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记》 正文 第一章 云梦峡 1 春辉抚地,万物苍翠,正是梨花遍野时节。江南一隅二分明月,此间碧波流韵,缓缓东引至海滨。江水两岸是灯明永昼,烟火锦绣,乃富贵不尽,繁华无限。 绿水往南,岔道入湖。此湖东去十里,临近官道,背倚群山,正有一处庄园。庄园不大,却是广夏细旃,熠熠流彩。庄园西边,沿青石板路一直通到后院处,另有一间紫竹宅子。 青石板道本是狭窄,此刻尽被两行人群挤得满满当当。两队人影迅疾而过,约莫二十余人,皆是行色匆匆,目无神情。众人之后,又有熙熙攘攘的散客行人接踵而至,纷纷堵在紫竹苑前,一时间门庭如市。 至此须臾,斜阳渐逝,眼下夜色将至,天际星光乍隐乍现,更显得迷离。黑压压一片人流趁着暗月挂梢之际,尽皆簇拥着散去。此时一团黑云滚滚圈来,竟将院中四处遮掩,几无明亮。便在此时,只听得远处脚步之声缓步踱近,那人花甲年纪,红皱脸膛,一杆红竹烟枪叼在嘴上,吐出团团氲圈。在昏迷月色映照下,更显出一副森严模样。竹苑石阶之上,两名懒散仆役一见老者走近,不由得跳起身来肃然行礼,“刘刘管家。” 刘管家向那两名杂役瞧了一眼,一边轻弹管中烟灰,一边问道:“大少爷呢?” 其中一人吱唔道:“大少大少爷,被被夫人派人接接走了。” 刘管家蓦地脸色一变,厉声道:“叫你们好生看着,又偷懒!” 那杂役吃了一惊,低下眉头,吓不敢再说。 另一人也是头也不敢抬下,兀自幽幽嘟囔:“这夫人派人来接,我们哪敢去拦” 刘管家瞪了他二人一眼,道:“你们若平日看紧些,不让大少爷胡闹,夫人又岂会派人来?” 那二名仆役相互看了一眼,也不敢顶嘴,一语不发顿了半晌。 刘管家想思又问道:“所为何事?” 先一名仆役正要答话,忽被边上那人示意打断。 刘管家察色入微,自感事有蹊跷,瞪着眼喝道:“六子,胆肥了你!打甚么岔!” 唬得那叫六子的杂役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刘管家又瞪了一眼,道:“柏顺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柏顺儿不敢隐瞒,忙道:“听听他们说,账房里边短了银两,有人说是大少爷拿的。” 刘管家顿时骂道:“放你娘的屁!大少爷哪都不去,哪用得着甚么钱?再说,他真要急用钱,不会向夫人说么,犯得着去偷?”他向那二人细瞧了一眼,沉思片刻,忽又叱问道:“你们俩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六子与柏顺儿皆知刘管家精明非凡,心中藏事哪能瞒得住他,如非据实禀报恐怕又是一顿狠训,不禁齐声道:“是这样” 刘管家立时打断,道:“六子闭嘴,柏顺儿说!若有半句虚话,打折你一双狗腿!” 柏顺儿自不敢有一句不实,忙怯生怯气道:“都是那狗杂种惹出来的事,可不关的事儿。” 刘管家问道:“哪一个狗杂种?”柏顺儿继续道:“就是东村王奶奶家的孙儿,王闹,这狗杂种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刘管家也对那王闹略有耳闻,据闻那崽子自幼无父无母,以致疏于管教。年纪不大,人如其名,平日游手好闲,尽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近邻街坊无不对这泼皮另眼相看,王奶奶年事已高,对他无计可施,也就只得随他肆意捣蛋。问道:“那子惹着我们家大少爷了?” 柏顺儿道:“这得要从半年前说起,具体大少爷他如何认识的那兔崽子,的们就无从得知了。就那一日,那兔崽子死皮赖脸地跑来要找咱们大少爷比武” 话一到这,刘管家“噫”了一声,奇道:“大少爷文文弱弱,哪来的武功?” 栢顺儿又见一事即将败露,狠狠自扇一耳光,暗悔道:“我这张臭嘴,就是管不住!” 刘管家只觉此事非同可,似含着更大的玄机,忙道:“你只管说!” 栢顺儿吓青着脸解释道:“大少爷先前的功夫是向庄中赵保士学的。” 刘管家气道:“老赵怎么也这么不懂事了,仗着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教大少爷武艺?此事若让夫人知道定将他逐出园去!你继续说。” 栢顺儿继续述说:“王闹那死兔崽起先是打不过咱家大少爷的,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古怪功夫,后来大少爷斗不过他,就问他是从哪新学来的招式。只那子死活不说,大少爷自然也不肯服输,说只要学了他的招法,定比他厉害多了。那子一肚子馊主意,说‘你若是想学也可以,正好爷我近日手头紧,哥们先借些银子来花花!’大少爷道:‘你这浑球,又去赌钱!’” 刘管家不耐烦道:“别扯些不相干的,拣重要的事说!” 栢顺儿“哦”了一声,又道:“后来大少爷就给了那子几吊铜钱,那子起先倒还实诚,这一手交钱一手授武,偷偷摸摸在咱们后院呆了一些时日。可后来那子胃口越来越大,银子拿去不少,武功却教得不多。大少爷每每与他过招,始终斗他不过,终有一日,大少爷也觉得烦了,就问他:‘你子到底哪学的武功?’那子倒也被大少爷缠腻了,一脸坏笑道:‘若要爷我说出来也可以,这介绍费儿却断不能少的。’大少爷问:‘多少?’那子道:‘二十两一分不能少。’大少爷有些为难,说道:‘哪那么多些银子?先给你三两,余下的等我找到那人再想办法给你’。” 刘管家听到这已然明白大概,遂问道:“后来大少爷找到那人没有?” 柏顺儿叹道:“这不刚筹到银子就被夫人发现了么。” 刘管家略显忧色,道:“这偷盗是,德行为大!老爷在世时百般交代老奴,要好生教养大少爷,如今可好?都是你们这帮狗奴才惯出来的!我且问你们,我让你们平日看紧大少爷读书习字,你们都在干些甚么!” 柏顺儿二人吓得哪还敢出气,呆呆立着一语不发。 刘管家又问:“屏儿那丫头呢!” 六子颤声道:“她她也被夫人传去问话了。” 刘管家心想,若不是你们三个与大少爷串通一气,那叫王闹的杂种怎么会肆无忌惮地跑到我们庄上来?愤愤道:“你们俩好生给我站着别动!等回来再收拾你们!” 说罢,烟枪一挥,大步转身,便往主院中去。行至半路,忽地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地由门口窜了进来,忙喝住道:“站住了!” 那人茫然回头,一见是刘管家,忙不迭行礼,战战兢兢道:“是是刘管家。” 刘管家本已心中不悦,见那人唐突贼脑的,不禁又生出一腔怒气,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厮役眉目惊慌,双腿战颤,喘着粗气道:“大大事不好!” 刘管家红脸膛一绷,眉头紧皱,斥道:“甚么大事不好!” 那厮役强压喘劲,道:“死又死人了!” 刘管家忙道:“谁死了?” 厮役气喘不止,顿了顿才道:“是是大有”“大有?!” 刘管家不免一惊,缓了缓道:“死在哪里?” 那厮役道:“又是那思悔湖中!不过现在已经被打捞上来。” 刘管家一听“思悔湖”三个字,陡然俱惊,心中暗思:“又是思悔湖这月已经是第五个了,难道那湖里真有什么古怪?”说道:“你先叫人去报官,传仵作过来!我去禀报夫人。” 他一路犯疑,心中甚是烦躁,心想,“这些烦杂之事偏一股脑儿凑齐了来。”一径到得主院大堂,只见眼下除了一名年老嬷嬷正收拾残碎,更无他人,奇道:“夫人和大少爷呢?” 那嬷嬷道:“夫人她们去望月台了,刘管家有甚么事么?” 刘管家赫然一惊,忙问:“去了多久?” 嬷嬷道:“夫人他们一走,您就来了。” 刘管家急得一跺足,“唉呀,糟糕!”当下发足疾走。 韩家庄后院往东一里,有一湖名曰“思悔湖”,湖心一座桌面大的平台,四面环水,正是那嬷嬷口中的“望月台”。乃由韩觉曾祖父当年建造,曾立祖训,若韩家后人犯了错,须得送上望月台对湖自省,故名“思悔湖”。而此时,大少爷韩觉已跪在那台之上。那少年十四上下年纪,着一身锦缎白绸,峰眉俊秀,此时虽是一脸惊恐,然依旧掩盖不住那几分富贵之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云梦峡 2 迎湖岸边,伫着一名美貌妇人,那妇人虽严目遽显,仍盖不住慈眉善目。见她香鬓堆鸦,两条洁白袖带悠然垂地,媚态天然。虽近中年,却无半点皱颜,这妇人便是韩大少爷继母——公孙氏。 公孙夫人立如仙人,在月光映衬下更显得明艳非凡。洁如翡玉的面容绷得紧紧,令湖畔之上更为寂静萧然。众家眷厮分做两排伫立,尽皆怔望公孙夫人不敢出气。听得那妇人对着望月台道:“觉儿,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就放你下来。” 说一甫毕,只见得刘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边口中疾呼:“夫人!夫人且慢!” 公孙氏奇道:“刘管家甚么事这么急?” 刘管家一驻足,便忙道:“夫人,万万不可将大少爷锁在湖心,思悔湖里近来死了不少人,刚刚孙大有又在里面淹死了,只怕这湖中有古怪!” 公孙氏淡淡道:“无稽之谈,水里淹死人乃是常有的事,能有甚么古怪?” 刘管家忙又道:“夫人三思,老爷生前” 哪知还未说完,公孙氏便已打断,“刘管家,我知道你宠觉儿,倒不是奴家狠心,只怕这孩子快逆反上天了,适才我令他跪守祖宗祠堂,才不过半刻功夫就想悄悄溜走,老爷若在天有灵也断然不会轻饶了他!” 刘管家在韩家庄功高盖上,也曾几次以韩庄主之名袒护住韩觉,却未想这回公孙氏竟占先机,反倒以自己以往惯用手段来驳他一回,正要开口再求,只见公孙氏秀眉一扬,语气加重道:“刘管家勿要再多言,奴家虽知道你心意,却只怕下人们另有想法,还道这韩家庄是你刘家的呢。” 刘管家听了这话,心中不知该是羞还是愤,一时竟也无话可说了。公孙氏又向诸人叮嘱了几句,道:“老勤,你等几个轮班好生看着大少爷!”说罢挥袖离去。 韩觉原是不屑听他二人交谈,只是当听得刘管家说孙大有已死的时候,不免一惊,黯然心道:“此人我见过多次,素闻他向来老实巴交,干活又勤快的很,是大大的好人,怎么就死了”但看着众人逐一离去,又气又急,心中暗骂:“老贱人,狗奴才,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不过老刘人倒是极好的,三番五次将我从那老贱人手上解救出来,不过这次他也无能为力了唉!不就是少了几两银子,却要以此借口来折磨我!究竟何时才能逃离这苦海牢笼”心中愈想愈是不平,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 到得人定时分,膝盖已然有些酸涨,忍不住便要向边上挪动,哪知刚一动身,整个望月台就如会滚动的球一般,也随之往下倾动。韩觉蓦地大惊,忙将左膝收回,却又因幅度太大,石台又往另一面翻转。韩觉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双臂一扑,抱住石台两侧,哪敢再动。心中骂道:“怪不得刚才老刘临走前叫我不可乱动,原来这望月台建造之初便设下机关,只要我一动,整个石台就会翻动,这可苦了我!”他紧抱石台边缘,连头也不敢多抬一下,一时叫苦不迭。 “哈哈哈!有趣有趣!”一阵讥笑之声从耳畔传来,唬得韩觉身子一颤,险些落入湖中。 韩觉不敢转头,眼珠微微一转,余光往湖面扫了一遍,却无半点人影,心中奇道:“是谁在怪笑?” “ 哈哈哈,将你这子困在台上,果然不是那婆娘亲生的。” 韩觉听得清楚,不免被这一声话语说中内心痛处,几朵泪花不由得在眼眶之中打转。但仅是片暇,忙将泪水收住,道:“到底是谁?” 正值苦思,忽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湖中升起,定睛一瞧,乃是一颗脑袋!“啊——”吓得一股凉气从后心涌出,不想这世上还有那么恐怖之事,暗暗惊道:“听下人们说,这湖里淹死过不少人,难不成真有水怪吗?” “娃娃,你瞎叫些什么?”那声音从湖面上脑袋口中发出。韩觉痴了半晌,颤颤道:“你是人是鬼?”那脑袋道:“老子自然是人!” 韩觉吁了口气,凝神一看,一颗硕大的脑袋浮在湖面上,四周散满了黑漆漆的发丝,竟瞧不清面容,恁地一副恐怖光象,奇道:“既是人,为何只有一个头?” 那脑袋道:“老子身子在水中,头在水上!你这娃娃是吓傻了吗?” 韩觉这才恍然,奇道:“你待在水里做什么?” 那人道:“废话,老子要能上来早就上来了!“ 韩觉不解道:”那又为何?“ 那人不屑道:”不跟你这傻娃娃多说,我且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韩觉眼睛一亮,忙道:“想啊,如何不想?只是这圆台四面皆水,我又不习水性,教我如何离开这里?莫非你有什么办法?” 那人道:“办法么,自然是有的,不过你得要帮我去办一件事,我就教你怎么离开这里。” 韩觉喜道:“什么事,我一定答应!” 那人道:“娃娃,你识字吗?识字的话就能离开这里!” 韩觉一听又奇又喜,道:“识字就能离开?” 那人兀自问道:“会背诗吗?” 韩觉道:“倒也背过一些,难不成你想让我教你背诗?”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放屁!老子是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韩觉奇问:“帮你找谁?” 那人道:“那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闯字。” “司马闯?”韩觉心中暗忖,说道:“不认识。” 那人道:“无妨,他人正在云梦峡,你帮我去找到他,然后告诉他一些话。” 韩觉道:“交代他什么话,你只管说来。”心中想道,“不过是找个人传个话儿,与会不会背诗又有何关系?” 但听那人道:“共有八首诗。” 韩觉暗想:“这人有毛病么?有什么话不好好说,非要传甚么诗?我最讨厌的便是背诗写字,这可都是那书呆子的拿手绝活,那老贱人自己亲儿子不去管,反倒派了屏儿和六子他们几个来管我,真是头都大了!”问道:“哪八首诗?” 那人道:“第一首是唐朝诗人李白的《塞下曲》,会背吗?” 韩觉不及多思,信口背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 那人急打断道:“好了,好了,这第二首和第三首也都是李白的诗,分别是《早发白帝城》与《关山月》,会吗?” 韩觉得意道:“好背,好背!我最最喜欢李白的诗,这几首我都熟悉的很!你说剩下的吧。” 那人继续道:“这第四首么也很简单,是唐朝柳宗元的《江雪》。” 韩觉脱口而出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简单,简单!”暗想:“我道是甚么破诗,却连个三岁娃娃都会背的。” 那人微微点头道:“不错!前面四首极为简单,你若这都背不出,不如干脆跳进湖中寻个短见,不过这第五首么有点长,且不知你这娃娃会不会,乃是韩愈的《山石》。” 韩觉眉头一皱,说道:“这个我只能背前面几句,‘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僧言古壁,僧言古壁什么?’后面就不清楚了。” 那人道:“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记住了吗?” 韩觉奇道:“那后面呢?我记得后面还有好几句。” 那人不耐烦道:“后面的不需要了,你只消记前面这些。” 韩觉点了点头,道:“哦,那也不难,第六首是什么?” 那人道:“杜甫的《丽人行》,老子知道你不会背,我先给你背一遍,你千万记住了: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遂一口气将其背出,说道:“怎么样?记住了多少?” 韩觉略含苦色,道:“只能记到第四句,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 那人骂道:“你是猪脑子吗?老子再背一遍!第五句开始:‘绣罗衣裳照暮春’记住了?” 韩觉苦笑道:“太长了,一下子记不得那么多,只能记到第八句。” 那人显得极为不耐烦,说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你听好第七首,孟浩然《过故人庄》。” 韩觉立时抢先道:“这首简单,我会,我会!” 那人点头道:“这么简单的诗我也不来考你了,最后一首也不难,刘禹锡《蜀先主庙》,会吗?“ 韩觉想了想,道:”这个么,容我仔细想想,‘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势分三足鼎,业复五铢钱。得相能开国,生儿不象贤,凄凉蜀故妓,来舞魏宫前。’背得对不对?”(按:八首诗合在一起,大有玄机) 那人微微一笑道:“娃娃,果然还是有点学识。” 韩觉笑道:“这缅怀古人的诗我倒乐意背,其余的却不喜欢。” 那人不加理会,兀自说道:“你再从头将我说的唐诗顺序说一遍。” 韩觉思觉片刻道:“第一第二第三首分别是李白的《塞下曲》c《早发白帝城》c《关山月》,第四首是柳宗元的《江雪》,第五首么,是,是韩愈的《山石》,第六首是杜甫的《丽人行》?” 那人说道:“一点不错,最后两首呢?” 韩觉接着道:“分别是孟浩然的《过故人庄》与刘禹锡的《蜀先主庙》。” 那人笑道:“嗯,孺子可教!你只要前往云梦峡找一个叫司马闯的人,可惜他是个不识字的大老粗,你最好将我教你背的诗都写在纸上,然后交给他,他会知道怎么做,这事就算是办妥了。” 韩觉面容一展,乐道:“这比背古诗要简单得多了,你放心,只要你救我离开这里,我定然给你办周全了。” 这八首古诗对于一般读书子弟来说简单至极,可对于向来不肯花功夫念书的孩子来说,一时间要记下这么多也非易事,幸好他记性颇佳,方才勉强记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云梦峡 3 那人又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路上碰到任何人你都不可泄露半句,否则我叫你韩家庄永无宁日!” 韩觉不耐烦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那人眉头遽皱,又似不信,道:“娃儿信誓旦旦,老子如何信你?你须得发毒誓!” 韩觉奇道:“要发什么毒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说了要帮你,我干嘛还要骗你呢?”他生性单纯,对于说谎大话之类的俱都不以为然。 那人点了点头,将半只下巴沉入湖中,说道:“嗯,不错,不愧是韩尚道的好儿子!” 韩觉愈加惊奇,忙问:“你认得我爹爹?你究竟是谁?” 那人圆目一瞪,道:“你管老子是谁!你快跳下湖来!” 韩觉略有难色,道:“可是我不会游水。” 那人道:“迂腐,老子教你闭气法门,别说这湖,就是江河海涛也难困住你!” 韩觉显有迟疑,摇头道:“我不信。” 那人大笑一声,道:“哈哈哈!老子四肢皆断,且能在湖中活这么多久,你若不信就在上面趴着吧!”说着随声音隐入湖中,霎时不见踪影。 韩觉惊惧万分,暗思:“这大脑袋果真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那他为何不自己亲自去那司马闯?看来他四肢尽断之事不假,定是自己上不了岸了。”忙道:“嗳!大伯,大伯,我听你的!” 立时湖面波动,一颗脑袋渗出,笑道:“怎么样娃娃,趴累了吧?还是得乖乖听我的。” 韩觉“嗯”了一声,忽然道:“不行,我须得先问你一件事!” 那人问道:“什么事?” 韩觉加重了语气,说道:“先前淹死在湖里的人,是不是都你害的!” 那人点头笑道:“哈哈哈!不错!有两个是吓死的,其他三个么,嘿嘿,被我咬死的。” 韩觉气道:“那么说来孙大有也是你给害死的?” 那人不屑道:“什么大有大无,老子杀人可没工夫去问他名字!” 韩觉咬着牙,颤道:“你你他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要害他!” 那人眉头一皱,道:“他们要是有你一半胆识和聪明,也就用不着死了!胆子又不识字,你说该不该死?” 韩觉心头一凛,不想他竟会说出这番不可理喻的话来,愤愤道:“简直岂有此理,我不帮你了!” 那人笑了一声,吹开一阵波澜,说道:“有骨气!不过还是得要死,待你支撑不住掉下来,我就咬死你!倒不如现在就下来,我帮你渡湖,救你出去,又能逃脱这牢笼,又不淹死在湖中,岂不是两全其美?” 韩觉气得瑟瑟发抖,道:“你这奸恶之徒!难保我下来你就把我杀了,我就不下去!” 那人冷哼一声,道:“看你还能支撑到几时!” 韩觉犟劲生发,死死抓住圆台边缘,但苦苦支持了半刻,已然抵挡不住下滑之势。手臂蓦地一酸,石盘倾斜,陡然滚入湖中。 岸上众人听得“噗通”落水之声,惊得尽皆跳起身来,皆思:大少爷掉湖里了,这还了得?霎时众人划船营救,恨不得也一齐跳入湖中,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那人一见韩觉落水,虽非他本意,但好不容易得了这一张活书信,说什么也不能失去。 韩觉一落湖中,身子便无知觉,隐隐听得耳畔有丝丝声响,便像是寺庙中群僧念咒,烦不可耐。顷然体内一股胀气跌宕,扑腾多时,亦不知身在何处。 哪知一睁眼已觉自己淌近对岸,由柳枝攀上,爬至湖岸,顿时舒了口气,向湖中道:“教我替你传话,想也别想!” 那脑袋呵呵一笑,道:“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臭子,你不帮我那也由得你!只是你经受得住我弑天魔咒袭身的痛苦吗?若没有司马闯给你解咒,半个月后必定脑裂而亡!传不传话你自己细想去吧。” 韩觉吃了一惊,颤声骂道:“你好生狠毒!”但话一骂出,那脑袋已然不知去处,心中惶然,但听得远处声响,四名仆人沿岸搜寻了过来,赶忙悻悻离湖要去。但一转身,忽然一座大山也似的身影伫在面前:“臭子,三更半夜在此作甚!”一语既出,声色洪明,犹如钟音。 韩觉被他声音一震,不禁抬首怔望,却是名高额汉子,而立上下,峰眉似刀,双目如炬,直鼻权腮,恁地气势凌人。 韩觉看了他一眼,不觉寒意陡生,立时转目,避其厉芒,此时听得远处仆役搜寻之声,慌乱之际拔腿便跑。 那高额汉子见韩觉神情慌张,心中生疑,一只雄臂如鹰翱出,鹰爪倏然扣住韩觉后肩,喝道:“臭子!跑甚么!” 韩觉肩上被他一抓,顿感一阵隐痛,“哎呦!”一声呼出,不及多思,反身一脚,朝那汉子腹前踢去。 这一脚在一般人看来本是稀疏平常,只是那人熟知门道,那一脚一提一抬之间便已然看出不少内容。那汉子“咦”了一下,却不闪避,喝道:“‘野霸王’?臭子,林天照是你甚么人!”说话之际,鹰爪反转,往韩觉胸前一按。 韩觉身不受力,这一按犹如天旋地转一般,痛得险些晕去,叫苦道:“放放开我” 汉子纹丝不放,炬目一瞪,道:“老实点!” 韩觉不明所以,只觉几名仆役越扑越近,心中又急又气,忙道:“甚么啊!我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快,快放开我!” 汉子只当韩觉嘴硬异常,咯咯干笑了两声,道:“老子再问你一遍!林天照在哪里?” 韩觉更是一头雾水,急得几欲落泪,顿足骂道:“再再不放手,我我咬你了!” 那汉子又是冷笑一声,一只铁蒲巨掌照着韩觉的头就要拍落。忽听得身后一声清幽嗓音音道:“宗师兄,这黄毛子既然死都不肯说,不如交给我?” 韩觉蓦然抬头望去,只见那高额汉子身后一道青影闪近,定睛一瞧,只见是一名青衣少女,玉颊粉黛,飘袖长裙,生得好一副娇媚模样。又见她向自己走近了几步,娉娉婷婷,犹如仙子随风而至,在淡淡月色笼罩下,隐隐泛着银光,越发显得明媚,便似嫦娥下凡一般。韩觉每看她一眼,心中便莫名欢喜一分,一时竟看得痴了,“天下竟有如此美人!”迷迷糊糊道:“嫦娥姐姐救我!” 那少女面若寒霜,厉目斥道:“臭子,你刚才这一招是跟谁学的?” 韩觉如临神明,不敢说谎,忙道:“是王闹教我的。” 少女眸中寒光不散,又道:“王闹是谁?” 韩觉道:“东山王奶奶的孙儿,是我花五两银子向他学的,不过看来也没什么用处,钱也白花了。”言语中深含埋怨之意。 宗姓汉子无暇听他说些不相干的,兀自道:“赢师妹,这臭子满口胡言,要我一掌拍死他算了!” 姓赢的女子却不理会,向韩觉道:“他那儿?带我去见他!” 韩觉说道:“那子从来不回家,我找不到他的”哪知话未说完,“啪”地一声脆响,秀洁的脸上赫然映出五个手指印,顿然痛得哇哇直叫。 听得宗姓汉子喝道:“还敢嘴硬!”韩觉叫苦不迭,怯怯道:“我我真不知道” 赢姓女子冷笑一声,道:“若不说,你也就不用回家了!” 韩觉随口道:“我才不回家,我要去云梦峡传话!”他这一句实属无心,然在宗赢二人听来却大有玄机。 宗姓汉子一把勒起韩觉领口,厉声问道:“去云梦峡传什么话!” 韩觉吃了一惊,心中大叫不好,“我适才答应水中的老怪物不可向任何人提起,虽是极不情愿,但话既出口,怎能失信于人?” 宗姓汉子见韩觉神情古怪,愈发增疑,道:“快说!”韩觉生性执拗,被他一逼,越加不肯说出实情,鼓气道:“不说,不说,你把我打死算了!”心想,你这贼汉子虽然凶恶,却还不见得真把我杀了,何况边上还有这神仙似的姐姐在,她长得这么漂亮,总不至于不救我。他天性纯良,又从未见识过江湖险恶,这一想法也是天真至极。 宗姓汉子气得嘴角剧抖,左掌一扬,已然起了杀机。那青衣女子悠悠一笑,道:“宗师兄何必亲自动手,让我来罢!”话音一落,纤臂一挥,一幕青光只扫韩觉面门。倏然,青光化影,斑斓七彩映入韩觉秀脸。 韩觉只觉一股奇异芬芳气息传来的同时,顿觉奇痒难当,捧住双颊往地上翻滚,这一种舒麻奇痒如蚁入髓,欲仙欲死,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难以忍受,连声求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心中又惧又懊道”没想到这貌如天仙似的姐姐手段却这么阴毒,真是知面不知心啊“ “哈哈哈,赢师妹,西峰使这一手‘妙手回春’也传与你了,果真偏心!”宗姓汉子狞笑之余望了青衣女一眼,似有些妒意。 青衣女笑道:“西峰使是我师父,不传我衣钵难道传你吗?你要是心有不甘,去向北峰使多讨教几招。“纤臂一挥,立时又除去韩觉脸上的瘢痕,转而道:”还不快说!“ ”大少爷!“便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声响从三人身后传来,宗赢二人徐徐回身,却见是一名及笄年华的娇柔丫鬟,俱流出一种奇异的目光。 韩觉瞭睛一望,眼前那人正是自己贴身丫鬟幕屏,吃了一惊,忙用劲使了一个眼色,心中道:”傻丫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幕屏与宗赢二人对望了一眼,再向地上的韩觉看了一眼,只觉形势古怪,一种森然惧意油然而生,紧然诧异之色消退,变为嗔怪之意,一边向韩觉缓缓走近,一边娇声斥道:”大少爷,你怎么游到这儿来了?害下人们都找得好苦“正说着,一手要去扶韩觉。 韩觉眼睛不住地跳动,示意丫头快跑,哪知幕屏非但不以为意,反倒离宗赢二人越走越近,心中又急又骂:”臭丫头,还不跑!还看不出来吗?“ 对于韩觉使的眼色,幕屏岂有不知,只是她救主心切,也难理会究竟多有危险,径自向韩觉走去。 赢姓女子突然冷冷道:”丫头,这里没你的事,快走吧!“幕屏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缓了缓道:”大少爷,咱们回家罢!“ 韩觉再难忍住,一声喊出,道:”屏儿,快跑!“一语呼出,竟惊动附近仆役,听得有人喊道:”大少爷!大少爷在那边!快!“一时间,脚步声更近,稀稀疏疏声响不绝。 宗姓汉子顿然飞身,一手一个,拎起韩觉主仆二人往前疾奔,一边道:”赢师妹,这里闲杂人等太多,我先走一步!“ 赢姓女子慢了一步,只觉身前空无一人,一跺足,飞也似地追了上去。宗赢二人一前一后,劲力比拼脚力,一时形如疾风,将足不点地的神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离了庄园,顿觉天地广袤,群山辽远,明月当头,两幕青烟一时竟去得远了。宗姓汉子一径往西,也不敢疾奔大道,唯恐赢姓女子追影赶到,遂由径切入,转折入林。唯见蟾光之下,青山泛银,春风袭来,犹如碧波荡漾,连绵不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云梦峡 4 行得多时,朗月隐去,已近天明。 韩觉身在宗姓汉子手上,一路奔波,倒觉有些肉紧,加上膝盖酸痛复发,更是形容憔悴,心中叫苦不迭,心道,难道是那湖中贼人给我施的什么咒已经发作了吗?越想越惧,终究强撑不住,一时失去知觉。 浑浑噩噩已不知过了多久,韩觉只觉身处之地流水潺潺,霞光射壁,正是绿树莺莺语,柔溪燕燕飞。缓缓开眼,却见一双明媚无瑕的碧眸望着自己,吃了一惊,道:“屏儿!你没事吧!” 慕屏玉颊红霞遽显,柔声道:“大少爷没事吧?” 韩觉幽幽道:“嗯,我没事。”说话间不自觉细瞧了一眼幕屏,只见她白颊似玉,雪肤如脂,一双碧瞳闪闪生辉,一身粗淡素衣却掩不住美艳娇柔,不禁心叹道:“细细瞧来,屏儿原来竟长得这么好看。” 幕屏忽被韩觉凝神一瞧,脸上一幕红霞又显,更生出一种艳容。 韩觉正痴痴瞧着,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道:“屏儿,你老实告诉我,那银子是不是你拿的?” 幕屏听了这话身子不免一颤,幽幽道:“或或许是二少爷拿的呢?” 韩觉心中存疑:“那书呆子?绝无可能,老贱人的亲骨肉向来是有求必应,何必去去偷账房偷钱?屏儿这谎撒的也太拙劣了点。” 但看她这副神色,也明白了三分,叹道:“当初我就奇怪,你一个丫鬟哪来的那么多钱?后来老勤在那老贱人面前污蔑我,说亲眼见我悄悄进了账房,我心想,这子虚乌有的事不像他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编得出来的,屏儿你定是换了我衣服偷偷去拿的吧?” 幕屏脸上一红,嚅嚅道:“大少爷既然都已知道,要怎么处罚屏儿,尽管说吧。” 韩觉叹了一声,道:“唉,傻屏儿,你都是为的我才敢以身涉险,教我如何忍心怪责与你?不过话说回来,以后断不能做这等傻事,老贱人手下耳目众多,万一被她抓着把柄,连累的可是刘管家,那老贱人指不定又要用甚么难听的话儿来堵他,刘管家年岁大了,经不住那老贱人气的。屏儿,你记住了么?” 幕屏幽然点头,又是俏脸一翻,说道:“大少爷,你为人善良,时常为下人们着想,却不为自己考虑。不过你也听屏儿一句:以后凡事别都往自己身上抗。” 韩觉正要搭话,却听得宗姓汉子厉声道:“呵呵!真是主仆情深!”他深怕赢姓女子就要赶到,忙又问道:“臭子!快将云梦峡的事从实招来!饶你主仆二人性命!” 韩觉道:“你做梦,打死我也不会说了!”宗姓汉子怒目一瞪,一把将幕屏脖子扣住,喝道:“真是嘴硬!再不说,我就扭断这死丫头的脖子!” 他虽生性粗犷,但毕竟涉世颇深,细察入微,瞧韩觉二人眼神对望又绝非主仆关系这般简单,以致以幕屏做要挟,料他定能说出实话。 韩觉一瞧不妙,心道:“我死了倒没关系,若这傻丫头也因我之故徒然失了性命那是大大的过意不去了,何况她适才竟不顾性命救我,仗义的很!我若不救她,良心难安。” 只听得幕屏“嗯咛”了一声,显得极为难受,忙道:“好,你问甚么,我就说什么,快放开你这脏手!” 宗姓汉子呵呵干笑了一阵,松开幕屏脖子上的手,道:“第一,林天照到底在哪里?” 韩觉想了想,道:“你说我学的是林天照的武功,可是我真的不是认识他,这几招都是王闹教的,我也只知道王闹的武功也是陈师傅教的。” 宗姓汉子忙又追问道:“陈师傅又是谁?他在哪里?” 韩觉道:“陈师傅具体在甚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只听王闹说过在甚么云梦峡一带。”话一说出,忽地想到甚么:“云梦峡?那湖中贼人也让我去云梦峡找司马闯,莫非陈师傅就是司马闯?可是,陈师傅姓陈,司马闯姓司马,别说八竿子,九竿子十竿子只怕也打不着!” 宗姓汉子厉眸一聚,立时道:“云梦峡?带路!” 韩觉顿然一惊,心道:“哎呀,糟糕,我只听说过云梦峡,但究竟怎么走,我却不知道。” 宗姓汉子见他神色畏缩,厉声又喝:“怎么?不肯去?” 韩觉嚅嚅道:“我我不认识” 宗姓汉子骂道:“放屁!走不走?” 幕屏忽然说道:“云梦峡,我认识。” 韩觉奇道:“你怎么会认得?” 慕屏幽幽道:“大少爷,你难道忘了,每年腊月初六夫人都会带着我和一干家仆前往那地的幽云观仅供香火。” 韩觉顿然一喜,心道:“没错,没错,这老贱人每年都去,也不知她真是去烧香拜佛还是赏梅会友,这且不管,可这条道屏儿肯定是再熟悉不过了。如今若不答应这恶人,只怕我与屏儿当真会命丧他手,何况那司马闯也在云梦峡中,我虽不知他是甚么人,但湖中贼人要我替他传话给司马闯,终归不会见死不救。要是所幸由他出手相救,那是再好不过了。”忙道:“那快带我们去罢。” 慕屏忽然犹豫道:“我领你到哪,你会不会就放了大少爷?” 宗姓汉子随口道:“若然不错,找到我要找的人,便放了你二人!”幕屏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不如你将我大少爷留下,我跟你去!” 宗姓汉子怒道:“我就知道你会耍花招!不成!你俩要去一起去,要死么,嘿嘿,就一起死!” 韩觉也道:“对!屏儿,我们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幕屏白了一眼,娇嗔道:“谁要跟你一起死,祸是你惹出来的,关我甚么事?”心中却道:“唉!大少爷啊大少爷,我千方百计想救你,你一次比一次犯愣,教我如何是好?”韩觉一听她说话,一反常态,不禁愕然。 宗姓汉子道:“废话少说,快走!”慕屏只得硬着头皮带路,搀着韩觉领宗姓汉子迈入山谷。时已过午,谷中幽然,深不见日,只一股股凉风袭身,寒意难当。慕屏取出贴身准备的紫金裘为韩觉披上,又是行了半十里,凉风渐去。 迎面一江春水,两岸猿声不尽!春色复来,数不尽桃柳,本是道不完的美意,如今面临生死之际,主仆二人各含心事,愁烦难当。 三人沿江而上,光阴如梭,随日西去。慕屏熟悉地理,一路指点,一轮红日依近晚霞,渐昏渐暗。慕屏指着远处道:“那边太阳下去的地方,有一座宝塔,瞧见没?” 韩觉定睛瞭望,道:“那儿就是云梦峡吗?”慕屏点头说道:“宝塔后面就是幽云观,幽云观下面就是云梦峡了!” 宗姓汉子不耐烦道:“那还不快走!” 三人稍快了步伐,径自向西,不到三刻工夫便已到塔下。忽听一声怪叫,惊得韩觉二人后背打了一个冷战。那怪声凄婉又冷厉,与风同至,令他二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宗姓汉子却是一言不发,心中不知思考何事。 折道往北又行了半里,余晖下忽见一座紫竹苑。 幕屏突然止步,道:“云梦峡便在此地,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就在里面。”一语甫毕,向韩觉使了一个眼色,心道:“见机行事,一有机会大少爷你就跑!” 韩觉心领神会,回了一个眼神。 幕屏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心道:“大少爷,你自己能走就走,何必在乎奴婢性命?” 哪知这一幕全在宗姓汉子眼里,听他冷冷道:“你俩个挤眉弄眼还想跑不成?”忽然一指紫竹苑围栏,向幕屏道:“去开门!”说着一把又扣住韩觉肩头,防备他趁机溜走。 幕屏只得听命,一径走向苑中栅栏,向里面道:“有人在么?”一直喊了三声,只不见有人出来,回首向宗姓汉子示意,道:“里面没人。” 宗姓汉子手上散发着淡淡红光,紧接红色的光斑如同溶蜡一般从他的指尖滴在地上,瞬间两道火光从二人身子的左右两边蔓延开去。火苗越燃越旺,宗姓汉子手中散发的红光逐渐变成紫光,尤似顷刻便要乍开。 韩觉看得心惊胆寒,正要出口大喊“幕屏快跑”的话,便在此时,宗姓汉子开了口,朗声道:“林天照,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快出来,免受圣火焚身之苦!”依旧没有丝毫回应,又喝道:“林天照,别以为你改个姓陈的名字,我就不知道,快给我滚出来!” 韩觉看得惊奇,心中思道:“莫非这人是变戏法的?他口里说的林天照到底是什么人啊?” 宗姓汉子紧接道:“林天照,你死也不出来是吗?那我就杀这臭子!这臭子会你的‘三长两短冤冤相报腿’,嘿嘿,你的破招数的名字就像那寡妇酿得老酸菜又臭又长!他既然会你的招数,自然是你的弟子,据闻你收的徒弟悟性都极高,没想到死到临头却收了这么一个废物来继你衣钵,我都替你惋惜!我现在要杀他,你到底会不会救他呢!哈哈哈!” 笑声已没,两道大火形同蝮蛇,蔓向四处,顷刻间箍住了整座紫竹苑。正在宗姓汉子的狞笑中,两扇竹门宛如两堵火墙飞泻而出! 宗姓汉子清啸一声,紫光瞬然化作一道气柱,振臂一挥,那其中一堵火墙悄然化为灰烬。便在此时,一道青影欺近,另一堵火墙则在那青影面前晃了一晃,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法,亦然烟消云散。 宗姓汉子双掌击了三下,笑道:“赢师妹的幻影三通愈发炉火纯青了!” 韩觉看清那青影身影,正是姓赢的女子,不想她居然那么快追到了这里。只听那赢姓女子淡淡道:“过奖!宗师兄可走的真快呢,差点没赶上好戏!”只是话音刚落,又“咦”了一声。 “怎么?”宗姓汉子立马顺着赢姓女子的视线缓缓往前看去,突然惊呼一声!那惊呼声响比他之前的笑声还要诡异:“你不是林天照!你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幽云观 1 日落西山,云霞渐隐。紫竹苑前火焰冲天,红光映山,照得犹如白昼。 宗姓汉子诡异的笑声直到他脸上泛出惊异之色才嘎然而止。眼前出现的中年男子虎目泛光,络腮短须,根根见肉,身段不高,甚至有些伛偻,露出两条臂膀,堪比坚石。 宗姓汉子斜睨问道:“足下何人?” 虎目男子淡然道:“我不管你是谁?烧了我的屋子可是要赔的!” 宗姓汉子大笑一声,道:“哈哈,笑话!你可知我是谁?” 虎目男子全完不屑一顾,继续道:“你烧了我的屋子可是要赔的!” 那赢姓女子笑道:“宗师兄,这人好像全然不将你放在眼里。” 虎目男子瞧了一眼那女子,说道:“你也是同谋吗?” 赢姓女子莞尔一笑,不可置否。姓宗的宗姓汉子不再说话,但手中已发出淡淡红光,掌身一翻,猛然红光聚变,化作一道紫霞直逼虎目男子。但见他丝毫不避,迎面挥拳,紫霞化为细线从他四个指缝中穿了过去。 虎目男子“啊哦”一声怪叫,拳脚逐渐瘫软下去,青布衫胸前部位赫然炸开一个窟窿!脑袋一阵晕厥,喃喃道:“烧坏屋子是要赔的” 韩觉看得触目心惊,暗暗道:“莫非他就是王闹口中说的陈师傅?看来这蛮憨子武功不怎么样,打不过这俩变戏法的!” 宗姓汉子瞥了一眼,冷哼一声道:“呵呵,乡野村夫,只是一身蛮劲,不过如此!”转头向赢姓女子道,“赢师妹,找错人了!走吧!” 赢姓女子颇不以为然,说道:“宗师兄,你功夫深,心却不细!” 宗姓汉子奇道:“怎么?” 赢姓女子道:“这樵夫刚才使得拳法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林天照的朝三暮四张冠李戴拳,这鬼的武功与他师承一路,都是林天照的门生。” 宗姓汉子浓眉蓦地一紧,厉声道:“乡巴佬,林天照在哪?” 陈师傅勉强支撑,身负灼伤,苦不堪言,瞪视宗姓汉子一眼,道:“什么林天照鸟天照,老子不认识!烧毁我院子可是要要赔的” 宗姓汉子没等他说完,再推一掌,待陈师傅贴地滚了三圈,紧接道:“乡巴佬,嘴还真硬!”再要出手已被赢姓女子拦住,“宗师兄,打死他也无益,让我来!” 赢姓女子浩臂一挥,一道青光掠过陈师傅面门。紧着听得一声怪叫,再看陈师傅的双颊,贴满花星,斑斓五彩,多如繁星。饶是陈师傅体格再硬,也全然挡不住这又痒又刺的星斑,惨叫之间双手扑面,恨不得将皮都抓下来。 韩觉瞧得心惊:“又是她使的妖法,手段忒也歹毒,只怕陈师傅快撑不住了”一想到之前自己也深受其痛,惧意陡增间与慕屏相看了一眼。幕屏傻眼之际,向韩觉飞扑了过来,紧握住他双手,低声道:“现在正是好时机,快跑!” 韩觉也不敢多想,待宗姓汉子双手得空之际,牵紧幕屏头也不回,发足狂奔。 宗姓汉子一心只在那陈师傅身上,转首之间,竟不见韩觉二人身影,气得欲要飞身追回,忽听得赢姓女子拦阻道:“正事要紧,追那俩娃儿作甚?” 宗姓汉子听了是觉有理,回头向陈师傅道:“怎么样?滋味还好受吗?” 陈师傅双掌掩面,也不抬头,连声说道:“服了服了,你这妮子快给老子止了妖术!啊——” 赢姓女子嘤咛一冷笑,道:“那还快说实话!” 陈师傅颤声道:“不认识不认识” 宗姓汉子厉声道:“不认识谁?” 陈师傅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宗姓汉子怒道:“放屁!” 赢姓女子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信口雌黄,那你这几招功夫哪里学的?” 陈师傅哀苦道:“先先给老子解了这妖术” 赢姓女子秀手轻轻一挥,瞬然除去陈师傅脸上的花星,道:“说吧。” 陈师傅脸上闪过一丝酥麻,这才舒了口气,骂道:“他妈的,痒死老子了!” 宗姓汉子厉目一瞪,道:“别废话!” 陈师傅道:“我说了你们可别不信。”宗姓汉子道:“说!” 陈师傅道:“那那个峡谷中有只大白猿,大白猿教的我!” 宗姓汉子怒道:“放你妈的屁!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一掌拍死你!” 陈师傅道:“你看,我就说你们肯定不会信,连老子自己都不敢信” “找死!”宗姓汉子一掌既要击出,又被赢姓女子拦道:“先听他说完。” 陈师傅道:“老子本来是这里的樵夫,半年前无意下谷中,却被一只大白猿拦住了去路,老子自然不甘示弱,跟他周旋了良久,却始终不是它对手,于是才灰溜溜逃回来了,哪知第二日下谷砍柴,又被这该死的畜生拦道,斗了许久终不是它对手,幸而逃脱。接下去几日老子不敢再去那地,哪知老子不管去哪里却总能遇上这畜生,你说邪不邪?后来时日一久,我才明白这畜生并不要我性命,乃是找练呢,于是这一来二去,老子便无意间习了这一身功夫,这么说你们总该明白了吗?” 宗姓汉子与赢姓女子相看一眼,目有疑色,似有不信。 赢姓女子道:“这倒是一件奇事,宗师兄,你觉得呢?” 宗姓汉子向陈师傅道:“带我去见那白猿!” 陈师傅哀叹了一声,苦笑道:“起起不来。” 宗姓汉子右手一伸,顺然在陈师傅双腿之上抚了一把,道:“起来吧!” 陈师傅晃荡起身,惊奇道:“高人呐!” 宗姓汉子道:“别废话,走!” 陈师傅掸去身上尘灰,悻悻蹑步往前。赢姓女子与宗姓汉子二人紧随其后,一径往谷中去。 韩觉二人奔了一阵,不见宗姓汉子追来,心中石头才落下大半,想起刚才的事余悸未消,不觉又握紧了慕屏手,道:“屏儿,这回都亏有你了,现在去哪?” 他首次离家,虽也曾多次有过要逃离公孙夫人手心的想法,然这回真离了韩家庄,却又全无主意了。幕屏见他一脸茫然,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幽幽道:“少爷去哪,我就去哪。” 韩觉愣了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要去哪好屏儿,你主意多,你说去哪我就去哪。” 幕屏脸上一红,心口噗噗作响,赧然道:“真的么?” 韩觉将头摇成拨浪鼓,正色道:“嗯,自然是真的!” 幕屏见他说得认真,却丝毫没了平日里少爷的模样,忍不住又是娇然莞尔,“我倒有个去处。” 韩觉忙道:“哪里呢?” 幕屏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嬉笑道:“随我来罢!” 二人趁着夜色疾走,赶在二更天到了幽云观。幽云观住持认得慕屏丫头,听她说是韩家公子到了,自然也是不敢怠慢,递茶倒水唯恐招待不周,又令弟子连夜安排空房休憩。 羞月藏云,众星渐暗,时至四更,夜风凛凛。韩觉梦至深处,心口不禁苦闷,一觉惊醒,忽听观外人声朗朗,犹似絮棉幽幽随风传入房中。韩觉听出声响,适才噩梦余悸未消,此刻又是吓出一身冷汗。 对床慕屏察觉声息,连忙起身点蜡,说道:“少爷,又做什么恶梦了?” 韩觉示意慕屏立时吹灭灯火,忙低声细语道:“你仔细听外面,是谁在说话?” 正听外面人道:“赢师妹,咱们分头搜,这畜生一时半刻出不了这院门” 慕屏听到说话,心头也是一惊:“就是刚才那俩妖人,怎么跑到幽云观来了?” 话音未落,却见窗外一道白光疾闪而过。“咦?那是什么东西!” 韩觉亦是快步赴向窗口,但只迈出两步,那白光犹如一幕长卷从窗台窜入屋中。 韩觉二人定睛一瞧,几欲惊厥,站在他二人身前的庞然大物,高逾九尺,宽比圆桌,似猿非猿,一双圆目瞪得硕大,却无半点生气,但见白猿碧毫现红,滴滴落血,恁地狰狞恐怖! “嘘,不要说话!” 韩觉二人不约而同往后一探,却无他人,紧而再瞧那白猿,蓦地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皆心道:“莫非是这白猿开口说的话?” 韩觉心中又道:“不必猜了,那俩妖人正是要捉这白猿,虽听陈师傅说它很神,看来也斗不过那俩妖人,跑进道观避难来了,只是它为何会说人话?” 慕屏惊了半晌,细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猿?” “丫头,眸子尖!”那白猿巨口未动,声音却从它腹中传出。 慕屏忙惊道:“你是人假扮的!” “不错!”话声一落,只见白猿笨拙的双掌往胸口一撕,顿时从白猿腹部钻出一颗脑袋。 韩觉透过暗光依稀瞧清那人面目,眉若剑目似星,狮鼻阔口,好一副英俊模样,只是嘴角隐隐泛着血丝,显是受了重伤。 韩觉惧意已消,上前帮忙扒开猿衫,扶出那人,关切道:“你还好吗?” 那人微微颔首,却闭口未答,望了主仆二人一眼,盘膝就地,渐渐阖目。 慕屏递过茶杯,道:“侠士,喝口水吧!” 那人星目未睁,挥手拒绝。韩觉二人相看一眼,再瞧眼前这人坐在地上,声色未动,犹如死灰,不禁诧异。 “畜生!躲在何处?让老子好找!” 韩觉一惊,低声道:“那俩妖人快找到这里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那人眉头一皱,睁开双目直视韩觉,说道:“你认得他们?” 韩觉被他星目一扫,不觉泛起一股莫名寒意,颤声道:“见见过都不是甚么好人!”他简略带过,于被他二人为何抓到此地,却是只字未提。 那人嘴角一弯,冷冷道:“算你还有点眼见,你叫什么?” 韩觉嚅嚅道:“韩韩觉。” 那人道:“韩家庄的人?” 韩觉奇道:“正是,韩尚道是我爹爹,你认得我爹爹?” 那人细瞧了韩觉一眼,微微点头道:“长得倒也有几分相似。” 韩觉喜道:“既是我爹爹好友,你遇着麻烦我能否帮得上忙?”他心中恨极了宗赢二人,故如此一说。 那人打量韩觉一眼,摇头嘲道:“傻子,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打算怎么帮我?” 慕屏气道:“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总比你倒在地上起不来要强得多!” 那人瞪了一眼慕屏,道:“死丫头,你凶个甚么劲!” 韩觉忽地心中疑惑,忙问道:“门外那二人与你到底有何恩怨,为何要追你不放?还有你为何要假扮白猿?你就是他们要找的林天照吗?” 那人“噫”了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幽云观 2 韩觉道:“我我是听外面那两个说的,你是林天照的徒弟吗?”心中想到,“那两个都不是甚么好人,坏人的对手必定是好人,你是林天照的徒弟,一定也是好人,我说甚么也得帮他。” 那人憋了口气,轻咳一声,又说道:“去外面替我寻几枚石子来。” 韩觉心有疑忌,问道:“现在么?” 那人道:“怎么?不敢去?是谁刚才说要帮我?” 韩觉道:“我是怕出去撞见那俩妖人,引了过来那你就没命了。” 那人道:“我正是要你引他二人进来,你寻几枚石子给我,我自有办法应付,去不去?”心中道:“在此坐以待毙,不妨先发制人,与他二人拼了!” 慕屏忽地掏出两枚碎银,说道:“这碎银行不行?” 那人又瞥了慕屏一眼,笑说道:“丫头脑袋转得真快,你是这子的相好吗?” 慕屏顿然脸色绯红,低头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不帮你了。” 那人接过碎银,握在手心,笑道:“极好!兄弟,跟你说件事。” 韩觉奇道:“什么事?”那人深吸一口,继续说道:“外面那两个贼人,男的叫宗神峰,女的叫嬴莹,乃是千峰崖的门生。” 韩觉打断道:“千峰崖又是什么人?” 那人瞪了韩觉一眼,继续又道:“仔细听着,休得插嘴!北极千峰崖c南海神通教乃是江湖上两大绝顶门派,你个书呆子自然是没听过了。” 慕屏不服道:“我家少爷可不是书呆子!” 那人厉声道:“住口!单说这千峰崖,来的这对狗男女正是千峰崖西峰使和北峰使门下高徒,此番下山入中原有两个目的,你记住了!第一个:他们要找回北极雪壁;第二个:乃是寻” 慕屏还未等他说完,抢先道:“他们要寻你师父林天照!”那人道:“看来你们知道的事还不少,不过找林天照可不是他们真正目的。” 韩觉问道:“那究竟还要找寻什么?” 那人道:“浮生卷!”韩觉二人异口同声道:“浮生卷?”那人惊奇道:“你们知道浮生卷?” 韩觉二人尽皆摇头:“不知道。” 那人紧接说道:“‘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浮生若梦,梦醒如初。’只是江湖众生大多没有理解此中真正意思,还道《浮生卷》乃是一门至高武学秘籍,才教此卷一时击起江湖千层浪,掀起两百年来阵阵腥风血雨!” 慕屏若有所思,问道:“既是如此,你定是亲眼见过《浮生卷》罢?” 那人笑而未答,继续说道:“兄弟,此刻没时间跟你们解释太多,你见到我师父林天照,他自然会告诉你一切!包括你刚才问我的一切。” 韩觉茫然道:“只是子愚钝,未解其意。” 那人道:“你暂时不需要明白太多,丫头,去将我那件白猿袍收拾起来,我教你们找到我师父路子,我师父见到白猿袍自然会知道我的处境。” 慕屏折起猿袍塞进包裹中,又问道:“千峰崖为何要找寻那两样东西?” 那人脸色一变,责道:“你这丫头关心的事也太多了罢!” 慕屏不服气道:“你求我们帮你做事,自然知道的越多越好,要不然倘若咱们为这事徒然送了性命,岂不是不值当?” 那人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是说实话北极雪壁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总之千峰崖寻齐这俩样东西,就会去找他们的死对头神通教复仇。” 慕屏道:“你们师徒俩千方百计要阻止千峰崖办成这两件事,莫非你们就是那神通教的人?” 那人摇首道:“非也,只是其中关节我也不甚清楚,家师吩咐这些事为弟子的自然不敢多问,你们只管去见我师父,见到他老人家,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俩。” 韩觉道:“你既是先父旧友,也不屑谈好不好处,此忙必然是帮你的。” 那人莞尔道:“你子倒讲义气,丫头,你过来,我有两句话要跟你说。” 慕屏贴近身子,听那人在自己耳畔轻声细语了一番,微微点头说道:“记住了。” 那人笑道:“甚好!” 慕屏道:“敢问侠士如何称呼?” 那人道:“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闯字!” 韩觉立时大惊,几欲跳起,忙道:“你你就是司马闯!” 司马闯愈奇,问道:“怎么?你认得我?” 韩觉遂将昨晚一事尽数道尽,“那位湖中的贼大伯说了,叫我把八首诗写给你,可是这当口让我哪里去找笔墨。” 司马闯叹了口气,兀自摇头说道:“他就爱来这一出叫你来找我的人是我师兄柳如明,没想到他还没死。笔墨就免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你只要将他要告诉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家师林天照听,这事就算办妥了。” 韩觉忙又道:“还有那什么魔咒,相烦司马大哥帮我解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只怕魔咒不解,一个月后必定脑裂而亡,但无意能遇到司马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司马奇道:“什么魔咒?” 韩觉急道:“你那师兄叫我来找你之时在我身上施了什么魔咒,说什么只有你能解,你快快帮我祛除了吧。” 司马闯苦笑了一声,道:“哪来的什么魔咒,我师兄向来喜欢吓唬人,他这招也就只有对你这样的黄毛子有用。” 韩觉听了不免心中来气,“敢情我之前担惊受怕,为了找你解毒,死也不肯向宗赢二人坦白,难道全是自己骗自己吗?”他心里不爽,口中却不敢说。但见慕屏起身道:“司马大哥,那你多保重!少爷,咱们走吧!” 韩觉道:“他还没告诉我怎么找林前辈呢?” 慕屏道:“走就是了!” 韩觉也起身“哦”了一声,忽听门外人道:“两个鬼,哪里走?” 韩觉二人惧色遽显,急向司马闯望了一眼,心中大叫不好。 司马闯道:“妖精,你在外面偷听了半天,终于敢现身了!” 抬首间,青衣袅袅,迎着山风,飘然伫立。 但听嬴莹妖里妖气道:“脱了那劳什子,果然现出了原形!司马闯,故事说完了吗?” 司马闯淡然道:“正是说给你听呢,美人!” 嬴莹娇声笑道:“那么请将卷轴交于我,本姑娘今晚可不想多造杀孽!” 司马闯笑道:“好啊,美人你过来,趁你相好的不在,给爷香一个!爷开心了,说不定就偷偷瞒着你相好,把浮生卷送给你!” 嬴莹双颊闪过丝抹绯红,紧然怒色骤显,道:“交不交?”说话间左手心已隐隐泛光。 司马闯苦笑道:“看来爷今晚是不交不行了。” 嬴莹冷笑道:“你若识相,也就免得我动手。” 司马闯伸手往胸中一掏,忙又向韩觉二人挤了个眼色,顿然道:“给你!” 慕屏立马会意,牵住韩觉忙低声道:“走!” 嬴莹欣喜间,忽觉眼前一黑,凄声呼出,脑中乌云翻腾,顿感眼前天昏地暗,腹口便似翻江倒海,犹如千层巨浪,波涛汹涌而至,娇喝一声,瞬然两道水柱从手心射出! 司马闯闪避不及,一腔紫血倾泻而出,狂吐不止,奋力喝出:“走!” 嬴莹怪笑一阵,疾身回旋,玉指陡然变作鹰爪,扣住韩觉道:“走哪里去?” 慕屏不见韩觉动弹,顿觉不妙,回身看来,一见司马闯倒地身亡,二见韩觉已被嬴莹抓住,秀目一闭,心中大念“糟糕”,再回过神来,只觉肩头亦被嬴莹另一只鹰爪扣住,剧痛难忍。 “司马大哥!屏儿,屏儿,你没事吧!”韩觉无力挣脱,只得苦苦哀叫。 嬴莹低头冷笑,道:“死丫头,不想死就带路!” 韩觉急道:“屏儿你痛不痛?你快快先放开屏儿吧!” 嬴莹冷哼道:“死鬼,这么关心这贱丫头,怎么不关心你自己!”说话间鹰爪下已然多使了一分力道。 韩觉只觉肩胛吱吱作响,几欲酥软,哀声道:“唉唉,痛痛痛” “韩大少爷,韩大少爷!出了什么事!”那幽云观两名道姑正循声出来,一瞧眼前这幕不禁痴呆,迷糊道:“女女施主你是” 韩觉忽觉身边青衣拂动,再看嬴莹面容已露杀机,忙喊道:“两位师傅快跑!” 那俩道姑不约而同“啊?”了一声,便瞠目结舌,不再动弹。 韩觉心中凉了半截,“又是两条无辜性命丧生,妖女的心可真真歹毒!”再不经意瞧了嬴莹一眼,见她目光呆滞眼圈泛黑,不觉吃了一惊,“莫非妖女这对招子瞎了不成?噢,怪不得要我们给她带路。” 再仔细瞧瞧她一番,有隐隐血渍流出,这才确信是瞎了,心中思定:“既然如此,我们带她去哪里,她也是看不见的,只要不带她去找林前辈,我和慕屏总会到办法脱身。”心思间向慕屏使了一眼色。 慕屏会意,也向嬴莹面容瞧一眼,心道:“果然是瞎了。” 忽听嬴莹说道:“两个鬼挤眉弄眼,使什么坏心思?”立时吓得韩觉二人后心一凉,齐思:“莫非她没真瞎?” 他二人可不知,嬴莹功夫深不可测,边上稍有动息就算不用眼睛,亦能觉察得出来,听她说道:“贱丫头,别想使花招,快快带路,不然这子可就先没命!弄死他再弄死你!” 慕屏心知这妖女内心歹毒,说得出做得到,“我死不要紧,少爷可不能遭了她毒手,反正她的目的也就是找那什么浮生卷,我带去见那林天照,性命尚可保全。” 说道:“你自然不会轻易杀了我,你若先杀了我少爷,我自然也不会独活,那时你再也休想找到林天照!” 刚一说完,韩觉便听得“啪”地一声响,只见慕屏洁白的脸上赫然印着五个手指印,又听得嬴莹冷冷道:“臭丫头,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变成哑巴?” 慕屏吃了一记,吓得脸色发青,便不敢再说,心中暗骂了几句,想道:“司马大哥适才跟我说的三件事,第二件就是说妖女跟那姓宗的坏蛋面和心不和,看来是真的。他俩都想独吞那卷轴,以致她眼睛瞎了也不会找姓宗的帮忙。”遂即带路,由司马闯所指的方向,一路向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幽云观 3 时光似箭,黑夜转白,慕屏二人毕竟非习武之人,脚力有限,两个时辰过后倒有些体力缺乏,逐渐慢下脚步,说道:“少爷,你累了吧,倒不如先停下来吃了东西休憩下再走。” 嬴莹脸色一变,叱道:“贱丫头,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慕屏知道这妖女心狠手辣,不敢硬碰,径自道:“这位姐姐,你也饿吧,我包裹里倒有些干粮。” 嬴莹淡淡道:“吃不吃又有什么分别?” 慕屏被她冷言回击,暗中不爽,说道:“你不吃倒也由得你,我们血肉之躯自然不能跟你这妖相比,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嬴莹止下脚步,说道:“不要让我久等!”说着松开慕屏肩头的手爪,道:“这子在我手上,你也不用想着跑。” 慕屏道:“少爷的命在你手上,我怎敢独自跑呢?”话音一落,忽见韩觉使了眼色,心道:“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先跑,可我岂能弃他而去?何况这妖女双目虽瞽,功夫却了得,我无论如何也是走不掉的。”随即取下包裹,掏出一块酥饼掰做两份,往韩觉口中送去。 韩觉只嚼一口,心中骂道:“这傻屏儿,现在正是脱身的好机会,你倒是快跑啊,这妖女杀人不眨眼,我俩能走一个是一个,傻丫头!这紧要关头,还分什么你我?”无奈说道:“屏儿,我发现我不饿,都你吃吧!”心道:“你吃饱了好有力气先逃走。” 嬴莹冷笑道:“你这公子哥死到临头心里还想着丫鬟的死活,好叫我感动,哈哈哈!” 慕屏突然笑道:“你这是心里嫉妒吗?” 嬴莹依旧冷笑,兀自不语。 慕屏心中好奇,说道:“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瞧你长得貌若天仙,若非眼睛不瞎也称得上倾国倾城了,此时此刻却没有人管你死活,你那姓宗的师兄到如今也不来找你,恐怕是要弃你而去了。” 嬴莹被她言语一赞又一讽,心中先是一喜又是一悲,徒然不是滋味,气道:“死丫头,再多嘴心这子性命不保。” 慕屏不以为意道:“你若为难我少爷,便是你心存嫉妒,要不然你怎么不将我直接杀了?” 嬴莹本无意与她嚼舌,心中气道:“这死丫头真是作死!若不是为了卷轴,我杀你便如捏死一只蚂蚁,只消让我先找到林天照,再杀你也不迟。” 慕屏自然也明白嬴莹心思,心中暗忖:“只要让她找到林天照,我仆主二人都将没命,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嬴莹沉默了半晌,继续道:“你吃够了没?赶紧带路!” 慕屏收拾剩下干粮,扎起包裹,说道:“这边走!” 日月旋转,晴空复昏,转眼又至天黑。 慕屏止住步伐,说道:“天晚了,夜行深林不便,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早再赶路吧。” 嬴莹冷然道:“天黑天明,又有什么分别?” 慕屏听她言语中带有一丝幽怨,心中愈加欢喜,讥道:“哦,我忘了你眼睛已经瞎了,天黑不黑你当然没什么分别,但我问你一句,走了这么多路,你真的不饿不累吗?” 嬴莹脸色蓦地一变,叱道:“死丫头,哪里那么多废话?” 韩觉突然意识到什么,“噫”了一声,道:“屏儿,我们怎么又回”话一说到这,自知失策,大觉不妙。 慕屏跺了一脚,暗中怨道:“少爷啊,你怎么如此耿直,这妖女心思缜密,你这一句岂不提醒了她?” 嬴莹立时也意识到,骂道:“死丫头,你带我在密林中周旋了这么久,是不是又返回到原处?” 慕屏一瞧嬴莹面色已露杀机,惊起一片冷汗,忙道:“怎怎么可能?” “赢师妹!” 嬴莹听声辩音,后心蓦地一凉,忙说道:“宗师兄,你去了哪里?教我好生难找!” 韩觉主仆二人亦见面前突然出现一名凸额汉子,目光凛凛,寒气逼人,正是宗神峰! 听得宗神峰道:“这话我正要问你呢?白猿追到没有?” 慕屏心头却是一喜,说道:“赢姐姐,你从白猿儿身上夺来的卷轴可以给这位大哥哥看看,我们都看不明白,或许他能破译当中玄机呢!” 宗神峰一听到“卷轴”二字,自然而然想到“浮生卷”,心中顿生千百个念头,忙问道:“赢师妹,浮生卷已经到手?” 嬴莹心头一惊,忙道:“你休听这死丫头胡说八道,我没见过卷轴!” 宗神峰心存疑虑,说道:“你若没到手,这丫头凭什么说当中的玄机?她怎么可能知道?” 嬴莹一时难以辩驳,只得说道:“你不信?” 宗神峰话风一变,冷冷道:“赢师妹,莫不是你想独自拿卷轴回去交差,把功劳都独吞了?” 嬴莹暗自叫苦,道:“根本没有的事!” 宗神峰突觉嬴莹神色比往常有异,冷然道:“赢师妹,你的眼睛怎么了?” 嬴莹顿时面露惧色,心道:“宗神峰倘若知道我眼睛瞎了,对我的戒心自然会放松大半,何况对付他,我本就没有必胜把握,如今没了这对招子,我更斗他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正要解释,忽听慕屏抢先道:“赢姐姐真真可怜,适才与白猿苦战良久,那白猿当真厉害,害瞎了姐姐一双眼睛,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宗神峰听慕屏说得如此真切,卷轴在嬴莹身上的念头更是坚定,说道:“赢师妹,如今你眼睛也看不见,倒不如将卷轴让我瞧瞧。” 嬴莹心中大叫不好,“这死丫头心机颇重,千方百计拖延时间乃是利用我二人心中有隙,趁机挑拨离间!我先杀了她!”一念生起,掌心疾冒寒光。 慕屏早已料到,提前做好脱身准备,忙道:“大哥哥,赢姐姐想要独吞卷轴,现在想要杀我呢!” 宗神峰心中已然明了,这姑娘心里定有许多嬴莹不可告人的秘密,待嬴莹掌心冒光,自己手心也已运足气,紫光凝聚。瞬然两道弧光交汇,两光化气,气作水珠,水珠交融,波光四涌,激起骇浪!宗神峰又是奋力两掌,推开巨浪,身子不禁后退。 嬴莹冷笑道:“宗师兄,你的圣火掌是抵不过我的弱水三千的!” 宗神峰狞笑一声,道:“哈哈哈!原本是这样,只不过如今你没了这对招子,可不是我敌手了!”说着紫光焕发,突化焰火,疾射嬴莹。嬴莹放下韩觉,飘然跃空,青衣拂动,宛如天仙,掌前碧波凝固,依势划弧,顿化一道冰墙。焰火遇冰墙折而往返,射往宗神峰。哪知宗神峰所站之地瞬然空无一人,火势未绝,沿灌木燃烧,激起一片浓烟。 嬴莹一击落空,便知宗神峰人已在身后,仓惶转身,碧掌急旋,迎面相抗。宗神峰知她眼已瞎心却明,自是不敢怠慢,明火强攻,运足八分力道。掌心由红变白,白炽火掌击破冰墙,直取嬴莹面门。 嬴莹掌速不敌,身形疾闪,一道青烟绕于树后,幻影三通神力散发,分掷两道冰魄。宗神峰心知冰魄内中深含“妙手回春”的玄机,不敢直面迎抗。只是嬴莹双目失明,制敌准度大不如前,一招失策,便无后招。宗神峰却是后招不尽,层层相逼。 嬴莹自知不敌,忙道:“宗师兄!罢了!师妹我认输!卷轴给你吧!” 宗神峰虽听她如此说,却不十分相信,说道:“那么请赢师妹将卷轴由我保管,反正你双眼已瞎,如遇强敌必保全不了,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嬴莹叹了一声,说道:“我再说句,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卷轴确实是没有了,只不过这死丫头却是一张活卷轴,你拿去吧!”说罢,身影逼近慕屏,一把抓住,飞掷向宗神峰。 宗神峰按住慕屏,心道:“嬴莹手上功夫歹毒,说谎却不是她的习性,她既说着丫头是活卷轴,又是什么意思?”问道:“唯闻其详!” 嬴莹道:“话还不明白吗?宗师兄,你脑子不笨,难道就想不到我既已失明,就算得到卷轴也是瞧不见真容的,是不是?” 宗神峰点了点头道:“嗯,话是不错,言外之意乃是你将卷轴的内容让这丫头记在心里了?” 嬴莹道:“不错,我怕卷轴带在身上迟早会招来麻烦,何况我双目失明功力大不如前了,你说是不是?所以卷轴真迹已经被我一把火烧成灰烬了。” 慕屏心道:“这妖女撒谎的功力也不弱啊。”正要开口辩解,哪知喉咙发不出丝毫声响,“这妖女又是用了什么妖法,抓我的时候还不忘在我嗓子里动了手脚。”心中暗自叫苦。 韩觉急道:“你这妖女胡说八道,你明明”但一出口,忽然想到:“就算我说出实情,他二人毕竟师兄妹情意在,大可不会拼个你死我活,就怕屏儿会遭他们毒手,何况屏儿此刻也是一言不发,她不辩解自有她的道理,屏儿的聪明才智胜我十倍,她都不说,我还是不说为好。”他可不知道慕屏此时被嬴莹点了哑穴有苦难言。 宗神峰心中已是坚信不疑,抓到慕屏更是如获至宝,喜道:“赢师妹,咱们千峰崖上相见!”余音未落,携慕屏飞入无垠密林,踪影尽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幽云观 4 “屏儿!屏儿!”韩觉唤了两声,哪还有应答,拾起慕屏落在地上的包裹怔忪原地。嬴莹待宗神峰一走,深吸一气,一口鲜血喷出,瘫软倒地。原来适才与宗神峰激斗,十个会合便已败下阵,自知不敌,勉强撑得半刻,这才支持不住,一时间倒地不起。 韩觉一见此情,心道:“这妖女好像受了重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正要移步,忽听背后孱弱声息道:“公子,你要去哪?” 韩觉回头,鄙夷道:“又与你何干?” 嬴莹道:“难道你不想救回那丫头了?” 韩觉心头一震,如针刺心,忙道:“你有办法?” 嬴莹舒了口气,说道:“你好歹扶我起来吧。” 韩觉不可置否,心中还是存有一丝惧意,说道:“你你不会死吧?” 嬴莹苦笑道:“呵呵,你关心我死活么?” 韩觉望了她一眼,不免瞧了瞧她一双眼睛,心中忽起一股怜悯之意,说道:“我关心的是,倘若你真死了,怎么帮我救屏儿。” 嬴莹幽幽道:“你这鬼还真是对她情深意切,你放心,一时半刻我还死不了。”说着又是狂吐一口。 韩觉忙将她搀起道:“你还是少说话为妙!” 嬴莹由他一扶,盘膝就地,运气自疗。韩觉忽觉她一脸肃容,一道青烟自头顶焕发,两行清汗由额头淌落,嘴角隐隐血丝泛出,娇容无限,更显清纯仪态,一时看得出神,“倘若她是个好姑娘,倘若她不瞎那就” 过了半晌,嬴莹微微回神,说道:“公子,本姑娘现在饿了,你包裹里还有没有干粮?” 韩觉听了不觉好笑,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仙人之躯,不吃不眠呢。”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干饼,道:“你吃这个吗?” 嬴莹嘴角一弯,正要用手去接,哪知刚一提手臂又感酸软无力,叹道:“你喂我。” 韩觉持饼之手不自觉颤了一下,缓缓往她口中送去。 嬴莹不耐烦道:“畏畏缩缩,怎么不像个男人?”低头咬了一口。 韩觉见她嘴搅动,不禁看痴了,“连吃东西都这么美”想及此处又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她是大大的妖人,我岂能受她蛊惑? 嬴莹忽然止住嚼动,问道:“你看什么?” 韩觉心头猛然一惊,心道:“莫非她是假瞎?怎么看到我在看什么?” 忙道:“没没看什么。” 嬴莹嚼了第二口,便说道:“剩下的你吃吧!” 韩觉惊诧道:“什么?”嬴莹道:“怎么?我吃过的东西你嫌弃么?” “不,不。”韩觉亦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才想起自己倒也有些饿了。 嬴莹淡淡道:“快些吃,吃完扶我进观中陪我练功。” 韩觉不解道:“进观中?陪你练功?” 嬴莹反问道:“怎么?不乐意吗?” 韩觉为难道:“你在幽云观中害了三条人命,已是被你搅得鸡犬不宁,难道还不够吗?” 嬴莹道:“你放心,现在进去不杀人,这回咱们悄悄进去,不要让人发现便可,但若你此刻不愿意,将来等我伤势一好复来此地将观中众道姑一股脑儿杀得干净!” 韩觉心道:“这妖女说得出做得到,到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 说道:“也罢,我扶你进去便是。” 韩觉二人悄然靠近左侧门,好在门尚未紧闭,二人得以进去。忽听得观内大院中人声嘈杂,呜呜咽咽之声久久未歇,显是昨晚观中莫名出了几条人命,正做法事。韩觉搀着嬴莹避开人流,疾步往后院来,寻了一处空房。韩觉心翼翼将门反锁,恐有观中道者无意进来,那是大大不妙。 嬴莹席地而坐,说道:“你去门口守着,倘若有人靠近,千万别出声,切记!” 韩觉道:“你放心,观里众道姑正忙着做法事,何况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这里?” 嬴莹道:“道姑不来,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韩觉奇道:“那还会有谁?” 嬴莹道:“你不必多问,守着便是!还有,望着门外,不得回头!” 韩觉更为不解,问道:“干嘛不能回头?” 嬴莹道:“你再多问一句,我就杀了你!” 韩觉心道:“一句一个杀了你,我死在你手上已经不下几十次了!你教我不回头,待会我偏就回头,反正你眼睛也看不见。” 冷月蟾光,夜风凛凛。韩觉心中戚戚,听得院中众道哀鸣一片,更觉凄然,独自望着窗外,心头徒然不是滋味,忍不住便往身后看了一眼,顿时面若火烧,心似石捶,冷汗如珠。哪料嬴莹一丝不挂端坐在那,窗外月光照映,玉体更显碧洁无瑕。韩觉哪敢再看,紧忙回身,心神久久未宁。 亦不知过了多久,鸡鸣报晓,东方渐白。韩觉再一次回过头来时,发现嬴莹已然青衣素衫,穿戴齐整,不自觉回想刚才一幕,宛如做一场梦一般。 只见嬴莹幽幽起身,冷冷道:“你果真一夜未回头?” 韩觉逾听她说得淡然,心中愈加忐忑,嚅嚅道:“没没” 嬴莹笑道:“反正本姑娘现在是双目失明,你说真假我也不知道了。” 韩觉心头咯噔了一下,忙道:“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嬴莹莞尔道:“果然是不会说谎的好孩子。”韩觉道:“你现在伤恢复得怎么样?” 嬴莹道:“也差不多了。” 韩觉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我可不想在这呆一辈子。” 嬴莹道:“再多呆几日又何妨?” 韩觉急道:“你不是说伤好得差不多了吗?” 嬴莹道:“宗神峰还在附近,我不便现身。” 韩觉不解道:“那不是更好,免得我们去找他?” 嬴莹道:“那又如何?失明前倒还罢了,如今我斗他不过,怎么救你的丫头?” 韩觉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嬴莹心中沉思,“宗神峰这人不讲信义,只怕也是他师父北峰使暗中教唆的。那混账虽能被我骗过一时,但他毕竟不 傻,终究还会被他发觉,何况他身边那丫头机灵得紧,只要到时她哑穴一解,指不定就会在宗神峰面前挑唆,暂且先躲着他些。如今要找到林天照,取回浮生卷还得靠我自己,只不过这一路明挡暗随的杂碎也是不少。若在之前倒也能轻松应付,可此刻我双目瞧不见,也甚是麻烦这子憨痴,就让他来帮本姑娘指路不如也现成教他些粗浅功夫,遇上宗神峰虽不求他能帮的上忙,但姑且还能应付那些不知死活的杂毛。”遂说道:“何必急于一时?求人不如求己,你就没想过凭自己的能力去搭救吗?” 韩觉叹了口气,道:“那姓宗的恶贼连你都斗不过他,我又如何是他对手?”心中黯然想道:“我本以为那陈师傅是不出山的世外高人,千方百计要筹齐银两去拜他为师,却没想到他三拳两脚就被你们俩个打翻了,正是那句俗话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唉,这世上又究竟有多少层山多少重天,是我远不知晓的呢?” 嬴莹娇听他隐约有灰心之气,忽地斥道:“没骨气,不会学吗?谁一生下来就有无边法力?你叫什么名字?” 韩觉心不在焉道:“韩觉。” 嬴莹问道:“韩觉,你觉得本姑娘武功如何?” 韩觉不知她为何这么一问,随口道:“除了那恶人宗神峰,我见过会武功的人之中你数第一。” 赢莹虽知这子是坐井之蛙,然被他这么一说,不免也露出得意之色,说道:“那接下来几日本姑娘传你几手好武艺,你瞧如何?” 韩觉不禁大为欣喜,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忙正要说“好”字,立时又有迟疑,心道:“真要拜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为师么?这妖女一身的妖术,要多歹毒便有多歹毒,学这些坏东西害人那是万万不可的!” 嬴莹听他兀自不语,反嗔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韩觉心下已决,说道:“恕尔好意,我还是另谋他就。” 嬴莹斥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子!”紧接冷哼一声,又道:“呵呵,只不过这次你不学也不成了!” 韩觉忽觉她言语乖戾,不免一惊,道:“你你又想怎么样?” 嬴莹道:“你是不是觉得此时此刻精力异常充沛,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饿了?” 韩觉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心奇,“从昨夜到现在,我一刻未眠,入腹也甚少,但未感到一丝疲倦,更谈不上很饿了这这又是为何?” 顿然想到什么,忙问:“你给我使了什么妖法?” 嬴莹阴笑道:“昨晚饼儿吃得还香么?” 韩觉这才意识到不妙,恍然道:“你你在吃剩的饼中给我下了毒?” 嬴莹冷笑道:“看来你倒是不笨,无色无味,功力却无尽,接下来的几日你会越来越觉得精力充沛,而且也不想吃任何东 西。七日之后,你若不解此毒,那么就会精力耗竭而死。” 韩觉听得骇然,心背彻凉,颤声道:“就算不是精力耗竭,食不果腹,饿都而死了。” 嬴莹道:“你明白就好,你死了倒没关系,你那丫头可就再也见不到了,还不求我么?” 这一句正说痛韩觉心事,“屏儿自然要救的”当下心头一横,也顾不得甚么,说道:“罢了,罢了!”当即心中又想到:“要不然就这样,这妖女若教我三招,将来我若遇得名师学了本领,再还教她三招,若她教我十招,我便还她十招,若教我三十招,我就还回她三十招也就罢了,如此一来,我跟这妖女也就两不相欠了。”心中思定,自觉此法委实不失为好计策。 赢莹听他答应,微微一笑道:“很好,果然听话。” 韩觉心中虽是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又问道:“你们千峰崖当真武功天下第一么?” 赢莹趾高气傲道:“那是自然!”忽又反问道:“怎么?你这子莫非将来还想另谋高就不成?” 韩觉不以为然道:“那神通教呢?”他心想,司马闯既然说过千峰崖的死对头是神通教,想必那神通教自然也不逊色,抑或这妖女是自卖自夸,指不定谁更厉害些呢。 嬴莹冷冷一笑,说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只可惜神通教从来不收外姓弟子,怪只怪你投错了胎,姓错了‘韩’。” 韩觉气急道:“我就偏不信,偏不信!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自会有更厉害的呢,你等着瞧好了!” 嬴莹也不屑与他争辩,淡淡道:“那我就等着。不过我也给你指条明道,千峰崖除了我们西峰营,东c北c南c中其余四峰都自擅所长各有千秋,你挑其中一门去拜师,倒也不是不可。” 韩觉道:“嘿嘿,我还偏不稀罕你们千峰崖!千峰崖没有一个好人!” 二人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说道:“段师兄,千峰崖那两个妖孽自从山下消失后便不知所踪,这二日来整个云梦峡都搜遍了,也没着他们的踪影,会不会咱们追错了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崖根令 1 门外脚步声越踱越近,隐约听得有两人对话。赢莹听得明白,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异之色,说道:“韩觉,外面那两个不知死活,正好可以让你来练手!” 韩觉快步靠近窗棂,透过花格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二人一前一后正往后院缓步走来。前面一人年纪稍大,树冠青缎,留有三羊胡,一双圆目显得分外精明。后面一人二十上下,除了眉目清秀,锦衣长褂,并无特别之处。 那年轻的道:“师兄,你说这观中莫名其妙死了两名道姑,会不会是那两妖孽作祟?”年长的道:“待会去瞧瞧死者的伤口便一清二楚了。” 年轻那人道:“死人有什么可瞧的?何况那些臭姑子呜呜咽咽地念个不停,一片乌烟瘴气,我懒得去搭理。” 韩觉虽不知他二人是何来历,却也知道定是观中作丧才引得他们前来,当下看了一眼便退回身来,对赢莹道:“他们口里说的这些,就是冲着你来的吧?” 赢莹微微点头,道:“这两个都是‘豫中神丐’的弟子,长胡子的叫段长松,年轻的 叫马跃,这两个脓包自诩武功不错,上月在昆仑山群雄大会上当着众江湖人士的面,信誓旦旦说要取我跟宗神峰的性命,你说是不是自不量力。” 韩觉好奇问道:“那‘豫中神丐’又是什么来路?” 赢莹道:“见是没见过,不过其徒如师,徒弟没用,做师父的自然也高明不到哪去。” 韩觉若有所思,问道:“你已经跟他们打过了么?” 赢莹道:“若非有事在身,他二人狗命能尚在?”说到此处,心中想到“这两个杂碎既有前车之鉴,何以还敢前来送死?只怕大对头未到,卒子先行探路,这二人后边定跟着不少中原武人。”遂道:“韩觉,你将他俩引进来,我让你看好戏!” 韩觉迟疑道:“你伤势未痊愈,何况又失明,斗得过他俩吗?” 赢莹道:“怎么?你那么关心我死活?” 韩觉道:“我是怕你死了,惹着他俩我也活不了。” 赢莹笑了笑道:“你尽管去,杀他二人还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韩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赢莹道:“眼下不是还有你吗?” 韩觉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我只向王闹学过几招粗浅功夫,这会子要对付他两个只怕不成罢。” 赢莹觉韩觉没任何动静,莞尔道:“你放心,由我在,你只管去叫他们进来。” 韩觉略疑片刻,走到窗口往外面喊道:“喂!两位里边来坐坐?” 段长松二人相看了一眼,心存疑惑,皆想道:“这毛头子是谁?” 韩觉见二人透过窗子奇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忙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屋里!” 段长松二人的目光愈加奇异,见马跃抢前一步,道:“臭子,你是谁?” 韩觉走到门前将锁打开,刚一掀开一扇,段长松二人便已在自己面前,紧接只觉自己的喉头极难出气,低头一瞧,衣襟已被马跃紧紧扣住,“快松松手,难,难受” 赢莹忽然开口:“两位大侠,竟合力欺负一个孩。” 段长松二人不约而同抬头,立马又不自觉往门外退了两步,齐声惊道:“妖女!” 赢莹笑道:“你们俩不是要找我吗?” 马跃脸色一松,低声向段长松道:“宗神峰人呢?” 段长松被他这么一问,心头亦是一喜,喝道:“妖女今日你休想再跑!” 赢莹娇声笑道:“我要不跑,你们是不是要取我性命?” 马跃道:“段师兄,不用跟他废话,动手吧!”心中想道,“此刻正趁宗神峰不在,快些将这妖女解决了,若宗神峰赶来,他二人联手对付起来可就棘手了。” 段长松心中亦是同样想法,未等马跃说完,一招制先,一股疾风直扫赢莹面门。赢莹隐觉凉风逼近,不等段长松离近自身两尺,身子一倾,倏然避开,动如脱兔,形如柔蛇。马跃眼见段长松一击落空,紧步跟上,双掌齐上,急逼赢莹。 韩觉看他二人身速奇快,转眼间在自己面前消失了一般,转头一看,只见二人齐攻赢莹,瞬然四手变作八手,再揉一眼,便再也数不清在赢莹面前到底有几只手,赢莹却一味闪避,丝毫无出手之机,心道:“看来这二人武功并不像她说的不堪一击。” 未及多思,端起长凳奋力向段长松背后敲去,哪知刚冲了两步,段长松急速回身,一双厉目直面而视,吓得面似焦土,憨笑一声:额,嘿嘿,我我不打你”他可不知,自他操起长凳迈出第一步,段长松便已有所知觉。 段长松怒目嗔道:“臭子,你是这妖女什么人?” 韩觉吓得呆立不语,听得赢莹说道:“好徒儿,你只管打下去!” 段长松大笑一声,道:“原来是这妖女的徒弟!来!我一并收拾了!”一只手直取韩觉喉颈。 韩觉不容多想,右手扬起,左手急送,长凳敲落,听得“砰”一声,正中段长松额头,一条红丝从头顶淌下。 段长松万不料面前这子竟能一招得逞,一时怒极,待要决意一招置于对方死地,掌风扫过韩觉脑门,便再也打不下去。 韩觉一见段长松铁一般的大手停在自己额前,惊恐之下丢下长凳忙转身奔出两丈,哪知背后并未觉有人追来,心奇又转身,只见段长松一双圆目怒视,一动未动,显得竟比自己还要惊恐。 听得赢莹又道:“韩觉,捡起来,再打!” 韩觉竟不敢信,颤颤道:“他他怎么了?” 赢莹笑着道:“他呀,被你打蒙了!现在这个人任凭你处置。”说话间,已避开马跃十招疾攻。 韩觉这才明白,“原来这妖女是假装不敌,又是不知使了什么妖法令段长松动弹不得。”再看马跃这边神智恍惚,出招犹豫,这五十余招下来丝毫沾不得半分便宜,加上段长松被制服,已然斗志减半,慌乱之际,劲拳疾攻。 赢莹心觉拳风所至,势不可抵,轻身一晃,急避锋芒。哪知马跃志不在攻,一拳击出,另一手在段长松颈间一弹,夹起他左肩一跃而起,一道长影直奔门外。 韩觉拍手一喜,道:“他们跑了!”但话音刚落,便见赢莹身子一软,扶墙跪地,急咳两声,一口鲜血抑制不住,涂满白墙。韩觉箭步上前,惊道:“你伤势复发了?” 赢莹摇首幽叹:“这俩人武功超我预料,若不是你及时引开段长松,我趁他转身之际才钻得他破绽,点他穴位。平常点穴之法自然乃他不得,适才我用足八成力道上尚且将他制服,哪知用力过猛,引发旧伤。” 韩觉端起茶壶,倒了一杯,道:“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赢莹道挥手道:“不必。” 韩觉将茶杯放心,说道:“你刚才斗他二人,只是一味闪避,却不出招,这是为何?” 赢莹苦笑道:“这二人攻速快得出奇,我双目已瞽,能及时避闪已是大幸,根本容不得我有出招机会,何况他二人身形疾如闪电,动如魅影,我若出手,万一一招不中,他们就发现我致命弱点。” 韩觉奇道:“你是说他们还不知道他眼睛看不见?” 赢莹点头道:“若非如此,那马跃也不用着跑了,此地不宜久待,他们既已发现我踪迹,便会告知诸派高手,一齐前来,到时可就招架不住了,待我稍事休憩,马上离开!” 韩觉心中明了,昨日她与宗神峰一战,元气大伤,若不然他二人定不是她对手,心思间,听得赢莹突然问道:“韩觉,你刚才大可自己溜了,为何拼命救我?” 韩觉被她这么一问,自己亦不知如何回答,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 赢莹急问:“只觉得什么?” 韩觉道:“只觉得你眼睛瞎了,心里越发觉得可怜。” 赢莹苍白的脸上显过一丝怒意,道:“你走吧!” 韩觉摇头道:“不,我不走!” 赢莹奇道:“为什么?” 韩觉道:“你你给我喂了毒药,我走了也是活不成的,大不了,大不了跟你一起死了。” 赢莹长作苦笑,道:“死有什么好?我可不想死” “这回不想死也难了!”不想赢莹话语未完,一句声音悠然入室,紧接两道身影悄然飘落。 韩觉定睛一瞧,正是段长松二人,心中大叫不好:“他二人怎么去而复返?” 赢莹道:“两个杂碎竟躲在门外阴着,怎么看也不像名门正派的作风!” 段长松笑道:“与你这妖女讲什么仁义道德?杀了你才是江湖第一大快事!” 马跃道:“段师兄,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妖女竟然双眼已瞎!” 段长松点头道:“嗯,看来受伤也不轻,师弟,布天!捉活的回去,我要在众英雄面前杀她!”说着银光骤闪,一张扑天大往赢莹身上盖来。 韩觉双目忽感一阵刺痛,眼前一白,竟瞧不见任何东西,待稍稍缓解过来,已见赢莹整个身体都已银罩住,竟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马跃喜道:“大功告成,没想到抓这妖女竟不花吹灰之力!段师兄,这黄毛子怎么处置?” 段长松笑道:“刚才不听说了吗,只要妖女一死,这子也命不久译,何必我们亲自动手?”说着天一收,缚紧端口,连一起将赢莹提起,扬长而去。 韩觉忙道:“慢着!浮生卷!” 段长松急速回头,一脸惊诧,道:“师弟,这子刚才说了什么?” 马跃也是面露惊疑之色,忙道:“你知道浮生卷?” 韩觉道:“对!” 段长松忙问:“在哪里?” 韩觉心想:“果然如此,看来这些人都想要这卷轴。”说道:“我跟你交换,好不好?” 马跃奇道:“段师兄,这子不会信口雌黄吧,卷轴难道在他身上?” 段长松道:“你想用卷轴来交换这妖女?且先拿出来我瞧瞧!” 韩觉道:“你们都是名门正派,说话算不算数?” 段长松瞧了马跃一眼,又盯住韩觉道:“自然算的!你拿出来我才信你!”说着上下打量着韩觉,心道:“看样子卷轴不在他身上,但他肯定知道在哪里。” 韩觉看段长松神色,心里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说道:“你猜的没错,卷轴此刻不在我身上,若不然你们肯定过来抢了,何必给我说话机会。” 段长松不耐烦道:“废话少说,赶紧说卷轴到底在哪?” 韩觉道:“我若说了卷轴在哪,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放了她?” 段长松大笑一声,道:“哈哈哈,当我三岁孩吗?且不说你说得真不真,就算你说得不假,倘若卷轴所在之处极难取得,又有何用?” 韩觉道:“既然如此,你是一定要见到真品吗?” 段长松道:“不仅如此,我要一手交物一手才换人!” 马跃道:“段师兄,恐怕这子满言胡诌,故意浪费我们时间,不必再理他!” 韩觉道:“谁满口胡诌!我让你们见见真品!”说着一个箭步抢到桌前,一把打开包裹,从猿袍之中掏出一份轴卷,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段长松二人顿时讶然失色,瞧得双眼发绿。赢莹一听真有此物,亦是一脸惊诧,却不想自己千辛万苦要找寻的卷轴竟然就在身边的韩觉包裹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崖根令 2 韩觉担心他二人上来就抢,忙又抱在怀中,道:“名门正派,不可以抢的!” 段长松大笑道:“哈哈哈!我会来抢?笑话吗?你想用它来交换妖女对不对?” 韩觉道:“不错!换不换?” 段长松道:“可以!”说着向马跃示意了一眼。 马跃上来要取,听得韩觉忙道:“不行,你先放了,我再给你!” 马跃道:“段师兄,这妖女伤势不轻自然跑不了,放了她先看看卷轴真假也不迟!” 段长松捋须点头,道:“也罢!”说着端口一撤,放开赢莹,将银收入怀中,说道:“拿过来吧!” 韩觉迟疑片刻,道:“说话可算数了,不可反悔!” 段长松道:“那是自然!但若卷轴为假,仔细你的命!”韩觉这才将卷轴丢了上去,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段长松接过卷轴,仔细端详,陷入沉思。 马跃道:“师兄,怎么样?” 段长松这才道:“封条是浮生卷没错,具体待回去与师父商议再说。” 韩觉道:“那你们还不走?” 段长松哼了一声,道:“妖女,算你走运!”二人甩袖而去,亦不知是喜是忧。 赢莹听着二人脚步离去,心中烧起一团无名火,抑制不住又是喷出一腔黑血。 韩觉说道:“你何必生气,不过是卷轴,给他们又如何?命可比它重要多了!” 赢莹提气一运,长吁一口,说道:“韩觉,你过来。” 韩觉听她温言软语,忙近身喜道:“是要谢我吗?”哪知刚一靠近,脖子一紧,已然被赢莹鹰爪缚住,听她道:“你好深的心机,不仅是宗神峰,连我都给你骗了!”说着急喘了两口,手上一软。 韩觉待她手劲放松,这才得以说话,道:“我也是刚刚不久才发现的,要不然你会觉得我为了这劳什子让宗神峰把屏儿带走吗?” 赢莹听了有理,又问:“那卷轴怎么会在你包裹里?” 韩觉想了想,道:“是司马大哥让我们把他的猿袍送回到林天照的手上,却没说里面夹有卷轴,昨晚我拿饼给你吃的时候发现袍子里面藏着东西,却没来得及细看。” 赢莹道:“后来你趁我看不见拿出来看过对不对?” 韩觉点头道:“你还问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卷轴已不再我手上,我用司马大哥的临死嘱托换回你的命,你难道不该谢我反倒还想杀我吗?” 赢莹松开手,说道:“我不杀你,既然你看过卷轴,那上面写什么了?” 韩觉道:“你还真以为我能过目不忘?而且我最讨厌念书,从教书先生教我背的书,我至今没有一篇完整文章能够记得下来,那个贱女人还妄想我跟她那书呆亲儿子一样,能考取状元,做她的春秋大梦,老子偏不喜欢念书!” 赢莹奇道:“哪个贱女人?” 韩觉道:“就是我那个后娘,只怪爹爹死得早,那个贱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手段折磨我,我这才一气之下弃家出走!你呢?你妈妈待你如何?” 赢莹听了怔了一下,喃喃道:“妈妈?我没有妈妈” 韩觉叹了一声,道:“唉,看来我们同是命苦之人。” 赢莹道:“少说废话!你果真一字也不记得了?” 韩觉忽然笑道:“那卷轴上面除了‘浮生卷’三个字,并没有其他任何文字,刚才姓段的能够仅望着那三个字沉思这么久,我也是费解,凭什么就认定这是真的‘浮生卷’?” 赢莹奇道:“无字卷?看来这当中另藏玄机,段长松老谋深算,心中定也想到了。” 韩觉道:“我觉得此地还是不宜久留,就怕那二人说话不算话,又去而复返,那可就遭了。” 赢莹点头道:“嗯,你扶我起来。” 韩觉搀住赢莹左臂,忽感她柔臂纤手已无昨日有力,更是娇柔异常,心头一阵莫名欢喜,又闻得一阵香汗扑鼻,芬芳无限,如痴如醉。 赢莹顿觉不妙,忽起一股厌恶之意,骂道:“混账东西!贴这么近作死吗?” 韩觉心头一震,犹如亵渎芳物一般,即刻撒手,不想她竟连支持不住,摇摇欲坠,连忙又是一把搀住,如临神明,诚惶诚恐。 赢莹斥道:“我迟早杀了你!” 韩觉随口说道:“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赢莹心中暗忖:“这究竟怎么一个人?我要杀他他竟一点都没惧意,当真奇了。” 二人无话,别离幽云观,复入密林。韩觉不知路途,沿江信步往西,但觉虫鸣鸟语,莺吟燕舞,春风拂面吹皱江水,碧波不尽心中快意,种种纷扰却都付之九霄。 缓行多时,日悬中天,春晖也柔,韩觉逾行逾奋,丝无半点倦意,他可不知这劲力半源于情愫所致,更有一大半乃是赢莹附毒之效。 赢莹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本已不胜脚力,唯恐段马二人复又追来,勉强支撑,所幸有韩觉在旁协持,这一路才行出百里,毕竟血肉之躯,眼下倒也有些饿乏了,说道:“韩觉,你包里有些吃的没有?” 韩觉余悸未消,说道:“怎么,你又要想对我下毒吗?” 赢莹道:“若然没有,那就罢了。” 韩觉心觉误会,忙道:“我怕你再害我,故而已将吃的干粮尽数丢弃。” 赢莹听得哭笑不得,说道:“你真是个呆子!” 韩觉道:“吃的没有了,不过包裹里带还有些银两,等出了山谷总能寻得客栈菜馆。” 赢莹点了点头,道:“走了这么久,你不会累吗?” 韩觉苦笑道:“拜你所赐,现在精神的很!”赢莹道:“你放心,你这毒倒也不难解,待我伤势好些,我教你运功法门,毒便自去。” 二人又行了一阵,密林淡去,天空渐已明朗。韩觉遥见向南二里处酒旗招展,略有人影,顿然喜道:“果然前方有家野店,过去坐坐吧。” 赢莹点头道:“见了生人,千万不可多说废话,记住了?”她深谙江湖之道,又知韩觉乃初出茅庐的毛头子,倘若一语不慎,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她既如此说,韩觉也不敢多问,二人缓步至前,找边位坐下,又唤来二,略点菜。余座诸人目光凌厉,不时向他二人投射异样眼光。韩觉心中惶惶,低声道:“这些人为何老盯着我们看?” 赢莹自她二人近了客栈,周围人声便了许多,心中就觉蹊跷,问道:“你告诉我,这里共几桌人?各人又是什么摸样?” 韩觉道:“一共三桌,中间那一桌有三个,喝茶的锦缎华服像是位公子哥,边上两个像是家仆;最西边一桌人最多,共有五个,三男二女,乱七八糟穿什么的都有。” 赢莹道:“男当中是不是有个头特别大,身子却很?手里不停地转着两颗钢珠?” 韩觉奇道:“你怎么知道?”赢莹道:“看来是他们?不要多问,我们边上的那桌坐的是谁?” 韩觉道:“边上这桌边上” 赢莹听得韩觉口中支吾,便觉不妙,又听他嚅嚅道:“他他过来了” 韩觉话音落定,那人便已在身前,紫冠青带,素衣宽袍,二十上下年纪,与他同一桌的其余三个都是相同装束,年纪略大一些,听他问道:“兄弟,这位是谁?” 话虽无长,声音却是浑厚有力,抑扬顿挫,平仄分明。韩觉一听,顿时背冒冷汗,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从心底滋长出来,颤颤道:“是,是我表姐。” 那人厉芒一扫,又道:“哦?她真是你表姐吗?” 韩觉自在韩夫人面前说谎惯了,向来不露迹象,这回被他一问,竟然有些迟疑,突然端住气,扬声说道:“是不是表姐我还不清楚吗?你要干嘛?” 那人听了这话,竟不再追问,上下打量了赢莹一眼,复又回至旧座。 “这妞长得可真俏,只可惜是个瞎子!”这一句突然从最西边传来,说话之人方脸阔口,面色如金,袒胸露乳,心宽体胖,一柄芭蕉宝扇不敲停地打着圆润肩头。 方脸胖子的边上一名妇人道:“这孤城派的伙儿只怕是看上了这瞎子妞,来来回回看个不停!”那妇人颇有些姿色,只是头缠白布,穿麻戴孝,哭丧着脸,似家中刚有亲人过世一般。 方脸胖子笑道:“三妹,人家看姑娘,你吃什么醋?” 那戴孝妇人也笑道:“这孤城派的三弟子虽长得俊朗,若嫁给老娘,只怕也要成为一堆白骨,可惜可惜!”她虽语中带笑,脸上依旧带有七分哭腔,让人看得极为难受。 方脸胖子叫道:“孤城派的子,我三妹要你嫁给她,你愿不愿意!” 那紫冠少年还未说话,他边上那人却已按捺不住,跳起来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说话不害臊!” 那紫冠少年忙道:“二师兄,何必跟这帮疯狗一般见识?”一语话毕,一阵劲风疾扫而来。那方脸胖子持扇而至,腹中一坨赘肉抖动,两道横眉怒扬。 韩觉见那人体材虽肥,轻功却恁地了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与两名紫冠少年近在咫尺,三人瞬然缠斗在一处。 韩觉忙低声道:“他们打起来了。” 赢莹依然不动声色,说道:“打起来就打起来,有什么好大惊怪?” 韩觉问道:“你认识这些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崖根令 3 赢莹道:“拿芭蕉扇的是金面佛赵权宗,专吃人肉。戴孝的臭婆娘叫火寡妇杜三娘,嫁一个男人第二天就把他杀了,这辈子也不知道嫁了多少人,所以也叫黑寡妇。” 韩觉心道:“相比吃人肉的那金胖子,这女人心肠倒要歹毒十倍,怪不得叫黑寡妇。” 赢莹继续道:“另一个女的叫水狐狸胡丽,专门勾引别人家丈夫。” 韩觉见那女子二十岁上下,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好一副娇媚模样,心中笑道:“这个外号倒也跟她名字很像。” 又听赢莹说道:“那书生模样的叫李道北人称木头李,进京赶考二十年还是一介落第书生。” 韩觉笑道:“那还真是块呆木头,明知考不上还偏要去。” 赢莹莞尔一笑,又道:“大头鬼是他们的头,叫孙德才人称土行孙。” 韩觉奇道:“土行孙?会遁地术吗?” 赢莹道:“若不然怎么叫土行孙?这五位的名头来得也挺大,自称‘中州五狗’!” 韩觉听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低声笑道:“别人称他们‘中州五狗’也就罢了,哪有自己称自己为狗的?怪不得那孤城派的骂他们疯狗,果然是有说法啊!那孤城派又是什么来历?” 赢莹道:“都是江湖上不入流的门派,没什么好讲的?” 韩觉本对那三名统一穿戴的孤城派大感兴趣,哪知赢莹却对他们只字不提,心中着实失望,忽觉身边桌凳晃动,平地大震,“哎呦”一声,身子一斜,倾倒在地,猛然听得“砰”地一声响动,一个大脑袋从泥土当中钻了出来,心中一个念头萌生:“土行孙!” 念及至此,不禁身体一轻,似乎被一股巨力吸了出去,待一回神,不想已离人群远了五丈,但见一个圆颚老者正笑哈哈地看着自己,不免吃了一惊,道:“我怎么在这了?你你是谁?” 但见那老者身前立着一根旗招,上书“相面”二字,心中暗想:“我以前听老勤说过,江湖上有一种人专门给人看相,能断过去将来,莫非这老头儿就是了?” 那老者眉眼含笑,眯成一线,道:“娃儿,不礼貌!我若不拉你一把,只怕给那大头泥鳅震伤了心肺,你该感谢我才是!” 韩觉惊怪之余,不禁露出钦佩之意,心想,这一晃之间,这老人只是微微一拉,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我提来此处,功夫之高实在匪夷所思,不怕那宗神峰与赢莹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忙道:“多谢老爷爷!” 说着便要起身复往人群中,哪知被老者轻轻一提,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只觉臀上一酸,不解道:“老爷爷,你要干嘛?” 那老者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人家打得火热,你个娃娃去凑什么热闹?” 韩觉心中顿然一凛,“对啊,我去凑什么热闹?”但又想到赢莹,便随口道:“我去替我表姐解围!”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嘿嘿,你有什么本事?何况这娃儿满嘴尽胡说,这女子分明是你的煞星,又怎么会是你表亲?” 韩觉瞪大了双眼,痴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老者笑意未消,道:“我瞧你一眼,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了,你是不是体内中了毒?那女娃儿是不是也受了内伤?” 韩觉一闻,脸上骇然大变,心中惊道:“这相面的老二难道不仅能断过去将来,连人的心思也能猜的出来?” 老者道:“你是不是心里正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韩觉一时傻眼,竟无话可说,听得老者继续道:“心者貌之根,审心而善恶自见;行者心之发,观行而祸福可知。正所谓世之万象,相由心生。” 韩觉对他文绉绉的话儿不甚理解,只那最后一词却略有所悟,悠悠道:“相由心生,故此说来,老爷爷只要看一眼人的面儿就知道他心里所想所思了?” 老者点头含笑,道:“孺子可教!我瞧你耳目聪慧,颇有慧根,破例收你为徒,你道如何?” 韩觉想及片晌,回绝道:“不!我要去救屏儿!” 老者细细瞧了一眼韩觉眼目,幽叹道:“也罢,你命中是有此一劫,我也不强人所难。” 韩觉忽又想起老勤的话来,“相士能断将来。”忙问道:“老爷爷,你能帮我算算,屏儿能不能安然回来?” 老者一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再说,老朽向来只断过去,不断将来。” 韩觉奇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不给人断将来,谁还会找你算命呢?”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可从未说过要给人算命,命有人为运是天定,命运二字颇有玄机,老朽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断不定人的未来。” 韩觉本对他心生敬佩,但听此一言心中不免骂道:“还说自己如此了得,我看也是浪得虚名!” 却听老者忽然说道:“你看,带高帽子的老头要剑刺胖子的左胸,胖子不会躲,定用他的钢珠弹开利剑。” 只此须臾,果不其然,那孤城派带头的与方脸胖子出招手法皆如老者所言。 韩觉吃了一惊,奇道:“老爷爷,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老者咯咯一笑,道:“你心中对我不敬,我便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老头儿左目泛青,月角上扬,便牵动右臂,右臂持剑,再看他印堂紧凝,引发内力。内力一到,必出剑招!那傻胖子也是一样的道理,无论何人,作何行动,面上俱都显现而出,我不猜他心思,只瞧他脸膛便能肚揣一二,八九不离十!” 韩觉奇意大增:“这怪老头恁地了得,不止我心中所想,就是那些人要出什么招,用什么手法,他只要微微瞧上他一眼,俱都明白得很,真似别人的心都长在他身上一般,太神了!” 忙道:“老爷爷,你这门厉害的法门能不能传我。”心想,“我若学了这么厉害的法门,就算没有身怀武艺,别人能难伤到我半分。” 老者又嘿嘿一笑,道:“娃儿,说过话岂能不做数?你适才既不答应做我徒弟,现在却又向我求学,天下哪有那么多出尔反尔的事?” 韩觉暗觉后悔,只他生性强倔,事已至此,也只得作罢,但一转头之际,已然不见了老者身影,唯觉耳畔传来隐隐话语:“老朽‘希夷’,赠你子一句话:‘居安处,危已近,陷囹圄,福必至!’” 韩觉听得稀奇,一时难以领会。只瞧另一边大脑袋破土飞空,身不沾泥,哼哈一声,大叫道:“瞎子妞,你到底是谁?” 其余一名紫冠长者也已悄然移近,击掌鼓了三下,道:“‘中州五狗’骂得好啊骂得好!” 孙德才啐了一口,骂道:“呸,不入流的孤城派,你又凑什么热闹?” 那紫冠长者正因赢莹说了“不入流”三个字而来讨教说法,这回又听孙德才说起,不觉又勾起痛处,向赢莹道:“臭丫头,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不入流?” 赢莹却先不理紫冠长者,对孙德才淡淡道:“在地上窜来窜去不是狗是什么?” “非也,非也!高雅之人曰‘狗’不曰‘狗’,乃曰‘犬’,子曰:‘桀犬吠尧’总不能曰‘桀狗吠尧’,曰‘狗’之人乃是俗人,我等高雅之人岂能曰‘狗’?”李道北边走边说,走到韩觉二人身边时话也刚说完,话虽说完,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韩觉冷不防一口茶水喷出,心中笑道:“孔子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这人读书真是读傻了。” 紫冠长者道:“那到底是‘中州五狗’还是‘中州五犬’?” 李道北正色辩道:“自然是‘中州五犬’!”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哄然大笑。金面佛与火寡妇二人听得众人哄笑,气急之际与孤城派二人斗得愈发难解难分。孙德才脸色铁青,厉言怒道:“朽木退下!‘中州五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中州五行?原来他五个叫‘中州五行’,不叫‘中州五狗’。”韩觉心道,“是赢莹故意嘲讽之意。” 赢莹又向紫冠长者道:“你就是孤城派首徒洛阳?” 洛阳奇道:“那又如何?你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崖根令 4 赢莹微微笑道:“孤城派这十年来每年都要派五名高徒找邻居百雁门比试武艺,却是逢战必输,然而屡战屡输,屡输屡战,十年来竟然没有像样赢过一场,闹得后来白雁门也不好意思再迎战,这也得算上是武林笑谈了,你师父柳万青一怒之下竟找齐江湖上所有笑过的人,公开发出挑战令,后来亦是每战必输,殊不知这江湖上敢笑之人自然有本事才会笑,那没本事的只会在背后偷偷地笑,你又如何找得全?柳万青自不量力,不输才怪。幸好你师父打不过会跑,这能让他苟活至今。” 这一番话下来,洛阳就像是被打肿了脸红一块紫一块,咬牙切齿,恨不得要将赢莹吞进腹中。在场诸人自然都听过这一传闻,现今由赢莹口里出来,又免不得大笑一番。众人心里皆知,孤城派也非赢莹口里说得那般不入流,除了那一件事,“孤城派”三个字在江湖上倒还有些名望。甚至追溯至二十年前,孤城派亦能在武林中挤入前十的大门派,只是此派由柳万青掌教以来才办过些许荒唐事,以致江湖人士才对孤城派的印象一落千丈。 孙德才瞧着洛阳面色,心中大为畅快,就像是赢莹替他出了气一般,竟而忘了之前的怒气,击掌大叫:“精彩,精彩!痛快,痛快!” 洛阳气极而怒,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对一个瞎女发作,一掌将韩觉身前的桌子击得粉碎,朝两名师弟喝道:“别打了!” 两名紫冠少年听得众人嘲笑,原本逾战逾勇,忽听洛阳喝停,亦不敢再打,休招向赢莹二人围将过来。 韩觉一见之下,心觉不妙,忙道:“各位大侠,我表姐心直口快,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哪知赢莹却道:“表弟,表姐我说得恰如其分,何罪之有?‘中州五狗’你们说是不是?” 韩觉心中暗自叫苦:“你啊,快别再说话了,这叫我二人如何脱身?” 李道北欲要哭出来,说道:“哎呀!是犬,不是狗!” 赢莹笑道:“好的,犬子!” 孙德才也是火冒三尺,怒道:“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那孤城派三弟子望着赢莹心中暗忖:“她到底谁?为何这么熟悉,又像是在哪里见过?”突然想到什么,忙在宽袍内袋掏了掏,取出一张锦帕。 洛阳见他神色有异,忙近身一把将锦帕夺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藏块女人的东西?”打开一看,锦帕四边皆镀有金粉,上方绣星犹如浩瀚夜空,下边镌海正似无垠碧海,左右两边分别印着一行字幕,非篆非草,歪歪扭扭亦不知写的是什么。锦帕正中则是一副美人画像,画中之人风鬟雾鬓,袅娜娉婷,依稀尚可辨娇颜容貌,落款乃是“福连城雅属”五字篆体。抬头道:“三师弟,你这锦帕哪里来的?” 三师弟迟疑了半天,才说道:“这要从一年前说起,当日师父将《青蓝宝鉴》赠与我,书中便夹着这块锦帕。” 洛阳与那二师弟听到《青蓝宝鉴》时,异口同呼:“什么!师父已将镇派之宝传授与你?” 那二师弟幽幽摇头叹道:“余平生!你好大的福气啊!” 洛阳道:“也罢,且先不谈这个,那这福连城是谁?” 赢莹听到“福连城”三个字时,心中顿时“咯噔”了下。 洛阳察言甚微,一见赢莹如此表现,立时起疑,问道:“你叫福连城?” 赢莹却是闭口未答。 “唉!这个福连城自然是这幅画的主人了。”金面佛摇扇近前,凑近锦帕细看,顿然奇道:“哎?仔细看这画中女子与这瞎妮子颇有些相似。” 一言既出,中州五行除了那书呆子不动声色外,其余几个一股脑儿涌过来要看这画像上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众人瞧一眼画像之人,便要向赢莹望一眼,心中皆泛起疑惑:“这画像美人是谁?署名福连城的又是谁?这画像中的美人又与眼前的盲女有何关联?锦帕为何曾夹杂在《青蓝宝鉴》当中?” 然而众人最关心的却是:“眼前的盲女到底是何来历,她对于中州五行与孤城派为何这般了解。” 赢莹本人虽看不清诸人神色,但也依稀能够感觉到周围正有些异样眼光望着她。 余生平道:“我说这姑娘为何如此眼熟,却早已在我画像之中,敢问姑娘高姓大名?”他见赢莹毫无理会自己,转而向韩觉问道:“兄弟,你表姐怎么称呼?” 韩觉见赢莹不说话,自己自然也就不敢多说一句。 余平生再要相问,水狐狸却打断道:“你再问她也不会说,不如让我来告诉你!”说话间媚态做尽,教人好不厌恶。 金面佛奇道:“五妹,你认得她?” 水狐狸掩面娇笑,道:“八九不离十,你们可还曾记得十九年前有一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千古奇画?” 金面佛想了片刻,说道:“《千峰千寻》?不是,五妹,十九年前你还是个黄毛丫头,这件事你怎么也知道?” 水狐狸笑道:“有些事见不着,就不能听说吗?据说《千峰千寻》大有来头,乃是一名旷世奇才所作,你们可知这位旷世奇才叫什么?” 孙德才道:“老夫只知道他姓福。”话刚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福连城!” 水狐狸继续说道:“没错,就叫福连城!据闻福连城与四哥一样,落第书生郁郁不得志,后以书画为生,后来偶遇一女子,二人一见如故,朝夕为伴。哪知好景不长,女子不知为何故暗自弃他而去。福连城便不死心一路往北追寻,哪知不经意踏入北极千峰崖禁地,一时迷了路途,为谋出路,福连城执笔而画,将所到之处尽数画尽,历时三年,终得出山。后来乃知那女子竟是千峰崖门人,师命难违,无缘再见福连城。时隔三年,福连城复又踏入千峰崖,誓死求见情人一面,哪知事与愿违,无奈悻悻而返。只为追寻往昔,遂将二入千峰崖上下两幅画册整理成集,取名《千峰千寻》,不久便郁郁而终,唉!真是一个痴狂多情郎,一个寡义无情女,当真一对生死冤家!”说到此处竟然凄然落泪,令人匪夷。 余平生忙问道:“那后来呢?” 水狐狸又道:“《千峰千寻》这副名画册在福连城死后不久便莫名落入魔侠万重山手中,万重山得此佳作如获至宝,哪知却别有目的,说服南海神通教,连同南崇山c达摩峰c孤城派等武林九大门派依照《千峰千寻》所著,一齐进攻千峰崖。这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千峰崖虽力压群雄,击退诸多门派,却也因此元气大伤,千峰崖前崖主李颂歌也是命丧此役,以致后来众峰四分五裂,各立其主。直至后来大魔头赤陇出世,才召集旧部,重组五峰,追究‘四过’,千峰崖一役起因是由那女子而起,这便是传言‘千峰四过’中最大一过,但念她世代地位显赫,而又护崖有功,才幸免于死,只将她幽禁于大过崖,此生不得再出山。” 洛阳接着道:“此女名叫赢若宫,此人原为千峰崖世袭中峰御使,在千峰崖中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孤城派二弟子道:“你们说了这么多,到底与这幅锦帕有何关联?” 水狐狸道:“很明显,若这幅画的主人真是福连城,那么画中之人必然就是那赢若宫,倘若画中美人正是赢若宫,那么与之相像的这位盲丫头不用多想,就是赢若宫与福连城的女儿赢莹!我说得对不对,赢二姐?” 众人惊呼道:“什么?这盲丫头就是千峰崖的妖女赢莹!” 金面佛道:“更没想到赢莹原来就是赢若宫的女儿!” 孤城派师兄弟三人瞬然目透凶光,面露杀机,将赢莹围紧了几步。韩觉立时觉得情势不妙,倘使这三人一起出手,赢莹与自己必定没命,手心蓦地捏出一把冷汗。 赢莹却只淡淡一笑,道:“没想到千峰崖一役水狐狸的妈妈甄阿宝已然流落到民间,还生出你这个孽种!” 水狐狸脸色一变,忙道:“你你说什么?” 赢莹道:“你妈妈跟你说了这么多千峰崖的旧事,难道就没告诉你赢若宫曾经有个贴身丫鬟叫甄阿宝吗?哦,对了你妈妈是不是也叫甄阿宝?” 水狐狸娇容失色,眼见诸人将之前的目光又投到她身上,颤颤道:“这妖女信口雌黄!” 火寡妇道:“胡妹子,令堂是叫甄阿宝吧?” 赢莹笑道:“唉,狐狸精,你要教唆这帮人杀我,却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水狐狸身子有些发抖,朝孙德才等人望了一眼,道:“大哥,二哥,三姐,就算我妈妈是千峰崖的人,那是她的事,与我又何干?” 火寡妇点头道:“那倒是。妖女,待会孤城派的人要杀你,看在甄阿姨的面子上,我帮你收尸好了。” 水狐狸面露得意之色,说道:“赢二姐,要不这样,我大不了不动手。” 赢莹却显得愈加坦然自若,说道:“狐狸精,自你妈妈是不是每年都给你服一种药物?包括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停止服过?” 水狐狸听了一惊,心中奇道:“家母曾对我说我自就体弱多病,她寻了多年才幸有求得良方,神医说这药物不能停,奇怪,这事她怎么会知道?”忙问:“是又如何?” 赢莹道:“听你言语不屑,你妈妈定是没告诉过你‘千峰续魂’,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也不迟,所有千峰崖门生自一出生便已被种下‘千峰崖根’,‘崖根’是有遗传之力,甄阿宝有,你就也有。这便是你身份的象征,但凡有‘崖根’之人每年必须服以‘千峰续魂’丹,若不然‘崖根’扩散,渗入骨髓,再透入奇经八脉,到那时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试想如今二十几年都过去了,你妈妈偷偷从千峰崖带出来的‘千峰续魂’丹也差不多快用完了,回去问问你妈妈,还有多少可用?”她可不知道,水狐狸母亲正于去年入冬前就病逝了。 水狐狸起先将信将疑,但听赢莹说得真切,丝毫不像临时杜撰,心中不免忧忡。赢莹听水狐狸隔了良久都不没有说话,便知她心事,随即掏出一颗药丸,头细尾宽,极似葫芦,接着说道:“狐狸精,你仔细瞧瞧,你每年服用的是不是长得像这样?” 水狐狸看了第一眼,后心一凉,双脚发麻,险些站立不住。 火寡妇扶住她笑道:“哎呦,我的胡妹子!你这是做什么?生死有命,死了便死了,怕这劳什子干什么?” 水狐狸眼圈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骂道:“滚你妈的臊!死得又不是你,尽说风凉话!妈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临死都没有告诉我你这不是要我下去陪你吗” 赢莹听她哭得越大声,心头便越欢喜,笑道:“哦?原来宝阿姨去世了呀,这可怎么办?但你若肯求我,我赏你几颗,不过这回出山带的也不多,前几日与狗儿猫儿打架,不慎掉了些,如今也就剩五六颗了。” 水狐狸突然挣开火寡妇的手,拜倒在地,求道:“”二姐大恩大德女永世难忘!” 赢莹笑道:“哎呦,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还没给你呢,你谢什么?” 水狐狸继续求道:“二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女愿给您做牛做马也无怨言!” 赢莹道:“做牛做马倒也不必,这三颗你先收着,来日我高兴了再说吧!” 水狐狸连忙接过,磕了三个头,恭敬道:“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赢莹道:“东西你也拿了,那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水狐狸收好药丸,站起身道:“大哥,二哥!看在妹的份上” 孙德才还未等她说完,摆手道:“不必说了,只是这三个孤城派的我可管不了!”水狐狸立马挡在赢莹面前,向洛阳三人喝道:“你们敢动二姐一根毫发,我水狐狸也不是好惹的!” 洛阳心道:“千峰崖的妖女果然奸诈无比,仅几句话的功夫便收服了人心,倘若我们公然在他们几个面前与这妖女为难,那也是自讨没趣,来日方长,定能让这妖女伏法的一天!”冷哼一声,道:“妖女,今日算你走运!”说罢,急步回至旧座,独饮闷茶。余平生二人也二话不说,逐一退去。 赢莹起身道:“韩觉,吃饱喝足,咱们走吧!” 韩觉正也起身,忽见那华服公子的侍者进得前来,说道:“两位,我家公子有请,可否赏脸过去酌一杯” 韩觉不想再徒惹是非,忙说道:“多谢好意,我们不喝酒。”赢莹却道:“那又如何?韩觉,扶我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脉酒功 1 清风拂岗,十里飘香,乱花浅草,铺官道两旁;戏水鸳鸯,羡煞春江,莺啼柳岸,尽 诉人间衷肠。 只是这一切美好景象嬴莹却瞧不见,韩觉可是看得神怡心旷。请他二人前来酌的乃是一位华冠丽服的翩翩公子,三人各自稍做介绍,才知此人姓云,名皓然二字,乃是此地名门望族。世代从商,贩盐接镖,设钱馆下南洋等行当无一不涉。父亲云忠由朝廷之请,天命之年高龄从政,曾为军器监效力五年,任职弩坊署八品署令,现已年迈还乡,归隐山野,然黑白两道皆有名声。 云皓然道:“现天色已晚,两位若不嫌弃,请到寒舍叙一番,如何?” 嬴莹盈盈一笑,道:“你既已知我来历,就不怕引狼入室?” 云皓然笑道:“家父经常教导,出门在外有缘相见即是朋友,在下尚且对赢姑娘还信得过,不知姑娘信不信得过在下呢?” 嬴莹道:“那又有何信不信得过,你既有意相请,本姑娘也非扭捏之人,去就去罢!” 云皓然喜道:“江湖人士说话就是爽快!”又向两名侍者道,“你二人且先快步回去,好生准备酒菜,本公子要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三人遂又饮片刻,韩觉不胜酒力,一时面红耳赤。三人这才起身,迎着晚霞,告离野栈。云庄就在不远处,不至两刻的功夫便已到了。不入大门,只望一眼砖瓦台阶,便觉庄中何等富丽堂皇。但见大门两旁蹲着两头硕大石狮,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气势非凡。由正门而入,已有两排仆人急迎。刚进大门就有一脉假山屏风映入眼帘。云皓然带路,从假山左侧绕进,紧接又是一道里门,亦是雕龙画凤,庄严气派。 韩觉心道:“我韩家在本乡虽有些富足,然跟这云家相比,却是望尘莫及了。”一路亭榭长廊,名花奇草,玉石铺地,闻所未闻。 好一会儿才至正厅,韩觉抬头便见右侧墙壁上偌大一副美画,乃是群峰危耸,山势磅礴,白练寒泉,古道深谷,再加上雾雪皑皑,更添深寒气势,他虽不知这画是由哪位名家所作,名字又叫什么,只是打从心底觉得美极了,心叹道:“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见过最美的景物,也不过是这画上所画。” 云皓然见韩觉眼神片刻不离画壁,笑道:“韩兄弟好像对墙上的画颇感兴趣?” 韩觉道:回神笑道:“我只是觉得它好看,至于其他的却是一窍不通了。” 云皓然笑道:“我就欣赏韩兄弟说话实实在在,家父认识的人多,家中藏有不少道上朋友送来的珍奇异宝,只这幅话却是家父生平挚爱,只怕皓然不能够成人之美赠送与你了,不过后院藏宝阁有的是宝贝,韩兄弟若喜欢,用过斋饭可去挑选几样中意的。” 韩觉听了此话,吃了一惊,憨笑道:“这可真是折煞弟了,哈哈,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嗯。”云皓然点了点头,向家仆道,“饭菜准备得如何了?” 那仆人道:“都已齐备了,几位尽管享用!” 云皓然道:“既然如此,两位请就坐!” 韩觉二人坐定,便有厮陆续端上酒菜,尽是韩觉从未见过的新鲜佳肴,心道:“父亲去世前家里吃过的山珍海味倒也不少,只是这阵势恐怕也只有在皇宫内院才会有吧。” 嬴莹道:“云公子,你明知我双眼看不见,却还要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花头。” 云皓然陪笑道:“那倒未必,这些菜可都是为赢姑娘特意准备的。” 嬴莹奇道:“哦?这又何出此言?” 云皓然道:“嬴莹双目虽瞧不见,可耳力嗅觉定强于常人,这些菜姑娘只要闻一闻便可知道是何种菜了?” 韩觉听了此言,立时闭目一闻,脑中便浮现一种菜肴,再睁眼一对照,又夹了一块尝了尝,心想:“果然只是寻常家菜,吃起来味道却与别个不同,当真奇了。” 嬴莹道:“云公子家中厨子功力也非凡,只不过我却要辜负云公子一番良苦用心。” 云皓然摇头奇道:“皓然不解。” 嬴莹叹道:“本姑娘虽是瞎子,却是刚失明不久,耳力嗅觉自然也与常人无异,闻不出来的。” 云皓然问道:“原来如此,不过赢姑娘的眼睛是为何失的明?皓然家中也不乏名医良药,兴许对赢姑娘有利。” 韩觉顿时喜道:“那太好了!看来赢表表姐的眼睛有治了。” 嬴莹却道:“多谢云公子好意,只是生死尚且有定数,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也已看得淡了。” 韩觉心中奇道:“这妖女的心怎么变这么大了。” 云皓然道:“不试试怎知不行?不妨两位就此多呆几日,家中大夫若治不好姑娘的眼睛,在下在道上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总能寻到两方。” 韩觉心中喜道:“竟有这么好的事,在这不仅有吃有住,段长松那两个贼子也不会找到这里来骚扰,待妖女的伤势一好,先让她解了我的毒,再想办法搭救屏儿。”说道:“表姐,盛情难却,云公子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嬴莹娇嗔道:“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云皓然却笑道:“既是如此,我马上命人安排住处,赢姑娘就在此好生养伤,医治眼睛的事就包在在下身上了!” 韩觉忙道:“那我就代我表姐感谢云公子好意了!” 三人稍稍用过晚餐,便有下人安排好住所,引他二人进得后院歇息。韩觉待下人一走,忙喜道:“这云公子果然会做人,看来你要恢复伤势一事也不用愁了。” 嬴莹淡淡道:“你话现在越来越多了,早晚会惹上麻烦。” 韩觉道:“我可都是为你考虑,若不然你愿意睡在荒郊野外吗?再说外面的人知道你双目失明,都想找你麻烦,唉!都是你前世造下的孽!好在这云公子不是江湖中人,与你没有过节。” 嬴莹道:“啰嗦!我问你件事。”韩觉道:“什么?” 嬴莹问道:“适才在大厅,你见到什么好看的画?” 韩觉想了想,说道:“哦,画的都是山,有山有雪,还有密林古道。” 嬴莹又问:“怎么排布的?” 韩觉依照记忆,就将大抵有多少山峰,各个山头按照高度的排列大致都说了一遍。嬴莹听了半天,若有所思,良久才道:“这应该就是白日里水狐狸说的《千峰千寻》。” 韩觉奇道:“真的么?” 但又一想,“嬴莹是千峰崖的人,对千峰崖的地理自然了如指掌,她既这么说当然错不了,只是这副名画怎么会在云皓然的家中。” 嬴莹又道:“当然,这只是《千峰千寻》画册中一部分,也可能只是临摹并非真迹。” 韩觉又问道:“诶?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就是那水狐狸为何要称呼你为二姐?难道你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 嬴莹反问道:“你关心这个作甚?” 韩觉道:“我只是心里奇怪,随口一问罢了,你不说就不说吧。” 嬴莹道:“赢若宫被囚禁前产下二女,另一个便是我姐姐,千峰崖崖主以孽种之名将其赐死,我却被我师父西峰使暗中救出,将我养大。” 韩觉道:“千峰崖主不是好人,你师父却是好人!” 嬴莹笑道:“那又如何?这世上好坏本就没分得那么清,崖主重建河山,光复千峰,于众教上下皆有恩泽,然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师父卜霆天算尽机关,暗中勾结外邦,誓要夺取崖主之位,然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待你好的就是好人,待你不好的就都是坏人吗?” 韩觉被她一问,竟无言以对,心道:“她这么说,为何我会想到那老贱人?没错,她待全庄上下所有人都不差,亦是极为照顾乡里乡亲,单单除了我,难道我就因我一人之故却说她是大大的坏人吗?”然而真正要说出韩夫人哪里对自己不好来却又说不明白,想及此处,不禁心乱如麻,难以平复。 正思间,忽听门外有人来唤:“韩公子僭扰,咱们少爷有请!” 韩觉道:“我去了?” 嬴莹点头道:“去吧!” 韩觉虽不知云皓然有何指教,但总觉得会是好事,忙蹦着往外去了。不多时,便连蹦带跳地跑了回来,喜道:“你猜我得了什么?” 嬴莹淡淡道:“有何可乐?” 韩觉捧出两枚拳头般大的玛瑙石,虹光焕发,熠熠流彩,说道:“这两颗是云公子送的,叫做‘至尊赤玉’,乃是一对,是由当年云老爷爹爹也就是云公子的祖父下南洋时所得,价值斐然。玛瑙我见过不少,但这么大这么圆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要不要?我借花献佛也送你一颗?” 嬴莹秀口一弯,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不过无功不受禄,那云公子竟然一出手就送你这么昂贵的宝物,想必有求于你吧?他跟你说了什么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脉酒功 2 韩觉道:“也没说什么话,哦,对了!云公子说他已快马派人联系一个叫童什么的神医前来帮你医治双眼,明日就会到了。” 嬴莹不屑道:“童洪笙这个江湖郎中也算配神医?” 韩觉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嬴莹道:“略有耳闻。” 韩觉道:“那既如此,也算有些名声,试试又如何?” 嬴莹道:“也罢,韩觉,你今晚不必回自己房里。” 韩觉奇道:“那我睡哪里?” 嬴莹反问道:“怎么?我这还容不下你?” 韩觉吃了一惊,道:“这这只怕,只怕不太好吧?” 嬴莹斥道:“年纪,满脑子坏心思!我是教你练功,七日之限将近,你这体内的毒如再不清理,只怕性命保不住。” 韩觉得了宝贝开心过了头,这才想起这件事,忙道:“好好好,快快帮我解毒!” 嬴莹道:“把衣服脱了!”韩觉奇道:“哦,啊?脱衣服,你想做什么?” 嬴莹不耐烦道:“废话那么多,快脱!” 韩觉心道:“这妖女要搞什么名堂?罢了,反正她又看不见,脱就脱了!”上下其手,一股脑儿将衣衫褪尽。 嬴莹又道:“裤子也脱了!” 韩觉顿时瞪大了眼睛,道:“裤子也脱?” 嬴莹道:“不错。” 韩觉道:“都脱完吗?能不能给我留一条?” 见嬴莹没有说话,继续道:“那就是可以了!唉!等等,等等,我去把门锁上!” 遂将房门锁上,回身过来听得嬴莹说道:“你坐端正了。” 韩觉忙道:“坐地上太冷,能不能坐床上?” 嬴莹正色道:“不行,就坐地上!待会儿你就不冷了。” 韩觉没法,一屁股坐于地上,险些叫出声来,双手交叉抱住两肩道:“太冷了!” 嬴莹不作理会,径自说道:“坐好了,头转过去!” 韩觉刚一转身,后背便感到一阵微寒,,忽觉嬴莹的纤手在自己背心缓缓滑动,忍不住抖动背脊,紧接一阵酸痒随之而来,酥麻难当,几欲笑出声来,听她说道:“不要乱动,我现在就传你口诀:天心所至,无我之境” 嬴莹念完一句,韩觉就记一句,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集中神智,刚记完三句,便忘前面第一句。韩觉跟记完全篇,也已忘得差不多了,忙说道:“你能不能说慢点,我来不及记。” 嬴莹道:“我已经全部传授完了。” 韩觉道:“那能不能再传授一遍?” 嬴莹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笨?” 韩觉笑辩道:“向来如此,见怪见怪!” 嬴莹无奈道:“我最后再说一次,再不用心记我也不会再说了,反正生死都是你的事!” 韩觉心中暗自骂道:“他妈的,都是你这妖女种下的祸根,你只要再说一遍,老子这辈子也不会忘了!” 嬴莹第二遍说完,又说道:“你牢记这二十四句口诀,每日凌晨按照口诀呼吸吐纳,三日之后便可自愈,你现在起来去找两壶酒。” 韩觉奇道:“找酒做什么?这么晚了你还要我陪你喝酒吗?” 嬴莹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就去!酒越烈越好。” 韩觉苦笑道:“这么晚了我哪里给你去找?要求还这么高!” 嬴莹道:“你自己想办法吧!”韩觉虽是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披了外衣就往外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气喘吁吁地抱了一坛酒回来。 嬴莹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韩觉气道:“你是不知道?他们家这些人可都睡得真早,一个下人也找不到,好不容易寻到酒窖,这才搬了一坛回来,我聪不聪明?这些可都是陈年好酒,不喝实在可惜,我先给你盛一壶!” 嬴莹道:“不必。”接过酒坛掀开盖子,用手一沾,道:“花雕,三十年陈,酒是好酒,只是不烈,将就着用吧!” 韩觉愈加心奇,问道:“不是,你这手指这么一沾,尝都不尝下就知道是什么酒?几年陈?而且还知道烈不烈?怎么办到的?我也想学这门手艺!” 嬴莹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把酒都倒入碗中,我给你变个戏法,要不要看?” 韩觉道:“总之你满身的戏法!”说着端来五只大碗,将酒逐一倒入碗中,道:“好了!” 嬴莹将左手中指伸入其中一只碗中,另一只手放入酒坛之中,转眼之际那大碗中便已空空如也,紧接依法在其余四只碗中一伸,那四只碗中的酒也如烟消逝。 韩觉看得愈奇,但见酒坛当中又盛满了酒,奇道:“你们千峰崖的人是不是都是变戏法的?变戏法的是你们千峰崖是祖师爷吧?” 说话间,酒水又从嬴莹的左手中指缓缓流向碗中,不待多时,五只碗又已盛满。嬴莹又依葫芦画瓢将碗中酒逐一传入酒坛,如此反反复复使了五次,酒坛当中的酒却一次比一次少,到最后只剩下原先的一半。 听得嬴莹说道:“你把剩下的酒都喝了吧!” 韩觉吓了一跳,道:“你这是要把我灌醉吗?我可喝不了这么多。” 嬴莹道:“能喝多少就多少吧!剩下的我帮你解决。” 韩觉不知这妖女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愈是好奇愈是免不得听她吩咐,端起酒坛“咕咚咕咚”屏气狂喝,一时面如火烧,到最后终于撑不住,剩下一半,苦苦道:“不不行了你喝吧” 哪知嬴莹却没有喝入口中,只是将手放进坛中,这回却没有从另一只手传入碗中,尽数吸入体内,道:“衣服脱了吧!” 韩觉不胜酒力,神智恍惚,身子发热,早已恨不得将外衣撕去,听了嬴莹说了这句那真是螃蟹上树——巴不得! 嬴莹待他将衣服褪尽,火红双掌贴在韩觉后背,瞬然酒气缓缓渗入韩觉体内。 韩觉只觉焦热难忍,体内大动,五脏六腑犹如火炙,正似翻江倒海一般。酒气在韩觉体内巡游,疾如蛟龙腾空,再看他周身青筋暴突,由青变红,红极化紫,再由紫变黑,随而隐隐消退。 韩觉神智恍惚,竟无半点知觉。待恢复神智,已然只觉披好衣物,躺在地上,忙起身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但一看身边却无嬴莹的身影,不自觉往床畔一探,躺在床上睡着的正是嬴莹。悄悄移近,但见她面容些许憔悴,额头隐隐泛着珠花,长长睫毛蒙起一层晶汽,娇容似雪,冷若冰霜,不觉望得出神,“若她永远这般睡着是有多好,就算守着她过一生,也不枉活一世。” “你要是没睡够,现在还早,回去歇息吧!” 韩觉吃了一惊,嚅嚅道:“我我可睡不了。” 嬴莹淡淡道:“睡不着也别看着我睡。” 韩觉惊奇道:“你眼睛好了?” 嬴莹幽然叹道:“唉,只怕是好不了。” 韩觉忽然莫名地感到有些失望,安慰道:“总有办法的。” 嬴莹道:“韩觉,你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恨不得我眼睛好不了?” 韩觉顿时怔忡,良久才道:“说实话,原先是有的,可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瞧见你看不见东西,我心里也是好难过。” 嬴莹奇道:“这又为何?” 韩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现在心里也是好难过。” 嬴莹却不再说话,幽幽睡去。韩觉见她入了梦乡,好生觉得无趣,兀自回房歇下。 鸡鸣十分,便有云家仆人来请,说那童神医已在大厅等候多时。韩觉遂扶嬴莹前来就诊。童洪笙简略询问了眼疾缘由,拂须把脉,喃喃自语道:“麻烦!确是麻烦事!” 云皓然急问道:“童神医,还能不能复原?” 童洪笙沉思片刻,说道:“在下能力有限,姑娘这双眼睛只怕是治不好了,若早几日前尚可还有医治的可能,眼下机会已极为渺茫,在下配置一些良方,也只能单单减轻姑娘伤痛。云公子,请恕在下有失公子厚望!告辞!” 云皓然忙道:“何必这么急,童神医既已到来,何不用了斋饭在走?” 童洪笙苦笑推辞,道:“在下有何脸面?这就不必了吧!” 云皓然待要再劝,那童洪笙话也不说,执意离开。云皓然别无他法,只得派人送出大门。嬴莹笑道:“这江湖郎中本事没有,架子倒还挺大。” 云皓然陪笑道:“童先生向来如此,姑娘勿怪,既然童先生医治不了,我再托人打听打听,总之赢姑娘的眼睛就抱在在下身上了。” 嬴莹淡淡道:“多谢。”向韩觉道,“扶我回房吧。” 云皓然道:“也好,赢姑娘多休息,用餐时分我再派人过来迎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脉酒功 3 韩觉搀着嬴莹又匆匆回房,心中泛起疑虑,问道:“云公子与你又非亲非故,他为何千方百计地为你寻找良医?” 嬴莹道:“你才想到吗?世上之人做任何之事皆有心计,我虽不知云皓然打得什么主意,总之他若想害我倒还嫩了些。” 韩觉道:“但瞧云公子又并非奸诈狡黠的人,又会有何目的呢?” 嬴莹道:“在此有吃有睡,更有好酒相伴,何愁之有?”一听她提到“酒”字,韩觉忽然想到昨晚之事,忙问:“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嬴莹笑道:“我助你练功,你该感谢我才是,为何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韩觉不解道:“这又练得什么功?” 嬴莹道:“脉酒功。” 韩觉奇道:“脉酒功?” 嬴莹道:“不错,千峰崖弟子都会的一门内功,借酒力运功,将烈气吸入经脉,酒逾烈则功力滋长逾深,加上我体内的脉力相助,你现在身上已有千峰崖寻常弟子五年的功力。” 韩觉恍然大悟,道:“原来昨晚你五次将酒通过自身运转,每一次就是代表一年?” 嬴莹道:“脑筋转得倒挺快,今晚你再去酒窖搬一坛酒来。” 韩觉道:“又要去偷吗?我可不去了,五年功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嬴莹道:“你虽是身负五年的功力,然却是要损有余而补不足。” 韩觉不解其意,问道:“何为损有余,补不足?” 嬴莹道:“损的是,你虽有空有五年功力却驾驭不了,故要将将其损减,补的是,你先天不足,毫无内力根基,故将其补匀,这又是时间问题,此乃合乎天之道。” 韩觉喃喃自语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奉有余,这是出自老子《道德经》中所言。” 嬴莹问道:“你还是个读书人?” 韩觉苦笑一声,道:“惭愧,惭愧,不过倒还背过一些经文。” 嬴莹道:“尚且不管,这几日我就将你脉力打通。” 韩觉心中突然想到什么,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拒云公子前来云庄,乃就是要借他们的酒来练功!” 嬴莹笑道:“你才明白吗?像他们这种府邸家中必然存酒,还好你不傻,也能让你找到酒窖之所,不过这都是助你练功。” 韩觉道:“那大可不必!” 嬴莹道:“怎么?不想练吗?只可惜太晚了,你是不是觉得此刻内体空虚,越发想要饮酒?一想到酒,便恨不得一头栽入酒缸之中?这种感觉苦不堪言?” 韩觉被她一说,愈是觉得焦渴难耐,忙道:“这又是为什么?上瘾了吗?” 嬴莹道:“不错,脉力一旦激活,欲酒之力便势不可挡,你若一日未吸酒力体内逾觉空虚,三日之内若烈气未到,你整个身体也就不中用了。但再触酒力你便欲仙欲死,这种感觉直到你将脉酒功修炼至第五重方可摆脱。” 韩觉心中骂道:“他妈的!你又将老子往火坑里推!” 嬴莹问道:“怎么样?你想明白没有?” 韩觉叹道:“也罢,快些练至第五重吧,我也好去救屏儿!” 嬴莹道:“急什么?何况别说第五重,就算你将脉酒功练至一百重,你也依然不是宗神峰的对手。” 韩觉急道:“既然怎么都打不过宗神峰,那还练这劳什子做什么?” 嬴莹道:“若不练脉酒功,其他武功你也学不了,脉酒功乃是你修炼内力的速成之法,你放心,那臭丫头机智胜你百倍,哪那么容易死了?你专心练功,总有你们相见的一天。” 韩觉听了此话,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直至夜深,待云庄众人皆睡下,韩觉便迫不及待前往酒窖盗酒,心中想到嬴莹的一句话,“酒越烈越好”,于是依照标签取了最满意的一坛,遂匆匆赶回住处。 嬴莹揭了盖,又是伸指一沾,微微点头道:“嗯,桑落,陈足五十载,刚刚够味。” 韩觉看了一眼封条所述,又是吃了一惊,道:“丝毫不差!你怎么知道?” 嬴莹道:“待你将脉酒功练得深了,自然就会懂。” 韩觉问道:“千峰崖是不是好酒特别多?” 嬴莹道:“不计其数,千峰崖门下除了五峰使,还设有煮酒c铸剑等诸峰,煮酒峰顾名思义乃是专门为千峰崖上下制酒,当年万重山率九大门派围攻千峰崖,诸峰皆被遭到破坏,唯独煮酒峰身处隐蔽,估计连《千峰千寻》也未曾画及,这才幸免于难,不然炼酒池百年基业也将毁于一旦。” 韩觉道:“这些武林侠士若真找到那里,喝上三天三夜也喝不完吧?”边说着已将五只大碗逐一斟满。 嬴莹道:“今日不必传酒,你就直接喝吧。” 韩觉苦笑道:“昨晚喝了这么多,现在头还晕,现在却又要直接喝?我可消受不起!” 嬴莹道:“你不必撒谎,昨日之酒经我经脉传输,已无后劲,哪会头晕?” 韩觉心知骗不了她,眉头一皱,端起大碗,道:“我喝了,我自知酒量不行,这一碗下去定然不省人事,你可不要对我怎样!” 嬴莹道:“好。” 韩觉深吸了口气,正要喝下,又忙道:“我就喝这一碗,剩下的都你来喝。” 嬴莹道:“好。” 韩觉这才闭气吞了一口,顿觉辛辣无比,心中叫苦:“早死早超生!要是再缓下,恐怕第二口就喝不下去。”猛然再深吸一气,一股脑儿将碗中剩余饮尽,一个踉跄便已支持不住,道:“喝喝完了” 嬴莹道:“再喝。” 韩觉酒力穿肠,激起脉力烈气,酒欲大增,捧起大碗,又是一饮而尽。 嬴莹道:“再喝!” 韩觉迷迷糊糊听得她说话,身子已然不受控制,又是一个踉跄,摇摇欲坠,抓起第三只碗,待要再喝,脑中一阵眩晕,便已不省人事。 第二日醒觉时,已是日悬中天,但觉精力充沛,神气焕发,奇道:“昨晚我到底喝了多少酒?” 嬴莹道:“两碗而已。” 韩觉一瞧桌上的碗已是空空如也,问道:“剩下的都是你替我喝的?” 嬴莹道:“没错,不过今晚你要加量。” 韩觉略有难色,道:“这么喝下去会不会死?” 嬴莹道:“你又脉力护体,哪那么容易就死了?至多肠胃难受,你只要每日喝睡过去,醒来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韩觉问道:“那还要喝多久才是头?” 嬴莹道:“待你一口气能将五碗都喝下再说。” 韩觉又问:“然后呢?” 嬴莹道:“然后再加五碗。” 韩觉一听,恨不得要骂她祖宗,道:“我可不是酒坛子!唉,对了,我知道你喝酒向来不用嘴,你能不能也教我用手指喝酒?” 嬴莹道:“可以。” 韩觉又气又喜,道:“你怎么不早说可以呢?” 嬴莹淡淡道:“你也没问。” 时光如箭,日月交替,穹现繁星,白日匆匆又过。韩觉依照嬴莹所授运气法门,将烈酒通过手指传入脉中,初时有些阻碍,到后来运行愈渐畅通。只是指饮之法亦有弊端,韩觉初学此法,尚不得道,酒力要比用口喝还要烈,只吸了一碗便已头晕脑胀,目眦欲裂。 嬴莹取笑道:“老办法半途而废,尽图新鲜,现在知道苦了吧?” 韩觉听她讥讽,越是不服,倒激起他一股犟劲,也顾不得难受,勉强支撑至第三碗,终是抑制不住,瘫软坠地。 如此过了多日,韩觉二人不必前去赴餐,就有仆人亲自送来饭餐。嬴莹除了眼睛依旧看不见,伤势已然痊愈。 韩觉为追赶进度,日夜加紧修炼,指饮之法也已运用得得心应手,五碗烈酒下去自是不再话下。嬴莹再授诸多调息运气法门,配合脉酒功所存脉力,再加上嬴莹在外助力,尚已练至第四重。 嬴莹道:“你虽天资有限,却犟劲十足,就凭这一份犟劲便省去了不少功夫,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练就脉酒功第五重也已不远了。” 韩觉道:“还要半个月?这第五重的修炼要比之前的四重所花时日还要长吗?” 嬴莹道:“那是自然,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待第五重就成,我再教你其余武功。” 韩觉道:“我们在云公子家白吃白住了这么些日,他竟无二话,甚至他这些家仆也是愈加热情,这却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嬴莹道:“有吃有住本是好事,你何必管那么多?” 韩觉虽是点头赞同,心里却日渐觉得不妥,隐隐有些忌讳,但到底忌讳些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这日用餐之时,仆人来传:“云少爷已从外地回来,特地有请两位贵客前去一同聚餐。” 韩觉心道:“这几日不见云公子,原来是去了外地。” 二人来至正厅,见云皓然一脸风尘,亦事情往日神采,想是这几也是日马不停蹄赶路,听得他道:“我不在这几日,下人招待得还算周全?” 韩觉道:“云公子如此美意,让我们好生过意不去。” 云皓然笑道:“何必客气?这几日我去拜会了几位昔日好友,又去了趟家父隐舍,这回赢姑娘的眼疾定然复原有望。” 韩觉忙道:“难道已经找到两方了吗?” 云皓然道:“正是,在下从家父口中得了消息,南方有位世外仙医,乃是家父挚交,此人医术高超,专愈不治之症,赢姑娘的眼疾自然不在话下,在下也已打听得他下落,在下也想目睹此人真容,明日便启程前往,赢姑娘你看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脉酒功 4 嬴莹道:“一切由云公子安排。” 云皓然道:“那便甚好!我这便收拾行装,好带些珍奇异宝献于那位世外高人。” 三人餐毕,各自回房。韩觉在嬴莹房中稍呆了片刻,遂独自回房修炼脉酒功。 翌日清晨,云皓然已令下人备齐车马,随行四名侍者,迎早风启程。不一日,赴至江口,早有两位仆人模样的黑衣老者曲膝马前,道:“云少爷,诸位皆等候多时,海船已准备齐当,有请云少爷上船!” 云皓然“嗯”了一声,轻身下马,向舆中道:“赢姑娘,长路奔波想必劳累,请移驾船上休息。” 韩觉扶嬴莹出舆下车,由两名黑衣老者带路,入得船舱,一见舱中灯火餐具c卧榻桌凳无一不缺,装饰得也是玲珑精致,镶玉绣金。 众人入船,扬帆起航。但见江水滔滔,一轮初日升起,碧波泛光,隐隐似金。韩觉隔窗而望,远瞭江湖,不觉心叹,道:“云公子要带我们出海巡游吗?” 嬴莹道:“巡游是不会,将你卖去南洋当佣人倒是有可能。” 韩觉道:“你怎么知道船是去南洋?” 嬴莹道:“那两个老头子说的话你听不到吗?”c 韩觉道:“你耳力好,我是没听到的,他们说了什么?” 嬴莹道:“我也只是光听到南洋二字。” 韩觉道:“是了,前几日我听云公子家中仆人说过,云公子的爹年轻时曾下南洋做过生意,在那边必然结识了不少道友,包括云公子口中的世外仙医。” 韩觉与嬴莹插科打诨,闲聊了一番,又背起脉酒功脉力心法。 复又是一日渐去,韩觉只背心法,却无烈酒运功,只觉得索然无味,说道:“呆在这里佳肴美味,舒服是舒服,单单没有酒,好生心烦呐!” 嬴莹微微一笑道:“你现在知道酒的好处了?” 韩觉问道:“你喜欢喝酒吗?” 嬴莹摇头道:“我自与酒为伴,自然就没有喜欢不喜欢一说了。” 韩觉甚觉有理,叹道:“唉!没酒真是烦!” 嬴莹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可去外面看看大海。” 韩觉道:“海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只是“你”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紧接捶胸顿足道:“唉!好烦呐,好烦呐!”一头便栽进榻上。 嬴莹幽幽道:“你太吵了。” 韩觉倚在榻畔,突然眼睛一亮,道:“要不然你给我讲讲故事呗?” 嬴莹奇道:“故事?” 韩觉道:“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定然有许多故事。” 嬴莹道:“我没有故事。” 韩觉道:“江湖奇事轶闻也行。”嬴莹道:“没有。” 韩觉起身拉住嬴莹青袖道:“好姐姐,你就给我讲讲呗!” 他与嬴莹多日为伴,心中对之惧意已逝,当日的敌意也日渐消淡,这一句亦是无心而发。 嬴莹听了此话,俏脸蓦然闪过一丝红霞,娇斥道:“臭子!知止不殆,若再放肆,我便不客气了!” 韩觉见她动了真怒,立时撒手,倒入榻中,百无聊赖。 自那日起,韩觉余悸未消,心中亦有气,便多日不曾与嬴莹说话。何况思酒欲烈,胸闷愁苦,天一亮便上船头望海出神,天一黑就回舱栽头即睡,一连又过了多日。 嬴莹觉他行事异样,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韩觉漫不经心道:“我想喝酒,这里没有。” 嬴莹道:“快离岸不远了,你再忍忍吧。” 韩觉“嗯”了一声,又不再说话。 匆匆三日即过,这日清晨,云家一名侍者进来舱内,道:“赢姑娘,咱们到了,云少爷等诸人已在船甲等候。” 韩觉本是睡意朦胧,一听此话,蓦地兴起,喜道:“好好好,马上去!”也不待洗漱,扶嬴莹匆匆往船头来,但觉海风爽利,暖人心脾,瞭望远岸,乃是一座孤岛,方圆不大,青山密林,迎风撩动,向云皓然道:“云公子,这又是哪里?” 云皓然道:“此乃南州岛,屠仙医便在此岛,我已命人先去拜会,这就上岸吧!” 众人下船,由荫林道进入,百步之遥,便望见竹苑,上得木阶,就有那两名黑衣老者迎了出来:“云少爷,屠仙医已经见到,先请云少爷进去。” 云皓然向嬴莹说了一句,道:“两位在此稍等片刻。”由其中一名黑衣老者引路,进入竹苑。 良久,那老者复又出来,道:“两位,屠仙医有请!” 韩觉兴致盎然,左顾右盼,须臾进入正厅,但见一名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拂须席地而坐。云皓然恭敬在侧,面如春风。 那白发老者瞧了一眼嬴莹,问道:“就是她吗?” 云皓然点头道:“正是。赢姑娘,你面前的这位便是屠仙医。” 白发老者道:“老朽屠禾舟,姑娘芳姓?” 嬴莹道:“姓赢。这是我表弟,韩觉。” 屠禾舟颔首露微,道:“嗯,赢姑娘,你既是云贤侄好友,又千里迢迢前来求医,老朽这忙若是不帮便是不给云忠兄弟面子,你上前来,我看看脉象。” 嬴莹盈盈近身,伸出皓臂,道:“多劳仙医。” 屠禾舟轻轻一触嬴莹臂腕,望了一眼她双目,拂须颔首道:“嗯,确实棘手,赢姑娘,这双眼睛是由何人所伤?” 嬴莹道:“这个人,我不认识。” 屠禾舟道:“赢姑娘说的是实话也好,不愿说也罢,老朽心里倒是有两个人物,也只有这两个人物的手法合乎姑娘的伤势。” 嬴莹静静倾听,不知他到底会说出那两个人名来。 屠禾舟继续道:“一个是林天照,一个是魔僧万重山,不知姑娘为何会惹上这两位煞星。” 韩觉却是吃了一惊,心道:“没想到这屠仙医第一个就猜到林天照,虽然这不是林天照亲自所为,却也是他弟子司马闯的手段,这二人师承一脉,自然算是猜得一点不错,厉害,厉害!比那童洪笙可厉害多了。” 嬴莹却道:“老仙医,这你可说错了,并不是这俩人。” 屠禾舟奇道:“哦?那可是老朽孤陋寡闻了,中原武林莫非又出了个棘手的高才新秀?”转而向云皓然道:“云贤侄,赢姑娘的眼疾虽不难治,却是要些时日,不知多久也未有定数,兴许一个月,兴许半年,抑或更久也说不准,不妨你先回去。” 云皓然察言观色,便知言外之意乃此孤岛上招待不了这么人,遂道:“也罢,那一切都有劳屠仙医了。”向嬴莹又道:“赢姑娘在此养伤,一个月后,在下再来探望!韩兄弟,后会有期!” 一语言毕,也不多做逗留,率两名黑衣老者疾步离去。 屠禾舟待云皓然等人一走,说道:“两位先至后院休息自便,老朽需要仔细揣摩揣摩。” 韩觉人扶嬴莹来在后院,心中有气,说道:“这老仙医说话也不给个准信,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一年?这鬼地方阴阳怪地气,我可呆不住!” 嬴莹微微一笑,道:“有闲情在此抱怨,何必出去找酒喝?” 韩觉听她一提醒,酒瘾立时就上来,急道:“早就憋不住了,我出去找找!”不至半刻的工夫,便又悻悻而归,骂道:“他妈的,整个破宅子都被我翻遍了,就是没有酒,就连酒杯子都没有,看来这老先生是不喝酒的。” 嬴莹道:“那看来你有苦头吃了。” “我”韩觉又要开骂,忽听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屠禾舟举着一坛酒儿飘飘而来,道:“兄弟,你是要喝酒吗?” 韩觉顿时面露喜色,抢前一步,迎上去道:“老先生把酒藏得这么好!” 屠禾舟笑道:“这一坛好酒,是一位已故老友所赠,已深藏于地下多年,至今舍不得挖出来喝,但今日既遇知音,也免不得借花献佛,赠与兄弟了!” 韩觉接过酒坛子,解开盖子,伸手一沾,道:“七尹!三十年陈,好酒,好酒!” 他在云家之中修炼脉酒功,时有半月,也已尝尽不少好酒,对于各类名酒亦也有些涉猎了。屠禾舟见他年纪不大,却有这样的奇特技艺,不免惊叹,翘起拇指道:“兄弟,高明,高明!” 嬴莹道:“韩觉,既有好酒,岂能独饮?老仙医,你也喝两杯再走!”说得韩觉竟有些不太好意思来,忙道:“正是,正是!恕晚辈无礼了!” 屠禾舟笑道:“既是如此,老朽有个喝酒的好去处,咱们爷孙俩个对月畅饮,对海畅谈!”韩觉兴致大增,道:“我正闲独自烦闷,如此甚好!” 屠禾舟道:“赢姑娘,不如一起?” 嬴莹道:“不必了,女不胜酒力。” “唉?你不是”韩觉刚要说,心中想道:“算了,酒本不多,给她喝也浪费。” 碧海潮升,苍穹月明;清风飒爽,胸臆快意!一老一少登崖对饮,竟一时忘乎自我。 韩觉虽有脉力护体,然仍不胜穿肠酒力,六杯下肚便已有些神情恍惚,胡言乱语,一脚跳入海中,回头哂笑,道:“老先生,海水好温暖,你也快下来洗个澡!老先生,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万古愁!老先生你怎么还不下来” 屠禾舟喝得不多,却不动弹,只在一旁隐隐慈笑。 韩觉远望海涛,大声道:“屏儿呀,你在哪里?教我教我好生想念!我我” “韩觉!”借着皓月之光,一抹青霞飘然而至,“你喝太多了,回去吧!” 屠禾舟一见是嬴莹,举杯笑道:“赢姑娘,你也来一杯吧!”嬴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韩觉,回来!” 韩觉回头,呆呆望了一眼嬴莹,目光迷离,笑道:“你怎么来了?” 屠禾舟道:“你表姐来叫你回去了,兄弟,时日不早,咱们明日再来喝,如何?” “不”韩觉刚一开口,忽觉青霞飘近,身子一软,便再也没了知觉。 嬴莹道:“麻烦老仙医,帮我把这捣蛋的扶回去吧。” 月色朦胧,撩人心脾。 一个娇的倩影迎着海风盈盈而至,“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起风了,这里天凉,快快回家吧!夫人在家念着” “屏儿,屏儿?”韩觉一觉惊醒,心道,“竟是一场梦。” 回首看来,嬴莹还在自己身边,只是此地却已非当初屠禾舟的竹苑之中,但见眼前漆黑一片,泥地渗水,隐隐有些潮闷,奇道:“这是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南洲劫 1 韩觉恢复知觉,便发现身处异地,不禁奇道:“这又是什么哪里?我们为何会在这里?” 嬴莹淡然道:“被那老贼暗算了。” 韩觉惊道:“你是说屠老仙医?” 嬴莹道:“不是他还会有谁?” 韩觉不解道:“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嬴莹道:“紧张又有何用?我早就知道昨晚的酒有问题,故而让他跟你一起喝,没想到这老贼老奸巨猾,定是事先就服了解毒丸。” 韩觉气道:“你既早就心里明白,还让我喝?” 嬴莹道:“是你自己要喝。” 韩觉不想与她多做争辩,转而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嬴莹却静立一侧,却不说话。 “鬼,昨晚的酒还好喝吗?” 韩觉一听,声音竟是从天而降,立时抬首一瞧,却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瞧不清,骂道:“臭老头,枉我这么相信你,竟然在酒里下毒!” 听得屠禾舟道:“老朽也逼不得已啊!” 韩觉气道:“什么逼不得已,有人拿着刀子夹在你脖子上逼你将我关起来吗?快快将我们放了!” 屠禾舟道:“这可叫老朽为难了,老朽也想治好赢姑娘的眼疾,想到她眼睛看不见,老朽就技痒。” 韩觉又骂道:“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快将我放了吧,不然等云公子一到,不见我二人,看你如何交代?” 屠禾舟笑道:“这可都是云公子的安排。哦,对了,老朽问你一句,你真是赢姑娘的表弟吗?” 韩觉心中燃起疑云,“什么云公子安排?云公子费尽心思将我们抓来这里做什么?”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屠禾舟道:“倘若是,你就是与赢姑娘一伙的,老朽不能放你!若不是,我就放了你,只抓赢姑娘!但是白白放了你,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宝贝?” 韩觉问道:“什么宝贝?” 屠禾舟道:“令老朽稀罕的宝贝,要是没有,老朽不能放你。哦,对了,你到底是不是赢姑娘的表弟?” 韩觉想了片刻,掏出当日云皓然所赠的两枚“至尊赤玉”心道:“命比物大,我用它来换命。”说道:“我这倒有一件宝贝,不知道你中不中意?” 屠禾舟喜道:“拿来我瞧瞧!” 韩觉道:“你在哪里?我怎么给你?” 屠禾舟道:“丢上来吧!” 韩觉遂将其中一枚往上一抛,红光一闪,竟已不见踪影,心中奇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屠禾舟过了一会,说道:“嗯,还不错!待我去取钥匙,这就拉你上来!” 韩觉忙道:“慢着!这‘至尊赤玉’原是一对,我这还有一枚,我给你!随便也放了她出去吧!” 屠禾舟顿了下,道:“也罢,你先丢上来我先瞧瞧!” 韩觉依势又将另一枚赤玉抛空。 屠禾舟一时得了两枚,喜不自禁,道:“确实是好宝贝!不过,这赢姑娘还是不能放!” 韩觉吃了一惊,问道:“为何?” 屠禾舟笑道:“你这两枚赤玉长得一模一样,只能算作一件!你稍等片刻,我取了钥匙就来!” 韩觉自知上当,骂道:“岂有此理!臭老头,你不讲信用!回来,回来!我要骂你十八代祖宗!”却哪里还有回音。 嬴莹道:“呆子,他们就是为我而来,又怎么会轻易放我了?吃亏了吧?” 韩觉白了一眼嬴莹,兀自转身不再说话。 屠禾舟握着那一对“至尊赤玉”,顿时大喜过望,一路手舞足蹈,往内阁中来,忽听得房中有人道:“屠先生!”声音响如洪钟,悠扬顿挫。屠禾舟听声辩人,立时吃了一惊,屈身颤颤道:“尊者到来未曾迎接,请恕罪!” 那人背对而立,缓缓回身道:“云公子送来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在你这里?” 屠禾舟不敢直视,低着头道:“都听云公子吩咐,现关押在望天井中。” 那人点了点头,道:“嗯,办的很好!今年圣主的千寿宴有望得以参加。” 屠禾舟喜道:“多谢圣主厚爱!还望尊者在圣主面前多美言几句。” 那人道:“带我去见见那妖女。”屠禾舟道:“好,尊者这边请!”一边引路,一边往望天井中来。 屠禾舟指着望天井道:“尊者,就在下面了!” 韩觉听是是屠禾舟的声音,但听得他与另一人说话,心中奇道:“怎么这岛上还有别人?” 那尊者道:“圣主命我携这妖女前去复命,你将她押上来吧。” 屠禾舟问道:“现在么?” 尊者厉目一扫,道:“怎么?” 韩觉听他二人在上面啰里啰嗦,一时说个不停,不耐烦道:“臭老头,你答应老子放我出去,钥匙拿来了吧!” 尊者听得井下男子说话,神色遽变,道:“屠先生,他说得可是真的?”屠禾舟神情也是大变,几道冷汗在脊背淌下,胆颤道:“圣主要的人,我我怎么敢私自放走” 韩觉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骂道:“放屁!你个老不死的,一点信用都不讲,怎么活到现在的?”屠禾舟急道:“尊者,休听这鬼胡说八道,那是万万没有的事。” 韩觉气得几欲吐血,一时词穷又不知骂什么话好。 屠禾舟道:“不如这样,尊者,你先将这子带走。” 尊者目光一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屠禾舟嗫嗫嚅嚅道:“老朽老朽一时技痒,还望尊者成全!待老朽将那妖女的眼睛治好,再亲自押着她前去圣主面前负荆请罪好了。” 尊者怒道:“放肆!”屠禾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道:“尊尊主,息怒,我这就押他们上来。”说着急忙取出钥匙,正要开启望天井之门,忽然猛然回身,从袖口飞出三枚钢针。 钢针之快,匪夷所思。那尊者竟全无防备,圆目一瞪,两枚钢针正插入后颈,另外一枚刺入胸口,顿时一口黑血迸出。 屠禾舟道:“对不住!圣主面前,你的命不值钱,老朽也是一样,妖女的眼疾生平未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被你破坏娆害,对不住了,反正你我都会死,早死早超生。待我治好妖女的眼睛,再在圣主面前自尽!” 那尊者眦睚相望,竟似有些不信,突然三枚钢针从他身上疾速迸射而出,朱血飞溅,遽扑屠禾舟。 屠禾舟躲闪不及,朱血溅入眼帘,惨呼一声,便什么也看不清了,紧而喉咙一紧,憋气道:“你”再说不出第二个字,轰然倒地。那尊者使出最后一份力,猛地扑倒在望天井上,立时断气。 韩觉听得井上再无声息,奇道:“怎么了?” 嬴莹道:“两个人都死了。” 韩觉惊诧道:“死了?都死了?那我们怎么出去?” 嬴莹静静呆立,却不说话,只觉韩觉跳起身来,贴上崖壁,奋劲往上一跃。哪知刚一爬了两步,身子便不知觉往下滑落,再奋力一跃,亦是如此。 嬴莹道:“你不用枉费心机,这崖壁用铁水砌成,光滑无比,我早就试过不行,更何况你不负轻功,上去谈何容易?” 韩觉反问道:“那你轻功不错,怎么也上不去吗?” 嬴莹摇头叹道:“太高了,这里离井口足有十丈,我至多到七丈之境便不行了,而且井口被铁壁封锁,就算轻功了得,到了顶端也不能凭空使出内力将铁壁震开。” 韩觉叫苦道:“那这么说来,我们就要在这井底呆一辈子了?” 嬴莹道:“你想得倒还真美,不吃不喝,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韩觉顿然绝望,叹道:“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嬴莹道:“那自然是你先死。” 韩觉却道:“那还是你先死比较好。” 嬴莹道:“为何?” 韩觉道:“我是怕我死了,没人陪你说话,你一个人寂寥而死也不太好。” 嬴莹苦笑道:“都是要死的人,何必还要耍嘴皮子?” 韩觉道:“不过在死之前,我倒还想搞清楚一件事,这些人都是什么来路?若死得都不明白,那才叫可惜。” 嬴莹道:“你想知道吗?” 韩觉问道:“你知道?” 嬴莹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被称作‘圣主’。” 韩觉急问道:“那人是谁?” 嬴莹道:“那便是南海神通教教主楚天樊,何况此地南州岛本就离神通教不远。” 韩觉道:“要是屠禾舟这老奸贼是神通教的人,那么云公子是不是也是神通教徒?” 嬴莹道:“你倒也不笨,还记得当日在云庄见到的那副画吗?” 韩觉道:“《千峰千寻》?” 嬴莹道:“没错,云皓然家中藏有此画已是令我生疑,当年诸派齐攻我千峰崖,神通教就是主力,拥有《千峰千寻》的画册也不足为其,云皓然一家若是神通教徒,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韩觉道:“那么云公子费劲心思将你抓来此地,都是神通教安排的?公然向与你们千峰崖发出挑衅吗?” 嬴莹想了片刻,说道:“我师父暗中与神通教的人有些联络,神通教这回必是以我做要挟,强迫我师父合力对付崖主。” 韩觉叹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明争暗斗,却要搭上我这条无辜者的性命。” 嬴莹问道:“怎么?你怕死吗?” 韩觉道:“死却不怕,只是临死前都见不到屏儿,心里有些不甘。” 嬴莹道:“世人都怕死,正是因为这世上有些人和事放心不下罢了。” 韩觉问道:“莫非你不怕死?” 嬴莹道:“人生在世,犹如浮萍,生无所恋,死无所惧。” 韩觉听了甚感有理,心中道:“生父去得早,我虽是嫡子,却在继母声色下宛如庶出,而她那亲生书呆子却是不管不顾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怨气。”心思及此,不由得叹了一声,又心想:“她虽有百般不是,却在平日之穿戴吃喝,倒也没多亏待,也可算是如同己出了。而这妖女自出生便已没了父亲,父亲是何样貌也不知晓,母亲虽存活于世,却一眼未曾得见,自一出世便还要背负‘妖女’恶名,江湖上什么样的人都要害她,都要找她麻烦,就连临死都不能再好好瞧上世界一眼。同是可怜之人,相比而言,她却比我可怜多了。”忽起一股倔强之意,道:“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逃出去!” 嬴莹冷冷道:“但愿你能想找。” 韩觉蹲地沉思,“既然此井光滑无比,又无可攀的凸石,何不凿出一坑来,由坑垫脚,爬上井口?”边想着边站起身,摸着铁壁心道:“但这深井周边好像都是由铁板镶嵌而成,想要凿出口子便是千难万难,想来就是为关押囚犯所筑”想至此处,忽然摸到一个细的缺口,再一摸忽然就感到有些异样,心中奇道:“这好像是一个刻上去的‘字’,‘神’?是一个‘神’字。”顺手又往边上逐一摸去,边念道:“‘通’c‘教’c‘众’,‘卑’?什么‘无’c‘耻’,‘以’c‘多’c‘敌’c‘少’,‘胜’”惊呼道:“神通教主,卑鄙无耻,以多敌少,胜之不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南洲劫 2 嬴莹奇道:“你说什么?” 韩觉道:“这铁壁上刻着字,你来摸一下!” 嬴莹听了,伸手沿铁壁依次往左轻抚一遍,说道:“韩觉,你找下这井底有没有其他东西?”韩觉刚迈了一步便似被什么绊住,低头细瞧,顿时吓了一惊,道:“罪过,罪过!这里有一堆白骨。” “果然如此。”嬴莹蹲下身,细细摸了一遍遗骸,看得韩觉直冒冷汗,听得说道:“胸前第三根肋骨被击碎,双腿皆已被折断,看来此人致命伤口应该被人击中心口,窒息而亡。” 韩觉问道:“铁壁上的文字意思是他遭神通教众人合力打败,这人会是谁?” 嬴莹摇头叹道:“不知道,但临死前光徒手就能在铁壁刻下十六个字,已是惊为天人,内力之高乃为高手中的高手!” 韩觉低下身,将骸骨稍作整理,合十双掌,喃喃道:“人死为大,请恕不敬!愿你安息。”刚一说完,又好像踩中了东西,端起来细瞧,只是井中漆黑,瞧不甚清,但觉宽如手心,形如饼状,圆润无比,冰若寒霜。奇道:“这又是什么玩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嬴莹接过物件,蓦地惊道:“北极雪壁!” 韩觉听了亦惊,道:“北极雪壁?这就是北极雪壁? ”嬴莹问道:“你知道北极雪壁?” 韩觉道:“当日司马大哥说过,北极雪壁与浮生卷正是你们千峰崖要找寻的两样宝物,那浮生卷现已在段长松师兄弟的手上了,没想到北极雪壁竟流落至此。” 嬴莹又喜又悲,苦笑道:“若非无意至此,这北极雪壁恐怕永远也找不到了,只可惜就算已经找到,也出不去了。” 韩觉问道:“这北极雪壁到底有何玄机?为何你们千峰崖的人那么想得到它?” 嬴莹道:“不是想得到它,而是这‘北极雪壁’原本就是属于我千峰崖的,你不是很想听故事吗?我现在就说给你听。两百年前,千峰祖师创立千峰崖之初,曾至极北苦寒之境,无意得此祥物,后将一生所学心血尽注其中,临死前将之交托断木长老,留下遗嘱:‘其一:后世千峰崖弟子见此物就如同见我,其二:若千百年后千峰崖遭遇劫难,此壁兴许可拯救众民于水火。’但这其二中如何破解雪壁中的玄机,断木长老至死都未公布于众,而且关于祖师爷临终遗嘱他也只对外说了第一条,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两百年后,也就是十九年前,千峰崖竟遭遇百年大劫。” 韩觉不解道:“既然那断木长老没将你们祖师的遗嘱说全,你们后来又是如何知道的?” 嬴莹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断木长老虽未对外说及,却偷偷告知了其妻,其妻传其长子,一代传一代,世代单传,却都没有对千峰崖其余众徒说到。” 韩觉叹道:“断家子嗣口风还真紧,那后来呢?” 嬴莹道:“后来传到了十九年前断蒙那一代,也正是千峰崖大遭劫难之时,武林诸派围攻千峰崖的前几日,断蒙才将北极雪壁的秘密告知了前崖主李颂歌,哪知李颂歌一怒之下竟将断蒙关押囚禁,等候发落,判书上定为“欺师叛祖”一罪!竟而株连九族,断家上下百余人皆被处死,姓断这一脉至此在千峰崖从此就绝迹了。” 韩觉气愤道:“岂有此理,那李颂歌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凭什么株连九族?他是皇帝吗?而且断蒙能够在劫难之时及时说出,这已是大功,罪不至死!更何况大敌当前,应该全力应对外敌才是。我倒是觉得当年断木长老的私心是对的,他若将北极雪壁的秘密公布于众,不免引起别有用心奸恶之徒的觊觎。” 嬴莹只是微微一笑,继续道:“当时便有众崖徒为他求情,只是李颂歌性情执拗,一言既出,再无挽回余地。可是那断蒙何等人物,寻常地牢又如何能够困得出他?就在诸派进攻的前一日,偷走北极雪壁,连夜逃离千峰崖,从此音讯全无,绝迹于江湖。” 韩觉道:“被你这么一说,眼前这具骸骨莫非就是断蒙?” 嬴莹道:“极有可能,倘若他双腿未被折断,区区这口井焉能困得住他?”刚一说完,听得韩觉“砰”地一声跪倒,求道:“断蒙前辈在上!千万要保佑我们逃出生天!愿你在那边逍遥自在,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恩怨情仇” 嬴莹立时哭笑不得,说道:“呆子!靠不了自己却要去求一个死人,有何益处?” 韩觉一头磕地,猛然觉得磕在棉物之上,心中奇道:“这么多年过去,断蒙的衣服难道还没有烂?”拾起来一看,竟是一块羊皮,隐隐只见斑斑血渍,说道:“这羊皮上面好像是一份血书,只是这里太暗,看不清写得什么。” 嬴莹听了此话,手掌一番,奋运脉力,发出丝丝红光,红光焕发射至另一手中的雪壁之上,顿然将雪壁映得通红,一道青白之光再由雪壁发出,折射到井壁之上。 韩觉立时会意,将羊皮卷靠近雪壁,朱红字迹映入眼帘。 嬴莹道:“看见了吗?上面写了什么,念给我听。” 韩觉道:“余一生不负千峰,唯憾未能屠诛万贼!千峰弃徒绝笔。唉!断蒙前辈的遗书就写了这么多吗?” 嬴莹道:“不然呢?你期望他把怎么逃出深井的秘诀告诉你还是留一本武功秘籍给你?” 韩觉好生失望,苦笑道:“是啊,他可料想不到几十年后竟然还有俩人下来陪他,倘若我要有他一般的功力,便能在铁壁上刻下深坑,踏着深坑或许能爬到井口。” 嬴莹道:“你想得倒还挺多。”韩觉道:“你办得到吗?” 嬴莹摇头道:“我也做不到。” 韩觉叹了口气,又问道:“断蒙前辈一死,这北极雪壁上的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嬴莹反问道:“那又如何?就算知道也是出不去。” 韩觉就地而坐,一时万念俱灰,忽感臀部一阵刺痛,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忙伸手一探,摸到一条细物,却不知是何东西,说道:“你再发一道光亮让我看看。” “又找到什么?”嬴莹说着依势蕴发脉力,红光射出。 韩觉借光一瞧,吃惊道:“怎么是条鱼骨?这枯井中怎么会有鱼骨?” 嬴莹似有不信,道:“你可瞧清楚了!” 韩觉肯定道:“错不了,绝对是鱼骨!” 嬴莹将雪壁往地上一照,道:“地上还有吗?” 韩觉借着青光,一目了然,惊奇道:“地上还有几条完整的!” 嬴莹若有所思,说道:“这些肯定不会是断蒙带进来的,而且这地上又这么潮湿,肯定有水进来过,你再仔细找找,角落中有没有大一点的洞穴,这些鱼儿可能顺着暗洞游进来的。” 韩觉定睛一扫,往左前方移了两步,伏地一摸,喜道:“这块地方异常湿润,定是常有海水渗入,哈哈哈,我想到办法了!”嬴莹忙问道:“什么办法?” 韩觉道:“这井四周虽是由铁壁浇筑而成,但是底下却没有,我只要将洞掘开,接通地底暗河,再将外面的海水引入,只要海水能进来,就能将深井填满,我们就能借助水面浮上井口!” 嬴莹道:“你要徒手挖洞吗? ”韩觉不解道:“不然呢?” 嬴莹道:“走开。”说着收起雪壁,猛然双掌齐发,听得“砰砰”两声,韩觉事先所站之地瞬然显出一个凹穴。 韩觉用脚探了探,隐隐只觉有些水珠冒出,喜道:“还差一些!” 嬴莹奋力再推两掌,掌风所至,淤泥飞溅,紧而凹穴又深了一尺,隐约听得淅淅流水水之声。韩觉大喜:“成了,成了!”嬴莹收回掌力,歇了口气,道:“等吧。” 便在此时,暗河涌动,流水迸出,急冲不断。不至半刻,海水已漫过韩觉膝盖,须臾又涨至胸前。水面迅升,兀自不绝,韩觉二人双脚已离地愈远,再看井口已在头顶。 嬴莹道:“你让开一些!”娇喝一声,脉力凝聚,传至双掌,借助水势,猛然往上一推,“哐当”一声巨响,玄铁井盖连着锁链一齐被震开。井水疾喷,将韩觉冲出井口之外,嬴莹则是带着水花轻身而起,跃出一丈开外。 韩觉从地上爬起,长舒一气,重见天日,心中自是喜不自禁,抬头只见嬴莹花容软鬓, 青衣湿身,更显得凹凸有致,韵味十足,不免多瞧了两眼。转首又见屠禾舟二人的尸首,恨不得上前怒捶两拳,却听得苑外有人道:“屠先生!屠先生?” 韩觉顿惊,心道:“怎么还有人?”正要避开,不想那人已在院口。只见那人墨冠长袍,虬髯扬眉,四十岁上下,却一副痴痴的神貌,刚一进来便与韩觉打一照面,再一望地上屠禾舟与尊者的尸首,不禁道:“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南洲劫 3 韩觉也是吃惊半晌,一瞧嬴莹却已是踪影全无,顿时惊心乱窜。 长袍客斜眼问道:“你是谁?” 韩觉也问道:“你又是谁?” 长袍客被他一问,立时捶胸顿足,急道:“我先问的你!” 韩觉一见他忽然变得这副神色,不禁好笑,说道:“我不告诉你。” 长袍客更是显得气急败坏,力捋长须,恨不得将胡须扯下来,道:“臭子!是你杀了屠先生吗?” 韩觉摇头道:“不是。” 长袍客又问:“那是你杀了嗔尊者吗?” 韩觉依旧摇头,道:“不是。” 长袍客奇道:“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韩觉道:“他们两个自相残杀,同归于尽了。” 长袍客骂道:“放屁!老子不信!” 韩觉漫不经心道:“信不信由你!” 长袍客忽然长须拂动,脚下跃空,一只鹰爪急扑韩觉,“不说实话,老子杀了你这臭子!” 韩觉一见鹰爪飞近,本能右手一挥,却不觉带动脉力,与鹰爪一触,手臂酸胀,又被袍风振到,不免倒退了几步。 长袍客吃了一惊,道:“臭子,臂力不错么!” 瞬然鹰爪突张,疾化为掌,直取韩觉心口。 韩觉闪避不及,双臂一交,奋挡长袍客掌力,哪知对方掌风所至便已站立不住,踉跄退后,不想脚下被屠禾舟的尸首一绊,仓惶倒地,竟无意摸到一枚至尊赤玉,不容多思,奋力掷出。 长袍客一招落空,待要再出,不想眼前飞来一珠,不知何物,徒手接下道:“这是什么暗器?” 韩觉道:“这叫至尊赤玉,见过吗?” 长袍客犹如大悟,点头道:“哦,至尊赤玉,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暗器。” 韩觉见他一时端详不停,料知中意,说道:“你想要就送给你了!” 长袍客眼睛一亮,说道:“除了饶你性命,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韩觉一听,哪有这样的道理,忙道:“东西我不要,别杀我好了!” 长袍客道:“那不行,你杀了屠先生跟嗔尊者怎么还能饶你?” 韩觉解释道:“他们真不是我杀的。” 长袍客道:“我没看见,要不你跟圣主去说吧!圣主英明,定能断出真假!”言毕,一只巨手迅疾掏来。 韩觉无处闪躲,急道:“嬴莹救我!” 话音刚落,瞬然瞧得长袍客身后一幕青霞飘近。长袍客只觉身后异样,猛然收招返身,长袖疾挥,一道劲风顿起,道:“这个妮子的功夫不错!” 嬴莹觉劲风逼近,斜身一避,突发两道水柱。长袍客袖风一振,将水柱消逝,道:“弱水三千?千峰崖卜霆天的弟子!” 嬴莹道:“猜得不错,你是神通教痴尊者?” 说着脉力一聚,又发两道冰魄。 痴尊者笑接冰魄,力握化气,道:“那你打不过我。” 嬴莹淡然道:“那又如何?” 痴尊者道:“让你师父来!” 嬴莹道:“师父不会来。” 痴尊者道:“那你跟我去见圣主吧!定!” 嬴莹待要说话,哪知身体已然动弹不了。 韩觉心道:“唉,这痴尊者的妖法比她厉害多了,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猛然眼前一黑,已无神智。待再次醒觉,亦不知身在何地,只见那痴尊者正望着自己隐隐哂笑,忙问道:“这是哪里?嬴莹呢?” 痴尊者笑道:“那妮子让圣主给杀了。” 韩觉忽被他一语惊起,道:“你你说什么?” 痴尊者道:“妮子不听话,圣主发脾气了,就将她杀了。” 韩觉猛然心中一凉,兀自喃喃:“怎么就死了” 痴尊者突然发出呜咽之声,饮泣不绝。 韩觉万分不解,问道:“你哭什么?” 痴尊者哭道:“我看见你伤心,我就伤心。” 韩觉淡然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痴尊者却不作答,径自问道:“你这么伤心,这妮子是你媳妇么?” 韩觉又瞪了一眼,道:“又关你什么事?” 痴尊者道:“待会我将你杀了,还要给你们俩个立墓碑,对了,臭子,你叫什么名字?” 韩觉幽幽道:“韩觉。”心叹道,“看来这回真是要命丧黄泉了,我告诉他名字尚且还能立块有字碑。” 痴尊者道:“你不要害怕,我会下手很快的,随我来吧!” 韩觉恍惚起身,出了院门,一路跟随。不知行了多久,只觉脚步愈沉,阴风袭人,几欲窒息。一望远处好大一块墓地,黑压压一片皆是墓碑。韩觉面对碑文,不禁惧色大增,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痴尊者得意道:“那是自然!待会杀了你就会又多一个了。” 韩觉问道:“你杀了人心里很开心吗?” 痴尊者道:“不杀人就会不开心,你怎么还不求我?” 韩觉奇道:“求你做什么?” 痴尊者愈奇,道:“每次我要杀的人他们临死前都要求我别杀他,你怎么不求我?” 韩觉道:“他们求你,你还是杀了他们,我不如不求你。” 痴尊者脸色有些难堪,抓了一把胡须,顿足道:“哼,你不求我不开心!” 韩觉问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痴尊者狞笑道:“你不求我,我让你死得慢些!”说着一只巨爪往韩觉喉咙抓来。 韩觉忙道:“慢着!” 痴尊者顿时一笑,乐道:“你终于求我了!干脆我待会直接拍你的头!” 韩觉道:“我只是问你有没有酒?” 痴尊者吃了一惊,道:“断头酒啊?” 韩觉笑道:“这个我可以求你。” 痴尊者道:“酒倒是不少,不过你得答应我,临死前一定要求我,不然我不开心。” 韩觉心道:“这痴尊者名字当中有个痴,当真还有些痴呆。”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求你!不光求你,还求你十八代祖宗,十九代祖宗!一百九十代老祖宗!” 痴尊者摇头道:“那倒不必,求我就行了!定!” 瞬然点了韩觉穴道,飘然远去。 韩觉背倚墓地,索然无味,阴风刮来,心中颤颤。正这时,忽觉一道黑影闪过,韩觉正要定睛去瞧,黑影已然不见,叹道:“唉,又眼花了!”再瞧遍地坟墓,心中寒意陡升。 不多时,那痴尊者抓着一直酒壶,满面春风,嬉笑而来,道:“我这里没有差酒,都是圣主喝剩的好酒,挑来挑去还是这壶比较次,给你喝已是便宜你了,快快求我吧!” 韩觉望着酒壶,顿时眼睛一亮,提神百倍,忙道:“快快解了你这妖术,我要喝酒!” 痴尊者只是在韩觉身上轻轻一拂,韩觉便能动弹,只见他忙夺过酒壶,倒了一滴在手指上,道:“南烛!竟是四十年陈!好酒!多谢!”说着迫不及待将壶嘴往口中倒去,“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半。 痴尊者瞧得新奇,忙夺回酒壶,道:“不行,不行!” 韩觉略感诧异,意犹未尽,急道:“又怎么了?”痴尊者道:“你你得告诉我,怎么用手指测酒!” 韩觉道:“你想学吗?” 痴尊者狂点脑袋,道:“嗯,嗯,嗯。” 韩觉道:“只是时间有限,来不及说了,这个办法说来话长。” 痴尊者道:“那我不管,你教会了我,你才能死!” 韩觉脑筋一转,心道:“这脉酒功虽然不难,但只要我肆意删改,添油加醋一番,他定然永远也学不会了,只要他一日没学会,我就能多活一日,他奶奶的,死有什么好!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心中思定,说道:“教你也可以,待我喝够了再说!” 痴尊者忽然跪下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韩觉惊诧不绝,冷不防一口酒喷将出来,心想:“果然是痴儿。” 笑道:“乖!好徒儿!” 二人复回痴尊者房中。韩觉这回打量得仔细,一间不大的房间,挂满绣花荷包,遍地铜鼓风筝,竟是一些孩童玩物,另一边五彩六色的花边衣衫,摆布得凌乱不堪。韩觉扫视了一圈屋子,暗暗叹道:“唉,疯子!”问道:“你的酒呢?都藏在哪里?” 痴尊者“嘘”了一声,轻声道:“我把酒都藏在一个好地方,没有人知道。” 韩觉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是,师父!” 痴尊者说完,一头塞进桌底下,那桌子虽有些破旧,四边却都由彩屏风遮挡,显是里面藏了不少东西,“一,二,三”痴尊者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面屏风掀开,乐道:“师父,你看!” 韩觉看了一眼,只见酒坛c酒壶c酒杯堆满一地,摇头道:“唉,不够,不够!” 痴尊者道:“可都在这里了。” 韩觉道:“我那功夫仅凭这点酒哪里够?” 痴尊者忽然扑到韩觉身边,左右看了一眼,遂在他耳畔轻声道:“今晚我就去圣主家中偷,你可别说出去。” 韩觉假装惊呼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痴尊者笑道:“圣主他老人家又不会每日都守着酒坛子,你不说我不说,他又如何知道?” 韩觉淡然道:“随你吧。” 痴尊者道:“那这些酒咱们先用着!开始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南洲岛 4 韩觉点头道:“我先教你背一些心法口诀,你用心记!”遂在当日嬴莹传他的心法基础上,删减有致地胡诌了一遍。哪知痴尊者记第一段便有些吃力,来来回回说了不下五遍,这才勉强背出,记忆之差全然超乎韩觉意外之外。 韩觉不禁骂道:“你是不愿背,还是不想学了!” 痴尊者见韩觉凶他竟是一脸愁苦,道:“徒儿笨呐,你不妨多给我些时间。” 韩觉听了心中一喜:“时间有的是,你慢慢背吧!”又说道:“真是不明白,你记性这么差怎么被你练就高超的武艺。” 痴尊者憨笑道:“徒儿练功从来不记什么心法口诀,何况我识的字不多,教我怎么记?” 韩觉听了此话,几欲喷血,心中嗤笑道:“脉酒功的心法口诀本就晦涩难懂,这痴尊者竟是大字不识几个,又不能写出来给他看,要记这么多自然是为难他了,当然越是为难越好,哈哈哈。” 痴尊者说了几句闲话便蹲到桌子下,独自背起心法。韩觉身子倒有些疲软,靠在床头不觉呼呼睡去。一觉醒来,天已漆黑,起身未见痴尊者,便知他去偷酒了,一望桌下的酒坛,不禁勾起酒欲,忍不住端出一壶,一饮而尽,心道:“痴尊者的这些酒果然不差。”喝完一壶,越是意犹未尽,伸出手指探入酒坛,施展指饮之法,瞬然吸了一大半。他自离开云家,已有半月未曾如此尽兴,一时大感畅快。待要再饮,已听得痴尊者脚步声,赶忙收回手指,盖上屏风退回床上,假意睡去。眯眼只见痴尊者端了两坛酒,心翼翼地将之放入桌底,随后又将屏风掩上,移步至铜鼓前坐下,嘟囔道:“无望之境,无我无无什么?无什么呢” 韩觉听了暗自发笑:“他妈的蠢蛋,第一句就记错!”但听痴尊者反复将错句念叨,就是背不出下一句。韩觉心中又气又笑,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 亦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门外有声音喧嚷,大吵大闹,将韩觉从半梦中惊醒。 “他妈的痴尊者,你给老子出来!老子要扒你皮!再不出来,老子烧了你的狗窝” 听得痴尊者也骂道:“他妈的,老子就不出来,有本事你进来!” 那声音继续骂道:“老子就不进来,有能耐你出来!他妈的”兀自骂个不绝。 痴尊者终于忍不住,起身骂道:“他妈的,老子受不了!我们打过!”身影倏然消逝,直冲门外。 韩觉心中好奇,欲要瞧瞧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令痴尊者生这么大气,悄然踱至门口暗测。只见是一名长须连眉大汉,身段着装与痴尊者差不了几许,只是目光如炬,凶恶如虎,远远观去,那面容竟似一只吊睛白额大虫。 听得那虎目汉子道:“他妈的,臭不要脸的痴呆子!偷了我两坛好酒,赶紧拿出来!” 韩觉听了不免惊觉,“这莫非就是神通教‘圣主’?看模样也不像啊。” 但见痴尊者脸色显得有些做贼心虚,道:“谁谁?偷你的酒了!” 那虎目汉子扬出一张纸条,骂道:“这上面写了什么!‘老子没偷你的酒!’这是不是你留下的!” 痴尊者奇道:“你怎么知道?” 虎目汉子道:“除了你还会有谁把字写得这么难看!” 韩觉听了顿时苦笑不得,“这蠢痴,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识得字不多,这几个字倒写得溜极了,这回被人抓住把柄了吧。”忍不住喊道:“好徒儿,你昨晚不是跟我说要去偷‘圣主’的酒,怎么跑他那边去了?” 那虎目汉子顿然大惊失色,道:“你,痴尊者!好大的胆子啊!还敢偷圣主的酒!” 痴尊者面露难色,道:“师父,你不知道,圣主昨夜就在房中,我溜不进去啊!还是这位尊驾好偷一点。” 那虎目汉子狂笑一声,道:“哈哈哈!他妈的!不打自招了吧!咦,这子又是谁?痴尊者,莫非你又拜了师父?这回又要学什么本事?” 痴尊者顿时显得有些洋洋得意,道:“现在我这位师父可比之前都要厉害!他的本事你一辈子也学不会!” 虎目汉子骂道:“放屁!” 痴尊者道:“狂尊者,我跟你打赌怎么样?倘若我师父赢了你,你就把那两坛酒送给我!若我师父输了,我就杀了他!我给你做徒弟,酒照样还你,怎么样!” 虎目汉子扫了一眼韩觉,道:“好!大丈夫一言既出,一群狗都难追!” 痴尊者痴笑道:“你可不要反悔啊!” 狂尊者道:“老子他妈几时反悔过?你说吧,这回比什么武功?” 痴尊者道:“这次不比武功。” 狂尊者奇道:“那他妈比什么?” 痴尊者道:“你等着!”说完倏然飘身,奔入屋中,一眨眼的功夫便端了一壶酒出来,道:“你若猜出这壶酒叫什么?几年陈?老子就拜你为师!” 狂尊者大笑一声,道:“这他妈又有何难?给我尝一口!” 痴尊者道:“不能喝!” 狂尊者奇道:“那怎么说得出来?”说着瞪了一眼韩觉,问道:“这子可以?” 痴尊者笑道:“废话!要不然我跟你比什么?” 狂尊者道:“好,我倒要看看。”痴尊者将酒壶递给韩觉,恭敬道:“师父,请!” 韩觉接过酒壶,往手指上沾一滴,胸有成竹道:“元正,二十载。” 痴尊者点头道:“一点不错!” 狂尊者疑惑道:“我不信,拿过来我尝尝!”疾身近前,夺过韩觉手上酒壶,喝了一口,顿时脸上显得极为难看,骂道:“他妈的,你们肯定是串通一气!你等着!” 说着将酒壶一丢,随风而去。须臾便回,端了两坛酒放置地上道:“我的酒你能猜出来就算你有本事!说得出来我就送你了!” 韩觉将双手食指分别伸入两坛酒中,不假思索便道:“左边这坛是三味,三十载!右边这坛是屠苏,二十五陈。” 狂尊者顿然吃了一惊,望了韩觉半晌,久久不语。 痴尊者笑道:“怎么样?认输吗?” 狂尊者自说自话,道:“这是什么手艺?老子也要学!” 韩觉笑道:“想学吗?我教你啊!” 狂尊者脸色突变,骂道:“放屁,老子自己学!”“哼”了一声,飘然远去。 痴尊者又得了两坛好酒喜不自禁,竖起拇指道:“多谢师父替我出了这口恶气!这狂妄之徒明日还会来的,师父你就坐等收徒吧!” 韩觉不解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痴尊者痴痴笑道:“向来如此,师父你就等着吧,咱们先进去背口诀!”韩觉兀自不解,摇头往屋子中来,复又将昨日心法令痴尊者背诵。 匆匆一日别过,翌日天未启明,便听得门外又是大喊大叫。 韩觉道:“那狂尊者又来了,你昨晚又去偷他的酒了?” 痴尊者一脸笑嘻嘻,道:“何必再偷他的,以后他的酒可都是你的了。” 又听得门外狂尊者说道:“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 韩觉好奇道:“他在叫谁师父呢?” 痴尊者笑盈盈地奔了出去,道:“好师弟,怎么现在才来?” 狂尊者骂道:“他妈的,老子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你快让师父出来吧!我这还有两坛好酒!” 痴尊者道:“师父就在里面,你怎么不进去拜他?” 狂尊者道:“你的屋子太臭!老子可不想进去熏鼻子!师父,师父!” 韩觉心道:“神通教的人都是傻子吗?一个痴,一个狂,可真是一对活宝!”正思间,已然出门,抬头只见狂尊者一脸僵硬地傻笑着,那表情和着他这一副凶相,简直难看至极。 韩觉不忍再瞧,向痴尊者道:“酒么,先收下,收徒一事还得容我再想想。” 痴尊者听了此话,愈加得意,笑道:“你资质不行,师父他老人家不想收你!” 狂尊者顿显一副愁容,想了片刻,道:“痴呆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老子也给你什么好处!痴呆子,你是不是把天荒大法教给他了?” 痴尊者昂首斜视,道:“那也怎么样?” 狂尊者道:“哼!‘天荒大法’没什么了不起,老子教你‘苍月六合’!” 痴尊者道:“‘苍月六合’没什么用,五年就输给了我‘百步隐’,师父,不如学我的‘百步隐’吧。” 狂尊者气道:“你那‘百步隐’就会跑,一见我的‘擒天功’就束手无策!” 痴尊者骂道:“他妈的,你是不是又想打?” 狂尊者道:“今日我来拜师,不想跟你打!” 韩觉听他们说的什么武功一窍不通,但想当日痴尊者轻而易举就将嬴莹拿下,已对他有几分钦佩,故作奇道:“你们说得这些武功真有那么厉害?” 二人异口同声道:“那是自然!”说完,互相又看了一眼对方,同声道:“放屁!” 韩觉道:“你们两个都不用再争,厉不厉害我学了便知!不然一切空谈无用!” 狂尊者喜道:“择日不如撞日,师父收了我做徒弟,我先教你‘苍月六合’!” 痴尊者立马道:“不行,师父得先学我‘天荒大法’!” 韩觉道:“好好好!一个个来!那就先大徒弟的拿手绝活,二徒弟的明日再学!当然也不让你们吃亏,我这指饮大法都会教给你们!只是指饮大法极难学成,不知你二人资质如何?为师从出生学起至今才有所成,你们半路学艺,兴许要一年,兴许要两年,但不管怎么样都包你们学会,我吃点亏,算是便宜你们了!”他这一番话大半都是胡诌,显得指饮大法稀罕无比,好教他二人真觉得得了便宜。痴狂二尊大喜,谢道:“多谢师父!” 自那日起,痴狂二尊一面教韩觉自身看家本领,一面潜心学习指饮之法。其实指饮之法并不难学,只是韩觉并未将准确的心法口诀尽数说全,何况他又将其中情节私自篡改,以致痴狂二尊长久不得其法。韩觉故骂二人愚钝,二尊便愈觉指饮之法奇异深奥,故此深信不疑。三人白日互相习武,晚上饮酒作乐,也甚是逍遥自在。韩觉亦借三人饮酒之际,暗中将脉酒功破出第五重,也无当日欲酒难当,脉力却渐增。 日升日落,潮起潮涨,春去冬来,时光渐逝,匆匆三载如烟即过。韩觉已然再不是当年刚来岛上之初时的那个愣头子,何况成日与痴狂二尊厮混一处,性情变迁,变得倒也有些痴狂,不过这痴狂之性起先多半是刻意伪装,但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半化为真性。此外,痴狂二尊的绝技武学韩觉亦也学得有些门道,脉力也非昔日可及。痴狂二尊虽误学指饮之法,然而酒喝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稍稍明白其中诀窍,更何况他二人悟性远比常人,通常举一反三,再由韩觉微做点化,也能将酒说出个大概。 韩觉与痴狂二尊朝夕为伴,日益明了对方二人习性,初时还需谨言慎行,心知师徒之名毕竟多半虚假,作不得真,以致仍乃心提防,唯恐二尊杀机复燃,害了自己性命。但到得后来洞察入微,愈是明悉如何应付之策,投其所性,称兄道弟,竟将二人制得服服帖帖,三年下来亦是安然无事。 “大徒弟!他奶奶的,近来这些酒怎么越来越难喝了!呸!” 韩觉懒洋洋地躺在桌上,一缕骄阳透过残破之窗,映照在韩觉几分英俊的脸膛之上,眼中饱含酒意,一口残酒啐落,兀自骂咧。 痴尊者依然痴痴地笑着,道:“他妈的,这岛上的陈年老酒都快被我们喝完了,剩下也都是些新制的劣酒,这一壶还是我去隔壁辽云岛上偷来的。” 韩觉气道:“就没有像样的酒了吗?” 狂尊者道:“有倒是有,不过不在这里。” 韩觉眼睛一亮,一跃从桌上飞起,身子一转,飞上窗台,耷拉双腿喜道:“哪里有?” 痴尊者抢着说道:“后天‘圣主’又大摆千寿宴,什么好酒都有!” 韩觉顿悟,问道:“你二人这两日老不见踪影,是去暗中探听消息了吧?” 痴尊者憨笑一声,道:“嘿嘿,存酒的路径我俩都已查探的明白,就待那夜去偷!” 韩觉心中愈奇,道:“你二人既是本教尊者,地位显赫,不光明正大地去赴宴,为何要偷偷摸摸?” 狂尊者听罢,脸色一变,怒道:“他妈的,什么地位显赫,老子就是个打杂的!圣主正眼都瞧不上!真他妈气人!” 韩觉心中不解,骂道:“那叫他妈什么狗屁尊者!” 狂尊者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十年之前,老教主在位之时,我等还受重用,如今?哼!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韩觉若有所思,问道:“我听说神通四尊——贪嗔痴狂,那嗔尊者三年前与屠老头同归于尽了,还有那个贪尊者是谁?为师怎么从来没见过?” 狂尊者道:“贪尊者常年不在岛上,正远在中原按享清福呢!不过这次千寿宴,他倒是会来!” 韩觉问道:“怎么?他受圣主邀请了吗?” 狂尊者骂道:“这贪老贼又贪又滑头只会拍马屁,我四人就他一个备受圣主器重,他妈的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在朝廷当过几年官么,有什么了不起,就因为他姓‘云’吗?老子他妈还姓‘天’呢!天比云还高!” 韩觉奇道:“姓云?” 狂尊者不屑道:“云忠!” 痴尊者道:“什么云忠?分明叫云狗!” 狂尊者大笑道:“对对对,要不叫他云狗忠!哈哈哈!” 韩觉心中自思,“云忠,原来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千寿宴 1 残月藏云,长空星稀;悦曲奏毕,余音不绝。但听得人声对潮齐呼:“圣教主万世千秋!威彻寰宇,寿逾天地!” 碧海潮生,气贯长虹,紧接又听得有人道:“神通圣教名震天下,万世流芳!恭祝圣教主福海寿山,与日月争辉,与天地齐名!” 韩觉听了不觉作呕,心中骂道:“呸!还威震寰宇?我看屁震茅厕还差不多!那人说的话简直比屁还臭!这些人一股脑儿一起放屁,那才叫臭屁熏天!”向狂尊者低声问道:“刚才说话的那马屁精是谁?” 狂尊者瞪了那人一眼,斜睨道:“嘿嘿,他就是云狗忠,老子向来瞧不起这只狗!” 韩觉微微点头,自语道:“原来这人就是云皓然的老爹,云忠,看来拍马屁的本事也是徒有虚名。” 但看云忠长鬓如雪,短须铁面,着一身银白锦缎,描青山,绘江河,气度不凡。其子云皓然也在其中,亦是穿得锦罗玉衣,风度翩翩,与之父虽有几分神似,气势上却输之甚远。云皓然身后两侧分别坐有三人,其中五人皆是墨冠长袍,其袍色红c黄c蓝c白c青依次排列,神情无不肃然。然另有一人身着穿扮却与别个不同,神色也淡然些许,在那六人当中显得极为突兀。再后面便站着四名乐者,各持琴笛箫笙四种乐器。 韩觉见云浩然衣着醒目,远远便瞧得清明,心中暗思:“这子心怀鬼胎,三年前将我和赢莹骗来此地,如今赢莹也早已魂归西天,全都被这子所赐,今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只是此刻对面人多势众,老子不一定就能得手,还是静观其变,趁机下手。” 只见云忠一语言毕,上前两步,曲膝哈腰,将一只四方锦盒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圣主教在上,此乃虚冥神盘,是空山派镇派之宝,当年空山派蓄谋逆天,朝廷派兵镇压剿灭,属下幸而缴得此物。这虚冥神盘奥妙无穷,不论是多坚实之物,入置其中,入盘即化。若将灵丹妙药等物放置其中,药力增倍,只要闻得其味,便有助长功力c延年益寿的功效,现赠与圣教主!” “此物不雅不俗,本圣颇为中意。”说话之人端坐崖椅,淡淡一句,却是声如洪钟,音盖潮声,铁皮掩面,瞧不见真容,只露出一双明目,锐利似刀,在火光中更是熠熠如炬。见他只是微微瞧了一眼锦盒,便转向众人道:“云尊虽身远在外,却心系本教,不像有些人身在教中,心中无教” 韩觉看着那人,低声向狂尊者问道:“这就是圣主?干嘛要带着面具?” 狂尊者道:“圣主向来不以真面示人,见过圣主金面的人估计也已经死了,所以这世上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韩觉又道:“我听闻圣主姓楚,叫什么楚天樊,神通教向来不收外姓弟子,你们也都信” 他那“楚”字还未说出口,却已被狂尊者掩住了嘴巴,听他急道:“你怎么可以直呼圣主其名,要遭来杀生之祸的。” 韩觉不以为意道:“怕什么,我们躲在暗处,谁听得到?” “喂!” 那“喂”字声音一出,狂尊者只觉肩上被击了一下,一颗心几乎要蹦出体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赶忙回头,却见痴尊者正痴笑着望着自己,忍不住骂道:“他妈的,痴呆子,你想吓死老子!” 韩觉心中嘀咕道:“狂尊者一向狂妄自大,从不服软,怕成这副模样我倒是第一次见。”心里起了一分鄙夷之情。 痴尊者道:“我找到酒了,咱们赶紧去偷,搬到船上,立马运回隔壁岛上去。” 韩觉看得正兴,不想即刻离去,说道:“你和二徒弟先去,我看看就来。喂,等下,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 狂尊者道:“那是十年前老教主还在位时,教中除了贪嗔痴狂四人,其余都姓楚。现在么,嘿嘿,圣主喜欢器用外人,以前那些老教徒都已被打压得不成样子,你看看这里,除了圣主,没一个姓楚的。”说完,跟着痴尊者飘然而去。 又听得楚天樊又道:“卜峰使能够远驾光临,本圣甚感欣慰,至于合作一事,稍后详谈。” 那被称作卜峰使的人说道:“神通教千寿宴,卜某本不想来凑热闹,只是近些日子卜某听闻劣徒现在贵教手中,不知是否?” 楚天樊突然大笑:“哈哈哈,原来卜峰使竟是为此事而来,看来令徒对于尊驾而言,尤为重要。” 卜峰使坦然一笑,道:“是死是活,卜某只想得个准信!倘若楚教主是要以劣徒做人质,想来要挟卜某,联合一事大可不必再谈!” 楚天樊道:“卜峰使果然快人快语!千峰崖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让本圣看得上眼!” 韩觉听得他二人说话,心中犯疑:“千峰崖?这位莫不是赢莹的师父千峰崖西峰使卜霆天?但若他知道赢莹已被楚天樊杀了会怎么样。” 又听卜霆天道:“那么就请楚教主告知!” 楚天樊眼神一扫,停在白袍客的身上,说道:“龙教卫,那妮子可是一直有你看管?” 白袍客抱拳起身,道:“禀圣主,属下奉您之命,不敢怠慢赢姑娘!” 韩觉忽觉有些惊喜,心道:“这么说来,赢莹还没有死?” 白袍客继续道:“属下就这命人带来交给卜峰使!” 须臾,两名教徒携着一女子进前,远远望去,那女子削肩薄背,体态轻盈,迎风而来,柔不可吹。韩觉细观,却不是赢莹还会是谁?只是见她一脸悴容,比往日受了些许,韩觉心头不禁蓦地一酸,悲喜交织,“没想到她还活着,这三年必是吃了不少苦。”回想昔日相处情形,不觉热泪泛光,叹道:“她的眼睛还是看不见。” 卜霆天道:“劣徒!你可还记得我?” 赢莹神情顿变,微颤道:“师父?!” 卜霆天再瞧一眼,但觉两名教徒没有松开的意思,转首向楚天樊道:“她的眼睛怎么了?” 楚天樊故作惊奇道:“哦?妮子,你的眼睛是自己不心弄瞎的么?” 卜霆天心下气极,“岂有此理!”,厉芒一聚,道:“也罢!楚天樊,你既无诚意,合作一事也休想再提!” 楚天樊却不理会,继续道:“妮子,本圣问你话呢?” 卜霆天见他愈是漫不经心,心中愈是恼怒,喝道:“楚天樊!你装模作样地,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天樊淡然笑道:“卜峰使,令徒都没说话,你急躁什么?” 卜霆天略消怒气,向赢莹道:“莹儿,你说话!” 赢莹若无其事道:“你很关心吗?” 卜霆天怨气未尽,又平添了几分怒气,骂道:“不知好歹!眼里可还有我?” 赢莹幽幽道:“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卜霆天被她一问,竟而说不出一句话来,转而向楚天樊道:“先放人吧!” 楚天樊道:“这可不行,这妮子一走,卜峰使的心就不能定,合作还怎么谈呢?” 卜霆天双眼一细,斜睨道:“你也太瞧卜某了吧!” 楚天樊笑道:“本圣怎么看是我的事,卜峰使怎么做又是一回事,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卜霆天忽然仰天一笑,朗声道:“哈哈哈!算是卜某看走了眼!” 转首又道:“若我执意要带走呢?”楚天樊亦是长笑一声,笑声一起,四方笑声亦起!红黄蓝白青五名长袍客纷纷从石椅上站起。 韩觉心中一喜,好啊!打起来喽,老子最喜欢看你们打架!不知卜霆天能不能应付这么多人。 卜霆天形如魅影,动如疾风,待五名长袍客一齐起身时,身子已然在那两名教徒背后,只听得两声惨叫,地上赫然多了两具尸体。 五名长袍客的身手亦是不慢,红c黄二袍在前,蓝c白二袍在后,那青袍客已从卜霆天头顶之上!五股劲风袭进,犹似骇浪惊涛,其势滚滚,力能移山!卜霆天不待四面巨浪近身,破空而起,直迎青袍。二人上下一触,一道青光直贯云霄,青袍客被巨力冲起,全然控制不住,往空中飞起两丈,紧接便如流星陨落!红黄蓝白急速跟上,交替站位,分击卜霆天双腿。四人四方开弓,形影如魅,明月之下更是显得五彩斑斓,眩人眼目。 卜霆天离地三尺,急转身躯,双掌齐发,涌动脉力,清啸一声,两道洪波倾泻而出。四名袍客被所袭,站位一乱,急忙往后退了三步。 韩觉不觉心叹:“这一招弱水三千,气势远非赢莹可比,千峰崖的武艺果然不是徒有虚表。”只见青袍客已从地上爬起,但刚一迈步,便觉千钧之浪滚滚而至,退一步吐一口血,一连退了三步,再支持不住,复又倒地狂吐。 其余四名袍客略一迟疑,只觉红光刺目,再进不得前,齐声惊道:“幻影三通!” “哈哈哈!”鼓掌之声从卜霆天身后响起,“千峰三甲,果然名不虚传!除了赤魔头,也没人敢排在卜峰使之前了!”掌音已毕,劲风扫起,楚天樊倾地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千寿宴 2 卜霆天又喝一声:“好!愿以赐教!”碧掌疾挥,扬起尘沙,碧波混沙,一齐射出! 楚天樊掌风贴地,蓦地一翻,带起沙帐,身影越过尘沙,破水而来。二人掌风相对,各自迳飞,两幕青烟,由月下向潮浪中飘去,远远只觉两只海鸥翔于海面之上! 韩觉看得正兴,不经意回头,却瞧云忠双爪急速抓向赢莹,顿觉不妙,再按捺不住,轻身飞出,直奔赢莹身侧。 云忠一招正击,猛然只觉眼前闪出身影,转向击之。韩觉脉力一聚,奋然一掌!这一掌由于救人心切,竟不自觉使了九分力道。云忠猜不到对方实力,故而只是用了半层功力,乃至吃了大亏,站立未稳,又退了两步,露出奇疑之色,惊诧道:“你是谁?” 韩觉见他惧色一露,心头不由得一喜,笑嘻嘻道:“猜猜你爷爷是谁?” 云忠怒道:“什么!”韩觉又笑一声,道:“真笨,爷爷不是告诉你了?” 云忠怒急,嘴角抽动,奋力使出一掌。身后另有两名侍者竟是自不量力,亦是齐齐攻来。韩觉手挽赢莹,左拳一抡,双腿飞起。拳风奋击云忠,腿力疾扫身后侍者。两名侍者退如抛石,纷纷坠地。 一只四方锦盒摔落于地,韩觉瞥了一眼,笑道:“虚冥神盘吗?去你妈的!”一脚飞去,正击盒身,那锦盒木屑四溅,瞬间碎粉,露出一只碗口般大的方盘。韩觉脚力未收,再飞一脚,那方盘斜身削起。 四名袍客一见,这乃教主中意之物,如一破损,那还了得?急然抢扑要接方盘。哪知虚冥神盘盘口向外,飞似流星,只听得“啪”地一声响,紧接那蓝袍客发出一声怪叫。 韩觉见他急抖左臂,竟似要将手臂摇下来一般,心道,这人的手只怕是废了!突然大笑:“入盘即化,果然好东西!”其余三名袍客又气又怒,跺地飞起,猛攻韩觉。 韩觉不屑与之多做纠缠,心想,赢莹虽没死云浩然却已不能让他活着,只是一望云浩然已然不知去处,心中骂道:“那臭子躲哪去了?”思念及此,只得作罢。抓起赢莹,飞速转身,笑道:“告辞!” 云忠刚一掌出,四名袍客亦也追了上来,齐呼道:“别跑!” 韩觉迈开“百步隐”之法,回身笑道:“好孙儿!来追你爷爷,追得上爷爷就给你们吃屁!”随即屁股一扭,做出憋屁之状,“呜——哈哈哈!” 云忠等人顿然暴怒,双目瞪圆,简直气炸,皆心道:“这岛上哪来这么一混子?真是胆大包天!” 但一迈开轻功相追,便知对方行速实在太快,始终在身前五丈开外。不想韩觉这三年早已将痴尊者的百步隐之法学得炉火纯青。平日他与痴狂二人相逐追闹,互立赌约,若谁被追上便要罚酒,起先韩觉酒也没少喝,后来却是越喝越少。再后来谁也追不上谁,直至最后这个互追的游戏也就没法再进行下去,韩觉便突发想出一招,令他二人前后包抄一起来抓,开始自然多以惨败告终,但韩觉天性喜欢喝酒,输亦无所谓,时日一久,韩觉防被抓的功力也就日益增强,痴狂二尊也难轻易抓到。 韩觉深谙其道,任凭云忠与四名袍客如何疾步追赶,却始终近不得身。一口气奔出十里,不虚不喘。回首来看,已然不见云忠等人踪影,才止步笑道:“一帮狗腿子,敢追爷爷,不知天高地厚!” 赢莹由于行得太急,虽由韩觉提携,然还是有些提不上气,一时娇喘不止,缓罢多时才道:“多谢高人相救!” 韩觉顿时一惊,转而又是一笑,道:“我可不是高人,我是你猜猜爷我是谁?” 赢莹摇头淡然道:“我不知道,高人的步伐奇特,行如清风,来去自如,我实在想不出来。” 韩觉被她一赞,心中大喜,乐道:“我是韩”正要告知,眼珠一转,心道,“你不是很傲吗?我偏不告诉你。”笑道:“改日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 赢莹不解道:“改日?”韩觉道:“莫非你不想跟我一起走?” 赢莹愈加不解,道:“干嘛跟你一起走?” 韩觉笑道:“那也随你,我走了,再见!”说完轻身而起,闪入密丛,躲在暗处暗暗观瞧,心想,她双目不见,举步维艰,到底会发生什么趣事。 却听得远处人声渐近,往这边靠来,“臭子往这个方向走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韩觉听了暗自发笑:“你们要是追得上爷爷,爷爷在道上还怎么混?”但又一想,我得赶紧与痴狂二人汇合,不然他俩等不耐烦,把船开走,我就只能游回去了。抬头只见赢莹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心中愈奇:“他们追来了,你不跑吗?” “妖女在那边,看到没?” “快抓!” “别!别轻举妄动,那臭子不见身影,肯定有诈!” 红白黄三名袍客身影缓步靠近,见到赢莹就在面前,却不直接上来擒获,左右观测,谨慎提防。红袍客眼神示意,道:“你们上去,我后做掩护。” 白袍客道:“放屁!你上,我们掩护。”黄袍客随声应和,“对,你上!” 三人远远观望,却都不敢近前。忽听得身后骂声,“臭子,还我的手!”蓝影飞进,猛然越过红白黄三人,径自抓向赢莹。 眼看蓝袍客身在咫尺,哪知赢莹始终不移一步,任由他来。韩觉顿悟,不容多思,破丛而出,一掌直击蓝袍,一手相救赢莹。 远处三人只见少年现身,顿显笑意,其中一人喊道:“冲教卫,你立功了!”言毕,三人齐齐跟上,并步而来。 蓝袍客还未触及赢莹,情急之下与韩觉对了一掌,身子犹如雷击,抽搐了几次,猛然退身,惊呼:“天荒大法!痴尊者是你什么人?” 另三名袍客行至半道,忽听得“天荒大法”四个字,犹似撞墙,便似见到煞星一般,纷纷急退三步。 韩觉笑道:“好孙儿,还认得我大徒弟?” 四人相看一眼,心中诧异,却始终不敢近前,皆想,这天荒大法妖邪得很,每对一掌内力便消减一分。 “你们四个在这里耗什么?一起上啊!”这时云忠父子也已赶到。云皓然瞧见韩觉面容,心中奇道:“这少年怎么这么眼熟?” 韩觉笑道:“这才对嘛!一起来!” 四名袍客被云忠一语提示,方才如梦初醒,齐思:是啊,天荒大法虽然妖邪,但每次也只能够与一人对掌,倘若我们一起上,这臭子又无三头六臂,还能怎么样? 蓝袍客身离韩觉最近,又想起断手之恨,猛然又是一招袭去。韩觉忽觉这招内力不凡,当下也不敢觑,聚隆脉力,力附于臂,又传至掌心,奋然击出。 蓝袍客吃过大亏,不敢直面相击,这一虚招乃做周旋。转眼之际,后面三名袍客依次攻上,其势如涛!刮起劲风,两边草木骤然往后疾倾。 韩觉衣衫拂动,只觉三道厚劲近身,连绵不绝。蓝袍客趁机又是一招逼进,四人劲力齐发,混成一道巨势江涛。当下不敢怠慢,丢下赢莹,往边上移了一步,双臂挥动,匀速交叉划圈,三圈画毕,顿时清啸一声,双掌齐发。巨势江涛如遇石壁铁闸,再进前不得,瞬然掌力四散,如洪峰泄堤,势如破竹!四人掌力消散,再难凝聚,反而只觉巨石压身,退堤三丈。 “苍月六合!”云忠一言呼出,惊得四名袍客讶然失色,“这子年纪轻轻,竟然身负苍月六合的神力!” 云皓然奇道:“爹爹,什么苍月六合?” 云忠叹道:“月圆之夜,借飓风之势,合天c地c山c海c江c湖之力,其势如潮,力大无穷,少年人既能练成此功,当世罕见!你到底是谁?” 韩觉嘿嘿一笑,道:“怕了吧?想要知道爷爷大名,跪下来叫三声爷爷!不对,三声太便宜你们,三百声!”韩觉习得狂尊者所授引力之法,每当起潮时便与骇浪对抗,抵潮三载,又有脉力护身,苍月神力已就大成。 云忠忽然大笑:“哈哈哈,真是狂妄至极!”言毕,双肩之后陡然起风,忽觉身后草木闪动,顿时息功,忙道:“恭迎圣教主!” 韩觉心道:“不好,以多欺少,算你们有能耐!我先与赢莹叙叙旧,且先不跟你们打!”思罢,挽起赢莹蹑影追风,隐入夜空。 楚天樊锐芒如光,遽扫众人:“把痴狂二人给我找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千寿宴 3 夜色寂然,海风阵阵。韩觉展开百步隐携赢莹疾入海岸,忽听两个身影晃动,骂骂咧咧,叨唠不绝。韩觉一见此二人,心中一喜,道:“你俩这回儿怎么这么有耐心,还没走?” 痴尊者道:“师父!他妈的,怎么才来?” 韩觉笑道:“刚看了一场好戏,让你们久等了。” 狂尊者道:“老子刚去千寿宴上看过,没一个鬼影了,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痴尊者骂道:“放屁,师父神功盖世,那几条毛虫哪是师父的对手?” 韩觉问道:“所以你们在此商议要不要去帮我?” 狂尊者骂道:“这王八蛋说不用管你,让我们先走。” 韩觉笑道:“还是你有良心。” 痴尊者骂道:“放他妈的狗臭屁!这王八蛋是怕师父把我们抖出来。” 狂尊者又道:“老子怕?老子怕他妈个逑啊!要不是看圣教主也赶去了,我他妈偷偷去把云狗忠给杀了!” 痴尊者欲要再说,被韩觉拍了脑袋,道:“还说闲话,赶紧走吧!” 韩觉正要将赢莹扶上舟,船由海浪缓缓向东流去。 狂尊者忽然叫道:“这这妞是谁?” 痴尊者上前接着月光打了一眼,突然吓得恨不得钻进船底,哭道:“他妈的见鬼了!鬼啊——” 韩觉笑道:“什么鬼?分明是人!还是个大美人!” 痴尊者又瞧了一眼赢莹,不敢再看,忙将头瞥了开去,颤颤道:“他妈的,我记得那天我亲自将她埋了的,怎么爬出来了?” 韩觉道:“你不是很喜欢杀人吗?现在怎么又怕了?” 痴尊者余悸未消,说道:“他妈的老子杀的都是活人,死人变活人老子还是头一次见!” 狂尊者不知为何,忽然大笑,“哈哈哈!”痴尊者若有所悟,骂道:“他妈的,每次老子杀完人埋了,你就把它挖出来,挂在我门上来吓唬老子,这次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不过这次能把死人弄活老子还是头一次见,怎么做到的?教教老子!” 狂尊者道:“他妈的,老子还想骂你呢?我可是亲眼看你把这妞埋了,转眼老子去挖,就发现棺材里面空空荡荡的,是不是你又偷偷换了地方?” 痴尊者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可没那闲工夫,肯定是你干的好事!转过头来还反咬我一口,你还真是一只狗!” 狂尊者回骂道:“奶奶的,云狗忠才是狗,老子是人!” 韩觉听他二人对骂,不知所云,亦已见怪不怪,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忽听赢莹开口问道:“两位可是神通四尊中的痴狂二尊?” 狂尊者与痴尊者吵吵嚷嚷,兀自争论不休,一听赢莹说话,不耐烦道:“废话,你是谁?” 痴尊者道:“废话,这位当然是师娘了!还不赶紧叩拜!”说罢,二人竟跪下身来,齐声道:“师娘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韩觉不禁暗自发笑,却见赢莹娇颊一红,说不出的美艳动人,不觉痴痴望得出神。 赢莹红霞一闪即过,顿显得有些又气又恼,心道,这位高人身负二尊绝技,痴狂二人又称他为师父,显然是师承一派,但为何他听语声又显得比二尊年轻甚多,莫非真有返老还童的神功? 东方拂晓,登岛在即。韩觉待舟靠岸,对二尊道:“好徒儿,今日为师与师娘久别重逢,你们都别来打扰!” 痴狂二人顿时会意,心中嘿嘿一笑,径自拴舟运酒,不再理会。韩觉携赢莹至寂静之所,寻了一处崖石,对潮而坐。只见赢莹脸色一变,起身娇喝道:“你到底是谁?” 韩觉吃了一惊,贱兮兮笑道:“我是你郎君啊!”赢莹容颜大怒,抬手运功,却提不起一丝脉力,叹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韩觉越见赢莹生气越觉喜欢,笑道:“嘿嘿,老夫老妻,久别重逢,春宵珍贵,做些什么事才好呢?”他自与二尊相识至今,练就一张厚脸皮,绝非当年。 赢莹又气又羞,娇怒得一脸煞白,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觉又道:“你要喝酒吗?”赢莹怔立,一语不发。韩觉问道:“你不说话是要喝还是不要喝?” 赢莹始终不语。 韩觉随后从后腰掏出一只皮酒袋子,兀自喝了一口,笑吟道:“‘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前朝白居易写得诗,老子一句也不喜欢,这胶牙饧老子没吃过也没见过,不过这一壶蓝尾酒么,却是老子挚爱,你想不想尝尝?” 赢莹刚听完两句古诗,心头蓦地一阵触动。她饮遍诸类名酒,虽无特别所好,然独对蓝尾酒有几分钟情,当日在云庄亦无意将所爱展露在韩觉面前,韩觉暗记于心,遂也对此酒了几分印象。到了岛上之后,复遇此酒,心里就莫名想起赢莹,此后便愈加钟爱起来。思想片刻,道:“我不喝。” 韩觉笑道:“不喝不行。”说着起身,笑嘻嘻地将酒袋往赢莹口中送去。赢莹朱唇一触及袋口,不免生发一股厌恶之气,柔臂一挥,将酒袋挥之地上,娇斥道:“我敬你是前辈,又蒙两次相救,但若以此过分消遣,别怪我无礼!还望前辈自重!” 韩觉一见她发火,心中欣喜愈加,言语却有几分不乐,道:“不喝就不喝,干嘛甩酒袋子?”赢莹径自冷笑,却不再说话。 韩觉见她沉默不语,突感无趣,摇头叹道:“好酒易得,佳人难求,也罢!老子不乐意了,回去睡觉吧!”说着悻悻转身而去。 忽听身后赢莹道:“慢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千寿宴 4 韩觉得意回头,笑道:“又怎么了好老婆?”赢莹不理会他如何称呼自己,兀自问道:“你知道我师父现在何处?” 韩觉道:“你师父刚才跟楚天樊大战,我只知道楚天樊已安然回去,你师父么,恐怕没那么命大了,或许就死在了海上,被鲨鱼吃也说不定,唉,可怜呐可怜!” 赢莹似有不信,说道:“胡说八道,师父神功盖世,哪那么容易就死了?”韩觉笑道:“神功盖世?这世上除了你郎君,谁敢说神功盖世?” 赢莹冷笑道:“呵呵,大言不惭。”韩觉道:“老子的神功你刚才没看到吗?哦,对了,我忘了我好老婆的眼睛看不见。”赢莹道:“既然你这么厉害,刚才跑什么?”韩觉道:“那是老子怕你在旁边碍手碍脚,老子不好施展神功!”赢莹淡淡道:“随你怎么说吧。” 韩觉不屑多辩,转身道:“天快亮了,老子要回去睡觉了。”赢莹听他一走,竟不知如何是好,思罢多时,辩声跟随。韩觉见她跟来,心中暗自一笑,却不理会。 路经墓地,阴风四起,呼啸而过,极为瘆人。忽听得有人道:“我们把他埋了吧!”又听一人道:“放屁他不是我杀的,我不乐意埋!”起先那人道:“老子不想一个死人曝尸碍眼。”后一人道:“那你埋吧!”先一人道:“放屁!你埋。” 韩觉一听是痴狂二人的声音,快步上前,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狂尊者道:“死了个人,冲到岸上来,痴呆子不想埋!”痴尊者骂道:“废话,我埋了你肯定又偷偷挖出来。” 韩觉定睛瞧了一眼,奇道:“这不是卜霆天吗?”赢莹顿时心惊,忙道:“我师父怎么了?” 痴尊者道:“卜霆天?这个死人是卜霆天?他妈的,就这么容易死了吗?太便宜他了,要我就把他剁成肉泥。”狂尊者道:“放屁,剁成肉泥哪里够?再把他丢回到海里喂鲨鱼。”痴尊者忙道:“那还不够,再把鲨鱼抓上来,一齐剁成肉泥!肉泥混肉泥。”狂尊者道:“那还不成,肉泥混肉泥,再把肉泥丢回海里喂鲨鱼!”痴尊者急忙又道:“那还不行,再” 韩觉听他二人嚼舌不尽,忙打断道:“够了够了,他还没死绝,你们埋他做什么?” 痴尊者听了,不觉恍然大悟,道:“对呀,他还没死,埋他做什么?王八蛋,你误导我!师父果然高见!” 赢莹急道:“我师父还没死,前辈救救他。” 痴尊者忙骂道:“他妈的,卜霆天是师娘的师父,那不是师父的师父?师父的师父不就是太师父?他妈的,就被他这么便宜地收了两个徒孙!” 韩觉笑道:“你们师娘要救他师父,你们说救不救?”狂尊者不假思索道:“既然师娘的师父,那自然是要救的。”韩觉又道:“可是刚才你们师娘跟师父吵架,说不认这个丈夫了,你们又说怎么办?” 痴尊者道:“师娘不认师父做丈夫,那就不是师娘了,这卜霆天也就不是咱们太师父了,哈哈哈!咱们就把他剁成肉泥喂鲨鱼吧!” 狂尊者大笑道:“好啊!我去拿刀来,这就把他剁成肉泥!”韩觉笑道:“好!就按你们的办!” “好,你们等着!”狂尊者行如清风,眨眼已在三丈开外。 “喂!你们要做什么?”赢莹心中大惊,素闻这痴狂二尊言语行事甚是诡异,手段也极为残忍,说得出做得到,忙要制止。 韩觉忙将狂尊者唤住,道:“诶,等下,等一下!你们师娘还有话说!”笑着向赢莹道:“好老婆,你要救你师父吗?” 赢莹脸色一红,急道:“还望前辈开恩。”韩觉笑道:“救你师父也可以,你往老子脸上亲一口,再说一声:‘好郎君我错了!’我就让我好徒儿将他救活。” 赢莹简直气炸心肺,她自行走江湖,阴险狡诈狂妄之徒倒也见过不少,也总有办法应付,但却从未见识过像他这种市井无赖一般的人,竟束手无策。 韩觉见赢莹兀自未动,正色道:“二徒弟,快去拿刀吧!”狂尊者得了此话,兴奋地又飞出两丈。 赢莹一听,这还了得,忙急道:“嗳嗳,我听你便是。”她虽万不情愿,却也极不想卜霆天惨死于此。 “二徒弟,回来罢!”韩觉朝狂尊者喊了一声,又向赢莹笑嘻嘻道:“赶紧吧,好老婆!” 赢莹娇容赤如红霞,犹如火噬,羞得身子阵阵发颤,嚅嚅道:“能能不能等你救活我师父,我我再再那个” 韩觉故作不解,笑问道:“再哪个?”赢莹声如蚊呐,几不可闻,道:“亲亲你。” 韩觉朗声拒绝道:“不行!就现在,由我好徒弟作证!” 痴狂二尊亦齐声道:“对!我们作证。”韩觉笑道:“你看,连我好徒儿都知道你会反悔。” 赢莹一跺足心一横,往韩觉身前靠近了几分。韩觉迫不及待,往左颊指了指,笑道:“来来来,这边。”忽觉脸上一热,那一刻犹如蝼蚁上身,又痒又热,飘飘欲仙。 但听赢莹冷冷道:“好了吗?”脸上晶珠盈眶,心中却起了万种杀意,恨不得将他万箭攒心,碎尸万段。 韩觉意犹未尽,心魂神游,好一会才回过神,道:“还没说呢?”心中笑道,“妖女,你往日不是很傲吗?” 痴狂二尊亦从中起哄,“对,还没说完呢!” 赢莹恨得几欲咬破朱唇,咽了口气,幽幽道:“好好郎,君我错了” 韩觉脸色一变,故作生气道:“什么好郎?什么君我?好好说全了!”不经意间却见赢莹两行清泪滚落,真如梨花带雨,凄楚可怜。一见这副媚怜模样,不忍再逼,恨不得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柔声慰道:“罢了,罢了!虽然不怎么好听,就这样吧!”心中却窃喜,“妖女,你也有今天!”向痴狂二人道:“把你们太师父带回去医治!” 痴狂二尊便如得了命令,一人扛起卜霆天头部,一人端起双脚,飞奔破院。韩觉也是疾步跟上,猛回头,却见赢莹怔忡在原地久久未动,叹了一声飞也是地去了。 四人逐一回屋,将卜霆天铺在桌上。痴尊者摆弄了片刻,骂道:“唉!他妈的,下手真狠!”狂尊者道:“这可都是圣教主的手段!”韩觉问道:“还有救吗?”痴尊者道:“他妈的,屠仙医也死得太早了些。”狂尊者骂道:“他奶奶的,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提这老家伙做什么?痴呆子,你去拿刀子来!”痴尊者道:“不行,你去拿!” 赢莹不解道:“你们又想做什么?”狂尊者不耐烦道:“卜老贼的血都染了剧毒,老子不给他放血,他迟早整个身体都要溃烂!圣教主使的这一手绝活乃是叫‘九虚宫变’!旁人都救不了,放完血也是废人一个。”韩觉道:“废人就废人,总比死人好。”说话间,痴尊者已在卜霆天的手臂上重重咬了一口,顿时败血急流,溅满桌面,“他妈的,还好老子功力深厚,不然我这只老嘴恐怕以后都不用吃饭了!” 韩觉见他二人左右开弓,上点下敲,一时摆弄个不停,隐隐觉得二人满头盈汗,霎时汗如雨下,心想他二人平日虽稀里糊涂,从来玩世不恭,这回却是一副极为认真愁苦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发笑。 忽听得门外有人喝道:“痴呆子!快快出来,圣主传你觐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千寿宴 5 痴狂二尊相互看了一眼,皆骂道:“他妈的,姓冲的怎么来了?”韩觉也骂道:“他妈的狗腿子,早不来晚不来,还真会选时候!” 狂尊者道:“我先去会会他!”大步流星,一脚飞出门外,骂道:“他妈的,姓冲的!一大早学什么狗叫!” 姓冲的道:“狂尊者?原来你也在这里,正好!圣教主有令,传你二人前去觐见!” 狂尊者上下打量了一眼姓冲的蓝袍客,略有疑色,道:“圣教主几年都肯不见我,这回突然发话要我去?是不是真的啊?”他虽对楚天樊心存惧意,却早已心存不满,对于他手下一干人等亦是半眼瞧不上。 蓝袍客道:“圣主的话,我岂会虚假来报?” 狂尊者忽然奇道:“咦?冲不灭,你的左手怎么没了?”冲不灭不耐烦道:“不跟你废话,你快去不去?”狂尊者道:“老子不信啊,怎么办?”冲不灭怒道:“大胆!你是想让圣主亲自来请吗?”狂尊者道:“那我倒是不敢。”冲不灭道:“那既是如此,还不赶紧随我去?痴呆子在不在里面?” 狂尊者大笑一声,道:“哈哈哈,你让我去我就去?我是你孙子吗?”冲不灭怒急,红着眼骂道:“你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圣主的命令都敢违抗!” 狂尊者虎头一扭,又笑一声,道:“这岛上哪来的熊,哪来的豹子?想吃也吃不着啊!” 冲不灭道:“我不与你闲扯,最后问你一句,去是不去!” 狂尊者虎头一昂,连眉一挑,道:“不去!”他这一半的狂傲源自于多年对楚天樊的怨气,何况身前站着的这人又并非楚天樊本人,就算自己胆大不肯领命去见楚天樊,冲不灭独自悻悻回去复命亦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算准了这一点,果真令对方无可奈何。 冲不灭几乎要喷出一腔火来,骂道:“好啊!连圣主的话都不听了。” 狂尊者一见他气急败坏,顿时显得洋洋得意,笑道:“怎么样?来打我啊!”他自恃武功在冲不灭之上甚远,料定对方也不会自不量力。 冲不灭所恨楚天樊不在边上看到,要不然定要一场好戏看,只可惜楚天樊远在别岛,自己只身面对狂尊者,请又请不动,打又没把握,自己独自回去亦会受到楚天樊不知怎样的惩罚,简直要气晕过去,喝道:“痴尊者呢?”心想,老子奈何不了你,痴尊者到底还是有些稀里糊涂,若能将他请回去,也还可以复命。 “谁!谁叫老子呢?”痴尊者不知何时已在门口,痴兮兮地看着冲不灭。 冲不灭顿时一喜,道:“圣主有令,传二人回去复命!” 哪知痴尊者竟学着狂尊者的口气,说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冲不灭顿然一惊,心想,敢情你们两个是串通好的?说道:“信不信由你!” 痴尊者笑着道;“哦,那我不信。”冲不灭气得几欲当场吐血,摇摇头颤颤道:“好啊!你们等着!”说着转身便要走。 狂尊者突然喝道:“慢着!他妈的,还真敢回去啊!” 冲不灭回身大怒,道:“那又如何?”哪知话一出口,只见痴狂二人示意了一眼,四只巨掌劈头而来,来势之快匪夷所思,待要退后,双肩已被制住,正要开口大骂,却再难动口,两片厚肩硬生生被扯了下来,惨声未出,咽气之声便已响起。 痴狂二人虽平日嬉戏打闹,却不失默契,将冲不灭两肩一撕,扣住双腰飞步返回屋中,“血还新鲜,正好给太师父补补!”卜霆天喝过新血,又被痴狂二人调理一番,已是隐隐回神。 日至中午,骄阳正浓。又听得门外骂声响起,“狗奴才!活腻了吗?这么久还不去复命!” 狂尊者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韩觉奇道:“你们把圣主的心腹都杀了,不怕他怪罪下来吗?”痴尊者却笑道:“哈哈哈,死在这里谁他妈知道?老子三年都没杀人了,这回一定要杀个尽兴!”狂尊者也笑道:“只有这些狗贼都死绝了,圣主才会重用咱们!” 韩觉心想,真是头大脑袋笨,你们将这些人杀了,楚天樊不将你俩活埋了才叫怪了。心里这么想,却愈是想看到双方大打出手。 心思间,痴狂二人已然出门。听得狂尊者道:“这回一下子来两个啊!正好,正好!哈哈哈!” 来的二人正是红黄两位长袍客,听得红袍客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去复命?” 狂尊者故作惊奇道:“发生了什么事?”红袍客奇道:“圣主有令,传你二人前去复命,冲不灭不是来叫了吗?他人呢?” 狂尊者好奇道:“哦?冲不灭?”说着向痴尊者看了一眼,“他来过吗?” 哪知痴尊者一脸茫然,双肩一耸,摇头道:“老子没瞧见啊?”韩觉暗中听到,心中大笑,这痴狂二尊说谎的本领可都是向老子学的,现在表演得愈加真切了。 红黄二袍互看了一眼,心中愈奇,问道:“他果真没来过?” 狂尊者道:“骗,你是狗。”韩觉顿然笑道:“暗里骂人的本事也学得有模有样,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红袍客哪里知道狂尊者竟拐了弯骂自己,又问道:“那他去了哪里?” 痴尊者道:“我们怎么知道,兴许偷偷逃出岛去了吧!” 红袍客顿时骂道:“放屁,冲教卫一心思主,哪里会叛变?倒是你们俩个,成日在此岛上不知干些什么勾当!” 狂尊者回骂道:“明空见,你个狗腿子,整天在圣主面前说我们坏话,神通圣教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日益败坏的!” 明空见狞笑道:“你们做的见不得人勾当,你们心里知道。” 狂尊者笑道:“既是见不得人,你又是如何知道?” 明空见隐隐一笑,道:“我且问你,昨日那个臭子跟你二人到底有何关联?圣主正为此事生气,你们看着办吧!” 狂尊者道:“这岛上只有臭狗,贱狗,忠狗和一干臭狗腿,哪来的臭子?” 黄袍客喝道:“大胆!竟然骂圣主是”他正想说出“狗”字,亦觉不敬,顿时住口。 狂尊者抓住话柄,道:“是什么?”痴狂二人近年与韩觉除了动手便是拌嘴,练就的油腔滑调又岂是成日在楚天樊身边恭恭敬敬的人可比。 黄袍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明空见却道:“斗嘴不是你的对手,敢去圣主面前说个究竟吗?” 痴尊者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编出谎话来骗咱们?好叫我们在圣主面前丢脸!”又欲要耍起无赖,哪知明空见二人并不吃这套,何况这回来的是两人,若真一语不合打起来也不会太大的亏,说道:“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狂尊者大笑一声,道:“哈哈哈!好啊,要打架,我喜欢!” 四人面面相对,竟能望出一团火来,昔日宿怨亦想做个了结,恶斗在即,一触即发。 “你们两个想造反不成!”忽听得远处厉声传近,音一落人也已落地。云忠父子悄然而至,紧接青白二客紧随其后。最后一人却是缓步而来,步虽极缓,然步步扎根,犹重千钧,其伐奇特,内劲十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月下舟 1 残阳西去,潮汐渐升。陋舍之外,人影齐聚。痴狂二尊当见到楚天樊稳步踏来时,着实也是一惊。自楚天樊继神通教教主之位起,痴狂二人便少有见到他亲自面见,是喜是惧是忧是怨,难诉其衷,怔忪当场,竟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楚天樊锐芒如锋,只淡淡说了一句:“二尊,别来无恙!”这“别来无恙”四个字,宛似多年未见其二人,说得轻描淡写,却是饱含责意,斥劲十足。 狂尊者心头一震,他对楚天樊素日虽有几分怨气,敬意却不敢失,瑟瑟道:“圣教主安康”楚天樊右臂一摆,不屑道:“本圣令冲c明c乘三教卫前来召传,为何迟迟不肯前来觐见?非得由本圣亲自驾临吗?” 狂尊者支吾不答,转而嗫嚅问道:“是,是为何故?” 明空见一见楚天樊亲自前来,心中大快,煞显得一副倚势凌人的模样,突然怒骂:“大胆!有你这么跟圣教主说话的?”狂尊者瞪了一眼,心有所忌,却不失傲气,斜睨道:“老子不跟狗说话!”明空见纵使怒极,倒也不敢当场发作,两撇长须遽抖,强抑怒意。 楚天樊笑道:“哈哈哈!狂尊者果然人如其名,本圣甚是喜欢。”笑声透过铁面具,发出诡异回音,令人胆寒。 狂尊者心虽有惧,而面不改色,说道:“圣教主从不走空,此次前来必是为要紧事,容属下冒犯请示?” 楚天樊“嗯”了一声,道:“昨日岛上莫名出现一名娃娃,来历不明,武功不低,狂尊者可知否?” 狂尊者心头蓦地大惊,怎么师父昨日跟圣教主交手了?忙道:“属下不知。” 狂尊者说话仍是面不改色,楚天樊亦是看不出他是说谎还是真话,遂向痴尊者道:“痴尊者,你呢?” 痴尊者忙也摇头,“嗯嗯嗯,属下也不得而知。” 楚天樊道:“这可就奇了,那子一手‘苍月六合’和脚下的‘百步隐’使得甚为漂亮,你二人果真不知?” 狂尊者听了此话,背心渗汗,故作镇定道:“那还真是奇了。” 明空见贼笑道:“呵呵,是吗?可否容我进屋看看?” 狂尊者突然大笑,道:“哈哈哈!痴呆子屋子奇臭无比,这你也要进去?”心道,师父正在里面,更何况卜霆天和师娘也在里面,这要是被圣教主发现,那还了得? 明空见向前迈了两步,丝毫不屑道:“但进无妨!”痴尊者身影骤闪,一把堵住,笑嘻嘻道:“老子的屋子,畜生与狗不得入内!”哪知明空见却愈加显得贼眉鼠眼,笑道:“在下既非畜生又非狗,那便是可以进去喽?”痴尊者忙道:“你进去一步就是狗!”明空见迟疑了一下,回头向楚天樊道:“圣教主?”楚天樊还未开口,云忠站出一步说道:“痴尊者,你拦着不放明教卫进去,莫非里面真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痴尊者痴笑道:“你要是进去真找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不是要人头割下来给我?”他心想,师父跟师娘是人,又不是什么东西,你尽管去找东西吧,哈哈哈。他心性极痴,至于其他,却一概不理。 明空见被他这么一说,又迟疑了一番,说道:“当真?”他对屋内有无他人亦是没十分把握,若真与这痴呆子打赌还未必就赢了,但转念一想,我与这痴呆子打赌岂非入了他的套子?当下又向楚天樊看了一眼,道:“圣教主明察!” 楚天樊只是微微将手一摆,依旧不动声色。明空见得了指示,便如得了免死金牌,心道,痴呆子,你还想要老子的脑袋?圣教主转眼就要了你们两个的脑袋!心思间随着一丝得意之色一径踏入矮门。 痴狂二尊“嗳”了一声,正要阻拦,便听得屋内笑声传出,“哈哈哈!还真敢放狗进来咬人!”笑声渐近,韩觉整个身子已在门口。 明空见一见此人,步步后退,一边道:“好啊!臭子,你果然在里面!”韩觉笑道:“这么想找你爷爷,都想吃屁吗?”痴狂二尊又气又怨,亦不知如何是好。听得云忠厉声喝道:“你二人真是狗胆包天!圣教主!请容属下将这俩叛徒拿下,等候您发落!”说着,两肩一股,散发内力,步步逼向痴狂二人。 狂尊者虎目一瞪,回骂道:“云狗忠!狗仗人势的东西,要向老子讨教高招吗?”痴尊者忙问:“怎么办?”狂尊者虎首昂起,朗声道:“怎么办?打喽!怕这云狗忠不成?” 明空见心中一喜,骂道:“嘿嘿,果然要造反!云尊者!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痴狂二人极为默契,话音刚落,“嗖嗖”两声,并肩立在云忠面前。 三人皆正要发功,却听得韩觉笑道:“嗳嗳嗳!老子不急,两个徒弟急什么?都退下都退下!”痴狂二人如得了命令一般,纷纷息功退往韩觉身后。 云忠抽了抽胡须,厉目而视,说道:“臭子,你想怎么样?”韩觉道:“你们要找的是爷爷,拿我俩徒弟撒什么气?要打找我打!” 云忠狞笑一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韩觉却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叫你主子出来跟我打!”痴狂二尊愕然一惊,简直恨不得要将韩觉的嘴用针线缝起来,他二人自恃狂妄无比,却也从不敢在楚天樊面前放肆,如今看来,韩觉之狂妄比之尤甚!其余几位袍客亦是咬牙切齿,几欲将韩觉撕成碎片!将韩觉撕成碎片! 云忠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迥!知道‘死’字怎么写?”韩觉笑嘻嘻道:“你想学吗?待会爷爷就在你脸上写上一百个!只是不知你脸够不够大。”云忠顿然怒极,铁青双颊,正要发功,忽听得楚天樊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月下舟 2 韩觉做了个鬼脸,依旧嘻嘻笑道:“你想知道吗?老子偏不告诉你!呜呜——”楚天樊淡然一笑,道:“你若能接本圣一招而不当场死,我就饶了你,接本圣两招,便放了痴尊者,接本圣三招么,狂尊者忤逆之罪也概不追究!就不知道能不能首先保住你自己性命?” 韩觉笑道:“嘿嘿,笑话吗?接不住你三招,老子就拜你为师!”转而又向痴狂二人做了个笑脸,“让你俩捡了个大便宜!”但见痴狂二人脸色极为难看,不知是惧是忧。韩觉奇道:“怎么,你们两个不开心啊?”痴狂二人只是低头不语。 楚天樊道:“本圣不收徒弟,你准备好了?”韩觉道:“随便你来吧!”话一说完,只觉眼前巨掌遮眼,竟不知对方如何击的出这一掌,来势之快,全出意料,待一凝神,已然来不及相接,胸口猛觉一阵剧痛,紧而痛点传入腹腔,再由腹腔向五脏六腑疾游,霎时体内翻江倒海,脑中犹如天旋地转,竟不知是疼c是苦c是酸c还是辣?急然喉头一甜,一丝朱血隐隐淌出,“我他奶奶的”韩觉心中骂了一句,踉踉跄跄便往后倒了三步,“你他妈的,趁老子不备”痴狂二尊眼见韩觉受了楚天樊巨力相击,竟不倒地,不觉欣喜。 “本圣已让你做好准备。”楚天樊淡淡说了一句,又显出一丝赞许的眼神,道:“不错,竟然没死,准备好受第二掌!” “让老子死,这么容易吗?”韩觉正要开骂,哪知痛得竟出不了口,心道,“刚才老子没看清,你再出一掌试试!”思罢,面前一阵飓风袭近,便如排山倒海之势,韩觉紧忙屏息提掌,刚一出掌相迎,脉力未至,便忽觉掌心炙热,沸热犹如激流导入臂膀,霎觉臂骨一散,连同指骨c掌骨一齐洒往九霄云外!紧接肩头一沉,再难提起,整个身子一弯,晃晃荡荡又退了三步,摇摇欲坠,含血骂道:“快快来第三”“掌”字未出,便如天旋地转,轰然倒地。 众人除二尊之外,齐声喜喝:“圣教主神功盖世,所向无敌!”皆心道,这子只怕再难起来了! 楚天樊见他气息尚在,便问道:“还行不行?”狂尊者忙道:“够了,够了!老子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圣教主,这最后一掌由属下来受!” “放——屁!”韩觉不知何来力气,竟盘膝坐起,那“放”字拖得甚长,显得甚是不服。楚天樊微微点了点头,道:“娃娃,你要坐着接我第三掌吗?” “呸!”韩觉啐了一口血,咬了咬牙道:“坐着又如何?你又没说不可以!”楚天樊“嗯”了一声,疾聚内力,一双厉芒显得闪闪发红,“本圣来了!”韩觉忽然道:“等一下!”楚天樊道:“反悔了吗?”韩觉又啐了一口血,骂道:“反悔是你孙子!好徒儿,给师父端酒来!要最烈的!” “好!”痴尊者说完笑嘻嘻便往屋中飞去,须臾奔出,还未将就酒壶置地,就听得韩觉骂道:“放屁,一壶哪里够?搬一坛!”痴尊者听罢,复又回去。 明空见不耐烦道:“臭子!你到底有完没完?想延缓死期吗?”云皓然却笑道:“唉!临死之前,就让他喝个够吧!”说话间痴尊者已然出来,痴笑道:“就这坛吧,最好的酒了!” 韩觉如见至宝,未受伤之手提起酒坛,“咕咚咕咚”之声兀自不绝,再悄悄将手指附之坛口边缘,连喝带吸,酒坛瞬然见底,忽感脉力倍增,提气喝道:“爽!”哪知“爽”字一出,又是急咳了两声。明空见等人见状亦是一脸讥笑。 楚天樊微微一笑,道:“可以了吗?”韩觉道:“来吧!你往爷爷身上再拍三掌也不再话下!”楚天樊劲力降至,眼中带笑:“何必三掌?一掌足够!”力至掌心,浑然拍出,狂风四起,那一掌犹如倒沧海排泰山!其势正似开长空辟大地,力破苍穹气吞山河。 韩觉见势便觉不妙,“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势头!倘若刚才我聪明一点,运用百步隐避开第二掌就好了,力道跟不上躲还不会躲吗?这会子双脚乏力直不起身,教我如何躲开?罢了,老子跟他拼了!”思毕,一腔怒火烧起,燃起熊熊脉力,一掌奋出,竟将毕生所蓄脉力倾泻而出! 哪知双掌未触,韩觉整个身子平飞了出去,但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那破屋之墙已然倒了一面,顷刻间便不知到底哪边是天哪边是地,落日苍穹在他眼中瞬然消逝,鲜血沿石阶淌落,疾染遍地! “天怎么红了?”韩觉一个念头闪及,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身子一蜷,抽搐了几下,慢慢也静了下来。痴狂二人疾步赶上,探了探,齐声疑惑:“还没死?” 明空见等人皆自狐疑相看,“命真硬,这都没死?不过也活不成了。”狂尊者忙向楚天樊抱了一拳,道:“多谢圣教主手下留情!” 楚天樊苦笑一声,暗思道:“本圣适才用了足足八成力道,这子在受掌力负伤的情势下居然还能够出掌相抗,怪哉,怪哉!”向众人道:“也罢,本圣言而有信,这娃娃既然没有当场气绝,便饶了你二人!”说罢,抖擞精神绕过众人,径自离去。明空见等人见他一走,自然战兢跟随。一时人影萧然,去得远了。 “快,快。”痴尊者也不管韩觉疼痛,嬉笑着将他抗在肩上,往屋内急走,沿地一条长长的血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月下舟 3 “他没事吧?”说话之人正是嬴莹,其实那时早已听得门外对话,她虽眼不睹物,但依然能够感受到楚天樊那三掌的斗破穹苍般的威力。心想,楚天樊那三掌出招平平,唯恐对方接不住,实则乃是让对手好轻易接住,令他受浑厚掌力侵蚀,这等心机才叫真正的阴狠毒辣,世上极歹极毒之人也不过他了。 狂尊者骂道:“他妈的,怎么没事?肠子都快给人家打出来了!痴呆子,你快看看还有没救?” “他他妈的,你你快给,快给老老子放下来!”韩觉本已剧痛难当,又被痴尊者久久搁在肩上,再难抑制,又是一口鲜血急喷。 痴尊者忙将韩觉付之床榻,看了一遍他周身上下,道:“嘿嘿,还好没用‘宫虚九变’,要不然师父也要跟太师父一样变成废人了。”狂尊者骂道:“废话,要是真中了‘宫虚九变’早就死了,还让你痴呆子在这里嘀嘀咕咕?” 韩觉哀声道:“我好老公就要,就要死了好老婆,你伤心伤心吗”突然两眼一翻,断了气息。 嬴莹猛觉韩觉气息俱无,忙道:“嗳你不要死”哪知痴尊者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师父吓唬你呢!他死不了!” 韩觉双目一眨,又哀哭道:“唉,这回我真要死了好老婆你再亲我一口,好不好?要我死也死得痛快些。” 嬴莹上过一次当,哪还会轻信,娇叱道:“你爱死不死!”韩觉哭笑道:“唉!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嬴莹一听怒极,若不看他命在旦夕早已一巴掌扇去,“你去死吧!” 韩觉待要再说,忽觉体内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再难提气。狂尊者一见不妙,忙道:“快输气!”急忙双掌贴去,两道绵绵真气灌入韩觉体内。痴尊者瞧得心奇,亦是两掌附上。瞬然四道真气如蛟龙入海,渗入丹田。 输罢多时,但觉二尊身上蒙起一层厚厚青气,汗如雨下。雨落长时,兀自不见韩觉有任何回神情势,灌入他体内的真气便似泥牛入海,烟消无踪。二尊互瞧了一眼,颇感诧异。痴尊者道:“白弄了白弄了,费时又费力,老子不干了!”狂尊者道:“圣教主料定我二人会救师父,果然还是留了一手。” 嬴莹不解其意,问道:“留了一手什么?”狂尊者骂道:“这一手‘无涯不忌’悄无声息地打入师父体内,任我二人无论给他输多少真气,都付之东流。”痴尊者辩道:“什么‘无涯不忌’?明明是‘无涯无忌’。”狂尊者骂道:“管他奶奶的无涯不忌,还是他妈的无涯无忌,反正就是他爷爷的阴招怪招!”嬴莹问道:“那他还有救吗?”韩觉这回幽幽醒转,忿忿道:“他妈的臭臭婆娘你还关心老子死活吗?” “哈哈哈!臭子,还没死绝吗?”门外阴笑之声不止,“我这就来取你命!” 痴狂二人愕然相望,皆想到:“是云狗忠!”狂尊者立马跳起身来,喝道:“云狗,你又来做什么?”听得门外云隐隐狞笑道:“圣教主说了饶了这子,我可没说!”狂尊者骂道:“放屁!你比圣教主还大吗?”云忠隔墙笑道:“不敢不敢,不过圣主说了一件事,冲教卫迟迟不归,他老人家甚是担心,要我来这边看看。” 狂尊者道:“姓冲的不在这里。”云忠故作心奇,问道:“哦?那么他去了哪里?”狂尊者不耐烦道:“这只冲狗去不去哪里又与我等何干?”云忠道:“教主既然说了,属下也只是来瞧瞧,狂尊者一语九鼎,既然说不在,那就是不在了。”狂尊者道:“废话真是多,既是如此还不快滚?”云忠道:“云某既然说了要取那臭子的命,岂能失信?莫非两位想阻止不成?” 狂尊者提气喝道:“那又怎样?”云忠阴笑道:“云某在门外等候多时,正是要等两位内力挥霍得差不多,倘若这会子要取你二人性命,搓手可得!只是念在圣教主有好生之德,望你两个好自为之!”狂尊者狂笑道:“哈哈哈,阴险人,狗也配跟老子谈好生之德?你不妨进来试试?”云忠道:“云某不想与同教之人闹不欢,何况你我二人认识了又那么久,也素无仇怨,只消将那臭子和妮子一并交出来吧!云某自然会像往日一样对你二尊礼敬有佳。”狂尊者讥笑一声,道:“老子行事还需要瞧你这只狗的眼色吗?”痴尊者忙问道:“他妈的云狗忠,你怎么知道我师娘在里面?” 云忠突然哈哈大笑,不想痴尊者这话竟是不打自招,“那么就请交出来吧!”韩觉轻声呢喃:“好徒儿,千千万别交你们师娘”残音戚戚,复又厥晕。 狂尊者对门外骂道:“你要老子听你的,除非老子下面是母的!”云忠狞笑一声,道:“哦?那我倒要瞧瞧了。”痴尊者叫道:“下流!我师父说了,师娘绝对不会改嫁给你这只狗,你家那只云狗师娘也是看不上的!劝你一家狗都死了这条狗心吧!” 嬴莹听了又气又恼,又不好发作,闷在心里甚是不快。云忠突转怒气,切齿喝道:“不识抬举!云某就算将你二人杀了,圣教主也是绝无二话!” 狂尊者听之亦是怒极,“痴呆子,你照顾师父,老子去收拾这狗杂忠!”说罢,流星也似地飞了出去。 痴尊者却笑道:“嘿嘿,狗杂忠?有趣有趣!”但听门外狂风大作,两股浑厚之气震得陋室摇摇欲坠,一时间泥墙倾倒,砖瓦飞溅。忽一道朱液射入窗檐,散发一股腥秽之气。痴尊者顿然跳上窗台,往泥上嗅了嗅,嬉笑道:“嘿嘿,这不是狂尊的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月下舟 4 斗罢多时,忽听门外狂尊者大声喝道:“痴呆子,你看!十招之内,我必取了这云狗忠的狗命!”他虽口里大喊大叫,心思却始终在掌上,与云忠对战不下五十个回合,依旧没能分出胜负。然百余回合之后,由于先前真气消磨过多,出招便隐隐有些乏力,渐入下风。纵使如此,他生性狂傲,不服于人,气势却恁地不弱。 痴尊者虽性痴如癫,然对于胜败而言却瞧得尤为重要,何况对手是多年暗下宿敌,见狂尊者一落下风,已有意出招相助。但听得狂尊者又喝道:“痴呆子,明空见这些狗腿子也都来了,快带师父往后门走!”痴尊者虽然痴,却也不傻,一听此话,心知对方摆明了要以多敌寡,真气足沛尚还有些防范,如今气流外泄已非往常,要动手强敌自是没有丝毫胜算把握。他往日与狂尊者谁也不服谁,然在紧要关窍却多以狂尊者的决策为重,不暇思觉,两手一抓,忽将韩觉与卜霆天二人提起,喝了声“走!”撞飞后门,一径飞出。嬴莹听音辨路,也是快步跟来。 时已落日,霞光斜照,映入海面木舟。痴尊者疾向舟影奔走,与岸不及两丈时猝然止步,道:“我去看看狂尊死了没有!”遂将韩卜二人置于木舟,复奔旧道,一时了无踪迹。 “嗳!”嬴莹不及出口,已觉痴尊者声息全无。倏然听得身后声音喝道:“哪里跑!”心头惊觉:“来得怎么快,看来明空见来时必是带来了不少神通教徒。”心念至此,步入木舟,浆木一起,逐波退岸。 为首那人见那木舟远去,追不可及,顿时喝道:“还看什么!快去开船追啊!”其下十余名教徒得令,立时发足狂奔,亦不知跑往哪边赴船。 舟入海,渐行渐远,犹如片叶。但见余晖消退,暮色已至。韩觉才幽幽醒觉,细声道:“好老婆这又是哪里?”勉强抬首,却见夜空之下,苍茫大海望无边际,陡然吃惊:“我那两个好徒弟呢?”嬴莹悠然一叹,却无言语。韩觉口中苦涩,胸口发闷,复回想起适才之事,料知痴狂二人为救自己性命不惜与众神通教徒大闹不和,自己免不得又牵动伤势,愁苦不跌,勉强又问道:“你师父还没醒吗?” 却听得卜霆天呵呵笑道:“卜某早已醒觉,只是一时难以起来。”他虽伤势深重,起不得身,然发声依就浑厚有劲,教人不得不心叹。韩觉亦笑道:“在下竟有幸能与卜峰使同病卧于此舟,嘿嘿,这一辈子总算没白活。”卜霆天苦笑道:“少侠,到了这副田地竟然还能谈笑自若,也令卜某着实佩服!”嬴莹心中顿然奇道:“师父竟称这老滑头为少侠?莫非年纪不老?” 韩觉兀自长笑,道:“哈哈哈!还得要向卜峰使多学习。”卜霆天问道:“承蒙少侠多次冒死相救,还未请教高姓大名?”韩觉言语含糊闪躲,道:“这个嘛嘿嘿,区区事不必挂齿。“卜霆天道:“既是少侠不愿相告,卜某也不勉强,但少侠虽武艺超凡,却大多都由痴狂二尊所授,其外以卜某拙见,少侠倒还与我千峰崖有些许渊源,不知东南北三峰使哪位是少侠的启蒙恩师?” 韩觉摇头奇道:“贵派五峰使除卜前辈有幸刚相识外,在下皆都缘悭一面,谈何启蒙授业?”心中笑道,你若套我话,也不用信口开河。“卜霆天道:“这就怪了,少侠这一身的脉力又是从何而来?”韩觉心头蓦惊,乖乖不得了!这卜霆天虽身不能行,然我与楚天樊那厮过招他却都感受得到,竟能发觉我身上蕴含脉力。一望嬴莹亦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不觉心道,“大大不好啊,看来老子要败露。” 卜霆天继续道:“脉力蕴气,少侠年纪轻轻却内力惊人,如不是由我千峰崖脉酒功之法协助,以少侠的年纪想要达到这等功力只怕要比登天还难!少侠若不介意能不能让卜某把把脉力,如何?”韩觉心道:“那又怎么样?反正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迟早要被这妖女知道我底细,丢脸就丢脸吧!”赌气将手臂一伸,说道,“卜峰使但瞧无妨!” 卜霆天微微拂过韩觉腕心,若有所思,显出一丝惊诧,喃喃自语:“五重?为何只有五重?这又是何道理?”嬴莹一把夺过韩觉手臂,不料用力过猛,痛得韩觉哇哇大叫,说道:“你到底是谁?”卜霆天也奇问道:“仙儿,这少年你果真不认识?”嬴莹思想片刻,茫然道:”仙儿真不认得他是谁。”卜霆天道:“这可就奇了,少侠的脉力之中显然有你的脉根,而你却说不认得他?“他一说完,韩觉与嬴莹一齐惊呼道:”什么?“韩觉这一声呼叫多半是装模作样,他虽不知道脉根是什么意思,但一细思,他自身脉酒功是由赢月仙所授,再暗下斟酌其大意也不出八九。 嬴莹却是诧异万分,忙又问道:”臭子,你究竟是谁?“韩觉嘿嘿一笑,道:”要知道吗?说出来吓死你!“嬴莹不屑道:”扭扭捏捏还算个男人吗?“韩觉道:”老子是你好老公,你是我好老婆,怎么就不是男人!“嬴莹神色煞白,怒意横生,叱道:”再胡说八道把你舌头割下来丢进海里喂鱼!“韩觉贱兮兮将舌头吐了吐,笑道:”呜呜——来呀,来呀!“嬴莹顿时气急,心想这臭子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从岛上就一直戏谑自己,若不是卜霆天在旁,凭他现在的伤势,真想一刀剐了他!说道:”倒要领教搁下高姓大名!“ 韩觉笑道:“这倒像句话!不过老子不想说给你听,卜峰使你看清楚了!“说着伸指入空,在卜霆天面前洋洋洒洒画了数十笔,”这便是在下姓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月下舟 5 卜霆天定睛观瞧,一字一字念道:“韩,觉?”韩觉暗笑,却自不语。卜霆天悠然颔首,继续道:“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好名字,好名字!“韩觉听他一夸,更是得意,笑道:”正是,家父取这名正是这层意思。” 嬴莹自当卜霆天两个字出口时,不禁惊疑,问道:“师父你叫他什么?”其实她脑海中曾有闪过韩觉这愣头子,但与跟前这年轻人不管是身形与语气完全是判若两人,一时哪敢确信。 韩觉道:“老子韩觉,你不光眼瞎耳朵也聋了吗?“ 嬴莹却道:“胡说,他的手哪有你这么大?声音也不对,说话也不对!”韩觉顿时哭笑不得,骂道:“他妈的,老子难道长生不老,不会长大吗?” 嬴莹听了此话,宛似刚听了大道理一般,说道:“你,你真是韩觉?“ 卜霆天问道:“仙儿,你果真认得他“嬴莹不屑道:”三年前我倒是传过这子脉酒功。“说得轻描淡写,尤欲与他甚是不熟,但想及适才被韩觉一口一个”好老婆“地叫唤,一时间羞愤难挡,恨不得将其抓起丢入海中。 韩觉料知嬴莹心中所想,必然含恨在心,遂笑道:“故人相逢,难道赢姑娘就没有一句好话?“嬴莹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卜霆天不知这二人昔日有何过节,也不消多问,兀自说道:“韩少侠脉力根基雄厚,内力本该更强,然止于五重之境,实为可惜。“ 韩觉一听大喜,而又向来直言直语,说道:“听卜峰使之意,莫非有意倾囊相授?“嬴莹冷言讥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卜霆天却微微一笑,道:“你既由仙儿传授脉酒功自然已是我千峰崖的门人,只不过后续四重脉力你若真想学,卜某也是爱莫能助。” 韩觉奇道:“这又为何?”转首间,眼神落于嬴莹洁碧的脸上,只觉她一副轻蔑的神态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忙道:“你笑什么?” 卜霆天道:“脉酒功之所以称其名,亦有另一层含义,乃必须为一脉相承,你既由仙儿传授脉力,余下境界自由她来传你,你明白了吗?”嬴莹若有一丝笑意,道:“臭子,你不用看我,本姑娘能力有限,也爱莫能助。”韩觉顿然大失所望,心道:“当日这妖女曾说过,就连她本人脉力才于第六重,何况她此刻心里定是恨死老子了,要她再传简直是天方夜谭。”想及于此,忽觉海中涛声惊起,远处传来螺号鸣声,忙伸脖子一瞧,但觉蒙蒙海面之上黑压压一片正往舟逼近,大叫一声道:“不好!神通教徒追来了!快划快划!” 嬴莹却不动桨,说道:“来得及吗?”韩觉气道:“难不成坐以待毙?”嬴莹亦不言语,也不划桨,只是悠然伫立。 大船犹如破风之势,倏然逼近,但见船头两头石兽,独角顶天,呲牙咧嘴,极如活物。巨兽中央一面硕大锦旗迎风招展,画龙描凤,繁星点缀,上书几个大字,只因光线太暗,瞧不太清。 韩觉“咦”了一声,心中泛起疑惑,神通教船当日见过不少,这一艘船型怪异,从未见过,绝非出自神通教,奇道:“莫非这海上还有他人造访?”卜霆天亦觉蹊跷,说道:“不管怎样,来者不善,该当心为是。” “前方何人!”那一声从大船上传来,紧接厉鸣之声从两座巨兽大嘴之中发出,犹似狮吼,与螺号之声交相呼应,贯彻海面。 近已咫尺,透过雾气隐约望见锦旗之上“杀海通天”四个大字,韩觉逐一念出,就听卜霆天与嬴莹二人齐声说道:“杀天教!”韩觉愈奇,忙问道:“这又是什么鬼教派?” 卜霆天道:“杀天教远在东洋,常年依附于倭国,这会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说着,只见船首两名紫衣女子倚兽而立,执杖俯视。但听其中一名女子道:“舟中何人?” 韩觉正要开口,却被卜霆摇首手拒道:“不可乱说话。”又扬声道:“上云入土,左莲右荷。”那两名女子听了此话,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其中一人便疾步退入舱中。 韩觉兀自诧异,忙问:“这说的什么意思?”嬴莹道:“是杀天教的暗语。”韩觉奇道:“杀天教的暗语都知道?”嬴莹并不作答,却见那先前的女子出得舱外,又喊道:“莲花九瓣,来者几瓣?” 卜霆天又回道:“东为首,西为末,吾等第六。”见那女子杖柄一提,两座巨兽头顶犄角赫然发出火光,映得海面通红。 韩觉借着火灯,瞭眼望去,瞧清两名少女面容,除了发髻稍稍有异,肤色容貌竟无差别,俨然是一对孪生姊妹。其后那女子道:“教使有请,请上船来!” 卜霆天接着道:“吾辈受奸人所害,行动不便,望请恕罪!” 那女子提杖往巨兽身上一敲,猛然从巨兽口中发出四条金藤,藤首带钩,勾住舟身两端,连舟带人一齐提了上来。韩觉只觉身子还未坐稳,瞬间已至大船之上,脑袋一晕,竟已分不清那两名女子谁前谁后,谁又说了什么话。 其中一人执杖一挥,舱中又出来两名教徒,将韩卜二人抬起,复入船舱,嬴莹与孪生姊妹紧跟其后。 “西土门生何故至此?又受何人所伤?”说话之人面如黑金,隆鼻带钩,一双炬目在火烛下熠熠发光,五短身材,却端坐如山,纹丝不动。 韩卜二人此刻已被扶上座椅,往舱中四周打量了一番,人手不多,却个个站如青松,面无神色。 卜霆天答道:“在下钟是如,乃属红莲分支,李泓徽门下。当日与我派诸人赴神通教千寿宴,不想半路遭遇海贼,尽皆葬身鱼腹,剩我三人逃脱虎口,所幸由主教所救,敢问阁下是?” 韩觉心中暗泛疑惑:“这红莲分支是什么来头,李泓徽又是什么来路?千峰崖的人向来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吗?” 那人正视卜霆天半晌,说道:“本教末使杨胜之!” 卜霆天忙拱手拜道:“原来是杨圣使,幸会幸会!想必这二位乃是圣使手下‘杀天双娇’了!”他向那两名孪生姊妹微微示意,显出一股恭敬之意。 杨胜之微微颔首,问道:“李子近来可好?”卜霆天道:“李掌门近年来潜心闭关修炼,功力与日俱增,我等属下无不瞻仰。“杨胜之道:”看来李子还是改不了贪武的习性,教主当日所吩咐之事办得如何了“卜霆天心头蓦地一惊,心想,杀天教内中之事一无所知,倘若含糊其辞,必会引起身份怀疑,但若轻易回答”还未办妥“等等,以杀天教的行事,亦会带来杀身之祸,一时难回其词。 哪知杨胜之却又说道:“你等资质尚浅,恐怕也不知情,待我见了李子亲自问他罢!“转而问道:”看样子你二人伤势不轻,到底是何方海贼能有此能耐?“ 卜霆天道:“属下也是不知对方来历,这才轻敌被施暗算。“杨胜之不屑多问,径自说道:”莫芸c莫菱你二人先令西土门生下去休息。“ “杀天双娇“尽皆点头,命人连人带椅抬出主舱,转而进入另一间舱,安顿已毕,皆自退去。 韩觉待人一走,忍不住说道:“怎么瞧这件事都有很大蹊跷,我虽不知那杨胜之什么来路,怎么会被你三言两语所蒙蔽?“卜霆天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杨胜之到底信了几分,总之今晚算是安然度过了。“韩觉反问道:”那明日呢?“卜霆天叹道:”走一着看一着,你伤势估摸多久能好?“韩觉道:”楚天樊那厮面慈心狠,吃了他三掌,又中那什么无忌无涯之毒,只怕一时半会也是好不了的,你怎么样?“卜霆天道:”你不知那‘宫虚九变’的厉害,卜某能活到现在还全靠了痴狂二尊的真气续命,就算勉强度过七日,也已成废人。然无忌无涯虽阴毒万分,倒也非不可救治,痴狂二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二人灌入你体内的真气虽付之东流,但若以我千峰崖的脉力灌输,以脉攻毒,便能祛除。只可惜你脉力只限五重,想要以自身脉力相抗必然不够,而我又不能出手相助,仙儿的脉酒功虽强于你,也没到达境界,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韩觉忙道:“究竟什么办法?“卜霆天道:”办法就在莹儿身上!“嬴莹怔了怔,幽幽道:”我脉力不够。“韩觉气道:”老子就知道你见死不救,枉我三番两次救你,一点都不知回报!“嬴莹一脸讥笑,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吗?“韩觉苦笑道:”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了,有什么了不起?“嬴莹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卜霆天不顾他二人斗嘴,径自又道:“仙儿,你脉酒功的心法背到第几重了?“嬴莹道:”第七重而已。“卜霆天道:”可以了,余下我再教你修炼法门。“嬴莹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已被楚天樊封了周身八道脉力?还怎么修炼?“卜霆天道:”不是还留了一道?你难道忘了?楚天樊居高自傲,自恃精通八脉,岂不知含脉酒功之力的人共有九脉,比常人多了一脉。这一脉贯从百会,汇聚气海,一脉一通,九脉皆破,楚天樊自然不知道其中道理。你试试从百会处蕴发脉力。“ 嬴莹听罢,这才恍然。聚眉凝神,一股脉力从头顶涌动,瞬然传入气海,再由气海散发,八道脉力逐一冲开封口,贯通周身,不消半刻功夫,尽皆冲破关口。嬴莹再运气调息,缓缓回神,脉力之气隐隐消散,舒了口气道:“差不多了!“ 韩觉一脸吃惊,暗自心叹,没想到这妖女能将脉力控制得这般自如,短短这一刻内,竟能冲开楚天樊的封口,我虽脉力不逊于她,但运脉之力却与她相去甚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杀天教 1 嬴莹冲破八脉封口,再由卜霆天从旁提点,一个晚上的功夫脉酒功之力已由原先六重 突破至第七重。卜霆天见她脉力劲增,足以祛除韩觉体内“无际无涯”之毒,遂将其祛毒之法道尽。又是两盏茶的功夫,韩觉体内毒性已去大半,倍感舒畅,只是掌力之伤未愈,一时也难以起身。 卜霆天说道:“莹儿将脉酒功第七重的功力一半皆灌入你体内,接下来缓解内伤全靠你自己了。” 韩觉谢了一声,道:“也就是说我白白捡了脉酒功两层的功力?” 嬴莹倦容一收,发梢隐隐泛出珠花,说道:“算你捡了大便宜,这两层的功力算是还你救我师徒二人性命的人情,以后咱们就互不相欠了!” 韩觉心知嬴莹还在为先前的事情生气,要救自己本是极为不情愿的,但见她面容憔悴,说不出美艳可怜,瞧得如痴如醉,心道,“这妖女比三年前更加明艳漂亮了。”呆视间,听得舱外踱步之声。嬴莹耳力更佳,早快了一步发觉,低声道:“我出去瞧瞧?” 韩觉苦笑道:“你又看不见,拿什么瞧?”嬴莹冷冷道:“本姑娘看东西还需要眼睛吗?”一语落毕,巧步近门,飘出舱外。她自脉力封口解开,脉力又增进了一重,行动身手不仅恢复,而且更灵活自如了。 卜霆天待她一走,蓦然叹息道:“莹儿一生冷傲自大,除了卜某便瞧不起任何人,只是可怜一双眼睛被害瞎,总归对后生行动不利,韩少侠若对她有意,望你能对其多加照料,卜某一辈子少求于人,这一句话”他话语未完,便听得韩觉抢先说道:“一定,一定!”心中暗自窃喜,“嘿嘿,他妈的妖女,连你师父都替你来求老子,你认识老子真是三生有幸,我要是你折寿十年也开心。”说道:“卜峰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心知卜霆天既已将话说得这番明白,定然将其生死看淡,好人做到底,他若有什么心愿,我也一并帮他实现了。 卜霆天亦是明眼之人,他料想若非韩觉对嬴莹有意,岂会拼了性命搭救他师徒二人,瞧在这一点上,必知韩觉会答应自己一干请求,遂掏出一枚紫青晶玉扳指,说道:“这是北峰令,你且收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来,不然必会遭来杀身之祸,不仅江湖上黑白两道要寻你的麻烦,就连本派千峰崖众徒都会追杀你。” 韩觉忙道:“你将这么一个惹麻烦的劳什子给我,岂不是要害我?我可不要!”卜霆天叹道:“也罢,少侠若不愿意,卜某也不勉强。”遂又将扳指收起。 韩觉忙道:“嗳!卜峰使,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我替你保管便是!老子就喜欢揽麻烦事!”卜霆天笑道:“当真?”韩觉伸手接过,说道:“那还有假,谁要寻老子麻烦,那是自找麻烦!哈哈哈!”卜霆天亦是大笑,道:“少侠好气魄!”韩觉又道:“不过,你得告诉我,这北峰令既然见不得光,那究竟还有何用?”卜霆天道:“你可知道我此次孤身前往神通教是为何故?”韩觉道:“不是去救回你的好徒儿嬴莹吗?”卜霆天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其一,最重要第一点乃是要探听神通教究竟暗中还勾结了哪些门派。”韩觉道:“莫非卜峰使暗中联系神通教是假,探听底细是真?”卜霆天点头道:“不错,不过到现在为止,除了崖主,千峰崖上下已有不少人已经怀疑到卜某人,说我暗中勾结外邦,企图对千峰崖不利,以致东南两峰已派出不少高手,想要取卜某性命。”韩觉不解道:“既然千峰崖主知道内情,为何不昭告贵派,说出实情,反让你蒙上不白之冤?”卜霆天笑道:“因为这当中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韩觉忙问道:“什么阴谋?”卜霆天道:“千峰崖存在叛徒,这个人才是对我派最大的威胁,崖主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方便说出实情,这也是我们俩之间的君子协定,天地可鉴,卜某对崖主绝无二心。”韩觉恍然道:“卜峰使以自己的性命与名声做赌注,足以显出大义,老子我可做不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是想让我帮你继续查出贵派叛徒?”卜霆天笑说道:“韩少侠一点就通,也就免去我许多口舌了。” 韩觉思想了片刻,说道:“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难就难在如何让崖主相信我?”卜霆天道:“这就是我将北峰令交给你的原因。”韩觉点头道:“明白了。”卜霆天继续说道:“你的身上的伤势毒性已去,待痊愈不难,你再稍作调息,便可复原了。” “师父,外面情况有些异常!”正这时嬴莹也已进得舱,面容显得有些仓惶。卜霆天忙问道:“什么事?”嬴莹道:“神通教的船已经靠近,不过这艘船上除了杀天教的人,还有两个人。”卜霆天神色一变,道:“是谁?”嬴莹道:“北峰使杜崇延和他的徒弟宗神峰!” “宗神峰!”韩觉清楚得记得,当年正是他掳走了慕屏,这会听嬴莹提起,不免又勾起一段相思之情。 嬴莹听出韩觉语气怪异,笑道:“不用多想,你那丫头慕屏不在。” 韩觉顿时有些大失所望,兀自调息不语。 卜霆天暗忖,“杜崇延怎么会这里?此人常年闭关不出,这趟莫名出现,难不成千峰崖中出了大事?”忙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嬴莹道:“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他们舱室,听得里面交谈,声音正是宗神峰,错不了的,他一口一个师父的称呼,另一个人除了杜崇延还会是谁?”卜霆天点了点头,眉头一聚,问道:“他们谈论什么?” 嬴莹道:“外面有杀天教的人巡视,我不敢久待,只听到‘浮生卷’三个字!哦,对了师父,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说着将一块冰玉掏出,说道:“这就是崖主要的北极雪壁!” 卜霆天接过北极雪壁,恁地吃惊,问道:“这就是北极雪壁?你哪里得来的?”嬴莹遂将三年前望天井中的事简略交代。卜霆天叹息道:“没想到段蒙当年奇异失踪,竟已客死异乡,唉!这么说来,这北极雪壁是真的错不了了。” 嬴莹道:“我大胆猜测北峰使这次下山,他们肯定也已经得到‘浮生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