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系统打全战》 正文 第1章 这游戏开光了吧 沈牧昏迷前的时间停留在01八年9月9日，国庆假期马上到了。 而对于沈牧来说，当他不甘又略带些失落地办理完离职手续时，因为业绩不达标而又一次丢掉工作后的长假期开始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先休个光棍节长假再说”，从公交车下来的沈牧愤愤然啐了一口，引来路旁一个油腻中年妇女牵着的泰迪一串恶吠。 沈牧今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面容清癯，身材颀瘦，被生活消磨了志气的脸庞透着一丝波澜不惊，却更多显出前路难寻的忧色。大学z文专业毕业的他两年辗转四个企业漂泊不定，这次又被炒了鱿鱼，回想起办理离职手续时人事主管那轻蔑而又冷漠的神情，沈牧确信，最后这笔工资勉强交够下季度的房租后，剩下的微薄“积蓄”用来糊口生存就成问题了。 傍晚在区附近的沙县吃点了鸡腿饭的沈牧边吃边用手机刷着一个关于“三和大神”的帖子，自嘲着嘟囔了一句，“显性贫困人口”。 当把盘里的最后一块鸡肉蘸着番茄酱吃光啃净后，手机屏幕上方弹出的一条订阅通知让沈牧眼睛一亮——“士佳和暗荣联合推出历史模拟游戏新作《全战三国》今日已发售，自带简体z文，中国区售价0八元”。工作之余——如果他的上班三个月休假大半年也算工作的话——沈牧的最大爱好就是玩策略类和历史类游戏了，全战系列，文明系列，三国志系列一统天下带来的成就感才能把他从工作不顺的空虚中解脱出来，v女优都不行。 沈牧仔细看了看支付宝里的总资产：155八元，他颇有些肉疼地嘬了一口牙花子，“自带z文还算有良心，哥们儿也得给sa中国区市场壮大再出一份力，得让更多玩家玩的上更多z文游戏，哼哼，大不了多吃几天方便面，是吧？”艰难说服了自己后，再看那刺眼的余额也就顺眼多了。 沈牧兴冲冲跑进电梯按了1楼，左手习惯性摸了摸裤兜里用了两年的米手机，右手捏了捏磨起皮的钱包，顺手摘出身后裤腰上的钥匙串，长舒一口气后站定，扭头瞥了一眼电梯侧壁上贴的物业通知：因供电局例行检修，本区将于明日（9月0日）八：00—19:00停电，望广大业主周知，由此造成的不便敬请业主谅解。“今儿晚上通宵也得把游戏下载完”，他咬了咬牙走出电梯，开门回家。 打开一罐可乐在电脑前坐下，沈牧盯着sa上全战三国的付款页面确认良久，用力点下鼠标左键，“您的支付已成功，请在游戏库中查看新游戏”，接着就是分配硬盘，安装游戏，看了看5/s的下载速度，沈牧挥了挥拳，可再想起失业的现实，他又有些气馁地自语道：“操，先玩儿个国庆假期通关一把再说”，倒在床上迷糊睡去。 半梦半醒间，沈牧来到一座高档写字楼，在面试间里旁征博引滔滔不绝，成功打动了笑眼含春的hr，在她双手递上的ffr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他还故作随意地扫了一眼薪资栏里的数字：1000元，可是比之前的薪水多了三倍还多！沈牧不由心花怒放，轻快地一翻身，却从梦中笑醒。 沈牧自失地笑笑，从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9月0日八点0。他不由爆了声粗口，“造孽啊，这一觉都睡到停电了”，想起笔记本电脑里还有电池，赶忙跑到电脑前确认，果然是停电了，看电量应该还能撑一两个时。《全战三国》已经下载完毕，桌面上新出现的游戏图标一闪一闪，好像美国队长的盾牌。 沈牧嘴角浮起笑容，鼠标双击了游戏，“先进游戏看看，晚上来电了再好好玩”。光标转了一会儿，却“叮”地弹出一条对话框——游戏检测到您的显卡低于推荐配置，是否强制进入游戏？沈牧愣了一下，不由疑惑，我这笔记本明明是神船战神高配的显卡970啊，虽然比不上现在100系列的高级货，但运行市面上的主流枪车球游戏都是流畅无压力的呀，真是奇哉怪也！不过既然提示可以强制进入，那就敌羞，吾去脱她衣好了。沈牧也不客气，鼠标点击确认，随着屏幕一黑，又缓缓映出金戈铁马的过场动画，无疑是已经进入《全战三国》的游戏界面了。 士佳这次的本土化工作做的相当到位，映入眼帘的动画气势雄浑，背景音乐古朴厚重，颇有汉末古意。画面从天空上一只飘逸纵横的苍鹰视角俯冲而下，穿过宫城飞入殿内，一位统帅在沙盘前凝神沉思，四周谋臣武将交头接耳出谋划策，统帅下定决断，精光一闪伸手挥向沙盘某处，惊得雄鹰飞出殿外；云层散去时，一列列看不见尽头的投石机抛出一道道痕迹清晰的火球，砸得对面城墙砂石飞溅；城外大江波光潋滟，烈焰熊熊，映衬着江面上十数艘战船的剪影；雄鹰振翅翱翔，画面连接到地面视角，却见黑白二将马上对阵，斗个你来我往，各自身后兵士如潮水涌来，一时刀兵交错，直让人血脉偾张；这时画面再行转换，音乐也跟着悠扬静谧却又隐含杀气，视角却是到了高山林海间，阳光穿过叶缝透出点点反光，原来是一队队弓箭手擎弓待发；雄鹰穿林振翅引得箭雨泼天，齐齐射向山谷队伍坐镇中央的红袍大将，当喊杀声消散c画面由血红逐渐淡出时，堪堪落下惊鸿一羽这时近似白板的画面渐渐浮现起几个阳篆：全面战争，画面右下角三个字：强制版。 沈牧不由疑惑：强制版？难道就因为我显卡配置不够？还不待他思索答案，游戏进入了主界面并弹出一条提示框：是否开启适当提示以获得更好体验？沈牧终于觉得这游戏体验难得地友好了起来，便舒心地点了确认；接着又是一条提示框：是否生成必要的经历以使游戏更加真实？沈牧轻笑一声，策略模拟游戏当然还是要拟真度的，又点下确认；还是一条提示框：是否使用游戏内系统以给玩家必要便利？沈牧想了想，游戏嘛，太变态搞成游戏玩人就失去乐趣了，还是点了确认框。 接着跳出了一条进度框，随着进度推进出现提示文字：正在创建游戏内世界c正在构成游戏内经历c正在生成游戏内系统沈牧不有坐直了身子期待着新游戏的开始，可接着出现的文字却让他不再淡定：检测到游戏异常c检测到显卡异常c游戏强制运行失败c读取玩家信息c读取完毕！ 随着冲破屏幕的白光一闪，沈牧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是：曾经在贴吧刷到的有一个表情包是《古墓丽影》游戏的主角劳拉姐姐，无辜又轻蔑的眼神下配着一行字：就你那破显卡也想玩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平行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沈牧才从无意识中有了做梦的感觉，梦里他清楚看到和大学舍友扔下篮球匆匆去上专业课，转身跑向教学楼时，他一脚踩空，竟坠入无边深渊，极速坠落带来的失重感令他无比恐慌，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是无能为力。强压迫带来的恐惧感让沈牧胸闷心悸，就在他再也无法忍受想要大喊来一解心中郁闷时，突然一道刺眼强光袭来，沈牧重重摔落在地上，手上和身下传来的泥土结实触感多少缓解了他的恐慌心情。 沈牧敛息凝神，缓缓睁眼四望，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土坡上，漫山荒野，静谧无人。他余光扫向身上时略觉怪异，不由低头仔细查看，这一看不由惊呼一声：却见沈牧此时内穿黑袍，外披黑色皮甲，看起来像是古代低级武官的打扮。 沈牧禁不住颤声道：“这是穿穿越了？”，他的问题立刻得到了解答，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声从他耳后清楚传来：“欢迎来到全战强制版的世界！” 沈牧回头慌道：“谁谁在说话？”那男声不慌不忙地回道：“我是强制版系统ai，您可以叫我阿强，强制版系统可以为您提供必要的提示和解答，为不给玩家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和干扰，系统相关设定是智能跟随玩家的，玩家只要默念游戏系统，系统就会以仅玩家可见的全息形式进行运作；为不扰乱当前世界，玩家无需出声即可和系统交流” 沈牧打断了阿强的介绍，叫苦道：“那我是穿越到什么朝代了？三国吗？”阿强却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呃在你进入游戏时系统检测到配置不足，基于你的配置，系统无法将你传送到已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你被传送到了真实存在的全战游戏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沈牧察觉到一丝不妙，这意味着常规穿越能带来的预知历史走向的便利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这“配置不足”还真是坑爹啊。 “是的，平行世界，现在是全战第二纪元的大坤朝41年，你以六十亿分之一的几率被系统传送过来，是的，你没听错，这个几率在你们地球现实世界仅你一个，别无分号”，阿强尽责地给沈牧解释着来龙去脉。 “那为什么是我啊？”沈牧感受到无以复加的恶意，有些气恼地问道。 “呃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这么说吧，与其说是把你传送到全战世界，不如说是有玩家和你互换了身份，一位来自第三纪元的玩家穿越到了你存在的现实世界，继续你的生活，在那个纪元里，这个游戏叫‘真实人生’”阿强努力在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为沈牧科普着，“系统接收到反馈，发现你在现实世界，也就是第三纪元的‘真实人生’游戏里的表现几乎是底层级别的，为了改善你的游戏体验，以免玩家因游戏难度太高而选择自杀等非常规手段结束游戏，来自第三纪元的高级玩家穿越接管你的游戏进度继续游戏，而你—玩家沈牧，则因为配置原因来到第二纪元开始你的新旅程，请记住，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游戏？你是说，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其实是别人操作的游戏？”忽然间沈牧就明白了了那句“生活在中国是选择了困难模式”真的不是玩笑啊。 “呃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知道这难度很大，不过你仔细回想下，每当你站在决定人生命运的十字路口，比如高考c就业c娶妻生子c生老病死这些可能的转折点时，你做的每个决定大概都是来自第三纪元玩家的选项了，再打个通俗的比方，篮球界流传的‘上帝穿着号球衣打球’，明白了吧？”阿强这个比喻着实让沈牧吃惊不，看来个人的命运真得考虑历史进程啊。 “那我怎么能穿越回我生活的现实世界呢？”这毕竟是沈牧最关心的问题。 “哎哎哎，”阿强一副“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的语气，“首先，你得确保自己在全战世界里活下去，一旦死亡就无法穿越回去，记住，这都是真实发生的；第二，玩家在全战纪元里可以使用点数以获取某些便利，初始点数为100点；第三，穿越需要点数，点数的获得来自成就点数和隐藏任务点数，成就点数的获得来自你在全战纪元的日常触发，而隐藏任务嘛”阿强又有些尴尬，“因为配置原因，隐藏任务无法显示，确实被隐藏了，系统也无法显示。” 一连串的变故已经无法再让沈牧吃惊了，听了阿强的话他此时竟难得地乐观起来，“起码是大概知道能穿越回去的方法了，既然人生如游戏，”沈牧哼了一声，“玩儿游戏，我还没输过谁！” 阿强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沈牧的雄心壮志，揶揄道：“我的宿主大人，说大话没有任何点数奖励，我劝你还是先熟悉下系统界面和个人属性，哦对了，个人属性也是可以通过日常触发提升的，这种常规游戏设定你肯定是知道的，有需要可以随时召唤我，不过吧，因为配置原因”， 阿强啧啧了一声，遗憾道：“系统基本也就只具备科普和查询功能了，最后，祝你在全战纪元玩儿的开心。”随着阿强话音一落，一幅全息屏幕出现在沈牧眼前。 沈牧重重呼了几口气安稳心神，便仔细研究起全息系统界面来。主界面最上方是个人介绍，这一栏简单地写着：沈牧，字思昭，二十五岁，坤朝北境靖安军前线百夫长，低级武官。 沈牧点了点头，心想：看来我手下起码是有一百人了，这比我们公司人都多了，哼哼，前线？估计是在高危地段吧。在个人介绍栏下方是个人属性，沈牧仔细看着他的基本属性：统率5，武力60，智力7，政治一，魅力一，学习75，。沈牧砸了咂嘴，怎么政治和魅力还是空白呢？估计是这两个属性还没触发到吧。 继续往下看，接下来一栏是个人特质，这一栏只有一项：成事有余一学习新技能成功率10。看来自己现在的优势就是学习能力了，也不错。再下来依次是任务c世界c人脉等子菜单，当然，这些现在也都是空白，需要等待沈牧靠日常推进来触发。 沈牧暂时不去看这些还没触发的菜单，跳到最后一个子菜单“系统”里，他看到界面中间“点数”框内的数字是100，沈牧心道：“不知道要积累多少点数才能穿越回去，生活不易啊。”他自嘲一句，看向下一栏：成就。他抬手虚点，进入成就界面，这时他看到一行文字高亮显示出来：初入全战，10点数。 这是进去全战纪元的第一个好消息，沈牧感受到这微鼓励中蕴藏的巨大善意，重重挥了挥拳，靖安军，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个任务 随着沈牧退出全息系统，他感觉到了穿越前这个纪元里原本的那个“沈牧”脑海里所有的记忆。 既然要积累点数才能回到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而且现在也有另外的玩家继续他的人生，所以沈牧对现实世界的牵挂就没有那么重了，还是以努力找出隐藏任务为要。 沈牧仔细看了看身上的穿着，又抬头望了望四野。现在正是初秋时节，天近十月，塞外秋凉。他向远处坡下看去，朔风卷地，枯叶四散，穿过噼里啪啦的断枝声，大朵大朵的彤云遮天蔽日，层层叠叠不见尽头。他不由思索起现在所处的环境状况，脑中已有的记忆如溪流泉水汩汩而来。 坤朝地处中州，立国已百余年，腹地沃野千里，百姓安居乐业。但其四境均有强邻接壤，边境防御压力颇重。东有乌丸，北接北狄，西邻西戎，南与大楚隔江相望。 沈牧所在的靖安军正是北境上防御北狄的边军。其他三面的形势沈牧之前的记忆中也没有认知，他只知道，靖安军是防控北狄动向的第一道军团，防线突前至距狄人南边夏季放牧线只不过十数里之遥！ 靖安军的配置针对北狄游牧作战灵活c少有大军对阵c多以队袭扰的特点，相应地以百人队为基础单位沿线巡视，一支百人队的防控范围为方圆百里，筑有坞堡和烽烟台以便防御联络之用。坤与北狄边境线千余里正好分布着靖安军的一百支百人队，每支百人队相应的纵深区域还各有一支百人队相机接应，深入坤朝境内一百余里后，还有靖安将军蔺图蒙的一万常驻主力随时驰援前线，这便是三万靖安军的构成了。 沈牧想了想，如果靖安军算是防控北狄动向明面上伸出去的那只拳头，而另一只缩在袖口里的拳头引而不发则更为厉害——在一万靖安军主力身后，另一支五万大军则构成了随时可以深入北狄境内遂行反击的中坚力量——玄策军。沈牧想到这里，不由暗赞一声，这一明一暗两招着实是攻防兼备的妙棋：攻时可以掷出三道利剑，或队或大军；而从防守角度来看，靖安军边军一线撒开看似松散，但即便防线被突破之后仍有靖安军主力和玄策大军在后压阵，这种层层防御的配置虽然从骨子里透着坤朝面对异民族天然的不自信，但不得不说是坤朝立国百年摸索出来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 忽听脑海中“叮”一声，沈牧凭着多年的游戏经验，听出来这多半是游戏音效，当下打开了系统全息界面，阿强那磁性男声又适时想起：“恭喜你成功解锁政治属性，可以在你的个人属性栏里确认了。”沈牧笑道：“总算听到你嘴里有句好消息了”，说着连忙查看个人属性栏，政治一项的数值变成了60，不禁揶揄道：“看来我沈思昭也是堂堂政治合格c素质过硬的靖安军百夫长了”。 忽听得坡下隐隐传来几骑马蹄声，接着便有呼喊声由远及近传来：“沈大人，沈大人”。沈牧闻声忙站起身来观瞧，却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同几个靖安军黑甲兵士飞驰而来，沈牧凭着原有的记忆认出这男子是自己账下的低级文官秦川秦子山，余下几个兵士都是自己百人队的亲兵。沈牧整理仪容，向来者挥手示意，忖到：在一线边军百人队配备低级文官以充当百夫长之智囊也是靖安军的一大特点。阿强的声音适时在脑中想起：“恭喜解锁‘人脉’子系统，现在可以查看与玩家有关联人物的相关属性了。”沈牧便看到在秦川头上闪出一栏全息界面：统率，武力1，智力6，政治56，魅力5八。沈牧看后心里暗叹一声，看来也只是资质平平的一个人物。心里虽这么想，看到秦川下马走来，忙抱拳行礼道：“子山兄，如此匆忙是为何事？”秦川多半是不善骑乘，这几步走得跌跌撞撞好似醉酒。 秦川三十四五岁的年级，中等身高，面白微须，面容甚是和善，虽是文士，身量却也结实，想来也在前线历练经年。他不待喘匀站定，急忙道：“沈大人，我找遍坞堡寻你不着，后听罗毅说见你一早单骑奔向北边卧虎坡，子山心想卧虎坡北边是狄境，怕大人有失，忙叫罗毅带了几个弟兄前来寻你” 沈牧心想自己一早出走多半是和穿越有关，此时也不能相加解释，只好含糊道：“今日难得清闲，我见秋风正紧，正是纵马时节，便出堡巡查，倒让子山兄担心了。” 秦川摆手道：“难得大人好兴致，适才秦某接到了河州帅府的急令，特来与大人商议。” 沈牧听后忙调取脑海记忆，却并未回想起相关内容，不由怔了怔，问道：“什么急令？”他说着又看了看秦川身后的罗毅等几个兵士，几人面色如常，想来应不是急迫军情，便稍稍松了口气。 秦川回道：“午时前收到靖安大营飞羽传信，等级为朱红。” 沈牧心中一惊，敛容道：“何事？” 飞羽传信乃是大坤军中固定的联络方式。飞羽是一种精巧的飞行器物，凭借预先设定的机关便可按固定线路飞行，百里之遥，不消两个时辰便到；军中情报消息通传分为四个等级，由一般到紧急分别是蓝c黄c橙和朱红。 秦川从怀中掏出飞羽机关，果然状如飞鸟。他扭动机括打开，从里面抽出帛制信笺递交沈牧。按大坤军制，机密信笺均由军中主官与首席幕僚共同拆阅，遇事由主官下定夺决心，但幕僚有建议及监视上报之权，这也是坤朝立国百年以来的文武制衡机制。 沈牧拿过信来与秦川查看，信上是靖安军主帅蔺图蒙亲笔，言及下月入冬前玄策军观察使将赴靖安边军一线坞堡巡视，为后续明年赵王殿下前线访查打前站云云；蔺图蒙在信中特别指出，沈牧军的新安坞北过卧虎岭便是狄境，南距大坤北境重镇河州城直线距离又最近，很有可能成为玄策观察使选中的焦点地域，特饬令沈牧严肃军纪，升任大百夫长，负责指挥周边域内五只百人队于一月内扫平河州匪患，违者严办。 沈牧看完信后一怔，于秦川二人面面相觑，良久秦川才说道：“沈大人，这可是块烫手山圩落在咱们新安坞了”。沈牧也从信中咂摸出相同的意思，却听秦川苦笑道：“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扫平匪患也就罢了，应付玄策使团才是头疼，后续还有赵王殿下巡访，这么来看，升任大百夫长都不算是一桩好事了。” 沈牧摇摇头接道：“子山兄，还是先解决近忧为妙，当前以扫平匪患为要，可不能堕了靖安边军的威风，我等速回新安坞商议。”说着他从罗毅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几骑直奔南边而去。 沈牧在马上打开了全息系统，看到任务栏里出现了新消息：任务一，扫平河州城北边匪患，任务期限一月，任务奖励100点数。阿强提示道“可以开启山贼定位地图，费用50点数，是否确认？”沈牧不假思索道：“确认”，他咬咬牙纵马疾驰，在对新纪元形势还没有整体把握和更深认知的情况下，要确保一月期限内顺利扫平匪患，是该需要些系统的帮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权衡 河州城，地处大坤河州平原，是北方难得的天然水草丰美肥沃地带，经过坤朝历任皇帝百余年建设，成为抗击北狄的前出支点和基地，是坤朝境内重要的产粮区，更提供了坤朝军马近六成的产出，也是靖安军主力大本营所在地，堪称“北境锁钥”。 除了军事上的不可替代，河州城也是坤狄二国民间往来的重要纽带：中州腹地的布匹c粮食c果蔬，北狄的马匹c牛羊c木材，以及精通本国技艺的匠人，都是对方国家急需的紧俏货；而经济上的密切联系更消减了两国爆发大战的可能性，这也是北境维系了近三十年和平局面可以印证的。 两国大环境下的和平不代表没潜藏着汹涌暗流，比如河州至卧虎岭一线屡禁不绝的匪患。北狄——大坤民间贸易线在两国朝廷有意无意地默许下运行得热火朝天，但同样也带来了边境线上匪患的活跃，或者说这是近三十年两朝外交政策的副产品。边境匪患活动几乎就像是两朝边军的翻版：灵活机动c狡兔三窟，在边境贸易线沿涂散布着大十余股匪帮应时而动：今日你大坤剿匪形势严峻了便一窝蜂涌向北狄境内；彼时你北狄又来找麻烦便潜入回大坤境内躲避风头——就是吃准了两朝均不愿在剿匪一事上引起边军纠纷而挑起战端，坤朝礼部和北狄绥和司唯一做的就是谴责对方朝廷剿匪不力。 两国朝廷c民间商团和边境匪帮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平衡：两国朝廷没有因匪患撕破脸皮，民间商团没有因匪患猖獗而民怨沸腾，在可观的利润面前，被匪帮抢劫造成的损失还是可以忍受的，边境匪帮更没有“竭泽而渔”把自身陷入绝地。 这三日来，沈牧将过往防务资料结合秦川及军中老兵对匪情的介绍，再加上系统给予的便利，大致上把新安坞北到卧虎岭一线的匪帮势力调查了清楚：该线匪患有七八股，其中最大的一股号为“云津帮”，势力极盛时其众达千余人，不乏从南北二军中退伍的老兵，不同于股匪帮的乌合之众，云津贼在南北两国境内均有巢穴，实为一大劲敌—便是沈牧现下有统御周边防区五支百人队之权，想要一月内肃平匪患也是力不从心。 这几日沈牧汇总了其他几个百夫长及低级幕僚的看法，现在军中对剿匪一事意见不一：占主流的是稳扎稳打，徐徐图之，先以剿灭股匪帮为主，积胜为大胜，争取达到震慑云津贼令其不敢轻举妄动的目的；也有人认为擒贼先擒王，寻机与云津贼主力决战或直接捣毁其大坤境内老巢，剿匪以求一战而定，云津一灭，其余势力皆不足虑，如此方可靖平域内。 新安坞主议事厅内，沈牧坐在案前抱拳沉思，下首坐着幕僚秦川。 秦川看着沈牧举棋不定，不由坐直身子，正色道：“沈大人要早做决断，依秦某之见，前一种策略固然稳健，可剿灭几只不过几十人的匪帮效果实在有限，更遑论这一番动作是否能真正对云津贼起到震慑作用，若其北窜狄境也就罢了，若是反弹过甚继续在南境作乱月余不绝，又该如何作解？后一种策略看似激进，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关键在于如何引出云津贼主力。” 听到此处，沈牧又从案前拿起主帅蔺图蒙的信笺一遍遍阅览，脑海中在已有记忆中寻找着有用信息，当他再一次看到“来年赵王北巡”时，忽然灵光一闪，忙对秦川道：“子川兄，蔺帅这封信，剿匪只是手段，迎接玄策军观察使及来年赵王殿下北巡才是题中之意，你且说，我靖安军和玄策军地位如何c关系如何？” 秦川“嘿”了一声，苦笑道：“这靖安军和玄策军均为边军，虽然都是受兵部辖制，但自我朝立国以来就有将皇室子弟送入玄策军为将的成规，因此隐隐然就有了玄策军高靖安军一等的意味，明里不说，可私下里两军暗暗较劲，从兵员到装备玄策军都号为我朝精锐，难免就对靖安军生出了些轻视之心”他说到这里，仿佛也明白了什么，停顿看着沈牧。 沈牧接道：“所以说，玄策军观察使此次就是来挑毛病的，剿匪一事是蔺帅在提醒我等，先把病治好，若是不能自医，被玄策军‘名医’动刀主治，那可就难办得多了。” “所以沈大人的意思，还是倾向于寻找云津贼主力决战了？”秦川问道。 沈牧摆手道：“自收到蔺帅朱红信笺到今日已是三日，蔺帅给的剿匪期限是月余，但想必玄策观察使出发后要在河州靖安大营盘桓些时日。子川兄，我已想出剿匪大略，细节和思虑不到之处烦请子川兄和其他几位幕僚商议完善，今日便向大营飞羽传信通报，前线匪情杂乱，烦请蔺帅务必将使团拖延个日，这是其一；其二还要烦请蔺帅自河州城沿线放出剿匪风声，务求给云津贼造成是我河州靖安大军出兵剿匪的错觉，如此，才可能调出云津主力以寻求一战；最后，我前线五百军兵分两路，先从股势力下手，争取十日内荡平云津贼周边匪患，扬靖安军威名！” “沈兄此计甚妙！”耳听得门外一人声如洪钟，响彻云霄。沈牧秦川起身观瞧，见有二人入内，当先一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副悍将模样；他身后一人却是文质彬彬，不过二十几岁年纪，比起秦川来更有书生气。沈牧认出来者正是新安坞后备百人队百夫长雷怒雷如峰及其幕僚阮方阮飞遥，二人一武一文，一刚猛一瘦弱，倒也相得益彰。 沈牧秦川二人起身迎接，沈牧抱拳笑道：“蔺帅一纸军情十万火急，沈某力有未逮，还得劳烦雷兄多多助力。” 雷怒闻言哈哈一笑，毫无拘束道：“沈兄方才所言，我雷某人深以为然，想要剿灭云津贼匪，单凭我们这五只百人队未免有些托大，没有靖安大营的全力协助，稍有不慎恐怕就要大败亏输啦。” 秦川招呼雷怒二人上首坐定，阮方轻声道：“沈大人这三管齐下之策方才飞遥听得真切，不失为破贼精妙办法，只不过细节之处还要详加落实。” 沈牧颔首道：“阮先生说得不错，这就要劳烦阮先生和子山兄劳心一二了。”雷怒也笑道：“不错，这出谋划策靠先生们，上马拼杀就靠雷某人了。” 几人又就平贼方案细节处商议一番，过得午后，一枚飞羽从新安坞向南飞出。 沈牧心里明白，自己并无从军对阵的经验，议定出针对云津贼的对策一是因为分析出了蔺图蒙信中深意，二是多少开始了解了坤朝军中力量比对，三则是占了全战系统的便利。 虽然系统人脉中多出了雷怒和阮方的信息，但个人属性的详细能力值却并未显示出来，不过沈牧想到一切系统中的“不便”都可以归结为“配置不足”的原因，他也就懒得去询问阿强来自讨没趣了。 入夜，沈牧翻看着全息界面里地图页，卧虎岭西北山谷地带，一团代表“云津”的红点明暗闪烁，他那颗穿越后惊魂稍定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河州大军来了 河州城是坤朝北方屈指可数的名城，从“北境锁钥”的称号就可看出其在北线防务的重要性。河州城高墙厚，在册人口逾二十万，凭借河州平原产粮区的肥沃，供养起三万靖安大军。 今日一贯平和繁荣的河州城内隐隐透出不同以往的气氛：直通南北城门的主官道上从辰时起就可看见不时有靖安军旗号的一队队骑兵扬尘而出，气势森然，引得主街两侧商户纷纷侧目。时近午时，在一队近千人的靖安重甲步兵和长弓手出城后，这一上午充斥着的紧张气氛终于松弛下来，商业区的大店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临主街有一家盛名河州的酒家，名号唤做“过望楼”，意取客人在此酒酣耳热c流连忘返。明里看过望楼是河州几十年的老字号，暗里也是涉及北境商民来往c军情要事的情报集散地。 看着靖安大军远去，簇拥在酒楼二层临街围栏的看客们终于散回到各自座位，这时便有人举杯朝四周座位祝道：“祝我靖安大军旗开得胜，四海靖平，诸位且满饮此杯！” “四海靖平”，周围酒客纷纷举杯附和，店内气氛彻底松弛下来，便听有好事者就着酒意发问道：“却不知靖安军如此大的阵仗所图为何？难不成是要同那北狄开战了？哎呀呀，那这可是几十年不曾有过的大战事了！” 也有人东向抱拳施礼正色道：“我中州乃礼仪之邦，素来不兴不义之兵，当今天子圣明，自登基以来压服北狄三十载不曾南下饮马，此番想来该是那北狄番邦擅起边事，我靖安大军北出奋起反击”，众人纷纷称是，言语间对北狄异族颇为不忿，这时却听角落里一人冷笑道：“诸位看客却有纸上谈兵的好兴致，依某看来，十之八九是北出剿匪！” 此言一出，在场酒客大都咦了一声，有人接着问道：“老兄何以见得？” 角落里那人不过二十余岁，神色间傲气逼人，身姿匀称，端坐着自有一股英气。他续道：“从辰时某来到此间吃早茶起，到现下过了午时，某自夸一声眼力还说得过去，看见三个时辰内共有五支靖安骑军五百人c两支步军和弓手合计两千人北出，这两千五百人的军力，嘿嘿，若是北狄股骑军来犯，自有北境靖安军大坞堡百人队应付，若果真是北狄大军来犯破了那坞堡防线，这两千多人北去岂不也是白白送死，犹如抱薪救火？” 听他此言众人恍然：原来是要动手解决北境匪患了，也是，我河州民众每年白白供养着三万多靖安大军，此番出城剿匪让利百姓维护民间商队也是理所应当。虑及此处，众人连喝酒也生出一股主人翁的架势来。 跑堂的店二来回穿梭察言观色，也是个机灵性子，听了这番言语也俏声道：“这位公子眼光真是毒辣，的昨日无意中听见两位军爷在雅座喝酒时言及今日大军北往卧虎岭剿灭云津贼，此时再和公子高论相印证，可不就是出兵剿匪么？” 那青年哼笑了一声，颇为自得：“你这二倒是机灵，拿去”，扬手将几两碎银抛在店二的托盘上，银两轻巧落定竟丝毫不见晃动，众酒客见此精妙手法，齐齐喝一声彩。 午后，有酒客们从过望楼兴尽散去，也有人从后院各自签了马匹，匆匆北奔而去。那傲气公子都瞧在眼里，冷笑一声将杯中残酒饮尽，也飘身下楼纵马而去，遥遥跟在前几骑后一箭之距。 河州城南，靖安将军府。 府内正殿端坐一人，此人身量不高，相貌平平，但眉目间自有一股英雄气不怒自威，正是靖安将军蔺图蒙。他抬眼朝下手站着的一个文士问道：“长风，都安排好了么？” 这唤做长风的文士便是蔺图蒙麾下首席幕僚，将军府长史李绩李长风，他一袭白袍负手而立，眉宇间乍看是书生气，细细观瞧透着股狡黠，他与蔺图蒙之子蔺先楚一文一武，俱为得力臂助，李绩稳重，先楚悍勇，军中号为“风沉楚卫”。 李绩捻须说道：“依照沈牧飞羽传信要求，昨日属下已吩咐两个伶俐军士故意在过望楼泄漏风声，今日先楚统御本部两千五百人分批出城后北行三十里在免渡河南岸集结，避开闲杂耳目后绕回河州城靖安军南大营；不出意外的话，北境大匪帮的细作今日就会将我大军赴边剿匪的消息带回去。” 蔺图蒙颔首道：“沈牧此人倒有些头脑，知道我蔺某人给他出了个难题，就飞信来找某家索要解题之法，区区一个百夫长之职可是屈才了？” 李绩笑道：“将军说笑了，军中强过沈牧的也不在少数，此番他沈牧倒是省事了，可河州大营调动两千多人动静说大不大说不，玄策军那里按例也要给个交代的。” 蔺图蒙叹了口气道：“是啊，在军制上来说，我靖安军和他玄策军同归兵部统辖，靖安将军和玄策将军品秩也同为四品” 李绩嘿声接道：“可从北境防务编制上来说，靖安军处一线，玄策军处二线，我河州主力凡调动千人以上就要向玄策军报备，如此一看，玄策军又压靖安军一头，军中将士对此也颇有异议。” 蔺图蒙摆了摆手道：“军制牵涉复杂，也不是你我一句话能说清的，罢了，有劳长风给玄策军去函一封，言称我军此番动作为入冬前正常巡视，一来震慑边境匪帮，二来试探北狄动向，为来年赵王巡视扫除隐患，如此措辞想来玄策军就没什么说法了。” 李绩领命道：“属下知道了”，他又道，“我河州大营被他沈牧调动一番，接下来剿匪具体事务还得靠他自己，不过前线既要剿匪又要防范北狄南下，兵力不足乃是事实；而我河州主力又被玄策军掣肘——属下以为，可由先楚率本部五百骑军前往接应，若剿匪顺利自不必说，若有变故亦可及时处置。” 蔺图蒙笑道：“有先楚骑军接应，想来沈牧这一月期限的难题该好破解了，就依长风所言吧——此事无需回复沈牧，我倒要看看沈牧统军到底有多大本事，上月游击校尉一职空缺出来，军中大百夫长都是蠢蠢欲动呢”，李绩见蔺图蒙存了提拔沈牧之意，问道：“将军何故对沈牧青睐有加？” 蔺图蒙沉声道：“他能看破我信中深意，又回信要求调动我大营配合他行动，单凭这一点，我倒有些期待玄策军特使前来之时，他这前线一堡守将又能有何表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沈牧初上阵 在经过数日的整军备武以及河州靖安大营主力的配合佯动后，大坤纯合九年（全战纪元41年）十月三日，沈牧如期开始北境剿匪行动。按照计划，沈牧以本部新安坞堡百人队及后备军雷怒百人队为基干，整合相邻防区四支百人队，合计兵力六百人，由沈牧和雷怒为主将各领一军。按照商议计划，沈牧和雷怒首先对云津贼附近的股匪帮用兵。 雷怒一部先行出发，目标是云津军北三十里最靠近狄人边境的一支匪帮——阳河贼；沈牧一军的目标则是云津贼所在谷地西南五十里的一支约七八十人的股匪帮——上谷贼。经过秦川等幕僚的分析以及军中斥候的多日探查，再结合沈牧独有的全战系统“天眼定位”之利，首战上谷贼可算得上是有心算无心的必胜之局。但沈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上阵杀敌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活动可不是仅凭过去那个沈牧已有的经验和记忆就能靠得住的，对于现在这个战场初哥沈牧来说，如何谨慎都不为过，好歹自己大也算一军主将，如果初战失利动摇军心，且不说影响大局这种虚话，无法继续在靖安军立足可是实实在在要给自己的回穿大计带来不困难的。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 “禀大人，适才斥候回报，昨日上古贼劫掠一支从北狄境内南返的商队，想来河州大营主力调动的消息已经传出，这支匪帮并没有对从河州城北出的商队下手；事发后罗毅询问了商队头领及护卫，头领说此次劫掠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贼匪来得突然，但见商队防备力量比较充足，一时难以得手便迅速撤走，商队损失不过几车从北狄牧民手中购得的羊毛。” 沈牧点头道：“看来河州主力发兵的消息已经让这些蟊贼惶惶不可终日了，传我队令，戌时初刻全军造饭用膳，日落后除百人留守新安坞及相邻坞堡外，其余二百军士整装待命，子时突袭上古贼老巢！” 秦川道声“诺”领命而去。 自认为一切安排妥当，沈牧松了口气，又调出全息系统翻阅，阿强这回倒是很体贴：“根据系统推演，你的首战计划成功率高达95，可以说是能够取得碾压胜利的，首战胜利的成就已经高亮显示了。” 果然，在成就子菜单里沈牧看到一行高亮字体显示在全息屏幕上：成就“初战告捷”，达成效果：全属性1。有了这个还算实惠的成就激励让沈牧心中稍定，不免也对即将到来的初战兴奋起来。 从全息系统退出后，沈牧走出帐外从兵器架上取下配枪，循着记忆，下意识地拧身旋腰，回首间手中长枪顺势突刺后倏然收回，正是靖安军成军百年积淀下来的枪术。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审视自己武力值60的水平到底如何，起初十几招尚显笨拙与滞涩，等到他身上微微出汗时，招式已运用得熟练，几十招过后甚至来不及调取脑海中记忆，肌肉记忆已经熟练地同枪招融合在一起，这时枪招使起来方才有了“行云流水”之感，百招过后，往往前一招招式未老，下一式就已呼之欲出，沈牧都惊叹自己的“竞技状态”竟如此出色，这大概就是得益于“成事有余”特性的学习能力加成吧。 全军用过晚膳后，距离子时出兵还有近两个时辰。靖安军前线兵员几乎都是从军两年以上的老兵，参与边境剿匪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坞堡中整体气氛还是比较平和轻松的，各部军士无需沈牧下令，都在边整理甲仗用具边抓紧出阵前的时间休息，沈牧看着营中镇定有序的军容，此刻心中更安定了八九分。 夜色中凉意更甚，裹挟着浓浓秋意，一阵北风吹过，枯叶乱舞，月色如刀。骑在马上的沈牧迎风打了个冷战，抬头凝神端望，此时月挂中天，白月皎皎，洒落一地秋霜。身旁的罗毅道：“大人，两百兵士已整装完毕，只等大人你下令了。” 沈牧回头看看身后的队列，两百骑肃然待发，胸中也油然生出一股豪气，抬手一抖缰绳道：“全军出击”。坞堡营门缓缓打开，除了秦川负责留守的一百人，其余两百骑奔腾而出，在月色寒光中直奔东北而去。 夜色中沈牧军奔行百里，终于赶在子时前后抵进上古寨，遥遥望见前方营寨透出点点火光。沈牧下令道：“全军人衔枚，马摘铃，呈锥形阵冲击寨门，待杀入贼巢后以什为单位散开，各部什长收束手下，寻机放火，罗毅率新安坞五十人堵截前后寨门，务使不走脱一个贼人。” 身边罗毅等二十个低级军校齐齐道声“诺”，各自散开将沈牧队令传给本部军士。全军收拾停当后罗毅率本部五十骑催马突前，沈牧率大队跟上，全军呈尖锥形直奔上谷寨门杀来。 夜阑人静，两百骑军奔腾如雷，踏碎一地秋霜，真好似千军万马撕破夜幕而来。上谷寨守门的贼丁闻声心中大骇，待看清沈牧大队人马时，“敌袭”尚未喊出口，便被罗毅麾下马弓手射成了筛子，靖安军前线兵种配置均比照北狄，一支百人队中弓骑兵占了三成，拉弓射箭的功夫很是不弱。 沈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杀进了寨门，他大喊一声：“罗毅队紧守前后寨门，其余弟兄火把招呼，休教走了一个贼人！”，当下紧催胯下马，擎起手中枪直奔寨内老巢而去，各部军兵纵马穿梭，将一支支点燃了火把朝着木质寨墙和寨中木垒掷去，一时间火龙升腾，上谷寨中已是大乱。 沈牧率领十几骑奔营中主寨而去，这时寨中贼匪多少缓过劲来，四散奔逃而出，顿时喊杀声四起，众贼叫苦连天，舍命奔逃，一贼匪昏头昏脑径直撞到沈牧身前，待觑得清马上沈牧是将官打扮，挥刀便向沈牧侧身砍去，沈牧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双手举枪挥身全力刺出，只听那人惨叫一声，沈牧只觉枪头先是受阻一滞，接着贯穿肉体的滑腻感顺着枪身传到手中，接着便是浑身一热喉头发痒，瘫软无力之感瞬间袭来，险些从马上栽倒下去，恍惚间沈牧只觉时间都已停止，强烈的不适和心慌便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的切实感觉。 其实也只一瞬，一股剧痛将沈牧魂游天外的意识拉了回来，却是那贼人濒死发力一刀斫在沈牧左臂上，一溜血花从护甲连接处低落，沈牧吃疼，心中却愈发清醒，上阵前还心翼翼地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全须全尾，待真的受伤了反倒顾不上瞻前顾后思虑许多，这钻心之痛到激起了沈牧的悍勇之气，他闷哼一声用力拽枪透体而回，接着又是全力刺出，一声断喝，手中钢枪再次贯体而出，那贼人哼也不哼，软软栽倒身子。 经过这一番搏杀，沈牧已完全没有了上阵杀人的生理心理不适，他扬起受伤的左臂，一串血滴洒在月色中黑红透亮，分外妖艳—— “靖安军奉旨讨贼，降者免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设伏云津贼 （任务奖励更新沈牧属性统率51，武力601，智力71，政治601，魅力一，学习751） 沈牧夜破上谷寨，这一番突袭大获成功。他顾不得左臂受伤，奋起余勇，连杀四贼，几乎虚脱。 不到两个时辰，这一场夜战已近尾声。 “禀大人，属下方才清点完毕，除贼首范一刀趁乱走脱外，我军斩级五十七人，余下二十五人业已请降；我军阵亡十人，伤者二十余。”罗毅将战况汇报给沈牧道，实实在在一场完胜。 “众弟兄辛苦了，传我令，搬走寨中有用物资，全军回师新安坞，将投降贼匪暂且押回坞堡，待破了云津贼后一并处置。”沈牧简单包扎了伤口，从方才斗战的高度紧张与疲劳中恢复了几分。翻身上马，感觉双腿还微微打颤，这就是我沈某人的初阵啊，他轻叹一声。 回程路上，沈牧打开了全息系统，领取了“初战告捷”的成就奖励，看着个人属性的数值“蹭蹭”往上更新了一点，除了魅力一项还是无法显示，看着数值更新，沈牧生出了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玩游戏时纯看属性数值的感觉：相比起游戏里那种冷冰冰的数值，今日他阵斩五人，就是武力值61的切实体现了，这可是全战第三纪元的真实世界呢。 沈牧军押解着物资俘虏返回新安坞时，雷怒早已回师等候。相比沈牧剿灭上谷贼的顺利，阳河贼倒是机警得多，与雷怒军缠斗一阵丢下三十多具尸体后便舍弃了老巢，余下六十多人仗着地利全部逃往北狄境内，气得雷怒哇哇大叫，将阳河贼巢付之一炬后回师新安坞。 此后沈牧和雷怒两部旬日不歇，大阵战七八场，其间斩级累计达三百，俘虏超过四百人，新安坞承载量几乎到了极限。 “大人，这一旬以来我军战果累累，北境震动，云津谷地以西几无匪患。只是新安坞已装不下这许多俘虏了，每日耗费军粮不说，我军即将对云津贼用兵，大军在外，留守军兵一旦弹压不力，恐再生变呐。”秦川看着坞堡内一队队在押的俘虏，不由忧心道。 “子山所言极是，是沈某欠思量了，确实未曾想到十几日竟押解回这许多贼人。”沈牧苦笑一声，这几日俘虏积少成多，到今日确实成了大难题。 “我军连日征战，此时人困马乏不宜再战，眼下全军需要休整日，亦不可背着包袱应对云津主力。”雷怒接道，他这话明里是提醒沈牧整军备战，暗里则是腹诽沈牧没妥善处理俘虏事宜。 沈牧如何听不出雷怒话中有看自己笑话的意思，抱拳道：“有劳雷大人，可否率两百人押解这四百余俘虏往河州大营，一来可让大军得知我前线战果，二来也将这烫手山芋转交给后方处理，可省去我前线许多人力物力。” 让雷怒押解俘虏送到河州大营，这露脸的好差事就是主动让给雷怒了。沈牧清楚知道，雷怒作为自己防区后备队主官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的，自己要在靖安军长久立足，雷怒和其幕僚阮飞遥是必须要倚仗的基本盘。 雷怒闻言一挑眉，心中大喜，笑道：“多谢沈大人，无需多动用人马，雷某率本部百人队当即押解俘虏去河州。”，他当下也不推辞，闪身出外招呼本部亲兵，整队将俘虏押往河州。 在押解俘虏送往河州以后，雷怒率部春风得意回到新安坞，多少就存了轻视沈牧之心。 沈牧也不说破，心知与云津贼一战不容有失，一则是应付玄策观察使之需要；二则是靖安军主帅军令使然；三则是要立威震慑雷怒及其他百夫长，军中最重实绩，只有拿出有分量的战功，才能让雷怒这些人心服口服。 三日的休整时间过后，一月的剿匪期限就已近半。沈牧知道不能再耽搁，开启全息系统再次确认了云津贼地点，这时他在人脉菜单中发现雷怒和阮飞遥的个人属性均已显示：雷怒最亮眼的属性当属双70的统率和武力值，这已是接近三流悍将的属性了；阮飞遥的智力和政治属性各是74和6八，也是前线难得的智力型之才，无疑这两人就是自己当前开局所能借助的最强二人组了。 沈牧请来各部主官及幕僚商议如何用兵，各自坐定后，他先开口道：“士气可鼓不可泄，我军休整多日，将先前战果已消化得差不多了。秦子山汇总了各部战损统计，七七八八加起来，我军阵亡合计五十九人，重伤不能再战者三十二人，其余轻伤无算，好在各队建制还算完整，尚有一战之力。” 秦川接道：“除去战损及各坞堡少量留守军士，此番对阵云津贼我军六支百人队可出战者计有四百五十人。按之前情报，云津贼此时全员当在八百人左右，如要调动其出战，对方主力当不下五百人，这攻守双方近乎一比一的军力对比，我军还稍处劣势，说不得该是一场恶战了。” “雷某自河州大营返回时，曾问起主力支援之事，蔺帅笑而不答，想来已有安排。”雷怒淡然道。 “河州大营不曾透露后续支援的口风，也许存了关键时刻介入战局的想法，此时大战云津贼多半只能靠前线了，未知沈大人可有决断？”阮飞遥抬眼问道，在场众人齐齐看向沈牧，或有期待，或有不屑，一时这“前敌委员会”竟静谧无声起来。 沈牧缓缓扫视了一圈在座众人，心知此战必须要折服雷阮二人，沉声道：“沈某忝列新安坞百夫长，受靖安军大帅蔺图蒙军令，月内扫清北境匪患，此战云津事关重大，三军自当用命。若有不效者，休怪沈某军法无情！”话声未落，他纵身而起，右手抽出佩剑重重砍断桌案下角。 “我等敢不用命，必当竭力死战！”众人被他气势所振，齐声答道，雷怒虽有不情愿，却也发作不得。 “诱出云津主力，沈某已有方案，试为诸位道来，云津军老巢地处我新安坞西北五十里阴山谷地，四周地势险峻，力取其老巢，智者不为也。诸位且上眼观瞧——”， 沈牧挥身剑指身后挂着的北境地图，续道，“阴山谷地往东南约百里处，阴山余脉盘踞一股匪帮鹿山贼，其众不过百人，其所在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沈牧斗胆，欲率我军在此处用险，诱出云津贼主力。” 他这一番言论令雷怒和阮飞遥俱是眼前一亮，阮飞遥起身正色问道：“沈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围点打援？” “然也，云津贼谷地以西几无其他贼匪，东面势大者也仅鹿山贼一支，我军大张声势强攻鹿山贼，其必然向云津贼求援，云津匪首自然也该知道，鹿山一灭，再无别人能为其分担我军剿匪压力，到那时傻子也知道我军的最终目标正是他云津主力——”沈牧说道此处，静静看向雷怒。 雷怒哈哈笑道：“不错，若雷某是云津匪首，鹿山求援，必然要救，否则鹿山势灭后，云津独力难支，未免太过被动，眼看就要入冬，若是弃离我境内巢穴北入狄境，他大队人马当难持久，若能狠刹我军锐气，平安过冬后，那回旋余地自然大了很多，这一战，云津不可不战。” “正是，鹿山地势险要，我军可以逸待劳，坐等云津主力入彀，他云津若是不派援解围，一来不合江湖道义，二来就是坐以待毙之局，此战，云津主力必出！” 这便是沈牧多日来借助全息系统得出的结论，先前那些零敲碎打，正是为了今日让云津贼沉不住气，只要他主力来援，沈牧坚信，凭借靖安军前线战力，定要一战功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沈牧的危机 大坤纯合九年（全战纪元41年）十月二十日，北境连日秋风大作后，迎来了难得的秋高气爽云朗风清的一天。 云津谷地背靠阴山主麓，云津寨依阴山南坡而筑，东西两侧有山脉绵延，天然形成盆地形状，此间冷气流受山脉阻挡，谷地中节气要比山外晚了半个月左右。 “在下李古，受鹿山寨大当家陆妄之命，拼死逃出靖安大军重围，觍颜到此拜见三位云津军当家，万望各位当家看在北境诸寨同气连枝的份儿上，派军出援鄙寨，以解我鹿山寨上下几十口寨破身死之危啊！” 说话的是鹿山寨军师李古，他今日眼见攻势减弱，靖安军防线明显露出一段缺口，果断与陆妄商定后率五六人杀出求援，此时单人独骑到了云津寨，灰头垢面狼狈不堪——今日鹿山寨已被沈牧军围困了五日，若不是沈牧有意放缓了攻势诱云津主力，鹿山寨旦夕可破。 至于李古所见的缺口，则是沈牧调整了部署，雷怒率一半人撤出，往云津谷地到鹿山寨的必经山道中埋伏待命。 寨中坐着两男一女三位当家。“李当家稍安勿躁，待我问清形势再做商议不迟——”，云津大当家舒剑南开口道，他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剑眉朗星，浑身倒没有半分匪气。 他淡淡看了一眼李古，侧头镇静道：“三哥，这几日打探消息说与李当家一听。”他如何能不知这十几日靖安军动向，此时不过是打了坐地起价的如意算盘。 三当家云珪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文士，浑身不曾得见二分风雅气，只有五分狡黠与三分匪气，他朝舒剑南微施一礼，“回大当家的”，回头朝李古笑道，“李当家的稍安勿躁，这几日我云津寨的儿郎们早已将消息打探清楚—— 且说前些时日，靖安军河州大营确实曾出动了几千人马，端的气焰滔天，我云津军在河州的探子当日就将消息带了回来，大家都以为是靖安大军要出兵对付我等北境山寨，嘿嘿，我云津寨如何能位居诸寨第一？ 那多亏了我几位当家调度得当，就拿此事来说，人云河州大军出动，我云某人却是不信，当即派出得力人手去找寻靖安大军踪迹，你猜怎的？” 他说到此处，笑眯眯瞧着李古，李古却是心急如焚：“云三爷休要再说笑，李某心念寨中几十个兄弟，此时正是热锅上的蚂蚁哟，云三爷，你可怎说？” 看他确实焦急，云珪咳嗽一声，略微正色道：“这河州大军几千人出动确实不假，不过后来循迹判断，大军竟不曾渡过免渡河北来，这几日北境几个寨子遭袭，却只是靖安军前线边军几百人所为，统兵之人，新安坞一线军官沈牧。” “哎哟我的好三爷，管他是大军几千人还是边军几百人，我鹿山寨左右都是案板上的肉，委实抵挡不住啊。” “李当家，话不可如此说——”，不待云珪再卖关子，座上的女子轻笑一声道，李古闻声看去，知她是云津寨二当家，舒剑南之妹舒苏儿。 舒苏尔二十岁左右年纪，身材巧c眉目俏丽，却从骨子里透出几分爽利和机警。 “李当家可知，对沈牧这一队靖安军来说，只要我云津军不出，贵寨绝对安全。” 李古听了这话欲哭无泪，苦道：“二姐也来消遣李某么？鄙寨眼看就要被攻破，怎能说安全呢？” 舒苏儿笑道：“靖安军明里是攻打鹿山寨，暗里打的却是我云津军的主意，我军贸然出援，不出意外，靖安军定已在贵我两寨间的必经之路布下伏兵，沈牧此人胆子不，打的是突袭我军出援主力以求一战功成的主意。” 李古闻言心中稍安，说道：“二姐眼力独到，李某受教了。只是靖安军之围一日不解，鄙寨一日难安呐，陆当家有言，只要舒大当家施以援手，解了今日危局，鹿门寨愿献上今年三成所得，日后言语一声，鹿门寨上下八十口必听贵寨号令。” 舒剑南还未答言，舒苏儿嗤笑一声道：“陆妄打的好算盘，三成所得便能请动我大军出援么？贵寨全员八十人是不假，但不知这几日被围伤亡几何？若是全须全尾，又何须我寨出援呢？” 李古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勃然作色道：“舒二当家无需多言，权当李某今日没来过，哼哼，李某这便告辞，我寨尚存这四十几人必当与靖安军死战到底，好教天下得知，云津寨讲究的一个好道义。” 他这话不卑不亢，颇有气势。舒剑南见他拂袖回身要走，淡然道：“李当家稍坐，舒某人读书不多，可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鹿门之危，云津军接下了。” 李古双腿不由一软，瘫坐下来长吁一声道：“舒大当家解危纾难，到底是北境大个寨都服膺的好汉子，李某这厢先替陆当家和鄙寨全体儿郎谢过诸位当家了。” 舒剑南起身为李古续满茶，拍拍他肩膀，笑道：“李当家义气，我云津寨也不落人后。靖安军这一着就是冲我云津寨来的，舒某无论如何都得接下，虽不知靖安大军为何佯动一番没有了下文，可这靖安边军也欺人太甚，咱大各寨每年的例钱都不曾少给他靖安军半分，今日他靖安军反倒一再相逼，虽说鄙寨在北狄境内也有山头接应，但眼看入冬，被迫北归苦寒之地实为被动。 若能击破这支靖安边军，一则为我北境残存各寨争取出些转圜余地，起码要让各寨平安过冬，开春后便可从容退往狄境；二则狠挫那靖安军锐气，这坤狄两朝是承平日久，可也不能无故来我各寨撒野出气；三则舒某人也要会会那沈牧，靖安边军的压力，就让我云津寨一力承担吧。” 此言一出，舒苏儿和云珪李古俱被他气度折服，云珪正色道：“当家的既已有决断，老夫这就整备人马，准备出援鹿门寨。”李古喜道：“大当家豪气干云，鹿门寨必当效死以报。” 舒苏儿暗自叹了口气，心知她这大哥主意既定，那别人说什么也是劝不动的，哼了一声道：“我军出援可以，但鹿门寨所得，我要五成，三年。行，我舒苏儿亲自带寨中好手出援，若是不行，李当家自便。” 李古心中憋闷，看了看舒剑南，舒剑南淡然不语。知道舒剑南对他这妹最是宠溺，她这价码，想来就是舒剑南的底牌了，此人狠辣果决，注定是北境诸寨的领袖，李古心念电转，长叹一声道：“也罢，便依二当家所言。” “李当家且来说说，当前鹿门寨战事如何？”价钱已谈好，接下来便是出兵的事了，舒剑南几人设宴招待李古，席上舒剑南问道。 “说来惭愧，那沈牧军大概四百余人，已在鹿山寨北扎营三日，陆当家心知不敌，只得紧守寨门拖延时日，指望靖安军自退，哪料想靖安军中弓手好生厉害，抢占了我寨北山头后，居高临下，每日冷箭伺候，不过三日寨中兄弟便折了一半，若是再耽搁些时日，鄙寨上下都该成刺猬了。” 虽说攻城拔寨不是靖安军前线机动兵团的长处，但其配置的精锐长弓手百年来都是连北狄骑军也头疼的存在，沈牧这四百五十人中弓手约在一百五十人左右，对付鹿门守贼已是绰绰有余。 “既如此，我主力六百人尽出，他沈牧要半道伏击我军，我却要给他来个南北夹攻另其首尾不能相顾——云老哥领四百人引其伏军杀出，我兄妹二人领军二百，从鹿门寨内杀出——若舒某所言不虚，从西山往南绕道贵寨身后，是有暗道可以进入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援手 在围攻鹿门寨进入第六天午后时，终于看到了云津军四百多人走入沈牧预先设下的伏击圈，雷怒心中大喜，暗笑道：“还真让沈牧那子猜对了，啧啧，瞧瞧这云津主力，胃口不好还真吃他不定，长弓手听我号令——” 骑在马上的云珪暗暗留意两侧地势，出了这段谷地再翻过前面的山头就是鹿门寨地界了，此山已被靖安军攻下，那想来伏兵就在左近了，他垂下左手连打暗语提醒手下喽啰留意做好防护，忽听弓箭声破风而来，挥刀大喝道：“刀盾手护住两侧，连弩手急速射，压制山上伏兵！” 在靖安军弓手第一轮突射中，云津贼仓促间被射倒五十余人，几乎就折损了一成人马，靖安弓手威力可见一斑。 但在云珪及时下令后，百余名刀盾手迅速护着其他人拉起周遭伤者压向山脚，举盾格挡对面山上弓手袭击。 站住阵脚后，几十名弩手抬起连弩反击，云津军的连弩得自北狄狼廷骑军，威力虽不及靖安长弓，但射程射速却远胜之，此时一轮速射，堪堪压制住两面山坡上雷怒的弓手，靖安长弓手霎时也倒下二十几人，雷怒虽占了伏兵之利，一时却没有明显的优势。 雷怒看着己方兵士出现死伤，不由连呼肉疼。所幸靖安军还有后手——他对身边亲兵道：“给沈大人发绯色响箭，伏军已咬住云津主力，贼军势大，我部退往鹿门山脚，让他做好二轮伏击的准备。” 按着之前商议，阮飞遥担忧分兵伏击后兵力不足难以吃下云津主力，建议沈牧占取地利后相机合兵二次伏击，正是为应对此时出现的情况。 亲兵拉出响箭，箭声清越直传天际，尾部绽出绯色烟尘。雷怒整军一边放箭骚扰云珪主力，一边向鹿门山头靠拢。 沈牧抬眼看见绯色烟迹，不由有些懊恼：“看来云津主力着实不好对付，罗毅率本部军士守住山头，提防鹿门贼残部杀出。” 接着回身喝道，“其余军士，随我下北坡接应雷大人，都打起精神来，咱们已经咬住云津军主力，今日定要一战功成。”众军士喊一声“杀”，齐齐压向北坡半山腰。 不到一刻钟，雷怒余部已撤到山脚下，云珪率着三百多云津主力眨眼间已迫近，沈牧瞧得真切，挥枪率百余人杀下，雷怒部军士见援兵已至，士气大振，奋起余勇，与沈牧军合兵一处杀向云珪军。 此时取巧无法占得先机，只有兵对兵，将斗将的堂堂阵战了，两只军阵如两柄钢刀，齐齐撞在一处迸溅出火星，惹人牙酸心悸。 云津军能在坤狄两境游刃有余，战力确实不弱，双方阵战，几乎打出一比一的交换比，沈牧看着己方军士接连倒下，心中不由急怒交加，被两个云津头领缠斗一处，枪法渐渐散乱，左支右绌起来。 雷怒见主将被围，逼退身前对手，纵马加入沈牧战团，急道：“沈牧退后！”长枪突刺，抵住对方二人。 沈牧暗叫声惭愧，脱出战团，抬眼回望鹿门山头，却见烟尘滚滚，竟是山上已发出示警信号！ 鹿门寨中杀出的可不是残军，正是从暗道进入鹿门寨的舒家兄妹与二百云津好手，这暗道可是连全息系统也没探查到的杀招。 罗毅看到鹿门寨中大队人马杀出，知道出了变故，他为人机警果决，一面指挥部下弓手居高抵挡，一面又令剩余手下点燃营中草垛示警，只盼沈牧主力回援。沈牧看到示警烟尘，心中惊急，大喊道：“所有人回山守御，回山守御。” 雷怒杀退二人，回首看到山上烽烟，怒叹一声，急忙约束手下，向山上大营退去。好在靖安边军纪律严明，危急中退而不乱，各部低级军官均在组织抵抗，虽然折损了近三成军士，终未酿成溃败，剩余两百多人退回山头大营固守。 经过这一番苦战，沈牧军几乎战损半数，只剩了二百多残军，山下云珪军也是损失惨重，四百人损失大半，但鹿门寨中舒剑南人马却是完好无损，这一下攻守易位，沈牧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局中。 “不曾料想云津军竟是如此劲敌，能识破我军计策。”沈牧苦笑道。 “思昭也已尽力，还是做深夜突围从长计议的打算吧。”雷怒也泄气大半，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鹿门寨中还有人马行前后夹击之策。 这时却听营外叫阵道：“云津军大当家舒剑南邀大军主将沈牧沈大人出营一晤！” 沈牧与雷怒对视一眼，起身道：“看来此局尚有转圜余地，在下便出营会会云津军首脑。” 雷怒点头道：“雷某压住阵脚，若有异动，定一箭射穿此人。” 沈牧卸甲上马，出得营来，瞧见对面两人双骑，男子健硕有力，女子娇俏可人，身后大队点亮火把，映着舒剑南面沉似水，渊渟岳峙，颇有大将风度。 沈牧暗赞一声，抱拳道：“在下沈牧沈思昭，今日一战，领教了云津军厉害。” 舒剑南淡然道：“足下以为，贵军可还有一战之力？” 沈牧摇头笑道：“今日我伏兵之计被阁下尽皆破解，无力再战，但若足下来攻，沈牧也必当奉陪到底。” 舒剑南点点头：“休战一夜，明日你我二军再堂堂正正厮杀一场，除死方休。” 沈牧沉声道：“且慢——” 这一句“且慢”，却是沈牧同舒剑南身旁舒苏尔同时说出，二人对视一怔，分明听到了第三个人也说了这句话—— 几人目光所及，却见一人从侧面山头信马由缰走入场中，来人身材高挑匀称，眉宇间傲气逼人，一副贵公子模样。 来人朝两边沈牧舒剑南招呼道：“在下萧子珏，河州人氏，愿试为诸君破解今日之局。” 他正是当日在河州城过望楼看出靖安大军佯动的那少年。 舒苏儿哼一声：“今日之局有何难解？我军继续攻击，他沈牧还有什么法子？” 萧子珏笑道：“这位姑娘就是舒二当家吧，此话却不能这么说，我且问舒姑娘，即便灭了沈牧一军，贵寨还能挡得了存了剿匪之志的河州靖安大军不成？” “休要哄骗本姑娘，河州大军根本不曾北来。” “大军确实不曾北来，可蔺先楚本部五百重装骑军离此地不过十里，哦对了，在下与蔺校尉议定，只要我这响箭发出，他所部片刻既至。”他朝舒苏尔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枚制式同雷怒所用一般的响箭，笑吟吟在手中把玩起来。 舒剑南二人脸色不由一变，萧子珏正色道：“只要贵军撤回云津谷地，保证今冬明春不再异动，萧某可保贵寨及北境诸寨平安——诸位且看，在靖安大军面前，灭不灭沈牧这几百残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今日灭了沈牧军就会招来河州大军，继续不死不休。 不若各位握手言和整军自去，日后兴许攻守易位，化干戈为玉帛也未可知，休要伤了和气。” 舒剑南心中略微权衡，知他所言确有道理，的确，此时尽数灭掉沈牧军没有任何价值，不说蔺先楚部已在左近，日后靖安大军北来，云津军战力再盛，也只有北窜一途。看来保全住沈牧军倒是当前最好的结果了。 他思虑已定，看向沈牧道：“萧公子所言，舒某无异议。” 沈牧轻舒一口气，未及答言，舒苏儿已先开口：“舒某有异议，退军可以，你沈大人要依我三件事，若有反悔，先来决个胜负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解围 舒苏儿的要挟并没有得逞，或者说是对沈牧军的要挟并没有得逞。沈牧冷笑一声：“我靖安援军已在左近，舒姑娘若无退军之意，沈某自当奉陪到底。不如这样，沈某个人可答应你三件事，你我个人恩怨，与彼我二军无关，你看如何？” 当下情势十分明朗，沈牧自恃有蔺先楚骑军在后，僵持下去云津军而言更为不利，现下只有撤退一途。 舒苏儿此时要挟不过是强逞口舌之利，沈牧就势给她个台阶，舒苏儿闻言轻挑峨眉，笑道：“也好，如此更省了许多麻烦，本姑娘记下了。” 舒剑南看了看萧子珏，又瞥了一眼沈牧，不再答言，回马向鹿门寨而去，舒苏儿自朝山下云珪部传信而去。 不一时，山头下云珪余部让出通道，沈牧整军下山朝新安坞方向退去，云珪军上山同舒剑南回合——此战就双方而言都是惨胜，沈牧军重创云津主力换来北境匪患暂息；云津军顺势占据鹿门寨，又扩展了生存空间，一段时间内双方都无力再有大的动作了。 舒剑南安抚了陆妄等鹿门寨首脑，轻叹一声道：“那萧子珏锋芒暗露，实非易与之辈，我方才想通此中关节，哪有什么蔺先楚骑军在左近待命，不过是他一人造势而为罢了。” 舒苏儿咦了一声问道：“大哥怎如此说？” “彼时我军求灭沈牧军心切，将沈牧军困于此地，倘若真有河州骑军到此，何不趁势掩杀过来，同沈牧残军里应外合消灭我军主力毕其功于一役？” 舒苏儿与云珪心下恍然，靖安军此次剿灭北境诸寨，力度之大如风卷残云，丝毫不在乎先前的利益输送，此时若占尽优势有了剿灭云津主力的良机，断不会言和罢兵——萧子珏几乎凭一己之力助沈牧残部逃出生天，此时距沈牧退兵已一个多时辰，断然追之不及了。 待萧子珏同沈牧残军进入靖安边军防区后，方才长舒口气，浑身瘫软下来：“好险好险”，沈牧讶道：“萧公子何出此言？” 萧子珏此时功成，才放松笑道：“方才萧某只身弄险，不过虚张声势迷惑云津主力罢兵尔，蔺先楚的骑军，此时怕是多半接手阁下防区遂行策应之职，他此来救援阁下一军为次之，要紧的还是防范北狄入寇吧，所以方才，根本没有靖安骑军待援。” 沈牧心中也是大惊，将先前情形回想一遍，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抱拳道：“萧公子好胆识，单凭己力保全沈某残部，沈思昭在此拜谢了。” 萧子珏淡然一笑，回礼道：“沈大人全力剿匪，最近北境匪情大为改观，河州振奋，我河州萧氏的商队才得以平安往返坤狄两国。萧某不才，前几日跟踪云津贼匪的探子从河州北来，今日目睹大人身陷险境不得脱身，这才兵行险着，托大弄险。” 这时沈牧发现全息系统自动弹出，锁定了萧子珏，高亮显示出政治和智力两项属性，分别是八6和八9！ 沈牧大吃一惊，此乃大才啊！若能为我所用，岂不是助力良多？ 萧子珏见他出神发愣，问道：“沈大人何故沉思？”沈牧急忙收回全息系统，轻咳一声道：“沈某同萧公子也算这一番沙场脱身了，不妨互以表字称呼，免去这些客套虚礼如何？” “萧某字慨然。” “慨然一诺，果真快意，”沈牧笑道，“未知慨然兄可有意入我军中效力，一展所学以慰平生之志？” 萧子珏沉吟片刻，反问道：“未知思昭所存志向为何？” 沈牧一怔，总不能说自己的志向是穿越回去吧，踌躇一番，正色道：“方今天下，我坤朝虽已立国百年，但四境皆有强邻窥伺，致使我中州之地兵不卸甲，马不卸鞍，百姓不得休养——思昭不才，愿提三尺剑，廓清四境，靖平宇内！” 萧子珏被他气度所震，抱拳拜道：“思昭大志，珏不及也。慨然自负平生所学，该当效命沙场，博取功名，只是珏素来自由散漫惯了，怕是有负思昭之望啊。” “某观慨然行事，任侠不减道义，光风霁月，让人如沐春风，今日之事，三军拜服。若是慨然受不得军中约束，不若暂且屈身沈某账下为一客将，或为一幕僚，平时军中无事，慨然可自去；牧遇大事有不决者，也可得慨然助力，未知慨然心意如何？” 沈牧以退为进，这等高智高政的人才，可是远远强过秦川和阮方等人，几乎就是一流智将了。对沈牧自己而言，招揽幕僚是无需经过河州大营批准的，这便省去了许多麻烦。 “思昭一番盛情，珏若再借口推辞，倒是有负慨然之名了，也罢，就如思昭所言，珏可为军中一幕僚，为思昭助力一二。”萧子珏主意既定，当下爽快答应了沈牧之邀。 沈牧心中大喜，笑道：“某得慨然，大事可成矣。”二人俱是大笑。 深夜，沈牧余部终于退回新安坞堡，众军士死中得活，皆觉庆幸，不知谁起的头，一声声“万胜”响彻云霄，士气复振。 其后三日，沈牧军一边待命休整，一边将剿匪战况飞羽传信报知靖安主帅。 在战事总结这一点上军方通报和由云津军主动放出的江湖传言都难得地一致，那便是靖安边军重创云津主力，云津军龟缩不出，实力大损，当然，这其中鹿门寨的意见已经被无限忽略了。可以说，靖安军得了虚名，云津军拿了实利，两军各取所需。 十月二十六日，蔺先楚骑军策应沈牧行动，巡视北境防线来到新安坞。沈牧不敢怠慢，召齐雷怒c萧子珏等文武出堡迎接，蔺先楚此人乃是靖安军主帅之子，军中颇有威望。 但见数百骑军飞驰而至，当先一将抬手横枪，身后骑军如臂使指，齐齐停下，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见散乱，气势十足。 为首之将正是宣信校尉蔺先楚，他翻身下马，身量不高，和其父蔺图蒙仿佛，面沉似水，但掩盖不住悍勇之气外露，经多年军中历练，十足一员骁将模样。 沈牧走上前，抱拳道：“新安坞主将沈牧，并后备主将雷怒及秦川诸幕僚，见过蔺校尉。” 蔺先楚打量沈牧一番，问道：“沈大人诸位这几日辛苦了，未知同云津主力战况如何，蔺某好报知主帅，为诸位请功。” 这一番倒是官面文章，先把自己摘得清清楚楚，意即战事不利也与蔺先楚骑军无关，这也给了沈牧一个清楚的信号，蔺先楚无意据前线军功为己有，单是这点，沈牧等人就已大为感激了。 沈牧正在思索措辞，萧子珏出列施礼回道：“好教校尉得知，昨日我部连番苦战，重创云津主力，令其半年不敢轻动，又有河州大军助阵，北境匪患得以遏止，不复往日气焰。” 这一番言语不卑不亢，蔺先楚和沈牧均无可指摘。沈牧接道：“此乃沈某账下幕僚萧子珏，昨日苦战，正是仰仗此人智计，方才重创云津，当为首功。” 蔺先楚哦了一声，颔首道：“可将战事汇总飞羽传信主帅了，月余剿匪，沈大人做的不错。” 这寥寥数语，就是盖棺定论了。 随着蔺先楚话音，沈牧看到全息系统弹出，“恭喜玩家，成功完成第一个任务，得到100点数奖励。” 阿强的磁性声音，让沈牧心花怒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观察使 经与云津一战，沈牧和雷怒两支百人队损失过半。沈牧将战果汇总飞羽传信至靖安大营后，只收到一句“待命迎接玄策观察使团”的回复，蔺图蒙并没有下达为前线补齐兵员的命令，这让新安坞及相邻两个坞堡的防线出现了难以覆盖的真空地带。 大坤纯合九年十月二十九日，罗毅率十余骑斥候出巡归来，报告在新安坞北五十里两国交界处发现北狄斥候活动的踪迹，这着实引起新安坞上下不的紧张，最后沈牧与萧子珏秦川商议，并未将这一事件激化，毕竟此时，没有靖安大军的后援，新安坞已无力再有大的动作了。 十一月一日，北境迎来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午后残雪未消，搅动靖安军上下不宁的玄策观察使团随同每月向边境各坞堡运输补给的队伍一起到来。 沈牧率文武将佐出堡迎接，除了补给队，陪同观察使团来的正是蔺先楚部骑军。先前沈牧已见识过蔺先楚骑军的精锐矫健，哪知此次玄策使团的百余骑士精锐犹在其上。 但见玄策使团一水儿的黑色良驹，骑手红袍重甲，手持长戈，人健马壮，威风凛凛，不由心下暗赞，好一支精锐。 蔺先楚陪同正副使则是一武一文，蔺先楚催马到沈牧径前，向沈牧引荐道：“沈大人，此次玄策军观察使团巡视北境，首站便是你新安坞，速来拜见正使玄策军武卫校尉韩炼韩大人，副使赵王府主簿潘远潘大人。” “靖安军北境新安坞百夫长沈牧拜见二位大人，二位大人不畏苦寒，莅临我军，沈某不胜惶恐，惟愿二位大人不吝指教。”沈牧心下却在嘀咕，看来此次巡视的级别并不高嘛，玄策军正使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校尉，所以靖安军对等派出了宣信校尉蔺先楚，至于副使潘远，则明显是赵王代言人了。 韩炼嗯了一声，淡然道：“韩某一行此来，身负玄策将军重任，有劳沈大人随同了。”说着径直催马入堡。 萧子珏在沈牧身后悄声道：“思昭未可看了来者只是区区校尉，韩炼此人乃是玄策中军校尉，掌管两千精锐重骑兵，位低权重，不可视。” 沈牧恍然，怪不得靖安军这边派出的是主帅之子，一则职位对等，二则显出重视使团之意。 众人入了主厅，韩炼和蔺先楚自然并排做了主位，沈牧潘远分坐左右，却是潘远得了韩炼示意先开口道：“前几日赵王府得贵军帅府通报，言及贵军在北境的剿匪行动颇有成效，令我团一行巡视平添了几分助力，更为明年赵王北巡安心了不少，潘某谨代赵王殿下谢过靖安军诸位大人了。” 蔺先楚和沈牧均起身回礼道：“靖安军职责所在，烦劳赵王殿下挂念。” 潘远寒暄完毕，韩炼接道：“韩某知道，论起北境匪患，当以云津贼为甚，此番沈大人一部重创其主力令其不敢轻动，却不知为何，云津贼还有余力并了鹿门寨呢？” 他这一发问着实让沈牧吃惊不，玄策军竟对剿匪情势如此明晰，心念电转迅速想好应对：“正因为我军重创云津主力，北境诸匪震动，鹿门贼势单力孤，我军天威之下，难有一战之力，故而主动倒向云津贼以求自保。 想来北境残余诸寨，打的都是这个主意，依沈某看来，余寨都会主动奉云津为号，合几股势力为一家，云津贼要消化战果，稳定内部，预计半年之内，北境不会受匪患侵扰。” 潘远颔首道：“沈大人此言颇有见地。” 韩炼不置可否：“沈大人动兵之时，这北境防线可是缺口大开啊。” 这话明里在指摘沈牧，实则是说给蔺先楚听的，沈牧也不答言，抬头看向蔺先楚。 果听蔺先楚笑道：“好教韩大人得知，我边军此次剿匪，所动用不过新安坞周边六支百人队，其防线空挡，蔺某得主帅将令，亲领本部五百骑军策应协助，故而沈大人出兵剿匪时，边境空挡自有蔺某本部补齐，韩大人多虑了。” 他特意强调了动兵人数，韩炼自然无法拿靖安军调动千人以上需报知玄策军这条例做文章了。 韩炼也笑道：“蔺大人谋划果然周全，沈大人，此次剿匪，未知贵军战损如何啊？” 沈牧看他问得关切，却在那笑容背后显出藏有陷阱的意味，却不知他话中深意到底如何，只得据实回道：“下官启禀韩大人，此次战事，我军连克七寨，虽重创云津主力，但自身战损确实不，参与剿匪的六支百人队现下兵士均不满半数，总计阵亡三百二十一人，如今沈某这支百人队，尚能作战的，不到四十人。”说着也是心下黯然。 韩炼哦了一声道：“贵军死战，我军深感钦佩。只是伤亡如此之巨，目下如何能行守御北境之责呢？蔺大人，依在下之见，这缺额严重的六支百人队，该当由河州营整军换防休整，否则，这防御北狄的隐患不啊？” 蔺先楚收敛笑意：“前线此次战损之巨，靖安主帅也颇为挂念，河州帅府计划调两千精兵充实新安坞沿线，只是目前尚未形成决议，一则是要报知贵军主帅；二则是我军主帅爱兵如子，知道前线诸军疲惫不堪，理当休整旬日再行调动。” 潘远讶道：“若是北狄此时来攻，这几只残军如何济事？”涉及到上层军事安排，沈牧等基层军官就不便插言了。 蔺先楚道：“劳潘大人忧心了。”潘远回礼道：“安文（潘远的字）此次前来，身负赵王使命，若前线有差池，耽搁了来年赵王殿下北巡，我等皆担待不起啊。” “潘大人说的是，只是按照我朝军制，未经玄策军审议，河州靖安大军实难调动千人以上，故而前线缺员一时间难以整补。”蔺先楚回道。 “蔺大人所言俱实，若未有我军帅府审议，靖安大军千人以上委实不可轻动。”韩炼附和道，沈牧只隐隐觉着不妥。 潘远思虑一番，抚须道：“二位大人所言极是，自太祖以来军制如此，我等岂敢妄议？潘某僭越，腹有一策，试解此局。” 蔺先楚知他代表赵王意志，不好拂逆，韩炼更是喜道：“我等洗耳恭听，未知潘大人计将安出？” 潘远遂答道：“潘某临行前，曾得赵王殿下授意，倘若边境遇到军力掣肘之局时，可从权由赵王府兵暂替防前线残军，如此，一来可弥补边境防线；二来府兵调动无需经过玄策靖安二军审议，可免军制限制；三来，天子旨意已下，赵王殿下可调动府兵千人随行巡视，诸位大人以为呢？” 蔺先楚沈牧等人如何能有异议，齐声道：“我等遵旨！”赵王府兵不过三千，调动千人随行巡视亦符合祖制。 韩炼又道：“既有赵王殿下襄助，边事无忧矣。赵王府兵可充实到新安坞周边地域，沈大人一部军功卓著，未可轻动，来年赵王殿下亲至，如何能不与剿匪功臣一见，未知蔺大人以为如何？” 大局如此，蔺先楚总有翻云覆雨之能也无可改变，只得道：“如此安排甚好，韩大人，贵军帅府当及时审议我军方案，免得让赵王府中精兵生受苦寒。” 韩炼嗯了一声，潘远笑道：“还是蔺大人思虑周详，玄策靖安二军通力合作，理当如此。” 沈牧人微言轻，无需动用全息系统他也知道，自己被牵扯到筹谋已定的一局中，漩涡中心，正是根本无力抗争的沈牧本人和他那四十余残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玄策使团的破绽 玄策使团在新安坞堡停留了一日，调防大局筹划已定，剩下些细枝末节也没有了巡视的必要，使团由蔺先楚随同折向西行，计划去往靖安边军防线最西端的折箭坞堡。 玄策军内一直有一种观点，即在北境散开两万靖安边军倚仗坞堡应付北狄骚扰有余，但应对大军入寇时兵力难以收束，未免力有未逮，成了空耗钱粮的摆设，白白损耗军力。玄策使团此行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全面摸清坞堡防御形势。 使团离去后，沈牧召集萧子珏秦川二人入帐商议，按潘远计划，三日后赵王府兵即可到来换防新安坞周边五只残军，在府兵到位前，沈牧本能觉着自己一定要有所行动。 “慨然，子川，赵王殿下府兵驻防一事，二位有何看法？” 秦川嘿然苦笑：“玄策校尉和王府主簿一唱一和，换防架空我部想来就是一早定好了的。” 萧子珏嗯了一声：“剿匪之后，我部可以说是北境防线上最薄弱的一环，河州帅府尚未有所动作，玄策军和赵王已如庖丁解牛，生生将我新安坞同其他坞堡割裂开来，这么大阵仗，若只是针对新安坞，未免劳师动众过甚。” 沈牧问道：“依慨然之见，赵王所图为何？” 萧子珏笑道：“依现下情形，萧某也无法探知究竟，毕竟来年赵王巡视北境，先期府兵驻防保障安全也是无可指摘的，此时我等的着眼点，萧某以为，还当在这观察使团身上。” “萧先生的意思是，巡视之外，玄策使团另有所图？”秦川问道。 “呵呵，萧某也只是猜测，大人可还记得三日前罗毅回报新安坞以北发现北狄斥候活动迹象？” 沈牧见萧子珏意有所指，悄声道：“这队斥候出现，与玄策使团北来时间前后相接，慨然的意思是” 萧子珏摇了摇手指，笑而不答。 “除了时间巧合，韩炼和潘远二人，在调兵换防一事上表现未免太过急躁。”秦川回想道。 “的确，正使韩炼明里是佐证蔺校尉之言，暗里是故意给了潘远调动府兵的话头，他二人唱和，蔺校尉也无权限干预，”沈牧心头惴惴，“难道玄策军和赵王都有勾连北狄的打算？” 帐中空气霎时凝结，这个假设委实耸人听闻，不免惊心动魄。 沈牧打开全息系统，在地图界面搜索北狄斥候，一个红点在新安坞西北不远处高亮显示出来，使团西去，这支斥候也在向西北活动，沈牧不由皱了皱眉。 这也太巧了吧，除非是北狄斥候也在监控玄策使团的动向，否则其中一定有秘密。 还是沈牧打破了沉默：“我以为，可派精干人马找寻到这支北狄斥候队踪迹，相机处置，若与玄策使团无关最好，若真有勾连，不管所图为何，新安坞都要及早打算。” 秦川沉吟道：“现在我部战力损耗甚巨，剩下这四十人，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沈牧颔首道：“子山所忧不无道理，只是这斥候队如鲠在喉，事关我部生死存亡，派军跟踪，不得不尔。” 萧子珏见他主意已定，起身道：“慨然不才，愿当此任。” 沈牧怎敢托大，萧子珏可是现在他倚仗的第一智将，岂能轻易涉险，当即回绝道：“此事凶险，慨然与子川为我军幕僚，运筹帷幄全靠二位，临阵战事，还是交给沈某吧。” 萧子珏笑道：“那还是子山兄留守，萧某陪沈兄走这一遭吧。” 沈牧见识过他智计，也不推辞，当下议定。 沈牧从残军中挑选出十二名精干军士，这些人经云津苦战能全身而退，单兵战力已然不弱。 十四骑饱食饱睡一顿，备足粮秣，人手俱配长弓，内着甲胄，外裹棉衣，入夜后踏着残雪西出新安坞而去。 连追三日，寒风刺骨，沈牧一行已是人困马乏。他打开系统探查地图，代表自己队伍的绿点与斥候队那一红点还有一段距离，比例换算实际距离大概在百里左右，约莫还有一日路程，而斥候队与玄策使团及蔺先楚骑军距离不过五十余里。 沈牧沉思道：接下来，恐怕就是玄策使团要寻机制造同斥候队接触的机会了，在未有实质接触之前，不应追迫过甚。 想通后他一勒缰绳，身后众人也缓缓停下。沈牧回身对罗毅道：“夜已深沉，我军不宜再追，以免收了风寒。速速点起篝火，宿营休息。” 罗毅本就是北境猎户出身，论起野外生存能力来沈牧军中无人能出其右。 他“诺”了一声，纵马前出，在附近一处背风斜坡下选好了宿营点，众人将马匹拴好，搭起三个帐篷，点燃几堆篝火，多少有了些暖意。 “大人心中可是有了眉目？”安顿下来后，萧子珏扒拉着营中炭火，询问沈牧。 沈牧嗯了一声道：“北狄斥候潜入我国境内，一路上要避人耳目，速度不会快，依我之见，斥候队多半要晓宿夜行，单日行程不超过八十里，更要寻机接触玄策使团，有蔺校尉骑军随行护佑，对斥候队来说，此事恐怕万难得手。” 萧子珏看了看炭火明灭，抬头道：“既然斥候队难有机会贴近使团，那么使团中个把人寻机脱出，主动靠拢斥候队，就要容易得多了吧。” 沈牧笑道：“慨然和沈某想到一处去了，我军休整一夜，明晨出发，继续找寻这斥候队踪迹，一旦找到就要死死咬住，倒要看看玄策使团到底是何居心。” 萧子珏笑问道：“思昭如何这般确信，斥候队就一定会西行和玄策使团暗中勾连呢？” 沈牧也拨了拨火堆，将炭火熄灭，苦笑道：“若玄策使团确实清白，那沈某倒能睡个好觉了。”说完便披着棉衣翻身睡下，萧子珏望着沈牧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日清晨，阳光大盛，北风也更清冷了些。沈牧等人收拾已毕，从系统内确认好追击方向，继续西行。 大概巳时初刻，沈牧一行走了三十余里，队伍最前的罗毅忽然招手做出停止手势，众人见状急急勒马。 罗毅翻身下马，紧跑几步，原来是几坨马粪。他仔细探寻周边足迹，向沈牧回道：“大人，属下已确认过了，从残留马粪痕迹推断，这队人马拔营不过两刻钟，从四周蹄印数量来看，应该是一支二十骑左右的队伍，这和前几日属下发现的斥候队伍数量一致。” 沈牧闻言只觉浑身热血上涌，想来这是北狄斥候的活动踪迹无疑了。又在系统里确认，果然那红点已近在咫尺。 他重重挥了挥拳：“看来斥候队的尾巴已让咱们捉住了，列位打起精神，切莫出了差池，罗毅队前开路，务要更紧这支斥候队。” 众人齐齐喝了一声，催马跟着罗毅循迹前行。 又追了一刻，翻过一处山坡，坡南是一处已经干枯的胡杨林。目光穿过胡杨林，罗毅朝沈牧喝道：“大人且看——” 沈牧顺着罗毅手指方向瞧去，在视野尽头，穿个树枝空隙，果然看见一队二十骑人马，遥遥西行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败露 为避免被斥候队发现，同时也为其制造可能与玄策使团接触的机会，在咬住斥候队之后，沈牧并没有急于追击，反而些许放缓了跟踪速度，在保证己方队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凭借罗毅的寻踪经验，最终沈牧队与北狄斥候队距离保持在了半日行程。 又行过数日，沈牧一行西出新安坞已五百里之遥，随身携带补给消耗几乎过半，而北狄斥候队还如往常朝西前进，迟迟不见有同玄策使团接触的迹象。 沈牧不由有些沉不住气，，他与萧子珏二骑并行，问道：“难道这支斥候队并没有接触玄策使团的打算？” 沈牧其实并未怀疑过自己先前的判断，只是多日来不见成功，这时发问，也是希望萧子珏能排解忧虑，坚定自己的信心。 果然萧子珏口气笃定：“思昭如何多虑了？斥候队西行，定与玄策使团有关。且不说我们消耗过半，他斥候队如何不是？ 亦且在我国境内活动，还要担心被其他靖安边军各部发现，再过几日若是一场大雪，他们寻求补给就更为困难，一定会加速制造接触玄策使团的机会。” 沈牧闻言略觉心安，颔首道：“不错，对斥候队他们而言，形势更为不利。” 起码在补给方面，自己这十几人哪怕断粮，只要前往就近靖安坞堡补充即可，只不过沈牧担心被靖安边军发现踪迹引起麻烦，一路上颇为心；而对于斥候队来说，则是实实在在的客军，除非尽早达成意图回归本国，否则多停留一日就多一份暴露被歼的风险。 安定心绪，沈牧做出决断：“罗毅，全队加快速度，这次要牢牢把斥候队咬在视野内，西去不过半日就到折箭坞防区，他们是时候该出手了。” 罗毅答应一声，狠抽几鞭，胯下坐骑吃疼，如流星般射出，全队人喊马嘶，霎时间行军速度快了起来。 行将入夜，罗毅喝马止队，借着落日余光，沈牧又一次看见了这支北狄斥候队。十四骑整装完毕，将宿营地拆散，正是要借着夜色西行。 斥候队长名叫巴展，三十四五岁的年级，已经在北狄军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是一位优秀的前线军官，更关键的是，他出身北狄皇族旁支，身上流的是高贵的狄族苍狼部血脉！ 他眼见部下收拾停当，却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之气，可恶的中州官僚，十几日来牵着自己鼻子走，到现在还没接上头。 他闷哼一声压制住邪火道：“手脚都麻利些，前面不远就是靖安边军的折箭坞堡了，我等早日复命便可早日归国，愿苍狼先祖护佑！” 众人齐齐喝了一声“先祖护佑”上马待命。 巴展嗯了一声，侧身对手下一人问道：“里奇特，咱们身后的尾巴还跟着么？” 里奇特吱牙笑了一声道：“回主将，自四天前有尾巴跟上咱之后，出了胡杨林以后便甩下他们半日脚程，这一路上就跟在咱屁股后面吃灰呢。” 众人哈哈大笑。巴展笑骂一声道：“那就再让他们吃会儿，咱们出发，折箭坞东北山坡，这是最后的接头地点了。” 巴展不是十分在意身后落下半日的靖安军追击者，等他们赶上这半日路程时，自己早已接洽完毕回狼廷复命了。也怪他十几日奔波疲劳，丧失了该有的警惕心，该是沈牧运气，如果此时巴展回头看一眼，恐怕视野内也会出现沈牧的一队人马了。 今夜星光大盛，沈牧萧子珏二人看的真切，斥候队在折箭坞东北处停留了快两个时辰。据此判断，这应该是斥候队和玄策使团接触的最后机会了。 二人悄然潜回大队藏身处，沈牧下令道：“看来敌军所图，当在今夜。我意兵分两路，待斥候队得手北返时南北一起突袭，当可破之。慨然且率一半人手在南边待伏，我自领余部往北，以我绯红响箭为号，一齐掩杀过来。” 萧子珏回道：“大人有令，萧某自无不从。既如此，思昭且心行事。” 说话间沈牧点起六人，悄然绕到北边，人马静默，沈牧打开全息系统地图页面，看着红点闪烁，专等斥候队行动。 过了子时，就在巴展等得焦躁无比又想开口骂娘时，夜色间从西面传来嗒嗒马蹄声。 他闻声紧了紧手中的马刀，沉声问道：“来者是玄策军朋友么？” 却听对方阴恻恻一笑：“不才陈创，奉我主之命前来同贵军接洽，敢问是狼廷的朋友吗？” 巴展嗯了一声回道：“狄朝狼廷护卫使巴展，恭候先生多时。” 陈创催马到巴展身前，目光阴鸷扫视一圈，笑道：“北面的朋友这几日辛苦了，实在是靖安军看护得紧，我主没有脱身前来的机会。区区不才，好歹也是这局中一员，故而替我主前来，同贵军约定事宜。” 巴展见他目光阴沉，好似孤狼面对猎物，心中略微不快：“无妨，此地不宜久留，陈先生可虽我等回狼廷面陈大汗。” 陈创嗯嗯干咳几声回道：“无需如此费事，我家主人只要在下捎话给给下，阁下听了自会北归复命，其他事宜，无须我等费心。” 巴展哼了一声道：“如此也好。” 陈创抬手贴近巴展耳边，巴展下意识向后一躲，又贴耳过来。陈创窸窸窣窣耳语几句，巴展眉头渐舒，又问道：“先生一家之言，我家大汗如何信得？谁知这是不是你们南朝设下的奸计？” 陈创嘿嘿一笑：“来年我朝赵王会奉皇命北巡，区区所言确否，到时一切便知。阁下只需知道，奸计是有，但这次针对的嘛，是贵国和我玄策军共同的敌人。” 沈牧眼见来人已同斥候头领交涉完毕，就看那二人在施礼告别之时，沈牧一把拉响早已揣在手中的绯红响箭，响箭破风，沈牧挺枪催马率六骑直冲斥候队而去，与此同时，南边萧子珏七人也齐齐杀出，竟是要以少打多，包围起人数多过他们的北狄斥候队来。 电光石火间，巴展同陈创都做出决断，巴展喝道：“先生且随我等退去安全地带再做打算。” 陈创不发一言，只催马到人群中心受北狄军士保护起来。他二人都清楚知道，一旦陈创落单被来袭者擒获，今夜之事就有败露之虞。 巴展见南北方向同时有人冲来，人虽不多，气势却盛，加之响箭报信，估计片刻就会有靖安边军闻声前来。当下不敢恋战，带头朝东来路退去。 他带这二十人极为悍勇，眼见主将携陈创先退，无需下令，自有十人断后阻挡沈牧萧子珏两队人马。 三股人马接战在一处，这十人就生生阻断了沈牧两队的攻势。沈牧不欲恋战，眼见斥候头领及接头那人遁走，心中焦急，抖擞精神，挺枪突刺，运起生平所学，接连挑落三人，其余七人落了下风，不一时均被萧子珏等人斩落马下，沈牧这边也折损了四人，可这功夫巴展等人已逃得更远。 沈牧顾不得其他，连声呼喝：“追上去，无论如何休要那一人走脱。”好在星光郎朗，还可看见巴展等人的身影。萧子珏一马当先，沈牧紧随其后，十人折向东去，紧追不舍。 还未追出多远，忽听身后三声响箭，接着便是蹄声滚滚。沈牧暗暗叫苦，这一番折腾无疑是惊动了蔺先楚骑军，有他介入，北狄残余斥候队定然是无法脱身，只是他自己这追敌自救的意图，恐怕也要暴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沈牧的决断 沈牧心知，被蔺先楚骑军介入之后主动权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当下紧催坐骑赶上萧子珏，大声喝道：“慨然，你留下支应来援之人，我率余下兄弟先行追击，那奸细一定要牢牢抓在我们手里！” 沈牧现在也无法确知那接头之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只有抓住奸细才能解释一切。 萧子珏知晓沈牧心意，也不答言，回马向后自去。其他人紧随沈牧，继续追击巴展等人。 借着星光，沈牧等人始终落后巴展一箭之地，一时之下难再逼近，两队人马你追我赶，径向东北而去。 不过盏茶功夫，萧子珏已等到从折箭坞出来探查的百余骑军，为首两人正是靖安军蔺先楚和玄策正使韩炼。 蔺先楚还未看清萧子珏，先开口问道：“何人响箭示警？” 萧子珏下马回道：“新安坞沈牧大人帐下幕僚萧子珏，见过蔺校尉c韩正使二位大人。” 蔺先楚讶道：“怎么是你？你新安坞人马不紧守自己防区，到此作甚？沈思昭人呢？” 萧子珏无法隐瞒，只得将事情原委道来：“我等从新安坞随一支北狄斥候队到此，响箭示警后恐贼人逃脱，沈大人未敢怠慢，亲率人马追击，留萧某在此接应蔺校尉大军。” 蔺先楚闻言更觉疑惑，又问道：“既在新安坞就已发现敌军，为何不就近示警，调动人马围而歼之，反而纵敌几百里？” 萧子珏抬眼看看蔺先楚，他此时横眉冷目，显然是对萧子珏的解释不甚满意；又看看韩炼，韩炼反倒向局外人一样，眉眼低垂不发一言，不复先前气势。 萧子珏苦笑一声道：“兹事体大，萧某实不敢言尔。” 蔺先楚哼了一声，朝身后亲兵说道：“率一半骑军速去支援沈大人，接应到沈大人后回此复命。” 亲兵诺了一声，率骑军东去追赶沈牧。 蔺先楚向前一步，朝萧子珏说道：“有何隐情，速速道来。” 萧子珏肃然回道：“北狄斥候队此来，实是同我朝军中奸细接头密商，方才从折箭坞方向潜出一人已同斥候队接洽，此时一同东窜而去，” 他顿了一顿，见蔺先楚韩炼俱是面色微变，接道：“沈大人还未探知，奸细是来自靖安军中，还是玄策使团。” 韩炼抬眼瞥了萧子珏一眼，蔺先楚喝道：“大胆！你等好大的胆子！难道要存心构陷靖安玄策二军吗？” 韩炼也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萧先生此言，区区沈牧一个百夫长担得起吗？” 萧子珏回道：“二位大人，不妨静等沈大人拿回奸细，细细审问一番，自然能探知真相如何。” 蔺先楚看了韩炼一眼，心中有八九分确信是玄策使团中人作祟，沉声道：“余者听令，将此山坡团团围下，若沈牧拿回奸细便罢；若空手而回，当场格杀，治其构陷两军之罪。” 余下骑军齐齐诺了一声，散开阵型点起火把，蔺先楚三人立在场中，隐隐也将韩炼同随行玄策护卫围了起来。 蔺先楚朝韩炼拱手道：“蔺某治军无方，让韩大人见笑了。” 韩炼淡笑道：“蔺大人指挥若定，我等不妨等上一等，且看沈大人如何复命。” 眼看巴展十人逃窜路线渐渐由东折向北，显然是要北窜回狄国境内以求生机。 又追得里许转下山脚，沈牧从全息系统看到路线转变，斥候队已折向正北，趁着斥候队转向速度略微停滞之时，急忙喝道：“放箭放箭！”十人一通乱射，斜插而上，趁势又迫近斥候队几分。 巴展心中惊怒，他何时曾被逼迫得如此狼狈。不由激起心中血勇之气，又见来者人数和己方相近，心中已有决断，回身道：“里奇特，瞄准南朝主将，我等解决了这支追兵再复北归，也好让陈先生脱身。” 陈创惨笑一声道：“边境已近在咫尺，将军何故托大？若被折箭坞靖安骑军主力追上岂不坏事？” 巴展哈哈大笑道：“某自有决断，且让先生看看，我北狄狼廷精兵的本事。”说着十人回身挺枪，催马冲向沈牧十人。 沈牧见斥候队回身主动接战，心中一紧，只觉热血沸腾。心念一动，朝身旁罗毅道：“我等拖住斥候队，你且不要接战，找机会将那奸细拿下。” 罗毅也是心机灵敏之人，当下勒马脱出战团，绕道直扑陈创而去。巴展不及应变，已同沈牧接战在一处。 二人错马，沈牧挺枪刺来，被巴展长刀格开，反弹之力震得沈牧手臂酸麻，心中不敢怠慢，紧守全身，运起平生所学，同巴展战作一团，余下军士各自捉对厮杀。 里奇特持弩盯瞄沈牧，怎奈沈牧巴展二人走马灯般斗过十数合，沈牧虽渐落下风，里奇特却没找到射箭的空挡。 就在沈牧不敌巴展，闪身后退出半个身位之时，里奇特正要抬弩颈射，忽觉脖颈剧痛，在丧失意识之前，看见一支长箭从侧面穿喉而过，他呃了几声，吐出血泡栽倒在马下，气绝身亡。 原来却是罗毅从身侧杀至，他眼见里奇特持弩瞄准沈牧，边催马赶近，边拉满长弓劲射而出，同时马不停蹄，直扑里奇特身旁陈创而去，在里奇特倒地的一瞬间，罗毅从马上飞身而起，径自扑向旁边已被吓呆的陈创，二人齐齐翻下马来，他持匕首架在陈创颈前，喝道：“起来！” 巴展本已占得上风，见沈牧不敌，正要长刀赶上将其手刃当场，却见沈牧冷笑一声回马便走。 巴展一愣，下意识回头观瞧，哪里还有里奇特的影子，陈创也已被人拿下，不由大怒道：“南贼尔敢？”回身直冲陈创而去，未及提防沈牧，却被一箭射在右臂上，手中马刀当啷落地。 巴展吃疼喝了一声，耳中已听到几十骑蹄声由远及近，眼见靖安军接应人马迫近，己方大势已去，不由悔恨交加，怒道：“快撤！” 除巴展外，仅存三人，各自逼退对手，回身北去。沈牧这边，除了罗毅擒下陈创，也仅余下沈牧四人各自带伤，实属惨胜。 沈牧和前来接应的骑军看巴展几人北去，不再追赶。 骑军领队朝沈牧行礼道：“启禀沈大人，蔺校尉有令，召大人速去复命。” 沈牧道声辛苦，下马走向罗毅和陈创，先拍了拍罗毅肩头，笑道：“此战你为首功。” 罗毅笑笑，退向他身后。 沈牧接着仔细端详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的陈创，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玄策使团里见过你。” 陈创抬头看了一眼沈牧，平复心情，缓缓道：“区区陈创。” 沈牧问道：“你深夜而出，同北狄斥候见面所为何事？” 陈创低头沉默。沈牧又道：“你可以不说，你我都乐得清闲，我自回去禀报你家韩炼大人，陈创你一人接洽北狄斥候，意图叛国北逃，韩炼大人定乐得杀你灭口，如何？” 陈创心中剧震，知他所言是实，更不知如何作答。 沈牧又逼问道：“接头北狄一事，你并非主使，非你之责，何必舍命相承？所图何事，你且说与我听，玄策使团你是回不去了，靖安边军或可保你一命，就看你如何决断了。” 陈创思虑片刻，五十骑军已整队待发。 他抬头朝看向沈牧，眼中一亮，冷笑道：“此事也不怕说与你听，韩大人不敢杀我，我若说，是奉了赵王殿下同玄策军大帅魏齐之命，同北狄接洽呢？” 沈牧闻言脑中轰地一声，呆立当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这下被动了 沈牧不由有些后悔，刚才真该趁乱格杀陈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无疑暂时是安全的。但现在当着靖安骑军几十人的面审下了陈创，已经没有机会再杀此人了。 虽然方才这一番逼问锋芒毕露，成功从陈创口中问出了关键信息，但如果确如陈创所言的话，未免太过令人震惊。 沈牧分明感觉到，陈创此人是在扮猪吃老虎——与其说是沈牧问出了真相，不如说是陈创主动将难题推给了沈牧。 沈牧看着静静站在他面前的陈创，笑意盈盈间更让人不寒而栗。沈牧眯眼仔细观瞧陈创，渐渐明白了陈创的用意：你沈牧不是想知道真相么，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这么大的局你知道了就是你的烦恼，涉及到玄策军主帅和当朝皇子如此大的事情，你沈牧根本无力解决，蔺先楚这一级别的也根本不够看，即便你沈牧报知蔺先楚，之后蔺先楚还敢上报么？说赵王和玄策主帅勾连北狄意图谋反？不仅没有信服力，还能把你沈牧的命搭进去。 陈创接洽北狄斥候队，无疑韩炼是知情的。所以沈牧回去复命也无法当场摊牌韩炼，这又是一个陷沈牧于被动的死局。 沈牧知道，这种私下接洽敌方人员之类上不来台面的事情，当然不能把上层领导牵涉进来，哪怕这些龌龊事分明来自高层授意！ 也许你沈牧这种军中底层的人物是无辜的，但身入其中，就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要为高层背锅了。 沈牧冷汗涔涔而下，陈创笑问道：“如何，沈大人？我们回去复命？” 沈牧收回思绪，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尽力回护陈创，这些烂事儿还得扔回给玄策使团，至于此行找出真相为自己创造转圜余地，当前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两杯毒酒，只能先挑一杯毒性的喝了。 沈牧强笑一声道：“沈某正有此意，陈大人被北狄斥候掳走，沈某解救不及，让陈大人受惊了。” 陈创闻言一怔，随机明白了沈牧的意思，也笑道：“陈元迪幸得沈大人拼死相救，方才死中得脱，侥幸侥幸。” 二人说笑间结束了方才惊心动魄的对峙，齐齐上马，回身西返。 罗毅催马贴近沈牧，心中疑惑，几次欲出言发问，沈牧看他神情，心中多少有几分歉意，悄声说道：“无妨，我自有理会。”罗毅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不再答言。 不一时沈牧陈创并五十骑军回到蔺先楚所在山坡。火把通明，沈牧陈创下马走向蔺先楚等人。 未等蔺先楚开口，韩炼先故作惊讶道：“元迪，怎么是你？” 沈牧抢先答道：“沈牧回禀二位大人，前几日下官追踪一支北狄斥候队到此，恐对蔺大人及贵使团不利，今夜果见其劫持陈大人北遁，下官急切见不能通报二位大人，只得响箭示警后率本部先行追击，幸得蔺大人麾下骑军及时救援，我等拼死力战，方才救下陈大人。” 陈创也朝萧子珏拱手道：“陈元迪谢过蔺大人c沈大人。” 蔺先楚沈牧齐齐回礼，韩炼脸色稍霁，笑道：“未曾想到竟有如此曲折，沈大人功勋卓著，若是依玄策军制，救护袍泽有功该当行赏，不知蔺大人以为如何？” 蔺先楚清了清嗓子，心中仍有疑惑，沈牧萧子珏二人所言诸多矛盾之处，便知其中定有隐情，十有八九是涉及到玄策军而无法当场言明。 蔺先楚但见韩炼并无深究之意，反而借沈牧封赏之事转移了话题，只得接韩炼话道：“韩大人所言甚是，先前沈大人剿匪有功，靖安军中已有成议，议定擢升沈大人为游击校尉，正式命令想来这几日就该传下了，今日之事报知大营后也该有封赏，蔺某先恭喜沈大人了。” 沈牧顿觉啼笑皆非，却不便表露出来，说道：“全仗二位大人助力，才有沈某今日之功。” 蔺先楚点了点头，又看向陈创，将话题转移了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陈大人何故深夜外出而身陷险境？” 陈创转了转眼珠，又瞥了一眼韩炼，正欲开口辩解。 话还未说出口，却见蔺先楚抬手止道：“陈大人不必解释于我等听，此乃贵军内事，蔺某及靖安军不便插手，即便是真有不清不楚的龌龊之事，也该由贵军功曹司按律处置，蔺某何人，岂敢僭越？只将今夜发生一切据实报知靖安主帅即可，韩大人以为如何？” 这一番话就比沈牧当场审问高明多了，既威慑了韩炼，也无需说破陈创隐情，留足了面子的同时更将靖安军一干人等摘捡干净，不失为明智之举，沈牧不由重新审视这位靖安军主帅之子的政治能力来。 韩炼咳嗽一声缓解尴尬，笑道：“这是自然，蔺大人熟知法度，韩某佩服。” 蔺先楚道声不敢，回身招呼手下亲兵道：“夜已深沉，我等且回折箭坞暂行安歇。”说罢翻身上马，径自率本部而去，沈牧韩炼等人也随即跟上。 深夜，沈牧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对床的萧子珏轻笑道：“怎么，今日方知蔺校尉的厉害么？” 沈牧叹气道：“蔺先楚军中颇有威名，未曾想血勇之余更有治政之术。”蔺先楚虽然置身事外了，可最令沈牧担心的还是陈创所说的赵王和玄策主帅魏齐直接授意下同北狄接洽。 沈牧打开全息系统，在人脉一栏中有了几项更新：原来蔺先楚的政治数值高达75，在武将中已经相当不俗了。 最令沈牧注目的还是直接接触过的陈创，除了统率和武力值没有显示外，他的智力和政治两项数值分别是7八和八，也算得上二流政治人才了，这还不算特别，陈创竟然有两项个人特性：一个是毒计，效果是计策成功后威力加成10；一个是伪善，效果是暗算别人成功率加成10。 沈牧不由心惊，这妥妥是个腹黑型选手啊，以后再碰到可不能大意。 一时间沈牧也想不出应对之法，只得将审问陈创之事原本告诉了萧子珏。 萧子珏也倒吸口冷气惊坐而起：“陈创竟如此阴毒，这下新安坞只能入局应对了。” 沈牧嗯了一声，摇头道：“只怕来年赵王巡视时，新安坞更难得安宁。” 萧子珏笑道：“思昭也无需太过担心，想来暂时玄策使团不会再有针对动作了，再说涉及的王室和一军主帅，着力点更不会是区区一个新安坞了，现下只能静观其变了。” 休整了一日后，韩炼和副使潘远便结束了此次北境巡视，在蔺先楚骑军的护送下往河州方向而去，沈牧余部六人自归新安坞而去。 几日后沈牧等人风尘仆仆回到新安坞，迎接他的是靖安大帅府早已送到的游击校尉印信——按靖安军官职，从百夫长到校尉是连升三级，校尉级别的武官便可独立统军了，兵额是一千五百人。 也就是说沈牧此时已经有了统御周边七个坞堡及后备兵力的权限了，这倒着实是让沈牧兴奋了一番。 不过回想到现实情况，沈牧新安坞的残军仍旧没有得到补充，拮据的兵力让沈牧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也冲淡了系统中达成成就“官升三级”所带来的喜悦，所有属性提升一点的奖励也显得褪色了许多。 在沈牧怀着忐忑的心绪下，新安坞迎来了大坤纯合九年（全战纪元41年）十一月七日，立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冬季危机 立冬过后，北境寒意渐浓，明里暗里的争斗都消停了不少。 这个寒冬里，新安坞陆续收到了河州大帅府通报的几则消息，算作是对前一段相关事件的总结和延续。 第一条是天子旨意批准了玄策使团关于赵王府兵进驻靖安军前线新安坞一带协助防守，以便接应明年赵王巡视的奏请。 这可以说是玄策使团北巡的最大收益，一则成功将一枚钉子插在了北境前线，接下来不论是何意图都可事半功倍；二则卖了一个大人情给赵王，凭借二者本身的渊源，以后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会只多不少；三则搅浑了靖安军大帅府及边军的视线，给靖安军上下带来了不困惑。 第二条就是靖安军内部擢升沈牧为游击校尉c雷怒游击都管；一来是剿匪功赏应有之意，二来则算作是靖安军为应对赵王府兵进驻前线的回应。 毕竟从军制上来说，校尉一级就有了独自统兵一千五百人的职权，只要兵员到位，不怕这一千府兵能掀起什么巨浪来，当然，这是从最坏角度考虑的。 值得玩味的是，在这条消息的最后，大帅府附注，后续兵员急切之间难以补足，沈牧可临机决断，有私募部曲之权。 第三条则是坤朝礼部和北狄绥和司的惯行“嘴炮”：针对北狄斥候队私入坤朝领土的事情，两朝礼部和绥和司竟然不同于以往对对方军事活动表示强烈谴责c并保留诉诸武力报复的权力云云； 这一次双方竟然保持了高度默契，对于前段时间从民间流传出的两朝边境沿线几次范围军事冲突的说法均表示了否定，言称两国目前都珍惜来之不易的北境和平局面，军事冲突则是两国边军分别在境内打击活动猖獗的云津军等贼匪势力，双方均表示在今后将继续加大对境内贼匪的打击力度。 相比前两条内容本身新安坞早已知晓，这第三条消息引起了沈牧的注意——大帅府既然将这条官方外交辞令通报给新安坞，那就表明这条通报值得给予必要的关注。 沈牧召萧子珏入厅议事。自萧子珏入幕以来，沈牧之前的幕僚秦川就更多承担了后勤管理的职责，比起出谋划策来，这一职位更适合秦川。 萧子珏将沈牧递来的三则通报阅览一遍，又仔细将第三则通报看了几次，才抬头表示确知。 沈牧问道：“前两条不消细说，单说这第三条，看来河州大帅府将陈创事件报知朝廷后被刻意冷处理了。” 萧子珏颔首道：“大人所说不错，这就说明，陈创事件是被两国朝廷演变为边军剿匪行动了。” 沈牧疑惑道：“这一次，两朝是为了掩盖什么呢？” 萧子珏起身踱步道：“此事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我朝为弱化可能存在的玄策军高官通敌所带来的恶劣影响，有转移视线混淆视听的合理动机；可北狄狼廷根本没有配合敌对官方说谎的义务啊，更何况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陈创被惩治的消息传下来，这就是说” 萧子珏的解释提醒了沈牧，他眼睛一亮，接道：“这就是说，事件当事人安然无恙，两国朝廷又如此默契，这个达成默契的地方，就是两朝的共同利益！” 萧子珏嗯了一声，苦笑道：“大人所言不错，现在看来，这个共同利益点，可能是新安坞，也有可能就是通报里提到的云津军，两个都是牺牲品。” 沈牧忖道：一条简短的官方通报，代表了圣上旨意，云津军就这样无辜“躺枪”，以后的处境只会更为艰险。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失声道：“这个共同利益点，是玄策军c赵王同北狄狼廷的共同利益！” 萧子珏闻言一怔，回想起玄策使团北巡发生的种种，惊道：“大人是说新安坞？不对，是靖安军！” 沈牧终于明白陈创所说奉赵王和玄策军主帅魏齐之令接洽北狄的含义了，这是针对如何消灭靖安军的一次接洽！ 萧子珏接道：“是了，这样一切都说通了。北狄消灭靖安军可以重创我朝北境防线；玄策军趁势会成为我朝北境唯一的一支大军，防御北境只能仰仗其一军； 而赵王呢？赵王会借此机会，创下一次不世军功，到时民意汹汹，继太子位就顺理成章了。” “这就是赵王和玄策军联合北狄打的如意算盘！”沈牧一掌重重排在桌案上，“可是圣上旨意怎么就顺了赵王和玄策军的意了呢？蔺先楚不是通报大帅府了么？那靖安大帅府的详情通报朝廷为何不细查呢？” 二人齐齐陷入了沉默，显然，中州这位当朝皇帝的支持不在靖安军这边，又或许这道旨意皇帝根本没有详加过问。 这才是事关靖安军生死存亡的真正危机，沈牧只觉一阵目眩，若没有了靖安军这个施展平台，回穿大业就更遥遥无期了。 难道向大帅蔺图蒙直接报知陈创接洽北狄的真实意图么？沈牧自问没有这个胆子，这虽然是事件真相，但真相大白的代价一定是沈牧的人头，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沈牧又看了看第二条通报，也许靖安大帅府从蔺先楚消息来源处无法确知玄策军所存的龌龊之心，但其中隐忧大帅府确实有所顾及到了，那便是最后授予沈牧的“临机私募部曲”之权。 话说白了，意思就是大帅府分析出有人要对靖安军及新安坞不利，但现在帅府处处被掣肘没有办法，只好升你沈牧的官，给你私下招兵的权限，至于后来怎么样，能不能安然脱险，那就只能靠你沈牧自己了。 沈牧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开全息系统，发现此时有两个可选任务。 阿强的声音传来：“可选任务，具有互斥性，选定一个其他未选择的会自动消失，一旦选定，实惠多多哦。” 沈牧打开任务栏，两个可选任务分别是：反客为主——招降云津军，任务奖励：500点数和一次危急关头帮助；力挽狂澜——帮助大帅府戳穿玄策军图谋，任务奖励：1000点数和一次危急关头帮助。 沈牧仔细权衡了下，第二个任务难度太高几乎不可能完成，而第一个任务相比之下还有些许可行性。 可行性在于，两国官方的说辞均把矛头指向了云津军，这就给了沈牧操作的空间——也许现在沈牧这条“大腿”还不够粗壮，但好歹有了一千五百人的名额，足以吃下云津军。 在两国均表示要加大剿匪力度的情况下，云津军几乎没有选择的机会。 大帅府在边角下的这一步闲子很有玄机嘛。 沈牧砸了咂嘴，点选了“反客为主”任务。他抬头朝萧子珏笑道：“大帅府给出我们应对危机的办法了，慨然兄，现下就有足额的千余兵员。”说着食指点了几点通报上的云津字样。 萧子珏眉头一展：“大人是要打云津军的主意？” “不错，这道旨意，赵王和玄策军要瞒天过海，把矛头转向云津军。也许是无意之举，但却是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接触云津军的有利条件，外部舆论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云津军不得不为自己找条出路。” 沈牧笑道，“还要慨然再同云津军走动一次。” “思昭此计，大有可行之处。萧某不才，愿往云津寨，再赚一次舒剑南。”萧子珏起身回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萧子珏的实力 立冬过后，北境的天气一天冷过一天。经常是彤云低垂，乌黑乌黑的云团好似要从天幕间落下，一片没有血色的苍凉。 舒剑南的云津军日子非常不好过。 坤朝和北狄官方辞令把矛头均对向了云津军，这种毫不讲道理的舆论打压极大地压缩了云津军的生存空间。 在经过同沈牧恶战后，左近个势力都向云津军表达了归顺之意。对于这些战果舒剑南尚未来得及消化，来自官方的针对性打击让他不由对未来云津军发展持悲观态度。 这几乎就是个两难的悖论，势力的难免被吞并消灭，势力大了吧又会成为南北两国朝廷的打击目标，如之奈何？ 这日，舒剑南和舒苏儿兄妹二人闷坐在主厅，云珪身在北狄，处理分寨事宜。不一时喽啰来报：“启禀二位当家，寨子外面来了一个青年文士，言称是靖安军沈牧账下，特来拜见二位当家。属下未敢擅做主张，特来回禀讨个主意。” 舒苏儿蛾眉轻挑，冷笑道：“又是沈牧？他倒好，又来寻本姑娘的晦气。” 舒剑南问道：“来人可表明身份？”喽啰从怀中掏出一张名刺递给舒剑南。他递过来仔细观瞧，只见名刺上写着： 大坤靖安军游击校尉沈牧麾下 别部司马萧子珏 舒剑南讶异道：“原来竟是当日赚退我军的那人，带进来，舒某倒要瞧瞧，今日他来又是打了什么主意？” 喽啰诺了声退出厅外，舒苏儿瞧过名刺哼道：“原来是沈牧的帮手，待我率刀斧手立在两旁，若有变故，必定当场乱刃杀之。”说着起身招呼手下而去。 萧子珏被一路蒙住双眼带入主厅。摘去眼罩后，他眯眼适应了下光线，定睛向主位观瞧，主座上坐的是舒剑南，面沉似水，不着喜怒。 右下首坐的是舒苏儿，此时白貂裹身，更见一股俏丽爽辣，看她手中不住把玩匕首，目光再移向厅两侧，站着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壮汉，萧子珏心中不由突突了一下。 全身收拾利落，稳定心绪之后，萧子珏朝二人抱拳道：“萧某见过二位当家，多日不见，令兄妹风采犹胜往昔。” 舒剑南轻轻一笑：“不敢当，承蒙阁下挂念。”他抬眼看向萧子珏，“萧公子此来，是替沈牧当说客的吧？” 萧子珏嘿笑了一声：“原来舒大当家已知晓萧某来意，也好，省去萧某口舌了，萧某此来，正是替我家沈大人劝降贵军而来。” 舒苏儿闻言怒极反笑：“兀那子，是欺我手中刀不利么？”说着一摆手，厅下刀斧手们齐齐喝了一声，怒视萧子珏，只待她号令一下，便将其格杀当场。 舒剑南轻挥挥手阻住手下，依旧沉静道：“阁下来意，舒某已知晓。” 萧子珏笑道：“舒当家是聪明人，不消在下多说，其间利害想必阁下比萧某清楚得多。”他好整以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不错，正如公子所言，此间利害，舒某清楚得很。”舒剑南轻叹道。 萧子珏进逼一步，扬声道：“舒当家有何高见，不如诚以教我。” 舒剑南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萧子珏，笑道：“阁下临危不乱，好胆识，好气魄。”说着起身下座，也进逼一步道：“舒某从河州得知，朝廷和北边都有旨意下来，要对我云津军不利。他沈牧打的主意，便是火中取栗，是也不是？” 萧子珏再向前一步，干脆利落：“然也。某有一言，好教阁下得知，乱世为贼，义贼也，或当得起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之名；如今盛世为贼，蟊贼尔，上不可报效国家，下不可保境安民，阁下于南北夹缝间游走，趁乱取利，徒增天下笑尔。”说完静静盯着舒剑南，气势不减半分。 舒剑南只觉眉间隐隐作痛，登时青袍鼓荡，生出一股杀意，亦是逼近一步，朗声笑道：“阁下好口舌，不过坤狄两国朝廷，欲单凭一言之力就致我云津军上下于死地，未免太看了舒某。朝廷之事，舒某不敢妄言。不过阁下可回去告诉沈牧，他这一身军功，十之七八都是靠阁下智计赚我云津军得来的，舒某岂会再令尔等得逞？” 萧子珏也不退缩，再进一步，笑道：“我家大人不过因时而动，顺势为之罢了。单说上次彼我二军死战，虽说萧某拙计，得手于舒当家不备间，不过细算起来，靖安军得了虚名，云津寨却趁势群并周边寨，这实实在在的好处，十之七八也该感谢我家沈大人不是？” 舒剑南向前，被他激起怒气，收敛笑意：“好个惫赖公子，速速离去，若再废话，舒某大可留阁下盘桓些日子，叫沈牧折损了阁下这助力智囊，还敢不敢自作聪明再来消遣舒某？” 萧子珏心念电转，气势略收，身形却不让，缓缓前踏一步，续道：“舒大当家且再听萧某一言，即便阁下光风霁月，轻身洒脱，却如何不为寨中千百余兄弟做长远打算？北境承平日久，云津军做些打劫商队的勾当也无关要紧，不过滋扰河州一地罢了。但当此时，若我等应对不当，变局立生。” 舒剑南身形不动，复起平素淡然自若之态，问道：“如何变局，关云津军何事？” 萧子珏见有机可乘，再进一步，此时距舒剑南不过步之距：“此局与云津寨干系甚大，舒大当家难道不想知道，坤狄两国朝廷，为何齐齐将矛头指向云津寨了么？” 舒剑南闻言一怔，犹疑道：“自古官贼不两立，有何难知？” 萧子珏也站定反问道：“难不成此时云津寨已经势大到令两国朝廷如鲠在喉，成为心腹大患了么？” 不等舒剑南答言，萧子珏续道：“按常理来说，云津寨于坤狄两朝而言，不过癣疥之疾，靖安边军几百人应对足矣。为何竟招致两国皇命指明攻讦来，这一变故，舒大当家难道不觉奇怪么？” 舒剑南兄妹二人俱是沉默，舒剑南立定不语，舒苏儿指尖停在匕首刀刃上不再移动，二人神色迷惑，望向萧子珏。 萧子珏直接欺进到舒剑南身前，将沈牧一行如何跟踪北狄斥候队原本道来，沉声道：“这变局便是，两朝借云津寨活跃以掩人耳目，掩盖两国军方接触的真相！” 舒剑南闻言一怔，着实吃惊不，问道：“所以我云津军上下，其实是替罪羊？” 萧子珏颔首道：“不错，北狄与玄策军意在靖安军，到时兵锋乍起，夹缝间的云津军必受牵连，旦夕间灰飞烟灭，到时二位当家如何自处？” 舒剑南仔细品味萧子珏前情后语，不由起了一身冷汗，看着厅中火把明灭，轻叹道：“若真如此，舒某倒无由为云津寨招来一场横祸。” 萧子珏续道：“萧某此来，既是来救舒大当家，也是我靖安军自救之法，现下而言，唯有云津军同新安坞堡合力一处，方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舒剑南游移不定，喃喃道：“两朝置十数年和平局面于不顾，擅起边事，恐怕未如阁下所言这般轻巧吧？” 萧子珏道：“现在确知的是，明年开春，赵王一定会北巡靖安军沿线，若到时才验证萧某之言真假与否，就怕再无回旋余地，堪堪废命，岂不后悔？” 舒剑南沉吟不语良久，方才做出决断：“为云津军上下计，舒某可以归顺新安坞。”他本事心思深沉，思虑长远之人，缕清萧子珏所言利害，便不再犹疑，做出了对云津军而言的最优解。 萧子珏轻舒口气，方觉后襟早已被汗水打湿，趁着冬日寒气，更觉阴冷，好在不负重任，轻笑道：“舒先生真豪杰也。” 此时舒苏儿走到舒剑南身旁，看了一眼萧子珏，轻轻问道：“大哥不再听听云三哥的意见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云津军的变数 听舒苏儿这么一问，舒剑南身形一滞，笑道：“三哥身在北狄分寨，急切间不能回来，此事大局议定，想来三哥也无异议。” 舒苏儿嗯了一声不再答言，转头看向萧子柔声道：“萧先生，今日有大哥主持大局，我自不会插言干预什么，但若他日被我发现你等心怀不轨，别的不说，我那三哥第一个便饶不过你等。”说罢领着手下刀斧手退出厅去。 萧子珏朝舒剑南郑重施礼道：“舒大当家好决断，萧某此间先替沈大人谢过了。收编一事亦不急于一时，今日你我暂议个章程，待诸事理顺之后，贵军全员归入沈校尉账下也不迟。” 他虑事周详得体，细微关节之处不忘提点舒剑南应对之法，令舒剑南深感佩服。三日内大致议定了收编事宜后，为表诚意，舒剑南特令舒苏儿跟随萧子珏返回新安坞复命，随行不过舒苏儿十个得力手下，携带五十张连弩作为晋见之礼。 大雪初霁，荒野里残雪被风一吹，打着旋儿地飘起些浅白浅白的雪沫，虽觉寒意如刀直穿人心肺，萧子珏却大感快意。 他本是心思机敏之人，回程一路上舌灿莲花，堪堪拿出河州过望楼说书人的手段，风土掌故娓娓道来，颇为拿人。偏偏舒苏儿又十足是一个好听众，二人有说有笑，嫌隙渐消。 待萧子珏一行到了新安坞地界，早有罗毅探马回报。 沈牧携秦川出堡迎接，远远便瞧见舒苏儿的倩影，心中没来由地一突，想起当日被她要挟答应下的三件事，只觉浑身不得劲，竟生出三分怯意来。 眼见一行人走近，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却是舒苏儿先笑道：“原来是沈校尉亲迎，大人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呢。” 沈牧讪讪一笑，朝萧子珏抱拳道：“牧日夜期盼先生平安而归，云津新安二军能转危为安，全赖先生智计。” 萧子珏笑道：“有劳大人挂念，舒大当家识大体顾大局，归入新安坞之事大体敲定，为消大人顾虑，特命舒家妹先行归营，并奉上劲弩五十张，聊表一二心意。” 沈牧心中大喜，对舒苏儿道：“如此，沈某倒又欠下姑娘一个大人情了。” 舒苏儿嘁了一声：“谁稀罕么？大人同我可是鹿门约三事呢。”边说边带队朝堡内走去，反倒把沈牧三人落在身后。 沈牧苦笑一声道：“好个厉害的舒家妹。慨然此行一切还顺利吧？” 萧子珏轻舒口气，将紧要处复述给沈牧二人，二人听到关节处也是迭声叫好。 进的新安坞来，舒苏儿手下毕竟曾同沈牧账下军士死战一番，此时见了，多少都有些怨气，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萧子珏见状，急忙出面斡旋，他于紧要关头连番解救新安坞这一队人马，故而自罗毅以下对他深为服膺，听他三言两语劝说就消了怨气，帮着云津军降兵安顿下来。 主厅内秦川看着真切，嘿笑一声对沈牧道：“自萧先生归入我军账下，多番立下大功，如今又劝得云津寨来降，声威日盛，大人就不担心么？” 沈牧闻言一怔，将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碗又放在桌案上，笑道：“有此大才得我所用，何虑之有啊？我身为一军主将，不能只会将兵，不会将将。” 秦川见他浑不在意，也不再多言，回道：“大人将才，这一份胸怀更令子山感佩。”当下告退，为新来降兵捡选靖安军服饰旗号。 此时厅中无人，沈牧打开全息系统检视，却讶然发现“反客为主”这个可选任务还没有高亮显示出达成状态，不由心中疑惑，又回想起萧子珏说的云珪身在北境分寨之言，只怕有所变故，当即去召萧子珏商议。 萧子珏正安顿好舒苏儿等人后来寻沈牧。 沈牧说道：“收编云津军一事虽说暂定，但云珪一部未归，我总觉是不放心，此事拖延不得，我意慨然再辛苦一趟，将我军印信旗号先行授予舒剑南，以免再生变故。” 萧子珏嗯了一声：“思昭所虑不无道理，那萧某就再往云津寨走一趟。” 入境北狄三十里，阴山支脉延伸到此，山势较坤朝境内更为险峻。 云津分寨依托山势，地处要津，正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 云珪连日来整备分寨，将兵员器械c粮秣马匹整点细致，颇废了一番功夫。这日正在帐中闷坐饮酒，忽听手下来报，帐外几骑求见，看旗号打扮该是北狄军中人士。 云珪哦了一声，坐直身子将碗中残酒饮尽。眼珠一转，想起这几日北狄和大坤二朝官方针对云津军的通报来，当下起身道：“带那几人进来，老夫倒要试试北狄的胃口，看吃不吃得下我云津寨。” 入厅的是两人，二人俱着北狄军中高层制式厚氅，一人健硕有力；另一人文士模样，却是中州面孔。 云珪见二人入厅，沉声问道：“不知二位到此，所为何事？”那文士模样的人施礼答道：“北狄狼廷苍狼军幕僚张弛c护卫使巴展，见过云当家。”原来随行武者正是当日接洽了玄策军陈创的巴展。 云珪哦了一声：“原来是北狄的二位大人，云津分寨也劳狼廷挂念么？”张弛清了清嗓子，恭敬道：“张某此来，正有一事所求。” 云珪见他举止不似北狄本土人士，讶问道：“阁下是中州人？” 张弛回道：“云当家所言不错，张某祖籍中州陈州，自幼随家父入狄。” 云珪故作叹息：“既是中州良家子，怎么明珠暗投呢？”言语间颇多挑衅之意。 巴展怒哼一声正待发作，张弛却不恼，朗声笑道：“我主屈利可汗心怀天下，狄朝也罢，中州也罢，不过是有德者居之而已。待我主南向而牧马，中州之地复归狼廷之日，又何谈明暗之别呢？”他这话说的豪气，令云珪不敢视。 云珪抚须道：“阁下家主子好大的口气，既是有意南下，自该与坤朝精兵死战一番，何须在老夫这里说项？” 张弛颇有涵养，笑道：“云当家爽快，张某自当磊落，此番前来，正欲归劝云当家举全军归入狼廷麾下。” 云珪闻言反笑：“二位好不知趣，老夫讽你明珠暗投，你便来拉老儿下水吗？” 张弛道：“如今南北二国矛头指向云津军，也不怕云当家知道，正是为掩盖狼廷和南边玄策军达成协议共谋靖安军耳目放出的烟雾，到时兵锋骤起，恐怕云津军也未能幸免。” 云珪闻言吃惊不：“竟有此事？” 张弛面色不改：“屈利可汗心怀天下，不愿云津寨无端遭此横祸，故特命张某来规劝云当家。” 云珪沉思不语，良久道：“云某半世为贼，名声早已看淡，既是有利我云津军之事，云某自该为手下这几百兄弟考虑，张先生所言当真么？” 张弛朗声道：“张某可在可汗面前为云先生作保，包云津军上下平安。” 云珪哈哈笑道：“老儿飘零半生，半截子入土之人，竟得你家可汗如此看重，也罢，此事就交于先生了，正好也让老夫清闲几天。” 他接着道：“却不知我家大当家主寨那里，张先生又作何打算？” 张弛收起笑意:“张某自有分寸，不劳云当家挂念。张某只一句话，定保云津寨上下平安归入狼廷，再不被以贼匪视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危机时刻帮助 这日过了午后，萧子珏再次去往云津主寨时，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此次由罗毅率二十人随行，带去些靖安军制式冬装和旌旗号角，一路上二十骑旌旗摇动，倒生出百十人的气势来。 再见到舒剑南，萧子珏却明显感觉到他愁眉不展，不复往日处变不惊之态，心中就是一紧，走上前问道：“大当家可是有云三爷的信儿了？” 舒剑南剑眉更是拧作一团：“萧先生猜的不错，我这云三哥今日派人带信回来，要我举云津全寨归顺北狄狼廷，他在北狄分寨等我三日，三日不见人马，他便自领分寨人马归降北狄，以全手下几百余兄弟性命。” 萧子珏砸了咂嘴，暗道不妙：“看来，北狄也打定贵军的主意了。大当家为何不劝云三爷率众南归？” 舒剑南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萧子珏，他接来一看，原来云珪信中言明，北狄狼廷幕僚张弛全权代表屈利可汗招安云津军，许以厚利。更为棘手的是，云珪已探明云津分寨北出十里，早已伏下北狄精兵，若有异动，恐招致大难。 萧子珏也皱了皱眉：“这事可难办了，这个张弛好毒辣的手段，这分明是禁住云三爷分部来要挟大当家北去，三日不到，恐怕就要对云三爷人马下手了。” 舒剑南苦笑道：“北狄下手素来狠绝，这次下手够快，舒某可被动了。” 现在他切实感受到了被举国之力“重点照顾”下的无力和渺，以前仗着云津军独行北境十余年的威势，对周边势力说灭就灭，说并就并，好不神气。可此时在北狄狼廷看来，云津寨也无非就是个任其轻松摆布的势力，全军归降固然好，实在不行，顺势剿灭也能扫清往后南下时的隐患。 萧子珏出声安慰道：“大当家且稍安勿躁，既有三日期限，我等不可坐以待毙，须得想个对策来。” 舒剑南收拾心情，情绪略振：“好在萧公子及时赶来，可有应对之策？” 舒剑南双臂怀抱在胸前深思，心念电转闪出几个念头，却均被自己否定，连连蹙眉摇头，一时之间也没有万全的对策。 只得道：“此番变生肘腋，萧某也没了主意。当先只得先派人回信云三爷，言称主寨物什甚多，尚需时日清点盘整，且教三爷等足三日，三日期满，云津大军必至。事不宜迟，大当家不妨同我往新安坞去一遭，详情报知沈校尉，他颇擅临机应对，且看他怎说？” 舒剑南叹道：“也罢，就如萧公子所言。舒某就去新安坞面见沈校尉，看他怎生应对。”当下指派寨中精细心腹开始盘整寨中钱粮兵甲，二人当即在罗毅护卫下快马赶回新安坞。 一路马不停蹄，终于赶在日落前，众人回到了新安坞。 萧子珏径自引舒剑南往沈牧主厅而去。 入厅来也顾不得寒暄，萧子珏当即将云珪所述报知沈牧：“此事紧急，过了今日，留给云津军的时间只剩两日，若是应对不当，只怕白白折了云三爷分寨人马。” 沈牧皱眉道：“想不到北狄应对如此之速，怕是解决了云津寨之事，就要腾出手来为南下攻袭靖安军做准备了。” 说着起身踱步，口中喃喃道着“两日”“两日”，萧子珏二人静静坐在帐中，看着烛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牧却是借着踱步时打开了全息系统，任务“反客为主”显示出高亮完结的状态，沈牧心头一跳，看来舒剑南到了坞堡就算任务达成了，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脑中虚点，领取了任务奖励点数和一次危急关头帮助。沈牧暗道，不知这危急关头帮助如何使用？要是能把云珪那几百人瞬移过来就万事大吉了。 系统助手阿强的声音适时想起：“恭喜玩家，成功领取一次危急关头帮助，这是系统福利哟，可以通过改变天气c风向等等自然因素或给予玩家地图提示来获取有利条件，从而摆脱危机。”沈牧心中嘁了一声，还以为是多么强力的帮助呢。 就在沈牧踱步神游之时，萧子珏起身出厅，抬眼看了看夜色，半点星光也无，朔风阵阵间又能看见多多彤云轮廓，好似墨玉低垂，从天际倒挂而落。 他回厅转向沈牧道：“看天色，这两日该有一场大雪，不知能否为我所用？” 这倒给了沈牧灵感，他脑中一闪，原来这危急关头帮助可以这么用。当下笑道：“成了，有法子解救云三当家人马了。” 舒剑南闻言倏地起身，郑重道：“若能平安解救云三哥南归，舒某号令云津军上下，供校尉驱驰，绝无二心。” 沈牧笑笑：“大当家气度令沈某折服，此次解救云三当家，我靖安军本部人马没法潜入北狄境内，若是同北狄骑军接战风声漏回河州，只怕又是和玄策军纠扯不清的官司。此次行动，只能带云津军精干人手前去接应。” 舒剑南颔首道：“大人思虑周详，云津寨上下自当竭尽全力。只恐怕在北狄大军面前，我这些微末道行还是不够看。” 沈牧捏了捏指节：“若是信得过沈某，这两日定有一场大雪助力我等行事。”舒剑南疑惑道：“难道仅凭天意决断？” 萧子珏接言道：“沈大人既如此说，想必天意在我，可堪一用。”说着目光澄澈，看向沈牧。 沈牧同他目光接触，心中没来由一虚，又想起方才他出言提示下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被他看穿了？忽得想起三国里诸葛孔明作法造势借东风草船借箭的故事，心中有了应对。看来也要装神弄鬼一番，借一场劲风暴雪来。 沈牧见舒剑南尚有疑虑，笑道：“大当家且放宽心，饱睡一晚，明日我等回云津寨调齐人手，明晚便入狄境分寨接应云三当家。若是拖到第三日，难免北狄伏军沉不住气，做出不利云三当家的事来。” 舒剑南见沈牧胸有成竹，心中疑虑消去一半，咬牙道：“也罢，舒某就信沈大人一回，若是不能就回云三哥，舒某自率本部同狄人死战。” 萧子珏和舒剑南退出厅后，沈牧又打开全息系统，打开危急关头帮助的选项，在子菜单里选择了天气里的暴风雪。又花费50点数在地图上定位出云津分寨的位置，将代表暴风雪的云团拖动到云津分寨北面不远处，设定好了暴风雪持续时间：两整天。 翌日大早，沈牧一行东出新安坞往云津寨而去。舒剑南抬头望天，此时阳光从地平线渗出，哪还有半分昨夜彤云密布的影子？不由气馁，抬手指了指天，朝沈牧道：“大人且看，今日晴朗无云，天意可还在我处？” 沈牧在系统内确认无误，故作神秘道：“此乃天机，成与不成，今夜便知。”说着拍马越出。 萧子珏朝舒剑南笑笑：“沈大人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大当家不妨静观其变。”说罢跟上沈牧，留舒剑南兄妹二人在后面面相觑。 舒苏儿银牙咬碎：“沈牧若是虚与委蛇信口开河，我拼了性命也要自去救云三哥来，大不了便死在一处好了。”说罢也催马跟上沈牧二人， 舒剑南长啸一声，纾解心中愤懑，手中马鞭狠抽，追上前去。 东方朝阳渐渐吐出全貌，将四人四骑的影子越拉越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雪夜救援 今日入夜来得分外得早，虽然早已熟悉了北境冬日的昼短夜长，张弛却还是觉得今天入夜异常早于往常，几乎是冬至时令的感觉。 上午还晴朗无云，手下狼廷带来的精兵士气高昂；可过了午后风云突变，阳光被大朵大朵的阴云遮盖起来；入夜前夕，天幕好像被神仙泼了墨一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浓到化不开的阴郁。 山下的张弛抬头看看天色，心中略有几分焦虑：“天色有异，恐生变数。山上可有云津军的消息？” 身旁巴展回道：“依照先生和云珪商议，要等舒剑南主力三日，算起来今天也才第二日，暂无消息也算正常吧？先生为何着急？” 张弛笑笑，仍旧抬头看着天上，眼中映出隐隐忧色。 舒剑南点起寨中二百干练好手，一切整顿完好后出主寨来，抬头看天阴沉欲雪，心中不由大喜，对在整理装备的沈牧笑道：“沈大人妙算，今日果真有雪。” 沈牧回首道：“天公作美，该当助力我等成功。” 舒剑南受他鼓舞，精神大振，当下号令手下上马待命。就连舒苏儿也打消了腹诽，连声呼喝，帮着整军。 人马俱已停当，舒剑南几人静等沈牧号令。 沈牧知道此时是立威时候，该要玄虚一番令云津寨心服。朗声道：“沈牧得苍天垂怜，借起一场大雪以壮我军声威，诸位且随我，雪夜破敌，救出云三爷，不堕靖安云津军之名。” 说完脑中打开系统，在危急时刻帮助的选项上虚点了确认。接着高喊一声：“雪来！” 众人只觉头上阵阵凉意，衣角随风鼓荡，抬头看去，天空中果然飘下雪花，起初还只是星星点点几片，不一时，便如梅花纷落，扑簌簌浓密起来。 两百精兵齐齐呼喝一声，心惊不已。舒剑南得沈牧示意，朗声长笑：“诸军且听号令，出发！” 雪夜中两百骑鱼贯而出，直奔北面分寨而去。 入夜后，这场雪令张弛心惊不已，北风大作，风助雪势，竟生生将他两千精军阻隔在山下。 张弛只觉心焦，急令一千人出击前往山上接应，他吩咐巴展道：“这雪来得古怪，依这雪势，只恐两千兵马不一时就要埋在雪里，将军速领一千人往云津分寨，若云津大队已至，即刻回报我知，若大队未到，就在山上监视云珪部一日，我自领一千人往山脚下接应。” 巴展嗯了一声领命而去。 伏军地域距分寨山头不过十里路程，此时雪片飞舞，双骑并排尚且看不清对面。一时风雪纵横，巴展这一千人瞬时失了道路，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巴展也是心惊，这场大雪平生未见，只得连声呼喝收束麾下人马，他鼓起内劲，平素必定是声如雷鸣，此时被风雪抵消，竟好似蚊鸣一般。 多亏前军尖兵及时指正了前行方向，引导后续人马呈长蛇队列跟上。人人裹紧衣口，朝山上挪去。 这场雪竟好似活物一般，宛若雪龙游走，恰好将巴展和张弛人马覆在其中，穷尽目力也只是眼前的纷纷雪花，根本望不到尽头。 在大雪袭击北狄伏兵的同时，沈牧和舒剑南二百人马已经到了云珪分寨。见云珪出厅相迎，舒剑南拍落身上雪迹，急急赶过去道：“三哥，此时北狄大军受雪势阻挡，一时难以迫近，速速整顿人马南归新安坞。” 云珪讶道：“大当家此来不是同归北狄狼廷么？” 舒剑南嘿了一声道：“北狄行事狠辣，我若不来，三哥这几百人明日必为其所害，单就这一点而言，北狄方面万万不值我等归附。目下只有南归新安坞靖安军麾下才可保全云津军上下。” 云珪一拍大腿方才醒悟：“三哥于大节处一贯出没什么主意，险些坏了我寨中几百兄弟性命，大当家既已议定，我还说什么，速速离去吧！” 舒剑南将沈牧引至身前，向云珪道：“此时多亏沈大人救护，又得幸大雪助力，才为我等赢来一线生机。”当下将沈牧借雪奇事简略复述，云珪听了也是啧啧称奇。 众人不敢怠慢，急切间也不便带走储备钱粮器械，只收拾趁手兵刃，分乘马匹整队南归，两军合在一处计有五百人三百多匹马，有舒苏儿和云珪各带两百人，井然从南面下山，不一时，便将踪迹隐没在风雪中。 其余一百人都是云津寨数得上的好手，此时在沈牧三人带领下，冒雪守在北面山头，得沈牧系统之利，山上风雪略，火把照亮正看清山下影影绰绰，有大队军士下马往山上爬来。 萧子珏大叫：“滚木礌石招呼！”众人各自捡起寨中守御器械，朝着山下一股脑掷去，山腰上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当下便有百余人遭袭滚下山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巴展心知不妙，急令众军俯身暂避，又命亲兵报知张驰速来应对。 沈牧见挫了北狄军锐气，山下被风雪裹挟乱做一团，也不敢恋战。这雪龙借着风势纵横，早已不受系统控制，眼看北风呼呼，无需多长时间就能将整个分寨吞没，将第二波滚木礌石抛下山后，急率手下朝南边退去。 这次倒没给北狄军造成多大损伤，毕竟沈牧也只以拖延为主，不求能有多大杀伤。 巴展这边吃了一次亏，也不再冒进。风雪中压住阵脚，终于等到张驰的后续人马摸了过来。待大军整顿完毕，这一来一去便是近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沈牧平安救出云珪部早去的远了。 大雪势头不减，自张驰以下人人心惊。北狄素信苍天护佑，此番被大雪浇透，耳边劲风如刀，直比草原上的白毛风还厉害上几分，心中只感恐慌，士气早泄了大半。 张驰虽不知山上详情，但也不敢任由大军在山下拖延，当即下令弃马上山。两千人分成几队，前后抵手缓进，互相照应，如此费了一番功夫，终于爬上云津分寨。此时人人精疲力尽，肺中如火烧，几乎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休整片刻，张驰命各部清点人数，大雪迷路掉队加上方才砸死砸伤的总计折损了三百余人，两千马匹却是全都折在大雪里了。张驰巴展二人惊怒交加，率军士点起火把，四下里搜遍寨子，钱粮储备倒是不少，却哪还有云珪几百人的影子。 张驰知道云珪部定是借着雪势趁乱退回坤朝境内，只是这大雪来的太过巧合，毫无道理可循。纵然他智计过人，此时也只有泄气沮丧的份儿。只得令众军借山寨遮挡，暂闭风雪。 沈牧五百人三百骑交替退却，终于赶在大雪过境前退回坤境云津主寨。虽也是精疲力竭，但军中盛传沈牧显神借雪的事迹，更兼雪夜救云珪部而归，一时惊为天人，士气大震，沈牧威望大增，归附靖安军此时人人皆无异议。就连系统内魅力值也蹭蹭连涨5点，沈牧暗喜，心中直呼系统给力。 他听从萧子珏建议，趁着众军士气高昂之时，连夜冒雪往新安坞转运云津寨储备物资。好在已是系统设定好的大雪边界，风力雪势大为缓和，人马行动已没有什么阻力。如此云津寨全员八百人就顺势归附了新安坞。 在张驰和巴展两千大军被沈牧的人造大雪困了两日后，天空终于放晴。张驰军狼狈下山，又失了全部马匹，只得步行赶往就近狄军据点，好在分寨内所获钱粮甚巨，侥幸落得个功过相抵，屈利可汗未降罪张驰二人，张驰实实在在领略了“局部有雪”的威力来。 趁着两日空挡，沈牧将云津寨大部物资转运完毕。他不敢轻易放弃云津寨显要地势，当即派了云珪领三百人留守，同新安坞互为接应。毕竟区区新安坞也暂时没有容纳八百人的空间。 这一番成功应对，让沈牧成就感爆棚。更为重要的就是手中掌握的八百云津人马，他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基本盘明显扩大，对即将到来的赵王北巡和长远回穿大业一时充满了信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赵王府兵 （任务奖励更新属性统率5八，武力60，智力7，政治605，魅力65，学习75） 收编云津军后，北境复归沉静。连绵江山如同冬季潜伏的巨兽，舔舐着伤口，等待下一次扑食的机会。 利用这段难得的休整时间，沈牧将坞堡一应事物都交给萧子珏等人打理，自己乐得清闲，雪夜救援经麾下口口相传早已偏离了本来面目，更为沈牧增添了一份神秘色彩，他也不说破，军中威望盛极一时。 沈牧独坐主厅，闲来无事，打开游戏系统检视。 如今新安坞兵员未满，全军八百四十余人，其中三百人留守云津寨。现在帐下人手渐渐齐整： 出谋划策有萧子珏，如今他政治和智力双90的属性颇受沈牧倚重；后勤保障有秦川，他从属性来看平平无奇，但算得上沈牧军元老，亦且忠心稳重，有他坐镇大营可无后顾之忧；自军中罗毅颇为活跃闪耀，被沈牧提拔为百夫长，自领一百云津精兵作为沈牧亲卫队，这是沈牧军战力的核心； 归附而来的云津军由舒剑南和云珪统领，二人被沈牧封为军候（有统兵五百人之权），舒剑南统率和武力值分别达到6和八，云珪武力值也有71，当得起悍将之名；消息打探有舒苏儿，她心思跳脱，灵巧机变，武力智力值都是合格的65。 正在他自得之时，秦川推门进来禀道：“大人，赵王的三千府兵今日已进驻新安坞周边坞堡了，统领范宁范安澜此刻前来拜见，正在堡外等候。” 沈牧急忙起身，哦了一声：“赵王动作够快啊，丝毫不给我等喘息之机呢。”同秦川一同出堡迎接范宁。 沈牧看得真切，范宁此来不过十几骑亲兵随行，排场比起玄策使团来大为简便。沈牧看向范宁，此人四旬左右年纪，身材匀称，面色和善，倒是有几分儒将扮相。 见沈牧出堡迎接，范宁下马上前，拱手道：“鄙人赵王府下参将范宁，此来叨扰沈大人了。” 沈牧回礼道：“范将军劳师远来才是辛苦，快请进堡再叙。”说着将范宁引入主厅，萧子珏等幕僚武将俱来参拜。 范宁一一见过，因笑道：“范某自途径河州时，便在靖安大帅府耳闻沈大人统军有方，今日一见，大人麾下文武兼备，北境有大人压阵，实乃我朝之福。”他态度绥和，毫无王府将领的架子。 沈牧笑道：“范大人谬赞，沈某不过区区一校尉，手下千百人马，能为大帅c为赵王分忧一二都算是勉力为之了。今后北境有范大人精兵坐镇，可是大为助力呢。”寒暄一番，沈牧将话题引至进驻府兵上，显示出对范宁到访的戒备来。 范宁如何听不出沈牧话中之意，面色不改，回道：“朝廷旨意命赵王殿下三千府兵进驻北境，一是协助贵军巩固防线；二也是为策应开春赵王北巡安全，范某也知道，我这三千府兵不过是客军，北境诸事，还需沈大人费心。”他说得颇为诚恳，更令沈牧感觉城府深沉，不敢觑。 范宁续道：“宁此来担负重任，不敢有半点松懈，府兵们平素骄纵惯了，此来北境苦寒之地，难免有些许怨气，如有怠慢不周之处，还请沈大人和各位同僚多多担待。” 伸手不打笑脸人，范宁说话如此客气，沈牧也只得以礼相待：“沈某自当收束各军，范大人府兵此来，有所需用度一时接济不上的自可通报沈某，能帮上的新安坞自当全力为之。” 沈牧说这个话自有底气，新安坞接收云津主寨的钱粮储备甚巨，足够本部人马几年用度，但既已推测出北狄南下渐近，到时这些储备也拿不走，不如此时拿出些许做个顺水人情，也许又能争取一二分主动。 范宁拱手谢道：“大人美意，范某替府兵们先行谢过了。范某此行，带来王府中甲胄五百具，不日差人送至新安坞，万望沈大人笑纳。” 来而不往非礼也，范宁礼数周到，给新安坞众人留下了初见时的好印象。 沈牧吩咐秦川设宴款待范宁，新安坞文武作陪。两军主将彼此印象都还不错，宴席上气氛渐渐活跃，吃了个皆大欢喜。宴后，范宁稍有醉色，起身告辞，趁夜色返回驻地。 又过了三日，范宁再来拜访，果然随行车队带来五百具上好甲胄。 这次来，范宁方才把真实意图说出：“范某此来，人地两生，幸有沈大人热心襄助。范某身兼策应赵王北巡之任，该当将北境防线熟悉了然，若不然赵王来时被一问三不知，可就笑话大了。若是沈大人得暇，不如带范某将北境防线略微熟悉一二？” 这话让沈牧无可挑剔，便是他自行带队巡防北境沈牧也说不出什么，此时主动请沈牧向导，也是给予靖安边军足够的尊重了。 沈牧见下首萧子珏也无异议，笑道：“范大人有令，沈某自无不从。”当下议定双方出巡人员及规模。 次日上午便由罗毅统领亲卫队，护卫沈牧罗毅汇合了范宁的三百府兵前往新安坞北坤狄边境巡视。 一路上由萧子珏为范宁介绍两国防线情况，他虽说得简略，但范宁毕竟军中宿将，也不在意，自行将缺略之处补齐。并不时问些关键问题，萧子珏知瞒他不住，便尽心详加解释。 过得午后，北境日落得早，沈牧便提议整队返回。范某也不做主张，都听沈牧安排。 大队人马在前，沈牧和范宁二人落在后面。见周遭无人，范宁道：“不是范某多嘴，沈大人收降云津寨一事，恐有不妥。” 沈牧哦了一声，讶道：“范大人有何高见？但请指教。” 范宁笑笑：“沈大人既知，坤狄二朝官方矛头都指向了云津寨，如今云津寨归附沈大人帐下，却不知这矛该落向何处？” 沈牧闻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犹疑道：“云津寨已全员归靖安军编制，这矛自该收回，难道朝廷还要赶尽杀绝么？” 范宁摇头道：“若是北狄言称靖安军包庇匪首，到时新安坞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沈牧依他思路推断一番，心中愈发焦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范宁见他沉默良久，接道：“要解此事，却也不难。此事沈大人切不可坐等朝廷发难，不如将云津军归降之事声张出去，由河州大帅府出面，广造声势，如此河州百姓和沿线商队得知匪患平息，自当维护沈大人，民意汹汹，何人可挡？只要封住了朝廷的口，北狄再说什么，都已不足为虑了。” 沈牧见他说得诚恳，不由问道：“范大人为何处处帮着沈某？” 范宁淡淡笑道：“某一介武将，不愿卷入到他人之局。既然北来，打定的就是携手大人守好北境的主意，其余琐事同范某无关。若有人对沈大人对靖安军不利，动摇了北境根本，到头来苦的还是我国的百姓。范某自问，做不出这亲痛仇快的龌龊事来，故出言提醒沈大人，略作防备。” 沈牧见他心胸气度宽厚，不由大为心折。来自潜在对手方面的善意提醒，令沈牧无比感动，心中生出一股暖意来。 沈牧谢道：“多谢大人提点，若无大人这番话，新安坞上下自蹈死地犹不自知也。” 范宁笑笑：“我虽是赵王府上参将，但也是大坤子民，谁愿见家园陷入战火之中呢？” 沈牧闻言一怔，看着范宁清澈坚定的眼神，竟头一次对这个平行世界生出一股归属感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应对 巡视回来，沈牧和范宁告别，各自整军带回驻地。沈牧集召萧子珏议事，将范宁对于招降云津军的看法说了，征询萧子珏意见。 萧子珏思索一番，苦笑道：“范宁的设想没错，朝廷会不会追查云津军到底我不敢断言，不过观玄策使团之前行事，恐怕只要是能针对上靖安军的，都要加以扩大利用，云津军归附我军被他们先得知了消息，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发难机会。可范宁作为赵王府下参将，是出于什么目的出言提醒大人呢？” 沈牧又回想范宁的话，推测道：“我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范宁此人，纯出于个人角度不愿参与到派别之争当中好心提醒；另一个可能，这仍是赵王和玄策军设下的圈套，逼我军主动露出马脚好为他们所乘。” 萧子珏手指交错不自觉地活动：“我观范宁此人行事，算得上是单纯的武人，这两个可能，应该是第一个的可能性居多。今日出巡，起先与范宁对答之时，我还留了个心眼，应答起来多有不尽不实之处，嘿嘿，范宁却不说破，分明他自己将缺失处推演补齐，再就关键之处出言相问，与实际情况出入甚微，可见确是一员良将，无心涉及权术争斗。” 沈牧点点头：“赵王不可能不知范宁底细，却派了这个无心政治斗争的纯将来驻防北境，看来也是存了安抚我等的心思，以免他人执着于党争而误了大事，归根到底说起来，赵王之心，思虑长远啊，这么说起来，其实范宁也还是在他算计当中。”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王如同顶尖棋手，将棋盘上一众棋子摆弄自如，令他二人暗自心惊。 沈牧强笑一声：“也罢，既然范宁好言提醒，当下还是先将云津军的事情办妥为要。明日我便飞羽传信报知河州帅府，至于坊间传言，就劳烦萧兄带上舒苏儿走一遭吧？” 萧子珏笑笑：“大人为何不自领舒姑娘亲往河州？” 沈牧连连摆手道：“如今坞堡上下谁人不知你和这姑娘走得最近，她除了她大哥便最服你，萧兄手段如此高明，又何须拉我蹚这一趟浑水？” 萧子珏面上一红，好在主厅内烛光昏暗，没被沈牧发现异常，打个哈哈告辞而去。 沈牧不是不想接近舒苏儿，这姑娘天真可爱又有一股爽利劲儿。但眼看萧子珏下手在先，自己又曾被舒苏儿逼迫许下三事，每见舒苏儿心中先自怯了，在本来世界里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委实不知如何接近，更何况回穿大业在身，根本顾不上处处留情了。 次日晌午，难得是个无风天气。沈牧着秦川将云津军归附一事写得明白，言明此事是大帅府先前剿匪命令的延续。 靖安军以四海靖平为己任，杀一人不如存一人，收降其众方显朝廷仁德；大军威势面前，云津军只有归降一途，如此北境再无匪患，过往商队再不受其威胁，归降后委以任用又可为其他势力做个表率以得江湖之望；云津归附，新安坞得钱粮用度无算，本部一千五百兵额可由云津降兵自行解决一半，无需河州大营出资负担，几美兼备，谨为大帅贺云云。 将信用飞羽器械装了，标定好信笺等级为黄色常规通报，设定好线路即刻飞往河州帅府。 与此同时，萧子珏携舒苏儿带十数个伶俐好手，便服分批到了河州城。 河州过望楼。 随着今年最后一批商队在冬季暴雪期前由狄境顺利回返，此时尚不到饭点，过望楼内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了。 回返大商队一拨各自捡了桌位饮酒歇脚，萧子珏二人也混迹其中，在二楼窗边一桌坐下。 店二见他二人衣着精致c气度非凡，只道是大主顾莅临，心下不敢怠慢，连忙将暖炉端来放于桌边，又拿来两具精巧手捧暖炉给了二人。 店二眼尖，看萧子珏面孔只觉脸熟得很，心下转念，想起原来是当日河州大军调动时在店中将几两碎银抛在他托盘上炫技的青年人。殷勤神态上又挤出几分笑意：“原来是公子又来给店捧场，当日那手抛银之技，可是漂亮的紧呐。” 萧子珏笑笑：“你倒是记性好，快去烫些好酒，拿来给爷暖暖身子来。”故作豪气摆手指使店二，二便一迭声地应着去了。 舒苏儿心下好奇，连连追问何为抛银之技，萧子珏耐不住她纠缠，简略将当日情形说了。 舒苏儿戏谑道：“不曾想你还是个高手呢，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老成谋士的样子，原来技艺深不可测，恐怕连沈牧沈大人也不知其中隐情吧？” 萧子珏面色一红，不住嘿笑：“沈大人军务缠身，他人俗事岂能尽知？区区微末之技，还是不要拿出来徒遭军中高手哂笑了罢。” 舒苏儿不以为然：“你是担心显露了手段被沈大人知晓，在倚重你智计之余，阵战武斗上又给你压担子吧？这才是能者多劳呢。”说着把玩暖手炉，笑着露出两排银牙。 她本就明眸善睐，此时笑意盈盈，顽皮俏丽间还有几丝妩媚，令人更觉生动可人。 不光萧子珏心神一荡，周遭商客有听着声的转眼来瞧，也是交头接耳啧啧之声不觉。 舒苏儿何等场面没见过，此时被人关注也不恼，见四周注意力都在她这一边，亦且此时店二温好了酒端来。舒苏儿见机不可失，朗声道：“这位哥，最近河州往北境地面上可还太平？” 店二回道：“姑娘是要打听河州商路吧？”说着回首指了指几座，接道：“这几位爷可都是刚从北边回来的，最近可是太平，河州城也没听说又有哪股子贼匪作乱？” 那边自有商客头领搭言道：“好教姑娘得知，最近这北境商路可是太平得紧呐，单说鄙人这一趟来回，秋末去往狄境时还连被三股子匪帮滋扰，啧啧，咱商队护卫折损了二三十个好汉子。可这般紧赶着立冬时回来，嘿嘿，沿途却是顺当无比，除了前几日在云津地界遭遇白毛大雪走失了几匹马驹，天幸平安回返呐！” 众商客闻言纷纷点头称是，直言幸运。这时早有混在商客桌内的云津军好手接话道：“那白毛大雪可是古怪，我那在靖安边军效力的姨母家二子酒醉后就说，这白毛大雪竟是靖安军中一个沈姓大人向天爷许下三牲借来的，雪势助力，顺利荡平北境大匪帮。” 众人听了连连称奇，萧子珏哄抬道：“这位哥说的怕是太过玄虚了吧，当日大雪，我恰从其间侥幸逃出，好像靖安军沈大人是雪夜大破一支狄人骑军呢。” 又有人道：“不错，我们这支商队也是擦着大雪回来，途中看见不少北狄服饰的尸首呢。” 众人又是哦地惊呼，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方渠道得来的独家消息，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最后众人在萧子珏刻意引导下，终于得出事件全貌：靖安军沈校尉荡平北境匪患，雪夜大破狄军越境骑兵，才换来了众商队冬季平安回返。 有人又把酒笑道：“看来是靖安边军护佑我等，剿匪事宜上终于硬气了一次。” 萧子珏知道，此时河州大酒肆都有云津军人手引导讨论着相同话题，不久后再由商客们言传至坊间，对沈牧和靖安军有利的民间舆论就会间接影响到大帅府决策。 河州事了，他正待拿起桌上残酒，忽听得窗外人声吵杂，心中好奇，推开窗观瞧，一阵冷风灌入，酒客们正欲起身怪他多事，一打眼向外瞧时各自也是怔了： 只见主街上由靖安骑军护卫着一队人马由北向南而来，清一色白马白甲，接着阳光映出反光，人马俊健，气势夺人——这是北狄军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北狄使团也来了 原来就在萧子珏动身前往河州不过一个时辰后，新安坞这边得到了来自范宁的消息。 确切说是范宁今日单独带领五百府兵巡视防线时发生的事。 自沈牧带领他熟悉了北境沿线后，范宁便定期轮换府兵自行巡逻——北境苦寒，冬季更无战事，连规模边衅都挑不起来，若不找些事来做，这些府兵骄纵安逸惯了，难免生事。 范宁每到一处，便暗自设想狄军来攻时自军要如何据守险要沉着反击；又设想自军如何攻入狄境搅动北境风云。如此他腹中攻守，倒也自得其乐。 此时他正设想一支北狄大队骑军从正北山坝上席卷而下，忽见山坝上果然出现十几骑北狄人马，白衣白甲，旌旗摇动，一杆大纛，上锈狼头，狼牙由金色滚边绣制，正是北狄狼廷旗号！ 范宁瞧见，悚然一惊，难道竟被他猜中狄军果真大举来攻？手下府兵见了也是吃惊不，对方虽只十几骑从山坝转下，却惊得这五百府兵阵型大乱，一时间抽刀拔剑c搭弓呼喊各行其是，不知如何举措。 却不待范宁整束手下，那边一骑当先冲来，朗声道：“贵军暂莫动手，大狄狼廷特使求见靖安军沈牧沈大人！”十几骑鱼贯而至，原来除了各举旗号，佩弓佩刀等一应军械都挂在坐骑上，表明并无恶意。 范宁心中暂定，喝令住手下兵士。向对面来人问道：“彼军无通行函令擅闯我境，等同与我国宣战，可是要擅起刀兵陷两国军民于战火中？” 对面十几骑中转出一人，抱拳施礼道：“鄙人张弛，北狄狼廷屈利可汗座下幕僚，此来受贵国玄策军相邀，持节出使，并有可汗旨意递送贵国皇帝。若有举动不当之处，但请降罪。” 说着从怀中掏出通关信函，范宁接来看了，果然是玄策军出具的狄朝官方通行函件，指明准许狄朝使团由新安坞入境坤朝，自河州进入腹地，往帝京面见当朝天子——这正是当夜陈创同北狄斥候队接洽时交给巴展的通行函，上盖礼部及玄策军印信，确是真迹无误。 张弛在云津分寨吃了一个大亏，如实报知了狼廷可汗处，这几日四下打探，已得知是靖安军沈牧部所为。屈利可汗交给张弛往坤朝通行函件，并附下与坤朝朝廷商议之事，命其不日南行，试探靖安军及坤朝虚实。 范宁问道：“彼我二朝多年来未曾互通使节，阁下从何处得到玄策军签发的通行函件？”北狄使团突然现身，不得不令范宁多加心。 张弛回道：“两国虽不通使臣多年，但总也会保留些许秘密渠道保持联络吧？毕竟贵我两国，名义上也不是敌对状态吧。” 范宁不再多问，朝中隐情岂能让他尽知？正色道：“既是使节来访，我军自当以礼相待，鄙人范宁，大坤赵王殿下府中参将。张大人远来辛苦，且由我部护送往新安坞入境，以免途中遇其他巡视边军再生误会。” 张弛听他完介绍心中一跳，不露声色道：“如此便有劳范将军了。”当下五百府兵护卫着十几骑使团队伍往新安坞方向而去。 范宁将张弛使团引到新安坞，将通行函拿与沈牧。 沈牧看了也是吃了一惊：“北狄的应对如此之快？”他从云珪处早已得知当日设计云津寨的正是张弛，不敢觑，笑道：“原来是张弛大人，当日大雪，未曾得见，沈牧深以为憾，不料今日大人远来，沈某得见，足慰平生。” 张弛嘴角一抽，显是在强压怒火，礼节性回道：“闻沈大人雪夜保全云津军，驰特来恭贺。”二人机锋暗藏，进入偏厅看茶稍歇。 安顿张弛等人暂歇后，沈牧与范宁入主厅相商。范宁见他神色有异，出言相询：“怎么？思昭知道来使此人？” 沈牧点点头，将此人来历说了。范宁哦了一声讶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看来张弛出使，多半还是为了云津军之事而来？” 沈牧轻舒口气道：“好在范大人提点及时，我们应对快了一步。”范宁笑称侥幸：“如今之计何为？” 沈牧想了想，道：“若张弛出使事涉靖安军，只能先护送至河州大帅府，由蔺帅定夺后再行打算了。” 范宁嗯了一声：“张弛来使，云津军之事再大，到达御前，也不该是两国商谈核心，恐怕还有其他大事交涉。” 沈牧回道：“不错，他不过趁机来试探我军虚实罢了。”接着自嘲道，“我军不过区区几百人，有何虚实可以瞒他？” 范宁也笑道：“新安坞弹丸之地，若真能藏下十万精兵，也不枉他前来刺探一遭。” 沈牧召罗毅来，下令道：“我坞堡全军整队，恭送北狄使团过境。”罗毅诺了一声领命整队。 沈牧二人复到偏厅见了张弛，沈牧为难道：“张大人远来辛苦，沈某本该略备薄酒以尽地主之谊，怎奈防区苦寒，只恐怠慢了大人有失两国礼数。还是请张大人不辞辛劳，由我军护送前往河州帅府安歇吧，彼处常设驿馆，正好接待贵国使团。” 张弛笑笑：“如此也好，那边有劳沈大人了。” 沈牧摆手道：“何劳之有，此番前去河州，还要辛苦范大人呢。” 范宁见沈牧如此说，已知晓他心意，现在新安坞已是众矢之的，他不愿再多生事；而府兵此来寸功未建，护送使团南行，多少能显出些存在感，赵王面子上也好看。 范宁朝沈牧抱拳道：“范某自当替思昭走这一遭。”朝沈牧谢了，在新安坞全员列队注视下，由本部府兵前后押路，使团十几骑行在中间，一路朝南向河州去了。 舒剑南见大队走得远了，满腹疑虑来问沈牧：“北狄突然来使，可还是为我云津归附一事扯皮？” 沈牧不以为然地笑笑：“舒大哥不必多虑，这等边陲琐事，还值得北狄特意出使叨扰圣听吗？我等且安坐，到时自有消息传来。”说着便径自回坞，他没明说的是，使团前来商议之事，肯定已大到靖安军帅府也控制不了的。 沈牧又细细思索起张弛使团通行函件的事来，既然张弛敢堂而皇之地持着玄策军签函入境，也就是说北狄方面不担心被他人发觉同玄策军保持联系的秘密，反过来说，玄策军方面也早就做好了北狄在需要时持函入境将自己暴露的心理准备。 综合两方态度，沈牧又得出一个让自己心凉了半截的结论：这条玄策军和北狄接触的渠道，皇帝陛下无疑是知晓的。否则就解释不通为何玄策军和北狄使团都不怕暴露对方了，答案只有一个，最上层对两方接触的支持。所以玄策使团和赵王一系列行事，当朝天子是知晓一切的。最让沈牧感到沮丧的是：这信号已经清楚表明，皇帝是要假手玄策军和赵王来对靖安军下手了。 沈牧暗骂一声，穿越前生活在hard模式里也就罢了，穿越后怎么又是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地狱模式？ 所以皇帝陛下舍弃靖安军的目的是什么呢？沈牧知道，现在自己回穿的本钱，只能是靖安军。靖安军没了，他自己这个便宜校尉还如何翻身？投靠玄策军？投靠北狄？ 沈牧脑中纷乱，皇帝不会不知道舍弃靖安军的后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足以令皇帝动心的回报是什么？ 脑中倏然一振，如一道闪光在脑海中炸现：当朝皇帝舍掉靖安军这颗棋子，是要在棋盘上，把整个北狄都吞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北狄的要求 沈牧又写了第二封信用飞羽报至河州大帅府，这回递送的是加急等级，借着风速，估计会比张弛使团提前半个时辰飞抵河州。 信中他结合新安坞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件，推论出皇帝要舍弃靖安军全军以换取对狄用兵优势，结论耸人听闻，沈牧也不敢断言，只单纯建议帅府早做准备。 望着飞羽从坞堡遥遥南飞，沈牧一颗心也随着起伏不定。 萧子珏从过望楼窗外看清，是靖安蔺先楚骑军先行开路，遮蔽沿街商户，其后是范宁府兵护卫着十几骑白马白甲的北狄骑士。 靖安军开路骑士朗声唱和道：“北狄使团来访，闲杂人等避让。” 虽只十几人的使团，但坤狄二朝多年未通官方使节互访，所以北狄使团规模虽，猝然而来，却令靖安帅府如临大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生怕外事应对上被拿了把柄，借以攻讦。 过望楼上众酒客遥遥指点暗自议论，北狄使团来访，也是多少年未见的大事了。 萧子珏同舒苏儿道：“北狄动作来的好快，此间没咱们的事了，还是及时回新安坞复命为上。” 舒苏儿撇嘴哼了一声道：“好容易来一趟河州，本姑娘还没玩够呢。” 萧子珏苦笑一声道：“北狄出使，接下来怕是有大事发生，新安坞若应对不当，只怕再无我等安身之地了。” 舒苏儿见他说的郑重，不敢再娇蛮，回道：“那等这些事都了了，你且再陪我好好逛一趟河州城可好？” 萧子珏心中一荡，笑道：“姑娘有命，自当遵从。”留下几个好手继续坚持北狄使团，二人等使团大队走过，转出身牵马赶回新安坞。 蔺图蒙在得知范宁府兵护送北狄使团前来河州后，当即派出蔺先楚本部骑军接应引导，嘱咐其在城内通行时大张声势，教城内百姓得知北狄出使的消息，倒是和沈牧自保的应对之策如出一辙。 他将沈牧第二封信拿给谋士李绩瞧了，二人俱是心惊。与第二封信相比，现在帅府已经无暇顾及沈牧第一封信里提及的云津军归附事宜了。 “沈牧这个结论，委实太过耸人听闻。”蔺图蒙端起桌案上的残茶，寒冬渐进，这茶也凉的快了呢。 李绩将信笺收好，抚须踱道：“最近新安坞事多，依沈牧所述，再与先前蔺先楚护送玄策使团回报相加印证，恐怕沈牧推论却是事实。” 蔺图蒙不由发出一声长叹：“当今圣上施行仁政十数年，为何竟会行出如此狠辣决断？” 李绩回道：“圣上骨子里还是想做一代雄主，若能以舍弃靖安军的代价拿下北狄全境，我朝战略空间可大为伸展，应对东西南三面强邻时亦可大掌主动。这个代价，平心而论，值。” 蔺图蒙默然不语良久，方才道：“给沈牧回信，令其紧守本部多加心。其推论之事，帅府除你我二人外，务必不可泄露他人。” 李绩诺了一声回道：“且看北狄使团此来作何打算，我等再相机应对吧。” 蔺图蒙点了点头，神色一振道：“也罢，我朝家事，莫在北狄使团面前失了锐气，随我出府相迎。” 张弛一路劳顿，终于到了河州帅府。蔺图蒙倒没沈牧那么苛刻气，大摆宴席招待张弛使团一行，席间只问北狄风物，不谈两朝正事，张弛见识颇丰，举止应对颇有威仪，宾主相谈甚欢。 大宴散去，张弛心中闷气稍平。 帅府到底沉得住气，安顿使团住进河州驿馆后，一连三日，只是摆酒设宴好生款待，张弛每每问起使团赴京一事，李绩只推说尚无帝京函令到来，帅府无权放使团南下入京面圣。 张弛知道，无函令送达虽是事实，但多半还是要故意为难使团吃瘪。到得第四日晌午，张弛持节赴帅府面见蔺图蒙。 有侍者奉茶款待，蔺图蒙因笑道：“张大人一路劳顿，这几日可还住的习惯？” 张弛回道：“劳大人挂念，河州繁华，可是比我朝苦寒地养人呢。” 蔺先楚笑笑：“贵我二国不通使节久矣，慢待之处，还请张大人海涵。” 张弛正色道：“张某此来，每日枯坐驿馆。贵国河州到京城，函件快马一日即可送达，难道堂堂天子也这般慢待使节毫无半点上国风度么？” 蔺先楚城府颇深，半点不恼：“难得张大人南来，蔺某得知大人亦是中州人氏，此番重回故土，不是正该详细觑清中土风貌么？何故急于南下？” 张弛起身作揖道：“多劳大人记挂。驰本欲多盘桓几日，好再聆听大帅教诲，怎奈身负王命，重任在肩岂敢有所懈怠？” 蔺先楚哦了一声，心道你自己说出来就好，故作关切道：“张大人此来，具体有何事面呈我朝陛下呢？” 张弛似笑非笑望向蔺图蒙，看他神色不变，心中暗骂一声厚颜无耻，摆明着他是拖延时间故意为难使团。面上却诚恳道：“张某此来，乃是带了我主可汗三条章程来同贵国皇帝陛下商议。” 蔺图蒙哦了一声，端起茶杯细细啜饮，不再答言。 张弛心中不住冷笑，心道也不怕你知晓去对我不利，当即接道：“这三条章程，说起来，倒是件件离不开靖安大帅府出面呢。” 蔺图蒙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笑道：“若是事关靖安军，蔺某倒想愿闻其详了。” 张弛连声暗骂，面上仍不表露：“第一件章程，乃是我朝大汗建议，两朝南北境商路既通，再无匪患滋扰，不如均由朝廷接管运营；官家出面开市，以规范民间商事，从中抽税。” 蔺图蒙颔首道：“这倒是利国利民的长远之计，贵国可汗，思虑深远。” 张弛道谢，接道：“这第二件，说来也是第一件的应有之意，两国商路既开，民生方面往来密切c彼此交织，故我主建议，南北二朝均裁撤前线边军，缓和敌对状态，也可减轻国内军费负担，从而腾出手来应对他事。”说完端起茶杯，余光看向蔺图蒙。 蔺图蒙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若是依照此条，裁撤边军，坤朝境内首当其冲的自是靖安边军无疑，不过相比起裁撤，总好过自家天子的舍弃全军之策。 两害相权取其轻，下意识地蔺图蒙已认同了此条议题。强笑道：“贵国可汗，真乃仁义之君也。” 张弛也恭维一番，续道：“这第三条嘛，可是与贵军大有瓜葛了。” 蔺图蒙哦了一声示意张弛继续，张弛饮了一口茶续道：“贵军边军沈牧部，最近风头日盛，接连捣破边境匪巢，便说是全功竟于此人亦不为过。不过其收降云津军一事却引起各匪部在我朝境内的强烈反弹，造成我边军及大部落不损失，故我朝可汗严正抗议，望贵国能将云津军首恶交由我国严惩。” “咣啷”一声，张弛闻声观瞧，竟是蔺图蒙生生将手中茶杯捏碎，面色不由微变。 蔺图蒙顿觉失态，强笑道：“此事恐怕是贵国强人所难吧？” 张弛浑不在意：“章程如此，成与不成，还需面呈贵国天子商议。” 蔺图蒙干笑一声，唤李绩进来，问道：“北狄使团赴京的通行函件可曾传来？” 李绩回道：“长风正欲报知大帅，帝京加急快马方才已到河州，使团赴京一应文函均已办妥。” 蔺图蒙起身向张弛道：“既如此，蔺某不便再留张大人了，免得误了两国大事。” 张弛也起身回道：“大帅乃国之干才，万望保重，定有重逢再叙之日。” 也不耽搁，由李绩引导交割了一应文函，却是在游击都管雷怒本部的护卫下，前往帝都而去。他自归建帅府以来，渐已脱离沈牧辖制，如今又得一美差，当真是春风得意。 蔺图蒙见使团远去，身子一软几欲摊到。李绩见状急忙扶住，不待询问，只听蔺图蒙喃喃道：“只怕这次危机，靖安军是躲不过了。” 大帅的威风如冬日残阳，早已散去了七八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又来一个匪帮? 打发走北狄使团后第四日，沈牧收到了大帅府就最近连串事件的飞羽传信回复。 令沈牧微微诧异的是，这一次飞羽传信未标明事件等级，同时在拆封处加用了密钥。 沈牧手心微微出汗，知道此信非比寻常，用靖安军特有密钥规则拆封。密钥只掌握在主将一人手里，这意味着，河州帅府此次来信，无意要求沈牧帐下幕僚秦川行监视共同阅信之权。 沈牧轻呼一口气，平复心情拿起信来。这封信是由首席幕僚李绩的口吻写就的。 信中他先勉励了沈牧军一番，令其再接再厉，做靖安边军之表率；其次对沈牧就所涉事件的分析及推论表示了肯定，暂不追究沈牧擅收云津军之事，待北狄使团商谈结果传来再做安排；同时也暗示沈牧河州大帅府在此间的为难之处，李绩切切叮嘱，此事不能再声张出去，目前只能静观其变； 最后，提醒沈牧同范宁府兵搞好关系，毕竟现在新安坞正面防线四个坞堡范宁驻军其三；李绩的结语简洁，却让沈牧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关切与无奈：紧守本部，万事心。 沈牧出了主厅，见萧子珏正在外候着。见他出来，萧子珏问道：“大帅府有消息传来？” 沈牧抬眼看看他，萧子珏目光澄澈并无异色，沈牧只简略回道：“嗯，不过是要我等严守防线心行事，也无甚新意。” 萧子珏哦了一声，嘴角挂笑：“此事怕是还要借助范大人府兵之力吧？” 沈牧也笑骂一声：“你倒是聪明。” 之后几日范宁照例带兵轮换出巡，对坞堡沿途防线安全倒比沈牧这个主人还上心。 这日沈牧也带了萧子珏及罗毅亲卫队前去巡防，范宁远远瞧见沈牧人马，心中高兴，催马赶来，朝沈牧等人抱拳道：“多日未见沈大人出巡，怎么今日如此好兴致？” 沈牧回礼笑道：“自使团南行后，咱这北境又沉寂无事了，亦且多日未见范大人，心中憋闷，特来散心。” 范宁笑道：“真是难为沈大人了。”说笑间两军兵合一处，前出至南北交界里许处自东向西横向巡防。 范宁难得沈牧陪他巡防，便揪着他将心中攻防设想一一讲解，问沈牧应对之策。 沈牧知他是军中宿将，有心提点自己，心下感激，顺着他的思路逐一应对，二人胸中包藏千万雄兵，你一言我一语，捉对厮杀。 范宁用兵沉稳中不缺机变，隐隐有大将气度；沈牧则是心思跳脱迭行险招，毕竟他本钱不够，养成了以博大的习惯。 这一番谈杀，初始沈牧凭借巧劲连占上风，直逼得范宁左支右绌，空有大军而不能施展。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范宁已将沈牧用兵风格知晓了个大概，一面守御求稳，一面腾出主力削挫沈牧活动空间，令其不再有机会腾挪闪转，只得各凭主力堂堂之阵对战，沈牧立时落了下风。 沈牧无奈认输道：“罢了罢了，沈某本钱太，主力对战不是范大人对手，还是靖安军游击四方的法子适合我。” 范宁笑笑：“今时校尉，他日亦可为大军主将。沈大人历练几年，定会为靖安军大帅重用，成一方柱石。” 沈牧心道，靖安军恐怕未必还能存活几年了，心中只是苦笑，但见范宁说得诚恳，仍是拱手谢他好意：“沈某何德何能，竟受范大人如此看重。” 范宁道：“范某一介武夫，平素也没有大的志向。某观沈大人处事，机变得当，自有一股倔强和担当，不由生了爱才之心，范某此次北来，果真是不虚此行。” 沈牧被他说得脸上一热，恭敬道：“范大人谬赞了。” 说笑间二人引着二军自西边防区转向回返。范宁与沈牧对答时毫不藏私，将朝中各军特色一一告知沈牧，又凭借自身从军十数年经验，品评靖安军用兵得失，沈牧听的认真，又有系统学习能力加成，只觉同范宁一番交谈大有裨益，不觉间已近午时。 二人正欲分别，各自整军带回坞堡，忽听东南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蹄声错落散乱，好像颇为焦急。 沈牧眉毛一挑，同范宁齐齐望去。待看清来者人马，却是舒剑南带了几十骑云津人马前来。此时新安坞靖安军制式军服储备不够，河州大营也没差人来送，故而云津军旧部大多仍是旧时装扮。 沈牧见舒剑南神色有忧，尚未开口询问，舒剑南已抢先道：“沈大人，云津寨出事了。”说完才匆匆与范宁萧子珏等人招呼见礼。 沈牧心中一惊，神色不变，镇静道：“何事惊慌？” 舒剑南轻呼口气：“方才云津寨有留守兄弟骑马赶来，说是一个自称‘破坤帮’的江湖势力前来挑战，其众约有千人。云三哥见天气寒冷，不欲多事，只紧守寨门，只身带了几骑亲兵下山依江湖道义交涉，未曾想竟被暗算重伤，亲兵拼死救回，破坤帮趁势攻打云津寨，攻势甚急，云三爷担心有失，故差人来坞堡求援。” 沈牧讶道：“破坤帮？难道是有江湖旧怨前来寻仇？” 舒剑南略想了想回道：“北境地界上并无此帮派，向时北境大势力俱以云津为首，从来没听过什么破坤帮。” 萧子珏向云津寨前来报信的亲兵问道：“你可看清前来攻寨人等面貌？” 亲兵回想了下道：“先生这么一问，的道想起来了，那帮派中人人身材高大，看面相不似中州人氏，倒有八九分像是北狄人氏。”众人闻言，心中已有了头绪。 萧子珏轻笑道：“怪不得起了‘破坤帮’这么个名号，原来是事出有因啊。” 舒剑南续道：“我那妹心中牵挂云三哥，先自带了三百云津人马援往云津寨，不当之处，还请大人治舒某管教不严之罪。” 沈牧摆手道：“舒家妹应对及时，何罪只有，既多半是北狄又来挑衅，事不宜迟，点起堡中军马速去接应。” 范宁却道：“大人再回坞堡点兵，一来一去，难免耽搁。不如由范某这五百府兵同沈大人现在径前的百余人同去救援，当可成事。” 沈牧心中大喜，有范宁坐镇，又多了几分胜算。当下也不推辞，抱拳道：“如此便有劳范大人了。” 范宁摆摆手道：“范某北来，整日无事，正好借此机会带本部军士活动活动筋骨，免得久疏战阵，堕了王府威名。” 说着回首朝手下府兵朗声道：“我大坤儿郎听真，北狄擅起刀兵，挑起边衅，我等前去破阵杀敌，不可让靖安友军看轻了去。”手下军士齐声连喝三声“杀”作为回应，自有一股骄兵悍勇之气。 范宁朝沈牧笑笑，沈牧点点头，知道两军士气正盛。当下也不犹豫，从马上抽出佩剑，扬手一挥道：“各军听令，前出云津寨破敌。”话音未落，舒剑南与罗毅二人催马齐齐窜出，大军随后跟上，马蹄过处，雪尘飞扬，寒气入骨。 沈牧几百军马奔行不到半个时辰，已到云津寨西寨门，沈牧见北边烟尘四起，心中焦急。 守军见援军已到，士气复振，齐齐呼喊一声打开寨门。范宁当先而入，由舒剑南引着，直奔北寨门而去。 眼见破坤帮众已有几十人杀进寨门，范宁大喝一声，摘弓搭箭，一箭破风，敌军一带队头领应声而倒，羽箭贯体而出，余者心中大骇，又被范宁接连射倒三人，其他人见状不妙，回身逃窜。范宁马不停蹄，直杀出寨门，手下府兵跟出稳住阵脚。 沈牧见他手段高强，对照全息系统查看，原来此人竟是一员统率武力双八0，政治智力也达到7八的全能大将。 这回可傍着大腿了，沈牧窃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北狄的挑衅 沈牧出寨观瞧，对方破坤帮业已压住阵脚。在寨门外百步处列阵，虽是旗号不明，服饰掺杂，但人马俊健，倒十足像北狄精锐。 沈牧拨马走到阵前，长枪挂于得胜钩上，朗声问道：“靖安军游击校尉沈牧，唤你家主将出来一叙。”中气十足颇有威势。 对面军中闪出一将上前，二人打过照面，俱是一惊：“是你？”原来破坤帮主将正是已与沈牧军交手两次的巴展。 沈牧笑道：“原来又是北狄大军前来，何必扯什么‘破坤帮’掩人耳目，反倒欲盖弥彰。” 巴展脸皮一热，看来这名头起得太过响亮，浑没有半分悬念。他哼了一声回道：“大狄狼廷护卫巴展，特来领教靖安边军本事。” 沈牧嗤笑一声：“阁下与沈某明里暗里也交锋过两次了，半点上风不曾占得，何故死皮赖脸纠缠不放。” 巴展眼珠上翻颇为轻蔑：“前两次为你奸计所乘，此番我大军前来，正要与你堂堂正正c兵对兵c将对将厮杀一番。” 沈牧摇头道：“贵国使团此时正在我朝境内商谈，阁下此时擅起边事，欲陷你家使团于何地？此次换身皮囊又来偷袭靖安大寨，若是处置不慎，被我军抓住了把柄，呈于帝京，试想贵国使团可还有命脱身？” 巴展喉头滚动，用狄语暗骂一声，笑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不过若是我军大破贵军，消息传出，我军愈是大胜，张大人使团便愈是安全，这以打压谈的深奥道理，恐怕阁下不能尽知吧？” 沈牧笑道：“阁下倒是思虑得周详，也罢，你我嘴仗便是再打一日也分不出胜负，今日贵军远道而来，沈某不爱占人便宜，况且天色将暗，不利阵战，你我各自收兵将歇一夜，明早摆开阵势厮杀一番如何？” 他嘴上说着不占人便宜，但北境夜里极寒，让人难捱，相比之下沈牧军据山寨而守，已是占了极大地利了。 巴展冷笑一声：“巴某如何不知你用意，不过我大狄子民，自幼便爬冰卧雪如吃饭拉屎般平常，这慢慢寒夜你靖安军耐受不得，于我大狄军士而言，不过平常事耳。” 说着哈哈大笑，当下便有麾下军士将身上厚衣脱个精光，露出健硕虬结的上身，俯下身来捧起地上的残雪往身上搓去，边搓边连声呼喊，神色亢奋，令沈牧这边军士暗暗心惊。多少抵消了范宁炫技杀人带来的士气上的动摇。 二人各自带军收回，巴展军退到当道山口处扎营，相当于挡住了云津寨北边的下山通路，无了后顾之忧，免去被沈牧趁夜劫营的隐患。 巴展分出一半军士砍倒山间树木堆在营前，既是路障防止云津寨出骑兵突袭，又可遮蔽视线增加隐秘性。扎营时北狄军士也是嬉笑连连，士气颇盛。 沈牧隔着寨门听得真切，微微皱了皱眉，巴展看似粗狂，治军御下却是粗中有细，法度森严，说沈牧前两次取巧得胜倒还真不是气话。 沈牧携一众文武回到寨内卧房探视云珪，却先瞧见舒苏儿泪眼扑簌惹人心疼。原来云珪同巴展交涉时，巴展暴起发难，一刀搠在云珪右胸上，几乎死在当场，幸亏他平素机警，电光石火间在马上侧了侧身，方才躲过要害，又幸得手下亲兵见机得快，拼死抢上救回主将。 有舒苏儿在侧照顾，此时云珪虽还处于昏迷，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沈牧等人心中略安，悄悄退出卧房，到主厅商议。 众人依次坐定，沈牧坐了主座，范宁坐在右下首，萧子珏坐了左下首，接着是舒剑南c罗毅。 沈牧问道：“北狄军队便装而来，显是心存顾虑，毕竟此时北狄使团尚在我国境内，擅起边事，他北狄方面也不欲声张。巴展率军前来，诸位有何应对之策，不妨详加道来。” 萧子珏先道：“巴展带队亦不过千余人，同我新安坞堡兵力相当。猝然偷袭云津寨，还是打了各个击破速战速决的主意，我军得范大人府兵助力来援及时，巴展已失了先机，北狄军士虽耐苦寒，但到底冬季用兵，势难持久。依慨然之见，巴展军多半会趁夜偷袭，乱中取利。” 范宁略一思索，颔首道：“萧先生所虑不错。” 沈牧眼珠一转，笑道：“既如此，我军夜里便大摆酒宴，款待巴展大人。”众人俱是大笑。 当夜，沈牧在主厅设宴，各花厅内也摆下酒席，招待范宁麾下府兵，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酒宴一直持续到子时，笑喊声方才渐渐息了，不一时鼾声此起彼伏。 巴展早已率五百精兵潜之北寨门附近，听着酒宴声渐渐弱了，轻轻一挥手，手下兵士齐齐而动，早有弓手将寨门处靖安军看守射倒，令其无法示警。五百兵士鱼贯而入，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照亮大寨，朝各厅摸去，巴展自领三百人直往主厅而去。 忽听号炮声响，四周一时火把大张，如同白昼。巴展心道不妙，急令撤退。各厅后早已杀出沈牧伏兵，当先弓弩手一轮劲射，巴展这边登时倒下百余人。巴展心中惊怒，一边挥刀格挡，一边大叫：“快退！” 原来沈牧大摆酒宴是不假，却是单只款待范宁麾下五百府兵。他本部六七百人早已各自在厅后待伏多时，就连寨门警卫，也是用草人外着军服假扮的。 猝然中伏，巴展退得也快，折损百余人后，不敢恋战，直退到北寨门处，回身杀散前来围堵的云津伏兵后，直向本军扎营处退去。 沈牧瞧得真切，手中剑直指，喝令道：“追上去，勿要走脱巴展。”手下军士齐齐呼喊，各自冲了上去，同巴展军接战在一处。 夜里二军俱是步战，沈牧军渐占了上风。追出五百步开外，巴展这边又折损近百人，眼见到了树林路障处，他忽地回身扬刀挥下，砍倒身后两个云津军士，大叫道：“伏兵起！” 话音甫落，路障后箭矢频发，沈牧军应对不及，立时被射倒几十人。还未定神，路障后轰然杀出三百余人，却是巴展留守接应的援军。 沈牧暗骂一声，自己伏击了巴展，追击时求胜心切，一时不察反遭了此人的反伏击，当真是劲敌。 两军伏兵各已杀出，都不留后手，又接战在一处，一时间斗得旗鼓相当。 正焦灼间，沈牧身后喊杀声轰鸣，却是范宁带了府兵前来增援。虽是酒宴，不过做做样子，范宁治军极严，故而府兵怎敢放开了畅饮，不过略沾了几滴做戏罢了。此时杀出，沈牧军立马占了上风，府兵们见是顺风局，士气更盛，各自冲向敌军战在一起。 巴展暗叹一声，府兵介入，原来的僵持之局被打破，己方已没了任何优势，当下不再恋战，喝令撤退，借着路障阻挡，弓弩手一通乱射阻住追兵，将巴展残兵接应回来。沈牧见巴展军退，也便引军退回本寨。 两方各自清点战损，沈牧这边战死八十余人，伤者也有百人；巴展这边寨中中伏折损百余人，近战之时又战死百余人，两者相加，折损近三百人，若不是凭路障阻挡，损失只怕还要加剧。他此来全军不过千人，一夜折损近三成，不由大呼肉疼。 沈牧派罗毅卫队将伤者收束，又将寨中中伏的北狄受伤军士押出寨去，换回寨外本部中伏伤兵，二军各自休整，当夜再无战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北狄的挑衅 二 一场夜战，沈牧巴展二军各胜一场，都没占到便宜。自此二人都去了轻视之心，重新审视起对方的实力来。 说到底沈牧依寨固守，大军不出，几日后巴展补给耗尽，只有自退一途。这场战事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沈牧手里。 不过沈牧并未打算消极固守，一方面是本部云津军人马新附，正需战功压身，又可提升战场经验；另一方面有范宁府兵在侧，亦不能令其空手而还。 所以次日大早，全军用过早饭，便整军列阵于寨前。沈牧自领一百亲卫队及二百云津军居中，两侧分别是范宁率领三百府兵及舒剑南的三百云津军。寨前地势狭，这九百人已是沈牧能摆下的最大兵力了。 巴展军也将路障搬到两侧，整军于沈牧军百步之外。他除去伤兵守在营地，七百精兵尽数而出。他这七百人俱是骑兵，比起沈牧四百骑兵来占了数量上的优势。 七百人各有部将带队，摆出一个锥形阵来，正是骑军进攻的标准阵法。两军相距不过百步，如此短的距离，骑兵冲锋将会有极大优势。若不是沈牧军背靠寨门有长弓手压阵，巴展骑军一个冲锋就能将沈牧步骑军冲散。 巴展看清沈牧阵势，冷笑一声，催马前出叫阵：“沈大人昨夜可安歇得好？”沈牧亦催马到阵前回话：“劳阁下挂念，沈某全军安歇已足，正待今日死战。”说着脑海中打开全息系统，捕捉起巴展的个人信息来。 经过三次对阵，巴展的个人属性基本已被系统探清：巴展官职现居北狄狼廷护卫使，统率7，武力79，智力6，政治和魅力值不详。个人自带特性有两个：一个是骑军统帅，加成效果为麾下骑兵战斗力10；一个是长途奔袭，效果是部队战斗疲劳值下降速率减少10。 沈牧砸了咂嘴，在巴展面前，自己这学习新技能成功率10在阵前简直是没鸟用啊，不由对这个配置不足的系统多有腹诽。 正暗自思虑间，却听巴展叫道：“两军对阵，两军主将岂能坐看军士厮杀？沈牧，你若有胆，先与我斗上几合可好？” 沈牧审视了一下自己当前6的武力值，在巴展面前实在是不够看，勉强撑个十合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可若主将不应战，对己方士气可是大为不利。 沈牧正为难间，却听范宁出阵笑道：“大坤赵王府参将范宁，正来讨教阁下手段。” 巴展咦了一声：“我道你这骑军不是靖安边军旗号，原来是坤朝皇室精锐，如此甚好c甚好。” “好”字声落，巴展坐下马长嘶一声，四蹄如飞，踏着点点雪尘，挺起大刀直扑范宁。范宁好整以暇，摘枪背于手后，左手一抖缰绳，双腿一夹，胯下马也如流星般窜出。 五十步距离立时便至，二人双马错蹬，巴展挥刀力劈，范宁抖转缰绳，闪身轻轻躲过。接着回马探枪疾刺巴展，巴展看似粗豪，身法却不笨拙，范宁枪来的快，巴展回马虽已不及，却在马上拧身旋腰，长刀横出，范宁枪尖正好抵在巴展刀身上，窜起一溜火星。 二人走马交错，各逞生平所学缠斗在一起。范宁枪法严整，攻守有度，绵密间如飘柳絮，急切时巨浪翻腾；巴展一柄北狄制式长刀，刀法简便，却自蕴含杀招，都是百余年来军中沉淀下来的搏命杀法。二人转眼间斗过三十合，两军将士瞧得过瘾，轰然叫好，各自擂鼓助威，喊杀声响彻天际。 五十回合过后，二人仍未分出胜负，巴展杀招迭出，笑道：“这一场好斗，过瘾过瘾。”逼得范宁收枪守御，接着一声狄语呼喊，身后七百骑军嘶吼一声，锥形阵陡然发动，范宁和巴展各自卖个破绽，退出阵圈。 沈牧见巴展身后阵型异动，急令罗毅摇动令旗，中军及右翼六百人催马对上巴展骑军，舒剑南自领左翼步军压阵。 沈牧骑军摆出一个锋失阵来应对巴展骑军锋芒，锋失阵看重正面兵力，五百人在前，两百人在后。两团骑军碰撞在一起，血肉横飞。此间地势狭，骑军一旦缠斗，几无回转余地，发挥不出机动优势，只有正面死斗一途。 待骑军与骑军对上，沈牧才领略到巴展那两项个人特质的加成意味着什么，亲卫队在罗毅调教下已算新安坞战力翘楚，兵员更是取自云津军好手；范宁府兵更是赵王常备兵，实实在在下了大本钱砸出来的，但再巴展骑军面前，仍占不到半点便宜，只靠得锋失阵后军二百人冷箭频发，才堪堪维持住阵线，不致溃散。 眼见战事焦灼，范宁在战团中靠拢沈牧，喊道：“如此下去，即便我军得胜，损失甚巨也是惨胜，该让舒剑南步军入场了。” 沈牧嗯了一声，喊道：“罗毅！”罗毅逼退两人，身上已见了几处刀伤，抽出令旗挥动，舒剑南早已瞧见，长啸一声道：“云津军听令，欺近北狄骑军，砍马腿。”说着挥刀疾冲。 此时骑军缠斗，没了靠速度和空间发挥的冲击力，骑军威力便消减大半。舒剑南三百步军猱身而上，各奔北狄骑军而去，快刀直砍马腿，这一下变起仓促，当时便有几十人坐骑断腿，摔下马来，未及起身，早有云津军伙伴跟上，乱刀砍死。 三百步军以人为战，配合有序，虽不免被乱马踩踏而死，但到底是抓住了北狄骑军的漏洞，一时被舒剑南步军斩杀的北狄军士倒比对阵府兵战损的还多。 眼见阵型渐渐散乱，舒剑南步军如鬼魅般，但凡欺近，总有军士落马，巴展目眦欲裂：“好狠毒的靖安军。”狄语连连呼喊，招呼自军撤退。 北狄骑军闻令回马急撤，又被府兵和亲卫队乘胜追击，折损百余人。营前路障来不及摆回，无法阻挡追兵，巴展只得舍弃伤兵带着残军三百余人直奔北边退去，这日夜连番大战，巴展一千人战损七成，算得上是大败亏输。 沈牧骑军杀入巴展营地，昨夜被沈牧放回的七八十伤兵除负隅抵抗战死的以外，其中五十多人又被沈牧俘虏，连声喝骂沈牧，又怨巴展抛弃同袍，大为沮丧。 沈牧这边清点战损，步军被踩踏而亡者约有百人，府兵战死足有百人，亲卫队骑军战死也达半数，加上昨夜战死的，沈牧这边合计战死约三百五十人，损失不可谓不，不过换来重创巴展军，这个代价，也算值当。 将受伤军士收束回寨中治疗，舒剑南领兵打扫战场。沈牧看着寨前百余匹被砍断马腿哀鸣残嘶的战马，也觉头皮发麻，对萧子珏道：“这一番杀伐未免太重。” 萧子珏也是轻叹：“若不行此计，我军伤亡只会更重。” 沈牧点点头道：“先将俘虏押回，巴展要舍弃伤兵，我却要拿伤兵和他做笔交易。” 萧子珏笑道：“这笔生意巴展不得不做，要不然舍弃同袍的名声传出去，真该被天下耻笑了。” 二人来见过范宁，沈牧连声道谢，范宁摆手道：“沈大人指挥有方，才有今日之胜。损失虽然大了些，也算探知出北狄精锐的战力，他日两军大战，也好做出应对。” 沈牧颔首道：“只怕对北狄来说也是一样的。” 范宁二人默然，知他所言不错，巴展这一千人虽被重创，也算成功试探出靖安边军及府兵的战力。北狄若真是打定了南下攻击的主意，这一番战事，会成为正确审视靖安军实力的有利参考。 想到这点，这一场大胜，沈牧却乐不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系统新功能 这一场虽是大胜，于沈牧军却更显隐忧。 毕竟在无河州大帅府的支持下，但凡战损都没有办法再行补齐。他刚刚收降云津寨组建的新安坞一千余新军，苦战之后又战死近三百人，这个缺额可是一时半会儿补不齐了。 沈牧从百夫长火箭般蹿升校尉，指挥兵力虽说可达一千五百人，可他这便宜校尉在兵力上从来就没满额过，好似在大帅府看来，他这一军，走的是“自负盈亏”的路子。 范宁府兵虽说伤亡略，可毕竟人家是主动来援的。沈牧也不气，从新安坞支派了大笔钱粮送给范宁军过冬，府兵上下得了好处，对沈牧与新安坞上下也是颇有好感，一时间二军往来甚是密切。 却说沈牧仍旧令云珪一面养伤一面继续留守云津寨策应，在补足了寨内三百兵员后，也效仿巴展，在各寨门前加设据马路障，增加寨外防护。又将五十余北狄俘虏押回新安坞，他飞羽传信报知大帅府战况，提醒帅府调整北境防线，收束兵力，以应对北狄大军南下突袭可能，信中他要求帅府为新安坞补齐兵员，同时将北狄俘虏之事隐瞒不报 过得几日，北境日渐寒冷，四野外人马活动几乎绝迹，连范宁都不再每日轮换府兵巡视。这日萧子珏却冒着严寒，由罗毅队护送押解着两名伤势较轻的俘虏到新安坞以北坤狄交界处，依照俘虏指点，罗毅连放三声响箭。 北狄军中响箭与靖安军不同，响声更为尖啸。不一时，一队北狄斥候闻声前来探查，萧子珏笑道：“回报你家巴展大人，明日此刻来此地相商俘虏归还之事。我家沈大人说了，五十匹战马换五十俘虏，不二价。告诉巴展，两军试探已完毕，寒冬不利大战，就不要再耍聪明徒增伤亡了。”说罢将两名俘虏交回，整队回返新安坞。 次日，沈牧特意请范宁五百府兵压阵，加上本部罗毅队一共六百人押送着北狄俘虏前往约定地点。大队人马到时，果见对面巴展三百人早已在对面等候。 沈牧遥遥瞧见，百余匹战马并无人骑乘，他心中暗笑，巴展倒是守信，不光带来了交换俘虏的马匹，连俘虏回去后乘坐马匹也备齐了，看来此人治军有度，前几日舍弃俘虏仓皇而逃真是被逼急了。 巴展见沈牧大队到了，脸上阴晴不定，沉声道：“谢沈大人归还我军将士，你是条好汉，巴展在长天下许誓，他日若将你擒于马下，必也放还一次，以报今日之恩。” 沈牧笑笑：“场面话就不必多说了吧，他日大军对阵，必是死战，战场相见，定斩不饶。” 巴展哼了一声不再答言，摆了摆手，手下军士将五十匹精良战马牵来换回俘虏。之后两军再无接触，各自整军撤回。 次日沈牧终于收到大帅府飞羽回信，招来萧子珏和秦川共同拆阅，看完后三人俱是苦笑。 原来蔺图蒙信中先就战事大大夸赞新安坞全军上下一番；重点是第二条，帅府对沈牧提请调整前线军力的建议十分重视，并综合其他北境坞堡情报，计划调整前线两万边军部署，将一万后备军调回河州，前线一万人重点拱卫几个坞堡，改变一百只百人队分散局面，以应对可能存在的北狄大军南下。动议已报知玄策军，帅府静待回复。 最后，对于沈牧要求补齐兵员的事，蔺图蒙回复，旗号兵装可以给，要人，没有，你沈牧有能耐，再收降又一个云津军，便是兵力达到两千人帅府也不过问。 沈牧摇摇头，问道：“冬至渐近，开春前想来北境不会再有事。我军兵员不满，若是明年北境有变，新安坞该当如何应对？” 秦川先回道：“好教二位大人得知，自收降云津军后，坞堡钱粮兵装一应补给俱全，若帅府对于自行扩兵一事并无干涉，子山断言，便是五千大军新安坞也养得起，嘿嘿，只怕到时坞堡倒需先行扩建了。” 萧子珏笑道：“子山兄举重若轻，倒有计相气度。扩军之事，即便再收束江湖势力残余，恐怕也不过区区二三百人，离我军补齐全员尚有差距。” 秦川想了想，试探问道：“若是大人有担当，子山可往中州内境前去招募私兵，只要银子使得到位，不怕没有江湖好手来投。” 萧子珏闻之一振：“子山兄此策，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行事需要隐秘，用不得官方旗号。” 沈牧知道，擅拥私兵，历朝历代都是大罪，毕竟就皇帝而言，也许丢了北境尚可接受，但卧榻前有人自掌重兵威胁帝位，可是比天大的事了。他一时难以做决，毕竟这个决定太过大胆，若是稍有不慎，只怕全军上下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牧回道：“此事，思昭需要细细思虑一番。”独自回了卧房，沈牧打开全息系统，从阿强这里探查些新发现。 阿强果真没让沈牧失望，感应到沈牧打开系统，阿强那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累计达到一千点数，是否消耗点数开启新菜单‘兵科’？”言语诚恳，直如奸商一般热情。 沈牧问道：“消耗多少点数？”阿强竟难得沉默了一下，回道：“你这个问题我不明白。” 沈牧暗骂一声：“说人话。” “一千点！绝对超值。” 沈牧阿强俱是沉默。隐隐中沈牧好像听到“快点我”“点我”的声音传来，沈牧咬咬牙，点选了“开启新菜单”，一千点数霎时归零。 果然，在子菜单最后多了一个选项“兵科”。 沈牧点进去查看，兵科里分了两部分，上一部分是技能，沈牧发现，技能里分为弓术c骑术c枪术和船术，分别代表了弓马步水四个军种，等级依次为“初通”c“精通”和“化境”三级，每级五层，层数积累满了便可提升到下一级。此时四个技能里只有骑术达到了初通二层，其他三个都是无法选择的状态。 沈牧暗自推测，是这几次战事累积经验帮助开启了骑术技能。 骑术初通，效果是骑兵成军速度提高5，维持费用降低5。沈牧又看向下面部分，这里是“兵牌”选项，显示着沈牧此时可以组建的军队，诸如初级步c骑军，精锐长弓手等等。 兵牌上以水墨人物代表兵种，又显示了组建费用，沈牧发现费用消耗并不是点数，而是实打实需要在现实里消耗的一应材料及钱粮补给。 系统对照现实，此时他新安坞七百余人，在兵牌上显示是三支初级步军c四支不满额初级骑军和一支精锐长弓手，精锐长弓手是靖安军特色兵种。 沈牧心中雪亮，看来只要能接触开启新的高级兵种，他便能按图索骥，对应在全战现实世界中组建相应兵种。 难得系统给力一次，这才是主角应该有的待遇嘛，“我要组建一支横扫天下的精军，大丈夫傲立天地，到时无需再看他人脸色。” 次日升帐，沈牧召萧子珏秦川二人，对秦川说道：“昨日商议之事，思昭已有决断，募集私兵一事，由子山兄全权打理，钱粮支出只管去用，我的计划是开春解冻前补齐一千五百足额兵员。” 秦川回道：“大人决定既下，子山自当尽力而为。” 萧子珏接道：“慨然以为，子山兄此去，可试着招募我国其他精军退役下来的老兵，当可行事半功倍之效。”秦川点点头自无不可。 沈牧却心中纳罕：萧慨然怎么又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不由又联想起之前系统造雪时萧子珏对于天气的提示，心下不由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怨念 依照沈牧指示，秦川不日南下，计划首先前往楚地招募私兵。彼处民风剽悍，多有南境神威军退役老兵生活，是个理想的招兵去处。 沈牧担心秦川文弱路上有失，又派了罗毅带着亲卫队十几人一路随行护卫。罗毅性子沉稳，又是军中好手，想来保护秦川安全无太大问题，秦川军中后勤职务自然交割给萧子珏打理。 秦川等十几骑扮做商队先去往河州，置办了一些本地山货装车，又将携带银两到票号换了些银票以便招兵之用，便上了官道一路大摇大摆，去往坤朝南境首屈一指的大城——柳云。 其实沈牧也暗自思量过，秦川作为大帅府指派下来的幕僚，吃帅府俸禄，于沈牧这里拿不到半分好处，这几个月累积军功如罗毅舒剑南等各有封赏，而秦川并无什么抢眼表现。 秦川如此热心招兵之事也许是打了中饱私囊的主意？沈牧队此看的倒是不重，靖安军又不是自家的产业，只要能尽心完成交办之事，便是私节有亏，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沈牧这摊子人马刚刚起步，文武官员真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平素倒不觉得秦川在时有多重要，此时南去，又少了罗毅，沈牧方才觉得政事军事都遂行不畅；饶是萧子珏智政之才堪称冠绝军中，也是被后勤俗事折磨得焦头烂额，适应了好几日方才上道。 招募私兵之事安排妥当后，转眼就是冬至。 说来也巧，大坤纯合九年（全战纪元41年）十二月日冬至这天晌午，新安坞收到了从河州帅府来的飞羽传信。沈牧萧子珏二人拆信查看，原来信中说十日前北狄使团已就相关事宜商谈完毕，在雷怒本部护卫下启程北返。雷怒一路护卫有功，升任河州帅府宣信校尉帐前听用。昨日帝京邸报传来，是关于此次商谈成果的。 沈牧二人不由瞧得仔细：边境开市官方互派商队这条几乎是两国最没有争议的，无非就是开市规模及贸易清单等细节问题。尚书台章程已定，计划明年赵王北巡后便由户部为主，成立官办互市机构主导两国贸易。 接着是第二条前线裁军问题，沈牧冷笑一声：“前几日还有狼廷精军跨境挑衅，此时建议裁军，不怕笑掉大牙？” 果然，对于裁军之事朝廷断然拒绝，皇帝怒斥：关防之事岂能听命他人？张弛只得作罢。不过为缓和边境潜在紧张气氛，就靖安军前线兵力调整一事，兵部指令玄策军只传报四个字：维持现状。这其中由玄策军传报靖安军的意思也很清楚，那就是边军不得生事。 沈牧和萧子珏相对苦笑，大势上的被动，是他新安坞再怎么腾挪也无法改变的。 不过令沈牧稍稍安心的是第三条，想不到云津军归附之事还真被拿到朝堂上来商议，这倒让新安坞的名字头一次摆在了皇帝的案头。 此事本就是北狄借机发挥，圣意回复也很简单：我朝下自靖安军上到兵部，无人通报云津军归附之事，看来是子虚乌有的谣传罢了。 对于云津军等边境匪帮，我朝仍是一贯主张不遗余力给予打击，直到彻底剿灭为止。若是贵国边军能够毙其匪首，对两国子民都是幸事，我朝也会对贵国坚定的剿匪态度及动作表示赞赏。 意思明白无误：说我们包庇云津军？没有的事；你要严惩匪首？我们当然支持，就是简单一句话：你行你上啊。标准和稀泥的外交辞令。 萧子珏笑道：“这件事上陛下倒是颇有担当，我新安坞想来不必再被架在火上烤了。” 沈牧却不敢乐观：“这下新安坞上了邸报，多少朝中大佬都该得知，从中推断出真实情况亦不是难事，若是有心利用，只怕今后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萧子珏呃了一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倒真不如当下北狄大军来袭，死也死得明白。话说回来，你说朝廷这邸报，到底是为了安抚北狄还是为了麻痹靖安军呢？” “这个冬天真是不好过啊。” 二人又看邸报最后：北狄使团此来，朝廷颇为重视，为表商谈诚意，朝廷也计划派出使团回访北狄以尽礼数，同时向狼廷可汗赠送礼物以期掀开两国关系的新篇章。 按常理说，回访之事本该是开春天暖之后再行出访的，但考虑到开春后头等大事就是赵王北巡，若是两国沟通不畅，难免引起北狄误判导致边境骚动，故而朝廷议定回访使团与北狄张弛返程使团同行前往狼廷。又及此时深冬季节，着令由玄策军及靖安军选派适应北境严寒气候者前往护卫随行。靖安军这边人选，正是雷怒。 沈牧咂咂嘴：“这子现在成了帅府红人，连蔺校尉都被比了下去，如今好差事都是他的，下刀子都是我的。” 萧子珏嗤笑一声：“大人今日何故如此怨念？” 沈牧略微夸张地长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啊，不过坞堡，也少不得这许多争斗。” 雷怒的突然蹿升确实刺激到了沈牧，倒不是心眼，沈牧真心是觉得不公。 新安坞无端被卷到北境变局的漩涡中心，被各方整治得要死要活欲仙欲死，好容易几场恶战争取出些生存空间，结果连校尉额定兵员都不予补齐，逼得沈牧自募私兵试探在危险边缘。雷怒不过是做了几次护卫押解的差事，便也直升校尉，帝京浪完狼廷浪 正暗自腹诽间，舒剑南入厅禀报：“从帝都北返的张弛使团已到我坞堡南十里处，随行还有大队靖安军旗号，我已问清，是雷怒差人前来通报。” 沈牧哦了一声：“来得倒快，且随我出堡迎接，免得被帅府红人说我等礼数不周。” 舒剑南摸不着头脑，诧异望向萧子珏。 萧子珏苦笑一声：“劳烦舒大哥速去整训精干人马列队迎接，面子上的事，该做还是要做的。” 舒剑南答应一声退到厅外，萧子珏回身朝沈牧道：“沈大人还枯坐于此等着雷怒来问罪吗？”沈牧被他说得没有半点脾气，翻个白眼起身出厅。 待见了雷怒，沈牧早已笑脸相迎：“雷大人此番代表靖安军出使，定能马到成功，不辱使命。” 雷怒颇有官腔地嗯了一声，那“如今老子和你们边军不一样了”的轻蔑由打骨子里向外渗出，令新安坞一众人等闻者心寒。 再看随行大队雷怒本部的五百骑军，一水儿崭新制式冬装，红袍黑甲威风凛凛，在冬日看起来更显得庄严肃穆；比起苦战后尚在恢复期的新安坞残兵来，神气得不是一分半分。 雷怒这轻蔑的应答反倒让沈牧笑了，当下也不再碰这冷钉子。抬眼向队伍中间望去，张弛那十几骑相比之下倒更让沈牧觉得亲近，上前笑问：“张大人劳苦功高，这些时日辛苦了。” 张弛抱拳回礼道：“承蒙沈大人挂念。” 沈牧探了探身子，悄声道：“这几日云津寨发生的事，想来张大人还不曾得知吧？”见张弛愣神，沈牧笑笑：“回去询问巴展自可得知。” 张弛面色一沉，点了点头不再答言，自行进入坞堡。此番二入新安坞，张弛感慨万千，这一遭出使他国，直如沧海桑田恍若隔世。沈牧这次倒不气，专程设宴款待使团诸人。 沈牧再往张弛一行人后看去，在一众靖安军服色军士中有一个身着白色厚氅的文士正冻得瑟瑟发抖，却一脸笑意也向沈牧这边望来，沈牧与他眼神对上，不由心头剧震，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策军接洽北狄斥候队之人，一切变局的源头——陈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出访疑云 这次见到陈创，他脸上仍旧是挂着阴恻恻的笑容，好像冬日里无精打采的毒蛇。沈牧知道，虽然毒蛇收起了信子，但仍会在不备之时，暴起伤人。 陈创精神头不大足，看起来颇受不住北境严寒，不过见了沈牧仍旧拱手行礼道：“多日不见，听闻沈大人高升，陈某这厢道贺了先。”语气诚恳真切，倒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般。 沈牧心中戒备不减，淡淡回道：“沈某这微末军功，正要感谢陈大人当夜助力呢。” 陈创哦了一声，苍白病态的脸上泛起一股赧色，摆手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啊。” “陈大人此次随行，可是也要随行出访北狄了？” “此间风大，陈某实在生受不住，沈大人难道不愿请陈某坞堡内一叙么？”陈创眼皮微沉，有气无力道。 沈牧笑笑，带转马匹，一行人随着进了坞堡。行间对萧子珏暗道：“陈创此来，怕是又有玄策军的阴谋。” 萧子珏回身观瞧陈创，陈创正笑吟吟看着他二人，见萧子珏回头，亦是笑着拱手遥遥一礼。 萧子珏被他瞧着别扭，忙转身对沈牧道：“按朝廷邸报，此次回访，正理该是玄策军与靖安军二军各出人员组成使团，怎么这一队人马此来，除了靖安军雷怒骑军是随行护卫，难道玄策军那边只派了陈创一人？”他特意强调了“陈创”。 沈牧拧眉道：“所以是陈创明目张胆往北狄再行接洽？” “二位大人嘀咕什么呢？”陈创忽然赶上，令沈牧二人如临大敌。 这顿宴席吃得令沈牧颇不自在，席间有张弛c陈创两个劲敌在场，沈牧只觉招架不及，而张陈二人倒是言笑晏晏c酣怀畅饮。一个不辱使命安然北归个奉旨回访神采飞扬，倒成了宴席的主人一般。 “所以此次我朝回访，是以靖安军护卫，陈大人为主使了？”萧子珏适时问道。 “嗯？呵呵”，陈创将杯中残酒饮尽，又斟满酒笑道，“陈某何德何能，不过中人之才，岂能担此大任？不过是狄朝张大人回程途径玄策帅府时，我二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临别之时，只感意犹未尽，故张大人特邀某北行一睹北国风物罢了。”说着举起手中酒杯，朝在场众人示意，一饮而尽。 张弛也笑着举杯饮了，接话道：“坤朝人杰地灵，野无遗贤。张某此行收获颇丰，更得幸结识陈大人，如此大才，正要邀往狼廷令我家可汗一观，好知南朝人才，直如过江之鲫。”二人相对一笑，令沈牧大感恶寒。 这一场酒席，主人各有主人的担忧，客人各有客人的喜悦。连雷怒都跟张陈二人有说有笑，倒向他才是新安坞主将一般，对沈牧等新安坞文武一整晚都是不太正眼观瞧。 舒剑南何时受过这等气，当时便欲起身发作，被旁边萧子珏暗暗拦住，一干人等颇为气闷。 宴席散去，沈牧久久无法入睡，暗自思量着陈创北访之事。 首先清楚的是，张弛和陈创明显没有说实话，没有礼部和玄策军批文，陈创擅往北狄，无异于明目张胆地通敌一般，这点规矩沈牧还是知道的； 那十有八九便是前去继续就未定之事进行接洽了，沈牧又想起当初和陈创碰头会面的正是巴展，现在他已得知巴展近来都是奉张弛行事，陈创同谋主张弛的会面，那就更显得顺理成章了。 再论起出使规格来，玄策军单单只派出陈创一人明显是大违常理，恐怕也是打了一个刺探虚实的主意。 种种念头错落闪过，沈牧翻身而起，披衣出了卧房。 其时月华如水，夜幕好像一层半透明的薄膜罩下，沈牧长舒一口气，寒气充分浸入到胸肺，令他倍觉精神。 寒意驱散了他脑海中无数想法，单只一个决断愈来愈强烈：跟踪使团一探究竟。 寒夜的气氛直如让他身在北狄纷飞雪幕中。 次日晌午，阳光略微驱散清晨的寒气后，张弛等人也不耽搁，辞别沈牧等人，大队人马北出新安坞，直往北境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时过午后，便可由北狄左近斥候队接应至附近部落，再由部落大队人马护卫着抵御境内严寒，靠拢至狼廷，完成回访任务。 使团大队走后不过盏茶时间，沈牧立时招来萧子珏议事。 “回访使团目的不明，我欲亲往狄境一趟，探明使团意图。”沈牧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语气坚决。 萧子珏从沈牧语气听出来这次沈牧不是要探询他的意见，郑重回道：“大人要慨然做什么？” “这是个机会，使团北行，所有人的焦点都不会再在新安坞这里，想来可以太平些时日。萧兄只要紧守新安坞和云津寨即可，军中之事有舒剑南，治政之事慨然本是大才，无需我再嘱咐。” 萧子珏思虑一番，说道：“还有范宁府兵在侧相助，短时间内新安坞应该不会有事。思昭此去，何时南归？” “少则日，多则十天半月。” “那慨然便与大人相约，以十五日之期为限，成与不成，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三，来年元月六日，思昭当归。”萧子珏沉声道，说不出的严肃郑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牧心中豪气顿生，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可能会直接关系到新安坞生死存亡。 舒剑南亲自为他从坞堡骑军中挑出一匹北狄矮脚马——耐寒耐饥，正适合北狄冬季严寒气候。 萧子珏为他备足了十五日的干粮，又一一检视清点过随行装备，也不多言，只重重拍了拍沈牧双臂：“万事心。” 沈牧笑笑，从萧子珏手中接过缰绳，牵马出了坞堡。此时他皮衣皮帽，扮做落单商人，挥别了萧子珏等人，单人独骑，独自踏上北去道路。 沈牧担心靖安军使团有断后探马，故而并未选择依照使团原路跟踪。路线稍偏东北，行至两国交界一个背风山洼处暂歇。 打开全息系统，此时点数仅剩了五十，只够开启一次地图显示之用。沈牧咬咬牙，在地图拦搜索雷怒，一团红点在他西北不远处闪烁起来。 沈牧一抖缰绳，带马跨出山洼，极目四望，目力尽处只有北风呼旋起的雪尘和枯草断枝，于是催马北行，随着大片大片的枯黄草场映入眼帘，沈牧知道已经身在北狄境内。 恍然间天旋地转，令沈牧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来。 自从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猝然发生的种种令沈牧无暇松懈。为了自己生存和长远回穿大业，不得不强打精神应对一个又一个危机和变数。 此时单人北行，短时间无需再过问新安坞之事，反倒让他多少觉得轻松了些，是故此时北风如刀，也只觉轻松惬意，并更加觉得这个世界真实起来。 有系统指正方向，为沈牧大大节省了寻路的消耗。每隔半个时他便检视一次行进方向，依照系统内地图红点闪烁，他成功避开几支斥候队。待到未时，沈牧探知到使团已长时间未动，心知恐怕是到了附近部落歇息，便调转马匹，向西而去，寻机接近使团。 又行了十数里，沈牧下马，将坐骑拴在一棵枯树旁，自行上了山坡伏身观瞧。一条大河早已上冻，遥望炊烟点点，毡房错落，旗号飞扬，正是靖安军使团到了一处部落歇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突然袭击 沈牧在山坡伏身观望，果然是靖安军使团到了北狄就近的部落。这个部落规模中等，粗略扫视毡包数量，只怕在千人上下，此时又加上靖安军使团五百余人旗号飘扬，倒有了千军万马的错觉。 不一时只觉身子趴在雪地里气血不畅，四肢刺痛，心知已是寒气入体。不敢再耽搁，悄声从山坡退下。 牵了坐骑，此时天色尚早，沈牧不敢接近使团大队，只得骑马沿山坡斜面绕行，北狄境内山势起伏，倒利于沈牧隐蔽。兜了几圈，接近到使团两里外，沈牧不敢再近，寻找了一处背风山洼暂歇，点起一堆篝火抵御北狄严寒。 沈牧搓手烤火，暖意渐渐上身，正昏昏欲睡间，忽听南边传来奔马如雷之声，他悚然一惊，急忙翻身上马，正欲躲避，抬眼已瞧见远处大队骑军奔来。沈牧伏低身子，极目远望，骑军方向正北，行军轨迹正是冲着靖安使团歇脚的部落而来。沈牧心道蹊跷，遥遥跟上。 待大队骑军接近，沈牧远望旗号，来军不下千余人，服饰杂陈，但人马俊健气势逼人。沈牧不由心中剧震：这装扮不正是当日偷袭云津寨的巴展狄军假扮的“破坤帮”人马么？ 没想到此时竟然又有了千余之众。加上之前已经折损的七百余人，巴展精军起码是在两千人之数。此时现身，这是要明目张胆在北狄境内对靖安使团动手么？那两国关系势必恶化，商谈成果有什么意义呢？ 转念一想，沈牧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既然可以打出“破坤帮”旗号，自然也可以假扮云津军了。 没错，嫁祸给云津军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沈牧抄在大队骑军身前一箭之地，凭借地势之利，绕到靖安军使团东面观望。雷怒骑军听到从南方传来马声奔腾，早已示警集结。 不待整军布阵，只见从南边杀来的千余骑军已在眼前，雷怒仓皇间连声大喝：“方圆阵，护住使团。”奈何人马散乱，聚拢在他身边的部下尚且不到百人。慌乱间他也没有看见，张弛使团早已不在此地，随之不见的还有陈创一人。 沈牧听得真切，杂色骑军当先一人叫道：“云津军云珪在此！”喊杀声连天，沈牧听了怒极反笑，假冒云珪这人正是巴展。 雷怒闻言立马回话：“云津军不是已经降了我靖安军么？”他认得舒剑南，却未曾与云珪照面，当日设伏云珪距离尚远也不曾看的真切。 巴展嘿嘿一笑直扑雷怒：“你云爷爷又反水了。”挥刀砍向雷怒，急忙举枪招架。巴展千余人一半随他将雷怒一部围在核心，余者四散开来，围歼靖安使团落单骑军。此间地势开阔，正利于巴展军纵横决荡c往来冲杀。 到底是北狄狼廷精锐，加之兵力占优，又是攻其不备，雷怒这五百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战事成了一边倒的屠杀。部落内人马见巴展骑军凶悍，不战自溃，纷纷朝北面腹地逃去，也不只是真的溃逃还是事先计议如此。 巴展骑军也不追赶，只围攻着穿靖安军服饰的散兵不放，不一时，除了雷怒收束的几十人尚在抵抗，其余大部都已战死。 雷怒心中大急，枪法散乱，被巴展一刀砍在左臂，若不是躲闪得快，只怕手臂此时早已飞离身躯了。巴展逼退雷怒，却不乘势杀人，之笑吟吟道：“念在靖安军往日情分上，我不杀你，你这几十残兵，速速逃命去吧。” 说着挥挥手，骑军让出一条通道，雷怒咬牙道：“今日之事，雷怒定加倍报还。”说着急催战马，几十骑匆匆南向逃去。巴展骑军纷纷扬起手中兵刃，叫喊连天。 沈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分明是故意放走雷怒好教其回去挑唆云津军与靖安军矛盾，刚说完新安坞无事不到一天，这天大的祸事就又被引回到了新安坞。 沈牧忍不住几乎就要从坡上冲下现身戳破巴展的阴谋，又想起还未找到陈创，急忙长舒口气压住怒火继续观瞧。巴展见雷怒残部南去，招呼手下军士打扫战场。沈牧看着遍地的靖安军士尸体，还有四散断落的靖安军旗号，心中不由恻然。 一时间沈牧陷入两难，雷怒逃回河州，巴展嫁祸云津军的计策就成功了大半，此时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放弃追踪陈创，南归截住雷怒告知实情，将继续针对新安坞的阴谋消弭于萌芽。 但沈牧转念一想，雷怒还算是靖安军内部之事，帅府可以弹压可以详查，萧子珏亦可周旋应付，既然阴谋已经跳出来了，不如就任其发展，不然下一次针对新安坞的毒计只会更狠更辣，一天摸不清陈创接洽狼廷的事情，针对新安坞及靖安军的阴谋一天就不会消停。 沈牧打开全息系统，心道不妙，系统内最后仅剩的五十点数被他用来追踪雷怒，毕竟雷怒骑军大队人马，在地图上显示起来方便，此时却弄巧成拙，无法重新定位陈创了。 暗骂一声，想要上马去追，又恐被巴展大军发觉，只得忍着性子，悄声牵了坐骑，再寻一处背风处躲避。此时又担心点起篝火的烟尘暴露了踪迹，只得裹紧皮氅，就着冷雪吃了几块风干肉。 待到天色变暗，打开系统查看时间，不过才是下午四点多。沈牧隐约听见巴展军呼喝整军之声。急忙起身，使劲跺了跺已经冻麻了的双脚，翻身上马。 催马上了山坡，果见坡下火把摇动，照耀得如同白昼，反倒将沈牧映在了暗处。沈牧侧耳细听，只听巴展扬声道：“各部儿郎，这一战得苍天护佑，重树了狼廷精卫的锐气。如今我部使命达成，且随我北归狼廷讨赏。” 巴展这是说的却是狄语，沈牧大半都听不明白，只隐约听懂了“狼廷”这个词，心中一动，反正陈创最终目标是在狼廷，那跟着巴展大军也是殊途同归了。见巴展骑军整队依次出发，沈牧便遥遥跟在队尾。 跟着大队人马走了一夜，在凌晨霜寒最是沉重之时，沈牧依稀听见前方大军狄语发出阵阵呼喝，透出阵阵欢呼喜悦之情。沈牧心知该是北狄狼廷到了。急忙勒住缰绳，脱离了大队人马，再寻一处背风处山洼点起篝火歇息。 一夜无话。 次日大早，沈牧收拾停当，用雪扑灭火堆，牵马徐徐走出山洼。极目北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毡帐星罗棋布，沈牧粗略数个大概，其数不下数千，林林总总，旗色不一，拱卫着居中一座金顶大帐，想来便是狼廷所在了。狼廷营地最外层围墙是木制栅栏，一队队骑军斥候穿插其间，戒备森严。 沈牧咂咂嘴，狼廷大营背山而筑，营外南面大片都是空旷地带，令他无从找寻隐蔽地域接近，不由暗自恼火。难道要硬闯？他不由失笑，真是急令智昏。 说来也巧，正在沈牧无计可施之时，东面传来一阵人喝马嘶的声音，沈牧顾不得牵马，急忙闪身到附近雪堆旁边，待看清来人，却是一支二三十人的斥候队押解着几个坤朝商人打扮的往大营而去，几个商人止不住地辩解：“军爷，我们是大雪失了道路不及南归的商客，委实不是靖安军奸细呐。” 沈牧心中一动，当下有了计较。闪身从雪堆后跳出来上马，催马挥手朝来人喊道：“王二哥，王二哥。”边喊边朝这队北狄斥候靠拢过去。 为首军候看见，怒喝道：“来者何人？”沈牧故作慌乱，哎呀叫道：“歹势歹势，却不是王二哥啊？”说着回马欲逃，动作笨拙，将随身佩刀也丢了，早被斥候队来人用刀挡住，军候冷笑一声：“又一个南蛮奸细，一并押往狼廷发落。” 沈牧还连声辩解“的只是个南面来的商客，不是奸细啊。” 军候却不理会，将沈牧同之前虏获的几个商人拥在当间，押往狼廷大营，虽然面上同其他商客一样愁眉苦脸，沈牧心中却乐开花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身陷狼廷 沈牧坐骑也被斥候队收了，随着众商客被斥候队从大营东面辕门押入狼廷，守营军士朝斥候领队笑问道：“穆尔古，你又抓商客发私财？” 穆尔古就是这斥候队的队长，他脸上一红，大声道：“休要胡说，这几个都是潜入到咱狼廷附近的坤朝奸细，我们拼死抓回来，正要押去审问。”说着回身用马鞭狠抽众商客，引来连声惨叫。 军士却又笑道：“谁不知道审问奸细是护卫使巴展大人的职权，你斥候队长，何时高升护卫使了？” 几个守军军士俱是大笑，穆尔古怒哼一声道：“我不与你等计较，将这几个商客不是，奸细押到北三营听候发落。”众军士又是大笑，北三营是北军押送犯人的地方，根本不是巴展中军护卫所在。 沈牧听他们狄语对答，摸不着头脑，便悄声问商客中一个年岁较大的道：“这位老哥，方才他们嬉笑什么？” 那商客看看四周，低头悄声回道：“算咱几个走运，抓咱们的是狼廷北军，领头那个叫穆尔古，守营军士是笑他装大，说咱几个是奸细，好像听那守军意思，狼廷里只有护卫使叫巴展的才有审问奸细之权，嘿嘿，这穆尔古就是为求财敲咱几个一笔。” 他语气中透着庆幸，沈牧听了也是惊出一声冷汗，好险好险，这要是被押解去了巴展处，哪里还有命在？ 几人被押在北三营，虽没被限制人身自由，但营外有军兵把守，想要悄声逃脱也是不易。沈牧也不急在一时，先从这几个商客身上打探，毕竟那领头商客精通狄语，算是一大助力。 “在下李云，老哥怎么称呼？”沈牧胡乱编个名字问那商客。 “原来是李兄弟，在下王安，河州商人，家里行九，便叫我王九好了。” “王九哥，咱几个苦命之人同气连枝，此时身陷囹圄，该当互相照应周全。”沈牧拱手道。 王九仔细端详沈牧一番，忽地笑道：“李兄弟，你可不是商客。” 沈牧尴尬一笑：“王九哥如何这般说？” 王九努努嘴，示意沈牧看其他人：其余商客此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者有之，哭天抢地者有之，面如死灰者亦有之。 王九接着道：“王九细瞧李兄弟，绝不是平凡商客，你看这几个此时举止，直如丢了命根子一般；再看你，嘿嘿，王某不是说大话，商道上见过的人多了，李兄弟你神态自若处变不惊，嘿嘿，若你不是故意被他们抓来，王某想不出第二个原因来。” 沈牧见他说得笃定，笑道：“九哥高看李某了，李某不过是胆子大了些脑子笨了些，才落得今日下场。” 王九见他不愿说破，心知必有隐情，也不多言，狡黠一笑紧了紧衣服靠近炭火假寐起来。 沈牧也不好再接话，起身掀开营帐一角，呼号北风贯入，营外看守军士听见动静回首连声喝骂，沈牧连忙赔笑退入营中。 王九睁眼道：“此间看守森严，李兄弟想要脱身，只怕不易。” 沈牧走近坐到他身边恳求道：“九哥一看就是老江湖了，见多识广，不知这北狄狼廷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王九嘿笑一声：“说起狼廷啊，九哥我也是道听途说，狼廷自然是北狄可汗主理军政大事所在，营地并不固定，随季节迁徙，如今已是深冬，自然靠南离我大坤地界近了。” 沈牧恍然，无怪乎巴展折损兵力后立时得以补充在此突袭，原来是背靠着狼廷大营。 却听王九续道：“要说起狼廷军制啊，那九哥我可所知不详了，只听人说狼廷分南北中三军，以中军护卫最为尊崇，嘿嘿，哪里的世道也少不得人心争斗，想来他这三军也不是铁板一块，从方才咱们进狼廷来军士说笑可知一二。” 沈牧心中一动，说道：“九哥精通狄语，此间无事，咱几个也逃不出去，不如九哥教我几句狄语解闷，日后再遇上险情，我也好应对一二。” 王九坐直身子，用商人特有的精明眼光打量着沈牧，笑道：“那也不是不行，若是能平安回到大坤境内，李兄弟可要陪我十匹上好绸缎充做学资。” 沈牧答道：“这是自然。” 连着三日，沈牧等人只被关在营中，自有伙夫送来每日两餐，也只是略解温饱。就是便溺出恭也是被军士押解着在营后解决。 沈牧只是跟着王九学习常用狄语，也多少有些“道在屎溺”的意味了。 他在边军中也多少接触过基本用语有些底子，再加上系统学习特性加成，虽仅短短三日，却有极大进步，军士间的日常闲聊沈牧已能听懂大半。 到得第四日头上，晌午间营中忽然想起阵阵欢呼经久不息，竟好似得胜凯旋一般。 午后，那斥候队长穆尔古才来“审问”王九这几个商客，他操着生硬的中州话说道：“关了你们三日，可知道我狼廷厉害了？” 王九等急忙扑过来道：“军爷明鉴，我等实不是坤朝奸细啊。” 穆尔古嗯了一声：“你们用来掩饰身份的行商物资，我已清点清楚，但是，不够，不够就是奸细。” 王九等听了欲哭无泪，不知如何辩解，身上财物早在被擒之时就被洗劫一空，此时哪还有长物来打点穆尔古？ 沈牧却从人群间挤过，贴近穆尔古赔笑道：“军爷明察，的们不过是在两国商道上讨口饭吃，还请军爷高抬贵手，待来年春暖，我等早日带了物事来孝敬军爷？” 说着却将手中一枚银锭悄悄塞到穆尔古手里——沈牧被抓之时悄悄藏了一枚银锭在身上，还未来得及被搜身就到了狼廷，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穆尔古暗自掂了掂银锭重量，露出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接着故作矜持道：“算尔等走运，今日我狼廷出使你们坤朝的使团归来，你家皇帝同意了我们可汗的王令，以后两国商路统归官家，还要筑城开市。狼廷今日有令传下，大赦营中所有商客南归，好显示我家可汗的诚意。” 这一番说辞穆尔古用中州话说得倒是流利,显然是用心准备过的，这严谨的治学态度令沈牧大感钦佩。 几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是一怔，恍若云里梦里，接着齐齐爆出一声欢呼，大有死而复生之感。 接着他转回狄语道：“我家将军说了，今日好酒好肉款待你们，明日便放你们南归，是死是活，要看长天恩泽给不给你们南朝人了。” 沈牧听懂了这句话，心中计较着，原来上午是张弛使团归来引起军中欢呼。既然张弛归来，那么陈创也多半到了狼廷，依照穆尔古所说，留给沈牧的时间，也只有今夜了。 穆尔古得了银子，也不再为难沈牧等人，笑嘻嘻去了。待到晚间，有军士招呼他们出营，王九问明了情况，原来他们是得了北军镇守大将元锡的恩惠，将在押商客聚到一起设宴款待。 沈牧心知不能错失机会，正该抓住今夜良机，去往宴席的路上，悄声对王九说道：“九哥，咱们今夜就此别过，他日有幸再会。” 王九淡淡瞧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有决断，只轻轻点了点头道：“万事心。” 等众人同其他商客汇合聚在一起时，王九有意遮挡着沈牧。沈牧趁着看守军士不备，闪身到了旁边营寨，沈牧心道运气，却是一座粮仓，他伏低身子探进去，躲在仓边向外面观瞧。 除了王九看似随意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其他人并无发现异样。沈牧与他眼神做别，轻手轻脚躲到粮垛后面，打开全息系统正想梳理下头绪，没想到只看到刺眼的一个鲜红英文单词闪烁，让他如坠深渊——rr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狼廷劲敌 沈牧看着系统界面上闪烁的“rrr”，一颗心直如坠入冰窟。 这是？系统错误？沈牧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叫了声“阿强”，方才想起来与系统沟通无需出声。 此时阿强那雌性的声音也有些嘈杂：“呃系统检测到受到强力外界因素干扰进入到静默状态。” “咕噜”一声，沈牧喉头滚动，竟有些想要呕吐的不适感。 虽然穿越后这系统也没达到开挂金手指般的无敌存在，但好歹也为自己出了不少力走了不少捷径，要不是系统一直在线，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个全战世界里生存下去呢。现在突然出现故障，沈牧一贯大条的神经此时也觉得有些慌乱。 “什么是静默状态？” “掉线。”阿强说得言简意赅c有气无力。 “为什么会出现系统错误？”沈牧感觉到了阿强的“命不久矣”，索性直接问关键问题。 “一是受极端天气影响，”阿强在回光返照，“还有一个因素是”阿强终于受力不住，静默了。 留下一个“凶手是”一样的结局，让沈牧的心生生悬在了半空，“极端天气？” 你一个游戏内系统要不要这么娇贵啊？还受极端天气影响？沈牧气得直想破口大骂，想起自己的处境又生生忍住了。 沈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身陷狼廷，又没有了系统的帮助，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他咬了咬牙，忽地想起了今年世界杯某企业的广告“我不是天生强大，我只是天生要强！”，老子也要强，没了系统，我沈牧也要照样成事。 沈牧定了定神，缕清了思路：今天张弛使团归来，想来北狄可汗会大摆酒宴犒赏有功人员，那么陈创极有可能在宴会上面见可汗，告知玄策军的真实意图。现在最重要的是设法接近狼廷金帐，刺探出陈创陷害靖安军几百儿郎身死的核心秘密。 他审视一番自己的穿着，还是来时的皮衣厚氅，一身便装打扮在军纪森严的狼廷中太过显眼，一旦发现几乎没有再躲避的机会。看来得先弄倒一个落单士兵扒一身皮下来。 沈牧皱了皱眉，这可是个技术活呢。 他砸了咂嘴，从粮垛后转身出来正要寻机出仓，眼角余光猛地发现粮垛旁角落里扔着几件衣服，急忙捡起来拿到仓门处借着营帐灯光仔细检视，手中这件棉袍虽然比不得自己所穿厚实，却实打实是北狄军中制式服饰。 沈牧确信无疑，棉袍胸口上绣着狼头图纹，下面一个狄语字样，凭着这几日所学，沈牧轻松认出那是个“粮”字，看来这服饰是粮仓管理人员的服装。 当下也不犹豫，直接将棉袍套在身上，又佝偻起身子，显得臃肿笨拙，酝酿了下情绪，慢慢打开仓门走了出去。 旁边营帐外守营军士听到动静，扭头看来一眼，见是粮丁，也没在意。帐内此时正摆下宴席招待王九等商客，守卫闻着从帐内穿出的阵阵煮肉香气，更加心猿意马。 沈牧转到守卫视线盲区的两个营帐之间，接着月光定了定神，正一时判不清方向，抬眼一看，远处大帐金顶反射着月光闪烁，极为醒目。 他轻舒一口气，借着连绵营帐掩护，悄声接近金顶大帐。也许是狼廷今夜恰逢盛会，每隔不远一处大帐就有喧嚣鼎沸的饮酒嬉笑之声，是故营中巡视队伍也较白天减少了很多，夜里寒气深重，也影响了巡视队伍的积极性。 躲躲藏藏走了接近一个时辰，沈牧才摸近到金顶大帐，四周被火把拱绕，都有中军精兵把守。沈牧藏在暗处，一时倒无暴露的危险。 沈牧忽然看见一人领着一队兵丁朝大帐南门走来，看来人身形，正是巴展。急忙凝神细听，却听巴展扬声道：“可汗帐中款待南朝客人，尔等可要仔细护卫，休要出了差子。”守卫们齐齐应了一声，看来巴展确是狼廷护卫使无疑。 此时大帐四周守卫得了巴展警示，不再是固定站着不动，而是几队人开始穿插巡逻，巴展也自带着一队人绕帐巡逻。 沈牧见状不由暗暗叫苦，本来就难以接近大帐，现在形势更为严峻，没有半点接近探听的机会，看来自己之前将刺探陈创的设想考虑得太过简单了。 沈牧已心生退意，自己心中懊悔。这一次孤身北来，既没探听到有用情报，也白白错过了阻止雷怒的最佳时机，真是一步错c步步错。 他正要动身继续摸向南边营帐时，却听巴展朝金顶大帐出走出的一人行礼道：“巴展见过元锡将军。”沈牧急忙伏低身子窥视，原来出帐的就是北军镇守大将元锡，身量高长，颇有风度，沈牧离得远，并未看清元锡相貌，却讶异方才巴展说的却是中州话。 元锡轻轻点了点头，朝巴展笑道：“原来是巴展大人，方才帐中宴饮，一时饮酒急了，有些心慌，出来透透气。”说的同样也是中州话。 沈牧心下奇怪，看来这元锡也同张弛一样，也是中州人氏了。如此看来，狼廷用人倒是不拘一格，一个张弛是谋主，又一个元锡是北军大将——北狄被坤朝视为异族，北狄自己却没有门户之见，沈牧不由觉得好笑。 巴展接着问道：“可汗见过南朝客人了？”元锡嗯了一声：“陈创之前与你接头所言确实不假，如今明年之事，陈创与可汗已经大概议定了。”说着轻轻摇头，巴展何等机敏，见元锡神色有异，早已凝神戒备。 沈牧却将元锡的一切微动作看在眼里，在元锡摇头的同时沈牧浑身肌肉绷紧，这异常的动作不得不让沈牧警惕。 就在巴展身子疾动的同时一声断喝：“什么人？”挥剑抢到沈牧原来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接着一道火光猛然袭来，巴展急忙挥刀躲闪，火把跌落，顺势点燃了巴展身旁的营帐。 沈牧也就是快了两三秒钟，从所处位置纵身逃出。摘下身旁火把向身后掷去，脚不停步，边跑边用狄语呼喝道：“有刺客！”，又是踢到几个火盆，引起营中骚乱，趁乱向北跑去——他记得来时坐骑和穆尔古斥候队的军马都栓在北军营中。 此时营中大乱，各部军士涌向狼廷护卫，巴展连连呼喝，却被自己人阻了一程，失了沈牧的踪迹。 元锡冷笑一声道：“好惫赖的子，巴展大人，烦劳约束军士，不要惊动圣驾。”说着大步向北，连声用狄语呼喝：“慌乱什么？一个蟊贼就让你们像被猎人射杀的惊鸟吗？”言语中满是不屑，各部军士闻声齐齐静了下来，涨红了脸，显然憋着一口怒气。 元锡冷笑一声道：“各部谨听巴展大人号令，速速灭火后严守本部，有故意嚷叫扰乱之人可当场格杀；北军将士，随我去北大营捉拿蟊贼。”简单几句，已经控制了局面。 巴展叫道：“没听到元锡将军的命令吗？快去灭火。”说着领军向几个起火营帐跑去。元锡自领北军向沈牧逃处追去，竟好似生了眼睛一般，路线分毫不差。 沈牧一路北窜，颇为狼狈。终于赶到马厩，却没骑他来时的矮脚马，此时逃命要紧，还是战马在速度上有保证。急急骑上一匹高头战马，马声长嘶，沈牧急抽马鞭，窜向东门。一路仍是狄语大叫：“刺客往北面去啦。”一路行处，又是阵阵骚乱。 元锡紧追几步，见一人一骑窜向东去，大喝一声：“贼人哪里走？”翻身骑上战马，向沈牧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系统压制 沈牧心中大急，到底都是狼廷精兵，在经过短时间的混乱之后，他扰乱视线的故意喊叫已不再起作用，反倒会循声招来冷箭突袭，多亏是狼廷中营帐绵延阻挡了视线，否则早已被射成了筛子。 他催马直奔来时的东门而去，元锡落在沈牧身后不远，指挥着军士围追堵截，此时他身边亲兵吹起号角，长短不一极富节奏感。沈牧随之发现，围堵他的军士多了起来，他奔马突破的势头也弱了下来，隐约已听到身后追赶骑军的呼喊声。 如此下去必将身死狼廷，越是危机时刻反倒越激发了沈牧的豪勇之气，运起力气夺来一杆长枪，急催战马，枪花抖动，一连刺倒几个堵截士兵，隐隐已看到了东门及相连栅栏的影子。守卫军士听见响动早已张弓搭箭，只待来人出现便乱箭齐发。 奔马之势不减，直奔东门而去，守军队长一声令下，几十个守军乱箭激射而出，立时将那战马射成了筛子，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哀鸣。一轮箭雨过后，除了马匹，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正愣神间，门楼上一个军士却发现眼中一个身影由低到高猝然暴涨，却是沈牧早从马上跳下躲过箭雨，趁着空挡连奔几步以枪杆撑地，堪堪跃起，摔近门楼，顺势抢过守军腰刀挥出一圈，将门楼上几个守军砍倒，又拿起旁边的一副盾牌，接着纵身一跃跳出营外，雪地里就势一滚消去力道，仍被摔得七荤八素，喉头一甜，就要咳出血来，强自忍住了——到底是穿越前原装沈牧多年累积的军阵记忆帮了他，这一番应变妙到毫巅，几乎耗尽他所有力气。 不待他喘息，营地内守军又有箭雨袭来。沈牧咬牙伏低身子，举起盾牌护住周身。这时元锡等骑军已追到东门前，急令兵丁打开营门。沈牧不敢停留，忙转向南，隐入到茫茫夜色中。 这边厢狼廷大营内混乱已经消弭，巴展清点损失，烧毁了三座营，伤亡倒是不大，除了东门回传折损了军士十余人。巴展长舒口气，到底没有惊动了可汗圣驾，要不然在南朝人面前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倒是把王九等一众被俘商客吓得不轻，明显这“刺客”就是来自商客这群人中。元锡在派出骑军追击沈牧之后返回狼廷，将一干商客分别押解一一审问，却不料王九早已和同伴几人统一了口径，竟好似沈牧从未出现过一般。 元锡自恃身份，不愿用强，又唤来穆尔古和几人供词相印证，穆尔古明显发现那偷偷给他银锭的青年不在其中，却怕招供出来失了银子，又连带个纵容刺客入狼廷的罪名招致责罚，是故也是一口咬定抓回来的只有王九这几人。 元锡哦了一声，笑意不减：“看来这刺客和我北军并无多大干系了？” 穆尔古连声应是：“大人治军有方，加之这些商客就好像待宰的羔羊，其中定不会有刺客潜伏。” 元锡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罢了，这些南朝商客明日统统放归，我北军里不留任何俘虏。” 穆尔古应了一声先行退出，王九等商客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早已冷汗涔涔，连声道谢。 元锡等来巴展那边回报，屈利可汗对于此事只当是宴席中的插曲，并未深究。对于巴展严惩众商客的提议只淡淡回了一句：“草原上的猎人只猎杀最凶猛的雄狮。”夜里这一场骚乱就这样随着沈牧脱险而轻飘飘地揭过了。 元锡等来追击骑军的回报，骑军四散追出十里，并未发现出逃刺客的踪迹。元锡嗯了一声，屏退左右，闭目养神起来。 “阿若，刚才系统为什么示警？” “系统检测到，有相似系统信号出现在了附近，所以阿若才向宿主主动示警。”一个清雅女声在元锡脑际想起。 “相似信号？你是说那个刺客？” “正是。” “阿若的意思是，那个逃脱了的刺客也具备系统功能？”元锡睁开眼，略有好奇地问道，他分明感觉到问向系统的这句话略带着几分颤抖和兴奋，这是说，自己到这个世界三年以后，又有走运或是不走运的玩家穿越到了这个平行世界？ “嗯确切地说，系统检测到的信号，并不完全，也就是说，另一名宿主的系统功能是不完全的。” 元锡哑然失笑：“阉割版？” “可以这么说，所以系统根据预先设定，对这个意外出现的信号进行了压制干扰，以免对宿主不利。”阿若的声音颇为动听。 “有意思，现在还能检测到这个系统信号吗？”元锡觉得有些遗憾，早知道应该尽全力将这个刺客抓回来的，他要是知道自己也是从同一个世界穿越来得，会不会吓尿裤子？随后阿若的回答就让元锡觉得更加遗憾，如同错过了千万巨奖一般—— “现在这个信号已经脱离了阿若的侦测范围，探查不到了。哦对了，阿若恭喜宿主，压制对手玩家系统后，开启了第二个隐藏任务，点数奖励10000。” 元锡不由坐直了身子，急忙在任务栏里检视，他穿越来三年，也才激活了一个隐藏任务，帮助自己从草原部落一斥候队长一路擢升到北军镇守大将，此时这第二个隐藏任务来得也太过容易了吧。 隐藏任务二：有我无他，摧毁对手玩家的游戏系统，确保宿主在全战世界的唯一性。元锡砸了咂嘴，这也对同一世界来的玩家太不友好了吧。 阿若再次响起的声音让元锡彻底没了这微弱的怜悯：“阿若提醒宿主，这个任务对所有玩家来说都是有效的。对手宿主系统在脱离了阿若的压制后，也会激活这个隐藏任务的。” 元锡不由倒吸口冷气，这不是白白让对面那子激活了一个隐藏任务？想当年自己第一个隐藏任务“灭国之战”可是用了两年为北狄吞并了数十个大部落才显示完成的。 今天那子多半是南边坤朝来的人，看来这两个系统今后难免会有一战了，元锡轻叹了口气，今夜到底有些托大了。 却说沈牧逃出狼廷，一路向南奔行了十里方才停下，肺中如火烧，双腿打颤，一个趔趄跌坐在雪地上。他回头瞧来路，一串脚印向北绵延至视线尽头，沈牧暗骂一声，这分明给追击提供了最明显不过的路标。急忙鼓起余勇，翻过附近的山坡在硬实山地上遮断了自己的脚印才敢停下，不一会儿，传来一队追击骑军的马蹄声去得远了。 这时脑中“滴”得一声，沈牧燃起一丝希望，再次尝试打开全息系统。这次终于听到了久违多时阿强的声音：“系统静默结束，重新启动运行，一切参数正常。”沈牧想起阿强未说完的第二个原因，急忙问道：“导致系统静默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阿强沉默了一下，竟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第二个原因就是，附近出现了比你的系统更加高级的系统，更高级的系统处于保护己方宿主的目的，会自动压制低级系统，导致其进入静默状态。” 沈牧脑袋“嗡”了一声，这是说有高级玩家出现了：“今晚是谁具有高级系统？”阿强有些尴尬地回道：“他出现之后系统就已经被压制了，无法查找，不过依常理推测，应该是今晚对你威胁最大的那个人。” 沈牧回想了下，极大可能是发现自己行踪的那个北军镇守大将元锡了。果然符合高级玩家的身份和气质，沈牧忽觉有些沮丧，原来不是穿越了的就一定是主角啊？ 来不及妄自菲薄，想起了阿强略带惊喜的声音：“被高级系统压制也不完全是坏事，你看任务栏，成功解锁了第一个隐藏任务。” 沈牧急忙进入任务栏查看，任务栏里果然更新了隐藏任务“有我无他”，与元锡的隐藏任务如出一辙，沈牧不由想起了《三体》中有名的黑暗森林法则设定，看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得一点儿没错。 让沈牧稍稍高兴的还有，这一番死里逃生，成功达成了“虎口脱险”的成就，奖励各项属性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沈牧不在 “虎口脱险”的成就达成后，沈牧的学习能力已经达到，在一众个人属性中最为突出。 沈牧隐隐觉得灵台清明，也不知是潜意识里受了成就的鼓舞还是真的得到了提高。智力属性也达到了79，沈牧知道，平行世界里的数值也不能简单视为游戏中的数值能力，具体这79智力表现如何，还需要以后慢慢验证。 其时夜已深沉，沈牧一番苦战，又失了马匹。若不能找到避风处点起篝火御寒，北境寒夜只怕难捱。此时汗透衣襟，被冷风一吹，沈牧只觉浑身打颤。他不敢再停留，强撑起一口气往南行去。 幸运的是，此时系统已经恢复，虎口脱险的奖励还有两百点数。沈牧通过系统地图指示出方位，又花费五十点数搜索出附近的部落，最近的一个离他不过几里道路。沈牧大喜，这下可算找到落脚处抵御寒夜了。 借着系统地图便利，沈牧在精疲力尽之前终于赶到标记部落所在。 沈牧隐在夜色中暗暗检视，这个部落大概只二三十个毡包的规模，此时已过子时，几处毡包内仍隐隐透出火光点点。他刚刚出逃，自忖仍未脱险境，不敢托大现身恳求留宿。 毕竟这是北狄境内，谁也不能确知这部落是不是狼廷的追随者。当下只得慢慢接近部落营地，悄声探查了好一阵子，才潜入到一个屯放草料的毡包中伏身歇息。此间虽然点不起篝火暖身，但比起四野严寒来强了太多。 沈牧见草垛还算干燥，便以草为被，将身子都盖了勉强御寒。 “阿强，早上六点叫我醒来。”沈牧将系统当做了闹钟，安然睡去。 次日天不亮，阿强的磁性声音在沈牧脑海中响起。沈牧揉了揉眼睛，悠然转醒。 他凝神细听，外面除了偶尔几声狗吠，万籁寂静。不敢再停留，天光大亮被人发现反而不美。当即收拾利落，悄声出了毡包，直往马厩摸去。 为避免骑马动静惊动毡包内人等，沈牧不敢精挑细选，只牵了马厩边角上的一匹悄悄远走。 走出几百步的距离，他飘然翻身上马，狠抽几鞭，直往南边奔去，此时方觉入龙入大海，鱼翔浅底，心中大快。 奔行出十几里，沈牧忽然挂念起王九等商客来。也不知昨夜大闹一场逃出后，王九等人有没有受到牵连。他急忙勒住缰绳，消耗了五十点数搜索王九，地图上亮起一个红点，尚在狼廷大营中明灭闪烁。 沈牧大喜，思索一番，带转马头，又向东北而去，若是一切顺利，王九这班商客今天该从狼廷回返。 又行了几十里，隐隐看见狼廷大营轮廓，此时又是别样心绪。沈牧不敢再近，在一处山坡下暂歇。不一会儿天色转亮，代表王九的红点慢慢移动起来，沈牧心中稍安。 又过了一个时辰，沈牧已听见王九等商客从北而来的嘈杂嘶笑声，就听有人笑道：“他奶奶的，好悬将命落在狼廷。”众人都是大笑， 又有人道：“也不知李云那子什么来路，竟生生搅得狼廷天翻地覆，大涨咱大坤国的志气。” 却听王九接道：“嘿嘿，依我看来，李云这人，其志不。” 沈牧听到王九的声音大觉亲切，正欲现身同行。心中忽地一动，本能停下身子，若是此时狼廷悄然派出一股骑军尾随而至，现身相认，重蹈死地不说，岂不将这班商客也连累了。 虑及此处，沈牧沉住气，栓了马匹只身伏在坡上窥视。一众商客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从北边果然响起奔马如雷之声，循着商客去路追去，沈牧砸了咂嘴，这股骑军怕是不下千人，若是方才贸然与商客汇合，恐怕再无脱身机会。 大军过后，沈牧不敢停留，免得骑军回撤之时撞上。上马之后先折向东南行了几十里，估摸着追兵远去，才折身向西，一路追赶王九等商客。 雷怒领着几十残兵一路不停，奔回坤朝境内。他一股怒气发作不得，路过新安坞而不入，直往河州而去。新安坞守军在城墙上早已瞧见，觉得蹊跷，便将雷怒异样报知了萧子珏。 “雷怒率几十残兵奔南而去？”萧子珏心中一沉，忙令舒剑南率一百骑军赶去询问。 他独坐主厅思虑起来：难道是受狄军突袭？但两国既已互派使团，此时动兵殊为不智。为区区几百靖安军大动刀兵，不过是追逐蝇头利，于狼廷长远意图并无好处。 萧子珏双手抱于胸前来回踱步，脑中灵光闪现，忽地想起巴展的“破坤帮”来——若是扮做云津军突袭，便可将矛头重新指向新安坞。 云津残匪袭击靖安使团，这是河州大帅府无论如何也弹压不住的罪名。萧子珏越想越觉心惊，忽地起了杀意，雷怒这般残军留不得。 正理不清头绪间，舒剑南却已领军回来。 舒剑南进了主厅回报道：“萧先生，我率人马赶上雷大人询问情况，雷大人并不答言，只管南去。我等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先行回来复命。”舒剑南看他眉头紧皱，话音渐渐转低。 萧子珏沉声道：“只怕这次事大，新安坞和云津军要遭一劫了。” 舒剑南嗯了一声：“先生是说雷怒？” 萧子珏点头道：“雷怒北去折损大半人马，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北狄精兵假扮云津军所为。” 舒剑南闻言心中大惊：“这是要置我云津军上下于死地啊？” 他心如明镜，坤朝这边才说了云津军已不复为患，那边厢北狄又有匪情，这不是打当今皇帝的脸么？ “雷怒在坞堡见过舒大哥，若是北狄假扮的是舒大哥，想来会被立时识破，所以北狄一定是打着云三爷的旗号袭击了雷怒。” 萧子珏轻舒了口气，“说来也不知幸还是不幸，云三爷此时重伤在身，断不可能引军北去偷袭靖安使团。” 他转回身朝舒剑南道：“舒大哥受累，速去云津寨接了云三爷往河州帅府一去，我自领军截住雷怒，咱们在河州汇合，一同前往帅府对质，力争洗刷云津军冤屈。” 舒剑南起身道：“不错，先生此计当可行之。” 二人不敢怠慢，分别领军去了。萧子珏点起一百亲卫队马不停蹄去追雷怒，终于在免渡河北岸追上雷怒残军。 萧子珏抢到雷怒身前道：“雷大人怕是对新安坞及云津军有所误会？” 雷怒哼了一声，冷冷道：“云津贼做下的好事，新安坞知道得好清楚。” 萧子珏也不生气，诚恳道：“雷大人息怒，云津军紧守驻地，绝无可能跨境偷袭使团。” “沈牧如何不来？怕不是也去北狄领了大军偷袭雷某吧？”雷怒冷笑一声，双目直盯着萧子珏道。 萧子珏呃了一声，只得回道：“雷大人且暂息雷霆之怒，萧某此时多说也是无益，不如一同往河州帅府，将实情禀了，看大帅如何定夺？”他以退为进，且做缓兵之计稳住雷怒。 雷怒哼了一声道：“便是到了陛下御前，我雷某又怕得谁来？大坤天下，还怕你云津贼不成？” 萧子珏笑笑，心下略安，示意亲卫队军士将携带干粮清水分给一众残兵。两队人马合为一处，同往河州大帅府而去。 当沈牧汇合了王九等商客一同南返时，萧子珏舒剑南并云珪等新安坞将领，早已在河州帅府停留三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雷怒的反击 沈牧汇合了王九等商客，沿路再无狼廷追兵赶来。虽然路遇股北狄斥候队，却都没把他们这般南归商客放在心上。等瞧见一溜山坡干草的自然分界时，沈牧一行平安入了坤朝境内。 “李兄弟，咱几个可算是死里逃生啦。”饶是王九见多识广，此时逃出生天，也不由得动容笑道。 “王九哥，李某道个罪。在下沈牧，乃是靖安军新安坞游击校尉，此前重任在身，对九哥多有隐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沈牧嘿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王九目光灼灼，摆手笑道：“原来是荡平北境匪患的沈牧沈大人，无妨无妨，王九看人从未走眼，沈兄弟果然英雄。” “九哥谬赞，左近便是新安坞，几位若是不急着去河州的话，不如往新安坞暂歇？”沈牧邀道。 “既然沈兄弟盛情相邀，我们老兄弟几个却之不恭了。” 说笑间几人随着沈牧往新安坞方向走去。 王九一行商客到了新安坞，沐浴更衣，总算洗走了一身的晦气，又饱食一顿安然睡下。 沈牧却高兴不起来，回坞堡后早有萧子珏留守军士报知他，三天前萧子珏截住了雷怒残军同往河州帅府，舒剑南接了云珪也去往河州；范宁这几日暂管新安坞防务，昨日刚回府兵驻地，此时新安坞正是群龙无首之时。 沈牧心中略安，萧子珏亲往帅府同雷怒对质，云津军之事还可有转圜余地。关心则乱，此时距萧子珏去往河州已有三日，想来该有回报传来，他狠摇了摇头，将种种念头驱赶出脑外，闷喝了几杯酒翻身睡去。 沈牧醒来却是被舒苏儿叫醒的，她俏脸微霜：“你可倒好，还有心思酣睡？” 沈牧定了定神，大喜道：“萧先生回来了？” 舒苏儿哼了一声：“亏得萧慨然据理力争，将雷怒那子逼问得哑口无言，若不是他全力周旋，保不齐我大哥三哥又回云津寨竖起大旗了呢。”言语间大是维护萧子珏。 沈牧笑问：“萧先生人呢？” 舒苏儿甩手将一套新衣扔给沈牧，转身就走：“你这惫赖主公速速更衣，我家萧子珏在主厅等你呢。”自觉失言，又扭头怒道，“你可不许胡说。”沈牧不敢多言，讪笑一声，穿衣起身。 “雷怒之事，帅府如何定夺？”沈牧见了萧子珏，二人重重抱了一下，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萧子珏知他牵挂云津军，暂且按捺住一肚子要问他的话，据实回道：“此事说来，真是侥幸。云三哥重伤在身，被剑南兄护送赶往河州；我与雷怒早到一日，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帅府对使团被袭一事颇为震怒，蔺帅说了，此事事关朝廷颜面，无论如何也许找出凶手给上面一个交代。” 沈牧心中一沉：“云三哥到了帅府，此事又有转圜了？” 萧子珏瞧他一眼，不置可否道：“第二日到底是剑南兄护着云三哥及时赶到，三哥路上受了风寒，伤势又见沉重。帅府诸位大人瞧了，又令军医检视伤处，确定了不是新伤，帅府才稍稍松口气，这袭击使团的污名总算扣不到云津军头上了。” 沈牧长舒口气，见萧子珏神色微黯，又问道：“雷怒怎说？” 萧子珏苦笑一声：“雷怒岂会善罢甘休，见帅府要将此事弹压下来再寻解决之法，当时不便发作，事后却捅到了玄策军那里。昨日玄策军快马遣人来问详情，同时带来主帅魏齐将令，称事涉靖安军，为免他人闲话，由玄策军出面收押云津军全体详做调查。” 沈牧不由一怔，怒道：“雷怒尔敢？” 萧子珏轻叹一声道：“此事帅府自然也不能答应，两军扯皮之下，最后定夺的是云津军全员暂时安置回云津寨，由玄策军出面监视，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商议。” 沈牧胸中一滞，一种浓烈的屈辱和委屈袭上心头。 起身便往厅外冲去：“我亲眼目睹巴展精军袭击雷怒使团，我去帅府作证！” 萧子珏急忙拉住他：“此事剑南兄与云三哥已经同意了，大人为一军之主，岂能意气用事？”说着重重摇了沈牧三摇。 沈牧心中憋气：“云津军全数被软禁在云津寨，要杀要剐还不是看他玄策军脸色？” 萧子珏推他回主座坐下，道：“当今之计，只得暂时如此了，玄策军是要在靖安军深埋一个钉子，到了需要时候再狠狠钉入，依我所见，赵王北巡之前，这颗钉子都是安全的。” 沈牧强压怒火，依着萧子珏思路接道：“慨然所言不错，说起我这次北去，恰好撞见雷怒被袭，事后陈创却被张弛携着去了狼廷，如此前后推测，北狄一来是故意袭击雷怒好斩断使团眼线，二来嫁祸云津军令靖安军自乱，三来还又给玄策军创造了渗透靖安军的机会。三管齐下，北狄此计端的歹毒。” “巴展一军在云津寨吃了一瘪，反击起来竟如此犀利。”萧子珏苦笑一声，接着问道：“思昭此次北去，可有收获？” 沈牧点了点头，除了将元锡身具系统之事瞒下，其余往来原委俱实告诉了萧子珏。萧子珏闻言后略作思索，道：“看来陈创此去，与狼廷可汗商谈得差不多了。” “恐怕赵王北巡之后，我军就得应对北狄大军南下了。”沈牧轻叹一声，“给帅府飞羽传信，提请未雨绸缪，让帅府焦点转移到雷怒使团受袭之事上。” “此事难矣，慨然尽力而为吧。今日剑南兄已护着云三哥回了云津寨接受玄策军监视。独留舒苏儿在新安坞，是为了表明并无反意。” 沈牧轻叹道：“却是委屈舒大哥和云三哥了。” 萧子珏正色道：“临别前，云三哥托话给思昭，云津军行事磊落，一时受些委屈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此事一日不结，云三哥一日不得心安，恳求大人为云津军主持公道。” 沈牧点点头道：“此事事关新安坞，思昭自然责无旁贷。”他轻呼口气，接道：“既然我军云津主力被玄策军照看有加，也倒省了事，短时间内云津寨暂安。日后说不得要与巴展死战一场，洗刷今日冤屈。” 二人又商议一番，主力被玄策军看管起来，新安坞内兵力不足百人，只能寄托于秦川南去募兵一途了。 “韩炼见过雷大人。”一袭便装亲往河州求见雷怒的，正是当日玄策军正使韩炼。 “韩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雷怒经过几日休整，神采复振。 “嘿嘿，”韩炼轻笑一声，“韩某此来，特为雷大人而来。”雷怒却不接话，只静静看着他。韩炼只好接着道：“玄策军魏帅得知，雷大人北行身负冤屈，而靖安帅府不能主持公道，魏帅特问一声，玄策军可助雷大人报仇雪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雷怒眼中杀气闪现：“若果真如此，雷某愿为魏大帅驱策。” “雷大人果然豪气，韩某感佩万分。”韩炼恭维道。 “韩大人需要雷怒做些什么？”雷怒既已表明心意，当然知道要纳下投名状以博取玄策军信任。 “雷大人只管安心在靖安军效职，待北境有变，就是玄策军为大人主持正义之时。”韩炼沉声道。 “我这几百屈死的好兄弟，黄泉路上且慢行，看我大破云津贼为诸位报仇雪恨。”雷怒恨声道。 一群黑鸭，哑声叫着从河州城向南飞得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余波 河州地界上又迎来了一场大雪，黑漆漆的彤云经日不绝。 围绕着河州新安坞一线各怀心思的几方势力，就在相同的飞舞雪片中迎来了坤朝的纯合十年和北狄的苍云十六年（全战纪元4年）。 河州帅府的动作围绕着一个“靖安”，核心就是平衡和弹压任何动荡因素。 新年过后，靖安军帅府的第一道命令是几个人事调动：蔺先楚升任靖安军牙门将军，统兵五千，镇守河州大营；雷怒职衔不变，平调接替蔺先楚最精锐的中军一千五百骑兵，算是帅府为雷怒使团遭袭之事做出的补偿；至于新安坞的沈牧，除了七百云津主力被限制在云津寨以外，帅府破天荒地抽调了三百精兵充实新安坞力量，算是对沈牧这边的平衡。 沈牧看着邸报，对帅府的这几个调令很是不以为然：面面俱到就是面面都不到，蜻蜓点水都是些表面功夫。 至于沈牧多次飞羽传信提到的调整主力应对可能的北狄南下，帅府还是一贯答复——无玄策军大帅批准，靖安军主力无法调动。 沈牧抬手抖了抖邸报，起身看桌案后墙上挂着的北境形势图。他目光从河州游移到新安坞，又从新安坞看向云津寨，最后将目光转向最上面大片大片的北狄地域，不由得想起了地球世界里尼采的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他心中一慌，转身朝萧子珏苦笑道：“帅府还是稳坐钓鱼台，打定了敌不动c我不动的主意，只是一旦北狄猝然南动，靖安军兵力收束不起来，又得不到玄策军支持，能存了几分应对反击之力？” 萧子珏道：“新安坞城兵微，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若是北狄大军南下，头疼的还是该如何保全新安坞吧。” 沈牧摇摇头道：“大势面前，保全多少个新安坞都无济于事了。也许河州帅府不是不想应对，而是蔺帅已做好了决断，靖安军数万大军，都可成为朝廷的弃子！” 不同于沈牧的事不顺意，雷怒则在新年到来后春风得意起来。 在他看来，帅府对于使团遭袭却包庇凶手的软弱作法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让前线将士寒心，所以韩炼恰到好处的来访就给了他倒向玄策军合理的借口——当然这只是部分原因，真正让雷怒下定决心效力玄策军的的原因是，他已经受够了靖安军各处受玄策军掣肘的被动。同样是校尉职级，玄策军的校尉可比靖安军的校尉权力大出了太多。 “靖安军呐，看来是朝不保夕了。”雷怒心中哼笑一声，从此刻开始，靖安军帅府的威信在他心中荡然无存。 “韩大人，雷怒的身家性命，可就全托付在大人身上了。”有了玄策军做靠山，雷怒对于帅府处置使团遭袭之事的态度便不再强硬了，或者说是不在乎了，这种客观上的缓和态度倒让帅府以为是自己的平衡之术又一次取得了成效。 再说到韩炼，在继去年底以玄策使团正使的身份让靖安边军不痛快之后，这一次，又是他奉了兵部和玄策军帅府的令，率五千精兵沿云津寨附近驻扎。名为协助彻查雷怒使团被袭之事，实际上就是将云津寨团团围住，生杀予夺不过自己一句话的事。韩炼所来，是继范宁府兵之后，楔入靖安边军防线的又一颗钉子。 当然，无论是赵王还是玄策帅府，都不知道此时的范宁却没有发挥钉子如鲠在喉的作用。 “多日不见，沈大人风采一如往昔啊。”范宁今日受沈牧之邀，前来新安坞议事，又同萧子珏见了礼，才在右下首坐下。 沈牧笑着摇摇头道：“范大人说笑，这几日自玄策大军驻扎到云津寨左近，沈某便是寝食难安，哪里还谈得上风采不风采？” 范宁哦了一声：“看来韩炼此来，扰动到沈大人根本了？” 萧子珏接话道：“韩大人领了重兵将云津寨围住，虽说是奉命协查，但未免弹压过甚，这几日我新安坞往云津寨运送补给的车队都被堵了回来。若是再这样下去，难免云津寨人心浮动，恐生变乱。” “竟有此事？”范宁这么问却不是敷衍，他却是未曾想到韩炼的玄策军竟会如此行事，这是将云津寨往绝路上逼。 沈牧喟叹道：“我云津军受些委屈没得什么，怕就怕世人仍当他们是贼，骨子里就是作奸犯科的种。” “需要我做些什么？”范宁开门见山道。 “沈某和萧先生商议了，劳请范大人出面，调动府兵，将云津寨一个季度的补给送过去，好安众心。”沈牧目光灼灼，盯着范宁说道。 范宁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容易，便由我麾下府兵替新安坞跑一趟腿。” 沈牧二人轻舒口气，赵王打入前线的这一个眼线，反倒成了新安坞最大的助力。 沈牧为表谢意，由萧子珏领队押运了钱粮酒肉先行送往范宁防区，府兵们时不时就得新安坞犒赏，心中对新安坞自是亲近。待范宁讲述了往云津寨押送补给的缘由，众将士更觉愤愤不平，对出援相助之事更无异议。 范宁率一千府兵押运了新安坞送往云津寨的补给，车队如长龙一般遥遥过境韩炼驻地，不出意外，又被韩炼玄策军阻拦了下来。 “赵王府参将范宁，求见玄策军韩炼大人。”亲兵朗声喊道，玄策守军听了，不敢再如对待靖安军般强硬，急急报知了韩炼。韩炼听说是范宁率军前来，心中一紧，赵王府的人岂敢怠慢？当即上马出营相见。 “不知是范将军前来，韩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则个。”韩炼见了范宁，虽是拱手赔罪，但身后守军阵势不变，并无半点通融放行的意思。 范宁笑笑，回礼道：“韩大人重任在肩，范某岂敢轻易惊动？今日此来，实在是受了赵王殿下之命。” 韩炼咦了一声，讶道：“难道是赵王殿下要将军将这几百车补给送往云津寨么？”他双手朝东面抱拳虚礼，一番答对柔中带刚，直令范宁心道不好对付。 “韩大人此言差矣。”范宁也不恼火，只淡淡笑道。 “愿闻其详。”韩炼好整以暇。 “细论起来，云津寨也属新安坞地界。范宁北来，受赵王殿下之命，充实新安坞沿途防线。前不久云津寨受北边山贼滋扰，却是范某守御不力，特向赵王请了罪。亏得赵王殿下圣明，饬令范某整军固防，充实云津寨，正所谓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说着从怀中掏出虎符在韩炼眼前晃了几晃，神态大为倨傲。 韩炼不由气苦，依大坤军制，亲王府兵不受兵部及各大军节制。府兵奉王命调动，确实不是韩炼能阻拦的。韩炼明知范宁是往云津寨运送补给，却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来。 范宁又道：“若是令韩大人作难，范某这便回报了赵王，由他来做处置？” 韩炼哼了一声：“区区事，无需惊动赵王殿下了吧。”说着朝身后挥挥手，玄策守军闪开来路，府兵压着车队有序通过。 范宁笑笑：“我等同来北境驻守，以后还要通力合作才是。”辞别韩炼，率队直往云津寨而去。 韩炼吃个暗亏，心中闷闷不乐，不由重新审视起赵王府兵驻防的意图来。 云津寨得了府兵押运来的补给，沉寂了多日的山寨欢声雷动，士气复振。 舒剑南设宴款待范宁，二军宴饮，又如当日伏击巴展之时情形，但个中况味，只有各自领略体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柳云募兵 范宁领一千府兵一连在云津寨里宴饮三日方才辞别舒剑南。 连云珪都沾染了喜气，大觉老怀甚慰，伤势好转了不少。三日后范宁整军带回，韩炼知他有赵王虎符得罪不得，只冷笑一声放行，将事件原委报知了玄策帅府，高层的事就让高层的大佬们去交涉扯皮吧。 却说王九一众商客，在新安坞歇足了时日。新年过后，众人思乡之情甚弄，便一齐来见了沈牧辞行。沈牧与他等也算同生共死过，与王九尤其意气相投，心中虽然不舍，却也深知新安坞非久留之地，便出坞堡相送。 王九见他闷闷不乐，笑着宽慰道：“正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九哥我常在商路上奔波，沈兄弟你身在北境，咱们终有再会之时。” 沈牧点头道：“九哥此番南归，正可好好歇息一番。待春暖雪消，重来北境商道纵横，也许彼时朝廷互市之策施行，能少些路途奔波。” 王九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沈兄弟说得是，只盼这日早些到来。九哥南去，中州腹地若有什么消息，便即刻差人转告于你，免得你身悬北境，耳不聪目不明耽误了大事；嘿嘿，九哥这下九流身份，某些时刻倒比你这军中高官有用些。” 沈牧听他说得轻松，却是要替他打探沿途消息，心中感动，不由颤声道：“又要九哥多多照拂了。” 王九浑不在意，笑道：“别忘了教你的狄语，日后定能用的上。”说笑间已是夕阳西沉，沈牧与众人依依惜别，反身回了新安坞。王九南下，却让沈牧联想到了南去柳云城招募私兵的秦川和罗毅来。 柳云城地接大楚，一条潇水穿城而过，借着水运便利，成了坤朝南境的经济中心。秦川将募兵首站选到这里，却是看重了坤朝南境的一支精军——神威军。 神威军作为长年威慑大楚的南境精军，军中自然不乏好手。而且南境安危只系于神威军一军，不像北境靖安军还要看玄策军脸色行事，故而招募起私兵来，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而招致不必要的干涉。 秦川和罗毅的商队一路沿官道南下，经河州c洛州c商安c帝京c崮山关c别江c溧水等地，终于赶在新年前夜到了柳云。如今身处南境，人土风物与北境苦寒相比起来大为不同，连呼吸间都浸润着湿暖气息，让秦川几人大觉惬意。 秦川几人乘船沿溧水上游进入柳云，但见水雾绕城，城内尚有绿意。这绿不同于北境暮春时遍野的干绿让人觉得刺眼，而是水汽氤氲中渗出些来，如同一整块幕布沾染了水汽，又点缀了些许颜料。便从骨子里透出些软糯来。 而柳云人文却不同于水土的温柔，楚地多山多湖泽却少耕地，是故民风多剽悍c乡民好逞勇。神威军兵员有八成出自此地，说是大坤朝精兵之乡也不为过。 秦川等人下了船，从商站码头出来，打问好了繁华所在。几人便径自到了柳云南市，在一处干净客栈落了脚，总算洗去了多日奔波的风尘。 次日大早，秦川由罗毅几人护卫着在南市支开了阵仗，几辆车摆开，将旗幡挂起，上面一个大大的“募”字。罗毅手中铜锣连响三声，便有随行伴当高叫道：“河州沈府重金征募江湖好手。” 听到“重金”二字，呼啦啦人群便围了过来，对着贴出的告示指指点点。便有那好事闲汉呛声道：“怎么个重金法？”秦川微微一笑，起身朝人群施了一礼道：“在下秦川，一行远从北境河州来贵宝地，奉我家老爷之命，重金招募好手入府。为的是开春往北狄一行，听闻柳云民风好勇，特来观瞻。” 又有人笑道：“我柳云好汉可不少，不知先生银子带的可够？”围观人群哄然大笑。 秦川等人群略静，还是淡淡笑道：“有自负本领的好汉，大可上来试身手，同在下随行的罗毅罗大爷比试一二，凡能在罗毅手下走过三招的，秦某便赏一两银子；能与罗毅五十招不分胜负的，赏五两银子；嘿嘿，若能斗败罗大爷的，赏十两银子。”人群中啧啧之声此起彼伏，当下便有几人跃跃欲试。 秦川又道：“这三项赏格与招募与否无关，若是有好汉铁心随我等北去，另有赏银。”众人又是呼喝一声，这确是重金求才了。当即便有两人跳出人群求战罗毅。 罗毅也不答言，回身从车上抽出一根白蜡木打制的哨棒握在手中，拧身摆出架势。 那二人从车旁的兵器架抽了两把江湖人士常用的长刀，势成犄角对着罗毅。罗毅断喝一声：“一起上吧！”临行前沈牧检视罗毅属性，武力值已升到7，应对一般的江湖人士已是绰绰有余。 那二人挥刀扑上，封住罗毅左右去路。罗毅以退为进，退一步格挡，右臂一挥，棒身与左面来人刀锋相交。哨棒上却凝了罗毅的后劲，堪堪将刀带转，却是用左面来人的手中刀与右面来刀格在一处，双刀一错，蹦出一溜火星。 不待二人变招，罗毅收棒猛挥，啪啪二声，二人手中刀齐齐跌落，不过两招，败势已现。众人见他手段精巧，齐齐叫一声好。二人丢了兵刃，心知已败了七八分，却不认输，咬牙徒手又向罗毅奔来。 罗毅双眉轻扬，心道柳云人氏果然悍勇。也将手中哨棒扔了，凭军中技击之术与他二人周旋。 甫一交手，罗毅便以探知二人底细，也不过是三合便可制服二人。他平素话虽不多，心思却不笨，知道此来首战固需立威，适当的人情却更有帮助。 罗毅下手便留了几分，堪堪与他二人对招过二十几招。二人早已看出是罗毅故意手下留情，好给他二人留些颜面，心中俱是感激。三十招过后，罗毅双拳迭出，二人胸口相继中拳，连退几步，气闷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围观众人又是齐齐喝彩，二人抱拳朝罗毅回礼道：“罗兄弟手段高强，我二人栽了。”秦川却用托盘端来两锭五两的银子，笑道：“二位好汉身手不错，这银子权且笑纳，虽说惜败，却不能失了这好彩头，秦某拜谢。” 二人对视一眼，将银子收了道：“先生果是信义之人。”他二人自知本领与罗毅相差甚远，如何有脸开口自荐？面色微红正欲离去，却听罗毅道：“不如留下随我再行切磋？”二人得了这个台阶自是大喜，当下应允。 原来这二人却是兄弟，分别是杨易c杨繁，常年在柳云江湖道上过活。若依照系统属性值比对，他二人武力值在60左右。 有他二人做榜样，接着又有人来挑战罗毅，多数不过几招便即落败，领了银子欣然而去。只有一人是神威军退役老兵名叫李坤，竟与罗毅五十招内未分胜负，到七十招时才惜败。秦川大喜，当即盛情相邀，那人也不推辞，共得了二十两银子，应招入了秦川的商队。 短短一个上午便招募了三个好手，秦川大感振奋。待到午时，再无人等迎战。罗毅折腾了一上午也觉腹中饥饿，杨易杨繁等人张罗着正要收摊，人群中一阵骚动，却是转出了一人。 来者人等身材，乍一看有些瘦弱，但仔细瞧他敞开衣襟微露出的胸口，又是肌肉虬结。脸上挂着笑，闲庭信步朝秦川走来。 秦川不觉有异，正要施礼推脱。那边罗毅却浑身发紧，凝神戒备，神色郑重如临大敌，却是明显感应到来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来人看了看罗毅，朝秦川微微一笑道：“旁边这位哥武艺路数怕是源自北军吧？”口音却是明显的河州口音，几人听他说破罗毅来历，神色俱是一凛。 来人却又笑道：“几位若是不嫌弃，倒不妨将在下招募了去。”他朝秦川几人笑笑，接着道：“价格公道，一千两足矣。” 此言一出，秦川只当他是来搅局滋事，他犹自怕众人没听清楚，补充道：“黄金。” 秦川冷哼一声，正要招呼罗毅。只听这时人群中窸窸窣窣，有人指指点点，悄声道：“原来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苏迷 那来人听着人群指点，只是回身笑笑。接着向秦川道：“鄙人苏迷，在下这个名字，便值千金。” 秦川笑着拱手，静静打量着他。 很明显，苏迷这个名字是个化名。有些欲盖弥彰的玄虚。 他原是神威军一名千夫长，虽是微不足道的一名低级军官，但却亲身经历了五年前的坤楚溧水大战。或者说，他是改变了整个战局的关键人物。 十年前，南境遭遇几百年一遇的洪水。溧水柳云南段河堤被洪水冲毁，此事本是天灾，淹没了南边近百里地域，恰好是坤楚两国南境交界。洪水过后，又经几年沉积，却形成一片土地肥沃的平原来。若是纳入坤朝版图，背靠柳云，便可遣人耕种，以此吸引楚地山民归附，慢慢蚕食楚地，最终完成文化上的融合，这是坤朝立国百余年来主导南境的基本国策。 大楚被坤朝视为蛮夷，却也懂得坤朝的意图所在。是故派出大军一万抢占冲积平原，也欲据此地为己有，将坤朝的柳云一带暴露在己方兵锋威胁之下，到时水陆并进，和战在己，从而扭转被文化渗透的被动局面。 终于在五年前，围绕这方圆百里之地两国爆发起一场规模的战事冲突来。大楚溯溧水而上，派出两千水军策应，陆上以三千步军为主力进占平原地。坤朝这边神威军相应派出五千人马南出应对。 苏迷这一千人便是迎战楚军的前锋。 神威军虽然不像靖安军那般背后还有个玄策军捣乱掣肘，但却最为看重地域出身。军中高级将领十之八九出自坤朝南部地区，抱团之风极为严重。 偏偏苏迷却是祖籍北部河州的北方人。他自幼流落柳云，江湖历练了一身过硬本领，从军后端的是身先士卒c九死一生，是故深受底层同袍拥护，终于累积军功升任千夫长。这也几乎就是北方人在神威军中仕途的终点了。 所以由他这一千人作为先锋迎战楚军，动机就相当不纯了——若是胜了自不待言；若是败了，也是北方人给神威军抹黑。果然战端一开，他这一千人便成为了炮灰和弃子。这是让意气奋发新任千夫长的苏迷玩玩没有想到的。 苏迷一千步军被三千楚军重重围困，血战十日十夜，千人折损近八成死战不退，给楚军造成几乎双倍的打击。十日后四千大军才姗姗来迟。得益于他奋力血战，主力军马不费吹灰之力击溃楚军陆上力量，两千水军自退，从而稳定了平原地局势。按理说，苏迷孤军牵制楚军主力，为大军破敌创造了良机，当属首功亦不为过。 却偏偏遭来了一个大罪——孤军深入遭来大败，若不是后军救援及时几乎战败震动南境局势。将令传来的一刻苏迷如追深渊，通体冰冷：斩监候。 惊恐过后是无边无际的迷惑，斩监候到底还是让他捡回条命来——秋后皇帝第三子大婚c晋位赵王c皇帝大赦天下，苏迷得了恩泽，被革去军职，白身逐出神威军永不录用。苏迷那时二十五岁，正是大好韶华，却再也没有了为国效力的心气。 其后五年，神威军少了一个逞勇死战的悍将；江湖上却多了一个行事狠绝的佣兵团伙。团伙头目自然就是苏迷，被逐出神威军之后，他心灰意冷之下偶然间同几个退役同袍高价接了一个富商的死士任务，成功得手之后，他终于又找到自己价值所在。 从那以后，他便以柳云为基地，招徕各路好汉，很是干了几次漂亮活，三年来势力越做越大，隐隐然成了南面江湖上一股不可觑的力量。 今日他在城中闲逛，见了秦川挂出的招牌，心中好奇：这是同行来抢生意的么？看到秦川等人收摊要走，便闪身出来搅局。 秦川哦了一声：“苏迷？为何值千金？” 苏迷笑笑转开话题：“这位罗哥，若是在下眼力不差，方才使得是北境靖安军中长枪术和技击之术吧？” 罗毅眼中寒光一闪，几乎就要动手。秦川却急忙将苏迷揽在一边，悄声道：“阁下何意？不如换个地方详谈？” 罗毅已分明感受到苏迷杀气消散，只听他轻笑道：“秦先生安排便是。” 几人收拾了摊子，由李坤等人照看。秦川独和罗毅随了苏迷往南市一处酒楼去了。 谨慎起见，秦川并未暴露己方几人住所所在。 三人挑了一处雅间坐定，苏迷哼笑道：“几位哪里是什么河州沈府？分明是靖安军中来人吧？” 秦川喝了一口酒压住心中慌乱，强自镇定道：“何以见得？” “嘿嘿，苏某说我这名字值千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要招徕好手前往北狄，先且不说要做什么，河州地界上护卫往来商队的刀客好手可是不少，为何舍近求远要南来柳云招募人手？” 苏迷清了清嗓子，自得地续道：“无外乎只一个原因，不愿在当地走漏了风声，这提防的分明不是北境江湖人士，而明显是怕被玄策军和靖安军阻挠了吧？” 他也轻押一口酒，“靖安边军来的吧？”一席话说完，静静看着秦川二人。 秦川还以为南来募兵神鬼不觉天衣无缝，此时却被轻巧揭破，不由觉得泄气，闷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苏迷还是笑笑：“说值千金就值千金，定不会让你吃亏。北境出了什么事，竟要靖安边军自行招募起人手来？” 秦川有些赌气道：“要招募人手同北狄大杀一场，阁下可愿意？” 苏迷砸了咂嘴，摆手道：“这是赔本的买卖，我不会干，靖安军也不能干，靖安靖安，守御的是北境本土，若是募兵自保，倒还可信几分。” “阁下究竟是何人？”秦川只觉冷汗涔涔而下，在这个人面前，南来募兵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苏迷整了整衣襟，眯眼轻笑道：“苏迷，柳云城不弃帮帮主。说简单点，佣兵头子，帮内现下五百兄弟，本领比照那个叫李坤的不下五十人，全员北去助你靖安边军，这一份大礼，值不值千金？” 他这却不是一时冲动之言，毕竟这几年势力坐大，又引起了神威军的注意来。由南方迁回家乡是他早已筹谋的事情，秦川的到来，正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便宜机会。 秦川吸了口冷气，暗自忖道：原来是本地帮派。几十个罗毅和李坤的势力，确实让他大为心动。 轻咳一声道：“俗话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千两黄金，靖安军即便再富，也拿不出来。” 苏迷不由坐直身子道：“价钱好说，秦先生以为多少合适？” 秦川思虑了一下，脸色有些微红道：“明面上要五百人五千两银子。”苏迷笑道：“暗里呢？” 秦川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罗毅，鼓足勇气道：“暗里的一千两，是我和罗兄弟几个的辛苦费。”罗毅闻言涨红了脸，并未出声反驳。 苏迷啧了一声道：“秦先生杀价可够厉害。”他略作思索，笑道：“不过也算有诚意，四千两，算得上不弃帮半年的利润了。这四千两，我便率帮内兄弟去帮足先生半年，如何？” “有阁下前来襄助，我新安坞危局可解。” 苏迷听他说出“新安坞”三字，纵声笑道：“我当是哪个沈府，原来是新安坞的沈牧沈大人，早有耳闻。” 他又斟满一碗酒与秦川二人碰了一下，笑道：“被玄策军折腾得不好受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纷至沓来 有了苏迷这一大团伙的加入，秦川南下招募私兵的任务顺利完成。虽然只是谈好了六个月的价钱，但秦川知道，依照沈牧推断，北狄之祸早则年后即至，到时新安坞能多存活一个月便是赚了。六个月能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苏迷与秦川议定，用三天时间整点帮内事宜，三日后与秦川等人汇合前往河州。苏迷拿了定金返回帮内，将缘由说了，去留两便。 最后有两百余人不愿离开柳云，毕竟在此间已有根基，行事方便。苏迷也不勉强，将不弃帮交付了其中甚有威望的一人，并留下秦川的一千两定金作为补偿。 多亏他平日里威信素著，此番交接伤筋动骨，却并未引起帮内多大骚乱。三日后清点完毕，苏迷率领三百帮众前往码头汇合了秦川等一行人，分乘了十数艘商船去往溧水上游的别江，到那里会齐了人手再经陆路去往河州。 一路无话，十日后大队人马分做几路商队后平安过境帝京。又走了三日，到达商安。此地可算作坤朝南北地域的分界，由此往北，天气转冷，路上已可见霜冻残雪的痕迹。苏迷领了一百人与秦川同行，在商安城歇足了两日继续北行。 过了商安，苏迷明显发现秦川行事变得心翼翼警觉起来，细一思索，却知道了缘由：“再往北行，前面的大城只有洛州了，却是玄策军帅府所在，秦先生可是为此担心？” 秦川笑笑，眉头却不见舒展：“苏兄说得不错，前往洛州，正是玄策军治所，我们这几百人过境，难免不被引起注意。虽说是商队打扮，只是北境尚处深冬，断没有商队此时北行的道理。” 苏迷想了想，笑道：“这也容易，目下我们三百多人，大不了化整为零，人一拨过境，到了河州再做打算。这股商客和平常百姓，每日少说也有千余人往来，应该不会有事。” 于是又会齐了人手重新分派，人一拨自行前往河州，三日后在河州以北免渡河边集结。秦川扮做一中年富商，苏迷领了七八人做家丁护卫，大摇大摆过了洛州。 这日出了洛州在去往河州的官道上，秦川遥遥看见前方大队军马约五百人一路北上。细看兵丁服饰，却是一半玄策军一半赵王府兵，心中登时一紧，忖道：难道又是玄策军使团？盘算时日，怕不是赵王殿下北巡的日子近了？ 苏迷见他神色有异，遂问道：“先生是在担心前方人马？”秦川苦笑一声道；“玄策军北来，大半没有好事。” 苏迷眯眼观瞧，倏尔急催坐骑，拍马赶上，边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军马，敢挡我家老爷的去路？”狠抽几鞭，扬起一阵烟尘。 不待靠近大军，早有军候回身喝止：“赵王府潘大人北行，何人喧哗？”右手虚按佩刀，神色倨傲。 苏迷装作慌乱的模样，手忙脚乱勒住缰绳，扮起平素跋扈此时溜须逢迎的嘴脸陪笑道：“不知是王府大军，的们叨扰了，大军奔波辛苦，我等暂避一会儿，暂避一会儿。” 那军候嗯了一声，端足了架势道：“知道便好，若是再行无故喧哗，惊动了大人车架，仔细你的皮。” 苏迷连道不敢，忙不迭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徐徐退后了。 待到大军走远，秦川等人靠拢近苏迷。苏迷笑道：“先生瞧我这打草惊蛇之计使得不错吧？方才已探听清楚，是赵王府一个潘姓官员的车仗。” 秦川闻言不由讶道：“又是潘远？” 苏迷好奇，扭头看他。秦川轻咳一声，将所知的新安坞与玄策使团的瓜葛说与他听了，苏迷哦了一声表示知晓：“那也算是故人了，总强过再来个新上差，脾气秉性还要去摸索，你说是也不是？” 苏迷毕竟不是局中之人，倒是比秦川乐观了太多。 秦川思虑已定，说道：“咱们几个不在免渡河等大队人马汇合了，若是路上再与潘远人马相遇，免不得又是一场波折。我等找个机会插到潘远前面去，提前报知新安坞做好应对。苏帮主以为如何？” 苏迷耸耸肩：“你是新安坞官员，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的私兵头子，大事还需你拿主意。” 秦川嗯了一声，意及这就是我拿定的主意了。 秦川几人与潘远大队保持了里许左右距离，大队行秦川行，大队停秦川也停。那军候早看在眼里，只道是秦川等人受了大军威慑不敢僭越，心中甚是满意。 如此前后相缀行了一日，终于到了河州地界。秦川看得清楚，早有靖安军旗号人马出城相迎，护送着潘远进了河州，看旗号，却是个大大的“雷”字，秦川不由眉头微皱，这雷怒何时接过蔺先楚的职责了？心中更是焦虑。 苏迷适时道：“瞧瞧，靖安军可比神威军讲规矩多了。看来潘远的车仗要在河州停留些时日了，正好给了咱们机会。” 秦川收束心神，颔首表示同意。待大军入城，他们几人随即跟上，由南门入城后并不停留，径自穿北门出了河州，一路向免渡河而去，亏得他们动作迅速，赶在了宵禁城门落锁前出来，争取出一晚的时间来。 途径洛州时，苏迷等人就已置办了冬衣御寒，一路上勉强捱过。此时一出了河州，明显感觉到罡风凌冽，冻入百骸。苏迷连着阿嚏几声，看着手下一个个在马上缩着脖子发抖，抽抽鼻子道：“十多年不曾感受北境寒冷，竟有些生受不住呢。” 秦川看几人神采不复平素振奋，知道受不住寒气，忙道：“看来不能留人在免渡河岸接应后续大队了，咱几个速速赶去新安坞，要坞堡军马带了御寒棉衣前来接应，若是晚了恐怕冻伤。” 苏迷连声应允：“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几人急急催马，赶向新安坞。五十余里的路程不出一个时辰便到，秦川看清坞堡上灯火，忙扬声道：“速去报知沈大人，秦川回来了。”早有守军看清他面目，开门相迎。 沈牧得知秦川归来，不由大喜，急忙连同萧子珏前来探视。秦川将一路所行简略说了，沈牧不敢怠慢，忙令萧子珏带全坞军马拿了御寒棉衣前去免渡河接应。 这一夜终是应对得法c接应及时，陆续收束了几十个赶在宵禁前出城的帮众，其中已有近三分之一冻伤的，罗毅等大部被堵在了河州。萧子珏心中略安，将这几十人送回新安坞安顿，等次日大早再来接应罗毅。 沈牧命舒苏儿到后厨为苏迷几人端来了姜汤驱寒，对秦川大为赞赏：“子山兄此去带回强援，正解我新安坞燃眉之急。”秦川面色微红，笑道：“算不得什么，总算是运气好些。” 接着他又说回了潘远，沈牧嗯了一声：“不奇怪，眼下春节即近，节后冰雪消融时，赵王定会按计划北巡。潘远再来，无非是复查一便前线情势，为赵王殿下开路。” 他轻舒口气，接着道，“好在有范宁大人在此，有他出面斡旋，想来潘远不会再借新安坞生事，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安顿好苏迷等人，沈牧上了坞堡城墙遥望萧子珏。他打开了系统，惊喜地发现，招募私兵的任务已经完结。这一次奖励属性增长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秦川和罗毅。 经此一事，秦川智力和政治两项分别达到了64和60；罗毅统率和武力两项则是60和74；沈牧摸了摸下巴，心中颇为自得，人才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啊。接着他咦了一声，却发现秦川的页面顶端多了一项信息：贪婪的交涉官。 沈牧不由好奇，这是个人称号？看来系统又有新选项开启了，他急忙查看秦川的这个称号，原来这称号带来了两项加成：金钱消耗10c谈判成功率10。 沈牧笑笑，这称号与秦川也是贴切，平庸，但有用。接着他在兵科一栏里查看，发现多了三支百人队，兵种为“精锐的雇佣兵团”，其中两支人数还未显示，一支是5八人。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维持费用：四千银。 沈牧眉头不由一皱，这个价格和秦川说得差了一千两。不过旋即就舒展开了：这个钱，即便秦川不拿，我也是要赏下去的。也罢，当此用人之际，这些枝节已经没有追查下去的必要了。 这时听到坞堡外蹄声隆隆，是萧子珏接应了苏迷的雇佣兵回来了，月华如水，沈牧只觉心中无比振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节前议事 （每名士兵三天耗粮5斤，三十天一人耗粮5斤，新安坞全军一千人每月耗粮5000斤） 沈牧新安坞全力接应，苏迷的三百手下俱平安到了新安坞落脚。这让秦川大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避开了沿途神威c玄策c靖安三大军的耳目，为新安坞迎来了生力军。 反倒是李坤几个被蒙在鼓里的到达新安坞后一阵惊慌。进了议事主厅，杨易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交错道：“这沈府好大的势力，竟然还有军队的坞堡？”沈牧等人大笑。 萧子珏笑道：“现在知道沈府势大，这一趟没白来吧？” 杨易遥遥头摆手道：“不白来不白来，这新安坞有吃有喝还有银子拿，可比在柳云城剪径劫道轻松多了。”他自觉失言，倏地涨红了脸，众人又是大笑。 沈牧轻咳一声，正色道：“说笑归说笑，既已到了新安坞，自然要受军纪约束，你们几个是罗毅招募来的，就先在他麾下听调吧。” 他顿了顿又接道，“干的好了，银子少不了你们的。”他话音甫落，秦川已用托盘端了银子走到他几人面前，杨易嘿嘿一笑伸手拿了一份，倒也直率。 沈牧挥挥手，几人退下歇息。 连摆了几日宴席，新来的雇佣军团基本安定下来。 这日，沈牧升帐，主持召开了新年后的第一次军前议事会议，主旨就是总结过去一年，为新一年各大事项定下调子。 沈牧招来萧子珏和秦川议事，舒剑南苏迷罗毅列席。如今各方人马聚齐，他的幕僚班子也各自就位，一种要干大事情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牧对照系统和新安坞账册，对萧子珏二人说道：“转眼就是春节，春节过后不出意外就是赵王北巡，北巡之后，就该是北狄有所动作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子山兄，你先来说说新安坞军备的基本情况。” 秦川轻咳了一声，对众人道：“去年得益于云津军归附，让新安坞家底充实了不少。” 他朝舒剑南略带感激地笑笑，接着道，“刨去去年全年各项损耗，如今我军坞堡加上云津寨共结余银一万两，可供全军一千人支用一年有余；粮十万斤，够我军用度三月左右；草料五千担，供军马三百匹两月之用。” 他只陈述事情，并不发表意见，说到此处喝口茶润润嗓子，又续道：“兵装方面，则有云津连弩两百副c弩箭六千支c靖安长弓三百副c箭一万支c长枪五百杆c刀盾三百副c大戟一百杆c精甲一百具c铁甲两百具c皮甲五百具c马具三百副。以上便是新安坞的全部家当了，哦对了，苏头领帮众带来的私人兵装不在此列。” 沈牧朝秦川点了点头，朝众人道：“方才子山兄把新安坞的家底罗列了一番，诸位心里大致也有数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我等集思广益，找出应对之法来。”接着便不再说话，只静静等待众人发表高论。 萧子珏轻咳一声首先道：“若是忽略掉帅府转运的补给，现今我军存粮只够三月之用，三月过后，到时新粮未下c陈粮已尽，恐是一大隐患。即便算上河州转运补给，也只勉强撑个半年，距离秋收仍旧差了些时日。” 沈牧颔首道：“咱们一项一项来议，关于粮食问题，诸位有何良策？沈某先提示个思路，要做好北狄大举来攻而河州补给接济不上的准备。” 几人沉默一会儿，苏迷先道：“北狄来攻的最佳时机当时六月以后，那么我军粮食缺口是两个月左右，还要考虑到战端开启后粮食的消耗，恐怕我军粮食要备足半年才勉强够用，当然，这是在不依靠河州大营的情况下。” 众人闻言俱是点头，沈牧通过系统知道，苏迷此人统武智政几项关键属性基本都在70以上，几乎就是个范宁，也是新安坞少有的全能型武将。 苏迷眼中一亮，又道：“苏某想到筹粮的法子了。”众人俱是一振，不由都坐直了身子听他阐述：“苏某这三百人是雇佣兵，不受靖安军节制，那么道义上就少了很多顾虑和限制。开春后北境商路重新活跃，我可以这三百人为商队护卫出去接活，报酬让商队以粮食结算，想来能筹到一部分粮。” 众人细细思索一番，均觉此法可行。如此又探讨了些细节，粮食问题暂时告一段落。 沈牧笑道：“苏帮主给咱们开了个好头。下面谁来发言？” 舒剑南接话道：“各位且听我一言，自归附靖安军来，我云津寨上下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我等谈不上报效国家这等大志向，只想做个好人。” 他顿了顿，接道，“依舒某之见，咱新安坞全军千人，其中骑兵两百人，剩下一百匹马做后备之用。这个骑兵的比例可不算低。但是和北狄骑兵相比，战力上仍有差距。”他说的却是实情，前不久和巴展骑军苦战险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剑南兄可有高见？”沈牧顺势问道。 “高见谈不上，既然骑军战力赶不上北狄，但北狄分明就是现成的老师，北狄骑军以骑射机动见长，我军可仿照其配置推行，但云津连弩却是北狄没有的，我军骑兵配上连弩，战力上当可提升一二。” 萧子珏附和道：“舒大哥这个法子颇有见地，论起连弩的威力，比靖安长弓还要厉害几分，虽然射程上有所不足，但配以骑兵高速近距突击，当能发挥连弩威力。” 沈牧想了想，心中并无绝对把握，又征求罗毅意见：“罗毅，说说你的看法，剑南兄此策是否可行？” 罗毅思索一番，回道：“回禀诸位大人，连弩配于骑兵，缩减了射程却增加了射速，若是步军相持之下，我军连弩骑兵从侧翼高速突进，凭借连弩短时间的覆盖，想来可以造成较大杀伤。但也不是没有弊端，应对北狄斥候远距离骑射骚扰时，恐怕要吃瘪。” 他能从军中闪耀被沈牧拔擢出来，的确不是偶然。 沈牧点点头赞道：“想得周到，连弩骑兵可以试行，总归我军骑兵就两百人，全员装备也不费事，多一个利器，也许苦战之时就能多一丝主动。罗毅，你且辅佐剑南兄推行此事。”二人齐齐应了一声，此事也算定下。 萧子珏又道：“如今我军草料储备明显不足，日常养马只够两月，战事开启后耗费也会增长，诸位可有良策？” 沈牧也颔首道：“不错，草料不足对发挥我军战力大为掣肘。” 秦川道：“可告知河州帅府，要帅府调拨一批草料缓解一二。” 苏迷也道：“北狄部落多草场，不如纵军掠之。” 沈牧指着他笑道：“你倒是个挑事的主儿。不过说的却也不错，我境寇可往，彼境我亦可往。” 萧子珏接道：“掠夺草场却要谨慎，也要像巴展那般伪装成山贼了。” 苏迷咦了一声道：“不如交给我不弃帮去做，不过要加钱。”他说的郑重，并无嬉笑之意。 沈牧笑笑道：“这是个法子，不如春节前搞他一笔？”众人也是大笑，接着就这个方案细究起来。 众人正讨论间，厅外亲兵来报：“禀报大人，堡外范宁范大人随赵王主簿潘远到访。” 这一下如一坨冰块砸进湖面，在众人心里迸溅点水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破局 有了秦川之前的回报，众人对潘远到访并没有多少意外。沈牧站起来笑道：“客人来的倒快，看来河州大营招待不周呢。”众人随他出堡迎接范宁潘远。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新安坞，沈牧也不多客套，迎二人主厅落座，萧子珏秦川陪同，舒剑南等武职并未在场。 众人坐定，沈牧开口道：“两位大人此来，是为赵王北巡做最后巡查的吧？”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并未显示出和范宁的亲近之意来，范宁朝他微微一笑，知是心存了维护他的意思。 潘远轻咳一声，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面部肌肉微颤，好像在极力控制调整合适的表情出来：“听闻范参军通报，近来北境乱事不绝，远有两军云津寨争雄之事，近有北狄骑军假扮贼匪袭扰靖安军，后又有号称云津贼人的袭杀靖安使团之事，若是这般不得安宁，只怕”他干笑一声，停住话头。 范宁却接过话来：“这几件事范某也算局中人，北狄狼子野心，围绕新安坞及靖安军滋事不断，依某之见，新安坞应对得法，除了靖安使团被袭之事无法确知，其余两件，无可指摘。” 沈牧心中一热，范宁如此赤城相待，令他大为感动。 潘远脸上略微有些尴尬，看了一眼范宁道：“这关节潘某倒忘了。” 范宁听出他话中的埋怨之意，语气不变，坚定道：“潘大人，信不过靖安军情有可原，大人毕竟王府内琐事操劳，对北境情势多少疏忽了些。但有范某领赵王五千精兵屯驻于此，大人也信不过吗？”他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沈牧也暗暗叫一声好。 潘远嘿了一声，陪笑道：“范大人既如此说了，潘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某自当回禀赵王殿下，做好节后北巡的准备。” 沈牧心中一松，对范宁二人笑道：“两位上官，既然大事已经议定，不如在新安坞盘桓几日，马上就是春节，二位大人体恤下情，何不同新安坞将士及府兵兄弟们共度佳节？” 范宁也笑道：“沈大人盛情，范某却之不恭。”说着又看向潘远，潘远怔了一下，也笑道：“潘某远来是客，全从沈大人安排。” 厅中气氛随之活跃融洽起来，秦川当即指派人手摆下宴席，众人商谈两军春节联欢之事，此时距农历春节尚有大半月左右，时间倒是充裕。宴后，潘远同范宁回府兵驻地安歇。 三日过后，却是范宁单独领了一千军士，驮着粮食c草料c干肉等新安坞急需补给前来，这令沈牧大为意外。沈牧将他迎进主厅笑问道：“大人这是为哪般？你五千府兵的补给尚且紧张，怎倒犒赏起我新安坞了？” 范宁摆手道：“我哪有这么厚实的本钱？看着自家军士受冻挨饿还要将补给慷慨外送？那早就吃了手下兵士的冷箭了。这是潘远潘大人受赵王殿下之命，知道前后折腾你新安坞，特意从府库中抽调慰劳的。” 沈牧咦了一声，心中虽然疑惑，面上却不显露，诚恳谢道：“沈某拜谢赵王殿下。” 范宁笑笑：“眼下新安坞补给不多了吧？”沈牧见他目光灼灼，不敢隐瞒，据实道：“范大哥如何知晓？” 范宁手指点了几点，笑道：“一个新安坞能有多少存粮？即便有云津寨家底，但你先后几次慰劳我五千大军，还能剩下多少？” 沈牧苦笑：“听大哥你这么说，该吃冷箭的是我沈牧了。” 二人大笑。 不管赵王本意如何，此时慰劳新安坞的补给，确实解了沈牧的燃眉之急。别的不说，单就草料一项，已够新安坞军马半年用度，如此就不必涉险前往北狄劫掠草场了。 到底是节日渐进，北境气氛缓和，不说处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喜悦也差不多了。 节前一周，兵部命令经河州传下来，云津军袭击靖安使团一事查无实据，各部紧守防区，年关将至，不得生事。 沈牧不由愕然，轻描淡写一纸令，这事就轻轻揭过了？他看看萧子珏，征询道：“赵王劳军和兵部命令相继到来，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 萧子珏轻摸着下巴道：“按理说这是好事连连，自打我来了大人账下效力，这几个月可就没睡过一个轻省觉。” 沈牧也是轻笑一声：“谁说不是呢，我来这新安坞几个月”沈牧咳嗽一声急忙掩饰道，“这几个月我也是不得安宁，难道这是春节福利？” 萧子珏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并未深究。他沉思一番，犹疑道：“这会不会是缓兵之计？” 沈牧心中一抽，苦道：“赵王果然没安好心？” “以劳军之名送来我军急需补给，又以兵部行文洗刷云津寨冤屈，得此两利，我军战力可聚拢一处，这等恩威并施，大人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当效死以报？” 沈牧倒吸口冷气，萧子珏这个推论颇有说服力。那么赵王的打算，是要靖安军和北狄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了。如今压在新安坞身上的两条枷锁已去，士气已不受沈牧主导地重新振作起来。新安坞兵强马壮，云津寨洗冤之后鼓足劲要同真凶斗上一斗。 想到此处，沈牧惊出一身冷汗，他为新安坞寻求活路挣扎的每一步，都在赵王的算计当中！ 说白了，赵王借用外力提升了新安坞的持久战力和士气，那就是要让新安坞在对上北狄南下大军时打出应有的实力来。新安坞这颗棋子，牺牲也要榨取出最大价值来。 没错，这就是潘远此番前来的目的了。为新安坞营造一个大好局面，继续麻痹河州帅府的神经，沈牧哪样都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沈牧反倒释然了。自打他穿越来到这里，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在北狄大军南下之时存活下来么？凭白得了赵王的两大好处，可要利用好了。 沈牧笑笑：“赵王有赵王的打算，新安坞也有新安坞的活法。赵王的美意，咱们可不要辜负了。” 萧子珏瞬间明白了沈牧的想法——顺着赵王的意图，再找寻新安坞的一线生机。 “那么还是照常准备春节联欢之事？”萧子珏见沈牧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轻声问道。 “一切照常。”沈牧倏地起身，言语间充满了振奋。 从此刻开始，这是沈牧以新安坞为本钱和北狄c和靖安玄策二军c和赵王的博弈。他来回走动，身形有止不住的颤动，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不光要照常，还要办的漂亮。” 他回身朝萧子珏说道：“玄策军监视已解除，将云津寨的兄弟们全数接到新安坞，咱全军聚齐了好好过个节。” 他边踱步边安排着：“给范宁c潘远c韩炼等各方高官发邀请函，年三十晚上新安坞设宴款待。” “这摆明了是宴无好宴？”萧子珏不由出声问道。 “非但如此，二十三年时就给河州传信，邀中军差人赴宴。赵王尚且能摆出姿态，不信河州大营还能端着。” “这是要各方人马齐至好扰乱视线？”萧子珏推测道。 “不错，我要将新安坞摆在明面上，让他们去猜c去想。” 萧子珏掰着手指一项项比划道：“让玄策军看到新安坞同范宁走得近，玄策军顾及赵王，动作会有所收敛，而靖安中军不能坐视本部被其他势力插手，客观上就会重视新安坞。那么这样一来，新安坞还能争取些实利，比如迟迟不到位的全额兵员？” 沈牧拍拍手道：“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了，只要各方不敢轻易再打新安坞的主意，这春节联欢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春节联欢 纯合十年（全战纪元4年）腊月二十三，河州以北全境迎来了一场大雪。雪龙遮盖坤朝江山，这是公认的祥瑞。 沈牧差萧子珏往河州大营，向帅府禀明新安坞春节联欢的计划，同时邀请帅府高官前来赴宴，以显示对赵王c玄策军各方的敬意。帅府当即批复了新安坞的提议，派遣牙门将军蔺先楚于年三十赴新安坞联欢。 这个人选倒不出乎沈牧的意料，颇符合帅府谨慎持重的路数。毕竟无论从职级还是私情两方面来说，蔺先楚都可称为靖安军中坚一代的旗帜。派此人来赴宴，靖安军这边的礼数就无可指摘了。 大帅蔺图蒙又嘱咐爱子蔺先楚：“我靖安军是北境的主人，联欢一事要尽到地主之谊，规制上以帅府级别为宜，好过以新安坞之名义怠慢了各方实权人物。宴席还在新安坞不变，但要从河州调派食材酒水c厨子用人，才显出我军的诚意来。” 如此安排沈牧更无异议，正乐得不必支用新安坞存粮。两方计议议定，年三十前三天，河州帅府陆续派出车队，驮着宴会一应用度发往新安坞，还特意请了“过望楼”厨队掌勺把关宴会菜品质量。 沈牧不由佩服帅府安排，趁机以公谋私，借着试菜之名，让过望楼的名厨们先行料理起来，以满口腹之欲。 沈牧看着萧子珏舒苏儿等人忙上忙下布置着厅堂，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自打穿越来了，不知怎么就成了棋盘上各方博弈的中心，他只得凭着生存本能周旋应付c闪转腾挪，每次绞尽脑汁地争取出一份主动和优势，都抵不过大势的车轮滚滚向前。沈牧不由愤愤：下次穿越，做一太平世富家翁足矣。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众人，沈牧心中五味杂陈。这春节不仅是要汇聚了各方人马纵横捭阖，更存了他自已的私心——节后新安坞大劫将至，这个春节，是他穿越来的第一个盛大节日，总要过得庄重些，再透过起高楼宴宾客的过眼云烟，生出些难以磨灭的记忆来。 三日时光转瞬即过，好在人多力量大，总是赶在三十夜里将宴会厅布置得红灯招展c喜气洋洋来。又兼一应用具都从河州运来，精巧细致古色古香，比起新安坞军中自用可气派多了。 年三十的正日子，白天新安坞全军联欢，靖安军沈牧本部c云津寨人马及新来的苏迷军团共千余口将整个坞堡堵得满满当当，总归在新安坞一个旗帜下效力，酒酣耳热你之后，各路军士互相引荐打趣，将节日气氛推向第一个高潮。 到了日落之际，各方人马陆续到来。范宁潘远和蔺先楚几乎同时到达，这倒让坞堡前迎接的秦川犯了难。还是范宁大度，特意落后了一段距离，让蔺先楚以靖安军主人的身份当先进入新安坞，早有候在厅前的沈牧萧子珏等人将他迎入宴会厅，在主座落座。 接着便是范宁潘远这两位赵王府文武官员，在厅内右下首就坐。范宁这次又不是空手而来，却比上次手笔更大，竟送来了十具守城弩炮。 这令沈牧大感惶恐——赵王送来的礼越大，到时新安坞的牺牲就越大。但碍于范宁的情面又岂能推脱，仍是连声道谢。萧子珏命人接收了弩炮，披挂红绸列于厅两侧，威风喜庆，相得益彰。 蔺先楚在厅内瞅得真切，看着相谈甚欢的沈牧与范宁，不由抚腮沉思。 玄策正使韩炼却是最后到来的，他随行护卫不多，也携了一百支箭壶做礼。沈牧也是道谢，如今他知道各方打的算盘，既然都送来军备，只能是来者不拒了。 萧子珏将韩炼引入宴会厅，在左首上席落座。如今宾客咸集，沈牧等新安坞文武官员也一一入厅，依次在左右两侧落座。 门外过望楼的机灵二被帅府抽做司礼官，得了秦川拍手示意，朗声唱道：“贵宾齐至，起宴。”尾音长托，透出喜意。接着便有佣人鱼贯而入，端来过望楼正宗菜品。 蔺先楚在主座端起酒杯，朝在座众人道：“今日除夕佳节，靖安军河州帅府借新安坞之地，设下薄酒款待赵王府和玄策军上宾。我等精诚合作，必能守御北境，靖平四海。并恭贺年后赵王北巡，彰显皇恩。”众人随他齐齐端起酒杯，恭敬饮了。 潘远和韩炼作为两方代表依次发言，总归也是恭贺佳节云云，无甚新意。 即到沈牧，端起酒杯朝众人恭敬道：“除夕佳节，各位上官身具重任，憾不能在家中携妻同乐。更屈尊驾临新安坞，不畏北境苦寒，莅临劳军，新安坞上下不胜感激。沈牧权且代表新安坞，敬诸位上官一杯酒。”说罢连饮三杯，依次敬了三方官员。 场面话说完，接下来就是放开架势自由宴饮。众人当即推杯换盏起来，蔺先楚明显感觉到了新安坞一众官员对范宁的亲近态度。相比之下，对待他和韩炼就要相对冷淡了些，即便是秦川等人来敬他酒，也更多是出于对他身份地位的敬畏。 这种微妙暧昧的态度立时使他警觉：这是赵王势力已经渗透到新安坞了吗？蔺先楚同苏迷喝过一杯，接着擦去嘴边残酒之时余光瞥向韩炼，发现他对沈牧和范宁的亲近表现也是一脸警惕。 蔺先楚心下恍然，这是新安坞沈牧借着联欢机会向帅府表达不满呢。看来要禀报父帅提高对新安坞的重视力度了，虽说帅府承担了本次宴会一应耗费，但比起赵王托范宁送来的十具弩炮了，显然后者对新安坞更具吸引力。 若是因此被赵王势力渗透到靖安军中，加之新安坞的特殊位置，那靖安军本就受玄策军制约之外，又要应付赵王一系。只怕到时在各大军中，虚弱无力的靖安军又要成为笑柄了。想到此处，蔺先楚将桌上酒闷头饮了，明日回去，提请父帅补齐新安坞缺额军备，他恨恨想到。 蔺先楚放下酒杯，抬头却见韩炼端着酒杯走到面前。韩炼笑道：“蔺将军海量，韩某敬将军一杯。”蔺先楚又将酒斟满，笑着与他饮了。 韩炼砸了咂嘴，略带歉意道：“这些日子韩某奉命屯驻云津寨，又给贵军添了不少麻烦。” 蔺先楚闻言大度地笑笑：“韩大人言重了，我等同为朝廷效力，凡事当以大局为重。”说者和听者均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是场面上玄策军给靖安军一个台阶罢了。 韩炼走完形式，微微朝蔺先楚点头示意后回座。那边厢沈牧等人轮流与范宁对饮，连带着也敬了潘远。沈牧知道此人阴险，不敢怠慢，敬酒后恭敬道：“新安坞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潘大人海涵。” 潘远毫不在意地笑笑道：“沈大人谦虚了，新安坞岂能招待不周？若是不周，赵王北巡的担子，如何还能压在你们的身上？”却是略带强硬地回复了沈牧的客套。 沈牧也笑道：“沈牧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了赵王殿下北巡大事。” 潘远嗯了一声，同范宁笑道：“有范将军在此坐镇，想来赵王殿下可以高枕无忧。”话语间却不知是恭维还是嫉妒。 众人在各怀心思的气氛中，将宴会又推向一个高潮。时近子时，宴席接近尾声。那店二又在厅外唱道：“子时已到，放鞭迎神。” 一阵爆豆似的炮声噼里啪啦从厅外想起，坞堡内军士听到，连声欢呼道：“万岁c万岁。” 沈牧看着鞭炮声中迸散的纸屑，心中想到：这炮声就如倒计时一般，围绕新安坞的大局，在这一刻启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早做准备 联欢宴席散去，沈牧的目的算基本达到。且不说赵王和玄策军两方的反应，单说蔺先楚回河州帅府复命之后，报知了沈牧同范宁一军的亲密关系。 蔺图蒙听了蔺先楚的回报，心中下意识地警觉起来：“他沈牧要干什么？先同赵王爱将结交铺路么？” 谋主李绩随即道：“要不然命他回中军述职，趁势解除了校尉职务另行听用？” 蔺图蒙嗯了一声正要应允，忽地又摆摆手道：“倒不急于一时，他结交范宁，对赵王北巡也有便利。” 蔺先楚插言道：“依末将之见，沈牧恐怕还是借赵王势力向帅府施压，这新安坞缺额的装备” 蔺图蒙哼了一声：“你倒是维护他。”蔺先楚不赶答言，垂下头静静听着训示。 李绩打圆场道：“新安坞毕竟是靖安军序列，若是以残军迎接赵王，于哪方面上都不好看。” 蔺图蒙嗯了一声：“还好得了兵部行文，玄策军一时不能逼迫太紧，前线各坞堡的军备，是该补齐了。” 三日后，蔺先楚率领了沈牧缺员的五百军士由河州赶赴新安坞，又为新安坞补充了些粮草和军械，这让沈牧暗自感叹，还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正月十五过后，北境天气转暖。按节气而言已近立春，沈牧采纳苏迷建议，由萧子珏和舒苏儿出面，往河州商界洽谈开春护卫之事，范围试行起以粮食结算报酬的事来。 与此同时，坤朝发生了更大的一件事。 沈牧看着河州传来的邸报，自正月起，天子改年号为建威。原先的纯合十年变成了建威元年。 沈牧心中轻笑，这年号是个人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开疆进取之意来。年号由祥和安宁的纯合改为略显雄心的建威，预示着坤朝国策重心的调整。 看来，离北狄动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随着今年首批王九的商队由苏迷一百雇佣军护卫北上，新安坞开始了厉兵秣马整军备武的“零敲碎打”。 议事厅内，沈牧招来舒剑南和苏迷，笑道：“如今我军兵力齐备，天气转暖，正该活动活动筋骨，免得被寒冬潮气锈蚀了刀剑。” 舒剑南问道：“大人可是有所计议了？” 沈牧嗯了一声：“赵王北巡已提上日程，之后还要应对北狄异动。我打算以云津军和苏帮主帮众为框架，搞一场军事演习，以期提升新安坞战力，从容应对上述二事。” 舒剑南二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有期待和不服对方的挑衅。 苏迷笑道：“来北境这么些天，还不曾见识过云津军实力，大人这个提议甚合苏某心意，正好借此机会也让新安坞人马瞧瞧我不弃帮的手段。毕竟苏某这些人自打来了还未立寸功，就怕要被说成是沈大人高价养了一群草包呢。” 舒剑南淡淡道：“多说无益，你我阵场上见真章吧。”苏迷笑着应允。 “既然两位主将没有意见，那此时就算定下了。苏帮主率本帮三百人，舒大哥自带三百云津旧部，以新安坞防区为界演练攻防战术。我自军演习，无需拼个你死我活。是故兵刃都要做好防护，具体细节，你二人下去商议，准备好之后报于我知，即可开始演练。”二人领命，回营各自准备。 他二人又就兵刃如何防护做了一番商讨，然后拉来秦川准备军械。枪头都用棉花包裹了沾上石灰，步军用刀全都拿刀鞘遮盖不得抽出，箭枝则是去掉了箭镞后绑了棉花沾上红色颜料，着实精心准备了一番。 三日后一切收拾停当，各部军士听说要军内比试，个个跃跃欲试，人人奋勇争先。舒剑南禀报了沈牧，得到许可后便和苏迷各自整军出堡，一场演习拉开序幕。 舒剑南领了三百云津军旧部向北跃进，消失在北面山坝之后，这三百人中有一百骑兵。苏迷则相对不熟悉北境地形，将三百帮众分为三队，遥相呼应，呈品字形紧守住新安坞南面道口，依山摆下弓手，打定了防守反击的意图。 沈牧和萧子珏则作为“导演部”，在议事厅摆下平素用的沙盘，凭借各自跟随舒剑南二军的骑手及时通报，从而得知两军态势。沈牧从沙盘上看到他两股人马起手一个防守个设伏，不仅暗自赞许：这二人用兵倒是谨慎，保存自己是一切胜利的基础。 他侧首朝萧子珏道：“这两人开局不错。” 萧子珏提醒道：“沙盘态势已近一个时辰没有变化了，如此相持下去何时能做结？是该催他二人接战了。” 沈牧嗯了一声，传令道：“命舒剑南主攻，向苏迷守军处接近。”传令军士手持令旗催马而出。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又有军士回报了舒剑南军动向，原来他以一百骑军跃过山坝向苏迷侧翼待伏，以两百步军正面冲击。 萧子珏在沙盘上摆出变化后两军的位置，咂嘴道：“舒大当家这一招漂亮，不知苏帮主要如何应对。” 沈牧抚腮想了想道：“若我是舒剑南，这一百骑军要在两军苦战僵持的关键时候才投入战场。苏迷能看到舒剑南两百步军正面冲击，却看不到这一百骑军从何处杀出，这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正如沈牧推测，舒剑南一百骑军在靠拢到苏迷守军五里距离时偃旗息鼓，悄然隐匿在战场之上。而在苏迷守御的正面，舒剑南的一百五十步军手持刀盾，在五十连弩手的掩护下直接向苏迷三队人中突出在前的一队冲来。 苏迷在中军瞧得清楚，并未见舒剑南的骑兵冲入战团。不一时前军回报来袭人数。苏迷冷笑一声：“舒当家这招使得不坏。传令，前军后退，侧翼两军突前，兜住舒剑南的步军，力求围而歼之。” 苏迷前队得令，与舒剑南接战后抵挡一阵随即后撤。品字形中的下面两队则从侧翼张开，如两把利钳向舒剑南军抓去。 不过相比起云津军历次同北狄巴展军交手历练不同，苏迷的雇佣军多涉江湖事务，单兵能力算新安坞翘楚，于两军阵战方面则差了些——当先那一队后撤不及时，被舒剑南刀盾兵赶上，立时有近五十帮众被刀鞘“砍翻”，身上留下石灰印记来。 侧翼两队一面突前掩护前队后退，一面射箭阻滞舒剑南军攻势。终于在折损了五十余人后，苏迷这三队人终于将舒剑南的两百步军围在核心。 舒剑南冷笑一声道：“我云津军儿郎，莫要被不弃帮瞧了，随我杀。”手中枪一挥，挡下苏迷四五个帮众来。云津军士见主将悍勇，精神倍涨，各逞威风抵住苏迷帮众。 两军接战之后，就显出苏迷雇佣兵团单兵能力的优势来。苏迷的意图就是主力尽出，赶在舒剑南骑军出现之前吃掉他的步军主力，再依凭地势消耗骑兵。 沈牧得了战况回报，吸了口冷气道：“只怕舒当家没有机会号令骑军增援了。” 萧子珏道：“这两军倒也势均力敌，舒剑南两百步军折损了，苏迷却未必抵挡得住骑军突袭。” 舒剑南在拼杀到仅剩七八十人时，终于抽出响箭号令骑军。不一时一百骑军从西北处杀至，苏迷听得马蹄奔腾之声，心中略有遗憾，到底没有将步军全歼。 他呼啸一声，却是令所有弓手撤出包围，朝舒剑南骑军来处施放冷箭。阵中云津残军得了骑军支援，士气大振，鼓起余勇杀出重围。 苏迷方才领教了云津骑军的威力，到底是同北狄骑军生死搏杀出来的，在受冷箭折损了二十余人之后，骑军大队冲散苏迷步军，同舒剑南汇合一处。 这时沈牧的传令兵飞马奔至：“传沈大人将令，今日演练结束，清点战损核定胜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范宁也来了 舒剑南和苏迷听到传令兵的声音都长舒口气，扔下兵刃瘫坐在地。周围停战了的两军兵士个个喘着粗气，被淘汰出演习的“死尸”此时也翻身坐起，互相骂骂咧咧各自不服，但更多的是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不一时沈牧萧子珏等人到来，自有亲卫队军候清点两方战损。这第一场演习，舒剑南步军折损大半近乎被全歼，骑兵损失超过三成后终于扭转战局，以损失三分之二的代价同苏迷雇佣兵团打成平手。 考虑到苏迷占了地利和单兵战力的加成，这个战果也可说得过去。虽说两方有几十人受伤，但所幸没有战死的，这令沈牧大受鼓舞。 战场一时沉寂下来，沈牧忽听南边又传来隐隐马蹄之声，搭眼观瞧，却是范宁府兵的旗号。 范宁转眼即到沈牧身前，笑道：“方才听到响箭声示警，我还当是北狄骑军杀来了呢。带了人马前来，却看清是新安坞自军演练，故而不便介入打扰。” 沈牧回礼道：“我倒忘了这一关节，让范大哥担心了。” 范宁摆手毫不在意：“你这自军演练的法子不错，如今天气转暖，正当用兵之时。” 沈牧将演练一应准备和今日战况简略向范宁做了介绍，范宁目光发亮，饶有兴味地听着。 “敢不敢将这演练规模扩大？”范宁出言相询。 沈牧瞧瞧他，随即笑道：“范大哥是要带府兵演练？” “顺着你这个思路，范某想把这演习扩大了。你以新安坞全员，我出相应数量兵力与你对抗。我可以用府兵扮演北狄骑军c模仿北狄战法与新安坞对抗一番，如此这演练才有意思。” 沈牧闻言大为动心：“还是范大哥有大手笔。” 范宁笑道：“此事还需有个彩头，若是新安坞获胜，范某情愿再输你精甲五百具，让你凑足一千精装步兵。”这个彩头可是不，范宁才来北境时就送了沈牧五百甲胄，成为他军中主力防具。 沈牧略做为难道：“说是范大哥胜了，我新安坞可没五百精甲输给你。” 范宁摆手道：“无妨无妨，若是范某侥幸得胜，那便请思昭破费，再请过望楼的厨子料理一桌好菜便是。” 二人大笑，各自整军带回好生准备。 五日后，新安坞和范宁府兵养足了精神，开始更大规模的一场演习。 按照二人商议，新安坞沈牧这边出动新补充靖安军五百人c云津军五百人c苏迷兵团三百人合计一千三百人；范宁作为进攻方，出动一千五百人，其中骑兵一千人，尽可能扮出北狄骑军的效果来。 对这一次演习，沈牧也是大为期待。通过和范宁府兵的对抗，还可以试验新安坞连弩骑兵的战力，为应对真正的北狄骑军做足准备。 沈牧以一百亲卫队和靖安军三百步军作为中军主力，以舒剑南领云津军三百人为左翼，苏迷三百帮众为右翼，罗毅领两百连弩骑兵相机而动，剩下一百云津军则由舒苏儿领了，四散撒开探寻范宁主力踪迹。 沈牧的中军设在了新安坞北边不远的一道山坡处，和第一场演习时苏迷的布置一样，借用地利消减对方骑兵的冲击优势。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舒苏儿回报，正北十里外发现范宁骑兵主力约八百人。 沈牧嗯了一声，喝令各军做好准备。 范宁模仿北狄骑军，以两百骑军押后策应，五百步军保护两侧，中间八百主力骑兵径往沈牧中军而来。大队骑兵冲至沈牧山坡下进了射程，便是一阵箭雨射出。 沈牧中军虽处坡上，也不敢怠慢，刀盾手张开盾牌挡住箭雨，其后一百靖安长弓手张弓反击。沈牧喝令：“各军不要轻动，心这是范宁的袭扰之计。” 果然一轮箭雨过后，范宁骑军调转方向朝北略退。方才一番接战，两方都是试探，声势虽大，并未造成多大损失，范宁这方不过十几骑被涂了颜料的箭杆射中退出战团，沈牧盾牌手守御得法，也仅损失了人。 范宁骑军稍做歇息，又开始了第二次冲锋，却和第一次如出一辙，也是射过一轮箭雨即刻退却，不与沈牧中军近战。毕竟沈牧这边地利阻挡了骑兵冲击，若是没有了冲击空间，范宁骑兵的下场也就是同当日云津寨前巴展骑军一样。 如此连着袭扰了四次，沈牧这边军士便有所懈怠，中军在沈牧统率之下还算冷静，右翼苏迷军团却早已不耐按兵不动的闷气，虽未擅自冲下与范宁接战，但阵线上却不自觉地前移，同中军拉出了明显的空挡。 范宁军中宿将，如何能错过这一破绽？第五次袭扰时阵型倏地一变，进入射程后一半骑兵仍是向沈牧中军射箭，范宁亲率另一半骑军突向苏迷军团冲去。这一变招行云流水，沈牧和苏迷大惊。急令亲兵挥旗传令让苏迷向中军靠拢。 但此时那空挡被范宁充分利用，苏迷军团如何能靠向中军？被范宁四百骑军一个冲锋便冲散了防线。苏迷怒骂一声，收束剩下的两百帮众大喝道：“揪住队尾落单骑军。” 他应变也快，阵型乱了反倒有利于发挥单兵乱战，众军士一队，围向范宁冲锋后落在队尾的骑兵，有的飞扑c有的枪捅，瞬时便撂倒了三十几个骑兵。范宁咦了一声，冲出安全距离后不做停歇，反身又杀向苏迷。 沈牧中军和舒剑南左翼同时向坡下的范宁另外四百骑军冲去，如今右翼被破，不能让这四百骑军也杀向右翼，否则苏迷陷入重围，这战局就被动了。沈牧两军堪堪抵住四百骑军，罗毅眼见苏迷陷入苦战，不待沈牧号令，当即率领着两百连弩骑兵冲向右翼。 待冲进射程，苏迷喝令着手下帮众向两侧脱出战团，接着罗毅一声断喝，两百弩骑手张弓劲射，又借着马匹冲击缩短射程，箭如飞蝗，一时叮当之声大作，登时范宁的三百多骑军便有近一百人身上见红，只得丢下兵刃视为死亡。 罗毅一轮激射过后也不恋战，即刻回身而退。苏迷的步军又从两侧进入，支起长枪用肉身挡住范宁骑军的反击。正苦撑不敌之时，罗毅两百骑弩手第二轮弩箭上毕，分从两侧斜击范宁，却是和方才的苏迷残军互换了位置。 又一轮激射过后，范宁骑军仅剩了一百余人，其余为弩箭射中的都自行脱出战团，在一旁观战。范宁不由大惊“这连弩好生厉害，撤。”当下不敢恋战，领着残军向东奔行，罗毅领军急追，却没意识到范宁残军已超过了弩箭射程，追射不中，罗毅连连催马赶近。这一个变化立时被范宁意识到，看来连弩威力虽大，射程上却是短板，急令残军张弓急速反击。 登时罗毅弩骑军有三十多个被射中，身上见了红色颜料。这一下倒让求胜心切的罗毅脑中清醒过来，急令后退不再追击。范宁暗道侥幸，折向西北，朝另外四百骑军靠拢。 那边厢骑兵被步军近身困住，发挥不出冲击威力，僵持一会儿已见了伤亡。范宁尚未靠拢过来，罗毅的弩骑军已反身杀回，范宁部将心知不敌，急忙北撤脱出战团。同范宁的残军汇合了，心中尚自惊魂不定。 这次接战，范宁虽然重创了沈牧右翼，但主力骑兵被罗毅突袭，伤亡也已过半。范宁稳住阵脚，重新分派兵力，虽然步军主力尚在，但没有了骑兵的有力策应，已经落了下风。 果不其然，范宁方才稳住阵脚，就看见沈牧的中军和舒剑南左翼步军同时前出，向己方阵线推进过来。而罗毅的弩骑军则填补了右翼缺口，新安坞三军如三把利刃朝范宁防线袭来。 范宁凝神戒备，心中思忖：新安坞这三股军马各有风格，如今尚未整合成型便能重创我骑军主力，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北境砥柱。 沈牧和范宁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北狄尚处天寒地冻的腹地，由北军大将元锡主持，一场规模更大的演习，也在纷飞大雪中悄然进行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示范作用 此时场上攻防易位，范宁主力骑军被重创，只得以步军主力严守防线。将仅剩的五百骑军散在两翼，寻机冲击沈牧来军。 沈牧却不急于冒进，推进到靖安长弓手射程之内就稳住阵脚不再突前。 靖安长弓手作为沈牧军的特色兵种，其长弓射程冠绝坤朝各大军之上。沈牧手中虽只一百长弓手，此时不断射向范宁阵线，虽造不成大量杀伤，但架不住冷箭难防，让范宁府兵揪心不已，几乎得分出七八分心思提防弓箭来袭。 范宁不由陷入沉思，若是继续后撤与沈牧军拉开距离却不是根本解决之法，再往北撤不出多远就是北狄地界；现在的局面只能发挥骑兵机动优势继续冲击，冲散沈牧防线才有胜机。 当下令中军举盾遮挡，保持阵型缓步靠近沈牧，进入己方弓箭射程后立时还击。接着两翼骑兵突出，从两侧冲锋，兜击沈牧两翼。 沈牧随即做出应对，中军亲卫队在前c步军和长弓手在后冲向范宁中军，不给其从容反击的机会。舒剑南左翼步军向中间靠拢，替换沈牧位置，长枪手列阵稳住阵线；右翼罗毅弩骑军不与范宁骑军直接接触，借着舒剑南步军掩护，退向步军身后，坐等范宁骑军进入连弩射程。 范宁在马上瞧得清楚，暗自佩服沈牧应对。既然战机已失，骑兵再行冲锋只是白白给罗毅送了人头。急令两翼骑兵回师向突出的沈牧中军围去。 沈牧觑清战局变化，来不及再想应变之法。仍是亲卫队突向范宁步军c身后步军和弓手抵住范宁两翼骑兵。舒剑南步军也突前加入战团，力求裹住范宁骑军锋锐，给罗毅弩骑军创造机会。 两军斗法，最终还是要落在刀刀见血的搏杀上。两军猝然接近，都在尽可能找寻对方破绽，以便发挥己方骑军优势。此时场面上都是步军争取拖住骑兵，再由己方骑军进行杀伤，两军战力相若，一时陷入僵持。 变数却是又出在苏迷的雇佣军团上。经过两次演习，苏迷已清楚知晓了自己这三百帮众的优劣所在：一板一眼摆开阵势不是自己所长，乱战中发挥单兵战力是适合这支军团的最优战法。 他此时尚余一百残军，舒苏儿的一百散兵此时也收束了回来。有这两百生力军介入战团，沈牧一方士气大振。 这两百人大多是江湖好手，各自身负绝学，单兵对战上占有极大优势。果然李坤等人各自为战，于阵中左冲右突，生生搅乱了府兵队伍。 范宁见到苏迷残军杀入，轻叹一声，此局已无翻盘可能了。朝沈牧对视一眼，二人各自收住手下，演练告一段落。时候各自清点战损，却是沈牧侥幸惨胜，仅存罗毅一百弩骑军和苏迷舒苏儿一部。 范宁朝沈牧抱拳笑道：“今日方才领教了新安坞真实战力。” 沈牧也笑笑：“思昭占了地利，又得了规则上的便宜方才侥幸胜出一招，若是范大哥惫赖，径自退往了狄国境内，沈牧纵有千般本事也无从施展。”周围人听了不由大笑。 范宁摇头道：“你新安坞兵员广杂，能发挥各部长处殊为难得，假以时日，这支人马定能成为北境强军。”得了范宁赞许，新安坞上下士气更涨，得宿将范宁十数年战阵的犀利眼光，新安坞上下也对自己战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范宁也不失言，将早已备好的五百精甲送往新安坞，沈牧大为感激，有范宁先后送着一千副精甲，可以组建精锐步军了。沈牧得了范宁馈赠，有些不好意思：“思昭又从范大哥这里讨了个大便宜，自该过望楼做东，痛饮大醉一场。” 范宁颔首道：“那是自然，待赵王来巡后北境事了，你我要喝足三日，不醉不归。”他说的虽豪气，却隐隐透出淡淡哀伤。 他两军在新安坞防区内连日厮杀演练，范宁将北狄骑军扮得十足，令新安坞各军大受裨益。 沈牧范宁二军连日演练，却是惊动了附近坞堡。每日不断有斥候前来询问，沈牧只得详加解释。又担心被帅府责备，这日整军带回后则是和范宁联名向靖安帅府去信，解释两军演练之事。 蔺图蒙看了沈牧二人的信，轻哼一声道：“好一个沈牧，倒搬出王府参将来堵帅府的嘴。” 他挥了挥手中信笺，又道：“不过这法子倒是可行，既为防备北狄，又可为赵王北巡时检阅诸军做好准备。”他马上从沈牧的来信中提取出有用信息：“沈牧这个法子，可在北境各坞堡推行，令各部通过演练提升战力。” 谋士李绩也附和道：“蔺帅此练兵之法，着实可提升边军战力。”轻巧一言，已将沈牧的创想安在了蔺大帅头上。 蔺图蒙嗯了一声，徐徐道：“给沈牧回信，嘉奖练兵之事。” 蔺图蒙的回信将帅府意图讲明，沈牧和萧子珏看了，不由佩服蔺图蒙心机之深：推广沈牧练兵之法，一来可以试炼边军，这算是蔺图蒙有意没有示警边军提防北狄南下后做的补救措施；二来以赵王检阅边军为由调整防线调动人马，玄策军对此就不好干涉，算是与玄策军明里暗里争锋上扳回一局。 沈牧笑笑：“河州这个大帅到底是干了件实事。” 萧子珏回道：“眼看就要火烧眉毛，若是白白折损了边军这数万子弟，蔺帅虽能撇得清干系，只怕心下也难安吧。” 让沈牧略微诧异的是，潘远和韩炼二人得知事情原委后，并未表现出阻挠反对之意。 这跟平素二人表现出的“靖安军主张的，我们就要坚定不移地反对”的政治正确大相径庭，不由不让沈牧心生戒备。 沈牧细细一想，便知其中原委：这是要借靖安边军练兵演练的机会，窥探各坞堡的真实战力啊。 果然次日练兵之时，潘远和韩炼都已到场观瞧，对沈牧大是恭维一番。这一日练兵让沈牧颇为气闷，指挥不当迎来一场大败。范宁见他心思不定，只当连日练兵所累，好言安抚了领军撤回。 沈牧不由后悔，这事帅府又被玄策军抓了后着，吃了个暗亏。萧子珏看他面色阴晴不定，略一思索知其心意。出言宽慰道：“此事势所难免，我们要以演习练兵保持战力，以便在北狄大军南下时争取多一份生机，即便被玄策军有心窥探，也是不得不为之。” 沈牧喟叹一声道：“话虽如此，这玄策军和赵王主簿见机倒快，又被顺势占个实实在在的便宜。” 萧子珏苦笑道：“那此后同范宁练兵，只能掩盖我军真实战力了？” 沈牧摇摇头：“范将军这个老师教的毫不藏私，我们当学生的也不能存了私心。要好生练兵，经过范宁的锤炼，切实将新安坞各军的战力提升起来。” 他顿了顿又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投机取巧都是徒劳。我新安坞，要做天下强军。” 萧子珏见他气势复振，心中轻舒口气。笑道：“慨然自当全力助大人成事。” 这北境靖安边军各部，在沈牧新安坞同王府精兵的示范作用下，掀起了一场持续大半月的大练兵。 这一日沈牧练兵结束在整军回坞堡路上，此时春意复苏，天气渐暖，忽地天空上绽起一股轰隆隆的雷声。沈牧诧异，抬头观瞧，却见路旁枝头上几朵桃花悄然绽放。 沈牧打开系统检视日历，心下恍然，看着那殷红花朵，眼中闪过一丝柔色：这是惊蛰的春雷声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陈创失踪 惊蛰过后，正是仲春时节。随着北境降下来今年第一场春雨，万物复苏，四野里冰雪消融后，渐渐有了淡淡的绿意。沈牧在马上抽了抽鼻子，一股浸润着湿气的泥土气息渗入心肺。 他心中一畅，冬天走了，春天还会远吗？ 冬天走了，赵王北巡还会远吗？想到这里，原本受了春意感染的沈牧心中又是一黯。 回到坞堡，早有河州帅府快马来报。当帅府不用平素飞羽传信的方式沟通信息而转用人力报信时，说明事情已经让帅府挂念到生怕出一丝意外的地步了。 果然，河州快马带来的邸报终于坐实了“赵王北巡”这个此前一直在北境诸方势力中传扬的消息：十日前，赵王车架从帝京北出，向坤朝北境而来。 沿途地方官守不敢怠慢，早已同玄策靖安二军快马沟通往来消息，今日河州快马报到新安坞时，赵王车架已经出了洛州，向河州而来。 赵王北巡已成定局，沈牧反倒不担心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自打靖安使团被袭c陈创面见北狄可汗之后，就再也没了这个阴险智囊的消息。相比起赵王北巡的堂堂阵仗，这个始终伏在暗处的阴影时刻让沈牧如坐针毡。 最令沈牧费解的是，即便是动用了五十点数专门在系统地图中搜索陈创，竟也是没有一点定位提示。 “阿强，最近你是不是又被系统压制或者是出现配置不足的问题了？” 阿强从沈牧脑海中发出一声“嗡”地声响，震得他耳膜生疼，显示出了阿强蕴含着极大委屈：“宿主怎么凭白污蔑阿强？”说着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滴答声，接着阿强颇为自得道：“系统经过自检，一切正常。” 沈牧“哦”了一声下了线，这个半吊子的全战系统，关键时刻帮不上半点忙来，真不是一贯传说中穿越主角的标配啊。 萧子珏看着呆坐良久恍若老僧入定的沈牧，不由出言相询：“大人可是为赵王北巡之事忧心？” 沈牧被他话音打断思绪，急忙收拾心情，强笑道：“此时已经没有担心赵王的必要了，这大石已经沉入水底，只有随机应变了。” 萧子珏嗯了一声，心中转念一想，又道：“大人担心的，是那北去再无踪迹的陈创？” 沈牧拍了一下大腿，恨声道：“正是此人，我自打狼廷冒死潜回，一直留意北边动向，却并无他南归的风声。难道舍近求远，不从新安坞地界回国？” 他几乎下意识就将“在系统里都无法定位此人”的话说出口来，强自忍住了。 萧子珏接道：“我北境两国接壤之地千里，坞堡百处，保不齐他从其他地界业已归国？” 沈牧心中的疑问依旧没得到开解，也无法同萧子珏详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闷闷出去了。 次日终有相对比起赵王北巡和陈创失踪两则坏消息好太多的事件传来：前不久第一批随行王九商队护送任务的新安坞护卫平安归来。 这次王九趁着天气转暖，深入北狄腹地，联络了几个大的部族，议定春后再来时交易货物，算是收获不。加之沿途护卫得当，料理了几股北狄匪帮，令王九赞赏有加。 商队自新安坞径往河州，当下有秦川率了苏迷三百人前往交割粮食报酬，之后其中一百帮众会在李坤的带领下继续北上护卫商队，为新安坞赚取粮食。 沈牧和苏迷均是长舒一口气，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护卫商队以粮食结算之事可以推行就更有底气了。 这第一批护卫出行时得沈牧令暗中刺探北狄军情，也并无陈创一丝一毫的消息。但护卫带回来的关于北狄大军调动的迹象引起了沈牧和萧子珏的警觉。 依照护卫所言，北狄国内整体呈现外松内紧的氛围。虽然沿途商队活动并未禁绝，但往狼廷通路却有重兵守卫。显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王九商队去的这几个部落，同商队议定急需竹木c丝c漆c胶等材料，甚至不惜以口齿壮年的马匹用以交换，王九同几个护卫老兵细一推测，这几个部落所需货物正是制造弓箭的必备之物。 沈牧心中恍然，北狄已在整备南下之事了。看来在赵王抵达北境之前，还要抓紧这最后时间演兵操练起来。 新安坞同范宁府兵合作演习日渐默契，于攻防两方面均有不少收获。沈牧同萧子珏催马赶往范宁驻地，范宁将二人迎进主帐，看茶款待。 几人早已熟络，也不客套。范宁笑问道：“两位难得到我这军帐，有何事项，不妨道来。” 沈牧嘿嘿一笑：“我二人打的什么算盘，到底是瞒不过范大哥。”说着朝萧子珏努了努嘴，萧子珏也笑着接道：“沈大人的意思，是要趁着天气转暖，再与范大人麾下骑军演练几番对阵之法。” 沈牧接过话头：“沈某正是此意，既然北境诸军是为防范北狄骑军而设，那提升骑军专项战力自该是重中之重，不该有所疏漏。” 范宁想了想，颔首道：“思昭的意思是要单门演练骑军阵法？” “不错，骑军搜敌c追歼c包抄迂回等等，其间学问广博，非沈牧所能尽知，正要借赵王殿下北来前所剩这不多时日，再烦劳范大哥教导一二。”沈牧诚恳回道。 范宁不由拍手道：“不错，沈大人之言实为治军良法。所幸赵王北来前还有些时日，你我二军且再操演一番，也好在赵王殿下驾前显露本事。” 沈牧他几人议定，午时在范宁军帐用过饭，二人即刻回新安坞准备。这回罗毅骑军知道了是专程演练骑军阵法，齐齐一声欢呼，好似博得彩头一般。 午后沈牧引军而出，西边天际金阳洒下，照射得一众骑军威风凛凛。沈牧亲率一百亲卫队，罗毅掌管两百连弩骑军。新安坞与范宁府兵演练大数十场，虽是互有胜负，但连弩骑军总能予以府兵重创，可谓是如今沈牧手上的王牌。 依照商议，沈牧与范宁只约定了演练时间与地域，但在约定地域内两军位置却可自由设定，更能体现两支骑军猝然相遇之时的应变与近战搏杀能力。 演练地域设定在新安坞北接近北狄边境的地段，沈牧引军往北，将亲卫队沿线撒开，名为演练斥候搜寻，实为探寻境内可疑人物，以期能发现陈创的踪迹了。 罗毅将弩骑军收束在一起，占据了演练地域西北角，依照沈牧预案，撒开的亲卫队斥候在遇到范宁骑军后，只管往罗毅这边诱敌，进入弩骑军射程后再全力反击。 沈牧领着十几骑往东，一路搜寻，茫茫北境，却哪容易发现陈创的踪迹来？他心中虽有找寻陈创不着的准备，却也不免气馁，一个走神间，恰缝范宁大队从南奔出。 范宁当先长喝一声：“敌酋新安坞主将沈牧在此。”话音未毕，拍马挺枪直取沈牧，待话声落时，他挥出的石灰棉布裹了的枪头已被沈牧全力格开。 沈牧心知二人武力差距悬殊，不敢恋战，格开范宁，拍马转身即退。范宁心中轻笑，手下留情，任他往西边退去。 沈牧一路退却，沿途收束亲卫队斥候，且战且退，有几十骑被枪挑箭射折损了。待进入弩骑军射程，沈牧连声喊道：“放箭c放箭。”，罗毅觑得清楚，手中连弩微抬，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向沈牧身后遮断。 沈牧正要回身反击，却听南边又是奔马如雷之声，心下疑惑，难道范宁大军之外还有军马参演？却听一声断喝，险些将他惊下马来——何人喧闹，惊扰殿下车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赵王颜珺 沈牧被来人喊声一惊，旋即冷静下来：殿下车架？难道是赵王？河州来信不是说赵王车仗还要十日才能到达北境么？他疑心其中有诈，急令罗毅弩骑军张弩警戒。 此时范宁骑军也已汇合了沈牧，听到南边响动，也各自凝神戒备。范宁抬眼观瞧，不一时南边几十骑先行奔来，他眼睛一亮，朝当先那骑喊道：“吴统领？来者果然是赵王殿下？” 当先那骑回道：“吴骁见过范将军，赵王殿下车架就在身后不远处，将军可速来参拜。” 范宁知道，吴骁是赵王中军统领，平素随侍赵王驾前，如今他已到来，那相比赵王定在此处了。 他引沈牧见过吴骁，沈牧心道不妙，这赵王居然脱离大队先行到了北境。心中虽在胡思乱想，礼数却不敢怠慢，沈牧急下马朝吴骁施礼道：“北境靖安军新安坞校尉沈牧参见吴统领，未知赵王殿下车架已到，一时惊扰了殿下，还请恕罪。” 吴骁嗯了一声，本欲甩脸呵斥几句。但转念想到他由范宁引荐，又是赵王北巡北境首站的统兵主将，心中也不敢倨傲过甚。只淡淡回礼道：“沈大人言重了，整军完毕即随我等同见赵王殿下。” 沈牧将手下骑军交由罗毅节制，与范宁轻骑跟随吴骁转向南去，行不得里许，之见前方有几辆战车围成的简易营地，当中立一杆绣金大旗，上书一个“颜”字龙飞凤舞，随着北风漫卷。 沈牧瞧得清楚，心中更是惊异，颜姓乃是当朝国姓，看来确信是赵王颜珺北来无疑了。 吴骁引着二人进入营地，解下佩剑，在赵王帐外等候。随着吴骁进帐通禀，一个刚毅的男声传来：“范宁c沈牧，进帐议事。”沈牧心中一乱，这可是要参见他穿越前后两个世界所要见到身份最高的大人物了。他略带紧张地望了望范宁，范宁淡淡一笑，轻拍了拍沈牧肩膀，走在他身前，当先进了主帐。 随着营帘被掀开，一道阳光洒了进来，金光照耀着主案后端坐的赵王，更显得威武傲然。 沈牧二人进入主帐，躬身抱拳施礼。赵王从坐上站起，轻挥了挥手道：“范将军是本王府中老人了，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沈牧沈大人，且起身说话。” 沈牧恭声回一声“不敢”，抬头看向赵王颜珺。赵王神态威仪，当得起一个“丰神俊朗”，却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沈牧暗暗称奇，想不到这个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王殿下竟如此年轻。 他不敢仔细端详赵王，免得落个大不敬的罪名。却暗自打开了系统检视，虽然这个半吊子系统功能啥啥都不齐全，但根据以往经验，只要接触到了新出现人物，系统当中就可出现相应人物的部分属性，沈牧好奇，这堂堂赵王设下如此大局，到底是何等人物。 人脉菜单里果然出现了“颜珺”这个名字，他虚点了确认，想要看看赵王的详细属性，不曾想所有属性全部显示着“/a”。 沈牧几乎就惊叫出声，纳尼？居然显示个“不适用”，这是系统欺软怕硬不敢对王室人物审定个人属性吗？ 他正在走神间，却听到范宁轻咳了几声。沈牧急忙关闭系统，恭敬端立，他余光一瞧，却见赵王一直在打量着他，心中不由一突。 颜珺踱着步扫视了沈牧一圈，却不开言，直让沈牧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袭来，内衫里几乎要渗出汗来。 还是范宁开口打破了僵局：“殿下如何先行到了北境？昨日才有府中快马报信说大队车仗离北境沿线尚有十日路程” 颜珺笑了笑：“本王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父皇派下了大队人马跟随，如何能看到沿线真实情况？好容易出了洛州，有我那皇姐坐镇中军，支应着各府各军的守官大帅，本王终于得了空，乔装后一路轻骑赶到北境。”说道兴奋处，到底是露出了少年心性，神色颇为自得。 沈牧听着好奇，皇姐坐镇？看来赵王对他这个姐姐颇为忌惮呢。 他接过话头：“殿下远道而来，末将作为新安坞主将，准备不周，还请殿下治罪。” 颜珺又抬眼瞧了瞧他，敛去笑意：“沈牧？本王听说，你以新安坞一军之力搅动北境靖安c玄策两大军于股掌之间，颇显才干，倒是一员将才？”他问向沈牧，眼神却瞟了瞟范宁。 沈牧犹豫了一下，谨慎回道：“殿下谬赞，沈牧如何担待得起。” 颜珺颔首道：“范将军的眼光总是不错的。本王且问你，以你新安坞军力，若是北狄猝然来攻，可支撑多少时日？” 沈牧心中一紧，终于说到正题了。他心中略一思索，沉声回道：“回禀殿下，不知北狄兵力几何？” 颜珺直看向他：“你且试推之。” 沈牧应了一声，不假思索道：“若北狄仍以散骑骚扰，我靖安军前线坞堡足以抵挡。以北狄边军战力，其数若在两万以下，靖安军可凭边军防御c河州大军反击可解；其数若在五万上下，靖安军合洛州玄策军之力，亦可破之，稳定边防；其数若在十万以上，请殿下恕罪，沈牧不敢断言。” 颜珺拍手叫了声好：“对北境军备，你倒是烂熟。” 沈牧道声“不敢”，恭敬回道：“沈牧忝列新安坞主将，自当时刻惦念关防，为朝廷分忧。” 颜珺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北狄若是十万大军南下，本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沈牧心中又是一紧，这是赵王在暗示什么吗？却听颜珺接道：“不过你却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以你新安坞一军之力，可抵挡多少时日？”他特意强调了新安坞三字。 沈牧苦笑一声道：“殿下却是给末将出了个难题，以如今新安坞全员战力，凭借坞堡固守，恐怕抵挡五千狄军十日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 范宁在旁接道：“若是有末将五千府兵支援，新安坞当可抵挡一万狄军十日左右。” 颜珺瞥了一眼范宁，又看向沈牧：“你二军合力也不到万人，果能挡住一万北狄骑军，倒是让本王高看一眼了。” 范宁回道：“末将亦不敢断言必胜，只当勉力为之。” 颜珺摆了摆手岔开话题：“本王心中已有计较了，方才听闻你二军近日来演练，本王倒是好奇，不知战况如何？” 范宁据实将演练大概情况向颜珺做了介绍，颜珺听着，眼神愈加发亮，听到紧要处，不禁连连点头。 他笑着看向沈牧：“看来你果然是个将才，本王倒要恭喜范将军教出个好徒弟了。” 沈牧心中更加疑惑，不知赵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要推测出新安坞的真实战力好修正他的设局计划？ 颜珺却不给沈牧静心思考的时间，又道一声“赏”，话音落下，吴骁从进帐侍卫手中接过托盘，躬身端到颜珺身边。颜珺看了看沈牧，回身揭去托盘上盖着的黄布，却是显出一柄利剑来。 他将剑拿起，抽出鞘来观瞧。沈牧只觉寒光一闪，无边杀意顿时满溢帐内。 几乎在他抵受不住就要出声喊喝之时，颜珺却收剑入鞘，双手递给沈牧，笑道：“此剑名为龙渊，相传为上古名剑。本王冠礼之时由父皇相赠，今日转送于你，勉励你阵前斩将c杀敌立功。” 他目光灼灼凝视沈牧，透出一股赤诚来。沈牧心中激荡，一时竟怔住了。 还是范宁笑道：“愣着做什么？殿下赏识你将才，还不跪下谢恩？” 沈牧闻言才转过神来，单膝跪倒，抬手接过谢道：“末将谢点殿下，如此重礼，沈牧必当效死以报。” 随着他接过龙渊剑，系统自动弹出界面，阿强喜不自胜道：“恭喜宿主开启宝物菜单。”沈牧急忙检视，果然看见“宝物”一栏里有了龙渊剑的介绍：上古名剑，效果5武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皇姐颜晞 一行人护送着赵王车仗到了新安坞，沈牧正头疼如何安排赵王人等。赵王却笑着先解了沈牧难题：“本王人马众多，就不给新安坞添麻烦了吧。”他转向范宁，“还是去范将军驻地暂歇吧。” 沈牧躬身施礼，候着赵王一行南去。 他长舒一口气，将赵王赏赐的龙渊宝剑挂于主厅墙上，凝视良久。萧子珏听闻他外出演军撞见赵王车架，心中也是一惊，急来探视。沈牧将前情说了，指引着萧子珏看向龙渊剑。 萧子珏端详一番，笑道：“确是好剑。赵王殿下给新安坞好大的彩头。” 沈牧嗯了一声：“皇室赏赐，怎有不好的道理？可将此事宣扬出去，令各军将士观瞻宝剑，以涨士气。” 萧子珏哈哈一笑：“大人倒是回借题发挥，却不顾及这重赏背后的凶险用意？” 沈牧苦笑一声回道：“如何能不知？比起先前的十架弩炮和千副精甲，这一柄利剑更是封住了新安坞悠悠众口，将我等牢牢缚在他赵王精心设下的棋盘之上，丝毫挣脱不得。” 萧子珏也附和道：“这皇家的赏赐，委实承受不起呢。” 沈牧回身走出厅外，长叹一声道：“今日得了赵王这重赏，才突然有些明白了蔺帅的苦衷。” 沈牧说的没错，即便早已知晓了赵王殿下利用靖安军吸引北狄主动来攻的用意，但在赵王恳切言辞和皇家厚赏的激励之下，也难免心神摇动，把持不住几乎就要全方位倒向赵王以供驱驰。 在从赵王手中接过龙渊剑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要放弃穿越以来的担当和坚持，舍掉为新安坞争取的一切，依附到赵王一边以保全自己。 沈牧自忖，他区区一个微末校尉受了皇室勉励尚且如此不能自持，那以蔺图蒙的地位，浩荡皇恩之下，舍弃靖安军几万人马，换来北境大定和皇帝的更加垂青也就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了。 帝王权术之下，臣子一切出于私心或公义的抉择，都显得那么尴尬。 沈牧猛然间明白了赵王颜珺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设计靖安军，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帝王术。坊间传言一点都不错，攒下这靖平北境的赫赫战功，赵王晋位储君就更顺理成章了。 萧子珏望着静立在厅外的沈牧，脑海中一阵纷乱。 赵王驻跸范宁驻地，安顿下之后，次日又召见沈牧来见。 沈牧得令之后不敢怠慢，又不敢擅做主张将赵王已到北境之事告知河州帅府。只得收拾心情，带来萧子珏和罗毅十几骑径往赵王处而去。 沈牧得了吴骁传令，进帐参见赵王。今日他一身戎装，更见英武。沈牧施全礼拜见了赵王，他摆了摆手道：“今日我等俱是甲胄在身，那一套虚礼能免则免吧。” 赵王整了整周身甲胄，朝沈牧和范宁道：“你二人一个久戍北境，一个是本王打前站的宿将；距离本王大队车仗到来还有些时日”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顿，沈牧和范宁暗自对视一眼，心中发笑。 却又听赵王说道：“这几日与其枯等我那皇姐，不如你二位陪着本王，将附近关防细细巡查一番，方才不虚此行。”沈牧闻言心中又是一紧，这赵王可对北境防务挂念得紧呢。 范宁却不疑有他，听见赵王关心边防，心中宽慰，当即应允：“殿下有命，属下自无不从。” 赵王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牧道：“本王巡视，也少不了你这个向导呢。” 这次来参见赵王，沈牧却留了个心眼，不曾将弩骑军带出，范宁本是忠厚之人，亦不曾主动在赵王面前提起这支新安坞精兵。昨日转述演练战况之时也只简略带过，是故赵王也未曾多想。 沈牧轻骑简从，范宁却不敢怠慢了赵王安全，地接北狄，保不齐有斥候队渗入进来。他点起一千府兵骑军，同吴骁一道护卫着赵王出了驻地，由沈牧和萧子珏在前，引着大军巡视新安坞沿线。 赵王虽然年轻，却在玄策军中历练经年，又在府中蓄养了范宁这等宿将时刻提点，故而于军务上的眼光颇为不俗。 沈牧心中暗笑，这赵王倒是将范宁治军的路数学个十足，连巡视防务也是如出一辙。 他朝萧子珏悄声示意道：“这赵王殿下治军经验怕是得了范大人亲传，我等想要隐瞒什么只怕是要弄巧成拙。” 萧子珏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于赵王答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赵王眼光独到提问犀利，萧子珏对答如流有条不紊。 颜珺咦了一声，才仔细打量着萧子珏笑道：“本王不曾想到，这新安坞中原是藏龙卧虎呢。”语气中也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意外。 赵王用三日时间熟悉了新安坞附近布防，又费了五日光阴走访了新安坞左近地域，又兼有范宁在侧提点，他已将河州正北的边军防务摸了个大概。 这日大早，沈牧萧子珏早来赵王驻地等候，召入帐内却见赵王便服着身，甚是悠闲。沈牧见状问道：“殿下今日可是没了巡防的兴致？” 颜珺摆手道：“今日怕是本王的大队车仗就要到了呢。” 范宁笑着回道：“原来殿下心中早有谋划了。” 颜珺轻笑一声，言语间却有所忌惮：“与其说是本王谋划，不如说是本王那皇姐调度有方，她说十日，那便是十日。但凡有一日误差，就要堕了她颜将军的威名了。” 沈牧听赵王如此说，同萧子珏面面相觑，心中俱是好奇。范宁接过话头：“说起公主殿下，哦，是颜将军来，属下也是佩服得紧呢。她虽是女子，统兵冲杀，确是我朝数得上的大将呢。” 赵王嗯了一声道：“我这皇姐，多年来东征西讨，颇有些威名。有她坐镇北来，震慑魏齐和蔺图蒙那些耆帅宿将，可是绰绰有余呢。” 赵王皇姐颜晞乃是兵部挂号的折冲将军，又是皇帝敕封的清晞公主，却十足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将军。 接着却听帐外一声清叱传来：“何人在嚼本将军的舌头？”赵王闻言神色一紧，竟换上一副谄媚笑脸，急急迎出帐外：“皇姐，你可来了呢。” 沈牧等人忙随着颜珺出帐相迎，赵王又呵斥吴骁道：“皇姐既来，为何不提前通报？”吴骁略带委屈地看了一眼赵王，不知如何答对。 “本将军身为赵王殿下中军统帅，进自己的主账，何须通禀？”她语气清越，却自带一股娇蛮与威严，令人反驳不得。 沈牧听她话声悦耳，大起胆子偷眼观瞧来人，这一瞧之下竟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颜晞一身戎装，白色铠甲迎光闪耀，内里淡蓝袍趁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沈牧不由偷偷吞咽一口口水，这皇姐身材火辣，戎装之下更有英伟之气，倒是十足的御姐范，一双修长大腿也是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他再偷眼向颜晞脸上打量，肤白如雪，眉目冷艳，当得起“欺霜傲雪”之赞，沈牧心中一荡，一时被她甜美冷峻的气质迷住了。 正胡思乱想间，猛然听见颜晞一声呵斥，语气见已隐隐透出怒意：“兀那子，你在瞎瞧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件大事 沈牧听到颜晞呵斥，急忙低下头来躬身行礼：“末将靖安军沈牧，一时唐突，冒犯了将军威颜，还乞恕罪。” 颜晞冷冷扫了一眼，眉目中看不出喜怒，轻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就是沈牧。”沈牧心中呃了一声，这是什么情况，他沈牧的名字何时变得人尽皆知了？ 他不知道的是，北境边防发生的大事件都通过玄策军渠道汇总摆在了赵王和颜晞的案头，其中围绕新安坞的焦点事件更为令人瞩目，他沈牧自然成了一时闪耀的明星。 沈牧不知如何答言，余光瞧见身旁范宁摆手示意，急忙向后稍退了几步，与众人一起让出身位。赵王正要伸手引着颜晞当先入帐，却被她阻道：“殿下。”说着眼神四瞟，颜珺心中恍然，这是在提醒他赵王身份呢。 颜珺点了点头，当先入帐，身后依次是颜晞和靖安军主帅蔺图蒙c玄策军主帅魏齐及一众各军高级将领。 沈牧在帐外看着，长舒一口气，还好颜晞没追究自己的不敬之罪。如今这赵王主帐中在座北境军方高层及坤朝皇室军中表率，就要决定未来几月靖安军和新安坞的命运了。 沈牧心头一乱，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却又忍不住回想颜晞嗔怒又俏丽的倩影。 旋即又自失地笑笑，他一个穿越来的只带了半个系统可能根本没有主角光环的低级武官，而颜晞是皇家公主又有军权在握，这天差地别估计是什么套路也弥补不了的吧。 正神游天外间，忽听吴骁宣道：“着范宁c沈牧进帐议事。”范宁看着身旁的沈牧魂不守舍，恨铁不成钢地笑笑，挥手一抽沈牧右臂，方才将他飘在九天之外的三魂七魄抽了回来。 沈牧尴尬一笑：“又让范大哥费心了。”二人整了整甲胄随即入帐听调，范宁在前，身子稍侧，大略向沈牧说了晋见要点。 进得帐来，沈牧又忍不住瞧向颜晞。颜晞正也打量着沈牧，二人眼光对视，沈牧心中一慌，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赵王殿下c颜将军及各位上官。”还好范宁提点得及时，二人异口同声，没出什么岔子。 颜晞与他对视后神色自若，浑没有半点儿女的忸怩之态，神色平和道：“方才议道殿下巡视边防之事，沈牧，蔺帅荐你深晓边事，又有对阵狼廷精军经验，由你和范宁范将军担当殿下巡视北境全线向导接应之任如何？” 沈牧抬眼瞧了瞧范宁，范宁眼中满是期盼与笃定，显得成竹在胸，受他鼓舞，沈牧心中略定，回道：“承蒙诸位大人错爱，末将定当全力以赴c不辱使命。” 颜珺轻摆了摆手笑道：“你二人这段时日配合日渐默契，当是此任的不二人选，哦不对，是不三人选。”众人附和着轻笑一声，颜珺又道：“沈牧干才，不知蔺帅能否割爱啊？”竟是明目张胆地挖起靖安军的墙角来。 蔺图蒙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城府老帅，对于赵王突然提出的这一要求只是恭敬笑道：“区区靖安军一校尉，竟得殿下高看，这是沈牧的福气，也是靖安军的福气。” 颜珺欠了欠身，笑道：“沈牧，调你来本王府上治军，你可愿意？” 沈牧心中迷惑，不知赵王打的什么主意，竟突然抛出了橄榄枝来。沈牧一时不知如何答言，应允了赵王，自然能躲过波及新安坞的大祸，又能接近颜晞，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不待沈牧答言，却听一人出声阻道：“无兵部吏部调令，猝然征用军中官员，殿下可要三思，这可是授人以柄的下策啊。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切莫因失大。”沈牧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玄策军主帅魏齐，他正当壮年，威武与儒雅齐备。 赵王一怔，随即明白了魏齐话中的警醒之意，淡淡一笑，朝魏齐回礼道：“魏帅教导得是，是本王草率了。” 魏齐又回道：“殿下爱才之心人所共睹，各军将士无不感佩。”轻轻恭维几句，令颜珺心中大悦。 有靖安军主帅随行，边军上下岂敢怠慢。牙门将军蔺先楚亲自坐镇，由李绩辅佐着，差遣了各部得力人手保障赵王大队衣食住行，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条，隐约可见平素蔺图蒙治下靖安边军的规矩与执行力来。 结束了一天的陪侍，沈牧拖着疲惫之躯回到新安坞，费力脱去甲胄，又咂摸起赵王挖人的事来。虽觉隐隐透着不妥，却也没个头绪，喝了一杯舒苏儿端来的热茶，觍颜央她唤来了萧子珏商议。 舒苏儿笑着揶揄道：“深夜两男子共处一室，真让人浮想联翩呢。” 沈牧急忙摆手道：“舒姑娘慎言，莫要辱没了你家萧先生名声。” 舒苏儿俏脸一红，哼了一声去唤萧子珏来，临退下时，狠狠白了萧子珏一眼，美目流转，令他心神不宁。 “呃沈大人方才说什么？” 沈牧不由好笑，这萧慨然智计无双，在舒苏儿面前也是手足无措，不由又对照自己在颜晞面前情状，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沈牧轻呷一口茶，将赵王今日所为说了。萧子珏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道：“此事可是大大不妙啊。” 沈牧闻言呛了一口茶，气笑道：“你何时卖起关子来，为何不妙？” 萧子珏轻咳一声，娓娓道来：“赵王于各军高层将领面前表露对大人你的赏识之意，一来可收买人心，令各军有识之士深受鼓舞，赵王对大人一个校尉尚且热心，那其他想要大展抱负的将官们，自然要将赵王视为明主了； 其二，则是又一次将大人和新安坞架在火上烤，如果说赠送军备c赠送名剑都还只是范围内对新安坞和大人的恩赏，那这回赵王轻巧几句话，两军将领们可是都知道了大人现为新安坞主将，这个干系，大人就是想撇也撇不开了，无论愿与不愿，都只能在赵王的棋盘上一力向前了。” 萧子珏说完，凝神看向沈牧。 沈牧接道：“其三，恐怕赵王这出，是和玄策主帅魏齐唱的一出双簧，不论当时蔺帅接不接话，恐怕魏齐都会出言相阻；这一对比，又显出蔺帅的法度不严来，靖安军则又输了一着。” 萧子珏嗯了一声，苦笑道：“赵王计思深远，新安坞几乎没有翻盘之机了。他又差了大人做向导随行巡视边防，既是要大人清楚北境诸军战力的实况，心中好有数应对北狄南下；又可堂而皇之刺探清楚北境防备，为北狄那边修正攻击方向，献上一份大礼。” 沈牧长呼口气：“也罢也罢，新安坞撼不动赵王，只能待北狄南下之时死中求活了。” 次日大早，沈牧率罗毅亲卫队前往赵王驻地，他在吴骁处点了卯，又汇合了范宁，往赵王帐前听令。 二人正低声交谈，却见颜晞走出帐外，瞧了瞧二人，对沈牧二人道：“本将军这回将中军坐镇之责交归了赵王殿下，你二人随我为前军，担当巡视开道向导之责。” 说完不待二人回礼，径自招呼了亲兵去召集本部人马。沈牧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跟上，各自点起一百人，引导着颜晞一千精军，往北而去。 身后营地内人喊马嘶，赵王的大队人马有条不紊地整队待命。一队队人马依令而动，仿佛这坤朝一国的机器在应对北境之事上精密运行着，这建威元年坤朝第一件大事，就在此刻启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北巡 随着颜晞前军的北去，这场建威元年受皇帝旨意c以赵王颜珺为主使c很可能关系到册立储君之事的北巡大幕正式拉开。 沈牧以前军部将身份随行颜晞，这倒是绝好的接近这位冷艳皇姐的机会。范宁性子冲淡，同为部将，却显得更为稳重，对于颜晞发问只恭敬答对，无故绝不多言。而沈牧则厚着脸皮一路上找着机会同颜晞“尬聊”。 比起沈牧的热情来，颜晞仍是一副冷淡神态。 “将军以一女儿身，缘何到军中历练？” “生活所迫。” “将军身为一军大将，定是累积了不少军功吧？” “运气而已。” “将军统军有方，末将不才，可否恳请将军教导一二？” “少说废话。” 沈牧顿时没了兴致，又悄悄打开系统，检视起颜晞的个人属性来。他看着个人属性上同颜珺一样的“/a”字样，心中忿忿，这系统难道也学“为尊者讳”这等封建糟粕吗？转念又邪恶想到，不知道完整版的系统能不能有显示三围的功能？ 他心头默念：“阿强，这系统功能可以更新改进吗？” 阿强沉默了一下，正色道：“系统检视完毕，并未发现有更新选项。同时阿强要提醒宿主，不要用龌龊想法玷污了系统的纯净度。” 沈牧心中憋气，却又无从发作。颜晞也就罢了，阿强一个系统代言也来消遣自己。 颜晞忽然开口发问，令沈牧大喜：“沈牧，依你之见，我前军作为殿下车架导引，这大队北巡该选哪个方向？” 沈牧心中计较一番，拱手回道：“大军以新安坞为北巡，无非东西两个方向，东面经卧虎岭过云津寨，终点落在六百里外的居延坞，往东地势缓和，适合大队出行；至于往西，四百里外终点落在折箭坞，西去多为苦寒之地，恐殿下千金之躯，生受不住。” 说到折箭坞，他又想起那夜生擒陈创之事，如今陈创悄然不见踪迹，一团阴影埋在了心头。 颜晞听他介绍得详细，心中暗许，眼神示意沈牧继续。 沈牧顿了顿，续道：“依末将之见，无论东西两向，一边北巡结束去往另一边，都要走上一段回头路。若是先去折箭坞，西面这来回就是八百里恶路，大队奔波，补给转运也难；不若先行往东，到时在折箭坞结束北巡，径可南下沿官道往帝京。” 颜晞哦了一声，不由抬眼瞧了瞧沈牧：“你倒是为殿下着想。” 沈牧回道：“末将不过一抒己见，殿下北巡大事，自有各军大将筹谋周密，巡查路线上岂能没有决断？” 颜晞闻言轻笑一声，不再答言。她今日白甲红袍，青丝迎风飘扬，趁着路旁的点点浅绿，更显得英武多姿。她轻一摆手，身旁亲兵扬起令旗，果然是折向东去。 沈牧心中一松，看来这皇姐适才可是在试探自己呢，难道也向赵王一般阴险？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 前军一千余人，不敢行动过速，以免落下中军太多距离。只遥遥前出二十余里先行开道，待过了卧虎岭地界，相邻的便是靖安军持节坞堡。颜晞前军到此，却发现靖安军蔺先楚一部又抢在了前面，早已到了接应等候。 颜晞轻笑一声道：“你们靖安军到底是谨慎，在本将这前军之外，又安排了人马接应。” 沈牧见她浅笑，心中也是高兴，回道：“蔺帅一生行事谨慎，赵王殿下驾临，靖安军做多少准备也是应该的。” 颜晞笑笑，自问一声：“蔺帅谨慎？”摇摇头轻笑，不以为然。 沈牧见她神色有异，鼓起胆子询问。颜晞面色却旋即一冷，不再答言，催马向前。沈牧看着颜晞远走的倩影，回味着她方才对蔺图蒙的评语，心中不由又是一黯。 看来这皇姐颜晞对于赵王设的大局，心中一定是知晓的。对于“蔺帅谨慎”这个反问，是她在有意提醒自己吗？这倒又有些像赵王的行事风格，帝王权术恩威并施。 待赵王大队到了持节坞，例行公事般巡视一番，将持节坞军备调查清楚。午时全军造饭之后也不停歇，又向下一站坞堡前行。 前军再出发时，在路上却遇上了几支由中州各地趁着天暖前往北狄的商队，颜晞差范宁将几支商队叫至跟前询问一番。 她和颜悦色笑道：“如今赵王殿下奉旨北巡，正是要在北境沿线广布恩泽，好教北境边民感受浩荡皇恩。我大坤与北狄不日将在北境筑城互市，对于诸位行商贩卖可是大为便利呢。”她笑靥如花，一改平素冷艳之态，沈牧分明从那笑容中看到些许担当太多下的疲惫。 说着又命人赐下赏银，一众商客忙不迭地谢了。颜晞又差范宁带着几位商队头领，向中军赵王处参见行礼。赵王毕竟是皇室贵胄，北来又带着天子旨意，当然更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向天下苍生宣示恩泽的机会。 沈牧看着喜笑颜开的诸位商客随着范宁向身后而去，心中却是一凛，这面子上的礼数做的越足，到时两国撕破脸皮大战一场的可能也就越大，那时新安坞和沈牧要面对的万分凶险，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大军行过半月，已是建威元年四月暮春时节，北境也迎来了草长莺飞的时候。大军一路东去，不日便到了东北靖安军防线重点居延坞。沈牧回身看看远处蜿蜒的大队，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第一个六百里到底是平安度过了。 赵王到了东边终点，兴致颇浓，由蔺图蒙和魏齐陪同，详细进行了一番巡查。颜珺站在坞堡城墙之上驻足北眺，衣袍随风鼓荡，隐约有着飘然欲仙的气度。他年纪虽轻，此时迎风伫立，东面几道穿过屋脊的金光洒下，映衬着俨然威严有帝王气。 他戟指向北，朝着北境苍茫江山，及更远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北狄草原，遥遥点了几点，沉声道：“必有一日，本王要将这北狄水草丰美之地，纳入我朝版图；让那北狄狼廷之主，牵马坠蹬，南面称臣。”言语间包藏豪气，显示出气吞山河的风度来。 身后众将听了这一番豪言壮语，心中也是激荡不已。躬身齐声回道：“我等愿随殿下荡平北境，马革裹尸，在所不辞。” 坞堡城墙下的沈牧遥遥听着上面众人的呼和，心思更为复杂。这赵王的抱负，不知要有几多累累白骨搭建而成。余光见身侧一个倩影静静坐在马上，不言不语，也是凝神看着北方。 沈牧侧首细瞧，却是颜晞不知何时从城墙上下来，眼中潋艳流转，心中不知想着些什么。 “将军为何发呆？”沈牧轻声发问。 颜晞扭头看了看沈牧，眼光复又冷却下来。她淡淡道：“不过一时被这北境美景吸引罢了。” 沈牧哦了一声，不知如何答言。颜晞却主动说道：“你等自打入靖安军以来，就替父皇守卫着这北境苦寒之地，颜晞在此，要替父皇和赵王道一声辛苦了。”她话语温和，神色柔美，沈牧心中感动，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在居延坞外四野巡逻的罗毅亲卫队却回报军情，见沈牧和颜晞在堡外对谈，急忙下马过去禀报：“启禀沈大人，在居延坞北三十里两国交界处，发现北狄斥候踪迹。” 沈牧闻言同颜晞对视，她早已收起刹那显现的温柔态，又是平日里冷艳英武姿态问道：“沈校尉如何看待此事？” 沈牧想了想，回道：“赵王殿下北巡，三军不下万人，如此浩大声势只怕早已惊动了北狄边军，若是没有斥候南来探查，倒显得不正常了呢。” 颜晞点点头，示意沈牧继续。沈牧接道：“想来北狄不敢轻动，不过要探清我大军动向，再不济，也不过是派出相应大军隔境对峙罢了。”他轻咳一声，目光炯炯：“此时情况不明，北狄定不会南下来攻。” 颜晞神色一动，眯眼看着沈牧，心中咂摸着沈牧话语间隐约透露出的深意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终点也是开始 赵王巡视完居延坞之后，便结束了东段靖安军所有坞堡的巡查。自有随行谋士将各坞堡防线情状影画成图，报知朝廷。 只是到底报给了哪面的朝廷，就不是外人能知晓的了。 自居延坞西返后，这东段六百里已是轻车熟路。前军不由加快了行军速度。沈牧得颜晞将令，领罗毅亲卫队向北扩大警戒圈。果然在北面里许两国交界沿线，发现了北狄斥候旗号。 对面斥候遥遥见了沈牧队伍，也不避讳，只隔着边界同行。两队人马如早已商量好了一般，各自紧贴着己方边界西行，不时朝对面叫嚣挑衅。此时两国签订协议不久，名义上已是结束了近百年的敌对状态，故而边军对峙也不敢太过张扬。 沈牧看着北狄斥候一个个嬉笑嘴脸，只回以轻蔑一笑：“有种的就放马过来。”说着又吐出几句北狄脏话，惊得对面北狄斥候齐齐咦了一声，接着便以狄语回骂，沈牧毕竟初学，于其中倒有大半听不明白。 他便自欺欺人，凡是听不懂的只当是在说“沈牧爸爸厉害”，斥候队骂得愈厉害，他只当是叫爸爸叫得愈亲切，如此一想，只觉那下流脏话听来也如，哈哈一笑，只管捡自己会的脏话骂将回去。 他面上虽表现疏狂，心中却不敢大意。暗自示意罗毅遣机警军士每一个时辰便向颜晞前军通报一次，一旦发生异变，好教颜晞前军及时决断。 安排妥当之后，他于对骂之余又细细观瞧北狄斥候队那边，起先人马奔驰，沈牧并未发现异状。断断续续对骂了半个时辰，正口干舌燥间，忽见对面一阵喧闹，从北面山坡后又来了几十骑接替了原先斥候。 沈牧心中一动，又于来者对骂一番，确认了是新来的斥候队。自此便暗自留意，果然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一队斥候前来交接。一日下来，沈牧发现是十支斥候队循环接替，每次跟随沈牧队半个时辰。 沈牧暗自忖度：十支斥候队便是一千人，以北狄军制，每千人配备一支斥候队。如此看来，在山脉遮蔽的北边腹地，也有一支众达万余的北狄军马潜伏了爪牙，跟随着赵王大队一路西行。 探知了这个消息后，他立时如坐针毡，如果这一万人猝然袭击，以赵王这边一万随行人马，其中能有一战之力的恐只有半数，一旦如此，无论赵王有何种雄心壮志，只怕都要被消灭在萌芽之中了。 沈牧这么一想，心中忽然觉得抓到了破解赵王棋局之法。只盼着对面大军按捺不住，冲出来厮杀一场，最好让赵王落个战死沙场的美名来。 虑及此处，沈牧便大起胆子，从鞍前摘下长弓，对着斥候人群胡乱射了几箭，虽未伤人，却引的斥候们连连喝骂，立时便有性子火爆的持弓搭箭意欲反击。 沈牧暗喜，急令众人凝神戒备，只待斥候队引军来攻，便报知颜晞，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却见那斥候队首领对那几个张弓搭箭的军士狠抽几鞭子，连声喝止，沈牧只隐约听到“误了大事”几字。那几人悻悻收了弓箭，仍不住朝沈牧谩骂。 沈牧见激将之计不成，心中也不气馁：这十支斥候队，他不信所有首领都能约束住部下不出手反击，毕竟通常两军大战的猝然爆发，很有可能就是出于高度紧张下的种种意外和误判。 次日大早，两军遥遥对望又行过半个时辰，对面斥候队一如往常进行了交替。沈牧故技重施，又搭弓乱射几箭，情形却也如昨日一般，又一个斥候首领约束住欲要反击的手下。 沈牧咦了一声，笑骂道：“你们都是没了牙的狼崽吗？亮出爪子，和我这好猎人斗上一斗。”对面竟毫无反应，连回骂都已经懒得回了，令沈牧大是泄气。 如此沈牧每日都挑衅次，除了换回一如往常的几句爸爸厉害的谩骂，北狄斥候并无进一步的过激应对，这让求战心切以期打破赵王计划的沈牧更加担心。北狄如此沉得住气，看来也在酝酿着一场大的反击。 前军行过三百里左右，颜晞令范宁替回沈牧。沈牧带着本部一百人归建，他不由暗骂一声，看来在下一个三百里替换范宁之前，已经没有了挑衅北狄动手的机会了，想要制造一个“你的脸打到我的手了”的师出有名，不是像想象中那么容易的。 颜晞看着一脸颓气的沈牧，心中好奇，问道：“怎么？同斥候对峙吃瘪了？” 沈牧如何敢说实话，胡乱应付道：“不过是被对面污言秽语骂得心烦意乱罢了。” 颜晞瞧了瞧他，提醒道：“你乃一军主将，纵然胸有惊雷也当面如平湖，几句谩骂便乱了心性，日后如何能统军征战？” 沈牧见她说得郑重，又是难得她主动说这么多话，心中沾沾自喜，虽被颜晞斥责，也如吃了蜜糖一般，笑着应了。颜晞俏脸微怒，懒得再理他。 自范宁接替沈牧之后，两军挑衅重归寂静。 不久后范宁也发现了斥候交替规律，也推断出背后北狄大军待伏，急差人报知颜晞。颜晞得了消息，却先问沈牧：“你同对面斥候对峙三百余里，竟没发现其间异样？” 沈牧呃了一声：“属下每日只顾着同对面对骂，得空了也只是在研究北狄的新式脏话，对于斥候轮替之事，一时不察，确实疏忽了。”他若是实话实话，以颜晞治军之严，定要治他个知情不报之罪。 颜晞哼了一声：“亏你和范宁整日切磋，到头来却还是个草包？” 沈牧吃个哑巴亏，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称是，被她又呵斥几句，方才消气揭过此事。 颜晞得知对面一万大军待伏，心中放心不下，亲自带了亲兵往中军赵王处报信。颜珺得知了消息，却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北来巡视，若是对面不派军随行，那礼数上可是对我大坤不敬了呢。” 颜晞见他笃定，心中微微放心：“殿下心中既有计较，颜晞多说无益。我只提醒殿下一点，北境十数万军民生死，全在殿下一念之间，万望殿下慎重决断。” 颜珺见他这皇姐说的郑重，心中也不敢轻慢，回了一礼道：“皇姐放心，本王不会视北境无辜生灵为儿戏。北境如能大定，即便毁我罪我，我心自安。”言语间竟透出一股悲凉来。 颜晞一怔，看着刚毅冷峻背负着无边担当的赵王，心中有再多责备，也开不了口了。 赵王这一万队伍，在北狄斥候队轮番护送之下，重返新安坞整顿，经河州补充了补给，休整三日，踏上了西行往折箭坞的道路。 西去渐远，沿途风物变得苍凉古拙。此时已近五月天气，路上却仍多风沙走石，早晚温差殊异，比起东去时的轻松惬意来可是天差地别。 范宁每日差报北狄斥候动向，这一万尚未现身的北狄大军倒也执着，一路跟着到了折箭坞北面地域。用赵王的话说就是，礼数颇为周到。 在折箭坞汇总影画了西面防线情况后，赵王长舒一口气，摆宴款待靖安玄策二军诸将，他举杯笑道：“这一月来诸位随着本王奔波，今日总算走遍了北境，父皇派下的这差事，本王也算是幸不辱命了。” 众人山呼万岁，同他齐饮了一杯。 正饮宴间，一骑快马奔入坞堡，骑士径自闯入宴厅，四下瞅瞅，从怀中掏出一封朱漆信笺，呈给了赵王。 赵王从吴骁手中接过信笺，扬手笑了笑：“难为你千里奔波，赶上本王车仗，赏。” 说着拆开信封阅览，他阅毕之后瞧了瞧蔺图蒙，颇为遗憾道：“本王却忘了兵部规制，这兵部急信却是告知本王，蔺帅十年靖安军主帅任期，可是就要到期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虎视眈眈 随着赵王的说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里随之一静。 坐在最下手的沈牧听了心中腾起波澜：兵部这个时候送来蔺图蒙任期快到的消息，很难说不是故意的。毕竟人事任免依制进行即可，何须大费周章竟追赶着赵王一路前来通报？这恐怕还是赵王棋局上的一环。 蔺图蒙听到消息并未显得诧异，略带疲惫地笑道：“世事如白驹过隙，不意蔺某忝列靖安军主将，竟已匆匆十载。” 赵王宽慰道：“蔺帅镇守北境十年之间，北面强邻不敢轻动，实乃军中柱石，我等且敬蔺帅一杯。”众人随着他齐齐端起酒杯，朝蔺图蒙恭贺。 一杯酒饮完，颜珺又道：“既然兵部命令已到，蔺帅不如同随本王回京，面见父皇述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知蔺帅意下如何？” 蔺图蒙闻言，整个厚实如山脊的身躯顿时一松，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多谢殿下厚爱，殿下盛情相邀，蔺某便觍颜随殿下同行回京。” 沈牧听到蔺图蒙这般说，心中大急：即便蔺图蒙帅位任期已到，按例也该在十月秋后回京述职，有功者赏有罪者罚，之后再另行任用。此时不过五月，距离秋后尚有半年，蔺图蒙现在撂挑子不干，那将陷靖安军于何地？ 他双手扶膝，就要起身劝阻，抬眼却见对面座上范宁目光严厉c摇头示意。他与范宁日渐熟络，几以兄视之，他知范宁大事上机警沉稳，心中虽有不甘，却到底是稳住身形，没有站起来劝阻。 赵王顿了顿，安排好蔺图蒙赴京，接下来顺理成章便是帅位人选接替的事宜。颜珺略带询问的语气道：“不知帅位继任者上，蔺帅可有属意人选？” 蔺图蒙抚须略作思索：“靖安军副帅王坚王正则，正值壮年，为人谨慎治军有方，可为主帅。”王坚在他下手座位，闻言出列，朝赵王躬身行礼。 赵王看了看他，笑道：“王将军为北境宿将，确是靖安军新任主帅的不二人选，不过本王也没有直接任免之权，尚要报知兵部请父皇和朝廷诸大人裁断。”他朝王坚略带歉意地笑笑，“王将军只能先委屈一下，以副帅代行主帅之职了。” 王坚躬身回道：“谨遵殿下之命。” 赵王摆手笑笑：“下面本王要说的，可要蔺帅和王将军心里不痛快了。不过万事皆以大局为重，想来二位将军也不会有异议吧？” 高帽子已先行戴上，蔺图蒙二人岂能反驳，齐声回道：“我等以朝廷为念，不敢有怨言。” 颜珺长舒一口气，举杯道：“有二位将军这话，本王便放心了。靖安军主帅更迭，难免人心浮动，为稳妥起见，本王意以玄策军魏帅及王府参将范宁为副手，共商靖安军军务，以保靖安军平稳过度，直待兵部正式任命下来。” 沈牧听了这话，只觉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靖安军终于被玄策军已见得光的手段彻底渗透了。所幸范宁入主靖安军多少让沈牧安心些，这个纯将可为今后的大臂助。 蔺帅和王坚到底城府更深，对于赵王的这个安排并无异议。王坚先朝魏齐行礼道：“有魏帅坐镇统领，靖安军当无忧矣。” 魏齐亦是面不改色，淡淡回道：“魏某当尽心尽力，为王将军分忧。” 王坚连呼不敢，与魏齐遥遥一对，同饮了杯中酒。接着又亲自走到范宁面前，举杯笑道：“久闻范将军乃赵王殿下爱将，有将军助力，靖安军如虎添翼。” 范宁躬身回道：“王副帅谬赞，末将定当尽心竭力，为将军分忧一二。”王坚笑着勉励几句，二人也是共饮了，他才回到坐上。 本来赵王的提议暗藏机锋，整个宴会气氛都随之凝重。 但借着王坚敬魏齐二人的两杯酒，赵王颜珺顺势接过话头缓和了气氛：“诸位将军同心协力，本王深受鼓舞，真乃天佑我朝。”说着又举起一杯酒，众将各自举杯，山呼一声万岁，齐齐饮了。 赵王放下酒杯，慨叹一声：“本王今次北巡，感触颇多。我靖安军将士为朝廷戍守北境，令北狄多年不得寸进，他日我朝欲要进取北地，也离不开靖安军助力。” 说着眼角竟隐约有泪光闪过，沈牧虽离他远，却也瞧得分明，心中冷笑一声：好个会收买人心的玲珑王爷。 蔺图蒙抱拳回道：“老夫怕是看不到朝廷进取北狄之日了，不过靖安军全军上下愿供殿下驱策，为靖平北境血洒沙场，在所不惜。”说话间仿佛要行使最后一次靖安军主帅职权一般。 颜珺笑着抚慰几句，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蔺帅随本王回京，却不知大军谋主李长风先生意欲何往？”却是提起了蔺图蒙的幕僚李绩李长风来。 李绩虽是靖安军首席谋士，却并未有军中实职，故而此次赵王北巡并未随行，留在河州坐镇中军，以防不测。 蔺图蒙抚须想想，回道：“此时李先生尚在河州，老夫可去信一封，留他辅佐王正则，继续为靖安军效力。” 赵王颔首道：“如此最好，他乃北境智囊担当，才干素著，不能因蔺帅去职而偏废，还是留下辅佐王将军为宜。”他朝王坚笑着示意，又接道，“若他执意要追随蔺帅，也罢，到时本王府上虚位以待。” 蔺图蒙拱手道：“如此，老夫便替李长风先行谢过殿下了。” 几件大事议定，赵王略微显露疲态，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略带歉意地笑道：“本王不胜酒力，让诸位将军见笑了。” 魏齐先行回道：“明日殿下还要启程返京，不宜过度劳累，今日宴席，不如就此罢了？” 赵王摆手道：“本王虽酒力不支，众将军却是豪士，岂可因本王一人而败兴？本王自去歇息，诸位不必拘束，痛饮大醉才是正理。” 众人被说中心事，俱是大笑，恭送赵王和颜晞各自回房歇息后，余下诸将心中没有了包袱，饮宴果然轻松起来。 沈牧见赵王安排妥当后又诱导众将豪饮，场中此时除魏齐蔺图蒙几人浅尝辄止外，其余人等俱有了七八分醉意。他放心不下，借口出恭，出了宴会厅。 眼见着赵王大局落下最后几子，精心修补着可能的疏漏与破绽，沈牧却无能为力。 抬头看着北境夜色，月华如水，却衬着他心中一团波澜，夜色愈是宁静，沈牧心里愈是烦乱，不觉间已走到折箭坞城墙之上，远眺北面荒野，不由长叹一声。 “何人叹息？”一个倩丽身影从暗处走出，出言问道。沈牧循声看去，来者却是颜晞，她此时一袭蓝袍，趁着她高挑身段，更显美艳。 他心中疑惑，这么巧？躬身施礼道：“末将见过颜将军。” 颜晞看清沈牧，哦了一声：“原来是你？怎么，宴会结束了？” 沈牧摇摇头笑道：“末将也不胜酒力，出来透口气。不意在此冲撞了颜将军。” 颜晞道一声无妨，想想明日就要作别，言语间已不似路上那般严厉作色，略温和道：“这几日辛苦你了，范将军眼光到底不差，在北境历练些时日，当可为靖安军下一辈翘楚。” 沈牧听她如此赞许，心中颇为自得。笑道：“承蒙颜将军错爱，沈牧惶恐。”一个“错爱”说得暧昧，颜晞柳眉倒竖，冷冷道：“你说什么？” 沈牧自觉失言，连连告罪。 颜晞哼了一声：“我倒有些看不透你来，时而像个治军有方的大将，时而又像个惫赖无礼的纨绔，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牧期期艾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颜晞却没想等着要他的答案：“时辰不早，我有些累了，明日还要返程，就此别过吧。”说着从沈牧身旁走过，夜风吹过，带起隐隐体香。 沈牧躬身回道：“颜将军保重。”心中虽有不舍，却到底没有挽留的借口。 颜晞闻言，身形一顿，也不回头，语气间透着沈牧捉摸不透的复杂：“你也保重，北境凶险，希望后会有期。” 沈牧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嘴上绽起笑意：有你这句话，此后北境纵有万般险恶，我也要努力撑下去，等到再见你的那一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大局开启 次日大早，朝阳早早洒下一片金光。 折箭坞人声鼎沸，却是赵王大队人马收拾开拔。范宁和沈牧一千余人从前军编制脱出，颜晞自领三千人为前军先导，接引着赵王大队五千人马一路向东南而去。 待抵达河州之后便可转上官道，直抵京畿。与之随行的，还有卸下靖安军重担平安脱身的前任大帅蔺图蒙及回归玄策大军的主帅魏齐。 靖安军这边，大帅卸任，蔺先楚虽是其爱子，却又是军中不可缺少的中坚将领，王坚更还要仰仗蔺先楚在军中的人脉与威望。是故虽然是其父离任，对蔺先楚来说地位却无损，反倒尤显尊崇。 果然这边厢赵王离去的同时，王坚从折箭坞飞羽传信至河州大营，擢升蔺先楚为靖安军中护军，掌中军一万，更有选拔军中将佐的人事之权，足见王坚对其的信任。 这比起蔺图蒙在任时有意避嫌不曾擢升蔺先楚高位来，实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沈牧随王坚等靖安军将领出堡送别赵王。颜珺勉励王坚几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牧，轻轻点了点头，回身进了自己的车辇，再未探出身来。 随即吴骁一声长喝：“赵王返京。” 接着颜晞催马当先，她美目流转，一一扫过王坚众人，待看到沈牧时，也并未有任何异样。沈牧鼓起胆子抬起头来，灼灼目光与她对视。颜晞亦同他坦然对视一眼，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她却不曾意识到，此时的平静比起当初被沈牧偷看时“兀那子，你在瞎瞧什么？”的微怒，这中间的心态转变是何等的微妙。 沈牧看着她催马走过，再看不到她那俏丽英武面容。他瞪大双目，直欲将颜晞身着甲胄的背影透过眼睛刻到心底。 他心中默念：颜晞啊颜晞，今日一别，你也要保重。希望有一天，我沈牧能为你卸甲，承担你铁甲之下一切的柔弱与疲惫。 三日后，赵王车仗平安抵达河州的消息由蔺先楚遣快马飞报传来。议事厅内王坚看了信长舒一口气：“赵王殿下这个烫手山芋，总算从咱靖安军手中送出去了。” 他看了看范宁，自觉失言，又道：“范将军无需多心，本帅不过发发牢骚，毕竟兹事体大，靖安军上下生恐有失，今日赵王殿下平安回返，可算圆满。” 范宁笑笑，抱拳施礼道：“王副帅心情，范某感同身受。” 沈牧忽然想起北狄斥候队来，急忙起身禀报：“王副帅，末将适才想起北狄斥候队在赵王巡视时一路跟随，直到折箭坞北。如今赵王大队离去，末将以为，该当探明彼军斥候队踪迹，免得生变。” 王坚与范宁齐齐一惊，王坚有些懊悔道：“这几日忙着支应赵王殿下，险些把这等隐患忘了。范宁沈牧，令你二人点起一千兵马，北出查明是否仍有北狄斥候队在侧。” 范宁二人喏了一声，齐齐出帐点军北去。 沈牧心中急切，同范宁道：“若这一千斥候不曾离去，那说明其背后的一万大军摆明是冲着折箭坞来的。” 范宁也不敢怠慢，狠催坐骑，两人领着一千府兵北出折箭坞一路奔驰。大军北出五十余里，沈牧瞳孔骤然收缩，他右手戟指，朝范宁道：“范大哥快瞧。” 范宁循着沈牧手指看去，远处旌旗摇动，赫然正是北狄斥候旗号。范宁率军压上，对面千余斥候亦南下逼近。两军停至边界南北里许，喝骂不绝。不一时，北面烟尘滚滚，奔马如雷腾坠地，撼人心魄。 沈牧瞧得真切，急道：“看来那一万大军犹在左近，果然是冲折箭坞来的。”范宁摘下兵刃，回道：“此事不能耽搁，速速撤回报知王副帅。” 两人不敢怠慢，亦不敢放箭激怒对面导致大军南下。在斥候队众人嬉笑喝骂中，调转马头回驰折箭坞。 王坚听了二人回报，心中也是大急：“北狄端的歹毒，明里是监视赵王车仗，暗里还是打的我靖安军的主意。此间我军军力不过两千，看来要调动河州中军来援了。” 沈牧看了看范宁，心中思量，躬身回道：“且容末将禀报，方才末将同范大人率领千人探查，北狄大军却并未趁机南下攻袭我军，看来其间大有文章。” 王坚定了定心神，他本是谨慎之人，在副帅任上，进取开疆虽无建树，守御一方却无差错。此时听了沈牧提醒，细细一想便知晓了北狄的意图：“依你之见，这一万人虽已现身，却未趁势攻取折箭坞，乃是威慑之意？” 沈牧回道：“若非如此，他一万大军攻取折箭坞于兵力不足之时，旦夕可破，为何拖延？”他顿了顿又道，“大人不如等等河州快马的消息？” 王坚嗯了一声：“你是说，北狄大军不只一路，还在威慑其他方向？” 沈牧回道：“末将也只是推测，若北狄此次打定了南下攻取之意，定会处处张扬声势，好令我军摸不透其主攻方向，以便分散我军后援军力。” 范宁见王坚犹疑，出言荐道：“既然北狄暂时是存了威慑之意，王副帅可速回河州坐镇，及时探明北狄主攻方向，调派援军，应对不测。” 沈牧也附和道：“范将军所言不错，蔺帅回京，副帅又身在折箭坞，河州主力群龙无首，于我军实为不利。” 王坚下定决心，起身下令：“诸将听令，时不我待，速速各回本部坞堡整军待命；若有北狄大军来攻，依托坞堡能守则守，若是不能，则往河州方向退却，保存有生力量再行反击。” 就在诸将领命分去之时，又有河州快马来报：“居延坞北发现一万北狄军马逼近；新安坞北发现一万北狄军马扎营。” 王坚看了看沈牧，眼中精光一闪：“果然还有后招。”他看完来信心中略安：“蔺先楚到底是名将之后，已经调派河州中军五千出援新安坞，又令各坞堡后备队全员撤往河州，收束兵力准备大战了。” 沈牧听蔺先楚如此安排，心中赞许：新安坞俱河州直线距离最近，也是北狄大军最有可能的进攻方向，比起东西两端点来也援军调派也快；至于折箭c居延两处，一来距离偏远救援不及；二来即便救援，也只是分散了中军兵力，成了添油战术反倒不利。 恐怕蔺先楚也知道依照三万北狄大军的架势，真正的大军还在后面。以坞堡及靖安军全军应付一两万北狄军马尚有余力，但此次北狄势大，依托坞堡也是守御不住，不如先将后备一万散军收束起来再做打算。 沈牧知道，蔺先楚已是尽可能在保全靖安军力量了。他也不敢怠慢，新安坞此时已处北狄兵锋之下，自己要赶快回去整军防守。他辞别范宁：“大哥领军在后，思昭单骑快马先行一步，新安坞乃必守之地，少不得是场苦战了。” 范宁点点头道：“咱们新安坞再见，你可要等到我率军来援。” 沈牧笑笑：“思昭理会得。大哥此时是靖安军辅佐，可于沿线坞堡收束守军带往一处，否则被北狄各个击破，只是白白损失了前线军力。” 范宁应允道：“思昭放心。” 沈牧也不停留，抱拳与范宁作别，翻身上马直往东去。他连连催马，四百里恶路整整走了三日。待到深夜赶回新安坞之时，胯下坐骑口吐白沫，倒地累毙。他从马上摔下，扑通一声倒在坞堡外，想要翻身站起，浑身却无半点力气，挣扎着仰面坐起，大口喘着粗气。 早有罗毅在城墙上瞧得清楚，急忙开门将沈牧接回。萧子珏秦川等一众文武听说主将回来，深夜前来探视。舒苏儿端来一碗姜汤扶着沈牧喝下，方才恢复些气力。 沈牧抬眼看了看众人，灰头土脸中露出一口白牙：“北狄大军可算有动作了，诸位准备好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北狄突袭 随着北狄在北境陈兵三万，赵王诱导北狄南下攻击靖安军的大局终于启动了。 北狄在兵力部署之前，外交上的动作也在同步进行着。北狄官方宣称坤朝赵王无视两国协议重兵北来，为北朝军民造成了极大恐慌。北狄上下已将先前协议视为对自己的极大欺骗与蔑视，为求自保，只得集结兵力，反击坤朝的狼子野心。 在赵王车队从河州出发的同一日，北狄宣战的消息也已直达御前。以这个时间点推测，北狄的动作与赵王离开靖安军北境防线的时间是一致的。 虽然沈牧并未收到北狄宣战的邸报，但眼前一万北狄大军营帐连绵，早已用事实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新安坞议事厅，沈牧召集一众文武议事。 秦川作为新安坞后勤负责人，首先发言：“如今我军全员一千五百人，说来也是运气，我护卫北狄压境前最后一批北去商队的一百护卫赶在了大军南下之前平安回返。 坞堡现存亲卫队骑军一百人c罗毅弩骑军两百人c舒剑南云津军五百人c苏迷军三百人，还有靖安步军四百人。其中云津军二百人由云珪率领，留守云津寨。” 众人心中都是一沉，不算云津寨，此时坞堡不过一千二百人，如何抵挡北狄的一万大军。 沈牧见众人神色黯淡，略作宽慰：“萧先生，你来说说新安坞左近友军的情况。” 萧子珏清了清嗓子，笑道：“诸位且宽心，新安坞南十里，尚有范宁府兵两千人，范将军此时自领一千府兵也在从折箭坞返回的路上，如今他协理靖安军，有调兵之权，不出意外的话，收束沿路坞堡两千人问题不大，这便是五千援军在侧了； 再说云津寨这边，监视云津寨的韩炼玄策军一千人业已撤走，我军同云津寨通路打开。卧虎岭地势险要，利用好了，可发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至于河州援军，则是中护军蔺先楚亲领五千精军扎营免渡河北岸。有范宁和蔺先楚这两股强援，我军兵力上的劣势其实已经得到了弥补。” 众人听他梳理一番，心中顿时安定了七八分。 秦川接道：“自新年以后，坞堡上下开源节流，又得河州及赵王几番补给，我军军备用度足可抵半年之用，若要坚守，也无需担心补给不足了。” 沈牧心中已有决断，沉声道：“如今我新安坞兵员充足，粮秣齐备，又经多日演战，战力提升可观，焉有避战畏缩之理？” 他抬眼扫视众人接道：“新安坞地处北境坞堡中心，距离河州最近。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北狄重兵所指之处。折箭c居延两处的两万大军，想来是做牵制之用，而在我正面的一万大军背后，定还有北狄数万大军蓄力待发。 所以北面五十里外扎营的一万大军，从来不是我新安坞要面对的目标。我新安坞要做的是，固守待援，死死拖住这一万人背后还未现身的几万大军，为河州及玄策军集结反击力量争取时间。” 众人听了沈牧的决心，都陷入了沉思。 萧子珏想了想，问道：“若是北狄重兵不在新安坞北c而是从东西两端突破之后直奔河州呢？” 沈牧顺着萧子珏思路推想：“若是如此，那么新安坞就成了孤悬敌后的孤军了。”他顿了顿，缕清思路，“即便是这样，只要河州不丢，如同我新安坞固守待援一般，固守以待玄策军来援，那么北狄大军即便突至河州城下，也是强弩之末了。而彼时我新安坞坚守的意义，就是掐灭了北狄从中路突破的可能，为河州减少一面受敌威胁。” 萧子珏道：“所以新安坞无论如何是要坚守的了。” 沈牧点点头道：“不错，北狄劳师远征，野战对阵是其所长，而攻城略地则要差些，这也是靖安军坞堡设立的初衷，无非就是要尽可能克制北狄的优势。” 舒剑南问道：“不知云津寨那里，大人有何安排？” 沈牧想了想道：“舒大当家可领本部三百人赶回云津寨加固防守，若是局势全面恶化，新安坞身陷重围而不得解，可退往卧虎岭喘息。待范将军归来，我再请他调一千府兵策应，以保全云津寨。” 舒剑南长舒口气，抱拳道：“舒某谢大人以云津军为念。” 沈牧笑笑：“新安坞云津寨唇齿相依，一荣俱荣损俱损，沈牧怎敢轻弃？” 正议事间，亲兵来报范宁已到新安坞。 沈牧大喜，率众人出厅相迎。沈牧见范宁风尘仆仆，笑道：“范大哥平安归来，可解了新安坞燃眉之急。” 沈牧为他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让进议事厅。范宁也笑道：“还算赶得及时，我沿途收束了二十多个坞堡的守军，带来了两千余生力军，不知你新安坞吃不吃得下？” 竟是要将这两千多人充实到新安坞，沈牧闻言心中激荡：“多谢范大哥助力。” 范宁摆手道：“给你这两千人，是要加强新安坞军力，固守抵挡北狄中路来军，这担子可不轻哟。” 沈牧没有丝毫推脱：“方才新安坞议定了固守待援之策，有这两千人，胜算又多了一分。还请大哥派出一千府兵往卧虎岭下接应，保全我军往云军寨路线畅通。” 范宁想了想，应允道：“不错，云津寨地势险要，又有大破巴展军榜样在先，易守难攻，正是用武之地。我差副将领军接应，思昭可放心。” 沈牧拜谢道：“如此我新安坞再无后顾之忧，可与北狄力战，缓解河州局势。” 河州靖安军帅府。 王坚赶回河州，他清楚地知道，靖安军的设立时为了应对北狄常规的股多路骚扰。如今三万大军威慑靖安军三处坞堡，河州主力是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处处支援的。 所以蔺先楚向新安坞方向派出援军背后的意思，就是要放弃东西两端的坞堡，放北狄大军进入坤朝境内了。 王坚自问，他也想不出比蔺先楚更好的法子了。他轻揉了揉眉头，朝李绩问道：“长风先生，依你之见，我靖安军可还有转圜余地？” 李绩抚须道：“还是那句话，只要玄策军能及时来援，我军以河州为磨盘，将北狄来袭大军牢牢栓在此地，若能捱过战事初期的被动，我军反击尚有胜算。” 王坚心中略安，问道：“北境沿线坞堡散军收束情况如何了？”李绩回道：“西线坞堡计有两千余人被范宁带去了新安坞前线，东线约有五千人撤回了河州，其余尚未得到消息的近三千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王坚一拳狠锤在桌案上，切齿道：“北狄竖子，欺人太甚。”他缓了缓心中的闷气，又道：“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北狄抓着赵王北巡的时候猝然攻我于不备，目下只能加固河州防线以抵挡北狄大军这一个法子了。” 二人看着帅府中精致的河州及北境沙盘，雷怒入厅来报：“启禀王副帅，刚刚得到快马来报，北狄已相继攻破居延c折箭两处，斥候探明，东西两处北狄军力分别是五万和两万，如今七万大军径往河州而来，中路新安坞方向尚未得到消息。” “看来北狄三路兵马，其众已在十万上下了。”李绩轻叹一声，对于北狄如此大的阵仗，他心中吃惊不。 王坚哼了一声：“靖安军主力如今仅不过两万，倚仗河州坚城，两万对七万，只能谨慎固守了。” 李绩在沙盘上依照雷怒指点摆出了北狄两股大军的位置，西面两万上距离河州尚有两日路程；而东面五万大军距离河州已不过百里，依照北狄骑军之利，两日便可杀至。 王坚死死盯着沙盘，下令道：“传我将令，调蔺先楚五千兵马沿免渡河北岸骚扰阻滞北狄东面军团侧翼。雷怒，你亲身前往洛州，再去想玄策军告急求援。” 雷怒诺了一声领命而去，心中轻笑：“靖安军啊靖安军，你也有今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鏖战新安坞 随着河州往新安坞的联络方式由飞羽传信改为快马传信，标志着靖安军北境局势的全面恶化。 北狄宣战后第三日，也就是建威元年五月九日，沈牧收到了河州最后一次快马通报。七万北狄大军突破居延c折箭，现已围困河州东西方向。 如今靖安军的活动范围被压制在由河州到新安坞这方圆几百里的地域内，若不是蔺先楚及时出援控制住免渡河北岸一段，新安坞同河州的联系就要被切断了。 沈牧知道，紧靠蔺先楚五千人马维系河州同新安坞通道并不保险。如今他又被调去袭扰北狄东部军团，范宁只得用两千府兵接替蔺先楚防区，堪堪填补了留出的空挡。 只不过这样一来，新安坞就再也不能指望后续援军了。沈牧皱了皱眉，新安坞城池狭，三千人猬集一处，没有了任何后手。 他站在城墙上北眺，北狄一万大军业已南下，逼近到了新安坞北十里处靠山扎营，天朗气清，正是大举用兵之时。 沈牧朝身旁的萧子珏道：“如今新安坞收束了周边两千靖安军，虽说是增补了坞堡防御力量，只是我身后没有了范宁府兵后援，难免有隐患。” 萧子珏回道：“大人是想抽调这两千人增援范宁？” 沈牧点头道：“我新安坞城内放下两千兵马已是极限，再多人手只是白白消耗军备。不如抽出一千人往范宁处，充实他那边的守御力量，畅通新安坞后路。” “大人既然已有决断，不知属意谁人统领这一千人？” 沈牧想了想，征询道：“我观苏迷过往在神威军履历，是个擅打恶战的悍将，由他统领本部帮众再加七百靖安步军，应是不二人选。” 萧子珏担忧道：“苏迷虽然悍勇，但毕竟是受重金招募而来，如今形势险恶，他未必能尽心效力。” 沈牧宽慰道：“苏迷此人虽然爱财，不过是受了神威军之时的不公待遇，心中郁结而已，骨子里还是有一腔热血的；他本是河州人氏，如今家乡涉险，更当死力向前。否则即便是贪财，坐拥千金也得有命去享。” 萧子珏笑笑：“大人说的是，反过来苏迷要享重金，更会拼死效力，死中求活。” 不一时亲兵请了苏迷过来，沈牧将出援范宁任务指派于他，说完便静静注视着他。苏迷双臂环抱，仔细想了想，抬眼笑道：“这差事可不好做，大人得加钱。” 沈牧笑笑：“如今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新安坞要全力备战，恐怕没有多余银两支付苏帮主报酬了。” 苏迷不由冷哼一声：“沈大人说笑，新安坞备战是不假，但留着银两还有什么用？此时河州被围，你即便是再有银两也雇佣不到多余人马了。非是苏某妄言，嘿嘿，新安坞城破那日，你沈大人攒下再多本钱，不也是拱手白白送给了北狄？” 沈牧萧子珏二人对视一眼，俱是苦笑。沈牧笑叹道：“苏帮主打得一副好算盘呢。” 苏迷冷眼看他：“这差事不好干，大人不多加钱，贸贸然派苏某出城，若是苏某畏战脱逃，岂不是误了大人大事？所以苏某要加钱，其中八分缘故倒是为了买大人心安。重金之下，这条通道苏某才能守得住。” 他说的一本正经，沈牧萧子珏二人心中连呼有理。 沈牧笑笑：“有你这句话，沈某就放心了。只要保全了新安坞后撤通道，接下来半年雇佣期，我沈牧承诺，按一年报酬支付。”沈牧到底不是财大气粗的玄策军，钱粮兵马都不缺。苏迷的雇佣军团，一定要牢牢同新安坞绑在一起。 苏迷这才笑道：“大人爽快，苏某这便领军南出，只要有苏迷在，这条通道就一定在靖安军手里。” 沈牧点头笑笑，道一声保重，目送他领军而去。 加固了范宁方向力量，沈牧心中略定。看着远处连绵营帐，心中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之情。 他又重新分派了新安坞城内防守力量：第一个动作是针对弩骑军的。沈牧手中的王牌弩骑军适合短距离突击，并不适合守城，于是派罗毅领两百弩骑军往卧虎岭处策应，一来借助地势居高临下可发挥连弩威力，以防止北狄突袭云津寨，威胁新安坞侧翼；二来可联络云津寨与范宁策应云津c新安坞的一千人马；三来发挥弩骑军机动优势，于关键时刻再投入战场，不能过早将王牌暴露给北狄。 第二点则是由舒剑南和舒苏儿兄妹统领收束来的靖安步军及长弓手十队合计一千人，防守新安坞北面，直面北狄兵锋。 第三则是以萧子珏为副将，自领五百本部靖安军坐镇中军，作为后备力量。剩下三百人则由秦川率领，作为后勤及机动力量，转运军备c收治伤患。 几下分派完毕，沈牧打开系统，检视是否还有疏漏之处。 “阿强啊，眼下大战一触即发，你可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随着沈牧的质问，耳中想起一阵轰鸣。却是阿强略带着情绪进行了一番自检，接着笃定道：“系统一切正常，运行异常良好。” 沈牧心中默念：“但愿如此啊。” “禀大人，前军舒统领来报，北狄三千人来攻，已在城外一里处列阵。” 沈牧心中一动，终于来了。这是穿越半年多来真正的一场大战。 “传我将令，中军不动，前军紧守城池，不能放一个北狄贼子入城。”亲兵诺了一声领命而去。 沈牧心中激动，坐立难安。萧子珏见他神色有异，笑道：“大人若是放心不下，便去城上督战舒剑南，中军由慨然坐镇，大人放心。” 沈牧轻舒一口气笑道：“知我者萧慨然也，这与北狄大军首战，我可不能错过。”说罢整了整甲胄，大咧咧出了主厅直奔北墙。 舒剑南在城墙之上看着三千北狄步军呈十数纵列，踏着擂鼓鼓点，口中不住呼喝，缓慢而坚实地朝新安坞方向靠近。他听着低沉有力的鼓声，心中一阵激荡，左手扶着城垛，右手不住握拳又张开——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同北狄精锐大军的对战，既有紧张，又有兴奋。 城下三千北狄步军逼近到离城三百米左右，纵列交叉合并，调整为五个阵团，每阵六百人。此时鼓声猛然急促激进起来，当先两个阵团齐齐呼喊一声，人潮滚动，一千二百人便护卫着云梯朝新安坞杀来。 舒剑南待来军逼近至百余米之时，正要下令弓手放箭。余光瞧见沈牧已立在身侧，急忙抱拳道：“大人。” 沈牧摆手道：“狄军进入射程了，你乃前军主将，你来下令。” 舒剑南知道战机稍纵即逝，待北狄来军逼近到几十米之时，一声断喝：“放箭。” 北城上的两百长弓手听令便是一轮齐射，听着长弓破风而来的声音，北狄统领一声断喝：“举盾！”一千多人闻声将盾牌举过头顶，虽然防备及时，也有几十人中箭倒下。 不待城上第二轮齐射，北狄这边毫不顾忌中箭倒地的伤者，周围同袍大步踩过，及时补齐战损者留下的空挡。 损失了一百余人，便已逼近到新安坞城下。沈牧心中也是一惊，果然是北狄精锐。 舒剑南稳住心神，又是一声断喝：“二轮再射！”弓手们探出城垛，此时来军在城下，盾牌间隙放大，弓手们瞅着空隙将箭射入，这一番近射奏效，立时倒下大片狄军。 在折损了两百余人之后，北狄统领大喝一声：“搭云梯。” 新安坞城墙不高，十几驾云梯被推到城墙之下，轻易便挂到了新安坞城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新安锁钥 舒剑南瞳孔倏然收缩，双目几欲喷出火来。他执起长刀，断喝道：“弓箭手后撤，滚木礌石伺候，长枪队准备。”几番调派，显现出他浸淫江湖厮杀多年的本能来。 随着舒剑南话声落下，两百长弓手后退警戒，不时冷箭射杀冲上城头的狄兵；一百步军将城墙上早已备好的滚木礌石依次扔下，城下不时传来阵阵惨叫；两百长枪队抵住跺口，凡有爬上云梯的狄兵露头，立时挺枪搠倒。 也正得益于新安坞城池狭，摆不下太多兵力。北狄三千人来攻，十几驾云梯一次也只能冲上百余人，舒剑南以五百人手应对，自然是绰绰有余。 连次冲上几波狄军，都被舒剑南三部人手配合得当轻松解决，待杀伤了近一半的狄军有生力量之后，舒剑南才下令将云梯砍倒，又有几十狄军来不及撤下，从云梯摔落，不是被云梯残骸磕碰致死，就是被城上扔下的滚木礌石砸死。 狄军统领眼见折损过半，又失了云梯器械，不由怒火中烧，却也知道此时士气尽丧，再战无益。只得喝令撤退，再后撤之时又被长弓手逮住机会射倒百余人，这北狄第一次三千人的试探进攻，以丢下一千七百多具尸体而告终。 舒剑南这边三部人马合计阵亡几十人，又有近百伤者被秦川的后备队抬下治疗，以损失一百五十多人的代价换来一场完胜。 沈牧佩服舒剑南的统兵能力，口上诚心勉励了几句，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此时战术上再多的胜利也改变不了战略上靖安军全面被围的劣势，况且北狄折损的起，可舒剑南这边首战损失掉一百五十战力，几乎就占了他北门防御兵力的三分之一。不得不动用中军两百人增援北线，为舒剑南补齐兵员。 沈牧听到系统“滴”的一声，音效好像是某下载软件下载完电影时的清脆利落，让人生出无限的期待感。 趁着暂歇休整，他打开系统检视，随之传来了阿强的好消息：“恭喜宿主，刚刚大战解锁成就以少胜多，等级得到提升，可以选择一项个人特性加成提高实力。” 沈牧此时听着阿强声如，心中大喜。急忙进入系统页面，首先跳出的是达成成就“以少胜多”：击破三倍于几甚至更多的敌军；成就效果：军团疲劳值累积速度一10。 沈牧不由自得，这可是雪中送炭的加成效果，正适合此时坚守苦战。接着他又进入个人页面，出现三项特性以供选择 1长弓队射箭速率5 骑兵机动力10 全军团防守能力 沈牧仔细合计了下，前两项特性着实诱人，第一个是守城利器；第二个是逃命绝技，但比起第三个来其实都不是当前最需要的，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就差了点意思了。 至于第三个特性，加成效果虽然少了点，但胜在普惠性可以。的提升虽然少了些，但却是全军团人人享有的加成，也是此时急需。他考虑已定，点选了第三项特性。有这两个及时送达的加成，他不由对接下来的战事更为期待。 午后全军胡乱吃过午饭，太阳晒着新安坞城墙略微有些发烫，暖洋洋令人升起无边倦意。 众守城军士正昏昏欲睡之时，猛然间听到北面想起号角之声。号声悠长绵远，沈牧循声望去，之见北狄营地背后山坡上又冲出漫山遍野的军士。层层叠叠，阳光反射着兵刃寒光，一时竟让沈牧头晕目眩起来。 一万北狄军团的营帐已经是连绵不绝，此时出现的这股人马，规模犹在其之上，好像一只洪荒巨兽，正努力挣脱山峦的羁绊舒张开自己的爪牙来。 舒苏儿极目望去，粗略数了好一会儿，才对沈牧二人说道：“方才粗略数了数，这次来的人马怕是有三四万之多。”舒剑南也道：“新安坞恐怕坚守不住了。” 沈牧点点头，镇定道：“不急，且看北狄吃了一亏之后又想出来什么招数。”舒剑南诺了一声，朝守城军士扬声道：“众军听令，列阵迎敌。”北门上的五百余守军听令开始整队，经过同范宁多次演练及上午的大战，此时整军从容有序，已隐隐有了精兵的气势。 从山背后现身的数万北狄大军尚在集结，随之一阵紧如爆豆的鼓声想起，却是那第一批残存的八千余狄军整军前来。同首番来攻如出一辙，也是几十支纵列逼近新安坞，接着合并成十几个战团。 舒剑南不由轻笑：“怎么还是老样子？看来上午那场败阵死的还是不够多，不长记性呢。”周围守军听他说得轻松写意，发出一阵嘿笑。 沈牧凝神看着城下战团，不由皱起了眉头：“舒当家你看。”舒剑南听他说得郑重，不由从垛口探出身子观望，原来北狄这八千人十几个战团此时分散开来，朝新安坞四个方向围来。 舒剑南冷笑一声：“原来是要四面齐功，分散我军守城兵力。” 沈牧不敢怠慢，朝舒苏儿道：“舒姑娘速去报知秦川，让他将烧好的热油端来，赵王送的那十架弩炮也抬上来，这是场恶战，没有必要隐藏实力了。” 舒苏儿看他一脸杀气，口中不敢如往日般调笑揶揄，脆生生诺了一声，领命而去。 舒剑南一千三百多人，以北门守御力量最为充足，达到五百多人；东西两门各摆了三百人，南门可以得到苏迷一千人的接应，所以只有两百人守卫。 沈牧恐南门有失，对舒剑南道：“北门我来抵挡，劳烦舒当家往南门守卫，若有变故，立即响箭示警苏迷来援。”舒剑南也不犹豫，道一声“大人心”，领了几十个亲兵直奔南门而去。 沈牧轻呼一口气，看着城下五个战团逼近。他心中略定，八千人里又是三千人攻取北门，看来北狄的主攻方向并未调整，他不由冷笑一声：“北狄统军大将也是个死心眼，只会挑一个地方强攻。” 不一时东西门守军来报，分别有两个战团袭扰两处，攻势并不猛烈。沈牧暗道：减去这两面佯攻的四个战团，看来攻取南门的是两千六百余人。以现在新安坞的守军兵力，若是南北两处吃紧，只能动用中军萧子珏去增援了。 他紧了紧手中剑，喝令道：“长弓手放箭。” 两百靖安长弓手搭弓齐射，一如先前一样，收效甚微。沈牧轻叹一声，北狄刀盾兵守御确实得法。他下令道：“敌军压至城墙脚下之前无需再放箭骚扰，只是白白浪费箭枝。待敌军压近，仍瞄准盾牌空挡处齐射。” 等到北狄刀盾兵压近，盾牌间隙出的空挡肉眼可见。沈牧下令放箭，有舒剑南第一次大胜的成法，他只需萧规曹随即可。 长弓手又纷纷探出身去朝盾牌空隙齐射。不过此时北狄战团却发生了变化。刀盾兵阵型倏然一变，一排伏低身子举盾在面前，一排后撤将盾牌高高举起，露出簇拥在中间的北狄弓手来。 这一番变阵打了沈牧一个措手不及，靖安弓手一番齐射虽然射杀不少盾牌遮蔽不住的北狄军士，但城下北狄弓手的猝然反击也给靖安军造成了极大杀伤，立时便有几十个躲闪不及的长弓手中箭，惨叫着摔下城去，重伤不死的，也被北狄刀盾手乱刀砍死。 沈牧瞧得心疼，长弓手作为靖安军特色兵种，是仅次于弩骑军的王牌，同样经不起过度损耗。他大喝一声：“弓手后撤，步军热油准备。” 一声令下，残余弓手齐齐后撤。一百步军纷纷舀起秦川后备队端来的热油，轮番朝城下淋去。一时间惨叫同皮肉烫开的恶臭交织在一起，充斥着守军耳鼻，新安坞城下，如同炼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胜利的代价 随着热油淋下，新安坞守军又将点着的火把顺着城头扔下，一时间火龙将十几驾云梯和沾了油的北狄军士点燃，火苗升腾，烟气乱窜。 沈牧看着城下惨状，心中也是惨然，双手竟有些微微发抖起来。终于城下北狄的第二波攻势支撑不住，只得下令仓皇后撤。东西两面佯攻的战团听到北面鸣金收兵，也没有了牵制的意义，也随之向北退去。 这就苦了陷在新安坞南门的北狄两千多人，战事本在僵持，第二波攻势中北狄战法的调整也给舒剑南南面守军带来不麻烦，长弓手也损失了近一半。 南面战团被城墙及喊杀声遮蔽，并未听到鸣金收兵的信号，仍在不停歇地向城上冲杀。舒剑南兵力不多，正在苦苦支撑，热油也一股脑淋了下去，虽然杀伤颇多，但这波北狄战团也颇为悍勇，竟是死战不退，好像也知道南门是新安坞防守的薄弱环节。 舒剑南见战事惨烈，枪兵队几乎已挡不住从云梯爬上的敌军。他正要派亲兵向中军求援，忽听堡内一声响箭穿云绽放，响声清亮，他只觉一阵耳鸣。 得到了中军朝苏迷军团发的信号，舒剑南精神陡振，长刀挥舞砍倒三个冲上城墙的北狄刀盾兵，大喝一声：“兄弟们坚持住，援军即刻就到。” 他身边守军也都杀红了眼，死死抵住冲上来的敌军。这时先从新安坞城内想起一阵喊杀声，隐约还有马蹄踢踏之声，舒剑南回身望去。硝烟中沈牧一骑当先，领着亲兵骑军朝南门杀来。再往后看去，跟着的是萧子珏中军的二百步军。 沈牧在马上一声喝令：“打开城门，随我杀出去，休要放过这股敌军。”守门军士听令，急忙将沉重门闩卸下。南门大开之时，城外的北狄军士以为北门得手，齐齐欢呼一声就要冲进门来，几十人涌上，却恰好碰上了从城中冲出的沈牧亲卫队骑兵。 骑军奔势不减，人马相撞，响起阵阵骨骼断裂的噼啪脆声，闻者心惊。北狄残存军士没想到新安坞重围之中还会主动出城反击，一时大乱。 沈牧挺枪跃入战团，接连刺倒几人。身后一百骑军随即跟上，将北狄战团冲得大乱。沈牧抓住北狄攻城时骑军无用武之地的破绽，此时本部骑兵冲出，立时扭转了南门战局。 萧子珏亲率两百步军冲向北狄架设云梯处，盾手在前，枪兵在后，一阵冲杀，杀散云梯下的狄军，接着又放起火来，将十几架云梯烧成灰烬。 新安坞各部人马配合有度，不一时已将这残存狄军绞杀大半。狄军抵挡不住，更无心恋战，四散逃窜；此时苏迷一千人得了新安坞响箭信号也从南面反身杀来。 苏迷得了信号，心中大喜，笑道：“这是新安坞吃紧指望咱们去救呢。”留下一半人手守住防区，挺刀当先，领着五百人朝新安坞方向赶去。 苏迷军团的加入彻底改变了新安坞南门战局，残余狄军再无余力抵挡，除几十人逃脱外，这进攻南门的两千五百余人尽数被歼，取得了坚守新安坞的一次大胜。 沈牧看着四野残骸废土，猛然将长枪高高举过头顶，“靖安军万胜”的欢呼声响彻天际。他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这两场战事，新安坞以两千五百军力大破北狄中部军团前军，歼敌超过六千，生生将一个北狄万人队打残。 欢呼过后，沈牧在马上朝苏迷点了点头，苏迷长刀倒持，也朝沈牧抱拳施礼，接着便领着五百军士向南回到本部防区。萧子珏秦川则招呼着手下军士打扫战场，将北狄军士身上用得着的军备物资搬回坞堡，以加固新安坞防线。 北狄一日间连败两场，前军军心动摇，后续人马立足又维稳，又时值日落，无法再组织有效攻势，只得先行扎营等待天明再战。新安坞这边，沈牧本欲趁着夜色组织军力前去劫营，以扰乱北狄军心，阻滞其攻势。 萧子珏以战果仍需消化c守军军士大战之后急需休整为由，劝阻沈牧不要冒险。沈牧也担心自己没有那么高端的微操水平，劫营不成，反将有生力量陷在北狄大营，动摇了新安坞防守根本，只得作罢。 新安坞迎来了两国开战之后最为平静的一夜。 五月十日大早，沈牧来到北门城墙上探查北狄动向。辰时已过，北狄大军并未列阵来攻，沈牧恐有变故，不由凝神戒备。 北狄大营中一骑飞驰而出，直往新安坞而来。马上骑士以中州官话叫道：“莫要放箭，我朝南军镇守大将莫伊图有信送给新安坞沈牧大人。” 那骑士说着张弓取箭，箭杆上无箭镞，却是帮着一封白绸写就的信笺。沈牧喝令手下军士闪躲，那骑士一箭射来，正中支撑城楼的大柱。 骑士又道：“还望沈大人仔细考虑，午后的来听大人回信。”说罢调转马头向大营奔去。 沈牧看着骑士远去背影，嘴角微微冷笑。早有亲兵将箭杆上的信笺接下递了上来。沈牧却不解开，战场之上与敌酋通信，只恐是落人口实的离间之计。 他侧身朝亲兵道：“去请萧子珏c秦川二位大人来北城楼议事。”亲兵领命而去，不一时萧子珏二人到来，秦川问道：“大人何事召唤我等？” 沈牧将手中的白绸递给了秦川，笑道：“二位先生且替沈牧看看，这北狄南军大帅的信里写些什么？若没猜错的话，估计是来劝降的。” 秦川将信接过，与萧子珏对视一眼，一同将信展开，仔细阅览。不一时二人看完了信，又将白绸交回沈牧。沈牧也不再看，笑问道：“信中怎么说？” 萧子珏回道：“大人猜测不错，这北狄南军镇守大将莫伊图来信，为的正是劝降新安坞。他信中说，虽然大人勇武，以少胜多大败他一万前军。但他中部军团仍有四万大军持戈以待，若是大人执意顽抗，只不过是给他功劳簿之上平添几千颗人头而已。” 他说的平静，周围守军听了，心中不由震怒，便有人怒道：“且让他来，我新安坞能破一万军，也能破他四万军。” “誓死不降！” “誓死不降！” 喊声从沈牧周遭遥遥扩散，渐渐在新安坞汇成一片，如刀似剑，掷地有声，是对莫伊图劝降信的最好回应。 沈牧笑着看着群情振奋的守军，高声道：“沈牧拜谢诸位同袍，于此地死战。只要我等坚守在此，北面的狄军兵锋就无法跨过新安坞合围河州。若我等能咬牙守得日，中州大军自河州反击，北狄纵有千军万马，倒是也只能大败亏输。” 他缓缓扫视众人，又笑道：“北狄觍颜劝降我等，却是看了靖安军的风骨。只有死战到底的新安坞，没有苟且偷生的靖安军！”他一声长啸，气势多人。众军士受他鼓舞，阵阵“万胜”宛若有型利箭，射向北狄营地。 午后北狄骑士如期而至，在城下高叫道：“方才我军中已听到贵军欢喝，想来沈大人已有决断？” 沈牧轻笑：“方才我军将士欢喝之声已给了你答案。” 那骑士点点头道：“看来大人是要死战到底了。” “劳烦通报你家大帅，新安坞只有死战一途，休要再抱幻想，只管点起大军前来厮杀。” 骑士朝城上沈牧一抱拳道：“既然如此，可惜了。”说完自顾掉头而去。 沈牧目送骑士远去，只觉他气势从容，颇有大将之风。等到那骑士驰回北狄大营，营中也响起一阵欢呼。沈牧心中一动，不由失声道：“原来这人就是北狄南军主帅莫伊图。” 四周守军听了，心中也是吃惊，不由佩服他胆识。沈牧借劝降信鼓起的高昂士气，被莫伊图单骑冲淡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存在的意义 沈牧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打开系统在人脉中搜索“莫伊图”，果然在敌对方一栏中显现出这个名字：莫伊图，北狄南军镇守大将，性果敢，擅恶战，是北狄阵营少有的攻坚专家。 沈牧心中一沉，此人不好对付。接着又看莫伊图的个人属性，一颗心不由直往下坠：统率八八，武力八9，智力7，政治5八，魅力7。这就是新安坞坚守令北狄中部军团不得南下半步的代价啊。 强敌在侧，反倒又激起了沈牧的不服与兴奋。他自忖：莫伊图是一个标杆，衡量沈牧统军的真正水平；又是一次阶段性的大考，能在莫伊图兵锋之下存活，他才算真正适应了穿越后在全战世界的生活，不，是生存。 随着北狄大营中又响起势如奔雷的鼓声，这一次是莫伊图的四万大军出动了。沈牧看见北狄大营人潮涌动，他大声叫道：“诸军戒备，这次是真正的北狄大军。” 这次莫伊图没有再分散兵力进行试探进攻，一出手就派出一万大军逼近新安坞，以新安坞狭窄防线来看，一万大军几乎已是野战兵力密度的极限了。四个两千五百人的战团踏着鼓点步步进逼，喊声如雷，兵刃上的反光寒气森森。在这一万大军眼里，新安坞就像一只飘摇在瀚海巨浪中舟，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 沈牧在城头看着北狄战团人潮如织，心中冷笑，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我看你还怎么抵挡长弓手放箭？他下令将坞堡内所有长弓手都集中到北门，不一时萧子珏集结了新安坞所有弓手共五百人，在城头排成五队，搭箭待敌。 萧子珏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北狄战团，朝沈牧建议道：“狄军密度如此之大，正可先用弩炮杀伤；待其阵型混乱之后再由弓手轮番齐射；接着亲卫队骑军可出城突袭，然后转往东去与罗毅弩骑军汇合杀回，如今北狄大军出动，我们没有保留实力的必要了。” 沈牧想想，不由呼一声妙计：“慨然这三招环环相扣，够他莫伊图喝一壶的了。”他又招来南门守将舒剑南交代了一番。舒剑南听完，嘴角露出笑意：“舒某定不辱使命。”转身去集结亲卫队骑兵到城下待命。 待到北狄四个战团进入弩炮射程，沈牧也不犹豫，看着城下拥挤队列，几乎是随手扔一块板砖就能砸倒一片。他重重挥手下令：“弩炮齐放，给我狠狠砸这些狼崽子。” 弩炮队长听令，手中令旗一挥，架在城头的十架弩炮齐齐发出一声闷响，如人腿般粗细的弩箭挂着沉闷的风声，像死神收割者一样直向北狄战团中落去。 以齿轮机括带转的弩炮，威力不知比人力射箭高出了多少倍。北狄军士听着脑上风声，十团黑影从城头袭来，急忙举盾抵挡。直面弩箭的北狄军士鼓足了勇气，看着弩箭呼旋着撞到盾牌上，接着便感受到了千钧重力。 随着一声声惨叫，十杆弩箭砸入到北狄人群中，紧接着阵中绽起朵朵血花和团团肉块，各战团的盾阵便露出了一大块空挡。趁着弩炮队架设第二轮弩箭时，萧子珏指挥着长弓手分五轮衔接，依次向战团射去。 接着弩炮砸出的空挡，弓手们轻易便找寻到了不受盾牌遮蔽的目标，齐射一轮接着一轮，战团中的空挡随之越来越大，一列列失去了盾牌遮蔽的北狄军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群倒下。 待五队弓手十几轮齐射完毕，第二轮弩炮又应声落下，继续对着饱受摧残的北狄战团辣手摧花，有赵王府精锐弩炮加持，新安坞的防守实力此时才真正显露出来。 北狄战团被射得晕头转向，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零星仓皇射出的冷箭上不到城垛即被弹落。随着中箭倒下的军士越来越多，北狄战团的规模也变得越来越。 弩炮射过三轮之后，弓手们轮番齐射，手臂也有些酸痛，沈牧见长弓队已是强弩之末，对身侧萧子珏道：“该让亲卫骑军出动了。”萧子珏嗯了一声，朝城下舒剑南喊道：“舒大当家，出城！” 舒剑南纵马跃起，长刀一挥喝道：“亲卫队随我出城，让北狄精军见识你们的手段。”骑军齐齐发一声喊，举起长刀做好冲锋姿势。北门缓缓开启，舒剑南喊一声“杀”，一百亲卫紧随着他冲向北狄战团。 这次亲卫队并不如往常配备长枪突刺，而是各持长刀。这是因为距离北狄战团不远c排列密集，以长枪冲击效果远不如长刀劈砍，往往一刀劈下就能砍倒两三个狄军。舒剑南领着亲卫队连连劈砍，由距离最近的那个战团冲入，砍杀一番跃出战阵，即刻往东面下一个战团冲去。 亲卫队奔驰如风，冲散了两个战团后，舒剑南见己方也有近三成军士折损在了北狄阵中，他不敢恋战，领着余下人马朝着东面撤去，等到后面北狄骑军回神过来，亲卫队早已不见了踪影，空留着马蹄荡起的烟尘。 远处北狄主将莫伊图手搭凉棚，将战况尽数收入眼底，看着新安坞的几十骑军得手后朝东而去，暗道轻敌：“看来我还是看了这新安坞的实力了。” 他身旁的谋士看着溃不成军仓皇后撤的残余战团，忙对莫伊图说道：“大帅，今日攻势若再不得手，我军可是就要被这新安坞整整迟滞了三日，恐怕要影响可汗合围河州吞食坤朝北境的大计了。” 莫伊图也不由眉头一皱：“让崔嵬军上吧，给河州城备下的器械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身旁谋士闻言一惊：“大帅？”莫伊图眼中精光一闪：“去吧，你没听错。” 谋士不敢再多言，躬身而退。莫伊图坐直身子，轻呼一口气叫住谋士下令道：“崔嵬军组装攻城器械还需半日，午后命第二个万人队四个战团轮番进逼新安坞，消耗他们的弩炮箭枝。中军五千骑兵围住新安坞四门，沿线游走，他们若还敢出城袭扰，格杀勿论。”他顿了顿又道，“让败阵下来的那个万人队统领，领着他的残军去东面埋伏，若是那支靖安骑军再反身杀回影响战局，就让他用首级祭奠长天吧。” 午后北境天空上聚集了朵朵阴云，不一时下起绵绵细雨来，浇灭了连日大战后充斥在空气中的血腥气。雨点落在沈牧脸上，他精神一振，看着整装而来的又一支北狄万人战团，朝萧子珏笑道：“北狄的战法，就是用人命来填么？” 萧子珏看着四个战团在弩炮射程外停住脚，心中隐隐不安：“上午大战，他一个万人队损失过半，照这么打，他这四万人如何经得起消耗？”果然，这一个下午，北狄战团并未进入弩炮射程半步，只是遥遥与新安坞对峙，消耗着守军精力。 沈牧不敢大意，视线越过战团，向北狄营地看去，营中人影重重，似有搭建攻城器械的模样；他又扫视回围住新安坞的战团，心中恍然：“原来他是要以重兵牵制，等待攻城器械组装完毕再来攻城。这恐怕是莫伊图的杀手锏了吧？” 萧子珏也看清了北狄营内动向，有些担忧道：“新安坞恐怕守不住了。”沈牧点点头道：“派人通报苏迷，汇合范宁府兵接应新安坞守军退往河州。新安坞坚守到明早就是极限了，若是明早还没有范宁消息，我等只能弃新安坞转往东面云津寨再做计议了。” 萧子珏不敢托大：“此事关系新安坞存亡，由我亲自去一趟吧。” 沈牧想了想道：“前线还需仰仗慨然智计，此事还是劳秦子山去吧。”萧子珏颔首道：“如此也好。” 秦川得了沈牧差遣，郑重道：“大人放心，秦川别的本事没有，联络报信还是会的。”沈牧轻拍了拍秦川肩膀道：“快去快回，我们等着子山兄的好消息。” 秦川朝二人拱手一礼，带了十数个护卫，借着夜色掩护，从城楼由绳索掉下，往南而去。 沈牧不知道的是，他坚守的这三日，彻底改变了河州战局，至于是幸还是不幸，已经不是他能考虑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这就是大局 沈牧作为新安坞主将，靖安军游击校尉，是将军称号之下的低级武官，靖安军中校尉一级的武官不下几十人。所以这就决定了以沈牧的眼界和判断，并不知道整个河州战局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推测出赵王设局引诱北狄大军来攻，但这个大局他并无能力更改。在北狄大军攻来之时，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判断，要凭借新安坞地利和军备尽力迟滞北狄中路军团的南下速度，使东西两路军团无法彻底合围河州，从而为河州大军反击争取时间和空间。 无论是站在靖安军或是坤朝任何一方势力的角度，沈牧的决策都无可指摘。但正是由于沈牧坚守新安坞出色的表现，使得整个北狄南下的计划都随之调整了。 沈牧坚守新安坞的第三日夜里，秦川平安出城南去汇合苏迷军团，并向再南边免渡河北岸的范宁部通报，为新安坞余部回撤保护通路。 沈牧看着秦川在城下向他挥了挥手，接着回身向南，引入到氤氲夜色里。雨后的北境夜里仍有些许凉气，沈牧松了松铠甲，不由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看如水夜色，转回到议事厅，将萧子珏和舒苏儿二人招来，自舒剑南东去汇合罗毅弩骑军之后，他身边已再无得力武将可用了。 他看了看情愫渐浓的二人，心中有些不忍，怔了好一会儿，眼中看物已渐模糊，方才轻摇了摇头，这个决定是他方才纠结许久之后才想好的。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已经为自己做了决断：“秦子山已去联络范大哥护送我部残军撤退，顺利的话今夜子时过后我等就可从新安坞撤出，为了不引起莫伊图的怀疑，并且误导他对我们新安坞决心的判断，我决意派出一支敢死队，在大部南撤之时，趁夜攻袭北狄大营，烧毁他们尚在组装的攻城器械。” 听到这里，舒苏儿柳眉倒竖，出声怒斥：“沈牧，你说什么？” 萧子珏接过话头：“大人是要用敢死队去烧北狄攻城器械，扰乱视听，让莫伊图以为我们抱定了坚守必死决心？” 沈牧坦然看了一眼舒苏儿，朝萧子珏道：“不错，既是要误导莫伊图的判断，又是要掩护我军大部南撤。这敢死队北去袭扰北狄中部军团三万余人马，九成九的可能就是送死，再无脱身可能。” 萧子珏看了看沈牧，问道：“不知道大人可有人选？” 沈牧毫不犹疑，淡淡说道：“挑选敢死队，这是强人所难。沈牧不是铁石心肠，无权下令让谁去送死。敢死队，自愿入选。” 舒苏儿不由冷笑：“好一个爱兵如子的沈大人，自愿？我且问你，你自愿吗？”饶是她自幼长在云津寨，见惯了生死，见此时沈牧如此淡然，心中也不由悚然。 沈牧点了点头，仍是淡然道：“沈牧入选，沈牧本人没有异议。” “你”舒苏儿不由哑口无言，赌气似的努了努嘴，左手狠狠揪了揪旁边萧子珏衣袖。 萧子珏看了看舒苏儿，又转向沈牧道：“直到今日，萧某才始知大人果决如斯，单凭大人这句话，新安坞和靖安军就不能没有你。”他声音有了些颤抖，扭头朝舒苏儿柔声道：“这个差使，还是慨然替大人去一趟吧。” “你不能去，”舒苏儿抓住他手臂急道，有些语无伦次，“不，我同你去，不，不，我替你去，本姑娘替你去。” 萧子珏捏了捏她肩膀，柔声安慰：“瞎说什么，还记得本少爷和你说过在过望楼上显露的手段吗？我身负绝技，岂会轻易就死？” 舒苏儿连连摇头，眼中已噙了泪。她扭头朝沈牧坚声道：“萧公子是你不可或缺的智囊臂助，如果新安坞到了人人必死的那一刻，你们两个，也要是最后赴死的那两个。” 她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展颜笑道：“沈大人，舒苏儿愿领敢死队，去烧毁北狄攻城器械。” 沈牧默然不语，良久才苦笑道：“生生拆散一对眷侣的事，沈牧做不出来。还是沈某自领敢死队去吧。”说着站起身来，沉声道，“本校尉计议已决，他人无需多言。”他朝二人摆了摆手，见二人站着不动，自嘲地笑笑：“也罢，新安坞就交给你们两了，我去召集军士挑选敢死队，时间不多了呢。” 他说完从萧子珏身旁走过，却被萧子珏一把抓住手臂：“大人，有些话，我想单独与你谈谈。”他没有给沈牧拒绝的机会，径转向舒苏儿：“我有妙计，无需敢死队送死。你快去整束守军，做好撤退准备。我给沈大人详细说说我这妙计。”他说的笃定，连沈牧也好奇起来。 舒苏儿见他成竹在胸，仿佛看到了转机，不由喜道：“当真？”萧子珏轻按她肩头，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快去吧，我还要去向舒大哥提亲呢。” 舒苏儿感受到温热气息，浑身一软，几乎要倒在萧子珏怀中。忙紧守心神，啐道：“不知羞的登徒子。”说着忙推门跑出议事厅，凉风一吹，才感觉到面颊上的滚烫来。 萧子珏掩上厅门，听着舒苏儿走远，方才转身走到沈牧跟前，烛影明灭，照映着二人难掩疲惫的脸庞。 他犹疑了一下，对沈牧道：“沈牧，你我其实算是同道中人吧？” 沈牧嗯了一声带着疑问：“慨然何出此言？” 萧子珏笑笑，故作轻松：“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就不必再端着了吧？也行，我说的明白点儿，你身上有个系统是吧？” 沈牧闻言，不由大惊，立时回想起萧子珏曾隐约提点他的种种，心中登时恍然：“你也是穿越者？” 萧子珏坦然道：“说出这个憋了这么长时间的惊天大秘密，这下轻松多了。” 沈牧犹在震惊当中，没有接萧子珏的话。反进入系统，质问阿强：“阿强，阿强，你不是说我是亿中挑一的唯一一个穿越者么？这前有元锡，后有萧子珏，一下子冒出三个穿越者来？” 阿强有些尴尬，强自狡辩：“一定是你听错了，系统如此精密，怎么会犯错？说你是亿中挑一，是说你因为配置错误而穿越，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人家那两个，可是走的正常穿越程序。”说着哼了一声，透出奸商般奇货可居的神气。 萧子珏见他呆立不语，仿佛能探知他与系统的对话，说道：“不用质问你那个系统了，他说的没错，你是配置原因导致错乱穿越。而我呢，为了探索游戏新模式，特意选了一个谋士身份开局，没想到就穿越了，对了，我身上有的就是谋士系统了。运行机制就是要找到具有全战系统的穿越者辅佐他完成回穿任务，换句话说，我就是金牌配角。” 萧子珏这一番话好像又让沈牧穿越一次般吃惊，良久才消化了萧子珏的话。怔怔道：“谋士系统？” 萧子珏正要详加解释，忽听到厅外想起列队整军的声音，胡乱哎呀一声道：“来不及解释了，上车，呃不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详细解释吧。反正说句你能听懂的，我系统里有一次危急时刻帮助。” 这句话沈牧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中大喜：“你简直就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不是，救兵。”接着调整回全战世界里说话的语气：“萧先生，事态紧急，此等妙计定要用在关键处。” 萧子珏也收起笑容，朝他拱手一礼：“谨遵大人号令。” 二人对视笑笑，一齐出了议事厅。沈牧正要传令，以一部北出佯攻，接着再由萧子珏在系统内发动危急时刻帮助这个大外挂，直接天降火球给莫伊图来个火烧连营。 正为新安坞转机而自得时，南门守卫急来禀报：“启禀大人，秦先生回来了，正在门外等候。”守卫停了一下，有些疑惑道：“属下在城上瞧得真切，随行的有苏帮主和范宁将军人马。” 沈牧“哦”了一声看向萧子珏，从他眼中瞧见浓浓的担忧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突围 沈牧听到守卫传来的消息，知道河州局势有变。他不敢怠慢，急忙命舒苏儿领着集结起来的新安坞全部一千三百余军士，重新分派到四门之上，监视北狄营地动向，以防大军趁夜来攻。 分派完毕后，命守军打开南门，将范宁等人迎入，随行的参与兵马大部带伤，沈牧心中一沉，急忙迎上范宁问道：“范大哥，可是河州有变？” 范宁此时也是浑身浴血，显露疲态。他苦笑一声靠住了沈牧：“扶我去议事厅再叙。”沈牧见他异样，仔细一瞧，却是范宁腿上受了枪伤，承不住力。 沈牧隐隐感觉到了局势的全面恶化，忙与萧子珏掺着范宁进了议事厅。秦川领着没伤的几百军士四处搬运军备；苏迷则在重新整派范宁府兵及本部。宁静夜色里，新安坞显出生死存亡关头的忙碌与挣扎来。 范宁瘫坐在椅子上，松了松甲胄，长舒一口气，方才有了些神采，知道沈牧挂念河州局势，笑道：“新安坞守得好，北狄东西军团改变部署了。” 沈牧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范宁续道：“新安坞坚守三日，使得北狄中部军团南下与东西军团汇合的速度大为迟滞。包围河州城的口袋始终合不上，北狄担心新安坞的存在隔断了其三面联系，又恐玄策军从洛州出发来援以解河州之围，他七万人马勉强吃下河州可以，却未必是京师援军及玄策军的对手。” 说道这里范宁稍歇，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又道：“所以，北狄这两个军团围河州不克，各自留下一万人马监视河州动向，其余五万人马转向北来，意同中军团南北合击，先吃掉新安坞，拔掉背后的钉子，再合军重围河州，或是强攻c或是围城待伏，到时的主动权就在他们手里了。” 范宁说完大笑：“沈牧啊沈牧，你这新安坞守得乾坤倒转c以博大，生生左右了河州战局啊。”他说笑间意气奋发c豪气顿生，丝毫不把大军转向新安坞的威胁放在眼里。 沈牧听了，知道新安坞已成立众矢之的，绝无再坚守的可能。急问道：“所以范大哥是同东西军团接战不利，退往新安坞的？” 范宁轻叹一声，终于显出一股忧色：“这战局逆改，对河州靖安军主力是天大好事，对新安坞来说，就是祸从天降了。范某接替了蔺将军免渡河北岸的防区，今日北狄大军攻来，正是首当其冲。 敌众我寡力量悬殊，又失了退往河州的可能，范某只得率军一路向北退往新安坞，沿途战损大半，仅剩下五百余人，万幸得苏统领接应，烧毁原府兵驻地的辎重遮蔽道路，才略阻了大军追击，方能平安返回新安坞。” 沈牧不由担忧：“东西二军七万c北军三万，新安坞纵有天兵天将，也挡不住这南北夹击了。” 萧子珏问道：“大人向北退却，那蔺将军的五千人马呢？” 范宁脸上一黯：“蔺先楚依王坚将令，率五千人袭扰北狄东面来军，前两日时尚有战果，昨日却被大股北狄骑军追歼，向东溃败，不知去向了。” 沈牧二人俱是沉默，对视一眼，眼中露出的都是“这系统有个卵用”的疑问。 沈牧将业已变化了的河州局势仔细推演，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既然河州之围已解，靖安大军正可出城衔击东西军团留守，三万对两万胜算也不啊；况且这三日间玄策军早该整军完备，正该北来增援举吃掉这两个军团收复失地c趁势同中部军团决战啊。” 范宁苦笑一声：“若思昭是靖安军主帅，此事当然简单了。王坚治军谨慎，生恐北狄转军往北是诱河州大军来追，然后野战中以骑军之力杀伤靖安军主力，固坐视大军北来，不曾有所动作。” 沈牧只觉喉头发紧，心往下沉：“那玄策军呢？魏齐不该抓住良机大破北狄么？” 范宁又是唉了一声：“魏齐才随着赵王车仗回了洛州，昨日范某收到赵王传信，玄策军反击尚自准备不足，无法北援。” 沈牧终于忍不住怒道：“这分明是要置靖安军于死地。” 范宁点了点头：“赵王到底如何打算，我也看不透了。目下当务之急，新安坞在天亮之前要撤往云津寨，依托山势坚守，直到朝廷集结完毕反击军力之时。” 范宁强撑着站起身来，笑道：“沈牧，你是北境难得的将才，比起那些尸位素餐的所谓耆帅宿将，日后靖安军还要靠你。”他整了整甲胄，正色道：“我腿上有伤，行走不便，就留在新安坞为你牵制追兵吧。” 沈牧和萧子珏齐齐站起身来，沈牧心中不忍：“大哥说的哪里话？思昭岂能抛下你独自逃命？” 范宁摆了摆手，朝厅外看了看，急道：“再拖延片刻，天光就要大亮，到时被敌军发现异状，咱们谁都走不了了。沈牧，我是赵王指派的靖安军主帅辅佐，论职级远在你之上，此乃军令。” 沈牧也赌气道：“你乃一介客将，如何能节制我靖安军人马？慨然，速去整备全军，我们一同撤往云津寨。” 他转向萧子珏怒视。萧子珏点了点头，朝厅外道：“来人，扶着范将军上马准备东撤，范将军若有半点差池，便拿你等是问。” 几个亲兵齐齐诺了一声，将范宁架起，范宁挣扎不得，气急败坏：“沈牧，你是什么治军有方？若不留下人马牵制，大队如何能撤的脱？” 沈牧看了看被架走连声喝骂的范宁没有回答，轻声对萧子珏道：“你那一次危急时刻帮助就用在咱们撤退路上吧。” 萧子珏嗯了一声：“那是自然了。”他走到门外看了看天色，仍有雨后的潮湿气息，犹疑道，“看着天气，选择起火恐怕效果不会太好吧？” 沈牧想了想道：“火攻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最有效的攻击方式了，但是现在无论是给莫伊图还是东西军团放火，也只能阻挡一面追兵，没有太大用处啊。” 萧子珏抽了抽鼻子，突然一拍手道：“有了，这个天气正适合造一场大雾，掩护咱们撤军的踪迹。”沈牧听了，眼中也是一亮，不由称妙。 二人打定了主意，不再拖延，各去整备军马，此刻新安坞连同范宁余部会合起了两千五百余人，一同在坞堡中候命。 沈牧约束住全军，沉声道：“众位将士，我等坚守新安坞这几日可是名声大振，北狄汇集了近十万人马来吃新安坞，我等不可再坐守白白送死，此刻全军向东退往云津寨，依托地利，再大败他几个万人队才过瘾。” 他抬手压了压，示意军士不要喧哗：“全军整队，尽量轻装，有序退往云津寨。范宁舒苏儿府兵在前，苏迷秦川居中，沈牧萧子珏断后。” 两千多人沿着东门悄声撤出，连骑军为避免发出动静，也下马牵着坐骑步行撤退。为了减轻撤退的负担，新安坞守城利器那十架弩炮也被沈牧忍痛拆毁了。 全军陆续撤出，只剩下新安坞四面城头上的旌旗偶尔被凉风吹起一角，发出轻微猎响。 待沈牧后军撤出里许时，他不由回头看了看新安坞的轮廓，心中暗自道：“终有一日，我要亲手收复新安坞，到时赵王c北狄c玄策军等等，凡是陷我于死地的，都要一一偿还。”想到赵王时自然就想起了皇姐颜晞，心中不由一软，这恨声立下的誓言便大打了折扣。 沈牧看了看天色，天光即将方亮，虽仍是灰蒙蒙的阴沉，视线却明显舒张开来。他朝身旁的萧子珏道：“动手吧？” 萧子珏嗯了一声：“别催别催，系统在生成雾团呢。” 二人不再答言，只静静看着新安坞方向。不一时，氤氲雾气，从新安坞那边遮蔽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范宁之死 “禀报大帅，新安坞方向升起大雾，正可趁守军不备，派兵袭取之。”莫伊图身旁的谋士听了斥候回报，出谋荐道。 莫伊图闻言不由生疑，忙出帐向新安坞方向看去，此时已是卯时，天光微熹，营地之中早已目可见物。而反观新安坞那边，则是雾气升腾c仙气缭绕，大雾有若有形之质，又好似隐伏着的巨兽伸出厚实双臂将新安坞包裹。 莫伊图以猎人敏锐的嗅觉发现了猎物新安坞的可乘之机，立刻回身对谋士下令道：“命崔嵬军即刻攻城，无需攻城器械了，派五千人携绳索云梯悄声潜近，攀上城头接战，速战速决。” 谋士躬身领命，出帐去派遣人手。莫伊图御下甚严，军事调度无不依号令而行，不一时崔嵬军统领呼隆前来领取将令。他身躯高大，肌肉虬结，真如铁塔一般。 “莫帅”呼隆进帐行了北狄军礼，静静候着。 “留下五千人继续组装攻城器械，你自领五千人在雾散之前攻下新安坞，有问题吗？”莫伊图问道。 “崔嵬军必胜。”呼隆简略回道，接着从莫伊图手中接过将令，径自出帐领兵去了。 他领着五千军士，列成五队，各携云梯飞索，悄声接近了新安坞城下。雾气里隐隐散着潮湿泥土气，预想中如前两日一般的猛烈抵御并未发生。呼隆手中理顺飞索，心中暗想：“看来是守军被大雾遮蔽失了攻击目标，真长天助我。” 呼隆看各队在城下准备完毕，轻喝一声“攻城”，手中发力，将飞索钩上城头，用力拽了拽，飞索已牢牢挂入城垛，腾起几步向城上攀去。 直到此时崔嵬军才响起震天杀声来，若是沈牧此时仍在坚守，这番突袭定会让人惊慌失措。 雾气中崔嵬军如天降神兵落入新安坞城头，四散摸索开来，整个坞堡却静谧无声，不见人迹。 呼隆走下城头，由军士护卫着点起火把将新安坞巡视一圈，心中冷笑一声：“南朝的狗崽子们跑得倒快”，朝身旁亲兵道：“速去报知大帅，新安坞已是空城。守军早已不知所踪”他正在组织语言，忽见南门方向跑来几个军士禀报：“将军，南门外有大队军马逼近的动静。” 呼隆嗯了一声，心中陡然警惕，一股中了圈套的紧张感由脚底升起。他持刀在手：“速报大帅带军来援，南面有靖安军大队援兵到来。”身形不停，直往南面城头奔去：“所有弓手，南城候命。” 他到了南门城墙上，扶着城垛探身细听，果然不远处蹄声隆隆，又有兵刃碰触甲胄之声。心中不由怒骂：“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听着人声渐渐接近，呼隆轻声道：“弓手齐射。” 聚集在南门上的一千弓手一次传递了呼隆指令，张弓漫射起来。雾气中弓手得令先后有别，故而呼隆下令齐射，实际上则成了散乱无序的漫射。雾气之中，箭雨乱飞，反倒比齐射时更有气势。 城下立时响起人喝马嘶的惨叫，弓手们知道射中目标，不待呼隆再次下令，继续向城下乱射。 箭雨雾气之中，呼隆听着城下熟悉的狄语杀声，一股懊恼猛然在头皮上炸开。急忙喝令弓手停箭，朝城下扬声道：“来者何人？”城下来军听到了狄语喊声，齐齐一滞，猛然又高声叫骂：“咱们是大狄南军东西兵团的，城上是何人？” 呼隆不由懊恼，狠狠骂了一声：“友军北来，为何不通报大帅？”急忙开城门将南边来的东西兵团军士让进坞堡，清点损伤，方才一番乱射生生射杀了五百多自己人。 莫伊图坐在新安坞议事厅往日沈牧的主座，听了呼隆的回报，并未降罪：“大雾之中误伤友军，也是阵战难免之事。先有东西两军主将改变议定之策，北攻新安坞，这也该是攻城所付的代价。我中军被新安坞阻了三日，几乎折损了一万精兵，此事无须再提，东西军团的人要是不服，自来找本帅理论。” 他看了看东西联军的统领，哼了一声又道：“此刻拿下新安坞，东西中三个军团通路打开，无需再有后顾之忧，可以之下河州决战靖安军主力了。” 呼隆想了想道：“那新安坞逃出的守军呢？” 莫伊图冷笑一声：“他们虽借了着神秘大雾逃出，无非就是向东去往云津寨处，东面路上尚有第一万人队的五千人待伏，沈牧不会那么轻松逃出的；即便他逃到云津寨凭险固守也不足虑，待我大军攻下河州，整个坤朝北境入我大狄版图，还怕区区一个沈牧？” 此时的沈牧已经体会到了莫伊图布下这五千伏兵的威力来。全军平安出了萧子珏系统内生成雾气所遮蔽地域，沈牧回身看了看这救命的雾团，心中安定了七八分。朝萧子珏道：“前面不远就该是舒剑南罗毅和范大哥那一千府兵接应之处了，不出意外，我军可以平安到达云津寨了。” 萧子珏还未答言，沈牧瞳孔倏然收缩，看见前军大乱，数千狄军从四面杀出。沈牧不由骂了一声：“这里居然有莫伊图的伏兵？”萧子珏挺枪在手，挂念前军的舒苏儿，上马急道：“速速支援前军为要。” 沈牧定了定心神，高喝道：“全军冲上前去，将这股伏军杀退。”跟着萧子珏挺枪向前。 这被莫伊图派下的第一万人队残余五千人马，大败之后，被发落在此监视新安军杀出后去往东面的舒剑南几十骑兵，提防他领军杀回，想不到误打误撞，竟等来了沈牧两千多人经此处东撤。 大败之耻犹在眼前，此时待伏成功，五千狄军人人奋勇，无需鼓动即如见了血仇一般，登时将前军杀乱，狄军攻城虽不在行，野战对阵却是全战世界里最顶级的存在。 范宁猝然遇袭，也不慌乱，忍痛上马，提起长枪调度人手守御反击，好在沈牧全军战线拉得不长，前军遇袭之后，中军即刻突前接应，不一时沈牧的后军也杀到，三股战团合在一处，俱陷入到五千伏兵的重围当中。 范宁眼见伏军占了先手，又有兵力优势，己方应对不及，连遭损失。拼起余勇，杀到沈牧身前：“思昭无需再犹豫，速速领军杀出，再迟了这两千人都走不脱。” 沈牧知道事态紧急，不再迟疑，重重看了范宁一眼：“大哥保重，待我杀出领军再来救你。”与萧子珏各持兵刃，一股脑只管杀开重围。 范宁领着余下的三百多府兵，直往伏兵聚集处杀回。他高声道：“我乃靖安军主将，谁来与我共决死？”他连道三声“谁来与我共决死”，气势夺人，伏军听了他喊叫，也被激起悍勇血气，如潮水般朝他身处拥来。 沈牧听得真切，泪水不由夺眶而出。挥起长枪连番狠刺，杀开一条血路，一骑突前，高声道：“罗毅c舒剑南。” 范宁陷在核心，身边府兵越战越少，亲兵围护着他，用血肉之躯阻挡着越来越多的伏兵。范宁看见沈牧杀出，心中大定：“沈牧，以后靖平北境，范某可能没有和你并肩作战的机会了。” 他奋起挥舞长枪，用尽全力刺倒两个狄军统领，手臂一软，再无力格挡第三人长枪来袭，被一枪戳在左胸。范宁吃疼，却狠狠笑了笑，将手中枪丢下，回抽出长刀来，一刀劈断插入体内的枪杆，接着挥刀一掷，长刀狠狠贯入第三个统领体内，那人浑身抽了一抽，瘫软倒下。 范宁失了兵器，周遭已再无府兵，他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让各位将士随我捐躯，委屈你们了。赵王殿下，希望你靖平北境的大局，不要辜负了这些白白身死的将士们。” 眼前又闪过数杆长枪，范宁只觉身子一轻，好像已飘摇在九天之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绝地 范宁只觉身子越飘越轻，整个地面在他视线里急剧缩。他仿佛看到了北狄纵横千里的草原，其上奔马悠扬，令人神往；又好像看到了漓江洛水，河面上反光着杏花朵朵，醉人心肠；他心中疑惑，方才不是在北境战场么？我这是要游荡到哪里去？ 一声熟悉的呼喊把自己越飘越高的身子又拽了回来，他听出那个声音来自沈牧。吃力扭头望去，看到了沈牧纵马朝他奔来，他有些欣慰地笑笑，短短一瞬，他好像游逛了好久，方才回到自己熟悉的躯壳中，重重栽下马来。 “范大哥！”沈牧几乎已经呼喊到破音。杀出重围之后，他往东一路奔行，不一时终于看到听见喊杀声整军前来接应的舒剑南罗毅骑军及范宁为策应云津寨留下的一千府兵。 沈牧心中略定，带着这一千多人重杀回伏兵阵中，就看到了远远围在核心的范宁中枪落马。他高叫着“杀”，带着骑军向范宁落马处杀去。罗毅弩骑军蛰伏了多日，此时如出笼猛虎，近距离内连弩劲射，北狄伏军纵然悍勇，立时便被射倒了大片，挡不住弩骑军锋芒，被抢入进来。 萧子珏救下舒苏儿，处乱不惊，四处分派人手沉稳反击，新安坞残军汇合了府兵力量，渐渐从遇伏的慌乱中稳住了心神，各自靠拢近处友军，凭借着多次演军的默契，同伏军厮杀起来。 沈牧领着弩骑军和舒剑南亲卫队，所过之处如旋风扫叶，将伏军冲散，沈牧抢到范宁身处，纵下马来急急将范宁扶起，迭声连呼。 范宁却像这北境静默的山洼凹地，再也无法回答他了。 萧子珏看着带带扶着范宁尸身浑不觉外物的沈牧，心中轻叹。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他隐隐看到新安坞那边的雾气渐在开散，又听到人马嘶吼，估计是莫伊图主力听到这边动静派了援军前来追截。 他不敢再拖延，急令罗毅将沈牧架走，几个亲兵将沈牧扶起，又将范宁尸身抬上了马，在亲卫队簇拥之下向东退去。萧子珏挺枪杀散走位狄兵，高喊一声：“弩骑军压阵，其余人等不要恋战，速速撤回云津寨。” 余下军士见是谋士替了主将号令，知道战事有变，不敢犹疑恋战，各自接应着脱出战团，向东面卧虎岭地界退去。罗毅弩骑军连弩频射，断后死死抵住伏军追击，直到弩箭射尽，才纵马向东退了。 沈牧心口如压大石，被救回到云津寨，整整昏睡了三日才悠悠转醒。问起这一场被伏战败的情形来，他才知经此一战，从新安坞撤出的两千五百余人马中，仅有不到千人撤回了云津寨，加上残存的接应府兵，如今云津寨全军不过两千余人。 这一战除范宁战死之外，后勤主事秦川也死在乱军之中。沈牧听萧子珏缓缓报告着战损，听到连秦川也战死，甚至连句告别的遗言也未曾留下，他想要大哭一场，却只觉自己此时心如铁石，一滴眼泪也未曾流下。 萧子珏道：“撤回云津寨之后，我军依托地利，打退了北狄两次进攻，之后就渐渐沉寂了。到今日北狄再未组织攻势。罗毅曾前来请罪，言称柳云募兵之时与秦川贪墨了一千两银子的用度。”沈牧强撑着坐起，恍然间觉得萧子珏说的是刚刚发生的事，秦川还没死，该当重重责罚他五十军棍以肃军纪。 沈牧仔细想了想萧子珏的话，意识到招募苏迷的事早已过了数月，他也再也没有责罚秦川的机会了。 这个他穿越来到全战世界里第一个在系统内留下印记的平庸幕僚，一如他各项平平无奇的个人属性一样，连战死沙场也是悄无声息令人不觉。想到这里，沈牧心中更加黯然。 他轻轻朝萧子珏摆了摆手：“人都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追究罗毅的过错了。将范大哥和秦子山入殓厚葬吧。” 萧子珏嗯了一声：“天气已转热，我们在云津寨安顿下之后，不敢拖延时日，以免辱没了二人尸身，早已葬在云津寨后山了。” 沈牧用清水擦过脸，回复了些精神。披上衣袍说道：“带我去看看。” 二人默然无言走到山后。沈牧看到了两座并排堆建的坟茔，都刻立了木牌。短短三日，坟上已隐隐有了星星点点的青草。两块木牌上分别刻着“大坤赵王府参将范宁范安澜之墓”c“大坤靖安军新安坞幕僚秦川秦子山之墓”。 他分别在二人墓前祭洒了一杯酒，轻抚了抚木牌后在墓旁坐下。系统内人脉子菜单里二人的名字成了灰色，个人列传里最后都停留在了“建威元年，北狄南侵，战死于卧虎岭附近。” 他二人的生平以后也再也不会更新了。 这两个人的死对沈牧触动颇深，一个是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手下，秦川虽然没有大才，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是新安坞全军的万金油，总会出现在沈牧急需的地方，如今身死，沈牧再也没有故作大度原谅他贪污银两的机会了；而范宁作为赵王派来监视和渗透靖安军的一颗棋子，却与沈牧意气相投，既像处处维护他的兄长，又向倾囊而授的师父，是范宁头一次让沈牧感受到这个世界难得的真情来。 如今二人故去，沈牧的心性不自觉间已起了变化。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萧子珏道：“你说，这全战系统到底有什么用？” 萧子珏想了想，回答道：“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系统的作用是为了保全玩家能够平安穿越回去。” “所以多少人因他而死的结果，系统也不能改变吗？” “这不是系统的错，而是我们能力不够的问题。如果能早意识到有伏兵堵截，也许这场劫难就能躲过了。” 沈牧苦笑道：“我这个系统，有和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从穿越来就是一路的逆风局，挣扎到了现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继续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萧子珏急道：“你可别这么说啊，你要是不玩了，我这个谋士系统还得去找新的主公辅佐。离了你这个穿越者，我也就没了穿越回去的机会了。” 沈牧哦了一声，略从范宁二人身死的悲伤中解脱出来。他定了定神道：“我这个系统呢，配置不是太够，不说是个残废也差不多了。要是换了个有完整功能的系统，估计也不会有三日前的大败。我要想穿越回去，只能积累够点数。至于到底需要多少点数，现在我也不清楚。” 他不等萧子珏回答，站起了身，语气变得狠厉：“让一国改朝易帜，估计赢得的点数会不少吧？” 萧子珏有些惊疑：“你是说灭亡北狄呗？那边可是有个更强力的穿越者啊，难度不。” 沈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光是北狄，还有这自毁长城的坤朝。”他顿了顿，“管他皇帝也好c赵王也好，还是玄策军也好，与其我们被他们处处摆布c安排生死，不如将局势逆转c彻底摆脱任人摆布的被动局面。” 萧子珏哦了一声，倒没有显出太意外：“颠覆坤朝？好像比攻灭北狄还要有难度些。” 沈牧点了点头：“为了不再有范宁和秦川这样的人无故身死，这个坤朝，我灭定了。” 萧子珏呃了一声，有些不合时宜地道：“那个你看上的皇姐颜晞呢？” 沈牧被他这一问，顿时愣了神。良久才道：“颜晞，颜晞，这个可能还有些良知的皇姐，我也要让她见识见识穿越者的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又一个新安坞 沈牧拜别了范宁和秦川的坟茔，再无留恋与哀伤，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萧子珏看着沈牧自顾远去，也朝二人墓碑拜了三拜：“二位先贤安心去吧，我萧子珏，会全力辅佐沈牧，还坤朝一个朗朗乾坤，再完成我二人的回穿大计；二位先贤在上，还要保佑萧子珏平安活在这个世界啊。” 五月十五日，北狄南军的东西中三个军团集结完毕，以莫伊图为主帅，三路大军八万齐出，重围河州城。在鲸吞了新安坞之后，莫伊图留下万夫长索兰特领五千人马监视云津寨动向，并固守后方补给通道。 河州城并没有把握住北狄东西军团北攻新安坞的良机，靖安军代理主帅王坚，出于紧守河州城的考虑，没有听从李绩派出主力尾随衔击的建议，最终导致了范宁和新安坞的败亡c以及蔺先楚所部的流亡。 王坚唯二能做的，就是一面集结靖安军主力固守河州，他有了范宁蔺先楚两部的前车之鉴，为免进一步消耗主力实力，彻底放弃了分散军马前出河州城外积极防御的打算。 另一面则是每日快马向洛州及京师告急求援，他不知道的是，去往京师报信的快马，消息全部被赵王拦截，无法直达御前；而洛州玄策军口中表示积极整军派援，实际动作则拖沓怠慢，颇为消极。 一切都按照赵王颜珺的预想顺利进行着，北境大局一旦开启，就再无回转的可能了。当初这个诱敌计划在得到父皇许可的那一刻，颜珺就知道，除非能大破北狄南侵军并乘势反击攻取北狄地域，先败后胜，取得立国百余年北境战事的绝对胜利，否则败阵失地的罪责就只能由他来承担，到时就再无染指储君位的可能了。 所以对于坤朝各方来说，消极反击诱敌深入的底线就是，河州作为北狄觊觎多年的诱饵，牢牢牵住北狄的南侵军团而不能失守。这其中微妙的平衡，由赵王和玄策军艺高胆大地把持着。 新安坞坚守迟滞北狄大军的优异表现，是在颜珺整个大局预料中的，毕竟他又是派兵又是送军备，为的就是加强新安坞守御杀伤北狄主力。 但是沈牧的逃脱，是赵王所没有预料到的——这与他预想中沈牧坚守新安坞而全军身死为靖安军树立表率相去甚远，当然在北狄攻破新安坞之后，帝都就已经彻底断绝了北境的消息。 头七之后，沈牧走出了范宁和秦川捐躯的阴霾，重新抖擞精神。从今日起，出了北攻狄国，逆转坤朝也成了他的目标。这也让沈牧无意中激活了第二个隐藏任务：威加海内，攻灭全战世界内任意两个势力，点数奖励一万点。 云津寨议事厅，沈牧召集了所有文武议事。范宁身死以后，幸存下的八百多府兵归入他制下，统领袁茂，是个老成持重的骑军统领。 云珪伤愈如初，直为错过新安坞几次大战而遗憾不已。沈牧残军归来之后，尤以他表现最为活跃。 这时他出列说道：“老儿禀报沈大人，今日咱已探知，北狄留守监视云津寨的是五千人马，同时还要派出兵力守护补给粮道。” 沈牧笑了笑，勉励了云珪几句，又朝一众文武道：“各位有何看法，不妨说说。” 萧子珏作为沈牧谋主，自然率先发言：“如今我云津寨全军两千三百人，绝对兵力同北狄留守军马相比远在下风。但经过连番恶战，我军存活下来的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况且北狄守军还要派出人手护卫粮道，兵力难免会分散，这就给了我们下手的机会。” 舒剑南作为沈牧副将和中军统领，接过萧子珏的话头：“说到如今云津寨的人马，全军两千三百人，其中中军亲卫队和弩骑军合并，整合为弩骑亲卫队两百骑c还有余下范将军麾下袁统领府兵八百人c靖安长弓手三百人c刀盾手二百人c长枪队三百人以及苏迷和云津旧军合并后的五百人。” 袁茂作为范宁旧部，此时出列言道：“范将军力战身死，生前曾多次称道大人，如今袁某统领府兵八百，愿听沈大人号令。” 沈牧朝他抱拳回礼：“得袁统领助力，实乃靖安军之福。今后我等协力，了却故范将军遗愿。” 苏迷早已按捺不住，大咧咧叫道：“你们叽叽歪歪了半天，也没说道正题上。要依我之见，只管分派了精兵，每日袭扰他北狄的补给粮道，扰乱后防，减轻河州前线压力。当然，不要短缺了我那一百多帮众的银子。” 沈牧知他素来没有正形，但治军战阵自有一套，关键时刻足当倚仗。他不以为忤，朝苏迷笑笑：“袭扰粮道自然是要袭扰的，但这个度要如何拿捏，还要细细商议。” 苏迷哦了一声露出疑问神色，萧子珏接过沈牧话续道：“沈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我军用兵得当，大大扰乱了北狄补给，如坚守新安坞一般，又成了莫伊图的心腹之患，必再遭大军围剿；新安坞脱出便战死了范将军和秦先生两位良才，到时云津寨若是再守不住，我军在北境已没有落脚之处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全军身死了。 众人细细思索萧子珏的话，心中不由后怕。萧子珏接着说道：“所以我军要攻击北狄粮道，只能以股人马轮番袭扰，每次不能贪恋战果，零敲碎打即可。” 沈牧点了点头道：“萧先生方才所说，就是沈某的想法。如今我军没有了后援，这两千三百人个个都是宝贝，每折损了一个就再无补充，所以今后用兵，谨慎为上。没有必胜的把握，咱们宁可窝在云津寨坐守，也绝不可擅动。” 众人齐齐道一声“诺”，经过上次遭伏战败，每个人都不敢再瞧了北狄精军的野战战力。 “云三爷，山下监视我军动向的狄军共有多少人。”萧子珏朝云珪问道。 “老二以山下狄军营帐规模推算，当在三千人左右。” “看来莫伊图对咱们还是不放心，将留守主力调来监视了。”沈牧笑道。 “换言之，只要避开山下狄军主力，补给粮道上就有太多机会为我们所乘了。”舒剑南推断道。 “不知要如何绕过山下的北狄主力？”袁茂此时发问道。 沈牧笑笑：“当初鹿门寨曾有暗道，舒大当家凭此可给沈某带来不麻烦，想来云津寨作为北境江湖道翘楚，也该留有暗道退路吧？”他说着看了看舒剑南等云津旧人，又看了看萧子珏，想起当日种种，不由生出无限感慨。 舒剑南有些不好意思，也笑道：“沈大人明断，这云津寨唯一的隐秘，原来也早被你探知了去。” 沈牧摆手道：“舒大当家无需见外，如今新安坞云津寨全为一家，日后萧先生再迎娶了令妹，更是亲上加亲。” 舒苏儿无辜躺枪，虽然是个率真跳脱的性子，也不免羞赧起来。朝沈牧瞪视一眼，目光自然游移到身旁坐着的萧子珏，俏脸上立时涂染了绯红，急忙转身跑出厅外去了。 萧子珏哎呀了一声：“如今正在商讨军务大事，大人岂可说笑？” 沈牧自承不是：“是我多嘴了，且再说回绕过山下狄军主力的事。”他复又看向舒剑南。 舒剑南不再遮掩，坦然接道：“我们可借助暗道，直通到卧虎岭北，跳到狄军营地之后，直去北狄粮道上做文章。” 沈牧笑道：“正是此理，明日我军以大队佯攻留守主力；暗地里调遣精干人手由暗道潜出，先探知粮道情形，再计议袭扰之事。新安坞虽已不在，但我沈牧，就是嵌在北狄身后的一个钉子，我要让北狄大军知道，什么叫如芒在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游击战 索兰特心中很是郁闷。 自打南下突袭坤朝北境防线以来，东西两个军团势如破竹，突破沿线坞堡之后长驱直入，直抵河州城下，堪称近三十年来对坤朝战事的最大捷报。 而自己所在的中部军团可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他作为南军主帅莫伊图麾下颇受倚重的第一万人队统领，“新安坞”这三个字给他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中军南下以来，他的一万人马攻击新安坞的第一日就折损了近一半人马，堪称近三十年来对坤朝战事的最大败绩。正是屋漏偏风连阴雨，糟了这一出败仗之后，莫伊图嘴上虽未责备他，但在实际行动上已表明了对他的失望和愤怒。 他领着本部剩余五千余人被莫伊图派到新安坞东面待伏新安坞突袭而出的骑军回返，不想却歪打正着等来了新安坞撤往云津寨的全部人马。 虽说歼灭了其大半人马，并击杀靖安军北线主将范宁，算是一扫围攻新安坞以来的阴霾，却终归是让新安坞守将沈牧此獠逃脱，没有得来一场完胜，导致这场战事的含金量上面就差了点儿意思了。 果然，优势兵力伏击之下，本该是一场歼灭战却生生被新安坞人马拼成了击溃战。这在莫伊图那里又成了减分项，大军南下围攻河州，他只得领着勉强补足了一半的人马守御补给通道并监视云津寨残军，算是彻底无缘河州战事，远离战役核心了。 想到新安坞沈牧，索兰塔就直恨得咬牙切齿。他领着三千人，欲趁新安坞残军新败c主将阵亡c撤至云津寨立足未稳人心不固之时突袭得手，不曾想先后两次攻势都被云津寨依托山险地利击退。 他心中虽然恼火，但有了新安坞大败的前车之鉴，不敢再托大一味强攻，只得一面在山下扎营屯驻了兵马监视，一面轮番派出骑军守护补给粮道，再寻战机。 如此两军相安无事了五六日，随着粮道上发现股靖安军旗号，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索兰特再次郁闷起来。 五月二十日，索兰特收到了河州前线来信。在三个军团合军一处重围河州之后，战事已进入了相持阶段。北狄虽想极力吞下河州，作为日后进军坤朝腹地的跳板，是战是和皆凭己意，但一面围着河州，一面又要提防坤朝玄策军及京师来援，故而兵力上不能全部投入攻城之上，便给了河州守军喘息之机。 莫伊图来信，言及近日有大宗粮草由国内运往前线，要求索兰特领本部确保粮道畅通，不可耽误前线用度。 索兰特看了信后不敢怠慢，将监视云津寨的三千人调回两千人来充实粮道护卫。 他营中一切调度，山上的沈牧都瞧得真切。 “今日这山下狄军可是调走了大半呢。”沈牧盯着山下北狄营寨，心中粗略数过狄军调走人数。 “却不知这是要调取他用，还是明里调兵，实则是诱我军下山去攻呢？”萧子珏抚腮道。 云珪哈哈一笑，迫不及待道：“即便是诱敌之计，以我云津寨养精蓄锐多日，也可在他伏军杀回之前，吃下这一千守军。” 沈牧闻言，看了看云珪，又瞧了瞧萧子珏，问道：“云三爷稍安勿躁，沈某且问你，即便吃下这一千人，于河州战局又有何助益呢？” 云珪呃了一声，面上不由愁苦起来：“这等大事，老儿如何能知？不过想来区区一千人马” “不错，吃掉这一千守军，于河州于我，都没有大用。我军人数本就不多，想要长期坚守敌后，用兵自然就要慎重。”沈牧接过话头，看到舒剑南从营中出来，不由笑道，“舒大当家打听消息回来了。” 舒剑南见过沈牧诸人，回报道：“舒某这几日从地道转到山下守军背后，将狄军粮道上的军力都打探清楚了。 北狄开辟了三条补给通道，通向河州前线。其中主干粮道就是走我新安坞到河州的大路，这是路途上损耗最的一条路。 这几日探查粮道，北狄留守护卫当在两千人左右。要护卫三条粮道，空子未免太大。”待他看清山下营中兵马撤走大半，也是不由惊疑，“这山下守军竟然也撤走了？” 沈牧与萧子珏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沈牧道：“看来萧先生已有计议了？” 萧子珏拱手一礼，笑道：“既然大人点将，萧某便试着一言。”他转向众人，神采飞扬，仿佛利剑出鞘。 “今日山下守军突然调走，多半是去充实粮道护卫；为何要充实粮道？这几日来北境不曾收到河州半点消息，也不见有北狄腹地增兵南下，这就是说，到得今日为止，我朝援军不曾出援河州，但河州亦不曾失守于人，战局已至相持。 既然打定了持久作战的准备，北狄转运至河州前线的补给需求，便会一日紧过一日。今日山下守军调走，无疑就是在说，要护送大宗粮草输往前线，保障狄军前线的一应用度。” 他一口气说完，静静看着在场众人，眼中掩不住的笑意与锋芒。 “既然如此，我军正该派出精锐人马，趁敌不备，纵火烧其粮道，若其前线粮尽，河州之围自解！”舒剑南拍手道。 萧子珏也是自得地看着沈牧，等着他下最后决断。众人一时之间，请战之声鼎沸。 沈牧眯眼看着山下北狄营寨良久，抬起右手摆了一摆，众人见他示意，不由静下声来，等待沈牧下最后决心。 他转过身来，一一扫过眼前诸将，沉下声道：“河州之围解了，北狄大军回过身来，灭我云津寨，如同碾死支蚂蚁一般容易呢。” 众人心中各自咦了一声，都觉诧异。沈牧看着众人脸有异色，径自笑笑，续道：“各位别忘了咱们定下的敌后战事原则，袭扰为主c零敲碎打，不可激怒了北狄派遣大军来攻。” 袁茂咳了一声，打断沈牧话头：“大人话虽如此，但若错过烧毁狄军粮道的战机，恐怕于河州不利吧？” 沈牧看了看他，语气中隐隐带了些怒气：“于河州不利？于河州不利他玄策大军不去管，他堂堂朝廷不去救，难道要我新安坞这几个残兵败将全扑去死节吗？”怒气陡然而发，直惊得袁茂涨红了脸，口中嗫嚅，不知如何接言。 沈牧神色一缓，朝袁茂郑重拜了一拜，缓缓道：“范大哥的仇还没有报呢。”听他这么一说，袁茂猛地明白了沈牧的打算，轻舒口气，朝沈牧回礼道：“大人见教的是，袁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迷听沈牧说完这一席话，拍手叫好：“沈大人这话说得硬气，算是苏某到新安坞之后听得最顺耳的一席话了。这我这里，大人你这个死硬到底的态度，值一千两折扣！” 沈牧笑笑，又道：“即便今日烧了粮队，也不影响其根本，集结几日，自有后续粮队随着大军再来，可一可二不可三，我军能去烧几次而不受损失？”众人如火战意，终于被沈牧这番话冷冷浇灭。 看着诸将求战不得，沈牧自觉好笑，却仍板起脸道：“虽然我们不对狄军最看重的这条主要粮道下手，但少不得，也要去滋扰其余两条粮道一番，让他守军疲于奔命，今日毁他三十车，明日劫他五十车。看似没什么大用，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几十车几十车粮积累起来，总有一日他才能领略我新安坞的厉害来。” 看着众人各自沉思，沈牧知道，此时才算是将“零敲碎打”的精髓，灌输到众人脑中了。 经过新安坞大战和范宁身死，让沈牧真切意识到，只有生死存亡一线之间的助力才是雪中送炭。哪怕只减缓河州半分压力，才能让高高在上视诸军如草芥的诸位大佬，真正意识到沈牧和新安坞存在的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斗将 索兰特虽已抽调了四千人去护卫三条粮道，但有新安坞败阵的前车之鉴，他对沈牧统兵治军神出鬼没的打法颇为忌惮，生恐云津寨趁着山下营寨兵力空虚之时大举下山来攻。 故而虽然护卫粮道干系甚大，他也只派了副将前去统领支应，自己则领着剩下的一千人固守营寨，继续监视云津寨的动向。云津寨偷袭粮道与国内大宗粮草南运，哪一桩哪一件出了差池都能要了索兰特的命，权衡之下，索兰特只能应对隐患更大的一方了。 终于，五月二十三日，北狄从国内各部落集结起的第一批粮草，分三路起运河州前线。 “属下已打探清楚，北狄国内北军未曾轻动，护卫粮草只出动了三千留守南军，与索兰特的四千人马汇合，分三路护送着五万民夫日夜转运粮草，咱们的机会来了，大人。”舒剑南探清了北狄动向，向沈牧禀道。 沈牧也不再犹疑，立即分派人手：“舒剑南c云珪c苏迷c罗毅听令。” 四将齐齐出列，抱拳听命。 沈牧扫视众将一眼，忽地想起了范宁与秦川，心中鼓起无边战意：范大哥，秦子山，你们要在天上好生看着，我沈牧，要亲手终结这个世界的一切乱局。 “你等四将，各领两百精兵，由地道潜出到山下守军背后，云津寨人马往西，罗毅苏迷往东，轮番袭扰两侧粮道；记住一点，只管虚张声势，令护卫守军疲于奔命，切勿与大队守军接战，谁要是恋战损失人马，休要怪沈某军法无情。”沈牧沉声道。 四将齐齐诺了一声，从沈牧手中依次接过将令，提调人手而去。 沈牧接着又道：“既然索兰特在山下，对咱山上实在放心不下，那我等也别辜负了他一番好意，袁茂c萧子珏听令——” 二人闻声也出列候命，袁茂作为范宁副将，此时参与到新安坞对狄战事中，心中激动之情无以言表，他郑重走到沈牧身前，由于身体发紧，带起了一阵甲胄碰撞佩剑的响声。 沈牧朝他宽慰地笑笑，接道：“你二人随我，点起一千府兵，去山下同索兰特叫战，他想牵制住我大军，免得我军袭扰粮道，那就如他所愿好了。” 萧子珏也笑道：“这倒是也有意思，明明粮道那边是主战场，两军的主将反倒在边角互相牵制起来了。” 随着守军通报云津寨人马下山来攻，索兰特的心终于重又落回到肚子里。他冷笑一声：“终于沉不住气了么？”双手轻按了按桌案，传回到手上的厚实感觉让他略微心安。 “靖安军来了多少人马？主将何人？”索兰特一面抽出佩剑检视，一面问道。剑刃上的反光直刺双眼，寒芒彻骨，又让索兰特心安了几分。 报信兵士回道：“约千余人马，主将旗号是‘沈’。” 索兰塔闻言，不由睚眦欲裂，咬牙道：“来得正好，点起兵马随我出营迎战。”语气之中大为兴奋。 不一时整军完毕，营外已响起沈牧军的叫阵喊骂之声。声势之大，几乎是要径自冲入到索兰特营中。守军不敢怠慢，张箭射住阵脚。袁茂急令府兵持盾抵挡，整顿住阵型，静待索兰特率军出营。 索兰特点起八百军马，出营列阵。他瞧见对面主将四旬左右年纪，沉稳自若，心中不敢怠慢，扬声问道：“来者可是沈牧？” 袁茂拱手答言：“某乃沈大人麾下统领袁茂，今日特来领教阁下本事。”索兰特摇头轻蔑笑道：“回去叫你家主将沈牧前来与我决战，省的整日枯坐，白白耗费精力。” 袁茂见他如此瞧自己，也不动怒，仍是恭声回道：“两军对垒，主将岂能轻易涉险？阁下可先与我厮杀一场，袁某若是败阵，自有我家大人来与你相斗。” 索兰特眼中精光一闪，亦不多言，双手一错，挺起长枪直奔袁茂。袁茂随范宁军中效力多年，也隐隐有范宁斗阵的影子，且不说攻势有多犀利，起码守御有度。眼看长枪影绰遍体纷纷，心中却沉静如水，他双眼透过枪花看向虚处，手中长刀横持，堪堪架住索兰特袭来长枪。 兵刃相交，带起星点火花。索兰特看着面貌平平无奇的袁茂，手中传来兵刃上反弹来的沉重劲力，心中收起了先前的轻敌之心。二人错蹬又战在一处，索兰特枪法自有北狄军中的狠厉决绝，袁茂长刀也自绵密细致，不一时便斗过三十余合。 索兰特抖擞精神，挺枪连连挥刺。袁茂刀法一乱，渐已落了下风，他谨守沈牧将令，眼看不敌，鼓起余勇使出一拨狠绝刀法，路数同先前细密大为迥异。稍稍逼退索兰特，袁茂趁势卖个破绽脱出战团，回马退去。 索兰特正被激起战意，眼看袁茂退却，心中大怒，大喝一声摘下长弓来，搭箭瞄向袁茂后心。正危急间，早有掠阵的萧子珏觑得真切，在索兰特张弓之时已先一步持弓待射。 眼看袁茂危急，萧子珏不敢怠慢，一箭破风，直向索兰特射去。索兰特听着风声入耳，炸起全身汗毛倒竖。凭着本能急忙伏身躲避，利箭堪堪从他头皮上寸许划过，射入身后营寨木栏，“夺”地一声，箭头尽没。 索兰特暗道一声好险，坐起身子朝对面观瞧。只见一文士模样的青年迤迤然催马过来，手中长弓尚未收起，正是萧子珏入阵。他正色朝索兰特道：“我道北狄军中多有豪杰，却不想阁下也是背后暗箭伤人的主儿，倒是和你大军突袭我朝河州的行径如出一辙。” 索兰特脸上阴晴不定，自觉理亏，强自岔开话头：“来者何人？”萧子珏将长弓挂入马鞍，轻笑一声：“新安坞谋主萧子珏，正是在下。”索兰特哦了一声透出喜意，知道他正是新安坞助沈牧大败自己的智囊，不由切齿道：“你也算是正主儿到来，既已入阵，某也不能顾及你这文士身份了。” 萧子珏点点头道：“萧某受我家大人将令，也来向阁下讨教一二。”索兰特杀意炽盛，冷笑道：“某愿用你的首级，给你家沈牧送上一份大礼。”催马挺枪，直取萧子珏。 萧子珏不待他抢近，便回身向本阵退去。索兰特紧追不舍，萧子珏不慌不忙，朝本阵叫道：“沈大人助我。”阵中连声响箭，前排府兵分从两侧散开，让出阵中核心的一员将来。 来将正是养精蓄锐多时的沈牧，他催马挺枪，让过退回阵中的萧子珏，直取身后追上的索兰特。沈牧气势夺人，大喝一声道：“来者尔敢！”长枪随着猱身探出，索兰特处变不惊，转守为攻，格挡住了沈牧蓄力多时的杀招。 沈牧与索兰特纠缠在一处，身后袁茂萧子珏也各自反身，各持兵刃围上索兰特，有索兰特先前冷箭暗算袁茂未遂，此时沈牧三人合斗一人，自也是顺理成章。 三人走马灯般围攻索兰特，直逼得他冷汗涔涔，十数合过后，枪法渐渐散乱。索兰特心知不敌，运起生平所学，虚刺袁茂，又逼退萧子珏，拧身闪过沈牧，如草原上最有经验的猎人面对最为凶险的猛兽一般，使出了保命功夫逃出生天。 索兰特落荒而逃，回了营寨急令守军张弓据守。这一番斗阵，他一人对沈牧三人不致大败，心中颇为自得：如今沈牧主力被我牵制在云津寨，想来粮道那边应该可以平安无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粮道上的意外 在云津寨下沈牧与索兰特斗阵的同时，舒剑南等四将领着八百人已悄然从地道鱼贯而出，绕到了索兰特营寨的背后。正当索兰特败阵退回营寨，自以为牵制沈牧得计之时，这边厢舒剑南四队人马已分向东西两边的次要粮道潜去。 罗毅苏迷二人当先抵近了靠东边的粮道。二人议定，苏迷领二百人在前，罗毅队在后接应。苏迷领着人手悄声爬上粮道一侧的山坡，他从坡上瞧得真切，放眼过去，一队队征调来的民夫及各部落奴隶正推着粮车，在北狄兵士的看押下向南转运，动作稍有迟缓的，便会招来看守军士的一阵鞭子伺候。三路粮道所转运粮秣，在新安坞集结，经免渡河北岸齐往河州前线运去。 苏迷粗略数了数护卫东段粮道的北狄军士，目力所及之处，不过三百余人。他心中有了计较，克制住突袭抢夺战果的心情，只留下十数个精干士卒在坡上监视粮道动向。其余人等则汇合了罗毅，隐伏在北境连绵山坝中，等待今日北狄粮道转运接近尾声之时再行袭扰。 苏迷将自己意图说与了罗毅来听。罗毅久随沈牧，又得萧子珏提点，治军甚为谨慎。此时苏迷提出了袭扰大略，他当即在细微之处补充道：“可派出人手向北狄方向探查，好摸清今日粮队的尾巴，方便我等下手。” 苏迷转眼睛思量，嘿声笑道：“正该如此。”当即由罗毅领着本部向北深入，直抵到两国交界处监视后续粮队的动向。 在苏迷二人部署待伏的同时，舒剑南和云珪的云津军人马还在向西边粮道潜近的路上。他们要绕过防卫相对严密的中路主要粮道，为免暴露，行进颇为谨慎。 待到夕阳西陈c隐隐坠入北境山峦之时，苏迷终于得到了北面罗毅手下传来的消息：今日最后一波百余车三百多民夫此时正朝南边运动，护卫不过五十人左右。苏迷精神一振，陡然站起，拍了拍手，朝周围军士沉声道：“咱们今日的买卖来了，这最后一股粮队，务必拿下。” 又过了半时辰，苏迷终于瞧见了一百多粮车由民夫推着走近了本部人马待伏地域。此时正是日夜分野，粮队守卫急着往新安坞交割休息，连声催促民夫们加快运粮速度，焦躁间自然放低了警惕。 北狄守卫队长模样的正又要挥鞭喝骂动作略显迟缓的几个奴隶，骂声还未出口，早被苏迷一箭贯穿了喉咙，他痛苦地抓向脖颈处，咿呀挣扎了几下，倒地气绝。 得苏迷一箭号令，两百好手齐齐从山上杀出，守卫军士仓皇失措，或是持刀顽抗，或是转身北窜，失了领队统御，五十几人不知该如何应对，而那几百民夫见势不妙，早被吓得心惊胆战，各自扔下粮车做鸟兽散，四下奔逃。 这一番伏击呈一边倒的态势，负隅顽抗的十几个北狄军士被苏迷的二百人冲下齐齐砍翻，北窜逃走的几十个正赶上身后跟踪堵截的罗毅队军士，一番交战，无一幸免。倒是三百多民夫四散逃窜出了大半，剩下的一百多民夫被罗毅苏迷围堵住，只觉天兵天将下凡，纷纷叩首讨饶。 这倒让苏迷二人犯了难，是杀是俘，二人拿捏不定主意。罗毅唯恐盘桓久了招来北狄护卫大军，急呵斥众民夫：“大坤皇帝仁心素著，今日权且饶过尔等，各自回部落好生经营，休要再入我境滋扰。”说着挥手让开北面通路，放一众民夫北逃活命。 苏迷领着本队收束北狄军士散落的箭枝干粮，罗毅则招呼本队朝粮车引火焚烧。待一切收拾利落，火苗腾起之时已彻底入夜，四百人趁着夜色翻过东面山坝，捡僻静处休整去了。 待新安坞北狄守军接到逃窜民夫报信后，索兰特副将急忙点起一千骑兵前往探查，等到了粮队遭袭处，一百粮车早已被烧成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烟气和焦糊味道。计点损失，一百辆车合计有一万斤粮食被焚毁，一万斤粮食尚不够前线十万大军半日用度，比起运往前线的大宗粮草来，这点损失实在是微不足道。 索兰特接到斥候的报信，心中一沉，严防死守不过一日，还是被沈牧钻了空子。虽然损失不大，他心中却觉蹊跷，隐隐觉得云津寨应该还有通路绕过营寨。“原来沈牧坐镇寨中，也是要把我牵制在此而无暇顾及粮道那边情形呢。”索兰特恨恨想到。 次日又传来的消息再一次让他遭受了无情打击：西边粮道也出事了。 舒剑南云珪领着四百人一路走走停停，入夜之后方才到达西边粮道附近，最后一拨粮队也早已过去多时。 北境往西地界本就是多石山路，粮道也是沿原有山间路开辟，每日运力有限，不过五百车左右。舒剑南立在山间路，抬眼向南边夜色观瞧，迎入眼帘的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暗撞入瞳孔。 云珪探查完周边情形，走到舒剑南身旁道：“看来今日是逮不着战机袭扰粮道了。” 舒剑南嗯了声道：“待明日粮队回返再行南下，我们就又要枯等一个白天了，得想法子阻滞粮队的回返速度。”二人点起火把，沿山道边走边商议。 云珪打起火把向山上望去，忽地有了主意，笑道：“此段山道本就难行，若是被山上乱石砸下堵住去路，粮队北返可不就要徒耗时日了？”舒剑南循着云珪所指出望去，果见山上有大量碎石，心中大喜，当即招呼手下军士趁夜捡大块石头推下，挡住山道去路。 天色尚未破晓，舒剑南已看见千余民夫结伴，推着空车从南边转来。随行也有百北狄军士护卫看押。舒剑南心中轻笑：“尔等倒是一大早就来赶路。”即刻命令手下军士隐蔽身形，待敌军靠近后再做袭扰。 早有民夫瞧见前方路段被大块石头堵住，难以通行，便报知了随行护卫的北狄统领。统领带军士靠近查探，口中连声喝骂，招呼手下士卒和运粮民夫齐来将石头搬开。 几十人才走近乱石堆处，忽有一股箭雨从头顶泼天袭来，登时被射倒二三十人。运粮民夫们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一见十几个同伴被射倒毙命，齐齐发生喊乱作一团向后退去。统领唯恐趁乱遭袭，连忙收束士卒戒备，又弹压住骚动奔逃的一众民夫。这一股箭雨过后，乱石处再无异状。 统领心中稍安，生怕再次被箭雨袭击。点起二百士卒，持弓上山，向乱石堆处压制。两百人心翼翼接近石堆，果然再无袭击发生。统领方才放下心来，喝令民夫将石块搬开。 好容易清理出通路，这一阵折腾就耗费近一个时辰。统领心中焦躁，如今路途上失了期限，不能按时运粮回来，到时追查下来，可逃不过莫伊图的军法。 他连声催促民夫加快速度，稍有怠慢即刻用鞭子招呼。一千余民夫怨声载道，行不过数里，眼前又一处乱石堆堵住了去路。此时是个人就能想到，这是遇到了有预谋的袭扰了。统领不敢大意，依旧点起两百弓手沿山上压制，当先一阵箭雨射向乱石后方，却并未有动静传来，静谧得略显诡异可怕。 统领心中虽然气闷，也只得依照前法，再次招呼民夫来将乱石搬开清理，一来二去之间，又耗去了大半时辰。舒剑南四百人马沿路只管将山上乱石推到山道上迟滞粮队回返速度，将沈牧袭扰敌军的意图贯彻得十分到位。 而舒剑南等四将c乃至沈牧都不知道的是，几乎同时，一股不归自己辖制的大军，向中部北狄的主要粮道动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蔺先楚的计划 当中路主要粮道被突然杀出的靖安军袭扰并造成重大损失时，相比较之下的西部粮道被人为破坏及东部粮队尾部屡屡遭袭，就显得那么轻描淡写微不足道了。 索兰特明显感觉出来，东西两路次要粮道遭受的如挠痒痒般的袭扰，完全迥异于中部粮道遭受的重创。这分明就是两股人马所为。果不其然，中路粮道溃逃回的残兵带来消息，在此间出现的靖安军人马，旗号为许久不曾见到的——蔺。 靖安军中青一代的榜样，牙门将军蔺先楚。 当日他率领五千精兵沿免渡河牵制北狄东来军团，后抵挡不住北狄三路合击，无法撤回河州，被迫向东北方向撤退。如此沉寂了好一段时日，当新安坞失陷c北狄大军再无阻碍兵锋直指河州的消息几经辗转传到蔺先楚这里时，他误以为沈牧全军兵败身死，自己残存这两千余人成为了仅存北境c深陷敌后的孤军。 猝然兵败，令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心中颇为沮丧。愤懑之情难以平复，每每想找寻北狄主力决战，但看着兵败之后士气处于低谷的手下残军，还是将白白送死的企图按捺了下来。 如今之计，唯有朝北狄敌后薄弱之处运动，在寻机找寻反击机会了。蔺先楚打定主意之后，不再迷茫c不再急躁，一路向东面靖安军坞堡沿线探查。 靖安军东面防线虽被突破，但北狄大军并未分散兵力占领这些地段，毕竟河州才是北狄三路军团的首要目标。这就给了蔺先楚收束沿线坞堡残军的绝好机会。几经整束，将多路靖安军残余汇集到自己麾下，又经多日休整，他又重新拉起一支三千余人经过战火洗礼的精军来。 当北狄三路军团汇合，攻势中心全部集中在河州城时。蔺先楚又重新活跃起来，在东部沿线很是打了几个漂亮仗，零零碎碎歼灭了总计千余人的北狄斥候队和散兵。更为重要的是，他从东路同坤朝腹地的玄策军及赵王取得了联系，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弃子。 玄策军带来了河州前线的最新战报，种种迹象表明，北狄河州攻势日盛，需要数量可观的补给支撑。北狄三路大军，背负着巨大的后勤压力，河州已成为一个磨盘，将北狄南军主力紧紧吸附住。 北狄攻势崩溃的时刻就要临近了。 能够压垮北狄的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其粮道的断绝。 蔺先楚知道，是该自己发力的时候了，不仅是为雪靖安军全线大败之耻，更是要让玄策军c要让赵王乃至朝廷和陛下，重新认识靖安军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来。 故而破坏北狄粮道，其政治意义甚至大过了军事意义。 蔺先楚决定以全军之力冒险一博，一旦功成，自己便称得上是再造靖安军重塑北境防线的首功之臣。 在得到沈牧退守云津寨的消息后，蔺先楚意识到战机已经到来。当探查到云津寨守军多次往北狄两条次要粮道上侦测情势时，他清楚知道，沈牧也在打北狄粮道的主意。 他决定以沈牧军的活动为掩护，充分发挥云津守军对北狄粮道的牵制作用。在把沈牧作为棋子利用方面来说，他的眼光堪比赵王颜珺一般独到狠辣。 沈牧派出的股人马对东西两端次要粮道的袭扰，成功牵制了兵力本就不多的北狄粮道守军，索兰特判断是沈牧股势力作乱，应该说是没错。也正因如此，蔺先楚三千精兵的突然杀出，是沈牧和索兰特都没有预料到的。 蔺先楚领着三千人，在中路粮道运力达到顶峰时，从南北两端同时杀出，虽然此时北狄粮道守卫的实力也最为雄厚，但由于数量巨大的运粮民夫趁乱溃散，反倒阻滞了北狄守卫反击的效果。 不待与守军接战，蔺先楚的三千靖安军人人手持火把油松，一股脑抛向堵在道上的粮车，正是北境天干物燥的时节，一旦火起，即刻蔓延起来。 蔺先楚治下的靖安军颇为悍勇，前方粮车起火，无需军官喝令部署，自有胆大军士将起火粮车往纵深处推去；又有军士拼死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淋在推车上助燃，沾上一点火星，即刻腾出道道火龙来；更有那悍不畏死的，引燃了身躯，或扑向砍杀同袍的北狄守军，或推起起火粮车向粮道腹地冲去。 北狄军风素来悍勇，此时竟也比不过蔺先楚这三千人的舍命搏杀来，看着个个不惜命的靖安军士卒，心中先自怯了。这一场突袭，方才杀出了靖安军的真正实力来，悍勇惨烈之处，犹甚过新安坞守城战。 当道道火龙汇聚一团，烈焰熊熊，甚至将一袋袋粮食直接引爆，炸起团团粉尘。蔺先楚见火势已成，心中大喜，不再恋战，在折损了近三成精兵之后，又分朝南北散去，再行集结汇合。 待到索兰特得报，领了副将及新安坞大队守军前来增援时，只留下尚未消散的烟尘和焦糊味道。索兰特气急败坏，急令军士清点损失，这一场大火突袭，万余民夫奴隶溃逃死伤，至于被焚毁的粮食草料，一时间竟难以厘清。粗略估算，往河州运力，几乎下降三成。 莫伊图收到索兰特粮道遭袭的请罪函，胸中愤懑，几乎被气出血来。如今围攻河州正是紧要关头，一旦粮草接济不上，势必动摇军心，扰动整个河州战局。 他强压住心中怒火，仔细权衡。如今后方粮道一日不能保全，河州前线便一日不能倾力攻打。为今之计，只得从前线抽调足够军力回援，一举荡平云津寨沈牧残敌和蔺先楚余部，才可保证河州前线后续攻势不致断绝。 至于因此使坤朝河州守军得以苟延残喘，也不是莫伊图所能左右的了。莫伊图计议已定，派遣两万骑军回援粮道，伺机歼灭悬在身后的靖安军残余势力，此时杀鸡牛刀，足以显出莫伊图对后方不稳的震怒来。 抽调走两万军力，再围河州已是力有未逮。莫伊图当即将计就计，做出粮食不济全军北撤的动向，一面只留一万人马牵制河州，一面令五万大军设伏待命，只等河州守军判断失误，出城追击。到时待伏大军与之决战，杀伤靖安守军有生力量，从而攻取河州。 靖安军副帅王坚看着城外仓皇北撤的北狄大军，心中虽然疑惑，却也轻舒了口气。他固守河州月余，总算不曾坠了靖安军的名头。 又过一日，他收到蔺先楚部及玄策帅府的通报，均言及北狄粮道遭受重创，围攻河州的北狄大军补给不足，已有北撤打算。玄策帅府又言，玄策大军及朝廷后续援军已整顿完毕，不日便可北援河州。当此之时，靖安军河州守军正该乘势衔击，一扫被围多日的颓势。 王坚以蔺先楚和玄策军的情报与近两日北狄大军动向相加印证，心中已确信七八分，看来此次北狄确是因粮道被袭导致前线补给不畅而被迫北撤了。 李绩眼看王坚心思动摇，出言相劝道：“且不说玄策军打的是什么主意，单凭我河州三万守军，即便北出追击，也恐非是北狄数万大军的对手；若是北狄佯装退却，引我大军野战，稍有不慎，河州便不复我朝所有了。” 听他如此一说，王坚素来养成的谨慎微重又占了上风，不由吸了口冷气道：“若非先生提点，几乎误了河州大事。” 李绩笑笑：“情势究竟如何，一探便知，莫伊图这数万大军我们吃不下，他这留守牵制的一万人马，想来正和我军胃口。” 王坚闻言，心中大喜：“先生妙计。” 随着蔺先楚大破北狄粮道，河州战局随之被左右，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河州反击战 云津寨议事厅。 听闻是蔺先楚余部突袭北狄粮道得手，沈牧不由惊怒交加，这一番突袭固然给北狄后勤造成了极大损失，但也无疑使莫伊图重新聚焦到身后的靖安残军身上；如此一来，沈牧派出的袭扰东西粮道人马就没有了继续打闹的意义，若有不慎，还会被回援的北狄大军首先吃掉。 沈牧对身旁萧子珏急道：“他蔺先楚此举，几乎将我云津寨陷入死地。” 萧子珏只得宽慰道：“此时埋怨也已无益，当务之急该速速同蔺部取得联系，这敌后的残局，我们云津寨可扛不起。” 沈牧一拍脑门方才醒悟：“正是，北狄粮道受此重创，莫伊图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举大军来攻，云津寨纵有天险，只怕也坚守不住了。萧兄可有应对之策？” 萧子珏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打开谋士系统寻找应对之法。不一时已有了对策：“为应对北狄大军回援，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派袁统领出地道同舒剑南等人马取得联系，将四路人马速速带回云津寨；第二件，索兰特此时全力扑在追击蔺先楚之上，他山下营寨必然空虚，大人可趁机率寨中府兵夺了此地，扩大云津寨的生存空间；第三件，刚才从系统上我已探知了蔺先楚的位置，待大人攻取山下营寨之后，我便快马去联络蔺部，带其来云津寨共同守卫。” 沈牧连连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这便行动。” 当即派了袁茂领十数个精干士卒由地道潜出，去同舒剑南四将接头。沈牧自己则点起一千府兵，径往山下攻打索兰特营地。果然如萧子珏猜测，在主要粮道遭袭之后，索兰特倾力追击蔺先楚余部，留守此间营寨的不过三百余人，沈牧没费多大力气便攻取下来，拔掉了这颗安插在云津寨枕边的钉子。 紧接着萧子珏和放心不下他的舒苏儿分乘快马往蔺先楚所在奔驰。此时蔺先楚余部尚有两千人左右，萧子珏遵循沈牧意图，以部下身份迎主将蔺先楚前来统领各部。蔺先楚必然要顾忌靖安军名号，只得接下沈牧相邀，前来云津寨主事；否则传扬出去，蔺先楚日后想要重整靖安军，就已理亏在先了。 果然如沈牧预料，萧子珏见到蔺先楚之后，转述了沈牧的打算。蔺先楚本欲整军由东面南下，朝玄策军帅府讨取功劳，此时也只得按捺下来，先往云津寨合并沈牧各部人马。与沈牧云津寨人马合兵之后，也可有五千余人的实力，倒也让蔺先楚心动。 去往云津寨路上，他对萧子珏的急速到访并且能精准找寻到自己所在颇为诧异，不由揶揄道：“萧先生怎知蔺某便在此地？” 萧子珏眼珠一转，岂能实言相告？他拱手回道：“云津寨上下日夜企盼将军到来，如长夜盼明灯矣；天幸萧某寻得将军所在，想来定是我靖安军阵亡将士英灵护佑！”这番话冠冕堂皇，连消带打。 蔺先楚闻言，脸上也闪过一抹悲愤，朝东边天空抱拳拱了拱手，肃然道：“我靖安军死去的将士们，定要佑我大破北狄，重整靖安军雄风。” 一路为避免同索兰特守卫大军接战，萧子珏花费点数探明了追兵踪迹，带着蔺先楚两千人由东南再折向东北，绕了好大个圈子，避开索兰特往云津寨必经路上的围追堵截，一日后才终于平安抵达了云津寨。经此一事，蔺先楚更不敢看萧子珏智计，隐隐有了挖角的心思。 云津寨人马俱已齐整，沈牧出议事厅迎接蔺先楚到来，他心中虽怨其重创北狄粮道导致莫伊图兵锋转向，面上却只能将此大不利作为大功劳来宣扬：“恭贺将军大破北狄粮道，减轻了河州压力。”没说出口的便是，河州的压力是减轻了，云津寨这边可要全力对抗北狄大军了。 蔺先楚自然听出沈牧话外之意，也顺着沈牧话头回礼道：“此战攻城，也得力沈校尉从旁策应，总算是我靖安军的一场大胜。”沈牧点点头回道：“如今北狄兵锋回转，如何应对，云津寨上下谨遵将军号令。”沈牧自己统军久了，如今招来蔺先楚扛雷，心中虽觉不自在，也只能依军制行事了。 当下沈牧将账下诸将一一引荐于蔺先楚，蔺先楚知道守御云津寨还需仰仗沈牧人马，也不好太过侵占其兵权。故而给足了沈牧一千五百人的校尉职权，命其统领云津寨人马及新安坞残部；至于范宁带来的府兵，袁茂则明确表示其为赵王府军，不受蔺先楚靖安军辖制，着实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是故蔺先楚只得了名义上的统领之权，于实利则并未真正捞取多少。 好在蔺沈二人都算得上是真心以靖安军为念，终不致因此而搅动出内斗来。合兵当日，云津寨早有探马回报，索兰特余部三千余人汇合了从河州调回的两万大军，直奔云津寨周边地域而来。 蔺先楚听报后，望向沈牧军众人，问道：“如今我们在敌后大做文章，调出北狄两万大军回攻，诸将可有良策？” 沈牧同萧子珏对视了一眼，出列道：“我军纵然凭险固守，五千人对上北狄两万大军，恐怕不出几日就要败绩。如今的关节，还在于河州守军，能不能抓住北狄兵锋调转的战机一举反击。” 正如沈牧和蔺先楚所期待的那样，河州城守军开始反击了。但至于效果，却远不如沈牧期待那样。 被压制了月余的坚城河州，如被压到极点的弹簧，随着北狄攻势的转向，迸发出极大的反弹力量。 河州守军毕竟是靖安军最精锐的中军，坚守月余，三万守军如今还存两万余人，得了王坚将令，如同开闸洪水，好似出笼猛兽径直扑向莫伊图的一万后军。 显然莫伊图低估了河州守军的反击决心，他本意以一万后军牵制吸引河州守军，且战且退，引其往五万大军设伏地域处决战。岂料河州守军一口闷气，尽数发泄在了这一万留守后军身上。 于是佯装退却成了真正的溃败，两军甫一接战，靖安军便爆发出了少有的狠辣与高效。王坚一改往日陈规，采纳李绩计策，集中全部八千骑军，仿效北狄典型战法，分从侧翼突袭兜击；在中路则以长枪队和长弓手稳步推进，待骑军合围之后，北狄一万后军再没了吸引河州守军进入伏击圈的机会。 莫伊图一计不成，反失陷了一万后军，只得已五万主力主动暴露回援。但终究是棋差一着，待到五万大军回击河州守军之时，两万靖安军早已击溃北狄一万后军多时，斩级五千，俘敌千余，余者尽溃。得胜之后，靖安军即刻缩回河州固守，取得了守卫河州以来的最大战果。 王坚将此次战事报知朝廷，朝中欢呼经日不觉。立时有旨意降下，擢升王坚为靖安军主帅，有功将士各有封赏，又遥封蔺先楚沈牧各自官升一级，总算是名正言顺。 莫伊图吃了大亏，河州战局重又进入相持阶段。他只得先全力剿灭持续威胁后勤线的沈牧和蔺先楚残军。 两万大军逼近云津寨，连莫伊图的攻坚主力崔嵬军也到了此处。沈牧清楚，此次情势之凶险远在新安坞守城战之上——这一次，云津寨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军，身后再无转圜之地了。 蔺先楚看着山下层叠连绵的北狄营寨，心中也生出一股莫名滋味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援军 沈牧在云津寨重又陷入了苦战。 五月二十七日，北狄两万大军汇合了索兰特残部，合计两万三千余人，在东路军团主将羽则的指挥之下，全线向云津寨合围推进。 开战第一日，羽则就派上了北狄南军攻坚主力崔嵬军。 崔嵬军在河州战事上历经月余，寸功未建，不由憋了一肚子闷气。被抽调回来攻打云津寨，自然用上了生平本事。崔巍军在呼隆的率领下不过半日便攻破了山下沈牧才夺取不久的索兰特营寨，沈牧折损云津寨人马约五百人，只得退守山上，凭险固守。 至此，蔺先楚和沈牧的残军失却了所有回旋空间，全军被围在卧虎岭之上，成了绝地。 蔺先楚也是头一次领教北狄攻坚军力的厉害，回想起沈牧以新安坞迟滞莫伊图大军数日，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来。但看着山下逼近的北狄大军，此时他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 身后的沈牧萧子珏二人相视苦笑，沈牧悄声问道：“你系统里还有危急时刻帮助吗？”萧子珏不由白了一眼，回道：“现在最实用的帮助，就是施展乾坤大挪移，直接把我们传送回坤朝大后方。” 蔺先楚听着二人低声言语，回头询问：“二位可有应对之法？” 沈牧只得接过话头道：“如今漫山遍野都是狄军，想要派人求援，恐怕也无法逃出生天。”他顿了顿又道，“不到最后关头，云津寨的地道不可再度使用，若是被北狄大军发现，反从地道潜入来攻，我们这点兵力，就更捉襟见肘了。” 萧子珏也道：“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河州大军和玄策军合力反击，给莫伊图主力施加压力了。” 沈牧忽地想起什么，又对蔺先楚道：“或许军内最后一批飞羽器械能够派得上用场。” 蔺先楚哦了一声，精神不由一振，忙催促沈牧叙述详情。沈牧理了理思绪，说道：“依照我靖安军制，军情紧急之时传递往来消息，为保传递过程万无一失，常常以人力替代平素使用的飞羽传信。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惯性，总以为紧急之时飞羽传信是指望不上的。” 蔺先楚眼睛一亮，接道：“思昭的意思是要启用飞羽传信向河州求援？”他细一思量，方才燃起的星点希望又被浇上了一团冷水，“只是飞羽传信的轨迹都是事先由兵部巧匠设定调试好的，云津寨本不在河州帅府同前线边军的通信轨迹上，飞羽从此地想要成功送达河州，只怕是希望渺茫了。” 沈牧笑着看了看萧子珏，萧子珏心思何等伶俐，得了沈牧关于飞羽传信的提示，登时想通了沈牧的用意：“沈大人的意思是，让飞羽将云津寨视为新安坞，依照新安坞同河州设定线路飞行？” 沈牧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云津寨地处新安坞东北五十里，只需按飞羽固定飞行的线路运行，在其后再人为加一道调向西南继续飞行的机括，大概率便能飞至河州附近，若是天佑靖安军，被河州守军拾取到，也未可知。” 蔺先楚细一思量，只觉此法大有可行之处。不由连声呼妙，当即令沈牧详加调试，将军中所存的十余枚飞羽依次调校，装了求援信函，向河州方向放飞。 羽则只给了云津寨半日的喘息机会，二十八日的第一缕阳光洒下云津寨时，崔嵬军如期发动了攻势。山下崔嵬军的几十具投石机齐齐发威，将硕大的石块抛向云津寨内。不一时，当日巴展偷袭云津寨时在山麓北段设立的c后被沈牧攻取又加完善的一处营地尽数砸毁，好似天降霹雳，砂石飞溅，直让人心惊胆寒。 借崔嵬军攻城器械掩护，索兰特率本部三千余人当先攻上卧虎岭，沿巴展旧寨向云津寨攻击。蔺先楚为免受崔嵬军攻坚力量的进一步破坏，身先士卒，点起两千人与索兰特军接战一处。 山上地势狭窄，双方兵力交错在一团。果然崔嵬军顾及友军死伤，不再攻击。单凭索兰特一部，要想攻下整个云津寨，却是力不能及。蔺先楚率军与其正面接战，沈牧手下诸将分率弓手依托寨栏掩护，频频施放冷箭。索兰特军士一面要与蔺先楚军接战，一面又要提防后面靖安长弓手，不由陷入了苦战。 索兰特情知危急，若是再败一阵，恐再无颜面见主帅莫伊图。挥舞长枪，连连裆下射来的箭枝，大喊道：“大狄将士们，建功立业即在眼前，若有偷生畏缩者，定为长天所诛。” 若是此时沈牧透过全战系统探查，就可知道，索兰特的个人特性为战局不利之时，激发所属军队10的攻防战力，并给敌军带来一个负面状态。 果然索兰特残军受他鼓舞，又迸发出悍勇血性，一时竟将蔺先楚军连连逼退，几乎就要扭转被动局面，靖安军见他悍勇，好似战神下凡，心中都升起惧意来，有手脚发软动作不利索的，立时被狄军砍翻数十人。 眼看局势就要逆转，蔺先楚一声断喝：“众将士休要慌乱，此时若不死战，丢了我们身后的云津寨，还能退到哪里去？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是时也！”他挺枪拍马，直朝索兰特冲来，“我乃靖安军主将蔺先楚，敌酋休要猖狂！” 若是索兰特也有全息系统，就会发现，蔺先楚的个人特性之一为：战局不利之时，可强行同接战的敌军主将进入单挑状态，武力值暂时提升5点。之后就可以暂且忽略战局中的不利因素，单纯靠双方武力值来比拼了。 索兰特武力7八，而此时发动特性加成之后的蔺先楚，则是八0。 二人各持兵刃斗在一处，虽然索兰特军一时占了上风，但并不能影响蔺先楚和索兰特二人单挑的结局。 三十合之后，蔺先楚阵斩莫伊图爱将索兰特。 北狄军士失了主将庇护，一时间陷入大乱。蔺先楚挥枪率士卒掩杀，沈牧在营中瞧得真切，乘胜也率袁茂府兵出寨援助。两军合力，重又夺回被砸毁了的巴展营地，将索兰特残余的几百军士尽数赶下山去。这一战，靖安军这边折损千余人，换来索兰特几乎全军覆没的战果。此战靖安军损失也不可谓不，好在是主场作战，几百伤者及时得到了收治。 这一战从清晨杀到午后，羽则失了大将，先输一阵。只得重整兵力积蓄力量再行攻击，好在索兰特本就是残军，并未动摇他回援两万大军的根本。 当日夜里，羽则又点起三千精军趁夜突袭。早有蔺先楚做了应对之法，一如当日沈牧应对巴展偷袭，将三千狄军诱入寨中，各军齐出掩杀，偷袭狄军又折损了一千余人。 羽则一连三日攻打，除了崔嵬军依靠攻城器械能给云津寨带来不可修补的损失外，蔺先楚凭借沈牧军骨干，在同狄军接战中堪堪不落下风。经过连日恶战，羽则两万大军折损三千余人，靖安军这边也几乎战损过半。 到了五月三十日，羽则估摸着将靖安军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便加紧了攻击力度。以两千人为一队，轮番上山攻打云津寨，沈牧有之前新安坞恶战的经验，知道云津寨已到了危急关头，就要守不住了。 云津寨蔺先楚守军此时还不知道的是，沈牧的飞羽传信之法，也许是得了好运加持，还真就被河州守军收到了。 蔺先楚的求援信函，言辞恳切，将沈牧残军如何在新安坞坚守，范宁等人如何战死，此时云津寨如何危机种种情形尽数禀明。 王坚和李绩看了信函，心中俱是震惊。 在云津寨生死存亡之际，河州帅府终于定下了全力北援c趁势反击的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系统压制又来了 真正让靖安军河州帅府下定增援决心的原因，八成还是由于蔺先楚在前线的存在。 蔺先楚身为靖安军前主帅爱子c靖安军中青一代的翘楚，如今身陷绝境。王坚如果坐视不救的话，且不说会失掉在军中的威望，到时身在帝京的蔺图蒙，更不会轻易让他好过。 而至于沈牧，如今他一力以新安坞独扛北狄大军的战迹，随着飞羽求援信件的到来，在军中传扬日盛。这一面开战到此靖安军方面唯一拿得出手的旗帜，也不能轻易丢掉。 王坚收到蔺先楚的求援信，权衡再三，终于在李绩的支持之下，下定了全军北援的决心。 “通报玄策军主帅魏齐，靖安军觅得战机，不日就要全军北出，衔击北狄莫伊图军团。恳请玄策军整军来援——”王坚说到此处，看了看一旁起草书文的李绩，又接道，“若是玄策军仍需时日整备，便请魏帅派出前军，接手河州防务。” 李绩听闻此言，手中笔锋一顿，不由抬眼看向王坚。王坚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是，靖安军北出之后，若是不幸落败，到时整个河州都要入了北狄之手。这其中隐含着对玄策军拖延出援的不满，已是赤裸裸的要挟了。 李绩出言劝道：“若是如此，只恐日后玄策军对我军不利啊。”王坚苦笑一声道：“王某谨慎了大半辈子，靖安军也忍气吞声了几十年，此时为国家计，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言语之间，决绝之中又甚为萧索。 李绩也是轻叹一声，不再犹疑，依照王坚授意，一气呵成，将通报玄策军信函写就，呈给了王坚审阅。 王坚颔首道：“如今军中，谁人可堪大任，率前军北出？” 李绩想了想，回道：“护军雷怒，是员骁将。他本是新安坞后备将出身，对北境情势也算熟悉。” 王坚嗯了一声，命人唤雷怒前来。亲兵不敢怠慢，急忙去召在城外巡防的雷怒前来。 不一时，却是雷怒带了另一人前来。 此人却是沈牧牵念多时却不见踪迹的陈创。 陈创自随靖安军出使使团往北狄秘密接洽元锡之后，早已混在南归商队之中潜回洛州。作为赵王颜珺同北狄大将勾连的桥梁，陈创在南北两国战局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当然，此间除了雷怒，其他人并不知情。 王坚等人见是玄策军主帅魏齐心腹到访，心中都不由松了口气。看来玄策大军终于要有所动作了，而这封几乎同玄策军撕破脸皮的信，也就无需再送去了。 陈创同王坚和李绩见礼，神色一如往日般恭敬从容。寒暄之后，陈创从袖中抽出杏黄色的绸布来，肃容道：“靖安军主帅王坚接旨。” 王坚等人不意陈创竟携了圣旨前来，心中都是一惊。急忙齐齐跪下领取旨意。 这道旨意，对靖安军来说，算得上喜忧兼备——朝廷忧心河州战局，日夜动员国内物力倾力北援，如今玄策军和京师中卫军俱已整备，十万援军已在出援河州的路上。而为了统一前线诸军事，免得令出多门造成战局混乱，靖安军全军归入玄策军节制，由玄策军帅府统一指挥，倾力反击北狄攻势。 喜的是，朝廷终于对河州战局全力动作了。以玄策军和中卫军战力，对付莫伊图军团已是绰绰有余了。而忧的是，有了朝廷旨意，玄策军多年来要吞并靖安军的意图，又多了几分实现的可能性。 这也是王坚等人无法阻挡的大势。 王坚领旨谢恩，朝陈创道：“得贵军全力襄助，河州无忧矣。” 陈创恭敬笑道：“自北境失陷以来，魏帅夙夜忧心，今日大军整备完毕，已在开赴北境的路上。为免迁延时日，贻误了战机，我军前军不入河州，直往免渡河地域去了。魏帅也恳请王帅，派出靖安军精兵，一同夹击莫伊图主力。” 王坚心中一松：“这是自然，我军出援前锋，正是先生身旁的雷怒雷将军。” 雷怒听闻，忙躬身抱拳道：“愿为将军分忧。” 莫伊图久攻河州不下，后军又遭重创，只得集结兵力，坐镇新安坞再行打算。当他听说斥候回报玄策军和靖安军齐出，俱往免渡河而来时，心中大喜，急忙下令改变对云津寨的攻势：“调崔嵬军固防新安坞，留羽则一万人，减缓对云津寨的攻击，这块引坤朝主力北来决战的诱饵，不能轻易就吞下了。南来的玄策军主力，才是珍馐美味呢。” 六月一日，围绕着河州—新安坞—云津寨战线，坤朝和北狄都开始了新一轮的调动：靖安军以雷怒为前锋，领军五千，归入玄策军前锋闻仲序列，合计一万五千人马，在免渡河北岸扎营；王坚自领一万五千靖安军主力，并节制一万五千玄策军，合计三万人马在免渡河南岸扎营接应；北狄莫伊图留羽则一万人紧攻云津寨，其余五万大军依新安坞沿线撒开，摆出同玄策军决战的架势来。 卧虎岭云津寨。 蔺先楚和沈牧久经战火历练，今日明显感觉到北狄攻势不复往日猛烈，云津寨上下也都感觉到压力轻了许多，心中了然，这是河州出援的效果显现了。 “今日却不见崔嵬军再来攻城。”蔺先楚看着寨外列队的两千狄军，轻笑道。 “看来河州那边也在给莫伊图压担子了。”沈牧推测道。 “想来应是玄策军出援，否则单凭河州主力两万北上，不至于让莫伊图从云津寨这边抽走兵力。”萧子珏接言道。 “如此看来，玄策军主力北来，是要咬死住莫伊图，也要同其决战了。”蔺先楚重重叩了一拳，心中振奋。坤朝全线反击的，是以他重创狄军粮道为标志开启的。 沈牧心中也感到无比轻松，有了后援反击，收复北境沿线失地指日可待。他抱拳请战道：“蔺将军，如今我云津寨尚有一战之力，沈某愿点起本部人马，出营反击，好策应河州大军行动。” 蔺先楚笑着点点头道：“蔺某也正有此意，只是敌众我寡，虽少了崔嵬军这个强敌，对垒狄军仍不下万人，我军如今能战之士不满三千，如何反击，还需寻个妥当法子。” 沈牧和萧子珏对视一眼，示意萧子珏可说出云津寨的底牌。萧子珏点了点头，向林展出道：“将军有所不知，云津寨内有地道通往山下，正可经此通道派出精兵，趁夜火攻羽则营寨，狄军必乱。” 蔺先楚哦了一声，心中略有不快。又顾及到正是大战之际，不好深究，只得道：“当真有此通路，倒可为我所用。”他沉吟了下，派将道，“既然沈大人熟悉此间情势，那便辛苦一趟，带起本部得力将领，率云津本部八百人，夜袭羽则营寨。” 沈牧心中早有准备，当即领命：“沈牧得令。”与萧子珏齐齐退下，召集本部人马准备夜袭。此战险中求胜，干系重大，沈牧仍就以舒剑南c云珪c苏迷c罗毅四将各领四队，带齐引火之物，各持长弓利弩，于寨中养足了精神，专等夜色降临。 入夜之后，羽则军攻势尽息。云津寨一带重又归于平静，趁着夜色，沈牧等人再次潜出地道，悄声绕在羽则营寨身后。过了子时，一切准备停当，沈牧打开系统做最后检视。 却是脑中“嗡”的一声锐响，又震得他耳膜生疼。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沈牧不由睁大了眼睛——月光之下，萧子珏也下意识地捂了下自己的耳朵。看着脸带疑惑的萧子珏，沈牧却知道这种不适感觉来自何处—— 系统压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系统压制又来了 真正让靖安军河州帅府下定增援决心的原因，八成还是由于蔺先楚在前线的存在。 蔺先楚身为靖安军前主帅爱子c靖安军中青一代的翘楚，如今身陷绝境。王坚如果坐视不救的话，且不说会失掉在军中的威望，到时身在帝京的蔺图蒙，更不会轻易让他好过。 而至于沈牧，如今他一力以新安坞独扛北狄大军的战迹，随着飞羽求援信件的到来，在军中传扬日盛。这一面开战到此靖安军方面唯一拿得出手的旗帜，也不能轻易丢掉。 王坚收到蔺先楚的求援信，权衡再三，终于在李绩的支持之下，下定了全军北援的决心。 “通报玄策军主帅魏齐，靖安军觅得战机，不日就要全军北出，衔击北狄莫伊图军团。恳请玄策军整军来援——”王坚说到此处，看了看一旁起草书文的李绩，又接道，“若是玄策军仍需时日整备，便请魏帅派出前军，接手河州防务。” 李绩听闻此言，手中笔锋一顿，不由抬眼看向王坚。王坚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是，靖安军北出之后，若是不幸落败，到时整个河州都要入了北狄之手。这其中隐含着对玄策军拖延出援的不满，已是赤裸裸的要挟了。 李绩出言劝道：“若是如此，只恐日后玄策军对我军不利啊。”王坚苦笑一声道：“王某谨慎了大半辈子，靖安军也忍气吞声了几十年，此时为国家计，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言语之间，决绝之中又甚为萧索。 李绩也是轻叹一声，不再犹疑，依照王坚授意，一气呵成，将通报玄策军信函写就，呈给了王坚审阅。 王坚颔首道：“如今军中，谁人可堪大任，率前军北出？” 李绩想了想，回道：“护军雷怒，是员骁将。他本是新安坞后备将出身，对北境情势也算熟悉。” 王坚嗯了一声，命人唤雷怒前来。亲兵不敢怠慢，急忙去召在城外巡防的雷怒前来。 不一时，却是雷怒带了另一人前来。 此人却是沈牧牵念多时却不见踪迹的陈创。 陈创自随靖安军出使使团往北狄秘密接洽元锡之后，早已混在南归商队之中潜回洛州。作为赵王颜珺同北狄大将勾连的桥梁，陈创在南北两国战局之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当然，此间除了雷怒，其他人并不知情。 王坚等人见是玄策军主帅魏齐心腹到访，心中都不由松了口气。看来玄策大军终于要有所动作了，而这封几乎同玄策军撕破脸皮的信，也就无需再送去了。 陈创同王坚和李绩见礼，神色一如往日般恭敬从容。寒暄之后，陈创从袖中抽出杏黄色的绸布来，肃容道：“靖安军主帅王坚接旨。” 王坚等人不意陈创竟携了圣旨前来，心中都是一惊。急忙齐齐跪下领取旨意。 这道旨意，对靖安军来说，算得上喜忧兼备——朝廷忧心河州战局，日夜动员国内物力倾力北援，如今玄策军和京师中卫军俱已整备，十万援军已在出援河州的路上。而为了统一前线诸军事，免得令出多门造成战局混乱，靖安军全军归入玄策军节制，由玄策军帅府统一指挥，倾力反击北狄攻势。 喜的是，朝廷终于对河州战局全力动作了。以玄策军和中卫军战力，对付莫伊图军团已是绰绰有余了。而忧的是，有了朝廷旨意，玄策军多年来要吞并靖安军的意图，又多了几分实现的可能性。 这也是王坚等人无法阻挡的大势。 王坚领旨谢恩，朝陈创道：“得贵军全力襄助，河州无忧矣。” 陈创恭敬笑道：“自北境失陷以来，魏帅夙夜忧心，今日大军整备完毕，已在开赴北境的路上。为免迁延时日，贻误了战机，我军前军不入河州，直往免渡河地域去了。魏帅也恳请王帅，派出靖安军精兵，一同夹击莫伊图主力。” 王坚心中一松：“这是自然，我军出援前锋，正是先生身旁的雷怒雷将军。” 雷怒听闻，忙躬身抱拳道：“愿为将军分忧。” 莫伊图久攻河州不下，后军又遭重创，只得集结兵力，坐镇新安坞再行打算。当他听说斥候回报玄策军和靖安军齐出，俱往免渡河而来时，心中大喜，急忙下令改变对云津寨的攻势：“调崔嵬军固防新安坞，留羽则一万人，减缓对云津寨的攻击，这块引坤朝主力北来决战的诱饵，不能轻易就吞下了。南来的玄策军主力，才是珍馐美味呢。” 六月一日，围绕着河州—新安坞—云津寨战线，坤朝和北狄都开始了新一轮的调动：靖安军以雷怒为前锋，领军五千，归入玄策军前锋闻仲序列，合计一万五千人马，在免渡河北岸扎营；王坚自领一万五千靖安军主力，并节制一万五千玄策军，合计三万人马在免渡河南岸扎营接应；北狄莫伊图留羽则一万人紧攻云津寨，其余五万大军依新安坞沿线撒开，摆出同玄策军决战的架势来。 卧虎岭云津寨。 蔺先楚和沈牧久经战火历练，今日明显感觉到北狄攻势不复往日猛烈，云津寨上下也都感觉到压力轻了许多，心中了然，这是河州出援的效果显现了。 “今日却不见崔嵬军再来攻城。”蔺先楚看着寨外列队的两千狄军，轻笑道。 “看来河州那边也在给莫伊图压担子了。”沈牧推测道。 “想来应是玄策军出援，否则单凭河州主力两万北上，不至于让莫伊图从云津寨这边抽走兵力。”萧子珏接言道。 “如此看来，玄策军主力北来，是要咬死住莫伊图，也要同其决战了。”蔺先楚重重叩了一拳，心中振奋。坤朝全线反击的，是以他重创狄军粮道为标志开启的。 沈牧心中也感到无比轻松，有了后援反击，收复北境沿线失地指日可待。他抱拳请战道：“蔺将军，如今我云津寨尚有一战之力，沈某愿点起本部人马，出营反击，好策应河州大军行动。” 蔺先楚笑着点点头道：“蔺某也正有此意，只是敌众我寡，虽少了崔嵬军这个强敌，对垒狄军仍不下万人，我军如今能战之士不满三千，如何反击，还需寻个妥当法子。” 沈牧和萧子珏对视一眼，示意萧子珏可说出云津寨的底牌。萧子珏点了点头，向林展出道：“将军有所不知，云津寨内有地道通往山下，正可经此通道派出精兵，趁夜火攻羽则营寨，狄军必乱。” 蔺先楚哦了一声，心中略有不快。又顾及到正是大战之际，不好深究，只得道：“当真有此通路，倒可为我所用。”他沉吟了下，派将道，“既然沈大人熟悉此间情势，那便辛苦一趟，带起本部得力将领，率云津本部八百人，夜袭羽则营寨。” 沈牧心中早有准备，当即领命：“沈牧得令。”与萧子珏齐齐退下，召集本部人马准备夜袭。此战险中求胜，干系重大，沈牧仍就以舒剑南c云珪c苏迷c罗毅四将各领四队，带齐引火之物，各持长弓利弩，于寨中养足了精神，专等夜色降临。 入夜之后，羽则军攻势尽息。云津寨一带重又归于平静，趁着夜色，沈牧等人再次潜出地道，悄声绕在羽则营寨身后。过了子时，一切准备停当，沈牧打开系统做最后检视。 却是脑中“嗡”的一声锐响，又震得他耳膜生疼。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沈牧不由睁大了眼睛——月光之下，萧子珏也下意识地捂了下自己的耳朵。看着脸带疑惑的萧子珏，沈牧却知道这种不适感觉来自何处—— 系统压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隐秘 坤朝的情报搜集研判自有一套体系。 坤朝情报部门名为持正司，是兵部下属机构。持正司的负责人，正使由朝廷走吏部程序任命，副使则由皇帝直接点亲族充任，以保障持正司的绝对忠诚。 持正副使，最近几年都由赵王颜珺兼任，以最为尊崇的亲王出任情报机构的副使，足见对持正司的重视。很大程度上来说，颜珺一人，决定了坤朝情报机构的走向。 在情报搜集方面，坤朝在各国均安插有密探细作，于北狄也不例外。搜集到的情报经沿线几个据点的转送，最终汇集到持正司。 陈袭是持正司安插在北狄狼廷的细作，经过几年潜伏，如今的公开身份是狼廷卫尉主簿，协助卫尉打理涉及北狄国内军务的一应公开文函，王安的这个身份成为坤朝获取北狄第一手情报的绝佳来源。 五月七日，也就是北狄对坤朝宣战次日，卫尉府收到了北军大将元锡的来信。言称北军经过两月奋战，终于成功平叛狄国北面附属森罗国作乱，现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至此狄国北部再无内乱威胁。 陈袭从这一封公文之中，敏锐觉察出了不同寻常。如今两国开战，北狄以南军主力突袭坤朝防线。而如果此时北军也腾出手来，携平叛之余威，只要略作休整，即可投入到对坤朝战事当中。 面对北狄南北两支大军，坤朝仅凭北境靖安军和玄策军的力量，恐怕就有些不够了。 陈袭不敢怠慢，将元锡信笺签押，呈送北狄卫尉府台。他将元锡信笺和对北军南下的推断，精炼成了一句话：内乱克复，恐锡南来。之后他将这一情报依照多年来形成了情报递送机制，夹藏在了狄朝官营商队物资中，这样就无需同下线接头，大大减少了暴露自己的可能。只需凭借商队路线将情报转运到下一站即可。 下一站则是在商队物资分拣之处，有持正司细作将情报捡取，继续往坤朝境内递送。 所以要有意湮灭一条情报，不被朝廷和皇帝所知，需要多大代价？ 只需这条情报的最终递送之处是赵王这里即可——在核心枢纽之处把控，就无需大费周章。 当这一条凝练了持正司一线人员莫大心血c扛着无数风险研判出的情报和其他情报一同送达颜珺的案头时，这个烜赫一时的亲王c当今皇帝属意的储君候选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陷入了沉思。 短短八字，颜珺体会到了其中蕴藏的无边深意。他喃喃自语：“内乱克复，恐锡南来？本王张罗了一桌子饭，却是要来两桌子客人”元锡平叛之后介入坤狄战局，确实是颜珺的诱敌计划中所没有预料到的。 他的计划，是以靖安军全线失守c乃至丢了河州为代价，换回重创北狄南部主力，进而以玄策军和朝廷中卫军全力反击，进取北狄南平草原牧场千里沃野，将北狄的生存空间，尽可能压制在涅弼河以北地带。 但如果北狄北军介入呢？这个计划成功与否，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本来以玄策军和中卫军十万军力，加上靖安军河州三万主力，吃掉北狄莫伊图十万人马，就需冒极大风险。若此时狄军北军主力南下来援，那应对起来就更为吃力了。 他不由升起一股冷汗，所以应该将这一条情报报送朝廷和父皇得知，集全国之力应对。颜珺下意识思忖道。正要起身，却忽又停住了。 这样一来，此战无论胜败，自己都没有晋身储君的筹码了。 若是连狄朝北军也一并吃下呢，那可是大坤立国百余年来无人可匹敌的不世之功。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兴奋和久已形成的赌徒心理重新充斥于胸臆。 颜珺起身，将情报揉成一团，投进了案前烟雾升腾的香炉中。然后将其他没有多大价值的情报，一一批阅之后，呈送持正司正使，依次再按流程处理。 所以玄策军主帅魏齐和中卫军统军颜晞，对于元锡北军南下的这一变化，都不知情。 所以，当沈牧和萧子珏意识到又出现系统压制的情况时，心中的震惊与恐惧，实在是无以言表。 也许只一瞬，也许过了良久，借着月色，舒剑南等人都看出了沈牧二人明显的失态。 “大人可是察觉出了异状？”罗毅悄声相询。 沈牧又看了萧子珏一眼，终于下了决心：“无妨，万事心。一旦有变，不可恋战。”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身具高级系统的强敌可能就在左近，也只得拼死一搏了。 沈牧郑重看了诸将一眼，不再多言，将引火之物攥在了手中，当先向羽则营地摸去。 八百子弟趁着夜色，随着沈牧，猱身向大营潜近。 没有了系统的助力，沈牧反觉灵台无比清明，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赖和借助的外力了。 沈牧领着一众军士，从栅栏空隙处一次潜入营寨。其时已是深夜，除了几处刁斗之上尚有狄军守卫，营中一片寂静。罗毅和萧子珏率先发难，将火种点燃，向周围营帐抛去。 接着舒剑南带着军士向营寨纵身冲去，燃起一片大火，陡然爆起一片喊杀声。 夜空之中，沉谧已久的空气猛然间紧缩c升腾c接着四散绽放，伴随着烟尘c火焰和惊慌失措的惨叫。 赤焰连天，羽则营中大乱。 火攻和夜袭，实在是冷兵器时代里最有效的突袭方式。沈牧作为一个穿越者，也算吃过见过的主，如今久经战阵，也将此道运用得炉火纯青。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智计过人的萧子珏，他二人一个用狄语大喊坤朝大军来袭；一个又连声呼喊c虚张声势好像指挥千军万马一般。八百精锐四散开来，借着火势，将羽则营寨搅动得天翻地覆。 蔺先楚在寨中看到羽则营中火起，心中大喜，急点袁茂率本部府兵下山掩杀。同沈牧云津寨人马里应外合，将羽则大营冲杀的大乱。 这一场火直烧到几近破晓，羽则见大势已去，只得收束残兵向西边退却。一场突袭，靖安军以少胜多，以两千兵力破了羽则一万大军，为坤朝全线反击开了个好头。 蔺先楚率军追出十里，顾忌到莫伊图大军尚在附近，方才停止了追击。 无论是莫伊图还是位置不明的元锡，都没有对云津寨以少胜多击破羽则万人放在心上。于北境大局而言，这等战术上的微末失利，并不能左右整个战局。 而让沈牧忧心的是，压制系统的狄军主将元锡并未现身，这种隐伏在阴影之中伺机而动的老辣，十足给沈牧和萧子珏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就说明，元锡沉住气不为所动，还是在等待后续集结的坤朝大军前来。 集合北狄南北二军精锐，一举击溃尚不知情的坤朝三军主力。 客观上来说，沈牧和萧子珏系统被压制，帮助他二人推导出了此时战局的整个脉络。萧子珏问道：“这一次，只能站赵王了。” 沈牧也点头苦笑：“这个失去理智的赌徒，要拿坤朝北境全部军力，为自己的储君之位和元锡对赌，这要比他之前的计划更凶险上几分了。” 元锡的确已率军进入到两国交界地域，并且修正了莫伊图的计划——不再以攻取河州为目的，而是主动北撤，缩短己方补给距离，张以待，以莫伊图整个南军为诱饵，一举击破靖安军c玄策军和中卫军主力。 而河州，从来都不仅仅是元锡的目的。他的隐藏任务要求，可是将整个大坤朝灭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隐秘 坤朝的情报搜集研判自有一套体系。 坤朝情报部门名为持正司，是兵部下属机构。持正司的负责人，正使由朝廷走吏部程序任命，副使则由皇帝直接点亲族充任，以保障持正司的绝对忠诚。 持正副使，最近几年都由赵王颜珺兼任，以最为尊崇的亲王出任情报机构的副使，足见对持正司的重视。很大程度上来说，颜珺一人，决定了坤朝情报机构的走向。 在情报搜集方面，坤朝在各国均安插有密探细作，于北狄也不例外。搜集到的情报经沿线几个据点的转送，最终汇集到持正司。 陈袭是持正司安插在北狄狼廷的细作，经过几年潜伏，如今的公开身份是狼廷卫尉主簿，协助卫尉打理涉及北狄国内军务的一应公开文函，王安的这个身份成为坤朝获取北狄第一手情报的绝佳来源。 五月七日，也就是北狄对坤朝宣战次日，卫尉府收到了北军大将元锡的来信。言称北军经过两月奋战，终于成功平叛狄国北面附属森罗国作乱，现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至此狄国北部再无内乱威胁。 陈袭从这一封公文之中，敏锐觉察出了不同寻常。如今两国开战，北狄以南军主力突袭坤朝防线。而如果此时北军也腾出手来，携平叛之余威，只要略作休整，即可投入到对坤朝战事当中。 面对北狄南北两支大军，坤朝仅凭北境靖安军和玄策军的力量，恐怕就有些不够了。 陈袭不敢怠慢，将元锡信笺签押，呈送北狄卫尉府台。他将元锡信笺和对北军南下的推断，精炼成了一句话：内乱克复，恐锡南来。之后他将这一情报依照多年来形成了情报递送机制，夹藏在了狄朝官营商队物资中，这样就无需同下线接头，大大减少了暴露自己的可能。只需凭借商队路线将情报转运到下一站即可。 下一站则是在商队物资分拣之处，有持正司细作将情报捡取，继续往坤朝境内递送。 所以要有意湮灭一条情报，不被朝廷和皇帝所知，需要多大代价？ 只需这条情报的最终递送之处是赵王这里即可——在核心枢纽之处把控，就无需大费周章。 当这一条凝练了持正司一线人员莫大心血c扛着无数风险研判出的情报和其他情报一同送达颜珺的案头时，这个烜赫一时的亲王c当今皇帝属意的储君候选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陷入了沉思。 短短八字，颜珺体会到了其中蕴藏的无边深意。他喃喃自语：“内乱克复，恐锡南来？本王张罗了一桌子饭，却是要来两桌子客人”元锡平叛之后介入坤狄战局，确实是颜珺的诱敌计划中所没有预料到的。 他的计划，是以靖安军全线失守c乃至丢了河州为代价，换回重创北狄南部主力，进而以玄策军和朝廷中卫军全力反击，进取北狄南平草原牧场千里沃野，将北狄的生存空间，尽可能压制在涅弼河以北地带。 但如果北狄北军介入呢？这个计划成功与否，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本来以玄策军和中卫军十万军力，加上靖安军河州三万主力，吃掉北狄莫伊图十万人马，就需冒极大风险。若此时狄军北军主力南下来援，那应对起来就更为吃力了。 他不由升起一股冷汗，所以应该将这一条情报报送朝廷和父皇得知，集全国之力应对。颜珺下意识思忖道。正要起身，却忽又停住了。 这样一来，此战无论胜败，自己都没有晋身储君的筹码了。 若是连狄朝北军也一并吃下呢，那可是大坤立国百余年来无人可匹敌的不世之功。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兴奋和久已形成的赌徒心理重新充斥于胸臆。 颜珺起身，将情报揉成一团，投进了案前烟雾升腾的香炉中。然后将其他没有多大价值的情报，一一批阅之后，呈送持正司正使，依次再按流程处理。 所以玄策军主帅魏齐和中卫军统军颜晞，对于元锡北军南下的这一变化，都不知情。 所以，当沈牧和萧子珏意识到又出现系统压制的情况时，心中的震惊与恐惧，实在是无以言表。 也许只一瞬，也许过了良久，借着月色，舒剑南等人都看出了沈牧二人明显的失态。 “大人可是察觉出了异状？”罗毅悄声相询。 沈牧又看了萧子珏一眼，终于下了决心：“无妨，万事心。一旦有变，不可恋战。”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身具高级系统的强敌可能就在左近，也只得拼死一搏了。 沈牧郑重看了诸将一眼，不再多言，将引火之物攥在了手中，当先向羽则营地摸去。 八百子弟趁着夜色，随着沈牧，猱身向大营潜近。 没有了系统的助力，沈牧反觉灵台无比清明，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赖和借助的外力了。 沈牧领着一众军士，从栅栏空隙处一次潜入营寨。其时已是深夜，除了几处刁斗之上尚有狄军守卫，营中一片寂静。罗毅和萧子珏率先发难，将火种点燃，向周围营帐抛去。 接着舒剑南带着军士向营寨纵身冲去，燃起一片大火，陡然爆起一片喊杀声。 夜空之中，沉谧已久的空气猛然间紧缩c升腾c接着四散绽放，伴随着烟尘c火焰和惊慌失措的惨叫。 赤焰连天，羽则营中大乱。 火攻和夜袭，实在是冷兵器时代里最有效的突袭方式。沈牧作为一个穿越者，也算吃过见过的主，如今久经战阵，也将此道运用得炉火纯青。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智计过人的萧子珏，他二人一个用狄语大喊坤朝大军来袭；一个又连声呼喊c虚张声势好像指挥千军万马一般。八百精锐四散开来，借着火势，将羽则营寨搅动得天翻地覆。 蔺先楚在寨中看到羽则营中火起，心中大喜，急点袁茂率本部府兵下山掩杀。同沈牧云津寨人马里应外合，将羽则大营冲杀的大乱。 这一场火直烧到几近破晓，羽则见大势已去，只得收束残兵向西边退却。一场突袭，靖安军以少胜多，以两千兵力破了羽则一万大军，为坤朝全线反击开了个好头。 蔺先楚率军追出十里，顾忌到莫伊图大军尚在附近，方才停止了追击。 无论是莫伊图还是位置不明的元锡，都没有对云津寨以少胜多击破羽则万人放在心上。于北境大局而言，这等战术上的微末失利，并不能左右整个战局。 而让沈牧忧心的是，压制系统的狄军主将元锡并未现身，这种隐伏在阴影之中伺机而动的老辣，十足给沈牧和萧子珏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就说明，元锡沉住气不为所动，还是在等待后续集结的坤朝大军前来。 集合北狄南北二军精锐，一举击溃尚不知情的坤朝三军主力。 客观上来说，沈牧和萧子珏系统被压制，帮助他二人推导出了此时战局的整个脉络。萧子珏问道：“这一次，只能站赵王了。” 沈牧也点头苦笑：“这个失去理智的赌徒，要拿坤朝北境全部军力，为自己的储君之位和元锡对赌，这要比他之前的计划更凶险上几分了。” 元锡的确已率军进入到两国交界地域，并且修正了莫伊图的计划——不再以攻取河州为目的，而是主动北撤，缩短己方补给距离，张以待，以莫伊图整个南军为诱饵，一举击破靖安军c玄策军和中卫军主力。 而河州，从来都不仅仅是元锡的目的。他的隐藏任务要求，可是将整个大坤朝灭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对峙 随着蔺先楚和沈牧残部夜袭羽则大营功成，将侧翼战线重新向新安坞方向推进了十余里，这是河州大军日夜心念却无法达成的战绩。 整个北境战局的磨盘，又随着这一变化因势而动——莫伊图得元锡之计，主动将拳头缩回，聚力待发——他将败将羽则重仗五十几乎丢掉半条命后，押往中军等候发落；紧接着又从免渡河防线中抽调出两支万人队固防新安坞东侧，立时威慑住了大胜之后仍旧蠢蠢欲动的蔺先楚残军。 抽调走两万人之后，正对坤朝河州诸军的免渡河防线露出了大片空挡，几乎便是将杀人利器拱手送给对手，坐等着刺入自己身体。 “这是主动把脸凑过去挨揍啊。”沈牧看着对面旌旗重重的两万大军，不由心惊肉跳，立时明白了北狄的意图，要不是莫伊图的胃口是吃掉北来的河州大军，自己这固防侧翼的五百残部不被放在眼里，否则如何能够抵挡住这两万虎狼之师？ “回报蔺将军吧，免渡河之战我军定会大胜，莫伊图预设的决战战场不在此地。”沈牧回身向萧子珏道。 萧子珏略皱了皱眉：“大人是说北狄主动退却，好引诱河州大军尽数北出？” 沈牧不由讶异：“不然如何解释面前这两万大军到来？怎么你那个系统被压制了，脑子也丢了？” 萧子珏对沈牧的揶揄不置可否，吐槽了一句：“瞧你说话的语气，什么‘定会’啊之类的，充斥着一股笃定的架势，不知道有没有做主角的命，气势上倒是有七八分像了。” 沈牧也自嘲地笑笑：“怕是没有这么悲催的主角了，本来就不怎么靠谱的镀金手指，现在也被打回原形了。” 萧子珏摆摆手道：“没了你那个废材系统，我这辅助系统再高端，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哦。”说着回转身，差人向云津寨坐镇的主将蔺先楚通报。 沈牧军大胜羽则之后，蔺先楚顺水推舟，令沈牧本部山下驻防，同云津寨互为犄角c遥相呼应；接着自然就用本部残军接替了云津寨防务，颇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连看着袁茂的几百府兵也觉着碍眼了。 得了沈牧通报，蔺先楚也不由陷入沉思。 他作为靖安军中坚一代的翘楚，自然明报沈牧通报战局的涵义。自己这边一番动作，或许是真的达成了效果，或许只是北狄借此调动的由头，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吸引了北狄正面防线的两万大军来充实侧翼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空档，沈牧和蔺先楚看得出来，靖安军和玄策军的高级将领们，自然也没有忽视的道理。只要大军抓住这个战机北来，就可以扭转困守河州的被动局面，进而打通侧翼往云津寨的通路，与自己的残部取得联系，最终合力进取新安坞。 回想到沈牧通报中只含糊说的北狄预设决战地域不在免渡河附近，蔺先楚仔细咂摸着其中深意。 北狄莫伊图如今全军七万人左右，对比已经回过神来遂行反击的坤朝大军来说，军力明显已不占优势。抽走两万军力，顺势给坤朝反击力量一个轻而易举的战机，是明显不过的诱敌之计了。 那么莫伊图是要固守新安坞来消耗坤朝大军么？蔺先楚顺着思路，自然就想到了这里。所以莫伊图要来一个北狄版本的沈牧固守新安坞c重创河州大军？ 他不由坐直了身子，如今沈牧固守新安坞的战报俱已明了。当初沈牧范宁不过几千人马，固守新安坞三日，生生打残了莫伊图一支万人队，这是无论在哪支精军里都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如今守城一方换成是莫伊图的七万大军，坤朝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夺回新安坞？ 新安坞，会重又成为两军对峙交战的焦点。 蔺先楚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想要即刻修书一封报至河州帅府，提醒大军警惕北狄的诱敌之计。甫才提起笔来，却又顿住了——他想到了如今合沈牧之力不过三千人的本部来，一旦河州得了示警后不会轻易过免渡河，那么丢了战机的莫伊图，只能继续拿侧翼自己的残部开刀了。 想到这里，他“嘶”了一声凉气，寒意直灌入脑海，颓然将笔掷在了桌案上。 这一下，无论蔺先楚愿不愿意，他都站在了北狄莫伊图一边，日夜期盼着河州大军尽过免渡河来援。 最烦恼的还是沈牧和萧子珏。 “在汇合了河州大军之后，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打算？”沈牧向萧子珏询问。 萧子珏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回道：“汇合了河州大军之后，局势已无法逆转，只会随着河州大军反击势头和北狄刻意引导之下，同不知在哪里待伏的元锡大军越来越接近。” 沈牧点点头：“我们两个的系统只会被压制得更加厉害，得不到半点能够左右战局的便利。” 萧子珏接道：“不错，所以要重新发挥系统的作用，咱们这一支人马，必须离正面战局越远越好。” 远离出元锡系统的压制范围，这是当前唯一的选择。否则汇合大军一味北攻，在元锡张以待的伏军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沈牧皱了皱眉道：“思路厘清了，接下来要头疼的就是，咱们这区区几百残兵，怎么能得掌军主帅同意，远离正面对峙呢？” 六月三日，坐镇河州统御全军的玄策军主帅魏齐，等来了从帝京来援的五万中卫军，统军之人，正是颜晞。 魏齐松了口气，颜晞的到来，多少缓和了如今王坚和靖安军的尴尬局面。虽有兵部令在先，靖安军全军归入玄策军节制，但魏齐浸淫军界数十年，城府颇深，岂愿轻易得罪了靖安军帅府人等？虽说打骨子里轻视靖安军，亦且玄策军吞并靖安军的意图人所共知，但这理亏之事，却不该由他魏齐来出面动手。 魏齐可不想开拓先河，只想坐享其成。 如今颜晞的到来，恰恰解了靖安c玄策二军间的难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对峙 随着蔺先楚和沈牧残部夜袭羽则大营功成，将侧翼战线重新向新安坞方向推进了十余里，这是河州大军日夜心念却无法达成的战绩。 整个北境战局的磨盘，又随着这一变化因势而动——莫伊图得元锡之计，主动将拳头缩回，聚力待发——他将败将羽则重仗五十几乎丢掉半条命后，押往中军等候发落；紧接着又从免渡河防线中抽调出两支万人队固防新安坞东侧，立时威慑住了大胜之后仍旧蠢蠢欲动的蔺先楚残军。 抽调走两万人之后，正对坤朝河州诸军的免渡河防线露出了大片空挡，几乎便是将杀人利器拱手送给对手，坐等着刺入自己身体。 “这是主动把脸凑过去挨揍啊。”沈牧看着对面旌旗重重的两万大军，不由心惊肉跳，立时明白了北狄的意图，要不是莫伊图的胃口是吃掉北来的河州大军，自己这固防侧翼的五百残部不被放在眼里，否则如何能够抵挡住这两万虎狼之师？ “回报蔺将军吧，免渡河之战我军定会大胜，莫伊图预设的决战战场不在此地。”沈牧回身向萧子珏道。 萧子珏略皱了皱眉：“大人是说北狄主动退却，好引诱河州大军尽数北出？” 沈牧不由讶异：“不然如何解释面前这两万大军到来？怎么你那个系统被压制了，脑子也丢了？” 萧子珏对沈牧的揶揄不置可否，吐槽了一句：“瞧你说话的语气，什么‘定会’啊之类的，充斥着一股笃定的架势，不知道有没有做主角的命，气势上倒是有七八分像了。” 沈牧也自嘲地笑笑：“怕是没有这么悲催的主角了，本来就不怎么靠谱的镀金手指，现在也被打回原形了。” 萧子珏摆摆手道：“没了你那个废材系统，我这辅助系统再高端，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哦。”说着回转身，差人向云津寨坐镇的主将蔺先楚通报。 沈牧军大胜羽则之后，蔺先楚顺水推舟，令沈牧本部山下驻防，同云津寨互为犄角c遥相呼应；接着自然就用本部残军接替了云津寨防务，颇没有鸠占鹊巢的自觉，连看着袁茂的几百府兵也觉着碍眼了。 得了沈牧通报，蔺先楚也不由陷入沉思。 他作为靖安军中坚一代的翘楚，自然明报沈牧通报战局的涵义。自己这边一番动作，或许是真的达成了效果，或许只是北狄借此调动的由头，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吸引了北狄正面防线的两万大军来充实侧翼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个空档，沈牧和蔺先楚看得出来，靖安军和玄策军的高级将领们，自然也没有忽视的道理。只要大军抓住这个战机北来，就可以扭转困守河州的被动局面，进而打通侧翼往云津寨的通路，与自己的残部取得联系，最终合力进取新安坞。 回想到沈牧通报中只含糊说的北狄预设决战地域不在免渡河附近，蔺先楚仔细咂摸着其中深意。 北狄莫伊图如今全军七万人左右，对比已经回过神来遂行反击的坤朝大军来说，军力明显已不占优势。抽走两万军力，顺势给坤朝反击力量一个轻而易举的战机，是明显不过的诱敌之计了。 那么莫伊图是要固守新安坞来消耗坤朝大军么？蔺先楚顺着思路，自然就想到了这里。所以莫伊图要来一个北狄版本的沈牧固守新安坞c重创河州大军？ 他不由坐直了身子，如今沈牧固守新安坞的战报俱已明了。当初沈牧范宁不过几千人马，固守新安坞三日，生生打残了莫伊图一支万人队，这是无论在哪支精军里都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如今守城一方换成是莫伊图的七万大军，坤朝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夺回新安坞？ 新安坞，会重又成为两军对峙交战的焦点。 蔺先楚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想要即刻修书一封报至河州帅府，提醒大军警惕北狄的诱敌之计。甫才提起笔来，却又顿住了——他想到了如今合沈牧之力不过三千人的本部来，一旦河州得了示警后不会轻易过免渡河，那么丢了战机的莫伊图，只能继续拿侧翼自己的残部开刀了。 想到这里，他“嘶”了一声凉气，寒意直灌入脑海，颓然将笔掷在了桌案上。 这一下，无论蔺先楚愿不愿意，他都站在了北狄莫伊图一边，日夜期盼着河州大军尽过免渡河来援。 最烦恼的还是沈牧和萧子珏。 “在汇合了河州大军之后，下一步我们该怎么打算？”沈牧向萧子珏询问。 萧子珏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回道：“汇合了河州大军之后，局势已无法逆转，只会随着河州大军反击势头和北狄刻意引导之下，同不知在哪里待伏的元锡大军越来越接近。” 沈牧点点头：“我们两个的系统只会被压制得更加厉害，得不到半点能够左右战局的便利。” 萧子珏接道：“不错，所以要重新发挥系统的作用，咱们这一支人马，必须离正面战局越远越好。” 远离出元锡系统的压制范围，这是当前唯一的选择。否则汇合大军一味北攻，在元锡张以待的伏军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沈牧皱了皱眉道：“思路厘清了，接下来要头疼的就是，咱们这区区几百残兵，怎么能得掌军主帅同意，远离正面对峙呢？” 六月三日，坐镇河州统御全军的玄策军主帅魏齐，等来了从帝京来援的五万中卫军，统军之人，正是颜晞。 魏齐松了口气，颜晞的到来，多少缓和了如今王坚和靖安军的尴尬局面。虽有兵部令在先，靖安军全军归入玄策军节制，但魏齐浸淫军界数十年，城府颇深，岂愿轻易得罪了靖安军帅府人等？虽说打骨子里轻视靖安军，亦且玄策军吞并靖安军的意图人所共知，但这理亏之事，却不该由他魏齐来出面动手。 魏齐可不想开拓先河，只想坐享其成。 如今颜晞的到来，恰恰解了靖安c玄策二军间的难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颜晞的部署 次日，也就是大坤建威元年，魏齐颁下将令，玄策军主力仍旧坐镇河州策应万全。他于河州靖安军校场升起拜将台，以玄策军主帅c提点河洛前线诸军事大都督c左将军假节的身份，做出一系列人事任免。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拜中卫军统领颜晞为前军都督，统御前线诸军事。这个任免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身在河州前线的靖安军帅府，也在前军都督颜晞的统帅之下。 这便是魏齐的如意算盘，以玄策军直接统领靖安军显然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而今中间夹了一道中卫军的手续，将靖安军归在京畿禁军统御之下，王坚自然挑不出毛病来；而于靖安军来说，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台阶，既然都要认个爹的话，中卫军比之玄策军，于靖安军来说起码情感上容易接受得多了。 抛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龃龉，颜晞也确实是前线统率的合适人选，起码赵王颜珺的意图，她是再明白不过的。 身为皇族宗室，论起公忠体国来，没人能比得上她了。 拜别了魏齐，颜晞点起本部大军，径往免渡河而来。这一番雷霆动作，才符合颜晞的爽利性子。 当日，五万大军如长龙蜿蜒向北。颜晞不敢怠慢，自领亲兵千余，当先北来，往王坚大帐汇合。 魏齐早已和王坚通了气，对颜晞来主导前线战事心里已有准备。河州离免渡河五十余里，快马奔驰不过半个时辰即到。早有王坚领着靖安军一干将佐候在营外。 颜晞虽是主将，却也不敢轻慢了北境边军主帅而使众军士寒了心 ，甫才入了营门，便翻身下马，千余亲兵齐齐勒住缰绳在大营外停住。人马一致，方才还势如奔雷，转眼间便立定如松。真真儿如淬火精钢浇下一股凉水来干脆利落，营内靖安军诸将瞧得真切，齐齐喝一声彩来。 颜晞周身收拾整齐，将缰绳递给了身旁亲兵，不紧不慢，向王坚等人走来。 王坚和李绩当先迎上，向颜晞抱拳行礼：“我等见过前军都督。”颜晞扫视众人一眼，神色中多了几分恭敬，轻道：“王帅和李先生不必多礼，靖安军以一军之力固守河州，为我朝大军集结反击争取出了时间，本督代父皇和赵王殿下先行谢过诸位了。”说着躬身朝王坚一行躬身行了一礼。 王坚等人心中激荡，齐齐跪下道：“谢吾皇隆恩，我等必当效死以报。” 众人礼毕，簇拥着颜晞入了帅帐落座。颜晞也不再客套，向王坚询问起前线战局来：“到得今日，免渡河战局如何？”王坚侧首示意李绩回禀。 李绩抚了抚须，出列禀道：“回禀颜都督，自上月底玄策大军整军来援，我军乘势大破北狄莫伊图后军以来，已将战线推进到免渡河沿线；如今我军前锋闻仲c雷怒部已渡过免渡河，在北岸扎营列阵，已同莫伊图余部对峙三日；自昨日来，前军斥候探报，莫伊图军团抽调走两万人左右充实东线侧翼，如今莫伊图正面防线已露出大片空挡，都督到来之前，前军议定，正要整军渡过免渡河，全军突袭莫伊图防线，将战线推进到新安坞一带。” 这一番言语将敌情c我情及下一步意图讲述得明明白白，颜晞心中尽已了然，当下接过话头道：“王帅以为，莫伊图为何调走两万人去充实侧翼？” 颜晞问得直白，王坚也据实回道：“在新安坞东线卧虎岭地界，我军蔺先楚余部颇为活跃，先是大破北狄粮道为河州大军反击创造了机会，后又据守新安坞，牵制了莫伊图大股军力。”说着从袖中掏出当日沈牧飞羽传来的求援信，呈给颜晞观瞧。 颜晞看过信笺，也被心中恳切言辞振动：“原来尚有靖安将士坚守敌后。”她将信笺郑重叠好，轻轻放在桌案上，抬头向众人道：“可以如今蔺将军军力，如何能值当莫伊图抽调两万大军去攻？”话头一转，语气中已满是疑问。 王坚沉吟了一下，同李绩对视一眼，李绩接道：“都督之意，是说此乃莫伊图主动示弱诱我大军正面来攻？” 颜晞点了点头：“本督身负皇命，又忝为前军都督，不得不为前军这七八万人马思量。两军对峙正焦灼间，莫伊图却还抽去两万人马，若是存了诱我来攻的后手，我等岂能不谨慎对待？本督之意，大军据河两岸待命，且看莫伊图下一步应对。” 此言说完，帐中气氛霎时一静，帐外微风鼓起营帘一角，隐约衬着鸦声点点，众人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王坚起身回道：“都督灼见，我等不及。但王某也有一言献于都督。” 颜晞见他神色郑重，也起身道：“王帅有言，尽管道来。” “蔺先楚c沈牧残部，对坤狄战局，也许微不足道。但对靖安军来说，却有不得不救之理。前者乃靖安功臣c有大破粮道之功，又是前主帅蔺图蒙爱子；后者据守新安坞死战，重创莫伊图来军，新安坞失陷之后，又据云津寨连番苦战，如今实乃靖安军的一面旗帜，我等大军在此却不见有所动作的话，若此二将力战捐躯，只恐将士寒心。” 王坚素来谨慎，此时却显出平时少见的担当来。 颜晞听他此言，不由一怔，扫视众人，众将殷切目光都瞧着她。只觉浑身一股燥热，似是重担压来。颜晞抬了抬手，向诸将抱拳道：“众将心意，颜某已确知。听闻王帅一番良言，云津寨确有不可不救之理。蔺沈二将事迹，本督也有所听闻，心中感佩，一如诸位。”她顿了顿又道，“但还是那句话，本督统御前军，就不能只顾及靖安军之事，若是因失大，动摇了北境战局，到时却要寒了苍生黎民的心。” 听了此言，王坚口中嗫嚅，不知该如何对答，心中气血翻腾，一张脸涨得通红。 颜晞下面的一番话，却又让在场靖安军诸将燃起希望来：“本督已有决断。如今有两个法子，一是王帅领靖安军主力，继续同莫伊图正面防线对峙，由我领中卫军去侧翼解围云津寨，吃掉莫伊图这两万诱饵；二是我领中卫军正面推进寻机与莫伊图决战，王帅领靖安军往侧翼，牵制住那两万人。” 她一双明眸清丽，直视王坚：“王帅，你且作何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颜晞的部署 次日，也就是大坤建威元年，魏齐颁下将令，玄策军主力仍旧坐镇河州策应万全。他于河州靖安军校场升起拜将台，以玄策军主帅c提点河洛前线诸军事大都督c左将军假节的身份，做出一系列人事任免。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拜中卫军统领颜晞为前军都督，统御前线诸军事。这个任免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身在河州前线的靖安军帅府，也在前军都督颜晞的统帅之下。 这便是魏齐的如意算盘，以玄策军直接统领靖安军显然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而今中间夹了一道中卫军的手续，将靖安军归在京畿禁军统御之下，王坚自然挑不出毛病来；而于靖安军来说，也算是个说得过去的台阶，既然都要认个爹的话，中卫军比之玄策军，于靖安军来说起码情感上容易接受得多了。 抛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龃龉，颜晞也确实是前线统率的合适人选，起码赵王颜珺的意图，她是再明白不过的。 身为皇族宗室，论起公忠体国来，没人能比得上她了。 拜别了魏齐，颜晞点起本部大军，径往免渡河而来。这一番雷霆动作，才符合颜晞的爽利性子。 当日，五万大军如长龙蜿蜒向北。颜晞不敢怠慢，自领亲兵千余，当先北来，往王坚大帐汇合。 魏齐早已和王坚通了气，对颜晞来主导前线战事心里已有准备。河州离免渡河五十余里，快马奔驰不过半个时辰即到。早有王坚领着靖安军一干将佐候在营外。 颜晞虽是主将，却也不敢轻慢了北境边军主帅而使众军士寒了心 ，甫才入了营门，便翻身下马，千余亲兵齐齐勒住缰绳在大营外停住。人马一致，方才还势如奔雷，转眼间便立定如松。真真儿如淬火精钢浇下一股凉水来干脆利落，营内靖安军诸将瞧得真切，齐齐喝一声彩来。 颜晞周身收拾整齐，将缰绳递给了身旁亲兵，不紧不慢，向王坚等人走来。 王坚和李绩当先迎上，向颜晞抱拳行礼：“我等见过前军都督。”颜晞扫视众人一眼，神色中多了几分恭敬，轻道：“王帅和李先生不必多礼，靖安军以一军之力固守河州，为我朝大军集结反击争取出了时间，本督代父皇和赵王殿下先行谢过诸位了。”说着躬身朝王坚一行躬身行了一礼。 王坚等人心中激荡，齐齐跪下道：“谢吾皇隆恩，我等必当效死以报。” 众人礼毕，簇拥着颜晞入了帅帐落座。颜晞也不再客套，向王坚询问起前线战局来：“到得今日，免渡河战局如何？”王坚侧首示意李绩回禀。 李绩抚了抚须，出列禀道：“回禀颜都督，自上月底玄策大军整军来援，我军乘势大破北狄莫伊图后军以来，已将战线推进到免渡河沿线；如今我军前锋闻仲c雷怒部已渡过免渡河，在北岸扎营列阵，已同莫伊图余部对峙三日；自昨日来，前军斥候探报，莫伊图军团抽调走两万人左右充实东线侧翼，如今莫伊图正面防线已露出大片空挡，都督到来之前，前军议定，正要整军渡过免渡河，全军突袭莫伊图防线，将战线推进到新安坞一带。” 这一番言语将敌情c我情及下一步意图讲述得明明白白，颜晞心中尽已了然，当下接过话头道：“王帅以为，莫伊图为何调走两万人去充实侧翼？” 颜晞问得直白，王坚也据实回道：“在新安坞东线卧虎岭地界，我军蔺先楚余部颇为活跃，先是大破北狄粮道为河州大军反击创造了机会，后又据守新安坞，牵制了莫伊图大股军力。”说着从袖中掏出当日沈牧飞羽传来的求援信，呈给颜晞观瞧。 颜晞看过信笺，也被心中恳切言辞振动：“原来尚有靖安将士坚守敌后。”她将信笺郑重叠好，轻轻放在桌案上，抬头向众人道：“可以如今蔺将军军力，如何能值当莫伊图抽调两万大军去攻？”话头一转，语气中已满是疑问。 王坚沉吟了一下，同李绩对视一眼，李绩接道：“都督之意，是说此乃莫伊图主动示弱诱我大军正面来攻？” 颜晞点了点头：“本督身负皇命，又忝为前军都督，不得不为前军这七八万人马思量。两军对峙正焦灼间，莫伊图却还抽去两万人马，若是存了诱我来攻的后手，我等岂能不谨慎对待？本督之意，大军据河两岸待命，且看莫伊图下一步应对。” 此言说完，帐中气氛霎时一静，帐外微风鼓起营帘一角，隐约衬着鸦声点点，众人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王坚起身回道：“都督灼见，我等不及。但王某也有一言献于都督。” 颜晞见他神色郑重，也起身道：“王帅有言，尽管道来。” “蔺先楚c沈牧残部，对坤狄战局，也许微不足道。但对靖安军来说，却有不得不救之理。前者乃靖安功臣c有大破粮道之功，又是前主帅蔺图蒙爱子；后者据守新安坞死战，重创莫伊图来军，新安坞失陷之后，又据云津寨连番苦战，如今实乃靖安军的一面旗帜，我等大军在此却不见有所动作的话，若此二将力战捐躯，只恐将士寒心。” 王坚素来谨慎，此时却显出平时少见的担当来。 颜晞听他此言，不由一怔，扫视众人，众将殷切目光都瞧着她。只觉浑身一股燥热，似是重担压来。颜晞抬了抬手，向诸将抱拳道：“众将心意，颜某已确知。听闻王帅一番良言，云津寨确有不可不救之理。蔺沈二将事迹，本督也有所听闻，心中感佩，一如诸位。”她顿了顿又道，“但还是那句话，本督统御前军，就不能只顾及靖安军之事，若是因失大，动摇了北境战局，到时却要寒了苍生黎民的心。” 听了此言，王坚口中嗫嚅，不知该如何对答，心中气血翻腾，一张脸涨得通红。 颜晞下面的一番话，却又让在场靖安军诸将燃起希望来：“本督已有决断。如今有两个法子，一是王帅领靖安军主力，继续同莫伊图正面防线对峙，由我领中卫军去侧翼解围云津寨，吃掉莫伊图这两万诱饵；二是我领中卫军正面推进寻机与莫伊图决战，王帅领靖安军往侧翼，牵制住那两万人。” 她一双明眸清丽，直视王坚：“王帅，你且作何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王坚的选择 王坚不由暗赞颜晞给出的这两个对策。 一策是以靖安军主力正面牵制莫伊图，中卫军主力转向侧翼吃下莫伊图两万人马，稳妥中又有着激进的进取之心；二策是以靖安军侧翼牵制，中卫军主力与莫伊图决战，从而解围云津寨，激进之中也大有可行之处。 颜晞将两个对策摆在王坚面前，凭着他速来谨慎的心性，不由思索起这两个选择背后的深意来。 王坚微一沉吟，抬眼看了看目光灼灼的颜晞。心中略一思索，对颜晞的打算却已了然。 这是颜晞将主动权特意给了靖安军啊。 这两个对策里，第二策对于中卫军来说，要承担主力决战的风险与损失，于靖安军来说，只不过在侧翼牵制住两万狄军，与云津寨前后夹击，大有胜算。这第二策，激进的是中卫军，稳妥的是靖安军。 稳妥虽是稳妥，却也失了进取北境的绝好机会。 可能是摆脱玄策军压制的绝好机会。 王坚心中的天平自然就转向了第一策，中卫军主力转向侧翼，五万对上两万，吃掉莫伊图的诱饵轻而易举，云津寨之围顺带自解。而这一切达成的前提，则是靖安军一万五千主力，加上闻仲前锋军的一万五千人，要独抗下莫伊图摆在正面战线的冲击。这第一策，稳妥的是中卫军，激进的是靖安军。 激进虽然激进，但协助中卫军改变北境战局，之后闪耀的，就不是沈牧和蔺先楚一个两个偶然的战迹了。 荣耀俱归靖安军。 王坚不由对颜晞生出了感激之意，这个靖安军可能翻身的主动权，颜晞将之摆在了王坚面前。 王坚思虑已定，他虽然谨慎，但却不是畏缩不前。如今摆在眼前的绝好机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谢都督成全，王某愿集靖安军全力抗击莫伊图正面防线，助都督功成，以扭转北境战局。” 颜晞轻点了点头，赞道：“王帅好见识，既然议定方案，那便无需再耽搁，你我各自整军出发。” 王坚回道：“都督大军转向，需费时日，王某愿点起靖安全军，先行冲击莫伊图正面防线。”身后一干将佐俱躬身施礼道：“愿为将军效死。” 轰然一声，掀起河州战局新一阶段的大幕。 王坚在领靖安大军开拔之前，依照职权，对前锋军做出一处微调。他以免渡河防线干系重大，需持重宿将来主理殿后及联络河州玄策大军的理由，将前锋闻仲的一万玄策军调至后军，去除了靖安大军身上的一道枷锁。 两万靖安军，要冲向莫伊图故意留下的空挡，牵制住北狄正面防线的四万多人马。 这个风险，只能靖安军自己来扛。 王坚看着一列列整装待发的靖安军士，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列位将士——” 旌旗猎猎，随着话声余音，万千的靖安军将士坚定目光注视着他们的主帅。 “我等被压制在河州憋屈了这许久，窝囊！” 嗡的一声，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拍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如今我朝整备精军，有了一个机会——”王坚看着气势夺人的众军士，心中激荡，接道，“一个亲手雪耻，靖平北境，扬我靖安军威的机会。” “诸位将士，尔等可愿与我一道，用血肉之躯冲向敌阵，用自己的枪，自己的箭，乃至自己的性命，给北狄狼子最凶狠的反击c最暴虐的答复吗？”王坚话音落下，静静瞧着麾下的将士们。 不知谁起的头，如潮水般，在军阵中爆起如雷霆般的呼啸来：“靖平北境。” 靖平北境。靖安军的建军之旨。 王坚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鞍上抽出剑来，朝着北方一挥，扬声道：“诸将士，随我北去，让北狄知道靖安军的厉害。” 随着帅旗向北移动，一道道阵列，依着兵种，次序向北推进。 莫伊图正面防线的主将，是其副将屈措，北狄狼廷宗室。 莫伊图调走两万人马往侧翼后，屈措将余下的四万多人马布置成两道防线，散在新安坞南二十里处。 连着三日不见南朝军事调动，屈措心中不由略微有些焦躁。今日终于有了好消息。 不是斥候探马报来的军情，而是南朝大军北出防线，朝己方防线突袭而来。 屈措听闻坤朝大军北来，已同第一道防线接战，手中一紧，心中积郁了多日的焦躁，总算有了宣泄的出口。 “传令下去，第一道防线略作抵抗，即全线撤至第二道防线，放南朝人马进入我军防线腹地。”他朝身边亲兵下令道。 军令虽然很快传到第一道防线，但想要撤下，却并不容易。 靖安军的攻势如倒刺一般，一旦咬上就不再松口。 王坚将八千骑军散在两翼，直插屈措防线上的空挡，插入空档之后，不再向纵深推进，只管从一侧向防线中心兜击；正面军阵是五队总计五千人的长枪队，稳步向阵线中央压制；之后是两千刀盾手护卫着的五千长弓手充做中军，在王坚帅旗的引领下策应前方的长枪队。 靖安军立足北境百余年，自有道理。 北狄的第一道防线，兵力同靖安军力相仿，甫一接战，却真切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两支万人队的主将，各自依照常规军制沉着反击。 北狄的优势兵种是驰骋草原纵横无匹的骑军，机动灵活，势如鬼魅。待靖安骑军切入到北狄防线，北狄两侧各出三千骑军迎了上去，在新安坞南边的狭长地域里展开对战。 如果说骑军对垒，靖安军只能勉强招架的话，那么正面的长弓手，则是一贯的王牌兵种。北狄步军在与靖安军枪队接战之后，立刻受到了后列长弓手的精准压制。 两侧骑军纠缠，中央核心缠斗，等到屈措军令传下，第一道防线的两个万夫长才发现，此时想要撤退，无疑会引发一场溃败。无奈之下，只得回报屈措，苦战难退，盼求第二道防线军力来援。 屈措得了第一道防线的回报，心中哼了一声，也有些惊异于坤朝反击的战力来。 “报知主帅，南朝主力倾力来攻，措欲提调二道防线人马前往接战。” 他砸了砸嘴，看来坤朝主力真的咬钩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王坚的选择 王坚不由暗赞颜晞给出的这两个对策。 一策是以靖安军主力正面牵制莫伊图，中卫军主力转向侧翼吃下莫伊图两万人马，稳妥中又有着激进的进取之心；二策是以靖安军侧翼牵制，中卫军主力与莫伊图决战，从而解围云津寨，激进之中也大有可行之处。 颜晞将两个对策摆在王坚面前，凭着他速来谨慎的心性，不由思索起这两个选择背后的深意来。 王坚微一沉吟，抬眼看了看目光灼灼的颜晞。心中略一思索，对颜晞的打算却已了然。 这是颜晞将主动权特意给了靖安军啊。 这两个对策里，第二策对于中卫军来说，要承担主力决战的风险与损失，于靖安军来说，只不过在侧翼牵制住两万狄军，与云津寨前后夹击，大有胜算。这第二策，激进的是中卫军，稳妥的是靖安军。 稳妥虽是稳妥，却也失了进取北境的绝好机会。 可能是摆脱玄策军压制的绝好机会。 王坚心中的天平自然就转向了第一策，中卫军主力转向侧翼，五万对上两万，吃掉莫伊图的诱饵轻而易举，云津寨之围顺带自解。而这一切达成的前提，则是靖安军一万五千主力，加上闻仲前锋军的一万五千人，要独抗下莫伊图摆在正面战线的冲击。这第一策，稳妥的是中卫军，激进的是靖安军。 激进虽然激进，但协助中卫军改变北境战局，之后闪耀的，就不是沈牧和蔺先楚一个两个偶然的战迹了。 荣耀俱归靖安军。 王坚不由对颜晞生出了感激之意，这个靖安军可能翻身的主动权，颜晞将之摆在了王坚面前。 王坚思虑已定，他虽然谨慎，但却不是畏缩不前。如今摆在眼前的绝好机会，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谢都督成全，王某愿集靖安军全力抗击莫伊图正面防线，助都督功成，以扭转北境战局。” 颜晞轻点了点头，赞道：“王帅好见识，既然议定方案，那便无需再耽搁，你我各自整军出发。” 王坚回道：“都督大军转向，需费时日，王某愿点起靖安全军，先行冲击莫伊图正面防线。”身后一干将佐俱躬身施礼道：“愿为将军效死。” 轰然一声，掀起河州战局新一阶段的大幕。 王坚在领靖安大军开拔之前，依照职权，对前锋军做出一处微调。他以免渡河防线干系重大，需持重宿将来主理殿后及联络河州玄策大军的理由，将前锋闻仲的一万玄策军调至后军，去除了靖安大军身上的一道枷锁。 两万靖安军，要冲向莫伊图故意留下的空挡，牵制住北狄正面防线的四万多人马。 这个风险，只能靖安军自己来扛。 王坚看着一列列整装待发的靖安军士，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列位将士——” 旌旗猎猎，随着话声余音，万千的靖安军将士坚定目光注视着他们的主帅。 “我等被压制在河州憋屈了这许久，窝囊！” 嗡的一声，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拍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如今我朝整备精军，有了一个机会——”王坚看着气势夺人的众军士，心中激荡，接道，“一个亲手雪耻，靖平北境，扬我靖安军威的机会。” “诸位将士，尔等可愿与我一道，用血肉之躯冲向敌阵，用自己的枪，自己的箭，乃至自己的性命，给北狄狼子最凶狠的反击c最暴虐的答复吗？”王坚话音落下，静静瞧着麾下的将士们。 不知谁起的头，如潮水般，在军阵中爆起如雷霆般的呼啸来：“靖平北境。” 靖平北境。靖安军的建军之旨。 王坚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鞍上抽出剑来，朝着北方一挥，扬声道：“诸将士，随我北去，让北狄知道靖安军的厉害。” 随着帅旗向北移动，一道道阵列，依着兵种，次序向北推进。 莫伊图正面防线的主将，是其副将屈措，北狄狼廷宗室。 莫伊图调走两万人马往侧翼后，屈措将余下的四万多人马布置成两道防线，散在新安坞南二十里处。 连着三日不见南朝军事调动，屈措心中不由略微有些焦躁。今日终于有了好消息。 不是斥候探马报来的军情，而是南朝大军北出防线，朝己方防线突袭而来。 屈措听闻坤朝大军北来，已同第一道防线接战，手中一紧，心中积郁了多日的焦躁，总算有了宣泄的出口。 “传令下去，第一道防线略作抵抗，即全线撤至第二道防线，放南朝人马进入我军防线腹地。”他朝身边亲兵下令道。 军令虽然很快传到第一道防线，但想要撤下，却并不容易。 靖安军的攻势如倒刺一般，一旦咬上就不再松口。 王坚将八千骑军散在两翼，直插屈措防线上的空挡，插入空档之后，不再向纵深推进，只管从一侧向防线中心兜击；正面军阵是五队总计五千人的长枪队，稳步向阵线中央压制；之后是两千刀盾手护卫着的五千长弓手充做中军，在王坚帅旗的引领下策应前方的长枪队。 靖安军立足北境百余年，自有道理。 北狄的第一道防线，兵力同靖安军力相仿，甫一接战，却真切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两支万人队的主将，各自依照常规军制沉着反击。 北狄的优势兵种是驰骋草原纵横无匹的骑军，机动灵活，势如鬼魅。待靖安骑军切入到北狄防线，北狄两侧各出三千骑军迎了上去，在新安坞南边的狭长地域里展开对战。 如果说骑军对垒，靖安军只能勉强招架的话，那么正面的长弓手，则是一贯的王牌兵种。北狄步军在与靖安军枪队接战之后，立刻受到了后列长弓手的精准压制。 两侧骑军纠缠，中央核心缠斗，等到屈措军令传下，第一道防线的两个万夫长才发现，此时想要撤退，无疑会引发一场溃败。无奈之下，只得回报屈措，苦战难退，盼求第二道防线军力来援。 屈措得了第一道防线的回报，心中哼了一声，也有些惊异于坤朝反击的战力来。 “报知主帅，南朝主力倾力来攻，措欲提调二道防线人马前往接战。” 他砸了砸嘴，看来坤朝主力真的咬钩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闪光靖安军 就在靖安军两万主力同屈措第一道防线陷入激战之时，莫伊图收到了屈措大的调军动议。 莫伊图眉头不由一皱，此时大军交战，介入战局的斥候探马无法及时汇报，依照屈措第一道防线军士反馈，是南朝主力大军全线来攻，战局中明显发现了靖安军立足北境的强军——长弓手。 “靖安军主力不过两万，竟有如此强的战力？”对于第一道防线陷入苦战的报告，首先映入他脑海的念头仍是迷惑和难以置信。如果调动第二道防线军力出援的话，当初定下的诱敌之策无疑就要大打折扣了。但如果不出援的话，第一道防线苦战之后即便能撤下来，恐怕也会付出超出预计的损失。 他不由对靖安军的强劲战意生出了几分恼怒，自打南侵坤朝以来，先是在靖安军中排不上名号的沈牧面前吃了一瘪，接着又围攻河州经月不下，之后又被偷袭了大军粮道导致了北境战局的全线被动。想到北军大将元锡的轻蔑笑容，他心中就更郁闷了几分。 自粮道被袭，精心准备多日的新一轮河州攻势胎死腹中之后，莫伊图明显感受到了狼廷对于他侵入坤朝的计划还是否能够成功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怀疑，否则也不会由姓元的来接掌后续战事了。 真是流年不利啊。 他也只是轻舒了一下心中的郁闷，出于一个将军的操守和对狼廷可汗的无限忠诚，对于元锡的计划，他仍是要尽最大限度予以配合和支持。 和攻取南朝花花世界相比，个人间的争权夺利又算得了什么呢。 “准许屈措将军调动第二道防线军力介入战局，扭转战局之后，尽数撤回第二道防线，将第一道让给南朝军马。”思虑已定，莫伊图同意了屈措的调军计划。 只是这一通报一批复的功夫，莫伊图的计划便又落了空。 聚力挥出的一拳失了目标可是要受遭反噬的内伤的。 此时的靖安军完全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球员灵光乍现般的超常发挥，惊艳到夺人双目。 就在屈措莫伊图调整防线c调动军力出援的同时，也是两万靖安军主力同莫伊图第一道防线陷入混战c稍稍占了上风的时刻。 就在王坚中军即将突破中央阵线之时，他下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登时鸣金之声大作，两千刀盾手掩护着五千长弓手分做两队，分别向侧翼涌去，以便策应两边骑军撤退。剩余不到三千的长枪队互相掩护，次序交替着退出战团，向帅旗处靠拢。 作为久在北境活动c直面北狄兵锋的边军，生存能力始终是摆在靖安军第一位的，更何况主帅王坚的两个个人特性也相当之猥琐： 1久战不虚—所在军团持久作战能力10 顺风要浪—战局占优的情况下，全军行军速度10 如果沈牧此时系统在线就会看到，王坚在战局占优下的主动退却，也是会被视为触发其第二个特性的。 简直就是保命神技。 苦战之后，靖安军各部听到鸣金信号，立时脱出战局。两侧骑军本就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此时收到退却信号，自然不敢怠慢。身在左翼的雷怒杀退几名北狄骑士，招呼身边军士调转马匹向南退去。 正杀在兴头上的北狄骑军俱是一愣，眼看对手退却，心中俱是大怒，当即连连喝骂，催马疾追。 同时中央阵线的北狄步军也对靖安长枪队紧追不舍，没有了长弓手的压制，北狄步军压力骤轻，自以为得了反击的绝佳机会，各队军士立时向长枪队追去。 只是战局进攻撤退俱是靖安军主导，对于北狄守军的反击如何能没有准备？ 两翼骑军追击不过片刻，并未斩获多少战果便被刀盾手掩护着的长弓手截住，一阵箭雨，北狄骑军被反杀千余，终于承受不住继续追击的代价，无奈撤回本阵；冲向王坚中军的步军人数虽多，却被围拢回来的枪阵抵住；而此时早有接应的闻仲玄策军从后杀出，玄策五千重装骑军立时将北狄追击步军冲杀得东倒西歪，也算是王坚卖给魏齐的一个人情。 在靖安军主动撤退c北狄守军追击不利之后，靖安军的第一日攻势宣告结束。等到屈措的第二道守军来援接应之时，只剩下了打扫战场的任务。 此战过后，两方各自清点损失。靖安军骑军损失三千左右，步军损失两千左右，合计折损五千余人；屈措第一道防线守军骑军损失两千，步军损失约六千，有一半是追击之时遭玄策重骑军杀伤所致。两相比较之下，王坚这边稍稍占了上风。 但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可就不是“稍稍”的情况了。 王坚鏖战过后的主动退却，算是以莫伊图的方式反将了一军，让北狄军团陷入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依照原计划退却引诱靖安军取下第一道防线的计划彻底破灭了。更为严重的是，靖安军主动退却之后，莫伊图已完全没有了继续示弱向后退却的理由——如果这么做的话，那就会成为一个无可弥补的破绽，立时会暴露其示弱伏击的意图。 莫伊图只能维持两道防线的现状，等待靖安军继续来攻击，才有主动退却的理由。 靖安军好似河中一条肥美大鱼，将莫伊图鱼钩上的诱饵吃光之后，故作挣扎地翻了翻身，又挣脱了鱼钩继续遨游了。莫伊图对于靖安军如此表现，心中充满了怒火。 第二日王坚故技重施，仍旧以先前布置攻打莫伊图防线。这一次都是残军对阵，靖安军也失了昨日的锐气，尚未咬住北狄守军，屈措以下令丢弃防线将守军尽数撤回到第二道防线了。 此时王坚距离新安坞已不过二十里，闻仲的后军随之向前推进，保持同靖安军的接应联系。 这两日的动作成功掩护了颜晞中卫军的调动。 就在莫伊图自觉诱敌之计稍稍取得成效之时，斥候报来调去侧翼佯攻云津寨的两万军马更为不幸的消息，这两万北狄军士，陷入到五万中卫军的重围当中了。 莫伊图在新安坞城头看着，目力不及之处，隐约感觉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他双手重重叩着城垛，对于如何解救身陷重围的两万人马，心中竟没有半分头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闪光靖安军 就在靖安军两万主力同屈措第一道防线陷入激战之时，莫伊图收到了屈措大的调军动议。 莫伊图眉头不由一皱，此时大军交战，介入战局的斥候探马无法及时汇报，依照屈措第一道防线军士反馈，是南朝主力大军全线来攻，战局中明显发现了靖安军立足北境的强军——长弓手。 “靖安军主力不过两万，竟有如此强的战力？”对于第一道防线陷入苦战的报告，首先映入他脑海的念头仍是迷惑和难以置信。如果调动第二道防线军力出援的话，当初定下的诱敌之策无疑就要大打折扣了。但如果不出援的话，第一道防线苦战之后即便能撤下来，恐怕也会付出超出预计的损失。 他不由对靖安军的强劲战意生出了几分恼怒，自打南侵坤朝以来，先是在靖安军中排不上名号的沈牧面前吃了一瘪，接着又围攻河州经月不下，之后又被偷袭了大军粮道导致了北境战局的全线被动。想到北军大将元锡的轻蔑笑容，他心中就更郁闷了几分。 自粮道被袭，精心准备多日的新一轮河州攻势胎死腹中之后，莫伊图明显感受到了狼廷对于他侵入坤朝的计划还是否能够成功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怀疑，否则也不会由姓元的来接掌后续战事了。 真是流年不利啊。 他也只是轻舒了一下心中的郁闷，出于一个将军的操守和对狼廷可汗的无限忠诚，对于元锡的计划，他仍是要尽最大限度予以配合和支持。 和攻取南朝花花世界相比，个人间的争权夺利又算得了什么呢。 “准许屈措将军调动第二道防线军力介入战局，扭转战局之后，尽数撤回第二道防线，将第一道让给南朝军马。”思虑已定，莫伊图同意了屈措的调军计划。 只是这一通报一批复的功夫，莫伊图的计划便又落了空。 聚力挥出的一拳失了目标可是要受遭反噬的内伤的。 此时的靖安军完全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球员灵光乍现般的超常发挥，惊艳到夺人双目。 就在屈措莫伊图调整防线c调动军力出援的同时，也是两万靖安军主力同莫伊图第一道防线陷入混战c稍稍占了上风的时刻。 就在王坚中军即将突破中央阵线之时，他下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登时鸣金之声大作，两千刀盾手掩护着五千长弓手分做两队，分别向侧翼涌去，以便策应两边骑军撤退。剩余不到三千的长枪队互相掩护，次序交替着退出战团，向帅旗处靠拢。 作为久在北境活动c直面北狄兵锋的边军，生存能力始终是摆在靖安军第一位的，更何况主帅王坚的两个个人特性也相当之猥琐： 1久战不虚—所在军团持久作战能力10 顺风要浪—战局占优的情况下，全军行军速度10 如果沈牧此时系统在线就会看到，王坚在战局占优下的主动退却，也是会被视为触发其第二个特性的。 简直就是保命神技。 苦战之后，靖安军各部听到鸣金信号，立时脱出战局。两侧骑军本就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此时收到退却信号，自然不敢怠慢。身在左翼的雷怒杀退几名北狄骑士，招呼身边军士调转马匹向南退去。 正杀在兴头上的北狄骑军俱是一愣，眼看对手退却，心中俱是大怒，当即连连喝骂，催马疾追。 同时中央阵线的北狄步军也对靖安长枪队紧追不舍，没有了长弓手的压制，北狄步军压力骤轻，自以为得了反击的绝佳机会，各队军士立时向长枪队追去。 只是战局进攻撤退俱是靖安军主导，对于北狄守军的反击如何能没有准备？ 两翼骑军追击不过片刻，并未斩获多少战果便被刀盾手掩护着的长弓手截住，一阵箭雨，北狄骑军被反杀千余，终于承受不住继续追击的代价，无奈撤回本阵；冲向王坚中军的步军人数虽多，却被围拢回来的枪阵抵住；而此时早有接应的闻仲玄策军从后杀出，玄策五千重装骑军立时将北狄追击步军冲杀得东倒西歪，也算是王坚卖给魏齐的一个人情。 在靖安军主动撤退c北狄守军追击不利之后，靖安军的第一日攻势宣告结束。等到屈措的第二道守军来援接应之时，只剩下了打扫战场的任务。 此战过后，两方各自清点损失。靖安军骑军损失三千左右，步军损失两千左右，合计折损五千余人；屈措第一道防线守军骑军损失两千，步军损失约六千，有一半是追击之时遭玄策重骑军杀伤所致。两相比较之下，王坚这边稍稍占了上风。 但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可就不是“稍稍”的情况了。 王坚鏖战过后的主动退却，算是以莫伊图的方式反将了一军，让北狄军团陷入一个颇为尴尬的境地：依照原计划退却引诱靖安军取下第一道防线的计划彻底破灭了。更为严重的是，靖安军主动退却之后，莫伊图已完全没有了继续示弱向后退却的理由——如果这么做的话，那就会成为一个无可弥补的破绽，立时会暴露其示弱伏击的意图。 莫伊图只能维持两道防线的现状，等待靖安军继续来攻击，才有主动退却的理由。 靖安军好似河中一条肥美大鱼，将莫伊图鱼钩上的诱饵吃光之后，故作挣扎地翻了翻身，又挣脱了鱼钩继续遨游了。莫伊图对于靖安军如此表现，心中充满了怒火。 第二日王坚故技重施，仍旧以先前布置攻打莫伊图防线。这一次都是残军对阵，靖安军也失了昨日的锐气，尚未咬住北狄守军，屈措以下令丢弃防线将守军尽数撤回到第二道防线了。 此时王坚距离新安坞已不过二十里，闻仲的后军随之向前推进，保持同靖安军的接应联系。 这两日的动作成功掩护了颜晞中卫军的调动。 就在莫伊图自觉诱敌之计稍稍取得成效之时，斥候报来调去侧翼佯攻云津寨的两万军马更为不幸的消息，这两万北狄军士，陷入到五万中卫军的重围当中了。 莫伊图在新安坞城头看着，目力不及之处，隐约感觉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他双手重重叩着城垛，对于如何解救身陷重围的两万人马，心中竟没有半分头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主帅的斗法 进入六月以来，北境迎来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浇灭了多日鏖战带来的焦躁与烟尘。 一场夏雨带来片刻的凉爽之后，北境重又复归炎热。 而与北境初夏形成对比的则是，心情如坠入数九寒冬的莫伊图。 他对于中卫军突然出现在侧翼将他抽调去的两万人马重重包围，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要怪就只能怪靖安军爆发出天才般的战斗力成功吸引了他整个正面防线的注意。 一支在坤朝只算二流战力的边军，完全误导了他精心部署的诱敌计划。 莫伊图坐在原来沈牧议事的主厅中，心中烦闷。南侵以来，虽然在新安坞和河州连番战事上连连吃瘪，但终归还算保存了相对完整的建制，亦且借着粮道被袭，同元锡议定将计就计引出坤朝北境守军主力决战，这个计划在靖安军冲破第一道防线之前，一切都朝着预定计划在进行着。 但他分明感觉到，侧翼的两万人马被围之后，他的好运气就快要到头了。一战失掉两万精兵，他整个南军就算得上元气大伤了。虑及此处，一贯沉稳干练的北狄南军主帅莫伊图，也有些方寸大乱的丧气来。 对于两万大军陷入重围一事，万般不得已之下，莫伊图做出了两个颇为被动的对策。 第一个对策是派出心腹亲兵返回狄境，向待伏在狄境连绵山峦中的北军镇守大将元锡报信，以寻求解决之道。虽然无疑会被元锡继续轻视看，但出于解救两万狄兵的目的，想来元锡也不会推诿。 至于第二个对策，事后一旦追究起来，恐怕是逃不过狼廷可汗的雷霆之怒了——他私自派出使者，去往中卫军大帐同坤朝前军都督颜晞接洽。 志得意满的颜晞，坐在大帐中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神色颇为恭敬的莫伊图使者。 吴骁得了颜晞示意，出言问道：“北朝使者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使者干咳了一声，略微动了动有些僵硬发酸的脖子，恭声回道：“人奉鄙军主帅莫伊图之命，特来拜谒贵军都督，恳请将军暂收神威，放我被围军士退往故国，以安家中妻之心。” 颜晞闻言，发出一声清脆的冷笑，神色颇为冷艳，一双美目流转，隐隐看见难以掩盖的杀气和怒意来。吴骁无需颜晞下令，早已喝道：“将这出言消遣都督的贼人拿下！” 使者见状不妙，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向前紧爬几步，慌声道：“都督息怒，鄙军主帅愿以全军退出新安坞，尽数北返为条件，换这两万人平安撤回我国，只要鄙军主帅尚在任上，绝无再次南犯之意。” 颜晞不由失笑出声，轻抬手止住了吴骁，向使者冷笑道：“贵军主帅倒是做的好买卖。以撤出新安坞为条件？哼哼，本督吃下这重围中的两万人，乘胜势c挟天威，一举克复新安坞，又有何难事？何须你家主帅来做这空头人情？” 一番言辞掷地有声，直问得使者冷汗涔涔，不知如何作答。 颜晞接道：“失掉了这两万人后，你家主帅还能安坐南军大将的位子？若果真如此，本督倒要质问贵国可汗处事的公道之心了，法度不严，焉能治国？” 使者口中嗫嚅，下意识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出一副“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恒心说道：“鄙军主帅也知，厚颜提出此等要求，实是强人所难。若都督高抬贵手，为我军这两万人开一面，鄙军主帅愿将全军马匹尽数献于都督，以充做军姿一用。”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听到颜晞的回复。使者不由壮起胆子，偷偷抬眼观瞧颜晞。 颜晞手指转动，听了这个筹码，确实有些动心。坤朝与北狄在骑军上本就有差距，亦且坤朝境内除了西北陇州和河州之外几乎没有出产优良战马的地方。 她出征之时，早已将莫伊图军力打探清楚，借着持正司的情报探知，莫伊图现存七万人左右，其中骑军约有三万。如果答应了莫伊图的条件，那便是能收回三万多匹良驹来，对于坤朝各军中骑兵建设来说，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更为重要的是，这三万匹战马，可是要打上赵王颜珺的烙印的。北境各军打拼下任何的战功，往背后都要算在她这个包藏宇内的族弟身上的。 想来可以为他晋身储君之位再添些许的筹码吧。颜晞想到此处，几乎就要同意莫伊图使者提出的条件来。 在这一瞬之间，颜晞脑海中只觉如星光炸过，不知如何竟想起那夜色中站立在新安坞城头的那个沈牧来，自然又想起浴血敌后的蔺先楚余部和全线拼死力反击的靖安军全军来。 “靖安军”三字如同烧尽的残烛，滴滴泣血落到她的心头。霎时间的千头万绪，尽数化作一丝丝的柔软，涌起在心底最深处。 她分明听到了心中发出的一声叹气，悠悠转转，说出口是又成了冰冷的坚硬：“如此，到见了这两万人在你家主帅心中的分量呢。” 颜晞说着站起身，走到使者面前将他扶起，正色道：“回去禀知你家主帅，两国交战，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本国苍生的狠心。新安坞也好c战马军资也好，本督都会亲手去取去拿，无须和你家主帅做这龌龊买卖，否则如何对得起抗击尔等南侵以来战死的同袍和无辜遭难的百姓？” 她说得心平气和，在使者耳中听来却不啻于利剑。使者心中也是叹了口气，也倒将百般思绪万千负担尽数卸了下来。收起先前的恭敬和猥琐，也拱手正色回道：“贵军都督之意，人已知晓了，自当回报我家主帅，战场上的事，还是在战阵上说话吧。” 颜晞也抱拳回礼道：“如此，贵我两军都省事了，回禀贵军主帅，贵军两万军士之命运，一刀一枪地去拼吧。送客！” 莫伊图收到使者回报，心中反倒没有了先前的沮丧与焦躁，只淡淡道了声辛苦，又思索起对策来。为今之计，只能再从新安坞守军中抽取军力前往救援，以期能和被围的两万人里应外合突围而出。 但如果被靖安军抓住机会反攻下新安坞，那自己这几万人，就恐怕没有机会能平安回到狄境了。 想到这里，莫伊图手指有些发抖，一时间也决断不下。犹豫间，却是向元锡报信的心腹归来，带来了元锡的信笺。 莫伊图急急展开信笺观瞧，看完信后，脸色不由变了几变，终又复归平静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主帅的斗法 进入六月以来，北境迎来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浇灭了多日鏖战带来的焦躁与烟尘。 一场夏雨带来片刻的凉爽之后，北境重又复归炎热。 而与北境初夏形成对比的则是，心情如坠入数九寒冬的莫伊图。 他对于中卫军突然出现在侧翼将他抽调去的两万人马重重包围，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要怪就只能怪靖安军爆发出天才般的战斗力成功吸引了他整个正面防线的注意。 一支在坤朝只算二流战力的边军，完全误导了他精心部署的诱敌计划。 莫伊图坐在原来沈牧议事的主厅中，心中烦闷。南侵以来，虽然在新安坞和河州连番战事上连连吃瘪，但终归还算保存了相对完整的建制，亦且借着粮道被袭，同元锡议定将计就计引出坤朝北境守军主力决战，这个计划在靖安军冲破第一道防线之前，一切都朝着预定计划在进行着。 但他分明感觉到，侧翼的两万人马被围之后，他的好运气就快要到头了。一战失掉两万精兵，他整个南军就算得上元气大伤了。虑及此处，一贯沉稳干练的北狄南军主帅莫伊图，也有些方寸大乱的丧气来。 对于两万大军陷入重围一事，万般不得已之下，莫伊图做出了两个颇为被动的对策。 第一个对策是派出心腹亲兵返回狄境，向待伏在狄境连绵山峦中的北军镇守大将元锡报信，以寻求解决之道。虽然无疑会被元锡继续轻视看，但出于解救两万狄兵的目的，想来元锡也不会推诿。 至于第二个对策，事后一旦追究起来，恐怕是逃不过狼廷可汗的雷霆之怒了——他私自派出使者，去往中卫军大帐同坤朝前军都督颜晞接洽。 志得意满的颜晞，坐在大帐中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神色颇为恭敬的莫伊图使者。 吴骁得了颜晞示意，出言问道：“北朝使者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使者干咳了一声，略微动了动有些僵硬发酸的脖子，恭声回道：“人奉鄙军主帅莫伊图之命，特来拜谒贵军都督，恳请将军暂收神威，放我被围军士退往故国，以安家中妻之心。” 颜晞闻言，发出一声清脆的冷笑，神色颇为冷艳，一双美目流转，隐隐看见难以掩盖的杀气和怒意来。吴骁无需颜晞下令，早已喝道：“将这出言消遣都督的贼人拿下！” 使者见状不妙，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向前紧爬几步，慌声道：“都督息怒，鄙军主帅愿以全军退出新安坞，尽数北返为条件，换这两万人平安撤回我国，只要鄙军主帅尚在任上，绝无再次南犯之意。” 颜晞不由失笑出声，轻抬手止住了吴骁，向使者冷笑道：“贵军主帅倒是做的好买卖。以撤出新安坞为条件？哼哼，本督吃下这重围中的两万人，乘胜势c挟天威，一举克复新安坞，又有何难事？何须你家主帅来做这空头人情？” 一番言辞掷地有声，直问得使者冷汗涔涔，不知如何作答。 颜晞接道：“失掉了这两万人后，你家主帅还能安坐南军大将的位子？若果真如此，本督倒要质问贵国可汗处事的公道之心了，法度不严，焉能治国？” 使者口中嗫嚅，下意识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出一副“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恒心说道：“鄙军主帅也知，厚颜提出此等要求，实是强人所难。若都督高抬贵手，为我军这两万人开一面，鄙军主帅愿将全军马匹尽数献于都督，以充做军姿一用。”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听到颜晞的回复。使者不由壮起胆子，偷偷抬眼观瞧颜晞。 颜晞手指转动，听了这个筹码，确实有些动心。坤朝与北狄在骑军上本就有差距，亦且坤朝境内除了西北陇州和河州之外几乎没有出产优良战马的地方。 她出征之时，早已将莫伊图军力打探清楚，借着持正司的情报探知，莫伊图现存七万人左右，其中骑军约有三万。如果答应了莫伊图的条件，那便是能收回三万多匹良驹来，对于坤朝各军中骑兵建设来说，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更为重要的是，这三万匹战马，可是要打上赵王颜珺的烙印的。北境各军打拼下任何的战功，往背后都要算在她这个包藏宇内的族弟身上的。 想来可以为他晋身储君之位再添些许的筹码吧。颜晞想到此处，几乎就要同意莫伊图使者提出的条件来。 在这一瞬之间，颜晞脑海中只觉如星光炸过，不知如何竟想起那夜色中站立在新安坞城头的那个沈牧来，自然又想起浴血敌后的蔺先楚余部和全线拼死力反击的靖安军全军来。 “靖安军”三字如同烧尽的残烛，滴滴泣血落到她的心头。霎时间的千头万绪，尽数化作一丝丝的柔软，涌起在心底最深处。 她分明听到了心中发出的一声叹气，悠悠转转，说出口是又成了冰冷的坚硬：“如此，到见了这两万人在你家主帅心中的分量呢。” 颜晞说着站起身，走到使者面前将他扶起，正色道：“回去禀知你家主帅，两国交战，对敌人的心软就是对本国苍生的狠心。新安坞也好c战马军资也好，本督都会亲手去取去拿，无须和你家主帅做这龌龊买卖，否则如何对得起抗击尔等南侵以来战死的同袍和无辜遭难的百姓？” 她说得心平气和，在使者耳中听来却不啻于利剑。使者心中也是叹了口气，也倒将百般思绪万千负担尽数卸了下来。收起先前的恭敬和猥琐，也拱手正色回道：“贵军都督之意，人已知晓了，自当回报我家主帅，战场上的事，还是在战阵上说话吧。” 颜晞也抱拳回礼道：“如此，贵我两军都省事了，回禀贵军主帅，贵军两万军士之命运，一刀一枪地去拼吧。送客！” 莫伊图收到使者回报，心中反倒没有了先前的沮丧与焦躁，只淡淡道了声辛苦，又思索起对策来。为今之计，只能再从新安坞守军中抽取军力前往救援，以期能和被围的两万人里应外合突围而出。 但如果被靖安军抓住机会反攻下新安坞，那自己这几万人，就恐怕没有机会能平安回到狄境了。 想到这里，莫伊图手指有些发抖，一时间也决断不下。犹豫间，却是向元锡报信的心腹归来，带来了元锡的信笺。 莫伊图急急展开信笺观瞧，看完信后，脸色不由变了几变，终又复归平静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元锡的反间计 元锡给莫伊图的信内容其实很简单，他建议莫伊图——以高莫伊图一个职级的北军镇守大将给出的建议只是一个委婉的说辞，确切来说，是要莫伊图毫无疑虑去执行的命令。 他命令莫伊图，将弄巧成拙抽调去侧翼的两万人马，彻底放弃。 元锡听了莫伊图心腹的报信，心中对于靖安军这两日间爆发出的超常战力也略有诧异。“想想也是，靖安军守土有责，被我们压制了这么久，总该也有倾力一击的这么一天。若是他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岂不是说百余年来毫无进取之心的我军也是草包么？” 转瞬之间他已想好了对策，让这两万人彻底成为诱饵，拱手送去添如饿狼窥伺的中卫军的胃口。这两万人一去，莫伊图的南军即便说不上是元气大伤，但士气低迷之下定也无法再扛住坤朝大军的乘胜反击了。 与其强撑，倒不如让南军顺势彻底败退回狄境，让莫伊图新败之后的南军全军成为诱饵，这么一块肥肉，不论靖安军还是玄策军，都没有不咬钩的道理。 打发走莫伊图心腹，元锡悄然进入了自己的全息系统。“阿若，推演一下以南军为诱饵伏击坤朝大军的成功率。”说着他点选了消耗一千点数的确认键。 “宿主稍等，系统正在运行推演过程。”一个温柔女声适时响起。 元锡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悠然自得地背转身随意看着坤狄二国北境形势图。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阿若的醉人声音又在他脑畔响起：“根据系统推演，以莫伊图全军为诱饵伏击坤朝大军，成功率在60—90之间。” 元锡不由得咦了一声：“存在什么变量，浮动竟然这么大？” “宿主说得没错，影响成功率的变量，就是对方阵营当中的低级系统。” 他闻言嗤笑道：“区区两个低级系统，能作出什么妖来？况且不是都已经你被压制——” 元锡猛然醒悟，犹疑道：“他们会脱离出战局，远离系统压制范围再想办法左右战局？” 阿若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这样一来，宿主的计划成功率只有60，风险较大，阿若不建议实施。” 元锡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顺着阿若的结论道：“所以说，要想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就要保证对面这两个系统继续在战局中遭受压制了。” 阿若俏皮地“嗯哼”了一声表示肯定。 元锡看着形势图喃喃自语：“所以还要想法子让这两个人，沈牧c萧子珏继续留在北境呢。”估计他们此时探查到了强力系统压制的存在，肯定在想办法远离战局好使自己的系统重新上线吧。 不仅不能让沈牧二人远走，还要让他两在战事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他们越闪光，坤朝军界就越要倚重二人来应对北境战局，这样就会继续处于系统压制下了。而至于顺势削弱莫伊图南军的势力，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理清了关节所在，元锡进入系统——他略带邪恶地想到，每次进入系统，都像是“进入”阿若这个妙龄少女的体内，心中顿时就欲火夹杂着雄心，充满了干劲。 在系统内他再次打开沈牧和萧子珏二人的个人界面，思索起应对之策来。 不得不说，在自己介入北境战事之前，也就是沈牧二人遭到系统压制之前，这一对搭档，是战端开启以来，靖安军乃至整个坤朝反击军中发挥最好的两人。 他们据守新安坞重创莫伊图一支万人队的战绩，不仅在坤朝境内传扬，战报传回到狼廷，也着实引起了不的震动——如果坤朝守军都是这般存在的话，那么自己辅佐可汗精心准备三年的计划就着实没有实施下去的必要了——北狄再经得起消耗，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好在屈利可汗一代雄主，力排众议，继续支持着莫伊图军团南下，并首肯了自己一早就定好的诱敌计划。 想到这里，元锡不由得也有些感激起沈牧二人的惊艳战绩了。既然你们自己争气，打下了良好开端，那么我要做的就很假单了。 反间计。 定下这个大的方针，剩下的就是具体实施了。 元锡唤来了张驰，这个屈利可汗也颇为看重的坤朝出身的谋士。元锡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自然不会对张驰的出身有什么成见，但换成这个仍有夷夏之防观念的时代，一个异族可汗能如此重用一个敌国出身的文士，这份气度和眼界就不由不让人高看了。 “驰见过北帅。”张驰入帐，向元锡拱手行礼。 元锡示意他就坐，随意问道：“坤朝持正司的暗子探查清楚了？” 张驰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帛书递给了元锡，回道：“坤朝持正司潜藏在北军中的十九个细作都已查明，潜伏在狼廷中的坤朝细作驰还未探查清楚。军中的这十几个驰都已调派了北帅账下精细亲兵暗中监视，只待北帅下令，便可将诸贼尽数拿下。” 元锡抬手笑了笑：“不急，这些人终归逃不出先生布下的天罗地，此时倒还有那么几分利用价值。” 张弛闻言哦了一声，不由将直挺挺的身板又挺直了些，眼中大是兴奋：“北帅的意思是，要利用这些细作散播假情报回去？” 元锡笑道：“和张先生说话就是轻松，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先生是也。” 张弛拱手拜谢，笑问道：“不知北帅计将安出？” 元锡收起笑容，仍是一份闲散气度看着张弛道：“将我军南北主帅对于靖安军蔺先楚c沈牧之流颇为忌惮的消息，通过这几个细作传回坤朝军界。” 张弛脸上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这倒是难住张某了，北帅所提到这二人，确实给我军南下造成了不的麻烦，北帅有何深意，尚请示下。” 元锡站起身，招手示意张弛来看地势图，说道：“元某的计划，不是传播假情报，而是要传播真消息。对于一个武人来说，最好的评价莫过于来自对手的重视，如果我军中盛传忌惮这二人，靖安军那里要如何应对？” 张弛想了想，心中疑虑未减：“若靖安军主帅以公心为念，收到此种传言，定会继续重用此二人，好给我军增添更大的麻烦。” 元锡拍手笑道：“先生说的不错”，他如何能说是系统要求沈牧必须在前线继续受压制？转念已想好了说辞，“靖安军连遭压制，此时得了反击的良机，元某确信，只有这二人领军，才能毫不犹疑追击南帅败军，进入我们张以待多时的包围圈。” 张弛不由嘶了一声，连呼妙计：“驰已知晓北帅的苦心了，此事张某这便去办。” 元锡点点头谢道：“先生智计，元某信得过，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就在元锡定下计策的当日，中卫军主帅颜晞也下达了全军围歼莫伊图两万侧翼的将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元锡的反间计 元锡给莫伊图的信内容其实很简单，他建议莫伊图——以高莫伊图一个职级的北军镇守大将给出的建议只是一个委婉的说辞，确切来说，是要莫伊图毫无疑虑去执行的命令。 他命令莫伊图，将弄巧成拙抽调去侧翼的两万人马，彻底放弃。 元锡听了莫伊图心腹的报信，心中对于靖安军这两日间爆发出的超常战力也略有诧异。“想想也是，靖安军守土有责，被我们压制了这么久，总该也有倾力一击的这么一天。若是他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岂不是说百余年来毫无进取之心的我军也是草包么？” 转瞬之间他已想好了对策，让这两万人彻底成为诱饵，拱手送去添如饿狼窥伺的中卫军的胃口。这两万人一去，莫伊图的南军即便说不上是元气大伤，但士气低迷之下定也无法再扛住坤朝大军的乘胜反击了。 与其强撑，倒不如让南军顺势彻底败退回狄境，让莫伊图新败之后的南军全军成为诱饵，这么一块肥肉，不论靖安军还是玄策军，都没有不咬钩的道理。 打发走莫伊图心腹，元锡悄然进入了自己的全息系统。“阿若，推演一下以南军为诱饵伏击坤朝大军的成功率。”说着他点选了消耗一千点数的确认键。 “宿主稍等，系统正在运行推演过程。”一个温柔女声适时响起。 元锡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悠然自得地背转身随意看着坤狄二国北境形势图。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阿若的醉人声音又在他脑畔响起：“根据系统推演，以莫伊图全军为诱饵伏击坤朝大军，成功率在60—90之间。” 元锡不由得咦了一声：“存在什么变量，浮动竟然这么大？” “宿主说得没错，影响成功率的变量，就是对方阵营当中的低级系统。” 他闻言嗤笑道：“区区两个低级系统，能作出什么妖来？况且不是都已经你被压制——” 元锡猛然醒悟，犹疑道：“他们会脱离出战局，远离系统压制范围再想办法左右战局？” 阿若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答：“这样一来，宿主的计划成功率只有60，风险较大，阿若不建议实施。” 元锡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顺着阿若的结论道：“所以说，要想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就要保证对面这两个系统继续在战局中遭受压制了。” 阿若俏皮地“嗯哼”了一声表示肯定。 元锡看着形势图喃喃自语：“所以还要想法子让这两个人，沈牧c萧子珏继续留在北境呢。”估计他们此时探查到了强力系统压制的存在，肯定在想办法远离战局好使自己的系统重新上线吧。 不仅不能让沈牧二人远走，还要让他两在战事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他们越闪光，坤朝军界就越要倚重二人来应对北境战局，这样就会继续处于系统压制下了。而至于顺势削弱莫伊图南军的势力，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理清了关节所在，元锡进入系统——他略带邪恶地想到，每次进入系统，都像是“进入”阿若这个妙龄少女的体内，心中顿时就欲火夹杂着雄心，充满了干劲。 在系统内他再次打开沈牧和萧子珏二人的个人界面，思索起应对之策来。 不得不说，在自己介入北境战事之前，也就是沈牧二人遭到系统压制之前，这一对搭档，是战端开启以来，靖安军乃至整个坤朝反击军中发挥最好的两人。 他们据守新安坞重创莫伊图一支万人队的战绩，不仅在坤朝境内传扬，战报传回到狼廷，也着实引起了不的震动——如果坤朝守军都是这般存在的话，那么自己辅佐可汗精心准备三年的计划就着实没有实施下去的必要了——北狄再经得起消耗，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好在屈利可汗一代雄主，力排众议，继续支持着莫伊图军团南下，并首肯了自己一早就定好的诱敌计划。 想到这里，元锡不由得也有些感激起沈牧二人的惊艳战绩了。既然你们自己争气，打下了良好开端，那么我要做的就很假单了。 反间计。 定下这个大的方针，剩下的就是具体实施了。 元锡唤来了张驰，这个屈利可汗也颇为看重的坤朝出身的谋士。元锡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自然不会对张驰的出身有什么成见，但换成这个仍有夷夏之防观念的时代，一个异族可汗能如此重用一个敌国出身的文士，这份气度和眼界就不由不让人高看了。 “驰见过北帅。”张驰入帐，向元锡拱手行礼。 元锡示意他就坐，随意问道：“坤朝持正司的暗子探查清楚了？” 张驰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帛书递给了元锡，回道：“坤朝持正司潜藏在北军中的十九个细作都已查明，潜伏在狼廷中的坤朝细作驰还未探查清楚。军中的这十几个驰都已调派了北帅账下精细亲兵暗中监视，只待北帅下令，便可将诸贼尽数拿下。” 元锡抬手笑了笑：“不急，这些人终归逃不出先生布下的天罗地，此时倒还有那么几分利用价值。” 张弛闻言哦了一声，不由将直挺挺的身板又挺直了些，眼中大是兴奋：“北帅的意思是，要利用这些细作散播假情报回去？” 元锡笑道：“和张先生说话就是轻松，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先生是也。” 张弛拱手拜谢，笑问道：“不知北帅计将安出？” 元锡收起笑容，仍是一份闲散气度看着张弛道：“将我军南北主帅对于靖安军蔺先楚c沈牧之流颇为忌惮的消息，通过这几个细作传回坤朝军界。” 张弛脸上也不由得严肃起来：“这倒是难住张某了，北帅所提到这二人，确实给我军南下造成了不的麻烦，北帅有何深意，尚请示下。” 元锡站起身，招手示意张弛来看地势图，说道：“元某的计划，不是传播假情报，而是要传播真消息。对于一个武人来说，最好的评价莫过于来自对手的重视，如果我军中盛传忌惮这二人，靖安军那里要如何应对？” 张弛想了想，心中疑虑未减：“若靖安军主帅以公心为念，收到此种传言，定会继续重用此二人，好给我军增添更大的麻烦。” 元锡拍手笑道：“先生说的不错”，他如何能说是系统要求沈牧必须在前线继续受压制？转念已想好了说辞，“靖安军连遭压制，此时得了反击的良机，元某确信，只有这二人领军，才能毫不犹疑追击南帅败军，进入我们张以待多时的包围圈。” 张弛不由嘶了一声，连呼妙计：“驰已知晓北帅的苦心了，此事张某这便去办。” 元锡点点头谢道：“先生智计，元某信得过，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就在元锡定下计策的当日，中卫军主帅颜晞也下达了全军围歼莫伊图两万侧翼的将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诱饵的代价 莫伊图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接受元锡的计划，将两万诱饵彻底放弃。 有那么一瞬间，莫伊图决断自己就像一个输得失去了理智不再顾忌一切的赌徒，输得多了以后心中就已经麻木了——就像现在，当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万人被吃掉之后，反倒轻松下来。 就好像连番大败亏输之后，能保存住新安坞附近这残存的四万余人马，便已经是如中了头彩般的万幸了。 倒是处于重重围困中的这两万人，在察觉到援军无望之后，反倒断了心中最后的幻想，猝然爆发出濒死前回光返照般的强大求生欲和战力来。这种好像被所有人抛弃和背叛的绝望感，成了重围中两万人唯一的精神支柱。 六月九日，北狄两万人在最后尝试突围未果c损失了三千余骑军之后，被激怒的颜晞命令中卫军全线压制，北狄余部只得在主将索南收束下陷入据守顽抗的苦战。 颜晞收紧包围圈之后，本欲不战而屈人之兵，待其围困日久之后粮尽自乱。但转念又想到大军北来，每日耗费甚巨，持久作战于己也甚为不利。十日时她又遣使前往劝降，被索南严词拒绝，这才狠下心来于六月十一日下令全线进攻。 士气正盛的中卫军进展神速，到得十一日夜里息兵休战时，已将索南外围营寨尽数拔除，剿灭敌军五千余人，不过两日，索南军团损失近半，余下的军士也早已洞悉了即将加诸于己的厄运。 狼狈的索南军团，早已没有余力去应对同在重围中的那支靖安军余部。 如打不死的强一般顽强和让人恶心的蔺先楚c沈牧残部。 当日思夜想的援军出现在云津寨附近时，看到威风凛凛的中卫军旗号，百战余生的靖安军军士们齐齐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可算见到亲人了。 白天是中卫军主力正面攻击，到了晚上，该是主场作战的靖安军熟门熟路地进行偷袭了。 相比起颜晞统兵的光明正大，蔺先楚和沈牧经过月余的苦战逃窜，在战法上就猥琐多了。 十三日凌晨，蔺先楚仅留少许军士留守云津寨，尽数点起本部和袁茂府兵下山汇合沈牧残部，合计虽不过两千余人，但经过连番恶战，此时剩下的都是经过锤炼的精兵。 蔺先楚将袁茂的四百府兵分做四十队，四散到索南营寨周围以作疑兵之用。他与沈牧各领八百人，分从南北方向准备向索南营寨发起进攻。 到得睡意最浓的深夜，先是袁茂的疑兵次第发出喧闹以惊扰守军，守军苦战一日，此时又遭骚扰，不由肝胆欲裂，虽耳听得喊杀声凌乱，却只恐有中卫大军在后待伏，如何也不敢在夜间出营反击，原本由于惊怒和绝望带来的强劲战力，经过白天的惨重损失，此时也变成了垂死挣扎。 疑兵造势了约一个时辰，早有附近的中卫军将佐同蔺先楚沈牧各部取得了联系。当得知他们是自开战以来便活跃在敌后的靖安军残部，中卫军人马也颇受鼓舞，欣然加入南北攻击阵列，在蔺先楚和沈牧军士的导引下，点起引火之物，向索南营寨发起了冲击。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大势已去再无战意的索南残部，如同先前羽则的万人队一样，再次尝到了靖安军火攻的厉害。 在蔺先楚和沈牧攻势的带动下，反过来指挥了颜晞中卫军主力的攻击。当看到索南营寨被南北两团火龙吞噬，颜晞知道多半是云津寨人马的杰作，当即火上浇油以为呼应，派出白天并未参战的一万中军增援蔺沈。 当六月十三日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北境时，道道将息未息的浓烟，轻飘飘接连天际。 这一战，中卫军和蔺先楚残部合力，歼灭索南残军大部，俘敌三千余，虏获战马五千余匹，其余军械箭枝无算。 回天无力的索南，身披数创，依靠着大火烧过的营门残骸，面对沈牧账下罗毅等十几人刀锋，不见惧色，亦不见喜怒。他艰难移动身躯，转向北面，强自抬起左手弯于胸前，躬下身拜了一拜，自刎而死。 消息报到沈牧，他心中唏嘘，浑没有大胜之后的喜悦。他朝罗毅道：“将他尸身收敛了，交给中卫军处置吧。” 等到吴骁领了亲兵将索南尸身运走，沈牧方才知道，统兵来此的前军都督正是颜晞。想起当日分别情景，方才觉得一颗心跳动也有力起来。 他急忙掸掸衣甲上的血污，急走几步向吴骁见礼：“末将沈牧，见过吴统领。” 吴骁知他战迹早已于各军中传扬，面色中也多了几分敬意：“沈校尉辛苦。” 沈牧谦虚了几句，吞吞吐吐，才问道：“未知颜将军可安好？”吴骁不疑有他，回道：“都督挂念靖安军勇士，正要请沈校尉和蔺将军往大帐一叙。” 当看到主账内安坐的颜晞时，沈牧只觉气血翻涌，脑中嗡地一声响，不由想起上次拜见她时，身旁还有范宁提点引导。到得今日却早已天人永隔，只觉一阵虚无传过四肢百骸，几乎软倒下去。 颜晞见他略显疲态，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打量。经过月余苦战，沈牧气质与先前大为迥异，散不开的杀气和坚韧，直刺的颜晞眉间微痛，她下意识向后稍退几步，笑道：“沈牧，果然没让本督没让赵王殿下失望，北境战事，你辛苦了。” 沈牧回过神来，听到她口中说出“赵王”时，心中瞬间冷了下来。当即躬身回道：“靖平北境，靖安军责无旁贷。” 颜晞看着他恭敬回礼，不似初次见面时的轻佻和活跃，心中反涌起淡淡的失望来——这恭敬的礼节中，透出了一种明显的隔阂。一时无言，只等到蔺先楚入帐见礼。 “蔺将军c沈校尉等坚守北境，力战效死，堪为诸军楷模，本督会禀明圣上，为你等有功之臣请赏。”颜晞不再思虑其他，收拾起心情，重新聚焦到北境战事上来。 “吃下莫伊图这两万人，我军休整几日，便可计议克复新安坞了。沈校尉，你作为新安坞主将，可有良策？”颜晞将话题转到新安坞。 沈牧想了想，心中兴味索然，一个和萧子珏议定的想法脱口而出：“都督大军既来，新安坞可旋踵而下。沈牧经日苦战，部下早已疲敝，牧正要厚颜恳请都督，准许我部往后方休整，暂离北境战局。” 营中气氛霎时一冷，颜晞美目中升腾起一股怒意，再次直视向沈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诱饵的代价 莫伊图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接受元锡的计划，将两万诱饵彻底放弃。 有那么一瞬间，莫伊图决断自己就像一个输得失去了理智不再顾忌一切的赌徒，输得多了以后心中就已经麻木了——就像现在，当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万人被吃掉之后，反倒轻松下来。 就好像连番大败亏输之后，能保存住新安坞附近这残存的四万余人马，便已经是如中了头彩般的万幸了。 倒是处于重重围困中的这两万人，在察觉到援军无望之后，反倒断了心中最后的幻想，猝然爆发出濒死前回光返照般的强大求生欲和战力来。这种好像被所有人抛弃和背叛的绝望感，成了重围中两万人唯一的精神支柱。 六月九日，北狄两万人在最后尝试突围未果c损失了三千余骑军之后，被激怒的颜晞命令中卫军全线压制，北狄余部只得在主将索南收束下陷入据守顽抗的苦战。 颜晞收紧包围圈之后，本欲不战而屈人之兵，待其围困日久之后粮尽自乱。但转念又想到大军北来，每日耗费甚巨，持久作战于己也甚为不利。十日时她又遣使前往劝降，被索南严词拒绝，这才狠下心来于六月十一日下令全线进攻。 士气正盛的中卫军进展神速，到得十一日夜里息兵休战时，已将索南外围营寨尽数拔除，剿灭敌军五千余人，不过两日，索南军团损失近半，余下的军士也早已洞悉了即将加诸于己的厄运。 狼狈的索南军团，早已没有余力去应对同在重围中的那支靖安军余部。 如打不死的强一般顽强和让人恶心的蔺先楚c沈牧残部。 当日思夜想的援军出现在云津寨附近时，看到威风凛凛的中卫军旗号，百战余生的靖安军军士们齐齐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可算见到亲人了。 白天是中卫军主力正面攻击，到了晚上，该是主场作战的靖安军熟门熟路地进行偷袭了。 相比起颜晞统兵的光明正大，蔺先楚和沈牧经过月余的苦战逃窜，在战法上就猥琐多了。 十三日凌晨，蔺先楚仅留少许军士留守云津寨，尽数点起本部和袁茂府兵下山汇合沈牧残部，合计虽不过两千余人，但经过连番恶战，此时剩下的都是经过锤炼的精兵。 蔺先楚将袁茂的四百府兵分做四十队，四散到索南营寨周围以作疑兵之用。他与沈牧各领八百人，分从南北方向准备向索南营寨发起进攻。 到得睡意最浓的深夜，先是袁茂的疑兵次第发出喧闹以惊扰守军，守军苦战一日，此时又遭骚扰，不由肝胆欲裂，虽耳听得喊杀声凌乱，却只恐有中卫大军在后待伏，如何也不敢在夜间出营反击，原本由于惊怒和绝望带来的强劲战力，经过白天的惨重损失，此时也变成了垂死挣扎。 疑兵造势了约一个时辰，早有附近的中卫军将佐同蔺先楚沈牧各部取得了联系。当得知他们是自开战以来便活跃在敌后的靖安军残部，中卫军人马也颇受鼓舞，欣然加入南北攻击阵列，在蔺先楚和沈牧军士的导引下，点起引火之物，向索南营寨发起了冲击。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大势已去再无战意的索南残部，如同先前羽则的万人队一样，再次尝到了靖安军火攻的厉害。 在蔺先楚和沈牧攻势的带动下，反过来指挥了颜晞中卫军主力的攻击。当看到索南营寨被南北两团火龙吞噬，颜晞知道多半是云津寨人马的杰作，当即火上浇油以为呼应，派出白天并未参战的一万中军增援蔺沈。 当六月十三日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北境时，道道将息未息的浓烟，轻飘飘接连天际。 这一战，中卫军和蔺先楚残部合力，歼灭索南残军大部，俘敌三千余，虏获战马五千余匹，其余军械箭枝无算。 回天无力的索南，身披数创，依靠着大火烧过的营门残骸，面对沈牧账下罗毅等十几人刀锋，不见惧色，亦不见喜怒。他艰难移动身躯，转向北面，强自抬起左手弯于胸前，躬下身拜了一拜，自刎而死。 消息报到沈牧，他心中唏嘘，浑没有大胜之后的喜悦。他朝罗毅道：“将他尸身收敛了，交给中卫军处置吧。” 等到吴骁领了亲兵将索南尸身运走，沈牧方才知道，统兵来此的前军都督正是颜晞。想起当日分别情景，方才觉得一颗心跳动也有力起来。 他急忙掸掸衣甲上的血污，急走几步向吴骁见礼：“末将沈牧，见过吴统领。” 吴骁知他战迹早已于各军中传扬，面色中也多了几分敬意：“沈校尉辛苦。” 沈牧谦虚了几句，吞吞吐吐，才问道：“未知颜将军可安好？”吴骁不疑有他，回道：“都督挂念靖安军勇士，正要请沈校尉和蔺将军往大帐一叙。” 当看到主账内安坐的颜晞时，沈牧只觉气血翻涌，脑中嗡地一声响，不由想起上次拜见她时，身旁还有范宁提点引导。到得今日却早已天人永隔，只觉一阵虚无传过四肢百骸，几乎软倒下去。 颜晞见他略显疲态，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打量。经过月余苦战，沈牧气质与先前大为迥异，散不开的杀气和坚韧，直刺的颜晞眉间微痛，她下意识向后稍退几步，笑道：“沈牧，果然没让本督没让赵王殿下失望，北境战事，你辛苦了。” 沈牧回过神来，听到她口中说出“赵王”时，心中瞬间冷了下来。当即躬身回道：“靖平北境，靖安军责无旁贷。” 颜晞看着他恭敬回礼，不似初次见面时的轻佻和活跃，心中反涌起淡淡的失望来——这恭敬的礼节中，透出了一种明显的隔阂。一时无言，只等到蔺先楚入帐见礼。 “蔺将军c沈校尉等坚守北境，力战效死，堪为诸军楷模，本督会禀明圣上，为你等有功之臣请赏。”颜晞不再思虑其他，收拾起心情，重新聚焦到北境战事上来。 “吃下莫伊图这两万人，我军休整几日，便可计议克复新安坞了。沈校尉，你作为新安坞主将，可有良策？”颜晞将话题转到新安坞。 沈牧想了想，心中兴味索然，一个和萧子珏议定的想法脱口而出：“都督大军既来，新安坞可旋踵而下。沈牧经日苦战，部下早已疲敝，牧正要厚颜恳请都督，准许我部往后方休整，暂离北境战局。” 营中气氛霎时一冷，颜晞美目中升腾起一股怒意，再次直视向沈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沈牧的心思 颜晞的怒意转瞬间消散，重又换回冷艳高傲的神色，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听到沈牧这样的请求为何会微微失态。 她看了看沈牧，强压住心中怒气，轻笑了一声：“沈校尉乃是靖安军将官，受靖安军大帅王坚将军辖制，靖安军一应军事调动，自有彼军有司号令，沈校尉直陈于本督，怕是越级了吧？”说完她有看向蔺先楚，脸上笑意仍是冷冷的。 经过这段时日的搭档，蔺先楚已对沈牧治军和萧子珏智计颇为倚重；又兼其帐下接连涌现罗毅c舒剑南等一批有用之才，苏迷c袁茂客军也为其所用；各部残兵虽不算多，此时幸存下来的却俱是参加过新安坞保卫战及之后历场战事的老兵，其战力算得上北境翘楚。 无论是于公乘胜反击北狄败军，还是于私壮大靖安军威势增加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紧紧抓住沈牧这一支人马总归是不会错的。更何况——蔺先楚作为军人世家，他清楚地知道，经过大战斗历练出来的老兵，对于坤朝这个久不经战事的帝国意味着什么，那会是各军都必争抢的香饽饽。 蔺先楚躬身向颜晞回了一礼，又扫视沈牧一眼，略带责备道：“沈牧，休要胡言，还不快向颜都督赔罪？” 沈牧讪讪一笑，神色间大为萧索：“是沈牧草率，劳都督费心。” 颜晞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们靖安军的家事，本都督无心插手。本督上受皇恩，下领将命，呕心只挂念一事，那便是如何击退北狄贼子收复失地，以慰北境军民之心，也望二位将军以此为念，为圣上分忧。” 沈牧见她说的郑重，心中虽有百般不愿，也只得同蔺先楚同声回礼：“吾皇万岁。” 颜晞神色稍霁，手指轻点着桌案：“如今莫伊图军团侧翼尽失，残余四万人马，猬集于新安坞沿线。本督意图以靖安军主力向西，堵截莫伊图北撤之路；河州玄策军主力北出填补靖安军让出的中央阵线；我中卫军则兵分两路，主力由东向西挺近新安坞，另派轻骑抢先绕到新安坞北，堵截莫伊图归路，如此四面夹攻，将莫伊图彻底葬送在新安坞地域，以绝后患。” 蔺先楚眼力何等毒辣，听完颜晞的部署，立时明白了关键所在：“都督此计紧要之所在，乃是轻骑堵住莫伊图北面归路。” 颜晞将全部注意力转回到北境战局，神色振奋：“不错，莫伊图白白失掉着两万人马，固守新安坞已没有任何价值，北狄此次南侵，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她顿了顿，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沈牧，续道：“一旦莫伊图觉察到危险，意图仓皇北撤，想要堵住他北撤归路，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起来，却也要冒莫大风险。” 沈牧看了她一眼，一双美目中透出的期许只撞入自己心底，他心中不由轻叹一声，忍不住出言相询：“不知都督能分派出多少军力北去？” 蔺先楚听他此言，已知道沈牧暂收起撤出北境的心思，心中也是大喜：“我等久在北境，说起骑军战力来，沈牧麾下罗毅c袁茂等骑将，本领不俗，或许能为都督助力一二。” 颜晞点了点头：“我欲尽数抽调中卫军骑军一万人北去堵截莫伊图归路，由吴骁领军，不知二位将军可愿襄助？” 沈牧和蔺先楚闻言对视，心中俱是嘶了一声，本来如今坤朝战局已全面占优，不曾想还要去趟这以寡敌众的险境。 “一万骑军堵截莫伊图四万人马，风险着实不。”蔺先楚砸了咂嘴，也觉为难。 颜晞也叹了口气：“河州反击之局，由王坚靖安大军起手，本督也欲以靖安军人马收尾，有始有终，如此才显靖安军在北境存在之必要。” 蔺先楚立时领会了其中深意，这个关键战局，靖安军必须介入。他急忙拜谢道：“多谢都督秉公持重，为靖安军争取机会。北去堵截，蔺某愿勉力一试。” 沈牧闻言，心中叫苦连天。此间蔺先楚作为靖安军的最高长官，沈牧只有乖乖听令的份儿。 吴骁朝蔺先楚行过一礼：“多谢蔺将军助力。” 颜晞计议已定，当下分派人手：“吴骁听令，领骑军一万，以蔺先楚c沈牧为副将，即刻整军奔袭新安坞北，以堵截莫伊图归路。若其大军北撤，尽力与之周旋，等待其他三面友军来援，务求将其尽歼于境内。” 吴骁和蔺先楚齐齐道一声“诺”，吴骁接过将令，与蔺先楚领命而去。沈牧落在后面，屡屡回头瞥视颜晞。 吴骁二人已走出帐外，沈牧慢吞吞掀着营帘，仍不甘心地回首看向颜晞。颜晞早看在眼里，出言道：“沈牧留步。” 沈牧心中一松，急转回身看向颜晞。她看着沈牧，正色道：“沈校尉，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沈牧看着她不在躲闪，想起初见时的情景，脸上不由浮现笑意：“都督此计，只怕还是晚了。” 颜晞心中不悦，轻哼一声道：“何以见得？” “经此一战，都督神威，尽歼索南部两万人，想来也已确知，这两万人已被莫伊图彻底抛弃，他既然能舍得下如此代价，又岂会坐等都督调军合围？”沈牧分析道，此时吴骁和蔺先楚不在，他才将心中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颜晞点头道：“不错，故此我才令吴骁领军堵其归路。” 沈牧摇摇头道：“依沈牧愚见，都督整军堪称雷霆手段，只怕也追不上莫伊图这丧家之犬了。” 颜晞“哦”了一声：“你是说，吴骁要白跑一趟了？” 沈牧抱拳：“沈某愿与都督打赌，新安坞此际，早已是一座空城。都督精心计划，到头来不过白费心思。” 颜晞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戟指沈牧：“沈牧，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屡屡调笑本督？” 沈牧急躬身道：“沈牧不敢，愿领本部人马径入新安坞为都督探查，若莫伊图守军尚在，沈牧死不足惜，那就说明吴将军北截归路还来得及，不正如都督所愿？” 颜晞听他转了一大圈，却是将本部人马从吴骁的追截骑军中摘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此等惫赖作法倒是初识他的模样。她心思转了一转，冷笑一声：“也罢，本督与你赌这一次，若是你输了，本督自当殓葬尔等，用围歼莫伊图的全胜战果来祭奠尔等英灵。” 沈牧炽热目光透出无比的执着与庄重，竟让颜晞微觉得有些炫目，一股燥热好像从心底升腾，神思正胡乱游走时，却听沈牧语气中充满了希冀：“若是末将打赌赢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沈牧的心思 颜晞的怒意转瞬间消散，重又换回冷艳高傲的神色，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听到沈牧这样的请求为何会微微失态。 她看了看沈牧，强压住心中怒气，轻笑了一声：“沈校尉乃是靖安军将官，受靖安军大帅王坚将军辖制，靖安军一应军事调动，自有彼军有司号令，沈校尉直陈于本督，怕是越级了吧？”说完她有看向蔺先楚，脸上笑意仍是冷冷的。 经过这段时日的搭档，蔺先楚已对沈牧治军和萧子珏智计颇为倚重；又兼其帐下接连涌现罗毅c舒剑南等一批有用之才，苏迷c袁茂客军也为其所用；各部残兵虽不算多，此时幸存下来的却俱是参加过新安坞保卫战及之后历场战事的老兵，其战力算得上北境翘楚。 无论是于公乘胜反击北狄败军，还是于私壮大靖安军威势增加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紧紧抓住沈牧这一支人马总归是不会错的。更何况——蔺先楚作为军人世家，他清楚地知道，经过大战斗历练出来的老兵，对于坤朝这个久不经战事的帝国意味着什么，那会是各军都必争抢的香饽饽。 蔺先楚躬身向颜晞回了一礼，又扫视沈牧一眼，略带责备道：“沈牧，休要胡言，还不快向颜都督赔罪？” 沈牧讪讪一笑，神色间大为萧索：“是沈牧草率，劳都督费心。” 颜晞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们靖安军的家事，本都督无心插手。本督上受皇恩，下领将命，呕心只挂念一事，那便是如何击退北狄贼子收复失地，以慰北境军民之心，也望二位将军以此为念，为圣上分忧。” 沈牧见她说的郑重，心中虽有百般不愿，也只得同蔺先楚同声回礼：“吾皇万岁。” 颜晞神色稍霁，手指轻点着桌案：“如今莫伊图军团侧翼尽失，残余四万人马，猬集于新安坞沿线。本督意图以靖安军主力向西，堵截莫伊图北撤之路；河州玄策军主力北出填补靖安军让出的中央阵线；我中卫军则兵分两路，主力由东向西挺近新安坞，另派轻骑抢先绕到新安坞北，堵截莫伊图归路，如此四面夹攻，将莫伊图彻底葬送在新安坞地域，以绝后患。” 蔺先楚眼力何等毒辣，听完颜晞的部署，立时明白了关键所在：“都督此计紧要之所在，乃是轻骑堵住莫伊图北面归路。” 颜晞将全部注意力转回到北境战局，神色振奋：“不错，莫伊图白白失掉着两万人马，固守新安坞已没有任何价值，北狄此次南侵，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她顿了顿，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沈牧，续道：“一旦莫伊图觉察到危险，意图仓皇北撤，想要堵住他北撤归路，说起来容易，真要实施起来，却也要冒莫大风险。” 沈牧看了她一眼，一双美目中透出的期许只撞入自己心底，他心中不由轻叹一声，忍不住出言相询：“不知都督能分派出多少军力北去？” 蔺先楚听他此言，已知道沈牧暂收起撤出北境的心思，心中也是大喜：“我等久在北境，说起骑军战力来，沈牧麾下罗毅c袁茂等骑将，本领不俗，或许能为都督助力一二。” 颜晞点了点头：“我欲尽数抽调中卫军骑军一万人北去堵截莫伊图归路，由吴骁领军，不知二位将军可愿襄助？” 沈牧和蔺先楚闻言对视，心中俱是嘶了一声，本来如今坤朝战局已全面占优，不曾想还要去趟这以寡敌众的险境。 “一万骑军堵截莫伊图四万人马，风险着实不。”蔺先楚砸了咂嘴，也觉为难。 颜晞也叹了口气：“河州反击之局，由王坚靖安大军起手，本督也欲以靖安军人马收尾，有始有终，如此才显靖安军在北境存在之必要。” 蔺先楚立时领会了其中深意，这个关键战局，靖安军必须介入。他急忙拜谢道：“多谢都督秉公持重，为靖安军争取机会。北去堵截，蔺某愿勉力一试。” 沈牧闻言，心中叫苦连天。此间蔺先楚作为靖安军的最高长官，沈牧只有乖乖听令的份儿。 吴骁朝蔺先楚行过一礼：“多谢蔺将军助力。” 颜晞计议已定，当下分派人手：“吴骁听令，领骑军一万，以蔺先楚c沈牧为副将，即刻整军奔袭新安坞北，以堵截莫伊图归路。若其大军北撤，尽力与之周旋，等待其他三面友军来援，务求将其尽歼于境内。” 吴骁和蔺先楚齐齐道一声“诺”，吴骁接过将令，与蔺先楚领命而去。沈牧落在后面，屡屡回头瞥视颜晞。 吴骁二人已走出帐外，沈牧慢吞吞掀着营帘，仍不甘心地回首看向颜晞。颜晞早看在眼里，出言道：“沈牧留步。” 沈牧心中一松，急转回身看向颜晞。她看着沈牧，正色道：“沈校尉，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沈牧看着她不在躲闪，想起初见时的情景，脸上不由浮现笑意：“都督此计，只怕还是晚了。” 颜晞心中不悦，轻哼一声道：“何以见得？” “经此一战，都督神威，尽歼索南部两万人，想来也已确知，这两万人已被莫伊图彻底抛弃，他既然能舍得下如此代价，又岂会坐等都督调军合围？”沈牧分析道，此时吴骁和蔺先楚不在，他才将心中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颜晞点头道：“不错，故此我才令吴骁领军堵其归路。” 沈牧摇摇头道：“依沈牧愚见，都督整军堪称雷霆手段，只怕也追不上莫伊图这丧家之犬了。” 颜晞“哦”了一声：“你是说，吴骁要白跑一趟了？” 沈牧抱拳：“沈某愿与都督打赌，新安坞此际，早已是一座空城。都督精心计划，到头来不过白费心思。” 颜晞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戟指沈牧：“沈牧，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屡屡调笑本督？” 沈牧急躬身道：“沈牧不敢，愿领本部人马径入新安坞为都督探查，若莫伊图守军尚在，沈牧死不足惜，那就说明吴将军北截归路还来得及，不正如都督所愿？” 颜晞听他转了一大圈，却是将本部人马从吴骁的追截骑军中摘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此等惫赖作法倒是初识他的模样。她心思转了一转，冷笑一声：“也罢，本督与你赌这一次，若是你输了，本督自当殓葬尔等，用围歼莫伊图的全胜战果来祭奠尔等英灵。” 沈牧炽热目光透出无比的执着与庄重，竟让颜晞微觉得有些炫目，一股燥热好像从心底升腾，神思正胡乱游走时，却听沈牧语气中充满了希冀：“若是末将打赌赢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克复新安坞 听沈牧如此说，颜晞反倒平静下来，她久历军阵，何等气场，岂会被沈牧一个赌约就唬住。 她微微一笑：“若是你赢了，你待如何？” 沈牧略一思索，也笑着回道：“沈牧厚颜，若是侥幸赢下赌约，恳请都督颁下将令收束各军，由末将领本部当先进入新安坞，如此，也算是以靖安军收尾。” 颜晞闻言，略带讶异地看着沈牧，心中思量他的打算。若真如沈牧所说，莫伊图舍弃没有守御价值的新安坞全线撤退，那让沈牧顺势拿下一座空城，于靖安军而言，也是象征意义多过实利，不过是得些嘴头上的赞许罢了；反过来沈牧和靖安军倒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连王坚也要感谢她体恤将士。 于靖安军这里得了好名声，在玄策军那边自然就要落下埋怨了。沈牧这个赌约，倒是把自己算计得明明白白。 不过自己有言在先，本也属意由靖安军参与截断莫伊图归路，沈牧不过是将自己“靖安军起手，靖安军收尾”加以利用，颜晞心中虽觉吃了一个暗亏，但顾及主帅威严，亦不能轻易反悔。 此时吴骁已整军完毕，见沈牧尚未到列，怕是颜晞又有嘱托，不敢怠慢，忙反身入大帐来寻。他入得帐来，看着颜晞与沈牧隔桌案对峙，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来。 他不由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禀都督，一万骑军已整备完毕，即刻便可出发，属下来唤沈校尉同去。” 颜晞嘴角收起笑意，冲吴骁摆了摆手：“沈牧所部，本督另有任用，不必随尔骑军北去，你与蔺将军点军自去便是。” 吴骁心中纳罕，以为是沈牧拖延在此畏敌不前，心中顿时升起轻视之心，他斜眼冷冷瞥了沈牧一眼，轻哼一声领命而去。 颜晞堪堪还在呆立的沈牧，从桌案上抽出一枚将令，递向他问道：“还不接下将令？” 沈牧急急接下将令，朝颜晞正色道：“末将领命，此去定为前驱，首入新安坞。” 他出得帐来，瞧见吴骁一万骑军烟尘滚滚，出营直奔西北方向。等候多时的萧子珏等人心中焦急，见他出帐，俱都围上前来。云珪耐不住性子，急忙抢上前询问：“沈大人，蔺将军本部都随那吴骁大军出发了，我等为何还枯等在此地啊？” 沈牧看着众将求战心切，笑道：“吴骁此去，不过喝汤。咱们自领本部直杀向新安坞吃肉，不知诸位敢也不敢？” “有何不敢？”众将齐齐一声喊，腾起高昂战意来。 沈牧点了点头，扬声道：“靖安军新安坞人马听令。” “在！”列队等候的靖安军本部四百余人声彻九霄。 “新安坞从我等手上失陷，到今日已经整整四十日，该是由我们亲手夺回的时候了——”沈牧抽出佩剑，见指新安坞方向，“克复新安坞！” “克复新安坞！”众军士爆喝一声，士气高昂到顶点。 沈牧领军一路奔驰，几十里路程转瞬即至。原本该是北狄防御阵线，此时放眼望去，俱是散落着未来得及拆卸的营寨残迹c以及明显是大军仓皇北撤是于沿途丢弃的辎重器械，有些受了伤的战马也被抛弃在道边，发出阵阵哀鸣。一道道烟尘，夹杂着血污气味，充斥在新安坞附近。 萧子珏已看清新安坞城头上飘扬的北狄狼旗，此时旌旗四立，却不见城头有守军现身，更是显得欲盖弥彰。 “看来新安坞已是空城无疑，可派军士先入城查探。”萧子珏将城头情势瞧得分明，向沈牧建议道。 沈牧轻摇头示意：“不急，等三面大军汇集到此再说。” 萧子珏咦了一声，凑近沈牧马前悄然讶道：“你瞎琢磨什么呢？等各方大军到了，抢先入城的荣誉还能落在我们这几个残兵头上？” 沈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笑：“不等观众到场，这出好戏唱给谁看？萧兄稍安勿躁。” 当下命令各将收束人马，抖擞精神，沈牧萧子珏领两百人列队于南门，其他三门由舒剑南c罗毅c苏迷三将领军把守。 过不得多时，沈牧听见南面有大队人马奔驰而来，待来军旗号接近，沈牧看清是一个“闻”的旗号，知是玄策军闻仲所部。闻仲一马当先，千余中军簇拥着，直向沈牧奔来。 闻仲年过四旬，渊渟岳峙，自有一股威严气度。但见对面靖安军旗号扬起一个“沈”字，心中略有不快，催马到沈牧面前问道：“阁下乃靖安军何人？依前军颜都督将令，本将领玄策军人马攻取新安坞南门，阁下怕是来错地方了吧？”说着众亲兵扬起一阵哄笑。 沈牧眯缝着眼，略带夸张地手搭起凉棚遮挡并不刺眼的阳光，也朝闻仲笑道：“某乃靖安军校尉，新安坞主将，沈牧。” 对于军中日夜传扬的新安坞之战，玄策军军士也早有耳闻，听的是沈牧的名字，周遭军士下意识地噤住了声，尊敬杀敌有功之将的朴素情感，是不以军种立场为转移的。 闻仲听得是沈牧，也不由正眼多瞧了瞧他，收起先前的轻视，抱拳道：“原来是新安坞大破北狄万人的沈将军，不知将军为何领军在此？依照都督将令，贵军人马不是俱往攻取新安坞西门么？” 沈牧也回了一礼，不疾不徐道：“将军莫急，沈某到此，正是奉都督将令，闻将军不如与我一同等候？” 与此同时，领军冲到新安坞西门的靖安军先锋雷怒，也被舒剑南挡住，要求等候颜晞将令。雷怒心中不忿，朝舒剑南喝道：“我乃靖安军先锋，亦是新安坞后备将，汝安敢阻我入城？” 舒剑南轻笑一声道：“后备将？阁下既是后备将，那还在此聒噪什么，将士们，告诉雷大人，新安坞的主将是谁？” 他身后持旗手将“沈”字旗迎风一样，一百军士齐齐答道：“沈牧！” 雷怒哼了一声，挺枪道：“靖安军奉将令攻城，擅挡我者，死！” 舒剑南沉声拔剑：“雷怒尔敢？” 正要掀起靖安军内部的哗变时，几十骑中卫军快马斥候马踏流星，连珠箭般绕新安坞奔走传令：“传前军颜都督将令，各部军马不得擅入新安坞，速往北去追剿莫伊图残敌，违令者军法严惩！” 雷怒听得真切，轻哼了一声，枪指舒剑南：“尔等既为靖安军人马，速速随我北去追击。” 舒剑南却不答言，转身又问附近的中卫军斥候：“劳驾，都督可传下令来，由何人攻入新安坞？” 斥候拱手回道：“都督有令，准许攻入新安坞者，靖安军沈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克复新安坞 听沈牧如此说，颜晞反倒平静下来，她久历军阵，何等气场，岂会被沈牧一个赌约就唬住。 她微微一笑：“若是你赢了，你待如何？” 沈牧略一思索，也笑着回道：“沈牧厚颜，若是侥幸赢下赌约，恳请都督颁下将令收束各军，由末将领本部当先进入新安坞，如此，也算是以靖安军收尾。” 颜晞闻言，略带讶异地看着沈牧，心中思量他的打算。若真如沈牧所说，莫伊图舍弃没有守御价值的新安坞全线撤退，那让沈牧顺势拿下一座空城，于靖安军而言，也是象征意义多过实利，不过是得些嘴头上的赞许罢了；反过来沈牧和靖安军倒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连王坚也要感谢她体恤将士。 于靖安军这里得了好名声，在玄策军那边自然就要落下埋怨了。沈牧这个赌约，倒是把自己算计得明明白白。 不过自己有言在先，本也属意由靖安军参与截断莫伊图归路，沈牧不过是将自己“靖安军起手，靖安军收尾”加以利用，颜晞心中虽觉吃了一个暗亏，但顾及主帅威严，亦不能轻易反悔。 此时吴骁已整军完毕，见沈牧尚未到列，怕是颜晞又有嘱托，不敢怠慢，忙反身入大帐来寻。他入得帐来，看着颜晞与沈牧隔桌案对峙，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来。 他不由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禀都督，一万骑军已整备完毕，即刻便可出发，属下来唤沈校尉同去。” 颜晞嘴角收起笑意，冲吴骁摆了摆手：“沈牧所部，本督另有任用，不必随尔骑军北去，你与蔺将军点军自去便是。” 吴骁心中纳罕，以为是沈牧拖延在此畏敌不前，心中顿时升起轻视之心，他斜眼冷冷瞥了沈牧一眼，轻哼一声领命而去。 颜晞堪堪还在呆立的沈牧，从桌案上抽出一枚将令，递向他问道：“还不接下将令？” 沈牧急急接下将令，朝颜晞正色道：“末将领命，此去定为前驱，首入新安坞。” 他出得帐来，瞧见吴骁一万骑军烟尘滚滚，出营直奔西北方向。等候多时的萧子珏等人心中焦急，见他出帐，俱都围上前来。云珪耐不住性子，急忙抢上前询问：“沈大人，蔺将军本部都随那吴骁大军出发了，我等为何还枯等在此地啊？” 沈牧看着众将求战心切，笑道：“吴骁此去，不过喝汤。咱们自领本部直杀向新安坞吃肉，不知诸位敢也不敢？” “有何不敢？”众将齐齐一声喊，腾起高昂战意来。 沈牧点了点头，扬声道：“靖安军新安坞人马听令。” “在！”列队等候的靖安军本部四百余人声彻九霄。 “新安坞从我等手上失陷，到今日已经整整四十日，该是由我们亲手夺回的时候了——”沈牧抽出佩剑，见指新安坞方向，“克复新安坞！” “克复新安坞！”众军士爆喝一声，士气高昂到顶点。 沈牧领军一路奔驰，几十里路程转瞬即至。原本该是北狄防御阵线，此时放眼望去，俱是散落着未来得及拆卸的营寨残迹c以及明显是大军仓皇北撤是于沿途丢弃的辎重器械，有些受了伤的战马也被抛弃在道边，发出阵阵哀鸣。一道道烟尘，夹杂着血污气味，充斥在新安坞附近。 萧子珏已看清新安坞城头上飘扬的北狄狼旗，此时旌旗四立，却不见城头有守军现身，更是显得欲盖弥彰。 “看来新安坞已是空城无疑，可派军士先入城查探。”萧子珏将城头情势瞧得分明，向沈牧建议道。 沈牧轻摇头示意：“不急，等三面大军汇集到此再说。” 萧子珏咦了一声，凑近沈牧马前悄然讶道：“你瞎琢磨什么呢？等各方大军到了，抢先入城的荣誉还能落在我们这几个残兵头上？” 沈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笑：“不等观众到场，这出好戏唱给谁看？萧兄稍安勿躁。” 当下命令各将收束人马，抖擞精神，沈牧萧子珏领两百人列队于南门，其他三门由舒剑南c罗毅c苏迷三将领军把守。 过不得多时，沈牧听见南面有大队人马奔驰而来，待来军旗号接近，沈牧看清是一个“闻”的旗号，知是玄策军闻仲所部。闻仲一马当先，千余中军簇拥着，直向沈牧奔来。 闻仲年过四旬，渊渟岳峙，自有一股威严气度。但见对面靖安军旗号扬起一个“沈”字，心中略有不快，催马到沈牧面前问道：“阁下乃靖安军何人？依前军颜都督将令，本将领玄策军人马攻取新安坞南门，阁下怕是来错地方了吧？”说着众亲兵扬起一阵哄笑。 沈牧眯缝着眼，略带夸张地手搭起凉棚遮挡并不刺眼的阳光，也朝闻仲笑道：“某乃靖安军校尉，新安坞主将，沈牧。” 对于军中日夜传扬的新安坞之战，玄策军军士也早有耳闻，听的是沈牧的名字，周遭军士下意识地噤住了声，尊敬杀敌有功之将的朴素情感，是不以军种立场为转移的。 闻仲听得是沈牧，也不由正眼多瞧了瞧他，收起先前的轻视，抱拳道：“原来是新安坞大破北狄万人的沈将军，不知将军为何领军在此？依照都督将令，贵军人马不是俱往攻取新安坞西门么？” 沈牧也回了一礼，不疾不徐道：“将军莫急，沈某到此，正是奉都督将令，闻将军不如与我一同等候？” 与此同时，领军冲到新安坞西门的靖安军先锋雷怒，也被舒剑南挡住，要求等候颜晞将令。雷怒心中不忿，朝舒剑南喝道：“我乃靖安军先锋，亦是新安坞后备将，汝安敢阻我入城？” 舒剑南轻笑一声道：“后备将？阁下既是后备将，那还在此聒噪什么，将士们，告诉雷大人，新安坞的主将是谁？” 他身后持旗手将“沈”字旗迎风一样，一百军士齐齐答道：“沈牧！” 雷怒哼了一声，挺枪道：“靖安军奉将令攻城，擅挡我者，死！” 舒剑南沉声拔剑：“雷怒尔敢？” 正要掀起靖安军内部的哗变时，几十骑中卫军快马斥候马踏流星，连珠箭般绕新安坞奔走传令：“传前军颜都督将令，各部军马不得擅入新安坞，速往北去追剿莫伊图残敌，违令者军法严惩！” 雷怒听得真切，轻哼了一声，枪指舒剑南：“尔等既为靖安军人马，速速随我北去追击。” 舒剑南却不答言，转身又问附近的中卫军斥候：“劳驾，都督可传下令来，由何人攻入新安坞？” 斥候拱手回道：“都督有令，准许攻入新安坞者，靖安军沈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乘胜追击 雷怒听了中卫军斥候的传令，表情顿时变得像吃了屎一般精彩，手中长枪失了击杀的勇气，如破了膛的死鱼软绵绵垂了下来。他隐约感觉到舒剑南略带嘲弄的目光朝他看来，只觉脸上火辣辣地蜇人。 好你个沈牧，居然攀附上了中卫军主将。雷怒恨恨地想，却没曾去想自己也早已暗地倒向了玄策军。 “谨遵都督号令。”他朝斥候胡乱一拱手，与其在这里受沈牧麾下的冷笑嘲讽，不如就着颜晞新到将令的台阶给自己解围，顺势北去追剿残敌，运气好还可以挣取些战功。 看着雷怒领数千靖安军先锋军转向北去，舒剑南手下军士齐齐爆出一声好来。舒剑南回身朝众军士笑道：“都打起精神来，别堕了沈大人的威风，入城！” 却说回正主儿，听到“许入新安坞者，靖安军沈牧。”的喝令传来，沈牧浑身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豪气由内而外激荡，如道道暖流浸入四肢百骸般惬意舒爽。 闻仲听了，心中倒无可无不可，但奉将令行事而已。其实沈牧同颜晞的这个赌约还有个隐患，细论起来，颜晞将令只适用于前军，也就是中卫军c靖安军主力和玄策军闻仲部。玄策军主帅魏齐可是钦定的整个北境战局的主帅，职级在颜晞之上。 若是闻仲细抠字眼，大可以玄策军主力不受颜晞号令为由进入新安坞，狠狠打脸沈牧。不过他心念北狄败退，不愿错失了战机，并未继续纠缠。他朝沈牧点了点头：“原来沈校尉早知会有都督将令传下，如此，闻某先恭贺阁下收复新安坞了。” 闻仲表现出三分敬意，以沈牧为人，自要回敬他五分，也拱手回道：“承将军美言，沈某这边谢过，也恭祝将军北去追敌，斩将夺旗，凯旋而归。” 闻仲拱手相谢，不再多言，招呼麾下玄策军士绕新安坞而走，如潮水向北边涌去。 其实莫伊图的应对速度，并未如沈牧预测那般迅速。他知道两万侧翼被歼已成定局无可改变，对于颜晞军下一步的动作，也已料定了八九分，在颜晞围攻的头一日，莫伊图便再次派心腹信使回报元锡，商议下一步对策。 莫伊图猜测，颜晞歼灭己方侧翼之后，一定会遣大军合围新安坞，力求聚歼己部于新安坞，以彻底扫清北境隐患。所以他的对策便是意图回归初始计划略作修正——固守新安坞节节抵抗以消耗坤朝反击兵力，待其四面合围之后，在两军胶着之时，再由元锡北军主动杀入，一举击破坤朝北境各军。 不得不说，莫伊图的这个计划十分具有可行性，也有不俗的战略眼光。此计若成，大可以重创坤朝北境军力，将兵锋重新推向河州，到时局面虽于先前突袭时相似，但短时间内，坤朝已无力再整合周遭兵力进行反击。 即便彼时己军连经恶战早已疲敝，可能也无力吃下河州，但也可稳守战线，慢慢消化免渡河北岸之地。 元锡对于莫伊图的这个计划大为心动，而且莫伊图很是识趣，将战局主导权让给元锡，算是主动示弱了。 这个态度，让元锡很是受用。 但自得了片刻，元锡便冷静了下来：“南帅此计，元某以为不妥啊。”他嘴角挂着笑意，如春风和煦，淡然看着信使。 信使明显经见了许多向此时吃瘪遭受冷艳的场面，心中并无半点波澜，恭敬道：“想来北帅早已成竹在胸，还请北帅示下。” 元锡轻摸了摸下巴：“不妥之处，元某略微提点，南帅定会醒悟——”，他看了一眼信使，淡淡道：“南帅若要固守新安坞，所恃者为何？” 莫伊图看着转达回元锡这句话的信使，心中仔细咂摸着元锡话中的含义。 所恃者为何？ 莫伊图猛然惊醒，不得不佩服元锡机思深远：他要固守新安坞，所仰仗的，无非就是元锡待伏的大军倾力一攻，将猬集在此的坤朝大军一举击溃。 这便是元锡发问的原因了，你固守新安坞已是绝境，还有什么固守的价值？ 既然没有价值却还要固守，那一定是有所恃，所以无恐。 这个破绽，坤朝各军智囊云集，定会有人发觉。 莫伊图想到这里，身上顿时起了冷汗，若是继续固守，被坤朝大军看出破绽而改变围攻态势，那自己这两万人可算是白白丢了。 虽然元锡没有明说自己的对策，但这句所恃为何，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丢下新安坞，继续诱敌北进。 莫伊图长叹一口气，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元锡的算计当中，竟无丝毫能够挣脱的可能。 那就只好“仓皇北撤”了。 在颜晞军团围歼索南部当日，莫伊图下令，将新安坞外围守军尽数撤回北境，为了营造仓皇撤退的狼狈景象，故意不拆毁驻军营地，又令各军于沿途故意丢弃辎重器械c舍弃受伤战马，好迷惑追兵。 斥候探知元锡军团一万轻骑北出，前来封住合围口袋的口子。莫伊图留守在新安坞的八千人，霎时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莫伊图咬咬牙，要将这八千人继续当做诱饵，去填颜晞的口袋。 坤朝的花花江山，都是我北狄儿郎用尸山血海填起来的。他心中一阵哀叹，走下新安坞城头，在盛夏骄阳的照耀下，有些萧索的背影在几十骑精兵的护卫下北出新安坞。 在莫伊图撤走后一盏茶的时间，留守新安坞的八千北狄中军才急急向北撤去。 这便是北狄的军制，危急时刻，要用中军精锐的人头，为主帅脱身争取时间。八千人只有死战到底一途，尽数战死之后，家中便可脱去军籍，后世子弟再无须碰着刀头舔血的营生。 吴骁和蔺先楚来得好快。前锋斥候探知，约有几十骑败兵北撤的踪迹，南面烟尘滚滚，似有大军撤来。 二人计议一番，认定北撤的只是股前军，正印证了后续大军俱已被围，麾下轻骑士气大振，围歼莫伊图军团的首功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吴骁当即下令，全军转向南去。众人知道此去必是死战，都抛却了生念，只求将莫伊图大军围歼。 两支抱着必死之心的军阵猝然相遇，接战之后，如两团烧的通红的生铁，搅入到北境初夏的热浪中，爆起令人窒息的血花来。 中卫军久驻京畿，虽称得上是精兵，却也是头一次领教北狄精锐的威力。兵锋猝然接战，吴骁的轻骑竟是连连败退，若不是有蔺先楚在此压阵，恐怕就要让这八千人逃出战团了。 正焦灼间，雷怒的靖安军前锋和闻仲的玄策军前锋相继到来，三万多大军合围，堪堪压制住了莫伊图的八千精锐。 傍晚之时，又一场初夏时的急雨，浇洒到北境不分坤朝还是北狄的土地上，混合这两军战死者的血水和雨水，汇入到显露出嫩绿的田地里，显现出几分妖异来。 经此一战，北狄入侵军被尽数赶回狄境，颜晞统御前军，相继歼灭索南部c收复新安坞c围歼莫伊图中军，累计斩级两万五千，取得两个开战以来的最大胜利。 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颜晞在沈牧诸将的出迎之下再次来到新安坞之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乘胜追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乘胜追击 雷怒听了中卫军斥候的传令，表情顿时变得像吃了屎一般精彩，手中长枪失了击杀的勇气，如破了膛的死鱼软绵绵垂了下来。他隐约感觉到舒剑南略带嘲弄的目光朝他看来，只觉脸上火辣辣地蜇人。 好你个沈牧，居然攀附上了中卫军主将。雷怒恨恨地想，却没曾去想自己也早已暗地倒向了玄策军。 “谨遵都督号令。”他朝斥候胡乱一拱手，与其在这里受沈牧麾下的冷笑嘲讽，不如就着颜晞新到将令的台阶给自己解围，顺势北去追剿残敌，运气好还可以挣取些战功。 看着雷怒领数千靖安军先锋军转向北去，舒剑南手下军士齐齐爆出一声好来。舒剑南回身朝众军士笑道：“都打起精神来，别堕了沈大人的威风，入城！” 却说回正主儿，听到“许入新安坞者，靖安军沈牧。”的喝令传来，沈牧浑身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股豪气由内而外激荡，如道道暖流浸入四肢百骸般惬意舒爽。 闻仲听了，心中倒无可无不可，但奉将令行事而已。其实沈牧同颜晞的这个赌约还有个隐患，细论起来，颜晞将令只适用于前军，也就是中卫军c靖安军主力和玄策军闻仲部。玄策军主帅魏齐可是钦定的整个北境战局的主帅，职级在颜晞之上。 若是闻仲细抠字眼，大可以玄策军主力不受颜晞号令为由进入新安坞，狠狠打脸沈牧。不过他心念北狄败退，不愿错失了战机，并未继续纠缠。他朝沈牧点了点头：“原来沈校尉早知会有都督将令传下，如此，闻某先恭贺阁下收复新安坞了。” 闻仲表现出三分敬意，以沈牧为人，自要回敬他五分，也拱手回道：“承将军美言，沈某这边谢过，也恭祝将军北去追敌，斩将夺旗，凯旋而归。” 闻仲拱手相谢，不再多言，招呼麾下玄策军士绕新安坞而走，如潮水向北边涌去。 其实莫伊图的应对速度，并未如沈牧预测那般迅速。他知道两万侧翼被歼已成定局无可改变，对于颜晞军下一步的动作，也已料定了八九分，在颜晞围攻的头一日，莫伊图便再次派心腹信使回报元锡，商议下一步对策。 莫伊图猜测，颜晞歼灭己方侧翼之后，一定会遣大军合围新安坞，力求聚歼己部于新安坞，以彻底扫清北境隐患。所以他的对策便是意图回归初始计划略作修正——固守新安坞节节抵抗以消耗坤朝反击兵力，待其四面合围之后，在两军胶着之时，再由元锡北军主动杀入，一举击破坤朝北境各军。 不得不说，莫伊图的这个计划十分具有可行性，也有不俗的战略眼光。此计若成，大可以重创坤朝北境军力，将兵锋重新推向河州，到时局面虽于先前突袭时相似，但短时间内，坤朝已无力再整合周遭兵力进行反击。 即便彼时己军连经恶战早已疲敝，可能也无力吃下河州，但也可稳守战线，慢慢消化免渡河北岸之地。 元锡对于莫伊图的这个计划大为心动，而且莫伊图很是识趣，将战局主导权让给元锡，算是主动示弱了。 这个态度，让元锡很是受用。 但自得了片刻，元锡便冷静了下来：“南帅此计，元某以为不妥啊。”他嘴角挂着笑意，如春风和煦，淡然看着信使。 信使明显经见了许多向此时吃瘪遭受冷艳的场面，心中并无半点波澜，恭敬道：“想来北帅早已成竹在胸，还请北帅示下。” 元锡轻摸了摸下巴：“不妥之处，元某略微提点，南帅定会醒悟——”，他看了一眼信使，淡淡道：“南帅若要固守新安坞，所恃者为何？” 莫伊图看着转达回元锡这句话的信使，心中仔细咂摸着元锡话中的含义。 所恃者为何？ 莫伊图猛然惊醒，不得不佩服元锡机思深远：他要固守新安坞，所仰仗的，无非就是元锡待伏的大军倾力一攻，将猬集在此的坤朝大军一举击溃。 这便是元锡发问的原因了，你固守新安坞已是绝境，还有什么固守的价值？ 既然没有价值却还要固守，那一定是有所恃，所以无恐。 这个破绽，坤朝各军智囊云集，定会有人发觉。 莫伊图想到这里，身上顿时起了冷汗，若是继续固守，被坤朝大军看出破绽而改变围攻态势，那自己这两万人可算是白白丢了。 虽然元锡没有明说自己的对策，但这句所恃为何，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丢下新安坞，继续诱敌北进。 莫伊图长叹一口气，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元锡的算计当中，竟无丝毫能够挣脱的可能。 那就只好“仓皇北撤”了。 在颜晞军团围歼索南部当日，莫伊图下令，将新安坞外围守军尽数撤回北境，为了营造仓皇撤退的狼狈景象，故意不拆毁驻军营地，又令各军于沿途故意丢弃辎重器械c舍弃受伤战马，好迷惑追兵。 斥候探知元锡军团一万轻骑北出，前来封住合围口袋的口子。莫伊图留守在新安坞的八千人，霎时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莫伊图咬咬牙，要将这八千人继续当做诱饵，去填颜晞的口袋。 坤朝的花花江山，都是我北狄儿郎用尸山血海填起来的。他心中一阵哀叹，走下新安坞城头，在盛夏骄阳的照耀下，有些萧索的背影在几十骑精兵的护卫下北出新安坞。 在莫伊图撤走后一盏茶的时间，留守新安坞的八千北狄中军才急急向北撤去。 这便是北狄的军制，危急时刻，要用中军精锐的人头，为主帅脱身争取时间。八千人只有死战到底一途，尽数战死之后，家中便可脱去军籍，后世子弟再无须碰着刀头舔血的营生。 吴骁和蔺先楚来得好快。前锋斥候探知，约有几十骑败兵北撤的踪迹，南面烟尘滚滚，似有大军撤来。 二人计议一番，认定北撤的只是股前军，正印证了后续大军俱已被围，麾下轻骑士气大振，围歼莫伊图军团的首功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吴骁当即下令，全军转向南去。众人知道此去必是死战，都抛却了生念，只求将莫伊图大军围歼。 两支抱着必死之心的军阵猝然相遇，接战之后，如两团烧的通红的生铁，搅入到北境初夏的热浪中，爆起令人窒息的血花来。 中卫军久驻京畿，虽称得上是精兵，却也是头一次领教北狄精锐的威力。兵锋猝然接战，吴骁的轻骑竟是连连败退，若不是有蔺先楚在此压阵，恐怕就要让这八千人逃出战团了。 正焦灼间，雷怒的靖安军前锋和闻仲的玄策军前锋相继到来，三万多大军合围，堪堪压制住了莫伊图的八千精锐。 傍晚之时，又一场初夏时的急雨，浇洒到北境不分坤朝还是北狄的土地上，混合这两军战死者的血水和雨水，汇入到显露出嫩绿的田地里，显现出几分妖异来。 经此一战，北狄入侵军被尽数赶回狄境，颜晞统御前军，相继歼灭索南部c收复新安坞c围歼莫伊图中军，累计斩级两万五千，取得两个开战以来的最大胜利。 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颜晞在沈牧诸将的出迎之下再次来到新安坞之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乘胜追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