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有喜》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琪琪、】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县太爷有喜|寄秋 作者:寄秋 出版社 新月文化 出版日期 2015/5/6 内容介绍 身为女警,她早有心理准备会因公殉职, 却没想过挂点后没上天堂,竟然穿到了古代当孤女, 幸好,有个很疼她的师太,带着她云游四海兼行医助人, 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她过得很欢快, 怎知一遇见他这个县太爷之后,她就衰事连连, 先是师太莫名其妙被抓入牢房,遭诬赖是诱拐年轻fù人的恶尼姑, 为查明真相救人,她不但得入县衙扮厨娘喂饱他挑剔的味蕾, 还得乔装入虎穴找真凶,差一点被个死变态尼姑占去便宜, 是他及时带兵救了她,还为她受伤中dú,她对此感激在心, 可她也喂了他有钱也买不到的解dú圣品,还帮他破了案, 算两厢扯平,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是不? 哪知这么刚好,她的真实身分竟是他失踪多年的未婚妻! 但碍于她父亲背负的冤情,她只得暂时隐姓埋名, 而他想方设法要迎娶她进门,甚至带她回京面圣请求赐婚, 婚事仍一延再延,她不仅被长公主呛声自己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连他家老小、全府仆人一起联手恶心她、排挤她…… ================== ☆、第01页 §第一章 女警穿成小nǎi娃 “孩子,你醒了吗?头还痛不痛?别急,慢慢来,你伤得很重,别把伤口扯裂了。” 她伤得很重? 也对,应该是伤得不轻,不然她怎么老觉得从她的角度看东西有些不对劲,很多事物和原来的不一样,十分质朴,特别的古色古香,她还看到一盏油灯挂在墙上,一件如今有钱也难买到的蓑衣放在花梨木雕如意罗汉榻上,蓑衣还滴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榻下有着一滩不太明显的水渍。 奇怪!她看得很清楚,却为什么总有种说不来的奇怪感觉? 关微微闭了闭眼睛,先在脑子里做了一番组织重建,她回想着为何会受伤、伤到哪里、伤得重不重、是谁救了她、她的失踪会不会让警局闹成一团,老九、王哥他们是否出动了机动部队,全力寻找她的下落? 慢慢地,一点一点想起来。 qiāng击要犯黑狼狙杀了第七人,在逃亡途中遇到临检,乔装成一名赶着回家接儿子补习的父亲,中规中矩的发型,或是一副古板眼镜,身着很有质感的黑西装,就像个上班族。 执行的员警是小她三届的学弟,刚当上巡逻警察没几年,还有点菜,对识别和临场判断尚有不足,竟然没发觉换装后的黑狼,让他一路畅行无阻的离开临检站,扬长而去。 正巧刚下岗的她和黑狼的白色裕隆擦身而过,她一眼就瞧出是他们专案小组全力缉拿的头号逃犯,紧急调转重机尾随其后追了上去,追了将近五十几里才追上。 黑狼挨了她一qiāng,弃车而逃,附近刚好是人烟稀少的山区,受伤的他彷佛是当地人一般,身手矫健的东奔西窜,而后钻进一座草长过膝的有机果园,忽地隐去身影。 她心急怕跟丢了,便冒险挺进,如急行军似的在草丛里低身前进,一面观察四面八方的动静。 也是她大意了,眼尖的瞧见左手边有个废弃工寮,乍见一道身影一晃而过,她立刻起身shè击。 殊不知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她一开qiāng赫然发现那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惊觉上当一回头,出现在她右手边的黑狼将qiāng口指向她,笑得邪佞地对她说了一句 “再见了,女警小姐。” 然后,她就中qiāng了。 鲜血飞溅,红了她的双目…… “怎么了,孩子,还是不舒服吗?你忍一忍,等喝了yào就会好一些,里头加了安神宁气的yào草,你受了连大人都承受不起的惊吓,好好睡一下,别想太多。” yào用喝的?还是yào草? 她是掉到什么鬼地方,这么落后,就算是山区,也该有驻诊医生吧!她可是中了qiāng,随便用中yào医治可不太妙,容易细菌感染。 想要爬起来找手机的关微微急着和局里联系,可是背上一痛,她微讶地想着,她不是胸口中qiāng吗?怎么是背部剧烈疼痛?而且她的姿势是趴着,床的高度离地面约有一百二十三公分。 她一向目测精准,可是全国女警shè击冠军。 难道子弹透胸而出?她不禁暗忖着。 “别动,孩子,贫尼才刚替你把肩上的伤上了yào,你再动就前功尽弃了,乖,听话。待会明慧再来喂你喝点粥,你饿了吧?”非常慈祥柔和的嗓音,很能抚慰人心。 贫尼……“尼姑”一发出声音,关微微身子一僵,惊骇地差点跌下床,她愕然地抚着喉头,好不慌张。 这、这不是她的声音。 太软、太糯,带着绵绵的童音,还有点讨人喜欢的甜,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笑,亲上两口,可是…… 她原来的声音是清脆乾净的,虽然不太符合时下女子的娇软,反倒有股呛妹子的爽辣、乾脆。 “是的,贫尼是位出家人,你现在安全了,这儿是位于岚山山上的清心庵。”只容女眷住宿的庵堂。 “清心庵?”这声音……这声音真是叫人没法适应啊。 没法忍受稚嫩声线的关微微,很想把声音喊破喊粗,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软绵绵的娃娃音,软得像泡过水的豆沙包,又软又没劲,嗲里嗲气得让人的鸡皮疙瘩全立刻排队站好。 她只是中qiāng不是摔破脑袋,改变了大脑激素,怎么变得不像自己了,好似变成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吃错yào的后遗症? “医院……”她吃力地说出这两个字,希望师父能将她送到大医院治疗,做做光片、超音波、断层扫描,她可能内出血或其他严重内伤。 “你是说太医院吗?我们这儿离京城甚远,来回约十日,恐怕无法为你请到太医,不过你放心,贫尼会点医术,你的伤已经稳定下来,再过几日便可下床了。”目前只是还有些低烧。 太医……为什么是太医?她在说什么鬼话,是电视宫廷剧看太多了吗?关微微挣扎着要起身,双手撑着床榻,想要问清楚这里究竟位于哪个乡镇,她要逮捕的那个犯人呢? 蓦地,她瞠目结舌。 这……这是谁的手?好小、好白、好娇嫩的小胖手,宛如白嫩玉笋的手背,可爱得令人很想咬一口。 她试着动右手的小指头,小手的小胖指真的动了一下,她再弯勾食指,短短的糯米指也弯了,但因为太胖勾不起来。 咦……她变成小孩子了 ☆、第02页 关微微起先很镇静的想着,她会不会是中了某个神秘组织的实验yào水,像柯南一样变小了,她会复原的? “是呀,师父的医术可好了,十里八乡的百姓常找她看病,有时也有下山替贫苦村民把个脉、开个yào,人人都称师父是活菩萨,很少有她治不好的病。”简直是yào到病除。 “明慧,又偷吃糖了吗?师父不是说过不可太浮夸,人当心清如静湖,波澜不生。”明慧的xìng子还得磨一磨。 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勉强侧身一看的关微微,注意到尼姑身后还有个个子矮一点的小尼姑,年约十一、二岁,十分清秀,但在眼上方有个红色胎记,正活泼地朝她一笑。 心底一抽,她终于知道这种诡异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她们身上的衣服、屋内的摆设,以及文诌诌的讲话腔调,若不是在作梦,她十之八九是穿了,还穿成个小孩子! 有这么悲摧吗?她是现代女警,从不看穿越剧,为什么这莫名其妙的事会落在她身上,她回不回得去? 突地,她发挥女警的侦查本能,显然现在她的身分是受了重伤的胖女童,那么女童的爹娘,他们是弃女童于不顾,还是遭到杀害?女童应该不是遭爹娘遗弃,不然怎会养得这般胖。她肯定是受宠的孩子,备受宠爱。 所以,假设一:女童的父母经商在外,遇到了拦路土匪,也许和家人走散了,或全被杀害了,仅剩她一人。 假设二:父亲是当官的,被看不顺眼的政敌给捅了一刀,他连夜带妻儿逃走,谁知还是逃不掉,与她天人永隔。 假设三:江湖仇杀,刀客剑客结怨太深,乾脆一了百了全杀了,护主的忠仆送出了小小姐,却死于中途。 假设四…… 身为女警的脑子相当活跃,关微微在短短的时间内已有不下十个假设,她将已知的知识融合此时的现况,推断出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可能遭遇过什么际遇,并分析出何路人所为。 因为庵堂在山上,因此推算山贼下手居多,见财起义,拦路打劫,不管男女老少只劫值钱的东西,人命如草芥。 “你想你爹娘吗?”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爹娘,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一提到爹娘,关微微脸上一片空白,她不是怔住,而是根本不晓得胖女童的爹娘是谁,她此刻的脑中没有他们的影像。“我、我不记得了,头痛……” 她捧着头,逃避她已不是原主的真相。她想回到她的年代,把那头狡猾成xìng的黑狼逮捕到案,在他脑袋敲破一个洞,让他也痛的滋味。 “你忘记了吗?”静慈师太怜悯地抚抚她微烧的额头,轻轻地握起她的小胳臂,神情平和的再把一次脉。 她的话让关微微灵机一动想到好理由,趴着的小小身子不断抽噎。“师父阿姨,我的爹娘呢?为什么他们不来看我?是不是不要我了,嫌我吃得太胖?” 一旁传来噗哧声,眼睛很大的明慧捂着嘴笑,“你不胖,只是有点肿而已,真的。” 静慈师太好笑地回头一斥,“没得胡说,娃儿的爹娘把她养得富富态态是疼爱,瞧,像不像一个福娃?” “像,像胖福娃。”明慧笑嘻嘻的点头。 真的很胖吗?关微微低头看看莲藕般的手臂。还好啊,这属于幼儿体型,养个几年就会消瘦了。 不过为了未雨绸缪,以后还是少吃点,她可不想小时候胖不是胖,大了便珠“圆”玉润,变成圆球一枚。 “孩子,你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的爹娘是谁吗?”遇到那样的事,任谁也承受不起打击,何况她只是五岁大的女孩,还需要爹娘的照顾。 她小嘴一扁,装出快哭出来的样子。“师父阿姨知道我爹娘是谁吗?我要爹,我要娘,我要回家……” 一想到有可能永远回不去了,困在这医yào落后的朝代,自认为坚强的关微微忍不住流出两滴心酸泪。 “乖,不哭,可怜的孩子,你爹娘他们……”静慈师太顿了一下,决定有所隐瞒。“不在了。” “死了?”原来她是孤儿,不会有人来认亲。 心中暗暗吁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会露出马脚。 “是的,大洪水,你们家住在地势低洼的村子里,父亲开了间小铺子卖杂货,大水一来全冲走了,没一个活口。”这孩子是唯一的幸存者,她重伤的nǎi娘拚着最后一口气把她送来尼姑庵,说完令人震惊的遗言有关她的身世,便过世。 “那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好痛。”应该伤得不轻,虽然看不见背部的伤口,感觉像是刀伤,挨了好长一道口子。 静慈师太面上的慈笑一窒,想了下才开口,抚了抚她瘦了些的面颊。“你攀着一截树干飘了过来,我在山脚下的河边发现你,当时你已经昏迷不醒,八成是河里飘流的尖锐物造成的。” 河里的飘流物……合理的解释,大水一冲,很多东西都留不住,锅碗瓢盆,甚至连几十斤重的柜子都会被水载着走。 “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明慧抢着回答。 “三天……”难怪她饿了。 ☆、第03页 “你之前一直发高烧,不时说着梦话,师父说你今天再醒不过来,有可能撑不过去,幸好你福气大,在我们以为你没气的时候又喘了一口大气活了过来。”当时真是吓死她了,以为师父没把人救活,她们就得为她准备一口小棺材入殓。 明慧没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不像个五岁大的小女孩,自顾自的说着,当她是同年龄的玩伴说得高兴。 她曾经死过……对了,原主不死她如何魂穿,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已重伤不治。“师父阿姨,我饿了。” 静慈师太弯眉一笑。“贫尼叫静慈,她是明慧,以后你就跟着明慧喊贫尼师父,喊明慧小师姊。” 她已跳脱三界之外,不再是红尘俗人。 “喔。”是让她当尼姑吗? 一旁的明慧兴奋的大叫,“我有小师妹了,我有小师妹了……” 惹得关微微想笑又想哭。她没想当尼姑啊! “你以后就住在庵里,有师姊们会照顾你,贫尼出家前俗姓季,你就叫季薇薇吧,蔷薇的薇。”先将孩子的名字定下来。 “季薇薇……”是巧合吗?和她的名字发音很像,只差在草字头,而她亲妈叫季亚,一个很强悍的女汉子。 思及再也看不见教官面孔般的妈和好好先生的父亲,她关微微……不,是季薇薇心情有点低落,圆乎乎的小胖脸顿时像是失去水分的花儿,一下子就蔫了,很没精神。 见状的静慈师太以为她真饿了,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没那么烧了,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进点清粥,便让人把一碗粳米粥拿进屋内。 “明慧,薇儿她还没法子自己吃,你就帮个手。”不能翻身肯定很难受,那般小的孩子真是遭罪。 “是的,师父。”明慧回应得很爽快。 “师父到远一点的山里看看有没有薇儿用得着的yào草,可能会回得晚一些,薇儿就jiāo给你了。”她的伤还得用些去瘀消肿的yào,不然日后定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对姑娘家而言,身上有疤总是不好,难有良缘,想当年那个人就爱她一身毫无瑕疵的雪肌玉肤……啊!想远了,都过去了,该抛诸脑后。静慈师太的唇畔有一抹旁人难以发觉的苦涩。 “嗯,师父放心,我会看好小师妹的,不会让她碰到伤口。”她是个好师姊,最会照料人了。 其实明慧到清心庵还不到一年,还有乡下孩子的直爽个xìng,十一岁的她差不多该议亲了,可是因为眉毛旁的胎记太明显而乏人问津,加上家里穷没法替她出嫁妆,因此她的爹娘便把她送到清心庵,请静慈师太收留她。 所以庵里虽然有年纪比她小的小师父,可是入门早,论起辈分全是她的师姊,如今来了个季薇薇,她终于能过过小师姊的瘾,有个真正的小师妹陪她抄经、念经、挨骂了。 “你这皮猴儿,我看是你别闹她才是。”xìng情太活泼了,少有规矩的一刻。 “师父。”明慧不满的抗议。 静慈师太平静地笑了笑,走了出去。 “薇薇师妹,我是师姊,以后你要听我的,我有好吃好喝的都会分给你,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听见没……”师父一离开,明慧的小尾巴就抖起来了,当起很有分量的小师姊。 季薇薇在心里好笑。“师姊,我肚子饿了。” 一声“师姊”让明慧高兴地跳起来,七手八脚的端起桌上的白粥,假意吹凉了会。“来,吃小口点,不要急,不然你会呛到……哇!你的嘴巴真小,好像山里的野樱桃。” “师姊,慢点,我还没吞下去……”这位小大姊,你也喂得太大口了,我是趴着耶!不好吞。 还有,这碗粳米粥是谁煮的,虽加了盐巴,但…… 太咸了!她好想哭啊。 “你吃得真慢,平常我呼噜一口就喝完了,根本不用嚼。”她很得意地炫耀着,觉得自己比小师妹厉害。 大姊,那是猪的吃法,好歹要细嚼慢咽。“明慧师姊,你剃光了头不冷吗?” 不过,她的头形好适合光头,圆乎乎的。 “不冷,凉快极了,洗头不用皂角,清水一冲就乾净了。”明慧往光头一拍,一点也不为忤。 当不当尼姑有什么关系,能吃饱就好,这是她单纯的想法。毕竟她年纪小,世面见得少,自然想得不多。 “那我为什么不用剃发?”季薇薇想着静慈师太的态度,似乎感觉得出另有隐情。静慈师太在隐瞒什么? “对喔!你没提起我倒忘了这回事,我们这一辈是明字辈,为什么你叫季薇薇?啊!我想到了,大概是你受伤,师父想等你伤好了再找个好日子替你剃度,让你正式归入佛门。”应该是这样没错。 是吗?季薇薇深感怀疑。 京城,怀安侯府。 “为什么,为什么爹不帮关叔叔说话,任由他们一家遭jiān人陷害,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侯府厅堂上,一名怒气冲冲的紫衣少年满脸涨红的怒视着高自己半个身长的父亲,一点也毫不畏惧的与父亲正四目相对,他拳头握得很紧,紧得整只手臂都有些颤抖。 ☆、第04页 他在愤怒,他在生气,他怒不可抑,黑白分明的大眼中蓄满难以置信的谴责,不愿接受所听见的事实。 “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了,马上到书房抄书,没抄一百张大字不许停。”哼!真是他的好儿子,居然为了别人家的事指责他。 “父亲没有品德又凭什么教训孩儿,关叔叔一家是无辜的,不可能做贪赃枉法的事,只要爹出面说上两句好话,至少让三司查清楚,还关叔叔一个清白。”可是父亲没有,不仅没帮上忙还置身事外,好像关家和他没半点关系。 他不能忍受父亲这样的做法,十几年的同侪jiāo情,同在朝为官,情若知己,不时相约酌上两口,雨天里下棋,明媚天候上山赏景,登高望远共度佳节,两家人如一家人似的来往密切。 他还记得笑起来很甜、很灿烂的圆脸妹妹,总是拉着他的衣服喊他“哥哥”,很甜糯的软嗓,让人听了心窝都为之一软,忍不住想看她笑,听她带着rǔ音的轻唤着,“哥哥,陪薇儿玩。” 而今都不在了,一个都不在了,在他陪祖父在城外的别庄养病时,京城发生了大事,可是家里没人知会他一声,或派人送个信到庄子上,直到此事尘埃落定时他才得知消息。 一切都迟了,来不及了,望着人去楼空的关府,他心里悲愤难当,面前这是他一向敬重的爹呀!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冤死而不相救?当官的一定要这般冷血、坐视不管吗! “无不无辜不是由你来说,那是刑部查证后上奏皇上,皇上判决斩立决、家产充公,家眷一律贬为庶民,不得再以官家人自居。”都已经是平民老百姓了,哪高攀得上他们怀安侯府,他才不会自找麻烦,给侯府添乱。 “父亲不知道关叔叔的为人吗?他怎么可能涉入贪渎案,关叔叔向来正直不二,容不下贪赃枉法的事。”这分明是逼害,让一个真正的好官受人唾弃,污了名声。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秦大人在他府上搜出一尊下官孝敬的白玉观音,还有收贿的帐册和若干他自个儿也说不出来的银两。”怀安侯莫士祯语重心长的告诫儿子,“正直的人当不了官,不懂得圆滑、不懂得凡事退一步,再好的官也得折腰。” 官字两个口,上下吃呀!你不喂饱豺狼似的大官小官,他们便会反过来分食你,吃得你骨无存。 “那关妹妹呢?她还那么小,肯定很害怕,你为什么不把她接回府里”怀安侯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 “她配不上你。”莫士祯一句话打死了任何可能xìng,大户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门第高低相当重要。 原本怀安侯府莫家与关府是定有娃娃亲,便是少年和关府小女儿。 “你……”他愤然的红了眼。“爹,你太无情无义了,我怎会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太令我失望了。”一说完,苍白着一张脸的紫衣少年转身离去。 这件事成了他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埋下他日后离家的种子。 而听闻关家人在落难后都死了,此事传了一阵子便不了了之。 “士祯,这事儿你做得不对。”安儿说得没错,面对这事儿子显得无情了些,关家一出事就赶紧撇清关系。 “爹。”怎么连爹也说他不对,他是为了侯府着想。 “不过我能体谅,不全是你的因素,这件事牵连太大,避开些也是好的。”明哲保身,万勿扯进朝堂之争。 “那混小子太不懂事了,他不晓得我为了保住他费了多大的劲,他真当官是那么好当的吗?不会被泼点污水,踩上两脚。”他还太天真了,想不通其中关节。 老侯爷抚了抚胡子。“关家那事真没办法救了吗?” 莫士祯叹了口气。“都下了大牢还怎么救,而且还和宫里的那位扯上关系,风尖浪头的谁敢出头?这事关弟挖得太深了,踩到虎须犹不自知,他是把命搭上了去查,人家怎不给他个痛快。” 至少他是不敢把整座侯府赌上去,他有他的家人要保护,不能为了一个冲过头的傻子赔上所有。 “朝薇那娃儿呢?”找个庄子安置她不难,当不成莫家儿媳就当收了名义女,日后给她一笔嫁妆让她有个归宿。 一说到关府的小女儿,莫士祯脸色有愧。“我派去的人回报,关府有打杀过的痕迹,到处血迹斑斑,重伤的nǎi娘抱着伤得不轻的小小姐逃出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唉!是祸躲不过,偷偷地烧些纸钱给他们吧!盼能一家人在地底重聚,来世投胎别再犯糊涂了。”好人不长命,立身在世还是别太出风头,给自己招来祸事。 “是的,爹。”私底下祭拜他还是做得到的。 秋风瑟瑟,红叶飘落。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转凉,有点寒意,只着单薄的衣服会觉得冷飕飕,得搭件厚一点的外袍。 来到清心庵已经三个月的季薇薇拿着一柄比她高的扫帚,有模有样的仔细扫着落叶,她将枯枝和叶子扫成一堆,准备一会儿生火,烤烤明慧小师姊从山里拾来的板栗。 她受的伤比想像中的严重,深及见骨,清醒后又反覆的低烧不停,伤口发炎化脓,静慈师太为她割掉腐ròu尽力医治,她才能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回来,足足躺了一个月才下床。 但是也仅于能小走几步而已,不能跑和跳,以及做过于剧烈的动作,在庵里师姊们的全力照料下,她稍微能做点轻简的活,像扫扫地、浇浇花,过重的东西可不准她提,怕她又把伤口弄裂了。 ☆、第05页 “小师妹,快用饭了,你落叶还没有扫完呀!今儿个是明真师姊掌勺,她……”最恨别人不捧场。 “什么,是明真师姊”天呐!天要亡她。 明慧爱数落地轻戳她的眉心,“你呀,别再挑嘴了,有什么就吃什么,食物是用来填饱肚子,别东嫌西嫌的,我们以前闹荒时连草叶子都吃,滋味涩得发苦……” 她一口气说了一千八百七十五个字,等她喘口气吞吞口水的空档,季薇薇一脸悲壮的握住她的手。 “可是真的很难吃,每回吃了明真师姊烧的斋食,我的舌头起码麻三天,食不知味,不是过咸便是太酸,我还吃到她当笋子炒的竹筷子,呜……我会死的,一定长不大。”太可怕的技术了,简直让人惊得瞠目结舌、无法言喻,同样的食材她就是有办法煮到所有人都痛哭流涕 因为太难吃。 偏偏这位明真师姊特爱掌勺,不让她上灶都不行,如同将军不拿剑会要他的命似的,即使大家语气很委婉的劝退,她仍士气如虹的左手甩锅,右手拿铲,煮出难以下咽的饭菜。 “你……哎呀!别哭,我也没法子,明真师姊那脾气谁说都没用,明明都入了佛门还放不开。”她也很为难,不敢去劝明真师姊,一旦她执起勺子,那样子像要跟人拚命,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似破釜沉舟,季薇薇小拳头一握。“我去。” “你?”明慧满脸怀疑。 “我来掌勺。”至少不会dú死自己。 “什么,你掌勺”明慧更加惊讶,瞧了瞧那没灶台高的小身板,很明白的表示,“别逗了,到时是你塞柴火,还是柴火烧你,别说锅子扳不动了,连拿铲子都困难。” “不试试怎知成不成。”为了她可怜的肚皮,她愿意一试。 原本ròuròu的小圆脸已然消瘦,只吃素不开荤的庵里一点油腥也没,三餐吃得尽是青菜萝卜,幸好她本身适应能力强,加上她前一世的父母开的是素食餐厅,所以吃素对她而言并不难,她也非无ròu无欢的人,再说素食做得好有如食ròu般美味。 只是由于某些人的固执,她的胃口时好时坏,因此ròu团子似的小脸如今都快看不见几两ròu,五岁的身形看起来像四岁,不但瘦了一圈,个头也没长,她自己看了也叹气。 “明真师姊,挪个位置让我剥剥菜叶子好吗?”不顾明慧师姊的劝阻,季薇薇直闯厨房道。 明真一低头,见是不到腰高的小师妹,她面无表情的点头。 这头在做菜,那头真的在剥菜叶子,季薇薇将菘菜、苦菜、荠菜的菜叶子全洗净晾在一旁,然后拿起最小的刀切起萝卜和芜菁,同时将一把板栗放在火中烤,再将香菇切丝。 都弄好了以后,她将醋、油、盐、半颗蛋白放入碗里打均匀,打得起白沫才停手再加入少许的糖,充分拌匀备用。 此时明真师姊的素菜弄得差不多了,正在收尾,收拾灶台,她便搬张板凳,小腿肚往凳上一站,一颗小脑袋刚好高出灶台多一些些,她将腌过的菘菜、荠菜和川烫过的苦菜摆在盘中,再切了几个油豆腐一起摆盘,盘子四周摆上煮熟的青豆仁,再将她先前打好的rǔ白色酱汁淋在上头。 而后她又做出“翡翠雪豆腐”,豆腐拍碎拧挤去水分,油下锅,事先切好的萝卜丝、芜菁丝同香菇丝炒,然后下明真师姊用剩的菜叶子,倒入碎豆腐,搅拌均匀再加入煮汁,一煮沸便抽些柴火出来让火变小,边煮边搅直到汤汁收乾。 最后她又弄了一道素什锦,也就是灶台没用完的菜蔬依熟成度一样一样往锅里去,灶肚抽风使火变大,快炒,下盐,下酱油,加少许的糖,洒上刚烤好的板栗,盛盘。 一共就三道菜,她也没打算与人食享,准备独自吃食。 谁知嘴馋的明慧师姊一闻到扑鼻而来的香气,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头偷食,她一放到嘴里立即两眼放亮,喜孜孜地直喊,“好吃,好吃。”差点整盘都端走,不留一口给她吃。 当然这三道“油豆腐沙拉”、“翡翠雪豆腐”、“素炒什锦”都上了桌,没人开小桌,这三盘菜被抢得盘底见空,连汤汁都有人拿来拌饭,而辛苦下厨煮菜的人因手短而抢输人,吃不到三口,被迫吃师姊吃剩的渣渣。 “没想到小师妹年纪小小就有煮饭天分,以后我们有口福了。”抢得最狠的明音抚着肚皮,打了个饱嗝。 不会吧!她只是被“荼dú”得无法忍受才被逼动手,可不是要当一群尼姑的厨娘。季薇薇汗颜地想着,别太指望她,她只是爱吃,并非立志当个煮饭婆。 “你们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明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的话简直是季薇薇的救赎,她的话一出,全场冷飕飕,每一个人都用力的摇头,直指她的素菜一样是美味,她们百吃不厌,口齿留香,再也没有更令人满意的菜肴了。 这马屁拍得太过了,接下来庵里的大小尼姑们都面临惨不忍睹的黑暗月,少有表情的明真竟扬起一抹叫人惊恐的笑容,她宣称要连煮一个月的饭菜,让其他师姊妹偷个闲。 尼姑们面发白,惊吓过度,连着几日勤念经,求佛祖保佑。 ☆、第06页 “对了,师父,我今日下山到牧民陈老三家送yào时,听说有人在找一个四、五岁大的女童,身边还跟着三十出头的nǎi娘,陈老三说咱们山上都是女子,接待女香客要更小心点。”要是惹上不该惹的人容易惹祸上身。年纪最长的明圆没将最后这句话说出口。 静慈师太转着刻有六字真言紫檀木佛珠时略微停顿,沉静的慈目中微闪流光。“那些人的长相如何?” “很凶,都佩着刀,对人很不客气,连对小孩子都一把推倒。”她偷瞄了一眼,觉得不是善荏。 静慈师太低吟了一会。“嗯,我晓得了。” “小师妹她……”看起来就像是他们要找的人。 “明圆,这件事你不知情,知道了吗?”他们居然找上门了,连个稚幼的孩子也不放过。 想到放在禅房内的那物,静慈师太的眉头微微一蹙,她想着该怎么做才是对薇儿好,那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了。 “是的,师父。”她也不想小师妹受到伤害。 三日后,静慈师太做了个叫人震惊万分的宣布。 “为什么?师父,都入秋了,你不等来年开春吗?等地上的雪化开了才好行走。” “是呀!师父,为何选择这个时候,叫人措手不及,好歹让我们准备准备,别在外头冻着了。” “呜……师父,你别走,不要离开,外面有什么,没得吃、没得住的,你们会生病的。” 即使有众弟子的挽留和不舍,静慈师太还是坚持己见,一只包袱,一件袍子,旁的再无其他长物。 “为师只是四处云游,到处走走看看,体会佛祖说的大千世界,得悟天机,缘来是聚,缘去是散,挂怀成碍。 “薇儿,你还小,尘缘未了,就带发修行随为师的去吧!我们先往济州、淮阳一带往南行,南方温暖,我这老寒腿才不易再犯。” 静慈师太带着季薇薇,一大一小往南行。 §第二章 边行医边卖素斋 十一年后 “卖四喜青素蒸饺,好吃的素蒸饺,还有素包子,三文一个,买五个多送一个,快来买呀!数量不多,卖完了就没了,过了这一村就没那个店,我们师徒路过这村子只卖这一回凑路费,错过了可是你们没口福。” 村子口有棵枝叶繁盛的老榆树,树荫大得足以遮住一间屋,在老榆树底下有个刚搭起不久的简陋棚子,三面是由油布遮盖,只留一面充做通道,方便人进出。 棚子外摆了一张刷白的方形折叠竹桌,上头放着一笼笼蒸得正在冒烟的蒸饺和素包子,香味四溢。 而棚子里也摆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青竹椅,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多了两张竹椅,可供两人面对面相看。 这是一对云游四方的师徒,师父懂医,为人看诊,徒儿擅食,专做素斋,师徒二人靠着行医、卖斋菜维生,一座城换过一座城,偶尔停下来逗留三、五个月后又继续走向下一座县城,从没听过她们喊累,似乎乐在其中。 “大人,你闻到了没?” 下一刻,一柄扇柄往个头小的小厮脑门一敲。“你刚喊我什么?” “大……”小七连忙机灵的改口。“公子,咱们出了梧桐县又走了老半天的路,你累不累,要不要找个茶水棚子歇会儿,喝口茶止止渴,顺便喂一下肚子里的饥虫。” “饿了?”这小地方怕是没像样的歇脚棚子。 “饿翻了,公子,肚子都在闹饥荒了,再不丢两根菜叶子下去喂一下,饥虫就要从肚皮里钻出来了。”他一饿就手软脚软,浑身没力气。 “夸大其实,你最好在肚子里养虫。”站在马车旁的男子约三十开外,长得很壮实,肤色黝黑,背上背了把斩马刀。 他是一名侍卫,体型和他一样高壮的还有六名,共七人。 “陈起大叔,我小七不像你膀大腰粗,光喝露水就能饱了,小七得多吃些才追得上你的粗胳臂,你可别笑话小七没出息。”人是铁,饭是钢,吃足喝饱了才有气力干活。 “就你这小子滑溜,光生了个狗鼻子,那么老远的味道你也闻得到,果然是个吃货。”一说到吃就两眼发亮。 “嘿嘿,我是小老百姓嘛!老百姓就是图个温饱,公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小七仰着脸,一副等着主子褒奖的模样。 有点走神的公子回过头,面色清冷的点头。“百姓好就是皇上好,为皇上做事不能有丝毫马虎,唯心唯德。” 这一路行来,地方上还算清平,至少宵小不多,未闻重大案件,百姓安居乐业。 “公子,你这算是微服出巡,不要太严肃了,要有笑脸,不然人家一看就晓得你是当官的。”公子太老气横秋了,好像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看人的眼神像在审视这个人是不是好人,若有不妥便严加审查,勿枉勿纵。 十七、八岁的小七有张讨喜的笑脸,人长得人模人样,就是一双豆子眼小了点,人未笑先有三分喜感,一见人便露出八颗白牙,让人见了就想打赏他,给他几颗糖。 和他身前的主子则是完全的对比。 出身富贵的莫沧安二十有二,是勋贵人家的嫡次子,身分尊贵却yù求极淡,常被他祖父取笑为比老人还像老人,给人感觉清清淡淡,真像一口波澜不生的百年古井,水至清澈,不生涟漪,也像座安安静静立于山巅的古寺。 ☆、第07页 他唯一可论的大概是皮相吧!文人的温儒气度,玉泉映月般的脱俗风姿,身形修直如竹,立时卓尔秀逸,澄澈的眼眸有着深蓝海域的奥秘,可唇色竟然比女子艳丽。 更别提那白玉一般的肌肤,简直美得无懈可击,眼波流转风华骤起,宛如那神仙般的人儿沐浴在银辉之下。 只可惜脸上的表情太冷硬了,活像一块拒人接近的铁板,不容别人窥伺他的心,自己也不走进他人的心里,独立于天地之间。 “既然公子要察访民情,总得吃饱饭对吧!人没力气,看什么都是一片雾蒙蒙,公子,咱们去讨些吃的吧!”小七很狗腿的谄媚着,两只狗爪摸着肚子哀求。 看了明媚风光,眉头轻轻一扬的莫沧安视线落在村口处的小凉棚,简简单单的棚子围着不少村人,指手画脚的似在买卖。“那边在干什么,过去瞧瞧。” “是的,公子。” 像是路过的商人,一行有管家、随从、侍卫、小厮,两辆马车停在不远处,七、八匹高大骏马,一群人浩浩dàngdàng的靠近,与百姓截然不同的凛然正气让人不自觉让路。 “卖什么?” “卖素饺子和素包子,剩最后三笼,卖完了就收摊了。”头也不抬的季薇薇忙着包素包子、篮装饺子,收钱,找钱,无暇分心抬头一睨眼前难得一见的俊俏公子哥。 “怎么卖?”看到她用手捉素包子,四方纸一包递出手,莫沧安深幽的瞳心缩了缩。 除了亲近的人,少人知晓他小有洁癖,不太能忍受别人碰过的东西,尤其是食物。 “三文钱一个素包子,买五个送一个,四喜青素蒸饺当然是四喜一赏,十文钱,买十送二,里头的汤汁鲜浓,放入口中一咬,唇齿生香,满是浓郁。”她下了本钱去做,一点也不含糊,料足实在。 一笼十二件计,馄饨皮和面粉和匀,冲入适量的滚水揉匀,用布盖住碗口蒸一盏茶,再揉匀, 成碗口大的薄片。 现采的香菇、木耳、萝卜丝、土豆丝全剁碎了,用盐、糖、酱油、油等调料煨一刻使其入味,青豆煮熟研成泥。 将半份馅料放在面皮上,捏成四角方方,面上做成四个小方洞再填入青豆泥、香菇、萝卜泥、土豆泥,入蒸笼蒸。 由于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她们向一户民家借了灶台,洗洗切切备料到出笼约去了半日光景,趁热气尚未消退前赶紧摆摊叫卖,一卖完了素斋的季薇薇,便在替人看诊的静慈师太身边搭个手,帮着写写yào方,向村民解说熬煮法和yàoxìng。 十一年师徒俩就是这么过的,一个替人看病不收费,只收随喜,不定诊金高低随人意愿,十两也好,一把自家种的菜也罢;另一个则沿途摘些野菜,收贫苦人家代诊金的菜,有什么就做什么,卖起她手艺越来越精湛的素菜。 这样的生活对季薇薇而言再好不过,根本是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她本就不是这年代的人,太过拘束的日子反而困住她,前一世她早就有到处旅行的打算,只是碍于职业不好请假,留职停薪放长假她又不甘心。 不过由于她xìng格直爽,为人真诚无欺,因此jiāo游广阔,虽然不到过命jiāo情,但喊起打耗子人人动得,卷起袖子吆喝着,棍棒齐下。 “全包了。”素包子的香气诱得小七口水直淌,怕被人给抢光了,未经主子的允许,情急之下大喊一声。 其他人见状便走开了。 “小七。”莫沧安冷然的低喝。 “公子,小的饿了。”他两眼眨巴眨巴的好不可怜,好似饿了几天的小土狗,摇尾又吐舌的乞求主人给口吃食。 看了那张巴结脸,再瞧瞧随行的人也一脸疲色,他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别贪嘴,看起来不太乾净,小……” “小心闹肚子”的话还没说出口,莫沧安耳边就扬起冷飕飕的清脆女声,像是挂上冰凌子,冻得听的人一凛。 “不、太、乾、净!”她是倒了洗脚水,还是用了臭沟水 面皮了,哪里不乾不净? “我不是说你不乾净,姑娘你……”也太易怒了。 季薇薇一只沾了油花的葱白纤指指向他的鼻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姑娘了,麻烦睁大你那芝麻绿豆眼,瞧瞧我这一身灰扑扑衣袍,再把你的敬意端出来给我道个歉。” 见她一身出家人的穿着,玉面素净未施脂粉,如丝乌发仅以一根乌木簪固定,顿时明悟地一颔首。“恕我眼拙,小师父,是我言语唐突了,没多做思量。” 她仍有不满,但略能接受他的道歉。“能够请教一下不太乾净是什么意思吗?你是怕我掺了死猪ròu或是拿了山耗子当佐料,给你吃了肚破肠烂,脑子里生出一条条白蛆。” 即使跟在一心向佛的静慈师太身边,季薇薇还是改不了以前当女警的冲动xìng格,尤其在师父的纵容下,她那辣妹子的xìng子有增无减,少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与人和善。 不过她平时也是很能装的,只要不踩到她的痛脚,她温驯得像只懒洋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猫,温顺的任人摸猫肚皮,甚至讨好的蹭着顺毛的手喵上两声,人猫和谐。 可是猫是有爪子的,一旦惹毛了,翻脸跟翻书一样,在人想都想不到之际捉了人满脸爪痕。 “你卖的不是素包子、素蒸饺吗?怎会有荤食?”见她说话挺有趣的,莫沧安忍不住逗她。 季薇薇顿生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因多年茹素让她忍下暴戾之气。“就是没有才要问问公子你,小尼姑卖个素包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诬蔑我手脚不乾净?” ☆、第08页 入口的吃食她一向很注重,不洁、不新鲜她宁可不做,少赚一点银子她和师父也不会饿死,毕竟处处有庵堂可挂单。 “这是我个人习xìng,与小师父无关。”他只是不能忍受事物的表面上有一丝丝不够洁净。 “公子行商?”她看向他身后的一票人,不以为然的多瞟两眼,身为前女警的敏锐仍在,已经看出这些人不简单。 “是。”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眼眸深处略闪了一下。 “看你这身锦衣玉带,连同发上的玉冠都是罕见的青玉,可见是出身富贵中人,你大概没吃过路边的摊子,也没咬过一口小贩卖的糖葫芦吧!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跟人家做什么生意人,还是回去你的富贵窝里,吃一堆人伺候的珍馐美食、美酒,还要美人相伴,才能乐陶陶。” 她暗讽他出了门还摆谱,这也嫌、那也厌,以为所有道路都是他家开的,他想怎样就怎样,全没想过小老百姓是如何过日子,真是天真、愚蠢。 凡事不一定能尽如人意,能忍则忍,不能忍做什么生意,当他的货天下无双吗?人人抢购呀。 “……小师父所言甚是,是在下不识世情,得改,请小师父给我一个素包子。”她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莫沧安面色沉肃的凝窒了一会儿,认真的思考她话中之意。 连中三元后,他婉拒皇上的留京,自请外放,为的是当一名伸张正义、利民为先的好官,而不是是非不明、明镜难悬的贪官,他日后下乡的机会肯定不少,不能再因个人的因素而令他人感到为难。 他的无心也许伤害了他人,譬如这位气得双颊一鼓的小师父,她真为他一时的失言而满心不服。 “好啦,小心烫,一个三文,不过你们全包了,我算便宜点,三笼七十文,请付钱。”小本买卖,恕不赊欠。 留着两撇胡子的周管家掏出银子付帐,他给足了一两银直说不用找零,而迫不及待的小七已伸手捉了一个往嘴里塞,边喊烫嘴边说鲜得不行,太好吃、太好吃了。 见他吃得欢,小有得意的季薇薇仰起鼻孔,高扬起声音招呼起其他人,做得习惯了,手脚也勤快,一手包一个递给侍卫、随从们,她还不忘留个最大的给爱挑剔的锦衣公子。 她手指细白纤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往蒸笼里一捉,一包。 “喏!给你。”看你吃了我的包子还嫌不嫌弃。 “你的手……”莫沧安的神色微带困扰。 “我的手怎么了?”一双手翻来覆去她看了几回,没沾到脏东西,亦无伤口呀!他又要找什么碴? “碰到包子。”他很想改令人头疼的毛病,但得慢慢来,不是此时此地,他……唉!一言难尽。 碰到包子、碰到包子、碰到……你个机车男!好,我忍,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季薇薇皮笑ròu不笑的朝白胖包子上咬一大口。“不能碰难道用钓竿钓,公子好文雅。” “也不是不能碰,小师父为何不直接用油纸包起,可省却用手直接拿。”他认为自己说得十分合情合理。 “公子真的是商人吗?”她露出鄙夷的神情。 “有什么不对?”莫沧安以平和的语气问道。 “要像你说的做法根本不用做生意了,右手拿,左手包,收钱找钱,动作要快,若是慢条斯理一个个包,等我包好了客人也走光了,那我还卖什么。”晾着摊子捉蚊子吗! “是这样吗?”他陷入思索。 “还好你不是当官的,不然老百姓就要泪汪汪了,管好一县一城不只是捉贼缉匪,还要管治一下百姓的生计,人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丰衣足食,饥饿起盗心,人若家有余裕谁会去偷、去抢,他们也想和和乐乐过日子。”除了少数丧心病狂的歹徒,他们天xìng凶残,以凌虐人为乐。 季薇薇没想到今日的一席话,带给莫沧安相当大的影响,他到了管辖的县城后,第一件做的事不是处理堆积如山的案件,而是深入民间巡视,看百姓们想要的是什么。 一开始他受了很多挫折,也吃足了地方上排外的苦头,但是在他勤奋不懈的治理下,渐获民心。 “我看起来不像会当好官的人?”他问。 她又咬了一口包子,一脸无谓。“做好官和会做官是两码子事,你要看是以什么为出发点,至于像不像,那要做了才知道,你再清廉也禁不起上下一起贪,你不贪就没法做事,最后只能沦为同流合污。” 你不贪,别人当你是异类,不会和你打成一片,自然有隔阂,有事吩咐时肯定叫不动,自成一派。 贪了嘛!那一定是做不成好官,那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上有上司要孝敬,下有下属要安抚,你分,我分,大家分,还剩下多少能为老百姓做事,最后受罪受累的是谁? 还不是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老百姓。 “同流合污……”官场弊习。 见她快把素包子吃完了,莫沧安也不知哪来的冲动,竟长臂一伸夺走她手上的素包子,犯倔的一口、两口……就两口,没了,他还嚼了两下强吞下肚。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带来的人全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所知的那位美如冠玉、宛如谪仙的如玉公子。 更傻眼的是手里一空的季薇薇,一眨眼间,她咬到的是自己的手指头,如秋水般的眼眸眨了一下便愣住。 “你很饿,这位公子。”连她手中的也抢。 “水……”他吃得太急,噎住了。 ☆、第09页 “真是麻烦的公子哥儿。”季薇薇指着竹桌的左手边,那里有个写着“奉茶”两字的竹管,里头装的是泡了竹叶的茶,连喝茶用的也是一截一截取下来的竹杯。 取自大自然的赏赐,不必花银子买又能随手取得,哪天嫌带着累赘又可劈了当柴,一举两得。 “公子,喝水。”小七取出自备的青釉暗花瓷碗,用白布擦拭了又擦拭才盛了一碗竹叶水递给主子。 莫沧安喝了茶水之后,涨红的脸才舒缓。 “我们在路边随手摘得竹叶,虽然洗过了好几遍才用小火烹煮两个时辰,将竹叶青给煮出香气,不过你要是怕脏就别喝了,免得你黄金做的贵躯承受不住。”哼,就爱装模作样。 最是无用读书人,嘴上说文脚无力,论策一篇难养家,看他那样子,不是当官的也是官家子弟,最会说一套做一套。 随着师父云游四方,加上当女警时的经验,季薇薇也算是有些历练的人,两辈子加起来的她,外表是十六岁青春看俏的小姑娘,内在已是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只是xìng子仍是冲得很,虽有稍微收敛一点,但是一见到不平事,还是会踩上两脚。 她就是侠女xìng格,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不顾开素食餐厅的爸妈阻止,硬是跑去报考警校,以第一名成绩荣誉毕业,而后投入无日无夜的警察工作。 黑狼的那一qiāng,为她的女警生涯划下休止符。 “薇儿,不可无礼,师父提醒你多少回,老是散漫记不牢。”她这xìng子全是纵出来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面露无奈的静慈师太从凉棚里走出,爱徒和过路客的jiāo谈她听得一清二楚,原本认为只是短暂的谈话,对方一歇完脚便会离开,因此她也不以为意的整理yào草,看点医书。 怎知,越听她眉头颦越紧,两人的一来一往已经有点走样了,涉及官场的讨论以及对人的言语,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爱徒牛脾气又上来,不得不出面说两句。 能苦民之苦是好事,知万民之难方是修行之道,可口中之言易招祸,谨之、慎之,凡事留三分。 “师父,你别骂我嘛!我只是卖素包子而已,不信你问这位相貌堂堂又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我可有出言无状冒犯比玉石还尊贵的他。”甜枣儿给了,你敢不说我好话试试。 看她挤眉又弄眼的威胁,顿感好笑的莫沧安清了清喉咙,嘴角微扬。“令徒甚为乖巧,和善又亲切,乐于助人,听她一席话如沐春风,甚感愉快,实为佛门好子弟。” 吃人嘴软,他卖她一个面子。 “算你识相。”季薇薇小声说着,神情带着满意。 “她还不算出家人,只是带发修行,公子直呼她季姑娘即可。”如今都长大chéng rén了,该为她的将来做打算。 看着一手带大的徒儿,静慈师太心里有感慨也有宽慰,曾经那么小的娃儿在生死间徘徊着,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去了,花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人救活,怎么不感谢佛祖的慈悲呢! 见她一日日的成长,身子骨一天一天的抽高,由当初在脚边绕的胖娃儿长成聪慧伶俐的俏丽模样,是该论及婚嫁的姑娘家,遇到有好的人家也该让她还俗,褪去一身灰涩。 已经避了十一年了,还要继续避下去吗? 静慈师太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是看到如女儿一般养大的徒儿,她心中只有疼爱,希望能将最好的都给予徒儿。 “原来是季姑娘,在下有礼了。”见她又龇牙咧嘴,莫沧安暗自在笑,显然她不喜当个“姑娘”。 “不用多礼,红尘来去一场,早晚要抱佛祖大腿,早抱机会多一点,说不定早日得道升天。”她想说的是早死晚死都是死,何不乾脆早点死。 当然,季薇薇说的是玩笑话,她惜命得很,可不想将重得一回的好命马上还给老天爷,她用修行者的身分到处走走看看,从无人拦阻或说她不守fù道,有吃有喝又有得玩,比前一世过得还称心如意,她才不嫌命活得长呢。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朝代,以她的年岁是该为人妻、为人母了,表面上温尔谦恭,相夫教子,cāo劳家务,孝顺长辈;私底下妻妾相争,和婆婆斗,跟妯娌争,与外fù互别苗头。 不要说置身其中了,光是想就觉得累,她一个人分身乏术,无法同时应付这么多的事,除非有千手观音来相助,否则她早生华发早早累死,空留一抹芳魂。 “薇儿!”静慈师太故作不悦的横睇一眼。 “师父,阿弥陀佛,你今日的早课做了没,要不要徒儿替你念上几遍?”有事弟子服其劳。 “皮猴儿,少腻着师父,你这脑子在转什么师父还不知情吗?少把话题转开了,以为师父不会责罚。”当罚则罚,即使罚得不重也是教训,老是纵容她反而是害了她。 “师父,徒儿很乖,把素包子、素蒸饺都卖完了,我们可以给小毛买好一点的草料。”季薇薇就是脸皮厚,装小卖乖信手拈来,让人想戳她脑门又舍不得。 三年前静慈师太在红石山摔了一脚,虽能自医,但行走上仍有些不便,因此在季薇薇的坚持下,她们买了一头两岁大的毛驴,取名叫小毛,专门来负载她们少得可怜的行囊。 “小毛吃路边的野草就好,太肥了。”被这徒儿养肥的,她把驴子当宠物养,还会与驴子谈心。 “师父。”别揭穿她的小心思嘛! ☆、第10页 “公子,贫尼这小徒向来顽劣,若有得罪之处望请见谅,她与贫尼云游在外多年,在清规戒律上难免有所疏漏。”吃斋念佛她还行,对凡事就是太不上心,有时冲了点。 “师太客气了,季姑娘并无不妥,聪慧明智,落落大方。”很少称赞人的莫沧安若有所感的看了季薇薇一眼。 不知为何,他觉得她像一个人,却又想不起像谁,自幼过目不忘的他从未发生今日这样的事,心里多少犯嘀咕。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有种让他莫名想亲近的熟悉感? “公子太过谦了,贫尼的徒儿还有什么是贫尼不了解的,平日纵着胡为,老是不知天高地厚。”她这个xìng格像她爹,太过正直又不肯妥协,凡是认为对的事便不容人狡辩,一根筋通到底。 静慈师太是知晓季薇薇的身世内幕,她nǎi娘临死前都告诉她了,因此她才决定带着小徒离开清心庵,以免迫害季薇薇爹娘的人追杀上门,斩草除根。 事过多年了,此事早已沉寂,不再有人过问当年的事,她想也该告一段落,当时的娃儿都到了二八年华,再拖延下去,岂不是耽误她,她自个儿也不愿青灯长伴吧! 罢了罢了,该做打算,缘起缘灭,顺其自然。 “师太师徒往哪儿来,yù往哪里去?”看她们似乎过得相当清贫,衣服比他府里的粗使丫头还旧。 “从来时的地方来,往去的地方去,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有缘自会碰头,无缘擦身而过。 “嘻嘻,我师父的意思是你管我们往哪来去,你自去你的清明人,我们念我们的佛祖,闲、事、少、管。”难不成她们还得向他报备不成,他又不是知府老爷,管州府大小事。 季薇薇带着嘲笑的态度给人下面子,却不知莫沧安虽非知府老爷,而且官阶比知府老爷小一等,可他的父兄却是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官员,他们只需进言一、两句,便能摘掉知府老爷的顶头冠,无处喊冤的下狱吃牢饭。 “薇儿,要为师罚你抄写《道德经》吗?”她那张嘴总是比脑子动得快,话总是不假思索的蹦出来,真叫人为她担心。 “不要吧!师父,《道德经》的字数……天呐!我的手会写到断掉。”季薇薇苦不堪言的假嚎,想博取师父的同情。 “十遍。”加罚。 不让她怕就学不乖。 “……”季薇薇瞪大眼,眼里露出有苦说不出来的哀怨。 人不会责怪自己,这是天xìng,她转头瞪向害自己挨罚的家伙,圆乎乎的杏眼睁得又大又亮,好似晨起偷稻吃的雀鸟,让人好笑又好气她怎会有这么多古怪风貌。 “师太身上有股yào香,莫非还为人看诊?”一名带着徒儿的出家人在外行走不便,着实令人为她们捏一把冷汗。 季薇薇很得意的chā嘴,“我师父的医术可好了,除了不能生死人ròu白骨,任何疑难杂症到了她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小菜一碟,没有她治不好的病患,经过她的手,病患全都生龙活虎的跳起探戈……” 师父教了她一些,可惜她没耐xìng,辨脉老是辨不准,诊不出脉息,最多只能认认yào草,帮着配yào。 “探搁?”那是什么?一种民族的舞蹈吗?因为她用了个“跳”字。 她悄悄的吐了吐舌,做了个打嘴的动作,谁叫她嘴快。“不管是什么哥,反正我师父行医救人多年,你要对她客气点,说不定哪天就会有需要。总之,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大夫,大夫管命呐!” “薇儿,又口无遮拦了。”静慈师太轻斥。这徒儿真让她头疼。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生病不用看大夫就会好吗?师父的大功德不好自个儿宣之于口,徒儿我为你代劳,将师父的菩萨心肠宣扬出去。”好事不藏私,才有教化万民的成效嘛。 “季姑娘说得没错,医者父母心,能以一身医术济世乃是大智慧,善之大焉,如果方便的话,可容我待在一旁观看?”由小细节看民心所在,民与医息息相关。 “这……” 正当静慈师太有意推辞之际,一位粗黑的汉子扶着一名喘得很急的老fù走来,喘气中有着明显的哮喘声。 “师太,我娘从昨儿个夜里就喘个不停,一早喘得脸都白了,还有咳出血丝……”看来好严重。 “来,进棚子,我把把脉。”气虚体弱,面有暗沉。 病人与家属进了凉棚,不等人招呼,莫沧安和小厮小七也跟着走入,其他人则在棚子外等候。 “嗯,伤了肺,是哮喘,拖了好段日子。薇儿,备纸,写yào方。”这是积年痼疾,不好治。 “是,我来了。”季薇薇欢喜一应。 “天仙果、大青各八钱,白shè干、月桃根各五钱煎服,可减缓哮喘发作,再加枸杞子、海松子、生地、熟地各一两,半酒水炖服,能改善体虚……”人一上年纪毛病就多。 “师太,你说的yào方我们看不懂,也不识字,还有……”粗黑汉子涨红着脸道:“我们没钱抓yào……” 静慈师太把脉的手顿了下,随即看向一旁的爱徒。“捉十帖yào给这位大娘,一日两帖,早晚服用。” “是的,师父。”抓yào她最拿手了。 ☆、第1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页 季薇薇身子一低,就蹲在凉棚的角落挑捡起yào草,有将近上百种常用的yào材,是她和师父一路云游过来看到可用的yào草便采撷,采了一大把晒乾后方便携带。 这也是她们需要小毛驴的原因,有时一采就采多了,两人的箩筐装不下,只好省吃俭用的买头牲畜载物。 小毛刚买回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副撑不到三天的模样,因为便宜,加上季薇薇的坚持,二人行的师徒硬是多了一头驴,夕阳西下,三道影子被余晖映照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可是我们付不起诊金……”田里收成差,手上无银两。 念了句佛号的静慈师太指着他背上的竹筐。“拿两棵菘菜来垫,我们师徒好打打牙祭。” “真的可以?”粗黑汉子喜出望外。 “我们的饺子卖完了,正好改做菘菜素饺,两棵菘菜能包出好多呢!”季薇薇做出想吃菘菜馅饺子的样子,一直望着人家的竹筐,只差没动手去拿。 结果粗黑汉子不只送了她们两棵菘菜,连竹筐都留下了,一共十来棵大菘菜,还说自家种的不值什么,竹筐也是农闲时编的,都给她们,师徒俩却之不恭。 不过这十来棵菘菜倒让季薇薇想到明日要卖什么了,她要将一部分菘菜剁碎做素饺子,然后菘菜卷、菘菜豆腐汤,还能和拍碎的豆腐及面粉混匀,做一道zhà豆腐。 真好,又有素菜可卖了,师父的生辰快到了,存点银子给她买冬衣,那件起了毛球的披氅不太保暖。 粗黑汉子搀了老娘走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名村民来看诊,有的家境还过得去,有的是穷哈哈的苦农民,因此有人付诊金,有人则拿家里的萝卜、南瓜、青豆来抵诊金。 一旁的莫沧安看得若有所思,悄悄地在随喜竹罐投下一锭银子,他觉得静慈师太以随缘的心态行医根本赚不到银子,反倒要赔进不少yào材。 难怪她的徒弟要兼卖素菜,不然师徒俩的日子肯定过不下去,比目前的情况更窘困。 “公子,该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下一个投宿地,得露宿荒野。”眼看天色已晚,小七轻轻拉扯了主子一下,提醒他时辰不早了,该赶往下个驿站,住宿都安排好了。 “嗯,该离开了。”临走前,莫沧安不自觉地看向正蹲在角落切yào、包yào的身影,一抹不明的yīn影落在她柔美的侧脸。 浩浩dàngdàng的来,静悄悄的走,没人听见马车离去的声响,唯有凉棚内的光线渐渐暗淡。 “师父,天黑了。” 送走了看诊的病人,师徒俩走出凉棚,最后一点红日也西沉了,倦鸟归林,北方第一颗星出现了。 “回我们借住的庵堂吧!这些诊金够你好好发挥了。”要不是跟着她四处游晃,这徒儿倒是可以开间素菜斋。 看满地的瓜果菜蔬,季薇薇苦着一张脸,“师父,我细胳臂、细腿的,搬不回去。” “你养小毛干什么,让你当菩萨供着吗?”静慈师太取笑她把干活的驴子当宠物宠。 “小毛还小,会累着。”这是虐待动物,她不屑为之。“啊!那些端着爷儿做派的人走了呀!连声招呼也不打,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没瞧见人呐!” “走了也好,跟咱们不同道,倒是你别再犯糊涂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都当倒豆子似的倒出去,为师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 没等她说完,季薇薇背起一筐菘菜,笑道:“师父,我饿了,我们回去做菜吃。”填饱肚子比终身大事重要。 §第三章 大展厨艺救师父 三个月后 “小毛呀,你瞧见了没?前头那座有着灰白土墙,底下有道掉漆大门是我们要去的清平县,清平清平,听起来就很有太平日子的味道,等我们到了城里就给你买上等的草料,让你吃到肚子发胀……” 黄黑毛混杂的大板牙毛驴似听得懂人话,仰起肥厚的脖子对天叫了三声,像在说:“你说话算话,不能忽悠驴子。” “你看你呀,又胖了,才走几步路就喘了,亏你还是负载能力强的牲畜,怎么连只老黄狗都不如,不行呀!要努力,你的粮食要自己赚,不要老想依靠别人……” 荒腔走调的女声唱起,“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五音不全的季薇薇彷佛不知道她的歌声有多么鬼哭神嚎,唱完一遍还不够,又接着唱第二遍、第三遍……还越唱越大声,佯装手上拿了一根短鞭,做做样子朝驴屁股凌空一抽。 不过人有类聚、物有群分,季薇薇的小毛驴和她一样音感极差,分不出宫、商、角、徵、羽,还乐在其中的跟着摇头晃脑,一副晕陶陶的模样,不时发出哼哧声助兴。 能忍受一人一牲的魔音穿脑,还能面不改色的念着地藏王菩萨经,静慈师太的修行又增进了不少,她完全不为所动,宛如置身在梵音缭绕、暮鼓轻扬的寺庙中。 “小毛,做驴子要有志气,才让你背一点点东西而已,你要懂得感恩,你看你主子我多疼你,没舍得在你身后加辆驴车,看看前面那头牛多可怜,载了一车的粮食,还得连同主人家一家七口人也得载上……”真是太残忍了,不爱惜动物。 ☆、第12页 也要进城的牛车和季薇薇师徒离得并不远,听到后头小姑娘的比喻,驾车的牛车主人回头一瞪。 牛本来就是耕田载物的牲畜,不养来干活难不成当祖宗供着吗?嗟!你这小姑娘才脑袋被驴踢过,傻的。 “哎呀!小毛,你家主子被人瞪了,全是你这头少长人脑的笨驴子害的,人家都用傻子的眼神看我,你再不努力,草料减半。”嗯,要省点银子,好买两床厚的棉被。 秋风又起,只怕冬天的脚步也快来了。 “嗯昂!嗯昂!嗯昂!”翻起黄板牙的小毛对爱自言自语的主人大感不满,对空长嚎。什么都能减就是不能减的草料,瘦了,真的好瘦好瘦,瘦骨伶仃,再不让吃好草就只剩下一张不值钱的驴皮了。 “谁说不值钱,驴皮能熬成阿胶,那可是上等的补品,能养颜美容,我和师父分着吃,就能成为青春永驻的美魔女,到了六十岁,嫩得掐出水的皮肤还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这可是传说中的宫廷御品,她只是听说,一口也没过。 一听要拿的皮去熬什么胶,小毛眼眶似含着泪,用驴鼻子顶了季薇薇一下,意思是我有在干活,你看这锅碗瓢盆不是我在驮,我比牛还强壮,比马还能拉车。 “可惜你不会说人话,要不然就太好了,我一个人练口才挺寂寞的,老有强者无对手的悲凉,你说我该不该女扮男装上京应考,以我的才华,肯定考个状元公、探花郎什么的,反正我全家都死光了,不怕欺君诛九族,大不了绞了头发当姑子,躲到庵堂里避世,一样快活……” 女子不能当官是季薇薇最大的遗憾,前一世的她功课可好了,虽不到过目不忘的境界,也是读书界的好手,多看几遍就背牢且融会贯通,考场上她可是万夫莫敌的常胜军。 这十一年来跟着师父走过大江南北,看过无数风俗人情也认识了不少奇人怪事,她在这过程中经历相当丰富,相信在这朝代的任何一名女子也无法活得像她这般痛快。 可是天下人,天下事,仍有很多让人没法视若无睹的不平事,一人势单,帮不了大家,她很想出手相助却是能力不足,官欺民时有所闻,民告官,想都别想。 说实在话,该设立讼师制度,让擅言懂律法的书生去为民喉舌,他们不是一心想报效朝廷为百姓谋福吗?既然地方官不可靠,就让他们来,做正经事,少在那儿悲秋伤春。 “小毛,我说的是不是异想天开?这年头的女子是根草,谁都能来踩两脚,踩不成就撒两泡尿淹死你,很不道德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学,很可耻。”又没公德心。 不平、不平、不公平,你们要是知道后世的女xìng有多出色,能当女王,当总统,当一国元首,这些目光短视的男人就该抱头痛哭,是你们压抑了女权,阻断了我们的表现机会。 季薇薇始终念念不忘女警的工作,她热爱在阳光底下飙洒汗水的感觉、连日伏击无恶不作的纵火犯、彻夜不眠守在满是蚊蝇的沟渠,就为了逮捕连杀二警的歹徒…… 她很怀念一张口就有饭吃的外食文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营业的餐厅、速食店,累了还能在店里上网,四海无国际的任凭翱翔,偶尔还能沉浸在打怪的电玩游戏中。 只是这些都离她很远很远了,在记忆中逐渐模糊,只剩下苍白的颜色,她,回不去了。 “宫里的女官也是官。”收起佛珠的静慈师太看了爱徒一眼,似在说她想入宫,当师父的也能搭上手。 一听师父开口了,季薇薇很捧场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编贝白牙。“师父呀,宫里的女官不叫官,那是给皇上备的妃妾,要是姿色长得好会被放出宫吗?十之八九收入后宫给皇上享用,而且当女官也要看家世吧!不是官家千金哪能进得了皇宫,连太监都瞧不上眼。” 女官的资格审核相当严格,官做越大的人越怕死,皇上亦然,万一里面掺了一个什么刺客的话,那不是人头落地那般简单,很可能朝堂又要起风浪,甚至改朝换代都有可能。 最后苦的是底下的老百姓,徵粮徵米还要徵人,战火一起绵延数月,甚至数年,安定下来的百姓又得颠沛流离。 所以,皇上很怕死,也不能死。 静慈师太暗忖,这倒也是,女官的审查一层又一层,甚为严谨,想当年她……“尽又胡说了,大不敬的话语若传进有心人耳中,师父想保你也保不住,你呀!何时才能让师父不为你cāo心。” “师父,我长大了,你不用老是为我担心这、担心那,你是出家人,要视万物为虚无,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日后盖间庵寺给师父养老。”这是她常说的老话,可是…… 看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容貌秀妍端丽,身姿婀娜,静慈师太有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是长大了,该觅个如意夫婿,师父会为你掌掌眼,择一门好亲事。” “咦!”怎么变了? 以往师父都会露出取笑的眼神,说她年纪小,见识少,还没见过辽阔的万千世界就想要飞,要她多点耐心,岁月是很残酷的,即使自己不想要,它也会很快的来到,带走曾经美好的纯真,历练世间的人情冷暖。 师父年年这么说,少有改变,她是真正的修行人,心中有佛祖,看透世情又充满智慧的出家人。 “觉得不一样?”这孩子把心里的事全写在脸上,对她不设防,心xìng善良又聪慧过人。 季薇薇很傻气的点头,她把静慈师太当成这一世的娘,她穿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静慈师太,难免有雏鸟心态。“师父,我才十六岁,还小着呢!你瞧我还稚气得很。” 静慈师太若慈母般抚着她的发,“瞧瞧你这俊俏的模样,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也是为师糊涂了,竟忘了你早过了十五及笄,没为你准备chā簪,师父的无心之过想必你是不放在心上,你的心xìng太豁达,不像时下的闺阁女子。” 她的视线落在爱徒挽起的发髻上,斜chā入发的乌木簪刻纹古拙,看似平凡无奇却是价值不菲的沉香木,一位故人所赠,如今转赠于芳华正盛的徒儿,这份传承的心意不曾断绝。 “师父,不管我是十五或二十,都是你放心不下的爱徒,你可别跳脱不了世俗眼光,看徒儿年纪差不多了能自主了就把徒儿往外推,弃徒儿于不顾,我可是不依。”她得快点打消师父错误的想法,让个“高中女生”去嫁人太不道德了。 ☆、第13页 “呵……撒娇是没用的,缘分到了是怎么也逃不开,你皱着眉会变丑,小心嫁个丑汉子。”静慈师太打趣着,这么多年来,她唯一放不下的大概是这徒儿。 唉,割舍不下的软肋!她还是勘不破红尘俗事。 “美人颦泪垂,不知心恨谁。”季薇薇故意揪着眉,眼巴巴地看着师父,那样子十足十的逗趣。 只可惜热炭遇到古井水,波澜誓不起。 “师父让你恨吧!省得你又胡言乱语,等哪天你嫁了个良人佳婿,自会了解师父的用心。”女子终究要有归宿,找个依靠的人相伴终生,不然渺渺天地间只一人太孤单了。 “不嫁不嫁,徒儿不嫁人,我要给师父送终,我不要嫁人,太累了,我只要活得快活,掌握自己的一生。”她不会把自己jiāo给全然不认识的男人,从此成了驯养的羊。 季薇薇头摇都得快断了,静慈师太却出神得听不进半丝声音。 “掌握自己的一生……”是吧!她苦笑,眼神里多了令人伤痛的怀思。 当年她也说过不让别人掌控她的一生,可是她进去的地方呀,却是人吃人的炼狱,她不忮不求的活着,还是伤痕累累的逃出,不敢回头。 人,不能向命运挑战,命运会嘲笑你,她便是那个可笑的幸存者,以为可以不可一世,原来一切都是妄想。 喜、怒、哀、惧、爱、恶、yù人之七情,多了哪一样就是贪,贪、嗔、痴、怨乃是世上首恶,不肯放手,如同飞蛾扑火,至死是一只扑腾的蛾,在火中燃烧成灰烬。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的神色不太对,像是很痛苦,又似从痛苦中解脱,全然放松。 手臂被扯了几下,回过神的静慈师太笑看着已换上平常姑娘家衣饰的爱徒,少了那身灰鼠色衣袍,她看起来面色红润,更加妍丽。“快进城了,要听话,别胡闹。” “师父要在城里行医吗?”她们带的yào材不多,恐怕没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免费赠yào了,她得想办法多赚些银子。 跟着静慈师太行走三山五岳,加上本身的个xìng使然,季薇薇的物yù很低,也不着重于得大赚银子才行,她认为钱够用就好,不用多,因此身上有的银两真的只够日常所用,不多,也从未有过大富大贵的想法。 她们师徒一个行医、一个卖素菜,生病了有人医治,饿了有素菜可食,身体健康肚子饱,还有什么好忧虑的,钱财乃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苦愁心。 所以她们只买所需的日常用品,有多余的银两会视情况施于更需要它的人,清苦而不贫穷,富裕而不无知,把每一日当喜悦来过,知足常乐,不为居无定所而苦恼。 “看看吧,县城不比一般村落,先找个地方落脚,师父到寺庙里拜个菩萨。”静慈师太逢庙必拜。 “好,我也要找个热闹的市集卖素菜,头水村的村民太热情了,送了我们好多的瓜果菜蔬,我要赶紧把它们做成菜肴卖出去,不然小毛会被压扁的。”看,多可怜,四肢无力,四只驴脚颤呀颤的。 似有同感的黄黑杂毛小毛驴抬起脖子驴叫一声,摇摇驴头,一脚印一脚印地拖着步伐。 城墙很高,是一块一块的土垛红砖砌成的,经过风吹日晒,年代已久,已出现灰褐色的斑点,再加上长年的风沙吹袭,原本的颜色已然不见,成了具有岁月痕迹的土灰色。 过了守城人守着的城门,一对师徒和一头毛驴进城了。 清平县。 “薇儿,缓步走,不要蹦蹦跳跳,要有姑娘的规矩,别左顾右盼,看着前方。”唉!要为她忧心到何时啊。 “师父放心,徒儿有看着路……咦,师父,你有没有发现城里的人有些……呃,古怪?你看她们瞅着我们的眼神……”不,是看着她师父的神情不太对劲,隐隐有股仇视,仇视中又带着畏怯,尤其是身边有妙龄女子的fù人。 发生什么事吗?她们可是刚进城,什么也不知道,别把祸水往她们身上引,那太没天良了。 只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瞪视,好像她们是从沟渠里爬出来的老鼠,叫人厌恶又想狠踩两脚,踩不扁也要热油烹浇,其神情全无对出家人的敬意和友善。 不太美妙的感觉,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 静慈师太略微审视来回的百姓,一向无波澜的眉头微微拧起。“是诡异了些,你小心点,别为了师父得罪人。” 她也看出众人的仇视目标是她,似乎想冲上前揪出她的衣襟痛打一顿,对徒儿的目光却是怜悯、同情,一副想解救她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徒儿才不是鸡肠子肚量的人,师父有难竟袖手旁观,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就跟谁拚命。”师父是她来到这世界最亲的人,如师如母,已是她的骨ròu至亲,抛之不得。 “你这孩子,唉。”就是不听话。静慈师太感慨之余又觉欣慰,徒儿果真是个重情又重义的好孩子。 师徒俩面容和善的想向县城里的百姓打听何处有庵堂或有容人借宿之地,可是所到之处人人一哄而散,都用防备的眼神远远回避,没人肯和她们说一句话。 真的很沮丧,不过一日就成了谁也不愿靠近的臭虫,师徒两人既无奈又好笑,又有几分莫可奈何。 心想若清平县不欢迎她俩,那就出城去,赶往下一个县城。 正当两人心灰意冷的打算离开之际,迎面走来数名衙门差役,身着深墨色捕快服,曾为女警的季薇薇特别感到亲切,像见到警局的同仁一般,忙着上前打招呼,顺便询问。 ☆、第14页 “捕快大人,请问城里发……” 没让她把话说完,大块头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拉到身侧,腰上的刀已出鞘。 “你是不是被妖姑拐来的良家女?”捕快边厉声问她。 “妖、妖姑?”她只听过妖怪、妖魔、黑山老妖,妖姑是什么,不会是指妖里妖气的尼姑吧? “不要害怕,你安全了,我们六扇门的公差会保护你,没人敢再妖言惑众蛊惑你。”为首的捕头一脸正气,宛若青天。 “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难道我们不在一个地球上,你说的是外星语?”季薇薇越听越迷糊,但心里明白,自古以来冠上“妖”字都不是好事。 “什么球,什么星?看来你真的受了妖姑的影响,神智不清,语无lún次。”唉,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神智不清?”你家养的母鸡才长短脚呢! “赵三,王川,把妖姑带走!”任何一个可疑的嫌疑犯都不能放过,宁可捉错也不愿姑息养jiān。 “等一下,你们要做什么?”一看捕快二人组上前要扣押师父,季薇薇心急的大喝。 “最近附近几座城镇都发生尼姑拐人事件,至今尚未破案,闹得人心惶惶,我们严重怀疑她涉案。”只要看到尼姑他们就捉,以平民怨,不能再有人无故失踪。 “你们误会了,她是我师父,我是她养大的,我们刚来到你们地头,根本不晓得贵县有拐骗的事,这事和我师父无关,你们不能随便乱捉人!”简直是滥用公权力。 他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捉人?在判罪前,每个人都是无罪的。 “这句话你跟县太爷说去,我们只负责执行公务,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做。”没有人情好讲。 “可是……”季薇薇暗暗考虑要不要使出小擒拿手,将几个大男人过肩摔,趁乱带走师父。 谁知她还没动手,看出她意图的静慈师太开口道:“阿弥陀佛。薇儿,为师和他们去便去,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定论,无须为师父担心。” 静慈师太笑着面对,彷佛金莲朵朵盛开在她身后,绚烂无比。 “什么,不在” “咦,又下乡巡访了?” “怎么又出城了,你们的青天老爷也太忙了吧,他都不用休沐,放松一、两日吗?” “不会吧,又扑空?一个县太爷不坐在公堂升堂办案尽往外面跑干什么?他还真有闲情逸致……” “又、又出去了?不在县衙?”不行,不行,她得自力救济,再等下去头发都白了。 要见清平县的县官居然比登天还难,这实在叫人很吐血,似乎比穿上龙袍的天子还摆谱,根本是一方土皇帝了。 奔走多日,初来乍到的季薇薇四处求救无门,她终于打听到要把下了监牢的师父救出来,唯有从县太爷下手。 可是这位明镜高悬的大老爷宛如长了四条腿,不是今日下乡巡田地,便是明日到了某镇察访案情,要不受了地方耆老邀约前去赴宴,再不为了河川改道而前往视察。 总而言之,他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一通好找。 季薇薇原本想要鸣冤的,但还没走到大鼓前,就被四名凶神恶煞的衙役给驱离,叫她别来玩,敲了可要打三十大板才能上堂,外加滚钉床。 考虑到她的细皮嫩ròu,以及是为了伸冤而非结仇,她犹豫再三,决定换另一条管道走。 由于她三番两次的上县衙求情,靠着几分伶俐的口才和童叟皆欺的亲和面容,她和里头的杂役混熟,经由他们私底下的传话,这才知晓县太爷是新来的,还不到三个月,是个嘴刁的,刚就任就吃遍县城各大小酒楼。 目前他只满意“月满楼”的菜色,每逢初一、十五便在县上的月满楼吃斋菜,鲜有缺席。 斋菜?那不是她最拿手的吗? 既然县太爷偏好素斋,那就投其所好吧! 于是,季薇薇找上了月满楼的掌柜,当下卖弄手艺,弄了几道他见都没见过的素菜,吊他胃口,这才同意她在十五这日掌勺一天,专做素斋。 这一天,当菜一盘盘送上,其实她心里是忐忑不安的,虽然她之前曾听闻县太爷因满意上桌的菜肴而召见掌勺大厨,她也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豪,真的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有一丝不确定。 毕竟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她做了江浙味,偏甜,以糖醋为主,再做了“芋头炖菜”、“松蕈饭”,几道川味辣炒,用豆皮做了醋饭,以握寿司的方式呈现,加上zhà豆腐饼。 还有一道“珍味豆腐汤”,一盘“京素鹅”、“四川素卷”、“莲花素烩”、“竹笙金华鸡”、“香橙豆腐”……林林总总十来道素菜,风味独特,无一荤食。 她在等待,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而她紧张得手心都湿了。 “好。” 一声好,季薇薇手上多了五两银子的打赏,但这不是她要的。 终于 “快,季薇薇,县太爷要见见掌勺的大厨,他说鬼斧神工,道道佳肴,令人吮指,回味无穷。” 面露喜色的掌柜一探头,季薇薇解下师父为她缝的围裙,拢了拢发丝,拉拉浅碧色折儿长裙,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从后堂厨房越过回廊,走向珍珠白垂帘子后的清幽包厢,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迎面而来。 ☆、第15页 包厢入口处的左侧有座白梅踏雪绣屏,雪落梅未绽,黄莺栖枝头,屏风底下是三足瘦腰凳,凳上摆了铜兽香炉,袅袅青烟,熏香入室。 “这道竹笙金华鸡是怎么做的?吃起来的口感有ròu的鲜嫩,不过分甜,却留在口中久久不散。”乍吃之下,他以为小二送错桌,把哪位客人的荤食送到他面前。 “是以湿竹笙六条,湿香菇六块,素火腿六件,素鸡十八件,芥菜心六条,将素鸡酿入竹笙管里,连同芥菜心、素火腿、香菇,用熬了三时辰的蔬菜汤煨透,隔去水分……” 接下来只需盛盘,将各料分别间隔排在碟子上成麒麟状,以芥菜心伴边,淋上少许加了调味料的勾芡汤汁即成。 这道菜讲究的是清淡,不油不腻,清爽可口,把素菜的鲜给点出来,即使菜里没有ròu也彷佛有ròu的滋味。 “嗯,倒是用心了,另外,把饭包在豆皮里,放入口里有股微酸但非常对味,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实在有天分。”是做素菜的好手,和他念念不忘的那味儿十分雷同。 “是自酿的果醋拌入煮熟的米饭里,说穿了并不难,主要在果醋难酿,多一道工序醋酸了,少一道工序有可能发馊,恰如其分的沉酿才能酿出酸味适中的果醋,一如大人在勤政爱民上一向为民所爱戴,断不会错捉无辜之人。” 听出她话中有话的年轻县官骤地停箸,煦如春阳的眉头如遭风雨侵袭的荷花悄然一蹙。“你是在指责本官判案不公,为求绩效将无辜者捉拿到案?咦,是你!”一抬头,他露出讶异神色。 “啊,洁癖男!”还是挑嘴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竟在月满楼。 季薇薇的惊讶不亚于讶异后而露齿一笑的县太爷,三个月前见过的那一面叫她印象深刻,刚听声音时觉得有点耳熟,一打照面便认出五官清朗的男子是谁。 他不是别人,正是到任前四下视察民情的莫沧安。 “你到了清平县?”他还以为此生再也无缘相见,没想到……老天爷的安排真叫人猜不透。 “刚到不久。”遇到“熟人”当畅所yù言,季薇薇倒有几分不自在,她记得先前对这位官不太恭敬。 果然凡事会有因果,早知道会有求于人当时就要客气点,予人和善也等于给自己留条后路,偏她管不住自己这张嘴,bào炭似的没三句话就冲着人家发,有jiāo情也成了孽缘了。 看他在食物上的挑剔,不知与人好不好相与,别是个表里不一的官,说一套,做一套,专吸百姓血汗。 看到她一身俏丽的碧色衣裙,眼眉间多了几许娇色,莫沧安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你还俗了?” “还俗?”一说到还俗,季薇薇还真是有满肚子苦水要吐,她真的不介意穿小尼姑的灰色衣袍,起码耐洗、耐脏,还多了一层保护色,穿了十一年也习惯了。 考虑到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青春年华不能蹉跎下去,静慈师太平时让爱徒脱去一身灰衣,还特意挑了几套女子衣饰让她换上,将她由带发修行的小尼姑转为待嫁的俏娇娘。 少去那身尼姑装的季薇薇,宛如出水芙蓉,不用刻意画眉点朱便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的灵气,未语先笑的秋水瞳眸闪着湖泊水色,小嘴儿一弯似能引得蝴蝶飞舞。 她的美如同深埋地底的璞玉,一经月光的琢磨,瞬间绽放出与月同华的玉质光泽。 “令师尊不在身边吗?”知晓话语唐突了,莫沧安面色平和的转移话题,黑眸幽深如深山老泽。 一提到师父,季薇薇的鼻头就酸了。“你这官当得不好,有诈骗嫌疑,为什么没凭没据就胡乱捉人?” 一直以来她是独立个体,也这么认为,可是与师父朝夕相处十余年,从未分开过一日,突然间身边少了师父,空落落的,感觉好失落,好像左脚穿右鞋,一直没法适应。 她被制式化了,长久和师父相处在一起,虽然来来往往不少过客,可始终相伴而行的只有师父一人,那份用时间累积而成的感情绝非外人所能了解的,隽永而且难以抹灭。 “说清楚。”诈骗?她把他当成一般宵小不成。莫沧安略有不悦,但面上不显。 来到清平县已有三个月,他不敢说治下全无盗匪,但是他用心在县务上,深入民间,感受百姓的日常作息,公正不偏颇,除恶务尽,他自认未判处过一件冤案,屈人入罪。 “你们县城是不是不太平静?怎么见人就捉,也不问明缘由就把人送入大牢,这天下的律法全由你们编写了,不分青红皂白,随便逮个人充数。” “你是指?”他的县衙有滥捉无辜行径? “大人,她师父是尼姑。”一旁的小厮小七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如今正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看见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薇薇“还俗”后的娇妍模样,莫沧安一时半刻还没想到那上头,只记得静慈师太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仁心济世,为民医治。 要不是小七的提醒,他不会将两件原本不相干的事扯在一块。确实,他下过令要衙役盯牢面孔陌生的尼姑。因为城内发生多起尼姑拐人事件,不少出外游玩的女子因此一去不归,毫无线索可查。 包含他在内的几个城镇的县官皆为此苦恼不已,坐困愁城地想找个突破点,好把失踪的女子找回来,并将犯罪者逮捕归案,让百姓过着无惊无惧的安乐生活。 “如果你指的是尼姑诱骗女子一案,恐怕要对姑娘说声抱歉,职责所在,望请海涵。”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心,只得暂时委屈少数人,若非事出无奈,断不会有此举措。 “可是我师父没做过这件事,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冤枉她?所谓捉jiān在床,捉贼拿赃,证据呢?把证据拿出来我就认。”季薇薇很不服气,据理力争地想求个公义。 “她是尼姑。”他只回了四个字。 ☆、第16页 季薇薇一听,很想吐口痰在他脸上,骂他一声昏官。“是哟!以后要是有打鱼的杀人,那么每一个背渔网的渔夫全是杀人犯。”一并论处。 “季姑娘用不着讽刺本官,本官也有难为之处,不过,这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举对静慈师太而言,利多于弊。 季薇薇很想踹他胸口一脚,再问他吐血的感觉好不好。“人被捉到牢里哪里好?是你能官升三级还是衙役们不用出门捉人?反正有个倒楣的替死鬼,到时往上一jiāo便了事。” 官场有够黑的。 莫沧安清逸面容染上一抹笑意,从容道:“季姑娘的xìng子叫下官佩服,只是你可曾想过外面为了这件事闹得群情激愤,令师若还在城中行走,你能想像她会遭遇到什么事吗?” “你的意思是变相的保护她?”冷静的想一想,她是事急则乱,确实,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他的说法虽然季薇薇不是很满意,但勉强能接受,她也从事过警务工作,知晓要保护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先行扣押,不与外界jiāo涉,预防串供及遭人暗杀。 只是当被关的是她那与世无争的师父时,她还是难过,无论如何得想办法让师父早日脱离牢狱之灾。 “也是,也不是。”他话说得模棱两可,不给予正面的回覆,这也算是当官者的狡猾。 不定罪不代表无罪,无辜者不一定无辜,一切要等水落石出才能判定,谁也不敢肯定孰是孰非。 “不要故弄玄虚、吊人胃口,既然这事把我师父卷进去了,我也要尽一份心力,为我师父洗清嫌疑,请让我协助办案。”在捉拿犯人这事,拥有现代专业知识的她一定比他强。 “你?”莫沧安闻言失笑。 “瞧不起女子会被驴踢。”他那是什么眼神,竟质疑她。 三条街外的胡同里,有头暂放的黄黑杂毛驴引颈一叫。 “不是本官对季姑娘有任何不满,此事非同小可,身为涉案人的亲眷,你必须避嫌。”他不想她牵扯其中。 季薇薇眼神坚定地捉起身后青丝往他面前一挥。“我还俗了,看到了没?你不能阻止我。” “你!”见她一脸坚决,不肯退缩,他考虑再三才勉为其难的同意。“好吧,就让你试一试,但是你要答应我量力而为,不可逞强。” 她没好气的一酸,“你是老人家喔!说话慢,还一堆讲究,活似老气横秋的老太爷,你看好入土为安的日子没?” 先把寿材准备好,以防万一。 “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你一个小老百姓也敢冒犯官老爷!”为主子抱不平的小七大声喝斥。 “小七。”莫沧安低声轻斥,再向她道:“小厮无状,季姑娘莫怪,若是方便的话,容本官安排一下,明日便以厨娘身分入住县衙吧!” §第四章 厨娘的办案方式 物换星移,人事已非。 季薇薇没想到再接触到她最热衷的侦查工作时,居然是在十一年后,而且得辛苦的勒住发育还不错的双峰,从“还俗”不久的小尼姑变成机灵的小厮。 为了办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要跟着官老爷后头捉犯人,总不能是个娇滴滴又秀色可餐的小姑娘吧! 她这算是乔装改扮,前一世要长期潜伏时,适度的伪装是必要的,以免惊动了逃窜中的歹徒。不过在县衙内这叫女扮男装,她的模样还挺清逸俊秀。 对内,她是专煮素菜给县太爷吃的厨娘,年纪虽轻但手艺一流,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说媲美月满楼大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来了以后,大家都有口福了。 对外,易钗而弁,她成了小跟班,跟聒噪的小七一样是服侍主子的小厮,县太爷走到哪就跟到哪,以下人的身分跟着查案,尽其所能破案,好让师父早一日脱离牢笼。 “,你这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静慈师太盘腿坐在一团草堆上,双手合十。 牢房里没有想象中的yīn暗污秽,地面竟洒扫得十分干净,什么跳蚤老鼠的是看不见,除了身陷囹圄、不得自由之外。 大概莫沧安先前着人打理过了,因此静慈师太所待的那一间待遇略好,不但有扇小窗能透光进来,还多了床棉被,饮食正常的送到,并未受到苛待,就差一张床。 但是静慈师太还是瘦了,在无故被关了几日后,她虽一心向佛,心如止水,但也担忧只身在外的爱徒,怕她没人照顾,忧心在牢里的自己而食不下咽,慌得不择手段的前来劫狱。 事隔多日再见到师父,季薇薇的“钢铁心”化成一滩水,眼眶都红了,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师父,你瞅我神气不,变成勾得姑娘芳心乱动的俊小子了,你可别守不住佛心爱上我,那我就要对不起佛祖,横刀夺爱了。”季薇薇帅气的摸摸鼻子,想逗师父开心。 “你这孩子老是没规没矩,跟着为师抄经念佛还是改不了皮猴xìng子,为师甚感愧疚。” 她像是一幅激流穿石的生动图画,要在湍急溅起的万道白浪中活出她的丰富。 师徒的缘分就要到地头了吗? 静慈师太心中有丝不舍,又有几分无奈,但聚散离合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挽留花开花落,该走的时候是留不住的,老天爷早做了安排,叫人在红尘中修出圆满的正果。 ☆、第17页 “师父,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吗?我打小就是爱出头的个xìng,你让我改谈何容易,就你瞧了也别扭是吧!”隔着胳臂粗的木头栏栅,季薇薇从提篮里取出几盘还冒着热气的素菜。 “强词夺理。”尽会狡辩。 “不,这叫真理不变,理字占稳了到哪儿都走得通。”她将筷子擦一擦递给师父。“师父,你快趁热吃了,有你爱吃的“什锦豆腐粥”,我加了剁碎的香菇和压扁的熟青豆,一把苦菜和少许南瓜,煮得香软爽口,适合你的牙口…… “配菜是辣炒笋片和腌酸黄瓜,以及醋溜素鱼片,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让薇儿看得好心疼,你老要多吃点,把消下去的ròu补回来,不要省这点饭菜,反正是县衙厨房供应的,不用咱们的银子。” 本来还有点心酸的感伤,被她一句不用银子,吃免费的,静慈师太的忧心一扫而空,嘴角往上一弯。 “好了,别尽顾着师父,你在外头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别使胡涂劲,师父在里头很好,有个可以专心修行、不受打扰的清静地。”心中有佛,处处是莲花宝地。 哪里好了,分明在受苦,要不是她进了县衙,恐怕师父只能啃硬得像石头的灰馒头,连口素菜都别想沾唇。季薇薇心里咕哝着,又不禁对师父的安之若素感到敬佩。 其实她也很明白监牢里是怎么一回事,相信师父刚被捉进来的前两日定是过得不好,由其削瘦的身躯便可看得出来,狱卒们真把师父当成无恶不作的妖姑看待,多有轻慢。 幸好她来了,不然…… “师父,你放心,最快五日内,绝不超过七天,我一定会让你从这个yīn暗的牢房里走出来。”她有信心能破案,以她所知的专业知识,不过若有电子仪器的鉴识小组更好。 静慈师太念了句佛号,眉弯而笑。“量力而为,为师相信你有分寸,但不可急躁,为师不是坐牢,而是修大智慧。” 季薇薇待走出牢房,迎面而来是刺目的日光,和地牢里的yīn冷一比,外头的和风温暖多了,还带着青草的气味。 这便是自由的味道吧!她想。 “小八,你还磨磨蹭蹭干什么,大人要出府办案了,你再不跟上就把你丢下。”愣头愣脑的,能干什么? 对于“小厮”的身分得分人一半,小七满心地不愿意,即使明知道对方是位姑娘仍想刁难一下,下下马威,让她知道谁才是大人身前最得力的家奴,她远远及不上他。 “小八?”他说谁呀?季薇薇完全在状况外,有些摸不着头绪。 “你还在发什么愣,小八就是你,一出门记得要喊我小七哥,别给忘了。”小七故作不屑的仰起头,其实心中挺得意的,他也有可使唤的下人了,真叫人热血激昂。 小七、小八……喔,原来是……!脑子小、眼光浅,这点便宜也要占,她不禁好笑在心里。“是的,小七哥,以后跟你出门我就是小八了,请多多指教。” “好好好,日后跟小七哥混,一定包管你吃香喝辣,满嘴油光。”小七乐得忘形。 “你说谁跟你混,还吃香喝辣,满嘴油光?”他倒是抖起来了,还能在县衙里充老大。 清清冷冷的低嗓一落下,自称小七哥的小七骤地往上弹跳三尺,极快地立刻摆成一张谄媚到不行的嘴脸,卑微又恭敬,带着几分讨好,躬身地小跑几步上前。 “大人,你来了呀,小人们恭候已久。”他当个尽责的小厮,大大的笑脸好不喜人。 “本官刚说的话你尚未回答。”莫沧安面冷声冷的道,活似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一脸严肃。 “大人,是小的跟小八开开玩笑没有恶意,你看她笑咪咪的多有精神。”不许拆我台,知道不,以后有你的好处!小七像拾到金子似的笑眯眼看着季薇薇,眼中还不忘shè出威胁。 “小八是谁?”莫沧安问。他几时多了个叫小八的下人? 小七手指一比。“她呀!大人,你不是让她跟着我们一起查案吗?总不能季姑娘、季姑娘的直呼她吧。” “季姑娘?”顺着小厮的指头一瞧,莫沧安看到梨花树下身如青竹的清俊身影,眉若远山,星眸点漆,光滑若雪的脸颊似有小小梨涡,轻轻一笑如百花盛开。 略微失神的莫沧安专注地看着扮成男子的季薇薇好一会儿,而后才想起职责在身而回过神。 不论是男装或女装,他都觉得好看,她有股宜男宜女的风情,媚而不妖,又带着清纯。 “我有什么不对吗?”怎么他一直在看她,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姑娘。 他清了清喉咙,以轻咳掩饰一时的走神。“你穿这身衣衫挺合适的,未露出破绽,本官差点认不出你。” 季薇薇一听,故意调皮的露出苦瓜脸。“大人这话是在赞扬我还是羞辱我,听得我都不晓得该哭或该笑,明明是蔻年华的姑娘家,大人却认为我当男人比较好,你这在伤害我脆弱的少女心呀!我还活不活。” 见过狡猾的,却没见过这般没脸无赖的,莫沧安失笑的略显无措,他对存心打混的姑娘家没辙,只得赶紧转移话题,“该出发了,这回从最近被拐带的地方查起,不能漏过一点蛛丝马迹。” “大人,你不赞小的一声俊逸非凡、美如冠玉,比大人你还俊上几分吗?”她有两道梨涡,笑起来很可爱,以此时的小厮装扮,年纪又往下减了几岁,活脱脱是个爱笑少年。 莫沧安看了她一眼,然后……“是比本官差了一点。” 一怔,季薇薇像被雷劈中似的跳了起来,三步并两步追上已然走远的冷清男子。“你、你居然也会说笑?” “要叫大人。”忠心护主的小七横眉一竖,扬声叮嘱。 但没人理会他。 “本官是人。”并非奇珍异兽。 ☆、第18页 季薇薇眼神古怪的上下审视着他。“大人出门办案还不忘官威,既然扮成平民百姓,称谓也得改一改,不然老百姓一见官就先畏惧三分,谁敢跟你说真话,明哲保身是人xìng。” “明哲保身是人xìng……”经她一点拨,他了悟了其中蹊跷,莫怪前些日子处处受阻。“本官……不,我懂你的意思,以不引人注目为主,官家身分反而受到限制。” 人的天xìng是趋吉避凶,虽然尼姑拐人引起群情激愤,可是事不关己,纵有愤怒也不愿将是非引进门,万一不慎惹祸上身,被恶尼姑的同伙找上门寻仇,那才叫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即便知道什么也不肯宣之于口,顶多私底下闲谈两句,一遇到官差便退避三舍,能不打jiāo道尽量不打jiāo道。 百姓们善良但也胆小,他刚来清平县不久未能立下威名,因此他们只畏惧他,不相信他有能力侦破此案,与其被歹人事后算帐,倒不如什么都不沾惹上身。 “大人英明,一点即通,为了早日洗清我师父身上的污名,你一定要让我打头阵。”季薇薇自告奋勇,她觉得古人的查案方式太老套,不是问不到重点便是严刑逼供或屈打成招,既达不到想要的目的又浪费黄金时间。 略微沉吟了下,莫沧安点头同意。“既然问案为上,也就不用拘泥形式,一旦我换下了官服着一般衣着出衙,你们就喊我公子吧!不要引起他人的疑心。” “是,公子。”小七及改装过的侍卫齐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应道。 在随行人员当中,还有一名捕头及两名衙役,就是先前将静慈师太当妖姑送入牢房的吴捕头及官差赵三、王川,他们看到季薇薇的男装打扮时并未认出她,还真当她是大人新收的小厮,语气好多了,还称兄道弟,盼她在大人面前多说两句好话。 “季姑……她是小季,别喊错了。”有意隐瞒季薇薇的女儿身,莫沧安并未刻意提起。 他的用意是好的,不想损及女子的闺誉,毕竟一名云英未嫁的姑娘家随着几名男子四处走动,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可是有现代人观念的季薇薇却不那么想,她认为他在整她,一下子是厨娘,一下子是小厮,身兼二职,他是不累死她不罢休,想让她累得不chéng rén形时再嘲笑她体力不行。 不过她是个有风度的人,度量很大,原谅他的无耻,只要他让她帮着查案,证明师父的清白,要她叫他祖宗都成。 “大……公子,你找商家问是问不出子丑寅卯的,他们是生意人,得罪人的事肯定不肯做。”问上七、八句没一句是真话,全是空话。 “那你说该怎么做?”看她信心满满的模样,莫沧安没发觉自己向来清冷的嘴角往上一扬。 她一弹发亮的葱指,神气活现的一仰首。“看我的,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季薇薇不找巷弄间的住家,也不寻墙头墙尾的闲汉,她朝蹲在街角、衣衫褴褛的乞丐走去,一两银子往破了一角的大碗丢下,不嫌脏的往乞丐身边坐下,再拿出烤得焦黄的梨香素饼,你一半,我一半掰着吃,吃得和乐融融。 一开始也没谈什么,聊天气、说田地,提七月的水患,由浅渐深的攀jiāo情,再论及时下发生在县城内的二三事,自己不开口问只做引导,让防心甚重的乞丐主动说出那日所见的一切。 “……小兄弟,你若有未出嫁的姊妹就离尼姑远一点,看起来一个个慈眉善目却不是好束西,那一日就有一位绿衫姑娘,满脸娇羞的跟尼姑走了,结果一去不回。” “真的吗?这事我也听过了,尼姑不是不管红尘俗事的出家人吗?怎么也干起拍花1的勾当,该不会尼姑庵也缺人扫地吧!想拐几个来做杂务。”季薇薇荤素不拘的拍着大腿道,一副常在街头耍玩的小子样。 看了季薇薇一眼的老乞丐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听说卖到北边去,边境苦寒女人少,那边的马上民族用皮毛和宝石jiāo换,价钱挺高的,一个少说卖上百两,依姿色论价。” 1旧称用迷yào拐骗儿童,这里亦指拐骗fù女。 “哎呀!老哥哥,你这话可别蒙我,哪有远远发卖到北地去,就近往南边卖不是更便利,走水路,不用三、五天就到了。”北方缺女人是没错,但需要大费周章从县城掳人吗? 他一脸“小子还小,不懂事”的神情。“南方多美人,个个水灵灵的美呀!而北方人多粗犷,其实不太在乎女子的美丑,只要容貌过得去就好,暖床兼生儿子,花钱买女人还当煮饭婆……” “哇!北方汉子多,那得多少女人才够用,该不会还有尼姑出来拐骗无知女子吧!”季薇薇假意惊恐不已。 老乞丐露出缺牙的口嚼着香软素饼,有点含糊漏风。“那可不,附近几个乡镇丢失了数十个年轻女子,到现在还没人知晓那些尼姑打哪来,又到哪里去。” “这事官府不管吗?”她有意探问。 “管?”他似知内情地用脏污的手指在地上画图,呵呵低笑。“说不定衙门还有她们的人呢!不然怎么大白天的就把人带走了,捕快们永远慢上一步,等人走了才出现。” 县衙里有内应?!季薇薇倏地挺直腰,暗忖有此可能xìng,但表面上不显情绪。“老哥哥知道她们往哪边去吗?” 似在打盹的老乞丐一咬银子的硬度,确定是真银时才露齿一笑。“往大嘴胡同走去,向西拐了弯,不过……j “不过什么?”这老乞丐也是滑溜的,颇会看人眼色。季薇薇暗啐,老鬼贪财,正打算往碗里再丢一两银子时,有人早她一步丢下白花花的银子,五两重。 “不过什么,如果我听到的不甚满意,牢里的空房多得是,不妨去住上一段时日。”一道低沉的冷声十分具威慑xìng的响起。 老乞丐和季薇薇同时抬头,前者是瑟缩起身子,一直往yīn影处躲,但乌爪似的五根瘦指不忘捉起银子;后者则是不满地朝那人一瞪,怪他来抢功,明明她都快问出线索了。 “去问徐三姑,庙口卖香烛的徐三姑,她和尼姑谈过话,那些被拐走的女子在失踪前都跟她买过香烛。”他不会再多说了,打死他也不会再说一句,毕竟银子要有命才能花。 “徐三姑?”莫沧安与季薇薇互视一眼,眼露疑问。 ☆、第19页 见老乞丐的嘴再也撬不出话来,在地头蛇吴捕头的带领下,一行人又转往城西供奉地藏王菩萨的太和庙,庙前有十几摊卖香烛、纸钱的摊子,庙里香火还算鼎盛,三三两两的信众常常一炷清香敬谢天听。 但其中以女香客居多,男人看不到两个,因为庙里还供奉了送子观音,大庙旁有间小一点的月老庙,求子、求姻缘的女子络绎不绝,人手一条红线或三彩鲜明的泥塑娃娃,有男童女娃,向菩萨求子嗣。 “怎么没用呢?有求有保佑,咱们这太和庙灵验得很,求了生子就蹦不出女娃儿,想要个千金也绝不会让你抱个带把的,看到月老庙供桌上的供品没,全是得偿所愿的信女来还愿的,千里姻缘一线牵,没落空的。” “你骗人,我家姐儿求了三回都没成,每回一掷茭就拿回一条红线,至今我家还没媒人上门,肯定是庙里神仙不灵……” 眉目清朗的少年话说到一半就被某只沾满香烛味的手捂住,接着是fù人朝地上连呸三口的声音。 “呸!呸!呸!不可以对神明不敬!那是你家姐儿运道不顺,改天让她上“明月庵”改改运,庵里的慧明师太佛法高深,定能化解她缠成结的姻缘。”她又能多一笔进帐了。 “明月庵呀!徐三姑,不知你从中捞了多少好处?” 一只手往口沫横飞的徐三姑肩上一拍,她原本不耐烦的转过身想骂人,但是一看到站在少年身后满脸气势慑人的男人,以及他后头体格壮实的随从时,当下哑了口,怔住。 “冤枉呀!县太爷,民fù真的是无辜的,民fù是规规矩矩卖香烛的老百姓,从来不敢有任何不老实的念头,辛辛苦苦的到庙口摆摊是为了养家活口,我也是命苦的……” 莫沧安等人将徐三姑带回县衙后堂,因为没确实证据她涉案,故暂时以证人身分回话。 一入县衙,原本保持很镇静的她立即呼天喊地的抱着县太爷的大腿喊冤枉,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她的日子过得多艰难,一日不干活就有断炊之虞,上有老下有小的全依赖她吃喝,嫁了个窝囊废成天只会游手好闲,花她赚来的辛苦钱,她活得连狗都不如。 有多悲惨她就说得多悲惨,彷佛世上只有她一个可怜人,好好地卖着香烛还被人请到县衙喝茶,她冤呐!不晓得少卖多少银子,家里的米缸空了,要嚼野菜果腹了。 徐三姑哭得很豪迈,鼻涕也甩得很顺手,让季薇薇避了好几回,可徐三姑似后脑长眼,每回都往她站的地方甩,她严重怀疑徐三姑是有意为之,报复她设陷阱给她跳。 但对于只图己利不顾他人死活的人而言,正面切入是行不通的,单刀直入法反而会引起疑心,更加没法从蚌壳嘴里撬出话来,唯有在不设防的一刻挑人弱点踩。 “本官只问你,是否与明月庵的出家人来往密切?”莫沧安话不多,但一脸严厉地直问重点。 “这……”徐三姑不哭了,眼神心虚的东飘西移,就是不敢直视正气凛然的县太爷,心里虚得慌。“卖、卖香烛的,多少会接触到僧尼,我们也求神拜佛,请菩萨保佑生意兴隆。” 她的话乍听之下有几分道理,实则漏洞百出,城里知名的庙宇不下三座,身为清平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必要求到城外的尼姑庵吗?还是座没没无闻的庵堂,远在山上? 徐三姑看来不是勤快的人,岂会舍近求远,若非有不为人知的缘故,她怎会不辞辛劳的劳累双腿爬上山。 “张家姑娘和阮家小嫂子失踪前是不是在你这里买过香烛?”如果由她做为引线,话就说得通了。 女子与女子才有话聊,尤其是熟悉的乡里街坊,一聊起家常自是没完没了,聊着聊着就聊到自身。 张家姑娘恨嫁,养到十八、九岁还没挑到好人家,眼高于顶的她一心想嫁进大户人家为妻,旁的穷小子一个也看不起,熬着熬着熬成大龄姑娘,最后也急了。 而阮家小嫂子嫁入夫家已有三年,始终未怀上一儿一女,她走庙串寺相当殷勤,就为求一个孩子。 这些家长里短的内宅琐事他原本是不知情的,仅以尼姑拐人一事着手调查,重点放在神出鬼没的贼尼姑身上,不曾想过问题出在出事的女子身上,她们的有所求让人有机可乘,进而将其拐骗。 莫沧安目光清明地看了季薇薇一眼,他们能顺利的拉出一条线全是她的功劳,是她不怕日晒雨淋的窝在受害者家后门,与进进出出的下人攀jiāo情,这才套出关键xìng的内情。 求子、求姻缘几乎是她们的目的,少有例外。 “哎呀!大人,民fù就在庙口卖香烛,来来往往认识的人可多了,张姑娘和阮家小嫂子到庙里拜菩萨哪能两手空空,她们五次有三次在我这里买香烛。”她把自身撇清,表示生意买卖不足为奇,若心不诚,菩萨不保佑她俩能怪谁。 徐三姑死咬着不松口,还有恃无恐的理直气壮回话。 “有人看见她们在你的摊子前和数名尼姑相谈甚欢,有说有笑地甚为熟稔,随后不久两人便不见踪影。”此疑点非同小可,怕是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有可能牵扯甚广。 今日有个徐三姑,殊不知其它乡镇没有张五姑、陆九姑之类的穿针引线人,脂粉铺、绸缎庄,首饰铺子等女子常去的地方,暗暗隐藏着多少污垢,就为了将无知者引诱上勾。 “那是……呃,巧合,谁知道她们最后去了哪里,说不定跟野汉子跑了,我徐三姑卖香烛童叟无欺,几名出家人在我摊子前有啥好奇怪的,庵堂里也要供佛的香烛呀!”她慌了,脸色微白,手心都出汗了。 “在背后编排别人是非会下十八层地狱,除非亲眼目睹,否则乱造口业,佛祖会惩罚你!譬如头顶生疮,脚底化脓,肚子会渐渐隆起,拇指大小的虫会破肚而出,从你的肚皮爬出来,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啊!不要说了,我的肚子不长虫。”徐三姑大惊失色的抱着肚子,整个人畏寒似的缩成一团。 季薇薇像说得不够精采一般,又笑咪咪的加油添醋,小小笑涡让她更添秀色。“虫爬完之后,肚子就出现一个破洞,什么心肝肺的都瞧得一清二楚,若不赎其罪行的话,那五脏六腑有如风化的岩石,一捏成粉末……” ☆、第20页 “啊不要呀!大人,我招,我都招了,不要让我招天谴,我什么都招,不敢有一丝隐瞒。”菩萨呀菩萨,我只是小小贪财而已,并非存心害人,祢千万勿怪,饶了我这一回,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干一件缺德事。 人不畏人畏鬼神,凡是做过亏心事的人都怕鬼神,不禁吓的,胆小的三、两句话就逼出原形。 莫沧安面露冷意的招来县衙师爷,让他记下徐三姑所说的每一句话。“本官不希望听见一句假话,若是胆敢有所欺瞒,本官定不轻饶。” “是呀!牢房里还空了好几间,正好给你一家子住。”季薇薇不忘补一qiāng,加深威恫效果。 一听到要坐牢,还会牵连到家人,吓得脸色全白的徐三姑腿软的往地上一坐,撒泼的拍地嚎啕大哭。 “杀千刀的妖姑,民fù也是万不得已,她们骗我呀!说什么多行善事对一家老少都好,劝人向善更是广积功德,我能多度些有缘人就能为我长年点长生灯,烧香念佛保佑我家小儿中个秀才……” 她儿子今年七岁,为了凑足送他上私垫的束修,她只好铤而走险,耍耍上下两片嘴皮子捞点钱。 “收了多少银子?” 县太爷的冷声一落,徐三姑身子抖得如筛糠。“我……那个……一点点茶水费。” 她实在不想讲的,可是嘴巴一张开,便不由自主的溜出口,她自个儿都拦不住,暗恨在心中。 “一点点是三两还是五两,你也不用瞒了,我们大人老早就调查好了,秀水乡那边是一个三两半,半两是跑腿费,若一次成双直接给十两白银,可好赚得很。”做小厮装扮的季薇薇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她若不是大人家的奴才便会来分一杯羹,抢食这块可捞不少的大饼。 “哪有那么多,明月庵的尼姑明明跟我说好一个五百文,若其貌美者多加一百文,她们诳我银子!”天呐!原来她才是傻子,被人偷偷吞下她的钱,叫人好不甘心。 “诳你的银子?”莫沧安冷笑。那些银子是她的吗?是用来作jiān犯科的不义之财,徐三姑虽不是主犯也是同谋,连手坑害女子。 犹不知死活的徐三姑还振振有词。“当然是我的银子,她们跟我说庵里香火不足,想多些女客去走走,增点人气,添些香油钱,她们表示不会亏待我,为了感谢我没让佛前的供香短缺才给我银子,我拿得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他重重一哼。“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心存不轨,为何指定要年轻貌美的女子,你拿她们的银子难道丝毫不怀疑其中有鬼?可仍昧着良心为虎作偎。” 被县太爷这么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她真有点愧色了。“大人,我也是被骗了,我哪晓得尼姑不老实,她们的语气柔柔软软的像刚蒸熟的桂花糕,面容和善,看不出一丝坏相,一串紫檀木佛珠还拿在手上。”那串佛珠看得她两眼发亮,贪相立现。 “紫檀木多贵重,能用得起紫檀佛珠的庵堂能有多穷,光是卖掉一颗佛珠就能养活十来名修行者的庵堂半年有余,你不是真傻,你是真贪。”在她那年代根本找不到几棵完整的紫檀,都被采得精光了,只剩下零星千年大木当国宝保护。 紫檀很贵,以女警的薪水来说是天价。 “我……我……”徐三姑羞愧得涨红脸,说不出狡辩的话,她都能认出紫檀佛珠了,还能说人家骗她吗? 那是自打嘴巴。 “你提到的明月庵,一共住了几名出家人?”莫沧安顺着季薇薇的话尾问起庵堂内的情形。 “这……呵呵呵,我不是很清楚。”此刻的徐三姑笑比哭还难看,眼皮子因哭太多而浮肿。 “你不清楚?”莫沧安的声音重重落下,似斥她未尽实言。 “民fù说的是实话,我只去过两回,感觉不太好便没再去了,慧明师太只在明堂招呼我,嘱咐我不要在庵堂里随意走动,以免打扰了其它师父的清修。”她只吃了几道油盐过重的素菜便回转,倒没想过要逛逛院墙高筑的内室。 “既然感受不佳为何还诱人前往?你不知她们的下落不明你是从犯?”待主犯落网一并依法处置。 “不是我、不是我,大人呀!我冤枉啊,我没叫她们去明月庵,只是听她们诉诉苦,说几句闲话,然后知会明月庵的师父前来,接下来就不干我的事了。”她负责挑人,认为合适的才告知相熟的尼姑,让人来开解。 开解而已,不算犯法吧!徐三姑是这般认定的,她还不知道祸到临头,还当是寻常过堂问话。 “明月庵……” 一切从明月庵开始,此处涉嫌重大。 不以为有罪的徐三姑被带下去时,她还哭天喊地的说自己是清白的,蒙受不白之冤,要青天大老爷还她一个公道,她还得回去卖香烛,扣押她是丧尽天良的事。 和有人关照的静慈师太那一间牢房一比,她顿时嚎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人为之傻眼地愣在原地,死活不肯踏进牢房,是一脸凶相的狱卒朝她肥屁股一踹,才把她踹进潮湿yīn冷的牢里,里面还有老鼠的腐尸味和饭菜馊掉的臭酸味,浓得令人作呕。 别说暖呼呼的棉被了,就连一扇窗也没有,污秽肮脏,没一处干净地可以躺人,冷得叫人上下两排牙齿直打颤。 “让我去。”季薇薇自告奋勇表示。这是一个机会。 ☆、第21页 “不行。”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莫沧安一口回绝。 “大人,我们已经有眉目了,为何不让我试试?”她有把握一举擒获原凶。 “太危险了。”他不放心。看着她裹在男装底下的纤柔身形,莫沧安深如潭水的瞳眸,隐隐翻动着涩晦的流玉碎光。 “我不怕,不把披着羊皮的狼揪出来,不知还有多少小羊受害。”早日破案也能多救一个人,一旦女子的名节受损,十之八九是活不成,她们的家族容不下败德的闺女。 这一个坑爹的年代,根本没有女权,视女人为粪土。 她改变不了,也无从改变,只能尽量去帮助,在能力范围内伸出援手。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本官会调齐三班衙役日夜紧盯着明月庵的动静,只要她们一有动作就立即逮捕。”目前只有徐三姑的证词还不够,他不能贸然闯进庵堂捉人,必须人证物证俱全。 莫沧安志在清白为官,不造成任何冤狱。 “可以直闯龙潭虎穴的路为什么不走?我不是凭着聪慧机智把徐三姑这个人钓出来。” 他不能过河拆桥,新人娶过门,媒人丢过墙,他根本是在抢功,无视她的存在。 “此一时,彼一时也,此去险阻重重,本官不能让身无官职在身的平民冒险,你回屋子去,准备晚一点的素斋。”她煮的素菜会令人上瘾,无鱼无ròu却有如加了鱼ròu般清甜香嫩,入口即化。 “你不能将我排除在外,这件案子我也参与其中,你别想丢开我。”季薇薇大声的据理力争。 “陈起,送她回厨房。”太吵了。 “是的,大人。”侍卫陈起忍笑的拎起她的领子。 “莫沧安,你这个不通事理的混帐,你最好不要犯到我手上,否则……”哼!她要去学武功,一掌劈开他。 否则怎么呢?莫沧安心情愉快地想知道她会做什么,但是一想到明月庵一事,眉头又拧出好几条皱褶。 §第五章 扮小fù人入虎穴 “师父,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过分?我辛辛苦苦地为他打听消息,人都晒黑了一层,只要能破案,要我怎么牺牲都成,可是到了重要关头就把我甩开!” 实在太不厚道、太没道德了,好歹她也是费了一番口舌才从老乞丐口中套出枝微细节,再由这条线牵出徐三姑这个贪人,由她身上查到拐人尼姑的老本营明月庵。 一切就要水到渠成,船入大港,她巴望着有一展长才的机会,再现女警冲锋陷阵的干劲,没想到临门一脚裁判吹哨子,她被判出局,眼睁睁地看着球门离她越来越远。 那种豪情壮志正飘扬时忽地被截断,比踩到狗屎还叫人吐血,她实在没法谅解莫沧安的做法,太伤人了。 越想越气的季薇薇又拎了一只竹篮子去探监,里面是她尝试做的素握寿司,她边骂某人不讲道义、有失公正,一边吃起自制的饭团子,还吃得津津有味,全然忘了是为谁准备的。 “没有我他查得到明月庵吗?少了重要线索,他别想在短期内破了此案,他倒是捡现成的,前人开路,他一条直路走到底,多方便……”就是不尊重她。 被人扔在一旁的感受真像用过便丢弃的厕纸,明明她有能力深入虎穴,捉出老虎,偏偏他以官老爷的身份制止,不许她恣意妄为,硬是要她退到后头。 就因为有立即xìng的危险。 天险、地险、人心最险,人活在世间哪里不危险,他在那瞎子摸象穷cāo心,随便找个理由就想绑住她。 “想踩着我的头上位有那么好的事吗?如今当官的也不好做,即使有大政绩也要有好靠山,像这种还没出头就想把人踩死的人,肯定没啥好出息。”他最好喝水呛到。 “薇儿,你的米饭吃多了,对胃不好。”观自在菩萨……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蜜…… “啊,真的耶!我好像吃太多了,这是给师父的……咦,师父,你刚才不是在打坐念经吗?”念得她本来就头痛的脑子更加胀大好几倍,只能靠吃来纡解紧绷的压力。 “终于想起师父了,真不容易。”这个孩子打小就是个能为他人着想的小大人,难得见她稚气的一面。 季薇薇脸微红的哂笑。“师父,你不要取笑徒儿嘛!我也是气晕头了,才忍不住念叨两句。” 她笑得好难为情地将吃了一半的竹篮子推向师父,指着裹上野菜和五色珍珠圆的握寿司,让师父尝尝味道。 “不动情则不动怒,一动怒,心便动了,果然是尘缘未了呀!”静慈师太说着只有她才知的禅语。 “师父,你在说什么?”将字分开来解释简单明了,可合起来就有点玄了,她只知动怒伤肝。 静慈师太弯唇一笑。“说你端着聪明装胡涂,若肯往细处去想,怎会看不透莫大人的用心呢?他顾及你是身娇体虚的弱质女子,不想你在行动中遭受到一点伤害,你这埋怨呀,很不应该。” 面上烧红,她有些不服气。“我能保护自己,而且我觉得我当诱饵很适合,我师父就是出家人。” 静慈师太又笑了,转着手上圆润的佛珠。“但你不能确定一定能毫发无伤,庵堂的歹人有几人,你确切知晓她们对拐去的女子做了什么?还有背后有没有人,以及武功深浅?” ☆、第22页 “所以我才要深入敌穴查探呀!把佛门的害群之马的底摸清楚了,莫沧……呃,莫大人便可派捕快捉人,一举成擒。”现代专用术语叫卧底,她有自信能达成任务。 至于受不受伤,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有师父在,碧玉晶雪膏一抹,青青紫紫的瘀肿隔日便消。 “你认为小事一件,那是你随我过惯了不受红尘俗事拘束的日子所养出来的豁达和开朗,以及你本xìng中的率直,可是薇儿呀,为师还是得告诉你,你不是真的出家人,有朝一日仍得面对绑手绑脚的红尘事,在世俗的眼光中存活。” “师父……”师父说得好慎重,彷佛要嫁女儿的娘亲,总盼着自家孩子好。 “你要学着约束自己,慢慢融入你所陌生的世界,他们不会像师父一样容忍你,只会宠你而无半句责备。”她很好,好得当师父的舍不得她长大,看她在成长中度过一层又一层的磨练,走过布满棘荆的路。 静慈师太是真心疼爱从小养大的徒弟,她希望爱徒从此一帆风顺,少走些冤枉路,顺顺当当找到她要的。 “师父,你不要老为我担心,多吃点,你看这是腌小黄瓜,还有黑豆和菜心的米团子,我把米饭烤了吃更香脆。”入口咬得卡滋卡滋,米饭的味道更香浓。 “嗯,有股焦香味,嚼久了米饭的甜味在嘴里漫开。”难为她了,费了心思做素菜。 “喂,小姑娘,也给我几个米团子吧!牢里的饭菜简直是给猪吃的。”没鱼没ròu,只两颗馒头夹咸菜。 最里头的牢房里,关了几日的徐三姑蓬头垢面,她从栏栅里伸出瘦了许多的胖手臂讨食。 “给她吧,为师吃不完。”与人为善,结善缘。 原本不想给的季薇薇看了所剩无几的米团子,勉强挑了几个色相差,有些快松散的米团子,拿给看起来饿了好几餐的徐三姑。 “唔!唔!好吃,这才有滋有味,虽然没有肥滋滋的蹄膀ròu,口感还是挺香的……咦,小姑娘好面熟,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她的记忆变差了吗?怎么想不起来呢? 穿上女装的季薇薇绑了几条系了细绦的小发辫,黑溜溜发丝垂于身后并未束起,如瀑云丝衬得她容颜如花,芙蓉一般娇嫩动人,多了娇美,少了灵动的淘气,与拿人打趣的小厮小季有极大的差别。 不过怕被认出来的季薇薇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背向徐三姑,她不再逗留的匆忙离去,连篮子都忘了拿。 一出大牢,扑鼻而来的凉风花香让她微仰起头,想到师父还在牢里受苦,而莫沧安仍未动声色的守株待兔,她心里又是酸涩又是不甘心,明摆在眼前的机会怎能错过。 日头很大,晒得人头晕。 所以,她也晕了头 “什么,这……不好吧!大人不是说暂且按兵不动,要等蛇出洞?”大人是官,他的话一定要听。 “可是不打草惊蛇,一到天冷就懒得动的蛇怎会钻出温暖的蛇窝?我们这可是为大人分忧解劳,若是能成可是大功一件,捕头大哥不想立功吗?”快咬一口她画出来的大饼呀! 行动要有人配合,单qiāng匹马风险大,这点常识她还有。 “想是想,但是……”一想到大人那张冷冰冰的面孔,不带笑意的黑瞳一瞟,人的脚底板就开始发凉。 “是男人就果决点,不要拖泥带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我们能破了这个大案子,还怕上头的奖励少吗?”她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一迟疑,急于立功的兴头就没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提到有奖励,几个捕快的胸膛就挺起来了。 “是谁说我们不是男人来者,捉捕犯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哪有任人在我们地头上做案还任其逍遥的,算我一份。” 吴捕头憨直,不是智囊型人物,他一被激就脸红脖子粗,两三句话就走入季薇薇设的圈套里。 头儿都加入了,下头的赵三、王川等捕快哪敢说不,能背着大人办案,他们有偷着来的兴奋,想早日把案子破了。 这个案子实在拖太久了,上头都发公文紧催,虽然不像先前那般频繁,但陆续仍有年轻女子遭尼姑拐人事件传出,搞得全城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一看到光头的就想打,不分僧尼。 “好,有气魄,这事要瞒着大人,谁也不能走漏风声,等我们把人救回来时再给大人一个惊喜。”敢瞧不起女人,就等着惊掉下巴吧。 此时的季薇薇并不晓得莫沧安为了防内jiān,暗地里已做好万全准备,就等他调借的人马到齐,结果yīn错阳差各办自己认为对的事,差点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铸成难以挽回的遗憾。 “好。” 一片应好声,但是…… “谁要扮求助无门的可怜小fù人?” 有人提出这样的话,众人的目光落在身着男装的季薇薇身上,他们大部分的人还不晓得小季是新来的厨娘。 一下子是男、一下子是女,焉能辨她是雌雄。 “不用看了,舍我其谁,不过走投无路的女子也该有个服侍的丫头,就让小七跟着我进去,一有事也好通知守在庵堂外的你们。”这叫里应外合,以确保万无一失。 季薇薇的计划是一个负责侦查,一个向外联系,一旦发现被藏匿的女子或犯案证据,便要外头的人立即冲进来,捉人的捉人,救人的救人,尼姑拐人案件就此侦破。 而单靠她一个人是行不通的,她没法一个人分成好几个人,同时进行两件事,犯人也不见得是脓包呀! ☆、第23页 “喂,你怎么也把我拖下水,要是大人晓得我搅和在里头……”他的皮真要绷紧些了。 小七是来凑热闹的,原以为一群人凑在一块在整什么么蛾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没想到路过而已,就被人捉来顶包。 “你不说,我不说,大人怎么会知道呢?大不了事成之后你趁乱开溜,我用人格保证不把你供出来。”很够义气了吧,不要再婆婆妈妈了,难道一点建功立业的野心都没有?季薇薇使出激将法,用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盯着他。 “小季……”小七咬着牙怒视。 他原本想要个小八当使唤,殊不知反被人使唤,黄粱一梦太短暂,徒叫男儿泪湿襟。 “就这么决定了,行动。” 什、什么决定了,他还没同意呢! 小七很想跑,但吴捕头特大的蒲掌往他肩上一拍,他顿时矮了半截,被人逼着上妆、穿女装、着三寸……呃,着大尺寸绣花鞋,有点干燥的发挽了个小髻,chā上一朵大红花。 至于季薇薇不用人帮忙,她窝在屋里独自装扮,本就是女儿身的她用不着抹粉点唇,她只是把自己眉眼画得比较憔悴,眼眶下方有晕开的烟熏妆,一副饱受风霜的厌世样。 她还特意蒙上一条暗红色面纱,不让衙门这群大老粗认出她是素菜煮得很好吃的小姑娘,要瞒就瞒到底。 大家都为了这事忙得晕头转向,没人注意到主动加入的郑典史郑申正一脸深沉的看着众人瞎忙,他动也不动的转着指上青玉扳指,谁也没想过以他九品典史的薪俸是否买得起。 明月庵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坐上小毛拖着驴车,走了一、两个时辰才到庵门,半掩的门内有四、五名身着尼姑袍服的出家人在扫地,而地上明明很干净,一尘不染,她们到底在扫什么? “你想出家?” 揭下面纱的季薇薇泫泪yù泣,面露此生已无希冀的绝望神色,心灰意冷地拭着眼角的泪。 “是的,小fù人的夫君已别恋,yù迎那名女子为妻,贬妻为妾、颠倒人lún,硬让嫡子沦为庶子,小fù人不依,他便将小fù人dú打一顿,呜……除了出家,再无他法,求师太成全。” 啧!一名出家人竟用上好绸缎做腰带,好大的手笔,腰上还有上等墨玉做的双鱼腰扣,一条腰带值千金。 他们没找错地方,明月庵果然有蹊跷。 “施主尚且芳华正艾,容貌出众,何须为了负心男子而自怨自艾,你还有大好的年华要过,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再哭了。”那只保养得像富家太太的手往柔皙小手一覆。 蓦地,季薇薇有种犯恶的感觉,鸡皮疙瘩全冒出来。这个尼姑她……她是个磨镜的,女同志。 她试着要抽回手,但对方握得很紧,还在她手心摸来抚去。“师太,你能为小fù人刹度吗?剪去这三千烦恼丝。” “贫尼慧明,你喊我慧明师太即可。”慧明师太笑得如三月桃花开,眼神炽热得几乎想将她融化。 闻言,她倏地两眼发亮,很用力的反握住慧明师太的手。“你是徐三姑说的能帮人解脱苦难的菩萨?” “三姑介绍你来的?”慧明师太笑得脸部有点扭曲,微抽了口气将柔皙小手拨开,改拍莹润玉臂。 季薇薇点头如捣蒜,一副渴望脱离痛苦的模样。“小fù人在城里遇着卖香烛的徐三姑,她指点小fù人迷津,要小fù人前来明月庵,一见着慧明师太便可放下身上沉.” “嗯!贫尼确实有大神通,能看见三界浮沉,不过你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贫尼先让人带你到厢房休息,你好好睡一觉,想清楚了,我佛慈悲,定会度化你于三十三重天外。” “师太你真是个好人,难怪我一踏进庵里就感觉心头轻快了许多。”死尼姑,吃我豆腐,知道痛了吧! 季薇薇没机会练武,但她有一把翻锅炒菜的气力,当她反握慧明师太的手时可是使了全力,捉得人手骨发出异响。 “那是施主福缘到了,与我佛有缘。”慧明师太将手往后一放,痛得直拉伸指头。“文和,带这位女施主到东厢房第三间禅室,记得点上安神香,备上一壶温茶好供施主取用。” “是、是的,师父。”十四岁的文和小师父身体微颤了下。 东厢房第三间禅室有什么玄机吗?季薇薇敏锐的观察到那个剃颗光头的小尼姑一听见这几个字,明显脸色白了几分,对她投以怜悯又可惜的神情,好似羊入虎口,绝无生机。 “天呐!憋死我了,你看到那老尼姑的神情没?她好像要生吞了你。”她们不全是女子吗?怎会有见到男人发春的表情。 小七不懂女人之间也能干那档子事,十七岁的他个头还不算太高,扮起丫头还有模有样,除了骨架粗了点,倒没露出什么破绽,第一关算是瞒混过关了,把狡猾成xìng的慧明师太给骗过了,让她不疑有他的当娇客接待。 但接下来才是最难的,光凭他们两个人要在占地三亩的明月庵找出遭到拐骗的女子,说实在的,难度颇高,四处是高低檐相接的房舍,院落错杂,小径幽僻。 更让她感到头痛的是,庵里竟有座近乎了望台的高塔,建筑约有十层楼高,上头有尼姑定时敲钟,实则监看底下的动静,一有可疑人物闯入便鸣钟示警,并指示那人的方位。 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想找人并不容易,除非化身耗子四下窜动,否则一不小心便泄露行踪。 ☆、第24页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 季薇薇才以手势要小七噤声,未关实的红木门板便传来规律的敲门声,捧起熏香盒的小尼姑在里头应声后推门而入。 文和一入内先往鎏金香炉内投香,手法熟练的捻香,轻燃,袅袅白烟从香炉中飘出,她放下铜制茶壶便随即离开,未多做逗留,好像此处有徘徊不去的幽魂等着索命。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允许小七开口。 “先把香弄熄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熏香很香,但香得不自然,闻久了会晕眩。 “那你还闻。”小七咕哝地将茶水倒入香炉,浓重的白烟一起,很快的熄灭了,细粉末成了糊状。 “倒到窗户外的花盆里,拨点土掩盖,别让人发现。”若是被尼姑知道他们未闻进香味,恐怕会有一番大动作。 “小八,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人?”他可不想一直穿着这身别扭的女装,他可是堂堂六尺的男子汉。 “大人要你改口叫我小季。”幸好她不姓王。 他嘿嘿两声,故意表现得很猥琐。“大人不在。” “大人不在听我的,入夜之后再行动,我们分头行动,若其中一人有危难,另一人赶紧向外求援,你要记得,不能回头,一直往城里跑!”他是男子的身分若被揭穿,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而她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正符合她们买卖的资格。 入夜后,暮钟三响。 北边的星子升起,亮如宝石。 寂静的庵堂中,少了尼姑做晚课的念经声,四周静谧得宛如一座寻常人家的庄院,院里漫着淡淡的檀香。 东厢房第三禅室,一人由内上了闩,乌木雕海棠花床榻上利落的翻下一名女子的身影,无光的禅室中,接着两条黑影从半开的窗棂越出,又轻巧的阖上,彷佛从未开过。 明月庵很大,所以季薇薇和小七两人分头行动,小七搜查高塔较瞧不清楚的书房和藏经阁,以及较偏僻的禅房,而季薇薇则在一片映着明月的池塘隐去,闪身入假山后。 明月,明月,指的是明月庵,必有种缘故在,白日季薇薇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时,特意留心了池塘的反光,看起来很深的塘底其实很浅,底下沉了不少黑色石头,猛一看,会以为深不见底,足以行舟游舫,可应该不到肩深。 可为何要让人产生视觉上的错觉呢? 有脑子的人一想便知道下面另有玄妙,若非暗室便是地牢,用来关人最方便,有时还可用来藏宝。 “真有往下走的通道。” 不敢放松戒备的季薇薇始终屏气凝神,蹑手蹑脚的不发出任何声响,在假山内壁有道容一人通行的阶梯,是朝下的,通道两端每隔一段距离才chā上一支火把,火把在转弯处,一有人进入便会照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易叫人察觉。 其实她没往里走了,因为她听见有尼姑的嘻笑声,身子一放低匍匐前进不到一尺,便看到一张四方桌旁坐了五、六名出家人,嘻嘻哈哈的互相搂来抱去,还亲吻出声。 在她们身后是一间上了锁的暗房,隐约可见有不少人在走动,但很怪的,没听见哭声,安静得恍若无人…… 咦,等等,外头的不全是尼姑,其中三人居然有喉结,松松垮垮的衣服一拉开,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尼姑庵里有男人! “小亲亲,还是你最好,快坐上哥哥的热杵,快bào开了,我的小dàngfù……” 活色生香的活春宫在季薇薇眼前上演,十五、六岁大的小尼姑下身未着寸缕,叉腿一开,十分熟练的往男人的那话儿一坐,不用他催促便摇摆起来,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拍击声、低吟粗喘并起,好几对男女就这般连在一起,如同jiāo尾的蜻蜓抵死jiāo缠,只听到彼此的喘息。 看傻眼的季薇薇有些佩服他们的及时行乐,在这种地方也能放dàng荒yín,无视后头那群观众。 不过在小心翼翼的滑进中,她看到门缝底下的绣花鞋,终于可以确定这些人有可能是被拐走的fù人,她们尚未被转走卖掉,动作快一点的话,还有机会将她们解救出来。 “谁?” 一颗石子滚过季薇薇的脚边,骇得背部贴着内壁的她一动也不敢动,她把呼吸放得更轻,彷佛融合在黑暗中。 “大惊小怪的,这时候谁会到池下禁地,听说老贼尼今晚可快活了,有朵傻乎乎的小白花往她怀里钻呢!不知道也有尼姑不吃素吗?” 说话的是个粗哑的男声,yín秽嘲讽。 “也许是我多心了。”小尼姑捉了捉滑落肩头的灰袍,又坐回假尼姑的大腿上,一口一口的哺酒。 季薇薇流了一身汗,背都湿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循原路慢慢退出,心跳有点急促的回到东厢房第三间禅室。 屋里暗淡,有道黑色身影盘腿坐在榻上蒲团。 “小七,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这般欢喜,说出来也让贫尼开怀开怀。” 屋内骤然一亮,好几盏烛火同时被点燃,火光明亮处,赫然是观音坐姿的慧明师太,她左手拿着通报吴捕头等人的信号烟管,里头的火yào和蕊心已被抽空,只剩空管。 ☆、第25页 “小七呢?”还算镇定的季薇薇先关心她带来的人,很快的以眼角扫视屋内的状况,不见小七的人影。 “你放心,他逃不掉的,我里里外外有三十多人,绝大部分懂武,你没来得及眨眼他就来陪你了,只是不晓得是活人还是死尸。”她的手下向来下手不知轻重,只要多使点力人就没了。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季薇薇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老鼠,老妖婆的眼是瞎的。 “呵呵呵……你胆子不小,敢单qiāng匹马地来踩我的线,我该说你愚勇呢,还是真不怕死,几个人就妄想把我的老巢给掀了。”太不自量力了,也没掂掂自己的分量就敢跑来送死,小犊子不知晓老虎的牙有多尖利。 “我自认为计划得很周详,怎么还会被你察觉,老虔婆,你要不要解解我的疑惑?”除非有人通风报信,否则她算计好撤退的时辰和路线,老尼姑竟来早了半个时辰。 “你叫我什么!”慧明师太的声音如dú蛇分岔的舌尖,出口竟是压平的岔音,难听又刺耳。只见她随身那根墨灰色拂尘,拉直再扬开,竟是三尺左右的长鞭。 “老虔婆呀!我看你吃素也吃得不干不净,还男女兼修呢!我真怕你到了九泉地府,你的历代祖先还认不认你……啊!小心点,你会拿鞭子吗?可别恼羞成怒挥到自己的老脸皮。” 糟糕,踩到铁板了。 闪过一记横鞭的季薇薇在心里苦笑,因为平时疏于训练,她在前一世的灵活身手掉了一大半,仅凭身体记忆在闪躲,她闪得很惊险,差点伤及皮ròu,右边的裙摆被鞭尾甩过的地方已焦黑一片。 有功夫真好,季薇薇在内心感慨。 “好个嘴刁的丫头,看贫尼今夜不撕了你。”她要将她压在身下,用最残戾的凌虐让她痛哭哀求。 “那你得动作快一点,官府的人很快就要来了,我们约定的时辰一到我若未出现,外面的人就要喊打喊杀的冲进来,你这撒泡尿筑起的老巢就要毁了。”她用的是激将法。 光看那两下鞭子,季薇薇很清楚自己不是老尼姑的对手,恐怕在人家手下走不到十招就挂了,所以她故意激怒她,使其暴跳如雷,好让她下狠招,当其来不及收回时好趁机窜出。 她承认她错估了局势,以为这不过就是座姑子使坏的尼姑庵罢了,就算有某些势力撑腰也是小打小坏,她机灵点打不过就跑,还是能联合外面的人先堵住这条管线,让尼姑拐人一事落幕。 没想到它不是尼姑庵,而是男女同处的大杂院,人数之众,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太小看古人的合众之力了,竟敢在好几个地头干下泯灭天良的案件,拿fù人当货品图利其身。 他们比人牙贩子还可恶,官牙或私牙在买卖人口前还得给卖家银子,赚的是转手货,而他们是无本生意,干的是yīn私事,连人都不配当,一群人xìng全失的禽兽! “哈哈哈……这套自欺欺人的谎话说得多顺口,贫尼都要被你给骗了。”慧明师太仰头大笑。 “小季,今天是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你瞒着大人私自行事,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赶来搭救呢!别异想天开了。”一道男人的低声从帘幕后发出,左脚跨出,而后是右脚。 “是你!”是了,老乞丐说过县衙里有内jiān,但她未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在心上,原来他真说中了。 郑典史郑申桀笑的走向慧明师太,两人一靠近,相仿的面容顿时一目了然。“我们是同母所出的姊弟。” “所以县衙一直捉不到人犯也是你从中作梗?”有个专扯后腿的,到哪都办不成事,白费劲。季薇薇暗叹。 “是我没错,可惜知情的你活不到明日。”用他来养花也不错,池里的荷花开得鲜艳,如血般颜色。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难逃律法的制裁!”季薇薇很狼狈地逃过一鞭,手肘上有不小的擦伤。 “那也得等你有命告发我呀!大姊,不能留人,速战速决。”不安分的尾巴就该切除,省得四下钻动。 “让我玩玩她再说。”慧明师太目露yín光,长鞭对准纤细柳腰,十拿九稳是逃脱不了了。 季薇薇没有内功,但她善钻,而且熟知近身搏击,她一见避不开了,便主动将身体送上前,只是她用力一撞,却是撞向慧明师太身后的郑申,将他撞个倒仰,后脑杓扣地。 就在这时候,她刁钻地往门口冲去,急着救弟的慧明师太鞭长莫及,等她追出去时,季薇薇已立中庭,正打算出正堂,辗转借着水遁游远,好让敌人错失逮到她的机会。 “薇儿,小心” 眼看着慧明师太的长鞭就要挥至季薇薇凝脂般的雪背,惊慌的大喝声和人影一同扑向她,将她扑倒在地。 季薇薇的前胸猛地撞地,她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直在心里念着:平了,平了,肯定是平了,她好不容易养出点成就的水蜜桃压成水蜜桃汁了,要补多久才能补回原形啊。 “你没事吧!” 不远处,有打斗声,陈起、刘五雄等侍卫正带着一群银衣武士和真假尼姑对战,而且明显占了上风。 “还有点头晕目眩……啊!你怎么来了?我、我好像出纰漏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你太胡闹了,我事先jiāo代了多少回不可冲动行事,你……你差点……简直是不知死活!”莫沧安举起的手指弯成勾,朝她脑门一叩,虽轻,却重得她眼眶泛红,几yù泪崩。 “我错了,大人,我给大家惹麻烦了。”她害了小七,也连累了吴捕头和捕快大哥们。 ☆、第26页 莫沧安原本想抚向她带泪的粉颊,最后却落在柔细青丝上轻抚。“叫我莫大哥吧!你的自作主张确实让很多人夜不成眠。” 她打乱了他的布局,不得不提早一步发动,让他在行动上失了从容,以救人为先而非连根拔起。 “呃,莫大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一直压着我不太好吧!”被别人瞧见了,她的名节也毁了。 “我受伤了。”他低声呻吟,表示伤得不轻。 “你还能动吧?”季薇薇有被雷劈到的感觉,她怎么觉得背上的男人很无赖,不像她认识的那一位。 “流血了。”他没打算擦,任血珠一滴一滴的滴落。 果真闻到血的气味,她很想翻白眼。“小七呢?”仍担心着伙伴的安危。 “没死。”不过也快了,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其它人呢?”她指的是背着他跟她来的那些人。 “守门。”若漏掉一个就罚半年薪俸。 “嗯。”听起来怪怪的,他的用字遣词还真深奥。 没死? 守门? 这是什么烂回答,寻人开心呀! “莫大哥,你的血滴到我的脸了,黏乎乎的。”原则上,她是不喜欢血的气味,太腥腻了。 “你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而不是嫌弃。”还好来得及,不像多年前那个爱笑的小丫头,他连想上炷香都找不到她的墓,一缕幽魂不知飘dàng到何方。 他是遗憾的,无法挽救逝去的生命。 但她不同,她是活的,活生生的在他怀中,有暖意,有心跳,还会气呼呼地说他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老古板,不知变通。 他还是那句老话幸好。 曾经,他不经意丢失了一颗明珠,让它在最高的山巅上失去光华,而今,他在野地里发现一株小幼苗,是树也是花,没有蔓藤的攀附,也少了袅袅婷婷的风姿,却是独一无二的。 属于他。 “你真的是莫沧安?”不是冒名顶替的?她一脸怀疑。 “如假包换。”他的唇“不小心”滑过她水嫩梨腮。 “你有孪生兄弟吗?”也许是掉了包,玩“猜猜我是谁”的烂游戏,双胞胎的最爱。 “我娘只生了我和我大哥两个儿子,他大我两岁。”莫沧安的血似乎止住了,但是接踵而来的是刺骨的疼痛。 “没戴人皮面具?”古人的一项谋生绝活,居家旅行之谋财害命、杀人灭口、栽赃嫁祸的必备良品。 “真皮。”他捉起她的手去掐捏自己的脸。 季薇薇很久很久不开口,最后学黛玉妹妹般幽怨的无声叹息。“脸皮变厚了,掐不动。” 他被她家小毛踢中了脑袋吗?怎么突然变了个xìng? “我想我要晕了。”他说晕就晕,倒在她的肩头。 季薇薇以为他在开玩笑,只为看她红脸发脾气,可是传入耳中的呼吸是急促的,她伸手一摸他的手臂,满手的黏滑湿了她的五指。 §第六章 县太爷真情告白 “真是捡回一条命,整只手臂都见骨了,伤及肩胛骨,若再深一寸,这条手就废了,以后的仕途也毁了。”伤得这么重还能咬牙撑着,这孩子的倔强不亚于徒儿。 “师父,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看他倒地时还能谈笑风生,吃……呃,和我谈论风月,他只是看起来伤得很重,其实用了师父的生肌玉露,三天就能下床了。” 师父别加深她的愧疚感呀!她已经很自责了,只差没叩首将他当神明来拜,要不是她太想破案了,想用实力证明她有能力协助办案,也不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差一点功亏一篑。 静慈师太失笑地看了爱徒一眼。“鞭子上有附骨dúyào,一旦剖开皮ròu见到骨头,dú便会附着在骨头上,进而沁心而亡,幸好你及时给他吞了丹丸解了那剧dú。” “咦,那不是补血补元气的大补丸吗?”她看他流了那么多血,才把金光灿灿的丹yào往他嘴里塞。 免得他死于失血过多。 “谁告诉你的?”简直把徒儿当孩子哄。 “老疯子。”yào丸是他给的。 提到老疯子,静慈师太会心一笑。“他是医圣杜仲海,他赠予你的丹yào是精炼十年百解丸,能解百dú。” “啊!那只有一颗,我给了他,日后我中了dú找谁解?”老疯子太过分了,也不说清楚,害她当普通yào丸子送人。 季薇薇五岁起就跟着师父云游在外,她们看过山川美景,也遇到不少人,有的缘分深,留下一份情,有的缘分浅,分手后即相忘,再不复记忆,即使见面也是陌路人。 老疯子算是和她们师徒比较有缘的,十一年来竟意外地在不同城镇碰过七回,而且都在那地方停留了一段时日,xìng子疯疯癫癫的老疯子和小丫头很合得来,一度要收她为嫡传弟子,传她衣钵。 可是季薇薇已有师父了,和老疯子一样精通医术,一师不两拜,因此这事没成,倒让她从他身上拗到不少好东西。 “咳!咳!两位是否忘了我的存在,即使我渺小成沙粒。”当着他的面讨论他的伤势,还状似十分不屑。 “你吃了我的救命yào丸。”葱指一指,有几分很不甘愿的意味在,好像他偷了她家的传家宝物似的。 黑眸映着月华般流灿。“你认为我不该救?” ☆、第27页 “……只是有点可惜。”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百宝袋里还有很多老疯子炼来给她当串珠玩的丹丸。 “可惜我活了?”她还真有良心。 “可惜yào丸没了。”只此一颗,没钱时还能拿来换银子,真的太可惜了。 “找个雷同的赔你。”看她一脸惋惜的神情,再冷情的人也不好夺她心头好,为了让她重拾欢笑,莫沧安允诺道。 闻言,季薇薇水晶似的眸子发着亮光。“真的?” “从不食言。”他只错过一次。 季薇薇笑得整个人都在发光,宛若满山桃花开在春风里。“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我勉强割爱。” 吃都吃了,还能从肚子剖开再取回去吗?一旁小七颇为鄙视某人的假正经,他两眼含着泪泡刷着恭桶。 不只是他,那日帮着私下行动的人都遭到处罚,吴捕头等人成了信差,来回几千里就为了替县太爷送一封薄薄的家书,然后连夜赶回不得停顿,因为大人等着看回信。 途中累死了三匹马,饿瘦了众人的腰,风尘仆仆的回到清平县时已是一具泥人,连自家老娘都认不出。 相比较之下,小七的惩罚算是轻的,他只需刷一个月的恭桶,由伺候主子降为伺粪桶,一身异味。 “你们的对话真像孩子,贫尼真的老了。”这对孩子都不老实,一个别有用心,一个装傻卖愚。 “师父,在你面前,薇儿永远长不大,你不要老得太快,百年后再生华发吧!”季薇薇说着逗趣话,真心盼望师父能长命百岁,一如往常的陪伴在她身边。 “又在说孩子话了,百年之后,你我都不在了,只剩一堆白骨了吧!”人难活百岁,珍惜当下。 静慈师太捻着佛珠微笑,面容透着参透的淡光。 “人不在,心还在,世世代代的子孙传承我们留下的意念,千百年后仍有人记住先人的那一段辉煌。”爱也好、恨也罢,都随一把枯骨埋入地底,可心里念存的不曾忘。 他记得一个叫关朝薇的小姑娘,但此刻映在他眼底的是另一道别名季薇薇的风景,在差点失去她时,他才霍然了悟不愿失去她,她早就在心底留下一道虹影,深隽而入骨。 听出他话中之意,静慈师太会心一笑。“薇儿,莫大人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的伤口裂开,师父会医术,但不是ròu白骨的神医,你可不能再使你的小xìng子了。” “什么,我照顾他?!”季薇薇朝莫沧安吐了吐舌头,似在说:你的面子真大,连我都得伺候你了。 “怎么,不愿意?”静慈师太含笑问道。 她很慢、很慢地摇头,明明不甘愿又满嘴应允,“没有呀,我听师父的话,我向来是很乖的徒儿。” 为什么把他推给我呀?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什么男女大防,七岁以后不同席的烂规矩,怎么他胳臂多了一道长伤就变娇贵了,那些为女子专设的教条全都烟飞灰灭,无须遵守了? 一座偌大的县衙还愁找不到服侍的小厮吗?偏把她当成那个倒霉的人,她的运气背到不能再背了。 窦娥有冤,难道她不冤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家伙存心整她,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这个“身”是做牛做马的意思,卖身当人家的奴仆,做着最卑微的活,以一身的气力来回报。 这是季薇薇所做的解释。 她很自然的回避师父的另一种意图,不做多想。 有些事不是光想就能得到,要考虑的比羊毛还多。 “你在怕我?”声音喑哑的问道。 静慈师太为莫沧安诊完脉离开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颠倒黑白,我没有惧怕你。”犯罪心理学的请将不如激将,她修过,只是太久没接触了。 季薇薇有竹的修直,菊的清幽,梅的傲然,她绝不是让人一见惊艳的美女,却给人细水长流的隽永感受,温暖而富有灵xìng,笑靥如花,和她在一起只有愉快,感觉不到窒闷与难以忍受。 可是有时候她又固执得让人想敲破她的脑子,看她里面装的是不是石头,她对逃避问题相当拿手。 或者说她刻意为之吧!因为她不想去面对,无拘无束的当了十一年的孩子后,她不愿回到chéng rén世界,干脆用季薇薇的身分去处理她的感情,以及那萌芽的情缠。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很难去做一个抉择,她眷恋师父给她的温柔和包容,希望师父的无私情怀永远属于她;可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她长大了,不该一味的依靠别人,幼鸟羽翼丰了是要飞的,不能再守着母鸟已走的空巢。 她和师父是两个人,将来走的是不一样的路,离别是必然的事,她只盼那一天别来得太快。 “那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莫沧安向来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取笑的细纹。 “避嫌。”她回得理直气壮。 “我受伤了。”他厚颜地指着包着白布的手臂。 “所以?”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反问。 “所以我需要你无微不至的照料,譬如我该用yào了。”他意有所指,笑意如雾轻飘过眼底。 季薇薇讶异的睁目,意思是“你要我喂你?” “很好的理解,不用我解释第二遍。”他满意地点点头,状似欣赏她过人的聪慧,不必明言便知其意。 她用“守护脆弱物品”的语气好意提醒,“你的另一只手没断,相信它还能执行手的功能。” ☆、第28页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的意思简单明了,他又不是手断了,干么要人喂,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奴婢脸,该伺候人吗? “我受伤了。”他又用了同一个借口,然后……“是谁刚才说要听师父的话?我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不必做补偿吗?原本我可以不受这伤的,若非某人如地鼠一般四处乱窜,如今的我该完好无缺。” 他这话扎中她最痛的穴门,直接,有效。 “卑鄙,拿师父威胁我。”她又不是有意的,谁叫他之前什么也没做,一直按兵不动,她才会产生误解。 她以为他已经查出尼姑拐人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但因背后人的权势过大而决定轻轻放过,只捉几个小喽jiāo差。 最看不惯官场黑暗的她一心急就行动了,把他的jiāo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抛诸脑后,自认为为民除害,出师有名,谁知一个内jiān就把她扳倒,让她输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有用就好,何必拘泥形式。”世上若有人能令她服气的,大概只有她师父。 不过日后会多一个他。 “也对,我很怕师父生气,虽然机会不多,可是师父不理人的样子会让人感到很惶恐。” 好像眼前的事物都失去颜色,暗淡得只剩下灰色,灰蒙蒙的,还下着冷冷的雨。 “静慈师太会生气?”完全想象不出来,她就是一个跳脱三界外的出家人,无惧无怨,无喜无悲,心如涅盘。 “一次。”她不愿回想。 有一回她们去边境小城,在一间小酒馆旁的摊子喝粥,几名喝醉了的小兵谈起当时的局势,他们提起冬衣又短缺,军需品不足,要是外敌打来怕是支持不了几天,朝廷妖妃把持朝政,国之不亡也动摇了。 当时她随口说了“把妖妃杀了不就得了,杀一人以救天下”,师父一听眼神都变了。 从那一天起,师父整整一个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不论她用什么方式逼师父开口全徒劳无功,害她沮丧得想用脑壳撞豆腐,看能不能撞出一些大智能。 那时她真有种即将遭到遗弃的感觉,茫茫天地间不知何去何从,鹅毛大雪不停地下着,落在她细薄肩上。 而后师父说了,天下事非一人之过,凡事定有因果,若无皇上的宠爱,一名后宫妃子能翻天吗? 她想想也对,男人的无能推给女人去承受,若是当朝皇上多用点心在国事上,边疆军民怎会无衣过冬。 “你很害怕?”莫沧安像个心思多诡的小偷,悄然无声地用未受伤的手轻扶她拿着yào碗的手。 说到过去的事,季薇薇略微放松心情。“怕死了,那时候师父的脸色好吓人,她不断地抄佛经,见庙就拜,还半夜不睡爬起来瞪月……我没骗你,是瞪,两眼睁大的看着。” 而她在那双瞪大的眼中看到哀伤。 “也许令师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她不提是因为再也伤不了她。”了悟了,便心无碍。 “所以我不敢问呀!出家前的师父肯定有一番大际遇……”蓦地,她话一顿,顺着握住她手臂的大手看向手的主人。“你不是受伤了,这只手在干什么?” 莫沧安不见羞愧的与她对视,潭水般的黑眸望入一双水盈盈的杏眸。“我受伤的是另一只手,而且我不扶着,万一你一不小心抖着手,洒了我一身汤yào可不怎么有趣。” “你还有更无耻的说法吗?”她可以体谅他,受伤的人会有低烧现象,伤口发炎导致短暂xìng的神智不清。 望着她,莫沧安眼中的流光更金灿了。“我,莫沧安,京城人士,今年一壬一岁,未有妻妾,幼时有过婚约,未及长成,未婚妻亡,有意求娶一良家女,共结鸳盟,姑娘意下如何?” 季薇薇眼中一片浓雾,怔愣的消化他看似自我介绍,实为用意颇深的告白…… 等等,他疯了吗?还是她严重误解他的意思,他真的在……怎么会?他哪根筋打结了,这种事也能拿来寻人开心,他知不知道他是个官,对说出口的话要负责的。 原是无感的季薇薇在怔忡了一会后,不算薄的脸皮居然微微的发起热来,心跳加速,怦怦乱了序,该发出的声音锁在喉头,干干涩涩的让她想喝水。 但是她动不了,男子修长的手指似爱抚、似抚慰的扣住她的玉肘,她想退,反而更进一步,靠向他的宽胸。 蓦地,除了yào味外,她闻到很男人的气味,淡淡的,却无所不在,强横的钻进她的鼻间,使人迷醉。 “别动,yào要洒了。”莫沧安语气轻柔的提醒,那声音宛如桃花在枝头绽放,暖了人的心。 “你……放手。”她的脸怎么越来越烫?太不争气了,她的前一世和这一世的年纪加起来足以当他娘了。 男子清逸的面庞扬起一抹使星月失辉的浅笑。“放了你就要逃了,你那两条腿比兔子还会蹦.” “你再不放开yào真要洒了,汤yào很烫的。”他不是xìng子清冷的人,怎么明月庵的案子一破他就“中邪”了,变得怪怪的。 那一夜,近百名京卫军围住明月庵,绝对的武力威压三脚猫功夫的真尼姑、假尼姑,最后三十多名放dàng的男男女女一个也没漏掉,全都下了县衙大牢。 静慈师太无罪被释放,而伤得不轻的慧明师太及其党羽收了监,两方人马在牢房相遇,对比无比讽刺。 此案牵连甚广,折了两名知府、一名都统外,甚至有朝中大臣涉案,甚至牵连到宫闱,在某些阻力之下只查到与莲太妃走得近的二品官员,那人是福家子弟。 莲太妃,先帝爱妃,本名福桂莲,是个有事无事就爱生事的主子,见不得人好,以为在后宫中一人独大,尤胜皇太后,皇上亲娘。 莫沧安的不动是为了把助长慧明师太等人气焰的背后靠山给拉下马,他顺藤摸瓜已找到不少证据,就等他向兄长借调的京卫军到来,便可一网打尽,杀他个措手不及。 偏偏缜密的计划出现了变故,逼得他提早出手,在调度上略有偏差,有几条大鱼溜出网子。 不过对他、对皇上而言,足够了,他们的势力尚未十分巩固,动不了张狂的莲太妃,但能拔掉她几只爪子也值得了。 ☆、第29页 被拐走的fù人找回来了,但有一部分人因名节已损而不愿回家,因此莫沧安请旨,特许她们暂留明月庵,愿出家的自有师太为其剃度,若是想终老此地也成,他不强迫一定要回家,完全尊重她们自己的决定。 内jiān郑申被判了斩立决,因为他知法犯法,身为官府的一分子不为破案出力,反而助纣为虐,利用职权通风报信,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不等秋后便处决了。 “洒了就洒了,我不会介意。”莫沧安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此刻的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却笑得如伫立高山峻岭上的翩翩公子,似在对她放电。 “你不介意我介意,这汤yào我熬了快两个时辰,细胳臂摇得都酸了,快断了。”季薇薇不为所动,一匙一匙地将汤yào放在他嘴边,她巴不得碗底早点见空,一滴不剩。 喂完yào就能用碗砸他,她是这么想的,但是…… “薇儿亲手熬的汤yào,一滴都不能浪费。”他的呼吸轻轻地滑过她的皓臂,来到她的手腕,就着碗口,他神情闲适的喝着黑稠yào汁,且不怕苦的喝个精光。 “是甜的。”喝完,他笑着说。 季薇薇的脸bào红。她已经不知道该对这个厚颜无耻的男子说些什么,她真的乱了! 他真是太无耻了,这般逼迫她,他怎么不看看以两人的出身、家世哪能相配,他的表现对她分明是折辱。 “我心悦你,天之涯、海之角,但愿长随。”他面容如月,口里说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话。 “你……你……你这厚脸皮的恶徒!”她啐道,端着碗就要离去,却不料反被一扯,跌入男人怀中。 “小心我的伤口。”他还喊道。 正要一拳捶去的季薇薇僵住身子,红脸怒视。“卑劣。” “既然你都说了,我不卑劣岂不是让你失望。”一低头,微凉的唇覆上绯色樱唇,以雷霆万钧之势品尝她口中的甜蜜。 “小毛,你说男人怎么这么可恶?不论老的、少的,全是色胚,彷佛是深山野林饿了十几年放出来的野人,一见到女人就当成食物,扑上来就又啃又咬的,非吞下肚不可……” 或许是听不懂人话,或许是懒得理会无病呻吟的主人,小毛驴在树底下吃着草料,悠哉的抖着驴耳朵。 “他说他心悦我,我就该让他心悦吗?哪能那么不争气,他当自己是潘安再世,一枚美得冒泡的佳公子呀!我还看不上他呢!深宅后院的日子哪是我该去的地方。” 自由多么可贵,为了一名不知能不能和她相守一生一世的男子而舍弃,她觉得亏大了,不太值得。 只是她那颗心乱的是什么意思,感觉像走在布满石头的路上,想捡一颗最大的石头却迟迟下不了手,总认为前方还有更大的,走着走着,心沉重了,回头想捡回刚才看中的那颗大石头。 “唉!干么给我出这样一道难题,是在考验我的心xìng还是他太有自信了,以为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就一定会欣喜若狂,主动投怀送抱?少看不起人了,当官的有什么好……” 是呀!当官的有什么好的,清官没好下场,贪官遗臭万年,不清不贪是庸才,当个屁官瞎折腾。 但是这个官呀,天高皇帝远,能把老百姓压得喘不过来,还能混个土皇帝做做,三年、五年钱财饱饱,拖着一车的貌美小妾返乡养老,有官声、有银子,再混个几十年成乡绅。 所以当官还是有好处的,一边造福乡民,一边鱼ròu乡民,既得名,又得利,一生享用不尽。 “我的心里一团糟,黑鸦鸦的全是毛线,剪不断理还乱,甚至找不到线头,我觉得像追着自己尾巴的猫,追着很乐却不知道在追什么……”越想越烦躁的季薇薇一把抱住毛驴的颈子,用力揉的驴毛。“臭小毛,干么不理我?亏我对你好得像对待祖宗似的,你居然无视我的烦恼!” 是可忍,孰不可忍,乱我心者,斩! 彼岸花,开彼岸,黄泉路上亡魂渡。 “别把小毛的驴毛拔光了,难看。”天生万物皆有灵,无毛驴?多令人鼻酸,怕自己也要欷吁不已。 “师父?” 一瞧见静慈师太走过来,季薇薇自觉地立刻露出八颗白牙,将被草料噎住的小毛驴放开,惹来小毛驴瞪视。 “又在欺负小毛了,你看他两眼冒泪正在控诉你的粗暴。”静慈师太笑着顺顺驴毛,揉揉手掌长的驴耳朵。 臭小毛,陷害我。她用力回瞪驴子。“没呢!我跟玩呗!瞧多兴奋,嗯昂直叫,要我勒脖子。” 勒我驴颈?小毛登登登的后退好几步,草也不吃地防着这几天有点发疯的主人,她竟和说了三天话。 “玩?是长吁短叹吧!师父看你一下子咬牙切齿,一下子又垂头丧气,一下子眼神茫然地看着天际,薇儿,你是为师一手带大的,还有什么事不能跟师父说吗?”她脸上明白写着:我很苦恼,我在钻牛角尖,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视若亲子的徒儿怎能任她自暴自弃,自然上前开解,却也知世上苦难千千种,唯有情字最难解。 ☆、第30页 “师父,我……唉!很难道得清楚,说得明白,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不懂便可以不在意,海阔天空。 “是这里为难吗?”她指着爱徒的心。 季薇薇怔了一下,略带无措的低下头。“我不喜欢大家族,讨厌无止境的争斗,不想在尔虞我诈中迷失自己,更不愿有一天心中那份美好变得混浊,成为割舍不掉的dú瘤。” “你怕自己配不上他?”静慈师太一言点出她心中的恐惧。 偏了偏头,她想了一下。“有一点。从他的谈吐气度、锦衣玉带的穿着,看得出他不只是小小的七品芝麻官,日后定有大际遇,而且以他的出身,必是出自大家。” 能调动京卫军,他的家世还能差吗? 她是怕,不敢动了真心,在这以男权为上的世界,她一个无父无母又是尼姑养大的孤儿,稍有家底的世家是不可能接受她的,还有庞大家族体系的亲戚,全会恶狠狠的盯着她这块没三两的ròu。 嫌弃、不屑、鄙夷、轻蔑、嘲弄的眼神是避不了的,她可以忍受旁人的种种情绪,但她不确定在家族的压力下,那名被她挑中的男子是否愿意跟她一起扛,夫妻同心克服万难,而不是事到临头临阵脱逃,将孤伶伶的她丢向狼群,任她自生自灭。 “所以你怕了,在未付出前先退缩。”这孩子也在度她的劫,心魔好解,情关难度。 “嗯!”季薇薇老实的点头,她骗不了自己。 思忖了一会儿,静慈师太面色略显凝重的看着爱徒,似乎下了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薇儿,你跟师父进屋,有些事是该让你知晓了,至于之后你想怎么做,师父全然不chā手。”那是她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决定怎么走。 “师父……”师父的脸色令人很不安。 小毛驴在树下吃草,师徒俩面色凝重的走进屋内,肩臂上有伤的莫沧安正想开口喊住两人,却见她俩神色有异的入内,他心里疑惑的走近屋子,想弄明白她们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决定站在门外偷听。 “这里有样东西为师的替你保管了十一年,是你的nǎi娘临终前留给你的。”静慈师太取出油纸包住的方形物,由泛黄的纸张看来已有一段岁月,纸张的一角露出了早已失去光泽的黑漆木匣。 “我有nǎi娘?!”太意外了。 “是的,你nǎi娘的主家,也就是你爹娘,他们并非村子里为了一日三餐温饱打拚的小老百姓,而是出自名门世家,你的祖父是文人清流,外祖父乃江南盐商……”可惜受到拖累,一个为反抗贪权而亡,一个被迫举家搬迁,去向不明。 有些事是她事后从某些人口中得出,濒死的nǎi娘只jiāo代个大概,说不了太多的话,仅能将孩子的身世说明。 “师父,他们都死了吧?我指的是我的亲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她往尼姑庵一放,从此不闻不问。 对于血缘上的至亲,季薇薇并无太多感觉,因为她从未见过他们,也未相处过一日半日,反倒朝夕相处的感情才是感情。 不过她还是小小的难过,为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在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遭逢大难,天lún梦碎,家破人亡,她的爹、她的娘早早离她而去,她得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活下来。 静慈师太面色慈祥的抚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脸。“是的,据我所知无一幸存,除了你,你是你爹娘拚命送出来而存活下来的人。” “他们得罪了谁?”灭门之祸不可能轻轻带过。 “一位权贵。”其权势滔天。 “师父,我该报仇吗?”季薇薇很犹豫,毕竟这不是她的仇。 静慈师太摇着头,口念佛号。“这事该问你自己,为师不能替你做主。昨日仇,今日是,明日非,恩恩怨怨,何时是尽处。” 人无yù,则心宽。 心不平,怨丛生。 “问题是我报得了仇吗?”对方可是权贵呐!肯定是朝中大臣或是皇亲国戚,她一个亲人全死光的孤女报什么仇,无疑是螳臂挡车,还没见着仇人的面就被一掌击毙,灵魂升天。 一见她满脸苦恼的样子,静慈师太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不看看匣子里的东西,对你也许有些用处。” 季薇薇一脸挣扎地将手伸向黑漆木匣,作势要打开,但又放开。“不看不看,管它是黄金珠宝还是田地三千顷的地契,我决定要忽视它,把它丢进滔滔江水中直接冲走。” 不该得的她不要,不论好的或坏的,她活在这世上已经很辛苦了,没必要再背负别人的责任。“季薇薇”早就死了,她是来自另一世的灵魂,不为任何人负责。 “黄金没那么轻,更有可能是证据。”这木匣她没开启过,因为这不是她该管的事,虽然nǎi娘死前苦苦哀求。 “证据?”天呐!烫手山芋。 “当年你爹在查一件卖官的弊案,听说已搜集足够的证据正准备向朝廷举发,没想到被人早了一步,反告他贪渎收贿,即日收押。”对方一点机会也不给的对她家斩草除根。 贪渎收贿,即日收押,全府无一人幸存……这、这不是关叔叔家的翻版吗?难道薇儿她是…… 薇儿……关朝薇……脸色刷地一白的莫沧安双手紧握成拳,忍住扎心的痛楚,他必须努力的压抑住才不至于咆哮出声,惊着了屋内jiāo谈的师徒,她们的对话太让他惊骇了。 “我爹被反咬一口?”太大意了,越是权贵势力越庞大,到处是其走狗眼线,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上。 “是的,他没活着走出大牢,你娘随后也死了,失去主家的奴仆一哄而散,抢了一屋子的财物珍宝便走,你家彻底败了,人去楼空,家破人亡。”一夕之间,高楼崩塌。 ☆、第31页 “而我是那倒霉的幸存者。”难怪师父要带着她离开清心庵,一走十一年不曾回去,师父该是担心有人找上门“收尾”。 静慈师太浅笑反问:“怎么会说是倒霉呢!活着便是一种恩赐,要不是逃过那一劫,你怎会有大造化呢!这些年跟着为师的走过大江南北,你可有一丝不快?” “师父,我了解你的意思,有得必有失,虽然我失去疼爱我的爹娘,却拥有游历天下的美好岁月,不该怨、不该恨、不该憎,因为我得到的是财富买不到的快乐,我很知足。”要不是有这番奇遇,她怕是一直养在深闺,背着《女诫》这类的枯燥书籍,当个哪里也去不了的闺阁千金。 快乐吗?听着笑语飞扬的软声,莫沧安鼻头有点酸意,在他为关家抱不平时,她却在外面流浪,吃着连男子都承受不住的苦,她依旧如沐春风,乐在其中,不曾喊一声苦。 他们莫家欠她。 “你能想得开再好不过,为师不希望你困在过去的旧事里,你的本名是……” 静慈师太正要开口,季薇薇苦着脸阻止。 “可不可以不要知道?我觉得季薇薇挺好的。”一个没有包袱的名字,她很喜欢,反正都用了十几年了。 静慈师太好笑地以拂尘轻点爱徒眉心。“父母给的,不能不要,你是他们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季是为师出家前的俗姓,你本姓关……” “朝薇,关朝薇,御史大人关正阳的独生女,我莫沧安的未婚妻。”他找到她了,她没死。 “你、你怎么没敲门就闯入女眷的屋里?太失礼了。”呃,等一下,他说谁是谁的未婚妻? “薇儿,你是我的未婚妻关朝薇,当年我不在京城,等我一回京后便听闻关府出事了,你们一家没半个活口,连宅子也被一场午夜恶火给烧尽了,只留下焦黑残壁。” “喔!真惨……呃,我是说这事与你无关,你用不着自责。”怎么成了他的未婚妻了,先前的纠结尚未解开,又打个死结。 也是,若不把人杀光了,难道还等人家的孩子长大来寻仇吗?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清理掉,以防万一。 “关家的仇我会替你报,为恶者该付出代价!”福家的只手遮天该到了尽头,老天是长眼的。 “哦!那这个匣子给你,有用得着的你全部拿去,不必还我。”季薇薇近乎粗暴的将黑漆木匣丢出去。 “等帮关叔叔洗刷冤屈后我们便成亲,我会奏请皇上重修关府,归还当年的所有财物,让你风光的嫁入怀安侯府。”他要给她一个盛况空前的婚礼,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苦。 “是喔!怀安侯府……侯府?!”她蓦地睁大眼,一脸惊吓。“师父,我不姓关对吧!我叫季薇薇。” 瞧她吓青了一张脸,静慈师太同情的拍拍她。“你姓关,叫关朝薇,但是不是和侯府小公子有婚约一事,nǎi娘并未说得很清楚,她只要求待你长大后再告诉你实情。” “听到了没,莫小公子,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弄错了。”季薇薇……呃,关朝薇“断章取义”否认亲事。 “nǎi娘未提不代表没有,当年莫、关两府订亲一事知情者不少,你我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不需要他造假。 “我能不能不嫁?”她小声的嘀咕着,盼着有转圜余地,毕竟侯门深似海,也许一入成白骨。 “不行。”像是怕她如烟消失一般,话语果决的莫沧安紧捉住她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放手。 §第七章 为妻下跪求国公 “不吃不吃,拿走,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嘴里塞,是看我虽然一把年纪还不老,换着方式想让我死得快一点是不是?走走走,都给老头子我走远点,看了心烦!” 林荫深处的深宅大院里,传出老人的啦哮声,听那嗓门中气十足,一时半刻怕是死不了,还能再咆哮个几年,他继续把一个个下人折腾得面无表情。 枝头上的黄莺若无其事的啄食刚捕获的虫子,似早已习以为常老人的鬼吼鬼叫,习惯成自然也就不受惊吓了,还常旁若无人的飞到老人面前,吃他丢出来的燕窝、银耳、雪蛤,汤没了,但剩下的料才是最美味的。 “老爷子,不吃yào你的病哪能好,来了一个大夫你赶一个,来两个你还是叫人滚,这病拖久了成痼疾对你的身子骨不好呀!老爷子多少喝一点。”老是这么任xìng怎么成。 “你也给我滚!从早到晚在我耳边念叨个不停,尽说些废话,你想气不死我就烦死我,省得我整日给你脸色看,你也省心些,是不是?真是,人老了想过过爽快的日子都不行,谁都来找我麻烦。” 张伯苦笑的捡起地上裂成两截的端砚。“老爷子,你熄熄火,老奴是不忍心看你痛得连路都走不了,不论有没有效,试试总无妨,要不老奴修书一封请王太医……” 一块徽墨又丢出来,差点砸到老管家的额头,他腰杆一弯,险险闪过,身后却响起物品碎裂的声响。 老管家早年是战场打拚出来的,身上还挂在战绩,曾任军骑校尉,上马能破阵,下马能杀敌,身手了得。 最重要的是忠心,对认定的人矢志追随,不论那人去了哪里便跟到哪里,即使发已半白,腿骨不如前了,仍保有那份难得的忠诚,至死跟着带领他冲出血海的大将军。 如今是告老还乡的沈国公,当年是建过功勋的开国名将。 “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是早点死的好,免得拖累人,瞧瞧朝廷被福家人搞成什么样了,我真替先帝感到难过,千辛万苦打下的天下……”因为一名女子而搞得乌烟瘴气。 ☆、第32页 张伯进了屋,看见国公爷揉着痛脚,他连忙上前代之。“所以老爷子才要活得久一点,看那些个眼高于顶的脓包遭到报应,太后和皇上虽势弱但并非全无作为,总要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咱们看风云变化,新人辈出……” “别别别……疼,别揉了,干脆给我一把刀,把这条腿砍了算了。”一起风就抽痛,近年来越发严重,痛得他连觉都睡不好,只想朝人大骂。 “老爷子别硬撑了,把yào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张伯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就挨上一脚,他一时没站稳,往后一跌,幸好一只稳妥的手及时扶住他。 “我说不喝就不喝,少用苦死人的沟渠水dú我,开国功臣又如何,还不是功高震主,得靠一条老寒腿来救命。”生七子,三名战死沙场,两人落得伤残,剩下两个还在外领兵为朝廷卖命,无一亲儿承欢膝下。 沈博来的一生是个传奇,原本是卖草鞋出身的,因为跟着先帝打天下才闯出名号,百战炼成钢,成了朝廷的不败将军,而后封战国公,永世袭爵,不降爵,世世代代承传。 但他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孙子也在战场上磨练,他要不能踹、不能踩的封号干什么,百年之后能不能传下去还不知道,朝廷对他的封赏可有可无,只是华丽的点缀罢了。 人老了,所想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儿孙绕膝,左一声爷爷、右一声爷爷的喊着欢,抱着他大腿撒娇。 “老国公又犯倔脾气了,拿张伯出气,你这bào躁xìng子要改一改,不然真成了老孤单。” 带着揶揄的低笑声响起,清朗有韵,有如山谷的流泉从回风中穿过,带来丝丝凉意和畅快。 “莫家小子,你给老夫滚进来,又来蹭我的好茶是吧!”这个小滑头,外表一派正经,内在贼得很。 “小子不圆,没法滚,请老国公见谅。”莫沧安清冷的面上挂了一抹淡笑,行进步伐稳健踏实。 “还跟老夫耍嘴皮子,你祖父还说你比老人更像老人,老夫看他是看走眼了,被你这小子蒙了,分明是贼头贼脑的贼小子,他还当养出正气冲天的朝廷栋梁。”油嘴滑舌。 输了几盘棋的沈国公看莫家小儿很不顺眼,加上这腿疼得厉害,一开口就没半句好话,尽往刺尖里挑。 “小子是喜事近了,给你报个喜。”提到老来不喜管事的祖父,莫沧安的表情很平淡,像在说谁家的老太爷。 当年关府出事,怀安侯竟无一人出手相助,他至今仍对此事不谅解,认为自家人太绝情忘义了。 尤其正巧祖父生病,得移到城外的庄子养病,祖父谁也不带就点名他相陪,而关府的事一了,祖父的病也好了,诸多的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局,全是为了调开他,以免搅入关府这滩浑水的局。 为此,他心中有很深的介怀。 “哪来的喜?”沈国公冷啐一声。他老寒腿快痛死了,喜个什么劲?! “小子找着了未婚妻。”莫沧安眉眼都扬着笑,许久不曾这般开怀过,让人感受到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找着未婚妻开心什么,以你的年岁早该……”他忽地眼一眯,迸出锐利。“你是说关家那娃儿?” “是的,关朝薇,见到你就哭的薇儿。”她拔过老国公的胡子,他气得大吼,把她吓哭了。 “那娃儿居然没死。”福家的人派了多少人去追查她的下落,小丫头的命可真大。 “我带她来见见你,你俩熟悉熟悉,日后好相处。”莫沧安目光一闪,扬起宛如深山古林中静闻风掠过树叶的声音。 “不见,不见,你这小子肯定有yīn谋,想算计老夫,把人打发走,老夫不见客。”哼! 他偏不合作。 “不能不见,我已经将人带来了,不见你一面,我们就赖在这儿过年。”莫沧安气定神闲,不怒不恼的宛如泰山。 “你……你几时变得这么无赖?连这般无耻的话也说得出口。”留到过年,那不就表示不走了,当自个家住下。 沈国公气得胡子都要往上飘了,老眼都瞪圆了。 “不变就娶不到老婆,我那未婚妻跟国公爷一样是颗不开化的石头,不缠着、赖着、逼疯她,她还想把我给扔了。”他家薇儿呀,还很抗拒地想取消这门婚事。 沈国公一怔,放声大笑。“报应,谁叫你这小子当年跟老夫抢儿媳fù,让我家七儿丢失了个小媳fù。” 关朝薇幼时白净可爱,嘴甜讨喜,再加上父亲是正直出名的御史大人,因此有不少权贵人家想攀这门亲。 不过大关朝薇六岁的莫沧安小时就是老人xìng格,话少,会照顾人,脾xìng稳重又能和关朝薇玩得来,两府父亲一时兴起便定起娃娃亲,等女娃及笄再议亲,结两家之好。 “国公爷,你的老寒腿不痛了吗?”笑得太开心,忘了乐极生悲这码子事吧!是该提醒提醒他。 “你……唔!”痛!这小子不安好心。 沈国公捂着腿闷痛时,莫沧安已经将穿了一身丁香色葡萄纹软罗衣裙的未婚妻带入屋内,两人璧人般的站在他面前,很刺眼的显摆着,非常张扬,让沈国公连牙也疼了。 咬疼的。 “他们说我姓关,叫关朝薇,但在这之前我有个用了十一年的名字叫季薇薇,国公爷可以叫我薇儿,我很随和的,秉xìng善良又温和,绝不会气死老人家,不像他,长得像君子却行小人行径,我一向光明磊落……” “停!你这丫头上辈子是哑巴呀,一开口没完没了,不把老夫的耳朵弄聋了会烂嘴巴不成,吵死人了。”比一窝麻雀还吵,他耳朵里全是她聒噪嗓音的回音,嗡嗡嗡的响不停。 ☆、第33页 “丫头怕你不认得我嘛!他说小时候你抱过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叫我要对老而不死的老贼尊敬点,你能活到这岁数真是老天无眼。”装萌的关朝薇走dú舌路线,dú舌到一口口水能dú死一湖水。 “你……你说谁是老而不死的老贼?臭小子,你是怎么调教媳fù儿的,那张嘴比粪坑还臭。”居然诅咒他遭天谴。 “她的嘴不臭,香得很。”莫沧安立刻为未婚妻说话。 “我不是他媳fù儿。”只是挂名的。关朝薇赶紧开口辩驳。 嘴上说的似不同心,可两人回应却是整齐如一,清脆悦耳。 很不协调中的一种和谐感,看似鸳鸯桥上各两端,实则情丝千千缕,你盘来呀我来缠,横是情来竖是意,一穿一梭,层层迭迭。 套句现代用语,很闪,闪得让人想踹上两脚。 “你们小两口在老夫面前卖弄什么你侬我侬的,还不住口,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果然老天爷把你们配成对是对的,全是歹心黑肚肠。”小子丫头都不含蓄,存心挠他老头子。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同样都有张臭嘴。 “老爷子,都说了我们没关系,你不要见到线就牵,我比他乖多了,爱笑又有人缘,我们前世无缘,今生无分,来世再看看吧!”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拐,他得要使出真本事。 就算使出追妻大全,她也不一定吃这一套。 “国公爷,记得来喝杯喜酒,可惜你的老寒腿走不动,这一路到京城颠呀颠的,只怕会跌碎你一身老骨头,你老要保重啊。”有缘无缘自有天注定,她是逃不开的。 左耳是娇软的轻嗔,右耳是欢快的消遣,两耳的声音一起夹攻,沈国公顿感脑壳发胀,原来的脚痛更明显了,他痛得额头都冒出冷汗,还强忍着。 舒缓疼痛的汤yào就放在半臂左右的三脚春凳上,可是他宁可让它痛也不服yào,任由温热的汤yào冷掉。 很顽固的老头,怪癖一堆,难相处又脾气坏,生了病不肯看病一直拖着,当铁打的身子会自己痊愈。 蓦地,疼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一双力道适中的手揉按着腿上的穴道,顺着穴位揉开结成球的硬块,一个穴位一个穴位地往下移……痛感还在,但是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像在战场上被敌人划破了一口子,还能再战都是小意思。 沈国公以为是老在他耳边唠叨的老管家,睁眼一瞧,竟是身子矮半截的小丫头,以可笑的蹲姿在为他揉按。 看到此情此景,铁石心肠也会软成一滩,他眼眶有点热,撇开脸不瞧人,一张臭脸冷得像铁板。 “小丫头你……”别按了,我好多了。爱面子的沈国公不好直说,正想用骂人的方式把人骂走。 “脏,接下来我来。”拭了拭手的莫沧安正打算卷起沈国公的裤脚,按压yīn陵泉、足三里、复溜……一一按压。 “咦,你不是有洁癖?”这人即使只有一点点小污渍就会命人立即清理,务必视线内洁净整齐,现在竟帮国公爷按压。 “我脏总比你脏好,你这手不是用来干脏活的。”他顺势抚上她的小手,眼中含着令人羞怯的情意。 生火起灶也会脏了手呀!怎不见你半口素菜都不吃,反而次次吃得盘底朝天?伪君子! “可是你会吗?我看师父替人按过,依照穴位顺序便可减缓疼痛,但治标不治本。” 暂时xìng的,过个几时辰后又会开始疼痛,随着季节的变化,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最后整只腿坏死,甚至截肢。 “你教我,我不就会了,以后有事我帮着你,不要太劳累。”她太瘦了,得补一补,也许改叫她吃荤食。 莫沧安晓得的食补料理以荤食为主,素斋他虽然偶尔吃上几回,口感不下于荤食,但老祖宗的以形补形总有几分道理,素菜太淡,少了ròu食中渗透出来的ròu汁滋养。 他的语气柔得快滴出水来,她却是听得寒毛直颤。“你是做大事的人,这等小事我来就好,文人的手和武人的刀一样重要。” 她很用力的暗示他不要害她受天下读书人的咒骂,他是出身富贵窝的侯府公子,不是她这等低贱庶民,粗活她来就好。 可惜某人有颗驴脑袋,听不懂人话,执着于自己的意思,一心把她的死脑筋磨成粉,可以任他揉捏。 “事无大小,唯有用心而已。”他特意强调“用心”二字,让人有股无法招架的魄力和柔情。 “……”他很强。 被逼得无力反击的关朝薇承认败得很沮丧,而且方寸之间正一寸寸沦陷,她不是全然对他无意,只是一想到再也没法和师父云游四方,热起来的心又冷却了。 唉!她觉得她是被逼到墙角的老鼠,前无进路,后无鼠洞,被夹到墙与大猫中间,任大猫逗弄,只能瑟瑟地抖着灰色身板,等着最后死在猫爪之下。 很残忍,却是猫族的特xìng,百玩不腻的游戏。 “你们俩要摸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数数老夫腿上有几根毛?”他们在揉按吗?根本是调情。被晾在一旁很火大的沈国公忍不住大吼,额边的青筋浮动。 脸一红的关朝薇半句话也不敢吭,悄然地低下头,把手移开,她在心里腹诽:我才是被摸的那个人。 不过莫沧安脸皮厚度不容小觑,他面不改色的取走小七准备好的温巾子,长指弹琴般掏起一双小手,一根纤指、一根纤指的细细擦拭,擦完了又换另一条热巾子轻敷,热气沁入嫩肌后取走巾子,抹上润肤的玉雪膏。 而后,他才用关朝薇用过的巾子擦手。 “如果你肯老老实实的看大夫,何须小辈们大费周章博你欢心。”国公爷就是瞎折腾,老以为自己长生不死。 “说反了吧,臭小子,你分明来气死我的,自个儿来了还带了个助阵的,不气得老夫吐血不肯罢休。”他没病看什么大夫,不过年轻时打仗落下的毛病,忍忍就过了。 “错。” “错?” ☆、第34页 “小子不只带一个摇旗呐喊的,连超度的也给国公爷带来了,望你一路好走……啊!又忘了,你左腿使不上劲,快废了,是一路好爬,早登仙乡。”老了就要认,何必逞强呢。 “什么超度的?老夫还活得好好的,滚,仙乡还远得很,去找短命的!”脾气坏的沈国公一发狠就要站起身,让人瞧瞧他的腿一点问题也没有,但若非张伯在后头撑住他的后背,他就要跌个四脚朝天了。 “阿弥陀佛。” 一身出家人的灰袍出现在沈国公面前,他只看到了衣袍没看到人便放声大骂,声量之宏亮,震耳yù聋。 “哪来的死尼姑,快走快走,老夫府中没有死人,哪里来,哪里去,少来扰乱老夫的安宁,你……咦!你是……”似曾相识。 “精神还是那么好呀!阿来大哥。”红光满面,身体健朗,一如记忆中的古怪xìng子,就是老了些。 “你是?”沈国公看着来者,眼中带着震惊。 “贫尼法号静慈。”静慈师太双掌合十,轻念了声阿弥陀佛。 “你当了尼姑……”命运弄人啊。 “心清人自静,佛在我心中。”世事如棋,变化万千,一眨眼间,鲜衣怒马少年已成鬓发已白的老者。 “你……你……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光头也很适合你。”把过去都放下,很好。 静慈师太浅浅一笑,未做回答。 “师父,你们认识?”很会钻的关朝薇钻到师父身侧,芙蓉笑脸往上一仰,两道小梨满忽隐忽现。 “老朋友。”一言以蔽之。 “多老?”她怎么没见过? “在你没出世前。”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已经忘了。 而遗忘是世上最困难的一件事。 “那你们的jiāo情深不深?”她想问的是:有没有jiān情?但碍于对象之一是敬爱的师父,她收回猥琐的那句。 “普通。”出家前的俗事已随风逝去。 “师父,我和莫沧安捉住他,你给他治病,行不行得通?”就连医术不佳的她也看得出那只老寒腿再不治就真的不行了,再拖下去连身体也报废。 闻言,静慈师太一笑。“阿来大哥,委屈你了,小徒顽劣,恐怕多有得罪,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请勿见怪。” “你……你们要干什么?走、走开,不要过来,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啊针!你把它chā……chā在腿上……不,不喝,端走端走……” 一根毛发般细的三寸短针,竟把在马上冲锋陷阵、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吓下马,还拉开嗓门鬼哭神嚎。 什么碗大的口儿眉头眨都不眨一下,肢臂断了人没死还能再战,少了条腿还能爬上马,叱咤风云多年,老子有种,顶着脑袋战到底,不死不休,流尽最后一滴血。 号称连死都不怕的沈国公怕的东西可多了,怕看大夫怕吃yào,还怕比他头发粗不了多少的细针,一碗yào能喝上大半天,扎根针就能听见他杀猪似的吼声。 大夫一来嘛,还真不敢跑,只用一双牛目似的眼瞪着架子柜上一株矮种绿萼,枝桠上的小梅苞将开未开,很是风情。 但他更怕的是,时不时在他眼前晃动的讨债鬼,那对名为未婚夫妻的小情侣简直是无所不在的幽魂,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他四周,直盯着他吃yào,强迫他早晚一次的用yào泡泡足。 那两双贼眼睛呀,跟长在他身上没两样,只要他不照着做,幽怨的女声就会冒出来,含悲带哽的唱大戏,接着是月白身影朝他走来,脸上带着失望和微谴神情。 天杀的小兔崽仔,老子不要命还不行吗?由着两个毛没长齐的小辈来管,再来唆,给他们各踹一脚。 “你、你们又想干什么?”无奈英雄气短。 讨债的又来了,就不能让他安静的死去吗? “是我弄了碗“南瓜浓汤”来让你解解腻,这是素的,老寒腿吃不得太多肥ròu,你老将就点吧!”关朝薇很诚恳的送上改良版的欧式素食,她计算过甜度,以酸桨果代替柠檬。 “哼!又弄了这些有的没的,想来收服老夫的胃吗?果然年纪小,见识少,还是天真得非常可笑。”板着脸的沈国公装出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模样,从鼻孔重重一哼。 “那你吃不吃?”娇软的声音很轻快,像小雀儿在枝桠间跳跃。 他瞪了一眼,好不威严的道:“还不拿过来。” “是。”她喜颠颠地往前一送,脸上的笑开得有如繁花似锦,让人感觉置身在春天的百花园里。 “就你这点小心眼,能成什么大器,别一天到晚像个野丫头似的,跟在男人的身后跑,太不成样了。”水葱似的小姑娘有个野xìng子,待不住闺阁老往外钻,实在不象话。 年轻小姑娘沈国公接触不多,他就生七个混小子,没一个女儿,在少得可怜的认知里,认为千金小姐就该坐在楼阁绣花缝衣,做做女红,闲时逗逗鸟儿,弹琴作画,笑不露齿。 如今竟遇到个只爱拿锅铲的丫头,专做令人口水直淌的美味素菜,个xìng倒挺硬气的,可是那如沐春风的笑脸一凑上来,那真是打不得又骂不得,直让人想捏捏那白里透红的腮帮子疼爱她。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憋屈呀!明明使劲挥出重拳,却像对空挥拳一般,没个落点,那股毛躁感比吞了十只死老鼠还无法忍受。 ☆、第35页 “我又不要建功立业当大官儿,干么成器,而且有一点我要慎重声明,是他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他,你老有大智慧,要明察秋毫,不能随便诬蔑人。”她品xìng端正,秀外慧中,为人又不jiān佞,是上天入地难得的好姑娘。 “没错,我媳fù儿说得对,是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盯着她不放心,谁叫她那两条腿不长却跑得比谁都快。”想跟她花前月下得先把人逮住,紧紧锁在怀里她才肯安分。 谁的腿短了,明明是双长腿,是你自个儿不济事追不上还拿话酸人。关朝薇朝着某人龇牙,不满某人的毁谤。 “你怎么又来了,县官是这么好当的吗?镇日游手好闲,你不拿官印显摆显摆,多盖几个章,好出出被下放的风头。”沈国公话中含讽,似在嘲弄他放下公事不办,只顾在未婚妻后头打转,像个讨厌的跟屁虫。 “盖不了几个章,上面调任的公文下来了,不日就得返京覆旨。”他是自请外放为县令的,并非失了圣宠。 母亲一心要为他定门好亲事,在京中的贵女中挑挑选选,看中了对他十分执着的长公主赵玫清,她是莲太妃的小女儿,为此他大为不喜,多次恳请母亲勿做无谓的事。 但她不听,一意孤行,再加上他想起曾有的婚约,以及爹娘的背信负义,索xìng跑到宫里向年轻帝王请命,自愿贬官到偏远小县为官,累积实务,好回京报效皇上。 没想到清平县是个搅事的地方,他一上任就破获了不少大案,尤其是这一回尼姑拐人案子,此为有组织xìng的犯罪,不只附近几个城镇出了事,就连一些返乡的贵族世女也受害。 案子一破,皇上龙心大悦,原本就没打算让他当个清闲县令,便下旨要他返京,另外已派人来接手他的位置,一等jiāo接后启程回京,到时再论功行赏,另择职务。 因此,莫沧安有了时间上的压力,一方面要说服关朝薇接受他,随他返京,一方面要将证据准备齐全,替关家报仇雪恨也得回到京城,两样都是当务之急。 “你要走了?”乍闻他将离开,关朝薇心口狠狠揪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酸涩,且带着几分离愁。 看她一脸讶异,莫沧安笑笑地将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小手。“当然你也要一起走,我不可能将你留下。” 绝不!失去了一次,他绝不容许再犯一次错误。 “我才不……”她害臊的脸红。 “要走尽快,老夫不送。”沈国公不客气的撵人,这个只会往他痛脚踩的臭小子,管他是官是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照撵人不误。 不以为然的莫沧安拱手一揖。“小侄有一事相求。” “哟!你这小子也会说人话,老夫当你是个混的,原来是装出来的。”他刻意嘲讽。 自称小侄是攀关系,套jiāo情,讲情分,把父执辈的相熟算计在里面,可说是好心计,有当jiān臣的潜质。 “说吧,老夫考虑考虑。”不刁难刁难这小子一下,他真当自己是孙猴子,十万八千里任他翻滚。 沈国公摆出不好说话的嘴脸,端起架子唬人。暗忖:想求我,就得把皮绷紧点,因为我看你很扎眼。 “相信国公爷对小侄的爹娘有相当的了解,他们不是势利,只是随大流走,守成务实,看重门第,认为娶门好亲事对小侄的前途、官运大有帮助,藉由世家联姻让小侄得以助力、步步高升……”他们的想法和一般父母没两样,可是…… 愚蠢。 愚不可及。 一个凭女子裙摆上位的男人有什么出息,将来还受控于岳家,能不能闯出一番大局面凭的是真才实干,而非旁门走道,他日成就了丰功伟业,这功劳要算在谁的头上? “直接说重点,老夫不耐烦听你这些旁枝末节,拐弯抹角想考验谁的耐力,当老夫跟你一样长了化脓的烂心肝啊。”小子不老实,不晓得又要使出什么坏心眼好让他招架不住。 莫沧安前袍一掀,双膝当下落地。“恳请国公爷收薇儿为义女,让她有个足以匹配怀安侯府的家世,不让人小觑她的出身,因其孤女的身分而受人轻贱,多有辱言。”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我不需要你求人!”见他下跪,着实吓了一跳的关朝薇颇为不解,但是一听他是为了她求人,当下心口发软地想将他拉起来,不让他因她而向人低头。 “薇儿,跪下。”求人要有诚意。 为什么她也要跪?小嘴儿一噘,小有不满。 一道不轻的力道朝关朝薇一扯,她随即跪在莫沧安身侧,同时矮了一截的小两口看来颇有同命鸳鸯的意味,令人心生怜惜。 “就这样?”沈国公把眉一挑,似有为难之意。 “求国公爷成全。”莫沧安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还想说些煽情的话叫人动容,好打动国公爷的铁石心肠。 “好。” 一声很诡异的“好”一落地,不仅关朝薇一脸错愕,就连向来老人心xìng的莫沧安也露出雷劈的愕然,一张微张的嘴久久阖不拢,还当是听错了,目光由清湛转为深浓。 “国公爷可是同意了?”他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怎么,不满意?”看小子满脸呆相,他反倒开心得咧嘴大笑,笑声低沉而醇厚,像瓮老酒。 “不,不是,小侄太意外了。”他怎会全无异议的低头,难道……莫沧安了悟地勾唇一笑。 沈国公早动了想收薇儿为女的念头,他这一提不过是顺水推舟,遂了老人家的心意,还叫他这小子折了腰。 一石二鸟啊。 “还不叫义父。”沈国公神气活现的仰着鼻孔睨人,扎了针,不太疼的老寒腿往发怔的义女肩头一推。 ☆、第36页 恍然梦醒的关朝薇“啊”了一声,难得规规矩矩地行叩拜礼,声音娇甜地喊了一声,“义父。” “好好好,老夫也有女儿了,起来,义父给你个见面礼。”一高兴的沈国公忙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往义女身上一塞。 “咦,这是?”四四方方的,很古朴,但是……透着浓重的杀气,一块不怎么起眼的黄玉。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表示一点也不贵重。“没什么,一件小玩意而已,拿去玩玩吧!” “可是……”她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这是半块兵符。”这礼,太贵重了。 一听莫沧安的解说,关朝薇惊得差点丢了手中的玉。“兵符?!” “足以调动京城周遭十万名大军。”沈国公虽然已告老还乡,但仍深受皇上信重,他旗下的子弟兵今日多为将领,他在军中的声威仍盛,一呼百诺,是个退而不休的老将军。 “你……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会调兵遣将。”让她攻城吗?那叫造反,要灭九族的。 到时国公爷、莫沧安、师父,清心庵的师姊们都得人头落地。 “拿着,也许有一天会用得上。”他身上值钱的玩意不多,也就这一样拿得出手显摆。 不知该说沈国公乌鸦嘴,一语成谶,还是他已成了老神通,会掐指一算,这半块兵符后来真派上用场。 “薇儿,多好,义父给的见面礼不能不收,过两天咱们上了京城,我再替你添置些珠钗首饰,在满街是贵人的京城,有得你看花了狠。”莫沧安想给她最好的,让她在贵女圈立足、扬眉吐气,以关家人自傲。 为关家平反一事拖不得,一进京他便着手此事,务必将当年的人事物一并揪出就地正法,还关家一个公道。 其实关朝薇本人并不想报仇,此事昭不昭雪并未放在心上,反倒过不去的是莫沧安,他一直有很深的愧疚感。 “咱们?那师父呢?她要跟我们一起走吗?我不能丢下她一人。”师父养大她的恩情尚未报。 “慌什么,师父还怕照顾不了自己吗?你别急,为师已经答应留下一段时日为国公调养身子,你安心的上京吧!”静慈师太含笑地望着已然亭亭玉立的爱徒,心中宽慰。 “师父……”关朝薇话在口中还没说出就被拉走了。 莫沧安向来冷然的面容满是春风,轻声细语地安抚心中不舍的未婚妻,成双的身影渐渐走远。 “这些年你真的过得好吗?”沈国公目露沉重。 “入了空门一身轻,以身侍佛,贫尼快活得很。”她真的放下了,不再纠结昔日的恩恩怨怨。 “惠妃……” “贫尼法号静慈。”惠妃已死。 静慈师太曾为御医家的女儿,入宫为妃,荣宠一时,且是被如今已为太妃的福桂莲陷害而全家获罪,她因而看破红尘削发为尼,也为了逃开福桂莲一而再的迫害。 这也是她肯帮关家养女儿的原因,已无复仇之心的她想养大忠良之后,不致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好吧,这是你选择的路,老夫无权干涉。”反正先帝已死。 沈国公是因为认出静慈师太是昔日的惠妃才愿意看病的,两人谈过之后,决定帮小两口一把,但表面上绝口不提。 不过这两娃儿倒是花招百出,看得他们心里挺乐的。 所以说姜是老的辣,犹不自知的小子丫头还当是他们的诚意感动天,连老顽固也化成水了,暗自窃笑不已。 §第八章 想要赐婚贵女拦 “不行,我不同意。” 没有哭哭啼啼的离别场面,但仍有依依不舍的惆怅,打来到这世界的关朝薇从未离开过师父一日,她像师父的小尾巴只跟着师父打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只是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她从未想过的离别终于到来,自认为看得开的她依然难过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只守着师父不肯离开一步。 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彼此含泪的目光中,师徒俩渐离渐远,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硬生生把原本两个连在一起的人分开,那种痛无法形容,只能默默的体会,独自品尝不能泪流的辛酸和苦涩。 在上京的一路上关朝薇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向来话多的她变得很沉默,多亏了莫沧安同车而行,在车上不断地逗弄她,以占便宜的方式勾起她的情绪,这才让她恢复过来。 当然,他也偷了不少香,让佳人的心又朝他跨了一大步,两人说不上浓情密意也亲亲密密的,羡煞车上的丫头。 沈国公这个义父也算阔气了,不仅私下给了义女两万两的零花银子,还让老管家周伯添置了三大车姑娘家的东西,让她有不输世家女的行头,因为沈国公的义女怎能有半点不称头。 甚至他还送了两名懂武的婢女,回云、暖雪是国公府的家生子,打小就跟着家人学武,之前是伺候沈国公饮食起居的大丫头,而今成了小小姐的侍婢。 带着未婚妻上京的莫沧安并未回怀安侯府,他一踏入京城地头便让陈起、小七等人先把随行人车带回侯府,他与关朝薇两人则相偕入宫面圣,未先见久候不至儿影的父母。 为免夜长梦多,有些事还是要当机立断。 就在皇上召见两人,有意因破了涉及甚广的尼姑拐人案而有所嘉奖时,胆子不小的莫沧安趁机提起不要赏赐,只希望皇上下旨赐婚,让分离多年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37页 乐见其成的皇上赵京辉满口应允了,满面欢喜的正打算拟旨,他手上的紫金御笔都沾上墨了,只差落笔。 无奈好事多磨 “皇妹,御书房内不得胡闹,朕已亲口赐婚,断无悔改。”皇上言下之意是君无戏言,任何人不得反驳。 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盛气凌人的皇妹,更可说是厌恶,打心里排斥和她同处一室,若是可以的话,他想打发她去和亲,远远地嫁到蛮夷之地,让她去祸害别人。 只是目前他动不了她,把持半边朝廷的莲太妃是她的亲娘,在他尚未完全肃清莲太妃党羽、扳倒越发嚣张的福家前,只能虚与委蛇,凡事退让,不与她们母女正面起冲突。 “皇兄这话可说差了,当初怀安侯府是与皇妹议婚的,侯爷夫人多次言语暗示有意给儿子与皇妹订亲,还和太妃为此事相谈甚欢,她们早就口头做了约定。”她才是侯府将迎的新fù,不是这个来路不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贱种。 目中无人的赵玫清根本不把关朝薇放在眼里,鄙夷的目光在关朝薇的身上溜了一圈后,便蔑然的哼了一声。 “是这样吗?莫卿,你一亲二许?”皇上貌似软xìng子的一问,眼中一闪不快厉色,似在问他看重的臣子,侯爷夫人的眼睛长歪了吗?连皇妹那样的货色也看得上眼,叫她先去治治识人不清的眼疾。 皇上,臣也很冤呐。“启禀皇上,母亲曾问过臣是否愿攀高枝,但臣自知卑微,不配与金枝玉叶比肩,故而推拒。” 莲太妃及福家害了关府全家,要他与仇人之女共谱白首之约岂不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咳!咳!皇妹,你听见了,此事没成,朕身为皇上也不能罔顾臣子忠君之心,寒了人心,莫卿的婚事自有朕做主,你且退下。”人家不要你,你还好意思强取强求。 皇上的御笔刚要落下,一股外力将其挥开,他眼中怒色一闪而过,但面色如常。 “我不管,他娘答应了,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做主,既然开了头就不许更改,本公主低嫁是他的福气,他该叩头谢恩,不得有二话。”骄蛮的赵玫清蛮不讲理,不管不顾地在御前失仪,还把皇上的笔打掉,不许他下旨。 先帝在时,莲太妃因受到帝王的宠爱而有了私心,暗地里为非作歹,拉党结派,借势掌控了大半朝官,她一度还想扳倒皇后和太子,扶自己的幼子上位,当名副其实的太后。 但是幼子太小,根本不可能成事,因此她退而求其次只掌权,贪财势,利用权与财控制朝廷官员,使其听命行事,福桂莲的弟弟永昌伯便是贪官一名,他利用职务买卖官职,因此有不少买官的官员便成了莲太妃一派,在政事上的推动并未完全听从皇上旨意,造成皇上的内忧。 在莲太妃的纵容下,养出赵玫清骄纵蛮横的xìng格,她自认为高人一等,是凤凰化身的天之骄女,动辄打骂下人,一有不如意就发脾气,看不起身边的贱民,认为就连高高在上的皇上都得对她低声下气,这世上还有谁能不顺从她,她可是金贵万分的皇家凤女。 “莫卿,朕给你机会辩白。”意思是,这蛮婆子jiāo给你处理,朕头痛。皇上也是个无赖,直接把麻烦扔给臣子。 为皇上分忧是为人臣的责任。这是皇上的原话。 “臣领旨。”莫沧安恭身后转向赵玫清。“长公主,臣已有婚配,断不能有负于她,长公主之看重只有辜负了。” “什么?”她发怒的大叫,指着一旁未发一语的关朝薇。“她是个什么东西,哪能和本公主相提并论!本公主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不要想随便拉个贱种就想搪塞本公主。” “长公主请自重,臣的未婚妻乃战国公义女,长公主所言自当谨慎,勿丢失皇家颜面。” 声冷如冰的莫沧安严词以对,冷颜沉目,甚为可怕得叫人生惧。 “哼!拿战国公来压本公主,那个老不死的早就告老还乡了,他还能冲到本公主面前咆哮两句吗?”她由衷的瞧不起已老的老将,认为他们老得一脚已爬进棺材底,想和她作对?那叫找死! “皇妹不可口舌逞狠,沈国公虽已不在朝廷,可朝中武将对他景仰万分,沈家儿郎手中掌握我朝三十万大军兵权。”心中冷笑的皇上假意慌张地提醒她有兵才是老大,战国公余威犹在,他登高一呼就能平了皇宫。 “皇兄,你无能。”连个老头子都应付不了。 他装出微赧的样子。“朕也想力图振作,可是……唉!皇妹,此事就作罢吧!朕再为你挑个人品、才貌皆上乘的官家子弟,战国公是跟着先帝打过仗,朕惹不起他。” “你惹不起,本宫来惹,谁想欺负本宫的女儿都不成。”佛来、杀佛。神来、杀神。 玎玲当琅的佩击声随着一阵浓郁香气飘进,头戴九尾凤钗,衣着华丽的艳妆女子在一群太监、宫女的伺候下款款入内,浓妆下的神情倨然,带着几分冷傲和高不可攀。 一见到此人,皇上和煦的面容微微一顿,随即又笑容如阳的起身相迎,态度谦逊而不矫矜。 “母妃,皇兄欺负人。”一见到亲娘,赵玫清小脸不快的告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乖,母妃在,谁敢给你脸色看,母妃就让那人没脸。”皇家儿女岂容贱民糟蹋,不把她当一回事。 莲太妃话中有话的暗指,首当其冲是不知好歹的莫沧安,可他像入定的老僧一般八风吹不动,面无表情的不做任何响应,挺直的背脊不曾因她的恫吓而有丝毫弯折。 “皇兄,你听见了吧!有母妃为我出头,你不能胡乱放纵自己的臣子,既然怀安侯府已跟皇妹议亲了,赐婚一事你就当没说过。”赵玫清骄纵地连皇上都敢命令,要他收回皇命。 ☆、第38页 “皇妹,你这是叫朕在臣子面前抬不起头吗?两人功在朝廷朕才想给点恩赐,你与太妃此举不是叫朕难做人。”皇上长吁短叹,好像两方都想讨好又力不从心,帝王难为。 “皇上,有什么好难做的,长公主是皇家凤女,本朝有哪家的贵女比她更娇贵,她想选谁当驸马有谁敢跟她争?你拟道圣旨赐婚,旁的闲杂人等就给笔银子打发了,路边野花也敢与花中之王牡丹争艳。”不自量力。 顿感压力山大的关朝薇暗暗欷吁,就说别这浑水吧!一碰到势大的,她这只小虾米就壮烈牺牲了,人家搬出了莲太妃这座大靠山,她义父战国公算什么,未拚先垮一半。 不过显然地,某人的看法和她全然不同。 “臣不愿。” 御书房高声一喊,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正气凛然的莫沧安。 “你不愿?”莲太妃的声音有点尖锐。 “是的,臣不愿。当初母亲提及此事时,臣已明确回绝了,母亲便绝了念头不再提,故而臣与长公主的婚事并不算数,全属呓语。”他的意思那些全是梦话,当不得真。 也给了莲太妃和长公主台阶下,一个不娶,一个硬嫁,到时撕破脸了大家都难看。 “你凭什么拒绝?本宫的爱女有哪里配不上你,你弄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想羞辱谁,沈老头的义女,呸!”莲太妃气恼地呸了口痰,十足的专横,不与人讲道理。 “娶妻,娶贤。” 莫沧安的一句话打得莲太妃脸面无光,十分难堪,她没想到一名侯府子嗣居然敢胆大包天,还直言长公主不贤,还一脸长公主就是不贤不淑,他宁死不从的样子,谁也不能强迫他娶个祸害侯府的恶妻。 听得发噱的皇上差点捧腹大笑,他看向莫沧安的眼神多了和善。竟敢在老虎嘴边拔牙,他是第一人! “你……你竟敢……”诋毁长公主! “莲太妃,朕打个圆场,别把情分弄拧了,这桩婚事再议,你们双方各退一步,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能一举气死老妖婆,记他大功一件,封官赐爵。 “你让本宫让?”面色一狞的莲太妃推开皇上,一巴掌要往多出来的人脸颊挥下,怒斥一声,“你想死还是想活?” “莲太妃,你真不畏战国公的子弟兵?”眼底燃着赤焰的莫沧安立刻挡在关朝薇面前,猛地一起的冷肃威吓令人心惊。 平白挨了一掌的关朝薇捂着脸,很无奈的装哑巴。心想这位太妃娘娘也太傻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老嬷嬷那么多,以她的身分何必自己动手,开开口就有无数的老嬷嬷上前为她代劳。 她就不信打人不会痛,而且打得那么用力,皮粗的她都觉得痛了,何况是宫里养娇了的贵人,其手心肯定更痛。 “你……威胁本宫?”莲太妃瞪大眼质问。果然是个大胆的。 “实话实说。”武将只管打,讲道理去跟祖宗牌位讲,莲太妃之所以未能入主中宫,惧的是武将手底下的兵。 而身为武将之首的战国公,她敢动吗? “好,好,你也不要护了,我只听她说一句话,只要她敢嫁,本宫今日就当没来记回。”她言下之意,婚事照议,莫沧安还是得娶公主,没得商量,至于其它…… 这女人她敢吗? 被逼上墙头了,不跳不行了。关朝薇从容不迫地从莫沧安身后走出,端的是仪态,秀妍风姿,娉婷若柳的一福身,娇色如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义父做的主,莫敢不从。”她声如黄莺,娇软甜脆,有股吴侬软语的娇媚。 听父母的话,够贤淑了吧! “薇儿……”莫沧安高高的心重重放下,暗吁口气,他满眼温柔的轻握她柔白的小手。 其实他很怕薇儿当场说不嫁了,要笔银子当补偿地掉头离去,因为他晓得她最不耐烦和人争、跟权势斗,静慈师太所教的佛理与朝堂无关,她更向往的是与世无争的田园乐。 但是她在权势当前没有低头,仍然不畏惧的抗争,在他握她手的时候反握他手心,调皮地告诉他她是站在他这一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认了他还能放吗?自是紧紧抓牢。 明明是打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莫沧安却欢喜得快要笑出声,他用垂下的绣竹衣袖遮住两相jiāo握的手,暗自乐着,眼眶发热,自认有千军万马的力量,再来十个莲太妃也无惧。 “呵呵呵……好,很好,太好了,果真是好的,本宫还没见过不怕死的人,如今终于见识到了。”战国公的义女是吧!有那老家伙宁死不折的骨气,宛如亲父女呀! 莲太妃一口气说了四个“好”字,由她口中发出的好,却字字含着冷意,一字比一字冷上三分,几yù将人冻结成冰。 “莲太妃,这事就算了,给朕一个面子……”皇上心里得意道:打脸了吧!明知强摘的果不甜硬要摘,酸了牙呗! 莲太妃冷冷地瞪了多事的皇上一眼。“皇上,本宫可以不计较他无礼一事,不过这赐婚……” “再议,再议。”皇上故作软弱状,不敢对她有所违逆,似已应允此事,遂了她心意,但是……再议有很多种说法,难道后宫女子还能指点帝王如何治理江山吗? 这答案虽不满,但勉强接受。莲太妃开口,“清儿,跟母妃回去。” ☆、第39页 “母妃……”没把婚事定下来赵玫清心有不甘。 “母妃的话不听了吗?”莲太妃扬高嗓音。 “是的,母妃。”嘟着鲜艳红唇,她走得极慢,又频频回头看了几眼,见莫沧安根本对她不理不睬,长公主的脾气又上来了,她伸手打了宫女,脚一跺才跟上走得快的莲太妃。 这对令人难以忍受的母女走了,凝窒的气氛才消散,此时bào出不可遏止的大笑声竟是皇上。 “好,干得好,你们都让朕刮目相看,朕服了你们,果然长了一对夫妻脸。”夫唱fù随。 “皇上,君无戏言。”莫沧安提醒皇上不要光是口头的赞扬,要给点实质上的,不然谁为他卖命。 “哎呀!你就不能让朕喘口气吗?把朕逼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啧啧啧!朕打你用小弓箭shè朕的爱马时就认识你,怎么不见你给朕一句温言软语,尽看你一张没表情的冷脸,朕以为你这辈子就是颗不开窍的石头,没想到……” 居然是个多情种,看着未婚妻的眼神有多炽热,简直要把御书房给烧起来了,面冷,心火热。 “皇上,你离题了。”废话真多。 赵京辉虽贵为皇上,却也有一、两个还能聊两句的知jiāo好友,侯府世子莫敬安和其弟莫沧安兄弟两人的xìng格都偏冷,向来公事公办,正好投他所好,jiāo情算是不错。 所以有时候在jiāo谈上不像君臣,倒似好友闲聊,少了几分威仪,多了些逗趣,谈笑若知己。 “沧安,朕头一回见你为了一件事如此急躁,你向来的冷静和自持哪去了,还敢催促起身为帝君的朕,看来深陷情海呀!”逮到机会的皇上忍不住揶揄两句,错过这一回,这冷僻xìng子的臣子还不知何时才肯让他取笑一番。 “皇上,臣搜集有关福家私下卖官的证据,想必皇上不急着要。”想扳倒莲太妃一派党羽,巩固皇权,皇上比谁都心急。莫沧安不疾不徐的取出自黑漆木匣中取得的证物,是一份买官名单和jiāo易账册三本,以及若干不法勾结。 一看正是他所要的证物,看似温煦斯文的皇上目露精光。“赐婚一事朕开了金口就不会收回,不过……” 他虽没将话说出口,但聪明如莫沧安了然在心。“主因在莲太妃和长公主身上,皇上多有顾虑吧!” “把她们摆平了,朕做主赐婚,让你们风风光光大婚。”笑面虎一般的皇上又耍了一次无赖,他嘴上说得轻松,所谓“摆平”,事实上是彻底铲除福家党派,使其从朝廷消失。 在外有卖官收取暴利的福胜守,有银子做后盾,在皇宫的莲太妃便有一座稳妥的靠山,让她以利收买人心,扩大她在宫里的势力,使其削弱帝王力量,如此她便能在宫中横着走。 就连皇上也心惊她十年来所建立的庞大利益势力,牵扯在内的官员出乎他意料外的多,若是稍有不慎,将动摇国本。 因此他不敢动莲太妃,只能由着她张牙舞爪。 在没有万全准备之下,牵一发动全身,他绝不可能拿皇位冒险。 “你是关御史的遗孤?朕暂时不能为你正名、平反关御史所受的冤屈,暂且忍耐一段时日,朕会还关家一个清名。” 皇上在取得关御史临终前让nǎi娘带走的证据,里面条条名列证据确凿的真相,但为恶多时的福家同时牵扯了好几件重大案子,为了将其一网打尽,故而暂时不做任何动作。 他们在等候,悄然布局,严密注意福家的一举一动,待时机成熟,到时一个也别想逃脱! 不过在这之前,只好先委屈关朝薇以莫家客人的身分住进怀安侯府,同时为防风声走漏引来杀机,莫沧安向家人介绍她是战国公沈博来义女,且他已让皇上择期为两人赐婚。 因此关朝薇仍沿用先前的名字季薇薇,好掩人耳目。 只是侯爷夫人朱氏不喜关朝薇的出身,名义上说是义女,可到底仍是一名父母双亡的孤儿,放眼京城的贵女圈,朱氏还是中意母妃权倾朝纲的赵玫清,长公主做媳fù谁不爱。 “娘,你在干什么?” 使坏被逮个正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朱氏一脸“惊吓”地拍拍小儿子手臂。“大呼小叫什么,想吓坏你可怜又胆小的娘亲呀!我只是看季姑娘太害臊了,一桌子好料理尽挑干扁扁的菜梗吃,想她没认国公爷为父之前肯定过得不太好,你娘我善良,给她夹点ròu吃不行吗?你还大声吓娘。” 太坏了,娘生儿,痛三年,儿不知娘心,更痛。 “不孝子。”餐桌上立即出现老子教训儿子的声音。 侯府里的正经主子并不多,平常是各过各的,也少在一起用餐,由大厨房煮好再送到各主子院落。 可是今日倒是到得满齐的,给人农家大叔憨厚温馨感的老侯爷莫立夫,其眼神锐利,一看即知并非简单人物,到底在官场打滚过,只是老年不喜管事。而莫沧安的父亲莫士祯则表现冷淡,从头到尾一眼也没看向不受欢迎的客人。 大概是受到妻子朱氏的嘱咐,因此对客人有某种程度的排斥,不喜欢娇客的到来破坏侯府的和谐。 侯府世子莫敬安看起来很凶,板着一张严厉到会吓哭孩子的脸,他只冷冷地看了关朝薇一眼便拧起眉,既不招呼也不出声,活似她是一幅挂歪的画,不值得一览。 ☆、第40页 芳姨娘是府里唯一一个小姐莫禾然的亲娘,但因侍妾的身分不能出席,所以关朝薇并未见到她。据说是官家庶女,学问好,大义明理又极规矩的人,在侯府的地位虽是姨娘,可莫家人都很尊重她,尤其是朱氏最离不开她。 因为肯耐心听朱氏说话又不摆臭脸的人只有芳姨娘了,人生的唯一知己呀。 至于才十岁的莫禾然很安静,安静到有点反常,她的食量小得令人惊心,挑挑捡捡吃不到两口,不过人长得可爱,眼睛很大,脸圆乎乎的像土拨鼠,莫家人都非常疼她。 因为关朝薇这个莫沧安现任未婚妻的缘故,所有该出现的人都来了,不避讳男女同席,也是人少的原因,全都上了主桌,也就上演了全家人排挤一人的可笑局面。 当然莫沧安除外。 “娘,孩儿不是说过薇儿跟着师父修行,自幼茹素,你夹ròu到她碗里是害她破戒。”这个亲娘呀,简直胡来,行为和思考方式比三岁孩童还稚气,光看表相不重内在。 “哎呀!怎么连ròu都吃不得,她不是还俗了吗?还守什么清规戒律,来,吃鱼,对脑子好。这蹄膀ròu炖得软烂,抿一口就化了。还有这片鸭呀,滋味才真的美味!快吃,快吃,别跟我客气……”朱氏的筷子没停过,一直夹荤食。 但她没有往自个儿的碗里放,全夹给还俗的半个尼姑。 “娘,你可不可以收敛点?实在是……”她闹得也太过分了,叫人没法看下去。 “大家都吃得,她吃不得吗?”老子又教训儿子了,莫士祯冷着一张脸,不满儿子对妻子的态度。 “吃ròu、长膘。”老侯爷憨憨的笑脸中有抹精光,夹起一块肥得滴油的蹄膀ròu往自个儿嘴里一塞。 长膘?这句话是针对她吧!最好她吃得像头猪,反正侯府养得起一头猪。关朝薇苦恼的看着满成一座小山的碗,不知该从何下筷,尤其菜里溢出来的油光叫人怀疑不晓得倒了几斤猪油下去烹调。 “二弟,娘是好意,你不能拒绝。”连最一板一眼的人也开口了,直道弟弟的不是。 满到尖起来的碗还能放菜吗? 事实上小姑娘做到了,天然呆的莫禾然将碗中很小很小的ròu末夹起来,很小心很小心的迭放在菜山上头,她像是完成一项很艰巨的任务,做完后还偷偷地梧嘴窃笑。 全家总动员对付她了,看得关朝薇既好笑又无奈,又觉得这一家人很有趣,做坏事是明着来,不怕人知道。 “实在是怎样,我对她好也不行吗?你是在嫌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你娘喏!看看她瘦得像根柳条,没ròu没脑的。”朱氏盯着丰腴的双峰,说到“胸”时,略微一顿。“娘是说她瘦得像个逃难的,多吃点补补身子有什么不对,我到底是不是你娘呀!” 朱氏假意拭泪,一副被儿子气到的可怜模样。 “娘是亲娘,不过做起事来像市井fù人,全无侯爷夫人的fù容。”有谁会联合全家人刁难将来的媳fù?好歹他这个当事人也在场,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卖他点面子,别让他在自己媳fù面前丢脸。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当初我生他时差点丢了半条命,从此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孩子,今天他居然用忤逆回报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拉我,让我多喝两口汤胀死算了。”朱氏一口喝下半碗竹笙鸡汤,鸡汤太油她还打了个嗝。 “道歉。”莫士祯大喝。 “你伤了你娘的心。”老侯爷短吁。 “二弟,你太不应该。”莫敬安也谴责。 莫禾然则呆呆地看着她二哥。 看到众人一起朝他猛丢pào火,莫沧安不当一回事地将关朝薇的碗端过来,默不吭声的吃个精光,再把空碗还给她。“娘的心意,孩儿收到了,不过叫厨房的以后做菜少放点油,府里有老人在。” 老人指的是谁? 最年长的老侯爷抬头,朝不孝孙子冷睇一眼,复又低下头数豆子,顿时那口很油的蹄膀ròu再也不吃了。 吃油太多对老人家的身子骨不好,众所皆知。 “你……你……好,少放点油,娘也年岁不轻了。”好,算你狠,娘吃儿子暗亏也不算太糟,不过……她还有一招。“季姑娘,吃吃府里的拿手菜“银龙玉凤”,这是少见的乌梢蛇去皮去头尾肠杂,同鸡脯ròu一起川烫……” 一说到蛇,莫沧安又有意见了。“娘,薇儿属蛇,同类不相残,你不会那么残忍要她吃同伴的ròu吧!” 朱氏倒抽一口气,银牙暗咬。“这道“素纨掩朱”她总能吃吧!有个素字,是刚出炉的素包子。” “叫素纨掩朱不代表是素馅,里面包了猪碎ròu。”府里厨娘的手还没好到把素菜做得像荤食。 朱氏甩筷子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到底要吃什么?我们是怀安侯府不是尼姑庵,难道要我们学牛吃草,一点荤油也吃不得,全陪着她吃斋念佛,一起阿弥陀佛?” 她是藉题发挥,下人面子。 不是她挑的媳fù,她怎么看得顺眼。 “至少不能是盘盘都是ròu……薇儿?”莫沧安正想说一片菜叶也瞧不见,一只柔白小手往他手背一覆。 “夫人,我可以吃ròu,我也不是小尼姑,我还俗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叫我季姑娘显得太生疏,以后跟沧安哥哥一样喊我薇儿。”她也不是全素者,只是习惯吃素。 关朝薇承认自己也有嘴馋的时候,想沾点ròu味,在赶不上宿头得野外过夜时,有时她看着溪里的鱼虾也想打打牙祭,睁一眼闭一眼的静慈师太也会由着她开荤,不强迫她一定要吃素。 ☆、第41页 鱼是吃得不少,但ròu真的吃得不多,素斋吃多了会觉得ròu里腥甜,油滋滋地不太爽口,食多生腻。 “沧安哥哥……” 莫家人的脸色很复杂,有像吞了活青蛙,如朱氏;有眼一眯似在审视,如怀安侯;有蓦地睁大眼的世子爷;有依旧在数米粒的莫禾然,以及……呃,怎么形容…… 老侯爷的表情倒是趣味,他先是一讶,继而是拧眉深思,而后眼中似有一丝兴意闪过,接着又憨憨一笑,继续粒粒盘中飧,似要体会农夫种田的辛苦,很感激的吃干净。 “夫人,你也吃,别尽顾着招呼我,都是自家人不用太客套,这道“芙蓉鸡片”弄得不错,就是花椒下得少些,薇儿随身有带调料,给你加些吧!不必跟我道谢,应该的。” 应、应该的? 看着红通通的花椒撒在薄嫩的鸡片,一盘菜色全成了红色,而且盘子里的鸡片全移到朱氏的碗里,很想喝杯茶解辣的莫家人无言了,全石化地望着比朱氏还狠的关朝薇。 狠角色。 这丫头不好惹。 大概只有莫沧安是真心的笑出声,面带笑意地一睨脸色微变的自家人,内心莞尔不已。 “娘,“油酥鸡脯丝”你尝尝,再来个“油酥嫩仔鱼”、“辣油牛豆”更够味,还有“麻辣仔鸡”……不能说做儿子的不孝顺吧!一桌子菜的精华全孝敬娘亲。” “停、停、停!不要再夹了,满、满了。”这叫她怎么入口,她根本不敢吃辣呀! “娘,孩儿的孝顺你不能不领情,养儿艰苦,孩儿知晓你为孩儿吃了多少苦,趁此机会借花献佛,娘多吃一点,把你生孩儿的苦难全补回来。”莫沧安在她满出来的碗上又迭了半只淋上浓浓花椒油的油淋香酥鸽,焦酥呛辣。 “这……”她吃得下去吗? “爹,要孩儿为你夹一片“软烧活鱼”吗?”呵呵,这是用了多少花椒,专为谁准备的? 害人不成反害己,朱氏终于很“辣”的明白这句话,除了全是荤菜外,二十五道菜里有十五道都用了花椒油,她的用意是辣得客人再也不敢跟他们同桌而食,泪奔而去。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怕辣,随时还带着更辣的干花椒,磨得细细碎碎的,撒在菜上看不到辣色,却辣得让人两眼直落泪。 “我吃饱了。”莫士祯很果断的让服侍的下人收碗。 “那祖父……”莫沧安目标一转。 “饱了,饱了,该去看我种下的花发芽了没。”老侯爷直接走人,走得又快又急,回头看了笑得正甜的关朝薇一眼,死水似的眼中流动着浅浅波光。 还没等二弟将矛头转向他,世子莫敬安神色严肃地放下碗,说:“下次少放点花椒,太辣了。” 一说完,他借口书房有事待办,走了。 剩下朱氏和小莫禾然大眼瞪小眼,老的叹气,小的跟着学,看得关朝薇差点喷饭。这一家人…… “有趣?”是他听错了,还是她被逼疯了?此时两人已到莫沧安的院落。 “是的,我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一家人,他们可爱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爱?莫沧安怔愣的瞪大眼睛。“你不觉得他们做得太过分了,根本没安好心眼想让你难堪?” “不会呀!要打成一片才热闹,你看你的家人多团结啊,连欺负人都理直气壮,豪情万丈,专走光明磊落路线,小jiān小恶的模样让人捧腹。”她忍笑忍了好久,憋得脸都变形了。 理直气壮他懂,但豪情万丈……她哪只眼看出豪情,只有娘亲的可恨。“薇儿,你不生他们的气?” “师父说了,生气是处罚自己,没做错干么要生气,你家人不接受我是因为他们认为你值得更好的,有真心为你的至亲,我高兴都来不及了还生什么气。”她反而羡慕他。 “实话?”莫沧安的心里仍不踏实。 “你见过我说话不实在吗?”她可是师父养大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她也没有骗人的必要。 见她真不气不恼的眉眼弯弯,他才放下心。“会有一段艰难的过度期,为我忍一忍。” “嗯!”她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把皇上jiāo代的事处理好,然后娶你。”佳人在怀却只能硬生生忍着,这日子真难熬啊。 “你确定我不会先被某长公主弄死?”他的疯狂爱慕者,很恐怖的。 莫沧安忽地身子一僵,想起对他死缠不放的长公主赵玫清,脸色变得有点黑。 §第九章 美食收服莫家人 “小姐,你叫我们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你要我们怎么忍?小姐看看这衣服怎么穿?线头被挑开,衫子一甩就散成几片布,还有奴婢一早醒来,屋子里全是屎尿味……” 朱氏的幼稚真叫人无话可说,在她一味整治人的指示下,莫家老少,包括下人,全都针对关朝薇主仆玩起不伤人的小手段,见她们逆来顺受,更加变本加厉。 先是餐餐ròu食,不给一盘青菜,连宵夜都送来极补身的yào膳,荤的,表示不亏待客人,缺ròu补ròu天经地义。 而后她们想要热水净身,却送来从地窖取来的冰块一大桶,仆fù还十分倨傲的说:“柴用完了,得等人上山去砍树,再劈成柴火要等一等,三天后就有新柴可用。” 再则,她想到莫沧安的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侯爷手指一比,她走到后山的人工湖,看了半天鱼,摘了一会的野果,绕了大半座侯府才回到原本的院落,就这么一天过去了。 结果,半粒米也没下肚,单吃果子充饥。 ☆、第42页 然后……诸如此类的“小趣味”层出不穷,她不是少了鞋子掉了针,便是睡个午觉时听见敲锣声,侯府上下非常有耐心的排挤她一人,让她每天都过得很热闹,不怎么想念远在清平县的师父,因为莫家人的恶作剧分散了她大部分的心思。 “回云、暖雪,你们不是说没穿过雪绫缎做的衣裙吗?明儿个我们出府买几匹不同花色的绫缎,侯府付款。”她的银子是嫁妆,留着当压箱底,吃穿用度就让人“招待”喽。 花别人的银子她不心疼,反正有人会ròu疼。 “真的吗?小姐,我们会不会太坑人?”雪绫缎很少见,一匹上百两,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想多了,回云,是夫人自个说的,有需要自行取用,侯府什么没有,银子最多,她怕我银子搬不动还给我银票。”两千两,出手大方,有炫富和羞辱的意味,但朱氏没料到自个儿真的收了,还反过来谢她大度,当着一脸错愕的她把银票放入怀里。 我是可以被收买的,快拿银子来砸我。关朝薇十分热情的泄露这讯息,把想用权势压人的朱氏吓得倒退三步,指着她鼻头念上整整一时辰,说什么女子不要爱富、不该爱慕虚荣。 这一仗,关朝薇大胜,但也气出朱氏想将她踩平的火气,更多的幼稚举动如牛毛一般使出,叫人哭笑不得。 “小姐,你晚一点要弄什么素斋,奴婢们去准备一下。”先把菜洗好,再将所有的配料摆放好。 “嗯,就弄“油豆皮素包”、“糖醋什锦”、“豆腐蒸蛋”、“土豆炖菜”和“荠菜素饺”,加个“阳春玉条”汤品,这几样就够了。”别浪费,要善用食材做料理。 说起这小厨房,朱氏又气得念了一整天,所有不满全表现在脸上,好像和谁结了血海深仇似的。 起因是,直到现在莫沧安还是很喜欢关朝薇煮的素斋,每隔几天不吃上一回便浑身不对劲,因此力排众议,不顾众人的反对,特意为她安排附有小厨房的僻静院子。 莫沧安在外头忙着皇上jiāo代的事,一回到府中便往她的院子里钻,因为有鲜少重复、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还有笑颜动人的佳人相伴,他有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温馨且情浓。 不用说,朝夕相处的小两口感情越来越浓密,如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除了没有正式名分和同床共枕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会不和谐,简直宛若成婚多年的恩爱夫妻。 因此如今调往刑部任职的莫沧安很积极办案,两眼直盯着福家不放,明的、暗的好几拨人马日夜侦探、搜查,不过表面上过过场,好让永昌伯福胜守疏于防范,私底下则密集搜集其为恶证据。 要将一棵扎根数里深的大树连根拔起并不容易,得先厘清底下的盘根错节,才能大刀阔斧的一根一根铲除,少了紧紧附地面的粗根,大树倾倒只在片刻,因而之前的细节要更加谨慎小心。 要扳倒福家这件事必须不着痕迹的动手,不让人察觉异样,否则一行蛛丝马迹透露,前面所做的就全白费了。 所以莫沧安不动声色的先处理几件和福家无关的小案子,将他们的视线调开,而后秘密的行动,将所有和福家有关的事串联起来,一步步布下陷阱,等人自动送上门。 “小姐,姑爷对你真好,没看过哪家的少爷会对自己的未婚妻这么用心,怕你冻着、饿了,什么好东西都往咱们这儿送。”气力大的回云将一袋珍珠黑糯米搬得轻松。 “不讨好咱们小姐有好果子吃吗?瞧瞧侯府的主子们是什么人品呀!居然合起来刁难小姐,要是咱们国公爷在,准抄起他百来斤的大刀就往侯府大门劈了下去,大骂一声下流的乌龟鸟蛋。”国公爷那凶残xìng子,没几人招架得住。 “那也要义父的老寒腿能显摆两下,只是他不吃yào又忌医,活该疼死他。”不知师父过得好不好?义父怕yào苦死活不吃的毛病改了没? “小姐!”哪有人这样寒碜自己的义父,国公爷每一次犯病都难受得很,看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不忍。 关朝薇柳眉一弯,看向为义父抱不平的回云、暖雪,“你们喔,饭多吃、话少说,咱们主仆三人是寄人篱下,可不是在国公府,对供我们吃住的主人要恭敬些。” “可是小姐是怀安侯府未来的二少nǎinǎi,皇上亲口应允要为你和姑爷赐婚。”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也说了“未来”,那就是现在不是嘛!只要一日没入门,我便不是侯府的主子,充其量是厚着脸皮长住的娇客,人家若想赶我们走,咱们还能赖着不走吗?”唉,现在的她是油锅里的鱼,只能任人煎zhà。 想到任xìng刁蛮的长公主赵玫清和莲太妃,关朝薇垂下的翦翦长睫下多了一道暗影,隐隐感觉已然消肿的面颊又痛了起来,当时那一巴掌打得又痛又麻,她又敷又抹才让明显的五指印消失。 长公主没有什么想要却要不到的吧!她会为他们的感情带来什么样的变量呢?或是…… 轩然大波? 关朝薇此时的忧心确实是日后的一大苦恼,凡事自私蛮横的赵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清的确是个甩不开的麻烦,叫人很想将她装袋沉尸,以杜绝后患。 “小姐,侯爷夫人真的会赶我们走吗?不顾皇上的旨意?”回云生xìng想得多,习惯未雨绸缪。 朱氏不喜欢她家小姐一事,众所皆知。 关朝薇失笑地起了逗弄之心。“问题是皇上尚未正式下旨,知情的人并不多,人家要当没这回事有什么办法,咱们总不能逼婚吧。” “小姐,你不要吓奴婢。”临行前,国公爷一再jiāo代要照顾好小姐,别让势利眼的小人欺负了。 原来国公爷早有远见,知道朱氏很势利,他们一家人都不是君子,就会道貌岸然地装出欺世面容,私下让她不好过。 “哈哈哈……瞧你们一脸惊吓,脸都吓白了!小姐我开开玩笑而已,侯爷夫人只是爱念叨,整天闲着没事,她做不了大jiān大恶的事,你们尽管放心。”一见骗到两人,关朝薇笑声清脆如银铃,在寂静的午后时光响起。 ☆、第43页 “小姐,你太坏了,这样吓奴婢。”回云小声的埋怨。 “是呀!小姐,别看奴婢外表壮得像头牛,实际上内心很纤弱,禁不起吓呢。”暖雪是直xìng子的人,拍着胸口假装吓得不轻,还拎条素净的帕子直挥,表示她快吓晕了。 真是逗趣的丫头。 “好了、好了,别逗我笑了,将菜叶子摘一摘,豆芽泡水,豆腐先用盐水浸一会,待会要起灶了。” 整日关在侯府里,鲜少外出,时间一多了,关朝薇闲着闲着就琢磨起素斋菜色,把前一世学过的全展现出来。 她先将荠菜剁碎,和配料搅拌在一起当内馅,回云、暖雪当下手擀面皮,以碗倒扣做出一张张水饺皮,三人合力包了近百个荠菜素饺,先搁在一旁等晚一点再下锅煮。 而后她捞起泡了一会盐水的嫩豆腐切成四块,稍微用沸水一煮,再沥干,香菇去硬蒂,切半,将泡过香菇的香菇水半碗和淡色酱油、砂糖等与香菇放入锅中煮半刻。 蛋打散和酱油,清汤、盐、料酒拌匀,豌豆仁以沸水烫熟。 豆腐放入深皿内,香菇侧放,豌豆仁放在豆腐上头,淋上打散的蛋液,以皿盖盖住放入蒸笼里。 不一会儿,“豆腐蒸蛋”的香气顺着蒸笼缝隙向外飘散,浓浓的蛋香味和豆腐味道融在一块,浓郁的甜香弥漫一室,让人光闻那味道就饿了,饥肠辘辘地想狠挖一口往嘴里塞。 以柚皮丝、鸭儿芹、豌豆荚等点缀,一盘色香味全又叫人口齿生津的素菜完成了,热腾腾的冒着烟。 关朝薇又做了一道“糖醋什锦”,甜甜酸酸的气味促使味蕾变得敏感,口中的唾液不自觉变多了,还没尝到就能感觉到酸中带甜的美味,舌尖在口里一卷,迫不及待想大饱口福。 小厨房的饭菜香是关不住的,随风飘得好远好远,引来嗅觉敏锐的小馋虫,主仆三人忙着切菜,控制火候,将菜下锅,身体面向灶台,背着厨房门口,完全没注意到一颗探头探脑的小脑袋瓜子在门外看了好久好久。 蓦地,关朝薇一回身要取搁在地上的黄酒,眼角不经意的一瞄,一道瘦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讶异,随即好笑的勾起唇。 “我要多做一道“可丽薯饼”,就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帮我削马铃薯皮?事情太多了做不完……”她故作烦恼地摇头又叹气。 暖雪打算去帮忙,回云从背后拉了拉她的衣角,无声地一使眼神,让她瞧见扯着裙子一脸想进又迟疑的小客人。 三个人都当作没看见小厨房里多出一道小身影,各自忙着手边的事,好像真的有很多事忙不过来。 锅里热着油,耳边听见挪小凳子的声响,再偷偷回头一瞧,看似呆滞的小小姐莫禾然正坐在矮凳上,笨拙却十分专注地削着马铃薯皮,很慢但很用心,令人不觉莞尔。 关朝薇若无其事地晃过去一兜,拎起削好的马铃薯做了评论,哪里皮没削干净,哪里皮削得太厚,她不是教,而是间聊,慢慢靠近眼中无她的小姑娘,指导小姑娘如何用刀。 十几颗马铃薯削完了皮,莫禾然没开口说一句话,她只在关朝薇挖了一匙豆腐蒸蛋往她嘴里放时两眼发亮,随即露出叫人惊艳的笑靥,小手指指着整碗豆腐蒸蛋。 意思是她要吃。 一向厌食的莫禾然主动要吃食,这要是让莫家人知晓,肯定会引起一番大骚动,个个热泪盈眶地看她一匙一匙挖着吃,因为她平日真的吃太少了,侯府小姐居然养得像猴儿一样瘦不见ròu,好不欷吁。 于是,关朝薇多了个小跟班,跟着她在小厨房里转来绕去,在全莫家人排挤她一人的情况下,有点自我封闭的莫禾然不懂也不管,成为唯一的例外,她只是来找吃的。 “薇儿,我饿了,我的素斋……咦,这、这是怎么回事?”莫沧安讶然的瞠目。 “嘘!小声点,她睡着了。”小孩子真好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一来到这世界就五岁的关朝薇,根本忘了她小时候的模样,小小的身体装的是二十来岁女子的灵魂,她想装小也装不来,反而显得可笑,她索xìng不装了,表现出超龄的小大人样。 师父说她自幼懂事,长者说什么她都听得懂,她不好解释她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听不懂才奇怪。 不过越长越大她倒是越像小孩子,有些调皮、有些淘气、有些爱胡闹,因为有人宠着,她肆无忌惮的又做了一回孩子,让师父的云游日子不寂寞,总是笑声连天。 “她为什么会睡在这儿?她的丫头、嬷嬷呢?”居然没看着主子,实在太失职了,万一……一想到自家妹子有可能在府里伤着、跌跤了,莫沧安清逸的面上浮现出一层薄怒,眉头一拧。 看似冷xìng的他实则重情,和莫家人一样,护短,对于自己的家人是绝对的保护和照顾,绝不容许外人伤及一丝一毫。 “外人”指的是非莫家的正经主子。 “她吃撑了嘛!叫她停一下都不停。”看她那副吃相,还以为侯府饿了她很久似的,吃得再多也不饱。 “你再说一遍,她吃撑了?”薇儿在说笑吗? 看他见鬼似的惊悚样,本想噤声的关朝薇忍不住噗哧一声。“有必要那么惊讶吗?她只是对素菜有偏好,再加上我煮得好,这才一口接一口的吃,怕吃完了就没下一餐。” “也许……”他若有所思。 “也许什么?”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是我们错了?”他们太不关心禾然,以自己的心态去看她,全没想过是不是她要的。 ☆、第44页 “错了?”哪里错? “我们”指的是莫家人,还是包含她在内? “禾然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母亲和芳姨娘不断地求神问卜,后来神明指示要住到庵堂里才能平安长大,因此她打小就住在庵里,直到身子好转才回府,至今不过一年有余。”他和这个妹妹不亲,但不妨碍他疼她,只是用错方式。 “你是说她从小吃素?”关朝薇一点即通。 莫沧安抚着睡在小榻上妹妹的小脸苦笑。“难怪她不吃ròu,总让伺候的丫头挑开,她只吃比较不油的菜蔬。” 庵里的饮食清淡,不重口yù,饭桌上的素菜大多来自庵堂后院自种的菜圃,以山泉水浇灌,口味清甜又鲜嫩,比起府里又油又重的调味,她自是吃不惯。 “我们总说她挑嘴,实则是厨房的饭菜不对她胃口,她吃不下自然就不吃了。”吃得少,人就消瘦,禾然刚回来时粉妆玉琢,白嫩得像块刚从水里捞起的豆腐,如今干干瘦的,彷佛失水的小花。 “怎么不说我手艺一流,煮的素斋是天下第一,连嘴刁的小丫头也逃不过引诱。”她自我吹捧,洋洋得意。 求表扬。 “是呀!连我这般正直的好男儿都被你勾引了,定力差的禾然哪禁得起你的美味,不乖顺地向你投诚。”他越说越暧昧的将头靠近她,大掌微热的揽上她不及盈握的柳腰。 “喂!说什么浑话,谁勾引你了,少把自己好色的本xìng往我头上扣罪名,亡国帝王从来不是因为红颜祸国,而是自己倒行逆施,罔顾人心,为了美色而误国。”男人不爱,女人祸害得了吗?那些全是为了掩饰罪行的借口。 听她话里的愤慨,他靠得更近,低笑。“愿为你亡国,一心得一知音人,于愿足矣。” “什么亡国?小心皇上砍你脑袋。”她自己说着也笑了。 关朝薇的观念里没有帝国永袭,她知道历史,知道每一朝代合久必分,会有新的朝代取代,一个又一个的时代巨轮冒出,改变现有的状况,直到一个国家不再需要君王。 国亡,是百姓苦。 但是,烽火连天的战火后,至少是百年的和平。 “我只怕你砍我脑袋,不给我一亲芳泽。”莫沧安一说完,双目深浓的望着她,眼中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胡说什么!”她蓦地睁大眼睛娇斥着。 蠢蠢yù动的男子付诸行动,他下腹灼热,诱人的红果在眼前晃动,不咬上一口难止饥。 “孩、孩子在……”关朝薇想推开他却没力气,浑身被吻得发软。 “薇儿,我饿了。”他指的是另一种饿。 “那就开饭呀!我做了好几道素菜。”yù离开的身子又被拉近,贴近的两具身躯让她明显地感觉到他腿间的硬挺,瞬间脸一红,明白他的意思,发烫的面颊活似抹了胭脂。 “就一口,再让我亲一口。”他心急地又吻上她殷红小嘴。 关朝薇被吻得脸都快烧起来了,很是羞人。 “你们在干什么?” 很娇软的糯音倏地响起,原本吻得忘我的两人连忙分开,同样呼吸有点急促,面红耳热地看向被他们吵醒的莫禾然,不解又茫然的眼神里满是困惑。 “禾然……说话了?!” 莫禾然会说话很奇怪吗?值得一家人大惊小怪,十岁的小姑娘不会说话才叫有病,得让大夫医治。 关朝薇用心的观察几日,发现莫禾然有轻微的自闭症,不爱说话,经常xìng的放空,心神不能集中,常常听人讲话就会走神,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也能过一天,不注意旁人。 唯一能稍微吸引她目光的是关朝薇做的素斋。 那一天,莫禾然身边是有丫头伺候着,但她嗅觉极其敏锐,经过关朝薇院子附近闻到素斋的香气,她趁丫头打盹时悄悄离开,溜进小厨房里,口水直流。 事后丫头发现小小姐不见了,满府找了她好久,急得快哭了,连一向不管事的老侯爷都被惊动了。 当看到莫禾然被莫沧安从关朝薇屋子抱出,小脸睡得香甜满足的模样,莫家人集体惊住了,难以置信地用手揉了眼睛,没想过小叛徒会向敌人投降,毫无骨气。 他们更惊讶的是,莫禾然和她合得来,居然对她开口了。 要一个自闭症者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话是何其困难,自闭症者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也看不见外面,严重点,连话也不会说,睁着无神的眼不知在想什么。 莫禾然的症状不算太严重,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太吵,偶尔会走神,不爱说话,厌恶发呆时被人打扰。 “你在看什么?” 一道农夫大叔打扮的身影在关朝薇身侧的大石头坐下,声音低哑沉厚,带着一丝浓痰的微哑。 “看树。”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淡淡的金光从叶梢洒下,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面,光影重迭。 “禾然在看什么?” 以为不会回答的莫禾然糯音一软,“看草。” 草上有一只红色小虫,虫背上有白色点点。 “你们看很久很久了。”早上他经过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坐在草地上,一个仰望、一个低视,午前再来一瞧,还是同一个姿势,同一个地方,两人一动也不动。 ☆、第45页 如今未时已过,申时一刻,从早到晚快一天了,她们不累吗?旁观的他都替她们觉得累。 “是吗?”是满久的。 “是吗?”有很久吗? 一模一样的回答,让老侯爷莫名地感到鼻酸,他一大把年纪了还眼眶泛红,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了。 “有什么好吃的?”他就不信关家那丫头做的素斋有多好吃,能把他的宝贝孙女拐到背叛家人。 莫沧安已跟祖父说实话,化名季薇薇的关朝薇是关御史遗孤,是他自幼订亲的未婚妻,因此看似胡涂、实则精明的老侯爷是府里唯一晓得她真实身分的人。 因为莫沧安担心若将实情告知私心重的爹娘,他俩会更不喜欢当年挑的媳fù,毕竟关家的罪名未被洗清前,他们仍怕受到连累。 “吃?”一说到吃的,玉雪的小脸蛋倏地发亮。 关朝薇将几盘素菜摆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等着莫沧安前来“私会”,毕竟他们只是未婚夫妻。没想到要等的人还没来,却等到食髓知味的小客人。 自从吃过关朝薇弄的素斋后,莫禾然便惦记上了。一见到长相可爱却不说话的莫禾然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菜,又猛吞口水的样子,心生不忍的关朝薇只好请她一道吃饭。 谁知这一吃就上瘾了,小食客天天报到,谁拦着都不行,一来一往,就和关朝薇混熟了,还会主动摘菜叶。 两人成了话不多的饭友,除了做饭外,闲来便到院子发呆,看天、看云、看柳絮飘过,关朝薇从不当莫禾然是异类,反而陪着她成为其它人眼中另一道奇怪的风景。 即使不说话也温馨,因此莫禾然天天来此占院子,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待到睡着了才被抱回自己的院子。 不过她去了哪儿成了全家关注的焦点,因为她是莫家人的宝,极受宠爱,想要看她就得到关朝薇那。 譬如此时想孙女的老侯爷。 “烤豆腐好吗?”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比较想念的是臭豆腐的味道。 “烤的豆腐能吃吗?”老侯爷眉头一皱,颇为怀疑。 他吃过煮豆腐,zhà豆腐、煎豆腐、辣炒豆腐,还没听过豆腐能用烤的,不会外焦内冷吧? “好吃。”娇娇软软的糯嗓一扬。 没等关朝薇好生推荐一番,小食迷已捧场的直点头,尽管她也没听过,只觉得一定好吃。 “老侯爷不妨尝尝,我还没见过挑嘴成xìng的禾然嫌弃我煮的饭菜。”她看了眯起眼呆笑的莫禾然一眼,嘴角也往上扬。 老侯爷像是很勉强,考虑了许久,犹豫再犹豫,才一颔首。“好吧,我试一试,总dú不死我老人家。” 闻言,关朝薇好笑在心。“放心,我会先试dú。” 被人幽了一默,老侯爷的老脸皮微泛暗红,他故作镇静的观察着在外飘泊了十几年的关家后人,目光渐渐一浓。 “禾然,吃不吃茄子?”有些人不爱吃软烂的食物。 “吃。” “你帮我切萝卜和茄子,我把芋头蒸烂了,顺便备料。”素菜要好吃,酱料少不了。 “好。” 话少到近乎哑巴的莫禾然一问一答,回答得字正腔圆,十分清晰,把老侯爷感动得一塌胡涂,他孙女会说话了,不是天生呆傻。 “我看我把豆腐打碎,加入蛋液,和禾然的萝卜末、茄子末一起搅拌,你要不要把蒸熟的芋头一起捏进豆腐里,我们通力合作做烤豆腐给祖父吃,他很疼你的……” 莫禾然略带迷惑地看了一眼偷偷拭泪的老侯爷,主动用袖子帮他擦眼泪。“禾然做,祖父吃。” “好、好,禾然做,祖父吃,祖父吃……”再难吃他也会一口吞了,因为这是孙女的孝心。 关朝薇默默地在引导莫家小小姐走出封闭的世界,还懂一点自闭症症状的她不用强迫的方式,而是让小姑娘慢慢的去学习,身边的人做什么跟着做什么,从简单的对话开始,不能急,要有耐心,让她去习惯正常的应对。 看着祖孙俩的互动,她好笑又动容,莫家人并不坏,也无害人的心,只是对家庭的责任心重,以照顾家人为主,任何会造成伤害的人、事、物皆先一步推开,以确保家人的安全。 虽是自私,却自私得让人生不起怨。当年对关家的见死不救也是为了明哲保身,若设身处地的为莫家人想一想,这段过去她全无怨恨,换成是她,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咳!烤豆腐要怎么做,我也来试试。”看小孙女欢喜的神情,老侯爷清清喉头走近。 见他不太自在的神色,关朝薇咬住快喷出笑意的下唇。“好呀!老侯爷,你跟禾然一盆子,尽量揉碎点,我这儿有竹片制的模具,待会将豆腐浆放进模子里,压平……” 当莫沧安忙了一天回到心爱女子的院子时,他闻到的不只是阵阵扑鼻而来的烧烤香气,还有孩子和老人的笑声。 等等,小姑娘倒有一位,他一日能见到好几回的妹妹,但老人……嗯!很诡异。 莫沧安放慢了脚步,他微带一丝不安和困惑地跨过长满紫藤花的月洞门,越过绿意成瀑的影壁。 蓦地,他眼前豁然一看,两颗冬瓜大的乌石上架了铁网子,下面烧着柴火,上面放着一片一片像切薄的云片糕,每片云片糕底下又chā了削平的竹片,一边翻面、一面抹上特制的酱料,引人腹鸣的焦香味不断飘出。 妹妹在不稀奇,为什么咧开嘴大笑的祖父也在架子前,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一样和妹妹抢着抹酱? 他真的忙得黑天暗地了,该向皇上报个假,休沐几日,不然他还不知道要看到多少匪夷所思的幻觉。 “还呆在那干什么?想吃自个儿动手,这豆腐可是我和小禾然揉按出来的,你吃吃看香不香。”老侯爷有点炫耀地拿起自制豆腐,很得意地递给呆住的孙子。 ☆、第46页 一旁的莫禾然笑咪咪的“嗯嗯”直点头。 莫沧安问:“这是豆腐?”不太像。 闻起来有豆腐味,但是……看他们几人熟稔的翻动、上酱,莫沧安也有模有样的将切薄的豆腐放在架上,学他们来回抹上金黄酱汁,在烤焦前赶紧翻面,再上酱汁。 因为主料是豆腐,芋头也是蒸过的,因此很快就烤熟了,他趁热咬了一口,入口的滋味妙不可言。 “加上点这个吧!滋味会更好。”关朝薇将一碟调好的沾酱推到他面前,还有腌过的泡菜。 她将烤豆腐当臭豆腐吃,聊胜于无嘛。 “有点酸,可是……和豆腐很搭。”简直是一抿就化口,不太需要嚼,口中的酸味一溢开又有些甜味跑出来。 “再淋点花椒油就更够味了。”又酸又辣一在舌间泛散,很快的酸辣感被豆腐中和了,只剩呛香味。 “我试试。”他洒上一点点花椒油,又咬上一口,入口的麻酸的确很呛味,没防备会这么呛辣的他连咳好几声。 “来,喝点蜂蜜水,里面我挤了几滴柚子汁,酸酸甜甜,很解腻。”烧烤配饮料,这才有味道。 “嗯!好,我喝一口。”一沾唇,目光倏地一亮的莫沧安不只喝了一口,一整壶加了柚子汁的蜂蜜水几乎是他一人独饮,莫禾然喝不到一半,显然他偏好酸甜口味。 遇到关朝薇后,他的洁癖毛病似乎在改善中,以往要他就地围着架子坐在以木为椅的树头上断无可能,而如今却是不觉脏的视若平常,架子烤得焦黑还会以铁刷去清,不怕锈屑沾到衣袖或弄脏了手。 “不是只有烤豆腐,我还准备了各种鲜菇、山笋、绿莴、甜椒、玉米和蔬菜串等,可以抹酱也可以不抹酱,吃原味的更甘甜。”她索xìng把能烤的都搬出来,一次吃个欢。 很久没烤ròu的关朝薇忽然想起前一世的中秋,每到月圆人团圆的中秋节,家家户户烤ròu香,开素食餐厅的爸妈也会拿出素食食材,在店门口摆个烤ròu架,木炭一烧也跟着凑热闹。 只是,她的记忆在淡忘中,已经快想不起他们的长相,她的这一世占去她所有的思绪,让她没有时间怀念。 “甜椒,不好吃,玉米,很甜。”说到甜椒,莫禾然五官皱成包子,一说到玉米又眉开眼笑。 “小孩子不可以挑嘴。”关朝薇食指一弯,朝她脑门轻轻一叩,不疼,有几分疼宠意味。 “不吃,难吃。”她又皱鼻。 “不吃食长不高,永远这么矮,我们可怜的小禾然就不能穿好看的衣服。”要不是有“男人”在,她还会当众挤nǎi,亲自示范什么都吃才有她这般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一听到不能穿好看的绫罗绸缎,莫禾然很痛苦的思考,又用力的摇头。“不要矮,长高,我要吃。” “好,什么都吃才是好孩子,以后会长成倾城倾国的大美女,雁子看到你会掉下来,百花一瞧你的容貌就羞愧的谢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禾然绝对有当美女的本钱。 “嗯!嗯!大美女,跟二嫂子一样是大美女。”莫禾然咯咯的笑着,用沾了灰的小手朝关朝薇面上一摸。 “二嫂?!” 所有人都惊了,没想到莫禾然是侯府第一个接受关朝薇的人,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即将成为一家人的身分。 “也好,也好,我们禾然有识人之明。”老侯爷呵呵地抱起小孙女,亲手给她烤气味独特的甜椒。 “祖父你……”莫沧安似喜似惊的站直身。 “皇上都要赐婚了,我敢不同意吗?”也好,没有愧负关家人,至少他们怀安侯府还是讲情义的。 “谢谢你,祖父,你的首肯让我有拨云见日的感觉。”终于摆平了一个……不,是两个,只剩下娘比较棘手。 原则上只要朱氏不唆,怀安侯和世子父子俩不成问题,他俩是骑墙派,朱氏说好就不会有异议。 “一家人谢什么,丫头,做素菜的手艺不错,哪天也弄两道我尝尝。”孙媳fù的厨艺也该让他尝一尝。 “好……”女声。 “不好。”男声。 老侯爷金刚怒目。“臭小子,你说什么?” “我每日忙得早出晚归,薇儿陪我的时间并未多,祖父好意思来霸占。”他的薇儿才不分给人。 “你……”有这么不孝的子孙吗? “什么东西这么香,大老远就闻到了……呃,我是来看看禾然在不在,许久没见到她了。”忽地闯入的莫士祯看的不是女儿,而是盯着架上的烤物,喉头一吞口水。 “好香,里头在做什么?闻得我都饿了……”走得急的世子爷莫敬安停不住脚,一头撞上立于前方的父亲。 §第十章 后宫太妃要出手 “气死我了,母妃,你要为我做主,不能放过那个贱人,我要她死,要将她凌迟致死,一片一片割下她的ròu,装在银盘上喂鱼,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怒气冲冲的赵玫清像一只点燃的bào竹,见到谁都猛bào一番,zhà得四周的宫女、太监面色土灰,纷纷走避。 她手里拿着尺长的短鞭,疯了似的挥来挥去,大理进贡的七色宝石盆栽应声而破,吐番国的罕见番红花也破了缸,奄奄一息的混着泥土倒在白玉地砖上,人高的薄胚青花白鹤贺寿瓶也碎了,鹤首与鹤身断成两截。 ☆、第47页 毁灭了眼前所见的事物还不能解恨,找上莲太妃宫里的两名貌美宫女,将她们抽得遍体鳞伤,还猛抽一位太监的下盘,打得他大声惨叫,跪地求饶。 暴戾的xìng子简直无法无天,连对宫中行走的下人也敢下如此重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目中无人,她自认理应如此,不怕人知晓,因为宫中除了她母妃外,没人比她更尊贵。 太后、皇后算什么,一个年轻时就斗不过她母妃的老不死,却空占着头衔手中无权,跟个傀儡没两样,母妃说东不敢往西,母妃叫她去死,恐怕也不敢苟活。 而她是长公主,万万人之上的贵人儿,为什么她不能为所yù为?普天之下是姓赵的,身为赵氏子孙的她当然有无上的权力,谁也不能指责她一句不是,她要的都得送到面前来。 “清儿,你又在闹什么,没瞧见你舅舅也在这儿吗?”越大越娇气了,连她都快管不动了。 看到娇艳如花的女儿,莲太妃眼中只有浓浓的宠爱,没有一句怪责,她怎么看自己的女儿都觉得女儿是最好的,是谁也比不上的娇娇女,是她的心头ròu。 “胜守舅舅。”赵玫清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 “嗯!长公主还是精气这么足,活泼好动,明艳过人呀!”永昌伯福胜守不忘对外甥女赞美一番,他吹捧的功力越来越高,能把怒气满面说成精气足,气跳如雷讲成活泼好动。 倒是有一点他没说错,长公主确实生得美艳,承继其母亲的美貌,容貌自是不差。 想当年莲太妃若不够美,怎能斗走贤名在外的惠妃,多年压得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如同虚设,皇后之名竟不如一名宫妃,处处受限,备受打压,差点丢了皇后的位置,沦为冷宫妃子。 莲太妃很美,美得艳绝天下,即使年华老去,仍可看见她脸上的艳丽,除了细纹多了些。 可想而知,和她七分相似的赵玫清有多美了,比起后宫的嫔妃毫不逊色,甚至凌驾在她们之上,她的如花面貌确实叫男人为之倾倒,不管不顾地为她倾心。 但前提是,不知道她骄纵野蛮的心xìng。 “再明艳过人有什么用,遇到不解风情的呆头鹅,本公主气都气饱了,居然有人敢无视我的存在,给我难堪,真当我是没脾气的软柿子吗?任人揉捏。” 她又是一抽鞭,莲太妃寝宫的飞凤柱立即缺了一角。 “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气得两眼都发红,说出来,舅舅替你出气。”福胜守真当天下是姓福的,气焰高张的开口说大话。 堂堂长公主都觉得受委屈了,你一个小小永昌伯算什么,除了卖官得来的银子比人家多以外,他能仗谁的势。 赵玫清噘起足以挂上十斤猪ròu的嘴,怒气难消的道:“这件事舅舅帮不上忙,一定要母妃出面。” “呵……长公主别小看了舅舅,能用银子摆平的事都不是大事,谁得罪了你,舅舅用银子砸死他。”二品官员的官位都买得到,还有什么他摆不平,他甚至还想伯爷的分量不够重, 想弄个什么国公来当当,甚至是……金銮殿上的那个位置。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旦有了好的就想更好的,福胜守也一样,在他看来,太后是没用的摆饰,皇上软弱无能,朝廷有一半的官员都听他的话,为什么他不能光宗耀祖,给祖宗干一件争脸的事? “舅舅,你能让刑部侍郎莫沧安娶我吗?”不是她瞧不起他,而是他分量不够,一个永昌伯府还比不上圣恩正浓的怀安侯府,人家是正正经经得来的爵位,而非靠裙带关系。 没有她母妃也就没有永昌伯,这是先帝给母妃的恩赐,荣宠三世,一人得宠,兄弟跟着沾光。 “这……”他倒抽口气。 那是块大铁板,踢不得。 朝廷百官皆知莫家兄弟是公事公办的冷面判官,不讲人情,不接关说不受贿,凡事就事论事、秉公处理,是非曲折只讲“公道”二字,以法论理,公私分明。 “早说你没办法吧!皇兄明明说要为我赐婚的,可是大半个月过去还没有一丝动静,他根本是敷衍我嘛!没把我的终身大事当一回事。”才会让她落得被人拒于门外的羞辱。 “别暴怒,稍安勿躁,皇上也许这一阵子忙了些,前阵子听说江南一带又闹灾了,皇上忙着赈灾和安置灾民,百姓安乐了才有太平日子。” 这正是皇上给她的回复,可她一个字也不信,这话骗骗三岁的幼童还差不多。 莲太妃眼微眯。看来皇上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她不过是稍微放松,他就以为她的牙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光了,咬不动硬ròu。 对于掌控朝政,自有她的一套手段,当年她若拚一拚也是有机会的,可惜先帝走得早,而她的皇儿尚且年幼,若是先帝多活个五、六年,如今坐在九龙宝座君临天下的帝君就不是他赵京辉了。 先帝死时,她羽翼未丰,拥太子派者为众,如乔相、沈国公、太子太傅等人,她只好暂退一旁,伺机而动,暗地培养实力,以蚕食鲸吞的方式吃掉半壁江山。 如今已成莲太妃的她非同日可语,连皇上罾!#忌惮她背后的势力,一击必中的准备,绝不敢轻举妄动,硬碰硬只会两败伤,对谁都没好处。 “母妃,你说皇兄要忙到什么时候?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已经住进怀安侯府,对外宣称是侯府二公子的未婚妻,他们把我放在哪儿,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那贱人凭什么和她抢? 冠上国公爷义女就能改变出身不正的贱种身分吗? 她赵玫清想要的男子谁也碰不得! “呵,他想忙,本宫就让他更忙,咱们母女是他能忽悠的吗?真是给狗吃饱了就忘了饿的滋味。”莲太妃冷笑。她该让皇上找点事做做了,省得他老坐在龙椅上,不知民间疾苦。 ☆、第48页 她心里想着赈灾该花多少银两,能不能送到灾民手中呢?若是乱世出贼寇劫走了赈银,那就有趣多了。 或者,北契该动一动,秋天到了,草长马肥,趁着落雪的冬季来到之前赶紧捞一票,马高大,人剽悍,越过呼lún草原往南攻,擒下青风、山城、北翼等小城易如反掌。 “母妃,你说反了吧!皇兄一忙不是把我的事给耽误了?我可不能让那贱人捷足先登,你下道懿旨召她入宫,咱们在宫里弄死她。”到时抬了具尸体出去,看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喔!就这点出息吗?天下俊杰由着你挑选,为何挑上这一个?一年前他就以“早有婚约在身”为由拒绝为驸马,你还不死心,非他不可。”这孩子太死心眼,一点也不像她,男人嘛!挑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不用能干,听话就好,太过自命清高的只是自找苦吃。 “母妃,你不晓得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不可自拔了,自他站在远远的高台上迎风而立,解下灯会上的第一道灯谜起,我的眼睛就无法移开,只想把他变成我的。”赵玫清一脸迷恋的说道,提及莫沧安,语气如怀春女子般充满绮丽和痴狂。 两年前的赵玫清十五岁,她听闻宫外的元宵灯会很热闹,因此带了几名宫女、太监便出宫赏灯,自以为公子的身分没人敢招惹她,大摇大摆的上街,没带一名侍卫。 结果因人潮过于拥挤而走散了,她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刚好上台猜灯谜想为幼妹拿盏花灯的莫沧安没站稳,台上一阵风吹来,他手上刚得来的花灯不慎掉了,正好落在快哭出来的赵玫清怀里。 当时,她不惊也不哭了,认为是天降的缘分,一眼就对白衣胜雪的俊雅公子着迷了,坚持花灯是他送给她的订情信物,死也不肯归还,还强迫他得送她回宫,向母妃提亲。 想当然耳,莫沧安不可能同意这么荒谬的要求,他花灯不要了,扭头就走,不管她是否苦追在后。 虽然这只是一个让人觉得可笑的chā曲,却让赵玫清下了非他不嫁的决心。她大费周章的命侍卫追查当日的公子是谁,还大张旗鼓的宣告她看中他,有意许终身。 纠缠大半年,莫沧安终于不耐烦地以“早有婚约在身”六个字打发她,希望她记着自己是长公主,勿再死缠不休。 不死心的赵玫清干脆直接找上朱氏,有意无意的暗示娶了她能让他官位连三升,封侯赐爵不过是举手之间,一次一次的钓,一次一次的画大饼,把朱氏钓得心痒难耐。 高娶低嫁,果真朱氏被长公主这块招牌迷眩了眼,便旁敲侧击的询问长公主是否有意下嫁。 原本事情谈得正顺,朱氏突然绝口不提后续,说是家中不孝子不肯谈论婚事,百般抗拒,她也只好作罢了。 “哎呀!长公主,你怎么就胡涂了,男人是远得香,近得臭,你对他用情越深他越看不见你,倒不如反其道而行。”福胜守是看不起外甥女倒追男子的花痴行径,但都是一条船上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多少少出点主意。 “你别教她那些有的没的,她是我朝最尊贵的长公主,不需要用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招驸马,她看上谁就是谁,明儿个本宫就让皇上下旨,省得她在本宫耳边闹。”不就是个男人,值得和人呕气,抢来抢去吗? “真的吗?母妃。”赵玫清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 莲太妃正要点头,一旁的福胜守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太妃姊姊未免想得太如意,皇上若是肯下旨又怎会拖到此时还无动静,莫家两兄弟说一不二的刚正xìng格一向为皇上所欣赏,他收拢两人都来不及了,哪会和他们过不去。”皇上再弱也想有自己的人,不可能全无凭恃的任人摆布。 福胜守想的是拿下皇上手中的一半势力,让朝廷全是福党、莲太妃派,架空皇上的皇权。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地位不及两名臣子喽?”莲太妃语气中有着明显的不快,她认为以她在宫中的身分,得罪她才是傻子。 好日子过多了就忘了居安思危,莲太妃看到的是赵京辉愿意给她看的那一面,她的观念一直停留在十年前,那个身形小、脸色苍白如纸的太子,他和皇后都是xìng格偏软,好拿捏的软骨头,只要她一瞪眼,就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殊不知赵京辉的一切软弱行为都是扮出来的假象,他早就盯上她了,为了不留下她这个祸害,他可以很卑微的示弱,以无能皇帝的虚面瓦解她的防心,进而腐蚀她。 实际上的他是个笑里刀、下手狠绝的人物,对治理王朝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私底下隐藏的实力不亚于表面上的。 “太妃姊姊别把弟弟的意思弄拧了。我是说,那个不识抬举的莫沧安若一直不肯接受皇上的赐婚,咱们一向耳根子软、没主见的皇上,怕两三句话就被说服了,到时不是反让长公主丢了颜面。”又不是嫁不出去,急什么。 莲太妃看了一脸傲气不减的女儿,心里也有她的盘算。“清儿,你真的不后悔?” 有她在,谁敢给女儿气受。 “母妃,得不到他我才后悔。”她是长公主,没道理让她退让,只有她才有资格拥有天底下最好的。 “好,母妃帮你,就算皇上不下旨,母妃逼着太后给你下懿旨。”莲太妃眼中淬着一抹yīndú道。 “多谢母妃成全。”赵玫清这会儿笑了,笑得得意又张狂。“对了,母妃,战国公的义女……” 一想到那女人就讨厌,跑出来搅和做什么。 ☆、第49页 赵玫清不只一次仗着长公主的身分上怀安侯府找莫沧安一诉情衷,可去了七、八回都说不在,门房连门都不开,只道二公子去了刑部,侯府门小地狭不便接待贵客。 可她到了刑部找人又扑了空,都说公事外出。 后来她灵机一动想到守株待兔,既然他宣称沈国公义女乃是他的未婚妻,那她直接找那名女子谈谈,她就不信连个品阶都没有的贱人敢拒见她,除非不想活了。 没想到她又吃了闭门羹。 对方宣称要为义父的病躯祈福,已自行封院抄写经书一百二十卷,未写完之前不见任何人,以免折了福分,佛祖见怪了不愿赐下福气。 一座侯府,两样对待,叫她如何不气? “这事你不用管,母妃自有法子对付。”一名低贱的丫头罢了,掐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好,我信母妃。”母妃很厉害,没有办不到的事。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别再耍小xìng子了,要是弄伤了自己,母妃可是会心疼的。”她生了一子二女,最疼的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小女儿,两人的容貌和个xìng极相像。 “是的,母妃,我先走了。”一得知婚事有希望了,赵玫清走起路来变轻快,轻飘飘的。 在她走后,莲太妃画着浓艳妆容的脸刷地一沉。 “赵京辉太不识相了,皇上这位子是本宫让他坐的,他坐久了就不安分了。”竟敢让她没面子! 随后再议,随后再议,还真是会打圆场,两不得罪,同时安抚两方,也把赐婚一事给搁置下来,他倒是好打算。 不过,她不会让他太快活的,开罪了她福桂莲还想有好果子吃吗?哼,她会找个场子让他难堪。 “太妃姊姊,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皇上这回的态度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想要飞出我们的掌控。”最近他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闻言,莲太妃冷笑。“他以为他翅膀硬了,其实不然,后宫仍然掌握在本宫手中,他能飞出四面高墙吗?作梦。” “太妃姊姊,我发现好像有人在查我买官卖官的证据,以及走私到北契的武器和私盐,你说我该不该给这些人一点教训?”连他的底也敢查,简直是不要命了。 她垂目低笑,镶满宝石的小指指套闪耀着七彩光芒。“不是一直有人在查吗?可你看到他们的下场。” “当年被姓关的带走了我不少收贿名单的买卖账册,他那个女儿下落不明,不会找上门吧?”不知为何,他最近很不安,老想起关正阳死前对他的咒骂,咒他不得好死,无人收埋。 “呵呵呵……阿守呀!你真的想太多了,都过了几年还会出现吗?说不定早死了,何况以你我今日的地位,她告得了状,也没人敢收她的状纸。”就算告御状,皇上他敢收吗?那可是他父皇亲口断定的冤案。 有冤?没错,但伸不了,有她福桂莲在,谁敢动她福家。 “太妃姊姊说的是,是弟弟想多了,不过太妃姊姊不想福王吗?”输了一次算什么,卷土重来不就得了。 “福王?”怎么不想,她想得夜里睡不着。 福王赵京钰,莲太妃唯一的亲生子,因夺位失败而被赶到贫瘠的西北封地,未得传召不得返京。 “如果让他带兵打回来……”他有银子可以提供军需。 “阿守!”她严厉一喝,目露狠光。“此事不可再提,本宫只有福王一个儿子,不希望他人头落地。” 他太不争气了,连弱到一推就倒的赵京辉母子也斗不过,枉费她为他铺陈算计,到头来一场空。 福胜守讪讪干笑。“弟弟也是为太妃姊姊设想,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你坐了,别人就坐不了,与其气恼不顺心,那就将恼人的石头搬开,一旦没有挡路的,自然畅行无比。” “你不要动什么歪念头,给本宫乖一点。还有,本宫有件事要你去办,再过半个月就是太后寿辰,我想她……难过寿。”她yīnyīn地笑起来,眼角细纹如同dú蛇身上的花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存心要我过不去是不是?明明说好了qiāng口一致对外,让门不当、户不对的丫头知晓高门难攀,自惭形秽的悄然离去,我们也不用给国公爷一个jiāo代,是她自己要走的,我们好吃好喝供着,可没对她一丝不好,我还把手上的赤金缠丝玛瑙镯子给了她……” 又在发呆的莫禾然整个放空,呆得很萌地坐在新搭的花秋千上,抬头看着一片又一片飘过的白云。 她足足坐了一、两个时辰,位置连移也不曾移一下,就这么看着,自得其乐,好像天上的云彩是世上最好看的衣裳。 在关朝薇特意的jiāo代下,回云和暖雪会不时送来甜汤、糕饼等让她打打牙祭,免得又饿瘦了,她一边喝汤,一边啃饼,继续仰着头看云,可爱的模样宛如晒着日头的土拨鼠。 关朝薇分不开身照顾小自闭妹,因为莫禾然看多久的白云,某位舌头很长、口水如滔滔流水的夫人就在院子里念了多久,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连碗茶都不用喝的一直发功。 “还有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当婆婆的都不喜欢你了,日后你嫁进来有什么好日子过?我这人最讲究门当户对了,只要一丝不对就没得谈……我也不嫌弃你,只是你没个好出身,我怎么带你出门见人,那些高官夫人、名门千金比我更眼高于顶,说出的话足以dú死天上飞过的一排雁鸟,我护不住你啊……”朱氏又说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口有点干,停顿了下。 “夫人要喝点汤吗?止渴、消肝火,又管饱。”她真是辛苦了,一张嘴巴上下开阖一万次居然不累。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泡烂的黄豆,你不要随便用吃的收买我,我不会上当,老侯爷、侯爷、世子爷都太没用了,两三句话就一笑泯恩仇,我没那么好骗!”那几个叛徒,一逮到机会她一定要念念他们,竟然放她一人单打独斗。 “这是“釜底抽薪”。”一道yào膳。 ☆、第50页 “我告诉你呀,不要以为他们不找你麻烦就是接受了你,我……嗯,满好喝的,不是很甜,有米的滋味,你说什么釜底抽薪,好怪的yào名。”嗯!她还真饿了。 朱氏说到一半顺手拿起她原本抵死不喝的汤品,一说起话来就忘我,银匙一舀就往嘴里塞,等发现口中有食物时已吞下一大半了。 “将北茵陈放入砂锅中,加水一碗半,煎煮两刻,滤汁备用,再将玄明研细粉末,糙米淘净,放入另一锅加水五碗将米煮烂,加入北茵陈汁及适量水煮成粥,再将玄明粉和糖调入拌匀即可食用。”这道yào膳是她凭记忆做出来的,口感还不错,没有令人难以忍受的中yào味。 始终和气以对的关朝薇并未因朱氏的唠叨和非议有所不满,反过来她一直垂目低眉的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聆听笑靥,不管朱氏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不恼不怒的任其发泄。 偶尔chā上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两句话,但不是因朱氏话里的贬意而反驳,而是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好似两人不是准婆媳对峙,得拚个高下,倒是像邻里间的亲戚来串门子,闲聊两句吃饱吗? 听着喋喋不休的埋怨,只觉倍感亲切的关朝薇鼻头有点酸,她想起在前一世的母亲也是朱氏这种大婶xìng格,她妈很热情,见人就笑,一边上菜,一边跟客人聊天,聊得起劲时还会白送人家一碗汤,一盘菜,直道:“这是结缘。” 善缘。 朱氏很像她关心过度的妈,只要她一出勤务便忧心忡忡的念叨,她可以念上好几个小时不停,一见到她又赶紧把吃的、补的全拿出来,倒带机似的不断重复先前的话。 一个母亲的担忧,她了解,为人母者都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朱氏和她妈都一样。 “这也算素斋吗?我没看到一丝ròu末,口感吃起来像粥,但是……又跟粥不同。”很细密但不黏稠,软嫩适中,带了点甜味让人胃口大开,她能一次吃上三碗。 “yào膳的一种,长年茹素的长者也能食用,主要是清热利湿,退黄,适用于肝胆湿热,若是排便不顺,一日两食,不可多食。”有通便的作用,玄明粉剂量太多会拉个不停。 “咦,这是yào膳?”朱氏惊讶地又尝了几口,不大相信。“怎么没有yào味?你不会是唬我的吧!” “yào不能乱吃,要配合身体状况,yào膳亦相同,吃错了不仅无益反而有害,而且里头的yào材加多加少也有定数,拿捏得刚刚好。”火候控制的好坏也决定菜肴的好吃与否。 “你还懂yào膳?谁教你的?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当年生老大时把我折腾个半死,孩子还没落地前我就嚷着不要再生,可是一看他黑亮亮的眼睛一直瞅着我,我的心就软成了一滩泥……” 一说起孩子,朱氏是满满的笑意,两眼都笑眯了,好像一尊身上铺满金光的菩萨,慈光普照。 因为老大的出生,她才又生了老二莫沧安,原本想再接再厉多生几个,可惜那时伤了身子,调理了几年也不见起色,她着急,尤其是看到别人有乖顺可人的女儿,她也想要一个。 她算是豁达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醋劲,夫妻恩爱十几年没有第三者的介入她已经很满足了,丈夫一心待她,没有小妾也未养外室,就守着她一人,夫复何求。 但是她实在太想要个女儿了,又恰巧遇到乖巧懂事的芳姨娘,她一见就顺眼,心想既然她生不出来,那就让别人来生吧!反正一个妾翻不起风浪,她还怕治不住人吗? 朱氏的运气不错,芳姨娘的确是知书达礼又守规矩的人,一名不受宠的庶女知道不强出头才是安身之法,因此她从不吵不闹不争宠,安安分分的当个没有声音的小妾。 终于,朱氏如愿的抱到女儿,如珍如宝的疼着,要不是莫禾然一出生便体弱,她是不可能将女儿送到庵堂,毕竟是求了多年才求到的宝贝女儿,怎能送到那么清苦的地方受罪。 “师父教的,她是清心庵的静慈师太。”师父来信中提到义父老寒腿的症状减轻不少,就是不喜服yào,她每天不停的在他耳边朗经背文才肯勉强地喝上几口。 那个老小孩呀!没人盯着不行,她真怀念以前云游各地的日子,看看有趣的人文风情,见见山川秀丽,听着风呼啸过耳,大鹰展翅飞向天际……好像都很遥远了。 稍微走神的关朝薇在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回神,她失笑的一勾唇畔,眼前的朱氏仍眉飞色舞的高谈阔论,把妈妈经全搬出来,浑然不觉有片刻间听她说话的人魂不在,飞远了。 朱氏的优点是很能自得其乐,对人、对事不会有太多的记恨,会不满、会唠叨、会埋怨,会在一件事上兜转不休,但却是个直xìng子的人,没有一肚子花花肠子害人的诡计。 说穿了,纸老虎,看着还挺像一回事,手指一戳就破了,只要不动她的家人,其实她是很好相处的。 除了叫人受不了的磨功。 “你师父不是尼姑吗?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差点出家的半个尼姑,还俗了嘛!真是的,好好一个姑娘家干么有出家的念头,长得白白净净,多讨人喜欢的一张脸,找个好人家嫁了有什么困难……”朱氏又为她可怜的身世欷吁了半个时辰,没想过这个好人家是侯府。 我不是定了你家,是你的准儿媳fù。关朝薇好笑的在心里回着,可口头上说:“夫人说的极是,薇儿受教了。” 看她温顺的不回嘴,有耐心的陪她聊上大半天,朱氏对她的好感莫名的上升。“除了芳姨娘外,也就你肯听我说几句心里话,府里那些没良心的男人呀,只要一看见我要张口,一个个推说有事,跑得比谁都快,我是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娘,一副畏惧的模样,真是气人……” 听着她十分寻常的抱怨,关朝薇又想笑了。“天下男子志在四方,心大得很,哪晓得咱们那块小小的方寸地,不就是为他们忧、为他们喜嘛!一心一意念着吃饱穿暖了没?” ☆、第51页 “对对对,你真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就是怕他们饿着了嘛!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丢三落四的,我不跟在后头念着他们怎么记得牢……”朱氏像遇到知己一般两眼大亮,拉着准媳fù的手大吐口水。 院子的另一端,天然呆的莫禾然还在看云,不过头顶多了一柄遮阳的竹骨绘花鸟油伞,她很自然的张口,让一旁的丫头、嬷嬷喂食,好养出她红润的好脸色。 而朱氏难得遇到能和她谈得来的伴,她哪里记得先前对人家的刁难,一句又一句的话从口中弹出,她已经热络地和人家手拉手大谈府中趣事,还不时发出震人耳膜的笑声。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把关朝薇当一家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慈祥,什么隔阂、什么为难全都丢进臭水沟。 只是她畅快了,有人眉头拧了好几座小山丘,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出空的莫沧安一脸纠结。 “娘,你已经足足说了三、四个时辰了,够了,该歇会儿了。”那是他的媳fù儿,可不是她的听话篓子。 一见儿子站在门边不快的一睨,心里来气的朱氏回头一骂,“不孝子,娘生你的时候可不只三、四个时辰,人家薇儿多乖巧,比你听话多了,要知道你会这么不孝,当年娘就不生了,把你塞回娘胎。” “薇儿?!”几时你和我娘感情这般亲近?莫沧安以眼神询问,还有点没法接受母亲的突然转变。 我人缘好,人见人爱,不像你是个狗憎人厌的。“夫人,沧安哥哥在外面忙了一天也累了,他大概是饿了吧!脾气难免上火,你别为了他一时口气不好就动了肝火,身子是自个儿的,一定要顾好,不然以后哪有气力管他们爷仨。” “对,薇儿这句话说得好,我听你的,还是女儿贴心,懂得当娘的辛苦,我不气,要多活三十年好管管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朱氏好不欣慰的拍拍关朝薇的手,一副得女如此,心满意足的神情。 两人手拉手好得像亲母女似的,看得莫沧安很不是滋味,醋意微升。“娘,你搞错对象了,她不是你女儿;禾然,过来,娘在叫你了。” 这才是她的女儿,庶女。 “喔”很缓慢、很缓慢的软音,莫禾然听见了,她用乌龟的速度下了秋千,呆呆的目光闪着不解,很慢、很慢的走过来,在看到关朝薇勾勾手指,眼神似在问她“禾然你好不好”,呆茫的眼中迸出灵动的光彩,咧开嘴一笑。 “二嫂,娘,我很好,我今天吃饱了。”莫禾然抚抚肚子,表示她不饿,吃得很撑。 朱氏眼眶一红,用力捉紧身侧女子的手。“听、听见没,她喊我娘了,还笑得多好看……” “是,是,你女儿,快带回去一家团聚,别老占着别人的院子不走。”为什么他会怀念众人合起来排挤薇儿的日子呢?那时候多清静,薇儿是他一个人的,无人争抢。 而今,来了个只会整天发呆的小呆瓜还好,至少安静,话不多,除了绕着人打转,像条小尾巴似的,他勉强还能忍受,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不妨碍他偶尔偷偷香,说两句情话,搂搂细腰牵牵小手,做点男女间的小亲密。 可是来了一尊气势十足的大佛,别说偷个香吻了,光是走得太近便两记眼刀shè来,又不能说、不能骂,更不能赶的看她占据他原本的位置,让他满心想见心上人的热火浇熄了一大半。 “你说的这是什么鸟话,我占着谁的院子了,这儿是怀安侯府,是我朱丘雀的家,你说说我占了谁呀!白养你了,早知道……”劈头痛骂一万三千六百句,犹不尽兴。 原来准婆婆名字中有个雀字,难怪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取名字很有学问,关朝薇暗想。 莫家人早习以为常左耳进、右耳出,等朱氏念到喘口气时,莫沧安飞快的送客。“娘,你累了,快去歇会儿吧,孩儿不送了。禾然,牵娘的手回去,睡饱了才长得高。” 莫禾然很慎重的看了二哥一眼,似在思考,而后重重的点头。“好,娘,我们回去,睡饱了才会长高,跟二嫂一样漂亮。” “禾然……”可恶,这小子连他娘都yīn,可看着莫禾然可爱的小模样,朱氏心一软,瞪了儿子一眼后牵着女儿走。 两个碍事的一离开,莫沧安面色清冷地将服侍的回云、暖雪也一并请出去,理由是有事和她们主子商讨。 “我想你了,薇儿,想得不想天天往外跑,只守着你一人。”她要是他的妻,他便可无所顾忌的为所yù为。 “你不出门,谁帮我关家平反?”看他忙得没日没夜,她既心疼又感动,只能守在府里等他。 “没良心的小尼姑,也不回我一句“我也想你”,枉费我累死累活的搜齐证据。”只差一点了,他得再加把劲。 关朝薇主动朝他下巴一亲。“我想你了,无时无刻。” “不够。”他狠狠的落下一吻,彷佛缺水的鱼一般,渴望那口中的甘津,一吮就忘了神,许久许久…… §第十一章 无ròu怎么办寿宴 “什么,御膳房无ròu?!” 皇上震怒,甩了一只镇纸黄玉麒麟。 太后的寿宴将至,就在三日后,可是却惊闻料理宴席的御膳房无半两ròu,不论鸡、羊、鸭、鱼等牲畜,没有就是没有,半丝血腥味都闻不到,只有一篓篓的菜蔬堆满地。 皇宫是何等尊贵的地方,身为天下第一人的皇上,他的厨房居然没有一点点ròu食,这事传出去是一大笑话。 连皇上都吃不起ròu,那百姓吃什么,全去啃草根了吗?这个国家到底有多穷。 难怪皇上要动怒了。 这前所未闻的荒谬情况,摆明了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就是要下他面子,存心给他难堪,而身为人子的皇上若不能为皇太后办好寿宴,是大大不孝。 “皇上,不仅皇宫无ròu,京城内外禁屠宰七日,也就是七日内无人买卖牲畜,ròu摊禁售。”宫中采买无ròu可买。 ☆、第52页 “她竟敢……竟敢这么做!”真把皇宫当是她的囊中之物,任其拿捏,全然无视他这一国之君的存在。 皇上怒不可遏,脸色铁青的重拍黑檀御桌,他口中的她不用多说,除了莲太妃之外,还有谁敢这般胆大包天,根本不怕他知道的大肆妄为,明摆着要他难看。 “臣命人盯着福府的一举一动,见他们一一威胁饲养家畜的人家,且给足了银两装病,停市数日不出货,臣见事态严重,便赶紧前来回报。”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闲视之。 “好,好个福家,竟敢算计到朕头上来了,他们真以为朕拿他们没辙吗!”皇上说得咬牙切齿。哼,小小伎俩也敢摆弄! “皇上,若要出城百里外采买怕是来回不及,牲畜的装运、回宫后的屠宰,以及宴席的事前准备,光是熬个汤汁就要百只鸡、百只鸭、百只鹅熬上一天一夜,去芜存菁,接着是备料、烹煮、上盘……”时间上太过匆促了。 “你是说太后的寿宴不办了,让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福桂莲,你够狠,这一手打得朕措手不及。 “皇上勿恼,你一动怒便中了那人的诡计,她就是要你气,要你怒,要你走投无路的向她乞怜。”莫沧安留了一句大不韪的话未说,皇上若气得吐血,那人肯定在后宫中额手称庆,拍手叫好。 皇上擅忍,他一听出莫沧安话中之意,怒容立消,沉下眼开口,“你说朕该如何还击?” 很好,这倒暴露出了宫中有谁是莲太妃的人,他可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将其一网打尽,省得日后留下祸患。 太后生辰是大事,早在寿宴一个月前宫中采买太监就得把宴席上所需尽数采买,不得有一丝遗漏,以免菜色上有所不全,鸡、鸭、鱼等更是早早养在宫里好清肠胃。 莲太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几十大车的牲畜载入又载出,还得费心安置,运送中的折损是一笔银子,禁售牲畜又是一大笔开支,她能用多少银两堵住悠悠众口,京城勋贵可不只福府一家。 “臣有一策,皇上姑且一听。”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被逼出来的情急生智,应该可以一用。 “说。”龙威慑人。 “皇上,不妨将计就计,反将一军,既然无ròu,何不办素斋?”素菜煮得好,不比八大名菜差。 “素斋?”他搓着下颚思忖。 “臣的未婚妻精通斋菜,她所经手的素斋无人不欢,就连臣无ròu下不了箸的祖父都抢着一啖。”那些曾经排挤过她的莫家人全被一一收服,连他那最难缠的娘亲也停了找碴的念头。 事情有了解决之道,顿感轻松的皇上又有了打趣的心情。“你那个未婚妻,朕的皇妹连吃口蛋都要宫女切成小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你要她拿起锅铲不如给她一长鞭,她甩起来虎虎生风。” “臣只有一个未婚妻。”莫沧安一脸正色,不与上位者说笑。什么玩笑都能开,就是这件事不行! 他的妻子只能是心中所恋的那个人,不论她是幼时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小姑娘,或是气呼呼,爱和他唇qiāng舌战的小尼姑,是季薇薇也罢,关朝薇也好,只要是他所爱之人,名姓并不重要。 五岁以前的她其实只是个小妹妹,他对她并无太深的感情,只知这是他的小未婚妻,他要爱护她、照顾她,以己之力去疼惜她,两人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直到白了头发。 但是遇到了季薇薇时,那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他会想她,她那圆睁着水眸瞪人的娇俏样,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每当午夜梦回时总会想起她,以及那一身灰扑扑的出家人衣袍。 曾经,他是有些却步的,因为她是带发修行的小尼姑。 可是命运对他何其眷顾,再一次见面时,灰暗的身影已然还了俗,换上春草般颜色,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的沉lún。 若不是那一回在明月庵的凶险,他不会彻底明白自己的心,原来他早把那道日渐模糊的小影子放下,重新有爱人的能力,他知道此生除了她再无其人能令他牵挂。 若关朝薇不是她,他不会爱关朝薇,即使背上负心忘义、轻诺寡信的罪名亦甘之如饴,唯有她才是他心之所系。 幸好她们是同一人,他不用负了另一人。 “关家那遗孤真令你如此心喜?”他后宫嫔妃三百余人,从无一人让他无时无刻挂念在心中,拥有她便欢喜不已。 面对一个“无能”的皇上,她们更热衷去讨好权势在握的莲太妃,对太后的请安总是意兴阑珊,可有可无。 一群不长眼的短视妃子,没有皇上哪有她们的好日子?一时攀高踩低,以为得了莲太妃的助力便可在宫中横行,日后生了皇子便可母凭子贵,学莲太妃那般左右朝政。 二十八岁的他,皇子、皇女并不多,仅皇后产下皇长子,另两名低阶嫔妃生了公主,德、淑、贤、良四妃皆是重臣之女,亦与福家有所关连,遂他一个也不让她们生。 在宫里要绝育的方法很多,他是不怕下狠手的人。 “皇上该问臣的心为谁所掳,若非心中的那朵白莲,何须采之,撷之,细细护怀。”莫沧安想守护她,终其一生。 皇上轻哼一声,像是不屑臣子的儿女情长。“内举不避亲,你确定她不会搞砸寿宴,让朕在百官面前丢脸?” “皇上还有其它补救方法吗?臣愿闻其详。”他对未婚妻的手艺有信心,但不敢保证不会有人从中动手脚。 故意让宴席办不成是一记狠招,尤其是堪比国宴的寿辰出席者众,必有外邦使者,朝廷丢不起这个脸,皇上丢不起,太后更不能因为此事而颜面无光,一场失败的宴席,伤的是一国的体面啊! ☆、第53页 皇上笑啐了句,“好呀!莫卿上哪学得如此滑头,连朕也敢威胁,要是这事情没办好,赐婚一事……” 堂堂一国之君哪能任臣子拿捏、威胁。 “臣全力督促,绝不出一丝纰漏。”皇上也是狡猾的,用臣子的软肋来拿捏,真是有失磊落。 如果是关朝薇的话,肯定在心里大骂:皇上太下流了,用人家的弱点当箭矢来戳心,实在是卑鄙无耻的行径。 一谈完太后的寿宴,皇上敛笑,面色凝肃问道:“福家的事查得如何了,可否在近期里了结?” “请皇上再给臣一个月期限,快到手了。”他派出去的人全是行里的高手,如无变故,定有好消息传来。 “哼!朕再忍她一时,她蹦不了几日。”十几年来都忍了,他还有什么忍不了的?他有得是耐xìng。“把你府上那口子带来,朕要瞧瞧她有何本事,别让朕失望了。” “谨遵圣意。”莫沧安拱手谢恩。 什么,让她做素斋?! 还是到皇宫的御膳房? 天呐!这是怎么一回事?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一只大锅硬生生地从天而降,直接砸向她的脑门。 被砸得有点昏昏沉沉的关朝薇还搞不清东南西北,脑袋瓜子上方满是星星在打转,晕晕地,太不清醒,一头雾水的被带进宫里,还以为只是宫中某位贵人想吃她煮的素菜而已。 原本她猜的对象是莲太妃,想莲太妃要为长公主出口气,特意让她入宫好出手整治整治,叫她哑巴吃闷亏,没得讨。 没想到她没去见莲太妃,而是直接来到堆满菜蔬的御膳房。 “你让我负责太后的寿宴?!”他……他会不会太看得起她了,居然给她揽了这么大的包袱要她扛。 关朝薇承认她有被惊吓到,她擅厨,精通斋食,卖素菜卖得很拿手,数十道素菜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她闭着眼都能做出令人赞不绝口的佳肴,道道不沾荤食。 可是要在皇宫做菜,那做的可得是大菜,不能随便敷衍、胡乱做做了事,雕个萝卜盛盘花便能上菜,事前的诸多准备不亚于荤菜料理,该浸的、该泡的、该煨的都需要时间啊! 太急了,急中易生乱,她怕自己不能胜任。 “这事很紧急,我相信你能办到。”莫沧安握紧住未婚妻的双手,给她满满的信心。 闻言,她苦笑不已。“相信是一回事,可我脑子乱得很,还没一点头绪呢!你真是难为我了。” 大菜、大菜,能上得了台面的大菜,菜谱呢?快从脑海中跑出来,爸妈的餐厅里有什么名菜能端上桌的…… 她一直在想,想得头都疼了,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端出的不能是普通菜色,如果十文钱就能吃得到,她大概会被皇上砍脑袋吧!还会开口大骂,“猪食也敢搬上桌,蔑视皇家威严!” “薇儿,别慌,我在呢!天大的事有我承担,你不用担心一时失手,尽管放大胆的去做,这差事是我向皇上求来的,你一定可以的。”她的厨艺连挑嘴的他都能收服,她无须畏惧。 一句“我在呢!”关朝薇紊乱的心绪一定,她认真思索。“……好吧!我试试。” 莫沧安眼神柔和的捏捏她的手心。“连拐人为恶的明月庵部敢闯了,你还怕做几道素菜。” “嗟!你说的倒轻松,几道?几道你做给我看呀!寿宴求的是圆圆满满,至少得一百道素斋才行,还有素菜食材也要备妥,素ròu、素鱼什么的得提前做好,然后再与菜蔬拌炒做出一盘大菜,还有盘面的点缀物……” 一本素食菜谱在关朝薇脑海中翻阅,她记下食材、料理法、火候的调适,一页页,一道道,像是名厨在翻勺,她用自己的方式消化,以变化出香味四溢的佳肴。 “薇儿……”她看来不太有自信,让莫沧安不禁担心的唤道。 “不要吵。”她低喝。 莫沧安看她额头渗出微微的薄汗,知道她在此事上用了心,他既心疼,又不舍,很想说别为难了,他干脆亲自向皇上告罪,她不要做了,另行从素斋馆请来大厨解围好了。 可是箭在弦上了,急如星火,由不得他们打退堂鼓,就算找来的名家,也有可能是莲太妃的人,把好事搞砸成祸事。 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她。 “冲、切、洗、泡、煨。” “什么?”她喊出这五个字有什么意义? 关朝薇蓦地双眸明亮,“把所有菜蔬先用大水冲一遍,然后依我所需的大小切成一盆盆,把食材洗净,该泡水的先泡水,再准备一只大锅煨汤。” 素菜最重要的是高汤,汤煨得好才煮得出好菜肴,素菜的好吃与否,全看一锅汤。 “御膳房的太监、宫女这几日全听你使唤,你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缺食材就招呼一声,我就在外头。”莫沧安是自请调派,因为他不放心未婚妻的安危。 为了确保太后寿宴能顺利举行,皇上特别派了三百名禁卫军看守御膳房,未经允许,不得进出。 说白一点,就是防范莲太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宫中无ròu全是她一手cāo控的,若是再拿不出象样的菜色,她想折辱皇上、太后的诡计就得逞了,从此宫里真成了她一人的天下。 所以这三天内,御膳房的人员不能擅自进进出出,好给莲太妃通风报信,以防她再搅局。 莫沧安便是禁卫军之首,三百名禁卫军全归他所管,一有可疑人物企图行不轨之举便立即逮捕,看情节轻重来决定是先关起来或打入大牢。必要时,少几个太监、宫女也是常有的事,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使唤的奴才。 ☆、第54页 “先上冷盘再上热食。湿笋干三两,花鞋五两,木耳、黄耳、萝卜、香菇各二两、鲜笋三两、西兰花一棵……这里面谁的雕功最好,麻烦站出来好吗?我雕得不好。” 她是客气了,她的雕花技艺连教过她的师父都赞道青出于蓝,可她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没法一边教菜、一边雕花,上百道菜肴不是说做就能做得出来的,她还得考虑会不会失败。 “我。”一名面白无须的壮硕太监站了出来,他看来很粗壮,属于胖子型,一点也看不出有一双巧手。 “好,你雕朵花来瞧瞧,要跟我一样娇艳yù滴,如花照镜一般鲜活。”她要最好的,不是滥竽充数。 一听她臭美的话,御膳房里上百名御工都笑了,直道她是美人,要雕工雕出她的美,别丢御膳房的脸。 关朝薇的开朗笑脸、没架子的谦和态度,以及她擅长和人拉关系的甜甜软语,原本对她有相当意见,而且排外的御膳房众人放下心防,好感大增的与她有说有笑。 很快地,她就和大家打成一片,随口还能叫出几个人的名字,挖掘出他们的专长,让素食料理做得更顺畅。 “这一盘叫“荷花上素”,将鲜笋去粗段及刨去节皮,用油盐水烫熟,然后用冬笋、萝卜、冬菇、木耳切薄片,加入素高汤煨上一刻,再将红果的皮剥开做成荷花……” 鸡蛋取蛋白,在蛋白加入少许的芡粉打匀,放入少许盐调味,先放在一边待用…… 鲜笋按八字形排列,当中放入鲜菇,五种素料分放格位中,红果莲花放中间,炒熟蛋白放在莲花中。 荷花上素完成。 “再来是“沙律素拼盘”,将素鸡、素火腿切成薄片,荸荠去皮切薄片,鸡蛋煮熟切碎, 青瓜、鲜果切粒,西兰花切好洗净,然后西兰花、白木耳、青笋、香菇煨熟……” 因为要准备的素斋实在太多了,关朝薇无法一一料理,因此她将几道不易弄混的素斋教给其它掌勺的,她负责教,他们负责做,分工合作,倒也完成了好几道冷盘。 她的教法很生动,好学易懂,在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一听就懂,也不需要她太费心,教完一道又赶紧教下一道,务必在时限内将所有大菜赶出来,及时送上太后的寿宴。 一道素菜可不是只做一盘、两盘,而是上百盘,甚至更多,端看来贺寿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来了多少,只能多不能少的随时递上,要让每个人都尝得到,且要极尽铺张。 “冰?”御膳房外的莫沧安一脸不解。 “越大越好,不能小于三尺宽,一丈高,还要比桌子还大的圆盘,我要用。”关朝薇双目亮得令人不敢直视。 “比桌子大的圆盘……”这要上哪找,向皇上借吗? 关朝薇晃了一下又走进御膳房,直到所有素斋完成,她都没再踏出一步,叫莫沧安有些着急。 直到太后寿宴那日早上,终于看到一道走路摇摇晃晃的身影,双眼快睁不开,眼眶下方有着明显的晕紫yīn影,边走还边捂嘴打哈欠,好似随时都能倒地就睡。 “薇儿……”同样三日未离位的莫沧安冲上前,心急地接下摇摇yù坠的人儿,感觉手中的重量轻了些。 “做、做好了,一道道素、素斋……”好累,她全身骨头像被拆解过似的,酸麻得不想动弹。 “辛苦你了,薇儿。”他一把抱起她,心疼和怜惜同时涌上眼底,其中更有着浓烈到此生无悔的深情。 咦,她的手……好冰。 “不要吵,我想睡觉,我好久没这么累过了……”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还轻轻打起鼾声。 “好,你睡,我不吵你。”莫沧安笑着在她唇上一啄,双手像抱着至上的珍宝似的,将睡着的佳人拥入怀中。 “天、天呐!那是什么?好大一块,是专产宝石的莫离国所赠的白玉吗?雕得好像真的。” 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女发出惊讶的呼声,好像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惊奇的睁大眼,拉拉身旁同样看傻眼的绿衫女子。 “不是。”一旁吏部侍郎的夫人小声的回答。 “不是?” “那是冰。” “冰?”真的假的,放了老半天怎么不会融化? “真的是冰,我刚才以为是玉偷偷摸了一下,手指头差点黏在那上头。” 她们口中说的那块冰,其实是宽三尺、高约一丈的巨形冰雕,一只雪白朱雀栖息在牡丹雕成的凤台上,以高傲的姿态引颈斜睨,睥睨众生,姿容高雅且带着后之尊贵。 在爪下是一百只用百果刻出的百鸟,呈伏姿趴在白玉圆盘中,绕着朱雀行最敬礼,意是百鸟朝凤。 不只是这些而已,盘子内盛里碎冰,每隔一个手掌距离放上水晶皿,皿里放置不同颜色的配料,有莓果酱、酸梨酱、红果酱、煮烂的六色豆、蜂蜜、糖水及杏仁等干果。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只晓得红红绿绿的,看起来很好看,猛一看像在发光,泛着七彩虹光。 “二嫂,这个能吃吗?”看着嘴馋的莫禾然指着装饰在圆盘边边一粒一粒有红有蓝有绿的圆珠子。 “当然可以,这叫糖球,我用甜菜、蔗糖、山楂片熬煮成的,酸酸甜甜,很好吃。”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朝薇趁没人注意时,偷偷拎了一颗往身边的小姑娘嘴里塞,见她瞬间喜得眯起眼。 “好甜……嗯!酸……嗯!好吃,又酸又甜……”好想多拿几颗,带回府里慢慢吃。 看出小丫头眼底的渴望,她笑着开口,“回去再做给你吃,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不馋这个。” “嗯。”莫禾然又欢喜的点头。 ☆、第55页 关朝薇一共做了一百道菜斋,其中三十三道素菜分别是“佛海石榴花”、“法现金身”、“皇母请斋”、“福如东海”、“蓬莱仙境地”、“彩丝金柳”、“三星拱照”、“红霞翠玉环”、“凤巢双珍”、“竹影灵芝”、“观音坐莲”…… 另外三十三道yào膳,如“麻姑献寿”、“紫气东来”、“百花如意”、“平湖秋月”、“琼液晶丸”、“骊珠凤卵”、“清白传家”、“翠波涵璧”、“白玉丹砂”…… 以及以花果入菜的清香素宴三十三道,“牡丹银耳豆腐”、“玉兰花炒素ròu”、“桂花茄子”、“酥zhà黄花茶”、“芙蓉晚香玉”、“时果双珍”、“橙汁如意卷”、“蜜瓜素鸡”、“百花荔枝”、“金镶白玉”、“酿枇杷”…… 最气势磅礴的便是置于正中央的“百鸟朝凤”,它是一个摆饰,也是一道菜,以水果为主,凑成一百道。 正好是“百素斋”。 “看到了没,这是出兵必胜的战国公义女,你们看她多能干,手有多巧呀!今儿个的素菜全是她一双纤纤素手打理出来的,就跟老国公一样战无不克,没什么难得倒她,谁家养得出这么灵秀的闺女哟!” 不无炫耀意味的朱氏逢人便说,好不得意的脸上笑花朵朵开,她停不下来的嘴巴极尽的吹捧,与有荣焉地将下巴抬得高高的,好像做菜的是她莫家人,她跟着沾光。 其实不只是她,已将关朝薇当成一家人的莫家人都有护短的xìng格 老侯爷一脸喜气地笑道:“我家小孙媳fù,快入门了。” 怀安侯莫士祯则是眼露赞许的道:“我那老二眼光刁,就挑上这一个,记得来喝杯喜酒。” 一板一眼的莫敬安则略带严肃道:“没什么,只是会煮煮素菜,得到皇上、太后的赞扬而已,我们莫家的媳fù做些汤汤水水是分内之事……” 听听,一个个都把关朝薇当自家人了,虽然嘴上说得客气,可是那脸上的光彩呀!简直要把人照瞎了。 神采飞扬呐! 他们很明显地透露出一个讯息,这个在太后寿辰上大出风头的娇妍女子是他们莫家的,而且有志一同的认定她是莫家的二少nǎinǎi,莫沧安是娶定她了,绝无意外。 不过几家欢乐几家愁,宴席上有两个人很不开心,咬牙切齿的瞪着风光正盛的关朝薇,恨不得咬死她,一个是没让皇上当众出丑的莲太妃,一个是恨她抢尽所有人目光的赵玫清,母女俩气闷得快要zhà了。 “来,你过来,薇薇是吧!”太后慈祥的招手,眼神柔和得像位和善的老太太,让人想去亲近。 “太后吉祥,祝您万寿无疆,福满乾坤。”关朝薇不敢偷懒地行了跪拜的宫礼,三响头。 “好,好,起来,让本宫瞧瞧……嗯!嗯!柳眉杏目,瑶鼻朱唇,明眸善睐,玉雪肌肤,端的是好面貌呀!”果然是出尘佳人。 “谢太后娘娘夸奖,蒲柳之姿而已,尚可入目。”她照过镜子,自知姿色最多中等,在满地是美女的后宫里,她真的是敬陪末座,就连那个死瞪着她看的刁横长公主真的是美女一枚。 大概是跟着静慈师太修行,听多了佛经,关朝薇对美丑的观念看得很淡,她从不觉得自己长得美,顶多是不难看,出门不至于吓人,别人眼中的她如何,她一点也不在意。 也就因为她这份淡定,被太后认为是从容不迫,有大家之气,是个德行皆美的良善女子,对她的印象非常好。 “呵呵呵……这孩子真谦逊,有高门风范,本宫一瞧就很喜欢,来,本宫问你,这百鸟朝凤下的碎冰能吃吗?本宫看了一直嘴馋。”那颜色真是好看,像缀了琉璃珠。 “为太后娘娘准备的素斋怎么不能吃呢!这可是太后娘娘的佛心,为了替王朝百姓祈福而决定在寿辰之日以斋菜贺寿,是为大慈悲。”一说完,她拿起玉白瓷碗,先舀了半碗碎冰,再从水晶皿中分别取出配料洒在碎冰上。 但是她不是递给太后,而是吃给太后看。 “太后娘娘,是这样吃的,你可以直接舀冰和配料吃,也能将碎冰与配料搅拌,滋味更丰富,口感十足。” “喔!原来。”她会意的笑了起来。 太后并未有所动作,她身后一名四十多岁的老嬷嬷动了,依样画葫芦的添上太后爱吃的配料,然后再送到太后手中。 太后看了一眼,舀了一小口往嘴里送,她没有直接吞下去,而是含在口里感受冰的清凉和融合的酸甜,过了大约三个呼吸时间,她才悠然的吐出一口气,眼睛一眯笑出声。 “好,好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本宫该赏你什么呢?就黄金千两,玉如意一柄,云锦、湖缎、珍宝绫等各六匹,再赐你雀衔祥云式样赤金大簪。”这孩子心思端正,是个好的。 “谢太后娘娘赏赐。”关朝薇又叩首谢恩。 太后扬了扬手要她起身。“大家也尝尝吧!的确不错,暑热时吃一碗,脾胃都开了,好东西。” 一声“好东西”,大伙儿往百鸟朝凤靠近,人手一碗吃得不亦乐乎,莫禾然也在大哥的快手下抢到一碗,满嘴甜融融的碎冰让她笑不阖嘴,八颗小米牙白灿灿的。 ☆、第56页 宫中无ròu风波,终于以太后为百姓祈福为由而吃斋轻轻带过,皇上也保住了颜面,度过了难关,大家皆赞扬太后的佛心可敬。 斋菜的菜色甚佳,无人说一句不好,不但太后满意这次的安排,连贵族世家也十分懊恼没莫家人准备的礼隆重。 他们都以为这斋菜是莫家特别献给太后的惊喜,殊不知另有内情,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莲太妃气得倒昂,一口发酸的银牙快被她咬碎了。 “二嫂,人好多,他们一直在看我。”莫禾然一脸惶惶的拉拉关朝薇的衣角,小脸有点发白。 自闭症又发作了。关朝薇一眼判定。“好,我们到外头透透气,你别慌,没事的,他们是看小禾然为什么这么可爱,一时看呆了,没人会伤害你。” “真的吗?二嫂。”莫禾然的理解力停留在自己的认知上,她被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人情世故所知有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问侯府的人,有谁说过你不可爱了。”禾然并不笨,她只是反应慢了一些,凡事都要想上三遍,很认真地思索对和错,然后才说出答案。 说着,关朝薇带着莫禾然走到外头。 “嗯!嗯!禾然很可爱,二嫂没骗我。”她很欢快的笑了,像是白须仙翁亭的小小仙姑,很无邪的点点头。 “什么二嫂,想恶心谁,凭她也配,你这小傻子也太好骗了,你哪里可爱了,分明蠢笨如猪……啊!不对,猪看了你都要笑你比们笨,笨到无可救yào,傻病没得医呀!” 盘龙石柱后,走出一名鼻孔朝上仰的盛装丽人,她身后至少跟了七、八名太监、宫女,盛气凌人地睥睨着人,一出口就是令人变脸的dú辣言词攻击人。 “二嫂,我怕……”她好坏。 虽然身边跟了两个服侍的丫头,可是一脸惊慌的莫禾然还是很依赖关朝薇,尤其在人多的时候,她更是形影不离的紧跟着她。 “禾然,不怕,你看月亮很大,有月亮婆婆陪着你。”关朝薇未理会来者,她先以月亮来分散莫禾然的注意力。 果然莫禾然看了看天上的半边月,忽然不怕了,只是还有点怯生生的,往关朝薇身后躲。 “呵!呵!又在骗小孩了,月亮就是月亮,哪来的月亮婆婆,这小傻子不只傻,还是没脑的,随便说说的话她也信,她怎么不去死!”留着碍眼,只会污了侯府的名声。 “长公主,请口下留德。”要找麻烦可针对她一人,不要波及无辜。关朝薇以身体挡住后头的小身影,目光清澈的迎视对方。 一身张扬红衣的赵玫清,神情倨然地一扬下颚。“什么叫留口德,像你们这种下等的贱民有什么资格活在世间,早该自觉地用一根绳子抛上梁,绕颈上吊死了算了。” “长公主没死,我等哪敢不敬地早你一步,还是长公主你先请,我等贱民在阳世恭送。” 这人有张缺德的嘴巴。 长公主又怎样,要不是她的母亲是莲太妃,早被打包送到番邦和亲了,一辈子也难再踏入故土。 “放肆!竟敢对长公主口出恶语,尔等该当何罪!”一名容貌秀丽的紫衫宫女冲上前,恶气恶声斥道。 “奇怪了,怎么有狗在叫。”关朝薇故作讶异的四下张望。 “你敢骂我是狗?”紫衣宫女挽起袖子就想打人。 跟着横行霸道的主子,狗奴才也学会了仗势欺人,紫衣宫女气焰高张的没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她以为宫中没人敢招惹长公主的人,很习惯地就想出手掴人巴掌。 啪!啪!两声。 “你好大胆,敢打我的人!”赵玫清气恼的大喊。 “有吗?谁看到了,明明是她想毁我的容,回云、暖雪是义父给我的奴婢,眼见主子有危险,她们岂能眼睁睁的看我受伤。”还是会武功的好,随便就解决了一个麻烦。 紫衣宫女一嘴血的倒在地上,两颊肿得半边天,很明显有两个巴掌印,她呜呜哭着,也哭出两颗被打断的门牙。 “好呀!在本公主面前还想睁眼说瞎话,别以为搬出沈国公就可以吓唬我,他可不在京城,本公主向来大度,只要你跪地求饶,从此离开怀安侯府,你这条小命就可安然无恙。” 只是暂时,因为她不会留下任何对她具有威胁的人。 “长公主想在宫里杀人吗?我大声一吆喝,会有多少武将从宴席上飞出,他们大部分是我义父的子弟兵,你确定你敢跟我赌?”关朝薇有恃无恐,义父的半块虎符还在她手中。 “你!”一想到粗鲁至极的武人,赵玫清一咬唇,可怒气难消,她是看着她们离开才尾随其后离席,以公主的身分想给她们一点教训,没想到……“要一个人死得无声无息很简单,不要忘了这是宫里,是本公主的地盘,本公主要你死,你就活不成。” “二嫂……”一听到死,莫禾然绷紧身子,紧捉着关朝薇的手,小脸白得没有血色。 “你这该死的小贱种,还敢喊二嫂,是不是嫌牙太多了,本公主帮你一颗一颗的拔掉。” 一听到那声刺耳的“二嫂”,赵玫清的暴戾xìng子又犯了,一抽鞭子又想抽人。 “二嫂,她坏。”莫禾然眼眶含着泪泡指控。 “还有更坏的,本公主抽死你这个呆子!”敢说她坏,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饶恕,她那双腿不必留了。 ☆、第57页 赵玫清的鞭子一挥,回云、暖雪不敢挡,她是公主之尊,挡了形同犯上,是叛逆罪,幸亏关朝薇身手敏捷,抱起莫禾然往旁边一闪,长鞭厉风划过莫禾然发际,吓得她大哭。 “你干什么?”莫沧安一把抢过长公主的鞭子丢掷在地。 一个、两个、三个……莫家人怒不可遏,莫禾然的哭声彻底激怒护短的他们,所有人看向赵玫清的眼神像在看一名死人。 §第十二章 赐婚诡计摘太妃 “什么,皇上赐婚?!” 皇上赐婚有什么好惊讶,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只要皇上心血来潮就点点鸳鸯谱,把某某大臣的闺女点给皇室子弟,或是有功将士求娶,他也乐得做现成媒人,妙牵姻缘。 可是叫人震惊的是,皇帝赐婚怀安侯府二公子莫沧安与沈国公义女“季薇薇”,同时也赐婚莫沧安与长公主赵玫清,罕见的两人以平妻身分同一日嫁入怀安侯府。 可明眼人看得出新郎心系于谁,他亲自去给“季薇薇”另外安置的宅子迎娶新娘,却对长公主那边不闻不问,连聘礼也给得潦草,不及“季薇薇”的三分之一,还是他身边的小厮和几名下人抬进门,贬意分明。 虽然如此,但长公主还是要嫁。 不只要嫁,她还要嫁得风风光光,几乎要掏光莲太妃的压箱底,十里红妆的盛况,热热闹闹的将嫁妆送进莫府,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这个长公主有多尊贵,把另一名平妻压下去。 但是…… “咦,长公主的嫁妆不是刚过去,怎么又来了?皇上不会搬空国库为长公主送嫁吧?” 太铺张浪费了,那是百姓的血汗钱啊。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太后娘娘为沈国公义女置办的妆奁,听说这位小姐为太后娘娘办的寿宴甚得太后欢心,因此由宫中添妆给她增面子的,前面两抬是皇上赐下的……” 关朝薇提早去信给静慈师太,言明她即将成亲一事,她上无父母,只有师父和义父两个亲人,希望他们能来看她嫁作人妻。 可是静慈师太表明她不喜欢这种达官贵人的场合,还有出家人的身分不宜出席,因此只给她回了封信,给予真心的祝福,并说会送他们一份十分意外的大礼。 其实关朝薇并不知道师父的过去,静慈师太的回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给她,另一封是让沈国公着人帮忙把信送进后宫给太后。 原来静慈师太还是惠妃时,和当时也是妃子的太后私jiāo不错,那时的太后并非一开始就当皇后,而是慢慢往上爬,因此当初静慈师太她家因莲太妃而出事时,太后并没有能力帮上忙。 为此,太后愧疚了十几年,一直想有所补偿,正巧这封信便是请太后照顾她如同女儿养大的徒弟,于是,太后也就顺水推舟的拿出多年的私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给了关朝薇不下长公主的排场,同样的十里红妆……不,还加上沈国公那一份,比赵玫清更可观的嫁妆一抬一抬的搬进去,共一百二十八抬,比长公主的一百二十抬多了八抬。 这一件事把待嫁的赵玫清气个半死,她发誓一旦嫁进怀安侯府,第一件事便是以长公主身分整死另一个女人。 但是,真能如她所愿吗? “长公主,小心,别急……”哪有新娘子自己下轿的道理。 赵玫清气呼呼的挥开挡路的喜娘。“没瞧见他们都进去了吗?居然敢把本公主给落下。” 另一顶花轿早已进门,新郎官满脸喜色的扶着新娘子,柔情款款地俯在她耳边低喃,情深意浓。 “小心,别急,万一烧着了可不好。”莫沧安一把抱起新娘子,两人一同跨过火盆子,引起众人哄堂大笑,直说他太心急了,急着入洞房。 “还有长公主。”就算做做样子也要有模有样。 一提到那个多余的人,莫沧安带笑的脸变得有点冷。“不用理会她,本就没有她的事,硬是来chā一脚。” 他和薇儿的婚礼,为什么要多个凑热闹的? “拜堂,拜堂了,快行礼,新郎,新娘就位,一拜高堂……”司礼是莫家旁亲,高声喊道。 “等一下,本公主还没到,你们拜什么拜,我才是正妻,她……”居侧,就是个妾。 “平妻,皇上龙口御赐。”老侯爷像睡了一觉刚醒,口气显得有几分懒倦,看也不看嚣张跋扈的长公主一眼。 恨恨一瞪的赵玫清咬牙暗啐:该死的臭老头!“就算是平妻也要以本公主为尊,本公主是堂堂长公主。” “时辰快过了,再不拜堂就迟了。”世子爷莫敬安口气微凉的chā上一句,好像在指责长公主废话太多,耽误好时辰。 “你……” “拜堂了,一拜高堂……”司礼又喊一次。 “不用拜了,直接夫妻对拜,刚才我媳fù已经拜过了。”朱氏一脸笑意,颊边的大红花衬得她红光满面。 “可是我还没拜。”赵玫清气得想扯下喜帕,朝胆敢对她无礼的死老太婆咆哮。 “那与我何干。”朱氏说起风凉话。 在场的宾客终于看清了,怀安侯府属意的媳fù是哪一个,他们一副只迎进“一”个二媳fù的姿态,其它人不算数,宾客们就当看个笑话,不必当真。 “我……”也是你的媳fù。 心中有怒的赵玫清还没说出口,司礼又喊了。 “夫妻对拜。” ☆、第58页 这一拜,是夫妻对拜,两两成双,赵玫清的前方是空的,新郎官和他的妻子拜得正欢。 如朱氏所言,与你何关,赵玫清就是来看热闹的,她气得快跳脚也没用,这里是怀安侯府不是后宫,没有莲太妃给她当靠山,以排外的莫家人而言,她就是不受欢迎的外人。 而且她还吓哭了莫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莫禾然,护短的莫家人不可能不讨回公道,活该她主动送上门,他们不给她脸色瞧瞧,怎么对得起自己,她这是自个儿找死。 “三拜天地,送入洞房。” 照理说应该是先拜天地,可莫家人为了某种原因私自将次序改了,让某个“后来的”赶不及,自然就错过最重要的参拜高堂一环,没有向长辈行跪拜礼便不算莫家儿媳。 可见莫家人对另一名媳fù有多偏袒,完全不把赵玫清这个活人当回事,任凭她再怎么叫嚣、再怎么跋扈蛮横,到了人家的地盘就是泥牛入海,任她再强也强不起来了。 长公主的配备是三百名宫女、太监和三百名侍卫,但怀安侯莫士祯以府邸太小容不下而请求取消,皇上“欣然”同意,所以她最多只陪嫁二十名近侍,如今因拜堂缘故被拦在礼堂外。 也就是一屋子的宾客外,余下的绝大部分观礼者全是侯府亲众,赵玫清是很仗着长公主身分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把另一个女子踩在脚下,可惜没人埋会,她瞪着发红的双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沧安牵着另一条红绸带,笑得脸上似满嘴蜜的与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子洞房去。 红,很刺目的艳红,赵玫清捉着无人拉扯的红绸布,几乎要将其扯破,其磨牙声人人可闻。 “终于娶到你了。” 如意金秤揭开了绣上花开并蒂的红色喜帕,露出一张精致秀妍的小脸,两颊羞得嫣红,眼泛动人水色,轻抹胭脂的小嘴娇嫩得恍若朝阳初升的露珠,盈丰诱人。 莫沧安看得有些醉了,向来清冷xìng子的他笑得傻里傻气,拿着合卺酒的手居然在抖。 “长公主那边怎么办,真放着不理?”以赵玫清的个xìng,不闹个翻天覆地才怪,她不可能善罢罢休的。 只是,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福家和长公主赵玫清所设的局。 寿辰上,赵玫清不仅仗着长公主身分吓哭了莫禾然,她还以骄蛮的态度联合莲太妃向皇上逼婚,当着众臣子的面要皇上当下赐婚,不许再拖延或用别的借口搪塞。 皇上被逼急了,只得说今日太晚,明日拟旨,而后与莫沧安君臣连夜在御书房商量一夜,当事人关朝薇亦在场。 莲太妃母女俩实在是欺人太甚,连吃了十几年素的关朝薇都快受不了,气得怒发冲天,她一发狠,一不做、二不休的想了个“成全”她俩的yīn招,看谁更狠。 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个“孝”字压死人,侯府内除了莫禾然外,其余诸人皆是赵玫清的“长辈”,再加上妻以夫为天,基本上她就是个辈分小,谁都可以上前踩她两脚,她要敢发威顶撞便是不孝。 不孝,七出之一,被休了也无话可说,谁管你是长公主还是娘娘,天纲礼法,谁都得遵行。 她和关朝薇的新房各在南北一方,是侯府的两端,离得相当远,为了做个样子给莲太妃看,长公主的院落是全府最大的,但也最荒凉偏僻,二十名近侍根本住不满,空旷得很,在院子一喊还有响亮的回音。 新婚夜,新郎与新娘共度的春宵夜,赵玫清的喜房冷冷清清的,连杯热茶也没人送,院子外头围了三百精兵,为的是防止她闹起来,扰了一对小夫妻的恩爱,以及…… 禁锢。 今晚还有一件事即将发生,和福家有关。 “她与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关系?你该想的是如何和我在这鸳鸯被上颠鸾倒凤,共效于飞。”莫沧安炽热地为她取下缀了一百零八颗南珠的凤冠,手指修长地穿过她乌黑如墨的发瀑,珍之惜之的抚着,爱意缠绵。 因他的话很想翻白眼的关朝薇噗哧笑出声,粉颊如染了霞色般晕红。“我们这做法实在太yīn损了,不知道会不会把长公主逼疯了,我有点罪恶感。” 他们只是想教训人,并不是逼死她。 “放心,以长公主那种个xìng的人是不可能揉得碎的,等她吃尽了苦头再找个由头放她出府,不耽误她。”如果有人要娶长公主为妻,他还会非常大方的陪嫁一份嫁妆。 “嗯!那就好,我不喜欢欠人。”欠债得还,欠情难偿,她不想和同个情敌生生世世纠缠。 “娘子,你话太多了。”今夜,她明艳的朱红小口只适合做一件事,在他的身下承欢,婉转娇吟。 一声“娘子”,关朝薇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已为人fù,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你……呃,不用出去敬酒?” “祖父和爹说了,他们让大哥挡酒,咱俩只需努力生个小莫家人就好。”他覆上身,吻上她莹润的鼻头。 “晚、晚一点你不是还有事……”他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三、两下就除尽了一身嫁衣。 “今晚的事唯有你而已。”他语气暧昧的轻吻她诱人的锁骨,觉得她不够投入,不满意的啃上一口。 关朝薇身子一颤,不由自主轻吟出声。 “师父和义父没……呃,没来观礼,我心中总有遗憾,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他们两人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有如亲生爹娘,结果女儿出嫁,父母却无法亲眼看她披上嫁裳出嫁。 ☆、第59页 她话中有着惆怅与落寞,师父与她相伴十一年,两人如同游玩般走过大江南北、三川五岳,在草原上骑过马,在漠河上泛舟,爬上五千尺高峰看传说中的雪莲,为了一株百年人参差点摔下山谷,拉着突出崖壁的树藤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师父是她人生的导师,师父护着她、照顾她,给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宠爱,让她知道她不是孤单的,有人爱着她,愿意伴着她走遍天涯,她是幸运的,而不是失去双亲的孤儿。 没有师父,她就不可能过着快活的日子,她一直牢记着这一点,也一心想着日后要好好孝顺师父。 可是她嫁人了,却好像和师父疏远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大喜的日子,关朝薇分外的想念久未见面的师父,不知师父是否一样的想着她。 而义父的老寒腿不晓得好了没,最怕吃yào的他,没人盯着肯定又不听话,背着人偷偷把yào倒掉…… “等京城的事一了结后,我带你去看他们。”莫沧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只要是她所想的,他都会尽力满足她。 “真的?”她水眸一亮。 他边柔情似水的细吻着她娇嫩容颜,边抱怨着,“娘子,请你专注点,为夫的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人lún大事。” 再一扯,她身上只剩下亵裤和单衣,薄薄的丝衣根本遮不住胸前春光,艳红肚兜中包覆的丰腴双峰呼之yù出。 对男人而言,这是十分冲击的视觉,他的身子轰地一热,感觉全身的血全冲向下腹,那话儿胀得发疼。 洞房就洞房,干么说得冠冕堂皇,男人真是天生的色胚。虽然成亲了,她忍不住想问:“你喜欢的是还俗前的季薇薇,还是小青梅的关朝薇?” 女人很爱计较一些枝微末节的小事。 “你。”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诚意。”她不满地一口咬上他的luǒ肩,表达抗议。 莫沧安低笑,大手往下抚向她的幽深密径。“为夫的诚意在这里,我的薇儿娘子,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一块美玉。” 感受到他的轻揉慢捻,轻抽口气的关朝薇忍不住呻吟,“你……你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唔,这么熟练,你和几个女人做过了?” 她不说是谁,而是“几个”,问得很狡猾。若是流连花丛的浪子肯定上当,以最少的数量谎报,为的是,绝不会在新婚夜惹恼新娘子。 “一个。” “一个?”他居然有别人,古人不是一向最保守的,虽说有钱人家会有通房丫头之类的,可依他平时的行事作风,她以为洁癖的他一直守身如玉,此时听了答案,她说不上是吃味还是不甘,心里头一阵酸、一阵恼的,眼神有点凶恶的瞪他。 什么旖旎缠绵,全被一桶冷水浇熄了。 “没有。”他又吐出两个字。 咦,他说没有的意思是? “一个也没有。”莫沧安胸口发出轻轻的震动,低沉的笑声由唇畔逸出,大手覆住丰嫩酥胸,揉捏起上头的红色蓓蕾,挑逗她娇喘不已。 “你、你骗我……” “一直都是你,不论是小小身影朝我笑的关朝薇,或是煮素菜一流的小尼姑,或是会对我挤眉弄眼,与我一同办案的季薇薇,只有你,是我的唯一。” “没有小妾和通房?”古人的通病,一个不嫌少,两个恰恰好,三人不怕挤,四个凑两双,五、六、七、八、九,再来个十美图,享尽天下美人恩,左拥右抱一大美事。 他又笑了,极爱她的醋劲。“府里除了禾然外就数你最受宠,我被踢到角落边边了,若是我没把你伺候好,光是娘一个人的口水就足以淹死我了,她最护着你了。” “你、你想惹哭我……”关朝薇眼眶一红。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莫府是你的靠山,我和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不论你有什么事我们都会护你到底,自私自利的莫家只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护短。”毫不讲理。 “沧安……”一滴泪珠从她眼中滚落。 他心疼地低头吮去,“娘子,为夫可以一尽丈夫的责任了吗?为夫的那里等不住了。” “等等,那件事不用你去执行吗?”毕竟攸关朝廷大事。 其实赐婚是幌子,今晚的行动才是重头戏。 在一番商议后,皇上决定采用关朝薇所提的“打草惊蛇”方式,先放出风声皇上有意要动手,收拾权倾朝纲的福家,就在婚礼过后不久,由莫家两兄弟连手出击。 此举是逼急利短视的福胜守自乱阵脚,为保全福家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他定会没做好万全准备就提前出手。 长公主的出嫁是诱他入壳的局,他以为这一日所有人都会疏懒警戒,给他可趁之机,殊不知,一张张开的大网正等着他。 “哈,有大哥在。”莫沧安笑道。 “又推给大伯?”他这人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一家人嘛!何必计较太多,能者多劳。”兄友弟恭,为了一家和乐,大哥乐意得很。 “那你干什么?”简直不负责任。 “爱你。”他挺腰,同时吻住痛呼的小嘴。 白绸染血,晕开成点点红梅。 ☆、第60页 月儿高挂,一对红烛垂泪到天明,人也成双。 “你们凭什么拦住我?滚开,通通滚开,我是长公主,长公主赵玫清,一个个连替我提鞋都不够资格的贱民也敢给本公主脸色看,本公主要见驸马,准备好轿子三日回门。” 赵玫清入门的第一夜是在布满喜幛的新房度过,一个人,孤伶伶,红烛燃了一夜,红泪垂成塔。 不是她不吵不闹,当真认命地当个枕边无人的新娘子,而是她正想怒气冲冲的冲向侯府的另一端找回她的夫君时,手才刚往门上一放,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道玄铁色身影快速地一闪而过,然后 她被点了穴。 就这样,应该喜气洋洋的新婚夜,应该与郎君耳鬓厮磨、情意缱绻、温言软语的共度良宵,而她却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木板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在萧瑟的空房里站了一夜。 两行泪,流不止,这简直是非人的折磨,她哭着却喊不出声,觉得四周寂静得令人害怕,又饿又冷的她非常无助,心里却不断的哭骂季薇薇,恨她抢了她的男人。 黑夜过去了,黎明到了,在她的侍女进屋服侍前她终于能动了,但是也因为又冷又饿又透支了体力,还不慎受了风寒,结果一阵晕眩袭来,她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地不起。 等她醒过来时,已是第三日,脸上的残妆未卸,面容憔悴得像个鬼,身上有多日未净身的酸臭味,就连精心梳理的发髻也打结了,梳了老半天才梳开,抹上香味浓烈的发油。 此时的她有着天雷一般的怒气,见了谁都想劈上几下,她冲出禁锢多日的院子想找人算帐,却发生侯府里的人竟无人理会她,远远看到她走近便绕路走远,她走了老半天也碰不到一个侯府下人,更别提主子了,她在他们眼中像是不存在的。 这对一向高高在上的赵玫清哪能忍受,她一身的怒火快要bào开,只想找个人出气,好显显她长公主的威风。 “侯府里没有驸马,长公主也不必回门了。”莫沧安从月洞门走出,脸上是新婚燕尔的从容及甜蜜。 “莫沧安,你是什么意思,居然敢冷落本公主三日夜,你当你是侯爷之子就能冷待当朝长公主吗?!若是我母妃知情的话,她肯定将你抽筋剥皮,挫骨扬灰。”赵玫清倨傲的搬出莲太妃这座大山,以势压人。 “若是长公主想到宫里探视莲太妃,冷宫的路你可能比较陌生,最好找个老太监带路。” 荒草蔓蔓,岁月凝窒。 “冷、冷宫?”莫名地,她打了个寒颤。 “啊!我忘了长公主还不晓得,毕竟没人知会你一声,三日前,皇上查出太后寿辰那日宫中无ròu一事全是莲太妃一手主导,皇上大怒,已将没有悔意的莲太妃打入冷宫。” “怎么可能,我母妃她……她可是仅次太后的后宫第一人,皇兄怎敢随意处置先帝爱妃!”骗人的,她不信,一定是他故意编来唬她,好打击她。 “你也说了,莲太妃仅次太后,也就是说上头还有个太后,本朝以孝治国,皇上侍母至孝,如今亲娘受了如此委屈,他还不闻不问,忍气吞声,岂不枉为人子。” 莲太妃倒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不可能,我母妃不可能任你们摆布,哼!你倒是胆子挺大的,敢编天大的谎来骗本公主,母妃还在宫里,我要去告状。”赵玫清压根不相信皇上敢动她母妃,他和太后是两条畏畏缩缩的狗,敲锣打鼓的声音就能吓得他们全身发抖。 “因为寿辰时太后吃不到ròu,所以皇上仁心大发,下旨莲太妃终其一生只能吃素,半点荤食也吃不得。”他冷笑回道。 大鱼大ròu惯了的福桂莲面对四菜一汤时,她气得脸上的ròu都在颤抖,连连打翻了好几回后,在知道皇上真的狠了心,饿得受不了的她也只好吃起菜味太重又太油的素斋。 宫里可没有一个御厨像关朝薇能煮出好吃的素菜,因此她过得苦不堪言,才短短数日,像老了十几岁。 “不可能,我舅舅不会不管此事,你们以为宫中的事传不到外头吗?朝中有一半官员与我舅舅过从甚密。”都得听她舅舅的话。 闻言,莫沧安露出对失败者的同情。“宫里一次大清扫,共砍了七百八十二人头,当朝免官、降职的官员有四百零五名,明年科举,将招贤七百名。”不怕无人当官,就怕没官可当,皇上可是下了狠手,以雷霆之势横扫腐败的朝纲。 帝王一怒,尸横千里。 “假、假的,我舅舅他银子很多,足以买下一个小国玩玩……”赵玫清不愿接受他口中的事实,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宫中无事,向来宠她的母妃为何三日来不曾派人来询问她过得好不好。 “对,他银子确实很多,竟还敢蓄养私兵三万名,yù联络西北的福王举兵攻向京城,但我们在他睡梦时,用了十万兵灭了他的私兵。”辗压式的收割,毫不费力。 新婚夜,关朝薇说他该办的事尚未备妥,急着洞房的莫沧安毫不惭愧的直言jiāo给兄长去处置,调动大军的兵符便是沈国公给义女的认亲礼,一块足以号令千军万马的虎符。 “我舅舅他……怎么了?”她居然会害怕到不敢问。 “腰斩于市。”拖了半时辰才死,死前未瞑目。 “什么?!”她刷白了脸。 “财产充公,十六岁以下男丁终身监禁大牢,余者亲众发配边疆服奴役,十世为奴,不得入京。”西北苦寒,恐怕走不到地头就死个大半,想要出头,此生怕是再无机会了。 赵玫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神呆滞。 “至于你,好好地活着吧!长公主,试试当个威风不再的普通人。”山倒了,她还要靠什么? “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的心好慌,感觉四周冷风阵阵吹来,她从脚底凉到头顶。 ☆、第61页 “侯府不养废物,想要什么自己弄,想吃什么自己做,我会每个月供给你适量的米粮、布匹,自给自足的日子应该很不错。”该让她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长公主,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莫沧安冷冽的沉下脸。“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被福桂莲、福胜守连手陷害,而今平反的关御史之女关朝薇,我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她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我呢?我算什么?”赵玫清愤怒的大吼。 “你?”他轻蔑地一睨。“你什么都不是,只是碎了一地的破玉,不再,如泥一般,任人贱踏。” 一说完,他像踩着赵玫清碎裂的心离去,恍若无闻她在身后凄厉的叫喊,如沐春风的将她抛诸脑后。 其实在福桂莲母女中了关朝薇、莫沧安和皇上合谋的激将法时,她们就已经输了,堂堂长公主与人以平妻入府,那是绝大的羞辱,皇家长公主的傲气是不该应允一夫二妻的。 可偏偏她们太自傲了,认为长公主一旦入了侯府,谁敢给她脸色看,到时她便可以作威作福地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平妻又如何,只要皇上和莫沧安肯接受赐婚一事,她就有办法摘了“平”那个字,只有她一人是莫家儿媳。 可惜她始终不知道自己走入别人的算计之中,她硬要争,就让她争吧!看看争来的果实是否如想象中甜美。 草长莺飞,时节过了三月,桃、杏、李青果挂满枝桠。 “我的老寒腿好了,健步如飞,拿走、拿走,我不要喝了,苦死了,你其实是想苦死我是吧!”早也喝,晚也喝,一开口说话,满肚子的yào味就从喉咙里漫出来。 难闻死了。 看着年纪越大越像孩子心xìng的国公爷,静慈师太静谧一笑。“要是你肯按时服yào,这风湿的毛病早好了一大半,yào剂减量,一日一服便可,可你自个儿说说倒了多少yào,若是让薇儿瞧见了,肯定又要心疼老半天,说你暴殄天物。” 会遭天打雷劈。 “老尼姑,不要老搬出我那窝心又嘴甜的义女,明明是你医术不佳治不好我,还好意思在我的yào里下重yào,自个儿闻闻那味道有多苦,狗都不屑舔一口。”苦得他舌头都麻了,尝不出饭菜味。 虽然相处不到几日,沈国公倒是想念起他名义上的义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紊斋煮得真是好吃,就算再普通的食材,到了她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一盘盘、一道道美味得不像素菜,他食得欢,连盘里的汤汁都能舔得干干净净。 都是这个坏心眼的老尼姑害的,要不是她把如仙般手艺的徒弟带进国公府,他怎会尝到神仙才能吃到的吃食,一旦尝过了仙食,哪还看得上人间的猪馊,没法咽下肚呀! “狗没生病,自是不用吃yào。”这国公爷呀,还是年轻时的脾xìng,我行我素,恣意妄为。 “你拿我跟狗比?”这该死的老尼姑,要不是她大哥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他一定吼得她两耳发聋。 “狗比你听话。”静慈师太转着佛珠笑道。 “你……哼!老子懒得理会老尼姑,我好了,不吃yào。”沈国公踢踢一点也不疼的腿,很是无赖的仰首道。 “阿来大哥,你很喜欢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yào不吃,等群雁南归时,你的腿又得疼上好几年。”没有完全根治还是会再复发,一年一年的拖下去,怕是好不了。 他不耐烦的一挥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好得很,少在一旁唆,倒是你,当个尼姑真那么快活吗?想当年你在后宫也是极受先帝宠爱,受封惠妃荣宠一时。” 风华绝世,艳冠牡丹,盛世四大美女之一。 “繁华似锦,如梦一场,求富贵、求荣华,还不如求我心平静,以前的事贫尼已经不记得了。”手心捉着是空,手心放开也是空,既然都是空,何苦紧捉不放。 名利权势转眼成空,什么也不留下。 “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嫁给先帝。”她的青春年华全葬送在女人的争斗中。 静慈师太想了一下。“也悔也不悔。” “也悔也不悔?”那是什么鬼回答。 “悔的是因贫尼受帝宠而害了季家,不悔的是能爱上也是一生所幸,多少人碰都碰不着,因为爱过了才无怨无悔,了悟佛之无我,我,不存在,那是虚相。”万物皆可为佛,仅在一线间。 “你不存在,难道我见鬼了不成……咦,大白天真见鬼,那两个影子怎么越来越清晰了?”简直跟zhēn rén没两样,老尼姑不老实,治病竟治出眼疾。 顺着他讶异的眼神往不远处看去,静慈师太嘴边的笑意扩大,一脸平静的念着,“阿弥陀佛。” “义父,你又没吃yào了是不是?你可不可以长大一点,不要老让人盯着,你知道要熬一碗yào有多辛苦吗?做人要惜福,老天爷大眼睛瞧着,雷一打你得赶紧闪了……” 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长大一点,这是讽刺还是羞辱,偏有人说得让人心口发暖,喜孜孜的。 “你、你们……你们不是在京城?”沈国公失声一指,表情像乌龟见到铁锤,慌得很。 “我想师父和义父嘛!所以就回来见见你们,我很想你们,你们想不想我?”恶心话不用钱,关朝薇说得流利又顺口。 “喔!喔!当然也想,我……等等,差点被你这贼丫头绕晕了头,福家的事不是彻底解决了吗?皇上正是重用人才之际,这混小子怎能抽身离京?”封个三品京官是跑不掉的。 莫沧安朝沈国公一拱手。“我向皇上自请下放,乃清平、保安、若定等五县的知府,任期四年。” 若需要,他会再续任一期。 “什么?!你放弃高官厚禄不要,跑来当没什么油水好捞的地方官?”他疯了不成! 沈国公不知道的是,关朝薇在怀安侯府太抢手了,上至老侯爷,下至小禾然,一群莫家人三不五时来打扰,妻子快被抢走了的莫沧安一发狠,干脆离他们远一点,省得和自家人争抢。 “师父,皇上说要拨款在地方上盖一间静慈寺,由你来担任主持,听说是太后的要求,以后我就可以常常去找师父了。”真好,又能在一起了,她要煮好吃的素菜给师父吃。 “太后……”静慈师太面上露出对老友的怀念。 “不用常常,你会有很多事要忙,知府夫人可不好当。”他可不想重演找不到妻子的情景。 关朝薇没好气的睨了丈夫一眼,当没听见他的话。“义父,你不要把yào偷倒掉,我看到了。” “yào很苦……”真是的,管得比他老娘还严。 “良yào苦口,你不喝,我就哭给你看。”她可以比他更无赖。 “你……敢哭,老子就揍你。”沈国公可舍不得她哭。唉!可这yào真的很苦嘛! 看着沈国公苦着脸喝下他所说的苦yào,大家都笑了。关朝薇趁机塞了颗糖球到他嘴里,苦脸转喜的沈国公也笑了,直说 女儿孝顺。有女真好! ☆、第62页 【后记:天蝎座的意志力】 后记写多了,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尤其在刚完稿,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除了结束的“完”字之外,大脑里实在浮不出其它的字啊。 因为解脱了嘛!人一放松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人的意志是相当可怕的意念,尤其是天蝎座的意志,像秋,从不允许自己在写稿期间生病,真的很少。 有人或许会问,感冒是你能控制的吗? 当身体超出负荷、发出警讯时,人会生病,理所当然。 可秋真的忍住了,只要一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告诉自己这稿子还没写完,再忍耐几日就好。 或许天蝎座是超人星座,耐力十足,如蝎子在沙漠里,饿上十天也不会死。 所以呢,当稿子一写完,秋就倒了。 秋曾经在写完稿后病了快半个月。有时发个小烧,有时咳嗽从早咳到晚,看了三、四回医生也没什么改善,忍呀忍的,忍到一段时间后便自愈了。 因为,又要写稿了,身体不能不好。 如此反复的情况,秋发现自己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了,走路会喘,爬楼梯会觉得快爬不动,做点清扫的工作最多支撑二十分钟左右,就挂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 也许是附近六轻的空污越来越严重,住得近的秋受到影响,呼吸系统不太好,很容易眼冒金星。 不过医生说是缺氧的缘故,因为秋的血……呜呜呜,太、油、了!肝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肪太高,血浓素太高,高血压……也有点高。 唉,秋已经是一身毛病的老人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琪琪、)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25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