌甫来对付,因为他知道“文寨主”有几个厉害身手。他养了凌甫这几个月,为的就是这种时候。伤,也伤的是凌甫。并不是王寨主底气比文无忧少。 血溅五步的话出来,王胡子率先嘿嘿冷笑,他手下的人也嘎嘎怪笑的乱成一片。 罗姑娘悄然在眼帘下面打量文无忧,她不知道有小郡主的护卫,有春草,她看不出来文姑娘的倚仗在哪里。 她本想不管,等着文无忧出糗,但凌甫在怪笑里火了,把兵器一抖,喝道:“笑谁呢笑谁呢,谁笑,谁和我的兵器说话!” 王胡子要是打得过凌甫,也就不会留他到今天,早在相遇的时候把他杀了。心有余悸的他对罗姑娘使个眼色。 他对这位姑娘供养的不错,为的就是凌甫听她的。 罗姑娘只能款款的再开口,对文无忧轻笑:“女孩儿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般凶恶,请先坐下,甫哥你也坐,文姑娘和王寨主有什么误会,由咱们帮着解开。” 她冷不防的,文无忧对她骤然冷若冰霜。那剑指透骨的冷漠让罗姑娘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对着凌甫委屈满面:“表哥你看,文姑娘怎么倒着我来了?” 凌甫摸脑袋,正要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一句清冷的话把他的这种心思打断。 “我应该是对你有误会。”文无忧对罗姑娘面无表情。 罗姑娘越想越生气的模样,把袖子一拂,脸儿一翻,也冷下面容:“从你进来,都是我表哥护着你,你对我能有什么误会?” 冷笑一声:“莫非把我从表哥身边赶走,你就能如意?” “大胆!”小郡主走上一步,厉声道:“你凭什么对我三嫂无礼!你算个什么东西!” 凌甫着了急:“哎哎,无忧妹妹你别恼,表妹你也别生气,” 王胡子和他的人得意的笑起来,都有一种暧昧不明,原来是这种关系啊,都是这样的坏笑。 文无忧没理会周围,她确实一腔怒火在罗姑娘身上。对小郡主摆摆手,让她不要插话。对着已冰寒模样的罗姑娘斥责道:“亏你还敢对我胡说八道!我来问你,你和甫哥是哪天离的京都?是哪天到的这里?凌叔父已重伤,你们为什么不回去?” 面对前面的提问,罗姑娘正要冷笑着问,不关你事。后面一句,让她大惊失色。她再顾不上文无忧,而是敏捷对凌甫望去。 凌甫急的五官拧在一起,失声高叫:“什么!”随后,他手持兵器对着王胡子扑过去:“你一直在骗我!” 王胡子倒是想还手来着,想让大家一起上来着,但文无忧说在他前面:“动手!” 老人和孩子c柔弱的女人本就走在中间,这就往中间再一拢。不会功夫的农民和商人中的男子,围在他们外圈。二老爷等人都会些拳脚,在他们的外一层,手中的东西对外。 春草陪着文无忧,于康陪着小郡主,徐峰展开身法帮着凌甫。在罗姑娘的惊呼不断声中,王胡子倒地不起,让凌甫扣在兵器之下。 凌甫恶狠狠举起兵器,往下就要结束王胡子性命,王胡子大叫:“不要杀我,是你女人,要怪,怪你女人,她让我这样说的。” 凌甫对这个答案应该已有预料,他看向罗姑娘时,满面的悲哀,嗓音低下去一大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姑娘看着熟悉的面容上,一寸一寸浮上来的心碎,她的心也随着碎了,膝盖一软伏在地上,大哭道:“我,我不舍得让你回去” “别说了!”凌甫已没有听她解释的心情,把她的哭声打断,同时,事情出在他身边,也没有再杀王胡子的心情,颤颤巍巍走向文无忧,满面痛泪下来:“我父亲他伤在哪里?” 这一刻,文无忧原谅了他。 她自己也是个花季少女,正在情动之时。刚经过失恋,经过接近疯狂去寻找云浩然的阶段。她可以理解凌甫对罗姑娘的感情。见他既然不是六亲不认,也就没有理由不重归世交之中。 如实的对他说了说:“说这话的很可靠,是谁,我不方便对你说。后来我和郡主南下找我爹爹,在路上也听到有人谈论京中局势,说凌叔父伤的不能再战,而三殿下往北方退去,这已经是定局。” 没有再问凌甫怎么到这里来。 凌甫恼恨而狼狈的垂下面容,自己说出来:“我,”艰难的张口,又艰难的闭上,但不能不说,又再次艰难的张口:“京破那晚,按父亲的吩咐,我把家里人都送出城,” 对罗姑娘意味不明的投去一记眸光,红透直到颈项,也还是直说:“我挂念她,她那晚不在我家,我返回京中,把她也接了出来。” 情恋中的人做出格的事情,一般不奇怪,文无忧了然的点一点头,没有过多的责怪神色。 罗姑娘哭的肩头抽动,动静大了起来。 凌甫眼角跳了跳,但还是没有理她:“本来我应该和她去见父母亲,但是一股败兵把我们冲出好几里远,我擒了一个,问他,他说我父亲把他们战败,又估计杨泰保打不赢,当时我想,我想,我想把表妹安置在更安全的地方,既然父亲处不用我在,我就先想着安置她。” 大乱呢,因此和家人越走越远。这话不用说,文无忧也会意,又点一点头。 “后来听说汪家接走皇上,我们就来了。来到这里遇到强盗劫道,让我打个落花流水,他们对我套江湖义气,请我到山上住几天。表妹实在累了,不能再走,我想歇几天就歇几天,让他们帮我打听消息,却没有想到。” 回头对着王胡子恨眸又如刀光。 王胡子再次惊叫:“是你女人,是你” 罗姑娘伏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下面的话是文无忧告诉他:“那晚得了一个人的助力,我带着郡主下江南,也想去见皇上,却不想被爹爹接走,这才知道汪家起意不良,山下你随便找个地方看看告示去,上面写着大殿下的主张,他自封皇上,把三殿下c长公主c太师和凌叔父等一起通缉进去。我带着郡主不能容身,径直往北又不能,只能往西,再找别的路往北。” “我和你一起走,我得去见父母亲。”凌甫慌忙地道。 看到他的紧迫,小郡主也或多或少的原谅了他,小脸儿上的冰寒下去几分。 罗姑娘低低的叫上一声:“表哥” 凌甫身子一僵,很想淡漠,但情意犹在。 也有安慰,但父亲重伤不能再战,让他和罗姑娘中间横出一道墙。为了她的担惊受怕,为了她说京乱你反而来救我,她怕父母亲责备,她不敢去见,她另外要找安身地方,又误听到皇上南下的消息,才远离受伤的父亲。又不能柔情。 最后化成一句干涩的言语:“你和我一起走,你的家人也在那里,你难道不挂念?” 王胡子来了精神,陪笑道:“呵呵,我这里有好酒肥肉,我为各位英雄送行。” 自从让搠倒以后,他就没敢站起来。借着说话想起身,代替凌甫看着他的徐峰一瞪眼,王寨主吓的又软到地上。 “不能走!”文无忧的话传到他的耳边,王胡子暗暗叫苦,不能走,你们打算吃定我吗? 凌甫也纳闷:“为什么?” 文无忧对身边的人看一看,让凌甫也看:“我们有这些人,能战的却没有几个。我从京里逃到汪家地盘上,又逃到这里,我是知道了,不能抗衡根本到不了北方。春草又杀了杨二海,杨家的人正在山下找我,他们说不好还要过来,你问问王寨主,他或许知道。” 凌甫挤出一笑:“原来那天找的是你,那天的事情我知道,让我杀退不少,他们上不来,我们不敢下去,就和王胡子定下交出杀人者,他们就退兵。” 往自己脑袋上一拳:“原来找的是你。” 文无忧有意无意对罗姑娘一瞄,王胡子手中有画像,凌甫想来没见到过。那罗姑娘是看过的吗? 求证下去,只会让凌甫更难堪,就没有问出来。 文无忧又一次知道自己幸运,她先是遇到吴书舟,一个她从没有想过会爱慕她的人,再就遇到宇文家的亲戚。红大姑娘的死,多少平了一些她心头的旧恨。谁是没有旧恨的呢?只有或多或少的控制罢了。 大家一起上路,也或多或少的减少孤单。肩头的重担也让无忧倒头就睡,没办法更多的忧愁处境。 她更多想到的是怎么渡过去,怎么回到家人身边。 今天又见到凌甫,没有王胡子的瑟瑟发抖,文无忧也知道凌甫是家传的好功夫。 怎么应付杨家兵马的搜山,她只要安稳的坐着,凡事由凌甫和二老爷等人商议。 真是难得,自上路以来,她也有轻闲片刻的时候。 凌甫勒令王胡子把十几个寨子的强盗再找来,再和杨家抗衡一回,让他们知道,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文无忧带着小郡主看视在这里的住处。 终于有了床睡,小郡主舒服的往上面一趴,又跳起来:“我的鸡在哪里。” 文无忧跟后面出去,不是为陪她说笑,而是还有别的人要安置。最后一个住下来,带着劳累缓步出来,见到火红的枫树下,有一个袅娜的人影。 罗姑娘的面上没有恶意,也没有笑容。 打乱别人的日子,她出现也应当。文无忧没有奇怪,走过去,在一地的枫叶中停下脚步。 “有事?” 罗姑娘诧异于她的镇定,或者她认为两个人应该张牙舞爪相向,她反倒有了慌乱,换了个姿势,才冷静下来。一开口就道:“表哥从小的时候就喜欢和我在一起。” “我有亲事。”文无忧从没有想过,她定亲了,居然是一面很好的屏障。 只这一句话,罗姑娘紧紧闭上嘴。万安长公主的小儿子定亲,在京里轰动街巷。凌甫虽见过云浩然,却偏偏对这亲事很喜欢,罗姑娘听到他欢喜过很多回。 她又有了不安,但显然心里要说的话,不说出来她不舒服,缓和下来,再次开口:“我知道,你定的是明三爷。三爷是京里出了名的人中龙凤,就像表哥在我心里一样,” 文无忧有了微微地笑意,讽刺从笑容下面出来。 罗姑娘会错意,她真正的想错,以为文无忧不相信她对凌甫的情意,愤然道:“我对他是真心的!” 傻姑娘! 这是文无忧对她的全部看法。 “你的真心,就是系着甫哥在深山里?一辈子不见家里人。” 罗姑娘跺脚:“等到他什么都答应我,我会和他过去,这不用你说。” “答应你,凌叔父不同意亲事,甫哥再次和你躲在深山里?”文无忧的讥诮浓了又浓:“你把他置于弃家弃朝的地步上,你还认为我出现在这里是打搅到你?” “弃家弃朝?”罗姑娘目瞪口呆,震惊中喃喃:“不不,我没有让他这样” “甫哥对你有情意,想来什么话都对你说,”文无忧说这话的时候,不能避免的想到她和云浩然。明三爷在哪里?她固然不在三爷心里,三爷也不在她的心里。 “你有没有听他说过,我带来的二叔三叔七叔,是我爹爹流配出京。其实你肯出门打听,也就能知道。” 罗姑娘不知道她的用意,轻咬了咬唇:“知道,甫哥说你父亲很有本事,但他不在这里啊。” “我说的不是爹爹的能耐,而是按理说,我和二叔他们有仇,为什么他们还要跟着我,为什么我要带上他们。”文无忧眸子里有了深深的失望。 “你知道吗?乱世一起来,宇文家的人也有豺狼心的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勤王,那就是去救太师。而你呢,你想嫁给甫哥,却劝他远离他的家人。纵然你不知道凌叔父受了重伤,也应该想到甫哥会是叔父的好帮手。你的眼界再宽大些,乱世从龙的功爵跟平时不能相比,你就不会系着他留在这里,去和一个供给你胭脂水粉的强盗为伍。” 小郡主摔破过脸儿,加了痂,还没全好,看着狼狈到不能。罗姑娘同样在乱世里,在强盗窝里衣着整洁,修饰一新。 罗姑娘如遭雷击,直愣愣着说不出话来。 “好好想想吧,我们都想着怎么样回到家里人身边,甫哥也会有这样的心思,而你,你做了什么!” 文无忧又丢下一句重话,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有结结巴巴的嗓音:“我。想想。对不起”她或许为曾诽谤过文无忧讨凌甫喜欢而道歉,或许为三言两语前的不礼貌而赔不是。 文无忧回她的是摇一摇头,乱世呢,谁还有心情怪谁?就是那王胡子挺可恨,但凌甫眼下用得到他,二老爷等人也作主留他一条性命。不然住在人家的山寨里,只怕要和这里所有的强盗打一架。 “我不会放心上,我自有亲事。” 有亲事,随时是个好盾牌。这一句话里,文无忧想到名义上的未婚丈夫明逸。不知道他好不好? 凌甫不折不扣算一员大将,他功夫来自武将世家的家传,兵法对策无一不能。纠集起所有愿战的强盗,在几天后和为杨二海报仇的军队正面打了一仗。杀了两员不大不小的将军,得到足以武装所有人的战利品。 杨泰保显然没有过多的兵力,不能又打汪家,又为儿子报仇,此后的几天里,山脚下安然无事。 战火蔓延到江南时,路就不是那么好走。 文天和明逸都是出名人物。 一位是刑部尚书,曾往江南走过。 一位是京中有名的俊俏少年。他的脑袋在郭村的赏格下值不少钱。 大殿下早就有和三殿下争位的心思,对三殿下麾下的明三爷打探不少。他抢走皇帝的那天,就认为打探消息最灵光的明逸有可能出现。往江南的路上,不管是杨泰保的人还是汪家的人,既相互防范,也防范三殿下麾下的主要人物。 这两个人哪怕心如火焚的想找到文无忧,他们也走不快。这一天又在路上歇息,明逸瞄文天一眼,文天瞅明逸一眼。都是一个意思,你还不回去吗?你还真能撑。 明逸认为文天会为了太师返回,文天认为明逸理当为了三殿下返回。但是两个人又一回失望,对方都没说话,又一回结伴上路。 文天一行四人。 他c老张c太师所给的四个人,打发回去两个,留下的只有两个。 明逸却在路上不时的添人,加一个人,他介绍给文天:“本处好汉铁飞龙。” “本处好汉黑鹰。” 文天看得出来这不是好汉,这清一色的是市井混混。 暗自嘀咕,这小子得消息难怪有一手,是几时他笼络到这种不管放在任何城池里,都能如鱼得水的人物。 但遇到明逸别有意味的眼光,文天回瞪过去。他要找女儿,他不回去! 这一天,他也给明三爷露了一手。两个人混到一座必经的城里,明逸的龙也好,鹰也好,都放出去。只余下三爷和贴身侍候的小厮在,文天招呼他:“走,带你见一个人,也许你自己来时用得上。” 一个男子,不管怎么看,和文天没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文天介绍道:“永义,宇文永义,我的堂弟。” 明三爷闪闪眼睫:“先生的准备倒还不少。” 宇文永义笑了笑。 文天直入正题:“我女儿不见了。” 宇文永义骇然。 “听说往南边来找我。” “我这就让人去告诉永策和永度,他们前天还在这里。杨二海死了,他们想知道是哪个城的守军杀的,刚走没两天。” 文天和明逸也吃惊了:“杨二海?”随即露出笑容:“那杨泰保要败北了?” 死了儿子的人哪有心情再战,要么呢,就拼力一搏,但汪家又不弱。 “不好!”文天和明逸脱口惊呼:“三殿下那里更要糟。” 宇文永义裁夺之下,道:“天哥你应该信我,汪家的地盘你不能去了,到处贴着你的画像,新当皇帝的这位恨你恨的不行。我去找侄女儿,你去救太师。” 他紧紧握住文天的手:“筹划这些年,不就是为了让太师知道谁才是英杰,他宇文永华什么都不是!我知道侄女儿丢了你心里急,不过我在这里行走更方便。” 又对明三也一笑:“还有三爷要是也肯信我,你留下来,要找什么人,我帮你。” 眼下情形已不是明三爷还能沉得住气寻找万安驸马的时候,他面色苦苦:“永义先生能听到的话,说不好我父亲久在外省,也已听到。我不找他,他也应该把能说动的兵马说动北上。我,也回去。” ------题外话------ 错字再改,今天也就一章。前几天加更不少——对仔来说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皇帝退位,三殿下登基 宇文靖在文天投靠郭村的最困难时刻,想到人最应该相信的是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当年没有看错人而培养文天,以后也不会看错,从而重新得到家中千里驹。 文天也是一样,他思女心切,如果不是强迫自己不睡就没精力找女儿,他会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让他不找女儿,听上去不可能。但他相信自己,也就相信宇文永义和没有见到的宇文永度c宇文永策。 他决定返回宇文靖身边御敌,决定一下,走的和来的一样快。 有了安定的地方,大家的面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王胡子有一个长处:见风使舵。 他不是凌甫的对手,颇能忍气吞声。又见到凌甫再次大胜杨泰保的人马,没什么说的,乖乖交出山寨的储藏。 有酒有肉,粮食丰盛的足以过这个冬天。文无忧也不白吃他的,小郡主一早喂鸡,每天两枚鸡蛋留起来,还是大家享用。二老爷等世家子弟有一项玩的长处,那就是打猎。 不管是挖陷阱还是放绳套,二老爷等干得利落,教起人也尽心。秋天吃的丰富,又是多猎物的季节,每天都有猎物扛回来,吃不完就风干,留着冬天寒冷时用。 老人和孩子还是去收山果,红枣c核桃c板栗c秋梨及不知名的果子等等。他们中有些是本地的农民,认得能吃的根和叶,每天也有好些带回来权当蔬菜。 王胡子其实叫苦连天,他其实是强盗啊,不是上山种果树种地来了。但是怎么办呢,他只是一个力气稍大,功夫稍通的强盗,他只能乖乖跟着凌甫的手指转。 特别是凌甫等人的话把他听呆时,王胡子时常惊的眼睛一瞪一天,他们说的是真话吗? 新到不久的那娇柔少女——有时候看她更小,只能算是个小姑娘,她的胆量可真不小。 话又说回来,能杀杨泰保的儿子,又说动凌甫出手,这胆量犯不着再判断。 文无忧一说话,王胡子就每每微张着嘴听,不然时时的惊呼,他自己觉得不像个强盗。 “甫哥,能确定下来吗?我们原定的走九江转荆门,去西安一路往北。中间过哪几道城不能知道。你说在京里看过地图,想起来了?中间还有哪些城池要过。咱们先商议商议,要带多少干粮,可能走多少日子。要万无一失才好。” 凌甫敲脑袋:“我想起来了,谁知道会乱呢,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在京里把郭村一刀杀了也就没这事。” 又有了轻愁:“父亲也就不会受伤,无忧妹妹和郡主也不会流落到此。” 小郡主也在这里,扁扁小嘴儿:“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就好了,我早就把郭坏蛋先杀了。” “咦?你怎么又在这里,虽然是郡主,但你是小孩子,不要总听大人说话。”凌甫板起脸。 小郡主唯一怕的人,可能只有下手揍过她的明逸,对凌甫翻眼:“我陪三嫂。” 放低嗓音嘀咕:“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三嫂也只大我两岁,再说,你不是也有人看着。”对着窗外嘟嘴儿。 凌甫走到窗前,见到外面树下站着惶然不安的罗姑娘,不由得,他轻轻叹息一声。 文无忧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那儿。 她已对罗姑娘言明厉害,并没有,也没有资格当棒打鸳鸯的人,微笑道:“请她进来?她也应该知道上路的事情。” 王胡子尚且在这里。 王胡子为什么在这里?文无忧和凌甫私下里说过,相中他的这帮子强盗,只要有钱就不怕死,可以带着北上勤王。 这样的人马勤王实在寒酸又难看,但两个人现在手里不是没有过多的人手使唤。 是的,一位大胆的文姑娘,一位功夫不错的小凌公子,他们既然要北上,已经定下来不是逃难而回。他们打算沿途收编难民,再试图说服过路的城池,率一支像样的队伍勤王去。 逃难也是走北上的路,勤王,也是一样的道路。那为什么不勤王呢?沿路遇到的难民也就不用犹豫,救一个是一个,救起来都是人马。 小郡主都在这里听着,文无忧不介意请罗姑娘进来。 但是凌甫不答应,他低下头不知什么滋味的表情,淡淡地说着:“不用了,她胆子小,别吓着反而不好。” 小郡主又撇嘴儿了,这一回跟着她撇嘴的还有春草。春草总算恢复专职,只侍候姑娘,无忧走到哪儿,她就在哪里。 两个人相对撇的嘴儿高高的,生怕凌甫瞧不见似的,又用他能听得到的嗓音道:“真胆小。”这是小郡主。 “拐着人家子弟不回家,太胆小了。”这是春草。 都在一个房里,凌甫听到,文无忧也听到,无忧忙干咳几声掩盖过去。 凌甫苦笑,他堵不住春草的嘴,又和郡主尊卑相关,他能怎么样?装没听到,继续和文无忧商议上路的事情。 “九江和荆门偏南,咱们不如走安庆去许昌,再到王屋山上太行山脉。贴着山走,路上遇到的城池,咱们就知会他们一起出兵。郭村势力确实不小,现在还不能知道他笼络的有哪些人,遇到叛乱,咱们就进山里躲藏。” 凌甫一边说,一边画张草图出来。他记的不错,图画的倒也算清楚。 在这里坐的人,除去王胡子眼睛一亮,别的人都不见得喜欢爬山,但是近来的路程之上,爬山相对安全。有个山洞也可以躲,有个树林也可以迂回。听到能从山脉往北,眼睛齐唰唰一亮。 小郡主除了自己和文无忧以外,最关心的一件事情:“我的鸡有东西吃了。” 山下烧杀的地方,像是鸡也不能肆意找吃的。春草又笑话她:“应该先关心人吧。” 话音刚落,外面起了欢呼声,有人叫着:“这鹿可真肥啊。”小郡主头一个跑出去,把站在窗户下面徘徊的罗姑娘吓了一跳。随后,郡主的欢呼声也出来,再就越来越远:“我喜欢这头鹿,不要杀它。” 文无忧忍俊不禁,对凌甫解释道:“先是捡了大壮,不想很中用,郡主捡东西就相对来劲儿。后来路上捡到两只鸡,当天有肉吃就没有杀。没有想到晚上就下了蛋,这两只鸡也就归她保护。这会儿不知道又相中鹿的什么。” 一句“当天有肉吃”,把凌甫的歉疚更勾出来。眼前的无忧妹妹比刚见到的那天也气色焕然,可想而知她在路上吃了很多苦,又还能带上几十人的难民。 那父亲呢?他受伤以后想来不是好过的,说不好天天在想自己。家里兄弟们虽然多,但凌甫只相信他自己能保护家里人。 那三殿下呢?贵介公子只要不是纨绔,天生成的保国卫家之心。江南汪家准备充分的抢走皇帝,也已经乱成一锅粥模样。三殿下那里想来更艰难。而一圈儿保护他的世家里,却没有自己。 凌甫沉默了。 小郡主嚷着都出来看鹿,文无忧走出去对她笑,春草走出来取笑她,王胡子也到门口看一看,这个在山里不是一年两年的老强盗也不敢置信:“今天的猎物多,没有想到文姑娘的亲戚个个有本事。” 他忽然滞住,闹不清楚自己是继续当强盗,还是当猎户的好。看看新来的这一行人,当猎户也能有温饱,王胡子傻了眼。 都出去了,凌甫也就走出去。门的一侧匆匆走来罗姑娘,他并不意外。这几天里,凌甫有意无意的避开罗表妹。让他说恨,他恋着她,他还是能明白她。但让他对她和以前相似,凌甫的眼前总浮现出父亲倒在血泊中,母亲在哭喊。 他家里有好些妹妹们,也有小表妹。小郡主让折磨于风霜中,变成喂鸡养狗小能手,罗表妹依然清新的衣着,曾让文无忧腹诽过的,也成为凌甫的一块心病。 “表哥,”罗表妹委委屈屈,泪水盈盈随时会滴下来。这几天里他避开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当事人心如明镜。失去凌甫,对罗姑娘来说直接塌了天。 她不像文无忧那样能独挡一面,按说她也有好运道。文无忧得到吴书舟的帮助,她有凌甫一路陪伴。凌甫的冷淡,让她痛不欲生。或者说从她恋上凌甫以后,她让自己就只为凌甫而存在。 “表哥,”又是一声,罗表妹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裙边上。 凌甫对她硬不起心肠,早在凌朝挑明了警告他,他也装听不见时,他的心就早系在这个表妹身上。他先是深深的怜惜,怜惜她家境不好,怜惜她依附家,怜惜她对母亲讨好几句,妹妹们就群起而攻之。 凌甫到今天也没弄明白,妹妹们群起而攻之,原因在于这个当哥哥的做的过了头,妹妹们不服气,不过如此。 但要他此时恢复和契,凌甫还是做不到。他索性直接告诉她:“回去吧,过几天再来找我。” 罗姑娘听的懂,因此泪落如雨。但她没有好家境,寄人篱下的心最知趣的就是有些进退,抽泣着,她佝偻着腰身离开。 凌甫只怔上一怔,就快步挣脱般的对着热闹的人群走去。小郡主欢天喜地的越叫越响:“这个给我,这个我喜欢。” “甫哥,快来看啊。”文无忧回身招呼。凌甫露出笑容,一嗓子:“来了,”他还是个少年,小跑着过了去。 罗姑娘痴痴的看着他们俩个人,忽然掩面痛哭,再没有回头,走的不见人影。 这确实是场大收获,不是一头或几头鹿,而是整个鹿群。就鹿的身量儿来说,个个高大强健,姿态优美。 有一个强盗啧着嘴唇:“鹿血是过冬的好东西。” 小郡主瞅准一头,对着就扑:“这个归我了。”让二老爷挡住。二老爷好笑:“郡主,小心撞伤你。” “怎么捕的活的,快教教我?”小郡主眼睛发亮:“等我回去告诉嗣哥儿,让他变成红眼睛。” 三老爷和七老爷但笑不语。这是鹿发情的季节,他们装出鹿的叫声,学雌的招来雄鹿,学雄的招来雌鹿。这些话不能对小郡主明说。 二老爷也在想措词,凌甫笑了:“郡主,这是京里世家子弟惯常狩猎会比试到,伯父们会,有什么奇怪。” 二老爷等跟着应声:“是啊是啊,” 小郡主乌溜溜的眼神一瞍,小小声地道:“原来你们不仅会窝里斗啊,还算有些用处。” 一句话把二老爷等人近来的风餐露宿都抹杀,二老爷等人陪个笑脸儿,却不敢说什么。凌甫看她大模大样的蛮有趣,逗她道:“那我有没有用处?” 指望她说几句凌公子很厉害,但小郡主对他大声道:“我三嫂最能耐!不然我们能到这里吗?” 小鼻子里出气:“哼,哼哼哼。” 凌甫的好心情又一下子不翼而飞,强笑着道:“是是。”转身对文无忧柔声道:“以后有我护着你们。” 文无忧瞪小郡主一眼:“收敛些,没有甫哥咱们只怕让杨泰保的人追得满山跑。”再来安慰凌甫:“这不是有你了吗?别理这个疯话丫头,咱们还是再去商议怎么走的好。” 二老爷等人回来的也是时候,一起请到房里,当天一直说到入夜,当天吃的是鹿肉,暖身子的好东西。 营地外面喊杀声阵阵,皇帝对着包围营地的各色人马——有好几种肤色。来自岭南常年温暖之地的是一种,来自关外的是一种,来自汉人的是一种——满面无奈:“这个郭村,郭村” 三殿下在他身边冷笑且含恨,这会儿再说郭村郭村的还有什么意思。早年间大家说的话,万安姑母和太师并不是一路人,她也说郭村不好,太师也说郭村不好,父皇何曾听过。 念叨几句能退兵吗? 北风呼呼的吹——已近北地,冬天来的早。但还没有到地方,关城的人不敢出援。三殿下和皇帝看到的,就只有跟随他们出来的武将们。 凌朝也在,伤势刚有痊愈的他不得不出门押阵。 带着整个京都百姓的他们,这会儿处在生死关头。刚到这里,凌朝一怔,随即苦笑,貌似从京都出来以后,有哪一天不是生死关头。 不是缺吃穿的关头,就是此时这种大军逼近的关头。他吐一口长气,手忍不住又去摸马鞍桥上的兵器。 宇文靖阻止了他:“小凌,你站在这里鼓舞士气就行,你的伤还没有好。” 同行路上,他们惺惺相惜起来。就是场中的周英虎,他到今天依然不松口,要到太平地面上和太师清算总帐,宇文靖也早有心疼。 周大人是文官,但也上了阵。 他对面的是两员黝黑肌肤,却又身形高大的——鞑靼人。 国库的银子,就这样平白的流出去。不花钱,他们肯为郭村卖命吗? 宇文靖有恨,周英虎也一样。他已战的满眸赤红,但不服输的吐气开声:“嘿!”又一次把两个人架开,为自己挣得一分喘息的机会。 文无忧和凌甫一统强盗时,三殿下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皇帝看不下去,叫一声:“小三,跟朕过来。”三殿下满心不想离开正在厮杀的战场,都不让他出战,至少他不离开左右不是,但皇帝坚持,他随皇帝走入帐篷。 皇帝屏退太监,亲手研墨,提笔如飞,仓皇出来没有圣旨,就在普通白纸上写出来。 一张退位诏书,一张传位诏书。 “给。” 三殿下双手捧着不知所措:“这会儿写这个做什么?”他怒了:“父皇咱们要做的,是紧急商议怎么应付难关!不是让皇位让皇位。” 皇帝愧色上来:“刚才同你回来,你也听到,我让人请太师回来,请万安长公主回来,让他们做个见证。以后,你们商议吧。” 帐帘外有人通报:“长公主到。” 万安长公主听说后,默然一下倒没有阻拦,而是道:“请太师快回来。” 皇帝幽幽:“太师是忠臣。”这个时候看出太师是忠臣,他不顾年迈陪着上战场,带动受伤而能起得来的人都跟去。 大家拼死而战。 宇文靖由宇文永平陪着回来,宇文永平在外面守着,宇文靖进来,看了两张诏书,二话没说,对着三殿下跪倒:“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太上皇往后退了一步,三殿下手捧两张白纸,在这种紧张情况下口头上登基,并开始行使君王权利。 这种时候,应该先抚慰老臣和重臣们。但还没有说完三句,外面通报一声紧似一声。 “回殿下,周大人败退。鞑靼人往左翼百姓们去,已和百姓中的义士们交上手。” 这皇帝当的,没有半分歌舞庆贺,先来一大惊。 三殿下带的百姓比军队多,他应该护百姓,还有一点,百姓们数量庞大,一旦溃乱,将把他的军队冲散。 三殿下急急出帐篷,见凌朝用马负着周英虎回来,周英虎面白如纸,唇边往外沁着血,人已晕过去。 “太医!” 三殿下带了哭腔。 曾几何时,他相当的痛恨周英虎。曾想过有朝一日平了反,头一批杀的人就有周英虎。但现在三殿下慌了手脚,他手里能独挡一面的人太少了。 耳边传来宇文永平的嗓音,宇文永平欠身:“太师,我去了。” 三殿下泪如泉涌,宇文靖湿了眼眸。 宇文永平也有伤在身,见这会儿没有人再能调用,他只能再次请战。 凌朝也去了。 凌夫人望着丈夫背影几乎晕倒,喃喃叫着:“甫哥。”她不是盼望儿子从天而降,而是早就认为凌甫不在人世。想想儿子已去了,丈夫再不能回来的话,她没办法坚持。 凌家的女眷痛哭着把她抱回帐篷。 整整三路兵马杀三殿下数十万人——大部分是百姓,看似人数悬殊,但有些地方如切瓜砍菜一样。有些人一逃,反把别的百姓践踏。 杨泰保象征性的给了郭村一些人,郭村手里本就有乱党,余下清一色重金买通的关外马匪。 哭叫声,血泊气,三殿下勉强指挥整个营地缓缓往边城。他还是得往边城去,那里有守军。守军到今天不来,是担心关城空虚,不能以小失大,距离过远,他们不敢出来。 死人已顾不上了,所有能战的人都在殿后,三殿下顾不得武将们,哪里还有心情顾百姓。 但他的心里一波一波的抽搐,那种痛是他以为京乱时最厉害,却在今天见到大批能用的武将们战死在他面前,痛的最为揪心。 含泪,还得咬牙,才能一次次厉喝出来:“退,所有人不失建制,把百姓们裹在中间,往北!” 天公也不作美,呼地一下子卷起北风刮得人迷眼昏。 这个时候,救星到了。一阵战鼓声从敌军后面出来,周英虎在昏迷中也头一个听出来,大叫一声报喜:“我们的人!”又一口鲜血吐出来,再次昏倒。 ------题外话------ 错字再改,赶上就成。侯门纪事十点更新,么么哒。 冬至了,大家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荒诞的亲事 风卷的尘沙过去时,三殿下让人再探。因他的人马范围大,对方散开的范围大,小半天后有人回话:“一共三支队伍,一支是关城守军,” 三殿下心头流过暖流:“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但随即忧愁:“关城怎么办?” “分出来的一队,并不是很多。主要牵制敌军的,是中路的那队,他们没打旗帜,为首的是一员女将和一员老将。” 女将军?三殿下望向宇文靖。 宇文靖皱眉抚须:“老臣记不得本朝有出名的女将军。” 三殿下夸了两声:“好好”,再问第三支。这一支旗帜鲜明,一看就明:“来的是浙江布政使齐大人,带来浙江的兵马。” 三殿下嗓子眼里呻吟一声,一个“好”字说的缠绵若相思。汪家也已是叛党,浙江有部分驻军是殿下的心病。他不愿意他们阵亡——这样殿下又少人手。也不愿意让汪家招揽——强大汪家殿下怎么心甘? 这是他千头万绪中靠前的心思,终于听到下落,三殿下再就喜出望外,好在还能想到和太师商议:“应该怎么封赏齐大人?” 宇文靖是越艰难越能把持,沉稳地回答:“齐大人身为布政使,是当地最高长官,他理当这样办理。但勤王有功,皇上可从勤王这一说法上赏赐他。” 勤王的功劳在哪个朝代都不会小,万安长公主眉头微颦,打算插话时,宇文靖话锋一转:“但,勤王功劳不可以随意封赏,皇上可先夸奖他。等到天下平定,再论勤王功劳。” 三殿下哦上一声有了感激,还是太师稳的住,他说的对,自己着急慌乱的,见到有人来就想封赏,却不想想贸然封的过高,后面的人可怎么给? 他沉声道:“来人,去见他们,说朕心甚慰。” 万安长公主因此没有说话,却想对两个儿子说些什么。明道和明达是随凌朝第一批就受伤的人,后来勉强一路护送到这里又添新伤,离垂危还早,但力气耗尽,就在营地里歇息,倒是一叫就能到来。兴许是怕打扰儿子,长公主还是没有说。 到了晚上,中路牵制敌后的女将c老将还在拼杀,齐大人在侧翼,敌军一退,他得已过来。 长公主眉头一皱,认了出来。和齐大人同行的家眷中,那个妇人莫不是? “亲家母,我女儿可好?”明乔氏的母亲乔夫人上前问候,在她的后面,走的俨然是乔大人,明乔氏的父亲。 三殿下顿时一阵烦恶,乔大人在京乱不是郭党,乔夫人却为女儿争家宅,瘸着腿脚还往南关侯的府上去,明三已回给他。 对齐家的到来,三殿下心生警惕。拿着白纸诏书口头登基的殿下草木皆兵,想想他们自江南来,难免就要想到汪家。 这使得他过多的好感回到正常上面,口吻持重而又谨慎:“卿等自哪里来?” 齐大人也烦恶的对亲家母乔夫人瞧瞧,他定乔家长女的时候,可不是这位亲家母,要是,他一准儿就不定了。 来的路上听说三殿下已登基,由长公主和太师拥戴。这位亲家母太随意,没参拜过问什么女儿。 他带头行了大礼,三殿下心里舒服一些。 齐大人回话道:“臣等听说京城乱了,就命人打听,还没有打听确实,收到汪家来信,说把太上皇接去,臣一时受他蒙骗,本准备前往拜见,后又听说让文尚书接走,皇上c长公主和太师反成了贼。臣想这断然不能,臣就把能带的兵马全带出来,沿着京都方向一路寻找到此。” 都知道乔夫人是丫头出身,她擅长的就是插科打诨似的回话,而且喜欢见缝插针的表现自己。 换成三殿下还在京里一片繁华之中,有雕梁和画栋托着,乔夫人她不敢。但小人物式的机灵在哪里,就在善于观察不同的局面上面。 她亲眼见到三殿下的狼狈,亲眼看明三殿下衣着不新。才让她先把女儿丢在一旁,只顾着琢磨三殿下的弱势和他们出现的得势。就对亲家中规中矩的回话大为不满。 怎么不标榜自己呢? 说不好亲家你没有到来,三殿下这皇上早就玩完。 这是什么功劳?说的这般谦虚这是不想要赏赐的节奏。这种时候,是狮子也得大张口,不是狮子把嘴巴撕开也得大开口不是? 乔夫人的主意打定,齐大人的话刚落下,是不是应该由三殿下抚慰他几句,对他有个口头上的嘉奖。这会儿升官都是虚的,但也可以升上一个。 但是让乔夫人插了话。 “呜呜,”她号啕大哭。也猜到同行的丈夫c亲家c大姑奶奶都不会答应。用个帕子盖在脸上,这不就什么人的暗示都看不到了。 “可把我们吓死了,总算见到皇上,这一路上亲家也好,我家老爷也好,我们家大姑奶奶也好,我也好,都吓得魂飞魄散。亲家天天难过,想到皇上只怕吃没吃穿没穿的,他一天也只吃一顿饭,我家老爷身子不好,因此还饿晕过去几回,皇上啊,见到您好好的,大家就放心了啊。我的皇上啊,可算见着您了” 在这帐篷里的人不是重臣,就是近侍,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还有规矩。几曾见到过这种换场面就换脸面的人,都让她吓的一哆嗦。 皇上还在,这是哭丧的哭法?有人这样想着。 三殿下也没有感动,他刚当上皇帝,需要的是人人见到他肃穆如还在金殿上面。 哭的人如果是万安长公主,他倒还信。但对一个经过叛乱,沿路州县有人认为殿下不行了,观望之风浓厚的人。又刚在心里打转过的“郭党”中人乔夫人,三殿下面色陡然一沉,这太无礼。 这是欺负朕还在难中吗? 要论表功?外面还有一队人厮杀,营地里受伤的不计其数。往来的方向走五十里,倒在那里没办法埋葬的忠臣也成堆。这种表功的嘴脸三殿下难以接受。 他的面色相当的难看。 齐大人一开始也胆战心惊,怕得到三殿下的怪罪。但是眼神一转,这出丑的是个无知的妇人,又不是他出了格。而她在为自己表功,让殿下恨她去吧,让她多说几句也没什么不好。 他陪着乔夫人,用袖子覆在面上,“嗬嗬”地也哭了起来。 乔大人也是一样,一开始生气,再就想到是时候不表功,还等什么时候表去? 他们带的人马又不算最多,他们也知道真正牵制敌军的不是他们。 他也陪着哭:“老臣,老臣我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啊。” 万安长公主和宇文靖不由自主飞快交换一个眼色,都是一个心思,有功不假,但,这就开始讹诈了。 太师严肃地阻止道:“齐大人,敌兵还没有退,请住了泪,咱们来商议商议怎么共退敌兵才好。” 他请齐大人起来说话,乔夫人却一骨碌先爬起来,晃着一脸的泪水:“太师,我亲家的人马杀得疲倦了,要歇息歇息才好。” “没有这话!”齐大人不能再纵容这句,喝一声打断,昂扬地道:“皇上和太上皇一天没有脱难,就没有歇息这句话。”对宇文靖欠身:“请太师发话,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三殿下多少舒服一些,宇文靖也多少舒服一些。三殿下对宇文靖颔首示意,再道:“齐大人近前来说话。”乔夫人对着万安长公主走去,再次问出来:“亲家,我如今是有功的人,快快把我的女儿叫出来见我。” 万安长公主淡然:“实在不幸,京乱那天二房媳妇让乱党杀了。” “啊!”乔夫人怔上一瞬,就一跳八丈高。 这个消息让她真的又悲又痛,刚才假的成分居多。她的丈夫乔大人在路上曾想到过,京里的亲戚之流殉难的应该不少,出嫁的女儿自然也算进去,倒只是落泪,一声长叹“唉”。乔夫人却手指长公主大骂出来。 “你这个恶毒的婆婆!你逃出来了,怎么偏死我女儿” 三殿下又让她吓一跳,见她指着不离不弃的姑母大骂,浑身有了颤抖。贵人性子里,有一条就是不和阿猫阿狗对嘴。阿猫阿狗不懂事体,让他们骂了,打杀,好似贵人没度量。不计较,着实气人。 三殿下只淡淡:“齐大人”已有威胁之意。 齐大人皱眉,蠢妇,别把勤王功劳全弄完了。正要说话,见到明道扶着明达走进来。 两个人身上有好几处包扎。 明道欢喜道:“听说有人勤王。”一看,这不是二弟的岳母?明道对母亲望去,对着母亲走去。 他虽不知道乔氏死因,也生出怕母亲吃亏心思。 明达也是一样的想,自得知乔氏死讯以后,乱中没钟点难过,这会儿也是对母亲走去。 一左一右的,站到万安长公主身后,母子三个人并肩,乔氏就像是个马蜂窝,又让捅了再捅。 干嚎直上高空:“你们一家人都在,却没有我女儿,还我女儿来!” 乔大人拦住她:“夫人,这世道乱了” 让乔夫人迎面呸了一口,骂的愈发信手拈来:“我女儿在他们家从不受待见,你怎么知道不是趁乱下了黑手!还我女儿命来”对着长公主又扑过去。 万安长公主冷淡中暗道,蠢人也有三分机灵,她猜得倒也不错。但再一想,鄙视上了唇角。一般来说,人只从自己的见识上推敲人。她说的莫不是她自己的心思? 长公主又有庆幸,幸好杀了乔氏,不然以后还要和这母女纠缠,岂不是痛苦一件。 殿下不用阻拦,自有乔家的人把她拦下来。齐家的家眷里走出来一个年青妇人,厉喝道:“住嘴!二妹已经死了,再闹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乔大姑奶奶,原乔夫人生的那位。在她的眼里看现任乔夫人,依然是个丫头,见她闹,这位出来主持大局。 乔夫人不敢和她抗,也听进去“女儿已经死了”这话,她怨毒地迸出一个主意。嘶声道:“好,好,我女儿死了,好,即使不是他家杀的,他家也有责任。想甩开我乔家,万万不能。再娶一个我家的姑娘!不然,我和你们没完。” 恰好,耿氏也走进来,乔夫人好似又有了理:“瞧瞧,都瞧瞧,他们家的人都在,独死我女儿,这不是很奇怪吗!你要是不心虚,咱们还做亲家!” 满帐篷里的人都惊呆,对这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刮目相看,这是要捆上明家不松手? 缘由呢,倒不需要推敲。 三殿下已是皇上,素来为他筹划的万安长公主明府将成第一重臣。明道c明达c明逸三兄弟前程还能差吗? 三殿下呆住,愤怒也忘记。 宇文靖眯了眼,原本他没有过多的扫视妇人,这此时越来越多的鄙视出来。太师还有寻思的心情,这齐家,也是趁火打劫之人? 齐大人和乔大人c乔大姑奶奶迅速捕捉到这门亲事的利益,他们是前来勤王,但兵马不多。身为浙江第一高官,却没能平汪家之乱。以后追查,说不好还有失察之罪名。 但万安长公主府不一样,他们陪着皇上从京里到这里,将来的新朝之中,说他们不显赫谁会相信? 帐篷里沉默了。 “母亲,我决不答应!” 回到自己家的帐篷里,明达愤怒的铁青着面容。 耿氏也流露出委屈,一时间忘记明达也在这里:“母亲,别又是个二弟妹的性子,” 明乔氏已死,明道也忘记妻子不应该当着明达的面再说乔氏不好,他也沉声道:“母亲,这门亲事万万不能!” 帐篷外有人回话,把一家人的私密谈话打断:“兵部尚书夫人俞夫人前来拜见。” 万安长公主让请进来,俞夫人点一点这里的人儿:“二位侯爷和大夫人也在呢,那可就太好了,我说的事儿,殿下转眼就可以和家里人商议。” “哦?”长公主询问似的神色。 俞夫人含笑道:“论理不应该在路上说这些话,但是托我的人再三的拜请,我只能前来献丑。二爷没有夫人不是?我眼里有一个好的,比乔家可好的太多了。” 这又是一个趁火打劫的,长公主这样想,明道兄弟和耿氏也这样想。长公主心平气和不曾改变:“不知是哪家?” 俞夫人笑道:“就是马将军,皇上前天还夸他护驾周全,太师也说他忠心,长公主您也说过他好。马将军是京里世家出身,他膝下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在身边。女红好,也识文断字。殿下别怪我来说的仓促,实在是见不得二爷再配乔家,乔家算个什么?二爷如今还不能明白吗?不是我唐突死人,二爷头一回娶错了妻。” 耿氏气的没法动步子,原地僵杵着好似木柱子。乱还没有平,倒急着寻亲事? 料想以婆婆性子不会答应,故而对丈夫飞去一记眸光,让他阻拦,不要总是让婆婆为难。却见到明道起了一段杀气。 原来,武安侯也早让气倒。 武安侯的气,和耿氏的不相同。武安侯从大局来看,气的比耿氏要狠。 兵部尚书俞大人在这场乱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跟随郭村而去的,大多是他管辖的军队。 往北的路上,三殿下召集残余官员,曾试图收复京都,寻找郭村弱点。俞大人在那场会议里是众矢之的。 都指责他虽没投靠郭村,却在任上不作为,任由郭村和太师争斗,他坐在一旁很凉快。 俞大人就学周英虎,往太师身上推,说他以前也让宇文靖压得不抬头,后面来了郭公公,他更没有出头的份儿。 当时没有处置他,是他手下还有几员将军得力。马家,就是其中的一名。 俞大人拿马家当眼珠子看,这是他以后还能朝堂立足的根本,他不可能对待上糊涂。这会儿俞夫人来说亲事,背后含意不问自明。 乔夫人“趁火打劫”,揭开大家心头的一段迷糊。都能想到,既然乔夫人都敢提出来,勤王却又不是她。那别的人也有护驾伴驾功劳,谁应该是客气人? 这就来了俞夫人,这就把武安侯也气的同样不能动弹。 提亲事,得容人考虑。万安长公主把俞夫人打发走。随后,又来了贺夫人c方夫人c金夫人c陶夫人c谢夫人等等。有的直接提自己女儿,有的为家里亲戚。 这一天直到晚上络绎不绝。 面对赤血染红的地面,文无忧静静的面容好似火爆中一点澄明。又是一场对战结束,远处犹有强盗的追杀声。他们不是为士气,而是为多搜刮一些财物。 这是,杨二海的余部又一回输了。 “甫哥,咱们可以提前下山吗?” 问回到身边擦拭兵器血的凌甫,文无忧有迫不及待,也勾出凌甫的迫不及待。 他重重点头:“能!”让王胡子去通知。会议上,把一条新的出路正式摆在强盗们面前。 “跟我们走,勤王去,有钱有官当!不跟我们走,留下当大王!以后剿匪如果是我,那话说前面,我可不是客气人,也不念旧情。” 凌甫把兵器往桌子上一摆,凶巴巴模样。 强盗们一半儿要走,一半儿要留,走的人提出一个大问题:“打谁的旗帜?” 凌甫得和文无忧商议,对她望去。 文无忧早就想好:“主帅旗,一面凌,一面宇文。余下各家的旗帜随便你们打。” “不行!” 二老爷等反对,他们心头闪过文天,皆道:“主帅旗只能有一面,甫哥,不是我们和你争,救下我们并且带着我们到这里来的,是侄女儿。你是帮了大忙,但你只能算后面加入,你的旗可以打,主帅旗必须是文。” 凌甫还真没意见。 “不行!”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反对。 凌甫愕然:“表妹?” 小郡主跳出来:“为什么不行?不打三嫂的旗帜,就打三表哥的明字,别的我一概不答应!” 罗姑娘对她一字一句道:“郡主,勤王是件大事情,你也好,文姑娘也好,加官进爵你们用得上吗?再说没有甫哥你们真的不行” “住口!”凌甫怒了:“出去,谁让你进来胡说的!” “表哥,”罗姑娘忍着泪一步没有退缩:“这些天你不愿意理我,我可以等,但是你不能让人蒙骗,你是去勤王,勤王不是小事情,谁是主帅旗,谁就是大功臣” “我不要你管!”凌甫手指外面:“出去!” “啪!”,小郡主拍了桌子,目视罗姑娘:“谁才是蒙骗他的!贼喊捉贼。” 罗姑娘让骂的面色微有发白,但是竭力还是和凌甫阐述着:“表哥,没有他们你也行,他们没有你却不行” “滚!” 凌甫咆哮:“你真会算计,却偏偏没有算计到我欠无忧妹妹多少!没有她,我还在这里陪你,以为过几个月京都自己安宁。没有她,我就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砰”,用力向桌上擂了一拳,手指外面满面嫌弃,又是一声:“滚!出门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罗姑娘踉跄后退:“我。是为了你好” 凌甫吼道:“帅旗打文字,只打一面!” 罗姑娘双手掩面,转身奔了出去。 凌甫喘气如牛,显然罗姑娘把他气的不轻。文无忧不好再说什么,就让散会,愿意走的人各回各家,收拾东西,约定的日子过来。 她想去劝劝凌甫,但凌甫摆摆手,满面心碎的跌跌撞撞走开。他还没有完全原谅罗姑娘的心里,这一记伤的最重。 小郡主转转眼珠子,却跟在后面。 凌甫在后山无人处坐下,初冬的天气地面冰寒,他也没有感觉,落叶悠悠自眼前过,一把握住,放到手指间拧着。 有脚踩落叶声过来,小郡主站在他身侧,小脸儿不管怎么看也是幸灾乐祸:“你的日子可惨了,你娶这样的老婆,你过不好。” “小孩子家家别说大人话。”凌甫是个少年,自觉得可以教训她。 小郡主不但不走,反而往他身边又凑一凑,压低嗓音故作神秘:“我是为你好,你以后一定怕老婆,因为你老婆什么都管,然后呢,你慢慢就听她的,一开始说三件听一件,后来就什么都向她拿主张,你以后过不好。” “我是为你好”这话,把凌甫又刺伤一回,他若是发作,有填满山谷的怒火,但是面前分明是个孩子,他只能忍着,让火在内心慢慢灼烧。 这滋味儿不好过,他的眉眼一层一层的黯然,直到低声下气:“我知道了,我不会听她的,我也未必娶她呢。” “那怎么行?你们两个人同路,同睡” 凌甫接近恳求:“哪有同睡?去问你的三嫂吧,我已经对无忧妹妹说了这一路上的话,你去问她,让我独自坐会儿。” 他低估小郡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能耐,也低估小郡主的磨人架势。 “我问的是你,你回答我不就行了。两件事,你给我回答明白。一,等到上路以后,你件件听她的可怎么办?我信不过你,你得给我个交待。你要是不肯说,那你别跟着我们。三嫂多厉害,我们都服她,我们自己可以走。” 小郡主眨巴下眼睛:“二,你带着姑娘上路,身边还没有侍候的人,你不娶她,她就没了声誉。你要是个负心人,也不许跟我们上路,我不放心。” 凌甫双手抱着脑袋:“头痛,” 小郡主耐心的等上一会儿,凌甫慢慢的理理思绪,老实的回话。不回答,知道小郡主不会放过他。 “京乱的那天,我奉父命救出全家的人,就返回找她。” “嗯,”小郡主配合的点脑袋。 “身边本来有两个护院,后来让乱兵冲散。”凌甫擂着自己,眸中有了泪:“他们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把表妹安置好,他就返回,凌甫还不会把仆从也说出来恨自己,但少年的心不能原谅别人,也不能原谅自己,他以为,这叫大错已经铸成,不管什么人都是他心头重新划过的伤痕。 “后来,我就带着表妹南下。没有客栈的时候,就住野外。一株树,她睡那边,我睡这边。如果是无人的草屋,她在炕上睡下来,盖好被褥以后,我再睡下来,中间横着我的兵器。就是这样,你要说名誉相关,我只承认我带她出来,我应负起责任。” 小郡主松一口气,她是公开表示不喜欢罗姑娘的人,但听完,给了凌甫一个大拇指:“成,你负责任就行。别像我母亲遇到不肯负责任的人,她一直不高兴,害的父亲也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嗣哥儿也一定不会高兴。” 凌甫没细听小郡主说她自己的话,他在郡主的话里想想以后的日子,他也认为凄惨。 喃喃自语:“我没有想到她是这么算计的人,我打心里感激无忧妹妹,我把她护送回去,把宇文家的人护送回去,再弄一队有模有样的兵马回去,父亲会原谅我,母亲为我高兴,我怎么有脸打自己的帅旗” 小郡主对他寄于同情:“你的日子,你自己慢慢过吧。现在再给我一个交待,你路上不会变心。” “你问的两件其实是一件,我说了,我会对表妹负责任,但我不会听她的。我说完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呆着。”凌甫大张两眼。 小郡主扁起嘴儿:“上路的事儿不好说,你听说了吗?三嫂家的绿二姑娘,在京里我看她挺好的,结果这一乱,人都变了,她竟然要杀生父嫡母,没杀成,把堂姐杀了。你得保证你不变。” 凌甫乖乖发个誓,才把小郡主哄走。 耳边听着脚步声远去,周围安静下来。但没有享受多久,树叶脆响着,脚步声又回来。 凌甫忍无可忍,猛地一回头:“你有完没完?” 眸光触碰处,是另一双心碎的眸光,罗姑娘在落叶上。 凌甫重新坐好,恢复抱头对地,粗声道:“你只管放心,我和你一起出来,虽然同行没有第三个人,但有瓜田李下之嫌,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娶你。不然你还嫁给谁?” 一滴一滴的泪打在落叶上,簇簇声好似心一瓣一瓣的掉落。 抽泣声出来,罗姑娘泣问:“瓜田李下之嫌?表哥,你只是为了这个吗?” 本还想着对凌甫说明下帅旗的重要性,这下子什么也不想说,疾风似的再次离开。 凌甫终于安静了,他在纠结中寻找到出路。原来这样就能暂时避开表妹,直到自己愿意理她的那天。 他回山寨后见到小郡主,有点儿高兴的夸她:“郡主还真的有小聪明。” 小郡主嘟着嘴儿:“不是好话别说。”什么叫小聪明? 就便的,又一回逼承诺:“给我记住,我不喜欢负心人,你娶她,我瞧得起你。也不许对三嫂变心,不然我就” “就什么?”文无忧抱着个东西走过来,展开给他们看,是主帅旗,上面是大大的凌字。 她笑的明媚动人:“我刚绣出来,甫哥,我们确实没有你不行,要说你离开我们不行的,就是我们能陪着你罢了。这帅旗就这样了。” 凌甫摆手:“不行不行,你再绣一回。” 文无忧笑盈盈:“没有绣线了,”轻吐舌头:“就是有,你也自己绣,我累了。” 二老爷随后走来:“甫哥啊,你走以后,侄女儿说服了我们,好吧,你少年人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只是回去后,别把侄女儿忘记说。” 三老爷等在远处展开一面旗,上面绣着“宇文”。 小郡主傻了眼睛,莫非她白花了力气。她想了起来:“哎哎,那给我也绣一面,我不能让呆头笨脑独自显摆。” 说声找布去,跑的不见踪影。 “谁是呆头笨脑?”二老爷狐疑:“这又是骂我们?” 凌甫有自知之明,苦笑:“指我,指的是我。” 小人物也出得来大智慧,乔夫人不甘心的一席话,深得齐大人和乔大人的重视。 随三殿下继续往北的路上,一对亲家并骑而行,身前身后是他们家的子弟,方便他们不时低语。 往远处寻找下骑尘,齐大人有了佩服:“哪来的一员女将军还真能战,不过,老夫的勤王功劳让她压的快点滴没有。” 布政使齐大人不是带兵的都指挥使,他亲自上战场的能耐一般。他把兵马交付以后,就由凌朝统管。而这几天真正保证三殿下一行安然北迁的人,是据说带着数千人的那员女将和老将。 他们真正解危困,以数千人尖刀般的反复插入敌军,哪里有难处就往哪里去,哪里最困难就往哪里去。 数万人的敌军好似一块大肥肉,拿这把刀子没有办法,反而打红了眼,让他们牢牢牵制。 三殿下继续往北,据宇文永平和关城来增援的人马那天说,没有几天的路就到,就将在关城守军的保护之下,他顾不得,也没有人手支援女将军,闷头一路往北。 女将军因神出鬼没,和三殿下派去知会的人总遇不到。但她仿佛知道三殿下的心思般,她一直在袭扰,保证整个营地顺利北迁。 齐大人因此皱眉头:“她把我压下去,咱们的事情就不能如愿。” 乔大人闪闪眼睫:“放心吧,我后娶的这位虽然出身不高,闹腾上却是无人能敌。” 齐大人适时看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我看出来了。”转入正题:“但是,嫁过去的是我齐家的姑娘,她能答应?她不会来和我闹腾吧?” 那天以后,齐大人和乔大人经过密谈,决定把齐大人的女儿,乔大姑奶奶的小姑子嫁到明家。 明家不愿意再娶乔氏,那你就娶齐氏也成。 乔大人肯答应,齐家自然给他好处,他满口的担当:“请亲家放心,我家里我能当家。” 齐大人对这句话毫无信心,但是他对儿媳乔氏的马车看去,他倒有信心。 他让儿子私下问过儿媳,乔大姑奶奶对乔夫人的不在乎,看得出来拿捏得住那泼妇。 两个人就慢慢的又说了说别人家,受乔夫人影响,凡是有女儿在身边的人家,都向长公主提了亲事。他们说着怎么应付,怎么让乔夫人把这些人闹走。 前队有乱出来,一骑快马箭也似过来,高呼道:“援兵,有援兵!” “谁?”三殿下问道。 “刑部文尚书和明三爷到了。” 。 “谁来勤王?”乔夫人失声惊呼,再听一遍以后,跳下她的车,对着乔大姑奶奶的车就跑:“姑奶奶,大事不好了。” 车帘打开,乔大姑奶奶绷着脸:“镇静,我已经知道了,尚书又怎么样?” 和她同车坐的,是两个低眉垂眸的姑娘,都生得自有袅娜,别样娇俏。 是两个,不是一个。 乔夫人是个女人都觉得这二位齐姑娘生得美貌,又有大姑奶奶作主,她渐渐安静下来。 整个营地暂时停下,等着看新的援兵到底有多少人。 最先的两骑杀气腾腾出现,乔大姑奶奶也眩了眼睛。她见到的哪里是两个人,分明是两尊天神下凡尘。 左边的身量儿高,满身鲜血好似他的绚丽盔甲,衬出他出尘气质,夺目光辉。 他胜右边的一段稳重。 右边的那个身量儿低些,他也杀出满身鲜血,好似陪衬他自春天走来的一地鲜花。他的气质是什么,五官怎么样,乔大姑奶奶都看不到,甚至她自己眼珠子不会转动,她也没发觉。 她就这样看着明逸近了,近了,和文天一起从她的马车旁过去,在三殿下面前跪下来。 “三表哥,”明逸欢喜的来上一声旧称呼,随即就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臣叩见皇上。” 这个皇位有明家付出的太多太多。 “三表弟。”三殿下亲手扶着明逸,对着他感激泣零。 这个皇位有明家守护的太多太多。 等到表兄弟把文天想起来,文天在地上跪的已有一会儿。宇文靖没有提醒,他见到侄子回来,就在人堆里对着他乐,乐完再乐,想想他终于还是回来勤王,太师心里好似有堆放不完的烟花。喜悦爆炸而出,又源源不曾断绝。 等到三殿下扶起文天,对他也大加赞赏时,乔大姑奶奶这个时候才回了神。 嗓音打着颤,问乔夫人:“这一位就是明三爷?” “就是他,姑奶奶看他生得好吧,比昌邑侯那个没良心的人好太多。真真一个娘肚子出来的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差距。” 明达不肯向着乔夫人,不肯松口说再娶乔家,乔夫人背后句句骂他。 乔大姑奶奶得到确定后,手抚着额头,喜悦的竟然有了一时的头晕。两个齐姑娘扶上她,乔大姑奶奶欢喜中有气无力:“妹妹,为你们寻的人家好吧?” 这二位齐姑娘,一位准备给明达,一位准备给明三爷。为什么给明三爷?这要看乔夫人的了。 ------题外话------ 在三殿下真正登基以前,以三殿下称呼比较好区分。 感谢f0727亲的提议,感谢静好亲和丽丽亲的附议,小郡主定给凌甫。 但不会把凌甫写废,至少要让他表现出男人担当。不然小郡主也不会要他了。 关于加更,今天的算两更并一更。 更侯门的那天,会少些。不更侯门的那天,可以多些——仔需要休息时例外。 所以提问:请指教。是喜欢分章? 还是喜欢合在一章,每天往仔这里逛一回看完,再来全凭心情,就可以安心的去等别的书?以综合意见为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亲家原来是对头 整个营地并没有为明逸和文天回来停留,他们现下要紧事,还是往北往北,早日到达宇文永平说的草场,和关城守军的护翼之下。 明逸和文天刚好杀进来,他们就进来见见三殿下,见见长公主和太师,让他们安安心。这二位都不弱,回来的路上收编的队伍,由难民c溃败找不到队伍的散兵等组成,主将训练有素,虽有乌合之众的嫌疑,战斗力却也可观。 请三殿下继续前行,明逸和文天重新出营地,配合女将军拖延敌军。文天的嘴角勾起,有微微的笑容。他虽没有对三殿下明说,但是他在厮杀的时候,透过敌军看到了,那不是别人,是他的妻子顾氏。 那员老将军,文天也不用再猜,那是他的岳父,他请顾氏回娘家搬的救兵。 他没有对三殿下明说,是因为三殿下很快就能见到,何必这会儿人没有出现,就招人嫉妒。 达官贵人们逃难中,也依然具有达官贵人圈子中的物性,嫉妒c夺功这些必不可少。等到顾氏亲自出现,比文天事先说出更加有力。 因此他回三殿下,他也没有遇到那员女将军,想来,敌军一破,她自会前来。 妻子和岳父还在战场上,文天没有安坐的理由。营地一天不安全,明逸没有安坐的理由。一对名义上的翁婿再次上马,相对拱手,兵分两路,对着敌军左右两翼而去。 明逸再回来时,是晚上埋锅造饭之时。 他把饭碗捧在手上,一面吃一面问近况。万安长公主和耿氏都道:“吃完了再说不迟。” 明道和明达认为兄弟没有那么娇嫩,对他说了出来。 明逸差点把碗砸地上。 “什么!” “乔家想一辈子粘上我们?休想!” 抄起碗想摔,闻到里面饭菜香。乱世不能浪费粮食,三爷悻悻然重新吃起来。 等他吃完,头一句话还是问这件,请母亲仔细地把话说一遍。万安长公主这个时候才流露出气愤,话由怒气顶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面冷冽。 “乔家那贱人见天儿的闹,亏赶路呢,又有追兵,歇息的日子也不多,逢到歇息,她就闹起来,不是哭她的女儿是我害死,就是哭我们家瞧不起她们家,要瞧不起为什么不早些,睡了一个就不认帐。” 明达又想钻地缝去,这话每每闹在人前面,他的前岳母——吓呸——十足就是个下流胚,比市井说话还要低俗。 但问题是,乔夫人可以不要明乔氏身后的名誉,明达不能不要眼前的脸面。 “乔家这是按着撕破脸的闹法折腾,齐家呢,随后来见我,先是请罪,说乔夫人原是个丫头,让我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又说我真的生气,处置乔夫人,齐家也不管。” 明逸骂道:“这到底是让处置,还是不让处置?”一会儿不要一般见识,一会儿齐家又不管。 “我哪有心思在这里同她理论,每天光大家吃饭就足够烦心。宇文永平后面又来一队人送些粮食,也得搭上野菜树叶子才勉强够吃。我心里想的,只是早早到达关城。我说你齐家既然说不要一般见识,你们出面让她安生也罢。齐家又说管不了。” 明逸又骂:“他家是死人吗!” 陡然的,他想到一点:“中路的那女将军打了这几天,三表哥皇上说她半点儿不往营地要周济,几天里怎么歇息,皇上也不知道,竟然是没日没夜的在厮杀。齐家为什么早早在营地里享受上了?汪家心怀不轨,他齐家就没有半点责任不成!倒有心情消遣我们家?” 话题,在明道和明达的佩服里,有一时转到顾氏身上。当然这个时候,明家兄弟还不知道女将军是谁。 “太师冒险前往认上一认,只见到乱军中有个身影,他也没有认出来是谁。凌朝去认,只认出这是正经军队。乌合之众纵然有能力,要么见钱眼开,打不了这么久。要么知难而退,打不了这么久。独这一支了不起,三弟猜猜他们怎么吃?” 明逸倒一猜就中:“如果是我,根本不用造饭。现放着数万的敌军,他们也得吃,他们也得睡,他们做好了,哪边有饭香,我就往哪边去抢。多省事儿。敌军再造饭时,又是我休息之时。” “正是这样!”明道c明达喜笑颜开,仿佛带那支队伍的人是他们一样的欢欣:“皇上奇怪啊,说几天过去,他们不吃不睡吗?凌朝这样回了话,皇上对这支队伍评论最高。” 话在这里,转回原话题齐家和乔家上:“也所以,齐家慌里慌张的想把亲事早早的逼到手,他们出了另一个歪主意。” “讲!”明逸还没有听的时候,就全身似只喷火龙。 万安长公主嘲讽地口吻:“他们家说,相不中乔家的女儿,那就定我们家的吧。” “我呸!”明逸重重往地上一口:“这是讹诈!光天化日下的敲诈!” “还有呢,”明道c明达沉下脸。 “讲!”三爷这会儿看上去,面沉如水,好似在和哥哥们生气一般。 明道阴着面容道:“母亲不肯答应,齐家又说,明二爷新丧妻子,想来没有就嫁的心情,那三爷呢?虽是乱世,三爷却到了年纪,应该早早寻上亲事。” 二选一。 齐家借着乔夫人的闹腾,给明家一个选择上的难题。 明逸恼的杀人的心都起来:“我有妻子,我有文姑娘,他家是死人吗?不知道!” 万安长公主语气沉重:“乔家的贱人说,乱世之中数月不见,应该已不在了。” “放屁!”明逸一声虎吼,忘记他应有良好的修养,忘记面前母亲是长辈,兄嫂也当尊重,冲口就是一声大骂。 随即,他对着帐篷外面走去,边走边气汹汹:“我去见三表哥,三表哥不会答应这种小人。” “咚咚,”有鼓声敲破天地而来,伴随的是众人大喊中混沌般的响动。明逸停下脚步,和母亲c兄长一起支耳朵,勉强分辨出几个清晰字音:“护驾杀呀” 在夜里的动静,时常忽之在左,瞬间又右。很快四面八方都有,若雷霆阵阵又阵阵,若海涛汹涌又奔袭。 三殿下脑海中嗡的一声。 百官们脑海中嗡的一声。 百姓们脑海中嗡的一声。 他们习惯恐惧,都以为又是铺天盖地的敌兵。虽然明明有“护驾”的字音。 是宇文永平吊着手臂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的赶来,长呼道:“皇上,关城守兵,是关城守军到了!” 说也奇怪,他说话以前,三殿下怎么都听不明白呼声中说的是什么。但心里先入为主以后,再听就字字入耳。 “宣府镇护驾来迟!” “大同镇护驾来迟!” 三殿下眼睛唰的下来。 他知道宣府和大同离京都的距离,虽本朝修好的路有限,但自京乱日开始到宣府,几个来回也有可能。这指的是一条直路不出偏错,还有合适的脚力。 三殿下却不能,他出京以后,并不是笔直奔宣府,而让郭村撵离了方向。又试图返回京都,结果没成,又让撵走,最后决定向西向北,带的又有庞大的百姓们。 沿路寻吃的,也不是笔直的走,这也耽误钟点。中途又和别的州县联络,指望他们勤王而不能,这也费钟点。 又遇大批敌军袭扰,在这初冬的季节,他终于走到了,终于活着走到。真不容易,三殿下泪水潸潸。 等到大家都弄清楚,所有人泪水潸潸。 这个晚上,终于扬眉吐气。两支守军;女将军;明逸和文天的人马更少的可怜,只有一千来人;再加上见到援兵到,营地内所有能战的人一起上马。在清晨第一缕日光明亮时,血泊大地上再无杀声。四野,只余下久久不散的杀戮仿佛还在。 做早饭的人心里也还有死寂,在营里散开来,到三殿下的帐篷外面嘎然止住。 帐篷里尖声锋利,似能划破一切生,和一切的死,让人不重视它都不行。 顾氏怒目文天:“无忧不见了?哈哈!”她惨声大笑:“我杀了这些天,为的就是你们能早早安全,却原来,救下来的没有我女儿!” 带着全身的血腥味道,对着文天就跳过去,盔甲哗啦声中,到了文天的面前,双手揪紧文天的胸甲——文天身上是不知哪里弄来的盔甲。 曾美丽的眸子凶戾而又残酷,压根儿没有看到面前的人是她心爱的丈夫一般。嚎声中若重伤的凶兽:“你还我的女儿来!” 哗啦一声,文天让她推倒在地。 文天和她一样的痛,没有阻拦,倒地也就顺理成章。他一面起来,一面也伤痛不已:“夫人,请听我说,”帐篷里有太上皇c皇帝,有勤王的守军将军,有前来听喜讯,观瞧女将军的官员们,文天不方便直说他在江南摆的原有一盘棋。 要说顾氏知不知道,她多少知道一些。但伤痛于心想来忘记,只是和丈夫算账。有人在,文天也不方便提醒。 既然早有准备,为什么还要把郭村引到京外杀。早几年,你在京里做些准备不就行了。文天对三殿下的这个提议出自借机书写宇文家的私心。 他此时说出来遇到宇文永义,和齐家c俞家有什么区别?虽然文天有的是缘由。 比如皇帝在京乱以前,一直信任郭村,明三爷不寻上他,文天往京里布置难度大。 比如文天在外省的布置,尽皆是相信他的本家子弟。而他往京里布置,甚至有可能往宫中安插人,万安长公主都没有做到,宇文靖又让打压,说不好直到郭村造反,也布置不成。 还是不说的好。 顾氏呢,已泪裹着痛,嘶声卷着伤害,齐齐而出。文天就在这会儿大叫出来有人去找,顾氏也未必听得进去。 她在战场上英勇奋战,这里有不少人看得见。但这会儿神智乱了一半,跟寻常撒泼的妇人差不多。 在文天半起未起时,扑到文天身上,把文天再一次扑倒,随即,举拳对着文天打的全没有章法,边打边呼:“你还我无忧,把无忧还给我” 哭声凄厉,让在场的人大部分流下泪水。乔夫人自然不会流泪,她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 她的女儿死了,她的女儿为什么死?还不是因为和文家姑娘在内宅争风,才不受长公主待见。 没有文无忧,长公主也不待见明乔氏,但乔夫人要这样想,她要看人眼泪当解痛药,她自己揣心里乐,也没有人能知道,也就管不了。 “够了!”宇文靖走出来怒斥。 十几年过去,太师终于和拐走侄子的人面对面。在得知文天事先摆下一盘宇文家的活棋,在见到文天返回护驾,太师不是没有想过,他可以原谅顾氏。 但此情此景,顾氏疯子般当着众人的面,按着文天厮打,宇文靖忍不下去。 旧年的怨气争先恐后而出,太师狠狠瞪着顾氏:“你知足吧!你有什么脸面闹腾!他为了你做的还少吗!” 顾氏叉起腰——此时哪有心情顾形象,怎么样能发泄内心的伤痛怎么来——对着宇文靖毫无尊敬,回的又凶又恶模样:“你是谁!我家的事不要你管!” 文天借机起了来,把妻子抱到怀里,顾氏挣扎几下,再次尖叫:“别碰我,你害死我的女儿!” 文天的话和顾氏的同时出来,对着宇文靖冷脸:“六伯,别管我的家事!” 顾氏对着他又是踢又是打,宇文靖哪能忍?侄子对他翻脸,他也压根儿看不到,眼里只有顾氏这个他痛恨十几年的人,太师再次大喝:“顾氏!或者我应该叫你邱氏!天儿为了你弃家弃官!天儿为了你,劫了天牢!” 什么? 滚滚雷声出现在太上皇c皇上c在这里所有人,及逐渐走到这里越来越多的人耳边。 三殿下没有大帐,他是逃出京都,始作俑者郭村都没有想到那晚发难,何况是别人。帐篷是路上寻来,不怎么隔音。这就里面说话,外面站近些全听得到。 为什么没有护卫? 都以为嘉奖勤王的人,都想看看这些功臣们,来的不是外人。再一个三殿下的侍卫也加入战场,累的不能摆开仪仗。 有的人是百姓,迷糊着:“天牢是个什么地方?”居然还有人肯回他,低低道:“关重犯人的地方。” “呀?这不是杀头的罪名?文尚书作什么要劫天牢,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有人啐他:“戏文听多了不成?天牢你不懂,知法犯法你却懂了。” 旁边另一个人也啐:“别吵了,正听着呢。”肩膀后,有人把他推开,一个盔甲在身的人,带着满面的凶狠,一步一步,沉重的跟个铁锤砸地似的对着帐篷里走去。 “宇文靖,别为难我女儿!顾氏也好,邱氏也好,与你何干!” 听的人恍然大悟,女将军身边还有一员能战的老将军呢,敢情,这是顾氏的父亲。 但顾氏和邱氏怎么解释? 三殿下对明逸低声:“这个人是谁?” 明逸正要回答,老将军自己回了话,高喝道:“老夫邱宗盛!宇文靖,原来你还记得老夫!” 邱宗盛? 三殿下不用明逸回答,他已经想起来。郭村把文天打发出京的借口,不就是查三十年前的贡品旧案,押送的将军就叫邱宗盛。贡品丢失折合三百万白银的黄金,宇文靖把他押在天牢,十几年前,确切来说,宇文天离京那一年,邱宗盛自看管严紧的天牢越狱,此后不知下落。 劫狱? 宇文靖的话里已说明白。 当年太师还当权,他器重的侄子想劫狱,想来弄明白换岗钟点,看管的人手,不怎么难。 三殿下这会儿应该怪罪文天,或者因他回来的及时而放过吗?他都没有。他迅速对明逸道:“表弟,那三百万白银的黄金,他肯交出来吗?” 明逸低声道:“既然肯来,这几天又不顾生死的拼杀,想来不会再隐瞒。” 邱宗盛当年受刑无数都没有松口,这二位为什么这般肯定黄金还在邱将军手里。这不是太师重受重视,太师当年一口咬定邱宗盛知道黄金下落,先是要杀,后来没找到钱,怕断线索,就把他押在天牢几十年。 这对表兄弟私语的时候,宇文靖和邱宗盛对着咆哮。 宇文靖狂怒:“别以为你勤王有功劳,老夫就不敢拿你。邱!宗!盛!今天你再不说出黄金下落,可再也没有人为你劫狱了!” 邱宗盛轻蔑地一笑:“宇!文!老儿!老夫我不为勤王来的,要什么勤王功劳!我为的是——我的外孙女儿!” “父亲,他丢了我的孩子”顾氏在文天怀里哀哀痛哭。文天抱着她泪落如雨:“夫人,你冷静冷静听我说,夫人,我对不起你” “还我的无忧,你丢了我的孩子”顾氏愈发号啕的厉害。 那一对正确称呼上应该是亲家的人,让这哭声助长脾气,再次开吵。 “邱宗盛!你生的好女儿,拐走天儿不说,还害他劫狱!” “宇文靖!你当年不敢追查,只和老夫过不去,你害的老夫几十年不能回家,你害的老夫不知道女儿出生!你害的老夫受尽苦刑,宇文靖!老夫我当年发过大誓,重新和你见面的一天,就是和你算账之时!” 顾氏,是邱夫人送走将军出公差以后,才知道怀上她。但随后邱宗盛再没有从京里回来过,官职也撤了,邱夫人独自生下顾氏。 邱老将军说到这里,对着文天暴怒:“天儿!我看你对我女儿还算真心,这些年我为你们夫妻隐居,为你不寻宇文老匹夫!你是知道我誓言的,如今你别来劝我!你也劝不动我!” 文天也怒了:“这不是算账的时候,岳父,六伯!你们以后再算!” “无忧,还我的无忧,”顾氏哭着一直没停。 文天红了眼睛,望向宇文靖:“六伯,劫狱是我的聘礼,您要追究,只寻我就是。” 再望向邱宗盛有了乞怜:“岳父,找无忧最要紧啊。” 宇文靖哑了嗓子,虽然犹不能原谅顾氏,但默默的不再发怒。在太师的心里,他有多疼爱文天,就有多仇恨顾氏,让他原谅有如掘山填海般难。 当年,顾氏出现在文天面前,看似惊艳的那一见钟情里,只有宇文天大公子。 顾氏前往,为的是劫持宇文靖看重的宇文天,换回自己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面的父亲邱宗盛。 后来,不可能劫持,也曾经动过杀人的心,拿宇文天的尸体去换邱宗盛。 无数回合的假话c比拼中,这一对人产生情意。宇文天提出以救出邱宗盛为聘,愿与顾氏结成夫妻。 宇文天知道顾氏身份前后,宇文靖也查到。顾氏有几回想置宇文天于死地,太师也知道。他本性深沉,又上位已久刚愎自用。见侄子已陷进去,爱惜他而没有说破。想着迟早要把顾氏带进家门,内宅里折磨死个妇人,还不是小事一桩。而宇文天也确实想过把顾氏隐瞒身份带回家中,顾氏恋上他,只要他肯救出父亲,也愿意随他回家。 随后,宇文永杰的死,把宇文天打醒。 太师眼里只有整个宇文家,怕伤到宇文家,他连儿子的死都不追究,他还会在乎顾氏的生死? 宇文天当机立断,劫了天牢,带顾氏远离京都。又要守宇文永杰的遗言,顾氏得到他的人,虽犹恨宇文靖,但并不阻拦他照顾家中,夫妻奔波四处躲避宇文靖的搜索,直到在小城内安身。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宇文靖,倒也简单,夫妻远走高飞,随便找个地方隐居也就可以。 后面半段,顾氏随着丈夫四处奔波,只为寻个离太师最近的安身地,是闯宫那天,明逸送上文天的留言,宇文靖在那天得知。 他还是恨顾氏,十几年的恨不可能一下子没了,但想想丢了孙女儿,想想这对父女前来勤王,想想这对父女挑明不是要功劳的人,太师怅然叹息一声。 “邱老将军,咱们的话以后慢慢再说。” 邱宗盛做了几十年的狱,甫一出去,多了个女儿,又多了个有名的女婿。这女婿为他肯劫狱,为女儿不要大好前程,邱宗盛因此答应宇文天,他虽发下见到宇文靖就要发难的誓言,但却可以做到不去见宇文靖。 后来和夫妻通信,知道有了外孙女儿,邱老将军更觉得仇恨可以灰飞烟灭。长辈之恨,犯不着让晚辈为难,他更死了和宇文靖相见的心。 这些话为什么不告诉无忧呢? 刑部里还挂着这案子,邱宗盛还是钦犯一名。邱宗盛提出不说也罢。文天伺机照顾宇文靖,也伺机为岳父翻案。等翻案后,对娇女再说不迟。 十大公子之首,为什么这么久还不为岳父翻案?他不是没几年就知道郭村野心过度,定下来郭村造反之日,宇文家翻身之时,为岳父翻案也有望,犯不着在郭村手底下看眉眼。 邱宗盛已等了几十年,不在乎再等几年。 本来一切皆好,皆在天公子手掌之中。结果这一天来到,只一件不好,又最痛心,丢了他和顾氏的情意纽带,他们唯一的孩子文无忧。 邱宗盛也叹口气:“等我找到外孙,再同你说。” 总算他们不吵了,由他们的话而惊心动魄的围观人等,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场架吵的人人心里提着大石头般,听的人如过惊涛骇浪。 劫钦犯? 可能是冤案? 一对仇人子女成了亲? 三殿下最关心的还有黄金,那批黄金在哪里? 见到消停,三殿下也和明逸商议完。微微一笑,好似没有听到钦犯和劫狱这种话,而是和颜悦色的继续嘉奖:“适才见到文夫人,我就问还有一位老将军在哪里,夫人说您整兵去了,却原来,是邱老将军。老将军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呐。” 邱宗盛以钦犯身份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他不是不知情识趣之人,三殿下明明听的一清二楚,却给他台阶下,虽然眼下殿下用人之际,邱宗盛也肯接受。 跪下来行了三拜九叩的礼。 白纸诏书,而且没盖御玺的皇帝三殿下,见到人肯恭敬他,就也愿意高看对方。特别是这父女太能厮杀。 虽然他们明说,只为救文姑娘。但是放在有私心的人身上,他们大可以闯进三殿下营地,救了以为在这里的文无忧就走。 这父女们没有那样做,而是不用知会,就知道整个营地北迁成功,才是真正的安宁。他们一直在厮杀,此时的盔甲上,散开来满满的血腥气就是铁证。 这还算是忠心勤王的人。 三殿下笑容加深,也就大着胆子问他:“你可愿意回朕,当年的那批钱,你真的不知道线索吗?” “回皇上,三百万白银的黄金,臣不日呈上。” 三殿下惊喜交集,别的人惊呼出声,宇文靖冷笑:“这不是冤案吧?” 文天和顾氏一起怒目,文天怒道:“六伯,少说话!” “老匹夫!那咱们就简单的说几句吧。你敢当着皇上的面,说你当年不知道应该查谁吗?我押着贡品上路,没出本省,就发现押运的士兵不对。我为保护这批黄金,我把黄金藏了起来。让他们以为到手,他们窝里反去。本以为到京里以后,你宇文老匹夫有个火眼金睛的名头,你敢把幕后指使查出来,我把黄金献出,还我清白名声。我没有清白名声,家里人怎么办?若由我揪出不轨的士兵,我家里人还在外省,报复起来,我家里人怎么办?由京里查出最好不过。谁想到你不敢查他,倒把老夫拷打,老夫瞧不起你,你闭嘴吧!” 宇文靖这一回真的老实闭上嘴。 三殿下再糊涂,也听出当年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般简单,太师不敢查的人,想来有他的衡量,而邱老将军也确有冤枉。 忙也劝着:“老将军,此事再说可好?” 邱宗盛息息火气,再回道:“回皇上,我收到女儿报信,出来寻找外孙时,安排人起出这笔黄金,他们都是可靠人,最迟一个月内,会把钱送到这里。” 三殿下大喜:“老将军英雄也!”三百万两能做什么?能买好些马匪对郭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如果三殿下不想过冬天,报仇心切的话。 下一句,三殿下却听不懂。邱宗盛道:“臣今天先交人马。” “这人马不是老将军自己的吗?”三殿下奇怪。 邱宗盛对文天望去,文天已把顾氏安抚的差不多,松开手以前犹温柔地道:“别再闹了,我有话要慢慢说。”顾氏清冷面容没有回答,但文天知道她已同意,放开妻子,到三殿下面前跪下:“回殿下,我岳父我妻的五千人马,原归属京郊大营。” 凌朝在这里,那位丢了人马的顾将军也在这里,两个人差点儿没一蹿多高,有伤,蹿一半咧着嘴又呆原地上。一起欢呼:“五千人,是那五千人。” 顾将军道:“你总算还我的人。” 凌朝道:“我天天寻思,你把五千人弄哪里去了。” 凡去过留芳园的人都想到,这不是留芳园外名公子比试,从此不见踪影的那五千人。 顾将军没带这兵,也分外得意:“怎么样,难怪厮杀数日不见疲累,我练兵可是兵见兵怕。” 从三殿下开始,都奇怪文天把这五千人藏在哪里,但明逸悄悄提醒殿下:“留芳园地下有地宫。” “咳咳,”三殿下让自己口水呛住,谜底揭开,原来这般简单。留芳园的地宫确实有路通往山中。 游春的时候,都以为宇文天神鬼莫测的手段,都没有往地宫里想。这其实也算障眼法的一种,但却是能耐上的障眼法,三殿下着实钦佩。 今天是三殿下的好日子,他有援兵,又有了钱,还解开一个已忘记的谜底。 心情大好中,也为抚慰顾氏父女,接下来就商讨怎么寻找文姑娘。文天带回来的消息,文姑娘应在江南,是吴书舟帮了忙,文天不会说,明逸他不知道。 三殿下的用意倒也明了:“老将军和文夫人前往南方时,请一一联络各处州县。” 乔夫人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早就嫉妒成红眼睛的乔夫人,在看到顾氏原是出风头的女将军,她不痛快。看到文天对发疯般的妻子百般回护,她不痛快。看到邱宗盛得到皇上嘉奖,她不痛快。 总算能让这一家人不痛快,乔夫人风风火火冲出这几步。只有几步,她站在侧边。 “回皇上,不用去找了。” 齐大人虽知道她有用处,但是又难过上来,这是什么话?不用去联络州县? 三殿下正对她乱讨亲事,而引得官员们心思都放在讨亲事上面,三殿下也不痛快,对这胡言乱语翻脸斥责:“放肆!你让朕放弃全国吗?” 乔夫人陪笑:“回皇上,那倒不是,我祝皇上早早回到京都。”三殿下哼上一声。此时难中,不愿意和跟随的人过不去,三殿下打算就此放过,抬手让她退下就是。 乔夫人哪里肯走呢,抢先道:“我说的是文姑娘不用找了。”她回身,从不多的侍候人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是血迹斑斑的一套衣裳,有上衣,有裙子,还有绣鞋。 这个人本性不识趣儿,此时得意洋洋倒也不用过于奇怪。她用得意洋洋的口吻展示衣裳:“文姑娘已没了。” 这套衣裳,确实是文无忧的。 明逸见到她穿过,三爷认了出来。 万安长公主见到过,认了出来。 耿氏也见到过,也认出来,瞬间眼泪掉落,耿氏是头一个落泪的人。 这衣裳是顾氏亲手所做,夫妻们也认出来。 邱宗盛不认得,急切地对女儿女婿看去,文天夫妻一面点头,一面却诡异的没有伤心。 明逸和万安长公主也想起来,也先不是伤心,毕竟乔夫人说话哪能信? 一对母子,一对夫妻,目光灼烧般盯着乔夫人。 顾氏思女心切,恨声问出来:“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女儿的衣裳!你又怎么能在兵乱里得到我女儿的外衣。我女儿若在难中,你当时在做什么!眼看着不成!” 邱宗盛把沾血的兵器一顿地,火冒三丈:“说!” 宇文靖为了文无忧,曾往乔家揍过乔夫人,闻言,也早怒了,和邱宗 盛同时大怒:“说!不说明白,老夫我今天再不放过你!” 三殿下的心里疑窦更生。 破京都的那天,他亲眼见到逃出来有多不易。乔家以吃喝玩乐出名,不是宇文靖,也不是凌朝,家里有出色的护院和会功夫的子弟。他们是怎么逃出来?而且顺利到了江南找到齐家。 一般来说,官员们不应该寻找皇上和三殿下。而不是一出京都,就直奔亲戚处。你有官职在身不是? 太师和凌朝可是战到隔一天才出京,为的就是护送京内能出来的人离开。在他们出京前离开京城的人,当时轻易能见到京都护卫,寻找三殿下并不算难。 他们和文无忧不一样,文无忧一出京就在留芳园,直接在乱党地界上。 他们倒好,敢情一出京就直奔江南,皇上也不要了。这位乔夫人,脑袋上可还有郭党嫌疑呢。他们又是怎么破的外围乱党地界呢? 三殿下缓缓也道:“乔夫人请说个明白,你亲眼见到文姑娘去了?你当时在哪里。” 齐大人木着脸,按着说好的,由乔夫人胡扯去吧。扯的不好,也是她自己担着。乔大人也因此木着脸,打算装他不知道。乔夫人扯的不好,与他也无关系,至多放弃乔夫人就是。 乔夫人一通的鬼扯,什么她在打尖路上见到,当时怎么害怕,见到文姑娘让剥了衣裳带走,谁叫她生的好呢?她不敢出声,怕乱兵把乔大人等在不远处的人全带走。 想想,遇到明家得报个丧,又不能红口白牙诅咒人,得让人信不是,就把衣裳收起。乔大人也就不能知道。 为什么认得衣裳和人,她打发人往明家给明乔氏送东西时见过。 等她说完,宇文靖和邱宗盛看了出来,文天夫妻不但没有悲伤,反更多出沉思。 宇文靖知道有不对,暂不说话。邱宗盛也是一样。文天夫妻没有这就教训乔夫人侮辱女儿的言语,因为夫妻正忙着在心底冷笑,且低低交谈。 文天凑到妻子耳边:“这里不及细说,但是我有确切消息,无忧往江南去时,在她说的那个地名上,还没有乱兵。” “我看她也是假话连篇,春草在无忧身边,她说的十几个乱兵怎么会是春草对手。天哥,这个人羞辱无忧,等我问明了话,不再要她时,你别说我心狠手辣。” 一声“天哥”,让文天愧意更重:“是是,你要怎么样她都行。只别再生气了。因为你若信我,我认为女儿还在。” 顾氏认真想一想:“我也认为女儿还在。” ------题外话------ 错字再改,赶上就行。 。关于采用真实地名,从严谨上就有难度。仔坚持采用,是写作过程中翻阅资料,推敲里数,也是一种学 习。 如果距离时间上有差错,权当咱们架空了吧,借用了地名。 其实按逃难的人走路来算,一天走的路有限。沿路再搜集物资,那就更慢。如有不对,权当架空。么么 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成亲 乔夫人的话,让顾氏冷静下来,她依然和丈夫心贴心。文天对妻子更加愧疚。夫妻恢复情意,甚至含情脉脉的对视一眼,虽然在有人诽谤女儿已死的场面下不太合适。但顾氏是打算为了女儿收拾乔夫人,文天为妻为女任由她作为,这情意也还是为了文无忧。 夫妻继续听乔夫人的鬼话,听着她话题转到明乔氏身上,连泣带诉说了一通明乔氏出嫁后,不受长公主待见,因此她怀疑女儿死因可疑。如果明家不亏心,为什么不冲着明乔氏再续亲戚。如果明家认为没得挑,那就把乔家的亲戚家女孩子一起挑了吧。而乔家在这里的亲戚,现下只有齐家有出色的姑娘。 还有别的姑娘,但几可以料定明家相不中。 随后,乔夫人又连哭带嚎说了一通,自京城乱了以后,她们乔家是多么的着急,在乱军里冒险下了江南,为的就是寻到亲家回京勤王。 三殿下暗想,这倒不错,她把这个疑惑给朕补上。但乔大人携家带口,这一回到来还带着几个妾。这一家只会吃花酒的男子和只会闹家宅的女人是怎么“冒险”而“突破”乱党地界,你几时给朕说明白? 他为什么此时不问呢?他近来用人还来不及,不是计较的时候。 齐大人和乔大人任由乔夫人打头阵,但对她的胡扯能力都有了解。只凭她的闹,明家不理,这权迷心窍的二位也没有逼迫明家就范的好法子。 他们还有后着,乔夫人犹堆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之时——她伤痛明乔氏之死,撕心裂肺倒是真的——另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白发飘飘,面容方正而神情近乎呆板,御史方老大人走出来。 宇文靖眉头沉了沉。 文天也眉头沉了沉。 顾氏无意中一抬眸,却把两个人近似一模一样的神情看在眸中,不由心中暗叹一声。 当年她折服于宇文大公子的手下c为人和情意时,最初想的,自然是让宇文天随她远走,她不愿意侍奉宇文靖晨昏。但宇文天如实而诚恳的告诉她:“就如你远路来寻从没有见过面的父亲一样,我也不能丢下我的家人。随我去,我护得住你。” 后来宇文天又如实而诚恳的改了口:“咱们走吧,这个家里没有你立足之地,我离不开你,我和你离开。” 两次都是极“诚实而诚恳”,就当事人当时的心情来说,都是真实的。顾氏因此更心爱丈夫,从不干涉他不忘宇文家之心。 在此时,见到他们随意的一个动作,骨子里透出打不断的亲昵,顾氏怅然。 老天对她幸还是不幸?说幸,她对仇人的晚辈动了情。说不幸,她的丈夫从没有委屈过她。 轻扯丈夫衣甲,文天低下眼眸,柔和而又怜惜。 顾氏对他实在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把丢了女儿的伤痛又独自隐藏一分。 丢了无忧,身为父亲难道不痛吗? 他的眸中看不到,全然还是一片对妻子的情意。可见,他藏的有多好。顾氏已骂过丈夫,打过丈夫,不忍心再让他难上加难。 也放柔了嗓音说话:“这人是谁?” “御史方清镜大人,人如其名,清的跟块四楞八角木头似的,不膈应人,只硌到人。” 文天虽不向着明家,也还不知道齐家玩的二选一花招,但从当下局势看,他也不认为明家再和乔家或乔家亲戚结亲是有利局面。一面说着话,一面细听方大人说什么。 顾氏若不是在悲痛里,会为丈夫的比喻有一笑。她听得出来,说直白些,方大人不是随和性子。 这种人一旦认定什么,除非事实摔在他面前,否则世上所有的牛都拉不回来。 顾氏也分推敲乔夫人有关女儿话的心思,听了听。 方大人严肃的回三殿下:“皇上,此是用人之际,老臣有几句话要回。” 三殿下让他说。 “万安长公主府和乔家的事情,又结合最近的谈论,老臣仔细想过。从情理上看,昌邑侯明二爷与乔氏成亲不到两年,恩爱上如果有,乔家提出再续亲眷女,并非没有道理。这也是顾念到明二爷和乔氏夫人的夫妻情分。从营地最近乱纷纷来看,诸多心事不再放在护驾和御敌上面,眼里看的是二爷亲事,嘴里说的是二爷亲事,心里想的是二爷亲事,皇上,此风不可长,必须刹住。” 方大人说着激动上来,胡子让吹得飘动不已:“再从眼前大势来看,万安长公主府理当为表率!郭村为什么造反?此人没有礼义廉耻孝悌忠信!汪家为什么趁势造反?此人没有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纵然眼下没有收复京都,夫子大义也是根本。纵然以后收复京都,夫子大义也是根本!请皇上允准乔夫人之请,一来明家为礼义之表率。二来可解乔夫人之伤痛,安来投臣民之心。三来,可平近来营地之纷扰。” 那些后提亲的俞夫人c谢夫人c金夫人等,有些随丈夫在帐篷里,有些随后过来看女将军在帐篷外,听到这话都是大怒,对着方大人嘴唇无声动着,悄悄的骂着呢。 敢情她们往明家提亲事,却成了乔家逼迫明家成亲的大助力。 宇文靖本就离文天不远,在方大人说话时,悄悄的走到侄子身边。此时,不屑的低声道:“天儿,你说能买通这万年硬石头,齐家用的是什么法子?” “那还不简单,奉承他方大人是本朝正直第一,此系乱世,唯有你方大人站出来才能重稳夫子大义。再加上,”文天对宇文靖一瞥:“六伯,明天就要到太平地方,等追究乱的根源,您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宇文靖一抬下巴:“我不会给你看笑话,我应付得来。” “所以呢,这位一直也是让您打压的方大人,让人怂恿的认为可以取代您了。不排除有这句说给他听。他这番话只怕花了大功夫筹划,昨儿夜里应该没睡好,看那眼神儿犯迷糊。” 他们说完话时,迷糊眼神的方大人慷慨激昂,把他的话说完。乔夫人自低泣中走出,适时的来上一句尖嚎:“你明家若心中没鬼,二爷不娶,三爷也行!不然,就无礼无义无信无诚,哪有脸面立足于新朝中!” 三殿下由万安长公主那里事先知道齐家的想头,但这话真的到他面前,也让震惊的不轻。 她还真的敢说出来。 关于死了妻子,从妻族续娶,倒不是没有可能。但这得双方协商,并且建立在头一任妻子有孩子,并且夫妻感情犹深,当丈夫的还愿意续这门亲事。 乔夫人早就嚷出来“休想甩了我乔家”,已让听到的人反感。所以一干子别人家的夫人不客气的直奔明家,不但为自家谋利益,也有实在看不下去。 乔夫人本来在众人眼里,跟梁小丑般的胡蹦哒。但齐家真正的厉害,请出一位性子方正的方大人,一番话义正言辞,配合上乔夫人的伤女之痛c无赖之极,突然她占据主动,占据了上风。 由乔家引起的趁乱世寻亲事,已蔓延到所有人家中。不仅明家,还有失踪的凌甫也有人要定下亲事。都由乔夫人的举动而看准三殿下现下不是个威严的君王,谋私意正是时候。 三殿下对他心爱的三表弟看去,神色里有了无奈。这无奈不是三殿下没主张,事实上三殿下已起了杀人的心。 他的无奈出自于,让他答应这等行径万万不能,因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君王连累姑母全家受气,他满心的憋屈先出来。但眼下说不答应,乔家要揪着明家不放,泼妇一个,三殿下对付不来,他先无奈了。 在这无奈里,他没有留意到宇文靖怒火全在面上,文天夫妻虽还没确定下来女婿,但这当面抢女婿不能不恼,正寒着脸对邱宗盛解释。 “明家本是圣旨赐给无忧的女婿,还没有作废。” 邱宗盛恼了,威风凛凛把个兵器一挥,帐篷里顿起一阵惊风。老将军先于三殿下开了口:“住口!” “住口!” 另一声按前后来计,应该先于邱宗盛。但老将军的气势过重,他抢在前面。 但人走出来,明逸不慢。 明逸已有对策,他静等着方大人说完,乔夫人又添一句后,毫不犹豫走出来。 双眸汹汹对上乔夫人,“哼,”三爷一声冷笑寒可入骨:“打的好算盘!看似对我明家让步不少,不娶这个就娶那个,还全我家的名声,再全,就全皇亲的名声。” 乔夫人再蠢,也知道最后关头,哪怕她内心已瑟瑟发抖,眼神凋零落叶般只想垂到地上,也拼死一博。狠狠把眼神往上一顶,和明逸的对上,人也就此对上,尖厉大叫:“你家不救我女儿,哪还有名声!若有,也是再给的!” “你打我二哥主意,就有名声了?”明逸反问。 乔夫人咬牙坚持:“亲事本是你家求!” “二夫人已死,两家再无关系!” “休想休想你休想!你家不肯答应,正是弃我女儿于乱军中的铁证如山!” “寻上我,你还有理了!” “你家若是清白,一个不答应,还有另一个!” “此系无赖!”明逸道。 “那我扬明于天下,让天下人分辨!”乔夫人道。 “你混水想摸鱼,蓄意败坏我家名声!” 乔夫人满面恶毒:“你家若要名声,我已给你家出路!” 宇文靖骂道:“这是赤裸裸的讹诈!” 乔夫人回他:“太师,你孙女儿已死!不是你往我家里闹事的时候,你没资格闹了!”想到宇文靖带人往家里打自己,乔夫人牙齿咬得格格响,恶意满满:“你的孙女儿没有成亲,还不是明家人呢!” “哈哈”明逸一声长笑。 帐篷里外的人都一惊,三爷这是气疯了不成,这会儿还笑的出来? 见明逸一转身子,在万安长公主面前跪下来,高声道:“母亲,有话说好马难配双鞍,我已有文氏女,圣旨赐婚不能轻视。别说她死讯未定,就是她真的不在人世,请母亲作主,我和她成了亲吧!” “啊?”帐篷内外都起了喧哗。 不等他们第一句话交谈完毕,明逸又到太上皇和三殿下面前跪下,这一会儿他泣泪下来:“请皇舅舅主婚,请皇上主婚!” 乔夫人一跳八丈高:“她确实死了,死了的!” 文天夫妻阴森森瞅着她。 明逸愤然回身:“等我成亲后,她真的不在,我守三年。三年内,不谈亲事!” 明达也走出来,满面沉重——他是不是为明乔氏沉重,乔家一定不会相信。昌邑侯叹息:“我妻亡故,乱呢,也没有摆个灵堂。等三弟成亲后,我为妻守三年。三年内,不谈亲事。” 又一个人跳了起来,文天暴怒:“我女儿还在,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家!” “文大人,”万安长公主慢慢地道:“我也认为你女儿还在,但是,给她添点喜气却是好事。咱们好些天没有喜气过。” 文天跳的更厉害:“这事儿不带冲喜这一讲!” “岳母,我愿意房中再无别人!”明逸知道文天不好说话,对着顾氏跪下来:“只要无忧能回来,我不纳妾!” 无数的抽气声中,邱宗盛来了一声:“好!” 战场上和明逸见到过,老将军对三爷看法极好。他鼓动随着丈夫犹豫的顾氏:“家世好吗?” “好。” “人品好吗?” “好。” “能耐,我已看到,这不用你们说。这又是圣旨定下的亲事,”邱老将军蒙冤多年,对圣旨有莫明的情意,虽然他到今天也没有盼到手。 他劝解着文天:“无忧还不知下落,这个孩子能这样办理,我高看他。这可是他的头婚。” 轻蔑的眼光扫视在这件事里居心叵测的人,哪些人往明家提亲,老将军又不知道,他就不怕蔑视错人。那些人面上都摆着呢,又怒又气又羞又胀,压根儿不担心认错。 “死了心吧!还不死心,等我孙女儿百年以后,我孙婿愿娶,当填房!当填房!当填房!” 乔大姑奶奶带着齐家的两个姑娘在帐篷外面,让一吼羞的人站不住,两个姑娘掩面哭着跑走,乔大姑奶奶怕出事情,姑娘家装装样子也有个寻死上吊什么的,追在后面。 顾氏让父亲的话打动,对明逸有了怜惜。因怜惜变了称呼:“孩子,你起来,你把自己的终身这是真的放了进来。” “我情愿。”明逸垂泪:“是我丢了她,我欠她也欠你们。” “万一我女儿真的不在了,你可对不起下一任妻子。” 明逸重重点头:“从此以后,她若在,我寻她。她若不在,我守三年。” 文天张张嘴,明逸了解他,抢在前面道:“她若是乱世已成亲,这亲事作废。她若是乱世受任何伤害,她还是我妻” 文天一巴掌煽了过去,大骂道:“你才受伤害”让顾氏抱住。 这会儿和文尚书讲不清楚,他不但拒绝承认女儿已死,更不肯答应亲事。但太师在这里,宇文靖理也不理侄子,只对邱宗盛略一点头:“亲事长辈作主,你已说好不会再变?” “哼!”邱宗盛这般回他。 太师走到万安长公主面前:“既如此,亲事就办起来吧。” 长公主还有另一手准备,让人取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霞光般两件大红嫁衣。 顾氏心酸而又欣慰。心酸的是女儿不在。欣慰的是明家在乱中也收拾无忧的东西,显然他们不曾放弃寻找。 两件,一件出自顾氏之手,一件出自宇文缃。 文天追着明逸打,明道和明达阻拦的时候,宇文靖c邱宗盛父女和长公主定下来,成亲用顾氏手绣之裳。 这个结局除去明家以外,都没有想到。直到夜静三更,乔大人还在吹胡子瞪眼睛。 这个文官任上风流快活c性子极软c看似轻易不敢得罪人的,真正的怒了。 “明家欺人太甚!” 激起他怒火的原因,是明逸甩开文天后,当众说出的又一段话。 “笑话!你们家哪有半分思女之情?真的念女爱女,第一要紧事体不应该责备我家不守丧吗?等三爷成过亲事,就开始守丧!” 乔大人在烛光下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越想越恼火,又骂了出来:“混蛋!混帐!不像话!我家不提亲事,你家不说守丧!我家提过亲事,你就要与衣裳成亲,你家守丧还要在你成亲以后。混帐!混蛋!不像话!” 文无忧不知道她已经准备嫁人了,不知道三殿下等在宇文永义的草场内安顿后,当天,宇文永义倾其所有开始准备,暂时的,宇文家有了喜气洋洋,太上皇和皇上也有了喜气洋洋。 她在这一天收到宇文绿的回话,正在叹息。 春草不认得许多的字,凑过来:“姑娘,信上说的什么?我和郡主打了赌,我说绿二姑娘还是做贼。郡主说绿二姑娘应该弃暗投明。绿二姑娘若是打算投姑娘,姑娘说个假话,等我哄了郡主的彩头再说实话。” 门外,“汪汪”两声,一个大狗头,一个小脑袋,探进来。 玉成郡主挥动拳头:“我带着大壮去巡山,出门儿以前,一想,得把春草交待几句,等绿二姑娘来了信,可不许弄鬼儿。” 春草挡住一半文无忧,让郡主没看到来了信。 春草往外轰她:“走吧走吧,早巡早回来。” 郡主皱皱小鼻子就要走,春草追出来:“哎,你和谁去?别一个人走太远。” “和凌不负心鬼儿。”小郡主笑嘻嘻,她给凌甫见天儿的取绰号,这又是一个。 凌不负心鬼儿在北风里听得一清二楚,忍无可忍的对天白眼。 春草放心而回,央请文无忧把信里内容说说:“这下子没有人来打扰。” “格格答”,小郡主的两只鸡从房里出来。 春草笑眯眯:“天冷,放房里暖和。我见天儿收拾,不脏。”怕鸡跑远了,把鸡撵回房,用木头盖了个鸡圈,打扫卫生也方便些,还放鸡圈里。 是不是有味儿?她们主仆不睡这一间。 文无忧把信说给她听:“绿二姑娘说她和心梅很愿意来,可她母亲数月的身孕行走不便,她不方便提出来。她倒是旁敲侧击的先问过继父,冯大旺意思不肯。” 春草长长松一口气,眉开眼笑道:“我赢了不是?姑娘知道我怎么猜出来的,小郡主她就猜不出来。小郡主在这一点上太不聪明了,她就没想想冯大旺以前讨饭,肯定不少受京都有钱人的气,他怎么肯勤王呢?他一定不知道什么是勤王,他当乱党最合适。” “你才不聪明呢。”小郡主出现在房门外,小脸儿上老大不高兴。 春草吓一跳:“你还没有走?”搔头:“我却没听出来。” “你撵鸡的时候我和大壮回来的,你挡啊,你再挡信也没有用,我看到送信去的人回来了。当面问你,你不弄鬼儿你肯吗?这不,偷着听最真实。” 小脸儿戚戚然:“唉。绿二姑娘真不聪明,勤王这事儿,多气派,多威风,她却不肯来,太不聪明了,” 凌不负心鬼儿跟在她后面没好气:“没呼两口气,你把不聪明已送了人。聪明人,可以巡山了吧?我本不想带上你,” “就走就走,废话真多。”小郡主又往房里看:“我说绿二姑娘不聪明,她确实不聪明,她可以自己来啊,” 春草“大惊失色”:“她?再来个心梅?郡主,有回我听老爷看书,有个一语成谶,你可别再说了。她们俩个来只能拖后腿。” 玉成郡主顺手往自己脑袋上扣个高帽,欢欢喜喜道:“这么说,带上我,因我从不拖后腿。春草,我原谅你弄鬼儿。” 对凌不负心鬼儿一瞪眼:“走了,只是催。巡山不是,你再烦,我不带上你。” 凌甫“忍气吞声”状跟在她后面,边走边用她能听到的嗓音嘀咕:“谁带上谁,咱们有空儿好好说道。” 没走两步,遇到罗姑娘站在一旁。郡主对凌不负心鬼儿开恩模样:“给你说三句话的功夫,不然大壮等不及。” 凌不负心鬼儿对大壮身上虚踢一脚:“赶紧给我巡山去,天都好早晚了,你已经晚了。” 他没有停留,和一个不拖后腿小鬼,一个大壮走出山寨。 罗姑娘看着他们,直到身影隐入山林中,只能垂下头慢慢的往回走。 凌甫还是不愿意理她,又要一起上路,文无忧早就安排二夫人等女眷和罗姑娘同进同出同干活。 见罗姑娘又一回失意,二夫人笑道:“等明天吧,明天兴许甫哥就肯同你说话。”但也有几句埋怨:“你呀,你可不许再怪我家九房里侄女儿了,看看我们来的时候,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把你撵走,她怎么会如意呢。” 罗姑娘恼不恼? 她没有恼的心情。 她日常总是和女眷们做伴,二夫人等怜惜自己,也怜惜别人难中,见罗姑娘年青,当她自家女孩儿一样的照顾,也就一样的责备。 罗姑娘也看得到文无忧每每和凌甫在的时候,春草总在。如果说春草是无忧姑娘的人,那还多一个小郡主。 小郡主掺和也好,真的为三表哥而在意三嫂名声也好,她属于撵也不走。也因此,又多两个郡主的护卫。 用凌甫最伤她的那句话来形容,毫无瓜田李下之嫌疑。 等二夫人说完,罗姑娘低低的回一声:“是了。”他们就要上路,要准备的干粮很多,一直不闲着,也就谈不上一直伤心。 下半天的时候,从她们干活的房里能看到文无忧和凌甫一起走出来,但是依然还有小郡主和于康徐峰c春草还有一些难民,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再就是女人。 罗姑娘又一回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凌甫的身影看不到。 山寨的外面,二老爷等男子接住,扶着老人,抱上孩子,女人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 山路不好走,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断崖上。 “就是这里了,”文无忧手指下面:“春草辛苦,花了好些晚上才发现这下面能住人。我们就要走了,长者走不动,孩子们不合适在勤王路上,婆婆嫂嫂们也不见凶杀的好,在这山谷里居住吧。” 勤王路上,带着老人c孩子c柔弱的女人,先不说拖不拖累,不亚于葬送他们性命。这地方,是文无忧初进山时就想寻找,当时为了躲避杨二海的余部。 同行的男子们,有一些是老人们的儿子或成年孙子。第一批绳索放下,他们随春草下去,很快上来,对着文无忧跪倒:“多谢姑娘,下面真是个好地方。” 不能没有个年青人,他们也留下来。 文无忧让他们起来,再做个解释:“不是我们不带上你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带,长者们经过兵荒马乱,也走不得了。我们寻亲北上,你们不寻亲,还是留下的好。以后出来,要么等我们中有人来帮忙。要么,等小些的弟妹们长大,爬山熟练,也能出来。” 当下用大箩筐,把不能攀爬的人放下去,二老爷在断崖上等着,文无忧和凌甫c郡主也下去。 只在半山里,就见到是个过冬的地方。 山谷大多地气温暖,这里有一潭水没结冰,潭底有鱼隐约可见。有什么树呢?真让春草找对地方。有板栗树,有核桃树,还有几株果树。 有个老人种地的出身,掬一捧泥土面上乐开了花:“文姑娘,这里能种地,多肥的地啊。你若是忘记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种地也能生活。” 他随身背一个包袱,睡觉也不丢,打开来如数家珍:“庄稼人哪能丢活计,这是菜种子,这是粮食种子。这里暖和,我明天就可以收拾地,收拾好,就可以种下来。” 文无忧连声说着好,又保证道:“我们中一定有人再来找你们的,不会由着你们呆在这里。” 又叮咛道:“这是冬天,咱们看不到蛇。但这里暖和,说不好还要防蛇。说不好有别的出路,会有野兽进来。春草下来的钟点儿短,她还没发现。你们慢慢再找找吧。山寨里有驱蛇的药也给你们,”送上一大包子,打开来:“这是治蛇咬伤,”一样一样点给他们。 大箩筐又一回放下来,随着“格格答”的响动,小郡主小脸儿放光,小胸膛挺起来。 文无忧含笑望望她,让春草把两只鸡送过去:“玉姐儿说两只鸡不好带上路,也留给你们。” 老人们更高兴了:“这里暖和,孵出小鸡来明年就是一大窝。” 又送下打猎风干的一半肉食,一些粮食。因留下的人不多,加上两只鸡的出息,水里的鱼,山果等,足够他们吃到明年。 防野兽,也留下武器。春草下来时找到两个山洞,但也给他们留下两顶帐篷,和木匠的工具,自己也可以慢慢造屋子。 最后道别时,留下来的人长跪不起:“文姑娘,郡主,凌爷,一路顺风,祝早日勤王,祝加官进爵。” 直到文无忧的箩筐升到云雾里,他们仿佛还没有起来。 到了山崖上面,文无忧一行没有就回山寨,而是在附近也走动,把所有的地方都踩上脚印,看上去不可能分辨出老人们往哪里去了,才回到山寨。 王胡子迎面走来,纳了闷儿:“还有人呢?他们去了哪里?” 凌甫回他:“他们走不动,刚打发下山。” 不是不相信强盗,是很不相信。万一有人说漏了嘴,有个山谷藏的有人,还有女人在。强盗心性谁能说得好? 防一手,也立即就证实是对的。 王胡子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搓着手干笑:“凌爷,嘿嘿,有话同你说说。” 凌甫同他走到一旁,王胡子陪笑:“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当强盗的人,到了官府面前,他们放不过我去,我习惯山里日子,留下来快活。” 凌甫没什么奇怪,这是强盗,又不是正规军队,让他往血里冲,他头也不回。说声好,转身对文无忧说了。 文无忧也不奇怪,等晚上对春草道:“幸亏咱们瞒得紧,安置人这事情没让这里的人参与。” 春草打个哈欠:“姑娘放心,你夸伶俐的那个孩子,叫小猫子还是叫小狗子的那个,我教了他一套拳,让他天天练起来,三几个强盗没什么怕的。还让他不要藏私,大家伙儿一起练。这会儿说不好正在练拳。” 文无忧莞尔:“深夜练什么拳。”但是这一夜睡的也算安心。 第二天,就是他们出发的日子。和愿意勤王的强盗们会合后,和王胡子分手,一行人打好些面旗帜——也有强盗的旗帜——出了山。 小郡主蔫蔫的和文无忧在一匹马上,虽然大壮在马前生龙活虎,她也每抬一次头,小脸儿黑沉一层。 凌字大旗是主帅旗,比宇文这面旗帜要大要鲜艳的多。 而小郡主也给自己弄了一面旗,因好看布料都用在主帅旗上,强盗山寨不是布料铺子,她做的晚,找不到好看布料。她的旗相比着,在北风里灰不出溜。 看一眼,又一眼,小郡主“恶向胆边生”,不寻衅断然过不去:“不配打大旗的那个,” 春草坏笑:“又换绰号了?” 凌不配打大旗扭头斜眼:“又说什么?” 小郡主高兴地道:“知道是你就好。” “唰”,凌甫转正身子,任她再叫也不回头。 因局势紧张,不管是着急往各州县寻人勤王,还是寻找文家娇女,邱宗盛和袭母姓的顾氏都不愿多等一天。这一天,是文无忧和凌甫出山,宣告正式勤王北上之日,虽然麾下最多的是乌合之众。也是明三爷娶妻之吉日。 昨天的夜里,文天忽然想通,变得很高兴。他认为女儿还在,他油然生出女儿真的出嫁心思。无忧出嫁,不应该高高兴兴的不是。 他一高兴,烦了女婿一个上半天。给他立规矩:“我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还嘴。我女儿晚上爱吃的菜,你记下了?她打小儿养成的,早上从不吃这些菜,早上不许摆出来她临睡要听故事,你会说几个,说来我先听听” 明逸挥拳和岳父打了一架。 顾氏也生出女儿真的出嫁那喜悦,把丈夫带回来,让三爷自去准备亲事,一个没看住,两个人又打了第二架。邱宗盛把文天带走,三爷才能从容准备亲事。 新郎倌衣裳,是找了又找才寻到一套大红衣裳。金花,也没有,用两根簪子代替。 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乔家和齐家的面色多难看,到晚上,花轿接了文无忧的嫁衣,三爷亲手捧上,拜过天地拜高堂,虽简单却隆重,和缺席的文无忧成了亲事。 太上皇和皇帝亲临,他们从昨天到今天也帮着忙活,把正事推后。 比如关城守军应该见见,比如邱宗盛的案子里隐藏的是谁应该听听,也应该听听太师对当年事的解释和判断。比如知会勤王应该先去哪里,后去哪里。都放下来,先办明三爷的喜事。 入夜,明逸独坐洞房里抱着衣裳睹物思人,三殿下在自己住处仰面唏嘘。 表弟的亲事草草,让三殿下鼻子总是发酸。自他的母后西去,那对于太上皇来说的万安长公主,又担当于三殿下“母亲”一职。为他筹划,扶他登基。但结果呢,三表弟的亲事简陋的还不如太平时京中的普通老百姓。 而这门亲事里,又为三殿下谋取许多利益。 和太师重修旧好,笼络住文天夫妻及依然能战的老将邱宗盛。牵制敌军的数日麈战,邱老将军的本事不用再问。 三殿下扶着额头直到天明没有合上眼,这个天下,有人亏欠了他的太多,他也亏欠别人太多。 不仅仅是明家,还有京都愿意跟随的百姓,还有大难来时才看出忠心的宇文靖c周英虎c邱宗盛等等。 一拳捶在身边桌上,三殿下怒声发誓:“朕还京之日,定然欠债必清,血债必还!” 这个晚上,别提齐家和乔家有多愤怒。乔夫人更是哭的晕过去几回。她像是真的失心疯,把乔大人也骂进去。骂他不给明乔氏报仇,骂他应该是瞧不起自己。 乔大人本就窝火,没有想到明家还干得出和衣裳成亲这一手。没有想到这乱世里,人要是真的不在了,你明三爷是和死人成亲吗?倒也不觉得晦气。 一抬腿,他走了,就是回来也不愿意进乔夫人的那个帐篷。 乱中一切从简,第二天,明逸权当三朝回门。第三天,乔夫人不见了。 ------题外话------ 快不?嘿嘿,成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乔夫人之死 乔夫人死了。 明三爷成亲后的第三天发现她不在帐篷里,推敲下,也可能她头天夜里就不在了。 满营地寻找不见人,下午时,她出现在营地外五里路上,外衣已没,内衣凌乱,称得上皮肉暴露,已断了气。 不管乔家有多想掩饰,也难遮盖乔夫人受到凌辱的可能。这“可能”在她身上痕迹太重,表示出浓重的事实气息。 那么问题来了,谁凌辱了她以后,又杀了她? 经过数月的乱,日常没有滋补药物,没有粉脂香膏,这已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谁看上她?看上以后不顾欢好情,又取了她的性命。 乔大人茫然望向来的路上,在那里曾经过无数乱军,其中的鞑靼人眼里,中原的半老妇人也美如花。 不是乔大人一定把头上的绿帽子升级到当时称为“蛮夷”那里,是他手里有一件从乔夫人身上取下的半片碎布衣,不是中原之物。 营地外,一早寻找时已搜查过,下半天的光景,也有按时巡逻,乔夫人一早没有在那里,上午不在那里,中午不在那里,下午出现了是谁,“好心”地把她送回来。 这个好心人有送回的手段,把乔夫人丢给乱党也有可能。 乔大人喘着粗气冲到宇文靖的住处——草场上有地方,太师住的是房屋。 “太师,太师!谁杀了我妻!”乔大人在门外跳脚高呼。 宇文靖出来c邱宗盛出来c文天出来c顾氏也出来,乔大人怀疑的人都在这里,他嘶呼不止:“你,你们,你,你们,”反反复复重复着话,好似这样就能指认凶手。 宇文靖面沉如水:“我们怎么样?” 邱宗盛更直接:“你妻子污蔑我外孙的话,应验到她身上,你尝到这滋味了不是?” 乔大人喘气声更重,文天不屑一顾:“有话快说,我们还有要事商议。” “你们会不得好死!”乔大人怒气翻涌中,把这句话当着宇文靖还是骂了出来。 话音刚落,他眼前一黑,肚子剧痛,天旋地转中,整个人翻转到半空。一会儿头下脚上,一会儿头上脚下恢复正常,好几回以后,耳边还有风声呼呼,乔大人明白过来,他是让人踢到半空中翻着跟斗。 “通!” 落了地,摔的五内似乎全散,人再次凌空而起,肚子上又是一痛,再次头上c头下的闹起来,直到“通”地一声,又摔到地上。 乔大人是个文官,这样折腾两回已爬不起来,死鱼般的瘫在地上似乎已不能进气,追着父亲脚踪的乔大姑奶奶尖叫出声:“你们太欺负人了!” 乔大人没看到自己完成什么高空险举动,乔大姑奶奶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父亲骂过人以后,太师身后冲出一个男子,把她的父亲踢到半空。刚落下来,文尚书后面冲出来一个男子,接着把她的父亲踢到半空中。 老庄和老张抱着手臂,犹在欣赏他们的佳作,死鱼一样不能动弹的乔大人。 面对又出来的骂声,顾氏回了话:“亏你还知道什么叫欺负人!你们不想着欺负人,想来也不会落到死人的地步。” 乔大姑奶奶倒吸一口凉气,生出怨毒,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走出,质问道:“你敢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头上三尺有神明,诽谤我女儿的人所以落到自己乱说的地步?”顾氏横眉怒目,闻名于营地的杀气在这怒目里,不经意间就摆了出来。 尽管看上去还是俏丽如平时,但乔大姑奶奶已让惊慑。她甚至扶父亲也不敢,在顾氏的瞪视之下退一步,又退一步,泪水滴出那一刻,是承受力已到最低,拔腿扭身,有鬼追着似的逃开来。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之中,文天对妻子微笑:“夫人不要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咱们还是说话去吧。” 虽有仇,却因儿女们成亲,称得上一家人的这几位,大摇大摆的重回房中。 “砰!” 齐大人摔了茶碗。 齐夫人挺痛心:“这还是江南带出来的器具,摔了上哪儿还能买?这世道唉,” 乔大姑奶奶气的眼前一黑,她的父亲让打,她的“母亲”让杀,虽然她当填房乔夫人还是丫头,但也有个乔夫人名头。婆婆这话,她的父母竟然不如家里的一个茶碗。 但她不敢和齐夫人理论,只继续哭道:“请公公拿主张,咱们是勤王来的,不是受气来的。今儿能杀一个,明儿就能杀两个。” 齐大人沉吟多时,出来见凌朝。 他带来的江南人马在凌朝手中,营地巡逻也归凌朝负责。齐大人想着交出人马,难道没点儿脸面吗?而营地巡逻之下死了那丫头亲家母,凌统领难道没芥蒂? “凌大人,这也太离谱。治安归你管,当众就打人,眼里还有你吗?再说眼里真的没有你,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弄出营地,又无声无息的送回一个死人,您得好好管管。” 凌朝负责巡逻,对来投的官员们底细在可能情况下,了然于心。这位齐大人,多年的外官任,直升到布政使,一省的大员。 再升只能回京,任主要衙门的上官。 回京哪是容易的,外省的大员也自有风光地方,他就一直呆着,熟悉的也只是外省官场,对京里一窍不通。 比如凌统领软也不吃,硬也不吃。拿“归你管”,鼓动不出凌朝争强好胜的戾气。说“大活人无声无息出营地”,也激不出凌朝的羞耻心。 回的冷冷淡淡:“齐大人这话说的好,我收到回话,让人正查令亲家的死因。” 齐大人面上倒一红,谁愿与那丫头亲家母做一处谈起。 “新收到的线索,令亲家确是大活人出营地。我正为难呢,这大活人出去可就难查了。说不好,她走亲戚出了营地,” 齐大人咀嚼下话意,心想这都什么鬼扯:“她是京里人,在这里走什么亲戚。” 凌朝耸耸肩头:“我就是京里人,又一直负责京中治安,各府中多多少少明白些。令亲家并不是京中生京中长大,原是您府上少夫人生母的丫头,” 齐大人紫涨面庞,暗悔自己把这一点忘记。原乔夫人是京里人,她的丫头却不一定是。 “令亲家原是人牙子发卖进京,她的原籍是哪儿,我倒没查过。因此这里是不是有她亲戚,又或者同来的百姓们中有她的亲戚,他们夜半私会去了” 齐大人张口结舌,吃吃道:“统领,这是准备往男女奸骗的案子上结?” 凌朝满面惋惜:“我也不想这样结,让人再去查。但可说不好与劫财劫色有关,这乱世唉,出来什么我也不奇怪。” 劫色这两个字,如同一闷棍,把齐大人从凌朝面前打退。他闷闷走着,脑袋上隐约笼罩一团乌云。 亲家母让“劫色”,这话传出去,齐家也跟着让人嘲笑。要真的这样结案,家里的名声可怎么办? 正寻思着,迎面有人叫上一声:“恩师大人哪里去?”认一认,是他在任上当秋闱主考官时,当地取中的一个举子,后来中了殿试,如今是个小官员。 齐大人烦恼中,本不想和他多说,支吾道:“亲家府上出了事,刚拜谒过凌统领,” “哎,”那人摆手:“我正要去见老师,正要提醒您不要去见凌统领,” 齐大人眸光一闪:“这话里有话?” “老师您都多少年外官任上?您不知道京里的行情。这凌统领,您是拉拢不能,他和文尚书是多年知己。” 齐大人打个激灵:“我已听说文尚书原名宇文天,我虽外官任,也听说过凌统领对太师也早不满。” 小官员唉声叹气:“这京里的弯弯绕儿,不在京里呆着难明白。您听我说,凌统领是对太师不满,但他和宇文天好啊。原京里十大名公子,宇文天排第一,凌统领才只排第八。凌统领服他。” “十大名公子不是早就不提起,”齐大人竭力的想着,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小官员压低嗓音:“可十几年过去,京里再没有人敢评名公子,内幕是我无意中得知,不然我也打听不来。” 他扳着手指:“一位荣王殿下,一个周英虎大人,一个凌大人,都是十公子中人,他们不让别人评。” 齐大人耸然动容:“怎么?周英虎也和宇文天好?他对宇文太师的恨也是假的不成。” “假,倒未必。不过您想借亲家死这事扳倒文尚书,您还是算了吧,首先凌统领这里您就走不通。” 齐大人回住处面色阴沉。他还想联络周英虎,借着乱世扳倒宇文靖,如今筹划遭到重重一击,周英虎却原来也是十公子中人? 不是齐大人不记得这等大事,名公子当年名动的只是京都,传到外省时日子长久,以讹传讹的话都出来,外省的人不明白的也多。又十几年过去,与齐大人升官无益,发财无益,他忘记也有可能。 齐大人烦心不已。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明天岳父和夫人c我要上路,我没功夫对六伯说一遍,再对岳父说一遍,只能请你们坐一起听。” 文天摊开手:“六伯有什么要交待,岳父有话,夫人有话,能一处说的,也一处说吧,大家还可以商议。” 宇文靖道:“这么说,吴书舟对无忧动了真情意,” 后半句还没有出来,邱宗盛和顾氏异口同声驳斥:“这不是你劝降的缘由!” “别拿无忧弄机巧!” 宇文靖神色一滞,把脸紧紧绷起:“我又没打算这样说。” “说我也不答应。”邱宗盛冰川般寒冷。 宇文靖就只说了记得找找宇文永华等人,说不好还能中用。而不见得中用,自家子弟也得找找。 邱宗盛c顾氏和文天分了线路图,邱宗盛c顾氏还是从留芳园往南下的路找起。虽乔夫人说的那地名,文天能确定女儿通过时没有乱兵,也打算直奔那一处。 明逸和他们同一天离开,因乔夫人的一通胡说,文天夫妻的路径都与无忧经过的地方有关,是往东,到京都附近,再往南。走吴书舟说过的无忧南下之路。三爷从西北方直接往南,成了最有可能遇上文无忧的人,因文无忧和凌甫走的这方向,他们往西往北,而北上。 也许,这是命中注定,既成夫妻,理当最早相遇。 。 雪飘北境,霜冻冰寒。 太上皇c皇帝三殿下c万安长公主c宇文靖c明道明达c凌朝送出营地。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儿,肮脏的小脸,戚戚的小面容,一双小手捧着个果核,嗣哥儿也来送行。 “要姐姐,” 可怜兮兮的只这一句话。 明逸心里难过,蹲下身子柔声道:“三表哥一定把姐姐找回来,你呢,把这果核丢了吧。” 小身子侧开,小面容上现出固执:“不!”嗣哥儿拧着小眉头:“姐姐给的,陪嗣哥儿。” 文天夫妻回来的日子不多,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个小小孩子,顾氏是个女人,想想他应是乱中走丢家人,那就和自己一样。 虽然文无忧比嗣哥儿年长的多,但在当父母的心里,嗣哥儿此时之孤单,应是娇女流落在外之孤单。 顾氏也问他:“这果子只余下核,不能吃了,丢了,把手揣袖子里,看你已冻得冰凉。” 嗣哥儿往后倒退,小脸儿上警惕万分,把个果核抱得紧紧的还不算,小身子往前微含,他居然知道这样护果子更有力些。 “姐姐给,不丢!” 万安长公主叹气:“亲家,这是玉成郡主的弟弟,郡主和我儿媳应在一起。” 文天夫妻这就明白。 万安长公主已解释过,无忧是怎么丢的,和郡主一起钻地道离开京都。 此时没有怪郡主的功夫,文天夫妻还是安慰嗣哥儿:“放心,给你寻回姐姐。” 嗣哥儿点一点头,伸出小舌头,在果核上舔了一口。他舔的小心翼翼,爱惜无比,人人看得出来,他偏又嘟囔一句:“小口吃,大口就吃没有。” 万安长公主鼻子一酸:“离京以后,怎么也哄不好他,给他果子,说是玉成留下。他要一声玉成,吃上一口,第二天给他新的不行,一定是个半残的,跟他头天吃的差不多,他才认定是玉成给的那个。吃到今天,只有这核,他不肯丢。” 顾氏愈发怜惜:“哎呀,这核抱着多冰手,也不好吃了。天寒,闹肚子可怎么好。” 文天也心疼这孩子一片单纯姐弟情,他虽没因此想到和宇文缃c宇文永杰的旧时光,但很愿意帮忙解开。 “你叫什么?嗣哥儿是不是,你心里有姐姐很好,但冰到自己,姐姐会喜欢吗?” 嗣哥儿大眼睛里蓄满泪:“不喜欢,不给钱。” 明逸在怀里又掏摸,还是没取出来。他打了仗,血染了身,崭新的银票已没有。 而银票呢,如今已哄不好嗣哥儿。 万安长公主留下的还有一张,半新的,送到嗣哥儿面前:“拿着吧。” “要姐姐!”嗣哥儿坚定不移:“要姐姐给的钱。” 文天弄不懂这一出,也没功夫弄懂。继续说他的:“姐姐去了远地方,你要她,可以,从今儿起,学打拳学功夫,学会以后早早把姐姐接回来。” 嗣哥儿似懂非懂迸出来一句:“打乱党,接姐姐。” “是啊,把这果核丢了吧,拿着它没法子学打拳,没法子接姐姐。要早早的接,你得先强壮自己。” 嗣哥儿想了想,居然懂了,说着:“好。”把果核丢了,小脸儿严肃:“学打拳,救姐姐。” 不远处的树后,长安长公主看着文天对儿子和颜悦色,泪珠儿滚滚而落。 他知道是自己的孩子吗? 他还记得自己吗? 文天在营地的时候,长安长公主很想和他面对面,最终还是无力的刻意避开。 但听到文天又要离开,她很想再来看他一眼。十几年过去,他还是英俊过人,还是夺目的光彩。他,还记得自己吗? 在她的身后,树后,瑞国公把妻子背后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背后,能有什么举动? 有轻泣时的身子轻动,有面上不舍时的眺望——后脑勺上也能表现,瑞国公都看出来,也心情灰暗。 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忘记他。可是,自他回营地,瑞国公就密切注视,他像是没有一个字提到妻子。 当年,险些成为一对的人儿,只差父母命和媒妁言。太师为女儿谋的是未来皇后,为侄子哪能差得了,为他相中长安公主。只差最后挑开的那一步,侄子与顾氏私奔而走。瑞国公轻叹,没有父母命和媒妁言,别人忘记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自有妻,美貌又能干,他自有女,为女儿不惜杀人——瑞国公没证据,但也和乔大人一样,认为乔夫人死于文天夫妻之手。 本是为了儿子送行而跟到这里,却无意中发现妻子。瑞国公为什么不陪在儿子身边,他不情愿面对妻子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见妻子佝偻着肩膀,好似又哭了。瑞国公在雪花中满腔哀怨,你几时才能忘记他呢? 人家有家了不是。 “多多保重,我们去了。” 说话声中,明逸c邱宗盛c文天夫妻上了马,在马上再一次行礼。宇文靖泪如泉涌,正要说几句路上小心的话,一声厉笑响亮,自邱宗盛唇边逸出。 都没有想到,邱宗盛带着马缰,佩的随身刀剑出手,寒光一闪,到了宇文靖面前。 老庄时时在太师身后,执兵器格档,“叮叮”两声以后,邱宗盛退下去。 扬扬手,有一片衣角取自太师身上,在北风中飘起。 “老匹夫!老夫立誓见你必发难。逼不得已见了你,这就不违誓言!”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马蹄如雷,邱宗盛已往远方:“女儿,去也!”顾氏打马跟上。 文天不能说刚才那一刻他不惊魂,但邱宗盛早有酝酿,动作闪电,取的又不是宇文靖性命,只一片衣角。从袖子上也行,从衣襟上也行,回马的也就快,老庄迅急下护的是太师要害,也就没有拦得下来。等到文天出一身冷汗,邱宗盛已然退回。 他就多留一个凝眸,对宇文靖周身上下望了望。宇文靖失了一片衣角,但内心里暖融融上来,佯装面色肃然不改,摆一摆手:“走吧,早去早回。” 文天和明逸也打马离去。 嗣哥儿眼里,人一闪,马一闪,再一闪,他们远走了。他大眼睛里焕发出光彩,小拳头悄悄攥紧。万安长公主招呼他往回走,他的奶声奶气清晰而又有力地道:“姨母,学打拳,救姐姐。” 又软软的相求状:“好不好?” ------题外话------ 仔也用了这种标题,之死哈哈,乔夫人最近太恨人,这个标题是不是一看就能解恨? 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赢的路上 长安长公主生下一双儿女以后,真心高兴的只有她的丈夫瑞国公。瑞国公因此对女儿玉成郡主千依百顺。玉成爱乱逛,换成别人家里当父母的,为安全上计应该阻止。这个父亲倒好,重金求来两个护卫,以供女儿逛的安全。 有儿子,瑞国公也喜欢,起名为“嗣”。但女儿是头一道纽带,小小的嗣哥儿都知道凡是新东西,皆是姐姐玩,姐姐不玩了的,才归嗣哥儿挑选。 所以他小心眼儿不平,不过几岁的小心眼里就爱上崭新银票——过年银票总是姐弟你一张他一张,没有玉成郡主摸过,旧了,再给弟弟这话。 但也因此,玉成郡主疼爱弟。 父亲疼爱她,父亲也爱弟弟,玉成郡主为当姐姐,为父亲的疼爱,就很爱弟弟。姐弟形影不离,去明家和文无忧“算账”也好,“陪伴”她也好,姐弟都在一起。 一个果核能让嗣哥儿抱着不丢,是他太想姐姐,姐姐在他心里的份量足。 让文天点拨一回,嗣哥儿又是亲眼见到乱世,这下子记得牢固。万安长公主能在皇亲为首,就是她颇为保护皇亲们。对玉成姐弟,也是视若已出。又恰巧在嗣哥儿身边,嗣哥儿就先央求她:“要学功夫,嗣哥儿要去找姐姐。” 万安长公主答应着他,把他带回去交给瑞国公。嗣哥儿又说了一遍给父亲听:“学功夫,救姐姐。”瑞国公在妻子身上总是碰的冰冷的心,又让儿子暖化。 妻子不在意孩子们,孩子们却互相珍视,是父亲的骄傲。 难免涌出几点泪,瑞国公背过脸儿抹去,真的带着嗣哥儿在分给他的房里就地学起功夫来。 宇文靖这个时候还在三殿下面前。他们一起送行,太师陪着一起回来,一起进了住处。三殿下看出太师有话要说,而他也等着,示意宇文靖一起进来。 “老臣请罪。”宇文靖跪了下来。 三殿下自对太师看法改观以后,回想下以姑母为首的皇亲们为什么猜忌太师。 首先,这位宇文老臣着实能干。先皇伤于先皇后之死以后,渐成半疯癫状态的日子里,全国政务由太师主持。没有宇文靖,那段日子只怕天下早就乱了。 权臣受猜忌,貌似顺理成章。 再来,大元帅眼中看的是山河,大将军眼中看的一城和一地,普通军官眼里看的只是胜和赢,当兵的眼里大多看到的是当几年兵回家娶个水灵老婆,还是老姑娘也将就了,只要能生养能暖床的就成。 宇文靖独掌朝纲,居移气养移体,呼口气儿也能伤人,为女儿而扶皇子登基,为得意侄子挑不好姑娘相配,索性,来个公主吧。 三殿下的生母孙皇后的娘家,为和太师争斗,把郭村从皇陵弄回京。太师与孙家好不了。对当时护郭村逃过一劫的万安长公主,认为她干涉朝政,也好不了。 皇亲以万安长公主为首,不猜忌太师倒是奇怪事。 这一回乱世,给三殿下着实上了一课。 猜忌权臣,没有错。 但受猜忌的权臣,未必就野心勃勃动山河。 关键时候,太师却是忠心人,宇文家是忠心人。如今三殿下脚踩的是宇文家的草场,住的是宇文家的房子,吃的也由宇文家供给——宇文永平历年准备的粮草充足。准备面对的是郭村随后还会前来的厮杀。那么,邱宗盛的冤案,三殿下虽然很想听,也等着要听,心情上已没有“先入为主”。 哪怕邱老将军一身正气,也没有昧下黄金。三殿下面对宇文靖即将开口时,心情是公正的。 太师当年,必有他的缘由。 而宇文靖没有让他失望。 “回皇上,那年贡品进京,打开来,丢了黄金。这笔黄金用来招兵买马,起兵造反能坚持时日。老臣头一个想的,倒不是邱宗盛监守自盗,而是对谁有利,谁有胆子盗这笔钱。” 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三殿下阴沉着脸。 他皇嗣的路上只有江南已自封皇帝的大殿下吗?不不,还有这些叔伯或祖父辈的就封藩王。 “老臣猜到是他,当下把邱宗盛拷打。他是押运人,丢的不是十两八两,他一定有线索。邱宗盛吐口指认,老臣才能请那位进京盘查。当时老臣已调四方兵马,那位若是不敢进京,也就只能动干戈起内战,把他拿下也罢。邱宗盛一直没有招认过。” 这件事情原是这样的。 宇文靖没有名头,不敢动别人,又不是抓个小官吏,说一声就拿走。邱宗盛指望太师你不弱啊,你把他拿下来。由邱宗盛指认,邱家满门可怎么办? “邱宗盛一直不招,老臣也想过寻别的证据。但贡品一出事,那位就万事缩手,再没有抓到他的把柄。” 三殿下阴森森:“让他来勤王!朕亲眼看看他打算怎样。” “回皇上,三爷将往他的地盘上。近几日安置百姓,三爷成亲,老臣回话不及。又怕三爷年幼不知那位的为人,刚刚送行之时,特地写在纸上给三爷带走细观。据老臣这些年对他的监视,他自贡品失盗案后,就偃旗息鼓。此后郭村打压老臣,他慢慢的又有动作,但却与郭村不曾结党。” 三殿下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也能想明白,冷冷道:“杨泰保从岭南到京都,汪家知道,却另有诡计。那位想来也一样,官场上有话,瞒上不瞒下,郭村的举动不见得隐瞒许多,有心的人想看出来并不难。周英虎为郭村私建小库房,京里难知道,外省的地界,外省难道一点风声也没有?他这是等我和郭村两败俱伤,他得的渔翁利。” “还有大殿下,皇上,那位等的是三败俱伤啊。” 这就清楚了,三殿下暗想。 全国的地势,不外乎东西和南北。东边一条线南起岭南,北到京都。西边一条线,南起云南,北就是三殿下脚下的地界。 杨泰保自岭南来,和京都中间夹着江南。江南已乱,指望不上汪家来救。 但另外西边这条线中的西安c汉中等地,直到今天没有人来救驾,三殿下一直迷茫。 从他的脚下往南,和内陆相通的一些城池是郭党占住,三殿下已知道。但城池外的人却不打穿这路,莫非不想勤王吗? 真相这就浮出,他们真的不想勤王,他们做壁上观。这路不打穿,云贵而来援兵也不可能。 一边有狼,一边有虎,三殿下这皇帝当的满脑袋发蒙,想有这许多烦心事,耳朵里也嗡嗡作响。这是气的。 纵然应该追究宇文靖,这会儿也不会追究,何况太师忠心耿耿照顾一路。三殿下揉着太阳回来三分清醒时,长叹道:“朕知道了,难为太师,也难为邱老将军,朕为邱老将军平冤,等天下平定返回京都,再昭告天下。” 除了这句,三殿下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 马蹄的的声响中,两匹快马在官道上奔回。 凌字大旗下面,凌甫一行人放缓马速,对迎面回来的两个人露出笑容。 风帽推开,露出两个年青面容,一个是二老爷的儿子,一个是三老爷的儿子,他们是打前站之职。 “三十里外有个村落,但也让烧杀抢掠过,乱兵的脚印还没让薄雪盖住,咱们要小心才是。” 大旗烈烈中,凌甫笑容加深。同时,一丝对罗表妹的哀怨又浮现心头。 这一路上可靠的人手,是宇文家的子弟。表妹力争“没有甫哥你们不行”,其实是甫哥没有无忧妹妹才不行吧。 罗姑娘为重修旧好日夜不安,凌甫也时时掂量表妹的言行举止。他知道表妹等着和他恢复以前的说笑,但凌甫实在笑不出来。 乱世中,凌甫想想自己总会走上勤王的道理,只要他知道父亲被困,皇上被困北方,勤王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没有文无忧,重新收伏人不是不行,而从放心上来说,远不如文无忧带来的宇文家中人。 而宇文家的人肯服甫哥,由着甫哥调遣,原因是文无忧肯让步。 如果表妹谦逊些,和无忧妹妹一样。凌甫打个寒噤,算了吧,他知道这不可能。 出身不相同,谈吐上怎么能相同? 但谦逊些,也可以出自田间农人不是吗? 想着,借回身和左右的二老爷等说话时,悄悄瞄一眼罗姑娘的马车。果不其然,依然能碰触到车帘内,表妹期盼的眼眸。 她似一直等着自己的往外张望。 凌甫转开眼神,又一回佯装没看到,对二老爷等吩咐:“把队伍摆开,辎重和女眷在中间,余下的人做好备战准备。” 二老爷等应上一声,各自去知会后面跟着的强盗们。 打不打凌字大旗,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无忧妹妹当家一天,甫哥还是对战作主的人。 凌甫竭力的,才把在山上时,罗表妹走进房里说的话抛开。她当时说“打谁的帅字旗,谁就勤王第一”。她根本不知道的是,甫哥原本可以自己挣个宇文家人人喝彩,争着给甫哥打上一面大旗,而不是还没勤王呢,就争到面红脖子粗。 没办法,罗表妹的见识似乎小些。凌甫摇一摇头,把他的兵器也检视过,等二老爷来回过话,高高举手:“小心为上,咱们走!今晚是住野地里,还是睡村落土炕上,全看咱们自己的了!” “走啊。” 身边爆一个稚嫩的呼喊。 凌甫忍住笑意,小郡主是抓住时候也显摆,不是时候也显摆。他威严地瞪过去,小郡主“威严”的瞪回来,一行人径直往前。 这是冬天最冷的季节,田地无人劳作,路上行人低头。北风可就快活了,打着旋儿肆意的飞舞着,把寒冷抛洒着。 为什么挑这个日子上路?都知道天寒地冻烦心而又妨碍办事,攻打城池都不如意。 文无忧c郡主c凌甫和宇文家的人归心似箭,勤王之心也似箭,商讨过好些回。从他们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凌甫定下走的这条路,从王屋山走太行山脉一路往北,远了不敢说,近的方圆内村落众多,解决住宿大难题。 都知道天寒最怕什么,冻或者饿。 但有村落,哪怕不给借宿,借着村落挡风,他们也能过夜。有人的地方,粮食也相对好解决。 这些话得到强盗的证实,他们中想留下的人为了早早送走凌甫和文无忧这“瘟神”——他们不走,杨家的余部还会再来不是。甚至提供几个衣食富足的大集镇。 而跟着走的人眼睛盯着功劳,不介意先立一功,都愿意带路往富足的集镇。 不愁过夜,不愁补给,天最寒过后将是什么?春天的到来。那还不赶紧动身,小郡主已憧憬采许多山花带给弟弟。按他们口头上行程计算,进入太行山脉应是春末夏初时,山花正烂漫。 要走半年之久? 为什么会这么算。 路不熟悉,过往的城池可能需要攻打等等,就计在半年之内。 盼家的人看着半年,时时刻刻是煎熬。那就更早早动身。天寒?怕什么。地冻,怕什么?直到今天,一行人走的兴冲冲,劲头儿篝火般的高。 前面可能有敌兵的话,丝毫吓不倒他们。他们自上路以后,每天都经历过偷袭。都不是正规军,是乱世中结伴的劫匪。 每一回,凌甫都小心叮咛,用心用心,当成遇到杨家的人才好。 而这一回,真的遇上。 “来了。” 打前站的飞般返回,在他们的身后,可见到村落的地方,一行人马摆开阵势。 杨字大旗在风中亦是舞动如山海。 旗下一个人目露凶狠,在他的两边雁翅般摆开人马,把道路拦的水泄不通。 这点儿拦阻怎么能挡得住凌甫一行?他们为的是亮出手中的东西。 首级。 好些的首级。 小郡主和文无忧骑一匹温驯的马,文无忧是大披风,把小郡主也罩起来。这就眼睛一扫,手下撩起披风,把郡主盖到披风里:“别看。” 耳边,也传来春草的声音:“姑娘别看。”郡主的两个护卫亦同时上前,结结实实把文无忧视线挡住。 但文无忧沉声:“让我看看都是谁。” 春草报给她:“有王胡子,有梁寨主,有”清一色的山上强盗名。 文无忧心头猛地一沉,顾不住骂梁寨主,眼珠儿先盈于眼睫。显然,自他们走后,杨家的余部又一回搜山,而没了凌甫这正规训练出来的,乌合之众不是正规军队的对手,这就全遭了难。 颤声问道:“那我们的人呢?”她把安置在山谷下的人还视为文姑娘应保护的人。 郡主护卫于康徐峰回了话,他们也把首级看了一圈,闻言道:“都不在这里。” “噗”,小郡主长呼一口气,她终于在文无忧分神惊愕时,把小脑袋重钻出来。一出来,又怕重让挡回去,急急抗议:“我要看,是不是杀了我的两只鸡。” 两只鸡的首级怎么可能挂出来,这话不过是郡主心里着急。春草最爱同她互相取笑,这会儿心情也沉痛,也挂念留在谷底的人,眸子黯然没有言语。 随后,她骂了出来:“姓梁的不得好死,你果然不得好死了。” 那个她们初上山遇到的女寨主,表面说着王胡子风流女人多,对她不好,背后搔首弄姿,把王胡子等人劝着留下来。春草打探过,在窗外亲耳听到梁寨主和王胡子等人密谈。 “咱们在山上不快活吗?为什么下山让人管?勤王再好,封你一字并肩王也是让人管。再说你们谁见过强盗当大官?别到了地头,姓凌的和姓文的女子把咱们全卖了,他们脑袋上加赏赐,咱们脑袋挂高杆。” 这位也是没见识,乱世草莽有功名的人还是有的,但她不知道,她要这样说,劝得王胡子重改心思留下。 这倒好,脑袋真的高悬起来,虽不是高杆,在人手又有什么区别?横竖这人是没了。 “哈哈哈,”对面那凶狠的将军放声长笑:“三将军亲自来会你们。”眸子一眯:“小子,赔我二哥命来。” “杨三海?”凌甫反问。杨家五兄弟的名字好认,一海二海三海四海五海,据说岭南离海近,这五兄弟可真不辜负海。 凌甫喜欢了:“成!你算有名色的人物。你的脑袋可以为我的马项下增辉。”把兵器也摆一摆,大喝一声:“杨老三,输在凌朝之子凌甫手下,你死的不冤枉。” “杀啊。” 杨三海把手一挥,他不是一个人冲上来,而是人马齐上来。 “守住。” 文无忧吩咐下去。 “守住!” 小郡主跟着威风,再就是大声尖叫能壮自己胆色。 凌甫一马当先,和杨三海战在一起。宇文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各带子侄死死的挡在队伍前面。他们一天比一天齐心,但今天是前所未有的一回。 后退一步,是九房的姑娘,是朝廷的郡主,是自己的妻或女儿。再才,论得上难民。 这个时候还想得到谁亲谁疏吗?这个时候不应该大义不顾一切吗?真的让他们自己说,此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还真的不是妻子和女儿,而是九房的姑娘无忧。 鲜血溅起,嘶声震天,看出跟随而来的强盗们一片热血沸腾。他们在上路以前也听说过闲言闲语,自己也这般想过。跟去勤王?怕不是紧急关头让强盗们先上,这些官员们官眷们踩着尸体过去。 但事实一回一回证明,这些人在最前面,往往让他们殿后。 有一个强盗叫道:“凌爷相中的人,不会差。兄弟们,咱们上啊,马项下有没有光彩,全看自己。” 马项下是挂功劳的地方,这一嗓子把人鼓动。扯开嗓子的嚎叫,比杨三海的兵来得还要狂暴。杨三海的兵是打仗,这群人是拼生死,气势上如何能比得? “哄”地一声,强盗们从最后面拥到最前。二老爷急的大骂:“殿后,后面全不要了!” 强盗一来不理他,二来幸好,后面没有包抄队伍。 小半个时辰过去,杨三海吃了大亏,他倒在血泊中。凌甫取了他的首级,真的挂到马项下。小将军此时志得意满踌躇满志,望着追击溃兵与四野中的强盗们,傲气地说了一句。 “岭南天暖,你们没经过内陆之寒。小爷敢大冬天的下山来,拼的就是你们熬不得这天气。再呢,功夫也实在太差。” 他说一个字,白气自唇边起来一团,实实是最寒光景。但怎么样呢?这还算南方,比起京都的冬天差得太远。凌甫游刃有余中,又家学渊源。杨三海家学渊源,却有些施展不开。 这不是天冷,甩开膀子打就能暖和的事儿。上来三招,杨三海还没舒展呢,已让凌甫压制。 四面又有人影晃动,扶老携幼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带上我们吧,这里住不得了。” 新烧杀的村落里,出来新的难民。 凌甫凝眸只看着远处战势余波,余下的事情都由文无忧处置。他只管战,只管取功劳。 仰望头上大旗,为他打旗一直不倒的也是宇文家子弟。凌家大旗,在风中更高高的飘动。 一心称霸的杨家在江南屡屡折翼,先没一个儿子,又没一个儿子,杨泰保一定想不到。 ------题外话------ 写文,有时候脑袋会发晕,出各种小可笑。比如黄金这一笔,仔干脆来个三百万两黄金多好——倒是这样想来着,下笔时再想,一个省能不能出这么黄金不一定,就写成白银。因贡品说不好一年一交——这句为什么要想,为什么要想呢?晕乎。 结果就成三百万白银的黄金。幸好不是所有朝代都一两黄金十两银。就是写起来麻烦些,绕一个小弯子哈哈哈。 亲爱的们见笑。 。 错字再改。 。 倘若有一天晚了,比如去医院复查,重新抓药等等,要好几天才转得回来,仔会尽快恢复万更。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劫城 凌甫赢了,但眼前还不能喜悦。一堆的难民围上来哭求,求干粮求安全,安置他们也是件难事。 二老爷等围过来商议:“这跟咱们在山上想的不一样,当时想救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手,下山后才发现,能当人手的男子能逃命,留下来的都不是人手。咱们的干粮也不多,今天可以尽情一给,天天带着可不行。” 凌甫也有沉吟。 他从带队的角度上看,收留的人多,保护的人也得增多,不然,也是拖累大家。 文无忧坚定不移:“全带上。”唤一声甫哥:“最近的县城还有多远?” “还有两天的路。说也奇怪,两天的路又不是十天半个月,杨三海在这里血洗村落,城里是死人不成?连个巡逻的都没出来过,这可是乱世。”凌甫对那县官怨气冲天。 “咱们全带上,带到县城去,请那里的官员安置百姓,再来,让他补还我们干粮。” 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当过官员,深知官员的职责,但也知道官员的滑脱:“侄女儿,他要是不管可怎么办?” 凌甫让文无忧的话说的,反有了主张:“我来交涉,这等滑溜官员,就得好好收拾。” “甫哥,真到这一步,说话也要小心,别以后平定了,他给咱们乱安罪名。”二老爷等叮咛着。 凌甫说好,他就只有一句话了:“我说两天的路,是指咱们有马骑。带上这些人,” 他眼角边是小郡主,小郡主目不转睛的噙着泪,看的是几个跟嗣哥儿差不多大的孩子。 文无忧盘算心事,此时刚刚看到郡主已伤心满面,忙搂到怀里:“放心,嗣哥儿好着呢,他一定好着呢。” “呜呜,这些坏蛋都不是人,对孩子也下手,看看他们,没有一个不带伤。”玉成郡主扑到无忧怀里哭的很伤心。她由此更担心嗣哥儿,没几声,就越哭越凶:“三嫂,带上他们吧,不然他们怎么办。” 凌甫小小声:“带上他们,两天的路要变六天或者八天也说不好,还有干粮,咱们能不能坚持到八天都不一定。” “有劳二叔三叔跑一趟。”文无忧肃然。 二老爷和三老爷应是。 “带上些人,先去就近的县城里,对他们说咱们需要药,需要吃的,需要马车,他要什么字据,就给他什么字据,先弄来,以后上报朝廷会还他的。” 男人们一起喜动颜色:“这个法子好。”凌甫嘿嘿嘿:“无忧妹妹真聪明。”小郡主也止住泪,有了斗嘴的心情:“我家三嫂,我家的,那是当然。” 文无忧逢人就带,还有一个心思:“不带上,只怕和山上一样。遇难的人里虽没有咱们安置在山谷里的人,但不敢说他们在还是不在,”长长的一声叹气。 自下山后,她后悔好几回。因在今天以前,带的难民也不少。凌甫对她百依百顺,不说什么。二夫人等劝过她,说行路本难,带的人多增加艰难。文无忧不肯听,就是心惊肉跳,对丢在山上的人不能安心。 此时,她什么劝解也不肯听了:“带上吧,有能安置的地方,再安置不迟。” “侄女儿既然担心,要不要去个人看一看?以二叔我来看,山谷僻静,杨家的人不一定找得到。”二老爷关切。 “不了。”文无忧摇摇头,从实际上着想:“要么没找到,他们还在。去个人,只怕反而暴露他们。杨家的人从咱们后面过来,反撵到咱们前面,说不好后面还有他们的人,或者山上还有他们的人在。去的人少,也不安全。要么,让找到了,以杨家的残暴,还能有命在吗?不去也罢。” 无力的对远方转转面庞:“咱们还是走咱们的,等方便时,再来看视。人在,见人。人不在,安葬,唉。” 小郡主打了个寒噤,随后和文无忧抱得不松手,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些暖意,或者给对方一些暖意。 二老爷和三老爷带着子弟们去了,凌甫让难民们一起走,强盗们乱了:“这不是胡扯吗?咱们是勤王还是一路收破烂?” “早勤王的功劳大,这话是凌爷和文姑娘说的,现在变成捡破烂,管活管吃还管养老不成?” 凌甫解释说到了县城就安置,强盗们又让他保证此地县官不追究往事,才肯一起前往。 当天,人数增加近一倍,扶老携幼缓慢而行。 二老爷c三老爷拼命的架势,两天的路,来回应该是四天,第三天就回来一个人,坐下喘半天气才能说完整话:“那城里没有乱,但是紧闭城门不放人出来,也不让人进去。我们城下喊话,他反让人一通乱箭射下来。说我们不是好人,让我们不要祸害他那城,就是真的有百姓,也换个地方投奔。” “岂有此理!我们已走了一半,往别的地方去,路上谁给粮草?偏去他那里!” 文无忧和凌甫都生气地道:“等我们去会他!”继续赶路,在第七天上面,只剩下一天的粮食,来到城下和二老爷c三老爷会合。 二老爷c三老爷嘴上起了火泡,急出满头大汗:“甫哥,侄女儿,这混蛋官当的,这几天里我们把嘴皮子几乎没磨破,他总算说句人话。知道你们带的是百姓,但是这城里没有余粮,照管不到许多人,你们还是走吧。” 把两个大包送来:“城头上扔下这两百斤粮食,他就再也不肯露面。” 强盗们一起看笑话:“我们这一路上听文姑娘的,让救人就救人,让救狗就救狗,” 大壮应该听不懂,但汪汪几声。小郡主也嘀咕:“几时让你们救狗来着?”队里哪还有第二只狗呢。 “这倒好,当官的还不如我们。以后见到朝廷,可不能怪我们当强盗,至少比这官清白的多。” 凌甫让再喊话。 城头上见到百姓们多出来,应该有人回话,但是呢,一个回话的都没有。说郡主到了吓唬他们,虽没报太多希望,但还是不回话,让人更添气馁。 凌甫大怒,派一队强盗上前,把各种能骂的话都骂一个遍,祖宗也骂到三十六代上,城里有如没活人似的,也没有人吭声。 凌甫叉着腰在马上呼呼全是大粗气,余下的人一起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 强盗没有过多的同情心,几天里早就看着难民们不顺眼,这就骂起来:“老子们都是让你们拖累,不然老子们拍马走人该多干脆。” “不要骂了,我有法子进城。”文无忧很想颦眉头,但是组织起这乌合之众不容易,走一个都心疼,只能她忍着。 强盗们对她还是有底气的。 私底下,他们认为这姑娘能说服凌甫不顾自己,娇滴滴表妹也不顾,得罪正规军队杨家的人,这姑娘一定有个好头脑。 住了骂,大家等着。 文无忧让凌甫到一旁,罗表妹眼巴巴看着,见到小郡主习惯性的跟去,把眼睫重新垂下。 春草看见了,这会儿没心情讽刺。二夫人见到,这会儿没心情规劝。和众人的视线一起,焦点是三个人。 “甫哥,你打得下来这城吗?”语声虽轻,话却惊雷般滚滚。 世家公子出身的凌甫让闷雷击中,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文无忧轻轻地笑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里补给。再者,得给这县官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应该救的还是要救。这事儿呢,责任由我承当。” 小郡主明白的比凌甫还要早些,这与她素日不喜按规矩走,应该有扯不清的关系。小脖子伸长,清脆地道:“我承当,我是郡主,都不要跟我争。” 凌甫抓住机会鄙夷:“你是能打还是能杀?郡主,请一边儿凉快。”小郡主回话时,他端详城头,正好装没听见。 看上一会儿,独自带马,绕着城墙又看了一圈,半天后回来满面笑容:“跟我想的一样,这是内陆不是关城,女墙不高。我打得进去。” 文无忧笑吟吟送上一张纸笺,他们带的笔墨不多,平时省着用,在这里大方的用上一大张。 上写着有什么样的难处,不得不攻打此城,出主意的人是文家的无忧,凌甫系被迫前往。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已签名字及按下手印。 凌甫双手捧着嘘唏不断:“无忧妹妹不必这样,这小小的责任我还担得起。” “甫哥迟早玉堂金马之身,还是我担名头儿吧,我闺中女子,没有官可免,也没有不许当官的限制。”文无忧含笑。 纸笺最下面,最小的指印,娟秀的签名。凌甫瞪大眼睛,看一看,再看一看小郡主,自言自语:“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分明是无忧妹妹的担当,却有人抢功抢到这里?” “是我,怎么样?我是郡主!你再小瞧我一个试试!”玉成郡主张牙舞爪,手指上墨汁没有洗去,黑黑的总想对着凌甫脸上去。 文无忧拉住她,让她干点儿正事,知会所有人后退,让城里的人看不到为止。这样他们就会以为城外的人离去,防守上相对放松警惕。 本城的大人姓汪,听到回报后满意的有了得色:“天寒地冻的,他们不走难道冻死在城外?” 天色已黑,他乐颠颠儿的往新纳的姨娘房里。姨娘纳闷:“昨儿前儿请老爷来,”把个嘴儿一撇:“说守城要紧,你不在家。怎么,今天不守城?还是不用守上房的夜叉。” 汪大人嬉皮地笑着:“上房里是太太,你哪能说。而我确实守城呢,”坐下来,由着姨娘解衣裳:“哎哟,城外走了难民,哈口气都舒畅。” 姨娘一惊:“是难民吗?却不是乱兵。听说您本家的地盘上乱了,城里谣言四起,说乱兵不日就要到咱们这城里来,这话是真是假?您这会儿不救难民,小心报应来了,以后你成了难民,也没有人救。” 汪大人在她小手上捏着:“什么本家?我姓我的汪,我受王爷眷顾。他姓他的汪。今天王爷下公文,弄清楚了。以后汪家那边来的人,一概不放行。你猜怎么着,大殿下是自封的皇帝,我是朝廷命官,我不买帐。难民又怎么了?有王爷在,老爷我落不到难民的地步上。哪有报应。” 扯上姨娘往房里去:“要有报应,也是我报应在你身上。” 丫头见到,把香炉里放一把香,把房门关上。 汪大人颠龙倒凤在房里,正到得意之处,房门让拍响,听得出来是捕头说话:“老爷不好了,乱党打过来了。” 女墙之内,凌甫不能带大兵器,手执双刀展开来,还是最耀眼的那个。他带来的人清一色打劫翻墙的好手,清一色的强盗在此,刀剑光中哈哈大笑,快活的跟这就得了官似的。 宇文家的人官场上勾当过得去,干这活计实在不是能手,但也跟来,四下里照顾强盗们伤人可以,不要乱杀人。 双方对战,还要顾着不杀人,这几不可能。但凌甫的目标明确,上了女墙后,直奔官阶最高的军官。 凌朝能居名公子之内,又子承父业守护京都,家传功夫不虚。七老爷看得分明,没过三c五招,那军官让凌甫放倒。凌甫扑上前去,刀架到他脖子上,拖他起来,厉声喝道:“快说不要再打,再打下去你死的人多!” 七老爷赞叹一声:“甫哥深得家传。” 汪大人虽不情愿来,但身为上官躲避不及。带着捕头到这里时,女墙上已让凌甫一统。见到下面官轿到来在预料之中,凌甫把军官推给七老爷,不敢给强盗,怕他们一不小心杀了。 他收好双刀,是一身换好的官兵衣裳,一溜儿小跑好生殷勤的前去回话:“大大大,大人,”舌头打结也过关。 “不好了,有乱党进来了,” 汪大人出轿来,凌甫凌空飞起,一把摄在手中,另一只手在刀把上一抹,刀已到手。这还客气什么,横到汪大人肥白的下巴之下,坏笑一地:“乱党在此,要命的,给我开城门!” 城根下的客栈里,听到打斗声,有的人把门紧闭,有的人却出来窥视。 宇文永义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暗道,难怪杨泰保的人敢北上,功夫不错。 永义糊涂的不行,他从江南汪家的地盘过来时,汪家和杨泰保还没有打明白呢,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他出来的时候,只知道杨二海死了。宇文永义一听不得了,杨家有五虎之称,江南出了勇士。他以为是汪家的人,后面一问,汪家也在找这个人,愿出重金给他官职。宇文永义一面寻找文无忧,一面打听这边的局势,今晚,留宿在这个城里。 他不怕乱党,还想帮把手儿,这就出了来。但是一看,他貌似不是这乱党的对手。他不可能解救出汪大人,就不办莽撞事儿,眼睁睁看着城门大开,放进好些人。 不由得傻眼。 这有老有小的,这不是乱党才对。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面容到眼帘中,虽然好几年没见,他也不再是上好衣裳——这不是宇文永历?二老爷么。 后面那个,老三宇文永奇。 老七,宇文永复。 永义乐了,十几年里他往京中去过几回。每每有事在身,又打听到宇文永华刑部尚书官当得稳,对太师鄙夷只有加重的,不情愿拜见,心里虽很想教训几兄弟,因一个人也势孤,从没和这几兄弟对过面。 如今更出息了,当上乱党了?永义的手本来就痒,打不过凌甫才没出去。见到永历c永奇c永复三兄弟,手指直接颤抖不停。 他干脆在寒风中狞笑,老天开眼,这是送上门给自己报仇。报天哥当年的仇,报兄弟们让撵出京的仇。 又对这一行人充满怀疑,这有老有小闹的是哪一出儿?文无忧一行人在前面走,永义从小巷子里跟在后面。 等到衙门前面,整个城内都惊动。几家有名的富户让拘来,就在夜里的风中,一个少年站出来。 男装的文无忧说过她承担,毫不犹豫的面对众人走出来,沉着脸儿吩咐:“我们要药材,要做好的干粮,要成袋的米面及各色吃食。按家业大小分摊一份儿,这就准备起来。” 宇文永义头一个心思,这个少年有面熟的地方。眼睛在二老爷等人身上瞄瞄,自家人肯定脸熟,这不知是老二c老三还是老七的儿子吧。再看下去,熟悉感渐浓的同时,宇文永义看出另一件事情。这个少年一举一动中看极了,带着让他这个“仇人”无处不熨贴。他有气势,和汪大人及富户纠缠的时候,压得不想痛快给粮食的他们乖乖闭嘴。他也有胆量,不是出言恫吓,而是遇到阻拦,直接拖出一个人杀了。 永义啧舌,据他所知,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还是老七,世道再乱没有胆子无故杀人。 兴许投奔乱党?那还逼什么粮,直接血洗全城不就得了。再说这群混蛋们,自己不敢露面当匪,逼着个孩子出头露面,太不像话。 眼睛在有老有小的队伍是乱转,宇文永义警觉的发现弄明这件事情,可能与他寻找天哥的女儿有关。 直觉如一缕牢固的丝线,在文无忧一行清晨出城后,宇文永义跟在后面。 城门也到开的时候,宇文永义出城没受阻拦。他见到一行人在树林里停顿下来,轰的一声乱了。 有个大汉粗声大气:“我们怎么还带些难民,应该丢下他们了。” “就是就是!勤王不能多带拖累。” 另一个少年站出来,大声道:“都别说话,文姑娘有话说。” 永义离的太远,话的一开始没有送到他耳朵里。他往前又走几步,“文”字随风而到耳边。他的脑海里只想着老二混蛋,老三混帐,怎么收拾老七,就听了听,嗯,这人姓文。 完全没有想到他要找的人身上去。 下一句,他又近了两步,站出来的少年凌甫请出文无忧:“无忧妹妹,这里请。” 嗯,这个人叫无忧,是个姑娘。宇文永义在心里又这样暗道。 北风里,虽没有朝霞,但晨光还是有的。如玉石流彩的白光中,在城里出面当家的少年又一回出现在宇文永义的眼中。 他绷着脸,一板一眼说起来:“勤王的人从不丢下难民。各位寨主都看到,那官本不想管咱们,不是咱们打进去,粮食从哪儿来?马车也借用不成。知道你们都不满意,听我说个故事,各位寨主就都明白。” 一个又一个震撼的词语带着雷鸣和闪电砸到永义的心思里,他就地蒙住。 勤王? 带的全是寨主?难怪一波子凶悍。 这姑娘姓文,她叫无忧妹妹“啊呀,不好,”宇文永义慌了手脚,失声道:“这莫不是天哥的女儿?” 细碎话语传到两个暗中巡逻的人面前,“谁在那里!”他们一面示警,一面举着兵器冲了过来。 ------题外话------ 应该是大后天能转过来吧,如果仔万分小心让石头不要折腾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既然你姓文 宇文永义没有反抗,离近些,亦可以看出少女是真是假。 天哥摆下的这盘棋,说不好有人讹诈不是。 雪地里,文无忧头一个心思,对这人并无反感。但出于谨慎,盘查上理当认真。 “你是什么人?” “我是医生。”宇文永义回答的胸有成竹。 入木三分,本因这是句实话。 不经意的,宇文永义脑海里出现十年以前与宇文天的通信。 宇文天并没有丢下追随他的兄弟们,携妻离京后,就联络他们:“京中若大不易居,可出京来。或寻一技之长,或寻安生之处。兄弟齐心,必有暖饱。” 宇文永义等人因说服和安置家人,有前有后的纷纷出京。宇文永义寻思,这就海阔凭鱼跃,天高凭鸟飞了不是,他干什么谋生呢?他自小体弱多病,少年以后方渐渐好转。打小儿,他敬畏的就是医生。医生一来,他就舒服了不是。他开了家药铺,兄弟们是股东。 宇文永平在关城的草场,也有宇文天和他的股份。 当年的宇文大公子出京后,衣食并不困难。 坦然的,宇文永义对文无忧望去,眸中毫无怯乱。越看,他觉得越像。父女之间,哪怕五官相似底低,在熟人眼中也能看出神采上的相仿。宇文永义先是震惊,再就是对两边侧立的二老爷等人怒火满腔。他知道自己明白了,这群混蛋们还是当年德性。见好就上,见不好,就退。把个乱党名头推给天哥的女儿,他们就中谋利是不是? 一定是这样,宇文永义恨的心头滴血,狠狠又暗骂,混蛋们! 文无忧对医生眼睛一亮,她幼学读书杂乱,认得一些草药,却远不能解队中人生病的困扰。特别是天寒地冻的,生病的人每天都增多。 为安全计,照旧盘查下去。 “哪家药铺?跟着我们做什么。” 宇文永义说出自己铺面名字,借用铺中一个医生的名字。至于面容,他留一把胡须,不怕二老爷等人认出。 “姑娘,我是来进药的,半夜里的药铺让打门,吓的我以为重病人,身为医生不敢怠慢,我也起了来。不想,却是送药出门。你们拿的药有些本是我买下来。定银已交,却让你们取走。我只能跟出来,本打算和您通上话,分我些。我那里还有病人,虽不急用,也得备下。” 文无忧心头一动:“这么说,你心里有病人?” “有。”宇文永义眼角处,早瞄到这一队里也有病人。这大冷的天,拖着老带着小,没有病人才叫奇怪。 “那,你肯帮我们的病人诊治,你要什么药,只管拿去。我们也要不了许多,也是备下。前路,也许还有。” “好好。”宇文永义答应着,这样一来他可以留下来几天,而且就便能验证这位文姑娘的真假。他乐颠颠儿的摆出医者父母心,很乐意看的模样。 小郡主走上来:“跟我来。”带着宇文永义到一辆城中新得的马车前,放柔嗓音:“大毛二毛三毛,咱们找到医生了。”打开车帘,三个孩子抱在一起,身上盖着两大床厚被子,还在发着抖。 嗣哥儿要在这里,会发现这三个孩子跟他差不多年纪。 已是黎明,还怕宇文永义不能“望闻问切”,车旁出现两个火把。宇文永义一看正中下怀,一个是二老爷,一个是三老爷,他正要套话,混蛋们来的正好。 这位虽不是名医,一般病症却能解决。当下看过,报出病来:“受了风寒,受了惊吓,又饮食跟不上。”又报出药来都不复杂,小郡主飞快去了。 车旁,只有三兄弟在。宇文永义装着不经意:“却也奇怪,这位姑娘跟你们形容相似,惹我不眼拙,应该是一家人。怎么,长辈不当家?” 二老爷c三老爷早有以文无忧为主的心思,没有难为情,正要回答,文无忧的话又响起来。 接着让宇文永义出现打断的话头,她扬声又说起来:“各位寨主,听过三国的戏没有?”不指望他们看过多少书。 “看过。我想起来,乱世出英雄,白脸儿曹操就是乱世当的权。” “那叫乱世出奸雄。曹操人家有家底子,跟你不一样,你是强盗出身。” “你难道比我高,你没当过强盗?” 宇文永义眼圈一红,这要真是天哥的女儿,带着一帮子强盗勤王,风采上是不丢天哥的人,只是让人心酸。 耳后,文无忧的话传来:“听我说,我说完你们再说。” 凌甫高喊:“闭嘴,都闭嘴!”很快安静。 “咱们今天不说三国里的曹丞相,说一说刘皇叔。” “刘皇叔?我知道我知道,他有诸葛亮,他有关张二位贤弟,” “闭嘴!”凌甫又是一声,场中重新安静。 文无忧含笑:“是啊,他有诸葛亮,所以他弃新野的时候,带上所有百姓们。” 强盗们瞬间明了,虽然他们明了的和文无忧要的不一定一样,但有一个意思相通:“带上混吃混喝的这些,咱们岂不成了刘皇叔?” 这话又引出一通互嘲互骂:“那也是文姑娘是刘皇叔,你呢,当个马前卒。” “我当赵子龙,子龙子龙,我听书的时候最喜欢他。” “那我当黄盖,” “滚你的吧,那时候还没有黄盖” “黄盖是周瑜家的,从没姓过刘,你们全都是胡扯,” “姓孙,黄盖姓孙,孙家的人。” 嘈嘈着的乱劲儿里,至少大家都不再嫌弃难民。文无忧和凌甫相视一笑。 正要再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强盗们齐齐想到:“那咱们走吧,停在这里等追兵吗?” “正是等追兵。”文无忧含笑。这一句话出来,不用肃静,强盗们也寂静无声。 这牵涉到生死大事。 文无忧本应该让凌甫说,但她是担责任的人,不介意全担下来,发号司令也是她。 “这城里不肯收留咱们,咱们只能抢。因抢了,不肯把带的人丢下来。也因抢了,这县官不往别处求救吗?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广宁王!”二老爷大声道。 “是了,咱们在这里等他来,” 哄的乱声又出来,强盗们不受约束,再次七嘴八舌。 “是一同勤王吗?老子们不和官兵在一起。” “他的城让洗劫,他只会打咱们吧?” 面对乱声,文无忧一字一句地道:“他若是勤王,咱们就一起。他若是不勤王,咱们就打他。” 宇文永义听的正乐,他刚从广宁王住的那城来,这位王爷没有勤王的心思。还准备再听几句,二老爷进言:“侄女儿,这个人怎么办,他半夜跟来,说不好是暴露咱们的奸细。”手一指永义。 无数目光下,永义冷笑,对头就是对头,咱们好不了。他泰然自若走上前几步,微微一笑:“文姑娘,我有广宁王处的消息,但是呢,你拿几句话来换。” “哦?”闪闪眼睫,文无忧淡笑:“半夜来人果然不简单,看在你肯医人的份上,你问吧。” 贸然出现的这位,开的药方大多是清热镇静和解毒,文无忧虽还不信任他,却也敢采用。但是此时,他像是露出狐狸尾巴。 他会问什么呢? 文无忧没有想到,听到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你小的时候,当地有个特产,你最爱吃,是什么?” 文无忧静静看着他。 “见谅我要问这件,你和云家口头定亲那年,他们家送给你什么首饰?” “你八岁时过新年,初一那天你为什么事情哭了一场,” 两个人四目相对,看得出来,这个人依然不是坏人或者敌人,那他只能是 文无忧脱口道:“你认识我爹爹?” 宇文永义催促道:“先回答。” “第一件,不是当地特产,是当地的一种野菜汁子和面做饼,我最爱吃。云家么,送给我一个银项圈。八岁那年的初一,我冬天收留的雀子死了,我因此哭了一场。” “哈哈”一声大笑冲天而起,宇文永义忽然夺了一匹马到手上。 二老爷等人纷纷道:“有诈,”冷不防,一道马鞭子迎面袭来,鞭尾把二老爷额角抽了一记。 马蹄声远去,只余下宇文永义的笑声:“永历!永奇!永复!咱们的帐再算不迟!护好无忧侄女儿,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那凌的,凌朝之子几时这般没出息,打自己旗号却让我家的人出面。这旗,改成文!” 他走,逆风。话过来,就顺风。一字不少,传到众人耳朵里。 二老爷等震惊:“这是我们家的人!” 凌甫让噎的满面通红,原地跳脚:“我就说打无忧妹妹的旗,你们不听我的,这下子好了,这个人认得我父亲,一定这就写信去看我父亲笑话。” 小郡主鄙夷:“哪有这么快,” “你这是安慰我吗?”凌甫不敢相信。 小郡主一昂小脑袋:“没有,我的意思是,你的现世报还没有出完,他等看全了一总儿写信笑话你,也是个不迟。” 春草走上来:“姑娘,他也认得我,让我传几句话给你。”春草因此没有追。 文无忧眸光闪动。 “他说往前,深树谷。” 第二天的晚上,文无忧一行到达深树谷。这谷不在道边上,但很好找。白色雪地中,远望一点飘动的暗红。走近时,是一面粗糙烂制的大旗,想来匆忙之中他没有红色,用医生的银针缀上去好些红叶。 正中一个大字逆天般显赫。 文。 三天以后,凌甫在这里大败附近城池来援的兵马。而文无忧和二老爷还没有想起来医生是谁。只坚定他一定认得文天。无忧姑娘小时候的趣事,别的人不可能知道。 广宁王收到消息,附近的城池在共同御敌的情况下,已和打着“文”字大旗的人开了好几战。 “一员小将自称京都护卫大统领凌朝之子,名叫凌甫。主将是个姑娘,打一面文字大旗,来历还不能知道。回王爷,他们的人马大多彪悍好似山贼,但说的却是勤王名头儿。如今走一处,就收拢一处的难民” 广宁王皱眉:“汪家也好,杨泰保也好,怎么敢乱到我这里?” “回王爷,他们防备咱们,也是的,围剿他们已好几回。他们走的地方在中间,一边是汪家和杨家的地方,一边是咱们。这伙子有些门道,只要是难民他们就收。这没有一个月,已有三万乌合之众,包括百姓在内。” “凌朝之子?他应该在京里啊。他跑这里来做什么!”广宁王眉头更紧。 “说不好,京里乱了,他到了南边儿。” 广宁王摇头:“断然不会!北边的局势,消息已送来。”露出一丝狞笑:“皇兄躲的倒快,是他一惯的为人。没登基时,依赖太师。登基以后,万安长公主当家,一脚把太师踢开。宠了个郭村,又踢开长公主。现在索性踢开自己,安心当他的太上皇,一切为难事都交给孙皇后生的三殿下。不管是他也好,是老三也好,他们自身难保,应该没功夫和本王清算才是。” 回话的有了犹豫。 “你想到什么?” “回王爷,按时日上算,凌朝的儿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在北边才是。但是,他会不会乱世以前往咱们这里来” 倒吸一口凉气,广宁王道:“这大有可能!”踱着步子,他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太师当年没撬开过邱宗盛的嘴,但不表示他不想对我发难。暗中派凌朝之子暗访也有可能,” “然后世道乱了,这小子就留在这里。” “那文是什么意思?就刚听说的,新任的刑部尚书文天,他倒有个文字。可他本姓宇文,勤王有勤劳,不会傻到打别人的姓。再说,他劫走皇兄以后出现在北边儿过,路上正乱,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回话的人无奈:“不会是文尚书,这位是个姑娘,据咱们安插在百姓中的探子回话,她不会超过十四岁。” “可笑,十四岁的主帅,凌家的小子当前锋,这世道什么妖魔鬼怪都出得来。”广宁王微哂。 “不会,是清陵赵家的人吧?据咱们上一回查探的,他们家新近出入的地方,就在王爷您的麾下。” 广宁王寒了脸色,他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叹上一声:“清陵赵家世守帝业,什么时候为我守呢?” 勉强的有了一笑:“应该不会是他们,他们家不会改姓,出嫁的女儿随夫姓,嫁入的媳妇用赵姓。” 扬一扬手:“再探,以我看,姓文的成不了大气候。凌家的小子再猖獗,就派得力的将军去会。不再和本王过不去,就如对汪家和杨家一样,让他们乱吧,本王等着收渔利。赵家,小心提防。” 就要过新年,数万人的营地里热闹哄哄。宽大的帐篷里,火盆不远处,小郡主带着大毛二毛三毛说故事,文无忧c凌甫等人商议下一步怎么走。 “名头出去了,麻烦也不少。”文无忧手指下是张地图,比凌甫凭记忆画出来的周全的多。 “往西,咱们也可以出关城往北,有两件不好。一是会遇到鞑子,二呢,二叔去和关城将军交涉,他们说我们名头不正,说不好是奸细,不肯放行。按甫哥说的,咱们上山,走太行山脉,但是数万百姓怎么带上?” 凌甫笑容可掬:“粮草你倒是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宇文家在外巡逻的子弟进来一个,喜道:“无忧妹妹请,又有人给你送粮草来了。” 上千车的米粮,为首的人和前几回一样,问个问题:“这位姑娘,你哪年哪月哪日动身进京,身边都有谁?” 文无忧回了话,和前几回一样,想套问几句:“敢问,是谁送给我的?” 来的人和前几回一样,欠欠身子:“姑娘只管收就是,我等是米面铺子伙计,只管送,不问东家。” “新衣裳,大毛二毛三毛,你们可以穿新衣裳过年了。”小郡主对送东西也熟门熟路,一认,就找到被褥衣服的车子,打开来,恰好是孩子们可以穿的。 大毛二毛三毛很喜欢,整个营地都很喜欢,独文无忧不能完全喜欢。是谁? 在这段日子里陆续送来必需品。 抢马而走的那医生,他是爹爹的什么人? 有人往远处望:“又有人来了。”这一回,是一队杀气腾腾。全副盔甲,刀剑齐备。凌甫命人:“列队,准备迎敌,这是老行伍。” 见来人没到近前,远远的放了一箭。送到凌甫手中,却是拗去箭头,箭杆子缚一封信。 凌甫自从改换大旗,沿路得到好些人冲着“文”字送的补给,他本就没贪婪心,更知趣的把无忧妹妹捧的很高。自己不先看,送到文无忧手中。 但少年好奇心重,他凑一角眼光上来,另一角让小郡主占住。两个人目光碰上,狠狠一瞪,再一起望信。 信上的字铁划银钩,带出来的气势怎么说呢,跟写信的人折断笔那力道。 字字虽在纸上,有腾飞之势。 话也彪悍如字。 没有上款,没有下款,这一点也蛮让人骇然。 “既然你姓文!既然你是个小姑娘!过来一述!”没了,就这么三行字在上面。 停下来的那队人,还在静静等候着。 文姑娘对凌甫道:“既有信来,管他是谁,会会也罢。”凌甫没话说,小郡主也没话说。二老爷等人年长,应该起到关键性意见。但自上路以来,在山上,他们几曾关键人物过。下山后,凌甫当家。随后文无忧当家。 一对不是兄妹的兄妹说去,他们没有意见。 第二天,拔营而起,隐入乱世中的文姑娘在半年后的大年初一这一天,由主仆五人变成数万乌合之众,跟随带队的人往南。 本来她打算往西,但写信的人打南边儿来。本着解开“姓文和小姑娘就一见吧”这个谜团前往。 这一天,顾氏父女找到了女儿另一件衣裳。 无忧钻地道,多穿了一件衣裳防寒。这件旧衣,也是顾氏手缝。 它此时在路上走着,它此时的主人在寒冷的地面上移动着,试图从废墟中找些吃的。 不知烧杀过的雪地上找到什么,往嘴里就是一塞。看得顾氏父女联想到文无忧,不由得泪盈于睫,也从而有个接近她的好办法。 这也是个小姑娘,不然穿不进去无忧的衣裳。脸儿脏又黑,衣裳上也处处污渍,不是顾氏在这里,换成文天也可能认不出来。 “给,”顾氏取一个馒头送过去。虽硬,却是干净饮食。 小姑娘狼吞虎咽吃着,顾氏问她话:“你的衣裳是怎么来的?告诉我,给你这个。”取一块肉干在手上。 小姑娘的警惕沦陷在肉干和邱宗盛正在烧的热水之下,喝几口水后,嘶哑着嗓子道:“捡的,有一个包袱,这件差点让人拿走。” ------题外话------ 错字再改,仔去抓中药。晚上还要输液,这日子让人心灰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燕南威 一天后,穿着顾氏给的棉衣,跟着吃几顿饱饭,小姑娘完全放下戒备,回想身上衣裳的记忆,由破碎片段而到清晰完整。 “皇上登基那天,人多,爹娘带我城外摆摊卖东西。赶个大早,占据城门边好地方。等到乱起,让人推搡着反而走不了。我让人挤到城墙上撞了一下,晕过去,第二天醒过来,只能独自回家去,在路上见到人捡衣裳,我也得了一件。本想家里等爹娘,但没过几天,乱党到了,和汪家的人打起来,我的家里那处呆不住,跟着同村的大娘婶子们逃难,在路上让冲散,我就到了这里。” “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形?”顾氏心头怦然直跳。 “先是说皇上让人抢走,又说捉拿杨家的乱党,到处是人走动,随后我就晕了。等到醒来,看我的衣裳到处是泥,又见不到爹娘,就想回家去换,再出门寻爹娘。没走半里路,几个人夺包袱,掉一件衣裳出来,我偷偷得了,就是这件。” 邱宗盛有了喜色:“我就说嘛,乔家的贱人就会胡说,看来无忧当时也在那里,衣裳是人乱中挤落于地。”当下决定从汪家的小城里往附近找起。 小姑娘独自一个人,勾起顾氏的思女之心,而她丢失爹娘那天的原因,固然与杨一海有关,也有文天在内。把她带在身边,打算到了安定没有乱的地方,给她寻个收养的人家,再慢慢寻找爹娘不迟。 父女二人心中希冀更大,无忧还在。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去想乱军之中,不愿意出现的可能性也存在。 这对他们算是新年中的安慰吧。 这个新年,三殿下本应该过的垂头丧气,但也许沮丧过了头,又听到一个好消息,他过得挺好。 凌朝进来,见到三殿下与太师笑谈,在座的还有万安长公主母子,和其余的一些官员。 见到他,不顾这里有尊卑,齐齐大笑:“凌统领来了。”倒把凌朝吓一跳。莫非出了事?但见欢声和笑语是数月里难得见到。凌朝陪笑他想不出开心与他有关的事儿,防备着大家为了哪件他忘记的取笑与他。 “见过皇上,不知喜从何来?” 见他懵懂,三殿下扑哧一声更加的乐。宇文靖回了话:“呵呵,喜从你凌家而来。” “请太师明示。”凌朝还是有所提防。 “拿去。”三殿下把手边的信笺给他。 凌朝双手接过,眼睛往上面一看,话不多,寥寥数语一目了然,登时眼睛直了。失声道:“这不可能!”出于父亲对儿子的失望,凌朝惊呼出这句话。 “哈哈哈”在座中的人笑得更响。 凌朝顾不上这些人要取笑自己,做了一个确实可笑的举动。他的眼睛没有水,也没有灰,犯得着擦拭吗?但他用袖子仔细而快速的拭了双眸,再一回看到信笺上。 上写着。 “已查明,杨三海为凌甫所杀。凌甫阵前自称,京都大统领凌朝之子,现在他已不知去向。但从日期来看,还在南方。” 一字一字看得明了时,凌朝咧着嘴,一长串子泪水落下来。他信了,也乐成傻模样。 在这里应付过几句,出来头一件事就是寻妻子,劈面就道:“夫人!你猜甫哥现在哪里。” 凌夫人让他匆匆的气势骇的往椅子一倒,以为丈夫又恨儿子,又以为证实儿子不在人世,口舌打结不能回话。同坐的姑娘扶起她,问了出来:“哥哥现在哪里?” 凌朝面上一阵突兀的激动,把姑娘们又吓一跳,一个一个花容失色,也以为不是好消息。 再看,才认出凌朝是喜色。凌朝人有些哆嗦:“夫人,夫人呐,你为我生个好儿子。” 凌夫人电光火石般,不用多说也知道儿子还在,她劈面追问:“现在哪里!” “他现在南边拉起勤王大旗,还杀了杨泰保第三个儿子。夫人,你高兴吗?”凌朝双手扶住妻子肩头,双眸泪水还在,新泪叠旧泪,泪眼汪汪。 凌夫人也喜欢的哭了:“我的甫哥还在,我的甫哥他能耐了,他没有丢下父母亲,” “是啊,也没有丢下我凌家世代忠心。”凌朝哽咽:“皇上把信给我看,我还不信,皇上说,这是凌家千里驹,亦是朝廷之福,让咱们家打发人去看甫哥,” 凌夫人呜咽:“我这就安排人,早早把他接回来。” 凌朝在这句话中有三分冷静,想起来不能如夫人愿,带泪呢,也不管了,先展颜一笑:“夫人听我说完,从南到北,哪有那么容易接。皇上的意思也是我的心意,” 凌夫人屏气凝神,眼珠子都快不会转动。 “夫人不要这样,你我本以为儿子不成人,没有想到他长大了,他在南边据说有一队勤王的人马。能杀杨三海,人马不会太差。皇上的意思,他过来的路,要通过几道大城池,还在汪家,不见得就容易。不如,让他留在原地,接纳四方勤王人马,在南边撕开一块以后南下平叛的落脚地” 凌夫人泪如泉涌。 凌朝面有为难,面对给他生下好儿子的妻子,拿出低声下气:“夫人想想,这是甫哥的大好机会,皇上今天封他为平叛大将军,破格为正四品,若还是安宁时,甫哥继承家业,得从小兵一步一步” 这个时候,还没听说由凌字旗,改成文字旗。 “我知道。”凌夫人幽幽:“从我嫁给你,我就知道凌家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把泪水抹去:“请老爷安排见甫哥的人,咱们带出来的有他衣裳,我打点两件去。” 又把姑娘们叫上一起进去。 凌朝心潮澎湃,独坐时也不能安静。他夜里做梦都恨那乱军中离去的少年,却没有想到这少年给他一个惊喜。 甫哥去了南边儿?应该是让乱党冲散,不能回头。索性呢,就地拉旗勤王。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胡思乱想中,凌朝还没有料到有一个功臣叫文无忧。无忧姑娘说得上有些功劳不是。凌朝又让房里出来的话吸引。 “母亲伯母,哥哥身边是不是还带着罗表妹,哥哥将立业,家里会许他娶罗表妹?” 有一个不依:“我不喜欢她。乱世了,我也不喜欢她。她对着我们很会讨好,见到哥哥过来,就变成做小伏低。哥哥总说我们欺负她,就是打这儿来的。” 凌朝心神一动,是啊,甫哥一个人能勤王吗?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个人商议。 跟甫哥的两个护卫后面寻到这里,他身边可能除去罗姑娘再没有别人。 真的是罗家那孩子说了什么? 但细思罗姑娘平时谈吐,不见得有这锋利。但凌朝也打定主意。既然儿子已长大,等他回来那一天,他愿意娶,就随他也罢。 凌甫有好几天没有见到罗表妹。 自从“文”字大旗出现在深树谷,后来又有好些人指着这面旗帜送东西,罗姑娘似乎消失在女眷里一般,无事儿垂着面容轻咬嘴唇,不再往凌甫面前晃悠。 带着几万人的百姓,凌甫也没有功夫寻她。 这一天,问带队的人:“咱们几时才到。” 带队的人板着脸:“带着几万人,不是士兵,怎么走得快?我对文姑娘说了,我家老爷急等着见,不如咱们轻车简从前往,” 凌甫打断他,不介意同他说实话:“我们不相信你,我们得一起上路。” 带队的人冷笑:“要是几万人马,你丢下来我还可能捡个漏,几万的百姓,几万张嘴,我有心捡,也没能耐养活。” 他说的有理,但凌甫好似没听到。从“黄盖姓孙不姓周那会儿”,凌甫一天比一天明白。 以他现有的人马,往北边勤王,也不是主要队伍。但沿路救下百姓们,百姓们才是国之根本,他只原地呆着照顾这些人,就是一大功。而无忧妹妹的心思明说过,她至今时时内疚丢在山谷中的那群人,导致她舍不得丢下任何一个人。 吃的足够,百姓们也愿意跟,就都带上。 带队的人发过牢骚,但不受采纳,只能作罢。于是,这段快马十几天的路,就变成一个半月勉强到地头,还不是城下。 天开始暖和,大毛二毛三毛身子好转,玉成郡主把他们当成嗣哥儿看待,说说笑笑的倒很热闹。 能看到城池的时候,还只是白云下一片影子,带队的人指路:“到了。” 近些,见到城池有严峻气息,让见到的人肃然起敬。 再近些,文无忧瞪大眼睛,凌甫啼笑皆非:“这就是你们的城旗?”小郡主哈地一声乐不可支:“大毛二毛三毛,快来看猴儿。” 矗立的城墙上,有十面大旗。 远观还有小旗,旗帜烈烈怎么数得清楚?当风呼的一下子全展开时,上面写着数字。 壹贰参肆伍陆柒直到拾。 每个大旗上绘着图画,一到九,各是一个猴儿,有的搔首弄姿状,有的满面阴沉状,有的呲牙咧嘴状。第十面大旗却不是,“拾”字下面庙中天王般一个男子,身披盔甲,威风自有。 男子的上方写着字“世代镇守南疆大元帅府第”。 大毛二毛三毛欢快的笑着:“郡主姐姐,快看真是猴儿。”文无忧住了马,愣在原地面色古怪。 “无忧妹妹,怎么不走了?”凌甫问道。 文无忧呼一口长气,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凌甫的面色也就古怪了:“难怪打这样的旗,还真有出处。”他去布置。 一刻钟以后,城下爆出不算整齐的大叫声:“十个猴儿聚一起,比比谁的名儿低。最大的猴儿最气派,第二个猴儿阴沉沉。第三个猴儿一身泥,第四个猴儿傻嘻嘻。第五个猴儿小心眼儿,第六个猴儿吃东西。第七个猴儿鬼又鬼儿,第八个猴儿巧算计。第九个猴儿笑面虎,第十个猴儿爱着急。” 小郡主听一遍就乐了,也道:“这旗还真是典故。大毛二毛三毛,咱们也念。” 二老爷等人也好笑,指挥各自队里的百姓也念。震天响的“猴儿”声飘扬在城池上方。 “咚咚咚!” 数声鼓仿佛自天边来,把几万人的叫声也打断。城门大开,人还没有出来,无形中有刀剑光扑面而来。 凌甫赞叹道:“好大的气派。” 一行人自城门出来,同时,叠着凌甫的话音,有人咆哮若雷:“闭嘴!都给老子闭嘴!谁说最大的猴儿最气派!你们就算不认字,难道不会看画。这是老子地盘,第十个猴儿最气派!最大的猴子最稀松。” 他要是只说气派,而不说文天,文无忧倒没什么。听到诋毁文天,文无忧一拍马,马术虽不如对方精,但迎上却不成问题。春草跟上,凌甫跟上,小郡主当然也跟上。 人没有到,文无忧已反唇相讥:“最大的猴儿最气派,第十个猴子性子急!” “是啊,”凌甫和小郡主一起准备声援,对面的话早把他们压住。 “谁说谁说的!谁敢说老子性子急!老子偏说老子气派,老子最气派!”一员老将,头盔下隐约露出花白头发。看上去不管是凌朝还是文天,都只能当他的子侄辈。 文无忧愕然住马,左右找找:“第十个猴儿在哪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会是十几年前的名公子。十几年前,他也过了称为“公子”的年纪。 “就是我!老子燕南威!” “咝”吸气声有文无忧,有凌甫,还有小郡主和春草。四双眼睛离掉下来不远:“你你你,” 有一个无意结巴了,后面几个全跟上:“你你你,你是十大公子?” 燕南威狂笑:“想当年,笑死个人!宇文天不自量力,”文无忧嘟了嘴儿。 “他起头,找了个地方论文比剑,定什么名公子。老子刚好在京里,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哪有不凑这热闹的!京里多少人都想争,苦于找不到地方在哪。老子能找不到?不客气的坐下来,不给一个名公子名头,让他们都好不了。” 凌甫大喘气儿:“我说呢,您要是真的排名上去的,我父亲得多憋屈。” “你老子是谁!” “凌朝!排名第八,比你强!”凌甫挺直身子。 “哈哈哈,你看那旗!”燕南威回身指住第八面大旗。凌甫也看,这回认出第八个猴子抱着一颗心在手里,那心上面有好些洞。 凌甫喜欢地道:“九窍玲珑心?” 还没有说多谢,燕南威再次大笑:“那是无数个洞,你爹浑名巧算计,心眼子太多了。哪里是九窍玲珑心!” “唰”,凌甫亮出兵器:“改过来!听见没有!改成九窍玲珑心。我父亲绰号巧算计,是他对阵计策无穷,几时是心眼子太多了!倒是你,打面旗也损人,你心眼子才太多了!” 燕南威不屑一顾:“小子靠后,跟老子理论得分名次,等我会过第一个小猴子,你这小八再来。” “小八?”凌甫抓狂:“我在家排第一,我是老大!” 燕南威已不理他,带马到文无忧面前,看上一看,怒道:“你怎么才来!还要我请去!去年你就应该在我这里。花不凡为等你,弃城那天战到最后,为等你重伤,直到今天还睡着呢。你去哪儿乱逛了!不知道等你等的着急吗!” 接下来一刻钟以内,没有一个人插得进去话,这老头儿絮絮叨叨,从“你退了亲,更不应该乱走?难道乱走那姓林的就还要你了,姓林吧?姓王?姓白?姓。管他姓什么呢,他们家不要你,花不凡也不要他们家。他要你,我也要你啊,你怎么不早早过来呢,你的爹算什么!去年来一封信,就让我收留你。信上一点儿不客气,不恭敬,老子偏就听了,却等你不来。” 文无忧先是涨红脸,这人一张嘴里把她许了好些家。再就狠狠对峙上,爹爹做什么要对你客气?我为什么要来?我又不知道你们在等。 二老爷期间要插话,没插进去。 凌甫暴吼几声,也没插进去。 大家干瞪眼听着,见燕南威身边的人若无其事,都是习惯模样。 那就等着,他总有住嘴的时候。抢到头一个说话的人还不是凌甫,燕南威身后有人陪笑:“祖父,您认得清这是文家姑娘吗?还有话您没问吧。” “不用问了,看她小气劲儿,一看就是宇文天的孩子!” 文无忧气结,小郡主尖声抢到一句:“你才小气,就你最小气。”大毛二毛三毛跟着乱点头。 “你是个谁?”燕南威瞪眼。 “我是郡主,我是郡主,我是郡主!” 凌甫掩耳朵:“说一声就行了,你杀鸡呢!” 燕南威瞬间收回眼神,嘟囔道:“这世道郡主不值钱,排我要说的话后面。” 逼近文无忧,威胁十足:“说,第十个猴儿最气派,我让你进城穿好看衣裳,给好吃的。” 文无忧翻个白眼儿:“我已过了三岁。” “进城,你不喜欢?”燕南威收起三分威胁,换上三分利诱。 “说什么?”文无忧冰着小脸儿。 燕南威一咧嘴:“第十个猴儿” “性子急。” “第一个猴儿,”燕南威随时又要发飚模样。 问题是文无忧也不怕他,跟上的还是:“最气派。” 接下来一番唇枪舌战。 。 “第十个猴儿” “性子急。” “第十个猴儿,” 文无忧紧紧闭上嘴。 。 “再来再来。” “第一个猴儿?” “最气派。” “第一个猴儿?” “最气派。” “第十个” “最不讨喜欢!” 一老一小狠狠瞪着,一刻钟过去,犹没有服输的意思。 没有人敢劝,或者不想劝,比如凌甫,看着燕南威吃亏,巴不得多看会儿。城门内出来一个打断的人。 “老帅,咱们说好的,您这是不放我侄女儿进来吗?”一骑独行到一老一小的面前,认上一认后满面春风:“果然是无忧到了”眼角把随行的一瞥,下一刻他就翻了脸。 暴风雨c龙卷风c大海啸全到他面上那般,他吼上一声:“永历!永奇!永复!咱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还没放心上,就让那跳离马背的人打倒在地。与此同时,他们三个也认出挥拳的人。 “永策!是你”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也变了脸。 宇文永策狞笑:“是我,没有想到吧,当年京中一别,我丢下话给你们,他年有相见之日,怎么样,你们也成了难民。”话低下去。宇文永策总算想了起来,这莫不是无忧侄女儿收留了他们? 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愤怒的面容也往回收着,他们也想了起来,当年他们大肆撵走这些人,为的是他们追随宇文天。 堂兄弟面上都现出十分精彩。 题外话 谢天谢地,赶上了。侯门估计要晚到十二点。2017的最后一天,预祝亲爱的们新年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买卖姑娘 不管是争吵,还是旧事重提,还是垂头丧气,都得进城。进城以后,文无忧依然用二老爷等人,让他们帮着安置百姓,二老爷等人感激泣零,宇文永策也没说什么。 无忧头一个去看的,是燕南威说起的花将军花不凡。花不凡伤在大腿上,肚子上也中了一记,面无血色是个重伤模样。见到文无忧以后,长长吐一口长气,紧拧的眉头本以为与他的病有关,这就解开来。 “你到了就好,燕帅去年就急的不行,派他家少帅和小少帅找过你几回。” 燕南威的话里带出来,人家不要你,花将军也不要他。文无忧听得分明。但是她带着一堆百姓来投靠,麻烦人不少。每天上心吃食c衣裳c伤药c第二天往哪里行走,云家早淡薄。哪有多余心情分给他家? 当下只听花不凡的安慰,而只字没有提过云家。 花不凡也一个字没提云家,燕老帅都知道已退亲,可想而知,他也知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永度已见过宇文永策,打发他来见燕南威,才有燕南威派人去接这一件。 “要我说,这里是当下最安全的地方,燕帅世守南疆,所以内陆乱起,去年他常恨自己抽不开身亲自寻你,他得盯着南缰的蛮夷。这座城不在南疆前沿,他本来不常在这里,为方便接纳你,今年也实在忍不下去了,前沿交给少帅,和小少帅挪到这城。天不负人心,你总算到了。就在这里住着吧,燕帅会让人知会你父亲来接你。” 文无忧没有关心云家的心,却好奇一件事儿:“爹爹给了您什么暗号?” 花不凡微扯一丝笑容:“是了,我应该先问你才是。你三岁时作的诗背一遍。” 云家在这个时候浮上文无忧心头,三岁时做的诗,云家确实没有人知道。 文无忧念了出来,花不凡轻点一点头:“我就说嘛不用验,燕帅不会认错人。” 燕老帅没有认错人的根据,是“这么小气不肯说他最气派的孩子,一看就出自宇文天家”,文无忧此时回想,忍不住轻轻一笑。 有人送汤药进来,文无忧想这位从年纪上可以称为伯父或叔父的人,受伤也有为自己的原因,接过汤药服侍一回,也因此多听了几句话,知道十面大旗九只猴是怎么回事。 她的爹爹信中把十个猴儿的话写上去,后面加的话是:“历年与君通信,备言阉党或有作乱之举。倘若成真,护好我女儿,气派这话让给你。护不好我女儿,第十个猴儿改名叫无能。” “你迟迟没有到,老帅就搬到这离内陆渐近的城里,让人摆上十面大旗,说你一看就知道。又说有人肯传诵的话,哪怕当个笑话传呢,你一听也就知道。” 春草嘻嘻,文无忧也再次忍俊不禁,燕老帅也顺便的出一口排第十的恶气不是,独他是个威风将军画像。 别了花不凡,文无忧带着很郑重的心情去见燕南威。本想深深道谢,却撞见他和凌甫又起争执。 瞪着眼的模样,远看好似大叫大嚷,而嗓音都不克制,文无忧带着春草在外面先听上一回,弄明原因,劝解时也方便许多。 凌甫闪动冷笑:“你手握重兵,为什么不答应我勤王?” 燕南威吹胡子:“不是给你看过地图,分析过局势,我守好这一片,不让南边蛮夷有可乘之机,是我的职责。”嗤笑一声:“你以为杨家的人勾结这边吗?京乱开始以后,我们大大小小遇到的攻击至少三十起,要是我放开这里门户,任由进来,你想想将溃败成什么地步?”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食君俸禄,理当分忧。如今皇上被困北方,外有鞑子,内有郭党,你却还能安坐?” 燕南威不屑一顾,把手一挥:“小子一边儿胡吹大气去,吹有什么用!要是从这里往北方轻骑可以直达,你以为我不知道去吗?” 墙上挂着硕大的军事地图,山川河流细小地名无不清楚。燕南威抬手指指点点:“要过三大区域,广宁王c西安和榆林镇。西安已经确定在郭党手里,广宁王么,冲着你是凌小八,” “凌小八?”指望他说实话呢。凌甫忍气吞声不敢反驳。 “我虽没有证据,却可以保证这位王爷表里不一。” 凌甫反问:“郭党?杨党?汪党?” “比这三个还要严重,他是自有心思。”燕南威手指移动,到一处山川上:“至于你说的走太行山脉,听上去主意不错,我也对你实说了吧,你带着几万百姓,沿深山里走,遇到虎群狼群活吃了你们。” “沿山脚下走呢!”凌甫忍无可忍吼起来。 “哈!郭公公的人等着你们呢,包圆儿这事,我才看笑话呢!你有多少兵与将,你就敢说大话北上!老子还没能耐去呢!”燕南威吼回去。 “报!” 有人进去。 燕南威想也没想:“讲!” “回大帅,突袭精兵已整队完毕!” 燕南威一愣,凌甫跳了起来,大笑道:“哎哎,你还敢说你不去,哎哎,让我抓到现形了的吧?” 燕南威面上一丝儿尴尬也没有,对着回话的人怒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我,不用去了!” 凌甫又气又怒的傻住眼,回话的人陪笑:“大帅,你要一队突袭救人的精兵,差使又不轻,这不,光准备就两天。您是知道的,您说给三天功夫,但保证一定办好。这不,今天第二天。” 燕南威绷紧面容,但语气和缓许多:“我知道了,告诉他们,解散,不用去了。” “你敢!”凌甫大怒。 燕南威嘿嘿冷笑:“我敢!凌小八,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冷不防的,外面又进来两个人,文无忧再不进去,岂不是放过这个能把郡主送回去,凌甫也可以回去,而她自己呢,也说不好能在北方见到父母的机会。 含笑殷殷,进去先行了大礼,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 这一跪,为的是十面大旗九只猴儿摆城头。 这一跪,为的是燕南威重情守诺。 这一跪,为的是燕南威出得起兵马。 燕南威实实是本任大帅,但不是他麾下的人都喜欢称他为老帅,谁让他头发花白了呢? “老帅,请发兵马。有您,勤王才有指望。” 燕南威吓一跳,嘴里叫着:“小一小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小一?”凌甫咬牙中也啼笑皆非,喃喃自语:“难道你家少帅名叫大拾不成?”为什么不叫小拾,燕老帅他肯定不答应。 文无忧的到来,让燕南威不得不说出来。让回话的人退出去,瞄一瞄春草,春草装着不情愿,走的大摇大摆。 房中只有他们三个人在时,燕南威淡淡道:“这一队精兵,本是准备寻找小一的。” 文无忧也忍着,眼前求到他,用到他,随他叫自己什么去吧。保持含笑不变,恳求道:“我已经在了,这一队人也备下,不如,咱们勤王去吧。” “年青人就是沉不住气,这跟你们带着一帮子百姓不一样!沿途要走多久?经过的城镇有哪些心怀异心?就近的王爷们为什么不去?咱们是汪家c杨家c郭党的眼中钉,你们以为他们不会三家合起先打我们?他们巴不得乱,正好各占地头,各自为王。还有沿途的补给,从哪儿来?全用抢的?别扯了。” 文无忧面上微红,她能带上数万百姓,粮食还真不是由她筹划。 燕南威又道:“再来,勤王总得有成效。五千人轻骑,去到有什么用?收复不了京都。去五万人,那我这里怎么办?我守不住,又是一股子乱兵进中原。” 长长的叹气:“当下稳住自己最要紧。” 凌甫其实听不进去,他仗着家传功夫不错,还是想一队精兵去北方。随口一问:“本来准备去哪里找无忧妹妹?” 燕南威支支吾吾:“哦,已经在了不是。” “您不想说的话,我偏要听!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你不是已派人去接我们?为什么还要整兵马寻找?”凌甫追问不丢。 燕南威确实是个急性子,火气上来:“说就说!宇文永策来见我以前,打听到过了年以后,有人高价买姑娘。还特别要小姑娘。年纪在九岁以上c十三岁以下。我以为小一在里面。横竖,没打算救小八。” “会不会是我爹爹?”文无忧脱口而出。 凌甫也眸子放光:“是啊,说不好冲着无忧妹妹和郡主而来,郡主去年九岁,今年十岁。” 他是怎么知道的?玉成郡主说过好些回,她只比三嫂小两岁。文无忧能听的商谈,她为三表哥得陪着。 文无忧过了年算十二岁。 燕南威撇嘴:“宇文天只会先到我这里来,说我没能耐,没护好你。”说到这里,这位老帅重打笑容,满面欢喜的干搓着手:“小一啊,” 文无忧忍着不回,凌甫也忍耐模样。 “你算我救下来的吧,呵呵,见到你爹,你可不能不承认。” 凌甫实在忍不下去:“你不救我们,我们已经勤王去了,比在这里龟缩的好。” “龟缩,哪里不好?龟自古是长寿之物,龟”燕南威又不服气:“说,为什么不算我救的,”他坏笑一地:“至少,我没不要面皮到乱打旗帜!” 凌甫让扎上痛脚:“这不怪我!这不能怪我。” 燕南威抬一抬下巴,眼神里斜睨轻视:“带着几万百姓行路,你才龟缩呢。你们行路的日子,我已经打听清楚。你除去学了丁点儿功夫,一丁丁点儿。” 用个指甲尖尖比划,在凌甫暴躁以前,亮开大嗓门,话还是由他说:“除此以外,你有人手吗?都是小一的人马!亏你好意思打凌字旗。丢人!你爹名叫巧算计,你也不差啊。哈!哈哈!哈哈哈!” 文无忧听不下去了,正色道:“老帅,这一路上多亏甫哥哥护着我们。” “可不是他护着你们,护的你们劫城,由你出面。逼粮草,由你出面。捅人一刀,这事儿是他干的,可大家眼里只认你,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他真是太护着你了。” 凌甫闷哼一声,气的坐倒在地上。这老头子,太会气人了。 逼粮草的那晚,把不肯给的富户们拖一个出来,当场一刀,当时都以为死了,其实事先文无忧和凌甫商议过:“能不能伤他,而不要杀他。”凌甫说成,看他的吧。上路后,无忧还想过那个人会不会失血过多死了。 现在知道了,甫哥认要害的功夫也过硬,那个人没死。但是呢,这知道可以气死人。 耳边,文无忧继续据理力争:“但那些强盗冲着甫哥才下山,没有他们,我们也不可能到这里。” 燕南威双眸望天:“天降大任与斯人也,没有张三,会有王二,不给你个王二,就给你个小八,反正他是沾了你的光,这有什么可辩的?从名头上看,宇文小一自然大过凌小八。从我肯帮你们上看,宇文小一自然比凌小八值钱” 凌小八不知趣不行,再不知趣,他内心的一点儿内疚,也让这眼尖耳目灵的老头子全拨拉出来。说不好,他此时就有人和强盗们寒暄,正套着他凌小八让个姑娘蒙蔽,在山上住的日子不短,遇到无忧妹妹以后才下山勤王。 凌小八觉得此地不可久留,离这老怪物越远越好。 气也不敢再气,凌小八站起身,对着文无忧道:“我也认为买姑娘的人与无忧妹妹有关,就算没有关系,咱们既打勤王大旗,北上还不能,救人还不能吗?无忧妹妹,我听你一声令下,咱们有人手,咱们自己去。” 文无忧打迭起耐心:“老帅,你真的不给一兵一卒吗?” 燕南威阴沉着脸:“不给!”对着凌甫冷若冰霜:“你走,我不管!好男儿若想勤王,就自己寻人马去,跟老子磨蹭不叫出息!小一不能走,我答应你爹” 文无忧也对他冷若冰霜:“老帅,你若只为救我而出人马,让天下人耻笑,我爹爹也会笑你。不肯给人马,我们自己去。遇上了,哪能不管,再说极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你不让我去,第十个猴儿叫无能。我见到爹爹,就这样说。” 房外守卫的士兵们,听到房中咆哮声出来,都有轻轻一笑,老帅又让惹到了。 。 三天以后,燕南威在文无忧和凌甫的疲劳说服之下,勉强同意他们去看看,那一队精兵也给了他们,并收纳他们的百姓,直到文无忧回来。 大旗崭新,是新制出,在文无忧一行人上方飘动。 小郡主美滋滋儿。燕老帅虽嘴上说这世道郡主不值钱,其实对她颇有礼遇。一进城,就给她八个丫头,四个婆子,和给文无忧的待遇一样。又给一面大旗,光辉灿烂的颜色,按郡主的要求,“玉成和嗣哥”五个字在风招展。 大毛二毛三毛也在旗下,手指大旗道:“这就算嗣哥儿哥哥也去了。”小郡主笑眯眯:“你们去了,就相当嗣哥儿跟去。” 凌甫的表情就不怎么样,他觉得自己看透燕南威,这哪里急猴,分明报复猴。 给他的一面大旗从规格上仅次文无忧和郡主,不知道有没有宇文永策在里面翻话,比宇文大旗出色。但上面的图案和字,凌小八怎么看怎么恼。 凌字最大。 往下面小小的两个字,小八。 如果有人走近,就会念出凌小八。 这还不算。 小八下面有一个小猴子,双手抱着一颗好些洞洞的心。凌小八已知道这不是玲珑心,这叫心眼子过了头。 凌小八上路以后,还在冷笑停不下来。隔一会儿就:“哼。” “哼哼。” “哼哼哼,当我好欺负不是,那么大的人,欺负我算什么能耐。” 宇文大旗是给二老爷等人的,老帅虽称无忧为宇文小八,但尊重文天此时姓氏。 宇文天改了姓,难过的应该是太师,老帅看笑话还不来及,助长顺理成章。 文字大旗最大,打的最高,在风中胜过无数景致。 这是一处幽静的山谷,鸟儿自在的鸣叫,花儿自在的开放。清晨,朝露没有退下去,山谷也跟着晶莹。 明逸没有赏玩的心情,默默想着心事。 在他的周围,是一圈儿帐篷,里面不时有士兵们走出。有一个走近他,唤道:“三爷,混天龙就要到了。” “哦,传令下去,这是一起子乱匪,大家都小心。”说过,明逸回到帐篷,有两个大箱子摆在当中,已打开,里面金光闪动,满满的两箱子金元宝。 手指在元宝上轻抚,明逸轻声道:“希望这一回送来的人里有你。”怀里取出一个帕子,打开来,包着的是两件首饰。 一件是赤金猫眼石的簪子,原是明家的东西,后来摆在文无忧的妆台之内。一件是赤金镶珍簪子,是玉成小郡主的东西。 三爷寻找的路上,在人乱过的雪地里找到。他不知道这东西已让文无忧当了换钱,找到的当天心痛如绞,初以为文无忧和玉成已经殉难,准备死也要见尸时,却遇上小股难民,说曾见到这里有打抢,不是官兵,应该是乱中起来的强盗,只抢女人。 明逸就想出来这个主意。 他手边已有就地联络的驻军,燕南威对凌甫解释的话本没有错,小队人马北上没那么容易,他们原地待命,现归明逸统管。 一路寻找,一路试图联络勤王人士,一路试图规劝怀有异心的人,一路躲避乱党,一路买人。 希望今天来的其中有她们吧?三爷幽幽的寄于情思。 “回三爷,混天龙已到谷外。” 明逸回了神,用手指抹去面上的几点泪,整一整身上的盔甲,大步走出帐篷。身后,几个士兵抬出装黄金的箱子。 谷外,搭眼一看就参差不齐的队伍里,抱怨声此起彼伏。 “大哥,我真的看上这个女人,这个别卖给他。” 混天龙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面上狡猾无处不在。他道:“兄弟,你别急,人家出的价儿高,黄花女人最值钱。咱们先把钱赚到手。” 说话的人邪气地笑了:“等钱到手,我可就动手了。这样咱们人财两得。” 他的话鼓动出周围的谩骂笑嚣声:“乱世就应该这样。” “这人也不按王法上来,哈哈,他公然买女人,这是什么嗜好?” “等咱们收了钱,把他拿下来,打着让他说出来,” 乱哄哄的说话声里,三十里以外,凌甫一行掩了旗帜悄悄接近。 “大毛二毛三毛,咱们扮强盗呢,记得别说话。”小郡主交待临时弟弟们。 凌甫白一眼:“你才别说话,别忘记你是要卖的姑娘,装可怜些,哭一个给我先瞧瞧。” 小郡主一指他身后,理直气壮:“先让你的罗姑娘哭一个,我瞧瞧还差不多。”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亲爱的们,新年吉祥,新年如意,新年快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夫妻相见 罗姑娘不敢惹玉成郡主,在来的路上,她已经让玉成郡主半公开的抢白过。 说半公开,玉成郡主当时抢白的是凌甫,但是呢,郡主分明见到罗姑娘在一旁。 文无忧要去解救让买卖的姑娘,也指望遇上与她有关的人。需要一些姑娘,就与二夫人等商议,请堂姐妹们扮上。跟随二夫人在一起的罗姑娘就便儿听到,这是能随同凌甫的机会,罗姑娘也就跟来。 上路以后,小郡主为旗帜得意洋洋,凌甫为旗帜沮丧难当,一个看不惯另一个的兴头,一个践踏对方正是时候。 小郡主在大毛二毛三毛的助威下,把凌甫好一顿冷嘲热讽:“你的旗只能这样是不是?下山以前我就说过,我就是诸葛先生,我来自隆中,你不肯听我的,现在还不是变成这样?” 罗姑娘心头一紧,本以为自己出了力,借机能和凌甫重修旧好,在这句话以后,她黯然的又一回离凌甫远远的,不敢让他看到自己。 在山上的时候,她误以为给凌甫争势力,结果呢,她难道看不清楚?燕南威眼中也只有文无忧。 而她成了凌甫身上的一点污。 小郡主说到她,罗姑娘把脸儿垂得更低些。 凌甫让燕南威讽刺过,也认为罗表妹是他的污点,不然,他面对燕南威该抖威风就抖威风。护送无忧妹妹,庇护数万百姓,他燕老帅龟缩城里能相比吗? 小郡主说到罗表妹,有丝慌乱闪过甫哥面容,他闭嘴不再接话。 小郡主继续得意,但也把嗓音再放低一层,柔声对大毛二毛三毛道:“咱们不能打,等下记得喝彩,嗣哥儿最会叫好。” 春草凑近文无忧:“姑娘,嗣哥儿说的最清楚的话,是刚青虎。” 这话原意是,讲清楚。 文无忧低低的有了一笑。 又近十里,凌甫和燕南威派来的精兵合计下:“无忧妹妹跟着你,请你主攻。我带一队人,宇文家叔父们带一队人,分明去左翼右翼,咱们包圆了他们。” “别伤到无辜。”文无忧指的是让买卖的姑娘们。她虽不知道有一个叫混天龙的恰好来送姑娘,但可以猜测下,那买姑娘们的人兴许手中已有姑娘。 凌甫和二老爷等答应着,各带一队人走开。罗姑娘望着凌甫的背影,见他头也没有回,面上更添一层灰色。 但她还是痴痴的望着,忽然见到凌甫回身,她有了惊喜,但随即也听到传来的喧闹声。 二老爷也奔回,叫道:“有争斗。” 精兵队人经验更丰富,远比一直京里为官的二老爷和没怎么知世事的少年凌甫相比,他侧耳听上一听:“不,这不是争斗,这是小战役。” 争斗嘛,两伙子难民争东西也算。 小战役,就是指极有可能有正规军队。 凌甫一下子亮了眼睛,莫不是乱党,他再砍几个好首级,可以堵燕南威的嘴不是,让他承认凌家值得看重。但很快熄灭,自知与精兵队长不能相比。 客气的拱起手:“请安排调度。” 小郡主在后面学他,拱起手,她倒真像个作揖小猴,无声的贬低:“居然也知道自己不行。” 大毛二毛三毛跟着学,四个小猴把春草乐得哈哈大笑一声。 精兵队长没跟凌甫客气,他得到燕南威的军令,护好同去的人,不仅仅是文姑娘。当然,文姑娘和郡主摆在第一位。由凌甫指挥,他却还是个少年。 还是由他作主,沉着的分派:“第一小队第二小队,你们去左翼,那里有个高处,占下来等候机会。第三小队,去右翼探明地势。第四小队,起法子绕到他们后面去埋伏。余下的人跟着我,咱们中路挺进。” 又打发几个人探明情况。 很快回来,说道:“两支人马,一队便衣便装,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另一队不足为提,是乌合之众。乌合之众带着好些女子。” 文无忧有了焦急,但信任为上,轻咬唇还能不说话。小郡主叫的惊天动地:“去救人啊,咱们走啊。” 精兵队长微笑着又问了人数,心里有了底,让人大声往后传话:“杀!”他率先拔出兵器,在后面接二连三的“杀”声中,高举兵器,头一个冲在最前面。 这一队人让明逸也好,混天龙也好,都手忙脚乱。 来的这一队也是便装,不会公然打着燕字大旗,因为这方圆不是燕家的地盘。没有公文不能随意走兵马。 虽在乱世里,极有可能没有人管辖,但说不好哪天平定,地方官给燕南威来一记弹劾,燕南威并不打算消受。 文字大旗,别的大旗,也因为扮送女人来卖,都收了起来。 明逸一眼认出这一队也是久经训练以后,诧异中心头一寒,对身边的人叹道:“这么好的人马也当强盗,可惜了。” 身边的人管不了这许多,请示道:“三爷,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咱们只能先当他是敌,咱们这会儿避开还来得及?” 明逸对着犹在混战的混天龙一伙望着,他还没有把带的姑娘们弄到手。 他怎么肯走,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文无忧和郡主。 “分一队人挡住,放箭警告,对他们说私人恩怨,让他们不要多管。” 一排人收起兵器,列好队,放出一排弓箭,再大声呼喝。 有人回精兵队长:“他们说私人恩怨,让闲人不要搅和。” 精兵队长板起面容:“喊话,就说文家到此,让他们放下兵器,下马,高举双手,不然,就地格杀!” “文家?”明逸饶是不笨,也不敢想文无忧已有人马。世上姓文的,也还有别家。 乱世消息难通,他还没有收到有位文姑娘竖大旗的话。 沉吟一下,认为来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上来就杀,兴许能说得通。带着两骑,三个人来会这队“文”家。 精兵队长收到话,也愿意谈谈。文无忧要的是解救姑娘,能说得通最好,不是一定用打。 精兵队长目光炯炯的前面,盾牌手排开,弓箭手在后,长枪手又在后面。 明逸见到点一点头,这确实是正规训练而出的人马,不由得盘算,能弄到手中最好不过。 一面打点着怎么说服,一面机警而又快速的把对方能看到面容的人,看上一眼。 一瞥之下。 只是一瞥。 站在精兵队长后面,马上的文无忧就此到了三爷眼中。 无忧还是男装,这样骑马更方便。但她的面容对明逸刻骨铭心。瞬间,明逸涌出又惊又喜,一阵恍然上来,他以为自己看错,用袖子擦拭了眼睛,再用力的望过来。 浮生若梦的感觉,就此浮上心头。身边的人,周遭的景物,就此化为乌有。 头上哪里是青天,分明是烟花喜爆。身下骑的也不是马,云涌霞生一条康庄大道直通向那人。 那人瘦了明逸以前很少端详过文无忧的容貌,在他心里先入为主的认为,经过乱世,她应该瘦了。 那人似有忧愁文无忧此时还真的没有忧愁,全然的一片认真,巴着和来人说得通,让他放过姑娘们。 那人似乎。明逸脑海里团团叠叠,又层层混沌的心思,把他包裹在内。他竭力的冲破云雾,打破谜团,对着那人走去。 这一刻,明逸生出此生此世再不分离的心。自她丢失以后,寻找的苦,三爷煎熬的也苦。 总算找到了。 明逸泣不成声,高叫一声:“无忧!”人人听得出来他的哭腔。 文无忧和小郡主没有及时认出来他,她们从没有见过明逸穿盔甲的模样。为了遮盖他的好容貌,或者为了对敌时有震慑,也不愿意让人认出来,把自己摆到明处,明逸的面上抹着几道泥。 但这一声,叫得心头发颤,似乎铺开通道,明逸的泪水滚滚而到文无忧心中。 她只觉得随着话心里又酸又苦,一下子认出来,也高叫道:“三爷,”重逢的场面,虽然遇到的不是父母亲,文无忧没来由的也滚滚泪落,打马越过长枪手c弓箭手和盾牌,对着明三奔去。 明逸也打马疾驰,因距离较近,没几步两骑相逢。他迫不及待的跳下马,扑一般的到文无忧马下,紧紧握住她的手,仰面看不够似的有了痴意:“你好吗?你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 耳边,小郡主尖叫:“三表哥,是三表哥,三表哥,我是玉成啊,我把三嫂送回来了” 春草对精兵队长解释:“这是自已人,我家姑娘的未婚夫婿。” 明逸和文无忧都没有听见。 他们含泪而笑,直到明逸把文无忧抱下马,搂到他的怀中。 明逸还在如痴如醉,文无忧鼻端闻到男人陌生的气息,接触到他身上的温度,好似有什么狠击一记,文姑娘率先而彻底的清醒。 出京前,她还没有打算嫁给他是不是?他甚至还劝她不要总提不纳妾,会把以后的夫婿吓跑。文无忧哪知道中间发生许多事情,她羞涨了脸,受到惊吓而又骇然不已。 把明逸推着,手触碰到他的胸前,此时天气还不算太暖,但厚衣下硬中带绵的肌肤好似就在无忧姑娘指尖。 她吓得不敢再推,但不推呢,她整个人已和明三爷面颊贴住面颊。那个人喜极而泣,犹没有走出来,也还是看不到周围有许多的人眼瞅着。自顾自不停的道:“总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还在。” “春草,春草快来啊!”窘到魂飞魄散的文无忧没办法,尖叫着春草。 春草嘿嘿,她觉得这一幕挺好。她先没有过去。没有过去的原因,是耳边有另一对高叫声。 凌甫和小郡主又吵了起来。 小郡主在尖叫着:“我把三嫂送回来了”凌甫怎么听怎么不对,再看三爷心神魂魄都在无忧妹妹身上。想人家小夫妻重逢,小郡主你掺和的不是时候。再来,你把无忧妹妹送回来了?这一路上过关斩将的都是你不成? 凌甫想也没有想,一巴掌盖到小郡主嘴上。 小郡主拼命扒开后,头一句话:“非礼呀!” 凌甫大惊失色,一巴掌又盖住那小嘴,吼道:“非礼什么!你才多大!别说你月份在前,过了年这才几个月,你就敢称实在的十岁!你还小呢!我有个侄女儿比你大一岁!你要不是郡主,几时介绍你认识她,你随着她,叫我叔父都可以!” 小郡主再一次扒开他的手,想当然和他吵了起来:“胡吹大气!你几岁,你敢报吗?你有十六岁吗?只怕还没有!你凭什么当我长辈!你的侄女儿比我年长?这种没出息的人我从不要认识。” 转身又要叫:“三表” 凌甫不客气的打断:“没看到人家相聚呢,你叫什么?闭上嘴!放老实!改天,我介绍我大侄女儿跟你认识,虽是表亲家的,也是好姑娘。你凭什么不认识。” 春草觉得这一段话的头一句深得她心,姑爷正疼爱姑娘呢,姑娘叫春草为害羞,春草真的过去,岂不是很没有眼色,春草原地站着最好。 摆出笑眯眯,春草看得很开心。 文无忧可就惨了,耳边又是一凉,不知是那人的嘴唇贴上来,还是面颊更近一步。 唐突! 有人说非礼来着,非礼啊! 内心大叫,内心哆嗦着,嘴里却忘记叫。 直到想起来这样子丢足了人,文无忧心一横,摸他就摸他吧,双手按住他的身子,吃奶的力气出来,把明逸推出去只一步。 这一步是个好距离,好的方便“受辱”的姑娘出口气。“啪”,一巴掌甩在明逸脸上,也用足吃奶的力气,给明逸贴了五指山,三爷总算清醒。 他看到的,文无忧含着眼泪扭身就走。这泪起初是相逢的激动,此时是羞涩难当。 明逸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甚至起来一个荒诞的想法。有力气打人,可见受委屈不多。追后面带笑:“无忧,你别恼。” 精兵队长等人面面相觑,瞄瞄三爷脸上的红手指,再听着他的话:“你别恼”。都暗暗地想,是你别恼吧。 他们都没有认为夫妻重逢这模样不对,他们是夫妻啊。乱世能重见,身为男人有点儿过头,有点儿亲近,那不是很应当。难道他差点没了老婆,见到后摆出端端正正的男女大防才叫对。 “哗啦”,盾牌手让路。 “哗啦”,弓箭手让路。 “哗啦”,长枪手让路。 明逸追着文无忧直到她避到二夫人中间,二夫人等虽想让路,但身为女眷能明了女儿心思,对三爷笑容满面:“见过三爷,见到您实在大喜,但侄女儿小呢,面皮又薄,这里人又多,三爷要说话,换个时候吧。” 腾! 明逸的面皮红到脖颈。 适才他想到自己的作为,还是没把周围的人放进来一起想。此时,让点到明处,他也羞色上来。 讪讪道:“是是,改天再说。” 后退时,犹有不舍,对着那伏在不知哪个女眷肩头哭的人柔声道:“无忧,换个钟点儿再和你说话。” 文无忧恨不能掩上耳朵,哭得更凶。 明逸退一步,流连中三回眸,又退一步,又流连中三回眸,直到衣袖让人抓住狠狠的摇动。 他离开文无忧,小郡主见到,跳了上来:“三表哥三表哥,凌不负心鬼儿欺负我!三嫂是我送回来的,这一路上我照顾她,我很照顾她,我陪着她,我很陪着她” 明三爷让表妹的叫声而拨出对文无忧的依恋,欢天喜地扳着小脸儿看过:“玉成啊,你也在,真是太好了。”把小表妹紧紧也搂在怀里,仰面对天,两行热泪再次流下:“天呐,你不负我!” 小郡主也哭了,十岁的她颠簸流离,哪是好滋味儿。总算见到家里人,哇哇声响彻云天。 犹是动情中,还没有忘记瞅凌甫一眼,见到他掩耳朵抱脑袋的,小郡主没哭多久,又开始告状:“三表哥,帮我教训他,他欺负我” 三爷又回来一些神思,想到他应该和这些人相见,谢谢他们保护妻子和表妹。 三爷此时还不知道,保护别人的是他那不知道她已成亲的文无忧。 取出帕子给玉成擦干净泪,正要和众人相见。精兵队长派出的一个小队回了来:“报!附近有不知底细的队伍接见。” 往高处的小队也回来几个:“报!高处有敌情,他们功夫精深,只逃回来我们几个。” 明逸整队,精兵队长整队,但来的这一队人比他们又强数分。他们暗色衣甲,没有旗帜,也就看不清来历。 有一个共同特征,生得都极清秀。水般盈润的肌肤,五官都有秀色。 人数虽不多,放倒人的本事随意自如。有小弩箭,不知上面是什么药,中的人必倒,倒地的清一色男人。 没有两刻钟,场中只剩下死死护住文无忧和表妹的明逸c精兵队长和几个精兵c凌甫c春草。再就是手无缚鸡力的女眷们。郡主的护卫也让放倒。 三个暗衣甲的人手持一张纸笺走过来,见到是姑娘,就命抬头,看上一眼,说声:“不是。”就走开。见到梳妇人头又上了年纪,就不再看。 走到让围住的明逸面前时,明逸仗剑寸步不让:“这是我妻子!” 一个暗衣甲的人问道:“几时成亲?” “去年冬天!” 三个暗衣甲的人顿时没有兴致:“不是不是,”就要走开。 小郡主的话和她们的一起出来,玉成挺身而出:“我三嫂不好看,你们看我吧。” 三个暗衣甲的人似有扑哧一乐:“不是你,不用看。”嗓音悦耳动听,应该中间有姑娘。 他们又查看别人,文无忧的心里翻腾起来。她在明逸身后,明逸有一只手臂往后揽住她,一手执剑对前。没有他的话,他的姿态也明白表达,他倾尽一切护着她。 这已经出了不是未婚夫妻的格局,活似一对有情意的未婚夫妻。 文无忧疑惑中起了新的心思,这是为什么?难道三爷真的要与自己成亲事。 又有几骑马过来,文无忧没有接着想下去,和明逸等人一起看过去。 见到为首的那个人,心中不约而同的喝彩。 世上竟然有这样俊雅的男子。 明逸看的,是这男子并无邪气。有正气就好脱身不是。 文无忧看的目不转睛。 随着男子的走近,忽然,她蹿出明逸的手臂,扬手高叫起来:“姑丈,我是无忧,我是无忧啊,姑丈!” 明逸先是吓得一个激灵,再听到这话,紧锁眉头没有阻拦。 查看的三个暗衣甲的人连蹦带跳的回来,对着手中纸笺认上一认,顿时,对明三爷满腔怒火:“你这个人怎么说假话!” 他们也大声地道:“在这里,在这里,表姐在这里!” 题外话 赶上就好,错字再改。么么哒。 来的是谁,应该很好猜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前往赵家 走过来的那个男子,给文无忧异常熟悉之感。留芳园中见过面,但当时他不是衣甲头盔都在身。熟悉感让文无忧不肯放过,端详又端详,脑海里飞快转动,认出这不是缃姑丈吗? 她就叫了出来,她就跳到明逸身前。也方便三个查看面容的暗衣甲人把她看了一个究竟。 他们对着明逸火冒三丈:“知道不让我们找到表姐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知道吗知道吗?” 小郡主听了几句,觉得吵架他们实在不行。明逸不会同他们对嘴,小郡主以一对三。 “什么后果,说来听听也罢。” “不知道呀不知道呀,你又不肯说。” “我家的表嫂,怎么能随便给你们看呢?你们面上几时写着我家表嫂的亲戚?” 三个人还真的不会吵架,就和小郡主眼睛对眼睛,打算对峙上。 斜刺里又出来一个,圆圆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个姑娘,再看和宇文缃极为相似,在文无忧面前站住:“你就是无忧表妹呀,我是你的灵表姐,我的名字叫赵灵。” “表姐好。”文无忧施礼。 这表姐下一刻就变了脸,委屈如决堤涨水般漫到她的面上,口吻哀哀怨怨:“你怎么能抢人衣裳呢?把我的衣裳还给我吧。” 另外三个人丢下小郡主,一起来鄙夷:“大姐你又丢人了,”有一个拔高了嗓音也带着懒洋洋:“父亲,大哥,你们快点儿来啊,大姐真的问表姐讨衣裳了,” 赵灵呲牙:“赵小懒,睡你的迷糊觉去吧,今儿起早了,你还没睡醒吧?衣裳,是我的。我讨回来哪里不对。” 文无忧暗想这可没有我的事儿,笑容满面地回:“灵表姐,咱们头回见面,我从没有得过你的衣裳。” “谁说没有?”赵灵随时要发飚模样。让听到喊声纵马过来的男子制止。 “灵儿,你哪像个表姐?” 赵灵泫然欲泣,小小声坚持着:“可是我的衣裳呀”让男子背后的少年又取笑:“大妹,可怜你从哪儿就记着那套衣裳,结果呢,母亲做给无忧表妹的,没你什么事儿,笑死个人儿。” “呜”赵灵手在面上一阵乱抹,姿势虽然强烈,但文无忧强烈怀疑她根本没哭。她就这样走了:“呜是我的衣裳,都不让我要,分明是我的呀” 到一边儿“伤心”去了。 “姑丈。”文无忧对着男子见礼,好生不安的询问:“姐妹初次见面,得罪实在不应该,我若知道表姐指的是什么衣裳,只要在我手里,我一定” “归还”这两个字让打断,三个暗衣甲里有一个撇嘴儿:“无忧表姐别理大姐,嫁衣本是母亲为你绣的,她看过了,当年据说不到三岁,后来母亲绣,大姐陪着长大,总想占为己有。” 另一个也道:“是啊,别理大姐。等回去告诉母亲,让母亲说她。” 慢吞吞的赵小懒慢吞吞的附合:“不理为上策也。” 他们的父亲微微一笑,也是一样的说话:“别管她,再见见这几个,”身后的少年:“这是你表哥赵捷。” 三个暗衣甲的人分明是,表妹赵悦c赵思。赵小懒的大名叫赵盾。文无忧一一见过,也想了起来,她是收过缃姑母所赠的嫁衣一件。敢情,灵表姐初次见面的满腹怨气并不是空穴来风。 瞄一瞄,赵灵和赵家别的人在一起,不时对文无忧充满期望的瞅瞅,但见到父亲还在,她不肯过来。 文无忧应该过去安慰,再把这件事情说开。姑母所赐,就是归还,也应当先回过姑母。但这里说话呢,她是当事人,她没法子走开。 明三爷证实是赵家的人以后,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们:“赵旷先生,先帝们都对赵家供奉终身,敢问这乱臣起时,赵家在做什么?赵家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文无忧这才知道宇文缃嫁的人,名叫赵旷。 赵旷坦然而回:“我赵家并没有求历代君王有供奉,是历代君王封赏与我赵家。” 赵盾c赵悦c赵思对明逸把表姐拦在背后还在不满呢,三个人轮流嘀咕:“没有人求着要这封赏,差点害我们错过表姐,你倒还有成理的了。” “等父亲说完话,咱们要不要揍他一顿?” “等等,他说和表姐成亲了,如果是表姐丈,那就不能打。” 多出来一个嗓音:“我证明没有成亲。”春草见她们说的有趣,春草凑上去。 赵盾继续慢吞吞:“表姐去年冬天已在乱世里,咱们让他哄了,哪有功夫成亲。” 三个人达成一致:“等会儿揍他!” 文无忧听得笑意愈发的多出来,清陵赵家原来不是一点儿趣味也没有。又去听赵旷与明逸的对答。 赵旷先噎过明逸,再也没有让三爷失望。 “四月里乱起,五月里我们收到消息,六月里赵家子弟协助我内亲堂兄文天,自汪家手中救回皇上。” 明逸愕然,他把这件暂时忘记。忙点点头:“确实有这件。” “三爷在朝廷行走,与我等不同。我赵家出兵平定,大多在危难难以挽回之时。七月里我们得知,三殿下尚能组织兵马,有回京之意。族中长者商议过,认为此时出山并不合适。天下大势水走潮来,我赵家非天意从不轻言勤王。” 明逸这一口气憋闷的很,面色有些难看。 “随后,我们派人前往打探,知道北方有人迎接,已在关城安定。勤王并非一朝一夕之举,我赵家从不左右九五之位,更不打算出山。” 明逸寒着面容对左右各一记眼光,你们现在身处哪里? 赵旷淡笑:“往北方打探之时,知道丢了无忧侄女儿。我妻子宇文缃向族中长者恳求,我们下山只为解救自家亲戚。” 话音刚落,那三个又忍不住了。 赵悦好听的嗓音不妨碍说刻薄话:“这一回知道了吧,我们没为你下山。” 赵思沉思模样:“你也不用难为情,等你真的是我表姐丈,也许会有破例。” 赵盾又落在最后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眼下不为你破例。” 赵灵再次冲来,她实在一个人呆的不是滋味儿,瞅准父亲的话说完,抱着文无忧袖子就往一旁拖:“这里没话可听了,好表妹,咱们再来说道说道吧。” “嫁衣不还!”明逸伸手把她拦住,把文无忧的袖子夺回来。 赵灵冷笑一声:“二妹三妹小弟,你们刚才谁说要打他来着?” 赵悦对天翻个白眼儿:“离那么远也听到我们私房话,大姐你是尖耳朵吗?” 赵思沉吟:“尖耳朵不见得就传音,二姐要把大姐打退,应该说,我们不为你做嫁衣裳,大姐私人恩怨,请自己动手。” 赵盾慢锤定音:“大姐请。” “自己来就自己来。”赵灵叉起腰身,凶巴巴地道:“哎,这位!冒充我妹夫的登徒子,你凭什么说不还?” 明逸嘴角抽抽:“我这登徒子如假包换的是你妹夫,”双眼对天:“早知道有这位是亲戚,这门亲事定还是不定?” “哎,你怎么说话,我哪里不好?” 明逸看也不看赵灵,继续自言自语:“看无忧面上,别的人也可以忍耐。就只嫁衣不还,还了,成亲穿什么。” 三爷还得再成一次亲不是,他头一回抱的衣裳是顾氏手缝,嫁衣哪有穿两回,再成亲自然是宇文缃送的那件。 赵灵眯起眼:“自己承认了吧?登徒子,你压根儿没和我表妹成亲!” “哦。”简单的一个字回了她,明逸让赵旷的话弄一肚皮气,在这里尽数还给赵旷的女儿。 赵灵还想纠缠,让赵旷喝退:“出门前母亲怎么交待,找到表妹带回去与她相见。尽说这些做什么!”命长子赵捷:“整队,咱们回家了。” 明逸讽刺地道:“你倒是管杀不管埋。” 对一地人望一望,赵旷:“中的麻药,一时三刻以后全都醒来。” 明逸真真切切吓一跳:“开什么玩笑!我的人醒来自然好,混天龙是趁乱烧杀的强盗。” “交给三爷。我们不是约束这世道的皇权,我们从不轻易处置人命。”赵旷说着,这就要走。 赵悦c赵思亲亲热热的,一左一右握住文无忧的手:“咱们走吧。” 小郡主傻眼在明逸前面:“三嫂,你要丢下我吗?” “如果能稍等一时,我们也去。”明逸并不是为小表妹,严肃的道:“赵旷先生刚才说的,我认为都有道理。但天下大乱,于情于理,朝中应该有人前往拜谒。我临行前,皇上命我代他相机行事,他若是知道,也一定答应。” 赵旷倒不为难,等上小半个时辰,明逸请教过他,按他说的把自己人先救醒,再把混天龙等就地斩杀。他以前买下的姑娘们,都有专门安置的地方。一个相对可靠的城池,送去那里再分批送走。 分出一部分人手送姑娘们,余下的人随同上路。 燕家的精兵队长职责是护文姑娘,文无忧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在路上,小郡主问了嗣哥儿好不好,再问的才是父亲和母亲。明逸从表妹嘴里听说“妻子”的壮举,对她生出钦佩。 这钦佩虽没有生出“成亲般配”的心思,但潜意识里三爷和“妻子”更有投契。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文无忧因他发狂而失礼过,开始躲避他。 。 明逸知道的,清陵赵家有好些处入山口。有的人大胆跟在后面,回来说的都不一样。 有的说从江南入山,有的从雪山入山,有的可以说全都对,又都不对。 只是入山口,并不是他们真正的住处。 走了十天出去,在一处普通的山脚下停下时,明逸就没有奇怪。 赵悦c赵思c赵盾三个人嘴上说着总要揍他,路上也并没有。但这会儿,显然报仇的机会到了,嘴角上挂着坏坏的调皮笑容,分别站在三个大石头上,对同来的人说起来。 “我们家只接纳亲戚,各位留在这里等候,饮食衣裳若有缺少,我们家会送来。” 六道眼神儿齐唰唰扫过明逸,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明逸气定神闲:“你们家应该不接纳不成年的外客吧?我应该可以去得。” 赵悦笑眯眯:“这位爱哄人的三爷,您放心,你要见长者们,我们会把话带到,长者们答应,会下山来见你。” 一件东西从明逸手里亮出来:“赵旷先生,这是太上皇登基时,您和诸位先生送来的信物,当时有盟约,凭此信物,可以入山。” 赵旷微微俯首,赵悦c赵思和赵盾气的变了颜色。赵灵眼睫一闪:“好啊,你来,让母亲问你亲口讨还,你还敢说不给我。” 赵悦c赵思和赵盾齐齐翻了个白眼儿:“大姐还没有忘记呢。” 小郡主着了急:“三表哥三嫂把我丢下来了吗?”手下揽着大毛二毛和三毛,伤心了:“嗣哥儿也丢下来了啊。” “赵旷先生,一件信物可以入山几个人?”明逸终于找回表妹,轻易不肯离开。 赵旷面无表情:“一个人。” 小郡主可怜兮兮,对着文无忧和明逸不住的看。 赵旷道:“但是每位可以带上两个从人。” 凌甫心想这不是废话吗?直接说三个人该多清楚。再一想,没有主人的话,一个人也进不去,他动动嘴唇又闭上。 春草后退一步:“姑娘,不是我把您丢下,是在家里时,老爷和夫人说过,清陵赵家是天下最安全之地。我不去了,您带上郡主和大毛,姑爷带上二毛和三毛。他们是嗣哥儿,可不能丢下来。” 小郡主感动地道:“春草,原来你不仅仅会同我拌嘴?” 春草扮个大鬼脸:“我最拿手的,还是和您拌嘴。” 定好人数,赵悦取出衣裳分发,雪白,似麻又不似,会发光一般耀眼,凌甫痛痛快快的肚子痛了。 小郡主换好,故意的非要走到他面前晃几晃:“咦,我就要入山去了。” “山里有老虎,专咬顽皮鬼儿。”凌甫喃喃。 说是这样说,小郡主走的时候,凌甫眼睛盯着她的后背,恨不能看得这小鬼去不成,换成甫哥。 水边,十数只又宽又阔的轻舟,大家上去,舟箭般的滑行水面。两岸上花草异果没有看清楚,就一闪而过。如果注视过多,还会有微微的旋晕。 赵灵道:“看前面。”就和文无忧细细地说起她讨衣裳的原因。文无忧在路上已听过十七c八遍,但表姐要说,她只能奉陪。 “花样是我选的,袖子镶边是不是异果?裙角里是不是百年好合,背后那大花,是我在山谷里找到,采回去,请母亲画下来。这衣裳我费了许多功夫,从我三岁起守着它,帮着拈线,帮着捡同色的珠子,帮着配颜色,怎么能不是我的呢?” 慢吞吞的嗓音又出来:“大姐,母亲从我三岁起说到今年,那衣裳是为无忧表姐绣的,不是为你。说了这些年,你也记不住。赵小懒这名字我送给你吧。” “赵小懒,你今年有十岁没有?你就敢乱插话。” 文无忧已不吃惊。 缃姑母十分的能生,一生一长串子。赵灵比无忧大数月,在两年里面。赵悦和无忧同年,次年生下赵思。隔年生下赵盾。 养的也好,最小的赵盾比文无忧高半个头出来,不似十岁的孩子。 姐弟吵吵闹闹中,半天过去,轰隆水声出来,一挂大瀑布出现在远端。 小郡主欢呼:“好看。” 又过一刻钟,变成惊呼:“不停下来吗?咱们要撞上瀑布了。” 赵悦对她一笑:“系好衣裳。”从麻衣的后面翻出一个帽子,罩在头上,项下有绳索系紧,把整个人罩在衣内。 小郡主自己系好,文无忧帮着她给大毛二毛三毛系好。小郡主满意地道:“嗣哥儿,咱们玩瀑布去了。” 水声隆隆,别的人没有听到,明逸听在耳朵里。眼圈顿时湿了,回想到初见到表妹的那个晚上。 扎下营地,三爷参与巡营。见小郡主带着大毛二毛三毛在月下说话,走过去一听,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言语。 “从前有十个猴儿,都有小猴儿,第八个小猴儿最不讨喜。”说完了以后,道:“嗣哥儿听完故事了,嗣哥儿虽喜欢在院子里听故事,但睡觉还是要回帐篷里。” 带着大毛二毛三毛走开,只留下暗角中的明逸泪水潸潸。他把这笔帐算到郭村头上。此时又一回见到小姐弟情深意重,三爷肩头往下微沉。此行责任重大,为了皇上要说服赵家,为了小表妹小表弟也要说服赵家。 水花溅到面上来,明逸才不再想。轻舟冲到瀑布里,视线里黑暗,让人多少产生不安,也难以辩认以后再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这段地势忽高忽低,人没有让甩出去,是每个人手上都握着固定在轻舟上的绳索。左手有,右手也有,这样可以控制平衡。 大毛二毛和三毛是直接拴在赵家子弟的身上。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久,明逸推敲应该小半个时辰出去,还没有见到光明。 这赵家找地方还真下功夫,头一个到这里的人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出路? 寻思着,眼前出现微微的白光,出口已近。 轰隆隆又一次打的人脑袋发晕,这边,又是一个大瀑布。 出去以后,小郡主哇的大叫出来:“蓬莱仙境。” 周围猛然的一暖,这里地气应该暖的原因。两边悬崖峭壁,虽有树木花草都在高处。低矮处常年流水奔腾,让冲出表面微光,只看就难以下脚。 高处的花草就能可望而不可得,异香阵阵扑来,让人只有仰望的份儿。 太香了,小郡主当成蓬莱仙境。 文无忧也心旷神怡,看上一会儿,随口问道:“就要到了吗?” “早呢。” 客人们对这个回答都不着急,让风景吸引,有出尘出世之感,不介意在这里多飘流会儿。 中间也有停驻的地方,饮食也好,个人私事也好,得到解决。 如是两天,水流放缓,来到另一处更加美丽的地方。 花美的不似人间物。 水静而缓,各色游鱼伸手可以掬碰。 花石头在水底放着光泽。 第三天,轻舟停下来:“到了。” “天呐天呐,”小郡主已不会说别的,对着一草一树或是一片落叶,也迷醉的不知东南西北模样。但她也没有忘记唤大毛二毛和三毛:“嗣哥儿,你们看到吗?这里太好看了。” 大毛二毛和三毛争着点头:“嗣哥儿看到了。” 半山腰间,能看到隐隐的房屋。有飞鸟自在来去,不避人模样。鸟羽漂亮的可比七彩晚霞。 题外话 赶上就好,错字再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帮手 还没有下轻舟,见岸上行来一对白鹤。雪白中,透着高傲。大毛二毛三毛从没见过,看得在原地一动不动。 玉成郡主在御花园里见过,但认为山野中的更有灵气,事实上也如此,也多看几眼。 在水面时,闻到花香。上岸后,闻到果子香。有人走来时,随着飘来稻谷香。 “姑母。” 文无忧虽只见过宇文缃一回,宇文缃的衣裳和上回也不一样,也一眼认出。 “无忧。” 宇文缃笑盈盈走近,把文无忧揽在怀中。 赵灵跳上来:“母亲。”宇文缃打断她:“那嫁衣不是你的。”身后有嗤笑三声,分别来自赵悦c赵思和赵盾。赵灵火冒三丈,没处抓没处搔般:“我” “回家去,我收拾好茶水,端出来给客人。”宇文缃说着,侧过脸儿又对明逸笑上一笑:“这位,是明三爷吧?” “不敢,见过姑母。”明逸跪下来行大礼。 从赵灵到赵悦赵思赵盾瞠目结舌:“太皮厚不过,我们没认你是亲戚。” “我认你们便是。”明逸微笑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戏谑,但这话分明取笑。 赵灵一气,按母亲说的话乖乖走在前面。赵悦c赵思c赵盾嘀咕:“我们不要同这皮厚的人一起走。”抛下客人也打算先走。 赵盾回身:“哎,你来不来?”望的是一路上有过交谈的玉成郡主。玉成说话伶俐,赵盾说话缓慢,隐有结为知己之势。在赵盾来看,他挺好客又有殷勤,但玉成郡主严厉拒绝:“我要同三表哥一同走。”又大大的扮个鬼脸儿:“我表哥面皮最薄。” 明逸轻咳一声,提醒小表妹这不算恭维话。赵盾没接着取笑,耸耸肩头:“那你后面慢慢来吧。” 这样的清山秀水,居住之处应该有草屋。还应该是那山林奇俊之草盖成才是。 到了地方,文无忧见到果然,清香阵阵从屋檐c从地基,从无处不在的地方散发开来。 忍不住,她又看了看姑母。 在这里的人一式一样的衣裳,雪白麻衣就是穿在大毛二毛三毛身上,也衬出他们脱离凡俗般,国色天香的宇文缃就更如明月姣洁光洗过的牡丹花。 悄悄,又找到姑丈赵旷。他在这山林之中,人如清幽组成。在京都大有名气的明三爷初见面让比下去,在这里更不是对手。 这话不是说三爷就此一败涂地,而是如白玉盘对比白石水。富贵之气远不是自然对手。 文无忧有点儿开心。 自从三爷见面那天发疯,文无忧担心他再次发疯形成夫妻之实。不是洞房那种才叫夫妻之实,他再来上一回挤挤蹭蹭,文无忧为了名声也得嫁给他。 此后一直躲避。 此后一直憋闷。 很想教训他,又苦于没有好法子,更没有帮忙的人。 凡是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的人,都认为理所应当。春草,居然也不向着自家姑娘。小郡主更不用问了,没见到表哥时,三嫂最大。表哥到以后,整一个奸细通敌。 见到三爷在这里吃了风度上的瘪,文无忧容光焕发的喜悦了。别的人没看出来,是她还有一层见到姑母的喜悦。 “无忧快进来。”宇文缃的话把她小心思打断,姑侄已进房中。两侧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赵灵噘着嘴儿正在挂一幅小像。 文无忧认得,那是她的画像。十数年前的京中名缓,太师之女宇文缃,容貌才艺无一不能。赵悦三姐弟对她说过,宇文缃自从见过她,回来后就画了小像挂在家中,思念时就看看。 还有别的画像,文无忧眸光转到上面:“那幅像是爹爹?” 赵灵嘴快的接上话:“是的哟,来看看母亲把舅舅画的多么好。”宇文缃含笑松开携着的手,文无忧就走过去。 见文天上首,有一块空白处。猜测应该有太师的画像,小声请教赵灵。赵灵撇足嘴儿:“我不告诉你,你夺我衣裳,我还要把你的画像挂的歪一些。” 自己端详:“歪一丝儿就行,不然会让父母亲看出来。”文无忧拿这表姐能有什么办法?陪笑一下,又去欣赏别的画像。有赵灵的,也有赵悦等人。 “表姐来吃东西。” 赵悦c赵思c赵盾端着托盘出来。 文无忧微愕,急步过去:“不敢劳动表妹表弟,我来吧。” 宇文缃笑容可掬:“你来坐我这里,只管吃喝就行。我们这里没有主仆,日常琐事都是自己动手。” 言谈之下,反有几分自得。 细看,她的麻衣上沾着灰渍,想来自己动手避免不得。 从小郡主到明三爷都没有人想到太师之女当年的奢华,他们陶醉在佳地已有多时。 小郡主自告奋勇:“我和嗣哥儿也帮忙。”大毛二毛三毛点头。 明逸欣慰,离乱近一年,表妹长进不少。但是很快,她们和赵盾在院子里玩起来,哈哈的笑声不时进来。 宇文缃先和文无忧说话,没一会儿,赵灵请她去净面。房中,客人只有明逸独坐。 “三爷,你还没有对无忧说过吧?”宇文缃问他。 看似没头没脑的话,明逸瞬间懂了,起身再次施礼:“是。成亲仓促,怕她受到惊吓,我还没敢说呢。” “那你几时说呢?” 明逸轻呼一口气,坚定的道:“等她同意之时。”随后,明逸反问:“姑母既往太师面前看过,为什么不直接救援?赵旷先生寻找无忧带去的子弟,足以杀进京都平叛。” 明逸愿意称姑母,却打心里不愿意和赵旷闹近乎。 宇文缃轻叹一声:“你在我这里得不到援助。三爷有所不知,太师是我生身父亲,乱起,我请家人前往探望他的安宁,只要不打扰到人,这件可以,去的那天,恰是你成亲当日,因此我知道你和无忧已算成亲。但是勤王平叛?” 她摇一摇头:“你已上山,你自己面对。” 当晚,赵旷引明逸去见族中长者。都有长寿眉,看上去都老寿星模样。他们断然拒绝。 “我赵家原本也是忠臣良将,对君王灰心的那天,立誓子孙世隐山林,从此不插手凡俗之事。从此自耕自织,自给自足。山外是喧嚣,山内有虎狼。为有立足之处,研习几点养生防身之术。历代君王知道,都有封赏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他们懵懂中最后一根稻草,我赵家几时答应过?让逼不过,新皇登基,每每前往,图的是个安宁。如果不接受,历代君王先乱我清修。” 明逸道:“但是。” 老者听也不听:“这一回的叛乱,主因是什么?难道还没弄明白吗。宠信阉党,自己没有作为。蚁穴溃败坏长堤,一泄千里之时,我赵家又能怎么样?” 另一个老者见明逸面上实在难过,缓声道:“明三爷,你来以前却没有想一想。君王不能的事情,我赵家办成了,这哪里是求援,分明置我赵家于水深火热之上。” 另一个老者道:“毁我赵家清静之举,你岂不是白来一回?” 明逸哎呀一声,再也没有了话。回到赵旷的住处,那里有他的一间客房。夜静以后,认为不打扰别人,走出来坐在院中石头上心伤难禁。 三殿下苦苦等待,明逸很不想给他坏消息。但是老者们说的没有可挑剔之处,也不矫情。赵家本就是不相信皇帝才入的山,让他们去收拾太上皇不用心执政出来的烂摊子,三爷现在也认为,拒绝是应当的。 但他的职责,上山是为什么? 一个人走到面前,长长的影子和明逸的映在一起。 文无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出来,她不是躲着他?但是无忧无时都在关心他有没有得到援助,从表弟妹处知道赵家不肯答应,担心的也睡不着。 她看着明逸走出来,看着他痛苦的抱脑袋,看到他面上的苦苦。 夜静无人,更应该避嫌,但夜静无人,方便月华清洗纷乱。从父亲文天的角度考虑,从一家人还要生活在山下考虑,从小郡主早早回家见嗣哥儿考虑,从收留的大批难民早日有安身地考虑等等等等,文无忧走了出来。 她这会儿没有想明逸曾有过的唐突,又莫明的笃定。 柔声问道:“不要忧愁吧。” 明逸抱着脑袋不想抬头,闷声道:“我恨我说不动他们。” 片刻的寂静后,她黯然道:“我也没有。” “啊?”明逸抬了抬头,忽然有了微微地一笑:“是啊,我记得你很聪明。” 对面还有一块石头,示意下:“坐会儿,咱们一起来想。” 危险倏地上来,文无忧后退两步,警惕心大作:“你可不许再那样了,你我都知道,我并不是你未婚妻子。我已对你容忍许多。怕你少了这个名头儿,姑母对你没有点拨,我早就对姑母说明。” 明逸就知道宇文缃也没有对无忧明说。愁苦的心忍俊不禁上来,笑上一笑后,低低地道:“谁说不是,你我奉旨定亲,你是我的未婚妻子。” 文无忧拧拧眉头,喃喃道:“这个人莫不是伤心太过,得了失心疯?” 回答她的是明逸轻笑。 “抬起脸儿来我看。” 明逸抬起面容,眸光一点深邃睿智而又敏捷。 “不像疯啊,为什么说疯话?”文无忧又嘀咕。 不过她不怕,无忧姑娘有吓退非表现出疯病的失心病良策。她略带幸灾乐祸:“你肯不纳妾吗?你肯,我就嫁你。” “好。” 明逸笑容熠熠中,无忧大惊失色。以为自己听错,再细想想时,换成明逸幸灾乐祸的笑,又一回清晰而流利的道:“为你,我不纳妾!” 文无忧倒抽一口凉气,一溜小跑的对着房门。 “呵呵,”明逸在后面笑出了声,他的人没有追上来,嗓音追上来:“哎,我说的是真话。” 文无忧跑的就更快,她不能再面对这没脸没皮的人。她还可以骂他,但这是姑母家里,争执了,让姑母知道谴责三爷,他求援的事兴许真的泡汤。 他可以不要面皮,无忧却还得为天下苍生着想是不是? 这一段的想看似深明大义,好似有条理,其实呢,这种跑是猝不及防,乱了心绪。 就没有办法看路,看突然出来的人。 “通”。 和赵灵撞在一起。 赵灵身后出来的赵悦撞到姐姐背上。赵思撞到赵悦,赵盾力气不小,直接把三个姐姐,一个表姐直接撞飞。 文无忧落下来时,手臂让人扶住,面前,是明三爷的好笑,是他接住了她:“没事吧?” “啊!放开我。”文无忧终于惊天动地的叫出来。 赵旷走出来,宇文缃走出来,睡得正迷糊的赵捷也走出来。 “这是怎么了?”赵旷奇怪:“半夜不睡,你们在闹什么?” 文无忧涨红了脸,她的心思还在自己窘迫上面。赵灵回了话:“父亲,祖父不答应下山,但是表姐要下山。” “你要怎么样?”赵旷显然猜出赵灵要说什么。 赵灵理直气壮:“可祖父没有说我们不能下山啊?我到了年纪,我要下山历练,我要下山取回我的嫁衣。” “嫁衣嫁衣的,你还没有定亲呢。”赵盾不捧场的翻个白眼儿。在赵灵瞪向他时,他已踊跃发言:“父亲,我也要下山,我到了年纪,我要下山历练,我要下山看着大姐取不回她的嫁衣。” “赵小懒,这是大半夜,为什么又和我作对?”赵灵怒火冲天。 赵悦赵思笑眯眯:“父亲,我们也要下山,帮着大姐取回她的嫁衣。” 赵灵笑眯眯:“这才是好姐妹。” “重新赠送给无忧表姐,这样大姐就不会总惦记着。” “赵悦!赵思!大半夜的,为什么又和我作对?”赵灵再次怒火冲冲。 赵旷闪闪眼睫:“先睡吧。你们不睡,客人和表姐难道不睡?”和妻子回房,他却睡不着了。 动动身子,宇文缃也睁开眼。 “你还没有睡?把你吵醒了。”赵旷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关切。宇文缃抱住他的手臂,什么也没有说,赵旷有了笑意:“你想让孩子们跟去?” “不知道。” 宇文缃脑海里出现留芳园中相见时,宇文靖的苍老,不易察觉的颦起眉头。 一只手掌过来,为她抚平了,又是一句话:“那就让他们去吧。”赵旷揶揄:“不让灵儿讨一回嫁衣,她才不安心呆在家里。” 凌甫的地位一落千丈,在他自己和罗姑娘的感觉里。这一对人虽不时常碰面,话说得屈指可数,但见到赵盾得意洋洋提着带血的兵器回来,都是这样的同等想法。 回燕家的路上,不知哪里出来的毛贼或者零散乱党,每一回都让赵盾姐弟抢到手中。 凌甫不知道自己还能起什么作用,感觉跟混吃混喝的小郡主在一例上。罗表妹心里想着他,他却没有心思想表妹,只拿小郡主抹黑。 明逸招手,凌甫怏怏的过去。 刚收到一封信的明逸满面春风:“凌将军,恭喜你得了官职。” 凌甫以为跟他开玩笑,闷闷不乐道:“三爷别取笑,我不是赵家的人对手,我抢不过他们。” 明逸把刚收到的信给他:“自己看吧。皇上知道你勤王,封你为四品平叛大将军。” 罗表妹见到凌甫在明三爷面前泪流满面,以为明三说了他什么,走过来问道:“表哥,怎么了?” 凌甫呜呜哭的就更凶。 他的凌字旗改成文字旗,凌朝让寻找他的家人还没有到,明三爷有固定联络地点,三殿下让三表弟接洽凌甫的信先到手边。 “没什么。”凌甫把她轻轻推开,说一声多谢三爷,信暂时不想还,拿上找个地方哭去了。 小郡主虽总惹他,但大家是自己人却还知道。纳闷道:“我今天讽刺他的不到十句,没出息,这就哭了?” 凑过去小小声:“哎,我没有对三表哥说你一开始不勤王,三嫂说你以后要当官呢,不好的名头儿,我不会赖上你。” “谢谢你。”凌甫听过哭的就更凶。 小郡主回去,对赵盾嘟起嘴儿:“不是我惹的他,那就是你。你没来的时候,这些人归凌不负心鬼儿杀。” 赵盾憋气:“我好容易下一回山,他应该叫凌小气鬼儿吧,让我几个都不行。” 在小郡主的注视下,赵盾委屈地过来哄凌甫:“以后一个归你,一个归我,你看行不行?” “行。”凌甫哪有心情听他们说话,继续在流泪和信上面。他相信叛乱能平,皇帝重回京都,那四品将军的官职将回到原光彩上。在太平岁月里,只怕他要熬到三十岁以后,还得家里的圣眷好才能到手。 杨三海的首级可真值钱啊父母亲知道,想来已原谅自己哎!他跳了起来:“赵盾赵盾,你以为不许抢我的人杀。” 赵盾瞅瞅他,狠狠推了他一把,回到小郡主身边,对她严肃地道:“给他改个名字,叫凌小气鬼儿。” 消息传开来,大家都为凌将军高兴。罗表妹只要不是太天真,想来愀然面容。 宇文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也不太高兴,三个人单独说了会儿话,对着宇文永策走去。 自从让宇文永策打,三个人躲着一个人。这会儿一起上来,宇文永策冷笑,难道会怕你们? “有件事情要和三爷去说,你也得来。” 宇文永策一听这真稀奇,先弄个明白再说:“带上我能说什么?” 二老爷认真的道:“甫哥得了大将军也好,大大将军也好,是他的功劳,这没有错。但是,大旗不能更换,只能打文字。三爷要是不答应,我们请无忧侄女儿另起锅灶。” 这几位也没有对明三多话,但凌甫是怎么勤的王,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以凌甫的年纪,为了情意而迷了向,再正常不过。扳回来,也是好事。但是,扳回他的人叫文无忧,二老爷等人有义务维护文字大旗不倒。 不是只有罗表妹才会争大旗,别的人也一样会争。 罗表妹争的莽撞,让凌甫对她失望。二老爷等却占足证据。比如赵家的人来的虽不多,却如虎添翼。比如冲着文字大旗才有粮草供应,才有燕家接纳。这都是事实。 宇文永策更不会反对,说了声:“走。”和这三个人并行的时候,忽然滑稽上来。 这辈子,还有和他们一起去回话的时候?果然这乱世出来什么都不奇怪。 明逸听过他们的话以后,等于送给他讨好妻子的大好阶梯。而事实上,二老爷等人也有道理。 当下召开一个小小的会议,会上,赵灵姐弟和小郡主叫的最响,凌甫不会反对,最高的那面旗,还是“文”字飘扬。 不出几天,又收到一批粮草。明三爷折服之下,隐隐起了疑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叮咛 丢了京都,四方哀号。而文天却显然早有准备。问计于他数年的明三爷不怀疑他,不成个傻子。 百姓流离,包括他文天自己的女儿也陷在乱世中。如果文天早有预料到今天,而他却不肯明说,明逸不知道应该怎么看他。 问他数回,文天的回答都是把郭村引到京外。事实上的这场动乱,由郭村还在京都而起。但结果没有区别,在外省围剿郭村,不大不小的混乱和今时今日一个模样。 明逸一面猜出来文天对宇文家前程上的“安排”,一面隐隐的难过。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应该听文天所言,把郭村引到外省。至少,他的准备相当充分。 文天在明逸心里有了“借机光大宇文家”的阴影,但又一回让明逸认同。 虽然他认不认同,都已经有了妻子,都已经当众许下“不纳妾”的承诺,当着文无忧的面也答应下来。 但另一方面,文天能安排郭村到外省就死,在明逸联络他的数年之间,明逸不相信他在京中杀死郭村没有一点儿办法。这种一切为了“宇文家”前程的安排,让为挽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明逸无言以对。 三爷他下江南为妻子,去赵家为国运。无意中发现还能有这种预先的安排,回来的路上,他长久的沉默了。 燕南威站起来,坐下去。走几步,又装着看外面看天看身边一切可以看的东西。 明逸不慌不忙的呷茶等候。 在他的下首,凌甫解气的等着。 三爷的对面,文无忧坐上首,小郡主居中,后面是赵家兄妹五个人。九个人,外加燕南威的两个孙子,十一双眼睛或目不转睛,或窥视连连,或等的不耐烦,都在燕南威身上。 燕南威是个急性子,但忍了一刻钟,居然没有回话。凌甫今天和小郡主一伙,对她大声道:“你看,让我说对了吧,十大公子良莠不齐,那不是排名上去的更不能指望。” 小郡主抱着小肚子翻眼:“我早就说过,对于这种眼里没有受难百姓的人没什么好说。” 略停一停,没有等到接话,跳下椅子,对着赵盾就是一脚。赵盾半迷糊的脸儿一个激灵,揉揉眼睛:“什么?说到哪一句了。” 凌甫和小郡主不客气地道:“该你了!怎么又睡上了。” “他眼里还有天下安定吗?” “他?”凌甫和小郡主气的直哼哼。 赵盾搔头改口:“你眼里还有天下安定吗?你有妻子你有孩子你有亲戚吗?”咧嘴儿一笑:“我们没接到表姐时,不知道有多担心。看来,我们比什么南疆元帅强太多。” 燕南威忍下不去了,暴跳而起:“谁说的,不是勤王才叫称职。” 明逸冷冷淡淡:“老帅,你以为我为了什么?”三爷拔高嗓音:“我劝你勤王,为的是我加官还是我进爵?只为的是我自己家人不成!” “就是嘛,”小郡主气呼呼:“外面还有多少人没有家回,你全当看不见。” 凌甫面上的笑称得上开心,用大家听得到的自言自语道:“哄我是容易的,哄我什么要守南疆,不能放开门户,你一步也动不了,你这话在三爷面前风都不是。” 燕南威明显让拘住,怔怔的没有话回。 他的话确实也只能哄往文无忧和凌甫,在明逸面前一文不值。 明逸继续淡淡:“我此行出来,不但联络你,还有所有能遇到的驻军。三殿下临行前交待,落井下石在乎难免。老帅你要什么,只管提吧。我能答应,我答应你。我不能答应的,你也不必等,我往别处,总不会个个都是趁乱奇货可居的人。” 这一句话扎到燕南威,他世代为此地的元帅,不是趁火打劫一流。总不能说半点儿忧国忧民的心没有。 “好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勤王只靠我的人马不够。” “我知道,没有打算用你燕家的人马当主力。”明逸抿抿唇。 燕南威不无意外:“哦?”他知道自己应该不问,但没忍住:“不用我,你用哪家?” 明逸眸光在文无忧面上转动一下。 “这怎么可能?你不用我,你用强盗?”燕南威大受侮辱。凌甫扑哧一声乐了。 赵盾不悦地道:“表姐还有我们呢,怎么一定是强盗?”这个时候和凌甫忽然就好了,一指凌甫:“你是老帅,他是四品将军,差不到哪里去。我们不用你也罢,你只管放心。” 凌甫小声道:“差得远了。” 赵盾一挺身子:“我说不差就不差。” 凌甫感激地道:“小懒,没有想到你对我还会有情谊。” “抢敌的时候,你得对我情谊。” 凌甫垮下面庞:“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谈论完,该三爷正面回答。明逸面无表情:“强盗能让这天下安定,让百姓还家,用强盗哪里不行。但是我可以告诉老帅,将来的主力另起兵马,一定不以燕家为主。你的家底子,我不会用光。” “世代镇守”的燕老帅面上起了一片红。 干咳两声,说第二件:“敢问三爷,沿途支应的军饷和粮草从哪里来。” “我有。” 大家眼光看向小郡主。 燕南威还没有开始取笑,小郡主道:“我知道郭坏蛋在京外有库房,” 明逸愣住。 燕南威才不好哄:“在哪里?” 小郡主凶巴巴:“别急,我会想起来的!” “哈哈哈”燕南威仰面大笑。 “我有。”一句话把他的话打断。明逸眸光闪动:“我知道在哪里,周英虎大人已经进献给皇上。” 凌甫拍着椅子扶手开心,欣赏着燕南威快要笑不出来的尴尬。 “好吧,三爷,我再请教,从此处往北,经过三位王爷的地盘。万一他们阻拦,咱们是打过去还是?” 明逸眉目冷寒:“打过去。” “以后他们能让我好过?” “我已经声明,最主要的不是燕老帅。当然,老帅提的也相当重要。这样吧,我把皇上的口谕明说一遍。”明逸双手微抬:“坐着听就好。” 身子微动的人,除去赵家,包括文无忧在内,重新坐下。 “皇上说不冲着皇权,也冲着逃难的难民。凡阻拦平定者,就地格杀。” 燕南威定定的望过来:“这么说,三爷手中有任意生杀大权?” 明逸一句话掀去他的猜疑:“我乱杀,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的家人尚在北方冰雪之中。”乱杀乱打,北上就慢,长公主等人不是一样不能早回京都。 燕南威继红了脸以后,又让噎这么一下。他再次轻描淡写的把这些“不需要的”的心情拂开:“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件,要我北上,可以!但南方先得平定。” 早在明逸到来以前,燕南威就收到消息。他早有准备,把手动动,他的孙子打开墙上一面地图,是详细的几座城图。 “和杨泰保勾结的人,汉姓楼,叫楼连杰。两年前,楼连杰就试图把他的人马化整为零经过我的城门,让我拦截下来。现在想想,和杨泰保不无关系。今年杨泰保进京,楼连杰有几回血拼夺城,应该是杨泰保和他有约定。三爷要我北上不难,先把楼连杰杀了。” 凌甫心想这位算自恃功高的人,三爷要是不过来,他难道一辈子看着中原溃烂,他无动于衷不成?但三爷来求他,所以他左一件右一件,没完没了。 凌小八瞧不起燕老拾。 明逸和凌甫的年纪相差无几,但他一口答应下来:“行。我和你去。” 小郡主高兴坏了。 她虽离开家人,但有文无忧照顾,并没有真正饥寒交迫过。遇到三表哥以后,更有安全上感觉。她笑盈盈道:“三表哥,南边儿好看呢?有没有山上好看。” “你和三嫂留下来。” 凌甫心头一动,他留在这里抢不过赵盾,不如去南边多杀几个吧。忙道:“三爷我呢?” “平叛将军,你也留下来。”明逸的口吻,胸口早有筹划。 夜晚来时,文无忧犹豫几回,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见明逸。他在相见时的唐突,面对姑母时的亲近,和不久前对小郡主说的话:“你和三嫂留下来,”那么自然,跟真的一样。让文无忧却步。 他和燕南威交谈中的话意:“我们另起人马”,心思显然放在文无忧身上,文无忧才到门外。 房中有话传出来,是明逸吩咐人:“去请文姑娘。”有人答应一声,房门让推开,文无忧避无可避,让笼罩在散出来的烛光中。 就走进去,见到明逸刚放下手中的笔,面前有十数张厚厚的信笺,上面都写满字。 侍候在这里的人准备关门,明逸先于文无忧阻止:“不用了,文姑娘在,开着吧。” 文无忧心头一松,这个人今天没有犯疯病的打算。 “我明天就要走,这些给你。在我回来以前,要有你不明白的事情,等我,很快回来。” 文无忧留神信笺,没有听到明逸话中明显的亲昵。 先看第一张,上面写着几个药方,治春天可能会出现的常见病。 “这个?”文无忧张张嘴。 “我不在你身边,照顾好你自己。你手里有药草不是吗?”明逸低头收拾笔墨,看不到他的表情。 轻轻嗯上一声,文无忧又看第二张,上面写着周围城池的名称c就任官员c可不可以求援c不可以求援的人分属于哪个派系。 没有郭党c汪党的地方,也有别的派系存在。 明逸继续收拾的头也不抬,不妨碍他絮叨:“只要有难民来,你就接纳。我已经告诉凌甫,一个月后我没有回来,让他护着你也要往北边开拓。后面写注的几座城,以后划成你的地盘。那里土地多,夏天到手,还可以种水菜,往周边扩散也方便。凌甫虽是将军,但他愿意扶持你,我也认为以你为主比较好” “三爷,” “嗯?”明逸这才抬了抬眼眸。 “为什么不以老帅为主?”文无忧不明白:“我们带下山的强盗打起仗来彪悍,但是纪律上远远不如老帅的兵。就像咱们见面那一回” 顿了顿,面上悄悄起了两片飞红。 佯装没事人一样,又说下去:“虽然我不懂,但老帅给的精兵队长一相比,就有高下出来。” “他肯吗?”明逸不置可否的扯一扯嘴角。 文无忧鼓动他:“但你说话他却肯听。”比凌甫强太多了。凌甫这会儿还在和赵盾c小郡主抱怨着生气。 “那是因为我奉皇命而来,”明逸回答的很中肯:“如果是私人说话上面,他应该更听从你。” 文无忧不得不佩服对面这个人,他今天进的城,今天就和燕南威说话,燕南威明明没对自己说什么关切的话,他的关心在见到自己安然无恙回来时,完全可以咽到肚子里不说。但还是让三爷一双敏锐眼睛看出来。 文无忧来见明逸,原本是想说服他看重燕南威,现在想想,这重担还真的要落到自己头上。 文无忧不怕担事情,但是也不想强揽事情。含蓄的再做个推辞:“我只是个姑娘,” 这话一出来,就感觉出明逸面上有点儿神采出来,让他看上去不太一样。 文无忧微愕之下,后面的谦虚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个姑娘? 明逸笑的淡淡,内心却又起波澜。他的耳朵里不仅有小表妹的话,还有二老爷等人的话,还有他旁敲侧击问过难民的话。 小表妹是一派天真,话里语中带出来的都是三嫂怎么怎么周护她。二老爷等人郑重举荐文字不旗不倒。三爷又往难民处做了求证。将来就是回三殿下的话,也滴水不漏。 明逸和凌甫相比,比他稳当的不是一星半点。凌甫就是回转心肠,也只考虑到北上北上。二老爷等人只想到对文天的旧年愧疚,和对文无忧的感激之情,弥补弥补。 明逸要想的更为周全。 他扶起自己的妻子为勤王主帅,远非有些人猜测那样。燕南威从十个任猴儿考虑,也会帮着文无忧。文家早有准备这些。 别开玩笑了! 文家早就知道有乱世,文家早有准备,文家置外省百姓于何地?明逸得有个好主意帮文天圆转回去,在三殿下和百官面前才能有个交待。 而文家的准备是多少,明逸并不知道。 打一年,文家有粮草。打三年,打五年呢?三爷怎么知道家底子到什么程度。 而燕南威要是举手就可以翻转乱世,他就不用拿乔了。他干脆平乱算了。 东一个条件,西一个询问的,不过是燕南威怕平不了,反而把燕家放进去。 相比之下,与公与私,明逸都把重心放在文无忧身上。听到她谦逊自己只是个姑娘,三爷由衷的有了赞赏之意。 不是任何一个姑娘都能收留数万的难民。 也不是任何一个姑娘肯收留父辈的对头。 她自己还没有成年,却带着更小的小郡主漂泊中寻找家人。 三爷更能肯定,无忧是最合适的人。不合适此时也说不着,他已经把下一步怎么筹划,尽数写给了她。 示意文无忧继续看留下的信笺,有不清楚的作个讲解。最后一件让文无忧笑容加深。 “周英虎进献各地库房给皇上,皇上并没有授意我私自启用。对着燕帅我说的那话,不过是安抚他。但是呢,勤王要有钱。这几个地点是我看的那天记下来。一个月后我回来,我和你一起去取。一个月我没回来,你取出来,不用等我和燕帅,只管北上。” 他反复的提到一个月后不回来的话,文无忧也能理解。乱世出什么事儿不奇怪,燕南威说一个月能行,但谁又能完全担保? “你会按时回来的,我等你。”文无忧说过,意识到不对,赶紧再加一句:“我和玉成等着你。”想想还是不对:“玉成和我等着你。” 这下子对了,把小郡主摆在前面怎么看怎么合适。 明逸勾一勾嘴角,好似没有听出来,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没有送行什么的,燕南威和明逸天没亮就离开。小郡主起来后,听说三表哥已离开,巴巴的跑到城门上眺望一回,补了一回送行,让凌甫和赵盾取笑半天。 整整三天,文无忧没怎么出房门,细细观看明逸写给她的东西。越看,她的钦佩也出来。以明逸的年纪,脑海里装这么些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第四天,她还准备看一天,房门让啪啪打响,小郡主在外面:“三嫂,出来晒暖儿了,我还有话说。” “哈哈哈”后面还有一层凌甫和赵盾的大笑声。 文无忧闷了几天,听到这动静,瞬间也活泼,边打开房门边笑:“你要说什么?晒暖儿的话。” 小郡主扑到她怀里,刚才说的分明是晒暖儿,但此时却往无忧往房里推:“咱们说,不给别人听。” 大毛二毛三毛手张开,拦的是凌甫和赵盾。凌甫和赵盾不会欺负小孩子,身子不动,只把个脑袋从大毛二毛三毛上面伸进来:“我们也要听,好好的走着,忽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还敢藏私,明天不跟你玩了!” “不玩就不玩!”小郡主气势汹汹回过,啪啪的把房门关上。太急促,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会儿,迸出一句话:“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郭坏蛋库房的地名,我想的这个,不在三表哥留下的那上面。”小郡主眸子放光:“这附近的地名我前天问过,就在这附近!” 文无忧紧紧搂住她,小郡主紧紧搂住文无忧,两个人异口同声:“去取!” 当即点兵。 涉及到钱财,不敢用强盗。请燕猛带队,燕烈留下。小费唇舌,又说动赵灵赵悦赵思留下。赵盾就可以跟去,再加上凌甫。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出了城,直奔小郡主说的那地名。 这是一个疏落的村庄,十几间院落一眼就能看清。远望村外道路,也是前后左右皆在视线之中。实在太空旷。 周知坐在屋顶上,还是看得鹰鹫般眼神,轻易不把任何一个小虫放过。 他的母亲周夫人从梯子上来,给他送茶水:“歇会儿吧,你父亲和咱们分别时说过,这里轻易不会有人来。熬神似的看,别伤到眼睛。” 周知嗯上一声,但喝过茶水后,还是张大眼睛左右地看。周夫人要下去时,他问上一声:“父亲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不知道。”周夫人回想和丈夫周英虎分开那天。 忽然乱了,好似郭公公得势。但周英虎没让家人留在京里,而是借着他还能通过郭党的防线,把全家人送出京都。 文无忧上官道在他们后面,路上还没有乱。周英虎也就只送出家人数百里,没有直到地头。洒泪而别:“我这就去见三殿下请罪,知儿护送母亲和姐妹们到地方,候我消息。若是好消息,相见有日。若是坏消息,你母子们钱财上无忧,从此不要再回京都。” 题外话 错字再改。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周家投靠 周英虎的儿子周知比文无忧大些,跟凌甫相差不远,已是明白朝中局势的年纪。护送家人过来的路上,背着家里人时常愀然不乐。 爱坐到房顶上,因为虽有堂兄弟们换岗,也是独自呆的钟点,可以尽情的为父亲担心。 杨泰保打到江南以后,各处混乱完全不通。周知想的还是离开京都时的那消息。三殿下远远去北方,不管能不能站稳脚根,也是弱势格局。父亲这时候去投,用人之际应该宽宥,周知这样想的时候,认为应该放心,等待相聚之日。 但再一想郭村之壮大与父亲周大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父亲独自去投,处在颓废中的皇上也好,三殿下也好,百官们也好,追究眼前恨,父亲只怕逃都不行,周知往往红着眼圈,一红就是一天。 周夫人知道儿子的心思,她的心里也一样揪心不是。手按在儿子的肩头,母子借着这相连而心连上心。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c对方的担忧,和彼此间的怜惜。 周知端着茶碗的手微一颤抖,抖落几滴茶水,把他从低沉中打醒。看眼前旷野迷茫,身后却还有家人需要他支撑。 一气,把茶喝了,碗还给周夫人,恢复看似镇定其实强自强硬的嗓音: “母亲请下去吧,虽天暖和,这里风也大,仔细吹到就不好。还要照顾全家人呢。” 周夫人也叮咛他:“没有动静,你也休息会儿。” 远望能恢复视力,但紧瞅着的熬,只会相反。周知答应着,看着母亲一步一步下去,继续盯着远方。 忽然,一队黑点跃入眼帘之中,周知站起来再看清楚些,证实是一队往这个方向来的人马,高声往下示警:“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他所在的这个院落里,几个男子应声而出,分别对着附近院落走去。附近看似稀稀拉拉的院落里,收到消息以后,各自出来不下几十个人。 如果有外来的人见到,足以让他惊奇。从表面上看,每一个院落隔的虽远,但院内大小不像能住得下这么多人。 但事实上,他们就是出来了,并且都训练有素模样,上房顶的上房顶,堵院门的堵院门,守村口的去了村口大树上,在村中道路两边埋伏的也到达藏身之地。 每一个院落包括整个村落,很快成了小型的防御工事。 周知还在原屋顶上,轻轻点一下脚尖,面容现出坚毅。这是周家的老家,早到什么地步,周家已是京中好些代,在外人眼里,都不知道他家还有原籍。 周英虎算计郭村时,有一处库房由他巧妙的建议,就在这屋子的下面。所以周大人送别家人的时候,敢说:“如果不能相聚,你们钱也足够,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回京里。” 这里不但有周大人历年为防身准备的私房,还有郭公公的一笔财宝。 郭村把钱放得东一下西一下里为什么?为他勾结杨泰保,万一不成,公公或许会逃出外省,将来在外省招兵买马,那个时候用钱的地方多,所以他提前把钱摆的到处都是。 不是郭党中坚分子,不会知道这件。但周知也不能大意,说不好来的会是中坚分子呢?说不好郭公公逃出京都,跑来取钱来了呢。他的父亲既然弃暗投明,周知分文也不想送出。 周英虎曾想到郭村有可能出逃,让儿子真到敌不过的时候,弃财保家。但周知想想虽不能和父亲通消息,却不一定是坏消息,父子连心的希冀里,他偶然会认为父亲已得到三殿下的宽恕。那么,守好钱给父亲再增一份赦免。 见来人近了,周知把兵器攥得更紧一些。 “周知,我知道你在!”风中传来呼喊声。 周知眉头一皱,不敢相信地道:“奚茂?”把这话传给别人。见来人到村头,离周知虽还有距离,但能认出来,细白长脸儿,瘦杆似的身材,正是和自己父亲同在户部为官的奚茂。 前科中的举,不过二十岁出头,是个年青文官。 周知默默打量奚茂带来的人,跟奚茂相比,好似草与猛兽的对比。奚茂是那株弱不惊风的草,身后近百的大汉清一色黑熊成精般的彪悍。不黑的,也看着跟黑熊没差别。 这一看就带着来者不善,周知让把这话传给别人,而守村头的人也看出来。 这是一队过了明路的人,共计十个人。挡在数百个人面前好似螳臂挡车。但也没有怯懦,喝道:“站住,找谁?” “找周知!” “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奚茂点点人数,哪里有什么害怕,他的人更多不是。扬着马鞭子,涌出满面的坏笑:“去告诉周知,我看见他的小厮在集市上买东西,他蒙不了奚爷。” 没有一会儿,周知面无表情的过来。本以为这里没有认得京里来的周家人,采买的东西又多,才把跟的奴才打发出去,却没有想到天高离京都远的地方,奚茂在这里。 奚茂得意洋洋:“小周,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他的神色里看似毫不慌张,但还是让周知捕捉到什么。 “奚大人,你应该在京里吧?怎么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周知说完,就目不转睛地把奚茂可能会出来的神色盯上。 那眼角飞快地抽动几下,神色上的不自然虽一闪而过,但还是透着诡异,更让周知冷笑中带着轻蔑:“原来奚大人是临阵脱逃啊,这要让郭公公知道会怎么样?我就不耽误奚大人寻安身地方,请赶紧上路。” 奚茂的面容抖动着,倏地尖叫出声:“小周!那就直接说吧。你老子难道不是临阵脱逃吗?你老子现在已经到了乱党那边,杀了杨家好些人马,郭公公正要把他千刀万剐,我劝你识相些,我知道你在这里为什么,这里有钱不是吗?拿出来大家分一分,看看我召来的这些人,还可以照应照应你。” 周家的人拥了上来:“你再说一遍?”周知的拳头用力握着,指关节有些发白。 “你还不知道呢?你还在这里为郭公公守着呢?地方我虽不知道,但你周知出现在这里,还能为什么?听我说!你的父亲周英虎大人现在丧家之犬的三殿下麾下,郭公公围剿三殿下,周大人可杀了不少人,小周,你消息不通,你还知道呢。” 周知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指天为誓,听我的没有错,咱们把钱起出来,分一分各奔东西也罢。” “出于谨慎,奚大人,你得对我说说,你怎么到了这里?” 奚茂闪过难堪,唉声叹气:“都怪杨家。” “怎么?”周知了然的消息实在太少,这地方实在太偏僻。 “都怪汪家那心眼足的,表面上装着不知道杨家过了江南,背地里,他们家也到了,把皇上劫走,哦,他现在是太上皇了。杨泰保的大儿子去江南,结果太上皇让刑部文尚书抢走,郭公公这才知道文尚书原来是内奸,把他气的,让人围剿三殿下。三殿下因此登了基,太上皇不敢再主事了不是。杨家呢,去江南。郭公公不放心他家,让我等几个官员前先跟去监视。汪家又不好惹,这不,没打几仗,我陷在汪家地盘里,为了躲开汪家,我只能往这里走,幸好遇到以前吃酒的一些兄弟们,” 周知对大汉们望望,膀大腰又圆,哪里是吃酒的兄弟,极有可能是帮混混。 奚大人在京里很会吃花酒,这些人的来历一想就知道。 “我们结伴走,他们有拳头,我有脑袋瓜子,吃喝倒不愁。这不,又遇上你,特地来带你一程。小周,听说你有几手功夫,咱们占上一个城,那日子就更快活。” 周知暗想,这个人得寸进尺的劲儿,能有吃喝还不行,还想着打劫城池。他所谓的吃喝,也就有了出处。 微微一笑拒绝:“多谢奚大人的美意,不过我家里人多,走不动,还是留在这里粗茶淡饭也罢。” 他终于知道父亲的消息,也证实他守着这东西没有错,他的笑容由衷而出。 奚茂应该是以为自己能说动周知,听过他的话,不由得面色微变,想掩饰都来不及,也压根儿不想掩饰。寒生唇齿,奚茂冷冷道:“小周!你知道我的,我要什么一定会到手。今天,我们决不会空着手走。” 周知先不想和他硬撞:“奚大人,我实实的没有你说的钱财。” “那你让我搜一回。” 周知心想这个人这是一点脸面也不讲,也罢,父亲已去三殿下处,周家和这等人从此不在一条路上。 把手中兵器一晃,淡淡地道:“那就试试吧!” 他的话音刚落,奚茂打马往后退几步,马鞭子笔直指中周知:“各位小心,周英虎曾排名京中十大公子,想来有手能瞧的。” 大汉们哄地一声笑了:“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这乱世皇帝都没有了,公子算个什么!” 嗷地一声,一起冲了上去。 周知早把手势一打,周家的人从暗处出来,也冲了上来。 奚茂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周家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用心地看上一会儿,见从人数上来看,自己的人并不吃亏,安心地等在一旁,不时助个威:“杀了他们,郭公公的小库房里,珠宝金子少不了。” 风,把这里的声音传了出去,两里路外,赵盾拍马回到文无忧身边:“无忧表姐,咱们快点儿吧,那里有人打起来,要抢金子银子呢。” 凌甫眸光在赵盾连人带马上打个转儿,小郡主一旦瞅见,就耸着肩头道:“瞧,盾哥儿什么都会,又会夺首级,又会当前锋,衬的有一个人没处儿站。” 凌没处儿站对她坏笑:“那就让他好好当前锋,我从此不担心有人抢首级。” “盾哥儿,”这是小郡主的直接回答。 赵盾横眉回眸:“叫我哥!哥儿不是我。” “我好心的提醒,有人又眼红你了,让你当前锋,就不会跟他抢首级。”小郡主完全接收凌甫的坏笑。 赵盾白凌甫一眼,凌甫白小郡主一眼,小郡主白凌甫一眼,凌甫数数,收到一对白眼儿,纳了闷儿:“怎么我总吃亏,”打马到赵盾身边:“咱们是男人,咱们俩个难道不应该好。” “三嫂,他们俩个不要你了。”小郡主利落的来上一声。大毛二毛三毛乱点头。 同来的燕猛好不容易忍住笑,让大家都做正事:“郡主能听到的话,说不定宫里有别的人也知道,说不定郭党内部另有泄密,咱们赶紧吧,听这声首级不少,足够分的。大家伙儿走啊。” “等等!等我表姐发话。”赵盾道。 “等等!等我三嫂发话。”小郡主道。 “等等!等无忧妹妹发话!”凌甫道。 燕猛让口水呛住,他清嗓子的时候,文无忧发话:“咱们走啊。”凌甫一马当先疾驰而去。燕猛的话也没追上他:“等等!我还没有说!”他大喝一声:“等等!等无忧妹妹发话!” 春草哈哈笑了起来,文无忧笑得花枝乱颤,小郡主笑得眼珠子骨碌乱转,忽然道:“春草春草,乱世很好玩吧。” “哪里好玩?”春草就事实来说,不想赞同。就和小郡主拌嘴来说,不想赞同。 小郡主笑靥如花:“嗣哥儿在,父母亲在,皇舅舅在,三殿下表哥,姨母在,三表哥在,江南的春花好看,桃子好好吃哦。” 吸溜一声口水。 春草愈发大笑。 他们边说着话,边往前行。凌甫欣喜若狂的话听得真真的:“周知!是你,你在这里就对了,小捣蛋鬼儿没有弄错。” 小郡主眼珠子刚归位,又一阵的乱晃:“说我吗?” 要抱怨,凌甫又是一句,盖了下去:“哈哈哈哈!奚茂!郭公公的小红人儿!赵盾让我,这是我的首级。” 小郡主没心情抱怨了,她和大毛二毛三毛坐车,催促赶车的人:“快些,去看热闹。” 村落前面,赵盾莫明奇妙:“这个当然是你的,你以为我会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看,奚大人就是个文官,又瘦的跟个小鸡子似的。 赵盾对功夫出彩的大汉们更有兴致。 奚茂出门前,显然没看过黄历。他哪里是凌甫的对手,只一下子,脑袋就到凌甫手里,成了凌甫马项下的战利品。凌甫又去战别的大汉,因人多,他快活的不行:“父亲,母亲,我又立功了。” 有奚茂在,凌甫想当然的认为这些全是郭党中人。 周知让他提醒:“凌甫,这是我家的,你少杀几个,哎,那是个功夫好的,我留给自己的,你,哎你省点儿杀!” 再一看,和凌甫同来的少年,他不知道叫赵盾,更是出手如电,杀的周知吝啬上来,心想你凌甫还知道为父母亲立功,难道我家不需要?怒一声:“自家的叔伯兄弟们听着,这也是咱们立功的机会,抢首级啊。” 明明是血腥一片,但文无忧一行到了这里,不在马上笑得弯下腰,就在车里笑得弯下腰。 见杀着杀着,凌甫和周知遇上同一个人,兵器碰上兵器,你碰开我的,我撞开你的,那大汉因此多活会儿,往一旁逃出几步才伏首。 燕猛无奈:“好吧,我不跟你抢,这是伤和气的事儿。”手执兵器退到文无忧身边,想想憋气,这又不是什么名将,值得抢的成乌眼鸡。来上一嗓子:“我护着主帅,无忧妹妹在这里,等回去,我的功劳不比你们的小啊。” 主帅? 周知多看一眼。 愣住。 边夺首级,边高声问:“来的莫不是宇文伯父家里的无忧妹妹?” 燕猛火冒三丈:“我说你抢首级就好好的抢,怎么妹妹也抢?” 凌甫怪叫一声:“等杀完了揍他!” 赵盾慢吞吞的话最后出来:“是吗?真不像话。” 周夫人闻讯,虽然出村口的路上遍地是血,但“宇文天”三个字她从周英虎嘴里听说过,足以信任,带着家中的女孩儿出来相见。 大家洒过几点泪水,说了说离别的苦。请文无忧进去正房里坐下,周知c凌甫和赵甫吵吵闹闹的回来。 满身有血,先不进房,在院子里分输赢。 “最后那个是我杀的。” “我砍了几记。” “我撵的他慌了,才受死。” 一起吼:“这功劳是我的!”鼓着眼睛,互相不服的干瞪着。 周夫人又是好笑,又觉得可气:“知儿,你是主人,来到是客。”让人送上热水,三个人洗了,不吵了,到房里,周知和文无忧见礼,认得小郡主,见她也在这里,知道肯定有一出子故事,但是诧异也有。 郭村的库房,明逸已经解释,没有意外的话,都由周英虎经手。周家在这里,也是最好的证明。 文无忧就把一路勤王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准备建个大些的地盘,不住的往周边扩散。 只说到这里,周夫人和周知湿了眼眶,母子对着看上几眼,周夫人泪如雨下:“我周家也要勤王,不知道” 凌甫笑容满面:“当然可以,回婶娘,我不过杀了杨三海,此微的功劳,皇上已封我为四品平叛将军。” 周知羡慕的眼珠子发红,这一回红与忧愁无关。 文无忧察颜观色,轻笑道:“甫哥和我最早决定勤王的时候,带的是强盗。若是周家兄长肯来,那就太好了。” 周知拜倒在地:“无忧妹妹,我有一批钱财奉上,作为我的进见之礼。只要,能带我勤王,让我早早和父亲见面。” 小郡主仰面:“哈哈哈” 周知母子让笑怔住。 小郡主笑道:“我们知道这里有钱,就是来取这笔钱的。” “玉成,”文无忧打断她,正色道:“在你说以前,周兄就献出来,这是主动献出勤王的使用,你说在后面,不能挡了别人的上进。” 周知母子一下子明白了,泪水本就在面上,这又长河滚滚般落下。周夫人感激地握着文无忧的手:“你是个好姑娘,无忧,你救了我们全家人啊。” 在京里就能明白一些的文无忧,听得懂这话。安慰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往皇上面前回话,据实而回呢。” 周知又一回拜谢她,带着凌甫等人去起钱财。 埋的相当深,到晚上才全挖出来,一共一百个箱子,烛光下摆在正屋里,人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又两两的叠放。 箱子上有标记,写着“金”字的,打开来金光耀眼,全是金元宝。写着“宝”字的,打开来珠光宝气,成箱的零散宝石和珍珠,还有白玉等物。 大毛二毛三毛从没有开过这样的眼界,直接晕了过去。小郡主也瞧得瞠目结舌:“这么多。” “这么多,咱们勤王的路可以快好几步。”文无忧开心的把双手一拍:“燕家哥哥,甫哥,表弟” 差点儿把周知忘记,急急的添上:“知哥,咱们不等三爷回来,回去就开拓城池划地盘,周边的官员们能用钱买通,更快,就买通他们。散乱而自己成队的人马,有能耐的,能用钱买下来,就买下来。等人马规模到了一定的地步,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了!”小郡主率先欢呼。 周知不得不打断下,小心翼翼地道:“无忧妹妹,这些钱你肯定用来勤王,但是,是不是给我周家一个手续?” “有。”文无忧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件公文,明三爷在脑海里晃了晃。 这是盖好官印,写好借用格式的公文。 虽然纸张差了些,但官印不差,格式严谨。 兹借某处什么东西,某处是空白,因为事先不能知道去哪个地名上借用,借的是什么。文无忧问了周知此处的地名,提笔写上。 兹借此处钱财若干,作什么用,是事先由三爷写好。下面双方签字,按手印儿。留一份给周知。 周知验过官印,旁边是三爷的小印和亲笔签名,手印儿。明三爷的名头他也知道,吹了吹干,送到周夫人面前,眼里闪着泪光:“母亲,请收好,这件亦可以为父亲减罪。” 周夫人噙着眼泪收好。 第二天,周知的说动之下,而这一处经过对战,保不好后续有寻财和寻仇的,并不安全,全村落的人收拾浮财带上铺盖,上车上马,跟着文无忧回城。 回城的这一天,赵捷也恰好回来。 “无忧妹妹,你指的地方我都去看过,除去三处不安定,是新起的乱,别的地方可以招揽。” 赵捷是按文无忧的意思,按三爷留下来的地名,前往查看。以赵捷的意思呢,他更加催促:“无忧表妹,要划地盘赶紧吧,还能多救些人。好些地方都让烧杀过,没有吃的,就快要人吃人。” 有钱,又多出来周家的人,周知踊跃当先。还有凌甫平白得了四品将军,赵家兄妹下山来不是闲逛,燕猛燕烈是祖父交待辅佐文无忧,只“辅佐”她。 大家跟着赵捷一起催促,当天,文无忧就命写告示四下里张贴,安排合适人手去周边城池交涉,要么勤王,大家互为羽翼,接纳难民,打通往北方的道路,要么,就战。 不出十天,又有数千难民来投。在燕猛燕烈的帮助下,把难民们愿参战的人编成队,成天在校场上操练。校场上地方不够,就大开城门,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操练。 又是十天过去,这个城成了方圆一片最有生机的地方。周边的城池里,有人暗暗的忧心。 这个人姓蔡,是自己那城的官员。 他把师爷们叫来,愁眉苦脸地道:“燕家喊出来勤王口号,列位,你们怎么看?”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仔很幸福,名门也赶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燕南威帮忙遭打 在这里商议的人都知道蔡大人的心思,也都有一样的心思。勤王给赏赐这事儿,谁不想?但眼前谁也没看到期望,那还是原地呆着吧。 七嘴八舌出来的是这样的话。 “咱们守城要紧呐,大人,想个法子,说几句勉励的话,让他们自去吧。” “就是,汪家离咱们最近,汪家说他们家才是真皇上,咱们好容易把他们家哄好,现在说勤王,汪家头一个饶不了咱们,” 房门让打响:“老爷,不好了,燕家的人又来了,这一回人马比上回还要多。他们说” 蔡大人脑子嗡嗡的响:“说什么?” “说请大人们今天就给回话,不然的话今天就打进来。” 蔡大人眼前一黑,往后倒了下去。 城门外面,文无忧等人在说说笑笑。国破家散的这些少年们,哪有心情等着周边城池糊弄他们,多等一天都是煎熬,又商议一回后,干脆,不等了,这就来了。今天不答应勤王,今天就拿下这个城池。 “怎么还不来?” 凌甫c周知这两个最焦急。 城头上总算出来人,赵捷往这里打探的时候,主事的官员都在脑海里,勾起嘴角:“表妹,这是眼里没有你,这不是本城蔡大人。” 赵盾欢呼:“可以打哦。” 小郡主赶紧看她头顶上的旗,玉成和嗣哥,这几个字是不是很显赫,能让这城里的百姓看到别人的旗以外,还能记得郡主和嗣哥也出征了。 她管跟来叫“出征”。 赵灵赵悦赵思几天练的兵各式各样,有几队单独大嗓门,跟在赵盾后面大叫:“打哦,打了哦,打啊。” 这一回北上的路,不管怎么看也再没有艰辛,文无忧对着这呼声笑了出来。忍下菜,提醒道:“不是这句。” 赵灵手中有面小鼓,系在她的腰间。变换鼓点,咚咚敲响。整齐划一的呼声变成:“晓谕城中百姓,天下大乱,与齑粉何异?今我文帅勤王,收复此城势在必得。得城后,粮草尽有,秩序无缺。一,不伤本城安宁。二,不征本城一衣一食。三,接纳勇士英才共得功绩。乱世出英雄,英雄,快点儿来吧。” 文无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的话,让代替蔡大人出来见面的官员额头上冷汗迭出。打,他还没有意识到害怕,以为自己城里的兵将好歹也能挡上几天。但这晓谕的话“乱世出英雄,共得功绩”的话,他心里没了底气。 他知道有些人喜欢这一句,他嘶声道:“守住,守住,”只会说这一句。 但是,一个半天以后,文无忧接管了这座城,把所有的官员去了官袍,关在大狱里,另选愿意接纳百姓,让所有勤王人马顺利通过的人当本城官员。 她有恃无恐的这样做,自然因为有明三爷留下的信笺,上写着一应与勤王有关之事件,三爷担当。 明逸抽得出钟点,每天都写给三殿下的公文。有时候一天总结只有一句,也写上,等誊写时,再仔细做个修改。 燕南威身为主帅,也应该有这个好习惯,两个人时常在一起,一左一右,两个案几对着。 有人走出来,送一个小纸头给燕南威。明逸用眼角余光挑了挑,认为是密报之流,打探犯忌,明逸继续下笔。 耳中,似听到一声嗤笑。应该是喜事吧,明逸还是没抬头。也就没有看到燕南威诡异的对他打量又打量,偷偷摸摸的那种。视线一触即走,再就坏坏的一个无声笑容。 明逸写完,燕南威就清了嗓子:“嗯咳嗯咳,三爷,你和宇文小一真的认了亲事?” 纸头已让燕南威在烛火上烧了,但明逸还是敏锐的在他手指上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回答:“老帅有探子能北方,却还不敢主动勤王?” 不管怎么看,燕南威也是幸灾乐祸的脸儿,明逸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也给他一个幸灾乐祸:“现在想当主帅也晚了,临阵不能换人。” 燕南威一乐:“激将我没有用,我有那么笨吗?我就是能打,也不当主帅。” “为着什么,老帅说来听听。”明逸不动声色。 “杨泰保自岭南往北,就是没有汪家,也相当于全国乱了相当一部分。别人勤王,我帮着就行。我燕家勤王?你们这些坐京里的官儿们c贵族们,等到平定下来,我要不是你们眼里的钉,肉中的刺,我燕字倒着写。” 明逸快活的一笑:“倒写吧,我眼里没有刺。” “我说是你们。你没有,别的人会有。别说我的兵马c粮草真的不够。过往的路上,一不小心出来个贵人,我又不敢惹。就是我能,冲着功高这话,我也不会去。我燕家一家把天下平了,我燕家以后还有个好吗?” 燕南威说下面的话有些推心置腹状:“你选对了,小一猴儿最合适。” “为什么,说来听听。”明逸还是一副套话的模样。 燕南威却很愿意说给他听,此时很好说话,滔滔不绝又说起来:“小一是宇文天的女儿,她先有一员大将在手。” 两员。明逸心中闪过岳母顾氏。 “她是太师的孙女儿,京里那些只会坐官椅的人不敢眼红。”燕南威对明逸狠瞅一眼:“又是你妻子,以后没有人敢乱说话。” 他等于直接承认收到的纸头里写的是什么。接下来就是明逸打不断的取笑。 “你成了亲,怎么不对小一说呢?我早年说过的话半点儿不假,男人要生得英雄气概。生的太好,女人缘大打折扣。你别不服气,以我看,小一对你没动心。你打不打赌,你不行,得我帮你一把,” “不用。” “不用了!” “老帅,闭嘴,出去!” 把燕南威撵出去,明逸在帐篷里呼呼喘几口粗气,他还真的让扎中心病。 他不是女人缘打折扣,是男人缘打了折扣。 三爷有绝对的底气,相信他的岳父文天见到女儿安然无恙后,悔婚大有可能。 所以他还没有想好时,就没有对文无忧说。但燕南威的话把他提醒,燕南威说小一麾下会有文天当大将,明逸想起来顾氏父女一同出来。他先找到,不过是他的方向对了。但文字大旗一打起来,顾氏很快就能知道。 文天也很快就能知道。 忽然,他后悔了。他不在的时候,万一岳父到了,岳母到了,搬弄上几句,已成过的亲事有点儿悬。 眼前这仗得快点儿打才行。 “来人,请老帅回来说话。” 燕南威乐颠颠儿的回来:“想通了?我对女人有的是法子,按我说的” “老帅,你要真的想帮忙,赶紧打完,咱们早早回去,让我夫妻团聚。” 燕南威笑容满面:“放心放心,这个忙我帮定了。” 满座皆惊,小郡主身子一软,差点堆到地上去。文无忧也觉得透心的寒,茫然地道:“你,你再说一遍,” 回来的人是燕南威的亲兵,他满面泪花:“燕帅让我先来回一声,骁勇侯中了暗箭,重伤不治” “三表哥!”小郡主失声痛哭。 凌甫c周知都露出悲痛,赵灵傻了眼:“我还没有好好认他当妹夫,他不能死。”手忙脚乱地把赵捷从校场上拉回来:“还有气没有,大哥会治。” 亲兵继续伤心欲绝:“老帅把所有的药都用上,保住三爷还有一口气回来。老帅说,冲喜灵验,家属可以操办起来。” 小郡主小脸儿转向文无忧,哭道:“三嫂,你会给三哥守灵的吧?”她扑通跪了下来:“你是三嫂啊。” 文无忧泪流满面的点头,她刚享受他的好,就要天人永隔,哪里说得出话来。 正要回答是。 赵捷拦了下来,居长的赵捷沉着面容道:“小郡主,我表妹还年青,守过灵就从此是三爷的人,” “对啊。”赵悦赵思赵盾反应过来:“还没有成亲呢,郡主,你这是强人所难。” 小郡主忍住伤心:“那好,我守。”她哭着去了。这一天,大家都不好过,只有燕南威的亲兵洗了好几遍脸:“这姜辣的,这眼泪止不住了。” 燕南威大军回来的那一天,小郡主一身素衣出来,见到文无忧走出来,也是一身素服。 “玉成,我上有父母,终身大事要听爹爹母亲的。但是爹爹不在这里,三爷真有个不测,我和你都是他的家人。” “谢谢。”小郡主低泣出声。 出城迎接的人,清一色的素衣,明逸吓的手脚冰冷:“是谁出了事情,大家一起这衣裳?”随便做个推想,也只想到文无忧,明逸面上瞬间褪了血色。 燕南威的大笑声起来时,小郡主和文无忧近在可以看到的距离。三双眼睛互瞪着。 无忧没事? 三爷没事? 三表哥没事? 随后,凌甫等瞪眼睛也加进来。三爷没事? 凝结盏茶时分以后,才意识到燕南威狂笑高声。 明逸瞬间明了,怒骂一声,对着燕南威一马鞭子抽过去。燕南威大笑着躲开,凌甫一马鞭子过了来:“让你哄人。”燕南威又躲开,赵家兄妹里,赵捷先上来。眼看燕南威躲不过去,燕猛上来架住。 理亏,赔个笑脸儿:“赵兄且慢,且慢,且慢,你怎么还是打人呢。”到底中了一马鞭子。 燕烈架住周知,周知也认为生死的玩笑不能开,想想谁要拿他的父亲开这种玩笑,掐死都不解恨。他也上来。 燕南威的儿子冲上来,赔着笑架住:“啊哈,别恼,有话咱们好好的说。” 小郡主太生气了,又不会打,下马从地上抓一把泥,瞅着是个空儿就扔。 另一侧城门方向,来了另一对人。 邱宗盛和顾氏望着大旗兴高采烈:“应该是无忧。”没有想过是个姑娘吗?从没有想过。从一听到,父女就认为找到了她。顾氏马背上带着路上捡的小姑娘,也为顾氏喜欢:“夫人,咱们赶紧进城吧。” 顾氏喊开城门:“见你们文帅。”城门的人不敢怠慢,虽验过也害怕是奸细,点一队人带着他们过去。他们还不知道消息,犹有伤感:“京里来的一位明爷像是阵亡,文姑娘在南城门接棺木。” 邱宗盛父女也魂飞魄散:“不可能,” “我的孙婿啊,”邱宗盛直接大哭出来:“谁杀了你,祖父我一定给你报仇雪恨。” 带队的人肃然起敬:“原来您是明爷的家人,请请,咱们快些,唉,打仗的事情刀枪不长眼呐。” 到地方一看,这里打的正痛快。几个人围着燕家的人打起来,当兵的只看着还不动。 带队的人愣住,这是怎么一回事情?邱宗盛和顾氏高兴起来。 邱宗盛还不认得外孙,高叫的就是:“孙婿,你没事儿就好。”明逸扭面庞看去,原来是岳母到了。 顾氏高叫:“无忧,无忧,”打马对着文无忧奔去。文无忧也兴奋坏了,她已听明逸说过父母都在寻找,随时会遇上,见到顾氏毫不奇怪,叫着母亲也打马过去。 “无忧。” 饶是母女中间插不下去别人似的,明逸的说话声也让文无忧分了分神。 这个时候实在奇特。 刚以为三爷不在了,满心里想着他。刚发现他还在,满心的喜悦。换一个钟点顾氏到来,文无忧都听不到明逸说话。但此时,她听见,并且下意识住了马,回了身。 见他十分的好颜色。 此时不是欣赏容貌,而是没事人的好气色。 文无忧轻轻一笑:“说什么?” 明逸亦是轻轻地笑:“我们已经成过亲。” “啊?”文无忧眨巴着眼,聪明不翼而飞,她完全不能领会,她不在,怎么会成亲。 明逸示意:“岳母在呢。” “哦。”文无忧再次转向母亲。母女下马拥抱在一起,顾氏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没有功夫说这些话。文无忧到母亲怀里后,也没有功夫问这些话。母女说离别后,说文天,又见过邱宗盛,有说不完的话。燕南威等打完以后,赵氏兄妹又过来见亲戚等等,直到晚上,文无忧才想起来问。 顾氏由乔夫人说到乔夫人死,文无忧刚明白,外面传来喧闹声:“夫人,我找到爹娘了。” 母女出去,见顾氏救下的小姑娘,高兴的扑上来:“夫人,姑娘收留了我的爹娘,带着他们到了这里。多谢夫人,多谢姑娘。” “无忧,咱们送她去吧,我得把她交到家人手中才能安心。”顾氏已对女儿说过收留小姑娘的原因,不过是移爱且缓解思念女儿。文无忧笑靥如花,说了声好。 难民有单独的安置地方,一路过去,凡是见到的人都点头哈腰:“文姑娘好。”顾氏每听一声,就容光焕发一声。 她想起来吃饭时母女才有一会儿的分开,邱宗盛对她说了几句。老将军得意万分:“无忧这孩子随你,你小小的年纪就敢往京里救我,她呢,在这乱世里救下这些人。宇文靖老儿知道,可以惭愧死。” 宇文靖知道,估计会说随文天。但他不是不在这里,由着邱宗盛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自豪就怎么自豪。 一阵骂声把顾氏拉回眼前。 一个男子对着一个女人啐骂:“你已经不清白了,滚,老子休了你。”女人跟他对骂:“你当老娘想吗?你自己走了,老娘遇到乱党,乱党你知道吗!” 文无忧摇一摇头,她后面跟随的时常是宇文家的子弟,堂兄堂弟一流。让一个人去分开:“能成夫妻就成,两下里猜疑,各自成家吧。” 和顾氏相视一笑,顾氏把她拉到怀里,又揉几揉:“你要是喜欢这亲事,就成。不喜欢,想来爹爹还不肯答应呢。”忍不住笑:“你爹爹成亲那天才给三爷好脸色。” 文无忧没有直接说好,或不好。也是道:“见过爹爹再说吧。” 但是明逸却等不及到文天出现,第二天,借故有个遇上的机会,笑了笑问:“岳母对你说过了吧。” 文无忧不介意对他说实话:“你知道我曾让云家退亲,说不上一朝被蛇咬这些,幸好当时有你,现在回想,当时以为我顶顶难过,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是呢,再成亲事我得小心。爹爹相中云家的是老实,现在看来他并不老实。你要这亲事成真,也得过关才行。” “是哪些?”明逸目光灼灼。 “你为让我名声不遭诽谤,把你自己终身搭上,义字,你有了。你在不知道我下落时提出成亲,虽有拉拢人的嫌疑,但也算担了风险。德字,也算你有了。君子立于天地,忠字不可缺少。你能让我信服你忠心过人,相信爹爹会答应,母亲会答应,我也就答应。不然的话,三爷可以另寻亲事,我也另寻良人。” “我答应你。”明逸没有犹豫。 这是一对聪明人,文无忧说的忠字,自然不仅仅是三爷对三殿下那皇上的忠心。而三爷也明白,这个忠字,应该有多种含义。 燕南威的回来,让勤王步伐更快速。而顾氏父女的到来,让文无忧的麾下更壮大。 秋天到来,三殿下收到完整的一份喜讯。 “太师,请太师来。”他看过前两句,就这样喊。 再看两句,又喊:“请周大人。” “请凌大人。” “请瑞国公夫妻,不不,叫嗣哥儿来。” 在他们过来的时候,三殿下先看了一遍,就沉得住气,见太师先进来,笑眯眯:“坐会儿哈哈。” 见到万安长公主过来:“坐会儿哈哈。” 直到最后一个来的周英虎也坐下来,疑惑的眸光齐唰唰过来时,三殿下郑重取出明逸的信,太喜欢了,虽绷着脸扮严肃,也由皇上自己念出来。 “。已正式勤王,已正式北上,燕家照旧守南疆城池,不敢有误。民众推举文尚书之女为主帅,实因难民由我妻一路照顾。” 宇文靖下巴掉了下来,张着嘴半天回不去。 “共计十员能征战的将军。老将两人,燕南威c邱宗盛。女将一人,文夫人顾氏。小将四人:凌朝之子凌甫c周英虎之子周知c赵捷c赵盾。中途收留的将军三员” 周英虎的下巴也掉下来,凌朝早就知道,就没有过多的惊奇。 “赵家兄妹五人,皆不愿充将军数,以为我妻幕僚。另有摇旗呐喊者最最重要者两名,一为玉成郡主,二为嗣哥。”后面说了为什么也嗣哥也算上,玉成的旗帜是什么样。 嗣哥儿跳了起来:“我要去见姐姐,”三殿下给他一个包裹好的小布包,亲切地道:“没洗,小手打开,别沾一手桃毛。”打开来,是个桃子。布包内画着一个鬼脸儿。 “这是姐姐画的。这是姐姐给我的果子。”嗣哥儿爱不释手。 头一个对着宇文靖道谢的人,是周英虎。除去明逸的信以外,又有周知的亲笔信,信中说了他为什么跟随宇文天的女儿。周英虎自然要谢太师。 瑞国公听完,明白女儿在乱中与文姑娘互相扶持,也要谢太师。 凌朝收到儿子的信,解开他心头疑惑,他的儿子还真的有一个人商议过,他才勤王。这个人不是罗姑娘,凌朝心头一块石头落下地。也去谢太师。 散了以后,宇文靖在自己住处唏嘘不已。三殿下的话还在耳边:“不过一年,咱们就能勤王了,人马还不少。这里,固守就行。三表弟说由他们先在江南大开杀戒。咱们还有多少东西?晚上办个晚宴为他们庆贺,捷报早早频传。” 竟然是无忧夺了这个尖儿,宇文靖一面落泪,一面笑了出声。 题外话 又一次赶上,错字再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文天的担心 宇文靖丝毫没有想到文无忧是个女孩子,相反的,他和明逸c燕南威想在一块儿,做为宇文天的女儿,就目前的局势来说,文无忧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证明太师几十年的眼光没有出错,他当年相中宇文天的眼光也没有出错。 桃子长途而来,为存放上日子能长些,所以没有洗。但不管洗还是没洗,桃子已变软。 桃皮一揭就开,桃子也一分就开,放在盘子里,把其中一份分为两半截。 按嗣哥儿说的,姐姐送的,也分给父亲。既分给父亲,母亲长安长公主也有份。 分的话,原本是嗣哥儿说的。但见到分走他足的一半儿,小脸儿抽动几下很是肉疼。 瑞国公见到,素来知道姐弟情深,忙把自己的一半送还儿子盘子里:“父亲今天吃不下。” 长安长公主再木呆,也想得到分一半给丈夫。“呼。”嗣哥儿放下心是这架势,随后他吃起来。 桃子味道不错,长安长公主和瑞国公一口就到嘴里,咀嚼几下也就下肚。但见嗣哥儿,吃的那个叫小心。小心翼翼如掬轻羽般的拈,小心翼翼的眼神儿瞅,小心翼翼的送到小嘴里,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品尝。 嚼都不舍得嚼快。 “嗣哥,今天不吃完要坏了。”瑞国公真担心他又放上十几天,只怕要吃坏肚子。 嗣哥儿深吸一口气:“知道。”继续慢慢的吃,吃了足半个时辰。 长安长公主见到,也有了后悔,低声对丈夫道:“早知道,全留给他。”她偶然体贴孩子的一句话,都让瑞国公欣喜异常,忙道:“会勤王的玉成送来的,你怎么能不尝到?” “是啊,玉成居然会勤王,她今年多大了?” 这话在别人家里,岂不是个笑话?但瑞国公又欣喜一下,回道:“她有十岁了,不小了,呵呵,”最后一声笑出自真心。他的女儿还在,这事儿多好。 长安长公主讶然:“居然有十岁了?”怅然道:“还这么小,”总算有一丝与慈母情怀扯得上的心情浮出来,她忧愁地道:“她几时才能回来?可以定亲了吧,一个姑娘家混在勤王队伍里,可怎么是好。” 瑞国公觉得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女儿有下落,妻子关心女儿,他面容上无处不是由衷的喜悦,附合道:“是啊,她到定亲的年纪了。”但妻子后面的话,对妻子百依百顺的国公有了挣扎。 一半儿是习惯,妻子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一半儿是理智,他不能再顺从下去。 好一会儿,他咬牙说了实话:“她和老三的妻子在一起,你没听到皇上说吗?她们俩个互相照顾呢。” 长安长公主没有显露过多的关切,点一点头:“原来这样,那也不错。” 说着话,嗣哥儿吃完了,开始端起盘子舔里面的桃汁。他舔的神情从侧面看,又虔诚又珍惜,当父母的愕然着,都没有想到劝一声儿。 总算舔完了,嗣哥儿拿起桃核:“会种地的孩子对我说过,吃的果核埋到地里,明年就开花结果子。我埋起来,等姐姐回来就好吃果子。” 桃树明年肯定开不了花结不了果,嗣哥这话一下子把姐姐推到几年后才相见,他哪里知道。他认为这叫爱惜姐姐给的东西,他就这样的说。 瑞国公陪着他出去,父子亲手挖了坑,放上桃核,浇上水,作了标记,嗣哥儿说他每天会来照料。 再呢,他就打拳去了:“姐姐勤王,等我学会了,就去帮她。” 凌朝太满意不过,提笔给凌甫写了一封信。周英虎也是一样。 信到的时候,天气转冷,文大帅的旗帜又多插上两个城。凌甫满身是血,顾不上洗,就在初冬的北风里展开信,贪婪的看起来。 家里打发寻他的护卫,已到他身边,家里的第一封信也收到。见这封信和上一封整体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前面述家里一切都好,北方的局势,再就是关切叮咛儿子交战小心,对战的心得写上一些,最后,和上一封信同样的写着:“你已经大了,婚姻大事自己作主。已是在皇上面前建功立业的人,万万不能做负心之人。” 浑名巧算计的凌朝,才不会出来那种“趁乱杀了罗姑娘,免得污了你为个姑娘弃家弃朝”。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从杀人下毒上办。当然有时候下毒杀人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 但用在凌甫这里就不合适。 以前凌朝公然嫌弃罗姑娘,是认为她小家子气重,不能当家里的宗妇,不能为儿子添光增彩也就罢了,稳稳的中馈都不一定行。 现在不同,凌甫已自有功绩,自有名头。不弃前情,才是正确处置。这个时候抛弃罗姑娘,反而是凌甫的一个污点。 凌朝不再担心罗姑娘不能主中馈吗?罗姑娘依然不能,反而更是凌甫的好名声。这个时候说不到凌甫为表妹而离开家人,反而是少年男女孤身上路,我凌家自当的担起责任,纵然罗姑娘待人接物上有差迟,不更显出凌甫的品德过人。 罗姑娘越是不好,越是显出凌家为人不错。 巧算计这名字不是白叫的,这里面也有凌朝不是歹毒心地。换成别的人家,派几个护卫过来,把罗姑娘暗害了也有可能。 凌朝不屑于用那种办法,纸里包不住火,终有一天泄露出来,他岂不是拿儿子的名声往石头上碰。 索性的,让凌甫“尔能勤王,已是大人。终身大事,自处置矣。为父母无有不应。” 凌甫感动的又一回眼泪汪汪,他不仅需要恋情,还需要家人。父子连心感让他心满意足。心满意足以后,此时不能回信,他把信揣怀里,打算想家的时候再看几遍,然后就帮着打扫战场去了。然后,回营地时也没有想到对罗姑娘说一声家里的想法。 这本就是粗心孩子。 他的不细心,早在罗姑娘串通王胡子留他在山里就表现出来。他早就对罗表妹说过担负责任,男人的大大咧咧让他认为说过了,说一遍不就行了,后面的不用再说,会娶你,我会娶你的。 来了周知,又来了赵盾,三个少年时常在一处争论谁抢了谁的首级,这一次也不例外,凌甫去和周知吵上好半天,赵盾在旁边看笑话。绰号叫小懒,一不小心赵盾睡着,反让凌甫和周知又笑上一回。 凌甫没发现他有意无意的躲着罗表妹,特别是家里同意他自择亲事以后,他为家里名声,也要和表妹男女大防。这粗心孩子呢,还是在潜意识里,没有认真的想过。免得以后成亲,有人要中伤,说你们早就有了私情才成亲这些话。 他做的刻意而又明显,也有让身边的人作证之意。大家眼见到的凌甫,最爱和小郡主拌嘴。同这孩子拌不会有闲话。再就是跟在文大帅后面亦步亦趋。 文大帅名头是三爷之妻,也没有闲话可传。 和周知吵完,凌甫又去寻小郡主。 周英虎的信同时到来,周知正要和全家人看信,偏偏凌甫和赵盾来吵,这不,大吵一通谁怕谁。凌甫走了,赵小懒没睡好,攻城费了力气,还要回去睡觉,周知念信给全家人听。 “父亲说我长大了,说我已经是担起大责任的了。”周知笑出面上两个酒窝。 周夫人急急的催促:“问你父亲可好?” “父亲说他好,说三爷对皇上请求,把外省库房打开来用,皇上已允准。父亲让我带着无忧妹妹去寻” 刚念到这里,外面一阵大叫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小郡主的嗓音想听不到都难。 周知懊恼万分:“怎么她又想到了,郭村也太不小心,怎么让她听了去。” 这样自己算有功劳,还算没有功劳?周知很是糊涂。 这一处库房不近,在广宁王的王城附近。为什么安放在这里,可以料想到郭村当年曾想过吞并广宁王。 连天夹夜的会议开始,这一回不仅仅是取钱,而是既然去了,要么说服广宁王勤王,要么把他拿下来。 动一位王爷,不能说打就打。明逸给三殿下去信,附上定好的几个方案,请三殿下拿主张。 入夜,外面寒冷,但邱宗盛独坐在墙角里,任由风吹起他的花白头发,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父亲,”顾氏走来:“这是您报仇的好机会,您这是怎么了?” 邱宗盛一声长叹:“会议上我从不提起和广宁王的旧仇,你有两回要说,也让我拦下来,你难道还不知道用意。” 他的眼前出现妻子,年青模样是他三十余年前,押解贡品进京,道别的那天。 此后没有想到一别三十余年,夫妻再次相见,都白了头发,憔悴了容颜。他们逝去的三十余年风华,谁人能弥补? “杀了宇文靖也不解恨,杀了广宁王也不解我恨。据实来说,并不看着天儿和无忧说话,宇文靖当年只在我身上追究,有他的道理。我以为他会顺藤摸瓜,是我高估了他。贡品在我手上丢失,他自然是先审我。狱中三十年,日子实不好过。但我想到我若是吐口一个字,你母亲还在家中,在广宁王的地盘上,性命和游丝没有差别,我还是挺了下来。” “父亲,那您还不让我对无忧说?” 邱宗盛摇一摇头:“燕老帅的疑虑,你应该看得出来。以他燕家之力,不能勤王吗?眼前兵将是不够,但无忧刚出京时,哪有人马。燕老帅完全可以边打边思虑粮草之事,边打边扩编人马。这对他不是难事。他为什么要推无忧为首?” 顾氏微笑:“他的顾虑,咱们不想。父亲,我还是认为报仇的时候到了。” 她也回到旧事里:“据母亲说,您让拿下天牢以后,广宁王先收到消息,先不对母亲说,让人明里暗里盘问母亲数回,以为母亲知道父亲心思。” “哼!他是怕我看出他的造反心,供出他的造反心!” “母亲见势不对,暗中做了打算。当时怀上我没法子离开,又还没有收到您的消息。又过一年,生下我,也确知您已入狱,带着我私下逃离。”顾氏露出忿恨:“能拖上一年,还是父亲您不肯招供换来。依他广宁王,他早就想对我母女下手。” “这我都知道了,要问我恨不恨他?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那年为什么让我押贡品进京。他为造反笼络于我,用隐语试我能不能跟随,我佯装听不懂,却没有想到他暗恨于心,认为不为他所用的,不如打发。派我进京,却命人伺机偷盗贡品,本就是要在京里置我于死地。幸好我机警,我先把贡品偷走,让他安插的人乱了手脚。让广宁王以为另有人窥知他心思。不然,那一年,你们母女也活不成。他的钱丢了,他以为咱们家会知道,为钱,才拖延不肯下手。” 顾氏恳求道:“咱们这就去对无忧说,杀了他吧,还谈什么。” “不能啊。这是一位王爷。宇文靖不敢明查他,为他在朝中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燕老帅想的,亦是我想的。孙婿是个好的,孙婿也和皇上有亲,长公主也得势,但是呢,宵小难防。如果能争取到广宁王勤王,哪怕他假装一时呢,咱们也不提旧仇,先勤王要紧。” 说到这里,邱宗盛笑上一笑:“凡事,以咱们的文大帅勤王为主,为先c为重。旧仇世仇不顺心的仇,皆退后面。” 说到无忧,顾氏露出笑容。 “再对你说件事,我早就不恨宇文靖,不过为我当年的誓言,我不肯对天儿松口。”邱宗盛面上有了戏谑:“想想吧,真可笑。他一手带大天儿,天儿劫他管的天牢,推翻他对我的冤狱。他不喜欢你,你生的女儿无忧却勤王了,哈!哈!哈!” 说声风寒,早睡也罢,邱宗盛大笑而去。 顾氏也有莞尔,目送父亲回房。她的女儿是大帅,当长辈的不用说格外辛苦。巡上一回营地,准备往回走,轻轻的一句话过来:“夫人。” 文天出现在她的身后。 顾氏嫣然:“你总算来了。”抱怨着:“无忧想你呢,你却来的这么晚。”眸子放光:“难道你在天涯海角呆着去了,迟迟才听到女儿的好消息。” 她笑得合不拢嘴:“无忧多随你啊,你十几岁就秋闱第一c春闱第一c殿试第一。无忧十二岁就当上大帅。你是没有看到她坐在中间,那乖乖的模样有多好看。” “我看到了。”文天含笑,笑容下犹有一丝犹豫:“但是,我今天还是不见她了。” “为什么?”顾氏不解。 文天的话解开她的疑虑:“女儿记不记恨我?” 顾氏讶然失笑:“怎么会?没有的事儿,无忧天天想着你。” “可我记恨我自己。”文天在妻子面前,不用掩饰自己的沮丧:“你到了没几天,我就到了。我混在难民营里,看着女儿好生的威风,我就更怕她记恨我。” 顾氏轻推他:“说的什么呆话。” “你想啊,我为锄奸才进京,我也算早有准备。结果呢,独把无忧丢了一路子。她越是在人前气派,我的心里越是后悔如果再也遇不到她,夫人,我很是害怕。”文天的眸子里有深深的恐惧。 顾氏柔声:“可她是你的女儿,她没有父母在,也自己走到今天。你应该高兴,不应该害怕。” “可我还是害怕,我不敢去见她。怕她问我为什么进京,为什么错看云家,为什么明知道会乱却不把她一直带在身边”文天可怜兮兮:“夫人,这要我怎么回答?” 顾氏明白丈夫的同时,也还是有些啼笑皆非:“那,你要怎么办?” 文天恢复点儿精神:“女儿已经是大帅,不如让她玩得高兴些。” 顾氏好笑:“玩?” 文天扬眉头:“天下大势,不过白云苍狗,智者眼中的棋,名利人心中的重。是我的女儿,要比智者还要智者,不过是个玩罢了。” 这个话题让他一扫沮丧,兴致勃勃上来。拉着顾氏蹲在地上,月光幸好是明亮的,照亮他在地上画出来的图。 “你让无忧先打这里,再打这里,哦,是了,这里比北边儿暖,你让无忧先别急着打,该种粮食的地方种下去,稳住收成,预备过冬也要紧” 顾氏轻轻地笑:“我以为你一直没到,为女儿预备过冬东西去了?” “过几天就到,但是本地该种的也得种上。”文天说着,拉着顾氏继续谈论地上的图:“这里打,有人接应,这里打,举出旗子就成。” 忽然有了正色,唤一声:“夫人,你放心。” “有你筹划,我放心。”顾氏打趣他:“原以为你怕不是最早来陪女儿的人,但是见你不到,想来你办的要事,只能和无忧有关。你已说的透彻,还去吧,女儿我会陪着,只你不要眼馋就行。” 夜风不小,把顾氏乱发吹起。文天拂了拂,郑重地道:“我会让广宁王反的。” 顾氏没有想到是这一句,但很快感动上来。“天哥,嫁给你从没有后悔过。你也安心,无忧不会记恨你,也不会问你那些话。” 文天面上的睿智瞬间没了,脸儿对地又没了精神。有气无力地道:“我还是害怕。” 住处的外面那是一对夫妻,住处内有一处透出烛光,也是一对夫妻。 明逸循循交待:“哪怕皇上回咱们的话保住广宁王,你也记住了,和他见面只要一点儿不对,就杀了他。” 欣慰地道:“都听你的,你说话他们会听。” “可是,皇上追究你怎么办?”文无忧知道自己这个大帅的分量,不是说凌甫c周知阳奉阴违,而是在北边儿皇上和百官的眼里,他们一定认为明三爷才是主持大局的人。 明逸不放心上的回了一句:“我刚才已把太师写给我的,对广宁王历年的猜疑告诉你。他若是死了,他手下会有人招出点什么。” 文无忧对三爷的看法加上一条,挺奸诈的。 下一句,明逸道:“凡事你要小心为上,你不先动手,难道让他先动手?你的安全最重要。” 有了调侃之意:“文大帅,你要多多保重自己。哪怕我在你身边呢。” 文无忧的看法变回去,三爷越来越招大帅喜欢。当然,大帅考验他还没有结束。 又说了些也是种地的话,小夫妻分开。 门是掩好的,这是单独的一处地方。文无忧现在对三爷的防备已下去好些。 她出去,对着自己住处走去。听一听,小郡主几个人还没有吵完。 “玉成,可以结束了,你应该睡了,甫哥和知哥也要歇息。” 惊奇的发现:“小懒表弟,你居然没早睡?” 周知撇嘴:“打回来他就睡,睡到一刻钟前刚起来。” 小郡主噘起嘴儿:“不接着睡,就为同我抢功劳。不像话。三嫂你快说他不好。” “你们这又抢的什么功劳?”文无忧先问个明白。 小郡主不抢在前面,一般不太可能:“他们一起来搅和我,不关赵小懒的事,他也凑上来。怕我又想到新的库房地址。” 赵盾懒洋洋地回:“你想起来,我不怕,我只担心你的炫耀,听上一声,害我几宿睡不好。” “大毛二毛三毛睡的好着呢,偏偏你就睡不好,是你自己不好。”小郡主小下巴对天。 文无忧暗想和三爷的商议来的及时,坐下来道:“玉成,另有一件好事儿交给你,责任又重大,又严重,需要一个细心耐心好心的人,也就是只有你才能办这件。” 凌甫抱着手臂嘻嘻。 周知坏笑嘻嘻。 赵盾打个哈欠:“啊捣乱的事儿啊,交给郡主最合适。” 小郡主一圈儿白眼过来,换上殷勤:“三嫂交给我吧,别管他们眼红呢。” “你看咱们不能总指望外面送粮食来,咱们有大片的地方,有大批的难民,他们都会种地,咱们自己种上吧,明年出了果子,给嗣哥儿送去。” 文无忧也和嗣哥儿一样,不去想今年种,明年一定没有果子。 横竖,这话小郡主喜欢就成。 小郡主果然喜欢了。 嗣哥儿不会回信,瑞国公却会,信拜请顾氏念出来,信中说嗣哥儿收到姐姐的东西有多喜欢,写上的是嗣哥儿的言语,小郡主听得出来。 只要嗣哥儿高兴,小郡主都愿意去做。 “好呀好呀,等我学会种地种菜种果子种花,回去我天天种给嗣哥儿,种给三嫂。” 凌甫放下心:“谢天谢地,以后我前面冲锋,不用担心你在后面尖叫,我和嗣哥也在,这攻城有我们的一份儿。”最让凌甫无话可说的,每一回进城门,小郡主都认真的说着:“旗帜进来,报功劳上写上他。” 这个人儿在哪儿呢?影子也没有,也想在功劳簿上占一席之地。 周知放下心,怕郡主不乐意,小声地说:“谢天谢地,以后再没有人没事儿叫一声,她想起来了,父亲用隐语提供清单一份,没有你的事儿。” 赵盾有些同僚情谊,慢慢地道:“真的吗?以后我打仗回来,没有你慰问我了?” 这算舍不得吧,小郡主笑眯眯:“种地不妨碍我慰问你,我还会慰问” 赵盾的话虽慢,打断的却不客气:“不用了,你慰问的早没了新意,我早腻歪,太好了,你总算不用慰问我了。” “出去,这是我和三嫂,文伯母,大毛二毛三毛睡的地方,夜深了,都给我出去。” 凌甫c周知和赵盾抱头鼠窜模样,让小郡主撵出去。 燕猛燕烈当值,刚换上去,正巡着营地,见到不由得一阵嘿嘿。 题外话 错字再改。赶上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新年夜 热衷于给嗣哥儿送果子,小郡主第二天就热火朝天的当起差。大毛二毛三毛是好帮手。 又过两天,数百车的冬衣c棉布c棉花到来。文无忧抱着母亲,又一次追问:“爹爹来了是不是?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们缺的东西。” 顾氏守口如状:“冬天缺什么还不是一想就知道。”文无忧悻悻然:“听上去像是个好解释。” 文无忧很思念自己的父亲,但是她不是有太多的钟点思念。在过年以前,虽不见得收到三殿下的回信,但文大帅依然不改扩张的步伐。比如,她可以先不动广宁王,在收到三殿下回复前,不主动要求或者拒绝广宁王的主动相见,却可以先知会广宁王周边的城市。 十一月里,文字旗又占住两座城。 十二月里,广宁王的“冷静持重”从面上摔下,摔了个粉碎。他差点破口大骂出来:“你再给我说一遍。” “回王爷,王城一左一右的两座护翼城,见到文家大旗以后,主动献城了。” “这姓文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给本王把他叫到面前来,本王要见他!”广宁王咆哮。 这不是别的城,这是他王城四面的护卫城池。主动献城而他却不知道,这算什么鬼事情! 还有那姓文的,你凭什么大旗一到,就让人主动献城。 文无忧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主动献城,这不,她请来明逸同坐在简单搭就的帐篷里,等着那主动献城的人过来见面。 头一批进来的,是自在燕南威处相见过,此后一直跟随文大帅的堂叔宇文永策。他带进来四个人,有一个人含笑拱手:“大帅,可还记得我吗?” 文无忧露出惊喜:“是您。”她站起身子,明逸料想来的人不容小瞧,也站起来。小郡主跟来查看附近可以种地的地方,也在这里。她也起身:“大毛二毛三毛,这是你的救命恩人。” 认出来,是那个医生。 也认出来,是在深树谷用银针扎出红叶大旗的那个人。 宇文永义的那把胡子,让人想忘记不容易。 永策介绍道:“大帅,这是宇文永义,这位是宇文永度。”这是见大帅,先说的不是辈分。 文无忧已熟门熟路,等他们见过对大帅的礼,对三爷的礼,笑吟吟走下大帅位置,行了晚辈礼:“原来是二位堂叔早就在城中,不然,这城只怕要费时日。” 永义c永义笑了笑:“这是大帅的名声早就出去,谁不愿意勤王有个功名?” 转侧身子,介绍与他们同来的两个人:“这位是本城的最高官员严大人,这位是本城的将军杜大人。” 明逸请他们说说为什么献城。 严大人皱眉:“自从京乱,汪家又乱,几下里打得不可开交。我和杜大人联合周边城池的官员,对王爷联名上书,乱世建功正是时候。不能恢复京都,挟制汪家不成问题。但王爷却以乱中难获皇上消息为由,迟迟在观望中。” 杜大人也道:“是啊。有一回汪家从我们城旁边过,杨家也过去了。我说拿下他们易如反掌,但是请示王爷却没有回话,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开。” 永义永度道:“已经查明,汪家也好,杨家也好,对广宁王都有安抚之举。汪家许给他王位不变,杨家许给他拿下全国以后,给予更多的封地,并且不要广宁王出一兵一马。” 严大人和杜大人异口同声地道:“我等的家小都不在本地,乱起以后去接,都不知去向。我等恨乱党还来不及,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不愿意再服侍王爷。二位宇文先生来说以后,大帅大旗到此,自当的投奔于您。” 第二座城,与宇文永义c永度没有太大关系。说关系不大,是他们也曾去过,试图说服守城的官员。但不用他们说服,另一个人早早的为这座城决定去向。 明逸拿不出盖有御玺的正式圣旨,但他也有办法,早十几年前是宇文靖掌权,外省认太师的人依然不少。宇文靖的官印带出京都,三爷有出自太师的公文。拿给严大人和杜大人看过,让他们放心之余再放一层心。 文大帅,是真的出自于皇家所使。 一个胖胖墩墩的人,带着天真迷糊的笑容,三十岁上下,来到文无忧面前。 “呵呵,见过大帅,这大帅好年青。” 明逸和文无忧对他礼遇有加,但没有弄明底细以前,却不敢掉以轻心,该问的话一句不会少。 “请问姓名?” “都叫我奚傻子。” 明逸和文无忧对看一眼,都认为这个人的来历不会简单。傻子不可能有献城之举。 正要再问,燕南威粗声大气说着话在帐篷外面:“小一猴儿,王城周边有四座城,这两座轻轻松松就到手,咱们有的是精力对付另外两座,干脆,今天把另外两座也得了吧。凌小八和周小九没有仗打,快和赵小懒堆到一处去犯懒” 凌甫既然是凌小八猴儿,那周知也不能幸免的成了周小九。燕老拾没有跟来,燕猛燕烈脑袋上还没有绰号,就由着燕十猴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他的话一传到帐篷里,奚傻子眸子一眯,有精光一闪而过。随即,他还是天真模样:“呵呵,我刚想到,我家里的花要浇了,我得回家浇花去。” 不等文无忧回答,一拧身子就要走。但是两个人挡在帐帘内,永义和永度在奚傻子进来以后,就不知不觉的把出去的路堵上。 奚傻子笑嘻嘻:“咦?好狗不挡道。”胖墩的身子飘飘而起,两个袖子流云般飞出,袅袅如炉香,却带着沉重分别打向永义和永度。 永义和永度不但不让,反而往前走上一步,没有还手的意思,也不曾格挡过,只笑上一声:“奚公子,我们认得你。” 不是他们的功夫有多好,而是奚傻子见到不躲不闪,反把他吓了一跳,把袖子往回收:“我不认得你们,你们凭什么认得我。” 本来呢,这样挺好。永义永度并不是攻击,奚傻子也不再出手。但这个时候,没有等到回话的燕南威不耐烦,大步进来。急性子的他说话像火山轰隆,走路的人也个火山喷发。 正撞上永义和永度,这两个悠闲的站姿顿时没有,笔直对着奚傻子飞了过去。 奚傻子大叫:“不得了,宇文天的走狗伤人了,” 他这样一叫,文无忧想了起来。飞快地把她童年的歌谣念上一遍,兴奋地道:“第四个猴子傻嘻嘻,你是第四个猴儿。” 小郡主跌破眼睛:“你,一点儿也不俊呐。” 奚傻子在文无忧的说话声里回头,眼角嘴角都是抽着:“第四个猴儿?只有你父亲才想得出来,他才是猴儿呢!我是第四名公子!” 燕南威刹车般站住脚,惊恐的瞪大眼睛:“奚老四?你你,你吃了发猪菜不成?” 这么你惊他也惊,燕老帅又东闯西撞的,闪出一条路来。奚老四毫不客气的从燕南威身边掠过,顺便给了他一巴掌,人到了帐篷外面。 “燕南威,当年这一巴掌还你。” “宇文天!别以为只有你家能勤王,咱们以前没比试够,兄弟和你争风来了” 话音犹有风中,人早已不见影子。 又有一句话出来:“小懒不见了。” “凌将军不见了。” “周将军不见了。” 最后一句才让人安心,赵悦走进来:“小懒追他去了,小凌和小周也追去了。” 燕南威捂着脸暴跳直到赵小懒三个人回来:“奚老四你敢打我,你敢” 赵盾施施然进来:“老帅改天再气吧,没找到他。” 凌甫和周知进来:“鬼一样的人,鬼一样的马,跑得贼快。” 永义和永度道:“认出来他,花了我们好几天,不过,他胖成这模样,一时半会儿的瘦不下去,他只要出现,咱们就留下他,文帅帐下多一员大将倒也不错。” 燕南威借着这句话找到出气的地方:“有什么伤心事,要胖成这德性?性子没变,以前就这么傻,出力不讨好。他争的这算什么风?小一到了,他献的城,这功劳是小一比他大。这傻子,叫傻嘻嘻没有错。” 燕老帅已经很会背十个猴儿的故事。 明逸微笑着看个笑话,或者说问个究竟:“老帅,这傻子给你一巴掌呢。” “这傻子和我没有半分怨仇,这是为别人打的,还是个傻子。”燕南威揉几揉,就不放心上。 这一段小插曲,让三爷利用。当晚赶制出旗帜。第二天的下午,文字大旗两侧多出两面旗帜。 一面写着“十公子为首从不虚传”。 一面写着“不服者休退比个输赢”。 燕南威头一个不服,嘀咕了半天。 广宁王第三回约见文大帅,而文大帅对他的回复,是继续包围他的封地。离过年没有几天。 三殿下收到明逸请示的公文,毫不迟疑,请来万安长公主c宇文靖和余下的官员们商议。 按说针对王爵,会有诸多的争论。这中间包含着拍马广宁王的人,在外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但这一回御前会议格外的不同。 人到齐以后,宇文靖身为太师,头一个开口。他本就不糊涂,有文天为后盾就更加清明。撇去以前对广宁王的猜忌不谈。只文无忧为主勤王这一件上面,太师就力主给予勤王最大的权限,是可以杀王爵。 杀一个广宁王,震慑别的王爷。杀一个广宁王,也方便孙女儿行事。不然,遇到王爵就束手束脚,平白给文无忧添上好些禁锢。 “老臣以为,皇上当速返京都。勤王大事,就半点不能马虎。凡阻挡勤王者,格杀勿论。” 太师以为会遇到阻拦的人,至少,会有几个谈论下给勤王过多的权利,他们会不会乱杀人。 但出乎他的意料,万安长公主镇定的道:“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没有一刻钟,全部附议。三殿下当即命拟旨,一应王爵如不听从勤王大计,杀。 宇文靖退出这里,面上还带着纳罕。长公主会附议他不奇怪,在外的三爷是她的亲儿子,和无忧小夫妻相娶共同勤王,无忧是她的儿媳。别的人呢?那些溜须拍马,羡慕眼红权利过高的人都去了哪里。 瑞国公从后面赶上来:“太师,您在想什么?”他看得出来:“太顺了是吗?” “是啊。” 小郡主和无忧在一起,瑞国公和太师也无形中亲近不少,宇文靖没有隐瞒:“国公,勤王也有郡主一份儿,你我要小心些,提防背后出花样。” “太师思虑慎密,我从来佩服。不过这一回吗,也许我看对了。” “哦?” 瑞国公对着白雪凝神:“咱们背井离乡的,已在这里过的是第二个年,太师,羡慕眼红一般生在安乐窝里。” 宇文靖的心思大多想的深,把这浅显的一层忽略。他恍然大悟:“是啊,”若有所思地道:“家家祭祖宗,也不能和往年一样到家庙里。”谁是背着祖宗牌位出来的,又逢年关,只有早回京的心,对勤王羡慕眼红,在这冰雪中即使出来过,也能让压下去。 两个人分开,瑞国公手里晃着一布袋东西,是随着明逸的公文,小郡主又给弟弟送来东西。 宇文靖一路回他的住处,听到不少哭声。如今虽不能骄奢,但暖饱上不再忧愁。这些人为什么哭呢?就是刚才说的过年祭祖。 分给各家的房屋浅窄,单独烧香的地方也没有,牌位也不在眼前,烧着香烧着香,就有人哭出来,带动出全家哭声。 万安长公主也会哭不能到先皇陵前,但宇文靖是最不要哭的人。他对着白茫茫的雪地,高兴还来不及。 孙女儿又得一层大权到手,宇文家中兴有望,他哪有眼泪掉? 回屋后,叫来宇文永平,跟他细细又说了一番话。说来说去,不过是为宇文家怎么更显赫。 嗣哥儿已经知道三表哥有信使到来,他有感觉也好,没感觉也好,都有期盼。 瑞国公最喜爱女儿,不过为女儿是先生出来的那个。儿子也一样的喜欢。见到小姐弟又情深模样出来,就笑的满足多多:“给,姐姐又麻烦表哥给你送回来东西。” 明逸找回小表妹,就把她宠到头顶上,不但按月给零用钱,恢复郡主一部分享用,还因为亲眼见到嗣哥儿抱着果核不丢,每回送信要问过表妹要不要带什么回去。 这是一袋子果干,嗣哥儿可就乐了。 小郡主央求顾氏帮忙写了信,瑞国公念给儿子听。信中说着因怕妨碍送信,不敢带太多,只带了两斤来,但是三表哥再有信来,还会再寄。又说了说她有多么想念嗣哥儿。 嗣哥儿心花怒放中,一时的很大方。小手抓了一把给父亲,又抓一把给母亲。临走时,小眼神儿明显的瞄了瞄,应该是有后悔上来,但手里还多,他还是乐着去他睡的屋子。 小郡主信里写道,这是秋天最后一批的果子,挑出最好的。天气好,就外面晒。天气不好,就放在睡的炕上烤。没有炕睡时,生一把火,是亲手所制。 瑞国公舍不得吃,吃了一小片,余下的拿在手里,准备给儿子送回去。长安长公主也吃一小片,把她的也给丈夫拿上。 见嗣哥儿把果子干全倒在最干净的衣裳上,他的奶娘在旁边帮他计算。 “一个月有多少天?” 奶娘告诉他。 “最早的果子明年几时结出来,还有多少天?” 奶娘告诉他。 “数数我的果子有多少片?” 天数多,果片对不上一天一片。嗣哥儿有办法,把果片弄碎,这就凑成一天一片。 “姐姐虽说下回还有,但冬天不结果子,嗣哥儿已经知道了。”小心翼翼地吃上一片:“这样就能等到姐姐再送。” 瑞国公发现他是个有福气的人,他有一双聪明的儿女,虽然儿子的聪明体现在这个地方。 不忍心打断,也不知对儿子怎么说才好。等嗣哥儿吃完,又出去打拳去了,悄悄把手中的果片放到袋子里。想像下吃着吃着多出来,儿子会有多开心,瑞国公先就开心了。 南边虽然温暖,年三十的这天,也下了雪。小郡主冲出房门:“这才像冬天样儿。” 凌甫和周知出来,一个道:“虽没有京里的雪大,” 另一个道:“好歹有些相似。” 赵盾打开窗户,伸个脑袋出来:“要看雪,到我家去看。一下雪,整个山都让冻住似的,平时跟我玩的兔子老虎都不肯出来,害得我总是寂寞。” “真的可以吗?”周知考虑下这事的可能性。凌甫强推着他动步子:“走走,别理他。” 小郡主追上来,眉开眼笑道:“你有信物吗?没有不给去。多亏春草亏让给我,我和嗣哥儿一起去,有好多的花,鱼在水里随便摸,那水清的一眼可以看到底,我说这么浅,下去走走。却对我说有数十丈深呢” 周知明白过来,也推凌甫:“走走,别处看雪去,这里的雪不算大。” 小郡主奇怪:“一样的地方,不可能走几步就大雪。” 周知和凌甫头也不回。 离开一百来步,周知瞪了眼睛:“郡主真的去过?”凌甫沮丧:“嗯。”为了这件的郁闷总算有人倾诉:“三爷可以带两个仆从,无忧妹妹可以带上两个。春草知了糊涂药,把她的那份儿让出来。大毛二毛三毛跟去。” “暴殄天物。”周知气的说不好别的话。 春草从他们背后走来:“说我的不是好将军。” 凌甫和周知气的又走出一百步:“这里安全,左右没有人,也没有东西遮挡,风大了些,但可以放心说话。” 两个人在北风里说了一回,有人来叫他们:“大帅请说话。”进到帐篷里,铁青的脸不曾恢复,文无忧担心地道:“棉衣裳不够吗?看让冻到了吧。” “没有没有。”两个人矢口否认。 文无忧说起话来,他们才好转。 “晚上咱们吃顿涮锅子,热热闹闹的守个岁。我有母亲在,知哥也有母亲在。甫哥和郡主没有家人,请把我们的母亲当成你们的母亲吧。” 周知很乐意奉献家人,脸色瞬间正常,并且拥护:“我最爱吃涮锅子,再也没有比吃顿涮锅子更暖和的事儿。” 文无忧清清嗓子,说句实话:“咱们没有太多的菜,只有前天刚送来的牛羊肉和大白菜大萝卜,蒜姜倒有许多。吃涮锅子看着不寒酸,互相陪着也热闹。” 周知面上有点儿过年的气向出来,艳羡道:“对啊,我本还以为这个年没法子过,忘记无忧妹妹大旗一树,有的人是送东西过来。” 话音刚落,有人回话:“有人给大帅送年货来了。” 年货?勾的有些口水出来。大家簇拥着文无忧出去看,见近一百车的东西,堆的高高的,让雪打成一片白,但可以看出是肉食之类。 一个男子笔直的顶天立地在雪地中。 “父亲!” 赵灵跑在最前面。赵捷等在后面追着。 看着别人把车整齐排列的男子回身,玉润一般的面容,却是赵旷。 无忧引着母亲与姑丈相见过,赵旷把一个单子给她:“你姑母想你,也想孩子们,这是今年山上打的猎物,和自养的家禽,” 赵灵欢呼一声:“有没有我爱吃的汤圆,有没有我爱吃的面果子,有没有我爱吃的” 赵悦赵思把她带走:“大姐,太丢人了。父母亲是送给无忧表姐照料所有人的。” 小郡主轻碰下春草,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这顿涮锅子不比京里的差,我看见野味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赵旷点东西给文无忧,就差最后一车才点完,风雪中又有一个长长的车队过来。 “爹爹!” 文无忧扑上前去。 第一辆车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文天。 大过年的,文天不和妻子女儿在一起,光想想就难过,正巧要给女儿送东西,他也现身。 “无忧,你好不好,是不是个乖乖的小大帅?”文天和女儿半开着玩笑,心里还有些担心。 文无忧皱起鼻子:“不是小大帅,爹爹,我是大帅。”揽起父亲手臂,起劲儿的拧了拧。拧完,笑盈盈地问:“又给我送的什么?” “又?哈,看我女儿多聪明。”文天也往车上取一个单子到手上。 文无忧笑得摇头晃脑:“这一路上送的东西,都是爹爹给我,我怎么能不知道。” 文天对赵旷一指,打趣道:“姑丈生气了,姑丈再不给你送东西来。” 赵旷笑道:“我没有送,我给自家孩子送来。这夸奖你一个人得吧。” “啊?又有车队来了,”小郡主叫出来。 文天也露出诧异,看向风雪中,真的,又是一队长车队往这里来。 “吁”,那个人叫停车,取下风帽,露出胖墩墩面容。文天乐了: “奚老四,你几时吃的发猪菜?” 奚四公子翻眼对天:“别用燕老猴说过的话再给我一遍,我心宽体胖啊。” 文无忧仔细地打量他,见他五官端正,如果减去三分之二的面颊和体形,那英俊底板还在。 奚四公子也看她,又看那两面气死人的旗帜。 喃喃念出来:“十公子为首从不虚传,不服者休退比个输赢。”鼻子出气哼上一声:“大帅侄女儿,你这旗把我气着了,我送东西来,可以算我来投奔吧,和你父亲再比上一回。” 文天看看自己和妹夫的两大车队,撇一撇嘴角:“不稀罕。” 奚四公子急了:“我送的有冻鸡冻鸭冻鹅冻兔子,你有吗?” “有啊。” 小郡主准备流口水。 奚四公子道:“我送来的有大米白面杂豆能煮好粥,你有吗?” “有啊。” 小郡主吸溜一声,带的凌甫和周知也准备流口水。 奚四公子道:“我带的有美酒,你有吗?” 文天耸耸肩头:“有啊。大过年的,我给女儿备年货,哪能没有酒水。” 奚四公子垂下脑袋:“好吧,算我输一回,你不要我,我走了。” “我女儿最爱喝桂花酿,自然是蜜酒泡的那种,我却没找到。”文天吸着鼻子。 奚四公子眼睛一亮,挺起胸膛,底气壮如大江大河:“我有我有我有!我想到侄女儿是个孩子,她只能喝这种蜜水儿。” “那你就留下来吧。”文天对他挤挤眼:“但是输的这一局,还得算帐上。” 奚四公子没怎么计较:“我不算输,早几天燕老猴让我甩了一巴掌。” “你这个记仇的。”文天笑话着他。回身,让文无忧正式见过礼,大家把东西送进城,由专人分下去,好过新年夜。 就没有这许多的东西,这个晚上因不再是去年的前无方向,也会热闹。添了许多东西,赵家的孩子有父亲在,文无忧有父母在,又到了奚四公子,没有炮仗可放,也热闹的噼哩啪啦。 燕南威坐下来就开骂:“奚老四,你敢打我?要么让我打回来,要么你滚。” “燕南威!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你。这一巴掌是你打到我表弟面上,十几年旧帐,今年两清。” 文无忧赶紧问文天:“爹爹,这是什么故事?” 文天哈哈笑上一声:“燕南威,我女儿,你的勤王大帅问这是什么故事,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奚四公子冷眉冷眼:“说吧,你这个卑鄙小人!亏你还有脸摆十面旗子出来,我没拔了去,是听说丢了小一,小一方便寻你。当年的故事,你说!” “说就说。”燕南威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但在这激将下说起来:“当年,你们十个混蛋。” 文天微微一笑,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模样。 奚四公子把个酒碗对着燕南威,随时打算泼的模样。 燕南威冷笑:“你送的酒虽多,我也劝你爱惜!”接着说下去:“当年你们十个混蛋,不自量力的选京都十大名公子。可巧我进京面圣,我想可笑,一没护过驾勤过王,二没有朝廷建树,几个纨绔就敢称京都名公子。你们要是叫小溪名公子,我不管。叫泥土名公子,我也不管。京都二字,是随便可以称的吗。我想着我得去瞧瞧,顺了眼,我就不管。不顺眼,把你们一锅儿烩了。” “这不是你打我表弟的缘由。”奚四公子横眉怒目。 “我不知道地方,就寻思找个笨蛋跟上他就行。你表弟太笨了,我一跟就跟到山里,眼看快到地方,一巴掌打晕了,我去了。你们不是要十个人吗?我也算一个。怎么样,你不服?怨你表弟没能耐。” 奚四公子气的放下碗,攥紧双拳起了身:“你以为我表弟没发现你!他后来对我说,你对他有恩情!” “别说他让着我,有这么好吃的在,别让我倒胃口。”燕南威很不高兴。 “他确实是让着你。他有个亲戚往南边贩货,差点让蛮夷抓走,是你救下来。他知道你想跟去,装做不知道。等快到地方,他回身本来想对你打声招呼,没想到你这个不要面皮的,一巴掌打上去,你还是人吗?英雄要是你有这一份儿,从古到今的英雄都跟着耻辱。” 燕南威冷笑:“这么说,有我在,你就不是名公子喽。”他夸了夸自己:“这倒不错。” “有你!这十公子重排!我下山后知道这事,就让宇文天重排。还没跟他说明白呢,他不见了。我们几个为了找他,为了把你撵出这排名,我们才出京。” 奚四公子一字一句地道:“燕南威!有你,都不服。” “重排。”文天插话。 奚四公子和燕南威齐声问:“怎么个排法?”又互瞪一眼。 文天捞出一块翻滚的排骨给女儿,又给妻子挟一块,正要说话,小郡主讨好的送上小碗:“文伯母说今天当我母亲,也给我和嗣哥一块吧。” 文天一笑,已知道她和嗣哥的含意,给她四块,方便分给大毛二毛和三毛。 奚四公子和燕南威气汹汹还在等着。 “老四,燕老帅瞧不起咱们,说咱们没有建树,这话有道理。眼前是个机会,但是先说好,我女儿是大帅,谁也别想改。谁要改,谁就自己勤王去,别在我眼前呆着。” 奚四公子和燕南威主要是相看两不顺眼,对这一条没意见,点一点头。 “现在有几位王爷,大半个中原要收复,谁的功劳大,谁就排前面。” 文天的话刚到这里,凌甫乐了:“我父亲不在,由我代替。”周知也这样说。 奚四公子想到一条,坏坏地道:“咱们是排名公子,不是排名老头儿,过了四十的不要。”他这样说,是他知道燕家少帅在南边守城。 这难不倒燕南威,吼道:“燕猛燕烈,你们俩个给祖父争一回脸面。”燕猛燕烈大声说好,再反击一句:“既然我们排名公子,公子公子,过了二十岁的不要。” 这也难不倒奚四,奚四晃晃胖脑袋:“我有儿子。” “在哪里在哪里?过时不候。”燕南威的话乱迸。 奚四公子鄙夷:“做什么要对你说。”转向文天:“老二老三听说你可能去了东瀛看美人儿,” “嗯咳咳咳,”文天干咳。顾氏和文无忧相对而笑。 “老六老七和我常联系。前阵子我见过侄女儿,就给她办年货去了,没功夫见他们,让我儿子去找他们来。”奚四公子淡淡一瞥燕南威:“有孙子了不起?大家都有孩子。这一回年纪对得上,不会有人一把子年纪装少年。” 燕南威皮厚的道:“这么说,你知道低我一辈?” “你却和晚辈称兄道弟这些年?”奚四反唇相讥。 燕南威和他争上一通,这个守岁十分热火。 桂花酒不醉人,但小郡主在热气蒸腾中薰然有醉意。这是个把文无忧带离京都,让她的父母忧心的孩子。但文天和顾氏已找到女儿,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想到郡主家人不在身边,都愿意照顾她。给文无忧烤个果子,也给郡主一个。 给文无忧涮肉片,也给郡主。 小郡主太快活,话多出来。 “可惜我母亲不像文伯母这样,要是像就好了。不知道我不在家里,她会不会像我一样照顾嗣哥儿。” “父亲对我说,嗣哥儿是弟弟,弟弟应该让着我,我也应该疼弟弟。不要常去打扰母亲,母亲要歇着。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想着别的人。她以前和别的人定过亲事。” 逃难的路上,小郡主不止一回说这些话。文无忧直觉上怀疑让长安长公主念念不忘的人,应该是自己父亲。 哪怕京中有十位名公子,呃,见过燕帅以后,就只有九个可以入选。无忧也没考虑过别人。 但她旁敲侧击问过二老爷等人,二老爷都说文天不曾定过亲事,文无忧才放下心。 宇文靖为侄子选定亲事,没到下定那天,二老爷等人自然不会知道。小郡主认为的“定过亲事”,是她的猜测。没定过亲事,怎么可能一直想着。 这就小郡主又说这件,文无忧寄予同情。对父母悄声道:“多多疼爱玉成吧,真不知道长安长公主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的母亲是长安长公主?”文天面容略有变色。 文无忧没看出来,顾氏看到。 夫妻的坐位,是中间坐着娇女。原本还想坐个小郡主,小郡主要陪大毛二毛三毛,就坐到顾氏另一侧。 只隔着女儿一个人,顾氏和丈夫说悄悄话方便的多。趁着无忧伏到自己怀里和小郡主说笑时,顾氏在女儿身后欠长身子,在丈夫手中一拧,低低问道:“实说,太师当年为你定的哪家亲事?” 因为没定亲,文天回答的大大方方:“哪有。不信你问老二老三和老七,他们有没有听到过。” 说这话时,眼睛难免投向同坐这里的宇文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二老爷c三老爷和七老爷都是点头哈腰的陪笑。 他们见到文天时,不用说羞愧难当。文天没放心上,说几句好好跟着大帅勤王,功名眼下虽没了,以后还会有。大家又谢过文天在京里的“流配”之情。 那“流配”本是照顾,早就明了与心。 他们的笑蒙不住顾氏,顾氏在丈夫手上又是一拧,佯嗔道:“太师的打算,他们怎么会知道。招了吧,太师为你有过什么打算?” 给女儿选的都是皇帝,给侄子还能错得了。 先帝已逝,宇文靖不在这里,顾氏不可能有证据,文天当然不会承认。承认了,岂不是破坏今晚的新年夜。 但是他殷勤地给小郡主挟菜,对她笑得格外亲切:“今天晚上,你可以当我是你的父亲,把文伯母当成你的母亲。” 玉成郡主小面容放光,人有醉意听成:“真的吗?我很愿意多个伯父这样的父亲,也愿意有个伯母这样的母亲。” 顾氏没有证据也猜得差不多,但是她也愿意疼爱小郡主。听过小郡主的话,顾氏对长安长公主有腹诽。有这样可爱的女儿却不知道疼,这是个呆子。 题外话 错字再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广宁王伏首,大殿下到手 明逸坐在对面,对着小表妹的受宠,勾起冷冷的淡然。 “火锅不小”,是平时造饭的一口大锅。文大帅没有专用的精致小火锅,用这个,周围坐的人也可以多,锅大热气多,也更暖和。 隔着蒸腾,三爷好似在爪哇国里。 他坐这么远,得益于他的岳父。跟明逸想的一样人,岳父一出现,就有反悔之意。他让小郡主坐妻子身边,他的身边理当是凌甫c周知等世交,明逸就只能退到最远的位置。 这做派做给谁看?明逸在心里忿忿一声,埋头苦吃,先和碗里的肉过不去。 再呢,等到半夜时辰到了,大家该散去,他站在雪夜里,等着巡值的文天从面前经过。 木桩般的杵着一个人,远看是三爷,近看是三爷,如果不是必须走的路,文天早就走开。但这是一条非走不可的路,除非文天放弃巡值。他就对着明逸越来越近,有两步的路,中间只有一手臂之隔。 清冷的嗓音不必意外的到文天耳朵里。 “你想反悔?”明逸说过,嘴唇抿紧,有一丝薄诮。 文天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容的稳定,反问道:“反悔什么?” “亲事。”明逸的嘲笑加深,说了一句不管用什么口吻,都会激怒文天的话:“我可不是云家。” 显然,世上所有的山都崩在文天面前,他眼角抽动,一把揪住明逸的衣裳,恶狠狠的把鼻子几乎压到三爷脸上,低而凶狠的道:“你敢再说一遍。” 明逸随便一抬眼,刀刃般尖锐的眸光就和文天碰撞上。而文天,眸光中是抡得起风雷般的重压。 两个人就这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直到三爷从牙缝里挤出话。虽然从他的姿势上看,仿佛让文天压制,但从说的话上面,三爷气贯长虹。 “亲事已成,我容不得任何人动一丝手脚,”冷笑一声:“岳父!也是一样。” 文天说不好对这个少年有倾心的地方,还是亲事已成,他想动摇也只能另寻办法,公然的这就闹起来并不合适。他有片刻没有回话。 或许,“云家”这两个字,把他打击的又是不轻。 这沉默里,明逸夺回自己的衣裳,留下一个又是冷淡中防备的嗤笑,扭身而去。 今天是大年夜,三爷刚吃过一顿好的,又威胁了岳父,回去睡觉正是时候。 背影渐渐的融入雪中,与夜色浑然一体。文天跳了起来,吐气开声:“嘿!你这小子,你这个坏蛋,你这个趁机拐我女儿的混蛋,你休想啊休想,休想” 文大人气呼呼巡营去了,在他的内心里,依然坚持他以前的看法。就一个聪明父亲来说,可以有个聪明妻子。他们夫妻相得是可以的。他们夫妻都聪明,必然是互补。但是女儿不能配聪明丈夫。一不小心,要让聪明人欺负了去。 这想法矛盾极了,聪明的文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当父母的心,看不明白的时候居多。此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不用奇怪,也不用为小夫妻或“老夫老妻”担心。 有句俗话,水到桥头自然直。 没出正月,奚四的儿子奚鸣独身到此。问他请的人呢,奚鸣说后面会到。文大帅对他表示了欢迎,凌甫周知对他表示了欢迎。燕家祖孙用拳头对他表示了欢迎。有凌甫和周知陪着,想踩不到小郡主新开的菜地都难。虽然冬天种不了菜,但也让小郡主带着大毛二毛三毛追打一番,表示了欢迎。 二月里,小郡主欢天喜地的回话:“种子下了地。”管它是菜还是粮食,还是果树或花,种上就俨然生机无限,文无忧夸奖了她。 三月里,三殿下的回复才到来。来的这么晚,是通往北方的路让堵得严严实实,盘查比以前更紧。 文大帅展开手谕,同时做个评价:“广宁王也知道我们在等北边的消息。”看上一看,不由得大帅红菱角般的小嘴愉悦的往上翘起来。 随即,大帅兴奋的红了脸。 十二岁的大帅可以动王爵?大帅当即吩咐:“请各位将军来会议。”三爷就在身边同看信,倒不用另请。 燕南威祖孙c奚四父子c文天夫妇c赵氏兄妹c邱宗盛c周家子弟c凌甫及路上收留的将军c官员很快过来,知道内容以后,有些人一伸舌头:“大帅威武。” 伸舌头是孩子的举动,成年人也摆出来,是这事他们实在想不到。 乱世里,北方等勤王,哪怕与外省的王爷们曾有嫌隙,也应该摒弃前嫌吧? 却是:杀! 但这个字极大的让这里的人痛快,特别是心头有功名的人特别明了,大帅的权力越大,跟随大帅的人好处越多。 散会以后,周知主动约凌甫:“到我那里坐坐,天伯父过年分我家的酒,还有一小,母亲发过话,除去无忧妹妹,就是甫哥照顾我,这酒只能和甫哥吃。” 千穿万穿,好话不穿,凌甫高高兴兴的和周知走了。 他也不白吃,他留的还有一小块肉干,拿出来下酒。 周知敬他酒:“甫哥,在京里咱们就常往来,在这里又能遇上,为缘分,兄弟饮尽这一杯。” 凌甫吃了,回敬他一杯。 酒虽不多,但乱世能有酒有个安宁地方,助长酒意上脸。这时候,最方便说话,不然周知为什么请吃酒。 他感叹般地道:“真没有想到,我的功名从这里来。” 脑袋上有个将军名称的凌甫最有感悟:“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这种乱劲儿里的功名,会有我一份。” “真羡慕你已经有了,这下一份儿,就让给兄弟我吧。” 凌甫的酒完全消逝,瞅着又递到面前的酒,和送上门的那笑脸,哪怕笑的动人周知生得也不坏,酒还是喷香。也火冒三丈,嚷道:“不行不行,广宁王是我的。” 周知委委屈屈:“兄弟我还是光脑袋呢,你吃了我的好酒,忍心不让我一回。” “那你还吃了我的肉呢。”凌甫抓起一块肉干,含糊的边吃边说着。 干瞪眼一会儿,“扑哧”,一起乐了。 周知手点着盘子大笑:“哈哈哈哈,这是你的肉。” 凌甫也越笑越厉害:“哈哈哈,就是我的肉,你能怎么样?你吃了的,把广宁王让给我杀吧。”另一股子气浮上来,凌甫收起笑,痛心疾首的抨击:“可惜了杨二海,竟然让春草得了首级。春草要这个有什么用,她为什么要杀他” “当当当”,窗户上有人敲着。凌甫和周知坐的位置在窗户下面,推开,见春风犀利而进来,春草的坏笑也进来。 “啊,春草,你怎么又来听话?”凌甫和周知满面惊悚。 春草笑眯眯:“背后说我的不是好将军。”施施然走开,回去告诉小郡主:“没说你,说的还是我。” 小郡主拍拍小胸口,觉得那里有一块石头的话,也可以落下地:“这就放下心,自从周糊涂到来,凌不负心鬼儿跟他在一起的钟点太多,多的让我常想着。” “周糊涂?”春草先糊涂。 小郡主得意:“他叫周知,但跟咱们作对,只能叫他周不知,不知,可不就是糊涂。” 春草小声嘀咕:“几时跟咱们作对,只是和你作对罢了。” 小郡主装听不见,扮个甜美的笑容:“啊,春草,还要麻烦你去看下小懒,他是在睡觉呢,还是在说我不会种地。” 文大帅近来和人商议越来越多,春草就越来越闲,不介意让小郡主使唤到东,再使唤到西。她就去了。 经过临时辟出来的简陋校场,见到春风下茸茸新绿的草地上,邱宗盛坐着发呆,春草站住看了一会儿,寻思下:“老将军有大帅是孙女儿,谁敢给他受气?” 这样想的人不仅春草一个,往来经过的难民们也有人驻足看几看。 邱宗盛没留神别人,陈年旧事在脑海里翻腾,占住他全部的心神。 这一次来劝他的是文天。 “岳父,你不喜欢吗?如果你不愿意面对广宁王,就让无忧把您换下来。” “不了。”邱宗盛知道自己不是不愿意,而是:“我太愿意了,想了点儿以前的话。哦,天儿,我不让你们对孙女儿说广宁王怎么对过我,怕妨碍她的判断,你们怎么不听呢。” 文无忧请过外祖父,请他为声讨广宁王的前锋,邱宗盛从没有想过。 一个王爵有多诱人?这不,周知已摆出好酒,凌甫已拿出自己的肉。还有奚鸣到来以后,知道父辈们的重新约定,也跃跃欲试要拿广宁王添风采。 邱宗盛自问他的年纪,就是顺风顺水还在当官,也离告老不远。小将军们要,给他们也罢。 “手刃广宁王,是我所愿呐。”邱宗盛一面责备文天,一面说出心里话。 文天在他身边坐下来,闷闷不乐:“我按您说的,没有对无忧说过什么。您当年和广宁王的怨仇,是那个小子说的。” 邱宗盛也能想到,微有一乐:“怎么,你还真的打算反悔亲事?” “不是我反悔,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当时给无忧添喜气,他愿意成亲我没拦住。现在无忧已找回来,三爷又不愁娶妻。无忧收留的好些姑娘们见天儿想和他见上一面,他总缠着无忧,也耽误他终身。” 邱宗盛大乐:“天儿,你这头头是道的,把三爷说成风流鬼儿。” 文天垂下头:“我就一个女儿,比不得长公主家有三个儿子,折腾一个不算什么。” “比云家强就好。”邱宗盛乐不可支中出来这句。 文天哑了嗓子,抱怨道:“岳父,三爷阐明广宁王心思,是他应当应分。您不能这就帮着他” “我不帮着他,我是挺喜欢他。”邱宗盛又是一句话让文大人闭嘴,不情愿的揪根小草出气,就没有看到邱宗盛面上的慈爱。 邱宗盛出狱后,见到就是已心系连理的女儿和女婿。他认为明逸相似文天,足以弥补他没见到的那些场面。他真的看重明逸,出自于他看重女婿。 文天在岳父面前没寻到同盟,但不会动摇他继续把明逸支开三千里的心。 这位父亲没发现遇上云家以后,他看天下所有少年都不堪许配。 这是踏青的好天气。 桃花红柳叶绿,杏花在枝上探出头。 大战一触即发,对它们将是残忍的。对有些人,比如广宁王也是。 广宁王没有发现明年他可以过周年祭,披挂满身的这位正忙着看文大帅的真面目。 不过一年,这位席卷两个省,影响到周边省份,麾下号称人马十万。 广宁王知道十万指难民,但亦懂得难民中可以有精壮汉子。 他的粮草从哪里来?这先是一个大问题。去年一年都在乱,好好种地的人不多。这十万人的粮草都是陈粮,除非早有准备,否则谁能供给? 早有准备这话就可笑了。 广宁王自己是早有准备的人,早就窥知郭村要反,他有守城十年的本钱。 他是王爷,这姓文的能和王爷相比? 见对方人马将近,中路簇拥出一队人,广宁王目不转睛。 他手下有细作,认得一部分人。 “燕南威,” 广宁王嗯一声。 “文尚书。” 广宁王嗯一声。 “严大人,杜将军,陈将军,梁大人”这原是他的人,广宁王低沉着嗓子嗯一声。 余下的人,他一概不认得,全凭到手消息猜测。 “凌字旗,这就是凌朝的儿子?” “周英虎的儿子?” “奚?这是哪家没听过。” 面对“玉成和嗣哥”,唯有更懵懂。 中间那个小姑娘,远观目如点漆,黑亮中一点直透人心般。让广宁王失声:“不可能。” 他有人混到难民里,说文大帅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广宁王不肯相信。以为大帅用的障眼法。 两军对战,大旗飞扬,文大帅再藏头露尾,也得露一面吧。 就在此时,广宁王信了。 真的是位小姑娘? 对面见到他吃惊,哄的一声笑出来,一员老将在笑声里缓缓而出,身后,是小将们流一地的口水。 “王爷,还记得我吗?”邱宗盛压抑心头那恨不能一刀过去的冲动,先把话说个明白。 广宁王皱眉头:“这邱字旗出自哪一家?” 邱宗盛仰天惨笑:“三十余年沉冤,你害我不知有女,你害我夫妻分离,你害我天牢里受苦,你害我几不能生还。” 大喝一声:“老夫邱宗盛是也!” 广宁王眉头跳,心头跳,握马缰的手也抖动不已,只说出来两个字:“是你!”邱宗盛已扬刀杀来。 一员将军奔出来:“邱宗盛,我田化陪你。” 凌甫奔出来:“田化,小有名气,你的首级是我的了。”眼馋的对广宁王脖子以上看了看。 一员将军奔出来:“凌朝之子别逞威风,我吴石来陪你。” 周知打马:“吴石,外省小有名气,你的首级是我的了。”眼馋的对广宁王脖子以上看了看。 邱宗盛没受到阻拦来到广宁王面前,脸儿对上脸儿。 一个是皱纹如枯老树皮,一个是养尊处优滋润光滑。 十数年冤狱,三十余年的冤屈,云袅雾生把邱宗盛裹起。他破口大骂:“今天取你项上血,消我和亲家的仇。” 挥刀以前,对天立誓:“此人一死,我对太师所发誓言从此不再。”这一刀下去,除去自身的仇恨,还有亲家可以成为亲家,不用见面就取衣角,邱宗盛血红着眼睛,狠狠劈了下去。 广宁王不是草包,抬起他的兵器格挡。“当当”,两声,兵器碎为两段。邱宗盛分一点儿心神对文天投去赞许,骄傲而又自得:“我有好女婿,他说寻仇要快,杀人要狠,给我重铸过兵器。奸王,拿命来吧。” 广宁王出了一身冷汗,他为起大事,每天习练功夫,征战他不一定上前,保养好身体也放在第一。自以为不弱于邱宗盛,但他的削铁如泥对上邱宗盛的削铁如泥,他的兵器成了泥。这不怎么打? 一缩身子,从刀光下避开,拨转马头就跑。 有一把好兵器的好处在于,不管有多少人护王驾,邱宗盛左一挥右一砍,连兵器带人一起矮半截。 广宁王奔出多远,邱宗盛就追出多远。 文字大旗下面,文天没有参战。以手覆额,高兴的道:“无忧,外祖父就要得手。”眼神儿一瞄,就落到女儿另一侧的少年身上。 岳父阴阳怪气:“三爷,都上去捡功劳了,您也可以请了。” 明逸气定神闲:“我陪大帅。” 要当大帅,装聋作哑的功夫必不可少。文无忧一个字没听到般,凝神看着战况。 文天不敢气结多久,三爷已在耳边说起来:“无忧你看,广宁王这样一逃,他的建制就快溃散,有一着叫曹刿论战,” “看车轮印乱,看旗帜歪不歪,我女儿五岁就知道。”文天粗声大气打断。 明逸不和他生气,依然笑谈春风:“无忧你看,广宁王要是逃回城中,咱们派往城里的人把城门一开,今天你就可以住到王宫里。” 下意识的,摸摸怀里的两件珠宝。一件是无忧姑娘的,一件是小郡主的。 三爷得到的时候,又染着血又有泥污。找不到好的珠宝工匠,还没有洗干净,就没有拿出来。 但是王宫里必然不少珠宝,明逸动起心思,如果有相似的,赔还小表妹一件,再给无忧一件。 文天又煞风景:“王宫有什么好住的,大帅要亲民,还是住在营地里更和气。” 文无忧嘴角边笑容越来越多,春草也背过身子偷笑过好几回。另一面旗帜,忽兀的到了眼中。 新的鼓声震天而起,新的呐喊声自远方来。 以奉陪大帅为已任的明逸一带马缰,冲了出去。春草追后面叫两声:“哎,不陪大帅了?” 耳边又是一通马蹄声,文天也冲了出去。 春草赶紧去看:“莫不是皇上来了?” 文无忧笑吟吟:“是啊,江南的皇上来了。” 飞鱼旗c仙鹤旗c玄武旗c朱雀旗c彩狮旗c青龙旗没看到人时,气派先出来。 春草撇嘴:“竟然敢和大帅比威风。” 文大帅抬头看下自己的旗,经风经霜已有陈旧。 不是为了旗,汪家和大殿下也是大帅迟早要寻上的人。文大帅郑重吩咐:“正好,咱们不用走太远的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她说着话,旗语打起来,鼓声响起来,对着新到的大殿下席卷而去。 一个黝黑肌肤的人让凌甫略有失神。 “杨一海?杨四海?杨五海?”凌将军下山猛虎般过去。不管是行几的海,都是凌将军的好事情。 杨家兄弟五个看上去差不多,春草大叫:“这个值钱,这个姓杨。” 周知弃了眼前的人,奚鸣弃了眼前的人,燕南威不能肆意丢下广宁王的人马,但催促两个孙子:“别晚了汤也捞不着。”明逸和文天也到了。 明三爷展开一道白纸,大声宣读大殿下的罪名。就晚了文天一步。大殿下应广宁王之约,刚到这里,就遇到“罪名确凿”,再不走就让围攻。 不由得左右一看,叫声:“舅舅”。 凌甫到了:“我是你爷爷。”挡住汪国舅。 周知挡住汪国舅的儿子。汪国舅并不慌乱,手指文字大旗:“那里虚弱,擒贼擒王。” 文无忧见到潮水般人涌来,把手招一招,旗语打出来的同时,有人大叫:“盾牌阵!” 无数面盾牌树起,大帅号称十万难民只多不少。大帅手握郭公公的好几处钱财,大帅已走过两个省,铜铁等都在手里。 一年有余的钟点,打得出来器具。先是精壮汉子,两或三个人推一面盾牌,再就力气差些的男人女人,合力推一面盾牌。只能这样,什么后面藏枪藏刀的都不能。 但十万人一步一步的挪,别说近不了文大帅,整个战场往广宁王的王城倾斜。 文天微微一笑。 明逸微微一笑。 文大帅没有功夫,自己人还能不知道?混战之中春草也可能失手,倒是这盾牌更起作用。还有一点好处,没把铜铁留给别人。 十万难民,并不只是费粮食,关键时候困也困得死人。 广宁王是精兵,汪家是精兵。冲得破头一层盾牌,冲不破第二层,过了第二层,第三层万万不能。 这是早就演练过的战术。 头一层盾牌破了,后面的人并不原地等死,退到第二层盾牌里,帮着挡住。第二层再破,第三层变成三份的人推一个盾牌,冲力再大的马速也让挡回去,反而挤伤别的马。 精兵也怕人多,燕南威这留下来善后的老将面上乐开了花。邱宗盛可以放心的追广宁王,文天等放心的追杀大殿下。杨家只来一个儿子,让凌甫c周知和奚鸣一起盯上。 还得防着赵盾,赵捷倒肯老实的时常回到表妹大帅身边,和妹妹们一起帮大帅指挥。 “小懒,你那边去。”凌甫道。 赵盾不情愿的纵马离开。 “小懒,这里有我。”周知不无讨好。 赵盾黑了脸儿。 小郡主见到,在这危急时刻,出来的都是真心意。电光火石般,她愿意帮着凌不负心鬼儿。也许,不负心鬼儿让小姑娘满意。不负心,总是好事情。 解开绳索:“大壮,去,帮着不负心鬼儿。”呜咽低声的大壮箭一般的出去,对着杨四海的马腿一大口。 左边砍树,树有可能不倒向右边,往前也有可能。杨四海连人带马,一头栽向周知。周知快活了,这也太轻松,兵器太长反而使不上,抽出短剑,收了杨四海首级,乐陶陶往马项下面挂。 凌甫对小郡主远远怒目,小郡主还没看清,是春草看个笑话:“哈,周小爷杀了姓杨的。” 小郡主尖叫一声,把脑袋缩了起来。大壮回来神气活现,小郡主给它肉干,小脸儿上灰溜溜。 广宁王的心碎成无数片,杨家和汪家出现在一起,这得问他。 文大帅名声见长,威胁的除去王爷,还是汪家和杨家。一起坐山观虎斗的广宁王坐不住,主动请汪家和杨家坐下来说话,不管中原天下怎么分,头一个要去除的,应该是文大帅。 约齐汪家和杨家出现在这里,王爷没有和谈的心。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帅听过外祖父的遭遇以后,也没有和谈的心。大帅年纪虽小,杀伐上却果断。让外祖父打头阵,大帅就没打算和谈。 此时杨四海没了命,乐坏了周知,气饱了凌甫,奚鸣讪讪的,赵盾幸灾乐祸:“让我这边,让我那边,凌不负心鬼儿你活该捡不到便宜。”大旗下的文大帅,也是悠然一声:“打,是对的。” 没说完的话由春草说上:“姑娘,今天可以把他们包圆儿,姑娘就可以派人去山里看看咱们的人。” 文无忧从没忘记安置在深谷的人,不看一眼不能死心,对这话笑容加深。 “还有郡主,江南归咱们以后,你爱吃多少桃子就吃多少,爱给嗣哥送多少就送多少。” 春草这话说到郡主心里,想的远比做的快,小郡主一想,下一刻就能见到嗣哥儿,她泪盈于睫。 江南的地方不小,这就得到江南不可能。但今天留下大殿下和汪国舅,深得大帅心意。 “天好早晚了,咱们埋锅造饭吧。”大帅道。 一声令下,二夫人c三夫人c七夫人和周夫人母女及周家别的姑娘们,加上罗姑娘忙碌开来。 她们各自有一队女人和孩子,女人洗米,孩子捡柴。十万人吃饭,不会随手柴就足够,另有车带来。力气不足不能打扮的人帮着取下来。 饭香味,传开了来。 凌甫等人马上带的有干粮,但拿下一位王爷,做好打两c三天的准备,文大帅势在必得,原是拔营而来。走到哪里,就在这里造饭,当干粮也行。 这么充足的给养,广宁王后面就是王城也没跟上,他得有这些人手准备才是。他的人马还是干粮。 汪家和杨家远路而来,也不能相比。 三家在饭香里生出寒意。 这和盾牌阵一样,走一步扎根一步,文大帅不得王城绝不收手的含意,再说不明白,哪有这样愚顿。 这哪里是饭香,分明是盾牌后新的力量。广宁王有大势已去之感,略一分心,让邱宗盛斩为两半。 邱宗盛静默一时,为他三十余年的沉冤。再就一抖兵器,见哪里人多,往哪里去杀。 文大帅如今已算训练有素,派出大嗓门的人高喊:“广宁王伏首!” 汪国舅咬牙:“撤兵。” 他的儿子们着急:“父亲,咱们死了不少人。” “再不走,全得死这里。”汪国舅恨声:“一年里她竟然收拢好些将军,咱们只得走了。” 文天挡住去路,明逸挡住去路,凌甫丢了杨四海,邪火正没处发。周知得了杨四海,还想再添个喜。奚鸣和赵盾达成共识:“咱们合伙吧,不然让甫哥和知哥欺负了去。” 与此同时,王城的城头上大笑声出来,一面大旗冉冉升起,一员威武的将军,如果仔细看,跟燕南威城头的那面旗一模一样。 数字由拾,改成柒。 春草纳闷:“这旗好生面熟。” 燕南威暴跳骂出来:“程老七,你敢偷老子的旗!” 一个男子迎风而立,看不清眉眼,只飘逸先声夺人。 “宇文天,这城算我夺的吧,哈哈哈,燕南威,侄女儿已找到,把你的旗全拔了。” 小郡主慌慌张张:“这个又是谁?” “第七个猴儿鬼又鬼,这是程叔父。” 小郡主好生的景仰下:“嗯,这个故事好,回去说给嗣哥儿听,包他喜欢。” 汪家父子心胆俱碎,觉得上当。大殿下心胆俱碎。原本皇上来讨贼,这会儿逃命要紧。 明逸紧追不舍,出现在右边。文天紧追不舍,出现在左边。护卫人等,都让凌甫周知截下来。文天以为和这女婿争风,并不敢放松。但见到明逸狠狠带马撞上来,把大殿下送到自己眼前。 文天得了人。 活人比首级值钱,他擒下大殿下按到马上。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方,暗想这个小子好生的怪,他怎么会送人情给自己,带马往回。 走到半路上,哎呀一声想了起来。当岳父的怒从心头起,死小鬼,谁要你帮忙来着! 小鬼! 文天直骂到回到女儿身前,把大殿下丢下马让人捆了,犹自气恼不休。 顾氏杀了一通,不离女儿很远,先回来吃饭,见丈夫到了,捧上他的饭。见状,问道:“得了皇上这是头功,你给女儿添了光彩,为什么不喜欢?” “那小鬼在我面前弄诡计。”文天吃一口骂一声。 那小鬼,是文天头一年对明逸的代称。 顾氏耐心把话问了一遍,还没有说什么,见明逸回来,顾氏去捧饭。文天没了约束,对明逸凶巴巴:“小鬼!我的事不要你上心。” “我以为你没有跟我闹的精神,有闲空,多想想你在外省遍布粮草和人手,回京去怎么交待吧。”明逸回的也不是好态度,嘴角边挂着轻蔑。 “那也不要你管,我自会得功劳。”文天不领情。 “岳父山外野人,说不好勤王以后,带上岳母去哪里隐居。丑话说前面,你要带我妻子走,咱们就拳头见。” 文天把饭碗端高,看样子准备盖到三爷面上:“你算老几?” 明逸慢悠悠把话说完:“可太师呢?太师也能隐居不成,你宇文家全隐居不成?” 饭碗重新回到文大人手上,他闷头吃起来不再发难。 整个宇文家怎么样,文天可以不管。但太师一生汲汲于功名,让他离开朝堂,等于把鱼离开水。 明逸又一回掐准岳父的软弱处。 第二天一早,汪家父子来了三个,逃走两个。文大帅在王城里整顿数日,把新的守城官员指派,带着她庞大的包括难民的人马,继续往北。 难民是往南的路上收留,四月里,足有两万的难民回到自家。五月里,又安顿五万人。但同时收留北边逃难的难民,又是数万。 安顿人走不快,来到山下已是七月。遥望山间葱葱,文无忧生出近乡情怯之感。 顾氏安慰女儿:“要是不在了,安葬也是必要的。” 文天安慰女儿:“你的好心老天哪里能辜负,”下半句让明逸接上:“为了你,他们一定还在。” 岳父让女婿抢了话,互相又是一个眼风抛过去。 让认得路的凌甫和小郡主的护卫上山,大帅山下等候。山上出现动静时,一群鸡扑腾腾先让撵下来。 后面一队人里,可以见到长大的孩子们。 两个男子为首来回话,喜极而泣:“我们都信文姑娘会来找我们,这不,鸡都长大了,可以给文姑娘做了吃,您就到了。” 听上去,文无忧好似吃鸡才来。 “这是我的鸡吗?”小郡主惊喜。 周知听不懂:“甫哥,她的鸡是怎么回事?”凌甫最近对小郡主越远越好,生怕大壮又乱帮忙,闻言,好一通的嘲笑:“她捡到两只鸡,说不好是哪家的,到她手里,就归她。” 这确实是小郡主的鸡,男子回话道:“每天生蛋,谷底暖和,一半孵出小鸡,余下的蛋才分着吃。这不,近两年,这鸡正是吃的时候。” 文无忧让他们回去知会,山下有些地方已平定,可以回家。结果呢,愿意回去的人不到十人。 都道:“这里好啊,种什么长什么,冬天暖和夏天不热,还在这里住着吧。” 明逸为了公文上写的好看,亲自下山谷看了看。这是文无忧独立自主的能耐,文天夫妻也下去看了看。 三个人同路回来,在路上明逸和文天又吵了起来。 明逸笑容满面的一句话挑起争端:“我妻哪能错得了。” “这是我女儿,从没有嫁过人。三爷要找妻子,和衣裳说话。” 两个人吵到山下才罢休。 在这里做了整顿,往北,又是一位王爷的封地。死了广宁王,那位不知道文大帅什么心思,说不好是三殿下趁这机会赶尽杀绝也不好说,摆开阵势死守严防。 往东,是汪家的地方,不用问打算和文帅决一死战。 文大帅麾下谋士不少,接受大家建议,就地整顿,把占着的地盘今年收成打下来,再和汪家说话不迟。 明逸有几回想把大殿下送回去,到十月也没有成功,只能先带着。 勤王有这么快,三殿下想也不敢想。他把明逸的信看了又看。 “昔年名公子岂非草莽可比?”这是把广宁王也当成草莽一流。 “宇文天振臂高呼,响应者众多。如今已不是勤王,而是新小名公子之比拼。他们要打得巧妙打得不折损人马,北上之日因此推迟,请皇上恕罪。” 三殿下哪里会怪,对这信里拿收复当玩耍的口吻,笑还来不及。 他让撵出京都时,自比为丧家之犬。如今翻身又是主人,有的只是连声赞叹:“好好,名公子岂非草莽可比。” 把信给太师阅,宇文靖对文天先有准备的担心,得到一定的缓解。但这件迟早会有人弹劾,太师也没就此掉以轻心。 题外话 错字再改,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北上相见 齐家和乔家知道这个消息,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乔大人咬牙道:“亲家,我夫人的仇可以不报,但咱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出风头,以后回了京,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齐大人也不想这样,但往南的路过不去人,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 中秋节的这一天,文无忧忽然发现乱世如梦,眨眼间已过去那般。她有父母在身边,不管身处在哪里都是家。见到小郡主时,对她格外怜惜。 “玉成,你要什么不要?过节呢。” 玉成郡主眼珠子转动:“我要欺负。” “那算了,你当我没说。”文无忧抿唇笑着走开。不管小郡主要欺负凌甫还是周知,还是新到的奚鸣,旧有的赵盾。文大帅都不打算掺和。 玉成郡主在后面跺着脚:“三嫂,他们昨天真的拔了我的菜。” 春草回头扮个鬼脸儿:“菜生出来横竖是要拔的,难道长老在地里不成,依我说,” “应该谢谢他们,是不是这句?”玉成郡主反问过,气呼呼走了。 大毛二毛三毛跑来:“郡主姐姐?咦,只有大帅姐姐在这里。郡主姐姐去了哪里?” 春草知道他们要说的,大多让小郡主满意,心痒痒的问道:“让我先听听。” “来了好些人,郡主姐姐又有人可以欺负了。”大毛二毛三毛瞄到小郡主的身影,欢声道:“在那里。” 春草对着门走去,和小郡主撞到一起。见十数匹马停下来,仆从模样的人正在栓马,另有五c六个人不慌不忙的对着飘动大旗的房子走去。那里是议事和会见人的地方。 光从背后看,身影在西风中说不清的潇洒,让人不敢轻视。 文无忧赶过去,见到文天c奚四已和他们寒暄。文天介绍:“这位是包三叔,这是你包家兄长。” 包三在文天编的歌谣里,是第三个猴子一身泥,文天对女儿解释过,他有土行孙的能耐,钻地认地道的本事高人一等。没有地道,他能现挖一个出来。 对于攻城来说万金难求。 文无忧殷勤的见了礼,在和包家两位公子见面以前,打量一下包三的模样。 暗暗的喝一声彩,这才是十大公子该有的模样。 包三直鼻浓眉,黑眸深不可见底。土行孙据说身材矮小,包三站在这里虽不是最高那个,个头儿却也对得上名公子之称。 他的两个儿子随父亲的容貌,父子三个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那般。 请父子三个人坐下来,文大帅先表示几句:“正为攻城的事情发愁呢,打进城去倒也可以,只是要死伤人。” 包三几个人笑了起来,在他身旁的几个人走上前来,笑道:“我听说侄女儿爱惜人命,这算是我亲耳听到,亲眼所见。” 文天满面春风:“这位是程七叔。”文无忧赶快见礼,把程七也恭维几句:“七叔夺了广宁王城,一直想请来见见。” 说过,又看程七。 见他也不负十公子之名,眉目是俊俏那种,因过于俊俏,生成伶俐之相。难怪他的绰号叫鬼又鬼儿,面相上先有鬼灵古怪出来。 程七哈哈大笑:“占了你们的便宜,你们在城下厮杀,我在城头树大旗。” 燕南威哼上一声:“树旗就树旗,为什么要偷老子的城旗。” 程七对他就把脸一板:“燕南威,当年你挤到我们中间那笔账,奚老四写信已经说清楚。十大公子的旗也是你能树的?你再解释下十个公子九只猴是怎么回事?你肯承认猴也不是,我倒答应。” 燕南威想想也算羞辱这九个人一回,自己笑上一笑,没有再和程七理论。 程七也带着儿子,名叫程恭。 凌甫等人听到过来,见房里说的正热闹。 “真心对汪家忠心的不过几座城,咱们分上一分,拿下来也罢。”包六公子有些怅然:“当年一别,没有想到十几年后兄弟们才能相见。就拿这江南地方当成咱们兄弟的演练场也罢。” 大包小公子显然紧跟父亲,在父亲说完以后,报出两个城的名字,含笑起身,对着在座的人团团一揖:“伯父叔父们,这两个城归我和弟弟了。” 凌甫和周知刚愕然,程恭起身,含笑道:“隔壁的这两个城,归我了。” 凌甫扬眉:“余下的归我。”周知还没有挥拳头,奚鸣给了凌甫一拳,怒道:“总共也没几座城,吐出来重新分。” 燕猛燕列从外面进来,听到最后一句,不怎么猜也是有件好事没赶上,忙着附合:“重新重新,我们刚进来不是。” 小郡主听说有热闹也过来,见到这一幕,有点儿羡慕上来。对文无忧悄声道:“三嫂,你的人马又壮大了。” “是啊,”文无忧在她发上抚了抚:“咱们很快就可以和嗣哥儿见面了。” 小郡主本能的想到弟弟的嗜好,遗憾地道:“可惜的是各大钱庄都关了,都不认银票,没法子给嗣哥儿银票。” “爹爹,”文无忧认认真真唤了父亲一声。文天对女儿转过面容,半开玩笑地道:“我家大帅有什么吩咐?”别的人也一起看过来。 文无忧对小郡主投去赞赏的一记眸光,并没有把她忘记:“玉成说各大钱庄都已关闭,都不认银票。” 脑海里出现两个模糊不清的人,长什么模样,文无忧没有见过,衣裳是王爵的就成,这是往北的路上对文大帅严防死守的那二位王爷。 一个是汉曲王,一个是南商王。 文大帅并不想一路杀下去,迟迟才没有对汪家动手。她虽然不认为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但杀人不是最好的法子。 让小郡主无意说的话提醒,文无忧想了起来。这件事情不能等待,也想请各位叔父和兄长帮忙商议,这就说了出来。 “爹爹,咱们的地方已经不少,不如这就把银庄和货运恢复起来。凡是不勤王的地方,咱们不和他通商,把他们堵在自己地方里出不来。” 大难临头,有文无忧这样勤王的人,有文天这种为了家里早有准备的人,有明逸这种深入敌后的人,也有二位王爷那种担心利益受损的人。 文大帅杀了广宁王,因为他是外祖父的大仇人。在对待别的王爵上面,文大帅听从长辈的建议,以慎重为主。 但天下的人,不管是谁,总要吃要喝。要买东西要卖东西。 让他们勤王,那二位不敢出来,有几句推辞的话:“圣旨在哪里?”难道不知道京乱仓皇逃命,没有叫圣旨的这种东西? 说白了,不相信文大帅也有,不想给大帅添风采也有。 但大帅是有皇命在身的,由太上皇传下来的皇帝,总比还在大帅手里看押的大殿下来得正统。完全可以用通商把他们挟制。 虽然不能三几个月里就让二位王爷为难,但公然的把那二位摒弃在外,把勤王与不勤王的人公然区分,这是一种姿态。 这是文无忧在听到“银票”以后想出来的心思。 她没有说完,但父女连心,文天一听就懂了。包三奚四和程七不是吹的,也一听就懂了。击掌大笑:“这个好。” “这个法子用起来,在京都平定以前,全国的秩序可以恢复大半。” 随后,对文无忧投去夸奖的一瞥,又一起恭喜文天:“你生了个好女儿。” 文天是个别人夸他,他一定接下来的人,就势道:“咱们也别评十大小公子,评十个小猴儿吧,不然把我女儿摆哪里?” 燕南威头一个叫好:“小一猴儿应该排里面。” 包三冷笑:“燕南威,上一回是宇文天卖你一回脸面,把你排进来。这一回没有你,你再巴结他也没有用。” 奚四又想给他一巴掌,嘴唇动上几动后,还是消停下来。 明三走进来,见到笑声喧天中,岳父眼神诡异,不动声色问道:“我刚回来,听说又来了能干的人,这就来见见。你们在说什么?” 文无忧讶然一下,她把三爷忘记。小郡主掩住小嘴巴,她听着别人说的时候,聚精会神去了,她把三表哥忘记。 文天悠然:“三爷,你来晚了,不好意思,我们都没想到你。这不,照着前儿咱们说的,江南对汪家忠心的就这几座,我们分上一分,这一回,你三爷高瞻远瞩就成,没你的事儿。” “报功劳没有我,你知道我并不要。岳父的意思,是凡是光彩也没有我,我应该回房添堵去?”明三毫不客气的揭露文天用心。 “岳父?”包三眼皮子掀起,用精明把明三从头到脚刮上一道,眼神回到自己儿子小包身上。 明逸看他也清楚,以他的身份,文天再不情愿,也是坐在大帅身边那种。这会儿,也还空着一个位置。明逸走过去坐下来,徐徐的说着:“平津侯包家,明陵侯程家,十几年前是出了佼佼者,但因为有一个人仓促离京,过于痴迷十公子排位的包公子和程公子从此不知去向,致使包程两家的爵位至今还空悬在那里。这是眼里没有祖宗功勋呢?还是不要家里名声。” 包三和程七都有一惊,但是神色更转为冷淡:“这是我们的事情。”话锋一转,包三也说起来:“万安长公主府明三爷,早慧熟知世事,九岁那年着手细作网,直到今日,应该有不少人可以用。” “所以,你们打江南,我也不闲着。免得我岳父认为我是个闲人。”明逸嗤笑一声。这一声对着文天,大家都明白。包三和程七没忍住,对着文天看了看。 文天有点儿不高兴:“你打哪里?我们要把人马全带走分一分,你要和汉曲王c南商王见面,你一个人去。”想想,又加上一句:“无忧不去。” “我不要这里的一兵一卒,你们攻你们的城,我打我的。打完了,再来见分晓。要是我比你们收复的多。” 文天径直打断他:“你在我面前弄鬼还早的呢,凭你打多少,我做什么要和你赌,你收复的下来,你公文上好看,我一件也不会平白给你。” 明逸耸耸肩头:“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上当。”文天漫不经心:“三爷,你把驸马的下落告诉我,我也许就和你赌。” 明逸一口回绝:“那算了,收复快是好事儿,岳父说的对,没什么可比的。” “哟,你不敢了?”文天鄙夷。 明逸面无表情,给他来个充耳不闻,啥也没听见。 这两个人不说话时,房里那种风起云涌的感觉慢慢下去,又回到正常谈话上面。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小郡主十分的担心。等人散了以后,走在文无忧身边,仰起的小脸儿上戚戚然:“三嫂,文伯父还是不喜欢三表哥可怎么办?” “玉成,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情。让爹爹和三爷自己解决。” 小郡主最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三嫂,你喜欢三表哥呢?” “你又问我这句,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再问,也不回答。”文无忧觉得自己回答不出来。 要问她现在对明逸有没有好感,肯定有。但要她这就答应嫁给明逸,有随波遂流之感,她做不到现在就说好。 两个人约定不问,也不回答,是上一回。小郡主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以她丢了棵菜都要从凌甫审到赵盾的个性,怎么会罢休。这几天的功夫,她早就想好另一个问句。 点一点头,问出来:“那,三嫂你不要离开玉成可以吗?”绞着小手:“嗣哥儿会很不高兴的。” 这句和直接询问有什么不同?其实没有不一样的地方。为了这句体现出小郡主聪明智慧的话,文无忧扑哧乐了,连连点头:“行行。” 要是说不行,一下子要得罪两个,一个是小郡主,一个是小郡主见天儿的提,文无忧也想念的嗣哥儿。 文无忧觉得自己可以有杀王爵的胆子,但是不敢把姐弟全得罪光。只有点头说好的份儿。 小郡主开心了,她的开心可不是平白的就过去,而是再进一步付诸于行动上。送上小手指,充满希冀地道:“咱们拉钩吧。” 文无忧就和郡主拉了钩,目送她的背影也有一片欢欣走开来。摇一摇头,无忧问自己,悔婚明逸的话,她头一个舍不得的,不是在云家制造风波时保护自己的长公主母子,还真的是玉成小郡主。 哦哦,是嗣哥儿。不说小郡主,她不一定恼到十分。不说嗣哥儿,又要把姐弟全得罪光不是。 这样想着,回房去,把近来的书信看过,明逸又过来说了会儿公事,晚上,大家赏月,过了一个就文无忧来说算团圆的中秋。玉成有表哥在,也觉得算一半的团圆。 这个秋天和冬天,文大帅过得让汪家和二位王爷都不满意。她忙忙碌碌的收庄稼,种庄稼,再就按兵不动。 急着分出输赢的汪家等不及,挑衅数回,都让击退回去。二位王爷处迟迟没有人劝他们勤王,也都生出寂寞之感。 南商王知道广宁王为什么死,不就是等着坐收渔翁利。和广宁王持一样看法的南商王坐立不安。随手从案几上拿起最近的信件,又是郭村来的。 南商王有小片的地方,隔出去两个城就可以和三殿下会师。那两个城由郭村占住以后,他不肯出兵收复,一直做壁上观。 他也没有想到会有一个文大帅冒出来,而且据细作回话,近来不知在酝酿在什么。 他抚着额头:“这风向又要变了啊。”原本他以为杨家的人厉害,郭公公把持国库,没有十年八年没有像样的勤王之师。但这才两年就出来了。 外面白雪皑皑,春天很快到来,将是第三个年头。 “这一年会怎么样呢?” 他这样想着,直到柳发新绿,天气回暖,新的消息送过来。 “砰!” 南商王拍了桌子:“这不可能。” 命道:“再探。” 又半个月消息到来,这一次更准确:“文大帅兵发七处,七座城有四座城兵不血刃拿下,另外三座用降兵骗进城。汪家余部已逃往海边。” 第二个坏消息,在几天后到来。 “文帅收复江南以后,颁布新令,新的金银铺已出来,规定出通商城池。” 一股寒气从南商王的脚底升起。 他自给自足二十年不成问题,但让文大帅排除在外,他就此时来看,已成反贼一流。 他现在能通商的地方,除去郭村,就只有关外的鞑子。困是困不住他,只是这反击把他彻底从朝堂撵开。 “她下一步收拾本王,就出师有名!” 南商王知道广宁王也会想好一些话,等着勤王的人来会谈。但也知道文大帅没给广宁王会谈的机会,两下里一见面,就动兵马杀了他。南商王能倚仗的底气,是自认为兵马比文大帅强。 但内陆城池不再和他通商,在百姓心里他在造反那一类里,动摇军心,也动摇民心。 广宁王的两座王城是怎么丢的,不就是守城的人不满意不勤王。 南商王还能沉得住气,寒着脸道:“一不商谈,二不再接洽,这就要把我往死路上逼。你休想。再探。我就不信她没有把柄给我拿。” 这个时候的文无忧,在父母和外祖父的护送之下,前往通向岭南的要道上。 小郡主要见表哥跟来,打尖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问声文天:“伯父,三表哥算赢不算?” 她顶顶敬重文天,但事涉到三表哥,小郡主不问难过,就问得很看文天眉眼那神色。 文天装模作样:“不算赢吧,有驸马在。” 打前站的人回来两个:“荣王殿下到了,万安驸马到了,三爷到了。” 文天更来精神:“郡主你看,还有荣王殿下也帮着他。”和小孩子争论胜之不武,顾氏叫上一声,文天就上马先走。 看不到他时,小郡主才敢小小声支吾道:“伯父不也是有好些名公子帮着,为什么三表哥就不行?” 她上车,后面跟上去。 风尘仆仆的人出现时,另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青。”凡是能见到的熟人,在这种年月都让人激动,小郡主湿了眼眶。 小青抱住她:“你以后可以叫我表姐了,父亲说我不用再遮遮掩掩的当丫头。” “我问过你的是不是?咱们私下里说过,我知道你是我表姐对不对?”小郡主把小青带去见文无忧,没有几步路,但显摆的话不少。 “三嫂说辅佐有我一份儿,我会养大壮,我会养鸡,我还会种地。”小郡主的脸儿扬得高高的。 但到了文无忧面前,还插不进去。荣王c明逸引着一个中年人正在这里说话。 明逸面如锅底:“父亲,舅舅,这是媳妇。论理呢,媳妇应该拜公公。” 文天的面色就有些不太好,荣王太了解他,也知道整件定亲的始末,做个说和的人:“这亲事没有解除,公公还是要拜的。” 万安驸马在乱以前,收到过家里的信,知道定亲。乱中间的事情他不知道,眼前是文大帅却知道。 他是个性子随和的人,和文天的牛拧不一样。明逸的性子也不太随他。呵呵一笑:“不拜也成,我先见过大帅。”抱拳欠了欠身子。 有些戏谑的成分在内,文天也就不好说什么。邱宗盛疼爱孙女婿,顾氏满意明逸的,出自他说不纳妾。在本朝土生土长的顾氏知道承诺这三个字有多不容易。文无忧拜了公公。 路边坐下来,交换彼此的好消息。 万安驸马先说:“杨家暗动兵马,我就到了岭南。他杨泰保号称此地一霸,不满的人总有几个。他打京城,家里交给他妻子照管。这不,我把他老底一锅端了。” 文无忧满面春风:“我们把江南拿下来,汪家只逃到海边,也全拿下。” “啊,我倒听听,是怎么拿下来的?”万安驸马在岭南也有不容易,但他还是想想这准儿媳的人马。 文无忧笑靥如花:“包叔父号称一身泥,挖地道不是吹的。春天暖和后地松软,他没费事就进了两座城。程叔父号称鬼又鬼儿,他最擅长的原来是鼓动人心。” 万安驸马忍俊不禁:“他是怎么鼓动?” “我有外祖父,有父母在,有叔伯兄弟们,他们都提议稳扎稳打,汪家颗粒无收的时候,我们收了两季的粮食。又烧了汪家的粮仓。程叔父去说,要吃的,就献城吧。” 当下说了一通,万安驸马随文无忧一行回去。 这算往北的路打通,压根儿不用走两个王爷的地盘。送走消息的那一天,快马在前,文大帅一行在后来见三殿下。 路上又看看京都,见杨家大旗黯然无光。城墙已修好,但整个城死寂一般。 万安驸马骂上一声:“小儿也敢猖狂,等见过皇上,就来收拾你们。” 嗣哥儿慌了手脚,好几天在房里找衣裳找衣裳,找不到好看的衣裳,又知道现在衣裳不易得,关上房门哭一场,让奶娘把小脸儿洗了再洗,尽可能干干净净的见姐姐。 宇文靖慌了手脚:“无忧要回来了?”嘴上说的是无忧,心里呢,却想的是顾氏顾氏顾氏。这下子见到,不说话不可能。说话呢,以前互相敌视比海还深。 三殿下也慌了手脚,泪水潸潸而下。三年收复大半,不是说一行人已北上来见他,他根本不敢想。 远望着天际边有人过来,不约而同的纵马过去。 小郡主的嗓音最尖:“嗣哥儿,你来了吗?” “姐姐!”嗣哥儿大叫一声:“是我,是我啊” 一只大狗先扑上来:“汪汪,” “嗣哥儿,你说过想要只狗,我给你捡了一只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可爱小姐弟 大壮是只藏狗,经七老爷猜测过后,后面又投奔大帅的人,凡是懂狗的都这样说。 又高又猛,又凶又黑。 对着嗣哥儿就扑过来,把瑞国公吓得大叫一声:“小心。” 换成别的孩子也会怕狗,但是嗣哥心爱的姐姐所给,嗣哥儿不怕,大壮扑他,他也扑大壮。一狗一个孩子倒在地上,大壮伸长舌头在嗣哥儿脸上舔来舔去舔来舔去。 大壮是怎么认得嗣哥的呢?两下里能通信,嗣哥把自己最干净的一个帕子带给小郡主。小郡主给大壮闻过,大壮这就认得新的小主人。 小郡主会是怎么会训狗的呢?文大帅手下有能人。 一人一狗滚在一起,嗣哥儿:“哈哈哈哈”,小脸儿上好痒。瑞国公看不清,惨呼着下马:“嗣哥,坏狗放开我儿子。” 见到另一个也扑上去,小郡主也上去,把大壮和嗣哥全抱在怀里。 两个孩子站起来以后,对视一眼,又紧紧的抱在一起。 辽阔的平地上,小身影这辈子也不会分开似的,让别的急着相见的人都愣住,停下他们的脚步,痴痴的看过去。 他们都经过几年离别,心里都有离别,也就看得懂小姐弟的感情。 瑞国公眼窝酸酸的流下泪水,他又多出来一层贪婪的看。 见女儿长高了,因江南已收复,有表哥和文大帅疼爱她,衣裳比瑞国公他们要好,衬得小脸儿晶莹光彩,三年不见,反出落好些。 “呜呜,嗣哥儿,我天天想你。” “呜呜,姐姐,我也想你。” 跟着落泪的人不少,独春草凑趣,接过郡主的旗,把半旧的“玉成和嗣哥”打在他们头顶上。 瑞国公看一看,又有些想笑。 满脸有泪的小郡主骄傲的介绍:“嗣哥,这是你和我的旗,咱们一起下过江南,我给你买过好半车的东西呢。咱们一起打过乱党,平了江南,打过燕老猴,” 滔滔不绝说下去,没注意把给她旗帜的人说进去。这也是燕老猴太不得诸公子喜爱,小郡主也学会墙倒推一记。 嗣哥儿用力点着头:“嗯嗯,”也就骄傲了:“我和姐姐从没有分开过。”这个时候,瑞国公想到走上来,对着女儿搂去,“汪汪,”大壮冲了上来。 瑞国公往后就是一跳,小郡主喝止住,扑到父亲怀里:“你想我没有,我很想嗣哥呢。”嗣哥在旁边又点小脑袋。 瑞国公硬是没听出这话有毛病,说着想想,把一儿一女全搂到怀里。一家人相聚上,提醒别人想起来,他们也要见面不是。 三殿下让勾出满腔的泪:“三表弟,你辛苦了。”万安公主就见驸马。宇文靖想好的面对顾氏尴尬,根本不存在,他让赵氏兄妹五人弄得老泪横流。 文天介绍:“这是赵捷,赵灵,赵悦,赵思,最小的赵盾。”太师僵在原地。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 赵灵一眼看出这个外祖父不会不依着自己,在文天让兄妹们去见三殿下时,她磨蹭在最后面,送上笑脸儿:“外祖父,你会帮我对不对?” 以城府著称的太师想也不想,就道:“是是。” “那,帮我要回嫁衣吧。” 宇文靖有些清醒:“什么?” “我的嫁衣啊,母亲把我的嫁衣误拿出来,送给无忧表妹。这是我的嫁衣,无忧表妹没说什么,三爷他不肯还,外祖父帮我讨。” 不到一刻钟,老辣沉稳的太师落荒而逃:“灵儿,呵呵,咱们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太师也觉得不还是对的。 周家的人和周英虎相见,周知兴奋的说着他杀杨四海那一出:“这要多谢小郡主的大壮,咦,郡主刚才还在这里哭,这又去了哪里哭?” 周英虎不无欣慰。 凌甫和家里人相见,罗姑娘不得不走上来,凌朝对她也满面春风。 外面站着不是办法,三殿下的侍卫请大家都进去,慢慢的说话。 三殿下把该表彰的人全表彰一遍,除赵家兄妹不要官职以外,别的如周知奚鸣都得了官职。周知脑袋上总算不是空的,喜欢的快要坐不住。 凌甫是最早勤王的人,算勤王元老。大帅后面周护百姓,他在,他的功劳不会小。三殿下破格把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升到三品。 不是乱世的话,这不可能。 凌甫接赏,跪地哭了起来。凌朝浑名巧算计,觉得此时说儿子亲事正是时候。起身道:“回皇上,给他这么高的官职实不应该。乱起的时候,他为护亲戚中的一位姑娘,因此流落到江南。” 今天是个好日子,三殿下心情好,不由得一笑:“莫非这是佳话?” 凌朝笑道:“佳话不佳话,小儿女的事,我倒不知道。但和甫哥同行过,我凌家担这个责任。请皇上恩准,名誉相关,虽此时条件简陋,也让他们即日成婚吧。” 这是巧妙的请三殿下赐婚的意思,也巧妙的把凌甫为罗姑娘的私情遮盖。 三殿下虽想不到后面一层,但前面一层他却明白。想想这算凌家主动承担也好,顺应儿女私情也好,大红喜字一贴,这是好事情。 就笑道:“带姑娘来见我。” 罗姑娘让带上来,三殿下见生得也算清秀,并不委曲凌甫,对她道:“凌统领的意思,表兄妹同行三年,让你们成亲。” “不,我不能答应。”罗姑娘的话让这里坐的人都看过来,都在想这姑娘却不肯答应,她是怎么了? 最不解的,不用说是凌朝一家人。姑娘们原本就不喜欢她,闻言,私下嘀咕:“她又弄什么鬼儿?” 三殿下让罗姑娘回话:“你是怎么想?” “回皇上,乱世里多少陌生男女同行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表哥护了我,我不能坏他的前程。我的家世配不上表哥,而我,也别有喜欢的人。” 凌朝古怪的对儿子看过去,怎么,她不是喜欢你?见凌甫眼珠子快要掉下来,显然也是不懂。 罗姑娘转向他们,吸着鼻子,忍住眸中的泪花:“表哥,你是勤王有功的少年英雄,你应该另娶名门闺秀,请不要担心,我已有未婚丈夫。就是途中收留的那个商人,家里开脂粉铺子的那个。” 凌甫嘴巴张着回不去,他从没有想到过罗姑娘会说不嫁他。 罗姑娘深深望他一眼,试图把他看的再清楚些。在她心里认为,这是最后的一次凝视。 她喜爱他好几年,哪能一下子就换成别人。但凌甫下山说的话“瓜田李下之嫌疑,我会娶你的”,把罗姑娘伤的不轻。 此后,凌甫刻意的避开,都带足“避开嫌疑”之意。罗姑娘在伤心之余,专心在干活上面。文大帅是决策收留难民的人,罗姑娘等亲历办事的人。 难民们对大帅的感激,先到罗姑娘等面前。 罗姑娘的尊严就这样出来,她耳朵里成天听的是爱戴话,她是个有身份的姑娘,不应该再拉下自己的脸面,由着心爱的人践踏。 凌甫没有践踏的意思,不过是余恨和粗心。 而爱上罗姑娘的人,有一大把。 她生的不错,又是大帅认识的人,又拜凌甫从不肯当众表示亲密所赐,等着奉承罗姑娘的男子可以排几长队。 当有人愿意敬你时,谁愿意看冷脸色去? 罗姑娘想想她就算以“名誉相关”的话嫁到凌家,也永远低丈夫一头。还有表姐妹们都不喜欢她,她不能说不知道。 最重要的一条,她要是一开始就说勤王,是丈夫勤王的得力之人,在公婆面前直得起腰杆,在姐妹面前昂得起面容。可她偏偏不是。再嫁凌甫,好似揣个把柄进婆家,这一辈子别想抬头。 她想明白了,她要嫁敬重她的那个人。 深施一礼:“多谢表哥救我性命,我成亲的时候,还要烦请表哥送亲。” 凌甫总算有了话,知道这个人不再是自己的,真情流露:“他对你好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凌甫忽然轻松了。 他这个时候居然轻松,与罗表妹是他的一块心病不无关系。罗姑娘担心揣着把柄嫁人,凌甫也担心罗表妹再出“隐瞒之语”。那件事情,对他们的伤害都很大,破坏感情也充分。 凌甫没有任何负担,也就说得诚挚无比,认真的道:“你是我表妹,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记得找表哥。” 这不是当初想要的结局,却不失为此时当事人想要的结局。罗姑娘点一点头,答应下来。 “你来,”凌朝招手叫她。 罗姑娘走过来。 凌朝笑道:“我从不嫌姑娘多,你叩头吧,以后是我的女儿。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出嫁从我家里走,我为你备嫁妆。” “父亲。”罗姑娘跪倒在地,这一声叫的泪水横流。 她不止凌甫一个表兄,为什么不喜欢罗家的表亲,与凌甫门第高也有关系。 放弃凌甫,是她的尊严抬头,但不表示凌家的身份就此下降。虽没了凌甫,却还有凌家,罗姑娘一直不呆,但这一回她得到的正大光明。 她用尽手段让凌甫喜欢她,凌朝对她公开反感。她放了手,却牢牢的拥有凌家这靠山。 罗姑娘顷刻间哭的哽咽难言。 凌家的姐妹们把她扶了下去,应该是重新述姐妹情。 巧算计不费什么的就把儿子名声扳的不错,凌朝笑容满面。这个举动也让当儿子的佩服,凌甫重新过来给父亲叩了头。 嗣哥儿和小郡主坐在一起叽叽哝哝说别后的话,这一幕转折大,把他们惊动。嗣哥儿小大人般的问姐姐:“是了,姐姐应该有亲事了吧?” 其实换个地方单独问他,他还是个不明白。在这里见到凌家感动一出子又一出子,接上话,就问出来。 小郡主眼神儿一抬,正在凌甫面上。这与她常和凌不负心鬼儿拌嘴有关。 嗣哥儿自以为明白,迈开小腿来到凌甫身边,刚好,到腰间。举小拳头,捶到那腰间:“哎,我姐姐相中你了,你娶我姐姐吧。” 三殿下哈哈大笑。 瑞国公也想笑,正要让儿子不要胡闹,再一想,这门亲事倒也不错。 小郡主瞠目结舌,还没有说什么,凌甫大受惊吓模样:“你姐姐相中我?天呐,几时的事情,这还讲理不理?” 小郡主火冒三丈,她几时输给凌不负心鬼儿过:“就刚刚,刚刚看到你不负心的时候,我觉得你还行。” 嗣哥儿得了姐姐的话,继续拿小拳头捅过来:“听到没有,我姐姐愿意,你就得愿意。” 凌甫瞅着他,豁牙一咧,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就敢当媒人。凌甫也恼火:“我不答应。” 大腿上一阵酸麻,小拳头不是吃素的,狠狠打在软麻筋上,凌甫往地上一摔,眼前那小脸儿跟过来,嗣哥儿刚才抬头看他,这会儿低头看他,小拳头晃来晃去:“说答应?” “小鬼,你倒挺有力气。”凌甫面上火辣辣的发烫。 他刚刚大将军威风八面,这倒地的姿势实在不好看。怒道:“我没防备你,这不算。” 嗣哥儿得意洋洋:“我会打拳,我要帮姐姐勤王去,我的师傅说我会是功夫最好的那个。” 小郡主鼓掌:“嗣哥儿真棒。” “答不答应?”嗣哥儿随时又要捅两拳那架势。 小郡主当看不见,凌不负心鬼儿凭什么说不要她呢?一,他凭什么,二,弟弟玩的正开心。 瑞国公和凌朝相视而笑,这二位心生满意。这二位一起拜倒在三殿下面前:“请皇上赐婚。” 小郡主有些不乐意:“父亲,他还不肯答应呢。我不要他,我” 周知c奚鸣c大包小包和程恭看得不错,齐声笑道:“他不答应,我答应啊。” 小郡主怒了:“大包,你有亲事的。”大包对凌甫努努嘴儿。 “谁说我不答应的,”凌甫本能的一个激灵,进入抢首级那场景里,先答应再说。 赵盾打个哈欠,在座位上揉揉眼睛:“什么事儿?也有我一份儿。” 周知大乐:“小郡主和甫哥定亲,把你摆哪里好?” “定亲啊”赵盾慢慢吞吞说着,在小郡主小脸儿上瞟着意味不明。凌甫跳起来:“睡你的觉去,你怎么什么都抢,我定亲了,这是我定下的。” 大家哈哈大笑,万安长公主也道:“这算得上佳儿佳婿了。” 对凌甫不能说了解,但凌家肯承担罗姑娘的亲事上看,心地不差。长公主取中的先是这一条。 嗣哥儿解决姐姐的亲事,自我感觉不错,坐回姐姐身边,小姐弟继续说起话来。 这看上去在花团锦簇之中,乔大人心头一串一串的滴血。他认定的杀人凶手,只能是他认定,他手里没有证据。文天c顾氏和邱宗盛,甚至也有太师。太师和文尚书是一家人。他们的笑是插进乔大人的尖刀,他们勤王有功乔大人找到缺口,太师可没有功劳。 他走了出来,看似谄媚:“臣恭贺皇上即将重返京都,臣以为,勤王诸臣之中,清陵赵家最有功劳,应该封他们为护国法师。” 乔大人疯了吗? 恨着宇文家,却要封赵家。 十四岁文大帅清秀而尚有稚气的面容,确实让乔大人想到明乔氏死的不明不白而有些疯狂。 明乔氏死在乱中,而文大帅显赫于乱中。 都知道文大帅一个人不可能勤王这么快,她的长辈起作用,明三爷起作用。 同样是明家的媳妇,一个是丈夫陪在身边,一个是有丈夫也魂归西天。 乔大人于疯狂中清晰的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一直在京里,自然见过金殿上宇文缃发疯声讨太师的模样,因她疯了,太师把女儿给了赵家带走。 他要让赵家的功劳压在宇文家,或者那你到底姓文还是姓宇文的尚书之上,让赵家兄妹把文大帅压下去。由已推人这话贴切,推敲别人,大多站在自己的想头之上。乔大人会起的嫌隙,认为别人也会有。 护国法师,又不是小称号。而宇文缃只要回到京里,还可以挑拨下父女曾有过的隔阂。 乔大人看似恭恭敬敬的:“皇上,此次勤王,大帅到底还是个孩子,以臣来看,赵家有功呐。” 三殿下c明逸一起默然。 赵家人说的话,“我们要清静,是你们要封我家”,三殿下早就知道。文大帅勤王靠的是大帅救助难民的名声出去,名公子们各展手段,小公子们争先恐后,三爷和万安驸马渗透的细作。也有赵家兄妹的劳碌,但说不上赵家出力太多。 乔大人歪打正着的让三殿下难过一下。 宇文靖眯起眼,一听就知道用意是挑拨。 文天眯起眼,一听就想到另一件心事。 文天先挑明:“回皇上,清陵赵家不封也罢,倒是乔大人的话在情理之上,功论过,罪也要论。” 转向乔大人微笑:“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乔大人觉得想做梦,送来枕头。就在刚才,他们热热闹闹的自己乐时,乔大人就暗自咬牙,你们先论功吧,等冷一冷,论上这乱是怎么出来,多少扯得上太师,看你文大帅还美什么。 和齐大人对视一眼,见齐大人轻轻点头,乔大人堆笑:“呵呵,文大人说的对,功要论,罪也要论。只不过,今天不是日子吧?”他心里都焦急的就要脱口说太师不好,但还想得起来虚晃一枪。 文天既然开口,不会让他溜走:“哪天说不是说,早说,早理顺,进京以后少件事情。” 乔大人装腔作势清清嗓子:“那就说说也行。”他头一个点名点到周黄英虎头上:“周大人,您弃暗投明,当时情势总有要说的吧?是什么原因您投靠郭村?” 四面为之一静,这里人多,有些人刚刚听清乔大人的话,有些人刚留神乔大人的话,这就都有了凛然。 有一个人皱眉道:“今天是论功的日子,文帅勤王北上不易,带来的又有兵马又有粮草又有物资,怎么能论罪名呢?” 这位听出来与太师有关。没说话的人也听出来。郭村最大的对头,不就是太师吗?当年差点把郭村置于死地的人,不就是太师宇文靖。 宇文靖云淡风轻,先于文天开了口:“回皇上,今天是个好日子,都说说吧。” 乔大人点了名,宇文靖也一样点周英虎的名:“周大人,你请先说。” 周知有些傻眼。 周英虎略一踌躇:“好,我说。”沉声道:“太师多年当权,不公允之处数不胜数。想把自己子弟安插到户部,尚书大人不答应,让太师逼的告老,这事情就转到我面前。我迟迟没升职,就是不答应宇文家子弟进户部。” 宇文靖淡淡:“新换的一位尚书,是怎么走的?” 周英虎板起脸:“他夹在咱们俩个中间能好得了?不走只能受闲气。” “周英虎,你管钱管手下的人,你能管到上司头上,你也算厉害。” “太师,你笼络外省,你自己出钱。要我出钱,分文没有。” “周英虎,一应增添款项,都经过太上皇应允。你怎么敢说老夫笼络外省?” “太师,太上皇让您蒙蔽,我手里管全国的钱粮出入,旧有账目里没有你添的那一笔。要给,全国都给。要么,凭什么只给一家?” 宇文靖横眉:“这不要你管,我有手谕,你照发就是。” 周英虎怒目:“所有的官员都像您这样,就不需要户部。户部没有的旧例,要添,师出有名才行。” “这就是你以后和老夫处处做对的缘由?” “这就是你太师以后处处刁难我的缘由?” 宇文靖大声道:“你哪里是主持公道,你是见到天儿不在家,你欺负老夫才是!” 周英虎大声道:“我确实瞧不起你!你丢了儿子又丢女儿,把宇文天也丢了,还横什么横!” 说时迟那时快,文天飞身上去,一拳把周英虎打了出去。这还不算,在周英虎还没有起身时,扑上去坐住他,又是几拳打下来。 周知茫然,本能要去拦,让他的母亲截下来。周夫人见到丈夫挨打,心也是痛的,但还没糊涂:“你别管。” 周英虎大骂:“宇文天,我们这里也打仗,我还有伤,你有能耐等我好了再打。” 文天又是一拳打下去,也是骂:“你有能耐,在我六伯当权的时候说这话,当年你怎么不说?如今你敢说,你仗的是什么,打开来大家全看看。” 乔大人昏乱的脑子嗡地有了一声,让他清醒七分。 齐大人脑袋上好似让人敲上一声,让他昏乱七分。 这话说的,一起去看三殿下,果然,三殿下听得认真的面容上起了几分冷屑。 乔大人气急败坏,知道今天这事跟没做一样。齐大人的危机四伏感更重。 他的勤王功劳,让文大帅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他本就不服。文大人的犀利更让他快无立足之地。 齐大人眸底起了阴狠。 文天和周英虎让人拉开,各回各的座位上去,瞪着气呼呼,文天也没有忘记。 目视在这里的官员们:“有要说的,只管说。我打周大人,为他曾是我朋友,别的人我一手指头也不会碰。” 有两个中立的官员低声道:“这也太嚣张了吧。” “他是提醒咱们,咱们都在太师手底下任过职,不要不念旧情。” “我看也是这个意思。” 宇文靖用三根手指抚着胡须,来来回回抚了好些回,也没有再等到一句指责。 而三殿下也不想听。 墙倒众人推,三殿下冷淡地想,人之本性。 安静之中,小郡主姐弟自成小天地的话渐渐清晰。 “我路上常后悔没有带上你,一开始没有钱,后来三嫂当了首饰,有了钱,我给你买了大半车的东西。江南的新鲜果子,我给你买了桃子c西瓜c杏子c枇杷,还有好些玩的东西。”小郡主嘟一嘟嘴儿:“后来汪家造反,又丢了。还丢了三嫂和我的几件衣裳。” “我很喜欢。”嗣哥儿伸出手臂抱一抱姐姐:“还给我买了什么?” “后来又没有钱了,自己打猎,我给你留下肉干,轮到我做饭的时候,我还给你烤了面饼,后来许久不见到你,让我吃了。” 嗣哥儿再抱一抱姐姐:“很好吃,我知道。还有什么?”他小眉头皱上好一会儿,眼睛一亮:“还有汤呢,我还没有喝汤呢。” 小郡主的小脸儿有了扭捏。 嗣哥儿看不懂这是难为情,以为问错了话,姐姐为难。忙道:“我不喝汤也可以。” “有汤,那一天春草和我一起做饭,我说从没有给嗣哥儿做过汤,我来做。” “一定很好吃。”嗣哥儿先捧个场。 “春草对我说,把肉干放进去,把菜放进去,再放些油,煮开就成了。但是我想,我给嗣哥儿做的汤,怎么能这么简单?” 嗣哥儿开心地道:“姐姐又放了什么,一定是我爱吃的。” “当时还有梅子,我想嗣哥儿爱吃酸梅,放几个。” “这个汤好。” “后来一想,嗣哥儿爱吃糖,没有糖,把甜果子放了几个。” “嗤”,凌甫窃笑了一声,没控制好,有了动静。 小姐弟拧眉头瞪他:“笑什么!” 凌甫忍住笑:“没事儿,继续说。那汤的味道怎么样?”他对着小郡主抛个嘲笑的白眼儿。 那天凌甫闻闻味儿,就明智的决定他不喝。 嗣哥儿先回他一声:“我爱喝,不要你管。” 小郡主垂下面容:“不好喝,”又是酸又是甜的,结果是大家捏着鼻子往下喝。 嗣哥儿问明白以后,鼓起小脸儿宣称:“我就喝,这汤我最爱喝,别人都不会做,姐姐以后记得做给我。” 小郡主大喜:“是啊,嗣哥儿,三嫂要是还回江南,我和你一起去,把东西重新给你买一遍,三表哥给我有钱。” 说到这里,小脸儿又放了光,掏出一张卷起来的银票:“给,这是银票可以用以后的第一张,我特意留下来给你。” 嗣哥儿接在手上,咧开小嘴儿:“新的我喜欢。”带着小心收起来:“等我和姐姐下江南,拿这个买果子。” 瑞国公看着他们,忍不住的,过上一会儿,就是满眼的泪。 小郡主为自己的主意笑盈盈,开始规划和弟弟的江南行:“咱们去这里,咱们去吃现摘的果子,咱们把凌不负心鬼儿带着他表妹走过的路走上一遍,不然就输给他” “没带姐姐吗?”嗣哥儿这么大的心眼子里,想的是姐姐带上了他,未来姐丈就应该带上姐姐。 小郡主笑眯眯:“那个时候还不认得他啊。” 嗣哥儿跳下椅子,对着凌甫走去,走到一半,撸袖子叉腰,到凌甫面前,寻衅姿势已摆的不错:“为什么你带上表妹,而不带上我姐姐?” 凌甫虽已不娶表妹,却还为这件不痛快,怕人提,这个小鬼偏要提,这小鬼是舅爷又不能惹,陪笑:“当时不认得她。” “那带上我姐姐重新走一遍,要比你带着表妹走的又多又大又好,听到没有!”嗣哥儿凶巴巴的又把个拳头举起来。 题外话 仔认为罗姑娘应该有尊严,让她重拾。 完成小郡主配凌甫的承诺,给自己点赞。 错字再改。 明天的更新中午十二点,仔就不发公告了。 此系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重议亲事 凌甫知趣的不与小孩子计较,特别是这小孩子会打拳。不会是凌甫的对手,但凌甫又不能真的打他。反而,嗣哥冷不防的抽一拳打在麻筋上小孩子会打拳就这点不好,他认得往哪里打最痛凌甫要不舒服上半天。 他老实回话:“带你姐姐也走一回。”江南刚刚平定,会师过至少凌甫还要回去,带上小郡主这话倒不虚假。 嗣哥儿得到满意,回到姐姐身边,让她继续说路上怎么想的嗣哥。 就嗣哥儿来说,今天是称心的日子。和他相比,三殿下得到大半江山,余下的一部分眼看只需要时日就能到手,他的心安下来,他也称心。 明逸如果不想打扰,就不应该添上新的话题。就此散了,各回各家叙离别之情。 逃回江南的人不少,跟随文大帅回了来,家人可以团聚,估计他们巴不得私下相见。 但明逸的私下日子也想安心,他非说不可。 他起身来,到三殿下面前欠欠身子:“皇上,勤王兵马在这里,百官们也在这里,咱们说说收复全国如何?” 有一部分的人露出不悦,他们刚和家人见到面,都想说说话。御前会议占用钟点不说,收复全国不是小事,也熬精神。从喜悦中抽出来,投入到思虑中去,都认为今天不是好日子。 三殿下也认为先喜庆一下,让勤王回来的人休息几天,养足精神,再抠这个精神。但就皇帝来说,一天不回京都,一天悬在眼前。随着明逸的话,他重回京乱那天,重回逃难的日子,沉重的心情上来而没有反对。 “好吧,咱们说说。” 这里有女眷也有孩子如小郡主和嗣哥。有一个官员谨慎地道:“御前会议应该单独召开?” 周夫人先起身,说了声告退。 她往外面走的时候,明逸回了话:“文帅要参与。”小郡主眼巴巴,明逸对她一笑:“郡主也应该留下。” 文无忧回来以前,对父母亲说过:“我不过就救下几个人,想想我离开爹爹母亲有多难过,逃难的人也一样难过,大家结伴儿走路不过这样。没有想到找到甫哥,又有爹爹相助,玉成也出了不少力,竟然办成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等见到皇上,就把这大帅的差使交卸,免得惹人非议,反给父母亲添上不应该出来的闲话。” 但这会儿说收复全国的话,文无忧还是有几点建议要说。她留下来,也认为玉成应该留下来。还有她起身笑道:“回皇上,周家婶娘也应该留下,女眷们都应该留下。这一路上多少人量多少米,都由她们当家。打仗的人有功,料理补给的人也一样有可说的。” 周夫人听到这样说,嫣然一笑回了身,候着三殿下说话。 三殿下心如明镜,他需要这里每一个人。这些不是在他护翼之下歌功颂德,而是艰难的在乱世中挣扎出来,也要往北方重新成为他的子民。 收复全国,收复京都的话,今天说不完。不过简单有个提纲,大约是这样。 具细到某一座城池怎么打,另外有单独的筹划。他何必在今天就分出上和下,尊与卑,什么人可以听,什么人你得退下。 展颜道:“都留下来,都说一说。”闻言,周夫人姗姗然回座。 周知的不安没有下去,凑到母亲耳朵上:“等会说起话,父亲别又指责太师。我听说好些人对太师不满,但也有好些人不提投靠郭村的话,也认为父亲办事决断,不听别人的话。都有这根儿不是。我能得官职,母亲能让点名参加会议,这全是无忧妹妹的功劳啊。” “啊,你这个傻孩子,你父亲对太师的不满不是过去了。”周夫人轻描淡写。 “几时过去?刚刚打过不是。”周知反问。 周夫人但笑不语。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至于说话刻薄到弹劾太师时,提到他死去的儿子。 凡是京里长大的人,知道宇文缃发疯过的人,都能记起宇文永杰死的另有原因。 骂人,是不揭这种短的,让别人听到只会说周大人不应该。 周夫人对儿子低低声:“不过去能怎么样?除非你父亲压得住你天伯父。” 周知恍然大悟,他虽没想到父亲的刻薄话不通常理,不说与他平时的谈吐不符合,就是世家公子的谈吐都算不上。但想想有文天在,自己父亲奈何不了太师。他释然了,语声透着轻快:“多谢母亲教导。”这就专心的听明三爷说话。 “文尚书,你一总供给勤王兵马多少粮草?多少物资?” 文天报出一个数字。 不管山南来的山北来的,他手里应该有一本总账。 “文尚书,你这些粮草是哪一年开始积存,都是哪些人。” 文天闪闪眼睫,但如实说了出来:“最早是在六年以前。” 他离开京都十几年,在他走以后,太师才让郭村压制,一年不如一年,却不是一开始就需要文天准备东西。十几年以前,文天还没有寻找到安身之处。 乔大人失落过以后,齐大人一直在恼恨,正想着今天只能看着别人风光,这句话以后,齐大人心思重新活动。 六年以前?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六年以前你就知道郭村要造反?你早怎么不揭穿他? 当时太上皇执政,当时揭穿太上皇肯定不信,但这句话可以为齐大人所用。他暗暗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儿发难。 明逸又问:“都是哪些人在准备呢?” 文天又说了出来,都是宇文家的子弟。 “太师,你宇文家的子弟为什么在外省成家?”明逸看向宇文靖。 宇文靖老狐狸一只,坦然的回道:“说起来家门不幸,同室操戈。天儿离家以后,跟他相好的子侄们在家中受到打压,他们纷纷出了京,往外省去自谋出路。有经商的,有行医的,如永平,开了咱们现在住的这个草场,种庄稼养牛马。这是我疏忽于家中,是我之错。” 宇文永平c宇文永度c宇文永义等人都在这里,明逸叫过永义:“永义先生,你也算书香出身,就算不在京里,也可以再攻诗书得个功名,为什么你要行医,又恰好在乱世里忙到大帅。” 宇文永义肚子里暗笑,这原因我不是说过吗?永义现身以后,明逸从谨慎上也好,从知根知底上也好,都是问过的。 永义回的侃侃:“回皇上,回三爷,我自小体弱多病,常吃苦药,针扎的也多,见到医生我就敬畏他。我出了京以后,心想干点儿什么保住温饱再说。我就想到当医生好,小时候我让人扎多少针,等我学会,就可以扎还别人。” 下一个,问的是宇文永策:“为什么你经商?恰好帮到文大帅?” 永策也是暗想,我对你说过啊。也罢,你再问,我就再说:“我家是最穷的那一支,小时候总蹭天哥的零用钱。我出京以后,心想干点儿什么保住温饱。一想,家里教导商人为下,但我见过的商人都有钱,酒喝最好的,肉吃最肥的,我得挣钱去,等我有了钱,叫一盘子肉,一块咬一口,全丢下来喂狗,解解我受的穷苦气。” “永端先生,你是怎么会到岭南那么远的地方?又恰好遇到我父亲。” 宇文永端一乐:“说起来这要怪太师,” 宇文靖哼上一声。 “有一年南边进上果子,太师得了一小篓,那味香的,没打开就飘得满院子都是。我打小儿就馋,爱吃好吃的,别人不敢吃的我都吃。我在太师书房外面等了一天,心想给我一小块吃吃也好,结果呢,大家分光了也没有我。我从天哥手里得了一块。这种事情,哪家都有,但当时把我气到,我那年发誓,以后我要吃遍太师没吃过的果子。出京以后,我就去了岭南。” 说到这里,对宇文靖笑容加深:“太师,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进上的果子不会差,但果子新摘的好。您那果子当年把我香的一宿一宿没睡好,但哈哈,那算得上半干的果子。新摘的果子那才叫饱满,那才叫水灵,那才叫。” 万安驸马带笑打断:“问你咱们怎么认识。” “那得问您,您最清楚。”永端也坐下来。 又问过宇文永平为什么买草场,三殿下居住在此地三年,他已经知道。永平好马,草场是为了养马,种庄稼是为了吃饭。 为什么拿得出来多少万担的粮食,他自己种,自己储存没什么不对。粮食价格有波动的时候,高了他就卖,低了他就买。 明逸还没有问完,齐大人又一回心如死灰。他想说的话,由这些人解释里堵得一丝缝也没有。 听上去,一位贵公子离家,家宅有小小的震动,造成另一些人在家里呆不下去。既另寻生路,按自己喜欢的来,这没有什么不对。 齐大人这个时候提出文天蓄意捧出文大帅,也不会有人相信。齐大人在三爷的带领下想到可以攻击文天的另一件,是文大帅勤王太过顺利,这里面说不好有内幕。但在三爷的下一步带领下,他也好,别的居心叵测的人也好,再想寻找漏洞已不容易。 宇文靖不易觉察的有了笑容。 他从永平嘴里知道文天为宇文家翻身而设了这个局,等着郭村造反。宇文靖也一直为抹去特意的“痕迹”而苦恼过。但宇文家子弟的名声都在文大帅之下,出乎意料的出来一位大帅,看上去就不太刻意。 三爷的这一番问话,倒像在帮着宇文家解开。这个念头刚出来,宇文靖也就懂了。他忍不住呵呵了一声,不大响,也就没有惊动身边的人。 三爷的这一番殷勤原来是为了。在他的视线里,能看到孙女儿大帅嘴角噙笑,舒展而又喜悦。 文无忧也听得出来,她对明逸说过的话:“如果你是个忠心的人,这亲事就可以成真。” 她说这个忠心,指的不是为国,而是为家,为了文无忧的父亲文天。一路走,一路受周济的文无忧也想得到,文天早有准备,他早就知道郭村要造反,而他要么没有说,要么说出来也是对宇文家有利那种。只看他把宇文永华等人全家流配走就是证据。 文天要真的恨宇文永华,只会把他们留在京里。郭村造反得手,先杀的人里会有宇文家。 无忧不知道明逸今天的话能击退多少蠢蠢欲动眼红脑昏的人,时日还长,翻后账的事情并不少见。她需要的只是这种姿态,明三爷想得到并且愿意出面的这种姿态。 接下来,明逸说几句收复京都也好,收复全国也好,文天还能寻找到的人都要用上,再说的就是万安长公主重提定亲之事,文无忧如任何一个害羞的姑娘一样,而没有任何反对的举止。 明三爷不再说时,对母亲一个眼色,母子虽从见面到现在没有说过私房话,万安长公主也了解会意。笑吟吟道:“大喜日子添喜气吧,小三和无忧奉旨定亲时,驸马不在家,亲家夫妻不在京里,又为了迷惑郭村,没有像样操办。选个好日子,给他们正式的定下亲事。” “收复京都再成亲。”明逸插话。 文天很想反对,但由不得他作主。两个长辈,宇文靖洞察三爷的讨好,他答应。邱宗盛也听出来三爷的用意,他也答应。文天虚弱的说了几句,就让二位长辈的话给压下去。 大帅不是吹的,适时的给所有认为她由父亲力捧而出的人露一手儿。说的虽是她的亲事,她也没有局促到这就变成闺中娇姑娘。而是回了一句话:“蒙皇上恩典,长辈们操心。既然重办这件,不如为就要定亲的人,如郡主和甫哥,罗姑娘及所有跟我们回来的人中,有些互生情意的人一起办吧。让大家都隆重,都有这个体面。” 三殿下赞不绝口:“好好,你是个兰质慧心的姑娘,难怪三表弟心爱上你。” 三殿下看得出来明逸这一回是情愿的。由衷的情愿,和几年前为搭救文姑娘而慌张求圣旨的那会儿不一样。 大多的人都夸赞着这个提议好,文大帅果然不是寻常的姑娘。齐大人跟在里面笑,比哭都难看。乔大人很不愿意笑,脸儿寒着,无端的透出苦苦。 没有人理他们,这就散了,各回各家团聚。 。 乔大人跟着齐大人回到他的住处,哭丧着脸:“亲家,以后怎么办?明家更不可能娶我家的姑娘,也不会要你家的姑娘。” 齐大人懊恼的是:“我就说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勤王,现在知道了,宇文家在外省准备好的有粮草有药草有物资,” “那就弹劾他们。”乔大人红着眼睛。 “晚了一步。”齐大人皱眉。他本想着文大帅回来以后,跟她手下的人套套话。结果,今天回来,今天明三爷把该说的话说了一个干净。 “人家这也叫敲山震虎,意思他早就准备,等着呢。”齐大人搓着手:“要想拿这件说话,必然另外有证据。” 乔大人大喘粗气:“证据怎么得?” “现在不是时候,这得咱们下江南,一路一路的打听。”齐大人阴沉着脸迸出一个字:“等。” 宇文靖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头一天体贴的让大家早睡早休息。明逸显然等不及,晚饭前敲开文无忧房门:“出去走走,我有话要说。” 文无忧在路上与他同行的时候太多,就同他出来,在这附近走动。 明逸背书式的说起来:“我爱吃鱼,清蒸红烧都喜欢,但清蒸的讲究要足红烧的味道要足” “什么?”文无忧没法明白。 明逸又报出一长串子,撇嘴道:“这些是你爱吃的,” “确实是,但是,你怎么知道?” 明逸大倒苦水:“这是没找到你以前,成亲那天岳父逼着我背下来,我当时一面背一面想,等我找到你,一定让你也把我的心爱背下来,今天我总算出这口气,请你赶快背下来吧。” 文无忧格格笑了出来。 题外话 是不是有二更,仔量力而来,只写一个文,不可否认的是,有些时候是轻松的。但不由仔决定。每天保持一更,二更呢,也不用等太久。晚十点半以后不再审核。十点半后没有更新,祝大家好梦。 因此,没有二更预告。写得出来,就出来。写不出来,就休息。 错字再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定亲 “快背,”明逸一声接一声地催促着。夕阳还没有下山,圆月微微的现出轮廓。晚霞和淡月交织之下,他有了几分孩子气。 文无忧笑得就更厉害,能忍住笑时,过了明路的糊弄着他。眉头装作迷茫的挑起,眼睫闪动着好似很花心思:“你爱吃。” 然后没有了下文和,自己又笑起来。 明逸听不去了:“鱼。” “哦,是鱼啊,我记得了,你爱吃虾。”银铃般的笑声又传开来。 住的地方,春草听得笑眯眯,隔壁房里的文天听不下去,又一回对着房门走去,顾氏又一回叫住他:“别去吧,他们在说话。” “这个小子是跑来吃饭的吧,我这里可没有饭给他吃。”文天不高兴的道。 顾氏含笑:“就要吃晚饭他过来,也就是一会儿就要走,你再忍忍,你和我说话的时候,那时还没有无忧,你不是最烦人打扰。” 文天只能等着。 没一会儿,明逸说声吃晚饭走了,文无忧自己回房里来,文天才放下心。见到女儿时,难免嘀咕几句:“以后让他没事别来。”文无忧答应着,背着父亲,轻轻地嫣然一笑。 三爷就是来炫耀下,文无忧让他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两个当事人,明三爷和文大帅都受三殿下这皇帝器重,他们定亲的同时,又给所有应该定亲的人操办,仪式光想想也盛大,还要采买酒水和食物,不是说办就办。 得到广宁王的王城,拿下汪家,明逸先是送回来金银包括首饰和器皿,衣料,是他们回来时随身带来。 准备衣裳,也需要时日。日子定在一个月以后。 在这一个月里,又有好些官员或者百姓们前来投奔。又出了一些应该出现的事情。 临时起的有各官署,把能运转的衙门理起来。先是一个男子告状,要和未婚妻子退亲事。说她在乱中走了一圈,指不定勾搭上三个还是五个,说不好还有十个也不止,这样的女子他不要。 未婚妻上公堂反驳,有人证有物证,指证男子才是变心的那个。他和一个富家小姐路上同行同吃又同睡。文大帅失复江南以后,富家小姐重新得到家产,男子要和她成亲。 具体怎么判,春草打听来,文无忧没有细听,只知道头一件起来以后,后面陆续出来数百件,把临时顺天府忙的焦头烂额,每天就这样的公事办不完。 乱世里保住性命应该庆幸,但貌似又造成新的不幸。文无忧只庆幸自己得到的,没心情管别人的不幸。 小郡主走来絮叨半天,凌不负心鬼儿有多好运道,小郡主没怎么嫌弃过他。 罗姑娘走来道谢,因她们的衣裳自己帮把手,又请教下文无忧做的新衣裳是什么花样子。 这中间宇文靖把全家人叫去说了一通,意思对文天的看重不变,都看得出来太师经过这一次,有告老的意思,但文天敏捷的先把他话堵住,并不想继承家业的心思也都看得出来。 文大帅又交卸差使,这一个月里过得充实,日子飞一般的过去。 “好了,”最后一针由赵灵绣好,用剪刀剪断线尾,赵灵哀哀怨怨:“不还我的嫁衣,我还要帮你绣定亲的衣裳,这儿不好,这里不讲道理。” “谢谢你了,大姐,你消停会儿吧。”赵悦赵思齐声轻蔑。 大红绣百花的衣裳,不是一般流传的花样子,而是赵灵在深山里见到过的花朵,挑喜爱的,画出一百种样子来。 罗姑娘来讨教时,赵灵只允许她借用不到十种,小郡主也要定亲,和奶娘来看花样子,赵灵只允许她借用不到二十种。这时候展开来,仿佛鲜花舞室中。 赵灵的话又没忍住,嘟囔道:“我给了好花样子,嫁衣应该还我哎哟,”怒视身边忽然出现的赵盾:“赵小懒,你为什么掐我?” “没睡醒。”赵盾闭上眼睛又开始睡。 “哼,站着你也能睡?”赵灵嘴儿高高的噘起来,帮着把衣裳折叠起来。 往外面看看:“天好晚了,明儿是无忧表妹的好日子,咱们回去吧,让她早睡,明儿才是个漂亮的定亲小媳妇。” 出来恰好碰到太师赏月,赵灵眼光闪闪,讨好的过去,甜甜的叫上一声:“外祖父,你看月儿呢?” “是灵儿啊,没有,我这就回房。”宇文靖抬腿走了。 赵悦赵思在后面点评:“外祖父怕了大姐,” “大姐总是提嫁衣嫁衣的,以后大家都会怕了她。” 宇文靖躲在墙角里,听着这些话,内心也是好笑。他很想和外孙们亲近,就像邱宗盛一样。 三殿下手下有人手,文大帅就此退出,邱老将军也适时的让给别人。三殿下对他极力挽留,邱宗盛说年纪大了,还是年青将军们更有力气。每天跟着文无忧后面,无忧绣衣裳时,他和赵盾负责拈线。 赵家兄妹也不揽功,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是来看望外祖父,帮无忧表妹是因为她人手不够。赵捷每天陪宇文靖,余下四个帮着做衣裳。 但赵灵小姑娘实在让太师又疼爱又不敢亲近,至少,在无忧穿上嫁衣出嫁以前,太师只能偷偷的看外孙女。 见姐妹三个人回房,太师重新出来,在月光下流连一回。 第二个是好日子,这头一天的晚上,大部分的人心情都不错。乔大人c齐大人及推敲未婚的那位是不是对得住的人例外。 半夜来的人,也格外受到优待。要赶得上宴席,杀猪宰羊都是凌晨。大锅烧得热腾腾,凡是来到的人都即刻得到一碗热汤喝。 云浩然先捧给父亲云祝,不是滋味儿的看着云祝递给身边的一个少年女子,那女子身怀六甲,是云祝在路上新纳的小妾。 一家人又黑又瘦,跟出京相比,熟悉的人也轻易认不出来。这种模样可以想像到三年历程的辛苦,云祝执意收留那个年青女子一起上路,半路上你情我愿的收了房,云浩然伤到今天也没有痊愈。 热汤到手,他一定先给父亲,但父亲给了那妾他默默的咬咬唇,再端第二碗给母亲。 云刘氏瘦的皮包骨头,心病加上丈夫变心,让她苍老而又虚弱。喝了两口,就说肉汤油腻,余下的云浩然喝了。 云祝喝过半碗,和管汤水的人说起话,也是打听这里情况:“皇上仁慈,这汤半夜也备给百姓们?” “这倒不是,早几天晚几天你们来都没有,我们这里要有喜事,就是今天,你们来的是时候。”管汤水的回道。 云祝就问:“什么喜事?听说江南已收复,有一位文大帅作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似面上没变,嗓音也有些古怪。而云浩然和云刘氏眼角跳动,都侧过面容。似乎只是说话上,也没法面对一个姓文的人。 而在云浩然的猜测里,从头一回听到文大帅三个字,就认定是前岳父文天,云祝如果不提起,云浩然张不开口询问。 云祝没有对不住文无忧,他受家里人所累以后,也特意赶到明家对文无忧赔过不是。他能问得出来,但内心也哆嗦。 都说天下平定,皇上在北方准备收复京都。云祝身为官员也好,身为百姓也好,都应该前来。 但再见文天,对他也是揪心事情。 他先问个明白再说。文大帅到底是谁? 管汤水的起早犯困,很乐意和人说说话,就说起来:“今天定亲的就有文大帅,” “哦,定的哪家姑娘?”云祝暗想,这就不是亲家。 管汤水的笑一笑:“大帅是个姑娘,是刑部尚书家的千金,原定给明三爷的那位。” 云祝目光炯炯,云浩然僵直身子,云刘氏张大眼睛。 云祝又惊又喜:“是她?原来是她,她一个姑娘可怎么能勤王?” “怀疑的人多了去,但我有个表哥在江南,让文大帅救下来,管了两年的吃穿,跟着大帅打了不少仗,你问对了人,我最清楚。” 管汤水的人没有想到,他说完以后,对面这个中年人起身来深施一礼:“有劳,细细的说给我听听吧。” 云浩然鼻子一酸,本能的又想扭开脸,但他也想听,耳朵往那个方向凑了凑。 云刘氏继续张大眼睛,好似定住那般。 “说起来大帅真有能耐,她一个小姑娘家,让乱兵追的到了江南,不慌也不乱,就地树一面旗,收留无家可归的人,这就勤王。凌小将军听到,投奔了她。各位将军们听到,投奔了她。南方老帅燕家知道,投奔了她,反正大家一听勤王都投奔她,三年的功夫,大半的地方由大帅收复。” 管汤水的人说得口沫纷飞,但云祝一家人还是没清楚。别人为什么投奔她?只凭她起个名字叫文大帅不成。 在这里问不明白,在临时安置的帐篷里,除去那妾以后,一家三个人都没睡好。 云浩然是万难的痛苦心情,不愿意再和文无忧一家人相见。但身不由已,这个地方今天大家都吃酒席。有桌子的坐桌子上,桌子不够的坐地上。 一般的定亲,没有男女当事人什么事儿。双方父母下大定,请出姑娘来见一见,或者不见也行,就这样成了。 三殿下让近来的退亲官司气到,想想凌家就很好,人家主动承担“名誉相关”,愿意让凌甫娶表妹。想想三表弟就很好,他找到文大帅时已过去一年有余,他和衣裳成亲可没有说过半句犹豫。 乱世里讲究不了许多的避嫌,大家在营地中走动,男的也见得到女的,女的也见得到男的。在兵马中逃难时,晚上和衣而卧,也没有帘子挡住。 今天这定亲仪式,按三殿下的意思,小夫妻双双对对来叩拜,接过三殿下赏赐的一对金花,或一对金簪,吃顿酒席算结束。 明逸送回来的首饰这就用上,方便三殿下好好气气那些官司还没理清楚的人。 有些人一听说皇帝主持,也有反悔说还要旧亲事的。但三殿下可不答应,让他们慢慢的想,就是让他们羡慕中看到赶不上,给上一个教训。 这就第一对,走上来明逸和文大帅。接过金花,互相簪上,含笑而回到各自的席面中。第二对,凌甫和小郡主,接过金花,瞪瞪眼,互相簪上,甩个眼风再回到各自的席面上。 云浩然有一件幸运事情,就是他坐的远。不会和文无忧面对面,只看清那一团喜色。 他的心里好过不了,低下头默默的吃着,吃下去的是甜是酸,他也没分辨出来。 他有一件不幸运的事情,他坐的地方,离小郡主不太远不说,又是个顺风。 十二岁的小郡主,家里没规定她喝酒的年纪,但今年喝酒不会有人非议。她对凌甫其实满意,喜气盈盈之下,多吃了几杯,话多出来。 玉成最推崇的就是三嫂,而她身边坐的女眷,都爱说闲话,问的最多的,也是文大帅。 “说起来,我有功劳哦,三嫂还是我三嫂,我和嗣哥都出了力。”她从最前面说起来。 滔滔不绝中,从三嫂让退亲时的难过,玉成和嗣哥收了三表哥的钱劝解,云家来以后,三嫂是什么形容儿,包括文无忧以为没让她发现,玉成郡主眼尖的还是看出来:“三嫂让人带信给云家,哼哼哼” 瑞国公窘迫的红到鼻子尖上,劝阻不下来时,直接把女儿带走,但云浩然已听了个差不多。 他举着筷子呆呆地放在碗里,不动也不收回。这才知道无忧当时很难过,她等着自己去见她。也是,宇文家那叫心梅的丫头送来方胜,就是无忧的指使。 这些话云浩然以前就猜得到,只是他没认真猜过。他以为明家更好,他以为母亲寻死觅活。他以为无忧许的不错。他以为 他终于坐不住,半佝偻着身子从席面上走开。人越来越少的地方,有一个人走来,云浩然呆若木鸡,喃喃地还是旧称呼:“岳父” 文天小解回来,一扭身子就几步,旧翁婿对上。 文天面不改色笑容可掬:“是浩然啊,你也来了,你父亲好吗?” 他跟大家从没有变过的语气,让云浩然泪流满面。 文天满心里烦恶上来。 他为什么不怪小郡主把文无忧带进地道,他明白的很,最应该怪的应该是背信弃义也就罢了,还胡乱编排女儿名声的云家母子。 云祝对无忧下跪赔罪,文天已经知道,多少在心里原谅一些。独对云家母子,恨的有几回梦醒还在咬牙。 花不凡养好伤以后,追到文大帅麾下,文天和他见面。云家试图过城的话,花不凡说了一遍。文天和花将军对云家以后的去向都没有同情心。 文无忧没有对花不凡说退亲的具细,文天说出来:“我辛辛苦苦为他们全家寻一条生路,他们就用诽谤我女儿名声退亲来报答我。”花不凡怒道:“你应该写信给我,我一箭射死他们也算除个大害。这等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不祸害东家也要祸害西家。” 文天拍拍他的肩膀,说声算了。横竖没有带上无忧,他们也没有好路走。 在这里遇到云浩然的泪水,一看就是悔恨的泪水,文天打心里不能多看。 打个哈哈:“无忧今天定亲事,我这个女婿没有别的长处,就是喜欢跟着无忧,还没有成亲呢,我得分开他们,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不等云浩然回答,抬腿走了。 云浩然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回身时,见到又一个人和他一直一动不动。 云祝显然看到他和前岳父见面的那一幕。 “父亲,我我错了,我不应该抛下她,”云浩然抱头痛哭。 小郡主的话里明明白白,退亲和定亲都与郭村有关。退亲,云浩然自家知道,郭村怂恿严氏。定亲,小郡主说:“郭国贼要左右三嫂的亲事呢,哼哼,我什么都知道,” 酒喝多了的人说话不想就出来,而周围的女眷也没有留神小郡主吐露的是私家秘密。文无忧坐的又不在这一处。女眷背井离乡,随着这话大骂郭村。只有云浩然是最难过的人。 云浩然哭道:“父亲,咱们走吧,科举我不考了,随便找个乡下小地方,种地也行,我可以学。经商也行,我可以学。我可以养活你和母亲,咱们离开这里” “你不科举了?你自私自利过一回,还想再自私第二回!”云祝的嗓音森寒而又冰冷。 云浩然抬起头,见父亲不是两道眸光,而是两把刀光直扎过来,吓得他又低下头。 “浩然,知道我为什么纳妾吗?你当时虽没有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当时咱们自己都顾不了吃喝,带上一个人更难。但你现在看到了吧,无忧一个人带过十几万的难民。这个数字我从好几个人嘴里打听,据他们都说不会错。她在江南把这些难民们安置下来,又帮他们打回家园,把他们送回家中。一样是困难,却出来两个结果,你配不上她,这亲事退的我也赞成,从今天起我原谅你,我重新是你父亲,不得不教训你。” 云祝的口吻更冷:“我对你已失望,我不用你养老,所以我要纳妾,再生个儿子。你呢,带着你母亲过。想得通,就下科场,无忧能当大帅,你却丢盔弃甲到一蹶不振,这个人你丢得起,我也不在乎,不过话对你说到。你要种地经商去,我的话也说到了,随便你吧。等安定下来,咱们分两处过,你隔几天来看看我就行。” 转身往回走,有说不出的疲惫:“你这样的儿子,没怎么样的,把未婚妻子抛弃。我对你哪能放心,说不好哪天,你把我也丢了。” 酒席中有哈哈笑声出来,云浩然这里如隔开天地般,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夜晚来临,文天酒没有醒,气也没有消。顾氏也不高兴。所以丈夫让老张出来打探云家母子如今什么德性,只有无忧一个人劝解。 老张回来:“母子还是哭,云老爷带着小妾睡了。” 文无忧无奈:“爹爹,咱们不再问他们家可好不好?我已经另有亲事,您总惦记他家不好听吧。” “我就听听用来解酒。”文天道。 顾氏有一个讥诮的冷笑:“我还能坐在这里不动,已算度量高。在京里的时候我没功夫问她,等哪天我一定得问问,退亲就退亲,为什么要说我家的好无忧为人轻浮。” “母亲,还是说说您练功的故事吧,我从没有见过母亲习练啊。”文无忧竭力的岔开话题。 夫妻珍爱的女儿说话,夫妻此时都没听。老张又进来,文天半坐起来等着,顾氏也乐得看笑话的神色。 “三爷来见姑娘说话。”却是这句。 文天火气貌似更大些:“天晚了,让他避嫌。” “避什么?我来见妻子,没有避的道理。”明逸揭帘进来。 文天坐直身子,板着脸:“只是定亲,没到你得寸进尺的时候。” “哦?多谢岳父指点我,原来我们已定亲。”明逸的悠然摆得很明显,而且一句犹嫌不足,再来一句:“原来我也会有得寸进尺的时候。” 顾氏露出笑容。 文天虎着脸:“小鬼,谁给你的胆量,故意来气我?” “胆量么,天生的。我也不是来气岳父,就是忽然想到岳父曾对我不满来着,如今定下亲,我是如愿了,岳父想到旧话,酒后添气可不好,我特地来解释。” 明逸得意洋洋说过,面对文无忧时含情脉脉状:“无忧,你我已定亲了。” 文天目瞪口呆,把明逸面上的那含情反复看了看,生气地道:“假的,别在我面前装相。一天没成亲,我就有一天的机会悔婚” 顾氏把他衣角扯了扯,低声道:“这会儿有点儿真了,你别插话,让我多看会儿。” “我来告诉你,他假在哪里?”文天认真又瞅几眼,开始挑毛病:“有情意的看,应该这样看,就像我对你,”扳起妻子脸面,对她瞄几眼就丢下来,迫不及待又盯着女儿,生怕让偷走似的。 那一对人在烛光里低低的说笑起来,虽然说的不是情话,但商议的时候很多,熟悉中透着亲昵。 “你写的信,收到回信了吗?”明逸嗓音柔和的好似鹅毛轻飘。 “没呢,信回的晚也好,多想想也罢。春姨娘,看我,又叫她旧名称,应该称呼她为冯太太。听说她生了一个儿子,难道不为孩子着想。皇上准备好就打回京都,他们一家如今守在京外,不肯当内应的话,至少要把绿二姑娘还给我家,太师也答应要绿二姑娘,这是我家的人,不能陪着冯大旺死在打仗里面,就算活下来,从此也是跟着他们躲躲藏藏,这我可不答应。” 由衷的笑无可挑剔,明逸话也由衷:“你总是好心地。” 文无忧有了俏皮:“那你答应我去见吴书舟?” 文大帅收复江南以后,杨家的人也好,郭党也好,退回京中打算死守。冯大旺就是汪家兵败时让杨家召回京都,吴书舟本就在京里。 放不下宇文绿,是她曾赠东西并且放行。愿意给吴书舟投降的机会,是他曾救了无忧等人一命并且放行。 明逸知道内情以后,帮着劝说三殿下同意吴家父子投降。本来三殿下不想答应,一定要置吴家父子于死地。 但文无忧认为她劝得下来吴书舟,明逸不肯松口。 摇一摇头,明三爷有点儿醋意上来,而他没有发觉:“我不许你再见他!他喜欢你。”没京乱的时候明逸就知道。 顾氏偷偷的让丈夫看:“这会儿算真情意了吧?” “不算。”文天蛮横无理的否定:“这叫不讲道理。明明无忧去劝,一定能行。吴家父子放下兵器,京城不破自开。这小子却不肯答应,他可以改名叫不讲理。” 他不自觉的放低声音,潜意识里不想打搅小夫妻们此时和契,文尚书也没有发现。 明逸知道有岳父母在旁边,岳父只能看着,三爷先是扬眉吐气,再就真的说起话来。 他走以后,文天把女儿好好的“劝”了一回:“成亲以后你就别人家的人,多陪爹爹母亲,没事别和那个小子说话。让他进来一回,他没完没了,这都什么钟点,没点儿礼貌,坐到现在才走。” 文无忧给父亲大好颜面,听的唯唯诺诺。 第二天一早,明三爷又出现在岳父母面前。在岳父挂面色以前,一本正经地回话:“给玉成送行,无忧不去不成。” 文天让顾氏带回房中,无忧跟着三爷出来。 凌朝全家的人都在这里,新晋凌姑娘罗表妹也就在这里。旁边是瑞国公全家。 凌甫带着整整齐齐一队人马。 玉成带着虎头虎脑一个嗣哥,外加威猛大壮一只,两个护卫。 到底没有完全平乱,瑞国公不放心小儿女都离开。哪怕他们小包袱背着,也正劝着:“以后再去吧。” 嗣哥大摇其头:“不行,姐丈欠姐姐的路要赶紧走完。”凌甫对他呲呲牙。 玉成郡主大摇其头:“不行,重新给嗣哥买东西,拖一天晚一天。”拍拍小包袱对明逸和文无忧笑得见牙不见眼:“多谢表哥给我许多钱,这一路上花不完。” 凌甫嘀咕:“我也有,我会养你们的。” 趁着他们道别说个没完,文无忧对明逸说了几句,走到长安长公主身后,悄声道:“公主,借一步说话。”长公主见到是她,有点怔忡,但跟着走开两步,离别的人稍稍远些。 中间,明逸挡住风也好,别人听话也好,在那里站着。 这是文无忧相当近的面对长公主,看得出来她和万安长公主容貌不一样,看得出来她比万安长公主生得好,当然也年青。当年如果有亲事的话出来,从身份和相貌上看,在情理之中。 “公主,请问您当年许亲的人,是我爹爹吗?” 长公主身子一颤,好一会儿眸子涌上泪水:“是。” “可据我知道的,爹爹遇到母亲以前,没有定过亲事。” 长安长公主双手掩面:“他是知道的,这亲事就要下定,他。不见了” “我爹爹对您有过情意?”文无忧明知道答案,也屏气等着。 长安长公主又挣扎了一会儿,涩涩的道:“亲事由太师促成,先太上皇应允。我,我知道是他,就心爱上。他对我想来是没有情意的。”有情意也不会定亲以前走的不见踪影,而且是和别的女人离开。 文无忧笑容加深:“那,也算幸运不是吗?瑞国公心爱您,我父母也彼此顾怜。” “彼此顾怜?”长安长公苦笑:“是啊,你说的对。”她偷看过的那对夫妻,眸中都有对方,称得上彼此顾怜。 “是以,您可以当个好母亲了吧?对玉成和嗣哥好些吧,我们在外面时,玉成很思念你。有一阵日子,她几乎每晚要说到你。” 长安长公主受到震动:“她说我什么?” “您自己认为呢?您应该多给玉成和嗣哥一些以后可以念想的地方啊。”文无忧轻轻走开。 回到明逸身边,两个人去和刚与凌家道别过的玉成姐弟道别。 玉成小郡主不无遗憾:“我定行程的时候,没想到三表哥不去,表嫂也不去。本想不去,凌不负心鬼儿要说我哄他。” “喂,你不是说为了嗣哥吗?”凌甫问道。 嗣哥儿在旁边点动小脑袋:“是啊是啊,答应过姐丈,所以要去。” 凌甫气结:“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 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凌甫欠身:“岳母。”料想岳母来说道别话,凌甫从姐弟身边让开。 小郡主手舞足蹈正在说着,冷不防的抬头,见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对自己露出关切,她哑了嗓子,腿又是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嗣哥儿居然没扶姐姐,严肃的望着母亲,也是呆怔怔。 长安长公主也有尴尬,同小儿女们亲近,她也还不习惯。瑞国公满面喜色招呼:“玉成,嗣哥,母亲送行呢。”把女儿拉起来,又把儿子衣裳拽一拽。 玉成郡主醒过神来,一头扎到长安长公主怀里:“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我会常写信回来,我会给你买东西,三表哥给我许多钱,真是遗憾,三嫂她不去。若中不去,凌不负心鬼儿会说我哄他” 能听得出来,小郡主没话说时,又还想说几句,就把她对文无忧和凌甫说过的话,又来上一遍。 反复几回,实在没话说了,把嗣哥儿推上来,希冀地道:“你会说的比我好是不是?” 嗣哥儿绷紧的小脸儿不变,想了想,就一句:“我会照顾好姐姐。” 退后一步,不管玉成怎么哄他,他也不肯再走上前。 对瑞国公来说,已觉得今天难得。对长安长公主来说,前有文无忧的话,后面有小儿女的一冷一热,内心地震般的触动。 她深吸一口气,把玉成小郡主抱到怀里。玉成小郡主醒过神,兴奋的大叫出来:“嗣哥儿快来啊,母亲抱我们了。” 嗣哥儿认认真真的看着,认认真真的回:“就是这样,姐姐最得宠,再就是嗣哥,嗣哥排第二。” 长安长公主蹲下身子抱了抱他,在他小脸儿上亲了亲。嗣哥儿大眼睛里蓄满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明逸看着这一幕,对文无忧道:“岳父当年惹下的事情,总算有个结束。” 文无忧恼火,抢白他道:“什么话,与爹爹无关。”勉强撑到送走小郡主一行,急步回去。 明逸追在后面,“砰”,房门紧闭把他关在外面。明逸不甘心的捶打着门:“无忧听我解释,我是说我没有岳父那样的事情,我没有招惹过谁。” 文天皮笑肉不笑的从他房里出来:“哟,你背后说我什么呢?” ------题外话------ 写得出来很幸福,错字再改,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收复京都 新女婿明逸和旧女婿云浩然相比,云浩然是老实听话那种,符合文天认为女儿身边应该有个乖乖女婿的心思。新女婿可不是。对于岳父阴阳怪气,明逸压低嗓音道:“背后说的自然是您十几年前的风流逸事。您得帮我看着点儿,哪天我心情不好,我什么都想得起来。” 文天张口结舌,一想,这女婿耳朵灵光,十几年前爱慕过自己的人兴许真的知道。而宇文天当年如日中天,好似京里贵公子中的一轮红日光。要说除去长安公主以外,再没有别的人曾经爱恋过,那就称不上名公子,而是街头无名之辈。 明逸再一回施施然的走开,没有在岳父的刁难之下伤到一根汗毛的模样。而且临走的时候,当着岳父的面,对着紧闭的房门“情意绵绵状”说一声:“无忧,我闲了再来和你说话。” 他当然是做给岳父看的,不然岳父在旁边,总有难为情。 文天直瞪到他走远,回自己房里对顾氏发牢骚:“这门亲事定错了,这小子居然威胁我,我拿捏不住他,以后怎么给女儿出气。” 顾氏看笑话:“哎呀呀,女儿刚定亲事,你应该做的是巴着女儿过得好才对吧。” 文天坐下来,把新女婿从头到脚歪评半天。 天气总是这样,由春天到秋天,再由冬天到春天。花开了会落,叶凋零再生。 这和文无忧的心情不一样。 随着又一年冬天到来,离三殿下起兵的日子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寒冷,但文无忧的心情仿佛一直沉浸春天里。 “当当,”冬天紧闭的房门让敲响。 春草欢欢喜喜:“姑爷来了。” 打开门,明逸带着满身的寒气,却在进来以后春风拂面,手上握着一封信,进门一步就开始嚷嚷:“玉成又来信了,无忧,你先看。”把信送到文无忧手上。 这样的话里,信没有拆封,文无忧笑盈盈打开着信,明逸问候的话已十句八句的挤着出来。 先看文无忧的衣裳,蜜合色绣缠枝花卉的锦袄,水红色的裙子。三爷眉头微拧:“这天气还冷,怎么穿得这么少?” 带着笑伸出三根手指,因房里有个春草,三爷的嗓音低不可闻:“让我摸一摸。” 这句决计不是调戏,三爷也不是头一回说,文无忧一面抽出信,一面娇嗔他:“看你,”白一眼儿过去,但是把个袖子对着三爷过去。 明逸不是要摸人,而是捏捏衣裳的薄厚,认为跟他眼睛看的一样,眉头再紧三分,拿出他昨儿晚上参与三殿下御前会议大事的严肃神气:“换一件厚些的,这几天最冷不过。” 房屋远没有在京里住的宽敞,衣柜在里间,里间的门没有三步就进得去。但春草听得这一声,小跑着的姿势:“好嘞。” “不用了,”文无忧对这两个人好生的鄙夷。先对明逸撇嘴儿:“这房里生着火盆呢,不出门儿就穿厚的,你让我出去可穿什么?” 再寻找春草时,春草的小跑不慢,已取了一件衣裳出来。文无忧毫不掩饰她的“嫉妒”:“春草,如今你可越来越听三爷的话了,你是我的丫头啊。” 这赤裸裸的讽刺,明逸和春草都不放心上。春草笑道:“三爷说体贴姑娘的话,我就听。不说,我就不听。” 明逸觉得春草听自己的有哪里不对吗?他去看那件衣裳,半旧的娇黄色厚袄,因觉得颜色更好,笑吟吟怂恿:“穿这件吧,这件你穿上更好看。” 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去房门旁,拉开房门,对着隔壁探出身子。 他听到的隔壁门响,是老张走出来。老张对三爷这动作不奇怪,咧嘴一笑:“又来一支人马,皇上让老爷和周大人安置,这不,我取出门大衣裳。” 摆好对嘴绝对不认输神情的明逸恢复自然,笑一笑:“那就好。”缩身子回房,觉得更好。 岳父不在家? “无忧,咱们出门骑马去吧,你换上厚衣裳,再加上厚雪衣。这就暖和了。”至于出门去吹不吹风,明逸这会儿没想,也许他想着的是骑马会暖和。 文无忧让他先坐下:“先来看信,你猜猜玉成这一回又写了什么?” 聪明的,在岳父面前不怎么认输的三爷,在这里认输,盯着文无忧染笑的眉头目不转睛。坐在对面挺好,爱怎么看无忧就怎么看。明逸一步也不想动,懒洋洋道:“把好的念给我听,欺负凌甫的就不用念出来。” 文无忧扑哧一乐,小郡主的哪封信里没有欺负凌甫的话呢?既然不让念,那就念其实玉成郡主的每封信里都差不多,不是姐弟同心又让凌不负心鬼儿没话说,就是:“大毛二毛三毛又来看我和嗣哥了。” 北上以前,也没找到大毛二毛三毛的父母,明逸和文无忧帮着找了一户人家,把三个孩子收养。凌甫近几个月驻扎的地方就在附近,真嗣哥和三个假嗣哥见了面,据小郡主说玩的挺好。 “还有呢?”三爷享受着悦耳的嗓音。 文无忧又念了别的。 “还有呢?” 微微的日光出来,透过窗户打在三爷身上,火盆也添暖意,耳边又有动人的娇音,明逸不愿意信就此念完,把这会儿的安宁打破。 文无忧又说了小郡主的字大有长进。 “还有呢?” “还有呢?” 半眯的眼神儿,惬意的面容,人都在醺然欲醉之中。文无忧嘟起嘴儿,把信掷过去,合到明逸的脸上。春草偷偷的笑了起来。 明逸收起信自言自语:“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信送来了,也听完了无忧,咱们还是骑马去吧。” 文无忧应该给他一个拒绝,不管是不是出自于女儿家的矜持,又或者刚为三爷出了一段苦力。但明逸又一句话到耳边,他笑嘻嘻:“岳父不在家呢。” 文天不在家,与骑马有什么关系?文无忧没有去想。听过,就跟着他起身,明逸在房门处心满意足的等着,不时对转到里间换衣裳的人说上一句:“穿厚些,别爱惜衣裳,多穿几件,等明年回到京里,就给你多多的做衣裳。” 两个人就骑马去了,各自带着一个跟的人。 大雪虽飞扬,却不再是几年前考虑冷寒。两个人尽情的打一回马,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往回走。 冻林内云浩然在拾柴,不经意的一抬头,就见到大红雪衣裹着玉雪可爱的少女,面上的笑容好似迎春的第一枝子花。 云浩然深深的低下头,就差埋到雪里面来掩饰自己。马蹄声远去,他犹不敢抬头,怕接触到还没有流动开来的,带着少女气息的冷风。 这冷风中她的味道,已不再熟悉。 马到房前,文无忧跟没事人儿一样。自从云家到了以后,不经意的看到好几回。每一回文无忧都装着没见到般过去,就和今天一样。 这与她身边是新的未婚夫没有关系,无忧相信自己真的打招呼,明逸至多在回来以后表示一下醋意,而不会真的反对。 雪冷天寒,云浩然拾的柴火。三殿下这里能供给粮食就不错,御寒的木柴优先供给的当然是出力最多的人。一般的官员都得自己家人拾柴。 雪中瘦弱的身影看上去狼狈而且惹人同情,但文无忧没有一丝嘘寒问暖的心。 她为他做的足够。 她为他哄着凌甫送信,凌甫不答应,文无忧讽刺他离开罗表妹肯不肯?异姓兄妹不欢而散。 她为他哄着宇文绿送信。 她为他哄着宇文纱送信。 换来却是一句“遵从母命”。 无忧从小到大,在父母怀里无忧无虑。遇到的第一个困境,就是青梅竹马的云家退亲。谁庇护了她,明家母子。 谁哄她开心?玉成郡主早就说过,三表哥出了大价钱。 谁在她不知生死的时候,愿意给予元妻身份。 谁几下江南直到寻找到她。 夫妻一生,远不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可以包容。云家此时面临的困境,和文无忧遇到过的相比,差得太远太远。文无忧是自己走出来。云浩然要是能走出来,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能,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无忧?”明逸纳闷:“你在想什么?” 文无忧迅速回魂:“哦,没想什么。” 明逸伸出他的大手:“来。” 文无忧伸出她的小手。 两个人都戴着手套,明逸不可能摸到文无忧的手是冷还是暖,但他象征性的做个检查,随后用自己的双手包住文无忧的手,揉搓上一会儿。再放开来,轻轻一笑:“快进房去吧,记得在房里也穿暖些。” “知道了。”文无忧迈着轻快的步子含笑转身。 她有笑的资本,她的新夫婿不但容貌好,才华好,体贴上也不比云浩然差。 当然的小儿女童稚幼语,袅袅如烟云去。 。 开春以后,云浩然有段日子没有遇到过文无忧。他虽不是有意的总遇上,但暗暗的着了急。打听的时候,却又总遇冷遇。清一色怀疑的眼光对他:“大帅去哪儿?大帅虽不是大帅了,去哪儿也不能问。” 他的运道不太好,问的总是跟过大帅的人。跟随大帅养成的习惯,大帅去哪儿,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听。 云浩然就只能闷着。 这个时候,文无忧紧裹行衣,来到离京都不远处。远望高大的城墙散开来的,依稀还是帝王气相。 “想家?” 明逸见她凝视,问道。 文无忧如实的告诉他:“你知道我不是京里长大。” 明逸坚持的道:“想婆家了?” 文无忧忍俊不禁。 有一小队人过来时,三爷才放弃这个话题,但挑起的眉梢眼角春意盎然,一丝一线都还在坚定不移,你想的一定是婆家。 “办事了。”文无忧警告一下,认一认,过来的人是春姨娘母女,和明逸打马过去。 “想好了吗?只要你丈夫肯当内应,三殿下说他投靠杨家的事情不再追究。”文无忧正色道。 春姨娘还是犹豫:“我倒是肯信,只是他不肯信,” 文无忧来以前想到过这句,就不再多说:“那,把绿二姑娘给我,她是我们家的人,不姓冯。” 宇文绿哀求母亲:“我信,这是无忧说的话啊,劝劝父亲咱们投诚吧。您不为弟弟着想吗?杨家是打不赢的。” 春姨娘忧愁地沉声:“你在宇文家没有立足之地啊,无忧姑娘她要出嫁,照顾不到你一辈子。” 文无忧把马让开,回身道:“请祖父来没错,她果然不信我。” 春姨娘没有细看,以为是文无忧跟从的人里,一匹马上来,马上的人揭去风帽,露出宇文靖的面容。 春姨娘母女大惊失色:“太师?”太师余威犹在心里,母女下马拜倒在马前。 宇文靖冷冷道:“你去哪里我不管,绿儿得跟我们走。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春姨娘以前见到太师,不管她在自己房里有多横,一个字也不敢讲。此时为了女儿,勉强自己开口:“太师,家里人都知道二姑娘跟着我这几年,稍有句闲话出来,二姑娘就是通敌的罪名。” 连不连累宇文家,春姨娘倒不用说出来,太师他难道想不到? “打算把她安置在外省的别院里,你若是给她定下亲事,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夫妻一起跟我走。若是还没有亲事,家里会给她找。你说的没错,我也对你实说几句。眼下用人之际,没有人挑剔旧帐。但说不好有哪一天,有人翻出来,要说她姓过冯,兴许还要说你早与冯大旺有私情,她是冯大旺的女儿。为了避免这些,以后她得隐名埋姓的过日子。但也比跟着你强!” 斩钉截铁的嗓音,打断春姨娘最后一丝犹豫。她忍痛把女儿抱了抱,厉喝一声:“二旺子!” 跟着她们出来的一个男子下马过来。 春姨娘瞪着他:“你喜欢大姑娘是不是?”宇文绿在冯家排行为长。 二旺涨红脸期期艾艾。 “你跪下发誓,此生此世不负大姑娘,我把大姑娘给你做老婆。” 二旺发过誓,春姨娘取过马上一个包袱给宇文绿,含泪道:“你去吧,你姓宇文,你虽没有父亲疼爱,但太师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宇文绿哭道:“把弟弟给我,把弟弟叫来我带上,杨家打不赢的啊” “他姓冯!”春姨娘把女儿狠狠一推,对着宇文靖和文无忧叩了三个头,上马而去,在马上掩面痛哭:“别再想着,权当我死了。” 她奔出数里路,冯大旺在路边站着。显然他偷看过,不敢相信的道:“真的是太师。”在京里乞讨多年,冯大旺认得宇文靖。 春姨娘听出点儿希冀:“那你是愿意投诚?” 冯大旺叹气:“我是个粗人,不认字儿不懂书上的道理,但是你想想吧,我杀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有亲戚和兄弟,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有一丝笑容若有若无的出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回来,”他跟到这里,本以为一下子送走母女两个人,他打算来看最后一眼。 春姨娘打断他:“别说傻话,是你救了我,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丢下儿子。” 冯大旺目光闪动,低声道:“那好,你听着,杨家一定会败,别看他这几天给的赏金重,我早想好了,咱们没必要陪着他们死。等到攻城那天,咱们带上孩子,忠心的兄弟都说好,咱们一走了之。” 春姨娘震惊过后,急切地道:“你既然有这个心思,那赶紧追太师和九房里姑娘去,还来得及对他们说,至少以后还能去探望绿儿吧。” “现在不要说,等到那一天,让人对二旺说一声,让二旺对他们说。咱们呢,以后就住到绿儿附近,你想看她就去看她。不过只能偷偷摸摸吧。” “成。”春姨娘高声叫了出来。 和冯大旺一样想的人不少,夏初,三殿下收复京都势如破竹。 本来就算没有人心浮动,三殿下先得了留芳园,从留芳园的地道进城,在皇宫里先杀起,也是一样的敏捷。但宇文靖收到二旺处的消息,外围和地道里一起攻打,不过一夜就进了城。 地震过后,断龙石放下来,地道有些路已不通。但有包三公子这个通地道的好手,城门大开的时候,已把郭村堵在宫里出不去。 随后火起,始作俑者郭村自焚于宫中。杨泰保和余下的两个儿子让堵在民巷内伏首。晨光明亮,三殿下站在血染的皇宫内跪拜:“列祖列宗,不孝子孙又回来了。”城外三百里外,刚刚得到消息。 宇文四老爷茫然:“已得手了?没有过去几个时辰啊。”四夫人冷笑:“我早说过,听我的才不会错。太师重新当权,深受皇上器重。宇文天再恨你,也大不过太师去,家规你忘记了,不伤害手足。早就应该投奔太师去就对了。” 四老爷咆哮:“你记性真好,残害手足的事情是谁干的!” 四夫人回吼:“你见到大哥时,不是全推到红儿身上。红儿死了,”她抽抽泣泣:“我的女儿死了,你还不放过他。” 又骂着:“总比你想的私下里混个功劳的好,这会儿你什么也没混到手!” 四老爷掉转马头:“走,去吴家。” “你正经应该进京去,帮着平些余乱,挣些脸面好见太师才对吧。”四夫人咬着牙骂。 四老爷不耐烦:“要捡漏也应该去吴家,吴家父子昨天晚上没睡在京里,如果能得到他们的首级,回家去可以抵消杀二哥三哥和六弟七弟这件。” 四老爷还不知道六房已没了。 四夫人跟着他过去。四老爷的人马不多,一千来人左右,但相信捡点儿功劳还行。 没出五里路,见一员将军杀气腾腾而来,来的人马个个血染兵甲,看上去威风过于四老爷十倍。 四老爷夫妻吓的瘫软在马上:“天天哥。” 文天的身边,左边是顾氏和女儿,右边是邱宗盛,也是往吴家的地方。想到吴书舟的救命之恩,全家人都愿意再劝上一回,至少给吴书舟一条生路走。 却没有想到遇上四老爷。 他曾打算杀了春草那一件,二老爷三老爷和七老爷对文天说过。骤然见到,文天想了起来,冷哼一声,手中兵器直指过来。 只这么一指,人和马都没有动,四老爷吓得一动不敢动,只是哀嚎:“天哥饶命,”四夫人跟着他一个模样。 好一会儿,文天缓缓收回兵器,往地上重重呸了一口:“我宇文家的子弟,从不杀害自己人。老四,永杰死在你手里,你可曾后悔过?” 一昂头,带着一家人和他的人马走开。 直到看不见,四老爷在马上才直起身子,惊魂还没有定,四夫人骂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怕他?” 话音刚落,来了一个四夫人怕的人。冯大旺带着妻儿从京里逃离,刚好到了这里。 “原来是老爷和太太啊?”逃命的香姨娘一步也走不动,杏眼圆睁的死死盯着。 四夫人在她的眼神下打着哆嗦,无端的怕起来。 冯大旺只有三百兄弟,但打起来和四老爷的一千人不相上下。混战近半个时辰,双方都死伤过半,取了四老爷和夫人的性命。 带着余下的人,伤的伤,累的累。没走十里路,和文天遇上。 “爹爹,我和郡主没找到甫哥时,带着二房三房六房七房,是绿二姑娘送的东西,还请这位冯掌柜的让开路。” 文无忧踌躇会儿,给冯大旺一个称呼。不然称呼他将军不合适,他不够资格。称呼他为老爷,他也不是,他讨饭出身,总觉得别扭。最后称呼他为掌柜的。 文天让人马让开一条路,摆一摆滴血的兵器:“走。” 他看到冯大旺的人,一半以上伤的不轻,伤药跟不上,能不能活得下来还不一定。但是呢,身为刑部尚书,还是添上一句:“这一回报你们救我女儿之情,以后再遇到,我可不会客气。皇上已回京,抓捕文书明天就应该出来。” 冯大旺和春姨娘抱着孩子磕头谢过,就要走时,春姨娘没有忍住,走近文无忧小声地道:“绿儿好吗?” “好,接走的那天就送走,你放心吧,那是小郡主在的地方,她会照顾她的。” “麻烦通个信,我会去看她的。” 文无忧抿抿唇:“可以,不过别让人见到。” 春姨娘放心而去。在他们背后,文天唤过女儿:“他们去的那路上,甫哥带兵从江南过来,他们形迹可疑,一定会遇上甫哥。你让春草去见他,让他放过为首的这两个。这两个才是帮过你的人。余下的都有人命在身上,一个也不能放走。” 春草答应一声,带马跃上小路。 文天一行继续回京,没走多远,不能避免的见到四老爷夫妻横尸于地,周围还有冯大旺的人,虽脸上没写明白曾是乞丐,但结合冯大旺刚过去,却能想到。 文天眉头紧锁:“杀我宇文家的人,无忧,我可不能放过他们。去一队人把他们拦下来。” “爹爹,这是他们的私事,咱们管不了。您权当没看到吧。现下,安葬是头一件大事情。”文无忧劝道。 顾氏也认为帮过无忧的人都可以原谅,也说上几句。文天不再言语,让人把四老爷夫妻尸首收了,放到马上准备带回去给太师看过。 宇文靖已随三殿下进京,一行人往京中去。 城门口儿上,明逸等在那里。先问道:“无忧,你好不好?”再才问的是吴家。 文天把一封染血的信笺给他。 封皮上写着“呈文姑娘”。 明逸没好气抽开来,见只有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吴家父子自尽了。吴书舟手臂下面压着这封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第一次大朝会 信写给三爷的未婚妻子,明逸有一刻想把这信撕了去,随即想到有关吴家的东西都要上交给皇帝,才动一动手指,把信重新装好,由他收起来。 第一天回到京里事情很多,明逸没功夫和文无忧多说几句,就是文天也不能即刻补眠。一个叮嘱文无忧找地方歇息,一个叮嘱顾氏。翁婿去见三殿下。 文无忧想想能去哪里呢? 对母亲甜甜地笑着:“咱们回自己家里好不好?” 顾氏知道女儿说的“自己家”,指的是宇文家。她和文天曾住过郭村给的一处房子,但那也称不上自己家。身为文天的妻子,和月院也算不上,宇文家九房的内宅,才是自己家。 文无忧怕母亲不答应,外祖父素来好说话,说完,对着外祖父笑盈盈。一个字不用说,邱宗盛明白外孙的意思。 手刃广宁王,邱宗盛对宇文靖的恨意一下子没了。认为誓言已破。北上见到,也没有取他的衣角。虽也没有相对甚欢,但为女儿想想,顾氏嫁给文天,说破天去也是宇文家的媳妇。 收到外孙眨动的眼神,已没有隔阂的邱宗盛故意装的很疲累:“是啊,有睡的地方,赶紧带我去吧。地方大不大?缃姑奶奶把孩子们都给无忧带下山,他们跟在殿下后面忙活也是一夜,有多的地方,把他们叫回来也睡一觉吧。” 顾氏没有说拒绝的话,她身为九房的媳妇,回到公婆的旧居顺理成章。而和太师见面以后,顾氏依然不肯对他行礼,宇文靖倒试图与她对对眼神,看上去极为温和,顾氏想想也算难得。京都已平定,迟早要相处,何必这会儿又摆架子,让人请着才肯回宇文家。 就道:“咱们走。”又让桃婆婆去宫里叫赵氏兄妹能回来的话,回来歇息一个半天。 父女带着文无忧在大门外停下,见郭村像是对宇文家烧杀抢掠外,门楣上c院墙上,都有痕迹。进去以后,见显赫的亭台和房屋也有好些损毁。 两个仆从匆匆迎上来,原来二夫人等带着姑娘们先回到家中,正在四下里收拾。 “九房里很久没有人住,就是刚才见到的,积的灰可以练习字,兴许陈旧,大部分的房屋倒没有动过,旧年的衣物被褥也都原样在那里,就是长久没有晒有些味道。二夫人c三夫人和七夫人想到,说九夫人本当回家里来住,把找出来的不多点儿的香正在薰屋子和被褥。” 顾氏说声费心。 邱宗盛走的昂首阔步,每一步都傲视了宇文靖似的,又自己暗暗出一回气。 到院门时,女眷们得到通报,已迎在门外。 大家见到相视一笑,请顾氏父女带着文无忧进房里去看。 “床已是热水抹过,可以睡了。热水还有,就送来,洗洗再睡。” 顾氏谢过她们,二夫人等退出去。很快热水送来,赵氏兄妹也回来,赵盾见到干净的床,洗也不洗往床上一倒。赵捷洗出来叫苦连天:“又脏了,让我怎么睡?”和邱宗盛挤着睡了。 中午醒来,二夫人等收拾的不错,厨房已开始用,热腾腾饭菜送来。 这一天,京里清理藏匿的乱党,不时还有乱声出来,宇文靖和文天没有回来。 三天以后,宇文靖带着家中子侄回来,也是一个热水澡倒头一大觉,月上高楼时醒来,把家里所有的人,不分主仆都叫到面前。 先让把四老爷夫妻送到城外火化,随便洒在哪块地上。“残害手足的人,不可以进家庙,祖宗容不下他。” 再就旧话重提:“我老了,家里也需要有个主持的人。媳妇们有好些,但哪一房当家,就由哪一房主管。” 目视文天:“天儿,今天皇上单独和我说话,问我封赏的事情。按照功劳上算,你的功劳不小,无忧的功劳也大,皇上的意思是破格给你异姓王。按理呢,我辞了。皇上是不是还要封你,我也管不了。有没有人阻拦,我也管不了。但我回皇上,太师这个官职给你。这家的中馈,一并交给你媳妇吧。” 邱宗盛跑来看热闹,顺带监视宇文靖不要再和女儿过不去。听到这话倒觉得应该,点了几点头。 顾氏颦眉头,暗想这么累的活儿,谁愿意接。一大家子人,吃的穿的都要管,看似威风,其实系的人以后连个春花秋月的空闲也没有,就对丈夫看过去,想听听他是什么心思。 夫妻同心,文天没变心思的话,应该不会答应。 文天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有些话,等我到金殿上再说吧。这几天原本是谁经手,还由他经办。” 宇文靖大约猜得出来侄子心思,黑亮锐利的眸光打在他面上,文天抬起眼眸,叔侄对视有片刻,宇文靖没有就这件再说什么,又说了一些别的家事。 头一次大朝会在五天以后。 一早,齐大人坐在床上把近来搜集到的证据再想上一想,觉得扳不倒宇文家,也能安上一个“早有预谋,却置君王c百姓与水火之中”的嫌疑。 空穴来风历朝用的很多,齐大人不怕这嫌疑以后不生出别的风波。 乔大姑奶奶慌慌张张来敲门,齐大人让打扰很是不悦。 “公公,我父亲还是没找到。”乔大人自进城后就失踪,到处找不到,乔大姑奶奶几天里已哭成眼睛红肿。 齐大人皱眉头,他往亲家的嗜好上想,乔家出了名的妻妾成群,乔大人在外面另有青楼茶馆里的相好,说不好去相聚了。不然,他也想不出来原因。 “这么大的人哪能说丢就丢,就是遇到残余的乱党,也应该有个下落。”齐大人说后面一句时,对着儿媳的惊吓,顿上一顿,把尸首改成下落,听上去好听些。 “今天大朝会以后,各司衙门开始办公,到时候找他不难。” 这一句安慰,也太轻飘些。 乔大姑奶奶直着眼睛出房,她的父亲已丢了好几天,各司衙门开始办公再寻找,又要几天过去。几天加上几天的耽误,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走投无路之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对着万安长公主府走去。 家里跟以前不一样,没有多余的车。齐大人要上朝,刚收复京都,坐车比骑马安全,他占一辆。齐家公子们上朝也要用。齐夫人管家用来采买也要车。乔大姑奶奶只能脚走。 万安长公主带着儿子们准备上朝,乔大姑奶奶拦下车轿,面如死灰地恳求道:“好歹曾是您的亲家,丢了您有什么脸面,您府上二爷也没有脸面,您帮忙找找吧。” 人急了口不择言,万安长公主不和她计较,只是腹诽下,亲家失踪与亲家的脸面哪有关系?很想随口敷衍,但还是先对昌邑侯明道望了望。 到底曾是明道的岳父,长公主这是交给明道处置。 明道漫不经心:“令尊啊?据说让刑部拿走。” “凭什么!”乔大姑奶奶愤怒了,眸子寒箭般射向对面的母子四人。顷刻,她明白:“原来是你们!” 明道沉下脸:“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说话当心。”并没有解释。 乔大姑奶奶怕婆婆阻拦,这会儿家家都安置也离不开人手,她一个人出来。 独自对上长公主母子,外带虽不全也还具备的仪仗,势单力孤而不敢再说。 眼睁睁看着母子们往宫中的方向去,乔大姑奶奶换条路,急急忙忙也去宫门,准备对公公和丈夫说说。 等她赶到宫门上,只看到万安长公主母子进去的身影,齐大人父子早就进去。 乔大姑奶奶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着急。 明逸没有往宫门外面看,就不知道乔大姑奶奶已撵上来。但他还是退后两步,和明道走在一起,方便对他说说刚才遇到乔大姑奶奶的话。 “二哥,乔家的事和你没关系,和家里也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不解释?怕她以后不添嫌隙?” 明道嘿嘿一声笑过,严肃的反问:“小弟,你怕她夫家还是怕她娘家?” 明逸嗤笑:“我,怕她?” “既然不怕,那就帮个忙吧。”明道低声中有些讨好:“乔家已没有别的人,余下的爷们姑娘窝里反争家产还来不及。这位大姑奶奶要来闹,不是正好,和他家断了往来,我成亲也成的安心。” 距离乔氏的死,三年早过去。明道这一回的亲事由万安长公主相中,在北边营地时,虽东西不全,也放过大定。 明道见过姑娘几回,明乔氏身上成亲前的妩媚她都没有,总是羞涩地垂下面容,站上一站就离开,明道很是满意,不想成亲时再和乔家有任何瓜葛。 这种法子不是二爷想出来,齐乔氏自己寻上门,明道才动了这个心思。 他一天也不想再和乔家有往来。 “三弟,大嫂在家里能主中馈,逃难的时候也颇能孝敬母亲体贴大哥。三弟妹呢,救助十数万的难民。” 明逸听的满意,轻轻一笑:“远远不止。” 十数万难民是指拿下汪家以前,拿下汪家时文大帅旗帜飘扬,整个江南的难民都应算在无忧头上。 明逸有些眉飞色舞:“二哥,这本是细账,等哪天闲了,我好好的算给你听。” 明道带着艳羡:“三弟你看,你是个有福气的,二哥我有一时没有福气,好不容易重有福气,不想让乔家接着搅和。你想想看,不和乔家大闹一回,能撕破这脸吗?能从此不往来吗?” 说的挺可怜,明逸自然答应。兄弟俩个边说,边追上万安长公主。 三殿下这皇帝上朝时,看上去气色恢复不少,皇帝的威严已摆的出来。 先论罪名,乔大人在头一批里,是通郭村的细作。 好似晴空一个霹雳打在齐家父子身上,他们脑海里都闪过“连坐”的字样,以至于推敲可不可能也忘记,声嘶力竭的为乔大人辩解。 但刑部拿出铁证。 早在京乱以前,伤到腿脚的乔夫人让人抬着,出入南关侯府。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偏偏在外省的齐大人他不知道。 齐大人从外省北上,等到和三殿下等人相见,京中的门生故旧沦为难民,知道的人没有心情说这件事情。有心情说话的人不一定知道。或者想到,也有些人因当时羡慕郭村的权势,也去过吴家,他自己不肯把自己说进去。乔夫人自己一定不会说。 伤的不能走路也要和南关侯走动,成了不能推翻的第一件证据。没有好处,一个女眷犯不着带伤乱跑。 第二件,是乔家逃往江南。经由吴家的俘兵指证,乔家因认识南关侯,打着说服齐大人投诚的名义,在吴家防线上离开。 说到这里,齐大人心头冰凉,同时他也想了起来。 亲家乔大人刚到江南,确实对他说过皇帝不知生死,郭村和杨家看上去势力更大,新朝说不定要出来:“亲家,咱们要把风向看好。”齐大人坚决摇头,说皇帝和三殿下不在了,也要找到别的皇嗣。 一行人北上,本打算成为勤王有功之人。 乔大人手里没人马,只能跟着亲家走,乔大人又要见到明家找回女儿。 齐大人眼前一黑,后面的证据他不听也猜得出来。 乔大人到北方以后,见到草场上还算安宁。他们来到的前后,恰好是数万重金收买的马贼和鞑子强盗围杀三殿下。也恰好是顾氏父女出现的那一天,以五千人拖住数万人脚步,直到三殿下顺利北迁,关城守军出迎。 齐大人很眼红,乔大人心思活动,一致认为三殿下有这样能耐的将军,郭村不一定笑到最后。 明乔氏的死,乔夫人发疯,随后死的没了清白,成为推动乔大人联络郭村的又一根导火索。 此后,三殿下数次受到袭击,都有乔大人通风报信的身影。 这些事情的证据在宫里,来自郭公公自焚而没有烧干净的往来信笺之中。 三殿下进宫没多久,乔大人也只能失踪,让刑部的人暗中逮捕。 一个又一个证据当殿说出来,好似砸向齐家父子们头上的无数滚雷。连绵不断,而又震耳欲聋。齐大人准备宇文家的证据跟这个比起来,一阵小风都不算——宇文家与郭村不对,早有准备也应当。 齐大人自己都没指望当殿扳得倒勤王有功的宇文靖c文天c夫人顾氏c邱宗盛c赵氏兄妹,还有小姑娘大帅文无忧。 他要添的是嫌疑,但这会儿亮出来,好似他伤心亲家让识破,刻意的污蔑宇文家。 齐大人往前一倒,晕了过去。 他让扶下去以后,殿下继续宣读可能漏网的郭党,云家整个都在内。 京里公认,云家是最早投靠郭村,并且举家投靠。原因也大街小巷一打听就有,云家举家和宇文家不对,他家前一位中举奇才云祜,让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天伤到命根子,从此不举,人也不振。 文天在心头叹息。 他虽不想原谅云浩然,但却看着他长大,对他寄予多年的期望。 云刘氏是个懵懂妇人,云祝能当家,文天从没有把亲家母放在心上。这亲事从眼前看,退的大错特错。文天知道的云祝已纳妾,夫妻早离心。想来母子间,也不会再跟以前那样亲近。这个妇人,以后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云祝呢,他及时的赔罪,文天与他又相处多年,对他还有旧情。 再说云祝实实在在的没有投靠郭村,云祝甚至是提前知道郭村可能会反的人,文天让他出京先把退路寻好,他出了京不在家,才出了退亲的事情。 可见老天有眼,女儿不应该许云家,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果云刘氏不听从云严氏,没有退亲这件出来。郭村造反,云祝顺利带着小夫妻南下,说不好,他也会带上整个云家。而无忧能收留十几万难民,也会主动提出带上整个云家。 花不凡接到他们以后,径直送给燕南威。在文天原本的计策里,勤王会用到燕南威的兵马。自然而然的,会为女婿和亲家谋些前程。云家父子不会打仗,这有什么关系?燕南威手指缝里随便放点儿出来,就足够云家父子使用。 天意。 云家是不配的人,所以云严氏苦苦记着旧仇,云刘氏听她挑唆。但云祝他无辜,他曾多次和文天把酒,不是在文家,就是在云祝家里,私下里谈论郭村的错处。 文天走出一步,为云祝进言:“回皇上,京里云家罪证确凿。云祝那年以前,一直是外官,他没有参与为郭村效力。” 三殿下不无诧异,这是为羞辱过文大帅的人说话? “这个人曾是你的亲家吧?”三殿下忍无可忍问出来。 文天如实说出来:“曾与他背后骂过郭党多年,才把女儿托付。” 三殿下想想也是,文尚书带着他的兄弟们,在外省蓄谋不止一年。他不会把女儿许给投靠郭村的人。只能是这云祝是云家的奇葩一枝。 对正在宣读的有司道:“把云祝摘出去。” 宣过罪名以后,再论的就是功劳。 凌甫还不到二十岁已是三品,再加不合适。就给小郡主进了公主。小郡主是三殿下表妹,一跃而成长公主。 周家事先商议过好些回,以进为退,周知辞去赏赐,只求为父亲免罪。 三殿下以周英虎救宝有功,又几回御敌受伤颇重为由,免去周英虎的罪名——刚才宣的人也没有周大人在内。 周英虎太能生钱,反而升了官职,成为户部尚书。 周知升为四品将军。 论到文家,三殿下毫不犹豫地坚持他原本所想:“以王爵赐封。” 殿上还是有人出来阻拦,太师一言不发。这阻拦不起效用,因为三殿下心中另有一本账目,文天不封王,他就没有办法封三表弟。 他想的还有一件,文大帅随父亲的爵位走,应该是郡主。但大帅以一个小姑娘而成就名声,还庇护了玉成郡主。三殿下把她和玉成郡主同例,也成了长公主。 见议论声下去,正要把这件事情落实,文天再次走了出来。 他是辞官来的。 早在北方营地上,大家对太师发难,文天在三殿下这皇帝面前打了周英虎,留下桀骜的一笔,他就想好。 他更愿意效仿赵家,带着妻女和岳父母隐居山林。他不愁钱,宇文家也解除困境,他此后只要日子悠游。 “臣十数年闲散已惯,朝中能人甚多,勤王有功的人也甚多,臣不堪为王,请皇上放臣归于山野。” 三殿下不由得糊涂,这是为什么?还没有明白什么,明逸走出来,没说话时眼睛先瞪起来。 休想! 带走我妻子怎么可能。 宇文靖眯起眼一笑。 早就看出文天要玩这一手儿,太师都懒得说他。还有三爷呢,你要带走无忧试试,三爷不会答应。 ------题外话------ 错字再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赠银 明逸深知道一件事情,在成亲以前,他的岳父不再有些举动,就不是他的岳父。 辞官归于山野? 明逸倒真没有想过。 一时间气怒攻心,明逸也没有和岳父废话的心思。先请求三殿下:“金殿下不能随意说话,但有一句话再也忍不下去,请皇上允许臣说出来。” 对着文天闪闪眼睫。 三殿下心想京都虽收,江南已定,但还没有和几位王爷清算旧帐。和太师私下商谈国事,每一回太师都明里暗里的说过,他当权时确实有错,不如引咎告老的好。那谁辅佐三殿下这新皇呢?太师举荐的人里免不了有明家,也有文天。 三殿下回想他和姑母——如今称为大长公主的万安公主多年以来怀疑太师,但关键时候,还是宇文家起到大作用。 往北的容身处是宇文家所供。 在江南是文大帅一个不会打仗的小姑娘大展威风。 文大帅以其不忍心而收留难民,口碑四处流传。又给粮草丰厚,广纳四方,而在攻城掠地时得到诸多帮助。来自父亲文天的诸多支持,也因为这对是宇文家的父女。 文天的诸多筹划在外省,为太师的成分居多。 从全国真正的安宁,和朝堂上需要用人,三殿下都不愿意文天离开。 明逸要求说的话,以三殿下来想,必然一语中的。 他抱着乐得看热闹的心,看这一对翁婿的舌战。说了一个字:“准。” 明逸还真的只有一句,面对文天怒气冲天。 “以后想看外孙吗?” “扑哧”,三殿下乐了,觉得这句实在绝妙。 “噗,”宇文靖乐了,难得的在朝堂上失了仪。 轻笑声接二连三的起来,不但是太师,随后凌朝c周英虎等等和文天是兄弟的人,不是兄弟但保持中立,认为文天应该留下的人,及一些眼红但阿谀的人,都笑了出来。 索性,大笑特笑吧。 “哈哈哈。”三殿下放开来,笑得抓紧龙椅才没有滑到地上。 到最后只有文天一个人怒不可遏,铁青着脸看样子想把对面那个小子抓起来打一顿。 那个小子随着也笑了,但嘲讽一眼可以看见,明晃晃的亮给岳父。 文天是什么答复已经不重要,三殿下边笑边命:“传旨,刑部尚书文天平乱有功,补给有功,国家早日安泰,特封泰王,伴驾在京。” 他虽然给他王爵,但让外省的王爷弄寒了心,而且太师频频说告老,三殿下需要另一个太师,把文天留在京里。采邑等,倒没什么克扣。 再说就是泰王之女文无忧,封了定南长公主。她确实是平过南方。 三表弟明逸,平乱有功,封了平王。 武安侯明道,昌邑侯明达,都封了郡王。在三殿下心里时机到了,就放去外省就封。 大殿下推出问斩。 郭村余党推出问斩。 郭党c杨党c汪党等在逃余孽,张贴告示捉拿。 好些城池空虚没有官员,大朝会结束以后,三殿下心腹的人留下,赐宫宴,紧急拟定官员人选。 乔大姑奶奶快要疯了。 新皇一天也不愿意留下郭村余党们,经历过没吃没穿的苦,一粒粮食不想浪费在乱党的身上。 宫宴用毕,重臣陪着新皇开小会议时,菜市口推出一车一车的人,成排成排的杀。 新皇的恨全表现出来,不许收尸,全火化成灰。 乔大姑奶奶把仅余的钱财首饰拿出来送人,却没有人敢收。她哭哭啼啼的跟车出城,直到不能再跟再回城,还好算赶得上城门没关,到家时天已黑透。 她的婆婆冲出来,把她劈头盖脸一顿怒骂:“你家的好父亲,你的好母亲!自己犯坏也就算了,为什么来我们家?为什么来!娶了你真是扫把星进门” 又累又乏的乔大姑奶奶直到回房才算弄明白,她的丫头垂头丧气:“宫里定外省的官职,老爷和公子们让连坐了。” 就是原本的官职也没有了。 乔大姑奶奶嘶声道:“凭什么!我们全家人从江南北上,难道一点儿忠心也不念?” 她的丈夫进门来,恰好听到这一句,冷淡地道:“这一点要是不念,全家已送去问斩。” 乔大姑奶奶扑通坐倒在地上。 这一夜她哪能睡得好,第二天又出来一个消息,万安长公主府要办喜事,昌邑郡王明达一个月后成亲。齐家经过商议,决定备份儿礼物,以亲戚的名义过去道贺。 乔大人是明达的岳父,是明家和齐家的共同亲家,刚死没有几天,女婿就要娶填房,像是不对? 乔大人是个反贼名声,为反贼收尸——这一回明谕不许收尸c祭奠c悲痛,都是罪名。 明乔氏三年丧期早过,明达娶妻,乔家说不出站稳脚根的话。但不表示乔家余下的人不生气,余下的一些,如乔大人的姨娘们,子女们,还有一或几位的忠心家人,一起来见乔大姑奶奶,请她拿个主张。 乔大姑奶奶冷冷道:“好,咱们去道贺他。”把手中的帕子拧得成一小团麻花。 明达是有意的。 当然,他房里没有人,也到应该娶妻的时候。 但激怒乔家的成分也有。 沉醉中梦醒,发现曾迷醉自己的不过是美人皮,她全无妻子应该有的肉骨,明达的内心有多痛c有多悔c有多恨意滔天,只有他自己知道。 昌邑郡王刚把乔大姑奶奶误导一出子,一则他确实要娶妻,把明乔氏留下来的恨撵走,二来他坐等着乔家上门发难,从此断了这亲戚。 要问他做了什么?他坐等着就成。 云浩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对着寻上门的公差呆呆滞滞。 公差是来见云祝的,把公文交给他,抱怨着:“您这住的这地儿忒偏,害我跑断腿。”四下里打量,见院子寒酸,房屋破败,公差撇起嘴角:“云大人,您是就要就任的人,京里总会有些大人们来相见,住在这里哪能会客人?” 云祝赔个笑脸:“见笑。”很想送他点像样的银钱,但知道怀里只有不到一两银子。请公差坐下,没有茶,只有热水。对儿子使个眼色,让他进房。 “你身上还有多少铜板?” 云祝知道父子们怀里不可能有成块的银子。 但云浩然取出来,却是一块一两多的银子,塞到父亲手里:“这是我昨天卖字,有个人赏下来。上任要钱,您拿着用吧。” 云祝取出自己的钱,加起来约小二两。云浩然露出笑容:“给一两打赏,倒不丢了体面。” “不能。”云祝还是把个五钱的碎银子取出,对儿子深深看着:“余下的一两多,我想买点儿东西去看看你岳父。” 以前说习惯岳父,至今不能改口。云浩然面上一暗,把面容垂了下来。外面还有公差在,云祝没说什么走出去,把五钱银子送上:“不瞒老哥,我家的房子让抄没,这里实在寒酸,茶水难成体统,感谢不多,喝杯热水吧。” 云家的事情明旨发出来,公差也知道,说个谢字收下来。云祝给钱的用意还有一条,方便他多打听话。 “敢问老哥可知道谁为我说的好话?”云祝还没呆到整个云家在京中的产业让抄,进京前刚会面的兄弟们让拿走就地问斩,他还能官复原职叫顺理成章。 肯定有个人帮他说话,把他从整个云家摘了出来。 公差笑了:“你晓事,这事情吧,你还真的应该听听。为你说好话的人,你知道是谁?” 云祝沉吟:“我也猜得到几分,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又还能想得到我的” 只有前亲家文天。 “是泰王爷,就是您以前的亲家。”云家退亲沸沸扬扬的,公差是京里的人,跟着皇帝跑到北又回来,他还记得这件事。 公差叹道:“患难见人心啊。不是我多嘴,当初你们家眼里有郭公公,就瞧不上太师。现在呢,为你说话,不然你也刀下做鬼,是文王爷。皇上只和看重的大人们拟定外省官员,文王爷也在内。你官复原职,还能是谁为你说话?” 酸辣苦咸在云浩然心中漫起,这一刻地上就是有地缝,他钻进去也嫌不解对自己的恨。 他此时此刻恍然有一丁点儿的明白,他当初就算敌不过母命,就算不比明家,也不应该放弃无忧,哪怕只有个姿态出来呢。 忠? 什么是忠? 忠君固然是,忠于情意也是。 忠于情意的人不一定就忠于国家,但一个人能忠于正确的情意,看上去总让人放心些。云浩然又一回深刻的明白父亲对他的失望,纳妾的缘由确实充足。 他的母亲分明是错的,他的母亲也相当自私。这种自私,当事人一般不会承认,口口声声咬定为了家人,为了丈夫,为了儿子的名声。但他的母亲若真的为了丈夫,就不会背夫而行。真的为了儿子,就不会一错以后,接着以死相逼,让儿子再错下去。 而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遵从母命”,荒谬之极。 “浩然”,云祝在外面唤他。 云浩然匆忙擦拭下泪水出云,泪痕犹在,云祝不会奇怪,装着看不见。自从父子解开心结,当父亲的还拿儿子当儿子看,有事情总和他商议。 “我去看文王爷,你去不去?” 云浩然有几分慌乱:“我不去了我不敢去”他说出心里话。 云祝也不勉强:“那我自己去吧,你也听到了吧,咱们没有问罪,是你岳父在金殿上说了话。我这小官儿还能恢复,没有你岳父,这会儿各衙门刚回京,理不清的时候,别人哪能想起来我。” “父亲过几天再去行吗?”云浩然道。 云祝生气地道:“你又想了什么?” “这银子还太少,买东西也不像样。过上几天,等我再写些字卖钱,多备些,多些礼物上门。” 一家人回京,住的是云家旧宅。大朝会以后,云家的产业让抄没,单独有几个衙役守在这里,见到云家回来的人,拿了就送走,有的当天,有的停上几天,和别的余党一批做鬼。 云祝一家让撵走,在京里最穷的地方住下来,就是这个院子。父子没有生计,唯有字能写上几笔,画也勉强。给回来的人添几个吉祥字,多说吉祥话,换几个钱过日子。 有时多些,有时少些,还要看人眉眼,为糊口只能这样。 云浩然想让父亲礼物更体面些,只能道:“再等上几天。” 云祝对儿子有了不多的一点儿爱怜,他真的可怜他,换成别人办错一件事情,比如历史上有名的诗人陆游,夫妻让当婆婆的分离,陆先生的相思难过,面临的局面却大不相同。云浩然摊上不同的形势,文无忧另有明家庇护,这错的天地,就成女娲难补。 但可怜出来时,也真的恨他。你就这么糊涂吗?再恨,就是妻子云刘氏,她是母亲,强迫儿子倒不是不行。全恨她吧。 云祝依然愿意对儿子推心置腹的谈谈:“体面不体面的,文王爷以前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如今还帮我这落魄之人,不图我的东西。上门不空手,是我的心意罢了。不用等几天,我这就过去。” 云浩然要出门卖字,送父亲出街口,父子分开,云祝对着宇文家走去。 文天应该有自己的府第,但刚遭动乱,今年能把丢失的财物盘点清楚就不错,百姓安置好就不错,动用国库大兴土木不可能,文天还住在宇文家。 文天恰好在家,也没有说不见云祝的话。他帮着说话,人家来感谢,这并没有不对。 又有几句话要对云祝说,让人带他进去。 太师的外书房让郭村毁去,这是另外刚修缮好的房子当书房用。云祝进来,见到文天立于滴水檐下等着他。不看双方的衣裳,不看双方的荣枯神采,还和双方是亲家时一模一样。 文天往云家去,云祝走出房门接他。云祝往文家去,文天也接他。 云祝心头一暖,小跑了几步:“哎哟,不敢当,我特地来谢你,真是对不住啊。” 头两句是旧时相交的口吻,后面一句勾起云祝的羞愧。退亲以后,他对着文无忧赔过罪,但一直没能见到文天。在北上营地里,倒是有一回对着文天赔过罪,但自己内心里觉得跟没赔罪是一样。 云祝跪了下来。 “哎哟,快起来。”文天急步下台阶扶他:“你我还和以前一样才好。” 从天意上想,文天就不想再恨。这是天意,无忧不应该定给平庸的云浩然,老天看不下去了,老天动了手脚。 当然想是容易的,面对面时犯难。但面对谈心数年的云祝,文天肯举荐他,就没有过多的恨意。 云浩然在眼前,文天说不好还是恨的。 云刘氏在眼前,文天夫妻说不好克制不住打她一顿,失手打死也有可能。她退亲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诽谤无忧名声。 扶上云祝,对上他的这个举动,文天觉得自己能恢复几分相处的旧性情。 把臂,和云祝进房,送他到座中,两个人说起话来。 “你来的正好,有几句话你听好。外省地方大,三年五年的都不一定拿得完乱党。让你去的地方偏僻,所以你不用谢我,那地方没有人愿意去。” 云祝眼含热泪:“你不举荐,不毛之地我也去不成。再偏僻,好歹是个官儿,有份进项。” 最后一句,他后悔失言。他是来道谢,不是来打秋风,说进项的话做什么。 文天好似没听出来:“客气的话不要再说,咱们还是说那地方吧。你先往省城的地方,找一位叫周知的将军。他前天刚离开,走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他,让他派兵护送你就任,不然中途遇到乱党遇到强盗都有可能。” “是是。”云祝滴泪。 文天又说上几句,老张进来换热茶,对他使个眼色。片刻,老张又进来:“太师让您这就去说句重要的话。” 文天让云祝等在这里:“还有话要说。”云祝就留下来。文天借故出来,到内宅见顾氏,把话说了一遍:“皇上为什么同意起用他,有些地方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我为什么起用他,想想他并没有错,要说他没教好儿子,浩然也算在咱们面前长大,教他听从长辈教导,也有咱们。可恨,只是他那糊涂的娘。再可恨就是浩然。给云祝一条生路吧,说不好,有人要说我推荐的地方不好,反而说我害他。我让周知护送他并不出格,历任地方官前往凶险之地,有这旧例。再送些钱吧,我没有打听过他家,但云家产业让抄没,他又多个儿子,一家人怎么生活还不知道。” “卖字。”顾氏拉长了脸:“我和弟妹出门买东西,在车里我见到浩然,一件破衣裳打的全是补丁,我好好的笑了一会儿。笑完了,让个他不认识的人赏他一两银子,别说我好心,我让他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我家的长公主嫁个好丈夫。” 文天干咳两声:“这女婿拿外孙威胁我,我还没觉得他好呢。” 顾氏为这句话有了一笑,起身打开柜子,取出两封银子:“这是俩佰两。” 文天微有惊诧。 “不是我大方,他新添了儿子。有人传话给我,说他对浩然失望,才又生了一个。说不好,要带上小的上路。那么远的地方,万一让你说着了,路上遇到强盗什么的,他是不是还应该雇个随从,是不是有辆好车,有个好马。京里如今物价飞涨,他办起来格外的贵。是你举荐的,当然要他安安生生的到地方,好好的当个官儿,他年有个卓异,也对得起你为他说话。拿去吧,我大方一回,就说一半是你给的,一半是无忧给的。” 文天笑笑:“多谢夫人,夫人从来办事得体。”顾氏翻个白眼儿给他。 “女儿又出门了?”文天对房中看看。 “安置百姓要人手,万安大长公主帮忙,无忧也去了。父亲和赵捷他们陪着她。”顾氏得意洋洋:“看我的好女儿,乱的时候自己找出路,这不乱了,也能帮把手儿。” 不可避免的,对云浩然又一回鄙夷,亏你还是个男儿。 顺着这心思,就夸女婿:“三爷刚才又给无忧送来东西,”文天面色一沉:“他每天不办正事,就想着儿女私情真不像话。”话音刚落,外面又送来:“大长公主府上刚收拾出来的衣料,这个原是府中的,乱党们以为盘踞京都,把原库房当成库房,大半的东西还在,三爷让送这些来给姑娘做衣裳。” 顾氏含笑让人收起来,当岳父的板起脸:“又来哄我女儿。”拿上银子气呼呼出来。 见云祝时,才恢复好脸色,把银子给他,按顾氏说的交待一遍:“一半是无忧赠送,你拿去办辆好车,买匹好马,雇个好长随。愿你早日到任,他年听到卓异的好政绩。” 云祝谢了又谢,捧上银子一路落泪的回到家。云浩然沿街卖字画,到晚上回来,云祝把银子给他看:“你不必同去,是我说过的话,你带着你母亲,咱们分开住吧。留一些给你典间屋子,你在京里等下一回科举。浩然呐,你的文章受你岳父指点好多,你虽错过,从此上进才是报答他的道理,不可以就此沉沦,辜负他指点过你。” “这钱我不要,您让我怎么拿,您全带上,带上姨娘和弟弟上路需要钱,我能养母亲。”云浩然脸对着地。 姨娘走来:“太太一天没吃东西,” 云浩然木着脸,没有劝的心思:“母亲听到公差说的话。”父亲重得官职拜前岳父所赐。 云祝也没打算看望,反而交待妻子后事,云家已没,让云浩然随意安葬,执意给儿子寻个住处,第二天办齐,使用上云浩然执意不要,他相信自己双手能挣得来。第三天,云祝带着小儿子和妾上路赴任。 文天办了一件救济人的事情,也为朝廷举荐个说得过去的官员,论理,做了好事儿,应该睡得好。 但二更打过,他大睁双眼支着耳朵,一丝睡意也没有。 隔壁是无忧的睡房,听一听,那个小子还在。对顾氏道:“他可以走了吧,天晚了。” 顾氏好笑:“他昨天没来见无忧,今天一更三刻才到,没到一刻钟,你就容得他多呆会儿吧。” “哈哈。”隔壁不知在笑什么,都是极畅快。 文天胸中有一股怒火拔节似的往上涨,顾氏已拦不住他,走到隔壁去,烛光染不红的黑脸:“太晚了。” 明逸沉下脸:“岳父,我刚到,一碗茶还没有吃完。” 文天把茶碗塞他手里:“那你快吃,吃完送客。” 明逸火大的一气灌下肚,提起茶壶又倒一碗,捧在手里慢腾腾道:“茶还没有吃完。” “出去!天晚了!以后早来!”文天忍无可忍,揪起他的衣裳往外面拖。 明逸说着:“不是我晚,是无忧忙活回来的晚,”让拖出去。 二门上,文天对他怒目而视:“这是内宅,不知道吗?以后晚了就别来了。” 转身回去,边走边嘀咕:“迟早要把女儿给你,我真不甘心。没给你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多在一起,不知足,你见天儿的来。” 明逸不跟他争论昨天没来的话,追后面大声地道:“外宅可以随意是吗?” “是!外宅你就呆着吧,横竖,我女儿不出来了。”文天头也不回。 他刚回房,一阵悠扬的乐声空中飘扬。解了一半衣裳准备睡觉的文王爷一跳出门:“谁在吹笛子?” 听一听,相思缠绵之意,是谁还用问吗?家里有琴没有毁,文天找出来开始弹奏,琴声把笛声压下去。 明逸怎么肯认输,很快,他的家人抱来琵琶,三爷弹起来。文天又出来鼓。三爷抱上锣。文天出来钹。 宇文家叮叮当当,角落里也没放过。太师呵呵着,拿帕子把耳朵再堵一层。 文无忧和春草在房里笑得不能自持。 ------题外话------ 错字再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这亲戚不走也罢 整个宇文家陷入咚咚c叮当之中,文无忧在房里笑弯了眉眼。这么大的动静之下睡着不容易,但乐声仿佛无忧的催眠曲,她短短的进入梦乡。 这是两个深深疼爱她的男子,她没有理由不睡的很香甜,并且在梦里继续享受。 春草为她掖好被子,坐到房外去听的很认真。春草早就知道明三爷是个好夫婿。能在姑娘让无端非议退亲时挺身而出,春草从此站在新姑爷那边。 三更鼓响,那对翁婿各自消停。明儿还要上衙门,置气的事情赌上一夜倒不会。 看门的人送出明三爷,打个哈欠关上门,说声:“今晚真热闹。”也去睡了。 宇文家很大,在外宅与内宅之中的这动静,也有传到街道上,但并没有影响邻舍。就是太师及家里别的人,也在后半场里趋于习惯而早睡着。 月拖长明逸在马上的身影,他说了句:“真痛快。”文天回房问还在等他的顾氏:“最后一段是我赢了的吧?”一定要顾氏说是,才安生的睡下来。 寂静重新笼罩宇文家,只有清风流连已经不在的乐声,发出几声仿佛乐声的呜咽。 第二天各司其职,浑然忘却昨晚的“争斗”。下午又有喜讯进门,玉成长公主来了信,凌甫和她c嗣哥儿就要进京。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凌朝从衙门回来,凌夫人带着女儿们迎上来,罗姑娘也在侧,凌朝看也不看,接过她手中捧的小盖碗凉茶喝了一口,目不斜视交还到她手上。 因凌朝不看茶碗,也没看茶盘,随手就是这么一放,罗姑娘得捧着茶盘就上去,才不会有摔碗的可能。 罗姑娘心满意足。 他真的当是女儿,还当她是表姑娘,就不会如此随意。 坐下来以后,和夫人说上几句,凌朝对罗姑娘看去:“房子收拾的如何?” 他指的是罗姑娘就要成亲的新房。 凌夫人先回答:“今天我们都去看过,被褥的色泽我还是不喜欢,大红的太少。那一个月总得处处大红我才喜欢。” “让人往亲戚家里找一找,实在不行,就往荣王殿下府上找找。他家里一定有,皇上新近赏给皇亲们的有绸缎。” 罗姑娘恭恭敬敬垂首:“多谢父亲母亲。”她挑的人家境殷实,乱过以后,铺子重新修整,地底下取出私藏的银两,按她的意思,买了一桩小宅院,样样由着罗姑娘铺陈。 晚饭过后,荣王府上送来几色大红的绸缎,凌夫人尽数交给罗姑娘,并允许她天黑也出府去收拾。 小轿在院门停下,一个五官端正但是眉眼普通的男子迎上来,面上天生而成的生意人迎客那种笑,舒服而又不夸张:“没歇着?来的好,新找出来一套茶具,是咱们自己老库房里积存。正想着请你看看,若是好,余下的几套一并拿去送给岳父母,听说舅爷要回京,想来为成亲,他或许也相得中。” 罗姑娘满面春风。 凌家也是今天收到凌甫带着长公主姐弟回京的消息,凌甫有出息,凌朝很高兴,罗姑娘也高兴。 三品将军,有一些人一生不敢想,在外省俨然一方土霸王。而凌甫还不到二十岁。这位表哥和罗姑娘以前想的一样,虽不会是她的夫君,却依然是她的依靠。 让她在新夫婿面前说话随意,婆家的人面色也不曾看过。 罗姑娘认为老天对她厚遇,凌甫娶的还偏偏是玉成长公主。那个小姑娘挖苦人从不客气,不刮到骨头不结束。但她的个性呢,有可爱的地方。她不生气的时候虽很少对罗姑娘有说有笑,但见过她在文大帅面前撒娇耍笑,她嫁给凌甫,远比凌甫另娶一个名门闺秀罗姑娘放心。 她为什么会放心呢? 也许她心里还喜欢凌甫,数年的喜欢说去不去不太可能。如吴书舟对文无忧就念念不忘,其实两个人没见过几面。 另一位名门闺秀进门,罗姑娘怕自己不一定把握的到位,让她看出什么,让她当贼的挑剔什么。 在玉成长公主面前,凌甫和罗姑娘完全透明,不用隐瞒也是一件快意事情。 笑吟吟的,罗姑娘和新夫婿去看茶具,定下来取几套图案喜庆的送给凌夫人挑选,或许凌甫成亲时用得到。 她为自己重新挑选一条路,日子如锦且一眼看得到远方。 。 凌甫回来的那天,凌家c瑞国公夫妻c文无忧母女带着外祖父出城迎接。 不出文无忧意料,见到三张容光焕发的脸儿。“三嫂”,玉成长公主扑到她怀里,长高了的她跟以前一样拧着:“想我没有,多多的想我没有,督促着三表哥想我没有?” 她没有先见疼爱她的父亲,瑞国公也不着急。瑞国公还安慰妻子长安大长公主:“玉成是定南公主带大好几年,她们俩个有情分。” 玉成长公主离开文无忧,嗣哥扑上来:“想我了没有,多多的想我没有,督促着三表哥想我没有?” 姐弟的话一个字不错,文无忧笑得弯下腰:“想呢,天天想呢,我见天儿看着他想你。” 小姐弟笑眯眯,这才去见父母亲。 长安大长公主心头震动,她的女儿长大,面容跟她越来越相似。难怪瑞国公十分宠她,应该早就看出玉成的面容五成以上随自己。 而嗣哥呢,有一双父亲的黑亮眼睛,余下的鼻子嘴巴也随母亲。 两个少年的“自己”,出现在面前,长安公主不知说什么才好。长叹一声,把女儿和儿子搂到怀里,柔声出自肺腑:“总算回来了啊。” 这一年里,不知玉成对嗣哥说了什么。嗣哥睁着大眼睛,很愿意和母亲说话。 “真的想吗?” “真的想。”长安公主用力点头。 嗣哥为了难:“可是,我和姐姐还要随姐丈回任上。” 玉成打断他:“你可以留下来。” 嗣哥拧起眉头:“我不去,姐姐一个人怎么欺负姐丈?” 凌甫嘿嘿的笑了起来:“让我高看一眼,你们姐弟也有说实话的时候。” 小姐弟一起反驳:“有时候也不是我们欺负了你,还有大毛二毛三毛。” 凌甫对岳父解释:“有时候?我驻扎的地方总是离大毛二毛三毛不远,那三个毛头常来看他们,每每说话,五个人说我一个,我不输还等什么。” 瑞国公想想觉得温馨,含笑安慰女婿:“你受累了。”长安公主也认为女婿是个好的,也有几句好听的话哄哄凌甫。 凌甫还是很得意的。 又见过凌家的人,一行人进城。日子紧巴巴,第二天就是昌邑郡王明达成亲的日子。 明家在这场几年的乱里,不管是长公主母子对皇帝不离不弃,还是平王明逸在江南平乱,又或者下一位进门的媳妇是文大帅,都让明家在新朝里圣眷最高。 又是平定以后,皇亲中第一场亲事。皇帝会来。官员会来。得到救助的百姓们会来。 几乎全城沸腾,明达难免有些小小的忧愁。 叫来明道和明逸:“大哥c三弟,乔家不会吓的不敢来吧?” 他的主张不敢对母亲说,与兄弟们都说过。明道拍拍他肩膀:“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乔家从南大街过来,单独给她们开一条路。另外,”明道一笑:“皇上来的消息,并没有宣扬。” 明逸在乔家没完没了的丑态以后,这几年后悔他没有在明达定乔氏时早早言明,这一回他得帮忙。微笑道:“二哥请放心,乔家仅剩的两个破落公子昨儿晚上赌输了钱,让人要卸胳臂要卸腿的,好说歹说才答应放宽三天,他们不从我们家头上找,别处没地儿寻。” 明达深施一礼:“多谢大哥三弟。”兄弟们自去办事。 这个时候有人对乔大姑奶奶说,不去最好,明家势大,以后慢慢的攀回亲戚不迟。乔大姑奶奶一定不答应。她窝的那股火是杀父之仇。 头一个对她说乔大人让抓走的是明达,明家又昌盛,却坐视亲家赴死。这里面有一个小插曲,泰王文天在金殿上为前亲家云祝说情,又举荐云祝恢复官职。换成太平岁月,谈论至少分为一批赞颂人品的,一批说装相博名声。 但这一回几没有说文天博名声的闲话都出来,都认为他为人不错,不计前嫌救下亲家一家的性命。云祝没事,云浩然母子也自然没事。 而文天犯不着博这个名声,对他没有半分好处。云家的名声已不能再提。 乔大姑奶奶联想到自身,坚定的认为父亲是明家所杀。明家若是肯说情,父亲会和云祝一样不会死。 乔大姑奶奶不去管云祝确实没投靠郭村,而乔大人有确凿的证据通敌。 她只知道明家深受皇帝看重,她只知道明家一个字的情也没有说。 这是乔大姑奶奶前来的第一个缘由。 第二个,凡是赴外省就任的官员,最后一批也走了。齐家受乔家拖累,因勤王有功,人是没事,官职却一直停滞。 说起来齐大人带着一批人北上,江南又需要懂行情的官员,他回原任上协助年青的凌甫最为合适。 但三殿下正对乱党痛到骨头里时,恨意迸发之时,听到个乱字就想归于乱党一流,就想杀人。 幸好有万安公主依然能主持,太师能规劝,诸位重臣们也劝谏,菜市口杀的人不少,但基本都是审了再审。 这是风头上。 齐大人老官吏他懂得,他带着儿子们每日足不出户,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没有进项虽没到入不敷出,但眼看着别的人都有官职,并不是好滋味。 乔大姑奶奶一天给公婆三请安,齐夫人一天把她骂三回。家里的妯娌们也恨她。主人没官做,仆从们没孝敬银包拿,也敢冷言冷语。 乔大姑奶奶恨上明家第二层,他家若是肯说话,就不会这样。 第三个原因,明逸没有说错,乔家的两位公子没钱,赌场上想挣几个,结果输的惨。没有钱还,等着从明家讹一笔钱还债,背后怂恿的厉害。 心里的气,加上耳根下的鼓动,乔大姑奶奶带着娘家的的人往明府里来。 半路上也让道喜的人说话吓一跳。 “张大哥,你哪里去?” “明家办喜事,几年里住北边受过他们周济,别的没有,提几个鸡蛋去道声喜,听说有酒席可以吃。” “王老弟,你哪里去?” “我也去,呵呵,我是三爷和大帅从江南救回来,三爷的哥哥成亲,不去哪成。” 喜气洋洋的人,让乔大姑奶奶有些发怔,倒是想停下脚步想一想。乔家的两个公子红着眼只看钱,看不到别人,也听不到别人说话,催促道:“大姐走啊,过了今天这村,再没有这个店。明儿去还谈什么。” 裹着乔大姑奶奶去角门。 说也奇怪,他们到哪里,总有人有意无意的出来把路清一清,有些空隙可以挤。角门也没有过问,乔家以为成亲道贺的人多,倒高兴顺畅的到喜堂。 花轿进门。 鼓乐喧天。 乔家的人对着富足脑袋发胀,红眼睛里开始冒绿光。不管是复仇的光,还是贪财的光,看上去其实差不多。 新人下花轿,明达在前,她在后,往喜堂去时。乔家的人一拥而上,激动过了头,嚷出来:“不要放跑了,就这里说话。” 明达眯起眼,暗恨如暗流涌动澎湃。他对自己道,这是最后一场接受乔家的羞辱,此后一拍两散,再无往来。 故意装着糊涂,来上一句加油添醋的话:“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能来吗?乔大姑奶奶怒的耳朵嗡嗡作响,厉声道:“你想忘恩负义吗!你先头妻子是我二妹。填房要进新房,先拜我二妹的灵位。” “就是,礼不可废,”乔公子跟着叫喊:“为什么不知会我们?” 明达冷笑,这一家子人神智不清。倘若和明乔氏有孩子,再娶妻理当知会先头岳家。没有孩子,情意还在也应该说声。但是你们忘记了,那前岳父是罪官受死,你们一家子罪官家眷,过于尊重,成了同情罪官,往大里说,会有人说对乔大人身死不满。 不知会你们是可以的,而且大家在北边营地上那一闹,早就没有情分。 明达装出来恼怒,事实上他不用装也恼怒了。陈年的旧怨如风雨般散落,布满他自己,也布满这一处。 “逼亲以后,咱们就已经断绝往来。”明达道。 “你和我家断绝往来,二妹因你家疏忽而死,你有什么理由把元妻抛弃,二妹牌位在此,让新人叩头便罢,不然今天咱们这理说定了。”乔大姑奶奶高举为明乔氏新制的牌位。 乔公子们急不可耐:“拿堵口钱,不然给你宣扬出去。” 四下里的人纷纷指责:“这是无赖行径。” “你乔家是获罪的人,怎么还敢闹事?” 乔公子回话:“我们没罪,云家知道吧,全家有罪,回来一个死一个。我们余下的人没定罪,我家二姑奶奶死的早,哪里有罪?我们为没有罪的人说话。” “好啊,那就重新定罪吧。”一个冷冷的嗓音过来,虽不高,但说话的人分量不一样,穿透闹声过来,至少乔家听得见。 新皇面如冰霜,身边站着万安长公主,出现在明达就要登上入室的台阶上。 乔大姑奶奶来以前,若还清明,应该想得到皇帝会来。乔家来以前,若还理智,应该想得到皇帝会到。但他们都执着一点,抱着明乔氏牌位好似定海针般,就这么来了。 眼睁睁见到皇帝在,大家傻眼都觉出来晚,乔大姑奶奶一咬牙,拼了。跪下放声大哭:“皇上,新妇进门拜元妻,这是本朝的礼法。我等不敢不遵。” 皇帝的面色相当难看。 凌甫往江南去时,他虽武艺精良,但太过年青。凌朝把家中最得力,他其实也需要的四个家将给了儿子。又还不放心,恳请皇帝给了四个能干的官员。 当时还没有返回京都,皇帝也需要人手,考虑到外省的重要性,忍痛给人。 凌甫昨天回来,和玉成长公主成亲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在江南抓捕杨家重要的两员将军,太重要了,亲自送回来,再就对皇帝求援。江南犹乱,他需要熟悉的能吏大员。 皇帝把齐大人想了一刻钟,还是放下来。在北边营地上,乔齐二家逼亲明家,皇帝没有忘记,对齐大人颇有微词。不是不想用他,是不敢用他。 曾把齐大人提到御前会议上单独商讨,到底他的官职不小。但哪怕中立的官员也不保他。 云祝还能当官,因他有人品上的保证,他没有投靠郭村。齐大人趁乱逼亲事,败坏自己的名声。 再看到今天这一出,来的人是齐家儿媳乔大姑奶奶,皇帝心里更把齐大人低落一层不说,愤怒更起。 “来人,古起九族三族之说,本朝亦有连坐。罪官家眷怎么处置,怎么行止,难道没有明文?送他们去刑部,让刑部打发清楚。若是明文还不明了,让重臣们这就会议直到出来。” 他说的是气话,万安公主道:“皇上,他们都在这里道喜呢。”意思现在就撵人不成? 皇帝稍有缓和:“先把人关押,明天再议不迟。” 明达走上来:“回皇上,不是臣嫌弃亲戚,而是这样的亲戚,臣难以再走动。以后她若是真的遇到难处,臣知道不会袖手。但是年节往来,臣愿当负义之人。” 皇帝准了,让罪官家眷行止上添上一笔,明文发出来就行。 皇帝没让乔家余下的人连坐,因有大臣们劝着,杀一个云家就可以儆戒。这下子闹的太凶,没有人再劝。当天齐家得到消息,送一纸休书到狱里。明家知道后,明达托人到了齐家。 “如果她能放出来,希望你家不要休妻。昌邑郡王还肯念情分,但走动这事情已寒了心。” 齐家气了一个倒仰,他倒跑来说情来了。齐大人有气无力:“罢罢,咱们家不是明家的对手,悔不该听乔家那死人的话,认为明家能娶乔二姑娘,就好攀扯。” 宇文靖知道后,忍不住哂笑。当谁是傻子,是好招惹的人?如太师的阅历,也有摔跟斗的时候,齐家不跌跤还等什么。 他指的这个人,自然是顾氏。 顾氏不愿意主宇文家,但女儿出嫁的日子定下来。两家都尽可能要热闹,往来的地方很多。交给别人管,顾氏不会答应,无忧的亲事,她早就想过,件件由她经手。慢慢的,家里别的事也回给她,心照不宣的,顾氏把家管了起来。 但她知道太师会和她说一次话,听到太师让请,顾氏没有奇怪。 “坐吧。”宇文靖指指椅子,顾氏往为首的椅上坐下来。她没有多想和太师亲近,而是从丈夫的身份上,她是长媳。 太师言简意赅:“有劳你生个好女儿,有劳你陪伴天儿。你看无忧的亲事喜贴上,总不能还写姓文?无忧出门的那天,拜祖宗,祖宗也会笑吧。” 前面两句就算太师的道歉,后面才是真意。顾氏没有刁难,主要是不想和太师多说话,默默点头,就算答应这事。 回房见到女儿,顾氏气呼呼出来:“没看出内疚的诚意,”文无忧笑眯眯:“母亲,您不答应也不行,爹爹的王爵上写的是宇文二字。” “还有你这长公主,也姓宇文了。真是气死我了,我到底生的是文家孩子,还是宇文家的孩子。”顾氏嗔怪着。 晚上告诉文天,宇文天笑话她:“这么说,是六伯赢了。” “这话怎么解释?”顾氏沉着面容。 宇文天笑道:“我以为你会拿出女将军本色,说一声呔,大战数百回合。没想到六伯说几句话,你就答应。还不算是你输了。” 顾氏继续装生气不理他。 “其实呢,六伯不说,你也早就说提出来了吧?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就叫宇文天。后来为躲避六伯,我改姓文,你一个字没说,我当时想这个人占了大便宜,一个人嫁两回还敢称情真意切” 顾氏没忍住笑,捶两拳过去,让宇文天不要再说。 公文上早就改过,这就开始改私信。周英虎收到笑得据说打翻茶壶,流了一桌子的茶水,自然也可惜了他的好茶。回封信,让宇文天赔茶水。 文无忧和明逸成亲以前,周知也回来,燕猛燕烈特意前来,有一件不能再等的大事办起来。 。 山林叠翠,留芳园外的山脉红叶飘丹。玉成带着嗣哥跟着文无忧和明逸,走几步就不无担心:“万一都说我和嗣哥不能去怎么办?” “那你就学燕老猴,你是偷跟去的。” 嗣哥听过这个故事,兴高采烈道:“这样好,就不用连累,但是,”犯了难:“燕老猴是把跟的人打晕,我是把三嫂打晕,还是应该打晕三表哥?” 明逸在他小脑袋上轻拍一记:“你能打晕谁?老实跟上就行了。” 能看到聚会的地方,玉成乐了:“嗣哥,好多人,不止我和你,多咱们俩个不算多。” 奚四公子瞠目结舌:“这是评名公子?这来的怕没有上百人。宇文家是怎么回事,凡是年青的都来了。还有凌家,哎,老包,你家也来了侄子们,要评这么多的名公子,别人知道会以为地里拱白菜,成堆的不是。” 包三悠然:“慌什么,这不是评名公子,评的乃是有名的猴儿。” “这倒可以,”奚四没了话。 周英虎找了个矮树坐着,看着也是笑:“这一堆小猴儿,宇文天你说说看,你家的小一猴儿会排第几?” “去你的,还想坐稳重新说话。小一猴儿,不排第一,都不要评了。”宇文天瞪瞪眼。 ------题外话------ 错字再改。呃,最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成亲 1 宇文天说着,作势对树要踢一脚。耳边一波笑声出来,他才没有真的踢,而是对女儿所在的地方看过去。眸光放到女儿身上以后,眯着的眼睛好似享受正午日光的猫,荡漾着满足感。 身为父亲疼爱女儿没有可指责的地方,但周英虎笑了起来。他笑的,自然不是文无忧。 “说说吧,那一年你遇到嫂夫人以后,发生了什么,让你对她如痴如醉。我知道有一种药,喝了以后神魂颠倒,家也不要,官也不要” 文无忧等七嘴八舌正在争名次,就听到一声大喝:“断。” 卡嚓嚓几声响,一株树摇摇晃晃的,上面有一根粗大的树枝折断,一头栽到地上。 周英虎在树上哪还能坐得住,笑得喘不过气在前面逃,宇文天在后面追。 “好啊,”玉成抓紧机会就讨好,说过以后,就觉得可以提出来:“三嫂,我为文伯父叫好,我可以排在你后面,当第二个猴儿吧。”嗣哥儿可就乐了:“我排第三。”紧跟姐姐的话,不管怎么算也应该在第三上面。 周知c奚鸣c燕猛燕烈等不依地道:“大白天的说胡话,” “爱说,偏说,想怎么样?”凌甫把手叉到腰上。 与此同时,玉成脱口而出:“凌不负心鬼儿,上去理论。” 嗣哥儿想也不想:“姐丈上去理论。” “汪汪,”跟来的大壮叫了起来。 周知笑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姐丈上,大壮你不应该开口啊,” 闹闹哄哄中,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但都得服文大帅以小姑娘身份救助了人。而宇文家的年青子弟往这里来,争的不是自己脑袋上名次,而是为文大帅助威。 小一猴儿,稳稳当当的排在第一位。 第二个,公认的是明逸。不管从容貌上,还是勤王的功劳上面,明逸在年青人中间排在前列。紧随着妻子,排在第二位。 鉴于凌甫和大壮都太厉害,一个会打人,一会打大叫,玉成排第三。 嗣哥儿不排第四他能答应?小拳头乱举着到处寻衅,大家让他第四。 赵盾也跟来,倚在树上慢吞吞:“横竖排的是猴儿,第三第四的有什么区别,左右不过是两个小猴子罢了。”他半点儿不羡慕,见日光变动,换个能晒到的树,重新倚上呼呼入睡。 接下周知c大包小包c奚鸣等都有排过,燕猛燕烈这一回清洗祖父“偷来”的名声,也在其中。 把带的东西吃了一通,大家下山。当晚,凌甫给周知写信,上款:周小猴。落款,凌小猴。周知回信,落款是个猴子印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刻了这个印章,用在这里正合适不说,自感高出别人一等。一气不停的,给所有的猴子写了信,盖上章,好生的显摆了一下。 亲事如火如荼的办起来,不是繁华时候,虽也算雕梁画栋奇珍异宝,但各色都不能令当事人满意。明逸对文无忧愧疚万分。 从东西上来说,郭村也好,杨家也好,既然打算盘踞京中,搜刮来的珠宝都在京中他们的住处。皇帝收复后,赏赐下来的不少,各皇亲府上为这亲事圆满,赠送的也很多。但犹有战乱的意味在,而且不是太平时期那种预先准备亲事,细节无一不挑剔过。这是万安公主的小儿子,公主也有抱歉之意,皇帝也觉得太匆匆。 宇文天应该说东说西的不满意,但对上亲家的赔笑,这位闭上嘴。 成亲这一天,皇帝早早的来了。并不能弥补什么,不过是他的心意。花炮多多的放,铜钱多多的撒,能添多少喜气就添出来多少。武安郡王明道的妻子耿氏忙得满头大汗,跟过夏天似的。 昌邑郡王明达的妻子过门虽满月,一般来说还应该有个羞涩,慢慢的过去。这也顾不得了,跟着耿氏会客人见亲眷,她对这个家里不熟悉,样样吃力,也忙的常有疲倦。 花轿进门,两个妇人都大喘气儿,随后心思绷紧:“拜堂的东西没有错吧,皇上特意往这里主婚,是时候请出来。” 天地拜过,耿氏和明达妻子任氏腿也是酸的,腰也是痛的,很想找个椅子坐下来从此不动,但还没有挑盖头呢,咬一咬牙,扶着人又跟上去。 盖头揭下来,露出芙蓉般的面容,含羞如荷叶下藏珠。长公主喜笑颜开,耿氏和任氏有眼前微黑之感。耿氏办明达的亲事时,以为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赶的亲事。直到小叔成亲,才算知道什么是天昏地暗。 任氏新媳妇一个就经这样的大事,常有心神不足之感。 她们各喝一碗茶,定定神,出去招待客人。酒水已齐备,只等送上去就行,倒可以有歇息的空儿。 明逸应该出去招待客人,但他还立在床前,盯着妻子不肯收回眸光。交杯酒的余味儿犹有唇上,那上面可以感受到无忧的脂粉香。明逸忽然恨客人多,这一会儿,他是多么的不想出去啊。 ------题外话------ 一早起来晚了,又卡文。仔的洞房没有肉,不过静下心来写,这个上午不行了。晚上补齐。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成亲 2 天色已晚,月儿照不到的地方,悬挂的有大红灯笼,斑驳中带着刀剑痕的地方还是显露出来。 进京几个月,公主府没有修整好并不奇怪,缺工匠,缺东西,皇宫到今天也没有修整好。 珠宝这些因存放在一起易得,这个婚礼上倒说得过去。但偶然见到的这细碎斑驳,提醒明逸他成了两回亲,但两回像是都不精致。 头一回在北方营地里抱着衣裳成亲,谈不上体面。这一回与真人成亲,亭台景致连家里平时的闲逛都比不上。 这让明逸的内疚加重,打算用他的温情添补。 早就找好代酒的人,明逸清醒的回洞房,而且是早早的回洞房。推开房门,“咿呀”地一个轻声,惊破了洞房的静谧,又揭开夫妻的序幕。大红喜字的被褥上,文无忧面容红透似另一块大红被褥,红烛也远远的让比下去。 成亲以前,小夫妻都有专人讲解过,都知道下面会是什么。明逸走近,手指对着嫁衣上的盘扣伸过去,或许是幸福的原因,应该也有紧张,颤抖的厉害,文无忧的身子也不能克制的有了哆嗦。 身影摇碎地上红烛光影,身影也暴露彼此的心思。文无忧面容低垂地又深几分,这姿势给明逸解衣裳增加难度。索性的,明逸一把抱她到怀里,红到淡红色的耳朵恰在耳边。 低低地叫一声:“无忧。”明逸就开始认真解她的衣裳。 文无忧一动没有动,但有一团火无端的上了明逸的身。他觉得全身上下发烫而又发胀,好似在火里滚开而又在水里沸腾。渴望应该有原因,但今天的渴望明逸想不出来原因。他和盘扣还没有缠清楚,想不到自己渴望的是怀里的这个人。 他只努力的一个一个解开扣子。 宇文缃绣这衣裳花足功夫,衣裳上是繁琐的花,盘扣繁琐,上面也有繁琐的花,在烛光下面不怎么容易辩认。 大红喜烛这个时候又晃眼睛,明逸解的屏住气,拧了眉头,拿出他勤王的思虑,才把外衣解开。 呼一声长气,明逸不无哀怨。里面那套衣裳也大红色,扣子在哪里? 在他怀里还不习惯,如坐针毡的文无忧更加紧张,人绷的随时会断掉的弓弦那般,僵直的似块石头。 听到抽气声,文无忧跳了起来。 把明逸吓了一跳,也把自己吓了一跳。站到地上,觉得出了丑,懊恼上来,支支吾吾的找一句话遮掩:“你,想说什么?” 明逸让提醒,他眼花迷乱,打算对扣子认输,在这句话里想想还有主人在这里不是吗。一把,把文无忧按到床上,也是真的一点焦急碾压肝肠。为什么焦急?貌似新郎倌都应该急吧。 “好无忧,扣子在哪里,我一个也找不到了。”明逸握住文无忧的手,在她的里衣上轻轻摸索着。 煎熬他满身的热汤到了文无忧的身上,脸儿烫的惊到自己时,心儿也在滚烫中不知东南西北。再说,头一回进洞房的姑娘就算经过指点,也件件是懵懂。 衣裳是由自己解开的吗?文无忧不知道,但也不是由她主动。她的手指由他掌握着,在自己的身前胁下移动,碰到了,就垂下眼帘点一点头,明逸慌乱的手指费几道功夫解开,重新握住大红衣裳上玉白手指,再次在文无忧的衣上移动。 这种移动,也在身上。指尖轻轻的隔衣划过,文无忧能感受到指尖的温度,明逸能感受到肌肤的细柔。 终于,一件不剩的去了禁锢,明逸对自己可就快手快脚,三把两把的抛到床下,两个人相拥到一起。 四个有经验的妈妈在窗下聚精会神。 “呜呜” “别哭,我再试一回” “你,你没有过吗?” “。没有过,奶妈昨儿对我说了一堆话,想是我没记清楚,你别哭,我再去,再去问问她” “呜呜,别” 妈妈们面面相觑,想想京乱那年三爷十四岁。在此以前,他就为三殿下办事,有时候出京。长公主曾说过给他房里放两个人,但三爷恰好不在,他回来的时候,又让别的事情打岔,三爷莫不是还没有经过? 这里面有一个是明逸的奶娘,大着胆子叩了窗户:“三爷,出来说话。” 哭声顿时下去,过上一会儿,明逸难为情的出来。奶娘对着他又说了一些,推他重新进去:“温存些,也别伤到自己。” 又等着,直到一声哭尖锐的出来,四个妈妈相互道贺:“成了。”准备去见长公主,“咣当”一声,房门打开来,明逸只着小衣,着急的出来:“她很难过,热水,快请太医来。” 四个妈妈忍着笑:“没事儿,下一回就好。” “热水!药。”明逸坚持的道。细看,他的眼角也有痛苦。 四个妈妈哄着他:“就来。”到底还是把热水送进去,按三爷说的也送进去止痛药。 明逸甚至不让春草进来:“我会服侍她。” 把热水桶拖到床前,抱起文无忧放到水里:“好些没有?你好些没有?” 文无忧抽抽噎噎:“我们,是不是闹了笑话儿,有人会要热水吗?” 明逸在别的地方脑子从来转的快,就是刚才因没有经过而不灵光。他迅速地道:“这好办,等凌甫成亲,让他也要一回。” 这种时候谈论外人,文无忧涨红脸儿,忍无可忍的轻轻给了他手臂上一拳。 洗过,重新回到床上,两个人都睡不着。过上一会儿,文无忧轻轻地问:“你,觉得快活吗?” 明逸如实回答:“不。”他疑惑的不行:“都说这事儿有多好,为什么咱们不好?” 文无忧很是担心:“会不会咱们俩个不和?” “不会。”明逸断然道:“实对你说了吧,在咱们假定亲以后,母亲给咱们合过八字,是相配的夫妻。” “哦,”文无忧嘟囔:“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说过,省悟洞房这晚不应该说太多话吧,把脸儿扭着给床里,悄悄的把身子也微侧过去。 但她尽可能的躲着明逸,却躲不开明逸的声音。 明逸没注意到妻子往里面挪动,是他全心在自言自语上:“不可能啊,那些风流鬼儿们喜欢的恨不能几天不下床,怎么到我就不好了呢人生四喜,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久旱逢雨,他乡故知金榜题名好不好,好啊。久旱下雨,畅快不是。他乡遇故知,喜悦。洞房花烛。洞房花烛。是哪里不对?” 头一回的不如意,让明逸把妈妈说的“下一回就好”当成安慰话。 念叨好一会儿不得其解,无奈地道:“咱们睡吧,但是,我还是想亲近着你睡才好。”这才看到文无忧把自己身子蜷缩到床的最里面。 明逸很是气馁,追过去,拿没有底气的话哄她,哄的有气无力:“无忧,下一回会好,下一回” 蚊虫般细小的嗓音回他:“我睡了,可不能回你的话儿。” 睡了为什么还能说话? 明逸嘻嘻一笑:“那我也睡了。”往文无忧身边一贴。文无忧大为窘迫,很想推开他,但推开他却要先碰他的肌肤,只觉得两个人相连的肌肤好似起的炭火,喜帐里很快热腾腾起来。 这样还怎么睡?文无忧局促不安。片刻,局促不安中带着哈欠。再片刻,累了一天的两个人睡着了。 第二天,给长公主请过安,长公主说她是新媳妇,让她回房歇息。无忧正和春草认着房里的丫头,外面传来一声喊:“无忧,”明逸兴冲冲地进来。 把房里的人全撵出去,亲手关上门,就开始解文无忧的衣裳。那眉眼儿偷吃到什么似的贼兮兮:“我知道了,我问过大哥” “你,你怎么能问大哥”明逸虽没说明白,只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说的是什么。文无忧的羞涩一扫而光,换上来的是悲愤莫明。人家还要在这个家里做人呢。 “奶妈说的不清楚,我想她是个女人她不懂,还是问男人的好,不问大哥问谁?你放心吧,大哥最稳重,大哥不会说出来哎哟,”明逸轻呼一声,随即对着手上刚让咬出来的口水,嘿嘿笑着继续解衣裳。 这一口把他咬的彻底明白:“我错了,我可以去问大哥,却不应该对你说,你不知道就不会咬我,哎哟” 第一口咬下去,第二回咬的毫不为难。文无忧很想再板个脸,但亲昵的时候,脸儿是板不起来的。 紧闭的房门,一刻钟过去没有开,两刻钟过去没有开,奶妈对着看,笑得见牙不见眼。春草其实不懂,但装模作样:“嗯,姑爷疼爱姑娘呢。” 奶妈扑哧一声地笑了:“春草啊,你不能乱说。”春草纳闷:“为什么你和妈妈们都在说,不让我说?” 妈妈们一起笑着她:“是了,我们都可以说,你就别说了。” 天气转冷,西风中夹着菊花香,春草在香气里好生的闷闷。好容易,房门打开,妈妈们眉开眼笑去望明三爷的脸儿。明逸神清气爽眉舞春风,和回来的时候一样,满面的兴头。 他一面走,一面想,真是好啊,难怪叫四喜,难怪和久旱下雨放在一起说。可不就是久旱下雨,这个滋润劲儿,这个滋润,这个滋润 他已经想不出别的话可以形容。 春草这个时候进房,对着文无忧目瞪口呆:“姑娘,你怎么了?”不就关上门说会儿话,姑娘眉头也似开了,眼神儿说不出来的动人,有哪里不对?还是姑娘本人。但是有哪里不对了,跟以前的姑娘,昨天的姑娘,刚才的姑娘还不一样。 奶娘笑着进来,又一回把春草无形中撵了:“恭喜三夫人,三夫人睡会儿的好。” 文无忧知道瞒不过她们,红着脸儿点一点头。春草出房想了半天,还是个不明白,姑娘到底怎么了? 到了晚上,明逸早早的回来,把房门一关,早起,房外是西风,夫妻面上是春风,这是第三天,是夫妻回门的日子。 夫妻见过太师,并肩来到岳父母面前。当岳父的只看上一眼,就大皱眉头。 他的女儿眼神儿不应该常在父亲身上吗?但是刚一出嫁,身边站着一个人,明明父女相对,眼神儿却拐弯的到了那个人身上。 让小夫妻归座,对顾氏轻声道:“无忧什么时候学会斜眼看人?”顾氏愕然过,明白过来,抿唇取笑:“在父亲当上岳父的时候,她不学就会。” 这样的对话,宇文天对女婿不悦增加。 午饭以后,明逸带着妻子告退:“无忧习惯午休。”对着他们握着的手,当岳父的怒气难忍,打个哈哈:“无忧,你最喜欢听故事,你不在家这几天,爹爹准备好几个故事,再坐会儿,我说给你听。” 文无忧答应一声是,明逸沉了脸:“岳父,无忧不是不在家的这几天,是以后都不在这个家里了。你准备的故事等下说给我听,我晚上说给她听。” 宇文天腾的站了起来,板起脸:“我女儿听我说故事,才能睡得着,你凭什么听。” “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明逸寸步不让。 宇文靖抚须带笑,不管怎么看,也是看侄子笑话。邱宗盛也对女婿迷惑不解:“你这是怎么了?成亲是累人的事儿,无忧回家里来,应该让她好好的休息。” “可”宇文天忍忍气,决定让一步,对女婿面沉如水:“无忧要睡,你留下陪我说话,有你打扰,她还能睡得好吗?” “我会说故事。”明逸拿岳父的话还给岳父,把文无忧带走。 顾氏把丈夫带走,回房去看笑话:“女儿如今是人家的人了,心里可以把爹爹放下来。” “这不行,这样可不行,我把女儿给人家当媳妇,可没打算把女儿全让出去,”宇文天走来走去不肯消停,过上一刻钟,打算去看看:“无忧晚上要吃什么?我去问问。” 顾氏让他不要去。 停一停,又道:“中午睡多,晚上没法睡,无忧可以起来了。” 顾氏让他不要去。 近一个时辰,小夫妻还没有出房门,宇文天鼻子里接近喷火:“我女儿从来是个勤快人,到他家里不过两天就变了,他家的风水不好。” 顾氏瞅着他,越看越好笑:“你说到这会儿,就只想不到说关键的一句。” “女儿心里有我有最关键。”宇文天嘴硬的回。 “你呀,老实坐回来,别总想出去欺负女婿。听我对你说,无忧有了丈夫,无忧的心里以后只能有女婿,没有你什么事儿了,以后咱们老夫老妻互相陪着,你虽抱怨只对着我一个也晚了,女儿长大了,已经嫁人。” 宇文天双手抱住脑袋,恨恨地道:“岂有此理!” 这样的回门对明逸来说愉快不了,但好在很快就回家去,无忧已经是他的,小夫妻关起房门来,岳父是谁?三爷想不起来。 小郡主和凌甫成过亲后,赵氏兄妹回家去。宇文靖把找回来的,几本孤本书送给赵捷。给赵盾买了一把上好的刀。三套嫁衣送给赵灵赵悦赵思。 “回京就这么些日子,谈不上好,不过给你们姐妹成亲添箱。” 赵悦赵思问赵灵:“大姐以后可以不用讨要你的嫁衣了吧?无忧表姐穿过的,如果你肯要,我们帮你讨回来。” 赵灵抛个鄙夷给妹妹,对着新嫁衣欢欢喜喜。虽然她成亲时不一定穿这个,但还是保证:“拿回家去给母亲看,让母亲说好看。” 宇文靖在女儿那里再无遗憾,她肯儿女们在京里呆这么久,可以算她尽了孝道。 赵氏兄妹离京的第二天,小包留下一封信,也不见了。包三公子拿着信询问宇文天:“我儿子还回得来吗?” “这可不一定,如果不回来的话,留在山上就得改姓。” 包三公子没好气:“姓赵并不比姓包好听。” ------题外话------ 双更好几天,仔累了。今天写不动了。早睡。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变了的明三爷 小包没有亲事,上面又有兄长,放心的离家出走。已袭家中爵位的平津侯包三公子虽然不满,但想到赵家不是一般的人,也没有派人追回小包。 他就对着宇文天抱怨几句,拿着儿子的信回家。 小北风刮起来的日子,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出平王明逸的转变。大早上的,万安大长公主夫妻起来,踱步到外面,见到三个儿子又是只有两对夫妻在这里。 大长公主装作没看到,驸马总有忍不住的时候,眼神儿对长子有个示意。明道夫妻和明达夫妻看到,耿氏强忍着笑,任氏忍不住,就脸儿对地,把这个笑掩盖。 武安郡王明道知道父亲的意思,极不情愿的揽这件,但父亲又一回晃晃眸光,他不得不退出去,房外站着耿氏的丫头,找一个到面前,低声地道:“去看看三爷起了没有,如果起了,说我的话,他今儿又晚了。” 新封的王爵也好,如武安郡王与昌邑郡王,及平王明逸c泰王宇文天等等,还没有新府第。 东西缺少,百姓们也不算安置周全,盘点粮食也不认为足够。如果明年来个水灾旱灾,就要为吃的发愁。这种时候当事人知趣的,自然是提出先不修建府第。 都还住在自己家里,起早问安就落在大家眼里。 丫头到明逸院外,小心翼翼的往里进,遇到的第一个人,轻声地问:“三爷三夫人起了没有?” 那个人是明逸院中扫地的丫头,赶紧地摆手,一脸地神秘:“没呢,别问。” 明道的丫头为了难:“大爷让来找,三爷今儿又晚了,”两个人相对着笑,院子里又走出来这里管事的妈妈。对着明道的丫头一笑,不用她说,先会意。小声地道:“去回大爷,三爷三夫人昨儿睡的晚。” 明道的丫头侍候过主人房闱,算初通人事,对着这句“昨儿睡的晚”想不歪都难,飞红了脸儿答应着,逃也似的离开这里去回话。 昨儿睡的晚?明道茫然,有多晚? 什么叫昨儿睡的晚。 跟别人没有新婚过似的。 他羞于拿这话回父母亲,重新进房里后,不再和父亲碰眼神儿,而是正色提议:“是用早饭的钟点了,请父母亲过去。” 万安驸马也茫然了,对着房外可能要飞雪的低沉天色望去,丝毫不见小儿子夫妻的一片衣角在,只能按儿子说的,一家人去往饭厅。 明逸的正房里,小夫妻已经醒来。但贪恋懒缠,犹不肯起来。这种时候,一般很少想得到钟点,并且天真的以为沙漏里沙子理当一个不流。 “无忧,”明逸嘟囔着,把妻子搂的更紧,把自己脸儿埋到她肩头更深些。 文无忧嘤咛一声,也往他怀里缩缩。 继续睡。 也想到看窗户纸。 冬初要下雪以前的阴沉天,能是什么好亮色?看上去跟天没亮一模一样。 那就再睡会儿,钟点没到不是。 院子外面的人扫地轻轻的,洒水浇花也轻轻的,小夫妻又在对方的温暖呼呼一刻钟。 “无忧”,明逸又一回嘟囔着,文无忧半梦半醒中想了起来,轻推他的手腕跟丝绵似的,暴露主人不想他离开,不过是随意一问。 “是时候请安去了吧,昨儿晚了,前儿晚了,今天不能再晚。” 明逸带着睡意嘻嘻,把热气尽情吐在妻子雪白的脖颈内:“昨儿晚了,前儿晚了,咱们天天晚就是。” 这句话对文无忧起了作用,当儿子的好意思天天晚,面皮厚他不害怕。媳妇可不行。 她下定决心地驳倒丈夫:“今天不能再晚,等我看钟点去,就好叫你起来。” 离开良人软中有硬,硬中有软,胜过天然云彩般的怀抱实在不甘,半欠起身子时实在叫个勉强。 随后,“哇。”一声尖叫,慌手慌脚推明逸:“起来,你快起来,”带了哭腔出来:“咱们今天又晚了。” 明逸起初让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等到明白,身为父母的幼子,不放心上的一笑:“晚了的?那再睡会儿。”把往床下去的文无忧拦腰一抱,抱回床上,压在怀里后,和洞房那天不得法不一样,三爷的手熟门熟路的进了衣内:“来来,接着算昨天的账” “晚了,放我起来,三爷,明逸,平王殿下!”文无忧变换好几种称呼,也没能把丈夫打醒。见他的人凑上来,攀住肩头就是一口。 这个法子从洞房到今天百用不爽,明逸醒了大半儿,虽还懒洋洋:“哈欠,那就起来吧。”但松开手。 文无忧一半气恼一气愤怒的跳下床,气恼对自己,愤怒对三爷的胡缠。没有唤丫头,熟练的到大铜镜前,照照面上c领口内没有不能见人的地方,再叫道:“春草,春草,打水来,给我梳头发。” 春草一溜烟儿的进来,余下的丫头也一拥进来,看得出来坐在妆台的女主人眼里噙了泪,想想都有满腔同情。 哪家的新媳妇成亲后有日子了,还见天儿起不早?这件事儿必须同情。 手脚放快,把文无忧打扮好,明逸披着衣裳走出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是昨天用过,前天也用过:“来人,去见父母亲,就说我早上不痛快,无忧照看我,所以我们晚了。为什么没有去告诉父母亲,不是很厉害,我歪会儿已经好了。” 文无忧磨着牙,恨不能再去咬上一口。这一口,一定要咬的三爷长记性,不要拿说过的缘由再说一回,又说一回,还说一回 说的文无忧接近倒背如流。 这个房里的丫头答应着就要走,外面适时的来了人。万安长公主打发人过来道:“长公主说,三爷三夫人自己用饭吧,家里人已用过。” 文无忧面上红的可以滴水,再染红一堆布匹。明逸自然没事人一个,说声:“多谢母亲。”自在的冼面,梳头的时候,一定要无忧帮他梳。 丫头退下去。 文无忧走近丈夫,梳子先在他身上一敲,嘟起嘴儿边梳边埋怨:“都怪你,今天晚上早睡,听到没有?我说了不理你,就是不理你。你也没个足够,中午这样,晚上也这样,全是因为你,我一定是家里的笑话,是大笑话了,知道了吗?” 明逸眯着眼品味余困,或者昨夜的余韵,一个字没有回,也没有听进去。 饭后,明逸去他的官署,文无忧羞羞惭惭给婆婆补请安,万安驸马已出门,长公主含笑让她自去,文无忧又去见耿氏和任氏,羞羞答答的也是抬不起头。 早就有闲话出来,明道和明达可能会出京就藩,这话的原因来自于动乱的那几年,在外的王爷们都没有及时赶到。倒不是都不想勤王,有几位让汪家c南商王和汉曲王c郭党占的城池挡住。 听到勤王的消息,弄明白汪家不是真皇帝,需要一段日子。弄明白后再打听真皇帝在哪儿,又需要日子。一拖,有一位拖到跟着文大帅后面赶到,有一位在三殿下进京才到,如今正在京里请罪。 新皇对外藩的不满,造成谣言满天飞,都说新皇会派信任的,由他刚封的王爵们出京,形成监视之格局。 耿氏就问明道,是不是真的要出京。明道说不准,含糊的意思表示也有可能出京。耿氏想想,三弟明逸一直是三殿下离不开的人,公婆面前会留下一个人养老,这是肯定的。虽他们夫妻一年里走,还是年走,都不能知道,但耿氏但说走就走的焦急,抓紧钟点儿把家事告诉三弟妹。 文无忧就每天来和妯娌们作伴。 明达出门后,任氏也每天来和知道公婆性情的耿氏作伴,都在这里。 二位嫂嫂都装着看不到无忧的难堪,请无忧坐下,耿氏说家事。 叛乱刚过,百废待兴,今天虽不是朝会,但头天就知会重臣们进宫。明逸最后一个进来,满面笑容c心情舒畅c如绽放花朵般。他的人生得又好,这样洋溢着开心,好似千朵万朵大丽花进到殿中。 所有人的眼睛在三爷面上打个转儿,在身上打个转儿,也许明了,也许还懵懂。 三殿下在三表弟面上打个转儿,在身上打个转儿,暗自道,成亲倒有这样的好?这一天天的快活似神仙,这个人连掩饰也不会了。 宇文靖对宇文天看去,暗暗地好笑。 身为岳父,泰王宇文天看得出来女婿转变的原因,他出不来好脸色,话也讽刺满满:“平王又晚了,” “不晚。”明逸一本正经地回:“一直是这个时辰。” 见岳父冷笑:“从今天开始提前一个钟点。” 明逸哦上一声,确实有这句。他面色泛青,岳父的用意不用想也能明白。 默默的走去坐下。 别人都按时,只有他一个人来晚,眼观鼻鼻观心,好生老实模样。 他的那位岳父可不是轻易放过的人,眼珠子足有一刻钟没离开女婿身边,对三殿下道:“往南边去,臣举荐平王殿下和我同去。” 明逸不用问为什么事情去。 带着玉成离京不久的凌甫,回京一是成亲,二是请调得力官吏,对付几位王爷。三殿下答应他很快就有人到,这几天商议的是出京官员。 宇文靖举荐宇文天,三殿下从“十一岁的文大帅”能平乱上,知道宇文天在外省便利多,又从太师有告老之意,宇文天要接太师之位上,愿意他多熟练外省政务,这个人选已定下来。 又定副手,已定了在外省多年的万安驸马。 接下来定的是随行人员,里面有一半将会留在外省为官,定的就相当谨慎。 宇文天这这会儿把明逸说进来,明逸心知肚明,岳父这是小心眼子加醋意大发作。 三爷的面色微寒。 新婚燕尔夫妻分别,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愿意吧。正要说不去,当岳父的流利的说出好些不可推辞的缘由。 “当年平王找到我的时候,如果来的不是平王,换成别的人,谁敢相信他?” “平王的细作天下闻名,有些人只怕是驸马前往也指使不动。” “和外藩们说话,臣一个人不足,幸有驸马同去,诸事可以请教。但知道一二皇上心意,能顺应皇上心意随机应变的人,非平王莫属。” 不愧是宇文天,每一句都打到三殿下心里。他最信任而且最能代表他的人,三殿下放眼百官中,也只有明逸。 这与表兄弟年纪相仿,自小相伴着长大不无关系。万安驸马虽忠心,但在揣摩三殿下这新皇心意上,远远的不如儿子。 新皇沉吟着,他身边也需要表弟时常商议,让他去那当岳父的又来上一句:“皇上,人手齐备,兴许这一回能把外藩的事情全料理清楚。” 这一句更强而有力。 新皇想想也是,一位王爷一位王爷的见面会谈,中间回京里来,再出京见下一位,全国局部性不能归顺的局面不知到哪一年。不如,一鼓作气派出能臣们,做一回理顺。 能在变动中还按他的心思处置的,明逸是首选。 新皇颔首:“泰王言之有理。” 宇文天何止是言之有理,他还有快马加鞭:“那臣等今天就对皇上辞行,外省还等着呢,臣等明早四更就离京前往。” 新皇说了两句泰王忧国忧民的话,宇文靖直到出宫还在窃笑。自己这好侄子,他哪里是忧国忧民,他是急等着收拾女婿。 当晚,宇文天回家去,对顾氏显摆:“这女婿不教不行,没有一天不晚到,等他说话呢,等他办正事呢,都得望眼欲穿。我给他一个教训,我把他带出京,我对皇上说了,不把外省的事情解决完不回京,这个小子,我让他长长记性。” 顾氏哎呀一声,生气地道:“从自己身上想起,你也不能这么办理。” “我这办的不是挺好。” 顾氏愈加不悦:“女儿是新婚,你就让他们小夫妻分离,女儿会生你的气,我也生你气了,想当年你和我新认识的时候,咱们能分得开吗?” 宇文天不慌不忙:“我以为你会感谢我,你看别人家的姑奶奶出了门子,一天三趟往娘家回。无忧呢,两天三天也没有一回,得去接,还要看那不情愿的女婿脸色。我把他弄出京,无忧在婆家没有人陪,见天儿的回来看你不好吗?” 顾氏微有诧异:“你不要我陪着?” 这对夫妻依然情深难禁,这话问的宇文天一阵难过。走近妻子,扶上她的身子有了不舍:“我当然想你陪着,但是,那个小子走了,谁陪无忧呢?” 看在他面上的依恋丝毫不变,顾氏才肯对他一笑:“你既然知道女婿是用来陪女儿的,以为别再办这样的事情。撇下无忧房里孤单,你可就不是疼她。” 宇文天对这话必然的不以为然。 顾氏请出另一个人来接着劝他:“却还不如太师,太师比你早回来,打发人对我说过,家务事交给妯娌们,说你出去的日子不短,让我陪着你。你呀,太师如今变了,你却走他的老路棒打鸳鸯,而且是自家的小鸳鸯。” “我就是看不惯” “太师以前也看不惯我,” 宇文天没了话,微微地笑道:“按说这事也不是完全无解,这女婿虽不讨我喜欢,我却承认他不是个笨蛋,他如果对无忧上心,应该怎么办,他想得到。” 明逸正在房里问文无忧:“岳父又出难题给我,不过呢,怎么能难得住我。无忧,你说咱们是先给他信儿的好,还是不给信儿,明儿一早吓他一跳。” “先给信儿吧,不然爹爹会把母亲留下来陪我。知道我跟去,就会把母亲带上。”文无忧暖融融:“有爹爹在,有母亲在,有你在,去到哪里都行。” 走到案几前写信,明逸跟去研墨汁,中间讨几个香吻,不一时写好信,让春草送去。 。 “此去江南路远日久,须把无忧带上同行。请带上母亲和外祖父同行”。 春草送信回来,有几句回话要说:“老爷说衣裳带上这几件茶碗带上这几件,在嫁妆里的。” 三碗茶以后,春草没有说完,明逸让膈应走:“外面吹吹北风。” 只有主仆在时,春草递过一个贺喜用的纸笺,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愿无忧妹妹喜上添喜,万福吉祥。” 不用看落款,也知道出自云浩然。 春草干巴巴解释:“成亲那天云公子送来,我随手放到房里,后面上面放了别的东西,再后来忘记,就刚才回去见家里老爷夫人,夫人问老爷云家到了地头儿没有,我才想起来。” “还给了什么。”文无忧问的平平静静。 “寻常人家成亲贺喜用的点心。” 文无忧心里拿定主意,小夫妻正蜜里调油般,也听到爹爹宇文天说天意的话,文无忧初到时,震惊的好半天不能回魂。 成亲后,天意这两个字时常出现在她脑海里。特别是她和明逸样样合拍时。 他们喜欢同样的花草,同样的诗词,口味也相差的不多。她的心里早就对云浩然没有芥蒂。 也认为是天意。 就当他是个一般来道喜的人,而他眼下的境遇,全家除去他这一房外,尽皆问斩。逃在外面的,也是缉拿榜上有名头。他也缺钱用。 “春草,你这就取二百两银子给他送去,就说祝他早登金榜。” 春草这个已对新姑爷折腰的丫头眨眨眼:“应该问过三爷吧?” “啊,是。”文无忧嫣然,请明逸不要再喝北风,爹爹的话已说完,进来说话不迟。 明逸满心里沉浸在岳父出招,而他破解的上风头上,也素来不是个没有度量的人,虽刚经离乱,二百两银子对他不多,说声成,就拉着文无忧收拾行装,他的岳父为刁难,说四更动身,居然不管城门得现叫开才行。 行衣,可不得这就整理。 春草拿了钱给云浩然送去,自然不会解释回礼来的这么晚。云浩然乱想一通,以为文无忧先是恨他,想到最后还是好心地的人,这才回礼。 其实不回,也没有指望。但回了这么多的钱,足够坚持几年。云浩然下定决心攻书,下一科不负这赠银。 宇文天改口来不及,第二天一早,黑着脸看着四更寒冷中,万安驸马带着小夫妻前来会合。 “无忧,你穿的暖不暖?” “到车里睡会儿去。不睡足哪能行。” 絮絮叨叨的直到女婿面沉如水,宇文天才不再说,一行人奔赴南方。 玉成收到信后乐坏了:“嗣哥,三表哥三嫂要来了。” 成亲后,玉成夫妻出京,嗣哥这有姐姐就什么都有的也跟来。凌甫晚上回来,见姐弟坐在刚掌起的烛光中有说有笑,什么去哪里吃,什么三表哥心爱兰花,去哪里采。 凌甫清清嗓子:“我回来了。” 姐弟瞅瞅他,自顾自又说起来。 凌甫清清嗓子:“一家之主回来了。” 姐弟瞅瞅他,各自有一个字,长长地一声:“哦” ------题外话------ 错字再改。 先发这章上去,仔去吃饭。 如果晚上写的出来,打算放在明天。仔还是要努力有存稿,哪怕存一天。不按时更新羞愧而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解决宇文家的家事 1 大毛二毛三毛不在的时候,这个家里三个人里,也是二对一。凌甫“吃亏”多回,不能硬来只能智取。面对小姐弟的“冷漠”,他也学着拖出长长的声调:“看来没有人打算跟我迎接平王殿下。” “我去。” “我去。” 小姐弟踊跃发言。 一家之长高傲状抬起下巴,在椅子上坐下来。 热气腾腾的巾帛送到面前,玉成笑脸相迎:“给,知道你就要回来,给你预备下来。” 一碗茶送到手边,嗣哥儿笑脸相迎:“姐丈请,这是最可人疼的嗣哥给姐丈备下,姐姐这会儿都没有呢。” 凌甫享受了热巾帛,大模大样端起茶。送到唇边,因天气冷的原因,茶微烫,能下口,却暖哄的那种。这是花了心思摆放在暖捂子里,也是算着凌甫回来的钟点儿泡上,才会这么现成的可口。 外加面前两张虽是忽然转变,但颇为中看的笑脸儿,凌甫大爷般的喝的很是舒畅。 有时候,他认为天意。 他应该娶的就是玉成,外加把嗣哥带来同住。 玉成的出身和长大的环境,决定她没有罗姑娘那种的怎么说呢,或许叫“小家子气”,或者叫见的地方太少总有怯意,或者叫自卑感作怪。 凡是罗姑娘爱有的小心眼儿和多疑,玉成公主都没有。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没有小心眼儿的时候和不多疑。 比如上来一道好吃的菜,玉成公主恰好有事走开两步,凌不负心鬼儿有没有偷吃,对此,玉成公主从来多疑到不赔不行的地步。 罗姑娘倒不会有这种多疑。 玉成公主的这种多疑,时常添加家中的乐趣,凌甫一样是个享受。 小妻子另有一样让他大跌眼镜的佩服,就是她自从定亲以后,只字不提罗姑娘。在京里遇到,公婆和凌家姑娘们偶然说到,玉成公主就应声。别人不说,她不说。 要说她不在乎凌甫,那当然不是。 凌甫归纳为这是一种小小的狡猾,但这种狡猾他很喜欢。他也和罗姑娘一样,面对玉成公主不用遮遮掩掩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又带来嗣哥同住。 嗣哥很可爱,嗣哥练武很有恒心,恒心决定出他的天份。凌甫也指点他,姐丈和舅爷相处的不错。 嗣哥也会添乐趣,比如今天这种,姐弟先是漠视,再就一起献殷勤,有时候很让凌甫期待早早有了孩子。 回家里来,面前有三个人献殷勤,那感觉岂不是更好? 把茶喝完,一家人的玩笑也到此结束。凌甫说明儿一早全家迎接,玉成姐弟快快乐乐的说着好。 。 江南天暖,北方接近下雪,这里周围还是叶绿枝红。秋天的果子高挑出收获,看上去喜气洋洋。 凌甫没有奇怪见到宇文靖,下马见过:“太师一路劳顿,请去寓所歇息。” 在路上就没有说太多的话,住下以后,宇文靖让就请大家过来。 此行为首的是平王明逸和泰王宇文天,但太师比他们更急迫。 “甫哥,能确定下来吗?” 凌甫凝重的回话:“确定下来,在南商王身边出谋划策的,有您宇文家的大房和五房。原刑部尚书宇文永华最得南商王信任。” 从面色上看不出宇文靖的心情,他是说出来的,冷漠到极点夹杂着能听出来的凶狠:“所以老夫亲自来了。” “是。”凌甫欠欠身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不说话。 明逸在宇文靖面前是晚辈,但论身份他最高,板出公事公办脸儿:“太师准备怎么办。” 宇文靖没有停顿就回话:“如果殿下允许,按我们宇文家的家规处置。”往外面看看天色,再对宇文天询问的一瞥,宇文天点一点头,宇文靖面无表情回明逸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开始了。” 。 宇文永华没有想到宇文靖会出京,在他的印象里,六叔素来不爱出远门儿。在宇文永华的心思里,居于高位的人都不太喜欢离开官署太久。到底在自己的地盘里最稳妥。 他比出京前更发福的面庞微扬,默默想的是宇文天这好大喜功的应该到来。 掠过一丝阴狠的笑容,宇文永华暗想,这一回让你有来无回。 身为兄弟,永华认为自己了解宇文天。那个从出生时就跟他争先后的。此后,没有什么不争。 永华写好一篇文章,送去给太师看,很想得到太师的夸奖。但宇文天的更好。 而宇文天还抽出钟点习武,渐渐被誉为宇文家的奇才。 什么奇才? 祸才还差不多。 当年宇文永华就这样想,如今还是这样的想。证据,他有一大把。 流配没有多久,京乱开始。宇文永华起初是和兄弟们一样,打算说服汪家勤王。后来见到四老爷夫妻凶性发作,而在外省主要对四房发难的,就是让宇文红鼓动对九房发难的大房。 大夫人母女打骂四房最多,大老爷永华在看出汪家敷衍以后,识相的离开汪家,离开兄弟们,带着全家人乔装成百姓,混到南商王的王城之中,亮明身份,对他献上一份自以为的良策。 “勤王功劳最大,但王爷只要联合汉曲王,再加上汪家,就能把南方勤王的人马拦下来。以后左右功劳的大小,由二位王爷作主。到时候,皇上最倚重的只能是二位王爷。” 南商王说好是好了,但二位王爷不如自己当家。 永华回他一笑,事成以后的话不用说出来,意会就行。 随后出来文大帅,宇文永华以兄弟的敏锐,一眼认定是文天。后来知道不是文天,是个小姑娘。他倒没有想到是文无忧,因为文无忧应该在京里。 以兄弟间的直觉,宇文永华还是掌握了文大帅更多的行程,以及沿路送东西的记录。 后来知道是文无忧,宇文永华差点跳出来,脱口而出:“宇文天,这全是你的把柄。” 最有准备的人,是早知道郭村要造反的人。那皇帝让逼出京,百姓流离,全都记在你宇文天的头上。 谁才是宇文家最有能耐的人,只能是自己。 五老爷走进来。 他是在大老爷之后来投南商王,兄弟相见时常的走动。 他提着一长串子的油纸包,另一只手握着一瓶酒:“大哥,今儿没事,咱们喝两杯。” 大老爷笑一笑:“行。”摆开酒菜,又让妻子和女儿坐上几个,兄弟两个说起话来。 “跟在京里时不能相比,那时候家里用好几个名厨,哪像现在,妻子女儿都得下厨房。”大老爷拈杯感慨。 微醉意的眸光中,大老爷竭力的往前看。他知道几位王爷都拒绝进京朝见,而京里一定会来人。以宇文天的性子,他应该出这个风头。而以文大帅平乱来看,宇文天还有后着没有发出。 这个后着,将要了你的命。 大老爷这样想着,把酒不知不觉的又喝了几杯,菜也吃了不少。 “大哥,你知道太师来了吗?” 五老爷的这句话让大老爷清醒。 他瞪着眼:“你怎么知道?”这个五弟自到这里,并不怎么爱拜见王爷,他自己说当乱兵吓的不敢汲汲功名,本想当个普通老百姓,不想在这平静地面上遇到长兄,理当前来侍候。 大老爷越想越奇怪:“你平时不怎么和别人往来,”恍然的明白了,冷淡地一笑:“五弟?看不出你有好手段。你在我面前装着不讨好王爷,其实套了我不少的话,已经献过殷勤了吧。” 五老爷有了不屑:“你当别人跟你一样吗?”他下面的话更让大老爷如遇惊雷:“当年,你和老四预谋撵走天哥,拿永杰下手。老六是帮忙的。永杰不在了,太师就是六房,但是膝下无子,旁支中出来一个六房,在太师百年后不承继他,却顶上六房的名头。太师还在,他本不应该顶上六房,但跟着你干的坏事太多,也让流配出京了不是。” “老五,你喝多了。”大老爷心想这都什么话,就差问出来对宇文天不满的人,你五房也算一个,这不,你也流配出京。 五老爷装着没听到,继续说着:“当年帮忙的,还有谁?但我也知道和我一样,我们只想出一口气,并没有想着永杰死,也没有想到撵天哥离家。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最后的结局就是他走,不然就要抢永杰的那份。永杰和他兄弟情深,永杰死了。” “老五,你到底想说什么!”大老爷暴喝。 大夫人和宇文绫闻声进来,大老爷不愿意她们听到,摆手:“出去。”房门内走进两个人,是五老爷的仆从。 大老爷知道不妙,大惊起身:“你想干什么!”话音刚落,肚子痛起来,大老爷摔倒在地,眼光看处恰好是桌上酒菜,惊恐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五老爷面色不变,还是如一汪静水,诉说的却是陈年的波澜:“大哥,我知道你对王爷献的什么计。你让王爷以国贼难防的借口拒不进京,我知道你刻意掌握文大帅收受粮草物资的证据。我知道你认为天哥会出京,你就可以挑起猜忌,新朝刚立,猜忌么也正常,你就可以把天哥拉下马。” 大夫人和宇文绫趁说话的功夫打算逃走,让五老爷的人打晕在地。大老爷眼瞅着心如刀绞,肚子里真切的痛如刀绞,嘴角已有血丝出来,嘶声道:“老五,我对你不薄啊。” “错了。你眼里只有官职,只有打下任何在太师面前越过你的人,听从你的人,你都可以说这话。对我不薄?早在永杰死以后,我无意中见到你和老四鼓掌相庆,我就看透你们。” “你你,你几时投靠的宇文天?” “天哥恨的把我也流配了,我上哪儿投靠他去。”五老爷负起手:“我是遇到另一个人,以前常让你欺负的永凡。” 大老爷肚子痛的知道自己随时会去,但死以前也想弄明白,忍痛又问:“什么时候?” “就是知道文大帅是无忧侄女儿的时候,我带着全家准备离开你。你看我自从到这里,官场上往来能不去就不去,我哪里有当官的心。能回家,自然还是回家。跟着九房,不用怎么想也能回家。永凡来见我,问我想不想光彩些回家。我说想,永凡说天哥下了一盘棋,宇文家全盘棋活。但是呢,他打听你也下了一盘棋,按你的来,宇文家全盘棋死。他让我在京里来人到的那天,把你杀了,并且说这样杀,不算伤害手足。要说伤害手足,你早就应该死了。” 五老爷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狰狞,大老爷的痛又剧烈到不能忍,他知道大即已到,呻吟着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你杀了我,就不能知道我的计策到底是什么。” “不用知道,太师到了,天哥也到了,你这辈子不是天哥的对手,不管你有什么计策,你自己想想,有太师不能破解的吗?”五老爷走到大老爷身边,面上带着奇怪的怜悯:“一会儿你见到永杰,你会怎么说?” “啊”大老爷痛叫一声,就此断气。 五老爷带来的有马车,有被子,裹起断气的大老爷和还活着的大夫人母女放到车上,早就买通守城门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出城门已有数里。 他的一家人等在这里,认认方向,来到凌甫军中。 。 “太师?”大夫人醒过来,逐渐清楚的视线里,头一个看到宇文靖。再看,把光彩夺目此间生得最好的明逸放过,直接看到宇文天。倒抽一口凉气,第三个看到初尝到情爱滋味而容光焕发的文无忧。 刚目睹过丈夫的死,刚醒来的脑海里不应该沉浸在大老爷身上?但大夫人恶狠狠地道:“你成亲了!”一个字一迸,好似文无忧夺走她的心头宝。 文无忧忍俊不禁要逗逗她,笑盈盈地道:“是啊,我和三爷成亲了。” “你不要面皮!”宇文绫在这句话里奇迹般醒来,劈面就骂。 “你才不要面皮,你算什么,敢骂我妻子!我心爱的妻子!我最喜欢的无忧!”明逸回了她。 回话的人足够宇文绫伤心,说话的口吻更让宇文绫心口扎无数刀子。她大叫一声:“我不要活了。”还是以前那刁蛮的语气,随即,重新晕过去。 这一回是气晕。 明逸的个性,早慧中带着过早的老成。但成亲显然能改变一个人。气晕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哂而过也就是了。但是这位殿下凑到妻子耳边讨好,小儿女情话意味十足:“无忧你看,我把她气到了。” 文无忧嫣然的回他一笑,宇文天眉头紧锁,漫不经心的道:“说话呢,大家坐正。” 凌甫忍住笑,看着明逸回到原座位上。他不敢驳岳父,但挂点儿脸色还行。那脸色让人不敢恭维。 凌甫忽然发现自己有一对很好的岳父母,因为他少年英雄c家世良好c人物出众。瑞国公也好,长安公主也好,都对女婿满意之极。又怕玉成性子是调皮的,对女婿百般体贴。 凌甫当然是向着天伯父,但是让女婿没脸面的事儿,凌甫也是女婿,不是怎么的赞同。 明逸坐正,别的人本来就正,这就说起话来。 宇文靖沉声问大夫人:“陈氏,你可知罪!” 不想大夫人一挺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攥拳直视太师,冷笑道:“是说家规吗?有太师在,别的人怎么好不给面子。但是说家规,请问太师,那残害手足的绿二姑娘可是死在家规之下,绿二姑娘如果不是,你就不能杀我。” 宇文绿对外说的是,死在收复京都那一战里。大夫人这样说,显然知道消息,认为绿二姑娘不可能人死复生,让你太师再用家规收拾一遍。 大夫人说这话时,五房也在这里。大夫人为什么不提五房呢,也是因为宇文绿名头上已经不在,你太师要惩戒,那么少一个也不行。 大夫人敢拿这句当倚仗,不过是宇文靖虽治家严厉,却不是蛮横无理。 ------题外话------ 错字再改,么么哒。 能有存稿当然好,但是打不破时,以写得出来就发为主。今天晚上有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解决宇文家的家事 2 大夫人以为拿宇文绿当范本,就可以让宇文靖不追究大房对其它房头做过的事情。头一个,永杰一定排在前面。 但宇文靖听过冷哼一声,双眼直勾勾的翻瞪过来。那眸中,眼白带着阴寒,瞳仁泛出杀气。 只看得大夫人倒退着,碰到身后的宇文绫身上,把步子止住。 慢吞吞的嗓音响起,宇文靖如释重负:“原来,你都是知道的。你知道绿儿对别的房头下手,你甚至绿儿知道的死” 大夫人发觉说错话,自己张开圈套自己钻,已经来不及。她面如死灰:“不不,我不知道,我们夫妻为了容身躲避在南商王的王城之中,怎么可能知道,这是我猜的,我猜的” “真不简单啊,你们夫妻在这城里没有出去一步,却知道绿儿遇见九房以前做的事情。你夫妻在这城里没有出去一步,却知道绿儿随着继父退兵回京都,你们夫妻猜的这么准,告诉我,可曾猜到今天是你们毙命的日子?” 大夫人的张皇,表明她的消息来源也只到收复京都以前。甚至,她对收复京都那场战役里出现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打仗的时候获得消息本身也难。 宇文绿在乱中让送走,并且别院就在这附近,大夫人只字没有提。 她只是在后悔莫及中,反复的嘶声:“不不,我们怎么能知道?我们是听说绿二姑娘的生母重嫁了人。” 宇文靖眼帘往地面垂了垂,大夫人的心沉下去。这是太师的习惯,表示他听不出去解释,或者不想听解释。 宇文太师在朝堂以专横出名,自古的权臣大多如此,他不是权臣中的奇葩。在家里呢,一言一行都合乎规矩。但不表示他不耐烦时,还肯给别人没完没了的机会分辨。 大夫人慌乱的话,他一个字也不再理会。出了一会儿神,吩咐道:“明知道手足相残却不出面,亏你们还是大房。明知道九房勤王却不出面,亏你们还是亲戚!明知道皇上收复京都,却不劝说王爷们出兵,亏你们还是朝廷命官!” 最后一句轻而有力:“去了吧。” 这话好似万钧的雷霆狠狠砸向大夫人,她膝盖一软,双手撑着地才没有完全摔下去。这个姿势,一双眼睛上翻着,死死瞅住宇文靖,好似一片惨然的鱼肚白。 她拼死挣扎:“你要杀我,那他呢,也得一起死!”这会儿想到杀了大老爷,并把尸首送到这里的五老爷,大夫人反手一指。 对于这件,宇文靖有解释的心情,慢条斯理地道:“残害手兄是家规,不忠不孝也是家规。宇文永华是罪官,并不是叛党。我刚已对你说过,怎么敢知道勤王,知道皇上在哪里,却不露面,只在私下里打自己的小算盘。此罪不管从国法上说,还是家法上说,都是死罪。老五是奉我的话代为执行罢了。” 大夫人嗓子眼里格格有声,再没有办法的时候,忽然一跃而起,对着宇文靖扑过去,张着的两只手用足力气:“我和你拼了!” 一道风影闪过,“啪”,跟随太师的老庄一脚把大夫人踹出去,在半空中飞出房门还不算,落下来时在台阶之下。人微微的颤抖着,随时就要不行。 五夫人和姑娘们都在这里,吓得花容变色,尖叫一声以后,下意识的看向太师,太师的威严永远是除九房以外,别人头上的小天地。宇文靖沉着脸,尖叫声就此没有。 在宇文自家里,九房里不怕太师,也不看他面色的。在这里的人呢,明逸也不怕太师。 大夫人出房门,明逸再次起身,站到文无忧面前挡住她的视线,说话声大家都听得到:“无忧别怕,也别看,有我在这里呢。” 想当然,他的岳父对他大为不满,粗声粗气地道:“我女儿千军万马中走过,怎么会怕。坐正了。” 同时,玉成姐弟对凌甫大为不满。嗣哥跟随三表哥,跳起来站到姐姐前面,用他挡不全的个头儿挡住姐姐,再就对着凌甫边翻眼边说话:“姐姐别怕,有我在这里呢。” 说话是不是应该看向对方?而不瞪着姐丈。但也不是不能瞪是不是。嗣哥腮帮子也负气的鼓着。 凌甫抓住宇文天的话尾巴,清咳一声:“天伯父说的对,坐正了。”这下子好了,明逸不敢对岳父怎么样,却不怎么怕凌甫,白一眼过来。 第二眼,是玉成白一眼过来。低声道:“以后不给他准备热巾帛。” “就是就是,以后回家来,不给倒热茶。”嗣哥怎么会不跟上。凌甫在明逸面前吃了瘪,又在姐弟面前落了埋怨,自己忍笑不提。 宇文靖因此注意到另一位公主也在这里,不由得皱眉想到,他在凌甫住的地方,这位不知不觉的来了。 再一想,哦,玉成公主是和定南公主无忧说话来着,她进来是问下一顿用的饭菜,嗣哥跟着进来,随后姐弟坐下。五老爷已通报过,往里面来,宇文靖就把心思没放玉成公主身上。 太师对公主姐弟使个眼色,姐弟无动于衷,凌甫再次忍笑。 太师对明逸使个眼色,明逸对姐弟使个眼色,姐弟嘟囔着走了:“还不让听,姐姐你可是公主。”万安驸马失笑。 房里是出京的人,再就是五房,宇文靖让五房好好说说南商王。 “这位王爷轻易不见人,我没心思寻官职,也没求见。按永凡说的,打听他麾下哪些人愿意效忠朝廷,再就是大房献的好计,可真是毒啊。”五老爷啧嘴。 “什么计?”宇文靖问道。 五老爷沉着个脸:“大哥对南商王说,太师最重家人,就是天哥受家规约束,也得重家人,天哥真的逼迫南商王一定进京的话,就拿大哥当人质,让天哥也好,太师也好,做事束手束脚。” 顾氏和文无忧摇摇头,大老爷以为他有多少份量?这种话是怎么敢出口。真正对太师有份量的,只有宇文天。 宇文靖没有为这句话动容,又让五老爷把知道南商王的事情说了一个遍,大家散开以后,各自都有沉吟。 江南的雪晚,但夜晚的寒冷也是让耐不得。春草早早的薰暖被窝,文无忧早早坐到床上。 明逸为首,初到这里还没有几天,早回来不了。对着闪烁的烛光,无忧独自想心事。 春草坐在床前陪着她。 “春草你说,太师和爹爹为什么传讯五叔杀了大老爷,以太师和爹爹的能耐,留着大老爷,误导些什么,迷惑人也是好的。” 春草想想:“不知道王爷们的心思是什么,大老爷还活着,丢家里的人。” “就是这里想不通了。他已经丢了家里的人,不如从他身上拨乱反正,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或者会出什么大事情,这么一个现成的细作不用,却这就杀了他。”文无忧继续颦起眉头。 春草只能讨论到这里,她只笑笑不再接话。手中摆弄着针线,看上去颇为认真。 文无忧想不出来,就看看她绣的东西:“这是个什么?” “这是麒麟。姑娘,麒麟送子,这个吉祥。”春草绣的更是起劲儿。 绣花要不疾不徐,她跟练功夫的捣鼓着,虽然描上去的绣样没走形,绣出一半的成品不能恭维。 独对着春草,文无忧犯不着害羞,掩面轻笑:“这怎么看也是一只四不像,” 春草半点儿也不为难:“绣的好,就留给小哥儿。这个已是绣的不好,绣得,送给玉成公主。” 说过,想想既然这个是送人的,那么更不必花心思,捣鼓的更快,不像绣花,倒像大针大线缝被子。 明逸回来的晚,以为妻子睡下,走在长廊上就脚步放轻,房门无声无息的推开,往睡房伸头先看一看。就见到红烛摇出满房的暖意,烛光内,无忧支肘寻思着什么。春草坐在床前笑嘻嘻做针指。 妻子还没有睡,丫头陪着她等候自己。寒冷的冬夜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一贴大补汤。 明逸不由自主的放柔嗓音,想到而刻意的添上柔声,听上去如春风润耳,春雨润物:“还没有睡呢?” “三爷回来了。”平王还没有王府,自家的人依然习惯旧称呼,春草也是一样。 春草往外面走,一是知趣,二是:“我备热水来。”这是个能侍候,能陪说笑,能护卫的丫头,自然主人到哪里,她就到哪里。 明逸带出来的另有小厮,往房里来,又出了门儿,交给春草一个人。 热水打好,春草早就开窍,不送进去,而是放在外间的盆架上,回一声:“水来了。” 明逸笑得跟偷吃到什么的出来,而他也确实偷吃了什么,欢欣中的热度让他从下巴到额头有不易觉察的一片红。 也可以当成见到文无忧就精神焕发,春草是这样想的。 洗过,那姿势迫不及待的再进去,随后低低而听不清楚,但说不出来的感觉让里间外间都如加个火盆的动静出了来。 这还不是在欢好,是夫妻相拥着说私房话。 传到外面的暧昧中,春草感染这欢欣。她知道这种动静是她家的姑娘过的好,深得夫婿喜爱。她倒水时乐颠颠儿,在外面睡下上夜也乐颠颠儿。 睡前,拿过让她绣成似猪似野猪似牛似野牛的麒麟,想想送给玉成公主,她应该有声感谢,春草继续乐颠颠儿。 房里的人更多欢乐。 文无忧没有对明逸说及她的心事,宇文大老爷是宇文家的人,出自权臣之家。而明逸背后是皇帝。小夫妻并无隔阂,但涉及到一定事情的分寸,文无忧不会不知道。 宇文大老爷长期留在南商王这里,就是没有进言一个字,也会让皇帝对宇文家生出疑心。太师带着家中子弟在皇帝面前受敬重,大老爷鼓动南商王不朝见。宇文靖和宇文天往这里来说服南商王进京如果皇帝没有极大的信任,不管怎么想,都对宇文家过往的忠臣名声不利。 从这一点儿上,文无忧能理解太师一到,五老爷就杀了大老爷。免得南商王就是进京去,也是由宇文家里外作主那般。 但她了解爹爹宇文天,他一般是计中计巧中巧,就像郭村造反一样,论起功劳,宇文家谁也不能否认。 谁给皇帝提供住的地方,提供数年的饮食? 谁在江南勤王? 但这勤王的忠臣家,又出来人鼓动王爷们和皇帝生分。杀大老爷固然能避免再出来闲话,但适当的利用下,让大老爷心思自己暴露,也是个洗清宇文家的好机会。 她的爹爹不用。 但也不是文无忧和夫婿商议的缘由。这与夫妻不信任没有关系。 她就只字不提,只问道:“过得好吗?出来只会劳心劳力,快睡下来。”享受夫妻间的亲昵。 明逸早就痴缠到她身上,闻过面庞上的香,又闻衣上的香。面庞上的香是脂粉味儿,衣上的香出自衣柜内的薰香和佩戴的香囊。最后,又闻发上的头油香。 在香味儿里,纠缠于公事而紧绷的明逸松驰下来,惨兮兮的声调,好似他吃足多少亏:“无忧,我有好半天没有见到你,”就往文无忧身上扑。 笑声起来,衾被摩擦声起来,房里像是又添了几个火盆,一层一层的更添温暖。 明逸也没有提到宇文家的事情,这与夫妻不信任也没有关系。事实上,明逸肯带着无忧同行,不仅是他新婚情热,他也不介意让无忧知道一些公事。 但这会儿,哪里是说正经话的时辰。这个时辰,北风敲打着窗户,是一对情投意合的小夫妻不正经的好钟点儿。 至于怎么个不正经? 他们很满意就成。 北风,同时敲打着南商王的窗户。不过王爷的宫殿深而帘厚,王爷听不到北风的威风。 他苦苦思索着下一步怎么走,不时自言自语着。 “宇文永华的失踪,本王没有料错的话,是太师给本王警告。但是太师纵然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宇文永华嘴里能说出来的话,本王都已经知道。杀了他,也不能阻挡本王。” 但是想想将要走到的那一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最后赢的时候荣华万丈。但如果不能赢呢?却只能粉身碎骨。但是不这样走,他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硕大的案几上,摆着刚试探的消息。南商王走去看一眼,还是嘀咕:“这姓凌的小子年纪不大,打仗有一手。好些年不进京,都记不起他的老子凌朝长什么模样。兴许,好些年没进京,他是我没进京这些年里升的官,我就没有见过他。生出这样儿子的人,在京里也要防备他才行。” 凌甫是在江南身受战乱,亲眼见到王爷们以各种理由不出兵的人。他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先行文,收到一堆的托辞,凌甫不再理会王爷们,自己搜索藏匿的乱党。在搜索的这段日子里,兵马摆开,把最近的南商王围的水泄不通。 随时悍然开战的局面已摆出来。 “小儿实在猖狂,”南商王这样说着。他不怕和凌甫开战,他自信手下有好些压得下凌甫的将军,虽然还没有真的对阵过。但他不能轻易和皇命在身的凌甫开战。 他会失去在百姓中的民心。 他应该让百姓们看得到新皇无能,再开战不迟。 但他迟迟不进京,乍一看,他不占理儿。 南商王吁一口长气:“也罢,且把这场说服的功劳送给宇文老儿,不过,哼哼,就怕以后吐的要比吃的多。” 想到这里算有个眉目,但南商王还是没有睡。他添上一个动作,不时的侧耳往外面听一听。听的不会是北风,是往这里来的脚步声。 深夜,只要不是凌甫已攻城,还能是什么大事会过来呢?但脚步声真的急促响起,一封信送到南商王手上。 打开来,上面只有一行字:“依计而行。”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南商王知道是谁就行。 向烛上烧了信,南商王露出胸有成竹的一笑。 让人把大老爷一家人就地火化随意埋葬,宇文靖没有提议第二天就去见南商王。 反而对明逸道:“咱们到了这里,按理,南商王应该出来见您。且等几天,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宇文靖和宇文天商议过,他们都不能确定大老爷到底说了什么。没停留的杀了他,就是文无忧想到的那种。太师在城外等谈判,侄子在城里对王爷进言。这场说服是宇文家有意的,还是有意的呢? 不着急见南商王,是打算等等,大老爷说过的话里,有什么会发作? 凭宇文靖和宇文天都在这里,他们相信可以化解。 明逸也不着急的模样,他和无忧算旧地重游,又有父亲万安驸马在,另外不着急的原因,和宇文靖出发点不一样,也是等待的意思。 平王殿下犯不着把外省的王爷往死里逼迫,给他们留点儿日子好好想想,真的拖到都看不下去,开战也缘由充足。 宇文靖说等,明逸夫妻陪着万安驸马玩了两天,第三天去看望宇文绿。 “文管事,一会儿京里来的人就到了,您还不赶紧换衣裳好迎接。” 文管事抬起面容,这是绿二姑娘。 文无忧不会想到,当天接走,当天就送走的绿二姑娘在改名字时,毫不犹豫改姓成文。 姓文,是绿二姑娘不会忘记无忧姑娘的意思。 绿二姑娘现在是别院说一不二的大管事,闻言,回房换衣裳,也叫丈夫二旺子回房换衣裳。 二旺子不是冯大旺的兄弟,是他收留的小乞丐,冯大旺身为乞丐对名字没讲究,别人问二旺子叫什么名字,他给自己这样起名,冯大旺没说什么,就这样叫起来。 在别院里衣食不缺,跟二旺子当乱党时的富足又不一样。二旺子还不习惯,有时心情做梦怕醒那种。 趁着夫妻没有回房,对妻子小声地道:“来的会是什么人?不会是撵咱们走的吧。” 他总是怕让人认出来,他曾经是乱党。 宇文绿撇嘴儿:“怕什么。有无忧在,就不会把咱们撵走。再说,这个地方继父和你从没有驻扎过,没有人认得你和我。” 又想了起来:“是平王妃,看我也总忘记,总是叫她名字。这样不好,你以后记得别这样叫,也记得提醒我。” 夫妻往门外去,还不能知道来的是谁。直到看到来人,文管事泪盈于睫:“是无忧,是无忧啊” 二旺子搔头:“你又忘记了。”文管事已听不见别人说话,心里眼里只有面前这个人,一瘸一拐的腿也能走的飞快,对着文无忧奔过去。边走,泪珠边洒落一地。 ------题外话------ 错字再改,么么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黑锅一顶 “给,” 分宾主坐下,文无忧取出小包袱。宇文绿打开,是这一处别院的地契和使用人等的卖身契约。 泪眼模糊中,宇文绿不住的道谢:“谢谢无忧,谢谢你。” “应该谢谢太师,这是他答应给你,也如约带来。” “谢谢太师,谢谢无忧,”宇文绿只谢一声,就又转回到文无忧身上。在宇文绿看来,她真正应该道谢的只有九房的姑娘。而文无忧莞尔中本打算再纠正,让明逸的眼神止住。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心梅还没有找到?” 心梅那个丫头在冯大旺退兵的时候不知去向,当时太乱了,感觉人和马一晃,就此不见。 宇文绿面上泛起忧愁和一丝埋怨:“都怨我母亲,你写信让我们跟着你勤王,她不肯出力劝继父,要是跟着你,心梅就不会丢。” 宇文绿不好直接责怪冯大旺,就只怪春姨娘。 “跟着我的人也有丢了找不到的,你也别怪她了。凌大将军驻扎在这里,另外周将军他们也是熟人,让他们帮着再找找。” 虽出言安慰,也知道言语空洞。文无忧话题一转,转到别的地方上去: “你在这里都忙些什么?” 随意的一句话,宇文绿有了兴奋,献宝似的说着:“我们每天都帮人呢,还有人没有安置好,就搭个棚子给他们住,管他们吃,是我的私房,母亲手里有钱,我也让她出些。” 一口气,说了小半个时辰,中间茶也不让,点心也不请,失却主人之道。 她的丈夫二旺子应该劝着,但二旺子说的比宇文绿还要劲头儿足。笑声哈哈响:“大姑娘想了好几天,她长这么大只干过一件好事儿,而且不算完全的好事儿,她说九房里姑娘帮她请医生,她还你的人情,送了几车不算什么的东西,结果呢,你救了我们几条命,她说办好事儿可太好了,以后天天办好事儿吧” “是啊是啊,如果早早的办好事儿,也许心梅就不会丢”宇文绿道。 “是啊是啊,如果早早的办好事儿,没准儿岳父加上我都能当官”二旺子道。 “是啊是啊。”宇文绿抢过话。 “是啊是啊。” 明逸两耳嗡嗡作响,眼前只看到两张嘴巴你开我合,脑海里无数个“是啊是啊”在飞舞。 好不容易等到主人有个歇息的空儿,天可怜见听话的人吧,他们总算想到闪个空儿给别人。 明逸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银包递过去:“你们在乱的时候帮了我妻子,这是我家的谢礼。”深为惧怕主人又来上小半个时辰的道谢,板起脸道:“不许说谢,收下,办好事儿吧。” 最后一句话,心里一格登,不由得担心对面那二位接着再说办好事儿可怎么办,明逸一气呵成的道:“出来许久,无忧,我们可以告辞了。” 文无忧也觉得出来的钟点儿不少,说声好起身,宇文绿夫妻送他们出门。 明逸陪着无忧坐车,不住的搔耳朵。文无忧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明逸忍无可忍模样:“让是啊是啊灌了两耳朵。” 坐车的方便,让他得已把脑袋塞到妻子怀里:“给我揉揉,陪你出来才这样。” 文无忧忍住笑,真的给他揉几揉,无意中往车外看上一眼:“咦,春姨娘住的这么近?” 明逸起身随她看去。 见这条街是别院的后街,不管热闹之地,但因为这个城不大,住的人不少,后街走动的人也不停。 一间杂货铺里坐着老板娘,旁边摇椅上睡着个男人,边摇椅子边喝酒。一个是春姨娘,一个是冯大旺。 “这离的也太近了吧,就不怕让人看出来。”文无忧颦眉:“应该对绿二姑娘说一声吧” 明逸有点儿嫉妒,把妻子搂在怀里:“半天都用在她家身上,再也不许想她家。等回去,写封信回来倒使得。”把文无忧的脸儿扳对着自己:“面前有这个人在,怎么还想得到别人。” 说说笑笑里,两个人回到凌甫住处。在路上,明逸说了下他为什么不让文无忧没完没了的提醒应该感谢太师。 “太师对我说过他为什么放过这位绿二姑娘全家,我听完了,和我想的一样。绿二姑娘救了你,你救了无数的人,太师才给她安身之地,放过她的性命。她谢你本是对的。” 。 与南商王的见面超过想像中的顺利,宇文靖感到浓浓的危机。借口说净手,给宇文天一个暗示,把他弄出来。 四下里无人,叔侄飞快交换几句。 “天儿,你看哪里不对,我觉得有什么越逼越近。” “六伯,跟咱们在京里商议的一样,免不了拿咱们家先做文章,谁叫咱们家是功臣。六伯依然是太师,我又封王。” “但是他怎么下手?他一个人是动摇不了我的。”宇文靖觉得捕捉到什么,又从手指缝中溜走。 宇文天想到哪里就说哪里,猜测的时候没有顾忌。就道:“难道诸王们互有联络?” 一道闪电般心思穿射进来,宇文靖震惊。几乎是一刹那,宇文天也震惊。 叔侄齐声道:“原来如此!” 下一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咱们得赶紧回京去。” 一步还没有动,只是身子一晃,叔侄又一起停下。宇文靖道:“无忧怎么办?” “一起走。”宇文天有丝公事公办的快意。 “平王他能答应?”宇文靖突兀的有了好笑。 宇文天面无表情:“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叔侄往说话的正厅走去。 进去以后,打量南商王的神色。叔侄一前一后的出去,又一起回来,这位王爷神色上居然没有太大的变动。宇文靖不可能轻视对手,认为南商王是个笨蛋,那就更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位王爷别有用意,此时不过装的浑然不在意罢了。 说一声走,也不是拔腿就回京,至少这一天的商谈得说完。因为留了心,叔侄对下面的话越听越警惕。 回想一下,从一早见面开始,有些话已十分明显。南商王表示仰慕太师,一直以为虽很少与太师见面,但神交已久。他的官员也这样说。 到了下午呢,干脆就亮明:“太师既然到了,本王再无疑心,” 明逸不愿夫妻分离,文大帅装扮成随行的小官员坐在这里。无忧也听出不对。见到太师就全然的放心,这位王爷你把皇上摆在什么地方?一直以为你不肯进京,这不是不信任皇帝的举动吗?太师到了,你就信心满满。这是挑唆之举! 刚想到这里,谜底直接挑开。南商王痛快地笑道:“实说吧,本王行装已收拾好,只等太师发话我就进京。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明天就进京吧。又或者,太师还要往汉曲王c云昭王那里走走?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太师回京之日,咱们同路吧。” 宇文靖死死的盯了他一眼,也没把笑容从南商王的面上打掉。看上去南商王的城府不低,但太师的城府也一样的深。他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应。因没有和明逸事先商议过,明天就回京的话,要等回去再说。太师先请南商王就地等候。 晚上,万安驸马c宇文天等人必然要有个商谈,文无忧坐在房里,和自己商谈。 这是一锅滚油,只等着太师和爹爹坐上去? 无忧担心的事情终于应验,南商王的话无一不表示见到太师,很好很信赖很亲切,你太师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功臣遭嫉,赤裸裸的横在文无忧面前,也横在宇文家面前。 现在文无忧知道为什么宇文永华不能再留,他再多在南商王身边活几天,更添宇文家的嫌疑。 而他虽已身死,像是一张扑向宇文家的大网也已结成。南商王的话,可是人人都听到。 “我全家如今都算有嫌疑,接下来的行程我就不方便去了,天儿也不方便前往,无忧也得回京。” 宇文靖的话说过,明逸老大不情愿,虽然他听得懂太师的话,但还是反问:“为什么无忧要走?” 宇文天这一回的话,可不是纯和女婿置气,正色道:“无忧曾是文大帅,这里有很多的人受过她的周济,对她的信任一定比京里高。她又是我的孩子,南商王可以拿太师做文章,别的王爷会不拿文大帅说话吗?” “她是我妻子,我周护得了她。”明逸适时的表现下大丈夫的气概。 但他的岳父半点不欣赏,一口反驳:“我可以呆在火盆冰窖之上,但我的女儿不能。我的女儿,断然不行!” 眸底积累着浓浓的阴霾:“六伯和我明天就回京,无忧也走。” 对女婿没有半点的抱歉意思,只为了亲戚情面上,对万安驸马说了几句:“驸马,这不是小事情,我只能这样处置。” 万安驸马望一眼儿子,气呼呼不服气的模样。望一眼亲家,面如锅底一步不让的模样。 而说实话,南商王做的过于明显,陷害太师一眼看得出来。 万安驸马诚恳的道:“亲家请坐下,小三,你对岳父要有恭敬。” 宇文天这才坐下,明逸也换个平静的神情。 “太师,换成几年前,还没有乱的时候,猜忌您,我算一个。如今呢,这乱的时候已经过去,还是咱们携手并肩的过去。咱们有话开诚布公,说您太师在外省弄了手段,我明家头一个不信。”万安驸马道。 宇文靖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信,也知道此一回返回京中,皇上也不信。但是驸马想想吧,外省的王爷若是都这样相信我,皇上一天不信,一年还能不信吗?一年不信,两年呢?这是要置我宇文家于死地的招数。” 恨恨地一声:“这就是南商王留着我那不成材的侄儿宇文永华,让别人都看出来他器重永华的原因所在。别人还以为我让永华留在这里。” 万安驸马震惊于其中的一句,随意一想脑后生寒:“不不,这不可能,这一回咱们出京,有好几位王爷要会,他们众口一词,不不,这不可能。” 他没留意到他的儿子明逸却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对,而是若有所思。 而且这个时候,外面有人送信过来:“云昭王c汉曲王c永吉王送公文前来。” 宇文靖淡淡:“驸马,你拆吧,估计要应验老夫的话。” 薄薄的公文在万安驸马手上微颤动着,大家注视下,他打开来,一眼扫过去,瞬间怒不可遏,一气拆开别的公文,跳起暴怒,把手上公文往地上一丢,跺脚大骂:“混蛋,一群混蛋,他们真的敢这样做。” 地面上,烛光扫过公文,不用蹲身都能看得清楚。 头一个公文上面写着:“太师亲身来此,我等不敢不从。想太师数十年劳苦功高,勤政爱民,辅佐历任皇上,足可尊重。我等,已定下日子进京” 下面的公文看不到,但从万安驸马的恼怒上看,也能清楚应该差不多的意思。 一顶乌云滚滚的黑锅,对着宇文家罩了下来。 ------题外话------ 关于无忧的姓,权当仔少打一个字吧,不改了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夫妻同心 公文刚让摔到地上,还没有完全停下。在烛光中,在众人的眼光里,哗哗的微有翻动。 宇文靖和宇文天望着,按说他们应该把后面几张公文也看过,但他们一动不动,都没有去捡的意思。 明逸捡到手上,一张一张的翻看,认真的看过名字,整齐的理一理,是个收好的姿势。 这是正式的公文。 他默然中有一丝小小的欣喜:“好吧,让无忧跟着太师和岳父回去。”抬眸望向万安驸马,恢复办公事的严肃:“父亲,诸王既然都愿意进京,咱们也可以回京去了。” 这不是应该笑的时候,但宇文靖险些嘴角勾上去,宇文天也错愕形容。素来贬低女婿的宇文大公子在除去锄奸以外,终于又有一回认可女婿的“聪明”。 这道公文顺理成章的成了小夫妻依然团聚的好借口。 也是,一班子混蛋既然不用说服和谈判,那么这一行人都可以回京去。 第二天,一行人成行,在雪最大的日子里返回到京里。而凌甫c周知等如临大敌,奉命调兵把诸王的王城继续围上,直到他们进京后并且京里有新的调兵圣旨出来。 回京就见驾,当天,宇文靖以老弱为由,提出告老。太师不是软骨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下一任太师,还是宇文天。 但太师处在嫌疑之上,宇文天也是一样。宇文天当时提出忽有疾病,乞假一年。 皇帝都准了。 因没有太师,大部分的职责由平王明逸暂代。 明逸没有让文无忧等待的意思,当天回来,就同她关在房中说话:“你不要担心,皇上心里还是很看重岳父,公事上的事情,有不能知会你的地方,但是有我在,你安心的看雪赏梅吧。” 有心享乐的人,冬寒夏蚊虫都是好日子。小夫妻早就约好回京赏梅,冲雪京郊。 只是如今明逸的事情多出来,他对着妻子告个罪:“我抽得出来空闲,就多陪你。” 这话推心置腹,文无忧轻咬住嘴唇感动。明逸有话不瞒她,无忧有话也不瞒他。 家中长辈避嫌在文无忧猜测之中,她听到并不奇怪,也早有一个想法出来。 盈盈道:“听我说,” 明逸含笑,满满的柔情在里面荡漾:“你说。” “你知道的,太师老辣,爹爹亦不是客气的人。我又是你妻子。有人要打主意的话,不管怎么看,我是最好下手的人。”文无忧眼波流转:“我打算多多的出门去走动,还请你不要阻拦。” 明逸变了面色:“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让人碰你一丝一毫。”说着就担心上来,伸出手臂把妻子搂进去,柔声道:“有我呢。” 千言万语也比不上这一句诚恳的话,文无忧固然听得眉开眼笑,但是呢,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你忘记了,我是文大帅啊。大帅怎么能遇事就躲在你后面。再说,你越是护着我,诡计或许就越复杂。我白天在家已经想过,扳倒宇文家以后,下一个说不好就是你。” 明逸快活的笑了:“无忧啊无忧,父母亲和我都这样的看。咱们想到一处去了。” 文无忧摇一摇他的衣角:“那么,让我出门儿吧。你想想吧,太师伴随王驾有功,爹爹勤王有功,哪有那么轻易扳倒他们。又有我的缘故,和咱们家成了亲戚,三爷你深受皇上信任,动宇文家,不会想不到你。我就太重要不过。我可以动摇宇文家和咱们家的亲厚,也可以让两家反目成仇。你可以不答应,但让我出门儿,背后的人出来的应该快些。他说不好要轻视我是个女子,轻视我年青。” 黑亮的眸子透着坚定,明逸有一瞬间迷醉进去,但却没有动摇。在他的心里也好,在他的骄傲里也好,都没有过妻子的想法。 面对这坚持,他尽力用认真的口吻敷衍:“你让我想一想,我想过才能回答你。” 文无忧用俏皮的语声把他揭穿:“你想上一年,这事也就破解,也呢,就少了大帅好些乐趣。” 嘟起嘴儿佯怒:“莫不是成了殿下,就瞧不起大帅?” 明逸对着她笑出了声,握住妻子双手盖在面上,在这温暖里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你应该好好看着你的夫婿跟他们周旋,无忧,为了你,我也会扳回岳父的名声。当然,如果真的枉法,我也会请你原谅绳之以法。但是,你我都知道就眼下来说,宇文家让人暗算。” 文无忧嫣然。 这就是她嫁的人。 生就一副花哨的好皮囊,但为人从不花哨轻浮。 他会说为了无忧怎么怎么样的甜言蜜语,也依然不会在对错上后退一步。 知道不应该,但云浩然那忠厚老实的面容情不自禁的浮到脑海之中。三爷同云浩然相比,生得容华珠光,但他的人忠厚老实。 这一夜夫妻说的话,并没有让无忧满意,但她嫁的丈夫却在满意上,更添一层。 。 明逸忽然就忙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赖床。一早起了个五更,就要出门又回首,杏红色的锦被里,玉色的人儿酣然甜睡,嘴角边是纯真的笑容。 如果可以,明逸愿意无忧一辈子保持这样的笑容。他喃喃道:“我怎会舍得放你去诡谲中,”虽然无忧的话实在有道理,并且在她没有说出来时,明逸就想到。 文无忧起床以后,春草就来回话,春草高兴不了:“三爷给您指派两个小子,妈妈们说功夫不比我差。” “是谁?”明逸身边的人,勤王的时候未婚夫妻在一起,文无忧那时就认得。 春草嘴巴噘的可以抽油瓶:“就是您认的那两个。” 文无忧扑哧一乐。这一笑不是为三爷,为春草的委屈。再轻笑,为的才是她体贴入微的丈夫。 这是担心无忧遇到伤害,还是助长无忧出门儿会人?不管哪一个原因,都拦不住无忧出门去。 征求三爷的意见,请他同意,是无忧对他的敬重。三爷白天不在家,万安公主面前回过,文无忧就可以出去。 早饭过后,她坐在耿氏旁边翻动昨天送来的请帖。耿氏随意地看一眼:“三弟管的事儿又多出来,这样的贴子今天还会有一堆。” 文无忧拿起一个落款为“珍宝阁”的请帖:“大嫂,咱们今年回京,母亲帮着安置百姓还没有结束,如今又愁冬衣冬被。皇上说有几年没有收成,节俭为主。这卖珠宝的铺子却是招摇?” “他家才有招儿呢,你打开看看,他上面不会写请去看好珠宝,他铺子后院有株说不清年头儿的老梅,花开的时候半个院子遮得住。往年他也说赏梅,今年一定只字不提珠宝。” 文无忧打开来,见里面写的果然是赏梅。笑着送给任氏看:“二嫂你看,还是大嫂知道的多,幸亏问过大嫂,不然我平白就要看轻他。” 任氏看一看姓名,笑道:“以我看,这是他家看轻我和大嫂,这上面只请平王妃。我和大嫂在哪里。”开玩笑道:“三弟妹,你赶紧的去吧,这是单请你的贴子。” “这个又是什么?”文无忧手快的抓起另外两张,打开来,送到任氏面前。 耿氏不用看也知道:“珍宝阁最会做生意,不会不写母亲和咱们的请帖。这是遭乱以后开张头一回邀请,又不知传什么消息直到满天飞。” “传消息,满天飞?”文无忧听了进去。 “他常年请的是有身份的门第,不是我说,我们三个应该在一家,都不是乱说话的人,”耿氏在这里想到明乔氏,还是有点儿打寒噤。那位可是鸡蛋里都想挑出骨头为难人,幸好她已不在。 面前的两个妯娌,大帅不用说,能让人称为大帅,性子不会尖酸。任氏呢,也不是话里藏话的人。 耿氏可以放心的鄙夷那种人:“珍宝阁每年请赏花请看珠宝,爱说闲话的女眷碰了头,随后,京里就各种谣言都出来。” 哦? 文无忧动了心思,这个地方合适她去转转。 ------题外话------ 仔还是赶出来了,幸福。 早几天,开始先发后审核,作者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配备人手 文无忧手中拿着请帖不放,耿氏想到,对她道:“三弟妹想去,对母亲说一声就可以转转。” 这正是无忧下一句想说的话,耿氏先说出来,她答应一声,对二位嫂嫂说声告辞,去见万安公主。 在她走以后,耿氏对任氏道:“宇文家最近运道不好,三弟妹想来烦闷,让她先去,等下一回,二弟妹和我轮着过去。”任氏就知道耿氏是做解释,忙道:“大嫂不必多心,只要母亲答应,谁先去还不是一样,横竖都可以去。” 妯娌两个相对一笑,继续理家。 万安公主可能也和耿氏想的一样,见到三儿媳把请帖送到面前,笑靥如花的问着:“母亲,这里有一张好请帖呢。”长公主会意:“我不得功夫,你去转转吧。” 她也不偏不倚,打发无忧出门后,让人见耿氏任氏:“以后轮流出去。” 马车在珍宝阁外停下,报一声“平王妃到了”。迎门的伙计除去一个以外,别的一气全跑了来,在马车旁侍候下车。没出来的那一个往里走,文无忧下车的时候,他把掌柜的请了出来。 小跑着趋到车前,掌柜的送上笑脸儿:“我正说梅花香的不一样,敢情来了贵人,请请,里面请。” 他这样的殷勤,春草看不下去。门外也有人看不下去。另外两辆新到的马车里,挑帘子露出两张年青的面容。一个人讥嘲道:“瞧啊,这个让小门小户退了亲的,还真有脸面出来摆架子。” 另一个斜翻着眼:“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摆架子有什么用,宇文家快不行了。” 两个人下车,伙计堆笑:“二位姑娘,请问是哪家,可有请帖吗?”回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一个叉起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正是来问你们,怎么没有我家的请帖?” 另一个瞪着眼,原本好看的杏眼因此变成不伦不类:“乔家,不认得了吗?” 伙计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进去问问,兴许发少了也不一定。”下面一句“二位姑娘请这里等候”的话还没有出来,乔家的二位姑娘冷笑道:“当面还想弄鬼儿吗?我们已经来了,管你有贴子没有贴子,我们自己进去。” 越过伙计,两个人各带一个丫头,大摇大摆地往里进。 伙计小跑去知会掌柜的,掌柜的微微一笑:“开门迎客人,今天有请帖的是贵客,没有贴子的也可以进门,既然来了,就招待吧。”他手捧着一盘子新式珠宝,急步走开,送去给京中如今最当红的女眷,平王妃过目。 无忧和春草在看老梅,身边没有别人,春草得已问出她的鄙夷:“姑娘,皇上今年说节俭,这家铺子可真大胆,这就卖上珠宝了。” “你不知道,皇上返京的那一仗以前,这家铺子奉上一笔金银,也算有功之臣。” 春草哦哦几声不再说话。 身后有脚步声,伙计走来道:“请王妃进去赏鉴。”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嗓音出了来:“哟,娘家快要倒了,还有人赏得下去珠宝?” 文无忧抬眼看一看,虽不是熟人,却是认得的。 昌邑郡王明达成亲的那天,文无忧因没有定下和明逸的婚期,又因为在很多人的认识里,她和明逸早就成亲。也因为战乱刚过,男女大防还在松懈中,无忧也参加婚宴。 乔家的人来闹事,文无忧就在旁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乔家的人。 是哪一房,她却没问过。 春草凑到她耳边:“姑娘,这是乔家最差的那一房。” “你怎么又知道了?”无忧取笑。 “乔家来闹事,让抓了不是。我后来往狱里问过好几回,跟着姑娘出去这一趟回来,又去看了一眼,恰好见到这两个送饭食。” “这么说,乔大姑奶奶和乔公子还没放出来?” 春草咧嘴开心地笑:“还没有放出来。” 文无忧心中有了数:“这么说,她们有的是缘由恨我。” “有啊,乔家总是认为原先的二夫人和姑娘争婆婆风,自然恨姑娘。是以,姑娘,咱们教训她么?还是吓唬几句。” 文无忧不知自己应该是什么神色,才配合得上春草的话意。嘀咕道:“争婆婆风,哪有这句话。你就说公婆面前争宠就是。” 春草好心的提醒模样:“姑娘当时还没有嫁人呢,是乔二姑娘一个人争婆婆风。所以叫争婆婆风。” “是了,你说的很好。”文无忧知趣的不再和春草争论,再争下去,估计自己不赢不说,对面那两个见到主仆嘀咕来嘀咕去,只是不理她们,已经把鞭炮移到面上,随时大爆发。 再唤一声:“春草,知道咱们出来做什么吗?” “勾引坏人不是吗?” “又说错了话,那不叫勾引。” 春草嘿嘿:“我想说引蛇出洞来着,但对面这两个不够资格。” “是了,不够资格的就一举击退,犯不着陪她们浪费功夫。”文无忧说到这里,对乔家的两个已摆好对战姿势,可能有些酸痛的姑娘板起脸:“你们敢讽刺我?” “谁讽刺你了,我们闲说话,我说我姐姐娘家要倒了,” “我说我妹妹还有心情赏珠宝,说你了吗?” 乔家的姑娘一人一句,气势凶的很。 嗓门儿也不低,附近有些人的眸光看过去。 见平王妃怒容满面:“还敢狡辩,春草,给我打了出去。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不许她们出现!” “好嘞,”春草笑嘻嘻挽袖子,笑眯眯走上前。当然她并不是真打人,这就走的慢腾腾。在别人看来,好生的大模大样。在乔姑娘看来,好生的吓人。 “你,你敢”乔家二姑娘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就让春草越走越近吓得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了铺子,气得在外面哭起来。 春草得胜将军般回来,伙计带路,侍候文无忧往房里看珠宝。 房外,偏僻的地方有两个妇人低低谈话。 “梅姐姐,这位是?” “这就是对你说过的平王妃。” “好生的嚣张?” “年纪小不是。我也难得见她一回,从今天这事情看,说她在江南当大帅的话只怕有假。” “梅姐姐的意思,江南的事情主要由三爷做成?” “呵呵,人人都知道明三爷那几年在江南,但其实呢,宇文家的人也在江南。” 年青一些的妇人还要再问,梅夫人不肯再说:“走吧,咱们看看珠宝,再对比下你带来的货物。以后卖什么价格,咱们就能知道。” 走出一步,回眸笑着:“丁夫人请。” 。 消息传的很快,无忧回到家里时,有人回话:“泰王和泰王妃往这里来,公主让三夫人在房里相见就行。” 宇文天和顾氏走进来,先把女儿从头到脚看一眼,夫妻双双松口气,但还是问道:“无忧,你没事吧。” “爹爹母亲,您的耳报神也太快了。”文无忧喜悦的走过去,左手到宇文天手上,右手到顾氏手上,还和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带着父母亲,一家三人并肩坐到榻上。 文无忧调皮地道:“爹爹乞假,我本还想安慰安慰来着。如今一看依然听得远c看的真,我的好听话也就省下了吧。” “那可不行,女儿的好听话安慰话,这辈子一个字也不能省。”宇文天打趣道:“这就说上一车。” 皱一皱鼻子,文无忧真的说起来:“我想太师不再出面,爹爹和母亲也闲在家里,成天的只玩好的,赏雪对酒,也不想出面。怎么办呢,让别人找不到空子,还是无忧出面的好。” 顾氏往她身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把,嗔怪道:“我一听就知道,现放着你爹爹在,怎么用得着你出门儿。以后再不许这样。乔家?算什么,本不应该和你相提并论。也值得给她们一回体面?下回再也不要这样。” “我的好女婿呢,他不能周护你,要他还有什么用。”宇文天说话,总是能拐到女婿身上。 文无忧倒不用为三爷怎么样的解释,只要扮个得意说上一句:“这是我的主张啊,他还不答应,我哪里肯依他,我自己出门。” 当岳父的话立即来个大转弯:“我的好女儿就是女婿强,”对着妻子笑得合不拢嘴:“看看,女婿想不到的,我女儿全想到了。” 新任代理太师明逸不在家,所以这个房里由着当岳父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宇文天把女儿好好地夸上一顿,既然这个法子与女婿无关,那么他应该全力的拥护。他立即也有个主张:“无忧总闷在家里也不好,难得看京里的雪,可不多看几回。这样吧,以后你再出门去,爹爹当车夫,母亲当陪的人。” 顾氏对又鄙薄女婿一般不赞同,但带着女儿玩耍,一个不字也没有。 只有无忧是为难的:“我带上爹爹母亲,那些人可怎么敢接近我呢,三爷给了两个得力的人,” 这话不说还好些,说过,宇文天更不肯松口:“女婿给你两个下人,爹爹母亲把自己给你。这样一比,他下去也应当。” 顾氏主持下公道:“陪女儿不是和女婿比拼。”但下一句就依着丈夫的意思说话:“当爹爹去买个斗笠,母亲乔装改扮。无忧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这考虑算面面俱到,文无忧能说不好吗?在她长大的岁月里,性情无忧又敢想敢做,与有这样一对父母不无关系。感觉上回到小时候上山打猎,下水摸鱼,重温儿时旧梦,文无忧和父母约下日子:“天天出去不香甜,钓鱼呢,让鱼一会儿见到饵,一会儿见不到着急才好。再过三天出门去。” 听上去道理已充足。 其实呢,新婚并且还在热恋中的无忧留出空儿来,晚上还要对明逸说过。考虑明逸可能不答应,那么说明天就去难免勉强。三天,足够夫妻你劝过我,我劝过你,钟点儿足够。 宇文天夫妻告辞,兴致勃勃的买了斗笠,顾氏买了一些涂脸的黄粉。 文无忧想着怎么对明逸说时,毕竟昨天晚上他不答应。又有客人到来。 荣王送来小青:“听说你和人吵闹,以后带上小青,据我知道的,还没有人吵得过她。” 京中大有名气的第一个惹不起,也成了文无忧的跟班。 夜晚,明逸回来的很晚。因为有小青一起,文无忧有了倚仗:“小青也去,你可以放心,我带上你给的人,带上小青,再带上父母亲。” 本着不讨喜女婿的本能,明逸满面的警惕:“岳父来又说了我什么?”了然地道:“想来,又说对我不满意。” 身为妻子和女儿,上哄下瞒必不可少。文无忧一本正经:“从没有过,爹爹母亲一直在夸你。” “夸?我?”明逸满面的一听你这就是假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丁夫人出现 总是挑剔的宇文天,忽然成了会说好听话的岳父,别说明逸不信,说出来这话的文无忧也不信。 为了增加可信度,另外准备的有注解:“爹爹说有他跟着,三爷就可以放心让无忧出门。三爷一直是个听爹爹话的好女婿。”文无忧是时候把明逸并没有答应这个漏洞补上。 明逸寻思着似笑非笑了:“哦,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他很想白眼看人的神气,无意中露出眼底的疲倦。 架上沙漏显示三更刚过,文无忧因回来的早,打过一个盹儿,不然也早入睡。 明逸没有和妻子理论的精神,无忧也没有再胡说的劲头。拉着他睡下来:“有话明儿再说。” “明儿看我打你,我说不让去,你偏要去。”明逸说着话,不到半盏茶钟点,沉沉入睡。 文无忧纳闷:“这个人今天忙了些什么?”看来太师这官职果然不是好代替的,三爷另有公事,这一个人办两个人的活计,把他累到。 第二天明逸也没有和文无忧说,给父母请安时,就便儿的问万安公主:“是母亲答应无忧?” 这话问了跟没问一样,明逸眼中的无忧一定是出门问过长辈,长辈不在家也会问过大嫂的好孩子。三爷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让公主阻拦。 万安公主应该听懂,但还是温和地道:“是我答应她。” 明逸贴近母亲最近的椅子坐下来,低声细语和母亲商议:“接下来局势不会好,乱的时候衣食缺,接下来是人心缺失。云昭王c汉曲王c永吉王定下来元旦进京朝贺,皇上打心里防着他们,又要做给天下人看。太师旧年虽有不是,亦有功劳。老臣中谁是佼佼者,还能为皇上挚半壁天,明眼人都知道。无忧是太师的孙女,又是我的妻子,” 没来由的,可见到笑容加深,但下一句话过于沉重,明逸重新是正容:“无忧是别人眼中最好下手的人。” “你把无忧看轻了,岂能把大帅不当大帅?”万安公主语气轻松。 无忧这样说,母亲也这样说,明逸忍俊不禁。 大长公主悠然地回忆:“那一年你的信到了,别说我没有想到,皇上也没有想到,十二岁的姑娘能以一人之力救助许多难民。别对我说宇文亲家早有准备,皇上已把明细打听清楚。没有收到粮草以前,无忧就带着一百来人到处躲避。这是心地,也是能耐,也是能当大帅的格局。” 明逸虽爱听,也小心翼翼打断:“母亲,当时无忧没有别的办法,而现在她有了我。”直接说心里话难为情,但没找到别的措词,明逸就怎么想怎么说:“我舍不得,也不放心。” “你最得力的小厮不是已给了她,你父亲昨天听我说过,也夸无忧有胆量,打算把家里最好的护卫也给四个。另外,宇文亲家昨天来过,他如今闲在家里,他会不出面?”万安公主毫不费力的把儿子反驳。 “母亲,”明逸知道这些话都对,但还是不想答应。 万安公主眸中含笑:“我这一关,为无忧放行。不是我不在乎媳妇,而是我和她想的一样,过上几天,我也打算四下里走动,看看有谁愿意接近。顺藤摸瓜,总比暗箭好防。” 一件为难事摆在明逸面前,母亲在他眼里,在新皇眼里,能顶天能立地。如果没有无忧掺和进来,明逸会认为万安公主出门是个好主张。但现实给他当头一棒,他赞成母亲犯险,却对妻子担心不已。像是刚成了亲就不要娘那种? “好吧。”明逸起身,稳稳地回了话:“我原不应该回母亲,才落到这尴尬境地。都是我的不是,我应该抓紧,那么就不劳动母亲,也不用无忧帮忙。” 深深施上一礼:“对无忧我说的是,有我在呢。在母亲面前自然也一样。如今请母亲也不用忙碌,凡事有我,有二哥,有大哥呢。” 小儿子永远最得宠,他的贴心话语更让父母感动。万安驸马抚须但笑不语,万安公主慈爱的光泽之上,又蒙上一层身为母亲的满足。 目送明逸出去,万安驸马对着大长公主轻施一礼,虽带着夫妻间的戏谑,却也透足情意:“我常年不在家里,有劳公主教导出好儿子,又娶了三房好儿媳。” 大长公主还礼,也把驸马感谢一番:“不敢居功,驸马是为了皇上出远门,经过好些风霜雨露,相比之下,我是惭愧之人。” 明乔氏不经意的浮上心头,这是母子置气的结果,说一声惭愧,却不虚假。 这里夫妻为有好儿子而相互庆贺,二门以外,明逸正在吩咐人:“请大爷二爷去书房,说我有要紧的话。” 三年的战乱无损京外的梅林,风雪愈大,野梅愈发茂盛。达官贵人们中,有近来众人视线里“衰落”的宇文家,有忙的神鬼不知的明家,也有刚太平就不知忧愁为何物的贵夫人们。 三三两两的游玩着,新的马车到来,她们才有小小的惊动。 “来的是谁?” 头一辆车里,任氏扶着丫头往外面先看了看。她是今年的新媳妇,要学家事,又还腼腆,本想借着过年机会,把中秋见过的亲戚和往来的女眷再熟悉些,游玩上才认为方便。但昨天晚上明达的一番话,把出门变成另一桩正事。 “近来不太平呐,三弟妹出门,你陪着吧。具体怎么样,按她说的行事。” 这个媳妇是万安公主在北边营地上挑了又挑,她性子沉稳温顺,是那种当丈夫的说什么,她并非看不出对错,但不如意时,也不会厮闹。 明达说的话,任氏又认为没错,今天她就来了。 丁夫人以为自己站得远,才不认得她。装着看梅花轻走几步,见这个贵夫人她还是不认得。 无奈,只能问梅夫人:“这一位马车气派,衣着不凡,又是哪位有名的人物?” 梅夫人打心里鄙薄她,骂一声贱人,大远路办了货物,你是为赚钱而来。这个也想认得,那个也想认得,等认识的贵人们多出来,你自己就能送货上门,想甩了我不成? 梅夫人故意地道:“她呀,难怪你不认得,昌邑侯的填房,却是个好命,昌邑侯的头一房夫人可是死的惨” 丁夫人圆睁杏眼,是个瞎子也能感受到急迫。 梅夫人话锋一转,笑道:“快看,平王妃来了。真是难得啊,这一对妯娌却相处得和气?” 这又是一个疑惑。 丁夫人牙痒痒的,也在心里骂她。贱人,一句话抛出一个疑惑,你真当我是来卖货物的人。 带着三分的恼怒,不想再让梅夫人牵着走,一气问出来:“梅姐姐您倒是说明白,平王妃先头为什么让婆家退亲,她和妯娌这一对和气是怎么回事?昌邑郡王第一位王妃又为什么死的惨?” 见到她真的生气,梅夫人掩面银铃般的笑:“妹妹你也太着急,姐姐我生在京里,在京里长大,知道的奇闻逸事都说出来,怕不说到三年以后。来来,你急等着认识平王妃,我来帮你介绍。” 闻言,丁夫人妩媚的杏眼眯了眯,果然不再追问。 “这是梅夫人,”文无忧介绍给任氏,对着丁夫人犯糊涂:“这位是?”丁夫人抢着上来:“见过王妃,见过郡王妃,我夫家姓丁,做香料生意,运来几车海外香料进京,还请王妃和郡王妃多多赏脸。” 梅夫人撇一撇嘴儿,这个贱人这就过河拆桥了?眼珠子一转,本是想主意打下她去,给她点儿厉害瞧瞧,却见到一个人。 那是平王妃的马车,车夫用个斗笠挡着他的面容,他有一根手指勾了勾。 带着震撼,梅夫人做梦般的过去。走不上几步,她张狂的生意人体态收起来,下颔轻敛起,神色变乖巧。来到那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天大爷安好。” 斗笠下传出宇文天的声音:“我好着呢,你还在做经济?” “是。家里传下来的这碗饭,不做也不会别的营生。再说我随父亲往各贵人府上走动,家家都认得我。京外也有名声,外来的奇珍异货商人进京,先要拜我家。不做这行也可惜。”梅夫人回的愈发屏气凝神,好似老鼠见到猫,又好似春花在风中肯折腰。 宇文天一个正脸儿也没有给她见,也就没看到她眼神中的渴望。穿过斗笠的犀利眼神,还是放在爱女身上,自然的把丁夫人看进去。 “那个女人什么来头?” 梅夫人当不得这一声,竹筒倒豆子般把她知道的合盘托出:“南边的香料商人,她说家里有六条大船,常年的去外国往来运货。香我看了,成色足,也稀罕。天大爷若是喜欢,我明儿送去。” “我只对这女人感兴趣,还有,你都对她说了什么?” 梅夫人面色惨白,这才想到她一时口快都说了什么。也是她没有想到会遇到宇文天才会大意。这个时候什么都想起来,对面这位名公子和气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得罪他时,简直地狱里开门放出恶魔。 扑通一声,梅夫人跪到雪地上。 宇文天装成车夫,把马车停在他可以打量别人,别人看不到他的地方。梅夫人这个举动,也就没有让人看了去,引出不必要的怀疑。 也就可以呢,让梅夫人多跪会儿。 斗笠后面再出来的话阴森森,可能是恶魔先出来个声:“说。” “说您府上姑奶奶让退了亲,她问是哪家,我没敢说。说昌邑郡王有过一房夫人,和您府上姑奶奶不和气。这是我系着主顾会说的话,具细我可没敢说。” 一声冷哼,梅夫人吓得闭上嘴,等着对面这位的吩咐。 “老规矩,以后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这些年我不在京里,对你失了照拂,把我忘记了吧?” 梅夫人指天发誓:“不不,您以前常照顾我生意,还把我从市井混混手中解救出来,我说过,以后我听您的。” “那好,我要咱们大家伙儿回京以后,往京里做生意的陌生商人底细。卖什么货,往哪里卖,越详细越好。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可不耐烦让你改错字做修正。” “是是。”梅夫人唯唯诺诺。 风雪虽寒,她背后却出了冷汗。她每一回见到这位,都想多看一眼他的俊脸。但说不到三句话,她就老实缩成避猫鼠儿。 还想在京里有饭吃,她不敢不敬宇文家的长公子。而这位一开口,就让人想到他办事的手段。他的俊,就此飘去十万八千里。眼前只有一片冰雪寒。 好在也不会呆太久,宇文天哪会给她许多的脸面。一声“去吧”,梅夫人慌慌张张的退开,在看不到马车的地方,马车看不看到她,她倒不去想,深深的在雪里喘一口长气。 原以为这位当上王爷,不再管市井的事情,才大胆地指着他家姑奶奶说上两句。没有想到还是让他看出来。梅夫人又是喜又有忧。 喜的是跟着这位办事,从来有钱赚。忧的是他从来不是客气人,心思上错一点儿都能看得出来,好似脑后装个镜子似的,另一头在他手里,几时想看就看得到,几时想听,也不用人传话,用他那双笑时温柔若夏夜银河水,冷时若冬天把银河全冻上的眼睛一扫,他就知道了。 对于散漫的人来说,这是好相与。 对于拜倒在宇文大公子衣角下的女人来说,这是煎熬。 此时,梅夫人就乖乖的走回丁夫人身边,接下来说的话谨慎很多。 抽个空子,文无忧回到车旁说下自己的见解:“爹爹母亲,见到那个商人妇了吗?只怕是个奸细。” 斗笠拿开,露出宇文天笑得接近讨好的面容:“好女儿眼神儿真好。”顾氏没抢在前面,对丈夫好生不满。 “神色高贵,举止进退都好。”文无忧在父母吹捧的眼神下自吹自擂加大:“我一出马就钓到鱼,等回家去,看三爷还说嘴。” 后悔不应该当着爹爹在时说三爷,已经晚了。 宇文天转为愤慨:“有眼不识金镶玉,他有什么资格说嘴。”顾氏张张嘴想鄙夷来着,忽然垂下头,肩头轻轻抽动着,应该是在忍笑。 一时兴奋说错话的文无忧堆个笑出来,想着说句别的移开这针对三爷的话题,小青走来:“三嫂没看错,她步子轻捷,还学会功夫呢。” 在新朝里恢复郡主身份的小青,可是会功夫的。春草在旁边鄙夷:“这话我不会说吗?这些我看不出来吗?”小青把个后背给她。 文大帅出师大捷,又等着任氏回来,大家盘算着怎么回话,交换下收到哪些话。大帅不是自大的人,请父母亲帮着参谋下,一一地定下来回复。这个赏花很有意义。 京里官署内,明逸忙忙碌碌。 相当一部分官员战乱中丧生,体制不全的缺口,大多往明逸这里弥补。他还要参谋迎接王爷们进京,把礼部的活儿也兼顾。门外候见的官员从早到晚总有几十个在,也是累人的事情。 “殿下,迎接王驾的礼仪不全,这是怠慢啊。” 明逸皱眉:“您看如今京里哪里礼仪周全?皇上上朝的司礼太监还不足够呢。如今是实打实的百废待兴。” “殿下,外省王驾行程上的第三批人到了,现在见不见?” “见。” 等到人进来,明逸三言并两语:“这是什么年头不知道吗,还讲究一拨一拨的报行程!我有功夫听吗!说,哪天到,几时几刻。不要给迎接的人添太多麻烦。” 挥一挥手,即命请出。 没有半个时辰,几个老官员求见。这些不能让久等着,明逸满面火气请他们就进。 “殿下,恕我们多嘴,外省的王爷手里握有兵权,有一方的自治。他们愿意进京,要好好的招待。说你对他们的人不客气,只怕要出大乱子。” 明逸铁青着脸,傲慢地扫一眼面前的人:“敢情老大人们以为乱已经结束?如今正是乱中的处置,我没有办错。”端起茶碗,有人高叫送客。 这样的一天下来,回到家里又是深夜,人也熬出满身疲惫。角门内进来,还不能就去二门,先往书房。在院外见到烛光通明,明道明达在等着。 在兄长面前,明逸虽累也展露笑容:“又让我骂走十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越是我忙,越是拿着外省这些人来说话。我倒要看看,他们已经上路,是不是就此转头不再进京。” 明道也是骂:“皇上今年返京,他们能说不知道?今年进京礼仪不全是必然的事情。” “就是要不全。不全,激起恼怒。生恼怒,嫌隙就早出来。早出来,咱们全家都安宁。”明逸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无忧可以早得安宁。 和兄长说完,往内宅里去的脚步等不及明道和明达,明逸一个人小跑着回去。 房内有丫头,和昨天一样的温暖,却不是昨天那种的温暖。 “三夫人呢?”明逸直了眼睛。 “回三爷,三夫人今天出城赏花,回城后归宁。” 明逸跑着出来,重新要马往宇文家。在路上那个气,就知道他的岳父当马夫不会有好事,难怪一整天心神不宁,还以为公事上要出错,每个都多花了心思。 早就应该想到,他的岳父赋闲在家,不打女儿主意他能忍住? 身为宇文家的姑爷,身为明三爷,宇文家的大门一叫就开。二门不容易开,明逸也不急着就敲。让带路的人打着灯笼,在紧贴九房的墙根下面端详。 身后有人幸灾乐祸:“有风又有雪,你就是敲响天雷,里面也听不清楚。” “是啊,所以我得想个新招数让岳父睡不好。没办法,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岳父,就不能省心。” 灯笼高举起来,带路的人悄然走开,烛光下是宇文天皮笑肉不笑:“小了,你眼里还能有点儿尊卑吗?你现在可是大权在握,多少男人盯着,多少女人也盯着的人,说话提防出笑话。” “我又不是摔破壳的鸡蛋,叮我也白叮。”明逸翻眼:“岳父大人居然半夜专等着我,您也会心虚?” “我查上夜,随便把不相干的人清除出去。我的女儿听我说过故事,睡的正香,一不小心吵醒,我倒不怕再说故事,就怕没忍住,把那不相干的人打一顿扔出去,明天我女儿说心疼。”宇文天手对外面点点:“请走,走好,无忧睡了,不许有任何动静。” 明逸挑眉:“那正好,我也该睡了。既然岳父已出来,有劳岳父带路,我累了一天,实在需要睡一大觉解乏。”三爷的手对着二门内指指。 宇文天的面色往下沉一分:“我说小子,无忧说你刚当上太师一天,就累的跟狗似的,我本来还不信。你是怎么了,看走了眼,身子骨儿这么差,怎么照顾我女儿到老。” “回我挑剔万端的岳父,我这是装出来的,我要是不累,就不会出错。你女婿我英明神武,盖过前十大名公子,轻轻松松的时候,哪有借口出点儿错,让别人抓把柄?” 遇到这样的岳父,明逸当然也不是客气女婿。 宇文天冷哼一声,要说他不心疼女婿,就不会提着灯笼真的走在前面,而且不理会明逸跟在后面。要说他心疼女婿,冷言冷语还没有结束。 “小子,你洗了没有?” “没有,有劳岳父叫些热水。”明逸对他后背抛白眼,看似压低嗓音而又能让宇文天听到:“刚回来却发现妻子不在家,谁是有心情洗了再来的。” “你想的真不周到,你洗过再来,扔到雪里就不会脏了我家的雪,无忧最喜欢看干净的雪。” “无忧更喜欢干净女婿,雪算个什么,还值得说。” 当岳父的回身瞪一眼,当女婿的不甘示弱回瞪一眼。 灯笼在房门外停下,宇文天真的叫送热水,满面气呼呼回房。 顾氏好笑:“你左一圈右一圈的在外面喝风,把女婿等来了,这又气什么?” “这小子真不像话,我说一句,他说一句,” “那是你说话不客气。” 宇文天面对妻子没了话,解衣上床自己慢慢地气:“这小子还真的来了,这么大的雪,又累了一天,我以为他会睡自己家里,明儿可以取笑他。” 顾氏神色有了温柔:“这个女婿随你,你还记得咱们离京的那一年吗,新年里,你不敢带我进京,家宴半夜结束,你骑着马冒着雪出城和我守岁。也就是你能叫开城门,才能赶得上陪我。” “是啊,那晚的雪不比今年的小。”宇文天终于露出笑容,心思转到回忆上。 这个时候,另外有人也没有睡。 这不是京里最上等的客栈,却最大。跨院放得下马车,堆货的地方也多,是商人们最喜欢的地方。 丁夫人下榻这里,相中的是夜晚出入的人不少。宵禁也不能阻止花街归来的浪子,和早一步来谈生意的经济。 风雪卷着牛马味道直冲入门缝,丁夫人烦恶的扭过身子,奇怪这门窗糊的结实,为什么她总屡屡闻得到。好在说的话重要,她没有心情干呕。 她说的话,和文无忧说的差不多。 “总算面见平王妃,年纪极小,她能当大帅不可信。还是咱们原先猜的对,江南勤王不是平王背后主持,就是宇文家参与。宇文家争不过平王,就拿和平王定过亲的平王妃揽名声。可以确定,新权臣和旧权臣之家,并不是表面上的姻亲关系。” ------题外话------ 错字再改,要等明天。 今天完成万更,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好香 房中另外有几个男人,作商人打扮,但气势龙腾虎威,更像权势中薰染过。 为首的男子看似随意的坐着,但坐姿端正,无形中带出来威慑之气。 缓声开口:“太师孙女,宇文天之女,平王之妻,那就从她身上下手。”又是两个字:“要快。” 丁夫人苦恼:“父亲,咱们在京里的人手不多。行刺,只怕反暴露咱们。最好的办法是让平王妃自己与平王生分,从而引出宇文家对明家的不满,等他们动起手,造谣言也方便,更进一步也方便。” 被她称为父亲的那个人流露不满意:“这要多少日子?” “咱们能坚持多少天?”丁夫人反问道。 男子看向左侧稍年青的男人:“外省王爷进京的日子定在哪一天?”年青男人说了个日子给她。丁夫人不用看他们催促的眼神,也有一团烧灼的火在在心里蒸腾。自语道:“这么近?”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不近了,初一元旦朝贺,年二十九总得到京里。”那团蒸腾丁夫人的火焰同时也到他们身上,急迫的神情看得丁夫人接近喘不过气,他们自己也粗声的呼吸着。 丁夫人让这扑面的焦虑压得嗓音都变了腔调,咬牙道:“好吧,我再快些。今天已算认得平王妃,明儿我就往明家会她。” 风雪疾飞,蜿蜒的官道好似沉睡的怪兽,沉静的接近死寂。让马蹄声踏破,也似乎没有半点惊动。 远路而来的王旗之下,云昭王c汉曲王c永吉王停下马,往远处再看一看,还是飞雪连天而无动静。 路边可以看到长亭,上面刻的有提示行人的字样,离京里只有五十里路。如果没有雪迷茫,眺望京都不成问题。 “人呢?” 云昭王呆呆地问驿站里接驾并陪同过来的官员。 汉曲王的世子面皮抽动,随时大发雷霆模样,他说的更清楚些:“迎接我们的人呢!” 王爷们进京,虽然勤王没有出大力气,但好歹也要给个颜面,五十里处难道没有个官员等候? 驿站官员满脸懵懂,对着雪深处瞧瞧,再瞧瞧王爷们,这种一看他也不清楚的神色哪有满意回答。话支支吾吾:“下官,下官,下官。我吩咐人往前面看看。” “不用了,”汉曲王抬起手制止,对他的世子和颜悦色:“今天的风雪大,咱们走的就慢,前来迎接的大人们也是一样。走吧,横竖到了城门一定见得到。” 到了城门才见,这对于王驾进京难道不算个笑话?数位王爷和世子发出笑声。 汉曲王世子的怒色下去好些,欠一欠身子:“父亲说的是,天气冷,人人都有畏寒的心。咱们怕冷,京里的大人们也是一样。” 这话中气十足,跟着北风一字不漏的落到驿站官员耳朵里。有一个小官员凑近为首的官儿,低声道:“大人,这等桀骜不驯的话要是传到京里,这不是生事情吗?” 为首的官儿淡淡冷笑:“勤王他们不露脸儿,朝贺却想摆足架子。平王殿下迟迟不到,安知不是给他们下马威。” “迎接他们的是平王?”小官儿竭力的想从这话里多想出些什么:“平王可是皇上的心腹,他的怠慢岂不是皇上的怠慢?” “所以咱们别管他们说什么,咱们的责任是把他们送到京里,城门一进,咱们的差使就算结束。桀骜也好,无礼也好,跟咱们再没有关连。” “是是,大人高见。”小官儿答应着,不能总是交头接耳,驱马退后一步,恢复刚才的行列。 又一个十里长亭过去,没有人。 三十里长亭过去,这种天气如果不是一定要出来,连个行人都难得见到。 二十里长亭上,一只鸟也没有。 十里长亭出现在眼前,几位王爷和世子忍不住的停下马,有的人是好笑,有的人是讥笑。 不知哪一位说着:“看来还真的在城门迎接咱们。”话音刚落,风雪里多出一种动静。 “的的的”,疾驰打在冰硬雪地上,好似铁器敲击着地面。 一小队人越来越近,因为快而带着箭矢般的尖锐,让风裹着杀气连天的过了来。 几位世子面色大变,谁敢保证这是好意思?往左右摆手长呼:“列队,列队。” “慢着,”汉曲王狠瞪世子们一眼,大声中并没有欢欣,面上却摆出笑容:“不要慌张,接咱们的人来了。” 小队人离的只有十数步时,一勒马缰,十数匹马整整齐齐的原地扬蹄,冰雪地不可能不滑,但马长长的嘶鸣着,嘎然止步。 如果有人说这不叫显威风,可能他眼神儿不好,耳朵也不好。那风中长长的一声,示威之意汹涌澎湃。 汉曲王的笑半僵在面上,世子们纷纷流露出怒容。 来的人只是一队小兵,哪管他们神色好与不好。跪下来高声回话:“平王殿下奉王命,于城门迎接各位王爷。” 他还真的在城门迎接,开了本朝前无古人的先例。来的是王爵,又不是你家穷亲戚。纵然是穷亲戚,事先知道信儿,在长亭迎接也是恭敬中的一种。 几位王爷忍气模样,世子们眼睛都快瞪出来。已经走到这里,还有十里路,不可能说转身就走。汉曲王面无表情让小队的人前面带路,一行人默然的跟上。 见到城门巍峨时,同时看到平王的王驾仪仗。一排排旗帜摆开来,仪刀护卫c清道护卫c弓箭护卫虎目圆睁。红曲柄伞下面一把座椅,镶金裹银红锦垫,上面坐着一个鲛珠宝玉般的年青男子。 风掬起他的冰寒,也把他年青近似于少年的容颜送到众人眼前。天然的冰雪晶莹夺目,常让人不自觉的羞愧。人生于天地之中,永远难比天地之威。好似见到平王的肌肤,雪一般的白,桃花一般的微晕。让诸王和世子们暗生羞愧。人生于天地之中,为什么他生的这般好,别人都似罗刹鬼。 有两个是色中饿鬼,目不转睛中就差流下口水。之所以没有流下来,是平王除了一把子好颜色以外,还有通身不弱于风雪寒的杀气。 没有人诧异平王出身于朱门却全无纨绔味道,都知道平江南之乱他是主使人,也都在猜测文大帅是他与宇文家争功劳以后,协商的结果。 诸王们在文大帅的难民里安插的都有奸细,都知道平乱后的那年文大帅一十四岁,还没到二八年华。天才是有的,天才出现在自己身边,大多的人不会承认。 他们肯承认的结果,就是平王和宇文家才是主要出力的人,文大帅不过是个迷人眼睛的幌子。 此时,对着平王不怒而威不笑而妍,诸王和世子们收起口水,也没带出多余的惊吓,都只有一个心思。 他竟然敢如此大模大样? 有哪一家的主人迎客,会安坐不动的跟见下人似的。 这个时候,诸王和世子们想到了,原来平王跟他们一样,在爵位上平等,谁也不低于谁。 这个下马威摆的都没有想到。诸王和世子们认为朝廷会发难,但没有想到这一位不要脸面的迎接只在城门口——诸王朝贺,记录上总会有一笔,他倒不怕后世的人见到笑话。而且他还是坐着迎客——后世的人评论起来,一定会说这是哪份儿礼仪上的待客之道? 雪是冰硬的,骑在马上的诸王和坐在大好座椅上的平王之间也冰硬。 双方神色都冷冷,碰撞着迸出什么,重新接着碰撞。 应该有人说些什么,但驿站的官员们也奸滑。送到这里就算交卸差使,平王哪怕抡刀劈砍呢,也与驿站官员们无关。他们不但不说句缓和话,相反的眯起眼,等着看笑话的神态。 平王不说话,诸王们不知道他的用意,怕开口就错,还是沉默的好。嗓音若一寸刀剑一寸寒的自鞘中抽出时,已是双方凝视足有盏茶时分。 “来者何人?” 突兀的,把诸王们吓了一跳。随后听明白话音,汉曲王世子差点暴跳:“小儿,你敢这样对我们” “住口!”汉曲王及时把他拦下来。王爷也满心的不悦随时爆发,但硬着头皮忍下来。笑,自然挤不出来。僵着脸回话:“敢问这是哪位?” 后面有个旗,打的是平王殿下是不是?汉曲王不老花,之所以问这句,他的后面也打着旗帜,打的是汉曲王c云昭王和永吉王。 你装着看不到我们,我们也装看不见你。这事儿不算服输,一起眼神儿不好也罢。 明逸后面大步出列一个人,“啪啪”两声,垂手顿足笔直站定,亮开洪亮嗓门:“平王殿下在此!” 又是一句:“来者何人!” 汉曲王世子打马向前,吼道:“汉曲王殿下,世子殿下在此!” 云昭王世子打马向前,咆哮:“云昭王殿下,世子殿下在此!” 永吉王世子打马向前,他的个子不高,嗓音儿偏尖,跟锐器摩擦石块那种,让人听着难过:“永吉王殿下,世子殿下在此!” 明逸腾的站了起来,负起手,不慌不忙地对着诸王们走来。边走边问:“是攻打汪家,本王屡屡去信而不予理会的汉曲王?是收复江南,本王屡派信使而不予见面的云昭王?是收复岭南,本王亲自前往而屡吃闭门之羹的永吉王?” 怒喝一声:“是你们吗!” 这会儿估计是中气大显摆,明逸一嗓子也不弱于别人。别看他是出了名的姣好如女子,但这一声以后,风雪仿佛在原地顿止,呜声没了,周围也静下来,诸王和世子的面色唰的一白。 其实呢,风依然在吹,雪依然在飘。在这里的人只是没心情在意风雪,都全神贯注在平王的质问之中。 江南之乱诸王袖手,迟早要发难。但平王一点儿情面也不给,拦在京门就剥面皮,对于刚经过战乱的朝廷来说,是件大胆事情。 诸王和世子沿途的傲气存留不住,不知哪一个先下马跪了下来:“臣特来请罪。” “臣特来请罪。”余下的人由不得的也跪下来。 大雪似乎加重,哗哗有声的落了一大层。落到诸王背上薄薄的一层白,有点儿像负荆之下的光脊梁。 明逸见好就收,倒没有接着苛责。请他们进城,城内人人门前摆香案,最不济的也有几炷香,看上去倒有个欢迎气象。送到最好的驿馆内,茶水招待上也没有再轻慢过。先到的南商王来相见,明逸陪着坐了片刻,留下负责陪同的官员,他有大把的公事,就此辞过,头一个去的地方,自然是往宫中回话。 三殿下听过大觉得解气:“表弟,办得好。” 丁夫人仓皇的回到客栈,闯的姿势进到房里,里面的人齐齐吃了一惊。 “不好,平王好生厉害,他在城门上摆威风,当着百姓们问罪。汉曲王他们就在雪地里请了罪。” 为首的男子眸现阴霾:“不好,咱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初一那天当殿问罪的话,只怕他们招架不住。”对女儿板起脸:“还是没见到平王妃?” 丁夫人气的骂出来:“自从城外赏梅认上一面,第二天请安她不见我,第三天她不出门,她居然不出来了。” 为首的男子紧锁双眉:“再想别的法子,一定要把她弄出来,不管怎么下手,得她出来才行。” 文无忧看着丁夫人对自己走来,笑意悄悄的深了深。几天不出家门,等着结交平王妃的贴子不会少,来自外地商人的也不止一张,但是这一位格外的有嫌疑。 她自己就没有注意到,除去她的一举一动不像商家妇人以外,她带来的固然有真的商人,但夹杂着几个龙行虎步的男子,想让人不怀疑她都难。 无忧收到爹爹宇文天的传话,她的香料只怕不简单。爹爹是怎么知道的,无忧没有细问。在无忧心里,她的父母什么都知道。 此时的屋角,悄悄的燃起一炉香。这里是京中最大的衣料铺子,继珍宝阁开张以后,这间铺子不早不晚的选在大年三十这个往年关门的日子开门营业。 丁夫人来的毫无怀疑,一间铺子几年都没有开门过,急等着开门的心情有可以理解。 而在这里的女眷相对的少。 当家的媳妇们,大年三十格外的忙。不当家的媳妇们,在这个日子也让抓差,也有做不完的事情。如平王妃和武安郡王妃耿氏这样悠闲出门,不知道是不打算办年,还是年已经办好的人,数一数,不超过二十个。 二十个里还有一些是不用当家的娇姑娘们,她们是最显眼的,是荣王府上的郡主小青。 人不多的原因,文无忧对丁夫人表示出格外的亲切,并不让丁夫人前思后想。 “请坐,今天来的人太少了,” 丁夫人受宠若惊模样,坐在隔一个案几远的地方,离那炉香也就近些。应声道:“我们那里的规矩,三十轻易不出门。谁像王妃和郡王妃似的,还可以自在的逛铺子。” 耿氏也是受到过明道的叮咛,陪着三弟妹出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明白三弟妹王妃的身份,却让商人妇坐在身边,耿氏只回一笑,就端起茶碗呷茶。 多多的喝茶水,是文无忧下车的时候说过。 茶,由春草站在厅堂门口接下来,亲手送到每个人面前。文无忧有,丁夫人也有。 那炉香袅袅继续燃烧着,在这个房里很难闻出来。二十几个女眷的头油和脂粉c香囊味道混合在一个房间里,哪怕这地方不小,也随便一闻,就只有头油和脂粉香。 丁夫人嗅到一丝与众不同的香气时,以为找到好话题。她虽然不是真的香料商人,却嗜好香料而精通。 “王妃用的是什么香?我竟然从没有闻到过。” 文无忧心想凭你闻过世上所有的香,也不会知道我的香出自哪里。那是父母亲手制,每一年添加不同的东西进去,每一年都不一样。把顾氏母女薰的香喷喷,是宇文大公子的嗜好。 也因为这个香,屋角那炉香可以随意的烧。文无忧曾想过对面这一位,说不好真的是位香料商人。用香算计她,可就不能出错。只有父母亲手制的最信得过。 就告诉她:“这是自己做出来。” “难怪,王妃可以给我看看吗,这样请求不应该,但是我从小就这样,见到没闻过的香就走不动。” 文无忧倒不太计较的模样,摘下自己佩戴的香荷包,丁夫人接过,放到鼻子前面闻上一闻,露出欣喜若狂:“从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香,”哀求的面容:“我知道太大胆,不过真的想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 平王妃显然心情不错,嫣然道:“这有什么难的,为香可以成知己,你不嫌弃我们不会弄,下回造香时,请你过来指点一二。” 说着话,文无忧又喝下一碗茶。春草来添茶,对她嘻嘻地笑。 是时候了。 春草是这个意思。 文无忧对爹爹永远有信心,柔声问道:“夫人,你闺名叫什么?” 丁夫人柔顺的回:“宣华。” 另一个角落,和几个姑娘们装着欣赏衣料的小青震动一下,怕打扰,黑亮的眼神对着文无忧闪一闪。 拿不准香的效用,文无忧在出来以前,就说过大家到了以后不要随意走动,特别是在她说话时。就示意小青先坐着,她先问完话再说。 知会丁夫人消息,和陪着她来的,还是梅夫人。梅夫人见到这一幕,心底在寒气升上来。本来是按照吩咐一动不动,现在是寒生惊吓一动不动。 文无忧接着问下去:“夫人几时嫁的人?” 丁夫人格格一笑:“嫁人?那多无趣,我喜欢养面首。” 耿氏想也不想的就啐一口,再才想到大家不可以乱动这句话,忍着原地继续呷茶。 文无忧从这句回话里摸到问的关键,含笑再问:“你的父亲叫什么?” “我的父亲是南商王。” 小青在一旁松口气。文无忧也好,耿氏也好,对外省的郡主知道不多。小青也许因为实为郡主却没有封诰,无意中都记下来。 听到宣华,就想到她的身份不是商家妇人,应该是南商王的女儿。 文无忧大约能捕捉到什么,接着问下去:“南商王现在哪里?” “就在京里。” “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你们怎么见面?” “父亲要见我,他会和哥哥一起来找我。” 宇文天把香交给女儿时,对她说过,香点燃以后,问话约在半炷香之间。也就是当事人让迷惑需要三分之一的香,最后还要留些给她清醒后的回忆。 春草把香炉高高举起,里面只剩下一小截香头,文无忧问的话,转为制香薰香和衣料上面。 小青和几个姑娘们吱吱喳喳地,说着这个衣料好,那个衣料不喜欢。掌柜的在旁边陪笑,说他的每一块衣料都上好。 丁夫人醒了过来,两耳朵里不是香就是衣料。春草重新给她换上茶,她也没有喝出来。梅夫人送她出去,分手的时候又用心端详,这个人还是没有异样,可见没有发觉。 梅夫人暗生骄傲,毕竟宇文大公子是京里的人,毕竟她如今为宇文大公子办事。大公子算计你,你怎么躲得开? 想想这个人命不好,有权有势的郡主不去享受,往京里算计人也不是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招惹大公子的独女。 梅夫人心里看丁夫人已经是个死人。 “南商王的女儿?” 大年三十,新任权臣明逸本是抽不开身早回家,但说有要事,他借故可以早回来,内心不能说不高兴。 进门就听到这个消息,好似一盆雪水浇头上。 案几上摆着几大盒的香料,文无忧指一指:“这是她几天里借着请安送来的,她自己说出来,用过以后人慢慢的疯癫,稍微一挑唆,就会说些出格的言语。” 明逸冷笑:“她想让你和我生分。” “是啊,你们俩个有一点儿不和,在外人眼里将影响宇文家和明家。”这是大长公主的正房,大长公主夫妻c明道夫妻和明达夫妻都在这里。大长公主说着话,流露出不屑:“这些人原本就是冲着我家而来。拿太师做文章不过是障眼法。” 这就是万安驸马和宇文靖出京说服诸王时,收到诸王对太师的“臣服”,大怒不止的主要原因。 这会儿,驸马说的也是这些:“从表面上看,他们挤兑的是太师。其实呢,即使你和无忧没有成亲,他们针对的也是我明家。” 明道明达也心如明镜:“皇上对太师的信任远不如我明家,诸王们勤王不得力,惧怕的固然有太师,但主要还是我明家。” 旧权臣宇文太师,素来压制外省的王爷们,是他们的眼中之钉。新权臣明府,是皇上登基的主要助力。针对明家以后摆布的将是谁,不言而喻。 “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明眼人都知道,郭村造反因为受太师挤兑,认真的追究起来,太师旧年里有不少错处。这个时候把太师推出来,太师自然避嫌告老。如果我没有和无忧成亲,只怕已挑唆到我面前,由我下手除去太师。太师为官数十年,朝中有忠心的门生故旧。我明家从此是宇文家的大仇人。两虎相争,就可以得利。所以他们装着听话的进了京,所以他们要先对无忧下手。” 明逸说到这里,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沉声道:“我知道了,驿站里的南商王c汉曲王c云昭王c永吉王,只怕是替身。宣华郡主可以装成商人妇,别的人也可以假扮王爷。” “哦?”房里的人都听了进去,随后,万安驸马越想越有道理:“难怪他们敢进京,难怪他们公然的把太师高高置起。难怪。” 明达摇一摇头:“不会个个都是假的吧?” 明逸是见他们最多的人,仔细回想一下:“世子应该是真的,有一到两位的王爷应该是真的。” 万安长公早就怒形与色,冷冷道:“太大胆了!他们背后有什么倚仗敢这样做!” “不是改换朝廷,就是分庭抗礼,母亲您想,平乱的那几年他们可没有出一兵和一马,也没有出粮草。数年的乱里咱们没收多少粮食,他们却一年一年的收满仓库。这是早有准备,这是早有蓄谋!” 明逸铿锵有力的抨击过,恼的全身起了轻轻的战栗。 “这是看准了刚乱过,国库不能算充盈,外省不能算顺服。岭南一地需要安抚,皇上打算封新的岭南王,使臣们怕冷,不愿意冬天过来,明年夏天才能到。这半年里出点儿什么事情都可能。” 万安驸马说到这里,房里的人都起了一阵战栗,最不谙政事的耿氏和任氏也在哆嗦。 万安公主眸底阴沉的随时可以取出来写大字:“外患不能算平,粮草不能算足,再玩一手儿好计,让京里官员人心不平,几年之乱将重新出来。” “到那个时候,朝廷的人马疲劳能战,这几位王爷倒还是精兵良将。皇上哪有立足之地!”明逸说的沉痛。 这是万安公主万万不能答应的,三殿下不但是她扶持,在孙皇后去世以后,也算是大长公主一手带大。还有疼爱她的先太上皇,她为先太上皇维持皇家不衰,不允许出现任何觊觎。 风暴聚集在大长公主面上,“砰”地一声,她拍了案几,一字一句地道:“有我明家一天,就容不下这等豺狼虎豹!” 文无忧又成了大功臣,这话是公婆亲口所说。回房去换衣裳准备参加家宴,明逸把妻子好好的“疼爱”一番。 “放开我,天好早晚了,该过去了。”文无忧好不容易夺回说话的权利,赶紧做个提醒。 “唔唔,”又让堵上。 又是一阵难分难舍的交战,分开来,明逸先说了话:“父亲夸你,母亲夸你,这个,算我夸你。” “唔唔”,文大帅这一轮没捡到话说,又让堵上。 大帅不是白叫的,总是有主意。下一轮分开来,她不说提醒的话,面前这个疯狂的人她提醒不了,她选择打醒他。 喘着气道:“香是爹爹给我,爹爹最厉害” 正要扑上来的明逸有了幽怨,仿佛在问这种时候哪能提起那不省心的岳父。亲近的心顿时下去一小半儿。 抓住机会,文无忧笑嘻嘻接着说:“是不是,再没有比爹爹更厉害的人儿” 明逸扑了上去。 “唔唔”,好半天分开后,明逸满面火气:“换衣裳,家里人一定等着我们。”转身,头一个走去衣架前,这一回老实更衣。 夫妻随时会亲热,又没有通房,此时房里没有丫头。明逸自己换,文无忧也自己换。边换,边对着那个人偷笑,惹出来一堆的好白眼儿。 甚至往正厅去,明逸还在深深的醋意里。 有人会在你侬我侬的时候提到岳父吗?特别是女婿名叫不讨喜时的岳父。应该提吗? 明逸有满满的哀怨,明显到微服在这里吃年夜饭的新皇也看出来。 鉴于小夫妻换个衣裳磨蹭小半天,皇帝有足够的钟点听完新出来的“故事”。皇帝以为明逸为新故事不高兴,看一看,为了说话方便,这里只有明家的人c自己与皇后。 没有外人,他这就安慰明逸:“看出端倪是好事情,平王妃能当大帅还能审案子,你应该高兴。” 明逸憋着气回话:“这是泰王的功劳,有劳他配的好香。”他闷到现在没有可以反驳的话,在这里忽然出来一句。对着妻子很高兴地道:“无忧,岳父的好香拿出来,明天上金殿,给王爷们闻一闻。” 文无忧悄悄的扁扁嘴儿,这个小心眼子的人。细声细气地回他:“不能呢,解香用的是茶,在金殿上点,都闻得到,又不能送茶上去。金殿有多大,得点多少香也不知道。点少了,效用不好。” 京里最大的衣料铺子居然有自家爹爹的股份,身为娇女,无忧也是准备对付丁夫人,寻个好地方时,才从自家爹爹嘴里听到。 地方是放心的,掌柜的和侍候不多的伙计也是放心的人。 宣华郡主虽然不弱,却是外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自古有之。梅夫人贪图她的好香料,为了控制她以后往来京里只由梅家经济,梅夫人对丁夫人进京后认得的人无一不知。 二十多个女眷,妇人们除去文无忧和耿氏,另外是顾氏及宇文家的女眷。宇文家近来势败,女眷很少出门,随便装扮一下,丁夫人一个也不认得。 姑娘们中除去小青以外,由宇文家的姑娘们装扮而成,丁夫人也不可能认得。 去铺子里看衣料,人人手里可以捧上茶。丁夫人的茶也是特制的,帮着她更好的闻那香味道。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别说用在金殿上不可能,就是用在驿站里都不太可能。几位王爷既然敢诡计,互相之间应该有照应。把一个人拘在房里问话,余下的人说不好就闯进去,随意一打扰,这事儿就暴露。把所有的人全拘在房里问话,一个人回答,别的人听到,这事儿也暴露。 明逸当然知道不可能,他问这话的目的就是让无忧说出来不可能。平王殿下面上有不多的一点儿得色,尽力装出来轻描淡写:“原来不可能啊,那这香也不算最厉害。” “扑哧,吭吭吭,”皇帝明白过来,瞬间笑呛住,一迭连声的咳着。 大家七手八脚帮他收拾,皇帝的眸光只望向三表弟。笑意盎然中只有一句话,表弟也算能耐,就只一件不好。成亲有数月,还是没有讨到岳父的欢心。 看他那不甘心的小模样,皇帝刚止住笑,又大笑出声。 当天晚上,小夫妻不用说也得有个理论。 一把骰子掷下去,文无忧对着碗欢快的嚷着:“六,六,全给我六,”欢呼:“我有三个六呢,” 手边放着果子,抓一个咬上一口,笑眯眯:“我的点数又大了,该我说话,爹爹最厉害。” 明逸不慌不忙,抓起骰子念念有词,还放到唇边吹一口气,一把掷下去,文无忧最忙,面庞把碗盖住叫嚷:“一,一,全给他一。” 骰子不再清脆的响时,嗓音有些可怜:“为什么你有四个六?” 明逸耸耸肩头:“这是让我说话的意思,”坏坏地笑着:“我的点数大,跟着我说话,三爷最厉害。” 回答他的是“卡嚓”一声,文无忧又咬一口果子。在明逸不依不饶的注视下,含糊的说着:“最厉害。” “谁?”三爷追问。 “好吧,你最厉害。”文无忧放下果子抱起碗:“我再掷,我的点数大,还是依着我说话。” “哗啦”,有欢快声。 “哗啦”,不甘心。 “哗啦”。红烛慢慢的摇晃着,沙漏显示三更将近,三更过去小夫妻成亲后的第一个守岁,在你争我抢中过去。 这是皇帝返京后的第一次元旦朝贺,留心看的话,宫中还能找到刀剑痕迹。通往金殿的玉阶上,哪怕五更的雪天,也明显的有没修补之处。 那一年京中的动荡,从伤痕斑驳中能看出来。 汉曲王一步步走上去,望着那大开的殿门内深邃直达的宝座,耳边有金戈铁马声呼啸而过。 九五至尊的位子至高无上,深居宫中的是天下第一人。原本他是敬仰的,愿意臣服直至子子孙孙。一场动乱把光华的外衣剥落下来,皇帝也不过是个凡人,一个太监就能让他东奔西逃终于无宁。 他龟缩在北方,而由宇文家和明家共同主持收复失地。注视了几年的汉曲王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这等一无是处把国运糟蹋的人也能当皇帝,那么他也能。他的血脉虽然薄弱,但也是先帝的血。是哪一任的先帝倒不重要。 金钟响御鼓鸣,汉曲王在乐声热血沸腾。他似能看到引导太监的后面,走来的是他,那个人是他。 高高的赞礼声,他清醒并且随众跪下来,心中有浓浓的委屈。他有良将百员,精兵不下十万,上面坐的人他有什么。满口的礼义仁德能当兵马用吗?郭村和杨泰保可以,汉曲王又一回对自己道,我也可以。 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跪地的官员。 他没有单独看外省的王爷们,这是他登基后的第一次元旦正岁,他看的是百官。 他终于回到做梦也回来过的地方,他终于按姑母大长公主的意思成了皇帝。 难题也同样出来,他要怎么样当一个皇帝,才能让这四海升平,万众归心? ------题外话------ 能万更,仔的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翁婿争风 新年的第一天,对皇帝来说,亦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天。他终于在磨难中登基,回到他的金碧辉煌之中。虽然这金碧辉煌从眼下看,因没有粉饰而不算圆满。 百官朝贺结束,皇帝没有过年发难与诸王的心,没有发难于战乱中各领罪责之百官的心,即命道:“赐宴。” 外面走进来一个太监:“老太师宇文靖于宫门外求见。” 皇帝能安然回到京都,对宇文靖重新产生感情。不管是太师之位虚悬,他还在等待宇文天假满或者是宇文靖叔侄实在是让诸王诬陷。皇帝对宇文靖由原先的步步防范变成心怀歉疚。 一闪神间,也恍然了悟宇文靖今天求见的原因。皇帝微微笑着,太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了个请。 老太师走上金殿拜倒,先祝过国运昌盛,再祝皇帝新年康泰,随后侃侃而谏:“数年战乱,与京都无强将镇守有关,与无得力扶持有关。幸得诸王进京,老臣以为,诸王强盛封地必有良策。皇上应当多留住些时日,听取吉言。” 宇文靖在失去太上皇支持以前,在先太皇一时,以强横执掌朝纲,从来不是吃素的人。 想想他的为人,百官听过也心下明了。 在他们看来,太师“被逼避嫌告老”,总有不甘心。那么反过来说,诸王公然声明眼里有太师,太师毫不客气地来进言了,你们全都留下来吧。什么时候京都铁桶一般,什么时候你们再走。 “当多留些时日”这话可就长远,几年合适,或者几十年,数代才叫合适呢? 这话正中皇帝下怀。 新年的第一天不想找不痛快的皇帝虽没有主动说,但不表示他不想说。 新故事里,进京的王爷有可能是假扮,着实让皇帝吃一惊。但明逸能匪夷所思的想到这一点上,而皇帝吃惊后也认同,出自于全京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看法。 诸王在战乱中怠慢皇帝,眼里压根儿没有他。他们敢进京吗? 指着宇文靖说话,说一声太师到了,好好,我们疑心尽去,我们进京去当个乖乖好臣子,这真是好大的一篇鬼话。 皇帝要是心眼儿窄一点儿,在城门上就把他们全正法。随后在外的大军一家一家的攻打,新朝里已封好还没有就藩的王爵们一处一处就位,不出十年大家记不想曾有过南商王这些人。 敢来,不仅是胆量惊人,也不存在皇帝回京后,他们的良心忽然冒出来。从他们拿宇文靖做文章开始,诡计的影子就在日光下也不散开。 进京也好,不进京仍在对峙中也罢,新的一场或有刀剑在其中,或没有刀剑鸣的战争已经拉开。 皇帝眼下不想再打仗,是他在北方呆上几年,深受战争之苦。还有一个原因,他现在也打不起。他不能刚当上皇帝就把余下的国库散个精光,他需要休养生息。 就在他此时的眼前,金阶上还有一片没有及时修补的破损处,看着扎眼睛。 他本来想的,也是有个上谏,把诸王们先留下来。在听到诸王们可能是假扮这一说,那介不介意留下来小有关键。 如今不用另外让人上谏,而由诸王们信任的太师说出来,皇帝没忍不住又是一笑。 这一回看你们是还信服太师呢,还是不信服。 告老的臣子没有圣旨不参与元旦正岁,但宫门请见却是百姓们也可以。太师这就来了,皇帝听听挺好。 对诸王们看去,皇帝含笑:“太师此言有理,朕知道诸位皇叔都敬重太师,但还是问一声儿,诸位皇叔的意思是?” 金殿上气氛有些凝重,当然皇帝和宇文靖还是挺开心。 有句话叫鳌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回。诸王们说声留下来,就算留在皇帝手心里。说声不答应,出了名厉害的老太师能答应? 无数眸光注视下,南商王c汉曲王c云昭王c永吉王跪地叩首:“臣等理当侍奉皇上。” 皇帝笑容满面,却有一丝警惕高高挂起。诸王们答应说明什么?果然,他们要在京里生事情。但京里有什么事情可以生呢,皇帝还不能知道。 宇文靖露出笑容,他就知道,这些人不是白进京的,他们会留下来生事情。至于生什么事情,太师暗想世事从来走一步是一步,老夫我可不怕你。 京中生京中长大,在京中执掌大权过的老太师,身处熟悉的地盘,这是他说一不二的地方。 这个大朝会看上去人人满意,太师反戈一击,皇帝称心如意,诸王们看似也安泰。 乔大人那受连累的亲家齐大人下朝后,却好半天皱着眉头不说话。 大年初一的这神色,齐夫人心随着提起:“老爷,今天朝会上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齐大人不情愿让打扰:“儿子们也上朝,你问问他们就能知道。” “儿子还年青,看事情远不如老爷明白。老爷要不是明白人,怎么能坐到外省的大员位上。皇上如果说了什么,只怕老爷才懂。你一个人愁不是办法,对我说说吧。” 齐大人耸拉着脑袋实在提不起精神,齐夫人挖空心思逗他。 “如果不是为朝会不高兴,那就是大年初一的咱们家没有客上门?这不可恼。除了老大以外,别的儿女们许亲在外省,冰天雪地的你让亲家怎么上门来拜年,咱们家也没有过给亲家拜年不是。” 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齐大人终于开口,长叹一声:“说到客人,我主持一省政务时,你知道的,最怕过年节。客人过江之鲫似的,从早到晚不得闲。今年清静,我正喜欢。” “那是?”齐夫人洗耳恭听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真真不假。咱们勤王那年,悔不该让乔亲家哄着,去争明家的亲事。当时看着数万的人围住太上皇和皇上,有人劝我,说我带的人太少,不亚于以卵击石,我想已经到了北方,又正在皇上危急的时候,纵然没有忠心也没有退后的道理。再说,我胸中还有一点忠心,咱们杀了进去。” 齐夫人沉思着想起:“老爷,那劝你以卵击石的人,不正是乔亲家?” “唉,快别提他。定儿女亲事的那年,我看他在京里八面玲珑,算得上一只善舞长袖,就把老大给他家当女婿。结果让他坑的惨。夫人你问我为什么烦恼,今天朝会上,老太师忽然到了,” 因与明家c宇文家早撕破脸面,听到太师这句话,齐夫人觉得哪里不妙,打断道:“他不是已经告老?” “他是宫门求见,皇上当即说请,后来又赐他参与宫宴,按以前的尊位坐下来。夫人,看到他走上来,我的心浸在冰窖里那般凉。咱们勤王算忠心一片,只因为当时看轻皇上,把明家也顺带看轻。就跟南商王他们没有区别。” 齐夫人暗想这心思颓废,不是一家之主应该有,小心翼翼问:“老爷为什么这样想?” “诸王们把太师往火坑上推,我当时想郭村之难与太师脱不了关系,本打算等着宇文家遭殃时,把明家也拖下水,是我翻身的时候。但是今天一看,我又想错。太师虽然告老,老姜味儿半点没去。他上谏留下诸王在京里,看样子这块老姜没打算真闲着。” 齐夫人请教一下太师当时怎么说,惊道:“这不是挤兑吗?” “是啊,诸王挤兑他,他再挤兑回去。夫人,我以政绩在太师手下得了官,听到他很多的专横之言,我从不服他。郭村跟他争,我在外省离得远,江浙出息大,我不从京里讨钱用,我还看过他们争斗的笑话。太师让郭村压下去,我还认为宇文靖没能耐,仗着出身受先太上皇信任,才坐到高位上。金殿上的这一番话,还谈不上奇计百出,但我看明白了,宇文家得罪不得,咱们让乔亲家害的苦。” 齐家父子半停职状态,都与乔家有关。齐夫人竖起眉头骂了两声,感染上丈夫的愁苦:“现在可怎么办呢?明家已让咱们得罪的深,咱们家的姑娘都许不出去亲事,宇文家还是那么强,老爷和儿子们上哪儿找出路?” “让我想想,你现在可以让我一个人呆着了吧。”齐大人没精打采,他肯说出心里话,就是想有个安宁的时候。 齐夫人依言走出来,迎面遇到第二个媳妇来请示:“大过年的,大嫂还在狱里,婆婆,咱们要不要送点儿过年吃食?” “别对我提那个倒运败家,谁沾上谁不好的淫妇。”齐夫人把面庞一翻,气呼呼走开。 明家门外车水马龙,往这里拜年的人可以摆个集市。皇帝的大红人儿,皇帝登基的最得力功臣。明府无形中有许多的头衔,注定在这个新年忙忙碌碌。 身为平王妃,虽是小儿媳,文无忧也不能幸免。二更以后回房,上床就入睡。明逸回来的还是晚,见到睡猫一只不禁失笑,三爷也是累的,这一晚没有打扰无忧。 第二天,是全天下姑奶奶鼓掌的日子大年初二回娘家。 三爷嘛,想来对这个日子不喜欢,但老太师一早起来眉舞春风。过年前他就和宇文天说好,为无忧回门举办大家宴。特意换了件满意的衣裳,坐到正厅上等着九房全家过来。 先到,是其它房头留在京里的人。重新选了大房c四房和六房。八房至今不知下落。因不知下落,而还没有从旁枝中挑人顶上。九房没有到的时候,余下七房先已齐全。 文无忧进门,有明逸陪着,又有这许多的人,有些话不好说,依然在心里存着。 明家。 一下子走了三个媳妇,万安驸马请公主坐下来说话,老夫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没有第三个人。 “我对守门的人说谢客一天,今天我陪公主。” 万安公主知道有话说,说声有劳。 “家里从没有过这么热闹,我认真的想一想,比我迎娶公主那天的客人还要多。公主,不知你有没有推敲过?” “闻弦歌而知雅意,驸马的意思我知道,但是,还请驸马明说了吧。”万安公主道。 万安驸马望着周围的雕梁画栋,虽这个年没有好好修整过,因主人的地位日高,也自然的生出辉煌。 “真怕它蒙灰落尘啊。” 万安公主紧紧抿了抿唇,显然让这句话击中什么地方,面色微有黯然无光,嗓音也透出轻轻的失意:“你放心,我心里明白。” 驸马的语气有了一松:“公主明白就好,实在家里热闹过了。”他放低嗓音:“我可以为你出京奔走,却不能坐视我明家在别人眼里摇摇欲坠。” 我明家。 这三个字再一次提醒大长公主,她不仅仅是皇室娇女,也早就是明家的媳妇。 大长公主手指用力握出一片白,有些像她刚让驸马的话击中的心头。 换成别人对她说这种话,她一定会大怒说诽谤。但出自驸马,出自为了她可以常年在外的万安驸马,大长公主听了进去。 于是一恍惚间,她读过的无数史书在心头闪过,化成六个字“狡兔死,走狗烹”。再一变,又化成四个字“功高震主”。 使得她悠悠然出声:“老太师告老,泰王宇文天乞假不上朝,全天下的眼光从此放在我明家身上。” “或者说,只放在公主你一个人身上。公主你以一人之力,周旋太师又周旋郭村,保住当今皇上。三个儿子中虽以小三出类拔萃,但全天下人的眼光只看得到是你公主所出。” 万安驸马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和妻子进行此类的对话。但既然说了,就说个透彻。 万安公主喃喃:“这就是诸王先捧杀太师的用意吧,按照对他们的厉害关系来说,平江南之乱的是小三夫妻,支持皇上的是我,一上来就应该针对咱们家才对。” “特别是他们进京,从表面上看已在皇上掌握之中,消除一些人认为的诸王之患。剩下的就只有咱们明家此时的显赫。”万安驸马再次指出厉害。 “我奉公主之命,头一次出京那年,公主还记得吗?原不是为了郭村,当时为的是暗访太师之过。孙皇后西去,才变成为当年还是三殿下的皇上培植外省势力。如果我明家不处于大家眼睛里,我也不和公主说这种遭忌的话。但是公主,你真的坐视儿子们一个一个位及人臣,跟当年的太师一样?” 他的潜台词自然是指有当年的太师,才有当年的明家。明家变成当年的太师,说不好皇帝心目中又有一个当年的明家。 万安公主忽然觉得滑稽,莫明的勾起嘴角,有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出来的一笑:“几十年好似一梦,以前我怎么怀疑的太师,如今到了我的身上。” “是啊。”万安驸马苦笑。 “好吧,你说的话我很重视。驸马请说,你要我怎么办?急流勇退,还是韬光养晦,又或者你认为应该敲打皇上?”万安公主眼睫闪闪:“依着我,杀两个王爷倒也痛快。” 万安驸马摆手:“此时杀不得。” 公主不无遗憾:“我也知道杀不得。”她喃喃算着:“四个人占据小半个江山,打仗要粮要钱先不去说它,皇上容不下他们的名声出去,这不好听。” 万安驸马愕然一下,忽然他笑了:“看来我又多事,今天本不应该对公主说这些话。” “驸马不用谦虚,你是我丈夫,原也应该常提醒我。不过我呢,虽不爱听这样的话,但是也想过。”万安公主不再隐瞒:“先太上皇在时,母后去世,皇家的事情我能作主大半。现太上皇登基以后,感我照顾之情,皇家的事情我也能作主一些。如今皇上登基,皇后虽称不上辅佐上过人,却也能主持六宫不乱。再做主只能惹人厌。驸马你想,我还能不想想抽身退步。” 万安驸马的安心更多些,笑也轻松:“公主的意思是?请吩咐吧,你素来有过人的智谋。” “智谋谈不上,不过是诸王们送到眼前,他们要弄鬼,说不好是我明家的机会。”万安公主胸有成竹。 驸马笑意加深:“这么说,公主是不会在皇上对待诸王上面横加干涉?” “这个才是你担心的吧,一上来说什么我母子招人眼红嫉妒,不过是抛砖引玉?”万安公主取笑。 驸马笑上一声:“招人嫉妒原也可怕,不过我自迎娶公主,这种眼神儿看的太多。功臣遭忌原也可怕,不过我想皇上不至于这么快忘记几年之乱。那么就只有诸王进京的事情让我担心,”他诚恳地道:“公主,你做不到为皇上挡完所有的风雨啊。” 万安公主回的干脆:“是啊,我有儿子,我也得为他们着想。”谈话到这里,夫妻都有心意相通之感,都有会意一笑。 类似这样的谈话,正是文无忧近来对婆家的担心,不过她在初三这天才找到说的机会。 过年以前,宇文天就亲自和亲家府上说好,他家接女儿,一接好几天。这里面有个九房自己的过年节传统,每逢年节,全家人不是在附近登高望远,就是四下里游玩以为庆祝。 明逸在这个早上黑着脸回家去,宇文天一家往城外来。留芳园依山脉而建,一家人把马放在留芳园,四个主人宇文夫妻c邱宗盛c文无忧。三仆从老张c桃婆婆c春草。 没有一个是无忧不放心的人,登山的路上,把心事对爹爹合盘托出:“门外放车马的地方足够多,但初一那天放不下所有的马车,我让春草出门儿看过,近三分之一停到外面的街道。爹爹,这算兴头过了吧。” “那你问他,看他怎么回答。”不省心岳父没事儿就要黑女婿:“他要是只知道显摆而不考虑后路,好女儿,别把这女婿放心上,这种女婿靠不住。” 文无忧已习惯明逸被黑,回了嘻嘻一笑。再道:“爹爹,您也看得出来三爷对我挺好,但是这话方便问吗?说到底,他和皇上青梅竹马长大。” 这样用词自己挺得意,摇头晃脑一回。 “看看我的好女儿想事情多周到,这女婿要不是趁乱世,怎么可能娶到。”宇文天照例,先开口把女婿黑几句,再指点女儿:“雪深的地方小心下面虚空,你手里那登山杖按实在再走。” 最后才是正经回话:“爹爹看来,你们刚成亲还没有一年呢,这话不方便问。” “好女儿”嘟起嘴儿:“那爹爹还让我问他?”附加一个小白眼儿。 宇文天含笑:“是好女婿,不管怎么问都行。不是好女婿,还是先问爹爹的好。” 文无忧扑哧一乐,撒娇道:“那到底要问还是不要问呢?”女生外相这话不假,后面一句小小声:“三爷算是好女婿。” 她的爹耳朵尖:“是好女婿就好办,等你回家去,让他早回来,给他说个故事,他要是不明白,就把好字拿掉。” 文无忧跺脚不依:“爹爹敷衍,明知道我问的是挑明了以后,我有什么好主张,我现在没有主张才问爹爹,哪里是不会说故事。” 和邱宗盛走在一起的顾氏见到,打趣丈夫:“你把女儿得罪了?” “是啊,为了那不好的女婿。” 邱宗盛也是笑:“你呀,你在我眼里是好女婿,你就放过你的女婿吧,见天儿说他不好,以我看,三爷没有恼,已经是好女婿。” 宇文天嘀咕:“看上去全让那小子拉拢,是几时办下这件大事?” 一阵风刮来,宇文天把女儿把身后一带,说着低头,自己也低头避过这阵风雪,谈话中断。接下来直到歇息的地方,风雪不断吹人眼迷,父女手挽留手,却没有再说。 这段山脉宇文天和顾氏来爬过,看好几个山洞当落脚点。宇文天父女留在洞中照料火堆烧茶水,顾氏父女出去打猎,重新是个说话的时候。 火光映红的父女面容,女固然眼巴巴望着,父亦有了正容。 “你问的本不是怎么对三爷说明,而是皇上的为人心地。” 文无忧一怔,送上嫣然和大拇指:“爹爹就是爹爹,跟以前一样的厉害。” “厉害的爹爹”现形的厉害一回,疑心大作:“以后就不再厉害?”随即释然:“有了不好的女婿,女儿也会变。” “爹爹!”文无忧又要抗议一回。 宇文天知趣改正:“咱们继续说话。” “就是嘛,说正经的。” “你也看到了,老太师一辈子操劳,到老了怎么样,落一身的猜忌,落一身的不是,一堆的人不把他拉下来只怕睡不着。”宇文天冷屑的微哼。 文无忧眨眨眼:“那爹爹并不打算当太师是吗?” 宇文天装模作样想想:“有句话你知道的,” “哪句?” “不该生在帝王家。”宇文天对女儿挤挤眼。 文无忧轻轻地笑了,这是变相回答。话由她的爹说出来,正确的应该是:“不该生在宇文家?” “是了,”宇文天拖长嗓音回女儿。 春草又送新砍的木柴进来,还有一蒲包洗净带来的山药和地瓜。文无忧欢呼一声,抢着把山药地瓜往火里面放,又有一个密闭的铁罐子,里面放各色坚果,往火中烧热时,打开来就有香甜。 春草出去,父女话接刚才。 “老太师这一辈子留的后路,就是培育下一任。他遇上我,也算有福气。” 毫不客气的自夸,引来女儿掩面的笑。 “依着爹爹我,倒是想咱们一家人云游天下,这一生过得倒也快活。” “嘻嘻,可怜生在宇文家。” “偏生无忧又让不好的坏蛋拐走,那就只能留下来。” “嘻嘻,可怜生在宇文家,与无忧无关。” 宇文天的一声长叹,神色有些真,但听听他说的话,还是装相的成分比较高:“爹爹倒是不想当太师,真怕那女婿不中用。他不知进退扎人眼睛也就算了,带累无忧好女儿可怎么办。” “嘻嘻,可怜生在宇文家。”文无忧继续凑趣。 她的爹板起脸:“换一句。” 文无忧伶俐的改口:“可怜生个好女儿。” 她的爹大为满意:“这句不错,一会儿先给你吃东西。” “为了好女儿的爹爹,下面要说什么?”文无忧更关心的眼下不在吃食上。 “为了好女儿的爹爹就想啊,一个人老实本分的做事情,怎么就能招人不痛快了呢?不痛快倒也简单,他自己揣着就是。就怕明枪暗箭一起上来,” 他那女生外相的女儿点动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爹爹高见,爹爹请说。” “可怜生个好女儿,”宇文天嘟囔:“这话贴切。” “爹爹,东西烤好了你先吃。” 宇文天对天翻眼:“明枪也好,暗箭也好,总是别人先发难。老实本分人只要把他带到国法律法的眼皮子下面,不就行了。” “爹爹真好,还有呢。”文无忧不无讨好。 脑袋上让轻轻一拍,她的爹和蔼可亲:“痴丫头,皇上在北边节衣缩食过上好几年,这不是转眼就能忘记。就眼下来说,皇上倚重的只有明家。大长公主深受郭村之痛,不会允许出现新的权宦。外还有诸王之患没有解决,你女婿暂时不用担心。” 文无忧眼睛亮晶晶:“那爹爹几时才出来帮女婿呢?” 宇文天差点没笑出来,忍下以后,把脸一沉,没好气地道:“不帮,等他出了笑话,编成故事给好女儿听。” 文无忧瞄瞄他的黑脸儿,小小声道:“可怜生在宇文家。”这句指的是她自己。 “噗,哈哈哈哈”山洞里传出来大笑声。 邱宗盛和顾氏背着新得的猎物过来,听到笑声爽朗,也跟着笑起来:“他们父女在说什么,我们也听一听。” 晚上,文无忧脸儿绷的紧紧,她的爹不厌其烦,正一遍遍说着他新编的故事:“从前有个小孩,成天的外相。明明想问东,她却先问西。” “母亲,”无忧轻扯顾氏衣角,对她诉委屈:“爹爹要笑话我到什么时候?我真的一开始只想问皇上的心地,没有问别的话。” 顾氏安慰女儿:“你不在家,最想你的就是爹爹。他吃多了酒,由着他说会儿吧。以后这样的话先问母亲,母亲帮你问。其实呢,无忧你应该想的到,太师告老,风头全到女婿身上,爹爹怎么可能不出去帮女婿呢?” “我就不应该问。”文无忧把嘴高高噘起。 明逸忍无可忍,在初五那天把妻子接回。他回房的晚面对一睡猫,也比回房的晚面对一空床的好。这一天,也是丁夫人百般回想,确定出了大错的日子。 记忆里不缺少的是香料和衣料,却缺少丁夫人的杀手锏。好几天,她给平王妃送去香料,虽然藏奸,却一定是上好的。还指着这东西打动人,一烧再烧呢。 但是呢,平王妃哪天用,丁夫人却不知道。 她再次走近平王妃,随身带着异香。本打算献宝似的当场烧出来,在她们相见的地方一定有女眷,大家啧啧称赞,平王妃一见心喜,送给她的有,她面子上觉得光彩,回家以后当天就用起来。 在衣料铺子里和平王妃见面,回家后的记忆相见甚欢。但是准备好的香还在荷包里。 这怎么可能? 丁夫人当天就惊出一身的汗。 她嗜香,并且精通在香中动手脚。越想后背越发寒。让人算计不是小事情,说不好她的身份暴露。而一位郡主不马车成群的进京受优遇,扮成个商人妇接近平王妃,还用证据吗?她一个人足以把诸王暴露。 丁夫人不敢轻易的确定,也不敢轻易的大意。反复回想好几天,在今天恶向胆边生。 她十有让算计。 出自平王妃么? 关系重大,丁夫人不敢冒险猜测,也不愿冒险猜测。毕竟错一步,错的是别的王爷性命也就罢了,她的父兄也得搭上。 几天里边盘算,也边等待有人缉拿。没有人露面,丁夫人不认为年青的平王能这般等待,疑点落到梅夫人身上。 怕父兄受惊吓,丁夫人不敢知会。带着她混在商人中气宇不同的几个侍卫,敲开梅家的院门。 老妈子迎门,耳朵不好使:“我家夫人不在,蛐蛐儿,大冬天的哪有蛐蛐儿,客人你说胡话,” “我说去了哪里?”梅夫人横眉怒目。 老妈子把门对着她的脸摔过来,也是恼怒脸儿:“耳朵背别出门,夏天才有蛐蛐!” 梅夫人要不是退后的快,漂亮的脸蛋子上,不是流鼻血,就要多一片青。 她也是个机灵的,借机飞起一脚,把门重新踹开,骂一声:“没上没下的东西,”带着人往里就闯。 隔壁的院墙上面,积出半尺多高的白雪后面,梅夫人直起站在梯上的身子,对院里几个大汉道:“赵五哥,这贱人发觉了,这是天大爷交待下来的差使,一会儿她出来,必然走南街,你们知道怎么做。” “放心,这是咱们的地盘,只要官府不追查,当街掳了走,这就送给天大爷得赏钱。” “蒙上眼睛蒙上嘴,这贱人机警的很,别让她看出来。天大爷不许说出他的名字,找个空屋子安放她。” 梅夫人一面说,一面偷看自己接待客人的院子。 狡兔有三窟,梅夫人也一样。她做的是正当经济,但是一个女人出来跑生意,难免会遇到歹意的人。这方圆的混混她结交不说,还买下这个院子,有时候可以避个风头。 两个院子有路相通,来的人可以会面,梅夫人就过到原住处开门迎客。丁夫人这件事情不小,总担心她发觉要对自己不利。梅夫人近几天常住在隔壁这院子。果然,这个贱人寻衅来了。 梅夫人冷笑,贱人,你还知道你得罪的是这京里地头蛇中蛇。 身为太师心仪的长公子,又爱好拳棒。从治理治安上说,还是比试上说,京里的市井好汉,哪一个没和天大爷动过拳脚,都是认得的。 虽然那是十几年前。 但十几年后,天大爷结交的人不是出了京,就是稳坐大哥。 外路人想在京里闹事情,无声无息的没了你。 她得意的想着,赵五哥等也准备出门去。赵五哥以前就会过宇文天,知道这位公子手面大,舍得给赏钱。特意把兄弟们交待几句,因此晚出门一步。 “不好。” 墙头上忽然出来梅夫人惊呼,赵五哥机灵的捕捉到关键,隔壁没了动静。 闯进院去难道不应该大闹一番,但风中只有风雪声。 “兄弟们快。” 赵五哥头一个蹿出门,几大步到梅夫人的原住处,一跳进去,手里摆好拳势子,一看,傻了眼。院子里倒着应门的老妈子,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凌乱的脚印倒是不少,看得出来有个小小的恶斗,但不会太久,因为隔壁没听到动静。 脚印顺着另一处院墙离开,墙头上雪让推倒,墙根下落着这多余的雪。 梅夫人随后进来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去了哪里?” 院门重新让打响,一行公差走进来:“梅氏?” “是我,哎,你们凭什么抓我?”梅夫人只回答两个字,一把铁链罩上身,一块黑布巾把她蒙上,耳边先时还有赵五哥的交涉声:“梅家妹子犯了什么事情,顺天府里老班头是我亲戚,通融一下” “公事公办!认识老班头,你去问他就是。” 有人把梅夫人一扛出了门。 “无忧,”明逸走进来。 文无忧惊喜:“难得白天你也有空儿,”埋怨道:“你呀,也应该学会歇息。” “换衣裳,跟我来。”明逸带着她进房,打开衣柜门,取出两套他的衣裳,半旧,而且衣料一般。比划一下:“这套你合适。”塞到无忧手上:“赶紧,我钟点儿不多,陪完了你还得办公去。” 文无忧边换边想:“带我逛街买炮仗?” 明逸温柔的笑:“不是。” 换好,有丫头送来两件半旧的雪衣:“三爷让找出来的。”明逸一件,无忧一件。角门里上马,风帽把头脸儿罩住,从最偏僻的门悄悄出去。 停下来时,是一处普通的府第。这种单独玩乐的气氛深得文无忧喜欢,她调皮地道:“这是你的外宅不成?” 明逸拉长脸:“以前高看了你,真不会想事儿。”扶她下马,夫妻进去,一个房间外停下,明逸让不要说话,凑到门缝里去看。 房中绑着几个人,丁夫人俨然其中。 另一个房里绑着梅夫人。 明逸握住妻子的手:“你要玩,以后由我办理,不要总去麻烦岳父可好?宣华郡主发现不对,动不了你,先要找梅氏的麻烦。我把梅氏也弄来,最好让她们火拼,你在旁边听消息。当然,你要怎么玩就怎么玩,这两批人全交给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手段高 听完明逸的话,文无忧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装出很严肃。毕竟对付化名丁夫人的宣华郡主是件正经事儿。但三爷和爹爹掺和在内,无时不是一大堆的笑料。 笑呢,好似帮着三爷取笑宇文天。 不笑呢,好似不捧三爷这殷勤的场子。 寻思着想个折中的好法子,既不让爹爹颜面受损,也让三爷满意,救星来了一个。 跟明逸的人来了一个,这是明逸留在官署负责传话的人之一:“回三爷,谭老大人曾老大人还候着您呢,” “知道了。”明逸眉底隐有恼怒,可见面对这几个人不是舒心事儿。冷冷的一记眼光:“说我就来。” “无忧”,握住妻子的手恢复柔情。小夫妻成亲半年左右,不经意的就有缱绻,正要说几句知心的话儿再说走,留在官署的人又来了一个。 滚鞍落马,人没有跪地时,就开始回话,也是急匆匆的语调:“肖大人杨大人有一件要紧的事儿急等见三爷。” 明逸火气上来,怒色到了面上,从牙缝里迸出话:“说我就来!”泄愤似的,也不顾这里有多少人在,呵斥道:“低头。”在这里的人飞快把面庞垂地,三爷飞快向妻子手上一吻,带着无奈带着不愿意,怨妇模样般上了马。 欲要打马离开时,又回眸一笑,珠光璀璨就此熠熠层叠在眉宇间:“早些回来,知道不?” 文无忧为了他的话,为了他百忙中抽出功夫陪自己一趟,早就容光焕发。对着这句临走时的关切,明知道明逸没办法留下来,也生出眷眷依恋。 追着马走了两步。 不用说,明逸心花怒放,就想到有一句话没有说:“岳父母就来陪你,我先走了。”一打马,头也不回的去了。 如果回头的话,两双眼神胶着上,估计又是一回的难分难舍。 文无忧望着他出这条街,隐入远远的人群中,才明白过来,以为自己听错。问春草道:“三爷说爹爹母亲会过来?” 春草笑得了然:“三爷争了一回,哪能不让老爷知道?” “这倒也是。”文无忧很想笑,但还是把面容绷起来,扮出不偏不倚。 宇文天在门内小客厅皱眉头,对他报信的是梅夫人家出现的赵五哥。 “天大爷您去瞧瞧吧,顺天府的人什么也没说,拿上人就走。” “我就过去。”宇文天示意厅外的老张取出门衣裳,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给赵五哥:“你拿上,先一步去打点。” 赵五哥嘿嘿:“天大爷没的说,您是最仗义的人。”双手捧上银票,看一看上面的数额,不管是真吓还只是感谢,一吐舌头,表示这数额够瞧的,弯腰抱了抱拳,也很有礼数,倒退着出了这小厅。 让银票鼓动的,转身走得精神百倍。 顾氏送丈夫衣裳过来,和明逸小夫妻一样,也是半旧布衣裳。顾氏事先换好,又佩一把短刀在身。 宇文天对她一笑:“你先不去吧。” “难道不叫无忧?”顾氏笑道。 “等我弄出来人再叫她,这会儿叫她,平白喝风又喝雪。我心里已有一个好计,不管诸王们怀的什么鬼胎,也让他们立时发作出来。夫人去陪女儿,让她不要着急,今天有的是好戏看。” 顾氏答应着,明逸的人到来:“三爷说,丁梅二人已到手中,我家三夫人已过去。” 宇文天系腰带的手停在原地,顾氏忍住笑看着丈夫那脸儿先转僵硬,再转隐隐的一层青,没好气最后上来,粗着嗓子道:“知道了!” 回话的人出去,气的把腰带狠狠紧上,揽住妻子就走。 大步腾腾的,显然火气又出在走路上。 宇文靖在家里赏雪,近来太闲,把数十年家中不曾细观的梅树走了一个遍。不费事儿就见到宇文天夫妻出门。衣裳虽不合适,心爱侄子的身姿一看就得。 太师也好没气:“玩的倒是肆意。”也很生气,也把个袖子一甩,继续赏他的梅花。 邱宗盛等在角门的马车上,戴一个斗笠,怀里抱着一个。穷人天冷没有雪衣,斗笠变成好东西。对装扮的人来看,遮面庞也是好东西。分一个给宇文天,翁婿赶车,扮成黄脸妇人的顾氏坐车,去和女儿会合。 明逸走了以后,既然知道父母会来,文无忧更不着急,默默的思索这件事情怎么处置更合适。 她在房里慢慢踱步,不时也想到她有一对马前供驱使的父母,还有一个不管多忙也为她奔波的夫婿。但不表示大帅从此做懒虫。 一句话闪到脑海里,是她的爹爹说过:“凡事要自己动手才有意趣,亦能学到东西。” 这个凡事,当然不是指有丫头的时候,大帅自己动手洗衣服抹地。 而文无忧眼下不仅要意趣,要的还有明家与宇文家在她眼前的安泰康宁。 她幼读史书,前朝的皇帝都有什么评论了然于心。自然,也有好的。前朝的功臣们有什么下场?自然也有好的。 “事在人为啊,”大帅翠眉微颦着喃喃。 又要帮到三爷,他是如今的权臣,轻闲些总比劳累的好。又要为太师洗一些名声。太师虽专横,却也让皇家无忧。有郭村这例子,太师数十年的强横还算严重吗? 新皇回到繁华京都里,也应该有个敲打。 该怎么利用到手的丁梅二人呢?要人有人,要权有权的文大帅想了好几个主意,剔除不可用的,最后的一个在心里滴溜溜地转。正百般的想着各种后果,推敲可行性,春草笑眯眯通报:“老爷夫人来了。” 文无忧大喜:“太好了。”爹爹出名的智计千端而又不拘泥。毕竟出身权臣门第而劫天牢这种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干得出来。 大帅小蝴蝶追花似翩跹而出,看得宇文天心花怒放。对妻子道:“女婿抢得一个头筹又怎么样?陪女儿还是你我更有功夫。” 顾氏取笑道:“你说的很对,办公的女婿哪能和赋闲的岳父相比。”宇文天装没听见,忙着对着女儿笑得见牙不见眼,黑女婿当然不会忘记。对宇文大公子来说,顺手的事儿。 “好女儿又来帮夫婿了。” 惹得女儿又嘟嘴儿:“爹爹,您女婿弄来了人,本是给我戏耍用。” 宇文天打个哈哈:“那敢情好,”下一句继续在贬低女婿的路上前进:“所以就抢了爹爹本打算送你戏耍的人。” 文无忧嘴儿噘得更高:“爹爹,您是无忧心爱的爹爹啊,”怎么总和三爷争风吃醋呢? 三爷也是无忧心爱,但父母和夫婿的位置本就不同不是,哪里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人儿。 宇文天知道吗,有聪明之名应该知道。明逸知道吗?有聪明之名应该知道。但一个要争,另一个不弱,他们情愿,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只在有时乐了无忧,都争着讨好的是无忧。只在有时苦了无忧,就不能好好的当一对翁婿吗? 对无忧来说,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没完没了,痛并快乐着。 眼下呢,三爷不在,无忧的好听话儿只给自家爹爹。请父母亲和外祖父坐下,把无忧的好法子对他们说说,想当然尔,满耳夸赞声。 梅夫人不在衙门,宇文天让人把赵五叫到这里,放出梅夫人,交待了一出子话。 南商王没有危险逼迫的感觉,这源自于他进京以后,每时每刻都觉得危险重重。 感觉太多了,反而没办法警惕。 走出驿站的他,打算去客栈里和女儿丁夫人见面。已知会过,南商王就先对驿站附近的一个茶馆走去。 说声用茶,信步往包间里走。因茶馆小,小二去准备茶水,做不到每一步都跟着,没看到南商王进的包间里早就有人。 得了头风病般,这个人包着脑袋。见到南商王,他开始解开布巾,露出一张与南商王模一样的面庞。 而南商王接过他的布巾,三下两下把脸包上。再敏捷的把外衣互换,用时不过外面人走上十几步的功夫。 小二的茶水还没有送来,“南商王”走出去,对守在门外的护卫道:“有人,换一间。”寻了一间空的坐下。 真的南商王起身会钞,顶着一脑袋的布巾往客栈里。 拜郭村抢权所赐,郭村不情愿外省王爷们回京对皇帝进言,足有十年南商王等人没有进京。他的族中也可巧了的有一位与他面貌相同的人,相似到他的王妃都看不出来。 驿站里的世子也是假的,十年前的少年,十年后长变模样大有可能。真的世子在客栈里迎接,父子回到房中。 “你妹妹呢?”南商王问道。 世子皱眉:“带上丁一丁二他们出去,还没有回来。” 南商王心头有了重锤似的一惊:“你不知道她去哪里?” “她时常的去会见商人,说不好又结交人去了。” 南商王有些生气,当即教训儿子:“我们步步都在刀尖上,你怎么敢大意?” 世子让骂的抬不起头,陪笑道:“我带着甲一甲二去找找,” “你不要乱出去,提防有人自南边来,把你认出来。这样吧,让会经商的人去找找,我有话等着和你们商议。” 世子答应着出去,南商王留在房里,把要说的话再理一遍。 他可没打算在京里长呆,呆的越久越不容易成事。就在这乱世还遗留在人心头的日子,重掀一波动荡,让人心里认定皇帝不堪为九五至尊,奠定他的帝业。 敢进京,为的有内应。 京外,自然有外合。 看似宇文靖元旦那天还有余威,但其实呢,只要太师不在官职上,南商王就不再忌惮。现在只要把明家拉下来,而皇帝一时选不好人,暂时的那一会儿人心慌乱里,人心争斗里,就是南商王起兵的好时机。 怎么把明家拉下来,南商王刚想到一个好主意 院外有人呼喊:“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 急促的叫声让南商王心头又是一紧,起身往窗前,房门轻响,世子恰好进门。 “父亲,妹妹不知道惹上什么人,跑来闹事了。” 南商王也看到堵住院门的人,这种寒冷天气还有敞怀,还有反戴皮帽的。 不是官差就好,他的紧张下去一小半儿,很是不悦地道:“这是市井中人,你妹妹惹他们不应该。快把她找回来解决这事。” “是是。”世子隐约觉得厉害,夺步就要出房门。“通”地一声大响,那群汉子往里面就闯。 院内有王爷和世子在,丁夫人的人不可能答应。“呛啷”数声接二连三,为了吓唬他们,也为了守住院落,他们拔出刀剑。 外面发一声喊:“抄家伙。” 那群汉子也带的有刀剑。 店小二吓坏了,一溜小跑去见掌柜:“快报官,咱们应付不下来。” 南商王和世子在房里吓坏了:“这会把官差引来。” 这二位深知道处置这事的官府流程,和发生在他们王城中一样。不管有理没理,两边的人一古脑儿的抓。说不好先关上几天去去煞气,再过堂打上一顿板子。 南商王的那张脸也就隐瞒不住。 这会儿说不打已来不及,世子当机立断推开后窗户:“父亲,您快走。”语声嘎然止住,父子一起瞪了眼睛。 窗外也站着一群市井汉子,为首是个女人。父子都认得这是丁夫人在京里认得的经济梅夫人。 梅夫人叉着腰母夜叉模样:“想走,没门!姓丁的也不打听打听,在京里能欺负本地人吗?我家是轻易能打的吗?把货全交出来赔偿老娘损失。” 梅夫人痛快极了。 跟着天大爷办事就是好。 姓丁的货全归自己,这可是一大批的外国香料,这得值多少钱?梅夫人盘算着大头儿得送给宇文大公子,虽然他说不要来着。但他保自己公然的客栈抢劫,衙门里的使用钱不会少,至少这钱得给他。 这眼馋的东西全归了自己,还为天大爷出了力。 梅夫人狂笑:“交出东西,交出人!” “哧溜溜”一声破空声,十数个乌黑暗沉飞来。暗器?梅夫人出一身冷汗,但她一根汗毛也没伤着。 在她的左侧跳出一个老婆婆,桃婆婆轻舞拐杖,把暗器打飞一半。在她的右侧跳出一个中年男子,老张一抖衣角,把余下的暗器接住,他落下地,衣角也垂下,轻响声中,几个铁镖落到雪上。 老张看上一眼,呸上一口:“有毒。” 梅夫人有恃无恐,听过火冒三丈。宇文天选她真没有选错,梅夫人在叫大嚷:“这是有积年的强盗,正经商人几曾带过毒镖,来人啊,报官啊” 这话说的原也有理,正经商人会功夫的,也不会轻易就杀人的架势。梅夫人又是个小机灵,来闹事她没有理,不过是执行宇文天的吩咐,指着宇文天为她在官府处打点。 一见毒镖,和不问什么就下杀手,梅夫人知道她占住理。原地跳脚:“有贼啊” 南商王和世子隐匿在商人队伍里,要的就是不引人注目,怕的就是见官。闻言,都恨的眼睛可以扎飞镖。也都知道这里不能再呆。 这样的闹腾,巡逻的衙役说到就到。 “来人!” 世子大喝一声。 他的侍卫们进房,世子怒道:“咱们走!” 一共有六个侍卫在这里,四个跳出去,对着梅夫人等人跃去。桃婆婆接住一个,老张接住一个,桃婆婆看出厉害,对梅夫人道:“让开,你们不是对手。” “我来了!”春草蹿到面前,还带来几个人。 桃婆婆笑了:“姑娘到了。” “正在看热闹,婆婆,咱们多拿几个哄她喜欢。”春草接住一个,余下的几个人除接住一个外,余下的把跳出窗户的南商王父子和另外两个侍卫拦住。 桃婆婆看了看:“春草,这是哪里来的人,功夫倒也不错。” “姑爷给的。”春草告诉她。 这个客栈的对面,有一个三层高的酒楼,是附近最高。第三层不卖座儿,其实是个阁楼。 宇文天一家站在这里,可以看得清楚,也不会打扰店家做生意。 “爹爹你看,那几个急着走的只怕有鬼。”文无忧没有见过南商王等人。 宇文天乞假在家,按说不是故意去驿站和王爷们对脸儿,他也不认得。但他在江南帮着女儿平乱时,私下里见过。 笑逐颜开:“好女儿,恭喜你要拿个大的。” “是谁?” “离这么远虽没看清楚,但爹爹不会有错,那个中年人是南商王。”南商王到客栈以后取下包头的布巾,这会儿虽重新包上,又在争斗中让打散开。 文无忧想到三爷的猜测,他说丁夫人可以假装,王爷们也能假装。扭过面庞,身后是公婆给她的护卫。 春草带走几个,但余下的还有。 “去告诉三爷,让他看看驿站里还有没有南商王?” 宇文天笑吟吟打断:“不用去看,”他悠悠然:“太师已经去了。” “去作什么?”宇文靖不在文无忧的考虑之中。 宇文天眼睛放光:“就在咱们往这里来的时候,我让外祖父去请太师往驿站,和几位王爷多多谈心。” 邱宗盛是在他们到这里以后,回到这里,他点头道:“无忧只管放心,今天皇上不见王爷们,但有太师在,没有什么人能混进驿站,也没有人能出驿站。” 文无忧眸子放光再去看激战中的南商王:“那他可惨了,他可往哪里藏身呢?” 随即欢声:“是了,他总有地方去,爹爹,让春草放他走,看他想怎么样。” “好女儿,京中如今不算太平,郭村的党羽还没有抓完,放他走,跟上可以,可就大费事体。” “那依着爹爹呢?” 宇文天笑容满面:“把他们全拿了,看看谁来救他们!” “好爹爹总是有好主张。”文无忧吩咐人:“去见三爷,让他多派人手。” 宇文天还没有喜欢完呢,就听到女婿又冒出来,纳闷地道:“你要人手应该去见凌叔父,怎么又寻上他?” “那岂不是把三爷撇在一旁?”文无忧堆笑讨好:“拿下丁夫人的可是三爷呀。” 宇文天慢慢的黑了脸。 顾氏看着好笑,低声道:“这脸色像在说又输给女婿?” “还是你看出来了,这个小子太恨人。换成十几年前,我保管他玩不成这一手儿。那个时候,京里哪一寸地面不听我的?”宇文天悻悻。 “可你走了十几年。如今京里的地头蛇换了人,你气又有什么用?”顾氏愈发好笑。 宇文天忿忿不平:“我白生一会儿气就是,你管我呢。”那面庞绷的更板直。 明逸收到话就出来,带马先去驿站。在门外,就听到里面宇文靖的谈笑风生:“说起来江南的景致,我真是梦里也向往。王爷再请为我说说这山有哪几座,各有什么样的好风景?老夫我已是闲人一个,说不好明天我就去悠闲去了。” 明逸进去,见四位王爷虽还没有不耐烦,但对自己到来都有一喜。正在说话的云昭王如释重负:“平王来了,太师,咱们改天再说山水吧。” 宇文靖东张西望,说的却是:“咦,你家世子哪里去了?”把跟他来的老庄叫到面前,满面的不高兴:“去找来,我特意来和王爷世子们说话,走一个我都不答应,不想陪我是怎么样?” 云昭世子从外面进来,他年青,可以看见闷闷。回答的也没精打采:“老太师,你总不能不让我尿急吧?” 宇文靖吹胡子瞪眼:“你们说心里有我,我才在今天来陪你们。我可是好意。你们心里没我了,那我走了。” 王爷们弄不明白他的来意,巴不得宇文靖离开。但面对这话,总不能没有一个字的挽留。汉曲王道:“太师太师,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随即,他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 宇文靖笑眯眯回身坐下:“也是,我是特意来陪你们,表表你们心里有我,我也有你们的心意。小孩子说话我不计较,咱们继续来说话。” 汉曲王苦笑:“三爷来了,先听听三爷说什么吧?” 明逸故意的用眸光把他们端详一遍,似有话又似不说那般,微笑道:“路过这里,进来看看王爷们要什么不要,既然太师作陪,那太好不过,就此告辞。” 和宇文靖交换一个神色,彼此心照不宣,宇文靖轻轻颔首,明逸出门来见文无忧。 四个王爷和四个世子都觉得不妙,其中,更换过的南商王和假世子更有后背发寒之感。 汉曲王心里格登一下,出事了?想到他的计划,再想想老太师明明跟他们不好,明明是让他们逼的告老,却坐在这里很是愉快的谈天说地,难道发现了什么? 云昭王暗暗揣摩,大家事先打的算盘要遭的话,怎么才能把自己摘干净? 永吉王叫苦不迭的模样,我说不来,你们一定要来,过这没有一天舒坦的日子,你们是怎么想的? 宇文靖把他们神色全看在心里,不动声色的拉上他们再说个不停。 这位在能说方面也有特长,这一说,就说到吃饭的时候,饭后接着说,走一个他就倚老卖老,鼻子一哼,脸儿一沉,让老庄即刻找了来。 勾心斗角的谈,至少有个目的。在不知道老太师为什么坐在这里闲聊的情况下,王爷世子苦不堪言。 盼着太师忽然中风的心都出来。 直到天黑太师才走,南商王和假世子回到房中,头一句话就是:“赶紧派人去见王爷换回来,说不好我今天的话里有漏洞,已让太师看了去。” 汉曲王打发世子出门:“去见他们,说计划有变,宇文靖是只老狐狸,他一定看出什么才过来。”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走出驿站,宫里来了太监传口谕:“皇上请王爷世子进宫赐宴。” 皇帝这个时候在顺天府外下马,一身便衣的他由同样便衣的明逸陪着,黑色风帽下只露出两个眼睛看路,穿过监狱的长长甬道,来到一间牢房的门外。 有个衙役守在这里,明逸对他示意。衙役把个东西对着地上一丢,发出轻轻的一声响,牢里顿时乱了。 有人叫着:“又干什么,你们又干什么?” 牢门上的缝隙里,皇帝凑上去。 一股酸臭味道先到眼睛上,再看到的是里面关着的十几个人乱成一团。 一个人让高高按在墙上,下巴让人慑住,左摇右摆的正试图摆脱,同时说着:“值钱的都给你们了,明儿我家里人送饭,也答应分给你们,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牢外透进的火光,恰好照在这面墙上,就在他的脸上。这个人,不是南商王还能是谁? 皇帝心头大怒,但不动声色的离开。衙役轻咳几声:“都老实,不要闹!” 里面恢复平静。 皇帝和明逸走出监狱,皇帝久久的沉默不语。出门后北风一吹,怒气如水发菜般膨胀。 “查明他的用意了吗?” “还没有,但是他在京里一定有内应,这是必然的。” 皇帝负起手,石雕般原地僵立好一会儿,骤然暴怒:“这事交给你了!”一跃上马,打马如飞,风的寒更多的到他身上。 数年之乱里他时时经受这样的寒冷,哪怕是夏天也透骨冰凉。如今他穿着锦裘,但冷的感觉又到身上。太监勾结不是皇家血脉的杨泰保已翻天覆地,身怀皇家血脉的皇叔们异心昭然,将是一场新的滔天风波。 回想下汪家敢劫走太上皇,为的是什么,大殿下出自他家。那么这些皇叔们,一样会认为有争夺的权力。 皇帝在雪中狠狠骂了一声。 谁是大功臣? 太师没有争,不省心岳父没开口,从不示弱的女婿也闭嘴。 由骰子说话。 滴溜溜转动的骰子停下来,四个六。 顾氏轻笑,文无忧睁大眼睛:“爹爹也这么厉害?” “乖女儿,不是爹爹厉害,是你让人哄了。” 不示弱女婿不吃这话,笑道:“岳父承认你这副骰子不地道?” 文无忧吃吃:“这么说,咱们掷的那把骰子不地道?” 明逸笑容可掬:“啊,同这副一样,里面灌了点儿东西。”取过骰子,掷下来,四个六。再掷,四个六,再掷文无忧怒目圆睁:“今天晚上我不回去,我留在这里歇息。” “岳父又把你接回来,本就没打算放你走。”明逸说完,无赖地道:“所以我也不回去,我也在这里。” 这种女婿,当岳父的只能认栽。顾氏送了东西来吃,吃过大家商议。 “他们敢进京,不是不怕死,而是有保命的招数。”宇文靖率先点出。 明逸赞同:“除去替身以外,显然还有别的。” 宇文天不后于他们的方式是:“六伯你们都说完了,无忧还说什么。” 文无忧得到说话权:“敢进京,就有退路。退路是什么,先得引出来。不然,就引出他们打算怎么做。有宣华郡主在手上,还有南商王也关着。这顿晚饭他们在宫里,出宫以后宵禁。真的有什么,也是明天的事情。而这一个晚上,想来三爷布置停当。” 明逸送上笑脸儿:“全按无忧说的办。”当岳父的好生瞧不起他:“你当差,还是无忧当差?” 文无忧清清嗓子,把一对翁婿打断,对太师轻笑:“而太师也可以做好准备。” “哦,要我做什么?”闲在家里并不是好事体,宇文靖兴致盎然。 “太师在朝中几十年,哪能全是闲话呢?我看过几十年经您手中的官员,如今有一些在外省,有一些在京里大小衙门上。请太师不要灰心,该出来时还是出来的好。” 宇文靖没有想到是这段话,泪水也不打招呼的出来。瞬间泪满眼眶,又满了心头。他有了唏嘘:“没有想到记得我好处的人,竟然是你。” 顾氏很想添一句,这是心地好。但眼前不是讽刺的时候,把话咽回肚里。 小夫妻含笑对视,文无忧嫣然:“历年的卷宗,是三爷拿给我,让我抽空儿看过。和郭村在的时候不一样,听从他的一批官员都没了。如今在京里的官员,大多出自太师门下。” “门下?”宇文靖定定神,有了一个冷笑:“后来都巴结郭公公去了,后来都惧怕郭村,在别人嘴里听到怨言,都落井下石去了。” 文无忧又一次安慰他:“太师不要灰心才好,总是不能看着京里再乱一回吧。” 宇文靖哪能没有怨气,他为皇家维持这乾坤几十年,结果被逼告老。如果他被逼告老时,能把宇文天扶上去,他也甘心。但宇文天一来受连累,二来这位长公子行事素来散漫,拿乔的心也有。他乞了假。 虽然宇文天行事散漫是主要原因,但离不开受连累的原因。宇文靖护短,只怪受连累这件。 赌气的心还是有的。此时,袅袅的去了。对他说话的人,是他心爱侄子的心爱女儿,太师对每一个字都听进去。而且,对孙女儿的心看得真切。 对明逸道:“我家这样好的孙女儿,给了三爷真不甘心。” 明逸糊涂了,怎么太师也变成岳父那种?如临大敌:“甘不甘心的,无忧已经是我家的人。” “我这等睿智的孙女儿,三爷你是配不上的。”宇文靖面上没有一丝开玩笑,而是极其认真的神气:“老夫出面,说的自然有权臣的难处,也可以解你明家之忧。” 把皇帝送上宝座的明家将面临什么,宇文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与皇帝明天就不信任明家没有关系,而是身为美玉珠宝都会遇到的劫难。 太师几十年风光背后的辛酸苦,明家也将躲避不开。只要太师肯说,对明逸也有益处。 明逸眸子柔和:“啊,太师说的是。”他指的自然是宇文靖的前一句话,他家有个睿智的无忧。 文无忧难为情,也有不安。 经由太师说过,好似三爷拿卷宗给无忧看,暗中有请太师出面的意思。其实无忧知道没有,明逸明白说过:“这是太师的政绩所在,无忧你不用为他告老担心。” 自然要为夫婿有个辩解:“三爷不是这样的意思。” 宇文靖莞尔:“我知道。” 宇文天低低的哼起什么,文无忧先是面颊微红,再就发烫,再就涨红面庞。 她的爹哼的是自创的新歌谣:“从前有个小孩,天生的外相,明明想说东,她却先说西。” 终于,文无忧忍无可忍,抱怨着:“爹爹,给我削个果子来。”这歌谣声就此止住。 如文无忧所说,南商王当天出宫,当天宵禁,而他是个假的,胆量不怎么样,他没敢出驿站。第二天,他往客栈里寻丁夫人和真的王爷,收到的消息让他魂不附体。 掌柜的头也不抬:“丁家?据说是大盗,让抓走了。” “这不可能!”南商王差点暴跳。 掌柜的看疯子一样的看他:“为什么不可能?” 南商王后悔失言,怕露出马脚,灰溜溜的回驿站,很快,有一封信送出来。当天晚上,凌朝家里来了客人。 巧算计脑子不会转的慢,对着四色的礼物,凌朝不动声色:“老林,你我是老相识,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不是大事,不过如今虽倒了太师,却又是平王殿下说了算,新官上任都有三把子火,我怕碰上去,只能来麻烦你凌统领。” “哦,到底是什么呢?” “我有一个亲戚,做香料的生意人家。跟别人合伙贩货进京,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诬陷成大盗,现在顺天府的牢里。” 凌朝眸光闪动几下,似乎这样就能把林大人看得清楚些:“那你应该去找顺天府,把诬陷说明白就是。” “那我就不用来麻烦你,我都说了,是诬陷。” 凌朝好似捕捉到重点:“谁诬陷的他?” 林大人双手一摊:“我正是不知道是谁,我自己去吧,怕我一个人弄不出来他。想想咱们两个不错,不然,你陪我走一趟?真的是诬陷,认识这些年,你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凌朝笑的极为亲切。 今天晚了,凌朝说不愿意去顺天府尹家里,和林大人说好第二天上午去顺天府衙门,打发他走,屏风后面走出宇文天。戏谑地道:“咱们两个不错,你们俩个有多好?” “能有多好,吃吃闲酒的那种,这就要把我往坑里带。”凌朝掀起眼皮子:“咱们两个也不错,你让我答应他,不会也把我往坑里带吧?” 宇文天在下巴上摸一把,骄傲的道:“那是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亲自来呢。” “去你的吧。”凌朝笑骂出来。 ------题外话------ 错字再改。 近来卡的厉害,每每晚上出来,见谅。 但是能万更,挺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送礼 南商王的运道不知太好还是不好,第二天林大人来约凌朝,凌朝却没有去成。 在往顺天府的半路上当然凌统领也不太着急,他走的慢了些一匹快马来报:“平王殿下刚下调令,命曹承将军c严间将军c雷校将军等一共十人前往江南奚鸣将军帐下听令。” 林大人愣是没听明白,糊涂地道:“这都是凌统领你得用的人不是?”凌朝也懵懂模样,心急火燎地拨转马头:“老林,这是正事,你的事推后一步。” 以林大人想,凌朝也应该走开。他的心腹这就让平王分割,凌朝还能没事人一样先帮他,那凌朝一定是糊涂蛋。虽然林大人心忧南商王,也拱手道:“请请,咱们改天再约。” 目送凌朝离开,林大人去顺天府打点,让人给南商王和世子送了个信,说今天不行,改天再来搭救。随后,凌朝这事也牵动他的心,林大人往平王办公的官署,指望听个余下的消息。 还没到门外,就见到进出的人带着乱劲儿。林大人拽住相熟的人:“这是怎么了?” “平王把凌统领的人调走,凌统领正在闹事。” 林大人当不得这一声,闹事他哪能不去看看,什么官身体态都不要了,这就下马往进门的人堆里挤。 院子里海棠树下面,凌朝满面气愤正在大骂:“会不会用兵,你把我用熟悉的人调走,谁守京都” 两个明逸的得力官员一左一右的劝他:“消消气,三爷这是满意你大统领的人,你大统领应该喜欢,” “还会给你大统领送来新的人马,” “我不喜欢!别动我的人!”凌朝就差跳起来。 为南商王今天不能自由的林大人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忧愁,动凌朝的他犯的哪门子愁。这一口凉气让惊喜冲出来。 暗想王爷运道不错,今天虽不能营救,却有这样一个大大的彩头等着。凌朝没了人马,补充新人势在必行。 林大人装模作样的看一会儿,逮到机会还上去劝两句,说些平王办事不差的话。 有人帮着劝,明逸的人慢慢回去办事。这正中林大人下怀,把凌朝一把扯出来,笑道:“听说平王殿下让你闹走,您还在这里呆着岂不是无趣,走走,找个地方给你消气。” 凌朝恼怒一路子:“他要是做的有理,只管跟我对嘴便是!他没胆!见到我去了,没听两句说声有事就走人。这是做错了不肯承认” 林大人听得笑眯眯。 两个人是喝闲酒的交情,对彼此吃喝上面的喜好知道一些。皇帝回京的这半年地里,大小酒楼陆续开张,有一家是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还是老东家,手艺旧滋味不改,林大人体贴的安排在这里。 先有个人来打前站,要了一间极隐秘的包间。 前面三巡酒,林大人为明逸说好话:“平王也辛苦,都说天天看到他满面倦色。” 林大人心里其实暗喜,他等着平王出错不是一天两天。跟他一样等着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宇文靖数十年稳如泰山的官职,在郭村的逼迫之下都没有丢,年青的平王不可能一上任就胜任。 林大人盼出错是他的心思,别的人盼出错,原因也很明了。 凌朝借着酒意,痛快的倾吐一回:“谁敢说平江南的功劳我家甫哥不是最高,卖宇文天一回面子,宇文家也确实出了不少粮草物资,文大帅是个小姑娘能有勤王的心地,算她大帅排第一。辅佐大帅的头一份儿,理当是我儿子,老林,你敢不说?” 这语气已是愤恨上来,并不是针对林大人,不过是他刚好坐在面前,指着他发一回私意。 林大人心花怒放,王爷如果能得到凌统领相助,整个京都已是囊中之物。 他嗯嗯啊啊着,说些勤王这事,大家伙儿全应有功劳。唯唯诺诺的,说着平王能封王,一定抢了凌甫的头功。因为辅佐大帅的第一人不应该是后到江南的平王殿下才是。 “是甫哥,我说的,就是甫哥!”林大人涨红着脸说着,其实并没有太多醉意。 凌朝已玉山颓倒般,眼睛都有红出来,手边的酒也林立一般。 林大人心想机会到了,凑近凌朝小声地道:“如今皇上已颁赏过,心里再不平又能怎么样?如果再来一回改朝换代,你凌统领是守京都的第一人,你封王不在话下。” 凌朝当然没有醉,眼睛红,是他满手的酒气搓脸,酒气薰出来醉倒的痕迹。 林大人的话就让他想起来。 那年京乱之中,郭村是怎么喊的,拿住皇帝和太师封国公,太师喊拿下郭村封郡王,后来杨泰保到了,封到一字并肩王。 然后,郭公公完了,杨泰保也完了,封的再高得有命领才行。 眯着眼,看上去更是醉汉一大个儿,对着林大人涎笑,嘴上道:“那敢情好,平王封王,我顶顶不服,我知道,别的人也不服。” 心里也好笑,这是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吗?我凌家代代忠臣,可不比宇文家差。 林大人听不到凌统领的心里话,对着他表面上的回答眼睛亮了,小声再道:“说真的,等着弹劾平王的人可不少,你凌统领的意思?” “弹劾吧,他不懂乱调度,我岂有不弹劾他的”凌朝大着舌头又把明逸说了一顿,然后问道:“还有谁要弹劾他?” 这个话题是林大人自己提出来的,敷衍也得说几个出来,他就说了几个人名。人数不多,凌朝随便一记就在心里。又分喝一壶酒,骂了一一回平王,天色近黄昏,两个人这个下午都没有去衙门,就在酒楼门外分手。 凌朝回家后,把名字写出来,封好,打发人送给宇文天。自然也有一句:“明儿和你女婿过不去。”宇文天回信:“如此甚妙。”凌朝笑出一半的酒意。 针对明逸的弹劾在三天之内,轰轰烈烈的出来。明家正在兴头上,除去凌朝没有人挑错,别的人委婉的言明平王和宇文靖的老辣不能相比,仕途阅历也不能相比,好好当个平王就挺好,代理太师不合适。 为了给平王狠狠一击,林大人不再打扰凌朝营救南商王。凌统领俨然成了反对平王的主力军。 齐大人因此对凌家望而却步。 这个年齐家过不痛快,齐夫人更是时时关切丈夫心情。父子都没有官职,但只有老的有出路,小的才有可能。 这一天风雪大起来,不到半天院子里平滑如镜。齐夫人收拾热酒,又是几样拿手小菜。可口小菜不一定就贵重,样样合齐大人口味才行。请出齐大人:“今天的雪可以看。” 齐大人见老妻热心收拾,打起精神捧场。别的人一概不要,只有老夫妻对坐,闲闲的说起话来。 “老爷,儿子们又去打回过,乱上几年空缺的官职还有好些,以老爷的资历,还有咱们虽受乔家连累,也算带去一队人马。虽没有泰王妃的五千人出彩,也顺利到皇上面前,多一个人总增一个人手不是。老爷何不出去打点打点,就算不是以前官职,只要有个事儿做,也比在家里闷坐的好。” 齐大人长叹一声,他的心事堆满到嗓子眼里,不费事的就让引动。 “夫人呐,浙江富庶,历年任上积蓄还有,要说咱们家这就穷的抢官职,倒还不必。我想的,也是有个事儿做就好。前半生为官,后半生闲在,这闲也能生病。” “老爷既这样说,我为你备办礼物,明儿就出门去会人吧。借着还没有出正月,拜年这名头儿还可以用上。”齐夫人笑着说道。 “往哪里去呢,我还没有想好。” 齐夫人想好有几家,出主意道:“头一个大红人儿,明家,去了人家也不见你,不过得去走走。老爷在任上风光的时候,不见人面只见礼物的事情不知有多少,这算不上风水轮流转,时势如此罢了。” “我原先想的,是拜会凌统领。” 齐夫人道:“那也好。”随即有点儿尴尬。她知道齐大人和凌朝熟悉,建立在乔夫人死以后,齐大人多次去讨要说法上面,去的次数多了,因此有些脸熟。 但齐大人愿意出门,比不出门要好,齐夫人把尴尬抹去,看上去只有欣然。 齐大人摇头:“昨天我走到他家门外,又回了来。” “这是为什么?”齐夫人不解。 “去见凌统领,是我从年前就想到年后。说起来你我面上下不来,和凌统领相识为的是乔家那不出气的亲家母,我呸,其实不过是个丫头!” 齐大人骂着,齐夫人也含恨上来:“回想前情往事,乔亲家是大家出身,原亲家母在世时,没看出他是个通奸人的混账!而咱们家运道低,也是乔亲家带着那丫头往江浙投奔咱们才有。” 齐大人赶紧摆手:“不说这事。”再说他大怒要上来。他不忠心吗?还有是的。倒霉全在亲家身上,又都没了人,寻仇都没机会。 “说去凌家。事先我想,勤王里我没有功劳,甚至原职也悬在空中,只因为咱们识人不清。凌统领却是个好的,他有一身正气,我想这样的人多结交。哪怕他不帮我说官职,他的为人领略些也好。他家公子少年为帅现在江南,这也是凌家有好家风,也是值得咱们学的地方。但昨天到了他家门外,我只能回来。” 齐夫人瞪大眼睛。 “你也听说了吧?一堆的官员和平王打官司。官场上的事情,一窝风的上去,大多为了利益。我想上门劝劝凌统领,平王虽有错处,却是忠心不二。凌统领感我的人情呢,能不为我说话。” 齐夫人点头。 但没等她说赞赏的话,齐大人叹息:“我看到林大人等十几个官员先进去,我原地站着,小半个时辰没出来,可见他们谈的不错,我呢,不去也罢。” 齐夫人听不懂:“别人去和老爷去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林大人是外省王爷的人。是哪一位,他狡猾,我没弄明白。有一年,南商王和汉曲王c死了的广宁王争地盘,林大人写信给我,要我帮他们分开。” 齐夫人打断:“那他向着谁,就是谁的人?” 齐大人眉头紧紧拧着,仿佛在回忆,也仿佛在重新判断,最后还是沉吟中不能断定:“那块地方有水有山有田,我分给他们以后,据说皆大欢喜。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三位王爷私下协商过,怕知会我,我呈报朝廷,朝廷不答应,他们不能如愿,就让林大人以私交名义写信给我。我觉得上当,跟姓林的以后没怎么走动。” “这么说,他是谁的人,还真不清楚。” “所以,凌统领家有他是座上客,我觉得不妥当。”齐大人一直失意中,不得不想的透彻。 “夫人你想,咱们这一回要再认错人,我父子的官职可就真的没了。” 齐夫人听过道:“那就换一家去吧,去明家可好?” 从坐下来齐夫人提到明家时,到此时,齐大人已有主张。笑上一笑:“明家我去不成,” “那谁去?” “夫人前往。”齐大人说起缘由:“咱们和明家结的仇,为的是和他们家攀亲事。我若是前往,前仇还在。不如夫人去见平王妃,请她原谅前事,把前仇解开,我再见平王说话就好些。” 齐夫人觉得有道理,但是对求见的人选有异议:“平王妃我见过,太年青了,老爷可曾听说,她早早就对明家说过不纳妾的话,是个气盛的人。如果还记着咱们家和她抢平王,三言两语的打发我走,倒行。给我两句话听,也行。就怕她不见我。” “她能周护难民,应该有气量大的地方。”齐大人道:“只为解开,不求她什么,夫人你看可去得?” 齐夫人当然说:“我去。”她的丈夫,她的儿子没有官职,最难过的也有她一个。 平王妃并不算难见,这与平王妃近来频频出门有关系。京里的各色聚会,包括去庙里敬香,吃庵里的好斋菜,都有贴子送来。 齐夫人花了一百两银子,在一个尼庵里拜见了文无忧。文无忧心中一等一的家事,就是平衡她的爹和她的夫婿不要没事就争上一出,没功夫想起齐姑娘要嫁明逸的趁火打劫。 齐夫人说完,虽没这就求差使,文无忧就明白了。 她不可能当面许差使,用人,是明逸的事情。说声过去的事情已过去,平王不会记在心里,自己也早忘记,把齐夫人打发走。 齐夫人觉得头回见面挺顺利,约好往府上请安,走的算高高兴兴。文无忧回家去,叫来跟明逸的人,仔细地问了齐大人的功与过。 这个晚上可巧,明逸回来的早。 冬天起更,好似夏天的深夜,夜色在雪中又沉又重,风雪压出寂静,是个早睡的时光。 春草说着:“冷,三爷又回来的晚,姑娘睡下来吧。睡不着,就看会儿书。” 她去打热水,一揭帘子有了欢喜:“三爷回来了。” 文无忧不是迎人,而是急急看沙漏,说着:“咦,这个人转了性子?”明逸进来恰好听到,笑骂道:“我在这个房里竟然可有可无?” “你才知道,还不如炉里的香,倒是天天守这里。”文无忧扮个鬼脸儿:“已经快没人记起你是谁。” 明逸拉她起来:“那我就让你好好记得我是谁,”唤一声:“春草,早起说后院子里梅花开的好,在那里摆上吃的,我和三夫人逛逛。” 春草答应一声去了,文无忧煞有介事的点头:“这样倒有些印象,如果天天这样,我这里印象深些。但只一点不好。” “哪一点不好?”明逸好笑:“陪你却逢风凉话,你要说的不动听,罚你把院子里的雪扫一遍。” “你回家来的多,公事上就少了,三爷也会偷懒?” 明逸轻笑:“不劳你费心想着,我今天全办完了,想到家里的梅让一个人看完了,自然我早回来,补上我的那份。” 烛光跳动在他的面上,神采弈弈,宝玉光华,不久前回来就酣睡的那个人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文无忧先是嘀咕:“公事都让雪淹没了?”随便一想,确实也经不起怎么推敲,她黑了脸儿:“装相装到家里来了。” “哈哈,”明逸得意:“要装就要装的停当,现在外面都说我不胜任太师这官职,你就知道我演的有好。” “听上去不像变相请爹爹出山?”文无忧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是又一回的翁婿大比拼。 明逸诚恳的微笑:“不是,明天你就知道。”说话的时候,文无忧披上雪衣,明逸拉上她绕到后廊上看雪。 雪若银空,梅香若无处不在的纤细之舞,没一会儿发上衣上染的层层叠叠。小夫妻都生得皓月般明亮,挽着手儿赏花,本应该赏心悦目一路下来。 但相对,都有了吞吞吐吐。 明逸偷偷瞄了妻子好几眼,几回想说又忍下去。 文无忧偷看丈夫好几眼,没忍住说出来:“家里有株老梅开得可好了,比这个好。” 她指的是宇文家,但明逸兴冲冲笑道:“那么,难得我早回来,不可辜负,咱们请父母亲一起赏雪好不好?” 文无忧自然不反对,补充道:“明儿你若是早回来,去和爹爹母亲赏雪。” 明逸没有回答,但小孩子般的伸出个小拇指到前面。文无忧嫣然勾上,晃一晃,小夫妻兴高采烈的让厨房备酒,备涮碗子,请万安公主和驸马,又请明道耿氏c明达和任氏。 万安公主笑道:“还是他们想得起来玩。”和驸马很快过来。任氏听到倒也喜欢,眼巴巴盼着明达说好。明达没有说不好的道理,夫妻第二个到来。 耿氏主管中馈,明道又查一遍上夜,来的最晚。 见选的地方,先喝一声彩。 小小的六角亭周围,让七c八株梅花盖的严实,风吹不进来,只把梅香浮动。人在里面,好似坐在梅花蕊上。 亭子很小,所以家里的人时常忘记。也因为小,一家人挤着坐,亲近也如梅香萦绕。 万安公主和驸马居中而坐,公主旁边是耿氏c任氏和无忧。驸马旁边是明道c明达和明逸。最小的小夫妻并肩而坐,想当然,他们俩个不会难为情。 万安公主夫妻觉得趁心怀。 明道和耿氏,他们没有不满意的。明达新娶的任氏话不多,也是平和性子。小儿媳有大帅之名,却无娇纵之实。三个儿子前程都已定下,没有人不啧啧喝彩。 夫妻说过的私房话,权臣遭忌重上大长公主心头。 她已放在心上,就不会放过妨碍明家的一丝一毫。边吃酒,边和儿子说起话。 问到明逸时,大长公主眸含笑意加深:“恭喜你重又有张有驰。” 这是句半打趣的话,也是笑话明逸前一阵子的忙忙碌碌。明逸笑着吃了酒。 “你都安排好了吗?”大长公主问的话,明白人明白,不明白人不明白。在这里不明白的人呢,也不会多嘴就是,她可以安心的母子谈天。 明逸不慌不忙:“已安排好。” 这不管怎么听也是朝堂上的话,三个媳妇垂下眼帘专注吃东西。 直到有一句话出来:“得饶人处且饶人,皇上正用人的时候,而且,我家正大红大紫,留些后路也好。” 文无忧抬了抬眼眸,和婆婆万安公主无意中碰到一起。 在座的都是一举一动中能知关窍的人,文大帅又是家内家外公认的小能人,公主笑问:“你要说什么?” “回母亲,想找门路的人不少,有胆量找来的人却不多。”文无忧起身回道。 “咦?”万安驸马听了进去。 明道笑笑,也听了进去。明达也是如此,明逸的白脸儿上多出一层白光。 万安公主命道:“坐下来,细细的说。” 文无忧就把齐夫人找到庵堂见她的话说了一遍:“本来我常出去,为的是有人要生嫌隙,明枪到底好防,不让他们出暗箭。” 耿氏和任氏错愕,这才知道三弟妹“贪玩”,原来另有道理。 “却没有想到遇到齐家,她殷殷勤勤的道歉,说那一年想错了,也往乔家身上推了不少。我回家里来,问过三爷的小厮,说齐大人却原来是有政绩的官员。” 外省不正缺人用。这句话文无忧不用说,大家想得起来。 明道先道:“据实来说,勤王上面,齐家也算有功。”不由得一笑:“让他家逼婚弄成没功。” 任氏垂下头悄悄地笑。 齐乔二家逼婚明家,任氏随家人已到北边,多少知道一些。想想这两家的下场,乔家就此败落,齐家一蹶不振。但是又怪谁呢? 明达皱眉:“皇上不放心他的为人,也有人落井下石,在这种时候同他争官职,说起来,也有助长我明家的飞扬跋扈之意。外面人不知道的,还在说他没有就官,是得罪我明家。” 明逸静静听着不发一言,直到万安驸马问他:“小三,如今归你管,按说不应该自家人谈论,但说到这里,就问问你的意思?” “过年前凌甫又讨要官员,皇上和我又说到齐大人。我当时回的就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只能是心中怀怨,这样的人不能再当一省的大员。把他降职也可以,怨气不是更重。再看一看。” 举起手中酒壶,起身对文无忧笑:“喝了你的酒,我再说下面的话。” 文无忧觉得这是个亏,眨巴眼不肯上当:“我已喝了不少。” “你应该喝一杯。”公主说过,文无忧就喝了,明逸重新倒满,笑道:“听过大帅今天的话,才知道原来还有没胆量上门这话,” 一家人笑了起来。 大帅琢磨下,这还是取笑,垂下的手在明逸手背上一拧。 “没胆量上门?这话说的好。那一年,他和乔家一起不要面皮的逼婚,说我明家不要他们两家的姑娘,就是不仁不义之人。说过的话自己再想想,也确实没胆量上门。” 万安公主已对驸马说过,这会儿又说一遍,到最后还是带气。 忍一忍,公主道:“既然他已知不对,等他家夫人来给无忧请安,让无忧安抚她罢了。” 明逸和文无忧成亲日子不久,但成亲前共同勤王,彼此知心。明逸先答应下来,再道:“大帅的意思还没有说完吧。” 一家人望过来都有期待。 文无忧在三爷手上又拧一记,说道:“我会过齐夫人以后,就想到京里跟她家一样心思的人只怕还有。回母亲,这不是我常出门儿就能办到。请母亲示下,咱们办个赏花会吧,多多撒下请帖出去。” 用意是什么,在这里坐的人都不用明说。闻言,都笑出了声。 耿氏出于对三弟妹的羡慕,此时不要矜持,眉飞色舞紧紧跟上:“这个好,外面说咱们家往来无白丁,谈笑皆权贵。母亲,那一天咱们只请女眷,不管她家官儿大官儿小,只管请来玩上一玩。有要说话的,请三弟妹见她。” 任氏表面虽憨,机灵也有,也奉承道:“是啊,三弟妹看人最准。” 明家父子都没有说什么,但都点头。近来往明家来的,确实是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挤不上来的大有人在。如齐大人这等倒运的人,真的往府门上求见,地位不如别人,事情并不重要,大门上直接拦下来并不奇怪。 文无忧如果不出门去,齐夫人不可能请安到面前。 “原任的官员虽有出错的地方,也并非不能再尽职责。”万安长公主下了个结论,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第二天,明逸早回来的原因浮出水面。 春草回话:“这一回弹劾三爷的人比调走凌统领的人那一件还要多。” 文无忧眉头也没变一下,三爷和全家听得懂无忧的心思,全家都是清醒人。不管三爷怎么做,都有他的道理。 问的随意:“三爷做了什么?” “三爷把宫里的侍卫换了一批。十几个头发比雪还要白,背比雪压的梅枝还要弯的老头子们马蜂窝这就让捅了,” 文无忧扑哧一笑:“形容的好。”似乎能看到十几个老臣哭天喊地往宫里鸣不平。 春草得了意,双手也用上比划着:“一面走,一面这样扶着人大喘气,”又捶后背:“还咳着。”瞪瞪眼:“想来是不要命了,大雪天里和三爷过不去。” “三爷好吗?” “三爷好的很,我去看过,正忙的办公呢。他说今晚早回来,让您别惦记。” 文无忧微嘟嘟嘴儿,春草去是她自己的关心,怎么又扯到无忧身上。但还是兴致上来:“晚上备壶好酒,再和三爷赏雪。” 宇文靖在家里听到,宇文天也闲在家,一找就找得到,老太师抚须欣慰:“三爷手脚麻利。” “不算什么,换成是我,诸王们一进京,我就把京都护卫全撵了,把宫门老侍卫全换下来。” 老太师不无讽刺:“那你别乞假啊,你倒是去当太师把这件子办了再说嘴。”袖子一拂,回房去了。 这是个好机会,汉曲王听到以后就按捺不住。着意的端详过别人,又亲自试了口风。 云昭王心不在焉,还打着哈欠:“丽春院里好,我这会儿没精神,睡会儿去。” 永吉王摇头叹气:“都说平江南的的时候调度有多好,如今看来真是稀松。” 南商王汉曲王发现他好几天都不对,不问他也罢。 几个人经过商议才决定进京,但关键时候不一定一条心。汉曲王不再管他们,独自出来,过了两道街,穿过几间民房。前门进去,后门出来,又绕几个巷子,来到一处小院中。 有人迎上来,把他带到房里,几个男子站起来。 不及坐下,汉曲王就问道:“换上咱们的人没有?” “换上一半。还有一半没换上去。属下们正在想,怎么在平王面前通融下,全换上才好。” 汉曲王的心跳的快要迸出来,咬牙道:“把最厚重的那份儿礼给他送去。” 说过发现失态,有句话忘记问:“他肯收吗?”这才上任没多久不是。 “上个月还清廉,过年送礼的天天见他,像是开始收东西。” 汉曲王面上一喜,为谨慎起见,让把那份礼取出来,他再看一遍。 这是私下有一队人进京携带的东西,汉曲王有把握送到明逸面前,直到明逸把事办成,直到王爷大事已成,平王也不知道这东西出自谁家。 又大又深的一口箱子,里面是白玉碗儿c珍珠串c鸽蛋大小的宝石等等。 窗户纸上映出比雪还亮的白光。 汉曲王满意的点点头,送出去的这些,他见一回舍不得一回,想来平王也不能拒绝。 这里面有几样,汉曲王窃以为国库里也不能相比。 吁一口气,把箱盖合上。再多看会儿,汉曲王怕自己难以割爱,虽然他知道成大事后,这东西还会回来。 送的东西不一般,求的也不一般。 “务必把咱们的人安排到内宫门上,外宫并不难进。”汉曲王进宫多回,每一回都打量的很清楚。 免不了要问的,还有退路:“准备好了没有?” 几个男子忍俊不禁:“平王把凌朝的人换走,城门上新换的是自己人。这倒好,在京里杀人总不是好法子。” 会不会有诈? 汉曲王在这件件顺利中想了想平王的为人。平江南的时候,他没和明逸会过,当时的情形他不能算了解。因为据汉曲王知道的,头一个能打的人,是凌朝之子凌甫。再有燕家父子。 在他看来,文大帅是家里的名声。平王呢,不过有皇命在身罢了。清陵赵家也来了人,他们不居功,那不是全归了平王夫妻。 只要内宫门到手。汉曲王觉得这是绝对的把握。面色凝重的他沉声道:“送东西!” 光华一片摆到文无忧面前,文无忧拿起一个来,手中有了淡淡的暖意。 “这是温玉杯?哪里来的。” 明逸又一回早回来,惬意的往榻上一歪:“别人送我的,” “你这么大胆子收这么贵重的礼?”文无忧并不全然是担心,而是道:“从实招来,为了什么。” “别人送我,我送给皇上看过,皇上赏下这件,送给母亲也看过,你看这是一对杯,只有一个壶,母亲说咱们自己收着,你看可好,今儿晚上同你吃酒就用这个。” 把杯对着烛光一照,再看一回玉质和雕工,文无忧喃喃:“可怜这人要做什么,这样的东西也敢送?” “他敢送,我就敢收。”明逸也拿起一个,也是满口的称赞:“这真难得。” 让春草这就送酒。 文无忧歪着脑袋瞅他:“一会儿大忙人,一会儿又酒徒一流,劝你保养些吧。” “有你在,没法保养。”明逸坏坏地长吟:“酒是媒人。” 文无忧涨红脸,把个帕子打过去。明逸追后面追问:“什么媒人,你告诉我,请你指教我可好。” 等到酒真的送来,他喝的也没有几杯。又强着文无忧喝下去:“驱寒气。”小夫妻年青都爱动,都道:“雪没有化,抓紧看雪。”阖府里好看的地方转了一圈。 明逸不时的目光往外面流连,仿佛等待什么。 正月里的最后一天,皇帝命往宫中的佛堂烧香。这个习惯不是他的,是他故去的生母孙皇后。 香到手中,皇帝身在宫中的感觉重新强烈,这是他烧香的原因。 回到寝宫,常侍候的贴身太监老王送上参汤,看着皇帝一饮而尽。 捧上碗,老王先没有离开。幽幽道:“皇上如今真的像个皇上了。” “是啊,总算回来了。”皇帝好似什么也没听出来,打开话匣子:“你还记得咱们逃难的路上吗?没有吃的,衣裳也不足够。那种颠簸的日子谁还要过呢。” “是啊,确实颠簸。” 皇帝眸光放到他的面上,唇边有一丝似笑非笑:“有好日子,还是过好日子比较好,你说是吗?” 老王淡淡的,也有一丝冷笑。后退两步,跪下叩头:“老奴侍候皇上已有十年出去,” 皇帝眸光中已有利刃光出来,嗯上一声。 “今天送皇上宾天,并不是老奴不知恩典。而是恩典有先后。欠皇上的恩典,来世再还。”老王把空碗对着皇帝亮一亮。 皇帝轻蔑:“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去敬香吗?”他的眸光直切进老王的心底:“你的这碗参汤已是真正的参汤。” 老王不敢相信的翻身要站起来,却觉得身子一软头一晕,他倒了下去。 皇帝走到窗前,对外面望着,冷冷道:“朕不是轻易回来的,朕会不珍惜,会不小心吗?” 说着话,他似乎看到宫门上出来的火光。 题外话 错字再改。 万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平乱 顺着皇帝的眼睛望去,正是乱起的宫门。但情势却和汉曲王事先想到的不一样。 火把上光吞吐如蛇,映照中的宫殿及门户也如潜伏的怪兽。两下里互不服输般的瞪神着,跟下面对峙的人不相上下。 紧闭的内宫门上面站出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庞,让掀起这场乱的人变了面容。 “你,你,你。” 他叫出名字来,知道上当。这不是让平王调走的侍卫吗? “呵呵,郝将军咱们几天不见,你看起来不太好啊。”一个瘦小个子的侍卫讽刺着他,同时亮出一道圣旨。 “谋反作乱者,格杀无论!” 这是离皇帝最近的一道宫门。 而最远的外宫门上,作乱的人也在寻找对策。宫门外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肃然的军队,把宫门包围的风雪也似难以冲出。 也是一道圣旨亮出来:“谋反作乱者,格杀无论!” “呵呵,”在这里笑容满面的人长身玉立,雪面琼鼻,报出姓名:“平津侯包临。” 包临喜上眉梢,在他看来这哪里是乱党,分明是送他平步青云的一首凯歌。 皇帝返京以后大赏功臣,但不管从余孽未平c诸王未朝,还是统计功绩上需要时日上算,只能封公推最有功之人。例如在几年动乱里贡献粮草c安身地的宇文家,父子平南的明家,赶紧洗清罪名可就任的周英虎等等。余下的功劳要细细的论,但首先衙门里官员得周全。没有人手,还有一大半人的功劳没有论明白。 包临并不能算在其中,第一次封赏他袭了家中爵位,大包和跟随赵家离开的小包都得了官职。 但包临也可以算在内,因为江南最后几战还没有论明白呢。 他要和宇文天相比,不是他对泰王的爵位不服,而是一直的习惯。宇文天能封王,包临暗想给他再升一级,让兄弟们看得到就行。 眼前这宫门上看张牙舞爪的叛党们,不正是一桩好功劳? 要知道守外宫门可是包临会同奚鸣等人,把宇文天打下去才抢到手。这就还没有打呢,包临大喝一声洋洋得意:“跟我的儿郎们,捡钱的时候到了!” 这样说话把别人的鼻子都能气歪。 对面守宫门,方便宫中行事的人怒指过来:“包家了不起吗!十大公子不过是十个纨绔,指着你们的好出身胡吹大气罢了,别在这里猖狂。” 包临晃晃兵器:“十几年不在京中,果然已没有了威风?”哈哈一声大笑,骤然拔声,好似雪空中打下雷霆:“重抖起来也不迟!” 当先头一个,对着宫门冲过去。 驿站里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早,但事先约定的可以有时辰。沙漏中沙子滴下来,汉曲王目光寒慑,拔剑而起。今晚是个大日子,他的世子,他跟进京来的人都在这里。 从房里发一声喊:“杀人了!”门不是打开,汉曲世子一脚踹上去,门板在呻吟声里破碎一地。 也就暴露出院中一个方队。 正是化雪的天气,白天滴雪,夜晚成冰。院中盔甲上带出淡淡的白霜,把雪亮的刃尖染得通明。 汉曲王世子欢蹦乱跳出门的脚步嘎然止住,惊呼似脱手的箭矢:“凌朝!” 方队最前面,显然为首的那个人,大冬天的臃肿盔甲也能穿出玉树临风模样,有赖于他生的实在俊秀。 凌朝在这里。 汉曲王见势不妙,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走出来,笑得稳如泰山:“凌统领,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朝亦对他笑得和颜悦色:“王爷,我当值呢。”瞄瞄汉曲王等人来不及收回的兵器,反问道:“您打算做什么去?” 汉曲王面不改色:“听说乱了,我去救驾。” 凌朝笑了:“王爷,我收到的消息是两处守夜不慎,失火而已。” 汉曲王的眸子缩成针尖般锐利,嗓音空洞而茫然:“是吗?”他仿佛要从凌朝面上看出来什么,毕竟是他制订,怎么可能只是失火? 进退两难中,汉曲王顷刻出来无数心思。宫门上今天不方便行事吗?那他在郭村当权时就送进京,后来到三殿下身边的太监老王有没有送上加药的参汤? 就在他差点要说出来:“那大家伙儿收好兵器歇息也罢。”一道巨响从不知哪个房里出来。 汉曲王住的这房子后面有人大叫:“不要走了云昭王。” 驿站已让包围! 电光火石般一闪,这心思到脑海中。这就不用多想,当值的凌朝包围驿站能是什么用意? 汉曲王c世子和房里的人同时高叫:“冲出去!”手舞兵器对着凌朝及那一个方队杀过去。 凌朝长笑:“来得好。” 凌朝算是心满意足的人。 他本来担心凌甫为表妹而不争气,如今凌甫独挡一面,又娶了不管怎么算,勤王也有份的小郡主郡主总比罗姑娘要好,凌朝已无遗憾。 但他依然要争功劳,十大公子争来争去,也是他的习惯。 他也没盯着宇文天的王爵,但依然不想在别人的眼里后于宇文天。 这一声笑撕开雪空般,直到驿站之外。 明逸打马经过,听到以后,嘴角边往上勾了勾。 如果汉曲王冲出驿站,他也会傻眼。街道上大多陷入平静之中,跟凌朝说的小范围失火相符合。 皇宫那一处的火光c城门上的火光,和个别街道上的围剿,动静都不算太大。 一小队人过来,送上一个绑缚的人:“原浙江布政使齐大人拿下林大人。” 凌朝没功夫,林大人是齐大人当晚约到家里喝酒,把他绑了送来。 又一小队送来,送上一个绑缚的人,这也是无声无息中拿下。 明逸挥挥袖子:“送给顺天府的大人收监。”他沿着京都的主要街道,疾驰了一圈。 宫门上并没有人冲出来。 重点看管的几处民舍也没有人冲出来。 和几年前的京乱而被迫弃城相比,这一回平乱尽在掌握之中。 往北的城门上有些凌乱,三爷停下马:“走了云昭王?”他不易觉察的有了一笑,吩咐巡逻的人:“他走不了,继续搜查。” 梆声锣声重新响起,并不杂乱,所以今夜还是不像一场混乱,而更似演习。 “走水了,各安家中,不许出门。为安全计,各安家中。” 直到有人来回话:“平津侯说差不多了。”明逸有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对跟着的小厮道:“去请三夫人。” 他往宫门和包三公子会合,半路上,凌朝让人来回话:“统领拿下汉曲王c永吉王,现在西门民巷里,让对殿下回话,是时候过去了。” “对统领说,稍等一时,我们先去宫中。” 包三公子在派人在宫门上接了明逸,往外宫中的一座大殿走去。明逸有些吃惊:“叛党们退到这里?” “是啊,正准备烧了这宫殿,三公子正在稳住他们。” 没见到包三公子的时候,先听到他扯开的嗓门儿:“这是祭祀的宫殿,你们想清楚了,你们都还有家人吧,烧了这里,抄家灭门。” 有人回骂:“敢起兵已经是抄家灭门” 平津侯一回身子,见到明逸,匆匆道:“这群混蛋们有人认得风向,这不,风往内宫里刮,他们就要起火。这旁边的宫殿相连,一起烧起来损失不小。” “让他们烧,把他们全烧死在里面!”一个冷厉的嗓音打断他们的谈话。 明逸和平津侯回身跪下:“见到皇上。” 皇帝阴沉着脸从车辇下来,对着守着殿门,火把乱舞的人怒火中烧,手指着大骂:“朕亲眼看着你们化灰!” “皇上万万不可。”雪地里又走来两个人。 文无忧扶着宇文靖走近,见过礼,宇文靖把四下里打量下,还是摇头:“正月里烧毁宫殿不是吉利事情,而且这火只怕烧到内宫。”他对着殿门走去:“老臣来试试。” “郝将军,”宇文靖叫着。 守殿门的侍卫们横眉怒目,看得出来兵器紧紧攥着。郝将军却不敢露面,隔着宫殿回话:“太师不要劝降了,我意已决。”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你家人病重,赠银赠药的人是老夫我,你当时对我说会报效的话。” 有一时的默然,郝将军才回话:“对不住太师,下辈子再还你吧。这辈子不行了,我得先还我家王爷。” “我特地来对你说,下辈子你也不用还了。你这样不知道天清地乾的人,下辈子生到无情无义的地方去吧。老夫的恩情你欠不起,咱们两清!” 宇文靖对着殿门重重呸上一口,却没有后退,而是对着宫殿走上一步。文无忧扶着他,随着走上一步。 又是一步。 皇帝的心跳到嗓子眼里,以他这不精通功夫的人来看,太师和平王妃已在弓箭射程之内。 “表弟,”皇帝焦急之中说的这一声,想让明逸劝劝。 明逸忙着迅急的对着四下里望着,收到藏匿的一些眸光,松一口气,就听到皇帝的话,低声道:“让太师去吧,劝得下来不是更好。” “田大宇,汪士,华伍。”宇文靖叫出大半人的名字。有一些人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太师认得他,忽然熟络似的,手中的兵器悄悄的往下放了放。 宇文靖怒目圆睁:“这天刚澄净,这地刚平稳。你们是怎么了,报的哪门子恩情要让全京的百姓们再流离失所,让全国再落到没吃没穿的地步!你们中的有些人,是跟着皇帝去北方避难过。难道忘记了?难道你们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流血?你们都没有家人吗?你们让天地动荡,你们的家人就能好过?” 说到这里,他开始破口大骂:“田大宇,你跟别人争官职那一件事情上,你升了官,是我老夫为你说的话。你死可以,快还老夫的情来。汪士,还记得你冲撞上司险些发配,是老夫我看你平时勤恳,把你留下来,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能成事吗?你们爹娘生你们下来,就为了烧个宫殿还个功名上的恩情,再就去死?死可以,你们不是郝蠢蛋那没有良心的人,先还老夫的恩情” 汪士惊呆住:“我没让撵出宫,却是太师为我说的话?” 宇文靖傲气地道:“当然!不然以你上司将军的家世,谁敢把你留下来!他虽然死在郭村之乱里,你却有同僚在,不信你问问。哦”拖一个长声出来:“你也就要死了,你打算一把火烧死自己不是,死以前还老夫的人情,不然下地狱不给投胎。” 又手指余下的人:“你,你,你你,能往宫里来,哪一个不是老夫我亲自端详过?哼,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烧死自己可以,先把老夫对你们的栽培还了来” 示意文无忧,祖孙往前又走一步。 足有一半的人都愣了:“原来太师眼里早有我们?原来。”这一半的人都是早在郭村当权时,怨言就比较多,有些因此对郭村亲近。但郭公公要造反,他们却不知道,仓促中随皇帝出了城往北。 后来,让诸王们安插的人收买,也是因为怨言和不受重视。 听过宇文靖的话,面色犹豫不定。造反总有个理由,郝将军可以声称还汉曲王的恩典,别的人可不全是。 见宇文靖一步一步的走近,当然太师不是高手逼近擒贼擒王,只是声势压人欲倒,他也不敢走的太快。离近了,反而逼出血案倒不好。 缓缓的一步,抬一只脚还没有落下,对面的人觉得呼吸都难上几分。 来的人如果是会功夫的,那想也不想,杀就是。 来的是年迈一生文官的太师,吓的齐齐后退一步。 皇帝感慨:“果然是太师,果然是太师呐。”是太师英勇,还是太师无敌,皇帝认为都不贴切,此时只有说果然是太师才合心情。 也看得出来,对面的人没准备好赴死。不然杀个太师有什么顾忌? 明逸也看得真真的,这就进言:“请皇上宣旨,惩其首恶,别的人概不追究。” 皇帝踌躇,牵涉到君王都是死罪,他得想想。 平津侯望着那雪地中又是半步过去的宇文靖,也回了话:“臣等准备充分,有伤者,并没有死人。” 这话堪称画龙点睛,皇帝眼睛微微发亮,即命宣旨:“放下刀剑,除首恶者,朕不予追究。拿下首恶,另有赏赐!” “嗖!” 在他让太监说出第一句话时,殿内有弓弦声响了,三枝子箭,两枝射向皇帝,一枝射向宇文靖。 “嗖嗖嗖” 一迭连声弓弦声出来。 明逸同时大叫:“无忧原地呆着!” 风声之中响彻黑夜的十数枝弓箭齐齐发出,射向宇文靖的箭矢让打落在地。 皇帝站的比较远,射向他的箭矢没到他面前就让击落。 在宇文靖的话里,有些人只是犹豫。这就让点燃导火索一般。本来这导火索呢,是皇帝的逼迫,四面的围剿,叛党们极有可能放火。 但在宇文靖的话添上疑惑以后。 太师的话在这种时候,虽气势若风雷,也只能添上的是一笔疑惑。 疑惑中的箭矢,忽然乱了的场面,演变成导火索。 “不要伤太师!” 有人高叫着,刀剑鸣击,他们自己乱了起来。 “去人!” 明逸和包三一起大叫,而且跑在头一个。很快,他们的人手越过太师和文无忧,冲到殿内。 宇文靖在原地微微一笑,自语又似说给身边的无忧听:“老夫强横一生,却也不是只添仇恨。” 记得他好的人,这好虽没有到对太师肝脑涂地的地步,却还有不少。 皇帝走来,嗓音柔和而且低声下气:“太师还好吗?”他头一回认得这个老人般,把他仔细而认真的看了看。 他曾经猜忌的这个人,对今晚叛乱的侍卫们了如指掌,这是不是添他身上的怀疑?皇帝应该不会这样想。 宇文靖能让他们人心乱,如果有心,就能和汉曲王一样,让他们人心齐。 今天的事情,不恰是太师虽强权朝堂,却忠于皇帝的铁证? 如果这一件不算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宇文靖有大把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这是一处民巷,一进的宅院并不大,但里面的人强弓利剑,暂时的拿不下他们。 宫中的局势平息,皇帝带着明逸等人来到这里。宇文靖刚一露面,宅院内骂声出来:“老匹夫,如果没有郭村,你就是郭村,你却跑到这里装人!” 这对是宇文靖熟悉的人,不一定就是宇文靖熟悉的人,但宇文靖也听出来是谁。 “是毛大人啊,咱们俩个早十年前就有矛盾。你为躲老夫,把一半的家产送给郭村,调去汉曲王处为王。老夫还记得呢。” “我呸!宇文靖,你记得就好。” “我记得,你与老夫不和,是因为老夫没把你要的官职放给你。我记得,你此后在原任上就不好好当差,让老夫拿住错,你不得不走。” “我呸,宇文靖,你记得就好。” 宇文靖笑了:“所以老夫还可以装人,你只能作鬼。哈哈哈,老夫我一生强横,横的天下太平。你呢,你想和老夫使横,敌不过老夫,就横的只想天下大乱。” 狠狠一口还了回去:“你凭什么来说嘴,拿什么跟老夫相比!” 皇帝打一个激灵,原地怔住。 耳边,宇文靖和毛大人对骂依旧,又一句话出来。宇文靖傲气地道:“都说我是权臣,我当权时,一不滥用国库,二不伤害黎民。姓毛的,听说你到了汉曲王处也有权臣之称。就是你这权臣说服了他,让他背上谋反大罪,明日将成刀下之鬼不是。本来,你可以让他安享尊荣。” 这一句真真切切的扎到毛大人心窝子。 对于皇帝来说,四海升平是他的期望。对于王爷来说,安享尊荣难道不是他的期望? 毛大人恼的什么也不顾了,大叫着“啊啊啊”从院内冲出来,手舞的是一把菜刀估计打到这里占住民居后,分给他的武器只能是这个。 “我要杀了你老匹夫!” “你这害主的权臣,还有脸叫嚷!”宇文靖骂了一个痛快,也借此,表明他过往的心迹。 背后提到太师,恨的人不少。但当面见到以后,奉承的也不少。背后恨他的人里,除去想分权的人以外,还有多少是真正的恨? 皇帝在这个晚上结结实实上了一课,对权臣重新生出尊敬。 二月里天气和暖,柳树枝若淡金,游春的人渐渐多出来。京里有一件津津乐道的事情,平王妃代替万安长公主,主持今年的第一场玩乐。 对有些人来说求之不得,平王是圣眷第一的大红人儿,巴结有门。 对有些人来说觉得荣幸,万安长公主主持的游春大多在留芳园,不是达官贵人不能前往。 平王妃选的地方也是城外,却是城外近兵营的地方围起一块有水有林的草地,凡是愿意前往只要身家清白,并不管官大官小,都可以。 衣料与裁缝铺子雨后春笋后多出来,姑娘太太们都得做衣裳不是。 金银匠和首饰铺子雨后春笋多出来,姑娘们太太们不买新首饰的,也得把旧首饰有个收拾。 酒楼的生意也跟着好,那天带名菜前往的人也不少。虽不是今天就要,但事先预定的也足够掌柜的咧开嘴笑。 京里掀起一波比过年还要繁华的热闹,始作俑者在房中相对啼笑皆非。 只有三爷在,文无忧毫不客气地往粉面上贴金:“这算是我带动。” “你三我七。”三爷也不犹豫。 “分明打劫,我九成九,余下的给你。”文无忧手指在面上羞他。 “给我九成九?太好不过。”三爷不知道面红为何物。 大帅不发脾气不成:“咄,还给我。” “给。”明逸从身后取出个匣子送上。打开来,是一套灿灿新的宫制头面。 明逸解释:“皇上说文大帅没变样儿,敢陪着太师见叛党,赏下这个来给你游春使用。” 文大帅笑眯了眼睛,但还能记得谦虚:“太师让我陪着他,这应该赏给太师。” “太师也回了话,说让太师不要灰心的人,还是我家的大帅。”明逸拈起一枚明珠八宝的簪子,在无忧发上比划下,见粉脸儿映的更白,红晕也似天边霞光,满意的叹上一声:“这套应该是你的。” 文大帅笑眉更弯,但又道:“兴许,这是爹爹在城外拿住云昭王,所以赏赐给我?” 明逸恼火模样:“几时说到我?” 大帅抿唇好笑,扳起手指分说:“先长辈,后面就到你了。” 明逸恢复好脾气等着,又拿起一双珠钏对着妻子比划:“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真好。” 大帅跟他是夫妻,听出来不对:“什么好?” 明逸如她所想,含笑道:“这诗好,”神色中现出陶醉:“曹植是个有才的人。” “哼,就知道你不是夸我。”文大帅撇足嘴儿。 三爷不无解气:“以后头一个夸我,记得不?” 文大帅抱起首饰匣子眉开眼笑:“莫不是皇上想到母亲功劳不小?” 三爷翻眼对天。 “莫不是皇上想到外祖父?” 三爷翻眼对天。 “莫不是皇上想到婆婆。想到公公” 最后一拍手,文大帅嘻嘻:“这一个准是的,” 明逸忍住笑:“你要是不说好听的,我就” “莫不是皇上说春草倒也是勤王有功之人唔唔。” 好一会儿,夫妻分开,明逸带着餍足坏笑:“再说,我看你还能说出来谁?” 大帅转转眼珠子不服气:“还有玉成,还有嗣哥唔唔。” 又一会儿夫妻分开,明逸神清气爽外带调侃:“就知道你想着,看我多明白你。” 文大帅看着这是大白天,她怎么会想着呢?严肃地道:“是你,就是你。皇上看着你才赏我东西。你看这个对不对?” “答对给你奖赏。”明逸又扑了上来。 春草坐在房外笑眯眯,别问她为什么笑眯眯,反正耳朵尖的春草不会说出来,她只会笑眯眯。 房门响上一声,和乔家一个衙门为官的吴家走进一个人。吴姑娘伸头看了看,见是她的母亲吴夫人。 吴姑娘带着热烈走出:“母亲,如意了吗?” 吴夫人带着抱怨:“不如意我哪能回来,你知道的,这是见到平王妃的好机会,不事先笼络几个她娘家的人,等到游春的地方,准保见她的人山人海,咱们娘儿们可挤不上去。” “可是,”吴姑娘笑道:“平王妃自己不玩吗?以我看,会很多的人她玩不成,不会有人山人海。” “那更得先去宇文家里结交几位夫人,你都知道平王妃不是好见的,没有人介绍,说不好她的丫头老妈子就把咱们打发开。”吴夫人说着话,把家常衣裳换上,随意而又自在了,脾气也跟着自在而随意。 “姓乔的总算把自己治死,活该。他仗着和明家是亲家,早些年没少欺负你父亲。真是的,同样是太常寺少卿,右能比左小到哪里,不就是他的女儿勾搭上昌邑郡王,那昌邑郡王当时也是眼瞎,娶了那么个货色,你爹才在衙门上受足乔家的气。” 吴姑娘小心,对院子里看去:“别让人听了去。” “听去怕什么,姓乔的已经死了。”吴夫人愈发唠叨:“该你父亲升官职。游春那天,等咱们见到平王妃,你可千万别害怕,我打听过,她和你同年,你们应该有话说。只要她喜欢你,你父亲可以升官,你女婿也有仕途。” 吴姑娘皱眉:“母亲!”她还是闺中打扮,还没有成亲。 吴夫人已听不进去,自顾自说个没完:“初次见面,又是在游春人来人往的地面上,送她什么好?送她什么她肯收。送的不好,人来人往的地面上,招人笑话,她也瞧不上。真愁人呐” 报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一天,宇文家里的客人只多不少。 经过战乱,二夫人等对顾氏心服口服。有了疑惑,到了晚上,管家的人较闲的时候,家中的女眷来见顾氏。 “今天又收到这几份儿礼,来的人句句话在无忧侄女儿身上。” 七嘴八舌正说着,姑娘们也结伴而来,丫头也捧着东西。 “几年前并不怎么熟悉的姑娘们,今天又来了这些。大伯母您看,有几份儿礼,就是来几个人。句句不离开咱们家的大帅,让我们游春那天带她往大帅面前去。” 顾氏知道女儿主持玩乐的用意,让大家各自收起:“收着吧,不要记公中账目。等她们家里有事,你们出的人情也不走公中账目。” 女眷们这才收起来。 “她们要见无忧,你们尽管带去。”女眷们听过放下心。 游春的这天,野花遍地,绿草也争气,绿的好似一汪碧水。笑语声里的焦点文大帅缓步行来时,人流若潮水般对着她涌去。 不是真的潮水,自然有秩序。 吴家的姑娘还算得体,吴夫人的话把文大帅吓了一跳。 大帅既然是会人来的,明家早早搭起坐的地方。吴夫人运道不错,坐下来恰好没有别人。她殷勤的讨了一个好,低低地道:“乔家的人呐,就没有一个好的。您可莫要手软,乔家还有一个在狱里,您歪歪嘴儿,她就没了命。不是我要说这话,到底你年纪小,怕你忘记就留下个后患。” 文无忧忍住好笑,她体谅这些人见一面的不容易,但是这机会使用不当,可就没有第二回。 对春草使个眼色,春草对姑娘的眼色无不会意,悄声对身边的丫头道:“不再答应吴家。” 丫头答应着问道:“往家里去请安呢?” “也不见。” 接下来没出三家,文无忧又对春草使了个眼色,春草再次吩咐丫头记下人名字:“以后不必通报。” 晚上回家,文无忧还没有说话,明逸先笑道:“想必有满腹的乌糟气吧?” “你这么清楚,可见你天天在衙门里,也是这般。”文无忧对于这了然的话有些开心,去了外衣,坐下来卸首饰时,明逸帮着,春草退出去。 夫妻在镜子里相视而笑,无忧把不打算见面的人里,挑出几个印象深刻的告诉他。 “吴家真真可怕,乔家大姑奶奶据说在狱里病的要死要活,她却让我不要忘记害了她。难道官场之上,也说的这样明白?” “纵然明白也不敢说到我面前。这是欺负你年纪小。”明逸帮着去了一件大首饰,收到盒子里。 文无忧嫣然:“是啊,所以我也欺负她的家世小,我以后不再见她。” 晚饭以后,说的才是正经的话。 娟秀的字体写出来十数个名字:“三爷再去查一查吧,或许是能干的官员也说不好。” 文无忧不是去卖官,她可以从夫人们嘴里听一听希冀,但具体能不能用,还得明逸当家。 这里面的人虽不是都和齐夫人一例,勤王中抱错心思,又有报效的心。但经过文无忧的过滤,在用心上面不是空穴来风。 明逸就认真的谢过无忧,再就请她早睡。一天从早到晚的和人说话,分析别人的心地,可不是轻松事儿。这个晚上小夫妻相安无事,各自安眠。 第二天无忧留在家里歇息,她可没有太多的机会给别人。而且听的话里超过七成是废话,她打算冷一冷说废话的人。 第三天,明家门外有好些失望的人。 第四天,明家门外离开的人里,大多怏怏。 三月里,平王妃由游春前的“平易近人”当时别人以为有机可乘,说的都是好听的。而变成如今的“目中无人”。平王妃并不在乎,而且很喜欢。 凌甫c玉成和嗣哥要回京了。 大壮还是高大凶猛,嗣哥还是可爱的果子般面颊,玉成还是一笑眼珠子乱转,孩子气的面容。这一切都说明凌甫对姐弟照顾周到,姐弟过得顺心。 再看凌甫,稳重许多。 他带来还有一家客人,瑞国公夫妻心爱女婿,一起请到客厅坐下。 “嗣哥,”凌甫对舅爷挤眼睛。 嗣哥有些犹豫,但还是走到父母面前:“嗣哥大了,是时候回来念书,不再跟着姐姐疯跑。” “哼。”这是玉成。 “哼。”这是客人夫妻带来的小姑娘,问过年纪,比嗣哥小几岁。嗣哥已十岁出去,她还没到十岁。 玉成不满的是:“后面一句不用学出来。” 嗣哥一古脑儿推凌甫身上:“姐丈让我多多的背,姐丈不好。” 瑞国公心爱的儿女跟着凌甫在外面,时常的夸赞这女婿不嫌弃带上嗣哥。争闹的时候,凌甫在国公心里远大过一双儿女。 虽对儿子回来喜欢,也沉下脸装着很生气:“你们没事就欺负他了,在我面前不可以。” 嗣哥转到凌甫身上,把凌甫推到父亲面前。凌甫好笑:“岳父,我来求情。”瑞国公忍不住一笑,对长安公主柔声道:“你看,你生的孩子多好,才能寻到这么好的女婿。” 玉成公主骄傲的昂起下巴。 “汪,汪汪,”大壮不甘示弱的掺和。 小姑娘气的小脸儿发白,一阵风般的跑上来,从凌甫后面揪出嗣哥,气呼呼道:“说我的话,你还没有说我的话,你说见到父母亲就还我琉璃。” 叫一声琉璃,大壮乖乖的垂下脑袋。 瑞国公夫妻纳闷,凌甫借机甩开嗣哥,走上来放低嗓音:“嗣哥喜欢曼姐儿,这不,我送汉曲王的东西进京,把他们也送回来。” 怕岳父还不肯明白,说的更直白:“亲事当由岳父母作主。” 文无忧没听到说话,却猜出来,笑问小姑娘:“这狗是你家的吗?”大壮本是路上捡的。 小姑娘用力点头:“这是琉璃,他眼睛生得像琉璃,名字是母亲取的,是我的狗。” “是我的。”嗣哥叉起腰。 “我的。”小姑娘叉起腰。 文无忧摆摆手:“别吵,先听我说,你们家可是丢了不要,我们给它治的伤。” “哇”,小姑娘放声大哭。嗣哥慌了手脚:“给你帕子,咱们说好的,不管怎么吵不许哭。” 小姑娘的母亲叹气:“我们没有丢下,当时遇到强盗,琉璃为了护我们,追着强盗咬,后来再找就找不到,只能离开。” 文无忧释然,这答案让她心里好过。 文大帅能勤王,在有甫哥以前,可就有了大壮。不问个明白怎么能行。 明逸没功夫等在瑞国公府相见,走的时候,无忧约好玉成夫妻和嗣哥去家里做客。 回去告诉明逸:“原来真名叫琉璃,你猜得到吗?” “猜不到。”明逸一本正经:“我以为真名就叫大帅的狗。” 文无忧笑得并没多么开心:“都说我勤王心地好,其实心地真正好的是玉成,一开始我不敢收留大壮,也不敢多救人。” “但事实上是你救的人。”明逸笑意加深:“人在困难的时候,谁没有个前思后想呢?” 题外话 错字再改么么哒。 万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谣言逼迫 文大帅不谈自己的辛劳,认定玉成公主才是心地和善的那个,虽然嘴上从来凶巴巴,在玉成做客那天,准备她喜爱的东西,玉成和嗣哥玩了一个尽兴。 第二天,又是大朝会。 春暖宫灯的日子,虽有春困,起早并不困难。早一刻钟,官员们基本到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时,御史伍清泰对吏部员外郎包明使了个眼色,又对国子监的五经博士奚柏点一点头。 宫灯照不到的地方,三个人头碰着头,把个后背对外面。如果有人看过来,好似一盏三楞子没烛火宫灯般混然一体。 这个姿势说话得快,不然很快就让别的人看到。字从伍清泰的舌头尖上过,好似鱼儿滑过水。 “内宫里公公刚传出来话,今天朝会上小心。” 包明有点儿受惊吓,挤巴下眼:“为什么?” 奚柏看出来,不屑地反问:“你怕什么?” “别当你清白!过去十几年里,你没收过汉曲王的东西?你没和南商王通过书信,你没有和云昭王的人眉来眼去”包明飞快中带结巴,显然着了急。 伍清泰恼火:“这会儿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包兄也算说得干净。公公虽没明说,但我猜也不过是这些事情。” “怎么办?”三个人面面相觑,相对摊开手,都是哑口无言。 包明出了一个主意:“咱们把汉曲王毒死怎么样?”他的手配合的往下一搓,咬牙道:“杀了他。” “那你能把南商王c云昭王也杀了?”奚柏对着他斜斜一脚,没有用力,把官袍上踢出一点皱褶。 包明立即受不了:“这是新官袍,”随即骂上一声:“老柏你这个有能话没能耐的狗东西,那你说怎么办?干等着审完了,他们把咱们全咬出来。” 手指点着奚柏:“你,经我手就收了他八百两的东西。”又点伍清泰:“经我手收的是一千二百两。” 奚柏正在生气,回骂着:“包明你才是能话没能耐,我没有袭上爵位,你倒袭上了不成?平津侯还是包临的。” 他的话说完,包明的话说完,奚柏火上浇油般的险些跳脚:“老伍收的为什么比我多?” 这一声里,附近的官员有人看过来,伍清泰暗骂不成事的东西,果然不上台盘。他今天当值,清清嗓子:“奚大人,包大人,二位听好了,此处不许喧哗。” 看过来的人收回眼光,伍清泰装着这就要走,却一步没有挪,骂着:“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两个混蛋。” 包明c奚柏一起回骂:“你才混蛋,你这收最多的混蛋哪里比我们强!” 又得了理似的反问:“你既知道这里不能说话,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我们说?” 伍清泰气的也差点跳起来,低声骂的更狠:“不长进就是这般!没出息的货色听好,我刚收到消息,这就知会,你们还骂我?”扭身就走,再也不想理这两个人。 包明和奚柏有些失落,主要是没有骂足的失落占大头。余下的一点儿精神回味伍清泰的话,这二位齐齐傻眼:“是啊,今天大朝会别把咱们招出来,这可怎么好,” 手脚没了处放,慌乱随着上来。 隔着四五处的官员,平津侯包临和凌朝带着嘲笑。凌朝的幸灾乐祸更强些:“你们十数年不要爵位,也不能怪族中兄弟们有想头。” 找一找:“明陵侯程七去了哪里?” 包临懒洋洋:“另一个是奚家的人,你不找奚四却找程七?” “我不找奚四,奚四也会知道。程家的人没跟他们站一处说话,把程七找来,让他安排停当,让我看个齐全的笑话。” 包临嗤之以鼻:“这是显摆你留在京里,你多有远见似的。别忘记了,我知道的最清楚。我走那一年,你哭着送我,说父命难违,不得不留下的话,你敢说忘记?” 凌朝振振有词:“我没忘记,但我还是留在京里的那个,我家没这出子事,你能管得住我看笑话?” 他笑的有些恨人,包临把个拳头拿上来,准备给他一下子,去金殿的钟点到了,大家入班列,包临这笔账先就没有算。 事先得到消息,伍清泰c包明和奚柏心神不宁。事先得到消息的人不止一个,今天心神不宁的人不止他们。 正月里拿下的诸王,包明等人今天还在担心,是凌甫回京。据说送回的不仅有大批的钱财,还有诸王书房中的大批书信。 在有些事情上,诸王们想说假话也不可能,有书信为证。包明等人写过信,有没有被烧毁他们不知道,难免恐惧。 他们听着回话,每一个人出来都先是小小的一个寒噤,等到听出来与他们没有关连,又是小小的一个吁气。 这样折腾好几回,都觉得自己不行了。而幸好今天皇帝没有凌甫送来书信的话,而是重新重申一件事情。那就是诸王既已不是大患,哪怕他们的部将还在外省顽抗或拒捕,皇帝也等不及了,他要开始清算郭村之乱的源头。 听到这里,都会奇怪,郭村之乱的源头不是宇文靖吗?但再一想,皇帝的意思分明是重理当年投靠郭村的官员。表面上的那些人,如南关侯满门已死,云家除去云祝一枝让泰王宇文天保下来,别的人也是全国张贴缉拿告示,拿一个死一个。乔家是让追查出来,已死了首恶。余下的人,和乔家在一例里,表面忠心背后却和郭村有联系的人,这一回将不放过。 下朝以后,一部分人目光茫然,挖尽心思寻找出路。 这种烦恼包明也有,回家后愁眉不展。他近年心爱的一个妾,仗着受宠走来寻他,撒娇撒痴问他为什么不回内宅。 “老爷,我生气了,我一生气就不再理你,” 包明让她缠的没有办法,心里也郁积到了极点,半吐半露地说着:“你就让我呆会儿吧,我没有心情和你说话。” 那妾自作聪明:“我知道,世子回京袭了平津侯你不喜欢,可是我说的,老爷没早打主张,只能是别人的。” 包明苦笑,脑袋让她的话引得更痛。 他难道没想过早打主意,为了袭这个爵位,他拜谒南关侯父子好些回。郭村让吴家父子回他话:“能把包家全拉到麾下,这爵位给你。” 包临一走十数年,带着妻子儿子在外省名为寻找宇文天,实则逍遥。京里却留下几个老古董为他守爵位。阖族而居,长者最大。包明没能耐说服长者,因此没投靠上郭村。 也因此在这种时候留下担心的把柄,清算诸王们,包明吃喝不下。清算郭村之乱,包明也好不到哪里。 心里烦乱乱,妾纠缠不肯走,一里一里的,包明把心事亮明:“你还有心情跟我闹,真真什么也不懂。我要是让拿走,这个家里还有谁是你的靠山?回房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妾眼珠子一转,却不肯走:“请问老爷,如今朝中谁最能在皇上面前说话?” 不问还好,问过包明气的更狠:“这还用问吗?明家的平王是皇上言听计从的人。明家,明家。” 一股怒气冲出下面的话:“明家是泰王宇文天的女婿,宇文天是谁?咱们侯爷最好的知己。我” 想骂几声,又咽回去,独自一个人闷气更重:“当年我没少巴结他,他眼里从来没有我。” 妾笑了起来:“老爷你巴结他做什么?难道没有听说过,求人,不如挟制人?” “我拿什么挟制他!他出身不好?还是能耐不够。咦”包明忽然一愣。 妾在这个时候也道:“我进这个家里的时候,京里没有他这个人。但这两年里听来听去都有他。老爷一定气糊涂了,他的妻子出身可不好。” 包明直着眼睛,好似听进去。 “老爷您还记得吗?还有北边的时候,有一位女将来勤王。当时我问她是谁,回答是泰王私奔而成的妻子。后来平王成亲,我倒好笑。太太骂我低贱,说书上的话,聘才是妻,余下的都下三流。我特意问了老爷,确实有句话。那平王妃岂不是妾生女,又或者他们家纳妾酒也没有摆过,只好算是个婢生女吧。” 妾说的得意洋洋,因为这里面出了她一口恶气。 包夫人时常把聘才是妻挂在嘴上,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和一位私奔的人平起平坐,一起当太太。甚至还不如别人,人家是王妃,她不过是个小官眷。 包明眯着眼睛有了荡漾般的笑容。抱住那妾亲了一口,说声:“不想你也有见识。”随后一把推开,往外面就走。 讨了车往奚柏家里,让他约齐他们一队里的人,团团围坐在奚家,包明清清嗓子:“各位,不奋起一博,就只能等死。咱们死也得拖几个下水。” 举起一个手指头:“比如平王,” 大家鄙夷:“这人疯了。” “比如泰王,” 大家鄙夷:“却是失心疯。” 包明微微一笑:“我不失心疯,至少我不敢劫天牢。” 大家眼睛一亮:“有道理。”请包明说出他怎么想。 “这就和宇文家撕破脸,却也不必。太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张面皮比我们身子粗,最好的法子,是隐而不发,晓以利害,解开咱们眼前的难关。” 说过,包明神神秘秘的说了一番话,来的人不由得点头:“这个法子或许中用。” 上午,几家女眷拜平王妃,问她为什么不再出门。文无忧自然不会回答,她由齐夫人而起的用意。既然说废话的更多,有些人还一定敢登门。自然不会再游春。 勤王数年,外省的春看过不少。总算安宁,还是呆家里的好。家里园子的春不比外面的差,三爷的一品兰,也还等着无忧照看。 总是这样的对话,下午无忧犯懒不想见人。春草心疼她,进来回话,面上气呼呼。 无忧看着好笑:“玉成今儿没来,谁会和你拌嘴?”春草把她的绣品送给玉成公主,想当然是绣的四不像那个。玉成把她笑话一通,据说两个人今天还在置气。 “不是玉成公主,是别人。”春草骨嘟起嘴儿:“您瞧,这包家多不识相,我都说了,三夫人累了,不见人客。她却说,要紧的话,听过就知道她的好,一定要见。” 这话暗合无忧心思。 她主持游春,为的是齐大人这种勤王有功,却又把自己耽误的人。齐大人得罪的是明家,万安长公主所以赞成。免得给明家留一个打压异己的把柄。 这是万安公主听进去驸马的话,也确实考虑到齐大人勤王不能抹杀。 包夫人言词凿凿,文无忧只能对她刮目相看,对春草道:“请进来吧。” 春草出去,文无忧往小客厅上,没一会儿带进包夫人。 包夫人看上去颇为严肃:“有话单独对王妃说。” 文无忧对春草摆摆手,让她退下去,做好聆听的准备。 “您得帮一把儿。” 文无忧笑一笑:“请说。” 包夫人一板一眼的说起来:“我家老爷在平津侯府也算数得着的人物,如果不是世子回来,这爵位理当是我家老爷的。” “夫人请打住,”文无忧还能问的温和:“您要对我说什么事情?” 以文无忧来看,你不是来说事情的吗?怎么会说到包三叔袭爵这话。不得不作个提醒,没功夫听别人的家务事。 包夫人诧异地望着她,微张了张嘴:“我正在说啊。” “您要说的,就是包三叔不应该回京?”文无忧心底有一丝滑稽和恼怒上来,还有一丝就是让人耍的感觉。 包夫人抿抿唇:“王妃,我说的是实话,世子爷一走就是十几年,凭什么一回来就当侯爷。” 文无忧暗想这实在是影射,因为她的爹也存在这种情况。一走十几年,依然是太师心尖上的人。 太师并不怕受人诽谤,肯告老,为的是给宇文天腾位置。 文无忧啼笑皆非:“夫人,我不要听你的这些实话,你不如实说,你让我帮忙抢爵位不成?” “那倒也不是,不过是对王妃先说一下包家,让王妃有个了解。” 文无忧也有好性子,却不给所有人。 她肯见包夫人,以为她有独到见解,却不想又是一出的废话。脸儿往下一沉,怒了,叫进春草:“送客!” 半点儿脸面也不想给。 包夫人涨得满面通红:“你不能撵我,”下一刻身子已悬空。春草不比她高太多,却能把她提到手上。 拖着她往外就走,包夫人尖叫一声:“聘则为妻奔为妾。” 文无忧听得真真的,瞬间,一把子填满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她从来是个聪明人儿,所以,一听就懂。 “带回来!” 春草还没太明白,姑娘让她送,她就送回,拖着包夫人回来,嫌她惹气生,往地上一摔。包夫人经不住这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痛的她眼泪迅急而出,另一个迅急的,是奔到她耳边的唇冷齿寒声。文无忧铁青了面容,可能是她生下来头回这样的生气。寒气从她的话里,直到包夫人面容。 “说,清楚的说!” 一字一顿,把春草吓了一跳,为什么生气呢?把个腰身叉起,狠狠瞪着包夫人。 包夫人正痛着呢,糊着一把子眼泪的她知道自己狼狈。这狼狈和来时的初衷不救她丈夫,身为妻子她好不到哪里去两下里混合在一起。 就坐着,说了起来。 “王妃想想吧,我特意来提醒你。您嫁的虽尊贵,但京里谁不知道您的父母没有三媒六证,听说是私奔,不不,没有六证三媒就是私奔。所以结些善缘儿吧,帮帮人些,等着这名声闹出来,大家也能帮着说话。不然的话,大街小巷的传开来,王妃您有什么好儿呢?平王只怕还不知道,所以我特意来见您,早一天的提醒,早一天的好不是吗?” 文无忧两耳嗡嗡作响,对她语无伦次的话一个字也没听清。 在无忧的心里,她的父母是天底最恩爱的一对夫妻。因为深爱对方,所以爹爹喜欢无忧,因为无忧是母亲所生。因为深爱对方,所以母亲喜欢无忧,因为无忧是母亲为爹爹所生。 勤王数年,见到的人不少,也没有见到再有一对超过父母恩爱的夫妻。 爹爹为母亲劫天牢,以救出外祖父为聘礼,这是无忧的骄傲。 爹爹为母亲在家里可能没有立足之地,不愿意母亲受一天的委屈,所以携妻离京,这是无忧的骄傲。 到了面前这个人嘴里,竟然成了一把子的把柄。 文无忧暗暗的骂上几声,恨的肌肤都有些战栗。 大帅从来不是好欺负,太恨了,她心底迅速有了主张。还绷着脸没有人对这话不生气。说话已能慢条斯理,好似没有生过气。 包夫人后面的一截子话,无忧没有听清。但前面的话,“得帮一把儿”,大帅没忘记。 “要我帮哪些人?” 包夫人不甚聪明,聪明人也不会答应这种事情。身份相差太远,居然敢跑到人家里胡说。 这就说出来,把包大人让她记下的人名一一报出来,最后起身深施一礼:“王妃帮着渡过这关口儿,以后大家也帮您。” 文大帅听在耳朵里,刻在心里。 木着脸说声好,让春草再次送客。 包夫人还怕记不住,袖子里出了个纸条儿。她走以后,文无忧对着冷笑。 春草听过包夫人的话,也气的胸口满满。送客回来她先来了脾气:“我要去教训他们。” “别急。”文大帅阴森森。 春草一会儿也不能等:“那我请回三爷,好好教训他们。” 文大帅鼻子有了酸意,她不应该怀疑明逸,也毫无自怜之意。但忽然的,有了不确定三爷心思之感。 “春草,你说他会怎么办?” 春草坚信姑爷不会变:“姑爷可是和您衣裳成亲的人。” 文大帅幽幽:“也是。不过,这话还是先对父母亲说说,晚些,再告诉他也罢。” 主仆换了衣裳,回过长公主归宁。 “无忧回来了,”顾氏见到女儿满面放光:“又想我做吃的是不是?” 宇文天在旁边笑:“这还用问吗?女儿回来只能是想你的手艺,夫人把女儿交给我,我和她说话,你去下厨。” 顾氏笑盈盈:“你又打算让我用一堆吃的把女儿留在家里,这是春天没有风雪,你又打算让女婿来接时,与你乐器大比拼,全家人捂着耳朵才能睡觉?” 宇文天得意的道:“这一回保他找不到乐器,让他进不了二门。”寻思下:“他只能爬墙头了,我在墙下面放盆苍耳怎么样?” 题外话 还有一更,不然太晚了。 更新到晚上,仔已经尽力想扳回。不能等的太晚。 二更会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提亲 宇文天没事就要和女婿比上一回,谁让他娶走心爱的女儿呢。无忧是父母心爱的,是父母情爱的见证。文无忧回来以前没松开的小脸儿,有了不多的松动。 她的爹出身名门,性子却散漫之极。 这散漫不是说宇文天各种不上进,反而他各种都能耐,生出来的对凡事都不在乎。这个凡事,也可以指规矩。 劫天牢。 与心爱的人私奔。 虽不是真的丢下太师,办的事却放浪形骸。这不能称为行事不拘泥,着实的对世事也好,对家事也好,散漫到了极点。对妻子,却认真到了极点。 毕竟劫天牢c弃家,都不是小事情。 这性子也遗传给无忧,让她对包夫人的话骤然恼怒,气到了顶峰。但不是一般的人那种在意身外名声的气,而只是气包夫人胡说八道,恶意诽谤。 有了和爹爹说笑的心情:“苍耳这时节并不扎人,可见爹爹已渐渐喜欢三爷。” “他时常带走我的好女儿,我不喜欢他。苍耳不伤人,放盆别的。”宇文天边说,边让女儿坐下。 他自己先没有坐,对顾氏走去:“夫人,泡女儿喜爱的茶水,多放果仁儿。”和顾氏出了房门,在无忧看不到的地方,小声道:“女儿像不高兴。” 来的时候,那小脸儿绷的好似块木板。 顾氏也道:“是啊,想来三爷不会惹无忧生气。” 当岳父认为这是个可乘之机,凛然道:“怎么不会!一定是他。我没说错吧,他怎么比得了你我对无忧。” 顾氏忍不住一笑,推他一把:“去说故事,说笑话,把无忧哄笑,我做无忧爱吃的菜。” 院门外同时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邱宗盛,一个是宇文靖,都是听到文无忧回来过来作陪。 院门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太师也要先进,邱宗盛一定不让他,两个人并肩而行,看上去亲密,神情互不理睬。 顾氏不愿意和太师说话,走去厨房。 以前的一家人,人口简单。三个主人,三个仆从。跟宇文天的老张兼粗重活计,桃婆婆是顾氏的好下手。 顾氏走到灶台前,见桃婆婆已开始生火。笑时,面上皱纹展开不少:“姑娘爱吃春花糕,就做这个。” 顾氏答应着,真的带上东西,宇文家的花树不少,去采能吃的春花。 回来,不去大厨房,还是往夫妻院中的小厨房里来。 这就方便她听到房中怒气勃发的一声,宇文靖暴怒:“太过猖狂!” 顾氏本能地沉下脸,以为太师又和父亲生气,不然呢,就是为丈夫还不出去做官又上兴致。 把春花交给桃婆婆清洗,顾氏没好气往正房里来。 一进门,就发现想的不对。太师不是和父亲,那又疼又怜的眸光望的是无忧。 再看父亲,望的也是无忧。 而丈夫呢,面色乌紫,要杀人模样。眸光中怜爱,望的也是无忧。 “无忧怎么了?”顾氏问道。 这一问,关切和怜惜转移到她的面上,把顾氏薰了个满身满怀。其中来自宇文靖的,让顾氏特别不习惯。 顾氏愣在当地。 冲着自己? 自己怎么了? 再看,还不止是目光怜惜。加上无忧四个人,对着她走来。 无忧抱紧她:“母亲,我好喜欢好喜欢你。”顾氏心花怒放:“母亲也喜欢无忧。” 宇文天不顾长辈在侧,长手臂一捞,把母女全揽住。但说的话,只针对顾氏:“夫人,你为我操劳这些年,我离不开你。” 顾氏狐疑,说不好又要给太师一记猜测的眸光。她想不通丈夫忽然的好听话为什么而发。 眸光到太师身上,见太师满面正色:“顾氏,你生下好孩子,算得上我宇文家的佳媳。” 顾氏头一个心思,太师每天进补的汤药抓错了。这分明是吃错药的表现。 最后一个,邱宗盛的安慰:“孩子,为父中意你的女婿,这就是三媒六证了。” “正是这样。”太师附合。 顾氏让丈夫回座,搂好女儿,对太师端详,再就是父亲。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不是无忧,也不是宇文天,顾氏反而定下心。徐徐地道:“天哥,什么事儿?” 宇文天就把文无忧说过的话说一遍,那张写着人名的纸条在手上晃动,做了个保证:“这起子人要是放一个过去,夫人,就算我对不住你。” 顾氏想一想,私奔为妾?她念过书,知道这话。但她从没有当自己私奔,因为九房自有父母。他们夫妻私下成亲那天,宇文天带她去坟山上拜过公婆。 公婆虽没法子答应,却也没法子说反对不是吗?拜见,就算认了公婆。而聘礼又明晃晃的当着皇帝说出来过。 那是还在北边营地时,宇文靖当众指责顾氏父女,宇文天当众说出:“劫天牢原是我的聘礼。”当时在的人是见证,亲家明府也是见证。这事情不算已经当众讲清楚。 她不由得一声失笑,自然的有些讽刺:“私奔?轮不到他们说。” 宇文靖几时有过笨名声,当下点头:“我不说,谁也没资格。” 这会儿他说的话,顾氏父女不反对。 看样子,天塌下来太师挡在最前面,宇文天从来不弱。桃婆婆准备好食材来请,顾氏继续去做春花糕。送上来时,关切的头一件事,依然不是她的名声,而是聘礼——劫天牢。 “这件可怎么应付?” 这也是邱宗盛的最关心,他一拍胸膛:“我来顶,都推到我身上也罢。就说我事先知道。” 这事情出自太师手笔,宇文靖想来无话可说,他默不作声。 宇文天一贯的霸气,遇强恒强的性子。他本来不时有羡慕赵家的话,这会儿全飞光光。 “不就是担心我当太师,我让他们担心死。”边说话,宇文天边往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笔墨纸砚。往小几上一摆,砚台里本就有墨,提笔就写。 宇文靖明知道他写什么,等这一天太久,眸子泛起湿润。他终于能把官职再次留在宇文家,患得患失之心情,让他问出来才放心:“你写的什么?” 本来他走去看一眼就能知道,但患得患失之心情,太师端坐在原地没有动。 “奏章,我要上朝去。”想到什么,宇文天对妻子展颜一笑:“夫人,以后春花秋月少陪,我得当官去了。” 顾氏轻轻地笑着,注视着他手中的笔,眸中也有水光。 邱宗盛也是一样。 坐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内幕,皇帝早就想让宇文天就任,但他犹豫来犹豫去,不是考虑到以后水少观山少游,就是认为月下少吃酒,迟迟的不肯前往。 这件事儿反而促成大公子就任。 包明等人的用意是让宇文天就官吗?肯定不是。相反,升官迷了头的人眼里看到的,以为宇文天一直不就任,是他的能耐不足够。 不然,他为什么不就任呢? 也就有了轻视之意,才有包夫人去见文无忧。 如果宇文靖没有告老,宇文天没有乞假,叔侄都在高位上,对包明等人现管不远,包明不敢出这心思。 宇文天看的清楚,所以什么应付,什么暗招儿都不用。本朝太师秉承前前朝,总领百官,直接受命于皇帝。他一就任,包明等人即刻就放老实。 这就像一个大财主,有千万贯钱可以打点,也不敢不敬重本城的父母官,哪怕只是个县官,也有能拿捏的地方。 但他买个官,不多不少,只比县官高一级,县官眼里就得有他。 提笔,宇文天的怒气全在纸上。 明逸就在这个时候进来。 三爷走岳父家,貌似没几回开心过。今天也是一样,脸上没有笑。不过他另有解释,比如庄重,比如尊敬。 对长辈们见过礼,见岳父头也不抬,三爷看的精神没有,捧场的精神也没有。先粘乎妻子,语气中带着嗔怪:“怎么又回来了?” 宇文天的火气这就有地方出去。不抬头,不妨碍说话:“我女儿不能回来?” 这女婿从来不是客气人,口吻恭敬,不妨碍暗带责问:“我特地回家和你看花,没想到你不在。早上我走,没说你要回家。” “我女儿在你家受了气,可不回家吗?”还是岳父回话。 明逸大吃一惊:“这不可能。” 宇文天:“哼!” 文无忧总算插上话,先娇嗔父亲:“爹爹,您又乱怪他。”再娇嗔明逸:“你也没说中间回来陪我看花。” “受气是什么意思?”明逸认为他的岳父不是假话。 文无忧就对他也说一遍,把写着人名的纸条拿给明逸。 明逸面黑如锅底,沉沉地唤上一声:“无忧!”这一声怒气引动,房里的人都听出来,大家一起奇怪看向明逸,心想犯不着与无忧生气吧。 “你应该先对我说!” 大家松口气,原来如此。宇文天撇撇嘴,小声道:“你算什么。” 文无忧眨眨眼:“是吗?”望望父母,最亲近的名次没说出来,却在面上排出来。 明逸不无挫败:“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宇文天很想回一句,顾氏心爱女婿,使眼色把他的话截下来。顾氏认为下面的话较好听,不想让丈夫打断。 “无忧,应该是这样。有事呢,先对我说,再才是岳父岳母。”三爷开始口绽莲花,或者叫三寸不烂之舌。 别人都不说话,由着三爷说了又说。文无忧的脑袋已点了又点,宇文天已表示烦不胜烦,明逸停下来,总算没忘记奉承下岳父,看他写的什么。 原地呆若木鸡。 “你不高兴吗?”宇文天纳闷,说服他的人也有女婿不是。 明逸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回:“早知道这样能行,我早就这样办理。”说过,知道岳父不会答应这话,脚步一溜,奇快地回到文无忧身边,奇快地对她说声:“晚上我来接你。”一溜烟儿的走了。 他的手上拿着两样东西。 一件是写满人名的纸条,由无忧带来。 一件是宇文天刚写好的奏章。 这就直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盯着足足半炷香的功夫,问道:“这般拙劣的吓唬也用上,他们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明逸淡淡:“郭村之乱,只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啊。”皇帝抬眸,望到的却不是殿中景致,而是震动声中冲天而起的京中城墙。 那是乱的那天晚上。 郭村在京里能得手,背后曾得到的支持不一定只有吴家,只有杨家。这些跟随自己前往北方,在乱起的时候得到京都护卫的庇护,在往北方的路上得到庇护的官员们中,理当还有居心叵测之人。 说不好是郭村安插的奸细。 皇帝面沉如水。 这个晚上,明逸接回妻子,好好的叮嘱一番亲近的顺序,无忧的睡梦里完全没有包夫人,而是三爷喋喋不休。 这个晚上,宇文靖奋笔疾书过,早早熄了烛火,不睡,在房里的月下静坐半天。 老庄以为太师修身养性,随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太师往九房里来。不用进院门,邱宗盛早上练武在附近的小树林里。 “有个地方你去看下。”太师的性格弯腰不可能,只能是说话上和气些。 但这话邱宗盛听不懂:“去哪里?”邱宗盛对宇文靖的态度,至今是有话简短,最好不好。 瞪一瞪眼,认为不去也罢。 “非去不可的地方。”宇文靖加重语气。 邱宗盛也许心情一时的不错,毕竟昨天的事情他有足够的好心情。他的女婿是王爵,老将军可以不在意。但他死乞白赖的不肯出门当官,为了女儿改变心思。主要在为了女儿上面,虽然外面可能会出现“私奔”的风波,老将军昨夜睡的香甜。 睡的好,精神就好。早饭也不用,太师在前面走,邱宗盛跟在后面。顾氏让人请去用早饭时,两个轿子在一个小院外停下。 院落整齐,不大只有一进,但花木扶疏亦有亭阁。 邱宗盛忽然想到怎么他叫自己来,自己就来了,抚须嘲笑:“没想到你还有外宅?” “给你住。” 邱宗盛要是不冒火,显然不对头。不想歪也不可能。大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住的是女儿女婿的地方,你管不着。” 他以为宇文靖看他不顺眼,要把他扫地出门。 宇文靖自顾自说着:“你住在外面,咱们才方便说媒纳聘。” “啊?你是这样的心思。”邱宗盛惊讶。 “到底要补上这一道吧,并不为堵上别人的嘴。说起来,家里为天儿成亲准备的有份儿东西。在北边的时候,我就想说这话。但是郭村占京,他能不搜刮我家?我想应该丢了,不提也罢。结果回京以后,皇上让各家损失的报上册子。郭村存的东西里现有的,拿出来先补还。我就领回来。怎么样,你这几天住到这里来,侍候的人尽有。我约上媒人上门,咱们把亲事重办一遍。无忧都这般大了,这身份二字要明确才行。” 邱宗盛心想你都说得干净,我还能说什么。再看小院,花草不多,却株株秀雅,住几天倒也不错。 宇文靖见他答应,又道:“听说你妻子还在,你就一个女儿,怎么不接她进京?” 邱宗盛面上一寒,嘴唇紧紧闭上。就在宇文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尽量平静的道:“我妻子等我的那些年里,哭瞎了眼睛。” 宇文靖的心头一紧。 “我几次让她前来,她说女婿出身名门,她算伤残之人,怕给女婿丢脸面。” 宇文靖嗓子干干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邱宗盛长叹一声:“旧事别提了,都怪广宁王。咱们办喜事吧。”带头往外面走:“回去,对我女儿说一说再来住。你去说,她也会以为你把我扫地出门。” ------题外话------ 一万更送上。 近来万更竟然这么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帮忙做嫁衣 大早上的,宇文靖和邱宗盛话也没有吃,就往外面来。回到宇文家,早饭钟点并不算晚。但宇文靖也没有吃成。一个太监在大门上等着,皇帝有请。 回京以后,算是宇文靖的多事之秋。又刚议过儿女亲事。换成平时,不会把太师放在心里,但今天显然不行。 邱宗盛一路大步去见顾氏,刚好她和宇文天夫妻用饭。顾氏诧异:“父亲,大早上的您去哪里?” 邱宗盛顾不得回答自己的话,直奔宇文天:“跟去瞧瞧,太师让宣进宫。不会出不来吧?” “岳父请坐,太师一早上奏章,为他在任时很多事情认罪。岳父冤案也在其中。我就是去,也没有用。”宇文天道。 宇文天闲着没事人儿一样,邱宗盛应该看出太师没有事情才对。但这会儿不在常态上,邱宗盛揪着宇文天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顾氏好笑而且纳闷:“父亲,天哥不肯去,太师自然无事。还有,您怎么了,怎么对太师忽然如此关心?” 邱宗盛还是没有心情解释,而是直勾勾望着宇文天:“他真的没有事?” 宇文天微笑:“不会有事,一早,老庄奉太师命送奏章进宫以前,我已看过。” 知父莫若子,宇文天和宇文靖虽不是父子,因一个是另一个教出来,彼此间的了解胜似父子。 宇文天的猜测并不出自空穴来风,而是他背负“劫天牢”和“事先洞察郭村造反而早准备的有粮草物资”,只这两件大事,就足够太平以后,别人对他攻击。 宇文靖会怎么做呢? 为保他,必然会把事情往身上揽。 宇文天私下叮咛老庄,凡是太师的奏章及反常行为,他先过目。一早,他已看过,老庄再送往宫里。宫里来人,宇文天并不奇怪。 连连的保证之下,邱宗盛对宇文靖松下心。坐下来,说明早上去向,也顺带解释他关心宇文靖的原因。 “太师和我重议亲事,天儿,女儿,打算为你们重新操办一回。”邱宗盛很开心。 他一出狱,就直接多出女儿,多出女婿。他没有看到女儿襁褓时也就罢了,女儿成亲也没有见过。 “这回好了,我全权办理。呵呵,太师有一处外宅给我住,等他从宫里回来,我就搬过去。他让人来提亲事,我说好。把下定这等仪式走一走,给你们正式成亲。” 说的好似顾氏和宇文天以前真的是私奔一般,也浑然忘记改口,那小院不是太师的外宅。 宇文天愣住:“六伯一早出去就为这个?” 对宇文靖成见依然深的顾氏也愣住。 宇文天随即很高兴。 他不愿意委屈妻子,宁愿与她离京。也不愿意委屈妻子,让她讨好宇文靖。也不愿意委屈宇文靖,让一个一生脸扬着走路的人低头弯腰。 但他愿意宇文靖和顾氏两个人和睦相处。 这下子好了,今早这事太师做的不错,应该可以让顾氏对他的怨气下去一些。 至少,岳父邱宗盛看上去对太师有了化解之意。 宇文靖这个时候,在宫门下马。随太监进去,在皇帝面前跪下行大礼。皇帝看向他的眸光是柔和,嗓音也柔和:“太师请起。” 扬一扬不久前收到的奏章,因为是太师所上,皇帝当即就看,才有飞快宣见。 “太师不必忧心,太师几十年守住朝堂,乃是国之忠臣。” 皇帝会错了意。 宇文靖是头天晚上听到无忧说包家的“诡计”,而把邱宗盛一案全怪在自己身上。他的用意和以前一样,保住他的接班人不受一丝伤损。 但皇帝以为太师在家胡思乱想,怕别人重提旧事,才上这个奏章。 这会儿谣言还没有出来,皇帝这样想并没有错。请宇文靖进宫,特地的抚慰他。 数年的动乱,让皇帝看的很明白。最后关头守在他身边的,不管多难也心向着他的,才是真正可靠的人。 包明等人算不算?也是跟着往北,又没有离开的人。 但没有可去的地方而不离开,和宇文靖这种不离开是两回事情。如果郭村等人肯要包明,他未必就在皇帝身边。 皇帝这会儿还不清楚包明等人准备做什么,就更以为宇文靖对他不放心。 “太师,先太上皇晚年神智不明,太上皇登基后又甚年青。太师的功劳一看皆明,朕心里知道。” 皇帝给了宇文靖一通好话,赏了他一个东西,让他回去。 邱宗盛听到他回来,放下心,当天就搬出去。 第二天,京里沸沸扬扬的传开来,女儿已嫁人的泰王准备大婚。 平津侯包临能入选十公子,和宇文天一样,出身名门。包家的老古董长者们,也是太师的旧相识。 不一定都服太师。 但不服太师的人也分几种。 一种完全嫉妒恨,一种嫉妒恨之下不舒服,但内心却守得住公正。 觉得宇文靖当太师过得去,但呢,他包家没有撑起来,他心里不痛快。 包家的长者们,有几个是这种。但不是不认可太师。 宇文靖上门,两下里商谈甚欢。 包夫人无意中从长者居住的院外走过,见到上茶上点心的人走动,不由问道:“来了什么人?上这么好的果子?” 这等稀奇贵重的果子,公中分给包夫人那房的也不过几个,这却成盘子的端着。 侍候的人站住:“太师来拜老太爷们呢。” 包夫人说不好是心里有鬼,还是疑问过重。本来做什么去,不去了。老太爷房里有一个媳妇与她说的上话,包夫人见她:“太师来说什么?他如今可算是倒运的人,别把咱们家带累。” 那媳妇暗想,她房里的公公,老太爷中一位没有说过太师倒运啊。面上流露出来心思,包夫人进一步道:“我家老爷说的有理,太师几十年半点儿权力不肯松手,郭村才与他争斗。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急匆匆的告老,是为什么?还不是早年有亏心事。” 那媳妇吓得一把握住包夫人嘴,小声道:“你们夫妻怎么敢这样想!咱们几年住在北边,可是宇文家的地方,都忘记不成。再说,郭村是连孙皇后都欺侮的人,夺了皇上江山,皇上恨他入骨,怎么称是和太师争权?” 包夫人对夫唱妇随没觉得哪里不对,夺回自己面颊,振振有词地道:“我家老爷说的。” 那媳妇看陌生人般,把包夫人重重看了看。忽然发现不和她多话为好。打发她也不难,去看看太师来说什么,包夫人弄明白,还不回房去吗? 她就看了一回。 “咦,太师要为泰王大婚请老太爷们当男家媒人。” 包夫人觉得应对上她对平王妃说的话,看看你母亲是私奔的,宇文家嫌弃了不是。满面春风的问:“是哪家的姑娘?” 媳妇笑道:“哪有哪家的姑娘,太师说委屈泰王妃,旧年里他们成了亲,却不是宇文家大办,这不,太平了,太师要为泰王妃补上,请老亲们热热闹闹吃顿酒。这不,老太爷答应做媒人,太师正讨要老太爷心爱的桃花酿当喜宴上酒水,” 世家里的好东西,瞒不过同是世家的人。包家的老太爷这会儿正吓得面无人色:“去年刚回京,今年才酿上,开不得,开不得坛子啊。” 宇文靖一语揭破:“郭村占京,抢也是表面浮财。你家年年地底下埋的酒,难道他知道地点全挖了?” 媳妇忍俊不禁。 包夫人面如土色。 这不是应验她对平王妃的进言,好似一巴掌拍包夫人面上。你说人家私奔,人家就要正式的大办一回。往你家请长辈,让你看个清楚。 以包夫人想,宇文靖请包家长辈做媒,应该是这个心思。 包夫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由不得的要诽谤几句:“女儿都嫁了人,还能成亲吗?这是个笑话。” 媳妇不这样看:“说哪里的话,这是太师重视泰王妃。” 长辈已答应帮忙,包夫人争不过这媳妇,本来做什么去的,不去了,回房去打发人往衙门里见包明:“不得了,泰王和泰王妃大婚。” 包明头一回听,七窍生烟的骂妻子话混,泰王和王妃还怎么大婚?先毁婚再下定,再成婚不成。 一个时辰以后,他彻底明了。 宇文靖从包家出去,又往奚家去。同去的有邱宗盛,介绍给奚家的长辈认得,邱宗盛当场掏出准备好的贴子,请奚家的长辈为女家大媒。 包家的长辈也同往。 当时看黄道吉日,五天以后吉日,太师带着媒人往邱宗盛的临时住处下定礼。 还真的能这样办理? 无数矛头对着包明等人呼啸而去。 晚上,包明等人没有回家,径直往一个约好的地方用晚饭。桌上酒菜不算难以下咽,但好半天没有人动筷子。 奚柏更是坐不住,在房里跳来跳去:“平王妃没弄明白咱们的意思吗?” 明陵侯程七家里有两个兄弟坐在这里,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是你们小看了她!也是,她是宇文天的女儿,你们怎么敢就小看她呢!她是平江南的大帅,广宁王小看她,身首异处不是!你们呐,把我们也扯进来了。” “谁扯进你们来了,这不是你们俩个要跟来。”奚柏不服气。 程家二位冷笑:“有一首歌谣念给你听听,十个猴子聚一起,比比谁的名儿低。” 包明皱眉:“童谣念他做什么?” 程家二位念完,冷笑连连:“童谣?这是那十位的名头!包三是第三个猴儿一身泥。包明你想争爵位,但你祖上会的攻城掠地之术,你半点儿不行。难怪郭村不要你。” 包明让扎到痛脚,包家家传的能耐,他确实一窍不通。这也是包家老古董们心系包临的最有力原因。 程家二位转向奚柏:“第四个猴儿傻嘻嘻,老柏,你还真的当奚老四是傻子吗?他不过是心善。” 奚柏无言以对。 奚四公子一走十几年,也不怕家里造反,是他的品行为家中公认。 为包明通风服信的御史伍清泰酸着脸:“姓程的,叫你们来,是怎么给咱们脱罪,不是给别人长威风。” 程家二位瞅着他。 伍清泰用袖子在面上擦拭:“我面上又没有泥,看我为什么?” 程家二位异口同声:“不是刚念过歌谣给你听,第七个猴儿鬼又鬼,我们家的这位新侯爷听到太师到处寻媒人,当时就从衙门里找回我们,念这歌谣给我们听,让我们学给你们听。” “什么!” 伍清泰c包明c奚柏等人炸了锅:“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挑衅!” “这是宣战!” 程家二位怒容满面:“这是转告你们,你们不行。”两个人往外面走:“省省吧,咱们斗不过他们。” 这两个人的背影分明似有一个字,“吓”。吓回了家,多坐一时也不肯。 伍清泰倒抽一口凉气:“这鬼又鬼儿,还的是鬼又鬼儿。” 奚柏愣愣的还问:“他怎么知道咱们晚上要在一起?” 包明也对他怒目而视:“有你做知己,还真的找错人。”与那十个人举一反三的敏捷,人家在天上,这位算在地下。 奚柏还是不明白,呆呆又问:“我就问问,找错人是什么意思?我就问问,不能问吗”一甩袖子,他也站了起来,打算往外面走。 伍清泰叫住他:“你做什么去?” 奚柏不高兴地道:“回家去!我收的银子不多,我家那位浑名叫傻嘻嘻不是吗?我去对他认个错,让他帮我出些,我的事情到此结束,从此不用担心,不用再让你们找错人。” 脚迈开,他也走了。 伍清泰气了一个倒仰,对包明及余下的几个人道:“他是不是真的傻,他是不是真的” 包明阴测测:“他不是傻,是记性不好。忘记经他的手转给郭村的信里,广宁王写着共商大事。” 余下的人也着了急:“奚家的人都古怪,要么性子一憨到底,要么一愣到底。奚柏不会把咱们出卖了吧。” 伍清泰咬牙,低沉而恶毒地道:“无毒不丈夫!” 这个晚上,文无忧成了最快活的人。从她面上的笑来看,比她的父母还要喜欢。 明逸下半天让人回家来,看一看无忧在家,说声回来的晚,放心的回来的晚。 春草陪着她喜欢,主仆坐在榻上合计宇文天和顾氏的亲事。 为讨女儿喜欢,顾氏打发人来:“办过婚丧大事才算会当家,这亲事请无忧办理好不好?” 为亲生的父母办亲事,文无忧知道的人里,没有第二个。也意味着,不管别的人管家比起她有多好,也夺不去这个风头。 这不,晚饭后她就回房,兴冲冲的想起无数主张。 “嫁衣?” 邱宗盛又一回打发人去接妻子,这一回的缘由是“女儿成亲,你怎么能不到”。喜期定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里,嫁衣得备好。 顾氏当年成亲没有母亲手绣的嫁衣,邱夫人盼丈夫还来不及,哪有心情。 无忧呢,却有两件嫁衣,和母亲相比丰盛之极。 是以,“春草,咱们得给母亲备件上好的,要有心意的。” 春草欣然献策:“姑娘画绣样,姑娘亲手绣几针,全绣可没有功夫,这心意就在内。” 主仆又慌慌张张去寻以前画得的绣样。 正把房里翻腾着,小青和玉成c嗣哥来到。 “做什么呢?” 春草很高兴:“姑娘要给我家夫人绣嫁衣,也要春草帮忙呢。”说这话时,刻意的对玉成公主一瞪眼。 玉成公主回她刻意的一瞪眼,随即捧腹大笑:“春草还要绣?这搅和可大了去。” 嗣哥在这里很有眼色,姐姐流落江南时,和春草结成知己。姐姐可以笑,嗣哥不笑。 他的身后有个小尾巴,曼姐儿伸出小面容,顶顶讨好玉成公主的小神情,笑出小豁牙:“好笑呀好笑。” 春草鼻子里出气,哼叽两声。 坐下来时,小青和玉成帮着出主意。玉成公主可不是别人,她是去过赵家那山里的人。她说的话受到吹捧:“三嫂,按咱们在山里看到的花,捡好的画了来,怎么样,就拿那个出去给人绣去。” 小青也有个好主张:“三嫂也要绣,那我也想帮着绣,取衣料来,让裁缝量好,我绣一小截儿可使得。” 玉成公主也跟上。 曼姐儿摇着小手:“我绣过帕子。”嗣哥嘴角抽抽,还好没有说话,避免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文无忧顿时忘记答应过明逸,这个晚上不出门儿,乖乖在房里等他。带着这一行人回家去,请顾氏答应她们都要帮着绣。 顾氏房里坐满了人。 这不是京乱以前,世家端起架子的时节,而是战乱中大家相亲相爱过,对重成亲事都来庆贺。 宇文靖在这里,邱宗盛也在这里。老将军不应该在小院里住吗?他是和太师商谈亲事上诸项,事事要顾氏喜欢,所以当着顾氏的面说话。 家里有喜事,二老爷等也在这里。 顾氏和女眷们占上另一个角落。 无忧进来,房里又是一波欢快。 玉成公主早在江南时就喜爱宇文天夫妻,原因呢,可能与顾氏是个好母亲有关。 带着嗣哥凑到顾氏面前讨喜欢:“我们来看您呢,从明儿起,嗣哥帮拈线,玉成和小青表姐帮着绣。” 文无忧好笑:“还有我呢。”春草挺胸膛。 顾氏看出大婚成了一场玩乐,全答应下来。 无忧开始勾花样子,玉成公主帮着回忆,小青帮着调颜色,直玩到二更以后,明逸来接。 第二天,正式回过三爷,无忧带着两个表妹,和嗣哥曼姐儿,另有大壮或者琉璃一只,往宇文家来帮着绣衣裳。 可以交给绣娘,但这些帮忙的人绣情意更重,喜气更浓。 顾氏请裁缝一早到来,分好衣料,大家绣起来。有些部位的衣料不可能再裁开,顾氏和无忧头碰头的在一起绣。小青和玉成是一块。宇文家的女眷们也在这里。 到了下午,又来了凌朝夫人c周英虎夫人c奚夫人c程夫人等等。原来凌甫听妻子说过这场玩,对母亲说,让她能帮的也帮一把。和别的王爷大婚相比,宇文天可太赶了。 房里可就热闹了,这套嫁衣也就成了大家的手笔。 一个下午绣的进度飞快,晚上已有栩栩如生的隐约花样出来。无忧赞不绝口,认为自己办下一件满意事情。 又是一早,女眷如约而至。她们大多是管家的人,边绣边有人川流不息来回话。顾氏含笑,慢慢的笑容一分分添着。 明逸的手脚也不慢。 这天的下午,圣旨到宇文家,宇文天正式出仕,接替宇文靖成为新的一任太师。 官署,明逸已收拾的整齐。 ------题外话------ 一更送上,二更晚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洗清 明逸的另一个快手脚,他把包夫人送给无忧那纸条上写的人,一网打尽,全拿了下来。 这些人都从各自衙门里逮捕,别说传闲话了,跟妻子道别都没落着。 宇文天在官署里坐下,明逸就来邀请他审案。 “要事事严查才好。”宇文天这样说,但却是谨慎口吻。 太师一生以独霸得权力,以独霸得罪名。宇文天闲在家里的时候想过,上奏章时恳请立左右两位太师,这样就可以互相监视。 皇帝眼下跟官员们算账还没撕掳清,没有可心的官员使用。左太师居长,是宇文天。右太师居下,还是明逸。 虽然明逸居下,但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这不是在家里,当岳父的礼敬与他,说的小心翼翼。 明逸不放心上的一笑,官场上不说亲戚称呼,叫一声:“我和太师虽没有分清楚职责,但您主管过刑部,亦是先太上皇属意刑部尚书之人,刑名大案还是由您主管。严查,您请。” 宇文天自己就是个性子傲慢而又散漫的人,但对于女婿这散漫语气流露不满。 让他主审与宇文靖有关的案件,当然好。但女婿那一笑,好似尽在手中。当岳父的不由得眉头皱起。 好在大公子本人认得清形势,不是在家里,并不随意说女婿。和明逸来到审问的公事房,让人把包明等人一一提上来。 包明等人自知大难临头,主要不是他们准备怎么对付宇文家,而是凌甫到底送回来什么样的书信。 为防串供,把他们单独关押。但没抓起来以前串的话就不少,不约而同的,一口咬定他们没罪,一口咬定宇文天没有资格审问他们,要审,先把他劫天牢的罪名定明白。 明逸回宫回话,宇文天也愿意先审自身之罪,皇帝下旨,审问包明等人先停一停,先定新任太师宇文天过往之旧事。 上任半天的宇文太师回家去,伸个大懒腰,对顾氏道:“我又能轻闲几天,赶紧的,先把亲事准备齐备要紧。” 顾氏也算聪明女子,但多少有些担心:“父亲系冤案,但劫狱你确实犯国法。” “你女婿古古怪怪的笑,我已明白。再说,这些年你知道的,我手里握着证据。” “可广宁王死了,他陷害父亲已无对证。” 宇文天神秘地一笑:“这可不一定。” 正说着话,凌朝等人过来,带的有家中珍品一件:“这当礼物,给你摆放新房可以吧?” 顾氏让人送茶,退出来留他们说话。 房里没有别人的时候,凌朝先笑了:“包三奚四程七,你们有话就说吧。” 包临讶然的跟真的一样:“说什么?” 奚四耸肩头:“凌朝如今是我肚子里的虫,哎哟不得了,回去就赎贴药把你打了。” 程七明陵侯若有所思:“一贴药只怕打不下来他,老四,你得吃碗断肠草才行。” 奚四糊涂脸儿:“给我吃,还是吃下肚给他?” 凌朝笑骂:“都闭嘴,难道你们不是为家里人求情才过来。”点点摆在案几上,刚拿来的东西:“别的一概算行贿,只有我的才是贺礼。” “求什么情,”宇文天嗤之以鼻:“先论我的罪名呢。” 凌朝冷笑:“当着我在,你又敢弄鬼儿了。当年那管天牢的小官儿,不是你安置的他。现住在离此两条街外的胡同里。” 说的大家都看他,凌朝手对自己一点:“凌统领从不吃素。” 包三因此道:“是啊,说起来你这些年在外面,难道一点儿别的证据也没有。你要是真浑浑噩噩的全家享乐,我瞧不起你了,这第一你让出来吧。” “有,你们猜猜我有什么?”宇文天卖个关子。 此时此刻,明逸歪在榻上,懒洋洋对文无忧卖关子:“你猜我握着什么证据?” 文无忧出神:“咱们夺下广宁王的王城,呆的那几天里,你从俘虏中提走几个人,我问你时,你说送走,莫不就是那几个人。” 明逸赞赏的点点头。 文无忧对他赞赏的也点点头,感叹道:“我当时没见过外祖父,我就没有理论。而你居然记得,多亏了你。” “这事情迟早要发作,劫天牢,不会个个都忘记。而太师当年。”明逸说的,是宇文靖当年。他由母亲万安公主影响,先入为主的对宇文靖没有好看法。后来寻找宇文天,只因为他心系宇文靖。 在这里很想说几句当年的偏颇,但忽然想到旧事已经过去,虽是夫妻间谈话亲密,但却是无忧的长辈。 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文无忧看他的神气,料想不是说太师好,也就不问,继续说三爷早几年就拿走的几个人。 “都是什么人?” “为广宁王起草书信的官员。” 文无忧亮了眼睛:“那他们一定知道。”希冀地等着。 明逸没有让他失望:“不但知道,还交出来好些底稿呢。” 文无忧呼一口气,虽知道爹爹厉害,但难免出来担心。此时,这担心尽去了。 “我能瞧瞧吗?” 明逸袖子里取出来一叠信笺,对着无忧晃几晃,又收回来。 “给你做双鞋子。” 那信笺离得远些。 “再缝条腰带。” 那信笺离得更远些。 “明儿我归宁,直到爹爹母亲成过亲才回来。”文无忧可爱的笑出两排小白牙。 信笺当头打下来,敲的首饰叮当作响。无忧抢到手里,放在烛下看起来。 她因母亲对宇文靖也有怨言,但在阅读之中下去不少。 “误导?” 这也是第二天包明等人的反应。 他们身披枷锁,对面案几后宇文天和明逸端坐悠然。第一个证人上来,悠然的更悠然,枷锁似更加上千钧重。 “报名字。” “广宁王处官吏。” “做什么的?” “专为王爷起草往京里的公文。” “还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呈往都察院的公文吗?” “记得。” “说说写了什么。” “那是一封密报,声明当年入京的贡品中,夹着送给太师宇文靖的贿赂。”小官吏口齿伶俐,不但记得,还把整个公文说了一遍。 明逸面沉如水:“署名是广宁王?” “不是,是朝廷派往广宁王城的巡查御史。这公文发走的当天,他在街头遇到斗殴的人,把他杀害。” 明逸让人把他带下去,又叫上一个证人:“报姓名?” “御史张本历。” “还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从广宁王处来的公文吗?” “下官记得,那是在外御史的密报,说广宁王处有三百万两银子送给太师宇文靖。因银子数目太大,使用的是黄金。那天我当值,我当即呈给二位都御史大人,本想暗访。却不知道怎么的,老太师也知道了。老太师严查这事情,把押送的官员叫邱宗盛严刑拷打” 后面的话,明逸摆一摆手让他不要说,与包明等人已没有关连。 不管哪一朝的国法,没有包明等人提出的案件,却任由包明等人旁听。 让他们旁听,是他们也参与其中。 明逸把案几一拍,厉声喝道:“伍清泰,你好大的胆子!现在有底稿在此,你还敢不招认吗?” 包明等人从“太师让误导”的心思中走出来,看向伍清泰。 伍清泰哆嗦着,犹不肯承认:“平王殿下,这底稿与我有什么相干?” “这底稿证明确实有这封密报到京中,才让老太师勃然大怒,他要洗清自己清白,就一定要找出这批黄金在哪里。这密报可以证明老太师定邱家冤案,并不是空穴来风。” 伍清泰冷笑:“只凭底稿,不能证明有这个公文在。请出示公文原件。” “原件,不是让你毁了去!”明逸两道寒光般的眸子直射过来。 伍清泰心头一松,暗想你没有原件,在这一件上就不能把我怎么样。说话硬上几分:“我身在御史,当值的时候必然。说我毁去,有什么证据?” “在你的家信里。”一直云淡风轻的宇文天开口。 伍清泰一怔,他想不起来他的家信里说了什么。 “你往原籍的家信,你的功名来自你的启蒙先生,你官场上立足,也有好些受他指点,你毁了那公文以后,赠送银两给你那先生。上面写着,受人之托,毁去原件,幸无人看出。” 宇文天从怀里掏出小包袱,打开来里面有十几封旧信,指尖轻点着,捡出一封来,对着伍清泰亮上一亮。 熟悉的来自于自己的字迹,让伍清泰如遭雷击。但他还能狡辩:“我说的毁去我手写的原件,并不是公文。” “哦,那你告诉我,你送给他的银两中,有十张银票是怎么回事。”宇文天一字一句地道:“它们来自广宁王府所开的银铺里,而银铺的记录上面,已找到这十张银票开出的日期。” 凌甫送来的,竟然不仅是书信,还有银铺的账目。 伍清泰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出来分辨的话。明逸也不给他机会,冷冷道:“广宁王想自盗那批黄金,却又打一箭双雕,陷害邱将军和太师的主意。一封伪造的公文,先害死巡查御史,又想污蔑太师收受贿赂,污蔑邱将军行贿。太师大怒,必然先杀邱宗盛!他除了眼中钉,又给老太师污上一笔。” 宇文靖对邱宗盛严刑拷打,一定要找出黄金,还想从邱宗盛嘴里撬开广宁王意图谋反的证据。 一个案子牵涉到宇文天的两个亲人,让他微微含泪:“当年的冤案,分明是你们造成!劫天牢,乃是平复冤情!” “扑通”一声,伍清泰晕了过去,一头栽到地上。 包明等人知道生死关头,急急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明逸断喝:“包明!是谁从吏部查出巡查御史的名字,暗中转告广宁王。现有书信为证!奚柏,是谁协助伍清泰制造谣言,说老太师扣下贡品!现有广宁王处收到书信为证。” 宇文天仰起面庞,不然泪水会流下来。宇文靖当年的处置,从整体来看并没有错。 而邱宗盛发现广宁王意图不对,把黄金先藏起来,救了他自己一命。 老太师要洗自己清白,黄金不到手,他才没有杀邱宗盛。不管邱宗盛是广宁王的人,还是不知情,他押运而来,对劫走黄金的人不可能一无所知。 冤案的性质定下来,劫天牢的事情才好解释。 夜晚,烛光闪烁,宇文靖c邱宗盛c顾氏木着脸听宇文天说完,三人人都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这算太师让广宁王玩弄于股掌之上吗?以太师雷厉风行的性子,对于他将身处的危险,哪怕一星半点,也不会拖泥带水的处置。 这算邱宗盛不够机警吗?他要是老老实实的送贡品,人到京里,谣言到京里,只怕已没了命。 这也不能怪顾氏怨恨宇文靖吧,她有恨他的理由。 “罢了,这算老夫一生强横的报应。”宇文靖起身欲走,先摇摇晃晃。宇文天扶住他:“六伯,我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宇文靖强笑。 “这案子的证据,一半是我历年到手,一半是平王在江南搜集。” 仿佛有一盏烛火点亮宇文靖眼前的阴暗,平王虽是孙女婿,却也是能代表皇帝的人。 “平王在江南时,莫不是他和无忧平江南的那几年?”宇文靖掐指算时间。 邱宗盛在后面回他:“就是那几年。” 邱宗盛是怎么知道的,说不好平王以前去江南呢,老将军不过就是想和宇文靖说句话,就是这样的心情。 宇文天补充:“就是那几年。” 这说明皇帝早就有为他开脱之意,宇文靖眼前猛地一亮,人轻快了,也不想走了,回去原座位坐下来,开始顿足大骂广宁王。 邱宗盛让提醒,开始骂。 顾氏也骂。 确实,他们虽或早或晚的猜到实情,但在听到连贯性的实情以后,应该大骂始作俑者才是。但因为成了一家人,凄凉惨然先浮上心头。 大骂一通过后,人人痛快,宇文靖叫过宇文天:“天儿,如今你是太师,职责在平王之上。别学六伯的严苛。” 宇文天恭恭敬敬答应一声。 这件事情的解开,极大的方便宇文靖和邱宗盛坐在一起谈论亲事。而没过几天,第二件事情解开。 皇帝下旨,声明宇文家在勤王中有大功劳,并且医生屯药,农夫屯粮,养马屯草场,没有什么不对。 宇文天只搜集冤案证据,从不为“事先知道郭村造反”这事反驳,是他早就安排停当。 永义是医生,屯药哪有不对,送来医药也正常。 永平养马又种地,有十万担粮草和居住地也说得过去。 临近亲事的前几天,泰王宇文天安然度过他返京后的首次风波。以后会不会还有,身居高位,说没有也没有人信。 天气已在夏天里,石榴花开得红艳艳,给官道平添风韵。有车有马过来时,宇文靖露出笑容:“想是亲家母到了。” 邱夫人答应前来,老太师亲往城外迎接。 邱宗盛也笑容满面,一抖马缰:“我先迎几步。”真的就几步,几步以后,他又回来了。 对着宇文靖直盯盯。 宇文靖纳闷:“你不迎亲家母,回来看我做什么?” “你老的看不清了吗?”邱宗盛在这句话里想到自己狱里十几年,似乎比太师身体好,笑容更绽放出来。 宇文靖就用心地去看,原地呆住。邱宗盛暗暗好笑。 来的一队人更近了,英姿飒爽的也有,妩媚芳华的也有。身为外祖父,宇文靖不可能不把外孙放在心上。这就认出来,赵捷c赵灵c赵悦c赵思和赵盾,旁边还有一个,是追随赵家走的小包。 旁边还有一个,是他的女婿赵旷。 旁边还有一个宇文缃。 ------题外话------ 二更送上,今天万更达到。 达到就好。 今天修改权限用完,错字明天修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闲话 宇文靖纵横朝堂一辈子,霸道刚愎的事情时常有。但借给他许多胆量和谋略,也不敢想他的女儿归宁。 他就呆住。 “父亲?”宇文缃看着不对,这跟几年前留芳园里见面,精气神不一样。 宇文靖没听到,也就没答应。 “父亲?”宇文缃再叫一声,宇文靖还是没答应。 宇文缃心底毛毛的,在她决绝而去的几年里,也知道父亲盼着她回来。只有一子一女,永杰永远在宇文天之下,而宇文缃却是京中闺秀翘楚。宇文缃在闺中时,因是家中骄傲,深得父亲喜爱。忽然离去,父女都知道伤到对方的心。但宇文缃认为父亲先伤了她的心,她走的头也不回。 但盼,父女心中都有。 她为难地对丈夫赵旷看去。 “岳父?”赵旷称呼一声,也没有人答应。赵旷心里也毛了,而宇文缃更为不安。 通过宇文天,知道宇文靖刚让清算过,不是得意时候,不会是私下激愤成病,恰好表现在这里吧。 宇文缃对她的爹认识还是不足,对于她的爹只要把官职揽在宇文家,交给下一代就百毒不侵小有迷糊。 对着赵旷这赵家人来说话,太师也不醒,宇文缃慌了手脚。 “父亲,我特地回来看你?”嗓音略提高。 宇文靖心中如海啸掠过,他这算与女儿重修父女情吗?他继续陷入沉思中。 一句话突兀飞来:“外祖父,我的嫁衣”是赵灵。 宇文靖打个寒噤。 大家都看得到的寒噤。 顿时醒了:“呵呵,灵儿啊,你的嫁衣已经穿过了,你还要吗?你要是还喜欢,让无忧表妹还给你。” 同时有个脚底抹油打算溜的姿势。 见到的人啼笑皆非。 独赵灵是得意的:“父亲母亲,我把外祖父唤醒。”独小包是鸡啄米的,脑袋好似风车转动那速度点个不停。 宇文靖发现自己失态,也啼笑皆非。面前这一对人,一个昂首骄傲,一个低头附合,也添啼笑皆非。太师恢复自如,走是不走了,只是好笑:“小包,原来你喜欢的是灵儿啊。” 小包机灵地跪下来:“见过外祖父,岳父母送我们回来定亲事,还请外祖父筹备的周到些。” 小包生得清秀过人,赵灵是灵动过人,宇文缃和女婿又回来,宇文靖满意还来不及,呵呵答应下来。 叫一声:“缃儿,旷儿,回家去了。”太师心满意足。 邱宗盛代他喜欢,但不得不提醒。把脸一沉:“我妻子到了。”宇文靖面上一红:“是啊是啊,我是出来接亲家母的。” 一辆太师发怔时到的车里,扶出邱夫人,她干干净净的面容,干干净净的衣着,一看就是个平时整洁的人,全身上下唯一不和谐之处,就是她的眼睛黯淡无光。 宇文缃与宇文天通信时,知道顾氏家世,对父亲不无哀怨地望望,带着儿女们也走过去。 长辈先问候。宇文靖施一礼:“亲家母一路辛苦。” “这是太师。”邱宗盛扶着妻子,对她说着。 宇文靖后背一寒,他不知道邱夫人是什么反应,也许她会在这里骂出来。 但什么也没有。 邱夫人露出一丝和气的笑容,面上半点儿波澜也没有,仿佛面前的亲家从没有关押过她丈夫似的。回礼道:“见过太师。” 她不可能没有半点怨言,或许怨恨全在她再也看不见的双眸之中。宇文靖低低的叹上一声。 后面倒也不用他多话,宇文缃带着儿女们见礼,只一个赵灵说话就足够满场热闹。 宇文天一家都不在这里,原因呢,新郎新娘虽是旧人,但近来也不方便到处乱逛,还是呆在家里的好。再说也有客人。 无忧办亲事,一早就端坐着检查东西,忙的抽不开身。 邱宗盛在妻子耳边解释:“横竖再不走了,女婿留我们养老,我让他们不要走这个虚礼节。” “好好,无忧可好?”邱夫人满口答应,问的最多,问的最早的,是没见过的外孙。 赵灵伶俐的插话:“好着呢,您是问表妹有多高,生得什么模样儿吧?” 邱夫人刚点头,赵灵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面颊上:“就是我这个模样,说起来,都说我比表妹生得好呢。” 赵悦赵思听不下去,一唱一和。 赵悦道:“小妹,大姐时常自吹自擂,这举动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学来。” 赵思道:“二姐,此系天生之特长,咱们家里找不出来。” 见过礼就即刻在马上睡着的赵盾睁开眼,茫然地问:“找什么?” “睡你的吧,进城门离外祖父家还有一截路呢,好好的睡。”赵悦赵思让他不要多话。 赵盾垂下脑袋,在马上又睡起来。 。 包三公子又换一个姿势坐下来,同坐在这里的凌朝笑上一声:“近乡情更怯的应该是你儿子,你怎么反却焦虑?” “我在想啊,赵家对我提亲事,平白的要走我一个儿子,我应该摆什么样的架子才合适。” 荣王也笑:“摆个这儿子是我的,我不给人的架子。赵家说不给也罢,你们一拍两散,小儿女哭上一阵子也就完了,你就再不用担心见亲家摆架子。” 从宇文天开始哄堂大笑,纷纷道:“这话有理。” 包三公子对荣王冷笑:“小心眼儿没药医。” 荣王一跳八丈高:“你才小心眼儿,你才没药医”眸光在全场转上一圈,别人为了他不多心,笑容转为窃笑。 程七小声道:“真是的,好好的惹他做什么?”荣王听到一跳过来:“说我什么呢!就知道你们背后总说我。”把个外衣一掠:“来来来,咱们院子里拳脚见真章。” 谁会在吉期将近的日子里,在宇文家里动拳脚?都劝荣王:“今天心眼子大一回。”这话好比火上浇油,荣王火冒三丈:“一古脑儿全出来,我心眼子不大,一个都不放过。” 没有人劝得下来这小心眼子,文无忧听到,打发春草过来:“三爷马上就到了,见到殿下您这形容,只怕不喜欢。” 荣王给明逸颜面,气呼呼重新坐回去。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老太师接着亲家太太就到大门,缃姑奶奶全家归宁。” 顾氏嫣然。 定下婚期是一个月以前,一个月的日子里,知会宇文缃,宇文缃赶来,日子紧巴不说,说不好哪里耽误,就赶不过来。 但宇文缃提前一天到京里,可见她心里时时记挂。想想太师从来不笨,应该猜得透彻,父女可以解开心结,顾氏为宇文缃高兴。又有她的母亲前来,顾氏为自己高兴。 叫上女儿,早早的到大门外迎接。二夫人等女眷同行,站在大门内。宇文天等男人站在大门之上,已算街上。 大红喜字已贴起,大红灯笼也不能等到明天再挂,怕赶不及。呈现在来的人眼里,整个宇文家喜气洋洋。小包凑近赵灵:“看仔细些,我们成亲也要这样,少一对儿灯笼都不能答应。” 至于宇文天有王爵身份,成亲时东西理当比别人多,这一对人不去想。别的人热泪盈眶和迎接的人相见,他们细细致致数大门上多少对喜字,喜联又是多少。 “母亲,”顾氏唤着,扶住邱夫人顾氏。 邱夫人伸出双手:“无忧在哪里?”赵悦赵思把无忧送上来:“这个才是表姐呢,城门外面罗嗦的那个不是。快认认吧。” 文无忧就想得到赵灵又做了什么,一丝笑意扶上来,但瞬间就让邱夫人的神色打下去。 邱夫人不无激动,流泪的神情已出来,但眸中没有泪水。她用帕子拭一拭:“哎,流干了。” 宇文靖内疚的缘故陪在她身边,听到这话面上又有伤痛掠过。去了的广宁王又让骂上一回。 宇文天等人没有注意,他们正对着包临在笑。 包临嘴上说的好:“我养大的儿子平白给了赵家,我要摆个架子出来。”但视线里出现一个俊如秀峰气若渊亭的男子时,不等别人介绍,一眼就认得出这是他的亲家赵旷。 包临本人名列十公子,也是出色之人。出色见出色,惺惺惜惺惺。架子就此飞的不知去向,说着久仰,也不等宇文天介绍,他就走上去。 小心眼的荣王看笑话正是时候,如果有没有看到这一幕的,也让他挤眉弄眼的一通话吸引:“瞧瞧,这就是包三的架子,摆的真是范儿。” 包临当没听到,只顾着和赵旷一见倾心。包夫人每日来帮忙,现在这里,包临叫出来与宇文缃见过,又和赵旷见礼。荣王抽个空子问他:“到底是送走儿子,还是留下媳妇,你忘记说了不是?” 包临对付他倒也简单:“小心眼子就是这样。” “你还敢说我!”荣王又跳脚。 来客人喜庆,不能放纵他再闹,二老爷等人把他半架半劝的先弄回客厅。 第二天,宇文天和顾氏成就大礼。 七月的夜晚,凉意夹杂着白天的热汗渗透到肌肤里,小风一起,单衣裳透着风寒。 院门让敲响时,云浩然不得不走过院中的风,不得不有了寒意的感受。 他期待着门外是他想见到的人。c “岳父”后面的话总是咽回去。云浩然这称呼已是习惯,让他改,他不知道换成什么。 每回叫出来,后面问候的话嘎然止住。 宇文天装听不见,也没有纠正他的心情。往里面走:“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正在等您。”云浩然压抑着的神情下面,是满满的雀跃。 他的父亲离家,他的母亲离世,云家没有一个人敢回来,回来也找不到云浩然,他住的地儿已不是旧居。 独自居住,云浩然样样自己动手,一个下人也没有,孤独不用再说。退亲的事情上,他屈从母命,失去的不仅是无忧,还有与人交往。他不敢出门和人见面,有时候店里买纸笔,遇上一个两个三句话也能投机的人,他也不敢约再次见面。 他怕别人认出来,认得他就是那个抛弃亲事的负心人。 京里他是不适合长久居住,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攻书上面,准备今年下秋闱。 皇帝需要人,今年开科举。 宇文天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在皇帝说出开科举的话,那个晚上,他敲开这院门,在云浩然又惊又喜的激动里,让他报名重考。 怕让云家的罪名连累,宇文天建议云浩然还是换个名字的好。 第一次来,知会重考。 第二天,宇文天又来了,给他勾勒出认真要看的书。今天是第三回。 两个人没有多余的寒暄,宇文天不愿意久呆,云浩然也不敢久留他。认真的听完,送宇文天出门。 走在街上,宇文天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对于他看着长大的云浩然,他总是狠不下来心。 有时候他对自己说,看在他父子确实没有投靠郭村的份上吧。如果云浩然投靠郭村,也就不会有云严氏破坏亲事。 回家去,对顾氏说的又是一个理由。 宇文天虽没有说,但顾氏猜得到:“又去见他?” “是啊,得早早地把他打发出京才行。不然无忧是人上人,你我是人上人,他穷困潦倒的就在眼前,会有人说闲话。”宇文天说的煞有介事。 顾氏心里明白丈夫心软,却故意道:“能有什么闲话,是他家退亲不是吗?” “这可就说不好,说闲话的又不按道理来。说上一句咱们家不照应他,一传就是一大片。” 顾氏淡淡:“原来你我过得好了,倒还应该照应他?” “没有应该不应该,反正他要下科场,他中了,放了外官就不在京里,不更清静。”宇文天振振有词。 顾氏没忍住轻轻一笑:“你要去就去吧,事先想好这么多话搪塞我,这是你一贯的能耐。” “我知道你不会反对,只是不爱听,所以先不对你说。” 说话的这会儿,宇文天换好衣裳,在妻子身边坐下,看她手中的针线:“这个颜色是无忧的?” “是灵儿的嫁衣,无忧也分了一块衣料去绣。”话题回到赵灵身上,顾氏忍俊不禁。 宇文天恍然大悟:“还她的嫁衣。” 这个时候的大门外面,两个男子站住脚步,把匾额上字认一认:“太师府第?” 另一个人道:“我说的没有错吧,余兄,从云家出来的那个人,是泰王宇文太师。” “真是奇怪,云家居然攀得上他家?” 明逸回房,对烛下做针指的文无忧道:“岳父又去云家。” 文无忧颇能理解:“得了官也就离京。” “我并不在意他留在京里,也不怕别人借着他说什么。” 文无忧微微地笑:“谁怕说什么呢?至多有些烦人罢了。”话刚到这里,玉成打发人来送信:“晚上不过来了,嗣哥又同人打架,把脸打青了一块,留在家里哄他。” “昨天同人打,今天也同人打,”文无忧不放心,放下手中的东西,对明逸歉意:“先不陪你,我看看就回来。” “我也去吧,嗣哥不是爱同人打架的孩子。”明逸起身,夫妻同往瑞国公府。 凌甫夫妻应该住在凌家,但瑞国公和凌朝商议过,凌朝割爱,小夫妻住在国公府。 嗣哥房里,玉成在,凌甫在,讨狗的曼姐儿一定也在,瑞国公夫妻陪着明逸夫妻进来。 嗣哥脑袋垂着,眼神儿在文无忧身上怪异的一瞄,继续低下去。任由玉成问来问去,他只是不说话。 曼姐儿天真的猜着:“是认为我家住太久了吗?父母亲已经找房子,找好了我们就搬走。” “不是!你们就住这里。”嗣哥这才回上一句。 玉成找到谈话的缺口:“嗣哥你不告诉我打架的原因,曼姐儿就搬出去。”对曼姐儿挤挤眼。 曼姐儿应声虫般:“是是。” 嗣哥慢吞吞抬脑袋,眼睛又在文无忧身上。文无忧问他:“与我有关?” “嗯。” 文无忧装出来很兴奋很感激:“嗣哥为了我才打架,当不起呢。” “不是。”嗣哥垮着脸儿。 房里的人一起糊涂,重新再猜。 文无忧再问:“与我有关?” “嗯。” “那不是为了我打架,就是与我有关的话,又与嗣哥有关?” “嗯。” 无忧心头微动,有什么一闪而来。但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难免生出不快。 她不太想问下去了。 玉成不能由着弟弟沮丧,接着猜:“三嫂哪有事情与嗣哥有关?” “有。”嗣哥眼睛又在长安公主身上一扫。瑞国公也不快起来,他也不愿意当众问出来,打岔道:“小孩子打架,不问了吧,小三,甫哥,咱们前厅喝茶去。” 玉成是不问到底不肯走的性子,拧一拧身子,不许凌甫走,追问道:“嗣哥,你不信我吗?不信三嫂吗?” “信。” “那你说,是怎么了。” 嗣哥大声说出来:“他们说母亲相中过宇文伯父,说姐姐和我是三嫂的手足!” “我的天!”凌甫是不知情的人,脱口惊呼才怒气冲天:“哪个说这种胡话!这是诽谤,我找他去!” 瑞国公c明逸c文无忧脸色一起难看,长安公主却游丝般一声叹息。 “唉” 玉成耳朵好的很,捕捉到以后,顺便把父亲c表哥表嫂的神色看在眼睛里。 她也脱口,尖叫一声:“什么,这是真的!”这是她一贯的说话不想先说,把凌甫吓了一跳,嗣哥抽抽噎噎哭起来:“我不是的,我是父亲的孩子,” 凌甫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巴巴站着打量岳父,那清楚的颓废在眉间。凌甫也就知道了,嗣哥不见得是宇文伯父的孩子,岳母喜欢宇文伯父却是真的。 他干了一件很正经的事情:“曼姐儿回房去,你父母等你呢。” 曼姐儿不肯走:“嗣哥哭了,我得陪他。” “不用你陪,”凌甫握她的小手,打算把她强制性带出去。 “啊”曼姐儿出了名的嗓子惊人般又出来,随即一跺脚,眼泪就下来:“我要陪嗣哥。” 嗣哥哭的就更凶。 长安公主垂下眼帘:“算了吧,这话挑明也好。” 玉成和嗣哥瞪过来。 “母亲没有嫁成,就是这样。”长安公主语气里,没有一份旧伤让揭开的尴尬。 文无忧就只能尴尬,而且有不能面对瑞国公之感。 好在她带来明逸,明逸清清嗓子:“姨母,这些年你后悔过?” 长安公主恍然:“不曾。”她轻飘的说着,好似自然的从心中出,瑞国公满面的灰色多出一层光亮来。 玉成的逻辑素来无人能敌,她想一想理了个顺序:“母亲喜欢宇文伯父,嗯嗯,母亲好眼光。” 瑞国公和凌甫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话。 “父亲娶了好眼光的母亲,嗯嗯,父亲好眼光。” 瑞国公有了笑容:“是啊。” 现在只剩下凌甫一个人哭笑不得,不知道妻子说的是什么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翁婿算账 这种你眼光好来,她也眼光好,凌甫听着不对味儿,嗣哥的伤心却消散开。明逸让他从头说起,他没再闹别扭。 起因在大街上,嗣哥正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劈面就问:“见你亲爹了吗?” 嗣哥翻脸回骂。 那个人冷笑:“你亲爹姓宇文谁不知道。” 嗣哥出门就跟两个人,交上手,对方却有六个,不用说嗣哥吃了亏。 明逸打断:“昨天你就应该对我说,把他们拿下来慢慢的审,为什么今天还要去打?打架又解决不了。” 嗣哥吞吞吐吐:“他骂我母亲,我没打够呢。” “这解释现在用不着,说吧,后面怎样?”明逸有些生气地道。 “打到最后,他对我说,不信回家问母亲,明天他原地等着我。我今天带了十二个人过去,结果他有几十个人。” 瑞国公火上来,往外面道:“跟嗣哥的是谁?”叫进来一看,气晕头的瑞国公才想到是服侍他的老家人,对长安公主当年的事情清楚的很。 老家人嚅嗫:“本想哥儿去把他们打出京,不想这事情闹大。” 明逸冷眼看着瑞国公骂他一顿,就把他打发下去。关于瑞国公的为人,明逸比文无忧知道的多。 他性子相当的好,凡是涉及到长安公主,更加百倍的好。这样的处置不能算合适,换成明逸,早把这种不早回话的人撵了。 明逸有些看不下去,反复把嗣哥盘问完,对文无忧示意:“天晚了,咱们走吧。” 凌甫送他们,文无忧不用等到回家,就问道:“这又出什么事情?”凌甫抢话:“诸王一天没有审完,一天是多事之秋。” 明逸反而没有回话,眼神沉沉的不知想些什么。回家去,无忧倒是想和三爷说上几句,但在江南的时候就熟知他的面色。 他看似没事,其实澄净的眸光中总有什么在闪动。无忧没有打扰他,到底一直防备父母亲“私奔”的谣言,反而出来这一件,有点儿费心神。 她只在第二天来见母亲,因为赵灵补嫁衣——明明她另有嫁衣,但是她讨要的时候谁也拦不住,顾氏另给她做一件。 母女几乎天天见面。 听完,顾氏差点把茶碗合在自己身上,失笑道:“是长安公主?” “爹爹从没有说过吗?” 顾氏还是笑个不停:“没有。不但没有,在北边时我看出来,问他是不是,你爹爹赌咒发誓说他没有定过亲。” “确实没有定过亲。”无忧也这样道。 顾氏笑眯眯:“但是先太上皇许可,太师知道,跟定亲快没有两样。” 无忧关心的是:“母亲怎么看这件事?” “能怎么看,多事之秋。”顾氏笑的不屑一顾:“是了,对你说下吧,嫁给你爹爹这样的人,和你嫁给女婿一样,一辈子多事之秋。” 正说着话,二夫人走来:“大嫂听说没有,金大人家里的两个媳妇打起来了。” 金大人是宇文家这条街道上的邻居,两家走动的算勤。 顾氏和文无忧都问道:“为什么?”都知道金大人家的两房媳妇平时算和气。 吵架都没见过,怎么会什么也不顾的打起来。 二夫人道:“我刚去看过,刚好看到她们让人拉开。大奶奶骂二奶奶有二心的下贱女人,二奶奶骂大奶奶是勾魂的狐狸精。” “这就更奇怪了,她们嫁的是俩兄弟,二位金公子为人上没有出错过。”顾氏在京里住的日子不长久,因为是邻居,这话问的宇文天。 二夫人也道:“我也是这样说,但也是我亲耳听到。”坐了一会儿,二夫人走开,无忧也告辞回家。她的车从角门进去,没下车,就听到两个妇人哭天喊地:“咱们去见公主,请公主评评这个道理。” 文无忧心头闪过母女刚才有过的谈论“多事之秋”,和春草打算进去,万安公主让人请她。 哭的两个妇人,也就认出来。是依附明家的两个小官员之妻,时常往家里请安。 耿氏,任氏也在这里。 “说说吧。”万安公主嗓音平静。 “回公主,她家的下人说我丈夫的官是送了八百两银子的礼得来。” “回公主,我家的下人从不会说这样的话,我也没有说过。反倒是她,她家的下人说我家送给公主一千二百两银子。” 这又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文无忧不能去金家问个明白,却可以在这里问到底。 “你们都指对方的家人,总是认得对方的家人?” “回王妃,是他家看门的人说出来。” “回王妃,我家看门的人是从外面听说。” 文无忧冷冷一笑:“这不,就清楚了。” “可是王妃,外面怎么能听到这句话,是看门的说假话。应该是她家的主人说出来。” 万安公主徐徐道:“八百两和一千二百两是有出处的。”对左边妇人道:“收你家八百两,是你家老人生病,代买药物。”对右边妇人道:“收你家一千二百两的银票,也是代买东西。” 想想也觉得怪异,这两家平时孝敬的并非没有,但偏偏这两笔与收的孝敬没有关系。 耿氏见三弟妹帮着问了几句,也道:“你家难道没有出入账目?” 两个妇人如梦初醒:“是啊,账目上写的有。” “那是谁知道这钱的去路,是往我家里来。” 两个妇人回想着:“管家娘子,当差的小丫头也可能知道,这是买药,没有瞒着人的道理。” 文无忧再道:“那你们没道理听到对方的门人说出来,就认定是主人说的。外面听的,以我看也有可能。” 两个妇人低下头不再说话。 任氏见没有她说的地方,索性不说。 万安公主把她们训斥几句:“都是官眷,遇事半点儿不沉着。”让她们回去反省。 打发走以后,公主有了怒容:“这是有心生嫌隙,这两个人平时看着还好,太平了,就争上来。” 文无忧觉得不是,总以为哪里不对,但她没有证据,只凭金家吵闹不能说话,只默默听着。 万安公主说了一通以后来孝敬的人,要留神的话,才让三个媳妇退下去。 明逸在官署里,也气的满面通红。在他的面前,两个弹劾奏章摔在地上,却没有别人。 他没有把当事人叫来,自己负着手在房中踱步。 涨红的脸色还没有下去,明逸就想到长安公主的旧事翻出来,只怕与两道奏章有关连。 但是什么关连,他还没有想出来。 跟他的人要进来捡,让明逸阻止。走上十几圈,明逸弯腰拿在手上,重新看了一遍。 这一回有准备,知道这上面是互相攻击,看的比骤然见到时耐心。 张三密报王二在小妾房里说了公事上的话,有小老婆受贿的可能。王二密报张三和别人吃酒时,说明逸授官不公正。 明逸倒不是气说他怎么怎么样,而是恼怒近来官员缺空一批,他和岳父宇文天都进言过,因此授官加意小心,不能让不合适的人钻空子。这一对人能有官做,是给他们的恩典。这倒好,两个人就忙活打听别人小妾,和别人吃酒的时候说些什么。 背后谈论人,公然的都认为不好。但背后不说人的能有几个?只不过可以分成正常的谈论,和居心不良的谈论就是。 明逸让人谈论,那还不是跟每天擦牙似的,必不可少。 他的生气,就还在这两个人不用心当官上面。 喃喃的骂:“不想当官有的是法子,怕我不敢打发你们去穷山恶水之地不成。” 把奏章摔到案几上,这样避免取的时候再弯腰,宇文天揭帘而进:“和谁生气?”一看就能知道。 明逸送到他面前:“您看,我们像是选错官员。”宇文天还有心情开个玩笑:“这是我就任以前,你选的人,别把我扯进来。”他的女婿无赖也有一手:“如果不合适,您上任后就应该提出。没说,等于默许。” 这地方不是当岳父的家里,宇文天也有不占上风的时候。比如刚听到的这话,他就没话回,权当没听见,或者再来一个默许,把奏章看完,笑了笑:“遍地开花。” “什么?”明逸敏锐的反问。 “实对你说吧,我刚去两个衙门,处置的也是类似事情。好似忽然的隐私从天而降,全落到对头手里。怪就怪在,街上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明逸转转眼珠子:“全是官员?” “只怕是这样。”宇文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让我想到郭公公还活着似的,要知道太监阴冷性子,最喜打发隐私,进一步的挟制人。” 明逸不肯服输。 郭公公这话是岳父先说出,但三爷也有话回:“我并没有放松,郭村经营十数年,说句难听话,满朝文武与他走动的人占九成九。九成九里的心思可不都在表面上,不是南关侯那种一看就看得出来,也不是云家那种倾家投靠,这得慢慢分辨才行。” “说到云家,对你说一声吧。”宇文天坦然:“我去看过他几回,你这女婿不要闹腾,不要在无忧面前吹歪风。” 明逸占据上风时,从来稳当,面不改色的问起来:“听说岳父母有赠银,他衣食无忧。还去看他做什么?” “无父照应,无母怜惜,实在可怜。可怜地里大多生怨恨人,他要是成了怨恨人,有什么好呢。” “哦,岳父考虑也算周到。但以我看来,岳父是不怕别人怨恨的人。”明逸心头闪过姨母长安公主。 这段往事听自母亲万安公主,当年三爷的好岳父对定亲事一定早就知道。又从妻子那里问过岳父母成亲的年头,明逸可以断定。与长安公主议亲的时候,他的好岳父已与岳母私下成亲。他必然答应过老太师,这亲事他没有意见,为的是拖时间。 好巧不巧的,就要定亲,天牢劫了,他的人不见了。一切皆在他的计划里。 糊弄老太师也就罢了,长安公主也让一起糊弄进去。 明逸在别的地方佩服岳父到十成十,在这里的嘲讽就有十成十。 宇文天听的心如明镜,面上一寒:“你责问我呢?右太师明大人!”端出他左太师的身份。 明逸缓和下面容,但已经问了,索性问个明白:“岳父当年真的不亏心吗?” “小子!什么叫亏心?我一没有见到公主,二不可能对她亲口许过什么。三来瑞国公喜爱公主接近发狂,他那个温吞水性子,路上走路恨不能不踩蚂蚁,有一回半夜吃多了酒,在我家门外截下我,要不是他功夫差,他的原话是要我性命。我走了,公主嫁给他,岂不是两全其美。” 明逸对旧事知道的很多,但到底那些年头里没有他。宇文天早就策划出走,不会说瑞国公袭击他的事。瑞国公酒醒,更不会说。明逸这就头回听说,惊奇的圆了眼睛。 “瑞国公?”这可能吗。 宇文天翻眼:“不信你去问瑞国公。” 明逸拍拍额头,他相信了。他知道泥人也有土性子,以瑞国公对长安公主的情意,他倒是干得出来。 他的岳父得了意:“所以我不亏心,面对你这女婿也不亏心。云家孩子是在我膝前长大,” 明逸没好气一分。 “他和无忧一起玩耍好些年。” 明逸没好气达到两分。 “我是为了你这女婿好,指点他,让他早早的离京,你眼不见心不烦。我了解你,你会把他打发去外省。他的父亲在哪里就官,你就往哪里安插。父子团聚,他更不会有回京的心。咱们看不到都不烦。”宇文天面对明逸还挺得意,自以为有无数的人情可以讨。 明逸皮笑肉不笑:“岳父,” “说吧,不用太感激。”宇文天满面春风等着。 明逸咬咬牙:“他在您膝下长大?给过多少疼爱。” 宇文天皱眉头,这怎么是个小气鬼儿,想到一个好理由:“别学你舅舅荣王。” 女婿继续讨要:“从我和无忧定亲,您没有给过我一点儿。从今天开始还吧,十年八年的只够还利息,余下的岁月还本金。要还得彻底,别一不小心又欠上利息。” “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的?还是你让两个乱密报的气的神智不清。”宇文天用手在明逸眼前晃来晃去:“这是几个巴掌?” “大杖走,小杖受。打巴掌就走,给疼爱就受。”明逸怎可能没话,没有扳回的话回,轻轻松松又回到讨要上面。 “来人,” 进来一个人。 “换好茶来,我和宇文太师长谈,要茶提神。暂时的,也不见人。”明逸吩咐他。 泡好茶,那人真的出去,对外面候见的官员说声:“二位殿下暂不见人。” 房里,一对翁婿锱铢必较的开始算账。 “岳父对云浩然一年笑几回,一共笑了几年,报个详细的数目出来。一丝一丝还给我。欠一丝还一海。” 宇文天嘲笑:“还你一海的茶水,一海为饮,当你是牛。” 见明逸拖张纸,提笔往上写着。 又嘲笑他:“你还能记不住?” “这与记不住无关,是记下来,咱们算完了,岳父签个名字,就是给我的欠条。”明逸写的很认真。 边写边念:“某年某月,凶我。某年某月,撵我。某年某月。” “这是咱们刚见面的那一年,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坚定,当然凶你撵你再凶你。”宇文天反驳。 明逸抬眸望向他:“您见到女婿不认得,空辜负聪明,这个要罚百倍。” “小子,按你这样算,这辈子我还得清吗?”宇文天深表怀疑。 明逸很大度的模样:“下辈子接着还。” ------题外话------ 二更送到,今天的一万更完成。 错字,明天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