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楼上的血》 正文 一 顾子航接到电话的时候，正陪着十岁的儿子在上戏剧体验课。 隔着窗户，可以看到儿子正穿着大灰狼的服装，站在一道虚拟的门前，对着屋内的小红帽说着什么。而旁边就是他的戏剧课老师，是个颇年轻的女子，高挑的身材，椭圆型的脸蛋，留着齐耳短发。说不上漂亮，但是比较干练。 女老师名字叫刘珊，是顾子航喜欢的类型。 一个小节结束，顾子航看到儿子手指着自己这个方向，刘珊老师就顺着他的手指看过来。看样子，似乎是在讲：“我爸爸也来了，你看，那不是嘛。” 跟刘珊眼神接触的那一刻，虽然隔着玻璃，顾子航也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加快了，而且脸颊还有点微微发烫。 顾子航觉得自己是恋爱了，他害怕刘珊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来。恰好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顾子航就借机掏出手机，对着里面的儿子或者说是刘珊老师晃了一下，逃离了刘珊老师的视线。 电话是龙四先生打来的。 龙四先生的口气非常急促，一开始就说让顾子航无论如何帮一下自己。在顾子航问了几次之后，他才说明白，原来是在他管辖的文化馆，出现了一具死尸。龙四希望顾子航这个老牌警探可以帮着早点破案。 一具死尸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顾子航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看了看，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雨声不断，不时还有闪电。 就这也得去，姑且不说龙四先生是老朋友了。顾子航但凡听到尸体凶杀一类的词，自然而然的肾上腺素就会升高。要不是有这股天然的热爱，他也不可能成了局里的知名人物。 顾子航给助手刘俊峰通了一个电话之后，就一瘸一拐地跑进了雨中。 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察控制了起来。警察全部穿着雨衣，一楼门口的顶灯虽然已经打开，但是这么一盏灯放在无边的黑暗中，实在是不能解决问题，于是警察手里的电筒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不时地照到围在黄色警戒线外面的群众，他们正指着这座古老的木楼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应该是警笛声告诉他们这么出了事，中国人天生爱看热闹，所以即便是在下着雨的黑夜，也丝毫不能妨碍他们的兴趣。 顾子航将雨伞收了，甩甩上面的雨水，搁在墙角，撩开警戒线走进来。 大楼内的灯已经全部打开，日光灯的灯管发出的光，真个犹如白昼。 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刚上到二楼，顾子航就发现，楼梯侧边的白墙上，有两道血迹，大约有手腕粗细，从三楼的楼梯口垂下来，已经凝固。像是麦芽糖似的，丝丝拽拽地扯不断，一直滴到二楼的木质楼梯上，黏黏的。 三楼更吓人。 顾子航上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死者背对着楼梯口，头靠在椅子上，一头长发越过椅子靠背，垂向地面。如果不是脚下的大面积血液提醒，顾子航会认为，这就是一个累了的女人，头枕在椅子上，睡着了。 血腥味太重，顾子航轻轻地摸了摸鼻子。 此时，顾子航的徒弟，刘俊峰赶到。 刘俊峰20多岁，刚从警校毕业。高高瘦瘦的，浓眉小眼，线条硬朗，透着聪明机警。而且，据说刘俊峰的擒拿格斗是他们年级最好的，顾子航喜欢身手好的人，因为他自己不怎么好。略有瑕疵的是，刘俊峰头上有不少的白头发，即便他剃着寸头，也一样看得出来。 此刻，刘俊峰正拿着相机，对着现场，不停的拍照，闪光灯发出的刺眼光线，配合着外面的雨声，再加上眼前的这副情景。还真是有点儿恐怖片儿的感觉。 死者不是非要摆出这样一幅困倦的样子，实在是因为她只能这样，因为她的脖子已经完全无法支撑头部的竖立。 凶手的手法很残忍，整个脖子被割开，足有十几厘米，皮肉向外侧翻着，星星点点地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颈椎。血顺着她白皙的脖子，顺着衣服，一直往下，在地面汇聚了很大一块以后，再顺着楼梯口滴向二楼。 刘俊峰推了推顾子航，示意顾子航看。其实顾子航已经注意到了，死者的表情很是安详，似乎没有痛苦，不光没有痛苦，在她的脸上，几乎还能看到一丝微笑，而且，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与脖子上的伤口和地上的血，太不相称了。实在想象不出，有谁，会允许别人把自己割成这幅模样，还笑得出来。 地面上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显得很凌乱，还有一步是拖出长长的印子。看样子，准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觉是血液之后，吓坏了。于是转头就开往楼下跑，期间，由于紧张害怕，还摔了一跤。 在死者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只粉红色的手提包，里面有一包湿巾把雪佛兰的车钥匙c口红个小小的本子支自来水笔和一只钱包，钱包里有三百元现金和若干张卡，看样子钱没少。右手的鼠标垫旁边，是死者的手机，放的位置很正，也是顺手就能拿到的。顾子航戴上手套，拿起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跳出六个圈圈——需要输一串六位数的密码才能够解锁。 顾子航将手机交给刘俊峰，示意他把手机以及背包作为重要物证，带回警队。 顾子航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下，随着窗户的打开，一阵雨急速地飘了进来，落在裸露的胳膊上，有点凉。 顾子航拿着手电往下照。从这个窗户看出去，得有差不多二十米，（本地的建筑大多如此，因为依山而建，一边到地面只有十米，另一边可能就会有三十米。）墙体上爬满了爬山虎，雨打在爬山虎的枝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在这样的天气里，大雨足以掩盖任何足迹。 顾子航走下楼梯的时候，龙四先生正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等他。顾子航跟龙四先生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自己撑着伞，绕着这栋楼转了一圈。 这是一栋单独的楼，砖木结构，和一个硕大的院子连接在一起，院子里长着一棵枝叶参天的黄桷树，但是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很多叶子都泛黄了，望地面的方向无力地垂挂着。院子里也不很整洁，尤其是花坛上，更显得凌乱。 在一楼大门的一侧挂着一块铜质的牌子，上面写着这楼的身价，他属于区级文物，据龙四先生介绍，这栋楼在解放前，属于国民党某一位高官的府邸，难怪，这里确实是一个适合居家的去处，恬静安适，或者说是幽深。 整栋楼一共三层，还有一个地下室，但是能够进入这座楼的，就只有一楼的出入口。而这个院子，也只有一个出入口，从长着黄桷树的院子往前，右拐下台阶，通过将道路夹在中间的两栋小房子，（小房子有两层，但是不大，应该是哪位国民党高官的警卫室，此时年久失修，早已败落。）再经过那两扇红漆大门，走下差不多十级长着青苔的台阶，才能走到外面的院坝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 顾子航见到周阿姨的时候，她刚刚吃过几粒药，正躺在传达室的床上，手抚着胸口，轻轻的喘着气，看样子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也难怪，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多多少少总得吓个好歹出来。周阿姨还算是胆子比较大的。 顾子航等了几分钟，等周阿姨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周阿姨的面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现在可以吗？” 周阿姨点了一下头，点头的时候，还闭了一下眼睛。 “可以跟我讲一下，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吗？” 顾子航发现周阿姨的喉头动了几下，她伸出手，指向桌子上的那杯水，顾子航欠身把水递给周阿姨，周阿姨将水杯慢慢的凑近自己的嘴唇，似乎极力控制着自己，不想去，但是又非得去回忆那个曾经让她惊心动魄的瞬间。 按照周阿姨的说法。今年的国庆节假日是从10月1号到10月7号，因为是节假日，而这栋楼又是全木质结构，所以必须每天都有人值班。白天由单位的在职员工值班，晚上由周阿姨值班，（周阿姨就住在传达室里面）。早上9点和下午5点交班，其间需要跟上级单位汇报一次，有事报事，无事保平安。这个报平安的时间是在每天的下午4点。 朱婷值班的那天，也就是今天，是10月2号。值班安排，一般都是在半个月之前就定下来了的。 这个国庆节天气不是特别好，从10月1号早上开始零零星星的下雨。到下午更是下起了中到大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可能也就是寒的开始。 周阿姨回忆说，10月2号上午大概8:50的时候。朱婷敲门进来了。她左手拿着一把雨伞，右手还端着一碗小面，由臂弯处挂着挎包，包上还横着一件儿类似披肩的长袖衣服。周阿姨将大门的钥匙，还有值班表交给了朱婷，跟她说自己的妹妹得了孙子，今天她需要去祝贺一下，一会就走。并且告诉朱婷，如果到交班的时间，自己还没有回来，就让她自己回去，到时候把钥匙搁在一楼的柜子上就可以。 交代完之后，周阿姨就走了。 那一天的白天，周阿姨都是在欢快的气氛中度过的，所以等她看到朱婷的惨状时，可能心里的落差太大，所以才会吓成这个样子。 周阿姨回到单位的时候，大概也就5点半左右，因为天气不是很好，所以光线也就不是很好。到楼下时，周阿姨看到三楼的灯光还亮着，当时还心想：这个朱婷，今天还有点儿反常，可以走了却不走。 周阿姨拿另外一把钥匙，打开一楼的大门，顺着台阶往上走，按照他的想法，她应该去提醒一下朱婷，你可以回家了。二楼的灯没有开，黑漆漆的，周阿姨的脚踏上二楼的楼梯时，总觉得像是踩到了泡泡糖一样，黏黏的。她顺手打开二楼走廊上的灯，眼睛就有意去注意自己的脚底下，但是楼梯的颜色本来就是绛紫色，与血的颜色太接近，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有血落在上面。 显然，周阿姨没注意到白墙上垂下来的两道血迹。 走到三楼的时候，周阿姨发现，朱婷背对着自己，就像顾子航看到的情形一样，周阿姨真的以为朱婷累了，只是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等她转到朱婷正面的时候。周阿姨说，她当时直接吓呆了，手脚并用的往下跑，经过木制楼梯的时候，由于惊慌失措，还从三楼楼梯滚到了二楼楼梯的转向台上。顾子航想了一下，跟楼梯上嘈杂的脚步痕迹对的上，再看周阿姨的额头上，确实有两个包。 问完这些之后，顾子航把录音笔的停止键按下，将录音笔转交给刘俊峰。他对着周阿姨点一下头，示意自己已经问完了。于是周阿姨的眼神掠过顾子航，直接看向站在顾子航身后的龙四先生，然后就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龙馆长，我不干了，我现在就要走，今晚我死活不住这里，太吓人了” 龙四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周阿姨，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周阿姨不知从哪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力量，猛地从床上下来，直接抓住龙四先生的手：“你赶紧找人，我真不干了，说什么我都要走，马上就走。你让小张赶紧把这个月的工资给我结了。” 顾子航拿起桌上的药瓶看了一下，从中间倒出两粒药，递给了周阿姨，周阿姨稳了一下神，将这两粒药放进了口中。 顾子航对龙四先生说：“龙先生，我看周阿姨确实吓得不轻，你看，这里有警察保护现场的，我看不如就让周阿姨找个地方，好好的调养一下，您看怎么样？” 龙四先生点了一下头，周阿姨的神色慢慢的平静下来。顾子航临出门的时候，又对周阿姨说：“你先好好休息，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再找你。” 出得门来，龙四先生掸了掸额头上的汗水。让给顾子航一支香烟，加上刘俊峰，三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因为，顾子航需要听龙四先生讲一下单位的事情，了解单位的相关人事，对破案是很有必要的。 据身为文化馆馆长的龙四先生介绍，文化馆一共有二十一个人，共有美术c戏剧c书法c舞蹈c音乐等数个门类，而死者朱婷，属于美术干部，美术科共有四人，朱婷算是老人儿了，在她的上面，还有美术科科长刘凯。 顾子航本想问一下龙四，刘珊是不是他们这里的职员，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想起来。儿子曾说过，刘老师不上班的，就是教孩子，有时也会接一些机关单位或者公司的团拜会，给他们排个小品之类的，算是赚点小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 “怎么样老顾，有什么头绪没有？” “这才刚看了现场就有头绪，你还真以为我是福尔摩斯啊。” “我觉得这个案子，如果咱们区县还有一个人能够破得了的话，那就一定是你顾子航。” 顾子航微微的笑了一下，对这句话，他倒是认可，如果这起案子自己都破不了，那其他人就更别指望了。 顾子航将眼睛望向刘俊峰：“说说你的看法。” 刘俊峰手里捧着个笔记本，随时都在准备做记录，听到顾子航问，他把眼睛从笔记本上抬了起来，抿了抿嘴唇：“首先，毋庸置疑的是，这次一次有计划的凶杀。” 顾子航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按照传达室阿姨的说法，以及我们对现场的勘查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死者较为熟识的人。因为想要进去行凶，必须得先进入一楼的大门，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一楼的门锁被毁坏的痕迹。那么如果想进入一楼的大门，就只有两种途径，第一，自己有钥匙，把门打开进去，第二，打电话或者按门铃，让死者自己下来开门。” 龙四先生：“我们单位所有人都有钥匙。” 顾子航点燃一支香烟，脸上带着笑地对龙四先生：“都有钥匙，那就说明你们单位的人，包括你在内，都有嫌疑哦。” 龙四先生恨恨地：“这话你不说我也明白，妈的，在我的任期内，居然发生这样的破事儿，老子他妈也是醉了。老弟，你抓紧时间把这个案子给破了，画儿，你说想要多少张，哥哥都给你画。” 顾子航微微一笑：“画儿的事儿现在倒是不要紧，你得先跟我说一下，这个死者，也就是朱婷，跟你们单位其他同事的关系怎么样？” 顾子航对着刘俊峰点了一下头，刘俊峰立刻明白，他把录音笔又从包里掏了出来。 “还要录音啊？” “例行公事。” “单位同事嘛，也就那样，说好好不到哪去，说坏也坏不到哪去，不是有句话嘛，同事永远成不了朋友。”龙四先生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将嘴巴里的一根茶叶，使劲儿吐出去老远。 顾子航：“就这些？” “也可能还有其他的，但是我没听到。” 顾子航笑着：“你这个领导，有点脱离群众啊。” 龙四先生也尴尬地笑了笑：“不过我倒是听说，听说啊，不能作数的。有些人说，朱婷这人，有点刻薄。” “刻薄，怎么个刻薄法？” “你看我，这都说什么呢，怎么感觉像是嚼舌根一样。” “我们是在分析案情，这不是你个人的事，你必须知道什么说什么。” “我明白。就是，一时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顾子航也端起茶杯，轻轻的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没事儿，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顾子航再次见到儿子的时候，他正跟刘珊老师站在教室的外面。看到顾子航走过来，刘珊老师站起了身子：“你终于回来了，我也可以回家了。” 顾子航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看现场去了，耽误您的时间。要不我请您吃个夜宵吧，算是道歉，也算是感谢。” 刘珊抱着胳膊：“这个点去吃，长出来的肉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减下去，还是回去睡美容觉吧。” 爷儿俩是搭着刘珊老师的顺风车回家的，在车上，顾子航才知道，因为其他的孩子都已经回家，只剩下自己的儿子一人，刘珊老师放心不下，就留下来陪着儿子一起等自己，怕孩子饿着渴着，期间还给儿子买了酸辣粉和可乐。 瞬间，顾子航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女人，他对刘珊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说龙四先生的电话，和现场勘查的情况，还不足以让顾子航决定接手这件案子的话，那么刘珊老师的鼓励，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听了顾子航的简单介绍之后，刘珊老师兴奋得几乎大叫起来，她一再要求顾子航一定要接这个案子，不光要接，还一定要破获，而且她要求顾子航要时时向她汇报案情的进度。说这话的时候，刘珊老师活脱脱就像一个孩子，是那种听到爸爸妈妈承诺说，要带自己去海洋馆看海狮鳄鱼之后的表情。 兴奋的背后，顾子航发现刘珊老师的眼睛里还闪着一种光，那是对英雄崇拜的光芒。 还没下车，顾子航就已经决定要当这个英雄。 回到家里，将儿子哄睡之后，顾子航打开音乐，把声音调小，将自己的身子放进沙发里，听着音乐开始沉思。 朱婷的死，确实只有熟人才能做到。首先是得进得去那栋木楼，其次，得能让朱婷不设防，这两点都表明，凶手是熟人。钱包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都还在（现在大家都用微信支付c卡支付，包里一般都只装停车用的零钱，照这么说，朱婷带的现金已经不算少了），可见凶手不为财；就朱婷那个样子，再加上现场痕迹，显然也不是为色。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和朱婷之间有过节，而且是不小的过节。 跟朱婷有过节，而且是熟人，那都会有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 顾子航又想起分手之前跟龙四先生的谈话。当时顾子航问他朱婷跟单位同事的关系怎么样，龙四先生是这么说的。 龙四先生说：“可能因为我是单位领导的原因吧，同事多多少少跟我都保持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我看到的不是特别真切，但是有时候也会听到别的同事说起来。我是这么看的，一个单位有20个人，如果有十个人跟你关系不好，有五个人跟你关系很好，还有五个人跟你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这是比较正常的，你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但是如果20个人都跟你关系不好，那，问题一定出在这个人身上。” 顾子航：“你是说，朱婷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好？” 龙四先生：“或许情况不是这样，我太敏感了也说不定哈。说一个比较直接的例子，我们单位中午是有午餐的，大家都在一起吃，一般来说，当一个人聊起一个话题的时候，大家都会七嘴八舌的跟上，但是，不管所有的话题，只要朱婷一插嘴，其他人立马闭嘴。甚至到了哪种地步呢？朱婷主动跟别人说话，别人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 顾子航：“你确定？” 龙四先生笑着：“我是干嘛的，画画的，我们对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那这个朱婷混的可真够惨的。她的家庭情况怎么样呢？你了解吗？” “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个大概。她有个女儿，今年大概十五c六岁吧。老公呢，有的说离婚了，有的说没离婚，不太确定，这种事儿也不太好直接问人家。” “关系都不好。那就你了解，你们单位，有没有谁，跟她有过比较直接的冲突？” “我想一下。”龙四先生又点上一支香烟，吐出一口烟雾：“还真有这么一回。当时单位组织专业人员到西安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美展，她们美术科四个人全都去了，听说有一次在酒店里面，朱婷跟刘凯吵得很凶，刘凯还差点动手。” “因为什么呢？” “听说是因为吃饭的问题。团队行动嘛，众口难调，刘凯要吃面，而朱婷就想吃饭，说着说着就升级了。哦，还有，今年单位评职称，就一个副高名额，但是朱婷和刘凯都有资格，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 “有没有用现在都不敢说，但是所有的细节都可能会成为决定案件的关键因素。” “我们单位的人？可能性不大，刘凯也就是跟她吵过架，不至于杀人，他动机不够。再说，这些搞文艺的人，大部分胆子都很小。杀鸡都有问题，何况是大活人。” 顾子航盯着龙四的眼睛：“你这个说法我不赞同啊，你看那些外国电影里面，很多那种变态杀人狂，都是搞文艺的，你们搞文艺的人呢，很多时候心里的压力得不到释放，就会很变态。再者说，内心不狂野，怎么能当艺术家呢？” 顾子航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你好好回忆一下。如果想起什么来，记得及时跟我沟通，别忘了，我这可是在帮你。” 说这句的时候，顾子航伸出食指，指在龙四先生的胸口。 “这个我知道。你得抓紧破案啊，别再休假了。” “破案，那也得领导把这个案子给我，我才能着手破呀。” 顾子航抓起放在椅子边上的雨伞，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朝门口的方向而。 顾子航确实还在休假，上一次破获一起案子的时候，穷途末路的歹徒，从腰间拔出了刀子，恶狠狠的扑向顾子航，顾子航一时疏于防范，让对方的刀子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一下，闹了个行动不便，当时局长大笔一挥，顾子航就因公休假了。现在虽然好的差不离儿了，但，走起路来还是有点不方便。 但是顾子航想要接这个案子。 第二天上午，当他把一条香烟摆在局长的面前，告诉局长自己想要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局长大吃一惊。因为在他看来，顾子航这么一个得力的干探，愿意提前结束自己的休假，来接手这么一桩棘手的案子，完全是共产主义培养下的优秀共产党员才能有的觉悟，自己应该是求之不得，而他，还要给自己送香烟，这简直就是不能理解。所以不需要研究决定，也不需要开会讨论，局长当时就愉快地决定了。 顾子航觉得朱婷的死有点儿蹊跷。所以有必要让法医验尸，看看死者之前是否服用过其他什么药物。但是，进行这样的尸检，是需要家属同意的。 顾子航见到朱婷的女儿和前夫时，是在公安局的停尸房（尸体是昨晚拍照之后连夜送来的）。朱婷的女儿名字叫秋娜，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瘦瘦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头发简单地梳成马尾巴，垂在脑后。她的眼睛红红的，当顾子航把盖在尸体上的白色被单拉开，秋娜看到朱婷的尸体时，禁不住又哭了起来。顾子航跟她打了几次招呼，她都没有反应。 也难怪，一个孩子，碰上这样的事情，除了哭，她也干不了别的。 朱婷的前夫看起来比较老实，微微的有一点谢顶，从进到这个停尸房开始，手就一直抓着女儿的手。直到女儿凑近妈妈的尸体时，他才松开，自己却不愿往前走一步。 似乎，他不是很愿意看到前妻的尸体。 这应该是朱婷出事之后，她的前夫和女儿第一次见到她。 顾子航把这个情况告诉她的女儿时，当时，秋娜还正在上课。所以顾子航是通过老师，把秋娜叫出来的。在教室外边的走廊上，顾子航盯着秋娜的眼睛，他实在不忍心，对着这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说出那么一个残酷的真相。 但是他又必须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 秋娜听到妈妈出事了的时候，一开始，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子航，希望他是在开玩笑，慢慢的，她眼睛里泛起了泪花。而后，这孩子轻轻地嘟囔着：“我说她怎么一晚上没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顾子航本以为秋娜一定会哭，但是没有。 秋娜倔强的咬着自己的牙根，紧紧的抿着嘴唇。至少在见到爸爸之前，她都一直是这样。 当爸爸黄江涛从小区里走出来的时候，秋娜一把扑到爸爸的怀里，不顾一切地哭起来。 顾子航将被单盖上，将父女俩让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其实，今天请你们来，第一，就是让你们见见，毕竟你们是她最重要的家属；第二就是，我们觉得朱婷的事有点不太正常，不排除在遇害之前曾服用过强效药品，要知道真相，就需要做一个尸检，这需要征到你们的同意。” 秋娜使劲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只求你们，一定要早点抓住凶手。” 顾子航将眼睛看向朱婷的前夫黄江涛，征询他的意见。但是，前夫依然是那一副冷冷的表情：“我早就跟她没关系了，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顾子航报以一个微笑，听这话的意思，二人的关系似乎比较冷淡。 黄江涛：“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如果没意见的话，麻烦二位在这里签个字。” 顾子航说完递上去一张协议书，黄江涛看着，疑惑地：“你确定需要我签？我们早就离婚了哦。” 顾子航点点头。 黄江涛就毫不犹豫地抓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字写得不错，龙飞凤舞的，相当飘逸。 在秋娜也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黄江涛再次提出离开：“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我不想孩子总待在这个地方。” “你跟死者离婚多长时间了？” “11年，不，12年。” “时间可是够长的，那这期间，你们联系多吗？” “不多，除了探视孩子。孩子判给她了。” “当初为什么离婚呢？” 黄江涛停顿了一下，脸上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这个，我可以不回答吗？” “黄先生，你应该知道” 黄江涛伸手制止了顾子航的话，转头看了秋娜一眼：“感情破裂了。” “就这些？” “就这些。” “还有别的事情吗？” 顾子航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黄江涛就牵着秋娜的手，走了出去。顾子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两步追出办公室的门：“黄先生，麻烦你等一下。” 黄江涛停住了脚步，像是颇感意外似的，慢慢的回过头，看着顾子航，那意思分明就是：你怎么这么烦人？ “我就是想说，以后可能还会麻烦黄先生，到时候请你多配合。” “我尽量。”黄江涛说完这三个字就转过身去，依然牵着女儿的手，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顾子航就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盯着黄江涛和秋娜刚刚呆过的地方。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叼到了嘴上。本想掏出打火机点燃，但是突然想起刘珊老师曾说过，她不喜欢身上有烟味的男人。于是就把那支烟，顺手夹在了耳朵上。 “师父，你觉不觉得这个黄江涛有点儿怪怪的。” “怎么怪了？” “就他那脸，比他前妻的脸还要冷。” 确实如此，从顾子航见到黄江涛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他们刚才离去，这个人，从来没有露出过半个笑脸，永远是这副阴沉沉的表情。 “是有点儿怪，派人盯着他一点，还有，去催一下，化验结果一出来，马上交给我。” 刘俊峰答应一声离去。 刚坐到办公桌上，喝了一口茶，电话就响了起来。是龙四先生打来的，他说死者朱婷的微信朋友圈里，分享了一条颇为蹊跷的动态。在电话里，龙四先生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结果龙四先生越解释，顾子航听得越糊涂。因为，他对美术和文字在是谈不上敏感。作为一个最行之有效的处理办法，龙四先生在半个小时之后，就坐在了顾子航的对面。与龙四先生同来的，还有一幅画。 画是送给顾子航的。 这个家伙，往常向他求一幅画，他动不动就说，老子现在一平尺多少多少钱，像今天这样，主动拿画儿来的，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但此时此刻，顾子航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龙四先生在电话中说的，朋友圈。 确实有点儿蹊跷。 朱婷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是昨天的。也就是遇害的当天。内容是一幅画。画面上是一株罂粟花，花瓣上有一滴露水，而远方，太阳正在渐渐透出头。文字配的是：‘难道真的非要这样吗？’ 顾子航将手机递给龙四：“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批讲批讲。” “这个我也不好说，因为，艺术家嘛，正是由于每个人的思想不一样，所以表达的方式也不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形成各种各样不同的艺术特点，和独特气质。我只能就这幅画，来跟你谈这幅画。” 顾子航点了点头。现在所有的蛛丝马迹，对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龙四先生接着说：“罂粟花其实就是鸦8片。大家都知道，鸦片是有毒的，但是，却很少人知道，罂粟花是非常非常美丽的。” 有毒，而且美丽——有点儿意思。 “至于露水和太阳的关系，这个就不需要我多解释了。这是一对天敌呀，只要太阳一出来，露水立马消失。” “什么意思，见不得太阳？” “那我就不好说了，不敢妄断。只是觉得，这个朱婷，内心，可能或多或少有点阴暗吧。” “难道非得这样吗？难道非得这样？感觉是，别人强迫她干很不乐意的事情。你觉不觉得，这种话，只有两种情况下可以说的出来。这第一种嘛，肯定是工作上的。领导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儿，所以他才会说，难道非得这样吗？” 顾子航说这话的时候，斜着眼睛盯着龙四。 龙四先生瞬间惊慌了，他猛地站起身来：“这个玩笑开不得，我能给他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儿？她在单位每个月就那么屁大点儿事儿，一天就能干完。也就是我，换成别的不管谁来当这个领导，都不会这么照顾她！” 顾子航：“我没大听懂。” 龙四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俩都是美协的副主席的嘛，我就再不济也得照顾点面子吧，所以给她安排的活就不算多，也是怕她在美协那边不给我面子，关于这事，单位有些人是有看法的，但我是领导，他们也没办法。再者说，就算我安排她不愿意做的事儿，这也没什么不对呀，我是她的领导，我给她安排活干，她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很正常啊，工作没有挑肥拣瘦。” 顾子航：“你看你，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着什么急嘛。其实，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是什么？” 顾子航盯着龙四的表情，嘴角挤出一点笑：“没什么。”顾子航端起茶杯来，还没碰到嘴唇就再次放下：“以你看来，你们单位，有谁有杀人动机吗？” 龙四先生神色缓和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似乎在思索：“虽然朱婷和同事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是杀人，我看，这种事儿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 刘俊峰手里拿着几张纸，前面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看到龙四先生在座，于是，又退了回去。 “看来我需要到你们单位去走访一下。这样，你先回去，有什么需要我们再联系。谢谢你的画儿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 龙四先生出去之后，刘俊峰才进来，将那几张纸放在顾子航的桌子上：“化验结果出来了，果不其然，在死者的胃里，发现大量的麦角酸二乙酰胺，也就是强效的致幻剂。” “这就对了，否则的话，一个大活人怎么会那么心甘情愿的被人割断脖子。你派人去查一下，这种药品，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 “好的，我马上安排。还有，死者的手机解锁了。” 刘俊峰说完，把手机递了过来。 顾子航按亮屏幕，翻看着朱婷的电话，在通话记录里，事发当天，有三条通话记录。分别是，早上8:07分，主叫，没有接通。上午10:37，分，主叫一个，对方名字显示是贱人，通话时长21秒。下午3点一刻，一个未接，是女儿打给她的。 事发头一天，有两通电话。一通是发生在夜里21:20的，通话时长47分钟。还有一通是18:20主叫的，名字显示是张顺。 这就是死者手机上最近五条通话记录。 “这五个电话都核实过吗？” “已经核实过。事发当天3点一刻的电话，确实是她的女儿秋娜打给她的，我们打过去核实了，秋娜说是想问下妈妈自己的那支荧光笔搁在什么位置了。那个贱人，其实是她们文化馆的办公室主任，名字叫兰心，当时打电话过去是问办公楼的巡查事宜。 顾子航撇着嘴：“把办公室主任的名字写成贱人，这种情况，要么关系很好，要么关系很差。” 刘俊峰：“给好朋友叫贱人，师父，您这是什么思路啊？” 顾子航：“嘿，你小子！” 顾子航作势要打，刘俊峰笑着伸手做一个格挡的架势：“师父师父，工作时间啊” 顾子航看一眼门外：“告诉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收拾你多少遍了。” 刘俊峰嘿嘿地笑笑：“师父您忘了，龙先生说，朱婷跟单位关系都不怎么好。” 顾子航：“看来这个单位还真是复杂。你接着说。” “早上那个没接通的，应该是一个推销电话，类似于买不买房子，炒不炒黄金什么的。” “头一天那两个呢？” “21:20那一通，我们打了几次，但是铃声显示对方是云南的一个美术杂志社。” “跟杂志社打电话，聊40多分钟？” 刘俊峰：“要说其实也正常，我之前写小说，跟出版社打电话，经常超过一个小时。” “那个张顺呢，他是谁？” “张顺是文化馆原来的司机，已经被开除了。” “开除了，为什么？” “这您可能得问一下龙先生。” 顾子航站起身子：“走，去一趟！” 在去文化馆之前，顾子航先去了一趟文化局。问了当时负责人事安排的负责人之后，顾子航找到了10月2号当天值班的人。 是一个男的，穿着一身保安服。 顾子航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很快就证实，10月2号确实是他接听的报平安电话，在翻出当时的记录之后，顾子航看到，其实就只有几个字：16点04分，文化馆。 顾子航：“你对当时那个声音有印象吗？或者说，有什么别的让你能记住的东西。” 保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没有。” “麻烦你你再好好想想。” “那天，所有局属单位都要打电话过来，所以在四点钟那一会我接了几十个报平安的电话。本来就是例行公事嘛，都差不多一个腔调，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很难记住。你们是来调查文化馆那个杀人案的吗？” 顾子航微微的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刘俊峰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这个保安的面前：“如果你想起什么来，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子航和刘俊峰刚刚走到走廊上，背后就响起了那个保安的声音：“等一下警察叔叔。” 顾子航回头。 “我想起来了，那天文化馆，打电话报平安的是个女的，完了还跟我说了一句节日快乐，谢谢！”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哦，可能没什么特别吧。往常值班报平安，有时候有人会说谢谢，但是极少有人会说节日快乐，他们好像都想不起来是过节。” “好的谢谢！” 顾子航再次来到文化馆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办公。在一楼大门口迎接他的，不是周阿姨，而是一个男的，大约50多岁的样子，微微有点儿胖。从他的口中得知，周阿姨确实辞职了，龙四先生也比较仗义，多给了一个月的工资。 因为事发当天朱婷曾经跟办公室主任有过一次通话，所以顾子航第一个想找的，就是兰心。 在去往兰心办公室的时候，顾子航发现，二楼的走廊上以及其他原来的空置区，此时都已经摆上了办公桌，坐满了人。一定是原来在三楼办公的那些同事，在凶案发生之后，全都搬到了楼下。 这一点，他也从兰心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顾子航走进兰心办公室的时候，兰心已经站起，笑容可掬的指着一个长沙发，请顾子航和他的助手坐下。 兰心是一位气质颇佳的女子，从外形不大能够确定年龄，40岁，也或许45岁。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针织衫。一头长发，松松的拢在脑后。 “顾警官哈，你是想问那天我给朱婷打电话的事情吧？” 兰心的脸上挂着笑，有一丝偏职业的味道，这个笑，应该也是长期锻炼的结果。而且，兰心声音也较为甜美，是那种让人愿意与之交谈的声音。一瞬间，顾子航甚至在想，这个女人如果只用出声的职业，比如电话保险推销员，比如电话诈骗，只要是以声音沟通牟利的，应该薪资也不低于这边。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顾子航很难把眼前这个形象，跟贱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职业的警惕性很快就提醒顾子航，越是色彩斑斓的动物，毒性越是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 龙四先生出去之后，刘俊峰才进来，将那几张纸放在顾子航的桌子上：“化验结果出来了，果不其然，在死者的胃里，发现大量的麦角酸二乙酰胺，也就是强效的致幻剂。” “这就对了，否则的话，一个大活人怎么会那么心甘情愿的被人割断脖子。你派人去查一下，这种药品，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 “好的，我马上安排。还有，死者的手机解锁了。” 刘俊峰说完，把手机递了过来。 顾子航按亮屏幕，翻看着朱婷的电话，在通话记录里，事发当天，有三条通话记录。分别是，早上8:07分，主叫，没有接通。上午10:37分，被叫，对方名字显示是贱人，通话时长21秒。下午3点一刻，未接，是女儿秋娜打给她的。 事发头一天，有两通电话。一通是发生在夜里21:20的，通话时长47分钟。还有一通是18:20的，主叫，对方名字显示是张顺。 这就是死者手机上最近五条通话记录。 “这五个电话都核实过吗？” “已经核实过。事发当天3点一刻的电话，确实是她的女儿秋娜打给她的，我们打过去核实了，秋娜说是想问下妈妈，自己的那支荧光笔搁在什么位置了。那个贱人，其实是她们文化馆的办公室主任，名字叫兰心，当时打电话过去是问办公楼的巡查事宜。 顾子航撇着嘴：“把办公室主任的名字写成贱人，这种情况，要么关系很好，要么关系很差。” 刘俊峰：“给好朋友叫贱人，师父，您这是什么思路啊？” 顾子航：“嘿，你小子！” 顾子航作势要打，刘俊峰笑着伸手做一个格挡的架势：“师父师父，工作时间啊” 顾子航看一眼门外：“告诉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收拾你多少遍了。” 刘俊峰嘿嘿地笑笑：“师父您忘了，龙先生说，朱婷跟单位同事关系都不怎么好。” 顾子航：“看来这个单位还真是复杂。你接着说。” “早上那个没接通的，应该是一个推销电话，类似于买不买房子，炒不炒黄金什么的。” “头一天那两个呢？” “21:20那一通，我们打了几次，但是铃声显示对方是云南的一个美术杂志社。” “跟杂志社打电话，聊40多分钟？” 刘俊峰：“要说其实也正常，我之前写小说，跟出版社打电话，经常超过一个小时。” “那个张顺呢，他是谁？” “张顺是文化馆原来的司机，已经被开除了。” “开除了，为什么？” “这您可能得问一下龙先生。” 顾子航站起身子：“走，去一趟！” 在去文化馆之前，顾子航先去了一趟文化局。问了当时负责人事安排的负责人之后，顾子航找到了10月2号当天值班的人。 是一个男的，穿着一身保安服。 顾子航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很快就证实，10月2号确实是他接听的报平安电话，在翻出当时的记录之后，顾子航看到，其实就只有几个字：16点04分，文化馆。 顾子航：“你对当时那个声音有印象吗？或者说，有什么别的让你能记住的东西。” 保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好像没有。” “麻烦你再好好想想。” “那天，所有局属单位都要打电话过来，所以在四点钟那一会我接了几十个报平安的电话。本来就是例行公事嘛，都差不多一个腔调，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很难记住。你们是来调查文化馆那个杀人案的吗？有什么进展没有？” 顾子航微微的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刘俊峰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这个保安的面前：“如果你想起什么来，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子航和刘俊峰刚刚走出门，背后就响起了那个保安的声音：“等一下警察叔叔。” 顾子航回头看一眼刘俊峰，意思是‘你怎么不说话’，刘俊峰更绝：“师父，人家喊你呢。” 刘俊峰说话的重音在‘你’，效果很明显。 保安看着顾子航：“我想起来了，那天文化馆，打电话报平安的是个女的，完了还跟我说了一句节日快乐，谢谢！”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哦，可能没什么特别吧。往常值班报平安，有时候有人会说谢谢，但是极少有人会说节日快乐，他们好像都想不起来是过节。” “好的谢谢！” 一路上，顾子航都在低声嘟囔着：“三十多了，还给我喊叔叔，我有那么老吗？”惹得刘俊峰不住偷笑。 顾子航再次来到文化馆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了办公。在一楼大门口迎接他的，不是周阿姨，而是一个男的，大约50多岁的样子，微微有点儿胖。从他的口中得知，周阿姨确实辞职了，龙四先生也比较仗义，多给了一个月的工资。 顾子航问，你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吗？这个微胖大爷回答知道，他说他是一名佛教徒，信鬼神，但是不怕鬼神，鬼神与人可以共存，而且，自己也希望可以超度这个亡魂，使她不致成为厉鬼。 不管信或者不信，顾子航都觉得，应该对这个微胖大爷致以敬意。 因为事发当天朱婷曾经跟办公室主任有过一次通话，所以顾子航第一个想找的，就是兰心。 在去往兰心办公室的时候，顾子航发现，二楼的走廊上，以及其他原来的空置区，此时都已经摆上了办公桌，坐满了人。一定是原来在三楼办公的那些同事，在凶案发生之后，全都搬到了楼下。 这一点，他也从兰心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顾子航走进兰心办公室的时候，兰心已经站起，笑容可掬的指着一个长沙发，请顾子航和他的助手坐下。 兰心是一位气质颇佳的女子，从外形不大能够确定年龄，40岁？也或许45岁。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针织衫。一头长发，松松的拢在脑后。 “顾警官哈，你是想问那天我给朱婷打电话的事情吧？” 兰心的脸上挂着笑，有一丝偏职业的味道，这个笑，应该也是长期练习的结果。而且，兰心声音也较为甜美，是那种让人愿意与之交谈的声音。一瞬间，顾子航甚至在想，这个女人如果从事只用出声的职业，比如电话保险推销员，比如电话诈骗，只要是以声音沟通牟利的，应该薪资也不低于这边。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顾子航很难把眼前这个形象，跟贱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职业的警惕性很快就提醒顾子航，越是色彩斑斓的动物，毒性越是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 刘凯朝画室内看了一眼，舔了一下嘴唇，再慢慢转回头来：“事情就是这样的，这点事都被说的臭了街了。” “那对朱婷这样的结果，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站旁边看呗。她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我就后悔当时一时心软没弄死她，你知道吗？事后我真后悔得不行。告诉你啊，我一直在想，等哪天她真死了，我就写个牌子，上面写四个字：苍天有眼，送到她家去。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牌子都还没写呢她就死了。” 刘俊峰：“刘老师，请注意你的言辞。” 刘凯：“注意什么？为什么要注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才不愿意装呢，多球累啊。” 顾子航拍拍刘凯的肩膀：“刘老师快人快语，我喜欢，就是，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戴着面具活，没意思，也没必要。” “对了！率性而为才是真，多跟你师父学学！” 刘凯觉得遇到了知音，从兜里拿出香烟递到顾子航面前，顾子航摇了摇手：“不会，谢谢。” 于是刘凯就叼出一支在自己嘴巴上，深深地，或者说陶醉地吸了一口。 顾子航：“烟别这么抽，对身体不好。” 刘凯：“习惯了。” “刘老师，家里肯定没有医生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子航：“随口一问而已。有医生的话，早劝你戒烟了。” 刘凯盯着顾子航笑了，似乎是已经看出了顾子航的意思：“我外公是儿科医生。” 顾子航也报以一笑：“令外公高寿？” 刘凯：“八十七岁了，是聊城西河一带有名的儿科医生。” 顾子航点着头：“山东人？” “对，大学在这读的，读完就留下了。” “有个当儿科医生的外公，真好，有孩子了省心。”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是嘛，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你们怀疑有人给朱婷下了药。”刘凯笑了笑：“能让朱婷变成那副样子的药，小孩身上，谁敢用，你不用怀疑我。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线索，我们单位上一任司机，他的前妻是药剂师。好像还是哪个三甲医院，药房的主管。” “你说的是张顺？” “对，就是他，你们知道张顺？” 顾子航没有回答刘凯的话：“这个张顺，好像跟朱婷关系不一样哟。10月1号的晚上，朱婷还给张顺打过一个电话。” 刘凯诡异地笑了笑，他的笑里面，似乎很有内容：“张顺那个年龄的人，跟我们的审美，可能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 “这事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们去找杜老师，他之前经常跟张顺在一起打麻将。肯定比我更了解情况。” 顾子航使劲地点着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刘老师真是一个爽快人。” 刘凯摆摆手：“爽不爽快不敢说，但是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帮助警察破案，擒获真凶，这是为和谐社会做贡献，应该的。” 顾子航对着刘凯翘起了大指，不管他这话，是不是发自内心，起码，听着舒心。 顾子航掏出香烟，递给刘凯：“爽快人，能不能再给我说一句爽快话？” 刘凯揣着怀疑的表情，看着顾子航递来的香烟：“你不是不抽烟吗？” 顾子航笑笑：“公务烟，应酬用的。” 刘凯接过：“你想听什么？” “朱婷确实跟单位所有人关系都很糟糕吗？” 顾子航把重音放在了‘所有’两个字上。 刘凯干笑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龙馆长跟她的关系还是可以的。但是龙馆长这人吧，怎么说呢，可能是当领导当的时间长了，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还真看不透。” 刘凯的意思是说，龙馆长表面上看起来跟朱婷的关系很好，但是此人城府很深，谁知道内心里，他自己是否认同，跟朱婷关系很好呢？ 说到杜老师，在顾子航看来，完全没必要找什么杜老师，直接找张顺，那样多干脆。但是顾子航的想法没能实现，因为张顺离境了。顾子航在公安系统网上查了一下，张顺在10月2号，也就是朱婷遇害的当天晚上，搭乘21：55分的飞机去了泰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可以先找杜老师聊两句了。 杜老师是文化馆的老职工，已经退休返聘回来，活到这个年龄，房子有了，父母没了，儿女成人，存款不少，可以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活压力，就乐得好好享受生活了。老头没有别的嗜好，不抽烟不喝酒，就喜欢打麻将，所以跟同样喜欢麻将的张顺一拍即合，二人也因麻将结缘，情份不浅。 当顾子航问到张顺和朱婷的关系时，杜老师原来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连连摆手：“那不可能，老张没有这个胆子，再说，他也不舍得。” “不舍得，那又是什么意思？” 杜老师笑了：“你肯定也听说了，老张离婚了，朱婷又是单身，所以嘛，老张对朱婷有一点想法，想一想又不犯罪是吧？再说，这个也很正常哦，两个都是单身。哦，刚刚是说不舍得哈，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你想嘛，既然是有想法，又怎么会舍得杀了她呢，还那么凶残，又没有搞到手。” “你怎么敢确定不是张顺？” “我太了解老张了，他就是嘴巴上的英雄，我们经常骂他：既然喜欢，那就告诉她呀，说不定她也喜欢你呢，但是这个家伙愣是不敢，说是害怕说了之后朋友都没得做。一点胆子都没有！” “那张顺你们在一起时，谈到朱婷，张顺都说过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男人聊的那些呗，无非就是朱婷的胸很大，又很白，要是跟她睡到一起，不知道多伤身体之类的话，老张就是开玩笑，这个我敢打包票。” “那你知不知道，在事发当天，张顺就跑到泰国去了？” 杜老师愕然了，眼珠转动了几下，原来那份自信一时间僵在了脸上，他使劲挤出一点笑：“这样啊，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刚才说打包票的话，那是我猜的，不能太当真哈，具体情况，肯定还是得看你们破案的结果。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大家也就是偶尔在一起打打麻将，也没多交流过，他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 顾子航扬起嘴角笑了笑，伸手示意杜老师不用紧张：“张顺有没有跟你们聊起他的前妻？” 杜老师：“前妻呀，他有三个前妻，晓得你说的是哪个？” 顾子航：“是不是有一个当医生的？” 杜老师眼睛重新有了亮光：“有，你说的是小李。老张，不，张顺，张顺说过，那是他第一个老婆，俩人还有个女儿，听说年龄不小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顾子航真害怕这个杜老师再无休无止地说下去，于是伸手制止了他的话：“这个小李在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杜老师：“在哪个医院不知道，但是听说是个药剂师，因为老张，张顺，张顺以前总说他前妻很烦，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吃，不洗手不让吃饭，洗脸洗脚洗屁股，一样不洗都不让上床，以后再也不能找药剂师当老婆。” “好的杜老师，麻烦了，如果有需要” “有需要你也别再找我了！”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协助警方破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杜老师苦着个脸：“但是我毕竟年龄大了，记性也不太好，怕说了什么，会影响你们，那样我的罪过就大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自己会分辨的。当然，我们也会尽量不来打扰你。” 顾子航说完自行离开，刘俊峰还对着杜老师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作为致意。 杜老师看起来，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 见完杜老师之后，顾子航和刘俊峰一起吃了个饭，就在顾子航的家里。这对师徒，不是经常在一起吃饭，因为，平常，顾子航要照顾孩子。尤其是现在，只要有一点空闲，他基本上都会想方设法去约刘珊老师。但是这个机会似乎不是很多，要么他没空，要么她没空。 今天是周末，十一长假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孩子一早被外公外婆接走了，说好了晚上不回来。而这时候，恰恰是刘珊老师最忙的时候，因为培训班的课程，基本都集中在周末。所以对顾子航来说，今天就等于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的清静。 桌子上摆着一盆可乐鸡翅，一盘儿回锅肉，一盆番茄炒蛋，和一盘油炸花生米，俩人加到一起，厨艺也就这样了。师徒二人对面而坐，桌子上那一瓶裹着牛皮纸的茅台酒，此时也基本见底。 据说这种酒是茅台酒厂的内部酒，原浆的。 刘俊峰舔了舔沾满可乐鸡翅酱汁儿的手指，挺着一张红红的脸：“师父，你说那个刘凯，他有没有嫌疑？” “我觉得没有。” “没有，为什么？” “他不是那样的人。” 刘俊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师父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眼睛盯着顾子航，等待师父给自己上课。 “破案不仅仅是数据c证据，还有很多功夫在事外的玩意儿需要钻研。你还记得我问刘凯，对于朱婷的事儿怎么看，他怎么回答的吗？” “他说这种人早就该死了，很后悔当时没有亲手干死他，如果哪天她要是死了” 顾子航接过刘俊峰的话：“我就写一块匾，上面写着四个字，罪有应得，是不是？” “是的。” 顾子航将一粒花生米轻轻地抛在空中，张开嘴巴，靠头部的移动将花生米接在口中，很是惬意的咀嚼着：“刘凯见到咱们的时候，可有一点慌乱的感觉吗？” “没有，据我看来，他非常的镇静。” “这就对了，你想一下，如果是你杀了人，当你看到警察的时候，还能够做到那么镇定吗？好，我们就算你能，但是你还能不能不动声色地告诉警察，‘如果是我，老子一定弄死他’，而且还写牌子，你觉得这样可能吗？别忘了，前提是你真的已经杀人了。” “理论上说不可能，但是师傅，你就不怕，这是刘凯有意为之吗？就是专门做这样一个假象给咱们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刘凯，就太可怕了。” “需不需要派人监视刘凯？” “不需要。” “真不需要？” “我相信我的直觉。” “那，张顺呢？” “这个张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就在朱婷出事的当晚走了，还他妈真是巧啊。”顾子航嚼着花生米，压低眉头：“我觉得，我们得把视线，重新拉回到朱婷发的朋友圈儿上来。首先，查找文化馆职工的不在场证明，包括像张顺这样，曾经在文化馆工作，后来离职，但是手里有可能还有钥匙的，重点排查龙四c兰心。” “刘凯不需要？” 顾子航摇了摇头，继续说：“第二，朱婷跟黄江涛离婚，已经12年时间，她应该有交往对象，去查一下。” 刘俊峰站起身子，准备到包里掏本子，顾子航制止了他：“不要什么事都指望拿本子记，用脑子！” 刘俊峰重新坐回座位上，朝顾子航点头。 “还有，既然现在找不到张顺，那么就去找一下张顺的前妻，跟这个小李打听一下张顺的为人。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相互应该还是很了解的。” 顾子航举起杯子：“来，干了，收摊。” 师徒二人一饮而尽，顾子航站起身，指着餐桌上杯盘狼藉的现场：“明天再收拾吧，累一天了，早点儿休息。” 顾子航平常就是自己带着儿子住，没事儿的时候，刘俊峰有时会过来跟师父讨论案情，如果天晚了，就会住在家里。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躺到床上，又跟刘珊老师，汇报了半天的案情进展。说了不下三次晚安之后，顾子航这才依依不舍的关掉手机睡觉。 估计这一晚，梦里都在笑。 第二天，顾子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9点半。他跑到次卧喊刘俊峰起床，发现这小子露着半拉屁股，鼾声如雷。于是顾子航就地捡起拖鞋，直接拍在刘俊峰的屁股上：“赶紧起床，我们还有事儿。” 刘俊峰一个激灵坐起，下意识中，还做了一个防守反击的动作。 对，昨天就说好了，今天要突击采访一下张顺的前妻——小李。 吃早餐的时候，顾子航郑重其事地告诉刘俊峰，叫他以后睡觉注意点儿，别再光着屁股裸睡，自己马上就有女朋友了，万一哪天撞见了，尴尬。 刘俊峰看看四周，怕被别人听到似的，红着脸点了点头：“你放心，师父，等你真的把那刘老师拿下的时候，我一准儿就不来了，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绝对不当电灯泡。” 顾子航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懂事儿。” 小李其实已经不小了，头发乌黑，但一看就是染出来的，梳的一丝不乱，在脑后扎成一个髻。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透过这幅玻璃镜片儿，能看到上眼皮已经下垂，尽管如此，还是掩盖不住眼神里透出那种，严谨而又慈善的光芒。 进门的时候，小李给他们每人拿了一副鞋套。落座之前，又手忙脚乱地在沙发上垫上了一条罩布。顾子航明明看到，有玻璃杯，就放在茶几上，但是小李还是给这师徒二人，每人拿了一次性杯子接水。可能小李也觉得当着客人的面儿这样做，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在给沙发铺罩布的时候，小李说：“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来得及做一下准备。” 意思很明显，早知道你们要来的话，我会事先把沙发铺好，免得当着面儿铺，大家尴尬。 虽然不知道张顺平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跟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真是不知是福是祸。 小李不知道朱婷遇害的事，也不知道张顺出国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 小李告诉顾子航，张顺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是个热心人。所以他朋友很多。但是这人喜欢表现自己。如果有人托他办点儿事儿，他经常连脑子都不过，就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小李还告诉顾子航，张顺这个人有点儿色。自问长相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张顺总是免不了在外面胡搞。时间长了，小李慢慢也就听到了一点风声。于是开始争吵声不断。张顺说小李太另类，卫生这点儿事儿，差不多就行啦，但是，如果真像小李这么较真执着，那日子还真就没法儿过了。而小李也不能接受张顺在外面寻花问柳，还屡教不改。所以很干脆一拍两散。 小李还问顾子航，知不知道张顺后来找的两任老婆都是什么样的？顾子航回答不知道，小李就颇为自得地说，那两人，都没能跟他过下去，就是因为太邋遢了。虽然自己跟张顺离婚了，但是无形中已经把张顺的品味给提高了。一个人，已经习惯了贵族的生活，让他再去过乞丐的日子，有点儿难。 顾子航问小李，知不知道，张顺的单位有一个叫朱婷的女人。对此，小李愕然了，她干脆而真诚地问顾子航，张顺什么时候有单位了？他不是早就退休了吗？ 看来这个女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顾子航只能实话实说，他相信此时的小李绝对不会包庇张顺。果然，小李告诉顾子航，自己和张顺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20年，耳濡目染，张顺对一些常用的药品，还是能够耳熟于心的。当然，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也结识了一些，医药界的朋友，由于他性格的原因，很多关系还不错。 也就是说，张顺了解这种致幻剂，而且，他完全有能力拿到这种致幻剂，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 这事儿就有点儿意思了。 道别的时候，小李还将他们送下电梯，在小区里，一个劲儿地招手送别，说自己是几十年的药剂师，如果破案过程中有用得着的，一定全力以赴。 中午顾子航和刘俊峰到局里去了一趟。事先顾子航打过电话给龙四先生，第一是约龙先生，下午见个面儿，聊聊天儿，晚上再一起吃个饭。毕竟人家送了自己一幅画，还是感谢一下比较好；第二就是问龙四先生，张顺的微信昵称叫什么名字。 在朱婷的手机里，依着龙四先生提供的微信昵称和头像，很快就找到张顺。张顺的微信朋友圈里分享的大都是快看啦，出大事儿啦c微波炉不能这样用c2018十大谣言排行等等都是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才会关注的话题。 张顺以往发朋友圈的密集度很高。一般来说，两天总会有一条，一天一条算是常态。但是从10月2号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张顺的朋友圈再无更新。在出境记录上。顾子航发现张顺的出境目的是探亲。 难道真的是张顺求爱不成，愤而谋杀了朱婷，之后又畏罪潜逃？顾子航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搞得整个办公室里云蒸雾罩。 见龙四先生，是顾子航独自去的，没带着刘俊峰。因为他觉得自己去，可以说是叙叙友情，而带着刘俊峰一起，显得太正式，不谈工作也觉得像是谈工作。 二人没有约在龙四先生的办公室，这是龙馆长的意思，因为他觉得，在办公室接待一个警察，尤其是目前这种情况，感觉不好。于是干脆约在，10月2号那天喝咖啡的地方。 顾子航先是说了一些你的画儿，我真喜欢，以后我一定找个镜框装裱起来，传给我儿子，以后再传给我孙子等等之类的话。 这些话让龙四先生很高兴，作为配合，他笑得很开心。 接下来，不可避免地说到正题，但是顾子航却拿出一副开玩笑的姿态：“听说，朱婷在单位，也就跟你关系还好一点，是不是真的？” “谁说的？” “你管谁说的干嘛，有美女垂青，总归是好事啊。” 龙四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要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因为，我跟朱婷，不仅仅是文化馆的同事，同时还都是美协的副主席，有这两重关系在，平常交流的自然会比别人多些。我想，在朱婷的心里，我可能还真是她在单位最好的朋友了。”说到这里，龙四笑了一下：“主要是别人都不把她当朋友。” 顾子航讪笑着：“那你有没有借助职务之便，给她点特殊照顾啊。” 顾子航说这话的时候，重点突出‘特殊’二字。 龙四先生显然明白了顾子航的意思，他伸出右手食指点指着顾子航，脸上挂着只有男人才懂的笑：“你这个家伙，龌龊！” 说完，俩人大笑起来。 “不过，要说照顾，也不是没有，她是我们单位工作最轻松的了，每个月他只需要拿出半天时间来给培训班的孩子讲一下理论课，然后把单位一个月的工作写一份通报，仅此而已，全部加一起，一天时间完全够了。像你说的特殊照顾，没有啊，再说这话，我当你是骂人了。” 顾子航正色地：“给我讲点朱婷的事。” 龙四先生：“你想听哪方面的？” 顾子航：“都可以，所有细枝末节的小事，可能汇总起来就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案情进展得慢，主要就是因为掌握的线索不够多。” “你们没想过去找一下她的亲人吗？女儿啊，哥哥姐姐什么的。” 顾子航：“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毕竟事情发生在单位，先整完这摊儿再说。” “其实，别的同事知道的应该比我还多写，毕竟在领导岗位上，有些事朱婷不会跟我说，而我，也不太好问。” “上次我问你朱婷的婚姻状态时，你也是这么回答的。” 龙四先生手里托着茶杯，在空中慢慢地旋转着：“朱婷是离婚了。但是她确实没有亲口告诉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别的同事说的。” “那别的同事有没有告诉你，朱婷离婚之后的感情状态？” “没听说过。” 顾子航点燃一支烟，将后背深深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眼前正在洗杯泡茶的龙四先生，口中骤然而出：“10月2号下午，也就是朱婷遇害的当天，你在干什么？” 龙四先生猛地抬起头，看着顾子航，那表情分明就是：你这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对面，顾子航正在等他的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顾子航微微的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毕竟是你们单位的职工，事情也是发生在你们单位，你也知道，就你们那儿，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以前就跟你说过，单位所有职工都有嫌疑。作为一把手，你也是有被怀疑的理由的。” 龙四先生也微微笑了一下，神情恢复如初：“我是有点儿反应过度了哈。10月2号，我想一下，最近事情太多，再加上上了一点岁数，记性不是太好。” “没关系慢慢想，咱们有的是时间。”顾子航慢条斯理地：“10月2号是放假的第二天，又下着大雨，能做的选择不多，应该比较好回忆。” “10月2号，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陪我老婆一起去看家具去了。” “你确定吗？” 龙四先生从顾子航的眼神中看出了坚定和执着，当然也就意识到需要慎重一点：“这样，你等我打个电话确定一下。” 龙四先生从茶桌上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之后，将手机按在耳朵上：“喂，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去居然之家那一次是几号吗，就定沙发那次确定12号是吗好的好的好，先这样。” 龙四先生放下电话：“是2号。” “居然之家？” 龙四先生点点头：“去年不是买了一套房嘛，一直没有来得及装修。今年听说装修要涨价了，就打算赶在涨价前装了。这不十一打折嘛，反正都要用，就想着，先把能定的给定了”。 “这次定的什么家具呀？” “订了一套沙发。还有一个五斗柜。” “沙发的话我觉得还是需要买功能沙发，全皮沙发虽然好看，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它会起皮，到那时候看起来脏兮兮的，不舒服，现在功能沙发很多都做的不错，比如像，叫什么来着” 顾子航右手揉着太阳穴，似乎正在在思考。 龙四先生抬起眼睛看了一下顾子航，嘴角浮起一丝不屑：“你可以直接问我那个店叫什么名字。” 顾子航拿出一副痞气：“那当然最好。” 龙四无奈地抿了一下嘴唇：“我定的是中式沙发，那家店，叫东方风雅。”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下。 “中式家具好啊，上档次，以后升值的空间也大，但是这个中式家具可挑哇，首先是需要有大房子，房子小了装中式，完全体现不出感觉来，其二，中式装修可花钱呀。看来龙先生当官儿这几年，收入还是蛮可观的嘛。” 顾子航将身子猛地朝前倾倒，最大限度地拉近自己的脸，和龙四的脸之间的距离。脸上带着坏笑：“四哥，你肯定没少贪吧？” 说完这话，顾子航低垂下眼皮往下看，他发现龙四先生握着盖碗儿的两根手指，正在微微的颤抖：“兄弟，这种玩笑开不得啊。你别忘了我是有手艺的。” 说到这里，龙四先生做了一个握笔的动作。 顾子航拍一下龙四先生的胳膊，导致他端着茶杯的手一晃动，水从茶杯里洒出来，泼在乌金石的茶盘上：“跟你开玩笑呢，这么紧张干什么，再者说了，你就是真贪了，跟我有个毛关系，那是纪委的事儿！” “不跟你吹牛逼，哥哥的画，现在要说几万一平尺，那是宣传的需要，有水分在。但是，多多少少，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价值的。老弟，如果你要是真瞧得上，回头，我再给你拿几副过来。” “四哥够意思，那我就多谢了？” “自己兄弟客气什么。” 龙四先生点燃一支香烟，翘起二郎腿，上面的那条腿，不停的抖动着，而且嘴巴里面还在‘隆格里格隆’地哼着曲调，看样子，似乎心情还不错。 顾子航觉得有一点点反胃。 烧水壶，发出一阵报警声，热气正在升腾而上——水开了。 龙四先生放下二郎腿，将烟叼在嘴巴上，抓起开水壶，溜着边儿往盖碗儿里面掺水。水注满之后，再用盖碗的盖子，轻轻的拨弄着碗中的茶叶，而后，提杯，出汤，这一套工序，娴熟而自然。 看得出，龙四先生是常喝茶的人。 “你说的居然之家，是哪个区的？” “江左区，我们住在江左，那儿最近。” 顾子航拿起自己的电话，试着拨出一串号码：“喂，小刘，明天上午别安排事儿，咱俩去一趟居然之家。” 顾子航电话还没打完，就听到‘咣当’一声响，回头一看，泡茶的茶碗儿，已经摔在乌金石的茶盘上，碎成了两半。那些茶叶没有了盖碗儿的约束，就像一堆尸体一样，横七竖八的，躺在茶盘上。 龙四先生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伸到自己的嘴边，捉着嘴唇对着手指吹气：“水太烫了。” “没事儿，没事儿，喊服务员上来修收拾一下就行了。”说完，顾子航按下了茶桌上一个红色按钮，就听外面一个女孩的声音喊了一句：“来啦。”紧接着高跟鞋塔在木楼梯的声音就传了上来。 顾子航接着说捻起一块碎片：“玩这个是需要功夫的，像我这种就玩儿不了。我之前也想装一下，被烫过几次之后就长记性了。后来喝水的时候，我一般都是拿个茶缸子，茶叶丢进去，开水冲进去，省事儿还不烫手。真要跟朋友一起喝这种茶，我都是只负责喝，从不负责泡。” 此时的龙四先生，已经将碎掉的盖碗儿，放置在桌子的一角，并且用壶笔，将那些散碎的茶叶，给扫到一起。 而顾子航，早已站到窗户旁边，正手扶着窗台，抽着香烟，俯瞰着这个城市的局部景色。 随着高跟鞋逐渐走近，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带着盈盈的笑，看到桌面上这些，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将茶叶和茶碗收走，很快又重新送过来一套。 服务员掩上门出去，龙四先生开始温杯。用剪刀剪茶叶的包装袋时，他低着脑袋，却侧着抬起眼睛，注视着正站在窗户边儿的，顾子航的背影。不知怎地，握着剪刀的两根手指，突然间一紧，发出一声略异于往常的声响，那个本就薄薄的塑料包装袋，一下被剪了个通透。 倒茶c泡茶c出汤，又是一套娴熟的程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 “换了一种茶，过来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顾子航顺从地走过来，喝了一口龙四先生递来的茶，味道好像确实还不错。 顾子航不懂茶，不管什么茶，在他嘴里，几乎都差不多。 接下来就是沉默。顾子航非常享受这种沉默。很多时候，沉默是一块肥沃的土壤，在这个土壤里，可以长出很多你需要的东西。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在顾子航看来，如果没有爆发，那只能说明，沉默的时机不对，时间还不够长。 显然，今天的龙四先生，有一点点反常。一个经常喝茶的人，怎么会被开水烫到要失手将盖碗摔碎的程度呢，这里面有戏。而顾子航此时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看龙四先生的表演。 大约一刻钟之后，龙四先生开口了。 “我也是隐隐约约，从别人的嘴巴里面听来那么几句。说是朱婷这么多年，一直都有一个相好。好像是一个什么杂志社的编辑，两个人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早到，他跟黄江涛结婚之前。但是为什么最终没有嫁给这个编辑，而是嫁给了黄江涛，那就不知道了。或许，这个编辑比她年龄大得多，在他认识朱婷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家室，所以朱婷就只能嫁给黄江涛。至于黄江涛跟朱婷离婚，与这个编辑有没有关系，那确实不知道，因为朱婷没说过。” “你的意思，这个编辑的事儿，其实都是朱婷自己说的。” “当然啦，这么隐私的话题，如果不是她自己说，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龙四先生进一步解释：“朱婷是那种心里存不住话儿的人，很多事儿她也知道，这属于隐私，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但是她就是憋不住，还是要拿去告诉别人，就好像是刷存在感一样。每次在跟别人讲这个事儿的时候，末了她都会加上一句，‘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哦，’结果到最后，单位20多个人，居然全都知道这件事儿。” 顾子航笑着：“那就是说，其实她告诉了每个人。” 龙四先生点头：“就是这意思！而且朱婷现在隔三差五的请假，他其实就是跟那个编辑，游山玩水去了，这在单位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因为他也会经常拿着这件事儿告诉单位同事，像是炫耀一样。” 顾子航想起来了，当时在查朱婷手机上最后五通电话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是打给云南一家美术编辑部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她的这个编辑。 “你知道这个编辑叫什么名字吗？” “在朱婷的口中，他叫东方，但是不知道这个东方，是本名还是艺名？还是朱婷专属的昵称。” 聊到现在，顾子恒觉着自己想要的，基本上也已经拿到了，他看了一下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于是就站起身子：“走吧，找个地方一起吃点饭。” 龙四先生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算了吧，还是不用了。” “反正都要吃饭嘛，干脆一起吃。” “我最近，都已经不吃晚饭了，因为，需要减轻一点体重，现在有肚子，想到桌子底下去捡一下笔呀什么的，都觉得特别费劲。” “你想好哦，我是很难得请人吃饭的。” 龙四先生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口：“没关系，回头我请你就行了，早餐。” 从这个咖啡馆走出来没多远，顾子航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局长在电话里面显然有一点生气，喝令顾子航火速赶到自己的办公室。 顾子航赶到的时候，局长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看到顾子航进来，先从桌上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顾子航。 这是一封匿名信，大意是说，朱婷的案情，已经半个月了，但是我们的警方却丝毫进展都没有，这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不作为行为，如果在20天内，警方还是不能破案，给死者c给死者家属，一个圆满交代的话，那么自己将会在政协会议上去鸣冤诉屈。落款是正义者。 “看完啦？” 顾子航点了点头，拿起桌上局长的软包中华，抽出一支叼到自己的嘴上。然后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既然看完了，那就说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案子也是得一点一点的破，我的工作习惯你是知道的。前期就是要掌握线索c排除线索，等这个阶段过了之后，进入下一个阶段就快了。” “那你这个阶段还得多长时间呢。” “那谁也说不准，所有的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都是无法预测的，就好像我们无法预测朱婷会死一样。” 局长猛的将手掌拍在桌子上，做出一幅勃然大怒的神态：“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如果这个正义者到时候，真的到政协会议上去鸣冤叫屈，我告诉你，倒霉的不光是你和我，还有咱们的上面也一样脱不了干系。” 局长在说到上面的时候，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上面指了指。 但是顾子航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他站起身子，朝门口的方向而去，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局长桌上那半包软中华。 局长简直有点儿忍无可忍，顺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对着顾子航的背影就扔了出去，顾子航似乎感觉到背后风声不善，回头一看，发出一阵哈哈的笑声，轻巧地躲开局长的暗器，立马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来到办公室，刘俊峰告诉他一个意外的消息，张顺回来了，是今天上午到的港。顺便，顾子航给刘俊峰讲了一下，今天见龙寺先生的情景，当然也没有忘记龙四先生的几个反常行为，比如微微颤抖的双手，比如失手摔落的茶碗。而刘俊峰听了之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天网恢恢。 之前，顾子航问龙四先生关于朱婷相好的事，龙四先生都不愿意说，但是当问起他10月2号去了哪里，尤其是得知自己将会去实地验证的时候，龙四先生不光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还主动地说出了那个编辑的事情，他这样做为什么？是为了转移顾子航的视线？是为自己开脱？还是别的？ 顾子航告诉刘俊峰，明天上午，需要去居然之家的东方风雅看一下。 原来，在咖啡馆里，顾子航根本就没有拨通刘俊峰的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 夜里9点半的时候，顾子航来到了刘珊老师上班的地方。当然，事先已经通过电话，刘珊老师还没有回家。 最近顾子航找到了一个新的策略，就是把自己的儿子，经常放在刘珊老师的培训班，这样既达到了学习的目的，同时又找到了人帮自己看孩子，再有就是能够名正言顺的接近刘珊老师。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可能培训费要交的多一点，但是，人都迟早会是自己的，那点儿钱，最终也还是自己的，不过暂时在她的卡里放一下而已。 顾子航是这么理解的。 顾子航给刘珊老师的理由是，自己最近忙于破案，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作为回报，他只需要经常给刘珊老师讲一下案情的进展就可以，这也是刘珊老师乐意做的。当然在讲述案情的时候，顾子航知道哪些应该讲，哪些不该讲。 在路边摊吃烧烤的时候，刘珊老师听顾子航讲述着自己这几天所接触到的人和事。她边咀嚼着边不断的‘嗯嗯’。顾子航在问他的意见的时候，刘珊老师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角的油：“破案的事儿我不太懂，但是，我可以以我的专业角度来发表一下观点。我们学表演的时候，有一个规则。也就是做什么，为什么做，怎么做？咱们这现在不存在做什么，和怎么做的问题，关键的问题在于：为什么做？” “你的意思是作案动机？” “对对，这么说显得非常专业，就是动机。人不可能去做没有动机的事情。走在大街上，见到一个人，没有任何理由的上去就把人家干死了，这种事儿我觉得不多。理由很重要！”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说实话，这不应该是顾子航犯的错误。主要原因在于，第一，顾子航恋爱了，恋爱中的男人智商基本上都为负数；第二，顾子航往常破案的经验不是这样的，他会第一个阶段尽量多的收集资料，然后分辨。 说到动机的话，顾子航在脑子里慢慢的转了一圈。龙四先生有动机吗？他的动机是什么？他和朱婷是同事，而且龙四先生又比较照顾她，难道，朱婷会掌握了龙四先生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导致龙四先生必须要杀人灭口？说实话，顾子航不愿意做这样的假设，但是，龙四先生今天的举动，确实有点儿意料之外，或者就像他说的，反应过度了。 张顺又有动机吗？张顺，在顾子航看来就是一个单纯的c对朱婷有性幻想的老男人而已。但是现场根本没有发现朱婷，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那么张顺的出镜，就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反而是刘凯，这个原来在顾子航眼中绝对不会有动机的人，此时反而显得有了动机。因为，顾子航记得龙四先生曾经说过，首先，刘凯跟朱婷的关系非常不好，其次，今年单位申报研究馆员职称，只有一个名额，而刘凯和朱婷都符合申报资格，他们是竞争对手。但是顾子航还是无法相信，就是那个高高大大的刘凯，会因为一个研究馆员的职称铤而走险，痛下杀手。 那么剩下还有动机的，可能就是远在云南的，那个名叫东方的美术编辑了。朱婷破坏了他的家庭，他想保存自己的家庭，但是又是迫于朱婷的压力，所以就只能是痛下杀手，来维护自己家庭的完整。但是这个可能性又不大，因为，云南到重庆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总不能坐着飞机过来，匆匆忙忙的杀了人之后再坐飞机回去，他应该不会这么从容，而且，虽然有天气预报，但是大雨也不会那么贴心地为他服务。 这么算来，好像也没有走冤枉路。凶手应该也就是，目前顾子航所排查的范围之内。所以顾子航还是打算用自己熟悉的方式进行下去。 吃完烧烤，时间已经接近11点，刘珊老师，甩着车钥匙，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今晚，肯定又是刘珊老师送顾子航爷儿俩回家了。 车绝尘而去，但是，顾子航一定想象不到，在不远处，楼间距的暗影里，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和刘珊老师。 坐在刘珊老师的副驾上，顾子航还在想着刘珊老师所说的动机问题。刘珊老师看到他手托着腮帮，拧着眉毛的样子。于是伸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是一首老歌，还蛮好听的。 顾子航突然腾声坐直了身子。把刘珊老师吓了一跳，不自觉的用脚点了一下刹车：“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这个世界上你看不到的东西，它不一定就不存在。就好比你看不见鬼神，你就说鬼神不存在？那你也看不见电波，你能说电波不存在吗？你也看不到手机信号，你说手机信号不存在吗？” 刘珊老师似乎被他的这一番话给说蒙了：“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顾子航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虽然看不到龙四先生的动机，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动机。” “你说的对，否则的话，他的反应那么强烈，就有点儿奇怪了。” 有了这个心理依据，顾子航这晚上睡的特别好，也没有再梦到刘珊老师。反而是梦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一直晃到了天亮。 早上将儿子送上校车之后，顾子航就约着刘俊峰一起赶往了居然之家。 东方风雅不难找，就在二楼家具区，电梯的右手边。乘着手扶电梯上来，一眼就能看到。顾子航和刘俊峰到店里面，简单的跟店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店员证实，那天是自己当班。她拿出顾客的订货记录，翻找了很久，最后告诉顾子航，那天，没有一个姓龙的先生来订过沙发。 顾子航觉得，有可能是以龙四先生老婆的名字登记的。但是马尾辫姑娘查下来之后，她说10月2号那天，根本就没有人来订过沙发，不管是姓马还是姓牛。不光是10月2号，10月1号，10月3号都没有。 顾子航让店员再往前翻一下。马尾辫姑娘兴奋的叫了一声。顾子航扑过去一看，一行娟秀的字体写着：龙德斌，沙发一套。备注里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顾子航掏出自己的手机核对了一下，正是龙四先生的。 但是日期，却是9月27号的。 “师父，9月27号是礼拜四，照理说，龙四先生应该在上班才对。” 是的，9月27号是礼拜四，龙四先生是行政领导，按理说他是需要坐班的，如果他请了假，或者是其他理由外出，起码他不会不记得。9月27号和10月2号，虽然只差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却大不一样。在顾子航的印象中，27号是晴天。因为那天他带着孩子参加了学校里的班会，为此还错过了做腿部治疗，被推拿师狠骂了一通。而10月2号已经是长假的第二天，并且下着很大的雨。龙四先生显然还没有老到，已经老年痴呆的程度。那么他又为何会将9月27号发生的事情，告诉顾子航是10月2号呢？并且还那么言之凿凿。 还有，龙四先生的老婆，为什么要帮着他确定呢？还是两人之间有什么默契？抑或是，龙四先生那个电话，根本就没有拨出去。就像自己当着龙四的面打给刘俊峰那通，说是要去居然之家的电话一样？ 事情似乎越来越好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那天下午，顾子航和刘俊峰去了长城大酒店。因为顾子航知道，龙四先生的老婆马秀萍，在这个大酒店里面当领班。想要知道龙四先生到底在隐瞒什么，可能从他老婆入手，才是最好的办法。 站在酒店门口的玻璃门外，看到里面马秀萍正坐在大堂经理的位置上，面对着两个客人，在进行微笑服务。她把头发盘在头顶，卷成一个发髻。穿着一套工装裙，完全不像五十来岁的人。在这个年龄还有这样的身材，确实还是比较难得的。对面，是一个长条形的的服务台，台后面，有三个女孩正在工作。 顾子航跟刘峻峰耳语几句。于是刘峻峰坏笑了一下，就推开旋转门，走了进去。他先走到服务台，隔着柜台对着里面的一个女孩儿，故意的提高了音量：“请问您是马秀平吗？” 女孩微笑着将手指了指对面大堂经理的位置：“马姐在那边。” 刘俊峰的声音有点儿大，马秀萍已经听到了。所以当刘峻峰走过来的时候，马秀萍已经站了起来：“我就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刘俊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在马秀平的面前亮了一下：“我是公安局的，有几个关于你老公的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请跟我们走一下吧。” 于是马秀萍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领着刘峻峰往二楼的一间办公室走。在上楼梯的过程中，刘俊峰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站在外面的顾子航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按照他的想法，就是要马秀平在他的同事或者下属面前，颜面尽失，这样才最好。他看了一下手表，在酒店的门口抽完一支烟之后，他才起身进门上楼梯。 顾子航推门而进的时候，嘴里面还大声嚷嚷着：“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儿？谁把我叫到这个地方来？” 刘俊峰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似乎正在记录什么，而马秀平坐在他的面前，两个膝盖并拢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很是局促。顾子航就好像是刚刚看到马秀萍一样，脸上现出了惊异的神色：“哎，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马秀萍看到顾子航，就像是困境中的人看到了亲人一样，赶紧站起身来：“子航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警察非把我叫过来。” “怎么回事儿？”顾子航走向刘俊峰，拿起搁在桌子上的口供，从头到尾，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 “就是咱们那个案子，我来找马秀平女士核对一下，当时龙四先生说的那个不在场证明，就这些。” “哦，是这样的呀。” 顾子航伸手示意马秀萍坐下：“嫂子，你也不用紧张，这个事情呢，是我负责的，前几天也知道，在四哥的公单位出了一件事儿，四哥那作为单位的领导，他肯定是有一定责任的，所以，我们警察嘛，就算是做面子活，也需要调查一下。” 看到顾子航这个熟人之后，马秀平似乎确实没有那么紧张了，她接过一杯水，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点了点头：“需要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你还记得你跟四哥去居然之家，订那套沙发和五斗柜，是哪一天吗？” “是” 马秀萍似乎就已经准备脱口而出了，但是，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一下子截住了话头：“嗯，你让我想一下。” 马秀平盯着顾子航的眼睛，然后又看看旁边刘俊峰，最后再把眼光回到顾子航的脸上来，带着疑惑的语气：“好像是，10月2号。” 顾子航没有说话。刘俊峰冷着个脸：“你这个说法，倒是跟龙四先生的说法对的上。” 马秀萍使劲儿的自己出一丝微笑。但是在收起微笑的时候，不经意的叹了一口气。 顾子航拿起桌上的一个本子，看了一眼。侧过身，对刘峻峰耳语了一句。然后回过神来，对着马秀萍：“嫂子，你会不会是记错了呢？” 顾子航在问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但是刘俊峰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他依然是冷冰冰的，字里行间不带一点点感情：“马老师，既然您跟我师父都是老熟人了，那话也就好说了。实话跟您说，我们已经到居然之家去查过了。10月2号你们根本就没有到那里。” 马秀平更加的局促不安了。顾子航反客为主地倒了一杯水，走进马秀平，将水放在她的手上：“嫂子，你怕是得说实话才行哦。” 马秀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好吧。我们确实不是10月2号去的。我们是9月27号去的。” “9月27号？怎么记那么清楚？” “那天，我本来应该值班，因为要跟老龙一起去看家具，所以我专门跟小张调了一下班呢。” “嫂子啊。那昨天四哥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就在他身边呢。你怎么说是2号呢？” “没有！昨天老龙打电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跟他说是9月27号，不是10月2号，结果他好像是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一样。在电话里还在说，‘你确定吗？是10月2号对吧？’我就在电话那边一直在给他纠正，是9月27号，不是10月2号，我还正给他讲着呢，结果他把电话挂断了。晚上回到家，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他跟我说，当时信号不好。” “那刚才我们问你，你怎么说是10月2号？” 马秀萍没有马上回答，她将头呈45度角抬起，慢慢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泪水。轻轻地说了一句：“他是我的丈夫。”然后在低头的瞬间，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马秀萍知道龙四先生在说谎，她也知道，丈夫极力掩饰的10月2号，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当顾子航问到的时候，她下意识的会选择，帮助丈夫圆谎。因为，那是她的丈夫，是一个跟她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十年的人。 但是马上，马秀平就歇斯底里的告诉航子航和刘俊峰，说龙四先生一定跟10月2号的凶杀没有任何关系。不管10月2号他去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杀人的。 说着说着，马秀平开始哭起来。顾子航从办公桌上，拿出纸巾，递给马秀萍。马秀平干脆就抱着顾子航的腰，不停的哭，边哭边嘟囔着：“老龙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杀人的” 说真的，顾子航也不愿意相信龙四先生会杀人。作为多年的好友，顾子航对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身上固然有很多的毛病。比如说他虚荣c他官僚c他贪污c他小气，还要面子。但是把他跟朱婷那个血灵灵的尸身联系在一起，顾子航总觉得有点儿牵强。 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自己既然把那身警服穿在了身上，他所代表的就不是顾子航个人，而是，法律，正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 这天晚上，顾子航和刘俊峰睡得很是安适。但是龙四先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家像是开了锅一样。 马秀平不会开车，而且毕竟是老夫老妻了，龙四先生下班也没有去接她的习惯，最重要的是不顺路（龙四先生是这么解释的）。所以一般都是，龙四先生先回到家，然后就在书房里面写写画画，马秀平回来之后再洗手做羹汤。 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但是今天例外。 马秀平回到家之后，把鞋子直接扔出去老远，将头上的发髻解开，也懒得去换衣服，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呼呼的样子。龙四先生在书房里听到了门的响动，走了出来，看到妻子这副样子，于是慢腾腾的走过来，伏在她的身边：“怎么了？今天又是谁欺负我们家的马皇后了？” 马秀萍身子不动，歪起头颅，眼睛斜向上方，看着龙四先生。她的眼睛里，有跟往常不一样的神采，往常不管怎么样，都包含爱意。因为，首先这个男人多才多艺；第二不管大小，他总归还是一个政府官员；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他很爱自己。 有此三条，马秀萍自然是爱龙四先生的，心中有，平常的眼神中自然会带出。但是今天，马秀萍眼中的爱意减少了不少，代之的是疑惑，是不解，是哀怨，还有愤怒。 龙四先生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种眼神了，他坐到妻子的身边，伸出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手上轻重有度，为妻子按摩着肩部。 马秀萍微微闭上眼睛，一时之间，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丈夫交流了。往常不管是内心受到了什么样的委屈，回到家之后，只要丈夫的双手在自己的肩部，这么轻轻地一按，再说上几句暖心窝的话，一时间，心里的那股愤懑，似乎马上就能飞到九霄云外。但是今天真的不一样，马秀萍总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身子正在不断的随着这股强劲的洪流，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而这个漩涡的制造者，就是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龙四先生柔声说：“到底怎么啦？有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马秀平觉得，此刻龙四先生的声音里，似乎多多少少，带有一点歉意和愧疚。 她将龙四先生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站起身子，走进厨房。洗手之后煮饭炒菜。 龙四先生家，装的是敞开式厨房，所以马秀萍在厨房里劳碌的身影，龙四先生坐在沙发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就这么看了足有一刻钟之久。甚至看到脖子都有了僵硬的感觉，像落枕一样。 15分钟之后，龙四先生觉得自己坐在这儿不去帮忙，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他站起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马秀萍的身后，从后面伸出双臂，拦腰将马秀萍抱在怀里。嘴唇印在她的耳朵旁边：“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 马秀平手里挥动着锅铲，语气冰冷冰冷的：“不用了，就这一个菜，马上就炒好了。你先松开我，这样很不舒服。”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在一起，少年夫妻的感觉少了一些，老来伴的味道却更加浓烈了起来。像这样的亲密行为，说实话，马秀萍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发生是在什么时候了。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拥在怀中的感觉，她还是想往的。 但是反常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今天她主动要求龙四放开她，这几乎都已经刷新了龙四对女人的认知。于是龙四先生回了自己的书房，拿起桌上的毛笔。马秀平回来之前，他正在练字，宣纸上，写了一篇未完成的兰亭序。此刻，龙四先生心浮气躁，那张写了一半的宣纸，也没再增加几个字，他就将笔搁在了笔架上。 马秀平已经在客厅呼喊：“吃饭了。” 龙四先生顺从地走出来，坐到餐桌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味儿，果然，马秀平冰冷的表情中涌出一句话：“不好意思，炒糊了。” 番茄炒蛋，居然炒糊了。 龙四先生淡淡的笑了一下：“没事儿，反正咱们都不是很挑的人，只要能填饱肚子就不错，而且我听说这个炒糊了的菜呀，对眼睛特别好。” 估计说这话的时候，龙四先生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是那么的不自信，且带有点讨好的意味。于是剩下来的时间，他选择了闭口不言。 十分钟之后，马秀萍憋不住了：“今天，顾子航和另外一个警察找过我。” “是吗？他们找你干什么？” 马秀平停住伸在半空中的筷子，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龙四先生：“你的手机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没，没有问题呀。” “我也觉得不该有问题，你才用了俩月，苹果！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下午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在这边拼了命的跟你解释是9月27号，不是10月2号，但是你还是强调，就是10月2号，你是想说给谁听？” 龙四先生愣了一下神，马上勃然大怒，将筷子猛地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孩子都已经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 龙四先生的气势丝毫不减削减：“你想问我什么，就是因为在电话里面有这么一点儿事儿？就是因为警察找你聊了几句，你就开始怀疑我是吗？你对我们的婚姻，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你连真话都不敢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夫妻间的信任吗？你要是真的信任我，你就告诉我10月2号的下午，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龙四先生的火气无声的消散了，他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层汗珠。马秀萍从纸盒里扯出一张纸，递给龙四先生。龙四先生却没有接她的，而是自己又另外扯出了一张，轻轻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不想说是不是？” “没什么好说的，难道我所有的事情都得告诉你吗？难道我哪天几点上的厕所？几点吃的饭，几点喝的水我都得向你报告吗？真是岂有此理。” 接下来就是冷场了。夫妻两个各自吃着饭，屋里面只剩下了筷子碰着碗的声音。 这个夜晚相当的难熬，入夜之后，夫妻两个躺在床上，背对而卧。月光透过窗帘儿的缝隙，投射在屋内的地面上，有点清冷。 其实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龙四先生几乎都觉得，因为需要维持这个姿势，自己身体都快要变得僵硬了。但是他宁愿这样，都不愿意翻个身。 很久之后，马秀平说：“你要是觉得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吧。” 这几个字对龙四先生的震荡不可谓不大，他借机调整了一下睡姿，将原来的侧卧变成了仰卧，在月光的映照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不同意。” 身边的马秀萍发出颇为凄厉的笑声：“你还在担心你的仕途，哈哈。” “你说错了，我担心的不是我的仕途，而是，孩子的前途。” 马秀平腾声坐起，眼睛俯视平躺着的龙四先生：“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是不是我干的？” “人是不是你杀的？” 龙四先生也坐起来，将枕头靠在背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c宽厚c有磁性：“不是。”。 “我相信不是你杀的，但是你告诉我，10月2号” 龙四先生打断了马秀平的话：“有些事，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但是，迟早你都会知道的，我现在只能对你说，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为着咱们的家庭好，为了我们的孩子好。” “连我都不能说吗？” “请你相信我。” 马秀平知道，今天她不可能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于是带着十二分的幽怨，她又躺下了，依然是背对着龙四先生，那个身为自己丈夫的人。 不知道，马秀萍会不会觉得，身子躺得僵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 第二天，龙四先生夫妇，一前一后，都给顾子航打了一个电话。 上午刚上班没多久，马秀平就打来了。电话中，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沉。接通之后‘喂’了一声，隔了差不多十秒钟才开始说话，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希望顾子航能够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帮忙查一下龙四先生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他真的已经陷入了泥沼，就希望他能够及早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本来还说给顾子航一笔钱，作为辛苦费。但是顾子航拒绝了。因为在他看来，目前的龙四先生已经跟朱婷的案件联系在一起了。而破获朱婷的案件，是他分内之事。 中午的时候，龙四先生亲自打电话来了。约他下班之后见个面，并且希望顾子航一个人前来。 一下午顾子航都在想，龙四先生会找他谈些什么？刘俊峰甚至怀疑龙四先生是不是，准备杀人灭口。对此，顾子航一笑置之。就算是现在，自己腿脚还没有完全复原，但是对付龙四先生这样的人，自问还没什么压力。 约的地方依然是那家常去的咖啡馆。但是今天，龙四先生订了一个小包间儿，在走廊的最里面。顾子航进来的时候，龙四先生还不忘提醒他，把身后的门关上。 茶已经泡好。但是泡茶的人，今天神色很是不好。脸色显得苍白，而且眼袋很深。 顾子航边坐下边说：“四哥今天喊我来，不知道有什么指示？” “这段时间辛苦了，先喝杯茶。” 顾子航端起茶一口干下：“为人民服务，分内工作，何谈辛苦。” 龙四先生头也不抬，似乎是在躲避顾子航的眼神：“最近查我，查的怎么样？” 顾子航没有作答，因为他不方便作答。 龙四勉强挤出点笑，马上又暗淡下来：“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可以吗？” “难道四哥约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讲个故事？” “当然不是，但是这个故事很重要。” “好吧，那我看来是没得选择了。” 龙四先生递给顾子航一支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烟圈儿，这才慢慢的启齿。 龙四先生说，他有一个朋友，因为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是小妹，所以就姑且称这个朋友为大哥吧。大哥也是一位画家，巧的是，也有一个行政职务。官儿虽不大，但手里总算也还有点儿权力。毕竟这么多年了，在圈内混的，也还算是风生水起。经常这里讲课，那里做报告的。有一次到某区县，开办画展的时候。一个女孩主动凑了上来，很虚心的跟大哥讨教关于美术的问题，这个女孩就是故事的另一主角，小妹。 小妹很年轻，东北人，在本地读大学，学的专业也跟美术相关，艺术设计。大哥毕竟混迹官场多年，早已学得八面玲珑，人情练达。在小妹面前，自然也能够做到侃侃而谈。既展现了自己非凡才华的同时，又呈现出了应有的儒雅风度。于是双方就留了电话，加了微信。私下里不时联系。 每当女孩遇到什么问题时，大哥真的会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适时出现，努力地为她讲解在，助她走出低谷。 说来也巧，大概在一年之前。大哥的老婆——大嫂，因为工作业绩好，公司为了奖励，给了一个出国旅游的机会。所以那段时间，大哥出现了空床期。 有一天夜里，大哥在跟这位女孩儿聊天儿的时候，发现女孩的语气有点儿不太对，出于关心，于是马上视频，网络的那头，小妹脸色惨白，使劲弯着腰。大哥大惊失色，忙问是不是病了，细问下来，小妹告知是生理期，肚子疼。但是此刻已是深夜，小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在微信里，她可怜兮兮地说，热水袋，姜汤水这些都用了，但是就是没有效果，看来只能忍到天亮再去医院了。 大哥听了之后，怜香惜玉之心陡然而起。他告诉小妹，自己现在有事，先挂了。小妹的心，随着大哥挂断的视频，似乎瞬间落进了无尽的黑暗中。但是半个小时之后，她的手机再次响起。电话里面是大哥熟悉的声音，大哥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她宿舍楼下，让她马上下来。 那一夜，大哥将小妹送到医院，并且陪了很久，扎针，贴耳朵，贴肚脐，输水等等，不一而足。最后疼痛缓解之后，小妹却也回不去了，因为宿舍肯定关门了。于是大哥就把小妹带回了自己家，加以悉心的照料，直到天朦朦亮的时候才睡去。 等他醒来时，小妹已经离去。但是从那以后，小妹在微信里面跟大哥聊的越来越频繁，且聊的话题也越来越深入。她告诉大哥，爸爸妈妈因何离婚，是因为爸爸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残忍地抛弃了她们母女俩；在这种情况下，大哥免不了要安慰一番，在安慰的过程中，大哥不动声色地加入了自己对自己老婆如何坚贞，老婆重病期间他如何数个月衣不解带地伺候等等，感动的小妹眼泪汪汪，一个劲地说大嫂真是好福气。 小妹还说到为什么会跟男朋友分手，因为他受不了自己强硬的个性。而大哥会告诉小妹这样的男人，离开了也不值得可惜，因为他根本不懂你，女孩子是用来爱的，他既然知道你的过去，对于你的小脾气，那就应该是加倍的关怀，因为你强硬脾气的存在，其实质是缺少爱的表现，但是他不懂。 在这个时刻，大哥是一个理想的倾听者，也是一个够格的劝慰者。一周之后，那是一个周末。大哥正在书房里画画。女孩儿来了，并且带着买好的菜。晚饭的时候，俩人喝了一点儿酒。借着酒劲，女孩红着脸告诉大哥，自己喜欢上他了。她不在乎大哥有家庭，她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就这么简单而已。 大嫂保养的不错，但是毕竟已经50多岁，皮肤松弛，光泽度也跟眼前这个妙龄少女没法相提并论，而且，小妹长的确实不错，东北妹子，身材高挑。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力，大哥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告诉他，要做一个君子，不应该碰女孩。一个告诉他，既然两人都互有爱意，那么就应该洒脱一点。两个小人打了不下一百架，终于，在时间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要求他做君子的那个小人儿，打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 从那天开始，大哥正式和小妹开始了地下夫妻的生活。大哥对小妹很好，他总是在生活上c在感情上c在他能做到的方方面面，给小妹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还在不断为女孩物色着合适的男友。并且他不止一次的告诉小妹，你跟我在一起不是长久之计，如果真的碰到一个对你不错的男孩，记得千万就不要错过。每当说到这个的时候，小妹都会一言不发，该干什么干什么，完了之后，对大哥还是该咋样就咋样，那些话，就跟没听到过一样。 大哥还跟小妹承诺说，她毕业的时候一定会帮她，谋到找一份事业单位的工作。等小妹结婚的时候，作为大哥，也一定会送她一套房子。 大哥对小妹是真心的。每次他都爱的很仔细，也很小心。但是也难免百密一疏。 有一天小妹告诉大哥，她怀孕了。并且，他想为大哥生下这个孩子。这种消息对大哥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他苦口婆心的劝小妹：你的日子还长，一定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一开始小妹都是老策略——置之不理。经过了几天偷偷摸摸的奋战，大哥终于成功说服了小妹。于是选了一个日子，大哥从单位请了个假，小妹从学校请了假，俩人一起去了医院。 没过多久，护士就端着一个金属盘子，从手术室出来，走到大哥面前，指着盘子上的一坨肉给大哥看，说这就是你的孩子，大哥慌忙将头扭了过去，有点不忍。 说真的，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大哥觉得轻松了很多。 龙四先生讲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就好像他喝的根本就不是茶，而是酒。这样下去，也能把自己灌醉一样。顾子航还发现，龙四先生的眼圈红红的。 顾子航不傻，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果然，龙四先生伸手拿起搁在椅子旁边的手包，从手包的夹层里面，拿出一沓纸交给顾子航。 这是一本病例，和几张医院的缴费清单。清单上写得很清楚，麻醉剂多少钱，手术费用多少钱等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是10月2日下午15:27。尽管字不是很清楚，但是顾子航还是认得出来。 龙四先生头也不抬，一团烟雾从他低着的脸部两侧弥散上来：“你可以去找这位医生问一下。医院是有监控的。” 顾子航将缴费单和病历卡叠好，还给龙四先生：“不用了。” 说完之后，顾子行站起身子，就准备出门而去，身后龙四先生叫住了他。回头看时，龙四先生已经把手从手包里面拿了出来，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张银行卡。朝着顾子航伸过来。 “刚买了房子，另外，我还想给小妹留一点，答应过他的，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这件事，你别说出去。尤其是别让我老婆知道。” “小妹已经毕业了是吗？” “还没有。” “那你肯定也会兑现你的诺言的，对吧？” “如果你不说出去，我应该可以。其实，现在事业单位招聘都是公招，我只不过帮她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请人吃吃饭，中间搭一下桥梁而已。主要还是他自己。” 顾子航真想攥紧拳头，在龙四那张脸上狠狠地来一下，但是他忍住了：“把你的卡收回去吧，我只是一个警察而已，你的事儿，不归我管。” 顾子航终于推门走了出去，10月底的天空，温度适宜，阳光照在身上，非常舒服。 没想到，马秀平托付自己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有了答案。但是同时，顾子航也在心里斟酌着，这个答案，自己是否应该告诉马秀萍呢？ 不需要去医院求证，顾子航知道，龙四先生说的，一定是真的。那么，这也就意味着，之前自己所追的线索，已经断了。 既然张顺回来了，那就先见一下张顺吧。 顾子航还没找张顺，他就已经主动找上了门。此刻，就坐在顾子航的对面。张顺60岁左右，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下眼袋很大，发际线高昂，两鬓的头发留得长长的，盘在头顶，倒也遮了不少光光的头顶。此人有一点激愤，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指责顾子航他们办案不力。聊了不到十分钟，张顺就已经主动交代，那封匿名信，就是自己写的。 聊到现在为止，顾子航几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这个张顺，完全就是一个对朱婷抱有性幻想的老男人而已。杀人，他不敢，也不舍得。但是有一点令顾子航不解的是，那就是为什么事发当天，张顺就去了泰国？ 对此，张顺是这样回答的。 头一天晚上，也就是10月1号。张顺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说是他中奖了。对方是一家旅游公司，为了推广业务回馈客户，在所有的电话号码中随机抽取，获奖者可以参团进行一个泰国15日游的活动。张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听到这样的话，他就想直接挂断电话。因为像这样针对老年人的骗局实在是太多了。张顺觉得自己还不算老，当然也不愿意被骗。 但是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张顺思考了一阵子。因为电话对面那个声音甜甜的小姑娘说，你如果说抱有怀疑态度的话，你可以试一下，明天上午10点之前，我们会安排专门的工作人员把来往机票给您送到府上。如果您认同，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把酒店给您定好，明天上午收到票之后，你可以在网上查询。 张顺半信半疑，就留了一个地址。说真的，这个晚上，他也没把这事儿当成一回事儿，谁知道第二天上午，确实有人敲响了房门，真的给他送来了机票。这下张顺傻眼了，他马上让女儿在网上查了一下。确实，已经有人在曼谷给他订了15天的酒店。 既然如此，白占的便宜谁不占，张顺高高兴兴的，就去了泰国。一开始到那边没有无线网络，所以张顺上不了微信。等他多方尝试，好不容易向服务员问出酒店无线网络c并且顺利连接上的时候，十天已经过去了。张顺一登陆朋友圈，马上就从兰心c龙四先生c刘凯等人的朋友圈里面获悉，朱婷被杀害了。 情况就是这样。张顺说。因为自己对朱婷确实抱有莫大的好感，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是悲愤交集。所以还在泰国的时候，他就用宾馆内的纸和笔写好了匿名信。入境之后直接发了出去。 这件事情如果真像张顺说的这样，那似乎确实有点儿诡异。有人给他订好了机票，给他订好了酒店，刚好选在朱婷被害的当天，将他送了出去，而且这个人还知道张顺对朱婷有想法。如果张顺说的是真的，那显然这个背后的人，就是凶手。但是，张顺说的是真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 顾子航盯着张顺左一眼，右一眼的看。张顺双手抱膀。歪着脑袋，也盯着顾子航。一幅带有敌意的表情：“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没什么，当时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号码你还有吗？” 张顺将手机从桌上拿了起来，在手中翻了半天：“是10月1号不错，但是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这两个中的一个，你打一下试试吧。” 顾子航抬起桌上的座机，先拨出去一个，是一个诈骗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在问顾子航，你的股票做的怎么样？我们这里有免费的软件赠送，顾子航连听都懒得听，直接就挂断了。 第二个电话嘟嘟了半天，最终，里面传来语音，说是这个号码是空号。 或许也可以从追查这个电话入手。 “张顺啊，你应该对朱婷还是比较了解吧？” “了解，当然了解！”张顺大包大揽地说，但是很快他就改变了主意，他说：“那也得看是哪方面的了解，打比方她喜欢吃什么？她喜欢喝什么？这些我是都很了解。” “我指的是，你觉得，有谁会对朱婷下手？” 面对这个问题，张顺没有马上作答。他嘴巴里‘啧啧’了几声：“我可以抽根烟吗？” 顾子航点了点头，于是张顺就抽出一支香烟，叼在了嘴巴上：“你知道朱婷有一个相好吗？” “你指的是，那个杂志社的编辑，东方？” 张顺点点头：“除了他，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人。”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东方呢？” 张顺立即激动起来：“还为什么？这还用为什么吗？玩腻了呗，想甩掉了呗，但是朱婷又不愿意，朱婷太傻了。所以，他才会下手。我觉得90是他。这种男人，该死的是他，朱婷也太傻了，选谁不好，选这么个人渣” 顾子航觉得，应该是到了，再去见一下秋娜的时间了。他选了一个下午，给黄江涛通了个电话，于是双方约在当天晚上，地点就在黄江涛的家里。 约的是8点半，但是顾子航五点就出门了，他先到黄江涛所任职的学校。跟一个保安大爷，递了根烟，聊了几句。保安大爷告诉顾子航，其实黄江涛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对学生也很负责。就是话不多。顾子航问起可知道黄老师的感情生活。保安撇着嘴‘啧啧’了几声。说：“黄江涛这个人呢，什么都好，就是老婆没选好。而且据听说还废了老鼻子劲呢，死追活追，才追到手。结果到现在”保安将嘴巴凑近顾子航，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害怕被别人听到一样，低低的声音：“他老婆在外面，还有其他人。” 不知道黄老师现在的性格是不是选错了老婆有关系。 顾子航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盯着保安，眼睛里充满了询问：“难道这些事儿黄江涛就不知道吗？”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那女的可聪明着呢，他没有让黄老师抓到任何把柄，反正你找我闹，我死不承认，你能怎么着？” “那黄江涛已经离婚了，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但是我们大家也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黄江涛很多事儿都不往外说，心里真是憋得住话。因为之前呢，她还经常带女儿到学校来，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他的女儿，有人就有了点疑心，他才说已经离婚了。我们知道的时候，他离了都已经好几年了。” “那黄江涛这几年，又结婚没有？你们知道吗？” 保安再次撇着嘴摇头：“没有，反正据我所知没有，我猜呀，这黄江涛老师可能是被女人给伤怕了，这几年从来没听说他跟女的走得近一点儿。” 保安似乎这个时候才有了警惕性，他盯着顾子航：“哎，你是干什么的？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这个保安大爷也是够可爱，现在才想起来问。 “那你知不知道黄江涛的老婆，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妻，她被杀了。” “什么，被杀了？”这个消息对保安大爷来说，似乎有点儿太无法接受，他猛的站了起来，致使背后的椅子都倒在了地上：“是谁干的？” 顾子航摇头：“不知道，国庆节那几天出的事儿，我们现在，还正在想办法破案。” “你是警察？” 保安大爷就那样站着，双手抱着膀子，站在顾子航的面前，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位警官继续聊下去。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了解一下黄江涛老师平常的为人。” “反正这个人有一点点孤僻，不大跟人打交道。”保安的语速明显放慢了，他似乎在自己的心里斟酌，哪些可以说，哪些不可以说。 顾子航又掏出一支烟，递给大爷，大爷犹豫不决的接了过去，顾子航忙将打燃的火机凑上去，给他把香烟点着。 “你说他那个前妻被杀的事儿，我们学校里面，还真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但是前两天她女儿到学校来了一次，哇，几年不见已经长那么高了，不过大家都没有起什么疑心，因为，就算是两口子离婚了，这爸爸毕竟还是女儿的亲爸爸，来看一下，也没什么不对，但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是，女儿现在只能跟着爸爸一起生活了。” 顾子航微笑着点头：“大叔，你觉得，他前妻的事，有没有可能是黄老师干的呢？” 保安皱着眉头，半晌之后才吐出一句话：“这个，还真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像黄老师这样的人，确实很不容易看透。” 顾子航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感觉现在出发到黄江涛的家里，应该刚好到赴约的时间，于是跟保安道了一声别之后，就离开了。 刚按下门铃，就听屋内一个声音答了一句：“稍等来了”。紧接着门一响，秋娜那张小脸儿就出现在了门缝中：“顾警官，快点进来。” 顾子航一步跨进门内，伸手将门带上。他发现鞋柜的位置，拖鞋摆放的整整齐齐。鞋柜的面儿上也是擦拭的一尘不染。顾子航到过很多个家庭做客，在别人家入户门厅这里，（因为这里通常都是鞋柜的位置），经常会闻到一股，不令人那么爽快的味道。但是在这里，却没有。顾子航还注意到，摆在大门内的那张脚垫，也相当干净。 “顾警官，穿拖鞋还是穿鞋套？” “鞋套吧，懒得脱。” 秋娜从鞋架上，拿起一双鞋套，递给了顾警官。并且很快搬过来一个圆凳，放在顾子航身边，示意他可以坐下穿鞋套。 走进屋内的时候，黄江涛已经站立在客厅里面迎接，虽然是迎接，却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就连秋娜说完‘爸爸，顾警官来了’之后，黄江涛也无非就是指了一下沙发，说了一声：“请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 像这样冷漠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不过还好，顾子航上次在自己办公室里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也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 沙发上铺着白色针织套。因为曾经在小李的家里经过一次这样的事情，顾子航有一点点拘泥，不知道该不该贸然坐下。而秋娜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窘状，微微的笑了一下：“请坐吧，这些本来就是为人服务的，就算是脏了也没什么，再洗就是了。” 桌子上已经泡好了一杯茶，透明的玻璃杯，杯中只有浅浅的一点水。为的是能够将茶叶泡开，也算是洗茶。等顾子航坐下之后，秋娜已经将玻璃杯中的水倒掉，重新给它加入热水，双手捧着，放在顾子航面前：“有一点烫，小心。”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非常的贴心，跟她在一起，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才刚刚失去母亲没多久，却能够以笑脸待客，顾子航觉得，并不是她已经忘记了悲伤，而是她知道，不在客人面前表露悲伤，这也是一种修养，因为人是很容易被情绪传染的，没必要让自己的悲伤给别人造成不适。所以，顾子航有一点吃惊，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所应该懂的吗？她怎么可能成熟到如此的程度？ 想到这里，顾子航不仅脱口问出了声。 而秋娜的回答是，妈妈教的，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妈妈教的。教会了待人接物c教会她思考c教会她弹钢琴，等等等等。妈妈说，一个女孩子，要让自己变得优雅，这样以后才能找到如意的伴侣，拥有比较好的人生。 在说到妈妈的时候，秋娜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妈妈的事情，她心里还没法过去。 这是自然的，因为失去的毕竟是妈妈，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秋娜在说到这个的时候，原本一直低着头的黄江涛，抬起眼睛，看了女儿一眼。顾子航有刻意去观察，但是他却没有从黄江涛的眼睛中读到任何东西。 这倒让顾子航略有歉疚，因为已经20天过去了，但是案情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光是对局长那边不好交代，就算是对秋娜，在情感上也无法给个说法。 顾子航将两手交叉在一起：“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有关朱婷的一些情况。” 秋娜又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顾警官，你需要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我跟爸爸都会尽量配合你的，当然，你也知道我爸跟我妈，离婚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爸爸对妈妈的情况，知道的不是特别多。” “我知道。黄老师和朱婷离婚的时候，秋娜应该还很小，对吧？” 顾子航本来期望，是黄江涛作答，但是黄江涛也仅仅是抬起了一下头，看起来没什么兴趣，所以最终还是秋娜来回答顾子航的问题：“对不起顾警官，我爸不善言谈。我听妈妈说过，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才三岁。”说到这里，秋娜又挤出一点微笑：“三岁的事情，确实不记得了。” “秋娜，我可以跟你爸爸单独聊一下吗？因为，你知道有些事情，可能你不是很方便听。” 秋娜看了一下自己的爸爸，似乎在征询爸爸的意见，但是黄江涛却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于是秋娜站起身子，来到爸爸的身边，轻轻的抱住他的肩膀：“爸爸，没事儿，警官就是随便问几个问题而已，是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行了。” 说完之后，秋娜走入了一个卧室，并且将门关上了。 客厅内就只剩下黄江涛和顾子航两个人。其实顾子航本来打算带刘俊峰一起来的。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更合适一些。 坐在这里，隔着三四米远，顾子航几乎都能感觉到黄江涛的局促感。他需要先让黄江涛放松下来。于是顾子航故作轻松的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后背尽量跟沙发靠背有全方位的无缝接触，并且伸开双臂隔在沙发背上。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让对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在放松，另外，很便于观察屋内的环境。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因为顾子航是来办案的，不好去参观人家的房屋，也就只能在客厅的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客厅有些大，沙发到电视墙的距离应该有四米左右。所以放置着一台大约50多寸的电视，就显得比较协调。电视墙是白色的荧光玻璃做成的。两边各放着一个音箱。但是电视柜上面没有机顶盒，也没有dvd。电视机的电源指示灯也没有亮起。应该是把电源拔掉了的。由此可见黄江涛是一个平常不怎么看电视的人。 沙发后背的墙上，有两个钉子眼儿。距离大约有一米多。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原来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是挂了一幅画儿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两幅。联想到朱婷是美术出身，那么说很有可能是，在之前，这钉子上挂的就是朱婷的画作，而在离婚之后，黄老师不愿意再看到任何关于前妻的旧物，所以干脆将那幅画儿，也拿了下来。 “黄老师的家里装的挺有格调啊。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不是。” “哦，那一定是装修公司做的，我觉得还不错。” “是她设计的。” 她设计的，毫无疑问，这个她，指的是朱婷。 “看来黄老师是一个很整洁的人，家里这么干净。” “那是秋娜收拾的，我不怎么会。” “秋娜还真是懂事，才这么小的孩子。” “是的。” 顾子航将眼神在客厅内扫了一遍：“那对音箱看起来不错，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吧？” 黄江涛依然是不带任何表情的：“那是之前买的旧货。” 顾子航本来是想以此作为破冰的办法，但是没想到在黄江涛这里居然进行得如此艰难。但是顾子航从来就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否则他当不了警察，更当不了一个相对风光的警察。 “这个房子，是你跟朱婷结婚之前买的吧？” 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黄江涛的注意，他将眼睛抬起，看向顾子航：“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语气依然是冷冰冰的。 顾子航伸手指了指沙发后面的两个钉子眼儿。黄江涛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顾子航的意思。 俩人都是聪明人。 又冷场了，顾子航几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再继续跟这个人聊下去。而就在此时，救场的人来了，那就是秋娜。门‘吱呀’一声响，秋娜带着笑容，手里抱着一只猫，来到了客厅里。她面对顾子航，手不住的替怀里那只猫挠着痒痒：“顾警官，你们聊的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 顾子航很尴尬的笑笑：“还好吧。” 秋娜报以一个微笑，这个微笑里似乎包含了很多的内容，在那一瞬间，顾子航觉得，秋娜似乎已经读懂了自己的谎话，或者说是尴尬，因为秋娜走向自己的父亲，蹲在爸爸的面前，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点的乞求：“爸爸，你答应过我的。” 黄江涛抬起眼睛，盯着女儿的双眸，虽然是在侧面，但是这一次，顾子航看清楚了，黄江涛以往冰冷的眼神里，此时却是充满着温暖的父爱。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秋娜重新站起，带着那只猫，回到了卧室。 黄江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十指交叉抱住右腿的膝盖，终于开口了：“这房子是结婚之前买的，那个时候。我们都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父母也帮不上忙。我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她是家里老小，爸爸妈妈年事已高，更是指望不上。所以我们只能是咬紧牙关，东拼西凑地，买了这么一套小房子。她是美术出身，屋里所有的设计，都是她做，所有的执行施工，都是我做。可以说这套房子，就是我们两个一手装修出来的。秋娜也是在这个房子里出生的。后来，我们的条件慢慢越来越好，也买了其他的房子。但是日子却过不下去了。离婚的时候，我要了这个房子，其他的都给了她，因为，法院把秋娜判给了他。” “你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把夫妻两个的共有资产，除了这个房子之外，都给了她是吗？” “是的，大人离婚是大人的事儿，但孩子”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呢。” “上次，在你办公室，你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我记得，当时你的回答是，感情破裂。” 黄江涛头也没抬，表情机械的说：“是感情破裂。” 顾子航笑了一下：“天底下所有的离婚理由，都可以用感情破裂这四个字来概括，但是黄老师你觉得，这四个字真的可以概括全部的离婚理由吗？” “你说的对，不能。” “黄老师，你知道秋娜对于失去妈妈这件事，是有很大创伤的，我觉得对孩子目前来说，给他最好的安慰，就是尽快找到凶手，你明白吗？” 顾子航的意思其实非常的清楚，你既然对自己的女儿还有那么深沉的爱，你就应该知道，女儿急需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而找到凶手的关键可能就在于，你是不是能够跟警方配合。 黄江涛点了点头，朝秋娜所在的那个卧室门看了一眼。似乎担心她随时会出来。在确定女儿没有出来之后，黄江涛压低了声音：“因为，她有了第三者。”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朱婷。顾子航不惊讶，是因为他早就知道。 “你是以什么来确定，死者，你的前妻有了第三者呢？” 黄江涛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这还需要什么来确定吗？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一边稍稍有点儿不对，对方都能感觉得到。不要说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男人也一样，只要你足够在乎一个人，你就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只有这个吗？” “当然不是，有时候人的感觉是有可能出现错误的，尤其是，你不希望这个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那时候，尽管你觉得自己的感觉很准，但是你依然会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感觉。” “你就这个事情跟他聊过吗？” “没有。因为我知道问也没用，这种事，会承认的不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离婚呢？你那么爱她。” “你知道人吃进肚子里面一只苍蝇，是什么感觉吗？” “但是你并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吃进去了？” “所以，恶心的地方就在这里。” 黄江涛的意思是，如果你确定百分之百将一只苍蝇吃进了肚子里，那么你可以采取措施，要么将它吐出来，要么吃点药，要么去洗胃的，要么就这样接受。总之，已经有一个既定的事实摆在这里。你如果确定没有吃进去，那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那么最最尴尬的，恰恰就是你不确定是不是吃了进去，去洗胃吧，心有不甘，但是如果置之不理吧，又觉得恶心。更要命的是，你会时时刻刻想起这件事儿。 黄江涛声音低沉地说：“有一年，我一个朋友，到上海出差，他告诉我，他在上海外滩，碰到了我的前妻，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次你相信了？” 黄江涛点了点头：“我自己的感觉，跟别人的亲眼所见结合在一起，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而且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怎么了？” 黄江涛吞下一口唾沫：“那天晚上我问她，你到底去了哪里？跟谁一起？她说到下面区县开会。当然，去之前她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就开玩笑似的跟她说，我的一个朋友，看到你跟另外一个男的在上海外滩勾肩搭背的。她听到这个话之后，当时脸色就变了。” “她承认了吗？” “她没说话，但这样还不等于是承认了吗？” 顾子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黄江涛也紧紧地闭着嘴唇，眼睛尽量眯成一条缝。 “当时秋娜才三岁，你就没想过，将来孩子怎么办吗？” “想过，想了很多，我觉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好像不会笑了。” “但是你最终还是离婚了。” 黄江涛再次朝秋娜的房间门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带着极具痛苦的表情：“说真的，我也不太确定，秋娜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子航觉得脑门儿震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所受到的伤害居然会有如此之重。可见他用情之深，也可见朱婷伤他之深。 “现在医学很发达。” “我知道医学很发达，做一个这样的认定，那真是太小儿科了，但是我不愿意去做。你也看到了，秋娜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孩子，我如果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她心里会怎么想？” “你是一个好父亲。” “是不是一个好父亲，都没关系，但是我希望，我不要亲手给我的孩子任何的伤害。” “你不确定她是不是你的孩子。” “万一是呢？” 没错，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去做了亲自鉴定，无论结果是怎么样，对孩子都没有伤害，伤害是给大人的。但是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那做亲自鉴定这件事，对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朱婷已经被人谋杀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黄江涛终于挤出了一点点笑，尽管笑得相当的勉强：“十几年过去了，没有感觉，可能就是现在我对她最大的感觉。” “十几年间，你跟朱婷都没怎么联系吗？” 黄江涛点了点头：“我从侧面得知，朱婷和那个男的，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所以，离婚之后，我自然跟朱婷不会再有任何的瓜葛，而对于秋娜，那个时候我想的是” “你想的是，她可能不是你的孩子，对吗？” 黄江涛再次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一 顾子航望着黄江涛，语气中充满着真诚：“秋娜确实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她有着跟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那么，你为什么现在又愿意接受她呢？而且，据我看来，你非常爱他。” “很简单，不管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起码，我是她出生第一眼就见到的男人，她管我喊爸爸。以前我总觉得我似乎对她没有感情，但是，在那一天，她哭着向我跑过来告诉我，妈妈不在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有多么在乎他。所以，剩下来的时光，我会加倍的对她好，把我前几年，缺位的地方，加倍的补偿回来。” “其实，那是因为你知道，之前有朱婷在照顾她，你放心。” “可能是吧。”黄江涛点着头。 顾子航由衷的赞叹。他实在不曾想到，就这么一个像冰山一样的男人，居然内心是如此的炙热。所以，以一个人的外表来判定他的内心，将是多么的荒唐和可笑。 顾子航几乎要对这个名叫黄江涛的老实人肃然起敬了。 “关于朱婷的那个第三者，你知道多少？” 黄江涛紧紧闭着嘴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也不想知道。” 顾子航非常明白这种感受，因为对那个男人的丝毫了解，化到自己身上，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黄江涛已经被伤害了很多，他不愿意再承受任何的伤害。 但是顾子航，执拗而倔强的盯着黄江涛：“告诉我你知道的，不管多少。” 黄江涛闭上了眼睛，大约十秒钟之后才再次睁开：“他叫东方，是云南一家美术杂志的编辑。” “你见到过他吗？” 黄江涛低下头，将两手十根手指使劲的交叉在一起，感觉像是手掌中握着什么东西，并且打算用力将这个东西揉碎一样：“一次。” “可以说给我听一下吗？” “我跟朱婷离婚的最直接原因，就是那一次。”黄江涛勉强的笑笑，自嘲似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一天晚上，当时秋娜还很小。朱婷告诉我，她明天一大早，要到机场去接人。那个时候她刚拿到驾照时间不长，女人天生对机械类不敏感，所以平常都是我开车，如果是她需要一个人去出席什么活动，要么我送他，要么她坐公交车。但是这一次，她拒绝让我和他一起去机场接人。还跟我解释说，人嘛，总要迈出第一步的。我问她是谁，她说是杂志社的一个朋友。其实对于她的朋友，我向来不去过问，我知道作为一个画家，有这样那样的朋友，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当时朱婷说这话的时候，她躺在我的身边。我感觉她的呼吸稍稍有一点急促。当时心里莫名其妙就紧张了一下。那天晚上我想跟她过夫妻生活，她拒绝了，说工作了一天累了，而且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接人，早点儿休息吧。没多久她就睡着了。我一直到凌晨才睡着，其间听到了好几次，朱婷在梦中发出的笑声。” “然后呢？” “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中午和晚上，都没回来吃饭，我给她打了几次电话，都说是在陪朋友。晚上将近11点钟的时候，回来了。秋娜都已经睡着了。那个晚上，她好像心情很好。但是，对我的态度，依然冷淡。我说过，当一个人在意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往往第六感是非常强的，我就是这样。我强烈的意识到，这个她陪的朋友，绝对不一般。所以，当天晚上，我抽机会，给我姐姐联系了一下。托她明天白天，帮我照看一下孩子。第二天上午，朱婷开车出去之后，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她们后面。出门之前，朱婷还化了一下妆，要知道她平常，是不会化妆的，最多，也就是涂一下唇膏而已。那天白天我跟了他们一天。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市内的景点，走一走，逛一逛，中午，俩人吃了一个火锅。我就站在窗外，找了一个隐蔽点盯着。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相当熟络。因为，普通的朋友，和已经有过实质发展的朋友，即便是分开坐在餐桌的两边，眉目之间，也常常会传达出异于常人的东西。更何况，吃完火锅之后，俩人一起去了东方住的酒店。我算了一下时间，从开始进去，到最后俩人一起出来，一共是，3小时20分钟。进电梯的时候，那个男的，有意无意的，拍了一下朱婷的屁股，朱婷还指了指头上的摄像头，笑了一下。” “或许两个人在房间里，真的只是谈谈业务而已。” “不是。我跟上去了的。我使劲的想从猫眼儿看到一点什么，但是看不到。看不到我就用耳朵听。” 顾子航：“结果呢。” 黄江涛点头：“听到了。” 即便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黄江涛现在说起这件事儿，顾子航发现，他还是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可以试想，如果那个男的，现在站在黄江涛的面前，他的拳头，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对方的脸上招呼过去。 “之后呢？” “之后，朱婷就跟那个男的，一起去了机场。” 你也跟着过去了？ “是的。我本来以为，他们可能会来一个吻别，起码也会来一个拥抱，但是都没有。” 顾子航不解地：“都没有？” “是的，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的淡然，那么的正常。” 黄江涛突然哈哈地笑起来，但是笑声中带有明显的悲音。 “什么都没有，那不是挺好吗？或许，真的是你想多了。” 黄江涛本来是低着头，两个眼睛看着地，听到顾子航说这话，猛然抬头，紧紧的盯着顾子航：“你，居然这么认为？” 顾子航耸耸肩摊摊手，表示他这么认为，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黄江涛接着说：“没有不对，就是最大的不对。我问你，如果你刚刚谈了一个女朋友，在两个人就要分别的时候，你会抱她吗？” “当然会，我可能，还会，不顾一切的吻她。” “是的，一般人可能都会，那我再问你，如果你跟你的老婆结婚已经十年时间了。要小别一阵子，你会拥抱她吗？” “那估计不会。”回答的时候，顾子航自己都笑了，因为他也想起了自己在婚姻内跟自己爱人的分离状态。其实不需要十年，三年之后夫妻间的新鲜感就已经几乎荡然无存了，面对小别，恐怕很难，拥抱和亲吻，因为，太熟络了。 黄江涛的意思是，根据昨天晚上，到今天一天的种种行为表示。朱婷和这个男的之间绝对有事情。那么在机场分别的时候，都没有这种亲昵的行为，那说明，两个人保持这种关系，已经很长时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二 “其实当时我很想冲上去，但是，我觉得自己的勇气不足。后来我们两个离了之后，我才发现，其实，不是勇气不足。” “那是什么？” “因为，不值得。我冲上去，质问她，打她，打那个男的，她承认或者她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所以，我转过身，乘上机场大巴，回家了。等朱婷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把离婚协议拟好了。” “她很爽快的同意离婚了？” “是的，在财产的分割上，我们两个都没有过多的去争执，只是秋娜，她想要，我也想要。你知道，她说了什么才让我放气秋娜的吗？” “我猜，她肯定说，秋娜不是你的孩子。” 黄江涛重重地点头：“是的，她就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口气有多么的刻毒。所以我当时就决定，财产，我一分都不会让你得到。” 顾子航用眼睛扫视了一下这间房子，黄江涛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朱婷让我见识到了她的另一面，是我完全没有能力应对的另一面。她到我的单位找我的领导闹，她去找我的父母闹。最后，领导和我的父母都劝我，不要与这样的人争，哪怕是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一分钱都不拿的离开，也认了，不说别的，图个清静。” “我说一句话你别生气，我之前到你们学校去了一趟，有一个老师告诉我，你和朱婷离婚的事，很多人，根本不知道！” “是的，那是因为领导把这件事儿压了下来。当时我是我们学校年轻教师中的骨干，如果这件事儿，传的满城风雨的话，对学校也没什么好处。起码招生会受影响。这是领导不愿意看到的。那天晚上，朱婷叽叽咕咕的，打了一晚上的电话。第二天，她自己重新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我连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当天，我们两个就到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所以孩子你也没要？” “对呀，朱婷说不是我的孩子，我要她干什么？” 顾子航几乎能看到黄江涛心中的伤痛：“谢谢你黄先生。接下来我想单独跟秋娜聊一下，你看可以吗？” 黄江涛点了点头，默默的站起身子，走到秋娜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秋娜很快打开了房门，从屋内走出来，依然是抱着那只猫。 “顾警官想要跟你聊一下。” “好的，爸爸，那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切好了水果，就在桌子上。” 秋娜抱着猫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看着顾子航：“我爸这个人性格有一点孤僻，他没有冒犯您吧？” “没有，黄先生是个好人，她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较冷酷，但其实内心，还是蛮善良的。” 秋娜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的爸爸，她显得很兴奋：“是的，是的，我爸爸就是这样的，顾警官真的是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顾子航微微的笑了一下：“秋娜，你知道，东方吗？” 秋娜听到顾子航的话之后，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她尴尬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 “可以跟我讲一下他的事情吗？” 秋娜眼睛斜向上方看着，两手在猫的下颌骨部位轻轻地抓挠着，猫微微的闭着眼睛，似乎很是享受小主人这样的伺候。 “说真的，这件事儿，如果你不问，我真的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因为，你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秋娜接着说：“好像从我记事起，妈妈就经常跟这个东方叔叔在一起。很多时候，当然，妈妈跟她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也会带上我，因为，没有人照看我。” “他这个人怎么样呢？” “人怎么样啊？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对妈妈很好，对我也很好。每次见面，他都会给我准备一个小礼物。” “那，你喊他喊什么呢？” 秋娜笑了，当然是喊叔叔了。但是“秋娜怔了一下，朝着黄江涛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神来之后。思索了几秒钟，接着对顾子航说：”有一次，我妈妈跟我说，让我喊他爸爸。“ 顾子航不仅皱了一下眉头：“你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吗？” “我听说他有老婆。” 顾子航在心里不仅暗暗埋怨朱婷，大人的事，想做，去做就可以了，但是，何必让孩子知道这样的事情呢？这样对她将来的成长，估计不会有什么好处吧？ 秋娜接着说：“妈妈说了，作为一个女人，能够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并且跟自己还能有共同语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人之所以有很多痛苦，就是因为牵绊太多。人生已经很短了，没必要让自己活得那么不愉快，不如活得洒脱c率性一点，喜欢就是喜欢，谁说非得有结局才行。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就这就够了。” 说真的，如果这套理论是从别人的嘴巴中说出来，顾子航将会非常的认可，甚至会觉得说这话的人，应该是一个哲人，水平相当之高。但是，不同的是，这个和朱婷在一起的男人，是一个有家庭的人，而且这套似乎只应用于成年人的理论，告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多多少少显得有那么一丝荒谬。 “你发现过，这个东方叔叔和你妈妈，有什么不愉快的时候吗？” 秋娜又开始了思考，顾子航发现秋娜在思考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会稍微快一点，这带来的后果就是手上的那只猫，会显得更加的享受。 “曾经有过这么几次，我不知道到底算不算。” “那你可以说给我听一下吗？” “那是去年春节前夕。妈妈跟我说，要和东方叔叔一起出去玩儿几天，还说东方叔叔特意交代，让带上我。然后，东方叔叔就给我和妈妈买了机票。我们是在三亚会面的。下飞机的时候，东方叔叔已经在接机口等着我们。那天我们先是到海边去玩儿了很久，紧接着又到一户农庄的果园里面，自己去亲自体验了一下，当农夫的感觉。说实话，那种感觉，真的非常的美好，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触。回到酒店之后，可能是有点儿累，所以我们早早就休息了。夜里11点钟的时候，我醒了，我发现妈妈没有在房间里。我清楚地记得，在睡觉的时候，妈妈就躺在我的身边。于是我起床喝了一杯水，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她的声音有一些急切，好像和东方叔叔正在吵架。东方叔叔就住在我和妈妈的隔壁。之前我们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也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妈妈本来和我住在一个房间，但是半夜醒来的时候，她去了叔叔房间。这种事情，我已经觉得不新鲜了，因为，说真的，我也不算是一个小孩子了。所以，要是没有那阵吵闹声，我可能也不会起来，但是，事与愿违的是，有吵闹声！我打开门，来到走廊上，站在东方叔叔的门前，他们两个在屋内的声音，我就听得更加的真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三 猫在秋娜的怀中似乎已经睡着了，秋娜用自己的右手拇指轻轻抚摸着猫的眉心，她接着说：“妈妈的声音显得非常的激动，她几乎是在吼。‘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在我眼里你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你是一个编辑，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东方叔叔丝毫不示弱，他没等妈妈的话音完全落下，也跟着吼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在质疑我的审美对吗？’” “真不容易，你还能听出来，我是在质疑你的审美。” “质疑什么？质疑你gb。跟我谈审美？告诉你，老子的底线就是你的理想！还质疑我。对对，没错，你是可以质疑我，我的审美是有问题，如果没问题，我能看得上你吗？” “说话别带把儿啊。” “带把儿怎么了？告诉你，现在也就是杀人犯法，如果不犯法，老子他妈早就弄死你几百回了。” “哦，是吗？那看来我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呀，别呀，你不要担心什么法律不法律的，你来呀，弄死我呀。” 再接下来，就听到两声重重的脚步声。而后，就没有声音了。秋娜似乎吓呆了，她缓过来神儿之后，赶紧伸手敲门，敲得非常的急促。里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谁呀？” 紧接着，有脚步朝门口走过来。 开门的正是东方叔叔，光着上半身。看到秋那之后，他使劲儿地在嘴角挤出一点微笑。饶是秋娜年龄小，也看得出来这个微笑的虚假造作：“怎么了秋娜？怎么还没睡呢？” 透过东方叔叔打开的门缝，秋娜望室内瞟了一眼。妈妈正站在写字台前，双手正在整理自己胸口的衣服。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刚才应该是东方叔叔揪着妈妈的领口，将她按倒在了写字桌上。 秋娜也换上了一幅笑容，将眼睛看着堵在门口的东方叔叔。心里很快就想好了说辞：“我做了一个噩梦，自己不敢在屋里，所以我就跑过来找你们。” “做了个噩梦？跟我说说是个什么噩梦？” 东方叔叔伸出右手，摸了摸秋娜的后脑勺，将她带到了房间里。此时的朱婷已经离开了写字桌，而胸前的衣服也已经整理好了。秋娜进来之后，她匆匆忙忙穿上了一条居家短裤。原来，刚才朱婷在屋内只穿了一条内裤。 东方叔叔抓过搭在椅子背上的一件短袖，套进脖子，边穿边问秋娜：“跟我说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噩梦？” “我梦见你跟妈妈吵架。吵的非常的凶。” 朱婷和东方，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在那一瞬间，她们两个似乎都明白了，这个孩子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于是朱婷站起身子，牵着秋娜的手，离开东方的房间，回了自己屋。 躺到床上之后，秋娜一直没有说话。而朱婷就那么侧着身，一直看着女儿。看着她姣好美妙的面孔，看着她不时转动的眼睛，看着她随着呼吸微微扇动的鼻孔。 秋娜意识到妈妈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转过头来，对着妈妈。张口露出满嘴的微笑：“怎么了妈妈？” 朱婷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右臂，伸向女儿，将秋娜紧紧的搂在怀里：“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秋娜继续装傻充愣：“告诉你妈妈，我做的那个梦可吓人了，我梦到妈妈被人给杀了，血流了好多好多。” 朱婷在女儿的耳边呢喃着：“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这个小棉袄，看来，是羽绒的呀。比一般的暖和。” 随后，朱婷站起身来，关了灯，母女二人躺在黑暗之中，不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游玩，但是这一天东方叔叔似乎已经忘了昨天夜里那桩不愉快的事情。有说有笑的，陪朱婷和秋娜玩儿。给她们母女二人拍照。而且，秋娜觉得，今天的东方叔叔似乎比往常更加殷勤了一些。 顾子航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吗？” 秋娜歪起小脑袋又开始投入的思考：“好像没有了。” “你可以带我去你妈妈的画室看一下吗？” “画室呀？” 从秋娜的表情顾子航看出她似乎不是很乐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秋娜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妈妈没有单独的画室，她的画室，就在原来我们的家。从妈妈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那里了。” 顾子航非常理解秋娜，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以前总听说一句老话，叫做从小没娘苦黄连。秋娜虽然已经不算是太小的孩子，但是，黄连的味道，她想必还是能够体味得到一些。那个家里，承载了她童年的所有生活记忆，不愿意回去，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每回到那里一次，都会将心里的伤口重新撕开一次，她必然会睹物思人。 但是顾子航觉得去看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记得刘珊老师有一次曾经跟他聊过一个话题。说是业内一个非常出名的导演，曾经要拍一部关于一个历史人物的话剧。这个导演将剧本都快翻烂了，但依然没有找到这部剧所要表达的灵魂所在。于是他坐飞机转汽车，最后再转农村的三奔子。最终达到了这个历史人物的墓地。导演拿起扫把，将久已无人问津的墓园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夕阳下，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墓园里面。一直到太阳落山，到月亮升起，到满天繁星，再到星星隐去。 天亮的时候，导演终于站起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因为那一晚上，他似乎已经跟这个深埋于地底下的历史人物，有了一个穿越时空的c心灵上的交融。历史人物告诉了他很多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有了这个倾诉，这个人物自然在导演的心中鲜活了起来。果不其然，这部戏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顾子航不是个导演，但是他依然需要自己的作品。他的期望就是能够通过对朱婷生前旧地的寻访，得到与朱婷心灵的交融，从而破获案件，这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所以，在那一刻，顾子航坚持了自己。 而秋娜很快也妥协了。她从电视柜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把用红绳子系住尾巴的单独钥匙，捧在掌心，递到顾子航的面前：“顾警官，要不，你自己去吧。” 顾子航接过钥匙，攥在掌心。红绳子支撑着掌心的肉，痒痒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四 顾子航从黄江涛家出来时，月亮已经升起老高。 去朱婷的旧居，或者说是去朱婷的画室，顾子航觉得有必要带上自己的徒弟刘俊峰。 第二天上午单位有一个会。局长坐在主席台上吧嗒吧嗒说了半天。大约11点钟的时候。顾子航给刘俊峰发了一个微信，俩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会场。 刘俊峰的意思，可以邀请龙四先生一起去。毕竟，说到画画这个东西，龙四先生才是专业的。但是顾子航摇了摇头，说，我们又不是专业去品鉴画展，我们是去探案的。再者说，龙四先生现在自己家里都鸡飞狗跳的。他哪有心思管咱们的事儿？ 龙四先生的情况，顾子航已经跟刘俊峰讲过。当时刘俊峰还发表意见说，像龙四先生这样，既有才华，又有权力，还风流倜傥的中年人，最容易获得，少女的青睐。但是对于此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马秀萍，刘俊峰的意见和师父是相反的。顾子航认为不可以。而刘俊峰却认为，应该告诉马秀萍，无论于公于私。其实顾子航也不见得就完全认可龙四先生所作所为。而是因为经历过岁月的偌多磨练之后，顾子航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愤青。取而代之的是，他相信离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两个人按着秋娜所提供的地址。大约在11点半就已经来到了门前。插进钥匙，防盗门刚刚应声而开，一股浓烈的油画颜料的味道，就从门口往外涌动。 进门的玄关处，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临摹的旷世名作——蒙娜丽莎的微笑。摆在这个地方，进门就能看到，倒也显得蛮有意蕴。拐进客厅来，左手侧是厨房的位置。门关得严严实实。客厅的沙发电视都用白色的布蒙着。阳台上，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画架。有的已经将布绷在了上面，而有的还仅仅是一个画框。角落里竖着一大卷油画布。看来阳台是朱婷绘画原料的存放点。 两个人将屋内参观了一下。这是一套3室1厅的住房。毫无疑问，朱婷住一间，秋娜住一间。而另一间就是朱婷的书房兼画室。几乎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白布。虽然是大中午，却也显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顾子航和刘俊峰将除了秋娜房间之外的客厅c朱婷卧室c以及书房家具上蒙着的白布逐一揭开。这间房子里，有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也就逐渐地显露出来。 整个屋子的装修以灰色调为主。倒也显得颇上档次。其他的地方，顾子航没有多加在意，他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朱婷的卧室，以及书房上。 朱婷卧室比较宽敞。一架实木床，单侧安着一个床头柜。床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面上是一株正在盛开的牡丹，五颜六色的，娇艳欲滴。 床后面，放一株牡丹，顾子航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他将床头柜的抽屉打开。里面也无非就是一些诸如发卡呀，花啊，卫生巾之类的东西。但是在最下面一层。有一个漆器做成的小盒子。黑色的面光可鉴人。上面绘有一朵海棠花。打开这个小小的漆器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方印章。顾子航拿着印章仔细观看，不认识，因为上面是篆字。 顾子航正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辨认的时候，外面刘俊峰在喊他：“师父，你过来看一下。” 书房里，刘俊峰正站在一个画架前面。画架上是一幅油画的半成品。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看不出个所以然。刘俊峰让顾子航往后退两步，顾子航依言照做，将后背紧贴着墙壁，眯缝着眼睛再去看画架上的那幅画。这时候，似乎看清了。画面上，波涛汹涌的大海，原处，有一艘帆船正在逐渐的向岸边靠近。天空中飘着朵朵云彩。 墙壁的四周，刘俊峰已经将一些已经完成的画作，靠着墙竖立着。这幅未完成的作品，跟这些已经完成的画作摆在一起，悬殊很是分明。 之前的画作，朱婷走的都是现实主义路线。虽说不能达到像照相那般的细致，但是该有的细部刻画却总还是有的。而画有大海的这幅未完成品，却是大开大合，线条粗犷。天空中乌云密布。大海的颜色不是蓝色的，而是以紫色系为主。远处帆船上的船帆，用柠檬黄画成。总而言之，整幅画作给人的感觉，就是冷。要知道，这跟朱婷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难道就在那么一瞬间，朱婷决定了去尝试另一种画风？还是说在那一刻，朱婷的心绪极度的紊乱？ 刘俊峰掏出相机，将这幅半成品画作用相机拍下来。然后边盖相机的镜头盖儿，边问师父：“您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顾子航将手中的那枚印章，朝刘俊峰递过去。刘俊峰端详了一下之后，皱起了眉头。 不用说，这小子肯定也不认识。 但是刘俊峰毕竟是年轻人，思路比顾子航要活络得多。他用手机将印章拍了下来，发到网上，借助大家的智慧。 在等回复的这段时间里，俩人又对卧室和书房进行了一番梳理。大约一刻钟之后，刘俊峰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看了之后，兴冲冲地告诉顾子航。那上面的四个字写的是：身不能至。 身不能至，那是什么意思呢？ 刘俊峰看着手机读给顾子航听：“这是司马迁史记里面，孔子世家中赞美孔子的词语。原文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身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如此一说，那意思就很明白了。不用说，肯定是东方送给朱婷的信物。仔细想想，倒也很是贴切。两人相距几千公里。确实是身不能至。也就只剩下心向往之了。看来东方在送这块印章的时候，还是颇花费了一点心思的。 那么这枚印章和这副未完成的画作中间会有什么联系吗？如果真的是朱婷心情紊乱才造成的一反常态的画作，那么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朱婷的心情烦乱呢？此时顾子航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朱婷微信朋友圈的最后一条动态‘难道非得这样吗？’前一天几乎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间。俩人在电话中又能聊些什么呢？ 从朱婷遇害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她的手机就一直作为重要物证，收在警察局。对此，顾子航专门交代过，要保证这个手机可以通话。奇怪的是，从朱婷遇害之后，这个电话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有价值的来电。难道东方和朱婷之间，两个人经常可以一个月时间，没有联络吗？还是在朱婷遇害之前，两个人就已经说好分手。所以朱婷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才会留下这幅让人觉得冷的画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微信朋友圈上所说的，‘难道非得这样吗？’就很容易解释了。这无非就是一个烂透了的剧本。男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提出了分手。而女方不愿意。二人僵持不下。但是男方态度强硬。所以饶乱了女方的心绪。亦或是，这个东方，已经知道。他以前经常拨打的那个电话，从那天之后永远都无法再拨通，所以，他没有再拨打。 顾子航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越来越清晰了。他看看手中的印章，再看看放在地上的那幅画。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看来有必要跑一趟云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五 通过公安的内部网，顾子航很快就掌握了东方的情况。于是三天之后，他和刘俊峰登上了去往昆明的飞机。 见到东方，就是在他所供职的杂志社，顾子航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俯着身子，在一张办公桌上，正在跟一个女职员讲述着什么，手里拿着一支自来水笔，嘴角已经有白色的沫子。看来他已经说了很久了。 刘俊峰走过来：“请问哪位是东方先生？” 瘦高男子站直了身子，将刘俊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包括站子啊门口的顾子航也没有放过：“请问您是哪位？” 刘俊峰：“我们是公安局的。” 瘦高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反倒是他身边的女职员，表现的更加的明显，她大睁着眼睛看着瘦高男子，瘦高男子对着女职员挤出一个微笑，那意思分明就是：“没事，我又没犯事，自然是不怕警察的。” 瘦高男子：“我就是东方，请到我办公室谈吧。” 说完，东方就走在前面，通过一道道码在一起的办公桌，一直走进最里面一间办公室，顾子航走在最后，进了办公室之后，伸手就打算把门关上，而东方及时制止了他：“不用关吧？” 顾子航将正在关门的手停住，盯着东方：“你确定不用关？” 东方微笑着点点头。 东方的意思很明白，身正不怕鞋歪，自己是清白的，当然也就没必要关着门跟警察谈，真关，反倒显得自己心虚一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个细节，东方给顾子航的印象也不是很好，所以坐下之后，顾子航开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朱婷吗？” 东方楞了几秒没说话，门口，已经有几个员工正在找机会，不时望这里瞄一眼。他悄悄站起身子，解嘲似的笑了一下：“还是关上门好些。” 门关上了，屋子里光线却变好了，因为东方把灯打开了。 在这个编辑部，东方应该是比较高的职位了，这一点从办公室就可以看得出来。外面，都是一般办公人员，大都是简单装修，用装修板架起一个大约一米高的墙，这边一台办公桌，对面又是一台办公桌，这个矮墙说是可以保护隐私，其实，真要窥探，是什么都阻挡不住的。 但是东方的办公室就不一样了，这件办公室有二十个平方左右，靠近窗子的位置，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一台电脑，旁边的转角柜上，放着一个茶海，上面有紫砂壶c茶宠c建盏等。而办公桌的对面是一张真皮的三人沙发，放在红木的茶几后面。 窗子外面不时传进汽车的声音，东方将窗户关上：“下面是一条主马路，有点闹。” 窗户关好之后，东方落座，看着坐在三人沙发上的顾子航和刘俊峰，二人手中各自拿着一瓶矿泉水（进门的时候，东方已经给二人每人拿了一瓶），小口地喝着。 东方：“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顾子航：“你认识朱婷吗？” 东方点了点头：“认识，认识很久了。有什么问题吗？” 刘俊峰：“她死了。” “什么？”东方差点跳起来：“她死了？怎么会死呢？” 刘俊峰明显带有一点情绪：“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顾子航望向刘俊峰，接过了话头：“10月2号，朱婷值班，晚上传达室阿姨回到单位，发现她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东方勉强地挤出笑容：“别开玩笑啊，这种玩笑开不得。” 但是很快，东方就从顾子航和刘俊峰的脸上看出，他们没有开玩笑。 东方的肩部慢慢地耷拉了下来：“她怎么死的？” 顾子航：“割喉，脖子差点被人隔断。” 东方小声地嘟囔着：“怎么会？10月1号的时候我们才通过电话，第二天就被杀了，怎么可能？”末了，东方将眼神投向顾子航：“你们查出凶手了吗？” 刘俊峰：“如果真的查出来，恐怕我们就不会来找你了。” 东方：“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刘俊峰：“需要你配合的地方很多，因为从理论上来讲，所有跟朱婷有过过往的人，都有作案的可能。尤其是像你和她这种关系。” 东方：“你们都知道了？” 顾子航点点头：“这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我们只是针对凶杀案。道德问题，不归我们管。” 东方喃喃地说：“是的是的，你们是警察的嘛。你们想知道什么？” 顾子航：“据我们掌握的材料开看，事发前一天，也就是10月1号的下午，你跟死者曾经通过一个电话，对不对？” 东方：“是的。” 顾子航：“电话中聊了些什么？” 东方看看二人：“这个涉及隐私。” 顾子航：“这里没有隐私！” 顾子航似乎从一进屋，看到东方俯在女员工的桌子上时，就对这人的感觉不是特别好，所以当东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子航强硬地挡了回去。 东方舔了一下嘴唇，在此情此景下，他必须妥协：“我想你们大概已经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是有家庭的，有老婆有孩子，而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尤其是她的孩子也越来越大，这样下去的话，对孩子的成长是非常不利的。所以那天晚上我们我们聊的是分手，因为我觉得，是到该结束这段感情的时候了。” “就这一个话题，你们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不止，我们在微信中还聊了很久。那天我跟我老婆说，我要到外面去锻炼身体，所以，就在外面给他打的电话，但是如果时间太长了的话，我老婆会起疑心。” “你们这种关系保持了多长时间了？” “大约十七c八年吧。” 十七c八年，顾子航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为他曾经听到别人跟他说起过，朱婷在结婚之前就认识这个东方，但是此时听到东方亲口说出，还是有一点惊异，毕竟，十七c八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可不算短。那等于是朱婷在自己最好的年华时期，就跟了这个男人。而眼前的这个东方，头发略有花白，看起来应该是55岁左右，十七八年前，朱婷只有20岁或者不到，而东方就应该是一个差不多40岁的男人。年龄悬殊这么大，而且当时东方还应该是已经有妻有子，到底他的身上有什么魔力，能够如此的吸引朱婷呢？他仔细地观察东方，真没觉得此人身上有什么异于寻常男人的闪光点，甚至都说不上好看。 “你的家属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应该没有吧，我处理的比较好。我把朱婷的电话和微信都存成一个男人的名字，每次打完电话或者聊完微信之后，都会及时删除痕迹。” “累吗？” “是有一点累，但是，毕竟日久生情。” 东方说到日久生情的时候，顾子航心里想的是，东方口中的这个‘日’字，作为动词来理解，可能更为合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六 “十七八年你都已经坚持过来了，那是什么促使你，到现在，却必须要和朱婷说分手呢？” 东方望向摆在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儿，他慢慢的拿起来，伸手交到顾子航的手里。 这是一张全家福，后面的背景应该是洱海。照片中除了东方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大约跟东方年纪相仿，留着长长的头发，一只手搭在东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另一个女孩的肩膀上，女孩儿看起来有20岁的样子，眉宇间跟东方还是比较相像的。 三个人笑得都很甜。 这样一来，意思就很明白了。东方之所以选择跟朱婷分手，那是因为他的女儿长大了，他不希望自己的这段风流韵事被女儿所知，因为，接下来，女儿不可避免要结婚，要生子，他也将是一个要当外公的人了。 “朱婷同意吗？” 东方苦笑了一下：“同意就好了。” “在当天晚上，朱婷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你关注了没有？” “我看到了。” 顾子航盯着东方，希望他就此事给一个满意的解释。东方显然也看出了顾子行的意思：“你们觉得，这句话是说给我的，对吗？” “你觉得呢？” “是，当然是说给我的，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呢？” 顾子航和刘俊峰对视了一眼。感觉此行应该说还是比较顺利：“还有一个事情，想让东方先生解释一下。” 此时东方已经完全懈下来，感觉就像被抽掉了脊椎一样，软塌塌的一副样子，整个人没有一丝精气神，似乎他已经做好了逆来顺受的打算：“你们问就是了，只要我知道的，都会尽力配合。” “在朱婷遇害之后，到现在为止，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我们发现你从来没有给朱婷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 “就这吗？” “是的，就这。” “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为什么还要再联系呢？我怕的就是死灰复燃，所以，我一直在克制我自己，故意不去联系她。”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朱婷可能会做什么傻事吗？” 东方摇头：“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 “你们不了解他，朱婷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敢爱敢恨，虽然她身上有很多的毛病，但是，她的优点就跟她的缺点一样的突出。如果她是一个可以做出傻事的人，那么，她也不会无怨无悔的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你对她有过什么承诺吗？毕竟，十七c八年的时间不算短。” “承诺？”东方现实笑了一下，接着歪起脑袋，像是思考了一下：“之前，可能有过。但是，在她结婚之后没有，因为，大家都已经不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了。承诺这样的东西，其实就是拿来骗鬼的，成年人，怎么会信那个？” 正聊着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东方歉意地站起身子，朝顾子行微笑一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刚才进门时，东方俯在桌上的那个女员工。在她脸颊的左侧，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痣。所以顾子航记得比较清楚。 这个女孩儿没有进门，就与东方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二人面对面站着：“东方老师，社长请你过去一趟，就现在。” 东方回身看了一下背后的顾子航和刘俊峰。脸上略带为难的表情：“可是我这现在有客人。” “社长说事情比较急，请你无论如何去一趟。” “好的，那麻烦你先帮我招呼一下客人。” 黄豆痣女员工点了点头，与东方侧身而过。在侧身而过那一瞬间，顾子航脑子里呈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东方主编和这个黄豆痣女员工应该有问题。理由非常简单，当一男一女相互清白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应该不会低于50厘米，即便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之间也是如此，这是社交距离的底线。但是一扇门的宽度也就是80厘米，一个人体的厚度，男人应该有30公分左右，女人，算上乳房的话，应该也差不多30厘米吧。将两个人挤在80厘米的门框中，那么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就只剩下了十公分左右。能够允许一个异性距离自己只有十公分，这已然很能说明问题了。 看来这个东方先生还真是个情圣。 女员工坐在顾子航和刘俊峰的面前。带着笑容与二人聊天。问他们当警察工作是不是特别辛苦，抓罪犯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刺激，她甚至还说到自己从小就有一个伟大的理想，那就是长大之后做一名能够成奸除恶的警察。随后，她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细嫩的臂膀，说：“可惜了，是个女孩儿。” 就这么聊着聊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顾子航觉得，东方应该回来了，因为他知道屋里面还有两个警察在等他。 但是事与愿违。 刘俊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问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女孩：“请问你们社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女员工站起身子：“二位等急了吧，我去看一下，如果他们谈完了，我就让东方老师早点回来。” 女员工说完，随着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走了出去，那姿势从后面看，还颇有点儿妖娆。 但是女员工一走，又是一个肉包子打狗，十几分钟都没有回来，顾子航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于是拍了刘俊峰肩膀一下，二人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外面联通的大办公室里，大多数人都还在。顾子航随便找了一个人问到社长办公室的方向。二人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那扇黑漆的办公室门前。 出于礼貌，顾子航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请进。” 顾子航推门进来，在屋子深处，一张老板台的后面，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手拿着一份杂志，仔细的翻阅着。 见到有人进来，老人将已经架到鼻头上的近视镜拿下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找东方主编。” “东方？他早就走了呀。” 顾子航和刘俊峰对视一眼，心说不妙：“请问他去哪里了？” “我本来想找他谈一下下一期杂志的定稿问题，匆匆的聊了几句，他说有朋友在等他，着急忙慌地就走了。怎么？难道你们没见着他吗？” 刘俊峰明显的带有一点愤怒：“我们在他办公室等了他快一个小时了。他倒好，玩消失。” 顾子航比刘俊峰要稳重得多：“老爷子，我们找东方主编有急事，请问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老头摇了摇头，将眼镜重新放在鼻梁上。目光也再次埋到杂志上去。 无奈，顾子航说了一声‘告辞’，老头连头也没抬。 站在杂志社楼下的大街上。刘俊峰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嘴巴里小声地咒骂着东方。 半个小时之后，顾子航和刘俊峰，已经坐在当地一个派出所的办公桌前。很快，从公安系统的内部网上，他们已经得知，东方的家在什么位置。 既然你玩相信，我就不相信，你能把家也消失掉？ 事实证明，家不能消失，但是可以没人。当顾子航和刘俊峰依着网上提供的地址，来到东方的家门口时，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网上资料显示，东方的老婆，无业。既然无业，那也就无从查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七 这个东方，他为什么又跑？他到底在逃避什么？难道朱婷的事情真的跟他有关系吗？这里是云南，距离凶案现场一千多公里。东方就是能够熟练的掌握天气情况，但是他又怎么能够做到如此机动灵活地赶到现场呢？但是如果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的话，那么东方为什么要逃跑？没有必要啊，就算是两个人分手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顶多是道德的问题。 再多的疑惑，都只是疑惑。可事实上，东方确实消失了。 站在马路上，虽说已经是11月初，但是云南的阳光依然炙热。刘俊峰年轻气盛，他显然有点无法接受东方的消失。不断地伸出手，用手掌击打在，路边的马路隔离带上。 顾子航对着刘俊峰说了一个‘走’字。率先朝前明而去。 刘俊峰从后面紧走几步，赶上师父的步伐：“去哪里？” “还去杂志社。希望那个老头还没有消失。” 这栋楼是一个做比较老式的楼，只有四层高，杂志社所在的楼层是三层。所以，顾子航和刘俊峰只能气喘吁吁的顺着楼梯往上爬。跑到第二层的时候，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影，顾子航举目一看，果然，正是那个社长。 “老爷子，您这么早就下班啦？” 如果说是下班的话，确实有点儿早，因为现在时间也就是四点钟，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空。 老头的脸上挤过一丝尴尬的笑：“不是，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需要去参加一下。” “对不起，恐怕你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顾子航示意一下，刘俊峰像一座黑塔似的，站在老头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我又没做犯法的事，你们想干什么？” 顾子航笑了：“既然没做犯法的事，那你怕什么呢？” 说完，顾子航对着刘俊峰摆了一下脑袋：“请社长大人陪着我们再到办公室聊会儿吧。” 顾子航说完自顾朝楼上上面而去。刘俊峰不由分说抓住了老头的大臂，连拉带拽的将他拖上了三楼。 坐在舒服的老板椅上，老头的心口兀自起伏不定，怀着敌意看着顾子航和刘俊峰。顾子航却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颇为自觉地拿起桌上的茶杯，走到热水器前，替老头续上了水，之后双手端到老头的面前：“老爷子，别着急，喝口茶。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等你觉得能说了咱们再聊。” 但是老头却坐在那里闭口不言，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凭顾子航怎么说，他只是一招：拒不开口。 顾子航发现，老头将手机摆在桌面上，并不时的会瞟一眼。心里断定老头在等电话。果不其然，五分钟之后，老头的手机响了。刚响一秒钟，老头就迫不及待的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将听筒放在自己的耳边。 顾子航示意老头将，电话调为外放状态，但是，老头对顾子航的手势视而不见。没办法。刘俊峰站起身子，走到老头的身边。希望能够从老头的电话中听出个所以长短。但是，刘俊峰凑得离老头太近的话，老头会将自己的身子远远的撤离。所以刘俊峰很难有什么收获，他只能对着顾子航摊了摊手。 老头对着电话，一直是‘嗯嗯’地，表示着对电话那头所说内容的认同。最后，老头对着电话终于说了一句：“你现在到底在哪？还有，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里，顾子航笑了。 老头将电话从耳朵边挪开，顾子航适时地朝他伸出手，老头看了一眼顾子航的手，最终还是递给他，顾子航接过电话，直接交给刘俊枫，示意他记下这个号码。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老头还在装傻充愣：“说什么？” 刘俊峰：“我们想知道东方在哪里。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都这么大年龄了，如果说给你安一个扰乱办案的罪名，估计脸上不大好看吧。” 此时老头才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你们是警察？” 这下倒轮到顾子航愕然了：“老先生，你居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就敢替这个东方挡箭？” 老头马上变了一副颜色：“他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顾子航和刘俊峰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回答这个老头。 “有一件凶杀案可能可能跟他有关，但是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所以我们才专门跑过来调查的。” “他杀人了吗？” “老先生，您不要胡乱猜疑，只是有关而已。所以希望你能带我们去找他。” 老头思索了一下：“好的，没问题。” 说完之后，老头率先站起，顾子航和刘俊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到达车库之后，有一辆s系的奔驰轿车已经在等着。老头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对司机说了一声回家。奔驰轿车就稳稳地开出了车库。 大约十分钟之后，老头带着顾子航和刘俊峰，来到一座豪宅。他们进门时，东方正坐在影音厅里面看电影。 老头带着怨气，坐在东方的对面。东方本来还想问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等他看到老头身后，跟着顾子航和刘俊峰时，突然之间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老头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下暂停键：“你自己说怎么回事儿？” 东方颇为为难地：“我们可以单独聊吗？” 老头禁不住怒火三丈，他伸手拍在椅子背上：“怎么着，嫌我碍事吗？今儿我还就想听听。” 刘俊峰在东方的身边，慢悠悠地坐下：“当然可以单独聊，但是我们现在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跑？” 东方顾子航和刘俊峰，眼神里有一丝怨愤，再将目光转向老头，有一点手足无措的感觉：“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爸，难道说这个老头是东方的父亲？” 老头显然从顾子航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迷惑：“他是我的女婿。” 这样的话就很清楚了。但是这个东方胆子也确实有点儿大，在老丈人的单位，在老丈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公然调戏老丈人的女员工。这不得不让顾子航刮目相看。 老头依然是气愤难平：“好，那我就听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重庆有一个画家，叫朱婷，您老还记得吗？” 老头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东方接着说：“就是这个朱婷，在国庆节期间被人杀害了。这两位警官过来，就是想向我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朱婷在被杀的头一天晚上，跟我通过一个电话。当然，是聊跟我们杂志合作的事情。” 东方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顾子航和刘俊峰，显然，是不希望他们告诉自己的岳父事情真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八 老头：“那这件事儿，到底跟你有关系没有？” “爸，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到重庆几千里地，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时间呀。” 老头听到这里，神色逐渐的缓和下来：“那你好好配合警官。” “好的。” 老头说完之后，向顾子航和刘俊峰点头示意了一下，站起身，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顾子航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奚落语气：“东方主编，哎呀，原来这个杂志社的老板是你的老丈人，难怪你混的这么好啊。” 东方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顾警官，不要取笑。” 刘俊峰显然没有东方那么好的耐心，他将身子扭向东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跑？” 东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我觉得，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见到警察想跑，这是一种非常自然而然的防卫心理。尤其是你们告诉我，他被人给杀了。” “如果不是你干的，你根本不需要什么防卫。” “有的人心理素质好，有的人心理素质不好，我就属于后者，也怪我老爹，小时候只要一顽皮，我老爹都会说‘再闹，再闹就让警察来抓你’没办法，留下阴影了。” “东方先生还真是好口才啊！你知不知道，作为一个嫌疑人，你跑了，我们认为你就是凶手，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判案心理。” “那倒不见得，因为作为警察，你们肯定知道，我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你有没有作案的时间，我们会进一步调查，但是起码你有作案的动机。” 刘俊峰说这话的时候，用手对着这个豪宅比划了一圈。意思是说，这就是你的作案动机，因为你不想失去眼前正在享有的一切。 东方摊了摊手：“对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你们这么肯定，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定罪呢？” 顾子航插话了：“东方先生，请你不要误会，我们来，是想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我当然愿意协助你们调查，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之一，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协助警方办案。但是你们也不要忘了，我是一个自由公民，我有权利处理我自己的事情。你们需要我配合调查，可以，我配合了，但是我有一件特别紧要的事情需要暂时离开，所以我离开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子航以一种带有社交意味的微笑看着他：“没有问题。” 东方一幅得理不让人的嚣张气焰：“好吧，有这个思路指导就可以了，请问你们想了解什么？” 刘俊峰：“我们想知道，10月1号，10月2号这两天，你在干什么？” “10月1号，10月2号，我都在加班，准备下一期的稿源，你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单位那天有很多人，包括楼下的保安大叔都可以证明。” 顾子航笑了一下，示意刘俊锋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他赔上一副笑脸：“我想知道你跟朱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 东方舔了一下嘴唇，用手指着顾子航，然后对着刘峻峰封说：“看看，还是老警察有技巧，以后你得多学着点儿。” 东方站起身子，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转头示意顾子航和刘俊峰是否需要。在得到拒绝的回应之后。他自己拿出一瓶碳酸饮料，拧开盖子，倒入一只已经备好的玻璃杯里。轻轻地喝了一口。 就在东方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老公，走，陪我去趟商场。” 随着声音，一个女人就走了进来。看到刘峻峰和顾子航之后，她愣了一下，马上陪上一副笑脸：“你有客人在呀。” “对，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他们是警察。” “哦，那你先忙你的，嗯，明天咱们再去。”女人说完，端起东方搁在茶几上的冰镇碳酸饮料。带有嗔怪的口吻：“早跟你说了，你胃不好。不能喝这种冷饮，你偏不听。我给你倒杯热茶去。” 女人再次对着顾子航和刘俊峰一个微笑，转身离开了。 东方将眼光从女人离去的背影上收回：“女人就是这么麻烦。” 顾子航以过来人的眼光欣赏着；“这是一种幸福的麻烦。你就知足吧。” “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东方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指了一下他老婆离去的方向。 顾子航自然明白，东方的意思是说，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和朱婷的事情，而朱婷在我的婚姻中，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现的，这个第三者，当然不希望被这么一个贤惠的老婆所知道。何况她已经是一个死人，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顾子航只是一个警察而已，他不是道德审判者。所以在他看来，这没有什么不可以。 三个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东扯西扯。一直扯到女人真的端来了三杯热茶。自然有顾子航和刘俊峰一杯。女人将茶杯放在顾子航面前的时候，还不忘微笑着说一句：“东方肯定给你们拿了矿泉水是吧？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懂照顾自己，也不懂招待朋友。其实，还是喝热茶好，你想啊，身体是37度，冰水进去，需要胃把它暖成37度，这样寒湿容易郁积在体内，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顾子航还发现，东方的茶杯是特制的。杯身上面烙有东方一家人的照片。他c女人，还有女儿。 看来这真的是一个贤惠的女人。要不是由于地域所带来的局限性，顾子航真的愿意相信，东方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好的家庭，这么好的妻子，所以才铤而走险，杀了自己的旧情人朱婷。 女人退下之后，东方开始讲述。 在他说来，二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今年的5月份。当时东方有一个公务出差的行为。于是他就暗地约上了朱婷。 但是那次的经历，在东方说来，其实就是一次平淡无奇的过程，与以往的所有过程，没有任何的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确实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顾子航换了一种说法：“那就跟我讲讲你提出分手吧。” 东方望着桌上老婆沏好的茶，端起来，看了一小会，没有望嘴边再送，而是又放回了桌子上：“有一天，那是一个晚饭后，我正在看书，我老婆坐在一边看电视，大约十点半的样子吧，我女儿回来了。她妈妈之前跟她谈过，说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夜里十点之前必须回到家。我女儿一直很听话，这是第一次，所以我们看似是在看书看电视，其实就是在等她。女儿回来之后，小脸红扑扑的，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于是我把书合上，她就自然而然地坐到我的身边，那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照东方说来，当时东方觉得女儿有点异常，还问女儿怎么了？女儿没有回答她。女人毕竟比心细一些，所以，她老婆首先看出端倪，问女儿是不是谈男朋友了，女儿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说她不仅是谈朋友了，而且还怀孕了，男朋友跟她说了，2月14号，俩人就去领结婚证。女儿还说，那个男孩现在就在楼下，他在等着上来见准岳父和准岳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九 得到妈妈的许可之后，女儿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跑了出去，没多久，那个男孩就上来了，东方仅仅是跟他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因为，就在那一刻，朱婷打电话过来了。 在电话中，朱婷说想他了，什么时间俩人再约一下。东方听到这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男孩的影子，还有女儿会日渐隆起的肚子，以后会有个小女孩，也或许是一个小男孩，绕在自己膝下，喊着‘外公外公’，在那一刻，东方从心底里油然升起一种恶心感，他为自己感到恶心。感到自己简直就配不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或许小男孩，那张纯洁的嘴唇里喊出的‘外公’二字。尽管，她（或者他）根本就喊不清楚这俩字。 其实，东方的这种想法，顾子航是非常能够理解的，因为他也是一个男人，他也曾经想过捍卫自己并不太如意的家庭。 顾子航问东方，是否有关注朱婷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朋友圈。东方说他知道，他也很清楚，朱婷的那句话，其实是说给自己的。但是东方没有勇气去回复她。当然，也不敢跟她互动。正是因为知道朱婷有这样的怨气，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东方都是故意不去跟朱婷有任何方面的接触。 最后，东方问了一下朱婷的死状。顾子航很细致的描述给东方。一边描述，一边静静地用眼睛盯着东方。东方的两只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不停地搓着。当听到顾子航说道，脖子上被切开，肉往两边翻着，里面几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颈椎的时候。东方大喊一声，‘够了’。然后他的头部开始就像是情感失控一样地，来回晃动。最后，又将整个脸埋进双手之中。肩部有节奏地，一耸一耸。 他在哭。 顾子航觉得他们可以离开了，因为此行，本来就不是来查证东方到底是否凶手。其实就是为了见一下东方，到目前为止，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也就在此时，顾子航接到龙四先生的一个电话。电话中的龙四先生很明显情绪不是特别高。他问顾子航在哪里，想约顾子航喝一顿酒。当听到顾子航说自己此时在云南时，龙四先生愤愤地挂掉了电话。 顾子航和刘俊峰告辞离开了。东方将他们送到楼下。贾子航和刘俊峰就直奔机场。 换完票之后，已经是夜间。这时候两人才想起来，他们没有来得及吃晚饭。于是就在机场内部找了一个快餐店。进去点了一碗过桥米线，就想把这个晚餐给对付过去。 米线刚刚端上桌的时候，顾子航发现从玻璃门走进来一个老头。不需要仔细辨认就看得出来。正是东方的岳父。 老头似乎目的性很强，径直朝二人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二人面前。看到二人面前仅仅各自摆了一碗米线时。他伸手招呼了一下服务员。给二人点了一份肘子。一只烧鸡。 望着俩人不解的眼神，老头说：“你们警察薪水不高，这个我心里很清楚，我请。” 这一下轮到顾子航和刘俊峰诧异了，二人禁不住停下已经握在手中的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难道这就是赤裸裸的取笑我们做警察的吃不起一份肘子，和一盘烧鸡吗？ 顾子航干脆将筷子放在碗沿儿上。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时间：“老爷子，这个点儿应该是睡觉的时间了。您还专门跑到这儿来，该不是就为了送我们吧？” 老头脸上带着比较社交的笑：“怎么，送你们不行吗？” 顾子航也跟着笑起来：“行啊，那我们这面子可大了去了。” 老头收住笑容：“我就想知道你们这次来找东方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么东方是怎么跟您说的呢？” “听他说！”老头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确实是因为一起凶杀案，朱婷死了。” “你们怀疑是东方杀的？” “还是那句很官面儿的话，在没有找到真正的证据之前，所有人，都是怀疑对象。” “那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怀疑东方吗？他们相距这么远。” 刘俊峰禁不住插言：“因为东方和朱婷的关系非比寻常。” 听到这里，老头来劲了，他将头转向刘俊峰，眼神里面露出一丝寒光：“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怎么个非比寻常法？” 刘俊峰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顾子航，意思是说：“师父，我们需要说实话吗？” 这个时候，肘子和烧鸡已经端上来了。老头亲自拿起餐刀，将烧鸡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片下来，他的神情很专注。他的手法很娴熟。好像在他手中，挥动着刀子在割的，不仅仅是一只烧鸡而已。而是东方的命运。 最后，把盘子往二人面前一推，示意他们，可以吃了。顾子航重新拾起筷子，夹出一片儿，放到嘴中，确实味道不错。 看到师傅吃了，刘峻峰也甩开了腮帮子。很快，一份肘子，一盘烧鸡，加上，各自的一碗米线，在不到15分钟的时间内，这些东西就被二人全部消灭光。而两人在吃的过程中，老头就那么双手抱着臂膀，坐在他们的面前，脸上带着微笑，像欣赏一件行为艺术似的，看着他们俩狼吞虎咽。 直到二人吃完，老头还非常绅士的为他们各自递上一张餐巾纸：“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顾子航和刘俊峰忙不迭的点头，因为，味道确实还可以。 老头颇为自得地：“在云南，大家都知道我是做杂志的。其实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不仅仅是做杂志的。” 这会儿顾子航听明白了，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家店的规模：“难道这家店是您的？” “怎么，不像吗？” “像不像没关系，重要的是是不是？” 老头笑了，这次笑得很爽朗。 收住笑之后，老头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是不是可以跟我说句实话了？” “别说吃了你的，喝了你的，就算不吃你的，不喝你的，我们也可以告诉你，因为，身为一个警察，我们没有责任和义务，为谁保守秘密？我们之所以跑到云南来，那是因为，令婿还真的跟这个朱婷有抹不开的关系。” “是吗？那是什么关系呢？” “老爷子，您就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能在商场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而且还做得这么成功，我不相信，你不懂。” 老头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的收回去。最后整张脸冷得像一块铁：“他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据我所知，有十七八年了。” 老头咬牙切齿地：“十七八年。当时我的小外孙女，也不过就是三四岁。看来这个女婿，我还真是小瞧他了。十七八年，瞒得风雨不透。在家里，他是好女婿，好丈夫，好父亲，兢兢业业，爱护家人。谁能想得到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好演员呀，不去演电影真是太屈才了。td！” 老头陡然提高了声音，骂出一句脏话。当然手也没有闲着。他抓起桌上一个陶瓷的辣椒罐儿。狠狠摔在地上。辣椒罐儿瞬间碎的四分五裂。发出的声响惊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营业员。从老东家的脸上，他们看得出来，老头正在生气，所以为了不至于触霉头，她们也就没有及时过来打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 这下老头不干了。他扯着嗓子，对着柜台：“干什么，装作没看到是吗？白拿工资不干活？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一下子就有三四个服务员，拿着扫把c撮箕，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将那些四分五裂的碎片扫拢到一起。 老头兀自气愤难平：“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怪我当初瞎了眼，扶持谁不好，扶持这么一个白眼狼！不光扶持他，我还把我亲闺女嫁给他。” “老爷子您息怒，气大伤身。” “伤身？我这把年纪伤不伤的也都差不多了。” “可她毕竟是你的女婿，如果说，他有个什么闪失，直接关系到您的女儿，您的外孙女儿。” 老头慢悠悠的站起身子：“放心，一言不合就拔刀子。那是年轻时候才干得出来的事儿。我这把年纪讲究的是什么？讲究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就不送你们了。” 老头告诉服务员。将店里所有的特色菜，只要能打包的，每一样给二人各自打包一份。吩咐完之后，老头就走出了店门。 顾子航和刘俊峰看着老头的背影。他们总觉得，东方可能要倒霉。 刘俊峰问：师父，您有觉得有一丁点内疚吗？“ 顾子航将目光收回来，看着刘俊峰：“内疚，我有说假话吗？” 刘俊峰摇头：“没有。” 顾子航一巴掌打在刘俊峰的头上：“既然没有，那我内疚个屁呀。” 顾子航站起身子，抓起自己的背包，也走出店门。 从走路的步态来看，顾子航的腿伤，已经完全康复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半。顾子航和刘俊峰早已商量好，他们两个，出了机场就打一辆出租车。晚上肯定是刘俊峰，再一次住到顾子航的家里。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落地之后，顾子航刚刚打开手机，微信里面就跳出一条信息。是刘珊老师发来的。她说自己在机场等他。让顾子航开机之后跟自己联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顾子航和刘珊老师的情感，呈直线上升的趋势。当然，这中间不得不说，他的儿子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早晨出发之前，顾子航给刘珊老师通了一个电话，说是自己需要去一趟云南，儿子就暂时托付给他。刘珊老师早已听他说过，关于东方的事情，所以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顾子航对刘俊峰说，刘珊老师来接我们了。 刘俊峰当时就坏笑着说：“师父，好好珍惜啊，把握机会。我就不跟着你们当电灯泡了。” 说完，刘俊峰就背着自己的背包，径自快步朝前方走去。 顾子航跟刘珊老师会合的时候，刘珊老师正把驾驶位的椅子放平，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打盹儿。而后排座上，他的儿子，正沉沉的睡去，还不时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一切就如顾子航所预料的那样。刘珊老师送他到家。听说他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其实顾子航是吃了晚饭的。手里提着的，肘子和烧鸡，就是最好的证据。顾子航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别有用心。当然，或许刘珊老师看出来了，但是在装糊涂。因为她打心眼儿里，也愿意来促成顾子航的这个谎言。说白了，她愿意受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珊老师真的没看出来。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刘珊老师，智商余额确实严重不足。一个大男人，如果晚上没吃东西，这个点儿怎么可能只吃那么一点点。 但是俩人却喝下了差不多十瓶啤酒。那么当晚，刘珊老师就毫无悬念地，留在了顾子航的家中。当然，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子航就给龙四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告知自己已经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电话中说，也可以当面说。龙四先生在电话中依然是情绪不怎么高涨，他说，既然这样，那就当面说吧，地点还约在二人经常见面的咖啡厅。 吃过刘珊老师精心准备的早餐之后，他先到单位点了一个卯。跟局长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此次云南之行的结果。接着就直接来到了咖啡厅。 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龙四先生已经等在了那里，只不过这次龙四先生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大早上就开始喝酒，这似乎不是龙四先生的风格。但是他确实在喝。顾子航进来的时候，龙四先生已经两颊绯红面若桃花。桌子上没有什么下酒菜。龙四先生似乎就是在用唉声叹气来下酒。 看到顾子航进来，龙四先生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顾子航，眼神随着顾子航走动的步伐，慢慢转动着。 “怎么了四哥？” 龙四先生伸了一下手，示意顾子航坐下，接着从桌上抓起一瓶茅台。倒了一杯，递到顾子航的面前。 “四哥，这个点儿喝酒，我不太习惯。” “谁习惯？谁他妈习惯谁是王八蛋！”龙四先生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怨怼。 “怎么了四哥？听这意思，好像心情不太好啊，谁招惹你了？” 龙四先生冷笑着：“谁招惹我了，就是，谁招惹我了？” 龙四先生说完，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喝下去。然后用手指捏着玻璃杯，在手中不停的旋转着，两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顾子航：“小妹的事儿，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知道吗？” “小妹的事儿，哪个小妹？” 龙四先生吼道：“少他妈给我装糊涂。” 想起来了。半个月之前，也是在这个咖啡馆里。龙四先生声情并茂地，给顾子航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大哥和小妹的故事。 你怀疑是我说出去的？ 龙四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在嘴角泛起一丝丝的冷笑。 顾子航不禁大怒。他举起手边的酒杯，一口将杯中酒干掉。然后猛地将酒杯放到桌子上，玻璃跟木头碰击。发出一声巨响。 顾子航手扶着桌子，身子慢慢站起：“龙四先生。你是今天才认识顾子航的吗？” “龙四先生微微的摇头。” 顾子航拿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有力量：“那你把顾子航当成什么人了？” 说完，顾子航甩开步子，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下轮到龙四先生着急了，他忙不迭的站起：“兄弟等等！” 顾子航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请问龙馆长还有什么别的指教吗？” “兄弟！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快过来坐，过来坐。” 龙四先生离开座位，来到顾子航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回到座位上。之后龙四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举到眉毛齐平的位置：“这个酒，算是当哥哥的，给兄弟你赔罪了。” 说完，龙四先生一仰脖子将酒干了进去。并且将酒杯倒着举在空中，没有一滴酒滴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一 顾子航从衣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悠然的吐出一口：“到底怎么回事儿？” 龙四先生一幅‘未语先有泪千行’的节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上一周，上级领导，到我们单位来，做一个民主考评。其间有一个环节，就是给在职领导打分。我一直以为我在这个岗位上，虽说干的不算好，但起码，应该不算坏吧。但是，他们给我打的分，居然连及格线都没到。我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给他们当牛做马不行，还真的得像比干一样，把心捧给他们才行是吗？”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背着你进行的，你是怎么知道结果的呢？” “当然我是需要回避的。但是毕竟我在领导岗位上，所以，民主测评完了之后，组长专门找到我，将这个测评的结果给我看了一下。” 顾子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上一丝笑容：“既然组长能够把这个测评结果给你看，那就说明没有问题。起码，只要你愿意做调整，你就还会有机会。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嘛。” “只怕老子是哪里跌倒，就只能趴在哪里哭了。” “哦，这又是怎么个意思呢？” “因为有人给局领导写了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 龙四先生点头：“是的，匿名信。信中说，我乱搞男女关系，有作风问题。” “这也就更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作数的。” “我知道，但是这一条，和另外一条加在一起，那，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了。” “另外一条？”顾子航一时之间很好奇：“这另外一条又是什么？” “不作为。” 龙四先生又举起一杯酒：“你知道，身在领导岗位，不作为，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然后呢？” “然后局机关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组，专门来调查我。他们把我到任以来这几年干的工作，做了一个统计，得出一个结论。我确实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四哥，别想那么多。”顾子航这样开脱：“龙四先生。你该拿的荣誉也都拿到了。该得的职称也都得到了。既然他们说你占着茅坑不拉屎，那咱就把这个茅坑让出去不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真要就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顾子航不禁放高声音：“还有什么事儿？”他把这句话的重音放在了‘还’上。很显然，这一句的惊吓程度，顾子航不是装出来的。 “我老婆，知道了小妹的事儿。” 听到这里，顾子航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有告诉马秀萍，关于小妹的任何只言片语。这才稳定下来。 “怎么，嫂子，到你们上级单位去闹去了？” “闹，他要真的去闹就好了。他在极力的维护我。只要有机会，他就告诉我们系统的人，‘我们家老龙不是那样的人，那个小妹纯属是子虚乌有，是别人编造出来的故事陷害他的。’在家里，她也是极力维护我的形象，她告诉我们的女儿，我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一个父亲。她用尽一切手段维护我的尊严。你说我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老婆！？” 顾子航的心里不仅暗暗羡慕不已，他心里话，你得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报，今生才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老婆。 龙四先生的语气中，逐渐的带上了哭腔，顾子航抬头看时，他发现龙四先生的眼睛中，确确实实有两行泪水，正缓慢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你知道吗兄弟，她要是跟我闹，跟我离婚！她骂我，打我，怎么都比这样强。你知道他这样做，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她是要让我这一辈子都带着这个愧疚活下去。你知道这是多么重的惩罚吗？” 龙四先生终于泣不成声。 这一天还没到中午，龙四先生就已经喝多了。喷着酒气，满嘴胡话。当然，也可以说不完全是胡话，因为他说的都是自己跟小妹在一起的事情。而且对细节描绘得十分到位。如果顾子航将这段文字写出来公诸于世的话。应该是一部赶超肉蒲团c金瓶梅的惊世巨著。 当然，龙四先生在说这些的时候，揣着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他说，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好好享受人生。顺带着，还骂了自己的老婆，马秀萍一通。说她没腰没屁股，根本不能跟小妹比。 最后龙四先生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他说退就退呗，反正自己也值得了。说顾子航说的没错，自己职称解决了，钱也赚够了。该玩儿的也都玩儿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这话在龙四先生说来，那是相当地志得意满。但是在顾子航听来，却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当然，这种恶心感也有可能，跟龙四先生的言语没有关系。因为，这间本来就不大的茶室，此时已经被龙四先生吐得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空气中充满了恶心的浑浊气息。或许，这才是让顾子航作呕的罪魁祸首。 顾子航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进行。所以他给马秀平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来接自己的丈夫。等待马秀萍来的时间里。龙四先生右手支着脑袋，睡眼惺忪的样子。说话像个大舌头似的，将顾子航又骂了一遍。说顾子航就是一个混蛋。不够朋友。 对此，顾子航没有反驳。他只是站在门口，点燃着一支香烟。冷笑着看着屋内的龙四先生，时不时还会拿出手机，给他录上一段。马秀萍来了之后，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强烈建议顾子航帮自己把龙四先生送回家，因为人喝醉了酒之后，浑身上下，用不上一点力。顾子航将双手穿在龙四先生的腋下，想把他抱起。刚一用力，龙四先生的双臂就向上方张起。整个人从顾子航的双臂间滑了出去，像一条鱼一样。股子航只有再多用点力，将龙四先生的躯干部分紧紧地箍在自己的双臂内。马秀平抬起龙四先生的脚，俩人费劲地将他抬下楼，抬上出租车。 此时，龙四先生家的豪宅还没有装修完成。他还住在以前单位分的一栋老楼里，总共七层高的步梯楼，龙四先生家在七楼。将龙四先生送回家里，扔到沙发上的时候，顾子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他坐在沙发边上，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这才觉得，差不多恢复了一半血。他问马秀萍，是否需要将龙四先生挪到床上去。马秀萍说不用了，她说他现在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自己要好好的给他清洗一下，否则他睡不好。 马秀平就手里拿着一块热毛巾，细致的擦拭着，龙四先生的鼻子嘴巴额角。动作非常的轻柔细致。似乎害怕，稍一用力，就会将龙四先生弄痛。 在确定马秀萍不需要自己帮助之后，顾子航提出了离开。 马秀萍将毛巾扔在脸盆里，将顾子航送到了门口。关门的那一瞬间，马秀平说了一声：“等等。” 顾子航回头的时候，马秀平的手里面，已经抓着两条香烟。正朝着他伸过来。 顾子航笑了一下：“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谢谢！” 顾子航一下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马秀平谢他。顾子航跟刘珊老师不同，他天生不善于演戏，这种疑惑感也就在脸上，直接就反映了出来：“嫂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都没做。”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才要谢谢你。” 这下顾子航更不明白了，但是他似乎也不需要明白。 最后，马秀萍又告诉顾子航一个消息：从下个月开始，龙四先生就退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章 又见尸体 好酒就是好喝，这是顾子航喝过茅台之后的第一感想。 其实那一天，顾子航虽然赶不上龙四先生，其实也喝了不少。但是在下午5点多的时候，顾子航就已经复原了，且没有酒后的任何不良反应，不上头。几乎没有影响他跟刘珊老师的晚餐。 七点钟，顾子航坐在沙发上，陪着儿子看动画片。刘珊老师在厨房里面忙活着晚餐。说实话，找到刘珊老师，顾子航还是非常满意的。因为东北女人确实会持家。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所以从云南回来的那天晚上，俩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刘珊老师就搬到了顾子航的家来，跟他们爷儿俩一起住。 每想到这里，顾子航的脸上就会不经意地浮现出微笑。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战略家。为什么？因为之前对于刘珊老师的种种设想，都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实现了。他存在刘珊老师那儿的，给儿子的教育费，此时也确实如他所愿，都变成了他们家的资产，肉烂在了锅里。而每当顾子航笑着对刘珊老师炫耀自己的战果时。刘珊老师都会亲昵的一脚踢在顾子航的屁股上：“就你聪明。” 一阵风吹来。顾子航感到空气中有一股湿润的气息。他站起身，到阳台上把白天晾晒的衣服收回来。就在伸手的时候，一个炸雷在天空响起。几乎将顾子航的七魄震丢了三魂。顾子航刚将衣服收回到沙发上，还没有完全叠好。大雨就已经下下来了。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雨线在夜空中急速坠落，还夹杂着像是交响乐般的声音。颇有一点雄浑的感觉。雨丝落在裸露的臂膀上，凉凉的。 今年的夏天，似乎持续的时间格外长。虽然已经立秋，但是空气中那股燥热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这场雨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 “吃饭了。” 刘珊老师一边解着围裙，一边来到顾子航的身边。她伸出手。越过窗台到夜空中，直接用手去接雨滴：“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热不了几天了。吃饭吧。” 因为天气凉快，这个晚上顾子航就喝了一点自己泡的药酒。按照他的经验，如果上一顿喝多了酒，在酒醒之后应该马上再喝一点儿，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酒量不缩水。刘珊老师也略微能喝点儿，俩人对着餐桌。也不用劝，你一口，我一口就干下去了差不多大半瓶。他们喝酒的时间，大雨就一直陪伴着他们，丝毫也没有停歇。 这一晚上，顾子航睡得很早。或许应该这么说。自从跟刘珊老师同居之后，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顾子航都睡的挺早。他那个徒弟刘俊峰也确实识趣。有一天，在看到师父的脖子上有一个草莓印记之后，他坏笑了一下，就再也没有来家里留宿过。 这一晚上，顾子航连连续续的，一直在做梦。但是醒来之后，梦中的情景却都已经完全不记得。只有一个分不出男女的背影，印象特别清晰。他在梦中呼喊了很多次，但是那个背影始终都没有转过来，顾子航也就无从认起。但是有一点，在梦中，顾子航似乎非常清楚，那个背影，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觅的凶手。 顾子航的梦是被惊醒的。从入职那天起，领导就郑重其事的告诉这些新警员：‘我们的手机是不允许关机的，必须24小时都在待机状态。这样做为的是有警之后能够迅速的作出反应。’ 所以，顾子航就是被这样一个电话给惊醒了。 打电话的，正是他那个宝贝徒弟刘俊峰。顾子航接电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将手机按在耳朵上，尽量将声音放低。因为他不想吵醒躺在身边的刘珊老师。 “喂，出什么事儿了？“ 职业的敏感告诉顾子航。刘俊峰选在此时此刻打电话进来，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 “师父，又出事儿了。”刘俊峰在电话那头，紧张而急切。 “到底怎么了？你说。” “杜老师死了。” “杜老师，哪个杜老师？” “文化馆的那个杜老师。” 顾子航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来，那个圆滑世故的老头形象。 一道闪电在窗外亮起，黑暗中骤然一亮，顾子航看到身边的刘珊老师睡得正香。紧接着就是雷声。轰隆隆的，也甚是惊人。 顾子航需要让自己清醒一下，他穿上衣服。来到客厅里，点燃了一支香烟，将自己的身子埋在沙发里：“你说详细点儿。” “杜老师被人杀害了，就在自己的家里，死状跟朱婷差不多，也是脖子被割开。” “你现在在现场吗？” “是的。” 顾子航看了一眼挂在客厅的钟表。时显示现在是临晨3:20：“给我发一个位置，我马上过来。” 顾子航将抽了两口的香烟，摆在烟灰缸上，转身来到了卧室，对着刘珊熟睡的脸颊亲了一口。没想到这一亲，反而把刘珊老师给亲醒了。她喃喃的说：“怎么啦？又要出去吗？” “又发生一起凶杀案，跟周婷的死状差不多。” 本来刘珊老师还像是呓语一般。听到顾子航的话，陡然来了精神。猛然翻身坐起。眼神中闪着光芒：“谁呀？怎么回事儿？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看来刘珊老师确实有极大的兴趣，所以一连串的问出了三四个问题。当然，问完之后，她的眼神马上就黯淡了下来，因为她知道，顾子航不可能带她去现场，之前她提这样的要求，已不是一次两次。 顾子航边穿袜子边说：“你继续睡。看着点小雨，别让他感冒了。” 小雨是他的儿子，但是顾子航觉得，小雨现在也是刘珊的儿子。 这一晚上的雨裹在风里，斜着吹，显得杀伤力特别大。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顾子航都觉得自己应该穿上警用雨衣。因为雨水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实在是太冷了。而毫无疑问，警用雨衣是可以挡住这些冰凉的雨水的。 晚上的车流量很少。按照刘峻峰给的位置。不到20分钟，顾子航就来到了案发现场。 这是一个新的小区。在这个城里，应该算是比较高档的。这一切从楼面贴的砖，小区里面的绿化等等装置都可以看得出来。 顾子航上来的时候，有几个警员正在对着现场不停的拍照。刘俊峰像一只猎鹰一样，不放过屋内的任何蛛丝马迹。一个老太太，大约60多岁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将头靠在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肩膀上。老太太双眼哭得像桃子一样。泪水还在不断的往下淌。男人显然要稳重的多，他一边帮怀中的老太太擦拭着眼泪，一边轻声的安慰着她。 显然，老太太应该是杜老师的爱人。而那个男人应该是他的儿子。 刘俊峰看到师父进来之后。对着他点了一下头。伸手将他往卧室里面引。 杜老师仰面朝天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不太厚的夏棉被。但是棉被上方已经隐隐有鲜血渗透出来，尤其是靠近肩部的位置更为明显。顾子航走到近前，掩着口鼻。从死者的胸口部位。轻轻的撩起被子一角。大半张床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棉被里面的血，是从枕头上渗过去的，而枕头上的血，来自于杜老师的脖子。 此时的杜老师。脖子部位的鲜血已经凝固，像是一团红色的面粉团，糊在杜老师的脖子上。但是正是因为从这团红色的面粉上，看得出来，伤口在脖子部位。而且长度应该不低于七厘米。 诡异的是，杜老师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和朱婷确实如出一辙。 “死亡时间？” “法医说，应该是今天下午6点左右。” “六点左右？”顾子航不禁有一点诧异，现在是四点钟，就说报案人三点报的案。那么从报案到现在，已经十个小时过去了。杜老师又不是独自居住，为什么时隔这么久才有人发现呢？ “谁是报案人？” “死者的夫人。” 顾子航马上想到客厅里面那个眼睛哭成桃子的老太太：“现场发现什么证据了吗？” 刘俊峰摇了摇头：“做的很干净。老太太现在每天没事儿就做清洁，屋子里面本来就很干净。而且，死者作完案之后，似乎，又把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 “重新打扫了一遍。” 刘俊峰点了点头：“是的。” 顾子航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个凶手还有点儿洁癖，讲究。” 顾子航绕着杜老师的床，仔细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确定，这一张床，就是凶杀现场。因为如果是他处杀了之后转移过来的。那么地板上应该会有鲜血。当然，凶手可以把地上的鲜血打扫干净。但是床沿上的鲜血，凶手应该不至于来得及清扫。 顾子航做了一个假设，按照可能出现的情景，还原当时凶杀的步骤。他将自己的左手按在床沿上。右手就像是握着一把刀一样，去碰触杜老师的脖子。他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这一个动作。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改变思路。将身子坐在床沿上。再次伸出右手，滑向杜老师的脖子。似乎这样更能用得上力。当然，顾子航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在这个推演的过程中，有否发现其他的线索。 结果还真没让顾子航失望。在他屁股坐着的地方，有一根头发。大概五厘米左右。顾子航抬头看看杜老师，老头头发已经稀疏，所以他留的是长发。每一根的长度，都应该超过了十厘米。而且，杜老师的头发是花白的。而顾子航在床上发现的这一根头发是黑色的。 顾子航又回想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杜老师爱人。老太太是长头发，烫着波浪卷儿，发色有点偏红，显然不是她的。儿子倒是有可能。 顾子航示意法医将这根头发作为证据保存起来。看到法医将头发用镊子捏起装进袋子，他才走出卧室。 老太太和儿子已经站起身子，看来他们准备离开。儿子说。老呆在这里，对妈妈的身体不好，他要接妈妈到自己家里去。 顾子航能理解，老头和老太太感情不错，骤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太太情感上很难接受，离开，看不见，伤心度或许能减轻一点。 “耽误你们几分钟可以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刘俊峰站在顾子航身边，做了一个简单介绍：“这是我们刑警队顾队长。” 老太太和儿子对视了一下，相互点了一下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章 杜夫人 十五 杜夫人 顾子航说，他就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为什么会三更半夜报案，之前都在干什么。 说到这里，杜老师的爱人，就是那个头发染成深红色的老太太。脸色也跟着红了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老太太是这么解释的。大约在一周之前，几个亲戚朋友就约定，今天到家里面来聚一下。因为来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闲暇的时间本来就比较多。所以午饭之后，他们就到楼下的麻将馆里面，去搓麻将。 杜老师今天上午本来还在单位上班。前文已经说过，他是文化馆的返聘职工。在单位吃完午饭之后，杜老师就坐着车回到了家中（因为文化馆的单位食堂，菜品确实是好），跟爱人的那些亲戚朋友，也在一起打麻将。 杜老师是有瘾的人，平常在单位里，也是吃了午饭之后就径自从单位离开，约上麻友酣战一下午。到了晚饭时间，各自回家吃饭。有时打得性起，也会来一个通宵恶战也说不定。但是今天，杜老师打到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说自己有点儿不舒服，就先回了家。那个时候天气已经逐渐变得阴沉。他爱人——杜夫人，看了看天色说，这阵雨应该不会下太久。亲们如果现在出门，倒是恰好容易被大雨耽搁到路上，还不如再玩一会儿。等雨过了再走。 这个提议深得大家赞成，几个老头老太太，也乐意在此多盘恒一会儿。于是在牌桌上屁股也没动，继续开战。饿了，就叫麻将馆的主人给下一碗面吃，或者从外面喊点外卖来打发一下。 杜老师出门的时候，爱人告诉他，冰箱里面还有中午剩的饭，很丰盛，让他自己热一下就可以了。杜老师答应一声就回了家。接下来就是，杜夫人和那些亲戚朋友在一起继续战斗，那叫一个方兴未艾。一直等到他们觉得眼皮有一点点发涩的时候，一看墙上的钟表却已经两点多了。那就不得不散场了。因为时间已经到这个点儿，而杜老师平常的睡眠又特别的轻，所以杜夫人来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敲门，他把吵醒老头子，自己掏出钥匙将门打开，进了屋。一路洗漱完毕，来到卧室，看到老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他还以为老头睡着了呢。当自己也躺到床上，习惯性的往旁边一看，才发现杜老师脖子上的伤口。她当时吓得失声尖叫。马上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之前儿子的电话都是夜里关机的，但是就因为这事，杜老师跟儿子谈过一次，他说自己年龄大了，万一哪天有一个身子不舒服，需要给你打电话，而你手机关机，那样岂不是容易耽误大事。儿子也是一个孝顺儿子，从那之后就24小时为父母开机。给儿子通完电话之后，杜夫人才想起自己需要报警，她打电话报警的时节，已经是夜里三点左右。 其实顾子航赶到现场的时候，刘俊峰他们也是刚到达现场没多久。刘俊峰觉得，这件案子从各种形象上来看，跟朱婷的案子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所以擅作主张的给师父通了一个电话。 情况大概了解了。 顾子航问杜夫人，家里钥匙都谁还有。因为进门的时候，顾子航已经观察过，他们大门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就说明凶手是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的。 杜夫人擦了一下眼泪，抬起头。她说家里钥匙总共六把，自己和老头一人一把，儿子媳妇儿，还有我们的小孙子一把，现在还有一把空闲的，摆在抽屉里，就这些。 “那你们有没有谁的钥匙，有丢失过呢？” 杜夫人想了一下，又跟儿子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下意见，两个人均摇了摇头：“没有。” 顾子航站起身，走到窗户边，逐一的观察了一下之后，就完全排除了，凶手是由窗户进来的嫌疑。因为，杜老师家住在14楼。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并且外面还下着大雨，想从14楼的窗户爬进来，那简直就有点儿太疯狂。 顾子航走回到沙发旁边，站在母子二人面前，面对着杜老师的儿子：“你进来之后到屋里，看过你父亲吗？” 儿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 “那你有没有在床上坐过？” 儿子又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实在不忍心。” 顾子航知道他想说的意思是，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在问这句话之前，顾子航回想了一下在床上发现的那根头发，与现在儿子头发的长度c颜色都相对吻合，所以才会有此疑问，既然床上的头发不是儿子的，那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或许，查得头发的主人是谁，才是这个案件的关键。推一及十，说不定朱婷的案子，很快也会得到关键性的发展。顾子航决定将头发送检。同时他让刘俊峰注意采集一下，三天之内接触过老头和老太太这些人，并且符合头发样本的。 之后，顾子航又问了一下，今天跟他们一起打麻将的人，都是谁？这些人有什么特征？当然，顾子航重点问的是头发。但是很不幸，从杜夫人的描述中看来，这其中应该没有，顾子航想要寻找的头发主人。包括麻将馆的老板，老板娘，以及那天下午，同时在麻将馆中出现的人，几乎也没有符合的人选。说来说去打麻将，毕竟还是有钱，又有闲的人干的事儿。而40来岁的人，正是事业的打拼期，他们怎么能够放弃大好的青春，去坐在麻将桌上呢？那么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想到这里，顾子航内心禁不住收缩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文化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杜老师的事，跟朱婷的事，还真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看来天亮之后，还真的有必要再去一趟文化馆。 问完这些之后，已经五点多了，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顾子航，请杜老师的儿子带着杜夫人，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一下。而自己就跟着大队人马一起回了局里。因为他不忍心再回去把刘珊老师吵醒，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衣眯了一小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刘俊峰已经把早餐准备好，就摆在他的桌子上。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兰心，顾子航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浮现出一丝激动。但是他赶紧让自己中断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想到，此时刘珊老师应该也正在家中给儿子做早餐呢。为了验证一下，顾子航放下油条，掏出手机，给刘珊拨了一个电话，果然，刘珊老师和儿子刚刚吃完早餐，正在下楼的路上。电梯里面信号不是特别好，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就断了。 说真的，顾子航对刘珊老师那是相当的满意，作为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年轻女子，愿意跟自己，首先来说，顾子航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点得意的资本的。另外，刘珊老师能够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好，这也是他值得欣慰的地方之一。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顾子航偶尔会谈起，我们以后还需不需要再生一个孩子，但是每次刘珊老师都会说，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小雨了吗？那就够了，而且自己平白捡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简直就是太幸运了。 雨下了一夜，天亮之后，雷电没有那么频繁了。整个街道上湿漉漉的。这雨一下，气温又将往下下降不少。估计离入冬也就没有多长时间了。 顾子航和刘俊峰赶到的时候，整个办公楼里正忙成一团。龙四先生拿着一本画册，坐在一楼的进门处。边看着画边听着雨，倒也是另外一种情景。 看到顾子航过来，龙四先生懒懒的抬了一下屁股，但终究没有站起：“顾警官今天来不知有什么指教？” 顾子航觉得龙寺先生的语气，似乎听起来也没有以往那么亲热了。里面透着生疏，透着怀疑，透着不信任。 “没事儿，当然不敢来打扰四哥。” “是吗？那就是有事儿喽。” “杜老师昨天夜里被人谋杀了，你难道不知道？” “什么，谁？杜老师。”龙四先生说完笑了一下：“不可能！昨天中午我们都还在一起吃饭来着，怎么可能。” 但是等他看到顾子航的眼睛时，他的话硬生生地停住了。因为顾子航的眼睛告诉他，自己不可能会给他开这样的玩笑。 “那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在龙四先生看来，杜老师在家里被人谋杀，警官们是没有必要到自己的单位来的。但是顾子航的回答，很快解释了他的疑惑。 “因为，他的死状，和朱婷几乎一模一样。” 龙四先生跟在后面，加上刘俊峰，三个人先后上了楼。二楼正在搬东西，柜子，桌子，书，画，堆满了二楼几乎可以用的所有空间。兰心正站在一边，指挥着那个胖胖的大爷和另外一个人搬运。 看得出来，是从龙四先生原来的办公室搬到另外一个办公室。 兰心看到顾子航上来之后，微微的笑了一下，对他打了一声招呼，声音依然是那般的甜美。 顾子航注视着眼前的一幅乱象：“这是怎么回事儿？搬家吗？” 龙四先生尴尬的笑了一声：“你老兄是故意洗刷我的对吧。” 顾子航一本正经的：“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里敢洗刷你，再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洗刷的。” 龙四先生顿了一下。将尴尬的神情往下压了压：“下个月我就退休了，新来的一把手到时候也要来接任，我先把办公室给人腾出来，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顾子航想起来了，马秀萍跟他说过这件事儿。并且还送了他两条中华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