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系统能做什么》 正文 第一章 你有没有真正见过血流满地,满目皆是惨死尸体的场景? 姚玉容被那些黑衣人从密室里拽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无比凄惨的场景。 那些躺在血泊中的人都那么陌生,可是却又莫名的熟悉,那些深可见骨,血肉外翻的致命伤,狰狞的让她感到无比的害怕和胆寒,而当她看见一具女尸的时候,眼泪莫名的就这么掉了出来。 “阿,阿娘” 她听见自己低低的,发出了稚气的哭泣的声音。 对了,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里是陇西阮家,三代之前,便在此经营马场,来往商业流通,尽控于手,家大业大,据说富可敌国。 阮家庄在陇西势力不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土皇帝一般的人家,如今却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上上下下被屠绝一空。 寻常人等怎么可能做到? ——所以这次出手的,并非寻常人等。而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月明楼。 手段何其狠毒,攻势何其凌厉。 但是等等 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母亲啊。 她叫姚玉容,并不姓阮啊。 姚玉容被黑衣人拽着手腕拖了出来,她一路上都在下意识的反抗,但力气却几乎微不足道。 恍惚之中,她感觉自己现在很小,可是,她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啊? 姚玉容感觉自己像是身在梦中,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一层迷雾一般,看不分明,也想不清楚。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时而出现那个倒在地上已经成为了尸体的女人的脸,是她将姚玉容塞进了密室,然后一脸泪痕的望着她说:“盈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出声,知不知道?” 那女人语气惶急,又充满了悲伤,“阿娘以后可能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再陪着盈盈了,但是盈盈,你要记得,你还有外公外婆,记得吗?你等明天再出来,等这些黑衣人不见了,你就去江南找外公外婆——江南顾家。记住了吗?除此之外,谁都不要信,谁都不要信!” 可是姚玉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密室中了,被塞入密室时的记忆——并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阮盈盈的吗? 那个拽着她的黑衣人带着她来到了中庭,杀伐声已经止息,整个宅院里充满了不详的寂静,那些危险的黑衣人朝着中庭汇聚而来——姚玉容茫茫然然,却也心下发凉的明白,阮家庄,除了她,恐怕已经没有活口了。 “这是谁?” 她头脑晕眩中,听见有个黑衣人声音低哑的发问。 “应当是这一代庄主阮向武的女儿,阮盈盈。” 拽着姚玉容的黑衣人回答道。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也出乎意料的冷漠。 “你带来做什么?杀了便是。” “但是红颜坊的人不是一直都不够么?阮向武的妻子顾纤纤曾经是江南有名的美人,这小孩将来想必容貌不差,也许可以送去试试。” 他话音刚落,之前发问的黑衣人便仔细瞧了几眼姚玉容,“你这个计划倒也可行,而且看其形貌,她大约也只有三岁,恐怕还不记事” 姚玉容有些呆呆的听着,她现在感觉到拽着她的黑衣人手劲很大,让她觉得有些疼痛了——这说明她的五感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她还想起了更多的记忆。 ——她是姚玉容。 但她穿越到了阮盈盈的体内。 阮盈盈年岁尚小,又是早产儿,身体虚弱,被她母亲放入阴暗湿冷的密室没多久,便夭折了。 而姚玉容便莫名其妙的睁开了眼睛,被黑衣人给拽了出去。 之前也许是刚刚进入这具陌生的身体,灵魂还不契合,姚玉容的五感和头脑都一片混沌,无比的迟钝,只是随着她在阮盈盈体内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情况已经在慢慢的好转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听见那个黑衣人换了语气,看起来并不打算给她完全稳定的时机了。 “不过,隐患终究太大,还是处理干净的好。” 他话音刚落,“呛”的一声,长刀出鞘。 姚玉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便惊恐的挣扎了起来,大概是不觉得她能逃过这一刀,拽着她的黑衣人放松了力气,居然就让她这么挣脱了开来——可他绝不是因为什么好心。 因为姚玉容听见了不少黑衣人发出了轻笑,就像是耍弄着老鼠取乐的大猫一样,充满了对于猎物的嘲弄。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耳边猝不及防的响起了一段古朴激昂的乐声,然后眼前一花,看见自己面前凭空出现了一行小字: 欢迎进入游戏【群雄】。 这突然而异常的声音,让姚玉容顿时便呆住了,而刹那间,面前那黑衣人的动作,在姚玉容眼中,突然变得极其缓慢,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慢放键一样。 紧接着,那两行小字消失,换成了新的—— 战斗开始。 您的位置已自动定位于【古华夏文明同源区】。 已激活牌组为: 【易经】,难易度【五星】。 【孙子兵法】,难易度【四星】。 【千字文】,难易度【二星】。 目前游戏局中势力为二。 敌方势力为【月明楼】。 敌方主公为【月明楼楼主】。 杀死对方主公,或歼灭敌方势力,即为游戏胜利。 请选择牌组。 什,什么?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系统?! 姚玉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可是却对【系统】目前的指示毫无头绪。 选择牌组?怎么选择?不同牌组有什么不同之处吗?那些难易度代表了有多难?? 而在选择之前,姚玉容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拿刀下劈的动作,缓慢的几乎和静止没有什么分别的黑衣人,然后扭头朝着不远处的大门望去,不知道能不能趁机逃走。 可是她现在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就算能跑出大门,以她现在才三岁的身体,能跑的过这么一群正当壮年的杀手吗? 匆促之中,来不及多加思考,姚玉容下意识的便在心中选择了难易度最低的【千字文】。 要知道,她现在可没空去摸索实验熟悉技能,唯一的要求就是越快能上手越好了。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反应: 您的牌组为【千字文】。 别称【次韵王羲之书千字】。 激活天赋: 【书圣书法】:下笔犹如书圣王羲之附体,即便是他本人在世,也绝分不出自己的真迹。 【东床娇客】:站在东方,你会更加引人注目。 请注意,玩家【阮盈盈】为本势力【主公】,由于使用卡牌为梁武帝时编纂而成的《千字文》,系统默认势力名称为“梁”。 激活势力技能: 【崇佛】:与佛宗有关的一切都会为您提供一定的帮助。 而卡组一经选定,随着一声清脆的鸣锣,五张卡牌凭空出现在了姚玉容的面前。 她粗略一扫,只见这五张卡牌分别是:【云腾致雨】【白驹食场】【岂敢毁伤】【聆音察理】【沉默寂寥】。 这五张卡牌,姚玉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都是什么意思,就见黑衣人的长剑已经劈到了眼前。 她只能望文生义,在内心大喊了一声【岂敢毁伤】。 只见面前的卡牌槽中,一张卡牌便就此悄然消失不见,而现实中,她狼狈的在地上一滚,堪堪避开了突然恢复了正常速度的一刀。 【岂敢毁伤】:身体发肤,四大五常,恭维鞠养,岂敢毁伤。 只是她觉得自己已经闪避的足够惊险了,但对于那些黑衣人来说,一个三岁的幼女能避开他们其中一员的一刀,已经是值得稀罕的事情了。 当下便又有一个黑衣人嗤笑了起来,“丙申,你怎么搞的,连一个小孩子都要第二刀?” 那一听就并非真名的,代号丙申的黑衣人,便有些惊疑的望向了摔倒在地,一脸惊恐未消,满脸泪痕的姚玉容,也是想不通她怎么闪躲开来的—— 应该是他一时大意了。 虽然在训练营的时候,教官说过,苍鹰搏兔仍需全力,可是,要是杀掉一个三岁的小孩也要用上全力挥出一刀的话,那也太丢月明楼的脸面了。 丙申皱着眉头朝着姚玉容逼近一步,正准备再斩一刀,却有一个声音冰冷的响了起来,“慢着。” 刚在生死边缘滚了一圈的姚玉容喘息不定,手脚发软的瘫倒在地,她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看着正要一刀砍下的黑衣人停住了动作,心情也随着他的动作大起大落。 有了金手指傍身之后,姚玉容总算恢复了一些冷静和镇定,她忍住了眼里的泪水,却还是感到一阵绝望。 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了,就算有了系统,也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她现在大概明白了,卡牌的效果大概和他们的意思有关。但就算姚玉容的文言文学的一向不大好,她也能看明白剩下的几张牌里,似乎都没有能够让她再次闪避一次的效用了。 【白驹食场】可能能够给她一匹白马逃跑?但眼前这些黑衣人人数大概有十几个,她一个三岁的孩子,就算能策马而出,也实在跑不了多远,除了让自己死得更快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的几张卡牌,在眼下的这种情况,又毫无用处——明明拥有着如此神奇的系统,明明才刚刚穿越过来,明明才刚刚三岁—— 她不想就这样憋屈可怜的死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就在她惊惶不已的时候,那喝住了眼前这提刀欲砍的黑衣人的人也走了过来。 ——他一样身穿黑衣,不过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他大概是个头领。 那是一张极为可怖的脸,一道伤疤深刻的印在他的左脸上,他的左眼也许是因此被挖掉了,只余下一个可怕阴森的黑洞。 姚玉容惊得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幼兽般的呜咽,她吓得往后一缩,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顿时又掉了下来。 那人大概对于这种惊惧的反应司空见惯了,只是冷哼了一声,蹲了下来,粗暴的把姚玉容散乱的长发拨开,露出了脸来,又将她脸颊上可能是刚才蹭到的泥土搓掉,做完之后,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姚玉容片刻,站了起来做出了决定,“把她带回去,送入红颜坊。” 月明楼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他们内部职能划分明确。 其中训练杀手的地方叫做无缺院,里面都是些四处搜罗来的颇有资质的孤儿,有些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孤儿,有些,是月明楼造成的孤儿。后者若是年纪尚幼,便带回月明楼培养,但若是已经记事,便会当场格杀。 无缺院住的都是男孩,而女杀手,则会送入红颜坊。 就算都是杀手,男人和女人的方法却大不相同。 男人用刀枪剑戟,而女人,用温香软玉。 进红颜坊,要比进无缺院还要难。因为你不仅需要有资质,还要有一副好相貌。 阮盈盈就生的极好。 她母亲顾纤纤当年是江南有名的美人,父亲阮向武也是一表人才。她家境优渥,从小便是娇养着长大的,自然是肌肤白皙细腻,唇红齿白。 尤其是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像是一对浸在泉水中的墨玉一般,跟她的名字一样,无时无刻不泛着盈盈潋滟的水光,楚楚可怜,柔媚旖旎,等长大之后,眼波流转,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心醉其中。 红颜坊的教官在看见姚玉容的时候,愣了良久,过了一会儿,才惊喜的双眼放光道,“璞玉啊!真是一块上好的璞玉!此女将来必是倾国之貌!” 但她仔细的瞧了瞧姚玉容后,又眯了眯眼睛,“不过,美则美矣,这孩子眉眼间却有一股风流之气,若是男子,则是最为风雅不过了,但放在女子身上未免太过招人。” 考虑到姚玉容现在使用的系统技能,似乎和王羲之有些关系,而王羲之身处晋朝,无论是他本人,还是那个朝代,最为突出的特征,大概就是“魏晋风流”,于是“风流”这个评价,她就只能默默的收下了。 她呆呆的站在杀手身边,不言不语,也不大敢抬头,唯恐跟人对上视线。 其间系统询问了她好几次,是否结束回合,她都不敢点下确定。 姚玉容只低着头听着他们说话。杀手的声音冷硬沙哑,而红颜坊的坊主她入门时匆匆一瞥,只留下个容貌娇媚的印象,这时一听,却觉得她声音有点儿低沉。当那个杀手离开后,姚玉容听见她说:“去把惜玉院的小怜叫过来。”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像是青楼里的花名,姚玉容不禁有点忐忑。她虽然知道,跟月明楼沾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可若是真的是青楼那种作践人的地方,她该怎么办才好?她又不是那些十多岁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的以为青楼是个什么有趣的地方,花魁还可以卖艺不卖身——事实上,皮肉生意,哪有什么风雅和自由之说。 姚玉容紧张,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紧张——毕竟,她完全不清楚一个正常的三岁小孩,在经历了满门惨死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她也不应该清楚红颜坊会是个什么地方——她该显得这么紧张害怕吗?还是要装的更茫然一些才好?但现在改变情绪,会不会又太明显?那些人带她回来,是因为觉得她不会记事,如果露出了破绽,也许立刻就会杀了她。所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姚玉容的心里一团乱麻,但事实上,进了红颜坊,无论她是什么反应,红颜坊的坊主都不介意。这些年来,坊里许多姑娘,不是没有月明楼灭杀了全家带回来的遗孤。但那又怎么样呢? 女人如水,命薄坎坷,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想要复仇?拿什么复仇?月明楼让她们吃穿不愁,挥霍无度,甚至万人追捧,十多年的悉心培养,和年幼时不过短短几年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孰轻孰重? 姚玉容那努力隐忍着的畏惧与慌乱,就像是一只被猎人从母鹿身旁掳走了的幼崽,眼睛里满是惶恐湿润的水光,衬着那张白净的小脸,实在是招人心疼。 红颜坊的坊主越看越是满意,她知道,若是好好□□一番,要不了几年,在自己手中,又将为月明楼献出一位绝世尤物。 很快,小怜便来了。 那是一个纤细娇柔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容貌清丽,眉目温柔。她垂着纤长的睫毛,身子袅娜的迈入房内,盈盈下拜,行了一礼,复又站直。声音也娇柔软糯,如黄莺婉转:“拜见坊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看的姚玉容都呆住了。 红颜坊的坊主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指了指姚玉容道:“这是新来的妹妹,惜玉院不是还有间空房?让她与红药住在一处。” “是。”小怜温顺应答,“那,不知这位妹妹,可有名字了?” 红颜坊的坊主眸光一转,望向了姚玉容,“你叫什么名字?嗯?” 姚玉容瞬间从小怜那我见犹怜的风情中回过了神来。她呆呆的对上了坊主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叫阮盈盈?那不就说明她已经记事了?说不知道?但她又没有失忆,那会不会隐瞒的太明显了一点? 于是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对方,却不说话。 好在姚玉容如今的身体年岁尚幼,一张小脸便是痴愣愣的,眉目间也硬是有一抹灵气,能将其化作懵懂娇憨。对视了半晌,红颜坊的坊主先笑了。 “看来是记不得了——既然如此,以后,你便叫做流烟吧。” 姚玉容没有异议,她乖乖低头,跟着小怜离开。只是转身的时候,她忍不住的想——那位红药,可别姓何 她们离开了红颜坊的坊主所在的院落,朝着红颜坊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红颜坊跟姚玉容想得有些不一样。路上时常能见到侍女打扮的年长女子,均是容貌端正,收拾的格外清洁利索,一看就非常清爽。她原以为这是青楼,又或者是培养女间谍的地方,里面应该危机四伏,人心诡谲,阴森可怖。可是一路上,春光明媚,和风吹拂,小怜如同邻家温柔的姐姐一般,细心亲和的与她说话,安慰她。 “我听坊主说了,你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生离死别,老天自有定数,命该如此,便是如此了最重要的是以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红颜坊里,大家都没有父母,只有姐妹。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了,有什么不高兴了,都可以来跟我说。惜玉院,就是你新的家。” 她说着,还柔情似水的轻轻摸了摸姚玉容的头发,眼神中流露出了极为温暖的喜爱与怜惜。 这与之前那些黑衣人的冷硬残酷对比实在太大,大到如果此时姚玉容真的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善良温柔,可以信赖的大姐姐。 但姚玉容却不是。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非常清楚的察觉到了月明楼旗下两大组织之间过大的反差,所造成的古怪违和感。 尽管还不知道红颜坊真正的模样是什么光景,但不管是从逻辑,还是直觉上来说,这个第一杀手组织月明楼的下属地方,都绝对不会真的像是一个和睦融洽的温暖福利院那么简单。 这么想着,姚玉容却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小怜的腰。 对方既然这么温柔,不管真假,她起码也要做出点反应才行—— 露出警惕防备有什么好处呢?当然是装作感动依赖,让人觉得她不会复仇,忘记了仇恨,才能更好活下去。 而被她这么一抱,察觉到了自己得到了她的信任,小怜似乎很开心。 她们穿过一座花繁叶茂的花园,那花园里正是花期,各色仙姝争奇斗艳,灿烂芬芳,绚烂如锦。小怜为她介绍道:“这花园两边,分别是凝玉院与碧玉院。各自住着四位姐妹。” 然后她们又走过一道架在烟波浩渺的湖泊上的蜿蜒回廊,这湖边垂柳优柔,枝叶翩翩,入目皆是疏阔清朗的淡淡青色,令人忍不住的心旷神怡。 小怜说:“这湖泊两边,分别是烟玉院与淡玉院。也是各自住着四位姐妹。” 最后,她们远离花园,湖泊,走入了一处树林。树林前是桃花绽放,夭夭灼灼,美不胜收,后半部分却是竹林苍翠,葱葱郁郁,坚韧挺直。 这一路的风景,哪里像是臭名昭著的杀手所呆的地方?简直比江北大族的阮家还要风雅美丽。而小怜的态度亲切和蔼,根本不像是什么杀手,如果不是姚玉容确定几个时辰前,阮盈盈的全家就在自己眼前被杀,她自己也差点惨死于月明楼的刀下,不然她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入学的时候,正跟在学姐后面去宿舍的途中,在听学姐介绍学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而在这怒放若天边彤云的花枝掩映下,不远处,一座雅致的竹屋,终于半遮半掩的,露出了面容。 小怜笑道:“这就是惜玉院了。我们住的比较远,但你不要怕寂寞,跟你同住一屋的红药,可是个闹腾的性子,说不定你还会嫌她吵闹烦人。” 姚玉容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迟疑了一下,朝着小怜笑了一笑。 “哎呀,你呀,”小怜立刻惊讶的也笑了,“原本就娇娇柔柔的,看着便让人心疼,可是笑起来,却比什么都好看呢。” 她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你长得这样好看,就该多笑笑才好呀。” 有那么一瞬间,姚玉容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少女,似乎正在撩她? 不过,这也许只是对可爱的小孩子自然而然的喜欢 ——不不不,月明楼那种随随便便灭人全家的组织里,居然有人会有这种柔软的感情,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姚玉容保持住了自己的警惕,被小怜牵着,走进了惜玉院。 “青叶,红药!” 一进院门,小怜便提高了声音,喊了两声,于是绿竹小筑里,先后走出了两位女孩。 一位一袭青衣,大约十六七岁,神色恬淡静雅,她出来时,在门口顿了一下,望见小怜与姚玉容的时候,笑了起来。“小怜姐,这么说,咱们惜玉院今天人终于齐了?” “是啊。坊主说,这位妹妹叫做流烟,以后就与红药住在一起。” ——红药,就是与青衣少女一起出来的另一个女孩。 她大约只有五六岁,眉目精致如画,神色尤其灵动,穿着红色的衣衫,活泼鲜妍的跑到了姚玉容的跟前,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看。 “你叫流烟?”她奶声奶气道,“我就是红药。以后,你就叫我红药姐姐吧!” 姚玉容越来越觉得红颜坊有哪里不对,可是,眼前的三位女孩,都显得那么天真娇美,单纯无辜,她只好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有些内向羞涩的模样,拉紧了小怜的衣摆,似乎有些怕生的叫了一声:“红药姐姐” 红药立刻高兴的“诶!”了一声,便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屋子里带,在经过门口的青衣少女时,红药停了一下,介绍道,“这是青叶姐姐,她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姚玉容便跟着乖乖叫了一声:“青叶姐姐。” 青叶笑眯眯的看着她们,让开了身子好让她们进去。她看起来真心实意的夸奖道:“流烟真乖。” 红药拉着姚玉容一进屋,便朝着左边走去。 竹屋的构造很简单,进门是正厅,乍一看形容简陋,大件的物件只有一张简朴的木桌,可仔细看去,却是处处精致难言。 那木桌虽简朴,但姿态天然有趣。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别无花色,却莹白如雪,莹润如玉。 墙上隔着两扇支开的竹窗,挂着春夏秋冬四副风景画卷,画风舒朗,颜色鲜妍。而那两方窗口,犹如天然的画框,将屋后的竹林的苍翠风景截取片段,置于屋内。 然后正厅两边,分别通向两间房子。姚玉容猜测右边是青叶和小怜的住所,这么一想,两人一间,四人一屋——顿时更像大学宿舍了! 她有些忐忑的安顿了下来,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回合,因为牌数没有超过五张,系统提示她不用弃牌。却见连续好几个星期过去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姚玉容却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每天都睡得很浅,于是听得见每天早晨,青叶和小怜天一亮便醒来的响动。她们的作息规律非常健康,但对红药似乎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在做好早餐之后,才会过来敲门,温柔的叫她们的名字。 她们就像是父母双亡后,一起照顾一双妹妹的亲姐姐一样,挽袖素手作羹汤,一日两餐,做的温情脉脉,味道极好,不是用餐时间,若是肚子饿了,还有香糕甜点,酥甜可口。 红药和姚玉容的年纪或许是还小,所以什么都不用做。每日红药醒来,吃完早餐,就带着姚玉容出门去竹林里嬉戏玩耍—— 竹林里有一圈栅栏,里面居然养了好几只兔子——有的雪白,有的浓黑。红药兴致勃勃的抱着它们,给它们喂菜叶子,看着它们“咔嚓咔嚓”的啃着,就能看上一天。 待到青叶过来找她们吃饭,年幼的女孩牵着姐姐的手,欢快天真的说着今天兔子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可是姚玉容的心里,却感觉越来越不安。 ——反差越大的事物,就越是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月明楼的杀手有多令人闻风丧胆,此刻红颜坊里与世无争宛若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就有多令人忐忑。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如同黎明之前的黑暗,正因为清楚月明楼的凶残,眼前的光景越是美好,姚玉容就越是担心最后要面对的真相太过惨烈。 不过,再怎么担心,姚玉容也不能表露出来。很快,红药就满了六岁了。那天,小怜找到了红药,对她说,“红药,你该去学堂了。” 姚玉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不是红颜坊有多么美好,而只是她还没有长到可以接触到真正的红颜坊的时候。现在想想,他们收养孤女的套路大概便是如此:年纪小的,便无忧无虑的养上几年,那时候,小时候的事情也快忘了,却已经与照顾自己的姐姐们有了感情,有了归属的心。这时候,才是训练正式开始的时候。 红药还不懂上学堂的意义所在,但她还是懵懵懂懂的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小怜,青叶将红药带去了她们的房间,大约是进行了单独授课,然后在正式上学的那天,由小怜亲自送红药离开了惜玉院。 她们离开后,青叶在厨房里清洗早上的碗筷。已经一个人单独睡了好几天的姚玉容,在去竹林里继续伪装成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看兔子,和去找青叶打探消息两件事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跑去找到了青叶。 这个少女的气质与小怜有点相像,都是温柔可亲,亲和可爱的。但是小怜更显弱柳扶风,娇美羞怯,青叶却更加娴雅大方,秀丽脱俗。即便是在洗碗,少女的举止也显得格外雅致秀敛。 姚玉容有些迟疑的从厨房外,偷偷的探出半个脑袋,却立刻就被青叶发现了。她笑了起来,“怎么了?流烟?” 见自己被发现了,姚玉容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站直了。 “青叶姐姐,”她细声细气的问道,“红药去哪里了呀。” 这几个月,姚玉容一直都维持住了羞涩内向的沉静小姑娘人设。她发现只要不应对太过超纲的扮演问题——比如演出一个不记事的小姑娘要怎么看待自己全家刚被灭门这种问题——在日常生活中,演绎一个小孩子,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只要她别智障一样的动不动就“眼眸幽深”“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装装傻,嗲声嗲气的说话,靠着那货真价实,唇红齿白的美貌萝莉外表,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别有用心,或者在刺探情报。 所以青叶回答道:“红药去上学啦。等流烟长到六岁,也可以去啦。” “上学是什么意思?” “上学呀,就是去弄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说,流烟和红药是不是很喜欢兔子?等上了学,就知道怎么才能养好兔子了,到时候,流烟和红药就能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兔子了。还有画画,流烟喜欢画画对不对?等上了学堂,流烟也能画出自己想要画的东西了。” “那,也能像青叶姐姐那样,吹出那么好听的笛声吗?” “当然可以!” 所以,基础课程是琴棋书画?外加动物养育小知识? 不知道怎么的,得到了这个消息,姚玉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扬州瘦马,艺妓花魁什么的,也都要精通琴棋书画,打个才貌双绝的名头,才能更加派上用场。她穿越前看了那么多电影,其中不乏培养女杀手的镜头——因为女人的特殊性,为了接近目标,她们上得知天文地理,下得懂四书五经,进可装妩媚尤物,退可是清纯白花。 但是,如果只是琴棋书画,那倒还好 可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总不可能让女杀手们只用琴棋书画杀人。若是最后要练习杀人技术,然后毕业的时候,凶残的跟饥饿游戏那样互相残杀,活下来的人才能毕业的话 姚玉容觉得她可能第一轮就会被砍死。而且,她还曾经看过一部培养女杀手的片子,女主角们以为自己最后终于顺利毕业时,还被人下了药,被玷污了之后,才算真正完成了训练。 这么想着,她有点脊背发凉的看着青叶那光风霁月的神态,忍不住看向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青叶和小怜,应当是已经完成了学习的人了? 她们,杀过人吗? 用那么美好的面容,那么美丽的双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小怜送完红药,回来的时候,姚玉容已经跟青叶分开,去后院看兔子了。 当她需要思考和整理头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不能被人看见,因为那对于她懵懂无知的人设,破坏力太大。 她拉出了自己唯一的金手指——叫做【群雄】的系统——看着卡牌槽中,自三岁那年用过一张【岂敢毁伤】后,就一直没有变化的卡牌——【云腾致雨】【白驹食场】【聆音察理】【沉默寂寥】。 她盯着整个牌局,看见下方是己方的界面,而对面,也就是上方,则是敌方。 此刻,敌方的势力是一张显示着问号的卡牌,上头除了一个名字——【月明楼楼主】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要杀死他 不管是为了赢得胜利,还是为了逃出这里,获得自由。 ——可姚玉容却对自己的对手一无所知。 她甚至连他是男是女,性情如何,长相如何,一概不知。对于要怎么杀死他,目前也实在是毫无头绪。 不过,不用着急 姚玉容这么对自己说,她现在才五岁而已还来得及要沉得住气 更何况,有系统傍身,她怎么样也要混出名堂来,不然也太过没用了。 只要脱颖而出,崭露头角,总有一天,她能接近月明楼的楼主的。 中午,红药没有回来吃饭,到了晚上,小怜去接她,她才兴致高昂的回来了。 大约是为了庆祝她第一天上学,青叶特地做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引得红药越发开心。她看起来有一肚子新奇的话想说,但是竹屋里别的规矩不多,对于吃饭时不许说话,却是遵循的非常严格。 直到吃完了饭,她才拉着青叶,小怜,还有姚玉容一起,搬出摇椅,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天边月色如许,舒服的摇来摇去,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今天上学遇见的事情。 那都是很琐碎,很细小的事情,学了多少字,认了多少句,学堂里养了多少动物,还有多少花但她说的非常高兴,非常开心,那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值一提的事情,对于此刻的红药来说,却是最为珍惜的美好时光。 “我也想去!”听她说了那么多,姚玉容忍不住的喊了起来。她跟小怜一个摇椅,此刻趴在她的身侧,语气里满是被小伙伴的讲述勾引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和向往。小怜失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别着急,等你六岁的时候,就能去了。” 姚玉容立刻孩子气的说:“我马上就六岁了!” “啊啊啊,”红药也闹了起来,“我也想跟流烟一起去!别的院子里,那些有伴的女孩子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就我没有人陪呢!” “就是要你多认识认识别的姐妹才好。”青叶却笑着道,“你们两个回家就黏在一起,还嫌不够?” “不嘛不嘛,”红药在青叶的怀里撒泼打滚,“我就是想要流烟陪我!” “那你明天去问问你们的老师,”青叶摸着她的头,将她安抚了下来,“如果她允准了的话,流烟就去陪你。” 姚玉容原本只是装作孩子随意的闹腾一下,倒也不是真的那么想去,但红药却是个行动派,第二天立刻就去问了,不过理所当然的,她的老师没有允许。不仅没有允许,红药还被藤鞭打了五下手板。从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小女孩当场便哭成了泪人。 因为,红颜坊规定好了的事情,她们不允许提出任何企图违反的要求。 规定了是六岁,那就只能是六岁。 小怜把红叶带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怜惜,却很平静。青叶为她轻柔的上药,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知道错了么?” 红药眼睛都肿了,“知道,知道错了。” 青叶这才对她笑了笑,“那就是好孩子。” 姚玉容抱着红药,贴着她柔软的脸颊,咬着嘴唇,看着她红肿的手,一副难过的也要掉下眼泪的样子。但她脑子里却不断的浮现昨天青叶的话——“那你明天去问问你们的老师,如果她允准了的话,流烟就去陪你。” 可是,青叶不会不知道,红药的老师绝对不会允准的。不仅不会允准,这还触犯了禁忌。 青叶知道她一定会被惩罚,却还是那么轻柔的,像是宠爱着妹妹的好姐姐那般,轻描淡写的推她去犯。 为什么?也许是觉得,她若是反对,没准还要被红药纠缠,不如哄她被打上一顿,才会长些记性。 想到这里,姚玉容顿时把红药抱得更紧了。 小怜和青叶,都没有她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柔无害,她们比她们年长那么多岁,既然红颜坊从六岁开始培养杀手,那么她们或许已经是早已成熟的月明楼杀手了。只有红药,她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是被买来的孤女,还是与她一样,全家原本就是被月明楼所杀? 但姚玉容很清楚,红药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她把小怜和青叶当做真正的亲人,把红颜坊惜玉院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等她长大之后,她就会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为月明楼做事。不懂什么是非曲直,正邪黑白,只因为月明楼是她的归属之处,有悉心照顾养育了她的亲人姐妹。 如果姚玉容没有成人的灵魂,而是真正的阮盈盈在这,只怕此刻早就忘掉什么灭门之仇,跟红药一样,把青叶和小怜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红颜坊,果然不愧是第一杀手组织月明楼旗下的存在。这洗脑的功力,一看就跟外面那些简单粗暴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这时,小怜瞅了姚玉容一眼,看着她怔怔的望着红药红肿的手,眼圈红红,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轻轻叹了口气,刮了刮红药的鼻尖。“你瞧你,把流烟担心的,以后可不许再犯规矩,被老师打了。” 红药扭过脸去,瞧见姚玉容果然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便连忙蹭了蹭她。“流烟,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都是我不好,”姚玉容连忙回过神来,抽了抽鼻子,“要不是我乱说话,红药就不会被打了。” “没事的!一点也不疼!” 但姚玉容红着眼圈摇了摇头,“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红药于是又蹭了蹭她,然后在她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姚玉容说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之后,原本就很安静的小孩子,顿时更沉静了起来。 因为一个成年人模仿小孩说话,说多了也会很劳累,所以姚玉容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人设定义为了羞涩内敛,话不算多。红药出了那么一回事后,她有了理由,就更加懒得说话了。 而随着她到惜玉院里的时间见长,姚玉容终于见到了小怜和青叶作为杀手接触任务的样子。 当时姚玉容正在院子里清洗菜叶子,准备去后院喂兔子,这时,一位陌生的侍女走入了惜玉院,被她正好看了个正着。但那侍女只是望了她一眼,却没有避嫌和理会的意思,只径直的走进了竹屋。姚玉容立马就把菜叶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跟着跑了过去—— 小孩子有些莽撞好奇没什么关系,而且她发现,六岁在红颜坊是个分界线。六岁之前,你做什么都可以,大家都不会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计较。但六岁之后,你就必须要按照规矩来。 于是姚玉容看见那侍女走入了正厅右边,她迟疑了一下,跑去木桌上倒了杯茶水,然后站在门框后面,瞧见那侍女走到了正在窗边抚琴的小怜身边。青叶正坐在床边刺绣,一瞧见那侍女递出一张黑色的信笺,立刻就站了起来。 “——小怜才刚回来一年多!”她低声不安道。“现在全江湖都在找她!” 但那侍女很冷静的回答道,“这个任务只有她有成功的可能。你放心,这次的身份安排的非常仔细,绝不会被上次任务的有关人员碰见。” “但是——黑色的信笺”青叶咬紧了嘴唇,“她若去了那个地方,要何时才能出来?” “若你再年长一些,我们就安排你去了。”侍女道,“可你还需要磨练。” 姚玉容第一次瞧见青叶失去那淡定的模样,“我” 就在这时,小怜却朝着她摇了摇头,“青叶,别说了。” 她接过了那张黑色的信笺,然后看向了门外,柔声道:“流烟?你站在那做什么?” 姚玉容这才羞涩的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杯茶水,声音细弱道:“我我瞧见有客人来,想着是不是要倒水” 青叶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姚玉容走了过去。她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水,笑着夸奖道:“流烟真乖。” 她把茶水放在了一旁,然后不着痕迹的将姚玉容带了出去,顺便还关上了门。 姚玉容这次乖乖的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却好奇的问道:“青叶姐姐,那是谁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是坊主身边的人。”似乎觉得没什么需要保密的,青叶回答了她:“坊主有些事情要小怜姐姐去做。” “什么事情呀?” “等流烟长大之后就懂了。” “那小怜姐姐要离开我们吗?” 青叶顿了顿,“不会的小怜姐姐只是要出去一会儿,她会回来的。” “那要去多久啊?” 这个问题让青叶沉默了下去,她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随便的抓了几把姚玉容刚刚洗干净的菜叶,“流烟乖,等流烟长大了,就知道了。” 本着乖巧懵懂的人设,姚玉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这时,那位侍女大概与小怜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而走了出来。她看了青叶一眼,又瞥了一脸天真的姚玉容一眼,跟来时一样,没说一句话的走了。 小怜也走了出来,姚玉容看见她的视线落在了青叶的身上,然后听见她温和道:“青叶,该为我收拾行李了。” 青叶立刻丢下姚玉容,朝着她走了过去:“怎么这样急?” 一向柔柔弱弱的小怜,却突然扬起了一个格外自信耀眼的微笑:“要让我出马的任务,哪个不急?” 青叶显得有些担忧,她走了几步后,扭头对姚玉容道:“去玩吧。” 见小女孩乖乖的转身去了,青叶这才和小怜一起回了房间。 如果是真正的小孩子,从没有人灌输过“杀手”“任务”这种概念,“流烟”大概是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姚玉容却非常清楚,因为清楚,她激动的在背对着屋子,看着小兔子吃菜叶的时候,都不得不使劲抓住自己的手臂,用以保持镇静。 红颜坊那隐藏在桃花源般美好生活下的阴暗面容,已经在慢慢的朝她掀开面纱了。姚玉容有点害怕,却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那天红药还没有放学回来,小怜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走了。 姚玉容在后院喂着兔子,青叶送小怜到了门口,然后扬声叫了她一声:“流烟!” 她这才站起来,然后看见她身边,小怜挎着包袱,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模样,正含笑凝望着她。 小女孩立刻瞪大了眼睛,跑了过去。 “小怜姐姐要去哪里?” 小怜摸了摸她的头,“小怜姐姐呀,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给流烟带好吃的糖葫芦,好不好?” 姚玉容演技满分的茫然问道:“糖葫芦是什么?”她一头扑进小怜的怀里,“我不要什么糖葫芦,我想要小怜姐姐。” 小怜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安抚的拍着姚玉容的脊背,却对青叶说道:“青叶,我走了之后,流烟和红药就拜托你了。我们惜玉院,从来都是红颜坊里最顶尖的,流烟和红药,都是坊主觉得最有潜力的姑娘,这才交到我们手上——你不要让惜玉院永远拔尖的传统,断在我们姐妹手上。” 青叶郑重道:“是。” 这通话让年幼的“流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姚玉容却心想:原来惜玉院是红颜坊里的尖子班?她前世一生学渣,这辈子却到了一群学霸身边吗? 最终青叶将姚玉容拉到了身边,小小的女孩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之一慢慢走远,忍不住攥紧了身旁唯一的“亲人”的裙摆。 “青叶姐姐,你也会走吗?” 青叶显得有些低落,“不会的暂时不会。” 而出乎姚玉容预料的是,那天红药回来,得知了这件事后,她比姚玉容想象中的冷静许多。 “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跟我说了。”红药看着姚玉容眼睛红红的样子,拿出帕子浸了热水,给她热敷红肿的地方——不久前还是个野孩子般爬树上房的孩子,如今已经斯斯文文的带起了手帕。“没什么的,流烟,小怜姐姐会回来的。” “可是,可是”姚玉容哽咽道。“小怜姐姐为什么要走呢?” “因为我们的家需要我们啊。”红药却说出了一句让姚玉容愣住了的话,“我们原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月明楼收养了我们,可是把我们养大需要很多钱呀。这世界上,钱就那么多,我们赚得多了,别人就赚的少了,老师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是最大的仇恨。所以外面有很多坏人,都盯着我们月明楼不放,这些坏人如果不除掉的话,我们的家就会没有的!” 姚玉容呆呆的看着她,饶是立场不同,也不禁为红颜坊的洗脑功力,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但红药却似乎误解了她的呆愣,只以为她没有听懂——尽管姚玉容其实不过只比她小上一岁,可是,进了学堂之后,红药却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好多好多的道理。她看着流烟,越发的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起来。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之后就懂了。”她学着小怜和青叶的动作,摸了摸姚玉容的脸,老成道:“你太单纯了。” 姚玉容懵懵的看着她。 于是小怜走后,青叶就毫无对接痕迹的接过了照顾她们的重任。很快,姚玉容也要六岁了。 红药已经与姚玉容记忆中,那个活泼无邪的小姑娘,差别越来越大,但她无力改变红颜坊的学堂所给她灌输的思想与信念。好在红药与她的感情,却一直颇为亲厚。 青叶也已经长到了当初小怜的年纪。比起之前稍显单薄的身材,她出落的越发玲珑有致起来。有时候,她偶尔也会离开一阵,姚玉容心想,也许那就是她去“磨练”了。而这段时间里,小怜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一封书信。但青叶和红药,似乎都不以为奇。也许那是任务进行中的常态。 终于,到了姚玉容进入学堂的时候。她进入惜玉院后,三年里,她的系统,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敌方】的回合开始。 【敌方】使用了【未知牌组】,卡牌【六岁入学】。 【敌方】的回合结束。 【您】的回合开始。 【您】抽取了两张卡牌:【岂敢毁伤】,【鸣凤在竹】。 又有了一张【岂敢毁伤】,姚玉容心中安定了不少,但【鸣凤在竹】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用到卡牌的地方,但说不准会碰上什么情况,姚玉容没有结束回合。而且,她对那个【六岁入学】的卡牌,表示名字太微妙了! 而那天青叶就如同当初小怜送红药一般,亲自将姚玉容送了过去——这次红药也在。 红药牵着她的手,她们跟在青叶身后,走过姚玉容湖泊上的回廊水榭,繁盛花园,然后拐向了一处陌生的方位,见到了一处陌生的白墙青瓦的院落。院落里槐树苍劲,紫藤花架,花开正好,在人们的头顶垂下,美不胜收。 但比花更美的,却是那些美人。 就如同前世,姚玉容见过的所有开学盛景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学院门前的“家长们”,不过还是一群少女。 她们身边跟着许多六岁的女孩们。 她们有的妩媚,有的温柔,有的英气,但姚玉容暗自比较,却发现没有一个美人,能胜过青叶与小怜。 有的单论五官,或许比她们更秀气,精致,但是气质和神态,却又略显不足。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单有一张皮相,又如何能与那些裁诗为神玉为骨的顶级美人相比? 小怜走之前说“我们惜玉院从来都是最顶尖的”,姚玉容直到此刻,才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而更让姚玉容惊讶的是,学院里不仅有如此多的女子,还夹杂着许多男人。原来无缺院的孩子也跟红颜坊一样,六岁入学。 带着那些孩子来报道的男人们已经是毕业多年的无缺院杀手了,个个身上一股肃杀之气,叫人害怕。 她仗着此刻天真年幼,好奇的四处张望,却见一路走来,青叶的人缘似乎极好,无数人都纷纷与她打招呼,她也笑着一一回礼。只是姚玉容却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眼睛,都不住的往她身上瞥。 “那就是惜玉院的第二个姑娘?果然长得不错,看容貌竟然比红药更胜一筹。” “她们惜玉院出来的人,据说从来都是楼主最得力的。” “我看未必之前那个红药,不也是惜玉院出来的?但欢玉院的芳洲,如今不正与她分庭抗衡?” “说的也是现在才第二年,六年教习还长着呢,保不齐还有别人后期发力。要我说,惜玉院连续好几届都是魁首,也太让人烦躁了。” 姚玉容听见了,她抬头去看青叶,但青叶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姚玉容又去看红药,察觉到她的视线,红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吧,姚玉容明白了——这种话,直接无视就好了,对吧? 而且,她之前以为红颜坊只有凝玉院,碧玉院,烟玉院与淡玉院,这次却听见了一个陌生的欢玉院。这么说,之前小怜介绍的,只是她们经过的那条路上所存在的院落,但还有其他的院落,遍布在其他的地方。 “人好多啊”姚玉容忍不住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青叶却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她微微一笑,语气中别有深意,“人会越来越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那时候,姚玉容还不清楚青叶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被带着到了一个形容清瘦的中年女子面前,由青叶代填了一张表,姚玉容看了一眼,大概就是写着名字,院落之类的。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一定都要“姐姐”送来,因为,这些六岁的孩子,认字大概都不会,就更别说写了。 等到把表格交上去,“流烟”就算是正式的入学了。 第二天,红药和姚玉容一起,早早的起床吃了早点,一起携手去了学堂。 刚入学的女孩们在左手第一间房间里上课,红药这种“二年级”的,在第二间房里上课。 分开之前,红药拉住了她,小声的叮嘱了一句:“别跟欢玉院的人说话,别靠近娴玉院的人。” 姚玉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想问句为什么——因为人家谐音咸鱼院吗? 可是红药不管怎么说,也比她多了一年的经验,于是姚玉容乖乖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红药这才笑了起来,回去自己的教室了。 姚玉容走进自己的教室,只见里面差不多只有十几个女孩子。这对前世看多了一个班动不动就五六十个人挤满整个教室的少女来说,人数不算很多,但个个都是玉雪可爱,眉目精致。她看了半晌,发现大家似乎没有规定的座位,便在窗户边上挑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子,坐了下来。都说靠窗倒数第二排乃是主角之位,但姚玉容更喜欢靠窗最后排。因为感觉无人打扰,还可以自由欣赏窗外的风光。 有人偷偷的看她,却没有人上前与她交谈,不知道是不是在进来前,也得到了同院的“姐姐”叮嘱,说“不要与惜玉院的人说话”。 姚玉容没有搭理那些目光,她看见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本薄薄的纸册子,还有一小方木头做的浅盒子,里面铺着一层砂,旁边放了一根竹枝。她好奇的翻开本子,只见那是一本字帖,她又握起那只竹枝,在沙盘上轻微划动,猜想这大概是练字用的。 她记得古代的生产力比较底下,在很多年代里,纸张都算是稀罕的物件,不能随意浪费。 而一见她拿起了竹枝,立马有不少人都跟着她一起翻开了小册子。然后神色比她显得还要专注,还要认真。力求能在老师抵达之时,给对方留下一个勤奋好学的印象。 姚玉容觉得,自己好像稍微体验到了,杀手组织里的,勾心斗角了? 姚玉容又想起了自己的牌组所带来的天赋——【书圣书法】,于是小心的在砂盒中写了一个永字,然后便被自己的字迹给美的怔住了—— 不是她自恋!而是因为,如果系统说的没错的话,此刻她的字,不是她的字,而是书圣王羲之的字! 于是确切来说,她是被借用了她的手,写在砂盒之上的书圣王羲之写的“永”字给美的怔住了。 好吧,现在的问题,大概不是练习写字,而是要学会怎么把书圣的字迹藏起来,写出符合六岁孩童的笨拙字迹了 姚玉容有些哭笑不得的将册子关上,准备在老师没来之前趴一会儿,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她转头望向了窗外,然后看见一群大概七八岁的男孩子走了进来。她听见不远处有个小姑娘正跟旁人说话,“那是二年生的男孩子——” “那个——你看,最好看的那个,我姐姐之前跟我说过,他叫凤十二!” 姚玉容也跟着好奇的望了过去。 只见那群身穿青衣的男孩子里,大多容貌普通,平凡无奇,但也有几个白净清秀,其中有一个,特别唇红齿白,叫人喜欢。 可是,男杀手又不用利用美色杀人,姚玉容好奇地想,长得如此好看显眼,对杀手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而等这些二年生进入教室后,就是和姚玉容同班的一年生们了。当他们进入教室后,原本宽敞的教室,顿时就因为坐满了的座位,而拥挤了许多。 只见教室里女生十多个,男生十多个,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三十多个人。因为一开始女孩子们是随意乱坐的,所以这些男孩子们也就只能坐在剩下的空位子上。有的女生身边全是男生,有的却几乎坐在了女孩子中间。 姚玉容冷不丁就成了被男生包围的女生——因为她身边全都是空位,隔得还离其他女孩子很远。 这样可以吗?她不确定的想着,杀手学院里要不要讲些什么男女大防?或者平衡阴阳?老师来了之后也许会重新换位置? 但老师来了之后,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座位,她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玉姑,还有教授的课程——习字,就直接开始上课了。 杀手组织的教育,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姚玉容知道一开始会是琴棋书画这种比较温和的课程,所以并不担心一上来就要杀人,可是,她却有点担心来上课的老师会像前世的传销组织那样,特别鸡血的给她们洗脑。 不过,正式上课之后,姚玉容终于松了口气——因为第一节课,就只是正常的童学开蒙。 而玉姑是一位板着脸,显得格外严厉的中年妇女。她让姚玉容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时的班主任。 可是,这种识字课程对于她来说,太过简单了一点。单纯的抄写誊摹,一点难度都没有——除了要记得遮掩一下过于成熟的字迹。 在姚玉容第七次第一个放下了手中竹笔,并且每次听写默写,都毫无差错后,玉姑开始给她布置了额外的任务—— 这个时代有些字与姚玉容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但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写出这么多字来,也已经非常惊人了。 而除了识字之外,因为她那远超幼童的经验,所有的科目——书法,古琴,围棋,绘画,她都遥遥领先,基本上一点就透,一说就通。 姚玉容也不怕暴露什么,因为特别聪明的孩子不是什么稀奇的存在,不可能显得天赋好一点,别人就怀疑你是借尸还魂的穿越者。她只担心被人觉得她还有着阮盈盈的记忆,可是都过去了三年,她自信自己表现的特别正常,三岁的孩子的记忆——就算是天大的仇恨,没有人提醒,该忘的也早就忘记了。 更何况,就算她还记得,阮盈盈也不可能有着关于识字,书法,古琴,围棋,绘画的记忆——就算阮家家教再好,也没法对一个三岁的孩子灌输这么多东西。 于是很快,惜玉阁的流烟聪慧异常,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名声,迅速的流传了开来。 “流烟真厉害!” 下课休息的时候,红药跟姚玉容一起坐在紫藤花架下说话。其实红药更喜欢出去跟她同班的其他女孩子一起玩些别的花样,比如踢毽子什么的,但姚玉容却总是孤身一人,让她放心不下。 也许是因为姚玉容显得太过“天赋出众”了,在同学眼里,她似乎有些高不可攀。他们不来找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别人。 于是,她就维持住了斯文安静的人设,下课的时候,只喜欢坐在紫藤花架下面,抬起头看着那些垂下来的美丽花朵发呆——紫藤花真的很美。她记得前世曾经见过一个非常著名的紫藤花景点的图片,一大片的花朵垂下来,就像是一片美丽粉色的云团,从天边落在了人们眼前。她还想过要去旅游观光,可惜最后也没成行。 红药怕她一个人孤单,常常来找她,然后跟她说几句话,才会离开去玩。 这次她夸完在别处听来的对姚玉容的惊叹后,话题一转道,“你知道凤十二吗?” 姚玉容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我知道。怎么了?” “他是我们班学的最快的。我想跟他结为搭档。” 这个制度姚玉容之前没有听过,也许一年生还只是开蒙识字的阶段,不需要接触更深的东西。但她却渴望一切新的消息。 于是姚玉容问道:“搭档是什么?” “——哎呀,”红药这才一顿,“我忘了一年生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算了,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就是我们红颜坊和无缺院呀,有一个结伴制度。从第三年开始,要在班上找一个伴,结成小组,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以组为单位完成了。你才刚上一年,结伴的事情,现在对你来说还早,不过,你也可以先物色物色!” 可是,没过几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凤十二就忽然出现在了姚玉容的教室门外。他身量尚未长成,却已如翠竹劲松一般,清瘦挺拔,一袭青衣,磊落疏朗,站得笔直。不难想象,待他长大之后,该是个怎样的翩翩君子。 然而他却是个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之中与鲜血为伴的杀手。 姚玉容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好奇的抬起了头来,望了过去。 他的声音还很稚嫩,语气却已经足够沉稳安静。 他说:“我找惜玉院的流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于是所有看着他的人,瞬间又全部看向了姚玉容——除了她自己。 她只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他走了过去,颔首行了一礼。“师兄好。” “你就是流烟?”凤十二望着她,问了一句,然后又轻轻地自己回答了,“没错,你该是流烟。” 他这么说着,朝着她微微笑了一笑。“跟我来。” 姚玉容乖乖的跟了过去。 但走在他身后的时候,她忍不住的回味着刚才他那个舒朗的笑容。可一想起如今他们身在何处,一想到凤十二将来恐怕会成为与屠灭阮盈盈一家上下的凶手一般的人物,她便又止不住的泛起一股“卿本佳人,奈何”的怅惘。 凤十二将她带到了学院附近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而红药已经在那等着他们了。瞧见凤十二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完全掩饰不住的灿烂笑容,“十二!” 凤十二却没怎么对着她笑的点了点头,当做了回答。 红药这才又看向了姚玉容,笑道:“流烟!” 姚玉容便理所当然的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困惑不解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红药看了一眼站定在她身旁的凤十二,有些扭捏羞涩的对着姚玉容道:“十二有个弟弟,与你同班,等你们要选搭档的时候,你选他好不好?” “现在离选搭档还远呢?” “不远啦。这一年快结束了,等下一年,你们整个二年生要考虑的都是这件事情——十二的弟弟叫做凤十六,你应该认识他吧?” “凤十六吗?”姚玉容眨了眨眼睛,“我的确知道他” 跟红颜坊以“玉”为各院后缀不同,无缺院是以飞禽走兽命名的——凤,麒麟,九尾狐,毕方,玄武,白虎等等等等。 而一个院的结为兄弟,取院名为同姓。 凤十二与凤十六显然同是无缺院凤院的,姚玉容班上还有姓麒的,姓九的,姓玄的 当年杀了她全家的杀手,她记得有一个名字为丙申,不知道是哪个院出身也许是凤丙申,麒丙申,九丙申,白丙申 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打听清楚。 而红颜坊以惜玉院最为拔尖,无缺院也以凤院最为得力。因此红药与凤十二的搭档,可以说是强强联手。可青叶姐姐知道之后,却显得有些忧虑,其他院子里的姐姐们得知了消息,似乎也都有些幸灾乐祸。 很快便有流言说明了缘由,因为——两尖相遇,必有一折。 据说无缺院与红颜坊两边最顶尖的苗子搭档,自搭档制度诞生以来,只有一对成功出师的。然而那一对也没能走得太远。 其余的,最终要么两个一起覆灭,要么一定会毁掉其中一个,从无例外。 选搭档其实并不是选夫婿,总要选最好的,最喜欢的,最有挑战性的。 正好相反,在搭档之间,必须确定一个主导,而另一个便为辅助,从某方面来说,更像是一种不涉及亲爱的婚姻——要选最合适,最稳定的。 所以红药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很看开的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只要流烟后来居上,成为我们惜玉院的院首,我跟十二就不算是两尖相遇啦!他要跟流烟一块儿,才会必有一折呢!” 而确定了以后的搭档,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凤十六了之后,姚玉容就开始仔细的观察他起来。 很快,她便发现,几乎全班的人都开始不着痕迹的观测着其他人,大约也从各自的兄长姐姐那听说了搭档制度,于是为自己物色挑选了起来。 别看他们现在年纪小,可是七八岁的孩子,有时候已经懂得很多了。 开始有人更换座位,男女同桌,坐到了一起。而在观察了凤十六好几天,他都默然不动之后,姚玉容只好自己收拾好了东西,走了过去。 她站起来的时候,几乎全班的人都盯住了她,当她走到凤十六旁边的男孩子面前时,姚玉容瞧见对方露出了不可遏制的惊喜,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有点愧疚。 “抱歉,”她不好意思道,“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 那个男孩子便露出了震惊的模样,猛地转头看向了他身边坐着的凤十六。 但对方——却连眼神都没瞥过来一次,只是盯着桌子。 不过,最终姚玉容还是坐在了他的旁边。 她与凤十六两人的搭档,也与凤十二和红药的搭档一样,引起了一阵议论——“今年惜玉院和凤院是杠上了还是怎么的?” 只有青叶,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怒不可遏的惩罚红药跪了一个时辰。 “遴选搭档一事外人决不可插手干预!如何挑选必须全靠自己!都说尖子相遇,必有一折,你去找凤十二的时候我可说过一句话!?你怎么敢这样插手流烟的决定!?” 红药只是哭,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叶却训斥的越发严厉:“你与那凤十二搭档了才多久?就为了个男人巴巴的卖了自己的姐妹!?红药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不仅惜玉院的招牌要砸在你手里,你也别想能成功毕业!到时候别说是住在院里了,你就只能成为一个最低等的下人!” 她训斥红药的时候,姚玉容便讷讷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在红颜坊里,是决不允许求情的,不然两人并罚,甚至罚得更重。 而在红药的哭声中,青叶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她的时候,语气已经轻缓了很多。 她看着姚玉容不安而忐忑的面容,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搭档对你来说,以后有多重要好在你们现在不过只是坐在了一起,还没有正式登记,明天去上课的时候,就把座位换开吧。” “姐姐”姚玉容却小心的开口道:“其实我在我们班上,没有找到特别出挑的男孩子如果红药不说,我完全没有挑选谁的头绪,最后可能也是选了凤十六——因为他最为不同。” 而且,如果她把座位换开了青叶不也算干预了她的选择吗? 这话让青叶微微一愣,显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过了一会儿,她才颓然道:“我以前看小怜姐姐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还以为院首有多容易当,现在我才知道唉,我” “她临走前,对我说,不要让惜玉院永远拔尖的传统,断在我们姐妹手上,但现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引导你们才好了如果你们以后不能像小怜姐姐预想的那样顺利出师,我她该对我有多失望” 姚玉容和红药连忙一起抱住她,但青叶只是叹息。 “红药,你不要觉得姐姐大惊小怪,你还小,不知道不知道我见过多少搭档踩着对方,保全自己,还有毁了彼此的你们不要以为搭档是像姐姐们一样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搭档是同伴没错,但那是在出师以后。在出师之前,你们是对手,甚至可能是敌人!红药,你不要被男人骗了还帮着他们数钱!记住,无论如何,以保护好自己姐妹的利益为最优先!” 红药抹着眼泪回答道:“我知道了,姐姐。” 于是当天晚上,红药变得十分沉默。 姚玉容为她跪肿的膝盖涂药按摩的时候,她显得十分沮丧,“流烟,要不你选个别的人当搭档吧。” “可是,”姚玉容顿了顿,实话实说的苦笑道:“其他人都差不多已经定好搭档了,难不成让我去抢一个吗?剩下的还没找着搭档的,说实话,还不如十六呢。” 红药便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弯下腰来抱着姚玉容道:“是我不好十二说他弟弟跟你一个班,我,我便觉着你们两个凑成搭档也没什么不好你放心,那小子若是敢不听你的话,我,我跟十二一起帮你教训他!” 而事实上,凤十六与他那容貌俊秀,谈吐沉稳的哥哥不同,他的确是太过“不听话”了。不管姚玉容说些什么,他都一概不理,仿佛聋子似得。可老师们授的课,他却又仔仔细细的听得一清二楚,作业完成的一丝不苟。 性格古怪孤僻不说,容貌也很是普通,看起来像是在乡村田野里疯出来的农舍孩子,皮肤像是晒足了阳光,全不似十二那般白皙,深如蜜色,显得五官越发扁平,一点也不好看。 就这么相顾无言了好几天,不管姚玉容怎么搭话,他都毫不理睬之后,她只好写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你是不是心里有想要结为搭档的人?” 凤十六看完之后,顿了一会儿,就在姚玉容觉得他可能会直接丢掉,继续不理不睬的时候,他才终于伸手提起了毛笔,回道:“没有。” 当他把写着回信的纸条传回来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转过身子,面对着姚玉容。 于是姚玉容继续写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结果对方却回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因为,作为搭档,我们今后应该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吧?” 但看完这句话,凤十六却皱起了眉头。他盯着纸条瞅了半晌,忽然看着姚玉容,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我都知道了。” “咦?”姚玉容惊讶道,“什么?” “你姐姐,红药,被罚了的事情。” 姚玉容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因为让你跟我结为搭档,她被训斥了,对吧?” “唔” “既然你的院首看不上我,你还是趁早换一个搭档吧。”凤十六冷淡道,“以你的名气,就算对方已经选定了搭档,他也会跟你走的。” “那我”姚玉容看着他的脸色,这才发现那上面似乎全是一个小孩子自尊心受挫的别扭和倔强。她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道:“还是选你吧,可以吗?” 凤十六这才抿紧了嘴唇,将她的纸条扔到了一边,“你可不要反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很多人反悔了。 但姚玉容却发现,她与凤十六非常合适。 他们的话都不多——她心中藏了许多事情,不知道凤十六又是因为什么,才如此沉默寡言。他们坐在一起,彼此做着彼此的事情,互不干涉,保留着一段距离,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礼貌,而又不会生出多余的关心。 相敬如宾,相安无事。 而到了第二年,这期间有很多选好的准搭档之间发生了各种摩擦,许多人改变了选择,甚至一连更换了好几个搭档,这时,姚玉容才明白为什么红药说第一年就要开始物色,因为第二年需要磨合。 与此同时,也有了新的刚满六岁的孩子入了学。其中有一个叫做初七的男孩子,是无缺院冉遗鱼院的,姓冉。 他生的白净文弱,清秀可爱,很是受人关注。 每到这个时候,姚玉容就觉得自己好像身在一个普通的学院里头,身旁的同学们兴高采烈的讨论哪个学长最帅,哪个学姐最美,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又有几个最为可爱。 很快,她还见识到了每个学校里,都可能存在的黑暗一面——校园暴力。 冉遗鱼院在无缺院似乎并不受待见,这一院连续几年,都没有一位兄弟成功毕业,称得上是无缺院食物链的最低端,很快,就有消息说,冉初七在班上受人排挤。 姚玉容也好几次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瞧见一伙人把他堵在角落里。 偶尔碰见那个孩子,他白净的面容上,总会带着些淤青伤口,神色也越来越谨小慎微。 姚玉容不想惹事,她需要隐瞒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多的了,她只想不生波澜的活的更久。 更何况,她始终记得,自己身旁的同窗们,将来都会成为杀她全家凶手一般的人。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可以很冷漠的旁观着未来的杀手欺负另一个未来的杀手,心中却不会有任何波澜。 而人的恶意似乎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蔓延,很快,有二年级的男生也会对冉初七招来喝去的拿来取笑打趣。 当某一天,一群人低笑着商量等会下课后去堵初七,扒他的裤子看看时,姚玉容惊讶的发现,身旁的十六猛地握紧了拳头。但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他抬起脸来,试图用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模样解释道:“你不觉得有些人真的非常无聊吗?” 但根据姚玉容这一年来对他的了解,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比她还要冷漠,这次却会因此发怒,总觉得有些反常。 她不愿放过一切异样之处,捏着衣袖,想到了自己剩余的四张卡牌,其中有一张,名为【聆音察理】。 这张卡牌上有一行小字,似乎是在解释这张卡牌的效用: 【聆音察理,鉴貌辨色。】 聆听别人的声音洞察其中蕴涵的道理,观察别人的表情辨认对方真实的心情。 姚玉容犹豫了一会儿,对着凤十六点下了这张卡牌。 很快,她面前便显示出一排文字: 【凤十六】与【冉初七】为同父异母之兄弟。 全家被月明楼所灭后,【凤十六】与【冉初七】年岁尚小,收养入无缺院。 【凤十六】仍记得灭门惨事,矢志复仇。但【冉初七】已然遗忘了所有进入无缺院前的记忆。 【凤十六】不敢被人发现他仍然记得弟弟,以免两人皆受殃及,一直刻意回避与【冉初七】的接触。 !!! 姚玉容没想到,自己的搭档心中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件事情! 而且,她竟然会就此发现一个同伴! ——覆灭月明楼这种事情,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能有个帮手——还是最亲密的搭档——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于是那天下课之后,姚玉容雷厉风行的拽着凤十六一起,在一群人堵住了冉初七的时候,堵住了他们。 姚玉容认出了其中为首的是麒麟院的麒初二,他瞧见她拉着凤十六的袖子,便一脸怪笑的凑了过来。“喂,这不是木头夫妇么?干什么?” 姚玉容因为人设显得比较高冷,和凤十六一样话很少,表情也很少,一年多以来作为搭档磨合得十分稳定,便被不少人取了个外号,叫做木头夫妇。 姚玉容和凤十六都没有理会这些无谓的事情,她只是很干脆的松开了十六,然后指着那一群人,看着他认真道:“打。” 凤十六也没想到她把他拽过来,会给出这么一个“指示”,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麒初二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捏着拳头,恶声恶气道:“谁敢多管闲事!” 他还没长到年少慕艾的年纪,因此姚玉容的容貌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让他生出任何示弱的想法。不过这孩子大概是接受了不能和红颜坊的女生动武的教育,所以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和自己的小弟们一起丢下低着头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冉初七,朝着凤十六走了过去。 他们径直的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姚玉容,盯着凤十六,似乎还掺杂进了些许他们无缺院几院之间的内部恩怨。 只见麒初二猛地推了一把十六的肩膀,张狂道:“凤院的了不起啊!” 然而他话音未落,刚刚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凤十六,突然一脚抬起,猛地踹在了麒初二的肚子上,气势凶猛如虎,竟然将毫无防备的麒初二踹飞了出去。 他原本沉默寡言的像是一根木头,此刻却宛若一只凶兽,凶狠而充满了野性的一步迈出,便与其他剩下的男孩子打成了一团。 ——确切来说,是单方面狂揍不止。 因为他的气势太过猛烈,骇的其他几个男孩子根本不敢正面抵抗,只能硬抗下十六的拳打脚踢,连忙拽着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好半晌都没法直起腰来的麒初二,慌慌张张的逃跑了。 姚玉容突然有些担心,那一脚踹的那么凶,会不会让麒初二伤得太重,万一他出了什么事 就在她犹豫之时,凤十六却喘着粗气,看也没看依然蜷缩在角落里的冉初七一眼,径直从她身边咬着牙,竭力保持漠然的走过道:“走了。” 姚玉容只好先着手处理这边的事情。她拉住了自己的搭档,让他站在这里等一下,便朝着冉初七走了过去。 她是特地为他而来的,自然早有准备,在身上带了许多药物。 见他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姚玉容只得蹲下去,伸手抵在他的下巴处,将他的脸庞抬起。 不过,他的脸上除了满是畏惧瑟缩,眼眶泛红,脸色格外苍白以外,倒是没有多少伤痕,显然那些欺负他的人刻意避开了他的脸,免得引起注意。 然而,从他被人扯松了的衣领处往里看去,便不难发现他身上遍体鳞伤。 姚玉容以往的想法很消极,她总想着“我没有办法改变学院的教育,这些人以后都会是我的障碍,我的敌人,完全没有深交的必要”,即便面对着青叶,小怜的时候,她也是演戏居多,从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有面对红药时,才心思略感复杂。 但现在,她却发现了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她与十六的目标,竟然是一致的! 连带着,她觉得初七也可以改变。 她愿意释放善意,愿意主动敞开自己的心扉——不过,当然,即便如此,在月明楼内,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慎之又慎。 姚玉容可不会傻到立刻将一切都说出来。 为了安全,必须相互试探,小心接触 这么想着,她松开了初七的下巴,低头从衣袖里拿出了伤药。冉初七却没有再把头低下去,他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握住了他的手臂,动作轻柔的撩起他的衣袖,看着那些淤青擦伤,微微蹙起了眉头。 “十六。” 她叫了一声。 凤十六慢慢的走了过来,“做什么?” 他语气生硬道:“你管这个冉院的人去死?” 他明明很关心他,可是,却因为害怕自己的关心为他们两人带来灭顶之灾,而不得不用最尖刻,最冷漠,最伤人的态度去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想到这点,姚玉容不禁觉得有些萧索。而察觉到冉初七因为十六的话而畏缩的抽了抽手,想要把自己的手臂从姚玉容的手中抽离,她叹了口气道:“你少说两句吧。” 她将药瓶递给他,说:“帮我打开。” 十六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耐烦,很不情愿的打开了。他朝着姚玉容递了过去,她却没有接,而是直接在他手中的药瓶里轻轻挖了一小块药膏,然后轻柔的在小男孩的伤痕处涂开。 “痛吗?”她小声的问道。 冉初七呆呆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了摇头。 他乖乖的让姚玉容上完了药,凤十六也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好像变成了木头一样,给她拿着药瓶。不过,姚玉容让他少说两句,他似乎就真的听话了。可是他的面容,却仍是烦躁的,不悦的,好像非常不情愿一样。 姚玉容站了起来,蹲的久了,头脑有些晕眩,她往后踉跄了一步,下意识的抓住了十六的手腕,这才稳住身子。 十六扶了她一下,这才开口道:“没事吧?” 姚玉容朝他笑了笑,“没事。” 她又看向仍然盯着她的冉初七,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口上却说:“你呢有点像我们惜玉院里养的兔子。以后若是再有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知不知道?” 冉初七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姚玉容这才笑了,“那么你就叫我姐姐,叫他哥哥——这是我的搭档,我叫流烟,他是凤十六。” 小白兔一样的小男孩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才终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流烟姐姐十六哥哥” 姚玉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真乖。” 他们一起离开之后,凤十六才问道:“你为什么管他?” “他很像我们院子里的兔子,”姚玉容依然是这个说法,“就当在学院里养了只宠物,不行吗?他应该比兔子更好玩吧?” “所以,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想要欺负他?” 姚玉容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冉初七有人罩了。 尽管这地方的人不会明白什么叫做“罩”,但人们却知道,有人出面保护他了。 麒初二算得上是二年级生中的小霸王,他不服气的去找冉初七的麻烦,然后被凤十六打了好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碰他了。 可是不打他,却不能说明就没有别的法子欺负他。比如说孤立他,无视他。因此冉初七一下课,就跑到外头来,去找姚玉容。 他很喜欢待在她的身边,因为她会保护他,会跟他说话,跟他笑,可是让他有些不安的是,她的搭档总是与她形影不离。而那个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对于凤十六对冉初七表露出的嫌恶,姚玉容觉得凤十六装的实在太过火了一点。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太想跟自己的弟弟划清界限,免得引来怀疑,却难免因为年纪尚幼,经验不足,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毕竟,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反应如此之大? 姚玉容只得问他:“你是不是跟初七有什么关系?” 凤十六愕然道:“什,什么?我跟他怎么会有关系?” 然而这个反应,姚玉容觉得如果学院里的老师们真的起疑了,他简直一下子就暴露了。她只好旁敲侧击的提醒道:“那你为什么对他这么讨厌,反应这么大?你平常都很少理人的,为什么单单对他态度这么不同?你们无缺院里凤院和冉遗鱼院有什么过节吗?” “那个垫底的院落有什么资格和凤院结怨?”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觉得奇怪嘛。”姚玉容努力给他一个可以顺理成章释放好意的理由,“你不觉得初七很可爱吗?白白嫩嫩,又软糯软糯的,像只兔子。而且又听话,又乖巧总是被人欺负,也很可怜啊,你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有什么意义?”十六低垂着眼睫,低声道:“以他的软弱,最后一定会死。” “不会的。” “会的。” “不会的。”姚玉容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他。“十六,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我们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但尽管如此,再见到初七的时候,十六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虽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皱起眉头露出厌恶不耐的模样,却也依然十分冷淡。可冉初七却已经能大大的松上一口气了。 他与姚玉容待在一起的时候,凤十六的不言不语,能将他的存在感淡化到极致,稀薄的几乎能让冉初七偶尔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在一旁。 没有了这份压力,初七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 而二年级结束之后,所有的孩子们都可以说得上是粗通文墨了,正常的读写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问题,其余额外的书文阅读,则由各院的兄长姐姐们督促补充。 冉初七也到了要寻找搭档的年纪,姚玉容本以为他会遇见困难,没想到他居然很快就定了下来——是娴玉院的紫萝。 之前红药说过,不要与欢玉院的人说话,因为她和欢玉院的芳洲水火不容,乃是劲敌死仇,而不要靠近娴玉院,则是因为红颜坊的娴玉院,地位大概等同于无缺院的冉遗鱼院——乃是食物链的底端。 因此,姚玉容有些担心的猜测,初七与紫萝,与其说是一拍即合,倒不如说,他们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说红药与凤十二是两尖相遇,这两个,恐怕就是两个小可怜抱团取暖了。 姚玉容见过紫萝,那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子,显得很是胆小怯懦。 但将来会遇见什么事情,就连姚玉容自己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初七了。 到了三年级,搭档进行了登记,基本上已经稳定了下来,轻易不能再变动了。 女孩们开始学习厨艺,女红,美容知识以及分辨草药毒物。男孩子们则开始打熬身体,加入了“体育课”的概念。 他们在院子里上体育课扎马步的时候,女孩子们则要前往学院后屋上厨艺课——做出来的东西,据说最后都要由自己的搭档吃掉。 刚刚准备上第一节课的女孩子们听到这条规矩之后,只是吃吃笑闹,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但姚玉容是个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月明楼的人,因此老师说的话,她字字留意,步步当心。 不过第一堂课,她们学做的东西很是简单——蛋羹。 一看是水煮蛋,姚玉容心下稍安——她前世会做的饭菜不多,水煮蛋恰好就是其中可能最熟练的一道。 一切都十分顺利,顺利的简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的有了被害妄想症。 她们的课程被安排在上午最后一节,男孩们必须先吃完女孩们做出的食物,才能去吃学校准备的午饭。 他们必须吃的干干净净,如果有所剩余,午饭减半。 于是一些女孩子们拿捏不好放盐的分寸,就尽量少盐,或者无盐,毕竟口味清淡一些起码能够下咽。 但这种小聪明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是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的时候,负责教授男孩们武艺的无缺院的教官会在他们之前一一品尝,如果口味淡到几乎没有盐分存在,又或者到了现在还放盐放到令人难以下咽,一对搭档必须同甘共苦,一天都不能吃饭。 好在姚玉容一直都没有偷工减料过,她发挥十分稳定,那个教官尝过她手中的蛋羹之后,抬头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可是,随着课程越来越难,步骤越来越复杂,需要的食材配料越来越多之后,能从头到尾不出一点差错的人越来越少,被惩罚的搭档越来越多,好几次就连姚玉容都险些被罚,吓出一身冷汗。 而当她们掌握了一定数量的菜谱之后,学院里就取消了给他们提供的午饭。 每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她们准备自己和搭档午饭的时候。 姚玉容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样的安排令搭档之间的亲密度直线上升。 这是要培养与自己搭档间的感情?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草药课的老师要求她们将目前已经认识了的几种有毒的草药,放入午饭里。 “这是无缺院的修行。”草药课的老师名为药姑,她如此解释:“他们既然已有武艺傍身,就不必再熟悉毒物。但他们必须学会抵抗毒物——明白了吗?”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没人做声。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女孩怯怯的开口道:“那我们也要跟着吃吗?” 草药课的老师微微一笑,“你们不必。” 她顿了一顿,别有深意:“你们甚至可以不必告诉你们的搭档,你们做了什么。” 由于新加的作业,女孩们下课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五分钟。当她们提着装满了饭菜的食篮离开教室时,男孩子们早已等的饥肠辘辘了。 一见到她们,不少人顿时怨声载道的埋怨了起来。 姚玉容径直的穿过了人群,走向了单独呆在角落里的十六。他正垂着眼眸,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直到她站定在他的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才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既不抱怨,也不好奇她们为什么来晚,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副心思深沉,半死不活的模样,姚玉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掏出怀中的手帕递了过去,看着他乖乖接过,去擦拭脸上的汗珠,这才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她顿了一顿,如实相告道:“今天的菜里有毒。” 凤十六的动作霎时停住了。那一瞬间,姚玉容毫不怀疑他绝对闪过了暴起伤人的念头。 但他压制住了自己。 他瞅着她,眼神里一瞬间掩饰不住的流露出了惊愕,戒备,警惕与排斥,“什么?” 如果这是个游戏,姚玉容几乎能够看见系统的提示: 好感度一30。 “新的作业。”姚玉容诚实的解释道。她觉得,她如果想要与凤十六成为真正的伙伴,就必须以诚相待。更何况,若是不说明白,他没准以为是自己还记得旧事的秘密被发现了,要被月明楼灭口呢。 “教我们分辨草药的药姑说,这是你们的草药课。以食用□□的方式培养对□□的抵抗力” 她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努了努嘴,“每个人都放了毒。以后可能每一顿都要放了。” 十六这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这么一看,他刚才绷紧了身体的样子,居然有些像是小猫炸毛。 他点了点头:“好。” “我也跟你一起。” 十六这才又看了她一眼。 这倒不是姚玉容为了刷他好感才如此决定的,只是作为以后可能要背叛月明楼的人,她觉得自己的毒抗最好也高一些比较好。而且说出来,是为了和自己的搭档“同甘共苦”,倒也理由充足。 至于十六——他大概以为这本来就是规定,什么也没有说。 可他连放了什么□□都不问,也实在是寡言过了头。 姚玉容只得自己无奈的补充道:“今天放的□□是水藜汁,吃完之后,胃部可能会有火烧一般的疼痛我们是按照老师要求的分量放的但是老师说每个人的耐受度不同有些人可能毫无感觉,但有些可能会非常难受” “我带了木炭灰,这是催吐用的,还可以吸附毒素另外,我也带了许多牛奶——虽然不算万无一失,但”她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聊胜于无嘛。” 最后,只有寥寥几个人显露出了不耐受的体质,他们的搭档手忙脚乱的按照药姑教授的急救办法,为他们灌下草木灰催吐。 在他们还没升到三年级的时候,偶尔会在午休时期听见几声呕吐声,那时他们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学院的饭菜不干净,而现在,他们知道了。 凤十六和姚玉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这显然是件好事。 可是凤十六却观察到了什么,忽然道:“毒发的都是男的。” “嗯?” “你们,”他指的是女性,“的耐受力普遍更高吗?” 姚玉容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的意思,她坦白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些女孩子自己没吃□□。” 凤十六微微一愣,“不是必须一起吃的吗?” 姚玉容笑了笑:“你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凤十六虽然沉默寡言,对周围的事物似乎也漠不关心,但并不是傻子,姚玉容毕竟算他的搭档。他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什么?” “据说这样能培养毒抗,”姚玉容看着那些呕吐不止,脸色惨白的同伴被自己的搭档扶走,再次确定了自己并无异常。 “我觉得如果能对□□形成抗性,应该很不错。” 她再次确定了自己毫无异样,不由得好奇穿越之后有没有曾经的现代人体质加成。 根据现代人流传的段子,他们的体内积满了各种化学元素和垃圾食品,比如可能已经有点过时了的三聚氰胺,地沟油,还有许多小工厂出品的完全不清楚有没有卫生可言的辣条小零食 据说如果一个现代人身穿古代,他身上携带的病菌甚至能掀起一场浩浩荡荡可能无药可救的凶猛瘟疫。 既然已经算是集各毒于一身,那么,有没有可能 我,穿越者,百毒不侵? 这么想着,姚玉容坐在花架下,仰首看着紫藤花的时候,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放到了眼前。 明媚的阳光将她的肌肤边缘映照的莹润如玉,她不由得在想,这么玄乎的事情真的能发生么? 魂穿大概不能带来身体的特□□? 可大约是阳光太过灿烂,想着想着,姚玉容的思绪就控制不住的发散了开来—— 她为什么会穿成阮盈盈呢?在那一瞬间,她和这个小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种联系? 也许那个时候,她的灵魂恰好与那片区域产生了重合?然后阮盈盈恰好死在了那个时候?如果她再撑久一些,又或者有些别的变故,说不定她现在就不会被困在红颜坊了。 而穿越后的故事,想必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说起来,月明楼的外面会是什么模样? 根据阮盈盈的记忆,她几乎对于外界一无所知——对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来说,谁又能要求她明白更多呢? 她只能从危机来临前,父母焦虑慌张的对话中,截获片段。 比如说,得知自己的敌人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月明楼。 姚玉容心想,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月明楼无论多么强大,也必然是树敌无数的。 那些仇家,是否正在竭力寻找这个地方? 她又想起了阮盈盈的家她满门被灭,一定会引起注意,届时,会有官府上门吗? 他们家的邻居,一定会惊骇莫名吧? 这么一想,她的灵魂就仿佛出了窍一般,她凝注着被拦在手掌之后的阳光,好像顺着太阳,投射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不再是阮盈盈,而只是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孩子—— 她可能就住在阮家附近,某一天,被大人们的议论吵醒,揉着眼睛出门,惊讶又愕然的得知不远处的大户人家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麻烦,一夜之间全部被屠没。 但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大宅一天天的荒芜,她却可以自顾自的在阳光下快乐的长大。 别人的命运再怎样令人唏嘘,也只是饭后的谈资一样轻的似乎不值一提。 那种轻松和愉悦,几乎令姚玉容忍不住露出微笑。但她猛的一个恍惚,又看清了面前的紫藤花,想起了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外面广袤无垠,她却只能被拘在这方寸之地。 姚玉容很快就把这点想得越多越郁猝的心思压在心底。她有点尴尬的转过头去,去看坐在身旁的凤十六,心想自己盯着手掌莫名痴笑的样子肯定很蠢,但凤十六却已经伏在石桌上,开始了午睡。 姚玉容松了口气,又有些怅惘的叹了口气。 她放下了手,心想,她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如今课程总算看起来有了一点杀手的影子,开始下毒了,接下来,又会出现什么呢? 而第二天,在药姑们的监视下,女孩们放下的□□,变成了昨天的一倍。 就在姚玉容心惊的揣测难不成要这样一天一天加重剂量,都不带给人一点适应时间的时候,药姑忽然添加了一条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规定:“记住,如果你的搭档没有把□□全部吃下去,受罚一天不许吃饭的就是你们。” 女孩子们迟疑着应下了,这其中有些女孩子根本就没告诉自己的搭档自己放了毒,而有些女孩子理直气壮的告诉了自己的搭档自己下了毒,因为这是无缺院的修行,所以她们的搭档即便不情不愿,也不敢违抗的吃完了饭菜。 可这天中午,男孩子们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 有的人面带怒色,有些人则面无表情,但看着自己搭档的眼神分外冰冷抗拒,有些女孩子们感觉到了不安,有些女孩子们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姚玉容走向凤十六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等在角落里——他知道姚玉容喜欢紫藤花架这块地方,多少也有些帮她占位子的意思。 而她刚一走近,凤十六就低声开口了:“你昨天说,药姑告诉你们,你们可以不必跟我们一样吃下□□?” 姚玉容点了点头,“怎么了?” 凤十六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今天我们的教官告诉我们,□□是应该和搭档一人一半吃完的。让我们小心红颜坊的人哄骗我们一个人吃完所有的□□。” 姚玉容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 她终于明白,那些男孩子为什么显得心怀愤懑了——他们肯定以为,自己被自己的搭档毫不留情的坑了! 其中昨天那几个出现了不耐受反应,受苦最多的男孩子表情最冷。 但姚玉容无比确定,药姑绝没有说过,□□要一人一半这样的话。 根据她两世为人的经验,无缺院的教官和红颜坊的教官对于他们这些学生来说,都算是“上层”,是“教师阶级”。 一般来说,“上头”的命令,理应是相互通气之后,统一下达,不可能相互冲突的啊? 察觉到了不对的姚玉容看着凤十六,低声道:“要来对一对两边的讯息吗?” 凤十六也望着她,“好。” “昨天,药姑跟我们说,无缺院的修行也要开始了,你们既然已有武艺傍身,就不必再熟悉毒物。但必须学会抵抗毒物。然后有一个女生问,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着吃,药姑说我们不必。她说,我们甚至可以不必告诉我们的搭档,我们做了什么。” “但你告诉了我。”凤十六道:“你告诉了我菜里有毒,还跟我一起吃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彼此信任。”姚玉容认真的看着他,“我信任你十六,你信任我吗?” 周边隐约已经传来了其他搭档们低声的争吵,也有人在争辩自己得到的讯息根本不是对方所说的那样。可没有男孩子愿意相信和接受——被下毒的,要吃下□□的,感受痛苦的,又不是红颜坊的女孩子! “今天我们必须一人一半!” “你休想!药姑说我们根本不必吃!” “方教官说了!就是一人一半!你们又想抵赖!” 这些争吵一开始来自信息不对等,可是后来双方都理应知道对方的讯息与自己不同的时候,却仍然没有平息,因为他们都不信任对方。 在搭档刚刚开始之时,除了少数的几对搭档契合度极高外,其余的搭档都并没有深入的了解过对方什么——很少会有人无师自通的萌生这种意识。 这些孩子虽然走在被培养成杀手的路上,却到底不是生而知之。 这么一想,凤十六便发现,姚玉容似乎很早以前,就一直对他散发善意了。 如果她昨天一开始没有直接告诉他,菜里有毒,没有跟他一起分食午饭,没有坦诚——或者说看起来坦诚真挚的与他相处,也许今天,他也不会信任她。 这么想着,他回道:“今天教官很生气的跟我们说,他得知有几个无缺院的男孩子中了毒,问我们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说这是红颜坊的药姑们让我们做下毒锻炼,他就骂我们蠢,说一直以来,毒物训练都是搭档一起,没有无缺院单独抗下的。” “他说我们被红颜坊的女表子们骗了。” 姚玉容被某个很脏的字眼给弄得愣了一下:“什么?” 凤十六疑惑道:“什么?” 看着他似乎并不知道那个字眼意味着什么的样子,姚玉容抽了抽嘴角道,“女表子这个词很脏以后不要用了吧。” “哦。”凤十六没问为什么的改口道:“他说我们被骗了。他说,如果今后我们不能跟搭档们一人一半,就一天不许吃饭。” 姚玉容这才想起今天,药姑多加的指令,“今天药姑也说了,如果我们的搭档没有把□□全部吃下去,受罚一天不许吃饭的就是我们。” 到了这里,他们才终于察觉,两边的命令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的。 凤十六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这样?是哪里出错了吗?” 姚玉容却想得更多:“如果,没有错呢?”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扣弄起食盒把手上以藤蔓编织而成的护手,“万一,就是故意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呢?” “为什么?”凤十六的思绪显然还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不如穿越者那么放飞,他疑惑不解道:“老师们不是想让我们锻炼对□□的抗性吗?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谁知道呢。”姚玉容咬了咬嘴唇,“在不知道老师们的想法之前,只能依靠他们表现出来的行为进行推测了但推测永远也只能是推测而已。” 根据她读遍无数小说看遍无数电影得出的套路,姚玉容试图揣测道:“也许是教官之间的矛盾。无缺院与红颜坊,那些已经毕业了的前辈们之间的恩怨延续了下来这种可能性很低,因为更高层的管理者不会允许他们如此肆意妄为所以如果是更高层的管理者允许的,那么就说明无缺院和红颜坊尽管会结为搭档,但彼此之间也是有一定的对抗性的” 青叶就曾经说过,搭档很可能也会是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但这种对抗性是为了什么呢?” 想想,这次的事情,最终总会有一个人妥协的到时候,自然而然可以达成‘在一对搭档中确立主导者’的目的—— 强硬的一方领导走向,稍弱一些的进行辅佐。 这是两人组队最和谐的模式,也最稳定但只要长期合作下去的话,主导者会自然而然出现的,恐怕并没有必要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特地设计什么。 月明楼到底想通过这种培育模式得到什么结果? 还是说,欲扬先抑?为了后期达到搭档之间的绝对的信任,所以在小时候就把该出现的矛盾先行激发? 但高层管理者确定不会变成“积怨已久”,最后相互拉后腿彼此把狗脑都打出来么 如果要搭档合作进行任务,自然是关系越紧密越好吧?难道组织觉得,这种紧密有时候,会威胁到组织的权威? 还是说,由此延伸到无缺院与红颜坊两个大部分——如果这两个分部的关系太好,月明楼楼主恐怕的确会有点头疼 但这种分化,一定要从这么小就开始吗? 姚玉容苦恼的头疼道:“无缺院如果不能让搭档为自己分担一半□□,就会受罚。而红颜坊如果不能让搭档全部吃完□□,也会受罚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 看着她纠结了那么久,却始终无法作出决定的模样,凤十六沉默半晌,询问道:“今天毒下在哪里?” 姚玉容皱着脸,指了指最上层的手撕包菜。凤十六将它端了出来,道:“今天我会把□□全部吃完。” 姚玉容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十六?” “你昨天陪我吃完了。今天我还给你。” “可是,”姚玉容咬了咬嘴唇,道:“昨天不会有人受罚啊!今天如果你全部吃完,你会受罚的!而且今天的剂量是昨天的一倍啊!” “是啊,昨天即便你让我一个人吃完,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你还是陪我吃了。”凤十六忽然顿了顿,认真的看着她。“所以,我也决定信任你。” 现在,周围已经有搭档分出了“胜负”——有些男孩子无可奈何的在自家搭档那胜利含笑的得意目光下,吃完了所有的药物分量。 但也有的女孩子,眼泪汪汪的在自家搭档毫不客气的强硬“逼迫”下,开始吃起她们觉得自己本来完全不必吃下的药物。 甚至还有发生了肢体冲突的——有泼辣的女孩子追着自己搭档一顿好打,也有暴躁的男孩子直接给自己的搭档把菜硬塞进去。 相比之下,凤十六闷头就吃的样子,实在是太干脆了。 姚玉容却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 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这没有意义。” 凤十六皱眉道:“为什么?” “你看,”姚玉容开始为他分析,“如果今天你吃完了全部,我不会受罚,但你会被惩罚一天不许吃饭。 从今天中午之后算起,晚饭,早饭,到明天的中饭都不能再吃了。 可是,明天的午饭你既然不能吃,就跳出了无缺院和红颜坊规定的规则里,只能由我一个人全部吃完。 那么,我会受到惩罚。 到了后天,由于我受到了惩罚不能吃午饭,就又是由你全部吃完。于是你又要被惩罚一天我们两个,会一直持续一个人受罚不许吃饭,一个人中毒这个循环。” 听到这里,凤十六蹙起了眉头,却沉默不语。 “而且,”姚玉容又道:“不知道药物的分量会不会逐次递增如果是出于安全,最公平的方法应该是两个人平分药物,那样一来” 这时,凤十六才开口道:“那样一来,红颜坊的你会一直受罚。” 姚玉容却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今天平分药物,我受罚。到了第二天,就由你吃完全部。你受罚,然后我吃完全部,我受罚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还是一天中毒,一天饥饿。” “你发现了吗?我们根本没办法每一天都平分药物。最终能决定的只有今天怎么办——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还是平分吃完吧。” 想到这里,姚玉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们就非要这么惨吗?” 她这句话里隐含着的不满,令凤十六抬眼望了她一下,可他没有说话。 最终,他们对视了一眼,仍然选择了平分吃完。 这次的分量大增,出现了呕吐反应的人数也比上一次多了许多。 姚玉容也感觉自己出现了些许不适,但那种不舒服非常微妙,介乎于真的有所反应和心理作用之间。她觉得自己能忍下去,就什么都没说。 “怎么样?”她询问凤十六。 凤十六也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也许他也是在忍耐着。 这么想着,姚玉容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小水囊,递了过去。“这里面是牛奶。喝一点比较好。” 他们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该不该吃点木炭灰来催吐,万一弄巧成拙,本来没事,却被这么一刺激出了事就不好了,姚玉容不知道那里听说过,催吐太多也不好,会伤害体内哪里的什么粘膜。 但想了想,多喝点牛奶应该没事。 学了草药学之后,红颜坊的姑娘们腰间都会带着一些东西——装奶的小水囊,装木炭灰的小香囊 但无缺院的男孩子们却什么都没有。 凤十六接过小水囊,小口小口喝着牛奶的时候,姚玉容看见其他的搭档里,只有出现了大反应的组合,才有女孩子递去牛奶,有几个还显得不大情愿——毕竟牛奶这种东西,红颜坊的女孩子们也只有一小水囊那么多。 而那些没有反应——起码看似一切正常的组合里,只有姚玉容将小水囊递给了凤十六。 这些情报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处,但多观察总是比较好的。 而这一天,姚玉容理所当然的被惩罚了。好在晚上回院子里的时候,青叶什么都没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没有给她准备晚饭。 红药升到了四年级,四年级大概有了什么新的课程,现在她晚上几乎很少会准时回来。 这让姚玉容有点担忧起来三年级的药物训练课程就有点让她心情沉郁了,到了四年级,也不知道又会被月明楼如何折腾。 她有心想要探听点消息,但似乎有规矩,前辈们都不能对后辈透露讯息。青叶总是对她笑而不语,红药也只是朝着她抱歉的微笑。 但如果她自己也已经经历过了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关系。 姚玉容等青叶吃完了她自己的那份晚饭,陪着她一起去洗碗的时候,就好奇的问道:“红药姐姐去年的时候,好像只有刚开学的那几次没吃过晚饭啊。” 青叶笑了笑,她看了姚玉容一眼,“你想知道红药的办法?” 姚玉容很无辜的睁大了眼睛,“我可以听听看吗?” “不行,”青叶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呀,怎么能这么懒?你还是自己多想想吧。” 套取讯息失败了,姚玉容只得无奈的洗完了碗,又在青叶的监督下练了会儿琴,便早早的睡了。 到了第二天,她惊愕的看着药姑指挥女孩们,又加了比昨天多了一倍的药物分量。 她大约是对昨天红颜坊的战绩不甚满意,语气变得有些冷硬:“我可告诉你们了,往后这药物的分量会一次比一次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死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傻子被无缺院那群狗东西骗了,一人一半你们以为很公平?——你们以后一人一半,说不定两个人一起死。你们想好了,是自己死,还是别人死?” 女孩子们第一次直面“死亡”这种事情,一时间不免骚动了一阵。不少搭档比较强硬的女孩脸色苍白了起来,显然不觉得自己能赢过自己的搭档,但也有一些女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胸有成竹。 有个女孩子似乎很有把握的笑着问道:“药姑老师,我们是不是不必告诉那些男孩子们今天药物变多了?” 药姑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没错。” “那我完全可以说,今天的药物减少了,骗他吃下去啦?” 药姑盯着她,那表情十分奇异,“可以。” 一时间,女孩儿们都像是找到了办法一般,松了口气。 姚玉容却沉默不语。 她有个成年人的灵魂,所以她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药姑那话语中的怂恿,以及狠毒。 而身边这些真正只有八九岁的女孩子们,正是最为幼稚肤浅,也最容易变得恶毒扭曲的年纪。 她们大概还不清楚什么是死亡,只是知道那不是好东西,也绝不想让那东西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本能的要将“死亡”推到别人身上去。 即便那是自己的“搭档”。 她们大概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害人”,更不会生出什么罪恶感和歉疚感。 起码,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孩不会。 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孩,姚玉容认得她,似乎是凝玉院的望雪。 凝玉院坐落在红颜坊最大的花园两侧,却叫做望雪,实在有些违和。 那是个丹凤眼的女孩子。 瓜子脸,凤眼,琼鼻,樱唇,有一种古典美人的婉约风情——如果她长大之后完美保持着现在的比例不变,不要长歪。 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那得意的神情,又或者别的什么,那双本该十分风流的丹凤眼,竟让她显得有些尖刻薄凉。 还是说,是先入为主的心理影响? 姚玉容这么想着,收回了打量望雪的目光。 她只知道,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得在药姑将药量加大到一人一半,都再无意义之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而这项训练不仅提前确立了搭档中的主导者,红颜坊里也隐约有人想要抢个风头,占个领头的位置。 得到了药姑的首肯,下课后,凝玉院的望雪三两步跨到教室门口,关上了门,将所有的女孩子都堵在了里面。 碧玉院的仙儿是个长得像只小鹿般的女孩子,但她的性格却并不如她的外表那么甜美可爱,反而很是骄纵桀骜。 一瞧见望雪堵在门口,她当即杏眸一瞪,不满道:“你干什么?” 望雪扬了扬下巴,道:“我就是想要让咱们统一一下说法。你们都听见药姑老师的话了吧?” 她说这话,让仙儿有种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她不禁嗤笑道:“那又怎么样?” 这带刺的态度迅速的勾起了望雪的厌恶。她不满的看着她,两个同样骄傲的女孩儿自发的对对方感到了非常排斥。 望雪试图忍耐,可经验尚缺,看起来仍然很是明显的不悦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对付男孩子们。今天中午,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说我们放的药物很少,让他们帮我们吃掉。” 仙儿却并不服气。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语气几乎算得上是挑衅:“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望雪压着怒气道:“那你是想全部吃完咯?” 仙儿讥笑道:“我不听你的就不能骗初二今天的药量少了么?你以为你是谁呀?” 仙儿的搭档,就是麒麟院的麒初二。 望雪的脸都已经气红了,再也忍耐不住的拔高了声音,一下子格外尖利的喊了起来,“我提出这个办法的,你凭什么用?!” 仙儿大笑了一声,不甘示弱的轻蔑道:“哈!你以为你是谁啊?” 望雪到底年幼,一下没沉住气,便将手里的饭盒盖子掀了起来,朝着仙儿的脸扔了过去。 一下子,周围的女生哗然退散开来,仙儿惊叫一声,往后一退,那饭盒盖子就砸在了她的肩头。 仙儿顿时也怒了,她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抡起手中的饭盒,劈头盖脸的砸在望雪的肩膀,手臂上——她还想去砸望雪的脑袋,被对方怒吼一声,猛地扑倒在地。 仙儿的饭盒滚落在地,她没了武器,就直接凶悍的去挠望雪的脸。望雪也不甘示弱,伸手把一旁洒落了一地的饭菜抓在手里,就往仙儿的身上,脸上,头上,一股脑的砸过去。 那些菜肴带着油渍砸在仙儿的衣裙,头发,脸颊上,她愤怒的尖叫了起来,立马气势汹汹的拽住了望雪的头发。 两个人一下子翻滚了起来,全摔在了一地饭菜里。望雪疯狂的抓着,咬着,仙儿翻身压在她身上,无师自通的就去扇她巴掌。 她们一身狼藉,头发凌乱,还沾上了菜叶饭粒,衣服被撕扯开来,不少地方破了,烂了,也没有去管。 一瞧双方有些势均力敌,仙儿气急败坏的朝着人群喊道:“拢烟!菡菡!帮我!” 两个跟她关系很亲近的朋友为难的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把饭盒放在一边,一咬牙冲了上去,要帮仙儿把望雪按住。 望雪也喊了起来:“纤云!笑笑!” 事实上,她没喊之前,瞧见仙儿有了两个帮手,望雪的这两个朋友就已经冲了上去了。 顿时,两人大战变成了六人混战,周围的女孩子们也时不时会被无故波及,发出恼怒的惊叫。 但教室原本就不算空旷,仙儿和望雪又堵住了门口,女孩子们再怎么后退,也只能散开出一小片不大的范围,人挤人的挨在一起,尽量避免被殃及。 而姚玉容一般都是最后离开教室的,因此之前站在了人群身后,现在被挤在了角落之中。 她透过人群的缝隙,瞧见门口的空地上,饭菜洒落了一地,那些盘子碗筷砸在地上,迸裂开一地碎片。而六个厮打在一起的女孩正气在头上,其余女孩儿们一边努力回避,一边或厌恶,或烦躁,或好奇,或兴奋的盯着她们。 姚玉容顿时发出了惊叫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猛地朝着前面的人群冲了上去,还特地张开了手臂,好能尽可能的推倒更多的人——“别挤我!后面的别挤我呀!!” 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前方发出了无数人的惊叫,人群就像是麦浪一样,被她压着倒下了一片。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人的摔倒立刻带倒了更多的人,人群霎时大乱。 而几个站在前头的女孩子被挤倒之后,一下子摔入了对战圈,被六个女生当做对方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捶,无缘无故被这么打了一遭,哪个红颜坊的女孩子忍得下那口气,当即一巴掌就打了回去,越来越乱。 “起来啊!你们压到我了!我的手!放开!好痛!” “啊!!!我被碎片割伤了!” 姚玉容倒在最后面,站起来也最容易,她迅速的爬起蹲下,将自己刚才刻意推倒的饭盒上层那下了药的菜肴推到了一边,在周围倒在地上的饭盒中手脚迅速的换成了一盘没有下毒的菜肴。 她一边挤进人群的缝隙之中,离开了之前站着的角落,一边手脚利索的装好了饭盒,浑水摸鱼的喊了起来:“谁在挤啊!?有病吗!前面在打架啊!” 场景很乱,一时间也没有人察觉什么。有人扭头看向自己身后,之前站在姚玉容前头的女孩子霎时倒霉的被当做了替罪羔羊。 女孩子们不满的叫了起来:“芳菲你干什么啊!” 芳菲瞪大了眼睛,委屈道:“不是我——是我后面的人挤了我” 可她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却见后面就是角落,根本没人在。她顿时愕然了:“不是不是,刚才,刚才我后面还有人的!” 姚玉容藏在人群里不吭声,最终是另一个女孩子喊道:“总不能一直被她们堵在这里啊——去叫药姑老师过来吧!” 但还没等女孩子们绕过那打成一团的人,已经有人在敲门了。 “喂!?”是麒初二的声音,他有点迟疑:“你们在里面吗?我们在院子里听到了声音” 这年头,古代房子的隔音效果显然不好。院子里头教室里的骚乱声,等在院子外头的男孩子们竟然也能听到。 仙儿顿时尖叫了起来:“麒初二!过来帮我!” 望雪也跟着尖叫了起来:“毕霜降!” 而里面的女孩子也急着出去,连忙有人打开了门。一开门,屋外的男孩子们就瞧着屋内的混乱,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麒初二!” “毕霜降!” “白十一!” “蠃初一!!” 等到地上撕滚在一起的女孩子们发出尖利的叫声,她们的搭档才发现她们的位置。 麒初二瞪大了眼睛,“你们脑子坏了!?” 仙儿牙尖嘴利的喷了回去:“你才脑子坏了!这个鬼要骗你们呢!今天的药比昨天多了好多!她想要骗你们今天的药很少,让你们全吃完呢!” 望雪怒吼一声,却没有再扑上去,她喘着粗气站了起来,六个人就此分开,红着眼睛对峙。 她没有辩驳,只是转头直接看向了自己的搭档——那个叫做毕霜降的男孩子——她瞪着他:“你信她还是信我?” 那个男孩子长得很高大,甚至比麒初二还高大。他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看着望雪道:“你你要不要先去梳梳头?” 望雪顿时又怒火上涌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愤的撩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今天的午饭没有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一地饭菜,气道:“看!全被人撒了!我今天特地做了你最想吃的水煮牛肉呢!” 说完,她还朝着仙儿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好像是想要他去找她麻烦。 毕霜降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起来。他比别的男孩体型大很多,也就很容易饿。 可仙儿立刻嗤笑了一声:“他今天被罚不能吃饭,你做这个有用?装什么好人呢!” 毕霜降一愣,这才想起来,“对哦我今天不能吃东西” 望雪怒道:“傻子!” 仙儿立刻得意的笑了起来,“喂,麒初二,你信不信,我已经找到不会受罚的办法了!” 麒初二靠在门框上,脸色有点难看,显然是觉得自己的搭档给自己丢了面子。“什么?” 仙儿骄傲的扬起了下巴,也不知道是随口这么一说,只是为了在其他女孩子们面前出风头,还是真的想到了什么办法。 望雪却冷哼了一声:“你的办法就是把菜全泼了?”她一指地上撒了一地的菜,嗤笑道:“你天天泼菜吃土吗?傻子!” 这时,药姑终于姗姗来迟。她拨开人群,挤了进来,瞧着这一地狼藉,倒抽了一口冷气。 姚玉容以为她会先问“怎么回事?”,药姑却先叹了口气。 她上课的时候颇为严格严厉,下课之后倒是十分和蔼,好像给红颜坊的女孩儿们定下死规矩的不是她一样。 药姑温柔的走上前去,帮仙儿与望雪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她问道:“你们没受伤吧?” 望雪和仙儿顿时都眼圈一红,委屈的瘪了瘪嘴。 “唉,”药姑无奈道。“都是自家姐妹,这是做什么啊?先跟我去清理清理。” 她带着几个女孩离开之前,还没忘吩咐她们的搭档:“你们几个,帮她们清理干净。” 麒初二顿时露出了就这么被抓了壮丁的晦气神色,毕霜降倒是很好说话的乖乖点了点头。 等到女孩们都离开教室,麒初二阴着脸跟着毕霜降一起扫地。姚玉容瞧着他那表情,觉得实在有趣。她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没忍住看了几眼,被麒初二感觉到了。他抬头就狠狠地瞪了过去。 姚玉容鼓了鼓嘴巴,低头出去了。 凤十六等在外头,他也跟她一样,总是习惯待在人群最后。瞧见她出来,他问道:“没事吧?” 姚玉容笑着摇了摇头。 凤十六抿了抿嘴,朝着院子外的紫藤花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地方现在大概已经被人占了。” “没事。我们两个,到哪里吃都可以。”他们并肩朝院子外头走去,姚玉容说:“有个女孩子说,找到了都不会受罚的办法。” 凤十六道:“什么方法?” 姚玉容摇了摇头,低声道:“都不会受罚的办法——我想不到是什么——都不会中毒的办法,我今天做到了。但今天巧合的成分太大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成功几次——药姑说过,以后的药,份量会越来越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姚玉容和凤十六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开始吃起了午饭。她一边小声的跟他说刚才屋子里都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替换了下了药的菜,等他们都快吃完了的时候,那几个打架的女孩,以及麒初二和毕霜降,才一起出来。 女孩们似乎沐浴过了一番,头发还湿漉漉的,用棉布兜起一个发髻,有点像是现代女生洗澡或者洗脸时,防止头发被水打湿用的方法。 但个个都不复刚才的狼狈,又变得水灵灵起来。 她们似乎都被惩罚今天一天不许吃饭,脸色看起来有些委屈幽怨,互相恼恨的瞪视着。 而吃完饭的组合一起将吃完的碗筷放在饭盒里送回教室时,药姑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药下多少,下在哪里,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统一制作的,放到她面前的时候,把饭盒打开,示意自己全部吃完后,告诉她今天是谁吃了药物就可以了。 “老师。”姚玉容细声细气的试探道。“如果都没有吃到,怎么算呢?” 药姑微微一愣,“哦?” 她盯着姚玉容,慢慢道:“我记得你今天是被罚不许吃饭?” 姚玉容带着些讨人喜欢的小女孩的羞怯,点了点头。 “你们做的饭菜,下的药,都是我看着的不可能做假,”说到这里,药姑顿了顿,笑了起来,“那么,你们是怎么都没吃到的呢?” 姚玉容眨了眨眼睛,“一定要说吗?” “那倒不必。”药姑笑着,从腰间拿出了一整套的工具,将他们饭盒内的每一盘菜都检验了一下——虽然菜都吃完了,但还剩下了一些汤汁。最后的结果,是每一盘菜中,都的确没有任何药物。 药姑笑眯眯的收起了工具,鼓励道:“继续保持。你们是这一届第一对做到这一点的组合。不愧是惜玉院的姑娘啊,流烟。” 姚玉容看着她,立刻甜甜的笑了起来,“谢谢老师。” 她转身和凤十六一起走远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掉不见了。 姚玉容叹了口气,头又开始疼了。 “你听见药姑说的了吗?” 凤十六不解道:“什么?” “她让我们继续保持。” “所以?” “所以这就不是药物训练”姚玉容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现代人被开发出来的脑洞,和古代人的差别是不是有这么大,“这是一场,‘在明知有人下药的情况下,使用各种方法避开药物’的课程。” “红颜坊和无缺院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培养我们,怎么可能让我们傻乎乎的吃药死掉?” 就算最后要养蛊式的决一死战,那也得等大多数人培训完毕以后,才有足够多的选择吧。 “所以你看,当我们成功避免了吃下药物之后,老师的反应并不是处罚,而是鼓励,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那么,明天不能继续吗?”凤十六不解道,“继续用这个方法?” 姚玉容沉默了片刻,“这样的话,会淘汰掉多少人呢?” 不可能每天都会出现今天这样的骚乱,如果没有机会,就要学会制造机会最直接的办法,大概就是直接开抢。 最弱的,沦落到食物链底端的组合,绝对会成为被掠夺的牺牲对象。 “如果”而且,姚玉容忽然想起来道:“初七明年就会升到三年级了到时候他能怎么办?” 凤十六一下子愣住了。 第二天,不出姚玉容所料,仙儿与麒初二,望雪与毕霜降都开始了抢夺。随即,午饭时间就变成了无缺院的男生们之间的大混战。 凤十六并不是男孩子中最高大的那个,但是打起架来,却是最狠厉的一个。他很轻松的就强行和别人用下了药的菜换来了没有下药的菜,并且一时之间无人敢惹。 那些打架不够狠,护食不够猛的组合,很快就因为连续的饥饿与争斗而快速的消磨了斗志,最后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了。 没过多久,人们就发现,那些几乎已经固定被抢饭的组合,忽然消失了。 “他们有别的东西要去学习,不会再跟你们一起上课了。”药姑这么说着,宣布了“药物训练”这一课程,进入下一个阶段。“以后的午饭不会再加入药物。” “不过,每天,我都会随机选择一个人,让她将三人份的药物下到三人份的饭菜中。”药姑环视了一圈所有人,温和,而不容抗拒的说道:“没有抽到的人,你们要注意了,谁也不知道,被下了药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她笑着说道:“今天大家就放松一下,新课程从明天正式开始。投药不成功的人,鞭笞五下。投药成功,没有发现的人,鞭笞五下。但记住了,如果你放的药物让吃药的人没有反应,就没有证据证明你成功了——所以,药多放一点。” 对此,姚玉容表示,她简直头疼不已。 “我好累” 这种勾心斗角,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晚上回到惜玉院,吃过晚饭之后,她就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有点心累。 不过一切都只能算是刚刚开始。姚玉容只得打起精神,琢磨起自己的“金手指”,能不能给自己更多帮助。 俗话说得好,没有废的金手指,只有不会用的人! 而她看着自己卡槽里沉寂已久的几张牌,【白驹食场】,【鸣凤在竹】和【沉默寂寥】这三张,她迟迟无法了解它们的功用。 比如说【白驹食场】,它的重点到底是【白驹】呢还是【食场】呢? 【鸣凤在竹】是不是要在竹林里才能发动?惜玉院就有一片竹林,但姚玉容一直没敢动,因为她怕万一真的召唤出一只凤凰来怎么办谁知道这个系统会不会真的有凤凰 说起来,她还有个【崇佛】的势力技能,她要不要想个办法,供个菩萨?每次吃饭前,问问菩萨有没有毒?既然系统说佛教能给她帮助的话,总归会给点提示吧? 而且她一直没有结束自己的回合,因为总是很害怕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用上什么卡牌但现在看来,还是结束回合,再轮回来抽新卡比较好。 这么想着,姚玉容咬着嘴唇,选择了【结束回合】。 【敌方】的回合开始。 【敌方】使用了【未知牌组】,卡牌【阴谋训练】。 【敌方】的回合结束。 【您】的回合开始。 【您】抽取了两张卡牌:【剑号巨阙】,【海咸河淡】。 嗯? 敌方上次秒结束回合,似乎并不是特例,而是常态啊。 姚玉容感觉,如今自己的敌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因此并没有任何针对她的布置,在系统看来,敌人现在大约就是直接托管了的状态。 这对姚玉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她可以利用这一点,多刷刷牌,尽量的把有用的牌囤积起来。比如说,她现在觉得最有用的牌,大概就是【岂敢毁伤】。 而这次的两张卡牌,都是之前从未见过的新卡,其中【剑号巨阙】的牌面上,写着一行小字:【装备牌】。 装备牌? 姚玉容迟疑着装备上了【剑号巨阙】。不过,她的身上并没有凭空多出一柄剑来,这让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剑号巨阙】:无坚不摧,锐不可当。 所以说,这把无坚不摧,锐不可当的剑呢? 姚玉容迟疑的看向了自己的手指,并起两指,往床头一劈—— 什么事都没发生。 难道要在对战时才会发挥出效果? 还是说,她得配把剑,【剑号巨阙】的效果会附加在那把剑上? 那【海咸河淡】呢? 这张卡牌的名字非常容易理解,大概是因为这样,牌面上连句解释都没有。 海是咸的河是淡的海是咸的河是淡的 所以这牌,到底能干嘛? 姚玉容就这么想啊想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她抹了把脸,结束了回合,手牌超过了五张,思考了片刻,姚玉容弃掉了【鸣凤在竹】。 果然,敌方仍然处于【托管】状态之中,迅速的结束了回合。 【敌方】的回合开始。 【敌方】使用了【未知牌组】,卡牌【阴谋训练】。 【敌方】的回合结束。 【您】的回合开始。 【您】抽取了两张卡牌:【临深履薄】,【宇宙洪荒】。 完了,又出现了不知道什么效果的新卡。 姚玉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结束回合,再抽新卡,还是先留下观察观察。 如果继续抽卡,大概也有很大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效果的新卡,既然这样,不如先摸索摸索已经出现的卡牌效果。 就这样,姚玉容保持着回合进行中的状态,到了午饭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谁被药姑选中了。 每个人都极为仔细的看守着自己的饭盒,几乎不肯让自己的视线离开它一秒钟,而一旦有人靠近,每个女孩都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警戒。 姚玉容非常肯定,自己绝没有给人下手的机会。而中午过去之后,也没有任何人出现了中毒现象。最后柔玉院的芳菲和她的搭档一起,被鞭打了五下。 很快,人们就发现,阻止别人下药不难,只要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决不许别人靠近就行。难度不高。 难的是,如果被选中要去下药,那该如何成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姚玉容看着这些卡牌,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午饭前雷打不动的烹饪课上,她试探着使用了【临深履薄】。 这是个从卡牌名字上,比较容易猜测出大概作用的卡牌——要么是个负面状态,可以让敌人陷入“临深履薄”的状态,变得格外胆战心惊,也就是套了个“恐惧”光环,要么是个正面状态,可以让持有者在“临深履薄”的状态下变得格外敏锐。 而根据卡牌上的小字——【临深履薄】:临深渊,履薄冰。谨小慎微,不可大意。 姚玉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卡牌一闪过后,消失在了卡槽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姚玉容眼中的世界,霎时变成了一片黑白。 这场景,有点像某些游戏里的“鹰眼模式”。 平常普通,不需要注意的地方是一片黑白,但重点部分,却散发出盈盈的红光。 比如说,几罐盐罐。 ——包括她面前的那一瓶。 发现自己变成了别人的目标,姚玉容的心情毫无波动。虽然这次的课程还没开始几天,但她很清楚,她不可能能够一直置身事外。或早或晚,都没有太大区别。 而既然察觉到了药下在哪里,起码这一次,她可以完美避开了。 眼前的危机暂时渡过,姚玉容就有心力分出来评价和分析这次的下药手法——不得不说,把毒下在盐罐里,实在是个很聪明,很厉害的办法。 之前下药的人总是试图将药直接下在饭菜里,并不是她们不知道这样做难度很高,而是技术所限,迫于无奈。 谁都知道做饭的人必定会放盐,可要下药下在盐里,又哪是轻易能做到的? 盐白如雪,一有什么异物,异色,一眼就看得出来。 除非,有人鼓捣草药,鼓捣出了可以提纯出白色晶体的技术 ——哪位大佬如此天赋异禀啊? 更何况,不知道这样的大佬配成的药物,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现在大家都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其中第一条就是直接使用毒草,不管是直接切碎又或者研磨成粉,倒入饭菜里,都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单一的药物,药效也很难得到保证。于是在生存的压力下,越来越多的女孩都自学成才的学会了使用不同的药物混合在一起,调成汁液—— 有的无色无味,有的和酱料的颜色一致,还有的可以和饭菜汤汁的颜色完美融合 但这些被孩子们胡乱配出来的□□,就不可能指望会有什么解药了。 正是因为如此,姚玉容很是担心。 这种完全自配的药物,药效如何谁都不能保证,如果只是拉肚子那还好,万一被谁鼓捣出见血封喉的药来,不小心中了招,死了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但药姑目前任由她们自由发挥,似乎并不担心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可能现阶段提供给学生们的药物,都经过教官们的筛选,无论怎样都不会达到太过骇人的水平。 可是,如今竟然有大佬能把药草变成白色晶体——这可不是简单地熬出汁液那么简单的操作了。 姚玉容很想找出这位潜藏的化学天才,制药大佬,看看能不能化敌为友——一般女孩选择下药的对象,要么是觉得好得手,要么就是抱有敌意——姚玉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前者。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颇为低调,虽然没有特意和谁交好,但也没有主动伤害过别人,所以应该还是有可以谈谈的余地的吧? 按道理来说,【临深履薄】的效果应该是可以标出直接下药的人的,但可惜的是,【月明楼】被系统判断为敌方,而其他的女孩子都属于【月明楼】麾下的红颜坊,所以在姚玉容此刻的视野中,除她以外的所有女孩子,都散发着红光 姚玉容环顾四周,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目标,她有些自嘲的准备关闭鹰眼模式,却忽然对上了仙儿的视线——她正朝着自己走来。 大约没想到她会突然抬起头来,撞见姚玉容的视线时,仙儿有些猝不及防的露出了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自镇定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而在她的袖子处,姚玉容也看见了一团红色的光晕——不过那红光有些微弱,看起来似乎是不小心沾上了些什么。 难道是仙儿下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今天被选中的人,难道就是仙儿吗? 她就是那位制药大佬?? 回想起刚才仙儿经过时的样子,她的手似乎是缩在袖子里的,也许她手中藏着药物? 这么想着,姚玉容就忍不住的观察起仙儿的行迹来。 但她什么都没做,就那样径直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方才她似乎配菜不够,不得不去教室后头的食材里拿些新的回来。 在她边上的灶台上做饭的人是她的朋友,想必她离开前,有嘱咐过对方帮她看着自己的东西。 当仙儿从袖子里拿出辣椒,洋葱之类的配菜时,她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袖子上沾上了什么。她眯起了眼睛,捻下一片碎叶,撇了撇嘴,扔到了地上。 看起来,那有毒的叶片,似乎是不小心沾上的。而且 姚玉容看见她面前的盐罐,正散发出旁人都看不见的红光。 下药的人,不是她。 姚玉容收回了目光。 正相反,她还是个跟她一样,被盯上了的倒霉蛋。 她再去看第三个倒霉的女孩,发现对方是另一个长相出众的女孩。 这么说,下药的女孩,对自己的外表可能不大满意或者,有些自卑? 这范围也太广了! 姚玉容一边思考着,一边不动声色的从隔壁女孩的盐罐里舀了勺盐,放进了菜里。 大约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太过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她从头到尾用的是别人的盐罐,却没有人发现问题。 做好了饭菜,姚玉容默默记住了——【临深履薄】的效果,就是开启鹰眼而且,这个卡牌效果似乎是持续一个回合的,她之前试着想要关闭,却无法自己控制。大概要结束回合后,才能恢复正常视线。 那么,【海咸河淡】的用处呢? 按照姚玉容的联想,海咸河淡几乎算得上是常识,卡牌上的小字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海咸河淡,鳞潜羽翔,天道昭昭,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 理所应该能做什么? 她迟疑着,点了一下这张卡牌。 系统却提示道:【请选择目标。】 选择目标? 姚玉容左右瞧了瞧,这个行为让她身边两个女孩顿时倍感紧张的绷紧了身体,她只好连忙收回视线,选择了自己面前的盐罐。 【检测到非理物质。】 【理化中】 【理化完毕。】 理化完毕? 什么叫理化完毕??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姚玉容就立刻知道了答案—— 只见鹰眼模式中,刚才还泛着红光的盐罐,瞬间重新变成了白色。 按照【海咸河淡】的介绍来说,它的效果似乎是“让物质变成它们理所当然的样子”。 而盐理所当然的样子大概是味咸,无毒,调味? 如果说,盐中混入的药物是“非理物质”,那么理化完毕是否意味着,这张卡牌清除了毒素? 一时间,姚玉容分外振奋的准备结束回合,再次抽牌——但突然,她想到了凤十六。 她之前用卡牌获悉了这个男孩子的身世背景,得知了他有着和她一样的目标,那就是反抗月明楼——那么,在鹰眼视觉中,凤十六究竟算敌算友? 姚玉容提着饭篮,走出了教室。凤十六依然等在紫藤花架下,他仰着头,被人笑过是学她的姿势。 但姚玉容知道,他们只是都向往自由。 她站定在他的面前,沉默的看着他身上的红光,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系统到底是靠什么分辨敌友的? 仅仅只是因为凤十六是无缺院麾下的孩子么? 还是说,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判定,判定凤十六对她有危险? 她是否太过天真了? 就算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但这根本就不代表他就不会伤害她,对吧? 大约是她安静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凤十六从天空中收回目光。他看向她,疑惑道:“怎么了?” 姚玉容犹疑了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的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没什么。” 她结束了回合,因为手牌不满五张,无需弃牌。 托管的敌方又很快的抽牌弃牌直接结束了回合,姚玉容再次抽到了两张手牌:【岂敢毁伤】,【律吕调阳】。 她现在有两张【岂敢毁伤】了,可是这张卡牌只能在受到攻击的时候被动使用,而新的卡牌【律吕调阳】,又是什么效果? 明天的下药环节,她手上还有什么卡牌,可以发挥出效果吗? 因为今天发现了一位制药大佬,姚玉容突然有些不大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一直防住别人的下药了。 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每天都绷得那么紧,难免会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她默默的吃着饭,默默的弃掉了【白驹食场】和【沉默寂寥】这两张看起来暂时用不上的,开始刷卡。 等到他们吃完了午饭,姚玉容长松一口气,终于又刷到了【临深履薄】和【海咸河淡】。 而今天中毒的人,也差不多产生了反应—— 一个女孩子惊慌的叫了起来:“不是我!仙儿,不是我!” 姚玉容扭头望去,却是那个在仙儿旁边做饭的女孩,叫做“菡菡”。 仙儿脸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怀疑和愤怒的盯着她,艰难道:“不是你还会是谁?!我根本没离开过,只有去拿食材的时候,才让你帮我看着一会儿——!”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还有不少人一脸幸灾乐祸,暗暗庆幸今天倒霉的不是自己。 菡菡看起来简直快哭了,“真的不是我——我一直帮你看着的!我没有!” 她转向了她们的另一个好友——拢烟,焦急的寻求帮手:“拢烟,你也在的!你在我身边的!你知道我什么都没做的!” 名为拢烟的女孩子看着菡菡,又看了看仙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时,另一个女孩儿也在周围人的惊呼中冲向了附近的灌木,一弯腰便吐了进去。但她好歹还记得急救,连忙手忙脚乱的拆开腰间的布袋,往嘴里直灌木炭灰,却手脚发抖,抖落了满脸的灰尘。 凤十六轻声道:“这是第一次有人成功了?已经两个人了,还有一个在哪?” 姚玉容安静道:“没有了。” “没有了?”凤十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变,“是我们?” 他说的不是“是你?”,而是“是我们?”,这让之前被系统的红光弄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姚玉容突然感觉安定了些许。 她转过头去,朝着他笑了笑。 最终,出现了毒发反应的只有两人。 药姑站出来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瞥过了姚玉容,念到:“今天的下药者,为淡玉院菡菡。” “下药对象为:惜玉院流烟c碧玉院仙儿c引玉院珺儿。” “出现毒发反应为:碧玉院仙儿c引玉院珺儿。” “任务失败。” 此话一出,菡菡的脸色霎时一片苍白。 仙儿瞪大了眼睛望过去,气的一拳狠狠地砸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推了出去。 凤十六皱起了眉头:“她是不是对自己很有自信?” 姚玉容点了点头:“其实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我原本也是发现不了她下的药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一定不会暴露,刚才才敢那么委屈的争辩吧?” “的确。她在仙儿身边,仙儿中毒,她嫌疑最大,但也正因为如此,她那么委屈,别人才会将信将疑,觉得如果她真是下药者,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如果真的成功了,药姑不会暴露下药人的身份,谁都不会知道是她的。” 凤十六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姚玉容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菡菡突然叫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指着姚玉容喊道:“不对——!不对!她作弊!流烟作弊!她不可能会发现的!她作弊!” 一时间,周围都静默了下去。没人遇见过这种事情,学生们都看向了药姑,等她做出反应。 药姑看着她,却慢慢的有些悲悯的笑了起来,“傻姑娘,如果你连作弊都不会,在红颜坊里还有什么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直到从学院里回到惜玉院,姚玉容脑子里还有些乱哄哄的。她时而想到自己那些知道效果或不知道效果的卡牌,时而想到凤十六身上的红光,还有最后掩面而去的菡菡——那实在是一场能够让人的尴尬癌瞬间病发的灾难。 她显然用实际行动告诫了所有人——不确定最后的结果之前,不要跳的太高。 药姑离开后,在仙儿愤怒和他人嘲讽的视线中,菡菡难堪的蹲在地上,将脸藏在膝盖之间。她显然算得上制药大师,可惜的是,制造大师是个幕后职业,一旦暴露,这项技能也许并不能带来荣耀与光彩。 而她的搭档站在一群男孩子中间,沉默的望着她。她两旁都站满了人,而他恰好就在她的正对面,她蹲在地上,他站在那里,纵使什么都没说,都已经仿佛一种居高临下的羞辱与审判。 纵然在姚玉容的眼中,他们本质上最后都将成为黑暗中的潜伏者,变成不择手段,残酷冷血的杀手,而从这方面来说,菡菡不过是比他们快了一步而已。 可是,其他的人显然不这么看。 过了一会儿,菡菡的搭档才走上前去,想要把她扶起来。但他大约迟疑的太久了——菡菡猛的拍开了他的手,满脸泪痕的愤怒道:“你在这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接近仙儿才跟我做搭档的?!” 周围的人忍不住一起发出了一阵轻噫。男孩子的脸一瞬间涨红了。 他气恼的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大声斥道:“你有病吧!” 这一波三折,高潮迭起的情节发展,让不少人露出了津津有味的神色。许多人都在等菡菡做出更刺激的反击,但在周围越来越兴奋的围观中,她咬着牙,在无数看好戏的眼神中一抹眼泪,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便掩面而去。 仙儿在她身后,朝着她的背影厌恶的“呸”了一声,随即有些恨屋及乌般的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男孩,然后朝着其他人厉声道:“以后无论谁被选中了,只要选择了菡菡,我和我的朋友都可以帮忙!” 听了这话,人群中的望雪吃吃的笑了起来——她们如今可算得上是死对头了。 “朋友?你还有朋友?你怎么知道你的另一个朋友,不会像她一样给你下毒?”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拢烟,“啧啧啧,这个长得还不如菡菡呢,她的搭档万一要也是因为你才接近她的怎么办?” 拢烟的搭档是个小个子的男孩子,他几乎是所有男孩中身形最小的,像只瘦猴子,很是灵活敏锐。 凤十六跟姚玉容提起过他,说这个九尾狐院的男孩子叫做九春分。在无缺院的对战实践课上非常棘手,像狐狸一样狡猾,又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毕霜降对上他的时候,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就连凤十六都感觉有些麻烦。 这话让九春分瞧了望雪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搭档——那个身材高大,但性格敦厚的毕霜降。 似乎判定了没有威胁,他嬉皮笑脸道:“望雪是吧?你等着瞧。” 那副无赖的模样,让望雪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忍不住露出些忌惮来。她不自觉的收敛了几分,仙儿便气焰大涨的剜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很安全?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两人彼此冷哼一声,分别扬长而去。 凤十六忽然道:“这两个人都很危险。” 姚玉容低低的“嗯”了一声。 其实她们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在每个班级里,总会出现那么几个人的——最出风头,朋友众多,颇有“势力”。 但红颜坊并不是普通的学校。在她们的课程中,可是时常就有能对同学下手的机会,而这种情况下,越是不引人注目就越是安全。 每人要选择三个人,说多不多,但要一下子确定,却还是有些难度。这种时候,平常给人印象最深刻,最显眼的人,就会第一个跳出脑海——这样的话,仙儿和望雪中毒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哪怕下药的人和她们根本没有什么仇怨与交集,但人如果决定要伤害人,谁还会去管这些。 怪只能怪你在黑夜中过分亮眼,以至于亮成了靶子,而你又没有足够强硬厚实的防护罩护体。 而回到院子里,红药还没回来——她已经快要半个月都不在院子里了。 姚玉容询问青叶的时候,她倒是很清楚红药在哪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只是说“红药很好。”。 这样一来,姚玉容也不好继续询问,不然就未免有些打探课程的嫌疑。 可这次在吃饭之前,青叶笑吟吟的望桌上一指——那里正静静的放着一张白色的纸笺。 她说:“流烟,有你的任务。” 虽说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但突然遇上了,姚玉容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了一瞬。她以前也见过这种信笺——只是不是这种颜色,而是黑色的。 当时,小怜就是收到了一张黑色的信笺,然后离开了惜玉院,至今都了无音讯。 这大概就是红颜坊发布任务的形式之一? 她有些僵硬的走上前去,拆开了信笺。只见上面写着: “明日在同班成员中随意选择三人,使用足以令其与其搭档产生反应的分量下药且不被发现。失败者鞭五下。 在今晚之前,将选定的人选交给本院院首。违者后果自负。” “紧张吗?”见姚玉容不自觉的拧着眉头,咬着嘴唇的样子,青叶微微一笑,“没事。第一次难免困难一些,习惯了就好。熟能生巧,去做就是了。我,你的小怜姐姐,还有红药,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我能”讨教讨教经验吗? 但她话还没说完,青叶已经笑着摇起了头,“你要学会独立思考。上一阶段的课程。你不是就完成的很好吗?” 独立思考 这个词汇让姚玉容当天晚上做起了噩梦,她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下一节课就毫无逻辑的要开始高考,而她几何代数函数题全都不会,她惊慌的四处询问,然而同学和老师们的声音混响在一起,如同无限的回音道:“你要学会独立思考独立思考独立思考” 姚玉容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心中的愤怒还尚未散去——我特么要是想的出来我还问你们干啥!! 她坐在床上缓了会神,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看向旁边的床位,红药的床铺上空空如也。姚玉容忽然有些想念起她来了——尽管红药如今的嘴巴也越来越严,可只要她多询问一下,她总能透露出一些事情。 四年级的课程究竟会是怎样的呢?需要在外过夜?过夜这么久吗? 红药三年级被选中的时候,又是怎么做的?现在想来,她好像从没见过红药露出纠结苦恼的神色,一直都十分轻松的样子,让姚玉容还以为三年级跟一c二年级一样,都只是无害的基础课程。 结果 姚玉容叹了口气,将装着自己无色无味的药物的瓷瓶揣进了怀里——她们之前上草药课的时候,就每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种出了一片药圃——每个红颜坊的姑娘都有,其中那些毕了业的姑娘们,药圃里的药物自然更多,药效也更强。但学生一般是不许动用别人的药物的。所有的任务,只能使用自己药圃里的东西。 但是,每个院里的姐姐不能提示怎么下毒,却可以指点她们炼毒的方法。 这从某一方面来说,也算是某种传承,每个院的姑娘使用的毒物,都可能是每个院的特色。 ——惜玉院的特色,也许就是主打无色无味吧 在菡菡提炼出白色晶体之前,惜玉院的“怜香水”——这是那个研究出这种毒水的前辈取得名字,代代流传了下来——大约就是红颜坊最高端的□□了,但现在恐怕就说不准了。 而在人选上,姚玉容没有纠结太久。 因为他们早就选好了——姚玉容之前就与凤十六商量着敲定了名单,仙儿很是不幸,昨天刚刚中招,今天又被选上。这其中固然也有她给人印象最深,随便一想就能想起来的缘故,同时也有她搭档的关系—— 谁让麒初二当初欺负过冉初七?而且麒初二的张扬程度,比起仙儿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人的搭档,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两尖相遇,相互连累”了。 除了仙儿,另外两个对象都是性格较为粗疏,朋友又比较少的。换而言之,就是比较容易得手的。 而为了完成任务,这些人一定会经常中选。如此“欺软怕硬”的后果,就会导致所有的“软”,最终都会被淘汰。 留下来的,也算得上是优中选优,适合成为刺客的好苗子了。 姚玉容觉得,这些被淘汰的人说不定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幸运,她们不适合成为性格谨慎,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刺客,但一个庞大的组织不可能只培养刺客,这些素质不适合成为刺客的人,大约会在被筛下去后,走向另一种培训方向,比如说,培养成情报人员。 不然的话,把那么多孩子白白养大,淘汰了就被杀掉,未免也太浪费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她该把药下在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临时考虑要怎么办,当然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也许从课程开始执行的第一天开始,所有人就都在考虑,如果轮到了自己该怎么办了。 第一个被抽中的人固然算得上很倒霉,因为她能够思考的时间最短,但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并没有多少防备的经验。因此,这并不是说,越晚轮到就越好—— 那些失败的方式,成功的经验,都会变成一个学习的过程,女孩子们会在这样的环境中飞快的成长起来—— 她们会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如果她当时那样做就能成功了我可以试试这样 作为下药者,她们有足够的机会改良和修改前人的计划,作为被下药者,她们又可以将自己的防护罩遮掩的更加密不透风。 姚玉容思考过,当然也观察分析过别人的方式,在大家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饭菜上的时候,也有人考虑过倾泻在汤水里,或者餐具中。 但女孩子们都会在使用前将餐具再三冲洗,在那上面下毒,最终又能残余多少呢? 而下在汤水里,除非是无色无味的□□,否则不仅会改变汤水的颜色,并且容易将汤水变得浑浊—— 也就是说,这是只有惜玉院能够做到的方式。 但可惜的是,怜香水能够被银制品试出来,而女孩们吃饭前先用银针试毒,都已经是基本程序了。 要怎么不动神色的下毒,又怎么能完美避开现在的所有试毒手段呢? 姚玉容叹了口气,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可是,这种事情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你放出来成功害人一时了,最终还不是要被人学走,说不定还要对付到自己身上 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姚玉容悄无声息的用完了一瓶怜香水,然后默默的看着目标人物毫无所觉的将掺着□□的饭菜,放入了饭盒之中。 能顺利么? 这么想着,在午饭时间,她连凤十六都没告诉,自己就是这一次被选中的人。 于是当他打开饭篮,发现不对的时候,凤十六微微一顿,下意识便想要不解的问道:“今天怎么” 姚玉容连忙冲他“嘘”了一声,他立时反映过来什么,闭上了嘴巴,不再发问。 他们默默的各怀心思,一如往常吃起了午饭,然后跟其他人一样,一边提心吊胆的吃着饭菜,一边满怀期待的等着其他人发生异常——通常来说,只要有三个人倒霉了,其他人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如果没有异常,那大家就等药姑宣布完任务失败,把下毒的家伙拖出去鞭打五下,皆大欢喜的回去休息就好了。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事实上,按照姚玉容的设想,第一个产生反应的人,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所有人都惊喜,欢乐,紧张,又不安的望了过去。 惊喜的是,终于有一个中招了。 欢乐的是,中招的不是自己。 紧张的是,这才刚刚一个。 不安的是,这次的药效如何? “初二?”只见是仙儿慌乱的跪在麒初二的身旁,惊慌失措,“初二?!” 但那个往常桀骜不逊的男孩,此刻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看起来整个人都要抽过去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姚玉容只愣了一秒,就冲了过去。“催吐啊!” 她一把拽下腰间装着木炭灰的香囊,将麒初二的嘴巴扳开,努力灌了下去。 她不确定麒初二还有没有意识,只能不停的在他耳边重复:“咽下去,咽下去麒初二——努力点!” 虽然她也不知道,一个中毒的人该怎么努力 不过,姚玉容很肯定,她下的药剂量绝没有大到这个份上——如果麒初二变成这样是因为她的药那其他人怎么没事??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突然又有女孩子惊叫了起来:“初一!初一!” 那是菡菡的声音——她的搭档,姚玉容记得,那是叫做蠃初一的男孩子,但昨天,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麒初二这时似乎听到了姚玉容的呼喊,他艰难的蠕动喉道,迫切而艰辛的咽下一口一口的木炭灰,终于在她的帮助下翻了个身,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 姚玉容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仙儿在一边瞧着,脸色惨白,显然没想到这一次的药效如此之烈——如果不是毕霜降吃掉了大半饭菜,她现在又哪能在一边看着?恐怕早就跟他抽到一块儿去了。 而见他情况稍有好转,姚玉容松了口气,扭头对她道:“你给他喂点牛奶。我过去看看。” 但当她将麒初二交给仙儿,走过去之后,菡菡已经浑身颤抖着,蜷缩到了一旁,而蠃初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 如今,已经有两个人出现了反应——甚至是过激反应——第三个人也很快的出现了。 拢烟惊恐的捂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胃部,渐感吃力的弯下了腰。她惊慌的想要求救,却发现身旁自己的搭档和朋友,也都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而不仅是她的朋友,还有她们的对头——毕霜降在望雪身旁,他饭量大,摄入的药物似乎也最多,好在望雪反应及时,灌下了木炭灰,此刻他们正在疯狂的呕吐。 事态渐渐地不受控制了起来,原本围观的人也慢慢的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我也觉得有点” “呕好难受” “好恶心” 没过一会儿,几乎所有的人都瘫倒在地。 吃的少的,还有力气动作慌乱的给自己灌木炭灰和牛奶,甚至还有不少人心情急切,伸手抢夺,唯恐自己变成第二个蠃初一。不幸吃的多的,连昏死了过去的都有。 凤十六惊疑不动的反应了过来,很快的假装成了昏死过去的一员——他已经猜到了,姚玉容或许就是这次被选中的人,所以他们才是唯一一对毫无反应的人。 但她怎么会如此狠毒!?一出手就直接害人性命? 尽管她是自己的搭档,但这样决绝的手段,还是让凤十六忍不住心中一凛。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左右的人自身难保,无人注意他眯着眼睛,正窥探着姚玉容的行动—— 她此刻正蹲在蠃初一的身旁,神色沉重的收回了抵在他鼻下,感受到他已无呼吸的手,一时半会没有动作。 菡菡哆嗦着道:“他他是不是,死了?” 姚玉容默认了她的猜测。 “怎么会?”她打了个冷战,“怎么会我,我我不想他死的” 这话让姚玉容抬眼看向了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菡菡,但她还没说什么,菡菡已经自己尖叫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的我没想杀他,我没想杀他的”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崩溃的大哭起来。 “我只是想报复他” 听到这里,凤十六微微一愣。 他原以为是姚玉容出手狠辣,夺人性命,可现在看来,蠃初一的死,却是因为他搭档的报复。 “但你没想到,他今天同时成为了被选中的那个人的目标,对吧?”姚玉容却不知道自己的搭档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孩,沉声道:“单份的剂量也许只会让他难受一天,但加上你的那就是双倍的药量了”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我没想到”菡菡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难受” 姚玉容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你下的分量,大概不止一倍吧?” 她又看向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仍然虚弱的麒初二,继续道:“仙儿和望雪的饭量都很小,所以大部分的饭菜都是她们的搭档吃完的。麒初二和毕霜降吃的饭菜最多,发作最早,也是剩下的人中最严重和危险的其他人还没吃完就被打断了,因此也不过只是感觉胃部疼痛而已。而蠃初一,大约是你将大部分的饭菜让给了他吧?并且,你说不定在吃饭的时候,又对他下了一次毒无缺院的男生对药物没有什么分辨力,更不会防备自己的搭档。可即便如此,他毒发的时候,如果你能及时抢救的话,他也不一定会死的。” “我以为我以为没有那么严重的!”菡菡嚎啕大哭,“我就是想让他再难受久一些,我就是想让他求求我可是可是” 这时,药姑匆匆的赶到了。 似乎有其他年级的学生察觉到了不对,而跑去找了老师——低年级的学生们惊讶好奇的在远处围成了人墙,好奇又畏惧的朝着这边张望。 姚玉容在其中还看见了冉初七担忧的面容。 而药姑粗鲁的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她神色严峻的环视了一周,瞧见蠃初一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径直的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发冷。 顿时许多症状相对较轻,起码还能说话的人,立刻虚弱却满怀怨愤的告起了状来:“菡菡今天又下毒了!” “她跟被选中的那个人目标重合了!” “她昨天怀恨在心,今天干脆报复了我们所有人!” 菡菡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药姑盯着她,看起来也气的不轻,她几乎是从牙缝里将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了出来。“没有命令,谁准你擅自行动的?!” 姚玉容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她的反应,发现有人死亡,对月明楼的教官们来说,并不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他们的性命,还是有一定价值和重量的。 这个事实让她觉得心下稍安,可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如坠深渊——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有一张极为可怖的脸,左脸上一道伤疤,一直从额角,砍入唇角。 但今天,他带着黑色的眼罩,罩住了他的左眼,没有露出那令人恐惧的失去了眼球的黑洞。 ——那是姚玉容刚刚穿越过来,就遇见过的屠灭了阮盈盈一家的杀手之一。 那时,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头领,而如今,他看来果然是个头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那人敏感的察觉到了姚玉容的视线,但在他转头望来之前,她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的低下了头去。 不仅如此,她灵光一闪,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的太久,大脑自然地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了几下,便摇摇欲坠的瘫倒在地,低头难受的喘息了起来。 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也中了药的女孩罢了。大约没露出什么破绽,那人的视线很快便移开了。 姚玉容松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的伪装打十分!完美! “一条无缺院的人命。” 而她低着头不敢抬起,听见那人发出了噩梦一般的沙哑声音。“药姑,这就是你教给红颜坊的女孩的东西?肆意践踏无缺院的孩子?” 药姑并不愿意和这人打交道,但这次被抓住了过错,没法硬气。 过了半晌,她才声音发涩道:“我绝无此意” 那人轻轻地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看向了软瘫在一旁的菡菡,歪了歪头,“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么这个女孩没有了搭档,想必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吧?以命换命,这才公平,对吧?” “你不要乱来。”药姑却警惕的瞪向了他道,“她的去处自有坊主定夺。” “哼。坊主?”那人冷哼一声,“你们坊主不就是要护着她?你们红颜坊的命,莫非就比我们无缺院的重要?我们在外面杀人,你们在外面睡人——倒是觉得你们比我们更金贵了?” 这话说的不仅偏激而且粗俗,药姑霎时涨红了脸,立即语气严厉的打断了他:“凤惊蛰!注意你的措辞!” 凤惊蛰!他叫凤惊蛰! 他是凤院的!? 姚玉容因为这个消息感情复杂的头皮发麻,她忍不住抬头望去,正好瞧见凤惊蛰似笑非笑的蹲了下去。 他伸手钳住了菡菡的下巴,将她那张布满泪痕的面容强硬的抬了起来。 那姿势,就仿佛当初他抬起姚玉容的脸。 那眼神,也带着同样的审视,语气也一样的冰冷。 “既然要她殉葬不行,那么这左眼,不如就挖出来给我吧?” 菡菡吓得尖叫了起来,药姑也不禁恼怒的拍开了他的手,呵斥道:“凤惊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无缺院怎么就没把你这条疯狗看好,跑来我们红颜坊撒野!?” “不愿意?也行啊。”凤惊蛰站了起来,他没有理会药姑的恶言,平静的拍了拍手,“我不过是跟你商量商量而已,又不是非要这么做。” 他抬起眼睛,视线阴鹜,笑容桀骜:“如果不出意外,我这条疯狗,以后就是学院的辅教了。” 他环视了一圈东倒西歪在地上躺了一地的学生们,撇了撇嘴,“啧,一上任就碰见这么一件事。” 然后语气一转,咧嘴一笑,“真有趣啊。” 学生们都被赶来的侍女仆役们扶起,聚集在了一起。 这些侍女和仆役平日里很少出现,偶尔在路上遇见了,总是会低垂着头,面无表情,沉默的退避到一旁。 可是此刻出了事情,竟不知从哪里涌出了这么多人,熬药解毒,照顾病患。条理分明,丝毫不乱。 姚玉容和凤十六挨在一起,身上裹着毛毯,为了不引起怀疑,和旁人一样灌下了药汁。 药姑和许多其他课程的老师在隔壁,似乎正在开会。蠃初一的尸体被收殓在院子里,菡菡则被单独关在其他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仙儿扶着脸色仍未恢复血色的麒初二走了过来,向她道谢。 “不知道老师们会怎么处置菡菡,”仙儿有些气闷的跟麒初二一起,坐在了姚玉容的身旁,“我可不想再见到她了。” 姚玉容在见到凤惊蛰之后,变得越发谨慎了起来。她担心多说多错,此刻便一言不发。 仙儿因为麒初二的事情,如今对她多有亲近,见她不言不语,便自己找着话题,继续道:“你吓到了吧?没想到蠃初一居然死了” 她打了个寒战,却又有些忍不住好奇道:“你在他边上,肯定看见他的样子了死人,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不同吗?” 姚玉容的手忽然动了动,似乎想起了当时碰触到蠃初一的感觉。 “没什么不同。只是”她顿了顿,“他的皮肤有点冷看起来,像是变成了蜡。” 仙儿想着那个画面,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她抱紧了自己,缩起了肩膀,“噫”了一声。 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道:“那菡菡也会死吗?” 凤十六这时才开口道:“大概不会十二跟我说过,像她这种有特殊天赋的人,可能会去另一个地方接受其他的训练。” “那么”麒初二皱起了眉头,开口道:“蠃初一就白死了?” 隔壁的教室中。 凤惊蛰低着头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而红颜坊的坊主罕见的离开了她的住处,步入了学校。 她至少已有三十多岁了,可是从外表看上去,竟看不出太多的年龄痕迹。只要她神色一变,说她是天真无瑕的少女也可,说她是温柔体贴的姐姐也可,说她是成熟妩媚的少妇也可。 红颜坊出去的女人都是怪物。 想起这句话,凤惊蛰就忍不住带着些嘲讽,勾了勾唇角。 致使搭档中毒身死,菡菡鞭十五下,加入红颜坊麾下的药院。 这个不轻不重的处罚,凤惊蛰早就料到了。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就干脆没说话。 他们无缺院的院主之位至今空悬,两波势力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内讧内的恨不得直接拔剑而起,趁着月黑风高屠灭另一半无缺院的同袍,哪有心思去在意一个还未长成的男孩儿的性命? 这样的无缺院,凭什么和红颜坊平起平坐? 红颜坊就更不可能杀了那女孩了。 蠃初一死都死了,杀了菡菡偿命,他也不会活过来了。相比之下,菡菡在药物方面的天赋倒是颇有价值,当然是活下来对红颜坊的利益更大。 这么一想,那名为蠃初一的男孩正是死了也白死。 在红颜坊的人看来,红颜坊的人,可不就是比无缺院的命要更金贵一些?好像她们在床上睡人,就比他们在外头杀人,要干净高贵些似的。 凤惊蛰忍不住想到了他那一届,那时候,他也有个蠃鱼院的同学——然后他是他们之中第一个死掉的。 姓蠃的,莫非就是要比旁人倒霉一些? 而如今,红颜坊的坊主正在和药姑她们讨论另一件事情。 “楼主近些年要人要的很是迫切我看,训练的进度必须加快一些了。”坊主那白皙柔嫩如春葱般的手轻轻的敲着桌面,“如今四年级不是在进行野外课程?三年级提前开始,然后同步进行下药训练吧。” 她说着,便转向了凤惊蛰,柔柔一笑:“三年级的野外课程训练,就交给你了,惊蛰。” 凤惊蛰被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冷冷的望了她一眼,“你叫我过来的时候,只是要我做辅教而已。” 这无礼的态度,让一众红颜坊的教官都忍不住怒目而视,但坊主却似乎并不在意。 “你都愿意过来当辅教了,那么想必也不会介意当教官的。”坊主温柔却毫无转圜余地的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栖身之地了,惊蛰。” 凤惊蛰眯起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坊主继续无懈可击的微笑着:“我知道你的傲气,你的身手是无缺院年青一代里最为出众的,做个教官,实在有些委屈你了。但你也清楚无缺院如今是容不下你的。而我们红颜坊,说实话,对你的意见同样很大。空出来的位置,也实在不多” “” 见他绷着脸沉默不语,坊主矜持的弯了弯眼睛,“那就这么定了。” 她转过脸去,正要再吩咐几句,就听见凤惊蛰忽然道:“我教的这一届有凤院的么?” 坊主朝着药姑流露出询问的意思,药姑连忙回答道:“有一个。凤十六。” 凤惊蛰继续道:“凤十六的搭档是谁?” 他催问的语气如此不客气,令药姑不免流露出了一丝恼怒,她没好气道:“跟你一样!是惜玉院的女孩,叫做流烟。” 她话一出口,周围的教官下意识便脱口一声惊呼。就连药姑反应过来,都是心中一跳,露出了一丝紧张之色。 凤惊蛰却没什么反应。 他施施然的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商议结束了吧?” 便走了出去。 “你也是什么都敢说!”他一走,坊主这才恼怒的瞪了一眼药姑,“当年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过去了,你还提起做什么!?” “唉,我”药姑苦笑着叹了口气,乖乖认错,“在学院里当教官当久了,就不免松懈了。” “那件事情”但也有年纪轻一些的教官,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是真的吗?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搭档?” 药姑偷眼瞧了一眼坊主,见她没说话,便忍不住又多说了一些:“当年他和惜玉院的飞雪,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一对啊凤院和惜玉院,强强联手,珠联璧合结果最后闹得血溅五步。他杀了飞雪,飞雪拼尽最后的所有力气,废了他一只眼睛。他们原本前途一片光明,两院都寄予重望,甚至连楼主都对他们倍加青睐。结果一个英年早逝,香消玉殒,一个从此跌落凡尘,在底层打滚,蹉跎光阴” 姚玉容一推开门,准备出来透透气,就瞧见凤惊蛰从一旁走来。她心中不禁暗呼一声晦气,连忙低头避让到了一边,只想要他快些走过。 没想到他却叫住了她:“喂。” 姚玉容万分不情愿的发觉,他叫的人正是自己。 她咬着嘴唇道:“是?” “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叫凤十六的?” “是” 但凤惊蛰问了几句后,却发现姚玉容一直不肯抬头,他不禁道:“你又不是侍女,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他嗤笑了一声:“被你们教官瞧见,还以为我不要脸欺负小女孩。” “” “怎么,是觉得我长得太可怕?” “” “啧。”大约是觉得没意思,凤惊蛰不耐烦的弹了弹舌头,“去把凤十六和他的搭档给我叫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姚玉容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她不能露出破绽,就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异常。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所谓的灭门之恨,如果说她感同身受的话,那当然是假话。 她对月明楼和凤惊蛰,与其说是切肤之恨,彻骨之痛,倒不如说,只是单纯的害怕和愤恨。 ——那是种感觉自己的生命得不到保障的害怕,和有人竟然可以随意掠夺他人生命的愤恨。 但如今她身在红颜坊,成了惜玉院的流烟,而不再是阮盈盈了。 不管是月明楼还是凤惊蛰,都不可能再像她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一样,可以随便的将她杀死。 这么一想,那种见到凤惊蛰后,陡然浓郁起来的害怕,也不是不可以缓解。 姚玉容转身进了房间,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小心呛了一口的药味,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叫了凤十六一声,就和有些疑惑的凤十六一起,又站在了凤惊蛰的面前。 “你就是惜玉院的流烟?”这下,轮到凤惊蛰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以他的印象,惜玉院的女孩儿个个都像是狐狸成了精似的,从小就巧笑倩兮,一张口就跟吃了蜜一样甜,三两句话就能哄得人找不着北。 这么看来,如今却是出了个异类? 姚玉容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朝着他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了笑,重新捡起了自己那沉默寡言·内向怕生·青涩腼腆·低调做人·流烟的人设。 凤惊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想起以往凤院与惜玉院那锋芒毕露的气质,不禁忽然有些感慨:“你们倒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凤院和惜玉院出来的人。” 这当然不是说,凤院出来的人,得像凤十二那样,在一众人间皎皎若明月才对,而是作为精英,凤院的人即便不言不语,站在那里,也自有一股凌厉的利落之意。 无缺院是楼主手中的利剑,而凤院则是万剑之剑。凡是神兵,自有一股凛冽剑意,不可轻掠。 凤十二倒是让人不敢轻掠,但他那不是剑气,纯粹是长得太好看,让人自惭形秽的退避三舍。 凤十六呢,则是身上有一股郁气,仿佛利剑生锈,明珠蒙尘,虽然看得出璞玉之姿,但需要磨练的时间还长着呢,不够令人惊艳。 而姚玉容,她的长相不愧惜玉院的名头,实在令人眼前一亮。但见面之时的应对处置,却少了些玲珑圆滑。 惜玉院的姑娘多以长袖善舞,善解人意著称,每一代都为同届女孩之首,可姚玉容,却似乎隐隐有意藏拙,凡事不爱出风头,总是跟自己的搭档一起,避开人群,孤僻的藏在角落。喜静不喜闹。 两人都十分低调,低调的一点都不像是从凤院和惜玉院出来的。 与之相比,麒初二和仙儿,更像是以往凤院与惜玉院的常态。 但凤院最重要的,说到底还是武功。 “过来。”凤惊蛰对着凤十六道,“我来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他如今的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毫无危险之意。虽说姚玉容见到他的第一面,第二面,他看起来都像是个天生嗜血好杀还心理变态的反社会人士。可在外人眼中,他是阎王的使者,是双手染血的刽子手,但在月明楼内,他看来不过只是个平常的人,对待旁人,有亲有疏,有喜有恶。 果然是阵营不同吗?敌对和友好的区别,竟然能这么大。 姚玉容一边在心里添加关于凤惊蛰的更多信息,一边感叹人性的复杂。 一些人在某些人眼中是恶魔,在另一些人眼中,又说不定却是天使。 她如今还没能想清要怎么跟凤惊蛰相处,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跟在凤十六的身后,一起走向了后院。 蠃初一的尸体,正静静的停放在角落之中。 凤惊蛰突然问了她一句:“介意么?” 姚玉容吃了一惊,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咦?” 凤惊蛰朝着角落的尸体扬了扬下巴,“那个。” 姚玉容这才挂上礼貌的笑容,“哦”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挺好。”他点了点头:“不像其他惜玉院的那个叫小怜的是你姐姐吧?哼,瞎讲究。” 姚玉容顿时“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道:“你认识小怜姐姐?” 凤惊蛰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他站在了凤十六的面前,却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剑,而是拔出了长剑旁的一柄匕首。 “若是用剑,我怕伤着你。来吧。” 凤十六犹豫了一瞬,便干脆的拔出了自己的剑,攻了上去。 他的招式又狠厉又凶险,在气势上便能压的许多人心生怯意。凤惊蛰眼中一亮,有些意想不到的“咦”了一声,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用匕首随意的挥舞,便将所有的攻势都挡了下来。 而凤十六的攻势又急又快,与之相比,耐力和后劲便略有不足。不过一会儿,他便已经有些气喘起来。 他的攻击开始变得缓慢,力道也渐渐减弱,架势更慢慢的变了形。 和一个成年人相比,凤十六未免年少体弱,不过几个回合,便被夺去了利剑,反过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种程度么”凤惊蛰沉吟着,考虑起了训练的强度——凤院一向是无缺院的院首,他理所当然的将凤十六的水平当做了标准。“在你这个年纪来说,还算可以了。” “不过,若想要护住自己和你搭档的周全,这点水平还差得远。”他收起匕首,笔直挺立着,看向气喘吁吁,面上还残留着惊悸之色的凤十六,将剑还给了他,淡淡道:“马上就要开始新的课程了,如果你的搭档做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你们恐怕很快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听了这话,姚玉容和凤十六都是一愣。 “我在月明楼里也有一些年了,”凤惊蛰却看向了姚玉容,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不过,我见过的人里,倒是很少有你这么胆大的。” 姚玉容不知道他都知道了些什么。她面上稳如老狗,下意识的露出了疑惑的笑容,心里却慌得一逼。“什么?” “午饭中的菜肴,是红颜坊的女孩子负责的,但米饭不是。每个班级的米饭,都是由学院的大厨房统一煮好分配到各个班的。有很多学生会觉得,学院发放的米饭应该是有保障的——但其实并没有。” 凤惊蛰望着姚玉容,慢慢道:“菡菡是因为羞怒的想要报复,你却能毫不犹豫的对所有人下手。” “你波及到了所有人,就不怕别人学了这招走,自己最后,也被闹得永无宁日?” 原来只是在说下药这件事情。 姚玉容心中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面上显得很是认真道:“但是,完成任务才是最优先的。” 这个回答,让凤惊蛰皮笑肉不笑的轻哼了一声:“你和菡菡两个人都在饭里下了毒,才搞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那具尸体的出现,你不觉得你也要负责么?” 姚玉容这次回答的更干脆:“不觉得。” 凤惊蛰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我做的事不会让他死。” “但你若不做,他就不会死。” 这笃定的扣屎盆子的语气,让姚玉容忍不住有些火大了起来,她忍着怒气道:“不考虑菡菡的因素,我做与不做,蠃初一都不会死,所以他死了,并不能怪在我的头上。你若是指责是我害死了他,那就像是你父母生你养你,有一天你被人杀了,难倒还要怪你父母将你生出养大?因为你不出生,就根本不会死嘛!” 姚玉容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这时没忍住顶撞了回去,当即掉头就跑。 “嘿”凤惊蛰猝不及防,竟然被人反套路了一把。他看着姚玉容跑走的身影,又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伶牙俐齿的果然还是惜玉院的人。” 他原本想着,若是这女孩心中过意不去,他们的对话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觉得你也要负责么?” “我我心中也很是不安。” “那你干脆把全天下人的死都算在自己头上好了,蠢货。” 而若是这女孩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们的对话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觉得你也要负责么?” “不觉得。” “为什么?” “又不是我杀了他,他死了与我何干?” 那他就要冷冷的看着她,教训道:“那我杀了你,是不是也无关紧要?对待同门,如此凉薄,需知你们相互竞争,却也要相互扶持!无情狠毒之辈,又能活到几时?” 原本,凤惊蛰是觉得,流烟看起来娇娇柔柔,和和气气的,出事之时,又一马当先抢救同伴,恐怕不会是后者,结果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理智清醒,根本不需要开导。 “十六,”他看着搭档一言不合拂袖而去,单独留下有些懵逼的凤十六,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遇到事情,多听听她的意见。” 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要小心莫被她牵着鼻子走。” 但是,就算现在提醒了,该被牵着鼻子走的时候,大概还是会被牵着鼻子走吧 无缺院里,被自家搭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还少么?看着凤十六如今仍然有些懵懂的眼神,凤惊蛰忽然叹了口气。 “算了,各有各的烦恼,也各有各的幸福与孤独。听天由命吧。” 凤惊蛰没有想过姚玉容对自己会有什么别的感想。 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了。 阮家庄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最特殊的一个,尽管他知道,阮家庄的女儿被送入了红颜坊,他也懒得去问是哪一个。 月明楼的规矩就是如此。入楼前是敌人,入楼后前尘皆非,以前的一切,都不必再提起。 而若是对方还记事,自有红颜坊的人监督,对方要是想向他复仇,那也得先问问他手中的剑。 因此对于姚玉容,他的想法很简单: 惜玉院的女孩子。(可能会被自己的长相吓哭,要当心语气不能太凶。) 凤院这一届的男孩子的搭档。(啧,这一届的凤院是和惜玉院杠上了么?听说四年级也有这么一对。) 月明楼的后辈。(珍惜他们现在的单纯吧,如今他还能把他们□□的瑟瑟发抖。以后出完任务,一个个就可能变成甩都不甩他的老油条了。) 性格有些古怪。(可能要迈入青春期了。最难搞的年纪。很烦。) 而姚玉容跑走之后,也感到十分苦恼。 ——她到底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凤惊蛰? 她讨厌他,畏惧他,如果长时间的被他盯着,或者看着他,就会忍不住的想起她刚刚穿越而来之时,所见到得血流满地,一地尸首的画面,而开始脊背发凉,全身发抖。 那当然是很可疑的! 但是,凤惊蛰长得就很吓人,性格也不讨人喜欢,如果强行显得平静镇定,那会不会也显得有些反常? ——毕竟仙儿和麒初二,刚才在“病房”里和她聊天时,就充分的表露出了对他的反感和排斥。 也就是说,讨厌他,害怕他,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所有的情绪都要对“流烟”来说,非常自然才行。 最重要的,就是要自然。 她如今已经不是可以装傻充愣的三岁了,可以一言不发,便能平安度日。 但怎样才是自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姚玉容一个人回到了“病房”里,却发现大家已经散了。 有侍女告诉她,刚才药姑来宣布,明天放假一天,后天就要开始新的课程,大家就都回去了。 姚玉容正好需要时间来清理与凤惊蛰的相见所引发的思绪,便也干脆的回到了惜玉院中。 青叶似乎一早就知道了学校里的消息,她一回来,她便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一些清淡滋补的甜粥小食。窝心温馨极了。 姚玉容洗去一身药气,换上新的衣裙,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感觉身上清爽舒适了许多。 她坐在餐桌旁,尝过可口的甜粥和小食,不仅是身上,胃里心里也仿佛暖和了起来。 青叶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安慰道:“我们流烟今天受累了。” 她这些年来,越来越像当初小怜的样子——越来越温柔,越来越体贴解意。 而惜玉院,也的确是一个平静,安宁的地方,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又好像真的可以将她庇佑。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块石头,一直捂在胸口,也该焐热了。 无论怎样,这些年来,青叶对她一直都很好 可是 “青叶姐姐,”这么想着,姚玉容朝着她笑了笑,不肯再继续深想下去道:“我们来了一个新老师。” 青叶脸上的温柔不变,“我知道,叫做凤惊蛰,对吗?” “他人好吗?” 青叶露出了沉吟的神色,“怎么说呢总之,他既然成了教官,那么你好好听话,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说,”可姚玉容并不满足这种浅层的消息,“他和小怜姐姐认识?” “你从哪里知道的?”青叶惊讶的笑了,“他辅助过小怜姐几次任务。那时候,小怜姐的搭档另有任务,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他没有搭档,又熟悉惜玉院的行为作风,就组成了临时搭档。” 姚玉容好奇道:“小怜姐觉得他怎么样?讨厌吗?” “小怜姐说他很可靠。” “可靠?” “说是跟他搭档,容易被宠坏。” 这个意外的字眼,让姚玉容的语气讶异的提高了八度:“宠坏?” “据说是,脏活累活闷不吭声的就干完了,从不需要小怜姐操心旁的事情。因为这个,小怜姐的搭档回来后听说了她的评语,还要冲过去找凤惊蛰打一架,小怜姐气的好几天没搭理他。把他逼得差点没负荆请罪的跪在惜玉院门口,这才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小怜姐的搭档是谁啊?” “无缺院九尾狐院的九乙辛。你没事离他远点,只有小怜姐姐能制住他,别的人一靠近,准要被他坑的哭都哭不出来。他现在和麒麟院的麒丁卯争着想当无缺院的院主,说实话,如果凤院凤惊蛰没出事,哪有这两院的事情。” “凤惊蛰他出了什么事?” “他具体怎样,其实我也不清楚。”青叶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只知道,小怜姐姐当初也有个姐姐,叫做飞雪。她和小怜姐姐的情形,与你和红药有些相似飞雪和凤惊蛰组成了搭档,小怜姐姐那时候视她为榜样,也想学她,处处争得第一。但她可不像你,同届之中,没有另一个凤院的搭档能选。” “当时,九乙辛自己找上小怜姐姐,说要当她的搭档,小怜姐姐一开始不愿意,不大看得上他。但他死缠烂打,厚着脸皮贴着她,小怜姐姐那时候跟我说,她都被他气哭过好几次呢。可谁知世事难料现在看来,真是说不清怎样才是好的。” “飞雪姐姐和凤惊蛰处的不好吗?” 青叶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矛盾但其实,搭档之间的事情,也只有搭档之间心里清楚。总之,在飞雪执行完一个颇为重要的任务之后,她就死了。楼里都说,是凤惊蛰杀了她,他也没否认。虽然他后来也执行过几次任务,但谁都知道,楼主已经不信任他了。” “药姑老师似乎很讨厌他。” “她们啊”说到这里,青叶忽然带着些嘲笑意味的笑了笑,“她们都是不能成功毕业,出不了任务的人。但是啊,却一心想朝着我们这些正儿八经毕了业的人靠近。但谁会理会她们呢?她们觉得我们肯定讨厌凤惊蛰,就显得很排斥他,可就算有关系,那也是我们惜玉院的事情,跟她们有什么关系?要我说,她们讨厌凤惊蛰,都还不够格呢。” 说到这里,青叶盯着姚玉容,宛若前世那些虎爸狼妈般,严厉道:“所以流烟,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你以后不能成功毕业,不仅我们惜玉院的人都抬不起头来,你以后就要像你们老师一样,被人瞧不起了!” “呃”姚玉容一时语塞:“好的。” 而第二天的休息日,红药终于回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姚玉容正在竹林里抚琴。虽然是休息日,但只是不上学而已,在家还有各种一对一的特长班培训呢! 青叶说,在竹林之中抚琴,琴声之中,才能蕴生出琴意。 但姚玉容却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要弹断了。 红药兴冲冲的循着琴音冲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格外兴奋的神采:“哈!我就知道你们在这!” 姚玉容也大喜过望,连忙将琴往旁边一放,站了起来,“红药!” “听说你们班上出事了,教官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让我们回家来看看。”红药抱起姚玉容,亲热的转了一圈,“还好你没事!我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姐姐我呀!” 姚玉容真情实意道:“想!” 可随即她便又忍不住嗔怪道:“你说你想我,那你还现在才回来?” “课业繁重啊。”红药霎时垮下了一张精致的小脸,“不是我不想回来,实在是没办法回来给你看我的手。” 她抬起一双十指白皙柔嫩的芊芊素手,姚玉容却瞧见她的指尖满是针眼,顿时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刺绣课呀。”红药苦着脸道,“你不知道,我们住在后山上的小屋里,换取一日三餐,都要靠刺绣或者搭档打猎打回来的猎物,去给教官交换,才有东西吃,衣服穿,而且还只能换柴火,烧水煮饭都要自己来呢!哪比得上你住在家里轻松呀。” “啊!”听到这里,姚玉容顿时露出了“畏惧”之色,“这么苦啊?” “苦是苦了一点,不过,也有很好玩的地方。”红药连忙安慰她道:“反正,我觉得和十二住在一起,挺有趣的!但是有很多人,都跟自己的搭档大吵了一架呢。” 听到这里,青叶立刻咳了一声。 红药顿时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色,她瞧着青叶,悄悄道:“我听人说,流烟的课程改了,明天就跟我们一起上野外训练课程了,这些规矩都是老师们第一天就会说明的,我,我现在告诉她,也没什么吧?” 青叶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嘴看的再牢一些?” 见她不予追究,红药又笑了,“哎呀,在外人面前,我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呀,可是流烟不一样,流烟是我的妹妹呀!” 她真挚而又赤忱,但正是因为如此,每次都能叫人心情复杂。 青叶笑了笑:“那你们姐妹俩说说话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红药欢呼道:“青叶姐最好了!我想吃甜酒小丸子!这些天在山上可馋死我啦!” 姚玉容连忙跟着喊了一声:“我也想喝甜酒!还要桂花糕!” “桂花糕吃多了嫌腻的!”青叶摇了摇头,“不能配甜酒,给你配茶吧。” 姚玉容孩子气的鼓了鼓嘴巴,“好吧。” 待到青叶走远,姚玉容和红药手牵着手一起奔去后院,一起坐上了秋千。 红药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姚玉容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她自然而然的就抱怨起了刚刚暂时结束的下药课程,引来了红药的一阵惊叹。“流烟真厉害啊。” 姚玉容歪了歪头,并不这么觉得:“我其实什么也没做到既没有独善其身,也没能改变什么既没有长远的计划,也没有出色的谋划就只是” 她叹了口气:“就只是想方设法的渡过面前的难关而已,真的很狼狈啊。” 红药却撇了撇嘴,她努力的晃着秋千,蹬着双腿,不以为意:“你的目标好高啊,我能渡过面前的难关,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可是,红药你那时似乎没怎么被罚过啊?” “因为”说到这个,红药咬住了嘴唇,甜甜一笑,“十二把事情都解决了。” 姚玉容好奇道:“他怎么做的?” 红药嘿嘿一笑:“他呀,找了几个女孩儿,就把毒都分出去了。” 姚玉容一时无语。难道真是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红药却忽然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你做得很好。” “什么?” “你不是救了麒初二吗?”她在秋千上晃来晃去道:“你们班上,除了凤十六,就是麒初二了吧?麒麟院的也不错。第一和第二都握在手里,最有保障。你加把劲,看能不能把他从他搭档那儿,抢过来。” 姚玉容没想到会在红药口中,听见这么一个说法,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对你来说,凤十二是第一,谁是第二?” 红药哈哈笑了起来:“你呀,还管起我来了?可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呀。” “再说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不抢别人的搭档,别人就不会来抢你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因为红药的那番话,姚玉容很是好奇,是怎样的课程和经历,让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说的那些话,是否可以算是某种提示?是否稍微泄露出了有关接下来的新课程的走向? 不过,无论新课程是什么,姚玉容都不会觉得恐惧和慌乱,因为,对于月明楼的所有课程,她都抱着只要不是直接下令捉对厮杀,胜者为王的养蛊命令,那就是赚了的心情。 情况最坏就是如此了,所以,既然没糟糕到如此地步,那么淡定就好。 而第二天,三年级的学生们一如往常的走进了教室。只是这一次,又少了两个人——菡菡和蠃初一。 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已经得到了今天将开始新课程的消息,因此坐在座位上,都显得有些紧张好奇。 相熟的搭档坐在一起,彼此低声讨论和猜测着会发生什么。姚玉容和凤十六却只是沉默着着,看起来格外冷静淡定。 姚玉容的想法是该来的总会来,费心去猜,猜不中就是白费力气,猜中了,你有解决办法么?一样白费。不如省点力气,等问题确实出现了,再考虑怎么解决。 至于凤十六——姚玉容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排斥所有人。 他是个复仇者,而身边的“同伴”,也许以后都是他潜在的敌人。这要他如何亲近的起来? 就连姚玉容,虽说是他的搭档,跟他比较熟悉,可她也感受的到,凤十六一直都不曾向她敞开心扉过。 她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因为她也是这样的。 可是,姚玉容知道自己能信任凤十六,但凤十六却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在他的心中,他深陷虎狼之地,孤立无援,却还有一个弟弟要护他周全,压力不可谓不大。 但要姚玉容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跟他一样,她却也有所忌惮。 人都是会变的,她有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目标稳健,但凤十六现在却年纪尚小。也许长大之后,此刻的仇恨终会淡化,万一到时候,他反手把她出卖了,那怎么办? 因此两人保持着一份特殊的距离,在姚玉容尽量释放善意的情况下,互不过界的搭伙过日子。 而到了上课的时间,凤惊蛰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的外表显然对学生们很具威慑力,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个男人没说一句废话,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跟我走”,就把他们带出了教室。朝着后院走去。 女孩们之前就是在这里准备午饭的,对于后院,无比熟悉,但此刻,她们跟在凤惊蛰身后,径直穿过空无一人的院落时,却有些莫名的感觉,这个时间的后院如此陌生。 最终,他们从后院那一直锁着的后门处出去了。 门外,是一座山。 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路,自山脚由上蔓延,然后突然拐了一个弯,隐没进了枝叶茂盛,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再没了踪影。 姚玉容看的很新鲜,也感觉心跳加快了些许。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红颜坊的院子,来到外面的世界。尽管,这所谓的“外面”,其实仍然在月明楼之内。 不过,红颜坊的女孩儿都是第一次出门,瞧见这山,这路,都露出了好奇兴奋的神色,像是现代中学生春游似得。 相比之下,无缺院的男孩子们就淡定了许多——说起来,他们的很多训练都跟红颜坊的不一样,难道,他们早就出来过? “我们有野外训练课。”姚玉容问起时,凤十六告诉她道:“你们上乐器课的时候,我们来后山这里上过陷阱课。” 乐器课是二年级的事情——这么一想,姚玉容忽然觉得无缺院的进度似乎比红颜坊快上许多。那时候,红颜坊学的还只是无害的正常课程,无缺院却已经开始练习设置陷阱了?? 姚玉容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学的怎么样?” 凤十六却看了她一眼,觉得比起这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更为重要:“我们那时在山上设置了一大堆陷阱。十二昨天回凤院的时候告诉我,他们有不少人在山上踩中陷阱受了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一届的二年级,不久前也已经上完陷阱课了。” 姚玉容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联想起之前的下药课——先是自己吃,然后让别人吃的套路,这个陷阱课,怕不是也是“先是自己造,然后让别人踩”“先让别人造,然后让自己踩”的套路? 然后跟下药课说是药物训练一样,美曰其名,好的杀手要会做陷阱,也要学会避开陷阱? 就知道不会轻松啊 这么想着,姚玉容叹了口气,走在了凤十六跟前,跟在前一个人的身后,倒数第二个登上了上山的小径。 她与凤十六还是走在队伍的最末——他们都这么防备外人,下意识的便不肯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别人。 不过目前姚玉容还是放心凤十六的,便走在了他的前面,免得她走在他后面,让他浑身不自在。 走完了那条小路后,一行人才算是真的入了山。 脚下虽然有路,却不像刚才那条小径那样清理干净了杂草,垒出了台阶。而只是许多人走过以后,踩倒了一片几乎齐膝的杂草。 可在倒伏的杂草下,又不知隐藏了多少足以让人稍有不慎便能摔断腿的沟壑。 姚玉容提起裙摆,不得不走的十分小心,感觉到了有些吃力。 前方不时传来女孩子的惊叫,时不时就有人被藤蔓丛生的灌木勾住了裙子,或者不小心被两侧滋生而出的茂密枝干打到了脸,挂住了头发。 姚玉容瞧见前面的人弯腰避开了半空中的一丛带刺的枝干,轮到自己通过时,她正要低头,却见斜后方里伸出了一只手,为她拨开了树枝,扫清了障碍。 她回头一瞧,正对上凤十六的视线,不禁朝他莞尔一笑。 凤十六没笑,他认真道:“你小心些。我记得前面有个地方有条沟。” 他说着,就见前方的人都跟着更前面的人,纵身一跃,跃过了一片被松针杂草所掩盖着的,看似平坦的地面。 可等姚玉容走近,这到处都是一样的地面,就看不出哪里才是刚才前面的人跳过去的地方了。 就在她准备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时,凤十六忽然道:“你等一等。” 姚玉容侧身望去,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见他也侧过身子,从她身旁身姿轻盈的越过,走到了她的前面。 “里面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我起码来过,我走前面探路。”凤十六说着,回身朝着姚玉容伸出了一只手,“你扶着我。” 姚玉容还能说什么呢?她瞧着他认真的样子,轻轻“哦”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说起来,他们以前最亲密的距离,也不过只是并肩而立,但现在,她却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温热,干燥,有力,稳定,触感又略显粗糙。 只见凤十六停在原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好像从附近的植物身上找到了熟悉的特征,他带着她顺利的跳过了那条沟,跨过了几截横卧在地的树干,又避开了几丛荆棘丛生的灌木,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便缀在队伍末尾,走出了那片密林。 霎时,他们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面前被开垦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屋舍俨然,建着好些结实简陋的小木屋。 而姚玉容回头望去,只见他们似乎已经抵达了半山腰。从这望去,甚至能一览无余的瞧见山脚下的那一片院落。 居高临下的望去,那院落就像是缩小为了一片大致是方形的地毯。 地毯的一边有紫色,粉色,红色,绿色,蓝色那是红颜坊里的花和水。而另一边,——那或许就是无缺院? 姚玉容第一次见到无缺院,比起隔壁姹紫嫣红,花红柳绿的红颜坊,无缺院的颜色,就黯淡沉闷了许多,遥遥望去,鲜有亮色,唯有一片灰白,是石头的颜色。 而远方群山连绵,层层叠叠,从近处的苍翠欲滴,渐渐淡化成与天空同色的浅色阴影。 此刻,太阳高升,阳光中的一切,都显得如此鲜亮活泼,明媚可爱。 ——如果她真的是来春游的话。 姚玉容又回头来,望向这片空地,却见它也被枝干茂密,茎干交缠的密林所包围,没有知道路的人带领,恐怕难以离开。 而见人都到齐了,凤惊蛰扬声道:“现在开始新的野外训练课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凤惊蛰。叫我教官或老师都行。每一组搭档现在自行挑选一间木屋,用以居住。每一间木屋的布置,格局,里面的器物都是一样的,只是位置不同。若有冲突,自行解决。生活必须用品已经放在里面了。你们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再出来集合。” 虽说自行解决,隐含着可以爆发冲突的含义,但大部分的人对视一眼,还算是有商有量,讲究先来后到的分完了房屋。 经过菡菡一事,大家显然都有些忌惮,不愿平白无故的随意得罪人——你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正好撞上一个为了报复,就直接下药毒死你的人? 谨慎。 除了完成任务以外,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低调。 不需要张扬。 这些作为杀手理应具备的素质,显然正在慢慢成型。 而对姚玉容来说,这样的氛围不可避免的有点压抑,却算是有了规矩。 但有了规矩是好事还是坏事——? 进化出了规矩,就说明人成长了,人成长了,就要变强了。 就这么看着未来的“敌人”成长起来,可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姚玉容和凤十六默不吭声的就近选择了一间木屋,也有其他搭档想往这边走,可看见他们,便都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小屋里非常简陋,只有一些必备的锅碗瓢盆,一张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木桌,木桌上放着两根红烛,角落里叠着两张板凳,还有一张空空如也的窄床。 这小屋似乎不久前刚被人打扫过,因此并不脏乱,但若要居住,难免还要再擦洗一遍。 而床头放着一床叠好的被褥,还有四套衣服。两套是男孩穿的粗布褐衣,两套是女孩穿的青色布裙。 这几件衣服虽然洗的非常干净,却难掩陈旧朴素。 无缺院的男孩还好说,他们算是穷养长大的,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过不少艰苦训练了。但红颜坊的女孩们从来都是不愁吃穿的,虽说用锦衣玉食来形容有些夸张,却也的确没有在穿着上吃过什么苦。这么一来,这些衣服就显得格外寒酸粗糙起来了。 “教官要我们换的,应该就是这个。” 凤十六没想太多,他走上前去,毫不犹豫,直接开始脱起了衣服。 小男孩的身体还未长成,干巴巴的,一点看头都没有。姚玉容瞄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她也走了上去,拿起了一件青衣布裙。 她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布料的粗硬质感,便知道自己大概不会穿的很舒服了。 而那边,凤十六已经直接解开了腰带。 他们进入月明楼的时候,太过年幼,即便记得父母家人惨死,却未必分得清男女之别。 姚玉容犹豫了一下,背过了身去,这才解开上衣。 凤十六的动作很利索,他换好之后抬头看去,只见姚玉容背对着他,还在系裙子。他也不以为意,只问道:“你好了没有?” 姚玉容连忙加快动作,迅速的在腰间系上一个蝴蝶结,这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好了。” 他们一起朝屋外走去,但走动间,姚玉容只觉得布料粗糙的摩擦着肌肤,让她感到十分难受,不自觉的便蹙起了眉头。 他们走到外头的时候,差不多一半的搭档都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女孩们大多很不习惯的苦着脸,好像身上长了虫子似的,不安分的扭来扭去,男孩子们倒是一脸无谓。 而凤惊蛰抱着手臂,背对着他们,正凝注着山下的风景。 姚玉容盯着他的背影,忍耐着身上传来的不适感,忍不住的冒出各种念头——若是她现在冲上去朝他一推他会摔下去么? 还是会闪避开来,最终让她自己摔下去? 不管怎么想,似乎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于是姚玉容胡思乱想了一阵,却到底没有行动。 当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凤惊蛰这才转过了身子。他环顾一圈,发现每个人都好好地换好了衣服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其中的一些人,第一次穿上这么粗糙的衣服。但你们必须知道,可以享福,但更要吃苦。”他淡淡道:“从今以后,你们的饭食不再由学院无偿提供,一切都必须要有付出,才能有收获。女孩可以进行刺绣,以绣品换取各项物品,男孩可以进行狩猎,以猎物换取各项物品。” “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去找水源,那是这山上的一处瀑布水潭——以后男孩挑水,女孩浣衣的水,都由此处出。” 凤惊蛰说到这里,提步便要走,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另外,这里所有的木屋,都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搭档需得同床共枕,同甘共苦——我知道你们在各自的院子里通常都是一个人一张床但若是不能习惯,就快些习惯起来。懂?” 众人还不懂同床共枕有什么含义,便都懵懵懂懂的乖乖点了点头。 凤惊蛰瞧着他们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转身走在了在前头。 他们跟着凤惊蛰在山腰上又转了一圈,熟悉了水源和猎物出没之地后,便被放了回去,打扫房间,准备午饭。 凤十六在屋子里拿了两只木桶准备打水,就又出去了,姚玉容回屋看了一眼,发现连扫把都没有,只好又出去捡了一些松针,再找来树藤一扎,做成了一把刷子。 没办法,扫把暂时弄不出来,她就放弃了扫地的打算——这黄土地面,难不成还能指望把灰尘都扫干净?等会儿要十六打水回来洒点水就行。 而捡松针的时候,姚玉容又找到了一些草药课上认识的草药,不少是能熏虫的,她便又捡了不少。这时先到处熏一熏,倒是在不少地方熏出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就让人的心里忍不住的难受起来。 姚玉容躲在屋外,侧身躲过那些往外跑的小虫子,感觉浑身发麻。 她反身又捡回了更多的药草点燃,十六提着两大桶水回来的时候,都不肯让他进屋。她拉着他,让药草在屋内慢慢熏到每一个角落,直从紧闭的门缝里往外冒烟,好像里面烧起来了似的,才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打开了门。 从外往里看去,屋内的一切几乎都蒙在灰烟里,十六要开窗户,这样散烟散的更快,姚玉容却不许,怕又有新的虫子从窗户爬进来——这深山老林里的,万一有蛇呢? 于是他们只好在屋外又等了一会儿,凤十六这才能把水桶里的水倒入水缸中,再提着空桶去提第二回。 姚玉容则将水缸里的水舀入铜盆里,找来抹布,开始擦拭那些家具——尤其是要睡觉的床铺,更是擦拭的格外仔细,不肯留下一点肮脏。 等凤十六再次回来的时候,姚玉容已经找到了角落里的米缸——里面有一些米,还有一些蔬菜肉类。 他将水倒入水缸里,看见姚玉容正在挽着袖子洗菜,便又出门去捡了一些柴薪,堆到了灶旁。 “教官说今天给我们准备的菜蔬肉蛋,以及酱油盐醋,算是先借给我们的。”十六在旁边站着,往常姚玉容做饭的时候,都是在学院的后院里,而他应该在上武艺课。这还是第一次,他站在旁边看着她做饭。 凤十六插不上手,便开口跟姚玉容搭话道:“我们打猎刺绣的东西,换取东西的时候,要扣除这一部分。” “这么严格?”姚玉容惊讶道,“那这个房子不会还要付房费吧!” “应该不用吧?”凤十六迟疑道,“教官没说这个。” “那怎么扣除呀?”姚玉容好奇道:“有什么比例么?” 凤十六困惑道:“比例是什么?” “就是”姚玉容换了个说法:“规则?比如说,多少东西能换多少东西,总不能没个定数吧?” 凤十六想了想,“一只野鸡可以换半斤盐。” 可即便他这么说,姚玉容也不知道野鸡价值几何,盐价值几何——她记得,华夏古代的盐一般都很贵,可没有一般参照物,她也不知道这个兑换比例算高算低。 不过——高又怎样,低又怎样?如今在月明楼,还不是凤惊蛰说了算。 而吃过午饭,姚玉容让凤十六去洗碗。 凤十六皱着眉头道:“洗碗是女孩子做的事情。” “洗个碗怎么还要分男女啊!”姚玉容不服气道:“我做饭,你洗碗。要么你来做饭,我去洗碗,分工合作!” 凤十六眉头紧皱着看着她,但见她理直气壮不肯让步的样子,最后还是默默地把碗收了,蹲去一旁洗碗去了。 那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其实让姚玉容洗碗也不是不行,但作为穿越者,她本能的不愿意让凤十六觉得女人做家务天经地义。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那就离直男癌不远了。 但她在里面收拾东西,却听见门外传来些许笑语,又担心别的人瞧见凤十六洗碗,来取笑他。 她犹豫了一下,却见凤十六已经进来了——他们两个人用的碗筷本来就不多,油水很少,洗的自然很快。 “他们说什么了?”姚玉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凤十六回答道,“就是问我为什么在洗碗。” “你”姚玉容试探道:“不高兴吗?” “没有。” “可是他们在取笑你。” 凤十六奇怪的瞧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在意他们干什么”一样,说道:“这有什么。” 姚玉容这才笑了起来。 到了下午,略作休息之后,男孩子们就要开始为了晚饭狩猎了,女孩们也拿起了绣绷子,相熟的凑在一起,商量要绣个什么。 姚玉容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借着天光,却没急着开始。 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群山天际,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有暖风和煦的吹过,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怡然自得,又有女孩们的娇声笑语,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好像同一时间,既出世享受了隐避红尘的清净,又入世享受了人世繁华的热闹。 这时,仙儿带着她的朋友拢烟主动靠了过来道:“流烟,我们一起吧?” 自从姚玉容救了麒初二以后,她就多有亲近之意。姚玉容也只是不会主动去亲近别人,但别人靠过来,她也不会冷面拒绝。 于是她转过头来,笑了笑,“好啊。” 仙儿开开心心的和拢烟坐了下来,对她说道:“我和拢烟准备绣牡丹花,之前绣姑夸过我们俩的牡丹绣的好呢,流烟,你呢?你准备绣什么?” 姚玉容看着眼前的山色云烟,想了想道:“我想绣山。” “山有什么好绣的?”仙儿不解。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喜欢的还是花,蝴蝶一类表面上看起来就很漂亮的事物。 姚玉容也跟她们解释不清,只好道:“你看,花的颜色太多也太繁复了,我绣山,只需要绿色一种颜色的线,一大片的绣过去,是不是轻松多了?” 仙儿和拢烟这才以为自己明白了的笑着点头。“哇,流烟,你好会偷懒啊!” 她们在绣棚上描出自己想绣的样子,便开始选线。这么多女孩子,一边绣,一边笑着说话,悠悠闲闲的,笑谈之间,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对女孩来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跟一场轻松的春游没有什么两样。 但对无缺院的男孩子来说,情况就严峻许多了。 到了傍晚,不少男孩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了。有的手里提着些野鸡,野兔,有的灰头土脸的,却什么也没带回来。 凤十六提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身上沾着不少血污,大步朝着姚玉容走来。 见他显得有些狼狈,她连忙站了起来,担忧道:“你没受伤吧?” 凤十六摇了摇头,他举起双手,左手拎着野兔,右手拎着野鸡,看着姚玉容道:“教官说,这两只得抵一只给他还之前的午饭。我来问问你,你喜欢吃兔子还是野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吃鸡比较吉利, 但是兔子肉多。 兔子虽然肉多, 但是姚玉容不大会做。而且, 她原本把惜玉院里的兔子当做宠物养, 结果青叶养它们,只是为了试毒。这多少让她留下了些心理阴影。 于是姚玉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野鸡道:“吃鸡。” 为了文明礼貌,她很自觉地咽下了鸡后面的“吧”字。接着道:“对了, 十六你顺便再问问, 其他东西交换的价钱?” 凤十六问道:“你有什么想换的?” “现在还没有, 但以后可能住的久了, 少些东西会不大方便蜡烛不就只有两根?还有绣线。那么一卷绣线,我觉得不够用。” 凤十六点了点头, 便又折身返回了凤惊蛰一个人居住的小屋,出来时, 手里的兔子便不见了。 姚玉容把绣绷子放好,去打水给凤十六擦脸洗手,准备晚饭。 做饭的时候, 她盯着被自己丢入灶台中的柴火, 忍不住的想,他们如今不过才九c十岁,就已经要开始训练独立生存的能力了吗? 在现代的话, 这么小的孩子大概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 而联想起古人大多命短的情形, 姚玉容不知怎么的,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古代人因为生活质量和医疗水平有限, 普通人的平均寿命据说只有三十岁左右,因为可能死得早,就要多生才行。所以一般女生出嫁,十二三岁的都很是平常。 ——那么月明楼,会在什么时候,派出红颜坊的孩子,执行第一次任务? 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十二三岁还在上初中的孩子就要去以色侍人实在太毁三观,不过在古代,这似乎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姚玉容记得,一位诗人遇见一位女童,写诗称赞她倾城丽色,准备几年后等她长大娶她为妾,结果几年后再来,对方已经嫁人了,不由得大为痛惜。 这种萝莉控,在现代人看来绝对是活该三年起步死刑不亏的,但在这个年代会怎么样啊!?!? 这么一想,姚玉容就不由得有点心神不宁起来。 不过,算了现在想这个,也还太遥远了一些。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暗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第一次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离开了姐妹兄弟,身边只有搭档和同龄的同学,孩子们难免都有些兴致勃勃。 吃过晚饭,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不少人开始串门聊天——但都是男生。 因为所有人里,除了姚玉容外,女生们都留在院子里洗碗。 而瞧见姚玉容没在后院厨房里洗碗,反而在门口借着天光继续刺绣的时候,不少男生站在不远处,都发出了嬉笑的声音。 “流烟。”忽然有一个男孩子走了过来,笑眯眯道:“我今天在山里摘了些果子,分你一点。” 姚玉容认得他,他是仙儿的朋友拢烟的搭档——那个九尾狐院的九春分。 她有些讶异道:“谢谢。” “没什么。你是仙儿的朋友,仙儿是拢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嘛。”九春分笑道:“如果你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 “仙儿也有吗?” “有呀。我都带了。” 听他这么一说,姚玉容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又朝他笑着道谢道:“谢谢。” 麒初二站在远处瞧见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知道,那个九尾狐院的小子,肯定得了院里大人的指示,要他和惜玉院的姑娘打好关系。不巧的是,他也是。 可是要他跟九春分一样舔着脸贴上去,麒初二死也做不到。他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恼怒的掉头走了。 待到晚饭吃完,有些屋子里亮起了烛光,不过凤十六问了凤惊蛰,蜡烛若是用完了,也不是免费提供的,姚玉容算了算打猎刺绣能换来的收入和生活上要减去的成本,觉得还是省着来好一些。 天色暗下来之后,没有蜡烛,山中伸手不见五指,凤十六却出门了——他们无缺院晚上还有训练任务。无事可做,姚玉容只好爬上了床,准备早睡早起。 床板很硬,底下垫的并不是柔软的棉絮,而是编成草席的稻草。 被褥也并不算柔软,压在身上,甚至有些沉重。 姚玉容一个人躺在有些冰凉的被窝里,不知道怎么的,在一片黑暗中,想起了床板与墙壁相抵的那条缝隙,以及床尾与被褥相抵的缝隙,又想起了下午熏房子时那些仓皇逃出的虫子,心里有些发麻。 她忍不住缩起双腿坐了起来,不肯碰到床尾的木板。但在无光的黑暗中,姚玉容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只有一件——研究卡牌。 她没事搞事的犹豫了一下,实验性的点下了卡牌【云腾致雨】。 这张卡牌的效果就和姚玉容猜的一样,可以唤雨。 不一会儿,屋外就阴风大作,天空中猛地炸响一个霹雳,便开始淅沥沥的落下雨来。 姚玉容先是一喜,又忽然嘴角一抽—— 这张牌,虽说可以降雨,乍一听好像非常厉害,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除非,可以和别的卡牌达成配合? 但目前手中的卡牌似乎都没什么配合的机会,她便结束回合,又抽到了一张【妾御绩纺】。 这个倒是有些用处—— 【妾御绩纺】:男耕女织,纺纱织麻,素手亦补天。 可以用在刺绣上? 这么想着,姚玉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她好奇的拿来自己的绣绷子,直接用了这张卡牌,在窗外的电闪雷鸣中,借着电光,姚玉容只见绣绷子上,竟然自动渐渐浮现出了一片青绿群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一只看不见的笔,挥毫作画。 她正自惊叹,这时,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把她吓了一跳。 只见凤十六带着屋外的一阵风雨,伴着一阵凉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姚玉容连忙点起蜡烛。还好屋里东西不多,一路上倒也没因为看不清而磕着碰着。 “怎么了?” 她擎着蜡烛,走到凤十六的身边为他照明。不过她点蜡烛,倒也不全是为了凤十六——她原本就想点起蜡烛瞧瞧卡牌织的绣品如何——这时打眼一看,握着蜡烛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一滴烛泪落在手背上,让姚玉容禁不住低叫了一声。 因为,绣布上的群山迤逦,流云出岫,一点一滴,竟然与姚玉容那时坐在门外,眼中所见群山高天之景分毫不差。离远了一看,这几乎不像是一块绣品,而像是一幅照片。 果然该说不愧是卡牌出品吗? 而凤十六原本正低着头解开被雨水浸湿的衣物,听见她的痛呼,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去,紧张道:“怎么了?” “没事被蜡烛烫了一下”姚玉容连忙从绣品上移开目光,她吹了吹手背上的烛泪——它落下来的时候很烫,却也凉的很快,此刻早已凝固——转移了话题:“你们的训练完成了?” “进行到了一半。”见她的确无碍,凤十六这才放下心来。这山上蛇虫鼠蚁极多,虽然姚玉容布置了些许驱虫之药,但这一场大雨,不知道冲散了多少药粉,又逼出了多少毒物。万一闯入屋内伤了人,不及时处理可是会要人命的。 他甩了甩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补充道:“但是忽然下起了雨来,教官怕出事,就让我们回来了。真是奇怪,这雨下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听见这话,姚玉容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道:“我去给你烧水?” “这么晚了,不用麻烦。”凤十六皱眉道:“我用冷水冲一下就好。只是明天若还是下雨,两套衣服大概不够用。” 姚玉容也不知道系统的雨会持续多久。她没说话的转身去水缸里打水,回来的时候,凤十六已经脱得就剩裤子了,等她再去把剩下的那套衣服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擦完了身子,往床上走了。 姚玉容连忙道:“我要睡外面。” 凤十六“哦”了一声,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执念——事实上,他对跟女孩子睡一张床这件事有什么含义都没什么概念。 于是姚玉容也不打算在这时候表现出她懂什么叫男女之别。如果她要暴露,这种暴露方式未免也太傻了。 眼看着凤十六听话的往里挪了挪,终于隔断了姚玉容那对墙壁的恐惧——事实上,她在夜晚,对所有的缝隙都心生恐惧——而站在屋内又实在是风寒露重,姚玉容也连忙爬上了床去。 床不大,被子也不大,姚玉容之前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可是两个人睡,就没法离得太远了。 她只得往十六身边凑了凑,旋即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气袭来,十分温暖。 十六大约是累了,他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呼吸就变得悠久绵长。姚玉容却睡不着。 她蜷着身子,慢慢的感觉到了双腿变得僵硬难受,她只好准备伸直腿舒展舒展,可刚刚伸直,她又忍不住缩了回来——因为她脚尖所探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阴冷。 那种阴冷,总让姚玉容忍不住的想到黏湿的蛇虫——万一有蛇爬进来了呢? 她连忙把脚收回来,蜷紧了脚趾,想要摆脱那恶心的幻想。但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又很不舒服,就在姚玉容觉得自己没准要失眠的时候,身旁的凤十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他原本平躺在床上,此时却侧了过来,正对着姚玉容。 而她蜷着的膝盖,不小心顶在了他的大腿上。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让姚玉容迟疑了片刻,然后慢慢的,试探着将双腿伸直,贴在了他的小腿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人类是群居动物。 在这一刻, 姚玉容十分切实的体会到了, 人肉暖床机不, 是同伴在身旁的感觉有多好。 考虑到她和凤十六现在的关系, 虽然比较熟悉,但还不算亲近,她并没有亲密的抱住他,除了双脚贴在他的腿上之外, 只是靠在他的身边, 蹭着那散发出来的体温热气。 很快, 姚玉容便满意的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 谁也没觉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睡着之后靠的近了,贴着肉了, 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 有过了肢体接触后,姚玉容和凤十六之间的关系显然更亲近了一些。 据说有心理学家做过试验,肢体接触能够提升好感度——当然, 前提是对方不能是你讨厌的人才行。 可出了门, 姚玉容和凤十六便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平淡的。 凤惊蛰站在昨天集合的地方,不少女孩子哭哭啼啼的缠着他, 说要下山回家去。无缺院的男孩子们也显得怨气十足。 姚玉容一问才知道, 不少人昨天晚上都被虫子咬了。 那或者是跳蚤, 或者是臭虫, 又或者是蜱虫,总之,许多人今早一起来,全身就多了许多又红又肿的包,又痒又痛,不少人抓出了血,疼的呲牙咧嘴,也忍不住那钻心刻骨的滋味。而新换的衣物又如此粗糙,行走间摩擦在红肿处,那滋味—— 哪里是从小就没怎么在身体上吃过苦的孩子们熬得住的。 少数几个没事的,只有姚玉容,仙儿和拢烟她们——她们昨天见姚玉容熏屋子熏的那么狠,也有样学样的跟着熏了一遍,这样一来,倒是逃过了一劫。 而人身上一不舒服,脾气就难免会有些暴躁。 人群中的望雪一瞧见仙儿那庆幸不已的模样,当下就怒不可遏的冲了过去。 她们本来就有过节,积怨颇深,此刻站在仙儿的面前,望雪毫不客气的就把她往后一推,怒喝道:“你在那幸灾乐祸什么呢!?是不是你搞的鬼?” 仙儿猝不及防的被针对着凶了一波,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推的毫无防备朝后一个踉跄,要不是九春分正好扶住她,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了。 她顿时恼怒的瞪向了望雪,愤怒道:“你有病吧!?” “到底谁有问题?!所有人都被咬了,就你们没事!有问题的是你们吧?!”望雪气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之前可是跟菡菡混在一起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对所有人下药啊?!” 仙儿霎时也炸了:“我没理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菡菡一开始给谁下的药?是给我好不好!?你被咬了也能赖别人?你自己不熏虫怪谁啊!?昨天流烟熏的那么大烟,你们没瞧见??自己在那幸灾乐祸的等着她把屋子烧着,现在吃亏了,还好意思怪别人??” 她这么一说,望雪一噎,顿时理亏了一波。可这时,她旁边的女孩子却跳了出来道:“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好不好。流烟在熏屋子,不代表别人没做什么手脚啊。”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一起看了过去。 只见这人是望雪的朋友,名叫笑笑。姚玉容认得她,在那次的群殴中,她也出场过。 她生的很符合这个名字,脸上有些婴儿肥,白白嫩嫩的,一双月牙眼,微微一弯,嘴角便会出现两个酒窝,看起来便分外甜美。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但笑里藏刀也是极为厉害。 “我们本来也没说跟流烟有关系,你们干嘛要把流烟拖下水?怕不是要转移注意哦。我看啊,是心虚了吧?”笑笑哼笑了一声,继续道:“有驱虫的草药,自然也有招虫的草药,流烟熏屋子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在围观,谁知道你有没有趁着那时候,偷偷的在别人房里动些什么手脚?” “你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仙儿气的脸都红了,但以往能帮她理论的却是菡菡,现在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不善言辞的拢烟。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似乎准备放弃理论纠缠,而直接出手打人,却被九春分一把拽住了。 九春分还是笑眯眯的,但论起笑里藏刀,他一下子就把笑笑压下去了:“你想知道被人动了手脚究竟是什么样子吗?好啊,今天我就可以让你知道。” 笑笑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朝着四周的人喊了起来道:“你们都听到了!他们说要对我们下手呢!大家今天可小心点!” 九春分却略显做作的愣了一下,然后立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惊慌”神色,也跟着叫了起来:“没错!大家都要小心点!我们只是一时气话,万一她们拿着这个当幌子,给你们动手脚,却推倒我们头上,我们可有嘴说不清了!” 笑笑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们才不会这么做呢!” 九春分也委屈道:“谁知道啊!你们故意激我放狠话,不就是想要这么个话柄吗?万一大家真的出事了,那肯定就觉得是我做的,可万一是别人做的,却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呢?” 他说着,一扭头朝着自己的搭档拢烟认真道:“拢烟,你小心些啊,今天最好一天都别出门,就在屋子里等我回来,免得你外出一会儿,就有人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 笑笑说不过他,顿时气得跺了跺脚。 她四处张望,正好对上了凤惊蛰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眼睛一亮:“老师,老师,你看啊,九春分他耍无赖!” 凤惊蛰却没理她。 他那目光,是属于围观群众的超然目光,若想拉他下来一起演出闹剧,他才不会答应。 “行了。被虫子咬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缺胳膊断了腿。”他不以为然的冷淡道:“红颜坊的草药课是白上的么?让自己的搭档去找药去。现在,无缺院的另有任务,跟我下山。” 教官的话语是不可违抗的,听见这话,望雪和仙儿相互磨了磨牙,以示凶狠,随即冷哼一声,扭开头去,眼不见为净了。 她们的搭档也离开了她们身边,朝着凤惊蛰走去。 九春分离开前,拍了拍拢烟的肩膀,忧心忡忡的又嘱咐了一句:“别出门啊,拢烟!” 而凤十六蹙着眉头,他转头看着姚玉容,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小心一点。” 姚玉容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后,女孩们便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山林里,希望能找到止痒消肿的药草。但仙儿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跟定姚玉容了。 大约是因为她之前救回麒初二的镇定模样,让她觉得她很可靠,而接触之后,又觉得姚玉容像是姐姐一样,在某些方面显得很是成熟,总之,她现在很喜欢跟姚玉容凑在一起。 仙儿问道:“流烟,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啊?” “去洗衣服。”姚玉容笑着回答道,“昨天十六被雨淋湿了衣服,今天正好天晴,洗完能晾干。” “啊,我也去!”麒初二和九春分昨天也是冒雨回来的,因此一听姚玉容去洗衣服,仙儿和拢烟连忙入队。 “我还从来没洗过衣服呢。”仙儿抱着洗衣盆,跟着姚玉容前往瀑布边的时候,脸上满是好奇和兴奋。 “在院子里的时候,姐姐说,我们的衣服都是交给浣衣坊的侍女洗的。拢烟,你洗过衣服没有?” 拢烟摇了摇头。她是个话少的小姑娘,在朋友圈里,她一看就是完全听从仙儿的,而在搭档之中,她显然也是完全听从九春分的。 仙儿似乎也习惯了她的顺从,她兴致勃勃的看着姚玉容道:“流烟,你会洗衣服吗?” “我也不会。”姚玉容苦笑着回答道。 现代人都有洗衣机了,谁还会手洗衣服啊? 而且,古代人洗衣服似乎都要在水边用力捶打的,这个就真的没试过了。 可她觉得很正常的事情,仙儿却似乎很惊讶:“哇,还有流烟你不会的事情呀!” 姚玉容:“???” 大约是她脸色的疑惑太过明显,仙儿笑了起来:“因为你不管什么课程,都一学就会,总是把我们甩开好远,让人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会一样。” 一个成年人学东西,自然要比几岁的小孩子快很多的。 姚玉容有些哭笑不得道:“我也有很多不会的东西呀。” “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啊。”仙儿道:“初二出事的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吓懵了。药姑教我们怎么解毒的事情,我一下子全不记得了,可是你却一下子就扑了过来,那么冷静,那么镇定——” 说到这里,仙儿歪了歪头,看着姚玉容哭笑不得的模样,莞尔一笑:“原来,无所不能的流烟也有不会的东西——这样子,我和拢烟都轻松多了!” “轻松?”姚玉容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你之前总是一个人,表情淡淡的坐在花架下。大家都说你很傲。”仙儿回答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你。说你是惜玉院的,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不过,你的确很厉害,所以那些人一直也没有发难的机会。” 她说着,已经有些忍不住微微喘起了气来:“可是现在看来你其实也挺平易近人的嘛。” 昨天的雨不知道在夜里什么时候停了,但纵然现在天气晴朗,昨夜的雨水还是将土地变得泥泞不堪。 姚玉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刻她们三人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地里艰难走动,没走多远,就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 于是三人便都沉默了起来,保存体力,而在这静默里,姚玉容却还是在回忆仙儿的话。 她感觉有些不大真实——她厉害?她厉害么?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厉害啊 不过 好吧,对于九c十岁的孩子们来说,她大概的确是厉害吧 可是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啊!! 而等她们终于走到了瀑布旁,仙儿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是,这里吗?昨天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没觉得这里这么安静啊?” 姚玉容也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他们昨天来熟悉情况的时候,人数很多,也许是因为人多,看起来便热闹安全一些。 现在只有三个女孩儿,就难免觉得水潭幽深,四周丛林诡秘,天地之间,除了瀑布飞溅的水声,就再无声息了,死寂的让人心慌。 为了以防万一,姚玉容还是飞快的用了一张【临渊履冰】。只见眼前荡开一阵水波一样的震荡后,世界随即便变成了黑白两色——而在一丛灌木后,她看见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红色巨兽,正虎视眈眈的望着她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姚玉容立马抓住了仙儿和拢烟的手, 在她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下, 她慢慢的将她们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跑。” 她盯着那灌木丛,感觉自己全身都僵住了。可她的声音也因此低哑的不成样子, 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嘶声。 仙儿没听清楚:“什么?” 那灌木晃了晃,姚玉容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两个女孩子朝后退了一步。这时,她们终于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仙儿和拢烟顺着姚玉容一动不动的紧盯着的方向, 也看向了那丛灌木,接着, 她们便步步后退的, 看着一只老虎, 慢慢的从灌木后钻了出来。 但拢烟和仙儿吃惊归吃惊,却并不怎么害怕——她们从没见过老虎, 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仙儿还有心情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 拢烟则惊疑不定道:“它怎么了?” 姚玉容顿时给她们跪了。 你们还说我厉害, 明明是你们更厉害啊!她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你们还能天真无邪的问问题! 她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带着她们慢慢后退。好在仙儿和拢烟虽然不清楚这名为老虎的凶兽的可怕, 可见姚玉容如此慎重, 倒也不曾乱来, 而是跟着她一起慢慢后退。 一边退, 姚玉容一边仔细的盯着这老虎的举动,一边看着自己卡槽里的卡牌——她现在手里有两张【岂敢毁伤】, 起码能躲开两次攻击, 但之后呢?之后怎么办? 其他的卡牌则是【海咸河淡】, 【宇宙洪荒】,【律吕调阳】 【海咸河淡】的效果是【理化】,用出来的话 自然界的【理】似乎就是弱肉强食,对于不被老虎吃掉毫无帮助,没准一【理化】,觉得老虎捕猎名正言顺,实力对比反正三个小女孩也逃不过,不如直接送入虎口,那就惨了。 因此,【海咸河淡】立刻被划掉了。 剩下的,就是【宇宙洪荒】和【律吕调阳】了。但这两张,恰好都是姚玉容完全不知道效果的卡牌。 算了!现在就实战当实验吧!! 她一按【律吕调阳】,谁知系统却提示道:【缺乏发动乐器。】 乐器!?乐器?! 现在哪有乐器能用啊! 而不知道是不是动物的直觉比人类更敏感,明明表面上姚玉容什么都没做,可老虎却陡然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了起来。 姚玉容立即推了仙儿和拢烟一把,大喊道:“快走!” 仙儿和拢烟下意识的就冲了出去,头也没回。 而见那老虎一跃而起,带着呼啸之声迎面扑来,姚玉容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洗衣木盆甩了过去,同时点下了【岂敢毁伤】。 霎时,她只感觉眼前一花,再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离那猛虎十步之遥外了。 ——并且,姚玉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发现刚才还凶猛无比的饿虎,此刻竟然不知为何,头身两分。 她有点脚软的走了过去,却见她刚才失手扔出的洗衣盆落在血泊之中,浸满了鲜血。而那猛虎的虎头滚落在盆外,双目圆睁,虎口大张,显然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 姚玉容呆了片刻,才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木盆,想起了自己的那张装备卡牌——【剑号巨阙】。 无坚不摧,锐不可挡。 她迟疑了一会儿,举起木盆,又朝着地上的虎尸一砍,立刻,那虎尸就像是被利剑所劈一般,拦腰而断。 姚玉容连忙将木盆一丢,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再朝着虎尸一划,又是轻松将其再卸成了两半。 她惊叹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树枝,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受—— 她,这算不算,成了摘叶飞花,不滞于物,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绝世高手了? 而且【剑号巨阙】是装备卡牌,这就意味着,没有系统的敌人,是永远也无法将其摧毁的! 发现了这张卡牌的大用,姚玉容霎时就心情飞扬了起来。 但看着地上的虎尸,她却又有些犯愁—— 仙儿和拢烟跑了之后,肯定会去找人,到时候凤惊蛰来了,如何解释这被大卸八块的虎尸? 她不可能说是她杀的——一个九岁的女孩子,从未习武,又没有武器防身,哪有可能做到? 那就必定会是有人救了她——可这里是月明楼!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可能会有陌生的侠士路过。这里是严禁有外人出现的。 所以,这虎尸不能留。 姚玉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身后的寒潭,决定把它丢进去。一整具虎尸,以她现在的力气,肯定是搬不动的,好在如今她只要一块块的搬过去就好了,用巨阙剑分解虎尸的时候,姚玉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分尸变态。 然而等她把尸块都扔进了水里,地面上还有一大滩血迹呢。 姚玉容忍不住吐槽道:我只是杀个老虎,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个拼命掩盖罪证的变态杀人犯呢 她朝着地面使用了【海咸河淡】,【理化】完本不应在土地上的鲜血后,姚玉容又看着自己手中的凶器——那沾满了鲜血的洗衣木盆,陷入了沉思。 完了,【海咸河淡】少了一张。 她留着一个沾满鲜血的洗衣盆,该怎么解释? 说起来,那【宇宙洪荒】又有什么用? 姚玉容试验性的对着木盆一点,却见下一刻,它就瞬间化作了一片尘埃,消散在了空气中,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姚玉容顿时惊了:“???” 她连忙仔细去看【宇宙洪荒】这张卡牌上的小字,只见上面写道:古往今来谓之宙,上下四方谓之宇。洪荒蒙昧,古往今来四方上下,一切皆无。 一切皆无。 所以这张卡牌的效果,就是让东西回归洪荒状态——一切皆无。 姚玉容突然很后悔。 如果她一开始用的不是【律吕调阳】,而是【宇宙洪荒】,那么那只老虎就能直接消失了。她就不用把尸块抛入她们洗澡c浣衣c做饭皆出于此的水潭里了 她就不用使用【海咸河淡】,去湮灭血迹了 她就不用把自己的木盆,和木盆里的衣服,一切回归洪荒了 要知道,木盆和衣服,按照月明楼的套路,估计是不会免费补发的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用了【宇宙洪荒】,她可能就不会发现【剑号巨阙】的用处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 现在后悔也是无用,姚玉容只能相信——上天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吧。 毕竟,这么一来,还有个好消息就是——她可以不用洗衣服了。 这么想着,姚玉容果断结束了自己的回合,开始抽卡补牌。 经过刚才的一场遭遇战,原本还很满的手牌,一下子就剩下了两张。这让姚玉容察觉到了自己在使用卡牌方面的生疏和不足——她本可以更好地运用它们的。 而现在,她对了解卡牌效用的欲望也几乎升到了满点。 很快,新的手牌被补充了上来。姚玉容挑了挑,又刷了几个回合,才补齐了比较满意的阵容。 【临渊履薄】c【宇宙洪荒】c【鳞潜羽翔】c【妾御绩纺】c【岂敢毁伤】。 “教官!教官!!” 凤惊蛰正领着无缺院的男孩子们下山,快到山脚的时候,却听见后头传来了一声比一声惊惶的叫喊。“有只很大很大的动物——很大很大的动物!流烟让我们跑——教官!你去看看吧!” 他皱起了眉头,停下了脚步,身后的男孩子们顿时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也听见了那几声喊叫——听到流烟的名字,凤十六皱起了眉头。 只是当他们转头望去的时候,却见是仙儿和拢烟,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 她们大概跑的很急,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显然摔过好几次。头发被挂乱了,脸上也不知道在哪被树枝蹭出了血痕,但她们都不在意。 仙儿眼睛里很是湿润,眼圈发红,本来她对着老虎没感觉有什么害怕,可被流烟那么着急的推了出来,她就知道事情肯定很不妙。 “怎么回事?”凤惊蛰冷静的问道。 “我们,和流烟,去水边洗衣服,”仙儿努力的喘着气,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然后,觉得很不对劲——特别安静,特别心慌然后流烟就发现灌木丛里有个动物——她让我们跑,我们就跑了” “动物?”凤惊蛰皱着眉头道:“什么动物?” “黄色的毛发,”仙儿抽抽噎噎的比划着:“很大——身上有黑色的斑纹,额头——额头有个‘王’字!” 她略带童稚的形容,在那个“王”字出口后,才算是抓住了精髓,凤惊蛰的脸色一变,身形几个起落,竟然就如一道影子,没入了密林之中,失去了身形,宛若鬼魅。 剩下的男孩们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他们才刚刚下山,就又要马不停蹄的赶上去。 但凤惊蛰的速度比他们快多了,不过几息之后,他便已赶到瀑布水旁。 只是当他抽出腰间的弯刀,谨慎查看时,只见四周空旷沉静,既无斑驳鲜血,又无挣扎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腥气和足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纵使他经验丰富,这时也不禁有些困惑。 “流烟?”他喊了一声。 可四周寂静,毫无回应。 “——流烟?!” 不知道怎么的,凤惊蛰就是觉得,那个女孩,应该不会就此死去。可是,毫无回应的状态,却也令他有些心烦意乱。 这时,水潭之中,一块圆石之后,慢慢的探出了一道人影,仿佛水中孕育而出的仙灵,又像是成了精的山魅。 只见她乌黑的长发浸湿了潭水,宛若丝绸与锦缎一般,披在肩头。 而白皙柔嫩的肌肤失去了血色,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灾厄所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潭水的寒冷,却更显的如雪如玉。 她的眼尾微微发红,在瞧见他的时候,似乎因为惊喜,湿润的眼睫之下,那双明澈的眼眸霎时亮起了璀璨的熠熠之光。 “我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凤惊蛰瞧她躲在水潭之中, 心中顿时一松。 惜玉院可是备受红颜坊重视的,这一上山就折了一个, 他这个教官就要很难过了。 起码, 红颜坊的坊主就绝不会再容忍他。 无缺院的争斗,把他排挤出局,红颜坊这边碍不过搭档那边的请求, 收容了他, 让他不能再介入无缺院的院首之争,但在别人眼中,坊主收容这个杀死了红颜坊姐妹的疯狗, 已是招人不满, 但搭档之托,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若是再死一个女孩在他手上——哪怕不是他杀的,红颜坊也留不住他了。 到了那时,在这月明楼中, 他该如何自处? 这么想着,凤惊蛰长长的叹了口气, 凌空飞起,竟然在水潭上方一跃而过, 宛若一只苍鹰般精准轻盈的落在圆石之上。 见他过来, 姚玉容连忙结束了自己的回合, 也结束了回合内持续生效的卡牌效果——她之前使用了【鳞潜羽翔】, 才得以潜入这水潭, 不然她根本不会游泳, 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鳞潜羽翔】却可以选择是【麟潜】还是【羽翔】,姚玉容那时候想,【麟潜】该不会变双腿为鱼尾,【羽翔】该不会背生双翼吧? 但她选择了【麟潜】之后,身体并无变化,可在陆地上,却渐渐呼吸困难,仿佛缺氧。她连忙跃入水中,霎时像是游鱼入水一般,怡然自得,甚至不用出水换气。 就好像她变成了一尾鱼。 这么一来,她就更好奇【羽翔】的效果了,莫非是,身无双翼,却可以如鸟一般,直入九霄? 那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而这时,凤惊蛰已经提起了姚玉容的胳膊,将她拽出了水面,接在怀中,折身返回了岸边。 这凌空飞跃水潭的身法,大概就是所谓的可以飞檐走壁的轻功了,姚玉容不仅在现代没见过,穿越过来之后,也没见过。 这下一见,她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趴在凤惊蛰的肩头,看着自己离地而起,一跃而去,身下湛湛潭水,眨眼便被抛之身后,心中惊叹神奇。 【羽翔】说不定也是这个效果?就如同【剑号巨阙】一样,自此可以摘叶飞花,亦可伤人,而【羽翔】,就相当于装备了一门绝顶轻功? 可惜的是,【鳞潜羽翔】并不像【剑号巨阙】一样,是可以一直装备在身上的装备卡。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世界,若是武侠侧的,那是低武,中武,还是高武? 《水浒传》大约就是低武水准,可在姚玉容看来,她前世的世界中,习武之人好像也没几个有《水浒传》里的水平。若是她前世的世界算是低武,那么《水浒传》起码是中武了,而高武——显然就是那些内力深厚,可挪移乾坤,动不动就九阴九阳,降龙打狗,飞刀从不虚发,比剑天外飞仙的水平了。 至于破碎虚空那应该已经飞升玄幻类型了。 姚玉容觉得凤惊蛰应该算是高手——他可是出身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月明楼无缺院的凤院啊! 所以他的武功水平,应该可以当做参考。不过,姚玉容从没见过他全力出手,自然也不好评判。 待到落地,姚玉容才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惊叹道:“老师你会飞?” 凤惊蛰低头瞧了她一眼,却全然无视了小萝莉那“叹服仰慕”的神色,只是冷淡道:“伤到哪里了吗?” 见他不接武功的茬,姚玉容没办法,只好乖乖的摇了摇头,暂且按下不提。 他便又问道:“发生了何事?” “我和仙儿,拢烟过来准备洗衣服,结果遇见了一只很大的动物!”姚玉容从仙儿,拢烟之前的反应里,察觉到了她应该是不认识老虎的。 “我让仙儿和拢烟快走,然后跳进了水里,那只大动物下不来,就走了。可是我不敢出来。” “你倒是有急智。”凤惊蛰听着,却皱起了眉头。 这野外训练的后山,按理说会有无缺院的人定时清理,怎么会突然出现老虎?要么是他们偷了懒,要么就是清理完毕后,从其他山上跑来了老虎。 但无缺院如今虽然没有院首,却也不至于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那么看来,大概就是后者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群小子,还真是倒霉。 而若是伤着死了,他也是真倒霉。 不过,瞧见怀中的女孩毫发无伤,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遇见的生物有多可怕,自己又是多么惊险才逃过了一劫,因此也没有受到多大惊吓的样子,他又不禁扬了扬眉毛,觉得她运气实在不错。 而现在,姚玉容面对着凤惊蛰的时候,也感觉轻松多了。 她之前那么纠结,无非是胆怯会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却又无法保全自己。可现在,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有了卡牌,无论凤惊蛰的武功比她高出多少,她都能轻松的将他灭掉。 因此,她如今的语气十分自如的申诉道:“可是,老师,我的木盆不见了,十六的衣服也不见了。这个可不可以” “不可以。” 好干脆! 姚玉容瘪了瘪嘴,按照流烟的小女孩人设,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为什么啊。” “人生在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遇见意外,你们要学会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生活。”凤惊蛰倒也没隐瞒野外训练的课程目标之一,“木盆一只鸡换。衣服三只鸡。” “好贵!” “生活不易。等你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发现,外头说不定更贵。”凤惊蛰哼道:“若是嫌贵,最好自己做去。” 姚玉容顿时便为难的咬住了嘴唇,“那我可不可以先借呀?” “你想赊账?” “嗯。” 凤惊蛰咧了咧嘴,笑了:“这个倒是可以。” 他们走出了树林,回到了木屋聚集地,这时,一些女孩子们已经从其他地方找到了草药回来了,而无缺院的男孩儿们也已经爬上了山,个个都满头大汗。 见到凤惊蛰抱着湿漉漉的姚玉容出来,凤十六立刻越众而出,迎了上去。 凤惊蛰将她放了下来,姚玉容连忙跑到了十六身边,仙儿和拢烟也满脸泪痕的拥了过去,揉着眼睛,抽着鼻子。 “好了。没什么大事。”他轻描淡写的把一只老虎的到来,定义为了“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碰见了一只老虎而已。” “啊!”仙儿却叫了起来,“那就是老虎?” 拢烟也后怕的拉着姚玉容的衣袖,颤声道:“老师说,老虎是吃人的!” 她们倒不是不知道老虎,只是文字上提到过的“虎”字,又不曾亲眼见过,当面见了,认不出来很是正常。现在知道了,反而更是害怕起来。仙儿拉住姚玉容的另一只衣袖,脸色苍白道:“还好有流烟在。” 姚玉容也抖了抖身子——她在寒潭里泡了一会儿,浑身湿漉漉的,虽然现在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可山风吹过,还是有些冷飕飕的。 凤十六也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姚玉容抱住了自己,朝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我把木盆弄丢了还有你的衣服” 说到这里,姚玉容抱歉道:“抱歉我只能先跟老师赊账” 这么一来,他们的负担就比旁人重了许多了。 但凤十六摇了摇头,并不介意:“没关系。” 这时,望雪瞧她们几个人备受瞩目,忍不住道:“什么呀,一群胆小鬼!不就是老虎吗?有什么可怕的!” 仙儿听到她的声音就感觉非常不爽,她瞪了过去道:“你又没见过,怎么会知道老虎的可怕!” “那你们见到了,那老虎可怕么?”望雪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是被咬了?还是被伤了?” 她这么一问,仙儿和拢烟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我看啊,那老虎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红颜坊的女孩子来说,她们唯一见过的动物,大概就是后院里养的兔子了。因此,她们想象不出老虎会是什么样子——是,耳朵没有那么长,但是比兔子大很多的样子吧? 说是会吃人,可若是和兔子的嘴巴一样大,那三瓣嘴怎么放得下一个人呢? 这么一想,望雪便不屑了起来道:“你们怕是被流烟耍了!我看啊,老虎才不会伤人呢,结果你们被流烟吓了一跳,就跑了。她再跳进水里,耍着你们玩!” 姚玉容:“???” 这孩子脑洞这么大,来来来,笔给你,你来写,你来写。 可她这话说的却很是过分,若不反驳的话,姚玉容的名声受损不说,仙儿和拢烟也难免要被人嘲笑。 仙儿不禁看向了凤惊蛰,急切道:“老师!您去接流烟的时候,有见到那只老虎吗?” 凤惊蛰望着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见状,望雪就更加趾高气扬了起来:“看吧!见到老虎的就只有你们三个,流烟让你们跑,她自己为什么不跑?肯定就是知道老虎没什么了不起的,吓你们呢!你们两个傻子,被人耍了,还当她是好姐妹!” 姚玉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一波三折成这个样子。不过,对方如此盛气凌人,而她们又的确拿不出证据,可以证明老虎曾经对她们造成了威胁——毕竟,在场的人里,真的见过老虎,知道老虎可怕的,除了姚玉容自己,恐怕就只有凤惊蛰了。 但想要凤惊蛰出面说话?他只怕只想在边上看戏。 因此,硬碰硬是下下之策,上上之策,只能是示之以弱。 姚玉容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咬住了嘴唇,眼睛一眨,睫毛上的水珠便盈盈落下,仿若有泪一般。 “是,是这样吗?”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看起来便比咄咄逼人的望雪可怜数倍,再加上她皮囊出众,比望雪更加好看,一时间印象分拔高了不少——没办法,都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长相却可以决定待遇。 姚玉容幽怨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老虎,只是觉得很可怕我怕仙儿和拢烟受伤,一时之间,也没来得及多想,只想着让她们先走是,是我错了” 一瞧她那模样,原本心里被望雪挑拨的生出了些疙瘩的仙儿和拢烟,霎时就又坚定了起来。 她们连忙安慰道:“这有什么的呀!你也是担心我们呀!” 仙儿更是朝着望雪气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有本事你以后碰见老虎别跑!” 望雪也不甘示弱:“有没有老虎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你们只是瞧见了一只大点的兔子!胆小鬼!” 但她却能感觉到,周围人似乎都对她有了些不满。 她虽然小,却已经知道原因出在了哪里——只见姚玉容眼圈红红的,丝发披肩,身形娇怯的站在那里,便漂亮的宛若芝兰美玉。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望雪所说的坏心思呢?那种恶作剧多么无聊啊!她怎么会去做呢? 就算老虎没有那么危险,她闹了个乌龙,那也是无心的,是可以原谅的。 再说了,她也不认识老虎,也是出于担心同伴,才让她们赶紧走的嘛。而且,她以为老虎那么危险,还自己留了下来,多有勇气啊! 可这情形,却让凤惊蛰的眼前一阵恍惚,一霎之间,他仿佛见到了幼年时的飞雪,一时间牙疼般的“嘶”了一声。 当初他不知见过飞雪多少次用这招,骗的所有人团团转。 这是惜玉院的传统吧? 对,这就是惜玉院的传统。 毕竟惜玉院的传统,就是红颜坊里长得最好看 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吗!? 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飞雪曾经巧笑倩兮的骄傲道:“谁让我生的好看?” 可是最终,她却也一脸惨淡的苦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原来生的好看也不能为所欲为的啊” 红颜坊的所有人,终有一天都会明白,如何去使用这天生的武器。 可是最终,她们也会明白,这武器并非是无往不利的。 比起美色,财富,权利,更在其上。 若是飞雪那时候能早些明白,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凤惊蛰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流烟,过来,跟我去领东西。” 他又看向了仙儿和拢烟,却忽然卡了下壳,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你们去烧水,让她等下洗个澡。免得生病。” “其他无缺院的人,下山在山脚处等我。” “什么?” 可一听见下去了上来了又要下去,一时间无缺院的众人便忍不住怨气四溢——要知道,他们可被咬了一身的包,浑身上下都难受着呢。 “你们的训练课程本来就是在山上上下十趟,有什么好抱怨的!”凤惊蛰冷冷道:“上午的十趟若是午饭前没跑完,就没有午饭!下午还要去红颜坊搬东西,你们可撑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待到姚玉容洗完澡, 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无缺院上午的训练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她匆匆的做好午饭,明明凤十六吃的很香, 她却没什么胃口, 只觉得十分疲倦,头脑晕胀,略略吃了几口菜,便困倦的坐不住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困了, 但在旁人眼中, 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怏怏蔫蔫。 待凤十六吃完,她便迫不及待的拽住了他的衣袖, 央求道:“十六,我想午睡。” 凤十六有些不解:“那你去?” 但姚玉容一个人,却怎么也不肯上床。也许是偏见, 但她总觉得那床“不干净”。只有凤十六陪着她,她才能放心的躺在上面——用一个不大恰当的比方, 这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沉在海里, 而凤十六就是她的救生艇。 因此,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 恳求道:“你陪我好不好。” 凤十六愣了一下, “那你先去床上,我洗完碗就来。” “你把碗放在那, 等晚饭的时候再洗嘛。”姚玉容却困的厉害, 她有些不满道:“我好想睡觉了!” 她的语气和情绪都肉眼可见的急躁了起来, 凤十六迟疑了一会儿,只好妥协道:“好吧。” 他脱掉外衣爬上床去,姚玉容立刻跟着钻进了被窝。 她头脑有些发晕,双脚十分娴熟的贴在了他的脚踝处,也不管这个举动暴露了晚上她是主动靠在他身上的事实,侧身便靠在了他的肩头,几乎一接触到令人安心的温暖,便闭上眼睛,立刻陷入了沉睡。 凤十六还是第一次醒着被她贴的这么近。他僵硬的躺了一会儿后,便觉得全身有些酸痛难忍,他试着动一动不大会影响到姚玉容的脖子,可一转头,她的睡颜便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视线。 只见身旁的女孩乌发如云,肤白似雪,纤长的睫毛安静如蝴蝶的羽翼停栖。大约是睡得很熟了,双颊微微染上了些许红霞,不知梦见了什么,嘴唇微张,显得很是娇憨天真。 红颜坊是个看长相的地方,而惜玉院,又是这么多眉目如画的女孩之中,容貌最为拔尖的地方。 凤十六之前就知道流烟很好看,但他从没注意过她究竟有多好看。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做她的搭档。 小孩子虽然还不懂情爱,却也会下意识的追逐和喜爱长得好看的同伴。 凤十六看着她,眉眼间渐渐地流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好像他身边的人并不是朝夕相对的搭档,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他以前好像从没见过她,也从不认识她一样。这样古怪的情绪,让凤十六仔细端详着姚玉容的睡脸,让他惊奇的是,她好像没有一个地方和以前不一样,却又好像所有的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知不觉,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这年头可没有闹钟,他这一睡,却硬生生的错过了下午无缺院集合的时间。 当凤惊蛰眉头紧皱着闯入木屋里,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姚玉容蜷缩在凤十六的怀里,已经眉头紧蹙,浑身发烫了。 凤十六浑然不觉,抱着个“暖炉”,睡得很是香甜。 “还是发烧了。” 看着她那模样,凤惊蛰“啧”了一声,感觉颇为麻烦。 无论怎样,疾病几乎就是麻烦的另一个名字。 而他这一声“啧”,声音并不算大,却不知怎么的,莫名的惊醒了凤十六。 他下意识的一跃而起,伸手就抽出了压在枕头下的匕首。他的眼神仿佛瞬间就恢复了清明,显得格外犀利明锐,但凤惊蛰却看得出,他眼神深处分明是还没睡醒的惺忪迷茫。 ——他估计都没认出来,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八成是睡懵了。 看他脸上的表情,凤惊蛰都能猜得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这是哪里? 这人是谁? 凤惊蛰站在原地没有动,免得刺激到他。过了好一会儿,凤十六才稳了稳神,认出了眼前的教官,霎时冒出了一头冷汗。 “教官” 凤惊蛰淡淡道:“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么?” 凤十六一点也不傻,立即猜到自己多半睡过了头。他低下了头去,倒也没有辩解,而直接看似温驯的认错道:“我错了。” 凤惊蛰也没有多加为难道:“下午训练完后,额外上下山十趟。” “是。” 他低着头,乖乖应下,就要绕过睡在外侧的流烟往外走,凤惊蛰却又道:“你搭档生病了,你知道吗?” 听见这话,凤十六这才困惑的抬起了头,然后低头去瞧姚玉容。一瞧他那样子,凤惊蛰就知道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朝着床上的姚玉容扬了扬下巴,淡淡道:“我们在这说了这么多话,她都没有被吵醒,连动都没动一下。而且眉头紧皱,呼吸急促,加上上午又掉进了水潭里——这么多的征兆,你就不会多注意一下么?” “那”凤十六有些不知所措道:“我?” “当然是把她叫起来了。”凤惊蛰却理直气壮道:“你以为生病就有特权?这个世界可是很残酷的!” 凤十六沉默了片刻,这才俯下身去,摇了摇姚玉容的肩膀。 “流烟?”见她毫无反应,他顿了顿,加大了些力气:“流烟,醒醒。” 姚玉容双眼紧闭,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嗯”了一声,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吟。 凤惊蛰见状,面无表情的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强硬的把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这样的拖拽让姚玉容的胳膊和肩膀格外疼痛,她面上流露出一丝痛意,终于睁开了眼睛,却还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来。 凤惊蛰冷冷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一声,你生病了。但若是想要看病,治病,需要的大夫和药材都需要交换。你还赊欠了两套衣服和一个木盆。若是七天后不能足额还上,后果自负。所以我们走了之后,你可以继续睡下去,但我劝你还是撑着身体起来多绣点绣品比较好。不然你的搭档,一个人怕是负担不起。” 姚玉容捂着自己被他扔下的肩膀,痛哼了一声。她坐在床上似乎呆滞了一会儿,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下意识的,她就想要拿出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绣帕——那张绣帕远比其他女孩的绣品更加出色,理应能换得更多的物品,抵消更多的债务。 可是,她们才上山两天,姚玉容再怎么天才,两天之内,也不可能绣出如此精细的成品。 凤惊蛰当然不会刺绣,也不懂刺绣,但不会,不懂,不代表看不出好坏—— 那绣帕上绣的风景栩栩如生,针脚细密,阴影过渡自然,色彩变化毫无生硬之处,纵然刺绣大师或许会觉得“匠气太重”“死板”“没有灵性”,但在常人看来,这种水平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 所以至少要再等上几天,才好说得过去。 “老师,”姚玉容站着累,她无精打采的坐在床沿,不大舒服道:“我知道了。” 凤惊蛰却没有走:“你现在就可以赊欠药材。等无缺院下午回来,我就可以带给你。” “当然,”他随即又补充道:“你也可以自己去采。但万一滚下山去,你也要考虑该怎么办。” 姚玉容以一种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心态,正想说“那就赊吧。”,却忽然慢了一拍的反应过来,自己有卡牌啊。 果然是生了病,脑子转的就慢了许多。 因此她硬生生的改口道:“谢谢老师不过,不过我还是自己去采吧” 凤惊蛰扬了扬眉毛,却没再说什么。 他们离开后,姚玉容给自己刷了一张出来,往身上一拍,立刻牌到病除,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装几天病,以营造出一种“病去如抽丝”的正常感——不然的话,上午着凉下午痊愈,实在是一件特别扎眼的事情。 姚玉容便跟仙儿,拢烟说了一声自己生病了,两个女孩儿便立刻说她们正好要去找草药,会帮她多带一份。 谢过之后,姚玉容先把中午剩下的碗给洗了——毕竟不能让装病耽误正事。 但洗的过程中,她时不时记得咳嗽几声,捂住胸口在椅子上软瘫一会儿,艰难的喘几口气。 她估摸着,自己的演技应该还成。 就这样,几分钟能洗完的碗,姚玉容断断续续洗了十几分钟。然后便见无缺院的人不久之后又回来了。 他们满头大汗,步履维艰的搬上了一台又一台,纺织机。 姚玉容瞧见走在一旁监察的凤惊蛰,忍不住问了一句道:“这个,也是要换的吗?” 凤惊蛰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姚玉容欲言又止,把心里想到的人工费运输费换成了比较合适的词汇:“那,他们这么辛苦的抬上来,这份辛苦能抵掉多少?” “辛苦?”凤惊蛰却以一种非常冷血的剥削家语气,不以为然道:“辛苦能值多少钱?” 哇,你这个黄世仁! 而毫无疑问,这些纺织机需要的交换数目,现在没人能拿的出来,但从长远的利益来看,有了纺织机,在家可以自己织布,做衣服,虽然成本很高,但收入也能大大增加。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跟姚玉容一样,走上了赊账的不归路,背负起了如果不努力,很可能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的债务。 凤十六因为中午睡迟了,辛苦的搬上这么沉重的大物件后,还要继续在山里训练。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全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姚玉容连忙去打水,这山上条件有限,洗澡是不能天天洗了,应急的时候,只能用毛巾沾湿,擦拭身体清洁。 打水的时候,她还记得咳嗽几声,显出吃力的样子,走的磕磕碰碰一点。 凤十六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水桶,担心道:“我自己来吧。你去休息。” “那咳,咳咳咳那好吧” 因为他回来的晚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才跑去山林里狩猎,于是吃饭的时间也比旁人晚了一会儿。 等别人都睡下了,姚玉容才咳着嗽,跟着凤十六爬上床去。 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并没有给别人可乘之机。 当凤十六累极了的倒床而睡,姚玉容也闭上了眼睛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刺耳的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啊!!!!!!!!!!” 那是仙儿的声音。 姚玉容和惊醒的凤十六对视了一眼,连忙又下床去看。只见不少人都打开了屋门,朝外张望,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而过了一会儿,仙儿的屋门打开了。 麒初二左手擎着一支蜡烛,脸色十分可怕。而他的右手,却捏着一条长长的,柔弱无骨的,时不时蜷缩蠕动的东西——姚玉容觉得,那似乎是一条蛇。 一刹那,她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头皮发炸,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麒初二一脚踹开了望雪的屋子,似乎冲进去直接将那条蛇丢到了望雪脸上:“你的东西,还给你!” 于是很快,第二声尖叫蓦然响彻长空。 “啊啊啊啊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红颜坊的姑娘们没有见过老虎, 却是在草药课上见过蛇的。 而跟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她们有时候虽然要用蛇来配药,却很讨厌这种阴暗险毒的生物。 这天夜里,不知道是谁往仙儿的被子里, 塞了条拔了毒牙的毒蛇。 仙儿和麒初二毫无防备的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床上。然后, 在她惬意的舒展身体时,赤着的双脚便无意间踹到了这盘在角落里的毒蛇。 受惊的凶物霎时跳了起来, 猛地在仙儿的脚踝上咬了一口, 她甩开被子,才惊骇不已的发现这位“不速之客”, 以至于放声尖叫了起来。 回过神来, 她和麒初二才发现这条毒蛇被人拔掉了毒牙——这就说明, 对方并不想害人性命, 而只是一个过分的恶作剧。 仙儿怒不可遏, 认定了这么做的人一定是望雪。于是麒初二阴着脸,捏着那条毒蛇, 一脚踹开了望雪的房门, 将它摔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脾气本就暴躁, 转眼之间, 便已经和从屋里冲出来的毕霜降一起怒吼了一声, 厮打成了一团。 仙儿和望雪的尖叫声, 哭声, 男孩们的叫骂声, 吼声,甚至还有叫好声,起哄声响成一片,原本安安静静的山中霎时鸡飞狗跳,吵成一片。 很快,凤惊蛰就板着脸走了出来。 他一脚踹开滚在一起扭打不休的毕霜降和麒初二,站在他们中间,冷冷道:“怎么回事?” 姚玉容心想,这句话这几天他说的大概够多了。 仙儿连外衣都没穿,就披着头发冲了出来。她从地上扶起麒初二,朝着凤惊蛰满脸泪痕的控诉道:“她!老师,望雪!她在我的被子里放蛇!” “我没有!”望雪也是眼圈发红,她委屈不已的争辩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是麒初二忽然冲进来,把一条蛇丢到我脸上的!” 仙儿怒道:“你还在这装!” “你才是!”望雪尖叫道:“根本就是你在这装摸做样!” 见两边的怒气似乎都不曾作假,姚玉容有些惊讶的选中了望雪,使用了一张和之前那张一起刷出来的。 聆音察理,鉴貌辨色。 于是,她便看到卡牌化为空白,在空白处,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与未曾捕捉毒蛇。也不曾拔掉毒牙,将其扔入与的被褥。 认为在使用苦肉计,故意栽赃。 真的不是她?? 那会是谁?? 众所周知,仙儿和望雪是一对死敌。仙儿一旦出事,望雪几乎是不做他想的第一嫌疑人,而反之亦然。 姚玉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发现他们有一部分人十分懵逼,大部分人觉得望雪在狡辩,而一小部分人则觉得说不定仙儿真的在弄苦肉计。 她顿时想要看看,凤惊蛰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只见他看着仙儿,冷静道:“你怎么证明是她?” 仙儿懵了一瞬,“不是她还会是谁?” “所以,”凤惊蛰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没法证明,是吧?” 谁都听出了他的口风,显然是不准备凭着仙儿的哭诉就惩罚望雪的。望雪立刻朝着仙儿露出了得意挑衅的神色,仙儿呆了片刻,顿时又哭了。 这一次,她直接朝着凤惊蛰愤怒又委屈的大喊道:“老师你偏袒她!这不公平!” 然而她的控诉对凤惊蛰来说似乎毫无影响,他撇了撇嘴,只是冷冷道:“那你就拿出是她做的证据来。” ——仙儿拿不出来。 她没有看见是谁放进了蛇,对方也没留下任何可以当做证据的物品。 可是,她认定了绝对是望雪——除了望雪,还能是谁? 最终,这场晚上的闹剧,便被裁判凤惊蛰粗暴的终结了。 而深感受到了奇耻大辱的仙儿,却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她决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第二天晚上,望雪的屋子里便出现了各种蛇虫鼠蚁,又掀起了一轮尖叫和喧嚣。 然而她也和仙儿一样,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是仙儿所做的证据。 即便仙儿高傲不屑的看着她,神色满是“你能拿我怎样”的嘲讽,简直就差把“是我做的又怎样”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最终两个女孩都决定把凤惊蛰扔到一边,不再准备通过教官的裁决来解决争端。 可她们争斗的愈演愈烈,姚玉容却越发感到了一种不安。 ——有人挑拨了她们。 那个人是谁? 这仿佛是一个陷阱,可仙儿与望雪都已经被愤怒所蒙蔽了理智。 姚玉容曾经试过劝说仙儿冷静,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却很难听得进去——她们只觉得,你若是把我当朋友,就该相信我!我说是望雪,就绝不会错! 我要对付我讨厌的那个人,你帮不帮忙?不帮忙?那你就不配当我朋友!帮忙?那就废话少说,只要帮我想该怎么怼她就好! 姚玉容又不能说,她确信不是望雪所为,否则仙儿恐怕就要迁怒到她身上去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相信望雪却不相信我!?你走!我仙儿没有你这么个朋友! 她只能在她旁边,确保她不会脑子一热,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又或者被望雪脑子一热受到太过分的伤害。 而所有人几乎都把她们之间的斗争看做是山上为数不多的乐子,每次起冲突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托她们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的福,姚玉容什么时候“病好”的,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可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但望雪与仙儿一样,都气红了眼,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此刻是听不下别人的劝阻的。更别说她在望雪看来,百分百是仙儿的朋友了。 姚玉容想了想,觉得她也许可以从毕霜降这边入手,与他谈一谈。 毕霜降是望雪的搭档,他虽然个子高大,但性格却很温敦——除非是被气的急了,否则从不会轻易挑起争端,也不会依仗着身形欺负别人——上次若不是麒初二直接把蛇摔在望雪脸上,他也不会那么愤怒的直接跟他厮打起来。 可是,红颜坊的女孩,除了自己的搭档以外,要接触到别的无缺院的男孩子,并不容易。 大家都住在一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想要避人耳目,实在太难了。 姚玉容只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跟凤十六说了自己的担心,说她觉得这么闹下去不是办法,明天想跟毕霜降谈谈。 “你能不能在训练结束以后,单独把毕霜降带到没人的地方去?” 凤十六露出了很凝重的神色:“你准备帮仙儿揍他?” “不是。” “你准备引走毕霜降,然后让仙儿去把望雪打一顿?” “都说了不是啦!” 于是在上午无缺院的训练结束后,毕霜降一抹脑门上的汗,就要往自己的木屋走,却被凤十六拍了拍肩膀,停了下来。 “你能来一下么?”凤十六不想被别人听见,而压低了声音。 毕霜降一下子就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怎么,你要带人打我一顿?” 凤十六:“不是。” 毕霜降却更紧张了,“你们想引走我,去把望雪打一顿?!” 凤十六:“都说了不是!你到底来不来!” 他气道:“不打你,也不打望雪。有事!” 毕霜降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要知道,在无缺院里,凤十六可是个出了名的独行侠,很少见他找过谁,主动跟谁说过话。 而且,他还是流烟的搭档,流烟,又是仙儿的朋友。 不管怎么想,毕霜降都难以信任的跟他走。他只能试探着问:“什么事?” “流烟觉得仙儿和望雪这么怼下去不是办法。她想跟你谈谈,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 凤十六直白的告诉了他姚玉容的想法。说完之后,他顿了顿,总结道:“她觉得你们被人挑拨了。” 和解? 听到这个字眼,毕霜降这才迟疑了起来。 他犹豫了许久,想起了这几天鸡飞狗跳焦头烂额,饭也不能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的日子,终于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好。走!” 当他跟着凤十六一起走进这山上最不缺的一处密林里的时候,姚玉容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们了。 见到毕霜降时,她礼貌的露出了微笑,亲近的打了个招呼:“嗨,谢谢你能来。” “没,没什么。”毕霜降还从没跟姚玉容单独见过面,甚至单独说话过。一时之间,他似乎很不习惯,说话都磕巴了起来,“有有什么事?” 说起这个,姚玉容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消除误会的。” “仙儿房里的那条蛇,我相信不是望雪所为。但你也清楚,她们之前原本就有些过节。出了这种事,仙儿除了望雪,也的确想不到别人了换位思考,若是望雪那天被子里出现了一条蛇,你们会想到谁?” 毕霜降沉默不语。他思考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第一个想到的,除了仙儿,就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姚玉容认真道:“我觉得你们被人利用了。” “如果再不停下这种针锋相对的话,只会让那个暗处的人看了笑话,得了好处。” 毕霜降皱眉道:“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姚玉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没有任何线索,我甚至连个猜测的对象都没有。” “那你想要让我做什么?让她们当面谈谈么?”听到毫无线索,毕霜降显得有点沮丧,“望雪不会同意的。” 姚玉容无奈道:“仙儿也是。” 她们两个现在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直接打起来就不错了,指望她们心平气和的谈谈?还不如做梦。 想着这一点,姚玉容叹了口气道:“我只想要你能多看着点望雪。我们尽量别让冲突进一步恶化。我看着仙儿,不会让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你也看着望雪,别让她脑子发热热过了头,做出一些不好收场的事情来” “然后,你们是冲突的中心,而我在外围,也许可以从别人的神色或行为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你觉得如何?” 毕霜降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仙儿把让人皮肤红肿瘙痒的药粉,洒在了我们晾在外面的衣服上?” 姚玉容沉默了:“我不知道。昨天我在家里刺绣。” 为了在拿出那块绣帕的时候,说服力能大一些,这些天姚玉容除了必要出门的时候,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宅在木屋里,对外宣称在刺绣。 毕霜降显然也知道惜玉院的流烟很少出门这件事情,倒也没有怀疑的继续道:“所以望雪告诉我,她今天要给仙儿点颜色看看。” 姚玉容微微一愣,“她准备做什么?” “她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仙儿似乎不能吃茱萸。昨天从教官那换了一些来,今天中午就要放进她的菜里。” 茱萸是调剂辣味的,可以算是一种调料,很多人做菜的时候都会放。但姚玉容不知道,仙儿不能吃茱萸,是她不能吃辣,还是——她对茱萸过敏? 如果是过敏的话,那说不定会闹出人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可对于姚玉容的紧张, 毕霜降多少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在现代, 还有许多老一辈的婆婆c领导觉得儿媳或者下属不吃过敏物是“矫情”。 逼着对方多少吃一点而送进医院抢救的新闻并不算少。所以, 古代人对于“过敏”毫不重视, 也是正常。 可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 但似乎是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到了什么, 毕霜降大惊失色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去阻止望雪吧?” 他断然拒绝道:“我可不去!” 姚玉容忍不住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毕霜降立刻矢口否认:“我才不怕她!” “好吧, ”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 姚玉容抿了抿嘴, 看破不说破道:“那么, 我去阻止她” 但毕霜降又连忙制止道:“不行!” 他顿了顿, 咬了咬牙道:“总之, 望雪只告诉了我这件事情, 你要是插手,她肯定知道是我泄露出去的到时候总之不行!” 听到这里,凤十六忍不住道:“你不是不怕她么?” 这让毕霜降瞬间瞪了他一眼, 气呼呼道“你说的倒是轻松!流烟又不会把你掐的全身青紫,还赶你去地上睡觉!” 凤十六:“” “那”姚玉容觉得,保护自己的“线人”身份不会暴露, 也的确是应有之意, 她便商量道:“我可以去邀请仙儿过来跟我一起吃饭, 这样可以吧?” “唔”毕霜降沉思了一会儿,“可以。这样的话, 望雪应该会觉得, 今天是仙儿的运气好。” 达成了协议后, 他的脸色看起来和缓了一些,“流烟,我告诉了你这件事情,你会告诉仙儿,让她不要再往我们房间丢蛇和虫子了吧?” 姚玉容只能说:“我尽量。” 可就在这时,凤十六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去,厉声喝道:“谁!?” 一道身影便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鸟儿一样,冲出了树林。 那身影娇小轻盈,却是个女孩。 “是笑笑!”毕霜降在望雪身边和笑笑见的多了,立刻就认了出来。他霎时便慌张了起来道:“怎么办!?我们被看见了!” 姚玉容却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抓紧时间问道:“望雪是在哪里打听到仙儿不能吃茱萸的?!” 可毕霜降此刻哪还有心思留在这里,他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后,便匆匆的跑了出去,想要离开“案发现场”,免得到时候笑笑带着望雪过来,被抓个正着。 姚玉容阻止不及,只能看着他慌乱的离开,她和凤十六对视一眼,却一起转身朝着反方向的树林更深处走了过去。 只见他们钻入树木缝隙之中,绕到了木屋的后面,然后从自己小屋后的树林缝隙间钻了出来。 旋即,他们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 “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望雪,他偷偷的跟流烟见面!” “我没有!我就是我,唉!” “毕霜降!你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 “望雪,望雪你听我解释啊!!啊!!等一下啊!!!” 姚玉容和凤十六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望雪一脸愤怒的追在毕霜降的后头,使劲掐他。 瞧着望雪脸上的愤怒之色,就能猜到她手上的力气绝没放水。而听着毕霜降的惨叫,凤十六和姚玉容都不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但这时,瞧见凤十六和姚玉容居然出现在了望雪的身后,毕霜降虽然不解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指着他们大声道:“你看!你看!望雪,你看他们在那呢!” 望雪将信将疑的停下了追赶,她狐疑的转头望去,瞧见姚玉容和凤十六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动摇之色。 笑笑却喊了起来道:“我肯定没看错!他们说不定是从别的小路上绕过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望雪动摇的怀疑霎时又坚定了起来。 “流烟?”她慢慢走近,宛若一只领域被侵犯的母虎,带着审问犯人般的试探,冷冷道:“笑笑刚才说,有人看见凤十六叫走了毕霜降,说有事。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姚玉容才不会被小女孩吓住,她淡淡的回答道:“不知道。大概是无缺院的事情吧。” “哦?”望雪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要从她的神色间看出破绽,“你不在么?” 姚玉容笑了笑,“我在不在十六身边,都跟你没有关系啊。” “干什么!” 就在望雪的脸色变得十分愤怒之时,仙儿终于带着麒初二赶到了。 她气势汹汹的站在了姚玉容的面前,将望雪往后一推,呵斥道:“离这么近干什么!真是恶心人!” 望雪气道:“你!” 她瞥了一眼站在仙儿身后的麒初二,还有姚玉容身后的凤十六,知道这两个都不好惹。她再想了想自己的搭档,顿时心气不平的从鼻子里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也看好你的搭档吧!万一哪一天他被流烟抢走了,看你到哪里哭去!” 仙儿根本不把这种挑拨之语放在心上,她以蔑视败犬般的语气回敬道:“不劳费心!” 待到望雪带着垂头丧气的毕霜降和一脸不甘的笑笑离开,仙儿才兴奋着转过身来,看着姚玉容道:“流烟!你怎么想到的!居然从毕霜降下手!” 姚玉容:“呃我” “哈哈哈哈!你看见她刚才的那个表情了没有?”仙儿却很是解恨道:“她那个脸色,笑死我了!” 姚玉容却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刚才的台词就跟争风吃醋似得,让她感觉很是滑稽。 见到仙儿的心情似乎正好,姚玉容连忙邀请道:“既然这样,今天中午,不如你到我们屋里来,我们一起做饭聚餐吧?” “嗯?”听见这个邀请,虽然“既然这样”既然的并没有什么道理,但仙儿不疑有他的开心道:“好啊!好啊!我和初二一定去——拢烟呢?我能喊她吗?” “可以啊。”姚玉容笑了笑。 她心想,我也正想找她呢。 毕霜降能因为在望雪身旁,经常见到笑笑,而熟悉到可以一眼认出她的背影。 那么,仙儿不吃茱萸的消息,也一定是只有身旁熟悉的人才会知道的。 姚玉容并不大怀疑拢烟,可是,她却有些怀疑她的搭档——九春分。 说她是以貌取人也好,说她是毫无条件的第六感也好,总之,她决定在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往他身上拍张。 抓住毒蛇,拔掉毒牙,放入与的屋内。 他有意嫁祸给与,希望和,能在与和的争斗中,发挥出他们最后的价值。 若是计划顺利,也许他们四个人,会全部消失。 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一时间,姚玉容看着坐在对面的九春分,发了会愣。 他依旧笑眯眯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在仙儿怒骂望雪的时候,还义愤填膺的帮着她出气。 但是最后的价值,是什么意思? 若是计划顺利,也许四个人,都会全部消失,又是什么意思? 吃过午饭后,仙儿看着凤十六十分自觉地开始收拾碗筷,忍不住朝着麒初二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 麒初二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了姚玉容,沉声道:“我回去之后,就把今天的饭菜分量还给你。” ——也许他们今天的食材里已经被放入了茱萸,因此姚玉容笑着,丝毫没有推辞道:“好。” 而拢烟默默地看着凤十六端着碗筷往外走,眨了眨眼睛,“我们回去后也拿过来。” 仙儿也不介意,只是拍手笑道:“我觉得一起吃饭好有趣啊!我们以后也一起吃吧!怎么样?” 姚玉容笑着道:“可以啊。” 拢烟也点了点头,然后忽然站了起来道:“我,我去帮帮凤十六洗碗。” “她就是闲不住。”九春分做了个鬼脸,解释了一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野花:“要么?饭后吃一点,很甜的,里面有蜜。” 待到麒初二和仙儿各拿了几朵花,吃饱喝足的先一步离开后,屋内就只剩下了九春分与姚玉容。 她也接过了一朵野花,拈在指尖,揉搓着让它来回旋转。野花的花瓣在虚空中划出幻影,仿佛舞女旋转开的火红舞裙。 姚玉容看了他一眼,决定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春分正低着头,从形状细长的根茎处吸取花蜜。闻言,他抬起头来,迷惑道:“因为这样比较好吸花蜜?” 姚玉容便也笑了。她一只手撑住了脸颊,另一只手依然把玩着那朵红花,坐在他的对面,笑盈盈的望着他:“毒蛇好抓么?” 听见这话,九春分的表情似乎僵硬了一霎,但很快,他便一脸无辜道:“什么?” 可惜他长大之后,或许的确能修成一只九尾狐狸,但现在,却还太过稚嫩了。 姚玉容凝注着他不知道该注视着哪里,而紧张的不停乱转的瞳孔,轻声道:“别对我撒谎,我知道是你。” 九春分的眼神闪烁道:“你为什么觉得会是我?” “不是为什么觉得会是你。”姚玉容笃定道:“就,是,你。” 九春分的笑容原本就已经维持的颇为勉强,这时,终于在姚玉容那毫不动摇的确信下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冷冷道:“你想怎样?”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准备让他们四人都消失?” “没什么。只是我曾经对望雪说过,让她等着瞧。” “然后你就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九春分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成语,他愣了一下,却很快的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他嗤笑了起来,“没错。你不觉得,麒初二会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吗?” “但不仅如此吧?”姚玉容点出了他想要隐藏的部分,“无缺院如今就是你们两院在争夺院首,这恐怕也是你选择他执行计划的理由。” 九春分歪了歪头,他看着她,忽然很可惜道:“如果你是我的搭档,那该有多好啊。” 姚玉容还没来得及接话,他便又道:“拢烟喜欢凤十六,你知道吗?” 姚玉容挑了挑眉毛,没说话,九春分却笑了:“你不知道啊。” “那你应该知道组队的搭档,如果有一人没有通过训练,另一个人就必须再找一个搭档,否则两个人会一起被驱逐这件事。” 其实姚玉容并不知道。 但她之前问他“为什么”要让四人都消失,而不是“准备怎么做”让四人都消失,似乎导致九春分对她掌握的讯息有了一定的误判。 姚玉容没有戳穿,她安静的听着他继续道:“我没有想让毕霜降去对付麒初二。他太温吞了,根本就不可能对麒初二造成什么影响,我指望的是他的搭档——望雪。 说实话,他和他的搭档望雪,若是能换个性格,那才算是完美的搭档。不过,其实我也没指望望雪会对麒初二出手。我只是很希望,她能干掉仙儿。” “仙儿不能吃茱萸的消息,是你告诉她的?” “这个嘛,直接去说的话,那就太傻了。”九春分笑了笑,“我费了点劲,让别人传了过去。” “真可惜。今天中午,如果仙儿吃下去了,她可能就活不下来了。而教官们允许争斗,却不允许未经他们允许,出现人命。那时,望雪就也废了。但是,反正毕霜降是无法通过训练的,就算没有我,她最后也要么去抢别人的搭档,要么跟着毕霜降一起消失我起码让毕霜降最后不会一个人孤独的离开。” “而仙儿死后,麒初二就也会失去搭档。他也必须要去抢来一个新的搭档,否则,就会被淘汰。”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茱萸的事情,是拢烟告诉我的。你知道拢烟为什么会帮我吗?因为我答应她,我说事情结束后,我会让你成为麒初二的搭档,然后,她就可以成为凤十六的搭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姚玉容道:“可是, 你既然想让他们四个人都消失, 就说明你不可能让麒初二找到留下来的机会。” 九春分笑了笑。 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九乙辛的教导。 他说,如果红颜坊的女孩子不来主动招惹, 那就不要主动对她们下手。 不过,如果能干掉麒麟院的人的话 那就不计代价—— 只要不涉及到惜玉院的人。 九春分一开始是想要和姚玉容成为搭档的, 但是她很快就和凤院的凤十六确定了关系。他便开始执行b计划,盯上了麒初二的搭档,仙儿。 仙儿当时有两个走得很近的朋友, 菡菡与拢烟。 他选择了拢烟。 这是个平凡的女孩子, 接近她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虽然能入红颜坊, 证明了她的长相不错。但红颜坊里,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太多了。拢烟的外表只能算是清纯秀丽,小家碧玉的气质令她显得毫无攻击力,却也因此容易被人群淹没。 在她面前稍微展示了一些手段后, 拢烟就对九春分又惧怕又信赖。 无论什么难题, 她都相信他可以解决。 所以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 她都觉得自己无法对抗。 这种听话的性格,和毕霜降有些相似,要通过训练,其实也有些危险。不过九春分原本就打算把她当做一个过渡的跳板, 到时候,自然会挑选出一个更好的搭档, 所以他并不在意。 “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跟凤十六分开。”他撒了一个小谎, 假装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 “麒初二找不到搭档被淘汰,我的计划就完美落幕了。至于拢烟到时候随便安抚一下,说些什么时机未到,她也不敢作声。” “可是,”姚玉容蹙起眉头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毕霜降不可能通过训练?” “因为,无缺院需要的是刀,是剑。”九春分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九乙辛的说法和评价,因此对毕霜降不以为然道:“毕霜降你看他像吗?” 姚玉容沉默了。 她只能说,毕霜降是个好人。 他宽厚,心软,从不主动惹事,绝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但无缺院,显然并不需要这样的孩子。 姚玉容便忍不住问道:“那,他们淘汰之后又会怎样?” “不会怎样。”九春分咬着红花,有些含糊不清道:“只是会送到无缺院的下属别院去,另有安排。就像菡菡,不也送去了红颜坊的下属药院么?” 也就是说,会转成后勤人员? 月明楼果然是绝不会浪费任何人力资源啊。 无缺院和红颜坊培养的是杀手,但那些在训练中被筛选出来,不适合做杀手的,就会被送去他们合适的位置。 这么一来,每个人都能在自己合适的岗位上,为月明楼发光发热。 可是,不用在前头冲阵厮杀虽然挺好,但大多数人,都深以自己从训练中被筛下去为耻。 这大概是因为月明楼那以杀手为本的经营方针,所造就的畸形三观。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毕霜降和望雪被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若是成功了,这世上以后,说不定就能少两个夺人性命的凶器。 她盯着眼前的九春分,忽然有了个计划。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姚玉容问道。“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仙儿,你大概会有些麻烦。自古以来,隐于幕后之人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都会变得有些脆弱。所以,你准备对我做些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做什么?”九春分却有些惊讶。他将口中的红花拿了下来,不解道:“我们是一边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计划都告诉你?难道你准备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听见这话,姚玉容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我们为什么是一边的?”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姐姐,小怜,和我的兄长是搭档?” “我知道。” “所以,我们是一边的。”九春分重申道:“我们可以互相帮忙。结个盟,如何?” 但姚玉容没说话。 她不信任九春分,因为她听说过一句话——盟约,就是用来撕毁的——可若是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就太得罪人了。 而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九春分也不傻,知道对方并没有被这个理由所说服。他不禁有些气恼道:“你在顾虑什么?” “结盟可以。”姚玉容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只是可不可以不要动不动就让人死?” 九春分却扬了扬眉毛,有些不以为然道,“那你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们无缺院最重要的规定?” 姚玉容微微一愣,还真不知道的摇了摇头。 “一旦出手,不留活口。” 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我兄长说,无缺院能决定让人死,而红颜坊能决定让人怎么死。按照这个说法,我们两个,都没法决定让人活。” 姚玉容没有回答。 她伸手将他握在手中的红花抽了出来,如今那红花入手十分潮湿黏腻,显然九春分的掌心里出了不少汗沾在了上面。 ——他很紧张。 这个事实让姚玉容忍不住慢慢的弯起了眼睛。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活在既有规则之下,又有什么可骄傲的?比起‘一旦出手,不留活口’,难道不是‘要其生则生,要其死则死’更为厉害?” 这个说法,让九春分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露出了不甘之色,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是我的搭档?” “我看还是不要的好。”姚玉容直了直腰,拉开了与他对视的距离,笑了笑,“我们两个若是做了搭档,每日揣测对方在想什么,恐怕就要累死。” 九春分立马认真道:“你若是我的搭档,我绝不会算计你,也绝不会让别人算计你。” 但姚玉容还没回答,屋外就传来了凤十六与拢烟回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他们就捧着洗好的碗筷进来了。 姚玉容与九春分立刻沉默了下去。 他们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搭档将碗筷放好,知道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再谈下去了。 九春分站了起来,他看着姚玉容,最后慢慢道:“你说的我会考虑。那么我们就该走了。” 而既然他说他会考虑,姚玉容也站了起来。 她把那朵从他手里拿来的红花,戏谑的簪在了他的耳朵上。 “你送的花很好看。”她又举了举另一只手上,九春分给她的红花,隐晦道:“我就收下了。” ——这就是答应结盟的意思。 九春分的眼睛霎时一亮,他努力忍耐住快要扬起的唇角,开心道:“你喜欢就好。” 他们离开之后,凤十六才疑惑道:“你们说了什么?” “唔,”姚玉容看了他一眼,觉得坦诚相告似乎没有什么好处,没准还会增加风险,“九春分说他知道怎么摆平仙儿和望雪之间的事情了。” “那你说了什么,他要考虑?” “因为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姚玉容笑眯眯道:“他的搭档拢烟,似乎喜欢上别的男孩子了。我跟他说,别急着换搭档,现在大家都很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比较好。” “喜欢?”凤十六皱起了眉头:“真无聊。” 而不知道九春分做了什么,又或者他什么都没做——望雪和仙儿真的慢慢消停了下去,一场干戈就此止歇。 山中的这些孩子们,也渐渐习惯了这艰苦朴素的生活——男孩们天天□□练的精疲力尽,还要进山打猎,时不时就会受伤生病,却连好好地卧床休息都做不到。 女孩们无法为自己的搭档分担负担,自然也不能指望自己的搭档给自己分担负担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过度后,她们的活越来越多——姚玉容怀疑,这才是望雪和仙儿再也生不出多余的力气相互作对的重要原因。 要知道,女孩们现在每天从睁眼开始,就有永远忙不完的事情——洗衣做饭捡柴刺绣织布采药熬药上药治伤治病缝补衣物纳鞋底 因此,依然会洗碗的凤十六,赢得了无数女生的侧目。 可是快到月末的时候,大家凑起来一算,却都有些着急的发现,自己已经如此辛苦了,但攒下的财物,离偿还债务却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就连九春分,似乎都没有心思搞事了。 直到夜里,姚玉容才有时间长长的舒上一口气,感叹道:这难道就是,生活的艰辛? 不过,这样严酷的训练,也很快的有了成果。 无缺院的男孩子们就在山林之间,已经能够腾挪跳跃如履平地了。 他们上可攀援下可闭气,打猎生火,捕鸟射鸡,抓兔捕蛇,一连套的野外训练下来,此刻个个都像是山里的山魅成了精似的娴熟。 女孩们也咬着牙撑了下来,习惯了以后,倒也不觉得如何难受,反而习惯了每日的充实。 ——因为那些没撑过来的,自然都被淘汰了。 这期间当然也有一些失去了搭档的人,去抢夺别人的搭档。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而那些失败者,很快就消失在了山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而在这种携手并肩,为了生活努力奋斗的情况下,姚玉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凤十六的关系亲密了不少。说实话单独在一个小木屋里生活的久了,说起来,还的确有点像是夫妻一样。 不过那也只是“像”而已。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 就在人们惴惴不安的时候,凤惊蛰宣布十号是偿还债务的日子,所以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去筹措财物。 而若是没能偿还干净,可以推迟到下一个月,只是这种延迟,需要交付一定的利息。 并且,他还宣布,在清明节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去参加一场葬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但可惜的是, 月明楼似乎并不坚持清明节放假的传统。 不仅如此,凤惊蛰还要求所有女生织造白布, 以供楼中丧事所用——好在这些白布也可以算作抵债之资, 虽然不可能全盘勾销,但也聊胜于无。 不过她们还得自己负责自己的“孝衣”,于是不少人短斤少两的想省下更多布料抵债, 但姚玉容却给自己和凤十六做的偏大——想也知道以后恐怕不止一场葬礼,小孩子长得快, 干脆做大一些,多用几次, 省的到时候又要做一身,更废布。 这就导致两方人其实都很小气,却小气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在其他人都穿着捉襟见肘的衣服时, 他们瞧着衣袂翩翩, 宽袍缓带的姚玉容与凤十六,当面上吐槽他们浪费, 背地里却十分羡慕那种风流的姿态。 姚玉容怀疑自己身上这个被动状态,可能被这宽松的衣服激活了一下。 凤十六对此欲言又止, 他跟其他所有人一样, 都很不习惯身上负债的日子,总想要早点还完,无债一身轻, 才感觉轻松逍遥。 对此, 姚玉容表示, 真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看这训练的情形,她就知道,他们就算这一时拼死拼活的还完了债,以后估计还得继续欠。 既然如此,何必把自己逼的那么狠? 不如先保证自己的生活质量不会断层,再用余力去努力还钱。 就好像你欠了花呗三千块,这个月工资也只有三千,全还了怎么生活?还不是要继续欠? 倒不如先来个分期付款,先还个几百,剩下几千保证生活,细水长流的慢慢还嘛。万一天有不测风云,你死了,钱还没还完,那还能算你多赚了一笔钱花了! 当然,后半句话只是开个玩笑。姚玉容只是想起了自己突然穿越之前,还欠着的那一千多花呗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人帮她还了 而凤惊蛰收下了足够多的白布之后,似乎一夜之间,姚玉容就发现山脚下的红颜坊与无缺院里,多出了无数白色。 花园里那些争奇斗艳的花朵都被白布所覆住了,院内的每棵树上,都系起了白条。远远望去,几乎像是一夜之间,天降白雪。 终于,到了到清明节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换上了白色的孝衣。 女孩们简单地编了一条辫子,没有任何装饰,与男孩一样,在额上系上一条白布,便跟在凤惊蛰的身后,安静的下了山。 到了山下,他们才看清每棵树上,都垂下了长长的布幔,有风吹来,便在空中随风飘拂,宛若招魂的旗幡。 令人望之肃穆,感之寂然。 他们就这么沉默的穿过了红颜坊,路上还遇到了另一些也穿着孝衣的队伍,由年长的教官带领着,似乎是别的年级的学生。 这些队伍的教官都彼此以眼神交流,相互沉默的对视,然后点头颔首,以示礼貌。 于是他们身后的学生们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不敢吭声,一个个低眉垂眼。 终于,他们离开了红颜坊,进入了无缺院。 而无缺院和红颜坊一样,满院裹素。 姚玉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发现没走多久,就瞧见了一两个院落,却不知道是哪两个院落。 这些院落看起来一模一样,与红颜坊的木屋外观样式也差不了多少——大概是月明楼的制式房屋——虽然都造的颇为雅致,可千篇一律的看多了,也难免俗气起来。 不知道,姚玉容心想,凤十六所在的凤院在何位置,麒麟院c九尾狐院c冉遗鱼院,又会在什么方向?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凤惊蛰带着他们,迈入了一个门口挂着“演武堂”的牌匾的院落。 当然,此刻那块牌匾上,也缀着白布。 而进去之后,姚玉容便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只见这个院落很大,几乎和后世的中学操场差不多大。 这里似乎是无缺院的男孩们用来对战的地方,一进去,便能瞧见角落里堆着许多兵器架——大概是后世中学的操场加礼堂二合一效用的场地。 在正前方,几张木桌拼成了一长条,上面摆满了牌位。不远处放着一些乐器,一些女子正坐在自己的乐器前,进行最后的调声。 九春分在身旁低声解释道:“每年清明,楼里会将上一年在任务中殒命的前辈统一祭拜。据说,第一个仪式是红颜坊与无缺院的坊主院首会每人念上一篇祭文,但无缺院现在院首空缺,大概只有红颜坊的坊主一个人出面了。” “然后,据说会有祭舞。不知道今年会是由谁演出。” 九春分知道的这些讯息,八成都是从他兄长九乙辛那知道的。 这么说来,那位九尾狐院的现任院首,恐怕泄露了不少事情。这让姚玉容有点郁闷——因为青叶几乎守口如瓶,半点多余的消息都不肯轻易告诉她。 她又凝神去看那些名字,想看看会不会有自己有印象的存在——当初,除了凤惊蛰外,她还记得一个名字——丙申。 可无缺院的牌位能从姓氏上看出这些逝者来自哪些院落,却对姚玉容毫无帮助——因为她并不知道丙申姓什么。 牌位众多,没过一会儿,姚玉容就看花了眼。她只知道,她看过的牌位上都没有丙申这个名字。 而那些明显是红颜坊的名字里,却连是哪个院出来的都辨认不出,只能由人群里时不时响起的女孩的哭声判断,那或许是她们的姐姐。 相比之下,无缺院哭泣的男孩非常少,他们大多只是面无表情,一脸严肃。 当姚玉容他们进入演武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按照年级站好了好几列队伍。 凤惊蛰走到了二年级生和四年级生之间,于是姚玉容在自己的左边瞧见了正一脸惊喜的冲她挥手的冉初七,以及右边正在对她微笑的红药。 ——还有凤十二。 此刻,他正站在红药的身边,也在对着她,和她身边的凤十六微笑。 他比红药高上一些,与她说话的时候,便总会垂下眼睛望着她。那神色充满了温柔耐心,眼神里仿佛溢满了无奈与宠爱。这时候,他凤眼的线条优雅妩媚,眼尾似有似无的略微上扬,十分撩动人心。 无数的人都在明里暗里的打量他,偷看他,欣赏他。 而当他抬起眼来的时候,眼睑之上便会在眼尾处弯出一道月牙般动人的浅浅痕迹,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与迷离。 那张脸,实在很适合出现在杂志封面或者电影屏幕里,他站在人群之中,竟然好看的格格不入。 姚玉容想起了红药说他解决下药的方式就是□□女生,那一瞬间,她很理解那些女生为什么如此轻易的屈服在他的美色之下——如果他愿意主动站在你面前,和你柔声细语的说话,你也会受宠若惊的愿意为了完成他的愿望,而万死不辞的。 不过,凤十二的眼神略微迷离,看人的时候,还总是习惯性的微微眯起,更显风情,可不管怎么看,姚玉容都觉得 他应该是近视了 没准还散光。 “这小子怎么能进凤院。”而在姚玉容朝着冉初七挥了挥手,又回以红药一个微笑后,她听见麒初二正在不满的低声抱怨:“他应该进红颜坊才对吧。” 有那么一瞬间,姚玉容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而凤十六转头看了他一眼,冷静道:“长得没他好看,并不是我们的错,不必妄自菲薄。” 麒初二:“” 九春分:“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的问姚玉容:“我觉得我长得还可以,你觉得呢?流烟?” 姚玉容还没说话,仙儿已经一个一个的指了过去:“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平平无奇!在十二哥哥的面前,所有男生都是平平无奇啦!” 麒初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的十二哥哥?恶不恶心?” “哼,十二哥哥是红药姐姐的搭档,红药姐姐是流烟的姐姐,我是流烟的好朋友,那红药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姐姐了!所以十二哥哥,就是我的十二哥哥了!” 就在仙儿理直气壮的串着逻辑的时候,九春分忽然“嘘!”了一声。 他们抬头一看,只见凤惊蛰正板着脸走来,连忙都闭嘴低头不语。 一瞬间,姚玉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上学时候的升旗仪式上。 班主任·凤惊蛰走到他们身边,以一种非常严厉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以示威慑,然后呵斥道:“别说话!安静!” 于是大家都默不作声,假扮鹌鹑。 好在他们没等多久,人就到齐了。而无需什么良辰吉日,祭典就此开始。 红颜坊的坊主莲步轻移,一袭白衣,俏丽出尘,却神色端肃的走了上去。 她扬声道:“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天下朝代更迭,反复统裂,皆乃天意,不可违背。但我等却身负使命,逆天而行,不得不拼尽全力,以求天命之下,已尽人事。” “在去年,共有三十六位姐妹与七十四位兄弟,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长眠在了大地之中。但愤怒与哀思都毫无意义,我等理应秉持先辈遗志,谨记使命。” 姚玉容有些懵逼,不知道是何等使命,但四年级及其以上的年级学生们,却似乎已然知晓,此刻都神色沉肃端凝,不少人还眼含热泪。 所以一个杀手组织,到底是有着怎样高尚的使命啊!? 可惜现在并没有人告诉她。 只听坊主继续道:“为这一百一十位兄弟姐妹,祭大司命与少司命!” 说完,她便转身退到了一旁。 旋即,乐队声起,一男一女两人一袭白衣,自两旁飞出,盘旋着翩然落下。 那女子容貌清秀绝俗,白皙的面容上以朱砂勾画纹路,艳丽多姿,却又因为那出尘悲怆的神色,更显圣洁。 那男子容貌倒是普普通通,面容上以黑墨勾画纹路,同样繁复,却与女子的图案不同,显得威严大气。 他们开腔而唱,男子声音低沉浑厚,女子声音惆怅婉约。 他们所唱的歌词,有些像是屈原的《九歌》。 而姚玉容却一下子认了出来,那舞姿绚丽的女子,正是青叶。 “啊,今年是这样啊。”九春分低声的开始讲解:“以往祭舞的该是红颜坊的坊主与无缺院的院首,不过今年红颜坊的坊主能跟谁跳呢?大概退了一步,选择了红颜坊如今的众院之首,惜玉院的青叶和她的搭档吧。” 姚玉容左右瞧了瞧,只见大家似乎都被精彩的舞姿所吸引,她便好奇的轻声道:“我从没听青叶姐说过她搭档的事情” “搭档总得捂好才行嘛。”九春分却并不意外的嘿嘿一笑,“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月明楼里,红颜坊要防火防盗防姐妹,无缺院是,防火防盗防兄弟。” 这熟悉的句式,让姚玉容吃惊不小,她瞪大了眼睛瞥了他一眼,好奇道:“这是谁说的?” “不知道,我兄长告诉我的,据说流传已久。”九春分耸了耸肩膀,嘻嘻一笑:“至于你的青叶姐姐,搭档叫做鸾丙申。我兄长说,她总想追上小怜姐姐,却也找不到凤院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鸾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鸾鸟? 鸾丙申? 姚玉容感觉自己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流所击中, 几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凝神去看那扮演大司命的男子,可是却很难看清他的面容——毕竟他脸上被画的乌黑一片。五官模糊不清。 姚玉容心想,她必须找到机会, 能够就近查看才行。 好在祭舞结束之后,就是众人前往叩拜的环节。两位祭舞之人却并未退下, 而是在放着牌位的长桌前,放下了一个蒲团, 随即分侍两侧, 唱出将要祭拜之人的名字。 当人跪在牌位前上好香, 三叩首后,男祭司会送上一杯浊酒,女祭司则会递来一朵绢花。让祭拜者将酒洒在面前的土地上, 再把花放在上面。以告慰无缺院与红颜坊的英灵和芳姿。 而在祭拜者走到他们面前之时,有人手握一大把点燃的细柱香, 站在了每列队伍的前头。 只听得青叶高唱出第一位前往祭拜之人的名字:“红颜坊坊主, 蘅翠。祭拜英灵芳姿!” 姚玉容才知道, 原来红颜坊坊主叫这个名字。 只见一袭白衣的蘅翠面容沉肃的接过递来的三柱细香, 缓步上前, 插入香炉之中, 跪在蒲团之上, 庄严叩首。 然后她接过鸾丙申递来的浊酒,朝前一敬, 倾倒在地。再接过青叶的绢花, 轻轻放在酒水润湿的土地之上。 她起身离开后, 鸾丙申再唱:“无缺院!麒麟院麒甲辰,九尾狐院九乙辛。祭拜英灵芳姿!” 于是两位青年,也是一袭白衣,缓步上前。 九春分小声介绍道:“左边那个是我兄长。” 麒初二哼了一声,也道:“右边那个是我兄长。” 只见左边那道身影看起来清瘦一些,像个文弱书生,不比右边的那个男子那么孔武有力。但他一身书卷气息,看起来风度翩翩,像个和气仁厚的正人君子,怎么也看不出“九尾狐”的狡诈来。 而麒甲辰看起来不苟言笑,宛若一尊凶神。叫人一瞧,就忍不住想要敬而远之。 九春分悄悄的告诉姚玉容道:“我兄长与麒初二的兄长争了大半年,最后才在红颜坊坊主的决定下,定下了以院落首字的笔画多少决定谁在前头,谁在后头。为此,我兄长可生气了。” 的确,九尾狐院的九字,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麒麟院的麒字。 说起来,麒麟两字因为笔画多,又都是鹿字旁,一眼望去繁复无比,不好分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有很多人都把两字混淆了起来—— 不少人都以为,麒初二叫做麟初二。 而两院院首拜完之后,紧接着就是以资历排下来的各种前辈。 这些前辈并不是全部——还有很多正在执行任务,无法赶回。 在场的人中,大多都是无缺院的前辈——他们的搭档,大部分也都不在楼中。 于是没有搭档,又是亲手杀死了自己搭档的凤惊蛰,排在了最末。 他拜完之后,就轮到了学生们。 六年级的学生就像是传说中的存在——人人知道他们有,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 因此五年级的学生们是第一个轮到的。 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们,随着两位祭司唱出名字,带着自己的搭档上前祭拜。 姚玉容发现,这种顺序隐约有着某种评比制度,因为先唱出名字的孩子,神色,态度,明显比后唱出名字的孩子更自信,更骄傲。 这么一想,排在教官名单最末的凤惊蛰,就可以说是混的很惨了。她忍不住去瞧他的神色,却见他似乎并不在意。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队列前头。 可很快,低年级的学生们就渐渐的有些撑不住了。 五年级生人数并不算多,大概也只有三十人左右。 可就算每组搭档只需两分钟,等他们全部祭拜完毕,也要三十分钟。再加上之前的仪式时间,姚玉容都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她躲懒的靠在凤十六身上,就这样还是累的直叹气。 凤十六则站得笔直,他瞧了姚玉容一眼,觉得她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你总是呆在屋子里刺绣,要不要抽时间出来跟我一起去跑步?” 姚玉容怏怏的问道:“去哪里跑?” “绕着山跑。” 她立马干脆道:“不要。” 见状,仙儿也想这么靠在麒初二身上,可惜这孩子几乎是个钢铁直男,不仅很不耐烦的躲开了,还很不情愿道:“你干嘛?” 仙儿气的要去打他。“我当初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搭档!” 拢烟也犹豫的看向了九春分,她也站的很累了,可是九春分看了她一眼,先下手为强的靠在了她身上,直把她压的一个趔趄,欲哭无泪。 麒初二不屑道:“要不要脸?” 九春分理都没理他,他自顾自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的长叹了一声。 其实大家都站的很累了,只是看许多人如此严肃,也就不敢乱动。但姚玉容却是真的没法感同身受,很多时候有个破坏的一带头,立马就有无数人跟着偷懒。 很快就有教官下来维持秩序,要他们好好站直,但他们一走,立马就又软下去一片。 终于,五年级轮完了。轮到了四年级。 第一个上去的,就是凤十二与红药。 他们两一走出去,就立马引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不少委顿在自己搭档身上的女孩立刻站直了身子,踮起脚尖去张望凤十二的模样,好像把刚才节省下来的力气全花在这一刻了。而男孩们也瞅着红药,一脸好奇和兴奋。 仙儿有些羡慕道:“等会儿流烟出去,我估计也会这样。” “我看未必。”九春分不动神色的踩了一脚凤十六:“十六没他哥长得好。” 凤十六:“” 仙儿也迟疑道:“那倒也是可是流烟跟十二一样好看啊!” 九春分立刻又道:“说什么呢!流烟明明比十二还好看!” 麒初二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瞪了一眼九春分:“你不拍马屁能死??” 可他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打了一巴掌。 麒初二大怒转头,却见凤惊蛰就站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他。“闹得这么起劲,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 麒初二瞬间就哑火了。 凤惊蛰又看了一眼他们,见他们都乖乖闭嘴,便淡淡道:“红颜坊的女孩子觉得累的话可以坐下,但别说话。无缺院的给我继续站好了!” 于是三年级的女生们哗啦啦的坐一片了下去。旁边的二年级生看了,连忙效仿。最后一年级的女生也全坐在了地上。 不得不继续站着的无缺院的男孩子们面无表情,心里很苦。 而终于轮到三年级的时候,所有人都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解脱了! 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果然是凤十六与流烟。 她坐在地上脚有点发麻,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打飘,凤十六只得扶着她往前走。 只见一位娇小的女孩身着一袭白衣,缓缓站了起来。她在搭档的搀扶下,宛若一枝出水芙蓉,亭亭玉立于人群之中,蹁跹走出。 她宽袍缓带,飘然若神。有风吹来,衣袂翩飞,仿佛随时都将乘风而去。 而她接过递来的细香后,低眉垂睫的挽着裙摆,体态风流,还未曾看见面容,那令人怜爱的无力之感便已令人印象深刻。 可不解风情之人总是哪里都有的—— 麒甲辰看着她居然要人搀扶,不免不满道:“惜玉院的人都这么爱使唤人。” 听见这话,九乙辛嘿嘿一笑道:“你长得若也有她那么好看,我也愿意被你使唤啊。” 蘅翠就在旁边,闻言瞥了他们一眼,“呵呵”的轻笑了一声。 她还记得刚才凤十二出来时,麒甲辰张口就是:“这家伙不该去红颜坊吗?” 而九乙辛直接怼道:“他的搭档是惜玉院的?那红颜坊大概也没有比他好看的了。” 这个逻辑并无毛病,因为惜玉院往往就代表了红颜坊的最高水平。刚才红药竟然被无缺院的孩子压了一头,这让蘅翠多少感觉有些不爽。 但此刻她看着流烟缓缓走近,眼神中显得很是满意。 再过几年,当她长大 也许又是一个可以执行黑色信笺任务的人才。 姚玉容与凤十六走到近前,规规矩矩的将细香插入香炉,又能屈能伸的跪下,叩拜了三下。当她接过浊酒时,却假装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望了鸾丙申一眼。 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而姚玉容一瞧见那双眼睛,就霎时认了出来,这就是那个,说她“隐患终究太大,还是处理干净的好”的黑衣人。 她按捺住那狂跳不止的心,神色如常的接过酒杯,倾倒在地,又从一旁的青叶手中,接过绢花。 青叶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可是,姚玉容的脑海里,却不停地浮现当年,那名为丙申的黑衣人,毫不犹豫砍下的那一刀。 怎么办? 姚玉容将绢花轻轻地放在已经落满了绢花,又沾满了浊酒的“花丛”上。 找个机会,杀了他吗? 她如今有这样的卡牌,要让一个人毫无痕迹的消失,并非难事。 但是 当初杀了阮盈盈全家的,不止他与凤惊蛰两个。 那个将她从地下室里拖出来的人,那个声音很冷漠,却也很年轻的人。 还有那些取笑过鸾丙申连个三岁女孩都无法一刀砍死的人 她要把他们,全部都找出来才行。 可是这又该从哪里找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要不先杀了他? 反正还有凤惊蛰这个知道其他人选的人在,不怕线索断掉。而杀了鸾丙申后, 月明楼一定会展开调查。 根据后世警察叔叔们的办案经验, 月明楼第一步显然会筛选鸾丙申的仇人——而有什么仇恨, 比灭人满门更大呢? 月明楼说不定会排查鸾丙申以前所执行过的任务是否有漏网之鱼而这么大的一个组织, 凡事都必定有规章制度可以遵守, 否则没法管理运转这么多年,在绿林中闯下“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名头。 鸾丙申出过的每一次任务,应当都有记录——虽然姚玉容现在并不知道那些记录都在哪, 但只要把水搅混, 形式总会变化,说不定, 会浮现出一些机会? 杀了他, 引蛇出洞试试? 就这样,姚玉容站了起来, 下定了决心, 和凤十六一起退下了。 待到所有人都祭拜完毕,队伍一下子就松散了起来。因为他们还要留下来给这些先辈守夜,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站到深夜凌晨。 很快, 就有侍女们搬来桌子, 送来菜肴,让早已饥肠辘辘的人们饱餐一顿。 饭后, 几个年级的学生们开始相互乱窜, 寻找自己熟悉的兄弟姐妹。教官们也随意的成群, 站在一起, 不知道聊些什么,时不时露出笑容,哈哈大笑——这时候,这些在外面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们,看起来就跟那些和好朋友聚在一起吹牛打屁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而趁着凤十六被凤十二叫走,询问他最近情况的时候,冉初七带着他的搭档紫萝,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流烟姐姐!”他凑到了姚玉容的身边,兴奋道:“好久不见了!你到哪里去啦?” “初七!”姚玉容也露出了笑容,她没法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只好跳过问候道:“你最近还好吗?” 冉初七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看来过得并不算很好。但他还是道:“还好!流烟姐姐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打我啦!” 然后他又兴冲冲的介绍起他身旁那个比他还要腼腆的女孩子道:“这是我的搭档紫萝!紫萝,这个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流烟姐姐!她是惜玉院的哦,很漂亮吧?” 姚玉容记得,紫萝就是红药曾经嘱咐过她不要接近的娴玉院的孩子——她们班上那位娴玉院的同学应当是紫萝的姐姐,不知道算不算可惜的是,她不久前在山上的训练中被淘汰了。 姚玉容对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紫萝却一下子就缩到了初七的身后,宛若含羞草一样,抬不起头来。 冉初七“哎呀”了一声,有点无奈道:“她胆子很小” 可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又是你。”是原本应该在凤十二那的凤十六回来了,“你又有什么事?” 其实姚玉容怀疑他是在凤十二那看见冉初七过来了,才特意回来的。可惜的是,他专门为了他回来,却总不肯给他一点好脸色。 听到凤十六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冉初七就好像碰见了天敌的小动物一样,猛地僵住了。 姚玉容哭笑不得的看着冉初七低着头,隐藏住自己哭丧着脸的样子,慢慢转过身去,细声细气的问好道:“凤十六哥哥好” 凤十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哼了一声,冉初七便急忙道:“啊,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凤十六哥哥再见!流烟姐姐再见!” 瞧着他慌慌张张拉着紫萝跑走的背影,姚玉容有些无奈:“你对他态度好点又能怎样?他又没有得罪你。” 凤十六闷不吭声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抬眼道:“你觉得初七能留到什么时候?” 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姚玉容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回答。 看着她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凤十六咬了咬牙,道:“那么多被淘汰的人,资质都在他之上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你和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对他这么好” 说到这里,凤十六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有什么意义?” 可姚玉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现实,却不能同意。 她安静道:“那你觉得,让他一直被冷漠所包围,要比给他一些温柔更好吗?” 这次,轮到凤十六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说,”姚玉容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毕竟,如果冉初七真的时日无多了,那为什么不让他仅存的人生里,温柔比痛苦更多呢?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凤十六觉得她生气了。可他犹豫了一下,没敢追上去。 ——追上去说什么? 难道要说“是我错了”? 说来可笑,冉初七明明是他的弟弟,可是她却更像是他的姐姐。 而就在凤十六盯着姚玉容的背影,直直的朝着红药走去的时候,九春分忽然从背后扑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瞧了瞧已经走远的姚玉容,又瞧了瞧盯着她不说话的凤十六,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看你,又惹她生气。” 凤十六沉默不语。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你干嘛非得要说呢?真是的。流烟把那个冉初七当弟弟,可他跟你又没关系,你管他能留多久呢。” 这话却让凤十六皱起了眉头,他不悦的甩开了九春分的手,冷冷道:“你懂什么。” 但为了不透露出他对冉初七的关心,凤十六顿了一下,又硬生生的补充道:“不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流烟还不是要伤心?” 但姚玉容并没有生气。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更深刻的明白了凤十六为什么对冉初七的态度无法改善。 因为一想起冉初七的未来,他就止不住的忧虑和焦躁,以至于完全无法对他温柔平和,而是充满了担忧。 你以后会怎样? 我又该怎么办? 每一次,当凤十六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恐怕内心就深受折磨,无法释怀。 明明知道他的前方也许是一片黑暗,他却无法将他拽住。凤十六又怎么能温柔的陪着他,看着他就这样被步步吞噬? 他很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因为他只是保住自己,就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 这么一想,姚玉容就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亲哥哥才会对他如此严厉吧?反而是她,作为局外人,才能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反正最后都要死的话,不如现在对他好一点”。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么清醒理智,正是因为缺少那种关心则乱的感情啊。 所以姚玉容下定决心,还是去把鸾丙申干掉吧。 ——造成十六和初七悲剧的,不就是月明楼里那么多的“鸾丙申”们吗? 可是人有时候是非常主观的存在——姚玉容用卡牌知道凤十六的身世之后,自然会对他多有感慨。但其他或许也是这样身世的人,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在她的思维之中,如果不特意去想,就仿佛并不存在。 心怀天下的人当然有,可是大多数人的精力,也只够选择先顾好自己身边的一亩三分地。 “红药——!” 穿过人群,姚玉容一把抱住了红药的手臂。 红药扭过头来,见是自己的姐妹,顿时笑道:“怎么啦?” 姚玉容便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她身旁一脸温和的凤十二,凑到红药的耳边,小声道:“我想去更衣” 更衣就是上厕所的文雅说法。 红药顿时露出了犯愁的神色,“可是无缺院这边我也不熟”说着,她看向了凤十二,有些不好意思道:“十二,这附近有哪里能更衣么?” “这附近最近的是鹿蜀院和巴蛇院”凤十二顿了顿,看向了这两个院的同学所在的方向,“我去问问他们能不能借用一下院子。” “我看啊,要守到凌晨,这附近的几所院子,估计都得借出来。”红药叹了口气,“你去吧。” 凤十二便微微一笑,去找人了。没过一会儿,他就得到了同学的同意回来了。 红药便陪着姚玉容一起出了院子,由凤十二带领着,朝着最近的鹿蜀院走去。 姚玉容四处张望着,心想自己的地图终于又解锁了一块——还好之前没有在摸清楚情况之前到处乱跑。 万一跑错了方向,从红颜坊逃到了无缺院,那就跟小偷偷进警校一样,自投罗网了—— 但不知月明楼以外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可目前还没有任何讯息,姚玉容便暂时压下了那对自由的憧憬,转而以一副格外好奇的口吻,问道:“十二哥哥,你们凤院在哪里呀?” “凤院?”凤十二说话很斯文,他微微笑着,慢条斯理的,显得格外优雅,“离这里有些距离。” 姚玉容“天真”道:“我们能去看看吗?” 她有些狡黠的笑了笑,“我想看看十六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听她这么一说,红药顿时也来了兴趣:“啊,我也想去看看!反正我们都出来了,十二,你就带我们去看看嘛!” 凤十二想了想,不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他笑道:“我倒是没有关系。不过,我觉得你们会失望的因为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 红药却不吃他这套,她轻哼了一声道:“有没有好看的,那该我们来决定。” 凤十二便笑着不说话了。 他们进了鹿蜀院,姚玉容在茅房里装模作样的呆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红药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开始朝着凤院走去。一路上,凤十二作为东道主,非常称职的介绍了许多姚玉容与红药感兴趣的院落方位,比如九尾狐院,麒麟院,毕方院,冉遗鱼院 忽然,姚玉容问道:“小怜姐姐的搭档是九尾狐院的,青叶姐姐的搭档,我听人说是鸾鸟院的——那么鸾鸟院在哪里呀?” 凤十二笑了:“你都说是鸾鸟院了,自然就在凤院的边上。” 这么近? 姚玉容盯着凤十二,脑子里开始疯狂思考自己能不能对凤十二说:“今天守夜太晚不如让我在十六这里暂住一晚。”然后晚上偷偷溜进隔壁鸾鸟院把鸾丙申干掉还能摆脱一切嫌疑的可能性。 但用理智想了想,姚玉容觉得这个计划未免太不靠谱了一点。还是取消吧。 不过说到嫌疑,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谁又会觉得是她做的呢? 红颜坊的女孩子都是不习武的,而鸾丙申可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 而就算不说实力差距,单说年纪——姚玉容才九岁,鸾丙申不知道具体年纪,但起码也快二十了。 正面对敌不说,就算偷袭估计都没戏。 更何况,在【宇宙洪荒】的效果下,他还会是无声无息,彻底消失的。 一般人肯定会觉得,要么是一个绝世高手,将鸾丙申的尸体带走了,要么就是一个超级变态,将他分尸丢弃了。 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绝不是一个九岁的女孩子做得到的。 这么一想,那个看似粗糙至极的计划,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姚玉容立即打探道:“我们守夜,是要守到什么时候?凌晨就能回去了吗?” 凤十二却摇了摇头:“起码也要到寅时。” 寅时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可之前大部分学生都以为只要守到凌晨就行——不过相比之下,凤十二的讯息还是显得更为可靠一些。 这一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学生的训练进程似乎加快了一些——比如四年级的野外训练课,姚玉容三年级便开始了。 而他们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并未参加过清明节的葬礼,想必也是这一年改革所作出的调整。 这种急切,似乎预示着月明楼的人手急缺,而不得不尽可能快的压缩训练时间,好速成一批人手应急。 姚玉便继续追问道:“那今天晚上我们不能睡觉了?教官他们,也跟我们一样,睡在演武堂里吗?” 凤十二想了想,回答道:“红颜坊我不清楚。但是无缺院的教官,肯定会留在演武堂里。” 听到这话,红药似乎觉得很好笑的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哈!是因为九尾狐院和麒麟院的争斗吗?两边的人都不敢乱动,就怕被对方抓住话柄?真傻!” ——咦? 可听见这话,姚玉容却微微一愣。 等等,如果无缺院的教官今天晚上,一定会留在演武堂,那么 她不就可以直接让他就地消失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凤院虽说是无缺院第一院, 但环境, 陈设, 与别的院落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姚玉容去瞧了凤十六的屋子, 只是她之前说的促狭, 可没得到允许, 还是没有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 只觉得很干净。 屋子里被收拾的格外利落清爽,很有后世流行的北欧简约性冷淡风的感觉。 相比之下,她跟着红药去瞧凤十二房间的时候,便忍不住和红药一起笑了出来。 红药看着那一屋子乱放的衣服, 书本,杂物, 鞋袜, 笔墨, 摇了摇头:“别人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哪里想得到你住的这么乱?住山上的时候只觉得你喜欢把东西到处乱放,看了你的屋子才知道,还好山上东西不多, 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你乱成什么样!” 凤十二眯起了眼睛,很是无辜:“乱么?可我要找什么东西, 一下子就能找到。” 红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恐怕只有你才找得到。旁人看一眼, 都要头疼。” “那便不看了。”凤十二笑着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礼堂吧。今日祭祀大典, 我们离开这么久,说来也是不好。” “青叶姐姐说,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呐。”红药吐了吐舌头道:“他们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备我们的吧?” 这时,姚玉容试图引导着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呢?” 红药便摸了摸她的头,爱怜道:“唉,流烟,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有多坏。他们为了一己私欲,不肯让别人过上好日子。咱们楼主心善,收养了我们,让我们吃好穿好,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让天下安定,把那些坏人都杀掉!这样,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些兄弟姐妹,就是这样和那些坏人斗争,被他们杀了!你懂不懂?” 我如果我不是穿越来的,我估计我就懂了 姚玉容为红药的这番说辞叹了口气,这些高尚光明的理由,她实在没法相信,只能掩饰道:“那有一天我们也会死么?小怜姐姐,青叶姐姐,还有红药你” 说到这里,她抱紧了红药,低落道:“我不想让你死。” 红药一个脑门崩就弹在了姚玉容的额头,她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感动道:“呸呸呸,清明节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她一把将姚玉容搂在怀里,贴着脸颊亲密道:“咱们都不会死的。咱们都会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哦。” 凤十二眯着眼睛瞧着她们亲热了一会儿,忽然道:“流烟,你多注意一下十六。我这次见他,觉得他情绪不大对。” 姚玉容窝在红药怀里,乖乖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叹息道:他不能保障他弟弟的安全,情绪当然没法对 说起来,她忽然又有些庆幸,自己穿越而来是孤身一人。 毕竟单身汉的好处,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顾好自己都不敢说是绰绰有余,若是有个姐姐妹妹,或者其他亲人也身陷囹圄,还要思考怎么把他们救出来,那真是要愁死了。 凤十二带着她们回到大礼堂的时候,姚玉容还没想好怎么接近鸾丙申,他却自己过来了——青叶带着他走到红药与她面前,表情嗔怪道:“你们跑去哪里了?大半天的不见人影?刚才坊主过来问起你们,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们的人影!” 这时,她与鸾丙申已然洗去了脸上的图案,露出了素净白皙的一张姣好面容。 而听了她的话,红药惊道:“咦?坊主要见我们?为什么啊?” 青叶瞥了一眼姚玉容,心里清楚,坊主要见的,大概是流烟,而不是红药。 她不愿意说出来,怕伤了红药的心,便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反正你们都错过了。” 姚玉容连忙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是我想要去更衣,便让红药陪我去了。可我们不熟无缺院,就让十二哥哥带我们去。” “那也不要这样久!”青叶却轻哼了一声,“你们怕是跑去别的地方玩去了吧?” 凤十二温润道:“青叶姐姐,红药和流烟难得来一次,我就带她们去无缺院里逛了逛。” 姚玉容也连忙讨好着笑道:“我和红药姐姐就去瞧了瞧凤院!然后我们就回来了!绝没有去偷玩什么的!” 青叶半信半疑的轻哼了一声,“那你们可别乱跑了。快要到晚饭时候了,吃过饭天也快黑了。你们再往外跑,到时候走失了可怎么办?” 红药连忙保证说“不会不会”,姚玉容笑着点头符合,却有些头皮发麻的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原因,她总觉得——鸾丙申,好像一直在盯着她。 姚玉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确定了目标——正如系统所给出的一样,要么铲除月明楼的全部势力,要么只诛恶首。 那时她就已经有所觉悟了。要达成这个目标,迟早都是要杀人的。或者更精确一点——用暴力剥夺他人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正如他们曾经所做的一样。 而有系统在手,当姚玉容决定对鸾丙申出手的时候,她是把自己视作隐在暗处的猎人的。 可是被自己当做猎物的人这么盯着,总会让她有一种,自己似乎变成了猎物的错觉。 就在姚玉容决定趁着青叶这句话,和红药一起从她面前跑开的时候。 鸾丙申忽然道:“你就是惜玉院的流烟?” ——他果然在盯着我!? 姚玉容心头一颤,尽量平静的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是?” “我看着你忽然想起我在外面见过的一个女孩了。”鸾丙申慢慢的笑了起来:“我记得她好像叫做阮盈盈。” 姚玉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情,她竭力想要露出困惑好奇的神色,却不清楚自己的表情有没有显得僵硬。 “阮盈盈?”红药喃喃道:“盈盈这个名字好好听啊!” 她天真的以为这位大哥哥准备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因而兴致勃勃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那时觉得,她若是能入红颜坊,一定能进惜玉院。可惜”鸾丙申眯起了眼睛,慢条斯理道:“可惜她的家族经营马场,盘踞边城多年。当时中原连年混战,百姓民不聊生,她家无数上好的马匹,却不愿资助军队,报效国家,平息纷争,反而与关外蛮族互通往来,趁着中原混战不休,僭越结寨,割据一方实乃不忠不义之族,便被我等奉令歼灭了。” “诶”红药失望道:“原来是个坏人。” “是啊”鸾丙申意味深长道:“好在流烟并不是那人。” “那当然了!”红药骄傲道:“流烟肯定比那个什么阮盈盈好上一百万倍的!” 姚玉容低下头去,仿佛害羞了一般的缩进了她的身后,却在疯狂刷牌。 【聆音察理】c【聆音察理】c【聆音察理】 有了!! 当姚玉容跟着红药他们,从鸾丙申与青叶的跟前走开后。她找了个借口,单独溜到了一个角落里,看似发呆,实则毫不犹豫的拍了一张【聆音察理】,拍在不远处的鸾丙申身上。 然后,只见空白处渐渐浮现出了一行小字: 【鸾丙申】当年发现【阮盈盈】后,心知这个女孩有很大可能,会进入惜玉院。 当年他的任务经验并不丰富,杀人还未曾麻木。由于自己的搭档亦是惜玉院之人,因而对自己灭杀全家之人进入惜玉院心存芥蒂。试图将【阮盈盈】直接杀死,被凤惊蛰所阻。 当年的芥蒂,如今已经化作了执念。 【鸾丙申】多年来一直关注着【流烟】的一切动向,从搭档【青叶】那,听说过许多关于【流烟】的事情。 【鸾丙申】总疑心,当年那个孩子,也许还记得他。 【鸾丙申】总记得,当年那个孩子,莫名躲过去的那一刀。 冥冥之中,【鸾丙申】总有一种预感,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结束。 看完以后,姚玉容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其他的通灵力量,那么这个“敏感至极”的鸾丙申,或许能成个灵媒。 他冥冥之中的预感,从某个方面来说,实在很准。 但什么叫做,当年的芥蒂,如今已经化为了执念? 这种说法,实在令姚玉容毛骨悚然。 她知道有些凶手,会将自己犯下的凶案视作自己创作的艺术品,经常会返回现场“欣赏”一番。 难道在鸾丙申的眼里,她这个在他手下死里逃生的女孩,也是他所创作出来的“艺术品”么?? 而且,她想要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资料——她不是说这些资料就不重要,可是她现在很想弄清楚,鸾丙申所说的,关于阮家的事情,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姚玉容咬了咬牙,在自己的手牌中,看见了又一张陌生的卡牌:【孤陋寡闻】。 这张牌上的小字是:孤陋寡闻,愚蒙等诮。 孤陋寡闻的意思不用多加解释,愚蒙等诮的意思难道是说你孤陋寡闻,就等着别人嘲笑你愚蠢蒙昧? 就决定是你了!! 姚玉容将这张卡牌,再度拍在了鸾丙申的身上。 最先浮现的,却是一道免责文字:【声明:本卡牌只能提取被选中者所知道的事实。并不保证一定客观正确。请使用者自行判断。】 而仿佛知道姚玉容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在免责文字一闪而过后,卡牌上出现了两个新字:【阮家】。 阮家,并非陇西的高门士族。 三代之前,阮家乃镇守凉州之军户。后因齐朝军备糜烂,军官多吃空饷,而逃离驻地,落草为寇,化为马匪。 阮家先祖心黑手辣,不多时便发展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纵横凉州。 齐朝灭亡后,周代齐兴,清缴匪患。 阮家为求自保,与统治西疆的高然人部落积极接触,达成合作关系,由此定居陇西,经营马场。 三代之后,周又分裂为北周南秦。中原局势混乱不休,周朝需要西疆良马置办骑兵,然而阮家垄断马市,价格居高不下。 月明楼楼主下令灭杀阮家满门,将三代累积之财搜刮一空,马场之中的千余好马尽皆掳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喂。” 就在姚玉容看起来像是靠在角落里发呆的时候, 凤惊蛰突然走到近旁, 开口喊了她一声。 一身素衣, 乌发雪肤的小女孩儿还沉浸在【孤陋寡闻】的卡牌文字上, 突然被打扰, 下意识就惊得一抖。 她抬头一看,见是凤惊蛰, 不由得暗叫一声“晦气”——刚被鸾丙申吓了一跳, 现在又碰上了另一个“凶手”,心中一股怨气憋不下去, 只好抚着胸口,面色苍白的怨道:“吓死我了。” 凤惊蛰也不恼, 他淡淡道:“你在这做什么?” 姚玉容拿不准他过来想干什么, 迟疑道:“没什么好做的就在这发发呆。” “你知道么?”凤惊蛰听她说完, 自顾自的忽然没头没尾道:“我以前认识一个人, 她也喜欢跟你一样发呆。” “然后?” “然后,她就死了。” “” 姚玉容一时之间还以为凤惊蛰在逗着她玩,可是他看起来却很是认真的继续道:“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发呆的时候,就是一个人闷着想事情。然后我就知道了, 想得太多的人,往往活得很痛苦,又往往会死的很早。” 说到这里, 凤惊蛰低下头来, 盯着姚玉容道:“你不想自找苦吃, 也不想自寻死路,对吧?” 他说这话好像别有深意,姚玉容忍不住道:“教官是知道刚才青叶姐姐的搭档跟我说了什么,特地过来的吗?” 可她这么一说,凤惊蛰却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鸾丙申?他找你做什么?” “他说,我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谁?” 姚玉容紧紧的盯着他的反应,“阮盈盈。” 可凤惊蛰却只是困惑的皱了皱眉头:“那是谁?红颜坊的么?” 他的疑惑看起来并非作伪,反而让姚玉容十分吃惊。 怎么回事? 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那么多的人!就死在他们手上啊? 怎么一个人耿耿于怀唯一的幸存者至今,一个人却好像失忆了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 姚玉容压下心中的惊异,回答道:“不是据说是他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的一个女孩。他好像很那个任务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但他好像还记得很清楚教官你还记得你执行过的任务吗?” 凤惊蛰嗤笑了一声:“那种事情记得清楚有什么用?倒不如全部忘记的好。” “教官都忘了?” “全部都忘了。” 可姚玉容却忽然冷笑了一声,一瞬间,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年岁尚幼的孩子,而是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飞雪站在那里,她那双十指纤纤,柔嫩白皙的手,已被人齐腕砍下。 她流着血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凤惊蛰,你以为你忘了,那些血债就不再存在了吗?” 这话让凤惊蛰自睡梦中豁然惊醒,他只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全身汗涔涔的,却没空擦拭,只是心悸难平。 他掀开薄被,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然而勉力思索,却也想不起自己梦中究竟梦见了什么,只记得那最后的一声怨毒质问,让他心中一阵郁燥。 杀了飞雪之后,凤惊蛰就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忘记很多事情。那些令人烦恼的,苦闷的,忧郁的,痛苦的事情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拥有了一项特殊的能力——在他毫不犹豫的割破一人咽喉后,只要他静止不动,他就会怀疑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到了后来,他甚至可以在灭杀他人满门之后,下一瞬间看着自己滴血的弯刀,感觉自己从没做过。 凤惊蛰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正常了。但没什么,无缺院里能活到现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 鸾丙申一开口就神神叨叨的,麒甲辰平日不近女色,可一年之中总有一段时间会欲念暴涨,九乙辛爱好割腕,那双终日藏在宽袍大袖中的手臂上,不知道有多少割痕 相比之下,凤惊蛰觉得自己还好。 终于缓过了神来,他松了口气,终于想起了一些事情—— 清明节那天,准备守夜之前,他看见惜玉院的流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垂着眼眸,呆呆的盯着地面出神。 她肤白似雪,发如鸦羽,一袭白袍,裙袂风流,正是黑白对比到极致的素净之景。 却恰好院外一株杜鹃花探入墙头,那别名映山红的花枝值此清明,盛开如血,夭夭灼灼。 清明本是追念先人,寄托哀思的节日,杜鹃花又因“杜鹃啼血”的传说,多与悲苦之事相关。可此刻,这映山红却红的叫人看了高兴,那生命的热烈可爱,仿佛是在告诫所见之人,活着本就是一件高兴之事。 而那端坐在花簇之下的,眉眼如画的女孩,似乎也染上了三分艳丽。 原本黑白分明,浓淡合宜的沉静画卷,就这么染上了一片艳色,蓦地在凤惊蛰的眼中,激出了一片别样的鲜活。 也许就是因着这片令人印象深刻的鲜红,凤惊蛰才没能将这个片段完全遗忘。 他已经很少涌现出“喜欢”这类的情感了,可是如今,他却很是喜欢那片杜鹃花。 所以他还记得,他走了过去,告诫流烟不要忧思太重。 他不明白这些比旁人聪明点的小女孩儿为什么都喜欢东想西想,最后又想不明白,就难免要做蠢事。 可那时候,流烟回答了他一句什么呢 她看起来对他不以为然,丢下一句敷衍的“我思故我在”,就跑开了。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飞雪—— 那时他问她,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只要听从楼里的话,不就不用如此烦恼了么? 飞雪没说我思故我在,她说的是:“我想当个人,不想当个被人随意摆布的傀儡。” 如果她现在还在,看见他这幅刚才做了什么,转眼就能忘记的德性,大概会大笑不止吧。 她会怎么说呢? “人杀人,岂能与杀鸡宰鸭相提并论?无缺院可有善终之人?杀人必有业报!神志迷失,自残取乐,不过报应!凤惊蛰,一个人痛苦是因为他还有思想!一旦什么都不想了,你也就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 她生气时的语气,平日里凤惊蛰从未想起过,还以为自己一定早已遗忘。可此刻稍加回忆,便几乎历历在目,原来从未忘却:“——但楼里肯定很高兴。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摒弃自我意识的工具了。” 凤惊蛰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他慢慢地凝住虚空中的一点,清空大脑,刚才脑海中翻涌的让他不悦的画面,便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便只记得那些让他不会感觉难受的事情——比如那片可爱热烈的杜鹃花,还有杜鹃花下,那个安安静静的,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孩。 不过她说了什么呢? 不记得了。 还有楼里的事情——鸾丙申失踪了。 想到这里,凤惊蛰轻松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子,重新坐回床上。 ——自从清明节守夜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楼里第一反应就是他自杀了。 这世道原本就乱,前些年更是兵祸不绝,就没有一日消停,近些年月明楼的折损,一年就比得上太平年间四五年的折损总和。 而无缺院的人就像是一把把打磨好的利刃,锋锐无两,却也有着使用期限——会在一次次的任务中磨损崩坏。 有些人是肉体残缺,连带着精神也崩溃了。 但也有些人,是肉体完好,却从内部精神上损坏了的。 寻常兵器,钝了锈了,可以去铁匠铺里再行修补磨砺,可无缺院的人,再无修理可能。 一旦生出颓意,就废了。 这些“废人”,自杀而死的不在少数。凤惊蛰就一直觉得,九乙辛有天没准也会割脉而亡。 可他没想到先走一步的会是鸾丙申。 但守夜之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楼里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尸体,这就很让人疑惑了。 一般来说,废掉的“武器”是不会走很远的。 他们大多自尽于自己的院落里——无缺院里几乎每个院落,都死过不少人。 而红颜坊她们则大多死在楼外。 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都找不到算怎么回事!? 可鸾丙申是无缺院的人,蘅翠是红颜坊的坊主,她管不了这事。而无缺院现在的情况 九尾狐院和麒麟院为了谁主管找人一事就差点打起来,最后重点都已经不在找人上了。 凤惊蛰又想起因为那天是清明,不少人私底下悄悄流传着一个说法——怕不是鬼门开,里头的人正好看见他,就把鸾丙申捉走了。 这种说法,也许九乙辛和麒甲辰也信了。有的人杀人杀的多了,就有些信邪,有的人杀人杀的多了,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这件事情,却真的太邪乎了。 九乙辛和麒甲辰虽然抢的厉害,但真要自己接手,估计也不愿意。 这么一想,竟然没人想找鸾丙申 凤惊蛰苦笑了一声,他想,若是有一天自己也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人关心一句吧? 不过,自己的搭档忽然就不见了,说不定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么青叶就空出来了。 凤惊蛰闭上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心想无缺院里那么多失去了搭档的“鳏夫”,恐怕免不了要闹上一阵了。 因为搭档失踪一事,最近好些天,青叶的脸色都不大好。 各院都闭院等待查询,所以课业也暂时停止,红药和姚玉容都留在惜玉院里,陪着青叶。 红药安慰道:“这不是还没找到吗?也许”她支吾了半天,才憋出来道:“也许是丙申哥哥那天喝醉了,去爬山,结果滚下去摔断了腿,所以一直爬不出来,叫人也听不见呢?” 若不是青叶真的非常忧心,平日里听见这么一句无稽之言,怕是当场就要笑出来。 “他恐怕已经不在了。”青叶沉吟半晌,眼眶中已有眼泪:“可他到底在哪” 姚玉容沉默的坐在一旁,忽然道:“每院闭户,等待查询,是不是有人疑心外面有人混了进来,杀了他?” “若是与他有仇,必是和整个月明楼有仇。守夜之时,无缺院所有人都在,”青叶摇了摇头,“若是对方能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丙申,又谁都不惊动的将他掳走——对方为何不干脆把我们全杀了?何必如此麻烦?还要遮掩他的尸体?” “那”姚玉容咬了咬嘴唇,慢慢道:“既然这样,也许那人可以不引人疑惑的接近丙申哥哥,并且可以将他带走——这样的人,有吗?” ——她实在不愿称呼丙申为“哥哥”,可是在青叶面前,提起他,她又总不能总以“他”来代称。 而听了她的话,青叶愣了一愣,想起了现在无缺院的院首之争。可她随即便喃喃道:“他们怎么敢?丙申离‘废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如今楼内人手急缺,他们难道就敢这样出手?他们如何和楼主交代?!” 姚玉容道:“如果谁都不说,楼主也许不会知道呢?” 青叶脸色苍白道:“不可能!坊主肯定会上报的!” “我看,鸾丙申失踪一事,暂时还是不要上报了吧。” 红颜坊的坊主阁里,蘅翠看着难得同时出面的九乙辛与麒甲辰,沉吟不语。 “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大楼主与二楼主,对于如何使用我等,信念几乎天差地别,今日大楼主要我等去杀,明日二楼主就要我等去救楼内折损人数连年上升,何尝没有两位楼主相互制肘的原因?”九乙辛一脸苦涩的诉苦:“此事一出,大楼主难免又要责备二楼主管理不慎,最后怪罪下来,反而又是我们遭罪。” “更何况,大楼主笃信鬼神,鸾丙申清明节之时失踪,难免犯他忌讳,到时平白无故又引起一场兄弟之争,他们张一张嘴,我们却是要拿命去搏的啊!” 蘅翠心中犹疑,面上却丝毫不露道:“难道你们打算就这样结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他总不能是白日飞升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当然不会!”九乙辛当然不可能说“不如我们就当他白日飞升了吧”, 他必须拿出一个可靠的态度来, 否则蘅翠怎么敢做这样风险大的事情? 就算她最近也渐渐感觉到在两位楼主的肆意挥霍下,红颜坊的女孩们香消玉殒的速度几乎快到要出现断层,但欺瞒楼主, 始终不是小事。 麒甲辰这时也开口了。他话不多,语气却很有力:“我们会去琅嬛阁里进行排查, 看看有没有疑点。若有疑点,自当追查到底。但若没有可疑之处,我等又有什么办法?就把他的名字写入下一年的清明祭祀名单上, 一起上报楼主,你看如何?” 蘅翠叹了口气:“那是你们无缺院的人, 什么情况, 反正我是没有你们清楚的。你们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便这样做吧。” 到时候楼主问起,她也能用“不敢擅自干预无缺院内事”来推卸责任。 而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 蘅翠却没准备让他们就此离开。她道:“说起来,既然你们来了,正好一起来商量商量训练调整的事情。” “以往红颜坊都是十五十六岁才出去,但如今遭逢乱世, 现在婚姻嫁娶, 都提前到了十二三岁,我听说战乱严重之地为了延续香火, 往往八九岁便能成亲, 十二三岁便成为父母的都大有人在。我看楼主的意思也未免没有让她们提前出去执行任务的意思。” 一听这事, 九乙辛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还要提前?以往六年级毕业后,才会安排户籍,前往户籍地生活两三年,这样今后活动起来,也有个遮掩。如今已经提前到六年级就出去前往户籍地生活,一年后便开始执行任务了。还要再提前?” 蘅翠无奈道:“我又有什么办法?” “楼主这是把我们月明楼当成什么福地洞天了?”九乙辛语气中难免多了些怒意:“我们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也是需要时间训练的——又不是从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里走出去就能有那么高的水准!不给我们时间培养,又要我们保持巅峰时期的实力,哪有这种好事??” 蘅翠叹息道:“老楼主不幸丧命于兵祸之中原本是该慢慢将管理权过渡给大楼主的。但现在仓促之间二楼主接手了月明楼,很多事情,大概他们都不清楚” 时值乱世,楼主身份尊贵,虽然身旁时刻有家兵护卫,但正面撞上百千人之多的流匪乱军,慌乱之中也是刀剑无眼,身中流矢。 “是不清楚,还是不愿意清楚?”麒甲辰却一声冷笑,听不得蘅翠装傻的糊稀泥:“那种高贵的人,怕是嫌我们上不得台面,觉得我们脏的扎手吧?虽然月明楼一开始的确就是为了给他们处理脏事的,但清明节的时候,老楼主时常前来亲自吊唁,可现在的楼主呢?大楼主就罢了,他远在千里之外,二楼主呢?他可来过一次?我们在为他们拿命拼杀!他在意过我们也是一条人命吗?他们兄弟二人争来斗去,而我们在他眼中,不过鸡鸭狗豚般的畜生。” 蘅翠听不得这么粗鲁的话,登时皱起了眉头。九乙辛连忙缓和气氛道:“二楼主想必也有自己的难处,可无缺院的训练课程,大多都是要配合红颜坊完成的,红颜坊的那些手段,一开始不也要在无缺院的身上练习?但八九岁的孩子,她们能懂什么魅术?男孩子们也根本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能懂什么叫欲念?年纪不到,揠苗助长,这是自毁根基。” 蘅翠总觉得九乙辛和麒甲辰是一个唱白脸一个□□脸,但不管怎样,他这么一说,她原本的不悦已然散去了很多。 “要么”蘅翠迟疑道:“把女孩子送去在外执行任务的前辈那里,由长带幼?而无缺院的男孩子继续在院内修习。年纪到了,再让他们外出与女孩结对练习魅术?” 麒甲辰微微皱眉:“但如有意外,岂不是一网打尽?” 九乙辛却微微一顿,沉吟了起来:“此事不是不可为。有许多红颜坊之人在大户人家中为妾充当暗桩我们可以让一部分女孩卖身为奴,入府学习。值此乱世,谁也没法深究她们的身世。而这种关系,外人看来并不紧密,就算最后前辈出了什么事,大约也不会危及到她们。” 蘅翠道:“可现在的大户人家,家中所用大多都是多年的家生子,恐怕也不会轻易的收留外奴。” “我们月明楼难道还怕没有位置?”听见这话,麒甲辰咧嘴冷笑:“选好人家,就先去他们家中杀上一遍,空出位置来。” 蘅翠想了想,觉得这办法不错,神色微微一松,点了点头。 她看着九乙辛,开口道:“还有一事。” 九乙辛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出了什么,不禁脸色一沉:“你要送人去小怜身边?” “我知道小怜的任务很重要,但说实话,她的身份也最安稳。我想把惜玉院的那两个孩子——红药和流烟,还有另一些资质颇佳的女孩送去。” “但你要搞清楚,小怜如今的身份!”九乙辛忍耐着不悦道:“我们可以在那些世家贵族中,为了填充进我们的人杀人,可小怜身边,我们杀人填的进去么?” 麒甲辰嗤笑道:“说到底,她不也是个妾么?” 九乙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皇帝老子的妾,就连宰相的正妻都要下拜。不懂你就给我闭嘴。” 他又看向了蘅翠道:“若是要教授红药和流烟,小怜非要把她们带在身边不可,恐怕还得是贴身侍女。如今的北周皇帝暴虐荒淫,若是看见了,岂能善罢甘休?小怜又如何拦得住他?万一几个好苗子全陷在一处,岂不是浪费心血?” 这话让蘅翠沉吟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慢道:“可小怜当初,是瞄准皇后之位而去的。这些年来,她虽然宠冠后宫,北周皇帝却迟迟不肯立后,我看流烟那个孩子再长几岁,或许能为小怜挣得几分力。。” 九乙辛冷冷道:“是挣得几分力,还是分去大半宠?若是如此,岂不是让小怜这些年的成果功亏一篑?更何况,北周皇帝已经渐渐老去,我看最多也只有十多年好活了——小怜已经出手了,流烟长大之后,再陷给他,岂不浪费?” “你是说”蘅翠却忽然得了提醒,眼前一亮:“他的儿子?” 她咬住嘴唇,眯起眼睛,思索了起来,却又旋即摇了摇头:“不行。小怜如今风华正茂,很有可能为北周皇帝生下属于我们月明楼的孩子,到了那时,其他的皇子自然全都不能留下,何必让流烟过去?或者或者干脆选一位隐退在院中的老前辈,直接与流烟扮作母女,一对一的教导她但这样赌的就太大了北周没有必要再去,那么南秦呢?” 见蘅翠苦苦思索,九乙辛低声道:“现在就定下,岂非变数太大?还是先化作奴婢吧?学成之后,那卖身契一笔勾销,谁也不知道的。” “不。”蘅翠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坚定了起来,她娇媚的面容上猛然泛起了一阵明丽的光彩,决绝道:“去南秦!让流烟去南秦!” 几天后,就在蘅翠将自己的计划写入信笺,已经交由楼主,等待批准时,在琅嬛阁里查完了鸾丙申资料的九乙辛,神色微妙的又来了。 “你确定要让她去南秦?”九乙辛将他整理出来的讯息,放在蘅翠的面前。 六年前,鸾丙申参与了围杀阮家庄的任务。 而流烟,正是阮家庄最后的幸存者——阮家的大小姐,阮盈盈。 “这能代表什么?”蘅翠不以为然,“红颜坊中,鸾丙申灭杀满门带回来的孩子不止她一个。” “可是巧合的是,她是鸾丙申失踪前最后见到的几个人之一。” 蘅翠扬了扬眉毛:“是她主动去找鸾丙申的?” “那倒不是。”九乙辛顿了顿,“他与青叶是搭档,青叶带着他去说了些话。” “那跟流烟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担心”九乙辛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记事的孩童,年幼时期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也许不会忘记,只是会被后来的记忆慢慢压在记忆深处,但如果又受到类似的刺激,没准会想起来流烟也许之前没什么,但忽然又见到鸾丙申,保不齐前往南秦的任务如此重要,如果不能确信流烟的忠心,岂非太过危险?” 闻言,蘅翠轻轻的叹了口气,“乙辛。” “是?” “小怜也是全家被月明楼所杀之人。” 九乙辛一时怔住了。 他如今算是和麒甲辰一起掌控了无缺院,虽然能随意查阅琅嬛阁里的资料,却只限于无缺院的部分——红颜坊的情况,他却是半点不知。 “而且她也知道这件事情。” “她?!” “按理说,这件事情我不该说出来。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因为小怜她自己都不介意。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尽力从无父无母的孤儿里挑选可造之材,但那些孤儿在乱世中流离失所,大半就是因为父母大多皆为常人——终日劳苦的佃农,操持贱业的手艺工匠三教九流之中,几乎皆为下流。” 蘅翠盯着他:“当然,这里面偶尔也会诞生出一些不俗之人。但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凤院,惜玉院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全家被月明楼所杀之人。能被月明楼盯上的人,岂非寻常?这样的非凡世家里,生出来的孩子就是要比寻常人更优秀!因为他们的父母就要比常人更优秀!如果我们因为这点就不敢用他们,当初又何必要把他们带回来?更何况,就算流烟记得,她难道就能杀得掉鸾丙申?鸾丙申是什么人,流烟又才多大?你不要因为我之前想让流烟去帮小怜的忙,就对她心怀迁怒。” “我没有心怀迁怒。”九乙辛似乎因为小怜的身世,一时之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语气都有些恍惚了起来。他定了定神道:“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据说鸾丙申这些年来,一直在打探流烟的事情,而且他还说,他之前曾经想杀掉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年仅三岁的流烟却躲开了你不觉得,这和他人间蒸发的事情一样,有点邪乎吗?” “我没觉得有什么好邪乎的。牵强附会罢了。”蘅翠拿过九乙辛放在桌上的资料,自己看了起来,她一扫而过,便笑了起来,“你看,当年凤惊蛰与鸾丙申一起执行的任务,如今凤惊蛰却是她的教官,凤惊蛰长得可比鸾丙申要让人印象深刻吧?她该想起来,早就想起来了。可凤惊蛰好好的,鸾丙申却失踪了,这也是邪乎的事情么?不过巧合罢了。” “你若是这么担心,待到楼主批准,倒是可以让凤惊蛰监护她前往南秦。流烟若有异动,死在凤惊蛰手上,那也算是有始有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上层的决定, 学生们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紧闭了好几天的院门终于解除了禁闭,而等待楼主回应的时候, 总不能让学生们继续放假, 浪费光阴。 于是很快,姚玉容又回到了山上。 而大约是这几日落下了许多课程,上山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凤惊蛰就一扇扇门拍了过去。 他仿佛周扒皮, 又像是雪姨在愤怒里面的人偷了自己的汉子般大喊道:“起来了!起来了!干活了!!债都还完了么!!还睡?!还睡?!” 姚玉容被这捶门声自睡梦中猛然惊醒, 缓了缓神后,又懊恼颓丧的倒了下去。她还想抓住机会睡一个回笼觉, 但凤十六却已经手脚利落的爬了起来。 她连忙拽住他的衣角,惊问道:“你去哪?” 凤十六回答道:“出去集合。” “集合时间提前了?” “嗯。” 听见这话, 姚玉容悲愤的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 艰难的做出了一番心理斗争,最终咬了咬牙,也坐了起来。 ——回惜玉院里住了几天之后,她就越发的感觉到了山上的不便与粗陋, 别的都还好说,最不能忍的,还是床铺。 这大约是因为, 人睡着的时候, 是最无防备的, 所以能让人感觉安心的床是最重要的。 可惜的是,这山上的床就算熏了八百遍虫子,姚玉容一个人躺着,还是觉得心里发怵。 她无精打采,却动作不慢的披好衣服,梳洗完毕,将来不及做早饭时替代早饭的干粮塞进凤十六的怀里,便站在门口,看着无缺院的男孩子们一个个的都从自己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凤惊蛰依然是站在山崖边,背对着他们,远远眺望着山脚下的院落。 而其他屋子里的女孩子,只有少数的几人跟着一起起来了,此刻和姚玉容一样,都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搭档。大多数的女孩子,只怕现在还在睡梦之中——就算刚才被凤惊蛰拍门惊醒了,但她们还是可以再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 真叫人羡慕啊。 这么想着,有风吹过,姚玉容便下意识的拢了拢外衣,免得早上还有些湿冷的寒风沿着缝隙钻入骨髓,让人发抖。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凤十六,此刻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正趁着人还没到齐,站在队列里低头啃着干粮,看起来似乎丝毫不觉得山风冻人。 说起来,无缺院的男孩子们不知道是不是习武的缘故,一个个筋骨似乎都打熬的冷热不侵。 无论盛夏寒冬,都是一身单薄的衣衫。此刻立在寒风之中,几无一人面有异色,单这一点,就实在叫人佩服。 而感觉等待的时间差不多了,凤惊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人齐了的男孩子们,又看了看几户大门敞开,倚在门口的女孩子们,平静的转回视线,道:“今天是复课的第一天,楼里对无缺院原本的训练课程进行了一定的调整。你们将要开始的训练,原本是五年级的内容,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听我的号令,并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跟我下山。” 凤惊蛰在无缺院的男孩子们之间威严颇深,听到这话,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五年级的训练内容会是什么,却没有人发问。 所有人都默默无言的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山下走去。 很快,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正走在返回无缺院的道路上。而最终,凤惊蛰将他们全部带入了演武堂。 这是清明节后,他们第一次再次进入演武堂。 之前清明节的时候,几乎整个月明楼的人都聚集在此,很是热闹了一番,可随即鸾丙申失踪的事情,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那天演武堂里开了鬼门,实在吓人。 不少人都有些紧张兴奋的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似乎之前来过很多次的演武堂,在鸾丙申失踪后,就有哪里不一样了一般。 但凤十六却对这种鬼鬼神神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他只注意到,墙角有一枝映山红探入了院内,其花尚未凋谢,红艳如火,很是漂亮。 他想,流烟最近总是抱怨不知道该绣些什么,也许等会儿他可以折一枝带回去,让她看看。这花看着让人高兴,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即逝,因为凤惊蛰已经站定在了场地中央。 他拍了拍手,他们便立即神色一肃,收敛心神的乖乖听讲。 只听凤惊蛰不容他们分心的冷冷道:“以前,你们已经学过了当今流传甚广的几大武功路数,也练习过破解之法。但那不过是训练,一个杀手,训练的再多,没有实际操作过,也毫无意义。” “所以今天,你们要学的就是,如何真正的杀死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等会儿会有人把你们要杀的人带过来。但在那之前,我要对你们进行考核——没有通过的人,立刻淘汰。因为你们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训练。” “那么——谁是第一个?” 他锐利的目光开始在无缺院的男孩子之间梭巡,不少人立马低下了头,显得心有惴惴。 凤惊蛰眯了眯眼睛,盯上了那个低头低的最快的人:“毕霜降,出列。” 毕霜降的脸顿时垮了下去。他苦着脸,慢慢走了出来。 凤惊蛰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刀,把自己腰间的弯刀解下放到一旁,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柄长剑——他擅长的武器很多,当年他的同学之中,大多只能熟练运用一到两种种武功路数,教授他们的教官也只会三到四种,凤惊蛰却会十二种——不少还是出任务的时候,从任务对象身上学来的。 当时月明楼内,都知道他是天才中的天才。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此刻,凤惊蛰冷淡道:“我用剑。” 毕霜降连忙抽刀出鞘,有些忐忑道:“哪一种剑?” 凤惊蛰不悦道:“你杀人之前,还要问对方用哪一种剑么?” 他话音刚落,便是一剑迅捷如雷般的灵蛇出洞——这是快剑。 快剑迅猛诡谲,出招其快,又是由功力高深之人所用,那一瞬的剑锋在毕霜降眼中,几乎可以说是瞬息而至,猝不及防。 他神色大骇,连忙侧身抽刀,一刀砍下,虽然成功避开,却已然被打去大半胆气。 只见那剑尖在他的眼珠前堪堪一晃,几乎下一秒便要刺破他的眼球,但最终只划开了他眼尾处的皮肤。 而下一秒,那快剑一收,再出却已攻向他的小腹。 一息之间,那剑锋几乎划出虚影,将毕霜降全身笼罩。在他眼中,他几乎快要分不清哪一处攻来的剑尖是真,哪一处是假—— 不一会儿,他便气喘吁吁,显出疲态,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残破不堪——谁都看得出来,若不是凤惊蛰手下留情,那些衣服上的划痕,就代表毕霜降曾经能死多少次。 看着这一幕,九春分心有余悸道:“节节败退啊” “节奏全乱了。”麒初二很不屑道:“白长那么大个子。教官以巧攻,他就该以力破。教官教的他全忘了吧?” 九春分撇了撇嘴,“你说的轻巧,你上去试试?教官先声夺人,毕霜降原本就缺少锐勇之气,心怀退缩之情,现在估计大脑都一片空白了。” “他若试图夺回节奏,组织起反击哪怕一次也好,教官估计都会有所改观。”麒初二“啧啧”道:“可惜一次都没有。一直往后退,他能退去哪里?你说是吧?十六?” 凤十六这才好像猛地惊醒过来,“嗯?” 看他的样子,九春分和麒初二之前的对话,他估计一句也没听见。 “你怎么了?”看着他那有些难看的脸色,麒初二有些奇怪:“没睡醒?” 九春分接道:“还是没吃饱?” “我没事。”凤十六脸色有些苍白的摇了摇头,敷衍了过去。 他只是忽然有些恐慌。 在凤惊蛰说,他们今天要杀死一个人后。 他并不是怕杀人,但他怕他会杀了不该杀的人。 月明楼带来让他们杀的人,会是谁?是抓来的俘虏c是月明楼的仇敌c是无辜之人c还是 而这时,听他说自己没事,九春分和麒初二也就不再去关注他了——很快,凤惊蛰就干脆的收剑回鞘,反手一剑鞘抽在了毕霜降的手背上,痛得他一声哀嚎,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刀。 九春分吸了口气,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的“啧”了一声:“自己松开武器,完了,罪加一等。” 凤惊蛰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看着汗流浃背,涨红了脸,连忙把刀捡起来,手背红了一片都不敢去捂的毕霜降,怒斥道:“你这些年的刀术是都练到狗身上了吗!?” 毕霜降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见他这副模样,凤惊蛰烦躁道:“滚到一边去。下一个。” 他的视线又冷冷的开始在男孩子中梭巡,刚才毕霜降低着头被点了出来,于是不少人干脆抬起头来,迎上了凤惊蛰的目光。 可那些闪烁不定的眼神里,不少都写满了逞强和心虚。这让凤惊蛰在心中忍不住的冷笑——玩的都是他们当年剩下的东西。 他正准备挑一个直视他直视的最久的,岂料凤十六却忽然自己走了出来。 凤惊蛰微微一愣,看见这个少年一脸认真的抬起了脸来:“教官,我想试试自己的水准。” 麒初二顿时大怒:“我靠,还可以这样!” 九春分也不可置信道:“太狡猾了!太狡猾了!竟然这样讨好教官!” 凤惊蛰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露出了颇为欣赏的神色,“可以。” 他见凤十六拔出了长剑,自己却把剑又抛回了兵器架上,自腰间抽出了匕首。 “我还是用匕首。” 都说兵器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他这么做,无疑是根本没把凤十六放在眼里。 九春分忍不住道:“教官好藐视人啊。” 麒初二倒是不以为然道:“你若是那么厉害,你也能这样。” 而似乎是吸收了毕霜降的教训,这一次,凤十六抢先攻了上去。他攻势猛烈,气势如虎,仿佛生死相搏,几乎将一旁围观的同学们都看呆了。 就连凤惊蛰,都被他稍微扰乱了一下节奏。但很快,凤惊蛰便以更加凶猛的气势将他压了下去,可即便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凤十六也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坚韧而又决绝的放弃了大部分的防守,大有同归于尽也绝不退让之意。看的旁观者惊骇莫名,就连凤惊蛰自己,都忍不住被激起了一丝凶性与戾气——他此刻面对的好像不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只无论怎样,都绝不肯屈服的猎物。 ——让人火大。 一时间,他出手不免变得更加凶厉,可就在这时,不知是力竭了还是怎样,凤十六的手腕忽然一滞,变招不及,竟被凤惊蛰从掌心处划开衣袖,直破血肉,一匕划出,其势狠辣,竟难以收手,直划到手肘处才力竭而止。 凤十六瞬间脸色惨白,跪倒在地,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这情形, 险之又险。 单看那血肉模糊皮肉翻开的伤势,所有的学生都不知道, 这伤的究竟算轻算重? 若是轻, 那好好静养十天半个月,未免没有痊愈的希望。 但若是重说不定那条手臂就此废掉了! 而在学生们的实战训练经验里,这种伤势已经是需要立即停止战斗,上报教官,等待指示才能继续活动的严重伤势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觉得, 考核已经自动终止了。 ——凤惊蛰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惊骇不已, 正要上前查看,凤十六却已经用左手接过了右手的长剑, 倔强的抬起了头来,再度露出了戒备的姿态。 他并没有觉得考核自动终止了。他也没有觉得, 自己受了伤,就应该停止。 而且, 他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打算就此认输。 人群之中的不少人,在察觉到了这一点后,都忍不住的想要惊呼。但看着凤十六就算冷汗滚落, 也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样子,他们又想起了凤惊蛰曾经说过, 杀手不该有多余的声音。 受伤的人都尚且可以一声不吭, 他们又怎么可以多加聒噪?于是一时间, 人们连忙咬紧牙关,噤声不语。 一时之间,演武场上竟然一片寂然。 “凤十六,”凤惊蛰看着他那几乎称得上是负隅顽抗的模样,不禁诧异的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在做教官您教会我的,”凤十六脸色苍白的回答道:“在不能逃跑的前提下——只要还没有断气,就要继续战斗到最后一刻。绝不软弱,绝不低头。” “因为我们是带来死亡讯息的乌鸦c是敌人头顶盘旋不去的秃鹫c是战斗中饥饿凶残的猛虎c是将要咬断敌人脊梁的狼群c是让人心如死灰的噩梦c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血月。” 凤惊蛰微微一愣,旋即却颇为欣慰的笑了,“很好。” 他大步上前,一手按住了他横在身前的长剑,另一只手却使劲揉了揉他的头,“你过关了。现在,快到一边去包扎伤口。” 淘汰或者通过,这才是正式终止对战的话语。 听见自己通过了考核,凤十六这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朝着演武堂的医药处走去——那里总会放着许多药物,用来让受伤者自行包扎使用。 无缺院的男孩子们久病成医,对于跌打外伤,脱臼骨折之类的治疗,娴熟无比。 凤十六忍着疼痛,坐在一旁,看着凤惊蛰已经点出了第三个学生——那个学生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居然学着他,起手便是一往无前的强攻。凤十六看了一会儿,心知这个学生后劲已虚,大概走不过三十招后,便又低下头去,准备撕开了与血液有些凝结在一起的衣袖。 他咬了咬牙,不耐烦一点点的试探,便一口气全部撕下。 虽然一声没吭,却霎时疼出一头冷汗。好在凤十六仔细一瞧伤势,便默默地放下了心来。 凤惊蛰最后还是卸去了大部分力气的,他也很快的往后撤退闪躲了,因此伤口看起来可怕,但最多只会影响一段时间的活动,不至于成为残疾。 这很冒险但他成功了。 凤十六咬着牙,为自己撒上一层金疮药,然后有些艰难的一只手拿出绷带,用嘴巴咬开,一圈圈的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 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一旁堪称狼狈的包扎着伤口,可每个学生开始考核前,都会看他一眼。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似鼓舞了他们一样,之后的每个学生,都一开始就鼓足了劲抢攻。气势一个比一个强硬凶狠。 他们表现的如此凶性十足,倒是让凤惊蛰的表情渐渐柔和,最后甚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也许是这种戾气让他十分满意,最后居然只有五个人淘汰。比起之前一下子就是十几个人的淘汰率,这次几乎算是格外开恩了。 但姚玉容瞧见凤十六的时候,可没觉得有人格外开恩。 看着她盯着自己的手臂,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凤十六有些心慌的将手里的映山红递了过去,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给你。” 姚玉容下意识的接了过来。但她看着凤十六就这样从自己身旁经过,连忙转身追了上去,震惊又担忧道:“你的手怎么了!?” “被割了一下。” “被什么割了?被谁割了?怎么割了?”姚玉容紧张的盯着他那包扎的严严实实,却还渗出了些许鲜血的绷带,心有余悸,“到底怎么回事啊!?” “今天考核了。” “然后?” “教官和每个人对练。” “他伤了你?” “一个意外。” “你被淘汰了?” “没有,我通过了。”凤十六顿了顿,“我包扎好了之后,教官让我们去杀人。” 姚玉容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一霎,“杀人?” “嗯。”他转过身子,看着她,安静道:“这是,我们今天的课程。” “杀的都是谁?” “教官说,是一些已经废掉了的前辈。”凤十六微微阖起眼眸,低声道:“那些残疾了的,心里崩溃了的,再也拿不起武器了的他们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了,却又不想毫无价值的自杀而死,所以自愿为月明楼出最后一次任务。” 看着他那沉寂的模样,姚玉容忽然忍不住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冰冷,冷的让她忍不住的紧握。 姚玉容轻声道:“你杀了吗?” “杀了。” 凤十六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那被女孩不安的紧握在掌心里的左手。 他其实并不擅长用这只手,所以那时候,他拿着剑,虚浮无力,而又在微微颤抖。 凤惊蛰原本是让他在一旁休息的——因为一个不畏惧自己去死的人,也绝不会畏惧杀死别人。 可是,有一个男生的剑,僵在某位前辈的脖子上,僵的太久了。 以至于他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充满了恼怒的看向了凤惊蛰,“还有没有别人?!” 凤惊蛰看向了十六。那位前辈也看向了他。 那前辈问道:“他怎么受的伤?” 凤惊蛰回答:“被我所伤。” “所以他是个淘汰的废物?” “不,他是块坚韧的璞玉。” “他以前杀过人么?” “没有。” “好,就是他。” 那位“前辈”大步走来的时候,凤十六的脸色就已然苍白。可他不能后退。 好在,他大汗淋漓的模样,只要说是伤势所致,谁也不会联想太多。 “小子,杀人很简单的。”而看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前辈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 他笑的让凤十六感到愤怒,又感到恶心。 他不想杀他。 他不想杀死一个一心求死的杀手。 他不想杀死月明楼要他杀死的人。 可是,那位前辈却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杀手的手掌里布满了老茧,粗糙的让凤十六感到厌恶。 他的掌心炙热,几乎像是岩浆一样,灼痛了凤十六的肌肤。 他强逼着他抽出了剑,然后抵在自己的胸口。 他咧着嘴,满意的微笑着,捏着他的手,将他手中的剑,一寸寸的刺入心脏。 那种感觉真奇怪啊。 生命就此逝去的感觉,真奇怪啊。 等凤十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定定的看着那位“前辈”满足的闭上眼睛,失去力气,向后倒下。 而他紧握着手中的剑,顺着他倒下的力气,带着鲜血,缓缓从他的胸口前抽出。 殷红的血珠沿着剑尖滚落,滴滴砸在地面,凤十六的心中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只觉得眼眶渐渐地发热。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在其他人的手里,渐渐失去了生气。 为什么,想活的人不能活下去,想死的人,却可以就这样死去呢? 凤惊蛰站在一旁,看着他目光怔然,语气奇异道:“我见过杀人之后恐惧c慌张c呕吐c脚软c尖叫的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哭。” 凤十六慢慢转过头去,他看着他,眼睛一眨,才感觉的确有颗眼泪忽然坠了下去。 他说:“是伤口裂了。” 但他的伤口没有裂。他的伤口之所以后来会崩裂,是因为在回去的时候,凤十六又看见了那株映山红。 那红色,为什么看着让人那么高兴呢? 也许是因为,那就是生命最美好的蓬勃之姿吧。 如果人如花草一样,人人向光而活,那有多好? 可惜,凤十六纵身一跃,将它折下的时候,这灿烂明丽的鲜活,也就注定要迅速凋零了。 此刻,他凝视着那被姚玉容拿在手中的花枝,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那原本舒展丰润的花瓣,边缘已然萎缩泛黑。但拿着它的手莹润如玉,靠在它花枝旁的脸,皎皎湛湛,丽色姝容。 凤十六忍不住,劈手将它又夺了回来。 姚玉容微微一愣。 “这花不吉利”他喃喃道,“它配不上你。” 听了这话,姚玉容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他的颈窝处语气有些奇异的传来:“让一个人消失的感觉,是不是很奇怪?” 凤十六没说话:“” “就算你知道,他也许不是好人,他也许无恶不作,他也许犯下了很多很多无法原谅的罪事” “但就是很奇怪,是不是?” “他消失之后,感觉整个人都空空茫茫的我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吗?不可置信,又觉得如此惊异——为什么生命这种理应慎重对待的珍贵之物,破坏它却如此轻易,轻易地让人感觉害怕?” “也许我并不能真正体会到你的感受,你也不能真正体会到我的感受但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杀死了那个人后, 凤十六一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他还记得要为流烟带回映山红,还能够条理清晰的回答她的询问。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劈成了两半。 但要具体形容, 他却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是他不想杀人吗? 不, 只要可以活下去,只要可以复仇, 拦在前面的人,凤十六不觉得自己会放过。 是因为月明楼让他杀了他们要杀的人吗? 可他杀死的人, 却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死有余辜吧? 直到听完姚玉容所说的话, 他才觉得,似乎就是如此。 他的难受之处,也许就在于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 它脆弱的好像可以被轻易夺走, 轻易的简直让人愤怒,又让人惊恐。 但他又疑惑, 她真的明白吗? ——她根本就没有杀过人啊。 但这个想法, 却让凤十六旋即又想到, 有一天,流烟也会杀人的。 而红颜坊的人, 惯常会用一种,比无缺院更肮脏的办法。 一想到眼前这玉雪无瑕般的女孩, 有一天也许会长成他父亲妾室那般的女人, 凤十六一霎之间, 便觉得毛骨悚然。 他父亲娶来的妾室,原以为是个乱世流离的可怜女人,结果,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之辈。 尽管最后她死在了他父亲的手上,但,她也已经完成了月明楼所要她做的一切。 他的家,就由此毁灭了。 这么一想,凤十六就不禁感到一阵惊慌的抱紧了怀中的女孩。 他害怕她以后也会变成他所仇恨的那种女人,他害怕她以后也会像那个毁了他家的女人一样,去毁掉别人的家 “流烟,你不要变。”他不安道:“你也不要死。” 姚玉容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他都想到了什么,但连忙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会变的。” 凤十六却又带着小孩特有的执拗,重申道:“那你也不要死。” 姚玉容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因为,她实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于是她轻轻道:“那你,你也不要死。” 而经过此事之后,凤十六和姚玉容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显亲密的证据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很自然娴熟的抱住他了。 如果说以前她是落水的人只能不确定的在木板边缘试探它能不能带着自己浮起来的话,现在她的待遇已经可以说是乘坐在一艘自家的小帆船上那么理所当然了。 不过,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若要说唯一的弊端——那就是十六的伤药。 他已经用了的,和将来可能要用的,都会折算成一笔债务——真不愧是周扒皮黄世仁的作风 于是一下子,他们组的债务,就远远地把别人全甩开了。 虽说无缺院的男孩子们参加训练会抵掉一部分债务,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 姚玉容原本要求凤十六多在木屋里休息,可也许是不肯成为“负累”,又因为这笔负债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他倔强的坚持要继续入山打猎,不肯待在屋子里,整日无所事事—— “虽然我的手不能动,但我好歹还知道一些陷阱所在。说不定可以捡些猎物回来而且,你不是喜欢九春分上次带来的野果和蜜汁花?我看看我能不能找到,带些回来给你。” 姚玉容留不住他,只能私底下担忧的嘱咐道:“你你离九春分远一点!” 倒不是她想私下说别人坏话,只是她和九春分的联盟其实并没有多可靠,而对方若是想要成为她的搭档,万一忽然临时起意决定弄死凤十六怎么办? 也许这是对阴谋家的偏见,但姚玉容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可也许是因为受伤不便,这些天,凤十六狩猎的时间明显变得比以往长了很多。 而和仙儿她们谈话的时候,姚玉容从她们那得知,她们的搭档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了点变化。麒初二还好,只是沉默了好几天,但拢烟却苍白着脸说,她觉得九春分笑起来更瘆人了。 “咦?会吗?”仙儿却有些粗枝大叶,“我不觉得春分笑起来瘆人呀?” 拢烟哀怨的望了她一眼,“你们又不是他的搭档,当然不知道了。他他很可怕的!” 仙儿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会打你?” “那,那倒不会。就是就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拢烟绞尽脑汁的想着形容词:“感觉一肚子坏水!” “什么呀,你这是有偏见嘛!”可听说了拢烟这么主观的揣测后,仙儿顿时不以为然起来。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九春分曾经以她的性命和望雪的前途算计过她和望雪以后,会有什么感想 而话题从拢烟身上移开后,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姚玉容:“对了!流烟,最近,十六是不是回来的都比较晚?” 姚玉容微微一愣:“是啊,他手上有伤,不是很方便。我想要他多休息,但他就是不肯。” “唉,他就是死倔。”显然,对于凤十六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仙儿很不欣赏,她撇了撇嘴,评价了一句后,便转移了话头道:“——那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遇见的,那头老虎?” 姚玉容怎么会忘记?那可是她一连摸索出好几张卡牌作用的关键时刻! 可她不知道仙儿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顿时有些忐忑道:“怎么?” “初二说,他最近在山上打猎的时候,发现了那只老虎留下的痕迹呢。” “咦?!” “不过他说,看痕迹,那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了。可是!那时候,那只老虎后来不是跑了吗?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许又会过来呢!最近呀,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吧——你也跟十六说说,让他别总是一个人了,以后他和初二,春分一起,搭个伴,不是也安全一些嘛?” “诶我会让他注意的。”姚玉容这么说着,心里却想道:跟他们一起搭伙,不说麒初二,就说九春分呃,真的会更安全么? 不过那天晚饭的时候,姚玉容还是把这件事情跟凤十六说了。 虽然她知道,那只老虎是绝不可能再出现了的,但作为一种谈资提起,倒也不无不可——万一麒初二那边跟凤十六说了,凤十六一想,为什么流烟知道了却没告诉我?那她不是平白无故的亏大了。 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正蹲在凤十六的身前,为他的手臂换药。 因此她看不见凤十六低着头,询问她“麒初二在哪里看见的?”的时候的神情。 姚玉容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北边那里。” “哦。”凤十六这才轻声道:“那个我已经知道了。” “咦?”姚玉容抬起头来,惊奇道:“你早就发现了吗?” 不知怎么的,凤十六却盯着她,凝视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移开视线,微微阖起了眼眸,低声道:“嗯。” “那你都不告诉我。” “我” 也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者不想让她太过担心?因为红颜坊的女孩子,原本就很少会接近丛林。 其实姚玉容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可是凤十六却蹙起了眉头,露出了非常为难和艰难的想要解释什么的样子。她这才连忙好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啦!就是说说而已。” 凤十六这才看起来松了口气,随即却又好像更加心事重重的沉默了下去。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姚玉容不禁好奇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 她便忍不住歪了歪头,看着他,又好笑又不以为然的嘟嚷道:“你怪怪的。” 但她从没想过,凤十六找到了一条出去的路。 他在森林里发现了之前那只冲到了瀑布旁觅食的老虎的踪迹,那只老虎,是从其他山上跑过来的。那就说明,只要找到它前进的路线,就可以沿着这条“兽道”,走出这被丛林包围的群山。 他该走吗? 直到入夜,姚玉容一如往常的在他怀中陷入了沉睡,凤十六却还仍然满腹愁绪。 有一个声音,正在疯狂的鼓动他:走啊。离开这里。一秒钟也不要多呆。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可是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真的走的了吗?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会比呆在月明楼里更糟糕吗? 第三个声音也开始嗡嗡作响:那么流烟呢?流烟怎么办?失去了搭档,她会怎么样?把她一个人丢下?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样的泥沼中被污染吗? 第四个声音却又激烈的争辩:可我连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离开!怎么可能再多带一个女孩?! 第五个声音,第六个声音也不甘示弱:那么初七呢?初七怎么办?他在无缺院内,我们根本没办法下山去,然后不引人注意的将他带上山!而且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跟我们走,反而会通知教官——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七个声音在一旁喃喃低语:流烟不是很喜欢冉初七么?她那么关心他,她会照顾他的——我们就自己走吧。等我们强大了,再回来报仇,绝对会对初七和流烟好的 第八个声音却又冒了出来,一针见血的冷静道:也许那个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初七会变成敌人,流烟也会 凤十六怔怔的床上平躺了许久,终于,终于,没忍住坐了起来。 他凝视着一旁的女孩,凝视了很久很久,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抽出了身子。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从她身上跨过,下了床。 凤十六站在床边,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的女孩——也许他期盼着她会从睡梦中醒来,把她叫住。可是她没有——于是他终于还是转过头,推开了门,大步跑进了夜色之中。 今天月色很好。 凤十六只觉得心脏狂跳。 他要自由了—— 就此自由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沿着找到的“兽道”冲出去! 等到明天早上,他就已经在另一座山上了! 他就可以就此摆脱月明楼,摆脱那牢笼和枷锁,再也不必小心隐藏,艰难度日——永远,永远的,自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但自由的火光与激情,就像是在夜色中燃起的篝火。 当你站在一旁的时候, 你看着它, 觉得它那么明亮, 那么热量充沛,那么令人激情膨拜,热血沸腾。 它似乎足以照亮四周的黑夜, 带你击败迷茫与恐惧。 可当凤十六头也不回的闷头跑入丛林深处, 只凭着一时冲动往前冲去的时候,他却渐渐发现,那燃烧的篝火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原来近看时仿佛艳阳烈焰般的火堆, 所能照亮的,也不过只有眼前的那一片黑暗。 它看起来那么烈焰熊熊, 但它照不亮的地方,却远远要比它所能照亮的地方更加庞大。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 凤十六的脚步,慢慢的停滞了下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不定, 却迷茫的停在了原地。 四周一片漆黑。 而他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周, 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天地之间, 只有他孤独的一个人。 继续往前走吗? 但凤十六其实并没有提前在天有亮色的时候查探一遍, 他原本准备, 明天探索到更深一些的地方去的, 可是回来的时候, 却从流烟那听说了麒初二他们,似乎也有人发现了“兽道”。 他担心,若是拖得久了,这可能是唯一的出口,就会被教官们发现堵住。 再往前走走吧。 凤十六在心中,这么为自己打气。 难道你还可以回头吗? 你已经“叛变”了。 但就算他的心里这么努力的鼓劲,他却发现自己难以再向前迈出一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他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黑暗,脑海中划过很多很多的片段,那些凌乱的场景,带来无数纷杂的感受——父亲的怒吼c母亲的哭喊c弟弟的茫然无措c汹涌的仇恨c最后都不得不化作冰冷谨慎的隐忍c学院里流烟说要当他的搭档c在山上,他一个人慢慢的洗着碗c他看着流烟坐在门口,安静的刺绣c演武堂里的映山红c凤惊蛰的匕首划破他手臂的痛楚c长剑刺入胸膛的感觉c冉初七望着他,胆怯又讨好的笑容c流烟甜美的睡颜 不对 他忽然明白,他一定会离开这里。 但不会是现在。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枝叶中传来一阵“簌簌”轻响——那声音很轻微,若不是此刻万籁俱寂,凤十六绝不能听得这样清晰,这样明显。 他顿时绷紧了身子,习惯性的想要去拔腰间的长剑,却摸了个空。 ——他出门前只顾着盯着流烟去了,却忘记带上自己的剑! 是老虎么? 那只曾经被流烟遇见过的老虎?据说它那时因为吃不到流烟,最后跑掉了。 难道,此刻它又出现了吗?? 但先一步从密林深处射来的,却是一枝羽箭! 凤十六心中猛地抽缩收紧,他转身躲入身后的树后,听见箭矢“咄!”的一声,直没入树干的声音,却又有些紧张而又放心的,小声喊了一句:“阿兄?” 那从树影之后,窥见前方一个人影,便先发制人,射出一箭的人,便迟疑了一下,慢慢的走了出来。 月光下,他姿容皎湛若神,手提弯弓,腰挎箭筒,身姿挺直,看起来正是一位如玉君子——他的武器和其他人的都不大一样,非刀非剑,而是使用弓箭。 而整个月明楼里,学生中只有凤十二选择了弓箭。 因此一看是羽箭,凤十六便有些不可思议的猜到了自己偶然撞见的是谁。 “十六?” 一听这声音,他就更确定了。凤十六松了口气,慢慢的转了出来。“十二阿兄” 凤十二站在那,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人影清晰的长相,却能从声音分辨出是自己的弟弟。 他不禁愕然道:“你怎么在这?!” 说到这里,他朝后眯起眼睛,警戒的张望了一下,便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凤十六的手,带着他钻入丛林,往前走去。 这行为已经很明显的表明了——原地并不安全。 凤十六被他弄得也很是忐忑惊疑,他不禁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夜间训练。”凤十二意简言赅的回答道,“这山上,我们教官设置了三个稻草人,我们要在申时前把它们找到。” 说着,他已经停了下来。 大约是觉得这附近不会再有旁人接近,又或者是觉得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同学们,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凤十二盯着凤十六,接着继续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个的——后续的课程我不能提前透露给你。但你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十六却喘着气,微微颤抖着道:“你们住在这边?” “不然呢?”凤十二没什么好气的回答道——任谁看见自己的弟弟大半夜的不睡觉出现在深山老林里,恐怕都不会很高兴。“你们没开始野外训练之前,我们就开始野外训练了,而你们开始之后,我们也没结束啊!只是我们不在一个地方训练而已——难道你以为月明楼只有一座山!?” 凤十六低着头,没有说话。 凤十二却不准他逃避开自己的问话,他皱起眉头,逼问道:“你知道你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 “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 凤十六闷不吭声。 他能说什么? 这么远的距离,又不可能是起夜 难道要他说:“阿兄,我准备逃走?” 凤十二不把他当场掐死才怪。 就在这时,一个细弱的声音怯怯的响了起来:“十二哥哥十六他是来找我的” 凤十二和凤十六一起扭头望去,却见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有些艰难的试图拨开拦在她面前的枝条藤蔓,朝他们走来。 凤十六一点都不带参假的瞪大了眼睛,惊愕道:“流烟?!” 凤十二却反应很快的走了过去,为她扯断了那些纠缠不清的树枝。 他的语气比起刚才面对十六时的强硬恼怒,变得缓和了许多:“流烟?你们这时候怎么在这里?” “我是我突发奇想,想跟十六一起出来看星星”姚玉容捂着发丝有些被勾乱的头发,喘着气道:“然后我觉得,我们住的地方,离银河有点偏就想到银河的正下方去。结果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了然后我和十六就走散了” 说到这里,她瞧着凤十六,露出了松了口气的声色,开心道:“要不是刚才远远地听见了你们的声音,我还不知道十六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呢!” 听姚玉容这么一解释,凤十二的神色总算好看了许多。 “是这样吗?”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凤十六,可见他还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啊真是孩子气。” 姚玉容不禁笑道:“十二哥哥,你明明也就比我们大一岁!” “那么我去通知教官。”凤十二摇了摇头,“送你们回去。” “啊,别!”姚玉容连忙制止道:“要是要是被送回去,明天就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丢脸的事情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凤十二却不放心:“你们认得路?” “路嘛这里这么黑,看是看不清啦,但我记得星星的位置!”姚玉容眨了眨眼睛,“只要朝着我们来的反方向走,不就可以了吗?” “但” 凤十二还想再说些什么,姚玉容却已经一把拉过了凤十六的手,退入了黑暗之中。 “帮我向红药问好——十二哥哥,训练勉之!” 而夜色浓重,再去追击显然不大现实,凤十二皱着眉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略有不安。 姚玉容的眼睛开着【临深履薄】,因此夜色深深,却完全难不住她。她沿着凤十六刚才跑来的痕迹,倒退着往回走,倒也丝毫没有迷路的可能。 可凤十六跟在她的身后,实在是太沉默了。 沉默的让姚玉容走了一会儿后觉得,他是不是被山上的什么鬼魅精怪吃掉了。 这让她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姚玉容犹豫了片刻,轻轻的开口了:“你刚刚为什么不走了?” “什么?” “遇见十二哥哥之前,那个时候,你站在那里为什么不走了?” 凤十六垂着头,凝视着脚下的那一方黑暗,慢慢道:“你从哪里开始,跟着我的?” “你离开后不久。”姚玉容迟疑的回答道。她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猜出他现在的心情——然而凤十六面无表情。“我睡得很浅。你一走,我几乎一下子就醒来了只是你冲的很急,我跟在你后面,你却完全没发现” “是吗” “所以你那时候”姚玉容还是很想问他为什么止步,凤十六却和她同时开口了:“你讨厌我了吗?” “咦?”姚玉容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丢下你一个人了。” “不会啊。”姚玉容顿了顿:“我觉得你很厉害。” “厉害?”凤十六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自嘲道:“我哪里厉害?” “你想离开。然后你付出了行动。这就很厉害。” “你不觉得我背叛了你?” “我不觉得。”姚玉容似乎有些惊讶,“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她停下脚步,转过了身子,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认真道:“如果你觉得离开以后,能够开心快乐,那么,我也会为你开心快乐的。” “我会一直为你祈祷,祈祷你可以做到你想做到的事情。” 事实上,当她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身旁空了以后,姚玉容意识到凤十六可能决定要逃跑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一下。 因为她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决心,和这样的勇气。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有了周全的计划,还是只是一时冲动。 可她立马跟了上去,因为,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送他平安离开。 但是很显然,十六的路线规划出现了问题——否则他就不会撞上山的另一边,正在夜色训练中的四年级学生了。 姚玉容正这么想着,转过身子,拉着凤十六,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她愣了一下,听见身后传来小男孩带着鼻音的声音,低低道:“流烟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你知道阮家庄么?” 两个小孩子悄悄的又溜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关好了门。 姚玉容用【临深履薄】模式下的双眼四下环顾, 发现并无异常。他们便蜷缩在床上, 小声的彼此吐露出了各自的秘密。 毕竟,在她说出了那些话后, 不管怎么想, 她都不可能是那种忘记了身世, 对月明楼一无所知的女孩子。 姚玉容也觉得, 到了该相互坦白的时候了。 之前她拿不准凤十六会不会改变主意,所以一直没有告诉过他。 但现在若是说的凉薄一点, 就是凤十六有了把柄在她手里,她也不怕他得知了这件事后跑去告密什么的 而且说实话,姚玉容觉得凤十六也并不是那种人。 即使人都有变化的可能性,但姚玉容就是觉得凤十六不会变成那样。 “我们家多的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家里很多马那天,我娘把我藏在地窖里, 可是后来很快就被人发现拖出来了你呢?” 凤十六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听说过阮家庄,这就说明他的家和阮盈盈的家并不在一个地方。 他小声道:“我原来姓桑。我叫桑子青。” “哇。”姚玉容惊叹道:“这个名字好好听。” 凤十六笑了笑,“我弟弟冉初七就是我弟弟。他叫桑子微。不过他现在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姚玉容“瞪大了眼睛”,不得不伪装一下:“那你还对他那么凶?” “我怕别人看出我还记得他”凤十六垂下眼眸, 抿了抿嘴唇, “我记得我家很大, 有很多仆人和侍女有一天我爹说, 有人叛乱了, 叛军头目率领叛军打过来了,要搬家搬去其他地方。家里的人那时就少了很多。在路上,我记得我们被追上了我娘是正室,子微的娘是妾室,所以我爹和我娘抱着我和子微跑在前面上了船,但子微的母亲被赶来的坏人拽了下去” “那时候子微不记事。我爹告诉他说,他母亲和我们走散了他哭了一阵,也就不记得了。后来到了地方,我的母亲也生病病逝了。过了几年后,我父亲就遇见了红颜坊出来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我和初七一开始都很喜欢她,因为她对我们很好,对家里所有人都很好。又温柔,又亲切。于是我爹娶她为妾,可结果” 姚玉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摸了摸他的肩膀。 两人一时沉默着在心底,相互咀嚼着对方的故事,过了一会儿,凤十六抬起眼来,看着她道:“你认命了吗?” “没有。” “你想逃跑吗?” “我不想。” 她前面说自己没有认命,后面却又说自己不想逃跑。凤十六不能理解这样的反差,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而姚玉容侧躺在他身边,黑色的长发流云般的倾泻在床上,被她白玉般的脸颊压在肌肤之下,宛若丝绸映衬着明珠一般,熠熠生光。 她轻轻道:“我想杀了月明楼的楼主,再理直气壮的走出去。” 可这个想法,却要比“逃跑”,还要来的让人觉得诧异。 凤十六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姚玉容便忍不住抬起眼来,看着他莞尔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嗯。” “但我想这么做。我也要这么做。”姚玉容不以为意道:“所以我不想离开。还有什么地方,比在月明楼的大本营里,更能掌握他们的踪迹与行动呢?” 凤十六顿时沉默了。 月明楼。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可知道月明楼到底在哪,又都有哪些人为之效命,它的主人又是谁的,就算有,凤十六恐怕也不知道。 之前他想着,逃出去以后,再回来复仇。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凤十六忽然发现,他离开之后,也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他忍不住道:“若是他们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呢?” “比如?” “比如杀人。” 姚玉容不说话了。 红颜坊的训练模式,决定了她们要像无缺院那样亲手杀人的概率很低。而无缺院呢?谁知道他们到底要训练多少次杀人?又要杀多少人? 第一次杀人可以是月明楼的杀手,但月明楼里想要死的杀手恐怕人数也不够无缺院的孩子们三番两次的训练用吧? 要么就是无缺院后续的杀人训练很少了,要么就是他们会拉来其他人,让凤十六他们杀。 而这些事情,姚玉容都无能为力。 她难过的凝视着他,却发现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她只能抱紧了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而且如果要杀的都是月明楼里想死的人,那么他们一心求死,你便给他们一个痛快吧。也许你觉得他们不该如此轻易的死去但你想一想,至少他们再也没机会去杀更多的人了。是不是?” 凤十六没有说话,也许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小孩子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晚上的折腾,原本就有些疲惫困倦了,姚玉容一直没听见他的回答,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抱着他,慢慢睡着了。 而这个晚上不平静的,并不仅仅只有山上。 蘅翠收到了来自楼主的批复,但他只同意了一部分——资质最差的男孩和女孩,可以现在就送出去,散入大户人家之中,成为侍婢或者家丁。 若是最后能够成为贴身侍女,又或者混成了家将,那就最好不过——因为这就说明,他们成为了主人家的心腹。 可他没有同意将惜玉院的女孩子送出。只说如今时局动荡,轻易转移太过危险,不如先留在楼中,起码可以保证安全。再集中所有资源,将拔尖而出的璞玉们精心训练,待到训练有成,再送去楼外。 于是接下来蘅翠要做的,便是回复一份名单。 要送走哪些,又要留下哪些? 而这份名单,在很大一定的程度上,就决定了红颜坊的女孩们未来的命运—— 是为奴为婢,为媵为妾,还是为妃为后? 是颠沛流离,辗转于不同男人身边,甚至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还是骄傲清高,步入红尘,便是倾世之姿,出尘如仙,高洁如雪? 蘅翠皱起了眉头,但她掌管红颜坊这么多年,对于每个女孩子,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算是颇为熟悉。 那些位于最底层和最高层的女孩子是最容易选出来的,但犹豫的便是处于中间位置,不上不下的那一大群体。 她们的资质很是暧昧,属于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稍微一进便大有潜力继续可挖,稍微一退便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而哪些人能进,哪些人能退呢? 还有无缺院那边 红颜坊这边最差的待遇是送入青楼,但至少也会成为花魁,而那边每年都要淘汰下一批人,送入皇宫,成为太监。 北周南秦都要送的话这人数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啊。 也许二楼主说得对月明楼或许该进入蛰伏期,值此乱世,太容易产生太多不必要的损耗了。 但大楼主大楼主正是想要大展拳脚之际,陡然得到这么一支力量,恐怕不会就此甘心。 这么一夜,山上山下各怀心思的过去了。 第二天,当姚玉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身旁已经空无一人,顿时吓得坐了起来,就要往门外冲。 凤十六正好这时挑着水进来了,他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微微一愣,连忙道:“我在这。” 眼见着姚玉容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捂着心口松了口气的样子,凤十六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今天集合的时候,教官收到消息,有事下山去了。让我们自由训练。” “那你——把我也叫醒呀!”姚玉容喘着气,吓得胸口现在还剧烈的起伏着,可见他一只手拎着打满了水的水桶,她连忙迎了上去,把水桶接了过来——他现在,毕竟还有一只手臂不能用。 见状,凤十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你昨天好像很累就没有叫你。” 姚玉容见他没有出事,倒也没有什么理由生气。正相反——没人察觉到昨夜的事情,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才对。 于是她很快便心平气和的感叹道:“教官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总之,希望别再折腾我们了才好。” 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有人敲了敲本来就半开的门扉。 只见九春分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瞧着姚玉容道:“嘿!流烟,你有空吗?” 姚玉容歪着头,正用手指梳理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闻言疑惑道:“怎么了?” 九春分却先瞧了一眼凤十六,才回答道:“仙儿有事要找你。十六,你来么?” 凤十六摇了摇头。按照惯例,他很少去参加这种“女孩间的聚会”。除非是仙儿她们到他的木屋里来,那他倒也不会特地避出去。 姚玉容却犹豫了一下,她觉得如今她和凤十六可算是同一阵线的紧密战友了,是不是在这种方面得加深一下联系才好? 可想了想,反正她去参加,回来再告诉他也是一样的,便朝着九春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等一等!我才刚起来呢” 因为有人等着,她快速的梳洗完毕,这才跟着他走了出去。 刚出门,姚玉容便好奇道:“关于教官今天被叫下山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吗?” 九春分微微一愣:“我怎么会知道?” “咦?你哥哥不是告诉了你很多事情嘛?怎么,他没告诉你什么吗?” “喂!教官今天早上才走,我哥哥哪有时间跑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啊?”九春分失笑道:“我来找你,的确是仙儿的事情。” “仙儿?”姚玉容微微一愣,“她怎么了?” “望雪的搭档——毕霜降不是被淘汰了么?”九春分笑眯眯的回答道:“她似乎瞄上了麒初二,想让麒初二成为她的新搭档。” “那仙儿??” 九春分不以为然道:“仙儿当然气的暴跳如雷。” 姚玉容却盯着这个有前科的家伙,怀疑道:“你不会又想要做什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听见这话, 九春分看起来比姚玉容还惊讶:“这种时候不做点什么,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竟让姚玉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天时, 地利,人和, 都有的时候。”九春分毫不犹豫, 显的非常经验老道的回答道:“要知道, 人力终究是有限的,如果没有可以顺势而为的势,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成事, 虽说不一定会毫无作为, 但肯定会艰难复杂得多。基本上很难有把握成功。” 姚玉容想了想,觉得这大概就是长者曾经教导过的,所谓“一个人的成功不仅要靠他个人的奋斗,还要看历史的进程”? 毕竟, 时势造英雄,英雄也要趁时势。 “我阿兄说了, 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是一种非常傻逼,而且吃力不讨好的水平。”九春分却不知道姚玉容想到了什么,他继续道:“真正的聪明人, 应该是看天要变, 就跟着天一起变。甚至可以在天没变之前, 察觉到天要变,抢先变。所以这一次,我觉得我可以就势做点事情。” “我看啊,”姚玉容却不同意这个说法,她半真半假的取笑道:“你不是跟着天一起变,你是浪。有风浪三分,无风还要起浪。” “随便你怎么说啦。”九春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显得很是宽容。“总之这一次,我觉得,我们要做出选择。” 姚玉容好奇道:“什么选择?” “说实话,仙儿和拢烟的性格,如果单靠她们自己,大概是很难留到最后的。”九春分开始摆事实讲道理的低声道:“麒初二看似是仙儿的助力,其实是她的阻力。” “为什么?”姚玉容看了他一眼,“因为你一直在针对麒初二?” “没错。”九春分很大方的承认了,他耸了耸肩膀道:“只要仙儿还和麒初二搭档在一起,她就会经常被我连带盯上。所以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她和麒初二分开的好机会。” “仙儿不可能同意和麒初二分开。”姚玉容皱着眉头道,“而且,现在哪里还有比麒初二更好的搭档?” “我啊?”九春分却扬了扬眉头道:“仙儿跟麒初二分开,和我组队。我和她,你和凤十六,我们四个人就真的结成密不可分的联盟了。到时候,望雪如果真的和麒初二搭档了,我和仙儿都可以把自己的死敌淘汰掉,那岂不是美哉?” “你和仙儿?”姚玉容惊讶道:“那拢烟呢?拢烟怎么办?” “她本来就不可能和我搭档到最后。”九春分有些冷漠的回答道:“说实话,仙儿也勉强。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搭档是谁吗?” “我?” “没错。”九春分微微一笑道:“但除你以外,就是望雪。她有野心。有狠劲。甚至比仙儿还要有些脑子。” 他低声道:“所以要么你帮我让仙儿和麒初二分开,然后我和仙儿一起把他们淘汰;要么我和望雪搭档,把仙儿和麒初二淘汰。你觉得哪种更好?” “我听说过一个很有趣的理论。”姚玉容却没有着急回答:“当你想让一个人选择对你有利的方案时,试着提出两个对你有利的方案让她进行选择,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上许多。” “比如说,如果我问你,我可以请你吃饭吗?你可能会直接拒绝。但如果我说,我可以请你吃饭,或者一起喝杯茶的话,你可能会选择其中一个,而我无论如何都不亏。” 姚玉容差点一时口误,说成一起喝杯咖啡,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 可九春分听完后,却嬉笑道:“不会啊。你如果请我吃饭,我肯定答应,为什么拒绝?” “这是个比喻!”姚玉容嗔了他一眼,“别抬杠。” 九春分便长叹了口气道:“知道你聪明——那你到底选不选嘛。” 这忽然甜腻了起来的语气与话语末尾的词缀,让姚玉容有些惊讶道:“你在撒娇吗??” 九春分歪了歪头,无辜道:“可能是?” “可是说实话,”然而他的撒娇并没有用处——虽说让姚玉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并不想淘汰麒初二。把他淘汰了只对你有好处,对我却没有任何好处,我为什么要答应帮你?” “那我就去和望雪搭档了。” “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闹别扭?” 九春分理直气壮的恼怒道:“闹别扭!” “别这样嘛”如果他真的跑去和望雪搭档,倒也的确是件麻烦的事情,姚玉容只能跟着他孩子气道:“——如果你和望雪搭档,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 山下。蘅翠盯着凤惊蛰,微微蹙起了眉头。“一场测试?” “没错。”凤惊蛰点了点头,“脱颖而出者,即是可造之材。” “但——”蘅翠想着刚才他陈述的计划,犹豫道:“若是对月明楼忠诚者反受其乱,是否不够公正?” “不会。”凤惊蛰冷静道:“一开始我就会说明这次的训练视为与月明楼无关。任务要求,即为绝对命令,如果不听,这样的人又算什么忠诚?不过是懦弱与愚蠢。” 他说的十分笃定坚决,无形中便有一种强有力的说服力。 “既然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蘅翠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就交给你了。” 九春分和姚玉容最终冷战了。 说是冷战,似乎也不大确切,就是僵持不下,有点看谁先低头的意思。 于是在仙儿那听了一通她对望雪的愤怒和坏话后,姚玉容就回去了。 “望雪好像想让麒初二和她搭档。”她对凤十六转告道。 凤十六问道:“麒初二同意吗?” “不知道呢。”姚玉容想了想,觉得仙儿似乎特意挑了个麒初二不在的时候,才把她们叫过去,好像有些避着他。这是出于“我们女孩的事情女孩自己解决”的自尊,还是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缝呢? “仙儿很生气,让我们想想怎么狠狠地教训教训望雪。” “但重点还是麒初二吧?”凤十六却很能找出问题的关键来,“如果他不同意,望雪再怎样也不可能把他抢走。但他若是同意了,仙儿再愤怒又能怎样?” 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男人被小三勾引。妻子找朋友们愤怒的讨论怎么对付小三。然后,有人说关键还是看男人自己。 他如果把持的住,根本就不需要妻子操心,他如果把持不住,妻子再怎么做也没有用处。 其实想想,似乎还的确有点相似。 “嗯”姚玉容不禁沉吟道:“我觉得还是要再看一看。” 如果麒初二真的要和望雪组队,那她就只能支持九春分上位,然后把望雪和麒初二淘汰了。能不能结成四人联盟不好说,但至少,仙儿和九春分不会做出妨碍她,给她使绊子的事情——但望雪就说不准了。 说着,她又看向了凤十六道:“那你呢?如果有人想要成为你的搭档呢?” 可这个男孩,却很干脆的回答道:“不会。” 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语气,姚玉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没有?万一有呢?” “那我也不会走。”凤十六淡淡说完,看向了她道:“那你呢?那么多人想当你的搭档,你考虑过吗?” 姚玉容歪了歪头,戏谑道:“我也许会考虑呀。” 凤十六却丝毫没有波动的平静道:“你才不会。”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看着他那一脸正直笃定的模样,姚玉容无可奈何又不服气的冲他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而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凤惊蛰终于回来了。 想起昨夜半途而废的“逃亡”,凤十六与姚玉容隐蔽而略带不安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可值得庆幸的是,凤惊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这或许是因为,月明楼自信就算有人逃跑,也绝跑不出去? 不管怎样,他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并没有对凤十六和姚玉容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从此刻开始,假设你们如今已经离开了月明楼,正在此地执行任务。”凤惊蛰冷冷道:“我不再是你们的教官,而只是你们的债主。就这样。” 就这样? 看着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开了的背影,留在原地的所有孩子们,都是一脸迷茫的面面相觑。 姚玉容和凤十六相互递去一个“什么意思?”的眼神,但缺少更多信息,他们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她下意识的又去看九春分——不管怎么说,他的脑子的确算是最灵活的一个——而九春分恰好也正在看她。 当他们的视线交汇的时候,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沉沉的凝注着她,好像在等她过来。但姚玉容思考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的转开了眼神,和凤十六一起回去了。 很快,他们便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凤惊蛰的态度日趋严厉,几乎所有人的债务都在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翻倍的叠加。女孩们从早到晚疲于奔命的干活,双手都几乎要被梭子磨得鲜血淋漓,无缺院的男孩子们更是被压榨的厉害,几乎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不少人生病发烧了,却根本不敢停下。 可他们拼命偿还的财物,却远远赶不上每天新产生的那些利息。 哇这剥削的封建社会,这万恶的地主阶级,这黑心的周扒皮黄世仁,姚玉容一睁开眼睛,就瞧见面前满满的“吃人”二字 虽说现在玩梗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但如果这点苦中作乐的乐趣都被剥夺的话,那就感觉根本没有活路了。 一时间,她简直惊骇莫名:月明楼是怎么回事?看这情形,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但这又有什么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这钱不能这么算。”姚玉容坚持道。 而凤惊蛰冷冷的看着她, 扬了扬眉毛嗤笑道:“为什么不能这么算?” “因为质量不一样。”姚玉容坚定道:“我的布明显比别人织的更紧密,纹理更细腻, 触感更柔软!所以你按照和别人的一样的价钱来收购是不合理的。” “可是对我而言这并没有分别。”凤惊蛰轻哼了一声, 不耐烦道:“我只有这个价格, 你到底要不要换给我?不换就滚。” 闻言, 姚玉容深深的吸了口气, 忍住了对于滚这个词汇的愤怒。 “你觉得现在以一个高价来收购我的布料,是一种损失?”她不知道凤惊蛰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反常——尽管以前凤惊蛰也十分严厉,可现在却实在有些压榨的算是狠辣了——这有些反常。 于是她坚持道:“要我说, 如果你现在不肯提高价格, 那你才会损失惨重。” “如果布料的好坏, 所能抵去的价值一样,那么以后你恐怕只能收上一堆织法疏松,纹理凌乱, 触感粗糙的次等布料。这种布料所耗费的时间, 是织就一批质量上乘的布料所需时间的一半。为了能够更快更多的偿还债务,那我想我们以后大概就没有必要再控制质量。那么你能收到的布料, 质量会大幅度的下滑, 甚至可能无法使用。长久来看,你真的觉得,无论好坏, 把布料统一定价, 是个好主意吗?” 凤惊蛰盯着她, 听她说完之后, 忽然笑了笑:“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倒是提醒了我,流烟。为了防止你们偷奸耍滑,往后你们必须保证布匹的质量,否则我不会把你们的布料收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永远——永远,不会加价。” 这话让姚玉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倔强的咬住了嘴唇。 她手上有几匹布,是用刷出来的几张【妾御绩纺】卡牌,无中生有制造出来的。 就跟那块刺绣一样,水准当然没话说。高的廉价卖出都让姚玉容觉得心头滴血。 而且因为是布料,外表差异很小,就跟各大品牌和街边山寨的一些衣服,有时候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有上身才感觉的出版型和质感一样。倒也不用担心技术方面的问题引来怀疑。 说起来,这张卡牌一次只能制造出一种关于纺织方面的产物。 上一次是刺绣,姚玉容一直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在本身的技术达不到相近水平之前,她没敢把它拿出来。有时候,姚玉容觉得自己换出来的,简直不是可以交易的产品,而是督促自己加强刺绣练习的老师。 它无声无言的存在在那里,就让你心头感到有一股压力,不敢松懈。 好在她本身是一个成年人,有人说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更强,姚玉容不是专业人士所以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但她很清楚,成年人照本宣科的能力更强。 如今她仿制那块刺绣,已经可以仿制的七七八八了,再过一两个星期,姚玉容可能就能把它拿出来换钱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拿出来换钱,换不到合适的价钱,那也毫无用处。 姚玉容咬着嘴唇道:“我不能同意这个价钱。” “你最好同意,”凤惊蛰平静而冷漠的回答道:“否则我就再也不会收购你任何东西。你也永远别想从我这里,为凤十六换到任何药物。” “你是准备把我们逼到绝境吗?”姚玉容忍不住直接的怀疑道:“这样对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凤惊蛰望着她,只是淡淡的反问道:“怎么,你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吗?” “我的绝境,还差的远呢。”姚玉容不服道:“但是有的人已经快要被你逼死了。” 凤惊蛰因为她的前半句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又像是在夸奖她的倔强。但那笑容很快就被收回,转变为了对她的后半句话不以为然道:“那就说明,他们只能走到这里。” “不是他们只能走到这里。”姚玉容肯定道:“是你让他们只能走到这里。”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看着她那忍耐着愤怒的神情,凤惊蛰忽然有些好奇,她究竟在愤怒什么,“这时候早早的解脱了,又有什么不好?” “也许你觉得很好。但你不能替别人做出决定。”姚玉容皱着眉头道:“他们想要活下去,不能因为你觉得死亡更好,就让他们去死。”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们今后会遇见什么? 凤惊蛰看着她,脑海中又飞快的闪过飞雪哭泣的脸。 她也曾经和眼前的女孩一样,沉默过,愤怒过,坚定过,最后才彻底的崩溃。 可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以一种充满恶意的嘲弄口吻,对姚玉容道:“可是我现在,觉得早死早解脱,就能让他们去死。” 和凤惊蛰的交涉就此谈崩。 姚玉容绷着脸走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决定遵循伟大领袖的教诲,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朋友。 她感觉的到,凤惊蛰那最后一句话里,似乎还有一句冷酷又傲慢的未尽之言——我甚至,也可以让你去死。 姚玉容想了想,觉得现在不是继续和九春分闹别扭的时候了。 想要摆脱凤惊蛰的魔爪,所有人都必须团结一致才行。 但她找到九春分的时候,对方却傲娇的很。 “九春分?” “哼。” “诶,春分?” “呵。” 姚玉容顿了顿,决定暂时放下节操,“春分小哥哥,你理理我嘛?” “” 很好,他没绷住。 闹别扭的时候,谁没绷住,谁就输了。 九春分的气势顿时一泻千里,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干咳了一声,没好气道:“干嘛?” 姚玉容甜甜道:“我们谈谈合作嘛。” “哼。你不是不肯跟我合作么?” “我没有,我冤枉!谁说的!”姚玉容连忙道:“现在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你不觉得我们该做点什么么?” “做点什么?你想做点什么?”这次轮到九春分疑惑了,“既没有天时,也没有地利和人和,我都没想翻点什么浪。” “有啊!怎么没有!”姚玉容板着手指,开始一一算道:“你看,天时——来自教官的压迫一天比一天更甚,人民群众的负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看不到能够完全偿还的希望了!地利——猎物的减少,野菜的湮灭,调料和盐巴越来越贵,时不时,教官还会以断绝药物来进行威胁!人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人民群众都想过上安稳,平和的生活!他们必然都渴望推翻头顶上的三座大山!你看!这不正适合我们搞风搞雨吗?” 九春分迟疑道:“哪三座大山?” “看病难,吃饭难,休息难。” 九春分这才点了点头,“可是你要想清楚我阿兄说过,搞事之前必须清楚对方自己惹不惹得起!你这是准备对教官下手?” “教官之前说过吧?这是训练。”姚玉容却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看来,凤惊蛰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有点像是某种不负责任的“免责声明”,“他已经假设我们离开了月明楼,他也不是我们教官了!如果我们被他逼死了!那也死的毫无意义!倒不如说,今听话亦死,搞事亦死,等死,死搞事可乎?” 九春分:“最后那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哎呀那不重要!意思对了就行!”姚玉容恳切道:“如果像你那样只针对身边的人下手,那就叫做欺软怕硬啊!!向强大的对手发起挑战吧!这才是从阴谋家升级为谋士的关键之处啊!你不想成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多智近妖的帅气小哥哥吗!?” “唔” “别沉思了!我们不是同盟吗!” “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我们是同盟?!” “可是你要淘汰麒初二对我没有好处啊!如果要我一直将就你,我们的关系怎么能长久!可是推翻教官,对我们两个人都是有益的!不是吗!?”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淘汰麒初二!?” “那你到底同不同意推翻教官!?”姚玉容说的气急了,却还记得压低声音,她伸手就去抓九春分的胳膊,一把将他的衣袖给撸了上去——只见男孩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有着不少淤青和擦伤。 姚玉容急促道:“你看你!这些天打猎不也是越来越难,弄得一身是伤?!你身体本来就比别人单薄一些,脸色现在都这么惨白了,等你病倒之后,拢烟一个人怎么拉扯的起你!?” 听了这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之后,九春分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说,怎么做?” “我们要把所有同伴都召集起来——我们必须先成立一个工会,才好和教官进行交涉!” 九春分疑惑道:“什么工会?” “月明楼三年生保护协会。” “干什么用的?” “用来统一态度,与教官交涉,用以保障我们的权益。” “可是教官不可能被说服啊!” “所以交涉失败之后,我们就必须要准备一定的暴力手段。” “我们又打不过教官?!” “谁让你正面冲突了!?”姚玉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不会放火烧他屋子吗?你要是胆子大一点,你还可以放火把这座山都烧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所谓的山中训练, 似乎是月明楼准备让三年级的学生们学会如何在月明楼外生活。 无论是严格的交换制度,还是苛刻的债务制度, 在有过正常生活的姚玉容看来,其实就是购物交易的变体。 而且古代很多时候货币混乱,最盛行的依旧是以物易物。不少官员的工资, 都是直接以粮食或者布匹代替。 姚玉容想,这样也许意味着,月明楼的孩子们长大之后,会有机会外出生活——这种机会甚至也许概率不低。 这对她来说,算是个好消息。起码将来有个可以光明正大离开月明楼,去外面看看的理由。 而那时, 他们应该已经长大不少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外界还仍是乱世吗? 毕竟从鸾丙申身上得来的消息显示,如今外界朝代更迭不断。 在阮盈盈的太爷爷那一辈, 一个名为齐的王朝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周的政权。但这应该不是一个拥有足够威望和实力的王朝, 因为阮家三代人的时间——大约一百年中,它很快的又分裂为了北周和南秦。 以华夏历史为经验来说,不是大一统的王朝,大部分都是乱世,比如三国, 两晋, 十六国, 南北朝, 五代十国其中稍微有点富庶好日子的就是南宋北宋这种了。 不知道这北周南秦, 属于哪一种? 这也是姚玉容一开始就一直待在月明楼的原因之一。 大概是性格使然,一方面,她必须要搜集到足够多的情报,对一切事物都有一定的了解,否则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如果外面到处都是流民,月明楼反而可以庇佑她一时安全。而若是外面比较安定,姚玉容也不敢在没摸清月明楼底细的前提下离开——她可以按照阮盈盈母亲死前的嘱托,去找顾家,但万一月明楼的势力没排除干净,说不得又是一场灭门惨案。 而卡牌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它的效果到底不是人自身所掌握的技能,无法做到收放自如——起码姚玉容就发现,她最近几次结束回合抽卡补牌的时候,不说【宇宙洪荒】,就连【妾御绩纺】都越来越少了。 姚玉容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最好是整副牌里每张卡牌的数量有定数,使用完毕后,进入废卡堆,整副牌全部抽完后,才能再重新出现。最差的就是,用完的牌,直接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那这个有时效的系统,就很让人难受了。 希望是前者吧姚玉容默默祈祷着,话说回来,一副千字文牌,到底有多少张啊? ——但这个问题可以暂时延后探索。 现在的问题的是,如何获得食物? 虽说月明楼已经在尽力模拟外界的简易生活,但居住在此的孩子们却显然不可能真的去开荒种地。 于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直接断在了粮食的获取上。 男耕女织,女孩子们倒是个个都被逼着学会了织布女红,男孩子们,就帮不上太多了。 “这么看来,”在仔细的了解了具体情形之后,姚玉容沉声道:“先交涉的计划还是太天真了。我们并没有可以和教官谈判的分量,反而还会丧失先机,让他有所警觉针对——” 姚玉容,凤十六,仙儿,麒初二,拢烟,九春分聚集在姚玉容的小木屋里,正在召开月明楼三年生保护协会第一届代表大会。“只能先打劫了。” 闻言,仙儿紧张又兴奋的声音都变调了,“打,打劫?打劫谁?那些不肯服从我们的?” 看她的神色,姚玉容就知道她第一个想到的对象肯定是望雪。 ——望雪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给她寻找新搭档,否则就会被淘汰。 如今她一个人生活,吃的少用的少,虽说日子都很艰难,但还过得下去。 “那我们就是暴民了。当然不是!”姚玉容连忙严正的拒绝了她,“我们要抢劫的是,楼里分来的物资。” 麒初二皱起了眉头道:“物资?” “这批物资没有人看守。都是堆在山下我们之前学做饭的后院里,每过一段时间,就由教官派你们男孩子搬上来,不是吗?” 这也是月明楼内和外界不同的地方了——外界运送物资的队伍,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毫无防备。但月明楼不可能防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在自己家里搬东西,怎么可能防着被抢? 因此,打劫的问题不在于怎么打劫——因为太容易了——而在于打劫完后要怎么办。 “今天晚上,我们就偷偷溜下山,然后直接把物资搬到我们屋子里。如果被发现了,我们就举火准备烧他的屋子。如果没被发现,我们就把他叫醒再举火准备烧他的屋子。这样,我们应该起码有一次能直接对话的机会。” “当然,”说到这里,姚玉容叹了口气道:“这样也会有个隐患。” 拢烟忐忑道:“会被教官惩罚?” “不,我们控制不了火势,可能会烧完整座山。”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用这个威胁凤惊蛰,似乎也不错。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为了防止泄密,这个计划只有在场的几个人知道。 但月明楼三年生保护协会里,已经有了很多成员——麒初二和九春分在同年人里,似乎处于上位圈,很有号召力。仙儿也带着一波小姐妹二话不说的加入了进来。 古话说得好——天下苦秦久矣! 呃,不,是三年生苦凤惊蛰久矣! 一旦有人带头,所有人心中暗藏的愤怒与怨气,瞬间都会变成行动的动力。 于是当天晚上,万籁俱寂。直到夜深,一扇扇小木屋的房门,才悄无声息的慢慢打开。 无缺院的男生们在月色下相互对视了一眼,仿佛狼人杀中睁眼互认的狼人们,确定过眼神,就是对的人。 他们没有废话,一个个的宛若幽灵般的朝着山下掠去。 尽管现在还能干活的无缺院男生几乎少了一半,但能撑到现在还没在凤惊蛰的折腾下倒下的,无一不是一个能顶三个的汉子。 他们下山,撬锁,摸入院落,再撬门,开始搬东西,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途中没有发出一点不必要的声音,充分体现出了月明楼高水平,高质量的教育成果。 俗话说,三岁看老,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现在能悄无声息的摸进去当搬运工,长大了就能悄无声息的摸进去杀人全家。 一时间,姚玉容看着自己屋里渐渐堆满的粮食,药物,香料,衣物,鞋袜等等物资,心中的情绪颇为复杂。 “搬空了吗?”她低低的问道。 回答她的是麒初二——他来来回回了十多趟,只是有些微微的喘息而已,汗都没出多少。也许麒麟院的天赋点都点在了体能上——清明节的时候遇见的麒甲辰,也是十分健壮高大,麒初二看起来也有着可以不停拔高的潜力。 他回答道:“搬空了。” “嗯。可以点燃火把了。我们去围住凤惊蛰的屋子,让仙儿她们过来,把东西煮了,一边把药物分了,一边把东西吃了——这些东西只是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吃下去,用到了的,才是自己的。” “你跟着我们一起?”可听她这么一说,麒初二却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我们男孩子去做就可以了。” “你介意这个?”姚玉容忍不住笑了,“整个计划都是我牵头的呢。最后收尾,我当然也要亲自去才行。” 麒初二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她却已经自己走了出去。 凤十六安静的跟了出去,他咬了咬牙,只好也跟了出去。 而九春分在外面,和仙儿一起,正在分发火把。瞧见他们的时候,仙儿迎了上来,低声道:“我怕到时候来不及,就先生了火。” 姚玉容从她手中接过一根火把,安抚的笑了笑,“没事。反正,我觉得教官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如果现在他还没醒,他就不配成为月明楼的凤院之人了。 当姚玉容举着火把,在凤十六和麒初二的陪伴下,站定在凤惊蛰的屋子外面时,门自己从里面被打开了。 凤惊蛰一袭黑衣,冷冷的走了出来。 他镇静的环视一圈,只是接触到他的视线,就让一些举着火把之人忍不住的朝后退缩了些许。 他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姚玉容镇定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我们饿了,病了,想吃点东西,用上药物。” 凤惊蛰看向了她,“你的主意?” 姚玉容义正言辞道:“这是人民群众的呼声和选择!” 凤惊蛰眯起了眼睛,“那你想干什么?” “我们想跟你商量一份合同。”姚玉容道:“关于制定工作,休息,以及生病,工伤保障的规定。” “你想制定规矩?”凤惊蛰嗤笑道:“凭什么?” “凭我们手中的火把。”姚玉容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们会烧掉你的木屋。让你也体会一下,强权之下,没有粮食,没有药物,没有衣物的感觉。而且——我们不会救火。真的。我们没有任何防范措施,所以我这一把火下去,可能山都会被烧光。请考虑清楚哦,债主阁下。” 凤惊蛰脸色铁青,他一字一句,满含警告道:“你们最好想清楚后果。” 他余威深重,一时间,队伍之中的火把有不少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退缩,姚玉容却知道,一旦退却了,今晚的一切不但会化为乌有,等来的必然会是更为凶狠的报复。 她一咬牙,趁着凤惊蛰还没反应过来,就要冲进他的屋子——可惜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反应奇快的杀手一把拽住了手腕。 最终她原计划要扔到他床上去的火把,只堪堪的滚进了他的门口。 看着这一幕,凤惊蛰愤怒的瞪着她,手掌用力的几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般的低喝道:“流!烟!” 姚玉容一声痛呼,几乎被他拽倒在地。见状,凤十六一声不吭,忽然退后了一步,然后手臂一甩,就把自己手上的火把直接甩到了铺满稻草的屋顶。 此刻恰好一阵晚风徐来,风助火势,一刹那,屋顶火光一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看着那火在屋顶一时大盛,凤惊蛰紧紧的拽着姚玉容的手腕, 命令道:“救火!” 姚玉容使劲的捏着他的手, 试图把他的五指扳开——虽然他的手指硬若磐石, 完全无法撼动——可她总不能什么自救都不做。 她咬着牙道:“那你先答应我们的要求!” “先救火!” “不行!!” “流烟!!” “你现在又不是教官!是债主!我们干嘛听你的话!?”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凤惊蛰什么,他神色阴沉的抬头看向了愈演愈烈的大火,终于咬了咬牙,猛地转身看向了其他人,“现在训练结束!快去救火!” 当他说出训练结束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他屈服, 或者认输了——只是不用丢脸的更加明确的承认这一点。 可即便听见了这句话, 凤十六却依然没有动。 他没动,麒初二和九春分也有些犹豫的先看向了姚玉容,这时, 她才终于从凤惊蛰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或者说是凤惊蛰自己放开了她:“教官都说了!训练结束了!快救火吧!” 人们这才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跑进木屋里,从自家的水缸中舀满了一桶桶水跑出来灭火,过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在木屋还没被完全烧完之前, 将它熄灭了。 这时, 凤惊蛰已经收敛起了刚才那副暴怒的神色, 他抱起双臂, 站在一旁,审视着面色平静, 忍耐着痛楚, 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一直在揉着手腕的女孩, 忽然轻笑了一声:“你们胆子还真大。” “哪里哪里,”姚玉容连忙谦虚道:“都是教官训练的好。” 大约这个回答太过滑头了,凤惊蛰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便又看向了其他人,淡淡问道:“哪几个是带头的?” 说实话,这副云淡风轻的“教官”模样,比之前那凶狠暴戾的“债主”模样,还要有威慑力。一时间,不少人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姚玉容和九春分等人。 这若是在战争时期,那就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出卖”了。但考虑到这只是一场“训练”,姚玉容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而与之相比,麒初二和九春分倒很是光棍,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往前走了一步。 但考虑到他们的性格,麒初二这么做,或许可以说是很有义气,九春分这么坚定,姚玉容就总觉得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无缺院那边,有他哥罩着他呢。只要他没杀了凤惊蛰,其他事情,他哥基本上都罩得住。 ——再说他也杀不了凤惊蛰。 而且麒麟院按理说也能跟九尾狐院一样有恃无恐,他们两个一起站出来反对凤惊蛰,姚玉容都有点担心,凤惊蛰会不会觉得他们是在故意示威。 但凤惊蛰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他看着他们,只是又确定了一遍:“就是你们几个了?还有别人么?” 这时,在屋里做饭熬药的仙儿和拢烟,似乎得到了消息,也匆匆的赶了出来。 看着她们脸上慌张不安的模样,凤惊蛰笑了:“就是你们了?很好,你们跟我下山一趟。” 这话一出,姚玉容和凤十六不动声色,麒初二和九春分这两个背后有所倚仗的不以为然,仙儿和拢烟的神色却明显僵硬了一瞬。 但凤惊蛰通知完了他们之后,却不再解释更多了。他转过脸去,朝着其他孩子继续安抚道:“这些天,的确苦了你们了。那些物资,你们就分了吧,还有药物,该喝的喝,该敷的敷,好好休息,好好养伤。等会儿我会通知医师上来,你们小心点,我们走了之后,可别做饭又把房子烧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颇为和缓,仙儿似乎觉得,教官变得“善良”了。 她忍不住问道:“教官你要带我们下山去哪里?我,我们被淘汰了吗?” 凤惊蛰这才又瞥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闹得很欢么?” “我,我们只是在屋子里生火的!”听说要被淘汰,拢烟看着凤惊蛰那几乎快被烧光的木屋,吓得都快哭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流烟说只是举着火吓吓人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真的会烧” 说到这里,她真的吓哭了。 这让九春分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气恼的神色,显然是觉得她的表现太过丢人,因而语气不禁变得粗暴了起来:“你闭嘴行不行!?” 姚玉容这时却道:“她们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突然决定做的。因为我觉得如果不真的做点什么,教官你不会当真的。” 凤惊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拢烟,缓缓道:“那么,假如你知道流烟会这么做,你是不会参加的了?” 拢烟大概太过害怕了,她抹着眼泪使劲的点了点头,气的九春分不想再看她。 凤惊蛰便淡淡道:“好,你可以留下。不用跟他们一起下山。” “等一下!”这时,九春分却脸色铁青的站了出来。 他站定在拢烟面前,冷冷的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山?” 拢烟瑟缩了一下,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又不敢说话。 仙儿连忙挡在她的面前,瞪着九春分道:“你干嘛这么逼她!?” “是吗?”九春分冷笑了一声,“那我不逼她了。只是她以后,也不再是我的搭档了。” 看着这一幕,姚玉容欲言又止——她想劝一劝,又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说话。 而且,也许就此分开并不是什么坏事 拢烟和九春分,的确并不是一类人。 于是最终,五个人被凤惊蛰领下了山。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的暗影之中,拢烟心中充满了各种不同的复杂情绪。 有临阵脱逃的歉疚?对自己怯懦的厌恶?还有不用被惩罚的解脱? 但这时,却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瞧着她,忽然道:“蠢货。” 拢烟扭头望去,却见正是望雪。 她比之前显得更加消瘦了,此刻站在那里,盯着拢烟,脸色间满是嘲讽:“你知道你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机会么?” “什么什么机会?” “宁为凤尾,不为鸡头。哪怕凤和鸡不是一种生物,但只要你混进了凤凰的圈子里,就算你是只鸡,那也不是一只一般的鸡。”望雪嘲笑道:“你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却自己退了出来,还感到很庆幸?” 拢烟本来就感觉脑子一片混乱,这时被人这么一说,更觉心慌。“但是——流烟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教官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放过他们?”听了这话,望雪简直快要笑出声来了,“难道你以为他们会被淘汰?麒初二和九春分都在,麒麟院和九尾狐院会允许凤惊蛰这个凤院的人直接淘汰他们两个??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大事!” 拢烟看起来似乎已经听懵了。在这个女孩子的脑子里,似乎从未想过如此复杂的事情,她只是觉得,他们都是普通的学生,然后流烟居然烧了教官的房子,肯定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罚——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背景这么回事。 “但已经迟了。”望雪看出了她神色中的一丝动摇和悔意:“就算你现在赶上去,也来不及了——不过,聪明人永远也不嫌少的。你看?” 拢烟呆呆的顺着望雪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子之前似乎在屋子里处理物资,现在才听说了凤惊蛰带着几人下山的消息,就立马冲了出来。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九春分的搭档么?”望雪看着拢烟,讥笑道:“傻子。” “那你,”拢烟语无伦次道:“你为什么不去?” 可这句话,却让望雪眼中的嘲讽之色更深了。“我和仙儿,一个团体之中二者只能存一。若是今天留下来的是仙儿该有多好啊可惜留下来的却是你。啧啧啧,你还觉得你们是好姐妹?仙儿要跟着走的时候,她连劝都没劝你一句,看来可没有准备带上你啊?” “教官!教官!” 当姚玉容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后面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呼喊。 凤惊蛰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的时候,却见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奔了下来。看见他们停了下来,她气喘吁吁地露出了喜色,直冲到了他的面前。 “我,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凤惊蛰扬了扬眉毛,“你?” “我是柔玉院的芳菲!”小姑娘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脸颊旁露出两个小酒窝,看起来便很是甜美,叫人喜欢。 姚玉容想了起来,下药训练时,她浑水摸鱼的推倒前面的女孩儿后躲到一旁,最后替她背了这锅的,就是这个叫做芳菲的女孩。 只见她鼓起勇气,直直的看向了仍是一脸阴沉的九春分,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我想成为九春分你的搭档。可以吗?” 谁也没想到,她来居然是为了这个。 九春分愣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向了她,露出了审慎的神色,但没说话。 凤惊蛰却饶有兴致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会被罚的很重?” 芳菲却很直率道:“我本来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如果要受罚,我本来也要受罚。” “但就算如此,我只需要几个领头的。”凤惊蛰慢条斯理道:“你原本是不用受罚的。可你若是跟着去了,也许要一起受罚,九春分还可能不会答应成为你的搭档,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我也许原本不会受罚,但九春分也不会认识我,更不可能成为我的搭档。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却会失去我一直想要得到的可能性。但我如果跟着去了,我会跟九春分一起受罚,他会认识我,甚至可能成为我的搭档,那么我就有可能得到他了呀!”芳菲睁着那圆圆的大眼睛,认真道:“这怎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明明是我赚了啊!” 九春分顿时笑了。 仙儿却不喜欢她——她觉得现在九春分跟拢烟是在闹别扭,他的搭档位置,还是要给拢烟留着的才行,怎么能被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孩抢走? “喂!你这个人加入我们保护协会,该不会也是为了九春分吧?你这个动机不纯,心怀叵测的家伙!” “那倒没有。”芳菲眼睛亮亮的看向了姚玉容,“我加入保护协会,是因为我觉得流烟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的利益,要自己来保障。有时候,一个人也许无能为力,那么就必须依靠群体的力量。当群体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一致时,保障群体的利益就是保护自己的利益!流烟真的好厉害!” 姚玉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朝着她友好的笑了笑。 她现在对着她,还有点心虚呢 “那么,”凤惊蛰不再阻拦,他淡淡道:“你要跟着,那就跟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一下山, 凤惊蛰就把他们带去了红颜坊坊主的院落。 在红颜坊坊主似笑非笑的目光下, 每个人当场分到了一套纸墨笔砚, 被要求不许商量的各自写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作为领头中最先达成一致的,九春分看了姚玉容一眼。但坊主在一旁坐着,凤惊蛰在一旁看着, 姚玉容觉得她也没有眼神交流的能力,那不如还老老实实的写就行了。 她就怕九春分跟她对上了眼神,自己脑补出一系列计划,最后画蛇添足, 得不偿失, 干脆一直低着头,乖乖的领了纸笔,就坐下去开始写。 大约是有了王羲之先生的精髓真传, 姚玉容闷头写完抬头一看,发现其他人还低着头苦干。她瞄了一眼身边凤十六的内容, 字没看清, 就看见他好像才写了一半多。 自己似乎写的太快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 凤惊蛰已经注意到她偷瞄的动作了。 姚玉容就像是考试的时候被监考老师抓住乱瞄的学生一样,为了以示清白, 只好停下了笔, 表示自己没有修改。 “写好了?” 而坐在座首上的蘅翠原本也在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 时不时就会拿起笔在纸上划一划。察觉到凤惊蛰的动作时, 她抬起头来, 看见他抽走了姚玉容面前的纸张时,浅浅一笑。 待到凤惊蛰递到自己手中之时,还没看内容,蘅翠便被字体给惊艳的扬了扬眉毛。 “这字”她有些讶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姚玉容,评价道:“写的很不错啊,流烟。” 姚玉容虚虚的笑了笑。 看起来又谦虚,又羞怯。 她之前怕被人当成妖孽,特意要把本来行云流水般的字体变得别扭稚嫩一些,于是反而写的很慢。原本想着,做出渐渐进步的感觉,但实在很难掌握好其中的分寸——她现在的字体,其实已经尽力扭曲了,如果和王羲之的真迹相比,那连提鞋都不配。 可如果是一个小女孩写出来的话,却已经算是非常娟秀了。 然而联想起她之前带人围住他的屋子准备烧他房子的气势,如今这么一副腼腆内向的模样,实在让凤惊蛰感到牙疼。 而大约是看见姚玉容已经写完了,剩下的人也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 当蘅翠仔细地看完了姚玉容写的内容后,九春分第二个也写完了,紧接着是凤十六,仙儿,还有麒初二和芳菲。 蘅翠一一看完,最终靠在了椅子上。 她轻抚着自己红润的嘴唇,似乎是无意中流露出了如此妩媚之态。沉思了片刻,才抬起眼来,看向了凤惊蛰淡淡道:“惊蛰,麻烦你去无缺院,把麒甲辰和九乙辛叫来。” 一听说要叫“家长”,麒初二和九春分都不禁露出了一丝紧张之色。虽然知道自己的兄长不会让自己淘汰,可说不定要被臭骂或者打上一顿。 凤惊蛰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蘅翠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看向了底下一群低着头,看起来乖巧安静的不得了的小孩子,好像他们刚才自己白纸黑字写出来的事情,跟他们完全无关似的。 “流烟。”蘅翠忽然道:“你第一个找的人,为什么会是九春分,而不是你的搭档凤十六?” 姚玉容愣了一下,“因为春分擅长谋划。” “凤十六呢?” “十六擅长执行。” “你呢?” “什么都不擅长。” “噗。”蘅翠弯起了眼睛,对于这个回答不置可否:“是吗?那么麒初二呢?” “初二武勇。” “仙儿呢?” “仙儿看似外表柔弱,其实内里很” 蘅翠试探道:“坚强?” 姚玉容看着仙儿,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烈?” “刚烈?”蘅翠轻轻笑了笑。接着,她又看向了芳菲,问道:“你想要跟九春分搭档?” 芳菲点了点头。 “为什么?” 芳菲迟疑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他脑子很好。” 蘅翠扬了扬眉头:“哦?” “之前,我们下药训练的时候,就是仙儿和望雪吵起来的那一次,我站的比较后面,忽然我觉得后面有人往前推我,把好多人都推倒了!结果最后大家都以为是我推的!就很气!”芳菲委屈道:“我就觉得,如果我的搭档是九春分的话,他肯定能知道是谁推了我。” 姚玉容:“” 蘅翠“嗯哼”了一声,又看向了仙儿和麒初二:“那么,你呢,麒初二?我听说最近有其他的女孩,想要你当她的搭档——怎么,你觉得怎么样?” 麒初二很直接的回答道:“还行。” 仙儿的脸霎时便气的涨红了,她气咻咻的“哼”了一声,直接把脸撇到了一边。 蘅翠饶有兴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接受?” 麒初二看了仙儿一眼,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他想了想,回答道:“因为仙儿也还行。” 姚玉容:“” 大哥,如果没有包办婚姻,你这样的放在现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蘅翠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身经百战,阅男无数的坊主笑弯了眼睛,她歪了歪头,娇俏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充满了少女般天真的气息,点了点他们几个。 “流烟,你现在和麒初二搭档。” “九春分,你和仙儿试试。” “凤十六,你和芳菲。” ?!?! 此言一出,六个孩子都愣住了。 姚玉容呆呆的看着她,心想乱点鸳鸯谱也没这么乱的。可她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麒甲辰和九乙辛联袂而至,凤惊蛰跟在他们身后,进来以后,便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麒甲辰一瞧见麒初二就皱起了眉头,九乙辛倒是云淡风轻的和九春分对了个眼神,九春分望着他,露出了委屈,无助,又可怜的神色。 九乙辛转头看向了蘅翠道:“这是怎么啦?” 蘅翠也不多说,直接将刚才六人写下的“认罪书”递了过去,两个汉子粗粗看完,麒甲辰面无表情的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去,九乙辛倒是慢条斯理的还把那一沓纸在桌上怼整齐,还给了蘅翠。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他唇角含笑,风度翩翩道:“名单不就确定了吗?这不就很好吗?” 蘅翠微笑道:“你真的觉得你弟弟准备烧山很好?” 九乙辛镇定道:“孩子还小,不懂事儿。” 蘅翠看向了麒甲辰道:“你觉得呢?” 麒甲辰评价道:“磨叽。” 他不满道:“搞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谁碍事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碍事”的凤惊蛰闻言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超过了度,”蘅翠道:“禁闭七天,两位有什么问题么?” 九乙辛立即道:“行,回家禁闭,我会仔细看着他的。” 蘅翠却似笑非笑的“呸”了一声:“你想得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多疼你弟?一回家你就敢给他放出来——他们在我这禁闭。以后,训练也在我这儿,由我和凤惊蛰亲自训练。” 麒甲辰皱眉道:“楼主怎么说?” “我给他写了折子。”蘅翠道:“楼主同意了。” 听她这么一说,麒甲辰便点了点头——反正他们麒麟院的孩子,一向都是放养。 他站了起来,似乎准备离开了。但在离开前,他拍了拍麒初二的肩膀,又看了流烟一眼,语气颇为不悦道:“听说你们惜玉院这一届的搭档都是凤院?” 姚玉容:“” 蘅翠含笑道:“我刚才给他们调整了一下。她现在和麒初二是搭档。” 麒甲辰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就笑了。 他突然非常亲热的拍了拍姚玉容的肩膀,热切道:“这孩子,这么瘦怎么行!要多吃点肉啊!” 麒初二显然知道麒甲辰的力气,连忙皱起眉头,不悦的拦住了他的手,“哥你轻点!你以为她是我?受得住你这个?” 九乙辛闻言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了九春分道:“你搭档呢?” 九春分阴沉着脸道:“分了。” “分了!?”九乙辛立马揽住了他的肩膀,拖去了角落里关切的询问:“怎么回事?” 而仙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芳菲十分无措的时而看看她,时而看看姚玉容,时而又看看九春分,时而又看向凤十六,觉得自己站着很奇怪,动一动更奇怪。 这时,姚玉容忽然看向了蘅翠道:“坊主,我不想换搭档。” 一时间,刚才才热闹了些许的大厅里,忽然一静。 麒甲辰的神色变得冰冷了起来,而仙儿闻言动了动。可她抬头看了一眼坊主,发现她姣好的面容上已经失去了笑容,正居高临下的冷冷注视着她们,顿时咬了咬牙,不敢说话了。 “流烟,”蘅翠漠然道:“你很出色。” “惊蛰的这个测试,就是想要知道,如果你们面临重压,会如何破局。你做得很好——但你太肆无忌惮了。” “召集同伴,截取物资,这些都很好——但你竟然敢鼓动其他人,朝教官下手,还敢真的动手放火!” “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同伴中备受追捧,就了不起,就开始膨胀了?” 姚玉容愣了一下,“但是——教官一开始说了,训练开始他就不再是”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的教官说,他现在扮演的是你们的敌人,你就能毫不犹豫的杀死他了么?” 姚玉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最好还是先别说话了。 她低下了头去,不敢回答。只听见蘅翠冷哼了一声道:“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楼里给的。楼里的命令,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听?” 见姚玉容被训斥的低下了头去,自觉自己已经把不好的苗头按了下去的蘅翠又缓和了语气,道:“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一个月后,如果你的搭档还愿意回来,那么自然就能再换回来。而若是你的搭档自己不愿意回来了” 她话未说尽,只是浅浅一笑,“好了,现在,跟着侍女们到后头去。你们的禁闭从现在起,开始了。” 待到所有人都散尽,蘅翠又看向了凤惊蛰:“我说,你呢?” 凤惊蛰微微一愣:“什么?” “青叶去找过你吧。”蘅翠慵懒的娇艳一笑,充满了对红颜坊绝对掌控的自信:“她的搭档鸾丙申失踪了,她又一直想跟凤院的在一起,没有比你更合适的目标了。” “嗯。她找过我。” “但你拒绝了——你为什么没有答应?”蘅翠疑惑道:“小怜不在,她就是惜玉院的院首。你们已经毕业很久了,也不存在什么两尖相遇,必有一折的情况,完全是强强联手。你几乎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重回巅峰的。” 凤惊蛰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习惯没有搭档的日子了,有搭档太累了。” “也是。如果你想要搭档的话,这么多年了,有的是人选也不会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我原以为,是别的院的女人,你都瞧不上眼但现在看来你是不打算再组搭档了?” 凤惊蛰顿了一下,看向了那几个孩子消失的庭院深处,“能够走到最后的搭档,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换掉的?” “说的也是,”看见他这个反应,蘅翠笑了,“我记得,你们那时候,交换搭档一个月的时候,只有你站出来说,你不想换搭档。” “然后我被抽了五鞭子。”凤惊蛰撇了撇嘴。 “但飞雪后来还是选了你。”蘅翠看着他,眼神很温柔,“其实麒甲辰那时,待她也很好。” “可惜了,如果飞雪那时没有”说到这里,蘅翠微微一顿,轻轻一叹:“你们会很好的。” 凤惊蛰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蘅翠想说什么,她想说,如果飞雪没有在最后的那次任务中,被砍掉双手,她是不会心灰意冷,痛苦崩溃的要求凤惊蛰杀掉她的。 但凤惊蛰知道,就算她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他们也不会很好的。 只要月明楼存在的一天,她就不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禁闭禁的很尴尬。 和新“搭档”待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一开始多多少少, 都有些“相敬如宾”。 而理所当然的,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眼见着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姚玉容坐在床沿,看着麒初二,率先开口道:“那个你有什么忌讳吗?比如讨厌什么, 或者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习惯?” 麒初二摇了摇头。 姚玉容便期待着问道:“那我想睡床外侧,可以吗?” “但是”麒初二却皱起了眉头:“你睡在外侧,晚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挡不住你。” “咦?”姚玉容显然没想到麒初二居然会注意到这一点。她有点意外道:“你是为了防止晚上有什么突发情况,要保护仙儿,才睡在外侧的?” 睡在内侧的人一面靠墙,另一面又有搭档守着, 的确算是比较安全。 可对姚玉容来说, 两面被堵的感觉却反而妨碍了她行动, 好像把她关住了。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睡在外侧。 之前是因为内侧靠墙,让她害怕墙壁那侧会出现蛇虫一类的可怕动物。而现在没有了这个顾虑后, 睡在外侧还是让她感觉更自由一些。 “只是稍微好注意一些。”麒初二却没认下“保护”的形容。他回答道:“我哥教我的。最好睡在女孩外侧。” “唔, ”姚玉容不知道他会不会坚持到底,试探着为难道:“可是我想睡在外面诶。” “那你睡在外面好了。”但麒初二并没有坚持下去道:“我无所谓。” “那我们现在休息吧?”眼见着很是顺利的达成了共识, 姚玉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之前就很担心和麒初二会各种生活习惯不合。要磨合还算好的, 就怕磨合不来, 两个人都难受又憋火。 好在一开始抛出的“睡觉位置”的问题试探, 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姚玉容的神色松缓了些许,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禁闭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你看,天都要亮了,我们却可以睡觉。” 他们大半夜的起来一通折腾,到红颜坊的时候就差不多是黎明时分了,如今窗外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估计很快就会升起太阳。 姚玉容看着那慢慢透出白光的窗户,不禁感慨道:“我几乎快忘了大白天躺在床上睡觉是什么感觉了” 话说到一半,麒初二已经脱下外衣跳上了床。 瞧见他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姚玉容这才背过身去解开了外衣——她出来之前特地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刺绣藏在了怀里,这时悄咪咪的继续藏在衣服里,放到了一旁。 可看着她的动作,麒初二却觉得很新奇:“仙儿就从来不会转过去。” 姚玉容转过身来,也钻进了被子里。不过虽然都躺下了,可一时半会,似乎也睡不着。于是她生疏而礼貌的和麒初二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笑了笑,准备聊会儿天:“每个人习惯不一样嘛” “我知道你的习惯。”麒初二侧躺着,看着她道:“你不洗碗。” “我可以洗碗啊。”姚玉容柔和道:“只要你做饭就行。你做饭么?” “我不会。” “那你可以洗碗吗?” “我不想洗碗。” “那你跟你哥一起住的时候,谁洗碗?” 这一次,麒初二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百般不情愿道:“我。” “那,你哥为什么能让你去洗碗?” 麒初二撇了撇嘴,很是不忿的回答道:“因为我打不过他。” 考虑到自己打不过麒初二,姚玉容决定先把这个争论搁置,转而问道:“那你想不想回到仙儿身边去?”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喜欢她。” 这让姚玉容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们一开始为什么成为了搭档啊?” “她过来找我。” “然后你就答应了?” “嗯。” “这么简单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麒初二一脸郁闷的困惑道:“除了她,没有别的女孩子来找我。” “唔”他这么一说,姚玉容便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了他的面容上。“可能是大家都觉得你挺可怕” “我很可怕?” “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皱着眉头,好像随时都要找人打架。而且屁股后面跟着一帮小弟——你不是还欺负过低年级的学生么?别人当然会敬而远之啦!” “你说冉初七?” “不然呢?” “还不是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麒初二撇了撇嘴:“一个大老爷们,娘们唧唧的。” “你多大啊!”听见这话,姚玉容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好意思说什么‘大老爷们’?‘大老爷们’就能随便欺负人么?娘们唧唧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女孩子怎么了?娘们唧唧的不行啊?” “喂!”大约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挤兑,麒初二慢慢的卸下了生疏的伪装,暴露出了真实的火爆脾气:“你别以为你救过我一次,就可以对我不客气了!” “哇!”他不提这一茬,姚玉容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可既然他亲手把把柄送了上来,她也绝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我救过你一次,我以后可能还要给你做饭吃,你却连碗都不愿意洗!这就是‘大老爷们’该有的行为么?!” 麒初二一时语塞。 “洗碗么?” “” “救命之恩啊!连碗都不洗?” “” “啧啧啧,这就是麒麟院的大老爷们。” “” “我要告诉你哥去。” “靠,我洗!” “真的?” “一半行么?” “我要告诉你哥去。” “我洗行了吧!” 看见他这副表现,姚玉容十分惊异道:“你这么怕你哥啊?” 麒初二一脸愤愤道:“你不怕你姐姐么?” “不怕啊。她们有什么好怕的?” “你就没有”闻言,麒初二欲言又止的迟疑了一会儿,“你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有一天你睡得正熟,忽然,你觉得好像有谁在盯着你你睁开眼睛,发现你姐姐浑身是血,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望着你你没有过这种经历???” “谁会有这样的经历啊!?” “我啊!?!?” 姚玉容和麒初二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过了半晌,姚玉容才微微抽了抽嘴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可怜。” 麒初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甘示弱般的也抬手去摸她的头。 这时,他身后的窗外,太阳终于升起,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室内。 有一道光柱,落在麒初二的眼角,就这么顺着眼尾滑入他的眼眸之中,照亮了一片眸光。 “咦。”姚玉容奋力抓住麒初二企图把她头发揉乱的手腕,忽然发现他的瞳孔似乎并不是纯粹的黑色,也不是寻常人那种远看像黑色,其实近看是深棕色的颜色。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凑了过去,仔细的凝注着他的眼眸,忽然有些惊讶道:“初二,你的眼睛是灰蓝色的?” “嗯?”见她不再挣扎,麒初二也放开了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这个特征了,因此显得颇为淡定道:“对啊。很奇怪吧?” “哪里奇怪?”姚玉容惊奇的又拉远了距离。只见离开了一段距离后,乍一眼望去,他似乎也就是普通不过的黑色眼睛,但她凑近了去看,却又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瞳孔边缘,弥漫着烟雾缭绕,远山雾岚般的灰蓝色。 “很特别啊!” 现代人买那么多美瞳,不就是为了这种与众不同的个性吗!自带美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麒初二却闭了闭眼睛,躲开了那片阳光,将瞳色又融入了一片阴影里,“我哥说,这是我血统不纯的证明。就是因为眼睛不对,我才会被父母抛弃的。” 听见这话,姚玉容愣了愣,“你还记得你父母?” “不记得了。”麒初二摇了摇头:“谁还会记得啊?从我记事起,就跟着我哥一起住在麒麟院里了。” 姚玉容好奇道:“诶,那你问过你哥,为什么大半夜的浑身是血站在你床头吗?” “我没敢问。” “啧啧啧,‘大老爷们’胆子这么小?” “你胆子大!我浑身是血的站在你床头你试试看!?” 姚玉容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睡觉!” 与姚玉容和麒初二很快的拉近了距离相比,其他几组搭档,进展就显得很是僵滞了。 九春分和仙儿都不肯睡在床外侧,差点没吵起来。 凤十六和芳菲倒是没起什么冲突,不管芳菲说什么,凤十六都以“嗯”来回答。 芳菲说想睡在内侧,他就点头睡在外侧,但芳菲好奇的想要跟他搭话说点什么,凤十六就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闭上眼睛就开始光明正大的装睡。 这让芳菲觉得自己明明睡在他旁边,却像是被他大门紧锁的关在了外头一样。 而禁闭期间,一天只给送一顿饭。三组队伍一觉起来,基本都错过了送来的唯一一顿中饭。 于是到了第二天,除了睡觉问题之外,又多了一个分饭问题。 麒初二的饭量很大,姚玉容尽量让他吃饱,然后催眠自己不饿,只是在节食减肥。但麒初二发现了这一点后,也会尽量吃个七分饱八分饱就停下,给她留多一点。 九春分和仙儿则坚持一人一半。 凤十六则让芳菲先吃完,而不管芳菲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到底饿不饿,又饿到了什么程度——他看起来真的很能忍。 不管怎么说,第一组和第三组都有来有让,倒还算是和谐。第二组却几乎对立的快要打起来了,明明刚开始组队没几天,却完全没有客气客气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红颜坊的女孩们在洗澡的时候,由送来热水的侍女手中,得到了任务。 姚玉容的信笺上写着:“一个月后,让麒初二拒绝回到仙儿身边。” 在确定她看完后,侍女面无表情的将信笺收回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姚玉容把自己沉入浴桶里,却在想——是所有人都收到了任务,还是只有自己? 如果是训练的话,那应当是所有人都收到了 那么,她们的任务也是一样的吗? 仙儿的任务是让九春分拒绝离开?芳菲的任务,是让凤十六拒绝回到自己身边?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每个人的任务难度相差也太大了 而另一边,芳菲看着自己手中的任务,只觉得头疼不已:“一个月后,让麒初二离开流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接到任务之后, 芳菲第一反应想的也是——所有人都有任务么? 她的任务是让麒初二离开流烟,如果是一样的任务, 那么流烟的任务,是让凤十六离开她? 不,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仙儿的任务岂不是只剩下了“让九春分离开她自己”? 芳菲咬着嘴唇,思索着:唯一的可能, 应该是这样的——流烟的任务是让九春分离开仙儿, 而仙儿的任务是让凤十六离开她。 这么一想, 她便松了口气,觉得任务还算简单——因为大家要拆散的都是临时组成的组合,根本就没建立起什么深厚的情谊。 芳菲捋着思绪,感觉前路慢慢明了了起来——她该做的, 应该就是要去撮合麒初二和仙儿。他们本来就是原搭档,虽然最近似乎出现了点问题,可毕竟还有往日的情分在才对。 而流烟和凤十六的关系十分紧密, 所有人又都知道,她想和九春分搭档。那么,流烟如果想要完成任务, 应该会来撮合她和九春分。 这样的话, 仙儿就会去撮合凤十六和流烟了? 可是芳菲却直觉感到了不对劲。 如果没有这个任务, 一个月后, 凤十六肯定还是会回到流烟身边去的, 九春分和仙儿的性格并不大合得来,绝不会凑合在一起。 那么麒初二,仙儿,九春分和自己,就成了一个环——芳菲自己是决定了要选择九春分的,仙儿或许会继续选择麒初二。虽然麒初二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执念,可除了仙儿,他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于是,四个人最后就会形成——仙儿和麒初二,九春分和芳菲的搭档模式。 这正好就是任务完成后的局势——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什么都不做,最后都会变成这样的话,这个任务发布的意义又在哪里? 还是说任务难度不一样? 仙儿就是可以基本上什么都不做,等到一个月后,自然而然的就能完成任务? 芳菲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困惑之中。她不禁抓狂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苍天啊!她想找九春分当搭档,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太耗脑子的活没有人帮忙的局势啊! 要么先静观其变,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动作再说? 无论如何,芳菲总算做出了决定。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洗完澡后,就回到了自己的“禁闭室”里。一推开门,便瞧见凤十六正坐在床角,闭目养神。 凤院的男孩子 芳菲在心里嘀咕道,和他们当搭档,以前,她连想都不大敢想呢 她转身关上门,凤十六便察觉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 “午饭送来了。在桌子上。” “哦,哦谢谢。”芳菲有点紧张的回答了一句,连忙走到木桌旁坐下,果然看见桌子上放着木制的食盒。 她伸手打开了盖子,却迟疑了一下,又盖了回去。反而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 芳菲坐在床沿,看着凤十六闭着眼睛——他的眉毛很浓,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很黑。而且睁开后,眼头开始是一条线条流畅的弧线,但在眼尾处,会在眼皮上分出一道浅浅的褶。 大约是眼型的关系,他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就显得有点冷淡和漠然。好像一直都在高傲的睨视。眉目流转间,仿佛全是漫不经心。 芳菲以前远远见过几次凤十二,虽然凤十二的笑容比凤十六多很多,但她总觉得,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孤高感。 可能是太厉害了吧毕竟是凤院嘛 这么想着,芳菲忍不住有点自惭形秽起来。 她知道,自己出身的柔玉院在红颜坊里,并不属于上位圈,反而还偏中下游一些。虽然她敢鼓起勇气去勾搭九尾狐院的人,但那是因为九尾狐院崛起时间尚短,九春分之前的搭档——拢烟,也并不比她出色到哪里。 但凤院这种上位圈顶点的院落她却不怎么敢去碰。再说了,人家凤院的搭档都是惜玉院的女孩子啊! 要是姐姐知道她居然和凤院的人做了搭档肯定会不敢置信吧? 芳菲这么想着,忽然又有些高兴起来。她抿了抿嘴唇,稳定了下心情,才轻声道:“十六?” “嗯?” “坊主说这个交换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肯定会回到流烟身边去吧?” “” 凤十六没有很快回答,就在芳菲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不知道。” “咦!?”芳菲愣住了,“为,为什么?” “” “你们有什么矛盾吗?” 但凤十六顿了顿,却又不说话了。 他只是发现了一件事情。一件交换搭档之后,才忽然意识到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流烟该怎么办? 也许有一天他找到了稍纵即逝的逃跑机会,来不及告诉任何人,只能先走? 也许有一天他决定带着弟弟一起离开,却被发现 也许有一天他事迹败露,被月明楼杀死灭口 他会不会牵连到流烟? 如果因为他的事情,让他们觉得流烟也很可疑,那该怎么办? 如果流烟没有被发现还记得家破人亡的惨事,但失去了他,她要怎么应付没有搭档的日子? 所以也许他们其实应该分开? 凤十六想着:分开之后,就算我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牵连到流烟了。 可是,如果流烟知道了的话,她会同意吗? 她那么聪明,应该可以明白他的想法吧? 但这语气,却让芳菲感受到了一种他与流烟的相处中,有一种“有苦说不出”的错觉。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 坊主对红颜坊上上下下的风吹草动了若指掌,怎么会发布这种毫无意义的任务?!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凤十六和流烟之间,也许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虽然大家都觉得凤十六和流烟的关系很好,但那也只是因为凤十六看起来很听她的话——无缺院那么多男孩子,也只有凤院的凤十六天天洗碗——在其他地方,他们两个人也总是显得默契十足。 可和凤十六搭档之后,芳菲却觉得,凤十六似乎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而且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他好像本来就是很让着女孩子的 这么说来 他和流烟的关系也许,并没有那么好? 芳菲先是心中一喜,却又紧接着悚然一惊。 ——如果仙儿的任务,是要拆散她和凤十六,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她不知道,那她的任务或许会失败——因为凤十六可能并不愿意回到流烟身边。 而如果任务失败的话仙儿或许会被淘汰,那么麒初二就将失去搭档。 他就绝对不会拒绝流烟!否则他就只剩下和芳菲搭档了! 但如果他不拒绝流烟,那么她的任务也要失败了! 如果她的任务失败,那么凤十六要么回头选择流烟,要么也会被淘汰的!而凤十六和流烟有矛盾的话,流烟不见得会拒绝麒初二,继续选择凤十六。 那最后的结果,她,凤十六,和仙儿都可能会被淘汰 而因为流烟的任务应该是“让九春分离开仙儿”——那她岂不是基本上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笑到最后? 只有本来就没有搭档的九春分和流烟,还有麒初二可能留下。联想到目前无缺院,就是九尾狐院和麒麟院的争斗,坊主该不会是,特意设置这么一个任务,来逼惜玉院选择立场,做出表态吧?! 这套路也太深了! 原本感觉十拿九稳的简单任务,似乎突然就变了。 真是触一发而动全身啊 芳菲感觉自己的头,顿时又疼了起来。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呢? 她咬着嘴唇的又坐回了木桌旁,打开食盒,食不知味的吃起了饭来。 任务让她一个月后,让麒初二离开流烟。 离开流烟 离开流烟但似乎只是让他“离开”流烟? 假如她跟麒初二成为搭档呢? 假如她跟麒初二成为搭档,自己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不仅如此,只要仙儿也想明白这一点,不去想着切断十六和芳菲的关系,也不要想着撮合十六和流烟的关系,而是自己成为凤十六的搭档的话,仙儿的任务也是可以完成的! 最后可能谁都不会被淘汰,只是会变成麒初二和自己,凤十六和仙儿,九春分和流烟的组合。 芳菲越想越妙,觉得这个计划简直是动一发则全盘活,动一发则全盘死啊! 可她刚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破局方式,又深入的想了想,却又冒出了一身冷汗——这么看来,这个最优解的倾向,是否代表了红颜坊的意思? ——选择九尾狐院。 惜玉院的上一任院首就是九尾狐院的九乙辛的搭档,九尾狐院也是借着她的光,从原本的中位圈,挤入了上位圈。 虽然现在地位不稳,但如果再来一位惜玉院的搭档,地位大概就牢固了。 这么一说,红颜坊打算把根基薄弱的九尾狐院捧上去? 芳菲咬着嘴唇想着:也是麒麟院是老牌强院了,一旦登顶,没必要和红颜坊妥协什么。但九尾狐院却是需要外援的。 那么她她和仙儿,都是坊主手里促成这一切的道具吗? 如果成功了的话,她会得罪麒初二,仙儿,凤十六 凤院虽然现在有所衰落,但这么些年的名声在那里,还有现在正如日中天的麒麟院,再加上女孩子里头很有号召力的仙儿 芳菲忽然就觉得自己前途暗淡,实在没有什么胃口了。 待到禁闭终于结束,芳菲反而有点犹犹豫豫的,不大敢出门了。 男孩子们出去训练了,她还是闷在屋子里。 不一会儿,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门。她开门一看,却见正是流烟和仙儿。 姚玉容笑着问道:“我和仙儿准备在庭院里练练筝。你要不要一起?” “咦?啊”芳菲连忙道:“我没选乐器。我选的是舞蹈。” “哇,”姚玉容惊叹道:“你专修舞蹈了?” 她们一二年级的时候,都学过一点舞蹈基础,压腿拉筋什么的,不过后来时间不够,只能选一个专修,姚玉容选的是筝,仙儿选的是琵琶。 “我本来想选萧的,”芳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后来觉得吹得太累了” 仙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跳舞才累呢!” 姚玉容道:“其实我当时,想选二胡或者唢呐来着,但是老师不让” 仙儿闷笑道:“老师没打你就很好了!” 说到这儿,姚玉容又朝着芳菲友好的邀请道:“总之,我们来给你伴奏吧?你想跳什么曲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芳菲也不好再拒绝了。 她跟着她们一起走到院子里,最近天气渐渐升温,却又不会过分炙热,正是春光和煦,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三个女孩儿春衫轻薄,坐在阳光下,调筝的调筝,拉筋的拉筋。 空气温暖而又湿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好香啊”芳菲压了压腿,忽然忍不住吸了口气,张望起四周的树木,想找出香气的源头。 姚玉容的筝是侍女不久之前才送来的。她坐在那,正在戴假指甲,闻言也抬头嗅了嗅。 她大约也闻到了那淡淡的甜香,一时有些惊喜道,“是不是玉兰开了?” “玉兰吗?”仙儿抱着琵琶坐在凳子上。她闻了闻,却觉得不大像。四处看了看后,她忽然指着一棵开满了簇簇白花的树道:“香气是不是这棵树?” 姚玉容跟着望了过去,好奇道:“这树好像桂花树诶。” “花形有点像不过,桂花不是这个季节开的吧?”芳菲也仔细的瞧了瞧,“而且这个花偏白一点。” 她扭头去看姚玉容,却见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明媚的像是在发着光一样耀眼。 她的眼睛宛若潋滟的春水,乌黑的头发像是水润的丝绸。 她弯着眼睛笑道:“好像是呢?” 春日,暖阳,和风。 空气中的淡淡芳香弥漫着周围,那么好看的女孩子巧笑倩兮的望着你,那一瞬间,就好像世上的一切都温柔了下来。 芳菲看着姚玉容的手在筝弦上轻盈的跳跃了几下,清亮的乐声便明悦的在世间闪现。 仙儿含着笑拨动了几声琵琶,鸣脆的音符就像是金玉闪耀。 她忽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么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下去就好了。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没有背后的小动作,也没有什么背叛与放弃 被乐声牵引着,芳菲轻灵一跃,跳入了这奏响的乐曲之中。 姚玉容弹的曲子是舒缓静谧的《灵歌》,虽然难度较低,但用来练习最为合适不过了。 芳菲随着琴音旋转,扭身,甩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春日枝头的一朵花。 在阳光下,她慢慢绽放,柔美落下,又在风中翩然。 可待到中午,男孩子们踩着乐声踏进来后,气氛就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芳菲只觉得男孩子们一回来后,她与流烟, 仙儿之间原本平静的氛围,就暗潮汹涌起来。 她控制不住的观察起了其他人的互动。只见仙儿收起琵琶,轻哼了一声, 理也不理九春分, 就径直的回了屋里。 ——这么看来, 她的任务应该不是留下九春分,否则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了。那么她会针对谁有所动作的呢?凤十六, 还是麒初二? 但直到芳菲目送她走进了屋子里,也没看出她的眼神有朝着后者两人瞥去一眼。 只听见九春分也不甘示弱的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到了姚玉容的面前,控诉道:“仙儿!她!不给我饭吃!” 禁闭结束后, 搭档之间的伙食就继续由女孩子提供了。芳菲这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她也没给凤十六做早饭。她顿时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的转头去看凤十六, 却见他看起来似乎并无怨言, 仍是神色平静。 一瞬间, 芳菲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感激与雀跃,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温柔。毕竟,他的确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如果换了麒初二和九春分, 他们肯定早就抱怨了起来。 咦不过, 麒初二什么也没说。难道说, 今天早上, 只有流烟, 做了早饭? ——真不愧是惜玉院啊。滴水不漏。 就在芳菲准备为姚玉容的细心体贴感慨一番的时候,下一秒,便听见她对九春分道:“我早上也没做饭给初二那么早很难起来嘛。” 芳菲:“” 九春分却不满道:“你是没起来,可是你前一天晚上就把剩下的饭加水一起煨成粥了!麒初二那家伙什么都说了!今天一大早就在那炫耀自己吃了早饭呢!” “呸!”麒初二啐了一口,“谁炫耀了!教官问你们是不是没吃早饭,我就说了一句我吃过了也不行??再说教官不是给你们炊饼了么?” “教官给的是教官给的!不然我们训练的时候非晕过去不可。”九春分瞪了麒初二一眼,转头又用似乎和姚玉容颇为熟稔的语气道:“哼,可是仙儿说午饭也不给我做!” 姚玉容无奈道:“你惹她生气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说到这里,九春分不满道,“明明是她脾气太大了!什么都要我让着她——凭什么啊?” 姚玉容便看向了麒初二道:“那你多找找初二,学习学习经验嘛。” “没什么经验。”麒初二叉着腰,大大咧咧道:“吵架了就僵着。睡觉的时候她会自己过来。” 九春分疑惑道:“为什么?” 麒初二淡淡道:“她之前被望雪丢过蛇,自那以后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所以为了有人陪着睡觉,就必须服软是吗 一瞬间,姚玉容和芳菲都不由得感觉,听起来似乎有点可怜啊 但是,既然有这么一个几乎致命的弱点存在,九春分和仙儿的关系却为什么还这么糟糕? 而且那条蛇,根本就不是望雪所为——可始作俑者九春分毫无歉疚之情,被姚玉容瞪了一眼。 “我就说晚上她为什么总是暗搓搓的挨着我!”九春分看到了她的眼神,他顿了顿,试图补救的补充道:“好吧,我下次不推开她就是了。” “你把她推开!还要人家给你做饭啊!”姚玉容没好气道——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在山上的时候凤十六把她推开,她 好吧她还可以蜷缩成一团自己睡。但也别想她对他太好! “那我以后不推了嘛。”九春分可怜兮兮的看着姚玉容道:“我今天中午跟你吃饭好不好嘛。” 芳菲有点愣神的看着他撒娇的样子,心里却在想,仙儿大概不可能很快服软,难道要九春分中午真的没饭吃吗?那就太得罪他了 可是,如果真的让九春分在自己这里吃饭,仙儿的面子又该多难看啊 下一秒,她便听见姚玉容道:“既然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那不如一起开火,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芳菲自然没有意见,她只是心情复杂的觉得,如果流烟的任务,真的是让九春分离开仙儿,那么她现在,任务成功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肯定是这个任务 不然为什么会对九春分这么好? 而且,她和凤十六之间,似乎也的确有点生疏——凤十六一直安静的站在九春分和麒初二身边,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有流烟朝他笑了笑,然后凤十六微微颔首,单纯的打了个招呼。 芳菲想,仙儿应该也不会反对一起吃饭——她们都巴不得能有机会,接近任务目标呢。 但是等等 如果大家坐在一起,那么她和仙儿接近谁,岂不是一下就看出了吗? 以流烟的聪明,她肯定一下就能推测出她们的任务都是什么。难道说,一起吃饭,也是为了试探她们? 哇,惜玉院的女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芳菲呆在原地,愣了片刻。等从自己的思考里回过神来,就见姚玉容打了水出来,给汗流浃背的麒初二用来擦拭脸和身体。 虽说等会难免还要出汗,但好歹清净一下,能松爽很多。 仙儿自然不会为九春分准备这个,于是他就在姚玉容的屋里和麒初二一起洗了洗身子,重新扎起了头发,清清爽爽的出来了。 芳菲连忙也回屋去打水,她有点不确定凤十六会不会去姚玉容的屋子里,可是打完水出来,却见他已经站在了屋里,正在重新把有些凌乱的长发束好。 她连忙将水放在桌子上,又去拿毛巾。回来的时候,就见凤十六正弯着腰,用双手舀起水来,扑在脸上。 总觉得 芳菲将毛巾递过去的时候,看着他垂下湿漉漉的眉眼,和滴着水的睫毛,将脸埋进毛巾里的样子,总觉得,他实在是太无怨怼了一些 不管做错了什么,不管疏忽了什么,他似乎都能安静的将你包容。 但这种包容,明明该是一种成熟与稳重,但表现出来,却显得那么乖巧温柔。 就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怜爱感。 好像养了一只宠物,不管你忘了喂食,忘了给水,还是不小心伤害到了他,他都不会朝你愤怒的龇牙咧嘴,只会安静的看着你,守着你,等着你,把他想起来。 他好像不会生气,不会记恨,只要你朝他走过去,摸一摸他的毛发,他就会走过来,温柔的蹭蹭你的掌心。 这些复杂的感想,最后化入芳菲的心里,就形成了一个具体的念头——凤十六真可爱。 明明以前,他的容貌在人群里并不引人注目,再加上还有个凤十二那样的哥哥,就更加平平无奇。 但这一瞬间,芳菲忽然觉得,他明明长得那么清秀,那么可爱。 她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流烟那?” 凤十六抬起头来,看着她的时候,明明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可落在芳菲眼里,却蒙上了一层理所当然的天真和无辜感,“你不管我么?” “我,我当然会管你!可,可是有时候,我,我觉得做的不大好”芳菲咬了咬嘴唇道:“我忘记给你做早饭,也不会在你训练完回来后给你打水但是,流烟好像什么都会。” 凤十六“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他把毛巾拧干放在盆边,说了一句:“我去劈柴了。” 就走了出去。 一下子,芳菲就觉得他又不可爱了。 但是想想,如果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那么开的是谁家的灶? 她连忙跟出去,只见凤十六果然朝着姚玉容的屋子走了过去。而在她家门前,麒初二和九春分已经在为了午饭劈柴了。 一瞧见凤十六,麒初二就不满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九春分却连忙把柴刀递了过去道:“啊太好了,十六快来替我一下,我快累死了!” 由于是第一次开火,没有提前准备好柴火,只能现劈,还要准备出明天要用的份量,工作量难免有些大,麒初二立刻就道:“九尾狐院的!别偷懒!” 九春分跳了开去,朝着他做了个鬼脸道:“我才不是偷懒呢!我这是防止你想活活累死我的自救!” 他三两步就窜进了屋子里:“我去看看流烟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然后便听见内厨里响起了仙儿的声音:“出去洗菜去!别弄的地上全是水——啊啊啊啊九春分!!” 伴随着仙儿的尖叫与怒吼,还有流烟的安抚声,九春分抓着装满了水的菜盆就蹿了出来,麒初二扬了扬眉头道:“你做什么了?” 九春分撇了撇嘴:“她不许我待在里头,要我洗菜,我就用菜甩了她一脸水咯。” 麒初二忍不住笑了起来,凤十六抬头看了九春分一眼,嘴角似乎也微微弯了起来。 而直到开饭的时候,仙儿都余怒未消的一直瞪着他。 “只是泼了一点水而已嘛!至于嘛!”九春分嘟嚷着,迅速拉人下水道:“麒初二和凤十六都笑了啊!” 仙儿又开始瞪向了麒初二。“很好笑嘛?!” 麒初二却没有回答,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的事情,一直盯着坐在对面的仙儿,忽然拍手道:“你的头发——在阳光下好像” 好像? 好像在发光? 好像润泽的黑色丝绸? 好像浓墨流淌? 仙儿微微一愣,大约觉得麒初二会说些好话,脸上的神色不自觉的柔化了些许。 “你的头发,在阳光下好像绿苍蝇在阳光下会有的光泽啊!” 仙儿:“????” 芳菲:“????” 姚玉容:“????” 瞧见大家都是一脸懵逼,麒初二手舞足蹈的解释道:“就是那种很大只的绿苍蝇!在阳光下,不是会泛起那种绿金色的光泽吗?挺好看的!” 姚玉容痛苦地捂住了脸,使劲拍了一把他大腿:“不会说话就别说!” 麒初二不服道:“我是夸她啊。” 姚玉容虽然理解他说的那个意思,但是奈何 她只能瞪他:“有用绿苍蝇夸人的嘛!” 但麒初二还在试图解释道:“我不是说她是绿苍蝇啊!我是说那个光泽——!那个光泽真的很好看啊!” “你欺负我!”看着这一幕,仙儿猛地将桌子一推,就站了起来。她眼圈红红的,指着九春分和麒初二,道:“你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说完,她一抹眼泪,转身就冲回了屋子里。 芳菲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姚玉容,而姚玉容拧了一把麒初二,低声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道歉!” 果然! 果然! 芳菲灵光一闪——流烟的任务是让九春分离开仙儿,看来她准备走的路线,是撮合仙儿和麒初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麒初二跟着仙儿进去了,就算进去了, 看起来还不大情愿, 显得颇为委屈。 考虑到他的性格, 就算道歉也很让人不放心,姚玉容想了想, 也放下碗筷,跟了过去。 她刚刚走近,便听见麒初二有点慌的解释道:“你哭什么啊,我真的就是夸你啊!” “你说我像绿苍蝇!这是好话吗!?” “我没说你像绿苍蝇!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说的是绿苍蝇身上的光!是光!” “绿苍蝇身上的光就不是绿苍蝇了吗!”仙儿带着哭腔道:“你怎么不说流烟是绿苍蝇,芳菲是绿苍蝇,就说我呢?” “不是, 当时只有你头发上照着光啊。我夸你还夸出错了?那我以后不夸了行不行?” “你根本就不是夸我!”姚玉容正准备走进去,就听见屋内传来仙儿带着哭腔质问的声音:“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搭档?” 这就很尴尬了。 姚玉容顿在门口,立马就把刚刚迈进去的脚收了回来。 她转身折了回来, 不大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笑了笑:“我觉得还是让他们自己谈谈吧。” 九春分立刻拍了拍自己身边原本是仙儿, 现在空出来的位置,热切道:“来,坐这!” 但姚玉容笑了笑,还是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交换搭档, 其实是个有些敏感的事情。 小孩子或许不会有大人之间那种乱七八糟的感情纠纷, 但占有欲却是从小就有的。 对玩具的占有——抢个也许并不怎么好玩的玩具, 平时经常玩在一块的小孩转眼就能打起来;对地盘的占有——小时候和同桌划三八线的事迹并不陌生;还有对朋友的占有——你明明之前和我是玩的最好的, 不许和别人玩一块! 搭档在现阶段来说, 某种程度上就像是“玩得最好的朋友”这种存在。 小孩子间最朴素和直接的伤害,大概就是“我们之前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你现在却和别人玩得好了。”! 这种情绪对大人来说,或许有些幼稚可笑,但小孩子却是真的能伤心到觉得被世界抛弃了一般的灰暗惨淡。 所以姚玉容觉得,无论是出于礼貌或者爱护,在人前,她都和九春分,麒初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免得仙儿难受。 但九春分就是那种,想着“我想和你玩”“我想跟你做搭档”,就全然不顾忌的贴了上来的有些任性的小孩子——看上了什么玩具,又或者想要养个宠物,就撒娇缠着要买,全然不会管别人怎么想。 仙儿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占有欲,可是却想为自己的姐妹拢烟“做主”。 说起拢烟,姚玉容对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就是个吓坏了的小姑娘。 胆小有什么错呢?谁都有求生欲的。她没有错,错的是月明楼整个楼。 只是九春分一开始是为了接近仙儿的搭档麒初二,才找了仙儿的朋友——拢烟做了搭档。如今他主动断了,估计不大可能再回头找她。 但仙儿不了解这一点,只觉得他们只是吵架了闹了别扭,能劝回去。最后如果不能的话,以她的脾气,她大概就要和九春分决裂了。 相比之下,凤十六大概就是最让她放心的了。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彼此和别人并不一样。 那共同的秘密,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密不可分。 孩子之间那幼稚而偏执的什么占有欲,在他们身上并不存在。 他们知道就算自己在别人身边,彼此也永远是关系最为紧密的存在。 所以他们可以在交换搭档期间,尽力扮演好一个“搭档”该做的一切。因此见面时,不用说得太多,一个微笑,一个点头,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这对于姚玉容来说,是对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麒初二的一种尊重。但对凤十六来说,单纯的只是因为他的温柔。 他觉得芳菲不该在他身上受到被冷遇的伤害,所以尽量的配合她——自从那次被强迫杀死了月明楼的一位“前辈”后,他就对伤害别人这方面非常敏感——但与此同时,在面对姚玉容之外的人时,他也更像一只蚌壳紧闭的贝类。 不愿轻易伤害别人,又不愿暴露自己的结果,就是他在外人眼里,显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忍耐。 姚玉容就怕他这么别扭的长大,一个心结解不开,最后自己伤的最惨。 而重新坐了下来之后,姚玉容先把各种菜分了一点出来,留在仙儿和麒初二的碗里,免得为了等他们出来,耽误别人吃饭——无缺院下午可还有很严苛的训练呢。 芳菲作为加入团体的新人,目前还有些看别人的眼色。直到所有人都动筷了以后,她才放心的跟着开吃。 他们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麒初二才出来。 姚玉容道:“仙儿呢?” 麒初二沉着脸回答道:“她说她不想吃。” 芳菲低着头默默吃饭,姚玉容却感觉得到她在悄悄地打量他们。 最后大家都吃完了,就剩下麒初二一个,凤十六默默的开始收碗,芳菲也连忙帮忙。 姚玉容这边让麒初二别着急,慢慢吃,那边凤十六就拦住了芳菲,说:“你别动。” 可一转头,他就看向了姚玉容道:“流烟,过来帮我一下。” “啊?”姚玉容下意识的看向了他,愣了一下。 她最讨厌洗碗这种事情了。而且凤十六可不是会让她帮忙收拾的性格,几乎一瞬间,她就猜想,他大概有事要说。 她“哦”了一声,摸了摸麒初二的头,被他很是嫌弃的甩开后,就站了起来,跟着凤十六一起去了后厨。 “怎么了?” 姚玉容小心的将厨房门掩上,靠在门内,随时透过门缝检查外面有没有人靠近。 凤十六将碗筷放在灶台上,犹豫了一下,“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分开。” 这是什么分手台词!? 姚玉容不禁有点迷惑道:“为什么?” “我怕有一天,我说不定会连累到你。” “”姚玉容陷入了沉思。 她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那你想跟谁搭档?芳菲?” “芳菲不是想跟九春分么?”凤十六轻轻道:“我和麒初二换一下吧。” 姚玉容却有些惊讶:“你想跟仙儿?” “我觉得无缺院里,除了麒初二外,没有别人更好了。” 姚玉容歪了歪头道:“九春分呢?” “他?”凤十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他太邪了,不适合你。” 看着他宛若一位操心的老父亲,姚玉容哭笑不得的吐槽道:“那你就不觉得麒初二太直了么?” “他没什么心机。”凤十六大概没听懂什么叫太“直”:“他不会害你。” 而见他如此认真,姚玉容顿时沉默了下去。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觉得分开比较好?” “我很怕你因为我出什么事。”凤十六一脸坚持,“非常害怕。你离我远一点,我才能安心。” “就跟初七一样么?”姚玉容咬了咬嘴唇,“他是你的亲弟弟,可是你每次见他,看起来比麒初二还凶恶。” “”凤十六沉默了一下,“我不会那样对你的。你和初七,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姚玉容没说话。 她思索着:搜集月明楼情报的事情,从凤十六身上已经断了可能性——因为凤院最多延伸到凤惊蛰的身上,然而那是个姚玉容无论如何也不能申请帮助的危险分子。 现在无缺院是麒麟院和九尾狐院总览大权,如果和麒初二搭档的话,也许能从他身上接触到麒麟院掌握的讯息 理智告诉她,改变搭档其实并无不可,凤十六如果可靠,会宛若她延伸出去探索接收更多讯息的触须。 但是感情却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可也许初二并不会和我搭档呢?”姚玉容道:“万一他决定回去仙儿身边怎么办?” “那我就回来。”凤十六坚定道:“如果你没有搭档了,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姚玉容又沉默了。 她的理智和情感在剧烈的交锋,过了好一会儿,姚玉容忽然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凤十六,闷闷道:“但是我舍不得你。” 这算是一种占有欲吗? 还是一种带孩子的母性心态,舍不得自家懂事又听话的崽独自远游? 姚玉容觉得自己有点弄不清楚了。 后厨里的采光并不是很好。姚玉容又把最大的入光口——大门给关上了。 靠着唯一的一扇窗户,只能照亮窗户周围的那一块地面。 因此,厨房里很是昏暗,凤十六基本上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阴影里——姚玉容也基本上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他猝不及防的被女孩子抱了个满怀,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样学样的抱了回去道:“我也舍不得你。” 他像是个大哥哥一样,还摸了摸姚玉容的头发,耐心的安抚道:“但是有时候为了你好,总有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可是这并不是说,我就不要你了,你知道吗?” “再看看。”姚玉容因为他那语气过于成熟的发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她低声道:“教官不是说,一个月后,可能会换回来么?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能自己决定呢?” 凤十六其实也觉得有点难受。他抱着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妥协了:“好。” 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了。 姚玉容和凤十六连忙分开,却见麒初二站在门口,眯着眼睛道:“你们在干嘛呢?我吃完饭了。” 好在屋内昏暗,他似乎什么都没看清,径直的走了过来,然后看见了灶台上几乎没动过的碗筷,顿时抱怨了起来:“大半天的你们一个碗都没洗?在这偷懒呢?” “等你啊!”姚玉容有点恼羞成怒的装成了刚才一直和凤十六僵持洗碗问题的样子道:“十六要我帮他洗碗,凭什么呀,说好了我们女孩子做饭就男孩子洗碗的!” “不就洗几个碗吗!”麒初二一听就不愿意了,他不满的嘟嚷道:“你就洗几个能怎样!” “我就是!不!想!洗!碗!”姚玉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然后看见九春分正和芳菲一起,在把各屋搬出来一起凑桌吃饭的凳子送回去。 他看起来很是勤快的样子——但看得出来,他就是在躲避洗碗的任务。 而那天晚上,姚玉容正在脑海中模拟,如果以后凤十六和仙儿搭档的情形,麒初二却在洗完身体后,跳到她的身旁,躺了下去,看着她道:“今天,仙儿问我还想不想跟她搭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这是个姚玉容没有听到回答, 只是听到问题就立马退出来的话题。 因为不管其麒初二回答什么, 以她的立场来说,都会很尴尬。 可现在,他却主动提了起来。 姚玉容只好转过头去, 看着他道:“嗯?” “你呢?”麒初二问道:“你希望我走, 还是希望我留下?你还是想和凤十六在一起, 对吧?” “我”姚玉容想了想,道:“先不说我怎么想的,这个问题主要是看你怎么想。你是想要留下, 还是想要离开?” 麒初二不满道:“我是在问你, 你又把问题丢给我是怎么回事?” “嗯”姚玉容沉吟了一会儿, 假装很是为难道:“其实我知道你想留下。”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 “那你一直在问, 不就是希望我也开口,说让你留下?”姚玉容表示, 这种套路简直太小儿科了, “别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你想和我搭档。” “你别臭不要脸了。” “哦,”姚玉容斜睨了他一眼, 笑了笑, “那你就是不想留下喽?” 麒初二咬着牙,不肯输了气势道:“我还在考虑。” “考虑就说明在动摇啊。”姚玉容却叹了口气,忽然联想起了自身现在的状况——她现在无法果断的做出决定, 其实也就是动摇了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说法?”姚玉容像是在和麒初二交流, 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她好像在为麒初二讲一个故事, 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遇事不决抛硬币。据说在硬币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你自己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麒初二半信半疑道:“真的?” 姚玉容扭头望向他,忽然跃跃欲试的邀请道:“要不要来试试?” 说干就干,两人立刻翻身下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枚铜板。 姚玉容双手把它按在掌心里,看着麒初二道:“你想好要问什么了嘛?” 麒初二咬着牙道:“正面留下反面走。你想问什么?” “一样,”姚玉容道:“跟你的一样。” 他们对视了一眼,姚玉容将铜板往上一抛,直接扭头就上了床。 麒初二下意识的一俯身,啪的一巴掌按住了落下的铜板,看着她惊讶道:“喂,你不看吗?”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姚玉容却坐在床沿,看着他道。 “什么?” “我在你身上有个任务。” 麒初二微微一愣,“什么任务?” “我的任务,是让你离开仙儿。”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了推卸责任呀!”听见这话,姚玉容笑了笑,似乎是玩笑道:“因为我想让你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没有机会说我欺骗了你。” “而我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她躺在了床上,裹在被子里,看着他道:“你呢?” 她做出了决定。 决定和凤十六暂且分开。 而看着她,麒初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了当时仙儿的哭诉——最好的朋友拢烟不在了,九春分不肯听她的,麒初二是她的搭档,却跟流烟在一起,而且看起来那么开心,流烟明明是她的朋友,却对那个要抢拢烟地位的女孩子——芳菲态度那么好。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很生气。 “她有自己的搭档啊!凤院的不比你好的多吗?!你们干嘛总是在一起?” “九春分总是跟我作对,却听流烟的话,流烟又不帮我!” “你们根本都不关心我!就连那个新来的芳菲——也比我好!起码她说凤十六什么他都听!”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没有流烟好看,没她温柔,没她聪明,没她厉害,你们都喜欢她!呜呜呜呜呜呜呜你还说我是绿苍蝇” 麒初二都听愣了。结果,他就反应过来最后一句话:“都说了我没有说你是苍蝇!诶,你们女孩子真的很麻烦诶!” 被仙儿那么一弄,他本来就有点心烦意乱了,结果到了晚上,流烟更狠。 直接抛出来一句:“我在你身上有个任务。” “喂,”麒初二忍不住道:“你现在对我这样,是因为有任务吗?” “我现在对你怎样?” 麒初二犹豫了一下,“还挺好。” “但是我怕你是为了任务才对我这么好的,万一我答应留下来了,你就迅速翻脸虐待我怎么办?” 听见这话,姚玉容哭笑不得道:“我怎么虐待你?” “跟我哥一样,有事没事就打我。” “我打你干嘛呀。再说了,我打得过你么?” “那你也不许叫我哥来替你打。” “” “你快答应我!” 姚玉容抽了抽嘴角,“好。” 麒初二这才低头看向了那枚被他按在掌心下的铜板。 如果流烟刚才说的是对的——在硬币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的话那么,其实没有必要打开来看了吧? 麒初二撇开头去,将它捡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但在即将上床之前,又被姚玉容踹了下去:“你的手刚摸了土呢!!洗了手再睡!”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芳菲大约是积极的想要融入他们,经常往姚玉容的屋子里跑。就算被麒初二偶尔直来直去的怼了,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从不生气。而姚玉容,却基本上什么都没做。 当蘅翠和凤惊蛰再次将他们召集到了前厅里的时候,他们发下了纸笔,让他们在上面写下自己想要搭档之人的名字——是要换回来,还是就此继续下去? 而凤十六提起笔来的时候,微微一顿,忍不住反问道:“我可以自己选择搭档是谁,没有限制,是吗?” 凤十六居然会问出这话,这让凤惊蛰有些惊讶。因为,他原本理所当然的认为,凤十六一定会回到流烟的身边。 他有些意外道:“是。你想选谁?” 他便看见这沉默寡言的男孩看了流烟一眼,没有回答。 当所有的答案都被写好收上去以后,蘅翠把它们放在一边,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 “无论你们想不想对自己的搭档做出更改,在结果揭晓之前,我要先公布一件事情。” 听见这话,芳菲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但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蘅翠道:“交换搭档后不久,红颜坊的几位女孩,就收到了额外的任务。” 听到这里,芳菲脸都白了。她紧张地去看其他女孩的反应,却见流烟面色平静,而仙儿一脸迷茫。 “收到任务的,是芳菲和流烟。” 蘅翠微笑着继续道:“芳菲的任务,是让麒初二离开流烟。而流烟的任务,是让麒初二拒绝回到仙儿身边。” 仙儿这才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流烟道:“什么?” “咦?!”芳菲也忍不住的低叫了一声。“仙儿没有任务???” 而且,流烟的任务也并非她所推测的那样。一时之间,她痛苦的捂住了脸,发现自己的脑子思考起来,果然还是靠不住。 呜呜呜呜呜呜呜,什么时候,她才能有一个九春分啊而且,希望听说了这个任务后,流烟不要对她有所芥蒂——其实这个月她努力接近麒初二,也最多只混到了“还算熟”的程度,根本没办法让他当自己搭档。她只好努力挖掘麒初二和仙儿之间的情分,希望他能“不忘旧情”。但最后麒初二会选择仙儿还是流烟,她全没把握,只能靠运气。 也不知道,是她的任务能完成,还是流烟能完成啊 看流烟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八成是很有把握了 芳菲悄悄去看流烟,却发现她还是淡然处之的样子,只觉得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实在是太有风度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麒初二的神色也很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 相比之下,九春分的恼怒就显得有些不大正常——这些事明明就跟他毫无关系。 但他大概在气恼姚玉容居然没有找他商量。 将他们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帘后,蘅翠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那么,我们现在先来看一看,谁的任务完成了。” 她打开麒初二的答案,微微一顿。 她放下纸张,看向了仙儿,又看向了姚玉容,最后落在了麒初二的身上,柔声问道:“知道了刚才那个任务之后,你想改变主意么?” 麒初二很干脆的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来:“不。” 蘅翠顿时有些惊讶道:“真的?你不介意?” “嗯。”麒初二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女孩,肯定道:“我要和流烟搭档。” 她没有骗他,也不准备骗他。 在告诉他任务的那一瞬间,仅仅只是坦诚相待这一点,就足够他做出选择了。 听了这话,一直像在放空自己的姚玉容这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朝着他笑了笑。 “那么,”蘅翠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的凤惊蛰,第二个打开了凤十六的纸片。“凤十六想要的搭档,是仙儿。” “咦??” 一瞬间,瞪着流烟红了眼圈的仙儿也愣住了。 不说芳菲,九春分,就连麒初二都懵了一瞬。 然而姚玉容仍是面不改色。 “你都知道?”凤惊蛰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她,“你跟凤十六商量好了的?” 姚玉容安静道,“算是吧。”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除了麒初二和凤十六以外,其他人瞬间都觉得,她为了完成任务,指使自己的搭档去成为仙儿的搭档,挤掉了麒初二后路。 这或许会让她显得非常有心机,但却是凤十六离开的一层掩护——否则,他和仙儿根本不熟,却突然想当她的搭档,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总会显得非常可疑。 可这么一来,她让自己的搭档毫无怨言的为了她的任务离开,又让另一个人的搭档,明知她的任务以后还干脆的留下,这种表现,就相当可怕了。 凤惊蛰看起来非常愤怒,但蘅翠对此,却是一副十分欣赏的惊喜模样——她们红颜坊,要的不就是这样有心机,又有手段的女孩儿吗? 芳菲站在一旁,也不禁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惜玉院的女孩儿,果然很厉害啊!这手段,简直神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她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一点,绝对不能和流烟对上 仙儿却咽不下这口气道:“流烟!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姚玉容叹了口气,转头望去,安静道:“我怎么了?” “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抢我的搭档!” 姚玉容轻声道:“是我抢你的搭档么?” 看着她那平静的模样,蘅翠敛起了笑容,看向了仙儿,淡淡道:“任务是我发布的,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冲着我说。” 仙儿当然不敢跟坊主呛声,她委屈的咬住了嘴唇,却不说话了。 姚玉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便又低着头,开始放空。 仙儿大概不会把她当做朋友了。不过——月明楼,本来也不是个适合交朋友的地方。 以这次的套路来说,往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互相挖坑的训练呢。 事实上,姚玉容刚接到这个任务,她就有点腻味。如果要她为了任务,刻意去接近麒初二,欺哄他的好感,引导他离开仙儿——这就恶意伤害了两个人了。 不仅如此,她还将渐渐成为月明楼,希望她成为的那种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当然,她也不会蠢到为了和仙儿之间的“义气”,故意疏远麒初二——先不说她的目标是毁掉整个月明楼,因此和麒麟院接近十分必要,单说这种任务,你破坏的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一直躲,躲得过去么? 她只能自然而然的相处,就像是从没这个任务一样。我不想欺骗你,如果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她开展自己的计划,如果你走了,那就走了,她还能继续和十六一起,不分开。 这也算是,在自己的坚持和月明楼的扭曲里,一种折中的办法。 或许最终还是会伤到仙儿,那姚玉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不故意伤人,但也要先保护好自己。 如果最后她成功了,月明楼不在了,就再也不会有这种任务发布下来了。 最终,搭档组合就变成了仙儿与凤十六,麒初二和流烟,九春分和芳菲,回去了。 坊主阁中,蘅翠染着凤仙花汁的淡粉色指甲,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看着凤惊蛰轻笑道:“他们换搭档,你怎么这么生气?” 凤惊蛰僵着脸道:“流烟才多大,就能让两个男孩子对她言听计从?凤十六看起来闷不吭声的,但他绝不是没有主见的人。麒初二也很桀骜,可不是会乖乖听话的性格,但他居然对任务毫不在意,一点芥蒂都没有——她到底怎么做到的?我都觉得她很可怕。” “江山代有才人出。”蘅翠却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想凤院和惜玉院分开吧?你在他们身上,代入了你和飞雪的影子。” 凤惊蛰硬邦邦道:“我没有。” 蘅翠却满意的笑了:“我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块璞玉。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不过,她还有一点小小的瑕疵”她眯了眯眼睛,“——她还有朋友。朋友会扰乱情绪,感情会误导判断。” “红颜坊最出色的女人,从来都没有朋友。” “那你想怎样?”凤惊蛰漠然道,“让流烟杀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那倒不用。杀了人, 气质就要变了。”蘅翠微笑道:“女孩子很简单,只要被人嫉妒, 她就永远也不会有朋友——就算有, 也不会真心和长久。只要交给时间, 时间自会为我, 为她,消灭一切。” “那你现在, 就已经认定她会是红颜坊最优秀的女人了吗?” “起码我觉得, 她有这个潜质。” “哈!”凤惊蛰忍不住嘲讽了一声, “她现在就这个样子, 长大以后还得了?如果她接任为下一任红颜坊的坊主, 无缺院怕不是直接要和红颜坊合并,统一听她号令?” 蘅翠发觉, 凤惊蛰现在似乎对流烟有些意见。她好些年没瞧见他的小脾气了, 颇感有趣,却见机转移了话题道:“还有一件关于流烟的事——你知道冉遗鱼院的冉初七么?” “冉初七?”凤惊蛰愣了愣, “他怎么了?” “那时候你还没来任教, 所以大概不清楚。”蘅翠道:“他本来经常受人欺负,但流烟对他很好。以姐弟相称。” “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不是吗?”凤惊蛰不明白这样的男孩子能对流烟造成什么影响, 以至于蘅翠要特地提起。 “是啊。”蘅翠回答道:“这些要被送往南秦宫中的孩子,大概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不过, 对了, 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冉初七, 和凤十六,他们是亲兄弟哦。” “” “很有意思吧?” 凤惊蛰冷淡道:“哦。” 这些是亲兄弟,却分开了的孩子,不用说,大部分都是被他们杀完了家人。 因此,一入月明楼,大家都会刻意不去触及那些孩子们的身世。避免谈起,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弟弟们在楼外的事情。 不然有时候会出现很尴尬的情况。 比如说,你在骄傲疼爱的谈论自家院里弟弟的成长,突然边上同伴来了一句,“啊,他父母好像就是被我杀的。” 就很怪。 这种避嫌,或者说避讳,算是无缺院的传统。所以无缺院的凤惊蛰,不想接蘅翠的话。 蘅翠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总之,这一次,我打算让这几个孩子跟着大部队一起护送冉初七他们去往南秦。” 凤惊蛰一愣:“哪几个?” 闻言,蘅翠风情万种的翻了个白眼。“刚才退下去的三组搭档啊。”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到可以出楼的年纪,不过,这又不是自由活动。跟着护送队伍,只要管束严格,最近一段时日去南秦的道路也算平静。应当也不会出事。他们也能提前多长长见识,将来好提前为楼主出力。” “你要安排凤十六送冉初七进宫吗?” “如果他们都不记得彼此了,这样的安排又有什么不妥?”蘅翠盯着他道:“而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你们这些去护送的人,难道都是一堆泥塑木偶,不会处理么?” 凤惊蛰顿了片刻,才道:“怪不得你刚才没有下令惩罚凤十六。” 红颜坊的女孩子,身上是不可以留下伤痕的。因此所有的体罚,大部分都会由她们的搭档代替——除非她们真的犯下了非常严重的,不允许被代替的错误。 当年他说自己不想换搭档,就被抽了五鞭子。 按理来说,流烟当初说自己也不想换搭档的时候,就算是质疑任务,也要被惩罚。 不过当时她的搭档处于凤十六和麒初二两人之间将换未换的时候,于是就留到了一个月后的刚才。 可蘅翠既然决定让他们出楼,就当然不会让他们带伤上路。 而蘅翠轻柔的纠正他道:“我就算要惩罚,那也该是麒初二了。” 但在她下达出楼的指令之前,姚玉容看着突然出现在小院里的同伴,十分惊讶。 然后就被对方开开心心的抱了个满怀。 “流烟!” “红药??” “你有没有想我啊?”红药笑眯眯的放开了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完后,这才扶着心口嗔怪道:“我听说你带人烧了教官的房子,被关在这禁闭了一个月——担心死我了!” 禁闭了一个月? 这大概是坊主对外的说法吧。毕竟攻击教官如果只禁闭七天,那也未免太轻了一些。尽管那不过是个考验任务,但保不齐有些人就会觉得,惩罚太轻,那我也试试作死。 “我没事。”姚玉容有些不知所措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红药笑道,“坊主在三年级和三年级以上的年级里,各选出三对最优秀的搭档,可以外出任务一次呢!” “我想见你见的急了,就先跑过来了——十二和他们还在后头。啊,来了!”正说着,门口处便又迈入了五个人。 为首的当然正是凤十二。而他身后的两对搭档,姚玉容就全然陌生了。 红药连忙介绍道:“左边那对是欢玉院的芳洲,和她的搭档,巴蛇院的巴立夏。” 原来这就是,红药的死对头,欢玉院的芳洲。 她的长相的确很是出色,与娇艳的红药相比,她皮肤白净,淡眉浅蹙,凤眼轻弯,似笑非笑,便有一种清丽至极的婉约之意。 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和仙儿与望雪会不会有些相似? 可是看红药的神色,满脸微笑,提起芳洲的时候,语气还甚是亲热,一点也瞧不出当初说了一大堆关于芳洲坏话的样子。 难不成,她们已经化敌为友?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只听见芳洲的声音也很是温柔,语气柔缓的开口道:“这就是流烟吧?果然跟红药你说的一样,长得真好看!” “哪有!”红药嗔道:“你才好看!” 从这样尬聊的商业互吹中,姚玉容嗅到了一丝表面塑料姐妹花的气息。 红药和芳洲做了做表面功夫,便又转头对姚玉容补充道:“对了,你芳洲姐的搭档——立夏,是你十二哥哥的好朋友之一。他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像女孩子,不是很喜欢。所以你” 她话还没说完,巴立夏便已经爽朗的接口道:“叫我夏哥就行了!” 只见他生的颧骨略突,单眼皮,又瘦又高。 乍一眼望去,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陋。但那大大方方的笑容,却让这张脸不至于让人望而生厌——可这种并不符合主流审美的长相,在姚玉容眼中,却是如果气质上不去,就显得贼眉鼠眼十分猥琐,而气质一上去,就分分钟国际超模的特色长相。 她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乖乖道:“夏哥好。” 红药便接着道:“右边这对搭档呢。是婉玉院的素素,和她的搭档,鹿蜀院的鹿小满。清明节的时候,你十二哥哥问的就是他们两家的院子可不可以借我们用,你还记得吧?” 姚玉容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巴蛇院和鹿蜀院,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她又乖乖问好道:“素素姐姐好,小满哥哥好。” 但是说起来鹿小满难道不比巴立夏更像女孩子的名字吗?? 而婉玉院的素素,虽然院落和名字都很温柔,可却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她长大之后,估计也是一位冰山美人。听见姚玉容的问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倒是鹿小满,和他的搭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个娇小可爱,生的唇红齿白,像是洋娃娃的小男孩。 虽然比姚玉容大上一岁,看起来却像是她的弟弟一样。 他笑眯眯的张口道:“你好啊,流烟妹妹。” 声音也又甜又软。 姚玉容一时之间,不免露出了某种迟疑。 大约看见她的迟疑,巴立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吧!我们已经验证过很多次了,你小满哥哥绝对是个男孩子。” 鹿小满不满的冲着巴立夏翻了个白眼,但看起来脾气很好,并没有真的生气。 而凤十二,则不用介绍了。 他站在红药身边,等她介绍完毕后,姚玉容才朝他打了个招呼。他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换了搭档,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三年级的精英们就此介绍完了。红药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的问道:“五年级的那些人来了吗?” 姚玉容摇了摇头:“没有。我今天只见到了你们。” 巴立夏道:“我看,他们大概要下午才到吧。” 但他话音未落,身后便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凤惊蛰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一眼通知道:“五年级的学生来了。今天中午到坊主那吃饭。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而一瞧见他,之前就察觉到有人来了,却一直缩在自己屋子里没敢轻易出来的芳菲才一溜烟的跑了出来,躲进了姚玉容的背后。过了一会儿,仙儿也出来了。 姚玉容相互介绍了一下,一群人便一起朝着坊主的住处走去。 红药他们似乎是第一次到坊主阁来,姚玉容便一路上为他们介绍这附近的景色——虽然她其实也没怎么出去逛过。 而抵达大厅的时候,就见两个大圆桌上,上首的那一张桌子,上位坐着蘅翠,旁边坐着的六人,大概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们。 三年级的男孩子们,就坐在下首的那张圆桌上。瞧见四年级的学生时,上首的桌子上的人没有动,下首的桌子上,男孩们都站了起来,向年长者问好。 坊主为他们准备了洗脸的水和毛巾,收拾了一番后,个个都颇为清爽精神,不会因为汗流浃背头发凌乱,而显得狼狈失礼。 瞧见凤十六的时候,凤十二眯起了眼睛,待到走近之后,才确认了这是自己弟弟,于是朝着身旁的两个朋友低声道:“那就是我弟弟。” 巴立夏和鹿小满望了过去后,都笑着点了点头。 凤十六不禁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但凤十二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什么。 ——反正到时候,坊主也会宣布的。 但紧接着,就轮到凤十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了——因为姚玉容并没有朝着凤十六走去,反而坐到了另一个男孩子的身旁。 她朝着惊讶的红药和凤十二介绍道:“这是我现在的搭档,麒初二。” 麒初二有点笨拙的朝着他们点了点头——麒麟院的孩子,大概还很不习惯朝着凤院的人低头,凤惊蛰是长辈除外,但以前瞧见凤十二,麒初二可没少冷哼扭脸。这就导致现在的局面实在有些尴尬。 可还没等凤十二和红药提问,蘅翠已经拍了拍手,每个人想要说的话,顿时全都咽了回去。 看着全场都寂静了下来,蘅翠满意的微笑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你们看见这么多陌生的人,一定有很多疑问。我也知道,无缺院的孩子们训练了一上午,现在一定也都很饿了。所以,我就话不多说了。现在,你们一个个的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我们就开饭吧!” “来,封鸣,你先来。” 一个身子修长柔韧的女孩子便毫不迟疑的站了起来。看那长手长脚长脖子的样子,要么是练舞的,要么是练武的。但红颜坊的女孩子,大约是前者。 她黑发黑眼,眉目间有一种张扬凌厉的艳丽。看那有别于中原的五官,姚玉容猜测她应该是个混血——就是不知道混的哪里。 她言简意赅道:“江玉院的封鸣。”说完就直接坐了下去,显得十分高傲。 姚玉容怀疑,给她取名叫做封鸣,是不是就是要压一压她那犹如出鞘利剑般的锐气。 但目前来看,估计用处不大。 而她身边的男孩子,应该就是她的搭档,在她坐下去之后,跟着站了起来。 那是个看起来好像还没睡醒的男孩子,长得白白净净,懒懒散散的。 “狌狌院的狌初九。”他含糊的哼了一声道:“是一个犬字旁,加生活的生字的狌狌。不是犬字旁,加一个星星月亮的猩猩。” 但他说完坐下去后,又嘟嚷了一句:“不过你们就算叫猩猩我也听不出来,唉,随便吧。” 就很佛系,很随缘的样子。 第二个是个很清丽的小姑娘,她扬着下巴,看起来也很傲气,可是跟封鸣相比,却又显得有些娇俏。 “我是竹玉院的小乔。”她声音甜甜的,傲傲娇娇道:“你们都要叫我小乔姐姐!” 不知怎么的,她明明年长一些,却让人觉得是个该受宠爱的小妹妹,忍不住的想要顺着她。 四年级和三年级生便十分配合的一起叫道:“小乔姐姐!” 小乔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高高兴兴的坐了下去。 而这几位女孩的搭档,似乎都是互补类型的——只见她的搭档是个白皙俊秀的男孩子,性格却颇为安静,发言也很是简略:“我是朱雀院的朱壬酉。” 朱雀,鸾鸟,以及凤凰,三者之间的关系颇为错综复杂。 但凤十二和凤十六对于这位朱雀院的前辈,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站在一旁的凤惊蛰也没有。 于是就到了最后一位。 “我是婉玉院的知茶。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位女孩子笑起来甜甜的,还对着四年级里的素素挥了挥手——素素也是婉玉院的。这么一说,她们应当是一对姐妹。 可是看起来,她们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因为素素明显露出了忍耐的神色,似乎不大喜欢这位姐姐。 大家都看了出来,知茶却好像一无所觉,又笑眯眯的坐了下去。 她身边的少年慢慢站了起来,温润俊朗的微微一笑,“我是白虎院的白立秋。” 这时,麒初二忽然凑了过来,在姚玉容耳边低声道:“望雪的朋友,那个叫笑笑的。她的搭档就是白虎院的白十一。这个叫白立秋的家伙的弟弟。” 当初望雪和仙儿打架的时候,麒初二也参合了进去,和望雪那一边的女孩子的搭档们打了一架,因此他记得很是清楚。 “这是他哥哥?” 姚玉容愣了愣,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都把白十一长什么样子忘了——那肯定长得不算出色。 但这位白立秋,却实在算是秀色可餐。 不过考虑到凤十二和凤十六的差距,那也不奇怪——又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怎样 万一因为望雪的关系,看他们不顺眼呢? 而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介绍完,蘅翠看着他们,端肃的宣布道:“你们,都是每个年级的精英,是月明楼未来的希望。俗话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因此,尽管很多人都说,你们年岁尚小,但我依然相信你们不会辜负我的期望——这一次,我将你们挑选出来,准备让你们明天第一次参与月明楼的正式任务。谁有问题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当然没有人有问题。 于是第二天, 当姚玉容带着一晚上收拾好的行李,真的踏入了马车里——哦, 确切来说, 应该叫做驴车——的时候, 甚至还有点懵逼。 咦? 突然就? 这么轻松就? 出来了? 难道不应该跌宕起伏, 四面楚歌,阴谋诡计, 勾心斗角, 居心叵测再烧个几十集的脑子么?!?! 当驴车微微一震, 车轮朝前滚动而去之时, 姚玉容还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她现在的心情凤十六一定能够理解, 她下意识的去找他,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他们眼神交汇的时候, 姚玉容忍不住咬住嘴唇来努力抑制自己的脸色, 而她注意到,凤十六虽然面无表情, 但放在身侧的手, 却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新世界!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姚玉容就忍不住转过身子,紧紧地抱住了身旁红药的手臂, 将脸埋在了她的肩膀后头,免得表情失控。 其实所有人都很兴奋。 红药刚才透过窗户, 看着窗外朝后飞快流去的景色, 正兴奋的给凤十二指指点点。突然被搂住了手臂, 她微微一愣,便转过身子笑着拍了拍姚玉容的肩膀,“流烟你行不行呀,第一次出门就兴奋成这样?” 姚玉容很快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神色还算平静,只是脸颊有些红扑扑的直起了身子,佯装不服道:“你还不是很兴奋?” 红药也不生气,她指着窗外道:“刚才我们看见马了哦!真的马!你错过了呢!” “咦?”姚玉容好奇道:“什么马?” “应该是教官们骑的马。”凤十二慢慢道:“这次出行,好像能骑马的不多。” “我哥说,”麒初二也开口了,“如果马匹太多,容易被人当做有钱人家盯上。毕竟马匹很值钱。” 芳菲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给我们拉车的都是驴呢。” 他们这辆驴车里坐着红药,凤十二,还有姚玉容,麒初二,以及凤十六和芳菲——这并不是说搭档又换了一次,而是仙儿不愿意和姚玉容还有麒初二坐在一起,就强制性的和芳菲换了个位置—— 原本九春分和芳菲既不和惜玉院有关,也不和凤院有关,是不会和他们一辆驴车的。 于是现在,驴车左边坐着姚玉容,红药,还有凤十二。 姚玉容想要坐在窗边,红药又想挨着她坐,就坐在了中间。不过她也想看窗外的景色,时不时就会和凤十二换个位置。 而右边则坐着麒初二,芳菲,凤十六。 芳菲也想看看风景,然而凤十六坐在窗边,她不敢打扰他,麒初二不想和他挨着,又要和姚玉容坐对面,就只能把她挤在了中间。 等到上路后,她晕晕乎乎的想睡个觉,都不敢往两边靠,只能跟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点头。 但姚玉容却不能睡觉。她盯着窗外行进过的道路,试图将其牢牢记下。 可是驴车带着他们,在群山丛林间开辟出来的道路上左转右拐,似乎永远也不肯多走一段直线。 最终,当他们驶入一片桃林,看到一条小溪,便沿着溪水向下,不再绕路的时候,姚玉容将头探出窗户,看向身后的那片桃花林,只能确定驴车刚才是从山里面驶出来。 但具体的路线是什么——如果驴车没有刻意绕路,那设计这条路线的人简直是个人才。姚玉容觉得能跟这条路线的复杂程度相比的,大概只有后世北京西直门。而且还是开车不能开导航的难度。 而这时,骑马走在一旁的凤惊蛰扭头看见姚玉容的头,当即呵斥了一句:“把头缩回去!” 姚玉容乖乖缩了回去,心里却在想—— 这流水,桃花,丛山 怎么这么莫名的有既视感 怕不是《桃花源记》哦?? 突然想到这一点的姚玉容仔细琢磨,忽然觉得,那个误入其中的人,万一发现的不是什么遗民,而是一群杀手呢? 什么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其实都是骗他的,而且还跟他说“不足为外人道也”——叫他不要说出去。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她胡思乱想着,硬撑了一路都没有休息过一下的神经,却终于忍不住的放松了下来,睡了过去。 等到驴车猛地一震,姚玉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一直靠在凤十二的肩膀上。 她顿时有点懵逼的捂住了脸,在昏暗的车厢里,迟疑的以为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什么——她睡着前,边上坐着的不是红药么? 见她愣怔怔的看着自己,凤十二笑了笑,大约感觉到了她的疑惑:“红药想看看风景,半路上和我换了个位置。你睡得很熟,没醒。” 姚玉容这才恍然大悟,还以为自己睡的脑子都晕了。 她连忙道谢道:“谢谢” 不仅如此,十二还很细心的把她扶下了车。 只见车外的天空一片绚烂的晚霞,正是傍晚。趁着还有些天光,教官们正在生火。 姚玉容看见十几辆驴车都围成了一圈,她记得以前自己看过一些历史小说,里面说过车队在野外过夜的时候,把车围成一圈可以抵御别人的进攻。 而这时在圆圈中心,几位教官已经熟练的点燃了一堆篝火。 其他的教官在分发食物,其他马车上的孩子大多也已经下来了。一时间,营地里十分热闹。 姚玉容看着眼前的景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车阵外,那仿佛广袤无际的平原,只觉得外面的空气都仿佛比月明楼里新鲜干净的多。 她瞧见了凤十六,下意识的就想往他那边走,却忽然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去找麒初二。 凤十二站在她身边,却也没有走。见她在凤十六和麒初二之间迟疑了一下,他忽然道:“听说是你让十六去当别人的搭档?” 姚玉容一愣。 “别误会,”凤十二微微一笑,“我无意干涉你的选择,也无意评价你完成任务的方式。只是”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对我弟弟所做的一切,我都会让你的姐姐统统还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姚玉容一个人,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咦? 咦?! 怎么出了月明楼,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本感觉一直都是温润,斯文,平静,好说话的凤十二,怎么突然就说出这么黑的发言了?! 她下意识的想拍张上去,结果手牌里只有一张。 姚玉容犹豫了一下,觉得就吧,反正都是搜集讯息的 但她刚要选中凤十二的背影,却见另一个人忽然插入了他们两人之间。 关键词:。 姚玉容定神望去,却见那人正是凤惊蛰。 他正瞪着她,很不耐烦道:“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领饭!” 自从和麒初二搭档之后,凤惊蛰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恶劣了很多——虽然之前也不见得有多好。 姚玉容没吭声,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而她的面前,正浮现行行小字。 【凤十二,本姓萧。齐朝皇裔。 齐亡后,月明楼精英四出,追寻逃亡出宫的齐帝下落。月明楼所派之人与周朝所派之军伍同时在南越处发现齐帝及其后妃太子踪迹。 为了避免损失,不曾正面对抗,只救走了齐太子。 齐帝及皇后,后妃数十人皆死。 将齐太子护送至月明楼,娶红颜坊之女为妻。 生子,亦娶红颜坊之女为妻。妻子难产而死,不久后,齐太子之子亦病死。 其子入凤院,名为凤十二。】 姚玉容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妈耶。 她只是想知道凤十二准备对红药做些什么,没想到居然直接摸出了这么一个震撼的身世。 怪不得他长得那么好看——原来是出身于百年来可以一直挑选美女改善后代基因的皇族。而如果母亲亦是红颜坊之人,那想必容貌也绝不一般。只可惜,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了 但,姚玉容没什么真实感的远远看了一眼那位“前朝皇裔”,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实在没从哪看出什么“天子之气”“龙气霸气至尊之气”。 于是她决定先把这件听起来很厉害,但现在还啥用都没有的消息压在心里,然后跑去了红药的身边。 “红药?” “嗯?” “十二我是说,十二哥哥,对你怎么样啊?” “挺好啊。”红药正啃着干粮,不疑有他的回答道:“怎么了?” “你们相处的不错吧?” “不错啊。” “唔那他会不会有时候,会让你觉得有点害怕?” 如果是切开黑的类型,就算平常再怎么显得和善,也总会有些时刻,会露出本性的。 而听见这个问题,红药回忆了一会儿:“害怕?” 她慢慢的咀嚼着嘴巴里的面饼,一边慢慢的想,过了一会儿,才道:“唔十二有起床气。他起床的时候,我一般就不去惹他。” “起床气?有什么表现吗?” “就很暴躁。硬把他叫起来,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瞪着你。不过那也不叫怕吧?”红药解释道:“就是知道他难受,没必要再让他更难受。让他坐那缓一会儿,他就自己会起来了。” “唔那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没有了。”红药摇了摇头,笑了:“你十二哥哥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啊!” “可是”姚玉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隐瞒。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红药实话。 她凑近了她道:“刚才,他问我,是不是我让十六跟别人去搭档的,然后还跟我说,我对十六所做的一切,他会让你统统还回来。” 红药愣了一下,“你对十六做了什么吗?” “我没做什么。可是在别人眼里,我大概是做了什么吧?” “你确定是十二说的吗?” “当然了!” 红药犹豫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我去问问他。” 她站起来跑走了。 而没过一会儿,九春分忽然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流烟!你姐姐——红药被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姚玉容听见这个消息, 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她被罚明天一天不许吃饭。” “为什么啊?” “似乎是因为”九春分迟疑了一下:“质疑搭档。” 质疑搭档?? 姚玉容听见这个“罪名”, 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心知说不定和她转告她的那句话有关。 “我去看看!” 但她正要过去, 却被九春分拉住了。 “喂, 流烟, ”他盯着她, 表情有点严肃道:“你真的要和麒初二搭档吗?” 一瞧他那表情,姚玉容便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如果她要和麒初二站在一边, 那么他或许就要与她断绝联系了。 她不禁反问道:“我和他搭档, 就不能再和你联盟了么?” 九春分的脸上露出了惊诧之意, 为难道:“你总不能两边都想要吧?” 他有点气恼道:“你总要选择一个的!” “现在是你的哥哥和他的哥哥在争, ”眼见着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姚玉容干脆分析道:“你帮你哥哥,他帮他哥哥, 而凤院虽然是瘦死的骆驼, 但也比马大。傻子!你不知道三角形最具稳定性?” 三角形最具稳定性? 这句话九春分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可乍一听却觉得很有深意的样子,于是他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 等他回过神来,姚玉容已经提着裙子跑没影了。 九春分站在原地, 不禁恨恨道:“哼什么三角形最具稳定性, 就算最具稳定性你也得选一个啊!” 但他话音刚落, 一个人便忽然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扑在了他的背上。 “春分小弟弟, 很烦恼的样子嘛?”狌初九饶有兴致的凑近了他的耳边说道:“怎么, 惜玉院的小姑娘不肯跟你回家吗?” 九春分看了他一眼,怏怏不乐的打了个招呼,“初九哥。” 跟红颜坊坊内很少有来往不同,无缺院的人倒是经常串门。之前在坊主阁里见到这些五年级生的时候,好几个九春分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而狌初九,毫无疑问是九尾狐院一系的人。 你看,狌和狐,毕竟都是一个偏旁的。 狌初九好奇道:“她拒绝你了?” 九春分吞吞吐吐道:“那也不算是,拒绝。” “那她说什么了?” “她说,”九春分郁闷道:“三角形最具稳定性。” “唔。”狌初九看向了身旁跟来的搭档,问道:“你怎么看?” 封鸣瞥了他们一眼,抱着手臂道:“人家的意思是,我们三方不知道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不如先打个胜负出来,再来让她们惜玉院选择?” 九春分不服道:“可是,如果她选择我的话——” 封鸣却不客气道:“如果她选择你的话,你信不信麒麟院和凤院能联手先灭了我们?” “她真是这个意思?”狌初九却有些半信半疑,“她才多大啊,想的这么远?” “也不一定是她自己想的。”封鸣沉吟道:“也许是青叶姐姐嘱咐了她们什么。” 狌初九八卦道:“青叶姐姐不是被凤院拒绝了吗?” “是啊,凤惊蛰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说到这里,封鸣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敬佩,“能忍住这样的诱惑,教官果然很厉害。他一定清楚,如果答应了惜玉院的结盟,九尾狐院和麒麟院说不定就要联手了。而他后手不足,恐怕难以挡下。当断则断,真不愧是当年月明楼的第一杀手” “唔。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狌初九对于她的崇拜不大感兴趣的打断道:“有什么计划么?” “不大好弄。”封鸣颇感棘手道:“白虎院的白立秋立场暂时不明,剩下朱雀院和巴蛇,鹿蜀院,都是凤院一系的。这么一算,我们没什么优势,暂时还是别搞事了。” 狌初九耸了耸肩膀,很是干脆道:“行,我都听你的。” 九春分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他认识这位初九哥哥以来,他就没见他自己拿过什么主意。 跟着他哥哥的时候,都听他哥哥的。 跟着搭档的时候,都听搭档的。 九乙辛曾经说过,狌初九的哥哥跟狌初九很像,一般不会直接发表什么意见。 他哥哥很聪明,但也很懒。几乎不想动脑子,所以如果哪一天他提出了什么异议,就一定要听。 因为一般没问题的计划他都无所谓去反对,但若是提出了问题,那就表示这个计划有着致命的缺陷,让他非常惜命的不能再无所谓下去了。 可狌初九有没有学会他哥哥的这个技能,九春分就不知道了。 只见说完之后,他又揉了揉九春分的脸颊,熟稔道:“小弟,听见没?你封鸣姐姐说咱们暂时别搞事啦!” 九春分觉得:他也许就只学到了一个“怂”字吧。 而另一边,当姚玉容找到红药的时候,发现她正在跟凤十二吵架。 他们吵架,姚玉容并不奇怪,可是吵架的内容,却让她实在有些懵逼—— “我不要你陪我!你干嘛啊!教官是罚的我,又没有罚你!你快点吃东西啊!” 但凤十二被她拽着袖子,却紧闭着嘴,只是撇过脸去,躲开她拿在手里,想要塞进他嘴巴里的面饼。 瞧见姚玉容的时候,他微微一愣,然后终于无奈的笑了笑,握住了红药的双手,让她停下了动作道:“你看,我说了吧,流烟肯定要担心的过来看你。” 红药这才扭头望去,瞧见姚玉容的时候,顿时露出了十分沮丧的表情,却又很快振作了起来。 “啊,流烟。”她强颜欢笑道:“让你担心了吧?” 姚玉容感觉很不对劲道:“怎么回事?” “抱歉啊,”十二歉意的笑了笑,“因为规定,我们不能告诉你具体情形,不过还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红药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流烟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流烟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她左右瞧了瞧,拉住了姚玉容的手,把她带到了另一堆已经堆拢的柴火旁。 “来,你坐在这里等一等。” 于是姚玉容就坐在红药与凤十二的中间,不知道要等什么的,满头雾水的等到了五年级的一对搭档走了过来。 其中,那对搭档里的女孩,因为名字和一个历史名人一样,姚玉容记得非常清楚——她叫小乔。 而她的搭档因为和凤院的名字关系紧密,所以她也记得是朱雀院的。 但叫什么她就有点记不清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凤十二提示道:“这是朱雀院的朱壬酉。” 这时候,他仿佛又是那个体贴温和的大哥哥了。 与此同时,小乔也看见了她,顿时好奇道:“咦,又要多加一个人么?” 凤十二道:“她是红药的妹妹,不算外人。” “是么?”小乔却不大满意的轻哼了一声道:“可她的搭档,却是麒麟院的呢。” 她不大友好道:“我可听说了,交换搭档的试炼已经从四年级提前到了三年级——她在这个试炼里交换了搭档,以后除非搭档死了,否则就决不允许再更换新的搭档了。” 这话忽然提醒了被红药的反应弄懵了的姚玉容,她原本愣愣的坐在红药身边,此刻却突然站了起来道:“你说得对。我该去找我的搭档了。” 红药也连忙站了起来,就准备叫住她,可姚玉容却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红药被惩罚的罪名是“质疑搭档”,而月明楼的惩罚,多半是针对没有完成任务的人。 就比如红颜坊下药训练的时候,再比如无缺院山上操练的时候。 而且,凤十二还说,因为规定不能告诉你具体情形。这种规定最常见的地方,就在高年级正在执行或已经执行过,但低年级的人尚未经历的课程上。 既然如此,红药和凤十二之间应该有个任务,而这个任务的核心应该是培养或者训练“信任”。 红药为什么失败了? 也许这个任务的要求是——无论听到怎样的流言蜚语,一旦向搭档求证,信任动摇,就断定失败? 那凤十二为什么要跟她说那句话? 他没想到她会如实的告诉红药? 他没想到红药会那么重视她的话,直接跑去质疑而受罚? 还是他故意要破坏红药的任务? 但红药跟他是搭档,坑红药有什么好处呢? 除非他想借用这个任务,让红药变成“以后就算是最亲近的妹妹说的话,也不能动摇对搭档的信任”的样子? 那么红药受罚后,凤十二准备跟着她一起受到惩罚,只是在逢场作戏,继续骗取她的信任吗? 看起来,红药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而且在红药面前,他也似乎完全没有之前单独相处时,对姚玉容的敌意,反而还显得很是歉疚 这个男孩子,真实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 他又是怎么对红药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一时间,姚玉容真是恨不得手上一手的,全部甩到凤十二的身上去。 不过,现在情报太少,想的再多也可能越想越错。姚玉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再说。 ——不知道麒初二,现在会在哪里? 如果月明楼将来会要求搭档间的“绝对信任”,小乔又说,以后她再也没有正常更换搭档的机会了,那么,她当然不可能把麒初二一个人丢到一边啊! 九春分要把她拉进那一边,凤十二身边的人,怕不是也打算把她拉进另一边? 万一她跟着红药留下了,麒初二怎么办?一个人被排挤在外?那这搭档还能当多久? 再联想起“除非搭档死亡否则不可再更换”的规矩说不定是在暗示和怂恿什么呢 姚玉容就觉得,她还是先跑再说吧。 “初二!”但她开始寻找麒初二的时候,月亮都升起来了。 虽然营地里不止中央的大火堆,大火堆旁边,也燃起了不少小火堆,可能照亮的也只有周围那么一圈人。 姚玉容就算开了鹰眼,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能一个火堆一个火堆的找过去,在这夜风微凉的季节里,竟然硬生生的给憋了一头汗出来。 “不好意思,你们看见麒初二了吗?” “你知道麒初二在哪吗?” “请问你们知道麒初二在哪吗?” 终于,在她匆匆忙忙的赶去下一个火堆的时候,身后的黑暗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她。 “你还找我干嘛?” 那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姚玉容镇定了不少。她转过头来,正好在微弱的火光下,看清那正是麒初二的轮廓。 他的语气有点不快,声音也闷闷的,表情很臭。 姚玉容心想,别人家的搭档都是一对对的出没——好吧九春分那个不算——但她却把麒初二忘了这么长的时间,换谁都要生气的。 更何况,他的脾气本来也不好。 这么一想,她顿时软下了声音,讨好道:“我刚下驴车本来就想要去找你的,可是我听说我姐姐被罚了,就很着急的去看看了。结果看完我就找不到你了——一直找到现在呢。” “哦。是吗?”麒初二显然还有些余怒未消,语气生硬道:“我还以为你去找凤十六了。” “我没有!怎么会呢?”姚玉容连忙喊冤,然后迅速的转移话题,可怜兮兮道:“你吃了晚饭么?我一直都在找你,还什么都没吃呢” 麒初二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也没。” “唔”听见这个回答,姚玉容顿了片刻,才好奇道:“难不成,你也一直在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没有。” “真的吗?”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 姚玉容可不大相信。她有心逗逗他,脸上便露出了委屈的神色道:“我找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找我?” 见她一副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麒初二才有些惊慌道:“我看见了九春分,问了他你去了哪。” 九春分?他会跟你说实话?不坑你一把就很好了。 姚玉容微微一愣,还没忘做戏做全套的抽了抽鼻子道:“九春分?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去找你姐姐了。”见她哭意稍止, 麒初二松了口气,粗声粗气道:“我就想, 你八成是和凤院的呆在一块了。” “那, ”姚玉容好奇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麒初二生硬道:“跟个傻子似的,见人就问,丢脸死了。” 姚玉容当即转身就走。 “诶?”麒初二被她弄得愣了一下,却下意识的有些懵逼的跟了上来道:“你去哪?” “你管我去哪。”她“哼”了一声, 脸色说变就变的把脸撇到了另一边, 就是不看他。“这么黑的天,我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到处找你,你还说我是傻子!” 说到这里,姚玉容的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些许哽咽,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那我还不如跟我姐姐他们一起,懒得理你呢!呜呜呜呜呜”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很要面子。 比如仙儿,就算真的被气着了, 也绝不肯轻易服软, 被人瞧出自己生了气, 好像这样就输了一样。 但对于姚玉容来说,面对着一个小孩子,逗他玩的装哭,却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不仅如此,反而还会觉得很有趣。 可能这是因为,她是个变态怪阿姨吧。 “喂”麒初二似乎很怕女孩子哭。他连忙凑了过去,手足无措的安慰道:“喂,你们女孩子能不能不要总是哭啊。” “呜呜呜呜呜谁让你乱说话——你才是傻子!” “唔”麒初二说话有时候不大会过脑子,被姚玉容这么一噎,顿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了。“哎呀,我就那么一说!” “我不管!”姚玉容却不肯就此服软的继续将脸撇到一旁,“呜呜呜呜”道:“你说我是傻子!我辛辛苦苦的到处找你,你还说我是傻子!” “你不是!你不是!” “那谁是?” “我!是我行了吧?” 姚玉容扬着下巴,假装抹了抹眼泪,拿眼角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无奈不似作伪,这才善罢甘休。“哼,你以后还叫人傻子试试?” “反正不会叫你。” “那我饿了。”姚玉容义正言辞的看着他道:“你去帮我领份晚饭回来。” “我欠你哒?你自己不去?” “谁让你刚才说我是傻子!”姚玉容捏着新鲜出炉的把柄,盛气凌人道:“你自己去,我在这等你——你回来的时候,看看大黑天的找个人有多难,你要是找不到我,哼!你就连傻子都不如。” 麒初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嘴巴一瘪,又要露出委屈的神色,立刻咬牙切齿的走了。 不过,记住了位置之后,麒初二领了晚饭,很快的就找到了她——他还带了一些柴火回来。 于是两人走到车阵旁,单独生了一堆小火,坐了下去。 姚玉容将已经发冷发硬的面饼在火上烘烤加热,哼哼唧唧道:“你今天把我惹哭了,你说怎么办吧?” 麒初二震惊道:“我不是帮你领了晚饭?” “你把我惹哭了,领了顿晚饭就还啦?” “那你想怎么样?” “叫姐姐。” “你又不比我大!” “谁让你说我是傻子——叫不叫?” “叫了你就消气了?” 姚玉容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我可以考虑一下。” 麒初二便盯着她沉默了起来。 就在姚玉容觉得他大概会耍赖抵消的时候,他却非常干脆快速的叫了一声:“姐姐。” 姚玉容愣了一霎,连忙道:“叫的有点太仓促了!你叫慢一点嘛。” “哪有叫完还提要求的!?” “我哪知道你叫的那么快!你又没有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怪我咯!” 麒初二的气刚上来,但看着面前那双映照着火光,灿烂炫目,眼底仿若水光潋滟的瞳孔,不知道怎么的,又消了下去。 “姐——姐。” “唔,叫的可爱一点,甜美一点?” “什么叫可爱一点,甜美一点?” “就是这样——”姚玉容清了清嗓子,把现在原本就是正统萝莉音的声音,变得更加甜蜜的叫了声“初二哥哥”,做了个示范。 麒初二:“” 但她期待的看着他的时候,麒初二终于看穿了她的诡计:“你这个人,有问题。” 姚玉容就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巴,闷声笑了起来。 “对了,”等她笑完,看着她笑意未消的侧脸,麒初二忽然道:“你的姐姐,为什么被罚了?” “唔,”想起这件事情,姚玉容顿时就有点笑不下去了。她收敛起了放松一时的心情,叹了口气道:“据说是因为,质疑搭档。”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麒初二道:“我觉得也许是四年级的训练任务——或者原本应该是五年级的,提前到了四年级这样。” 但麒初二却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质疑搭档?” 姚玉容顿时精神一振道:“怎么?你哥哥有跟你提起过?” 哇这些无缺院的人都怎么回事,红颜坊规矩都守得很严呢,结果男孩子那边到处漏水! “唔,我哥没跟我提起过,只是他一年里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不停的往家里带不同的女人。我有时候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咦?你哥?” 闻言,姚玉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从仅有的几次见面里,她完全没看出表面冷峻禁欲的麒甲辰这么风流—— 相比之下,说那气质轻佻许多的九乙辛有很多女人,总感觉反而更合适一些。 但这点,当然还不能对麒初二直说。因此,在他没能理解姚玉容讶异的点,不解道:“我哥怎么了?”的时候,她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 于是麒初二继续道:“那次他带回来的女人,好像是他的同届。刚从外面执行完任务回来。他们发出了好一阵奇怪的声音之后,就聊起了当初还在训练时候的事情” 姚玉容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听了下去。 麒初二道:“那个女人笑着问他说:‘诶,当时信任训练的时候,你开窍了没有?’ 我哥说:‘没有。’ 那个女人就说:‘哈哈哈哈,你那个时候就一直追着飞雪跑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开窍了呢。’ 我哥就说:‘怎么的了?老子就不能单纯的觉得她长得最好看了?就只是单纯的想跟她一起玩不行啊?’ 那个女人就说:‘行行行。但你也别不服气。信任训练的时候,谁能从头到尾忍住不问一个字啊?就凤惊蛰和飞雪能啊。凤惊蛰多狠啊,不光是飞雪设计的场景他没吭声,后来教官亲自设计的场景——只要她没叫他,就算飞雪当着他的面跟你亲热,他也能一声不吭的跟没看见一样——那得是多信任她啊。’ 我哥就说:‘那也算信任?我看他根本就不关心飞雪怎样你们红颜坊的任务真鸡儿简单,许做不许说。哪像我们无缺院,简直要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传播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 那个女人似乎就有点生气的说:‘麒甲辰,我们红颜坊的任务哪里简单了??你别老觉得你们无缺院的人更厉害行不行?我们要也要绞尽脑汁的构思对你们来说不能忍受的场景,还要设计好让你们看见啊!’ 我哥就不屑的说:‘是啊是啊,要是搭档冲上去就是不信任你,就要被抽五鞭子。’ 那个女人就说:‘那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想啊。可是没通过自己设计的场景只罚五鞭,但如果通过了,最后教官会亲自设计场景,通过了自己设计的场景,却没通过教官的,就要罚十鞭。算一算还是前者更划算吧?虽然如果全通过就能免罚,但——教官设计的那个难度,当时就只有凤惊蛰一个人通过了吧?’ 我哥没说话。那个女人就继续问他:‘对了,信任训练的时候,你搭档因为质疑搭档被惩罚了吧?她是栽在哪一句流言里跑来问你的?教官散布的内容还是你自己另外编的?’ 我哥就说:‘我自己编的那个——她跑过来脸色苍白的问我下面是不是真的粗如儿臂。’ 那个女人就笑了起来说:‘真的么?’ 我哥说:‘我又不是怪物!如果是真的,她就不会被罚关禁闭了。但就算没有那么’” “等一下!!!!”姚玉容听到这里,不得不紧急叫停了。 司机开门!这根本不是开向幼儿园的车!!! 她心惊胆战的抚着胸口,觉得车速太急差点没把自己甩出去。 但麒初二却浑然不觉,他一脸稚嫩的无辜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来捋一捋。”姚玉容深吸了口气,捂住了脸,闭上了眼睛。 好,已知,信任训练是罕见的,红颜坊和无缺院双方都要完成的训练——在此之前,无缺院除了日常的体能训练以及杀手搏击课程外,是不会涉及额外任务的。 根据“如果飞雪没有开口叫凤惊蛰,那么他看见她在做什么都不得干涉”这一点来说,这个任务的关键点似乎就是——无论你在别人口中听到了,或者甚至是看到了任何有关你搭档的事情,但只要不是他亲口所说,都不能去询问,也不能去干涉,否则就算是质疑。就算是信任动摇。就算是任务失败。 而根据赏罚制度来看,红颜坊的女孩必须要尽力动摇自己搭档的信任,不然放水在自己这里通过的话,就会面临教官的二次审核,如果之前通过了,这次没通过,惩罚会翻倍。 无缺院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赏罚制度,但姚玉容暂时猜测应该是有的。红药如今的惩罚是一天不许吃饭,和鞭刑相比,算是很轻了。 也许凤十二觉得红药撑不过教官那一关,不如直接领了最轻的罚算了。 而如果说红颜坊这样是“许做不许说”,那么无缺院则是“传播流言”。 那个女人说,“你的搭档栽进去的流言,是教官散布的还是自己另编的?”,就说明无缺院的任务,教官也会参与。 ——或许不是教官,而是身边的那些平日不见踪影,却从不会在需要他们的时候缺席的侍女仆役们。 他们说不定也会帮忙。 因为流言蜚语,本来就该是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流传而来,让你防不胜防,难辨真假的。 这么一来,姚玉容忽然觉得,那时干脆的告诉了红药十二原话的自己,实在有些欠考虑了。 她不清楚这训练红药已经开始了多久,也许之前她已经听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凤十二的坏话,只是一直忍耐着埋在了心里。 而今天,来自自己最亲近的同院妹妹的话,颇具分量的成了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因为按常理推算,姚玉容是全然不知道她的训练任务的,也丝毫没有利害关系。所以她说的话,不大可能有假。 按照麒甲辰最后那句“如果是真的,她就不会被关禁闭了”来推断——无缺院的男生被质疑的话,绝不能是真实的。 虽然凤十二的确是说了那句话,可——姚玉容不禁想到了凤惊蛰在山上,处理仙儿和望雪之间因为那条蛇而起的纠纷时所说的话:“——证据呢?” 是啊,她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而这种任务,也许教官里随时会有人注意他们的动向,又或者凤十二故意就站在教官的注意范围内。 因此红药朝着凤十二发问的时候,就被教官逮住了。 这么一来,凤十二是不可能向红药承认,这句话是自己所说的。 所以他的说辞应该是:“流烟应该是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我对她更换搭档的事情有所不满,被人误导了。” 不过这么一来,红药前去质问时,所动摇的信任,被这么一经“证伪”,现在大概是最为坚定不移的时候了。 凤十二还陪着她一起受罚,她怕不是要感动到歉疚,然后开始自责自己居然不够信任他? 万一凤十二之前已经通过了红药的“信任试炼”,这样一来,后续她必然会拿出加倍的信任,作为“补偿”。 那时候,凤十二毫无损失,坑了一把红药和她,自己逃过惩罚,反而还获得了红药更加忠实的信任。 姚玉容就觉得自己有的头疼了。 不过,由于她是直接从毕业多年的麒甲辰这获得了相关讯息,大概比现在正在执行任务中的学生们还要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最起码,任务中的红药,似乎并不知道无缺院也有这个任务。 否则一些人死咬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去问,也能直接莽通关啊。 这么一说姚玉容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麒初二,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剧透了一脸。 那将来他们开始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装作从来不知道这回事还行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暂时摸不清凤十二的底细, 姚玉容觉得自己还是和他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但她这边小心应对,红药却毫无所觉。她对姚玉容和凤十二毫无戒心, 可惜的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彼此之间实在难以互相信任。 好在不久后,红药和凤十二便与九春分他们换了位置。 说是和哥哥姐姐在一起,不如和同伴们一起玩的轻松开心一些。 红药虽然笑眯眯的说“姐姐要和朋友们去玩啦”,但姚玉容觉得, 这说不定是凤十二的意思。 他有时候贴心的可怕, 因为这种观察入微有时候你也能叫做心机深沉。 但不管怎么说, 凤十二一走, 她多少还是有些松了口气的。 这样一来, 这辆驴车上就全是三年级生了——姚玉容,芳菲, 麒初二坐在一边。九春分, 凤十六,仙儿坐在另一边。 之所以和麒初二分开坐,倒不仅仅是为了照顾仙儿的感受,而是因为有时在车上累了想睡觉,枕在女孩子的大腿上更柔软舒服一些。 姚玉容问芳菲能不能趴在她身上睡觉的时候,小姑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结结巴巴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怪阿姨便顺理成章的躺在了她的大腿上。 这个地方睡着,可比靠在肩膀舒服多了——肩膀的骨头很硌人的。 但她怕芳菲不舒服也不敢说, 过一会儿醒了, 也会问她要不要躺在她腿上睡一会儿, 芳菲一开始连连摇头,后来大概的确是困了,终于躺了下来。 姚玉容有点儿无聊,就低着头将芳菲耳后的长发,顺了一缕出来,给她编辫子。 古代虽然说披头散发不合礼仪,但长途旅行的时候,谁也没空去打理复杂的发髻。不少女孩子都直接披着头发,下车的时候用手指梳一梳,再简单的系上发带。 那天停车休息的时候,正好附近盛开了一片野花。 芳菲开开心心的去摘了朵小黄花,插在了姚玉容给她编的辫子上。 她这披着头发,只在耳后编了条辫子的发型,在现代可能没什么,但在古代,有点像是异域风格。 芳菲去摘花的时候,好几个教官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后来她们坐在地上编花环的时候,凤惊蛰还走过来问了一句,姚玉容说就是在车上无聊编了一个,他也没再多问,只是说快到南秦了,从明天开始,不许再披头散发的了。 但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芳菲忽然叫住了他道:“教官!” 凤惊蛰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见她机灵的跳了起来,把一个花环戴在了他头上。 “送给你。”芳菲眼神纯洁的就像是教师节献花的小姑娘,完全看不到任何一丝别有用心的讨好和谄媚,“谢谢你这些天一直努力辛苦的保护我们。” 凤惊蛰板着脸把花环拽了下来,“别一天到晚搞些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就走了。 目送他走远以后,芳菲才露出了忐忑之色道:“教官好像不喜欢我们的礼物诶” 姚玉容淡定道:“教官本来性格就很严肃嘛。可是你看,他也没直接扔掉呀。” “也是哦。”芳菲松了口气,“要是真的可以这样拉近关系就好了。希望以后的训练,教官能对我们不要那么严格” 那就是做梦了。 但姚玉容笑了笑,没有把话说明白。 其实那个花圈本来是她们编了要送给麒初二和九春分的,就算是搭档福利。不过他们去领午饭了还没回来,凤惊蛰先过来了,姚玉容才说,让芳菲送给凤惊蛰试试。 要说为什么 说是一时兴起也行,说是想要看看,这些杀手铁石般的心肠里,还有没有一丝柔软,也行。 反正花环又不要钱。 而看着凤惊蛰拿着花环渐渐远走,姚玉容莫名有一种,艺术家创作出了一个极具嘲讽效果的艺术品的荒诞感受。 不久之后,九春分和麒初二就回来了。 仙儿现在因为麒初二,和姚玉容有点冷战的意味,大约跟着凤十六一起,去凤十二那边凑桌子了。 希望凤十二别看上她。 这已经是姚玉容对她最大的祝福了。 但就在这时,在车站边缘巡逻放哨的一位教官忽然吹起了长哨——这是警戒的意思。 一瞬间,原本闹闹哄哄准备开饭的营地里,十分训练有素的沉静了下去。很快,所有人就能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在慢慢靠近——有老人含糊的嘶鸣,男人的哭喊,妇人虚弱的恳求,还有小孩子呜咽的哭泣声。 ——是流民? 姚玉容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一丝紧张——好些天都平平安安的,今天会出什么事吗? 这些天一路顺利,姚玉容都快忘记,现在可算是所谓的“乱世”了。 只见十几个教官纷纷从驴车底下拿出了隐蔽藏起的弓箭,姚玉容看见五年级的无缺院男生们也加入了教官的队伍——虽然相比之下年纪尚小,但那搭建弯弓的气势,却已经十分娴熟了。 “不得靠近!不得靠近!” 姚玉容听见一个教官朝着一个方向在怒喝。 她转头望去,却被车阵挡住了视线,但能从车子底下,看见一双双衣不蔽体的枯瘦细腿。 他们像是被弓箭所威慑住了,迟疑骚乱了一阵,却又很快又试探着,被饥饿推动着向前。 而之前那些乱糟糟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噪音,也渐渐能听得清楚了: “给点东西吧求求你们了” “我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老爷们,求求你们” “你们会好人有好报的” 但回答他们的却是一阵冷酷无情的齐射。 一时间,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惨叫和哭嚎。 教官们在齐吼着:“靠近者死!!” 鲜血渐渐染红了原本繁花灿烂,芳草萋萋的草地,有人倒下了,求生欲挟裹着他们后退,但饥饿又迫使着他们向前。 又一轮齐射后,更多的人倒下了。 在血泊中,流民们终于怯怯不安的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而姚玉容忽然发现,那些冲在最前死去的人,大多都是年纪最大的。 老,弱,病,残在食物紧缺的情况下,他们是最容易被放弃的那一部分。 也许平日的食物就吃的最少,也最饿,所以冲的最前,也最容易被当做炮灰牺牲。 看着那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尸体,姚玉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发怔了起来。 如此近的生与死,怎么会这么让人没有真实感。 这时,麒初二却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拽回了神来。“我们到中心去,别离的这么近。” 姚玉容有点不想走,她频频回望着被两阵羽箭所阻隔开来的地方,却知道自己不得不走。 她被麒初二拽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营地中心,听见芳菲在小声的问:“那些人是谁啊?” “是没有吃的人。”九春分在回答她:“我哥说,如果没有月明楼,我们也会是这样的人——每天都饿着肚子,吃不到东西。” “啊”芳菲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那,楼里会不会给他们东西吃?” “你傻呀。”九春分翻了个白眼,“如果把东西给他们了,我们就没东西吃了啊!” “他们是来跟我们抢东西吃的?” “是呀。我哥说,这些叫做‘流民’的人饿疯了,没有理智的,就跟野兽一样。看见吃的就会冲上去,你如果给了吃的,他们就会冲击车队,万一冲进来了,就会大肆劫掠那些弱小的车队,糟蹋女人,虐杀孩子所以教官才不许他们靠近。” 芳菲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好可怕啊。” “别怕。教官们在呢。”九春分肯定道:“再说了,等以后我长大了,也能很厉害。不会怕这些人的!” 芳菲一脸崇拜的拍手道:“哇!春分你好厉害!” 但麒初二却看见姚玉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是看着教官们与车阵外那些停步在一箭之地外流民们对峙着——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姚玉容忽然就转过脸来,看着九春分问道:“那教官们会怎么办?” 她道:“难道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九春分还没说话,芳菲就忽然紧张道:“啊!看!教官给他们吃的了!” 姚玉容连忙看去,只见一个教官踏上了车辕,高高举起了好几块面饼,朝着流民们扔了过去。 那几块面饼所带来的效果,就像是将带血的生肉投入饥饿的兽群一样,瞬间就激起了流民们最后的血性与暴戾。 他们不敢冲向有着弓箭,骑兵守护的车阵,内部之中豁然而起一阵哄抢——一部分人头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却仍然死死的抓着手中的面饼,被人狠狠地咬住了手腕,拽住了耳朵,也绝不松手的往嘴里塞去。 甚至好几块面饼都直接在过于激烈的争抢中化成了碎末,谁也没得到。但不少人直接趴在地上,抓着混着碎末的泥土,迫不及待的往嘴巴里塞去。 ——那到底该是怎样的饥饿,姚玉容甚至都无法想象。 而就在这时,车阵缓缓打开了——一辆车被移开,出现了一个缺口。 一箭之地外的流民们对此视若无睹,仍然在疯狂的争夺着,撕咬着,扭打着。 一个教官转过头来,看向了营地中心的学生们,吹出了一声长哨,冷峻道:“四年级,三年级生,带上武器,过来!” 在无数次的训练中,学生们已经很熟悉那“召集号”了,麒初二和九春分没说什么,立刻朝着他跑了过去。 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这次出来的原本就没多少,很快,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集合完毕了。 姚玉容不知道他们准备干什么,却觉得一颗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 那个教官道:“冲出去。” 他命令道:“杀光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苏格拉底说, 无人自愿为恶。 但“恶”的意思, 并非是罪恶之意,而是指“是否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没有人愿意做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情。 对自己无利之事即为恶。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人快要没饭吃了而抢劫了你,那对他来说, 就并不是“恶”,反而可以算是“善”。 那么,杀人是一件恶事,还是善事? 对月明楼来说, 也许他们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也许周围游荡着一群游民风险太大, 也许刚好可以给新培养的“刀”们开锋见血—— 这无疑, 就是一件“善”事。 是这样吗? 杀人, 是一件可以单凭“善恶”, 单凭对自己有无利益来决定的事情吗? 姚玉容不是哲学家, 她想不通这个问题。 但她前世受过的二十多年教育,所形成的观念, 都在脑海之中沸腾。 人们为什么推崇圣人呢? 因为圣人明白了世间的真理,洞察了所有的规律,所以碰到任何事情, 他们都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 他们无所不能, 所向无敌。 如果是圣人碰见这样的局面, 他们一定能完美无缺的解决掉吧? 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比如王阳明? 他的心学,姚玉容只是浅薄的了解到了据说是最关键的四个字——“知行合一”。 据说只要能够做到,就能成圣。 是吗? 只要知道了那个道理,然后就去做——你就是圣人了。 说起来很简单啊。 姚玉容看着无缺院的男孩子们各自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一个个走出了车阵的缺口。 几位教官骑着马,朝着四方散去——但姚玉容看得很清楚,他们并不是散开了,而是远远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那些在车阵前争抢食物的流民们拦了起来,防止逃跑。 而她现在知道的道理就是,那些流民不该死。 可如果让她站出来阻止教官的命令,下一秒死的大概就是她了。 这算什么? 立地成圣? 舍身取义? 杀身成仁? 相比这种好像完全没什么卵用的“成圣”,姚玉容觉得,她还是更愿意当个可以活下去的凡人。 英雄之所以能成为英雄,就在于他们敢于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而姚玉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但她也许可以让别人变成英雄。 :璇玑悬斡,晦魄环照。 北斗七星旋转不休,但月亮的光芒永远闪耀。 忽然之间,天空便阴暗了下来。 就像是夜晚开着灯的房间,忽然被关掉了灯光一样。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住了动作——无论是抢食的难民c包围他们的杀手c准备出手的学生,还是营地内的人——他们抬头望去,却见原本正日高悬的太阳,已经蒙上了一层黑影。 当即便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道:“天狗食日?!” 但这还不算完。 只见日光很快彻底湮灭,刚才还是正午时分,如今却恍如深夜。 一轮明月高悬天空,繁星璀璨,尤其是北斗七星,熠熠生辉,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秘的缓缓旋转。 这时候,可是乘机逃跑的好机会。 但这么黑,估计也跑不远。 ——而且,那些流民,在日全食的情况下,真的想得起逃跑这件事情吗? 姚玉容觉得,如果是自己,大概也想不起来 好在她这么做,也没想过掩护他们逃跑。 她只是为了暂缓一下月明楼的动作而已,等了一会儿,为了防止引起古人“世界毁灭”的恐慌,她就结束了这一回合,也同时结束的效果,。 太阳重见天日,四周渐渐再度明亮,可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惊疑不定,兴奋迷乱的神色。 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哪个古代,但只要是古代,多多少少总会有这么一点迷信的——更别说还弄出来个日全食的效果了。 但这还不足够。 姚玉容看了看新抽到的卡,觉得都玩到这一步了,干脆就走到底算了吧。 :宫殿盘郁,楼观飞惊。 :图写禽兽,画彩仙灵。 这两张牌,似乎是幻术类型的效果。 姚玉容发现自己能选择它们释放的位置。于是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半空。 很快,人群之中就响起了一阵骚动。 只见一座大气磅礴,飞檐画角,勾廊曼回的宫殿,宛若真的建立在天上一般,自云层后半隐半现。不仅如此,一群衣袂翩飞,姿态各异的男女,飘带若仙,站在前头。 作为始作俑者,姚玉容还能冷静的评价一下,觉得像是一场很是逼真的海市蜃楼。 但是其他人,都震惊不已。 流民们已经哭喊着各类神仙的名字,跪在地上磕头了——姚玉容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认出了画像,还是随便瞎喊一些名字乱安上去。 而一些教官对视了一眼,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显然是自我感觉作孽太多。 有压力了? 有压力就好。 很快,她就选择好了第四张卡牌。 :在空旷之地呼喊,将会产生阵阵回声。在无人之处,更应注重自己的品行。 姚玉容看了看后半句话,扯了扯嘴角,她心想,她这可算是做好事不留名,简直品行端正大发了! 她在心中默念道:“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言,因为经常被老师提问这句话能体现李世民的什么思想,以及为此采取了什么统治措施,而牢牢的留在了众多中学生的心里。 立刻,四面八方,都突然响起了一个空灵而悦耳的声音,清晰的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时间,就像是云端之上的仙神们,在齐声的告诉这些凡人们某种天意与旨意:“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姚玉容听了听,觉得这声音还挺失真的,大概不会有人听得出是她的声音。 而重要的事情喊了三遍后,姚玉容深吸了口气,决定拿出自己最后的杀招。 因为不少月明楼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困惑之色:“这是为君之道,你们就算是神仙,跟我们这群杀手在这叨逼这干啥呢?” 她便在心里,继续默念道:“凤十二,你本姓萧,乃是前朝皇室末裔。谨记此话,终有一天,大梁当兴,萧氏当王。” 而之所以是大梁,只是因为姚玉容自己的国家势力为“梁”,算是一个植入硬广——但不管怎么说,这排场,可比当初“大楚兴,陈胜王”的狐狸叫高多了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唰的死死地看向了刚刚迈出车阵的凤十二。 就算姚玉容结束了回合,“海市蜃楼”也迅速消失了以后,所有人还是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 此刻,那个小小的少年,站在车阵前。 他一袭青衣,脊背挺直,犹如翠竹玉树。 他腰挎箭筒,手提长弓,君子英姿勃发。 他眉目俊朗,神色平和,神情不惊不喜。 他完全就没看清天空中刚才出现了啥。 再震撼的天庭众仙,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马赛克。 但没关系,看不清楚,听得还是很清楚的。 这种情况,往大了说,那是老天爷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天庭已经决定了,下一个皇帝就交给你当”!往小了说—— 呃,这种情况实在没法往小了说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诡异。 凤十二看向了那群仍然跪在地上的人。 他们没有起来,此刻看上去,就仿佛正在跪拜他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出声了:“君如舟,民如水” 他转头看向了就站在车阵缺口处的凤惊蛰,轻声问道:“教官,那是什么意思?” 凤惊蛰神色也很平静——有时候,突然遇到冲击很大的事情,事后有些人反而会因为没有真实感,而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感觉是感觉,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凤惊蛰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道:“老天爷,大概是劝你要善良。” “什么是善良?” “就是仁慈。” “什么是仁慈?” 凤惊蛰转头看向了那群流民,淡淡道:“就是你能杀了他们,但是却要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了以后呢?” “以后?”凤惊蛰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以后,你也许就会成为天下之主。” “我姓萧?” “你姓萧。” 凤十二转头望去,他环顾四周,只见身旁的所有人都凝注着他,好像一瞬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变成了某种极为重要,极为神圣的事情。 他顿了顿,然后开口道:“那就让他们走。” 姚玉容看着这一幕,心想,她这算是知行合一了么?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圣经》里的一个故事——据说耶稣家里来了客人,但是家里的酒却不够分,于是无所不能的耶稣就将水变成了葡萄酒。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歪了歪头,开了个玩笑自娱道:所以她能成圣么? 呃,只是别被钉在十字架上就好。 可是流民们却不愿意走。 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也许走不了多远,就会冻毙饿僵于路旁,又也许是因为——他们与车队的方向,其实是一致的。 他们是从北周逃难而来,跟他们一样,准备进入南秦。 由此可知,南秦的环境应当比北周好上不少。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方就似乎总是比北方要富庶一些。 月明楼的人也不再去管他们了,由着他们远远地缀在车队末尾。 流民们也不再追着讨要食物,就地取材,掘地三尺,每个都揣着一兜野草野花,当做野菜充饥,自带干粮也要跟着。 在姚玉容看来,与其说那些流民们是追逐着他们,倒不如说,他们追逐着的是凤十二—— 被上天钦定的王啊。 天选之王,那绝对是圣君无误了。 老百姓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荒淫无度,横征暴敛的君王。 最理想的,就是可以在圣王之下,安居乐业。 所以他们追逐着凤十二,就如同追逐着一个梦,一个可以让他们不再流离失所的梦。 也许他们朴实的觉得,凤十二这一秒揭竿而起,下一秒就能天命所归,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了。 不存在的。 姚玉容叹了口气,就算要当王,也得按照基本法啊。 你看当时女娲说商朝气数将尽,让妲己她们去折腾纣王,都折腾出个封神之战呢——说明就算真的有神仙出面,那也不好使。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要靠神仙和皇帝如果不是现在驴车里的氛围异常诡异,她都能把这首歌哼出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姚玉容所在的这一辆马车,现在整个车队里的气氛都非常诡异。 好几只信鸽被放飞了出去,为了以防万一,还有一位教官骑着马亲自不知道去了哪里送信。 凤十二已经单独坐一辆马车了,就连他的搭档红药,都暂时不能接近他。 那也难怪,姚玉容不以为然的想到,来了这么一波以后,他的身价不暴涨才怪呢。 月明楼虽然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但没有谁甘愿做一辈子杀手生意的——如果在这乱世之中没有野心,他们干嘛要去抢齐朝的太子回来? 若是能扶持一个月明楼出身的皇帝,整个月明楼瞬间洗白成天子亲军都行——锦衣卫也行,东厂也行,反正干的活也都差不多。 但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完全没有这么淡定。 驴车里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过了很久,芳菲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假的啊” 九春分也罕见的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很崩溃道:“我靠,这也太狠了。” 谁都知道,这么一来,凤院的地位往低了说那是稳如泰山,往高了说,那绝对超凡脱俗了。 麒初二瞥了他一眼道:“那我们还争什么?争个锤子?” “啧。”九春分和他碰了碰拳头,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道:“行吧,以后我们俩没事了。” 芳菲却很是艳羡的看向了姚玉容道:“真好流烟,你姐姐是十二的搭档诶——以后他如果成了天下之主,那你的姐姐会当皇后吗?那流烟你会成为公主吗?” 皇后的妹妹怎么着也不会成为公主吧 听见这话,姚玉容转过脸来,笑了笑道:“等他当上再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大约是距离南秦很近了的缘故, 之后, 车队没再遇见别的什么意外,就抵达了南秦的边关之城。 为了不被流民出卖踪迹,几位教官分骑喝令他们停在原地,直到车队离开边城之后,才允许他们离开。 而一路上,姚玉容都在调整卡牌。 之前她手里不仅捏着一张,还有一张。原本是想着, 外出之后, 能找个机会试验试验卡牌效果,就没有把它们刷掉。 但没想到的效果和它的描述一样, 真是直白无误,说是月光照耀,就给你月光照耀。说是北斗旋转,就是北斗旋转。 其实一开始姚玉容本准备用那张。但周围没有竹子,而且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控制, 就用了另外一张。 而和是后来抽到的, 望文生义,姚玉容原以为是张建筑卡, 就是那种使用之后, 能拔地而起一座大房子的类型。而, 她原以为和一样, 是可以产出绘画作品的类型。 但她本着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直接用了再说的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点了之后,发现系统提示她可以选择释放地点。 她选择了天空。毕竟装神弄鬼,天上来的总比地上来的,要有些说服力。 看到效果之后,当时她觉得,这两张牌是幻术类型。不过后来想了想,她却又有些不确定的觉得,也许她一开始的猜测也没错——只是这张牌能无视载体限制。 她选择了云层,于是是在云层之上拔地而起了一座大房子。而,也是画在了云层上? 不过云能算是载体吗?云不是水汽凝结的吗? 还是说,系统的判定和人类的不一样? 对系统来说,画纸也不过是一些草木的聚合体? 姚玉容觉得下次如果再抽到这两张牌,可以选中普通的纸张和土地,来确认它们究竟是“画”还是“幻影”。 毕竟这两张牌给人的效果,大概是最为震撼的了。 其实,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在某些方面,也超出了姚玉容的意料之外,但她抽到的卡牌注定了她只能如此排列组合—— 而现在,她正在研究新手牌里的新卡牌,想着要怎么试验效果。 除了必备的一张保命卡牌绝不会丢弃外,她现在的其他手牌都是刷到新的就留下来: 。 。 。 。 其中,姚玉容已经在麒初二身上用过一次了,效果就是能让被选中的人睡上一天一夜,和她猜测的差不多。 然后又抽到了一张。 她悄悄地用在了凤惊蛰的身上。 这张卡牌似乎有着兴奋剂的作用。从起效开始,直到他们抵达南秦皇都,三四天的路程,凤惊蛰就一直没休息过。 即便晚上就没合过眼,眼皮下的黑眼圈又浓又重,他看起来仍然是精神抖擞。 人们纷纷猜测他大概是因为凤院的奇妙遭遇而激动过头了。 不过姚玉容结束这一回合后,他大约是因为透支了太多精力,极度困倦和饥饿的大吃一顿后,就直接回房蒙头不醒了。 好在这时候,他们已经上了船,而不用再骑马了,否则他大概没法好好休息。 月明楼的车队在驶入这座名叫九江的城市后,便毫不停留的驶向了码头。然后全部转移上了一艘画舫。 姚玉容上了船后,扭头去看,发现一群在码头做工的汉子将那群驴车插上了“林记车行”的旗子,不动声色的牵走了。 然后,她和麒初二单独分到了一个房间——三年级,四年级和五年级出来的“精英搭档”,似乎都有此优待。但其他的孩子们却大多挤在了一起。 一年级的孩子们受训时间还太短,大约楼里觉得还有待观察,所以挑选出来的大多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人——据九春分说,也有一些四年级的学生认识的人。 他们都是此前被淘汰了的人。 教官说要把他们带到南秦的分部,那里会有其他的训练和任务,所以大家基本上心情都很轻松。 之前在车队里的时候,不适合离自己的驴车太远,赶路的时候也不适合串门,如今在船上,大家就新奇的开始到处流窜。 姚玉容却闷在房间里,借口有些晕船的躺在床上,潜心研究卡牌。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悖论——当她使用了一张卡牌,并认为它效果很棒的时候,就到了她要和它再见的时候了。 于是到了她真的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不一定能刚好在手里发挥效用了。 比如这张卡牌,姚玉容猜它的效用是隔墙有耳,但不真的用一下,她怎么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呢? 可用完之后,万一的确是隔墙有耳,到了真的需要探听情报的时候,它就没了啊! 姚玉容犹豫了一下,决定先看看别的。 ——。 这张卡牌的效果,看起来就有点不痛不痒的。 毛是毛嫱,施是西施,都是春秋时期经常被人相提并论的著名美人,不过大家对后者可能更加熟悉一些,毕竟位列中国四大美人之一——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沉鱼之人。 所以这应该是张 姚玉容迟疑的想到——美c美容卡牌? 那要不就试一试? 九江城因为被九江环抱而得名。 更以水乡出美人,被赞为美人之乡。 九江女子如水般温柔美丽,妩媚多情,天下闻名,因此风月声色产业,也是花繁锦簇,火火红红。其中不少便是以画舫为经营场地,到了夜晚,泛舟江上,怀拥美人,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不仅仅是皮肉生意,九江城的许多茶楼酒肆,也是开在船上。 船流如织,待在水上的人和待在陆地上的人差不多多,也算是九江城的一大特色。 此刻,在月明楼的画舫不远处,另有一艘画舫,就正是一艘“茶船”。 包厢中坐着三位少年,锦带绸衫,显然都是家中富贵之人。 一蓝衫少年郁郁道:“我家老爷子最近越发偏心了!我哥负责的车马行生意,我明明白白的查出了那么多漏洞,他却视而不见!凭什么啊?就算他比我先出生,帮忙打理生意打理了这么多年,那我现在也长大了啊!我是嫡子,难道不该慢慢的把生意都转交给我么?!” “不是,”另一青衫少年不解道:“若缺,你们林家那么多生意,你怎么就跟你哥车马行的生意杠上了呢?那生意哪有你们林家茶舫的生意来的清贵?” “你傻呀。”林若缺不满道:“车马行!车马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马呀!自从阮家几年前被流匪攻破土堡,惨遭灭门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和西疆牵头联系,变成第二个阮家——万一我哥真的弄来马了,我们家还有我的事吗?到时候,这个茶楼算什么啊?” “不是说阮家就是被西疆人灭了吗?”另一旁的黄衣少年也好奇的加入了话题道:“据说阮家从他们手里贱价买马,转手千百倍的加价卖出去,西疆人愤怒不已,决定跳过阮家,自己直接贩马?” “真的假的?”之前那青衫少年啧啧感叹道,“蛮夷就是蛮夷,出手如此狠辣。据说阮家上下,就连刚满三岁的阮家小姐都没被放过。” “不可能的。”但蓝衣少年林若缺却摇了摇头,冷静道:“西疆人极度排外,阮家都消失好几年了,那么多人都在和他们积极接触,但没人能成功和他们达成合作。他们要是想要自己贩马,哪里至于这样?” “很多人觉得阮家那么有权有势的一方霸主,就这么被流匪给击破了,疑点很多,才各自揣测,”林若缺说的头头是道:“但要我说,这世上很多事情,哪有那么多疑点。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能发生呢——前几天天狗食日,你们瞧见没,天上的北斗七星都在转呢!” “嘘!!”一听这话,青衫少年连忙紧张的四处张望,就怕被别人听见,“慎言!朝廷下了禁令,前几日的异象不许讨论,你忘啦?!” 林若缺这才警醒着收敛了些许。 青衣少年很快的转移话题道:“那既然西疆人那么顽固,若缺你那么担心做什么?我看你哥也未必能成功。” “那可难说。”提起这事,林若缺便闷闷不乐道:“我哥虽说我不喜欢他吧,但他手段还是有的。不怕万一,就怕一万——阮家当初手握马市的时候,北周c南秦,不管哪个朝廷派出去的钦差大臣都得客客气气的陪着笑脸,看阮家脸色。那是何等威风?如今北周南秦缺马缺的天子行驾都凑不齐八匹毛色一样的马,谁要是能把西疆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简直可以说是一步登天。我不希望我哥成功,但我也不能眼瞅着别人家成功啊!倒不如把车马行的生意交给我,我去谈!” “诶,”说到这里,青衫少年忽然好奇道:“如果西疆人这么排外,当初阮家,是怎么跟他们合作的?” “我知道我知道!”黄衣少年似乎掌握着许多八卦,此刻立刻侃侃而谈了起来:“阮家先祖,是军户出生,大家都知道吧?后来落草为寇,周朝一开始国力强盛时,很是抓紧了剿匪的事情,他们便退到草原上去了。但草原上没有周朝人,却有西疆人啊。” “要说阮家先祖也是胆子大,当时西疆的王,黄金家族的女儿出嫁,草原上一向有抢婚的习俗,他就带着自己的兄弟,把人家公主给劫跑了。哇,听说那段时间草原骑兵频出,就为了把公主抢回来,结果把周朝弄得神经特别紧张——刚刚立国不久,就不停的调兵陈兵边关,搜罗粮草准备开战,民众不堪重负,后来才逼得咱们秦朝□□揭竿而起,和周朝划江而治——” “但神奇的就是,黄金家族搜遍了整个草原,也没找到公主。等他们再出现的时候,公主都怀孕了。黄金家族没办法,只能认了这个女婿。” “怪不得,”青衫少年笑道,“合着抢婚是阮家的习俗?当初顾家大小姐不也是出嫁的时候被阮向武抢走的?弄得顾家和王家彻底翻脸,现在都没有来往。” “那倒不是。”黄衣少年却摇了摇头:“这事根本不是外面传的那么一回事。顾家大小姐号称江南第一美人,嫁给自己表哥,原本也算是亲上加亲。 但出嫁那天就因为这个名号,被一伙匪徒盯上了。天黑之前,顾纤纤没能被赎出来。你们也知道,女孩子若是天黑之前没赎回来,名节就没法保证了。她表哥的娘亲嫌弃她不够清白,就要退婚。 结果这时候,她被阮家庄的少庄主送回来了。那时候阮向武还没继承阮家庄,跟着家里的送马队出来游玩,正好碰上。结果遇见这么一回事。 王家人就觉得顾纤纤被抢了两次,很是丢人。 顾纤纤的父母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本来该是个大喜之日,却弄成这样,他们倒是疼女儿,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愿意养她一辈子,但顾纤纤却不愿意父母受辱,她说自己清清白白,但人言可畏,愿以性命证明。本来想一死了之,但是阮向武跟她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就这么死了怪可惜,要不跟我走吧。然后她去了陇西,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事后两家人都觉得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就默认了顾家大小姐出嫁的时候被阮家大少爷看上抢走这么一个故事。” 年轻人的话题一向跳跃的很快,听到这里,林若缺也不禁暂时遗忘了对自己长兄的怨愤。 谈起顾纤纤,一群年少慕艾的少年们便不禁悠然神往道:“诶,你们说,江南第一美人,该有多好看啊?” 就在这时,两辆画舫擦身而过。 只见一位少女坐在窗边,似乎刚刚慵懒苏醒,衣衫不整,发如流云,倾泻在肤白赛雪的圆润肩头。 她手持铜镜,似乎正就着天光打量自己。 三位少年不自觉的望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她放下了镜子,露出了面容。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她下意识的回望而去。 那一眼,宛若秋水横波,静谧安宁,却在人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惊起飞雀无数。 惊鸿一瞥。 “卧槽!”黄衣少年瞬间一跃而起,猛地攥住了林若缺的衣袖:“若缺!那是你们林家的船!快快快!!让它停下来!我们上去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变大了。 使用了卡牌后的一瞬间, 姚玉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在感觉衣服变小的一瞬间, 她就先一步的拉开了衣带, 免得撑坏。 她跳下床去摸索着找到了一面铜镜,靠在窗边, 借着光仔细打量自己的时候,才确信自己如今的模样,似乎长到了十七八岁的模样。 镜子里的少女眉目间和姚玉容如今颇为相似,大概是就是她长大后的样子。 也许不是美容效果, 而是“将人暂时变成最美的模样”? 之所以是暂时, 是因为姚玉容结束了这一回合后, 她就又变成了九c十岁的女童。 她低头将刚才散落了下去的衣服重新系好, 想起了刚才侧身而过的那艘画舫上, 好像有三个人瞧见了她长大后的样子—— 不过, 萍水相逢,以后大概也不会再相遇了。 应该没什么关系 就在姚玉容这么想着的时候,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她连忙跳下窗边的椅子,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 才扬声应道:“谁?” “是我。” 那是凤十六的声音, 姚玉容微微一愣, 连忙道:“你进来吧。” 凤十六推门而入, 看见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 头发略有些凌乱的样子, 道:“我听说你晕船了。” “有一点”姚玉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么了?” “我去问了教官,教官说含着生姜片可能会好一点。我给你带了些生姜片来。”凤十六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也有教官说闻橘子皮也可以,所以橘子我也带了几个过来。” 姚玉容愣了愣,心想——都是一个年纪的男生,为什么麒初二就只会说“那你在床上歇着,多喝热水,我出去玩了”,凤十六就能带橘子和生姜片来看望她呢? “谢谢”但旋即,她又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不想含生姜片我闻闻橘子皮吧。” 凤十六便将小布包放在了桌子上。站在她床前,开始为她剥橘子。 他看起来非常客气,姚玉容不禁拍了拍床沿,有些不满道:“你坐下呀。” 凤十六犹豫了一下,这才坐了下去。 他低着头,将橘子皮一片一片的剥了下来。他剥的很慢,很仔细,也很耐心,好像准备将每一个橘子的橘子皮,都剥成拢起来可以当做花灯一样的好看形状。 姚玉容便坐在了他的身边,歪着头去看他道:“你和仙儿还好吗?” “还好。”凤十六将剥好的橘子皮递了过去,姚玉容乖乖接过,放在了鼻子下面。然后看着他低头,继续将橘子肉外面的白色经络细细清理。 她又问道:“那你还好吗?” “还好。”凤十六将清理下来的白色经络都捏在了手里,又把干干净净,饱满甘甜的果肉递了过来。 姚玉容放下橘子皮,很给面子的接过来,掰开了两半,递了一半给他,他却摇了摇头。 而当她低着头吃橘子的时候,就感觉凤十六坐在一边,很安静的看着她。 “流烟。” 他忽然叫了她一声。 姚玉容抬眸看向他,却见他显得很是低落,“我很想你。” “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和跟别人在一起的感觉,很不一样。” 姚玉容沉默了一下,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半晌,她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轻声道:“你还准备逃跑么?” “嗯。”凤十六坚定道,“如果初七被留在南秦,我又回到月明楼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而且,出来以后我觉得逃跑的机会多了很多” 他看着她道:“流烟,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我可以当你的内应啊。”姚玉容笑了笑,“我从内部,你从外部也许最终,我们能在成功的顶点相遇呢。” “可是,”凤十六抿住了嘴唇,“你怎么知道,你继续留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 “我们遇见流民的时候,教官下令让我们杀光他们的时候我不想杀人。一点也不想。”他的眼眸黑沉沉的,低声道:“我在听从月明楼的命令去杀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压抑的想吐,呼吸都好像喘不上气来。可是我却毫无办法——因为我不能死,我想活下去。我只能跟着别人一起,往外走。” “流烟,我怕这种一点点的妥协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以性命为借口,妥协到什么地步。如果第一次,还可以算是对方死有余辜,是对方自己撞上我的长剑的话,这一次我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了。” “是我主动上前的。是我主动拔出了武器的。也将会是我主动杀了他们的。” “但你没有呀!”看着他那迷茫的像是在夜色中迷失了道路的样子,姚玉容连忙打断了他,“你没有呀——你没有杀他们,那些流民都没死。” “可是我屈服了。”凤十六倔强道。“当教官下令之后,不管我多么不情愿,我都听从命令,向他们走去了。” “我是决定要杀了他们的。为了我自己活下去。” “那不是你的错。”姚玉容连忙抱住了他,“那又不是你的错。” 有人说,所谓的教育,就是一个人遗忘了在学校里学到的一切后,所遗留下来的东西。 二十多年的教育,让她无法看着那么多的流民就这么宛若砍瓜切菜一样被杀。 但现在想想,也许她也无法看着那么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这样被动的成为一群刽子手。 最起码,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凤十六有多么不愿意去杀人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姚玉容真心实意的抱着他,安慰道,“真的。” 作为一个既非穿越者,又没有额外金手指辅助的孩子,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他的痛苦之处,源自他越是清醒,就越是崩溃。 “你去告诉初七了吗?”姚玉容抱着他,抚慰着拍着他的后背,“你告诉他他的身世了吗?” “没有。”凤十六闷闷的回答道:“教官们可能是怕低年级的学生们走失,看得很紧。我又没有理由去找他。更别提单独相处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 “嗯,等上了岸,我就趁教官他们不注意,带着初七跑掉——”从小就养在山里,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外界的男孩子,计划里充满了直率的想当然,“九江城是皇都,天子脚下,月明楼不敢明目张胆怎么样的!如果他们来抓我,我就跑去县衙!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爹就教过我,有事就去县衙” “你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姚玉容不得不先打断了他,“我们一步步来,不管怎么说,第一步,还是得先找到初七,跟他说明白,对吧?” 她推开被子,道:“我去找他。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很照顾他,不会起疑的。” “可是”凤十六担忧道:“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你说不定也会暴露的。” 姚玉容便想了想,“那我可以带上麒初二去。就说,让他为当初的事情,向初七道歉?毕竟初七要留在南秦了,以后再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凤十六想了想,这才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忽然又道:“流烟,你觉得十二以后真的会成为皇帝吗?” “怎么?” “那个时候突然天就黑了。天上还出现了宫殿和那么多踩在云头的仙人,还有声音,说只要十二仁慈善良,他以后会成为皇帝的。” 说到这里,凤十六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十二让那些流民走。教官们也没有阻拦。我不用杀他们了,那时候真的好高兴。如果十二以后真的当了皇帝,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吧?” 姚玉容却平静道:“教官们没有阻拦,你以为真的是听十二的话?” “不然?” “仙人说十二本姓萧,是皇室后裔。后来十二问教官的时候,教官也知道这事。这说明什么?说明月明楼早就知道十二的身世。他们在楼里养着一个皇室后裔,总不能是养着玩的吧?也许是想着,如果局势有变,说不定可以举起大旗,复辟前朝。到了那时,月明楼可就和县衙是一边的了。” “所以,那些目击了天生异象的流民们就不能死。如果他们能活下来,散入南秦,就是最好的细作,可以为月明楼,为凤十二造势——” “而凤十二呢?他有了大势,如果没有权力,最终也只能被月明楼随意摆布——那时候,天下只能是月明楼的天下。” “但是,”凤十六急切道,“仙人会帮他的吧?” “会吗?”姚玉容垂下眼眸,看着他道:“如果世上真的有仙人,有天庭地狱,有善恶轮回,因果报应,那你全家被杀,我全家被灭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出现?如果真有仙人庇佑世人,他们出现的第一件事情就该是把月明楼的那群杀手劈死好吗?” 看着凤十六怔住了样子,姚玉容缓和了语气道:“要我说呀我们那时候离九江城已经很近了,天狗食日后,没准发生了什么,把皇宫的影像折射到天上去了!就跟海市蜃楼一样的!没准只是个巧合!” “那,那个声音呢?” 姚玉容犹豫了一下,在凤十六的耳边捏着嗓子,模仿了起来:“民如舟,君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梁当兴,萧氏当王。” 凤十六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向了她,但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两人猛地抬头望去,却见三个锦衣少年站在门外,而这艘画舫的船老大正赔着笑站在一旁道:“少爷,您也瞧见了,这屋里没有什么少女啊都是些孩子呢!” 这时,姚玉容才发觉,自己所在的这艘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住了。 那黄衣少年疑惑道:“我们莫不是记错了窗户位置?没准不是这个房间?” 可那蓝衣少年却盯着姚玉容,仔细审视了一遍,“没错!” “没错?可”青衣少年也看向了姚玉容,霎时露出了些许惊异之色,“咦的确是这五官没错——可我们看见的,分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啊!难不成我们都眼花了?” 闻言,那蓝衣少年扭头看向了船老大,干脆的问道:“这些孩子是什么来历?” “少爷”船老大为难道:“客人的讯息,咱们不能透露啊!” “连我都不能透露?”蓝衣少年大怒道:“我姓林,这艘船也是林家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我过问我自家的事情,你敢拿这句话搪塞我?” “可可车马行的事情,一向都是大少爷负责的老爷也是全权交由大少爷管理,说,说是旁的人,一概不许插手过问” 听见这话,蓝衣少年怒极反笑。 他盯着船老大,一字一句,冷冷道:“我是旁的人?原来我林家嫡出长子,现在算是个旁的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这并不能怪林若缺作为大户人家的公子, 却直接站在门口训起了船老大。 因为月明楼所用的这艘画舫, 也许是为了避人耳目, 在船头挂着红色的灯笼。 这是那些声色场所的标志。 当夜晚来临,灯笼亮起, 就算是开门营业了。 所以在林若缺看来,这艘船上的小姑娘,大约都是买来的“货物”。 林家是不会直接做这种生意的,嫌名声不好听, 他们只会把自家的船“租借”出去。 他知道租借了自家船的青楼有好几家, 但这艘画舫却没有打出招牌。 所以他问“什么来历”的意思其实是:“这是哪家买的姑娘?” 但船老大显然是个老实人, 或者他没钱流连这种风月之地, 或者有人跟他说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并非如此, 所以这种暗语, 他没听出来。 “少爷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连忙解释道:“只是,只是大少爷只是吩咐我等将他们载去北坊。” 北坊? 九江城作为皇都,北坊是皇宫所在之处。 林若缺微微一愣, “这么说, 这些孩子, 都是要送进宫里去的?” “是呀是呀, ”船老大连忙道:“皇爷心善, 每三年就会放一批年老的宫女太监出宫, 前几日前几日不是出了点事吗?放的人比往日更多了。这宫里人手就有些严重不足啦!大少爷心想, 那些流民在外面没吃没喝的,不也可怜吗?就去搜罗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送进宫里,也能衣食无忧啦!” 宫里?? 姚玉容却被这个关键词给激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教官们说的是,送去南秦的分部! 但这人说的却是,要将那些被淘汰的,或者被认为没有天赋的孩子,送入宫?! 女孩子入宫倒还好,可是男孩子入宫?当太监??? 她去瞧凤十六的表情,但他并无异色,显然并不清楚太监意味着什么。 可是冉初七要是真的成了太监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蓝衣少年已经抬起手来,指向了她道:“既然都是无家可归,这孩子不如就跟我回林家,当我的婢女。” “这这”船老大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能做主。” 林若缺盯着他,皱眉道:“你是这艘船上管事的,你不能做主,谁能做主?” “林少爷。”这时,终于有一位教官出面了。 他是五年级的教官,姚玉容和凤十六都不认识。 此刻他盯着林若缺,似笑非笑道:“你想要人,我们不是不能答应,就怕你父亲知道了,会生气啊。” 月明楼擅长暗中活动,这种正面冲突,一般都交给明面上的人负责。 比如车阵的车,还有这艘船,都是林家负责的。 借着林家的声望,也算是顺顺利利的走到了现在。一般的宵小之辈,更不敢轻易招惹,给他们添麻烦。 但不知道怎么的,这次来找麻烦的,却也是林家的。 眼见着船老大没法摆平,月明楼只能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了。 “林家做事,都是有个规程的。林少爷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底下做事的?”此刻教官看着林若缺,微微一笑道:“不如这样吧,只要你回家得到令尊的同意,我就立马把这女孩双手奉上。” 这种随意处置的语气,当然令人很不舒服。 姚玉容忍不住抱住了凤十六,把脸藏在他的颈窝里,掩藏住自己不悦的神色。 但在外人看来,显然是她感觉到了害怕。 凤十六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将她挡在了身后。 “好。”见她如此,林若缺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在自家船上强抢人,不管怎么说都太难听了一点。更何况,如今还不是跟他大哥彻底撕破脸的好时候,因此他略一沉吟,便同意了退让一步。“那你告诉我,这女孩叫做什么名字?” “流烟。”教官很是和气道:“她叫流烟。” 岂料林若缺却又问道:“那她旁边那个男孩子,又叫什么名字?” 凤十六微微一愣,却见这富家少年扬眉一笑道:“我见你一直护在她身边,就算不是亲人,怕也是亲近之人。我也不想做个恶人,把你们分开,若是可以,一起要过来岂不是更好?” 教官淡淡的瞥了一眼凤十六,好在他原本就总是面无表情的,此刻看起来也不过只是有些讶异。 “下等贱民,哪有什么正经名字。”教官回答道:“不过胡乱叫他十六。” “十六?”林若缺的脸上很明显的浮现出一丝好笑的微妙之色,“的确是太过胡乱了。一个数字。” 他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姚玉容,点了点头道:“我是林家嫡出的大少爷,林若缺。若有机会,我们大概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他只有在强调“嫡出”这个限定词后,才能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称为“大少爷”。毕竟头上有个比他早出生太多的兄长。即便只是庶出,这样的年龄差距,在某些程度上,已经足够弥补出身上的很多不足了。 起码现在林老爷想找人商量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已经成年,且打理家中产业多年的长子,而非刚刚成年,接手家中产业不久,性格还有些跳脱飞扬,天真幼稚的次子——哪怕这次子,是嫡出。 因为这如今的世道,没法让人通过犯错来成长——那太奢侈了。 林家虽然近些年来,资产大有增长,却还不算那种顶级的世家门阀。 这种好不容易摆脱了原有的下位圈地位,却又还没在中位圈站稳的家族,最为经受不起风浪。 一次选择的错误,也许就是整个家族的覆没。 林老爷和林家大少爷都很清楚这残酷的一点,他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甚至兢兢战战,可林家小少爷,却显然还不明白生活的残酷——他被父兄们保护的太好了。 林家少爷带着自己的两个朋友走了。 那教官看了姚玉容一眼,颇感麻烦的嘱咐道:“停船之前,别再露脸了。” 姚玉容乖乖点头,而教官一走,刚才被他们堵在门口不得靠近的孩子们才冲了进来。 麒初二第一个喊道:“你没事吧?流烟?” 但他随即就看见了跟她一起坐在床上的凤十六,下意识的便露出了阴沉的脸色,不悦道:“你在这干嘛?” 姚玉容心想,你这就不行了?那信任训练的时候岂不是一下就栽? 凤十六却很给他面子的站了起来道:“听说流烟晕船,我过来看看。” 麒初二面色不善道:“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但这时,冉初七却出现在门边。 他紧张不安的探了一个头出来,担心道:“流烟姐姐?你还好吗?” 姚玉容立刻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道:“初七?你怎么来啦?” “刚才有三个奇怪的人上船,船老大把他们带去我们住的地方,说什么都是一群小孩子,没什么好看的,但那三个人看了一会儿,就说房间不对,走了。教官们都跟上去了,我们就跟着出来看看。” 教官们都跟了上去怕不是在背后找机会,如果对方执意不走,就直接干掉哦 但刚才交涉的教官,言语之中,对林家显然颇为熟悉,联想到码头上,那面写着“林家车马行”的旗子 林家和月明楼,说不定就是勾结在一起的一丘之貉,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名叫林若缺的林家少爷,却不清楚这一点。 但他们至少把教官们成功引开了,那现在对凤十六来说,岂不是天赐良机? 凤十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闷不吭声,却很是急切的走了出去,然后一把拽住了冉初七,就准备把他拽走。 就凭他那走路带风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是因为被麒初二冷言冷语,于是迁怒的准备把冉初七拖走揍一顿一样。 冉初七一脸惊恐的被他拖走了。 但见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单独相处,姚玉容却又忽然担心起了新的事情——以冉初七那完全没有一点亲近之意的表情,他真的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吗? 都说血脉之间有微妙的联系,可以让两人从小失散的亲人乍一见面,就倍感亲切 是真的吗?那她为什么没在冉初七身上看到这一点? 还是说,是凤十六装过头,装的太凶了? 啊而且她也没来得及告诉凤十六,教官们准备把冉初七送入皇宫当太监,不知道刚才他自己有没有听出来? 而当太监,是需要割掉某个对男人来说,非常重要的器官的。 虽然就算不提这个,凤十六也绝对会把自己的弟弟带走。更何况几岁的小孩子,大约也不懂那个器官,到底有多重要吧? 可想到这里,姚玉容却又更担心,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从刚才船老大和林若缺——这个名字真的不是在嘲讽无缺院吗——的对话中来看,这艘船是要把他们送去九江城北坊的。 那里也许就是皇城所在。 既然如此,也许等不到晚上,初七就会被送进宫里了。他们要逃跑的时间,就这么卡在了现在和画舫抵达岸边之前。 但在船上是毫无办法的,总不能跳江吧? 除非在上岸的那一瞬间跑掉——但两个小孩子,怎么摆脱一群杀手的追赶? 凤十六原本就没有什么详细的计划,冉初七就更是一个变数,能成功吗?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卡牌,姚玉容苦恼的发现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么一想,就难免有点可笑了——那些卡牌,弄些装神弄鬼的事情轻轻松松,看起来场面极大,可真要做点什么实事,却反而无计可施,实在有些浮夸空泛了一点。 嗯? 等等 姚玉容忽然一顿,她突然想起来,现在的手牌虽然的确帮不上太多忙,但她记得有一张卡牌的效果,对于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很有帮助——。 上能飞天,下能潜海——行,刷吧。 为了以防万一,最好给凤十六和冉初七两个人一人备一张。 那她得刷出两张备用才行。 而且她还得跟凤十六好好沟通一下。 就在麒初二把那些跟着进来的九春分,芳菲等人赶了出去后,他正准备跳回床上,却发现姚玉容坐了起来,走下了床。 他讶异道:“喂,你不睡觉了?” 姚玉容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 “你不是难受吗?不休息了?” “我都睡了一天了。”姚玉容决定把之前教官那句“船靠岸之前不许露脸”的话暂时忘掉,“我想去船头走走。那边是不是能看见岸上——能看见好多人,还有好多屋子?” 麒初二便又跟着跳下了床道:“那我陪你去。” 他突然的黏人,一下子让姚玉容颇感麻烦:“不用了” 麒初二却一下子就盯住了她,冷哼道:“你是不是又准备背着我,偷偷地去找凤十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什么叫偷偷的?”姚玉容佯作不满道, “我去找谁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不好!” 麒初二却充满了怀疑的看着她道:“这么说, 你果然要去找他咯?” “我去找初七。”姚玉容道:“你要跟来?正好呀。你还没跟他道歉呢。” “道歉?”麒初二微微一怔, “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是欺负过他吗?” 麒初二却不满道:“那凤十六还踹了我一脚呢!一笔勾销!” 姚玉容故意激他道:“那你不去咯?” “不去!” 看着他犟着脖子不肯低头的样子, 正中姚玉容的下怀。于是她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好吧。这是你自己说的哦,那我走了。” 这一次,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麒初二欲言又止。但他迟疑了一会儿, 却还是没有跟上去。 而姚玉容离开了房间后,看着左右两个方向,犹豫了一会儿, 便凭着直觉, 折向了右边——那是与前往甲板相反的方向。 因为凤十六既然准备告诉冉初七那样一个隐秘的事实,就不可能去容易被人目击的船头。 可是, 这艘画舫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他们会在哪呢? 姚玉容找了好几个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却毫无头绪。 她一边找人,一边在系统里刷着卡, 第一张不算困难的出现了, 但第二张,却迟迟不肯出来。 当她看见一张乍一眼望去似乎是, 定睛一看却根本不是的时候, 姚玉容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的跺了跺脚。 结果就在她准备继续朝着前面走去的时候, 没防备右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她惊得一个趔趄, 吓了一跳的扭头望去, 却见眼眶下仍是一片青黑的凤惊蛰正一脸烦躁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语气不虞道:“你在这干什么?” 姚玉容不确定他是不是被她刚才跺的那一阵脚给惊醒的。但她左右看了看,才确定这区域之所以人迹罕至,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教官休息的地方 “我”她弱弱的笑了笑道:“想到处逛逛,结果走错地方了” 凤惊蛰却已经不会再因为她那柔弱无害的外表,而认为她是个文静温柔的女孩了。 他重重的吐了口浊气,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眉心,吩咐道:“既然你都来了,帮我打盆水来。还有午饭,我饿了。厨房里应该还有粥。送一碗来给我,快点!” 姚玉容:“那我先打水还是先送粥?” 凤惊蛰阴沉的盯着她,她立马扭头就走。“好的我知道了!” 可她哪有时间去帮他跑腿啊! 姚玉容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的时候,麒初二正在窗边闷闷不乐的盯着江水生着闷气。瞧见她去而复返,他诧异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见教官了。”姚玉容言简意赅道:“凤惊蛰教官让你打盆水给他洗脸,还要你去厨房里送碗粥过去。记住了吗?他现在很饿了。” “哈?” 但还没等麒初二回过神来,她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一次,她在离货舱不远的地方撞见了凤十六。 货舱倒的确也是个很少有人会靠近的地方。姚玉容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却见他独自一人,不禁好奇道:“初七呢?” 凤十六瞧见是她,明显也露出了惊喜之色。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点了他的晕穴,把他弄晕了。” “诶?”姚玉容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直接跟他说父母的事情”凤十六低声道:“只是问他还记不记得进入月明楼之前的事情。” 从他的表情里,姚玉容猜测估计回答不妙:“他回答了什么?” “”凤十六露出了苦恼之色道:“他说他不记得了。他以为他是一出生就在月明楼了我就知道我不能直接告诉他身世了。他不会突然之间就相信我,然后接受我是他的兄长更不会就此下定决心跟我走。可是我想着,如果这次让他就这么回去了,下次我大概就再也找不到带他走的机会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就把他弄晕了藏起来了,准备去找你” “那怎么办?”姚玉容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也有点发愣,“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凤十六转身就走,姚玉容连忙跟上,看着他将自己带到了堆放货物的货舱。在一个角落里,凤十六气喘吁吁的将几袋麻袋推开,姚玉容才看见躺在里面的冉初七。 她瞄了一眼卡牌槽,发现自己终于等来了第二张。于是稍稍安心,有了些底气道:“十六时间不多了,等船一靠岸,初七就必须上岸去了如果要逃走的话,最好是现在。教官们没有防备,也想不到船在江上的时候,有人会离开,所以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凤十六一愣道:“但是,我跟初七要怎么离开?” “我有办法能让你们都逃出去。” 凤十六一开始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但旋即便惊喜道:“真的?什么办法?” “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离开月明楼,并不代表你就安全了。”姚玉容却没有直接告诉他逃走的方法。她认真的,希望他能想清楚每一种后果道:“月明楼很危险,但是外面也一样很残酷。你明不明白?” 凤十六微微一怔。 “而且,对你来说,初七是你血脉相连的弟弟,但对初七来说,你可能只是一个根本不熟的陌生人他或许不会和你同心同德,甚至还会拉你后腿,不明白你的苦心,觉得你把自己的意志强行加在他的身上,如果你们以后过得很辛苦,他说不定还会怨恨你——即便如此,你也要带他走吗?” 凤十六这次回答的很坚定。“是。” 可姚玉容却怀疑,他也许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只是因为觉得是血缘亲人,就理所应当的要一起走。 但这种血脉论,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是至高无上的铁则。 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前,一些人明明是自己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但当孩子长大之后,又找上门去要认亲的时候,大多数人就会劝说:“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还有那些被养父母视若己出,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也总有一些,一定要执着的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管是不是被主动抛弃的,也总是说“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啊!”。 好像只要有血缘关系,那么就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关系存在。 可后来,人们慢慢的不再这么迷信血缘了,对于“亲人”的关系,也不再那么狭义。 生恩不如养恩大。 既然当初你抛弃了我,那么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那就是亲人。 对于凤十六来说,他无疑是旧式思维,但对冉初七来说,要他清醒过来,听闻身世,就热泪盈眶,纳头便拜,口呼“大哥”,随即忠心耿耿,同心戮力,逃出生天那就真的有点不大现实了。 他不记得家仇,只记得自己从记事起,月明楼就教他养他照顾他,虽然有人欺负他,但也有人关心他—— 如果他把月明楼视为自己的家,姚玉容完全能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正因如此,她对凤十六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但她又不能说——你别管你弟弟了,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即将远游的母亲,害怕外面世道混乱,而自家的小甜心什么都不懂,单纯天真,照顾不好自己,说不定会被人骗,被人拐,被人卖去黑煤窑,从此不见天日 可她又很明白,凤十六若是一直待在月明楼,却也是一种会伤及灵魂的摧残。 “我以后没法再帮你了。”姚玉容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他,“以后没有人能再帮你了。” “你如果逃出去了。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你知道吗?月明楼的车队打着林家车马行的幌子,林家和月明楼很大可能是一伙的,而月明楼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同伙——所以你千万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知不知道?” “凤十六,我要放手了。你知不知道放手是什么意思?” 凤十六第一次看见姚玉容露出这么成熟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懵然。 “放手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再关心你,牵挂你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走了,是伤了,残了,死了,我都不关心了。” 凤十六忍不住有些怔怔道:“为什么呢?” 看着他那还没长开的眉眼,姚玉容有点怜爱的悲伤道,“我怕我受不住呀。” 凝视着她的眼眸,凤十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对于姚玉容来说,他是光。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倔强而渺茫的一粒光。 虽然微弱,但很坚持。 所以他是她的安慰,也是陪伴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孤独的存在。 她能够完全的信任他——虽然她仍然藏起了自己的一些秘密。 她希望他能永远光明下去,她不想看着他在月明楼里,被各种狂风暴雨打击的那光芒越来越闪烁,如果有一天,那光彻底湮灭了。她会很难过,也会很遗憾的。 正因为凤十六如此特殊,所以他对姚玉容来说,也格外的不一样。 她愿意帮助他,只要她能做到的事情,她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所以当他也被她弄出来的幻象所迷惑住了,问她,凤十二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时候,她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天命所定,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都可能只是个巧合,或者别有用心的计策——所谓的箴言,谁都可以说,谁都可以编。 永远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只能相信自己。只能靠自己。 而如果他离开后最终仍是死去了,那个悲剧结局,她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就如同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她对凤十六的故事,也可以终结在——小男孩最终和自己的弟弟一起,逃出了魔爪。 永远都留有希望。 这么想着,姚玉容道:“我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直接跳船,游走。毕竟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总是最有效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直接跳船么?”凤十六认真的担忧道:“但是初七昏迷不醒, 他要怎么办?九江很宽, 我怕我带着他, 游不了多远。” 还游不了多远呢 看着他其实不大清楚横渡九江所需要的力气是多少的样子, 姚玉容有些无奈。 小孩子就算再聪明,但对自然的认知,却也是需要经验增进的。 凤十六当然是下过水的, 但最多也就是在山上训练时, 在那个水潭里游了个泳了。 而冉初七可能就根本不会游泳。 凤十六不可能带着一个昏迷的,不会游泳的人离开。但冉初七就算醒了,他也未必会在水里配合。 所以他也许晕着更好。 而在画舫上往下看去, 江水似乎流的很温柔, 波光粼粼,仿佛全无危险。但很多时候, 人们对水的危险性, 都有一种奇怪的低估—— 比如很多电影里,主角们死里逃生,往往都是从高空跳入水中逃出生天。好像水能缓冲一切伤害一样。 但姚玉容记得, 有人曾经试验过, 在一定的高度,人跳进水里, 就跟拍在一块铁板上差不多。怎么都是一个死字。水并不会温柔多少, 也不会格外庇佑人类一些。 虽然从画舫上跳下去不至于那么惨烈, 但江水的流速, 深度那么多成年人挑战横越大江, 体力不支半途放弃的都是大多数,少数的几个成功了,那都是值得一报的大新闻。 更何况是两个六七岁,九十岁的孩子? 不过,正因为如此,月明楼的人绝想不到他们会跳水离开。就算真的确信了,大约也不会相信,他们能活下来。 “这就要用到我的办法了。”说到这里,姚玉容看着凤十六,顿了一会儿,造了会势,才压低了声音,神秘,而又慎重的低声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凤十六果然一怔道:“什么秘密?” 听见这话,姚玉容心想,还好自己之前只是要他相信世无天命,不要相信命中注定,而不是告诉他,这世上没有神仙,不然现在,她就要自打脸了。 这么想着,她悄悄地在他耳边低语道:“其实我——是个妖精。” “咦?” “其实阮盈盈已经死了,而我呢大约是犯了什么错误吧,老天爷就把我塞进她的身体里,在人世历劫——你懂不懂?”姚玉容用一种,小孩子之间互吹牛逼时最常用的语气,十分认真的看着凤十六。 而凤十六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真的?” “真的。所以等会儿呢,我就要用我为数不多的法力,送你们离开了!不然你们在水里,是游不了那么远的!” 凤十六呆了呆,然后问道:“那你是什么妖精?” “呃”姚玉容一下被问住了,她噎了片刻后,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妖精?” “狐狸精?” “因为我又好看,又聪明吗?” “嗯!” “好吧,你猜对了!”姚玉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就要施法了哦?” 据说,古代的一些宗教造反时,会在信众身上画个符,然后告诉他们,只要心诚,就能刀枪不入,变成不死之躯。而若是死了,就是心不诚。 这样粗糙无赖的“安慰剂”,却真的能鼓舞无数人悍不畏死的一次次发起冲锋。 姚玉容说自己是妖怪也好,说要施法了也好,其实也就是个“安慰剂”的作用。 她知道在困境之中,有时候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不够自信,没有信心,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有一个实验是,将犯人的眼睛蒙上,在他手腕上割一刀。然后在他耳边,放水滴滴落的声音,告诉他这是他的血在流,最后的结果,据说是那一刀只是擦破了点皮,犯人却已经以为自己失血过多而吓死了。 姚玉容就是希望,凤十六能够确信——他完全可以逃走。 这种确信,有时候甚至能在遇到绝境时,超水平发挥,从而找到生路。 她想给他勇气,给他信心,甚至希望可以让他觉得,即便他们已经分离,他也并不孤单。因为,他是被超凡力量所支持着的。 她的力量,在保护着他,陪伴着他。 而直接使用卡牌,旁人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说不定会怀疑效果。所以为了充分发挥“安慰剂”的效用,姚玉容觉得自己必须要有一个举动,可以更有仪式感,也让人更加确信,法术的存在和释放。 于是姚玉容闭上眼睛,在凤十六的额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同时在心中,选定了他,使用了一张,发挥出了的效果。 凤十六愣愣的看着她道:“这样就好了吗?” “这样就好了。”姚玉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刺绣——这块原本是准备还债,却又一直拿不出来的刺绣,一直藏在身上,也实在太累赘了。倒不如就这样送给凤十六。“还有这个,给你。如果出去了,没有钱,你可以把这个卖掉——” 这句话,却像是提醒了凤十六,他连忙急切道:“那我们约好,十年后如果都还活着,就还在九江城的码头再见好不好?” “那我万一去不了呢?”姚玉容愣了一下,却又随即笑道,“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没赶上呢?” “那我每一年都来。”凤十六认真道:“我每一年都来这里等你。” 十年后,大家都十九,二十了吧。 如果没出意外,能长大到那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已经成熟到足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姚玉容答应了这个约定。 而她刚从货舱里跑出来,就迎面撞见了麒初二。 “你还真的在这里啊?!”麒初二吓了一跳,“我别的地方全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你。” 姚玉容微微一愣道:“你找我做什么?” “你不是让我送水和粥去教官房里么?”麒初二道:“教官见是我去的,问我你在哪。我说我不知道,他就让我来找你,叫你过去。” 他担忧的蹙起了眉头道:“你可能会被他训斥一顿。” 姚玉容却并不惊慌的问道:“你把他问的话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 “唔,我敲门,教官问是谁,我说是我,麒初二。他让我进去,然后看着我抱着一盆热水,问我谁让我来的。我说是流烟。他就说,流烟去哪了?我说我不知道。他就说,去把她给我找过来。” “就这些?” “就这些。” 听完,姚玉容立马停下了前往凤惊蛰房间的脚步,问道:“你知道厨房在哪吗?” 麒初二疑惑道:“我知道。怎么?” “那我们去厨房。” “去厨房?为什么?教官让你现在过去啊?” “还不是因为你记错了我的话!” “哈?” “我说的是,让你帮我送水给他,因为一个人没办法又打水又打粥啊!我就想,你去送水,我去送粥,教官不就可以洗完脸直接喝粥了吗?但是我一上船就没出来过,不知道厨房在哪,就到处找,到处找结果迷路了嘛!” “是这样吗?!” 麒初二半信半疑,总觉得自己一开始听到的话明明不是这样的。可看着姚玉容无比肯定的样子,他又忍不住觉得也许的确是他记错了吧? 他们在去厨房的路上,经过了甲板,上面果然有不少人,都在吹风晒太阳,兴致勃勃的看着岸上的风景。 九春分和芳菲瞧见他们的时候,还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有没有看见凤十六?”芳菲还好奇的问了一句,“刚才仙儿来问了我们,好像在找他。” 麒初二摇了摇头,却看向了姚玉容道:“不知道。” 姚玉容也跟着摇了摇头,毫不心虚道:“我刚才也在找他,但没找到。他是不是回房间了?然后仙儿又出来找他,然后错过了?” 芳菲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闻言她随意的点了点头,就不再在意道:“可能是吧。” 等到姚玉容提着食盒敲开了凤惊蛰的房门时,迎来的就是一道冰冷的目光。 “你去了哪里?” 姚玉容乖乖的低头道:“我去找厨房了” “是吗?” “嗯我想我一个人,没法把热水和粥一起带回来,就想让初二帮我打水。结果我不知道厨房在哪就找迷路了” 凤惊蛰冷冷的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道:“麒初二,你先出去。” 站在姚玉容身后的麒初二愣了一下,但他毕竟不能正面违背教官的命令,只能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迟疑的退了出去。 而看着姚玉容还站在原地,凤惊蛰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烦躁的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粥放上来。” “哦。”姚玉容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将一碗白粥放好,又从食盒底层,端出了几碟小菜。 她匆忙又讨好的放好筷子和勺子,似乎希望用贴心的服务,来弥补迟到的失误。 对此,凤惊蛰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不过,一口粥喝下去以后,他的脾气好像就平缓了许多。 等到一碗粥都喝完以后,凤惊蛰默然了片刻,忽然道:“你好像和冉初七关系很好?” “嗯?”姚玉容心中一跳,“还,还好。” “他不是个引人注意的人你为什么会注意到他?” “其实,我一开始注意的不是他”姚玉容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教官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但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一开始注意到的其实是麒初二。” “嗯?” “因为他很显眼呀。”姚玉容开始吹了起来,“初二在班上很多朋友,男孩子都围着他转,好像是头领似的,一呼百应。他每天都显得很自信,很张扬十六那时候很安静,跟他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就有些好奇。” “然后那天他说要去堵冉初七,我就有点好奇,冉初七是谁?初二为什么要去堵他?就跟着去看了。然后发现是个和我们院子里养的兔子一样的小男孩很可爱。然后我就,当时对初二有点失望吧然后初七大概觉得跟我在一起不会被欺负,就很粘我。我也挺喜欢他的。” 凤惊蛰盯着她那无懈可击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知不知道,凤十六和冉初七,其实是亲兄弟?” 姚玉容微微一愣,演技在这一刻完全爆发道:“咦?我我不知道啊。十六对他很不好的” “是啊。”凤惊蛰眯了眯眼睛道:“有时候,不好的甚至都有些刻意了。” “唔”姚玉容表示赞同道:“其实我有时候也很奇怪,他为什么那么针对初七” 说到这里,她困惑道:“咦,他们是亲兄弟,为什么感觉他们自己好像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吗?”凤惊蛰危险的重复了一遍,“我看未必吧?流烟,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从甲板上传来了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九江上船只众多,他们又已经渐渐靠岸,一时间,周围的船上,岸边的人们,霎时都沸腾了起来,纷纷喊道:“有人落水了!救人啊!有两个小孩子落水了!!” 凤惊蛰脸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他无暇再去顾及姚玉容,便朝着甲板冲了过去。 姚玉容跟在他身后,慢悠悠的走出房门,却微微一愣,发现麒初二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门外。 这时,九春分已经跑了过来,正好在半路上撞见凤惊蛰,连忙惊慌的喊了起来道:“教官!教官!刚才凤十六背着冉初七走上甲板,然后直接跳下去了!!” 凤惊蛰一声不吭的掠过他,九春分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姚玉容和麒初二,似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跟着凤惊蛰一起跑出了船舱。 船舱里顿时只剩下了姚玉容和麒初二。 她有点尴尬的看了一眼麒初二,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麒初二却顿了顿,有点吞吞吐吐道:“你” “嗯?” “你不要” 姚玉容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忍不住靠近了些许道:“我听不清” 麒初二这才顿了顿,一口气说完了:“你不要对我失望。” 说完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不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凤十六和冉初七的跳水, 在月明楼内——虽然暂时只限于这座画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甲板上原本就有很多人, 而一开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事实上, 在脑海中完全没有“逃跑”这个意识的学生, 根本就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目瞪口呆的趴在栏杆上,低头去看凤十六与冉初七消失的涟漪。 不少人明明是看着他们跳下去的,此刻却因为无法理解那样的逻辑, 而自我梳理了记忆, 变成了他们大概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一些教官比凤惊蛰赶到的更快,水性比较好的,直接就跟着跳了下去。除了他们之外, 那些在江上讨生活的汉子, 也非常热心的紧接着跳了下去。 一时间,水面上倒是有许多人, 都在奋力朝着涟漪尚未散去的落水之处游去捞人救人。 有些人大约是因为民风淳朴, 有些则大约是因为觉得捞起来没准能得些赏钱。 其中不乏水性极佳之辈,然而那两个孩子,沉入水中, 没有挣扎, 没有惊慌,甚至都没再露出水面, 仿佛鱼儿轻轻甩了甩尾巴, 就转换了方向, 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 最先扎入水中的教官们还能追在他们身后追赶一会儿, 而那些后到的汉子们,赶得早的,也只能惊讶的看着那两个孩子灵活轻盈,简直不似人类般的游走了——至于后到的,就干脆什么也没看见。 不一会儿,那些原本准备捞人救人的人们,就纷纷浮了起来。 教官们脸色阴沉,其他单纯的船户渔民,神色却皆是惊惶又不可思议。 他们面面相觑,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下意识的会扎堆抱团。不少人都认出了自己的熟稔之人,便立马朝着他们聚了过去,低低的议论了起来。 后来的人一脸迷惑道:“怎么回事?” “你看见了吗?” 而先到之人却往往神色紧张道:“嘘!” 他们神色不安的制止了旁人的询问,只说:“回岸上再说!” “怎么了?” “龙王”但也有些不那么讲究的人,受不住被人催逼,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是江龙王把人带走了。” 靠水吃饭的人,对水总是充满了敬畏。海有海龙王,江有江龙王,海有海路,江有江道。想要在水上讨生活,平日里对龙王的祭祀献祭绝不缺少。 而遇见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龙王显灵了。 否则,谁能解释两个孩子平白无故的突然落水,又仿佛无需呼吸一般的,比那些在水里混了几十年的汉子更加灵敏轻盈,仿佛一直都活在水里一样,只让人瞧见他们悠然远去的背影,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凤惊蛰赶到船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准备救人之人纷纷转头上岸,而抢先入水的同伴们浮在水面上,只是神色严峻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甲板上的学生们则惊疑交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画舫靠岸,月明楼的教官不甘心的再去请人捞尸找人,那些汉子却纷纷退避三舍,忌讳不已。 为了不错过送人入宫的时辰,教官们没办法,只得先把该送走的人送过去。 但剩下在船上的人,却也被严令待在各自的房间里,闭紧门窗,不得随意外出。 凤十六和冉初七走了。 姚玉容很清楚,若是一开始没能抓住他们,现在,也绝不可能再有人能抓住他们。 而他们之所以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跳船,其一是因为周边船只众多,想要完全掩人耳目,并不可能。 其二,则是为了尽可能的摆脱其余人的嫌疑—— 姚玉容对犯罪并不熟悉。但她起码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在场的证明。 凤十六和冉初七是自己跳下去的。事发当时,她又正和凤惊蛰在一起。不管怎么怀疑,都没有人能够拿出她与此事有直接联系的证据。 她靠在窗边,这么想着,慢慢回顾整件事情还有没有什么漏洞。而虽然窗户紧闭,但她仍然能听见码头上走动的汉子们各自交谈讨论的声音—— “这年头真是邪了门了” “是啊。前几天先是天狗食日,又是日夜颠倒,又是北斗旋转的好多人都说是天地倾覆,日月移形之相” “什么意思?皇爷又要换人了?” “我看是哦。” “江龙王是不是不满三牲四畜,想吃童男童女了” “我听说若是圣君坐镇,四海靖平。这江龙王今日吞掉了两个孩子,说不定就是当今皇爷镇不住他,于是凶性大发了呀!” “嘘!!朝廷严令讨论这等鬼神之说!你们不要命了?不要命了也不要牵连我等!” 联想起当时的范围似乎是以国家势力为范围的,一时间,姚玉容不禁对南秦躺着也狠狠中了一枪的秦帝表示十分同情。 麒初二和她一起被关在房间里。因为刚才不小心说了太过服软的真心话,如今他坐在床沿,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种羞耻,让他不大自在的时不时抬头瞥一眼蜷在窗边木椅上的姚玉容,却又难以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闷闷道:“你你还好吧?” 姚玉容转头看了他一眼,“还好?” “真的吗?可是凤十六和冉初七都落水了。你不担心吗?” “”姚玉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很漠然的扭过脸去,继续听着窗外飘来的交谈。“不担心。” 麒初二却不能理解。他惊异道:“为什么?” “为什么?”姚玉容这次头也没回,“因为他们若是没事,我就无需担心。他们若是出事了,我担心也没用。” 这其实是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但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它听起来都稍显冷漠和无情。 这种漠然,让麒初二忍不住走了过来。他想不明白,姚玉容之前和凤十六,冉初七的关系那么好,现在为什么却能这么冷酷。 他坐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皱眉道:“那我如果出事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一点都不关心?” 姚玉容这次才又看向了他。她微微塌下了些肩膀,好像有些无奈,“你不一样。” 听见这话,麒初二的精神莫名的微微一振道:“什么不一样?” “唔”姚玉容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扭头又看向窗户,嘟嚷道:“反正你不一样。” 麒初二就不再问了。 他难得安静的呆了一会儿,忽然又道:“窗户都是关着的,你为什么还是一直坐在窗户边上?” “因为能听见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姚玉容笑了笑,朝着他招了招手,“来,你过来听。” 麒初二便走下了自己的椅子,爬到了姚玉容的椅子上,和她挨在一起,听起了那些从岸上飘来的只言片语。 “天生异象?” 同在九江城中,如今的谢家家主谢温端坐在书房之中,沉吟不语。 信鸽传书他已收到,而月明楼的教官亲自送出的情报,也交由暗线,隐秘而迅速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他需要做出的决定就是——如何处置那位“钦定之王”? 月明楼一定也同时将此事报告给了位在北周的兄长。不过,此去北周路途遥远,等兄长收到消息,他早已可以将这件事情处置妥当了。 而不用说,谢温也猜得出,他的兄长谢籍会怎么处理凤十二——他只要听说了这事,就绝对打着要把这位未来的“钦定之王”趁早扼杀在襁褓之中的打算。 他笃信鬼神,绝对对此深信不疑。但天性之中的狡猾多疑,却也会让他毫无顾忌——若是真的天命所归,就不该如此丧命。 所以上天的意思,就是此人活着,就该是此人为王。若是他死去了,就该能者居之。 谢温一直都很清楚他兄长的逻辑。 而且,谢籍在朝堂之上混迹的太久了。久到了,觉得所谓的皇位更迭,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北周的皇室,当初在齐朝之时也不过是一权臣。 南秦的皇室,当初在周朝尚未分裂之际,也不过是一权臣。 谢家,世家大族,权柄连绵百年,久居上位,声望,家世,势力,足以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 他兄长自幼聪慧骄傲,要他久居庸人之下,会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情,也是正常,谢温不是不能理解。 但谢温作为次子,留在家中打理家业,周朝分裂之后,更是与兄长一南一北,难以通讯。父亲死后,月明楼的势力名义上该被长子继承,但因为多方物资支持全赖族中产业支出,谢温的命令更被重视。 谢籍很想将月明楼收为己用,但谢温却觉得,如此“利器”,实在有伤天和。 他从来都想不到,谢家自古以来引以为豪,收养援助鳏寡孤独,被广泛称颂为“善举”的慈善堂,竟然变成了一个这么畸形的存在。 想到这里,谢温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虽然觉得月明楼的存在有伤天和,但作为谢家家主,要他解散月明楼,却犹如自断一臂,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从小与兄长相比,就备显平庸,兄长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但谢温却知道,自己有一个优点,一个足以让父亲把谢家交给他的优点——他够稳。 谢家的财富,权势,都已经足以傲视天下。成为皇族,却反而是自寻死路——世家可以成为皇族,但皇族与世家,却是对立的。 谢籍那么聪明,他一定也能看见,那至高之处,看似风光无限,却是要以一家之力,独抗所有世家。不然皇权沦丧,就只能成为世家的傀儡。 但他总是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他从小便能做的比别的人更好——如果这些庸碌之辈,也能稳坐皇位,我谢籍又有何不可? 但谢温不能看着自己的兄长,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证明自己”,就不管不顾的把全族都拖下水。 在他看来,放弃自己的盟友,而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又是何苦来哉? 王朝更迭,而世家永存。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想到这里,谢温沉吟片刻,决定将凤十二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入宫一事, 原本就很耗时间。而若是准备将这么多孩子不引人瞩目的全部送进去, 就更是一件需要耗费心力全程紧盯的技术活。 一些孩子年纪太小,眼见着熟悉的教官放手离开, 不少都揪着他们的衣服,死不松手,嗷嗷大哭。教官们便只能耐心安抚, 哄些什么“过些时候我们就来看你”“你在这里好好听话,过几天我们就接你回家”“再哭我们就不要你了”“闭嘴!排队去!”之类的套话。 这些孩子年纪还小,甚至不知道“月明楼”这个名词, 只有“家”这个概念,怎么都不会因为不懂事而暴露——他们自己都不了解的事情,想暴露都暴露不了。 而进去之后, 又有月明楼的人会来带他们, 一带一路, 一切稳妥。 领队的教官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到处打点,却也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到宫门关闭, 任务顺利完成, 他们才连晚饭都没时间吃,就饥肠辘辘的赶回了画舫。 凤惊蛰没有跟着他们下船,而是留在了船上,看着剩下的学生们。他原本身体就还没完全恢复, 碰上这么一回事, 神色就更是怏怏。 姚玉容私下怀疑, 他透支体力之后,恢复的这么慢,究竟是卡牌效果副作用太过厉害,还是因为他身体里的各种暗伤毛病太多,属于个人意外? 无论如何,他这幅身体被掏空的模样,都让姚玉容不禁感叹道:外强中干啊,凤惊蛰。 而回来的教官迅速的对整艘画舫上的人进行了调查,但不管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出任何头绪。 毕竟这件事情有许多目击者,而那么多目击者,都目击到了是凤十六自己拖着冉初七,主动跳进了水里。 这实在是一项不需要同伙,甚至不需要谋划,单独一人,脑子一热,就能完成的简单粗暴的出逃计划——虽然即便如此,和凤十六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也接受了一波格外严厉的询问。 普通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绝瞒不下什么事来,而月明楼里的孩子就算已经接受了几年训练,能撑住的也很少——作为新任搭档,仙儿直接崩溃的大哭了起来,姚玉容作为前任搭档,也被盘问了好几次。 但最终,最有嫌疑的,却居然不是她。 月明楼的视线,以一种诡异的逻辑,凝聚在了凤十二身上——哪怕他一上船就几乎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被单独隔离着。 姚玉容觉得,大约是因为这起事情太过突然诡秘,而“龙王显灵”的说法,和之前因凤十二而出的异象,有着更为明显和直接的联系——起码表面上,一下子就被各种流言串连在了一起,在民众心中,这都是国之将亡,妖孽频出的现象。 再加上,凤十二和凤十六原本就同出一院,关系亲密,他们之间曾经都交流过什么谁都不清楚。 而越不清楚,越是神秘,月明楼就越是忌惮。 可凤十二如今身份太过特殊了,月明楼无法用对待普通学生的态度和方式去对待他,于是只能上报高层,然后不甘心的对每一个学生都施以更加严格的管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将发生的这些事情写入密函,放飞出信鸽不久,第二天,就发现更多的流言甚嚣尘上。 自边城,有一个消息随着流动的商人们一路席卷而来——据说有一队流民,在城外遇见了之前天狗食日,日夜颠倒,北斗斡旋天象所示之王。 据说那是齐朝皇裔后代,姓氏为齐朝皇室之姓——萧。但不知真名。如今化姓为凤,取名十二。或是取凤凰涅槃重生之意。 以讹传讹,竟有人以为,凤十二真名叫做凤皇。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萧凤皇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姚玉容除了想到那位慕容为姓的凤皇外,其余想到的就是——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 总之,在流言中,坏人都是护送着凤十二的“卫队”做的。 他们原本准备杀尽这些可能暴露他行踪的流民,但这时,那位小小少年站了出来,即便流离颠簸,身世坎坷,又为天下所不容,但他仍然爱民如子,绝不草菅人命——他命令属下们将他们放走。 那位萧凤皇,仁慈而又俊美,如此善举,甚至引动了天宫显圣,众仙显灵,传下两句箴言。 第一句是:“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第二句是:“有子如此,大梁当兴,萧氏当王。” 不过姚玉容也不知道,第二句话里怎么就多出了一句“有子如此”。 可能流民们觉得加上这句话,更好理解?逻辑更通顺? 而的效果是整个南秦,但的效果,却只限当时那一片旷野之上。 于是在天狗食日已经全民私下里偷偷讨论之时,神仙显灵的消息,却慢慢地才传了开来。 再加上不久前的龙王显灵 一时间,姚玉容就算待在船上,也感觉得到九江城里的暗潮汹涌。 而红药,如今却更担忧另一件事情—— 她找到了姚玉容,忧心忡忡道:“流烟十二跟我说,教官可能要把他送去楼主身边” 一听楼主这个关键词,姚玉容就是精神一振。 “如果十二走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一听这话,她微微一愣,又随即陷入了沉思。 “楼主会不会把你们一起收养啊?” “会吗?”红药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希望,可随即却又很是不安道:“但是大家都说,十二以后说不定能当皇帝呢!我又不能当皇帝,也不能当官帮助他楼主不会管我的吧?而且,皇帝都是三宫六院,三妻四妾的我,那我怎么办啊?” 姚玉容好奇的试探道:“你知道三妻四妾是什么意思么?” 红药想了想,迟疑道:“就是我只能有十二一个搭档,十二却能有好多搭档的意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解释好像也没毛病。 姚玉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该怎么安慰她,两人一时无言,没过一会儿,红药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了。 “呜呜呜呜呜,我没有搭档了流烟,我没有搭档了呜呜呜呜” “芳洲肯定在心里取笑我——那个贱人一直都盼着我倒霉”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十二真的走了,我就把她的搭档抢走!可是我不想跟十二分开呜呜呜呜呜” 姚玉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苍白无力的搂着她,低声道:“不会的,不会的”c 而看着红药那么伤心的样子,她犹豫道:“你这么喜欢十二啊?” 红药趴在她的怀里,抽噎道:“十二特别好!你不知道——他真的特别好!” 我姚玉容心想,她还的确真不知道 这时,麒初二回来了——如今快到晚饭时间,他去厨房领了饭回来——推门的时候,还习惯性的在抱怨今天的肉太少。 一抬眼瞧见红药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好在姚玉容下一秒就从红药身后探出了头,解释道:“红药姐姐来找我说说话。” “哦。”麒初二迟疑道:“一起吃饭吗?” 红药抹了抹眼泪,抽了抽鼻子道:“我还没领饭我,我能跟你们一起吃吗?” 麒初二显得不大乐意,不过他看了姚玉容一眼,见她笑着说当然没问题,就没说话。 最近红药和十二分开,一个人住,一个人领饭,一个人吃饭,也是感觉寂寞的不行了,才在今天快要晚饭的时候,跑来找姚玉容说话。 得到了许可,她开心的跳下了椅子,期待道:“那我现在去领饭,马上回来!我们一起吃!” 但红药一走,麒初二立马不大高兴道:“我们一定要等她回来??可是我现在就很饿了!” 姚玉容没有办法,只好无奈道:“那你偷偷的先吃一点?” 麒初二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她这么一说,他便满意的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了开来。 他一边拿筷子,还一边试图勾引姚玉容过来一起偷吃道:“今天有你最喜欢的藕哦,流烟。” “又吃藕?”姚玉容头疼道:“这几天天天吃藕。” “你不是很喜欢吃?” “那是跟其他的菜相比,藕比较能吃的下去”画舫上的厨师,大约也是林家请的人,而不是月明楼的人,所以做的饭菜,口味就是本地风味,偏淡偏甜。 姚玉容喜欢的味道稍微有些重口味,所以在画舫上吃了几天之后,现在已经有点厌食了——昨天她吃了几口菜,就感觉有点齁得慌想吐。估计是快要临界点了。 察觉到了这一点后,姚玉容就准备以后靠白粥和咸菜度日了。 她让麒初二不要管她,麒初二也没有假客气的劝她多吃饭,这倒是让她颇有好感。毕竟她很烦那些说了不想吃后,还打着为你好的旗帜,劝你多少吃一点的人——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尊重我的意思别让我吃了嘛! 我要是自己想吃,我自己不会吃嘛? 不过,看麒初二吃的那么香,姚玉容忽然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别的不行,她也许还能吃吃几口藕? 可她才刚刚走了没几步,就瞧见麒初二突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转头大声的呕吐了起来。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姚玉容一时间竟然都没反应过来的懵然道:“怎么了??” 食物中毒了??还是今天做了什么本地特产,结果麒初二过敏了?? 但麒初二曾经差点中毒送命,此刻一下子,就再次感受到了当初被菡菡投毒时,那刻骨铭心的熟悉感。 他如今已经知道该如何自救了,拼命挖着喉咙催吐的时候,他还不忘嘶声提醒她道:“有毒别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多亏麒初二反应迅速, 吐的及时,当姚玉容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虽然脸色苍白,盗汗无力, 但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对于这件事情, 姚玉容又惊又气, 但暂时只能忍着愤怒道:“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 可麒初二瞥了一眼自己吐了一地的秽物,流着冷汗摇了摇头,“我去窗户边坐。到时候万一再想吐, 就吐到窗外去免得弄脏屋子。” 这话让姚玉容微微一愣, 却也依了他的意思。 她刚扶着麒初二在窗边坐好, 红药就正好回来了。她提着食盒, 兴致勃勃的推门而入,却见到这样的场景, 霎时一愣。 姚玉容连忙道:“正好——!红药, 帮我照看一下初二,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牛奶!” 情急之时, 她也顾不上加上“姐姐”的后缀了。不过她对红药的称呼,加姐姐和不加姐姐都是混着来的, 旁人倒也不会觉得奇怪。 红药好像猜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凝重。见她连声应下,姚玉容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但, 当她在厨房要来牛奶之时, 那厨师同时递来的, 还有一张信笺。 姚玉容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她将那封信笺死死地攥在手里,却没有立刻打开。当她赶回房间里的时候,红药已经叫了人来清理地上的秽物,而红药自己正神色严肃的拿着筷子,在麒初二吃过的饭菜里拨弄着,时不时挟起来,放在鼻下轻轻嗅闻,像是在寻找什么。 麒初二则坐在窗边,盯着她的动作,神情充满了暴戾,大有红药一旦发现什么线索,他就能立马冲过去把始作俑者狠揍一顿的凶狠。 姚玉容将牛奶放在麒初二面前,看着他开始往下灌,这才慢慢展开了那张几乎快要被揉成一团的信笺。 只见上面非常欠揍的写着: 见信好。 当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想必你遭遇了一些出乎意料之事。 但你很幸运,因为你起码成功的活了下来。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幸运都是实力重要的一部分。 但你不可能永远将希望寄予在幸运之上。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件事情出乎意料?因为你松懈了防备,放松了警惕,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 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到——没错,你被人下药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对——没错,新一轮的下药训练开始了。 你猜,你的敌人是谁? 第一个被选定执行任务的人,选中了她的目标,被她选择之人,就将成为下一个执行者。这个任务,就这样隐秘而缓慢地扩散。 你猜,你是第几个知道的人? 你是否曾经在别人身上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却因为松懈懒惰,视若无睹? 你是否曾经有机会避免这突然的事件令人不悦的发生,却因为粗心大意,与机会失之交臂? 也许这次的教训能让你记住:时刻提高警惕,永远也不要松懈防备。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敌人会在何时出现,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你究竟会因何而死。 姚玉容脸色很不好看的将信笺递给了一旁的麒初二,他仰头闷下最后一口牛奶,接过信笺匆匆扫过一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每次都是他最倒霉,心里的火大当然可想而知。 她又将纸递给了红药,红药也是扫了一眼,却好像并不意外。 姚玉容忍不住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猜到了,但之前不确定。”红药皱着眉头,继续研究着饭菜回答道,“等你到了四年级的时候,你就会清楚,下药训练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然再开始。而且,这次没有限定范围,就说明给你下药的,你可以下药的人选,并不仅仅限于同年级的人四年级,甚至是五年级的人,你都可以进攻——当然,你也要防备他们的进攻。” 说到这里,红药忍不住叹了口气:“唉,真麻烦如果十二还在的话就好了如果他还在,哪需要我这么麻烦的去分析?” 可凤十二就是已经不在她身边了。红药稍微抱怨了一句之后,也只能接受现实,继续分析道:“巴立夏c鹿小满c朱壬酉都没给我任何消息,他们是凤十二的朋友,不可能瞒着我,也不可能对我的妹妹下手,所以第一个被选中的大概不是芳洲,素素和小乔。她们大概还不知情。” 这时,她看了麒初二一眼道:“既然如此,凶手的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剩下的只有五年级的白虎院,三年级的九尾狐院和凤院。” “三年级的凤院,凤十六现在的搭档,叫仙儿是吧?凤十六落水消失之后,如果是她出手,那应该是针对流烟你。九尾狐院的出手,那应该是针对麒初二。” “至于白虎院”分析到这里,红药迟疑了一下,“他们跟凤院走的不算近。不知道是麒麟院还是九尾狐院的。讲实话,我找不到他们出手的原因,但也找不到能排除他们嫌疑的原因。” 麒初二插话道:“白虎院不是我们麒麟院的盟友。” 红药道:“那就是九尾狐院的。” 姚玉容却迟疑道:“我不觉得是九尾狐院。” 红药疑惑道:“你的意思是,白虎院不算九尾狐院的盟友,还是他算,但是九尾狐院一系的人不会对你下手?” “我不知道白虎院算不算。但是九春分和芳菲绝不会对我下手。” “你这么肯定?” “我肯定。” 红药便不再质疑道:“那就只有仙儿和白虎院了。” “不一定吧?”麒初二这时却嘶哑着声音开口了,“这个任务,既然是只发布给女孩的,那么,如果那个女孩隐瞒了自己的搭档呢?” 他看着红药,质疑道:“你说巴立夏,鹿小满和朱壬酉都没有给你传递任何消息,如果他们的搭档瞒住了他们,这就说明不了什么吧?” 每个人的经验,都和各自的经历挂钩,姚玉容微微一愣,想起了菡菡因为擅自行动,而将自己的搭档不慎毒死的事情。 有这么一个事例在,麒初二怀疑有人与菡菡一样隐瞒了搭档,也不是没有理由。 但红药却好像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此刻听麒初二这么一听,她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把男孩们的关系完全排除,单从女孩们的关系上考虑的话素素和我都讨厌芳洲,小乔和素素一样,都讨厌素素的姐姐知茶。芳洲讨厌我。嫌疑最大的绝对是芳洲——十二现在那么受重视,她大约不敢对我下手,就针对流烟。” 姚玉容却在心里稍微捋了捋这四个同属于“凤院联盟”的女孩子的关系,深深地觉得如果这年头就有聊天群,那大概会是四个女生五个群的情形。 “总之,九尾狐院可以完全排除掉。”她先确定了此事道:“不管是九春分还是芳菲,都不会对我下手——芳菲也绝不会瞒着九春分单独行动。” 毕竟那孩子找九春分做搭档的原因,就是为了把动脑子的活都甩出去自己享清福啊。 于是最后红药总结道:“那就是白虎院的,仙儿和芳洲。” 姚玉容却想了想道:“等等,我去把九尾狐院的找来一起商量。说不定他们那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而漏掉了的情报。” 她转身奔了出去。找到九春分和芳菲的时候,他们正在房间里吃饭,刚好吃到一半。 但在听姚玉容意简言赅的说完发生了什么事后,芳菲和九春分顿时就吃不下去了。 虽然吃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足以说明他们的饭菜并无问题,但心中却难免有了个疙瘩,不知道自己的饭菜究竟有没有人动过。 下药训练已经结束好一段日子了,他们最近又一直在月明楼外,无缺院平日的训练基本上都停了,也就是红颜坊的姑娘们,偶尔能弹弹船上配置的乐器,在甲板上练练舞。 这样的生活,谁都没法一直绷着神经——就连姚玉容,一个有着成人心智的人,在麒初二突然中毒的时候,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更何况别的女孩子? 信笺上说,被人下了药,是因为她们松懈了活该,姚玉容却想说,这就跟学校带你出去毕业旅行,你开开心心的想着放松心情到了目的地,结果老师拿出一摞试卷来说,我们今天来个摸底考一样——谁反应的过来啊! 一直绷着神经的人,要么是被害妄想症,要么就是快被逼成被害妄想症了。那已经不正常了好吗! 因此,如今还属于正常人范畴内的九春分脸色很不好的看着芳菲道:“你多注意点啊!我们以后的食物安全就都要靠你了!” 芳菲连忙点头保证,那表情坚定的就差没剖心切腹以自证决心了:“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而九春分一到姚玉容的屋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没忍住用幸灾乐祸的视线挑逗了麒初二一番,差点把麒初二激的不顾病体跳下来要锤他,好在最后被姚玉容劝住了。 然后他参与讨论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白虎院不是我们这边的。” 三方人马讨论了一番,最后唯一确定下来的结论竟然是:白虎院自成一家。 真是谜一样的白虎院 九春分最后扳指一算,总结道:“也就是说,最后还是仙儿,白虎院,芳洲三个嫌疑最大。” 他看着麒初二道:“仙儿那边你可以去试探一番。毕竟你是她前任搭档,你也是她和流烟结怨的源头。白虎院的话,我可以去试试,以拉拢的名义看看他们的反应。至于芳洲” “我去好了。”红药淡淡道:“如果真是她做的,我当场就撕了她。呸!” 眼见着他们转眼之间就分好了任务,姚玉容挥了挥手中的信笺,诚恳道:“那现在问题来了——我该对谁下手?” 红药立刻道:“芳洲!” 麒初二已经觉得仙儿的嫌弃最大了,因此打算以牙还牙道:“仙儿!” 九春分却连声叹道:“诶,别以私怨下手行不行?这样一下子就能找出嫌疑人了,到时候相互针对,相互伤害很麻烦的!高端一点行不行?祸水东引懂不懂?” 芳菲坐在一旁,正是一个完美的吃瓜群众,她看着九春分高谈阔论,一脸崇拜向往。 姚玉容便很给面子的问道:“九军师,计将安出呀?” 九春分清了清嗓子,沉吟了片刻道:“我看,就弄白虎院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没有盟友, 没有后台,没有靠山不管怎么看,白虎院都是最容易被弄下去的存在。 但是 姚玉容迟疑道:“可他们已经五年级了。一直没有盟友,还能够平安待到五年级的人真的适合当做目标吗?” “我们可以帮你。”九春分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选择白虎院, 倒也不是特别针对他, 而是因为的确没办法选其他的目标。五年级的狌狌院c朱雀院c白虎院三院里, 狌狌院的狌初九是我哥,朱雀院的朱壬酉是凤院的盟友。四年级的凤院,巴蛇院, 鹿蜀院, 同样是凤院的盟友, 而我们三年级的三个院落——凤院, 九尾狐院,麒麟院你难道要对我们下手?你看, 除了白虎院以外, 我们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姚玉容,却忽然想起了凤十六—— 那时候, 他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他忧虑而不安的说:“你怎么知道,继续留下来, 会遇到什么事情?” “流烟,我害怕这种一点点的妥协” 是啊 如果要继续在月明楼内潜伏下去,就不可避免的要顺从他们的安排。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 自己在一次次的妥协之中, 所坚持的本心, 是否潜移默化的,已经慢慢更改? 对白虎院下手,是个多么顺理成章的选择。 但什么时候,理直气壮的去构陷别人,以成功的伤害别人的方式,获得成就与荣誉,变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 下药训练姚玉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她也不是没有出过手——但一时间,她却对自己之前的那一次出手,忍不住进行了反省。 也许是因为,凤十六的坚持,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她从未把凤十六真正的放在眼里过,即便知道了他的身世,姚玉容也一直不觉得,他能成为她的同伴。 她一直都是以上位者的姿态,以年长者的姿态,保护和引导着他的。 她从不觉得这个没有金手指,又是本地土著的小孩子能给予自己什么帮助。所以她一开始并不信任他,总觉得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他同一阵营,说不定会引来麻烦。 她可没有兴趣,被心智不成熟的熊孩子连累,然后帮忙收拾烂摊子。 但他真的一直坚持了下来,几乎从未动摇过。 他不想杀人,就可以自伤一臂。 他不想拖累她,说要离开她,就真的离开她了。 他一直都想要逃离,最终也真的逃离了。 有时候,姚玉容甚至觉得,这个孩子,比她这个成年人,还要厉害的多。 现代人很少能够理解所谓的“气节”,而成年人也比孩子擅长所谓的“审时度势”,这种妥协看似能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里活的更好,但是 姚玉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妥协”,在凤十六眼里,大约是非常可怕的吧? 也许对那个孩子来说,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服从,正是一步步变成自己最不愿意变成的那种人的开始。 “我们当然还有别的选择啊。”姚玉容觉得自己的观念一下子就改变了,“自己被人莫名下药时的愤怒,看着自己搭档受苦时的担忧和心疼——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怎么能转嫁到别人身上就可以接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无缺院的男孩子们最多只是认得字,后续却不会有更深的教育了——因为杀手也没必要才富五车,又不用他们去考状元。 因此,九春分疑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谁说的?” “那不重要!”没读过这个世界的史书,姚玉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万一没有孔子,还能说是自己杜撰的,那万一有孔子,传出去教官跑来问你怎么知道的,那怎么办?“重要的是这句话很有道理!” “有道理吗?”九春分却意见不同道,“难道不是己所不欲,施与旁人,更有道理?” “我也觉得。”红药一脸迷惑道:“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就该让别人更不高兴!这样才能高兴啊!” 三观不同,没法交流。姚玉容气苦的在心里念叨道: 你们还能不能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世纪好少年? 看见没?看见这张奖状没?三好学生——看好了!撕啦!没啦! 看见没?看见这条红领巾没?看好了——撕啦!也没了! 你们这样,是不能加入少先队员的光荣队伍,成为一名胸前的红领巾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鲜艳的少先队员的! 她干脆道:“再见!” “好好好,你有道理,你有道理。”见她表情郁郁,九春分连忙道:“你说的都对。” 麒初二幸灾乐祸的对着九春分以牙还牙的笑了笑,很是满意她刚才说的“看着搭档时的担忧和心疼”,于是他支持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姚玉容想了想,回答道:“我想去找白虎院的人谈谈?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过节和仇恨,干嘛自己结仇呢?能沟通交流解决的问题最好就不要付诸暴力吧?” 红药便道:“那我帮你去问问,白虎院的人的情况。” 九春分也连忙道:“我也帮你去问。我帮你去问问狌狌院的初九哥——他知道的可多了!” 麒初二也想张口,但他迟疑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好像没谁能问的。 好在姚玉容见他准备站起来,连忙扶住了他道:“你去床上躺着吧!好好休息一下。” 这才没让他过于尴尬。 于是一下午,她都守在麒初二的身边,看着他睡了一觉醒来,总算感觉好了很多。 到了晚饭时分,出去打探消息的众人很是自觉的拎着食盒,自动凑到了一起。 九春分还帮姚玉容,把她的那一份晚饭也带了过来——红药原本准备帮她带的,然而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已经被九春分拿走了。 而开饭前,众人小心翼翼的对一干菜品望闻问切,将所有检测方法都用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心。 对此,姚玉容表示:“现在是我下药的环节啊我还没动手呢。” 九春分却很是谨慎小心道:“既然下药训练重新开始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丧心病狂的无差别下手?” 姚玉容只能道:“你说得对。” 等吃完晚饭,九春分便开始谈论起了他搜集而来的情报:“初九哥说,白立秋很少主动出头。不会和人主动结怨,但也很少被人当成目标。这么一说很奇怪,初九哥想了很久,都没想起白立秋做过什么事,但是如果要在五年级生里选择三队搭档,第一队绝对是狌初九和封鸣,第二队绝对是小乔和朱壬酉,然后存在感最强的,就是白立秋和知茶了。” “初九哥仔细想了想,才说他们好像从没有在训练里失败过。也不是没有人针对过他们,但没有一次成功过。久而久之,一般人也就不会把白虎院当做目标了。五年级生私底下都说白虎院是‘谜一般的存在’。打他们的主意,最后都是白费力气。” 红药点了点头,也道:“我知道的也差不多。不过还有一个额外消息——鹿小满跟我说,他兄长当初和白虎院白立秋的兄长很熟,所以他知道白虎院的人都有个怪癖。” 姚玉容好奇道:“什么怪癖?” “无缺院里年长一些的前辈们,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红药道:“别的院我不大清楚,但是鹿小满说白虎院的男人怪癖是太过痴情。” “痴情?”听见这话,姚玉容一愣,莫名道:“这算什么‘怪癖’?” “就是,白虎院的男人,都把自己的搭档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我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啦但鹿小满说,他哥哥当时评价这种怪癖,说这都是因为懦弱,说白虎院的人,都不敢正视自己,一辈子,都只敢凝视着和自己距离最近的搭档。 他们感受到痛苦之时,摆脱痛苦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当成没有生命的物品,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剔除,然后把情绪全部寄托在搭档身上。通过搭档的喜乐,来感受喜乐,通过搭档的悲伤,来感受悲伤。严重之时,简直像是藤蔓缠绕着大树一般,靠着自己的搭档而活。 他们会越来越缺乏安全感。据说白立秋的兄长出月明楼的任务时,随着年纪增长,行事越来越疯狂,平时则绝不能离开自己的搭档——就像没断奶的婴儿不能离开乳娘一样。 他们可以一声不吭以身作盾,粉身碎骨也浑然不怕,也可以以身作刃,挫骨扬灰也不退半步——最后往往都是自取毁灭。”红药年纪还小,不大能够理解白虎院的生活方式道:“鹿小满说,白立秋的兄长就是因为自己的搭档牺牲了,一下子,就变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最后自愿作为‘开锋石’,被无缺院的后辈们在训练中杀掉了。” 这么说,白虎院的怪癖与其说是“痴情”倒不如说是某种畸形的执念? “而且,大约是因为白虎院的男孩子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背弃搭档,”红药补充道:“所以他们的搭档通常都会被宠坏。因为她们就算做很多很过分的事情,他们也从不在意。” “啊,那个我也知道!”九春分道:“初九哥跟我说,有一次白虎院的人推门看见自己搭档跟别的男人滚在床上,他看了一下,说了一句‘最近天凉,记得盖好被子别着凉’,就出去了。初九哥说,那时候无缺院都说什么天气太凉白虎院,不忘盖被白虎院。” 听见这话,姚玉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么狠的吗?” 她想起了初次见面时,那个温润文雅的少年,忍不住道:“可是我看白立秋不像这样的人啊?” 九春分道:“封鸣姐说,学生时期,白虎院是最完美的搭档。不过,毕业之后,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白虎院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说她姐姐那时认识几个白虎院的搭档,后期经常说受不了白虎院的人,被缠的喘不过气来。” 姚玉容有点意想不到道:“这么魔性的吗?” 但她又想了想白立秋那俊秀温和的眉眼,实在很难将他与这样疯狂的传闻联系到一起。 百闻不如一见,最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果然还是需要亲自去判断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请问,有人在吗?”姚玉容看了看这扇禁闭的房门, 从外表来看, 它看起来和其他任何一个房间的房门都没有任何不同。 这让她有些不确定的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九春分。 接触到她的视线, 九春分小声道:“应该没错的,初九哥说,白虎院就是住这里。” 麒初二站在姚玉容的另一边, 不怎么在意的没说话。而红药在她的侧后方,低声道:“也许不是从这边数的第五间屋子, 而是该从另一边数?” 而芳菲则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家, 没有跟过来。 就在此时, 屋内响起来的声音,正是白立秋那温润,平静的语调。 他说:“没有人在。” 姚玉容:“???” 所以你是谁??? 麒初二眉头一皱, 就问出了她心里的话道:“那谁在说话?” 白立秋的声音却继续悠悠道:“没有人说话。” 他的语气,态度, 都显得很温和,但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姚玉容一时都愣住了, 却又觉得很有趣——简直是李时珍的皮。 而这时, 他的搭档知茶的声音才有些含糊的低声响了起来——听上去,她刚刚似乎在睡觉, 现在才被吵醒。 “立秋, 怎么了?” 白立秋对着自己的搭档, 倒没有继续个性下去。他很是干脆的如实回答道:“有人来了。” 姚玉容连忙道:“知茶姐姐——我是惜玉院的流烟。我和我的朋友们过来是有件事情。” 知茶倒是比她搭档亲切多了, 闻言,她甜软的扬声回道:“哎呀不好意思,等一等哦。我马上就给你们开门。” 屋里紧接着传来了一阵穿衣下床的簌簌之声,伴随着一阵有些匆忙的脚步声,知茶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外衣,巧笑倩兮的出现在了门后。 而白立秋跟在她的身后,宛若某种守护灵一般,只穿着一袭白色里衣——知茶披着的青色外衣,正是他的外套。 男友风装扮? 不知道为什么,姚玉容见过的搭档,基本上都很亲密,但白立秋和知茶这一对,却又有些格外的不一样—— 他们似乎更亲近一些。 是因为之前听说了白虎院的传闻,才有些心理作用的觉得,他很黏着知茶吗?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当知茶招呼着他们进屋,引着他们在小圆桌旁坐下,朝着白立秋的笑着道:“立秋,去倒水。”的时候,姚玉容终于想明白了——她见到的其他搭档,虽然亲近,但更接近一种兄妹,姐弟之间的亲情感,可是白立秋和知茶,那种亲密却像是一对恋人。 白立秋听话的转身去倒水了,好像刚才睁着眼睛说“没有人”的瞎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知茶笑盈盈的问道:“那么,你们有什么事呢?” 姚玉容便连忙收敛心神——毕竟人家什么关系,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将下药训练的事情简略的说明了一遍,然后道:“我就是想来问问如果知茶姐姐你遇到了这回事,会怎么做?”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当然不会欺负小妹妹啦。”知茶依然笑眯眯的——从见面开始,她的脸上就仿佛一直带着笑容。 “所以三年级的小可爱们,我就不碰了。五年级的封鸣和小乔,都是很厉害的女孩子哦我有点害怕呢。其实我有点好奇四年级——不知道那么特殊突出的凤十二,他的搭档会是怎样的?所以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选择凤十二的搭档——毕竟,教官好像没有因为她是凤十二的搭档,就有什么特殊保护措施——选择她,应该是没问题的。” 红药:“” 看着她镇定自若的微笑着说要针对她,有那么一瞬间,红药都有点怀疑,知茶是不是没看见她就坐在这。 姚玉容有些好笑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红药的手,反问道:“那现在是我要选择一个目标,知茶姐姐有没有什么推荐呢?” 知茶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笑着道:“是不是觉得很没劲?” 姚玉容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时间愣了一下道:“咦?” “站队啊。”知茶解释了一句,“是不是很没劲?我姐姐说,以前大家都不管这些什么狗屁联盟,看谁不爽就是怼。现在呀,人们就要东想思想,有关系的想动却不能动。最后就只能选择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了。” 这时,白立秋将烧好水的水壶直接放在了桌子中心,知秋很是配合默契的站起身来,一一为他们倒水。 “你看,你看似有那么多的选择,可是其实仔细一想,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个,再一想,其实你也根本就没有选择了。”知秋将茶杯往他们手边一送,又坐了下去,微笑道:“你的朋友里,又有凤院,又有九尾狐院,又有麒麟院的人。能选的人,不就只有我了吗?流烟妹妹?” “但是,”姚玉容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知茶能否接受她的想法,可她还是如实相告道:“我们之所以会来找你们,就是因为我不想选择这个。” 知茶歪了歪头,天真无辜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姚玉容便进一步的解释道:“就是我不想继续这种别人对我下药,我再对别人下药的事情。” 知茶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毛,“那你想怎么做呢?” 而见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和排斥,姚玉容忍不住也微微一笑道:“我想跟教官开个玩笑。” 这次“玩笑”的参与者,基本上全员到齐了。当白虎院加入之后,知茶很惊讶的发现,原本水火不容的麒麟院,九尾狐院,以及地位颇为尴尬的凤院,竟然十分和气的共处一堂。 而姚玉容虽然很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她很清楚,那是不现实的——真的要对教官下毒,后果很有可能她负担不起。 所以这只是个无害的,好玩的,游戏——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但在听完了姚玉容的计划后,即便并无很大的风险,一开始,还是有不少人有所顾虑。 不过看见麒初二和九春分都在,想着出了什么事,也有他们两个的哥哥抗住,再加上红药基本上能代表半个凤十二——而如今凤十二地位超然——这么一想,硬着头皮干一票,好像也不会被惩罚的太惨。 而一直被教官严格的操练,如今难得有一次机会可以戏弄戏弄教官,不一会儿,这些孩子们便兴致勃勃的策划了起来。 女孩子们开始使用自己的女红技术,为自己和自己的搭档缝制名牌——但这年头没有魔术贴技术,将名牌缝在衣服上,又实在太难扯下,于是最后决定制作成纽扣制式,扣在背后。 没错,姚玉容的想法,就是前世某个综艺大国里,可以说是国民级的综艺节目里的常驻项目——撕名牌。 这一游戏兼具竞争性和娱乐性,又不会真的伤到人——虽然引入版本里有位成员在这个环节里经常受伤还缝过针——而且杀手们玩起来,说不定失手下意识的就会捅对手一个透心凉。 但世事无绝对,这种事情谁能摸得准呢。总不能怕噎死就不吃饭了嘛。 当然——规则不会是完全一样的。 而狌初九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与姚玉容收到的信笺,纸质非常相近的信纸——姚玉容有些怀疑,他没准就是直接从教官那里偷来的。 这时,她就可以完全不用再想着隐藏实力,酣畅淋漓的用王羲之的字体,行云流水的仿照任务信笺,写下了一封封伪造的“任务书”: 见信好。 当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成为最先读完这封信的人。 那样,你将比旁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你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吧? 这些年来,你是否怀念过当初时不时便会接受到不同训练的时光? 这些年来,你们是已经完全消化完毕了所有的知识,还是早已遗忘干净? 当你的敌人不再是外人,而是你理应最熟悉的同伴,你能否取得胜利? 别松懈了防备,放松了警惕,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 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到——没错,你收到了一次来自月明楼内部的任务。 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对——没错,新一轮的训练开始了。 你猜,你的敌人将会是谁? 而谁,又选中了你? 所有人都会在同一时间发现这封信。当你看完,你必须选择一个院落的学生,充当他们的保护者——你会发现,他们会在甲板上集合,等待你们的保护。 他们身上有着他们各自的名牌,并且,你会领到属于你自己的名牌——一张名牌即象征着一条性命,一旦三张名牌都被人撕下,你的任务即宣告失败。 你猜,别人是否已经开始行动? 男孩子们趁着夜黑风高,悄悄地把这些信笺塞进了教官们的房门门缝里。 他们溜回姚玉容的房间里的时候,封鸣犹豫道:“教官们会信吗?” 九春分想了想,笑道:“会的。我们一看见月明楼的任务信笺,不也立刻就会相信吗?流烟说,这是月明楼的公信力和威慑力什么的在作祟,还有思维上的盲区以及下意识的服从——教官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居然敢伪造任务信笺。” 小乔咬着嘴唇道:“那教官事后发现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麒初二不以为然道:“死不承认呗。” 巴立夏却兴致勃勃的看向了姚玉容,问道:“流烟,除了这个法子,你还有别的什么恶作剧吗?如果有机会,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玩玩啊!” 你还想以后继续玩玩啊? 姚玉容笑了笑,她想了想道:“除了这个,其他印象深刻的,都比较有恶意,而且设计还都比较复杂。不大好弄。” 看她似乎的确还有其他的计划,巴立夏忍不住好奇道:“什么样的?” “唔”姚玉容便回忆着那部有名的恐怖电影,复述道:“比如说我们可以打晕两个教官,然后把他们关起来。用铁链把他们的脚腕锁在房间里,然后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给他们一把刀,要他们去争抢,在一定时间内,要他们互相残杀,只能活下来一个。不然的话,两个人最后都会死。 而若是在一定时间内没有逃出去,我们就杀死他们的搭档。但铁链没有解开的办法,他们想要离开,就必须选择放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比如,锯掉自己的脚腕手腕之类的。” 她话一说完,就瞧见其他的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露出了惊惧的神色——这种拷问人性的残酷实验,显然不管在哪里,都足够令人感觉全身发寒,即便是杀手也不例外——巴立夏甚至不由得从她身边退后了几步。 姚玉容连忙声明道:“这个想法不是我想出来的。” 于是一干人又将惊惧的目光分别看向了九春分和麒初二。但看向麒初二的那波人迟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他没这脑子,又齐齐转头看向了九春分。 九春分大声抗议道:“不是我!我有这么变态吗!?” 红药抽着冷气,嘶声道:“难道是凤十六?” 考虑到十六走都走了,怎么也没法查证,姚玉容毫不迟疑的甩锅道:“对,对,就是十六之前跟我说的。” 芳菲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他,他好可怕平时看起来闷不吭声的原来心里都想着这些东西!还,还好他已经不在了!” 素素这时,却很大声的忽然“啧”了一声。姚玉容看着她露出了一副难以忍耐的模样,快步远离了她身旁不远处的知茶—— 只见知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进了白立秋的怀里。她楚楚可怜,却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立秋!好可怕!” 白立秋摸着她的长发,认真而专注道:“别怕。我会很干脆的杀掉对方,然后砍掉手脚去救你的。” 素素愤怒的脸都快扭曲了,她快步走到自己搭档身旁,只听见她的嘴型不动,却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不停念念有词:“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烦不烦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鹿小满同情而又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起来已经很是习惯了:“唉,都跟你说别看他们了看他们看久了,总会有一股无名火焰在心中燃烧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无名火焰,是叫做单身狗被硬塞一把狗粮的愤怒吗 姚玉容忽然想到,五年级的学生,现在差不多也快要十二岁了 十二岁是该,情窦初开了么? 不过,在后世,幼儿园的小姑娘小男孩就找男朋友女朋友的也不在少数。感情有时候,跟年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只是觉得如果知茶和白立秋是“自由恋爱”,是在相处中,自然而然相互萌发了好感的,那红颜坊的女孩子如果最后要出任务 他该会是怎样的心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根据九春分在狌初九那听来的话,其他小孩子或许不明白“滚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但姚玉容却猜得出来。 而无缺院的男人既然会说出“天气太凉白虎院”“不忘盖被白虎院”之类的话讽刺当时白虎院的男生, 就说明无缺院的男生和红颜坊的女生, 也就是搭档之间,后期关系从单纯的同伴,变成恋人或者床伴, 是一件不算奇怪的事情。 最起码,他们之间的伴侣关系, 也是倾向于一对一的——不然狌初九的哥哥也不会说, 白虎院的搭档和其他男人厮混在一起, 是一件“过分”的事情了。 或许,这也是无缺院的男人后期怪癖那么多的原因之一? 毕竟就算从小洗脑,可是占有欲这种东西, 属于本能,不是洗脑就可以洗掉的。 看着自己亲密的同伴, 或者就是自己喜欢的,深爱着的女人,要被送去别的男人的床上, 用身体和美色完成任务—— 感到痛苦, 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心情也会像是一剂慢慢腐蚀灵魂的毒药吧? 月明楼内, 似乎是因为红颜坊和无缺院暂时是分开生活, 平时又是彼此搭档着合作, 倒也没有特别的显示出男女地位的不同来。 但是之前, 那个名叫林若缺的少年,那谈论没有背景的女孩时的语气,充满了对待宠物或者玩物一般的随意与轻佻。 他看着姚玉容,看着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像是在宠物店里,发现了一只心仪的宠物一样。 如果这就是月明楼外大环境对于女性的态度,那么那些出去执行任务的红颜坊的女孩儿,即便在楼内多么的风云耀眼,在楼外也不过是旁人的玩物。 受得了吗? 那种羞辱和耻辱,不令人煎熬吗? 但即便骄傲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就算打落了牙齿,也要忍着咽下去,再挂上漂亮讨好的笑容,温驯柔顺的抬起头来,争得那一份宠爱与信任,为了完成和她们根本毫无关系的任务,为了成就别人的野心与欲望,她们却要透支和消耗自己的一切。 在他们刚才因为那电影情节而胆寒的时候,姚玉容却忽然为他们能预想到的未来,感到了恐惧。 电影是虚构的——可他们的未来,却是真的会实现的现实。 当第二天,孩子们站在甲板上,真的等到了第一个匆匆赶来的教官时,姚玉容就趁着教官们守备空虚,溜进了凤十二一个人居住的房间里。 她来找凤十二的原因,说简单,也算是简单——她想让他把红药一起带走。 无论如何,待在一位未来的,可能是“皇储”的人身边,生活总会比留在月明楼里要好。 当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凤十二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实在不能说他和姚玉容的爱好类似,只能说,在船上待着,能做的事情,其实也就这么几件。 而窗外的明光落在他那张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面容上,将他映照的宛若玉雪切磋而成的精灵。 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姚玉容开门见山道:“是我。” 听到声音,凤十二才确定了来的是谁。他微笑道:“流烟?好久不见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闷响,紧接着还有一群人的怒吼和孩子们的惊叫。 凤十二露出了疑惑地神色道:“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姚玉容回答道:“教官们似乎也接到了月明楼的训练任务。” “是吗?”凤十二看着她道:“那么你来找我,难道也是因为,你在我身上有什么任务?” 由于月明楼的训练制度,很容易把人训练出一有人靠近,就警觉“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有什么任务”的条件反射——并且无论是什么任务都不奇怪的条件反射,这就导致了只要有人有胆子去耍弄教官,他们就敢全部上当给你看。 若是忠心到了没有任何分辨力的地步,面对不合理的任务,连质疑都不敢,便无条件的服从——那跟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一点,姚玉容觉得有些讽刺的笑了笑道:“没有任务。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红药很牵挂你。所以听说楼主要把你收养到身边去,你能不能把红药一起带走?” “红药告诉你了?楼主要收养我的事情?”凤十二微微一笑,轻轻道:“可是,我觉得我也许很快就会死——就算这样,你也要我带着红药走吗?” “很快就会死?”姚玉容微微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凤十二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大楼主和二楼主不合的事情吗?” 一听这话,姚玉容就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惊疑之情:怎么还有两个楼主? 她奇怪道:“我们有两个楼主吗?” 便听见凤十二说道:“凤惊蛰惊蛰兄长,之前曾经来找过我。他跟我说,大楼主和二楼主乃是亲生兄弟。不过目前大楼主在北周境内,二楼主则在南秦经营。二楼主准备将我养在身边,但大楼主却有不同的看法。惊蛰兄长说以大楼主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我活着——甚至也许会派遣月明楼的教官来杀我,让我好自为之。” 要把他接到身边去的是二楼主么? 亲自教养他,这种投资算是正常举动,但那位大楼主,却为什么要杀死凤十二呢?难不成,他自己想当皇帝? 姚玉容顿了顿,才道:“也许危难之时,又会出现神仙救你。” 凤十二却自嘲的笑了笑道:“如果我能随意的召唤他们,那他们才算是有用。但这些天里我已经祈祷了无数遍,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们真的是在庇佑我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开了个玩笑道:“他们出现后,因此得利的,好像只有那一群流民。也许真正的天命之子,在那群流民里也说不定。” 姚玉容没法接这个话茬,她只能道:“凤惊蛰教官既然能想到这一点,二楼主想必也会想到的。他也许会有办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是月明楼的暗箭?”凤十二沉默了片刻,忽然叹息了一声道:“正是因为如此,红药的事情,我才一直没有提出来——否则,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会抛弃搭档的人么?” “我不知道。”姚玉容却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你倒是很敢说我啊。”这个回答,让凤十二扬了扬眉毛,语气略微带刺道:“十六走之前,你就找好了下家。倒是坑苦了那个名叫仙儿的姑娘——她可把你当做朋友呢。你却抢走了她的搭档。” 姚玉容懒得解释,她耸了耸肩膀,以直男气死人不偿命的必杀技回复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随便你怎么说吧。”凤十二听她这么一说,也以直男气死人不偿命的必杀技回击道:“那么你呢?如果我可以带红药一起走,你要不要跟着她一起?” “如果我要走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姚玉容很是心动。因为接近了凤十二,就相当于接近了月明楼的楼主——但她很快就又恢复了冷静:“红药是你的搭档,你要带她走,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你怎么带走我?搭档的妹妹可不是什么顺理成章的身份。” “唔”凤十二想了想,忽然道:“那么,你成为我的搭档,如何?” “你很聪明。比红药更加聪明——甚至比她聪明的多。”他笑着,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不以为然的讽刺:“反正你一开始的搭档,也是凤院的不是么?再说换搭档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如果我能活下来,如果二楼主胜过了大楼主你知道吗?教官跟我说,我若是能成为楼主的义子,成年以后,以楼主家族的声势,月明楼的助力,再加上我本来的姓氏,天下唾手可得。” “你没有见到他当时的样子——”凤十二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那个教官,一路上都板着面孔,严厉而苛刻的教官,我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听得出来,那时他看着我,说话的语气那么复杂,那么羡慕,那么嫉妒。”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姚玉容却不以为然道:“事成之后,你若为王,我必为后?谢谢,不用了。” 说什么做他的搭档,但凤十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用一个虚幻的大饼,勾引她为他卖命。但她累死累活的辅佐他,最后可能还啥好处都捞不着。 如果这是本虐恋小说,他们是男女主角,后续剧情就该是她为他牺牲奉献一切,最终他登基为王,却为了权势另娶旁人,把她折磨的肝肠寸断,并看后续情节发展,是转型为重生虐渣爽文,还是虐恋情深到底——要么女主先死,男主意识到她的重要,悔不当初,跪倒在地,抱着女主的尸体,痛苦嘶嚎,要么双双殉情。 ——还好她并不是。 因为男女主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相互喜欢。 所以这更像一些自主创业的小老板招员工,聊远景,聊梦想,聊未来,就是不聊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你也说过,我已经换过一次搭档了。”姚玉容拒绝道:“我暂时还不想再换一次。而且,你把红药带走,她也会拼命帮你的。” 可凤十二却露出了惊诧的笑容:“你真厉害。” 他弯起了眼睛道:“流烟,你居然想当皇后么?我原本只是想说,我会将未来红颜坊坊主一位交给你呢。” 姚玉容并未动怒的平静道:“那就说明你的见识仍然只局限在月明楼一楼之内。你以为你在羞辱我?你只是暴露了你自己,根本看不见整个天下的狭隘。” 一听她这话,凤十二立刻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疑惑道:“你又如何能知道整个天下?” “圣人见微以知著,见端以知末。故而他看见皇帝使用象箸便会感到惊怖,因为知道皇帝拥有天下却仍不满足。恐为骄奢淫逸之前兆。”姚玉容回答道:“我不是圣人,还做不到看见开始便能知道结局。不过,能做到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见瓶中冰而知天下寒,也差不多了。” 她说完之后,便瞧见凤十二严肃的望着她,忽然敛眉垂目,端肃道:“流烟,我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你不要介意。” 姚玉容愣了愣,便瞧见他坐直了身子,朝她一拜道:“我这一次,是真的请你来帮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姚玉容一向觉得, 固执的人不可怕,能屈能伸的人才可怕。 不愿承认自己犯错是人的本性, 能够坦率认错的人, 也经常被称赞为有所担当。 前倨后恭,虽然是一个贬义词。但随着情况变化迅速的调整态度,难道不比死不悔改, 自取灭亡更加聪明? 这个时候,姚玉容才觉得凤十二有些厉害。 不过这种厉害, 有时候也很是让人忌惮——毕竟这种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知错改正了, 还是暗搓搓的把今天受到的屈辱,藏在心里, 等到以后再千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你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呢? 姚玉容想了想, 觉得其实她信不信都没什么用。 如今的局势,破局之处全在那位远在北周的大楼主身上。而姚玉容此刻不过一个困在月明楼内的小虾米,就算她诸葛孔明在世都没用啊。 呃, 除非她是演义版本的诸葛丞相,能设坛做法借东风,还能点燃七星灯续命 但她又不是。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凤十二如今的困境,算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现在的情形, 她也真的是无能为力。 获得的情报还是太少了啊 就跟挤牙膏似的, 她总要丢一块石头出去探探路, 才能挖掘出更多的一点点 所以姚玉容如实道:“我没有力量帮你, 你现在甚至也没有能力被人帮助。因为如今你的未来, 只取决于两位楼主的博弈。我和你,都没有办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算你是多智近妖的诸葛丞相再世,也毫无作用啊。 听了这话,凤十二垂下了眼睛,一时之间,竟然显得很是孤单萧瑟,“这明明是我的性命,我却不能自己做主?” “人的性命从一开始就不由自己做主。”姚玉容看着他那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用一波毒鸡汤安慰了他一下。 她叹了口气道:“你看,谁出生的时候,他父母会跟他商量?” 但她紧接着又顿了顿,大概觉得就此把他丢下不管,也实在有点过分道:“不过如果我发现我能做些什么的话,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听见这话,凤十二微微一愣,他正要说话,就听见房门被人颇为粗暴的敲响了。 “十二,流烟有没有到你这里来?” 是凤惊蛰的声音。 闻言,凤十二看了姚玉容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实话实说,还是该为她打些掩护。 姚玉容却没让他为难,她很干脆的自己回答道:“教官,我在。” 凤惊蛰推门而入,阴沉的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笑容灿烂的问道:“教官,你撕了几个名牌啦?还是你被人撕掉了?” “你倒是胆子很大。”凤惊蛰怒道:“跟我过来!” 凤十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露出了迷惑的神色,但目前并没有人会为他解释。姚玉容朝着他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跟着凤惊蛰离开了。 月明楼作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确有他恐怖和残酷的一面。但与此同时,院落之间互相结为兄弟姐妹的制度,又让他们对内的时候,仿佛一个大家庭,在一些方面,多出了不少温情。 就像亲生父母才会毫无顾忌的暴揍孩子,养父母却总会有所担忧一样,有时候姚玉容闹得越厉害,月明楼反而会觉得她的确把月明楼当做自己的家。 训练时当然不留情面,但如果是家里的熊孩子闹腾 就算是闹腾的过了些,喊打也可能,喊杀就过了 ——当然,其中的度必须拿捏好。不然月明楼也不是傻子,你的反抗是孩子负气胡闹,还是恶意满满,他们也能感觉的到。 不过之前放火烧屋子那次,因为有凤惊蛰逼迫太过的原因在,所以月明楼没有察觉到凤十六甩出去的那把火是的确深含怨气的。 而他们的反抗虽说有些过激,但月明楼也只是关了他们七天禁闭。 这次的恶作剧可比上次温和多了,起码他们可没有打算放火烧船。 姚玉容心想,最多也应该就是再来个七天禁闭吧? 不过上次那么一闹,他们欠的债似乎就没有人再来讨了——所谓的债务,大约只是训练中的特殊产物,训练结束便自动作废了。 就像是小学上课时,老师画的红花,哪一组听话,就给哪一组画个花,用以激励学生们好好学习,鞭策着他们努力向前走。 这一次——禁闭的时候,应该也不用再训练什么下药了吧? 毕竟——她都不能出门了? 但凤惊蛰就算认定了姚玉容是事件的主使,可他也跟之前所有不服气的人一样,被反驳了回去。 因为他并无证据—— 其他的所有孩子都只摇头装傻,一口咬定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姚玉容也装傻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自己只知道教官们有个训练任务,可能需要他们配合。 最后所有人都被气急败坏的教官们关在了自己屋里,禁足。 而既然禁足了,下药训练便难以为继,只能暂时停止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这么一想,禁足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毕竟,禁足只是无聊了一些。 只是无聊有时候,也很是要命,姚玉容很快发现,她除了睡觉,大概就只能再继续看窗外了——但这艘画舫停在这里好几天了,就没有移过位置,窗外的风景再怎么好看,也该看够了。 于是怪阿姨终于在禁闭中爆发了恶趣味,为了找些乐子,她只能把麒初二当做玩具。 她给他梳头发,编辫子,扎马尾,做她所有知道的发型——比如丸子头和蝎子辫。 如果不是房间里没有化妆品,姚玉容没准会直接把他打扮成女装大佬。 麒初二没有反抗,大概是因为他也实在无聊,而且姚玉容跟他说,这是教给他做的示范,等会儿,就要轮到他来帮她梳头。 麒初二被她折腾的时候,心里大概就在发狠的想:你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弄你。 于是他就顶着一个花苞头,笨手笨脚的把姚玉容的长发绾出了一个乱蓬蓬的鸡窝。 最后梳的倦了,两个人就披头散发,扔下梳子,一动不动相互对坐,看谁先眨眼睛,先移开视线,先笑起来。 而麒初二非常欠揍,小孩子时常精力旺盛的睡不着,他就看不得姚玉容自己一个人睡着。经常在她午睡的时候,趴在一边看她。要么拨动她的睫毛,弄得她眼睛发痒,要么在她睡觉时疯狂骚扰,直接瘙她痒痒。 于是为了第二天能睡一天,姚玉容就会拽着他晚上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给他讲神话故事,一晚上不许睡觉,直到凌晨,两个人才一起撑不住的双双倒在床上,抱作一团,沉沉睡去 但就在这天,二楼主派的人来了。 之前因为流言四起,南秦皇帝下令肃清城内环境,四处抓捕可疑之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谢温命令月明楼在画舫上不要轻举妄动,派来与画舫接头一事,也暂缓延迟——他没什么兴趣在这个时候,触动皇帝那敏感的神经。 于是接走凤十二的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这些天,从画舫里传来的各种情报,也着实让谢温感到十分惊奇。 因为他看见一个名字,已经看见了三次。 惜玉院的流烟。 第一次,是红颜坊的坊主迫于他兄长急需人手的催促,提出的改变训练方法里。 那时蘅翠提出,让惜玉院的流烟前往南秦,找准机会,将来或可直接入宫。 她重点提到过,此女丽质天成,聪慧过人。 但那个计划,最终被他所驳回。 因为谢温不能容许他的兄长势力过于膨胀。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他兄长的强烈不满,他留下了一定的回旋余地,没有全盘否定,而是做出了一定让步——比如同意先送一部分培养价值不高的孩子,不再试图将他们培养为杀手,而是直接转行为搜集情报的暗桩,在北周和南秦的皇宫里都送入了不少人。 因为这个行为不仅对谢籍有利,对谢家更有。 第二次,是因为月明楼内,组织了一场规则外的选拔。 这个女孩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带领着她的伙伴,进行了一次反抗。 但有些讽刺的是,月明楼内,他们可以将姚玉容视为自己家的熊孩子,对此并不怎么在意,禁闭完后,便已经将此事抛之脑后。 可在对月明楼毫无感情的楼主眼中,这样强烈的反抗,却引起了他的不悦。 他对月明楼的了解显然还不够深入,在他看来,月明楼收养了你,即有父母之实,教官为师长,则有教诲之说。 无论父母师长做了什么,反抗父母,违逆师长,还纵火烧屋,简直是不孝不悌。 这对于从小接受正统世家教育,一直以来都把尊师重道视为天经地义之理长大的谢温来说,可谓是深恶痛绝。 第三次,则是现在。 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孩,竟然有胆子伪造任务信笺,将画舫上的所有教官,都狠狠地耍了一通。 要知道,就算是凤十二,他的名字在谢温眼前,也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在很久之前,凤十二刚刚出生的时候。 一次就是在不久之前,天发异象的时候。 谢温虽然对流烟所做之事感到不悦,却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个惜玉院的流烟,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 是个桀骜不驯的混世魔王? 还是高傲聪慧,如他兄长一样,是个心比天高的人物? 但身在月明楼,也只能叹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 而大概人都喜欢将出众的人物凑在一起。谢温也想看看,流烟和凤十二,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搭档。 于是他吩咐了前去接凤十二的人道:“将凤十二的搭档,还有惜玉院的流烟与她的搭档,一起带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不过, 这种吩咐,并不是说, 他准备连带着多收养几个孩子, 而大概只是想要看一看瞧一瞧,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姚玉容和麒初二被教官从睡梦中推醒的时候,听见这个突然通知, 还有些发蒙。她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和麒初二, 好像两个默默闷头训练的练习生,突然有一天被公司通知要去上春晚的通告一样, 充满了诡异又荒诞的莫名其妙与不可置信。 但她和麒初二就这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催促着跟着凤十二和红药一起, 上了一辆牛车。 ——不是驴车了。 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些昏沉的姚玉容弯腰钻进去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么一个细节。 大概是因为牛车比驴车的档次要高一些,在路上, 驴车更低调安全,但在九江城这个帝都里,坐驴车就太过显眼了? 又或者这个楼主想起之前凤十二所说的“成为楼主的义子,成年之后, 凭借楼主家族的势力天下唾手可得”什么的, 姚玉容猜想, 也许这个楼主的家族, 势力大到了根本就没有驴车这个低端选项的高端程度? 但随着牛车缓缓起步, 姚玉容使劲的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尽快的清醒过来。红药很是紧张的凑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从腰间的小布袋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梳子,一迭声的抱怨道:“流烟!你的头发怎么弄得这么乱!” 她微微颤抖着手,帮她梳顺了长发,用以缓解那巨大的紧张。 姚玉容乖乖的坐着不动,任由红药打理,却看见对面的凤十二眼眸微阖,好像一脸平静,但视线下移,便能瞧见他放在身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麒初二却还没什么紧迫感,只是又打了个哈欠,眼见着牛车行进缓慢又平稳,便慢慢的歪了下去,又睡着了。 姚玉容轻声的对红药道:“红药姐姐,等会儿帮初二也梳梳头发吧。” 听得红药“诶”了一声答应了下来,她便默然无语的开始在心里疯狂刷卡。 ——为什么她预留在手里的手牌,总是会遇上各种无法应付的突发事件呢!? 就好像在某个三国题材的桌游里,你留个闪,人家就放要出杀的南蛮入侵,你留个杀,人家就放要出闪的万箭齐发。而你如果留个可以免疫南蛮入侵和万箭齐发的无懈可击,人家就直接杀。 一点道理都没得讲。 终于,在姚玉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所有卡牌都刷完了一轮后,她如愿以偿,得到了她想要的手牌阵容。 这时,牛车也已经缓缓停下。 车夫打开车门,退到一旁,就见牛车外站着一位笑盈盈的小姐姐。 只见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挽成发髻,大约抹了头油,在油光可鉴的头发上,还别着不少珠花银簪。 她上身一袭鹅黄色的上襦,外罩一件青蓝色的半臂,半臂袖口处,还有着一圈荷叶边。下着月白色与红色的间色裙,在胸下系紧,显得胸部饱满,腰肢劲细,丰满,高挑,十分干练清爽,讲究体面的看起来不像是一位迎客的侍女,说她是谁家的小姐,也是有人相信的。 ——当然,是小家碧玉那种。 不过,最吸引姚玉容的,却不是她那精心搭配过的衣着——而是她的妆容。 这位小姐姐,是一位化着妆的小姐姐。 她肤色有些偏深,因而在面容上敷着一层□□——那□□十分明显,因为她的脸和脖子完全出现了两个颜色——但姚玉容怀疑这是另一种故意的时尚,因为如今精心打扮的女孩子,不该犯这种故意的错误。 而□□之上,她用黛粉勾画出两条又细又弯的眉毛,像是民国时期画报上的那种女明星的眉型。姚玉容仔细去看,没看见一根眉毛,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剃掉了所有的眉毛。 还有眼线,却不画全眼,只在眼尾处拉长了线条,这让眼部显得有些太过寡淡,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然后用胭脂在脸颊,鼻梁,眼尾处扫出一片红云,有些像是后世的晒伤妆。 最后便是具有画龙点睛效果的唇妆—— 樱桃小口。 只见殷红色的口膏在唇上画出的形状,正像是一个爱心。 上唇的两处唇峰,是爱心上方的弧度,而下唇的正中间,便是一个三角形的下部收束处。 这大约就是如今外头最时尚的潮流了吧? 可在姚玉容看来,这年头最时尚的潮流,在她眼里,也实在是复古的很不过也很有趣。 但红药就不一样了,她瞧着她,显得又惊艳,又憧憬。 姚玉容有点不明白,月明楼里的姐姐们,的确很少有画成这样的,穿的也大多都是些简单的衣裙,颜色都是素素净净的——这就跟在家里懒得打扮,只想要舒适为主一样吧——不过她觉得她们淡淡的敷点粉,扫些胭脂,抿抿口脂,就很好看很自然啦! 眼前这个小姐姐的妆容,在她看来,实在有些过于夸张了。 不过这是审美的不同,姚玉容也不好说什么。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美的标准嘛。 “几位娘子和郎君们日安。” 而见他们一一走下牛车,小姐姐矜持的露齿一笑。还好她的牙齿是正常的象白色——反正姚玉容是无法接受什么将牙齿染黑的时尚的——这是她的底线!! “婢子叫做折柳。见过几位娘子和郎君。” 说着,折柳便盈盈见过一礼。 但月明楼里可还没开礼仪课程,因此红药很明显不知所措的僵住了。 凤十二看似很镇定的站在众人前方,但他一动不动,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麒初二看了看他们两个年纪大的,见他们没有反应,又看向了姚玉容。 几个月明楼里的聪明人,一出来,瞧见一个婢女,居然都不知道如何应付。 这跟社会脱节的 这么想着,姚玉容很是自信的点头道:“你好。” 你用你的古代礼节,我用我的现代礼节。虽说不怎么搭界,好歹能先给点反应,不至于让场面太过尴尬。 再说了,那么多礼节,各种不同的动作问候,核心也不过就是“尊重”两个字。 拿出自信的态度,露出友好的笑容,行动时保持大大方方的仪态,差不多也就够了。 如果被人嘲笑不懂礼仪,那反而是嘲笑的人不懂什么叫礼仪。 姚玉容之前看过一个魏晋时的故事,说一个叫做王敦的权臣娶了公主,上厕所时却把塞鼻子的枣子吃掉,又把净手的水喝掉,而引人嘲笑。 喂,人家这么做没什么毛病好不好!人家上厕所的时候,不先说明清楚用途的主人家才失礼吧! 就像是有人来你家做客,准备过夜的时候,你就要把客人主动的拉进卫生间,告诉她哪边出冷水哪边出热水,哪个是沐浴露,哪个是洗发水,擦澡的毛巾和换洗的睡衣放在哪里这才对吧! 还有英国的凯特王妃,号称平民王妃,据说英国的不同阶层,称呼厕所的单词不大一样,而凯特王妃的母亲询问厕所在哪里的时候,因为使用了非上流阶层的的单词,而被嘲笑。 不是,这些上流阶层是闲得发慌吧?这种刻薄傲慢的态度,明明就是最大的无礼,这样的失礼之人,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嘲笑别人不懂礼仪哦。 这么想着,姚玉容完全不觉得自己不懂这个时代的礼仪,是什么需要感到自卑的事情——又没有生而知之的人,没人教我,我当然不会了。 这难道也要算是错误吗? 折柳大概也被姚玉容那不懂礼仪却毫不怯场的“正直”态度给弄得惊讶了一下。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毫无窘迫之色的女孩,微微一笑道:“家主还在午休,吩咐婢子带你们去偏厅稍事等待。请跟我来。” 不得不说,这么一板一眼,一套一套的规章制度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行为举止,的确很容易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那种庄严的仪式感,显得非常高大上,很容易会让不懂这一套的人感觉自惭形秽。 凤十二和红药都显得很压抑,就连一向不大注意细节的麒初二,都露出了不自在的模样。只有姚玉容,气定神闲的跟在折柳身后,却并不掩饰自己的视线,环顾四周,欣赏庭院之中的园林景色。 其他人也不是不好奇周围的风景,只是出于不愿被人当做“乡巴佬”“土老帽”的心思,而尽力忍耐着,目不斜视着。 但只要不露出太过夸张的表情,别像是参观景点一样惊呼感叹,只是用眼睛自然而好奇的随处看看,不乱跑乱摸,姚玉容不觉得正常的打量,会是什么有失身份的行为。 只是一想到那些挖土吃草的流民,这些富贵之相,又显得多少没有灵魂。 而且,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后世那些只要买票就能进,学生证还能打折的园林景区,哪个不是大有来头?要么原本是富豪之家的后院,要么直接就是皇室园林。 如果皇宫大院都已经无法满足,那么还有各大影视城欢迎你的参观。历朝历代,应有尽有 于是姚玉容一开始随意的扫了一圈,很快便不为所动的收回了视线。 折柳将这一切都暗暗记在了心里,当她将四位孩子引入偏厅,告退之后。她来到了谢温面前,朝他复命。 谢温悠悠道:“凤十二其人如何?” “外秀非常,亦不乏内秀。沉稳敛静,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年纪尚轻,难免有所破绽。” “他的搭档红药如何?” “容貌上佳,年纪尚幼,性情尚且有些轻脱,心性不稳。” “那么,流烟如何?” “” 见她忽然沉默,谢温忍不住微微蹙眉道:“为何一言不发?” “她”折柳沉吟片刻,似乎在努力斟酌该如何形容,最后却难以描述道:“难以言说。” 谢温不禁奇道:“极好?极差?” 这一次,折柳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坚定道:“不知是极好,还是极差,只是不凡。” “初见时,她隐于人后,虽有姿容,却不争光。内敛端静。” “入门处,其余人皆讷讷难言,唯她等闲处之,或是不谙世事,或是心机深沉。头角展露。” “入门后,其余人皆拘谨不安,唯她信步悠然,或是自视甚高,或是内秀非常。已是木秀于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木秀于林?”谢温微微一愣,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 问道:“你觉得, 流烟和凤十二比如何?” 这样的比较其实没有什么道理, 一男一女,其中一个还是天现异象之人, 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但不知道怎么的, 折柳再一次的回忆起了这一路上的情形——凤十二的确是个出色的少年, 但她的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一直放在流烟身上。 “凤十二”折柳犹豫了一下, 才继续回答道:“身世高贵, 仙人所选, 若有家主所助,将来或为一方雄主, 至少也是英杰之相。但以见面之时的表现来说, 他不如流烟远矣。” 谢温沉吟道:“你之前说他外秀非常,亦不乏内秀。沉稳敛静, 喜怒不形于色。以他的年龄和受到的教育来说,已是非常之高的评价——但你, 却说他不如流烟远矣?” 折柳确定道:“是。” “那么, 她的搭档,麒初二又如何?” “不善隐藏, 情绪外露。性情略燥, 但尚知收敛。若习武, 或可为勇将。” “听说他原本并不是流烟的搭档?依你看来, 他们两人相处如何?” “他对流烟似乎十分信赖。遇事不决之时,常常看流烟反应。” “好吧,“这么一来,谢温的对于流烟的兴趣,霎时便更大了。他振袖而起,含笑道:“且让我去亲眼瞧瞧他们。” 在折柳与谢温交谈的时候,红药正很是不安的在偏厅里来回踱步。她努力回忆着折柳行礼的姿势,并且非常强硬的拽着姚玉容一起练习。 “到时候楼主来了,也免得失礼!” 但她们不过在门口囫囵留下了一个大概的印象,不管怎么回忆,最终也只能弄出一个四不像来。 瞧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奇怪,情绪越来越焦躁,姚玉容只能试探着劝道:“我看,我们就朝着他鞠躬以示尊重吧?” 她说着,便示范的朝着红药鞠了一躬。 红药咬着嘴唇,却犹豫道:“这会不会太简单了?“ 她仍然念念不忘折柳行的那一礼,只觉得那种程度的行礼,才算是真正的行礼。鞠躬什么的,相比之下,实在显的太过敷衍了。 姚玉容于是啪的站直了,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她问道:“那这样呢?” 这在某些国家,可已经是非常郑重的礼节了。但红药却觉得她仍在胡闹。 “那,要么这样呢?”姚玉容没有办法,只好回忆了一下“作揖”的礼节:拱手,抬至齐眉,前推,弯腰,躬身,一拜。 红药不由自主的模仿了一遍,却有些迟疑道:“这个好像和折柳姐姐的有点大不一样” 这时,凤十二才终于开口道:“就这个吧。门口的礼节没人教,我们一时半会掌握不了。” ——而且就算掌握了,那也是女性的礼节。可作揖的动作,却是男女都可以使用的样子。 凤十二这么一说,红药虽然心里仍然有些忐忑,却没再说什么了。 几人稍微练习了一下作揖,这才稍微感觉有了些底气的又坐了下去,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谢温便带着折柳走了进来。 姚玉容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非常年轻。 作为月明楼的楼主,姚玉容之前一直以为,楼主的形象,该是阴沉,干瘦,胡子头发干枯发白,年迈苍苍,功于心计的老头子,又或者是看起来命犯孤星的中年男人。 却不料二楼主如此年轻。 他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多岁,和凤惊蛰,九乙辛,麒甲辰他们差不多大的样子。 因为出身世家,自小娇生惯养,皮肤白皙细腻,甚至略显苍白,很显然是不用冒着太阳干活的颜色。 五官有些阴柔,长眉凤目,嘴唇红润,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就很是讨人喜欢。 看得出他自小营养富足,体型略显圆润,白白嫩嫩的。不过那张脸还不至于脸若满月银盘来形容,只是有些像是一团白糕。微胖。 这意外之处,让她在其他三人一起起身作揖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慢了一拍。 谢温立刻瞧了过来,他语气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流烟吧?” 姚玉容有点惊讶,没料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被点名的——按理说,他要接的人只有凤十二一个而已,其他人,最多就算个可有可无的添头。再怎么有兴趣也该先搭理凤十二才对吧 而她在月明楼里虽然闯过一些“祸”,但她不确定这是否就是惊动到月明楼楼主的原因。 姚玉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但从谢温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便乖乖点了点头道:“我是。” 见状,折柳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头。要知道,这年头女性是不可如此直视男性的,尤其是对方比自己年长,地位更高的时候。显得不够矜持,也十分失礼。 但谢温知道姚玉容并没有学过礼仪,因此虽然在这样直率的目光下,有些不大适应的朝后仰了仰身子,却面色如常的没有发怒:“你很出名,你知道吗?” 姚玉容犹豫着,摇了摇头,又随即迟疑的点了点头。 谢温好奇道:“你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猜我知道?” 这回答让谢温有些意想不到的挑了挑眉毛:“带人围住教官的屋子,还准备放火烧山的,是不是你?“ 事实上,第一眼瞧见姚玉容的时候,谢温也十分意外。 他心目中的“流烟”,原以为会是一个桀骜不驯,或者骄傲强势的女孩,但没想到,她看起来那么无害又安静,乍一眼望去,乖巧又柔顺。 而就在谢温以为,听见他的问话,这个女孩大概会羞惭的低下头去的时候,却见她好像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很是干脆道:“是。” “是?”谢温立即不悦道,“难得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并无不妥?” 姚玉容沉默了片刻,忽然反问道:“您认为我做的事情,哪里不妥?” 谢温皱起了眉头道:“对师长不敬,行事乖张,桩桩件件,皆为不妥,你还问我哪里不妥?” 姚玉容以一种非常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一张就拍了上去。 关键词: 月明楼的前身,本为簪缨世家谢家收养援助鳏寡孤独之慈善堂。 在慈善堂中长大的孤儿,谢家常常从其中挑选勇猛之人,充入家丁,以作家将。待遇丰厚优渥,选中之人,无不忠心耿耿。为谢家之命,死战不退,死伤损耗往往巨大,于是转为贴身护卫,不再冲锋陷阵。 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谢家家主发现这些被谢家养大的孩子,可以有更多的用途。于是从贴身护卫,转为死士。精擅潜伏刺杀。 慈善堂由此开始,向月明楼进行转化。杀手们由此出现雏形。 谢家究竟用了多久,将月明楼经营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谢温也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在父亲突然去世后,他才知晓原来谢家家主手中还有这么一股隐秘的力量。 他决心将月明楼,变成这乱世之中护住谢家的一道藩篱。 但他的兄长谢籍,却想要将月明楼变成这乱世之中的一把凶器。 兄弟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大。 不知道怎么的,在谢温与谢籍这两兄弟身上,姚玉容觉得自己看见了无缺院两院争首的情形。 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九尾狐院和麒麟院,背后应该各自站着一位楼主——不知道麒麟院背后站着谁? 把麒初二招来的行为看不出什么,但没有招来九春分的行为,却多少透露了一些端倪。这位谢温,大约就是支持麒麟院的那位了。 而他把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定义为了师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没错,虽然这样的师生跟一般的师生不大一样。 但无论如何,如果以这个作为前提的话,姚玉容做的事情,辩论的时候,天然的在道德上就会出现理亏的状况。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会被对方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说不定还会被拉出去当个典型,重新树立月明楼教官们的威严,用以警告人们不许反抗。 要不要忍呢? 毕竟当面和月明楼楼主起冲突,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她的计划是想要摸清整个月明楼的所有触须和隐秘,而谢温这个二楼主所知道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全部。 再说,她的还没刷出来,好像给凤十六和冉初七用完了似的,也一直没出现,这么一弄,要杀要逃都没什么保障,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变数太多。 她不会剑术,万一谢温反应过来,秦王绕柱,蛇皮走位,折柳在那喊王负剑,王负剑怎么办? 她可不想当荆轲 而且杀死了谢家家主,就算能逃走,同时也要面对明面和暗处的两面追击——月明楼的势力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大,谢家这种能供养起整个月明楼,自己的生活质量还不受影响的簪缨世家,势力也绝不会小。 相比之下,实在是弊大于利。 但姚玉容想了想,却也不想憋屈的被当做典型,用来杀鸡儆猴,乖乖听训—— 挑战月明楼的权威本来就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才搞起了一点苗头,就这么被扼杀了,下一次恐怕就很难再有什么号召力了。 按理说,谢温知道的其实很少,甚至说不定都没怎么沾染月明楼的脏事,可有时候,正是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无辜和理直气壮,却愈发的让人憎恶。 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姚玉容纠结之时,系统忽然莫名其妙的提示道: 姚玉容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而她已经沉默了很久,对于月明楼的几位孩子来说,偏厅里已经弥漫着一种沉重而死寂的氛围——这也算是谢温刻意营造出的一种压力。 这让他们无不万分担忧,生怕楼主要为流烟曾经做过的事情,对她施以惩戒,又或者要在这杀鸡儆猴。 因此她这一动,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走了。 姚玉容站定在三步之处,又听见系统道: 您已满足技能触发条件。 您已获得气质加成。 您已获得气质加成。 您已获得气质加成。 您在人群之中被人一眼看中的概率大大提升,若坦腹吃饼而卧,将获得的状态加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最后一条是什么鬼! 看完这一连串的提示, 玩过游戏的人, 总有一种, 技能亮了状态有了, 不用完不舒服的毛病。 虽然最后一条提示槽点太多,但这不妨碍姚玉容慢慢的抬起了头, 又看向了谢温。 君君臣臣, 父父子子, 师生关系与父子关系几乎等同,她觉得, 能把师生关系压过一头的, 大概就只有君臣了。 于是她以孟子的名言, 慢慢回答道:“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 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草芥, 则臣视君如仇寇。” 谢温露出了惊异之色,他琢磨了一下这句话, 更是讶然:“此话从何而出?” 姚玉容也很惊讶——咦,这个世界没有孟子么? 但她抽了抽脸颊, 发现自己的表情动不了。 这莫非就是那个的状态在生效? 姚玉容只好硬着头皮圆道:“从圣人而出。圣人从道而出。道为天地之理, 所以从天地而出。” 这一次,谢温终于认真的仔细打量了她一遍, 不再把她当做一个只是有些小聪明的小女孩了。 “那我问你, ”他饶有兴致的问道:“何为君, 何为臣?” 这就有点打蛇上棍了。 姚玉容只是想表达说, 即便是君王和臣子这样的大义,若是君王对臣子不好,臣子也会对君王不好。何况是师生? 但谢温的意思明显是,如此年少天才之人,既然认我为君,你为臣,那就来表表忠心,吹我一波?肯定赞的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且让我听听都会有什么别致的夸奖! 这就很过分了。 姚玉容单刀直入道:“我无君,怎知何为君?” 谢温立即露出了不悦之色,反问道:“我非君?” 姚玉容看着他,认真道:“一国不容二君,一山不容二虎。相对忠诚,就是并不忠诚。两个楼主,就是没有楼主。” “一家之主,亦如一国之主,如今我看楼主您,并非人主之象。” 红药听到这,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快要炸开了。 她惊慌的看向自己的妹妹,很想冲上去把她拉过来,让她不要再说这些作死的话了,可是她心里想着要让姚玉容闭嘴,全身却僵在原地,害怕的一动也不敢动。 凤十二和麒初二惊异不已的看着她镇定自若的直视着谢温的眼睛,侃侃而谈道:“人主有三守,必要赏罚随心,必要藏心不露,必要不惮劳苦自治,而不能将杀生夺予之权移交左右。” “可二楼主您赏罚必须顾及兄长;与兄长不合之心,人尽皆知;清明时节,祭祀之权,也拱手相让。岂为长久之像?” 这其实是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们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四处游说君王时使用最多的套路——一上来就要把事情说得非常严重,引起对方的恐慌和注意,好像你要是不听我的,立马就要家破人亡,身死国破,世界毁灭。 总要先来个标题党般的噱头,然后再将事情缓缓说出。 不过,现在不是战国,如果碰上个不讲套路的,直接发怒拖下去砍了,就会很尴尬。 可谢温这种世家大族的子弟,绝不会做如此草莽气息严重的事情,他们讲礼循古——虽然这礼并非是尊重别人,只是要凸显确认自己的与众不同。 而是人就会有好奇心,谢温见她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又的确切中要害,忍不住问道:“若按你所说,可有解决之法?” “自古以来,权力之争,除了圣人,岂有和平让渡一说?即便有,让渡一方的下场亦大多凄凉。因此宛若战争,只有五法可应。”之前说的三守,出自《韩非子》。这五法,则是司马懿的说法,“或战,或守,或逃,或降,或” 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姚玉容拉长了音节,凝注着谢温那双已经开始微微颤动的瞳孔,慢慢道:“死。” 听了这话,谢温看着她,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姚玉容一瞬不瞬的回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动摇之色——再说了,现在再有什么动摇之色,其实也晚了。 “你”谢温神色复杂的道:“可有什么谏言?” 姚玉容这才慢慢垂下眼睛,回答道:“您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你无法下定决心而已。 听见这话,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半晌,谢温才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惜了。” 如此天姿,却为女儿之身。 但他将视线惋惜的落在凤十二身上之时,却又突然轻咦了一声,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朝着折柳招了招手,此刻这位跟着他见过了不少世面风雨的贴身侍婢,还被刚才姚玉容的话给惊得发愣。 岂止是她?就连他不也一样听得发怔? 好在折柳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弯腰听候吩咐。 谢温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折柳便退了出去。不多时,各有两位侍女趋步上殿,将姚玉容和凤十二各自引走了。 姚玉容有些不解,却见这些侍女将她按在镜子前,拆散了红药之前在牛车上为她编好的长辫。 这是嫌弃她仪容不够端正? 而一名侍婢为她梳头之时,另一名侍婢便转到面前,掏出了一个瓷罐,里面满满的白色膏体。 姚玉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在婢女的要求下闭上了眼睛,感觉被人在脸上抹了一层白膏。 想起古代化妆品大多含铅量超标的事情,她吓得赶紧张开,不肯敷的太多。好在两位婢女倒也没有一定要给她打造一个盛世妆容,见她十分排斥,也就放过了她,开始拿起别的工具,又取出了一碟黛粉,轻柔的在她的双眉之上描画起来。 见她们没有剃掉她眉毛的意思,姚玉容便随她们去了。 随即,她的一头长发便全部被简单而不简约地绾在脑后,松而不散的以丝带系成了发髻。 这发型既未束得太紧以显局促,又不束的太松以显凌乱,颇费心思。很是看得出梳头婢女的技艺高超——而几缕碎发自然的落下,又显出几丝风流之意。 等到双眉也被第一次描绘完成后,她们又为姚玉容取来了一套配色雅致素净的衣物—— 白襦,浅茶色长裙,青色广袖外套 很是磊落潇洒。 等姚玉容打扮一新,重新回到偏厅上的时候。却见偏厅之中,还出现了另一位之前不曾见过的少女。 只见那女孩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双眉细长,眸如秋水,一头青丝,乌黑如墨,簪着珠花,垂下的流苏点点,娇俏可人。 她内里穿着鲜艳如火的红色衣裙,宛若一朵热烈的山茶。外面却罩着一层紫灰色的薄纱外套,敛住艳丽,透出一抹欲语还休的矜持,也不至于让整体搭配,显得过于艳俗。 就是 这个非常好看的小姑娘 非常 眼熟 而坐在一旁的红药和麒初二的表情,也很是诡异。 姚玉容不禁迟疑道:“凤,十二?” 凤十二转过头来看着她,眯起了眼睛,更显妩媚的试探道:“流烟?” 麒初二和红药也扭头望了过来,顿时惊讶道:“流烟?!” 只见眼前站着的清瘦小人,五官并未有太大的改动。可衣服,发型,画粗画浓了些许的眉毛,都让姚玉容增添了许多英气。 乍一眼望去,她完全就是个雌雄莫辩,貌若好女,却英气十足的翩翩秀丽美少年。 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 麒初二和红药顿时又忍不住,扭头看向了凤十二。 姚玉容也有点懵逼,不知道谢温弄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他准备来个替身计划? 把她推出去,当做“萧凤凰”,直面刀枪剑雨,暗地里将凤十二男扮女装,暗搓搓的偷偷养大? 好在谢温很快便揭晓了谜底,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 他看着姚玉容,严肃道:“从此之后,你和他,不再叫流烟和凤十二了。” “你们将是一对兄弟。凤十二为兄长,名为谢珰。你为庶弟,名为谢安。” 谢安?谢安还行??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出言吐槽的时候。 她只能情绪微妙的抿住了嘴唇,继续听了下去:“你们的新身份,为我谢家旁支——河中太守谢武之子。他家人丁不旺,后嗣稀薄,在几年前为北周乱兵所杀,奴仆失散,妻子与两儿一女皆不知去向。你们可以充当唯二两个逃过兵灾,刚刚投奔我处的谢武之后,从此,需唤我叔父。” 凤十二和姚玉容对视了一眼,作揖行礼道:“叔父。” 姚玉容因为心中有所疙瘩,动作又慢了一拍。 谢温立马望了过来,淡淡道:“你可是有所不愿?” 但这时候如果表露出不情愿,姚玉容怕他来个“不能为我所用,则杀之”,于是她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之前在画舫上的时候,有个人见过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哦?”谢温微微蹙了蹙眉头,“你可知那人是谁?” “唔,他似乎是林家的二少爷。叫做林若缺。” “林若缺?林盈?”一听这个名字,谢温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道:“无事。就说你们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会在那艘画舫之上,而你自小体弱,也为了避人耳目,才被扮作女儿便是。” 这说法还真是 毫,毫无破绽 姚玉容长叹了口气,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有点荒诞不经。 而且,林盈?明明叫做林若缺,怎么变成了林盈?但她很快的反应了过来,这也许是所谓的“字”。 林家二少爷名为盈,字若缺。 她与凤十二,以后大概也会有自己的字,就是不知道,她这个谢安,能字什么 不是字安石吧 说到这里,谢温又吩咐了姚玉容一句:“林家与我谢家平日里往来不多,但以后若是相遇,你也需要待人以礼。尤其是林盈。他是林家嫡子,将来必要继承家业,更要注意,不得露出破绽。” 姚玉容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谢温好笑道:“你知道什么?” “林家也是月明楼的供养者之一。” 谢温神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上画舫之时,我回头看见有人在车队上插上了林氏车马行的旗子,在船上的时候,林盈亲口所言,此船为他家所有。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车队,画舫,大约同出一家。这么一想,就猜到了。” 谢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不再回话。 他看向了麒初二和红药道:“至于你们,就继续跟在你们搭档身边。红药,你以后便是谢珰的贴身侍女。麒初二,你以后便是谢安的贴身护卫。但在月明楼外,隐去姓氏,只能称为初二,明白么?” 四人齐声称是,便被侍女引着退下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谢温沉吟了片刻,又朝着身边的折柳吩咐道:“将凤惊蛰叫来——他在月明楼里本来也待不住了。就充为凤十二的贴身护卫。再从可靠的家生子里挑出一个漂亮,单纯些的,充为谢安的贴身侍女。为了掩人耳目,让这个侍女替换流烟之名。” 看着折柳干练的领命离去,他又想起了方才仆人自他的书房里,取来的身世档案。 月明楼内,收养的孤儿是不会建立身世档案的,所以麒初二和红药都没有身世档案,只有在出任务以后,才会建立任务档案,记录他们都执行了哪些任务。 而被月明楼所灭全家之人,才会将他们的身世详细记录下来,以备后续查阅。 这种档案一式两份,一份封存在月明楼的琅嬛阁内,一份则送入谢家封存。 流烟的身世,谢温如今已然知晓了。 但阮家纵然在西疆显赫一时,在谢家眼里,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而已。 可阮盈盈这个女儿,阮家未免也生的太厉害了一些。 若是没有尽早除去,放任她在阮家长大,到时候执行父母之约,及笄后嫁给西疆黄金家族的族长之子,有她辅佐,西疆怕是要成中原的心腹之患。 良久,谢温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惊戒?庆幸?还是欣赏? 看着无人的偏厅,他低低的长叹一声道:“阮家这是生了个什么怪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中华历史中, 有一个叫做晋的朝代。当时的皇室姓为司马, 又有一个很大的家族, 姓为王。据说, 王氏一族的权势鼎盛之时, 垄断了大部分的高官要职,而几与皇室平起平坐。 这是个很可怕的情形,只要想想日不落帝国的上下议院,里面百分之七八十全部来自一个家族会是个什么情况,就能理解为什么有一个说法, 叫做“王与马,共天下”。 姚玉容现在还不能肯定,谢家的地位据说很高,但够不够得着是“谢与卢,共天下”呢? 是的,她现在知道了,南秦的皇室姓卢。 当今天子年方十八, 姓卢名湛,字清华。 当时姚玉容就觉得, 他的名字有点耳熟,直到认亲仪式正式开始的那天, 她才猛地想起来——卢湛,湛卢, 好像是匹马的名字! 刘备的那匹马? 不, 不对, 那是的卢 咦,湛卢好像是剑名? 剑名还是马名来着? 而且还字清华这让她一度怀疑北周的皇帝,没准字北大。 但后来得知如今的北周皇帝三十八岁,姓裴,名佶,字正度。 这些“常识”,都是在准备认亲仪式的几天里,由谢温亲自给他们恶补上的。 不过,除了基本知识外,其余的内容,他并没有说得太多,毕竟如今他们年岁尚小,知道这么多暂时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里时,他拿一种诡异的目光,扫了姚玉容一眼。 姚玉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无法被解释。 一般来说,所有的事情都能被解释,然后才能被接受。 比如说,一个孩子,必须先学习,才能明白道理。 而她呢? 在阮家的时候只有三岁,刚到月明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象。就是一个安静内敛的小姑娘而已。 虽然开始学习之后,学的比别人快,字写得比别人好,性格也比别人乖,从来不哭不闹,但也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就是在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原本只是有些聪明的小女孩,就突然异军突起了。 是因为之前的平静,将她隐藏了么? 只有在挑战中,一些人才会崭露锋芒,无法隐藏自己的实力,而会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 如果说第一次下药训练的时候,她直接给所有人下药,还算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后来的虎口脱险,也只是运气好,那么一切的转变,似乎都在那次训练。 当人被压迫到了极致的时候,就必会用尽一切力气去反抗。 从那以后,她就越来越显眼,越来越出挑。 最终,她站在谢温面前,以一个怪物般的天才的姿态,让他决定将她留下来。 谢温咬着牙接受了她这么一个简直完全不讲道理的存在,心里只想着,也不知道她若是和他那位自小便有天才之称的兄长见面,会是个什么情况。 而在每日的礼仪课和文化课后,姚玉容还会主动的来询问,可不可以去藏书阁里找书看。 这让谢温多少感到有些安心——她也不是生而知之的嘛。也许就是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她才“无师自通”了这么多道理吧? 但月明楼只会教授基础常用的文字,而姚玉容挑出来的史书,不仅有许多生僻字,还竖着排版,没有标点,她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那些文字密密麻麻的挤做一堆,就觉得脑袋大。 她只能跑去找谢温请教,一来二去,谢温就不知不觉的突然给她开起了小灶。 姚玉容也终于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完全跟她之前的世界不搭界。 别人穿越,大多也会有个前提是“历史在战国,秦朝,汉朝,唐朝时期走上了岔道”,这个世界干脆从上古时代的三皇五帝就分道扬镳了。 了解了历史,达成了目标后,姚玉容就不准备继续自虐的把书放下了。她不来了,谢温还觉得怪遗憾的。毕竟看着一个天才来向你请教问题,认真的坐着听你讲课,那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他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他和兄长一起上学堂的事情。那时候,老师说了什么,谢籍总是一遍就记住,一说就理解,他被兄长压着,有疑问也不敢发问,便只能回家后,哭丧着脸询问兄长。 谢籍那惊讶的眼神,每每让他想起来,就觉得心情抑郁。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 “谢温,你上课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课?!” 我上的那是课么? 谢温无奈的想,我难道不是在旁听你跟老师的思想交锋吗?你们一问一答跟隆中对似的,有谁想起我在一边了吗? 一想起兄长,他就心里一堵,又想起了姚玉容那天所说的话。 权力之争,便如战争吗 或战,或守,或逃,或降,或死 想起谢籍一次次的紧逼,谢温就感觉,此刻的情形,是兄长在战,而他在守吧? 真的要和兄长彻底对立吗? 他忍不住想起谢籍那冷峻傲然的模样,他的目光望来,就仿佛天然蕴含着一种轻蔑。 就凭你? 他好像在无声的嘲笑,如同年幼时,他不情不愿的为他讲解功课时的勉强—— 就凭你? 他问姚玉容该怎么做的时候,她说他其实心里知道。 是啊他其实知道。 他已经是谢家家主了,是父亲!把整个谢家交给了他的!父亲说他稳重,可以持家,才不是因为,才不是因为兄长不在,才不是因为兄长“远超同辈远矣,未来可期,不可耽于家长里短” 可如果兄长一心想着谢家,他配合他又有何不可呢? 但谢籍野心勃勃,却想着要以整个谢家成就他一个人? 疯了吧! 谢温不觉得自家需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求一个其实根本也没有多荣耀的荣光。 就算实现了,谢家是多了许多土地和财富,但也同时多出了无数的敌人! 而失败了呢? 就是给人一个绝好的借口,把谢家永远的拉下去。 只要一个夷三族下来,就算是千年世家,也要一蹶不振。 谢籍关心过吗?没有!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还有他想要做的事情!因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有人都要配合他!别人想着什么? 他哪会去理! 想到这里,谢温的胸口就情绪激动的起伏剧烈,是啊,他早就知道,该怎么做 对于谢家来说,兄长已经变得太过危险了 只是,他一直不敢 他一直不敢正面对抗他 那毕竟 是他从小仰望到大的,仿佛近距离的望上一眼,都是莫大荣耀的,不可逾越的高峰。 他赢得了吗? 谢温就这么一直纠结到了认亲仪式开始的那一天,才暂且将这些烦心事抛开。 这算是第一步吧。对抗的第一步。 他紧张的想,不知道兄长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该是如何震怒。 谢家虽然是高门大户,但有失散很久的亲族归附,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 可谢温偏偏要大办宴席庆祝,并且直接在宴席上,为他们入籍。 把他们的名字写入族谱,众目睽睽之下,便是盖棺定论的事实。 一来可以继承谢武那一支留下的遗产,二来,若是兄长还敢派人前来刺杀,他这个族长说不得就要以“残戮同族”,还是幼子的罪名,拿出家法来了。三来,若是兄长就此罢休,那将是他第一次的低头。 他会吗? 想到谢籍会在这个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弟弟手中吃瘪,谢温就感到一阵振奋。 他怀抱着这一股莫名的振奋,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凤十二和姚玉容皆是一袭男装打扮,携手向他走来。 乍一亮相,他们便在客人中引起了一阵议论。 “真如谢武当年一般,英姿勃发呢!” “我瞧着谢珰那孩子,怎么感觉有些像是女儿?” “儿子多随母啊!他娘亲多好看?” “还是谢安英气一些。” “谢安也水灵灵的啊!小孩子还没长开,这谢家,几年之后,怕不是又要出两个风流少年了!” 听见这话,凤十二和姚玉容就忍不住隐晦的对视了一眼。 她是女孩子,所以特意把眉毛描的粗黑一些,显出英气来。 凤十二是男孩子,所以特意把眉毛刮去一些,修的细了一些,他原本就长得漂亮,此刻就更显得女气一些。 姚玉容知道,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凤十二都会是更偏女性化一些的打扮,因为,他必须要成为她的挡箭牌,才能不引起怀疑。 只有,谢珰比谢安更像女人,但他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所以谢安也会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这一套逻辑链成立,他们才能安全的过下去。 一套繁复冗长的流程下来,最终他们顺利将他们的名字,写入了谢家的族谱。在祠堂里叩拜祖宗牌位的时候,姚玉容心想,这谢家的列祖列宗如果有灵,瞧见他们两个外人混入族谱,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不过若是真的有灵,那阮家和萧家的祖先,可能已经在地府里跟他们掐过一轮了吧? 之后,两个小孩皆是满头大汗的被带了下去。 典礼结束了,宴席便开始了。 乐声响起,舞姬上场,客人们纷纷把酒言欢。 而凤十二和姚玉容沐浴更衣后,又换上了一袭女装,重新出场。 眼见着众人皆惊,谢温含笑解释道:“他们兄弟自小体弱,从小当女孩儿养大,让大家见笑了。” 谢温地位高,所以说什么都对。 一时间,众人便纷纷附和,分享起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育儿小妙招。什么先出家的,起贱名的,做百家衣的,没成年先不给起名字的 然后又开始惋惜自家亲戚有多少个小孩不幸夭折了,感慨起了生存不易。 其实这也是一种障眼法,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姚玉容势必会越来越显出女性化的特征,所以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的展示出来。 是,她穿女装,是,她看起来就是个女孩子,但是,她就是个男的。 有本事你去扒她衣服啊? 而把这种胆大包天之人暴揍一顿一脚踹开,就是姚玉容的贴身侍卫——麒初二的工作了。 这时,一个较远的角落里,一位少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端着一杯酒,走了上来。 他径直走到谢温面前,很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悲壮感:“几日前,我在江上曾偶遇过安公子一次,当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多有冒犯,还请谢公恕罪。” 谢温很是和蔼的摆手笑道:“诶,若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是知道你的,你是个好孩子。就算有什么不快,那也定是误会。” 有了他这句话,林盈看起来就轻松多了,他松了口气,又看向了姚玉容,有些尴尬道:“对不住了,安公子。” 姚玉容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她年纪太小,桌子上备的不是酒,而是一种叫做“白豆蔻熟水”的饮料。 两人相对饮下,就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但他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两艘画舫擦肩而过时,惊鸿一瞥的绝色丽人。那时他以为自己是仓促之间看错了年纪,但没成想他居然还看错了性别。 但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可能是男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四年后。 九江城。 这一剑直削对方手腕, 其势凶狠凌厉, 大有生死之战, 不退便死的气魄。 然而这剑势的主人, 此战的对手还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贵族少年,习剑不过为了强身健体,偶尔夸耀武力, 何尝有非死即残的觉悟?一骇之下,急往后撤。 他这仓促狼狈的一撤,身法顿时不成章法,步伐也随即凌乱不堪,若是对手此刻变招即追, 只怕不仅是手腕, 连命都难以保住。 不过,那原本气势如虹, 仿佛不见血绝不会收手的凶狠剑主却忽然手腕一扬, 行云流水般改道。 只见剑光一闪,那贵族少年的发带便伴着一缕断发, 飘扬落地。 青衣少年这才收剑静立, 面无表情,只是朝着那披头散发,狼狈止步的少年微微点头, “多谢指教。” 他那惊才绝艳, 惊心动魄的剑术一止, 人们才终于能把视线落在他那英气俊秀的脸庞上。 只见这人和那贵族少年年纪相仿,最多小上一岁,但姿容却极为出色——身形瘦削挺拔,如翠竹劲松,黑发如墨,以青色发带束于脑后。 一双眼眸黑如点漆,墨色深深,只穿着一身青衣布袍,衣料普通,却穿着疏朗磊落,风姿非凡。 此刻落败,那贵族少年捂着手腕,看着落在地上的断发,即使并未受伤,却也心有余悸。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眼来,盯着青衣少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最终咬了咬牙,却也不敢对他发怒,只能强挤出一丝笑意,勉强道:“不愧是谢家双璧的护卫!” 青衣少年闻言只是淡淡道:“恕在下无礼。不过,若是下次再听见你背后议论我家公子,恐怕就不得不让你再断一条发带了。” 两方都放完了狠话,那贵族少年自知不敌又理亏,便匆匆抱着这最后一丝风流气度,和自己的朋友们一起匆匆离开了。 一位也是十二三岁的蓝衣少女站在一旁的大榕树下,全程围观到了现在。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秋水横波般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看着青衣少年,微笑道:“初二,你这个月的指标快满了。” 闻言,麒初二转过脸来,看向了她。他面无表情的“啧”了一声,问道:“我这个月还能打几个?” “你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记呢?”蓝衣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还有五个。” “惊蛰阿兄还有多少?” 之前在月明楼的时候,麒初二要叫他教官,但在谢家,为了避人耳目,他与凤惊蛰就成了一对兄弟,而不得不不改口称呼他为“阿兄”。 到谢家快要五年了,麒初二也已经习惯了——而他现在在别人眼中,也是姓谢,谢初二。 “唔”少女也跟着他一起称呼凤惊蛰为阿兄,她沉吟道:“惊蛰阿兄么他还有七个的样子。” 麒初二便想了想,“这个月快过完了。应该够用了。刚才那人议论的可是谢珰,我帮他揍了一顿,这个名额该从惊蛰阿兄那扣掉。” 少女便眉眼弯弯的笑道:“方才那人,是新近调入九江城的御史大夫杜家的儿子。他今天大约是第一次见到珰公子,才才说珰公子像是女人。” 麒初二轻哼了一声道:“我猜也是。九江城的人,现在谁还敢这么说?” “不敢不敢,”蓝衣少女笑道:“他们都被你和惊蛰阿兄打怕啦。若不是家主给你们两个定下了指标,每个月只能打十个人,你们怕不是每天都要把全九江城的世家公子揍上一遍。” “明明是家主自己说的,”几年下来,麒初二已经很习惯称呼楼主为“家主”了,他也很习惯如今的生活了,“若是听见有人议论他们的容貌长相,言辞过分,就要给无礼之人一点教训。” “你现在还不服气呀?”少女无奈了,“你那时候,人家对着安公子说一句‘你长得真好看’,你都要揍人。” 麒初二冷冷道:“这难道还不算轻薄?” “可是,”少女叹了口气道:“这对女孩子说的话,的确算是轻薄但安公子的身份对外是男的呀” 她压低了声音道:“家主的意思是,要你把她当男孩保护,你别自己也把安公子当女孩看呀!” 麒初二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嘟嚷道:“她本来就是女的” 但见蓝衣少女还要开口,他忍不住大声打断道:“好了!别说了!流烟!我知道!” 见他如此烦躁,流烟张了张口,却知道他肯定听不进去,又只好闭上了。 麒初二顿时松了口气。 他扭头看向了书院里头,不耐烦道:“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一位身着玄衣的少年坐在街边的茶楼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帝都书院外那棵大榕树下的两人,颇感有趣的侧了侧头,朝着自己的小厮问道:“这就是那个以剑术出名,几乎把半个九江城的贵族子弟都揍了一遍的人?” 他的小厮一脸机灵相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呀,少爷,这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现在在谢家当谢安安公子的贴身侍卫。小小年纪,厉害得很,那一手剑法使得特别凶悍,有人说,他可能是崔家的人。” 崔家自从三百年前出了一位号称剑仙和一位剑圣的先祖之后,就一直以剑法闻名世家圈子。 虽然崔家不过是末流的门阀,但因为剑仙和剑圣在民间的崇高声望,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平民总觉得崔家厉害的能跟谢家比肩了。 而且还觉得,天下厉害的剑客都是崔家的人。 玄衣少年当然不会也这么觉得,因为崔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因为站错队伍,而消逝在动乱之中了。 所以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屁。” 他小时候,认识崔家的人,见过崔家的剑。 但崔家那一代的正房嫡子,都未必有这个少年的这份气势和剑意。 据说,剑仙当年以剑路奇诡著称,然而他后人的剑路却一代比一代正稳端肃。 崔家的剑已是贵族之剑,早就失去了剑圣那种自在随心,逍遥啸傲的剑心,再也不是一位剑客的剑了。 也许这就是成为世家贵族之后不得不做出的改变,毕竟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利有弊。 而得了自己主人一个“屁”字,小厮连忙拍马屁道:“少爷当然能看得出,这少年的剑路跟崔家的那根本不是一回儿事了,但一般人懂什么呢!您说是吧?” 玄衣少年却仍然摇了摇头,“这少年肯定不是崔家人,不过这少年的剑路,倒也不能说是和崔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眯了眯眼睛道:“他的剑法里,的确有些崔家的影子。” 那小厮一听,又立刻改了口风,“少爷就是懂得多!怪不得我虽然觉得这少年跟崔家估计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偏又觉得他的剑路,和崔家剑法有那么一点相似呢!” 玄衣少年忍俊不禁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跟他计较。 他问道:“我问你,近日城里都在说谢家双璧的事情,那谢珰和谢安两兄弟,真的有那么好看?” “这怎么说呢,”小厮为难了一会儿,好像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主人在尽快的时间里明白他们两人最近为什么那么有名。“据说那兄弟两人,有三绝之说。” “三绝?”玄衣少年挑了挑眉毛,“这么夸张吗?哪三绝?” “这第一绝嘛,是容貌。”小厮道:“帝都书院是不收女子的。但这两兄弟入学时,却身着女装,一路行来,无人有异,反而惊艳不已,一路尾行其后,所到之处,行人无不侧目而视。” “你怎知一定是惊艳?”玄衣少年却不以为然道:“男扮女装,本来就招人侧目。说不定是丑的稀奇。” 小厮很想辩驳一番,但他知道,自己的主人肯定会一句“你当时在场看见了?”,就把他给堵回来。 于是他委屈的继续道:“二绝呢,是天资。” “帝都书院从未有过十五岁以下的学生,就连谢籍,当年也是十五岁入学的。但年前,谢珰和谢安两兄弟刚满十三岁,谢温便让他们参加了书院考试,高分通过。” 玄衣少年对此却更是嗤之以鼻道:“谢温本人就是帝都书院的院长。放几个自家子侄,有何不可?” 小厮有心想骂“你个杠精”,却又不敢。只好继续道:“最后一绝呢,是谢安的书法。” “他今年才几岁?书法就能被称之为一绝?”闻言,玄衣少年却更是不满,“虽说现在世家子弟只要胡乱吹出点名气来,将来就能轻轻松松的举荐为官——但谢温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而一见他真的生气了,小厮连忙撇清关系道:“少爷息怒,少爷息怒!我,我也是听说来的!” “我没有怪你。”玄衣少年很快便控制好了情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只是这年头啊跟谢家攀上关系的,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这大秦,往后啊,也不知道是该姓卢,还是该姓谢了。” “少爷!”小厮吓得浑身一抖,却惊慌道:“您可不能失去信心啊!您还年轻” “我年轻,谢温就不年轻吗?”玄衣少年幽幽一叹,“我还要忍到何时,才算是尽头啊?” 这时,从书院之中传来一声象征着放课的钟声,立马,门口就响起了一阵鼓噪嘈杂。 小厮连忙转移话题道:“看!少爷,这就是出名的围看双璧呢!” 玄衣少年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转头望去,却见刚才还清净空荡的书院门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大堆的人。 原本在榕树下的青衣少年见状很是熟稔的将剑鞘握在了手里,高声喊了起来:“拉人墙!拉人墙!不许挤!” 若是有人不服规矩的要往里闯,那青衣少年便冷着脸,毫不留情的就是一剑鞘狠狠拍下。 “滚出去!” 见状,玄衣少年好奇道:“什么叫拉人墙?” 小厮便连忙解释:“似乎是安公子想出来的。他们两位自从要离家前往帝都书院上学后,就每每有一群人等着他们上下学露面。安公子见他们毫无章法,拥挤不堪,怕出现危险,便让自己的侍卫去维持秩序——这就是拉人墙。把人排成两排,中间空出一条通道,他们从中间走,两边的人都能瞧见他们,而且秩序良好,不会发生危险——之前有人摔倒了,要不是安公子眼尖瞧见了,把他拽了起来,说不定就要被人踩死了。” 玄衣少年扬了扬眉毛:“他倒是有心。” 他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了一阵尖叫和欢呼。 “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们了!!” “啊啊啊啊他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安公子!安公子!!看这里,看这里!!” “珰公子!!珰公子!!” 一时间,玄衣少年差点没被刺破耳膜,他震惊的捂住了耳朵,愕然道:“这么夸张吗?” 小厮却没空回答他了,他盯着窗外,忽然也激动的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少爷!!!你看呐!!!他们出来了!!!” 玄衣少年好奇的凝目望去,便见两个清瘦的人影走了出来。 一个年长些的护卫走在他们面前,另一个娇俏的红衣少女跟在他们身后。 玄衣少年猜测,那大概就是把另外半个九江城的贵族子弟都揍了一遍的谢惊蛰了。 而红衣少女,大约就是红药吧。 谢家就连婢女,都是闻名九江的美婢——红药,流烟,因为跟着自己的主人常常露面,也人气不低。 人群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专门过来瞧她们两个的。 可是,因为两边有不少妇女疯狂的为两位谢家公子撒花,撒的玄衣少年简直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焦躁的站了起来。 大约是他的衣服颜色颇为浓重,姚玉容的余光突然瞥见一团黑影,下意识的便转头望了过去。 却见那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眼睛很大,可是此刻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傻乎乎的。 姚玉容朝他微微一笑,终于走完了人墙,和凤十二一起钻进了谢家等待已久的牛车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看着那辆牛车伴随着无数人的尖叫和追逐, 在花雨之后紧接着是一阵瓜雨中慢慢远去, 玄衣少年这才倒抽了一口冷气, 回过了神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不可置信道:“你说那是男人??” 那小厮也怔了半晌,才道:“是是。” 想起那些打听而来的讯息, 他连忙道:“据说,两位公子最讨厌被人说像是女人。曾经珰公子因为此事, 袒露上身和另一个世家公子摔跤缠斗” “他袒露上身???”玄衣少年愣了一下, 连忙问道:“安公子呢?” “安公子倒没有。两位公子体弱,小时候一直当女孩养大。入学之后, 才恢复了男身。虽说是摔跤缠斗, 但珰公子一脱衣服, 对方就落荒而逃了。比起珰公子,安公子更为安静。据说除了学院和谢家, 安公子很少出门。倒是珰公子, 有一段时间, 出门为了不被人看见脸, 特地会戴着面具出门。弄得一时间九江城内皆是模仿珰公子逛街戴面具之人,引为趣事。” “是吗” 这种种逸事,让他不禁又想起了方才那走在繁花之中的两位少年。 谢珰人如其名, 如玉一般, 如琢如磨。身形高挑, 双眉细长, 一双凤眼, 眼神迷离, 眼尾泛红,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媚气。 至于谢安,比起兄长,身形更为纤瘦,容貌却更为出色。明明有一双桃花笑眼,却又剑眉英挺,不至于太过艳丽。 满天的鲜花为他们抛洒,落在鸦羽丝绸般的浓黑长发上,他们的肌肤比玉兰的花瓣更为皎洁,他们的嘴唇比山茶的花瓣更为红艳,他们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更为明亮。 还有她的笑容。 粲然的几乎让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颜色。 玄衣少年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怔了半晌,“我的心怎么就跳的这么厉害呢” 他想着她刚才,若有所觉抬起眼眸的模样。 天光如此温柔的拂过她浑然不觉的眉眼和唇瓣,似乎是觉得阳光太过闪耀了,她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阖了阖眼眸,瞳色在光与影之中,闪过一丝流光。 他想着她的眼神落定在自己身上时,那双眼睛的专注和坦率。 他还想着她不知为什么,凝注着他而缓缓绽开的笑容。 他看着她的双眸微微弯起,唇角微扬。 又看着她淡淡转过脸去,不再回头。 玄衣少年看着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街道——尽管后续还有许多学生出来,钻入自家的牛车里,但在他看来,这里已经是一片荒凉了。 “走吧。”他突然站起来,怅然若失道:“该回去了。” 然而走出茶楼之时,他站在这条还残落着无数花瓣的街道上,突然又有些恍惚—— 刚才他们是真的在此走过,她也是真的站在这里,和他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了。 可是现在想来,毫无证据,几乎让他怀疑,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臆想。 一切都如虚幻。 仿佛一切都是泡影。 玄衣少年沉默了片刻,这才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晚上,谢家便莫名其妙的从宫里收到了一篮橘子。 上面写着,闻君有双璧,双璧有三绝,以此淮橘赠双璧。 谢温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秦帝是不是有所不满的讽刺。但讽刺就讽刺呗,谢家也不是很在乎。 说是以赠双璧,他就给了姚玉容和凤十二。 当时他们正在书房里,一起温习今天上课所学的内容,姚玉容的课本是她自己手抄的——把竖排的课文抄成横排的,再加上标点,她才看得进去。不然就真的太过痛苦了。 而且一遍抄完,差不多也都记住了。 其他人以为这是她独特的学习方法,不少同学都纷纷请教。甚至有人觉得抄成横排是为了打破惯有记忆,更能记得清楚,属于独门秘籍,也一并效仿,最后为难的就跟姚玉容死磕竖排一样,让她忍不住的一遍遍告知大家不要勉强。 但横竖排谁也不习惯谁,标点符号倒是很快的传播了开来。一开始是学生之间使用。后来老师也渐渐的用了起来,谓之曰:“安符。” 总之,在完成了书院的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后,收到了一篮橘子,他们两个也有点奇怪。毕竟平白无故的,宫里怎么突然就想起给他们送橘子? 姚玉容拿起一只橘子,沉思了片刻,才道:“陛下莫不是想要告诉我们——他是我爸爸?” 凤十二有时候很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逻辑:“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唔总之,你在此地不要走动,”姚玉容回答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她拿出两个橘子,剩下的就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但皇帝能只说两句话,姚玉容却不能直接没头没尾的来一句:“我只吃两个,剩下的都给你。” 她便写道:“感君深恩,不敢尽取。只取其二,余下还以馈君。” “这样好吗?”红药有些不安,“皇帝的赏赐,好像还没有人只要一点,其余的都退回去的呢?” 姚玉容看着那一笔好字,微微一笑道:“现在不就有了嘛?” 红药拿她没有办法,也知道她极有主见,便叹了口气,就去找九春分拿钱去了。 之前姚玉容猜测谢籍支持的是九尾狐院,而且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这事,谢温原本想将九尾狐院的人赶走。 但姚玉容劝他说,若是谢籍支持九乙辛,而九春分却入你囊中,谢籍最后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谢温一想,似乎也不无道理。才将九春分留了下来。 而自从谢温下令让月明楼转移之后,便有不少激进的杀手前往北周,投奔谢籍去了。 可以说月明楼如今,已经渐渐分为了两半。 谢温是温和派,他下达的命令更多的是潜伏和刺探情报,刺杀的功能大部分已经转移到了谢籍那一方。 蘅翠仍在看守月明楼的老巢,她这个坊主,如今似乎处于中立的位置。 姚玉容觉得这么一分倒也方便,起码她如果准备,谢籍那一边的杀手肯定一荒一个准,谁都不带冤枉的。 而她用,使用关键词,得知了档案的存在。 月明楼的琅嬛阁出于保密和隐藏的原则,位于地下,而谢家的书房里,则是书架后的一处密室里。 姚玉容在九春分他们的掩护下,曾经偷偷的潜入过谢家的书房,找到过关于自己的卷宗。但上面的记载和她之前从鸾丙申身上得到的情报相差无几,没有一点儿新鲜的额外内容。她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放了回去,又去找她所有记得名字的人的卷宗。 就 很唏嘘。 出来以后,她就忍不住对他们更好了。 因为,都是一些可怜的孩子啊 虽然大部分都是孤儿,但剩下的那几个,要是能够好好长大,哪个不是可以鲜衣怒马,快意潇洒的少年,何至于给人为奴为婢? 比如朱雀院的朱壬酉,还有白虎院的白立秋。 以及凤院的凤十六和凤惊蛰。 她还记得,十六曾经告诉过她,他原本的真名,叫做桑子微。 但桑家已亡,不知道十六他们,如今又在哪里? 姚玉容刚想到这里,红药突然又跑了回来。 她脸上红扑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一种奇怪而又兴奋的光彩。 “安公子!” 她已经改口不叫她流烟很久了,平时只叫她谢安,特别激动的时候,才会叫她安公子。 姚玉容一愣道:“怎么了?” “他们!九春分他们!”她咳了一声,羞恼道:“他们聚在一起,看那种奇怪又羞人的东西!” 姚玉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凤十二坐在桌子旁,剥着橘子悠悠道:“嗯。我给他们的。” 红药惊异道:“咦??” 只见凤十二那修长好看的手指已经将橘子皮完全剥下。他把橘子扳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姚玉容,又把自己那一半再扳了开来,朝着红药递了过去:“白立秋的课程结束了之后,就把他的课本给了我。我看完了,就给九春分和麒初二他们了。”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九春分和麒初二两人冲了过来,脸上涨得通红。 他们瞧了一眼姚玉容,又立马看向了红药道:“你没乱说话吧?!” “我”红药接过凤十二递来的橘子,语塞了一下:“没吧?” 凤十二则继续慢悠悠的吃着橘子,回答道:“反正你们的魅术课就要开始了,我们只不过是个配合的道具。我们提前看看,也是为了能更好的配合你们,等课程开始了,你们才是要多学学的人呢。” 闻言,麒初二和九春分就是一阵狂点头。 看他们这个样子,姚玉容忽然起了好奇心道:“那你们的课本是什么样的?我也想看看。” 她话音刚落,凤十二就好像被橘子汁给呛到了:“咳!!” 见他如此,姚玉容就扬了扬眉毛,看向了九春分和麒初二道:“什么样的课本?嗯?” 春宫图? 小黄书? 这有什么!穿越前,身为现代人,见识的东西可多了。 但麒初二和九春分对视一眼,转身就跑。姚玉容连忙一撩衣摆就追了出去,急道:“喂!你们别欺负我衣服累赘跑不快啊!” 随侍一旁的流烟见状,连忙也提起裙摆赶了上去,急道:“安公子!安公子!别跑——若是被家主瞧见” 她话还没说完,刚一跨出去,便瞧见两个少年,一个少女,皆停在了不远处。 凤惊蛰站在他们面前,平静道:“大晚上的闹什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老师就要开始授课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新来的老师, 出乎意料,竟然是青叶。 她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即将在谢温的运作下入宫为妃。 当今秦帝已有一后三妃, 其中陈皇后在他还是太子之时,便嫁给他成为了太子妃。两人年少夫妻,年少到了什么程度呢——结婚的时候,卢湛十三岁,陈后九岁。 姚玉容觉得, 要是把他们的故事写本书,名字都不用想——九岁小娇后了解一下? 当然了,虽然这年头的人们成婚年龄普遍偏小,可皇帝的结婚年龄如此稚幼, 也有许多方面的特殊因素。 比如当今太后亦是陈氏出身, 先帝病重之时,就逼着他给太子和陈后定下了婚书。 再比如陈氏家主陈道生,如今乃是南秦大将军, 手握兵权, 拱卫皇宫。 因此陈后虽然多年无子,但地位却不曾动摇分毫。 如今后宫之中, 只有其余几位妃子所生的几位公主。可以说是皇帝子嗣空虚。 而青叶在谢府里进行最后培训的时候, 就顺便充当老师, 来兼职一把。 因为受训者主要是女孩子,姚玉容就觉得, 她可以先听听看。 如果能普及生理知识, 能够让踏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更能了解自己的身体, 并理解身心的变化,其实也没有什么害处。 唔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糟粕。 不过在听了一会儿之后,姚玉容就大概知道月明楼的生理知识水平了。 对于男性的身体构造,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男性的身体结构原本就简单易懂一些,但关于女性,那些老旧的观念充满了时代的局限性。 但她也理解,毕竟很多谣言,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有很多人深信不疑 比如说看落红这种东西判断初夜,还有什么看眉毛散不散,以及通过胯骨扭动的弧度来判断是否已是妇人。 姚玉容曾经听过一个最让人无语的谣言,就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射出来的种子会一直影响到她以后生出来的孩子。 “等一等。”姚玉容忍耐的听了一会儿之后,眼见着一起上课的芳菲和红药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凝重神色,终于还是没法看着自己的同伴们接受这些错误的观念,而一声不吭——这不是把孩子们往坑里带吗! 她忍不住举起手来,打断了青叶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青叶看着她,虽然几年不见,但她倒是知道她现在的脾气,时常便不按理出牌,因此也不生气。 她笑了笑,有些玩笑道:“安公子有什么见教?” 姚玉容咬了咬嘴唇,回答道:“我觉得女性的身体不是这样的。” “哦?”青叶好笑道:“那你觉得该是什么样的?” 她戏谑的语气,言下之意便是:你又懂什么,就知道不该是这样的了? 姚玉容便站了起来,张了张口,又觉得图文并茂才能更好理解。 于是她低头在纸上画了两个圈圈,拿起来面对着小伙伴们,点了点上面的圈圈,一脸正直道:“我想说的是,这是女孩子的生理器官。在更衣的时候,由这个地方排除秽液。” 听到这里,红药和芳菲的脸腾的就涨红了。 凤十二和九春分还能强作镇静,一个干咳了一声,一个面不改色,麒初二却很是不自在的动了动。 姚玉容很能理解他们的羞涩,对于含蓄内敛的古代人来说,她的用词或许是太过直接露骨了一点。 但是这种正常的生理结构,并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隐晦的去说。 难道要用“豆蔻”来形容吗可是那反而感觉更猥琐了 大约是因为母亲是妇产科的医生,姚玉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女孩子的身体构造,以及最重要的地方有什么用处。 甚至在小时候,还一度觉得,大姨妈是长大的标志,而非常向往。 结果后来她才发现,身边的小朋友在大姨妈来之前,很多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每次听到她们说自己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大部分都以为自己生了绝症要死了,姚玉容就感到十分茫然。 大概受到了作为医生,对此司空见惯的母亲的影响,姚玉容并不觉得来了大姨妈是什么值得羞耻和隐藏的事情。上了初中后,有一次,她的同桌下课去厕所,卫生巾从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她正好也要出去,就顺便捡起来喊了她一声,然后递了过去,结果对方看了她一眼,当场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几天都没理她。 那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班上所有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如果要去厕所换卫生巾,都是偷偷摸摸的,先看看左右有没有人,再一把攥进手心里,仿佛盗贼转移赃物似的,一把揣进兜里,这才能松一口气。 姚玉容就不该直接拿在手里叫她。 甚至到了大学,她发现自己没带卫生巾,问自己的同桌借用的时候,也不能用平常没带纸借张纸的声调,而必须要低个八度才行。 不过,考虑到古人的接受能力,姚玉容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尽可能的隐晦一点好了。于是她点了点下面那个圈圈,继续道:“这是女孩子的生殖器官。也就是用来进行房事和生孩子的地方。” 唔,似乎并没有隐晦到哪里去。 她连忙抖了抖那张纸,一脸正气道:“这并没有什么好害羞的!这些都是人体的一部分而已!就像手臂,头发,耳朵,双脚一样正常——只是更加不能轻易让别人看见和碰到。” “总之!”姚玉容指着第二个圈圈道:“所谓的膜,就在这个圈里。但它并不是完全封闭的,会有各种各样的空洞,不然葵水怎么从这里由体内排出?它具体有什么作用,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如果出血了,要么是女性发育尚未完全,要么就是” 她看着在座的男孩子们,挑了挑眉头:“男方技术太差。” 九春分和麒初二似乎还不是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但凤十二却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丝不服气的神色来。 一看他这个反应,姚玉容就觉得他肯定不仅仅只是从白立秋那继承了所谓的“课本”——你还知道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且有些女性天生就没有这层膜的。”姚玉容怀疑的看了一眼凤十二,继续道:“所以所谓的初夜才会捅破膜,出现落红证明第一次,是不成立的。” 青叶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禁半信半疑道:“你这是从何知道的?” 姚玉容想了想,觉得她要是回答是书里,那青叶肯定又要追问是什么书。因此她回答道:“是若缺兄长的经验之谈。毕竟实践出真知嘛。” 林盈林若缺,自从四年前在谢家的入籍典礼上正式和她认识之后,便常常来找她,想要带着她一起玩。 他惯常流连风月场所,家里的画舫不少都是租给九江有名的青楼,因此异性经验十分丰富,最是适合在此时拿来顶锅。 流烟和麒初二当然会跟着她,但聊天的时候,他们身份所限,不会凑的太近。此刻听说林若缺居然跟她聊得都是这些事情,麒初二的脸霎时僵了起来,随即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青叶也很是惊愕,瞪大了眼睛恼怒道:“他居然跟你说这些事情?!” “唉你呀!虽然都叫你公子,可你也别真的当真呀!?他对你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就该第一时间告诉楼主他们的!——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的。” “呃,”姚玉容顿了顿,“青叶姐姐你要上报哪件事啊?是教学资料有误,还是若缺兄长带我出去玩的事情啊” 林盈其实还是很有节操的,他虽然自己玩,但带她去的地方,都是些清净的茶舫,看看风景聊聊天,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被上报上去,林盈以后再想带她出去,可就难了。 ——但她最近正在跟踪他家想要贩马一事的后续呢。 据说他哥啃西疆那块硬骨头,啃了好几年,最近终于有了些许转机——一个部落的首领,似乎有意将女儿嫁给他。 但他哥希望能是以妾的身份娶回来,对方却执意要以正室之礼嫁入林家,于是僵持不下,正在谈判之中。 毕竟林盈的兄长林成,虽然是庶子,可也是林家之子,林家在世家之中无论如何也算有那么一席之地,他们觉得娶个胡女当做正妻,未免也太过难看了。 不过在姚玉容来看这其实就相当于后世,汉族汉子要娶个蒙古族姑娘嘛。 她虽然不大在意,但人家的婚事人家在意,她也没什么发言权。再说,现在也不是后世那个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的世界了。 而从林盈口中,姚玉容还得知了不少关于阮盈盈身世的故事,比如她父亲的家族是如何起家的,她母亲的家族顾家又是个什么情况 总的来说,她觉得阮家先祖很是牛逼。 白手起家,心黑手辣,能从一无所有,到最后雄踞一方,简直是个枭雄式的人才。 至于顾家,则是传统的书香门第,以耕读传家,不算寒门,但在世家圈子里,也就是个小透明——大概是因为造不成什么威胁,月明楼就没有对他们下手。 其实,如果不看那可以追溯到好几百年前的族谱,不管那百年绵延下来的世家名声,单论顾家如今的家世,其实是有些配不上阮家的。 不过加上那些附加价值,双方就算是门当户对了—— 但若不是阮盈盈的母亲被抢了一次,顾家恐怕还看不上骤然暴富的阮家。 就算有钱有权,有兵有势,割据一方。没有底蕴,就算你一把马刀能把这些贵族的脑袋砍上八百遍,他也照样瞧不起你。 这种清高,有时候吧,叫不屈的气节,有时候吧,就叫自负的倔强。 姚玉容也说不清。反正她更欣赏阮家先祖的魄力。 但是林若缺最近看着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也许稍微断一断联系,让他冷静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而略有些争议的讲完了女性的身体构造,第一节课的下半节课,青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姚玉容一眼,似乎觉得她在林若缺那吃了亏还不自知。 她压了压恼怒,这才继续道:“好了,总而言之,女性的身体稍微复杂一些,所以我们要特地讲解一下。相比之下,男孩子的身体构造就很是简单了。你们回去以后,可以自行去看你们搭档的身体。” “总之今天的作业,就是回去之后,相互熟悉对方和自己的身体——也就是男人和女人不穿衣服的模样。第一次或许会觉得有些奇怪,但习惯之后,你们以后就算在外面看见别的男男女女,不管受到什么诱惑,就会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了。” “接下来,我们开始进入实践课。” “实践课的内容,我们先从简单地吻开始。” “来,”青叶指挥着女生们道:“让你们的搭档调整一下姿势,以能够更好的配合你们。坐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九春分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 看起来不大情愿的变成了面对着芳菲而坐。芳菲偷眼瞧了一眼姚玉容和红药,才慢慢有些羞涩踌躇的转向了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 这个年纪,少年们慢慢的明白了什么叫年少慕艾,女孩子们也多多少少,会生出一些幻想。 总而言之就是,无论男女, 都会开始滋生出正常的欲望。 而月明楼内,大家能够接触到的人的确不多,和自己的搭档待的时间又几乎是最长,还从小基本上是同床而眠, 其亲密程度更是不用再多说什么。 芳菲和红药, 又是从小就对九春分和凤十二心怀好感,因此对于异性的好奇和懵懂的好感,下意识的寄托在身边之人身上, 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凤十二也从善如流的转过了身体, 还很是风度翩翩的询问了一句“这样可以吗?”。 在红药局促的点了点头之后,大家便将目光都落在了一动不动的麒初二身上。 跟九春分和凤十二相比, 他很明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才好, 只好求助的看向了姚玉容, 着急又无措的像是一只眼神湿润的小狗。 姚玉容转过身来,他也连忙跟着转过了身来。 两人相对而坐之后, 她安抚的朝他笑了笑, 暂时没有任何指示。 青叶对于他们之间不同的小动作置若罔闻, 看着他们都已经相对坐好,她才淡淡道:“吻有很多不同的种类,不过你们不用学会很复杂的类型——一般来说,你们应该也用不上。你们以后执行的任务,和那些需要钻研精修吻术的类型,并不一样。” 听到这里,姚玉容微微垂了垂眼眸,心里感觉有些不适。 她已经知道了,月明楼的红颜坊出来的女孩儿,大概分为三种类型——最优秀的,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样样都会。不仅精通药物和下药之术,又会精修魅术与床事。 这种人,一般会送去执行有关世家,甚至皇室的任务。 这就是黑色信笺任务。 小怜当年就是接到了这种任务,前往了北周的皇宫。 最差的,则会转为暗桩式的情报人员。 她们不会学习魅术,只会钻研药术。然后送去做宫女,侍女,充为辅助策应的后勤人员。 可姚玉容觉得,最惨的并不是这些被判定没有培养价值,而被早早淘汰去做情报人员的女孩。 最惨的,应该就是介于两者之间,没有第一种女孩那么天资出色,又不如第二种女孩那么过于平庸的女孩。 她们大多颇有姿色,也很有一些小聪明,所以学习的内容,大约是第一种女孩子的弱化版本。 她们最后的去处,则是各大青楼。 当伎,或者是青楼花魁,表面上风光无限但那也只是表面上了。 想到这里,姚玉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虽然能让谢温放过这些可怜的女孩子,撤出青楼的资产,但谢籍那边,她却暂时鞭长莫及。 而不同的女孩针对的目标群体不同,所以就算都有修习魅术,内容也大不一样。 起码姚玉容,芳菲和红药,如今因为她变成了“安公子”的缘故,已经不会再算在以上三种类型里了。 她们修习魅术,更多的算是一种心性锻炼,免得从没接触过,没有免疫力,以后会在异性身上栽跟头,却不用如青楼女子一样去勾引,取悦什么人。 正因为如此,那些十多种吻术,她们只要了解一下,体验一下,知道有这么一会儿事就好,除了几种基础的吻法外,其余的不用全部掌握。 而基础的吻法,其实也就是浅浅一碰,轻轻一吻,久久不分,轻吮慢咬,和唇舌纠缠五种。 青叶简单地讲解完,就挥了挥手,让他们当场实践一下。 闻言,芳菲有些紧张的看了九春分一眼,才试探着凑上前去。 九春分没有躲。他垂着眼眸,盯着地面,身体却微不可查的向后仰了仰,隐含一丝抗拒之意。 不过芳菲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在他的唇瓣上轻轻一碰,就立马撤离捂住了嘴巴,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惊奇的涨红了整张白净的小脸,连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一片水光。 那反应,直让老阿姨姚玉容感叹不已:好好纯情! 相比之下,红药就显得稳重许多了。 她亲完凤十二之后,凤十二朝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仿佛还面带鼓励。她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却难掩笑意的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 青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的表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姚玉容的身上,笑道:“安公子,你别只看着人家呀。你呢?” 姚玉容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了对面的麒初二。 她刚试着往他那倾了倾身子,就见他突然蹭的站了起来,看起来转身就想跑。 然后被守在门口的凤惊蛰一脚踹了回来。 青叶扬了扬眉毛,戏谑道:“你想走呀?你亲完流安公子,我就可以下课了。你倒是亲呀?” 她这话说的有些歧义,因为训练中应该是女方主动的。但听了这话,麒初二闷不啃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就突然上前捧住了姚玉容的脸,壮士断腕般的在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突然的她都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下。 “我亲完了!!”麒初二却连看都不敢看她,径直的扭头看向了青叶,大声的宣布道。 青叶却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了笑,“珰公子,还有九春分——你们可以先下课了。” “至于你——”她瞧着麒初二,又瞧了瞧他旁边默默捂住了嘴唇的姚玉容,耸了耸肩膀,“训练加倍。” 麒初二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服道:“为什么!?” 青叶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道:“安公子,告诉他为什么。” 姚玉容叹了口气道:“因为这堂课的目的就在于训练我们对这种事情产生免疫,以达到心如止水的地步。所以反应越大越要练,什么时候能冷静以对,什么时候才算是达成了训练目标。” “说得很好。”青叶点了点头,盯住了麒初二道:“虽然都说你们无缺院的是道具,但你们难不成真的以为这个训练,只针对红颜坊的女孩?对着女孩子,不过就是亲一下,反应就这么大,以后万一有人脱了衣服在你面前跳舞呢?!那你是不是直接就傻了?那还怎么执行任务!?继续!” 麒初二很想说别人就算光着身子跳舞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最终却只是不服气的咬紧了牙关,没傻到还头铁的继续顶撞她。 “淡定。”见状,姚玉容拍了怕他的手。 可见他还是不肯转过脸来,她只好直接上手,把他的脸扳了回来。“乖,配合一点,很快就好了。” 她瞥了一眼说是可以走了,还磨磨蹭蹭站在窗户外头探头探脑的九春分,瞪了他一眼,才继续安抚自家搭档道:“没什么关系的。或者你把我想成你讨厌的人也行。” “你,”麒初二哼哼哧哧道:“你本来就是我讨厌的人。” “啊,是吗?”姚玉容看破不说破的笑了笑,“那不是更好?” 麒初二果然就安静了许多,虽然整个人还是非常僵硬,但好歹强自按捺着自己,依然坐在原地,没有再蹦起来。 而这种训练,对于姚玉容来说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亲吻当然不能随意,但她也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着什么特别重要的特殊意义,更何况,她并不讨厌麒初二,而且,麒初二也不讨厌她。 她就觉得,这么逗弄他很是有趣。 在姚玉容很轻松的完成了任务后,青叶一面对于惜玉院出来的女孩子素质果然很好表示满意,一面又对头都抬不起来的麒初二表示无奈。 “安公子”她嘱咐道:“你们回去以后,再多练习练习让他尽早习惯。” 姚玉容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少年,点了点头。 等路上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九春分就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取笑道:“有没有这么夸张的?难道安公子的嘴巴,和别人的感觉不一样吗?” 他作势就要凑过来感受一下,然后就被麒初二暴力追打着躲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里。 眼见着他就要跟进九尾狐的院子里了,姚玉容站在院门口,喊了他一声,“初二!” 麒初二这才罢休,气哼哼的走了出来。 待到他们和凤十二分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麒初二才咬牙道:“我不要跟你训练。你不许亲我!” 姚玉容歪了歪头,很是无辜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讨厌你!”深陷青春期焦躁中无法自拔的少年只感觉自己就是莫名的非常激动,在她面前,无论如何也没法冷静下来。 “最讨厌你!” 看着他一扭头终于成功跑掉的身影,姚玉容当然不会跟一个幼稚的孩子生气。 她又不是傻子,察觉不出他的好感。 这个对于刚刚到来的青春期,还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大概还不明白,他所说的每一句讨厌,都是一句光明正大的“喜欢”。 但是,他激烈到了大晚上不准姚玉容进屋,也的确超出了她的预料。于是她就跑去跟流烟一起睡了。 而到了第二天,青叶检查他们有没有彼此观察彼此的身体的时候,检查的方式就是抽人回答昨天学过的内容,比如——女孩每个月会来什么?男孩会出现什么反应?女孩进行床事的地方在哪里?男孩进行床事的部位长什么样子? 这些当然难不倒作为老司机的姚玉容,她一开始还有些担心麒初二,不过他也闷闷的都答对了。 青叶没有深究,然而下课以后,麒初二却愤愤的瞪着她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长什么样子?我又没给你看!你看了谁的!?” 姚玉容:“” 她镇静道:“你不是讨厌我么?你管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array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