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贤后(穿书)》 正文 1.第一章 沈婳是被周围的人声吵醒的,她还未睁开眼便感觉到浑身都冷得厉害,眼皮子也是格外的沉重。 “怎么回事,嘉嘉怎么会落了水呢?”那声音由远及近,是个极年轻的男音,声音浑厚有力,富有磁性,语速却很着急。 随后是个异常温柔的女声,哪怕沈婳还未见着她的脸,便也心生了喜爱,不禁想要靠近几分:“妾身也不知,方才听到消息后立刻赶回来了,先进来瞧了瞧嘉嘉,还未去审王乳母。” 妾身? 沈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全身发软虚浮,竟是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先闭着眼睛听听动静。 “大夫怎么说?”那男声离沈婳又近了一些,似乎是坐在她的床畔。 “大夫说嘉嘉是落水着了凉受了寒,换身干净的衣服,等醒了过来,喝些药便会好起来。” 话音刚落,一双大手覆在了她露在锦被外的衣服上。 “刚给嘉嘉换了衣服,你便进来了。”那个女声立刻说道。 “依依,辛苦你了。”男声有些如释重负,“你便在这里看着,我去前头审审乳母怎么这么不小心。” “好。” 紧接着是一串远离的步伐声。 那女声也靠近了些,给沈婳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等了半晌,沈婳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甫一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头顶的月白色床幔,其上用金线绣着花纹,看上去极其的昂贵。 “嘉嘉,你醒了?”女子见她睁开了眼,语气有些惊喜,立刻前倾着身子探到她的眼前。 女子头发束起,只着了一只点翠在发间,眉毛画的很长,尾端极细,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喜悦,急忙又问:“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就在外面候着,若是不舒服赶紧和嫂嫂说。” 沈婳迷茫地眨了眨眼,还没弄清楚状况。 她是谁?她在哪? 明明睡觉前她是在宿舍的。 女子见她傻愣也顿了片刻,声音又紧张起来:“嘉嘉,你究竟怎么了,说句话也好呀。” “请问,你是?”沈婳迷惑地歪了歪脑袋。 眼前的这个少女她确实不认识,也很陌生,搜遍了脑海里所有认识的人,也没有像面前这个女子一般好看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住,然后那女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她穿了一身深蓝色团花襦裙,披帛随着她的动作剧烈的晃动。 沈婳顺着她移动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间屋子还挺大,床铺对面三米左右放着一个不小的红木梳妆台,靠近门与床和梳妆台平行的位置放置了一面屏风遮挡视线。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子便又大步走了过来,眉宇间尽是担忧:“嘉嘉,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听声音便是之前与女子在屋内交谈的男音了,但是沈婳还是不认得,她老实地摇了摇头。 女子携了另外一个胡须冉冉的人进来,后者背着一个大的箱子,棕色的麻布衣服看上去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胡大夫,还请你再给小妹诊个脉,她似乎”男子皱了皱眉。 胡大夫刚才在外面是便有听到,给沈婳探了脉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于是问道:“沈小姐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扶着沈婳坐起身子,又给她腰上塞了个枕头让她靠着。 “身上有些冷。” 虽然盖着棉被,她还是冷得止不住地抖。 胡大夫点了点头,这是正常症状:“可还有别的什么么?” 沈婳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这”胡大夫犹豫不决,他用手指了指那名男子,“沈小姐可认识这位?”见沈婳摇头,又指着那名女子,“这位呢?”她又摇头。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胡大夫继续发问。 “我叫沈婳。” 胡大夫摸了摸胡子,还记得自己是谁,却又偏偏记不得别人,他沉吟道:“沈少爷,少夫人,四小姐可能是落水时脑袋撞在哪儿了,导致了记忆有些受损。” 沈婳:“” 这个台词好耳熟啊。 好像那些狗血电视剧或者是穿越电视剧里都喜欢这么说。 难道天下的庸医都是一个样子吗? “那该怎么办?可有恢复的办法?”男子愁眉不展。 没有,谢谢。 沈婳在心里抢答道。 “先好生养着,然后再偶尔给小姐看些平时的玩意,去平时去过的地方重游,触景生情,或许是个好办法。”胡大夫想了想,又走到桌子边,“不过还是需要吃些驱寒的药的,虽然已经入了夏,但是湖水冰冷,沈小姐身体又一直很虚,还是需要调理的。” “胡大夫,你尽管开,务必用最好的药,我丞相府也不差这点银子。”男子叮嘱道。 胡大夫写完后将药房递给男子:“那沈少爷找个人跟我回去取了药回来熬着便是。” “水怜。”他喊道,随即一个十多岁的丫鬟便走了出来,“你跟着胡大夫去取药吧。” “是。”她应道。 等到胡大夫领着水怜离开,屋内便剩沈婳以及那两名男女,她有些尴尬地开口:“那个” “嘉嘉,是哪里不舒服吗?”男子立刻在床沿边坐下。 “不是”沈婳摇摇头,“能和我说下你们是谁,我在哪里吗?” 刚才那一番对话只让沈婳了解到她似乎是因为意外落水生了病才躺在这里的。 男子给她说了一些,沈婳才后知后觉—— 她穿越了。 这么大一个意外,沈婳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是她从未听说过的的朝代,北晋。 当今的天子是顺靖帝,如今是顺靖廿年。 她还是叫沈婳,小名叫做嘉嘉,还没到七岁生日,是当朝丞相沈常平的唯一嫡女,而他是沈婳的长兄沈子轩,那位深蓝色裙子的是她长嫂顾依依,出自四大家之一的顾家,他们的母亲金氏也是四大家,除此以外,她还有一个庶出的二姐沈嫮,以及一个庶出的三哥沈子辕。 这会子正直夏天,沈府的女眷除了当家主母金氏外都随着老祖母周氏来了承德的清凉山庄避暑,沈子轩本来留在京中,这几日刚好来承德办事,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沈婳听了一个大概大概,只有一个感觉,人名太多她记不过来。 “夫君,嘉嘉刚落水,身体还没好全,哪能记得这么多,不如让她好好休息,等身体大好了再和她细细地说,或许到时候会想起来些。”顾依依柔声提醒道。 她温婉的模样让沈子轩舒展了眉头,他点头:“是我太急躁了。” “嘉嘉,那你便好好休息着,木怜在门口候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喊她。”沈子轩伸手揉了揉沈婳软软的头发叮嘱道。 “谢谢大哥。”沈婳喊出这个称呼还有些变扭,穿越之前,她从未有过这种亲密的关系,就连与父母也是那样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去想。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那里也没什么她好留恋的,不如在这里好好活着,至少她还有关心她的大哥以及温柔的大嫂,虽然他们的关心与温柔并不是给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朴素的尖顶凉亭靠在潺潺的流水旁,水从假山上缓缓而来,刚下了一场雷阵雨,空气中都带着湿漉漉的味道,烦人的蝉声也消停了一些。 凉亭内的石桌上的白玉茶壶正冒着热气,沈婳穿了一身绣着荷花暗纹的白色襦裙坐在石凳上发着呆。 “小姐,您又在发呆了。”木怜提着小厨房刚制成的荷花酥走了过来,自从沈婳落水清醒以后,她总觉得小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之前的沈婳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已经有了名门小姐的模样,端庄温柔,知书达理,说得不好听还有些沉闷无趣,而现在的沈婳,却多了一些俏皮活泼,虽然偶尔会坐着发呆,但是总体上却比之前要生动很多。 “也没其他事可以做,自从大哥让邵阳来我这后,一切有可能出意外的事情都被他禁止了。”沈婳托着腮嘟囔着。 沈婳来了这里已有月余,病愈后,沈婳身边便多了一位原本跟在沈子轩身边的做事的邵阳,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功夫却挺好,办事也利索。 而原本从小一直照顾沈婳的王乳母,也因为审问不出什么又办事不利被沈子轩赏了银子,便让她离开了。沈府里并不需要一个粗心大意的人。 病痊愈后她也见到了二姐和三哥,沈嫮是个直脾气,说话做事都格外的爽快,不像个姑娘家,沈子辕较沈子轩也稍微活泼些,看上去都是心思单纯的人,不像是会算计陷害的人。 沈婳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再来个什么嫡庶争宠,那可就要了她的命了。毕竟之前宫斗流行时,她在网站上做过一个“你能在古代宫斗里活多久”的测试,她兴致勃勃地做完了系统最后告诉沈婳她只能活半集。 沈婳:“” 这也太真实了。 不过还好,沈府里除了年纪最长的那位好像并没有特别讨厌沈婳的存在。前不久沈婳想着身子好了一些,便想着去给周氏请个安,却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冷嘲热讽,怪她自己不当心还把忠心耿耿在府里伺候了半辈子的老人家给遣出府了,还嫌沈婳明明身子早就好了却迟迟不来请安对她不够恭敬,之前走路进来的姿势太不优雅之类的。 沈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沈婳本来想反驳周氏的,可是顾依依在身旁拽了拽她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多说,沈婳不情不愿地扁着嘴。 虽然上辈子她和父母关系不大好,但也是稍微冷淡一些而已,周围的同学从小学到大学,都是特别好相处哪怕偶尔有几个不好应付的至少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沈婳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一来就看她不爽的人。 回去的时候,沈婳不解地问道:“大嫂,为什么祖母看起来这么不喜欢我?” 顾依依也摇了摇头:“我嫁入沈府的时间尚短,很多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来时祖母便是这样的了,家里其他人也曾经劝过,却被祖母连着一起责备了,往后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你若是觉得不舒服以后便别去请安了,也省得她每次看见你便恶语相向的。” 沈婳点了点头。 大概也只有这样了。 她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 “小姐,听闻今日少夫人要出门去采购,你何不与她说了一同出去逛逛?也好过整日坐在这发呆。”木怜见沈婳又开始发呆了,叹了口气说道。 “真的?”沈婳立刻亮了眼睛,她从石凳上跳下来,“我这便去找大嫂!” 沈婳到顾依依居住的春芦居时,她刚好领着丫鬟出来,见到沈婳笑了:“小妹怎么有空来我这?” “我听闻大嫂今天要出门去,我在这庄里实在闷得慌,大嫂带我一起出去嘛!”沈婳晃了晃顾依依的衣袖撒娇。 顾依依伸手点了点沈婳额头:“你大哥就是怕你出门再遇见意外才会让邵阳盯着的,这些日子就先呆着吧。” “大嫂,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绝对乖乖跟在你身边,绝对不乱跑。”沈婳双手合拢,不依不饶地向顾依依撒娇。 顾依依瞧了一眼在远处守着的邵阳,无奈道:“你记得你说的话,千万不可乱跑,我可会让邵阳寸步不离的看着你。” “谢谢大嫂!” 这还是沈婳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出门,路边小摊很多,到处都是热闹的吆喝声。 顾依依携着水怜进了一家绸缎庄,或许是中秋即将到来,店里的生意热火朝天,沈婳看了一会因为身形有些小总是凑不到前排。 今日绸缎庄来的料子都是四川来的蜀锦,样式精致,于是格外的抢手。慌忙之中,也不知道是谁无意中撞了沈婳一下,她因为人群晃悠的身形还未站稳却又失去了平衡,直直往后倒去。 ! 沈婳瞪大眼睛。 腰上却横生出另一个人有力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体,短暂的接触沈婳感受到他有力又炙热的胸膛,随后那人将沈婳从人群中带出了店铺:“四小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没事,要不是你我早摔了,还要谢谢你呢。”沈婳笑着摆摆手不是很在意。 “不敢当。”邵阳垂下眼,不去看沈婳笑起来灵动的眼眸。 她望向身后人山人海的铺子,有些苦恼:“不过这下子是进不去了。” “少夫人等会便出来了,小姐不如在这等会。” 沈婳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虽然她也想自己去其他地方逛逛,不过也没和顾依依提前说,若是出来了不见她的影子,肯定得急坏了。 绸缎庄对面是家酒楼,沈婳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又点了几个点心,坐下等着顾依依出来。 刚好她们桌旁边便是楼梯,沈婳刚咬了一口梅花糕便见一位小少年走了下来,莫约十来岁,剑眉星目,眼睛狭长,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脸蛋儿虽然有些稚嫩,但是气质清冷疏离,倒也不像个孩子。 他对于别人的目光似乎格外的敏感,沈婳不过刚注意了几秒钟,那人便扭了头看过来,他全身透着的冰冷让沈婳不由地缩了缩脑袋,扭开了头。 顾依依也终于从对面的铺子里挤了出来,水怜跟在她后头,手上还抱着两卷包好的布料。 沈婳招了招手把他们喊过来,然后笑盈盈地把吃了几口的点心往他们那推了推:“大嫂和水怜辛苦了,我刚点了一些小食,尝了一些再回去吧。”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贪吃。”顾依依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是无尽的宠溺。 沈婳自从穿越来以后,就特别喜欢吃各种花样的糕点,偶尔吃得多了就连晚饭都也不吃了。 “你少吃些,不然晚饭又不吃了。”顾依依又把糕点往沈婳面前推了推,“你若再不好好吃饭,我便和你大哥说了,我是管不了你的,可不知道你大哥能不能管得了你。” “大嫂,我错了。”沈婳赶忙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她不过是尝个新鲜罢了。 然而话音还没落就打了个饱嗝,引得顾依依和水怜都笑起来。 沈婳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 太丢人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没过半月便是中秋节。 沈子轩在中秋前两日之前从京城赶了过来。 说起来沈子轩和顾依依也是新婚不久,反倒是聚少离多,沈婳便想着这次中秋灯会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灯会当日,沈婳穿着那日顾依依新买的料子制成的红色襦裙,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纱制外套,腰带上还应景地绣着几只奔跑的小兔子。 中秋灯会虽然不如上元节的势头大,却还是很热闹,最早的时候,农夫趁着这个时候把刚成熟的果蔬放到市上来换取钱财,于是渐渐演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集市,并且卖的东西也不止果蔬。 顾依依和沈子轩并肩走在前头,沈嫮今日也着了一身淡绿的长裙走在沈婳身侧。 沈婳悄悄扯了扯沈嫮的袖子:“二姐,我们俩单独出去逛逛可好?” 沈嫮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前不远处的两个人,笑了笑:“就小妹机灵,那你可不能跑没了影,不然大哥肯定得责罚我。” 沈婳立马点头。 沈嫮便悄悄地牵着沈婳从旁边的小路岔开。 路口人有些多,顾依依怕两个妹妹走丢了,回头提醒道:“二妹和四妹可要跟紧了。”这才发现,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沈嫮和沈婳不见了,“夫君!二妹和四妹不见了。” 沈子轩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安慰她:“没事,二妹现在也十三了,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不会把四妹弄丢的。”说着,他伸手和顾依依的手十指相扣。 灯会两旁的铺子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前面不远处有个摊子围满了十三四岁的少女,沈婳也牵着沈嫮走了过去。 或许是路上有些挤,突然有个低着头的人快步从他们旁边走过去,还撞了沈嫮一下。 “现在都什么人啊?”沈嫮不爽地回头看了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二姐,这怎么这多人啊?”沈婳踮了踮脚,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沈嫮似乎对于这个场景司空见惯:“听闻这家铺子的河灯许愿灵验无比,不少附近待出嫁的女子都会前来求取一盏,以求好的姻缘。” 沈嫮见沈婳一动不动地盯着一盏灯,捏了把沈婳的脸:“怎么小妹也恨嫁了?” “我才没有!” 沈婳只是想起小的时候,每年过年他们家都会一起去夫子庙,那里也有很多卖河灯的,她每次都会求着爸爸给她买一个。 前面那一批的姑娘人手一个花灯脸上带着笑离开,沈婳被挤到了第一排,她挑了个兔子灯,声音脆脆的:“老板,我要这个!” 难得出来一次,也让她回忆回忆童年好了。 “小姑娘,这个十文钱。”老板看了一眼。 沈婳摸了摸身上,才发现她没带钱,也没带手袋,有些为难,沈嫮也看出来,想摸出自己的钱袋来,却脸色一变:“遭了。” “二姐怎么了?”沈婳回头看她。 沈嫮皱着眉:“我的钱袋似乎被刚才那个人给偷走了。” 她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路上人虽然多,但是也不至于挤到要特意贴着她的肩膀过,而且那人动作也是畏畏缩缩,确实有些反常,不过现在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了。 “那这”沈婳有些犹豫。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摊子却突然被人破坏,有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突然出现,穿梭在摊子间,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霎时间原本欢闹的灯会一下子充满了尖叫声。 沈婳和沈嫮也被惊慌失措的人群冲散开。 等沈婳再次环顾四周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离灯会很远了,然而灯街上也是残破不堪,之前明亮的灯火这会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盏,原本繁华的闹市瞬间萧条下来。 沈婳顿了顿,还是决定朝着集市走去,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别去。” 那人声音冷淡,说话时却带了点童音。 借着月光,沈婳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便是之前在酒楼见到的那个人。 “是你!”沈婳瞪大眼睛。 那少年也看了沈婳一眼,狭长的双眸毫无情绪,却又再一次出了声:“别过去,危险。” 沈婳摇头:“不行,我二姐还在那里,我不能一个人呆在这!” 扣住她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沈婳也试图挣扎开,两日僵持不下,直到沈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四妹!” 那少年这才松开了沈婳的手,双手背在后头转过身去。 沈嫮打量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些羞红:“四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刚才被人群给挤出来了,二姐也没事吧?”沈婳捏了捏沈嫮的手。 她摇摇头,望向不远处里,少年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个人,正恭敬地给他行礼。 “多亏了那位大哥救我。”说话期间,沈嫮又回头望了望。 “那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大哥肯定要急死。”沈婳也看了一眼少年,犹豫了片刻往他那边走去,“刚才多谢你救我,也谢谢你的人救了我二姐。” 少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淡淡扫了沈婳一眼。 沈婳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又问:“你姓什么也呀,赶明我让哥哥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本以为也不会得到答案,那少年开了口:“窦,我姓窦。” 说着,他的目光撞上了沈婳的目光,她眼神带着点迷茫。 等到沈婳和沈嫮离开,那仆从有些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何?” 他的主子按理来说并不是那种会随意理人的人,然而为何今日破了例。 少年望着沈婳离开的背影:“你可知道她是谁?”他喃喃自语道,“她可是沈家的女儿啊。” 若是有机会接近,何乐而不为呢。 沈婳再次见到苏澈,是在中秋后几日,天气渐渐转凉,也不宜在承德继续纳凉,清凉山庄内的仆从也都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迁回京里,沈婳千求万求,顾依依终于准许她再去街上逛逛。 白日里的街市比那日中秋灯会的更加壮观一些,一个铺子连着一个铺子,卖糖人的与卖包子的招呼声此起彼伏。 沈婳吸取了上次灯会的教训,拎了个小锦鲤的手袋,装了些碎银子方便买东西。 苏澈刚从当铺出来,便撞上了在门前小摊上买包子的沈婳,她正一本正经地从袋子里掏钱,随后她便也看到了他,匆匆给了钱就跑了过来。 “小哥哥,我们又见面了!”沈婳今日穿了一身深色的长裙,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白皙。 “沈姑娘好。”苏澈扫了她一眼,生得精致的眼睛深邃无波。 “没想到我难得出门的三次次次都能遇上你,说明我们缘分不浅啊!”沈婳似乎也没发现苏澈知道她的姓氏,也不等苏澈回答就自顾自地接话,“既然如此,不如小哥哥陪我逛逛承德?我虽然来了几个月,可是总共都没出门过几次。” 苏澈沉默,并未拒绝,但也跟在了沈婳的身边,没有直接离去。 邵阳以及木怜跟在后头,沈婳拉着苏澈的袖子这看看那看看,中午时分才找了家酒楼坐下。 苏澈看着“鱼香酒楼”四个字,陷入了沉思。这家酒楼最初建在京城,建成并且营业也不过半年,却声名鹊起,分店也不断扩张,竟是把他投资的源悦酒楼都比了下去,苏澈曾经派人去查过,背后的老板不过是个老实的年轻人,前去的探子也试探过,绝非是能经营出名楼的智商,于是鱼香酒楼背后的老板让苏澈更加有兴趣了。 没想到,竟然都开来承德了,这背后的人还真是野心勃勃啊。 “窦哥哥,你刚才在看什么?”沈婳点完了菜,苏澈才走进来。 他摇了摇头,坐在了沈婳隔壁的椅子上。 沈婳点的都是店里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可是苏澈看起来却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明明苏澈高兴或是不高兴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连眼神c嘴角这种容易泄露情绪的地方都没有半点的变化,可沈婳还是敏锐地觉得他就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窦哥哥,你看起来不高兴,是这里的菜不好吃吗?” 苏澈一愣,他对于自己隐藏情绪的本事还是相当自信的,没想到却被一个见了没几面的小姑娘看穿了。 “不是。”苏澈犹豫了片刻,“皇我祖母过世了。” “哎?”沈婳刚咬了半块红烧肉,听到这话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囫囵两口吞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苏澈端了茶饮了一小口,随后自嘲地笑笑,仿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你不用如此,反正,她也不喜欢我,我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所以她不管如何都与我无关。” “啊”沈婳听他这么说,又想起自己那位祖母周氏,不由地升起一些同情心,然后拍了拍苏澈放在桌上的手,“哎,我的祖母也不喜欢我,我懂你。” 苏澈挑了挑眉,皇祖母讨厌他是有原因的,先皇后尚有嫡长子三皇子在,然后却不受圣宠,他是继后所生,继后圣宠不衰,而且他也深受皇帝喜爱,皇太后难免觉得他夺了嫡长子的光芒,于是便一直不怎么待见他。 苏澈在心里冷笑,若他真的深受圣上的喜爱,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加害于他,他不过是顺靖帝丢出来吸引火力的棋子而已,宠爱继后也只是因为窦家势微,不怕外戚强大罢了。 沈婳又说道:“反正,我文静了,她觉得我是之前落水摔坏了脑子,活泼了又嫌弃我不像个大小姐,反正怎么样她都能挑出错来。” 苏澈对于她的说辞有些怀疑:“你还有文静的时候?” 他见过沈婳的几次,她都一直叽叽喳喳个没完,哪怕那日遇到刺客了,也一点都不慌神,反而追着他问个没完没了。 “你你你!”沈婳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指着苏澈的鼻子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吃完饭后苏澈便送沈婳回了沈府。 “今日谢谢你,对了,窦哥哥,我明日便要回京了。” “好,路上小心。” “对了,窦哥哥,等你回了京城,我们还能再出去玩吗?”沈婳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 “若是有机会” 沈婳闻言眼睛亮了亮,然后又蹦蹦跳跳到苏澈面前:“那我们拉钩!” 两只白皙的小拇指勾在一起,随后大拇指相抵,沈婳笑盈盈地模样看起来很是可爱:“那就这么说定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沈婳回了京城后,便入了学堂学习,沈常平对她极为严厉,除了每日去学堂的攻防,其他的时间也要用来练琴c下棋c画画以及女工。 就在这样繁多的功课下度过了三年,沈婳整个人朝着美人的方向发展,柳叶眉,杏眼灵巧,原本有些胖胖的手脚也都纤细了下来。 那之后,她与苏澈也没断联系,不过对方似乎很忙,只有每年避暑时才能在承德相见几日,其他时间都靠着书信往来。 这苏澈总是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些小玩意,然后托人送过来给她把玩,这三年来倒也积累了足足一小箱子。 不过近来几日她有些烦恼,学堂的师父变得更加严格,尤其是对她,字写得稍微丑一些便要重新写,其他的授课师父也都如此,原本还可以偷些懒这下只能认真对待了。 “嘉嘉!”沈子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哥?”沈婳放下毛笔站在书桌前应道。 沈子轩看了一眼她桌案上的画,见状笑道:“嘉嘉这是知道用功了啊。” 沈婳把画纸卷起来丢在一边,然后自己坐下来,托着腮嘟囔着:“我这几年来那日不用功啊。” 沈子轩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木怜很快就上了茶来,他无奈道:“我知道你觉得父亲严厉,可是他也是为了你好。” 沈婳不搭腔:“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沈子轩自从昨年在户部谋了职位之后,便每日都很忙碌,鲜少再有机会来看她。 “你可记得二伯的掌心明珠?”沈子轩吹了吹茶叶道。 沈婳茫然地摇头。 “哎,你这小傻子!”沈子轩恨铁不成钢,“去年祖母去了他们家过年后,便常常提在嘴里夸的那个。” 沈子轩这么说的话,沈婳好像有了一点印象。 周氏自从去年过年后回府开始,每次刺她时定要顺嘴夸一下那位的乖巧伶俐,以此衬托出沈婳的顽劣不堪。 沈子轩见沈婳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继续说道:“她不日便要入学堂了,老夫人高兴的厉害,要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呢。” 也不知这沈妤之什么手段,竟然能把向来威严的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的。 “那也挺好,省得我每次去请安时把她老人家气个半死。”沈婳嘟囔着。 这三年里她也不是没想过要讨好周氏,却每次都被她奚落得厉害,久而久之,她也不用这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了。 沈子轩叹了口气:“嘉嘉,这不是你的错。” 沈妤之是在半个月后来的,人还没到的时候,周氏便大张旗鼓地布置了一间屋子出来给她,见到人便说她的孙女终于要来了。 于是没几日沈府里也都知道了这么一个人。 沈婳从第一次听到沈妤之这个名字,就觉得特别耳熟,却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家女子名字从“女”,为了区别主府与各分府的区别,于是分家的女儿又要以“之”字结尾,按理来说沈妤之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名字,她怎么就觉得那么熟悉呢? 自从沈嫮年初出嫁后,学堂里主家的只剩下她一个,与她交好的便只有三伯家的淑女沈婉之,她年龄与沈婳相近,是同一年入的学,于是自然亲近些。 学堂的门窗都是大敞的,外面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人感觉到,今日师父还没来,学堂里的人都在小声地交谈着。 沈婳看着窗外,有些心神不宁。 “嘉嘉这是怎么了?”沈婉之放下毛笔,关切地问道。 沈婉之性情温顺,为人不争不抢,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三伯的喜爱,三伯的嫡女沈姈之也自是不喜欢她,连带着其他和沈姈之交好的其他人也不待见她。她之所以会亲近沈婳,也是因为有一次凑巧把她带离沈姈之的责难,帮她解了围。 “没事,许是昨晚没睡好吧。”沈婳说话时转回了头,她眼下确实有些乌青。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失眠,哪怕是刚来的那两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说话间,外面走来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孩儿比沈婳还要矮一些,穿着藕粉色对襟襦裙,脸小小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桃花眼光是从外表上看去便是美人了。 沈妤之从植被葱茏的小径上走过来,远远地就瞧见了望着她的沈婳,便朝着沈婳笑了笑。 她进了学堂,环视了一周,最后坐在了沈婳前头:“我看这位姐姐长得好看心生喜欢,想要亲近,姐姐不会嫌我坐这碍事吧?” 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颗尖尖的虎牙,看起来格外的稚气。 沈婳摇了摇:“你坐吧。” “还没问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叫沈妤之。”她朝着沈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沈婳。”沈婳表面上淡定无比,然而内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沈婳下了学便把自己关进了静心斋里,谁也不见。 她需要静静。 因为她发现沈妤之也是穿越过来的。 而且,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又想起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沈婳在穿越之前码代码时看的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也叫沈妤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虽然当初的剧情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沈婳还是依稀对一些内容有些印象。比如那本书的男主角,似乎是叫苏澈,皇十一子,嫡次子,但是嫡长子不受宠而且也体弱多病,于是太子之位便在他平乱南诏以后落在了他的身上,迎娶了沈妤之主家的嫡女为妻。 或许是分心的原因,或是剧里根本没说明沈家嫡女的名字,沈婳竟然是忘记了。 嫡女尊贵,然而沈婳却是那部剧里最悲催的角色,她为苏澈孕育两子,在生第三个孩子时,因为之前气血亏空尚未调理好,于是母子具亡,然而苏澈却从来没有真心待过她,只因她尊贵的身份,才把她立为中宫之主,数年相敬如宾,却独宠沈妤之。 剧里的皇后正直善良,待人宽厚,却因为身份遭穿越而来的沈妤之嫉妒,被她算计的差点在生第二个孩子时便香消玉殒,虽然抢救过来,但是气血是被耗尽了,谁知道却又怀了第三个孩子。 一个又善良又蠢的女人。她能斗,却因为皇帝心不在她身上,便选择退让,让沈妤之独占鳌头,为所欲为。 沈婳自从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以后,心里慌得不得了。 她不想死,想活着,想好好的活着,而且她也不想当别人延续血脉的工具,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连生两个孩子,还为了第三个不幸身亡这种事,她做不到。 她没有原主那份大家闺秀的心性,做不到如此无私。 沈婳叹了口气,她要怎么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她不想嫁给一个不曾蒙面的苏澈,也不想给一个陌生人生孩子。 说来也奇怪,这苏澈好歹也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皇子,然而这三年间沈婳入宫赴宴无数次,却从未见过他,说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然而就像是个透明人似的,也难怪沈婳之前没有一点对于原著的印象。 因为不管原著里的人也好c事也罢,她都没有真正的遇上过直到沈妤之的出现,就像是一个磨碎的拼图,在拼好一个角后,剩余的便都明了了起来。 沈妤之入学堂后不久,京城的春园开放,维持小半月的游园会开始了。 如果她没记错,这就是沈妤之初遇苏澈的时候了。 而且沈婳还不知道苏澈当初为什么要娶她,是否因为什么契机?或是从一开始便下定决心要娶她?如果是第二种或许难办,但是若是第一种只要契机不存在,自己不曾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也应当就破了这桩孽缘。 所以沈婳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游园会,或许这就是那个“契机”。 于是她犹豫到了游园会当日,还是忧心忡忡。 沈婳今日一身桃粉荷花暗纹的襦裙,发髻梳得精巧,发间还插了一根孔雀翎点翠的簪子,一身娇俏的打扮,眉宇间却没有半点喜气。 沈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不过随后她便攥紧了手心,下定决心。 那些绝境中求生的逆风翻盘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既然有人能做到,那么她也要去试一试。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初春,从南方飞来的鸟在林间叽叽喳喳个没完,阳光从大敞的窗户倾泻入室内,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屋子。 苏澈换了张宣纸,还没落笔时门外便传来了小厮连峰的声音:“殿下,过几日便是游园会了,五皇子差人来问您去不去。” 苏澈不喜过于吵闹的环境,往年都是不去的,宁愿在自己的屋子里画上一天的画也是不情愿出门的。 苏澈不答,径自在桌案上的宣纸上添上色彩。 “五皇子还说”连峰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澈。 “五哥说了什么,你但说无妨。” 苏澈这五哥,自幼与他交好,于是偶尔开起玩笑来也都有些没个正形。 “五皇子说,沈家那姑娘也到了能接桃枝的年纪了,以她的样貌肯定是会引来无数蜂蝶的,五皇子还说,自己的人总归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那句“自己的人”成功取悦到了苏澈,他停下笔:“去回了吧,今年春景格外的好,也该出去采采风。” “是。”连峰应道。 沈婳出府时,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紫檀木的车厢上雕梁画栋,看上去奢华非凡,角上沈府的牌子更是增添了贵气。 扶着木怜的手上了车,顾依依已经坐在车里候着了。 沈婳靠在顾依依的身边:“大嫂!” 沈嫮已然嫁了出去,往年刚好坐满的马车今年倒是有些空荡荡的。 “哎,也不知道二姐嫁去了李府怎么样了。”沈婳也觉得马车里有些过于冷清了。 “偶尔听夫君提起过,那位李郎君也算是人中英才了,定不会亏待二妹的。”顾依依说道。 游园会在城郊的园子里,沈府的马车到时也已经有陆陆续续各府的人前来,车刚停下时就引起了周围人的议论。 相府的地位放在那,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沈婳跟在顾依依身后扶着木怜的手下了车,一身粉色的襦裙,衬得她更加娇嫩。 她跟在顾依依身后进了春园,此地历年来都是游园会的主场,地大路多,桃花迎春随手可见,亭子走几里便有一个,中间春湖水光盈盈,两端多折的栈桥相互连通。 顾依依在刚入园的时候,便见着了以往的闺中密友林氏,于是沈婳便自己一个人带着木怜去逛逛。 堤岸边杨柳依依,青草碧绿,沈婳在拒绝了无视个桃枝迎春枝以后便不在走了,找了个人烟稀少的亭子,自己待着。 游园会里,递桃花枝或是迎春枝便是代表着对你有意,想与你订婚之意,若是接了便是同样也有意,于是这时男方便会问名问府,遣媒婆去提亲。 她懒得再拒,便干脆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着。 “沈妹妹。” 沈婳静静呆了一会,随后便有女子找了来,那声音柔柔弱弱,像是娇嫩欲滴的花朵似的。 “陆姐姐!”来人是陆柳意,陆家的二小姐,比沈婳大了约两岁左右,算得上是她的好姐妹了。 以前没发现,沈婳这才想起,好像未来昭庆帝时期,也就是苏澈当皇帝的时期,宫里确实有位陆昭仪,与沈婳算是好友了,闺中相识,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比沈婳先入府,等沈婳入府后便为她是命,后期也因为皇后病故黑化,成为反派之一。 若说为何沈婳会将陆柳意记这么清楚,大约是因为她后期坏的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害皇嗣害女主,最后也是不得善终,沈婳记得当初陆昭仪被丢入冷宫,被疯子按入恭桶时她简直是爽的大快人心。 “刚才在湖那畔远远就瞧见妹妹桃花不断了。”陆柳意拈帕子笑。 “姐姐可别笑话我,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沈婳当着熟人的面便毫不留情面地吐槽,她垂下眸,还是有些担心,虽然此时苏澈并未到娶妻的年纪的,但是陆柳意是到了能订婚的年纪的,“姐姐可别光笑话我,姐姐可有许人家?” 陆柳意红了脸,片刻后点点头。 沈婳心里一紧。 “是哪家?” “城南卫家。” 沈婳一愣,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吃惊。 也不知这点变化是不是也代表着她的命运会有转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原本沈婳还想劝陆柳意重新考虑嫁给苏澈这件事,却没想到事情并不如她所料的那样。 如果说陆柳意的婚事是一个改变,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她也有机会另谋出路呢? 沈婳低着头思考,却不料亭外的小径上吵杂声不断,由远及近又消失在远处,带着那丛丛的树木都颤了起来。 沈婳与陆柳意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里看见了好奇,于是各自差了丫鬟跑出去看看。 “我听着声音消失的方向似乎是往雅轩那去的。”陆柳意细细听了听道。 雅轩原本也是春园里若干亭子中的一座,因地段良好有一年文人雅士多歇于那里,闲着无聊在亭里吟诗作对,正好圣上恰好路过,遇见此番景象龙颜大悦,赐亭名“雅轩”,还专门提了字做成了牌匾挂在额上。 沈婳前几年来春园时也去看过,每年都有一群骚人墨客在那相互比试,却很难再入第一年一样引起什么大的动静来,今年是为何? 木怜麻溜地打听了回来,先是行了个礼,才把刚才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听说是十一皇子在与”她看了沈婳一眼,犹豫了片刻,“表小姐比试,并且丝毫不落下风,这才引了人去看。” 十一皇子。 沈婳攥了攥手心。 往年从来没听过十一皇子来过游园会,今年果然来了。 陆柳意的婢女来的晚些,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禀告着:“小姐,听闻是沈姑娘一定要与十一皇子比试,以十一皇子手中的桃枝儿当赌注,结果十一皇子理都没理她便走了。” 陆柳意看她一眼,虽是责怪的话却没有半分的责怪之意:“谁准你说别家小姐的不是了,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奴婢错了。”青衫婢女欠了欠身。 “没想到这沈少卿的女儿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陆柳意看向身旁的沈婳,“我曾见过十一皇子几次,气质冷淡如谪仙,而且样貌出众,又深受圣上喜欢,哪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高攀地起的。” 沈婳闻言瞪大眼睛:“你见过十一皇子?可为何我没见过?” 她与陆柳意关系甚好,若是进了宫必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怎么可能陆柳意见过她却没见过。 陆柳意也有些意外:“你没见过?我以为你是认得的,我还见他偷偷看你,不过那日天色太过昏暗,我一眨眼便没了人,也有人不确定。” 即是如此,那么苏澈应该也一直有暗中调查过她,也知道陆柳意关系与她甚好,却不先下手为强? 这个十一皇子还真的是难以捉摸。 “对了,小姐,刚才在路上撞上喜儿,她说夫人一直在找您。” “好。”陆柳意盈盈起身,“那沈妹妹我先去找母亲了。” “陆姐姐再见。” 与陆柳意辞别,沈婳又坐了一会,此处静谧没有别人,她又有些无聊,便让木怜给她摘了枝桃花来。 “小姐,你要这个做什么?”木怜拿了一枝桃花来,还未见过有姑娘自己摘花枝的。 “坐这有些无趣,我们出去逛逛,不过那些人烦得很,只好做个假了。”沈婳接过桃枝,不甚在意地在手里甩了一圈。 前面的小径左右各有路,听刚才的声响雅轩似乎在左侧,沈婳才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把自己送到苏澈与沈妤之的面前,于是择了右侧的路,顺着台阶下了草地,靠在河边散着步。草地上有些妙龄少女在放风筝,或者是凑在一起说体己话,热闹无比。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前方的路突然被堵住,那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袍子,气质温润入玉,正背着双手看着面前的春湖。 沈婳认得他,之前出入宫宴时,这个人就经常在她眼前晃悠。 那人也看到她,对着沈婳露出一抹笑:“沈姑娘。” “七皇子。” 皇七子,苏瀚,如果沈婳没记错,这个人一开始喜欢皇后,为了她迫害沈妤之许久,然而求而不得之后却又被沈妤之的真性情吸引,又帮着算计皇后一个一言难尽的人。 了解故事以后再次见到这些人,沈婳心里有些微妙。 苏瀚前期还算是忠心耿耿,痴心一片,若是就这么将就了他,十一皇子难道还敢抢哥哥的人不成? 不过沈婳也就是想想,毕竟这个主也不是个善茬。 “本以为今日的桃花已经够娇艳的了,直到见了沈姑娘才发现,这些明媚的花不如沈姑娘的惊鸿一瞥。”苏瀚笑着看她,“不过,看上去似乎是差了些什么。” 苏瀚刻意的夸赞或许是会让人心花怒放,然而沈婳只要一想到他后来的手段,就起不了一点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只想离这个人远一些,离皇宫远一些,她才能活得更久些。 见沈婳不搭话,苏瀚将手里的迎春花枝插到沈婳的发髻里:“这样更加好看了。” 沈婳:“” 这个人是真的厚脸皮啊。 沈婳从发间摸出那根花枝子:“我已有了,怕是不能收七皇子的花了。”说着,给他晃了晃一直抓在手里的东西。 其实苏瀚在第一眼便发现了沈婳手里的粉枝,只是并不放在眼里,沈婳刚入园时他便让人跟着了,她拒了几个人到底有没有接过花他还是清楚的。 “是我大意了,竟然没注意到沈姑娘已经有主了。”不过见沈婳一脸防备的样子,苏瀚也不准备揭穿她。 对于苏瀚的误会,沈婳也不准备解释,各自怀揣着心思交流了两句,苏瀚便被一位小厮喊走了。 又绕着河堤走了一会,沈婳脚有了些酸意,便找了个石凳坐下歇息。她不雅地把腿伸直,五指蜷成拳敲着膝盖部位。 “木怜,你刚才可有打听到那十一皇子长什么样子?”她还是耿耿于怀。 “打听他做什么?”木怜还未开口,面前突然多了一枝粉嫩的花枝,沈婳熟悉的男声从右后方传来。 沈婳寻声望去,那人今日穿了一身白色袍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确实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眉目里的笑意极淡,可她一眼便看出他心情不错。 不知道为何,沈婳觉得陆柳意对十一皇子的评价落在她这位认识了多年的人身上也恰如其分。 “哦,听闻他与我表妹在雅轩比试,有些好奇罢了。”沈婳并未接过那束代表着求婚意图的花枝。 “拿着。”苏澈以为沈婳是忘了,便提醒道,“你表妹也不过如此。” “你怎么知道?”沈婳有些好奇。 “刚才路过,恰好听到。” “哦。”沈婳玩弄着手里的手袋,“那你觉得十一皇子怎么样啊?” 苏澈眼睛一眯,注意到沈婳手袋里露出了半截粉色花瓣。 沈婳见他望着自己手里的袋子发呆,举起手里的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话呀。” “还可以。” 苏澈夸也不是,损也不是,只好说出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沈婳之前和他一直有书信来往,大部分是说平日里生活的一些的趣事,虽然很少提及嫁娶,不过苏澈原本以为她对自己也是有意的。 可是她却不愿意接自己的桃枝子。 苏澈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 沈婳心里有些烦躁,也没有留神苏澈脸上的表情,她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手袋,想着要不趁着还没见到十一皇子,她先溜为上好了。 “身体不舒服?”苏澈抿着唇软了些声音问道。 沈婳脸色看起来也不如往常一样有神采,苏澈不由地也有些担心,害怕她是真的有了什么心病。 沈婳摇了摇头,想了片刻又点点头:“窦哥哥,我先回去了。” 苏澈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叹了口气。 杀伐果断万事明了于心的十一皇子,居然也会有犹豫困惑的时候,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小姑娘,若是让他的谋士看见,或许有不着调的都得笑出声来。 沈婳刚走没两步,便听见堤岸上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十一弟,你原来在这里啊!” 她僵硬在原地,在听到“十一”那两个字时,背后瞬间起了冷汗,不是她草木皆兵,又不是要继承皇位,除了皇家,谁会生十几个儿子出来? 随后,她听见了有人踏上草地的声音,脚步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住,那个分外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什么波澜,漫不经心:“五哥好。” 那声音仿佛像是罂粟一样,勾住了沈婳的魂,哪怕知道回头便是剧毒,她也忍不住想去转身确认,然而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她却仿佛花了全身的力气。 回头的一瞬间,她一直抓在手里的袋子落在了地上,那袋子在地上弹起了两下,然后便靠在沈婳脚边不动了,有几瓣桃花随着剧烈的晃动撒了出来,落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苏澈眼里带着一些稍淡的笑意在与那位稍微年长些的男子在交谈,沈婳脑子里一片浆糊,思维涣散的厉害,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五皇子苏灏移了下视线才发现不远处还站了一位小姑娘,正傻愣愣地盯着他的十一弟看呢。 “这位是?”苏灏向苏澈示意。 苏澈这才注意到沈婳还没离开,看她正傻傻地望着自己,刚才因为她拒绝自己桃枝的那点怒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沈相的嫡女,沈婳。” 说着,他走了两步,在沈婳面前停住,又弯腰帮她把手袋捡了起来,系紧袋子的松紧绳,给沈婳递过去:“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在这傻站着吹风?” 苏灏连连啧声,虽然他一直听说过有沈婳这么个姑娘都快把他家十一的魂都要勾了去,这也第一次见,温柔耐心过头了,他对自己的姐妹可都没这么专注,也就是这两年才对机灵古怪的九妹稍微好些。 苏澈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然而他的身份却让她无比陌生,沈婳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十一皇子苏澈?” 沈婳眼里掺杂了惊恐c慌乱c不知所措还有一些莫名的委屈,这与苏澈曾经预想过的她会有的反应大相径庭,他甚至不懂这些情绪为何会出现在沈婳身上。 苏澈点了点头。 沈婳心里最后一点的庆幸也消失了,她声音莫名地在发抖:“你骗我。” 我从未和你说过我姓窦,你也从来没问过。 苏澈原先的说辞是这样的,可是看到沈婳一副受骗的样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以他的身份,并不需要和别人道歉,以至于在此刻,他也说不出一句对不起。 气氛有些凝滞。 沈婳突然回过神来,从苏澈手里抢过蓝色的手袋,顺势气呼呼地撞了他一下,苏澈没反应过来,踉跄一下,刚想去牵沈婳的手,却被她躲开,随后人便从他面前离开。 苏澈望着沈婳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以为沈婳最严重不过大怒然后锤他两拳罢了,没想到却一言不发就愤然离开,实在与她平日里的性格不符。 沈婳赶回静心斋时,到处翻着书架,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木怜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姐,您找什么呀,奴婢来帮你找。” 沈婳红着眼眶:“你去把那个骗子之前送来的东西都给我翻出来。” 木怜心惊胆战地道:“您说的是十一皇子?”随后她被沈婳狠狠瞪了一眼,于是木怜缩了缩,也不敢多话,四处寻物件去了。 沈婳看着书案上的一堆小玩意与字画,委屈地不得了。 她一直避之如蛇蝎的人,原来在三年前就呆在她身边了。 也是她自己傻,皇后姓窦,还有三年前皇太后薨逝之事,再加上苏澈平时的吃穿用度皆不像是一个平常的富贵人家,那么多的巧合,她却偏偏傻乎乎的没有一点怀疑。 沈婳一件件地将那些小物件放进棕红的锦盒里,鸳鸯扣c桃木梳c竹子编的蚂蚱她零零碎碎装了两大包,沈婳咬着下唇,将盒子盖上,然后又把之前苏澈送来的画卷吧卷吧用绳子捆好。 “木怜,你去把邵阳给我喊来。” 沈婳最后将这些东西一起裹紧一个包袱里吩咐道。 “小姐。”邵阳很快就进了屋子。 “你以往送信都是送到窦府?” 苏澈应该是刻意在窦府安排了人,以防她发现纰漏,而且还刻意躲着她,明明她入宫赴宴很多次,却从未见过十一皇子,陆柳意都能无意间见过,而她却对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明显就是被人刻意瞒着了。 “回小姐,是,窦府有个门童叫连峰,小人一般都是与他交接。” 连字辈的,果然是苏澈刻意安排的人,她是知道苏澈贴身的小厮叫连山的。 沈婳气得不轻,咬了咬牙,一肚子的火,想干脆就把手里的包袱给砸了,却又不舍得这些年的回忆。 “邵阳,你去把这东西给连峰送去,让他转告他家主子,以后不用再送东西过来了,你也去吩咐前后门的守卫,若是再有人给我送东西来,一律拒了。” 沈婳说完话便离开了书桌,似乎是一眼都不想看那个包裹。 “是。”邵阳手脚利索,很快便拿着那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离开了。 沈婳现在气到极点,转而便想到另外一个人。 沈子轩。 沈子轩明明从一开始便知道苏澈身份,却在她主动询问时不否认也不承认,然后任由她瞎猜,这三年间,也放任她和苏澈发展,她都要怀疑沈子轩是不是在帮苏澈办事了。 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沈婳倒吸了口凉气,随后又想起在沈婳因第三个皇子难产而亡以后,沈相很快便倒了台,沈家主府一落千丈,沈妤之那一支却平步青云。 得找个机会,隐晦地和沈子轩说说,让他别给苏澈办事了,吃力不讨好,以后还要被过河拆桥。 连峰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听到邵阳的话便知道是大事,于是火急火燎地入了宫,把东西呈给了刚回来不久的苏澈。 他眼皮跳了跳,抿着薄唇扯开了袋子,那个绣着彩锦的褐色礼盒安静地躺着,旁边还卷了几幅画纸。 苏澈修长的手一只扯着画纸顶部,另一只扯开画纸底部,映入眼帘的骤然是当初他差人给沈婳送过去的,他又接连看了几幅,皆是他这些年送过去的。 看来沈婳确实气得不轻,居然把这些东西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苏澈又掀开了锦盒,也是这些年他四下寻来的小玩意,他沉着脸又把盖子盖上:“连峰,东西送来时可以话递来?” 连峰犹豫了片刻:“有。” 苏澈心情不佳地看他一眼:“有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沈小姐说让您以后别送东西过去了。”连峰战战兢兢地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苏澈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摩挲着画纸边角,有一张上还沾了些墨水在上头,看见那些粗心的水墨,苏澈有些烦躁的心却沉淀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没几日后,沈婳偶然听闻沈子轩提及南诏王世子入京之事,沈婳觉得自己就像个小算盘,被人拨一下才能想起一点,但是若让她主动回忆什么重要事件,脑袋却空空一片。 如果她没记错,日后南诏会起兵,尚未及冠的苏澈主动请缨,皇帝不仅不担心反而放任他去军队中历练,三年后平定南诏,苏澈名望更盛,南诏妄图求和,送了长公主来联姻。 那就是未来昭庆帝的淑妃。 沈婳突然有些看不起苏澈,嘴上说着喜欢沈妤之。可是该宠幸的人却一个没少,四妃九嫔被占的满满当当。 她叹了口气,一想到以后她也要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个,就头皮发麻,她一点都不想和一群女人斗来斗去啊! 要不然,她趁着现在大局未定,先下个狠手把苏澈给了? 这个念头刚出来,沈婳赶紧甩了甩头,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光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把苏澈给呢。 和南诏世子合作?不过她的父亲正是主张收编南诏的官员之一,南诏世子是个傻子也不会和她合作,况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筹码。 沈婳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花园里走。 春日里万物复苏,百花齐放,沈府的花园里也是热闹无比,她远远地就听到了沈妤之俏皮的打闹声,自从沈妤之入书堂后,周氏对她可是格外的喜爱,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恨不得把这个旁系的孙女用根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时刻盯着,于是,本该在下学后回自己府的沈妤之同学,被祖母安排在了自己身边贴身养着。 “表姐好。”沈妤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婳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和她行礼。 沈婳想也不冷不热地和她点了点头:“表妹。” 每次见沈妤之,沈婳都不得不赞叹苏澈眼光确实是高,沈妤之长得好看,那一双桃花眼时刻都带着水意,看起来惹人怜爱。 “表姐,我刚才还在和祖母说,今日想出去逛逛呢,我听闻城里最近来了个戏班子,在城西那边搭了个台子,天天在表演呢。”沈妤之亲密地挽上沈婳的胳膊。 沈婳也有听说,不过她向来对戏剧不太感兴趣,而且她在听闻戏班时也并没有想起来有什么关键的剧情,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便没有怎么在意。 “先生上午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好,我就不去了,表妹自己去吧,路上小心些。”沈婳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主角在一起。 “我也还没做好呢,我们看一个就赶回来,那个功课我看着不难,表姐天资聪颖,一定做得很快。” “而且我听闻表姐大暑后便很难出门了,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吃吃玩玩,省得以后被关起来了又想念那些小玩意。”沈婳不由分说便被沈妤之拉着出了府。 她叹了口气,想来她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可是一遇上沈妤之就跟得了自闭症似的,真实的太可怕了。 倒也不是害怕沈妤之,只是每次看到沈妤之都会想起她未来惨淡的命运,就怎么也欢乐不起来。 那个戏班子离沈府不远,两人上了马车半杯茶还没喝完,马夫便说到了。 这个戏班子还挺有名,在全国内到处巡游,也是享誉盛名的,于是这次前来京师便吸引了很多人。 她一下车就看到刚好从旁边走过的苏澈与苏灏。 沈婳:“” 这是沈妤之的女主光环吗?有女主的存在必须有男主作伴? 苏灏眼尖,也注意到了她:“沈姑娘!” “五皇子好。”沈婳又看向他身边的苏澈,她气还没消,本来想无视他,又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这个未来的天子,只好也和他打了个招呼,“十一皇子好。” 苏澈纹丝不动地看她一眼,对于沈婳毫无区别的称呼有些介意。 “十一皇子,我们又见面了。”沈妤之盈盈朝着他俩行了礼。 苏澈没什么反应,苏灏挑了挑眉,倒是觉得现在的场面热闹地厉害:“这位是?” 沈婳反应过来,向苏灏介绍:“五皇子,这是我表妹,沈妤之。” 苏灏“哦”了一声:“这边是那日与我十一弟在雅轩内比试文采的沈姑娘了?果然是不负才女的名号。” 沈妤之面上谦逊,脸颊上带了点红晕声音柔柔地道,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五皇子夸奖了。”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一阵子,沈婳随即又看到了苏瀚从远处走来,心里一阵沉默。 沈妤之的女主光环真的是强大啊。 一个她没什么印象的戏剧,居然来了这么多的天潢贵胄,如果再把三皇子和顾家的长子弄来,那么沈妤之的几处桃花也都齐全了啊,可以直接让他们上去演一出《为爱争宠》的戏码了。 “七哥。” “五哥,十一弟。” 苏瀚和苏澈的声音同时想起,两人眸子在空中极短的相碰了一下,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疏离冷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今日戏班排的戏是《西厢记》,沈婳之前对戏剧的了解也仅限于四大经典,她身边的小方桌上的点心都要比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来的吸引人。 不过再吸引人的点心也无法让沈婳专心下来,因为——苏澈坐在她的左手边,苏瀚隔了一个沈妤之坐在她的右手边。 沈婳:“”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找个理由离开这里,把位置空出来,给男女主角制造机会? 沈婳有些不爽地瞥了一眼左侧正专心致志看戏的人,自从她把那些小玩意退回去以后,他再也没有派人来过。 她愤愤地咬着手里的酥饼。 只见新人笑的渣渣! 她义愤填膺地咬着饼,或许是气着了,狼吞虎咽的时候居然被呛了一下,沈婳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捧着茶杯牛饮了一大口水,哽着嗓子小声地和沈妤之说:“我出去一下啊!” “哎!”沈妤之刚想阻拦,就被沈婳跑掉了,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苏澈身上,那人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可是沈妤之却觉得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了。 沈妤之咬了咬牙,随后眉头很快却又舒展开来。 也是不急的,她自己连及笄都没到,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路上的障碍一个个慢慢清掉便好。 沈婳跑到了安静的空地上,扶着柱子咳了几声,远处的戏曲声渐渐飘远,她靠在廊边的椅子歇了一会,琢磨着要不要先回家去。 四周无风,然而墙边的树枝却悉悉索索地抖动了起来,沈婳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几个黑衣人从墙那边翻了过来。 紧接着戏台那边也传来了男女老少的惊慌尖叫声c桌椅翻倒的碰撞声,以及刀剑碰撞的声音。 那几个黑衣人也显然没想到戏曲的高潮时间会有人在这偏僻的角落,也有些愣,不过他们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杀手了,很快便反应过来,朝着沈婳扑去。 “救命啊!!!” 沈婳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可是哪怕她跑得再快,也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肯定是不及一个成年人来得快的。一个黑衣人直接飞到了她的前面站着,随后,一把剑便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他黑色的衣襟。 身后的黑衣人见状想去抓沈婳当成人质,却被从天而降的另一个黑衣人砸的头晕眼花。 “没事吧?”苏澈因为方才剧烈的打斗额角出了汗,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沈婳的身边。 沈婳紧张地手脚发抖,大脑里一片空白,这绝对是她穿越至今以来,面临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苏澈顺手帮她拨了拨刚才跑步时凌乱了的头发,低声安抚道:“没事了,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点到了沈婳的什么开关,她眨巴了下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出来,委屈极了。 明明伤害她最多的人就是苏澈! 把她当生育机器也就算了,还不喜欢她,等她死了还要贬斥她的家人。 苏澈有些慌了神,他还是第一次见沈婳哭,可见她是真的被吓得不轻,手臂僵硬地揽上沈婳的肩膀,把人按进怀里,轻声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十一弟,前面”解决了。 苏灏刚走过来就看到一幅这样的场景,于是自动地把后面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看来他这个弟弟,也到了要建府成亲的年纪了啊。 苏澈见来了人,也松开沈婳,见她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眼泪止住了却还是抽噎不停,又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方丝帕给沈婳擦脸。 沈婳这才把视线落在苏澈的手上,然后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她之前送给苏澈的礼物!而且手帕的一角还被她绣了个“窦”字。当年她刚开始学女工后,就一先一后给沈子轩和苏澈都绣了东西。送给沈子轩的是一条腰带,而送给苏澈的,就是这块手帕了。 沈婳拽着手帕不肯松手,非常不开心:“这是我的手帕!你还给我!” “你送了我,那便是我的了。”苏澈也不肯松手,却没花什么力气,就和沈婳僵持不下。 说起这个沈婳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这上面也没有你的名字,谁说是送给你的!” 这明明是她送给窦哥哥的。 苏澈勾了笑,依葫芦画瓢:“这上面也没你的名字,你怎么就说是你的呢?” 本身就不擅长和人争辩的沈婳卡了壳,然后苏澈趁她愣神的时候,手上一使力,便将手帕从沈婳的手里拽了出来。 沈婳:“” 她怎么觉得她认识了一个假的苏澈呢,明明在原著里是个高冷的霸总形象,现在反而觉得他越来越向着无赖流氓发展了。 “走吧,五哥应该抓到人了,去前面看看。” “我不想去!”沈婳的小脾气也上来了。 “不行,你留在这边我不放心。”说着,苏澈不由分说地牵起沈婳的手,朝着戏台走去。 沈婳:“” 这个听不懂人话的苏澈好像又没蹦啊。 那几个黑衣人已经被几个皇子及其侍从抓了起来,捆了绳子跪在戏台上。 “五哥,问出什么来了吗?”苏澈走到人前时便松开了牵着的手,沈婳不屑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苏灏摇了摇头,面色不霁:“只要一把布从他们嘴里拿出来,他们便直接咬舌根自尽了。” 沈妤之见沈婳和苏澈一同前来,眼神冷了冷,虽然这出刺杀在她意料之外,然而沈婳独自一个人跑出去却没受一点伤害,还是让她失望,而且刚才苏澈那副急匆匆奔出去的模样,也让人嫉妒,她声音分外关切:“表姐,你没事吧?” 沈婳摇了摇头:“没事,多谢表妹关心。” 沈妤之又说:“刚才十一皇子听到声响就朝着后院跑了过去,可见他有多紧张姐姐。” 沈婳:“” 别了吧,她宁愿不要苏澈的紧张,这个霸总的未来皇帝可不是她能招架的,她没那个心计,也没那个城府去把控他。 沈婳之前活得一直很顺遂,也很迷糊,她没吃什么苦,导致了她心智单纯,与人交往也不会有什么心机的性格。 穿越后,她也只想当一个米虫,无忧无虑地活着就好,从没有过什么大的志向。 却没想到命运弄人。 沈婳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话有些不好接,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倒是苏澈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沈妤之,似乎对于她的话十分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苏澈在黑衣人面前踱了两步便道:“既然一个个都那么忠心耿耿矢忠不二,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了黑衣人遗留下来的剑,插进了不远处的一个黑衣人胸口。 其余几个被抓的黑衣人不可置信,虽然他们早已是抱着赴死的心态,却没想到这个十一皇子居然如此狠心。 霎时间,鲜血肆意,斑驳地落在木制地板上。 哪怕沈婳站在台子下都往后退了两步。 “十一弟,你这”苏瀚有些不悦,虽说这些都是刺客,死有余辜,但是他尚且还有两位兄长在这,连商量都不商量就自作主张。 苏澈丝毫不让地对上苏瀚的眼睛:“弟弟愚钝,不如七哥贤明,在知道这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时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能送他们上路希望他们这辈子少做些孽,下辈子多积些德了。” 他轻飘飘几句话就引起了苏瀚的不满,当朝天子最恨子嗣的“贤明”,越是“贤明”,越是被大臣称赞,于是立储之事便会被人提上明面,然而顺靖帝正是壮年,哪舍得放权?于是苏瀚已经被圣上训斥了几次,他也是越发小心起了这两个字,没想到却又被苏澈提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箭弩拔张,不过处置杀手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闹得如此僵持。 苏瀚随即笑了笑,眼睛弯着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样子:“十一弟做的并无不妥,只是十一弟还小,还是少接触这些血腥之事为好。” 苏澈表面上应着,心里却冷笑不止。 苏瀚这话说出来倒是显得他自己爱护幼弟,可是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不过是觉得苏澈越俎代庖而已。 “那既如此,剩余的几个黑衣人便交给七哥了,七哥办事利落深受父皇喜爱,向来这次也是不会错的。”说罢,苏澈便行了礼要离开,“刚好沈家姑娘刚才受了惊吓,身体不适,弟弟得先送她回府,就不留在这了。” 沈婳:“???” 这人拿她当挡箭牌还当上瘾来了? 不过苏澈也就是说说而已,女眷的车他还是不方便上的。 沈婳就着木怜的手先一步上了车,沈妤之在马旁喊住了将要离开的苏澈:“十一殿下。” 她的声音不大,因着就靠在车厢旁边的原因,沈婳还是听到了,于是立刻凑了耳朵靠在车厢的窗户边。 沈婳听见苏澈冷淡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沈婳轻声哼哼了两声,你媳妇儿找你说话呢,傲娇个屁哦,高冷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我听闻殿下精通音律,刚好前两日祖母送了我一把上好的古筝,不知可否有幸同奏一曲?” 沈婳听闻周氏送了她古筝,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她上一辈子就没享受过长辈的疼爱,本以为这辈子有个祖母应该可以体验一把,谁知道她老人家一上来就不太喜欢她。 哎,令人头秃。 “若是有空再说吧。”苏澈模棱两可,虽然他并不想与沈妤之合奏,但是当着一堆仆人的面拒绝,却又有些不妥当。 沈妤之略微沉了脸,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但是她还是盈盈行了礼:“那我便等着殿下的‘有空’了。” 哦豁。 这个苏澈还真是直男啊,人家小姑娘在约他都感觉不出来。 沈婳不是滋味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袋。 回程的路上有些安静,沈妤之被当面拒绝了邀请,而且很可能是因为车厢内的另外一个人,于是心情不好自然不想主动开口和沈婳交流了。 沈婳也乐的清闲,省得她得绞尽脑汁想应对的方法来敷衍沈妤之。 马车动身时,还未离开的苏澈听到一声极轻的东西磕碰的声音,随后听见一个微弱的女声“哎呦”了一声。 那声音他无比熟悉。 苏澈笑了笑。 马车到沈府的时候,沈妤之先沈婳一步下车,她胳膊落在丫鬟手里时,沈婳注意到她吸了口凉气,手臂还稍微抬了抬。 “表妹,你受伤了?”沈婳虽然并不想过问,但是仗着年长她一些,还是得尽到做姐姐的责任的。 “没有,这丫头刚才指甲不小心掐到我了。”沈妤之笑着回头应她。 那丫鬟认错地也快:“是奴婢的错。” 既然她们主仆都一唱一和了,沈婳也只好作罢,反正不关她的事,而且沈妤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呢,别被她给算计了。 沈婳呆了片刻便也下了车,这会刚好赶上晚饭时间,她们一入桌便开了席,今日晚膳到的人挺齐,除了沈常平以外居然都在。 “我听闻今日戏园子里遭了刺客?哎呦,我的阿妤啊,快来给祖母看看,有没有磕着碰着了。”从刺客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周氏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她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孙女,可不能被怎么着了,一路上不断传人让她们马车快些回来,还是等了这么久,这可急死她了。 沈婳看了一眼演技夸张的祖母,靠着顾依依的手边坐了下来。 顾依依也听闻了刺客的事,只悄悄牵着沈婳的手小声地问她:“阿婳没事吧?” 沈婳心里暖融融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姐姐和嫂子放心。” 虽然祖母不喜她,还好有个如嫂如母的顾依依,也算得上平衡了。 沈妤之靠着祖母入座,手臂还没搭上桌边便又哼了一声。 周氏也注意到,关切地想去看她的胳膊:“阿妤这是怎么了?” 沈妤之摇了摇头,脸色却有些发白:“祖母,阿妤没事。”说着,还欲盖弥彰地撸了撸层层叠叠的袖子。 周氏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力还不差,于是对着沈妤之的乳母使了个眼色,让她拉开沈妤之的手臂。 “祖,祖母,阿妤真的没事儿。”沈妤之紧张地挣扎着。 这欲盖弥彰的也是厉害啊。 沈婳不动声色。 周氏终于撩起了沈妤之的袖子,关节处尽是剧烈摩擦的红肿,还带着些许地上的泥土,在白皙娇嫩的手臂上格外的明显。 周氏立刻冷了脸,狠狠拍了桌子:“沈婳,你是怎么照顾你妹妹的?” “不怪姐姐,是阿妤自己没注意”沈妤之匆忙起身的时候又不小心地撞到了受伤的地方,头上冒出冷汗。 金氏看了一眼沈婳,站起了身:“娘,阿婳她” “你给我闭嘴!”周氏瞪了她一眼,“什么样的娘亲生出什么样的女儿,还不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的心思,若不是你” 周氏如此不留情面,沈婳站起身刚想分辨,刚从门口进来的沈常平却先她一步:“娘!都那么多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说着,他淡淡扫了一眼垂头的金氏。 多年以前的伤疤再次被揭开,金氏心里也苦闷的很,一顿晚饭味如嚼蜡。 被沈常平制止,周氏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坐了回去拂着沈妤之的手:“阿妤,以后你可长着点心,我知道你性格和善,但是不是人人都值得你好好相待的。”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明里暗里说着沈婳的不是,几个年长些的脸色都不太好。 “祖母,没有的事,姐姐自己还是个孩子,需要别人照顾,哪里能管得了我。”沈妤之看了沈婳一眼,垂着眼遮挡住她眼里的得意。 “吃饭吧。”哪怕周氏都指着沈婳的鼻子骂了,沈常平依旧没什么表情,连维护几句都没有。 沈婳攥着手心,不肯坐下来,顾依依温暖的手握了上来,轻柔地捏了她两下,沈婳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这一顿饭吃得桌上大部分人都有些不是滋味,沈婳也是,就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不是开心了。 她情绪不高,光捡着面前的蔬菜夹两筷子,就着白米饭就囫囵吞枣似的吃下去。 “还不快给四小姐夹些好菜,省得到时候瘦了,还得说我们相府不重视嫡女。”周氏冷着脸瞥了沈婳一眼,对着周围侍候的婢女说,冷嘲热讽道。 金氏见状放下筷子,刚想开口便被沈常平制止。 沈婳:“”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是。”连忙有丫鬟应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沈婳拒绝了婢女用公筷夹来的菜。 晚饭最后不欢而散,沈妤之扶着周氏回了后院,金氏也随着沈常平进了屋子。 顾依依揉了揉沈婳有些不开心的脸:“阿婳别不高兴了,以后躲着些好了。” 她入府的日子也尚浅,对于老一辈所发生的事也不太清楚,于是她也只能安慰好这个幺妹了。 沈婳委屈地不得了:“我知道了。” “今日估计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吧。”沈子轩的脸色也并不好。 周氏从他们的母亲进府后便没给过好脸色,在他出生之前更是受尽冷落与嘲讽,直到他出生后才好些,不过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沈子轩也不清楚,那些母亲受到的苛待也都是他从以往仆人言语之间捕风捉影到的。 “大哥!”沈婳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母亲那里也不让我们过问,我曾经问过一次,她生气得厉害,往后我便再也没问过了。”沈子轩摇了摇头,“还好,再等几年你便可以嫁出去了,也就不用再受老妇人的挤兑了。” 沈子轩身为男子还好些,周氏看在他会是将来掌府的人也不会太怎么他了。 沈婳也不接话了,低着头乖顺地搓着衣角。 沈子轩还以为她是害羞了,便也不再提:“阿婳赶紧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沈婳领着木怜回自己小院,路过主院时,金氏的陪嫁慧心刚好出来。 “慧心!”沈婳远远地就喊住了她。 慧心提着灯从小径上走过来:“小姐,找奴婢有什么事?” “母亲可是睡了?” “夫人已经歇下了,小姐今日受了惊吓也早些休息吧。”慧心将沈婳衣角上的褶皱抚平。 “慧心,我想问你些事儿。”说着,沈婳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在,拉着慧心往林子深处的地方走去。 此处离大路已经有些偏了,各院的声响都小了,灯火也淡了些,只有慧心手里提着的蜡烛还在静静烧着。 “慧心,你是母亲的陪嫁,一直近身伺候母亲,我便是想问你,母亲在嫁来沈府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祖母那么不喜欢她?” 过往的事被提及,慧心脸色变了变,还好灯光昏暗,并不容易被看出来,她叹了口气:“小姐,不是奴婢不想告诉您,而是夫人那边交代了,任何人提起都不能说。” 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模模糊糊地透露了一些消息:“只不过当年夫人确实是被陷害的,只是没有证据,而且夫人也是直接的受益人,这才导致了老夫人不喜。” 这下说得沈婳更加好奇了。 “小姐,奴婢真的不能再说了,也请小姐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慧心朝着远处看了一眼,“时候也不早了,奴婢送小姐回去吧。” 此时主院内灯火通明,烛火摇曳,屋内的人却没有一丝的缱绻。 沈常平舒展着身体站着,金氏边给他脱去外衣边问:“老爷,今日母亲如此诘难阿婳,你为何不让我为她说两句?”随后,还没等到沈常平的回答,她面有戚色,“老爷可是还在怪当年之事?” 沈常平闭着眼休息,虽然听出了金氏垂泪欲泣,却也没有半分怜惜:“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责怪的呢?母亲早年随着先父南征北战,吃得苦太多了,晚年终于能享乐了,我也希望她能顺心些,她虽为难阿婳,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她可在吃穿用度上又过半分介怀?阿婳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疼?” 金氏听到这话也知道他大约不会为沈婳说好话了,她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酸涩。 回了小院子后,沈婳在自己屋内徘徊了好半天,最后又喊来木怜,让她明日把邵阳喊来。 在金氏这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的了,然而听慧心的意思,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应该也不少,只要稍加打探应该能有些眉目来,她虽然呆在沈府的日子也没几年了,但是金氏总是要在这沈府里呆一辈子的,总不能一直和老祖母僵着,她如果能帮上,那也是不错的。 沈婳第二日在学堂下课后便见到了邵阳,沈妤之昨天尝到了甜头,得了便宜还卖乖,今日居然还特地来向她道歉,说昨日是她的不好才害得沈婳被老祖母误会,言辞恳切,又当着所有沈家女子的面,沈婳也不得不装装样子原谅她,然而心里却是不敢再相信她的话了。 虽然沈婳一直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但是她也没有傻到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夸别人好的地步。 “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邵阳跟着沈婳走了一路,也没见她说个字来。 沈婳四下张望着,然后和邵阳招了招手,待他凑了耳朵过来才把自己需要办的事告诉他。 “别让沈府里别的人知道。”沈婳最后又叮嘱他一遍。 “是。” 想了一晚上的事情终于着人去办了,沈婳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只等着消息来了,她才能见招拆招。 “啪”的一声,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于是棋盘上的局势大变,白字尽数被黑子包围住。 少年瘦长的手指虚搭在那枚棋子上,在棋盘以及黑白子的映衬下显得手指更加有力。 “五哥,承让了!”苏澈边说边收起棋盘上被包围的白子。 “哎,十一弟还是厉害啊。”苏灏没什么正行地伸了个懒腰,又端起青花瓷的茶杯小饮了两口茶,等着苏澈清空棋局,开始下一盘。 苏澈心情还不错,勾了勾唇角,深色的眼眸里也进了些笑意,将棋子各归各位,又把两人原来执的子换了个位置,向着苏灏做了个请的姿势:“五哥先。” 苏灏执黑子,沉吟了片刻,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十一弟可听说南诏王世子已经离开了?” “看来七哥并没有帮到他什么。”苏澈的白子紧随其后。 “他也是忌惮南诏的,哪怕明面上能出力,暗地里却也不好说。”苏灏冷哼一声,“以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没人会发现似的。” “他是低估南诏了,以为那里所处偏远,蛮夷未开化,于是思想也要简单一些。” 书房内茶香四溢,案桌上的青玉炉顶内也飘着一股轻而不淡的香气。 南诏之事已经尘埃落定,已经没有再谈论的必要,苏灏吸了两口气,笑道:“以前到不知道十一弟还懂香料?这炉内的香倒是特别。” 苏澈也想起了当初送他配方的人美目倩兮的样子:“是沈姑娘当初寻来的,本来说是让我找人配好了送她,后来知晓了我的身份后便一直别扭着了。” 他说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三分的宠溺,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沈婳的抗拒一般,任由她闹着玩,只当是增加感情的一种方式了。 “五殿下,十一殿下。”连山恭敬地在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吧。” “殿下,听闻圣上派遣节度使的指令已经下来了。” 这个消息让两人猝不及防,沈相提及此时也还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实施下去? “听说本来圣上是还在犹豫的,但是听闻是七殿下去劝了劝,圣上便急赶忙赶地下了旨。” 连山说着打探来的消息。 苏澈拿着棋子敲了敲棋盘:“世子刚动身回南诏便这样急不可耐,看来七哥和世子之间确实出了什么足够让他立刻撕破脸破的事啊。” 苏灏对于圣上的决断并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这么逼着南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邵阳以前也是跟着沈子轩到处办事的,人脉还是有一些,消息打听的也挺快,没几天就回来禀告了,沈婳刚好在小院子里逗鸟。 刚入夏的天气还不是非常热,但是周氏已经耐不住了,带着人去了清凉山庄,老虎不在山猴子当大王,于是沈婳也终于可以放松地过日子了。 这只鹦鹉也是沈子轩给她找来逗趣的,沈婳一直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鹦鹉,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实物,不禁有些好奇。 “打听到什么,你就说吧,反正这也没别人。”沈婳让木怜支开多余的下人。 “小姐,听闻是当年先皇赐婚时的事了,当年老爷与二老爷都到了要成家的年龄,原本要指给老爷的是一位顾家的小姐,而夫人夫人是要指给二老爷的,有一日宫里设了宴,几位都去赴了宴,然而回来后那位顾小姐便上吊自杀了,先皇也把夫人指给了老爷。” 沈婳逗着鸟,心思却在邵阳说的事上:“自杀?为何自杀?先皇又为何要把我母亲指给爹爹呢?” “这,听闻是那位顾小姐在宫宴上出了丑,当着众人的面丢尽了脸,不堪受辱才自尽的。至于,为何要把夫人指给老爷,这奴才就没打听到了。” 凭着仅有的信息,并不得推断出周氏到底为何不喜金氏。 沈婳又催促道:“可有别的什么关于此事的消息?” “小姐,我还听说老妇人听闻顾小姐自尽后,悲愤交加,大病一场。” ! 沈婳瞪大了眼睛,醍醐灌顶。 原来是这么回事。 周氏喜欢顾小姐,但是顾小姐死了,而新指给她儿子是原本与她庶子关系好的金氏,于是她便觉得是金氏害死了顾小姐,目的就是为了爬到沈常平身边的位置。 可是,金氏又怎么保证即便她害死顾小姐,便能坐上沈常平嫡妻的位置呢,毕竟原先她可是被默认了要嫁给沈家二少爷的。 周氏的逻辑沈婳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令人头痛。 而且顾小姐既然已经没了,系铃的人都不在了,又如何能够解铃了。 沈婳有些苦恼。 “对了,小姐,刚才进门之前,有个眼生的小厮递来了这个,说是送给小姐的。”邵阳又从麻布衣服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方盒来。 那是用海南黄花梨打造的小巧盒子,盖上刻着的燕子栩栩如生。 海南距京遥远,每年进贡的木料也都有限,大部分都是分给了各宫各院,只留一小部分留着赏赐。 沈婳把玩了一会。 难道是苏澈? 沈婳好奇地隔着盖子嗅了嗅,有一股极淡的香味,很好闻,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用来熏焚的香料。 沈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默合上了盖子,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盒盖上的图案。 这大约是当初沈婳从书斋的一本书里发现的那份香料配方,后来问了书店老板确实没用她才拿了来的,而且还特地买下了那本书,只是可惜那本书买来以后就在书架上落灰了,当时还是苏澈陪她一起的。 当时书店老板还说这香里有一味材料特别难寻,但是若是凑齐了材料制成了熏香,那味道也是让人难忘的,于是沈婳就念上了这香,可是她托人找了许久也找不齐那最后一味材料,才把它给了苏澈,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 沈婳拿起合着的香料盒放在鼻前又嗅了嗅,杏眼闭了起来,长而卷的睫毛垂下,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在眼下形成了一片阴影。 她好像真的有些想苏澈了。 这个发现让沈婳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慌乱。 “邵阳!”沈婳把锦盒抓在手里,有些犹豫不决。 以往那些苏澈陪着她逛街,陪她买东西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闪现,他是真的不怎么爱搭理她,她说十句苏澈可能只会回一两句,然而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想起那日戏园子里的那个拥抱,沈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沈婳以前是学理科的,系里男生比女生多了好几倍,她也不是没有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但好像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脸热的感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沈婳咬着下唇沉默,片刻后将那小盒子塞进了袖子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最后,她的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明明知道这个盒子不能留,可她还是舍不得把它送回去。 望着邵阳离开的背影,沈婳又从袖子里摸出来了那方盒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苏澈在刚入夏时便搬了屋子,原先那处屋子近日里蛇虫鼠蚁都多了很多,已经不适合人再居住了。 连山进来时他正靠在书架旁看书,身上清冷的气质忍不住让人多看两眼。 “殿下,听闻南诏起兵了。” 苏澈翻书的手一顿,虽然此前南诏的动静有些要起兵的势头,却没想到这么快。 “听闻他们的先锋部队已经攻下了贵州。” 苏澈的眉头皱得更深:“走,陪我去见父皇。” “殿下?”连山有些不解地跟上苏澈。 “这是我主动请缨的机会。” 然而出门没多久他便撞上了刚入院的苏灏。 “五哥好。” “十一弟你这是去哪?”苏灏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兆头。 “自是去与父皇请缨,平定南诏是我积攒威望的好时候。” 苏灏大怒:“胡闹!你可知战场刀剑无眼,你年纪尚轻,要攒威望以后有的是机会,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在听闻南诏起兵的消息后,苏灏就猜到苏澈必定不会放过这机会,所以他才这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希望能够阻止苏澈的决定。 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少年,怎么能去战场那种流血比流汗还多的地方?万一他出了什么事,自己以后要如何? 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苏灏的失察害得苏澈被推进御花园的池子里,那时正是冬天,池水刺骨的冰冷,他当时感冒还未好又着了风寒,差点没救回来,每每想到此时苏灏就越发懊恼,发誓以后绝对再也不会把苏澈一个人置于险地。 “五哥,你别急。”苏澈安抚道,“如今京中七哥势力最盛,其次是三哥,朝中能唯我所用的人俨然不多,若是我再把目光紧锁于朝堂之上或许太过刻板了,七哥和三哥的势力还没侵入到军队里,这是我发展的好时候,如果此次我不去,那么他们一定会派人去,那么等到以后,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那个位置就这么重要吗?”苏灏沉了声音。 苏灏忍住再次质疑他的决断,帮着苏澈是不是对的决定?他的整个童年都是活在算计阴谋里。 苏澈冷笑一声,若不是他过早地决定反抗,或许他早已变成这皇宫里的一具白骨了。 “五哥,不是那个位置重不重要,而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小的时候也从来没起过这份心思,是他们一次次的逼人太甚,贵妃在我母后还是贤妃时便时时的算计她,等我出生后,七哥也是不停地在对我下杀手,若我不早早筹谋,那你现在面前的十一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是吗?” 苏灏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苏澈时,粉雕玉琢的和玉娃娃似的,他也曾开心的笑过,也曾拥有过短暂的童年。 苏灏也知道他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没办法改变了:“若是父皇准允了,小十一记得以自己的性命为重啊。” 苏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地称呼他为“小十一”,苏澈笑了笑。 从紫宸殿出来,苏澈在门口站了一会,圣上已经同意他随军队一起出征,悬心已落,他反而有些迷茫。 “殿下?”连山一直在门口等着,见苏澈出来便迎了上去。 苏澈垂下眼:“你去和连峰说声,让他去约沈姑娘老地方见。” 或许此行,让他放心不下的,除了他的母后便只有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定,沈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便早早起了身坐在梳妆柜前发呆。 苏澈约她见面日子就在明日,他即将要随军出征的事也已经从邵阳那听说,于是从昨天开始她便开始犹豫不决。 她模糊地记得,好像苏澈与沈妤之定情也是在他出征之前。沈婳不由地感慨,苏澈这个牲口,这会沈妤之才几岁啊。 可是,目前来说,剧情却好像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目光落在妆台上,沈婳随即注意到了那只汉白玉海棠步摇,她拿起来细细摩挲了一会:“木怜?” “小姐,什么事?”木怜正在屋子的另一侧擦拭架子,声音有些遥远,随后人便走了过来。 “这只步摇,怎么还在这啊?” 明明那日都已经还回去,结果她的屋内怎么还是到处都是苏澈曾经送过的东西? “小姐,您忘了吗?之前这根步摇你一直戴着的,估摸着是给忘了吧?”说着,木怜接过沈婳手里的步摇,“小姐今日可是要戴这只?” 沈婳眨了眨眼睛望向铜镜内,木怜正拿着那只步摇在向她示意,垂挂着流苏微微晃动。 “木怜,沈妤之最近怎么样了?” “小姐糊涂了,表小姐随着老妇人去了山庄纳凉,如今也不在府里了。”木怜小心地把沈婳的头发挽起。 沈婳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几天没在学堂见过沈妤之了:“是我忘了。” 镜中的海棠步摇插入发间,沈婳又问:“你觉得十一皇子和沈妤之的关系怎么样?” 她对于剧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小姐,依奴婢观察,十一皇子和表小姐完全是陌生人,左不过是春园时说上过两句话罢了,是比不上十一殿下待您的。”木怜拿来一套叠好的襦裙,大朵的艳丽芙蓉花静悄悄地开在米白色的料子上,双袖上绣着偏白的海棠花。 沈婳有些迟疑,好像是这样的,因为她的到来,很多原来的剧情已经被蝴蝶掉了,苏澈没有在春园对沈妤之一见钟情,也没有娶陆柳意,沈妤之也并不如剧中那般 明明很多事情都在悄悄改变了,然而却只有她,被困于已知的剧情中苦恼而不自知。 “这是新做的?”沈婳之前并未见过这身襦裙,花纹也有些陌生。 “是之前嫂夫人去街上时买的,说这布好看,便让人制了衣服送来,昨日才送到的。”木怜把裙子抖开。 “等下!”木怜已经将袖子套了半截手臂,沈婳回过神,“收着吧,明日,明日再穿。” 木怜抿着唇偷笑:“是。” 木怜又拿来另一套罗裙:“看来小姐是已经决定了明日赴约?” 沈婳点了点头。 她从前只想着如何躲开苏澈,远离他来保平安,然而天意弄人,没想到在数年之前他们便已经相识了,既然躲是躲不开了,那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她必须得把苏澈握在手心里,让他的心里只有沈婳一个人,让他爱她c护她,这有何尝不是另一种的自保? 沈妤之能做到的事,沈婳和她出处一地,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反正剧情早就出现了偏差,那么她不如干脆放手一搏,与其整日里畏畏缩缩龟缩于壳中,不如正面面对这一切。 沈婳攥着的手心里汗湿一片。 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做得对不对,心里没底的厉害,但是她也只能这么做。 隔日沈婳起了个大早,虽然已经做了决定,可是她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任由木怜给她梳妆打扮,那一身米白的襦裙穿在她身上极为合身,沈婳又木着脸叹了口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木怜笑着将手袋挂在沈婳手腕处。 “没什么。”沈婳又望向镜子里,那一朵海棠在发间静悄悄地绽放着,“那我们走吧。” 苏澈以前经常和她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茶轩,地势偏僻较为安静,来往的大多是不喜喧哗的文人墨客。 小二认得她,等她到时便引着沈婳去了包厢。包厢在二楼,靠近窗边,楼梯与包房之间用屏风隔住,包房之间也以屏风分隔。 他们这间包厢是半开放式的格局,靠着街道的那侧只以半截栏杆做挡,楼外的景象尽收眼底。 苏澈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正静坐着望着远处,以往跟在他身边侍候的小厮也只是守在屏风边,见她来了朝她行了礼:“沈小姐。” “小姐,那奴婢就不跟着进去了。”木怜也懂规矩地站在门口。 沈婳点点头,十指紧紧攥着手袋。 苏澈听到动静也转回了头,目光落在她发间一秒随即落在她脸上,见她一副紧张地模样,不由地好笑:“数月未见,你怎么这么怕我?以前不是很有胆子吗?” “我才没有。”沈婳舒了一口气,走到苏澈对面坐下。 虽然很久没见,但是苏澈好像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样子。 苏澈端起面前的茶,垂下眸吹了吹茶叶:“知道你不喜欢喝这些茶,特意还是给你点的果茶。” 沈婳掀开杯盖,香味清甜,茶色有些泛红,似乎有股荔枝的味道。 她喝了两口,又把茶杯放下,身体往前倾趴在桌上:“你仔细瞧瞧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晃了晃脑袋,那步摇的流苏在发间晃动。 苏澈打量她一眼:“胖了。” 沈婳:“???” 她气得吐血。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哪有刚见面就说别人胖了的!”沈婳用手敲了敲桌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苏澈咳了一声掩去嘴角的笑意:“是你自己问的。” “那我问的也不是这个啊!”沈婳气呼呼的,“而且我才没有变胖!” 苏澈带着探究地眼光细细观察了片刻,点了点头:“是没胖,脸圆了。” “你!”沈婳本来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这下更加不知道说什么,气急了把步摇从头上拿下来,然后拍在桌子上,“我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她发间只一根步摇固定,这下子长发倾泻而下,披散在身侧,沈婳顾不得那么多,转身站起来就要走。 “慢着。”苏澈的话音刚落,沈婳就没出息地停下了步子,“你就这样披散着头发回去?” 沈婳背对着他站着不动,又听见苏澈的声音:“过来。” 那声音比之前远了些,也亮了些,不像是席地而坐的沉闷,沈婳回头看,苏澈果然已经站在屋边的妆台边。 包房内是可以供人小憩的,自然也是备了妆台来应对不时之需。 她觉得站在妆台边的苏澈和以前在发廊里喊人去办卡的发型师有点像。 沈婳抿着唇笑,然后走到他身边站着。 “坐下。” 沈婳乖乖听话,然后苏澈从后面贴近了她,他身上的灼热感吓得沈婳心慌意乱想要躲开,却又被他按住了肩膀。 “你,你要是不会梳头,我去喊木怜进来吧。”沈婳说话时都有些结巴,苏澈热烫的呼吸也落在她头顶不远的地方。 “沈婳。”苏澈望着镜子里,喊她。 “啊?”沈婳也望向镜子,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等我从南诏回来,就嫁给我吧。” 苏澈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平淡,好像他说出的话只有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并不是他的终身大事一样。 沈婳却在瞬间就空白了大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沈婳结结巴巴地连着“啊”了几声。 苏澈撩起她垂落下来的几缕青丝,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沈婳用着镜子看他,还尚未回过神来。 “等我从南诏回来,我会去向父皇请旨,把你许配给我。”苏澈又重复一遍。 沈婳这才悠悠回了神,攥紧了手指,心下沉了沉:“你究竟是因为喜欢我想娶我,还是只想要沈家的支持?” 这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沈婳也是知道的。但是她必须得让苏澈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这个人,而不是沈家的小姐,不是他权力路上的任何一个无足轻重的筹码。 苏澈的手僵了僵,随后从沈婳发间抽出,背在身后转身往矮桌边走:“有什么区别吗?娶了你便有了沈家的支持,若要有沈家的支持便要娶你。” “不一样的。”沈婳摇了摇头喃喃道,站起了身看向苏澈的背影,“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娶我,那么你以后必定会尊我爱我。可如果不是,那你以后若是需要赵家李家的支持,是不是也要娶她们的女儿入府?” “哪怕她们入府,你是妻她们是妾。”苏澈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在他的心里,沈婳会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或许会为了朝局或是别的另有妾侍,但那都不会影响她在苏澈心里的一分一毫。 沈婳自嘲地笑笑,果然在他们的心里,妻妾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她接受不了。 “可是,我只想要我枕畔的夫君只有我一个人啊。” 沈婳的声音有些轻,却还是落在了苏澈的耳朵里,他抿着唇,从来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平常一些的人家可能会出现这种一生只娶一次的情况,然而他生在皇家,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皇子只有一位妻子的。 苏澈转身看向她,平时灵动光彩的眸子都掩上了委屈。 “我知道你觉得我的说法荒谬可笑,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沈婳说道,“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能接受的了自己的丈夫不是一个完整的丈夫呢,今日要去这里明日要去那里,最后所有妻妾瓜分下来所剩无几。” 沈婳深呼一口气,又道:“如果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娶我,那么以后我便是你的妻子,只喜欢你一个,我也要你只有我一个。”她顿了顿,“如果你是因为沈家,那么我便不再喜欢你了,只做好你的嫡妻便好,也不会再管你娶不娶别的妾侍。” “我心里若是没有你,那么我今日也不会来和你说这些,而是直接让父皇指婚了。” 苏澈既然会特地来和沈婳说,那么也说明了沈婳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不然他又何必费尽周折约她出来告知她。 “可是你现在喜欢我,以后也会喜欢别人不是吗?” 沈婳说话时手都有些抖,她心里没底的厉害。如果想让苏澈以后身边只有她,那么得先让他意识到他心里有她,那么她的话才会有些分量。 苏澈皱了皱眉,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只娶她一个人的念头,之前母后也曾经给他介绍过一两家望族的女儿,但都被他拒绝,那是因为在他心里沈婳的分量确实不低,他想要沈婳成为他第一个入门的,而不是想只娶她一个。 可是,或许是之前太久未见,他此刻再见沈婳,听到她的这些话,居然真的有一种想要答应的冲动。 可是,苏澈知道他谋求的事太过不易,路上凶险无比,凭着他一个人是定然无法达成的,若要拉拢,唯一接亲最为方便。 然而沈婳现在年龄还小,或许暂时不懂,他也不愿意现在和她分析利弊,但是再等个几年,或许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阿婳,你还小,是我不好,这么早就和你说这些。”苏澈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让木怜进来给你束发。” “你——”沈婳没想到她等了半晌等来的确实这个回答,明明是他先提起这件事的,现在却又反过来嫌她年纪小。 不过虽然苏澈没有给她答案,但是沈婳还是懂了他避而不谈的原因,气馁地叹了口气。 她还要继续努力啊,不然哪怕没有沈妤之,估计也是难逃命运。 木怜进屋时,苏澈坐在茶几便默默饮茶,而沈婳则气呼呼地坐在梳妆台前瞪着镜子,莫名地氛围让她不由地更加小心了一点。 “小姐不该在男子面前披头散发的。”木怜帮沈婳梳好头后小声地提醒道,随后又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坐在屋中央喝茶的苏澈。 沈婳虚心地眨了眨眼睛:“刚才气忘了。” “小姐,时辰也不早了,回了吧。”木怜又给她理了理衣服。 沈婳点点头,站起身看向苏澈:“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些。”苏澈也迎上她的目光。 “十一殿下,我的答案哪怕过多久都不会变。”临走之前,沈婳留下话。 多久都不会变吗? 苏澈勾了勾唇望向楼外,少女正领着丫头离开,那背影还有些气呼呼的感觉。 苏澈估计这次沈婳是真的恼了,她的反应也让他措手不及,以往沈婳给他的感觉都是被宠坏了的贵小姐,脾气随性可爱,然而今天才知道她还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 若是这种想法落在旁人身上,或许苏澈会觉得那人不知轻重白日做梦,但说这话的人一旦变成了沈婳,苏澈反而感觉有些可爱。 两日后。 骠骑将军李围领着玄铁军从京城出发,十皇子十一皇子同行。 沈婳站在茶社二楼,看着黑压压一片纪律严谨的人,目光随后落在骑着马跟在骠骑将军身后不远处的苏澈。 他今日也是一身黑色的军装,明明年龄不大,却威严无比,稚嫩的脸上毫无笑意,反倒是比隔壁笑嘻嘻的十皇子看上去要更沉稳一些。 “哎,十一弟,看那边看那边,楼上有个姑娘还挺好看的。”十皇子苏渁东看看西看看,仿佛不是出征而是游玩一般。 苏澈知道苏渁的性格,如果他不理不睬,肯定会被烦个没完,于是便敷衍着往他眼神的地方看去。 今天闻讯来凑热闹的人还挺多,二楼的包间也都是满满的人,苏澈却一眼直接看到了沈婳。 两人的目光突然碰撞在一起。 沈婳被他突然投来的视线吓了一跳,立刻装模作样的这看看那看看,仿佛刚才被抓包的人不是她一般。 原本以为她不会来,却没想到有这么一个惊喜,苏澈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啧,十一弟认识啊?看起来还挺开心啊。”苏渁眯起眼打量着脸部轮廓柔和的苏澈,随后又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 苏澈也没察觉到平时傻气的苏渁突然观察细致了起来,点了点头。 苏澈骑着马从茶楼面前走过,然后越行越远,直至看不见。 沈婳叹了口气。 矮桌上放了一张信纸,隽秀的小楷写着四个字“万事小心”。 那日她气得忘记和苏澈告别了,本来写了信想托人带给他,最后却还是没好意思让人拿出去。 然而,现在却又有些后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顺靖廿三年十月初二 苏澈离京已经数月,转眼已经到了深秋。 南边战事未平,圣上为了祈求前线顺利,命钦天监查了日子,领着文武百官前去北方的佛法寺祈天,命妇们也要随着皇后娘娘一同祈祷。 沈婳自从大暑后满了十岁,平日里无事便不能出门了,也只有逢年过年或者有什么宴会之类的才能出去瞧瞧。 本来这种事是轮不上未出阁的沈婳的,然而临行前不久,皇后却突然来了懿旨,点名要沈婳同行。 沈婳:“” 我做错了什么? 她本来还想趁着没有金氏没有沈常平的日子可以好好歇歇,不用早起学这学那的,这到好,确实不用早起了,却干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于是沈婳一大早便被慧心喊了起来,按在妆台上梳妆打扮了好半天,才扶着她出了门。木怜年纪尚轻,这祭天之事庄重不能有差错,于是金氏便只带了慧心这一个办事利落的婢女。 沈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慧心见了提醒她:“小姐,等会上了车可不能这样没了正形,老爷可是最讨厌这样的。” 沈婳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也太折腾人了,外面天都还没亮,就要出发,如果去祭天这几日都是这样,那就不用祭天了,还不如祭祭自己来得实在,万一不小心猝死了可怎么办。 马车静静候在门外,比沈婳之前坐着出去玩的那种还要更加尊贵一些。 慧心小声道:“老爷c夫人和大少爷已经在等着了。”说着顺手抚平了沈婳翘起的衣角。 上了车,沈婳乖巧的挨着金氏坐下,沈常平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确定她的举止没有差错才闭上眼假寐。 金氏在沈常平看不见的地方,拍了拍沈婳的手背。 车中矮桌上的汉白玉香炉正冒着袅袅的烟雾,沈婳闻着那个浓郁的香味有些受不了,她总想不明白,这古人不管去哪里都要点个香到底是什么臭毛病。 沈子轩坐她对面,见她嫌弃地皱着鼻子也大概知道了她的想法,宠溺地笑了笑。 这沈常平闭着眼休息,其余三个也不好说话,沈婳小幅度的打了个哈欠,也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下,然而她确实真的睡着了。 沈常平只是闭着眼休息,并未睡着,外头的声响有些大,他估摸着是已经出了安华门了,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皇上的仪仗,浩浩荡荡一大群,隔了数百米才是沈府的队伍。 休息时,他突然想起了些事,想与沈子轩说,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沈婳睡得迷糊脑袋正随着车子晃动,还时不时砸吧着嘴,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马上就要倒下似的。 沈子轩见了,小声地帮沈婳解释着:“小妹今日起的早,父亲别介意,她年级还小,贪睡些也是正常的。” 他这妹妹若是站着不动不说话看起来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若是一动便是半分的文雅都没有了,就连睡觉的样子都不安分的很。 “她这个样子,以后如何入得了宫?”沈常平对于沈婳的一言一行都非常不满意。 按理来说,沈婳已满十岁,也到了指婚订婚的年纪了,之前沈府的大门可都要被踏破了,沈常平也在细细挑选,谁知有一日皇上去突然召了他去,让他暂时把沈婳留在身边,不得许婚。 沈常平也是顿时就懂了,圣上这是想把沈婳留给自己的儿子呢。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沈婳这个性子若是入了宫,极有可能吃大亏,因此在不久之前他才会吩咐沈婳的各个师父对她再三严厉,希望她能在忙碌的功课下好好磨砺一番性子,沉稳一些,却不想竟是半点用都没有。 “离她出阁也还要个5c6年,父亲请人徐徐教她变好,还好小妹是个聪明伶俐的,总能学会的。”沈子轩对于此事也是知晓的。 金氏看了一眼熟睡的沈婳,不由地有些担心她。那些个皇子不论受不受宠都是一堆的妾侍,沈婳这种没有城府的若是去了该怎么好。 “老爷,可还有转圜的余地?”金氏柔声问道,她实在是不舍得让沈婳去到那种地方,受别人的算计。 沈常平看金氏一眼,很是无奈,他虽然对沈婳一直冷淡,但她终归是他的孩子,哪有不心疼孩子的父母呢:“若是在皇上开口之前把嘉嘉许出去便也罢了,可是如今皇上金口一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如何呢?” 而且哪怕他假装没有听到也是不可能的,自从皇上说过以后,来他们家说亲的媒婆都少了一些。 那日沈常平如往常一样,与诸位大臣在紫宸殿与顺靖帝议事,末了散场时圣上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出了紫宸殿后,一同议事的大臣便纷纷前来恭喜他,众人之看到他表面上的光彩,却又有谁能看到他的无奈呢? 沈婳睡梦中就一直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却又因为困急却又分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等到她被金氏喊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下榻的地方。 北行宫在京城以北的地方,常年无人,只有祭祀时才会热闹一些。此时正值深秋,落叶飘零,草木枯萎,哪怕行宫里人多起来,却依旧掩盖不了萧条。 沈婳下了车才注意到后面的车马也都下了人,除了沈婳大约都是三十往上的夫人,于是沈婳便在这些人中格外的扎眼。 此时还没到午饭的时候,皇上传了话宣各位大人前去商讨事宜,命妇们便随着皇后分了屋子,暂时歇息着。 沈婳挽着金氏走在后面,明明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样子,却还是引了人来,沈婳看见那个妇人刻意走慢了些,待到金氏走到跟前才亲热地上来搭话:“沈夫人,沈小姐。。” 金氏也带着微笑朝她点了点头,沈婳也乖巧地喊了一声:“王妇人。” 这是工部尚书王康的夫人,以前沈婳进宫赴宴时也经常见到。 “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让四姑娘也跟着来了,看来沈小姐确实身负厚望啊。”王夫人语气带着羡慕嫉妒。 她的女儿与沈婳同年纪,虽然来求亲的人也多,但是终究比不上去沈府的身份那么高,她削破脑袋尖都想把女儿嫁的风光些,千挑万选,最后却还是不敌皇上的一句话。 “王夫人说笑了,嘉嘉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金氏淡淡地说道。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子,便跟着临时分来的仆人回了各自的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祭天前一日需要沐浴更衣,第二日举行完仪式后为表诚心便要斋戒三日。 祭天时朝臣需着与品级相对的六冕以及爵弁,命妇们则以褖衣助祭,而沈婳没封号没品级,哪来的什么褖衣,还好皇后差人来下了令,明日的祭天大礼,沈婳不用参与。 沈婳:“” 所以喊她来到底干嘛? 不过虽然不用参加祭礼,可饭食还是要随着他们斋戒的,然而明明是明天祭完天后才需要斋戒,可是今日的饭菜里就已经荤腥不足了。 当着沈常平的面她又不好意思巴拉着菜盘,只好随意吃了两筷子便等着收桌后寻了理由溜出去。 金氏一路皱着劳顿饭后十分困倦,慧心便陪着她去了里屋休息。 沈婳便带着邵阳出门遛弯去了,要是能让他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加个餐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姐,你这么乱跑不太好。”邵阳无奈地跟在她身后提醒道。 沈婳刚才进来时便看到门口不远处有条河,河上还架了一座回环曲折的石桥,她早就想上去看看了。 “我不乱跑,就去桥上坐坐。” 这趟祭天可是有皇上在的,沈婳哪敢到处乱跑,万一正好撞在顺靖帝这个枪口上那可不得了。 这桥在邵阳眼里也并不安全,桥边的围栏极低,若是一个不小心脚滑掉进水里也未可知。 而且沈婳还有曾经落水的先例。 “小姐,还是离远些吧。”邵阳再三劝道。 “哦。”沈婳往后撤了两步,小声嘀咕道,“真啰嗦。” 沈婳又垫了脚往前张望道:“邵阳,你说这水里有鱼吗?” “应当是有的。” 沈婳听闻眼睛亮了亮,虽然没有野鸡野兔,但是烤鱼也凑合:“那不如你下去抓一条上来我们加餐如何?” 邵阳:“” 他早知自家这位小姐心思多,却不想如此跳脱。 他还没来得及接话,回廊另一边便传来了几声少年的笑声。 沈婳这才转了头看过去,那人比她高了大概一个多头的样子,年龄看上去也不大,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就是起色透着些病气。 沈婳眨了眨眼睛,和那个少年对视了片刻,然后对着他迟疑地行了礼,但是并未开口。 她并不认识这位。 “沈姑娘怎么就行礼了?”少年脸上带上笑,亲和了几分,病容也看上去光彩了几分。 沈婳组织了下语言:“北行宫里朝臣居多,他们大多年长些,我看殿下也长不了我几岁,应该是皇子殿下了。” 那少年身边的侍卫这才开口介绍:“这位是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安。”沈婳这次行礼便利索了许多。 好像原著里并没有很多关于这位十二皇子的剧情,沈婳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他点了点头,笑道:“沈姑娘年纪不大,倒是挺有趣。” 沈婳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河流:“” 她怎么不觉得这是夸奖呢? “十二皇子谬赞了。” 她的停顿引来了苏渂的笑声:“这会该是午睡的时候吧,怎么沈姑娘独自出来了,可是在担心什么?” 她不是独自啊,不是带着邵阳吗? 想着,沈婳还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站着的邵阳。 这十二皇子是眼神不太好吗? 担心晚上还是没肉吃啊 沈婳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也懒得编理由,又反问回去:“十二皇子不也是这个时候出来了吗?” 苏渂的表情有些许落寞:“自是在担心前线的战事了。” 沈婳也有些发愣,虽说此次祭天便是为了南方战事,但是她自己却也很久没有想起过了。 他目光也落到远处的河水上:“我与十一哥年龄相近,幼年我与他一同习武练剑,同进同出,却没想到从此就要被甩开了,本该与他同去前线为国立功,却因为我这身子多病,再无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可能性。” 沈婳回过神,还没想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开始自我剖白了,但还是悄悄支走了邵阳。 苏渂也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抱歉地看向沈婳,本以为她会不耐烦或者是怎样,谁知道她却是呆呆的一副茫然极了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沈姑娘,是我多言了。” “无妨。”沈婳装模作样道。 “这些话本不该和沈姑娘说的,可是实在是压抑了太久,若是和兄长说便会让他们担心,与母妃说也是徒增她的困扰” 所以她是长得很像垃圾桶吗? 不过瞧着苏渂意难平的样子,沈婳也有些动容,她当初也是因为色弱而不能学第一志愿的。 “十二皇子,我识书尚浅,但也听过殊途同归这四个字,若是真的想有所作为,也不止战场这一条出路。”沈婳开解道。 苏渂静静地笑着。 他也是知道的,和七哥一样,在朝堂有所作为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终究不是他所愿的,官场尔虞我诈口蜜腹剑,还不如战场来的快意恩仇。 这时,苏渂的侍卫走了过来,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他开口道:“沈姑娘,我院中来了人,不便久留,这就先走一步。” 沈婳看着苏渂离开,也很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沈婳估计皇后忙得没空理她的时候,在祭天结束的午后,皇后身边的芳姑姑来了她的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芳姑姑引着沈婳走在前面,怕她跟不上刻意压缓了步子,两人一前一后错开了点位置,沈婳刚好趁机打量着这位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她看上去莫约五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挽得干练,没有佩戴多余的首饰,深色的衣裙不拖泥带水,给人一种办事利落的感觉。 “沈姑娘,脚下小心。”走在前头的芳姑姑突然来了一句。 前面道路正中央躺了一块不小的石头,颜色与地面相近,若是有不小心的人,大约都会栽个不小的头跟。 沈婳暗自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在后宫多年的老宫女,心明眼亮心细如发。 芳姑姑主动开了口,沈婳刚好借着机会问道:“芳姑姑,你可知道皇后娘娘找我什么事?” 芳姑姑微微侧了身,“长宁公主已经出嫁,不能常常入宫,十一皇子又身在战场,皇后娘娘膝下单薄,也没个说话的人,所以想请沈小姐来说说话。” 听到她提起苏澈,沈婳心里有一点微妙。 总觉得是要去见婆婆似的。 沈婳甩了甩头,还是别乱想好了,毕竟那可是皇后啊,或许是受以往电视剧的影响,她对皇上皇后都有着先天的敬畏感,总觉得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们就会身首异处一样,哪怕是之前的宫宴,她也都不没敢仔细打量过。 芳姑姑在院门口停了下来,欠了欠身,“沈小姐,皇后娘娘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此行轻车简从,皇后也只带了两三个人伺候,沈婳进了正屋时,也只有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候着。 屋内正中的鎏金紫檀香炉正在静静焚着香,味道极淡,似有似无。 窦皇后穿了一身黑衣赤缘的褖衣坐在椅子上看书,头发简单地挽着,却依旧不失贵气。窦皇后平日里保养的好,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臣女沈婳见过皇后娘娘。”沈婳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行了礼。 皇后放下书望向朝沈婳指了指面前的侧座,“沈姑娘过来了,来陪着本宫说说话吧。” 沈婳坐下后看了一眼端茶来的婢女,“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喊臣女嘉嘉,在家时,父亲母亲都是这么喊的。” “嘉,美也,这倒是个好名字。”皇后抿了口茶笑道。 “皇后娘娘夸奖了。”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普通的茶叶,特地命人取了新鲜的贡梨,与冰糖一起泡制,不如尝尝。”皇后见她半天不动,大约也猜到一些。 沈婳一愣,“多谢皇后娘娘。” 她这才端起手边的莲花青釉杯,掀开形状精巧的盖子吹了吹热气。 那梨配着冰糖,甜得恰到好处,她露在杯盏后的双眼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澈儿走时与我说的,果然没错。”皇后看她笑得发甜,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 “咳咳!”沈婳有种奸情被戳穿的感觉,十足地被呛了一下。 “皇后娘娘,是臣女失仪,还请皇后娘娘见谅。”沈婳哽着嗓音说道。 “无妨。”皇后看她害羞的模样,心里是越发的喜欢。 本来当初想给苏澈添置后院时被他拒绝,还以为他看中的是个什么样任性蛮横的女子,今日当面见了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岔了。 “自从长宁嫁出去后,本宫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儿了。”皇后等她咳完后说道,“本宫今日瞧着你亲切,嘉嘉若平日里没事,我便让芳兰接你入宫多住些日子,与本宫多说说话,反正以后” 皇后模模糊糊地止住了话,端着茶杯饮了一口茶。 虽然皇后并没有直言,但是沈婳也听懂了她没说完的话。 反正以后总归都是一家人 沈婳木着脸。 “若能得皇后娘娘喜欢,也是臣女的福气。” 于是此事便定了下来。 十月中,前线捷报,我军已夺回邺城c丰城等地,皇帝大喜,赏赐流水般地进入清泉宫,此前到了年龄未受封的几位皇子也接连封了王。 沈婳时不时便会被皇后接到宫里小住,也从皇后以及侍奉的丫鬟婢女那听闻了许多苏澈小时候的事。 她还一直以为苏澈是天生冷心冷面,原来在那之前,他也有过天真单纯的孩提时间,那些熊孩子干过的爬树c斗蛐蛐什么事都干过。 不过沈婳有些想象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景。 腊月底,小雪不停,绵延着下了好几日,最后给整个皇宫添上了白色。 屋外的冰天雪地丝毫没有影响到屋内的暖气,妆容精致的女人坐在贵妃椅摆弄着手上的指甲套,她嘴角扬着一抹笑,眼底却带着幸灾乐祸:“你说的可是真的?” 面前的太监带着谄媚的笑恭敬地道:“回娘娘,奴才打听来的消息保证没错。” “那你便找个时候,找点不相干的人告诉清泉宫里那位。” “是。” 顺靖廿四年正月初十。 新年不过刚过十日,阖宫的热闹尚未散去,宫人也大多穿着喜庆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 沈婳进了屋内,将外面套着的狐裘大氅脱下,递给身边的宫人,露出里面红色梅花厚绒裙外套着保暖厚实的马甲挂。 京城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哪怕沈婳穿了那么多,依旧是手脚发冷,四肢僵硬。 她看皇后和芳姑姑在笑,也有些好奇,“娘娘这是在笑什么呢?可是有什么喜事?” “刚才听闻翊王妃有喜了,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本宫也总算了了一桩心事。”皇后笑着,看着沈婳,“等澈儿回来,另外一桩心事也可以了了。” 翊王便是当初的五皇子。 翊者,辅助也。 沈婳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似的,“那确实是得恭喜皇后娘娘了。” 这段时间皇后明里暗里也提过这件事,沈婳要么自己打岔过去,要么假装没听懂,久而久之,皇后也算清楚了她的害羞。 “嘉嘉尝尝刚上来的水果,这是皇上近日派人新送来的柑橘,本宫尝了两个,倒是甜的。”皇后了然,也不再提了。 沈婳将小暖炉放在桌上,掰了个橘子塞进嘴里,虽然甜但也凉得她眯起了眼,“是挺甜” 她话音还未落,门外便有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还未消的寒气,肩膀上还带着雪色。 “皇后娘娘,不好了!” 沈婳敛了声皱眉。 “慌什么慌,没点体统。”芳姑姑厉声贺道。 那小太监立刻“噗通”一下跪下,“皇后娘娘,奴才错了。”他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这个小太监看上去确实知道了什么大事,皇后也收敛了笑意,“有什么事便说吧。” “回,回皇后娘娘”小太监畏畏缩缩地抬起头看了两眼,“听闻,听闻十一殿下在汝阳失踪了。” 沈婳手上抖了抖,差点连橘子都没拿稳。 “你说什么?你把你打听来的消息仔仔细细地说与本宫听。”皇后脸色也霎时间惨白了起来。 “是,回皇后娘娘,听闻十一皇子率了一只精锐部队打前锋想来个出其不意,谁知道在山间却被被偷袭了,有人看到十一皇子受了伤,可,可人却不见了。” 沈婳心里也慌乱了起来。 她对这个情节从来没有一点印象。 难道这也是她蝴蝶出来的?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在她恍惚间,听见宫人慌乱的声音。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血,皇后娘娘出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清泉宫内殿悄然一片,皇后早已晕了过去,脸色发白,哪怕在梦里也是眉头紧锁。 沈婳拿起搭在皇后手腕上的方巾递给李太医,便跟着他一起出了卧室。 清泉宫的正殿里十分的沉寂,宫女太医跪了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出,面前的皇上一脸怒色,若是他们稍有一点掉以轻心便会身首异处。 “回,回皇上,皇后娘娘是是小产了。”回话的李太医说完话便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些,生怕皇上迁怒到他。 皇上大怒,手一挥面前的琉璃茶盏碎了一地,在安静的清泉宫里引起不小的惊吓。 沈婳也跟着芳姑姑在屏风旁跪了下来。 “皇后为何会突然小产?”皇上沉声道,他长居上位而来的气势压得跪下的太医更加哆哆嗦嗦。 “回,回皇上,刚才微臣给娘娘把脉时,这胎尚不足一个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而且皇后娘娘年岁也长了起来,又突然受了惊吓,以至于惊惧过度才导致的小产。” “惊惧过度?何来的惊?何来的惧?” “回皇上,皇后娘娘放在本在与沈小姐说笑,谁料突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和皇后娘娘说”芳姑姑顿了顿,“说十一皇子失踪了。” 圣上大怒:“大胆!是什么人敢违抗朕的旨意把此事说给皇后听?” 沈婳心里一凛。 她猜的果然没错,看来皇上那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为了不让皇后担心,却一直蓄意瞒着。 还好她当时反应快,让芳姑姑把当时准备趁乱溜走的报信小太监扣了下来。 “回皇上,那名传话太监已经暂时被奴婢扣下了,皇上要审的话,即可便可带上来。”芳姑姑恭敬地说道。 “送去慎刑司好好审问,若是说不出个东西来,那么他也不用留着了。”皇上鹰眸微微眯起,眼神阴骘。 “皇后身体如何了。”顺靖帝视线从门口移开,又落回李太医身上。 “回皇上,此次小产对皇后娘娘身体有着不小的损害,但是用以良药好好调养,定是能恢复的。” 顺靖帝总算纾解了眉宇,“那朕便将皇后的健康交予太医院了,若是有半分怠慢c差池” “臣等,定当竭力。”太医院的众太医们纷纷磕头。 “朕去看看皇后。”说着,顺靖帝便朝着屏风走来,沈婳头低的更深了,却还是被他注意到,“这是?” 平日里顺靖帝进后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来皇后这里也不太多,于是沈婳进宫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这么直面帝王。 “臣女沈婳参见皇上。” “原来是沈卿家的女儿,起来吧,这些日子多亏你时常入宫陪伴皇后了。”顺靖帝走到床畔,看着脸色苍白的窦皇后叹了口气。 皇后的身子就是这样,每年入冬后便会体虚不适,平时也是参汤补药不断,顺靖帝也是怕皇后知道后会寝食难安,才会特地命人瞒住中宫的。 然而不过才十几天,便有人这么按奈不住了。 顺靖帝想到这里,眸子冷了冷。 看来是时候好好整顿整顿了,后宫不同前朝,皇子们可以丢在刀间血泊里历练再不济还有自己安排在他们背后的暗卫能保他们一命,然而这皇宫里的妃子却是只能依附着他的浮萍而已。 “朕前朝还有些事,你们便在此好好照顾皇后吧。”走了几步,顺靖帝又停了下来,眼神里泛着冷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好好想清楚。” 看来顺靖帝是不准备把皇后小产的事告诉皇后了。 沈婳在心里叹了口气。 窦皇后在顺靖帝走后不久便缓缓地醒了过来,沈婳轻声喊道:“皇后娘娘。” 然后窦皇后却是满眼的泪水,顺着眼角划入乌黑的发间,她放在被褥里的手费了些力放在了小腹上,“我,是不是没了一个孩子。” 孩子这种与母亲血脉相连的存在,没有人会比她们自己更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与否。 她似乎伤心急了,连称呼也忘记了。 窦皇后盈盈的目光望着沈婳,像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她接下来的回答上似的。 看着难过的窦皇后,沈婳心里也忍不住发酸,她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您会有下一个的。” 窦皇后眼里的光芒被大片的眼泪掩盖住,消失无踪。开始时,她只是咬着牙默默流泪,随后便再也克制不住了,脸朝着里面,身体蜷曲起来,哽着声音说道:“嘉嘉先出去吧,让我好好静静。” 沈婳对着窦皇后的背影行了礼,然后悄然离开了寝室,房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屋内女子的痛哭声。 “你们也先出去吧。”沈婳支开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我在这守着就是了。” 芳姑姑端了药走过来也听到了隐隐的哭声,“皇后娘娘” 沈婳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是个母亲,哪怕我什么都不说,她自己也是有所感受的。” “奴婢知道。”芳姑姑叹了口气,“娘娘当年生十一皇子之后不久又怀了另一胎,谁想到不满三月便没了,当时娘娘也是如此难过,从那以后,皇后娘娘便伤了根本,再不易产子,皇上也是因为那从那以后便减少了来清泉宫的次数。” 沈婳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有点感同身受,也不由地更加担心自己的未来。 苏澈是未来的太子,以后的昭庆帝,他的身边真的能只有自己一个吗?如果他护不住自己,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和今日的皇后娘娘一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也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那么还不如一死了之。 沈婳怕死,怕得不得了,毕竟已经莫名其妙地经历过一次,她自然是想好好活着的,然而,如果让她在死亡和与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之间选择,她大概宁愿选第一个吧。 前者的痛苦只需要一瞬间,而后者,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沈小姐?”芳姑姑又提声喊道。 “芳姑姑有什么事。”沈婳回过神。 “奴婢的意思是,今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如奴婢先送您回去,等皇后娘娘身体好了后再邀您入宫。” 沈婳摇了摇头,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她也越发喜欢上了窦皇后,这种时候,她更加不能离开了,“没事,就让我留下照顾皇后娘娘吧。” “那奴婢便吩咐下人去吧您之前住过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 沈婳接过芳姑姑手里的药碗,屋内的哭声减弱,静悄悄的让她不太放心,“我进去看看娘娘。” 窦皇后已经停了抽泣声,脸朝着内侧望着床幔,只是偶尔还会有眼泪落下。 沈婳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劝道,“皇后娘娘,臣女服侍您喝药吧。”她顿了顿,“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她扶起窦皇后,然后塞了个枕头在她腰后,又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喂到窦皇后嘴边,“皇后娘娘,喝药吧。” 窦皇后眼泪尚未止住,静静看着她所做的,唇角扬了扬,面色依旧病弱,“嘉嘉你是个好孩子。” 窦皇后也想护着这个好孩子,不想让她走上自己的老路,可是身在名门,身不由己。 苏澈清醒过来的时候右边肩胛骨一阵刺痛,然而他手摸上去后却不是原本血淋淋黏糊糊的状态,白色的麻布从右侧肩胛骨绕过后背穿过腋下环了一圈又一圈,缠了厚厚好几圈才最后在胸前打了个结。 他这才将目光落在住处,这是一间竹屋,床榻正对着大门,门左边是个堆满了书籍的桌子,右侧的架子上也堆满了书,架子旁有个篓子静静挂在墙上,除此之外便没有多余的东西。 房间内还有一股药香,苏澈手捂着伤口处勉强地坐了起来,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在这冬日里出了一背的汗。 “哎,十一弟,你别起来啊!”苏渁刚进门,连忙快步走过来揽上苏澈瘦弱的肩膀。 “十哥?这里是?” 苏渁的视线落在了门口,“我也是昨日才找到这里来,多亏了这位顾姑娘,她在林间采药时救了你。” 苏澈也看向门口,顾悔头上戴着白色的斗笠,薄纱遮着脸,身上也是一席白衣,身上的气质清冷如月,让人不敢靠近。 “若是你的伤已好,便赶紧离开吧。”顾悔将身后堆满了采药的背篓放下。 “顾姑娘,我看这里地势偏僻,人烟罕至,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回邺城吧,若是今日上路,也要2c3天的路程。这里离苗人的地盘可不远,不远处又是战场,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苏渁提议道。 苏澈刚想拒绝苏渁的提议,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用眼神制止了自己的打算。 他是在怀疑顾悔的身份吗? 这间竹屋已经有了些年岁,显然是已经住了很久的地方,若是按照苏渁的说法,确实是在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确实奇怪了些。 “不了,这里是我娘留下给我的唯一念想了。”顾悔摇了摇头,摘下斗笠,将它挂在墙上。 苏澈这才见了她的全貌,倒是与他之前见过的边缘地区的女子都不太一样,看上去也才不过17c8岁的样子。 “可是这里即将成为战场,就连不远处的春城也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既然选择了留在这里,那么自然有保命的法子”顾悔话还没说完,便被苏渁一把扯到了胸前,捂住了她的嘴。 再仔细听,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期间却又掺杂着轻微的脚步声。 “这里是不是有密道?”苏渁靠在她问道。 顾悔有些惊讶的望向他,然后又迅速点了头,“机关在书柜上。” 苏澈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柜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窦皇后这一病足足病了小半个月,知道御前传来已经找到十一皇子的消息后,窦皇后才发下心结,身体慢慢恢复。 沈婳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整日侍候在内殿,身上也是一股子的药味,窦皇后便遣了她出去逛逛,省得也沾染上病气。 沈婳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套上大氅,手里捧着个暖壶就出了清泉宫。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一场又一场没停歇过似的,宫里的人也都在传这是个好兆头。今日刚好雪停,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反而比之前落雪时更冷。 御花园里的梅花开的正盛,还有不少未落下的雪,搭在枝丫上,素净的白色点缀着似火的红色。 沈婳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指尖,“这也太冷了吧” 要不是御花园里还经常会有人经过,她连脚都想跺一跺。 “沈姑娘好兴致。”少年温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苏渂今日穿了一身古鼎灰绣着青竹的深色袍子,领口袖口都着了厚绒,看上去却也不是非常的厚重。 “十二皇子安。” 苏渂看着她被冻得有些红的脸,眼眸动了动,“沈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出来,可是母后的身体好些了?” “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确实在渐渐转好,我这才得了空出来透透气。”沈婳拢了拢大氅。 听闻十二皇子是顾贵妃的儿子,而顾贵妃天生与窦皇后不交好,也不知道他这“母后”两个字喊出来是种什么心态。 苏渂也发现了她有些颤抖,提议道:“沈姑娘若是要赏花,那便一起去前面的亭子吧,让人烧了碳总比在这受罪强。” 沈婳早就冻得受不了了,听到苏渂的建议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啊!” 苏渂也笑,又立刻咳嗽了两声,身边的随从往前凑了两步,又被他挥了挥退下去。 “十二皇子身体没事吧?” 沈婳担忧地侧头看向他,说话间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块,冬日里严寒,她本就有点发僵,身体也不受控制的直直地朝着旁边倒下去。 “哎!”沈婳惊呼一声。 苏渂眼疾手快地隔着大氅扶上沈婳的腰,把人朝自己的怀里带,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沈婳呼在自己胸前的热气。 他有些想就这么把沈婳圈在怀里,最后手握了握拳还是放开。 御花园人多眼杂,若是因为他的唐突毁了一个姑娘的清誉那就不好了。 “多谢十二皇子。”两人靠得有些近,沈婳退了一步隔开距离。 刚才那么近的接触,沈婳才发觉苏渂长高了不少,明明去年十月的时候,也比她高不了多少,现在却足足高出了一个多头出来。 苏澈是不是也长高了? 这么一想,她好像很久都没见到苏澈了。 沈婳将手中的暖壶放在方桌上,望着屋外的梅花眼神发直。 虽然已经从御前知道了他伤已经好了的消息,可是沈婳一想起来,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揪心。 毕竟苏澈受伤也是因为她蝴蝶出来的。 沈婳冰凉的手指摩挲着。 好像这一战打了三四年,等到北晋的军队直逼南诏都城,南诏王投降献上公主才算结束。 她怎么觉得一年都这么难熬呢? 还有什么劳什子的公主。 烦人。 苏渂坐在沈婳的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炭盆,暖融融的炭火烘着身上,他心里却一片发凉。 他望着沈婳出神的侧脸叹了口气。 明明人在宫里好好的坐着,心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苏渂又止不住地咳里两声,才把沈婳的神给唤回来。 “十二皇子,你若是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妨事,也难得看见这么好的梅花。”苏渂捂着嘴摇了摇头。 沈婳:“”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自己也刚好溜来着。 “那我,便先回去了。”沈婳站起身,“出来这么久,我怕皇后娘娘那里担心。” “好,沈姑娘慢走。” 那身茶花红的大氅配着白色的狐领,在红梅与白雪之前穿梭,最后消失在远处。 “今年梅花,确实好看。”苏渂收回视线才发现沈婳的暖壶落在方桌上。 “殿下,奴才这就去追沈姑娘,估摸着应该能赶上。”云天道。 苏渂站起来,走到原本沈婳坐着的位置,拿起精巧的手炉摸了摸,摇了摇头,“这手炉看起来有些日子了,保暖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等过两日从内务府挑个新的给她吧。” 手炉上彩绘的鲤鱼与荷花栩栩如生,苏渂仔细瞧了瞧,这个画功似乎有点眼熟。 他垂着眼把手炉收进了袖子里,“我们也回去吧。” 沈婳回了清泉宫才发现手炉没了,有点着急。 那个手炉还是前几年的时候苏澈托人送过来的,虽说之前她已经把苏澈送来的东西全部打包又还了回去,可是却又时不时能从各种地方翻出一两件来。 这个手炉便是今年刚入冬时,木怜从她的柜子深处翻出来的。 然而不巧的是,屋外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小姐,您先别急,等雪停了奴婢再去给您找。”木怜给沈婳倒了杯热茶暖手。 “我才不急呢。”沈婳捧着茶杯道,“不对,我当然急了,不然我不得被冻死。” 木怜偷笑不止,“小姐说得对。” 清泉宫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沈婳又是好几日没出门,木怜去找过几次那亭子里空空如也,直到有小宫女领着人来,她才又想起来这件事。 “你是十二皇子身边的?”沈婳看着俯身站在远处的随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 “你有什么事吗?” 她跟十二皇子也就见了两面,还能有什么大事让他遣了身边的贴身随从来? “殿下说,那日瞧着沈小姐的手炉有些旧,所以送了个新的过来。”云天将东西交给木怜,“还有殿下的一幅画。” 沈婳没什么心思看这些,“那我原先的那个十二皇子可有见到?” 云天按照苏渂的吩咐答:“殿下那日离开的匆忙,也是没有注意的。” “知道了,帮我谢谢十二皇子。” 沈婳鼓着脸坐在座位上,心里委屈巴巴。 一个破旧的手炉而已,也不知道哪个贪财的连这个也要。 “小姐,这个怎么办?”木怜拎着手炉和画纸问道。 沈婳本就没想到接这两样东西,只不过这天冷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你去让素玉等我离开后跑趟腿把东西送回去吧。” 无功不受禄,而且她和十二皇子也还没熟到那个地步,怎么好意思收他的东西呢? “她还有说别的吗?”苏渂停下笔走到殿前。 “沈小姐还问了,原来的手炉。”云天一五一十地回答。 不过是一个手炉而已。 苏渂目光落在架子上的白瓷手炉上。 “你没说错话吧?” “小的按照殿下的吩咐,绝没有说错。” “那便好,你先下去吧。” 苏渂又拿起了手炉仔细打量,最后在炉底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嘉”字。 笔锋凌厉,落笔有力,一看就不是女子所写。 这个字体倒是和有点像。 苏渂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几日后,天气晴朗起来,午后的阳光也带了暖意。 苏渂正拿着书坐在案桌前看,云天领着一身冬衣的侍女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清泉宫的婢女。” 苏渂头都没抬,“何事?” 他与清泉宫素无来往,皇后怎么会派人来找他? “这是沈小姐在出宫之前让奴婢转交给十二殿下的。”素玉捧着东西答。 是了,沈婳住在宫里时,便是住在皇后那里。 苏渂这才抬眼看向了说话的宫女,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东西。 那卷起的画纸与裹着布套的东西太过熟悉,苏渂皱了皱眉,“沈小姐可有说什么?” “沈小姐说,这些东西她不方便收,所以,所以。”素玉支支吾吾道,苏渂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东西留下,你退下去吧。”一向温润的苏渂沉着声音道。 他拿起素玉留下的画卷,看到扎在上面的红绳,无奈地摇了摇。 她竟然连画都没有打开。 苏渂扎绳的方式特殊,他只看了一眼便知沈婳是原封不动的把东西还了回来,连看都没看。 他扯开红绳,右手把画卷举高,画纸顺势落下,这才能一观全貌,画上的女子在梅林间顾盼生姿,红色的披风与红梅相映,格外惹眼。 苏渂将画挂在身后的墙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指抚上画上的女子,又想起那日她不小心跌进自己怀里的模样。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唯有自己乱了心绪。 “云天,把这东西拿去烧了吧。”苏渂回过头,不再看画。 “殿下!”云天睁大眼睛。 殿下为了这幅画可是画了好几天的,怎么能就这么烧了? “既然连本人都不在意,那么我留下又有什么意思呢?”他摇了摇头,“手炉也不用留着了。” 云天垂着眼,也只好听从命令,然而,他的心里却是怨上了沈婳,殿下一心想要讨好她,可正主却满心的不在乎,惹的殿下烦心不说,还浪费了殿下这么好的心血。 殿下身子从小便不好,也难得对什么事务提起兴趣,那日回了西三所便开始动笔画画,还特意亲自去内务府挑了好看的手炉给她,谁知道她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偏偏让婢女把东西退回来了,也太不给殿下面子了。 云天看着面前燃烧着的画纸心疼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冬去春来又夏至,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前线的战役不断传来大胜的消息,北晋军沿着潭城c贵城一路西行,直逼南诏太和城,南诏军队虽然负隅顽抗,却依旧节节败退。 终于在顺靖廿七年的春天,传来了南诏投降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婳正坐在静心斋里绣花,她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还好,他后来再没传来受伤或是失踪的消息。 最近顾依依那里也传来了有孕的好消息,再加上不久之前周氏年迈,整日里身体都发着寒意,沈常平也将周氏送到了苏州的小院里,让沈妤之随行。 长久以来压在她头顶的那两重阴云也终于离开,沈婳也能稍微喘上两口气。 “嘉嘉。”顾依依温柔的声音从外面由远及近。 “大嫂?”沈婳丢下绣架往外面跑去。 顾依依走得很慢,她嫁入沈家这么多年才有了这么一胎,全家上下都格外的关注,生怕她跌着碰着。 顾依依扶着沈婳的手进了屋子,“我与母亲说好过两日去金台寺祈福,嘉嘉可要一起去?” 沈婳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就不去啦,上个月去过一次,可把我无聊坏了。” 上个月顾依依刚被诊出是滑脉时,金氏便带着她们一起去了寺里还愿,金氏与顾依依倒是诚心祈祷,沈婳呆在一旁装模作样差点要睡着。 顾依依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沈婳额头,“你啊,原本以为皇后娘娘性格沉静,让你多去亲近也能学会一两分,谁知道半点都没学到。” 沈婳鼓着脸跟在顾依依身边听训,这几年顾依依与沈子轩的性格越来越像,尤其是特别爱叨叨她。 “说起来,嘉嘉过了大暑也十五了,可父亲一直不提订婚之事,像是半分也不急似的。”顾依依叹了口气。 不过她也知道,以沈婳的身份,多半是嫁入皇室的命运了。只是如今与沈婳年龄相近的皇子只有十皇子往下的三位,还有两位尚不在京中。 “大嫂,我也不急!” 她倒不是害羞,而是真的不急,按照上一辈子来讲,她现在初中还没毕业呢,别说法定结婚年龄,就连成年的年纪都没到,就这么让她嫁出去,她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关。 虽然十五六岁在古代结婚是很正常的,沈婳来了这里也有六年了,可是有些根深蒂固在她脑海中的思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你呀!”顾依依捏了捏沈婳的脸,无奈地笑。 顾依依仔细打量着沈婳,近两年她长得越发好看,原来还有一些的婴儿肥竟然在这几年间全部消退了,尖尖的瓜子脸配上浑圆的杏眼,眼里灵动跳动,倒是真的应了那句话女大十八变的话了。 “我听子轩说,回程的部队入暑时便能抵达京中了。”顾依依拍了拍沈婳的手,“你呀,也是时候收收心了。” “大嫂,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啰嗦了。”沈婳嘟囔着。 “那我便不说了。”顾依依笑着,“我出来也有一会了,得回去了,木怜你们几个要好生照顾着四小姐,知道了吗?” “是。” 这几年沈府里来了不少的新丫头,不过沈婳用得不顺手,于是在近前伺候的便依旧只有一个木怜。 等到顾依依离开,沈婳把邵阳招到跟前,“我之前让你拿出去卖的东西可有进展啦?” 她也是在这两年闲得发慌不能出门只能闷在屋子里刺绣或者画画的时候才发现的商机,虽然她不能出门,但是可以找人把她画的东西或者绣的东西拿出去卖啊? 说不能还能大赚一笔。 沈婳拿着自己画的磕磕绊绊的画喜滋滋地想着。 虽然她画的丑,可是她卖的便宜啊。 万一就有穷人买不起名画只能来买她的呢? “回小姐,说是有位公子全包了下来。” 沈婳听闻眼睛都亮了,“真的啊!谁啊,眼光这么好。”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那只是个人人都能入的画廊,客人自是不会留名字的。” 沈婳托着下巴觉得有点可惜,她还想认识认识这位财大气粗的金主呢,最好能好好交流交流感情,让那位金主以后把自己的作品全部都包下来才算好。 “好咯,那你先下去吧。”沈婳打了个哈欠。 这会刚过正午,沈婳便有些困顿,这几年她的生活习惯越来越好了,每天中午都要睡上一小会下午才有精神。 不过一个多月,京城的天气逐渐转暖,从南方飞回来的燕子又住回了它的巢内,整日在沈婳屋子不远处叽叽喳喳个不停。 自从过了年后,沈婳再也不用去学堂了,不过需要读的书反而更多。 沈婳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女四书叹了口气,让她看书,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啊。 她翻了几页《女诫》,三从四德的道德教育看的她发愁。 邵阳拎着钱袋走了进来,“小姐,这是最近的画钱。” 本来爬在桌上恨不得变成一滩饼的沈婳立刻来了精神,“来来来,给我数数。” 美滋滋的把钱袋倒拿将银子倒出来,沈婳一块一块的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才笑嘻嘻地又把碎银子装了回去。 邵阳见沈婳乐滋滋的样子,声音也不由地带了点笑意,“小姐,小的还听说,不日李将军和两位皇子便要回来了。” 沈婳掂着钱袋的手一顿,“这么快啊?” 转眼都入夏了吗? 沈婳茫然地望向窗外,外头的老树又蓬勃着枝丫。 这年复一日的日子过得太无趣又太快了,她自己都过得有些分不清时候了。 “是,少夫人派人来问过两日的寺里祈福可要同去。” “不去不去。”沈婳嫌弃地挥了挥手,邵阳刚要退下去,沈婳又问,“有打听到他们什么时候到京城吗?” “也就过两日,估摸着可能与夫人和少夫人礼佛的日子撞上。” “哦,那我那日可以出去围观吗?” 这种场合去凑热闹的人一定会很多,沈婳也有点心痒痒的,她也很久没出过门了。 别说什么女扮男装了,她刚走到门口就会被守门的侍卫拦住,然后再被原路遣返回来。她之前还有一次刚好遇上了下朝回来的沈常平,被狠狠骂了一通。 “老爷吩咐过,让小的看好您,千万别让您得了机会溜出去。”邵阳老老实实地回答。 “知道了知道了,你下去吧。”沈婳气闷,没好气地朝邵阳支了支手。 回程因为要带着南诏献上来的长公主,于是路上耽误的时间更多。 苏澈骑着马身体笔挺,他与李围稍微错开一点,落在后头,与苏渁同排。 他目光稍往后移,落在苏渁侧后方穿着男装束着发骑着马跟随的顾悔,虽说一开始时确实是怀疑过她是南诏的奸细,然而那年能将陵城的敌军一举歼灭也多亏了她对南诏的了解。 若说真的有人会用自伤八百的办法只为了谋求信任,苏澈见过不少,然而陵城一战,几乎是南诏大败的开始,不可能会有人因此为饵。 “十一弟在想什么?”苏渁轻驱了两下马往苏澈身边靠近了些。 “十哥,你让顾姑娘同行是?” “你别多想。”他笑道,“我只是觉得她长得与一些人有些相似罢了。” 苏渁见苏澈不说话,又道:“十一弟甚少会关注那些后宫里的人,自然是没印象的。” 苏澈点了点头。 临近城门,人渐渐多了起来,李围先一步入了城,然后右边却传来疾驰的马蹄声,以及女子的呼救声。 “谁啊?”沈婳咬了半块酥饼问道。 刚才奉她命去街上凑热闹的邵阳回来了,还带回了苏澈在城门口从一辆发疯的马车上救下一名女子的事。 “是王夫人的女儿。” 沈婳这下可吃不下东西了,“她不是和我同岁吗?怎么还能随意出门?” 怎么好像全天下只有她没出门一样? “王姑娘本来今日也是去礼佛的,谁知道半途车夫下车方便,还没等他回来,那马车就疯了一样的跑了起来。” 沈婳:“”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早知道她也跟着金氏和顾依依一起去金台寺了。 好气哦。 说不准脸好还能凑上热闹的尾巴。 “而且,小的还看到”邵阳顿了顿。 沈婳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启齿的事情吗? “十皇子身边有个侍卫,和和表小姐长得有些像。”邵阳吞吞吐吐地说道。 “表小姐?沈妤之?”沈婳皱起眉。 “是,不过当时小的离得不是很近,只是隐隐约约瞧着有点像,看的可能不太真切,或许是小的看错的。” 沈婳敲了敲桌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英雄救美的故事总不会过时,沈婳没几日就在丫鬟口中听到了关于那些的流言。 “回小姐,是奴婢们听来的,十一皇子救了王尚书的女儿,说是王姑娘看到十一皇子时眼睛都直了,满脸通红。” “奴婢也听说,王姑娘好像看上十一皇子了,这几日连着拒了好几门提亲的。” “我也听说了,王尚书还私下里和皇上暗示了十一皇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呢。” 沈婳听着她们在下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心想王尚书和皇上说的话还能被你们听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这是沈婳第几次见皇宫里的桃花,她已经数不清了。她逢每月十或是二十日,便会入宫一次,偶尔小住,偶尔只是陪窦皇后简短地聊几次。 算起来这还是在苏澈回宫以后,沈婳第一次入宫。 说来也奇怪,平定南诏之战的功臣不少,皆一一受了封加官进爵,赏赐也是流水似的往各个功臣处送,就连尚未成家的十皇子苏渁也被封为了冀王。 唯独苏澈,虽然各种珍奇的玩意少不了,顺靖帝却只口不提封王的事,朝中也是议论纷纷。 沈婳却晓得,军功加身,而后七月他又止住了黄河水患,帝心甚悦,在入秋时,册立苏澈为太子,入住东宫,摄朝中事务。 而后,再等到明年开春,就是太子大婚。 想到这个,沈婳就有些心烦,路过桃林时,她顺手拨弄了下枝丫,引起了满树的颤动,花瓣筛糠似的往下落。 还是得找个时候和苏澈说清楚,不能这么含糊其辞也不能再拖着了,等着他真的有纳南诏长公主为侧妃的时候,就晚了。 她鼓着个包子脸想着,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径上站了个人。 “沈小姐,好巧。” “十二皇子安。”沈婳行了礼,也确实有阵子没见到苏渂了,沈婳瞧他起色不错顺口说道,“十二皇子身体看起来好多了。” 苏渂一直都是病恹恹的,一年里也只有五六月时身体才会好些出来走动,没想到这才四月便出门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话终究是没错的。”苏渂笑道。 沈婳也懒得追问他什么喜事,毕竟都是别人的私事。 然而苏渂又接道:“说来还得多谢沈小姐当初的提点。” “嗯?”沈婳不明所以地望向苏渂。 她和苏渂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一年都见不上几次,怎么就和她扯上关系了。 “当初我遗憾于不能上阵杀敌,是沈小姐告诉我殊途同归之理,前阵子父皇也让我学着做了些事,前几日有了成绩,父皇见了心情好,便夸了一番。”苏渂说道。 沈婳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当下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顿了顿:“若是十二皇子当初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那任我怎么说也是没用的,是十二皇子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不是缺少个人赞同而已。” 苏渂点了点,他目光温柔的落在沈婳脸上,“那也是沈小姐的功劳,若不是你的指点,或许我还得开窍地再晚些。” “那也得十二皇子自己办事牢靠,才能受皇上赞誉。”沈婳可不想沾这种莫名其妙的光,而且她还有事,“我急着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若是下次有空再继续说吧。” 苏渂眼角瞥到沈婳身后,笑意更深,“那就不打扰沈小姐了。” 他带着云天从小道上离去,然而有个东西,却从他腰上滚落了下来。 “哎!十二皇子!”沈婳注意到时,再想喊苏渂,他却已经上了大路。 “木怜,你去把东西捡着吧,等下次见到十二皇子了,把东西还他。”沈婳吩咐道。 然而她转身也刚要离开,却发现苏澈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站在了不远处。 沈婳:“” 我曹,吓死人了吧。 不见的这几年,苏澈个子蹿得老高,眉眼也长开了些,没了当初的稚气,棱角分明眼眸深邃。 或许是在战场上经历的太多,他周身冷肃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沈婳被他不言不语看得有点尴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行了礼,“十一皇子安。” 苏澈像是如梦初醒般回了神,他似乎是真的许久没见过沈婳了,在南边时偶尔想起来的也都是当初那个包子脸的娇俏女孩儿,却没想到不过几年不见,便出落的如此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倒是越发的规矩了,原本他还以为沈婳会瞪圆了眼睛问他怎么站在这里。 他又想起刚才见到的画面,皱着眉,“你与十二弟关系很好?” “还好吧?”沈婳摸着脸想了想,“见上了能聊上两句。” 苏澈沉默下来,面色更加不悦。 “小姐”捡了东西回来的木怜面色有些为难,悄悄凑上了沈婳身边。 “怎么了?” 说着,沈婳便看到了木怜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月白色山水亭台花样的荷包。 !!! 这不是当初她拿出去卖的那些荷包里的一个吗? 沈婳瞪圆了眼睛,悄悄看一眼苏澈,不可置信地问木怜:“这是十二皇子掉下的那个?” “回小姐,那里只有这个。” 沈婳听闻,眉头立刻打了个结,原来一直买她东西的金主是苏渂??? 沈婳不爽地咬着下唇。 “怎么了?”苏澈许久没在京城,对于沈婳主仆的哑谜自然是不懂得。 “没事。”沈婳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苏澈深不见底的眼眸染上一丝笑意。 还好,哪怕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老样子。 “我刚好要去母后那请安,一起去吧。” “你怎么知道?”沈婳一愣。 他率先走在沈婳前头,“父皇体谅我与十哥这几年辛苦,便允了这几日不用做事,都陪在母后身边,便是她与我说的。” 沈婳小碎步勉强跟上苏澈的步伐,却没想到他突然放慢了步速,于是她的脸撞上了苏澈结实的后背。 “哎呦!”沈婳捂着鼻子,“你干嘛突然走这么慢。” 苏澈叹了口气,想伸手帮她揉揉却又碍于礼教只能作罢,“我是瞧你走太慢了,谁知道你就知道扑上来了。” 他语气里还有些无辜。 “明明就是你故意碰瓷!”沈婳龇牙咧嘴地朝他凶道。 “碰瓷?”苏澈挑了挑眉。 “哦,我就是说你故意的。”见苏澈有些疑惑,沈婳想了想,那时候好像确实没有这个字,只好给他解释道,然后又推了推他,“快走快走。” 两人走上大路,路上偶尔有路过的宫人都纷纷向苏澈行礼。 沈婳悄悄在侧后方打量他,却眼尖地发现他有一个按住胸口的动作,不由地有点担心,“那个,你之前的伤好了吗?” “差不多,偶尔入秋的时候还会有点疼。”苏澈点了点头。 也是多亏了顾悔的医术,才能让那么快的痊愈,后续虽然有点副作用,还好影响不大。 “还想问什么?”苏澈上下看沈婳一眼,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倒是有些可爱。 “你带回来的那个长公主。”沈婳吞吞吐吐地说道。 她说话时低头垂眼,苏澈余光只瞄到她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在他心里扇起不小的起伏。 苏澈有些恍惚地抿了抿唇。 “嗯?”沈婳又重复了一遍,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苏澈咳了两声清嗓子,“长公主被安排在使馆里,父皇还没想好该赏赐给谁。” “哦。”沈婳心里怪怪的,“那你” 沈婳嘟囔了两个字,又没了下文。 沈婳想问你会想娶她吗?你愿意娶她吗? 可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苏澈看她失魂落魄地跟在身后的模样,又有点心软,“这几年我没空考虑那些事情,但也不会忘了你的话,在我没想清楚之前,你可以放心。” 沈婳的杏眸立刻就亮了起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光芒,望向他的脸上也带着笑,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她也太好哄了吧。 苏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有一瞬间觉得,如果是为了这样的笑容,沈婳当初提出的那种荒唐的想法,他是愿意的。 到清泉宫时,窦皇后正在院子里赏花,瞧着苏澈和沈婳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笑了起来。 苏澈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云纹团花长袍,而沈婳也是一身淡蓝色的蝶纹曲裾,倒像是约好了似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 “母后。” 两人同时行了礼。 窦皇后朝着沈婳招了招手,“嘉嘉怎么和澈儿一起来了?” “路上刚好遇上。”沈婳凑上前两步,站到窦皇后身边。 窦皇后想了想,笑着扶着沈婳的手往屋子里走,“也是,澈儿以往也都是这个时候来的,不期而遇倒是有缘。” “澈儿,你今日有空便帮我给花圃里的花浇浇水吧。” 路过门口的小花圃时,窦皇后说道。 “是。” “今日还有事得麻烦嘉嘉。”窦皇后坐在殿内正中的座椅上说道。 “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说。”沈婳就着第一排的侧坐坐下。 “芳兰。”窦皇后示意着,芳兰拿着一封信走到沈婳身边递给她,“嘉嘉你看看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可有错。” 生辰八字? 沈婳有些好奇地打开信纸。 她点了点,又把信纸递给芳姑姑,“回皇后娘娘,确实是臣女生日,不过,皇后娘娘怎么会有?” 窦皇后用帕子捂着嘴笑,“没事,那便好。” 沈婳更加疑惑。 窦皇后将那封信收了起来,起了身往寝殿里走去,“本宫身子有些乏了,去小憩一会,嘉嘉先出去逛逛吧,午饭时记得回来,本宫已经让小厨房开始准备你爱吃的绣球干贝和八宝野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清泉宫的小花圃里一片绿意,苏澈背影笔挺手里拿着个葫芦瓢煞有其事的样子。 “身份尊贵的十一皇子还会做这种活呢?”沈婳慢悠悠地晃到他身边戏谑道。 苏澈将最后一瓢水洒出去,把葫芦瓢递给身边的连山,“这片地从小时候开始便一直是我在照料了。” “哎,你去哪儿啊。”沈婳跟上苏澈的步子,一路往花圃外走。 或许是为了照顾沈婳的步伐,苏澈特意走慢了些。 “去西阁看书。” 不用去书房的日子,苏澈每天的日常便是请安看书用膳,然后下午去练骑射或是别的,这样千篇一律的生活,在遇见沈婳之前便持续很久了。 “我也去。” 反正她被窦皇后从正殿赶出来了,也没别的地方去。 西阁是苏澈在搬离清泉宫之前的住处,在他出征后除了定时打扫的宫人外便很少有人来往,沈婳也是第一次进。 连山进了屋子后便忙活着开窗点灯。 苏澈也不管她,径自走到书架旁取了书坐到书桌前。 “我能拿一本看吗?”沈婳手指从书册上划过,偏着头问他。 见苏澈点了头,沈婳才拿了一本坐到书桌旁的侧坐上。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起身从背后的书架上取了样东西放在靠近沈婳那侧的桌上。 沈婳听到动静,看了眼裹着绸缎的长条东西,抬头看向他,“给我的吗?” 苏澈点了点头,“那日没事,十哥和顾姑娘上街时买的,我顺手带了一个。” 沈婳将书放在茶几上,揭开锦缎,里面安静地躺了根双蝶戏花的金钗。 “你怎么总是送这些东西。”沈婳还煞有其事的比划了一下,“还不如给我送吃的呢。” 苏澈侧目看了一眼她拿到礼物就喜笑颜开的模样,随后目光又落回手里的书上。 “你刚才说的顾姑娘是?”沈婳美滋滋了一会才注意到重点。 苏澈大致地和她说了当年的事情,沈婳手撑在小方桌上,秀气地眉毛皱了起来。 倒不是她敏感,只是以往看小说的时候,往往在书里出现的同个姓氏的陌生人,最后都会变成有血缘关系。 虽然天底下姓顾的不止京城这家,可是她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京城顾家。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来不及分辨却又消失无踪,沈婳迷茫地皱了皱眉。 苏澈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给沈婳解释道:“刚回来时十哥便去顾家查过了,并没有符合顾姑娘年纪的身份存在。” 沈婳“哼”了一声:“这么说你受伤的时候都是她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啊。” 她特地在“无微不至”四个字时加重了声调。 苏澈扬了扬唇角,并不说话。 午饭后,苏澈和沈婳离开清泉宫,苏澈送她出了宫才回到自己的住所,书房内靠着书柜的蜡烛亮了起来,他旋开密室的入口,消失在房间内。 “殿下,那件事查到杨天就断了线索。” 宽敞的密室里已经有玄衣的人在等着,见到苏澈后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苏澈信手踱步到密室中央,眉头皱着,“这一仗拖太久了,给了背后清理痕迹的机会了。” “不过杨天是尚书令的门生”玄衣人提醒道。 尚书令便是顾家的家主顾卿,虽然杨天在入朝为官后鲜少与顾家来往,却很难让人不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去查清楚。”苏澈将手背在后头。 当年他秘密率轻骑去打前锋却被苗人偷袭之事,他一直不相信是偶然之事,若是没有人里应外合想要他的命,那一条小路偏僻少人根本不会埋伏那么多人在那里,虽然军中的奸细已经被正法,但背后的人却一直没有头绪,当时与京中的联系也不紧密,于是牵扯的时间过久,很多线索都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他虽然也有怀疑过是苏瀚,但是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苏澈也不想凭空冤枉人。 “殿下,还有件事”玄衣人吞吐道,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跟在沈婳身边的玄衣人报告上来的事汇报给苏澈听。 他讥笑一声:“当年苏瀚就对沈家有意,可惜当年沈婳年纪过小,不宜许婚,七哥便娶了李围的女儿为妻,以李家身后的军队为靠,本以为他们已经放弃打沈家的主意了,到没想到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十二弟。” 苏澈垂下的眼里一片阴霾。 “这是文臣武将一个都不想放弃啊。”苏澈冷笑着喃喃道。 玄衣人看苏澈脸上一阵阴翳,不敢接话。 “沈姑娘很缺钱?”苏澈又问。 玄衣人迟疑了一下,“沈姑娘平日里外出除了来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或者是宫宴,其余几乎不怎么出沈府,瞧着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苏澈也有点琢磨不透沈婳这个小脑瓜子里到底揣了什么东西,“若是下次她再让人出去卖东西,你便找个眼生的小厮去全包了。” “是。”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玄衣人便无声地退后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苏澈从密室里上来,便见有人站在屋子中央,背对着他。 “五哥。”苏澈喊道,随后便将密室的入口关上。 “十一弟。”苏灏回了头,有些诧异他这么快便出来了,然后又笑道,“你可知道父皇拿了你和沈姑娘的八字给了钦天监?” 苏澈离开书架的步伐一顿,摇了摇头。 苏灏看他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笑容随即又沉了下来,“我当时在屋外等着传召,还听到了父皇把十二的八字也一起交了。” 苏澈目光一冷。 “这几年你不在京城,或许不知道,十二弟对沈姑娘的心思可是昭然若揭啊。”苏灏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故意的。” “父皇的心思哪那么容易猜到。”苏澈说道。 苏灏又想起什么头疼的事,“如今老十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徐充容给他挑了好几户人家,谁知道他偏偏看上你们带回来的顾姑娘,今日去父皇那儿吵着闹着要娶她为正妃,这一点家境都没有的山野女子,把父皇气得不轻。” “顾姑娘不简单。”苏澈想了想,“这一路上我确实觉得十哥对她有不同,本以为只是想纳个妾,却没想到是想娶了当正妃。” “十弟也是个痴情人。”苏灏笑了笑,坐到位置上喝茶,“以往瞧他装傻充愣,今日与父皇据理力争时才知道他以往都是在骗人。” “十哥不愿参与这种事装傻充愣也是正常的。”苏澈也在主位坐下,“这几年在军营里我也感觉到他观察敏锐又细致入微,也还好,他不是七哥的人。” 苏灏掀开茶盖吹了吹,笑而不语也算是默认了苏澈的说法。 又过了几日,苏澈和苏灏一起候在紫宸殿外。 “钦天监正史在里头,还请十一皇子稍等。”魏公公将两人拦在了外头,便独自进了内殿禀告。 魏公公不一会便出来了,“十一皇子,皇上有请。”他又恭敬地朝着苏灏道,“还请翊王稍等片刻。” 苏澈随了魏公公进了正殿,顺靖帝正坐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钦天监正史许岩跪在下头,他悄悄看了眼来人,头低得更离开。 “父皇。” “正好,十一来了,爱卿再把刚才说给我的结果说给他自己听听吧。” 听起来应该是之前算八字的事情有了结论。 许岩朝着苏澈的方向挪了挪,“臣昨日将十一殿下的八字与沈小姐的八字算了算,时在是天克啊,大凶啊。” “哦?”苏澈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若是十一殿下娶了沈小姐必将灾祸连连,内室不宁,还望皇上三思,望十一殿下三思。”许岩的闷声从地上传来。 “照你这么说,十二与沈卿家的女儿更合适了。”顺靖帝沉声从龙椅上传来。 许岩身体抖了抖,“回陛下,十二皇子与沈小姐八字虽然不是大吉,但也不至于大凶,只不过运势平平罢了。” 苏澈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十一,你怎么看。”顺靖帝看了他一眼。 苏澈俯了身,他冰冷的目光落在跪着的许岩身上,“回父皇,若是真如许大人所说,连内院的安定都保不了,那么儿臣又如何能帮父皇解忧?” 顺靖帝大笑两声,似乎对苏澈的回答还挺满意,“朕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许岩心里沉了沉,看来顺靖帝是不相信他的话了。 出了紫宸殿,苏澈小声地在许岩身前说道:“今日父皇的心思相比许大人揣摩地比我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许大人自己掂量着。” 许岩连忙欠了身,“十一殿下说的是,臣一定不会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翊王殿下,陛下身体欠妥,已经歇下了,还请翊王改日再来。”魏公公道。 苏灏也只好跟上苏澈离开。 他朝着苏澈的方向偏了偏,小声地说道:“听闻这两日十二弟的人与钦天监正史见过。” 苏澈冷笑两声:“十二弟还是太年轻了,他真以为钦天监能左右父皇的判断吗?” 苏灏眉头拧了拧,“许岩果真和父皇说了什么?” “还不是生辰相克那套说法。” 苏灏沉声:“父皇不一定信,但是别人可不一定,若是传了出来,对沈姑娘的名声也不太好。” 一个姑娘还没出嫁便有传言克夫,而且另一方还是皇子,怎么样也是大大不妥的。 苏澈点了点,“若是许岩真的敢泄露半句,父皇会比我们更容不得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不久后,五月初,顺靖帝下旨,将十皇子苏渁封为昭王,南诏长公主赐予十皇子为昭王妃。 八月初,被派去治理水患的苏澈从黄河上游回来,顺靖帝接到呈上来的折子龙心大悦。 《北晋书》:皇嫡子苏澈,为宗室贤嗣,天资聪颖,行事稳妥,仰承先帝遗愿,昭告天地c宗庙c社稷,于顺靖廿七年八月初三,以册宝授之,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婳 八月中,顺靖帝携新太子赴佛法寺祭天。 九月初,顺靖帝携皇太子c文武百官赴固山围场秋猎,可携女眷同行。 固山围场前朝时便是皇家猎场,位于承德以北,前朝皇帝每年都会携百官妃嫔一同前往,自北晋开国以来,只有顺靖帝被封为太子那年,先帝才首次携朝臣一起来此狩猎,往后便不曾来过。 顺靖帝此番,仿佛是想将此行为变成习俗延续下去。 虽说可以携带妻眷,顾依依在孕中不宜前往,金氏也要留下在照看她,沈子轩也向顺靖帝说明了原由准许他留在家中,于是此行只剩下了沈常平和沈婳两个人。 沈婳正襟危坐:“” 紧张。 不过还好,一路上沈常平都不置一词,只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沈婳也松了一口气。 固山行宫比之前去过的北行宫要大上许多,沈婳也终于在行宫里见到了顾悔。 昭王为了她大闹宫闱的事沈婳也有听说,于是对这位姑娘更加好奇。 若说之前沈婳一直以为顾悔和顾依依之间或许有什么血缘关系,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她一袭素白的衣裳,周身气质冷淡,与世隔绝,眉宇间都透着冷意,仿佛雪山上千年不融的冰雪。 顾悔不管是眉宇间还是□□间和顾依依都截然不同,反而是和许久未见的沈妤之有些相似。 原来邵阳之前曾提过的与沈妤之相似的居然是她。 昭王居然还将她带来了。 沈婳随后才想到。 昭王怕有闲言碎语,于是便将顾悔带到了沈婳这里来,朝中女眷虽然多,但是他熟悉的还真没几个,只好借着苏澈的名义来找沈婳。 “顾姑娘想住哪间屋子,我让下人去安排。”沈婳对着顾悔笑笑。 说实话,对着这样一张脸,沈婳真的还有点心理阴影,要不是顾悔性格偏冷淡,一不留神,她就要以为眼前的人是沈妤之了。 “沈小姐看着方便就好。”顾悔语气平平。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回去,苏渁表面上看着随和,可是人后却丝毫不给她商量的余地,一路近乎是半绑着来的京城。 她就这么无名无分地被苏渁困在了身边,那么她算什么呢? 他是皇子,是王爷,是她永远高攀不起,也不敢高攀的人。 顾悔每每想到苏渁,就会想到母亲去世之前告诫她的话,聘者为妻奔为妾,叮嘱她不要重置覆辙。 然而不管情愿与否,她确实已经随着苏渁不远万里来了京城。 “顾姑娘,你是不是不开心?”沈婳小心翼翼地问她。 顾悔回了神,摇头,“我的所有行为都不是我所想,又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她分明还是那个语气,沈婳却听出一点委屈怨怼来。 沈婳瞪大眼睛:“昭王强迫你啊?” 顾悔自嘲地笑笑,“他没有强迫我,只是从来不与我商量而已。” 沈婳和苏渁接触也不多,看他整天笑盈盈的,还以为是个和善的,没想到却比谁都强硬。 沈婳难免有点同情顾悔。 “可你一个姑娘家,整日在昭王身边,有点”沈婳琢磨着措辞,“而且圣上也将南诏长公主赐给了他。” “我知道,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顾悔垂眸,“来京城是我不愿意的,跟在他身边也是我不愿意的。” “顾姑娘”沈婳轻声喊着。 顾悔摇了摇头,“没事了,是我话多了,还请沈小姐不要放在心里。” 沈婳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的事,她也不好多管。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固山,风景倒还是不错。”苏灏沿着河边走着,然后笑着回头看苏澈,“这么说来,还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啊。” “五哥还是喊我十一吧,我们之间不用那么生疏。”难得出宫,苏澈心情也不错。 “话说回来,虽然十一弟你入了东宫,可那几位倒是一直不肯死心啊。” 苏澈嗤笑:“他们怎么会死心,一个自恃贤明,一个自恃身份,自然是不肯认我的。” “十一弟手下可用的人还是少了些。”苏灏说道,“还好明年科举,或许到时候可以瞧瞧。” “之前我与五哥说的那个卫晖,倒是不错。” “臣女见过翊王c太子殿下。”王诗雨紧张地理了理衣服对着刚好走来的两个人行礼。 她好不容易求了王康让他带自己来,也想着如何制造偶遇,然而真的站在这里时却紧张的不行。 苏澈对面前这个靛蓝衣服的女子有些陌生,茫然地看向苏灏,后者小声地提醒他,“王尚书的女儿。” 然后又对着王诗雨微微笑了笑:“王小姐。” 然而王诗雨的目光却落在苏澈身上离不开了,一副小女儿家见到情郎的模样。 王诗雨手上戴着轻微的颤抖,“还要多谢太子殿下那日回京时在城门口救了臣女一命。” 她这么说,苏澈才有了些印象。 那日,他确实顺手从失控的马车上救过一个人,不过事情过去的太久,苏澈早已记不大清了。 “无妨。”苏澈瞥了她一眼。 “之前瞧着太子殿下的荷包有些磨损地厉害,臣女为了感谢当日的救命之恩,特地绣了一个新的,微末之物,还请太子殿下笑纳。”王诗雨拿着那个暗玉紫的荷包,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虽然她更想以身相许,不过女子含蓄,她还是不要太过主动的好,而且王诗雨对自己的长相也有信心。 苏灏瞧着,抿着唇在一旁偷笑。 苏澈看了眼自己身上佩着的香囊,眼眸里带了点暖意,拒绝道:“这种亲手做的东西,王小姐还是不要轻易送与他人的好。” “臣女只是想感谢太子殿下那日的救命之恩。”王诗雨被拒绝,脸上有些难看。 苏灏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苏澈,咳了两声,出来当和事佬,“我十一弟平日里也不是很喜欢佩戴这些玩意儿,你还是收起来吧,让别人看见了,也不太好。” 王诗雨目光盈盈地望着苏澈,仿佛没听到苏灏的话一般,她泫然欲泣,然而苏澈却一直没有反应,“那臣女先告退了。” 等到王诗雨的身影走远,苏澈才看向身边闷笑不止的苏灏,“五哥笑什么?” 苏灏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十一弟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要不是前两年去了前线,也早就该指婚了。” 苏灏说话时有些感慨,那会先后还在,窦皇后还只是妃子时他便寄养到了她那里,窦皇后那会盛宠不如贵妃,不争不抢,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居然是她坐稳了中宫的位置,并且在几年后诞下苏澈。 他看着苏澈从牙牙学语,整日活泼到沉稳干练,心思缜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苏澈也到了要成家的时候了。 苏澈跟在他身边。 “我原以为王小姐虽然身份不如沈小姐,倒也是个不错的侧妃选择,没想到你这么利落的就给拒绝了。”苏灏继续说道。 苏澈脚下停顿了一下,“五哥,你觉得前朝的康怀帝是个好皇帝吗?” 苏灏皱了眉,想起以前在书里看到的,前朝一共经历了八朝,享国上百年,出过明君,出过昏君,也出过康怀帝这个情种。倒不是说他在治国上有差,配不上明君c盛世这种赞誉,相反他勤政爱民,是非分明,然而最让人感叹的却是他一生只有一位妻子,连个妾侍妃嫔都没有,哪怕后来他的发妻离世,也没有再立新后。 “十一弟你?”苏灏有种不好的预感。 倒不是说康怀帝的这种行为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只是前朝百年的历史也不过就出了一位,北晋刚开国不过两朝,虽说苏澈如今已经入住东宫,但顺靖帝身体康健,未来尚不可知,笼络朝臣的最好办法便是联姻了,难道他要为了一个沈婳放弃大好的未来不要? “五哥别慌,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苏澈确实有这种想法,从南诏回来开始,入住东宫后更甚。 “爱美人不爱江山或许是会迎来一段嘉话,但是十一弟你要知道,三哥和七弟都在虎视眈眈,你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昏了头啊。”苏灏叹了口气,他突然不知道苏澈娶沈婳是好是坏了。 苏澈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做任何事向来都是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会和自己说的。既然他开了口,那么他必定已经考虑过好坏。 “我瞧沈小姐也是大家闺秀,虽然跳脱俏皮一些,到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切实际,还让你有了这种心思。”苏灏将这件事怪在了沈婳的头上。 “五哥。”苏澈喊道,“嘉嘉是天真了些,但是接受了她思想的是我,若是我不听,便是她说再多都无用的。” 苏灏摇了摇头。 瞧瞧,这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秋猎第一日上午,顺靖帝领着众皇子以及大臣去了猎场,其余府上的小姐也都会结伴去凑热闹,沈婳也被陆柳意拉了过来。 沈婳在场外听了一会,不过就是各个皇子之间皮笑肉不笑地放个话,然后假装哥俩好地策马进了远处的林子。 周围人声攒动,她呆了一会就觉得无聊,问了宫人才知道这里还有射箭场,便让他领了自己过去。 射箭场里狩猎区不过隔墙,倒是冷清不少,然而她刚进了门,便看到苏渂独自一人站在射箭台上,手里的弓正绷着弦。 与沈婳认识的苏渂有些不太一样,平时温润的气息不在,反而充满了戾气,侧着的眼里尽是杀机。 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离弦的箭借着力没入远处的红心,箭羽距离地颤抖着。 “沈小姐。”苏渂放下手里的弓,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笑着看向沈婳。 “十二殿下怎么不去猎场?”沈婳也在旁边的武器架上挑了个精巧一些的弓,走到苏渂旁边的台子上。 苏渂表情落寞,“昨日来了这里后,身体便不大舒服,父皇便许了我可以不用去猎场。” “是我不好,尽问些不好的东西。”沈婳有些抱歉。 “没事,我早就习惯这样的日子了,像个废人。”苏渂最后几个字声音缥缈了许多,近乎呢喃。 沈婳没太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沈婳茫然的表情让苏渂扬了扬唇,他压下心底那一点意难平,“沈小姐以前碰过弓吗?” “没有啊。”沈婳摸了摸手里的弓,“就是没玩过所以才想来体验一下嘛!” “那不如我来教你好了。”苏渂将自己的弓递给云天,然后走到沈婳身边。 苏渂靠近了过来,男性身体带来的温度瞬间笼罩了沈婳,她炸毛般地立刻后退了两步躲开,险些要掉下台子,有些警惕地望向他,“十二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是我唐突了。”苏渂手指握拳又无奈地松开。 “十二皇子口头上教教也就罢了,也就是闲着无聊随便玩玩,哪用得着那么认真的学啊,总不能还让我去战场不成。”沈婳朝着苏渂笑笑。 “好。”苏渂也舒了一口气,总怕自己的动作太过着急吓到她了,“左手往上一点,对,再往上一点,手端平了” 可苏渂望着沈婳专注板正的小脸,心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从那年北行宫祭祀初见,苏渂就被她吸引了。 起于外貌,一见如故。 忠于性格,再见倾心。 所以她入宫的那几年,苏渂想着法的通过各种途径巧遇,看见个什么好玩意也都想送到她跟前讨她欢心。 ——虽然那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沈婳退了回来,而且是原封不动。 “十二皇子?”沈婳喊道,她刚才喊了苏渂好几声,结果对方出了神,理都不带搭理她。 苏渂在沈婳不断地呼声中回了神,攥起拳头放在唇边咳了咳,“抱歉,刚才想到别的事了。” “没事啊,十二皇子要是还有事的话,可以不用留下来教我的。” 她和苏渂又不熟,没道理一直麻烦他。 大不了等到苏澈回来了,让他教呗。 苏渂摇了摇头,“我也是闲着无聊,若是再一直闷在屋子里,身子也不容易好了。” 沈婳明了地点头,目光又被他腰间挂着的那个月白色鹤纹荷包吸引了过去。 沈婳:“” 她犹豫了一下,“十二皇子的荷包倒是挺别致啊,我瞧着挺喜欢,在哪里买的?” “我也不知,小厮出门时看到好看,便帮我买了几个。”苏渂道,“若是沈小姐喜欢,我改明儿让云天挑个好看的,送给你。” 沈婳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沈婳出乎意料的迟钝让苏渂忍不住发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苏澈身边的连峰居然找了过来,他先是朝苏渂行了礼,然后向沈婳问道: “沈小姐,太子殿下让小的来问您想不想学骑马。” 她眼睛一亮,“骑马?想学啊!” 苏渂在一旁垂下了眼。 沈婳之前唯一一次骑马还是早年去青海旅游时,那里有个景点项目就是带人骑马绕圈的,不过那会有时间限制,她还没玩爽,就得从马上下来。 “殿下说,让小的跟您说声,午后马场见。”连峰把苏澈的吩咐和沈婳说道。 明明入林狩猎之前看到了沈婳在人群里的身影,然而等到苏澈猎了貂出来寻她时,却没了踪迹。 苏澈知道她性子安静不下来,又怕她到处乱跑走丢了,他自己又不方便出来,便派了连峰出去寻她。 “好,那你和太子殿下说,我一定准时!”沈婳一想到午后能骑马,就忍不住的激动。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点暖意,苏澈从马厩里挑了半天,最后挑了一只暗红色的小母马,然后又牵着上午他骑的那匹进了马场,沈婳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在马场门口等着了。 “会上吗?”苏澈牵了马过来。 沈婳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她是有一点实践经验的,但是这种场合总得让男生有点发挥的余地不是?要是她会,那苏澈多没面子啊。 苏澈见沈婳的身形有点僵硬,安稳道:“母马温驯,你别怕。” “我当然不怕啦!” 苏澈站在母马的左侧肩膀前,向沈婳招手,“嘉嘉,过来。”然后指导着,“你将缰绳与马鬃一起抓在左手,像这样” “木怜,你来扶着你家小姐。”等沈婳的手抓上去,苏澈就退远了些,走到另一侧。 “哎,我怕!”沈婳怂哒哒地看向母马另一侧的苏澈。 苏澈无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右手抓过马镫。” “然后右脚点地跃起,转体上马。”苏澈继续说道。 “哎呦!”沈婳趴在马上哀嚎着。 “把身体坐直了。”苏澈出声提醒。 沈婳趴在马上,笑盈盈地望着他,“那太子殿下,能给我牵个马吗?” “你不怕了?”苏澈支开候在一旁的木怜,牵着马绕着圈。 “怕啊。”沈婳嘿嘿地笑了两声,“但是你在我就不怕啦。” 话音刚落,右前方牵马的人就回了头,两人一上一下地对视起来,沈婳逆着光,看不清苏澈深沉的眼神。 被他目光看的心跳有点快,沈婳瞪他一眼,梗着嗓子道:“你看我干吗?” 她只是故意那么说的,不是都说男生喜欢依赖他们的女生吗? “我要放开绳子了。”苏澈嘴角翘起了一点弧度。 “哎!别啊!”沈婳这是真的怕了。 没了牵引的马驹开始在马场里慢悠悠地晃着,沈婳只好赶鸭子上架似的僵硬着身子。 苏澈也上了马,“你扯着缰绳,想让它动就夹马肚子。” 纸老虎沈婳努力了半天,“还是你牵着嘛!我真的怕!” “我在呢,别怕。”苏澈在马上牵过绳子。 沈婳不知道怎么的,耳朵就突然烫了起来。 “去哪儿啊?”沈婳抓紧缰绳,苏澈带着两匹马出了马场。 苏渂站在远处的阴影里,望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出去转转。”苏澈像是随意一般朝着角落里看了一眼。 固山多树,他们走了很久都还是在山上,沈婳却有些坐不住了,山路崎岖,她一直在马背上颠来倒去的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尤其是屁/股,更是要颠成几瓣的节奏。 “哎苏澈,我们下来走走呗。” “怎么了?”苏澈回过头看她。 “我我觉得这里风景不错,所以想下来看看!”沈婳觉得真实的理由实在是太丢人,也只好瞎编了一个借口出来。 “这里?”苏澈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四周都是一样的灌木丛林,有什么可看的? 沈婳在苏澈探究的目光下坚决地点了头。 苏澈无奈地下了马,走到沈婳身边,两只胳膊张开举向沈婳,“你下来的时候小心一点。” 沈婳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按照苏澈的指导下了马,然而还是一个惯性往他怀里扑了过去。 在沈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澈就接住了她并且稳住了她的身形,然后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 那结实的胸膛只贴上来了一秒变急匆匆推开。 然而沈婳还是感觉到刚才在落地的时候,好像崴到脚了。 她皱着眉扭了扭脚踝,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嘉嘉?”苏澈听到她的声音,又走了回来。 “我好像扭到脚了。”沈婳欲哭无泪。 “还能走路吗?疼得厉害吗?” 沈婳试着动了动,泪眼婆娑,“疼,走不动了。” 每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苏澈皱着眉弯下了腰,刚要捋起沈婳的裙摆,又觉得不妥站起了身,“你自己看看肿不肿。” 苏澈扶上沈婳的胳膊,让她靠着树干坐下去,然后远离了两步,背过身去。 沈婳这才卷起裙边,原本白净的脚踝已经肿成了暗红色了,还染红了一大片皮肤,看上去惨地不得了。 她伸手碰了碰,然后“哎呦”了一声,“肿了好大一块。” 苏澈眉头拧得更深,最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转了身蹲下来,观察了一阵子,又从自己的衣角“撕拉”一下扯下一条,在沈婳的哀嚎声中简单的将她的脚踝包扎了起来。 “站起来看看。”苏澈扶起沈婳。 “疼”沈婳委屈巴巴。 她这样也是骑不了马的。 苏澈犹豫再三,背对着沈婳蹲了下来,“我背你回去吧。” “啊?”沈婳一呆,然后愣愣地趴上了苏澈的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映在泥地上,苏澈背着沈婳,每走一步都踩得落叶沙沙作响。 “都怪你!”沈婳双手从颈后环上苏澈的脖子,娇声抱怨道。 沈婳贴在苏澈宽阔的背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苏澈整体的身形偏瘦一些,但是或许是之前那几年在军营中的历练,不过才十七八岁却已经成长开来,骨架结实硬朗,哪怕隔着好几层衣服,沈婳也能感受到他衣料下结实的肌肉。 她一直很排斥苏渂的刻意贴近,却好像又不怎么讨厌和苏澈的接触。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双标,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婳见苏澈不说话,继续给他甩锅,“都是你,要不是要教我骑马,我能摔着吗?” 背着她的人还是依旧的沉默不置一词。 她又埋在苏澈肩膀里嘟囔了好久,自说自话喋喋不休地模样让苏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沈婳独角戏了一会,也觉得没趣,这个木疙瘩戳一百下能反应一次就很不错了,她有点不满地鼓着脸趴在苏澈肩膀上不在说话了。 昨晚她一直没睡好,总是想起顾悔和苏渁,在顾悔身上,她看到了一个女子的无奈和可怜。于是这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困意就突然涌了上来,上下眼皮打着架。 半梦半醒之前,沈婳听见苏澈轻缓的声音就立刻清醒了过来,“嘉嘉?” 沈婳卷翘的睫毛抖了两下,在苏澈半偏过头时假装睡着了,环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点,她刻意压缓的呼吸尽数喷在他的脖子上。 苏澈感受到她轻柔缓慢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喉咙干的厉害,他把脑袋往另外一边偏了偏,想躲开那近乎于撩拨的热流。 在苏澈喊她的那一瞬间,沈婳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导致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紧张,心脏也止不住地跳快了一点,活络的声音仿佛在沈婳耳畔一般。 苏澈又喊了几声,确定沈婳确实睡着了以后又放慢了几分脚步。 她心跳声越来越快,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沈婳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你不要娶别人好不好?” “嘉嘉?”背着沈婳的人身形一顿,他又喊了几声,却始终等不来答案,又忍不住偏头看她一眼。 沈婳的呓语让苏澈眉头紧蹙。 接下来苏澈又感受到肩膀上被某种滚烫的液体浸透,透过蹭蹭的衣料,直接烫在了他的皮肤上。 苏澈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她哭了吗? 他叹了口气,把背上的人搂得更紧些。 苏澈有时候是真的弄不懂沈婳在想什么,平时看起来聪明俏皮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对于某些事却又过分的坚持。 从那年中秋灯会至今,他们也认识八年了,他对背上这个姑娘的感情也完全不一样了。 那会只想着她是沈相的女儿,娶了她肯定会对自己大有裨益,所以才会刻意接近,刻意送东西讨好,然而每次看到她惊喜的样子,却又觉得很满足,他渐渐地好像忘了一开始的动机。 直到四年前,他随军出征前才又想起了当初的目的,却没想到她语出惊人。 再见时,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样貌脱俗,家世不凡,与之前小孩子时对他来说完全不同。 几年前还是孩子时的她,虽然也娇俏活泼,但他却没动过心,只觉得小丫头片子可爱,又加上她的身份,才任由她瞎闹。 但是回来后,却不同了。 想看她笑,看她闹,想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一堆话,也想看她脸红害羞炸毛,却又不敢碰她,不敢亲近她。 情不知所起,却又紧紧地缠绕着他,回来后每每便会想起当初沈婳的要求,他居然可笑地心动的厉害。 如果是她的话,哪怕只有一个,也足够了。 “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澈吐出这么个字来。 然而沈婳在经历了剧烈的心跳后,长久都没等来回复,等到沉寂下来时,困意更加强烈。 她是真的趴在苏澈的肩上睡着了。 苏澈背着沈婳到了行宫门口,就有侍卫走了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请太医去我那儿。”苏澈说道,目光如寒冰一样扫过门口的几个侍卫,“你们最好管好自己的嘴。” 几人头都不敢抬,大汗涔涔地应道。 太子素来威严,他们哪敢到处说什么。 苏澈将沈婳小心翼翼地放在偏殿的床上,生怕动作太大吵醒她。 沈婳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苏澈也不可能放着太医直接进去看她的伤处,只能简单地和李太医描述了一下,随后便让连峰跟着回去取药。 其实在宫门口时让那些侍卫去取也不是不可以,苏澈还是担心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不放心。 连山也去沈相的院子里把木怜带了来。 沈婳转醒时,就看到床边坐了个玄色红纹衣衫的人,她迷迷糊糊地还没清醒过来,努力瞪大了眼睛半天才辨认出来,“苏澈?” “醒了?”苏澈低下头看向她,站起了身,唤来候在一旁的木怜,“将你家小姐扶坐起来。” 沈婳有点委屈地靠着木怜的支撑坐起来,靠在床上。 电视里一般不都是男主来干这个活的吗? 他倒好,还会偷懒。 “李太医的药在桌上,你给她擦伤然后将纱布缠上。”苏澈出声,随后又走了出去吩咐了几句。 刚回来便听到沈婳倒吸了口气,秀气的眉头紧锁着。 “疼!木怜你你你你轻一点。” “小姐,奴婢没用力啊。”木怜委屈着,她哪里敢用力。 “你下去吧。”苏澈拧着眉看着两人僵持不下,一个不敢使力,一个拼命躲着,这么下去得耗到什么时候? “是。”木怜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苏澈沉着脸拿着药坐到了床边,沈婳不太利索地用棉被盖住,可怜巴巴地哀求着,“能不敷药吗?” “不能。”苏澈掀开被角。 “疼!” 苏澈:“”他分明还没碰上去。 他面无表情地将药放在床边,抹了一点药膏到沈婳的脚踝处,冰凉凉的膏状配上苏澈温热的手指,让沈婳有些怪异。 沈婳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苏澈眼疾手快地用另外一只按按住,然后强硬地将药全都抹了上去。 上药时一开始还是很疼的,不过沈婳也躲不开,习惯后便也不觉得疼。 于是沈婳愣愣地看着苏澈专注抹药的样子c认真缠纱布的样子,他浓密的睫毛时不时抖动一下,颤得让她心跳的厉害。 “苏澈。”沈婳身体前倾了一些,双手交叠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怎么了?”苏澈抬头看她一眼,却被那双水盈盈地眼睛看得移不开视线。 沈婳抿了抿唇,手抓上苏澈的胳膊借力往前贴上他,然后抬头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一触即离的亲吻。 “谢谢你背我回来,也谢谢谢谢你帮我敷药。”沈婳偏头躲在苏澈情绪浓烈的双眼,她白皙的脖颈已经染上了红色。 苏澈眼眸里情绪翻涌,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地厉害,“嘉嘉。” “今天做地出格的事情很多了,所以我也忍不住了。” 随后苏澈有力的手掌贴上了沈婳的后脑勺,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柔软地双唇贴上了她的额头。 那一吻压抑又克制,沈婳感受到苏澈强烈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只是一个单纯的额头吻,再没有后续,却还是让沈婳失去了剩余的感知。 她感觉到自己完了。 耳畔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就只剩下苏澈浓重的呼吸声,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脏上。 “殿下,沈小姐内服的药已经重新热好了。”连山被连峰和木怜强行退了出来,叫苦不迭地应着头皮打扰内室的气氛。 “端过来吧。” 沈婳早已把头扭着对了墙,满脸的通红想遮都遮不住。 连山哪敢抬头,碰着个药碗就直愣愣地冲到床边,等到苏澈接了药碗又低着头退回去,出门时被不小心被拌了一下,随后屋外响起婢女和小厮的笑声。 “嘉嘉,喝药了。”苏澈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药碗。 隔着一点距离她就已经闻到了中药难闻的味道,哪还有继续脸红的心思,苦着脸盯着苏澈看,“能不喝吗?” 苏澈眼底黑压压的一片,深不可测,“不能。” 不知道为什么,沈婳刚才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不是应该说换个方式让你喝下去吗?以前的霸道总裁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过好像这样的话,苏澈人设就崩了。 想着,沈婳憋着笑,直到苏澈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唇边。 于是笑意瞬间没了,沈婳不情不愿地就着汤勺喝了一口,直到一整晚黑乎乎的药都被她吃下了肚子才算完。 沈婳抱怨着:“好苦啊!” 然后,唇边贴上了一颗蜜饯。 沈婳又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不管是什么性格的男主,好像都是直接亲上去的,人设崩了怕什么,撒了糖就好啊。 可是,苏澈这个人设也保持地太好了吧! 沈婳在心里哼哼唧唧,总觉得在那一个额头吻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九月的江南虽然还残留着暑季的热气,但秋季的凉意也渐渐侵袭而来。 沈妤之将碎银子放进了面前中年大夫的手里,“老妇人的身体如何了?” 中年大夫思忖片刻,摸着胡须叹了口气,“老妇人如今年时已高,思维混乱,一直呢喃不断,我瞧着可能是寿命将至。” 虽然早有准备,沈妤之的心脏还是紧缩了两下,她垂在身侧的两手握紧了些,“大约不到一年了。” 送走了大夫,沈妤之往屋内走去。 一年。 她一定要在这一年里找到出路,不然若是等到周氏去世,她便没有了依靠,又要守孝三年,那时就什么都没了。 进了屋后,沈妤之没急着去内室照看周氏,而是走到中间的圆桌上,拿了纸写了封信,又以火漆封口,然后交给了贴身丫鬟,“还是老地方,交给他就行。” 她随着周氏来苏州也快半年了,却一直没有断了和京城的联系,在这几年间,苏澈远离朝堂,七皇子苏瀚独霸朝局,沈妤之也干脆识时务的与他搭上了线,反正苏澈对她无心,她又何必苦巴巴地倒贴上去,反倒让人看了笑话。 而且这几年苏瀚在朝堂的势力渐渐庞大起来,以后究竟会怎么样还未可知。毕竟她看过很多推翻太子取而代之的例子,苏瀚野心勃勃不可估量倒也是个可依靠的支柱。 沈妤之看着贴身丫鬟出了门,理了理裙摆走入内室,只有一个丫鬟在床畔伺候着,她刚坐到床边,便听到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嘴里呢喃着“雪慕”两个字,看见她时又伸出手来想要摸摸沈妤之的脸。 她皱着眉躲开周氏满是皱纹的手,“老祖母一直在念叨着两个字吗?” 双丫髻的丫鬟应了声点了点头。 沈妤之坐在床边,眼眸深邃。 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人名?还是什么东西的名字吗?能让一个老人在头脑不清醒的状态念出来的名字,一定是个很关键的东西。 主家的事她知道的不太多,只能看出周氏对金氏以及沈婳的厌恶,她一直对此乐见其成,毕竟周氏有多讨厌她们母女,就有多喜欢她。 难道这和和周氏厌恶金氏母女两人有什么关系吗? 她暗自记下,等着以后找人去查清楚,顺便又让一直在床边服侍的丫鬟去给京中递个信,让沈府有点心理准备。 沈子轩是在两日后收到沈妤之的来信的,他面色不善地将信又丢给了身边的小厮,离开了主院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金氏正陪着顾依依说话,顾依依八个月的胎已经隆起很大了,连走路都很困难,金氏每天都会不辞辛苦的陪着她说话解闷。 “母亲。”沈子轩掀了帘子进来。 “默正来了。”金氏笑着招呼沈子轩。 前不久沈子轩刚满二十,才择了“默正”二字为表字。 沈子轩看向一旁怀胎的妻子一眼,心里想着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为好,以免惊动了胎气,只好和金氏说,“母亲可否出来一下,儿子有事要和您说。” 金氏不解地望了沈子轩一眼,又看向坐在榻上的顾依依,点了点头。 “母亲,苏州那边来信,说老祖母怕是不行了,大夫说最多不过一年。”沈子轩将刚才在信中看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与金氏说明。 金氏脸色霎时间白了起来,“怎么会?” 周氏虽然不喜她,然而那么多年她也是尽心侍奉,绝不曾怠慢,她对周氏也没有任何不满,尽责地做好一个媳妇儿该做的事,因此有些接受不了。 “老祖母年龄大了,堂妹还在信里说,说老祖母近日一直在念叨一个叫‘雪慕’的名字。”沈子轩补充道。 金氏这几日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听到沈子轩这句话身形更是摇摇欲坠,要不是他扶着,大约是要跌倒了的。 “母亲怎么了?” 金氏眼里含着泪摇头,“我本以为这么多年我尽心侍奉在侧,她便会接受我,没想到” 最寒心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一腔付出只换来别人的冷眼与拒绝,哪怕是这种时候,在她心里记得最清楚的仍然不是体贴入微的周氏。 金氏闭了闭眼,“罢了,默正送我回去吧。” “母亲,还有一事”沈子轩犹豫着,老一辈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但是若是周氏离世,受影响的人他却不能不关心,“嘉嘉如今也到了年纪,却迟迟不许人家,若是要拖到祖母没了,三年孝礼不可无,那不是耽误了她,您要不要再提醒提醒父亲。” “老爷临走之前我听他说过,陛下心里已有打算,估计不出十月便会有旨,让我开始着手准备笄礼之事。”金氏说道,“只希望到时婚礼也安排得早些,免得夜长梦多。” 沈子轩也了然地点头。 “那我要将此事传去固山吗?” 金氏摇头,“他们再有个十来日便回来了,先别传了去让他们担心吧。” “是。” 沈婳在围场受了伤,于是后续的所有娱乐项目都被一应取消,她只能郁闷地坐在自己屋子里望着床幔发呆。 “沈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陆柳意进来时就只看到床上一双手抓在床幔的流苏上晃悠着。 “陆姐姐!”沈婳坐起了身。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骑个马也能把脚崴了。”陆柳意坐到床边关切道。 “那马太高了嘛!”沈婳嘟囔着,“我也没法啊。”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都怪苏澈! 陆柳意捏了捏沈婳的鼻子,“可惜了,这几日你受了伤不便出门,太子殿下在猎场可以出尽了风头,除了第一日是十皇子拿了头筹,剩余三日都是太子殿下遥遥领先,周围看着的那些富家小姐恨不得争先恐后地去他面前刷存在。” “不管他拿不拿头筹,就光凭他的身份也会有一群姑娘想去他面前表现嘛!”沈婳语气酸溜溜的。 太子,太子,以后要当皇帝的,他院里的以后不管是哪个小蚂蚁小蟑螂等到他登帝以后,还不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然都上赶着了。 “哪怕不看身份,太子殿下也是一表人才,样貌出众,如今更是还没婚配,姑娘们自然是芳心暗许的。” 是啊,还没婚配。 沈婳想着,原著的剧情过去太久,很多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更何况在苏澈登基之前很多事都是一笔带过,没有详写的,沈婳什么时候被指婚,更是一点都没提过了。 她之前已经蝴蝶掉了不少的剧情,会不会连这个剧情也被她蝴蝶掉了呢? 好像还挺好? 她细细想了想。 没了宫墙宫规的束缚,总是会自由许多的。 她一个现代来的女生,说不定还真的不能习惯那种被规矩礼教所困住的地方。 沈婳扯了扯盖在腿上的裙摆,垂下眼睛,情绪莫名地低落起来。 陆柳意又和沈婳说了一些围场里的事逗她开心,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声便离开了。 沈婳扶着木怜的手从床上下来,坐到了桌边,倒了杯茶,还没喝便闻到了橘子味,她看向木怜,“这什么茶呀?” “回小姐,之前连峰来的时候您还在午睡,奴婢就没打扰您,刚才又给忙忘了,这是太子殿下让连峰给您送来的,说是得了新的果茶方,与之前在京城用的方子不同,味道估计也不大一样,所以给小姐尝个鲜。” 还挺有良心? 沈婳想到。 “哦。”她将信将疑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像味道是和她之前经常在京城中喝的那种不太一样,要更加甜一点。 苏澈连着几天猎物最多,顺靖帝笑得开怀,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回了行宫后便又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他。 “朕瞧着太子最近消瘦了不少啊。”顺靖帝和颜悦色地说道。 “院里没个照顾的人,丫鬟小厮自然是照顾不来的。”苏灏在台阶下顺嘴提道。 顺靖帝恍然大悟,“是了,太子这些年在边境,倒是一直把这事给忘了。” 他又问苏澈,“太子可有中意的人选?” 苏澈在殿前跪下以表郑重,“儿臣属意沈相的女儿为正妻,还望父皇成全。” 顺靖帝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眯了眯眼,虽然没再接话,却也没有变了脸色。 “可还有别的妾侍看中的?”顺靖帝继续问道。 “回父皇,暂且没有。” “朕瞧着王尚书的女儿倒也不错。” 苏澈沉声道,“儿臣心不在院里,只望能帮父皇多分些忧才不负父皇的栽培。” 苏灏在一旁听到苏澈的答案,气得只想跺脚。 他这个傻/逼弟弟哦。 晚上照例是晚宴,各家妻眷也都要参加,沈婳受了伤,既不想一瘸一拐地去丢人,也不想累着自己,躲在自己房内倒也安静。 连峰在天黑以后又跑了一趟来,说是苏澈命他送来的,刚烤好的鹿肉和羊肉,怕沈婳在院子里饿着,才烤好的头一份便让他送了来。 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御前的萧公公便拿着圣旨进了屋,沈婳之前也是见过的,比顺靖帝贴身伺候的魏公公资历低些,也要年轻些,不过都是看碟下菜的主。 沈婳刚想站起来行礼就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沈小姐,陛下说了,您受了伤,可以不用行礼。” 沈婳也不好意思坐着,便站在一旁等着旨意。 萧公公清了清嗓子,“沈相之女,沈婳接旨。” “臣女接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太子苏澈,博学多才,文武并重,兹闻丞相沈常平之女沈氏,温婉淑仪c温良敦厚c品貌出众,恰逢及笄之年。故朕将沈氏指为太子妃,择吉日完婚。” 木怜推了推沈婳,她才突然惊醒过来,低着头捧过圣旨,“臣女接旨。” “那沈小姐继续用晚膳,小的就不打扰了。”萧公公恭敬地道。 “多谢萧公公。”沈婳从袖子里摸出一点碎银子塞进萧公公的手里。 “还要恭喜沈小姐。”萧公公喜滋滋地收了银子,离开了院子。 “小姐,您怎么了?”木怜有些担心地看着身边突然像是被抽了魂的沈婳。 明明这是大喜之事不是吗? “木怜,我很纠结。”沈婳艰难地坐下。 她应该也是有点喜欢苏澈的,不然不可能对前几日的那一个单纯的额头吻都害羞的厉害,也不可能这几日都愁眉苦脸的。 可是她也怕。 虽然如今原著早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然而哪怕刨去原著的影响,这里是个货真价实的封建社会,男尊女卑,而苏澈又是太子,哪怕他一时答应了她的要求,那么以后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被许以“金屋藏娇”的阿娇还被废后了呢。她废柴地一点优点都没有,以后几十载的相处,难道不会两相生厌吗? 沈婳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患得患失。 以前看书的时候还觉得那些男女主角傻得可怜,现在犯傻的人又轮到她了。 “小姐?”木怜见沈婳不说话,又出声喊道。 沈婳叹了口气,“没事,你扶我上床去歇着吧,我累了。” 太医院的药药效极好,沈婳又用了几日,浮肿便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不过听别人说,扭伤以后复原的时候一定要多走走路,还得多用伤着的那只脚,千万不能养成一瘸一拐的坏毛病,不然以后养成了习惯,想改都难。 于是沈婳在摸着脚踝不疼后,便换了衣服出去散心。 固山行宫依山傍水,风景宜人。 沈婳绕着湖边晃悠了一会,悄悄回头问木怜,“我走路姿势有怪异吗?” 她以前有个同学就是因为脚受伤以后总是怕再伤着,于是走路一只脚重一只脚轻,慢慢地哪怕伤好了也变成了走路姿势怪异的。 沈婳心有戚戚,可不想变成那样。 “回小姐,您都问八百回了,您走得很正常,没有怪异的地方。”木怜叹了口气回道。 “好啦,我知道啦。”沈婳道,“那我还不是担心嘛!万一我变成个瘸子怎么办。” “沈小姐好雅兴。”娇软的女生从不远处响起。 沈婳循声望去,那人一席合欢浅红色的海棠花襦裙,在满池败落地衬托下更下娇艳。 “王小姐。”沈婳也礼貌地喊道。 沈婳与王诗雨也认识几年了,倒也说不上熟,只是她总是喜欢和自己暗自较劲,每回宫里的宴会要与自己比穿着打扮,瞧着自己穿了什么色的衣服,下次宫宴就一定要穿个一样的来,像是小学生互相攀比一般,一直都让她很头痛。 而且后来又发生了苏澈救美这件事,让她对王诗雨的印象更加不好。 “沈小姐脚伤好得倒是快。”王诗雨似有若无地看了沈婳受伤的脚一眼,语气里含酸带醋阴阳怪气的。 沈婳笑了两声,“多亏太子殿下送来的跌打损伤散,我才能好得这么快啊。”她啧了两声,“你这么一提醒,我确实得去好好谢他。” “你不要脸。”王诗雨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 “王小姐这说的哪的话呀,我怎么说也是太子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太子妃,我去找太子怎么就不要脸了?”沈婳双手背在身后,绕着王诗雨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说起来,也不知道谁更丢人一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再说了,你现在这么说我,我可不高兴了,你若是想是想遂了你那点心思,我可不会答应的。” 沈婳心情烦着,可没什么闲心对付情敌。 看到她就烦,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就更烦了。 “你!”王诗雨气急,刚想发作却只得原地跺了两下脚就背过身离开。 太子怎么能看上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子! 除了身份高贵以外,其余一无是处,性格又不讨喜,还喜欢到处显摆!深怕谁不知道她是太子妃是的。 “哎?这战斗力这么差啊。”沈婳哼哼着,“木怜走了走了,我去找陆姐姐玩去。” 站在她侧边的木怜却没说话。 “怎么了啊?”沈婳本来愉悦的心情在转身以后立刻阴沉了下来,“太子殿下,翊王殿下。” 这俩人啥时候站在这里的啊? 沈婳行完礼就木着脸转了身背对着他们。 太丢人了吧! 十皇子捂嘴笑地也太夸张了吧? 她不要脸的吗? 怪不得刚才王诗雨战斗力这么差。 她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了嘛! 苏灏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沈小姐,我和十一弟刚来,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沈婳:“” 这欲盖弥彰地也太刻意了吧! “咳,我先走了,约了十弟下棋,最近十弟脾气不好,我可不想让他找了理由找我泄脾气。”苏灏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就脚底抹油带着贴身的小厮离开了。 沈婳望着从她身边路过的苏灏,心里尴尬地要命。 这种丢人的场面,她宁愿被第三个人笑也不想直面当事人啊!!! “消肿了?”苏澈含笑的声音传来。 沈婳听得耳朵都红了,她很少见到苏澈笑得这么明显,以往大多数时候都是眼里带着点笑都算是破天荒了,今天连说话的时候都那么明显。 沈婳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嘉嘉,我很高兴。” 苏澈像是又压低了一些声线似的,低沉磁性却又但是一点儿撩人的笑意。 沈婳偷偷侧身看他一眼,便被苏澈促狭的笑眼抓住了。 “你怎么笑成这样,人设崩塌了啊太子殿下。”沈婳脸更红了。 “人设是什么?”苏澈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沈婳嘟囔着,这一下出尽了洋相,她也不想继续逛下去了,便准备转身回去,“回去了,不逛了。” 沈婳一副害羞的模样让苏澈喜欢得厉害,他没跟上沈婳较快地步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里尽是笑意。 沈婳回了屋子就豪饮了两大碗水来压抑心里的尴尬,还没坐下一刻钟,候在外面的丫头又来禀告苏澈来了。 “他来干嘛?让他走让他走!”沈婳愁眉苦脸道。 一个小小的侍女哪能赶得动太子,苏澈转眼便进了屋,“木怜,你先下去吧。” 木怜有点为难地看了眼沈婳,还是亦步亦趋地出了屋。 “你有事啊?”沈婳坐在圆桌前看着苏澈一路走到书案前。 “在想哪两个字好。”苏澈磨着砚台,慢条斯理地说道。 “啊?”沈婳有点好奇地凑到苏澈身边。 “你也到了该起字的年纪了。”苏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沈婳想了想,好像是有待字闺中这么一说。 “我觉得嘉嘉挺好的啊。”沈婳趴在案桌上,“省事!” “嘉嘉。”苏澈喊她,“我想有个只有我能喊的名字。” 和苏澈深邃的眼眸对视上,沈婳心跳地厉害。 他现在怎么这么会撩!!! 等到苏澈移开视线后,沈婳才慢慢回过神。 感觉自打那卷圣旨以后,苏澈整个人都变得了! 不是高冷冰山男吗? 怎么人设崩地这么厉害? “过来。”苏澈朝着沈婳招手。 沈婳站起身,走到苏澈身边,他的长臂便越过了她的肩膀,将沈婳整个人半拦在怀里。 沈婳:“???” 苏澈的怀抱温暖又有力,结结实实地环绕着她。 “你觉得这个字怎么样?”苏澈在宣纸上写完了一个大字,侧头问向怀里的人。 “萱?”沈婳瞥了一眼,有些疑惑。 “听闻‘萱’是种忘忧的草,我也希望我的嘉嘉以后可以无忧无虑。” 说话的同时,苏澈放下了笔,将沈婳完完全全地圈在了他与桌案之间。他低沉的声音在沈婳耳边响起,引起不小的震颤。 “你”沈婳咬着唇。 “那天你睡着了,可能没听到我的答案。”苏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在沈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说道,“我说好。” 长久的思维混乱后,沈婳终于想起了那日她在山上假装梦呓还装哭的事情。 她突然有点心虚,看了苏澈一眼又把视线移开,生怕他发现似的。 “哦。” “以后别再为了这种事哭鼻子了。”苏澈捏了捏沈婳的鼻子,“丢不丢人。” 明明嫌她丢人,语气却又无比宠溺。 “我才没有哭呢”沈婳虚心道。 “等过两日回了京,事情多起来,我可能就顾不上你了。”苏澈说道,“到时我让钦天监多挑几个良辰吉日,再由你来选好不好?” “这不合规矩吧?”沈婳有点犹豫。 “这是我的家事,哪里来的规矩,在我宫里,我便是规矩。”苏澈语气平静。 沈婳大了胆子,双手抓上苏澈的胳膊,有点恃宠而骄,“那我能不能以后不喊你太子啊?” “你之前在我面前那么多次直唤我名字我有与你计较过吗?”苏澈无奈地摇头。 “那不是以后的关系不一样了么。”沈婳咬着唇嘟囔着。 苏澈闻言笑了笑,按着沈婳的后脑勺亲了亲她额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再过几日,天气渐凉,顺靖帝也启程回了京城。 沈子轩也将之前苏州的来信与沈常平说了,倒是隐瞒了周氏念念叨叨的那个字。 那晚回屋后他曾含糊不清地与顾依依提了一嘴,倒是没想到她的母亲那辈就是“雪”字辈,这么说来,那两个字也像是人名一样,可顾依依却始终想不起来顾府里有这么个名字的人。 牵扯到顾家,沈子轩也有了点猜测,不过那件陈年旧事牵扯到金氏,他也不想再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于是便也暗自存了点私心。 金氏自那日之后,也得了风寒,手里的账务管理也都丢了下来安心养病,顾依依还在孕中,也不易料理家事,金氏本来是想让沈子辕的妻子来学着管事的,谁料到指婚来的突然,她也只好临时改了主意,让沈婳学着管理家务。 她咬着笔杆看账本,最近几天跟着账房先生学了一点皮毛,倒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木怜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慌慌张张。”沈婳有点疑惑。 “少夫人动了胎气,说是肚子疼。”木怜急得满头是汗。 沈婳一惊,丢下笔就往碎心斋走去,“大夫请了没?” “已经有腿脚快的小厮去请了。” “邵阳,你去昭王府把顾姑娘给我请过来。”沈婳吩咐道。 虽然京中的名医多,但是到底都是男的,听闻顾悔之前给苏澈医过伤,应该也是不差的,而且她也是女子,应该更熟悉一些。 “是。” 沈婳一边走,一边问木怜:“木怜,你慢点说,把话说清楚了,怎么回事?” “是,是水怜,她昨夜与大少爷”木怜咬了咬唇难以启齿,“今早被少夫人发现了,少夫人这才动了胎气的。” 停顿的地方太过敏感,沈婳一猜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水怜?”沈婳脸色也难看起来。 水怜是一直跟在沈子轩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从沈婳穿越来之前便在他身边了,之前沈婳也察觉到水怜对沈子轩的情谊,但看沈子轩对顾依依的态度,又爱又敬,恨不得把人捧在手里心的捧着,原本以为水怜一番心意错付了,没想到却在顾依依要生产之前出了这种事。 沈婳进了碎心斋后,便看到水怜跪在地上哭个不停,抽噎着看起来像是受尽了欺负惹人怜爱的样子。 她见到沈婳来了,哭着说:“四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奴婢只是奴婢只是” “我不管你只是什么,如今大嫂在生产关头,本来就是心情不好郁郁寡欢的时候,你不想着尽心服侍,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 水怜哭哭啼啼地说不出话来。 “慧心,大嫂怎么样了!”沈婳厉声训斥地时候看到金氏身边的慧心,立马着急地上去问道,“大夫可有来了?” “四小姐,少夫人的胎没有大碍,只是人的精神有点不好。”慧心愁眉不展,“大夫还没来呢。” “我先进去看看大嫂。”沈婳点了点头。 里屋服侍的人一大堆,顾依依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眉宇哀愁。 “大嫂。”沈婳拧着眉坐到床边。 顾依依瞧见了她眼泪掉的更厉害,泣不成声,“嘉嘉。” “大嫂,你别哭。”沈婳一边给顾依依擦眼泪一边在心里直骂沈子轩。 沈婳也知道像沈子轩这样的人,成亲这么多年才有一个妻子已经算是少见的了,哪怕纳个妾也没什么,可是她就是生气。 “我知道他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已是待我极好了。”顾依依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更多,我虽熟读三从四德,可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希望自己的夫君纳妾呢?” 沈婳抿着唇,情绪也低落起来。 “我这肚子也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只有这么一个,夫君之前一直没有纳妾也算是给足了我宠爱了。” “大嫂,你先别难怪,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沈婳安抚道。 一直听说孕中女子会多思多想,情绪难以控制,今天一看倒确实是这样了。 沈婳给顾依依的脉搏处放了方手帕,随后大夫搭了脉,沈婳给木怜使了眼色,让她来扶着顾依依,自己跟着大夫走了出来。 “大夫,我大嫂怎么样了。” “沈小姐,少夫人的胎相看起来尚可,人也只是稍微虚弱了些,喝些汤药便会好的。” “真的?” 在大夫的再三确认之下,沈婳才给了银子放他出府。 邵阳没一会也带了顾悔来,她还是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的样子。 顾依依看到她时,也有点发愣,“你是?” 这张脸,似乎在她记忆里出现过。 “顾悔。”顾悔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给顾依依诊了脉。 诊完脉后,顾悔将顾依依的手放进被子里,跟着沈婳走了出去。 “我大嫂怎么样了?” “你问胎相还是人?”顾悔问道。 “当然是人了!” 这不是废话吗?人若是没事还能生的啊。 顾悔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你倒是与他们都不同。”顾悔解释道,“我在南方时给无数孕妇诊过脉,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先问胎再问人,哪怕是一些母亲也不例外。” “我”沈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突然也有点庆幸,哪怕快十年过去了,她也还没有被子嗣大过天这种古旧的思想同化。 “你大嫂没什么事,我看了你请的大夫给的药方,也都是良性的,对胎儿与孕妇都没有什么”顾悔说道一半,突然一阵恶心,走到屏风边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在意料之外,沈婳一惊,“顾姐姐,你” 这昭王也太渣了吧? 居然让别人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 这种事放在现代都有人嘲个不停,更别说规矩礼教大过天的封建社会了。 顾悔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震惊c意外c惊讶到悲哀c痛苦,眼里含着泪光,她自嘲地道,“我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做第二个她,可是我还是” “顾姐姐,你没事吧?”沈婳走到一旁扶住她。 顾悔收起脸上的表情,擦了擦嘴角,“还请沈小姐不要将刚才看见的事情告诉昭王。” “你准备怎么做?” 顾悔将视线落在自己腰下,哪里平摊一片,她上手摸了摸,语气有些遗憾,“他本就是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中降生的,也希望他能早登极乐吧。” “顾姐姐!”沈婳劝不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沈婳有时候都在想,顾悔这么想得开的女子,是不是也是穿越来了。毕竟在古代,应该没有那个女子是会想着要主动打掉他们的孩子的。 “沈小姐你也别劝我了。”顾悔摇了摇头,“顾悔,顾悔,你就知道我娘当初有多后悔了。” 顾悔从小看着妻妾成群的父亲,以及独自垂泪的母亲,都在恨,恨母亲为什么要生下她,又恨父亲为什么不爱母亲还要将她从京城中带出来。 顾氏的悔,顾氏的怨都变成了顾悔骨血里的一部分,让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要走上母亲的老路。 顾悔已经忘记了她原本应该叫什么,她自从懂事开始,母亲就这么叫她,偶尔父亲心情好了来一次见到顾氏这么喊她,更加生气,动辄打骂,不过那时母亲还有姿色,父亲还会强迫母亲,后来母亲年龄大了,容颜老去,父亲便再也没来过。 顾悔也就是那个时候从父亲的府里偷跑出来的,反正他妾多孩子多,少了那么一个本来就不惹眼的也并不会有人发现。 她一直记着母亲临终前的告诫,却遇见了此生的冤家。 “沈小姐,还愿意再帮我一个忙吗?”顾悔垂着的眼里闪着不明的光。 “顾姐姐你说,我能做的,一定帮你。” “若是可以,帮我逃跑吧。”顾悔笑得有点可怜,“不过如今大概是不行的,昭王的人都跟在我身边,我若是轻举妄动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沈婳点了点头。 “待到时机成熟,我再与你细说,今日便不继续打扰了。”顾悔行了礼。 “邵阳,你帮我把顾姐姐送回去吧。”沈婳吩咐道。 沈婳又进了里屋看一眼,顾依依已经在难过中睡着了。她叹了口气,也出了碎心斋。 木怜表情纠结地走了过来,“小姐,大少爷下朝回来了。” 沈婳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膈应地厉害。 “大哥。” “依依怎么样了?”沈子轩关切道。 “大夫说没事。” “那就好。”沈子轩松了口气,“依依身体不好,若真是因为那等子事没了孩子,以后说不定也难在有孕了。” 沈婳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子轩,“大哥?”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沈子轩嘴里说出来的。 “嘉嘉,你还小。”沈子轩看沈婳瞪大了眼睛,叹了口气。 沈婳抿着唇,不再说话。 她知道她的想法说服不了沈子轩,沈子轩的思想也让她觉得辣眼睛,便干脆不去交流了。 那日之后,沈婳好几天都没理过沈子轩,只是每日依旧去瞧瞧顾依依,然后便回账房继续看账。 这日,邵阳刚带来苏澈派人送来的小玩意,沈婳也一扫前几日的郁闷,喜滋滋地端着面前的茶杯喝茶。 “小姐,水怜有喜了。”木怜补充道,“说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砰”的一声,茶杯崩裂在地,碎成一片片,茶水也溅了满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从沈子轩的偏屋里出来,沈婳垂着眸,“先别告诉大嫂,一切以她身体为重。” 跟在身后的邵阳和木怜应了声。 如今暑气已去,原本热闹的小园子也变得萧条破败起来,沈婳踩在脆黄的树叶上,带起一地的“沙沙”声。 没出一月,水怜以侍妾的身份正式入了沈子轩的院子。 金氏的身子在放下家事后渐渐好了起来,在顾依依生产之前,她拉上沈婳一起去金台寺还愿。 金台寺的香火依旧旺盛,沈婳陪着金氏上了两炷香就出了门,准备出去转转,金氏瞧着她进来心情不好,也由着她去了。 “哎,又要冬天了。”沈婳感慨道。 “小姐,如今天气渐冷,您可不能再继续不吃饭了。”木怜在身后劝道。 沈婳望着远处的枯林,“我心里憋得厉害。” 顾依依也好,顾悔也好,都算的上是受这个时代压迫的典型了,她虽然没经历过那些,但感同身受这个词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金台寺后有座小山,不是很高,却树木丛生,林木茂密。沈婳出了门后便瞧见了,问了寺里的僧人才知道后山上风景还不错,便带着木怜和邵阳爬了上去。 半山腰的地方很宽阔,远远地贴着山的地方还有一户人家,不过此时门户紧缩,沈婳倒有些好奇了。 “沈小姐?”那人逆着光从山上下来,见自己家门口站了个人,不觉有些好笑。 沈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晋c晋王?” 苏浠眉眼干净,皮肤有些偏白,他不如往日穿着丝绸华服,而是一身素衣麻布,身后还背了一个背篓。 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苏浠在早年便被封了王位,与沈婳关系也算得上不错。 沈婳与苏浠的来往在各皇子中算多的了,先皇后与她母亲金氏一母同胞,若是在寻常家,她也应该唤苏浠一声表哥才对。 不过自从秋狝后,沈婳遇上他也会有些尴尬,毕竟立场不同后,很多心境都会发生变化。 金家在先皇后去世后便渐渐没落,全凭着顺靖帝的旧情撑到如今,虽然一直苦苦支撑着苏浠,却依旧是徒劳,被窦家后来者居上。 先皇后在生他时便身子不适,于是连带着苏浠也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病弱,不过倒是比后天得了病的苏渂看上去要健康些。 “若是在平常人家里,沈小姐还得唤我声表哥,如今更是亲上加亲了。”苏浠笑着走到门边开了门。 沈婳有些意外,“晋王住在这里吗?” 她四下张望了下,苏浠似乎也并没有带侍卫出门。 “沈小姐要进来吗?”苏浠开了窗。 沈婳这才注意到屋内的样子,左手边是灶台,右手边是床炕,入门便是吃饭的桌椅,走个三两步便能将这里走个遍。 沈婳犹豫了一会,还是独自进了门,让木怜在外头守着,毕竟这屋里小,站那么多人估计是要走不动路了。 “晋王怎么住这在这里?”沈婳往旁边站了站,生怕挡了苏浠的路。 “过半个月便是我母后的祭日,我便让大师把这山间的小屋清了出来,供我抄录佛经,等到那日烧给母亲以表心意。”苏浠将圆桌上的书本收了起来,堆在床边小小的架子上。 “晋王辛苦了。” 苏浠叹了口气,“不辛苦,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记不得了,我作为儿子的,也该记得的。” “而且,我听母后说过,她与父皇初见便是在金台寺,那时候父皇还是五皇子时陪着先去的太后来此处上香,突逢大雨,被困在了寺里,便遇上了当时也恰好来还愿的母后。”苏浠的声音娓娓道来,“可惜,母后身体一直不好,生下我后便故去了。” “晋王殿下,我曾经听人说过‘昨日之日不可追’。” “我知道。”苏浠有点无奈,“可是有些事并不如理论上来得那么简单,表妹还小,自是不懂得。” 沈婳被苏浠的称呼楞了一下,他之前还从来没有喊过她“表妹”。 “表妹要留下用午膳吗?刚从后山采得新鲜的荠菜。”苏浠走到灶台便问。 “晋王” “如今我穿素衣吃野菜与寻常人无样,表妹也唤我一声‘表哥’吧。”苏浠打断沈婳的话,朝着她摇了摇头。 “表哥。”沈婳迟疑了一会喊道。 想到后来他不太好的结局,沈婳也有些感叹,如今他沉心于佛经与农事到底有几分真假? “表哥。”沈婳看着苏浠静静切菜的样子,有点动了恻隐之心,“表哥,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这种心境,与种田为乐倒也是不错的主意。” 她没有那个资格直接让苏浠别再参与夺嫡,她也做不到,只希望这样的只言片语能够打动他,虽然机会渺茫。 “表妹说的是。”苏浠低着头笑了笑。 “表哥也是最近学会做菜的吗?”沈婳看着苏浠熟练的动作问道。 “是啊,我刚来时,每日炒出锅的都是黑色的菜,如今好歹有了些卖相了。”苏浠利落地将炒好的菜盛了出来,“表妹帮我端到桌子上去吧。” 苏浠一共炒了三个菜,寺里戒荤腥,于是自然只有素菜,他又与沈婳说了一些刚来时干得蠢事,一顿饭也算是热闹的。 午饭后,沈婳不便多留,也带着木怜离开了。 苏浠送沈婳出了门,又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山坡上出现了一名年轻的男子,才朝着屋内走去,留了房门。 “晋王殿下,宫里一切安排妥当。” 苏浠拿了块麻布擦了擦手,“知道了,我相信那位的办事能力,希望她能有点用处。” “你告诉她,我在这金台寺里,等着父皇来的好消息。”苏浠补充道。 “是。” 两人又说了点其他的事,年轻男子便悄悄从山上离开,仿佛并未有人来过一般。 洗碗时苏浠想到沈婳的话,与种田为乐? 他冷笑一声。 他可没有那样的好心境。 除了权力地位,他什么都不想要。 离先皇后的祭日渐渐近了,苏浠知道顺靖帝每年都会在宫里缅怀一番却很少大肆宣扬,他便找了之前安插入宫的宫女给她的主子出了个能够得宠的法子,果然不过多久便听闻钱婕妤升为了钱昭媛,顺靖帝也下了旨来金台寺祭拜。 顺靖帝如今年事渐长,也越发怀旧起来,先皇后是他年少的回忆,自然也是怀念的。 如今苏澈刚当上太子,风头正盛,也不是他出头的好机会,还不如暂且蛰伏,修生养息,凭借着故去的先后在顺靖帝心里谋一个好印象。 毕竟活着的人是永远比不上已经离去之人的。 十月初二,顺靖帝的依仗摆驾金台寺,太子随行,两人也不出意料的在寺里见到了粗布麻衣的苏浠,又听闻他为了供奉先后一直在此处抄写血经更加得感叹。 “老三有心了。”顺靖帝感慨万千。 如果他年纪也大了,越发的怀念过去,于是更加想念发妻,要不是钱昭媛提醒了他,怕是他今年也要忘了这么一回事了。 “儿臣应该做的。”苏浠答道。 “多亏了你的孝心,来陪朕说说话吧。”顺靖帝道,“太子也出去走走吧,整日帮朕处理事务也是劳累了。” 本来苏浠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去上朝,顺靖帝在金台寺见到后,便经常传他入宫说话,偶尔也会提及让他任职的事,也被他以农务繁忙遮掩过去,顺靖帝也只能作罢。 “三哥还是厉害啊。”茶室内烟雾袅袅,茶香四溢,见识到苏浠最近入宫的频率,苏灏也忍不住赞叹。 “父皇老了。”苏澈掀开杯盖吹了吹,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顺靖帝年轻时对于这种手段见怪不怪,也是明了的厉害,倒是没想到,如今老了倒是糊涂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苏灏无奈地摇头,“父皇还准备明年开春去南巡呢。” “出去走动走动也挺好,父皇这些年殚心竭虑的也是辛苦。”苏澈语气平静,“再说,南巡还能顺便体察民情,也是好事。” “就怕有官员知道了,急急忙忙做个表面功夫,反倒是本末倒置了。”苏灏还是有点顾虑。 “总归是有迹可循的,倒时多注意便是。” “父皇是不是要十一弟也同行?”苏灏皱眉,“那朝中的事该如何?” “父皇说是要与我一同体察民情。”苏澈点点头,“或许会找人监国也说不定。” 苏澈思考了片刻,唇边凝起一丝冷笑。 “三哥?”苏灏倒时越来越不明白顺靖帝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如今七哥的势力虽然庞大,但是父皇却始终在暗中打压,你瞧着前几日革职的那批官员里有多少七哥的人?”苏澈说道,“父皇自是不肯放七哥独自在京中的,毕竟倒时天高路远,他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话音还没落,苏澈嗤笑一声摇头,“这么一说,父皇精明着呢。” “十一弟何解?” “你瞧如今三哥是不是风头正盛?原本金氏的支持也都重新起来了。”苏澈补充道,“七哥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再加上我,可不就是三方势力。” 苏灏恍然大悟,“父皇这是”他无奈地笑了笑,“父皇倒也是厉害,如今顾c金c窦三家差不多是势均力敌了。” 苏澈眼神晦暗不明,常年舞剑的手指带着薄茧,沾了一点茶水,在檀香木的桌案上写了字。 “父皇是想动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苏灏敛了笑容,手指蜷起来用关节敲了敲桌子,“沈相好歹也算股肱之臣。” 苏澈颔首不语。 “不说这个了,昨个儿我听闻钦天监已经择了吉日给你过目了。”苏灏心下也是直发凉,顺靖帝的冷漠让他越发清醒。 苏澈勾了唇角,露出一抹清淡的笑来,“今日让人拿去给嘉嘉看了。” 提到沈婳,苏澈也不似谈论正事那么默然,带了些温柔的人情味,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苏灏“啧”声连连,“十一弟这般把沈小姐放在心上,可别倒时被她管得死死的才好。” “她不是那样的人。”苏澈摇头,“若是她的话,管也罢了。” 苏灏想起什么,“若是父皇真的决定削弱沈家,十一弟是否准备为了沈小姐保住沈相?” 他蹙起眉,只希望苏澈不是个耽于女色的,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要去违抗君心。 苏澈将小巧的茶杯放在手心里把玩,“最多不过是革职而已,沈相也确实老了。” 他语气淡漠,随后将空了的茶杯扔在桌上,瓷质的茶杯在桌上晃动作响,最后顺着桌边滚落,在地上碰撞出剧烈的声响,摔成了一片片。 “不过话说回来,沈相好像一直是中立派。”苏灏笑着低头抿了口茶。 还好苏澈不是个为了女子就昏了头了,苏灏放下了心。 苏澈思忖片刻,“沈相在朝多年,自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苏灏欲言又止,“但是,沈相似乎一直与保守派来往过密。” 保守派的官员坚持立嫡立长,通常以老一辈的官员为主,他们思想刻板不易变通,有不少在苏澈被立为太子时持反对意见,而那些官员与沈相关系甚好,甚至还有沈相的门生。 门外的小厮听见了动静,敲了门进屋后一言不发地收拾了茶杯的残渣,然后又给苏澈上了新的茶后便将屋门关了上继续候在门口。 “如今沈相权倾朝野,以前有另外三家制衡,如今那三家皆有不小的衰落,为了沈家,不仅默正步步高升,沈小姐也即将入主中宫,沈家是越发的独大了。”苏灏等到小厮出去后才继续话题道。 “所以不用父皇动手,自会有人对沈家动手。”苏澈说道,“父皇届时暗里顺水推舟推波助澜,表面上稍加安抚也能博得一众老臣的信任。” “不是我不想帮沈相,而是如今我的羽翼尚未丰满,若是真的有所行动便真是以卵击石了。”他补充道。 苏灏叹了口气,“所以说那日让你再提个王尚书的女儿,倒时左不过也就是个良娣,与沈小姐也不冲突。” 苏灏见苏澈不说话,也是知道他是一根筋的,继续教训他,“平日里看你和我一起讨论起朝事来倒是分明的很,一遇上沈小姐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好你没准备帮沈相,不然我定要把你的脑袋撬开来看看,是不是被沈小姐入了蛊了。” 苏澈笑而不语。 他对沈婳确实特别,但也没到变了一个人的地步,只是那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与他所谋的大事无关而已,所以才会格外的纵容。 若是真的是他所下定决心的,那么无论是谁来劝说都不会管用。 “想来当初也是三哥自己不争气,一副好配被他打的稀烂。”苏灏有点惋惜。 “三哥与三嫂情深伉俪,自然别人比不上。” 晋王妃是前朝留下的后代,只有女子才能逃过一劫,若是生下男子便会被立刻处决。顺靖帝多年未曾关注过,却不想有一日苏浠突然和他说想娶她为妻。 苏浠言辞恳切,苦苦哀求,顺靖帝终于遂了他的心愿,但也疏远漠视了他。 “若是沈小姐也是那样的身份,十一弟会为了她以一切前途为代价吗?”苏灏问道。 苏澈沉吟道,“若是她不是沈相的女儿,或许连开始都不曾有过。” 他与沈婳的缘分,便是起于他的不怀好意,若是没有那一重的身份在,那么一切的后来都是不存在的。 他向来不是善人,无关紧要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说来也是巧了。”苏澈眼眸沉了沉,像是在回忆什么。 算了算,他与沈婳认识也要八年了。 “按理说,沈小姐许了婚,这及笄礼倒是一直拖着。” 苏澈点了点头,“她母亲之前身体不太好,长嫂又在孕中,家中没有正宾,自然是只能暂时搁置的。” 苏灏了然地点头。 “不过近日里听说她母亲身子已经在渐渐好了,许是过一段时间便会行礼的。” “叩叩”几声,紧闭的屋门被敲了几下。 连峰走了进来,“殿下,沈姑娘已经选好了。” “她倒是随意。”苏澈放下茶杯,无奈地笑。 “沈小姐说钦天监选的日子自是不会错的,她也就是随意挑个看得顺眼的。”连峰将沈婳的原话转述给两人。 “她选了何日?”苏澈问道。 连峰将册子递给苏澈。 他挑了挑眉看着沈婳选的日子有些无奈。 “十一弟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啊。”苏灏在一旁看热闹,瞧着苏澈的脸来来回回变化了好几个模样。 苏澈眼里带了一点笑意,“钦天监选了三个日子,两个在今年,她偏偏去选了明年的。” “不过,姑娘家的,矜持一些也没错,只能怪十一弟你把选择权给了她。”苏灏笑了一会便道。 “我知道,成婚是早晚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金氏身体渐好,沈婳也将手里的事又归还了回去,顾依依也在不久之后生出了沈常平的第一个嫡孙,平时终日里板着脸的沈常平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古语抱孙不抱儿,沈常平自从抱过嫡孙后,便再也舍不得撒手。 众人抱着孩子出去,沈婳坐到床边抓紧了顾依依的手,“大嫂,还好你没事。” 顾依依浅笑着,因为刚生育过脸色并不太好,眼角却落寞的厉害,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子轩的背影,知道他跟着沈常平一起出去。 “嘉嘉,是我之前错的不够好。”顾依依说道,“我从小被教导做个好正妻,然而这么多年,我却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着想,以后我不会了。” “大嫂!”沈婳提声道,“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你没错。” “嘉嘉。”顾依依将目光落在沈婳身上,“我知道你以后定是富贵的命,但是千万别动情。” 沈婳心里漏了一拍,她躲闪着顾依依的目光。 “尽好应尽的职责便好,若是动了心,便只能痛苦一辈子,那么不如不动心不动情,虽然也是一辈子,但是会更加舒心些。”顾依依继续说,“其实有些事我早已看透,却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女人的付出与回报向来是不一样的。” “大嫂。”沈婳看着精神恹恹的顾依依,有点心酸。 “况且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虽然听说太子拒绝了王尚书的女儿,但是有一就有二,总有一天,他不会再拒绝。” 沈婳眨了眨眼睛,急忙想去和她说,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口。 她与苏澈的承诺太过幼稚,哪怕说与顾依依估计她也是不信的。 最近如山的事倾倒而来,沈婳闲暇之余也会愣神在想,是不是苏澈的承诺也会渐渐消散在以后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嘉嘉,我累了,你先出去,我要睡一会。”顾依依看着沈婳落寞的样子,有点不忍心继续。 她是不该和沈婳强加这些观念的,只是不自觉地就说多了些。 “大嫂,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沈婳将顾依依的身子放正,给她盖好被子才出了门。 “嘉嘉,依依怎么样了?”沈子轩见沈婳出来,便凑了上来。 沈婳看他一眼,“大哥你若是真的关心大嫂,怎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哎,她见了我心情肯定更不好了,还是不见了吧。”沈子轩摇了摇头。 沈婳气死,跺了跺脚气呼呼地离开了碎心斋,“随便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午饭后,金氏来了静心斋与沈婳商量及笄礼的事。 “母亲决定便是了。”沈婳有点心不在焉。 “嘉嘉,如今在府里还好,有我有你父亲在给你撑着,若是以后入了东宫,万不能这般。”金氏对于沈婳的漫不经心有些不认同。 “我知道你与太子是幼年相识,说句青梅竹马不为过,可是嘉嘉你也要知道,太子,位居圣上之下,终究是与平常人家不同的。”金氏继续道,“或许今日你能仗着太子对昔日的旧情包容你,那么以后呢?” 同一天被两个人点醒,沈婳有点不自在只好垂着头然后应着金氏的话不断地点头。 所有人都在和她说,人心难测,未来不可知,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做着一个不可能的美梦。 金氏看沈婳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继续和她说正事,“及笄礼我与你父亲商量过了,就定在腊月初一,参礼者的名单也有了眉目,等老爷确认过后便会逐个通知。” 沈婳站在一旁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及笄礼的流程不复杂,就是需要的时间长,来来回回地叩拜行礼就行。 腊月初一一大早沈婳就被金氏喊了起来,被慧心以及几个年龄稍长些的姑姑按在浴盆了洗了个干净才让她出来,换了采衣采履后才让她得了片刻的休息。 她的及笄礼由金氏主持,破格请了皇后为正宾,赞者本来想让顾依依来,然而她自从生育后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便也作罢,只好请了好友陆柳意。 受邀来观礼的人多,哪怕沈婳在东房里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伴着礼乐的声音。 吉时至,礼乐的声音渐渐小去,沈婳在女官的指导下出了东房,走上正殿的华毯,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了站在靠中间的苏澈。 他今日穿了一身枣红的祥云绣袍,样式虽然不起眼,但是沈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两人的视线隔着众多的宾客短暂的交汇在了一起,他们许久未见,没想到再见时心里的起伏会那么大。 从他身前经过,沈婳继续直视前方,心脏却忍不住地在砰砰跳。 苏渂站在靠门右侧拳头紧紧地捏着,他身体虽然孱弱,青筋却也止不住地跳动。 哪怕早已知道她的眼里并没有他,可是苏渂还是忍不住地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他看到苏澈眼里一瞬间闪过的笑意与温柔,也感受到了沈婳心里的雀跃与欢喜。 可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攥紧的手指松开,苏渂在心里叹了口气,逆着人群出了门。 苏澈像是无意一般扫了一眼苏渂离开的身影。 沈婳跪坐在笄者席上,与一旁的陆柳意交换了个视线,对方含笑望着她,又从旁边的托盘上取了和田玉制的梳子,站在沈婳身侧,为她梳头。 等到陆柳意梳完后便退到一边,穿着雍容的皇后从正宾位上下来,声音温柔且沉稳,“沈氏之女沈婳,今日便是你的及笄之日,望你以后孝顺父母,也能与澈儿和睦。” 语罢,窦皇后跪坐下来,接过陆柳意递来的白玉梳子,将沈婳的青丝挽起,再以一只如意海棠簪入发。 回了东房换了素衣襦裙后,沈婳又回了殿内,向坐在右上的沈常平与金氏叩拜。沈常平面色无常,眼里却还是有些唏嘘,金氏眼里含着泪水,盈盈欲泣。 窦皇后又拿了梳子来给她重新梳头挽发。 再拜正宾。 换衣三拜。 三加三拜毕,整个及笄礼也算是完成了。 前头女官还在照例说着官话,沈婳正跪在前,在女官话毕后俯身叩首。 随后便是一些来宾的客套话,沈婳也一一回了礼,直到苏澈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澈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很少会主动说话,沈婳见他不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着,然而两人四目相对后,又忍不住眼里带上点笑意。 倒是苏灏凑上前来打着哈哈,“恭喜沈小姐。” “多谢翊王。” 来人还挺多,他们也不好多说话,浅浅交谈几句后,苏灏便带着苏澈先溜了。 随后也多是些认识的人,晋王c昭王c顾悔竟是一个都不落。 等到宾客散尽,一直端着笑的沈婳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小姐!”木怜眼疾手快地扶住沈婳。 她捶了捶腰,“你扶我去坐坐,今天一直在下跪磕头,老腰都要断了。” “小姐,什么老腰呀,您才刚及笄呢。”木怜听到沈婳的说辞,不觉有些想笑。 “就是夸张点的说法嘛!”沈婳趴在床上,“木怜你来给我捶捶。” “小姐,刚才太子临走前给奴婢丢了瓶药,不过倒是没说话,奴婢瞧着估摸着就是给小姐用的。”木怜走到床边,从袖子里掏出精致的木兰小瓷瓶来。 木怜拔了红色的塞子,然后将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小姐,没错,奴婢给你揉揉腰。” 她取了一些放在手心里,然后将沈婳复杂的衣裙卷起来,露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沈婳趴在床上,拿起木怜放在床边的小瓷瓶,心里甜得厉害,“你说,他怎么什么都能想到啊。” 以前苏澈知道她顽劣,就会经常送些跌打损伤的药来,之前她若是上着了或是怎么了,也都会第一时间送来药。 “说明太子殿下在乎您呀。”木怜冰凉的手换来沈婳的冷哼声。 沈婳将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背上,叹了口气,“看着大嫂与顾姐姐,我是更加地心慌了。” 苏澈对她越好,她越是心慌。 从那些事之后到笄礼之前,沈婳也是刻意不去见他,怕见到了他又会患得患失起来。 木怜小心翼翼地沈婳按摩着,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也细声细语地努力开解,沈婳渐渐地也没了声,木怜将沈婳的衣裙又盖回腰上,又给她盖起被子,才悄悄地关了房门出去。 笄礼第二日,沈婳进了宫去答谢窦皇后的恩典,苏澈像是故意在御花园等着似的,瞧见她过来了,便走慢了两步等她一起。 “你今日请安这么迟啊?”沈婳双手拢在袖子里,捧着小暖炉。 及笄礼之后,沈婳也开始正式用上了簪钗之类的挽发用品,今日她打扮地素净些,只插了一只双飞蝶的海棠步摇,穿着米色的绣纹袄,倒真有些清丽脱俗的气质。 入冬后沈婳依旧会入宫请安,只是会比平日里要晚上许多,苏澈的请安照旧,所以他们也很少能遇上。 “起迟了。”苏澈言简意赅,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发间的步摇。 “哦。”一阵冷风吹过,沈婳又止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苏澈皱眉,停下了脚步,将自己明黄的大氅脱了下来,从沈婳身后穿过,给她穿戴好。 “这不太好吧。”被苏澈温暖的气息笼罩住,沈婳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这可是绣了龙的披风啊,她穿不会僭越吧? 苏澈不回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倒是忘了,秋猎时猎到了一只上好的雪貂,给你做了披风的,结果一直没见着你,倒是给忘了。” 沈婳哼哼着。 “请完安去我那里取吧。”苏澈心情还不错地勾了勾唇,也注意到了沈婳手里拿着的暖炉,“我送你的那个呢?” “丢了。”沈婳闷声道,“有一年在御花园看雪时,回去以后就发现没了。” 苏澈看她有点不高兴,承诺道:“我再给你画一个。” “好啊!”沈婳立马嘿嘿嘿的笑起来,不似刚才的的沉闷,“那你可不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苏澈反问道。 芳姑姑听到下人的通传,便凑到窦皇后耳边一阵耳语,听完后,窦皇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初确实是做了一个好决定,瞧着他们俩这样,我便也放心了。” 照例两人还是在窦皇后的宫里用了午膳,窦皇后也没留着沈婳说体己话,沈婳也没选择立刻回沈府,而是和苏澈回了东宫。 东宫里侍候的人对未来的主子还是有了解的,见了沈婳也是十二分的小心谨慎。 沈婳在东宫门口有点迟疑不决,苏澈走了两步才发现,回头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跟你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她有点后知后觉。 苏澈掩去眼里的笑意,“你既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有何不好?” “哦。”沈婳乖乖地跟上苏澈。 “披风我命连峰去取了,你要去正殿坐一会还是和我一起去书房?”苏澈问道。 “书房啊!”沈婳不假思索,哪有人请了客人还把她一个人丢到正殿去的道理。 “父皇早上交予我的奏折还没看完,即将到春节了,琐事繁多。”苏澈解释。 沈婳哼哼着,“哪有你这种待客之道啊。” 不招呼客人就算了,还冷着她。 苏澈进了书房后便让人加足了炭火,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两手一撑,将沈婳困在刚关上的门板上。 “客人?”他语气轻巧地重复道。 沈婳耳朵有点红,屋内的暖气充足倒是她的脸也渐渐红润起来,“难道不是吗?” “我以为,你已经是半个东宫的女主人了。”他声音温润带笑,惹得沈婳耳朵更加发烫。 苏澈解开她的披风,“屋内暖和,还是把披风摘了吧,省得等下出去再受了凉。” 连峰不一会便来敲了门,苏澈让他进来,他满身的寒气,手里捧着两个盒子,一个又大又方,另一个精巧些位于上方,连峰将东西放下后便不声不响的离开。 苏澈放下手里的笔走了过来,“要试试吗?” “这是什么?”沈婳好奇地拿起了那方小盒子,她觉得这个盒子有点眼熟。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苏澈说道,“物归原主。” 沈婳打开盒子后便也知道了,这就是当初她让人还给苏澈的那一盒。 “你居然还留着。”沈婳闷声道。 她用手摩挲了一会那个小盒子,然后面前突然带起一阵冷风,苏澈打开了又大又扁的礼盒,取出了雪貂绒的披风,给沈婳穿好。 两人因为苏澈的动作靠得有点近,他两手放在沈婳的肩膀上,低头看着她俏丽的小脸,眼神晦明晦暗地闪烁着,忍不住把她整个人连着她捧着的盒子一起抱进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沈婳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两只胳膊迟疑了片刻,也在犹豫不决中环上了他宽厚的背。 “怎么了?”她问道,又忍不住在苏澈怀里动了动。 有个盒子膈在那里实在是难受的厉害。 “没事。” 苏澈很快便放开她,走回桌案前,“帮我研墨吗?” “哦。”沈婳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揉了揉鼻子。 苏澈瞥她一眼,眼里隐着笑意,“披风不脱吗?” “明明是你!”沈婳被嘲笑,有点气恼又有点羞。 怎么搞得好像她有多喜欢苏澈似的,人家送个披风都舍不得脱下来。 沈婳将厚重的披风搭在椅子上,拿起墨碇研墨。 苏澈瞧她气鼓鼓的脸,问道:“听闻你大嫂给你生了个侄儿。” 沈婳更加气闷,不说话哼了两声。 苏澈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联想到之前沈子轩和他的交流,猜测道:“默正惹你生气了?” 沈婳听到沈子轩的名字,脸更臭了,继续哼哼了几声。 苏澈边看奏折边分心与她说话,“不想和我说吗?” “不想!”沈婳抱怨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苏澈也只好垂下眸继续看折子,沈婳给他研了一会墨又有点憋不住话,“你不想知道吗?” 苏澈看向她,“嘉嘉不愿意说的事,我自是不愿意勉强的。” 言语之间的戏弄溢于言表。 “你这个人!”沈婳气急,扔了墨碇坐到桌案边的椅子里独自生着闷气。 苏澈无奈地摇了摇头,“沈小姐因为什么生气总得告诉我不是?不然让我怎么哄呢。” 他尾音轻飘飘的,却把沈婳撩地厉害。 “谁要你哄了。”她小声嘟囔着,坐了一会还是没憋住话,“我大哥把原本伺候他的婢女纳妾了,我为大嫂难过,不想理他!” 苏澈持笔的手一愣,随后也立刻明白过来,“你大哥是沈府唯一的嫡子,纳妾也是正常的,总归是需要繁衍子嗣的。” 她就知道! 沈婳气闷。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沈婳站起身说道。 沈婳对于他的回答似乎更加恼怒,苏澈这才反应过来,“嘉嘉。” 他追了出去。 沈婳还没走两步又回了屋来,她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披风对苏澈皱了皱鼻子,“我走了。” 苏澈无计可施,也拿了自己的披风出门。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雪了,连峰见苏澈和沈婳一起出来,赶紧递了伞上来,“殿下。” 屋外的雪不大,但也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苏澈上前两步拉上沈婳的胳膊,“你小心些。” “我在生气,不想跟你说话。”沈婳气鼓着脸,嗔怒地看他一眼。 连峰还没来得及退开便听到沈婳这句话,吓得抖了抖身体。 他不常在苏澈面前伺候,也是很少会见到沈婳,于是沈婳对苏澈的态度确实让他心惊,他家主子向来是看中礼数的。 奇怪的是,殿下也不恼,看上去倒还挺开心。 连峰有些疑惑地小声问身边的木怜,“沈小姐与殿下一起时都是这么交流的?” 木怜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一般太子殿下来找小姐时,我都是退的远远的。” 苏澈看上去面冷心冷,她哪敢没事找事地凑上去,大概也就知道她家主子这一位敢这么对待太子了。 “谁不是呢,刚才听到一句,可把我给吓坏了。”连峰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木怜:“” 还好她跟在沈婳多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沈婳双手拢在袖子抱着暖炉道,苏澈亲自给她打伞两人还靠得这么近,估计不一会宫里的八卦群众就得翻了天了,“我让木怜来给我打吧。” “不是不想和我说话?”苏澈有样学样。 沈婳:“” 好气啊,还是不想和他说话了。 苏澈看沈婳被堵个哑口无言,撩起眼皮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远处的青衫丫鬟,“她太矮了,可能撑不到这个高度。” 木怜:???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人点名道姓地说矮? 沈婳这才发现,苏澈这小几个月里,又窜了个子,原本他刚回来时,沈婳差不多到他的肩膀,这会只能到他的胸骨位置了,于是她又想起上辈子听到的爬楼梯接吻的笑话。 “就你长得高!”沈婳嘟囔着。 积雪不厚,人来人往得多了,也都变成了薄冰,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一跤。 沈婳本来就想过会下雪,穿的也不是防滑的鞋子,于是在钟醴门前脚下一划,身子就往旁边倒去。 苏澈一个眼疾手快,把沈婳揽进怀里,另一只拿伞的手稳稳当当地移到她头顶。 “小心些。”苏澈无奈地再次提醒道。 沈婳压下心里的悸动,小声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走了?”沈婳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问道,然后顺着他泛着冷意的视线往前看。 前面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藏蓝色长袍的人。 苏澈伞撑着有些低挡住了沈婳的视线,她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面前的那个人。 苏渂。 “十二皇子安。”沈婳在伞下给苏渂行了礼。 “给太子殿下请安。”苏渂朝着她点了点头,也向苏澈弯腰行礼。 “天寒地冻,十二弟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跑的好。”苏澈声音直发冷。 苏渂苍白着脸咳了两声,“我来像母妃请安,等会便会回去,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苏澈点了点头,“我与嘉嘉还有事,便不打扰十二弟去请安了。” 嘉嘉。 苏渂望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身影出了神,过了很久以后在心里默念着。 嘉嘉。 苏渂双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嘉嘉。” 这两个字在齿间停留太久,最终还是发了声。 苏渂的呢喃像是恋人间的喃语一般。 他也想这么喊她。 “殿下?”云天有点没听清楚,凑上前去问道。 “没事了,去和母亲请安吧。”苏渂摇了摇头。 沈婳看了一眼苏渂站立的方向,“我怎么感觉十二皇子的病更加严重了?” 苏澈摇头,“不知。” 窦皇后与顾贵妃天生的不交好,苏澈与顾贵妃一脉也向来不是很亲,在外人面前或许还会假模假样一下,在沈婳面前,却也懒得虚与委蛇。 “你又不是大夫,当然不知道了。”沈婳吐槽着,她那句只是个感叹句而已,也没指着苏澈回答啊! 苏澈见她像是在给自己解释一般,勾了勾唇。 雪天路难走,平日里往来频繁的南宫门也异常的冷清。 “我送你出宫吧。”苏澈道。 这天气恶劣,他实在是不放心沈婳一个人回家。 “没事,宫外有马车,我不会丢的。”沈婳和他摆了摆手。 苏澈还要说什么,连山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太子殿下,北方急报,皇上正在找您呢。” 苏澈点了点头,让他先下去,随后转身看向沈婳,沈婳抢在他前头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走了啊!” 说着,还晃了晃苏澈垂在一边的胳膊。 她亲密的动作对苏澈十分受用,他点了点头,目送着沈婳离开。 “怎么回事?”苏澈收回视线,看到连山。 “小的不知,今年京城格外的冷,估摸着北方也是如此,或许是靺鞨那里出事了。”连山猜测道。 苏澈点了点,“今年确实是冷得厉害。” 沈婳及了笄,也相当于是解了禁足,若是夏天她还有闲心去街上逛逛,然而冬日里她却连一秒钟都不在在户外呆着,恨不得立刻飞回自己暖和的静心斋才好。 她坐在马车内双手捧着暖炉昏昏欲睡,却突然有尖利的哭喊声钻进她的耳朵里,马车吱呀了两声停了下来。 木怜下车去看了看,回来答道:“小姐,是有个女子在求救。” “怎么回事?”沈婳掀开了厚重的帘子。 被踩满了脚印的雪地里跪了个麻布棕衣的女子,“求求车里的贵人救救我吧,我刚才迎花院逃出来,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一定会要了我的命的!” 迎花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烟花之地。 沈婳皱了眉,“你说的迎花院是青楼?” “回小姐,是的,我娘死的早,父亲爱赌,家里没了钱,他只好让我卖身抵债,可奴家不愿意,她们便对我百般打骂折辱,今日花魁献艺,声势隆重,奴家这才寻了机会偷溜出来。”那女子边说话边在雪地里磕头,额角带血,连雪地里都渗了些血丝。 道路虽然比较宽,但总是停着也不是个事,况且周围还有好事的人一直在探头,沈婳让木怜干脆把那个姑娘扶到车上来。 沈婳看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姑娘怎么称呼?” “奴家贱名唤莺儿。”莺儿的声音又甜又娇,确实如同黄莺一般好听。 沈婳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一软,“等会我会遣人去迎春院把你赎出来,还希望你以后能够老实些。” 沈婳吩咐道:“木怜,回去以后请给大夫先给她看看身上的伤,再让管家给她分配个轻点的差事。” 莺儿连忙要跪下谢恩,奈何车厢里不能施展开来。 她一边落着泪,一边和沈婳说着自己的身世。 沈婳却不由地警惕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苏灏刚从东宫出来,便在街角遇见了苏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后者便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路过。 “哎!”苏灏转了身想去喊苏渁,却连片衣角都没碰到,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优哉游哉地自言自语,“这年轻人啊,总是那么浮躁。十弟也真是,以前觉得他傻,后来发现了他不过是故意为之,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傻啊。” 因着烛光的原因,屋内有些昏暗,苏澈拨弄了下暖炉内的木炭,“刺啦”声迸射出火星来。 苏渁不顾连峰的一路阻拦,直接推了门进屋,屋内顿时敞亮起来。 “十哥?”苏澈放下拨火的小钳子。 苏渁的脸紧绷着,平日里傻乐的模样也被现在的阴沉所替代,“你可知沈婳对顾悔做了什么?” 他似乎是气急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一无所踪。 苏澈一愣,随即说道:“嘉嘉若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你大可以去找她。” “她被指给你,便是你的人了。”苏渁道,“况且她是个女子,我还能把她怎么办不成?只是希望太子殿下以后能多管管她为好。” 苏澈从暖炉边站了起来,想起平日里沈婳总与他说的话,“十哥的想法或许与我有所不同,我倒是觉得嘉嘉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她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做法,我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 苏渁被苏澈的说话唬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皱眉摇头,“太子这是也被沈小姐同化了吗?竟然说出这种有违纲常的话来?女子本就应该依附于男子,一旦成亲,丈夫便是天,便是她们的一切!” 被沈婳同化了吗? 苏澈短暂的出了神。 或许是有点吧。 他有点感慨。 “十哥究竟想说什么?” 苏渁眼睛顿时发了红,声音嘶哑似乎是想将沈婳撕碎了一般,“你可知沈婳给阿悔喝了红花?” 前两日他回家得早,本来想与顾悔好好聊聊,却没想到见到的便是她一脸惨白地捂着肚子,后来直接疼晕了过去。 他着了急,请了大夫才知道顾悔已经有月余的身孕,他还来得及高兴,大夫却又和他说孩子已经没了,在他再三的追问之下,大夫才老实地说了,顾悔这胎才刚过一月,还是胎相未稳的时候,却误食了红花导致落了红。 然而府里是万万不会备着红花这种有伤胎儿的东西的,苏渁又问了跟着顾悔的丫头才知道,这几日她唯一一次出门便是去了沈府,他这才跑来苏澈这里兴师问罪。 事情出乎意料,苏澈也蹙起眉,他沉吟道:“十哥,或许我说的话你可能不太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顾姑娘自己便是大夫,若有人要害她,她自己便是最容易发现的。” “若按你说,是嘉嘉让她服了药,难道她会看不出药材中是什么东西?”苏澈继续道,“既然她知道,也喝了,这还表示的不够明显吗?” 苏渁有一瞬间的崩溃,像是在发狂的边缘,他仿佛早就猜到了答案,却只是苦苦自欺欺人着,他眼眶发红,“我待她不够好吗?除了名分我什么都能够给她!” “十哥,你比我清楚,顾姑娘是最在意名分的人。”苏澈沉声说道。 在回京后他便找人彻查了顾悔这个人,顺藤摸瓜也发现了一桩京城的陈年旧事,好巧不巧还与沈府有着联系,沈婳以前也在不经意间抱怨过沈常平与周氏,所以苏澈也是有点了解的,在查清后苏澈本来想与沈婳说的,后来事情繁多倒也忘了。 “是了。”苏渁苦笑两声,在塌边坐了下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以为只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便好,只要让她臣服自己便不会再有别的想法,却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十哥,我虽不懂顾姑娘,但是我也能看出她想要什么,那是因我身在局外,而你身在局中而已。”苏澈叹了口气,他从未想过一向精明看清局势的苏渁也有被感情缠绕的一天。 苏渁保持着弯腰垂头的姿势,萎靡极了。 苏澈看着他丧气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再管他。 苏渁独自静坐了一会,像是想通了一般,良久以后说道:“或许太子殿下说得对,她看中名分,也看中自己,不想依附于人,却又被我强迫在身侧,这么说来,倒是我错了” 也不知他醒悟得晚不晚,不知道顾悔是不是被他伤透了,她还能原谅自己吗? 苏渁静想了一会,“太子还有事,那我也不便继续打扰了。” 随便,便转身离开。 等到苏渁走后,连峰欠身走了进来,“殿下,是小的没拦住昭王。” 苏澈不甚在意,“没事,外面雪停了吗?” “已经停了。”连峰应。 想起刚才苏渁说的事情,这沈婳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他虽在苏渁面前护她,却还是不想纵容她总是任性,万一有一天酿成连他都无法护的大错。 “过几日等雪化了后,约沈小姐出来。”苏澈吩咐着,连峰应了刚想下去,又被他喊住,“慢着,还是别去喊了。” 虽说雪停了,但是腊月里越来越冷,沈婳的体质偏寒,还是别单独喊她出来受罪了,反正每月她都得去窦皇后那里请安,倒是再去教训一下便好。 不一会,紧闭的窗户被敲了敲,玄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 “殿下,今日沈小姐捡了个青楼的姑娘回去。”他欠了欠身,如实禀报。 “青楼女子?”苏澈停下笔,觉得有些不妥,“你说清楚。” 玄衣人将那日在暗中看到的事与苏澈说了一遍。 他冷哼了一声,将狼毫扔在纸上,笔头的墨水渲染开一块宣纸,“倒真是宠过头了,做事都不带动脑子的。” 苏澈虽然这么说,还是继续吩咐:“你去把那个青楼女子身份查清楚,我要看看什么样的人物能从青楼那种地方完好无损的出来。” 在玄衣人离开之前,苏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若是身份不对,就趁早的。” 玄衣人回了话,便又消失在屋内。 他办事还挺快,没一会便带着一身的寒气回了来。 “回殿下,小的去查的时候,刚好遇上沈小姐身边的邵阳,没想到他也在查那位姑娘。”玄衣人将自己所查到的事与苏澈说了,“不过她家乡那边刚安排了人去,估计得有个几日才能知道。” 听到玄衣人的回禀,苏澈唇角上扬一些,“倒还是没有蠢到无可救药,不急,你在暗中护好她便是。” 苏澈又吩咐了一些事情,才让他回去。 他回到沈府的时候,为了不让沈婳发现,动作极轻,刚要走回原来一直隐藏着的位置,便见一位粉衣少女站在那里。 他连忙行礼,“沈小姐。” “你从苏澈那回来啦?”沈婳弯着眼笑起来,“你去查了吗?莺儿可有异常?” 他心下一惊,本以为平时隐藏地够好了,却没想到还是被沈婳发现了。 “你快说嘛,我在这等你好久了,都快要冻死了。”沈婳瞧他不言不语也有点急。 “沈小姐先进屋暖着,若是冻坏了,可是饶不了小的的。”他将沈婳请回屋内。 “苏澈这么凶啊?”沈婳有点好奇,她还没见过苏澈发火的样子呢。 “殿下并不凶,只是殿下是小的一心侍奉的主人,沈小姐不日便会嫁给殿下,那自然也是小的的主人,小的自当谨慎照料的,若是有差池,小的也会良心不安的。”他说道。 这个人倒是对苏澈忠心耿耿,沈婳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沈婳补充道,“以后我应该也能吩咐你吧?总得给我个名字好让我喊你吧,不然让我天天去那里等着吗?” “小人名叫甲一。”他回想了半天才想起很久以前苏澈随意给他定的名字,这些年他们多是靠暗号行事,也很少会有叫名字的情况,反而是不记得了。 “啊?”沈婳脑袋一空,“苏澈起的吗?” “是殿下起的。” 沈婳:“” 好的,她知道苏澈的起名水平了。 “你们不会还有什么甲二,甲三之类的吧。”她随口吐槽着。 “确有,小人便是甲字第一人。” 沈婳:“” 厉害了我的哥。 “那你还记得你原来叫什么名字吗?”能对起这种名字的人忠心耿耿,一定非常的不容易。 甲一迷茫地摇了摇头,“小人是弃婴,不知父母生辰,是自小便被殿下捡回去培养的。” 沈婳心里微动。 这苏澈表面上对外界的事情漠不关心,竟然还会做这样的事。 “我们组织内也多是这样的弃婴,殿下那时候虽小,却也懂得很多道理,长大后也不曾强迫我们做这些事,全是我们自愿报答殿下当初的恩情!” 甲一说起来有点激动,情绪激昂。 沈婳点了点头,又问了问他查到的有关莺儿,邵阳追究不是专业搞情报的,哪有苏澈跟前的人查到的详实。 “那等去江南的探子回来了,你记得也与我说一声啊。”沈婳叮嘱道,“对了,别和苏澈说我知道你的存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听完甲一的叙述, 苏澈脸部轮廓柔和了一些,染上笑意,“那你便把你查到的说与她听吧, 自己做事之前不仔细想想, 就等着事后补救了。” 他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册, 继续说道:“既然嘉嘉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也假装不知道好了,她若是派你做了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小人知道了。” “虽然去了江南的探子没查出什么东西, 但也务必小心, 你让嘉嘉把那名女子分配的远点, 别留在近前, 但是也别丢太远, 至少有人时刻盯着她。”苏澈想起甲一刚才回禀上来的消息,叮嘱道。 “小人知道,还有另一事,小人听甲三说宫里顾贵妃似乎有异常。” 苏澈眯起了狭长的眼,“知道了,让甲三盯紧些, 也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莺儿来了沈府也有几天,甲一那边一直没消息她对莺儿也不太放心。 她当时怎么脑袋一抽就给直接带回来了呢。 “邵阳, 管家给她分配了什么事儿?” “沈管家让莺儿去了西边院子里洒扫。” 西边院子本来是她二姐住的地方, 自从沈嫮嫁出去后便也一直空着, 很少再有人去,把莺儿分配去那里也算比较清闲的了。 沈婳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外雪地里便传来轻微的响声。 邵阳皱了眉,“小姐,这” “没事,苏澈的人,放心。”沈婳让他别担心。 邵阳欲言又止,“是。” “对了,我让你盯着莺儿的,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也不怪沈婳多心,实在是她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了。 “她的作息与普通的丫鬟并无区别,人也安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小人了。”邵阳想想那几日在暗中的观察,若是能发现他那么也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邵阳退下去后,甲一便进了屋,详略地把莺儿的身份又说了一遍给沈婳听。 她手杵着下巴,一边听甲一说话,一边眨巴着眼睛,等到甲一说完才又问:“苏澈对莺儿什么看法?” 甲一愣住了,不说话,他以为沈婳是知道了他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与苏澈听了。 “你去和苏澈汇报的时候,他不会说些自己的想法吗?你偷偷的告诉我行不行?”她虽然看人的本事不高,但是她可以学啊。 甲一这才听明白,连忙复述了一遍苏澈所说的话。 沈婳笑弯了眼,“他居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甲一又将苏澈叮嘱的事传达给沈婳,她听了连连皱眉,一直敷衍着点头然后让甲一出去。 后几日又到了沈婳入宫请安的日子,如往常一样,她在路上遇见了同行的苏澈。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沈婳,“暖手用。” 沈婳接过苏澈递来的暖炉,举起来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这个暖炉与之前他送的那个景泰蓝铜暖炉是一样的,只是上面的画变成了春日的桃花林,林间还有一男一女,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俨然就是苏澈刚从南诏回来时的再遇。 “谢了啊。”沈婳的眼睛弯成月牙形,“你下次教我画画吧,我每次画出来的都好丑啊。” 她的手指摸了摸暖炉上的彩绘。 “好,今日刚好得空,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他也有些事需要和沈婳说清楚。 沈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人并肩走着,路过御花园的小路时,刚好有个穿着宫服的双丫髻婢女冒冒失失冲了出来,恰好不好地撞进了苏澈的怀里。 “太,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赶着回去照顾贵妃娘娘,还请太子殿下赎罪。”那青衣的婢女连忙跪了下来。 苏澈理了理长袍,并没有看她,“自己等会去慎刑司领板子,下去吧。” “是,是!”青衣婢女便磕头便应声。 苏澈捏了捏怀里的纸条,心里有点疑惑。 甲三从不会做这么明显又唐突的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必须立刻通知自己的事吗? “你怎么了?”沈婳喊了苏澈半天也没把人喊回神,只好张开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事,走吧。”苏澈将纸条攥进手心里摇头,然后稍微偏了点头向身后的连峰示意了一下,连峰立刻从小路上离开。 路上耽误了片刻,他们到清泉宫的时候,要比平日里稍迟一些,芳姑姑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见他们来了立刻上来迎他们,小声地说道: “皇上正在里头,还望殿下与沈小姐小心。” 沈婳:“” 她寻求帮助似的看向身边的苏澈。 “怎么了?”苏澈问道。 “要不我不进去了”顺靖帝虽然还算和蔼,但是总觉得像是去见辅导员似的,每次都得心惊胆战的让她害怕。 苏澈的笑带了点取笑的意味,“难道等以后等不准备和父皇请安了?” 沈婳不说话了,苏澈将手从手捂里拿出来,隔着衣服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进了清泉宫。 顺靖帝正与窦皇后在正座上交流什么,见到他们一起来了,也保持着刚才愉悦的样子,窦皇后也笑盈盈地招呼他们,“我刚与皇上商量纳徵的事情,你们便来了,也倒是巧。” 两人分别向顺靖帝和窦皇后行了礼,便一左一右坐在了面对面的侧坐上。 “我与澈儿也是许久没有放下朝事好好聊聊了。”顺靖帝感叹道,“魏岩去取朕的棋盘来,今日也巧,便与澈儿好好说说话吧。” “儿臣乐意之至。” 窦皇后保持着微笑,“那嘉嘉也随我去后面吧。” 魏公公拿了棋盘来,苏澈让顺靖帝先执子,随后自己才拿了剩下的白子。 “那儿臣便先走了。”白子在指尖停留了片刻,随后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朕倒是觉得后发制人不错。”顺靖帝话有深意。 苏澈点头,“父皇说的对,但是先手的人总归是有主动权的。” “所以最考验人的地方就在这里,后手如何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才是制胜的关键。”顺靖帝便说便落子,谈话间两人都已落了□□个棋子。 顺靖帝的那颗棋子落下后棋盘上的局势便不再如一开始时苏澈占上风,他拱了手,“还是父皇厉害。” 顺靖帝开怀大笑,将赢了的部分收回来。 两人下了好几盘,倒也是有来有回。 魏公公不一会便走了进来,靠在顺靖帝耳边说了几句话,顺靖帝脸色变了变“哦?”了一声,手下一偏,棋子便错了位置。 “父皇承让了。”苏澈紧接着落下棋,他看顺靖帝若有所思的样子,装作不在意地问道,“父皇怎么了?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 顺靖帝道:“张朔从北方回来了,朕得回紫宸殿去见见,澈儿今日处理靺鞨之事也是辛苦,便留下来陪陪皇后吧。” “儿臣愿帮父皇分担。”苏澈连忙表示。 “那你便与朕一同去吧。”顺靖帝龙心大悦。 他不需要一个耽于美色,沉迷安逸的太子。 清泉宫的大太监送了顺靖帝和苏澈出去,便回了后殿禀告。 窦皇后听说了顺靖帝和苏澈已经回了紫宸殿,眼里的失望显而易见,“哎,皇上难得来一次,我还让小厨房备了陛下爱吃的几个菜,却没想到” “皇后娘娘别难过,皇上和殿下这个点回紫宸殿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沈婳宽慰着窦皇后,“再说了,这个时候再去让御膳房备菜估计也来不及了,皇后娘娘等下着人送些做好的菜去紫宸殿也是可以的。” 窦皇后欣慰地点头,“也难为嘉嘉你了,这宫里枷锁重重,澈儿没办法时刻陪着你,平常女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怨的,你却能这么理解他,倒也是不易的。” 沈婳笑了笑,她倒是真的不在意苏澈整日忙着政事没空陪她,要是苏澈真的变成了个恋爱脑那他的太子位置都保不了了。 “殿下深受陛下喜爱,这是好事。”沈婳说道。 小厨房刚来了做好午饭的消息,窦皇后便命人装了食盒,让芳兰亲自送过去以表重视。 紫宸殿内炉火正旺,顺靖帝坐在龙椅上,苏澈站在一边,之前被顺靖帝派去北方的张朔正在殿内描述他在边境看到的情景。 边境的人一直没有得到赈济,只得在路上挖些菜什么的吃着,张朔一路从辽河回来,路经很多省市,皆是一副流民模样的行尸走肉,瞧着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 顺靖帝气得把手里的茶杯直接摔了出去,“那朕之前批下去的赈灾银去哪里了?嗯?从户部开始就一层层的克扣,他们胆子倒是大!平日里办事便是这样,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罢了,现在居然连赈灾银也不敢贪了。” “儿臣愿意帮父皇查清楚,究竟是那些人中饱私囊尸位素餐。”苏澈拢手道。 顺靖帝目光发冷,“这件事不需要你去办,老七在户部办的好差事!只是北方还需要人去赈济,这件事便交予你与张朔了。” “儿臣遵命。” “臣领旨。” “慢着。”顺靖帝思忖片刻,“让十二与你同去吧,他一直呆在京里不出去走动,身体只会越来越差,等会回去的时候,你亲自去与他说吧。” “是。” 苏澈出门时刚好遇上前来的芳兰,“姑姑怎么来了?” 芳兰正候在紫宸殿外,“皇后娘娘念着皇上与殿下或许还没来得及吃饭,便让奴婢来给陛下送了午膳,才让魏公公拿了进去。” 苏澈点点头,“只不过父皇还在气中,或许暂时用不下什么东西,魏公公也是常年侍奉在父皇身边的,自会瞧着合适的时候给父皇送进去的,芳姑姑还是回去陪着母后吧。” 芳兰跟在苏澈身后离开紫宸殿,他又问了些窦皇后与沈婳的事,“过几日我要去漠河赈灾,还有些事未处理,便不去清泉宫了,还望芳姑姑传达一下,希望母后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奴婢自会照顾好娘娘,太子殿下也请一路小心。” 苏澈途中一直记得顺靖帝的吩咐,便转去了苏渂的宫里,等到宫人通传后,他进屋的第一眼便被房间右侧书架上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他眯着眼睛,假装无意地又将视线移到苏渂身上,“十二弟。” “太子殿下怎么有空过来?”苏渂从桌案后走了过来。 苏澈敛了神,把顺靖帝吩咐的事说给苏渂听。 “能与太子殿下同行,是弟弟的福气。”苏渂将苏澈引到客座上,“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来,可是还没吃饭?不如与我一同好了。” “十二弟怎么这么晚还没用膳?”苏澈也不好拒绝。 “早上吃的多了,之前一直不饿,这刚才才有了一点饥饿的感觉,便命人去厨房吩咐了。”苏渂见苏澈的目光一直落在屋另一边的书架,“太子殿下这是在看什么?” 苏澈假装歉意,“刚进屋时便看到一本之前一直想看的书,结果一直没找到原版,刚才进屋的时候看了一眼,好像有些像,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了,是我失礼了。” 苏渂笑道:“太子殿下若是有喜欢的书尽管拿回来看,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他走到另一边,又问:“太子看中的哪本书?” 苏澈的手落在靠在暖炉边的一本残破不堪的书,手指用力,将它抽了出来。 “太子殿下好眼光,这本是前朝遗落下来的绝版,弟弟连着派了好多人去长安找寻,好不容易才找来这半册。” 苏澈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对这些纯文学的东西也不是很感兴趣,随意翻了翻,“这手炉倒是精巧,没想到十二弟还有这种雅兴。” 苏渂心下一沉,他果然是看到了。 苏渂想了想,“这是几年前我在御花园里捡到的,看着也不像是普通宫人用得起的,便想着落在那种地方不如我先拿回来,然后再命人去找失主,没想到这都过去好几年了,都快忘了。” 苏澈突然抬头撞上苏渂的眼睛,气势逼人,“是吗?” 他不喜欢苏渂看沈婳的眼神,也不喜欢苏渂对沈婳近乎于□□的意图。 苏渂主动移开了视线,笑笑,“自然是的,太子殿下认得失主吗?若是认得,那还劳烦太子殿下物归原主,也省得弟弟再去寻了。” “不用了,这东西也有七八个年头了,是时候换个新的了,劳烦十二弟这么多年的惦记。”苏澈的眼神发冷,“不过别人的东西,十二弟还是少放在心里的好。” 苏渂点头,“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苏澈将手里的书还给苏渂,“没有结局的书我不爱看,劳烦十二弟了,事情繁多,我先回去了,还请十二弟记得过几日的事情。” 芳兰回了清泉宫后便将苏澈的话转述了一遍,窦皇后无奈地叹气,“如今京城都冷成这样,漠河那种地方还不知得成什么样子。” “太子殿下深受皇上器重,娘娘应该高兴才是。”沈婳将手里的绣架放下。 窦皇后说道:“本宫自是开心的,可是也更忧心,这一行估计又要十天半个月,若是不顺利月余也是有可能的,眼下就是新年,这么算来,澈儿已是有五六个年头没有在京城过过年了。” 沈婳又听了一会窦皇后的担忧,等到午后太阳出来暖和了一点才从清泉宫出来,路过去东宫的岔路时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拐进去。 既然他有事要忙,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第二日早上,沈婳起了个早便溜进了厨房里,沈婳本想着绣个什么香囊之类送他,然而昨晚问了甲一,听说这趟北行似乎很急,明日苏澈便要出门,她也来不及绣个东西出来,只好来厨房里学着做几个小菜,让他尝尝好上路。 沈婳:“” 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啊。 “小姐,您想学什么菜呢?”主厨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厨房油烟重,一般都是在人不太多的地方,厨房里的厨子大多也与主子少来往,沈婳突然起来的这么一出,倒是把他吓得不轻。 “唔,没事,你留个锅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沈婳会的菜也不多,就是一些家常,不过反正她也没想着给苏澈做一顿满汉全席来。 “你们忙你们自己的吧。”沈婳把跟在她身后提心吊胆的橱子们支走,“等会有不会的再问你们。” 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沈婳数了数,觉得菜有些少了,又招来主厨,“你教教我做红豆糕吧!” “小的帮你做吧。”主厨说道。 “没事啊,你教我呗,给别人做的饭假手于人多不好啊,而且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主厨也只好慢慢地教她,寒冬的空气冷得厉害,等到沈婳按照主厨的指导做完了红豆糕后十根葱白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红了,修理得尖尖的指甲泛着白。 做完了全部的饭菜之后,已经临近中午,她将糕点放进食盒最上层,然后递给了甲一,让他立刻就去东宫跑一趟,省得饭菜凉了就不好了。 苏澈看见甲一手中提着的东西时有些惊讶,本以为沈婳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居然还会做这些东西。 连峰有点为难地接过甲一的食盒,好巧不巧,膳房刚好也送了午膳来,已经都放在桌上了,这沈小姐的午膳来得有些迟了。 “你撤几个菜再把食盒里的端上来吧。”苏澈吩咐道,又看向甲一,“她还有什么说的话吗?” “沈小姐说,北方苦寒,让您吃些好的好上路。”甲一如实回答。 苏澈:“” 他怎么觉得这个说法这么奇怪呢。 连峰边上菜边吐槽,“沈小姐以为上刑场吗?还吃些好的好上路。” 苏澈也忍不住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帮我多谢她的好意。” “还有,沈小姐让小人把这个交给您。”甲一从怀里掏出一方粉色的巾帕。 苏澈接过手帕,那上面的仙鹤绣得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出自谁的手,打开手帕才发现里面还放了一小个护身符。 甲一继续说道:“这是沈小姐昨日去金台寺为殿下求来的。” 苏澈脸上的笑容不减,“我知道了。” 他将小小的护身符握紧在手心,仿佛是抓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你也让她自己照顾好身体。” 漠河偏远且寒,再加上雪灾严重,更加名不聊生。苏澈一直懂顺靖帝不仔细查贪官污吏的原因,大多是因为他们通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斩草除根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原本就不赞同顺靖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然而到了漠河这里一看,苏澈对那些暗中剥削的官员更加痛恨。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来接待的官员家,锦衣玉食,要不是苏澈还记得这是在漠河,大约要以为他是在京城了。 之前便听闻离京城越远的地方官员的权利便更是大,苏澈这才有些了解,于是当即治了县衙的罪,将知府的家产充公以平民愤。 苏澈这一去便是半个多月,再回京时,宫里已经充满了年味。 他先是去紫宸殿回了旨,顺靖帝对苏澈先斩后奏的行为并没有不满,反而是极为赞许,“澈儿,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是有些事需要徐徐图之,杀鸡儆猴,其他官员以后再办事时也会多家思虑。” “儿臣懂得。” “没有别的事,你便回去好好休息吧。”他瞧着苏澈去了漠河不过半月,却清瘦了一圈,“顺道去看看皇后,最近到了年下,她也是想你想的厉害,偶尔去她那里坐坐三句离不开你。” 顺靖帝随口说着,落在苏澈的耳朵里却像是抱怨一般。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他对于窦皇后的性格是再了解不过的,也知道当年顺靖帝之所以立她为继后并不是因为宠爱,自窦皇后入宫以后恩宠平平,除了逢年过节或是窦家办了好差事才会酌情给她升位份。 窦皇后不受宠的原因也不过是思想古板,没有情趣,顺靖帝平日里公务繁忙,入了后宫自是希望能放松些的。 哪怕当了皇后之后,窦氏也没有格外的受宠,苏澈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些怨的,所以才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儿臣先行告退。” 既然顺靖帝有意与窦皇后修好,那么他也应该好好劝劝她。 沈婳正在书房里看书,不过屋内暖烘烘的,她看了一会手就撑着下巴打起了哈欠。 莺儿端着点心进屋她也没注意到,“小姐,厨房里熬了银耳汤,奴婢估计这会您应该饿了,便拿了一份来。” 她声音娇滴滴的把沈婳吓了一跳,立马清醒过来,“木怜呢?” 莺儿将银耳汤从食盒里取了出来,“过几日便过年了,府里忙得很,木怜姐姐也被管家支了去做事,所以奴婢才擅作主张过来的。” 莺儿端汤时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铺在桌上的书册,沈婳嫌它碍事立刻合上了书放在一边腾位置。 “我的贴身婢女都能被支去做别的事,为何你一个洒扫还闲着?”沈婳问道。 莺儿将食盒的盖子盖上,“许是奴婢的位置偏远,沈管家忘了也说不定。” 沈婳低头想了想,“那你去换木怜吧,她毕竟贴身照顾我多年,对我的习惯还是小姐的。” 莺儿葱白的手指在衣袖里扣紧,“是。” 苏澈从清泉宫出来后,便出了宫去了昭王府,在临行前苏渁曾经委托自己去漠河时顺便找寻一样东西。 他到了漠河后便派人去寻,虽然寻来了,但是他也让人去了解了一下那东西的作用,却没想到居然是那样的骇人听闻。 “太子殿下回来了?”苏渁听闻苏澈来访后,亲自出了门迎接以表重视。 “十哥。”苏澈见他笑吟吟的样子拧起了眉。 进屋后,苏澈看门见山,“十哥可知道那东西什么作用?” 苏渁原本明亮的笑容暗淡了一些,“自是知道的。” “十哥糊涂了。”苏澈抿唇道,看上去心情似乎并不好。 苏渁摇了摇头,“并不是,十一弟,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打算了。” “她比天家富贵还重要吗?”在得知那东西的效果后,苏澈便也猜到了他的目的,于是更加困惑。 苏渁惨笑一声,“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比荣华富贵重要,但是我已经过厌了这样的生活。我本就无意于权势,也是偶然得知了这种东西的存在,若是能换得自由,倒也是不错。” “十哥是觉得诈死后便能过上顺心的生活吗?” 是的,苏渁求他去找的东西便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沉睡不醒的东西,并且能让人心跳缓慢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宛若死人一般的东西。 “我也不知,走一步算一步吧。”苏渁被他的问题问得有些迷茫,“那日与你聊完天后我便后悔了,想与阿悔重新来过,然而她想要的我却根本给不了她,我也只好想了这个法子,等到我们离开京城后,或许还有机会。” “再说,之前我一直装傻远离朝堂,也就是不想扯入兄弟的纷争中,不管三哥也好c七哥也好,还是十一弟你,不管谁会赢谁会输,我都不会开心的。”苏渁悠悠地说道,“我们是血亲啊。” 虽说皇子党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却从未有过那份心,若是顾悔不曾出现,他估计也不过是当个一辈子的闲散王爷,娶妻生子,整天与花鸟为伴,可是她出现了,甚至因为她,苏渁做了很多的错事,但还好他反应过来,他想弥补顾悔,不怨她再背上那样沉重的过往。 “你可知漠河人在我去之前是什么样子的?”苏澈不等他问道,自问自答,“他们衣不附体,食不果腹,在山间的官道上以草根为食,几天才能喝上一点水,可能大半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 “虽说十哥若真是得了自由也不会过这种日子,但倘若有一天呢?你能接受的了吗?会后悔吗?”苏澈沉声劝说着。 苏渁真的愣住了,苏澈看他产生了动摇,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十哥还是考虑清楚吧,若十哥想清楚了还是保持着那样的想法,弟弟自然是愿意把东西给你的。” 趁着苏渁愣神的功夫,苏澈离开了昭王府,上了马车后,连峰问道:“主子,回宫吗?” 苏澈沉吟片刻,想到苏渁的痴情,眼前也浮现了沈婳的倩影,“去沈府吧。” 连峰一愣,立刻改了路。 “殿下有什么事?”沈子轩听人禀报后立刻出门迎接。 “默正不用紧张,我是来看看嘉嘉的。”苏澈说道。 沈子轩也懂了,明了的笑笑给苏澈引路,“嘉嘉应该在屋里,这一天天地越来越冷,她也是越发地不爱出门了。” 在北晋,定亲后规矩便少了些,未婚男女来往也可以不那么循规蹈矩,苏澈之前也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一直没什么空出宫。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木怜听前院的丫头来通传,立刻进了屋和沈婳说道。 “啊?”沈婳正窝在炕上看话本。 “小姐,您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吧。”木怜连忙催促道,她家小姐人后邋里邋遢的模样若是让男子见了多不好,而且还是未婚夫。 “我脸上花了吗?” 木怜摇头。 “我发型乱了吗?” 木怜又摇头。 “我衣服脏了吗?” 木怜接连摇头。 “那有什么好收拾的。”沈婳咬了块手里的糕点,满不在乎。 “邵阳,小姐人呢?”没一会屋外便传来了沈子轩的声音。 “小姐在书房里。”邵阳如实回答。 “那我便不进去了。”沈子轩笑了笑。 “那奴婢去奉茶。”木怜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人,行了礼说道。 大半个月不见,苏澈像是清瘦了不少,木怜出门时顺便带了门,阻隔了屋外的冷气。 “你要过来坐吗?”沈婳指了指床桌另外一边的位置说道。 “好。”苏澈脱下披风,也很随意地走到另一侧坐下,似乎对沈婳的态度习以为常,“看的什么?” 沈婳把封面展开给他看,那本西厢记像是勾起了苏澈的回忆,“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我们一同看过戏剧是不是?” “你还记得啊。”沈婳弯着眼睛笑,随后又叹了口气,“一转眼那么多年都过去了。” 苏澈点头,木怜进来上了茶后又退了下去。 “你之前不是说想学画画?”苏澈想起在去漠河之前耽搁了的事。 “哦对!”沈婳从炕上起来,“那现在吗?” 苏澈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也点头。“好。” 他走到书桌前便看到一幅画的歪七扭八的腊梅,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你画的?”苏澈举起了那张宣纸在沈婳面前晃了晃。 沈婳一时又急又气要去抢他手里的纸,“我要是画的好看找你做什么!” 苏澈把人圈到桌前后,便提了笔沾着墨在宣纸上落下印记,沈婳被他整个人揽在怀里,时不时偷看一眼苏澈的下颚及侧脸。 不得不说,苏澈长得确实挺帅,怪不得原著里那么多女子都对他垂涎欲滴,放在现代,妥妥的就是高冷全能型男神啊。 “看画,看我做什么。”苏澈感觉到怀里的目光,也低头看她。 “哦!”沈婳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苏澈一边画着画,一边问:“你之前是不是与顾姑娘有什么秘密?” 然后他发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间,“没有啊!” “可是我听十哥说,她之前不慎落红了。”沈婳听到苏澈的话,不做声了,苏澈叹了口气,“嘉嘉,我知道你可能因为顾姑娘的事而讨厌十哥,但那终究是他们的家事,你不该插手的。” “我才没有!”沈婳辩解道,“是顾姐姐自己想要那么做的,我只是没有制止她而已。而且,顾姐姐自己都不想要那个孩子,哪是我能决定的了的。” “是我错怪你了。”或许是沈婳之前出格惯了,他才会下意识的这么以为。 沈婳“哼”了一声,然后用手推了一下苏澈在作画的手,对方没怎么防备被她这么一推,笔尖在已经半成型的画纸上拖了一条黑色的墨迹来。 苏澈并不在意,“十哥之前曾委托我为他找离魂散。” 沈婳琢磨了片刻,以前看的电视剧多,根据名字她也能猜测出来这种东西的作用,可是苏渁要那个干吗? 难道是“为了顾姐姐?”沈婳猜测。 “多半是。”苏澈说道,“父皇是不可能同意十哥娶顾姑娘为侧妃的,顾姑娘也是不会愿意无名无分跟在十哥身边的。” 沈婳还是很疑惑,“若是真的想娶,可以让顾姐姐借别的府中的小姐名义嫁出去不就可以的,昭王怎么偏偏相出这种方法来。” 晋王妃是前朝余孽,都能照嫁晋王,顾悔虽然身份成谜,但也可以借着别人的身份嫁啊,以前的电视剧不是经常这样吗? “你可知顾悔是什么人?” 沈婳摇头,“我只是觉得她与我堂妹长得有点像。” “这就是为什么你祖母偏爱她的原因。” 沈婳更加懵了。 “顾悔是你祖母曾经相中的许你父亲为妻的顾家小姐的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