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妻有毒:猎户家的养婿》 正文 0001、代姐拜堂 阴暗的小木房里,浑身湿透的女孩身上覆满冰霜。在她身旁不远处安放着一套鲜红的嫁衣,嫁衣上仅有的一根金簪上,金凤已被人取走,只剩下一支残破孤零的簪杆。 北方二月,滴水成冰,女孩在这样静寂的冬日里安静死去,无人知晓。 慕风烟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刺骨的严寒袭来,差点将她的意识侵袭殆尽。 入目,是阴暗的木屋,周身的湿漉寒冷让她打了个寒颤。脑海里陌生的记忆席卷而来—— 君朝元英三十七年,君朝北方边境吉星县老窝子山村,猎户慕家纳婿前一日,慕家长女不堪嫁给一个傻儿痴夫,与相恋多年的青梅竹马私奔。而助他私奔的人正是她魂穿过来的这位名字和她一模一样的原主。 慕家长女慕风晴因不同意婚事被她爹关了柴房。慕风晴好言哄骗了给她送饭的慕风烟,说她只是想给情郎道别,断了她自己的念头,便让慕风烟带她出去。年幼不更事的慕风烟信了她姐的话,于是把柴门打开的那刻便被她姐打晕了,换下她的衣裳,逃走了。 夜里下雪,三九严寒的天气,被长姐打晕的慕风烟无法在柴房里生火取暖,竟被活活冻死了。 当刺骨的严寒再度袭来,慕风烟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这样下去她也会活活冻死在这里!她得赶快让全身筋骨活络起来。 一刻钟后,慕风烟的双手才从麻木中解救出来,她爬到最近的火盆处,放入架子上的枯草与黑炭,打开火折子。 待炭火驱走严寒,方定下心来。 第一声鸡鸣的时候,慕风烟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有人在说话。 “慕九,今天与你拜堂的人将是你一生一世的妻子,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要对她好,用性命护着她你知道吗?”中年男人沉着眉对轮椅上的懵懂少年说道,待绝美而痴傻的少年缓缓点头后,他方深深叹了口气。 少年痴傻,可极会看人神色,他遭难至此,害了病,失了记忆,慕老爹却始终觉得少年能听懂别人说的话,只是忘记了该如何言语。 柴房的门被推开,慕老爹入目就是年幼的幼女趴于火盆处的场景。 “怎么是你?你姐呢?” 当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时,慕老爹已是破门而出,至始至终想都没想过二女儿是否冻着饿着。 这一来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东边房的慕家长子长媳闻声出来,慕老娘也难得早起从被窝里爬出来。 “爹,出了什么事?”长子慕威问道。 “你大妹跑了!” “什么?”慕威大惊。 “天啊!我儿!”慕老娘闻言竟是失声大哭起来,长媳英姐儿忙去扶她。 慕老爹瞅了眼慕威道:“你还不快派人去找。” 慕威一听忙往外走。 “等等,回来,隐蔽点寻,别让人知道了!”慕老爹极好面子,这等丢了大闺女的大事岂会让人传出去笑话他? 柴房里的慕风烟其实一夜未睡,方才慕老爹进来时她只是做做样子。身在这样爹娘无亲,兄弟无爱的家里,她哪能睡得安稳,昨夜她可是就着原主的记忆,想了一夜的出路。 院子里这一闹,慕风烟听得清楚。她眉头紧锁,思前想后总觉得奇怪,慕老爹此人极好面子,大女儿逃婚这事都能压下来,却硬要将宝贝大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惹人笑话? 此处行事十分矛盾,太不合理了!而以慕风烟的聪慧,问题的矛头不在慕家长女慕风晴,而在慕家傻子养婿,慕九。 原主记忆里的慕九是慕老爹进山打猎时捡回来的便宜女婿。一个月前慕老爹捡他回来的时候,他几乎快冻死了,是慕老爹花了好多钱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慕老爹重名,而慕老娘重钱。他们俩能花这么大代价将这人救活,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大女儿许给这痴傻少年。在慕风烟看来,一切都和那痴傻少年有关。 慕风烟已整理好衣裳从柴房走出,她清冷的目望向那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微皱起眉头,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张脸? 天蒙蒙亮的时候,去寻慕家大女儿慕风晴的慕家长子慕威回来了。 今日便是慕家大女儿纳婿的日子,一大早就有村民在慕家的小院里坐着了,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也逐渐响起。 慕威穿过人群,就朝他爹娘的房间而去:“爹,我问到了,大妹当真是同冯远那小子他们早几日就商量好了!” 冯远,慕家世交冯家长子冯至的五弟。冯远与慕风晴的恋情在这老窝子村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可是慕老爹就是死硬着要将大女儿许给傻婿。村民们只当他脑热,谁也不说,都心知这门亲事要黄。 慕威见他爹神色难看,不安道:“那爹,现在怎么办?这婚事?” “办!这婚事一定得办!”慕老爹沉着目道,“去把烟子找来,要她代她姐把堂拜了!” 二女代替长女拜堂,就同小叔代替大哥娶妻,在山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来自文明社会的慕风烟可曾受过此等侮辱? 在一群大人的逼迫下,被迫穿上嫁衣。戴上那早已被她大姐摘去凤头的发簪—— 一场被人设计的代嫁,别人弃之不要的嫁衣,残破的凤簪。 她活了两辈子头一次的婚礼,是这样的 这样的屈辱,她暂且忍下,今年今日,这仇,她先记下了。 脱离了轮椅的新郎,根本不会走路!他身穿鲜红的喜服,因是入赘慕家所以他跟在慕风烟的身后。 村里的姑娘们都屏住呼吸凝视着慕家的傻女婿,除了是个傻子,这人的美貌确实让人惊叹,而且喜服下的身材也让人垂涎 只可惜终归是个傻子,中看不中用,或许洞房的事也不一定会!这慕家大妞就是守活寡的命! 喜乐声响起,喜婆子将大红的喜球花的一端塞进慕风烟手里。又将另一端递给慕九,慕九压根不知那是什么,一直不接。 喜婆子一急直接将那喜球一端挂在新郎脖子上。顿时院子里的乡里哄笑起来,猎户家的傻子女婿真好玩。 见新郎不动也不吭声,喜婆子一恼,再推了他一把。 慕九再世为人能活命已是不易,此刻的他病情才将将好转,现在压根不会走路。被喜婆一推就趴在了地上。他艰难的移动了下手臂,看着身前和他同样一生红装的少女爬去。 爹说过,那是他一生一世的妻—— ------题外话------ 二卿真是简介无能请看正文了,二卿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 希望还有老读者跟文,虽然只是奢望~希望喜欢文文的小仙女能收藏评论跟文,二卿现在每天单机抱抱自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2、洞房花烛 “哈哈哈,你们快看啊这傻子爬着拜堂呢。” “有意思,这傻子还是挺想拜堂的嘛!” “想想咱山里人多少光棍,他大概是知道娶了老婆不容易,这会儿在对慕家大妞示好呢!” “哎呀傻子,呆会儿可别在洞房里苦啊” “哈哈哈哈” 众人越说越乐。红装的新娘,喜帕下的双目却愈发冷硬。 就在这时,本走在前面的新娘,步履一顿。 在众人屏息间,喜帕红纱下,那太息般的目光扫过众人—— 这样强大的气场让人心惊。 那些村民被这冷锐的目光一扫,竟自觉闭了嘴。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迈着步子朝那向她艰难爬行的少年走去。 她缓缓伸出素白的手将少年扶起,而后握住他的手,使力支撑住他。 她帮他,无关风月情怀。而是,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她笑话。 而慕风烟不知,此刻朝他伸出援手的她,早已刻进了他懵懂的心里,他觉得这个人,被爹称作他妻子的人,对他极好—— 一礼,拜敬高堂。 二礼,拜敬天地。 三礼,夫妻敬拜。 喜堂之上,各怀心思。 她可不想管他们的心思。她只知,她今日受多少屈辱,来年她便要身披多大的荣耀。在她眼中这些人不过蝼蚁。 吹打声中,喜婆子牵着她进了洞房。 乡里皆知慕家养婿是个傻儿,也没有闹他洞房的必要,大伙儿邀了慕家长子喝酒去了。 村妇们坐在一起说起了家长里短。 为走形式不让人怀疑,慕风烟和慕九被关在了一起。慕老爹同慕老娘说好,等宾客散了就让两人各自回房。 洞房里,应该说是慕家长女的闺房里。 慕风烟坐在床榻前,而慕九就坐在离她不远处。他一直凝视着慕风烟,安静又乖巧。 待慕风烟察觉到慕老娘和慕家长媳已走远了,她才揭开喜帕,露出那一张极好的容颜。 慕风烟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慕九,而后径直朝妆台走去。 慕老爹和慕老娘不愧是对这大女儿疼爱有加,山里猎户的女儿竟给安置了妆台,活像是县里的小姐。 妆台上那面铜镜极其醒目。在原主的记忆里,铜镜这种东西在他们北方边境小镇,甚至县老爷的女儿都未必有。 听人说这面镜子是外公送给慕风晴的及笄礼。而慕风烟对这外公是一点映像都没有。 慕风烟望向镜中人。她生的清雅,不及慕家长女的妩媚与明媚,清冷中竟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高贵? 风烟皱起眉。她无法在这张脸上找到与慕家夫妇相似之处。慕家长女像慕老娘,故慕老娘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而她,既不像爹也不想娘。难怪爹娘无亲,兄弟不爱。 慕风烟将铜镜放回原处。 将残破的簪子从发髻上取下,毫无留恋的脱掉一身喜服。 她转身望向那哥容貌绝美的少年,一双清冷的眼,阴鸷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处,想要将这人看个穿透—— 他懵懂c痴傻c憨态毕露。 除了一张绝美的脸,他的十指痉挛,四肢肌肉萎缩无力。 “姐夫?”慕风烟眯着眼试图试探他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少年望向她,眼神清明的无一丝杂质,他不懂她说什么,不懂什么姐夫,只知道她是他一生一世想要跟随的人。 慕风烟取过妆台的红烛,拿至他面前,抓起他素净纤长的手。 滚烫的烛火就要将他的皮肤灼伤了。 慕风烟见他不哭不闹,只是用通红的双目望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可怜而又无助。 她紧皱着眉头,看烛火将他的手烫出疤痕来,也不见他挣扎反抗。 真是个傻子。 慕风烟将红烛放回原处,凝视着他被自己烫伤的手,心一惊,撕下中衣一脚,替他包扎好。 “你又何尝不无辜。”她淡淡道,“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如今任人摆布呵,我们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少年露出的手腕上,现出蜿蜒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风烟将他的袖子刷起,仔细检查他的伤痕。 是利器所伤,也有的像是鞭痕而且看复原程度,伤口应该是半年前。 不光如此,他脉搏急数,薄唇带紫,是痼疾宿毒体质。这是体内有毒的症状—— “我若医好你,你可否带我离开这里”慕风烟望着他喃呢道。 “希望你不会傻太久。”她伸出手一掐他的脸颊,滑嫩的触感让她惊讶片刻,“我赚钱医你,你可得给我聪明起来!” 少年被她捏过的地方顿时如火灼烧了一般,极热。 宾客散尽后慕老娘将慕风烟和慕九从慕风晴房里带了出来。 “早点洗洗睡,明早同你父兄上山去。”慕老娘同她吩咐了一句便回了房。 原主以往陪父兄上山,不过是父兄打猎,她在山上冬则捡柴,夏则摘果。而慕家大女儿和慕老娘只用在家里绣花做饭和喂下家禽牲口,可即便这样慕风烟的皮肤还是比慕风晴的要白一点。 慕九住在里间,慕风烟倒是像下人似的住在慕九房间外的过道处,明显是因为慕九来了,慕风烟的房间让给了慕九,于是慕风烟只能睡过道了。 慕风烟自来喜欢睡宽大有柔软的床,如今这么一来,她好几个晚上都整夜辗转反侧,加上第二天还要进山,她竟熬出了黑眼圈。 次日,要进山。 慕风烟在院子里洗漱好后,同正在整理猎具的慕老爹道:“爹,带上慕九吧。” 素来话少且畏惧慕老爹的慕二妹竟然向慕老爹提要求,慕威夫妇听了一愣。 慕老娘听慕风烟说要带上慕九,自然是乐意的,这样她一整天轻松多了,有何不可。于是说道:“烟子要带慕九进山,就让她带吧。慕九和她捡柴也能活络筋骨。” 慕风烟昨夜就想过慕老娘不会反对,只要她出来说话,带慕九进山这事就能成。事情发展还算顺利,和她预计的无差。 慕老爹想了想也同意了。 倒是长兄那边不乐意了,又要推慕九,又要背猎具,这得浪费多少体力。 慕风烟见状,扬起慵懒的眉,同慕威道:“我来吧。” 推一个少年,对于当过一年特种兵的慕风烟来说并不怎么累。只不过会影响她的速度而已。 晚了慕老爹他们半个小时进山。 不过慕老爹同她说了,该捡多少柴,还是得捡。 慕风烟一心只想要慕九快点康复,这样她好在慕九身上扒拉出那慕老爹藏着多少秘密。所以才提议带慕九进山,她不用想也知道慕九放家里慕老娘除了供给他吃喝,压根不会管他。 慕风烟先对他采用运动疗法,这样他的肌肉不会再继续萎缩下去,捡柴还能锻炼他的手指。 慕风烟带着慕九捡柴,遇到了同样来山里捡柴的老窝子村的村花柳花花。 “哟,我猜的没错,你大姐是跟人跑了,我都五天没见你大姐出门了?” ------题外话------ 我跪着码字求收又是单机一天只求哪天会有小仙女出现跟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3、松油 “难为你天天这么关注我家。”慕风烟目光未看柳花花一眼,继续捡地上的枯木。 柳花花脸上一僵,愣了会儿后,身子一扭,裙子一捞,蹲在慕风烟身旁,一面麻利的捡柴一面调侃道:“你那爹死好面子,那日拜堂的是你吧,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出来了,你身高和你姐差不多,但是你比你姐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现在村里可都在传,说你家大姐早就委身冯远,你爹硬逼她嫁给傻子,私奔在众人意料之中,这么瞒着不过是捏着鼻子哄眼睛。”柳花花就是有这种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的本事,她说话间已捡好一捆柴放在旁边,而地上的枯木已所剩不多了。 慕风烟眉头一皱,冷然道:“你纯心的?” 柳花花先是被慕风烟这股冷硬吓到,却又想起慕风烟以前的软弱,自己竟然在怕一个胆小鬼?她唇角一扬,装作听不懂笑道:“啊?你说什么?” 见她如此。慕风烟冷着脸将刚才捡好的小半捆柴捆好,推了慕白转身就走。 走了好久走到一处,见枯木有点多,应该足够她捡一大捆,慕风烟才停下。 就在慕风烟扶慕白下轮椅的空挡。那柳花花又从林子里蹿出来,裙子一撩,膀子一刷,将那地上的柴分分钟捡光了。 柳花花背上已背了三捆,这一捆她已经背不下了,拿在手上了。 她就是纯心的。柳花花望着慕风烟笑的十分得意。 慕风烟见状眼一眯。这柳花花最喜欺负原主,这荒山养活好几十户人家,村民入冬前就把树木砍了准备过冬。到了这二月,要用柴只能上山来捡,可是那么多人要捡柴,总归是“供不应求”。原主有时候还得走好远的山路才能捡到三捆,全拜这柳花花所赐。 柳花花图轻便,老借和原主搭话的幌子跟着原主,把柴全捡完。原主软弱骂不过也打不过柳花花。总是吃亏走很远的山路。 柳花花以为慕风烟会骂她,村里同龄的骂人,她还没输过。女孩间打斗揪头发她也没输过。 “讨打的女人”慕风烟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柳花花存了心和她吵,可她偏不依这女人的性子。慕风烟一把坐在地上,好生生的看着柳花花一个人演独角戏。 柳花花见慕风烟如此反倒不痛快了,“哎!你怎么坐着了?你三捆柴还没捡完呢!不怕你爹骂你?”以往只要她一提慕老爹,原主就会很害怕,所以她老是拿慕老爹压原主。 慕风烟冷哼一声,继续养精蓄锐不理她。 对柳花花这种人,就是要让她自讨没趣,觉得占不到便宜,她就会走。你若越是被她激的生气,她心里反倒觉得越爽。 不可否认慕风烟很会琢磨人的心理,果然一刻钟后,柳花花说的口干也没让慕风烟回她半句,实在觉得无趣,背着柴滚了。而且之后也没再出现。 慕风烟笑着望向晨曦之中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慕九道:“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痴傻的慕白自是不懂这些,他浅浅勾唇回以一笑。他只知道,此刻她的心情不算太糟。 慕风烟动了动快麻掉的腿,缓缓的站起来,环视一周,这附近柴都没得捡了。看着之前捡的才半捆,有些发愁。 “算了,推着你再找找。” 慕风烟正要推慕白离开,脚下一软。她低头一看,只见方才坐的地方,一大片褐黄的蜈蚣样的枯木,有的软而蓬松,有的枝条硬朗折断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松针。 慕风烟蹲下来捡起几条完整的松枝,它们枯萎衰落的很整齐,松针连着枝条也算很好整理,而且她以前野营时见队友用这个生火取暖,烧出的火苗很旺盛,而且它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好听。 想到这里慕风烟开始动手将形态完整的松枝整理成一捆一捆。 好在这松针在山里的村民眼里是无用的东西。 当松枝被慕风烟捆成好几捆后,裸露的地面显现出来。 附近这几颗松树根部,那乳白泛黄的东西也暴露在慕风烟眼前。 慕风烟显然认出这是松油。难道这里的松树都没有被村里的居民利用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这可是一笔很庞大的买卖!可是她如今占着一个十三岁的身子,没有人力物力财力什么都不能做,这事只能容她记下来,日后再说了! 慕风烟蹲在松树近根部划出一道口子,用她拿来装水的竹筒,接下一小筒松油。 先带一点回去研究下。 慕白凝视着她,显然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他只知道后来,那女孩扬着手中竹筒,笑如山花朝他道: “我有一种感觉,我所有的前程都靠它了。” 慕风烟说的极夸张,慕白自然是不懂,此刻的她也深觉前途渺茫。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于慕白来说是康复痊愈,于慕风烟来说是真正脱离这里! 大约是中午了慕风烟背着松枝推着慕白下山,碰到了她大哥慕威。 见她大哥愁眉不展的样子,她心知他一定是什么猎物都没打到。 “你捡松针干什么?”慕威看到慕风烟背的不是柴是松针质问道。 慕风烟本见他心情不好,怕被迁怒招呼都没同他打,这会儿却被他抓着问松针的事。 “是松针,这个烧火极旺,也很容易点燃。”慕风烟笑道,说话的语调很平和。她若说山里没柴了,一定会激怒这人,这人是她哥,想怎么为难她都可以。慕风烟现在是被原主的这个身份压的死死的,翻不了身。 “我看你是懒得去捡柴吧!”慕威果真来了火气,迁怒于她了。 慕风烟心里一笑,她都尽量平和说话了,这人还能动怒,她与莽夫真的无法交流。 慕威说了她好几句后,见慕老爹从山路上走来。 慕老爹打了一只兔子,在山路上瞧见儿子女儿在争吵,忙问怎么回事。慕威一直说慕风烟偷懒,用松枝代替柴火。 慕风烟低着头不说话,心知慕威只是拿她用松枝换掉柴火的事给他没打到猎物挡刀,不过是在转移注意力。 也许是因为今日进山没白跑慕老爹心情好,没说什么。只喊她背了柴快点走。 慕威见状怕慕老爹看到他两手空空,又抢着推慕白下山。 慕老爹没注意到慕威今天什么都没打到,或者注意到了,只是心情好,慕威也表现的很自觉,所以什么都没说。 回到家里慕老娘正在做午饭。 慕风烟将捡回来的松针放到柴房里,就去院子的水井处洗手。 慕老爹正在给兔子剥皮。 大嫂英姐儿还在绣花,自从慕风晴和人私奔后家里的绣活全给英姐儿一个人做,慕风烟几乎看她从早绣到晚,而且英姐儿不说话,风烟都快把她当成哑巴了 慕老娘这一天天只负责做饭。而慕风烟想说的是,慕老娘做的饭真的是很难下咽。 再这样下去,她想她会瘦到皮包骨头。 慕风烟忍不住往破厨房一看,见慕老娘正在揉面。先是一讶,今天什么日子?慕老娘竟舍得做面食给他们吃? 随即她看到慕老娘那双黑手在那面团上她眼神一黯,觉得有点恶c心 “娘,我帮您做饭吧。” ------题外话------ 透下这里的松油是个大伏笔。 没有仙女跟文二卿仍旧单机,不过有老读者已经寻到这里了,二卿今天还是好开心。 固定更文时间为早上9点。有加更的话一般在下午或者晚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4、稀里糊涂丢初吻 慕老娘听慕风烟要帮她做饭,先是一愣,随即皱眉道:“你几时做过饭?还不滚去柴房把柴堆好!” 以往的原主的确没做过饭在慕家只有粗活给她做。 “娘,我是看您累的,这么大的烟,把您眼镜都醺成这样了。我向您保证能把饭做好。”慕风烟心里嘀咕,一来她是心疼这么好的面粉二来她是心中已有计较。 慕老娘有轻度的眼疾,这一听就动摇了。 “也是,烟子你也大了,是该学做饭了,以往有你大”说道慕风晴,慕老娘又是好一顿哭,她哭哭啼啼期间慕风烟已从柴房取来小捆松枝。 慕老娘体胖,这会儿闲着了,便到正安心绣花的长媳那里唠叨去了。说这绣的不好,那里绣的颜色不对。英姐儿只是点头,一句话也不敢接。 慕家的饭菜是由慕老娘决定的,慕老娘那天想吃稀饭就是稀饭,慕老娘想吃馒头就是馒头,想吃包子就都吃包子。 除了节日里必须买来应景的那些,家里吃饭都是跟着慕老娘的喜好吃饭。 慕风烟想,她得先从厨艺上征服这一家子的胃。 破旧低矮的厨房里,慕风烟也不知道慕白怎么摸到厨房来的,只是她一忙完第一锅的包子,抬头就见他在厨房的石坎上坐着了。 她自是几分惊奇,可能是一路扶着自己走过来的吧。可见慕白虽痴傻却也心知她有心想他康复,慕风烟自是高兴,于是从锅里拿出一个热包子递给他。 奈何慕白十指痉挛,手指无力。以往都是慕老娘喂他吃饭,如今拿着包子不知所措。 “呆子!” 慕风烟笑他,“你真的是连吃都不会!”慕风烟撕下一小块塞进他嘴里。 第一锅包子是她拿来做实验的只做了两个,喂慕白吃她也饿极了。偷瞄了一眼院子里,见家人都在忙,于是朝慕白一笑,撕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于是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 慕风烟一口,他便吃一口。 慕白吃一口,慕风烟便喂自己一口 慕风烟吃了一口,见只剩一口带馅的了,撕着也麻烦顺手喂到自己嘴里—— 慕风烟瞪着大眼,少年的脸就他眼前,他的嘴就贴在她的嘴上,该死的她还含着一口包子没吞下去 懵懂的少年只是硬是将她嘴里的包子“讨”了回来,吃下。 慕风烟头上如同惊雷划过! “慕白,你恶心不” 家人都在院子里,她又不敢大声吼他,脸红成了猪肝色。 慕风烟说他恶心,他哪里听得懂,只知道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把那一口夺回来,硬生生的从慕风烟嘴里夺回来,一粒也没少。 “真脏!”慕风烟一把推开吃着她的嘴的少年。而少年仍一副懵懵懂懂,无知无觉的样子。 她真想打死他算了—— 慕风烟冲到水缸里漱口,恍惚意识到一个不堪的事实——将才那是她两辈子的初吻。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却又安慰自己慕白不懂,她不说没人知道。 一遍一遍漱口的同时,却又恍然觉得,这少年即使痴傻了也算不上笨方才是她多吃了一口,那一口本该是他的。 似乎从这时起,她才发现这少年记忆力极好。 可慕风烟一想到刚才稀里糊涂丢了初吻,就觉得肉疼,来不及细想这些,只想快点把包子做好。 第二锅包子出炉。 “娘,包子做好了。”慕风烟端着包子,看着那胖女人,勾唇一笑。 包子出锅的香味早传了满院子。 慕老娘见了包子忍不住问:“怎么这么香?” 慕风烟笑了笑只道:“娘你先吃吃看。” 慕老爹早已闻到香味见状也同慕威英姐儿道:“别忙活了,都先吃饭。” “不难吃。”慕老娘塞了满口,还没吞下去,又再拿了一个。 慕风烟给慕老爹,慕威英姐儿一人递了一个。 慕老爹一吃,先没说什么,随后又再拿了一个。 倒是慕威,吃完一个,便道:“好吃,比县府里西大街卖的还好吃!那婆子还卖三文钱一个呢!我瞅着烟子做的能卖到五文!” 慕风烟见包子剩的不多了,也不同他们接话,只是默默吃了两个包子,她的手艺是在军队里炼出来的,随便一出手都能攉住这些人的胃。 慕老娘硬是一口气吃了五个。还不忘嘱咐二女儿:“烟子啊,做的太小了,下次多做点,做大点更好吃。” 倒是一直低头吃包子的英姐儿,难得说话:“烟子,你这包子怎么做的” 慕风烟很少听到英姐儿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底气不足的虚弱。听英姐儿说话,慕风烟便知她的症状:因为气血不足,以致少气懒言,不喜说话。 慕老娘一听也忙道:“烟子,你是怎么做的,我咋吃着像是包了大白菜?” 慕风烟笑道:“娘说的对,只是这个不光包了大白菜,还放了一点点野菇,我把兔肉切了一点剁成肉末,这样包出的包子才好吃。” “原来还可以这样做,我以为包子只能包咸菜。”英姐儿惊讶道,“可是为什么这么香。面皮上好像有一种香味,烟子你放了什么” “是松针。”慕九道。 慕老娘与英姐儿恍然大悟。 “我就说呢!烟子你是把松针垫在包子底下蒸的吧!”慕老娘拍着胸脯说道,颇觉得自己精明。 慕风烟眉眼一笑道:“是了,将松针垫在包子底下蒸,不仅能让包子不粘锅还能让蒸出的包子有一股子香味。” 慕风烟话语一顿,又望了眼一旁的长兄慕威,沉声道:“其实县府的包子之所以好吃一是面发的好,蓬松柔软,二是加了肉末,带了肉香的缘故。于是那些小贩便能做出好吃的包子,有了回头客,便能够赚钱。” 慕风烟故意将赚钱二字加重了一点。 果然她说完,先是沉寂了一会儿,就见慕威站起来同他爹道:“爹。要不咱家也去卖包子赚钱吧”他声音有些小,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可他又不想放弃,只觉得卖包子比天天进山打猎轻松多了,而且自个儿也能偷吃。 见他爹不为所动,他连忙转向慕老娘,“娘,我是这么想的,这包子由做好,我和英姐儿拖到县里去卖,就卖三文钱一个,做包子的肉我们就从山里打。娘,我们赚了钱也好孝敬您不是,您年纪大了,也该想想儿孙福” 是了,是了。慕风烟心里已乐了,这慕威还凑活,说的还行,她有把握一个晚上慕老娘就能同意。 于是顺势加了一句:“听村长家的四喜说,西大街卖包子的,生意好一天能卖一百多个。” 三文钱一个,一百多个是三百多文钱。 慕风烟偷偷掩着嘴,她敢保证这慕家二老,如今已在心里开始算价了。除去做包子的成本,白菜家里种了,野菇山上去摘,肉可以山上去打,就只剩下面粉了,估摸着能净赚两百文。 瞧瞧,慕家二老是不是该动心了? “我,我和你爹考虑考虑,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慕老娘说道,心思重重的样子。 “娘”慕威铁了心想做包子生意,有些不甘心,正想再继续说什么,却被英姐儿拉住了。 “我给你改了件中衣,你来看看。”英姐儿小声说道。 慕风烟此刻都想给英姐儿点个赞了,若是慕威再闹下去,难保不黄,慕老爹和慕老娘就是那种你越是想要他们怎么做,他们偏偏不听的那种人,对他们只能用点到即止的方式。 在慕风烟看来这事八成稳了,她心情很好,于是推了慕白回他的房间。 慕白虽傻却极会认人脸色,他知道她在开心,于是对她傻傻的笑。 慕风烟一心想让他快点康复,此刻在他房里,已决心偷偷教他说话。 说话c走路c练字一样都不得少! “我是慕风烟。你是慕白。白就是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寓意重新开始,再世为人。” 大概是那年的初秋时节,昏暗的烛火之中,也不记得是第几个朦胧的夜,她在破旧低矮的厨房里蒸着次日要拿到县里卖的包子,打着盹。 恍惚间听闻那容颜绝美的白衣少年一声口齿清晰的呼唤:“风烟。” ------题外话------ 其实二卿想说,风烟啊咱家慕白才是稀里糊涂丢初吻的哈,他啥都不知道他初吻就丢了哈小心他日后找你算账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5、风烟不能不理我 君朝元英三十七年秋。 “英子,慕白去县里呢。” 老窝子村村头。冯至笑着同迎面走来的灰白襦裙少女少年笑道。 “是了,冯叔,我娘要我去县里看看我爹他们。”其实她是要带慕白去县里看病,顺道去看她父兄。找两个好位置坐着,一会儿人多了,可不好挤。冯至笑道。 冯家和慕家上世交,关系很好。冯至是老窝子村拉牛车的,每日都带村民进县,每人人收取八文。一天下来也就能赚个百文左右。 “冯叔,不碍事的。我和慕白随便坐,在哪儿都一样。”慕风烟知道冯叔是老窝子村唯一对她好的人,她这人恩怨分明,冯叔对她的好她都记得。她看了眼慕白。容颜绝美的少年忙明白过来,笑了笑从腰间钱袋里数了十六文钱递给冯叔。 冯叔一讶,正准备推迟,却见少年笑道:“冯叔拿着。” 他声音柔和且亲切,令人痴醉。 冯至无奈接下钱,又望着风烟道:“我这才几个月不见他,他比上次说话更灵光了!” 慕风烟只是笑,慕白的事她不能多说,故不能向冯叔透露太多。只说他离完全恢复还够远,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正常。 冯叔还想同她多说些,却见赶车的村民陆陆续续走来。 慕风烟领着慕白坐好,嘱咐他一会儿别挨着她太近,便闭目打盹起来,这大半年她几乎从没睡饱过,慕白心怜她日夜操劳,此刻不说一句,只希望她能睡饱。 大半年的教识下,慕白逐渐能走路能说话,可是只同慕风烟亲近,旁人他都不愿意搭理。 她慕风烟从入夏开始就跟着慕老爹学打猎,那时她刚刚及笄,只是因原主身子赢弱,一直累得半死不活。而刚学会走路的慕白竟然坚持每日背她下山。在教识慕白的日子里,慕风烟不难发现,他其实有极好的头脑,他学东西很快,而且记忆力惊人。 她想,他在没遭难之前,也许有极好的修养与学识。 一路上慕白都很听话,坐得很规矩,慕风烟撑着头打盹,一车村妇咿咿呀呀的讲个不停,全被她当做催眠曲。 冯叔的车一到吉星县西大街,就陆陆续续的有人下车,慕白坐在慕风烟前面,他一下车就习惯性伸手去抓慕风烟。 牛车上还有几个婆子没下车,他这一伸手正好被慕家隔壁的匡婆子瞧见了。 匡婆子是个牙婆,村里数她嘴最厉害。半年前慕家大姐儿和人私奔,她在村里也没少说慕家闲话。 “我说慕家养婿,这慕家二妞是你小姨子你怎么好意思牵她手?”匡婆子一说,车上还没下车的村妇有的附和她,有的笑她与一个傻子讲道理。 慕白虽说说话灵光了,可哪听得懂匡婆子不阴不阳的话。 他凝着眉就是想拉风烟下来,可此刻沉着脸的慕风烟,负气似的,收回了手。 他心里一阵失落,差点就要唤她的名字。此时冯叔一把拉过慕白,对那匡婆笑了笑道:“匡婆啊,慕家女婿村里都知道,他有时候连我都不认得,再说了烟子还小。” “也不小了,雨水的时候就及笄了,这会儿也能嫁人了,怕就怕她好的不学学她姐,这也说不准有什么姐,这妹妹也差不远了。” 冯叔一听急了,忙道:“我说匡婆,这慕家孩子有没吃你家的饭,你管的着吗?用得着说的这么恶毒?” 车里有几个村妇也看不下去了,忙同匡婆道:“匡婆啊,前儿看见吉祥街来了棉布,一尺才七文,我们去看看吧,晚了买不到了。”说着几个婆子就离开了。 慕风烟脸色阴沉,冯叔见状安慰道:“烟子,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姐夫,你也知道他傻” “我知道的。”她打断冯叔的话,笑了笑,“冯叔慢忙,我们先走了。” 她一走,慕白便如影子般跟了上去。 风烟他唤她。 冯至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待走远,看了一眼四周,慕风烟才一把将慕白拉入一个无人的小巷。 “去猛子家换衣服。”慕风烟小声说道。 原以为风烟是生他气,差点以为她不要他了,这会儿见她没生气,慕白高兴的笑出一口白牙。 “好的。”他笑着,刚才的不悦全抛诸脑后,那张绝美的脸就如六月的天,说晴就晴。 梁猛是慕风烟在半年前第一次来县里认得的,那时候梁猛带着他点娘来边关找他爹。哪知刚来这里他娘就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快病死了,因为花光所有的盘缠给他娘治病,于是母子二人流落街头。他娘快病死的时候遇到了慕风烟,他见她面善,抱着她的腿死都不放手,要她救他娘。 慕风烟被他缠烦了,一气之下给他娘把病治好了,不想还白捡了个小跟班。 “你自己去找猛子让他带你去张大夫那里。”慕风烟凝视着慕白,“我要去南街马行一趟。” “风烟” 知道他是想跟着她,可带着他不方便,忙道:“你若不听话,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理你了,衣服你自己洗,饭你自己做。” 少年一听,思量了一会儿道:“衣服我可以自己洗,饭我可以做,风烟不能不理我。” 慕风烟一怔,不曾想他会这般回答。 “那你还不快去找猛子?” 迫于她的坚持,少年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慕风烟也是看他走远了才往吉星县以南而去。 因吉星县乃边关小县,出了吉星县往北不到百里就是胡人的地盘了。 于是小小的吉星县,是南来北往商旅交易之所。而南边马行更是浪客商贾,镖局跑马集聚之地。 慕风烟穿的襦裙和慕白同款同色,她只消把头发高高扎成马尾,就能把自己整成一个半大的小子。 “小子,你是买马,还是运镖?” 早就听赵四喜说过南边马行不论高低贵贱年龄,只论你有没有银子。 “要马。”慕风烟顿了一下,“幼马也行,两三年能长大的,我三年后来取。” “我说小子,你是在拿本大爷寻开心?”大汉一听他的话,立刻吼了起来。 慕风烟一脸沉静,冷声道:“我像是在开玩笑?” 饶是那大汉身高八尺都被她那冷静从容的样子唬了一跳。 “我们马行没有这种规矩,只负责卖马,并不负责给人养马。”大汉竟是耐着性子好言解释了一句。 慕风烟皱着眉想了想道:“你若不能决定,要你家主事的过来,我同他说。” 那大汉一听气极反笑:“小子,你好大的口气,我看你是来找” 大汉还没说完就被一白蓝衣袍的中年男子拦下,那人即使人至中年仍旧一派斯文与那大汉形成鲜明对比。 “王主事。”那大汉恭恭敬敬的低下头。 慕风烟眼皮一抬,顿时知晓此人应该是这家马行的一个管事。 “不知姑娘想如何买马?”那中年望着风烟笑道。 “姑娘?”大汉凝着慕风烟眉清目秀的一张脸顿时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没眼力。 慕风烟心道这中年好眼力,面不改色道:“我现在选了马,付了银子,你们照顾马三年的粮草费用我会出,这三年我只要有时间就来看它,若这三年里马要是死了,你们得将银子全赔给我。” 任谁听了她这番话,这生意都不想做,可偏生那中年仍旧好脾气的笑道:“姑娘意不在买马。” 被人猜中心思,慕风烟心中一怔,那双清冷的目朝中年望去,太息般的目光初次好好打量起此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6、鹿胶糕换小马驹 那中年淡淡一笑:“姑娘意在结交。王某大胆猜测,姑娘囊中连买半匹马的钱都没有,养马三年不过是姑娘引起注意的幌子。” 中年静静看着她,被人言中心思一般不是恼羞成怒,就是羞愤而去。 然而慕风烟没有,一没有红脸,而没有生气,而是依旧用她那双太息般清冷的眸凝视着他。 此刻,王立方觉为何初次见到这女孩他会驻足,他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是因为这双眼,他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然而当他细想时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想找王管事借一匹马,日后有钱了还给王管事。”慕风烟不喜绕弯子,直接明了的说道。 “野丫头你以为你是公主啊,说借就借?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粗着嗓子大吼的大汉被中年拦下。 那中年笑道:“姑娘便知我一定会答应你?姑娘不妨说说你的筹码。” 商人皆重利,自不会不做亏本买卖。 “我听说王家马行是南边来的,而且是南边的大商户,我想你家不止卖马,还卖其他东西,我不懂别的,但对这货物还算了解,而且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慕风烟不慌不忙道。 王立一听,目光如炬,说道:“姑娘请上屋一坐。” 慕风烟闻言跟着他进屋。 王家马行的院子里停着十几辆马车。 “姑娘说能识货物,姑娘且看看这几车马车上装的是什么。”王立说着命下人们打开马车车厢。 慕风烟一眼望过去,瞳孔微缩,如她所想,这王家果然是吉星县隐藏的大商。 慕风烟随手拿起一样,晃着手中之物,朝王立道:“这是西方来的玻璃球,长安人管它叫琉璃。”她走到一处又瞧了一眼,“这是胭脂c水粉c头油是长安城贵妇小姐的最爱。” 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王立不禁问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闻言慕风烟目光一寒:“想必王管事也知道,英雄不问出生,我想跟王管事做生意,我出生微寒,容我不愿多透露。” 见这丫头有点脾气,王立懒懒一笑:“如此,王某不再多问了。” “只是不知姑娘要同王某做什么生意?” 慕风烟转身望向王立,道:“我是前日听人说县里的仁寿堂实是王家马行开的。” “这才是姑娘今日来找王某的原因?”王立皱眉问道。 慕风烟一笑,这一笑才让人觉得她不过也才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少女,之前的冷硬已超乎了她的年龄。 “我自然也是想买马。”她笑了笑,很自然又谈到生意上去,“上个月我有一批鹿胶糕要卖给仁寿堂,可仁寿堂的人不识货,说鹿胶糕他们没卖过,不如阿胶糕好卖,将我的一批货全退了。乡里人不知鹿的作用,王管事自南边来,应当知道” 王立闻言一惊:“这鹿胶糕是你自己做的?” “是,鹿是上月我和我进山打的,后来到仁寿堂买了其他药材做成了鹿胶糕。共计二十斤左右,不知这些鹿胶糕能否同王管事换一头小马驹?” 这当然能?一斤最低劣的鹿胶糕在普通的省城都能卖到一到二两银子,二十斤能卖三十两左右,王立到底是商人不会明说,而是笑着道:“不知姑娘今日可带了你做的鹿胶糕。” 言下之意,他是要品尝后再估价。 慕风烟从包里取出做好的鹿胶糕,。 “我出来的急,只带了二两鹿胶。”她说着已将手中纸包递与王立。 王立将纸包打开,取出一片放到嘴里,吃过方觉口齿留香,他不禁道:“同省城的味道不同,但也并不坏,我出二十两将你那二十斤全买了。” 慕风烟第一次做鹿胶糕并不知道价格,刚听说二十两的时候只觉微微吃惊。她不知二十两具体是多少,只知她哥慕威每天卖包子赚到三百文都能高兴好久,她来这里这么久只在上几个月挖草药到仁寿堂去卖的时候见过碎银,而且碎银子焐不热,她要偷偷给慕白治病,压根没什么余留。 这人一下子开口二十两,让她吃惊的同时也让她冷静,她皱眉多加了二两,道:“二十二两。” 王立察言观色,这一来便知这丫头不知鹿胶糕的市价,心里对这丫头的身份开始起疑,不像山野村妇生养的孩子那般无知,见她认识胭脂水粉还以为是哪家商户落了难的小姐,可她压根不知市价这二十斤鹿胶糕她做出来放的都是足够好的材料,他将将才吃了几口,莲子c核桃c杏仁c葡萄干能放的一样没少,他若是拿到省城去卖,卖六十两银子不成问题。 “二十二两就二十二两吧,不能再多了。”王立做肉痛状道,“你先前说你要买小马驹,我让人带你去选一匹,抵十两银子如何?” 慕风烟此刻猜不出他话里的真真假假,只好点头。 “你说要我们马行给你养三年马也行,这马我可以给你白养着,但有一点。”王立话锋一转。 慕风烟凝眉望向他。 “你以后做的鹿胶糕只能卖给我,整个王家在凉州北路有四家仁寿堂,省城有一家仁寿堂总店,你的鹿胶糕会出现在省城的仁寿堂。”王立说的振振有词,“你要知道,省城仁寿堂只卖别家没有的东西。” “行。”慕风烟点头道。其实她也在等他这句话,现在她可算是有点收入来源了,这样慕白每个月的药费也算是解决了。只是梅花鹿难打,以后她只有更辛苦一点了。 “你去选马,那十二两银子,你的二十斤鹿胶糕到了就能取。” 慕风烟选了一匹纯黑的小马驹,当时那大汉打趣她,说他有幸去过一趟长安,大君朝长安城里的贵家女都喜欢枣红马和小白龙,独她这种山野女选小黑马。 慕风烟闻言浅浅的笑,只说明日一早就将二十斤鹿胶糕送到,便离开了。 县府西大街是集市,也是慕家租摊位卖包子的地方。慕风烟去慕家摊位的时候,却一个人也没见到。 隔壁摊的李屠户见她来了,忙道:“烟子,你爹和你哥在前面跟人吵起来了呢!你快去看看吧,免得你爹和人打起来了。” ------题外话------ 王立你这么黑风烟的银子小心她日后知道了找你算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7、赵与清 慕风烟一听,提着襦裙快步朝那处走去,果然见和人吵成一团的慕老爹和慕威。 并不是什么大事。 老窝子村的柳家来县里卖包子了,而且一早还租好了摊位,就在慕家摊位的前面不远处。 慕家过去的时候,柳花花的娘在摆弄火炉,柳花花的哥柳大还摆了桌子又能吃包子又能赏一碗茶。而负责卖包子的柳花花今天穿的格外好看。 “我说柳家的,偷学了我家做包子的手艺就算了,现在还又脸敢来县里摆摊?”慕威脸都气红了,一双眼冒着血丝。 柳家岂是个认输服软的,那柳花花的娘更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人物。 “我说老慕家的你们要不要脸,这包子上写你家名字了?只有你们慕家能做?” 英姐儿是个胆子小的,只是揪着衣服站在一旁看着慕家两个男人和柳家的骂起来。 慕风烟老远就瞧见这一幕,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若是肚量小点,能被慕家不争气的父兄气死。 这柳家放两个女人出来守摊是什么意思?那柳花花的哥柳大吵架不也是一把好手,怎么不见柳大回一句嘴?她父兄也真好意思上去和两个女人去吵? 果然,没一会儿,附近的看客就开始说慕家的了。 “算了吧,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为难两个妇人干嘛?” “就是啊,这一条街做包子的好说也有三家,怎么不见你去他们家吵?” “慕家的这回做的是太过分了” “”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七七八八的说开了。慕家父子俩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致,眼看慕家两个男人就要爆发了。 慕风烟对一旁的英姐儿使了个眼色,上前拦住慕家父子。 “爹,你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便真的有理说不清了。”慕风烟压低声音道,英姐儿也使力拦下慕威。 慕威年轻气盛仍是目中带火,慕老爹听慕风烟一劝,冷静下来想想,深觉自个儿着了柳家的道。 “慕威,回去。”慕老爹沉着脸喊了声,转头带着一家子走了。 一回到慕家的摊子上,慕威就说个不停。 英姐儿闷不吭声的回屋里蒸包子,这半年慕风烟教的,她几乎学会了,如今夜里也不用回村,慕老爹安排长子和长媳住在县里慕家摊子这里。 “爹,那柳家的抢走了我们好多老客!” 慕风烟淡淡道,“今天这么一闹,那些老客也不会回来了!” 听慕风烟这么一说,慕威更气了,“烟子你这个么说什么意思?慕家包子生意做不成了,对你有好处?” 慕风烟眼一眯道:“遇到对手不会想办法,只会发火吗?这包子也做了半年了,一来同行也知道你里头放了什么。二来顾客也吃厌了。就算没有柳花花,还会有张花花,李花花。” 慕威被慕风烟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听进去了,“那你说怎么办?” 慕风烟脸一沉,“刚才父兄也看到了,柳家的玩起套路了,买包子赠茶水。这西大街,总共三家包子铺,如今又来了柳家,柳家想站住脚就得想花样,于是柳家想了这出。” “那该怎么说,烟子你倒是出主意啊。”慕威急着催她,但就是莫名的觉得慕风烟一定有办法。 慕风烟沉着脸不说话。 这时平时少言的英姐儿小声说道:“爹,威哥,要不我们也摆茶水摊吧。” 慕威一听,朝慕老爹道:“不如我们也摆免费茶?” 慕风烟摇摇头道:“我刚才想过了,这茶水摊虽然能吸引客人,但也是一时的,这其中成本我想柳家的不是不知道,我敢打赌不出半月柳家的就要撤了茶水摊。”而这茶水摊摆起来容易,要撤可难了。 慕风烟这么一说慕威脸上就笑开了,“我咋没想到呢,这茶水也是要钱的,这柳家的分明是在做亏本卖卖。” “可他柳家的总归是抢走了不少客人。”一直沉着脸的慕老爹突然说道。 “所以爹,我刚才想了个法子把客人拉回来。”慕风烟望向慕老头,“我们家不光卖包子,以后还卖馒头,我刚才想出了一种‘双色馒头’,以后卖三文钱两个。” “馒头,那馒头不就是面粉做的吗,一文钱一个就”英姐儿老实说出来就后悔了。 慕风烟笑道:“英姐儿说的没错,馒头一文钱就能买到,只是我说的馒头不一样,我教你将玉米粉兑了水加白糖做成黄色的馒头,还有南边来的焦黑的蔗糖兑在面粉里做成焦糖馒头,这些馒头做出来味道极好,小孩子可爱吃了。所以能值三文两个” 听慕风烟这么一说,英姐儿也来了兴趣。慕威和慕老爹也觉得可行。 说做就做,慕风烟当即买好了材料给英姐儿做示范。 等慕风烟端了刚做的馒头出来。 慕老爹忙问:“烟子,慕白呢?” 慕风烟这才想到慕白,忙解释道:“在路上遇到村长家的四喜和赵大,慕白同他们去学学府了。” 村长家的几个孩子的确在县府,只是慕风烟同村长女儿赵四喜亲近,也没有同村长家的儿子有多熟,这会儿是把村长家的儿子搬出来挡刀。 “哦,这样啊,让慕白去学府见识见识下也好。”慕老爹对这个养婿是极好的,听着慕风烟说慕白去学府只当是好事,也没多问。 慕老爹一提慕白,慕风烟也着急了,只想着把手头上的事做完了赶快去县东张家医馆接慕白回来。 “爹,今天这第一笼馒头,您和大哥先尝尝,其他的我要英姐儿拿铺子送人了。” “送?送人?”正啃着馒头的慕威一听就急了。 慕老爹吃着馒头,倒是沉得住气,吼了慕威一声:“听烟子的。” 慕风烟眉一皱,心里有些惊讶,难得慕老爹会说这句话,也不枉这大半年来她所作的努力。原以为慕老爹不济事,如今想想能听她的,也还有救。 “等会儿大哥对人说今明两天送馒头,只送孩子妇人,一人能取一个。英姐儿负责送,到后日什么也别管,只管三文两个的卖。” 慕威和英姐儿记下了,慕风烟忙了会儿,就同慕老爹说要去接慕白,晚了不能搭冯叔的牛车回村了。 慕风烟走的时候,英姐儿给她塞了两包刚做的馒头。 “路上吃,别回去太晚了。”英姐儿话少,却对慕风烟和慕白很好。这大半年也感谢慕风烟让慕家赚了钱,他们的日子都好过多了。 “你说烟子怎么知道那么多?”慕威狐疑的问了一句。 英姐儿吓了一跳,忙道:“可能是和四喜接触多了,四喜告诉烟子的吧,而且烟子很聪明。” 赵四喜是村长的女儿,在他们看来,村长家的女儿自然是有见识的。 慕风烟看了眼天色都下午了,她得快些赶到城东去。 却不想这一去遇到两人,正是村长家的赵四喜,还有一个有些面生,细想一下,凭着原主的记忆认出这人是赵四喜的三哥,赵与清。 赵与清在这吉星县也算个人物,去年他年仅十五岁,考上了秀才,成为凉州北路最年轻的秀才。他们这北方文人少,出了个十五岁的秀才,硬是被县老爷安排去省城读书。听说今年秋闱省考,若是中举就是凉州北路最年轻的举人。 想来应该是从省城回乡数日。 慕风烟皱着眉头,这秋闱也快到了,赵与清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题外话------ 可算出了个算的上配角的角色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8、尿床? “烟子,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怎么来县东了?”赵四喜认出慕风烟,忙跑至她的跟前,细白的手亲昵的握住慕风烟的手腕。 “我过来有点事。”慕风烟不好同她明说慕白的事。 赵四喜也看出来慕风烟不想告知她,笑道:“我三哥刚从省里回来,本来要去馆子吃饭的,你若没事我们一道去。” 慕风烟看了一眼四喜又看了一眼她身后长相颇为清秀的少年,摇摇头道:“不了,你们快去吧。” 慕风烟说完便离开了。 赵与清看着从他面前走过的清冷少女,她飞扬眉目下深藏的自信让他心惊,这不是一个普通女孩能具有的,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说不上来。 他望向赵四喜道:“慕家二姑娘近一年怎么了?” 赵四喜新奇的望向她哥,笑道:“我说哥啊,这可是你头一次向我打听别人家的姑娘呃,正好烟子也及笄了,你要是喜欢赶紧的” 赵与清闻言俊脸立刻就红了,沉声道:“没个正经的。” 赵四喜闻言笑的愈发灿烂了,“哥,讲真,我是个女孩都喜欢烟子,她生的又美,那美和我以往见过的不同,明明是那么冷硬的一个人,却带着一丝你察觉不到的温柔与优雅,做事儿又冷静有分寸,你没瞧到她拉弓的姿势可英武了!” 英武?! 赵与清一头黑线,只觉得赵四喜越说越不正经了,女孩子怎么能用英武来形容? 可当他忆及方才慕风烟的一颦一笑,清俊的脸上又染上薄红。 烟子,是挺美的。 县西张家医馆。 慕白泡了一天的药浴,此刻张大夫正给他把脉。 “张大夫我哥他还有多久能痊愈?”梁猛忍不住问给慕白把了好半天脉的张甚。 “痊愈?”张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倒:“慌什么慌,他体内余毒未清,加上受过寒冻坏了脑子,哪有这么容易好,这大半年来能走能说话已是奇迹了。” 张甚说着收了把脉的手,指着一旁的床道:“扶你哥上去躺着,我要给他针灸了。” “哦。”张甚的回答让梁猛有些不悦,他闷闷的扶慕白到病榻上。 “你小子急也没用。”张甚沉着脸道,“你以为我愿意?我行医半生,第一次见到你哥这种,一身是毒是伤的我都佩服你这位表哥怎么活到现在” “张大夫。”张甚话音刚落,医馆外灰白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烟子姐。”梁猛见到慕风烟,一高兴把慕白丢一边去了。 慕白也听见慕风烟的声音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张甚按在床,“你小子背上全是针,还敢乱动。” 慕风烟见状,也笑道:“慕白,你听张大夫的。” 慕白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趴着。 “奇了,谁都不服管,还只服你媳妇的!”张甚大笑道。 这一笑,却让医馆里的氛围尴尬起来。 慕风烟冷硬的脸微红,一句未解释,转身朝药柜处走去,“我去拿药。” “对了,三七,忍冬,黄芪,这些没有了,你去仁寿堂补点吧,其他的可以将就。” 梁猛一听急道:“你不早说,再晚点烟子姐都回不去了!我跑一趟吧!” “你也没早问我啊。”张甚摸着鼻子道。 慕风烟从慕白腰间摸下钱囊递给梁猛。 梁猛拿着就出了医馆。 “张大夫,你预计他还需要多久”慕风烟说的他,自然是指慕白。 张甚沉着眉,抿了抿唇道:“少说也得十年” “十年?”镇定如慕风烟,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个真的说不准,他如今能像正常人一般行走说话已是不易,若你想他体内的毒清除,或者恢复到他没遭难以前的身体底子,我觉得十年都不止”张甚想到什么又道,“他筋骨绝佳,在没遇难前应该是一身武艺与极好点内力,若不是因他的底子好,那大雪冻不死他,他体内的这些毒也能毒死他” “呃,张大夫慕白还在”慕白尴尬一笑。 “他听不懂。”张甚道,“他要真听得懂就谢天谢地喽!” 慕白趴在榻上睡着了,约莫是黄昏的时候,他感受到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推动他的肩膀,他迷蒙间睁开眼,就看到那双剪水一般的眸。 “风烟”他喃喃的唤她,只觉得此刻胸腔中某一处异常的柔软。 他好想每当他睁开眼就能看到这一双剪水一般的眸。 “回去了。” 那夜,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风雪,有刺骨的严寒,有在雪夜里捡他回家的慕老爹,而推开门,是挂满红灯笼的房间,他穿着一身红衣,屋内昏黄的烛火处,端坐着一个和他穿同色衣服的少女,他看的出神,待他走近,看清了那女孩的脸—— “风烟” 次日一觉睡到天亮,不知是第几道鸡鸣。 “慕白我吃完饭就出门了。”房外传来少女的声音。 “嗯”他坐在床上穿衣,越穿越慢,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薄红。 “你怎么了?”慕风烟觉得有些奇怪,便推门而入。 “风风烟,不,别进来。”他支支吾吾,像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了?” 慕风烟凝着眉,朝床榻走去。他一向比她早起,今日起晚了已是奇怪;何况刚才她说她要出门,他也不缠不闹。 有点反常。 “是不是?”慕风烟一顿,眉一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风烟快出去。”因为不会说谎他白皙如玉石般的脸愈发红了。 慕白揪着被子,不敢移动半步,他此刻低着头,如同做错事的三岁稚子。 一刻钟之后—— 慕风烟的声音在慕家前堂炸开了。 “慕白,你太过分了,竟然尿床!” 而始造俑者,换上干净的衣袍,露出洁白的手腕,蹲在慕风烟吃早饭的木桌旁洗床单。 “不洗干净,不给你饭吃!”慕风烟是真的生气了,端了碗稀饭坐在木桌前,边吃边说,“同你说了一万遍,要上厕所不要憋着,晚上起来去茅厕!” “风烟好坏”慕白搓洗着床单,喃喃道。绝美的脸上,如画的眉眼带着一丝哀痛般的委屈。 “你说什么?”慕风烟放下碗,望向他。 “我没有尿床”绝美的脸仍旧带着晨起未散的薄红,连耳朵也是红的。 “事实就在你手中,还敢狡辩,罪加一等,罚你等娘起床后才能吃饭。”慕风烟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我有急事先走了。” “”也许是负气,慕白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慕风烟看了他一眼,背上那包鹿胶糕,拿着猎具出了门。 “咕噜”慕白的肚子惨叫了两声,他望了桌上慕风烟未吃完的粥,吞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低头继续洗床单。 他还是不敢不听风烟的话。 风烟要他等娘起床了才能吃饭,可娘每日都可以睡到中午 天知道,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没有憋尿,他也不知道床单为什么会湿。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昨夜院里的那条土狗偷偷“嫁祸”给他的。因为他总是在它蹭风烟的小腿肚时,把它抱走。 他真的有记住风烟说的话,他从能走路起就没再尿过床了。 ------题外话------ 这个误会大了,慕白估计要呕死 是不是尿床要去问某科老师,二卿望天,二卿也不知道摊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09、一眼幽寒 慕白在洗床单,院子里的土狗仰着高傲的下巴凝视着他。 慕白在晾衣,土狗朝他龇牙咧嘴。 慕白已蹲在石坎上等慕老娘起床,土狗也饿得没有力气与他戏弄了。 等太阳出来,村子里热闹起来,先是早起的村民陆陆续续进山了。 后来又是一群孩子说话的声音。 慕白蹲在石坎上一动不动。村尾的王芽在院外瞧见了,朝他喊道:“慕白,我们要出去找河水抓鱼,你去吗?” 隔壁家的虎子笑了起来:“傻子连鱼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让他跟着去?” 王芽悻悻的瘪嘴,在村里女孩子眼里慕白虽傻也比村里的男孩好,慕白从来不欺负女孩子,而且还很照顾她们。最重要的是慕白长得好看! 狗子想了想也同王芽道:“傻子跟着我们还得分神盯着他,还是别了吧。” 院内的少年听到几个孩子在说抓鱼的事,想了好久才记起前几日风烟似乎说她想吃鱼。 他刚从石坎上站起,就看到慕老娘从房里出来。 “你们几个一大早的在我家门口吵什么吵?!” 慕老娘一吼院子外头也安静了。 慕白见慕老娘起来了,拿了桌上一块油饼,道了句:“娘,我出去玩。” 院里的土狗叫了两声,一身白衣的慕白一溜烟的走了。 “哎,慕白你去哪里?”慕老娘见慕白离开问道。 “慕大娘我们带慕白去抓鱼。”王芽怯怯地回答道。 “抓鱼?”慕老娘一听说抓鱼,冷脸和缓了不少,“慕白多抓点回来煮鱼汤!”山里河水少,鱼尤其珍贵,比猪肉还贵。慕老娘也几乎好几年没吃过鱼了。 慕老娘在院子里拿了个竹篓子递给王芽,道:“芽子把这个带给慕白。” 老窝子村的孩子们今天都出门找河流抓鱼去了,村子里格外安静,慕老娘整日没事做,听说邻村的村长家有喜事,找了县里的戏班子搭了台子,便吆喝了王芽的奶奶王婆子跑去邻村听戏。 “听说他们隔壁村村长的儿子秋闱考的不错。” “这老魏家的儿子在省城秋围里中了举子。” “这秋围不是还没有开考吗?”一个村妇疑惑的问道。 “早考了,提前了都。” “难怪,我说怎么突然办喜事?考了十二年终于考上了,也难为老魏家大儿子了。” “这可是咱们这方圆百里唯一的举人老爷呢!” “怎么说?老窝子村赵家的三儿子不是?” 那村妇凑近了些,靠过来说道:“我听人说赵家的今年好像没参考。” “没参考怎么可能?他今年若是不考岂不是要再等上三年?”另一民村妇吃惊道。 “谁知道呢?估计是没准备好呗!” “他可是咱们县最年轻的秀才啊,去年才十五吧?” “是了,兴许是底气不足,上次运气好。” 慕老娘偷听那两妇人讲话,一听就来了气,慕家和赵家关系极好,赵与清是她看着长大的,不比魏家那个癞痢头大儿子强几百倍?癞痢头都能考上,赵与清会比他差? 慕老娘自然不信,只是赵与清没参考她怎么也想不通。 也没心情听戏了,直接赶去村长家问个明白。 村长家在老窝子村村尾,是座四合院,村长家同慕家c冯家一样是从南边来的,不过村长老赵家的来的早,在老窝子村都是第三代人。慕家冯家来的晚不过才二十几年。 和慕老娘一起去村长家的是王芽的奶奶王婆子。 王婆子说老赵家的考了三代人,赵家之前穷,老村长和村长都只读到了童生,好不容易赵家出了个天才赵与清,不可能不让他参加秋闱啊。 “村长在家吗。” 到了村长家门口,王婆子在门口喊了两句。 来开门的二十来岁的高个子男人,身材魁梧,皮肤微黑,方脸厚唇,五官周正。此人是村长家的老大,村里都唤他赵大,是村长家的养子。 “赵大啊。你爹娘在吗?” 王婆子和慕老娘相看一眼,朝赵大问道。 “我爹去县里了,我娘在。”赵大回道。 慕老娘一听,直接问赵大道:“你家老三秋闱怎么没考?隔壁村的癞痢头都能中举,三儿为什么没有参考?” 赵大闻言脸上颇为尴尬,这慕家的说的好像她自家儿子没参考似的。 王婆子也说道:“他们说你家老三不参考,我们当真觉得可惜了,咱们老窝子村全指望你家老三了这一来可又得等三年啊” 院子里走来一个妇人,那妇人虽说是村妇打扮,穿的朴素却也讲究,妇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清丽。 “三娘。你家三儿咋回事呢?” 赵村长的妻子闺名聂三娘,村里都唤她三娘。 “清儿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聂三娘的声音清清浅浅,眉宇间可见几分哀伤。 “可是我就是看不惯那魏家的,他那癞痢头儿子都能考上!”慕老娘急躁道。 王婆子拉了一下慕老娘,道:“三娘都这么说了,可能是三儿还没准备好。这秋闱难不难,哪知道的事呢,谁知道这秋闱成绩出来,魏家那个考了十二年的都能考上,哎,算了,回去吧。” 慕老娘和王婆子相继回去了,赵与清科举罢考的事也在乡里不胫而走。 此刻也已正午,慕白一行已出了老窝子山,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我听到水声了,大概前面不远就有河流了。”皮肤黝黑的少年大叫道。 这一来原本一脸疲惫的孩子们瞬间有了动力。 “快些!马上就能抓鱼了。” “慕白,快些跟上!”王芽儿回过头喊慕白。 白衣少年与那群孩子隔着一段距离。他的步伐并不显疲乏,却更显踌躇,水声愈近他的脸色愈苍白几分。 慕白不知道为何,听到水声,总觉得心中有一股名为恐惧的东西正在翻腾。初秋,秋高气爽。 孩子们一看到潺潺溪水,便脱掉鞋子卷起裤腿下水了。 从高山上下来的溪水水流有些湍急,有小孩一下水便被水流冲倒,惹的其他少年大笑。 女孩子们笑了一会儿,儿也脱了鞋跟着下水了。 只有那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孤零零的站在岸边,如画的眉眼凝视着溪水,幽深邃远的眸似是要结了冰,一眼幽寒。 ------题外话------ 新文四大求,求收藏求跟文求评论求点击 嘤嘤嘤,嚎一嗓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0、傻子不见了! “傻子,别站着啊,脱了鞋子下水吧。” “傻子怕水不敢下来哈哈哈” 最先下水的虎子和狗子,看着站在岸上踌躇着不敢下水的慕白取笑道。 “慕白,告诉他们你不怕水!”王芽气鼓鼓的说道。 白衣的少年凝视着潺潺溪水,静如幽潭的寒眸里似有激流涌动。 一些冰冷的记忆,如撕碎的布,纷落于脑海,伸手想要去捕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一刻,仿若时间凝固,他僵直的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此刻,从溪水里冲出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 “噗”的一声,光膀子的少年拉着白衣少年入水。 “哈哈哈哈。”惹得一群孩子们大笑起来。 “傻子真的怕水呃!” “你看他在发抖!” “他的脸色好白哦!” 溪水漫至慕白的双膝,他那双绝美的目死死地盯着流淌的溪水。 刻骨的凉意席卷至全身—— “我记得这水,还有寒冷。” 少年喃喃道。 “他在说什么?” “没有听清。” “抓鱼吧,不要管他了。” “慕白给你篓子!”王芽朝慕白扔去一个竹篓,“用它装鱼。” 鱼篓在溪水中溅起层层水花。 水花飞溅在少年绝美的脸上,沉郁的双眸染上一丝痛苦。 他不知道内心里似困兽一样的恐惧与嗜血,源自何方 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那样的陌生。 少年寒玉一般的脸上溅了水珠,朦胧间,他觉得周身出奇的冷。 那冷从脚底席卷自全身 “慕白在发抖!”一个黑瘦的少女突然大叫道。 孩子们闻声望向慕白。 “傻子怎么了?”虎子看到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慕白,神色一遍。 连素来胆子奇大的狗子也吓了一跳。 “傻子?”狗子吼了一声也不见慕白有反应,便朝慕白走了过去。 白衣少年身子一僵,顷刻间倒在溪水里。 “慕白?” “傻子?” 孩子们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慕白。 虎子和狗子年纪最长,两人合力将慕白从水里拖到岸上。 “说了不带傻子来的!”虎子皱着眉头道,“真是麻烦!” 急坏了的王芽道:“还不是你推慕白下水的!看把他吓成这样了!” 虎子一听反驳道:“我哪里知道傻子怕水怕成这样?以前看他在慕家院里的水井里打水也没见有啥!” “可你不推他下水也不见得慕白会变成这样!”看着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慕白,王芽急的快哭出来了,“幕伯伯一定会骂死我的。” 狗子一听忙帮虎子说话:“虎子他也不知道傻子怕水”他看了眼慕白,心道是麻烦,又怕慕老爹骂他们,“傻子会不会是怕冷?我们给他生堆火,让他坐着烤火,我们继续抓鱼?” 虎子狗子相识一望,觉得可行,便立刻去找柴火。 柴火在慕白面前燃起。 才初秋,几个少年怕热离远了些。 “我们下去捕鱼了。你们几个轮流照看他吧。真是麻烦!”虎子说道,带着几个少年下水。 岸上的女孩子站了会儿也都下水了。 王芽见慕白好些了,抵不住捕鱼的诱惑也下水了。 溪水里的鱼不好抓,约莫大半个时辰,只见虎子和狗子各抓了一条极小的。 大约是快到黄昏的时候,天地间传来一声少年喜悦洪亮的喊声:“我抓到一条大的!” 皮肤黝黑的少年将他手中的鱼篓高高扬起。 众孩童少年闻声望去,只见一条背部青灰c腹部白色的鱼躺在鱼篓中。 “这是什么鱼?” “不认识,但是这鱼好大,够吃两顿了。” 孩子们无不羡慕都夸虎子厉害。 虎子得意的将竹篓里的鱼拿起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鱼身,篓子里的鱼挣扎的崩了起来,事毕,他方将鱼再丢进竹篓里。 这时,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傻子不见了!” 孩童及少年们望向空无一人的岸上,柴火只剩灰烬,冒着几许余烟 “这傻子,真他娘的麻烦!”狗子吼了一声,又同各位大点的少年道,“大家分头找!其余的女孩子留在这里别动!天色太晚了,天一黑甭管找不找得到大伙都回村!” 狗子已经做好被慕家骂的准备了! 但一伙人的性命更重要,再晚点山里遇到野兽就不好了。 大概是天快黑的时候,几个少年回到溪边。 少年们摇摇头:“没有找到。” “这附近我们都搜过了。” 虎子道:“这天都在黑了,我们还要一个多时辰回村,再晚点我怕遇到野猪和熊瞎子啊” 王芽儿急得哭出来:“可是找不到慕白他会不会遇到熊瞎子啊” 她一哭有几个女孩也跟着哭起来! 乱成一团。 虎子没好气的吼道:“哭什么哭?你们爹娘没跟你们说不准到处乱跑吗?傻子他活该!就算被畜牲吃了也是他不听话的结果!” 山里的孩子胆子大性子野,但也从小被教育天黑之前一定回家。 山里有狼和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夜里进山是死路一条。 “那那慕白怎么办?”王芽边跟着他们往回村的路上走,一边哭着问道。 虎子正要吼她,狗子拦下他,凝着眉说道:“我们现在快点回去,找了村长让大人们决定。现在我们快点回去,早些告诉村长才是最好的办法!” 王芽细想了一下又觉得狗子说的没有错,他们在这里不但找不到慕白,而且还会有危险,可是她又怕他们回村了,慕白到岸边又找不到他们的人,慕白是傻子啊,他怎么可能记得如何回村? 走了这么远才找到溪流,她都记不住路,更何况慕白。 越想,王芽越哭的厉害。是她叫慕白出来的,到时候慕家会骂死她的。 一群孩童少年一回村,虎子和狗子两个年纪最大的就去找村长。 王芽在村头遇到刚下牛车的慕风烟,哭着跑了过去。 “烟子姐,慕白不见了!” 慕风烟秀丽的脸上眉头皱起,“什么?” 几个女孩相继把事情始末告知慕风烟。 慕风烟闻言冷着脸,一手抓住王芽道:“你跟我去找慕白。” 正好这时王芽的奶奶王婆子和赵村长还有虎子c狗子家的人都来找慕家。 慕家养婿在山里丢了的事,没一会儿便在老窝子村传开了。 “王芽不能去。”王婆子急忙说道,“这大晚上的山里有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1、赵与清带路 慕老娘听人说慕白丢了,晚饭没来得及吃就从家里赶了过来。隔壁家的匡婆,还有村里的婆子都聚在村头看起热闹。 “烟子,他们说慕白丢了!”慕老娘一来急吼道,她又望向王芽,“早上是你叫我家慕白出去捕鱼,你怎么把他弄丢了!你快和烟子去把慕白找回来!” 王芽被慕老娘一吼,话都不敢接,嚎嚎大哭起来。 王婆子见王芽哭了,朝慕老娘道:“慕家的,我们王家和你慕家从没交过恶,村里谁不知道慕白同三岁痴儿一般,丢了也不能怪我家王芽,你现在大晚上的要王芽去找慕白安得什么心!” 慕老娘一听气急竟说:“慕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们等着吧!” 慕老娘一下把话说的这么绝,围观的人小声嘀咕起来。这慕家的对待养婿,比对自家儿子还好,难怪当初硬是要把养婿塞给她家最疼爱的大女儿。 唯有慕风烟冷眼看着这一切。 赵村长见状忙说道:“烟子,还是等你爹和大哥回来,我再叫几个壮丁进山去寻。” “我父兄都在县里,现在去叫他们来回至少三个时辰。”慕风烟冷然陈述事实,眼锋一转,“慕白现在很危险。” “可是我不能让我家芽儿去送死。”王婆子一把抱住王芽,又指着虎子和狗子道,“你怎么不要虎子和狗子带你去?他俩年纪大还是男孩。” 王婆子这么一说虎子和狗子的爹娘不愿意了。 “这大晚上的,虎子不能去。” “我家狗子也不能去。” 慕风烟闻言也不想同他们吵,只是淡淡道:“慕白是在哪不见的?” 被自家娘护着的狗子,挣开他娘的手臂,朝慕风烟道:“从老窝子山一路向北走,走过疯子岭,再向北走个大约十里路就能听到溪流声,大约就是那了” 什么疯子岭,什么向北十里?慕风烟压根没去过,她这半年进山打猎也就是在老窝子山附近转悠。 可是慕白,她的直觉告诉她,慕白有危险。 “我带你去。” 此刻,人群中走出一个提着油灯的灰蓝衣袍少年,月色衬得他本来清秀的脸愈发俊逸。 来人是赵与清。 慕风烟凝视着他,她一直记得村长家的几个孩子,很少在老窝子村,就如赵四喜一年四季,不是过年从不回村。 赵与清此时为何在村里? 少年淡淡的声音传来,村民们看清他的脸,便开始议论纷纷。 “老赵家的三儿怎么回来了?” “我下午见三儿和村长一起回村的,还以为认错了人。” “三儿,听说你罢考了,是真的吗?” 赵与清只是朝村民们浅浅的笑,以示回答。 他双目坚毅地凝视着慕风烟,笑道:“风烟我带你去寻你姐夫。” “三儿!”赵村长都忍不住喝了他一声。 他柔和的目光望向赵村长,笑道:“爹,风烟不识路,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太危险了,我去了可以照顾她。” 慕风烟沉默着,背着猎具转身朝夜色下的山路走去。 赵与清笑了笑跟了上去,走时不忘同赵村长说:“爹,我们会安然回来的,大伙也别担心。” 赵与清快步走到慕风烟跟前,他笑了笑:“走这么快,也不怕走错了。” 慕风烟闻言微怔,淡淡道:“先谢你给我带路。慕白有危险,求你走前面,快些走吧。” 赵与清也是一怔,这丫头求起人来也是如此冷硬,心里不觉好笑。 于是少年加快了步伐走在她前面领路。 二人在山路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看已走至老窝子山山脚下,赵与清突然问了句: “你姐夫若是不想回来,你待如何?” 他声音清浅,却字字飘进慕风烟的耳里。 她似乎从未想过,若是慕白不想回来?她该如何? 慕风烟望向赵与清,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她只觉得这人清俊的脸带着些许沉郁的睿智。 慕风烟心里千回百转,她也想过不回这个家,可是她做不到,她也怕死,没有公文,没有户籍证明等于没有身份证,这样的人去哪里不是被当作通缉犯下狱就是被人当作奴隶买卖。 古代,并不是人人想得那么简单。 慕白他有没有想过他逃也逃不出天网恢恢?为什么要逃呢? 慕风烟只觉得胸口无比压抑。 她是宁可他有危险,也不希望他是逃走的。 “他是傻的。”强忍着胸中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她倔强道。 言下之意便是,傻子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情绪,傻子怎么可能逃走? 闻言,赵与清只是淡淡的笑。 他知道,整个村落里,最不愿承认慕白是傻子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少女。 “我们到疯子山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说道,“我们可以在这附近先找找。” “我怕油灯不够燃,我先去点根木棍给你!”赵与清边说边去找粗枝木棍。 点燃的木棍递给风烟,赵与清已热出一脸汗水。 “我们快走吧。”慕风烟朝赵与清说道。 疯子岭北四十里。 月光照着蜿蜒山路,两个大汉压着一个白衣少年。 麻绳缚住少年的手臂,因为身体不舒服他的脊背佝偻着。 两个大汉几乎是拽着他赶路。 白日里如厕时被这二人盯上。因为很早就察觉到这两人不是好人,他将这两人引开,以免他们伤害村里的小孩。 结果却被这二人绑走了。 “&阿里&&&索内息” 他竟然能从这两人的交谈之中依稀听懂他们正在说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用的不是他熟悉的语言。 可是他竟然能听懂一点! “我们不会说汉语,必须带着他,让他替我们蒙混过关,不然杀了他。”那个个高一点的大汉如是说。 “当下,先向北走,避开村民。只要找到圣雪山,我们就能回王庭。”另一个矮点的点点头道。 慕白通过两人的对话,虽不能说完全明白,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了现在的处境。 这两个人要他帮他们离开这里! 似乎是走了很久,一直到月亮隐入云层之中,森林里传来野兽的哀嚎,两个口干舌燥的大汉开始争执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2、命悬一线 “狗屎!你确定圣雪山真的在疯子山以北吗?” “老将军是这么跟我说的,传说中过了圣雪山就是草原,圣雪山能避开汉人设立的关口。” “传说传说!狗屎的你也知道那是传说!我们已经不吃不喝走了三天三夜了!如果我们被传说骗了,是会死在这里的!” 原本被身体折磨的几乎快昏过去的少年,在听到圣雪山三字后愕然睁开凄冷如画的双目。 出于某种本能,少年的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 “这汉人怎么了?”一个大汉望向手中少年说道。 “他在发抖?不会是有什么病吧?癫痫?还是中风?” “不对,他刚才都没有抖。”那个稍矮大汉凝着眉道,“是提到圣雪山他才开始抖的。” 闻言高个子立即掐住少年雪白的脖颈,瞪大铜铃般的大眼道:“他知道圣雪山?还听得懂金文?” “可能是。”矮个大汉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可你刚才不是说他是傻子吗?反应又”大汉话未说完就见到身后隐隐有火光,还伴随着马蹄声。 “遭了,快躲起来!”高个大汉一把拉过矮个大汉。 藏匿在灌木之中,高个大汉低声惊呼:“为什么会有马队?” “像是运镖的!你看他们的马上都有盾弩,是一支受过训练的” “不对”矮个汉子喃呢道,镖局的马队怎么可能出现在荒山野岭? 马蹄如风,似电闪雷鸣一般从他们面前的山路疾驰而过。 见诡谲的马队走了,高个大汉将白衣少年从灌木丛中提了出来,大声道:“看来我们走错路了,圣雪山的路怎么可能遇到汉人镖队?” “这马队来的蹊跷。”矮个汉从草丛中走出来,“遭了,他们在前面停下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办?”高个汉见前面那队人马停下来,立刻慌了神。 “我们往回走吧,这群人不好惹,等他们走了我们再”矮个汉说道。 “狗屎!”高个汉怒骂一声提着少年跟着矮个汉往回走。 子夜,月光渐隐。 疯子山以北二十里处蜿蜒的山路上,白衣的少女在某处蹲下身去。走在她前面的少年突然回过头来望向她。 火光之中,少年清浅的眸望向少女素白的手,只见一个深紫色的绣袋捏在少女手中。 “慕白来过这里。”慕风烟凝眉道。 她将绣袋收在腰间,心知慕白视此绣袋如宝,定然不会随便遗失,此刻,她更加确定慕白有危险。 少年一愣,弯着腰将油灯放低,看到山路上浅浅淡淡的蹄痕,惊道:“这里怎么会有马蹄?” 这也是慕风烟不解的地方,老窝子山附近一年都难见到有几匹马走过,而这山路上的马蹄痕迹告诉他们这里之前走过的不是一匹马,是很多匹。 “赵与清。”她唤了一声,声音极浅,“把火和油灯灭了,我们再向北走十里。” “”赵与清本欲开口寻问,却瞥向少女坚毅又带着些许睿智的双眸,不禁一怔,竟是没有寻问便灭了油灯。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好几个时辰,又似乎是很久很久。 时间与惶恐磨砺着人的意志,疲惫袭上心头。 月光之中,慕风烟细长的手握住少年一臂。 少年的身体明显一僵。 待他正欲僵着脖子转头望向她时。 身体被少女的手一带,险些就要跌入她的怀中—— “嘘!”少女坚毅的目在月光的反射下晶亮无比,她一把将少年拉入山路旁漆黑的小道中。 她这样的小心翼翼。 少年身子僵着,不敢再动分毫。 灌木很好的掩藏了他们,过了好久少年才微微别过脸去看紧抓着他臂膀的少女。 只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北面的山路。 大约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远方的山路上就出现了三个黑影。 细思极恐!赵与清不禁略带“敬意”的望向慕风烟,这少女竟能在一刻钟前就预感到前方山路有人走来。 这得多好的听觉与视觉? 在他满脑子都是感叹的时候,少女素白的手已摸上背后的猎具。 转眼之间弓弩与箭已然架在她的手中。 她后来虽然在军队的中医研究所里实习,但也当过一年的特种兵,加上半年的进山打猎,已习得一手极好的箭术。 那三人越来越近了,月光之下,几乎能辨识出三人的容颜。 两个大汉,一个被绑的少年。 赵与清已能猜到那个少年便是慕家养婿。 即使是被绑至性命有虞,远远看着,依然能感觉到那个少年的气度 他的额头上已渗出汗水,捏着油灯的手也是一手的汗水。他几乎不敢去看慕风烟,因为他知道他的紧张能影响到她。 “嗖”的一声利箭刺入高个汉的手臂—— 那大汉杀猪般的哀嚎一声后,放开了被绑缚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几乎是强忍着疼痛到麻木的身体,向前滚去。 仿佛被山石碾过五脏六腑,疼痛的要窒息,他绝美纯净的目几乎要缓缓闭上的时候,看到月光之中出现的白衣少女—— “风烟” 他在笑,笑出了眼泪,仿佛就是命中注定的认识,她一定会出现。 慕风烟几乎是将地上的白衣少年硬拽起,赵与清也跑上前来,短短一瞬,二人将慕白扶起,向山路隐蔽处撤身。 “慕白,先撑着。”她清浅一声,“不能睡。” “狗屎!”被伤了手臂的大汉眼里似要喷出火,挥拳就要向三人袭来。 “阿克金!不能留活口!”矮个大汉眉头一凝拔出腰间两把刀来。 “快跑!”慕风烟大吼一声,长弩连射出二箭都被大汉躲过。她心里暗叫不好,方才她射中那大高个时还以为只是普通山匪,现在看来刚才只是占了先机,加之她在暗,敌在明。 现在看来这两人像是受过训练的士兵。 说的不是汉语,是古代的胡人无疑了! 赵与清拖扶着慕白,慌忙道:“我们往林子里面走!林子里地势复杂,兴许能避开他们!” 慕风烟点点头。 三人往林子里撤,那两名提刀大汉紧紧跟着,几人始终只有十米之遥。 三人几乎是快精疲力尽,险些以为要丧身大刀之下的时候—— 赵与清脚下一软,似乎是踏空了,身体向前一倾,竟带着慕白滚下山坡,而那虚弱至极的少年,此刻竟一把抓过近在咫尺的少女的手臂—— “啊——” 慕风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随二人滚下山坡。 ------题外话------ 小剧场: 滚山坡时—— 慕白:好棒好棒,风烟我们一起飞了耶 慕风烟黑着脸。 赵与清红了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3、三人谷中安家 狂暴的高个大汉携刀追至山坡,见山坡陡峭,似深不见底,眉头一皱怒骂一声:“狗屎!” “阿克金!”矮个汉也赶至山坡,“人掉下去了?”他几乎只是停顿了一小会儿,“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 他话音未落,只觉一柄冰冷的利刃抵住了他的脖颈,他余光瞥向一旁的阿克金,高个汉同样被人刀架住了脖子。 “哪里来的逃兵?” 身后,并不纯熟的金文响起。 阿克金和阿骨洛可以猜测,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两人几乎一句话也不敢说,心知说错一个字就会死。 夜幕之中,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唇角微勾,扬了扬下巴,身后就有人下马将这二人捆绑起来。 绳子的一端被人绑在马鞍上,那群人又如风般上马。 几乎是一瞬,骏马长嘶间,两名大汉就意识到他们之前遇上的马队不是什么镖局。 他们纵横君朝凉州北路边境,他们在草原c大漠来如风c去似影。 他们有个人人惶恐,避之惟恐不及的名字。 ——马贼。 两名大汉即使皮糙肉厚也经不住被马拖着走,不一会儿就晕死过去。 马队如风般离去,只留下一林尘土。 再看慕风烟三人。 三人从山坡上滚下,直接落入山谷谷底的湖泊之中。 幸好赵与清和慕风烟意识清醒,只是落入湖中的时候身体受到冲击,身体有点难受,舒缓了一刻钟后,二人合力将慕白抬上岸。 “他他没事吧?”赵与清看着慕风烟又是给慕白把脉,又是压慕白的胸口,不禁脸红的问道。 慕风烟摇摇头,浅浅道:“没死。” “”赵与清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赵与清低头想找油灯却发现油灯已不知道滚到何处了,他摸了摸湿漉漉的衣衫,在胸口摸出一根铜管样的东西,惊奇的发现火折子还在。 他的火折子是铜管所制,外层蒙了油纸,能防水的。 慕风烟也望向他,因为谷中不比上头,只有少许的月光透进来。 “还好你这是铜皮做到火折子。”慕风烟笑道,“我去拾些柴火。” 山谷很黑,但赵与清仍能感受到风烟刚才是在笑的,他不知道这样冷硬的女孩也能同他说起玩笑话?不禁低头莞尔。 “这谷中潮湿,又临着湖泊,干柴不好找。” 过了约莫一刻钟才见少女抱着一捆柴和枯叶从漆黑的林子里走来。 火折子有点湿,赵与清小心翼翼的点燃枯叶,半晌才将火堆点燃。 火光一亮,二人这才看向四周,三面漆黑的林子,湖泊前的岸边空旷地带一大块石壁林立,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赵与清观察四周凝着眉道:“我竟不知咱三是从哪一面滚下来的。” 慕风烟亦是神情微讶,方才她去寻柴火时就觉得此处林子奇怪的紧。听赵与清这么一说,更觉得蹊跷。 “等明日天亮了我去寻寻出路。”她淡淡道,因为湿衣服贴着身子,冷的打了个寒颤。 赵与清见状,忙道:“风烟你把外裳脱了让火烤干,人坐近些”他是初衷是出于好意,说完却后知后觉的红了双颊。 慕风烟莞尔一笑,她不是扭捏女子,当下坐得离火堆近了些,又道:“你也是,别着凉了。” 她清冷的目看了一眼四周,直觉此处进来容易,要出去恐没那么容易。 赵与清抱着昏睡过去的慕白坐在火堆处,清浅道:“我帮他湿把衣裳脱下来” 他话音刚落白净纤长的手指拂开怀中少年湿漉漉的发 待那天人一般的容颜,借着火光映入眼帘。饶是赵与清在省城见过世面又因年少成名修得一副沉静性子,一时间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大概是天人的手笔,传说女娲氏是那造人的,大概是她老人家私心为这少年认真雕琢了容颜。这样的手笔,若不是出于天人之手,难以让人相信 火光映照着赵与清纤长的睫,开合之间,尽显少年的沉郁。 ——这样的容颜存诸于世,若没有绝对的武力来保护,便意味着只能被人毁灭。 也许是因为困极了,慕风烟竟抱着自己的膝盖在火堆前睡着了。 赵与清看了一眼少女熟睡的清丽侧颜,又低头再看怀中少年昏睡时依然绝美的脸,浅浅一笑。 这样的环境之中这两人还能熟睡。真是个孩子。 他摇摇头只好打起精神来替他们守夜。 过了两日。 赵与清和慕风烟去疯子山寻慕家的傻子养婿几夜未回的事,在老窝子山附近传开了。 这三人就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可那慕家的傻子养婿丢了就算了,赵村长丢了三儿子,老窝子村丢了个秀才!吉星县丢了个准举人老爷!再说慕风烟那个女娃娃在边境山村也是值钱的 慕老爹和慕威一回老窝子村,便带了村里十几名壮丁进疯子山寻了两天,却一无所获。后来连邻村的都加入进来寻了几天依旧连尸体都没找到。村里人失了耐心,不禁有人暗地里说这三人或许是被狼叼起走了,或者是被熊瞎子拍死了 慕老娘一听就嚎嚎大哭起来,嚷嚷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旁人都说慕家那个养婿就是来讨债了,害了慕家的烟子不说,还害了老赵家的三儿。这会儿估计尸身都在狼肚子里了。 三四天无果。赵村长这天一清早就携了妻子坐着冯至家的牛车去县里报了案。随后听说慕老爹一大早也一个人出了县,至于慕老爹去哪没人知道。村里人失了方寸,只好等赵村长带了县衙的人来再行商量。 疯子山北三十里,谷底。 三人在谷中一呆就是五天,前三天赵与清和慕风烟就大概知道,这谷,他们想要出去,只能从石壁上爬上去—— 三面林子幽深不见边际,而且只要走进林子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遇到瘴气,更遑论什么野兽。慕风烟可以肯定此处是久无人烟之地说不准他们三还是第一批“光临”此处的人。 似乎是明白了现在的处境,赵与清竟然优哉游哉的在石壁前的空地前用木头石头搭起了房子。 慕风烟见他如此,虽感奇怪。却也心知要出谷无疑成了长久大计,竟也抱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 慕白因为身体受折磨大病了一场,一晃拖了将近五日。 这日慕白稍微好了点,就闲不住了,慕风烟要去林子附近找草药,他从草堆里爬起,站都站不稳,晃晃悠悠的跟在慕风烟身后。 慕风烟瞧他那风都吹得倒的样子,气得话都不想说,转身就往林子里去了。 赵与清见了不禁笑道:“阿白,你在家招呼火种,我今日要把房子搭起来。” ------题外话------ 小剧场: 白白:赵与清你多大。 与清:十六 白白:我怎么看着像六十? 与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4、受伤 赵与清柔柔一说,白衣少年停驻了步伐。 慕白缓缓蹲在火堆旁,这几日他隐约能明白,他们的火折子用完了,火只要一灭了,他们就可能饿死在这里。 于是前日风烟决定决定轮流守着火种。 慕白取来一块大石,学着昨日风烟的样子,打磨起来。 “阿白,当心手。”正在搭房子的赵与清见了,紧张道。那么好看的一双手,拿来磨石头,叫他一个男子瞧了都心疼。 慕白沉默不做声,仍旧小心翼翼的将那石块打磨成碗的样子。 赵与清见他如此,淡淡一笑,继而将芦苇的枯茎一条条的缠成毯状。 山石为梁,芦草三重茅。磨石成碗,削木成箸。一日下来,他二人已将这个“家”打磨出了雏形。 火堆里的火未熄,慕白也不知捡了多少次柴。 只是天快黑了,风烟还没有回来。 赵与清也不由的开始忧心起来。 “慕白,我煮点果子你吃。”赵与清轻柔的开口,他要先安抚慕白。 那日的油灯随他们落入湖中,薄铜灯壳浮起,被湖水冲到了岸边。幸是如此,他们才能拿此物煮些吃的。 果子是天刚亮时,赵与清从这附近摘来的野果。 这几日,全靠这些野果,度日苦撑。 赵与清将晶莹的果肉撕下来放入铜钵里,舀了湖中淡水,放在火堆上加热。这几日他和慕白的吃食全是风烟打理的,几日下来他也学会了。 赵与清将煮熟了的果肉端给慕白,正欲喂慕白吃,却见慕白突然站起,望着前方暮色下的林子。 “怎怎么了?”赵与清方开口。 白衣少年已闪身朝林子处奔去。 “风烟。”天籁般的声喉,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润与介于男子间低沉。 慕白长叶般飞扬的眉,此刻深凝着,他的鼻尖充斥着一股血的腥味。 “风烟。”他匆忙的奔跑,步履仓皇,直至看到那白衣染血的身影。 “风烟!” 慕风烟一手拽着一只野猪,看到慕白竟是一笑:“慕白,这猪够我们吃半个月。” 慕白哪有心情去看她手中的死猪,一颗心只挂在风烟的身上,看着她手臂上汩汩流出的血,目一红,伸手就要去捏她的手臂。 “风烟,流血了。”他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往日风烟帮他包扎的样子,想也未想低头去撕自己的衣裳。 慕风烟闻言这才望向自己手臂,惊见汩汩的血从手臂上冒出。 她分明不记得这野猪有伤过她? 难道是之前躲野猪袭击的时候,这只手臂撞在了断树桠上? 刻骨的钝痛袭来,慕风烟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了血受了伤。 “天”慕风烟眼一黑脚一软,晕了过去。 还好慕白扶着她,她这一晕,慕白紧张的抱住了她,生怕她伤了分毫。 “风烟!风烟,你睁开眼”他唤她,漂亮的眸染上水汽。他哪里知道她是极度晕自己的血c极度怕疼的人。还以为她是受伤要死了 赵与清一赶到,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伸出手在慕风烟鼻前一探,又摸上少女的手腕,感觉到指间脉搏的跳动,方静下心来。 赵与清朝慕白柔声道:“阿白,放下风烟我抱她回去,她受伤了,需要休息。” 白衣少年懵懂的目望着赵与清,似乎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赵与清的话,而后抱着少女朝湖泊那处走去。 赵与清微愣一下,只觉得这少年时而痴傻,时而又同正常人一般。 他想起风烟说过,慕白很聪明,只要同他说清楚,他都能慢慢理解。慕白只是完全忘记了过去的自己,所以他才同婴孩一般。 “”看着慕白抱着风烟远去的背影,赵与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站了一会儿,赵与清看到一旁死绝了的野猪 起初有些不适应,但他仍是弯下身子将那头死猪抱走。 如果野果吃完了,这头猪兴许能让他们撑上半个月。 而且这是风烟受伤流血换来的。 慕风烟是夜里醒来的,醒来时手臂的伤口已被慕白洗干净包扎好了。只是没有药仍在流血。 慕风烟都不敢再看她的伤口,她晕自己的血且极度怕疼,她若受伤,必定会晕 “风烟。”慕白端了煮的果子喂她。 “赵与清呢?”慕风烟望了眼四周没看到赵与清,疑惑道。 少年微微低下头,纤长的睫羽掩藏住此刻的眸色,浅淡道:“去找草药了。” “这大晚上的!”慕风烟微急,如今三人落谷能活命已是不易,现下这林子里除了这湖边安全一点,其他地方都是未知。 慕白望着慕风烟,说道:“风烟先别急,我去叫他回来,你把果子吃了。” 他何时能连贯说过话? 慕风烟不免惊讶的望向他,又不禁想起少年断了好几日的药了。 “慕白你别去。”慕风烟把他拉回来,火光之中她瞧见他额头上的汗水。 伸手一摸,竟是一指冰凉。 “你怎么了?”慕风烟瞳孔微缩。 少年摇摇头,站着的身体竟有些摇晃。 慕风烟扶他坐下,指尖搭上他的手腕。 “寒气入里。”少女眉头拧着,小脸变得严肃起来,“我不在的时候做了什么?” 少年别过脸,望向冰冷的湖水。 “你去抓鱼了?”慕风烟问道。她心知他怕水怕的要死,竟然趁她不在的时候跑去湖里抓鱼? 他如画的目不敢看她,却又倔强的称述事实:“风烟病了。” 慕风烟一愣,气道:“你不是怕水吗?” “可是风烟病了。”他倔强的近乎孤傲,“风烟说过喜欢吃鱼。” 慕风烟闻言僵在那处。她不是不知道他是因为和村里的孩子抓鱼才有此番经历。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认识里的抓鱼,只是因为她曾经说过她喜欢吃鱼。 说不出是何滋味,只是胸腔里有些钝痛。 她素来是极怕疼的 慕风烟沉默的走到湖边,猎回来的野猪还没有处理,她不想歇息,否则闲下来的人容易胡思乱想。 赵与清在附近没逛多远就回来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草叶。 赵与清将那些草叶放在石碗里碾碎后,朝湖边的慕风烟走去。 “风烟,你的手臂需要止血旁的草药我不认得,小的时候我哥带我认过这种,还好这里有” ------题外话------ 小剧场: 白白:我抱风烟,你抱猪,爽不爽? 与清: 野猪:p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5、罢考缘由 赵与清在慕风烟身旁蹲下,手中的石碗散发出草叶的腥味。 慕风烟抬眼一瞥,勾唇笑道:“这是茜草。” 慕风烟接过碗,“我自己来吧。” “可是” 慕风烟伸手去解伤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她看着自己流血就想晕过去。 “我帮你。”赵与清说道,似是怕她介意,忙道,“如今我三人这般田地,当相互扶持,风烟别放在心上。” 他俊脸微红。说完他伸出素净的手解开风烟的伤口,将草药抹在伤口处。 茜草的止血功效很好,涂上后血就没再流了。 赵与清给慕风烟处理完伤口,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慕白。 白衣少年已不知站了多久。 只是那如画的双目,眸色懵懂而又迷茫。 “慕白。”赵与清唤他,“饿了吗,我去烧水。” 白日里磨出了一块简陋的石锅,经过改造火堆已搭成土灶的样子,石锅放在上面,日后他们便可以做饭了。 慕风烟用弯刀将野猪的肉一片片刮下来,丢进赵与清煮沸的水里。 这是他们落入谷中后第一次吃肉。一点味道也没有,但是三人都很满足。 胡乱吃完后,慕风烟和赵与清将石锅取下,又将剩下的肉挂在火堆上熏烤,熏烤过后的肉他们能吃好久。 等忙完了,三人围着石锅坐着。 慕白沉静如水,坐在一旁用芦苇编草鞋,这是以往他在村里玩时,狗子他爹教村里的孩子们的,当时他只是看了几眼,并不在意,没想到今日却能用上。 赵与清看着慕白纤长白皙的手将一根根芦草编织在一起,一层层的做出鞋底儿,不禁惊叹道:“想不到阿白还有这等手艺,我正愁鞋磨破了。” 慕风烟却是笑了笑:“慕白记性极好,想必是从狗子他爹那里瞧来的。” 赵与清笑着点头:“今日这石锅石碗是阿白照着你昨天打磨的做的。” “还有阿白似乎也有极好的听力”赵与清说道,不禁有些黯然,“若是阿白没有遭难,必定是我君朝栋梁。” 赵与清这么一说,慕风烟似想到什么,她眸色一沉,望向赵与清道:“我一直奇怪,你为何科举罢考。” 赵与清微愕,随即叹了口气,笑道:“你还是问了,估计很多人都想知道吧。” “我三人在这谷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如今有此番经历,也当是共患难,这事风烟既然想知道,我说了也无妨。只是家国之事索然无味,我怕风烟听了会乏” 赵与清微垂下头,清俊的脸上,那双凤目些许沉郁,继续道:“大概是年前施先生说要我今年秋闱弃考,我那时的心情你应该难以想象,十几年寒窗苦读,我几乎是从生下来就背负起了赵家的兴衰荣辱。当施先生让我弃考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是不是我学的不够好,让先生以为我不能参考。” 他摇摇头道:“然而都不是。” 少女皱起眉头。 “风烟可知如今君朝朝政为谁把持?”赵与清说道。 慕风烟一窘,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个山野村姑,哪里会有什么关于家国大事的记忆,而且她来这里大半年了,这边境蛮荒之地,也没见个说书人讲君朝的事。 她索性摇摇头,道:“那你给我讲讲,我还是挺想听故事的。” 赵与清不禁莞尔,也只有这丫头能把家国大事当作故事来听。 赵与清端起石碗喝了一口水,可见是想与她“秉烛夜谈”。 “今年是君朝元英三十七年,就从今上年号和时下年限,风烟应该不难猜出今上已年逾半百了。当今圣上五十又四,是高祖次子,高祖生九子,今圣为嫡长子,乃先德正雅皇太后所出。” 古人的封号或者谥号都是冗长而又复杂,慕风烟不觉奇怪,继续听赵与清讲着。 “然,皇太后并不是只有今圣一个儿子,今圣十五岁时,太后生次子晋王,便是现今权倾朝野的晋王君烨廉。” 慕风烟默算了下君烨廉的年纪,不过三十九岁,当今圣上即位时那人还在襁褓之中,然而一个当初稚子如今能权倾朝野,理由无外乎:母族纵容,或者父系臣子暗中相辅。 后面的故事即使赵与清不讲她也能猜个七八分。 “今圣年少时随高祖出征,身经百战,至四十岁身体就不行了,近几年病情急剧恶化,是今年夏天的时候,有消息传出来,说今圣”毕竟是当今圣主,赵与清又一介清寒文人,说不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慕风烟笑了笑:“今帝病危,晋王把持朝政,随时都会有意外,恐是改朝换代。于是今科之举子,明年春闱若是入围,也恐是旧朝士子,晋王党若要清理,便是打发远调,甚至永不出仕。故今科弃考,实乃明则保身之举。” 慕风烟语气轻轻浅浅,她将赵与清未说完的,不敢说的,悉数说了出来。 只留下惊愕无比的赵与清。 “”他竟不知这少女有这般心智,他以往似乎是从未认得过她。 慕风烟摸了摸鼻子道:“这一年同县仁寿堂的人接触多了,学了不少。”她素来不喜解释,但是看对什么人。 “我想若是皇帝能撑到明年春闱,那今科参考的人晋王大抵是不会用了”慕风烟低声说道,“我不知皇帝有几个儿子?罢了,若是有儿子能即位落在晋王手中也不过是傀儡罢了。” 晚风习习,谷中凉露透薄衫。他二人没有注意到,编织着草鞋的白衣少年,停住的手。 就在慕风烟三人失踪后几天,老窝子村再生大事。 那日赵村长带着县府的衙役回村,还没走到村口,就听几个壮丁大喊道:“村长不好了,虎子没了!” 赵村长一听当即怔愣在地,“什么?” 那男人急忙道:“虎子没了!今早马大夫去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凉了!” 赵村长大吼一声:“怎么回事!” 本是村里接连丢了三人,如今又生出命案来,赵村长险些要晕倒在地。 这县府的官差一听,道:“带我们去看看。” 那几个男人这才看到官差,点头哈腰的朝官差行礼,“官老爷随小的来。” 官差去了虎子家一番仔细查看。 一个官差道:“是中毒死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6、柳婴张甚 “我家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谁会毒死虎子啊?!”虎子娘哭的几乎快晕过去了,旁的人忙上前来扶她。 那官差忙问:“你们昨日吃了什么?” 虎子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不是前几天抓了条大鱼吗?那鱼养了几天,眼看快养不活了,昨儿个夜里才杀了,可一家子都吃了,为何就虎子” 旁人大致听懂了。 官差又问:“那鱼在哪里?可有剩余的?” 虎子娘已哭昏过去,虎子的姐忙说道:“有的大人,在灶上昨夜没撤,想着能吃两天呢” 少女忙领着官差去厨房。 大锅揭开,两个官差上前看了一眼,朝着外头的村民道:“村里的大夫过来下。” 人群中走来个灰衣青年,弯着身子道:“小的姓马,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大夫。” “你且看看这鱼有毒吗?”官差说道。 马大夫走近细瞧锅里的鱼,研究了好半天,皱眉道:“小的瞅着这鱼也没什么问题啊” 官差上前道:“这鱼若没问题,人怎么会被毒死?” 另一名官差道:“要不?去县里请仵作来?” 官差叹了口气道:“人命关天,我去把县东的张大夫找来,你看着这里别让旁的人乱动。” 约莫到了傍晚的时候,见一辆马车在老窝子村门口停下。 本来死气沉沉的村庄,因为马车的到来,鲜活了几分。 老窝子村的村民大多只坐过牛车,这马车如何见过,一群人在马车前停下看稀奇。 “这可是马啊,我以前跟我爷去县里远远的瞧过,今日个头一次这么近的瞧。”王芽儿说道。 狗子闻言险些要哭出来了,“若是虎子还在,可该高兴坏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骑大马” 一时,孩子们面带感伤。 一个瘦黑的少年突然道:“邻村的都说傻子是扫把星,傻子没来的时候村里好好的,傻子来了咱们村,先害了村长的儿子,还害死了虎子,村里只要和傻子沾边的都得倒霉。” 有少女也低声说道:“我前儿听人说,慕家大姐儿在外头被人打死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是这样这傻子不光扫把星还克妻” “天啊”孩童和少年们都惊恐的低呼。 柳花花闻言,眼儿一横,道:“这傻子怎么不死,这要是找到了岂不是又要害人” “某瞧姑娘眉清目秀,怎生能说出这般话?” 一身灰白衣袍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相貌平平,可一双目生的极有神采,那唇也生的极薄,来人正是县西张家医馆的张甚。 柳花花咒人被陌生的年轻男子抓了现行,当即臊红了脸。 “不不奴奴不是有意的,奴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是慕家那傻子实在是哎!”她这一番话说的扭捏,那几个奴字没把人恶寒个透。 张甚眼皮都未扬,而是伸手将车帘挑开,迎出车中另一人。 “柳县令,柳大官人,您老是缺人肉凳子还是”他话还未说完,一柄折扇就径直向他砸来。 马车旁围着的村民见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倒是柳花花一听张甚的话,耳朵都竖起来了,早就知道吉星县的县令姓柳,想着是本家,还经常同人吹说她家跟县令家是远亲。 “姓张的,我看你是不想混了,明儿个就派人去把你的医馆砸了。” 说话的男人一身青灰衣衫,发丝绾的一丝不苟,五官俊雅,剑眉斜飞入鬓,给人一种眉目清朗c落落大方之感。 赵村长忙带着村民上前迎县令,村里人一阵寒暄。一群人拥着柳县令进村。柳花花跟在一群人身后高呼:“县令大人,我们是本家本家啊!” “不知道大人会亲自来还请大人去寒舍喝杯茶”赵村长同柳县令道。 “不了,我听人说村里生了命案,便带了张甚过来。”柳婴笑了笑,清朗眉目愈发飞扬,直看的一旁女眷们心花怒放。只是柳婴心知今日亲自前来,更多的还是为了赵与清。 “人命关天,某就不再多言了,快带某去死者家中。” 张甚边说边跟着官差朝虎子家中走。 村里人将虎子家外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大人,这是死者生前吃过的鱼,之前村里的大夫说没有问题,您看要不要再”官差指着灶上的锅说道。 可灰衣人眼皮都未抬下却道:“这鱼没有问题。” “这”官差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鱼没有问题,这死者怎么还望大人解答” “是你是官差还是我是官差?我只是个大夫,还有别大人大人的叫,我听着烦。”他边说那双利眸却已将怎么厨房扫了个遍。 “大张大夫,还请您赐教。”官差都摸熟了此人脾性,只能顺着来,绝不能逆了半分,他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毕竟这是个连他们家县太爷都不敢惹的人物。 良久,张甚突然道:“死者昨天用过的碗筷给我瞧瞧。” 闻言官差望向虎子的姐:“去把死者的碗筷找来。” 虎子的姐走到一木盆边上,又望着张甚道:“碗都在这里,我昨日晚饭后就已经洗了。” 张甚走过去一看道:“你们一家人的碗都在?” 虎子的姐低头一看,惊道:“啊!好像少了一只可我昨天洗的明明是五个” 此刻,众人却见张甚转身向站在厨房外的柳婴道:“某还以为多大的案子,下回这种案子别请某了。” 柳婴险些又要丢他的折扇,凝眉道:“少他娘的卖关子,直说。” 张甚望着众人,清了清嗓子道:“死者是‘自杀’的。” “自杀?”众人惊呼,“虎子才多大点,怎么可能自杀?” 虎子的姐都快急哭了道:“大人,虎子怎么可能自杀?” 张甚利眸一扫道:“某话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急。” “不是小的说,张大夫,您都要把人给急死了。”一旁的官差都忍不住催他。 “死者是在家人睡后半夜里起来偷吃鱼后丧命的。”张甚也不等这群人寻问继续道,“我刚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挂着的甘草条,死者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喜食甘甜,我猜死者喜睡前饮一碗甘草汁。” 虎子的姐惊讶的望向张甚点点头。 “这就结了,死者昨夜喝了甘草汤之后又想偷吃鱼,拿着装了甘草的碗又添了一碗热鱼肉汤,之后就造成了这桩命案。” 张甚望向两个官差道:“你们现在去死者床榻下,应该能找到死者的碗。” ------题外话------ 小剧场: 风烟(狐疑的望着张甚):你摸过多少死人? 张甚: 柳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白白(大哭):以后别让这个怪叔叔给我扎针了,哇呜呜呜 风烟: 与清(心疼白白,给白白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7、逼问身世 官差杨虔杨庐一听忙朝虎子的房间走去,围观的村民的视线都朝虎子的房间移去。 没多久,果见杨虔一手端了一个碗出来。 “张大夫真是神了,这碗果真在床下!”杨虔将碗递给张甚。 众人只见那碗中,数根甘草条和鱼骨头的残渣。 “甘草会鲢鱼,便是那杀人不见血的毒物!” 张甚眸色沉利,话音一落,村民们又惊又恐的议论起来。 “可怜虎子竟是这般被毒死了的!”村里的婆子们说着面露不忍。 “这鱼老身平生没吃几条,这以后可万不敢吃了” 经了这一遭,老窝子村的人几乎是谈鱼色变。 见案子破了,柳婴笑得眉眼飞扬:“好本事,这桩案子算是帮我结了,不过这还有一桩更大的” 张甚闻言凤眼一抬,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心知已清楚柳婴说的大案,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 “便知你今日硬是捎我来,肯定有鬼。”张甚微怒道。 “话别说这么难听,我看上的人在前面那山失了踪,你可得帮我寻来。”柳婴手指抹着扇子说道, 张甚一笑:“您又看上哪家的姑娘?还嫌你府上三个姨娘不够闹腾?” 柳婴笑意渐隐,声音微沉道:“可不是什么姑娘,今儿个失踪的可是块栋梁,他十五中秀才,我去岁与他畅谈数日,只道什么是少年英才,腹有诗书,便是你见了也不免感叹。这一丢让我肉疼的紧儿,此番邀了你来,若找不出半点蛛丝,当心你的医馆。” 张甚眼皮儿一抖,勾唇:“且说来听听。” 柳婴望了眼赵村长,赵村长立刻会意:“还请大人们移步寒舍。” 赵家宅院里,赵村长让赵大将慕威请来,慕老娘见了跟着来了。 张甚听完一伙人的阐述,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道:“先是慕家养婿丢了,慕家的二姐儿当天夜里要去找,然后村长家的三哥儿也跟着去了?然后一连五天音讯全无?” 慕老娘c慕威c赵村长一家子点头如捣蒜。 “你们心也忒大了点吧!”张甚只差没把手中茶盏甩出去,“你们怎地放心个姑娘家夜里去找人?那赵与清要陪她去你们也就真放他二人去了?他俩加起来还没你赵村长年岁大吧!” 赵村长一听又是悔又是急,想他也是读书人,当初也不知怎地糊涂,让烟子把自家儿子捎带走了,现而今回想起来,当初竟是被那女娃娃坚毅冷硬到强势的眼神给唬住了,顺了她的意让三儿带着她去寻人,如今却造成这般局面。 赵村长几乎是悔得面色都青了,哑着嗓子道:“张大夫教训的是,是我一时糊涂还请张大夫赐教找到这三个孩子。” 张甚之前饮茶说话眼皮都未曾抬下,好半晌,只见他突然一掀眼皮望向屋子里的人。 众人只觉得被那眼神一扫,就像被蛇信子舔了一下般,浑身一颤。方听那人慵慵懒懒道:“我倒是很好奇这慕家的二姐儿。” 慕老娘闻言,想也没想道:“你说我家烟子啊?我跟你说我家烟子还是有本事的,能打猎能做饭,虽说没三儿那般能耐可她也懂些药理,前些儿马大夫家的母猪下崽儿,马大夫自己一个大夫都没辙,还是烟子帮着接生c灌药” 屋子里静寂的有些沉闷。连聂三娘都很佩服慕老娘的勇气,面对张甚这般人物,她聂三娘都不敢搭一言,慕老娘却能畅谈如往日。她哪里知道即便慕老娘今时这般容貌c臃肿身材,往昔也是个小姐出生,便是养成了懒惰安逸,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慕老娘再大条也是有几分心眼的,她怕这县里来的官只为了帮村长找赵与清,不管她家慕白和烟子的死活啊。要知道那赵与清好歹一个秀才,她家的两个啥都不是。这一听张甚好气她家闺女,忙站出来说话了。 张甚闻言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秀眉微皱,而后朝一直擒着笑却默不作声的柳婴道:“县老爷,还请随某走一朝。你的奴才还有蹄子借某使唤使唤。” “爷的蹄子c奴才随你使唤,但三日之内务必” 话还未说完便被张甚打断了:“三日可未必。” 柳婴眼锋一转,望向张甚微沉的脸,心下暗惊。 “你可知那疯子岭以北是什么地方?”张甚说道,那凤眼不抬似慵懒,一抬眼便是锋利c晶光四射。 柳婴凝眉不语,聂三娘望着赵村长,赵村长心下疑惑。 张甚那利眸又望向慕老娘,薄唇一启:“你才说你家那养婿是你家男人从山里捡回来的。说的含含糊糊,某听不明白,你给某仔细说说,掉了一个字,当心脑袋。” 张甚这几句话显而易见有几分动怒,柳婴都不由一怔,因他一直知道张甚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旁的人都被张甚的话吓的大气不敢出,慕威懦弱,差点就点头哈腰赔不是了。 倒是慕老娘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反而像镇定住了,好生回话道:“我家男人说那日下大雪,陡然封了山,他险些就要回不来了,夜里走夜路,回来的时候就捡到了慕白,也就是我家养婿,那时候他都快冻成冰棍了,被雪掩埋着,还是他废了好大的气力给从雪堆里刨出来的” 张甚只是冷冷的再问:“具体时间,哪一座山。” 慕老娘一听心下一跳,这下真被这人给吓唬到了,手心生了冷汗,支支吾吾道:“去岁冬天具体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就是初落雪的时候,而且那时候刚刚下雪,一下就没停了” “至于是哪座山我男人是真的不记得了那时候下雪封了山,而且他走夜路摸回来,人冻的意识都不清了,只道是北边老窝子村以北不远不近的就疯子山可能就是疯子山方圆百里吧”她说完只觉得自己背心都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敢拿眼神瞟张甚。她这话全是真话,只是真相的一半。 张甚心中暗哼,这妇人没告诉他真相,只是捡些个不重要的说与他听。 不过他何等人物,心中已有计较。 ------题外话------ 张甚大人威武,白白这捡来的身世都给您扒拉出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8、冷血男人 柳婴此来全为那赵与清,听着张甚同那慕家的紧问,心下生了乏意,起身道:“张甚,时候不早了且随爷去寻人。” 柳婴张甚二人从赵家出来,见大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没几个时辰,比之前虎子家门口围的人更多了。 原是这一听是县老爷来老窝子村,南边几个村的都大老远赶来了。 什么未出嫁的闺女,什么村头小寡妇,什么三姑六婆将怀里抱的篮子统统往柳婴手中送。 杨虔杨庐叹了口气,习以为常一般,低着头上前接下那些妇人的馈赠,拿肉身替自家主子开道。 “县老爷长的真俊。”村里各家姑娘议论纷纷。 “而且好有气度,就是跟咱村里那些歪瓜裂枣不一样。” 王芽儿听了只是瘪嘴,明明慕白比那县老爷好看不知几百倍,怎地不见她们夸慕白一句? 想起慕白,王芽儿又难过了,终归是那日她叫慕白出去抓鱼的,而且烟子姐和与清哥也丢了,虎子也死了 邻村有个小寡妇望着县老爷英俊清朗的侧颜,掩嘴儿低笑:“若是能陪他一夜,死都甘愿了。” 好巧不巧的被站她旁边的柳花花听了个真切。 柳花花“呸”了一声,轻蔑道:“若说容貌,那慕家的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怎地没见你去打他的主意?” 小寡妇一听白了一眼柳花花,唾道:“傻子能和县老爷比?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傻子,陪个傻子岂不是自降身价。” 柳花花回瞪小寡妇:“骚蹄子,别打我本家的主意,否则扒了你家窗户,将你那见不得人的事全扒拉出来晒太阳。” 村民们送县老爷出村,柳花花和小寡妇在后头扭打在一处。 柳婴调人马极迅速,天黑前就调到一支十几人的马队。 “大人们作甚这般喜欢夜里溜达?这明日来不是更”杨虔骑马走在后头,同杨庐说道。 “大人们的心思咱别乱猜,尤其是张大人咱别轻易遭惹。”杨庐沉眉道。 马队在疯子山十里处停下。 “大人前面有溪流。” 张甚握着马缰的手一紧,长吁一声让马停下。 “张甚。”柳婴停在他身旁,夜色火光之中,清朗的目望向张甚。 张甚微勾唇,“柳婴,你可知道圣雪山。” “什么?”柳婴眸色一变,陡然望向灰衣男子,他青灰的衣袍下,握着马缰的手也陡然紧了数分。 张甚笑了笑,同柳婴道:“我去见一个故人,幼安在此等我,我不回来你们别走。” 幼安是柳婴的字。 张甚一夹马腹,扬鞭而去。 “张甚!”柳婴怒从中来,只道此人完全不给人反驳的机会,说走就走。 “大大人现在怎么办?”杨虔不知死活的开口问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柳婴一脚踹在杨虔身上,怒道:“他叫你等你就等?他疯你他娘的跟着傻?” 说完,柳婴一扬马鞭追去。 这夜夜里,老窝子村回来了一人,正是数夜未回的慕老爹。 “我爹咋说?”慕老娘才接过慕老爹的行囊,急忙问道。 慕老爹一口水都没喝就同慕老娘道:“慕白不能死,若是死了” 烛光下慕老爹的脸有几分可怖,慕老娘心下更是一抖。 “这慕白到底是什么人啊,当初硬是要你救回来不说,还硬要把晴子许给他,现在丢了,还跟你说不能死了”慕老娘急得似要发火。 慕老爹看了看院外,呵斥一声:“你小声点!” 慕老爹压低声音继而道:“你爹当初硬说要我背回来好生安置,我哪里知道?我估计你爹都不知道。” 慕老娘下意识的掩住嘴,又挨近了些,道:“那爹有没给你人使唤?这没个人的到哪里找人去?若是掉哪个山沟里去了,也要找人给翻出来” “行了行了。”慕老爹大手搭上慕老娘的背道,“你爹说了派十个人给我,去圣雪山附近找找。” 听到圣雪山慕老娘心下一惊。 慕老娘又问:“那晴子呢?你这趟出关可见到晴子了?” “她好的狠——”慕老爹收回揽着慕老娘的手,往木椅上一坐。 “你爹惯着她迟早要毁了她!给她纳婿她敢同冯远跑了,这回又说是看上那个祁连人,让你爹把冯远给支去漠西跑商老子怎么生出这种女儿!”慕老爹才抿了一口水,气得又把碗丢开。 慕老娘一嘟囔:“本来就不是你生的,是老娘生的。” “你!” “是哪个祁连人?”慕老娘心中也纳闷,自家里人人都生一副专情至死的性子,到了慕风晴这丫头这儿,倒是生出个怪例来。 “大漠里人人闻风丧胆的马贼头领——褚尉!” 慕老爹说出这名字慕老娘也不认得,虽说和慕老娘的爹算是“同行”可慕老娘的爹那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头。 慕老娘只觉得慕老爹说的这人很厉害,扯了扯嘴道:“听着挺威风的,比冯远那穷小子强。” 慕老爹陡然从椅上站起,这回是真的生气的,怒道:“那褚尉是什么人?能看上咱家闺女?放眼大漠王庭的女眷,燕云十六州的大家闺秀,我敢说他一个都瞧不上!甚至有人说金朝的某个小姐堪堪摸了一下他的衣摆,就被他挥刀砍了手!咱女儿这是犯了癔病!她不要命了,咱们不能跟着糊涂!” 慕老娘一听说那男人砍手眼都不眨,吓得脸都白了,喃喃道:“我的晴子咋看上他啊!这不是不要命了” 原来是慕风晴和冯远私奔后在凉州呆了三个月,盘缠耗尽后,方去天水县投奔她外公。 后来某天出来逛街,慕风晴在天水县大街上竟与人发生纠纷,那大汉二话不说就对她拳打脚踢。 慕风晴几乎快被打死的时候。褚家的马队堪堪经过,那黑衣男子刀都没出鞘的瞬间就将那大汉的头砍了,而后扬长而去。 慕风晴迷迷糊糊间只看到那男人绝美容颜,俊美的邪肆。 只一眼,就陷了进去。加之于她救命之恩,只想拿自己后半生来报答。 慕风晴哪里晓得,冷血冷情如褚尉,视人命如无物,又怎会救她。 ——只因那日那打她大汉挡了褚尉的道。 ------题外话------ 褚尉前面出现过。说了一句话。 评论发现的亲奖励12币币~(活动时间06。15—06。16)二卿求评论求爱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9、兄友弟攻 县南马行门口停了十几辆马车。 王家南边的马队又至。 仆从们进进出出的上货下货。 这时候一个瘦高的男人同站在正门处的白衣儒雅中年说道: “爷,那个卖鹿胶糕的姑娘怎么没见再来?莫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怎么了?”王立抬眼望向男人。 “管家爷,您知那鹿胶糕我拿去凉州卖了多少银子?”那瘦黑的男子靠了过来。 “少给老子卖弄玄乎!”那人微怒。 瘦黑男人打了个激灵道:“足足二百八十两银子,李大人家的嬷子来买给她家夫人,头次来只称了一点,回头来全要了,说她家大奶奶爱吃极了。这不昨日还问堂里什么时候再出货。” 王立闻言心道这丫头果真未说假话,是个人物,若是好好用用,兴许能让他获利更多。 王立哼道:“那丫头这几天没个人影,县里仁寿堂的也说这几日没去抓过药。” “啊?”王钱儿一听心里顿时难受,就同好好的银子飞了似的,这可是位净赚的主儿。 “不过。”王立转身望向王钱儿,“你既卖得二百八十两,下回那姑娘来了,你再抽一层给她。” 王钱儿想了想道,“就算让俺抽两层给她俺也愿意,只要那姑奶奶再来啊”他就怕那丫头不卖了,李大人家的可是个大主儿,前前后后光奶奶小姐就好几十号人。 王立挥手道:“行了,我出关一趟,现下凉州城交与你打理一段时日了。” “爷,您怎么赶这会子出关?听说最近关外马贼出没好多商旅都被劫了,而且这入秋了,北方蛮子又开始南下滋事”王钱儿紧张道。 “哼!我不信我王家的商队还有马贼敢劫!将近两年没去过天山北了,今年这趟必须得去。”王立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马行内走去。 这已是慕风烟三人掉入谷中第六日了。 晨曦洒在芦草堆里,少女缓缓睁开明眸。 昨夜难挨,受伤的手臂酸且疼,身体因多日未曾洗浴极不舒服。昨日与草榻辗转,至半夜才浅浅入眠,实在磨人。 慕风烟拢衣起身,却见慕白与赵与清二人已在石壁前头的火堆处忙活。 慕白蹲着放柴火,赵与清微弯着腰在熬汤。这画面万分和谐,就如同家中兄弟二人搭伙做饭,好一个兄友弟恭。 每当想到兄友弟恭一词,慕风烟总会自觉想成“兄友弟攻”。 于是再看赵与清和慕白,慕风烟那双清眸不觉含笑。那笑若桃花蘸水,让双颊也染了绯色。 这二少年一个清濯如月c温柔儒雅c饱读诗书,一个容颜绝世懵懂却带着十分冷情七分淡漠三分孤傲。 二人简直和了“兄友弟攻”这词。 慕风烟越想越觉得暗爽,正巧此刻赵与清看到慕白的脸上沾了一丝黑灰,下意识的伸出白净的手指替慕白轻轻拭去 一时,慕风烟那双桃花美目笑意达到极致,只道这二人简直养眼,这一早给她提神醒脑,喂了一把好粮。 她细想着慕白和赵与清到底孰攻孰受合适,讲道理赵与清懂得比慕白多,在这思想方面应当占攻,但以她多年浸淫小说的直觉告诉她,慕白在他未曾失忆以前,可能是那种隐忍腹黑孤傲的性子,若论性情当慕白当占攻 算了,她嗑慕白是攻。 她正想得起劲儿,一双手揉上她的小脸。 “风烟。”那声音温柔中带着几许幽寒,那人美得不像话的眸凝视着她,薄冷中带着孤寒。 这一刻慕风烟险些觉得慕白正常的不像话,帅的一塌糊涂。 可下一刻,她瞥见他脏兮兮的手,思及将才他就是拿这双手 “慕白!”慕风烟自诩睚眦必报小人一个,管他慕白傻还是不傻,抓起他那双满手柴灰的手往他自个脸上揉了又揉。 慕白哪里知道慕风烟是在整他,只觉得风烟这般模样十分可爱,就像像张家医馆里的那只吃到鱼肉时的小猫儿。 慕白傻傻的笑了,憨态毕露,似婴孩一般无辜。 “帅不过三秒!”慕风烟放开他的手,秀丽的指轻点慕白的额头,“脏兮兮的!” 那少年顷刻捉住慕风烟的手,抿唇一笑,清晰道:“风烟,我好几日没洗澡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好几日不曾给我擦背了。 正巧这时赵与清看向他二人,“风烟c慕白吃早饭了。” 慕风烟心中一惊,生怕慕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赶紧捂住他的嘴。 那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至心田,好半晌让她移不开手。 这让她想起大半年前那似吻非吻的触碰。 这人如唾了毒的酒,无一处不是陷阱。 慕风烟微皱眉,闪电般收回手。心道,上苍原是公平,这人活该痴傻,否则全君朝的姑娘都会被这人皮囊骗得片甲不留 “风烟,我要洗”才松手那人又迫不及待想要再重复。 慕风烟眼神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道:“吃完早饭,让你的与清哥哥带你去洗澡!” 赵与清端了汤走过来,递给他二人。 “我正想着今日去湖里洗洗,等正午天热的时候正好。” 慕风烟点点头,喝着一点味道没有的肉汤,含糊道:“嗯嗯,隔远些,我也要洗。” 赵与清闻言俊脸顿时红透,低下头猛灌汤。 午时之后,谷中气温高的时候,慕风烟采了些皂角和一些白色的气味芬芳无毒的小花,去湖里洗澡。 赵与清早带着慕白去湖泊的另一头洗簌去了。 “为什么风烟不跟我们一起?”慕白皱着他顶好看的眉头,闷闷道。 正解着衣带的赵与清险些喷出一口血来,默默自我安慰慕白只是个孩子,请各路圣人原谅。 “阿白,把衣服解了,下水来。”赵与清温温柔柔的说道,人已滑至水中。 慕白好看的眉头依旧紧皱着,凝视着那一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金色的湖水还有湖水中衣衫已褪,清俊秀雅的赵与清莫名的觉得古怪。 赵与清不觉有他,只想起风烟说慕白惧水,笑着伸出手道:“阿白,我扶着你,这水并不可怕,而且也不冰冷。” ------题外话------ 霸道女总裁慕总一拍桌子望着二卿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换女主? 二卿:我换谁?我从哪里去找像小姐姐您这样又能扛又能打,颜值嗨高,极品高冷女王攻,还特喵自带天然正太音的小姐姐。 风烟:嗯?你真没想过把女主换成赵与清? 二卿:(打死我也不说) 风烟:(打死我也不承认我想看慕白x赵与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0、骨鲠在喉 直至日头西移,觉得湖水有些冷了,慕风烟才从湖泊中出来,之前穿着外衣将中衣中裤洗了,这会儿正好晾干。 穿上中衣中裤,慕风烟又把外裳洗了。 是故当慕白和赵与清回来的时候,看到只着中衣中裤的慕风烟。 赵与清一直低着头红着脸,而慕白那顶顶好看的眼珠子似长在了慕风烟身上去了,一直不错眼的瞧。 这两天慕风烟和赵与清想将木柴做成黑碳却一直失败,今日慕风烟煮午饭的时候,陡然想起大半年前头次进山时所遇之物。 “赵与清,我们去林子里瞧瞧?”慕风烟将干透的外裳穿好后,同赵与清道。 慕风烟说的林子正是湖泊对面的林子,刚掉下谷中时连日阴雨,那林子里方走入半里路便遇到瘴气,吓得他们再不敢妄自前行。 赵与清想这数日天晴,那瘴气会不会散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等我一会儿。”赵与清将他的宝贝油灯铜壳子复原了,此时拿它装火种正是好的。 慕风烟一勾唇道:“你这油灯还能浮上来,我那日掉入湖内的二十两银子简直打水漂了。” 赵与清一听惊讶的望着谈起银子轻描淡写的姑娘。 “作甚那么多银子?” 慕风烟不会扯谎,直言道:“我同王家马行做生意,挣了二十二两银子,那日回村正逢慕白丢了,银子都未放下就出来找。” 赵与清一听反倒笑了,只是慕白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慕风烟的意思。 “风烟既然说的轻描淡写,定是有能力挣回来的”赵与清说着说着面露沮丧,“就是不知何日方能出去” 慕风烟一把抓起赵与清的手,快步朝林子走去,边走边道:“先不管什么时候能出去,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这东西你定见过却不知它用处何在。” 头一次被除他家妹子以外的姑娘牵小手,赵与清脸红似猪肝,整颗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只内心安慰自个道:一直将风烟视作四喜,竟也这般酸腐拘泥起来,没什么的。 慕白见那两人拉着小手儿朝林子里走,自个儿跟在后头,脚下虽生风一般的跟着,却觉喉咙处哽咽般的疼,看到那二人牵在一处的手更是哽的不行他这是怎么了?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卡这喉咙了。 慕白猛吞几口唾液,想将喉咙处“哽”着的某物吞下,却又发现喉咙处什么都没有。他一定是发病了,下次若是去扎针,一定让人给他喉咙来一针,越想越觉得难受。 走了一会儿,赵与清回头叫慕白,见慕白紧跟着他二人,长吁一口气。 “风烟,我今日看到,阿白身上好多”鞭伤还有刀痕。 赵与清清朗的目为沉郁所染,他知道慕白是慕老爹捡回慕家的养婿,却全然不知慕白惊为天人的容颜下,是这般残破的躯体。 再看向慕白时,他只觉得整颗心沉痛无比,面对这样一张无邪又稚嫩的脸,是有多么狠心才会将那啐毒的鞭子,还有大刀伤在那雪白的皮囊上这不由引人去猜测,慕白未曾遭难前有着怎样的身世。 闻言,慕风烟步子一顿,松开握着赵与清的手。 半晌,灰白衣裙的少女摇摇头。 “我不清楚,你现在看到的慕白远比大半年前要好得多。” 赵与清心中一震,简直难以想象当初的阿白的经历。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些伤他的人只伤他的身,却未曾动过那张脸分毫,这张脸的背后一定藏有神秘而凄惨的故事。 林子里散发出沉闷的氛围。 许久,只听见少女一声清浅低吟。 “赵与清你看那里。” 蓝衣少年顺着少女所指处望过去。 “是松树啊。”赵与清不觉的摸摸头,没有发现松树有什么奇特之处啊。不过既然风烟指出,也定有奇特之处吧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慕风烟情悦的声音传出,带着少年的清润,与少女的婉转,似是诱惑一般让赵与清吟咏出接下来的诗句:“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殊不知,赵与清的一字一句,全合了慕白心中所念。 慕白整个人僵直在那处,明明是初次听闻这样的句子,然而身体像有自己的本能一般,连心也不受控制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在慕白闭眼睁眼间,这诗句又同刻于大脑一般,过目不忘了 赵与清只觉得眼前少女简直让他惊奇,他笑道:“我见四喜背诗能背好久,背出来总是磕磕盼盼的,风烟竟能如此流畅的吟咏,而且极具风雅,想是能读懂诗句之精髓及诗人的高洁。” 慕风烟笑了笑,老实道“我读诗向来一时兴起,那时后在张家医馆(其实是在军队的中医研究所里)打杂,拿着《本草纲目》在各味草药旁写的笔记全是诗词。比如《本草纲目》水部第一章露水旁便写着李峤:滴沥明花苑,葳蕤泫竹丛。玉垂丹棘上,珠湛绿荷中。夜警千年鹤,朝零七月风。愿凝仙掌内,长奉未央宫。” 慕风烟走至那几颗松树处,朝赵与清再道:“若说理解诗词大意,我顶多一知半解,而且若论诗中风花雪月我自是不懂,我读的全都是咏物的” 赵与清听的及其认真,千回百转,将慕风烟的话仔细回味一番。心中暗自惊讶,他原不知诗词之境界不全在于情之所系,心之所及。若说风花雪月,若说才情柔丝,若说离愁别恨,在天地万物诸如松c柏c林c石面前,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风烟一语,惊醒梦中人。”赵与清深揖一躬,生活之中处处是学问。 “瞧你那酸腐样,你过来,把你的火种拿近些儿。”慕风烟笑着又望向慕白,“慕白我的刀钝了,你的刀借我用用。” 慕白本是沉思,听见风烟唤他,心中不由好受许多,快步朝她走去。 赵与清看向慕白手中与风烟那把几乎无二的刀,心中怔怔然。他再望向慕白风烟时,竟觉得这二人相谈相交,处处亲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1、出谷之计 之前与慕白湖中沐浴,赵与清就瞧见慕白脱衣时衣衫下掩藏了一物。 现在细想原是这柄弯刀。 赵与清柔和目光又落在慕风烟的腰间,心中古怪横生,莫名觉得喉头发紧。 这刀慕白一直宝贝似的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到。只因这刀和风烟腰间挂着的那把一模一样,只是刀柄上他的刻着一个白字,风烟的刻着一个风字。 当初慕风烟做包子赚了钱后,慕老爹头次问她要什么,可以从县里给她捎带回来。 慕风烟说想要一把弯刀,就是慕老爹和慕威打猎时腰上挂着的那种,她头次见到,就稀罕极了。 慕老爹当初嫌贵,没完全答应,拖了两个多月再从县里回来时却带了两把刀回来,慕风烟当初还以为慕老爹一口气给她买了两把,乐呵了半天。 哪知道另一把是给慕白的。 那时村里的少年孩童都知道慕老爹偏心。 慕家杀鸡,两鸡腿没一个给二闺女,全装养婿碗里。 凉州北路米价是面价的两三倍,端午吃粽子,二闺女得一个,慕白能得三。 七夕乞巧村长发的瓜果全塞给养婿,二闺女只能眼巴巴望着。 慕风烟接过慕白递来的弯刀,手微收,却见那少年拿着不放,她抬眼诧异的望向他。 慕白静静的瞧着风烟,傻傻的勾唇一笑—— 他喜欢她的目光完全看向他的时候,这样她的眼里只有他。 他喜欢透过她乌黑的眼珠儿看到他自己。 哪怕她的瞪着他的,是生气的也好。 那么短短一瞬,她的眼里再无旁的阿猫阿狗,花花草草,只有一个慕白。 他傻傻的笑,原不知那少女早就乏了与他手中“博弈”,用力一扯,弯刀落于手,她得意的一勾唇。 “手劲儿越来越大了,看来手腕恢复的不错。还以为你几日断药断针会”她隐去后话,只是笑。 在赵与清看来这二人亲昵的古怪,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慕白再傻,再像个孩子,他也是慕家养婿,是风烟长姊挂名的夫 赵与清缓步上前,扯出一个笑容,温柔道:“风烟你说这松树有何作用。”他的身体,不着痕迹的隔开二人。 “哦,对了,来来来走近些儿!”慕风烟转身走向松树,弯刀出鞘,刀柄一横,刀尖儿划破松树的皮。 半晌,见乳黄的松脂从树干中流出。 “瞧见没这是松油。”慕风烟笑道。 赵与清不知松油何用,茫然道:“这能做什么?” “用处可大了!”慕风烟撕下衣裙一脚,将布条搓成长绳状。 “把油灯钵里的火种先放在地上。” 慕风烟说着,赵与清已将火种倒出来c 慕风烟将油灯钵子拿过来接上松油。 松油流了一整钵,那搓成麻绳状的布条淋了松油,在火种上一燃就现出一星火苗儿。 “这,这”赵与清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慕风烟笑着望向他,“是不是很惊奇!” 赵与清点点头,又望向这些松树,突然道:“那这满山遍野的” 慕风烟手指竖在他唇中,眯眼儿道:“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别给我说出去了” 似被蛊惑似的,赵与清红着脸点点头。风烟让他不说,打死他也不会同旁的人说的。 “幸好今儿个我想起来了,往后在这谷中也不用担心火种什么了!”慕风烟高兴极了,“走,我们再去前头瞧瞧,看着林中瘴气散了没有。” 三人向林子深处走了将近三里路。 “真能燃,这么久了都没有熄。”赵与清道。 慕风烟拍了一下赵与清的肩膀,指着前面的树林道,“赵与清,我从这里一眼瞧去都未看到瘴” 赵与清惊讶的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所见一片开阔。 慕风烟喜道:“想是前几夜下雨生了瘴,这几日天晴瘴散了” 赵与清亦点头欣喜道:“那我们这两日是不是该计划怎么出谷了,恐过几日又落雨水” 慕风烟想了想道:“今晚我要削很多的木箭出来救急,然后让慕白多做几双鞋子,与清负责把那些野猪肉装好,还有火种和火折子,以及饮用的水” 赵与清很慎重的点点头,三人没再往前走,而是快步回到湖泊处的家中准备路上所需。 慕风烟取来木枝削木箭,慕白坐在她身边编草鞋,赵与清趁着天还亮着去采摘野果。 想着能出谷三人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欣喜也有,失落也有,总归开心大于失落。 黄昏,疯子山北百里开外。 “大大人人给跟丢了”杨虔手拽着马绳,急得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日正午的时候就感觉把那张大夫给跟丢了,心里想着加快速度兴许夜里还能看到那人身影,没想到真丢的连马蹄印都寻不到了。 柳婴未曾言语,心知上午就把人跟丢了,骂这群奴才也是无用,当初便没指望能把人追回来。 “罢了,随他去。”他是忧心张甚安危才一路紧跟,哪知那人有心避他。 越想柳婴就越觉得窝火。 “那咱们”杨虔拿眼偷偷瞄自家主子。 “就地落营。”柳婴说着飞身下马,“去他娘的张极之,回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杨虔杨庐率众默默搭起营帐,心道自家大人只能逞口头之快,到时候真动起手,还不知是谁扒了谁的皮。 “别墨迹,快点扎营烧水,爷渴了。”男子清朗眉目凝起,干燥的喉有些喑哑。 亟待一众人落营,饮水送至那人手中,那人粉唇才抿了一口,便吐了出来,怒道:“一股子土腥味。” 杨虔无奈道:“爷来得急也没带着茶啊。” 柳婴凝了杨虔一眼道:“水滤三道,煮的时候只取锅顶儿水珠珠” 在场十多人听了只是的倒吸一口凉气。爷不愧是爷,喝个水都与众不同,这折腾人的法子,也真真是极好的 话说张甚这头,夜里翻山越岭,从圣雪山以北疾驰而下,等到次日天明,入目一望无垠的绿野,仿若隔世。 灰衣的男子累的已近虚脱的身体,被草原的风一吹,兴奋起来。 他扬鞭策马,朝着草原西去,直至一处起伏的山岭处停下。 “何人擅闯?” 十多名黑衣人长刀围向骑马的灰衣男人。 灰衣男子锋利的目一扫来人,沉声道:“张极之前来拜谒。” ------题外话------ 今天端午啊,祝大家快快乐乐一生幸福平安,记得吃粒粽子。 码字太晚吵到人了,然后我白天码不了,我只能晚上码~大概是没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2、求一个贼 守门的黑衣人头儿鹰目望向灰衣男子。 “张极之?” “大哥可认识此人?”他身后一名矮个黑衣人问道。 林洛下巴一扬道:“你且去禀报头儿。” 十多名黑衣人全然不在乎这个叫张极之的男人,看着他的眼里略带着轻蔑。 可没过多久却见他们的头儿身着玄色衣袍玄色兜风,快步而至。 十多名黑衣人当即一愣,何曾见过有人能请动过头儿的? “头儿!”十几名黑衣人朝那玄衣男子恭敬的行礼。 那人只是随意挥手,一双邪肆幽寒的目望向灰衣男人。 褚尉慵懒的勾唇,举止淡漠孤寡。 “三载未见,你愈发窝囊了。”他笑的轻蔑,额头的一丝碎发被风吹起,这张脸英俊的邪肆。 张甚利眸微眯,却仍是笑着下马,道:“谁有褚少爷威风,短短三年踏平漠南,褚尉之名令人闻风丧胆,这不某也屁颠颠的过来巴结了。” 褚尉冷然一笑,冷声道:“说吧,寻我何事。” 张甚不绕弯子,上前一步道:“褚尉,帮我寻几个人。” 褚尉勾唇:“你在求一个贼?” 他是马贼,从来只抢掠杀伐,何曾做过好事? 张甚利眸高深莫测的凝视着眼前男子。 “当初你少年英才,也算得上高风亮节,如今怎成这般模样,若是三年前的褚尉,某若开口必定相助。” 那玄衣人伸手如风,提起那人衣领,浅浅一笑道:“你若真想我帮你,就别和我谈三年前。” 张甚眉头一蹙,心一凛,他方才情急之下竟戳了这人死穴,褚尉最恨旁人威胁,他心生悔意,还好褚尉待他表面冷漠,实仍同当初。 张甚低垂了头,沉默不语,只待褚尉脾气好转,能同他把话说完。 “带张先生去西院休憩。”褚尉同身后的仆从说道。 一个少年上去牵马,一个少年引着张甚入院。 待张甚走入院中,方心惊,这漠南草原,褚尉的老巢,竟是一派江南建筑,亭台楼阁,廊腰缦回与轩城无二。 张甚复杂的目望向褚尉。 “我娘在南院,你洗簌完便去拜见她。”褚尉冷冷地开口,只是提起他娘时方有片刻的柔情。 记忆里那个温柔婉约的江南妇人浮上眼前,张甚缓缓的点点头,“某马上去拜谒老夫人。” 随小童入屋洗簌,换了身干净衣袍,张甚便命小童领他去南院。 张甚去的时候,褚尉站在南院大门处,散着披肩的长发,神情清冷却又带着几分飞扬,他想褚尉不会是在等他吧? “愣着做什么?”褚尉冷冷道,转身推门进屋。 褚尉的娘亲,闺名无从知晓,年轻时旁人只唤她褚娘,老了旁人却唤起她褚老夫人,褚尉本是跟着他娘亲姓褚。 张甚的记忆里褚尉没有爹,从当初他还在轩城的时候,就没见过褚尉的爹,后来江南发大水,他与褚尉母子失散,他流浪到了北方,长安城呆了六年。三年前他二十二岁初来凉州北路,恰逢十八岁的褚尉,六年未见,早已不认得,若不是旁人唤褚尉的名字,他定然也认不出他。 张甚随着褚尉进屋,在那方长榻上便看到几乎九年未见的褚娘。 “老夫人。”张甚利眸盈了泪,年少时种种跃然于目。 褚娘一只眼睛不好使,只能眯着那只好眼瞧他,好半晌才通过这人音容相貌,含含糊糊地问道:“你莫不是极之那小子” 张甚闻言点点头,拽了老夫人的手,喑哑道:“九年未见,您竟能认出我来。” “极之啊!”褚娘欣喜道,“都这么大了,可取了亲,如今在何处安家,对了,怎么到这里”褚娘似想到什么,忙隐去了话,再道:“你若是没地儿去,不要紧,和咱们住在一起,咱们始终是一家人。” 张甚摇摇头又点头,一时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 过午,张甚陪着老夫人和褚尉用餐。 席间老夫人多次提及年少时的过往,那时张甚父母双亡,流落至轩城。 褚娘当时领着方六岁大的褚尉回故乡轩城,见张甚不过年长褚尉四岁,却难得的懂事聪慧,便将张甚捡回家中安置,张甚父族习医为生,后来隔壁郎中觉得张甚天赋难得,便要去做了药童。 那时天真无邪,和褚尉更是难得的少年交情。便是后来的柳婴也难以超越。他一只记得那软糯的小包子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唤着:“极之哥哥”。 只可惜,往事如烟,回首只剩感伤。 褚夫人难得吃了几碗米饭,服侍的丫鬟婆子无不惊讶,只道今日来的是活神仙,不光医术了得,而且极会哄夫人欢心。 褚尉看着丫鬟服侍着褚娘睡下才离开。 走至南院门庭处,漂亮的邪肆的眸望向张甚。 “说吧,要我帮你找什么人。” 闻言张甚一怔,目光柔和了许多。 褚尉别过俊脸,冷冷道:“只是作为你让我母亲多吃几碗饭的报酬。” 张甚浅浅一笑,心道褚弟还是少年脾性,傲娇的可爱。 或许,其实谁都没变—— 变的,是这世道。 “是三个很重要的人。”张甚看着褚尉锋利褪去,只余感伤。 “对你来说很重要?”褚尉挑眉。 张甚思索良久,摇摇头。他说不清楚。 “柳婴是我同僚,三年前你见过的,他爹于我有知遇之恩,他求我,我无法拒绝。这其中还有些事我没弄懂,不好与你说” 张甚细道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从慕家养婿失踪到慕家女儿村长家儿子失踪,琐碎枝节都说的十分详细。 褚尉凝了他一眼,朝院外走去。 张甚知他是同意了,快步跟上。 褚尉领了约莫二十来人,将一套棉甲递与张甚,贴身小厮又为张甚牵来一匹马。 “穿好。” 张甚心道褚尉性情虽改,当年的细心体贴仍未变,他接过棉甲套上,戴上盔,上了马。 一队人如风般朝草原东边奔腾而去。 只听那俊美邪肆的玄衣男子,沉声道:“数日前我抓了两名金人逃兵,正是在疯子山北三十里处,从他们口中得知当时他们正在追几个汉人,倘若我没猜错正是你说的那三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3、生机难逢 张甚讶然望向褚尉,此番来寻褚尉,实乃明智。 “那两名金人何在?”张甚不禁问道。 “抗不过酷刑,死了。”褚尉说的轻描淡写。 不是张甚在乎那两个金人的性命,只是痛惜褚尉手上冤魂无数,恐他如此年纪便自毁功德。 夜幕降临,途经圣雪山时,张甚听到褚尉道:“看到山路下的河流没有,那时雪河。” 张甚望向褚尉所指的方向,见那河水至背面的山峰处奔腾而下,不知怎么,心下陡然一紧。 “那河从何处来,我来时为何没有见到?”张甚诧异的望向褚尉。 “你来时从东北山道过来,雪河在西北面,自然不曾见到。”褚尉唇一扬,笑的邪肆,“这河自大邱王庭流出。” “不可能”张甚反驳道。 “你爱信不信。”褚尉扬鞭策马,加快了速度。 张甚稍停了一会儿,跟了上去,突然间意识到一些事情或许已超乎了他往昔的预料。 过圣雪山,再行数十里,一行人便看到不远处有火光。 众人皆心生诧异。 褚尉低声吩咐所有人戒备,长刀待命,不明前方是敌是友。 张甚细瞧了半晌,忙道:“是柳婴的人,你别出手。”他说着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朝火光微亮处行去。 “跟上。”玄衣男子一声吩咐,一众人策马相随。 柳婴在帐篷里便听到几个奴才大喊“张大人回来了。” 他闻言掀帐而出,待瞧见张甚,破口大骂:“张极之你好的狠!” 一柄折扇径直朝张甚飞去,却在离张甚一尺的地方被人接住。 杨虔c杨庐等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下意识的挡在柳婴身前。 三人皆望向突然出现的玄衣男人,见那人一身透黑玄衣,与这夜幕墨色相溶,那双眼美中带着浓郁的邪肆。 即使二杨兄弟武功平平也能猜测到此人的武功已入高深莫测之境。这也是最让他二人吃惊之处,这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 如此年轻,便至无人可及之境,难怪周身散发出十分孤寒。 “张极之。”柳婴唤着张甚,目光却落在褚尉身上。 张甚敢忙解释道:“这是褚尉你三年前见过的。” 似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少年,柳婴神色微松,朝他二人道:“你弃我而去便是找他?”他是又急又怒,奈何手中已无折扇,只好一掌打在杨虔脑门上。 张甚也来不及解释,只道:“幼安你快上马,褚尉能带我们去找人。” 张甚催促杨虔:“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你主子备马。” 杨虔赶紧将马牵来了,柳婴翻身上马,对杨虔道:“你们拔营跟上,爷先走一步。” 一众人向着疯子山行去。 至疯子山北三十里附近,褚尉命属下下马探路。须臾便有黑衣下属来报。 “头儿,那日我们正是在这陡坡处抓到那二个金国逃兵的。属下大胆猜测我们要找的人滚下这陡坡,两个逃兵才在此徘徊。” 褚尉颔首,吩咐属下:“天一带十人从东西两面绕到这山坡下,地乙你带五人从这处山坡下去一探地势。” 黑衣属下们得了令从马鞍上取出个子装备,片刻不到的功夫便离开这片树林。 柳婴c张甚相视一望,不禁感叹褚尉手下的办事效率。光是那一身装备就不是寻常马贼所有。 再说慕风烟三人,这日三人摸索出谷,本来想着一日能走出林子,如今至天黑,这片林子也没看到边际。可见她当初天真大意。 “这处有水源,不若我们在此讲究一夜,你二人先睡,我守着。”慕风烟停下,将身上猎具搁置在一边大石上。 赵与清将油灯钵放在一旁,就地拾了一把枯木,淋了松油,很轻易的点燃:“索性这一路有松,松油也不是问题。” 火光燃起,林子无边的黑暗被驱散了些,那种随时相缠的恐惧感也消散了不少。 慕风烟坐在大石上,自从入了夜,她的神经便一直紧绷,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了些儿。 慕白蹲下身,在衣兜里取出几双新草鞋。目光瞥见慕风烟脚上那双快磨烂的草鞋,他缓缓伸出手去。 “嗯?”慕风烟一怔,看着少年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她下意识收脚,那人却用力捏着那细拉向自己。 “”慕风烟争不过他,也因坐的并不稳,这一使劲不是她摔着,便是慕白扑过来,索性不挣扎了,由他去了。 慕白将她脚上磨烂的草鞋拖下,手指又去扯她的云袜 赵与清见状一手拦住了慕白,红着脸道:“阿白,这个” 慕风烟也难得红了脸,才堪堪意识到慕白在做什么,在古代女子的脚是只有丈夫才能瞧的,即使是民风开放的北方。 “我,我自己来。”慕风烟拿过慕白手中的新草鞋穿上,低头喃喃道,“云袜一日不换洗,也无妨” “”赵与清无话,过了会儿,却低头将俊脸埋在阴影处偷笑。 三人折腾了一会儿,围着火堆烤了果,熏了肉。 却不想 招来了狼。 林子里几双绿得发亮的眼睛,瞧着火光处。 慕风烟背部皮毛一阵发麻,手已摸上弓弩。 “风烟”与清和慕白唤她,显然也感受到了林子的异样。 “小点声,它们这会儿还不敢过来。”慕风烟一面安慰他们,一面弯下身,“与清,趁着火堆没燃尽,我们把周围的树枝全部捡来!我们的松油还有多少全部拿出来!” 赵与清闻言,顾不得额头上汗水淋漓,就着身旁的树枝枯木随手就捡。 慕白也跟着帮忙,将周围能看到的可以燃的枯枝全部捡来。 “狼怕火,他们迟迟不过来,就是在等火燃尽后袭击我们。”慕风烟说道,将昨夜削好的木箭取出,还好此前做好准备,为防这些野兽她削了好几十根木箭。 白天一路顺遂,还道自己多虑了,夜里便遇到了狼! 慕风烟将木箭插在他们火堆前的土壤上,又对赵与清和慕白道:“这两柄小弓给你们,是我昨日做的如果等会儿” 谁也不知道,她们能否撑到明日太阳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4、慕白失手? 没过多久地乙带着人从山坡下出来。 地乙微低下高大的身子,同褚尉说道:“头儿,锁链只能走十丈,我等见那坡深不见底,想不是高处所见普通的山坡,属下还是随天一从西面绕到这下方去探路?” 褚尉凤眸一眯,须臾方道:“我们一起去。都跟上。” 褚尉带着一众人从西面绕下,行至最底处,恰见从东面出来的天一一行。 “头儿。”天一忙将他探查所知的地形大致分析了一遍。 张甚闻言道:“不若我们从这个林子进去,一直往北走?” 山脚下的林子看不见一丝月光,阴森的恐怖。 褚尉方思量片刻,道:“天一上前开路。” 天一带的人皆拔出大刀,森林里树枝繁错c荆棘满布,有时需要用大刀砍出一条路来。 “头儿,森林如此大,时隔这么久,若是那三人已死当如何”地乙忍不住问道。 “死要见尸。”褚尉沉声道,火光之中的神情难测。 “我们油粮火石能撑几日?”他问地乙。 “至少七日。”地乙回复道。 张甚心知七日完全足够,他一直勘探此处地势,直觉告诉他没什么复杂,若是没猜错,从这里向北走,离那山坡底下不过一日一夜的脚程,只是地势复杂,层林交错,费力了一点。 约莫寅时初。林中漆黑,今夜有月却无风,只是林层繁复,见不着一丝儿月光。 林里与三人僵持数时辰的狼群,匍匐迈步朝火光处的三个濒死的猎物走去。 这些狼每走数步,便会停歇上一刻钟,它们企图用它们极好的耐心消磨人的耐性。 三十米开外,慕风烟将箭端蘸了松油,若它们再上前十米,她就会点火开弓。 如若开弓,以狼群的性子,一定会集体袭击他们,换言之倘若开弓,实等于玉石俱焚。 蹲在火堆旁的白衣少年,那双极美的凤眼不错眼的凝视着狼群。 许久,白衣少年清晰道:“十五。” 正忙着的赵与清诧异的望向慕白。 初时风烟也不懂,须臾方明白慕白说的是有十五头狼。 隔着这么远,慕风烟正因不知有多少头狼,迟迟未曾行动。 她躬身在慕白身边蹲下,凑近了些儿再问道:“慕白你能告诉我他们都藏在哪个方向吗?” 慕白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慕风烟的话的意思。 “那五个的后面,有三个。” “三个的后面左边藏了三,右边藏了三,还有一个颜色不一样的在它们最后面,离我们最远。”慕白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慕白所说五个,是向他们走来的那五只,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距离。风烟早知道这五只后面藏了狼,但也只看到林子里浮动的那几只,她心里估算着约莫九c十只左右,却不想竟有十五只! “风烟?”赵与清望向风烟,“我相信阿白。” 慕风烟点头,因为一夜神经紧绷,她有些疲惫的笑道:“我也相信慕白,他很聪明。” “风烟”慕白修长的手指突然抓住风烟的臂膀,“我想,你是不是只要杀了那个颜色不一样的,它们就会离开了?” 慕白的话让二人一惊。 方才慕白说离他们最远有一只颜色不一样的,他二人还没有太在意,如今细想 慕白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擒贼先擒王! 慕风烟反握住慕白的手,赵与清也抓住慕白的另一只,二人齐声问道:“你能看到那只距离这里多远?” 慕白想了想:“大概我家到狗子家的距离。” 慕风烟算了算八十米开外啊!长弓只有八十步射程! “我的弓射程只有八十步!”慕风烟对赵与清说道,君朝一步按半米计算,八十步至多四十米以内。 赵与清愣了下,安慰道:“没事,大不了我们一起杀出去。” 慕白想了想指着距离他三人三十米左右的五只,同慕风烟道:“如果杀了这五个中任意一个,其他几个就会攻击我们。” 他停下想了会儿,再道:“不如我们等它们过来,或许那个颜色不一样的也会跟过来。” 赵与清想了想道:“阿白说的有理,不若我们再等等。” 眼看柴火所剩无几,那五头为首的狼已距离他们已十米不到。 赵与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再望向风烟和他一样,火光映着的她的额头,汗珠儿清晰可见。 而慕白眼下确是一派沉寂。 慕白忽将唇贴于身旁风烟耳畔,柔声道:“风烟能一次杀死这五只吗?” 那热气吹在慕风烟耳畔,酥酥麻麻的,令她震颤一瞬。 待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只道:“怎么可能!” 慕白温柔的过她手中的弓弩,疑惑道:“我见爹能一发三箭射死三只兔子。” 慕风烟忍不住翻白眼,从她重生在这原主身上,也只见慕老爹威风了那一次! 慕白将三支箭架上弓,横着弓弩,试着瞄准那为首的五只其中三只。 “若是风烟能分二次杀死六个也行啊” 慕白说着,不知怎么,下意识中放了弦—— “天啊!”赵与清还来不及惨叫,只见慕风烟已拔出弯刀朝那飞奔而至的另外二只砍去。 慕白当即吓傻,待看清与狼厮杀的少女,他堪堪意识到,刚才他一松弦竟失手射杀了三头狼 那三头狼一齐惨死,其他的两只闪电般的朝他袭击过来,它们的袭击太过迅猛,离慕白最近的慕风烟最先反应过来,却只能拔刀相迎。 须臾,赵与清立刻镇定过来,在慕风烟与那二头为首的狼相搏的时候,将蘸了松油的箭支点燃了,胡乱地朝那些林子里涌来的狼射去,他只希望能给慕风烟拖延时间,将那些隐藏的狼赶跑。 因为火光的缘故,那些“援军”果然有退缩。 慌乱之中赵与清陡然想到:不若让这火光烧了这片林子,反正他们已无处可逃了! 慕风烟胜在动作快宰伤了一头,再挥刀划破另一头狼的脖子时,却被那只她本以为宰伤的动弹不得的狼含住了一只手臂—— “啊——”刻骨的疼痛传至全身。 睚眦俱裂—— ------题外话------ 小剧场: 某烟:慕白你过来下 慕白(低着头,过去 某烟:失手?嗯? 慕白(点头点头点头狂点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5、劫后会师 东方有些鱼肚白的时候。 褚尉等人在层林之中向北而行,突见前方与天交接处一片似残阳一般的火光,若是不知此刻是凌晨,还会错认为夕阳西下。 “头儿!前面有火光和浓烟!”天一大吼道。 众人齐望向西北面。 张甚皱着眉,片刻后朝前面一行大喊道:“我们朝火光处走!快点!” 柳婴白了他一眼,淡淡道:“这火光离此处至少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脚程。” “所以叫你快点!”张甚拉着柳婴快步走。 “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柳婴皱着眉道,“哎,爷说你呢,爷的衣裳是你能扯的?” “我说柳大老爷,一行人就你最墨迹,我若不顾着你,只看你在这林子里呆到白了头。” 走在前面的褚尉回头看向张甚柳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头儿,那处火光有些蹊跷。”地乙心中不安,细想了下直言道,“属下觉得倘若不是层林自燃,便是有人有危险。” 褚尉长眉一凝,低声吩咐道:“加快脚程。” 森林火光蔓延之处—— 少女被凶狼含住手臂的那刹那,当刻骨的疼痛席卷全身,鲜血从手臂中流出,她恐惧的全身发抖,她是极怕疼的,更害怕见到自己的血。 可在这样凶险的时刻,她的冷静让她镇定住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至脖颈,她甚至能感受到血管里的血顺着指间滴落在泥地里。 她正眼未看伤口及含着她手臂的狼,就用弯刀将那只咬她的狼结果了。 狼尸在地上挣扎了下 “风烟!”火光之中赵与清惊恐的唤她。 “别管我烧了这片林子,反正是要死,不如选个死法”慕风烟说话的短暂瞬间,慕白跃过火堆已奔至她的身前。 “风烟,风烟风烟”他的手臂紧抱着她,他知她极怕疼,一直都知道。 慕风烟脸色惨白,勉力一笑,缓缓推开他,拿过他手中的弓,朝那火光之中的某处瞄准。 她的声音柔到虚弱:“慕白,你快告诉我那只颜色不一样的再何处等不急了,我怕它们群攻我们” 慕白闻言侧身从慕风烟的背后抚住她的双手,和她一齐拉开弓,瞄准原处那头灰白的狼 “就在那里”和暖的声调贴着她的耳传来,却似良药安抚了她的伤口。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开弓,放弦,她只听到林间一声野兽惨痛的哀嚎。 上唳九霄,下穷碧落。 在这火光漫天的层林里,显得格外诡异。 在听到那声惨痛的哀嚎之后,慕风烟像用尽了全部的气力,晕倒在慕白的臂弯。 狼主死了,余下的狼失去主导,在林中竭力的哀嚎却又不敢上前。 赵与清看清余下的狼的意图及即将向他们蔓延而来的火势。 “阿白,我们撤吧!”赵与清边咳边说道,他捂住口鼻,整理好散落在地上的猎具和行礼。 慕白抱着昏倒过去的慕风烟,看着乱作一团的余狼。 “我们走吧。”慕白背上弓弩抱起慕风烟。 赵与清背上行囊,将他的外袍脱下在溪水里打湿了,兜头披在慕白身上,又撕下两块布,沾了水捂住昏迷过去的慕风烟的口鼻,另一块捂住自己的口鼻。 “我们顺着溪水走,火势太过凶猛,恐怕不好避开”赵与清扶着慕白顺着溪水南下,他手中的弓一直张着弦,谨防那群狼朝他们奔来。 所幸火势愈加迅猛,那些狼与他们被火隔开。 “快走!” 他三人方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走在前面抱着慕风烟的慕白突然停下。 “怎么了?”赵与清追上慕白不安的问道。 “有人。”白衣少年警惕的说道。而且这些人的脚步声距离他们很近了,若不是一夜疲惫加之抱着慕风烟逃命,他也不会这般迟钝。 赵与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未经人开发的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人。 “不会是狼追上来的吧?”赵与清惊恐的问道,向着林子里环视一周,所幸东方鱼肚白,现下已隐约能视物。 “不是。”慕白能区分人和狼的脚步,“我们是不是该朝着他们走?” 他话音方落,一个身高九尺有余c举着火把的黑衣人便出现在他面前。 “头儿,找到了!”天一边说边要抓住白衣少年的手臂,却在无意间被少年轻巧的避开,回过头来的天一都是一愣。 这时候褚尉c张甚及柳婴都朝他三人走来。 “赵与清!”柳婴大喊一声,虽说还没看清赵与清的脸,柳婴已高呼起来! 赵与清听到柳婴的声音,起先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他抬首朝声源处望去。 “柳大人?”他的声音带着疲乏与喑哑,试探的问道。 柳婴已跃过众人,朝赵与清奔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找到你了!”柳婴双手搭上赵与清的肩,爽朗的笑过一阵后紧张的问道,“可有受伤?” 提及受伤,赵与清摇摇头拉着柳婴朝慕白走,边走边紧张道:“风烟受伤了,你快救救她吧,我们都没有事,只她为了保护我们” 赵与清何等清风霁月的人,此刻紧张起来方显出一点少年心性。 柳婴诧异的望向赵与清所指的方向,因捂着脸没有看清,只唤了张甚过来。 张甚走过来,火光中看到慕白及慕白抱着的少女,讶然道:“竟是你们!” 柳婴疑惑道:“你们认得?” 张甚想了想,没回答,方道:“快些让我看下她的伤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6、疯癫道人(上) 赵与清同柳婴等人讲清事情原委,何故掉入谷中,又是如何在谷中生存这么多天,及至昨日动身出谷,然后遇到狼群,及风烟受伤和火烧层林之事。 张甚给慕风烟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她伤口太深了,要快点缝合,我身上只带了一点伤药。”张甚说道。 众人都瞧见了,慕风烟手臂上恶狼尖利的牙痕,伤口可见白骨。 赵与清忙道:“不如快点回村吧,先到马大夫那里去弄药材。” 一行人巳时行至谷口拴马处。 褚尉低声吩咐属下:“天一带余部回寨,地乙同我在吉星镇停留数日。” 天一心知主子若是停留吉星镇定有要事,便没有多问,带着余部回漠西南。 褚尉换下战袍,穿了身寻常青衣,黑发随意绾起,随性张扬中多了一丝沉敛。 张甚低声同褚尉说:“上我的医馆住半月,我安置你。” 褚尉只是笑,余光瞟向赵与清和慕白,眸色深不见底。他并不相信寻常的火能让森林大面积复燃。 张甚扶着慕白上马,抱着慕风烟递到他手中,问道:“你会骑吗?” 柳婴只是笑,道:“爷瞧他马都不认得,你问他会不会骑马?” 张甚想了想上马,带着慕白一起。 柳婴一愣:“你三人共乘一匹不怕把马儿累死?” “柳大人,风烟的伤不能耽搁了。”赵与清略为难的提醒道。 褚尉转身上马,绝尘而去,地乙紧跟在他的身后。 柳婴清朗眉目微动,皱眉望向张甚道:“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张极之他真是你表弟?” 张甚摸了摸鼻子,也一扬马鞭载着慕白和风烟离去。 柳婴长眉一抖,再望向赵与清,骏马上的赵与清朝他伸出细白的手。 “只得委屈柳大人与学生同乘。” 柳婴飞身上马,道:“我们快些赶上他们,爷不习惯看别人的屁股。” 赵与清俊秀的脸划过数道黑线,只好猛抽了几鞭子马屁股。 “与清,慕家那个养婿是不是有点不正常?”柳婴疑惑道。 赵与清无语凝噎,这人总是问些为难人的问题。他柔声答道:“慕白心智虽若稚子,但他很聪明” “心若稚子,却很聪明?”柳婴带笑琢磨着赵与清的话,“那他到底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这”赵与清额头滑下汗水,这下真被问住了。 “呆子!”柳婴得意的大笑。 众人到老窝子村的时候已过正午。 宁静的村庄因这群人的到来而喧闹起来。 慕白不顾一夜疲惫,抱着慕风烟直奔村口马大夫家中。 马大夫正巧去邻村给人看病去了,只有马家婶子和两个儿子在家。 “你不是慕家的那个”马婶刚从娘家回来,去年她回娘家前慕老爹把这孩子给捡回来,她男人连夜去慕家给灌了参汤才把他救活,只可惜这孩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人是活了,却傻了,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纯粹一痴儿,当时马家人只道可惜了。 如今慕白在马婶面前健步如飞,倒把她吓了一跳。 马家大郎见慕白还有赵与清等人来他家,也是一惊。 “你们回来了。”大郎不知说什么,半晌只道了这一句。 赵与清上前道:“大郎,风烟受伤了,张大夫要借你家用一下。” 马大郎正要开口,柳婴上前拿出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子。 马大郎立刻认出来这是前几日见到的县老爷,他立刻作揖道:“寒舍随便县老爷张大夫使用,小的怎好要您的银子。” 柳婴不悦道:“本官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去准备热水和饭菜。” 马婶闻言不好推却,接下柳婴递来的银子,低头道:“老妇这就去准备热水和饭菜,大郎你带县老爷去药房。” 张甚扶着慕白,跟着马大郎去后头药房,褚尉c柳婴等人紧随其后。 见人都去药房了,才八岁的马二郎忙跑到马婶跟前,说道:“娘,那个疯癫道人耐在后院蹭吃蹭喝还没走,你怎么又放了一群人进咱家吃吃喝喝” 马婶赶紧捂住马儿郎的嘴,将手中的碎银掂了掂道:“有这银子就算他们吃十来天,也不亏。” 马二郎似懂非懂,再道:“可是那个疯癫道人他天天用咱家的药都不给钱,他脚上的蛆好恶心” “别管他,谁叫咱们这里不能无故赶走道人和尚,否则是对神明不敬。” 后院的药房说是药房不过是有几个药柜,简陋的如同柴房。 柳婴瞧着还真的有些怀疑这马大夫平日里怎么给人看病的。 “马大郎,张大夫要针线,你去取点来,还取点烈酒。”赵与清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同马大郎说道,才走了几步就见慕白蹲在门槛上,正要同慕白说话就见马家的院子里热闹起来。 原是听说赵与清同慕家两个孩子活着回来了,村里的人都找来马大夫这里慰问,赵家和慕家更不必说。 “慕白!烟子!我的儿哟!”慕老娘率先冲进马家。 “想不到能活着回来,劫后余生必有大幅啊。”村里人都同慕家的和赵家的道喜。 本来已烦躁的炸毛的张甚,此刻在药房内吼道:“柳婴,你叫他们滚远点,少他娘的来烦我了。” 正好柳婴的属下二杨兄弟率人赶至。 柳婴朝他二人了个使眼色。 杨虔同村民们道:“大伙儿都安静点,有人受了重伤,张大夫正在抢救。” 慕老娘听到说有人受了重伤,正担心是不是她家慕白,再看慕白一个人恹恹的蹲在门槛那处,心思重重的,她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慕白就好,否则她会被她老子骂死。 慕老娘朝慕白扬了扬手,朝他喊道:“慕白你过来,让娘看看你。” 慕白太息般的望过去,疲惫的喊了娘,傻傻的走过去,眼里满是哀伤,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盆自风烟身上流下的血水,是黑的他极怕,怕到想哭,想在娘的怀里大哭一场。 赵家的聂三娘和赵大瞧见慕白,却没瞧见赵与清,聂三娘捂着嘴道:“不会是我家三儿吧三儿!”聂三娘几乎是立刻哭出来。 慕老娘抓着慕白的双肩,只道:“怎么瘦了一圈,怪可怜的,回去娘把鸡宰了给你大补几顿。”她说着就拉慕白回家,“你嫂子给你把屋子收拾好了,我叫你哥去邻村举人老爷家里换一斤米给你煮饭吃!” 慕白柔柔的喊了一声娘,慕老娘回头看他,只见早已他泪眼迷离。 “咋了?”这么俊的孩子哭的一抽一抽的,任旁人看了都会心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7、疯癫道人(下) “风烟风烟流了好多血张甚说她可能会死”慕白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杀千刀的!”慕老娘大吼,伤的不是慕白,她也不想伤的是她家烟子啊!慕老娘忙问道:“她伤到那里了?” 此刻赵与清从房里出来。 聂三娘见到自家儿子周身完好,神态正常,方破涕为笑。 “娘,我没事。”赵与清忙着安慰聂三娘和他大哥,又同慕老娘道:“风烟被狼咬了手臂张大夫在给她缝伤口。” 光是听赵与清说,旁人都觉得喉咙发紧背部发麻。 慕老娘一听顿时面色灰败。 山里同是猎户的摇摇头道:“慕家这丫头怕是活不长岁了,山里但凡被狼咬过的没见过活到三十多的。” 好几个猎户都点点头,山里传疯子山的狼有毒,那毒在人身上潜伏着,最短几年,最长十几年,必定会病发。 “慕家这么能干的丫头算是毁了。”几个猎户用很同情的目光瞧着慕家人。 慕老娘脸色灰败的不说话,一旁的聂三娘忙去扶她。 赵与清原不知山里还有这等传言,此刻整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过了一会儿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而被赵大扶住了。 “三儿”赵大担忧的望向他。 “大哥”赵与清望向赵大,清澈的眼里可见痛苦,“风烟是为了保护我们”他痛苦摇摇头,“如果风烟真不长寿,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慕白僵直的站在那处,他回味着众人的话,隐隐约约听出些眉目。 他们说风烟活不过三十。 他们说风烟不长寿。 他们 他们都是坏人。 “呵呵呵呵”院子里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 众人循声望过去。 瞧见马家杂乱的药圃处躺着一个瘦得干瘪的人。 众人见那人衣衫破烂却尚能认出是做道士打扮,再望向那人在太阳底下暴晒的一只小腿上,竟是血肉模糊,还有一些白色的小虫在爬动,甚是恶心。 “那丫头命里大劫乃十三,二三。活得过十三,也活不过二三,就算狼不咬她也得死。”那道人说道。 “胡说什么?”饶是从不发火的赵与清也忍不住呵斥他,神情痛苦的望向村民,“大家别听他的。” 却见那道人一不恼二不羞,再道:“你这小儿,十五初露锋芒,将来贵不可言,只可惜同那姑娘一样乃孤煞之命!不过那姑娘占一夭独,你占一个鳏字。” 聂三娘听着那疯癫道人说她儿子,前半段说的还好,后半段说的只差没让她晕过去,她指着那道士道:“休得胡言乱语”可道士的话,却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道士也懒得理她,寻常人等他不屑于算,正眼也没瞧过其他人。 “娘,你别听他瞎说。”赵与清扶着聂三娘道,“我先送你回去。” 那道士用袖子遮了遮眼,正欲睡过去,眼角却瞟到了一人。 他竟腾地从草堆上站起,跛着一只脚朝那人走过去。 他脏兮兮的手一把抓住慕白,慕白正难受的要死哪里有闲心管他,只随他瞧,自顾自的难过。 道士见这人一不嫌他脏,二不嫌他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傻的?” 有人笑出声来道:“哈哈哈,疯癫道人,这下你可说对了他就是傻的。” 慕老娘好半晌从风烟的事上缓过来,听到有人说慕白,竟是一股脑的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那人身上,破口大骂起来,拦都拦不住。 那道人抓着慕白,疑惑道:“你几时生的。” “傻子捡来的哪有生辰。” “捡来的?”道人沉默了会儿,再望向慕老娘只道,“你家日后是飞黄腾达还是家破人亡全靠此人,贫道劝你好好待他。” 道人看了一眼慕白,只是心里颇为纳闷。 英姐儿许久不见慕老娘领着慕白和慕风烟回家,等的着急了赶了过来,正巧听到疯癫道人对慕老娘说的话,一时吓得不敢上前。 “怎么是个傻子呢?”疯癫道人围着慕白转,连连道可惜了。 赵与清送聂三娘回去后拿了几块油饼就出门了,赵大跟在他身后怕他出事。 赵与清赶来见那疯癫道人仍围着慕白转悠,恼怒道:“你这疯癫道人,怎生这么不识抬举,休要缠着阿白。” 疯癫道人压根不在意赵与清的怒火,目光只落在他手中的油饼上,赵与清见他那馋嘴样可怜的要命,心下又不忍,给了块油饼他。 疯癫道人接过油饼胡乱的吃了起来,分分钟吃完砸吧了两下嘴,只觉得不够,他抠了抠牙,望着赵与清再道:“承你小子一饼人情,贫道提点你一二,你若在二十岁以前成亲,能解命里孤煞!” 赵与清看了他一眼,耐心的喂慕白吃油饼,慕白是极饿了,赵与清喂他一口,他便吃一口。 慕老娘见慕白神情恍惚,凤眼下可见青黑,便问赵与清道:“慕白是不是病了?” 赵与清答道:“昨夜我们三人在谷中遇到狼,加之昨天白天赶了一天路,算下来一日一夜没合过眼了” 英姐儿闻言走上前来,同慕老娘道:“娘不如先带慕白回去休息。” 慕白闻言后退了两步后转身朝药房里走去。 赵与清心知他是担心慕风烟,好在这几日相处下来心知慕白心思清澈如水,他明阿白对风烟只是出于一种家人之间的依赖与关怀,只是他毕竟年长些,总归是害怕村里人对他俩多心。 “婶子不要担心,有我照顾慕白。这几日在谷中我们三人都是相互扶持的”赵与清本是出于好意的安慰,话出口便暗骂自己怕是疲劳过度至于说话也糊涂了。 院里的婶子婆子们一听都小声嘀咕起来。 “慕家二丫头好歹一个女孩家的,这和两个男孩掉到谷里了,这难保不出什么意外吧” “她姐夫是个傻的,三儿的品行村里都知道,再说能活着回来已不容易,如今这世道谁不是为了保一条命,还在乎什么贞洁名誉吗?” 赵与清脸色愈来愈难看,掩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疯癫道人用油手拍了拍赵与清的肩膀似笑非笑道:“你不若与慕家的女娃娃订亲得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8、婚事风波 赵大闻言望向那疯癫道人,本在议论的众人也望向他。 狗子他爹拖着下巴说道:“若是不想二丫头名誉受损,赵家与慕家结亲最好不过了。” “慕家二丫头怎么配得上?”人群中有人说道。 “村长家三儿好歹是个秀才,岂能说个山野村姑?聂三娘也是县里胭脂铺的小姐,识文断句的,慕家那烟子啥都不会啊。” 慕老娘一听不乐意了,手支着腰,朝那些人吼道:“我家烟子怎么了?不比你们家闺女强?我家烟子会做饭会打猎还会认草药,你们家的会吗?” 王婆因先前慕白的事心里有愧,见状忙解围道:“都说高嫁,女嫁男岂有配不上之理,我瞧烟子配三儿挺好的,再说烟子的容貌在这十村八寨都挑不出第二个。” 赵大瞧向他三弟,见赵与清本通透的人儿竟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羞怯的低着头,面色苍白。 赵大心下想三弟定是不愿意的,忙开口解围道:“我弟的婚事,还得由父母做主。” 方婆闻言嘴抖了下,摸着额头道:“也是,这婚姻大事还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暗道自己一心想帮慕家,竟没摸懂赵家的心思,倒显得她多嘴。 方婆偷偷打量赵与清,见他面色苍白,像是不愿意又像是在挣扎什么,顿时一头雾水了。 “那道人不是说烟子短命吗?”柳家的插嘴道。柳家的以前是想将她家闺女嫁进赵家,是去年同赵家的提了一回被拒绝了,方淡了心思。但听到说要将慕家闺女的说给赵家,柳花花的娘自然不愿意了。 好亲事柳花花攀不上,自然不能让慕风烟攀上。柳家和慕家就是一直不对盘。 村里看热闹的,有几个明白的,也不吭声,只看柳花花的娘和慕老娘怎么斗。 慕老娘本来没将赵与清和慕风烟订亲这事当个事儿,但见柳花花的娘开口,忙道:“柳婶子,我家烟子怎么短命了?呵,我告诉你我家烟子会活的好好的,不光要活得好好的还要嫁给三儿做媳妇,生一堆白胖小子,气不死你。” 疯癫道人乐呵地拍着手,大笑道:“好啊好啊,那丫头要个福大命大的贵人挡着灾厄方能活的长久,我看这村里除了你家自己养的这傻娃子就只剩下这个小秀才爷了,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众人见赵与清脸色不太好看,这事没人再敢插嘴。那疯癫道人前言后语说的颠倒,众人只道这人疯癫又惹人烦,便同赵家和慕家说了些安慰的话后,各自散了。 赵大忧心赵与清,忙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赵与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淡淡道了句没事。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他长这么大,所思所想从来都是读书科考,今日陡然有人谈及他的婚事,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几乎从来都没想过订亲,也没有想过该娶什么么样的女人作妻子。 恐惧过后,他认真的想,如果是让风烟做妻子,他想她应该是个好妻子,可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好丈夫?他活了一十六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必须为人夫为人父 他在惊恐之中红了脸,暗骂自己多想,他一心攻读,眼下他该操心的不是这些。 赵大见他弟的脸一会白一会红,心里暗生疑惑,也知他弟性子沉闷内敛什么都不同旁人说,担忧地问道:“三儿,你若是不喜欢旁人说你和慕家那烟子的事,哥去同他们说,保管他们再说一次我打他们一次。” 赵与清闻言忙摆手道:“大哥,你别。” 他只是说不清楚,有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没弄懂,又何苦让大哥苦恼,说了也无济于事。 赵大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回来了,今后便安安心心攻读,你不知娘这几日为了你的安危日日诵经,你若是好好的,整个赵家便会好好的。” 闻言赵与清清水般的眸微动,沉声道:“我明白的。” 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他没有觉得累,然谈及整个赵家,他觉得既胸闷又疲惫。时至今日他不曾弄懂,除去考取功名他还能做什么。 “我去看看风烟,大哥先回去吧。”他温儒的说道,纤长的睫羽微垂着,他转身离去。 药房里张甚在替慕风烟缝合伤口,褚尉不错眼的凝视着那少女血淋淋的手臂,眉头深皱。这女孩是醒过来了,却仍装着昏睡的样子。他极薄的唇微扬起。 慕风烟是醒来了,醒来的那刻真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外头很嘈杂,全身疼到没有一丝力气,手臂上针穿过皮肉血管的痛苦,令她的大脑已无从思考,她已疼到对这人世深感疲惫,她如死尸般躺着,空洞的大脑什么都不敢去想。 她本是极怕疼的人,却在最痛苦的时候疼的不敢睡去。 当时间空间停止在这一刻,一行清泪滑落她的眼角。 似乎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她若是死了,也只会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她隐约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的另一只完好的手,她眼角的泪被人轻轻拭去。 “风烟”那声音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不厌其烦的为了拭掉眼泪。 她本无从宣泄的情绪,得到温柔安抚。她将脸颊贴上为她拭泪的手,她想若是能在死前被人温柔以待,也知足了。 原本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的连昏睡都不能的慕风烟,竟在这一刻沉沉的睡去。 “遭了!没呼吸了!”张甚惊恐的探上慕风烟的鼻。 须臾,张甚转摸上慕风烟的脉搏,不禁冷汗淋漓而下。 “柳婴,快去取棵人参来!”他冲着门口大吼一声。 ------题外话------ 赵与清是典型的只读圣贤书的呆子,情诗艳词都不带读一两首的那种。 二卿自己觉得前面没写好一直在反省,都六万字了不敢冒泡不敢去寄合同,让我再理下思路吧,但愿尽快写顺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9、慕白卖身 柳婴闻言暗叫不好,踹了一脚杨虔道:“去,快马加鞭回府上把爷那只东洋参取来!” “什么?爷?”杨虔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你去就去,你当爷在放屁?”柳婴恼火道。 杨虔为难道:“若是姨奶奶问起,小的可怎么回?” 柳婴长眉一挑道:“你姨奶奶大还是爷大?她若是问起你跟老子实话实说就是。” 杨虔脸色更苦了:“说爷要拿那扶桑和尚送您救命的宝贝,拿去救一个受伤的女人?” 柳婴一扇子拍在他脑门上,怒道:“你猪啊!” 站一旁的杨庐实在看不下去了,红着脸拉着他哥离开。 杨庐呵斥杨虔:“我怎么有你这么猪的哥哥” 杨虔瞪了他一眼,道:“你叫我如何同姨奶奶回话?” “你不会直说张大夫要用?主子说的直说是这个意思。”杨庐白了他一眼。 杨虔拍了拍额,如梦初醒,“爷原来是这个意思。” 杨庐扶额:“我的哥” 张甚听见柳婴命杨家兄弟回府取东洋参,急道:“你这快马也得半个时辰。” 马大郎闻言急的满头大汗,十分为难道:“去年留的几片参片当时全拿来救慕白了,一直也没补给。” 张甚再探了探慕风烟的鼻息,饶他强作镇定,额头也冒出细汗来,他从怀里拿出一卷棉布包的银针来,当即给慕风烟人中横插一根,又在她十指指尖正中连插十根。 过了会儿又对屋里的人说:“去把这丫头的娘唤进来,我要她帮忙。” 赵与清闻言连忙出去请慕老娘进来。 慕老娘才走至药房门口,便看到躺在木榻上面色苍白如死灰,鲜血染红衣衫的慕风烟。 “你们都出去,让她的娘留下来就可以了。”张甚将在药房里的人都赶走了。饶是慕白赖着不走,也被褚尉给拎了出去。 “风都吹得倒你了,还给我硬撑着,好大的脾气。”柳婴见褚尉拎着慕白出来,也伸出他的手在慕白脸上“揩油”,那丝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换只手捏慕白另一边脸。 “嘿,竟比我府上的娘们还细皮嫩肉,你这怎么长的?”柳婴忍不住盯着慕白细瞧,起先只觉得这人好看的要命,却心知他是个傻子,也没太在意。 如今见慕白神情倦怠,也倦怠的美出天际。 本在院中找马二郎讨东西吃的疯癫道人见这数人从药房出来,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褚尉,瞳孔缩了缩。 马儿郎见疯癫道人不缠他了,忙抱着一篓子吃的朝那柳婴他们走过去。 “我娘还在安置,叫我先给各位爷送饼和鸡蛋,先垫一垫肚子。”马二郎将篓子递给柳婴后一溜烟的跑了。 疯癫道人跛着腿朝他们走过去。 柳婴见他可怜赏了他一个鸡蛋,疯癫道人也不客套,拿过来就剥壳了吃,吃完笑道:“大人心善,将来也会有心善的好报。” 柳婴大笑,又给众人分发。 疯癫道人看了眼药房,见这些人都出来了,心知里头定是出了状况。 疯癫道人趁着几人分食的空闲,进了药房。 褚尉放下慕白,一手撑着下巴,余光那道人,眸色幽沉。 “这可怪了!”疯癫道人从张甚身后走过,凑到慕风烟跟前。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张甚一惊,正要动手,却听那道人说道:“我道这丫头命比纸薄,现在看来不全是了!” 张甚深觉此人无礼至极,冷硬道:“你出去。” 疯癫道人却大笑道:“这丫头睡着了竟是龟息。” 此语犹如当头棒喝,张甚闻言再探向慕风烟的鼻,又探向慕风烟的耳。 “哈哈,你小子有点悟性,这丫头鼻息很浅我道她命不长,但如今见她昏睡竟是两耳呼吸。”疯癫道人见张甚神情舒缓了不少,又道:“贫僧师父曾说能用耳呼吸的人都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哈哈哈。” 张甚沉凝了一下,转身同慕老娘道:“之前是我舒缓,这丫头无碍,只是昏睡过去了。” 慕老娘之前被慕风烟吓得半死,如今听张甚说她无事问了几句话便走了。 疯癫道人眯着眼笑了笑:“苦命的丫头,哈哈哈。” 张甚看了疯癫道人一眼,转身对门外的柳婴等人道:“无大碍了。” 杨虔将东洋参送过来,柳婴交给张甚,张甚切下少许熬了汤。 他见慕白一直盯着药炉,笑道:“这药钱你小子可得给爷记清楚了,还不了一辈子给我做长工到医馆打杂去。” 出乎意料的,慕白竟怔怔然点头。 张甚愣了一下,苦笑不得,料他定是连长工是什么意思都不晓得,竟能糊里糊涂点头把自己卖了? 张甚指尖戳了一下慕白道:“你小子,我方才是要你卖身!你这糊涂脑袋什么时候能好?” 站在一旁的赵与清愁眉不展,温儒道:“先生莫不是真要慕白卖身?” 张甚被唬的一愣,倒是柳婴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道:“他傻,连你也傻,都是被吓大的吗?你俩真是绝了!哈哈哈” 赵与清闻言,细想竟红了脸,低声道:“风烟的药费我可以先垫上。”他习惯性的摸腰间荷包,却发现自己一身衣裳未换,荷包早就不知所踪,忙再道:“先生稍等,我回家去取。” 张甚拦下他,浅声道:“不必了,我救人治人全看心情,慕风烟若是醒了,只消还柳婴的参钱,但,我想柳大官人也不在乎那几片东洋参的钱。” 柳大官人摸了摸鼻子,说道:“既已无大碍,爷一会儿就回府了,你们留在这守着吧”他又望向赵与清道,“你先好好将养一段时日,爷再派人送你去凉州,今年秋闱罢考的事爷也不问你了,你努力争个功名吧。” 柳婴说完便走了,赵与清知晓柳婴是气他罢考的。岳夫子曾对他说柳婴的父亲本是长安城的官员,为朝中清流。几年前因得罪了晋王党羽,柳婴的父亲兄长连带他都被降职远调。 长安柳氏当以嫡子柳婴左迁至边关为区区县令,最是凄惨。 赵与清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神情,低垂着纤长的睫羽。他想他罢考的缘由,柳婴是心知肚明的。 ------题外话------ 注:龟息那段有一个历史典故。最近玄学看多了点,有点出戏。若是不喜欢这种桥段可以跳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0、被人垂涎 慕风烟这日下午被送回慕家,张甚说她脱离了危险,只是睡着了,睡饱了便会醒来。 县里出了点事,张甚带着褚尉快马加鞭的走了。 村马家的人送到村头就走了。 那夜,慕老娘要英姐儿杀了一只老母鸡,大锅里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慕老娘将油滤了一大碗留着日后炒菜用。 英姐儿将那只老母鸡炖了一个下午,才堪堪熬烂,慕老娘嘱咐她慕白喜欢吃熬的熟烂的肉,到了傍晚英姐儿采了一篓慕风烟种的菇,就着鸡汤熬了一锅野菇鸡汤。 “这菇不是烟子那日移到院子里的吗?”慕老娘瞧见能出锅了,忙尝了一碗。 英姐儿点着头,又继续做了一道凉拌白菜丝,这都是往日慕风烟教她做的,她也学了个七八成。 慕老娘看着厨房里忙活的英姐儿,想着英姐儿嫁进慕家三年无所出,全因慕威喜欢,慕老娘才无话可说,她又觉得英姐儿勤劳肯学,也就淡了这心思。 可最近事多,白天又经了慕风烟的事,慕老娘颇觉得人的命真是脆弱,这家里是该添些人口了。 她想那个张大夫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兴许改日领着英姐儿去找他瞧瞧,看是不是将养一段时日,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慕威拿着几块兔毛皮去邻村村长老魏家换了一斤米。 慕威拿着一斤米,喜滋滋的交给英姐儿。 英姐儿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将米倒进一个干净坛子里。她似乎有大半年没吃到大米了,上次吃到还是在慕家将慕白纳为女婿的那日,那场大婚慕老爹拿出了好多钱办了酒席,更让村里人津津乐道的是慕老爹拿了十斤大米出来置宴,所以那日来的人特别多。 英姐儿一直觉得慕家最受宠爱的还是长女慕风晴。 英姐儿取出一碗半的米淘了几道上锅蒸上了。 厨房的木柜里有风烟安置的薏苡仁和干荷叶,她少取了一点放入淘米水中,煮了一碗汤,因心知冯家的人今日必然要来,所以她得算计好多做几道菜,否则失了体面。 申时已过,英姐儿忙的焦头烂额。 睡了一觉醒来的慕白,见慕风烟还在睡,端着盆去井边打了水,给慕风烟擦了脸,便去厨房给英姐儿帮忙。 英姐儿蒸的双色馒头刚出笼。 英姐儿见慕白来了,笑着递与他两个。英姐儿很少笑,当年她也是镇西王家村出名的美人儿,因缘际会被许做慕家妇,得了慕家长子的爱慕。 慕白接过馒头,拿着就吃,他神情淡漠,满腹心思。 英姐儿瞧了心疼,安慰道:“风烟会好的,一定能活的长久。” 慕白吃过馒头,便坐在土灶前的矮凳上招呼柴火。 白日里那些人说过的话,他回头细想一下就懂了,越想越是难过,他不想风烟早死,如果给张甚打做一辈子长工能换得风烟活得长长久久,他会毫不客气的答应的。 如果柳婴家的人参能给风烟续命,他会去赚钱买很多很多 他双眸凝视着土灶中的火焰,突然觉得心酸又感伤,他此前从未领会过这种情绪,他惶恐又苦恼,无处与旁人诉说。 不一会儿,院里的土狗吠了起来。 先是慕老爹回来了,慕老娘接过他的猎具。 慕老爹吆了慕威:“去堂中把方桌抬出来,一会儿你冯叔要带贵客过来。” 慕威将方桌抬到院子里,方疑惑道:“爹,什么贵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慕老爹吊足了慕威的胃口。 “你把慕白领去洗漱一下,给他穿那天给他安置的新衣裳。”慕老爹说道。 慕威瘪嘴,只道慕老爹偏心,他那几身衣裳都快一年没换新了,慕白那几身也才穿半年而已。 慕威去厨房拉慕白去他房里洗簌。 给慕白洗刷完毕,摸着慕老爹给慕白安置的新衣,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是件苎麻双层的澜衫,里层带点灰蓝,外层是通透的白,外层的白透出的灰蓝,那一圈圆领用的是里层的灰蓝。这不是镇里成衣坊刚上市的新款吗?赵与清那个最喜花哨的二哥看中了好久都没敢剁手买下。 慕威给慕白穿上,没给呕死。 慕威抬头看慕白,竟瞧的怔在当场,早知慕白生的极好,却不知穿上这身好衣裳,竟能美出天际,他没上过几天学堂,已无法形容这人的美了。 慕威刚领着慕白出来,院门外就进来两人,他便知是冯至来了,领着慕白上前作揖。 “冯叔。”慕白喊道,又看着冯至身后那人,他不认识。 冯至看着慕白,惊的一时忘了言辞,只道:“你小子俊得太不像话了,这走出去得迷死多少姑娘。” 冯至身后走出一少年,那人目光出奇的清漪,他上前来便抓住慕白的手,赞赏道:“这位弟弟,生的叫人好生嫉妒,把这全天下美貌的人都比下去了。” 慕白觉得这人目光炙热的有点“可怕”,猛地收回被此人握着的手。 冯兰一愣,抿了抿红唇,忽而浅浅一笑。 冯至笑道:“少爷,又乱辈分,论理您该是他小叔。” 冯兰一笑,道:“倒是我错了。” 慕老爹走过来,解释道:“慕白这是你冯叔最小的弟弟,” 冯叔却是摆手道:“我怎敢与少爷并称兄弟,嫡庶有别”何况他自觉自个连庶出都算不上。 冯兰不悦的皱眉,只道:“我在外头,便莫要与我提那内宅的规矩” 原来这冯至和冯远的母亲是凉州冯家的外室所生,而今日来的冯兰是冯家嫡妻所出的幼子,在家里倍受宠爱,且年岁十七已是秀才,在冯家内宅十几个儿女里最得宠。 冯兰同慕老爹道:“那日在至哥家吃了两块双色馒头,甚是喜爱,问了才说是你家做的,今日他说要来你家吃饭,我就跟着来了。” 慕老爹和慕老娘听冯兰说话就十分有好感,本是少爷,说话却平易近人,而且不像别家的少爷弯弯绕绕,意思很直白。 慕老娘忙笑道:“我听冯至说过了,已叫长媳做了好多,就等你们来了。” “那大家坐下吃饭吧,我去叫英姐儿上菜。”慕威说着忙去厨房。 席间,冯兰挨着慕白坐下,不时给他夹菜问话,但大多都是慕家人替他回答,他只是闷头吃饭。 慕白只觉得别扭,原本穿了新衣他挺高兴的,可今天这个冯兰看他的眼神,让他想到院里的那条土狗看着他碗里的骨头时的眼神。 说不出的古怪。 冯兰撑着下巴,不错眼的看着慕白,惊奇世间竟有如此人物,一颦一笑,或是低头瞬间,甚至埋头吃饭,都能美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穷他一生都不曾遇到过如此殊容—— 长安城里那些什么艳冠天下,什么绝世无双的美人,都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 ------题外话------ 您的快递花痴小奶狗冯兰已到货,请注意查收╭(╯╰)╮ 白白:我想掐死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1、被逼结义 慕家儿女劫后余生,沉闷多日的家中如今恢复了往日的生动。 今夜贵客来访,慕老爹便想多喝几杯,菜肴上桌后,又让慕老娘切了一盘卤野兔肉下酒,其乐融融的聊起年轻时候的往事来。 英姐儿这才知晓,慕老爹和慕老娘十几年前曾去过长安城。 凉州城离长安城不下千里的路程,这边关吉星镇的人,大多是一辈子都不曾到过长安。 “可惜那时候有事,和慕大哥在咸阳分别了,不然就同大哥大嫂一道去长安了。”冯至面露遗憾,微抿了一口薄酒。 慕威没去过长安,听着他们聊起长安,忙问道:“听说长安遍地金银堆就,那里的姑娘都同天仙似的,家家都能穿好衣服,吃白米饭” 慕老爹瞪了他一眼,笑道:“瞧你那点出息。” “爹你就同我说说,当年都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有没有什么稀奇事。”慕威好奇地问道,英姐儿给他们杯里又添了些酒。 慕老娘笑道:“我和你爹都是粗人,哪会讲什么奇闻轶事,还是让冯小少爷讲吧,他可是才从长安回来。” 慕白本兴致恹恹,但听起长安城,总觉得有些耳熟,本来冷淡的脸上多了些许生动。 他这丝生动情绪,冯兰岂会错过,朝慕白挨近了些,淡笑道:“你莫不是也想听长安。” 慕白望向他,懵懂的眼里有疑惑亦有期待。 冯兰大笑:“世人都道长安好,可不知天下纷乱,战火时起,长安城里却是夜夜笙歌” 慕白皱着眉,冯兰所说,他似懂非懂,离他的生活相去甚远的东西,他并不明白。 冯兰粉唇轻扬,只道:“若要说起长安城,最让人回味的是东街雅阁,听说是始建于雍朝,如今已成文人墨客聚集之错,每月月末举行诗会,最近几年听说有官员将那魏晋月的旦评复原,每月月首兴起了评议之风” 冯兰所说,对于慕家的粗人来说并不懂,不过当年慕老爹确实见过长安城的雅阁,在长安东街,一进城就能看到。 慕老娘忙笑道:“当年远远的见过,就是没进去过。” “娘,既然是文人高官去的地方,肯定是要钱的,咱家想进去也不让啊。”慕威说道。 冯兰笑道:“三年前本朝太子下令取消雅阁一切盈利经营,雅阁所有用度从太子每月饷银里扣。” “太子?”慕威一讶,“这太子可真是大度。” 冯兰只是抿唇。 君朝太子,天潢贵胄,纵横九州,望及朝野,天上地下,整个历史长河,千年轮回,朝代更迭,也只出了这么一个天地仁心的君太子。在座的这些俗人,又岂会明白? 冯兰的凤眼深处的轻蔑,被媚态迷醉所掩藏,他兀自端起酒杯,微饮下这乡间薄酒。 慕威打量着冯兰,突然觉得这个冯家这个“娇美”的小少爷身上,有一丝常人无法擦觉的阴郁,他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个极其不好相处的人。 冯兰一直瞧着慕白,今日本是无意前来,与俗人赴宴他从不认真,却不料无意觅得如此宝物。 冯兰知慕白——人虽痴傻,却保全了这世间最美的赤子之心。 真是个宝物。冯兰含笑,再饮一口。 如此,也算不枉此行。 “娘,我去看看风烟”慕白实在是被这人盯得吃不下饭了,本来还想着听听长安城的故事,因为此前他多次听慕风烟提起长安与江南,若是从旁人口中听来些,日后他也好说故事给风烟听。 如今,他实在是厌烦了,和这人同桌,倒不如同院里的狗狗斗智斗勇去。 慕白无声离席,院里的土狗狂吠了两声。 土狗:“汪汪汪被人看上了吧,你快跟他走吧,这样风烟就会多关照我。” 慕白瞪了它一眼。 土狗也不甘示弱,在慕白从它身边走过的时候,在他的新衣上留下一个狗爪印 “”慕白顿时难受的要命,他的衣裳都是风烟在洗,每次弄脏了,风烟都会骂他一顿。 土狗:“汪汪汪让你瞪我,明天小主人醒来骂不死你” 一人一狗僵持了好久,院中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冯兰笑过之后,凤眼深深凝视着慕白。 须臾,他突然走过去,从身上取下一串玉佩,系在慕白的腰间,朝着慕老爹说道:“我甚喜阿白,只觉相见恨晚矣,今日我想与阿白结为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慕老爹看着冯兰和慕白又望向冯叔,苦恼道:“可这不是乱了辈分,再说慕白何德何能” “我说阿白可以就可以,不许你这么说他。”冯兰言语夹着一丝生硬,白净的面上媚色掩去,换上一丝不见的幽沉。 冯兰都说成这样了,在座的人又如何敢反驳。 倒是慕威疑惑地偷偷打量冯兰,又望向慕白,总觉得古怪的狠,而且他真替慕白担心,这个冯兰在他看来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若说赵与清的二哥是个纨绔公子,他尚且还能摸得清楚赵二的脾性。可这冯兰,在他看来表里不一。 慕威倒是怕慕白日后吃亏,正想替慕白说话,却被英姐儿拉住了。 “你干什么?”英姐儿小声说道。 “我觉得这事不成。”慕威小声回道。 “成不成也不干你的事,这不是你惹得起的人”英姐儿一提醒,慕威也息了鼓,不在说话。 冯兰同慕白道:“今日之后我便是你的兄弟,日后若有难处只管报上你大哥的名字。” 听到“兄弟”二字,慕白周身一震,突然用一种十分深沉可怕的目光望着他,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无处宣泄,他突然觉得满腹忧伤,却不知到底在忧伤什么。 冯兰见慕白神情有异,一手扶住他的手臂,疑惑道:“你怎么了?” 慕白抬眼,那双极美的目,雾泪迷离。 “你”冯兰惊极反笑,“你这孩子倒是被我吓哭了?” 他伸出手缓缓拭去慕白眼角泪,又道:“又不是逼着你叫大哥,你若喜欢便唤一声,不喜欢放在心里喊我一声,我也能开心好久。” ------题外话------ 这本书的主要角色,名字平淡清奇(容二卿表要脸一下),慕白如此,冯兰如此,因为这个朝代有点特殊,可以大致对造辽宋夏金元的时代背景想象一下。我的理解里,乱世不需要花哨的名字(君朝现在的皇帝其实也就是第二代皇帝,高祖就是现任皇帝的老子,可以想象一下都是定了,皇帝也有人做了,但是天下并不太平)。然后女主的名字取自大漠风烟之意,我想让女主孤寒又简单,但是写着老出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2、白玉换参 慕风烟醒来的那日窗前阳光正好,她听到院里熟悉的犬吠声,堪堪坐起身,透过窗子就看到慕老娘肥胖的身影在院子里晃动。 石阶前她种的几株药草也抽出几点新绿,院中的木架上挂满了肉干,不时有鸟儿停歇片刻。 只是不见那少年素白的身影,往日他最喜蹲在院中石坎上,用他那双极美的眸,静看这一方小院。 一丝迷离的情绪浮上她清澈的眼,她迎面伸出手,让阳光透过指缝,这样的温暖。 她此前从未觉得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绚烂。 活着如此不易,又如此让她珍惜。 在此之前她将这孤寒人世看得十分淡漠,在死亡线上徘徊过两次后,她突然惜命起来 以往她不曾这么温柔的看过草木,也不曾这般温柔的看过院里的土狗与麻雀。 旁的性命,此前于她,不过是走马观花。只因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曾在乎。 如今她突然惜起命来,也眷顾起了这人间。 若是此生孤寒,不若,让周遭的人过的好一点。 透过指缝,她再瞧慕老娘那肥胖的身子,竟觉得几分可爱。 人性固然有丑陋之处,却也不乏善良之处,人就是这般矛盾着。 慕风烟穿好衣裳,素手一捋青丝,淡淡一笑。 若不是历经生死,她原不知自己还有此番顿悟,她以往觉得人活着,不过是在权与利中追名逐利,穷人想变成富人,富人想变成贵人。 时光能打磨她锋利的棱角,尘世浮华,不过尔尔。 她套上白衫,将腰间的绣带小心系上。往日她不曾细瞧过此条薄带,只道是拿来束裙用的辅助品,那日镇里慕白给她选了这条,她便买下了。 原不知这一条细带,有如此细腻的玲珑心思。 ——她从未细看过腰带上,用素白的丝线浅浅绣着的云烟。 裙裾扫过鞋面,她抬脚走了几步,头有些晕眩,须臾,方适应过来。 她转身瞧了眼里屋,不见慕白的身影,疑惑一笑,想必他是出去了。 慕风烟正欲推开门,便看到端着热水进房的英姐儿。 慕风烟对她浅浅一笑。 英姐儿错愕了半晌,只因往日从不见她对她这般笑过。 英姐儿有些局促地说道,“你醒了,我,我去给你端点吃的。” “英姐儿。”慕风烟喊她,却见她已朝厨房走去。 慕老娘见英姐儿往厨房里跑,一转头就瞧见已站在房门处的慕风烟。 慕老娘先是愣了下,随即道:“你别以为好些了就能乱来,该躺着就去躺着。” 慕老娘的话虽然生硬,却让慕风烟听出了好意。 慕风烟一笑,以往,她从来不会去揣摩别人的好意若是淡看世事,能发现这世间随处能遇温柔。即使,她仍然心知,慕老娘并不喜欢她。 “娘,我知道了。”慕风烟缓缓地朝厨房走去,只留下愣在当场的慕老娘。 这丫头几时不是给她冷脸子看?明里不敢顶撞她,这十几年背地里不知说了几多她的坏话,今日个是转了性?还是经过一场大难后,乖了不少? 英姐儿将昨夜的汤热了下,又将粥先端给慕风烟吃。 慕风烟在厨房的小凳上坐着吃粥,向英姐儿问道:“嫂嫂,慕白出去了吗?” 英姐儿一讶望着风烟道:“一大清早随爹去县里送送他兄弟去了” “兄弟?”慕风烟疑惑的问道,“我大哥要去哪啊?” 英姐儿将鸡汤给她,说道:“这是昨夜里我给你留的一碗,你快些吃了。不是威哥要出门,是昨夜你姐夫和冯家的小少爷结义了,今天冯小少爷要回凉州城,爹领着你姐夫去送他一程。” 慕风烟哪知冯家小少爷是哪一位,她方昏睡了一夜,慕白就同人拜了把子,这简直是太神速了吧。 “哪个冯家小少爷?” “是冯叔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冯兰少爷是正妻所出幺儿。”英姐儿小声道,“冯叔的娘是冯老爷的外室,原本年轻的时候安置在吉星镇,后来十几年冯老爷都忘记这么一个人了,冯叔的娘就拖着他俩兄弟去邻村落户了。今年那冯老爷又想起这两个儿子又命管家来一趟,哪知那少爷跟来了” “这冯家在凉州城做什么的?” 英姐儿想了想道:“好像冯家上几辈是做官的,现在不知道了。” “上几辈,难道冯家跟过高祖?”慕风烟疑惑道。 英姐儿哪懂这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慕风烟喝完鸡汤放下碗。好端端的一个嫡子跟着管家跑来看他爹的外室?全然说不通啊。 “对了,张大夫给你配的药,他让你吃还给你留了一包什么东西。”英姐儿将东西给慕风烟。 慕风烟正疑惑英姐儿说的张大夫是谁,却看到英姐儿手中的东西,是一封信,上面的字迹她可是认得的。 镇东医馆的张甚啊!救她的竟然是熟人。 信上仅有数字:“梁猛在医馆长工抵债,速来还药费赎之。” 慕风烟大笑收好信,这人不过是想找她细问事情来龙去脉,却总喜欢找旁的由头。 英姐儿正疑惑那张先生给烟子留的什么,能让她乐成这样。却听见院子里的土狗狂吠,白衣少年推开院门而入,身影匆忙。 “慕白,你回来了?”慕老娘又看慕白身后,“你爹呢?” 慕白抱着一大摞的东西,同慕老娘说道:“爹要我坐牛车先回来。” “那这些都是?”慕老娘瞧着慕白手中的东西,“一股子药味?” “是给风烟买的药。”慕白答道,清澈的眼里难掩开心。 “药?”慕老娘脸一黑,“你哪来的钱啊?” 慕风烟和英姐儿也朝他走来。 慕白见慕风烟气色极好的朝他走来,高兴地迎了上去。 “风烟,我去仁寿堂给你换了那里的参我不知道柳婴家是什么参,就把所有的参都要了一份”慕白将怀的东西递给风烟。 慕风烟凝视着慕白,虽不懂其中缘由,只觉鼻尖微酸。 “风烟” 慕老娘打断慕白,耐心问道:“慕白你这些东西是怎么买的你不会是赊账还是怎么了吧” 英姐儿也急了,怕慕白吃亏,若是稀里糊涂签了卖身契就完了,忙问道:“他们按着你的手指有让你画押吗?” 慕白望着慕老娘又望向英姐儿,再看看慕风烟,道:“他们说我能拿那块玉换他们所有的参” “哪块玉啊?”慕老娘急得额头冒汗,再问道。 ------题外话------ 某玉佩:冯兰转手就把老子送人了,傻子转手把老子当廉价货拿去当区区人参,将来你们都别给老子后悔。后悔药都没得卖。老子就不骂人了。 这章足以表达二卿此刻的心境。看淡人世浮华,混口饭吃罢了,我若显达,必然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修身,再谈治国,方能平天下,我觉得我连修身都能花上一辈子,何谈兼济天下。 我看草木有心,我看繁花有意,我看世事如流水,显达之境界,岂能比世间最细腻的情思,我觉得我尚不能修身,何以显达╭(╯╰)╮ 也许只有经历生死方能顿悟这人世吧。 二卿啰嗦完毕,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3、订亲传言 英姐儿想到什么,往慕白腰间一看,伸手握住慕老娘的手臂,沉声道:“娘,完了。慕白说的是冯兰少爷昨夜给的那块玉” 慕白看着慕老娘和英姐儿有些发白的脸,满是疑惑。 “我我我去找你爹把玉换回来。”慕老娘看着慕白手中的药,伸手就去抢,“这些都拿去退了,把玉换回来。” 慕白躲开慕老娘,长眉深凝,疑惑的浅声问道:“不就是块石头吗?这些参可是给风烟续命的” 这一瞬,慕风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觉得她的命比玉重要。 慕风烟在慕白面前停下,朝他缓缓伸出手。 慕白怔愣的看着她,将宝贝似的参奉上。 慕风烟只是淡淡一笑,缓声说道:“谢谢你的这份心。” 她转身将那些参药交给慕老娘。 “娘让爹拿去仁寿堂,把那块玉换回来吧。” 慕老娘结果参药,只是看了慕风烟一眼,就提着参药往屋里走。 “风烟?”慕白紧皱着眉,疑惑的望着慕风烟。 慕风烟笑道:“这参药是续命的药,又不能天天吃。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并不需要这个。” 慕白看着她,须臾,薄唇微咬,他似乎又做错了? 慕风烟看出了他的情绪,笑道:“谢谢慕白了,我很感动。”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即使一无所有,也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 “慕白是最善良的。”她素手将他发上一片枯叶抚走,坚毅的目光里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叩叩”院门被敲了两下,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赵家大哥?”英姐儿望向那男人,唤道。 慕风烟和慕白一齐望向赵大。 赵大只是看了眼三人,又望着慕风烟,问道:“烟子,你娘呢?” 赵大方问完,慕老娘便从屋里出来了。 “赵大?” 赵大忙解释道:“我爹娘请您过去一趟呢,您快些,我先回去了。” 慕老娘正疑惑,赵大却一溜烟的走了。 慕老娘吩咐英姐儿做午饭去,便去了赵家。 慕威在县里卖包子不回来吃午饭,这几日风烟病着便将英姐儿留在家里做饭。英姐儿看日头快到正午了,忙去厨房备饭。 慕风烟把慕白拉到一旁。 “你没有将谷中的事告诉爹娘吧?”她神情严肃地问他。 慕白被她严肃认真的样子吓到,摇摇头,爹娘自然问过,可是他不知从何回答,便低头不说,爹娘问的乏了,便也没再多问了。 “好的,旁人再问你,你便啥也不说。”慕风烟凑近了些儿,小声说道。 慕白点头如捣蒜。只觉得风烟凑的越近,他的胸腔里的那颗心就跳的飞快他只能低头掩藏他紧张的情绪。 “对了,昨天我疼得迷迷糊糊地,是你在喊我的名字吧?”慕风烟望着他,有一丝期待他的回答。却见慕白的头低下,再低下枉他这么高的个子,慕风烟都快看不到他的脸了 “算了我不问了。”慕风烟深深地瞧着他,淡淡道。 慕白长吁一口气,风烟若是知道那日他摸着她的脸不放手,还抱着她回家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慕风烟疑惑的凝视着他,末了,唇角微扬,她这才瞧见他这身衣裳。 “我怎地没见过你有这身衣裳?”难怪刚才院中见到他,便觉得他周身满是风华,让人移不开眼。 “爹说是新衣。”他回答道,又将袖子展开,“风烟若是喜欢我脱下来给你试试,穿着好舒服。” 慕白看着风烟身上的衣裳,他以前的衣裳穿着有点扎皮肤,风烟身上的衣裳和他以前的穿的是一个料子。 方说着他便解起衣带来。 慕风烟一愣,须臾反应过来,当即阻止他。 “你,你莫要到旁人面前脱衣。”慕风烟别开微红着的脸,说道。这若是搞习惯,岂不是让人白看了去? “风烟不是旁人。”慕白微歪着脑袋反驳道。 慕风烟瞧着他俊美中透着娇憨,心生逗弄,问道:“那我是什么人?” 慕白想了想,答道:“英姐儿说你是小姨子,我不懂,她又说你是我妹妹,这个我懂就是赵与清和赵四喜那样,狗子他爹也说你是我妻妹,风烟既然是我妹妹,便是我最重要的人,便算不得旁人。” 慕风烟快被他绕糊涂了,倒是不知傻的到底是谁,慕风烟自来分不清什么辈分,什么人际关系便道:“你说是妹妹就是妹妹吧。” 阳光下,慕白开心的笑了。 可是后来,他为这一天所说的话,后悔过。 院里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土狗被烦的没了脾气,前一会儿还追着麻雀满院子跑,这会儿没来力气趴到窝里不动了。 院子外路过的人不时的望一眼慕家里头,心里都是一致的想法:他家女儿咋没这么好的命呢? 这几日村头村尾似乎都在谈论一件事—— 村长家的三儿可能要和慕家二女儿订亲了。 多好的亲事,方圆几十里,谁不想把自家女儿许给赵与清呢。 ------题外话------ 收藏评论留言,快让二卿满血复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4、肚里长草 原来那日赵大来将慕老娘请去赵家,就是村长想同慕老娘商量赵与清和慕风烟的事。 赵村长听赵与清讲述过三人在谷中如何求生之事,仔细想了下,觉得赵家有必要对烟子的名誉负责,何况慕风烟还算是救了赵与清的命。 聂三娘起初是反对的,她家三儿怎么说也该找个城里的小姐做妻子。 赵村长却难得对三娘动了怒。 赵村长理由有二,一是赵与清与慕风烟之事如今村里议论纷纷,赵家必须得给个答复,赵与清将来必定为官,不得有损清誉。二来,他心觉慕老爹那二闺女教得不错,有胆识有谋略,还能知进退明得失,若是到赵家来好好教养几年,将来会是个贤妇。 赵村长看得很长远,自然不同于聂三娘的妇人眼光。 赵家现在老窝子村里有赵家老家,他两儿一女和胞弟一家都在县里住,赵家人口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要打理起来,可不是一个城里的小姐能打理的,在赵村长看来,他如今最中意慕风烟。 慕老娘一来,赵村长请她坐下吃茶,便直接说了想法。 慕老娘一听哪还坐得住,这老赵竟然还真想要她把烟子许给三儿?她那日和柳花花的娘说的话,不过是一时意气。 “村长,这不好吧,你家赵大赵二都没娶妻呢,怎么就给三儿”慕老娘皱着眉看着村长一家,慕风烟的婚事,哪里容得了她做主。 “我爹的意思是让烟子和三儿先订亲。”赵大听了,忙解释道。 赵村长点头,期待地望着慕老娘。 慕老娘为难起来,纠结道:“我回去问问烟子还有她爹的意思,晚些答复你。”慕老娘说着,满腹心思的离开赵家。 聂三娘将茶杯置在木桌上,不满道:“搞得像我家三儿硬要娶她家烟子似的。” 赵村长叹了口气道:“别这么想,我瞧慕家的怎么像是被吓到了?慕家数那二闺女教的最好,村头马大夫,村尾王大叔谁不夸她,你也别老想着凉州李家的四小姐c或者那冯家的五小姐了,人家父母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家?再说我瞧那两个庶出女儿还没慕家二闺女有能耐。” 聂三娘长眉一皱,哭着道:“是我不好,我三儿命苦,那些个小姐都瞧得中他的人,就是瞧不中他的家,都是我” “哎!”赵村长只得去搂着她哄,聂三娘句句戳他的心窝子,可他心里难受也不能发泄出来。 “三娘你若信我,便知我步步都是在为三儿打算的。”赵村长语重心长道。 慕风烟发现,自打慕老娘从赵家回来,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 入夜慕老爹回来了,二人便关了房门说悄悄话去了。 慕白去马大夫家给慕风烟拿了药,便拿去厨房叫英姐儿煮了,端去喂着慕风烟喝了。 慕风烟闻了一下,便知是调理气血的,端着喝了。 提及调理气血,她陡然想起一件事。 便是她的癸水还没来。 古人癸水来得早,英姐儿说她是十三来的。 雨水她满十四的时候,英姐儿就问她癸水来了没有,她只能摇头实话实说。 慕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慕风烟把碗递给他,笑道:“你有什么要说的便说啊。” 慕白去厨房放了碗,回来后拉着慕风烟就往里间他的房里走。 二人坐在床榻上,慕白瞧着她,凑近了些儿,温温濡濡的说道:“我哥那日走的时候,我问了他长安的事。” “你哥?你说的是那个”慕风烟想了想道,“冯兰?” 慕白颔首,低声道:“爹说要我喊他哥。” “那他怎么说长安的?”慕风烟索性脱了鞋子坐到床上去,意兴盎然的问他。 慕白见她心情很好,开心的笑了,俊脸薄红。他也脱掉鞋子,与她排排坐着,又伸出一手从枕头低下摸出一个盒子递给风烟。 慕风烟打开盒子,见到是一盒梅子。 “吾擦!你竟然有梅子,我翻遍整个吉星镇都没见到卖梅子的!”慕风烟拿起一颗放到嘴里,酸溜溜的味道,让她感慨的几近落泪。 “是哥走的时候塞给我是,说是南方的东西。”慕白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角,“我想你会喜欢,就接着了。” “好喜欢。”她都感觉自己块一个世纪没吃到零食了。且让她先吃几颗,不管晚上会不会牙疼了。 “你也来一颗。”慕风烟拿起一颗放到慕白嘴里。 慕白张开嘴,抿住那颗梅子,也抿住了慕风烟的手指头。 “”慕风烟小脸通红,尴尬地收回手,低头道,“你快给我讲讲长安城。” 慕白闻言将梅子囫囵吞下肚,便快些开始给慕风烟讲长安城。 “哥说长安随处可见美丽的人,随处可见好吃的东西” 慕风烟边嚼着梅子,边想像冯兰那个猥琐大叔拿糖葫芦引诱慕白小正太的场景。 “红疏阁是长安女子最多的地方,很多有钱人会去那里,里面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每月都会出场一次” 慕风烟一皱眉,这红疏阁不会是青楼吧?这冯兰不光猥琐还可能变态?慕风烟同情的瞧了一眼慕白。 慕风烟是很好的听众,也不打断他,而且她倒是挺喜欢听这种桥段的。一个无知少年,在她面前大谈青楼,她几乎想偷着乐了。 好久,少年清晰的讲诉着自己的听闻。 “那个雅阁?”慕风烟将梅子核吐在手帕上,疑惑的问道。 慕白瞧她把梅子核吐出来,想到刚才他好像是一整个吞下去了,顿时俊脸通红,那梅子不会在他肚子里长出草来吧? 他顿时跳下床,穿着鞋冲出门,在井边大口大口的漱口,想把那梅子吐出来。 跟着他出来的慕风烟疑惑的望着他。 “怎么了?” 慕白红着眼说道:“我将才把梅子吞下去了,它会不会在肚里长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风烟笑的蹲在了地上,院里的土狗也跟着欢脱的狂吠起来了。 慕白一脸懵懂的望着一人一狗,心里说不出的疑惑。 ------题外话------ 深夜,梦中 梅子(张着巨大的嘴):我会长草,还会开花,会在来年秋天长出一树的小白白来,灭哈哈哈哈哈哈 某白抱着被子躲在墙脚瑟瑟发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5、刀疤男人 这日,慕老爹带慕风烟和慕白去县里。 慕白拿玉换参的次日,慕老爹便将参带去县里问仁寿堂的人换,可那仁寿堂的人说当日夜里便将玉送走了,只能等管事的去把玉追回来。 慕老爹这日便带了慕风烟和慕白,去仁寿堂问玉的下落。 仁寿堂的掌柜的,见慕老爹一进门就连连道歉,说那玉已经转手卖了,慕老爹急得恨不得破口大骂,可玉都已经转手了,只能自叹倒霉。 慕白想了想,低头说道:“我同哥去说。” 慕老爹看了他一眼,叹道:“只能这样了。” 慕风烟同慕老爹说道:“爹,我去找四喜了。”说着她转身走了。 慕白见风烟走了,忙追了上去。慕老爹在后头喊他,他转头说了句:“爹,我跟着烟子。”随即飞奔而去。 仁寿堂掌柜的赔了点银子,慕老爹只好接下,一人往包子铺去了。 慕风烟想先去见见赵四喜,再去王家马行找王立,玉既卖给仁寿堂了,王立自然能管,她此前并不在乎那块玉,只是听得仁寿堂的人说当天夜里就送走了,没几天就转手卖了,心里生了疑惑。 想必那冯兰给慕白的玉定是块好玉,他当时是有心结交慕白。 赵四喜在县府女学,整个县府女学就十来个女学生,赵四喜便是其中之一。 女学生在君朝,可以说是一种女子殊荣。是无数女孩子羡慕的身份。 慕风烟只是早前找赵四喜借了一本字帖,今日想还回去,再找她换些其他的书。 慕风烟走至县府女学,见女学还没下课,还没正午,便在门口等了起来。 慕白追上来,看到站在女学门口的慕风烟朝他挥手。 她不是不等他的,只是怕慕老爹说她同慕白走的太亲近了。 “慕白,我去买点吃的,你坐这里等我。”慕风烟将背包里的一块麻布拿出来,垫在女学门口的石阶上,让他坐下。 “乖乖等我,别到处乱跑。”慕风烟冷硬的吩咐,却不见自己眸中温柔。 她走至街道对面的小巷里要了一大瓶豆浆和两个油饼。 “十文。”卖油饼的男人将油饼包好递给她,说道,“瓶子还回来退你两文。” 慕风烟给钱的时候,望向他,见那人脸上一大条刀疤,心下一惊。接过他手中的油饼和豆浆就走了。 那男人也是诧异,这丫头头次见他竟然没吓得逃走,还能淡定的接过他给的东西。不禁一笑,继续炸油饼。 慕风烟把油饼递给慕白,慕白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吃,慕风烟喂他喝豆浆,慕白喝完一半,她才拿起另一块油饼,就着剩下的豆浆吃了起来。 二人吃完了,就听见女学里传来钟声,慕风烟便知女学下课了。 须臾,一群女学生从里头出来,慕风烟远远地就瞧见赵四喜。 “烟子!”赵四喜瞧见慕风烟,高兴地跑过来,“你可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下次见你,是你嫁我哥做媳妇的时候” 慕风烟只当她说她笑话,这赵四喜自来不正经,她早习惯了自然不在意她的玩笑话。哪知赵四喜并不是说玩笑话,她是早听她爹说,要把慕风烟给她三哥娶回家做媳妇。 慕风烟从怀里取出书来递给赵四喜。 “你,你都看完了?”赵四喜惊讶的问道,这才一个月不到就还回来了。 慕风烟尴尬一笑道:“不是,我是看得发腻了,想找你借些其他的书。”她确实看完了,可是不能直接与赵四喜说,毕竟原主是个啥都不懂的山野村姑。 赵四喜更是疑惑:“你看得懂吗?” “前段时间在医馆,张大夫教我了许多,我若不懂便问他吧。” 赵四喜点点头,问道:“那你想看什么?我去给你拿来。” “能否帮我借本《元英诗选》。”慕风烟看着赵四喜,沉声说道。 赵四喜一讶,《元英诗选》是收集了当朝著名诗作的选集,是青州名士罗叔安收集编纂的。若是说慕风烟要借《诗经》c《乐府》c《古诗十九首》这类,赵四喜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元英诗选》这类,恐怕也只有她们这种女学生了解。 慕风烟怕她多问,忙道:“那日听人说起《元英诗选》,我很有些兴趣,便想问你有没有若是没有便算了吧” 赵四喜抓住她的手腕,笑道:“有的,你同我还客气什么。”她心里早把慕风烟看作自家人了。 “你等我,我去给你拿来。” 赵四喜说着又折回学堂去。 不一会儿,赵四喜脸色难看的出来,她将书递给风烟,有些生气的说道:“我放在书阁的桌上好些时日没翻,你今日提起来,我才去找,可只剩下这《下册》了。” 慕风烟接过来,看着蓝色书封上的“云英诗选(下)”数字,随手翻了翻,看了一眼,笑道:“没事,这个足够我看了。” 赵四喜气得小脸鼓鼓,暗骂道:“定是哪个拿去抄阅了不还回来。哎,罢了罢了,我带你去这附近逛游几圈?” 慕风烟摆手,看了眼慕白道:“我们还有点事。” “啊,这样啊,那我先去吃午膳了,一会儿还有课。”赵四喜笑着同他们告别后,便离开了。 慕风烟去还豆浆瓶,慕白跟在后面,见她把瓶交给那个炸油饼的人,那男人递了两文钱给她。 那男人正欲低头的时候,瞧见了慕风烟身后的少年。 刀疤脸男人盯着慕白瞧了好久,慕风烟看到那男人看慕白的眼神有几分惊异,不禁皱眉。 刀疤脸收回目光,又低头继续炸油饼,就如同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觉得这少年挺像一个人,抬起头的时候,都有些恍惚了,可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他怎么可能熟悉,或许是因为少年美得太不似凡人了。 “随我去一趟镇南马行。”慕风烟拉着慕白的袖子快步朝大路上走。 这时他们身后不远处,窜出来一个少年。 “姐!” 哪知慕风烟听到猛子喊她,勾唇一笑,拉着慕白就跑。 慕白被风烟小手拉着,哪里还能思考问题,红着脸任她拉着跑。这会儿风烟要带他再去滚一次山坡,他也愿意。 梁猛气喘嘘嘘地追上去,“我的亲哥亲姐,你,等等我啊!” 梁猛追着二人跑了二条街,直至三人在城南停下。 三人扶着马行的石狮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姐你,你跑什么?”猛子疑惑地问道,简直一头雾水。 慕风烟也好不到哪里去,喘着道:“我我若不跑,那张甚自会跟过来问我要银子,如今我可还不起。” 梁猛这才想起来,今儿张甚和那个褚大哥是带他出来安置药材的,可他一看到风烟姐就跑的没影了。 梁猛后怕地打了个冷颤,道:“风烟姐,我我还是回去。” “站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6、做小夫郎 梁猛苦着脸道:“我再不回去,张大夫和那褚大哥,得扒了我的皮” “你若现在回去,他也得扒了你的皮。”慕风烟说完朝王家马行走去。 “哥”梁猛可怜兮兮的望着慕白,揪着他的衣裳说道:“你,你一会儿送我回医馆去” 慕白瞧梁猛弱小可怜的模样,心疼地点点头。 梁猛见状立即放开握着慕白衣裳的手,蹦跳着跟着慕风烟进马行。 “你家主子出关了?”慕风烟打量着面前黑瘦的男子。 王钱儿点点头道:“对了,姑娘的鹿胶糕还有货吗?我等着好久了。” “有存货,不过只余几两,这段时间我也没进山,你怕是要等。”慕风烟沉声答道。 王钱儿叫来一小厮,小厮递上一个钱袋,王钱儿笑道:“这是上次鹿胶糕卖出去姑娘得的分成。” 慕风烟疑惑地望着他,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估摸着二十几两,心里更加疑惑。 慕风烟抬起头道:“既然是我的分成我便收下了,我下次进山猎了鹿做了胶就给你送来。只不过,我今日来找王管事,却是为其他事。” “姑娘但说无妨。”王钱儿道。 “我在你们仁寿堂用一块玉换了药,那玉当夜就被送走了,本来是想换回来的,今日玉又被转手了,若是可以,劳烦你帮忙查一下玉的下落,来日重谢。” 王钱儿一听,这事他未曾听人提起过,细想了一下道:“即是当夜便送走,那买主也不会是其他地方的人,这说查好查。” 慕风烟见他如此说,微松了口气。 “如此,托你帮我问问了。” 王钱儿笑道:“好说好说,就拜托你这次鹿胶糕量做大点,卖出去少不了你的银子。” “嗯。”慕风烟淡淡地应了身,转身告辞了。 走远了,慕风烟将钱袋打开来,取出一块碎银给梁猛道:“拿去给你娘买几块好布,做身新衣裳,再买些面粉和肉安置下。” 梁猛接过银子,眼里泪光闪烁。 “打住。”慕风烟淡淡道,转身朝镇东走了。 梁猛追了上去。 “姐,你是要去还张甚银子吗?” “是了。” “那还是去学府集贤路吧,他和褚大哥应该在那里喝茶。”梁猛忙说道。 集贤路茶书阁,二楼临窗一桌,素白的绢布帘内,三个男子正围桌品茶聊天。 慕风烟莆一进楼,便知这处恐怕是整个吉星镇最高档的地方了。 “极之啊,药材交给杨家两兄弟就可以了,喝茶喝茶。”柳婴命一旁的美丽女人继续沏茶。 “便是交与他二人我才不放心。”张甚利眸一动,轻嗤道。 “不是还有你那小药童吗?”柳婴笑着将一盘甜点,朝张甚推近了些。 张甚望着窗外,心道这小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师父!” 梁猛冲了进来,惊得柳婴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想吓死爷?”柳婴吼道。 梁猛吐了吐舌头,朝张甚走去,道:“风烟姐来还你药费。”还好在张甚喝完茶之前回来了,否则他这身皮怕是难保。 梁猛递上钱袋。 张甚利眼望着他,道:“你姐呢?” “她在楼下,你若收了钱,她便走了。” 张甚望了眼柳婴和褚尉,同梁猛道:“叫她走吧,还有她的伤才好,叫她别提重物。” 梁猛得了回话,笑着走了。 须臾,张甚透过纱窗就看到楼下街道上,两个远去的白衣身影。收回目光,他瞧见褚尉的余光也一直打量着这远去的二人。 张甚一怔,从不见褚尉留意过什么人。 慕风烟回村后便开始在邻近的几个村里收购鹿皮和鹿血。 慕白将他偷偷攒的碎银拿出来给风烟,风烟乐了好久,嘱咐他:“你自己收好了。” 三日下来,慕风烟找邻村一个猎户收了块鹿皮,带回来便熬了胶。 这日,慕风烟去县里了,慕白一个人去找狗子玩,狗子也因为虎子去了,没了玩伴,便同慕白交好。 风烟曾对他说过,狗子是村里孩子中最有领导力的,而且本性不坏。 “小白,你怎么学的这么快,我爹他教我好几遍我都没学会,你怎么一下就学会了。”狗子看着慕白手中编的草帽,那十几个最难的花样,他一下子就学会了。 慕白笑了笑,又拿了一卷草绳儿,慢慢的教狗子。 “你先这样打个结,有了结就有了中心,其他的草绳直接往上面绕” 狗子惊讶的瞧着认真教他的慕白,愣愣地说道:“小白,我有时候瞧你很傻,有时候瞧你可聪明了”狗子挠了挠头,“我真不知道,是你傻,还是别人都是傻子,包括我” 趴在院子外篱笆烂栏处的王芽儿,快笑疼了肚子。 “慕白。”王芽儿唤他,王婆不让她同慕白玩,可是她觉得慕白很好,她想跟他玩。 慕白放下手中的活儿,疑惑的望着王芽儿。 王芽儿被他瞧的红了脸,末了,问道:“我婆说你你要给赵四喜去做小夫郎了?是不是啊” 慕白哪里听得懂王芽儿说的话,想了会儿还是不懂,便不理她了。 狗子望着王芽道:“谁造的谣?” 王芽羞愤道:“谁造谣了,村里都在说烟子姐要许给三儿哥做媳妇了,慕白要送去赵四喜那做小。” “胡扯!”狗子咒骂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7、莫名吃醋 王芽儿瘪嘴道:“他们都这么说,又不是我一个这么说,你说我干嘛” “小白是慕老爹的女婿,怎么可能再去给赵四喜做小?不是他们在造谣是什么?亏小白一直拿你当朋友,旁人说他坏话,你便去附和了。” “你”王芽儿眼眶突然红了,咬着唇瞧着狗子。 狗子的姐姐听到,从厨房走出来,忙解释道:“我是听说赵三要和烟子订亲了,赵四喜那事是柳家的胡诌的,别信他们,他们就是想说烟子得了一门好亲,卖了她姐夫,是在败坏她的名声,你们听到可别再传了。” 狗子向他姐投去崇拜的眼神,赞赏道:“姐,你可真厉害!一眼就能瞧穿这些人的伎俩。” 狗子的姐小满笑了笑,端着几块油饼从厨房出来,分给篱笆栏外的王芽儿,又给狗子和慕白一人一块。 “小白天天来我家做白工,而且小白帮我爹编的东西拿到镇里一下就能卖光。”小满同慕白说话,说的很慢,这样能让他有时间去理解。 慕白感受到小满的友好,对她笑了笑。 小满顿时尴尬的不知所措,红着脸跑回厨房去了。她是怕村里走过的见到了又传些乱七八糟的话。而且她比慕风烟和柳花花都大,如今慕风烟订亲了,柳家的听说还攀上了镇里的某个公子哥,这下可把她娘愁死了,她想马上也该轮到她了。 慕白从狗子家家去的路上,有好几个叔伯婶子同他打招呼,他都很有礼貌的回应了。 王家大叔笑道:“慕白最近又聪明了不少,听狗子爹说他记性好,学东西也快,这以后烟子嫁赵家去了,也不用担心了吧。” 路过的薛家大婶笑着打趣道:“慕白,你妻妹要同赵家结亲了,以后你要见她可得到县里去了。” 薛家三郎也接着他娘的话打趣道:“若是赵与清考中了,搞不好以后要去京城一趟才能见到烟子了,哈哈,或者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慕白平日里对旁人就是淡淡的,听到他们提及烟子,才疑惑地望向他们。 王大叔见状忙道:“慕白哪里懂这些,你们这不是难为他吗。” 众人看着慕白笑了一会儿,便散了。 慕白一路走回来,失魂落魄的,他不懂什么是结亲,什么是见不到烟子了? 他莆一回家,方想去问风烟,却发现风烟还没有回来,便去厨房找英姐儿,问她什么是结亲。 英姐儿正忙,想了想道:“结亲吗?每个人长大了都必须要做的事,就像爹和娘,我和你大哥这样。” 慕白模糊的明白了一些儿,再问道:“那为什么他们说一辈子都见不到风烟了” 英姐儿切着菜的手一停,谁家女儿嫁出去不是泼出去的水,就如同她,她娘家就在吉星镇镇西王家村,可嫁来三年都不曾回过娘家,娘家也不曾来个兄弟姐妹来瞧过她。 在这里,谁家女儿嫁出去,都是如此。 英姐儿怕说多了,慕白会伤心,索性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慕白觉得心里更加空空落落的,他独子回房,看到过道里风烟的小床,突然想到,是不是有一天风烟嫁给了赵与清,这个小床就空出来了。 那么,他呆在这个房子里还有什么意义。 不若,叫他也搬去和赵与清住一个屋子里去 慕白在空荡的房里独处了一会儿,只觉胸口越来越闷痛。 他似逃走般冲出屋,又折回狗子家去。 狗子见慕白又回来了,而且脸色不大好,忙问道:“小白,你在c没事吧?家里没人吗?” 慕白摇摇头,在狗子身旁坐下,许久,他抬头望着狗子问道:“为什么女孩子嫁人了,家里的人就一辈子见不到了?” 狗子一愣,好久才大笑着解释道:“村里的女娃娃都这样的,我堂姐嫁的时候,我姐哭的跟什么似的,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堂姐去夫家就再也不能给我们做好吃的了,以后她只能给她夫家做饭,给她夫家洗衣,为她夫君生娃娃c养娃娃” 慕白怔怔然望着狗子,喃喃道:“那岂不是,风烟要给赵与清做饭,要给赵与清洗衣,还要给他生娃娃c养娃娃” 狗子这才反应过来慕白说的是慕风烟和赵与清的亲事。 “自然如此。”狗子笑道,“村里的女孩长大了都是这样,烟子姐也”狗子低头红着脸说道,“烟子姐自然也不例外。” 慕白只觉得心里更难受了,胸口闷的发疼,他想他一定是病了。 风烟要给赵与清洗衣服,风烟要给赵与清生娃娃,为什么风烟不能给他洗一辈子的衣服?风烟不能给他生娃娃呢?为什么风烟一定要出嫁呢? 他很疑惑,想问的又不敢问。好半天才磨蹭出一句:“狗子,你喜欢赵与清吗?” 狗子脸一红,尴尬道:“我,我为什么要喜欢赵与清?我是男的啊!” 狗子突然觉得小白兴许不懂什么叫喜欢,或者什么样的人才能互相喜欢 慕白思考了一会儿,道:“我见村里的女孩都喜欢他,以为你也喜欢他。” 狗子扶额,忙解释道:“小白只有男孩和女孩才能谈喜欢我和赵与清,顶多说我很佩服赵与清,也就大我两岁,比我有本事多了。” 慕白想了会儿,似懂非懂。但他知道,他对赵与清也是喜欢的。 好久,慕白才低声道:“那为什么女孩们都喜欢他”他其实只是想知道,风烟为什么喜欢赵与清。 狗子望着蓝天,想了想道:“可能因为他长得好,人又聪明有学问,年纪轻轻就是秀才,而且性子也好,家境也好,说话声音也好听” 慕白听着狗子细数赵与清的好,觉得自己十个手指头都不够用,就是赵与清那么多的好,他一样也比不上他愈发觉得心里酸溜溜的,难受得紧。 许久,慕白低头看着他素白的十指,濡濡道:“是不是能看书能识字就会有人喜欢?” 狗子点点头道:“也许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8、他想念书 狗子看着慕白,疑惑的在想,也许小白压根不懂什么叫喜欢。 “你只是不想和烟子分开吧。”狗子撑着下巴说道。 慕白微微诧异的望向狗子,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为何狗子会知道他说的就是风烟? 慕白薄红着脸,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不知所措的点头。 狗子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堂姐嫁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放心,过几个月就好了,烟子嫁了,你若呆家里没伴儿玩,这不还有我啊,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老窝子村了吧,你随时来都能看到我,我一辈子陪你玩儿。” 狗子边说着,边将编好的草帽涂了一层油,让草帽看着舒服又能防水。 慕白想风烟和狗子于他而言是不同的,风烟嫁了,他也不可能因为和狗子相处就能忘记风烟 可是狗子的话,却依旧能让他感动好久,至少他现在知道狗子能陪他玩一辈子不会分开。 狗子想到了某处忙说道:“对了,听说赵与清要去凉州了,若是烟子和他订亲了,恐怕要跟着他去凉州吧。”他们吉星镇这边,年幼的男孩女孩订亲了就可以住到一起了,后头的大婚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慕白闻言怔在当场,凉州他不知道在哪,但明白离他家很远。也就是说,风烟和赵与清订亲后,便要去离他家很远的地方去了。 慕白低着头,倔强道:“那我也要去凉州。”风烟和赵与清去哪,他就跟去哪,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狗子被他逗乐了,笑道:“你是慕家养婿,慕老爹岂会让你跟去凉州城,他定是让你在家等着慕家大姐儿回来。” 提起慕家大妞慕白就烦闷,打能记事以来,旁人在他面前提的最多的便是慕家长女,那些村里的叔伯婶子提就算了,爹娘兄嫂也提,连风烟也提 可他从能记事说话起,见都没见过那个人,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把他和她绑在一起呢? “慕白!” “慕白傻小子!” 院子外头传来男人的叫喊声。 狗子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个一身褴褛的疯癫道人朝他家跑来,篱笆外头的王芽被那疯癫道人吓了一跳,灰着脸跑回家去了。 这疯癫道人也是奇怪,本来村里人以为他在马大夫家呆上几天便会走,哪知他竟然找村长要了一间村尾十几年没人住的柴屋,收拾了下便住了进去,又嚷嚷着要在老窝子村落户。 旁的人问他为何不去云游去?他只道他如今比云游有前途。 “慕白傻小子,老道我抓了一只野鸽,你要去我家吗?”疯癫道人从篱笆栏那头跃过,一上来就抓着慕白的胳膊往外头走。 狗子简直烦腻了这道人,三天两头来他家“劫”走慕白。 疯癫道人带着慕白去他家,狗子同他姐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去了。 疯癫道人抓到的是一只灰色的野鸽。 慕白没见过,便怀着新奇逗弄了好久,狗子回家取了一点玉米粒分了一半给慕白。 “用这个喂它,它会挠痒痒似的啄你的手。”狗子示范了一下,被那野鸽啄的乐呵个不停。 慕白看着好玩,也将搁着玉米粒的手送到野鸽嘴边,哪知那鸟低头将他的手猛的一啄,他手一缩,玉米粒撒了一地。 疼死他了! 慕白水雾弥漫的美目哀怨的望着狗子,这就是挠痒痒?挠破他一层皮 狗子捂着嘴偷笑了好久,疯癫道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罢了罢了,反正不乖,宰着吃了算了。”疯癫道人笑着提起野鸽就往厨房走,哪知被慕白一把拦下,夺过他手中的野鸽。 挣扎中那野鸽从慕白手中飞走了。 慕白看着振翅飞走的野鸽,有一瞬的晕眩。 疯癫道人看着远去的野鸽,又望向慕白,突然大吼道:“你这傻小子,放走我的野鸽,老道我今晚要饿肚子了。”他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来。 “你赔我鸽子,不赔拿你来抵!不让你家去!” 狗子愣了一会儿,瞬间明白过来,大骂道:“好你个疯道人,今儿个就是故意给小白下套是吧!” 狗子拉过慕白道:“我们走!” 疯癫道人哪里依他,抓着慕白不让他走,笑嘻嘻的道:“那可是只仙鸽,有灵气的,放在其他地方百两银子都买不来,如今他放走了,老道人拿他来抵还是便宜他了。” 狗子气急道:“你少他娘的胡扯。”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银子呢,这臭道士开口就是百两。 “往日只道你疯言疯语,今日没想到你竟是个讹人精!”狗子气得声音也大了不少,整张小脸通红。 他二人一来二去的,慕白没有弄懂,好半晌只盯着他二人,琢磨着他俩到底在说什么。 见狗子动了怒,疯癫道人大笑道:“慕白放走我的鸽子,老道要他做弟子,老道我还亏呢!” “什么?”狗子皱眉,“慕白是有家室的,怎么能随你去做小道士?” “谁说做老道的弟子一定要出家了?”疯癫道人大笑道,指着他床榻前一大摞的书籍,朝慕白道,“傻小子,你难道不想念书吗?” 慕白闻言望向道人床头的书籍,那双美的不似在人间的目,放出奇异的光彩—— 他想念书,很想很想。 疯癫道人凑近了些,在慕白耳旁道:“老道我早年好歹还考过个解元,你若不想我做你师父,我便做你先生。” 慕白和狗子自然不知何谓“解元”。 凡洲路乡试得第一名者方被称作“解元”。当年疯癫道人也算是名满扬州城的才子,只可惜后来看破红尘,次年的春闱都没去考,离家做了道人,云游四海去了。 “我可以吗”慕白痴痴然问道。 疯癫道人无疑正中慕白下怀,他刚生读书的想法,疯癫道人就顺势拉了他一把。 “只要你肯学,有老道教你,肯定不会比赵家的秀才小子差。”疯癫道人大笑道。 狗子嗤道:“臭道士牛谁都会吹,你这样唬小白,羞不羞。” 疯癫道人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就走着瞧。” ------题外话------ 两个老师pk 赵与清的辅导老师是凉州北路施教授 慕白的便宜老师是扬州北路当年乡试第一的疯癫道 疯癫道人没考春闱,止步于解元(但是古代乡试第一也不是人人都能考的) 施教授是进士及第,在京城翰林院做过,后来调到凉州学府养老。 论文之俊逸,辞章格调疯癫道人更甚一筹 论文之工整,得考官之心施教授更甚一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9、年少心思 慕风烟从仁寿堂买了做鹿胶糕用的药材及食材,回来时已是傍晚,莆一进院就听到慕白在同慕老娘说话。 细听来竟是慕白想念书,她心下微讶。 “那疯癫道人真这么说的?他想教你念书?”慕老娘自是相信慕白不会说谎,她只是不信那疯癫道人真想教慕白,怕是又有什么花样。 慕白乖巧地点头,极美的眸子一直盯着慕老娘,生怕她摇头拒绝了。 慕老娘一抬头见风烟回来了,招手叫她过来。 慕风烟走过去,唤了声:“娘”,她偏头瞧向慕白,却惊奇的发现少年今日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片刻。 他的侧脸透露着一股深沉的倔强。 慕风烟微怔的同时,竟是被他的举动逗乐了。 “烟子,慕白说疯癫道人想教他念书,你觉得这事妥当不?”慕老娘又添了句,“不收学费的。” 慕老娘现在事事肯询问她意见,这点让慕风烟倒有几分满意。 “慕白若想,自然是好事,只是读书习字切不可半途而废。”慕风烟只是陈述事实,她的语气并不生硬,可在慕白听来却十分疏离。 白衣少年低垂着头,她的用词措句明明那么陌生,他却意外的听懂了,他十指紧握,似乎是平生第一次胸腔里生出一股子怨气来,清润的声音也抬高了几分:“娘,我不会半途而废,我会很认真跟着师父念书。” 他说的字字清楚,极美的眸里满是认真。 连慕老娘都被他那股子坚毅给感染了,痴痴然地答应了,慕老娘摸着他肩膀,怜爱道:“我家慕白一定能行的,走,娘这便领你去给你师父敬茶去。” 慕老娘方牵着慕白走了数步,又折回来,进屋里取了一个盒子。 “这是你外公大前年托人给我捎来的什么铁观音,我放了好几年都没开过封,既然你要拜师,便拿去孝敬你师父去。”慕老娘拉着慕白就朝外头走。 这一举动,看得慕风烟目瞪口呆,慕风烟望着从厨房出来的英姐儿,英姐儿也吃惊地望着她。 英姐儿都恨不得掐自己一把,以她娘那个抠门的个性,竟拿出珍藏多年的铁观音去给慕白孝敬师父。 而且那师父还曾是慕老娘口中不靠谱的疯癫道人。 慕风烟想她娘若不是病了便是中邪了,她放下手中买来的货,进厨房喝了一碗水,问英姐儿道:“娘这一时脑热,明日后悔了,岂不是要把瓦给揭了?她前几日还同我说那道人有多胡扯” 英姐儿想到了什么,忙道:“我昨日听人说起邻村举人老爷的婆娘,之前都说她肚里的孩子到冬月才生,可那道人数日前只瞟了一眼,说了句不出三日便有纨绔落地,果真前日就生了个小子,现在邻村都说那道人挺神的我想娘一定是听到了风声。”英姐儿想娘对慕白算是极好的了,一说拜师,就把那盒藏了几年都舍不得喝的铁观音拿出来了。 英姐儿走近了些儿,小声道:“烟子你也别多想,说不定那道人就是老天爷给慕白派来的贵人,别的我不知,我见咱么这几村的村长其实都挺巴结他的,或许” 慕风烟眉头一凝,点点头。 英姐儿见她听进去了,也不再说这个,笑道:“娘说明日要我上镇里卖包子,我不在家了,你又得辛苦了。” 慕风烟颔首,末了,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来递给英姐儿。 英姐儿一愣,怔在那处,她一直想问烟子是不是在外头做生意,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慕风烟淡淡道:“我知嫂子前几日就想问我,我没说,今日也不会说,这点碎银子嫂子拿着,全是我一点点心意。” 慕风烟知晓,现今镇里的生意不好做,而且塞北的秋天过去,就会迎来极寒的冬日,那样日子愈发难过了,家里的吃穿用度买卖安置还是得靠大哥屋里。 爹娘若是克扣了钱,他们的冬日就会很难过。 慕风烟预计在入冬前卖出四十多斤,这就需要至少两块以上的鹿皮。 这四十斤鹿胶糕,她想同王钱儿换足五十两,然后在吉星镇外买一处便宜房子做仓库。 她首先想到的将那些松油装桶,贮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慕风烟的胶熬了半个多月才凑齐二十斤,她没有立刻拿去镇里王家马行交易,而是等着谋到第二张鹿皮,凑足四十斤。 一晃眼深秋,慕白日日往村尾疯癫道人家跑,也成了老窝子村一道风景。 每日清晨至下午村里人谈论最多还是慕家的养婿,起初都是笑他一个傻子突然生了念书的意头,而那疯癫道人还扬言要教出第二个赵与清来。 那时村民们谈笑了好一阵子,好在慕白全然不在意旁人的嘲弄,竟是铁了心了一心只想读书。 连慕风烟都不解,突然对她冷淡起来的慕白,为何那么热衷于读书起来。 她有时睡前还看到房里的火盆和油灯都燃着,慕白借着火光读书,她甚至疑惑,慕白他真的看得懂吗? 她只知道,远远地望去,那个白衣清濯的少年,真的就同那想象的古代少年一样,那样姣好的容颜,一身无暇的气度,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息 这是她年初中读起婉约诗词时,曾经想象过的古代少年,那或许曾在她二十一世纪的花季里短暂的盛开过的容颜。 她迷迷糊糊的睡去,梦里一树繁花,孤寒的枝桠下,白衣少年转身回首,对她浅浅一笑,轻唤起她的名字:风烟。 她恍惚间觉得,他就快痊愈了,可他突然对她痴傻的憨笑,那笑化作利箭刺入她的心脏。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殊不知,窗前洒满阳光,已是次日。 她穿衣起身,推门而出时见少年已在院中井边洗簌。她凝着他,温婉一笑,却见少年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日渐硬朗的轮廓有着生硬的疏离。 慕风烟微扬唇角,心下微涩,也许他是真的不再依赖她了。 她想起她初来这里时他稚子般的眼神,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狼狈,她以为他们会相互扶持很久很久。 她说过,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如今这条绳上,似乎只余她—— 作茧自缚。 ------题外话------ 没有人跟文了吗呜呜,求冒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0、奇货可居 慕风烟说不出如何滋味,只觉得,今日的阳光黯淡无光。 她见慕白拿了油饼,背着她以前给他做的麻布背包往门外走,匆匆忙的朝村尾走去。 慕白有一个心事未曾同任何人说,连风烟也未曾透露。 那便是他翻阅疯癫道人给他书籍时,那些字仿佛跃然于目。 天地可鉴,他能记事起,压根不曾念过书,可那些书上的字就同神仙娃娃似的在他的脑海里跳跃。 他的眼睛明明不认识,心里却能将书上的句子默读出来。 他发现的时候,只觉得太可怕了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无法适应。 他捡起那些书上的文字,就如同捡起一个老朋友,竟有多年重逢之感。 “啪”的一声尺子重重地敲在慕白的脊背上,疼得他龇牙。 “又开小差!想什么想这么出神?” 疯癫道人姓本吴,村里村外如今都喊他吴老道。 吴老道一屁股坐下,将慕白读的书拿过来,指着远处的火炉,慕白立会意,缓缓起声,走去炉边煮了一壶茶拧来。 吴老道接过慕白递来的铁观音,慢悠悠地饮起来。 “慕白,你且说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你的理解。” 慕白原本在走神,听吴老道考他,不由望向他,想了想,淡淡道:“你又不愚笨,又怎能知道我愚笨又岂不是快乐着” 吴老道一口茶水喷出来,原想开口吼他,可眼珠儿一转,乐呵起来:“好小子!” “好一个子非愚焉知愚之乐也!”吴老道乐不可支,瞧着慕白如同瞧着宝贝似的。 “奇货可居!奇货可居也!”吴老道回味着方才慕白所说,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慕白。 慕白纤长的睫羽微动,如今他即便是不知道别人说的意思,心里也能猜出来。 这点让他极不适应,他还是喜欢以前什么都不清楚的感觉,就像曾经他不会知道风烟对谁都冷淡,对他也是和寻常人一样,那个时候的他无知无畏,却能一心一意守护着他微小的快乐。 如今方尝得这世间也有令人难过的滋味。 慕白极美的目突然望向吴老道,问道:“先生可有一本叫做《元英诗选》的书?” 吴老道一讶,皱眉道:“你如何知道《元英诗选》的?” 慕白低头红着脸道:“听赵与清提起过。”索性就要赵与清背锅了,谁叫他学问多。 吴老道一想也知,除了赵与清谁还会知道《元英诗选》 “算你小子好运,老道这里有全本的。”吴老道得意洋洋的说道,“老道在蜀中呆过,叔同那小儿抄了本全本给我。”他的意思是他珍藏的《元英诗选》还是作者手抄真迹。 慕白只知能借到书就很开心,哪管什么真迹手抄。 “先生”他低头唤吴老道,目中满是期待。 吴老道见他如此,也不吊他胃口了,从他藏随身带着的行囊里头摸出一本厚厚的书来。 “这书外头分成上下两册,原版的是一册,有点厚,你若要看,自己抄去,还可以练字。不认得的字,自己来问我。”吴老道想了想,又道:“念了这么久的书,我是该教你写字了。” 吴老道从座榻上站起,在屋里转悠了半天,又在他的破箱子里翻了半晌,才翻出一支毛笔和一块黑墨来。 “慕白,去厨房拿个碟儿,装点水来。”他吩咐着,又低头找宣纸。 慕白取了一小碟水来,老道接过将那墨块往碟中以一放,那墨就化开来。 慕白美目不眨的盯着那白碟,看着那乌黑的东西神奇的融入水中,他眸中几乎放出光彩来,素白的手,指着那碟儿,叫唤道:“这,它把水都弄黑了。” “傻小子!这是老道离家当年,带出来的上好的松烟墨,就这么多了,全给你糟蹋吧。”他说着将碟儿搁在桌上,毛笔在舌尖舔了舔,蘸了点墨。 “我只写一遍,你若记不住,老道也不会再写第二遍。”吴老道瞥了一眼慕白,见他好生生的走近,便知慕白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开始落笔。 写完,吴老道放下笔,慵懒道:“这是你的名字,今儿个写一百遍就可以回家了。” 慕白凝着宣纸上两个黑字,他坐下,拿起毛笔。 奇怪的是那笔似乎有魔力似的,让他并不感觉陌生。 吴老道也不管慕白怎么写,会不会写,懒洋洋地躺到榻上,悻悻然添了一句:“你若漏一个字,便重头开始。” 慕白眉头一拧,踌躇间已落笔,寻着刚才记忆里吴老道的笔法,他起先只是照着画,画的他自个儿都要犯迷糊了,手却如习惯性一般书写的流畅起来。 近黄昏的时候,慕白揉了揉眼,搁下笔。 吴老道已饿得没力气了,躺床上睡了一大觉。 慕白数了两遍,足够一百遍后,方去厨房煮玉米羹。 待玉米香溢满整个屋子,吴老道便睡醒了,迷迷糊糊地听见慕白说:“师父,你的晚饭在桌上了,我家去了。” 慕白说着背了麻布包便走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纸上写着端端正正的“慕风烟c慕白”五字,他将纸贴于心口,绝美清俊的脸上泛起一丝青涩的笑意—— 他会写他和风烟的名字了。 即便他师父只教他写了“慕白”,可他前日读“吹面不寒杨柳风”便识得那“风”字,昨日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便识得那“烟”字。 将他的姓氏,和这二字凑在一起,便是她的名字。 慕白将纸收好,若是让人看到了,又要取笑他了。 慕白低着头走着,不料却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那人大叫一声,正要破口大骂,却看到少年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慕白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奇怪的男人,因为面生便知这人不是村里人。心里微有些奇怪,他低头便想走。 “站住。”那纨绔开口道。 慕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那纨绔眉一挑,就要伸手去抓慕白,却被一旁的铁媒婆拦下了。 铁媒婆忙道:“高员外,这人是个傻的,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傻的?”高页脸色有些难看,心想着若和个傻子一般见识,他真要被人取笑了,只好罢手。 村里人知道这高页今日是来柳家提亲的,要抬柳家的柳花花进高家做姨奶奶。 高页瞧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这样倾城的姿态,他这辈子没见识过,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题外话------ 小剧场奉上,继续求追文求评论! 柳婴:白白你这么聪明让张甚和赵与清怎么活?有生下来就会跑的吗? 白白:喵喵喵喵? 众人(满头黑线):你特喵继续装。 白白:我没装,我凭本事傻的。 二卿:他真没装,他是真傻。(擦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1、实力扎心 慕白走远了,高页站了一会儿,叫了小厮牵了驴子过来,慢慢悠悠地走了。 高页一走,村里的三姑六婆们便议论起来。 “这高员外的老子还没走三年,就连纳了两个姨娘。” “这怎么了,也没明说一定要守孝三年,村里村外好多都是热孝一过就娶妻的。” “好歹一个员外,家底厚,柳家攀上,以后算是发达了。” “发达什么,还不是个姨娘。”匡婆子闻言轻嗤了一句。 匡婆子是村里“吵架的祖宗”,喜欢到处点火,鲜少有人敢惹。 旁的只敢附和道:“是了,说到底,这村里还只有慕家的烟子嫁的好。” 匡婆白了一眼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看慕家的也没那个福气。” 王婆子悻悻道:“我听四喜说其实已订好了,说是一到过年再商量办订亲宴,等她哥高中了便办大婚。” 村民一听是四喜说的,心里便知慕赵两家的事算是妥了。 “这是好事啊,只是这慕家的也不透露个,也太不讲意思了。”几家婶子都叹道。 “就是啊,村长那头也没个声,我还当这事黄了呢。” 匡婆一听,瘪了瘪嘴,既然是四喜那传出来的,她再争也争不赢,酸道:“我看能订婚也未必能大婚。” 慕风烟莆一回村,远远的就听到这几个姑婆在议论,再仔细一听更是再说她的事。 “你们说谁订婚?”慕风烟寒着一张脸,冷冷的开口。 这半年慕风烟个头抽长,已比村中的妇人们都高出许多了,只是仍矮了慕白一个头。 众人望向慕风烟,被她那气势一压,竟都有些怕她。 女人们支支吾吾地说不清一句话,只做鸟兽状散了,弄得慕风烟一头雾水。 她是洪水?还是猛兽? 还是她越长越发不能见人了? 现在慕白疏远她!村中人见了她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她许久没照镜子了,这张脸已经丑的不能见人了? 要知道在以前她好歹也是军花一朵,对颜值方面也是有一点“偶像包袱”的。 慕风烟越想脸越黑,莫非她真的长残了?慕白那厮加上这一村都是“外貌协会”的?不待见她了? 慕风烟黑着脸走至家门口,伸手将门一推,那门吱呀一声,霍然而开。 她家那条土狗,嗷了一声后,竟然吓得夹起尾巴往厨房跑了。 “?”慕风烟脸色也愈发难看。 真当她是五大三粗的爷们?各个来扎她心。 慕风生气便喜欢低头,一低头便能瞧见自个扁平的胸脯—— 又扎心了。 慕风烟只觉得胸口难受得紧,弯腰手一捞,将那土狗扔出厨房。 慕白放好书包出来,就见那土狗被风烟扔出厨房,在土地上弹了弹,疼得嗷嗷直叫。 慕白都替那一直对他顶没良心的土狗疼了一把。绝美的眉宇间,满是心疼。 土狗瞧见慕白关切的眼神,嗷呜着,跛着一条腿蹭了过去。 “嗷呜嗷呜” 土狗将慕白干净的白衫蹭出黑爪印来,慕白瞳孔一缩,猛地推开它。 慕白快急出眼泪来,他可怜巴巴地将那衣衫脱下来,就势就去井边打水。 若是风烟瞧见了,又该骂他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厨房,见风烟正在忙,压根没瞧见,方定下心来。 他打了水,取了皂角粉,蹲在井边搓衣。 土狗见两边都讨不到好,灰不溜秋的爬窝里去了。 慕白晾好衣服天已经黑了,慕风烟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盘菜,淡淡的喊他和慕老娘吃饭。 慕白见天已黑,索性穿着中衣中裤去吃饭,慕风烟见了,眼皮也没掀,坐下吃饭。 慕老爹又出城了,长房的不回村,今夜三人围桌而坐。 慕白端着碗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咽下饭菜。 再看慕老娘,也是同样的神情。 只有慕风烟风卷残云的吃完了,又唰的将汤喝完,拿了碗筷去厨房洗了,便回房了。 慕风烟走后,慕老娘方用肘子戳了下慕白道:“慕白啊,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菜没有味道。” 慕白委屈巴巴地点头,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舌头出问题了。 慕老娘再添了一句:“而且馒头好像还没煮熟。” 慕白很赞同的点点头。 慕老娘一拍桌,怒道:“老娘瞧那丫头吃的比猪还快!只当老娘自个儿舌头出问题了!” 慕白见他娘发火,怕娘去找风烟算账,忙道:“娘,风烟或许是累坏了您,别怪她。” 慕老娘想着刚才慕风烟给她一吊钱,说是前几天又帮包子铺做了一种新面食,收益很不错。 想到这里,慕老娘方道:“罢了,估计也是,让那丫头偷一天懒。” 慕老娘端着那些菜又去厨房重新炒了一遍。 慕白吃完回房,果见过道里小床上,慕风烟已睡下了,还传来浅浅地呼吸声。 他从未见她一回家吃完饭就睡的。 他摸着胸口,觉得那里有一丝疼。 他叹了口气,缓缓进了屋。 慕风烟本已是极困极累,迷迷糊糊的睡去时,却在慕白进房的那刻睡不着了。 听着少年浅浅的哀叹,冷硬的心肠竟能涌出一股心酸之感。 她记得,他从来都是无虑无畏的。 慕风烟搁在枕头上的手紧握起,如果求知能让他忧虑,她便不会再让他继续。 她希望他能一直开心快乐,哪怕痴傻也好,她只想他快乐的过完一生。 也许是初见时,从她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起,便油然而生一种责任。 以往,她是从不曾将任何人和事,当作责任过的。 或许,只因他是这个世界上,这个家中,与她最亲近的人。 他分享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所有的秘密,那些或不堪的,或愉悦的秘密。 她瞥见房里油灯燃起的昏黄光影,也听见那人簌簌的脱衣声—— ------题外话------ 继续求收求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2、褚尉拦街 明月映照着窗前,夜风习习。 慕风烟将头深埋在枕间,她听闻指尖翻动书页的声音,她听到幽幽的轻叹声。 在这样的熟悉与静谧之中,她昏昏沉沉的睡去。 里间。 慕白半躺在床榻上摸出那本《元英诗选》。 书册很厚,他没见过这么厚的书,翻开是笔者的前言,名曰:序。他草草看过,不甚明白,却被结尾处的许多红印儿吸引了。 那些红印儿他知道,师父说那是文人的印章,他见过他师父的印章,挂在师父脖子上,师父宝贝着,他也不曾碰过。 慕白美目扫过那些红印儿上的诸如:西山居士,少翁学斋等等。 却被末位那稍小的“叔同”二字吸引。 此章比之其他印章稍小,却给他一股熟悉之感。 也是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为何会觉得熟悉。 那俊逸笔锋,那石刻气力,分明是—— 凌晨,不知鸡叫了几道,天还未亮的时候,慕风烟便醒了,她从床上坐起,床板吱呀的发出响声,她控制住起身的幅度,缓慢穿衣。 慕风烟一袭素衣出门,将房门轻轻掩上,院里的土狗睡的迷迷糊糊的瞧了小主人一眼,又继续眯着了。 她打水洗脸,去厨房胡乱做了点吃的,便背着猎具出门了。 冯叔家的车清晨才会到老窝子村载客。 若是此刻去镇里,她得走十里路到小桥口等去镇里的公车,以往她和慕白偷偷去镇里就是这么干的。 天快亮的时候慕风烟走到小桥口,小桥口的公车是驴车,比冯至家的牛车快,慕风烟上了驴车寻了个位置坐下,便眯着眼补觉起来。 有几个姑娘瞧她,她感受到了,仍装作不知道似的。 那几个姑娘因为坐车的时候见过她几次,便认得她了。 “你说她从哪里赶来的,每次见她上车就是睡,跟夜里做了贼似的。”几个姑娘掩嘴儿笑。 慕风烟长眉抖了一下,继续眯着。 那几个姑娘知她没睡着才这么说的,见她不恼不怒仍旧装睡,便心里暗道这人好脾气。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知道这人貌美肤白,眉眼儿即便是闭着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慕风烟不知她几个心里的弯弯道道,只是她素来不在意这等寻常事。旁的人若是爱看笑话,便让她们瞧去。 驴车到了县里,那几个姑娘下车了,慕风烟却真的睡着了,小桥口的里正喊了她两声才把她喊醒。 慕风烟已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里正,心里一惊恐怕是早就到镇里了,她的手下意识往腰间摸去,银袋还在,她便收拾好东西下车了。 到了镇里,想去集贤街找那个姓安的掌柜,张甚曾说过那人是个卖房产地产的,价格也厚道。 慕风烟将走到镇里的成衣街,迎面便走来一个黑衣人。 “又是你?”她沉眉冷眼瞧着面前的男子。昨日便是此人,差点把她的买卖搞砸,那王钱儿前儿个还可劲求她的鹿胶糕,昨日这人在马行里一出现,只启唇说了一句,险些让她的鹿胶糕卖不出去。 慕风烟知他是张甚的朋友,昨日只当他碰巧去了马行,顺便拿她寻了乐子,不同他计较。 如今看来,这好像不是什么碰巧。 那人邪肆的唇角微微上扬,高大修长的身子靠近了些,阳光打在他身上,落下的阴影几乎要将慕风烟整个遮盖住。 慕风烟双眉皱起,仰脸瞧着那人。 褚尉见她小脸坚毅又冷硬,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这么近距离的细瞧之下,竟见她鼓着的两腮,有两点细小的梨涡。 这梨涡有些熟悉,记忆里模模糊糊的有一个人也有这细小的梨涡。 这熟悉之感,不禁让他再细看起这丫头的眉眼—— 还真是,说不出的熟悉。 成衣街的女眷本来就多,褚尉身材修长高大,容貌英俊邪肆,本就极惹人注目。加之他当街拦下一个姑娘,更惹人驻足瞧他。 “那不是那个车上睡觉的女的吗?” “遭了,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那个男的看着像找她麻烦的?” “那要不要救救她?” 小桥口村的三个姑娘,一下车就来成衣街逛衣裳,没逛几家店就看到慕风烟被一个黑衣男子拦住了。 慕风烟正等着褚尉表明来意的时候,突见三个姑娘齐抱着一个长梯从人群里冲出来。 褚尉眼神一黯,长眉一挑,玄色披风一拂避开那三人。 三个姑娘将那长梯往褚尉所在的方向一扔,抓起慕风烟的胳膊就跑。 慕风烟一脸惊愕的被这三个姑娘拉着跑,想了会儿,才想起这三人是谁。 “没追上来吧。” “没有追呢,但他跟在后面” “那男的瞧着走的慢悠悠的?却比我们跑的还快” “”慕风烟简直一头雾水,她是该说这三个姑娘古道柔肠还是纯真可爱呢? 慕风烟笑了笑突然停下,道:“风烟,多谢三位姑娘,只是那人我本认识” “你们认识啊?”水三大大咧咧的笑了笑,挠着脑袋,“那就当相识一场喽,我三人都是小桥口的,我叫水三,她俩是我堂妹水秋和水可。” 小桥口村比老窝子村富裕不知几何,这三姑娘无论说话还是性子也与老窝子村的不同。 慕风烟来这里只赵四喜一个女玩伴,她自是不介意多认识几个。 “我叫慕风烟。”她淡淡一笑,如画眉目里透出几许少年才有的英气。 三个姑娘弄清楚后,尴尬一笑。 慕风烟和三个姑娘作别后,便朝褚尉走去。 她再望向褚尉,觉得此人应该不坏?以他的武力完全能及早反应过来,向攻击他的人出手,可他只是堪堪避开了,而且并没有追上来。 “怎么不跑了?”那人依旧邪肆的笑,好看的凤眼里有一丝轻蔑。 慕风烟淡淡道:“你诚心找我,我逃得了初一,也逃不过十五,不若索性任君处置。” 见她一笑,褚尉也勾唇。只觉得这笑容,似胡天八月里的飞雪,虽冷,却绚烂如春日里的繁花。 ------题外话------ 白白:把我写傻就算了,还不给我武力值,还让褚尉比我高比我壮比我(哼,没我帅) 众男:你要相信你的光环。 众女:脸胜过一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3、堪比变态 慕风烟初次觉得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般深邃,深不见底的幽黑,琢磨不透的孤寒。 她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姓,只知他是张甚的朋友,极其要好的朋友。 褚尉凝了他一眼后,扬唇一笑,缓缓转身,踏着长街的青石板路而去。 慕风烟眉一沉,快步跟上。 “你不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吗?” 许久,阴沉的男声自她的耳畔响起。慕风烟猛地抬头,细看周围景致,才发现已走至老街。 她止步,望向他。 褚尉缓缓朝她投去目光,却未说一句,他一手环着胸,一手撑着下巴,眸光寒肆。 慕风烟皱着眉道:“这是去梁猛家的路,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不想猜。” 褚尉微讶,道:“你倒是坦荡。”他抬眼望了下远处,低头走得离她近了些,停下不多时,再道:“你买那么多木桶囤积在梁猛家的地窖里,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敲击在慕风烟的心间。她惊愕地望着这个男人,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厌烦,他在跟踪她,还在查她。 慕风烟忍住那股愤怒,轻蔑地笑道:“不知你查我,又是意欲何为?” 她轻笑,后退了几小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再道:“我原不知自己还会被人盯上。” 褚尉冷笑:“你若无鬼,又怎会被我盯上?”他俯身,又走近了些儿,“那日在那谷中寻到你们,我便注意到了,那火”他拖长了声调,邪肆的目打量着她。 “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火。”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完,很满意此刻女孩小脸上惊惧与忍耐。 慕风烟不曾想到,这人竟然注意到了那场大火,而且,这便是此人盯上她的理由。 这不禁让她猜测起此人身份起来,脊背处一股发麻的感觉席卷全身,她并不觉得此人是良善之辈,亏她处处小心,却依旧被狼盯上了。 若是找个寻常理由搪塞他,此人定然不依;若是直接透露与他,这满山松油落入此等人手中,若不是财富便是灾难。 换言之,松油之事,她能让赵与清知道,是因为她了解赵与清的人品德性。而此人,他年纪轻轻,眉目邪肆而张扬,周身孤寒,那阴鸷的目里似有势在必得的野心,不知他黑衣包裹的胸膛下,又有着一颗怎样的野心—— 她百般思索,此番,唯有装傻了。 她承认,她不会这些,所以往往结果很糟糕。 “那日我受伤了,哪里知道后来的事,当时燃火的箭乱射,也没想那么” “少给我编。”褚尉冷笑,仿佛失去耐心的打断了她的话。 他说话间一手已抓住她的手臂,朝老街深处的梁猛家走。 慕风烟一震,梁猛的娘身体不好,一只黄鼠狼都能把他娘吓出病来,这人若是这样抓着她去,岂不是要把猛子娘吓死不可。 “你停下。”慕风烟挣扎着试图抽出手。奈何那人气力之大,她挣脱不开,反而还加大了力度,拉着她往前走。 慕风烟气不打一出,挥着空手就朝那人袭去。 褚尉眉头一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招去迎接她的拳头。 他不是没对女人动过手,连金朝大臣女儿的手他都砍过,只是他以往从不同平民女子动手。 慕风烟又岂是他的对手,褚尉只消一掌就能将她胳膊给卸了。 “呜——”拆骨的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却倔强又冷硬的死死地盯着眼前男子。 褚尉被她这一眼,勾起许多往事,那一个似乎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也曾这样柔弱的不堪一击。 他伸出手,不冷不热的抱住她,让她不至于跌落在地。 他低声道:“还不乖吗?” 他的声音那样的冷,却让二人都听出一丝低沉的温柔,连他自己都薄红了双颊。 慕风烟右胳膊被他卸下了,早已疼得没力气骂他了,只能在心里问候他祖宗。 褚尉瞅着她薄红的脸,还有那明明恨他恨得要死的小眼神,不自禁的扬唇,他邪肆的眼一动,伸出手,“咔擦”一声又将慕风烟的左胳膊给卸下。 “我槽!你是变态吗?!”慕风烟疼得睚眦欲裂,而这人却笑得更加得意。 他将她抵在小巷的墙与他之间,得意地瞧着她冷汗淋漓的样子。轻轻启唇道:“若是不经历疼痛,你又如何懂得强大,或者如何懂得臣服” 旁的人,他才不会愿意多费口舌,只因他对她还有一丝丝的好感,便同她“亲近”了些儿。 “”慕风烟流着冷汗,已无力与他周旋,她后退着,靠着墙,也不想靠他支撑住她。 许久,那疼痛好受了些儿,慕风烟仰起头,缓缓睁开眼,望着小巷上空的流云,突然虚弱一笑,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吗” 褚尉先是一怔,随即满意的望向她,启唇道:“说。” 当疼痛过后,只留下深深的疲惫,与对这人世至深的厌弃。然而当她再抬眼望向天上的流云时,满脑子里只剩下这个世界的美好:慕白的清濯懵懂,赵与清的低吟软语,赵四喜的明媚温柔,英姐儿的低眉婉转这些都足以让她铭记与依恋。 “是松油,那场火是松油。” 褚尉沉默了许久,四周静的能清晰的听到巷子外行人的交谈声。 他将少女扶起,伸手替她将脱臼的胳膊接回去。 慕风烟咬着牙,未吭一声。 褚尉瞧着她,美目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说来,他们真像,连脾性也如出一辙。 都是为了活着,拼命的活着,倔强的活着。 他看着她,似乎能预料出这个女孩的未来,不会很简单。 褚尉将她扶稳,淡淡道:“带我去看看你说的松油。” 他一直扶着她不松手,即使走至大街上也不曾松手,还时刻注意着周围行人是否会撞上她受过伤的胳膊肘。 慕风烟冷笑着,恨不得甩开他的手,可男人倔强又力气大,她挣脱不开,她只能讥讽道:“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好玩吗?” ------题外话------ 是不是把褚尉写的太变态了一点 俺明天怎么样都要抽时间去寄合同了——,我很方,因为乃们留言点击真的太少的可怜了我真的方的不行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4、与虎谋皮(上) 闻言,褚尉先是一愣,随即俊朗的脸微黑,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似乎是下意识地把她往怀里带。 慕风烟烦他烦的要死,可这人一点都不知趣,她只能一路对他冷嘲热讽发泄心中的不满:“最近的松林在镇子外头,你莫非要这么抓着我穿街过道?” 褚尉低头凝了她一眼,冷笑道:“张甚说你话很少,看来只是表象。”他冷冷的笑,带着让人发怵的严寒,宛若塞北的风,只消刮过就能让万物结冰。 “”慕风烟肺都要气炸了,索性一路不再说话。隐约间觉得这个变态的男人,有着孩童似的倔强与无理的固执。这等变态越是理他,他越有优越感。 褚尉瞧着她,内心很是受用,这女人嘴并不厉害,只是性格极冷。 慕风烟带着褚尉寻着僻静的小道走,若走镇西西大街会经过她家的包子铺,那里都是熟人。 慕风烟特意绕远了些儿,走镇西南,绕去西镇门。 二人走了一会儿,褚尉见她专寻着人少的地方走,不免觉得好笑,他不紧不慢的放慢步伐。 慕风烟本就怕遇到熟人,况且这个变态一身黑衣身材高大,人群之中无比“扎眼”,他这一放慢步伐,她竟有些便着急起来。 将要出城的时候,这人却越走越慢,西镇门人本就多,远远的她都能瞧见冯叔家的牛车停在镇门处。 算时间,此刻正好是冯至的牛车到县里的时候,好在牛车已空无一人,冯叔背对着人群坐在牛车上。 慕风烟心一横,反客为主的一把抓起那人的手臂,就朝镇门外快步而去。 慕风烟将碰到那人的手臂,就感受到那人浑身一震,她先是一惊,开始觉得手中的肉臂如石头一般的硬朗,待这人震了一瞬,她方后知后觉这变态竟“怕”人碰触?她心里有些得逞的快感,愈发像泄愤似的,将那人的手臂抓紧了,牵着他穿过镇门。 褚尉从不曾被人“牵着”走过,所以当慕风烟抓他手臂的时候,他险些“拔刀”,若不是压制住了,这女人就要被她废一条胳膊了。 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他不曾同谁这么亲近过,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女子。 “娘,那个是慕风烟吗?”柳花花指着镇门外飞速走过的一黑一白的身影。 慕风烟走的速度太快了,柳老娘和隔壁村的王婆子的表亲李婆子也没看真切,但都瞧了个大概,刘老娘瞧了眼李婆子点头道:“好个小骚蹄子。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男人出城?” 李婆子也吓了一跳,颤颤道:“那慕家的不是不是说要许给你们村长家的老三吗?”李婆子是从南边来的,胆子小。不同于边关的婆娘,她循规蹈矩一辈子,见到这等事,只觉得出格。 “就她也配?!”柳花花自小看中了赵与清,虽说谈不上喜欢,就是看中了,而且她和慕风烟从小争到大,若是村里旁的姑娘许给赵与清她不介意,但唯独慕风烟不行。 柳花花本就在找机会让慕家这门亲事黄掉,这会儿叫她瞧见慕风烟同个男人拉扯出城,简直就是天助她。 “娘,你不觉得那男的有点眼熟吗?”柳花花胳膊肘戳了下她娘。 柳花花的娘想了一会儿,想起那日在马大夫家里似是瞧见过这么一个穿黑衣的,身材和刚刚那人一样,而且那个张大夫走的时候,村里人去送,她就看那人和张大夫走得很近。 “是那个张大夫身边的黑衣服的?好像是张大夫的什么亲戚。”柳花花的娘说道,旁边的李婆子竖起耳朵听着。 “是了,就是他,我见过的人都不会忘的,刚慕风烟拉着他走,我就认出来那人是谁。”柳花花笑道。 她一回了村就将这事传开了,而且也给了李婆子一点好处,让李婆子将这事在邻村也传开。说慕风烟失德,订了婚还同外乡男子纠缠不清,早已珠胎暗结,就等着嫁了赵与清挽回颜面。 柳花花不光是要慕风烟嫁不成赵与清,更是要她嫁不出去,最后只能选村里那些没人要的男的。 李婆子只觉得这母女二人狠毒,可她被柳家捏了把柄,她只得昧着良心去帮柳家。 柳李两家这事说来话长,老窝子村和老魏家村本来是一村,后来不知是第几代分开来了,柳李两家自来合用一头耕牛,那牛上半年在柳家,下半年到李家去养着。 可前几日,李婆子的儿子喝多了酒,失手打死了牛,要知道在君朝,因为常年战乱,耕牛和马匹数量都不多,打死牛罪同杀人,是可能要被砍头的罪。 李婆子是个寡妇,只剩这么个儿子,且她儿子刚娶了媳妇又没个后人的,若是判了罪,她家便完了。 柳家和李家好歹有些交情,牛被打死了,自然替李家瞒着,昨日报了衙门说是摔死的,这事本来李家再赔些钱,就了了。可这会儿却成了柳家要挟李家的由头了。 李婆子不敢不允,回村就说了,老窝子村的人问起,还给柳家的做证说传言属实。 李婆子一生循规蹈矩,没说过什么谎话,旁的人自是信她的。 这一来村里也将这事传开了。 再说慕风烟拉着褚尉出镇,走至镇外最近的一座山。 褚尉望着漫山遍野的松林,那阴鸷的目深邃莫测。 慕风烟偏头瞧向他,只一眼,只觉得瞧见这人眸中,蓬勃的野心与阴寒的杀伐。 “你说这种树能产油,而且所产的油能燃烧?” 慕风烟察觉到他的话语里带着一股烈火般的炙热,她甚至感受到他黑眸中的猩红。 明知他是个变态,明知这遍山松油若是告知普通人,也至多能成为拿来获利的工具罢了。 告诉眼前这个人,她在不知此人身份的时候尚且能嗅到他蓬勃的野心。 她深知,自己将来一定会为将松油之事告知这个变态而后悔,却无可奈何的颔首,甚至将一切说的无比清晰:“此油能燃物,寻常能照明,冬日能取暖,还能润滑铁具,防止生锈,冬日涂抹还能防冻疮”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清楚地瞧见他眼中的变化,是欣喜与激昂,是野心燃烧的颜色。 她扬唇,并没有猎物上钩的欣喜,反而能预料到自己与虎谋皮的命运。 可时局窘迫——她有不得不去谋的理由。 ------题外话------ 为毛线这两个人我写起来贼爽 白白: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5、与虎谋皮(下) 她绝不是什么山野村妇,绝对不是。 褚尉猩红的双目死盯着慕风烟,那利眸深处似乎压抑着一股恨意? “你南边派来的人?”许久,他凝视着慕风烟那双清冷无波的眼,问道。 末了,他又兀自摇头,数日前,他命人将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这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南边派来杀他的人,倒是他草木皆兵了。 褚尉缓缓地放开她,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冷硬。 慕风烟冷笑,素手轻轻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许久,她别脸望向他,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她的声音不清不淡,却似穿过层峦的风,有着亘古的穿透力。 他蓦然望向她清秀的脸,眸中是新奇与复杂。 “怎么样你敢吗?我能帮你提取松油,你给我钱,我还能帮你打造一支劲旅,能耐北方极寒的冬日,能让他们的战斗力提高五层” 她看似大言不惭,却句句诛心—— 褚尉瞧着她,面上唇角微扬,内心已然生了寒意。 他所辖之地的马贼,无法同漠北人作战,一直是他所忧心之处。 马贼的核心是漠南人和中原人,中原人人没有漠北人能耐寒,漠南人也没有漠北人那么能抗打。 他们作为马贼,引以为傲的是速度。 在挥刀之间,取人首级。 马贼如风,来去无踪。这是漠南人对他们的评价,而漠北一众虽惧怕他们,却仗着北地寒冷,一到冬季便开始在漠南滋事,烧杀抢掠完就撤走,等追到漠北,漠南的人马早已死伤无数。 数十年间,漠北人占到了便宜,于是年年定期来犯,一入冬就开始作案。 短短须臾,褚尉已思量了个透彻。他面目沉静,只是凝视着她,带着他惯有的邪肆微笑。 无疑是个有趣的人,他少年时,别人敢同他条件,是因他势弱。 如今三载,漠南众部,甚至漠北之地又有谁敢再同他褚尉谈条件? 他似乎小瞧了这姑娘,不光有男子的坚毅,少年般的倔强,还有长者一般的睿智。 “你真是慕家的女儿吗?”他似笑非笑的,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慕风烟低头不语,目光似落在松林处,怔怔出神。 褚尉心知她装作没听见,只是在逼迫他回答她。 她说:让他们来做场交易。 他唇扬了扬,一手抬起女孩的下颌,待她愤怒的眸子里,只印着他的身影,他才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慕风烟睫毛微动,伸手拂开这个变态的手,冷硬道:“你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她说完,心虚的红了脸。 褚尉初初一愣,却轻笑出声:“就凭你吗。” “说说要如何对我不客气?”他俯下身看着她。 慕风烟后退了些,冷声说道:“你若再动手动脚,我告诉张甚去。”她不信没人能治得了这个变态。 褚尉察觉到她对他的疏离甚至是反感,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气愤,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他自觉面容英俊,甚至也曾工音律懂诗文。 寻常女子见了他惧怕他可以,唯独不该是反感他吧? 他倒是忘了,这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寻常女子,看来还得叫地乙再仔细查查慕家。 他颀长的身子更直挺了些儿,显露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庄严与孤傲,那目光望及满山松林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炙热,他轻启唇道:“这松林却有一番妙用。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是马贼,不曾与人谈过条件。 马贼的物资都是靠抢来的。 若是谈条件的人是眼前的姑娘,他不妨考虑试着去做个商人。 “我只要真金白银。”慕风烟答道。 褚尉大笑起来:“傻丫头,如此乱世,真金白银最容易招致杀身之祸。要活命,还得靠刀剑。” 慕风烟冷冷地看着他,道:“若连银子都没有,岂不是死的更快?” 褚尉眉目微扬,笑意更深。 “你若只是想活命,我保你一生性命无虞,衣食无忧。”银子他给不了她,因为他也缺银子。 若不是缺银子,他又何必去做贼。 慕风烟瞧着她,就像是发现什么稀奇事一样,轻嗤道:“没想到你是个穷鬼。” 褚尉英俊的脸上微觉得一丝火热,却又强忍着维持孤寒姿态。 慕风烟一瞬错觉,这人方才有那么一瞬似乎是脸红了? 方才短短一瞬,她竟隐约从这人脸上看到了慕白的影子。 说来这人的眉眼与慕白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人太过阴沉,慕白又太过单纯。 褚尉见她不错眼的凝视着他的脸,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喜悦来。他浅笑着,不自觉中已高扬起唇角。 慕风烟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褚尉一讶,脸又黑了许多,生硬道:“褚尉。” 该死,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除去少时入私塾,他就不曾自报过名姓了。 慕风烟想不出是哪两个字,也不甚在意。 “褚尉,你是将军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 男人寒着脸看着她,道:“张甚没告诉你吗?”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事?”慕风烟回道。 褚尉被她一噎,道:“我是马贼。” “哦,马贼啊。”慕风烟淡淡道。 倒是褚尉疑惑地凝着她。 须臾,慕风烟惊愕的抬头望着他,道:“什么?你是马贼?” “是。”褚尉咬牙重复。 原以为他会是的将军,再不济会是边关守城的士兵,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是个贼! “可,可张甚不是官吗?”慕风烟想拍死自己,这回真他娘的上了贼船了。 她和一个贼谈交易,简直就是作死! 她是太信得过张甚的人品了,以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为这褚尉也该是个兵。 没想到是个贼。 “怎么?怕了?”褚尉玩味的笑,颇喜欢看她“天人交战”时的神采。 “不是,你让我消化一下。”她前世好歹是个兵,穿到这里来却要沦落到与贼为伍,叫她一三好学生,不能适应。 慕风烟缓缓道:“第一你是个贼,还是个穷贼,我若帮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褚尉想了想道:“除了银子以外,你要什么好处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不要银子,难道要你不成?”慕风烟气急吼道。 ------题外话------ 张甚:褚尉你是想把自己系上蝴蝶结给风烟送去吗? 白白拿起桌上一把剪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美丽的凤眼扫向小尉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6、要我也成(题外求看) 禇尉闻言很认真的想了想道:“你若要我也成。” 慕风烟一时没听清,怔在那里。 “可是你得保证,今年隆冬漠北来犯,我要你帮我让他们有去无回。” 慕风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将才是说,要拿他自个儿来交易? 她蓦然黑着脸望向他,却见这人神情极其认真。 她暗骂,这变态当真是穷,穷到只能拿自己做交易了? “我要你能做什么?为奴还是为马?”慕风烟冷声道。 禇尉何等人物岂听过这等羞辱的话,可他看着她清秀的侧颜,竟能压住那股愤怒,细想只觉得这丫头只是惧怕他的武力,明知得不到什么便宜于是想从言语上占他便宜。 他拿出他这一生少有的宽容与脾性,缓声道:“之前是我不对。” 慕风烟一愣,压根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同她道歉。 她愣在当场,半天不能回神。 禇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再道:“也许弄疼你了是我不好。” 慕风烟这才明白他是在为之前伤她道歉。这变态如此孤傲的人,竟然因为拿不出银子跟她道歉? “禇尉你就不能乖乖卖你孤寒邪佞的人设?别恶心我了成吗?” 禇尉自是听不大懂。但他清清楚楚的听到她说他“恶心”,他眸色顿变,低吼道:“死女人,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慕风烟奇了一下,这人竟然听得懂她在骂他。 “老子怎么就恶心你了?”他红着脸咒骂着,此刻方显出一点少年人的顽劣。 慕风烟怔住,愈发觉得此人眉眼与慕白有三分相似。 “不和你扯这些没用的。”慕风烟望着禇尉道:“你可认得镇里安置房产的安掌柜?” 禇尉依旧薄红着脸,不冷不淡的答到:“连张甚都认得的人,我自然是认得。”他一气这女人只会转移话题,二气自己竟能轻易被她挑起情绪。 “你比张甚小很多吧?怎么一直张甚张甚的叫他?” “你不也一样?”禇尉轻嗤。 慕风烟懒得和他再扯下去,道:“我要去找那安掌柜买一处房子,你若真想同我合作,帮我付房钱吧。” 她说着便往回镇里的方向走,她来镇里一趟难的狠,每天事又多。 禇尉陡然拉住,往山脚的松林走去。 “若想我替你安置房产,你先将这松油取出来给我瞧瞧,让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慕风烟皱眉道:“那你能不能放开你的爪子,让我自己走?” 说着,她甩开他的手。 心知他若不松手,她想甩也甩不开。 二人走至山脚,慕风烟再松树下蹲下,江腰间弯刀取出,在那松树皮上一割,一股乳黄的松油溢出。 禇尉看着那油脂顺着松树皮上的沟壑汩汩的流入土地上。他微上前一步,鹰厉的眼瞧得更加仔细了。 慕风烟随手捡起一根木枝,沾了点松油取了火折子,轻易的就将枝条点燃了。 她将那枝条递给禇尉,禇尉修长的指接过,是上次谷中漂浮的油脂的味道,他长眉微扬起,勾唇浅笑:“此物妙也。” 慕风烟不想告诉他此物虽妙,冬季也会凝结,说来还是不大好用。 她还不想告诉他,还有一样比松油更好使的东西,那就是石油。 沈括曾在《梦溪笔谈》里言:“此物必将大行于天下”说的正是石油,如果石油用到古代军业的话,比之松油更有一番作为。 可她不会告诉他的。 禇尉见她又在“入定”之中,便知她又有什么鬼心思。 “走,带你去镇里找安常在。” 安常在是个不到而立的男子,慕风烟猜测他可能和张甚一般年纪。 这人五官不怎么地,皮肤却极白。慕风烟还真没瞧出来,这小小的吉星镇里竟是藏龙卧虎? 这人一看面相,也是个厉害人物。 “慕姑娘要镇外哪处的房子?镇西镇东镇北都有好几处便宜的”那安常在喝着茶问道。 他声音带着几分阴柔,慕风烟听着便察觉到他身体有几分不好,像是常年服药的体质。她想到慕白,可觉得慕白比起这人又不同慕白皆是外物所致,这人理该是先天不足。 “我要镇南的,要一处僻静的,不管风水或者能不能住人,只要宅子。”慕风烟道。 安常在眸一抬,笑道:“头一次有人找我买房不问风水,不问好坏的,只是” 他望向慕风烟和禇尉,笑道:“这镇南我手底下暂时没收到房,你不若考虑其他地方的,而且这镇南人马往来频繁似乎对姑娘不大好吧。”他看似温润的眼珠儿一转,言语中似乎已洞察了别人的心思。 慕风烟眉一凝,心道,若不是她以往的人生太简单了?怎么到哪都能被人洞察心思?莫非她将心思都刻在脸上? 这些个古人短命果真不假,各个都精成这般,恐怕是思虑过多,殚精竭虑所致? 禇尉凝着安常在道:“安常在,你直说你手上何处有合适的房。” 禇尉心知这安常在早在他俩提出条件的时候就有了计较,此人虽有些诡诈,却胜在价格公道,对所有买主的消息都保密,于是在边关与漠南这块混得小有名气。 安常在心思入微,不会察觉不到他俩的意图。 安常在就喜欢同禇尉这样直截了当的主谈生意,他凝着二人沉声道:“正好有一处几年没人要的僻静庄子,在镇西南,你若要,五十两银子直接过户给你。” ------题外话------ 我的《绝嫁病公子》是以江南为主线的科场官斗文,独宠微虐。看到一直掉收,我错了,大家要是看边塞大漠看的乏腻了,可以去看看我的《绝嫁》调剂一下。 二卿对江南和大漠都有执念,是真的希望大家能喜欢。以往一直纵情于江南烟雨,与墨客风骨,这是我第一次写边塞,若有不足请体谅。我想塑造一个有着大漠孤烟般坚强冷硬外表的女主,又想她有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江南烟雨般的诗意柔软。 可我写的不成功,我自己都感受到了,我对这篇文的前景真的慌的不行,收藏狂掉和点击留言让我看到了自己对写书还是那么稚嫩挺失败的。在此感谢所有天天给我加油的读者,是我没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写的不认真。对不起大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7、勾搭男人? “五十两银子?”慕风烟略吃惊道。 她抬眼瞄向褚尉,见那人抿着极薄的唇,眉眼看不出情绪。 慕风烟只知村里正经盖个房子至多花上三到五两银子,赵四喜曾说县里的房子少说也得十两。 她沉思片刻,方朝着那安常之道:“你说的庄子?是什么样的。” 安常之放下茶杯,一个男人便走进来将手中一张图纸递给慕风烟。 慕风烟接过来细瞧,图纸上画得很清楚,她看过后递与褚尉。 是一处很僻静的庄子,说是庄子,其实还没她家大,只是胜在底下有地窖。 可不是寻常人家冬日里贮存白菜的小地窖,是整个庄子底下相当于一个大的地下室。 褚尉接过后,淡淡道:“最多值十两。” 安常之差点喷出一口茶来,连慕风烟也不禁侧目望向他。 这变态可是认真的? 褚尉并不知现在房子到底要几个钱,他寨里的财务都是天一和地乙两个在打理。 安常之见褚尉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小子脑袋坏掉了吧,三年不见还是个穷鬼? “十两?”安常之的随从都忍不住重复,“大爷,您是在说笑话吗?” 褚尉冷眸一扫,他像是在开玩笑?那随从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一步。 安常之一头黑线,朝褚尉道:“罢了,我租你三年,收你十两。” 安常之心道:老子缺着十两银子?非要垫着脸面做这桩生意?他做买卖这么多年可从不曾租过房子。 慕风烟都颇有些无语,安常之的确不像缺十两银子的人,倒是也不像是惧怕褚尉。 那就好解释了。 这十两银子不过是个由头吧,安常之若真要送这庄子给褚尉,褚尉定不会接的,就拿褚尉的话说他是贼,想要什么就去抢,若是接了别人送的,这人情债是要还的。 安常之是商人,褚尉也不可能傻到与一个商人谈人情。 她也弄懂了,从安常之将庄子折了价卖给褚尉开始,安常在就想拉拢褚尉了。 慕风烟不知这安常之拉拢褚尉的缘由,但她知道,安常之今日接这桩买卖,意定在褚尉。而且褚尉也知这安常之的心思,只是不会点破。 细思极恐,慕风烟再望向两人。见这两人明显各怀心思。 “五年。”褚尉睫羽微动,眼都不曾抬,回道。 安常之似是气急反笑,咬牙道:“行。” 慕风烟都不得不感慨这穷鬼是真的霸道的可以,十两银子租一个庄子五年,安常之摆明了送人还不能谈人情。 “阿运,你带褚公子去看庄子。”安常之将一个匣子递给他的随从,又望着褚尉和慕风烟道:“不能带二位前去,多有得罪。” 褚尉瞧了眼慕风烟,慕风烟会意了,转身就随那叫阿运的随从出去了。 褚尉支开她,是和安常之有事要谈。 慕风烟心想,这二人原不只是认识,可能还是旧识。 什么样的旧识只能谈利益而不能谈感情呢? 慕风烟想或许是你知我威名,我知你实力的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吧。 一个时辰后,慕风烟瞧了庄子,褚尉将钱袋解了掏出银子递给那个叫阿运的。 阿运接过银子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褚尉。 “这是庄子的钥匙,租约什么的,主子说了明日就给公子送去您落榻的地儿。” 褚尉颔首,阿运作揖寒暄了几句告辞了。 褚尉径直将盒子递给慕风烟。 “收好了。”他说着抬腿进了庄。 慕风烟微有错愕的收好盒子,跟着进去了。 “这地窖很大,你收好松油之后可以藏在地窖里。”褚尉说着,“你安置在梁猛家的木桶是来装松油的吧。” 慕风烟知他会猜到,也不意外,只是点头。 “那些东西,我会派人帮你夜里运来这里。”褚尉顿了一下,回看她再道,“你需要什么,同我说。” “”慕风烟想说,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可是你有吗。 “把你手下借我使使。”她淡淡道,走至地窖一处架子上,伸手拨开结在那里的蛛网。 褚尉怔在那处想了好久,最后方勉力挤出几个字来:“什么事我属下能做我不能做?” 地窖里光线昏暗,无人会瞧见他脸上的薄红。 慕风烟拨开蛛网方发现这架子原是一书架,因着上头还余下三两书册,似乎是前主人没带走的,遗落在此了。 是什么人会在地窖里读书呢? 她突然想起那安常之说过,这庄子很多年卖不出去了。 “喂,女人我问你话呢。” 她正要伸手去拿碰那些书,褚尉打断了她。 她有些愤怒的回头,道:“我要你属下帮我打扫庄子,搬东西打下手,你能吗?” 褚尉被她的话一噎,冷着脸道:“明天就叫地乙过来。” “行,我去找铁匠给他打一把钥匙。” 地窗处,明显能感受到,天色又暗沉了几分,慕风烟一惊,忙道:“我要走了。” 慕风烟快步朝外头走,却被褚尉叫住:“我送你一程吧。” 慕风烟没有赶上回村的牛车,也没赶上去小桥口的公车。 褚尉牵了马,送她回村。 “不必了,我走路回去。”她刚一转身,便被人提上马。 那人二话不说,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二人将至村外百米,就被村头马家院子里,正在洗菜的马婶子瞧见了,马婶子心里暗惊了一下,认出了载她回来的人是谁。原来方才在村里听到的传闻是真的,慕家的烟子和村外的男人好上了? 慕风烟瞧着离村口有段距离,嚷着要下马。 褚尉知她心思,将她扔下马,凝了她一眼后绝尘而去。 慕风烟乐得他快些走,免得叫人瞧见了说闲话。 殊不知,她大哥和英姐儿就紧跟着她回村,她前脚到,她兄嫂后脚到,将方才一切悉数看在眼里。 慕风烟一回家便被慕老娘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老娘半年不打你,你皮痒了是吧,凌晨出门声都不知一声,还能勾搭男人了?老娘今天不打死你个赔钱货!” ------题外话------ 安常之,输入法是个什么玩意,前面一章打错了改过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8、怒掴恶女 风烟莆一进院,被慕老娘的大嗓门几乎快震聋了耳朵,以至于慕老娘一棍子下来她都忘记了躲。 “娘?”慕风烟额头流了血,深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慕老娘,胸腔里一股激烈的愤慨在涌动着,她趁尚能强压住此刻的怒火,抓住慕老娘再落下来的棍子,她只想搞清楚此刻的状况,不想和慕老娘动手。 慕威和英姐儿一进院就看到对峙的母女二人。 英姐儿看到正在破口大骂的慕老娘,又望向抓着慕老娘手中木棍的慕风烟,愕然瞥见慕风烟额头的鲜血,她吓得尖叫出声。 “娘,烟子流血了。”英姐儿反应过来,不顾此刻的害怕,冲上去握住慕老娘的手。 慕老娘大吼起来:“反了反了都反了,老娘今天不打死你们。”慕老娘失了神智,松了木棍,推开英姐儿就去抄院角的长梯。 慕威见状都吓了一跳,大喊了几声“娘”。 慕老娘哪里管那些,抄起长梯也不认人了,见他们三就挥过去。 “好你个小贱货,老娘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四年,倒是养出闲话来了,勾引男人,说老娘没把你教好,老娘打不死你。” 慕威眼看那长梯朝着英姐儿和慕风烟挥过来,愣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住长梯一端。 慕老娘见状大吼:“老娘白养你们了,今儿个把你们都打死算了,不活了!”她说着使蛮力朝三人顶去。 慕威都快急哭了,又不得松手,一松手英姐儿又有危险,他急得一骨碌地跪在地上,连连喊娘。 慕家生出这么大的动静,外头院里早围了几个同村的,几个婶子已开始议论起来。 慕威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又不敢放手不敢起来,只能任慕老娘骂,心里这回可把慕风烟恨惨了。 慕风烟总算是清楚了些,看着慕老娘,不解地道:“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呵呵,你娘有说错吗慕风烟,今儿个早上我和我娘,还有邻村李婆都瞧见了,你一大清早就和一个男人拉扯着出城门,那男的可是张大夫的朋友,我可是记得的。” 刚出现在慕家院外的柳花花,本想等慕家的“战事”更激烈些了再出来搅和,一时没沉住气,将早上瞧见的和盘托出。 柳花花一说完,村里的其他妇人都唏嘘起来。 柳花花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笑道:“要不要将邻村的李婆子喊来对峙,人家可是这十村八寨里顶顶老实的人,品行什么的可是数一数二的。” 慕风烟一惊,牵扯了额头处的伤口,一时间竟有些晕眩。千算万算不想被村里人瞧见了,偏被这柳花花这人瞧见了,她没说过慌也不懂该怎么反驳。 柳花花见她不说话了,更揣了七八分胜算,笑道:“怎么,被我言中真相。说不出话来了,这村里还没你这么不要脸的,一大早就出门会汉子的” 刚从吴老道家回来的慕白,在离家不远处就听到柳花花说的。 慕白站在那处,看着慕家院子里,怔怔地出神,他似是在想柳花花的话,似懂又非懂。只觉得胸口那股久违的疼痛,又袭来,他本刻意去忘记的感受又爬上心来。 “这烟子也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了要和赵家订亲了吗,竟做出这种事来。”有几个婆子听不下去了,忙说起“公道话”来。 就住在慕家隔壁的匡婆早从自家院里出来,听了个大概嘲讽道:“慕家两个女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慕风晴一十六岁就同汉子私奔,还留了一个养婿在家里,这小的也是个贱货,才刚满十四岁就学会背着未婚夫家偷汉子了,娶回去还得了。” 慕老娘听了气得,恨不得晕死过去,丢了长梯挥着拳头就要去打慕风烟。 “娘!”慕威丢了长梯,从地上爬起来和英姐儿一齐抱住了慕老娘。 慕风烟这会儿全听明白了,她气得心脏都疼了了,反倒笑了起来朝那院外的柳花花走去。 柳花花见她在笑,以为这人约莫是被她气傻了,得意的想慕风烟莫不是知道再也翻不了身,于是疯了? 柳花花得意的心情大好,更加激烈的说道:“慕风烟你就没有一点廉耻之心吗?赵与清那么好的人你也忍心背着他找男人?还和别的男人上床” 柳花花一直说,慕风烟只是笑。 当慕风烟来到柳花花跟前,柳花花感受到那股危险气息时已经晚了。 额头上满是血迹的少女已跨过院里的篱笆栏,手一扬一个巴掌重重落在柳花花脸上。 “忍你很久了!”慕风烟冷笑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找男人了?不说清楚,拉你们去见官!” 慕风烟说见官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匡婆,那婆子是个牙婆,说白了就是卖丫头童子的勾当,虽说官府不怎么管这事,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就犯不了法,但是牙婆那行极怕吃官司,见过官的牙婆,也没几个人敢找。 匡婆一听在自家院子里退了数步,末了,反应过来,才堪堪意识到自个儿被个黄毛丫头给吓唬住了,暗骂自己怂包。 柳花花被慕风烟打了一巴掌,眼一红挥着手就朝慕风烟扑过来,她长这么大在村里打架什么的,只有她打别人耳刮子的份,几时被人刮过脸。 柳花花脸涨得通红,这会儿村里看热闹聚在慕家外头的人更多了,柳花花誓要将刚才那一巴掌还回去,否则她日后要怎么在村里混? 她同疯子似的扑过去,慕风烟本因着刚才怒火攻心怒掴了这恶女一巴掌,此刻额头上的伤口疼得有些晕眩,在柳花花扑过来的时候她想后退一步,却眼一黑几乎要倒在地上。 这时,从一旁冲出来的白衣少年一把将她扶住,一转身用脊背给她挡住柳花花的巴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9、宠辱不惊 少年痛的闷哼一声,他不会打人更不会还手,他只是用懵懂不解地目光看着柳花花,然后拖着慕风烟快速地后退。 他觉得柳花花今天有点不对劲,她让他想到隔壁村头张屠户家的那只看门的土狗,以前出门玩,他和狗子他们经过张屠户家,那只土狗就对着他们狂吠,吓得他们几人每次都得飞快的从张屠户家门口跑过去。 “傻子!你给姑奶奶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柳花花要气疯了,抄起篱笆栏上的一根竹条就朝他二人挥过去。 慕风烟清醒了一些,沉静的看了一眼慕白满是怜惜的美目,她将慕白掩在身后,避开柳花花手上的竹条。 慕风烟一个转身之间,已握住柳花花那只握着竹条的手,她冷漠的眼凝着柳花花,低声道:“疯女人,你这么诋毁我,不会是喜欢赵与清吧?”她冷笑着,毫不客气的夺过柳花花手中的竹条。 柳花花本就气急,闻言更是气到发抖,颇有一种心事被人窥探的羞耻之感,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曾看上过赵与清,再过一月,就要做高家的奶奶了。 慕风烟不错眼的看着柳花花脸上此刻流露出的愤怒与不甘,她心下冷笑。 经刚才那么一折腾,慕风烟发泄了火气,心里已畅快许多,被狗咬了,真咬回去了,只会让这周围邻里笑话。 “柳花花,你如此造谣莫非只是想把我赶出这老窝子村?”慕风烟凝眉道。 慕风烟自然不知自己与赵与清的亲事,还有柳花花要去给高员外做妾的事。 “大概是因为你和赵与清的婚事吧。”狗子的姐姐小满插了一句道,她方说完,就被她的娘拉到身后。 “有你插嘴的份?”狗子的娘怒瞪小满。 小满瞧着她的娘有些害怕,却仍挣开她娘的手,上前一步道:“烟子,你同大伙说清楚吧,白日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人误会了,这话说清楚了就好了,我怀疑这柳花花是因为三儿和你订亲了,才给你造谣的” 小满话还么说完,便被她的娘捂住了嘴往家拖。 “住嘴,反了你。”小满的娘边骂着边把小满拖回家去了。 王婆也趁势帮衬道:“烟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连男孩的手都不敢摸” 就在这时,柳大竟把村长也给请来了。 慕风烟看向突然出现的村长,又望向柳花花,想着之前小满的话,这是柳家是故意的。 慕风烟望向村长,突然问道:“小满刚才说订亲?什么订亲?” 赵村长一讶,忙道:“你爹娘没同你说吗?” 赵村长又忙望向院里的慕老娘,慕老娘早已气得坐在慕家院里的石坎上,英姐儿和慕威守着她,生怕她一怒之下将慕风烟给打死了。 “慕家的,你没同烟子说吗?”赵村长诧异地问道。 慕老娘闻言甩开长子长媳的手,朝院外走去,她正眼未瞧慕风烟,径直向村长走去,向赵村长道:“赵老弟,我家这赔钱货配不上三儿,她没这福气” 慕老娘方说完,邻里们无不指点议论起来。 慕风烟更是深吸一口气,连瞳孔都缩了缩。 事情始末,她不能完全清楚,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若是赵慕两家已定了亲,唯有她不知情,这柳花花今日所为也好解释了。 如此,慕老娘方才的话,也足以判她“死刑”了。 英姐儿听了慕老娘的话都吓得捂住了嘴,心道慕老娘今天大概是疯了,这个时候,她站出来这么说,不等于承认了柳家说的是事实? 慕风烟听慕老娘一字一句的数落她的不是,她脆弱的胸腔都起伏起来,若是今儿个站在这里的是原主,不被羞愤死,不被气死,也会被委屈死。 而她在怒火至极之时,竟能像个旁观者一般,看“自己”的笑话。 她一脸沉寂,旁的人以为她是事情“败露”了,吓得不敢狡辩。 而她只是胸中疼痛到麻木了,她曾奢望过这个家能给她几缕温情,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足以成为她努力改善大家生活的理由。 她已学会了在痛的时候,想想这些人曾经的好,只因原主的身体太容易“痛”了,她想曾经的那个慕风烟应该有颗“多愁善感”的心。 慕风烟想着竟笑了,在夜色之中显出几许沉郁的明艳。 她心中幽幽一叹,她竟能试着去享受,这种在流言与谩骂之中,沉静下来的心境—— 慕白凝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上苦涩的笑意,心如同被一双手攉住一般,无法呼吸的疼。 “慕家丫头好气度。”人群之中传来一声中年男人的赞赏声。 众人见那一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从村长身后走来。吴道人蓬头之下的利眸瞧着慕风烟,见她丝毫未因他的赞赏而出现不一样的神态,心中又是一叹。 “吴道人,您也来了啊。”村里有男人吆喝了一声,“都说你最近半月神都请不动,今儿可算见你出来了。” 村里的几个猎户之前找吴道人算了几卦,寻问几时出门,几时入山,既能有收获又能保证不受伤,这吴道人只是随口点拨了几句,他们受伤少了,猎物多了,都记起吴道人的好来了。 吴道人点头笑着算是回应,又走至赵村长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眼神儿不错,这慕家姑娘是个人才,我只道她年少多诡,才思捷敏,不曾想她宠辱不惊,沉静若水。” 赵村长闻言,抬眼再看慕风烟,末了,也缓缓点头。 吴道人望着远方突然定了会儿,再道:“麻烦了,老道觉得,慕家的丫头你家小子有点难娶了。” 赵村长惊怒,正要别过脸来问他什么意思,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0、收拾烂摊 骏马长嘶,蹄声戛然而止,尘土飞扬之中,灰蓝色衣袍的男子在不远处长“吁”一声,翻身下马。 众人望向来人,他望着众人,那一双利眸微动,末了,笑了笑道:“今儿个不巧?赵村长可是在召集村民们商量什么大事呢?” 赵村长看向来人,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张大夫?”自是不解此人突然出现,甚至心疑莫非附近又生了什么大事? 赵村长又望向紧跟在张甚身后的黑衣随从,因为面生,不敢乱认。 “我来慕家找慕”张甚的余光本是瞧着慕风烟的,可当他那双利眸的目光落在慕风烟周身,立即有一丝觉悟,他眼锋一转再道,“找慕白聊天。” “?”慕白一脸懵懂错愕地望向张甚。 张甚凝了他一眼,嘴唇似动了下。长立他身后的地乙唇角抖了抖,那双沉静的黑眸略闪过一丝尴尬。 赵村长看着张甚又看向慕白,村民也瞧向慕白,谁都不会信,镇里最有名望的大夫来他们老窝子村找一傻子聊天? 这人怎就来得这么巧? 张甚早知说来寻问慕风烟的伤势欠妥,而且这已数月过去,他没必要数月之后来寻问伤势吧,早干嘛去了?只好随性胡诌。 本来刚才和慕风烟斗得已有些疲软了的柳花花,见状大声道:“白日里见到的那个黑衣男人,就是这位张大夫家的表弟,镇里去过张大夫那的都知道张大夫的表弟近日就住在医馆里” 张甚眼一眯,余光扫向那柳花花,几时他家的事连老窝子村的村妇都了如指掌了?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闻言几个婆子低声说道:“这个张大夫不会是来慕家提亲的吧?” “慕家好事近了,不是三儿就是张大夫的表弟了,这应该嫁谁都不差吧。” 马婶子是聂三娘娘家那头的人,说来算是表妹,她天黑的时候见慕风烟与一黑衣少年同乘回村,方才慕家与柳家的吵架的时候,她就弯去村尾找聂三娘去了。 方说道这里,聂三娘就和马婶子出现在慕家门口。 “赵寿竹,这婚事我不同意了!” 村民们从未见聂三娘大声说话过,这会儿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唤起赵村长的名字,一时周遭安静无比。 赵村长看着突然出现的妻子,心里又痛又急,饶是百般怒火也不敢当众同聂三娘发出来,只得上前去拉聂三娘的手臂,又怒目望向赵大。 “你娘身体不好,你怎么不让她在家里歇着。” 赵大老实,只低头挨训。 聂三娘甩开赵村长的手,望着慕风烟c慕老娘,气得微有些丰满是身体都抖动起来,她怒声道:“慕家的好女儿我先前只当那是柳家的说的闲话,今儿个马婶子都瞧见她和个少年同乘一匹马回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村长闻言大惊,他知马婶子和他妻子都是不会乱说谎的人,先头还深信柳家胡诌,现今叫他都不好说了。 柳花花闻言窜出来笑道:“婶子,那男人是不是慕风烟受伤回来那天,出现在你家的大高个黑衣少年?” 马婶子本不喜这柳花花,只是因着是事实才缓缓点头。 柳花花大笑起来,指着慕风烟道:“小贱人!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么多人作证,难不成大家都瞎?” 慕风烟依旧只是神情淡淡地凝着柳花花。 柳花花最看不惯慕风烟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慕风烟若是一句话不说,她反而无从下手失去方寸。 慕风烟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着急,只能如泼妇一般大叫道:“你倒是说话啊?敢做不敢承认了?” 旁的邻村的村民都看不下去了,大声道:“赵村长,我们这边镇一带,虽说民风比中原开放,什么私奔逃婚也不少,女儿家的有钱的有本事的甚至还能娶夫纳小,可是到底有一套流程,还没有人在订婚期间找汉子的,这慕家小的就这么着急吗,若是学她姐和人私奔也倒是直接,至少不打夫家的脸吧” 旁的看热闹不插言的,都道这人心眼忒坏,不光骂了慕家,还顺带让赵村长难堪。 村里的几个婆子见这人给赵村长难看,忙道:“慕家的烟子既然喜欢张大夫的什么表弟,两人都在一起了,不若退婚算了,张大夫不是在这吗。” “呵——”那灰蓝衣衫的男子,闻言那白皙的脸一转,那双利眸一扫众人,让人心底一片寒意。 他唇角高扬,虽说是在笑,却笑得让人陡生惧意。 “赵村长你怎么说呢?”张甚眼锋望向赵村长。 张甚唇角意味不明的笑,已让村长感受到此人已动怒了。 张甚本就俱不知情,褚尉临时收到重要消息赶回漠南部,留了地乙给他,将一些事情托付于己,他趁夜赶来,却恰逢这等事。 是问,能不生气? 见这些人,一口一个张大夫的表弟,就像褚尉那小子是强取豪夺的恶霸小子,他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似的。 赵村长被张甚的话吓得冒出冷汗来,心知此人连柳婴都得卖他面子,一定不是寻常人物。 赵村长拱着手作揖道:“张大夫,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张甚利眸一扬,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把玩着手中折扇,笑着却十分清晰的说道:“以赵村长的严谨,既然能选慕风烟作为儿媳人选,自然是观察了慕风烟好久才定的吧。” 他把玩着折扇的手一顿,利眸望向赵寿竹,赵寿竹做村长二十年,谈不上什么大作为,但是老窝子村这二十年,也没出过什么特别大的事。 “慕风烟是什么样的人,村长心里比这些村民更清楚吧。”他说完薄唇微抿,看着赵村长。 ------题外话------ 小剧场: 杀/死/助 白白:0/0/10 张甚:10/10/0 本场vp:白白 白白:? 张甚:? 柳婴:他不是酱油王吗? 注解: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风烟:我不信这不是男主光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1、身世谜团 赵村长心惊,他自是观察了好久方决定好的,从初秋到深秋,三两个月里他瞧慕家的烟子是越瞧越觉得这丫头教的极好,而且他和三儿的几次交谈里,也感受到三儿对慕风烟的好感,或许他家的三儿早就生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少年心思。 若不是因为他的妻子聂三娘,一直心仪凉州李家和冯家的两位小姐,慕家那丫头估摸着上个月就能和三儿订好婚了,也不至于生了这等事。 赵村长听了张甚的话,仔细一思量,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他缓缓点头,沉声道:“慕家二丫头,我信得过。” 周遭的嘈杂与聂三娘的惊呼都被张甚突然的笑声掩盖。 张甚望向慕风烟道:“且说,慕风烟今早帮我那兄弟从强盗手中抢回了钱袋,夜里我兄弟捎带她回来还个恩情,又有何不妥?” 张甚轻笑,褚尉现在人都没个影,他们想拉他来对质也无法子,还不是随他怎么说? 张甚说的滴水不漏且合情合理,那些村民们又岂会不信? 慕风烟险些没被自己口水噎死,褚尉就是强盗!谁敢抢他一个马贼的银子?她清眸凝着张甚,一副安详沉静的模样,就像等着这人下一步要怎么继续胡诌下去。 张甚没被慕风烟气死,他好心帮她,这人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张甚眼眸一翻,他就是作贱,才帮这两个白眼狼!一个丢下烂摊子给他,人跑路了;另一个他一来就让他收拾烂摊子。 呵,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若不是看出这丫头与那赵与清两情相悦?他才不会吃力不讨好的解释一番。 大部分围观的人听了这解释都能理解了,原是没有的事,只是让人误会了,有好几个人已经散了。 柳花花见状急了大叫道:“那也不能说慕风烟和那人什么都没有吧毕竟孤男寡女,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通款曲”她说着胸腔起伏,脸上已红霞满布,说到底这话也轮不到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来说。 英姐儿见局面明显被扭转了,这柳花花又跳出来搅和,一时心急竟吼道:“你休得胡说,我家烟子癸水都未来” 英姐儿说完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儿,她紧张的望向赵家的,生怕自个这句话又要毁了烟子和三儿的婚事。 慕风烟愣了好半晌,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绯色,略显难堪的微垂下头。 慕家的品行没个定论,英姐儿他们是知道的,是镇西王家村的王家来的,王家村的前任村长是英姐儿的太祖父。 说来也是一段传奇。当年有一个官员带着一帮人马,北上抵御漠北圣朝的军队,路过吉星镇,是王家村的村长英姐儿的太祖父拿出当时家里所有的面粉和粮食,带头捐了粮。 之后英姐儿太祖父也因这事名动一方,那个官员后来做了将军,将米粮三倍归还王家村,还在王家村修了座小庙。王家虽为农户,可家规极严,到了英姐儿父辈,虽说没她太祖父有本事,也秉着一套家规,教的儿女也是公认的好的。 “折腾了半天,都是一场误会。”王婆同是王家村来的,三番两次给慕家说话,还不是因着英姐儿的父辈祖辈和她娘家的交情。 王婆看着脸色苍白的英姐儿,知她一时情急说漏了嘴,若是这事都说道这份上了还解决不了,还不得成了英姐儿和慕风烟,姑嫂之间的“嫌隙”。 王婆替英姐儿捏了一把汗,又一面同议论的村民说道:“我就说了,一场误会,烟子还是个娃儿,怎么可能是柳家的说的那样,你们也别议论了,早点家去吧。” 聂三娘愣在那处,须臾,她焦急地望向马婶子,马婶子忙道:“兴许是咱们多想了,张大夫说烟子帮他兄弟讨回了钱袋,他兄弟捎带烟子回来,这合情合理,是我们误会了吧。” 马婶子又扫了一眼那仍旧在撒泼不死心的柳花花,沉声道:“倒是那个拿这事一直做文章的人,没安好心。” 马婶子拉着聂三娘走到一处僻静地儿,小声道:“你若是真介意烟子,不若同赵大哥说明白了,直接取消婚约不就得了,反正也还只是口头婚约。这日子拖久了更不好。” 聂三娘一脸感伤,帕子掩着嘴,小声道:“妹儿,你还是不懂,我不是介意烟子,主要是她那姐姐的丑事摆在那里,她就算是再好,也是让旁人笑话的份。还有她是雨水生的,我请相士问过了,她和三儿,年合月不合,日合时不合我当时一听便更中意与三儿八字相合的李家小姐了” 马婶子闻言,面上一惊,她小声道:“你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事。” “什么事?”聂三娘突然问道。 马婶子凑近了些儿,在聂三娘耳边说道:“十几年前,慕老娘怀三胎的时候生了病,我家当家的还给她开过药” “烟子是在长安生的?”聂三娘突然问道,“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是了,慕老娘去长安之前怀胎已两个月了,我现在算日子,应该是在长安或者去长安的路上生的。这事你真要打听,可以去邻村问冯家的冯至。”马婶子仔细道。 马家当家的和慕家的走得近,而马婶子因与慕老娘性格不和,走得不亲,再加上她回娘家呆了好久,也是今儿个才知道慕风烟是雨水生的,按照她当年的记忆,她估算慕风烟是在长安生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2、婚事定局 “若是生在皇城,按理是个好福气的姑娘。”马婶子是药婆懂些玄理,叹了句道。 在马婶子看来,慕风烟是被她那不成器的姐姐拖累了。谈及慕家,旁人首先谈的便是慕家长女的丑闻及傻子养婿。 聂三娘和马婶子小声说着话,却没发现,距离她俩不远处,那疯癫道人侧耳听得真切。 吴道人心下微异,那丫头的生辰八字他醒得的,若是生于长安,那丫头的命格还得了 生辰八字,不光讲究出生时日,更要看出生地点,慕风烟命格尚能称贵,若是出生长安,这命格该怕是该说“大贵”了。普天之下,能当得起大贵之人又有几何。 月上山头,眼看夜已深,邻村的几个都相继回去了,躲在人群中的邻村李婆子,见柳家的大闹一场没得到什么甜头,恐被迁怒,便同几个婆子回村了。 慕威送走了村长,迎了张甚进屋,英姐儿扶着慕老娘,慕白上前扶风烟。 风烟瞧着人都没走远,对他一笑,快步朝院里走。 月光流华的小院里,水井不远处的土槽里慵懒的站立着一株木槿。 张甚的余光不会错过这院中的一草一木,他步下一驻,回头望向慕风烟,笑道:“我好几年未见木槿花了,真是遗憾,错过了她的花期。” 院中的木槿花是上月谢的,绵延的开了半月,一入深秋便谢了。 慕风烟边往院中走目光柔和的落在木槿上,道:“也不知能否撑过这个冬天。”木槿花虽说耐热耐寒,可这里是边塞,她没在边塞养过花。 月光之下她素白的手拂过木槿花的枝条,末了,她舀了一瓢井水,微蹲下身。 张甚看出了她的意图,走过去制止了。 “这深秋的井水也只有你敢拿来洗伤口。”张甚夺过她手中的水瓢,扔回井边的木桶里。 “你这一瓢水下去,你这额能痛上一辈子。” 慕风烟被他的话一惊,回过神来,方意识到自己竟有些神志不清,连深井里的水都敢拿来碰伤口了。 “有热水吗?”张甚方开口,英姐儿将慕老娘扶着坐下后,便去厨房打来热水。 英姐儿替慕风烟将额头处理干净,张甚取过怀中的药递给英姐儿。 从进院后慕老娘一直很安静,慕威知她娘最要面子,即便是知道慕风烟的事是一场误会,也不会低头半分,打了人也只当该打的。 “英姐儿去做饭。”见英姐儿给慕风烟涂完药,坐在院中石坎上的慕老娘忙吩咐道。 “是。”英姐儿应了一声,端了木盆走了。 院里弥漫着一股莫名清冷的意味,张甚利眸扫过,便已然猜到慕老娘有话要问他,事关他今日前来一事。 今日,却是他心急了,他薄唇微抿,他来的突然,确实有些不好解释,所谓来瞧慕白也不过是他信口胡诌。 慕老娘瞧着慕风烟又瞧着张甚,他俩至进院起就一直搭言,完全视旁人若无物,慕老娘气不打一处,只觉得自己养得赔钱货还是个招蜂引蝶的主。 “烟子,你给我死过来。”慕老娘吼道,她便是看不惯慕风烟同几个男人牵扯。 慕风烟愣了一会儿,心里醒得慕老娘的意思,索性随了她的愿,低头走过去。 慕威望着张甚道:“不知张大夫今日来” 张甚利眸一扬,浅浅道:“某今日的确是来瞧慕白的。” 即为胡诌,不若诌个圆满。 张甚走至慕白身边道:“听赵与清的妹子说你在念书了,凑巧到了本新书,赠与你吧。”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蓝皮书册,光是瞧着就知是全新的。 慕风烟一讶,但她清楚张甚今日绝非是为给慕白赠书而来,他今日带着地乙,莫非是褚尉? 慕白接过书,懵懂的脸上写满欢乐,书名未看,只瞟了一眼作者,竟是元英诗选的作者杨叔同。 张甚眸光落在慕白浅笑的唇角上,他跟着瘪了嘴,心道:算你小子命好,若不是老子一心为那丫头着想,也为了圆这谎,这才从南边寄来的蜀中集还轮得到你?不知道赠给你小子,你小子几时才能看得懂。 张甚沉着脸,道:“时候也不早了,某同属下先回了。” 张甚转身就走,带着地乙上马,慕威赶出去送他,他轻道一句:“不必相送。”扬鞭策马而去。 慕老娘这才相信那张甚真是来找慕白的,她又侧脸看向二女,见慕风烟神情如常,一点事也没有,方安下心来。 慕老娘忙道:“既然你也知道了你和赵家的婚事,赵村长刚才走的时候也跟我说,他家三儿是不会退亲的,你便老实些,不要去招惹一些不可能的人,安心备嫁吧。” “?”慕风烟一脸错愕的望向慕老娘,她不是讨厌赵与清,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事,还有转机吗?其实她想过若是嫁人了,她能立户,若是跟着赵与清,她还能去凉州城,直接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 可是,她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一切看来明明是合理的,却又无形之中让她觉得别扭。她又不知,何处别扭? “还有,这半个月不准你出门了,若你非要出门让英姐儿跟着你。”慕老娘想着就算那几个包子钱不赚,也不能再让慕家失了颜面。 “赵与清去凉州也快两个月了,在他过年回来之前,你给自己安置一身新衣裳。”慕老娘难得掏了半串铜钱给她。 慕风烟茫然的接过,心里不知是何处,竟是堵的慌。 这亲是真的了?不是梦啊她才十四岁就成了赵与清的未婚妻,这往后一辈子是不是都是要陪赵与清考科举,生娃娃,养娃娃说不出什么情不情愿,赵与清人也很好,她只是微微有一丝难过。 或许,是她不喜欢,被安排的人生。 而且,她只是单纯的想证明自己,有能力在任何一个地方活下去,仅此而已吧。 吃完饭,慕老娘回房洗簌睡下了,长房的长兄长嫂也掩了门,躲屋里妖精打架去了。 夜深,慕风烟蹲在井边搓洗衣物,慕白从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那本元英诗选。 “你”慕风烟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就瞧见月华之下,白衣清濯的他—— ------题外话------ 若是不用诙谐点的语态,我其实有些地方怕大家看不懂(但愿是我想多了,读者比作者聪明多了,真的),因为我的绝嫁还有娼门看到好多读者留言看不懂emmmm,难受。前车之鉴吧,原谅有时候一诙谐就秒变逗比,前文伏笔埋的太多怕大伙和作者一起忘记了,元英诗选是个重要线索啊,我就不哔哔了,大家继续,晚安。我求评求收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3、长安双璧(求收藏) 慕白清澈的目看着她,缓缓地在她身边蹲下,濡濡道:“风烟,我念诗你听。” 他只想她能快乐,只想他能给她快乐。 慕风烟错愕了一瞬,低垂下睫羽,道:“念吧。” 月光下,少年纤指翻开书页,皎洁的月辉照在书册上,将墨色的字迹映得十分清晰。 他仔细地认着书册上的字,一字一句道:“繁花飞雪倚山门,前尘如烟乱浮生” 慕风烟搓着衣服的手一顿,惊愕地望向少年又望向少年手中的书册。 “元英诗选?”她幽幽的开口,眸中说不出的情绪。 少年凝视着此刻少女专注的眼眸,他喜欢她将目光全部投向他的时候。就像这时时间静止,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她。 他开心的咧嘴笑,淡淡的颔首。 慕风烟沉默了许久后,也跟着笑了,她低头继续搓衣服,一时觉得心情大好,笑道:“不知慕白你喜欢这本书里谁的诗呢。” 慕白想了想,歪着头道:“莫琴鸾。” 慕风烟想了想,方明白他说的是谁,她大笑道:“巧了!我喜欢的是与他并称‘长安双璧’的君太子的诗。” 慕白似是怔愣了良久,许久,他淡淡一笑道:“我以为风烟会喜欢莫琴鸾。”他的目光落在水井边的木槿上。 《元英诗选》里一共收录元英年间诗人词人四十余人,诗词三百余首,其中莫琴鸾的木槿诗就占了六首。 他曾听她吟咏过:“白露叹清华,木槿一年秋。”他记性极好,只听一句,过目不忘。 他原以为她是喜欢莫琴鸾的,没有想到竟叫他猜错了,说不出的失落。 慕风烟见他同霜打的茄子,笑道:“莫琴鸾的我也喜欢啦,十二岁就能写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句,算来他现今也才十七十八吧,真是厉害。”不服气是假的,古人这点真的是让她佩服,他们年纪轻轻博闻强识,涉猎之渊博不是她能想象的,而且,那可都是真才实学啊! 慕风烟放下手上的湿衣,望着他问道:“慕白,你喜欢念书吗。” 慕白不解她何意,只是兀自点头,他道:“读书很有趣。” 她长吁一口气,凝着他手中的书,眸光有些涣散,思绪有些横飞,她浅笑道:“我听你念得流畅,想来也是认得好多字了。”犹记得初来的那时,他什么都不懂,说话走路都是她一点一点的教的,如今那个懵懂少年已能读文识字了。 世事奇妙,没有不可能,只有你愿不愿意去做吧。 慕白是他自己跨出这第一步的,并没有人对他报以太对的期望,他却在数月的努力之下,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凝着他,见他绝美的面上,因为读识使他更添几许书卷气息。 在懵懂的神色之下,竟有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深沉睿智。 她只是笑,道:“若是再过半年,你这样子看镇里的姑娘们,她们定要被你哄骗了心去。” 她只是随口说说,慕白不懂,却极其在意。 “什么叫哄骗了心?”他不解地问道,纵是搜肠刮肚也无法理解风烟的意思。 胸腔里的那颗心,还能拿出来吗? 他想得脸色有些苍白,他见过村里的猎户杀野兔,尖刀对着野兔的胸口一剜,野兔就一命呜呼了,狗子说人若丢了心也活不成了。 他额头生出些冷汗来,颤声道:“我不杀人,也不取心” 慕风烟一愕,险要大笑出声:“谁说你杀人了,有种比杀人更可怕的,叫相思。”正因为可怕,所以她从未曾想过去尝试。她生性趋利避害,除了让自己好好活着,绝不想去作死触碰那人间相思。 自打她醒事起,见过无数痴男怨女的例子,读过数十闺怨诗词后,便只觉得“情”字可笑。 什么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她想她估摸着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你也别看着我,我也不懂。”慕风烟瞅着他求知欲极盛的小脸,摊手道。 慕白耳朵耷拉下来,微噘着嘴,不解的说道:“《元英诗选》里也有几首诗写什么相思的,我问过师父,师父只说我还小不要懂。” “”慕风烟无语凝噎,看着他道:“那就顺其自然不要懂吧,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 慕白仔细思量慕风烟所说,好半晌明白了一点,低头再翻了几页,想到什么突然道:“风烟,我这本《元英诗选》是全册的。” 他说着将手中的书递到慕风烟的小脸前,再道:“你那日找赵与清的妹子借了下册,这本里分了上卷和下卷,上卷我才看完。” 慕风烟又惊又喜,道:“你从哪里?” “是师父借给我的。”他边说边翻书给慕风烟看,“其实上册应该叫《帝子集》。这个人编书的时候是编在一起的,师父说只是发行的时候,发行就是卖书的意思,卖书的时候他分成上下册两本在卖。” “原来如此!”慕风烟恍然大悟,若是《帝子集》那便是说上册大部分是君朝王室皇子的诗词。 难怪她所读的下册,君太子的诗不过只数首,还是在书中《莫琴鸾篇》中穿插的几首。 譬如下册,莫琴鸾篇中,莫琴鸾的《咏史》“江昏沉良日,月落九洲辞,黯然伤此中,不与帝王归。”写的是南雍妙圣皇后顾陌,同南雍光武帝卿沂年少时在泗水边辞别之景,是一首借离别之情的咏史诗。 而这首诗之后就出现了让慕风烟目光为之一亮的君太子的一首诗:一串糖葫芦,两缕鬓边发。只愿再托生,相见梦姿容。 诗作并不工整,做这首诗的君太子,当时年仅十一岁。 甚至关于这首诗流传着一个传言,一个关于南雍皇陵与君太子之间的传言,不过消息被封锁的极好,慕风烟只是闲聊时,无意间问过王家马行的王钱儿,得知了一些。 这首诗无疑是歌颂南雍光帝与妙圣皇后的爱情的。 慕风烟拿过慕白手中的书粗粗的翻过,笑道:“我还是觉得君太子的诗写得好。” 慕白闻言,思量了一会儿,眉头微皱道:“我觉得莫琴鸾的比他的工整,比他的考究,比他有文采” 慕风烟惊讶地望向慕白,他素来温润懵懂,原不知他亦有叛逆的时候。 ------题外话------ 妙圣皇后顾陌与卿沂,君太子与皇陵的故事请看我的《绝嫁病公子》番外卿沂篇。 本篇所有出现的诗句除了“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其他都是渣作者瞎编的,如有雷同存属渣渣作者涉猎太窄孤陋寡闻不知道。另外君太子的那首化用了唐寅的《哭妓徐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4、冯兰邀约 半个月后,边塞落了雪。 慕风烟被慕老娘管了半月,初初那几天她闷在家里做饭喂牲口,过了几日后竟跟着慕白往吴道人家里跑起来。 只因她第一天去吴道人家的时候,发现他家有书。 慕白看不完的,她坐在吴道人家的石坎上,一坐就是一上午。连村长有几次瞧见了,都夸她刻苦,甚至一日路过的时候还给她几块凉州捎来的红豆饼。 每日日头正高的时候慕老娘也起身了,慕风烟便赶回家去做饭。 一晃眼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日清晨慕风烟从床榻上爬起,就瞧见窗外纷纷扬扬的落着雪花儿。 她是南人,从未见过一入深秋就下雪的,有些不适应,也有些新奇。 她撑起身,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慢腾腾地穿衣。 她听到房里传来窸窣的穿衣声,便猜到慕白也起身了,于是加快穿衣速度,穿好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走至她和慕白合用的衣柜处,翻了好久找出一件毛皮的外套和厚麻外套,这见毛皮是野山鼠皮做的,本来是慕老爹的,去年慕老爹捡到慕白正是大雪,见天冷的要命,慕老娘把那野山鼠皮改窄了一些给慕白做了件外裳,多余的做了手套子。 慕风烟将毛皮的外裳拖了出来,夏天的时候英姐儿将这些都晒过一次后,便一直藏到了现在。 正巧慕白从屋里走出来,慕风烟将毛皮递过去道:“今天下雪了,你把这件穿上吧。” 慕白愣了一瞬,摇摇头道:“还不冷。” 慕风烟听他说的是“还不冷”,疑了一下,陡然发现他比之前又灵光了许多,他已知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了。 “那你总得穿件外套。”她说着将厚麻外裳给她穿上。 慕白察觉到风烟的小手穿过他的腰间c领间c甚至扫过他的喉结 这一刻,他茫然了,红着脸定在原处,不知所措,只觉得小腹下积累了一团火焰,他不懂,只觉得全身某一处,疼的炙热。 他竟是受不住,在慕风烟给他系衣带的时候神智如失常般,冲了出去。 “?”慕风烟一脸地望着冲出去的少年,看着门外飞雪,跟着惊呼道:“路上滑,你当心点,吃了早饭再去吴道人” 慕风烟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哐当”一声。 那身姿颀长的少年在院门外摔了个狗啃泥。 随之而来的是院里的土狗咧嘴的嗷呜声,在慕白听来就像是在笑话他似的。 雪花落在他绝美的脸上,俊美之中也难掩狼狈。 “哈哈哈慕白啊,冯叔我来一趟你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冯至站在门外一手提着一只腊鸭,一手捧着肚大笑。 慕白扬起薄红的脸望向冯至,看着来人一身暗褐色的棉袍子,因为带了毡帽,他愣了会儿,方认出是冯叔,继而濡濡地唤了声:“冯叔”。 冯至应了声,伸出一手搭了他一把。 慕白站起身,冯至瞧他高出自个半个头,惊道:“几月未见你又长高了。” 冯至笑看慕白,心道这娃儿真不错,长得体面还老实,真是个好娃儿。 他和慕老爹一二十年的交情,当然知道慕老爹自来想要个白净儿子。当初若不是慕老爹的岳丈逼他养着慕白,他也会养的。 别看慕老爹现在老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一副好相貌的,只可惜慕威和慕风晴长得像慕老娘,都是一般般的样貌肤色偏暗,三女慕风烟长得好,可惜是个丫头,慕老爹不喜欢。 这慕白长得好还是个儿子,慕老爹捡回来就打算当儿子养的。后来是听了慕老爹岳丈的,让慕白做长女的夫郎。反正女婿就是半子,半个儿子,慕老爹不觉得什么,也答应了。 “我要跟你娘说个事儿,你跟我一起去吧。”冯至笑道,往院内走。 “我娘还没起。”慕白低声道,因为天气冷了,这一连半月慕老娘每日晌午才起。 冯至笑道:“不碍事,我在门外喊她,她听见便起了。” 冯至喊了几声,慕老娘听见了,隔着窗子道:“冯至来了啊,你等会。” 慕老娘穿好衣服,打开门就瞧见一院的雪,和站在门外的冯至和慕白。 慕风烟端了热汤到堂屋,喊了声:“冯叔,一起吃早饭吧。” 冯至和慕老爹一二十年的兄弟情谊,当慕家是自己家,笑道:“给我来碟干辣椒蘸醋。” 慕风烟陡然想起,冯至每年冬季到慕家,最爱吃原主弄的干辣椒蘸醋。 “好。”慕风烟往厨房跑,慕白跟在后头,慕白心想冯叔留他在家,要和慕老娘讲的事,肯定与他有点关系。 慕白端了热面糊糊,舀了一碟酱菜,便去堂屋了。 慕风烟突然觉得自己关于原主原有的记忆很是模糊了,半年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将辣椒切了粒,舀了一瓢醋兑进去,还撒了一点葱花在上头。 慕风烟端着碟儿进来,就听到冯至同慕老娘说他家那小爷让慕白腊月去凉州城过什么月老节,顺带连腊八一起过了。 冯叔说的那小爷,可是慕白说的他什么拜把子的兄弟?好像叫冯兰来着。 这人还来请慕白去凉州玩,还以为那些公子哥似的人,回头就能忘了昨日发生了什么,难得这位冯家小少爷还记得慕白。 看来是真拿慕白当兄弟了。 “少爷说他想慕白想得紧儿,可是来年要春闱了,爹不让他出远门呢。”冯叔解释道,“腊月初二凉州城的月老节,街市上可热闹了,小慕白还没见过那场面吧。” ------题外话------ 真的没人评论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5、大雪前夕(上) 慕风烟缓缓坐下,将那碟辣椒蘸醋推到冯叔面前,道:“冯叔。” 冯至正说着,抬眼望向面前那碟小辣椒,先是一笑,后来愣了下道:“烟子,这是新做法吗?” 慕老娘也是奇怪,往年烟子最拿手的就只有这道菜,可从不见她这么做啊。 慕风烟一怔,随即笑着掩饰道:“是前几日想的一种新做法,我瞧集贤楼的人喜欢醋里放大葱,辣椒切得极细,所以试了试。” 冯至一听,忙动筷子,试了下,果真好吃。 “比你以前做的还要好吃,我这吃了,以后又得念着了啊。”他笑着,边说便喝了口面糊糊。 慕老娘跟着尝了一口,她放下筷子,看了眼冯至,又接着先头的话问道:“少爷非要慕白去吗,慕白也没出过远门啊。” 冯家小少爷的话慕老娘还是放心上的,毕竟冯远他爹他哥都是人物,只是事关慕白,她还是不希望他出远门。 “这个兄嫂也别担心,少爷这月二十六的早上会派马车来,这样算来,路上花个六七日,二月二日月老节正好到凉州呢。” 三人一听便知是早就安排好的了,慕老娘只能口头应承下来。 “只是,慕白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慕威和英姐儿要守着包子铺子。” 边塞的冬天,家家户户都得卯足了劲儿赚钱存钱过冬,慕老娘说的冯至自然能理解,他转头望向慕老娘又看了眼慕风烟,道:“不如让烟子跟着去吧,少爷拨了十二两银子的花销,住栈吃食什么都不愁的。” 慕老娘一听,眼一亮忙道:“不若我带着慕白和烟子一起去吧。” “这”冯至正想着,慕老娘忙道:“就这么说了,我到这月中旬就开始准备了。” 慕风烟无语的瞥向慕老娘,忙道:“娘你陪慕白去吧,我留家。” 她正愁半月没去镇里,没同褚尉那厮联络,也不知道镇里现今什么情况了。 慕老娘瞪了她一眼道:“你别插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多去一个人就多一个人的花销,那凉州冯家有的是钱。 慕风烟闻言只好闭嘴。 冯至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支支吾吾地答道:“我回去问问,大宅来的人还没走,我让他给少爷带个话吧。” 送走了冯至,慕白赶去吴道人家中。 慕风烟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腊月二十六也就二十来天了,如今入了冬,那松油还怎么收集? 她得快些去镇里一趟,至少教会了褚尉的手下和梁猛,她也能安心丢开那头跟慕老娘去凉州一趟。 “娘。”慕风烟走至慕老娘面前,“我和小满约了去镇里。” 不等慕老娘变脸,慕风烟立马说道:“月底就要去凉州了,我去给慕白安置件新冬衣,还有娘的” 慕老娘想了想道:“是该早些安置了。你去把小满叫来,我嘱咐她几声。” 慕风烟将小满叫过来,慕老娘训过话后就拉着她走了。 二人商议去小桥口搭车,两人走在山路上,小满问慕风烟:“烟子,你娘怎么管你像管犯人似的。” 慕风烟无奈的笑,摊手道:“自打我知道赵家与我订亲那事之后,她不准我出门,就连我说进山打猎都不行。” 小满疑惑道:“你娘是真的怕你和那张甚的表弟在一起吗?” 慕风烟眉微皱道:“我不知道。”按理慕老娘明知道她和那褚尉没什么,却又一直不让她出门,再说进山打个猎为什么也不行,她都快觉得她的箭术要荒废了。 走了不知多久,慕风烟突然问道:“听说你娘给你说了魏举人的弟弟。” 说到这里,小满挠了挠头道:“我也没办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十五了,家境也不允许我再多留几年” 慕风烟想了想,老窝子村的姑娘可不同小桥口的姑娘。 因为穷,老窝子村的姑娘到了十八就很难嫁的好了,小桥口的姑娘家有钱的甚至能纳小夫郎。 仅隔了一座山,却像隔了一个世界。 说着,二人已走至小桥口,慕风烟瞧见了熟悉的姑娘。 “好久不见你去镇里了。”水三远远的就同慕风烟打招呼。 “好巧。”慕风烟也同她打招呼。 “今儿个落雪,趁着雪还不大去镇里多买些东西,怕这大雪一下起来就不知道停,恐日后大雪封山呢。”水家三人最小的水可捂着嘴笑道。 小满见这三个姑娘衣着讲究,便猜出是小桥口的姑娘,这种款是镇里好的成衣铺子里才卖的呢,她以往去镇上也只有远远瞧的份,后来村里柳花花穿过一次,她才近些瞧过。 “我们也是呢。”小满自来熟的同她们三姐妹回道。 “公车还有一刻钟回呢,我们等等吧。”三姐妹中生得最好的水秋笑道。 公车晚点了,快正午的时候五人才到镇里。 三姐妹要去逛成衣街,说有一家新开的布店棉布一尺只要七文,核算下来,相当划算。 小满算了算,她今日带的钱够买个十多米,便要跟着去,她还从没穿过棉布衣呢,准备安置几个鲜艳点的色,进魏家门后也不失体面。 慕风烟被小满拖着去了,逛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她便托辞说去西大街包子铺找她嫂嫂。 小满正和水家三姐们挑得起劲,只道:“去吧去吧,我在镇门公车那里等你。” 慕风烟方安下心来,快步去镇东张家医馆。 “我等了你半个月。” 见慕风烟来了,张甚利眸燃怒,生气道。 慕风烟一讶,紧张起来,堪堪意识到那日张甚去找她,是有重要的事跟她说的。想到这处,她头皮一紧。 “我身不由己。”慕风烟觉得再多的解释,也说不清楚,不若一词带过了。 张甚压了火,说道:“褚尉半个月前就回漠南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6、大雪前夕(下) “褚尉临行前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他让我带着地乙协助你。”张甚说道。 慕风烟疑惑的眯眼,褚尉既同张甚说了这些,难道张甚也是褚尉的人,顿了下,她皱眉道:“褚尉是马贼,你和褚尉是什么关系?我不相信别人说的什么表兄弟关系。” 张甚被她一噎,道:“我是他大哥,早年他娘收我做过养子,他娘亲就是我娘亲。” “可他是贼,你是官吧”慕风烟再问道。 后来,慕风烟方知道,这样的乱世,北有胡漠圣朝与大邱王庭,西有完颜金朝,君朝一统两百载中原乱世,夹缝求生。这样的乱世,没有明确的臣和贼,可以昨日为臣,今日为贼,亦可往昔为贼,他年为臣,不过是为了苟全性命于乱世 “无论褚尉做什么,他始终都是那个有远大抱负,挚爱中原的褚尉。” 她听闻那灰蓝衣袍的男子转过身去,太息一般的轻叹声。 其实,这些她并不想懂的。 “他既这么信你,什么都告诉你,那你能告诉我他此行去漠南是收到了什么紧急的情报?” 张甚觉得,慕风烟就有这般能耐,无论旁人怎么绕,她亦能极快的回到重点上来。 旁人看他和褚尉,从年少失散,到北地相逢,再到三年不见,就算是与他亲昵的柳婴,也会觉得他和褚尉仅仅只是“老乡”最多算得上“兄弟”而已。 其实不然。褚尉,是他生命之中谁都无法替代的亲人c手足。 那日从老窝子村回来,褚尉和他秉烛夜谈,他就明白了褚尉所想,并决定倾全力帮他。 他一生漂泊无依,少时叫褚娘捡回这条贱命,如今还与他儿子也是死得其所。 “你进屋。”张甚说着,朝他的书房走去。 慕风烟知道书房是这人的“禁地”,梁猛发牢骚的时候曾说,他只是不小心推了一下书房的门就被他师父骂个半死。 慕风烟当时笑道:每个人都有他的逆鳞所在,或许那书房便是张甚的逆鳞吧。 慕风烟自来到这个世界不曾见过这么多的书的地方。 她惊讶地望着张甚的书架。 张甚只是解释道:“这些书都是南边的朋友带来的,久而久之就这么多了。” “你朋友一定很多。”慕风烟道。张甚其实脾气算好,他学识渊博,为人健谈,医术了得,她想他若是官,不会低于六品吧,他这般年岁做官能至五六品,又非世家,按理应该是个响彻中原的人物才对,可是张甚之名,并不远播。 所以,她猜他定是某个世家的幕僚。 张甚即和柳婴交好,赵与清曾说柳婴全家被贬,是晋王所为。 短短一瞬,慕风烟已将张甚可能的身份,用她有限的认知思量了一遍。 末了,她听到张甚说道:“大雪要来了。” 她惊愕的抬眼,回味着他的叹息。竟察觉出一语双关之意。 她见他手中拿着一展白笺,皱眉复问道:“褚尉回漠南是因为有什么事吗?” “是,有密文说,金人与胡漠圣朝联手,想齐攻中原。不知真假与否。”张甚自语铿锵,竟如实说与慕风烟听。 慕风烟一震,褚尉只说漠北年年来犯,一到冬季就会骚扰边境,抢掠了财物和女人就走。褚尉曾说那些胡人最南也只在漠南一带骚扰,这十几年间都未踏足过吉星镇北百里。 若是齐攻中原,岂不是要踏足这边境,那便意味着战乱。 “既然有风声,不管是放的假消息还是真的,都意味着有事要发生。”慕风烟在军队呆过,虽然只有一年,军人的嗅觉,她还是有一丢丢的。 张甚深凝了她一眼,道:“你果然聪慧。” 张甚将手中白笺置于一旁煮茶的小炉之上,那火舌将白笺吞灭,他再道:“此战若打,中原此刻毫无胜算。” “为什么?” 张甚笑了笑,低声解释道:“皇帝病危,恐皇城内动,又有外敌来犯,中原危矣。” 慕风烟沉思片刻,问道:“中原和那些胡人最近交手是什么时候。” 张甚道:“最近交手应该是三年前和大邱打过一战,但是那一次交手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大邱王庭突然远遁漠北了。如果真说起战役来,应该是十几年前和胡漠王庭的一场大仗。” “既然君朝如今安好,那场战役自然是君朝赢了,不知是谁带头打的仗。”慕风烟再道。 张甚眉头一沉,道:“晋王。” “晋王?”慕风烟一震,她只当那什么晋王是个觊觎兄长皇位的纨绔王爷,玩弄权术生性奢靡,却不料这人还带兵打过仗,“那他不会还有军功在身吧” “哼,他只是一个监军罢了,带兵冲锋的是本朝护国将军王司北。” 张甚言语中的轻蔑,让慕风烟清楚的认识到他的立场。 “张甚,你是皇帝的人吗?”慕风烟想她大概是脑子短路了,突然就这么问出一句。 连张甚都是一惊,望向她,怒吼道:“你想什么呢?某若是能给皇帝做事,还用得着在这里开医馆,混生活?” 她感受到他的怒火,她明知他不是那种轻易动怒的人,她想,她刚才那句话才是张甚的逆鳞所在吧 张甚十六岁流浪至长安,在寒门学府乞学三年后,参加科考,只可惜因一念之差科举竟被帝王除名。他满腔热忱被人兜头一盆冰水泼下,他几乎想倚红偎绿了此残生的时候遇到了柳婴的父亲。 这些都是慕风烟后来才慢慢知道的。 “我今天来要带你去取松油。”慕风烟说道,“我能呆在镇里的时间不多,我们得快点。” 地乙叫了十个人来,两辆马车很快将他们带到那日和褚尉去过的山岭处。 此处在半月前便被褚尉的人封锁了,慕风烟不得不感叹褚尉的办事效率。 因初雪,路上行人已逐渐稀少。 至松林处,慕风烟取出弯刀,亲自示范。 “其实很简单,只是重复起来毕竟枯燥,我希望你们能在三天三夜内将此片松林上的松油全部贮存起来。”慕风烟说道,又望向那个为首的黑衣男子,“你载我去一趟庄子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7、启程凉州 褚尉曾吩咐过地乙,叫他听从慕姑娘的安排,并在关键时刻保护她的安危。 地乙收拾了一下马车,便载她去庄子。 慕风烟淡淡道:“放心,我不会呆太久。” 慕风烟进庄后发现庄子的院子里种了一些北地好养活的花草,庄子里也添置了一些半新半旧的家具,看着很舒服,她惊讶的发现褚尉的审美与她的有些类似,不华丽,不繁复,她喜欢这种半新半旧的感觉。 地乙和他的属下一直住在庄上,现有的热水给慕风烟端上来,慕风烟喝了几口暖了暖身子,便朝地窖里走,地乙跟在她后面,她取出钥匙打开地窖的门,却发现地乙眸光微动,他应该是没有地窖的钥匙吧。 入地窖,最不显眼的角落里,那书架依旧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慕风烟陡然想起那书架上的书册。 她快步走至书架前,发现那几本书册还在。 慕风烟伸出手将那几本书册拿下来,依稀扫过上面的字迹。 只一眼,便道此人好生狷狂,这字迹莫非是非要草的别人不认识? ——这字虽潦草,却极有眼缘。 慕风烟淡淡一笑,轻拍掉书册上的灰尘,将书册收入怀中。 “松油一定要在三天内采集完,用木桶装好后就贮存在地窖里,注意防火。” “姑娘这几日不会过来了吗?”地乙疑惑地问道。 慕风烟想了想,还是告知地乙她会在这月二十六的早上去凉州,相邀的是凉州冯家。 地乙抬眼瞧她,她若不告知他她的去向,若是数月未见,他也会去寻她的,她此番告知他,一来是明示她信任他,二来是想寻求他的保护吧。 “地乙知道了。”他微低下下颌说道。 慕风烟赶去西大街见了英姐儿一面,又赶去成衣街去找小满。 因为雪下大了些儿,小满和水家三姐妹在成衣街一处大碗茶摊子前喝热茶,见慕风烟来了,小满忙说道:“烟子你快去瞧瞧那剩的棉布,再不去就买不到了。” 小满拉着她朝新开的布店走。 慕风烟尴尬道:“我家做衣服的就英姐儿,可我嫂嫂她忙,我扯了布还得找店子做,到时候花费更大。” 小满替慕风烟算了下账,末了,道:“在镇里做衣服的工钱都能抵上做两件了,我是有嫁衣得绣,不然我及替你做了。” 慕风烟笑道:“算了,我还是去买成衣” “等下”小满拉住她,“不若夜里你去我家我教你做吧,你那么聪明,我想你三两个晚上就能做出一件来。” 慕风烟疑惑道:“我可以吗,我也就缝过布袋子。” “会拿针就成。”小满捂着嘴大笑。 街道上飘着雪花,入夜的时候慕威瞧着路面上厚厚的积雪道:“不成了,这雪要是几日都不停的,我们估摸着明天就得赶回回山里去了。” 英姐儿一听放下手中的活儿道:“那我快些再买点东西,明日就把我们屯的三袋面粉什么的背回去吧。” 小两口过得节俭,邻居张屠户瞧慕家包子铺除了蒸包子的时候燃个土灶,下雪了连个火炉都舍不得点。 “我瞧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你小两口早作打算吧。”张屠户看着纷飞的雪花说道,“等大雪封山了,你们就得在县里过年了,我劝你们明早就回吧。” 这场大雪来的比往年要早,长居边塞的百姓都没有意料到。 慕威次日正午就带着英姐儿去租了一辆牛车,听人说冯叔这几日已不出车了,公车今日也不会来了。 英姐儿买了几鹅和鱼干,还有一些干货,就怕这雪一直下到年关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两人才堪堪摸到家,因为路滑牛车走走停停,路上耽搁了好久。 将东西搬进院,慕老娘如数家珍似的一样一样点数。 慕威付了将近一百文的车钱。 慕老娘嫌贵了,叫那车夫少十文,车夫一皱眉头:“钱是先头同你儿子谈好了的,若是九十文,今儿个下雪路不好走,这么远我也不会来的。” 慕老娘性子倔,人若是不依,非要争个高下。 慕威当着慕老娘的面给了九十文,拉着那车夫出院的时候又塞了十文。只道了声:“快走吧。” 那车夫接了钱,驾着牛车回了。 慕风烟见英姐儿回了,正好将购置的棉布交给英姐儿,英姐儿缝,她就按照英姐儿说的裁剪。 小满隔两天来几次,三人就在长房的房中,点了炉子围着炉子做新衣裳,慕风烟烧了热水,放几粒之前在仁寿堂买的红参进去煮水喝。 因为一连下了五六天的雪,慕老娘腰疼的毛病犯了,慕白身上的旧伤旧毒也是一碰上大雪,就发作了。这几日娘儿俩都是在村头马大夫家度过的。 眼看大雪都下了这么久,慕老爹都还没有回家,慕风烟都难免疑惑了,慕老娘却同没事的人一般。 转眼冬月二十六就近了,外头的大雪还没见停。 二十四的午后,慕风烟在柴房同英姐儿清点木柴,今年的木柴安置,是秋季的时候给了狗子的大伯一点钱,叫他安置的。 往年慕老爹在家都是慕老爹带着长子和二女进山里伐木的,今年因为慕白和慕风烟失踪了一段时间,于是慕家把过冬柴火的事交给狗子的大伯了。 “恐怕只能撑到年关。”英姐儿说道,“不过你们后儿就要去凉州了,指不定要去二十来天。这柴火撑到元宵也是可以的。” 慕风烟想了想,安抚道:“别担心,若是不够再去找村里人买些。” 也不是慕风烟第一次买柴了,几日前得知吴道人家里的柴用完了,慕风烟给了钱慕白让慕白去找虎子的爹买过柴。 因为是慕白去买的,别人也不会多问,都知道慕家两个大人极疼这个养婿。 二十五的早晨,慕白拿了铁锹在门前铲雪。 远远就瞧见,白茫茫的山路上,一个裹着厚棉衣的人朝他挥手,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 慕风烟将拿着扫帚出来,就瞧见了朝她家走来的中年,她惊愕地唤了一声:“冯叔?” “今儿个不是才” 冯至哈了一口热气,鼻子冻得通红,他笑道:“马车已在山脚下候着了,你们这就启程去凉州吧,我去跟你们娘说。” 不知怎么,此刻的慕风烟看着满山的素裹,她突然想起那日,张甚所说金朝与胡漠可能会在今冬联手进攻中原的事来,一连半月也不见南边调来军队,她几乎都要以为那不过是一场谣传了。 总觉得事情有一点让人意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8、狼烟四起,多少算计 慕老娘昨夜从马大夫家回来,还是马婶子扶她回来的,她贴了几天的膏药也不见好,昨夜更是疼了一夜一点精神都没有。 听见冯至来了,她在房里唤慕风烟进来。 “快来给老娘穿衣。” 慕老娘腰疼的使不上劲儿,慕风烟进房去给她穿衣,末了,扶她出来。 “冯至啊,是不是车到了?”慕老娘笑着将冯至迎进堂屋,又瞥了一眼冯至身旁的青年。 慕威给人看了座,英姐儿将羊骨汤盛了两碗端上来,递给来客。 “是嘞,慕老夫人,昨日就到山脚下了,前头收到消息说北边下雪,少爷就命我早两日驾车过来,这不早了一天,不过无妨,今日就接慕公子和慕老夫人过去吧。”冯至身旁的灰衣青年笑道。 “您是”慕老娘问道。 “哦,小的刘昌是少爷的随侍,慕老夫人唤我阿昌就好。” “原来是刘管家,这一趟麻烦您了。”慕老娘笑眯眯的说道,正要坐下,腰上传来一股痛感,疼得她龇牙咧嘴。 冯至明白,这一落雪,他嫂嫂腰疼的毛病就犯了。他忙说道:“嫂啊,车已停山脚下了,今儿个就去吧。” 慕老娘擦了一把冷汗,皱眉道:“我这腰疼犯了,如今坐着都累,着实受不了这一路的颠簸,让烟子陪慕白去吧!”她把慕风烟和慕白叫过来,吩咐道:“去把你们自个儿的行李带上,这便跟着刘管家下山。” 慕老娘又同慕风烟嘱咐了又嘱咐。慕风烟的耳朵都要生出茧来了。 临出门时,慕风烟还听到慕老娘在门口喊:“你姐夫若是少一根头发,回来老娘要你好看!” 她娘就是怕她不照顾慕白,慕风烟轻笑,不是她说大话,全天下,最照顾慕白的,就是她了好不好。 山路上雪厚不好走,慕风烟背的行李重,走的也吃力。 眼看冯叔和那叫刘昌的都背不下了,她也只能自个儿背着,慕白的身体也不好,他和慕老娘娘儿俩两人都是一到冬天就犯病。 慕白在雪地里路都走不利索,几次要帮慕风烟背行李,都被她拍开了手。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的就能看到山脚下那辆马车,马车四角挂着写着“冯”字的方灯,车旁站了个丫头和少年,两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我就送到这儿了,你们在凉州玩的开怀些!”冯至将他们二人送上马车。 “好的,冯叔慢些回家。”慕风烟礼貌地回道。 冯至对她二人一笑,竟从怀里摸出一包烤肠来,笑道:“你们拿着路上吃,估摸着到了大开县才会停,要等到晚上呢。” 慕风烟接过让慕白拿着,二人齐声谢过冯至。 冯至替他们掩好车帘,又同马车外的刘昌和刘昌的侄子小安说了几句,才踏着风雪回村。 刘昌和小安坐在马车外驾车,那叫小檀的丫头约莫和慕风烟同岁,她话很少,目光却不时的瞟向一旁挨着慕风烟坐着的慕白。 马车驶过吉星镇外的官道,慕风烟隔着车帘的一丝细缝看着银装素裹的边塞。 世事突然,马车将行至吉星镇南十里处,吉星镇就传来了战火—— 其实战火数日前就已在漠南弥漫了,只是慕风烟并不知情罢了。 然而,并不是金人联手漠北胡漠王庭齐攻中原。 一来中原早知有诈,二来君朝现今实在无心应对外敌,是故没有调兵马北上。 数日前,金人的军队被迫退至漠南,却在漠南遇到多股势力合绞,无奈之下,金国大将军竟叩关西来,于玉门关外恳请中原放一条生路,她怀中抱着小太子,在玉门关下跪了一夜。 此刻各国方知,原是漠北的胡漠与大邱联手,齐灭金国。 原来之前传言说金国和胡漠联手攻打中原的密文,不过是大邱王庭耍出的伎俩。 ——如此,也成功孤立了金国。 离间之计,几乎让金国走向覆灭! 金国大将军求助君朝,无疑又给君朝大设难题! ——若救,唯恐养虎为患;若不救,又恐鱼死网破。 再者,如今君朝正值休养生息之时,救,又当拿什么来救。 玉门关将领只是迟疑一夜,便陡升剧变。 昨夜,眼看金国大将军金铃阿(e)所率区区一万人,被胡漠和大邱联手的十五万大军追至玉门关,已是穷途末路,横竖都是死,她抱着死也不让君朝好过的心思,撞开玉门关大门,一路杀进来。 可金人竟然在一夕之间覆灭了玉门关。 金铃阿没有料到中原鼎鼎有名的玉门关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她收编了玉门关的军队,竟生出狼子野心,妄想靠一己之力,吞并幽云十六州。 “天道助我,昨夜能破玉门,他日定能破九州。”女人于烽火台上大笑着,蛊惑着众将士。 狼烟战火很快蔓延至凉州北路,长安也收到了北边的战报。 长安城,月华宫。 一身紫衣的男子,捏着手中黄色锦帛,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而容颜并不见丝许苍老的痕迹,硬朗的眉目与绝美的轮廓,更显出他的成熟气息,这便是君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君朝晋王——君烨廉。 紫衣的男子大袖一展,那黄色锦帛便已飞出,滚落在殿前跪着的文官身前。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金铃阿!”他轻嗤,不见有多少的愠怒。 若无他先行下令,金铃阿能轻易攻下玉门关?他的幕僚以为他放金铃阿入关,是因为那小太子有一丝君氏血统。他扬唇,他又岂是那顾及亲情之人? 区区金国,从来不在他思量的范围内!若是今日起攻打中原之心的是大邱,他还会考虑考虑。 他之所以保金国,不过是因为唇亡齿寒! 然,保金国,却不能明着保,毕竟现今中原对大邱与胡漠有忌惮之心。于是他才下令让金铃阿破关。 可金铃阿早被胜利冲昏头脑,压根不识他“良苦用心”。 “随便给本王叫个人去,把这事摆平了。”他懒意吩咐,就如同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能称得上大事。 “那君荷郡主可要派人去救?”一个大臣问道。大臣所言之君荷郡主,正是金朝小太子的生母。 “随意。”他依旧神情懒然,拖着一身紫衣,踏步朝殿外走去,那孤绝眉目,不曾瞧过殿中任何一人。 雪地c战火c厮杀声,不绝于耳。 当听到遍野哀鸿,当听到孩童妇女的哭喊声,慕风烟便知道,战火来了。 刘昌和那少年驾着马,不顾雪地路滑,不知疲惫的一直朝南边凉州城赶着车。 丫鬟小檀不知哭过几次了,连慕风烟都被她的哭声弄得发怵,她想起英姐儿,想起小满 她又愕然意识到——今日,一切都发生在今日。 战火至今日蔓延至吉星镇,冯兰的马车在今日来接他们。 这一切的巧合,巧合到让她觉得是一场算计 她不会被刘昌c小安脸上死人一般灰败的惧意c及小檀惨痛的哭声所迷惑。 仆从们或许不知情,冯兰的所有行径,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小檀缩在马车一角,身着素白大氅的少年忍不住安慰了一声:“别哭了。” 他不是书中见谁都“怜香惜玉”的多情少年郎,他只是不忍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听到这惨痛的哭声而更多一分难过。 ------题外话------ 晋王初登场,这几天写过渡章节,后文又将生出怎样的变动?冯兰到底是何身份?明日再会!连着几天0评,qaq,章节更新时间调整至每天中午12点以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9、雪夜相拥 慕白一开口,小檀哭的更厉害了。 “我家就是吉星镇的,我的阿爹阿娘哥哥嫂嫂还在镇里呢,我的小侄子还只有三岁,他们千万不要有事呜呜呜” 她的话,让慕白想起了师父,慕老娘,慕威,英姐儿,还有狗子 他绝美的脸为哀伤所染,慕风烟几乎在一瞬感受到他强烈的哀伤,突然伸出一手,搂抱了他。 “别难过。” 慕白一瞬无力的靠在她的肩头,自嘲的笑,他本来想坚强的安慰她,反倒让她来安慰他了。 他只是用懵懂的眼神望着窗外飞雪,无力的笑,不发一语。 此刻,任何一次的开口,都会带着满身的伤痛,牵动所有人最柔弱的情绪。 他不懂得该怎么安慰,却应学会该如何沉默。 他尤能听到哭声,不绝于耳的哀嚎,他能看见鲜血与浮尸,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一些不好的感觉似冰冷的蛇,爬上他的身体,他的心 ——这样的感觉,并不曾陌生。 似乎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在他的眼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过 少年尤觉大氅不足以避寒,车帘挡不住窗外的寒风,他颤抖着,双臂紧紧地搂抱住他的风烟。 他不想去想那些痛苦的画面,那些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这个雪夜他只想静静地搂抱她,闻她身上的馨香,感受她透过夹袄传来的温度。 他只想做一个懵懂的孩子,什么都不去想。 慕风烟从未想过要见上冯兰一面,这会儿却一心祈祷她能平安抵达凉州,她想见那冯兰一面。 她不会认为一切仅是一场巧合。 入夜的时候,他们还是被人拦住了马车。 刘昌说离大开县只有十几里路了,他们真倒霉! 那些人说着他们不懂的金文,慕白却听懂了一点,他们要他们的钱财还有女人。 “慕白你别动。”慕风烟抓住他的手,深深的凝视着他说道。 那些士兵已失去了耐性,伸手就来抓刘昌。 “别动我叔,你们别动我叔。” 小安只是替刘昌用手挡了一下,就被那为首的大汉削去了手指。 少年一声惨叫,震荡在雪夜里。 “小安!——”刘昌的眼已猩红。 慕风烟握着慕白的手已开始发抖。 此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什么是乱世。 那人依旧用她听不懂的金文叫喊着。 她虽不懂却也能猜到他们的意思:无非钱财还有粮食。 慕风烟低声朝着外头说道:“刘昌先别动,我们把银子都给他们,性命要紧。” 她强迫自己冷静,这一车人的性命,都在片刻的思量之间,要么生,要么死。说着慕风烟将身上的一块银疙瘩,朝车外丢了出去。 银疙瘩顺着马车夹板,落在雪地上大汉的脚前。 那大汉拾起来,咬了一口,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人一刀勒了脖颈。 为首的大汉就这么倒在雪地里,其余几人正要跑,刘昌从马车上跳下,一个飞踹将其中一个士兵拦下,其余的几个也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拦下,刀刀毙命。 刘昌取出刀杀死了他拦下的士兵,淡淡道:“绝不留你们祸害我君朝百姓。” 慕风烟一怔,这刘昌竟是会武的,若不是有人先出手,他估计也就快要出手了。 她再望向黑衣人,方才他出手时,她便已认出来是地乙,却没有同他说话。 地乙杀完那些人后,也只是看了一眼马车,而后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任何一次交谈,地乙都可能泄漏身份,因为他方才拔了刀,马贼的刀是极好认的。 而且这个刘昌不简单,冯家更不简单。 知道地乙在保护她,她便安心了。 她的脸颊处突然一痒,低头一看,原来是方才至窗外飞进来一个宣纸色的纸团,她看了一眼车角的小檀,将那纸条不着痕迹的收好。 ——若没有差错,这封应该事关家音。 马车外刘昌看了一眼走掉的黑衣人,显然已开始疑心这些突然相助的人的身份。 他不会忘记那醒目的快刀,他所见过的君朝武士,没有人能有这样的速度。 他没有时间疑惑,只想快点载着慕公子回凉州。 在路上多呆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慕公子c慕姑娘,你们还好吧。”刘昌扶着小安,寻问道。 “我们都没事,刘管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慕风烟沉静道。 刘昌一面感叹此女气度,一面坐上马车,“我们等会儿去大开县补给一下,今夜可能不会歇息了。” 小安哭的稀里哗啦,慕风烟不忍,将小安领进来,道:“我带了药,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小安一抽一抽的哭着,看着残破的手指,他几乎快昏了过去。 慕风烟给他上了药,安慰他道:“手指还会长出来,虽然不会有原来这么长,但是还是能用,你将来还是能写字能拿剑” 蹲在一旁的小檀早已听得泪眼模糊。 “呜呜呜”小安哽咽的说道,“小安不想残废,小安以后还要娶妻,娘说女孩都不喜欢残废的男人” 慕风烟淡淡一笑:“小安要坚强,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会包容你的所有,她不会介意你身上任何的残缺,她只爱你这个人,你会是她的世界里,唯一耀眼的星辰。” 她的话,令所有人缄默,也令人充满了希望。 乱世,总需要活下去的勇气。 等小安和小檀都睡着了,慕风烟方坐回车垫子上,从怀中摸出那张宣纸色纸团来。 ——姑娘的父亲已将姑娘一家接走。梁猛母子二人安好,勿念。 慕风烟心头又是一紧,算来,他们前脚走,后脚慕老爹就把娘和兄嫂接走了? 慕老爹一去几个月不回家,如何又回的这么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0、一声哥哥,溃不成军 抵达凉州是元英三十七年冬月二十九的正午,凉州城的街道上积雪堆在街道两侧,不时有人拿热水泼着街面。 马车在凉州城外就不再让行了,城门外聚集了很多从外地来的马车,慕风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能看到很多的伤民。 凉州城的官员派了医官过来,搭了棚,棚外排满了伤民。 马车过城门排了很久的队,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刘昌才将路引递到城官手上,他们才进了城。 将入城不远处就是凉州城驿站,远远的,慕风烟就能看到驿站外停满了马车。 一个熟悉的身影,至慕风烟眼前闪过。 “赵四喜?”慕风烟轻唤了一声。 马车外的刘昌似是听到了,忙说道:“慕姑娘可是遇到熟人了?” 慕风烟笑道:“无妨,那丫头我日后再去会她,现今全听刘管事安排。” 刘昌长吁一口气,这姑娘识大体,知道他得快些将他们送到少爷面前。 “我将公子和姑娘送到少爷的别居,前头刚到的时候已让府中守候在城门处的仆从带话了,少爷恐已在别居候着了。” 刘昌言语之中,无处不透露着冯兰对慕白的“特别”。 慕风烟微皱起眉头,慕白之于冯兰,当真只是一见倾心,相见恨晚的兄弟。 马车穿过长街,她看见好几处高楼,吉星镇里她没见过这种约莫四五层高的大楼。她一面惊叹古人这么早就能造出高楼来,一面又想是不是长安城还有更高的楼? 小檀见她看稀奇似的瞧着外面的街道,“噗嗤”一声笑了。 “前儿只当姑娘稳重,这会儿倒是公子显得比姑娘稳重,慕公子瞧着外头一脸平淡。”小檀与慕风烟熟了,说话也打趣起来。 慕风烟笑了笑,别脸望向慕白,竟然发现他一点也不新奇。 她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慕白,我头一次到凉州,你难道不是吗?好歹你要表现出你很喜欢的样子啊” 慕白没回答,末了,只是回头望向她,淡淡道:“没觉得喜欢。” “”慕风烟被他说的一噎。 马车上却爆出一阵笑声,小安和小檀大笑着,慕风烟微怔,末了也跟着笑了。 几日的阴沉,终于散了些儿。 慕白疑惑地望着他们,又望向街道外,只觉得这样的街肆,索然无味的紧。若不是风烟喜欢看,他才不会看一眼呢。 冯府别居。 水榭长廊,廊腰缦回,亭台楼阁,绰约有致。 这是初入此处时,慕风烟的第一印象。 在长廊的尽头一方小亭处,白幡浮动的流光掠影之中,她看到了那个修身长立,三千青丝簌簌披沥于肩际的明艳少年。 他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心点着一点深肉桂色的痣,她之所以确定他是点的,是因为慕白对冯兰此前的描述里,并没有这一粒小痣。 如此倾城人物,容颜不及慕白的绝美,却自成一方独特韵味。 ——她素来对美貌的男人女人极为宽容。 那人堪堪别过脸来,上扬的凤眼就瞥见他们。 他轻笑着,毫不掩饰此刻的欢喜,赤脚相迎的从暖榻上走下来。 “慕白。”那素白修长的手握上慕白的手腕。 很难得的,慕白并没有推开他。 慕风烟诧异的望向慕白,却发现慕白绝美的目,一直落在冯兰眉心的胭脂痣上 她心下微震,她从未见过慕白如此专注的凝视一个人,还是一个少年。 “慕白。”冯兰心下欢喜,拉着慕白坐到亭中的暖榻上。 慕风烟则彻底被无视了。 小安跑上前去煮茶,朝慕风烟眨巴了下眼睛,示意她进来。 慕风烟走进亭,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偷偷打量起冯兰来。 暖榻的四方长桌约莫两米半长米宽,摆了无数美食,连慕风烟都觉得惊奇。 冯兰将手边的好吃的一一拿到慕白面前。轻轻道了句:“全是长安来的。” 如此清浅的一句,却让慕风烟皱起了眉头。 冯兰手中端着的小碟里,鹅黄色的面皮团子一样的东西,慕风烟光是瞧着就想吃。 鹅黄色的像奶油一样的壳儿,看着却那么松软,上面一层细腻的粉,瞧着就知道是极好手艺的师傅才能做出来的。 “”慕风烟瞧着慕白素白的手拿起一块,他的始终盯着那“粉团子”,指尖有些颤抖的拿起,末了,好半晌慕风烟就等他放入嘴里,却见他竟然放回碟中了。 一旁侍茶的小安不争气吞了口唾沫星子,正好慕白听见了,将那“粉团子”顺手给小安。 慕风烟瞥见冯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仍旧唇角上扬的将其他的点心端到慕白面前。 慕风烟突然很想知道这些糕点的名字,可是她若想了解冯兰的事,就不能太引起冯兰的注意,她只是缄默的,坐在一旁。 “风烟。” 她都要进入神游状态的时候,一个声音轻轻唤她。 慕风烟抬起脸望向慕白,慕白对她笑,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下意识的去瞧东道主,却与冯兰的目光“交锋”。这是冯兰第一次正眼打量她,片刻之后,他瞧见他眼中一抹异色。 “可是慕家二女慕风烟?”冯兰知道她的名讳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语气,阴阳怪气,令人琢磨不透。 “是。”她一字回他,说多了只会错。 只一眼,她便知道这冯兰对她毫无半分好感。 “你过来坐。”冯兰冷硬的说着。 慕风烟起身上暖榻,坐在慕白身旁。 慕白拿起先前冯兰端给他的碟,悉数端到慕风烟面前道:“这些糕点我觉得好亲切,你也尝尝,兴许你也能吃出亲切的味道。” 他的一句“亲切”,令她和冯兰都侧目望向他。 慕白再度拿起那鹅黄色的“粉团子”,凑到慕风烟嘴边,清晰温儒的说道:“风烟,你替我咬一口,我想知道里面是不是塞了甜甜的东西。” 他诱哄她似的,她也抵不住诱惑一口咬下。 是很甜的莲蓉乳,却丝毫不让她觉得腻。 “好吃。”她欣然抬头望着慕白说道,却见那少年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口。 “慕白。”冯兰短促的唤他,明艳的眉目已写满怒意。 慕风烟能感受到冯兰凤眼里的怒火。 若说之前这少年对她毫无好感,现在怕是有结果她的冲动了。 她就这么招他恨了? “好吃嘞。”慕白笑望向冯兰,清澈的绝美的眼里似有星辰与烟火,他拿起另一块,笑道,“哥哥也吃。” 冯兰错愕的凝视着慕白,一瞬间那明艳的凤眸竟染上些许湿意。 所有的怒,都能黯淡在他星辰一般的眼眸中。 一声“哥哥”,让他溃不成军。 ------题外话------ 小剧场: 某即将登场的人:这厮只会占白白便宜。 冯兰:白白当众屠狗还不让我占便宜了?哼。(小傲娇) 二卿:1楼的,你还有好几章才出场,先别说话。 1楼的:我好歹是个正经角儿,冯兰,褚尉,赵与清算根鹅毛啊。 二卿:我已经不期待你出场了,大哥,你高贵冷艳点不行吗,活着不好吗。就像那边打灯的那位跟你一样没出场的正经角儿一样 1楼的一眼扫过去咒骂一声:他不是早就出场了吗? 某某某:? 二卿:?绝对没有好伐,他现在一直在后勤部打灯送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1、复闻晋王 慕风烟察觉到冯兰对慕白的“异样”,这种“异样”让她觉得不自在,不像是赵与清对慕白的那种自然流露,浑然不知。却像是夹杂着某一种复杂的情感。 她有很多话想问冯兰。 可她知道她若开口寻问,冯兰也能别过他高傲的脸,对她一句不透露。 等于,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眼里,她始终不过是低贱的庶民。 慕风烟从暖榻上站起,朝着长廊外走去,有些东西的答案只能从旁面去寻找。 这处别居,显然是冯兰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开始他就以藏头露尾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知他甚少,甚少之中还多是假象。 冯家幼子,冯至同父异母的兄弟?真是如此吗? 小檀踏着步子从长廊那头过来,杏眼一转便瞧见了慕风烟。 “风烟姐,你怎么在这里,没同少爷们用膳吗?”小檀的眼像月牙儿,弯弯的。 “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她只是闻着那些点心都觉得饿,又不能当着东道主的面狼吞虎咽,只好远远的避开。 小檀脸上笑意更深:“风烟姐我不若告诉你个好消息吧,街上都说朝廷今日早晨发兵了,那些坏人不日就会被赶出中原去。” “的确是令人开心的事。”慕风烟笑道,顿了一下,她突然问道:“对了,小檀你家少爷今日为什么会点痣。” 她说着一指自己的眉间。 小檀错愕了好久,方道:“我不曾见少爷点过什么痣啊?” 慕风烟一怔,又问:“一次也不曾吗?” 小檀想了好久道:“一次也不曾,从长安回来至今,小檀也没见过呢” “从长安回来?” 小檀银盘一般的脸上绽放出笑意,点点头道:“少爷五岁时就在长安了,半年前才同管家一起回来啊。” 听着有人朝这处走来的脚步声。 慕风烟忙拉过小檀道:“小安恐怕是来唤我的,晚些我再来找你玩。” “好嘞,那我先去忙了。”小檀提着裙子跑了。 “慕姑娘,我领你去厢房。”小安瞧见了她,笑道。 似乎是有意的,冯兰把她和慕白分开了。 冯兰时时和慕白腻在一起,只派了小檀来照顾慕风烟起居。 慕风烟从小檀那里问的多是冯兰还有他背后冯府的事。 慕风烟见不着慕白,冯家这别居该逛的地方也逛完了,她便去找刘昌,问他能不能让她出府一趟。 刘昌寻人去问少爷,末了,派小安给她牵了一辆马车来。 “慕姑娘,我带你去呗。”小安笑道,扶她上马车。 “带我去驿站吧。”慕风烟淡淡道,提裙上车。 凉州驿馆。 腊月初一,雪已停了,积雪始融。慕风烟却觉得今日格外的冷,马车在驿站外停下。 梧桐树下,积雪压断了枝桠,咔擦一声砸在树下的马匹身上,那马儿长嘶了一声。几个孩童儿瞧见了,掩着嘴儿笑。 本来毫无生气的驿馆,却应这点笑声生动起来。 驿馆外搭了很多棚子,因为外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早已住不下了。 慕风烟知道如今能住驿馆的,都是有些头脸的人了,伤民们只能住在城外。 她曾试图从刘昌那里探听一点关于北方的战事,可刘昌只说前日长安派了个将军去了,具体的消息还得等。 她今日来,是为了赵家。 既然赵四喜搬到了凉州驿站,赵家应该都来了,她还想问村长她家的一些事。 慕风烟寻了一个又一个棚,又进驿站里头去寻。 小安道:“姑娘你说与我听,我也帮你找吧。” 她正同人说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身前,皱眉唤道:“慕风烟?” 慕风烟抬头望向他:“赵大” 赵大领着慕风烟去见村长他们。 “村长。”慕风烟见赵村长一夕间苍老了不少,再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聂三娘,也明白了,“夫人还好吧。” 事实上,慕风烟并不知道该怎么称谓聂三娘。 “我娘没事的,烟子你也别担心。”赵四喜知她尴尬,跑过来说道,“我早我爹娘两天来凉州,我娘是在路上冻着了。” 慕风烟便理解了,为何二十九的那日会看到赵四喜。 几人各说了几句,慕风烟问道:“村长,我爹有没跟你说他带我娘个兄嫂去哪里” 赵村长一拍自己的额头道:“你爹走时同我说了,要我去凉州冯家给你带话,说他们要去天水县找你外公。他叫你别担心,等战火过了,他们自然回来和你们联系!”事实上,后面这句是赵村长自己添的,慕老爹只说他要去天水找他岳丈,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 赵村长瞧了一眼慕风烟的眼色,疑惑地问道:“我瞧你爹走时身后跟着五六个男人呢,烟子,你爹是在给人做事吗?怎么突然还有你外公在天水县我们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慕风烟听村长所讲,本就一头雾水,突然冒出外公,突然她爹娘带着一家人去投奔她外公了! 而且天水县在哪她都不知道! 若是她此番老老实实回复村长,以村长的严谨定然会疑心。 她只好说:“我娘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去投奔我外公吧,我们家和我外公十多年没联系呢,我父亲那边您也知道,我爹没个亲兄弟的。” 这样说的,也是合情合理。 “当时我还劝你爹和我们一起来凉州呢,他只说你外公等着,我只好作罢,他拜托我照顾你和慕白。”赵寿竹叹息道。 “村长不用担心,我和慕白在冯府过的很好,等战火消停了,我就同我姐夫回村。” 慕风烟了解了情况便同村长道了别。 “风烟我带你去逛逛。”赵四喜拉着慕风烟出了驿站,小安跟在后头。 “你要带我去哪逛啊。” “你明知故问。”赵四喜嗔笑道,“自然是去找我三哥。” 慕风烟顿时一惊。 “怎么,怕了?都是我准三嫂了,你怕个鸡毛啊!”赵四喜捧着肚子大笑。 慕风烟凝视着她,只觉得这人无论怎样的时局下,都能笑得开怀。 赵四喜,她永远神采飞扬,永远能让自己保持快乐。 她知道赵四喜不是不懂民生疾苦,不是不知战火燎乱,赵四喜她只是一心只想铭记快乐。 凉州学府正处休学之中,如今学子大部分都聚集在凉州广德楼。 广德楼中,如今汇集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文人志士。 才至广德楼下,她就能清楚的听到楼中文人的阔论。 她隐约听到金人大将军已被擒的消息,不日就能将金人赶出关外,边境也将百废待兴。 她还听到那个清官不喜,文人不耻的晋王的名讳。 她这时并不知道,当有多少笔墨不遗余力的去诋毁一个人,便也意味着这个人有能操纵一个时代的能力—— 浩瀚历史之中,并不是人人都有让人诋毁的资本。 ------题外话------ 亲们看到评论区二卿的那条留言没有送二卿上个热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2、南城萧氏之弓弩 广德楼第四层的高台阑干处,慕风烟的目光搜寻到了那个可能会与她有一生羁绊的少年。 他一身灰蓝的澜衫外罩着一件春青色的大氅,整个人秀雅无双。 “三哥,三哥。”赵四喜瞧见赵与清,提着裙子奔了过去。 那少年笑得一脸宠溺,对她寻问几句后,朝赵四喜身后的慕风烟走去。 “风烟。”他唤她,目光有几分不自在。他微低着下颌,本清澈的目里是说不出的惆怅。 这一刻,慕风烟似乎懂了,赵与清其实从未决定好与她成为夫妻,他和她是一样的。 她突然有那么一点释怀,是放下心来的轻松。 原来从听到订婚消息至今,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淡然。 “风烟,我有话要同你说。”他依旧微低着头,声音有几许低沉,他朝一处僻静处走去,同时勒令赵四喜不要跟来。 “风烟。”他凝着她似有千言万语,他也有年少懵懂,他也有少年旖旎,可是他终究不会成为她的良人吧,她值得更好的人,他前途未明,生恐拖累了她。 “风烟,我要跟你说的是我们的亲事,今夜我会同我父母说清楚”他毕竟老实,说到一半就显出几分哽咽来,说不下去了。 “我都懂的。”即使不懂,慕风烟也从不曾想过让他为难一分,在内心深处他永远都是她和慕白兄长一般的亲人。 他的情绪有几分激动,一时失控的吼道:“我要你知道,待你,比待我亲妹子赵四喜我更多一份喜欢。” 慕风烟只觉得耳边寒风嗡嗡作响,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少年说喜欢她,为此,她铭记了很多年。 就同那个寒冷的初春,献给慕白的那个懵懵懂懂的初吻一样。 她知道这喜欢不属于风花雪月,不属于春情缱绻,仅仅只是一份亲人之间的亲昵。 离开广德楼的时候,她恍惚间听闻几个学子说起,凉州学府的施先生被下狱之事。 施先生,不会是赵与清提过的他的先生吧? 寒风肆虐之中,慕风烟回望广德楼,双眸沉郁,内心涩涩。 “慕姑娘?”小安见她神情多了几分落寞不忍问道。 慕风烟想,若真是比兄妹还多几分喜欢,为何不愿告诉她,他退婚更多的只是不想连累她呢。 “小安,你们这里可有箭馆。”慕风烟深吸一口寒气,问道。 “箭馆?”小安想了想,“姑娘说的可是射箭的射艺馆。” “是,我想去买一把良弓。”她垂首,淡淡道。 凉州,凉城西路。 马车至一家射艺馆门前停下,慕风烟撩起车帘就能看到此处的街道两册的繁华盛景,不用想这里应该是凉州城最繁华的地方。 小安领着慕风烟进了射艺馆。 “好在陪我叔来过一次,这里的管事我也认得。”小安笑道,“我去唤管事过来。” 慕风烟第一次来古代的省会城市,这里的射艺馆装饰豪华,弓的种类也繁复。东侧还单独设立了箭馆,专供人练习箭术。 “不知这位姑娘要什么样的弓。”一个高瘦的男人朝她走来,小安跟在他的身后。 “慕姑娘,这位是王管事。”小安介绍道。 “姓王?”慕风烟疑惑道,“莫非此处也是王家马行设立?” 那高瘦男人颔首道:“正是,在下王成。” “还不知姑娘要什么样的弓。” 慕风烟秀丽的目微黯,沉声道:“你可听说过诸葛长弩?” 王成疑惑了下,摇摇头。 慕风烟抿了抿唇,扫了一眼弓架上的弓,叹了口气道:“我要一把不太重的,射程远的弓弩。”想来那诸葛长弩只存在古时的演义虚构之中 王成挺直了胸膛,笑着解释道:“本馆射程最远的弓,实际射程达四百五十步左右,核算下来约莫两百五十米” 慕风烟闻言大吃一惊,她用的的弓不过区区五十米的射程,想来她不止落后了一星半点。 两百五十米的射程足以让慕风烟吃惊好久,因为现代她曾使用过的冲锋枪的有效射程也只在一百五十米至两百米之间。 “姑娘且看,就是这把。” 她顺着王成的目光瞧去,就看到一柄极大的重弩! “这个少说拉力也得两百来斤吧”慕风烟尴尬道。 王成眼一亮。 “正是两百斤拉力的重弩!”王成放下弓,再道,“本馆还有拉力八十左右,但射程一百五十米的” 听起来已经很诱人了,但慕风烟清楚自己的拉力几何。 “我要拉力四十斤左右,射程在一百二十米以上的,有吗。”慕风烟问道。 王成想了想道:“本馆有一把拉力四十八斤,射程在一百二十米左右的弓,姑娘可以先试试。” 慕风烟接过王成递来的弓,比她以往三十斤拉力的弓沉了不止一星半点,接近五十斤拉力的弓,说实在的,她没尝试过,慕老爹的弓六十斤拉力,村里射程最远的,她拉了一次,弓都张不开,便果断放弃了。 “这弓姑娘拉上三年就顺手了,此弓乃南城萧家所制,如此拉力的余这么一把,旁的人都嫌轻了,便一直放在馆里。” 王成说话间,慕风烟已在箭馆处,试着拉开弓了。 是有些吃力的,但却谈不上费力,她估算她能持续拉这把弓半个小时才会觉得手酸。 “这把要多少。”她仔细检查了下,问道。 “姑娘若是喜欢,便出五十两买下吧。”王成想了想,说了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 “五十两?”慕风烟直言道,“我没有这么多钱,能少点吗。” 王成诧异的望向小安,显然他是在诧异冯家的客人怎么会没钱,甚至怀疑慕风烟是在同他开玩笑。 “姑娘莫要寻王某开心了,这弓五十两我开价很合理了,若是旁的人来我开八十两也能卖出去。”王成语气和缓,却字字生硬。 对于他的话,慕风烟没有觉得生气,她喜爱的东西,她愿意与人“消磨”。 可她只有三十两银子,之前还以为是绝对足够的,没有想到良弓如此之贵。 弓,确实是好弓。 慕风烟一转身,朝那高瘦的男子,诚恳道:“弓是好弓,只是好弓若是藏之于高阁,便可惜了。我诚心买弓,望王管事三十两银子卖与我。” 王成思量了一番,左右此弓男子用嫌轻了,再藏个几年也只做摆设,不如做个人情卖给这冯家的女客?须臾,他摆摆手道:“全当我白从南城运来一趟,本价与你,收二十八两,腊月初一全图个吉利。” 小安闻言高兴的笑了起来,跟着王成去将那弓包好。 慕风烟清楚的看见,弓身上的那篆刻的“萧”字。 南城萧氏以制弓铸剑闻名淮南,她从没有想过,能有幸买到南城萧氏所制之弓。 “风烟!” 她听闻少年微透着紧张的呼唤,蓦然回首,朝长街处那一抹幽白望去。 ------题外话------ 未出场某人:白白找了风烟一大圈才找来,摸摸头。 柳婴:嘤冯兰是故意的,这厮就会给自己加戏。 兰兰:闭嘴。道不同,别给我插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3、兰起杀心,似是故人 “慕白?”慕风烟疑惑地望着朝她奔跑来的少年,又望向身后,果然瞧见他身后的马车。 马车没有挂冯家的方灯,但她瞧见了刘昌便知那马车上坐着的是谁。 “你怎么出来了?” 慕白委屈道:“我去找你,刘昌说你出来了,你出来了竟然不带我,我找你走了好多条大街,一直转一直转还好我眼力好,在这条街一眼看到了你” “”慕风烟正想安慰他,却被马车里传来的一声嘲弄打断。 “慕姑娘,据我所知慕白是你的姐夫吧?” 冯兰方说完,慕风烟猛地收回被慕白握着的手腕。 她之一生最介意的便是别人无端诋毁她的名声。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一生错过了无数的年少旖旎。 冯兰心知世间女子都在乎自己的名声,如此一语,自然能让慕风烟清楚她自个儿的身份。 被慕风烟甩开手的慕白,却是无比的难过。 “风烟,你是不是饿了,有没吃东西,我带你去吃”他又去抓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我我刚才看到前面有一家小摊,好像在卖你说的汤圆”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如此的,用心在铭记。 她喜欢江南的烟雨,喜欢江南的美食,喜欢江南的人和柳。 慕风烟沉静的眉目凝视着此刻略带哀伤的少年。 她绝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从来都不忍拒绝啊 她原地挣扎了许久,末了,深叹一口气,竟然当着冯兰的面,一把抓着慕白的手腕,朝长街那处汤圆铺子走去。 “我带你去。”她的声音坚毅c果敢c冷硬又清浅。 她颀长的身影与腊月的寒风c长街白茫茫的路面成为一道刻骨的风景。 ——多年以后慕白仍旧清晰的记得。 可慕风烟从不知她此刻的“无礼的叛逆”已激怒了马车中那个美艳的少年。 “刘昌!”那少年,修长的凤眼阴鸷而邪肆,“将那个女人哪来的赶回哪去,最好是死了” 刘昌一愣,马车外的小安倒吸一口凉气,竟是被刘昌捂住了嘴,刘昌低头道:“是,主子。” 长街尽头的汤圆摊子上,慕风烟摸出几个铜板要了两大碗。 加起来,大概有好几年没吃过汤圆了。 母亲曾说过,汤圆要和亲人一起吃,人生才算得上圆满。 她凝望着身旁白衣少年,这一世,唯有懵懂的他如亲人般待她。 搓了搓手,热气蹭得她鼻头微酸,她低下头,正要舀起一个放进嘴里,却被一个跑过去的婆子撞了一下手肘。 那个汤圆就从她的勺子里飞了出去,落在了一个女孩的衣服上。 “哎呀!”李府的丫鬟大叫一声,“哪个不长眼的?” 那个撞了慕风烟的婆子见状,趁乱跑了。 那丫鬟自然是找到汤圆铺子里正在吃汤圆的客人身上。 丫鬟在慕风烟的桌上重重一拍,吼道:“是你,赔我衣裳。” 慕风烟抬眼望向她的衣裳,果见一大块印迹。 慕风烟皱了下眉,道:“是有人撞了我的肘,汤圆才飞出去的。” “谁撞了你?”丫鬟问道,又朝四周看。 卖汤圆的大伯紧张道:“是个婆子,刚才跑了。” 丫鬟闻言,眉一横道:“我不管谁撞了你,是你的汤圆砸到我的衣裳,就该你赔!” “那姑娘你先等着吧。” 她说完开始慢悠悠的吃起汤圆来。 “什么?”丫鬟大叫道。 慕风烟只是将汤圆一口一口的吃光,末了,才放下碗和勺。 “你什么意思?”那丫鬟眼睛鼓胀着,显然已气得不轻。 “我趁兴而来,不想因你灭了吃汤圆的兴致,不若趁余兴仍在,吃完这碗。”她说着用衣袖抹了一下嘴。 她不知道,她方才那番话,被停在汤圆铺子旁的马车里的两人听得真切。 “堂哥,你不会是料到还有这出好戏吧?”李家伍姑娘笑道,“我还从未见到哪个姑娘有这等性子的呢。” “这姑娘性子怎么了?”李晟撑着下巴说道。 “古怪的狠。”伍姑娘懒洋洋的说道。 李伍儿眯眼瞧见那吃汤圆的姑娘从座位上站起,同她的丫鬟说道:“好了姑娘,我想说的是,我的汤圆不是自己飞出去的,而是有人撞了我的手肘,它才飞出去弄脏了你的衣服。” 丫鬟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仰面说道:“我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是谁撞了你!你碗里的汤圆砸到我的衣裳,就该你赔!” 旁的人听了觉得丫鬟说的有理,跟着点头。 慕风烟瞧了一眼这姑娘的绢布衣衫,心知若是要赔得好几两银子,她思忖片刻方道:“大伙不妨听我说个故事。” 她顿了下,感受旁人到朝她投来的目光淡淡道:“从前有一个姓赵的杀了姓钱的妻子,用的是姓孙的家的斧子,那姓钱的不去找赵家,却来到孙家对这他家的斧子使劲打骂,要孙家人赔钱。” 她的故事说完了,顿了一下,却见周遭雅雀无声。 之前还替那丫鬟点头的那些人,都悻悻地抿着嘴。 不远处的马车上,李晟偷笑了一阵,末了,推了一下他的堂妹道:“去,把你家画屏叫来吧,别丢人了。” 李伍儿身子一扭,气愤的唤了下外头,心里也觉得丢人的紧,堂堂她李府的丫鬟竟然被一个村姑给戏弄了? 那丫鬟啥便宜没捞到,还被她家主子训了一顿,心里委屈的紧,没一会儿泪珠儿就出来了。 马车驶过汤圆铺,李晟只是无意间一瞥,竟然瞥见一抹白色,恍惚见看到一张几分熟悉的脸。 他正皱着眉想要回首细看,马车已走远了,汤圆铺子已不在他的视线之中。 李晟轻笑了一下,他大概是眼花了吧,凉州城能有什么熟人。 “堂哥,你这是第一次来凉州吧,真不呆久一点吗?”李伍儿靠过来掩嘴儿问道。 “我随羽郡王出征玉门,弯来凉州一趟,不会呆太久。”李晟解释道,淡淡一笑。 ------题外话------ 今后跪求大伙天天冒泡跟文了,是死是活全看大伙了救救二卿吧,带“全剧组”跪地举牌g 张甚拖走二卿:咱能别丢人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4、郡王羽落 刘昌不会杀慕风烟,为了小安他也不会。 主子说的是让她哪来的回哪去,最好是死了其实主子也不是真想杀了慕风烟的,他只是当时正在气头上。 刘昌如此理解着,也反复告诉自己主子不是真的想杀慕风烟。 刘昌探听到这几日金兵已被轰出关,吉星镇大体上是安全了,正准备想个办法把慕风烟哄出去,然后想办法将她平安送回吉星镇。 他走在长廊上,正低头想着该如何哄骗那姑娘上马车,迎面就朝他走来一个紫黑衣袍的少年。 他长发高束,半张面具半掩住他绝美的五官,披沥于肩际的三千青丝在寒风中飞扬着,无不显示出他的孤寒与清贵。 “羽郡王?”他已快半年没见过此人了。 “你主子让本王来送那姑娘离开。” 眼前清贵少年孤冷的话让刘昌心头一颤。 若是羽郡王出手,那姑娘又可还有性命? “小的马上就送慕姑娘离开,这事不劳不劳郡王爷插手。”刘昌说着就朝慕风烟落榻的院子走去,他话语里的颤音,已难以掩饰他的不安。 他答应过小安一定会将慕姑娘平安送回吉星镇的。 羽落望着刘昌远去的背影,冷笑。 羽落朝冯兰的书房走去,遇见了小安。 “听说你主子收了一个兄弟?”羽落问道,“我怎么没看到那人?” 小安低着头,羽郡王看不到慕公子,自然是主子不想让羽郡王看到慕公子。 冯兰从书房里出来,朝羽落笑道:“一个山野村夫罢了。” 即是如此,羽落也不再多问,只道:“我将那姑娘解决了,再也不想来凉州了。” 冯兰一勾唇,明艳的脸上再添几许媚色,笑道:“怎么?前几日在关外受了苦,还是被金人打怕了?” “笑话,老子一去只有那些人躲老子的份。”羽落说着已转身。 他走至玉石阑干处,突然回首,生硬道:“你,早些回长安,本王不想久候。” 冯兰望着羽落远去的背影,微松了一口气。无人瞧见,他衣袖下紧紧捏握的十指,还有额头上渗出的浅浅冷汗。 冯兰给小安一个眼色,小安立刻上去掩上院里的大门。 冯兰一进书房,目光又落在屏风后早已熟睡的少年,那张清俊绝伦的脸上。 今日早晨马车上他说的话也不过是一时意气,真正让他起杀心还是回府后,他带慕白去换衣裳,陡然想起他赠与慕白的玉佩。 慕白已逐渐视他为兄弟,自然不敢欺瞒,如实相告。 然而真相往往让人难受。为了让那女人长寿,慕白拿他的白玉换参。那女人说长寿并不是要靠参,当他们去药堂想将玉佩换回来,却被告知玉已被人买走了,买主信息至今未知。 冯兰气得窝火,却也不敢在慕白面前发作,全全将那怒火归结于因慕风烟而起,是故定了杀心。 ——那玉佩! 他笑着同慕白说明日初二,凉州城月老节,很多少年男女会去。 半个时辰前。 刘昌去马厩将马车牵出来,羽郡王的到来,已让他不得不早作打算将慕风烟送走。 “明日腊月初二是月老节,今日有灯会,因为战火,今年办得小了些,但是还是能看的,我载姑娘去。”刘昌说道。 慕风烟一疑,她本就很困了,实在是不想出去的。 “盛情难却。”她只好浅笑道。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慕风烟疑惑地问道:“还没到吗?” 刘昌额头冷汗淋漓,只顾驾着马车也不回答她了。 慕风烟自然生疑,挑开车帘,就看到夜里荒凉的官道。 显然他们已经出了凉州城了。 “你!”慕风烟动了怒,正想发火。 却听那人说道:“慕姑娘别问了,若要想活命,就让刘昌载您去大开,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 前面几日的相处,慕风烟已大致知晓刘昌的品性。 她冷静下来,许久,缓缓道:“不会是冯兰要杀我吧?” “慕白!”她顿时想到慕白,冷声道:“你停下!” “慕姑娘你冷静一点,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慕公子不会有半分危险,现在有事的是你,主子对您起了杀心,刘昌看在慕姑娘心地纯良,小安也喜欢你的份上,送您回吉星镇,等您走了我再去同少爷求情,他只是一时意气,等过了这风头自会淡了取你性命的心思。”刘昌边赶路,边好言相劝,“姑娘聪慧,请姑娘相信刘昌所说的每一句。” “姑娘的行李就在车座底下。” 慕风烟不会被他的转移注意的话所牵动。她只是望着深夜的荒野,淡淡的问道:“你能否透露,冯兰和慕白结义,真的只是一见如故吗?” 刘昌一愣,余光错愕的望向她。 “我原有很多话想问冯兰的,苦于他对我没有一丝好感,我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他还对我生了杀意。”慕风烟道,“他接慕白去凉州是很早就知道就知道会有战火吧” 刘昌起初只是惊讶,如今应当说是震惊了。此事主子连他都隐瞒了,竟被这丫头猜到。 “刘昌为奴,主子的事不好回答姑娘,承姑娘救过小安的性命,刘昌只能点到即止: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萍水相逢和一见如故。” 慕风烟清丽的眸微微一缩,冯兰若是慕白故人,又何以不相认? 刘昌大手紧握着马缰,紧抿了一下唇后,道:“还求姑娘别再问了,我敢向姑娘担保慕公子不会有事,而且会过得很好很好。” 慕风烟亦有自己的高傲,她被命运,被他人如此摆弄,她身世浮萍,却也无需一味承受这等欺凌。 她坐回车座上。 心想,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慕白了。 她陡然想起那日临行前慕老娘对她说的话:“你姐夫若是少一根头发,回来老娘要你好看!” 他没少头发,却没有跟她回来。 她鼻尖微酸。心知若是回头,等待她的是被冯兰那小子的杀害,若是走了,她现在回去举目无亲,慕家恐是一片荒凉。 ——她不会知道刘昌送她回吉星镇的当夜里,慕白就发现她不见了。 ------题外话------ 羽郡王:终于到本王的戏份了,等了本王这么久,放本王出去浪。 道具组:咱不能低调点出场吗? 道具组:还特地要求加面具 道具组:背景风再大点 道具组:灯光再亮点 道具组某位打灯的美人公子:温馨提示,明天有活动送币,请注意明天更新章节的题外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5、慕风烟,她死了! 冯府的长廊处,慕白遇到了小安。 “小安你瞧见风烟没有。”慕白刚从风烟落榻的院里出来,小檀说风烟没有回来。 小安陡然想起白天主子说的话,小脸顿时惨白,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 慕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我去其他地方找找。”他说道,正欲离开。 “慕公子,天色晚了,少爷唤您回去休息。”这几日料理他膳食的丫鬟拦下了他,“明日还要早起去月老寺。” “可是风烟” 丫鬟一怔,杏眼一眯道:“慕姑娘已歇息了,奴婢刚从西厢过来,方才是小檀没有注意到。” “您就快回房歇息吧,一会儿晚了少爷又该责骂奴婢了。”丫鬟想伸手扶他,却被他避开了。 他凝了一眼西厢的方向,眉眼里是深深的疑惑。 他方才去西厢,并没有瞧见风烟,那暖榻上也分明无人。 这姑娘为何要骗他? 慕白躺在床上疑惑了一夜,直到凌晨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清晨,他方一醒,穿好衣裳,顾不得鞋袜就往冯兰那处跑。 冯兰见他起床就往他房里跑,冷然推开身旁腻在他怀中的妾室,笑着命人备膳。 可慕白一开口,便是问他:“哥哥,今日去月老寺,我能带上风烟吗?” 风烟!风烟!风烟! 他一开口,便只有风烟了吗? 丫鬟递来的汗巾子被冯兰摔在地上,末了,他凝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好着性子骗他,先稳住慕白再说,慕家那丫头也没几日活头了! “慕风烟想习好弓术,我便安排她去射艺馆学习。”冯兰神色晦暗,勾唇,再道:“我瞧她挺喜欢弓箭的。” 以慕白单纯自是信的。他知道风烟很想学好弓术,他也不该去阻拦她,因为她学弓的时候她是快乐的吧。 次日他老老实实的陪冯兰去月老寺参加月老节。 冯兰命刘昌给慕白带了一个黑纱斗笠,遮住了他那绝美容色。 慕白隔着黑纱看着满街的青年男女,突然想,他的风烟不是也爱热闹吗,为何不来陪他。 他见他哥身后跟着两个女子,刘昌说那是他哥的妾室。那便是他的嫂嫂了他想他哥都带着嫂嫂,为何不让他带着风烟。 他学着那些人在合欢树下跪下,有小孩给他递来红布条,说写下什么都能实现。 他望着合欢树一树的枯枝,他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此生与风烟偕老。 仅此而已。 那时,他提笔,并不知道所谓的偕老,该用怎样的方式才叫圆满。 那时,他以为只要像亲人一般陪着她就足够了。 多年以后,却低估了他的“贪婪”。所谓的偕老也并不是他理解中字面上的意义 那个小童仍歪着打量他,慕白写好了红布条,那小童忙说道:“大哥,记得写下你的名字哦。” 慕白复拿起笔添上自己的名字。 小童又歪着脑袋说道:“大哥,我师父说了把这红布条系在合欢树上,越高越灵验哦” 慕白闻言,思量了一下,果然顺着合欢树的树干爬去。 小童瞧着他捂着肚子大笑,这人好傻c好好骗也好好玩。 他没见过爬合欢树的人呢,旁人都只是站在树下扯过一树枝桠随手系上布条,只有他这般认真。 慕白一直爬,直到爬到他认为高的地方后,方将那红布条系在树枝上。 末了,他方叹了一口气。 亟待他转身想滑下合欢树,就见一众人拥着一个明艳少年快步朝这处走来。 “慕白!”那人焦急的唤他,一掀衣袍就飞身上树将他揽下来。 “好功夫!”旁人都赞叹不已。 连慕白也是目瞪口呆,喃喃的唤他:“哥哥” 冯兰又气又笑,打不得骂不得,将他放在地上,只低声道了句:“回府吧。” 他方要转身离开,便被身后的少年揪住了衣袖。 “哥哥,我想去看看风烟” 冯兰眉头紧皱。 “就一眼,我就看一眼,我不会打扰她学习箭术的”他濡濡的说道。 冯兰深叹了口气,眼神示意身旁的人去准备。 射艺馆里,慕白只看见“风烟”拿弓习箭的背影。 慕白盯着那背影,说不出的疑惑。 冯兰眼一眯,怕露馅了,拉着慕白就往外头走,道:“别打扰她习箭了,回去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慕白知道,那不是她。 她的背影,化作尘土,他都能认得。 他很难过,他一直敬爱的哥哥,竟然在欺骗他。 冯府别居。 “我一心想做你的好弟弟”绝美的少年低着头说道。 猩红染上冯兰的双目,看着眼前绝美的少年懵懂c无知,他已然心痛。看着他站在他面前,因为一个山野村姑质问着他,他更是愤怒。 “她死了。”他冷淡到近乎无情的吐出这三字。 慕白抬起苍白绝美的脸庞望向冯兰,那眼神清澈c懵懂又无助。 “我说她死了,慕风烟死了!你不懂吗?就像你昨日瞧见的厨房里的鹅,被厨子一刀勒过脖颈,鲜血洒了一地,就是死了!再也没有了温度,没有” 冯兰上翘的凤眼猩红,兀自说着。 白衣少年懵懂的眼里已蓄满了泪,须臾,他猛地摇头:“不会的” 慕白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吼起来:“不会的,爹说过她是我一生一世的妻,我都没死她怎么能死,怎么能” 他的话带着浓厚的哭腔,说的并不清楚,所以冯兰和小安没有听真切。 慕白捂着耳朵往外跑,白色的鹤氅在风中飞扬着,他颀长的身姿被长廊的宫灯映出长长的影子,显得凄凉又清瘦—— “慕白!”冯兰大吼一声追了出去。 小安抹着脸上的泪水,跟着他的少爷追了出去。 ------题外话------ 张甚敲黑板:穷比作者二卿把钱包的零花钱全掏出来办活动了。 长评活动:8月1日—8月3日百字左右与本文相关的长评奖励88潇湘币。两百字以上奖励222潇湘币。 柳婴敲黑板:第二个活动:猜白白c褚尉c冯兰c风烟的可能的身世或者身份,甭管对不对见到回答都奖励22潇湘币。活动时间8月1日—8月3日。 褚尉敲黑板:最后一个活动:文中的长安双璧是指?活动时间同上,正确答案奖励12潇湘币。 风烟:褚尉果然穷鬼,奖励的币币也最少。 二卿:诚挚感谢“喂婴僧”组合三位男神代言本剧组第一波活动,跪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6、不杀你,还能做什么? 凉州城向晚的街市,灯火燃起,那白衣的少年独子一人行走在人影幢幢之中。 小安驱车跟着他。 走了许久,小安不安的问车内明媚的少年:“少爷,为何不带慕公子回去呢。” “他心里难受,由他去,散会儿心就好了。” 小安的记忆里少爷从没有这样回答过他的话,这大概是第一次小安听到少爷很认真的回复他。 小安看着白衣少年突然停下。 小安微错愕一瞬,转眼就看到广德楼硕大的金字招牌。 “少爷,慕公子是不是遇到什么熟人?他进广德楼了。”小安急切的开口道。 车内,冯兰本轻闭着的眼睁开,他撩起车帘,朝广德楼望去。 慕白瞧见了那个灰蓝衣衫的少年,他快步跑过去,唤他:“赵与清。” 本和同窗说着话的少年,听见熟悉的声音,朝外头望去。 “慕白?”赵与清起初错愕,想到慕风烟来了凉州,便也明白了。 “赵与清,你看到风烟没有?”赵与清一讶,惊道:“风烟怎么了?” “风烟不见了,昨夜就不见了,我哥说她死了,我不信”少年清澈的眼里写满忧伤,“我一路走,一路找,一直走到这儿,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赵与清被他身旁的同窗拉了一下袖子。 那人问道:“他怎么了”显然是瞧出了慕白的神智如同稚子。 赵与清知他瞧出了异样,他这位同窗问的还算委婉。 赵与清耐心的问道:“阿白,风烟是在哪里不见的。”不是不紧张的,他更害怕的是,他那日对风烟说的话伤到了她,那样他会深深的自责的。 “风烟”慕白正欲开口,便被突然出现的冯兰打断了。 “小安,带慕白回马车暖身子。”他冷硬的吩咐着。 小安不敢违命,拉着慕白出了广德楼。 冯兰阴鸷的风眼望向赵与清,见他身上穿着学子服,眯眼道:“凉州学府最近出了大事很忙吧,我义弟的事这位仁兄也别瞎操心了,好好操心自己的学业吧。” 冯兰说完,完全不在意这两人的脸色,昂首出楼,一身孤寒。 冯家的马车将走,李家的马车就到了。 李晟心中奇道:这可怪了,这凉州城,他瞧谁的背影都觉得几分熟悉。 李伍儿瞧着那背影,想了好久道:“莫非是那个冯家的老幺?” 李晟抿着唇,也没问她下文,须臾,撩袍下车。 腊月初五的夜里,慕风烟的马车至大开县后,刘昌去客栈补给。 慕风烟望着刘昌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她是不是该趁着刘昌不在偷偷离开? 她背着行李与那把弓弩,坐在马车内迟疑了。 刘昌去了半个时辰,她也迟疑了半个时辰。 她听到远处的茶楼里有说书人讲起数日前的那场战役,金兵如此不堪一击,短短几日便被驱逐出关,连小太子也被送往长安,说是与舅爹们团圆,实际上是为质。 慕风烟长叹一声,既然金兵已被赶跑了,余下的金兵也应该被俘虏了,她想吉星镇应该还是能住人的。 她还没思考个完全,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嘴。 “唔”她的眉眼闪过惊愕。 只是短短一瞬眉眼的交锋,慕风烟便知此人武力不会在褚尉之下。 呵,冯兰派来杀她的人,竟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是该感谢这个高手没有将她一刀毙命,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死去。还是该哀悼,一会儿她可能会死的很惨? 以此人武力,没有立刻结果她,就意味着这人想要折磨她。 慕风烟眉目间闪过一丝的后悔,半个时辰前她就该跑路的!她的一时迟疑害她断送了一条性命! 现在想来,刘昌去了那么久不回,就是被人“调虎离山”支开了! “女人,你不怕死吗?”似乎是到了一处空旷地儿,黑衣蒙面人才将她摔在地上。 慕风烟疼得抽吸一声,这一摔几乎让她骨头散架了,背上的弓勒得她生疼。 羽落凝着地上的人,从他捂住她的嘴巴一路走到这里,这人就没挣扎一下,甚至还一路神游太虚。 慕风烟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死前她不想克扣自己。 “我只是好奇以你的武力为何没有一刀结果我。” 羽落阴沉的目瞬间扫向她,蒙着赤金面具的脸上,薄唇狠狠一勾,道:“一个男人不杀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 他说着已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来解她的衣裳。 “你”慕风烟惊目望向他,强迫自己一片空白的头脑冷静下来,“冯兰的手下这么缺女人吗?” 他好歹一介郡王,如何会缺女人,只是没碰过这么对眼的女人,他喜欢好看的东西,所以才想留她的性命片刻,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女人的眼睛盈盈如一汪秋水,本该是一双温柔的眼睛,奈何被冷硬与坚毅所充斥? 有趣。 “我要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做我的女人不好吗?兴许一会儿享用完我就舍不得杀你了。”他玩味的说着,手指微移了一下赤金的面具,就想要去吻她。 “你”慕风烟一巴掌拍开他的脸,明明感觉应该是一张稚嫩的脸,孩子气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你敢打我?”羽落起初一惊,随即勾唇笑道,“不过我喜欢!” “你特喵不光无耻还变态。”慕风烟那双好看的眼睛都红了,又一巴掌准备招呼过去,却被他捏住了手腕。 “女人,打一下算亲热,打两下可不好了。”他眯着面具下那双美丽的凤眼,嗤笑道。 “你小小年纪这么滑舌,你多少岁就经历女人了!”慕风烟不着痕迹的挪动身子后退着,眼珠一横,只想同他拖延时间。她祈求地乙是跟着她的,只是还没有赶到,如果是这样,她只能奋力想怎么与这个杀手拖延时间了。 羽落的手果然停下,他大笑起来,道:“还没有开始,就数落你男人有过多少女人!” “冯兰十四开荤,我和他同岁,开荤比他晚几天。”他笑道。赤金面具遮盖下,让人猜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他再度朝她伸出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7、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 “吾槽!”慕风烟坐在地上后退数步,十四十四十四一时间她满脑子都是冯兰和这人十四岁就 惊愕代替了之前的惊恐,她周身的冷凌淡了许多。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羽落不满的皱起眉头,“君朝男子十四开荤不是很正常吗?女人都治不了,如何在马背上杀敌?” “你一个男人来杀我一个女人很光荣吗?”慕风烟眼锋一转,淡淡道。若是此人这般心性,她想,她或许死不了了。 羽落一怔,面具下的脸似是思量了一瞬,道:“所以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孩子心性果然是孩子心性。 慕风烟闻言望向他,试探的问道:“那你不怕你主子怪罪?” “几时冯兰成老子主子了?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冯兰只是不想见到你,我把你藏起来不就好了。” “藏起来?”慕风烟小脸阴沉,“藏起来做你的囚宠吗?” “算是。” “去你娘的!”慕风烟被这人消磨了所有的好脾性,抬手呼他一巴掌。 羽落竟然没躲任她打了一巴掌,赤金的面具都有些偏离俊脸。 “这一巴掌我记着了,等下,你男人要悉数在你身上讨回来。”羽落将说完,却见那女人取出腰下弯刀转身刺向他。 “乖乖,你来真的?”羽落话音一落,察觉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杀气,他轻巧的避开慕风烟的刀,很快的拔剑去迎身后的人。 半个时辰过去。 地乙与另一个黑衣人与羽落大战百来个回合之后,显然已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赤金的面具落在土地上,羽落低垂着脸,阴森的笑道:“漠南的马贼这么鸡肋?” “老子前几天砍那些金人已经觉得够鸡肋了,没想到横扫漠南让人闻风丧胆的马贼就这个水平?”羽落将剑插在地上,嘴上嘲讽,可紧握的五指已出卖了他此刻的吃力应对。 还好夜深,他刻意用大袖掩住了手。 羽落的脸有一瞬上仰着,恰巧那时月光落在他的脸庞上,清晰而又刻骨。 离这人最近的地乙眉目一动,神色微怔,他转眼余光瞥向慕风烟。 慕风烟抬眼顺着月色看清这少年的脸。十七八岁的年纪,那张邪肆绝美的脸上,慕风烟竟能清晰的寻到熟悉的影子。 这样相似的眉目,这样神采 短短一瞬。竟让她想起火照之路,忘川之滨——那人当是曼陀罗华,白衣清濯c静谧出尘c遗世独立。 而面前此人,当是曼珠沙华,带着炙热c妖冶c刻骨的邪魅。 当她正要凝着他的容颜仔细瞧个明白的时候,羽落伸手一摸脸庞,才惊愕的发现打斗间那半块面具已落在脚下,他躬身去捡面具,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你到底是谁?”她沉目望向他,冷声问道。 “乖乖,现在才知寻问你男人身份,是不是太晚了。” 羽落依旧笑着说着调侃的话,离他最近地乙却能感受到他比之前强烈百倍的杀意,地乙持刀的手又紧了数分。 羽落的话无疑让慕风烟气得咬牙,她觉得这少年竟能无耻到她想杀人! 在慕风烟生气间,那少年一吹手指,一匹骏马西来,他顷刻间翻身上马,扬长而且。 待地乙二人追上去,至那少年站立过的地方停下,低头就能瞧见一滩血迹。 “被他骗了。”地乙暗咒道,长刀深刺入那染血的泥地里。 本来和那少年周旋,是因为估算自己撑死也只能打个平手,却不料对方早已负伤在身,亦是在和他们做周旋! “二哥,要追吗?”另一个黑衣人问道,“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地乙神色阴郁,淡淡道:“那马是胡漠烈马追不上的,不过既然能骑胡漠烈马,他是何身份,范围也也缩小了很多。” 胡漠烈马多供应胡漠c大邱c中原皇室或者高官,这点是慕风烟不知道的。 慕风烟从地上爬起,朝他二人道:“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点内伤。”地乙捂着胸口道。 慕风烟抖了抖唇角,也只有他们才能将内伤说的轻描淡写。 “地乙,能查到那人的身份吗,他和冯兰很熟,却又不愿意透露名姓,藏头露尾应该不是冯兰明面上的朋友,是什么不可公布的人吧,我很想知道他的身份。”她沉声说道,因为她不认为一个长得与如此相似的人,是一种巧合。 不要怪她草木皆兵,主要是,最近一系列惊人的“巧合”,让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了! 她在凉州呆了几日,一直在冯家别居里,早知道那是冯兰自己的地盘,他不带慕白去真正的冯府早就在她意料之中,可是仍旧让她疑惑。 仿佛全天下都是秘密,而所谓的真理,只掌握在那极少的人手中。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就像她永远是那个被蒙在鼓里,任人玩弄的人。 冯兰那厮藏头露尾,心思单纯的慕白,不该留在他的身边。 地乙深凝着慕风烟,刚才那一瞬他也看到了那行刺慕风烟的少年的容貌,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地乙沉眉说道:“胡漠烈马仅供应胡漠c大邱c君朝三国贵族。” 慕风烟沉声道:“那冯兰也是贵族?” 地乙摇头:“我此前派人查过,冯家祖上做过官,到这几代成了商户,并非贵族一类。” 慕风烟一惊,暗道:那他还真没骗我,他真不是冯兰的手下。 地乙眸色沉郁,他现在担心的是刚刚那人会不会是南边派来,意在他头儿褚尉,并不是慕风烟。 “慕姑娘我这几日恐怕要回漠南一趟。”他得将这些天的事汇报给褚尉。 慕风烟闻言,道:“地乙,你带我去找褚尉吧。”月色之下,她那双清丽的眸,如此的坚毅。 ------题外话------ 1p中。小仙女们多收藏留言冒泡吧,二卿尽力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8、战后修葺,命运流徙 地乙说张甚和柳婴在大开县,他们路过县府的时候,地乙进县府里问了,衙役只说柳婴带了张大夫去了县外老庙访伤民,估摸也要一两日才回。 既然如此,地乙便带着慕风烟先走了。慕风烟走时给张甚留了口讯,说她要去漠南找褚尉。 吉星镇西大街,慕风烟看到百姓们正在做战后的修葺。 道路两旁的流民多了许多,看装束c听口音大多是从关外来的。 吉星镇本来就离关口极近了,胡虏滋事最难过的就是漠南游牧为生的百姓,他们只能拖家带口的往关口内躲。 隔壁猪肉摊的张屠户瞧见了她,朝她招手道:“烟子!你没事就好,你兄嫂什么时候来出摊?” 慕风烟笑道:“我爹他们去我外公家了,估计也得年关后吧。” 她说着望向猪肉摊隔壁的她家的包子铺,只剩下一个蒸包子用的土灶了,其余能用的估计都被金兵抢走了。 “那也好,我也得回村过年了,就是今儿过来就是收拾下。”张屠户说着瞧见了慕风烟背后的地乙。 地乙升高九尺比寻常男子高出两个头,虽说今日地乙换了身寻常棉麻短打,也掩不住他那身杀伐气度。 “这位是?”张屠户就是隔壁魏举人村的,自然是知道慕风烟和赵与清订婚了的。 “哦,我是她远方表兄。”地乙不慌不乱的说道。 慕风烟长吁一口气,应该是地乙早就想好的措辞。 张屠户挠了挠头笑道:“这样啊。” 慕风烟花了一上午将包子铺的烂摊子收拾好,地乙去集贤路买了块新门给她换上了。 慕风烟去西大街前头官家的施工地,提了一桶“水泥”回来。 蹲在土灶前把破损的土灶重新砌了下。 地乙微有惊愕地瞧着慕风烟,道:“没想到你这么会干男人的事。” 慕风烟淡淡一笑道:“做事还分男人女人啊。” 地乙摸了下鼻子,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瞧见女子做男子做的事,仍觉得古怪。 慕风烟将该修葺的地方修好补好以后,又提了一桶水擦洗地面。 地乙这下找到能做的事了,拿了块抹布和她一起擦地。 “地乙,你多大了。”慕风烟突然问道。 地乙的手一顿,好半晌才道:“大哥(天一)说他二十八,云三说他和头儿差不多年纪,守门的林洛说我可能比云三大一两岁,那样我就比头儿大一两岁,二十二三吧” 慕风烟缓缓停下擦地的手,抬眼望向地乙。他竟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大概的年龄还是通过他兄弟的年纪估算的 慕风烟突然想到慕白,慕白的年龄也是她老爹估算的,他爹说慕白看着比村长家的三儿小些,于是慕白的年纪就被定在了十五岁左右。 至于慕白的生辰,是她胡诌的,她雨水过生,慕白问她什么是生辰,她回答出生的日子。 他问,他怎么没有出生的日子。 于是她说,以后年年她的生辰,就是他的生辰。 慕风烟提着一桶脏水出去,看着宽阔的街面,道路两旁的流民。心里空空落落的,也不知何处何时已缺了一角。 她不喜欢乱世,然而命运将她安排在了乱世,一个有可能连生辰都记不得的地方。 一个逼着她试图强大到结束一场命运的流徙的地方—— 等一切忙完了,慕风烟锁了门同地乙一道回老窝子村。 地乙的几个属下都在吉星镇外候着。 地乙说去漠南可以走老窝子村,她也没多问,毕竟她压根不知道去漠南的路。 “地乙,你头儿是哪里人?”在回老窝子村的路上,才学会骑马的慕风烟突然问道。 地乙想了想道:“旁人都道我家头儿是祁连人。” 慕风烟疑了一下,难道地乙也不知褚尉的身世?还是地乙只是不想告诉她? 至于祁连在哪,她地理不怎么好,完全没什么概念。 她想了想,没有再继续问了。 走在回村的路上。 她突然,很想念慕白。 这一年腊月,年关近了,她却觉得一点年味也没有。 她抬眼望天,突然产生一种身似浮萍的凄迷之感。 老窝子村。 显然村子被抢过了,回去的时候慕风烟瞧见几个熟悉的人,马家的马二郎朝她打招呼。 “烟子姐。” 她素来对嘴甜的人欢喜,她走上前去,从行李里摸出一盒冯府的点心递给他。知道她爱吃点心,刘昌给她的行李里塞了好多盒。 马二郎接过,虽然满脸欢喜,可眼里盈满了泪。 “怎么了?” “呜呜呜大郎被胡虏抓走了,前天爹也被去边关的军队抓去了。”马二郎眼里噙着泪说道。 慕风烟震在当场,难怪整个马家只剩他一个了。 “你娘呢?”慕风烟问道。 “我娘之前回姥姥家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马二郎说着已哭出声来,“呜呜呜” 回村之前,慕风烟本来是想离开这里,或者只是抱着匆匆看一眼的心情。 她惹上了冯兰,而冯兰想要取她性命,若是知道她没有死,冯兰可能会派人到老窝子村解决她的。 可是,当再次回到村庄,她竟然怜惜起这里来。 那些过往里,不愉快的,坏的,极坏的,都变得那么苍白 “地乙,请你帮二郎把房子盖好。” 她从未想过做什么圣人,好人,只因马家救过慕白的命。 她理应还马二郎一个家,况且马二郎还带着等他母亲回村的希冀,这只是一个孩子最纯真的期盼。 慕风烟朝村里走,她走过狗子家瞧见里头空无一人,又跑到狗子家隔壁,瞧见狗子的大伯正在垮掉的院子里锯木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9、李家查他 “烟子?”那个中年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女。 “大伯,小满还有狗子他们?”慕风烟未曾察觉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颤。 “哦,他们被老魏家的接去大开县了。” 听到这个答案她长吁一口气,以前还担心小满的婚事,现在想来还当感谢那魏家的癞痢头是个举人,县府里对举人的家人总是有些照顾的。 慕风烟又望向村尾问道:“那吴道人呢?” “你不知道吗,吴道人在上月二十四的晚上就说他去大开县一趟。真是神了!”狗子的大伯感叹道。 慕风烟松了口气,臭道士做事从不会说原因,他总说天机不可泄露,说多了会折寿。在凉州时她问村长吴道人的事,村长说当时走的急未曾留意,让她担心了好久。 不过,吴道人没事就好。否则慕白会伤心难过。 狗子的大伯是这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叫的上名的鳏夫,他一生只爱他的妻子,即使无子无女也未曾想过续娶。 她知道大伯不离开这里,只是因为他已逝的妻子在这里,所以他不能走。 慕风烟往家里走,早就知道自家被打劫一空了,她将大门扶起来,朝院子里走去。 那株木槿横躺在那处,孤零零的衰败了。 早知它活不过寒冬,却也不该被人蹂躏而死。 她将土槽移了一下,听见几声虚弱的嗷呜声。 她一惊站起来,下意识的朝四下望去。 “嗷呜嗷呜” 那小东西更来劲了。 寒风之中,慕风烟的笑,似带雪的琼花。 土狗还活着。 真好。 如果土狗死了,慕白会很难过的。 “瘦成这样了。”慕风烟摸着它身上快要黏在一起的皮毛,笑道。 土狗讨好的舔着她的手,她丝毫不介意任它为所欲为。 “嗷呜嗷呜(傻子怎么没回来)” “嗯。”她笑。 “嗷呜嗷呜(他不会被坏人抓走了吧)” “是了。”她取出一点吃的,分给土狗吃。 “嗷呜嗷呜(那去把他救回来吧,虽然他很傻,但是他是我的朋友啊)” “好。”她很认真的点头。 傍晚时,她陡然想起今日是腊八。 花了一个时辰收拾好厨房,慕风烟在厨房里煮了一小锅腊八粥,说是腊八粥可食材并不齐全。 她端着锅去马家,远远的瞧见地乙还在给二郎收拾房子。 她拿了几个碗,盛了腊八粥放在院中的方桌上。 喊了一声,马二郎和地乙擦了手过来,三人围着木桌吃起腊八粥来。 没吃过黑糯米的马二郎,连着吃了几碗,碗也舔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斤黑糯米是刘昌放在她行李里的。 谈及凉州,她便想起慕白。 是夜,月光如水的凉州城。 灯火阑珊的长街,一辆马车匆匆驶过,在一处大户院外停下。 须臾,马车上走下一个浑身酒气的少年。 马车车座上十来岁的孩子跳下马车夹板,忙伸手去扶少年。 少年被小孩扶着进院,就见一个黑衣青年朝他们走来。 那明艳的少年,醉酒后浑浊的目晶亮了些许,深凝着那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躬身上前,在少年耳边说道:“探子来报羽郡王回长安了。” 少年凤眼微缩,许久,大笑道:“呵呵,君羽落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若是君羽落杀了那女人,不说会弯来凉州一趟,也定会让他的亲信来凉州捎带句口讯。 只有他托付之事未完成,君羽落才会一声不吭的回长安。 “主子,要再派人去杀”黑衣青年寻问道,提及杀人,他那双沉静的眸依旧无波无绪。 冯兰揉了揉额头,似乎是过了好久,才淡声道:“罢了。” 青年闻言,眉目微动,他从未见过他家主子下过的命令,半途收手的? “还有什么?”见青年还未退下,冯兰抬起凤眼望向他,沉声问道。 那青年思量了一瞬,道:“李家的伍姑娘在查您。”本来可大可小的事,他觉得事有蹊跷,才禀告了冯兰。 冯兰闻言沉着脸,往书房的方向走。 “她查我作甚?” 他初来凉州时,寻问他来历的姑娘多的去了,也不见邓耶禀告过。 至书房。冯兰让小安去瞧慕白睡下没有,转身脱去鹤氅,朝那邓耶道:“你既禀报我,便是觉得有蹊跷,说吧,别给爷卖关子。” 邓耶面色微有窘迫,上前一步道:“我先前只当那李伍儿是对主子有意,查了一下方知并不是。她既对主子无意,又暗地里查您,我觉得事情蹊跷便来禀报” “李家?”冯兰净了面,转身望向邓耶,“凉州知府李家,可是兵部尚书李厉的庶弟一脉?” 邓耶一惊,望向冯兰道:“您这么说要查您的并不是什么李伍儿,而是” 冯兰蹬掉脚上的皂靴,怒道:“好你个李晟查到老子头上了!” 正好这时,小安领着慕白到书房门口。 邓耶上前开门,冯兰的目光望及慕白那张无双绝伦的脸,心下一惊,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这些日子以来最担心的事,还是要来了吗? 冯兰袖下的手紧握着,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那些人查来查去只会什么都查不到! 邓耶见主子神色有变,再望向慕白时,便也明白了。 恐那李晟想查之人并非他家主子,毕竟主子现今身份不过一商户幼子,且微改变了容貌,未有什么可查之处。 那人恐怕是要查 “主子?”邓耶好半晌才开口询问。 冯兰明艳的面多了几许醉酒后的憔悴,半晌他才道:“明儿个早晨叫刘昌来见我,都退了,让慕白陪我一会儿。” ------题外话------ 李晟:我特喵真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0、慕白回家,搂她 邓耶微怔,看了一眼冯兰,又看了一眼慕白后,躬身行了礼,退下了。 小安领着慕白进书房后,将门带上也退下了。 慕白坐在书房的暖榻上,眉眼儿低垂着,许久才淡淡道:“你喝酒了。” 他素来不饮酒,因风烟不喜酒味。所以当闻到冯兰身上的酒味时,他有些难以适应。 冯兰瞥见慕白此刻的神情,笑出声来,他走近了,歪着身子在慕白身旁坐下,慕白恐他摔了,撑直了身子也不敢乱动。 冯兰靠着他,许是酒的后劲这会儿才显露出来,他半眯着眼,凝着暖榻旁高脚的宫灯,那昏黄的灯火令他目光趋于涣散,他喃喃道:“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慕白,身子猛地一震,转眼用一种近乎于惊恐的目光凝着肩上那人的侧颜。 冯兰的声音让他很熟悉确切的说是冯兰吟诗的声音让他有着一种熟悉入骨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月影西移,似是寒风骤停,又似是三更钟鸣。 他本以为睡着了的冯兰突然一手搂上他的肩,淡淡道:“慕白,明日一早我让刘昌送你回家” 慕白不可置信的望向冯兰,见他仍闭着眼靠着他的肩膀。 他生恐自己说错一句话,冯兰就会改变决定,是故他小心翼翼的掩藏着此刻内心的欢喜,乖巧的一言不发。 他望向窗外,真期待快点天亮 吉星镇老窝子村。 地乙给马家把房子盖好后,又去慕家,给慕风烟收拾房子。 次日,慕风烟下山想去冯至家,问问冯兰的事, 山路上转悠好久,慕风烟到了邻村,却只看到人去楼空的冯家院子。 她大概是被冯兰派人杀她的事给整傻了。冯至是冯兰庶兄,怎么可能在危难之时不去凉州呢? 这日夜晚,月色昏黄之中。 她披了一件外裳站在院中。 听见门外的说话声。 方推开门就瞧见门外一脸风尘的刘昌和月华之下美过红尘烟火的少年。 “你”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个“你”字,她再也说不出其他。 ——或许心中所缺的一角在少年回来的一刻正在慢慢愈合,可是不懂爱恨情长的她终归是不曾注意到这些。她年少时所有的坚毅与果断在与少年分别时荡然无存,她开始亦步亦趋的跟随地乙的脚步,地乙说要回漠南,她便索性要去寻褚尉 她只知要强大起来,却在与慕白分离的那一瞬失去了强大的理由,如同断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 “慕姑娘,少爷让我把公子送回家。” “为什么?”慕风烟惊愕的望着他,数日前因为慕白还要杀她的人,突然将慕白送回家,按照常理,她无法解释。 除非冯兰有什么非送慕白回家的理由! “少爷说凉州终归不是久留之地,慕白公子在老窝子村最安全。”刘昌说完将慕白的行李递给慕风烟,“慕姑娘我走了,看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那日” 他隐去后话,躬身道:“慕姑娘,慕公子,保重了。” 刘昌再抬头望着慕风烟,又望了一眼,哽咽了一瞬。 慕风烟察觉到他有话未说完,方道:“刘管事您直说吧。” “少爷说姑娘日后莫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否则” “否则杀了我。”慕风烟淡淡点头道,“我知道了。” 刘昌低垂下头,躬身一礼后,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下的山路上。 “慕白。”慕风烟拉他进院,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道,“日后,恐你我两相依为命了。” 她想慕老爹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 “休息好了,明日和我出去。”她笑着说道,伸出手替他取下身上的行李,犹如以往任何一次他出门去玩,回家时那样。 她只是不想再过这种被所有人算计,蒙在鼓里的日子了。 如果不想被人算计和追杀,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多年以后,她才懂得,她所有的强大,不过是为了不与慕白分离。 给慕白准备好干净的衣服,烧好热水,待慕白洗漱沐浴睡下后。 慕风烟在小院里唤了几声“地乙”。 地乙听到后跃过篱笆栏,跳进院中。 “松油之前都运到漠南了吗。” “是。” 慕风烟点点头,道:“好,明日便带我们去找你主子。” 次日凌晨,慕风烟叫醒慕白,慕白却故意赖床。 “再不起来我掀被子了。”慕风烟笑道,一股柔暖溢满了心头。 ——慕白,你回来了真好。 “不要。”慕白道,“风烟给我穿衣服我就起来。” “你”慕风烟眼一眯。 “在凉州那些女人要给我穿衣服我都不让。”慕白委屈道。 “你有手有脚干嘛要别人给你穿衣服。”慕风烟教育道。 慕白想了想,觉得有理。他慢腾腾的坐起来,开始穿衣,突然想到什么道:“风烟我师父” “这会儿想起你师父了?” 慕白红着脸点头。 “他没事的。”慕风烟将他一把拉起来,“看着瘦了一圈,还是这么沉,咦,怎么又长高了?” 听到他师父没事的消息,慕白松了口气,他朝风烟站近了些儿,确实又高了点。 “是风烟你没长。”他思量了一会儿,极认真的说道。 慕风烟闻言,别过脸去。 “自己跟着,我们今天要走很长的路。”慕风烟吩咐着已朝外走去。 她将土狗装在篮子里,把院子门锁了,便去村头,她同马二郎说了会儿话,就去找地乙他们。 慕白跟在她后头,喊道:“在凉州那些嫂嫂们都走在我哥冯兰身后,风烟不乖。” 慕风烟闻言眉头一挑,嗤笑道:“去凉州别的没学会,这些大男子主义倒是学的贼快,你哥十四岁就娶了嫂嫂,你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要娶一堆回来。” 慕白一愣,好半晌才会意过来。 他被她噎住,索性不说话了,快步朝村头走。 慕风烟扶他上马,想让地乙和他同乘,却听他说:“我会。”他说着已扬鞭而去。 慕风烟惊了一瞬,心道这人,学东西是真的快。 慕风烟将篮子里的土狗递给地乙的属下,骑上另一匹马。 “慕白你慢点,我才学着骑”慕风烟磕磕盼盼的走在最末,地乙又怕她摔了,只能放慢步伐。 慕白听见了,回头,远远的看着她。 末了,他竟是下马,在那处等她。 慕风烟悠悠荡荡的骑到他面前,他一揽她的缰绳,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他的双臂紧紧地搂住她。 有一瞬他将脸置在她的肩头——风烟,你没有事真好。我没死,你便不能有事,你一定要比我活得长久。 ------题外话------ 二卿:我后台抽了一会儿,章节发布晚点了。 张甚:你们有么有发现慕白变帅了? 赵与清(脸红):我今天看他骑马那段,回放一百次g 赵四喜(一头黑线):明天那段你岂不是能回放一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1、唇擦过额 “你”寒风之中,慕风烟错愕的望向慕白。 “别说话。”慕白沉着眉目,淡淡道,末了扬唇一笑,极度温柔的说道,“闭上眼睛。” 他说着,扬鞭策马,朝着前头几个黑衣人驰骋而去。 如此,他们身后的地乙也加快了步伐。 慕风烟错愕的抬眼望向他,以她的角度能看清他完美的下颌弧度,此刻,他竟给她一股深沉霸道的感觉?还是他以往就是这般脾性,只是她没有发现? “你不专心。”他低头勾唇,言语依旧温柔的能滴出水,“让你闭上眼睛的” 慕风烟觉得额头某处有一瞬温热,是她的错觉吗?他的唇是不是擦到她的额头了? 她还来不及体会到胸腔里那一颗心的剧烈搏动,慕白已瞬间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慕白。”慕风烟从来没有这么快的骑过马,“啊——” 不知怎么慕白红了脸,他薄唇贴在她的耳边再度温柔命令道:“别说话。” 他觉得身体被风烟喊的滚烫起来,可风烟仍不自知的叫喊着。 慕白很疑惑:为何今日骑马会这般热。明明风是寒的,这么冷的天气 “那是圣雪山吧” 不知过了多久,慕风烟突然说道,她只是惊奇这里也会有白雪皑皑的高山,想起地乙先前说的他们走圣雪山能避开关口,便猜测那座山应该就是圣雪山。 一开口,她身后的少年猛地一震。 那少年清澈的目顺着它所指的方向望去,满目疮痍。 他不记得那里有怎样的故事,只记得那周身的寒冷,冷的像结了冰,一层一层的冰雪,化不了,永远也化不了 “你怎么了?”慕风烟想回头看他,却被他另一只手压住了脑袋。 “没事。”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氤氲的眉眼,他不知道为何这具身体里有那么多的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 他克制不住,也克制不了。 慕风烟一行人至漠南褚寨时,夜已深。 腊月的草原,是极冷的,她给慕白披上他的皮毛氅衣,又将自己的斗篷拢了拢。 地乙领着他们进去,却见一九尺男子匆匆走来。 “大哥,怎么了?”地乙望向那男子问道。 慕风烟便知这男子应是地乙时常提及的他的大哥天一。 “跟我去内堂。”天一朝慕风烟和慕白点头行礼后,又匆忙回复地乙,“白天在漠南长歌道上劫了一支商队。” “‘水头’怎么样?”地乙边走边问道,眼里可见欣喜。水头是北边马贼对黄金白银的说法。 说道这处,天一停下,深眸望向地乙,道:“就是因为太多了,我才想等头儿回来再决定。” 地乙微惊,这漠南连他大哥都不能决定的事,还真是少见,他疑惑道:“头儿呢?” “道上开大会,头儿回祁连了。” 天一所说道上开大会,就是各路马贼每年一次的区域划分大会,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这些区域地盘都是各路马贼从刀尖上拼来的,每年都会根据自己的势力划分活动范围。 “头儿带谁回去的。”地乙问道。 “你我都未回,自然是带云三去的。”天一说道,几人已走至内堂。 “我先进去了。”天一说着,人已进了内堂。 地乙在堂门外同慕风烟说明了情况。 “头儿可能明日才能回来,你先等一下,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安排客房。” 地乙特地寻了两个十来岁的少年将她和慕白带到茶水间。 慕风烟是有些困了,慕白推搡了一下她,她才堪堪打起精神来。 “风烟,你饿了吗?”慕白从袖中拿出一盒点心来,从凉州回来,拒绝了他哥给的金银首饰,只是带了好些点心回来。 “竟然带了吃的。”慕风烟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我只带了两盒。”他说着从怀中那处一方帕子,轻轻擦拭她的手指。 慕风烟愣了一下,任他擦手指。 “他赠了我一方帕子,我便留着了。”慕白淡淡道,清澈的眼里可见三分痛意。 慕风烟目色微黯,慕白称冯兰作“他”。 她犹记得今早他还是喊冯兰“哥哥”的,她想是刚进漠南时,她下马取水的时候,地乙同他说了什么。 慕风烟低垂着头,她不想慕白难过,绝口不提冯兰派人杀她之事;她自认为尚算了解地乙,地乙也不会特意去提及,她想,应当是慕白问了地乙,不过她会装着不知道。 慕风烟素白的手指夹起盒中一块点心,塞进慕白嘴里。她此刻冷硬的目光之下,多了几许沉郁的温柔。 慕白薄红着脸,眉眼里看不出情绪,末了,他夹起一块,也塞进她嘴里。 渐渐的他们都听到一旁传了的痴笑声,原是那两个领他们进来的少年,端来茶水进房就看到这一幕。 北地少年生长于边塞,在马背上c雄鹰下长大,从没见过少年与少女间的亲昵,他们一是向往,二是好奇。 慕白不懂人情世故,自然眉目坦荡而自在,慕风烟略显尴尬。 慕白替风烟倒水的空挡,慕风烟听到内堂里传来男子低沉的声喉。 “五千两白银,三百两黄金,各金银器物,琉璃杯盏,西方布帛不等” 慕风烟心惊,微沉着眉。暗道:这等手笔,莫非他们抢了哪个王公贵族? “还有活口吗?”她听到地乙如是问道。 “商队共计四十八人,四十人都会武,当时情况不可描述,我们也折了几个兄弟” 地乙沉眉,这一年来他们出手都不曾折过兄弟,顶多遇到难办的大伤几个,可见这商队不是一般的商队。 停了会儿,天一继续说道:“还剩两个活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2、救王立,为己用 “带上来问问话吧。”地乙道。 “怎么你是怕劫了不该劫的人?”天一笑道。 地乙拧着眉颔首。 天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除了大邱王庭,胡漠和金朝的王车我们都劫过,有什么好怕的” 天一虽这么说着却已吩咐属下把人带上来。 两人显然是受了酷刑,白色的中衣中裤上满是血水和鞭痕。 “你们是什么人?”地乙问道。 “他们一直说他们是什么中原王家的商队”押他们上来的黑衣少年说道。 “王家的商队?” 茶水室里,慕风烟闻言从座榻上站起来。 透过茶水室帘幔,慕风烟瞧见内堂处跪着的身影。 她已然确定那人正是王立。 想来,他应该是回来的时候被天一所带的人马给劫了。 是夜,褚寨地牢。 白衣修长的身影站在地牢的篝火处。 “王先生。”她蹲在牢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垂首靠着墙坐着的男子陡然抬起头来。 带看清火光之中的那人的脸,他惊愕的说道:“是是你?” 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女孩竟然在漠南这帮马贼这里出现。 看到她身后不远处站立的黑袍男子,他便明白了她的身份。 若不是他们的主人,便是同他们主人熟识的人。 “慕姑娘不会是来看王某笑话的吧?”他轻嗤。 慕风烟摇摇头,她深凝着眉,沉声道:“我能救你一命,请你给出我救你的筹码。” “你如何知晓我一定会让你救?”男人轻蔑道。 慕风烟微点头道:“因为是人都惜命。”尤其是,活下来大难不死的人。 “你”王立惊愕的抬头望向眼前的姑娘。 “你应当知道,今时今日,整个漠南,只有我能救你,也只有我想救你。”她淡淡道,从地上站起,望着地牢中的篝火,周身孤寒。 乱世之中,际遇,如此变幻莫测。 恐是眨眼之间,便能换了身份,换了人间—— 今昔她尚能站在这里救别人的命;若是他年,命运扭转,她成为阶下之囚,亡命之徒,她也希冀,有那么一人能救她一命。 只有尝过死亡的滋味,才能懂得生命的可贵吧。 “容您思量一夜,我明日再来。” 她说着已快步走了出去。并没有施与者高贵的姿态,她语气平常而黯淡,她只是一瞬感悟良多。 地乙跟在她身后,疑惑的望着她。 等出了地牢,地乙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她望着草原上的孤月,淡淡道:“要取之不尽的金银,要一支劲旅,要不再身似浮萍,不再活于被人算计之中” ——想要天下太平可好? 她抬首凝望着草原的苍穹,一身孤寒。 褚家南院。 “夫人,您怎么起了?这才五更天呀。”丫鬟紫环见褚娘房里的灯又燃了,推门走进来问道。 “四更的时候,我听到那边院里有动静,便再没睡着,可是来了客人?”褚娘揉了揉眼说道。 紫环想起白日里见到地乙带了一个少年和少女去别了那院,方答道:“是了,夜里好像是来了两个客人。” 紫环扶着褚娘躺下,耐心道:“您即便睡不着,也不要起来啊。” 褚娘正欲躺下,便瞧见院中昏黄的灯影。 “是少爷回来了。”紫环说着,又看了眼褚娘。 “扶我起来吧,这也没法睡了。”褚娘说道,“再去安排人备早膳什么的。” 褚尉进屋给褚娘问了安,便回房歇下了。 辰时,慕风烟和慕白跟着地乙去内堂吃了早饭,三人正说着话就见褚尉带着天一进来。 “还剩一百桶松油囤在寨里的杂房里,你不去看一下吗。”就像是早已熟悉多年的老友,褚尉坐下拿起一块大饼边吃边说道。 “我昨日已去瞧过了,保存的很妥当。”慕风烟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慕风烟抬眼看了一眼地乙,地乙便将劫了王家马行的事回报与褚尉。 “你想救王立?”褚尉搽干净手,阴鸷的目凝着慕风烟道。 慕风烟淡淡颔首。 “他会让你救吗?” 慕风烟摇摇头道:“不确定。” 褚寨地牢。 与王立关在一处的王家仆从问王立:“王主事,那姑娘是想要金银吗?” 王立深沉的摇头,叹道:“她若是想要银子,便无需同我废话,昨夜便该由那些人杀了我直接与他们分赃。” 仆从脸上写满绝望道:“那她想要什么?” 王立仰天叹了口气,道:“她想要我为她卖命。她算准了我惜命,便想以救我一命换我之一生。” 仆从绝望的脸上写满惊奇,他道:“这姑娘小小年纪” “此女诡狎多智,我之前是轻看她了。”王立扶额道。 仆从难过的问道:“那您怎么想的。” 王立是王家旁支庶出,他即便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琅琊王家氏大宅中人,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含辛茹苦抚养他成人的老母亲,还有十年如一日等他回家的妻儿。 因为有牵挂,所以才惧怕死亡。 “答应她。”晦暗的地牢里,男人喃呢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3、冬虫夏草 仆从惊愕的望向王立,不安的道:“答应她,那便意味着要给她做牛做马” 王立摇头轻笑:“这样的世道,给谁卖命不是卖命,难道你不想活着?” 仆从一噎,难过的点点头,四十八人,如今就余他和主事两人,性命犹如草芥,说没就没了。 他眼里噙满了泪水,说不出的难过。 他们的对话悉数落进褚尉的耳里,他转身,邪肆的目望向慕风烟,启唇道:“你要他做你赚钱的器物?” 慕风烟皱眉,褚尉的话难听却直白。 “行,我让你救他。”褚尉勾唇,“不过你赚的银子我们五五分。” 狼子野心。 慕风烟忍着骂这个变态的冲动,勾唇:“行。” 褚尉未料到她答应的如此痛快,他唇一勾笑得如同一个孩子,道:“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慕风烟低头淡淡的笑,“八字没一撇的事,只有你这么急着先分账。”如今想来这人也是孩子心性。 褚尉闻言脸红了又黑,好半晌说不出一句来。 慕风烟顿时心下畅快,凝着他道:“我想用王立,是因为他的人脉和对‘市场’的了解,如果他不想拿出他的人脉,这银子我们永远不可能赚到,如果连第一步都迈不出,现在所谈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 慕风烟说完凝着褚尉,他那张邪肆的脸上分明写着:我穷我并不懂什么是“市场”。 次日,慕风烟带着王立去漠南附近的草原。 此时青年的王立从未想过这个买了他的命,让他用一生来交换的人,最后能让他实现他年少时那些灿烂的、光鲜的、辉煌的抱负—— 慕风烟走在前面,漠南的寒风将她的发丝吹得飞扬。 王立和他的仆从阿铭跟在后头,昨日他已给家中送去家音,估计一月后他的妻子就能收到书信。 他望着不远处的少女,心中不是没有一分一毫感激的。 慕风烟突然回头望向王立道:“王先生,你知道漠南的土地上能长出黄金吗?” “黄金?”王立疑惑地望向她。 慕风烟笑着蹲下身,取出弯刀在土地上挖出一物。 她将手上那物放至王立眼前:“先生一定认得。” 王立看着她手心的东西,想了好久,惊呼道:“这不会是古医书上所说的冬虫夏草吧!” 慕风烟勾唇,指着那片高山草地道:“地乙说他很早就知道那片高山草原上有很多,只是见游牧而来的居民拿它做过菜,也不知道具体的作用。除了冬虫夏草以外这里甘草遍地,还有一种生长在此处的‘贝母’,祁连以北的人称它作‘伊贝母’。” 她笑道,“先生,此等物材天成,既被发现,为何不加以利用呢,它们不光是财富,也是珍贵的药材。” 王立低下头道:“姑娘心里已有打算何必问我。” 慕风烟凝了他一眼,复望向草原。 她说过,这里遍地黄金,只待有心人发现。 “我会拨二十人给先生,他们将此处冬虫夏草收集,我知道王先生一定有办法让片高原的珍贵药材进入中原的药房的。”她说完转身离开了。 王立低着头神情复杂。他已明确同慕风烟说过王家的人脉他动不得,他相当于要辞去王府主事之职,替新的主人另起炉灶。 这样做无疑是一场“豪赌”,赌上的是他之一生,和新主人的未来。 毕竟现在他们一无所有,有的只是 他望向天地相接的高原,神色微有迷茫。 阿铭瞧着慕风烟远去,不禁问王立:“主事,她为什么这么自信,不怕我们貌合神离,表面屈从她吗?” 王立扫了他一眼道:“从他们给你时间写书信的时候,他们就已掌握了我们亲人的动向。” “什么!”阿铭一惊,恍然大悟,又悔又急,“当时您为什么不提醒我!” 王立摇摇头道:“我从没想过毁约。” 他的意思是,他是真心想要给慕风烟效命,世间还有什么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情吗? 乱世,谁都料不准会哪一天一命呜呼,至于对那帮马贼他不是没有恨意的,只是终归是乱世,他也杀过人,他也知道在乱世中夹缝求生的艰辛。 阿铭却是极其不解,那些人杀了王家的人,还想要他们的命,与虎谋皮,他们只是暂时的活命,这些人又有什么信誉可言? 王立凝了阿铭一眼,很是慎重的说道:“阿铭,你千万别多想,乱世里活着就是最好的,你活着你的家人才能更好的活着。” 阿铭低下头,隐在阴影之中的脸上看不清情绪。 ------题外话------ 张甚:对王立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抛却中原鼎盛的王家,他的内心是纠结的,但也可见其品性,救他一命,用一生来换,这是他的承诺。王家之所以从雍朝至君朝仍鼎盛如初,正因一个“信”字。 柳婴拍手手:张老师解答的好! 柳婴一巴掌呼在白白脑门上,白白一脸懵逼的跟着拍手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4、梁猛找到爹(可能是一更) 次日,张甚带着梁猛来了漠南。 原是柳婴带着张甚去大开县躲了几天,柳婴本就是大开县的县令,只是长年住在吉星镇,战火一来他便带了张甚还有梁猛去大开躲了几天。 张甚数日前和梁猛回了医馆整治了几天,收到消息便将医馆锁了来了漠南。 梁猛进来的时候,慕白正带着一群年龄小的黑衣小童晒草药。 “哇,我的哥,你都能捣腾草药了?”梁猛跑上前来,一瞧慕白手中的草药惊道,“这不是我师父说的什么虫什么草吗?” “是冬虫夏草。”一个黑衣小童不耐烦的解释道。 “对,就是它。这个老贵了,仁寿堂说它是讲银子称重的,我们医馆都买不起呢。”梁猛挠挠头道。 慕白放下手中的活,走至一旁的石桌前,拿帕子擦干净手,提起水壶给梁猛倒了一杯水。 梁猛接过茶杯,笑道:“慕白哥对我最好了!” 他喝了水,慕白又指着石桌上的点心说道:“你先吃点东西,风烟去端饭了。” 梁猛塞了快点心,拉着慕白坐下,道:“慕白哥,我告诉你件高兴的事。” 慕白坐下,清澈的眸凝着他,等着下文。 “我找到我爹了!” 慕风烟莆一进院就听到这句。 “果然是件高兴事。”她笑道,喊那一群拨弄草药的孩子们过来吃饭。 地乙提着一桶饭一桶菜,黑衣小童们取了各自的碗来,排着长队,慕白和风烟一人给他们打饭,一人给他们打菜。 腊月的天气很冷,饭菜冒着白烟,小院里却无比的温馨。 “那你爹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慕风烟问梁猛。 梁猛古铜色的脸乐开了花,欣喜道:“我爹在镇里学府街对面的小巷子里卖油饼豆羹呢!” 闻言,慕风烟手一顿,望向梁猛:“你爹脸上有一条刀疤?” 梁猛一吓,惊道:“姐你,你见过我爹?” 梁猛一头雾水,不可能吧? 慕风烟见他这般神情,便知她说对了,笑道:“以前买过你爹做的豆浆,可好喝了。只是不知他竟是你找了这么久的爹” 世事奇妙,兜兜转转,过往所遇的陌生人,竟有一天能成为你熟悉的人。 须臾,梁猛脸上方露出孩子似的笑,“我也觉得,爹做的豆羹超好喝,和我婆在世的时候做的一样。” 见梁猛满脸幸福,慕风烟真替他开怀,她知道梁猛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他的爹,他和他娘一路吃了那么多苦,都是为了找到他爹。 如今,梁猛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慕风烟盛了一大碗饭递给梁猛,梁猛袖子擦了下筷子,开始大口扒饭,边吃边说:“我爹说他打仗的时候脸被毁了,腿走路也不大利索,身上也没有盘缠,所以才不敢回家的,他说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的,他心里最惦记的只有我娘和我还有我婆。” “那你爹怎么伤了脸和腿的”和梁猛坐在一桌吃饭的几个黑衣小童,不禁问道。 梁猛闻言,来劲了,他放下碗,挺起胸脯道:“知道元英二十六年的祁连之战吗?我爹一人斩了十来个人,初封百夫长!后来是因为腿脚发病,眼睛也不怎么好,他退伍了。” 梁猛谈及父亲,满脸都写着骄傲。 那黑衣小童也一脸崇拜,阿格离是漠南青图草原上牧民的儿子,母亲是边境的汉人是故他能说汉语和青图语。 小童歪着脑袋说道:“小哥哥,我叫阿格离,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你哥我叫梁猛,以后跟我混吧。” 一旁的慕白凝着他二人,不禁莞尔一笑。他清澈的眉眼,柔柔的,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直觉这样类似的场景他似乎是经历过的,但真让他回忆又无从回忆。 院里突然安静了,慕白抬眼就看到那个一身黑衣的孤寒男子。 褚尉阴鸷的目深凝着慕白,突然道:“你过来。” 慕风烟一愣,问道:“怎么回事。” 地乙也微有些紧张望向褚尉,却见褚尉瞳孔缩了缩,竟解释道:“我娘要见他。” ------题外话------ 全剧组:非常致命的2p来了,请求大家多收藏,多留言,凡留言冒泡都有币币奖励。书城那边也求收藏与推荐票若投评价票恳请打五分二卿看情况会加更的,二卿尽力了,为了本剧组走的更长,救救二卿。 张甚: 柳婴: 白白:?三秒后反应过来,拍手手ing 羽落:没人关心元英二十六年的祁连之战吗。嗯,多多收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5、你知多少(二更求收) 突然冒出褚尉的娘要见慕白,慕风烟不是不觉得奇怪的。 她朝慕白走去,解释了一番,便带上他跟着褚尉去南院。 南院里,慕风烟见到了褚尉的娘,是一个融合了长安雍容与江南温婉气息的妇人,一瞬竟让她想到她的母亲,在现代的母亲。 张甚在给褚老夫人熬药,听老夫人的丫鬟说是因为清晨慕白经过南院大门的时候,慕老妇人偶然瞧见了他。 慕风烟见褚尉拉着慕白在褚老夫人面前坐下。 慕白懵懂,有着极好的脾气,不说不闹的在褚老夫人面前坐下。 他不知他坐在褚夫人面前的那刻,妇人的手已微有些颤抖。 褚娘凝着他的脸,喉间微涩的开口道:“长得真是太像了。” 沉稳的褚尉都不禁疑惑,他微躬下腰,凝着褚老夫人,柔声问道:“娘,他像谁?” 褚娘想了想,抿唇道:“这孩子长得挺像你几个舅舅。” “舅舅?”褚尉从不知自己还有舅舅,他只知道他有个抛妻弃子,还想杀他们的爹! 慕风烟闻言一惊,转眼望向褚尉。 褚尉神情复杂,她陡然觉得这个邪肆的男人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阴郁。 丫鬟紫环接着褚老夫人的话说道:“难怪夫人今日只瞧了一面便记住了。” 其实紫环想说,常人都说外甥像舅,她瞧着少爷和这位小公子长得有三分相似呢。 “这孩子虽说不是我本家的,但这般样貌也算是投缘,孩子,你叫什么,哪里人啊。”褚娘不禁问道。 可慕白一直低垂着头,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也不说话。 张甚凝了一眼慕白,笑着同褚娘解释道:“他叫慕白,是老窝子村慕家的养婿,去年在雪地里冻坏了脑子,这一年来等同再世为人,前些日子才大好了些。” 褚娘和紫环听了惊讶的捂着嘴,原不知这般样貌的人儿,竟然有这等凄凉身世,真应了那句世事多变,命途多舛。 褚娘微带着一丝暖意的手,搭在慕白的手上。 “孩子,你受苦了。” 梁猛从未听人提及过慕白的身世,他凝着慕白又歪着头望向慕风烟,他十分难过的说道:“风烟姐,慕白哥哥那时一定很疼很冷吧” 梁猛的话让她一震。她似乎从未想过,在遭难的那一刻,他疼不疼,冷不冷 ** 又过了几日,草原又开始下大雪了。 慕风烟将几日前采摘好,也大致晒干的冬虫夏草挪至褚家后院的火房外头。 漠南的火房,是将中原的灶房和草原的帐篷结合起来形成的特有的建筑。 火房正中是个大火坑,围着火坑立有石桌,冬日大雪的时候,火房里头能供十几个人围桌取暖吃饭。 火房里,石墙上挂满了猎来的肉,那些肉由女人们腌制好后,每日炒菜时的熏烟能将它们醺得漆黑,火房外头往往是大雪时堆满了干货,慕风烟寻了处位置,能很好的储放她的那些药材。 第一批药材只有百来斤冬虫夏草,五十来斤伊贝母,至于甘草,草原上随处可见,虽说价钱就那样,但也不担心不好卖,听王立的意见,地乙派人贮备了百来斤。 等雪一落,王立就会带着这些东西跟着慕风烟回吉星镇,王立为商二十多年,人脉之广慕风烟难以想象,但是她心里清楚,有王立在,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地乙心里清楚知道,慕风烟不懂为商之道,但她会用人,只是他终究不懂那个王立为何会为慕风烟卖命,又是否是真心想给慕风烟卖命? 慕风烟将药材安置好,领着地乙出去,就见天一来找她。 “头儿要你去一趟内堂。” 慕风烟不知褚尉找她所谓何事,只觉得天一脸上的神情古怪的很。 慕风烟边走边问:“是什么事?” 天一寡言,难得回复她:“你去了便知。” 内堂里,褚尉坐在大椅上,慕白就坐在他对桌。 慕风烟瞳孔微缩,淡淡道:“是什么事?”什么事还要特意把慕白也找来? 却见内堂大椅上的那人极薄的唇扬起,道:“你对慕家知多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6、一门马贼(跪求收藏) 慕风烟瞥见褚尉搁在桌上的左手下压着一封黄褐色的笺,秀眉深皱起。 她自然知晓褚尉是在查她,如今却迁出了慕家的事来。 倒可不必计较这些,她只是极烦别人与她打哑谜。 她素手拉过一张木椅,坐下,望着他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若是知道,你也不会背着我去查。” 褚尉眉眼中掠过一丝晶亮,他一直觉得慕风烟与他是一类人,有着相似的性子。 褚尉将那黄褐色的笺递给慕风烟。 慕风烟接过,逐字逐句的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我爹、我外公都是马贼?”慕风烟惊讶的说道。 细思极恐,加上原主十四年的记忆,她对她呆了这么久的家,竟知之甚少。 不光如此,慕老爹慕老娘竟然能瞒着老窝子村上下这么多年,这事连村长都不知道呢。 慕风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她在现代祖孙三代都是军人,到这里成了一门马贼真不是在玩她? “你外公在天水部慕寨大当家的手下做管事,你爹早些年被慕寨的当家瞧中了收了做义子,后来犯了事被驱逐出来了,带着你娘在老窝子村落了户。”褚尉陈述道。 “这么说我爹是改姓慕的?”慕风烟问道。 “不是。”褚尉道,“你爹本就姓慕,只不过与那慕寨寨主同姓。” 慕风烟低下头,这就足以解释了,慕风晴房里的为什么有县里姑娘都不一定有的铜镜,慕老娘竟然还藏着铁观音,她家是穷,但是有些穷人家不该有的东西却频频出现。 马贼并不有钱,褚尉闻名漠南也是个穷鬼,她那个马贼手底下做事的外公她可以想象。估摸着那些值钱的东西都是抢来的,马贼们分红后捎带给她爹娘的。 “地乙你带慕白去打饭吧,不然等下又得排队。”慕风烟说着,地乙会意过来,拉着慕白就往外走。 “你支开慕白无非是想问我,你家捡回慕白的事?”褚尉撑着下巴道。 慕风烟点头:“是。据我所知,慕白虽然是我爹捡回来的,但是我那个外公下令我爹将慕白救回来,而且还特地嘱咐将慕白许给我大姐。往日我不知我外公是马贼,只当是个老人家凑巧的安排,现今看来这事也不简单。” 褚尉撑着下巴道:“听来这事确实不简单,你去问你外公不就得了。” 慕风烟眼一眯:“我外公不过一个管事能懂什么,我是在想会不会是那慕家寨主透露了什么,我外公得知了” 褚尉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神情一改严肃,末了,他抬首望着天一道:“去查,去年这个时候整个漠南发生了什么,全部查清楚。” “既然漠南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慕风烟疑惑道。 褚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去年我人在金国。” 天一授了命,也立刻派了探子出去。 天一望着内堂长廊外的飞雪,眉头拧起,去年这个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因为头儿去了金国,他和地乙处理寨内寨外的事物,忙得焦头烂额。 那个时候漠北的蛮民和一些“流寇为生”的部落族民又来漠南抢掠,他疲于面对,如何分心去管中原出了什么大事。 他仔细回想去年这个时候,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天一沉着眉想了下又回了内堂,同褚尉道:“头儿,天一觉得此事还当从慕寨查起。” 换言之:以漠南褚寨如今的实力,还有什么是不能从那些蝼蚁口中获得的? 褚尉抬起凤眸道:“你想带风烟和慕白去趟天水?” 天一顿了下,颔首道:“头儿不妨让我押着慕姑娘和慕白去问个明白,只是委屈了慕姑娘和慕白。” 慕风烟想了想,觉得天一说的可行,查来查去不若直接押了她和慕白去问她那外公直接! 褚尉从座椅上站起来,若是无从查起,不防让天一去一趟天水。 毕竟他很想知道,那慕白为何长得像他舅舅?说来很气,他也是那日才方知自己还有舅舅,他以往只当母亲孤身一人,娘家再无亲人,才使得娘亲落得个举目无亲,逃离夫家的地步,而他小小年纪竟被父亲派来的人追杀! “行。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替我收了那慕寨。”褚尉冷声道。 “头儿,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天一再问。 “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收拾好了以后,便带着他俩出发去天水。”褚尉顿了下。 道上的规矩,若是马贼首领出面去另一个马贼寨里,若不是结亲求和便是屠那马贼满寨。 一来有规矩,二来今年他打算好好陪他娘亲过年。 慕风烟有些不情愿的,还有十日不到就要过年了,她答应了慕白回家好好办一场年的,难道要在路上过年? 天一瞧出了她的顾虑,“慕姑娘,我们骑最快的马去路上至多三五天,还是能赶上过年的不过慕姑娘你不想同你外公他们过年吗?” “他们什么都瞒着我,我至今时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拿我当家人?”慕风烟淡淡道,话里毫无情绪,无喜无悲的从容。 褚尉闻言轻嗤:“喂,你应该不是亲生的吧,我娘常说后娘养的,大概就是说的你这样的?” 慕风烟脸色微有阴沉。 天一尴尬道:“头儿,别这么说吧。”好歹人家一姑娘 慕风烟并不介怀,慕家怎么对她,现今她也不在乎了。无论谁都阻止不了她变得强大、并能主导自己命运的决心。 “天一你带她去收拾准备吧,早些去早些回。”褚尉吩咐道。 内堂外头慕风烟正同天一商量着,就见张甚朝他们走来。 张甚见他们似乎在准备出门,便问怎么回事。 慕风烟将刚才的计划说与张甚听,张甚闻言道:“某正好是来同你们道别的,某今日带梁猛回吉星镇,后日就要同柳婴启程去辽州。” “辽州”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张甚她不知道辽州在哪。 张甚利眸一扬,道:“辽州是柳婴父兄被贬的地方。”他对慕风烟坦诚,只是因为这丫头对他的坦诚。他从来都是,别人如何对他,他如何回报别人。 ------题外话------ 实在不想功亏一篑,这三天的收藏对这个渣渣小透明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很致命,实在不想撑到了十五六万字却面临文文走不下去的窘境,穷途末路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跪请大家动动小手指收藏一下在此感谢所有看文追文的兄弟姐妹们。 回首间,张甚莞尔一笑。 二卿:小样儿,就喜欢你心怀天下,却又貌似谁都不在乎的平淡无奇的脸。什么人物命运,于你心中都只化作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吧。可是,生而为人,又何处能觅洒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7、绑了做戏 半个时辰后,有黑衣属下来报,油粮火石马匹已备好,即刻就可以启程。 慕白跟着地乙过来,看着停在内堂前的马匹,疑惑道:“要出去吗?” 褚尉薄唇扬了扬,命人将慕白给绑了。 几个黑衣人拿着绳子朝慕白走去,慕白清澈的眼一动,急望向风烟。 慕风烟望向褚尉道:“不至于现在就要绑吧?” 褚尉笑得有几分寒意:“做戏就要做全套,你要知道,你出了我这寨子,长歌道上多少双眼睛盯着!” 细想来,他说的没错,慕风烟低着头走上去,同天一道:“那你绑我吧,别绑他。” 天一为难的望向褚尉,后者一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慕风烟将双手置在身后由他绑着,天一却被一双素白修长的手狠狠的推开了。 白衣少年不说话,握着慕风烟被勒出红印的手腕,清澈的眼里难以掩盖心疼与难过。 天一为难的收了手中的绳子。 张甚见状忙道:“风烟,你还是同慕白说清楚吧,毕竟到时候去了也需要他配合。” 慕风烟闻言对慕白解释道:“慕白我们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就是我们怀疑外公可能知道你的来历。” 张甚利眸一扬,上前来,直言道:“风烟你当问慕白他想不想知道他的身世,若是想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现在看来,你外公那里是你们要找的唯一线索,或者你外公也不知道,他也只是在猜测。” 张甚的话让慕风烟一惊,的确有一种可能便是她的外公也不知道,外公也只是在猜测某一种可能! 慕白本想说自己压根不想去了解什么身世,可他看到风烟期待的眼神,他想,或许风烟很想知道他的身世。 村里的人都说他是爹在山上捡来的,是村头马大夫强灌了他两碗参汤才将他的小命保住。 他起初不懂什么是捡来的,后来也渐渐懂了。 家里的土狗是风烟在镇里捡来的。 那土狗刚出生没几天便被人丢弃了。 风烟说是土狗的主人不要它了,于是他们便把幼小的它抱回了老窝子村。 他想,一定是生他的爹娘也不要他了,所以将他丢弃了。 一定是因为他太傻了,所以,他才会被丢弃吧。 他突然可怜起土狗,可怜起他自己来。 “风烟,我听你的。”寒风之中,他涩涩的笑道。 慕风烟给他拢了拢衣领,道:“你去了,什么都别说,只低着头,旁人问你,你便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慕白点头,许久才道:“好。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说。”她笑道。 慕白指着褚尉道:“要他好好照顾土狗。” 闻言,褚尉的唇角抖了抖。慕风烟一愣,原不知他如何能谈到土狗身上去。 末了,她施施然笑了,点头道:“你放心,他一定会照顾好土狗的。” 从漠南,一路西行,约莫三日便至天水。 慕寨的寨主已经很老了,慕风烟一行人去的时候,天一直言要慕寨大当家出来,可是慕寨的人说大当家躺床上已经半年了,七十岁的高龄,做了一辈子马贼,刀尖上滚过的人,身体可想而知。 这事慕风烟第一次见到她的外公,她和慕白被反绑着,坐在慕寨内堂的石地板上,虽然天一的手下只是将扔他们的幅度做的夸张了点,但接触地面的时候她依旧痛得闷哼,天水县的房子都是用山石垒得,硬的狠。 慕白担忧的望向她,她只是浅浅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大当家病了,寨里的二当家是那寨主夫人,慕风烟觉得她至多四十岁。 慕寨的一切事物都是她那个外公和另一个被唤作余主事的中年在打理。 慕风烟的父兄瞧见她只是深看了她一眼,就一直问慕白有没伤着或是怎么了。 慕白低着头,不发一语。 天一腰间修长的大刀往石地板上重重一搁,整个内堂便安静了。 “慕白是你们在哪里捡的。为什么要救他,别跟我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本主不信,若真要本主动手去查,你们也知道后果。” 也是昨日慕风烟才知道天一的另一个身份,长歌道主。漠南三道,各设一主,不过是个唬人的噱头,就像是中原以前一些有名无份的官职罢了,只不过是大漠几处王庭对那些边境的强大的地方势力没有办法,而设立的一个收拢的官位。 通俗点讲:其实穷的要死,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但是足够吓唬虾兵蟹将。 她外公、父兄还有那个二当家寨主夫人显然被天一的话吓唬道了。 好半晌才听那二当家说道:“长歌道主,您大老远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来者是客,我们理应招待一番” “别扯远了,直说我想听的。”天一冷硬的目光扫向妇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8、独一无二 那慕寨的二当家闻言,顿时身子一颤,她余光望向她身后的那个中年。 余主事沉着眉想了下忙说道:“长歌道主说的没错,当初救这小儿的确事出有因,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当初是大当家的下的令,我们只负责传令,至于在哪里救的,这个要问我们慕主事。” 他话一说完,天一就眯眼望向这个孙主事。 连慕风烟都不得不叹一句:这个人精。 这人将一切都推于慕寨大当家的下令,而他们大当家现今都躺在床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余主事虽被天一盯着,但他那双眼低垂着看不出丝毫情绪。 天一心知这人断不会再透露半句!便将目光投向慕老爹。 慕老爹被姓余的点了名儿,气得胡子都有些歪了。 “我要听真话。”天一横着眉,厉声道。 余主事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慕老爹挣扎了许久,才说道:“我和我岳丈在圣雪山附近捡到的慕白。” 圣雪山! 再度听到圣雪山慕风烟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少年的一瞬震颤。 “具体什么地方?”天一再问。 慕老爹连连摆手道:“真的说不清了,当时下大雪我真的只记得在圣雪山附近了,这话旁人问我一百遍我都只说在疯子山以北,从没向任何一个人透露过。” 慕风烟的外公也连说道:“去年当家的还硬朗着呢,说让我们找个什么人,最好是去圣雪山附近,找到了就将他藏起来,真的是当家的下的令,我们盖不知情啊。” 慕风烟从她的角度,正好瞧见余主事用余光打量着她的外公,说不出的怪异。 慕风烟眉一沉,或许她爹和外公说的是实话,他们并不知情,但这个余主事目光闪烁,她不相信他不知情。 心知这种沉静如水的人最是套不出话来,慕风烟也知此行至多至此了。 整个内堂安静了许久。 天一凝着慕寨中的人许久,末了,方冷冷的吩咐:“带上他们,走。” “道主能把这两娃留下吗?”慕老爹见那些黑衣人将慕白和慕风烟带走,忙问道。 天一冷笑:“你还敢问。话我不多说,慕白的来历我们漠南部管定了。至于这女孩做饭手艺不错,我们带走了留着做饭。” “可他毕竟是我们慕家养婿和女儿啊。”慕风烟见她哥慕威吼道。 “你家养婿怎么了?女儿怎么了?你是在同我谈条件?”天一冷笑道,长刀在山石垒砌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吓得慕寨的人大气不敢出。 慕家人眼巴巴的看着天一将慕白和慕风烟带走了,没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 天一刚走至慕寨外头,就见后头追来个粉袄黄裙的女子,边跑边喊着:“褚尉,褚尉。” “大姐”慕风烟本能的唤了一声,慕白闻言侧目望向风烟。 这是慕风烟第一次见她那大姐,慕白想他或许是见过的,只是没有印象了。 当慕风晴鲜活的出现在慕风烟的面前,原主的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变得清晰起来。 慕风烟竟有一丝紧张,她素来镇定自若,也不懂此刻的紧张出于什么。 她也不会忘记,原主因慕风晴死在慕家的柴房里,才有了她的到来。 她的余光下意识的望向她身旁的慕白,她有一丝想知道,慕白见到她这个姐姐的心情是怎样的。 她瞥见慕白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慕风晴 慕风烟不知慕白只是很疑惑,为什么旁人都说大姐是他的妻子,他连慕风晴的样子都记不得,而且爹那日不是说拜堂之人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吗,他虽说平时不曾反驳过那些说他的人但心思纯澈的他久而久之有几分讨厌起这个被旁人硬说是他妻子的女人来。 慕白远远的瞧着那女人。 她没有风烟好看,虽然她穿的跟朵花儿似的,可他只喜欢素白。 她跑路的姿势也没有风烟好看 她的头发也没有风烟的长 他干嘛要拿风烟和她作比较,她压根比不上风烟。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风烟。 若是慕风烟知晓此刻慕白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无语凝噎。 待慕风晴追上他们,在瞧见天一的脸的时候,收回了想要抓住他胳膊的手。 “你不是褚尉啊。”她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当听人说漠南来了贵客,她就赶来了,一过来他们就要走,她一心想见褚尉,结果见到的却不是他。 “我家头儿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天一冷冷道,翻身上马,下令所有人回漠南。 “你家头儿”慕风晴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被天一一声:“滚。”给唬住了。 慕风晴这才瞧见人群中的慕风烟和慕白,她忙跑上去问道:“烟子,你见过褚尉没有,他在哪儿,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慕风烟瞳孔微缩了缩,摇头道:“他没来。” 慕风晴满脸失望,也让慕风烟明白了什么。 慕风晴的眼里没有她这个妹妹和慕白这个养婿,却一心只是寻问褚尉的下落。 她这个大姐是喜欢褚尉的吧。 风雪之中,天一冷冷的一声:“驾。” 慕风晴看着那些人将慕风烟和慕白带走,她没有询问一声,只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慕老娘和英姐儿追来的时候她仍站在风雪里,好半晌才被慕老娘拉进去。 唯留下英姐儿看着马队远去的方向,手紧捂着唇哭出声来。 “做什么?你也不要命了吗,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还敢在雪地里站。”慕老娘又将英姐儿拉回去。 ------题外话------ 各路弹幕—— 张甚v:以我对风烟的了解,不会这么走了。 褚尉v:我家天一也不是吃素的。 柳婴v:你家?哦你的你的,是你的[捂脸] 众(野生弹幕):小禇已弯成蚊香。 白白:怎么都有个v?为什么我没有? 柳婴v:你丫的有身份证吗?你记得你以前是谁吗? 土狗v:嗷嗷嗷 白白:你们土狗都有v(要哭了) 风烟v:摸摸头,我马上给你充个。 众金主爸爸:还是女主最宠男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9、天掉馅饼 天一带着马队向东行了约莫二十里,找了片胡杨林停下了。 天一下马替慕白解开绳子。 慕白的手一松开就去给慕风烟解绳子,绳子被少年扔在地上,慕白握着慕风烟的手腕细瞧着那些勒痕。 天一瞅着慕白的样子勾唇笑了,末了,他方想起刚才那个女人是慕风烟的大姐吧,那慕白? 天一凝着慕白和慕风烟的眼神复杂了几许。 他见慕风烟神情恍惚,想到刚才她父兄姐姐对她的冷淡,亲情至此,这丫头也是可怜。 “慕姑娘,我们在此扎营,夜里我带你去会会那慕寨主。”天一安排道。 慕白取了牛皮水壶来喂慕风烟水喝,慕风烟蹲坐在胡杨树下,神情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风烟很少情绪化,她方才一路恍神并不是因为家人对她的态度怎么样,而是她一直在想慕白为什么会出现在圣雪山。 她想了很多,从圣雪山到吉星镇再到凉州北路—— 刘昌说过: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萍水相逢和一见如故。 还有冯兰的前后转变,他能因为慕白要杀她,他还能因为慕白的安全把慕白放到她身边。 这到底是极尽自私?还是极尽大度? 正因为想不通,才一路恍惚。 她心下陡生一股惊慌,她突然凝着慕白道:“慕白,我们不查了吧。” 她是真的害怕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慕白此前遭难,再查下去是不是也等同于在揭开慕白那本以结痂的伤疤? 天一见到慕风烟的转变,皱起眉,道:“慕姑娘,事情已至此,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必要有始有终。我想慕姑娘也想知道那慕寨当家的如今是死是活,从他口中得知一点关于慕白的消息吧?” 她不是不想知道,她只是害怕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 是夜。 慕风烟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天一带着她还有一名他的手下,三人商量好夜探慕寨。 “大哥,你瞧那处把守人最多的地方是不是就是慕寨当家的住的地方?”黑衣手下说道。 慕风烟知道他们寨里上下管天一叫大哥,管地乙叫二哥,还有一个长年累月黑布包头的云三叫三哥。 “可能是。”天一道。 “一个病人,为什么这么多人把守?”慕风烟问道。 “应该就是那里了。”天一答道,又对手下吩咐道,“你想个办法去将那些守门的引开。” 黑衣属下接了令就去了,没半盏茶的功夫东面就传来了动静,守卫走了一波,又过了一阵北面又传来了动静。 “在那,那有黑影!”守卫说道,“我们去追,你们两个守着。”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天一带着慕风烟从屋檐上跳进院子,他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两个守卫的口鼻用帕子捂住,然后,给慕风烟使了个眼色。 慕风烟见状马上进屋。 她心知天一和他属下拖不了多长时间。 慕风烟摸进屋里,只闻到一大股药味。 她听到里间的动静,往那帘子处走,走进了便听到老人絮絮叨叨的骂声。 “奸夫!淫妇!” 老人的声音苍老沙哑,慕风烟怔得停下步伐。 “你们害我至此不得好死!” “姓余的我不会让你和那淫妇的儿子得到半两银子!你们不得好死!” “谁?”老人朝慕风烟所在处望去。 慕风烟一怔,这人又老又病了还能有这么好的警觉? 她只好撩起帘子走进去。 “一个路过的,我来只是想来问你一件事。”慕风烟凝着老人淡淡道。 老人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深吸了一口气后断断续续道:“小丫头你来这也不安好心吧,既然是有求于我,不如我们做场交易” 慕风烟瞳孔微缩,显然是怕这老头子是在同她拖延时间,她说道:“你且说。” “老头子我被那贱婆娘与她的奸夫囚禁在这里,他们一直想要的东西就在我枕头底下,你帮我带走了,今后无论你怎么使唤,全随你心意,算是今日你进这屋,上天对你的馈赠。” 天上掉馅饼? 慕风烟错愕了一瞬,皱眉道:“我非你族人,此馈赠我受之有愧,现在我只想知道去年您为何下令让慕老爹救慕白。” “你这丫头好谨慎,你当老头子诓你不成?”老人说道,苍老的手一直压着胸腔,似乎是想延长他的说话时间。 慕风烟道:“我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 老人思量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慕白,不会是我义子的女婿吧。” “是。”慕风烟上前一步。 老人眼一眯道:“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凭什么告诉你,咳咳咳咳” 他突然咳喘起来,慕风烟见他咳的整张脸发红,越咳越虚弱,不禁皱眉道:“你需要就医。” 老人咳喘稍微好些了,摇摇头道:“我不想活了,你带着我的东西走”他一手捂着嘴,空出的一手吃力的去摸枕头底下的盒子,他拿出来就将那物扔在慕风烟脚下。 一生心血全交与外人,他不觉得多大的悲伤,竟只觉得一身轻松。 他仍咳的厉害,道:“你捡起来,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题外话------ 风烟v:不敢接。 白白8:风烟,我给你买了好多饼 柳婴v:我去,这是一口气充了三年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0、大邱王族 慕风烟闻言只好将盒子捡起来。 “捡起来了,就不要放下了,上苍安排我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自有他的道理。”他边咳边说道。 “我收着,你说。”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她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那孩子”老人开口,他余光清楚的看到慕风烟上前了一步,“去年我得到消息称大邱王庭丢了什么重要的人,我便派人去找了” 老人说完停了许久,慕风烟有些害怕他不再透露与她,便上前一步道:“我想知道更多的” 慕风烟望了一眼手中的盒子,瞳孔微缩道:“我敢保证,这些东西不会落在你不喜欢的人手中” 老人似乎是满意她的回答,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身体的疼痛继续道:“我年轻时和大邱王庭有些生意往来,同那的几个大人交好,那日去拜访老友,老友的儿子是大邱王庭三王子的侍卫,他说王庭里丢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若是找到了能赏大官做以我对大邱王庭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可人是找到了,却告诉我人傻了,我只好下令把人医好再拿去换个官做” 他说道这里,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慕风烟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直在等他的下文,可床榻上的老人一直没再动过。 直到,下一刻,天一在外头喊她。她才恍惚间觉得,这老人是不是已经 她心一紧,担心一会儿慕家的人来了她脱不了身了,于是屏住气快步出屋。 方一出屋,天一就拎起她的肩,纵身像那高墙一跃,离开了这里。 慕风烟在屋檐上就看到一群提灯的人往那老人的房里走。 床榻上的老人在慕风烟走后缓缓睁开眼—— 他慕寨能有多大能力去查大邱王庭的事?他告诉那姑娘的只是一半的消息,他是机缘巧合听到大邱王庭里有个重要的人从雪河逃走了,便派他义子一家去圣雪山守着。 什么王子什么侍卫都是他绕弯子编排的,他就是想混淆那姑娘。 他活了七十多岁,岂能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唐三翁(慕风烟外公)当初能将慕白许给慕风晴,还不是因为猜测慕白可能是大邱的王子。 唐三翁几辈子都不可能和大邱王族攀上亲,天上掉下的机会能不把握? 他当初身体尚算硬朗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闹腾,只要那小子人是活得就行了。 如今他这事他也没法管了,管他什么大邱王子,什么大官梦,他已经不再想了。 他勾唇一笑,那姑娘就算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查出大邱王族的秘辛。 “人没死吧?”慕寨二当家从院子里进来,问几个守卫。 守卫额头冷汗顿生,心道糟了,忙冲进屋。 看到床上人还在,方道:“没人来过。” 二当家忙指着身边一丫头道:“快过去瞧瞧死了没有。” 那丫头吓得腿都打颤,走过去好半晌才探到老人的鼻息,吓得赶紧收手,颤声说道:“还有气” 那二当家闻言松了口气,狠毒的目光扫向守卫:“抓到人没有!” 守卫额头滑过冷汗摇头道:“没c还没,派了四五个人去追了。” 二当家的一听,不由想,这褚寨的刚走就来了外贼!这到底是褚寨的人干的,还是有人借着褚寨的名头来生事? 她想着心里一阵烦闷,挪着步子走到床榻前,盯着床上的人道:“我劝你乖乖交出那些东西,你那些债主找来,我可不保你了。” 床榻上的老人心里冷笑,这贱妇想要的东西他一直压在枕头底下,她若是好生伺奉他一日,那些东西她都能唾手可得。 可这贱妇,一个月不来这一趟,若是来一趟无非是对他冷嘲热讽,只想气死他。 他宁可将东西给外人,也不给这一帮内贼!悔不该当初娶这贱妇做续弦! 慕风烟跟着天一走了二十里路,见到他们的帐篷后,天一吹了声哨子,暗示那群手下拔营回寨。 “慕姑娘,可有问到答案?”骑着马,天一边走边问道。 慕风烟摇头道:“那人什么也没说,却把这个给我了。” 慕风烟将那盒子递给天一。 其实,刚才她走了一路思考了一路,她已从那老人所说的话中,得知了许多。 老人的答案让她害怕。 她太息般的目光望向慕白,慕白不自知的玩弄自己的衣角,等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回头对她开心的笑了,连眉眼都是弯弯的。 这样纯净c这样清澈的慕白 他真的不会是大邱的王族吧? 如果是这样,他为何要离开大邱,还是他是大邱王室不容的私生子 慕风烟微皱起眉,眼里难掩一股哀伤。慕白容颜绝美,与古代的胡人迥异或者大邱的族人和中原人的容貌相差不大? 她的目光淡淡投向天一 这样的答案,她又怎好向天一透露分毫? ------题外话------ 羽落:这几天没有人冒泡评论了吗~是因为我没出场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1、男人间的,眼神交流 慕风烟给天一盒子,显然是为了避重就轻。 天一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许金条还有一些地契奴契之类他眸色顿变,惊异的望着慕风烟。 那慕寨的寨主莫非真傻了,把他一生心血悉数给了外人? 慕风烟摸了摸鼻子,难得话多的说道:“这么看我作甚?我发誓这真是那老人硬塞给我的,绝不是我偷的抢得。” 天一相信慕风烟的人品,他只是不理解慕寨主到底想做什么。 慕风烟疑惑道:“我听那老人说的话,莫非是他们寨里出了什么内乱?” 这么一说,天一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 若不是出了内乱,那慕寨主不可能破罐子破摔。 “我们还是回去,问头儿这事怎么解决。”天一将盒子还给慕风烟,“既然慕老寨主给了姑娘,这东西就是姑娘的了。” 慕风烟将那盒子收好,内心总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事。 希望不要给她遭来什么无妄之灾。 慕白远远的瞧风烟回来了,跑上前,给她递上一个暖壶。 “喝了暖暖。”慕白说着给她拧开壶盖,又将他脖子上的羊毛围巾解下来给她兜头披上。 天一凝着这两人说不出的疑惑。 “慕白,我们今晚不能歇息了,马上就走。”天一吩咐着,已将他拉到马前,“这匹给你骑,那匹小的给慕姑娘骑。” 慕白清澈的眼凝着他,未曾反驳,他等风烟喝完了热水,收了暖壶,扶着慕风烟上马后,同她说道:“你走前面,我在后面看着你。” 慕风烟一怔道:“还是你走前面,我担心你” 不等她说完,天一眉头拧了一下,朝她二人道:“你们都走前面,我走最后。” “”慕白被天一拎小鸡似的提上马,天一嘱咐他坐好了,一把脱下披在外头的黑色斗篷,给他兜头盖上。 慕白被那斗篷整个遮住,好半晌才从斗篷里探出脑袋,一双清澈的眼望了眼天一,濡濡的瘪了瘪嘴,将斗篷的黑绳儿系紧后,骑马走了。 天一见状吩咐同行的属下跟紧点。 ** 回到漠南褚寨,慕风烟去找褚尉同他辞别,她答应了慕白带他回老窝子村过年。 天一领着慕风烟去南院,褚尉这几日一直陪着老夫人。 天一走进褚老夫人的房间,行了礼,同坐在暖榻上的褚尉道:“头儿,慕姑娘来向你辞行。” 闻言褚尉从暖榻上站起,同褚娘道:“娘,我去一会儿。” 褚娘淡笑着点头,待褚尉出去后,紫环笑道:“那慕家姑娘性子虽说有几分古怪,也不似寻常女子温柔,但对慕白极好。” 褚尉听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紫环说的。 他勾唇莞尔,慕风烟那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旁人眼里她自然是古怪的,没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也没有长安女子的华贵,难得生的弱柳扶风之姿,倾国倾城之貌,只可惜全无一星半点的名门闺秀气息,比旁的女子多的是七分冷硬三分坚毅。 不过他却喜欢她的性子,拿捏有度,不骄不躁,却也难得有男子的洒脱与坚毅。放眼望去,此乱世需要这般女子。 ——什么名门闺秀,什么天香国色,一朝胡虏南侵,不过是化作红尘枯骨的命运。 褚尉走至南院门口就瞧见寒风之中静静伫立的慕风烟。 她单薄的身影,还有那清秀又坚毅的脸,令他瞳孔微缩,恍惚间他又想起他年少时候,这才发现,为何初见慕风烟时那般熟悉,这丫头,挺像年少时那个倔强的自己。 难怪当初的他又是想折磨她,又是想怜惜她。 “是来向我辞行的?”褚尉淡淡的开口,此刻凝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兄长般的怜爱,他想,若是可以,他可以把她视作年少时候的那个自己,不若保护她,让她实现她的愿望吧。 终究,在这乱世,都只是可怜人罢了。 慕风烟逆着光瞧着褚尉,直觉今天的褚尉怎么有一丝怪异的温柔? 一定是错觉。 慕风烟淡淡道:“后天就过年了,我要带慕白回老窝子村去。一会儿就走。” 褚尉微勾唇,深眸凝着她道:“你似乎很在乎慕白。” 慕风烟神情淡淡,未曾反驳只是平常道:“慕白很好,你跟他相处久了,你也会在乎他的。” 褚尉凝着慕风烟的脸,察觉不出她脸上的情绪,因为她表现的无情无绪,或许是他多想了。 而且,不可否认,慕白的确很好,那应该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干净的人,一个任何尚有良知的人见了都不忍伤害的人。 “我让天一送你们回去。”褚尉说着,也不顾慕风烟惊讶的眼神,道,“跟我去火房。” 褚尉命几个妇人给慕风烟包好了几条熏鹿腿,还有一只烤羊,其余的干货不等,命人装好了绑在马鞍上。 前日雪停了,地乙便领着王立带着一大批药材回吉星镇了。 褚尉吩咐着人绑好干货,又凝着慕风烟道:“你且安心回村过年,今年北边不会再来犯了的。” 慕风烟知道之前金国险些被灭,漠北的一些蛮民趁此也抢了不少物资回去过冬。 “等开了春再带慕白来陪我娘说话。”褚尉眯眼道。 他不是不嫉妒那个傻子的,他娘那般喜欢那个傻子,真的只是因他长得像他的几个舅舅吗? 褚尉正想着傻子,傻子就来了 “风烟。”慕白濡濡地唤道,清澈的眼凝着风烟又望向一旁的褚尉。 褚尉被慕白那双绝美的凤目凝的一怔,察觉到这小子似乎是在同他较劲。 “送你们一程。”褚尉唇角挂着几分邪肆张扬,连眸光也顿时锋利阴鸷起来,他打量着慕白,心下七分痛快。 天一带了两个人来牵着马匹出寨,却听见褚尉说要送他们一程,当即一怔。 褚尉将他们送到圣雪山西二十里后方折回去。 褚尉临走时,还朝慕风烟淡淡一笑,他邪肆的目光再度瞥向对他十分警觉的慕白,唇角高扬。 为了不引起山里村民的注意,天一他们换了寻常衣裳,可没想到仅一山之隔,圣雪山南面那头的雪,比起漠南的雪,猛烈不知几何。 慕风烟初次见这么大的雪,她瞧见她的脚都要陷进雪里去拔不出来了,原来数月前老窝子村的那场雪不过是北地最为寻常的雪罢了。 “还好地乙他们走的早,果真大雪封山了。”天一低声道,“大伙注意保暖,马匹也不能冻着了,估摸着看明日早上能不能到老窝子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2、国殇,哀哭三万里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冰雪覆盖的山林,寒风遒劲,皮肤只要稍微暴露在外,就能立即冻伤。 入眼即是幽白一片,令众人的双目几近刺痛。 慕白慕风烟相互扶持,很艰难的行走着,天一望向他二人,沉声道:“只要能走过这片林子,就好说了。” 来时因为雪没有封路,还好说;这会儿大雪把山路封了,只能走林子里穿过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银装素裹的层林之中,慕白看见天地间一条黑白的长带。 感受到慕白周身的震颤,慕风烟也虚弱的睁开眼,末了,她喃喃道:“那是雪河吧”她犹记得那日梁猛来时提过,圣雪山下有一条河,名雪河。 慕风烟方一开口,就觉得寒风呼呼的往口里灌,她的唇和舌顿时一阵刺痛。冷风灌入,她甚至觉得胃里都疼的抽筋,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尽管慕风烟被羊毛兜帽捂得严严实实,身体仍旧受不了这等严寒。这一瞬她突然想起,去年在圣雪山附近被慕老爹捡到的慕白。 “那一刻你一定很疼很冷”她展开僵硬的手臂搂抱了他,沉声道,“该有多疼多冷,才会在一觉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曾经的自己” 那一定是世人都无法想象的非人寒冷。 慕风烟再度醒来夜色已深,她看见马头前的提灯,看到前方的篝火 淡淡的她唤了一声:“慕白。” 紧紧搂着她的人果然一震,许久才沙哑的开口道:“到疯子山了。” 末了,她淡淡的笑了,只觉得这世间最悦耳的声音便是这个少年此刻故作镇定时的喑哑。 她冷到晕倒,一定吓到他了。 慕白仍旧无法平复心中的惊恐,此刻,他的脑海里掠过过往那些让他惊恐的画面—— 风烟被狼咬伤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无助,当冯兰对他说风烟死了的时候,他觉得整个胸腔都空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漫无目的的在长街处行走 一个时辰前风烟晕倒在他的怀中时,他只觉得心脏同着连天的冰雪一起栋住了,若不是天一大哥说她只是晕过去了,他都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似乎老天总喜欢拿他的风烟吓他。 “风烟醒了。”走在前头的天一听到他俩的谈话声笑道,“醒了就好,今晚歇不了了,撑一下明早就到。” 次日天一将慕白和慕风烟送回家后,他便去吉星镇与地乙的人汇合。主要是他们是外乡人,怕村里人瞧见了说闲话,于是趁着天蒙蒙亮顶着风雪就往镇里去了。 天一地乙汇合的地点自然是慕风烟和褚尉租的那个庄子,因为大雪封山的缘故,天一和地乙恐怕要到年关后才能回漠北。 二人商量正好趁此时将那一批药材转手了。 慕风烟一回家,慕白便去柴房拎了一大捆柴去厨房。 他将风烟抱到厨房的小椅上坐好后,便蹲在土灶前生火。 等火燃了起来,他不停的添柴火,又煮起了热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风烟才觉得身体活络了,方起来走走跳跳,再道:“还好将土狗留在褚尉那里了。” 慕风烟觉得身体舒服多了就开始收拾厨房,煮了一锅姜汤,二人喝下后,她就开始计划该怎么过年了,因为明日就是年三十了。 世事难料,北人都未曾料到,这一年的最后一日,边关传来了国殇—— 十五岁即位,在位三十七年的元英帝终是没有撑过这个冬天,于腊月二十二日巳时驾崩于乾元殿。 国殇传至吉星镇的时候,正是慕风烟带着慕白回到村的次日,尽管大雪封山,尽管三九严寒,村里上下都集聚在一起为亡帝诵经。 数日前回村的赵村长带着村里的几个壮丁和邻村魏家的商议了,在两村间搭了一间大棚,请了附近的僧人来,带着两村的村民们为先帝诵经。 三十的清晨,慕风烟领着慕白去了,碰上了许久未见的赵四喜。 赵四喜看着慕风烟的目光有几分闪躲,甚至有些淡淡的疏离。 慕风烟无可否认有几分难受,可她素来坚毅,面上依旧冷硬,淡淡一笑,示意慕白对着那一群僧人跪下。 她跪在慕白身旁,余光打量众人,那些平日牙尖嘴利的妇人们,此刻也是一派严肃与哀伤。 生荣死哀。 她想,这个死去的皇帝,或许是个好皇帝吧。 一朝崩逝,哀哭三万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在众人地藏经的吟诵之中,慕风烟侧首望向慕白,清晨夹着细雪的寒风之中,她只见一行清泪滑落他俊逸绝尘的面颊。 ------题外话------ 小仙女们,书城的评论我都有看的,没回复是因为后台不能回复,衷心感谢亲们的留言、追文、建议与支持。 这里解释一下:关于慕白的现今状况,其实他所有对过去的记忆都是一种身体的反射吧他不记得了身体帮他记得的那种。在那次受难后,他是真的丧失一切,记忆、自理能力、语言能力、甚至忘记自己是个人,绝对不是装的,是慕风烟在长达一年的教识下,他慢慢寻找着一种身体本能(因为以前是正常的都学习过,有些时候就成了一种身体本能吧),从语言到走路,到读书,他都是在学习中寻找过往的那个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3、风华千古,莫琴鸾 八日前,长安城,皇宫,乾元殿。 月斜楼上五更钟,东方还未鱼肚白,天地仍旧昏黑。大雪覆盖的宫阙,带着苍白的肃穆、冷硬的奢华。 空旷的大殿里,一身紫衣颀长身影的男子,三十七八的年纪,却有着如同三十岁男子一般的面貌。他高扬起薄唇,那双风华不减的利眸扫向明黄龙榻上病危中的帝王。 “还记得我那个被你们害死的可怜的孩子吗?”通红的双目里写满他的愤恨与不甘,他却故作坚毅的高扬起唇角,“那可是我的嫡子,是你们让他一出生就死了”他冷笑继而道,“在他死前,我从来没有夺你皇位的心思,我一心只想做你的好弟弟,辅佐你一生一世,而你却不希望我有嫡子!也害死我的嫡子,继而害死了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龙榻上的帝王颤抖着身体说不出一句话来:“廉儿” 原本尊贵雍容的皇后跪在榻前,她脸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却强作镇定的不容许自己有一分一毫的颤抖,只是多年前那一幕幕交织于她的脑海,让她神色几近迷离。 一旁美艳的德妃也全无往日的风光,跪在紫衣男子身旁不远处。 德妃身旁还跪着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他的头深埋在一身华服中,和女人们一样颤抖不已。 君烨廉冷笑,这就是他的兄长宠爱的妃子与这个女人的儿子。 他兄长的眼光素来不怎么样。 “君太子呢?”君烨廉似乎注意到了,皇上病危成这样,不应该太子不在身前。 本来镇定的皇后,却在听到这三字后陡然慌乱起来。 心思缜密的君烨廉岂会错过此细微的变化,他上前一步,阴鸷的目凝着皇后,勾唇冷笑道:“去把君太子叫来!我的好哥哥都要不行了,他怎能不在跟前伺候着?” 皇后怒目凝向君烨廉,吼道:“君烨廉,你” “我什么?”他蹲下,“是想给本王扣个弑兄杀侄的罪名吗?对,君太子若不出来,信不信本王杀了这宫里所有皇子!” 他双目猩红,拔出腰下长剑指向六皇子,冷笑道:“六皇子是想用自己的命换太子的命吗?” 君羽禩闻言大惊,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俊美的脸此刻几近扭曲,匍匐在晋王脚下,哑着嗓子哀嚎着将那些从未曾向世人透露的事和盘托出。 君烨廉闻言大笑起来,他的长剑扫过这些后妃皇子,凝着龙榻上的帝王嘲弄的笑:“哥哥,这便是你的好妻子好儿子,哥哥是不是和我一样蒙在鼓里?” 龙榻上原本虚弱至极的帝王突然坐起来,指着皇后吼道:“秦风,你,你朕要杀了你!” 帝王一使力便支撑不住向龙榻倒去。 皇后惊恐地伸手去扶他。 “朕,朕要杀了你!咳咳咳” 在嘈杂声中,君烨廉幽寒的面扬起邪肆的笑,他冷眼旁观着,须臾,他那双利眸又扫向一旁跪着发抖的六皇子,目光极尽嘲弄。 整个君朝都知道皇上最宠爱六皇子,只是因为太子是嫡长子,高祖死时留有遗言凡君朝帝王嫡长子一出生便是太子。 看到此刻近乎疯狂的帝王,君羽禩似乎明白了,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一切都是假象。 帝王似乎使出了浑身力气推开皇后,皇后因为没站稳,倒在了地,额头堪堪碰到龙榻的一角。 “皇上!”皇后大吼道,睚眦俱裂,“那日不是您传的旨!” “朕什么时候下过旨!”帝王说着一口鲜血喷出。 “皇上!——” 内侍们传来皇后懿旨意,跪在乾元殿外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陆续进殿。 几个时辰后,寂静的宫闱里,却传来了钟声—— 跪立在长德门前身姿颀长的少年,他一身素白的鹤氅,内着同色道袍,唯有腰间一方青玉,十分瞩目。此刻,他蓦然抬起那张惊世绝尘的脸,凄迷的眼望着遍地雪白,缓缓道出一句:“圣上驾崩了。” 他身后百官哀哭,群臣痛涕。 唯有他,一身风骨,俊颜孤冷,沉静的眉目里是晦莫难测的幽寒。 “您身子不好,快起来吧,别冻着了。”先皇的贴身内侍,如今的司礼监总管从乾元殿那头过来,顶着通红的眼,将少年扶起来。 少年却是坚毅的跪在风雪里,纹丝不动。 善公公凝着少年这张脸,莫名的想起了君太子。 皇城里有三个长得十分相像的人,这一点在朝野上层,和这个皇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三人便是:容颜绝美,才情旷古,聪慧仁厚的君太子;风华千古,名满天下,却体弱多病的莫侯家嫡长莫琴鸾;与晋王庶子,桀骜难训的羽郡王。 三人以羽郡王年纪最长,若不是因为与君太子和莫琴鸾相像,也很难被宫里的人提及。 善公公命人取了狐裘来,皇上在世时最宠爱的便是这三人,圣上对羽郡王的宠爱是因他武艺极高,在这一代皇子皇侄中最肖高祖。而三人中圣上生前最喜的当是莫琴鸾,圣上曾言:长安双璧,竟是青玉才思最肖我。 长安双壁,一曰白璧,一曰青璧,时人将白玉比作君太子,青玉正是莫琴鸾。 善公公摇摇头,凝着少年沉静如霜华般的面容,将狐裘披在少年身上。他红着眼长叹一声后,再迈着蹒跚的步伐回乾元殿协同皇后料理先皇后事。 乾元殿中,秦风皇后接过宫人递来的金盆浴巾,她沉着面,替辞世的帝王梳洗。 她依旧沉静,神色上丝毫不曾因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受到冲击。 晋王就站在皇后身后不远处,那双凤目几近迷离的凝着女人。 秦风余光扫去,冷冷一笑,她知道晋王瞧着她的时候,心里念着的人是谁。 除了她那幺妹,谁又会令当初风华尽天下的君烨廉,断尽一生温情,耗尽一生脾性。变成今天这个人人憎恶,文人不喜、百官不耻的晋王。 长安秦家三女都是当世传奇,长女秦风为元英帝皇后;二女秦贞才情名冠京华,可惜二十四岁便辞世了,幺女秦兮,小名阿晚为晋王妃。 秦家一门锦绣,权倾天下,长安城有名谚:只愿生作秦家女,幼入宫门伴帝王。 秦风年长秦兮九岁,说来秦家三女各有风华,容颜也不尽相像,只是秦风皇后的侧颜能寻到几分晋王妃的影子。 晋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眉目瞬间变得阴森,如此恶妇,岂能同他的阿晚相提并论! 男人一拢暗紫色的衣袍,嘴角噙着一丝阴沉的笑意,转身朝殿外走去。 这天下,他君烨廉唾手可得,只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天下—— ------题外话------ 众野生弹幕:这才是本剧的真正男二吧,好美好帅。 君羽落(很认真):不要被有些人的皮囊所骗 某玉:看到这章,大家想到我没有我好可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4、山中年夜 老窝子村村头半里路的山腰子处。 大雪纷飞,寂静的山林里偶尔听闻几声寒鸦喑哑的啼叫,山腰的棚子里跪满了人,人们都十分虔诚的跟着僧人们给君朝亡帝诵经。 直到晌午的时候,有几个大汉从山路上过来,有一人走在最前,他顶着一头风雪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目光一搜寻到赵村长,就跑过去对他说道:“找到马二郎了!” 他这一说,有几个村民也停下来望向他,七嘴八舌的问他情况。 从人们的议论中,慕风烟方知马二郎数日前离家出走了。 “在哪儿找到的!”有人问他。 “在小桥口村的土庙里找到的,都饿了三天了。”大汉指着不远处的山路上几个人影,再道,“在后头呢,背回来了。” “可怜的孩子,他娘改嫁了,他姥还叫他舅来把他娘的嫁妆抬走了这叫他以后怎么活啊。”王婆叹息道。 赵村长沉着眉,末了,转身吩咐大伙今日就到这里了,可以回家准备年饭了。 虽是国殇,但年还是要过的。君朝国殇不禁火烛,不禁酒肉,朝政对百姓来说也是极为宽容,唯有一点,君朝律令明文规定:休妻者处以流刑,杀妻者死。 村长带着几个大汉去迎了马二郎回村,在村头的时候正好慕风烟和慕白走回村。 慕风烟对赵村长低头问礼,赵村长凝了她一眼,而后吩咐大汉们送马二郎回家,又去邻村请了大夫。 赵四喜和赵大从慕风烟身边走过,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头雾水的慕风烟冷着脸往家里走,慕白快步跟上她。 一回家,慕风烟就着手准备年夜饭,君朝的皇帝死了,于她这个平头百姓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过年才是她现下觉得最要紧,她承诺过慕白陪他过年。 约莫黄昏的时候,慕家院外传来了叩门声。 正在添柴的慕白听见了便去开门。 “慕白哥。”马二郎愣了下,问道,“烟子姐在吗。” 慕白闻言领他进院。 马二郎见到慕风烟,顿时红了眼眶。 慕风烟在午间时从几个村妇的谈论中便大致猜到了马二郎的情况,赶回来安置年夜饭的时候就在想等村长他们走了,她就带慕白去马家看他,没想到马二郎来找她了。 好半晌马二郎才哽咽道:“我,我娘改嫁了前几天我姥来看我时说的” 慕风烟站在那处,沉着眉,许久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介于少年与孩童间的男孩子。 “你今后怎么打算呢。”她一开口,便意识到自己理智的像一个兄长不像是一个邻家姐姐她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可话都说出口了,收不回来,她只能冷静的看着马二郎,同他分析今后他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马二郎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用手指将眼泪狠狠的擦掉,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姥那天叫我舅把家里还剩的值钱的东西搬走了,我当时真想杀了他们可我不能杀人啊,我害怕我杀了人被判了刑便再也见不到我父兄了,我想去找他们,却发现出了老窝子村我连路都摸不清楚” 马二郎说着,原本清澈的眼里染上仇恨。 慕风烟冷凝着他,心中却已不再平静。 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思量许久后,淡淡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不完美,可是我们不能因为他的不完美,而把自己变成我们曾经憎恨的人的样子,他们不顾及骨肉亲情,可是你不能学成他们的样子”她再道,“那些值钱的东西能再挣回来,可你孩子一般的心,若遗失了,便是有钱也挣不回来了。” 马二郎久久地凝视着她,似懂非懂,可是他能明白杀人是不对的,所以这些日子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没有走出那一步。 慕风烟思量了一会儿道:“你能吃苦肯学习吗,你若是可以我去求一个人,他能赏你一碗饭吃,或许你努力一点还能出人头地。” 马二郎闻言拼命的点头,只要能出人头地,只要能让他的娘亲知道他很努力,他也是很有本事的,他愿意吃很多的苦。 他一直不懂,一直想不懂,母亲为什么不要他了。 “就这么说好了,开开心心过完年我就带你去找那个人。”慕风烟笑道。 慕风烟和慕白没有回来时马二郎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每日只是煮点雪水灌饱肚子。 慕风烟和慕白决定留马二郎在慕家过年夜。 慕风烟将褚尉给的熏鹿蹄子架在火上烤了一阵,再拿热水和盐洗干净了,架在锅上放入一大堆从褚尉那里收刮来的佐料煮了起来。 锅里煮着鹿蹄子,她又把烤羊放在土罐里淋了猪油闷上。在土灶的土灰中挖个小坑,将土罐埋进去,柴火的热度能把土罐子里的烤羊给闷的热热的,一点也不损烤羊肉的美味。 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慕白和马二郎闻到了香味,相视一望,咽了口口水。 天黑的时候,雪已停歇了,慕白去村尾将吴道人接了来。 吴道人躺床上睡了一天,进慕家院子的时候还是迷糊的,他瞧见慕风烟便道:“慕家丫头,你那未婚夫为了你的婚事,被他爹打的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呢。”慕风烟闻言愣在当场。 吴道人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边吃边道:“你不知道啊,村长前几日不是回来了吗,那三娃子要退你的亲事,被他爹拿棍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5、家家嫁女 慕风烟知道,村长训子这事若是真的,这村里也没几个敢同她说的。 想来赵四喜对她的转变,原出于此。 慕白听到吴道人谈及赵与清,握着碗筷的手都紧了几分。 赵与清于他,是一个想嫉妒都不敢嫉妒,更不忍嫉妒的存在。 慕风烟始终沉着脸,她将已做好的菜布置了下,便去厨房继续弄菜,等三日的诵经一过,初三便携慕白去梁猛家拜年。 眼下她只想顾好能顾及的亲人与朋友, 知道这吴道人就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主,大年三十的都让她先难受一番,她将菜摆上桌,便去厨房里继续端菜。 马二郎勤快的跟了上去。 吴道人眯眼儿瞧着慕白道:“有酒就拿出来孝敬你师父。” 慕白好半晌才从房里取来一物,递给吴道人。 吴道人打开瓶子来,一愣道:“米米酒?你小子诚心玩我?” 慕白好生道:“风烟不喜酒味,没有备酒。这是唯一的一坛你若不喝” 他作势要收回来。 吴老道眉一挑,笑道:“好小子,竟然敢威胁你师父了。”吴道人说着,将酒坛打开,倒在碗里,大口大口喝起来。 米酒好歹也有点酒味,能解解馋。 吴道人喝着喝着不说话了,酒能解千愁,而米酒却能生千愁。 米酒是南方特产,提及南方,便能牵动内心深处的乡愁。 慕风烟端了一小钵热米饭进来,便闻到了久违的米酒香味。 起初她一愣,末了,眉眼竟有几分氤氲了。 无论多少时空相隔,几多身世沉浮,都无法忘怀这米酒香味。 “哪来的。”她惊愕的问道。 “凉州带回来的。”慕白以为风烟是担心他喝酒,紧张道,“是米酒,刘昌说是江南产的我才带着的。” 闻言马二郎笑出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低头猛扒饭。 吃完年饭,慕白和马二郎送吴道人回去,慕风烟铲了井口的冰雪,盆儿装好端去厨房烧热水。 正这时,院门外有人敲门。 她能分辨慕白的脚步声,自然知晓这人不是慕白。 慕风烟冲门口喊了声:“是谁啊。” “是我,赵大。”门外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许是不想慕风烟为难,他跟着说道:“我爹要我过来接马二郎吃年饭,听人说二郎在你家。” 慕风烟忙道:“他和慕白去吴道人家里了。” “好的。”赵大神情复杂的在慕家门口站了一会,便赶去吴道人家。 慕风烟听到赵大远去的脚步声,长吁了一口气,她现在顶怕见到赵家人的。 初一,初二,两村连着又办了两天为亡帝诵经。初三初四就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小办嫁娶或其他事了。 毕竟是国殇,未曾规定国殇不准婚娶,但大肆锣鼓宣扬十里红妆也不可能,所以只能低调的小办。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都清楚,每逢改朝换代,最先要做的便是将自家女儿到了年纪的有婚约的赶紧嫁出去。 山里过了五十岁的人都清楚,今年春天一到又得大肆征招奴仆宫人了,山里每个村都得挑几个十一岁至十五岁的女娃娃送到县里,县里再送到凉州去,运气好些的会被分配到各个王候府里做最底层的婢女,运气更好点会进宫做宫女。 只是,无论怎样,被选上了,对山里人来说都意味着天人相隔,因为有很多女孩都会死在了去长安的路上。 所有山里清楚的人家都开始偷偷操办着喜事。 柳花花是初三那天出阁的,因为国殇婚事办的很低调,许是特意显示柳花花嫁得有钱的高员外,她家给每家都发了红纸包装的大包酥糖。 柳大走到慕家门口,送喜糖的小童敲了门,慕白开的门,柳大一面轻蔑的瞧着慕白,一面笑着将酥糖递给慕白。 “傻小子,哥哥疼你,给你两包。” 慕白不会记仇,知道柳家今日办喜事,接过糖道了句吉祥话。 柳大一愣,神情莫名的凝了一眼慕白后,带着送喜糖的人走了。 “慕白,我们去县里给梁家拜年。”慕风烟穿了上袄襦裙走出来。 大雪是年三十晚上停驻的,融了两三天今日路有点滑,慕风烟在布鞋外套了草鞋。 慕白也蹲下套了草鞋,又取了蓑笠来。 山里化雪的时候,结在树上的冰凌化了水,会滴落在行人身上。 慕白提了贺礼,顺手把那两包酥糖也塞在贺礼里。 慕风烟没料到小桥口的公车上会在此遇到水家姐妹。 慕风烟认出是水秋和水可,她俩热情的朝她挥手道:“你们村没事吧,我们去大开躲了一段时间,过年前才回的。” 慕风烟摇摇头,而后问道:“水三呢?” “我堂姐去读凉州女学了,大伯说这里不大安全,指不定哪日胡人又来了,我堂姐年纪也够读女学了。”水秋说着,眼里是向往与崇拜,相比她大伯家,她家可供不起她读女学。 水家两姐妹自然注意到了,今日同慕风烟乘车的多了一人。 水秋水可朝慕白望去,眼里无不是惊艳。 “姐,这小子也生的太好了吧”水可掐着她姐水秋的胳膊说道。 水秋红着脸呵斥她家妹子的失礼。 “风烟,他是谁啊。”水可无视她姐的呵斥,问慕风烟。 慕白心里不喜别人这般瞧他,却又得装作无事的样子,他已能分辨这两个女孩应该是风烟的朋友。 正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烟子,和你姐夫去镇里呢。”张屠户笑着走来,“我今日也正好去镇里收拾下摊子,初五就要出摊了。” 水可闻言捂嘴大笑道:“风烟,你那姐命真好。” 慕风烟一震,淡淡勾唇。 水可挺喜欢慕白的,上车后也特意挨着慕白坐,是出于一个少女对美丽的人的那种喜爱,无关那些风月情怀。 一路上水可一直说话,慕白有些听得半懂,有些听不懂,却也一直耐着性子听着。 他眼神清澈,神态懵懂,渐渐的水家两姐妹也感受到了他与常人的“不同”。 水秋拉着水可的袖子同她小声嘀咕,水可皱着眉却一把将水秋推开了,嘟囔道:“姐,慕白不傻,他人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水秋几乎气得快笑出声来,这丫头是因为难得遇到个人不嫌她话多吧。 水可望向慕白笑道:“慕白,我下月初六出嫁,你和风烟去我家吃酒怎样。” 这是旧俗,新嫁娘出阁时来的兄弟姐妹或者友人越多,越能表示家族对这个女儿的重视,是做给夫家看的。 水秋闻言手指点了下水可的额头,也笑着朝慕风烟道:“我这月二十六出阁,也请你们去。” 慕风烟一讶,水家要连着要嫁两个女儿啊,好像最近很多人都要出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6、小满逃婚 到了县里,水秋和水可有急事便没再多说什么,先走了。 张屠户似乎有话要对慕风烟说,便等着慕白和慕风烟下车。 “风烟啊,你和你们村村长的儿子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出于一个长辈的好意,张屠户还是问了出来。 慕风烟一愣,觉得这问题对她来说有难度,她想要说她和赵与清已经退婚了,又想起赵与清因为要退婚被村长打的事,还有村长没有同村里说要退了这门亲。 她此刻若是说她和赵与清退亲了,无疑是不给赵家面子。 思量后,她尴尬的笑道:“我爹娘兄嫂都还没回来,这事我也不清楚” “可是”张屠户想说,他爹都同他说了开春朝廷铁定就要征召婢女,若是过了洲路的选拨,就是秀女了。 正这时候慕风烟在道路两旁的流民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瘦小的身影。 她心一惊,对张屠户道:“张大伯我瞧见个熟人,我先去找她了。” 慕风烟跟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可是寻了一路都没有找到人。 慕白一路跟着风烟,心里虽疑惑,也没有多问。 慕风烟突然转身望着慕白道:“是小满,我应该没有看错。” 慕白愣了一瞬,狗子的姐姐吗。 “她很慌张,像是在躲什么人,可惜还是跟丢了。”慕风烟有几分懊恼。 慕白知道慕风烟很着急小满,他不会安慰,便沉默的看着她。 许久,慕风烟道:“我们先去梁家,再去找天一和地乙他们帮着找人。” 老街的梁家,慕风烟和慕白见到了梁猛口中那个引以为豪的父亲,那个刀疤男人。 男人寡言,一直都是梁猛的娘在说话和招待他们,慕风烟是头一次见到梁母笑的这般开怀。 梁父从厨房里将新制的豆羹端上来,梁猛跟在后面将菜肴也端上桌。 如梁猛所言男人的确很会做菜,虽然东西少佐料也不怎么放过,入口就是好吃。 菜肴和男人的人一样,外表朴素,其味浑厚。 只是男人看着慕白的脸,神色有几分复杂,好像是在极力去回忆什么。 其乐融融的吃完饭,梁猛跟着慕风烟他们出去了。 初三的街肆里人烟稀少,偶尔能见到的人都是走亲访友的。 慕风烟一行到了镇西南的庄子里,好几辆马车停在庄子外头,在庄子外装货的地乙见慕风烟来了,笑道:“还好慕姑娘是今日来,若是明日或者再晚些就见不到我了。” 慕风烟也笑道:“你这是要把这批货运出去吧。” “是了,王管事说运到长安和洛阳去,赚的银子更多一点。”地乙答道。 “王管事呢。”慕风烟翘首张望道。 “去凉州了,三日后我同他在凉州汇合。”地乙将马儿的缰绳套牢,复望向慕风烟道:“王立说琅琊家主近日来凉州,要同他说明情况,今后才能安心给你卖命。” 慕风烟颔首,“只是王家家主真的会放过王立吗。” 地乙一勾唇,笑道:“你倒是担心他的安危,不怕他去找那家主搬救兵,然后再对付你?” 毕竟,于王家家主而言,慕风烟只是一个小人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若此刻疑心他,当初便不该用他,我若用他,就算我被人弄死了,也是我自找的,与信任无关了。”慕风烟笑道。 事实上,他们都不清楚王家家主是一个怎样的人,而他们都只是对王立抱着信任。 慕风烟却没有想到,王家刚上任的年仅十七的家主竟然宽恕了王立。 “地乙这批货物真的麻烦你了。” 地乙爽朗的笑:“慕姑娘说哪里话,自从慕姑娘和我家头儿‘结盟’后,寨里的日子好过多了,我当代全寨的兄弟感谢慕姑娘才对,这等出行贩售的小事,可比上阵杀敌轻松多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地乙凑近了些,在慕风烟耳旁一尺处,笑道:“况且此行长安还能帮姑娘查查那个要杀姑娘的人,然后打听一下冯家幺子的事。” 慕风烟一愣,垂首沉思了一阵,点点头。 须臾,一身黑色劲装的天一从庄子里出来,几人望过去,地乙笑道:“大哥,我出去后,慕姑娘这边交给你了。” 天一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他路上注意些。 地乙腼腆的笑。 天一见慕风烟有话要对他说,便跟着慕风烟走到一旁。 慕风烟忙道:“天一大哥,你带几个兄弟,和我去镇里找个姑娘吧。” “姑娘?”天一皱眉道。 送走了地乙一行,慕风烟、慕白带着天一和三个兄弟去镇里找小满。 将吉星镇翻看了个底朝天,才在傍晚的时候,一个茶楼旁的小巷子里找到蹲坐在一块阶石后的小满。 小满饿得昏昏沉沉的见一大群人冲着她来,没看清人,第一反应就是跑。 “刘小满!”慕风烟喊住她。 小满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之间热泪已盈出眼眶。 “风烟”她的声音带着虚弱的颤抖。 慕风烟好不心疼,颤声问道:“你怎么怎么会这样” 小满闻言,低着头掩面痛哭起来。 天一凝着漆黑的小巷里,那个衣裙很脏,头发有些乱的女孩,利眸之中说不出的复杂。 “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慕风烟开口,却被慕白拉住了袖子。 傍晚的暮色之中,少年很温柔的凝着她,他摇摇头,拿出手帕轻拭她脸上的细汗,柔柔道:“风烟,也许你要温柔一点,她会吓到的” 慕风烟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冷硬与愤怒,她望着黑巷中的小满愧疚地薄红了脸。 慕白走上前去淡淡道:“小满,风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也许是少年温柔的语气抚慰了小满,许久之后,小满才不再颤抖的痛哭,哽咽道:“我我逃婚了。” ------题外话------ 对不起,这两天有些小忙,给二卿几天时间,会恢复到中午更新的,么么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7、人命官司 “逃婚?”慕风烟神色复杂的凝着小满,她的震惊无人能懂,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的事,小满轻易的做了。 慕风烟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在想,若是刚到这里来的第一天,她狠下心来离开老窝子村,如今又该是怎样光景? 而身为军人的天生警觉与严谨,总让她顾虑良多。 她想,若是再回到当初,她也不会轻易离开。 小满眼里的泪不可自已的滑落面颊,她哀伤道:“我从大开一路走,本想去南边的,可我放不下狗子他们,想知道老魏家有没有为难我父母兄弟,若是他们安全,我就离开这里去南边” 慕风烟上前紧握住她细瘦的胳膊,心下顿时一惊,以往她比小满瘦,如今小满比她还瘦了。 “你若不想嫁他,我帮你,你若担心你的家人安危,我帮你,你是人,有选择的权利”慕风烟只觉得喉间涩涩,却没发现她自己的眼眶也微红,她、赵与清和小满又有什么不同。 赵与清为了退婚,被村长打了,而她自己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 小满扑进慕风烟怀中,使劲的摇头,道:“风烟你不懂的,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他哥是举人,又和大开县好多贵人们认得,我若回去,会逼死我的” 慕风烟被小满一抽一抽的哭声,弄得快崩溃了,她沉着脸冷静的想,将自己放到一个封建女性的角度思考,小满的顾虑无可厚非。 可是小满若是逃婚,便一辈子顶着逃婚的不贤名声。 慕风烟能明白,在这样的朝代,舍弃声名与家族,逃婚,无疑是花尽了小满毕生的勇气。 她慕风烟不敢做的事,小满却毫不犹豫的做了。 “你没有路引怎么”慕风烟瞳孔一缩惊道。 “我是去县府下婚书当日逃的,路引,户籍全在我手里”小满颤声回答道。 慕风烟颔首,想来小满是计划好的。 “是魏家不好吗”慕风烟的手抚上她的发,柔声问道。 小满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头,颤声道:“他有病不能人道,有时还发疯谁都不认识,乱打人,我不能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己,所以在下婚书那日” 慕风烟闻言点点头道:“没事,逃了就逃了,你父母狗子那边我们帮你打听。” 两日后天一便带来了消息,消息称腊月二十五刘小满逃婚后小满的父母就出了事,说是小满的爹在大开县魏宅里打死了一名女子,当日便下了狱,可因小满的爹在逃命去大开的途中受过箭伤,在狱中旧病复发,没等受审便死了,这事又是在年关发生,立案未审一直放着,奇怪的是小满的娘和小满的弟弟狗子至今不知所踪。 听到天一的禀报,慕风烟只觉得背部发麻,她望向静坐在一旁的慕白,只见他红着了眼,薄唇紧抿着。 天一见状忙道:“这事可要告知小满姑娘。” 慕风烟神情复杂,道:“我不知道。” 她难得没有主见,天一被她一噎。 良久,她抬眼望向天一道:“柳婴什么时候回来?” 天一想了想道:“可能要到二月。” 真被天一说中了,慕风烟吃完水家两姐妹的喜酒,看着一家一家的闺女出嫁去,柳婴也没有回来。 当二月的风吹绿了边关杨柳,柳婴张甚才慢悠悠的骑着马从东边归来。 而这个时候长安正值春闱。 而春闱前数日发生了一件载于君朝史册的大事记。 二月初一,一张先帝圣旨昭告天下,晋王即位,改元荣狩,大赦天下。 一时直臣死谏,言晋王篡改圣旨,群聚玄武门前,请柬面见君太子。 一连数日,玄武门前的石柱,鲜血未曾干过,每一日都有直臣撞柱而殁。 然而多少臣子的血,也无法阻挡新帝的铁血手腕,短短十天,朝野内外再无人敢议新帝杀兄弑侄之事。 ——史称荣狩易政。 荣狩元年二月十六这一年的春闱开始,新帝将科举之事悉数交由礼部尚书慕恭与礼部侍郎莫琴鸾。 收到柳婴回镇消息的次日,慕风烟慕白便带着马二郎去吉星镇。 吉星镇衙役府,张甚正在煮茶,柳婴翘着腿儿歪在藤椅上喝茶。 “慕家丫头,你这是有求于爷吧。”柳婴笑道。 “我来此二事,一事马二郎。”慕风烟将马二郎拉到柳婴眼前道,“望县太爷赏他口饭吃,好好教导他。” 马二郎小脸通红,他没想到风烟姐竟然让县太爷来教导他,他小小年纪便已意识到,这一天会是他此生的大气运,错过了便没有了。 想着,他静默的跪地,乖巧的磕了个头。 柳婴眼一眯,笑道:“是个好孩子,想是经历了大变故,比初见时性子沉稳了许多。” 这话让慕风烟一惊,只当这县令纨绔不堪,不会在意寻常人物,没想到他竟记得马二郎。 “爷卖你这个面子,不过” 他一转语锋,令慕风烟抬眼疑惑地望向他。 “爷要你伺候爷三日。” 他清朗眉目,带上一丝玩味的邪魅,与他的端庄大方极其不符。 “柳婴!”慕风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须臾,却是垂下肩膀,气馁的妥协:“行,我能给你做三日饭,打扫三日院子,但其他的盖不奉陪。” 柳婴眨巴了一下清目,又接收到一旁张甚投来的不友善的目光,他连咳几声道:“罢了罢了,就一日就一日,今日的伙食由你负责。” 马二郎朝慕风烟投去感激的目光,慕风烟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再努力一点,明天会回报今天的你。以后跟着柳县令多听多学。” 马二郎猛地点头。 两个时辰后慕风烟做好了一桌子菜。 柳婴连吃了两碗米饭,满足道:“那丫头,说你的第二件事吧。” 慕风烟皱眉道:“我劝县老爷还是先吃完再听我说第二件事。”说着,她猛的扒吃饭,还不忘把好吃的全夹给慕白。 眼看碟里就一块油炸豆腐了,柳婴正要去夹,已被慕风烟一筷子夹进慕白碗里。 难得慕白这么喜欢吃豆腐,以往都不见他多吃东西,今日吃饭连夹了好几块豆腐,自然被慕风烟注意到了。 “慕风烟,你出手怎么可以这么快”柳婴捶桌咆哮道。 “哼,我单身二十五年的手速,你比的”慕风烟话还没有说完,她喉咙一紧,再想开口说话便像瞬间失去言语能力一般,她突然放下碗,紧紧的掐住自己的喉咙,只觉得头脑中嗡嗡作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8、一哑半年 慕白是最先发现慕风烟的异样,他放下碗筷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张甚见状已离席赶过来给慕风烟把脉,手刚一搭下去惊的他浑身一震,他甩甩头,再搭脉的时候却发现脉象已正常了。 慕风烟感觉自己几乎是在溺亡中清醒过来的,刚才有一阵她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猝死了! 慕风烟神色瞬间灰败,又恢复了正常,惹得柳婴踹了她一脚,吼道:“死丫头你故意玩我们?以为自个儿是戏坊的戏子吗?你大爷的!” 柳婴的话却瞬间让慕风烟想好了台阶,她尴尬的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慕风烟顿时大惊失色,素白的手猛掐住自己的脖子。 柳婴顿时也慌了,忙道:“丫头,你怎么了?”他推了一下张甚,急道:“你快给她治啊。” 张甚额头流出汗来,摇摇头道:“我瞧着没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人怎么不能说话了?”柳婴吼道。 “我也觉得很奇怪,你吼我有什么用?”张甚说着已取出怀中的针灸包,去正屋的桌案上取了烛台来,火折子点燃烛台,将银针在烛台上烤了一会儿。 “慕白你将她放开,还有风烟你也别紧张”张甚说着头上已渗出细细的汗。 慕白缓缓松开慕风烟,扶她坐好。 慕风烟低垂下眉眼,睫羽下一片阴影。 张甚一连给慕风烟扎了好几针,全无半点效果,等到入夜几人才作罢,意识到慕风烟是真的哑了。 而且哑的相当蹊跷。 慕风烟脸上一片阴霾,她大概的知晓她为什么会哑了。她从来不怨天尤人,也不希望活成别人同情的样子。 哑了就哑了吧。 柳婴取来纸笔,慕风烟将小满的事写下来,递给他。 柳婴匆匆阅毕,剑眉皱眉,此案他略有耳闻,是他手下的人处理的,论理处理的合理,犯人也的确是病死在牢里,没有他杀的可能。 “我知道了,我送你去张甚的医馆,你别担心,张甚会治好你的”柳婴实在不忍,一个光鲜坚韧的少女,突然不能说话了,“就算张甚治不好你,我也会去寻其他良医治好你” 慕风烟本低垂着头,不禁莞尔。这是一个多情的男人,而且他的“甜言蜜语”都是无心的,自然流露,难怪他年纪轻轻姨娘众多。 “幼安你又要纳妾吗?!” 一个娇羞明艳的女子出现在大门口,她素手执帕,一脸哀伤。 “阿梅,你怎么出来了,风寒刚愈,可吹不得风。”柳婴说着伸手挽着女子,又呵斥跟在女子身后的小丫鬟,“你是怎么在照顾!” 小丫鬟害怕的低下头道:“奶奶说要来瞧爷,奴拦不住” 女子娇弱的手抓住柳婴的胳膊道:“你别打岔,你是不是要纳她” “乖乖,爷纳她作甚,她还是个黄毛丫头,毛还没长齐呢”柳婴告饶。 “你你”女子气得娇喘起来,柔软的手拍打着柳婴的胸口道:“那是不是等她毛长齐了,你就要纳她” “噗——”正喝水润唇的慕风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慕风烟这一哑哑了半年。 这半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 三月,柳婴大致查清了魏家的事,在大开县魏宅死的那个女子,是魏家去大开后通过人牙子买的女仆,嫁过人后来夫家娘家都没了,便签了死契卖入魏家。 可惜不到半月就死了,说是被打死的,县里的仵作也证实了确实是头部受到猛烈撞击后当场死亡。 本来是个死契奴仆,君朝律令罚银子可以了事,只要等过堂审讯,赔五十余两,便可过案,但犯人旧病复发,死在了牢里,按理也可以结案了。 然而犯人的妻子不知所踪,魏家扬言父债子偿,让犯人的儿子为这奴仆抵命。 一时间大开县人都说起这魏家,重主仆情谊,是户好人家。 慕风烟自然相信小满,也相信小满的爹不可能打死人。 刘在老窝子村没同一家人吵过架,怎么可能跑去别人的地盘打死人? 而且慕风烟从张屠户曾透露与她,魏家可能几代人都有“癫痫”,发疯了会打人。慕风烟猜测,张屠户所说的“癫痫”,其实应该是一种“遗传性精神病”。 有一种可能是魏家的打死了人,嫁祸给了寄居在魏宅的小满的爹。 正好小满的爹病死在了牢狱,来了个死无对证。 这几日老窝子山附近已开始疯传刘家怎么打死人,小满怎么逃婚,狗子带着他娘怎么逃避罪祸的事。 最可怜的便是狗子的大伯,本本分分守了亡妻故土半生,如今因他兄弟一家的事,受尽唾沫。 慕风烟忙着操心刘家的事的时候,却不知发生了一件与她有关的事。 这日柳婴来了老窝子村,村头遇见的大汉去村尾赵家带了信,赵村长忙赶去接见他。 不知是什么风把县老爷吹来了。 柳婴一来便将一册子递给赵村长,赵村长一眼认出那纸册子。 “回县令爷,这是老窝子村呈给县里的拟定婢女名单”赵村长说道,“三个女娃的籍贯,生辰八字都在上头,都是身家清白的好人家” 柳婴清朗眉目一扬道:“赵村长要不要翻开来仔细瞧瞧。” 赵村长心下一咯噔,愣了一会儿忙打开来细瞧。 匆匆翻过几页,在最末几页,愕然瞧见“慕风烟”三个大字。 “这这”赵村长气得心脏一缩,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小的多谢县令爷提醒,这本这本册子是我那无知二子拿错了”他心里暗骂,说不出的咬牙切齿。 柳婴细瞧着赵寿竹,见他一脸震惊与愤怒,不像是假。 “若不是爷仔细翻了下,也知慕风烟是与清的未婚妻,这折子便被手下的人给呈上去了!赵村长好自为之。”说完,柳婴转身上马。 赵村长身子弯成了一只虾,感激涕零的朝着柳婴道:“多谢县令爷亲自跑一趟,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赵村长拿着册子火速回村尾自家。 掩了门,提起门边的棍子就朝那东厢二子的房间走去,难得这野惯了的小子这半月着了家,起初还把他感动的老泪横流,呵!却是帮着他娘模仿起他老子的字迹,暗度陈仓起来。 妻子动不得,儿子他打得。 “赵与泗你活得不耐烦了?你弟还躺在床上,老子不介意今日再躺一个,小时候没打过你们,长大了让老子打个够!” “爹爹,你干什么?”赵与泗乱躲着,他俊朗眉目紧皱起来。 “老子干什么?老子打死你!说,为什么把慕家二妞的名字写上去!” “那不是我娘”赵与泗忙噎住,“那慕家丫头都哑巴了,配不上我弟!而且我弟也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硬塞给我弟!” “你!”赵村长气得脸通红,“老子打死你算了!不学好,整日不是花天酒地就是瞎折腾,你几时让老子省过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9、雨水谷雨 关于魏家的“癫痫”,柳婴特意寻问了张甚。 张甚利眸晶亮,沉声道:“魏家若三代有此疾,而在村中仅三代与他家为邻的张屠户知晓情况,而魏家二子的未婚妻也只是偶尔一次见到,那便是说魏家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常态,只有极少的时候才暴露出来,还是证据不足。” 柳婴缓缓点头。 张甚再道:“魏宅上下共三个奴仆,死者是照顾魏家老母的,厨房还有一个妇人,还有一个做杂事的男人,那二人处没说什么?” 柳婴摇头道:“事发在清晨,那二人不是死契奴隶,皆是按点上工,那日还不到上工时间。” 张甚眯眼道:“这么说真是死无对证了?” 柳婴将那立案文档摔在地上,怒道:“荒唐!我辖之境竟生出此等伤天害理,还栽赃嫁祸于他人之事!” 张甚利眸一沉,“也不是没法子,不过还是不足以在公堂上佐证魏家是凶手。” “什么法子?” “让那魏家的发次疯不就得了。”张甚一脸平淡的说道。 柳婴皱眉道:“他若是轻易能发疯,寻常时候不也发了被人瞧见了?此法欠妥。” 这年三月初五,张甚带着梁猛去镇南庄子上。 “师父,你可真墨迹,我先去庄子找风烟姐了。”老远的梁猛就抛弃了他师父,朝庄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地乙回来了。”张甚望着庄子门口肤色已晒成古铜的男子笑道。 “昨日回来的,知道你今日要来,昨夜就没去你医馆见你。” “这一趟怎么样?”张甚笑问道。 地乙点头道:“学了很多,长见识了,而且不负众望赚了好多银子。” 张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啊,能做生意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慕白从院里出来。 张甚瞧见他将手中贺礼递给慕白道:“你俩的生辰贺礼。” 慕白接过张甚的贺礼,脸上绽放出清澈的笑容。 “真是个孩子。”张甚轻笑着,同地乙进院。 慕风烟正在庄上晒草药,慕白跑过去将张甚的贺礼递给她,她一扭头就瞧见张甚进院。 难得您记得我的生辰。 慕风烟笔画道,说实话她自己都容易忘记原主的这个生辰。 “不是你说过三月(农历)第一个节气吗。”张甚笑道。 慕风烟一笑,走至院中的石桌前拿起笔写到:我就是这么记的,那些节气我记不住,爹说三月初是雨水,我是雨水生的。 张甚一口茶水喷出来,大笑道:“你爹怕不是傻。” 慕风烟一疑,凝向张甚。 “今日是谷雨,雨水是一年中第二个节气,怕不是你家不务农,节气都不清楚吧。”张甚笑着摇头,又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喝完继续笑。 慕风烟讶的说不出话来,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慕老爹傻,她也是傻的,她记不清二十四节气。慕老爹谷雨和雨水都分不清楚? 这人丢大了。 慕风烟戳了戳蹲在一旁晒草药的刘小满。 小满愣了一会儿,方明白过来,解释道:“我名字是赵村长取的,赵村长同我娘说我是小满生的,就叫小满,也寓意圆圆满满我长这么大也就知道这一个节气的时日,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慕风烟撑着额头,一脸纠结,真如张甚说的,不务农的山里猎户人家,还真不知二十四节气的具体日子。 慕风烟眉眼一低,那是慕老爹记错了原主的生日? 歪着头思量半晌的梁猛疑惑道:“姐啊,你们怎么都按节气算生辰啊?我们都是直接记日子的,节气多不准啊,好比说今年谷雨是初五,来年有可能是初四,后年也有可能是初三” 小满也跟着点头道:“我家也是记的准确日子的,我四月初七生的,那年正是小满,若不是我名字叫小满,我也不会记着这个节气。” 谈及家人小满眼里难掩哀伤,她望了一眼周遭,不想让旁人也跟着难受,便将眼眶里的泪忍了回去。 这时,张甚利眸一扬,笑道:“听闻楚人甚喜以节气记生辰。” 慕风烟手指一顿。 此刻,王立正从外头领了一个妇人进来,那妇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四肢粗壮,她低着头,瞧着老实而朴素。 地乙瞧见那妇人方想起来,走至慕风烟跟前道:“慕姑娘,这是我们去洛阳的路上救下的一名妇人,死了孩子和男人,因为会做饭菜,便雇她跟了我们一路,你看要把她留下送她回去。” 地乙说完,那妇人便朝慕风烟跪下,道:“小姐,让老奴跟着你们吧,老奴不想回去。” 妇人的语气里带着极尽的隐忍,谈及不想回去的时候,干涸的眼眸里是沉痛的灰败。 慕风烟瞳孔微缩,若不是十万分无可奈何的沉痛,谁又愿意远离家乡,身似浮萍。 是故,她留下了这个妇人。 那妇人感激涕零谢了恩。 小满带扶着那妇人起来,笑道:“你可别再跪她了,她见着人跪她她就头晕,只是不好说你。” 妇人一愣,讶道:“小姐她” 小满笑道:“是了,也不知吃了什么不能说话了。” 慕风烟一头黑线,只她心里清楚她为什么会哑。 王立为了避免尴尬,忙解释道:“大娘姓姚。” 妇人也忙说道:“老奴姓姚,大伙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姚大娘,此前在洛阳一户人家里做过厨娘,会些菜肴点心” 慕风烟见这妇人虽说一派乡下老实人的长相,但说话也得体,不慌不忙。 小满知她觉得满意,便领了那妇人去厨房。 地乙明日要和天一赶回漠南,因慕风烟要治哑疾,便只带上王立。 这一趟除去成本及路上开支,净赚白银三百两,褚尉取一百五十两,慕风烟取了一百两,还有五十余两慕风烟分给了此行兄弟。 因褚尉的一百五十两是“死银”,是要攒着组建一支劲旅的,他们现在极其缺钱,而这一部分相当于“工资”的银子只得从慕风烟的那一半里扣。 三百两对于穷的要死的褚寨来说是比不小的数目,只是慕风烟十分清楚,这个数目还远远不够。 对见惯了真金白银的王立来说更是不足挂齿。 是故,趁着草原马上迎来最好的时节,慕风烟给天一地乙下了任务。 夏季是草原雨水最充足,植物药材生长最好的时候。 正值三月,此番地乙回漠南,会去草原牧民家中购买幼羊幼马。 天一会带着余下的所有积蓄去一趟胡漠,带一批胡漠骏马和懂得饲养胡漠骏马的人回来。 胡漠骏马是战马中的佼佼者,漠北胡漠以精良的战马闻名于世。 只风烟知晓,天一此行并不会太顺利。良驹无价,卖或不卖,全看胡漠人心情。 是故,在君朝即便是王公贵族都少见一匹纯正胡漠骏马。 庄上的大堂里,慕白正低声寻问张甚慕风烟的哑疾。 张甚一筹莫展,摇头道:“我至今尚未查明她因何而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0、慕白卖包子 慕风烟因哑疾,在老窝子山遭了不少闲话。 村里人都说一个人的残疾是遭了上天的报应,是为天谴,是故村里有人小声议论慕家二女是遭了天谴。 在村里呆的郁闷了,索性在二月末的时候慕风烟便搬去镇里,去时特意要慕白去了一趟赵家,只说是要替兄嫂接管吉星镇里的包子铺。 慕风烟知道,赵村长会替他们说话。再者,她与慕白的确日日出摊,她去了不到十来天,便将西大街顶头的那家最大的包子铺给收了,至此,西大街一头一尾是慕家的两间包子铺。 原来的慕家包子铺由慕白照看着,新收的那间大的,由慕风烟在打理。 慕风烟蒸的包子又大又软又好吃,且包子馅料的种类已增加至十多种。是故,比起她兄嫂打理时,生意好了不知几何。 眼看着那柳家包子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了。 初五,慕风烟因着地乙回来,加之生辰歇了一天,柳家的才回了些营生。 初六的一早,天一和地乙要回漠南,慕风烟带着慕白早起出摊。 地乙在走时把慕风烟拉至一处,同她说道:“去长安后我特地打听了,前年有六匹胡漠骏马进贡朝廷,那日行刺你的人应当是个王公贵族” 慕风烟一震,沉眸望着地乙,点头。 不是她没有想过,只是终究不敢去想。 这时慕白背着两大袋面粉出来,鼻头上还有一块白粉,他凝着风烟,只觉得风烟和地乙此刻瞧他的神情有几许复杂。 “风烟”他唤她。 慕风烟摇头轻笑,示意慕白,没什么要紧的事。 “嗯。”慕白颔首,把面粉放到牛车上。 姚大娘也跟着将昨夜剁好的肉馅,端到牛车上。 姚大娘望着慕风烟道:“姑娘,要我跟着去吗” 慕风烟摇头,示意姚大娘,庄上要靠她和小满打理。 慕白驾着牛车回吉星镇西大街包子铺。 牛车在西大街街头停下来,慕白将三大袋面粉扛进铺子里,慕风烟端着肉馅进去。 慕白生火,慕风烟和面,忙了约莫半个时辰,慕风烟将包子都捏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第一锅包子就熟了,慕白熟练的将蒸好的包子放上牛车,驾着牛车去街尾。 张屠户见他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刀,帮他搬包子。 慕白去开门,张屠户帮他把包子放在桌案上,慕白又将牛车牵去拴好了。 西大街柳家包子铺,柳花花的娘撑着脖子望着慕白的方向,一掌拍在柳大的脑门上。 “那慕家的怎么买牛车了?”柳花花的娘怒吼道。 柳大揉着脑门苦声道:“几日前就买了,是你几日没来” 柳老娘闻言大骂起来:“老娘几日没来你就有意见了,是不是这个小蹄子又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了?”柳老娘指着柳大的媳妇说道,“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老娘在家歇两天,你都有意见了?” 柳大一脸无语,他娘可真能扯。 “娘,您别生气,是儿子说错话了。”柳大忙伸手去扶她。 柳老娘推开他的手,气不打一出,怒道:“不行,老娘咽不下这口气。” 慕家的不光收了这一条街最大的包子铺,还买了牛车了,凭什么跟她斗了一辈子的慕家,现在混得这般好? 柳大和他媳妇为难的看着柳老娘。 慕白的包子一端上来就有一大群姑娘和丫头围上来买。 这几日都是如此,张屠户和他的媳妇都看在眼里,只是笑这些姑娘们,慕白并不懂她们的意思。 慕白只会本本分分的卖包子,把卖包子的钱仔细的一块块数好了交到慕风烟手中。 而且他给自己定了任务,每日要赚足一吊钱。 慕白拿来的这三笼包子卖完后,便同张屠户说:“大伯,你帮我瞧下摊子,我去风烟那里取包子。” 慕风烟一早上都在捏包子蒸包子卖包子,她这边才堪堪只卖完一笼,慕白就来取包子了。 慕风烟大惊,用手比划着:你也太厉害了吧,三笼都卖完了。 慕白咧嘴笑,拿出怀中的帕子给她把脸上的面粉擦干净,却见慕风烟夺过她的帕子,伸手擦他的鼻头。 “哟哟哟,光天化日之下,小两口这么亲热。”柳老娘大着嗓门阴阳怪气的喊道,“大家快来看啊,这是慕家的二女儿,这是慕家大女儿的养婿,啧啧啧,这么亲热” 柳老娘这么一喊,果见很多人围了过来。 慕风烟不能说话,慕白又听不懂,只能由那柳老娘乱说一气,旁人听了不由的对他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只是常到慕家买包子的老客人听了,终归不舒服,有的忍不住开口道:“这姐夫娶小姨子不是时常有的事吗,再说了慕家的大女儿不是逃婚了吗,逃了婚的婚事还做什么数” 慕风烟一头黑线:大兄弟,有您这么帮忙的吗? 邻家卖豆腐的张大婶,忙上前说道:“瞎说,慕白只是拿风烟当妹妹,当妹妹,大伙别再在人家铺子门前乱说了,慕白真的只拿风烟当妹妹。” 因着慕白喜欢吃水豆腐,慕风烟每天都要在张大婶家称豆腐,两家平日里也不怎么说过话,却没想到张大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这么好的羞辱慕家的机会,柳老娘岂会放过,她大笑道:“难怪赵家三儿死都不要你,原来是跟自家姐夫有一腿啊” 慕风烟愣了一瞬,依旧低垂着眉眼捏手中的包子。 她哑着,先放这蠢妇一马。 慕白只是凝着风烟,不说一句话。他挺直了颀长的身子,宽大的衣袍不着痕迹的遮住那些大汉们朝风烟投去的不尊重的目光。 正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娇俏的少女,她一身粉袄红裙,美丽如一株沾雨的海棠。 “谁说我三哥不要风烟了?”赵四喜明眸瞪向柳老娘,“还有你,慕白什么心智老窝子山的人都知道,慕白对王芽好,对全村的女孩都很好,凭啥不能对风烟好,别欺负风烟她现在哑了不跟你计较,她若是能说话,根本没有你开口的份。” 赵四喜望着周遭围观的人道:“慕风烟是我三哥的未婚妻,这是县令爷都答应的亲事,我看谁再敢嚼舌根子,是想说县令爷糊涂乱点鸳鸯谱?” 众人吸一口凉气,这丫头真是厉害,三两句话就谈到县令爷那儿去,谁敢说慕家的女儿怎么怎么样,不是在说他们英明神武县令爷是个蠢货吗? “一场误会,散了吧。” “这老女人真会作妖,此前还常说她们和柳县令是亲戚呢。” “是因为她家的包子生意做不下去了才来找茬的吧。” ------题外话------ 赵四喜:这章标题我不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1、轻浮纨绔 待西街围观的人散去,赵四喜明媚的眸凝视着慕风烟良久,正当慕风烟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她的目光,她却转身离开了西街。 “风烟。” 慕风烟知慕白想说他离开铺子太久了,唯恐那边铺子出状况。 慕风烟将手上的面粉擦干净,拿起身后桌上的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段话。 慕白逐字逐句的看完,偶有风烟写的缺胳膊少腿的字他不认得需细想一番,他还是能大致看懂慕风烟的意思。 慕白回街尾慕家包子铺把铺子锁了。 原本包子铺前就排满了等着慕白卖包子的姑娘,这会儿见他把铺子锁了,不禁问道:“怎么一来就锁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呃” 慕白觉得这些姑娘可真奇怪,风烟铺里的包子和他卖的是一样的,可这些姑娘偏生要在这等他回来。 姑娘们等了好久等他过来,见他要走自然都不乐意,一脸沮丧。 只是慕白不理她们,转身去解牛车。 张屠户也不禁疑惑道:“慕白,晌午还没过呢” 慕白解了牛车,才同张屠户道:“大伯,我要去一趟学府赵家。” 张屠户自然知晓他说的学府赵家是赵寿竹在吉星镇里安置的赵宅。 见张屠户仍旧想问,慕白轻轻浅浅的笑道:“赵与清搬来县里了,我要去看看他。” 张屠户和他媳妇这才会意过来点头憨笑。 “谁说风烟对赵秀才不上心了,我瞧着挺上心的,这不自己不好去,便让慕白去,多机灵的丫头。”张屠户的媳妇肘子戳了下张屠户,笑她男人前日还多嘴说慕风烟不喜欢赵与清,还嘱咐她少提赵与清。 女人的话,让慕白挺直的脊背一震,心里,已不知是何滋味。 慕风烟在对门的铺子里买了些果蔬,又将才出锅的包子捡了十几个用纸包好。 想起方才赵四喜的眼神,她莫名有些难堪。 从岁首至今,她一直知晓赵与清被村长打折了骨,却也未曾去探病过一次。几次去赵家,也都带着慕白,匆匆去匆匆回。 慕风烟知晓,赵四喜今日来,是想让她去看赵与清。 提及赵与清,她时常想起凉州,想起凉州赵与清说过的话,她心知道,即便婚约还未摧毁,即便村长还未让步,她和赵与清应该是没有可能了。 慕风烟,又何德何能成为赵与清年少时初次的叛逆。 她从他比亲妹多一份喜欢的年少旖旎,成为了与父亲抗衡到底的理由。 旁人无法体会,此刻慕风烟喉间的微涩。 原本坦荡的朋友情谊,变成如今尴尬的关系,连赵四喜也在逼迫她学会愧疚。 慕风烟将包子果蔬放到慕白的牛车上,同他挥手作别。 慕白不知道学府赵宅具体的位置,但风烟说去了学府问人就好,那里的人都认识赵与清。 慕白将行至学府街,就被一个衣着光鲜,长得和赵与清有几分像的男人拦下了。 “傻子?你怎么在这里?”赵与泗瞅着慕白看了良久,坊间传言不假,慕家的小子有一张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皮囊。 按理慕白在这一方呆了一年半,这消息之前也没人传的,是去年冬季的时候,常游历勾栏的高员外高页那厮,醉酒的时候同人说起老窝子村有个如何美貌的少年,这一说慕家养婿的名讳便让一些人知晓了。 赵与泗常混迹于花街自然早有耳闻,只是他此前回老窝子村半月,有就远远瞧过这傻子一面,今日得以细瞧,岂会放过机会? 赵与泗见慕白停下了牛车,便栖身上前,笑道:“你不会是特地来我家的吧?” 慕白想了半天,这人和赵与清长得像,应该是赵与清的二哥。 “赵二哥,我要去看看赵与清,还请带我去。” 赵与泗长眉一挑,自是新奇这傻儿说话这般灵光?可他再细看慕白眼睛,才觉得清澈太过,显出几分幼稚来。 赵与泗唇一勾,伸手去捏慕白的下巴。 慕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因不明赵与泗的用意,加之生性老实,便也没反抗,任由他捏着。 赵与泗眼睛一亮,见慕白不曾反抗,愈发得寸进尺。 手下触感,十分丝滑。 “比花街娘们的皮肤还要水嫩。”。 赵与泗虽混迹花街,却也只敢喝喝花酒,耍耍嘴皮子。一来他心高气傲瞧不上这边境的妓子,二来与其弟相比他更衷诗文,最崇拜的是奉旨填词,白衣卿相。 当周遭有人对他二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赵与泗才松了手,笑了笑:“不是说要见三儿吗。” 慕白点头,只觉得下颌火辣辣的疼,他轻轻龇牙,眼里已有些许水汽。 慕白低着头,赶牛车,却见身旁的车板一沉,那赵与泗已坐在他身旁。 赵与泗撑着下巴道:“在前面的老槐树下停下。” 至老槐树下,慕白停下马车。 须臾,深褐色门刺啦一声打开,赵四喜瞧见慕白和她二哥,奇怪道:“你怎么跟慕白在一起?” 赵与泗闻言,冷哼一声,不理会赵四喜,直接进院。 赵四喜冷着的脸,愈发阴沉。 慕白懵懂,自然未感受到赵家这二兄妹的不和。他将牛车上的东西拿出来,直言:“我来看赵与清。” 赵四喜眯眸凝着他,自然知晓这是慕风烟的主意。她点头,道:“一会儿进去,说是慕风烟让你来的,别说是你来看的。” 赵四喜不喜慕白,自然言语间带着冷硬。 慕白一直感觉得到赵四喜不喜欢他,但因风烟和赵四喜是朋友,赵四喜又是赵与清的妹妹,他心里无疑是有些难受的。 只是他不知,赵四喜素来不喜烟视媚行的女子和长相极好的男子。 慕白跟着赵四喜进院,他见正屋里,灰蓝衣袍的少年正在书案前写字。 赵与清回首便瞧见站在门边的慕白。 “阿白。”他放下笔,迎他进来。 “我来风烟要我来看你。”慕白支吾地说道,纤长的睫羽一瞬颤动,只觉得握着他手臂的那双手猛地一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2、小有成就 荣狩元年,四月十五,会试放榜。 五月初的时候,消息传到吉星镇。 那老魏家的癞痢头竟然进了三甲。 凉州北路可谓久旱逢甘霖,今科才子竟出了五个凉州进士,一时凉州知府李大人受了朝廷赏赐若干。 五月初五传来魏家长子就任肃州路,玉门县县尹的消息。 这消息一传来,村里和魏家稍微有点熟识的都提着鸡蛋礼品去道贺。 慕风烟站在村头,眉目一片深沉,魏家长子做了官,这魏家的再难治罪了。 君朝律法死了死契奴隶也不过赔钱了事,若真是魏家人所杀,也顶多赔钱。只是这中间总归隔了刘父的一条人命,小满的母亲和弟弟也因此生死不明。 王芽的奶奶王婆瞧见慕风烟回来了,忙拉着她问道:“你爹娘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啊。” 慕风烟摇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爹娘为什么不回来,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她爹娘短时间内是不会想回来了。 她爹以为她和慕白被褚尉抓去了,一是怕褚尉来找他们麻烦,二是真不想回来吧。毕竟家里值钱的东西她爹娘都带走了。 “听村长说你要在西大街开馆子了?”王婆低声寻问道。 慕风烟一愣,她前几日是同村长说要搬到镇里去住,将西大街街头的大包子铺改成馆子了。 赵村长不会随便同旁人说,估计是王婆那日在村长家院外听来的。 慕风烟自然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王婆闻言忙道:“你酒馆开起来肯定缺人,你如今说话也不方便,缺个招呼的人,不若你把王芽招了去吧,她今年也十二了,平时做事也勤快” 慕风烟笑着比划:这事容我考虑考虑。 王芽那小丫头可粘慕白,平日吃饭的时候都喜欢端着大碗在院外同慕白说话。 罢了,她不大想找熟人,况且王芽得她从头来教,馆子这边她并不想多花时间。 慕风烟赶着牛车,回慕家搬东西,离开的时候遇到邻家的匡婆和几个婆子。 因知晓她患了哑疾,几个婆子大着胆子阴阳怪气的议论她。 “这慕家两老儿是死在外头了还是怎么了,这女儿都快把家败光了,跟人跑了也不管管。” “连老宅都不要了,听说是傍上了镇里的男人,还是她家表亲。” “就是不把三儿当人,作贱自己不说还倒贴男人。” “” 四个婆子一心只想激怒慕风烟,心知慕风烟患了哑疾,若要吵架也只有她们开口的份,便是尽赶着怎么难听怎么说。 慕风烟将门锁了,麻利的绑好牛车,便驾着牛车准备走入。 那几个惯常以吵架为乐的婆子见她要走,说的更凶了,匡婆竟伸手去抓她的牛车。 慕风烟余光一暗,驾着牛车就走,那匡婆身子不稳倒在地上,大骂:“骚蹄子,贱货。” 慕风烟冷笑,这些个妇人真可怜。 慕风烟此前花了半个月将西街街头的包子铺改成了馆子。 慕风烟收了隔壁的面粉铺子,这样一来馆子,比原来的大包子铺还大了两倍。 开业日定在五月初八,这日凌晨,天方亮漠南来了两人,一个成日蒙面的汉子,和一个样貌清秀的男子。 慕风烟自是认得这二人。 正疑惑时,神情和缓的清秀男人躬身朝她一揖,道:“慕姑娘,今后请多指教了。” 见慕风烟神情不解,林洛忙解释道:“头儿将我指给姑娘使唤,小的能守门能管账还能打架扛东西” 慕风烟唇角一勾,在柜台上就着灯火,提笔写了一张字条递与林洛。 林洛接过字条,脸色一红一黑,“这个” 慕风烟说:店还没开起来,褚尉就忙着派人来分账了。 “嘿嘿,慕姑娘说笑了。”林洛挠挠头。 凌晨街道里人虽少,却也唯恐被人瞧见说闲话,慕风烟领他们进来关上了门。 睡在里厢的慕白醒了,迷糊中听到有人说话,便拢衣下榻,揉着眼去正堂。 正堂里,云三正在给慕风烟讲漠南的情况,牛羊牲口已养上了,天一去胡漠还未回,地乙王立整日里带人挖草药,张甚去过几趟。 褚尉正计划小暑一过便去攻打金塔县的一处山寨,因为那里有铁矿,还有能炼铁的能人。 漠南没有固定的铁器来源,所有的刀具都是靠抢来的铁,再花重金命人打成长刀战甲马鞍蹄环之类。 “姑娘去年去漠南说寨里在刀具上所花成本太高,代价太大,当时头儿便已定下攻打金塔的心思,若能攻下,日后我寨冶铁之事便不成问题了!”林洛解释道。 慕风烟:有几成把握。 闻言林洛望向黑布蒙头的汉子。 云三沉眸道:“六成。”他正说着目光往身后一凝,瞥见突然出现的慕白。 慕风烟见慕白起了,提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慕白瞧着是云三和林洛,便知是漠南来人了。他接过慕风烟递来的水,汩汩的喝了两口,迷糊道:“什么时候开业礼。” 林洛笑道:“这也要等天亮吧。” 众人一瞅外头,见东方鱼肚白,云三一眯眼道:“姑娘,云三要先去庄上一趟,这批药材要送到咸阳去,等回来再同姑娘细说。” 云三正要走,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递给慕风烟道:“这是头儿之前给姑娘准备的生辰礼。” 慕风烟接过打开来一看是一根白玉簪子,疑惑了一瞬。 云三怕慕风烟以为这簪子是褚尉抢的“水头”,忙摆手解释道:“姑娘莫误会,这是我家头儿找匠人专为姑娘打的。” 云三说完背着长刀,出了小店。 因为怕旁人闲话,慕风烟没有相送。 倒是慕白凝着柜台上锦盒里的白玉簪子,顿时毫无睡意了,回想起风烟生辰那日,他送给风烟的礼物是他做的斗笠和蓑衣 越想越觉得寒酸,他怎地就没有褚尉这样的心思,连女孩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师父说他榆木脑袋。 天亮了,慕风烟的小店行开业礼里陆续有街坊来道喜。 柳婴本是说好了要来的,这会儿却只有张甚前来,慕风烟知道柳婴是从不食言之人,今日未来也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领了张甚进来,慕风烟便问了。 外头熙熙攘攘的,都在说张家医馆的张大夫都大驾了,都知这张大夫和柳县令交好,便都议论起慕家的后台其实是柳县令。 张婶子送了五斤豆腐过来,林洛接了。 “这位小哥有点面生啊。” “我是慕掌柜请的管家,小婶子叫我林洛就好。” 张婶子三十五六的年纪,被这小生叫小婶子,顿时羞红了脸,笑的合不拢嘴。 张甚拉着慕风烟进后厨,因今日开业,姚大娘一大早就从庄上过来打理。 张甚说道:“凉州施先生,赵与清的老师,被贬到大开县学府了。” 张甚见她眉目略见怔忡之色,心知她定是听说过这位施先生。 “施居谈去岁腊月,因故下狱,二月新帝即位大赦天下,方才从狱中出来。”张甚解释道,“今天能到大开,柳婴带了赵与清回大开了。” 其实慕风烟想说不必向她解释的这般清楚的,她并不想知道。但她明白,张甚替柳婴解释,正是拿她当朋友。 慕家小店,定了三天的半价营业,慕风烟忙的焦头烂额。 她没料到头天营业生意就这般好,她想着若是炒几个小菜,她还能应付。现在看来她掌勺肯定不是办法,还是得去找个厨子。 姚大娘却欢喜的紧,兴致百倍的吆喝张罗,慕白也充当起了店小二,忙着端菜。 林洛果真有一套管事的本事,客人报菜他不用笔也能记得分毫不错,他还尤善交际能化解矛盾。 “张甚,你坐。”慕白做店小二做上了瘾,等人少了些儿,又把张甚搀到一旁僻静小桌处坐下。 张甚扶额点了菜,将菜谱给他,慕白拿了菜谱准备走,却被张甚一把抓住了手腕。 慕白被他捏得生疼,疑惑的望向青衣利眸的男子。 张甚利眸如星,神色复杂至极,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慕白,你近日身子可有不适。” 慕白懵懂的凝着他,摇摇头。 须臾,张甚突然道:“你针灸断了半年了,光服药丸不妥,是我疏忽了,即日起你还日日受针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3、可怜的玉 张甚深知慕白不喜受针,但这事由不得慕白喜不喜欢。 慕白身体里的毒素隐有沉积复发之象,这不是好事,此前是他们疏忽了。 想必慕风烟也是因为太忙忽视了慕白的身体。 张甚站起来,拍着慕白的肩说道:“我一会儿去同风烟说,你身子骨弱,我是为你好。” 张甚见他垂眉不展,指了指一旁吃饭的姑娘们道:“瞧瞧那些姑娘,她们可都喜欢身体强壮的男孩” 慕白只是很怕受针,并不是不想身体好。但张甚所言仍旧引起了他的注意,风烟也喜欢强壮的男子吧。 莫名的,慕白想起了褚尉。 “是我的身体出状况了吗。”慕白皱起眉问道。 张甚利眸一沉,正摇头之时闻店外少年大喊:“师父,慕白。” 梁猛带着父母前来道贺,梁猛的父母三月时回了趟家乡,因他父亲离乡多年,族中亲人也先后亡故,他们回乡只是祭拜死去的亲人,也是近日才回吉星镇。 梁母将从家乡带来的特产交到慕白手中,又说道:“烟姐儿志向大,日后阿白多帮她些个。” 梁猛知晓他娘是想说让慕白别拖风烟姐后腿,他娘对慕白有成见,梁猛拉了一把她的袖子,道:“娘” 慕白低垂着眉眼缓缓点头。 张甚何等人物,浅浅一听便知其中意思。 梁母见过慕风烟后就同梁父离开了,梁猛则留下来等他师父。 这会儿客人来的有些多了,梁猛便去给慕白打下手,又过了一会儿人少了些儿,梁猛和慕白才在张甚面前坐下,两人已忙出一脸汗水。 张甚抬起眼皮瞧着梁猛,勾唇一笑:“你不若就留在这里帮忙算了,我再去找个小药童去。” 梁猛闻言一口茶水喷出,随即笑成一朵花,乐道:“太好了,师父你讲真的?” 张甚如星的利眸把他一凝,他顿时噤声。 慕风烟端着两碟小菜出来,对梁猛道:“你若要留下我也不让,在我店里做事是屈才。” 慕风烟说着又瞧着慕白道:“吴道人回扬州了,我去找了镇学府,明日就送慕白去学府。” 张甚闻言笑道:“正好,学府离我那也近,他每日下学了便去我那吃药受针,夜里我再送他去学府。” 见慕风烟投来疑惑的目光,张甚忙再道:“我瞧他身子骨还是有点弱,需要调养,你如今都开起馆子来了,我也不担心药费了。” 慕家小店营业的次日又来了位稀客,一个在凉州很有名望的人,按慕风烟的理解应该是大地主。 安常之一身雅致的灰色锦服出现在慕家小店的门口,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慕家小店。”安常之轻笑出声,“慕姑娘真是雅致。” 慕风烟回之一笑:“我有自知之明,这四字绝对谈不上雅致。” 林洛察言观色,见来人一身灰色绣着兰花锦服,既不掩饰他的财富,又不落俗流,便知此人来历不浅,既然和慕姑娘认识,也不会是来找茬的,便好生生请进来,带入上席。 “大俗即大雅,慕姑娘这四字又怎会不合雅意。清风明快,让人有如沐春光之感。” 慕风烟知晓安常之说的是客套话,不知他来具体用意如何,只知他是来道贺无假。 安常之命人将礼品送至柜台处,又言:“昨日不在镇中便也没来,晚了一日,姑娘见谅。” 慕风烟凝了一眼贺礼笑道:“安老板若是送了什么太贵的东西,先说好,我不一定还的起。” 安常之见这丫头说的诚诚恳恳,绝无半分虚伪,竟大笑出声。 他安常之几时奢望她还礼了,再者这礼他可没花银子。 但笑不语,他一撩衣袍朝上座走去坐下。 “这顿饭我亲自招待了,已示答谢如何。” 昨日下午她去镇南马行那边挑了个南边来的厨子,花了三十八两买了卖身契,是故,她今日得以休息掌柜。 安常之笑道:“随你。” 慕风烟将一碟东坡肉,一碟酱肘子,一只盐焗鸡端上来。 “菜色不多。”慕风烟道。 安常之瞟了一眼,“盐焗鸡都能做,难怪你这儿生意这般好。” 慕风烟坐下,道:“特地寻了个南边的厨子,南边的寻常菜色他都能做。” 安常之吃了一口,笑道:“不错。” 慕风烟缓缓点头,“能得安掌柜此二字,足矣。” 她所求不多,开个馆子不过是为了方便赚钱。 慕风烟心里清楚,安常之是因为褚尉、柳婴和张甚才给她这个面子的。她的事旁人不清楚,安常之定是清楚的。 安常之是商人,商人看中的是利益,他每走一步都是在为下一步打算。 送走了安常之,慕风烟方将那安常之送来的贺礼打开。 只见椟中躺着的是一条月牙白桑蚕丝般丝滑的流苏穗子 椟顶盒盖上泛黄的纸笺上落着数行秀丽的字。 王管事此前托我的人找一块玉,半年无果,唯寻得此物。 慕风烟将纸笺放回椟中,方想起此前慕白拿冯兰送他的一块玉去仁寿堂换参。 那玉当夜被人送走了,至今不知买主是谁。 如此看来,玉坠都非等闲流苏,那玉当是价值不菲,既如今能寻得流苏,说明那玉又几经易主。 可怜了那块玉。 慕风烟将椟交给林洛,沉着眉,快步朝安常之离开的方向追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4、祸起于玉 安常之驾临慕家小店已引起西街不少人的注意。 旁的人不认得安常之,可镇里有点名望和家产的都认得。 “这慕家的不得了了,安老板都亲临了。”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说道。 “哪个安老板?”不懂的人自然问道。 “咱这北边最大的地主爷,手上握着不知多少土地呢”那中年解释道。 贩夫走卒确实不知安常之其人,但稍微有些头脸的人都晓得买房置田要同此人打交到。 三两个妇人捂着嘴小声议论,“我瞧这慕掌柜,真是水性杨花,和这么多有头脸的男人认得。” “你小声点,她过来了。” 慕风烟从西大街走过,自然听到了很多人在议论她,她眉都没皱一下。 穿过纷攘的人群,她瞧见那辆静候在街道旁的靛青色帘幔的马车,她知道安常之就在那里。 安常之的仆从那个叫阿运的少年,见了她躬身一揖道:“我主子在车中等候姑娘。” 慕风烟瞧了眼四下,垂首上车。马车上焚着香,她在安常之对桌坐下。 车中桌案上笔墨纸砚应有,慕风烟却仍旧沉静,明眸凝着安常之。 被这双清冷的眸久久地凝视着,安常之笑出声来,他收了折扇,道:“你赶来问我,来了却又什么都不说,只看着我。” 他也沉得住气,侧身去取一旁的茶壶,给她奉上一盏茶。 “王立同我熟识,你们的恩怨他都同我说了,临去长安前他托我一件事,便是找一块玉,听说那玉是你家那个养婿拜把子的兄弟送的,好巧不巧还是冯兰。”安常之说着一顿,“玉我是派人寻了,却越寻越蹊跷。” 慕风烟轻抬眼,睫羽一阵颤动。 安常之一笑:“几经易主,前头几个好说,同我一样的商人,许是你那姐夫将玉拿出来时便被人瞧上了,仁寿堂当夜就转了手,那人花五百两从仁寿堂买走,转手在桐城卖了一千两后逃之夭夭。” 他说道这里,那双生的寻常却精明锋利的目望向慕风烟。 慕风烟自然是被这银两的数字吓到,她从未想过初次见面的冯兰,就这般“真心”对待慕白。 她始终知道,上好的玉是无价的,古时唯有以君子之心相待的人才,才会互赠美玉。 恍惚间,慕风烟有些能明白冯兰为何憎恨自己了——是她,让冯兰觉得,他的一片真心,被人轻贱了。 安常之继而道:“商人重利,桐城的商人将那块玉带到了洛阳,他开价五千两,想要觅得有缘人将玉收走,三日之后一个长安的商人出现,那商人瞧中了玉,却又不想花五千两银子的高价,于是对桐城的商人说,不要玉坠流苏,玉他三千两带走,桐城商人一听,净赚两千两,当即把玉转手了。桐城人很聪明,得了银子后就离开了洛阳,是故不知后来的事” 安常之勾唇道:“长安商人带这块玉回了长安,想拿这块玉去笼络某个小官给他的儿子混个小差,便去找了小官的某个亲戚,我的人只查到了这里。” 安常之栖身上前,在离慕风烟耳侧一尺处停下,轻缓道:“那个长安商人、小官的亲戚、小官、都死了,玉不知所踪。” 焚香流动,车帘被风吹得发出簌簌的声响。 慕风烟陡然站起,深凝了安常之一眼后,转身下车。 安常之淡淡一笑,并不是不想查,是他根本不敢再往下查。他名冠北地,也终究只是一个商人。 好奇会害死猫,即使再好奇,他也不会再命人查下去。他清楚,慕风烟和她是一类人,她此去不会再提那玉半字。 ** 这几日小满和姚大娘发现慕风烟心情不好,食欲不振,好像还心事重重的。 小满想是因为慕白去了学府,风烟在店里没了人说话才会心情不佳的吧。 五月中,慕风烟计划在小暑前去了一趟漠南,她和林洛带着新贮备的松油夜里走的,店子交给了姚大娘。 临走的那天子夜,慕风烟去学府想见慕白一面。 学府守门的嫌她吵到他睡觉,不想给她去喊慕白过来,她无奈之下只能将她给慕白新准备的衣裳鞋袜放到守门那里,并嘱咐他交给慕白,走时给了那人一吊钱那人才乐呵的应下了。 既将慕白送到学府,慕风烟就早想到会时常见不上面,君朝学府实行夜禁,学生申时未归取消学籍。 慕风烟此刻也无法料到,她这一去去了一个多月。 这日午后出学府慕白去张甚家时,才被那学府守门的叫住。 “慕白,你家人给你送东西来了。”那守卫将包裹递给他。 慕白一怔拆开来看,是风烟给他准备的夏日的新衣新鞋,他满心欢喜。 “慕白。”身后一个同他一样着朱子深衣,高高瘦瘦的少年唤住他,这少年面貌生的十分周正,方脸厚唇、微微下垂的眼角也显出他的憨厚。 来人方弈荇,年十七,本和赵与清是同一批的秀才,只是没有赵与清那般出色,他常说自己的秀才是瞎猫撞着过的,他因去岁乡试折了腿而没能赶去凉州参考,于是留在吉星镇里再等三年。 “月底暑考,你切莫贪玩。”他笑着嘱咐慕白,“随我去打饭,我再送你去医馆,别饿肚子不吃东西。” 慕白抱着行囊点点头。 方弈荇和慕白同屋而住,同桌而习。 慕白还听方弈荇说他睡的那张床,此前赵与清也睡过。 ------题外话------ 没人冒泡啊!大兄弟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5、强迫于她 慕风烟和林洛到漠南是次日天黑之后,五月的草原白日里骑马出了一身汗水,一入夜却能冻得人瑟瑟发抖。 新收集的松油有十余桶,放在寨外等着被运进去。 林洛正吩咐着,就见地乙从里头出来。 “不用搬了。”地乙说道。 林洛正要问,只见褚尉一身玄黑甲胄出来,沉声吩咐道:“我带三百兄弟今夜启程去金塔,地乙你和林洛守寨,保护老夫人安危。” 林洛闻言大惊道:“头儿,你不带着地乙,带着我也成啊。” 褚尉目色深寒,冷声道:“话我不想重复两遍。” 闻言,地乙和林洛顿时低下头:“是。属下定护褚寨上下周全。” 褚尉翻身坐上他纯黑的坐骑,行至慕风烟跟前,启唇吩咐:“你同我去。” 慕风烟愣了半晌,正欲启唇,却被褚尉提上马,他冷冷道:“怕死你还想做大事?正好借此机会磨砺你一番。” 慕风烟想破口骂他,却奈何人还哑着。 “姑娘。”这时只见王立牵着一匹不大不小的黑马过来,夜色之中,王立清浅道,“这是姑娘去岁在王家马行定的马,养了半年长大了不少,姑娘日后骑着它吧。” “它也快三岁了,正好到了服役的年纪。”王立笑了笑,将马儿牵了过去,沉静的眸子瞧了眼褚尉。 果然褚尉放开了慕风烟,慕风烟跳下马,朝王立走去。 暮色之中,褚尉阴鸷的目长凝着王立,神色莫名。 王立无惧男人的直视,虚扶着慕风烟上马。 “此马性子有些顽劣,姑娘不若趁此机会驯服了它,日后也省事些儿。”王立垂首说道。 慕风烟正想说什么,那小黑马长嘶一声,疯了一般奔腾起来。 慕风烟一惊,顿时勒紧马缰,身子匍匐的趴在马背上。 褚尉见状已策马去追,王立在其身后喊道:“还请寨主莫要出手帮她,顾着她即可。” 慕风烟骑术并不精益,也是生平头一次要驯马,这是她选的马儿啊,她趴在马背上,额头以渗出细汗。 任这马怎么跑怎么跳怎么晃动,她就是死也不会撒手。 不知道这马跑了多久,她的身体撞到多少东西,她都没有撒手,甚至她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再握紧缰绳了,她也没有撒手。 慕风烟没有驯马的能力,但她有耐心,她有寻常人没有的坚毅。 等到小黑马都跑累了,背上的人如同死了一般就是不下来,后来它慢腾腾的在草原上散步,走了不知多久,竟已习惯了这人的气息,末了,它长鸣一声,朝着原来的路回去了。 与小黑马相隔几百米处,就能瞧见一身孤寒的男子骑着战马跟在它的身后。 丑时三刻的时候,地乙等人才见那马儿慢悠悠的回来。 林洛惊道:“这畜生疯了快三个时辰,真是要人命哦。”他说着跑上前去瞧慕风烟。 却见那小黑马朝他喷鼻水,林洛动手想打它,被地乙拦下了。 地乙笑道:“恭喜慕姑娘驯服了这马儿。” 林洛笑道:“确定她还活着,你再恭喜吧。” 地乙一惊上前去探慕风烟鼻息,松了口气后,踹了林洛一脚。 “她睡着了,我去唤紫环姐来”地乙还未说完,只听身后褚尉冷声吩咐道:“不必了。” “我点了人就带她随行金塔。”褚尉道。 “这”地乙微皱眉道,“头儿,风烟终归是姑娘,这样还是不大好吧” 地乙被褚尉冷凝的眼一盯,心下一颤。 “让三百人校场集合,把紫归叫来伺候她。”褚尉吩咐后,骑马转身去校场。 地乙一惊,脸色都有几分泛白。 紫归是紫环的妹妹,小了紫环八岁,年二十,生得肤白貌美,紫归还有个身份,便是褚尉的通房丫头。 本褚尉有三个通房,一年死了两,只余了这一个。 让一个通房算得上头儿妾室的女人来伺候慕姑娘,地乙心惊之下,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林洛胳膊肘戳了下地乙,低声嘀咕道:“头儿用错词了,你可不要这么说,只说头儿要紫归姑娘伺候,切莫说是来伺候我家掌柜的。” 地乙白了一眼林洛,他再傻也不会真敢传头儿的原话。 ** 慕风烟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马车之中,昏黄的灯影之中她瞧见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有着介于少女清秀与女人妩媚之间的独特韵味。 女人在晃荡的灯影下调着香,并未偏头看她,只浅浅一声:“你醒了。” 不亲近,也不孤冷。 冷冷淡淡,不熟识,也不陌生。 女人的语气把握的恰到好处。 好到,让慕风烟心惊。 慕风烟淡淡一笑,她素来对美丽的人极为宽容,但她也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好感。 慕风烟朝她淡淡一笑,末了,她才开始分析现在她的处境。 莫不是,那褚尉将她带去攻打金塔了? 她心一慌,伸手挑开车帘。 车帘的动静很快,被行在马车旁的褚尉感知到。 马车外传来褚尉的关怀:“既然醒了,吃了东西再睡。” 车内,紫归点绛的朱唇,微抿,纤长的睫毛颤动一瞬。 紫归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从不曾关怀过任何女人。他曾明确的说过,女人于他只是传宗接代的必要,而不是生命里的必要。 紫归依旧沉静于马车一角,她放下手中的香料,指着一旁的饭菜道:“慕姑娘,饭菜尚温。” 慕风烟不能说话,无法破口大骂褚尉的强迫于人,她无声的端过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紫归余光打量着慕风烟,她在没有见到人时,便听说过慕风烟了。 临上马车的时候,她便惊讶于这少女,不着粉黛,便能清丽无双的面容,这样一张坚毅倔强的脸,让她有几分熟悉。 慕风烟吃着饭,而紫归沉默着,极力回想这样的熟悉感,似在哪里见过的熟悉。 想了许久,紫归方一惊,回首望向慕风烟,两张脸,却有着相似的冷硬与坚毅。 这是年少时,她的少爷,那飞扬的神采,在冷硬与坚毅中静寂成长起来的鲜活面容。 是了。 紫归终于明白,为何褚尉待慕风烟如此不同。 紫归豁然开朗后,轻轻勾唇,明艳的眸转向慕风烟道:“姑娘特地拨弄车帘是为了引起少爷的注意,这会儿又闷声不语,紫归有些不懂。” ------题外话------ 小黑马:这章不该叫风烟训我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6、试探、献计(附上架公告) 慕风烟扒着饭的手一顿,清眸微缩。 女人,是故意的。 慕风烟放下碗筷,朝女人的方向深凝一眼,而后取茶喝水。 紫归微垂下眼眸,勾唇,淡淡一笑。或许女孩对褚尉并没有她想象的感情。 慕风烟用完饭后,已困得不行,她和衣而卧睡在车座上,车中那位美丽的女人已再无动静。 紫归无可否认她的嫉妒,即使在得知慕风烟可能不喜欢褚尉后,也无法阻止内心嫉妒的滋生。 车帘外隐隐有日光浮动,天已微亮了。 “紫归。” 那道冰冷的声线响起。 紫归的身子本能的颤抖一下,她缓缓挑开车帘,垂首道了声:“少爷。” 褚尉冷凝的目光扫过女人美丽的脸,如蛇信的毒,让女人的心口一阵冰凉的疼。 “收起你的心思,若有下次褚寨也留不得你。” 男子冰冷的话重掷于她的心湖,女人美丽的面颊顷刻间毫无血色。 车帘被缓缓放下。 试探慕风烟的时候,紫归便知道他一定会听到。 只是,终归这个男人从未对她说过重话,不论是看在她母亲是老夫人贴身婢女的份上,还是看在她从小伺候老夫人的份上,对她姐妹二人,他从未发过脾气。 正是仗着他从不对她发火,她方才才敢试探慕风烟。 如今,他的话如砍在胸口的钝刀,让她无法呼吸的疼。 紫归自嘲一笑,幽怨的目光凝向座榻上沉睡的慕风烟。 慕风烟一觉睡到次日午时,从座榻上坐起,马车内空无一人,车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周遭安静的可怕。 穿鞋下榻,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她走出马车,十几人的铁骑围在马车周围,余下的人正在扎营。 慕风烟没有见到褚尉的身影,微皱起眉头,看样子褚尉已带了一大部分人马去攻打金塔了。 “慕姑娘。”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微躬身行礼,“头儿带了两百来人去了,慕姑娘留在营中等消息吧。” 紫归提着水壶过来,慕风烟清眸望向她。 慕风烟想是不是古代能养在闺中的女子都喜欢屋中焚香,河边取水这样的雅趣。 紫归走至慕风烟面前,明艳的凤目一眯,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褚尉的女人,我为他掉过孩子,但是我们将来也还会有孩子。” 紫归淡淡一笑,朝马车走去。 慕风烟怔愣在场,并不明白紫归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自然她也未曾细想紫归是在说谎。 褚尉回营是这日深夜。 慕风烟匆匆用了饭,便被褚尉的属下叫至营中。 灯影中褚尉的脸色有几分惨白,他坐在座榻上,面前的桌案上平铺着一张地图和几张宣纸及笔墨。 “坐过来。”他冷冷的吩咐道。 慕风烟坐在他的对面,方才过来时隐约听到折了十几个兄弟,看来褚尉此行铩羽而归。 男子的拳叩在桌案上,冷声道:“金塔四周设有箭墙,宛若铜墙铁壁,任我们怎么想办法都攻不进不去。此行折了十三个兄弟,是我大意了” 他俊美的脸上邪肆不复,此刻可见深沉的哀伤。似乎是在克制什么,他手捂上胸口。 慕风烟深皱着眉头,拿起桌上的地图,仔细的看了起来。 慕风烟拿起纸笔,将金塔四周的地势在素白的宣纸上又画了一遍。 金塔三面石头林,唯有一面有水,因身处漠西,听闻他们日前走过一片戈壁才走至此处。 正因处于戈壁上的小镇,水源对金塔来说格外珍贵,镇内唯一的水源在小镇的深处,可以说金塔所有的城防都是为了保护这仅有的水源还有这里丰富的矿产。 褚尉见慕风烟看的认真,在旁解释道:“金塔是四国都不管的地带,正因如此二十年前胡漠的辙和歌氏才在此立寨,占为己有二十年,辙和歌修复了百年前闻名于世的金塔箭墙,二十年来无数和我一样的马贼想要攻打这里,大多都铩羽而归,咳咳咳” 褚尉捂着嘴喘了一阵,慕风烟放下笔,将宣纸递给他。 须臾,褚尉阴鸷的目晶亮了几许。 “你说用火攻。” 慕风烟点头,箭墙虽强,终归那石洞之后,是几百年的朽木。 我们带了多少松油——慕风烟写道。 褚尉难掩兴奋,道:“你和林洛送来的那十几桶都带上了。” 慕风烟开怀的笑,写道:你派一百个弓弩能手,将箭上绑了沾了松油的棉布,朝他们的箭洞里放箭,那石墙之后的箭阵会毁,但城能攻下。 褚尉双眸星亮,笑道:“我即可传令。” 慕风烟再写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箭墙有三,请保留一面,我不想因为我的这个主意,使得这百年机关付之一炬。 慕风烟垂着眼眸,她为了苟活,又献诡计,还望上苍怜她尚有一线慈悲,不要再报应到她的身体上,如今她哑了,只求不让她太早死了,她还奢求有一天能去一趟长安,能去一趟江南 或许,哪一天她就能回到她来的世界去了。 ------题外话------ 9月6号文文会上架,上架后每日争取万字更新,剧情也将走高速路了。那些前文埋下的伏笔会一一揭晓,慕白风烟的身世会浮出水面,慕风烟和慕白的感情也会在长大成人后昭示袒露,又是否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慕白,一个拾起记忆后和前文完全不一样的慕白,倘若一个杀伐果断,才情旷古的慕白出现又将怎样对待对慕风烟的这一份年少旖旎呢,还请亲们看后文:—) 在此,感谢一路跟文的亲们,深深的感谢。 更文时间:9月1日起恢复12点之前更新,6号上架之后也是12点以前,恳求亲们继续跟文,感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7、打劫抢烧 禇尉带上慕风烟和二百五十人铁骑去金塔,独留下紫归和其余十七人守营。 慕风烟不解的是禇尉,何以有用两百八十人战胜辙和歌一千来人的勇气。 她是真的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 “安心给老子骑马,别乱动。”见慕风烟一副心神不宁,烦躁不安的模样,禇尉忍不住出言相训。 他冷鸷的目扫过她微怔的脸,冰冷的再开口:“折十三兄弟,损他百员城防。我禇尉的人从来不是吃素的,区区辙和歌氏,没了箭墙,他们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慕风烟惊望向他,她从不知禇尉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张甚言禇尉三年平漠南,立禇寨,如今细想禇尉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禇尉,或许是她一直低估了他和他手下马贼的能力。 地乙说,当年禇尉以五十人夜袭漠南流寇千人时,她只当是地乙的夸大,或许终归是她不曾信任过禇尉。 慕风烟在怀中摸出炭笔和白纸,这是禇尉的人在敦煌抢一支商旅时从一个画师的画箱里收来的,禇尉觉得写字很方便还能随身携带便给了她。 慕风烟写完,将纸条递给他。 禇尉接过纸,道:“你说唇语我看得见。” 慕风烟耳根一红,她只是很不喜欢禇尉像蛇信与毒酒一般的眼神。 五十人立盾挡在前方,八十弓弩手,二十人供应箭支,其余人在箭墙被毁后随禇尉攻城。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慕风烟选择了金塔离水源最远的那处城防。 这样一来,火势蔓延之后,辙和歌根本没有时间救火。 但是即使城门攻破,慕风烟仍旧担心禇尉人手不够! 慕风烟偏头望向禇尉,见他仍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和预期的差不多,战事发展的很顺利,那一面的箭墙很快被攻破,大火在箭墙后蔓延,禇尉的人撞开金塔的大门,铁骑随后入门,随即五十人的盾阵缓缓散开,那二十交接的人将马匹和马车牵过来。 慕风烟看到一桶桶松油被运入城中。 禇尉的身影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只听到不绝于耳的厮杀之声。 慕风烟被三个黑衣人严密保护着跟着进城。 慕风烟在心中已把禇尉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本以为她只用站在城外观战即可,没想到这禇尉变态到让她进城观战! 金塔城中,辙和歌族的家主没有料到,百年城防竟为禇尉所破。 辙和歌家主朝着城楼下厮杀的禇尉大吼:“禇尉你带区区两百人就想要金塔,可笑,你以为本主城中就一千护卫?”他冷笑,“那是三年前,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我城中守护有四千人!怎么样,你和你这三百属下,一起在金塔做鬼吧!” 绕是慕风烟是多么镇定自若的一个人,此刻已吓得面色惨白,三百不到对四千人! 她都没力气喊禇尉的名字了,心中哀怨顿生,顷刻间她已将自己死后的事都想了个遍,这里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想到慕白,她的心中难免哀伤。 若她死了,慕白又该怎么办 慕风烟终归是个理智的人,顿时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望向四下,禇尉在听到辙和歌的头儿说有四千守卫时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且禇尉的属下也未有惊慌。 似乎,刚才那一瞬,最不济的只有她一人。 果然,须臾未过,禇尉大笑道:“哈哈哈,辙和歌家主我也让你做个明白鬼,三百人不过一个幌子!” 慕风烟听到城门外的呐喊声,她看到远方无数的人影,还有高举的褚字大旗。 她看到了为首的人,正是禇尉手下有“鬼刀”之称的地乙。 原来校场点兵时,禇尉就对地乙说了全部的计划,三百人出征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只是给长歌道上的那些探子们故意放出的风声,而地乙所带的人乔装成了游牧的牧民,朝着金塔一路迁徙,晚了两天,却也到的刚刚好。 松油被泼向城楼,被人点燃。地乙带着人厮杀进来。 慕风烟亲眼见证了,禇尉的人,以一挡十的惊人能力。 地乙朝着辙和歌冷笑:“怎么样,就算你有两万人,今日我寨不到一千人也能杀你个片甲不留。乖乖投降吧” 辙和歌家主苍老的面上青筋顿起,亲眼所见漠南禇寨名不虚传,他拔出刀的同时,对身旁亲信道:“你带一千人互送我三个孙子去大邱,现在就走。” “主子。”那人跪在地上,却被辙和歌家主踢了一脚。 “快滚。辙和歌不能没有后人,但金塔是我二十年前人生几乎末路时的救赎,我不能抛弃它。” 战火一直持续了八个时辰,辙和歌家主战死,禇尉命人厚葬了他。 禇尉躺在战后的土地上,看着金塔头顶的星空,大笑。 慕风烟知道他在笑什么。 金塔城中不光有三十多处丰富的铁矿,还有一处极其隐秘的金矿,似乎是刚被辙和歌家主发现,还没来得及开采。 “金塔,金塔,果真好地方,哈哈哈哈,天助我禇尉!” 他偏过头望向坐在他身旁的慕风烟笑道:“赶明日给你做把小金刀。”他说话间已快速将慕风烟腰间的刀扯下,“这把破刀可以扔了。” 说着,他已将那柄弯刀扔了出去―― ------题外话------ 张甚:我服你标题 风烟:褚尉我c%n*m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8、转变,褚尉的伟大之处 慕风烟从怔愣间回过神来,脏话破口而出,只是终归她哑着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禇尉皱眉间,她一脚猛地踢在他身上后,朝他扔刀的方向追去。 褚尉被她陡然一脚疼得喘不过气来,而且这女人还正好踢在了他的伤口上,首次探金塔时他大意被箭伤了肋骨,一直疼着。 地乙知他受了伤,瞧见了忙赶过来,蹲在褚尉身旁道:“头儿你还好吧,慕姑娘她不知道你受伤了”而且头儿不光受伤了,头儿还极其怕疼,但凡受伤脸色必定白的不成人样。 褚尉疼的嘴角一扯,仍摇摇头嘴硬道:“无妨。” 慕风烟在战地的死人堆里不停的找她的刀,找的火冒三丈也没找到。 褚尉却拿着慕风烟的那柄弯刀在手中晃悠,地乙看了满头黑线,尴尬道:“头儿,我去把慕姑娘叫过来。” 褚尉不说话,地乙便当他是默认了。 慕风烟阴沉着脸走过来,夺过褚尉手中的刀,对他又要一脚,却被地乙拦下了。 地乙为难道:“姑娘,头儿他受伤了。” 子夜,清理完战场,传来嘹亮的战歌声。 紫归坐在褚尉身旁奉酒,她不知褚尉身上有伤,褚尉不想扫了属下们的兴致,一直喝着。 地乙看得眉头紧皱,几次想出声劝阻,也未寻到机会。 慕风烟确是乐得见到褚尉强撑着伤势,最好能灌死他。 露天的篝火宴中,那些身着黑衣的男人们斗起歌来,有的是汉语慕风烟听得懂,有的她竖起耳朵都听不懂。 “地乙,他们唱的什么。”慕风烟边啃烤羊腿边问道,她唯一满意的就是今日褚尉为了犒劳大伙打了胜仗烤了三十头羊。 三十头羊,对于如今得到了金矿的褚尉还真的不算什么。 地乙指着离他们最近的汉人道:“他们唱得燕北家喻户晓的战歌和君朝的军歌。” “那边是祁连人和昆仑人,那边是青图人,那些是瓦尔塔图人”地乙解释着。 此刻被深深震撼的慕风烟不禁侧脸望向不远处的褚尉,篝火之中,她顿然觉得他的脸,不再冰冷也不在邪肆 “四年前,我们都是四国的驱逐者、亡命之徒,我们没有国、没有家,在漠南在戈壁在胡杨林,在这一片连统治者都不想踏足的土地上,生活着被驱逐的汉人、祁连人、昆仑人、青图人、还有瓦尔塔人” 青图和瓦尔塔人没有家国的概念,从两百多年前的雍朝至今,青图人逐水草而居,青图人中男子是高贵的战士,而女人却在草原上以皮肉为生的。 让慕风烟觉得可笑是是,以往的青图男人出生即为高贵,却既守护不了土地,又守护不了他们的女人。 瓦尔塔图人生长在在沙漠里,亦如他们千年来沉淀下来的干枯的肤质一样,慕风烟看着他们就能想象他们极能抗干旱,地乙说一个瓦尔塔图的战士能在沙漠里行走五至七天不吃不喝,这是没有一个民族能做到的。 ——是四年前年仅十八岁的褚尉,将一盘散沙的漠南团结在了一起。 于是,被历史遗弃在了漠南的青图人和瓦尔塔图人有了家,是他让青图的女子不再以皮肉为生,让瓦尔塔图人不再被迫生长于沙漠,让他们有了逐水草而居的权利。 于是,被南边王朝驱逐的汉人,在这里安了家,然而时间推移,无数次战役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他们却仍然记得燕北的战歌和君朝的军歌,他们仍记得家族的血统,寻找着边境的汉女传宗接代。 于是,被君朝遗弃的祁连废墟被褚尉重振,百废待兴,如今安居乐业。而他并没有成为祁连的王,反而让漠南之地人人皆知,褚尉是祁连人,于是无数的祁连人昆仑人,踏着千百里路程,携带着儿子兄弟投奔了他。 慕风烟突然觉得,在这个乱世,褚尉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人,一个伟大的人。 只是她从前因他骨子里的邪恶,从未正视过他,也从未细想过他的身世与作为。 慕风烟拿出桌上的两个杯子,在茶壶里倒了茶,端起,走至褚尉面前。 慕风烟将手中的茶递给褚尉,褚尉凝了她一眼接过。 褚尉,你于漠南是百年之功,这一杯我敬你是条汉子,过往冰释前嫌,今日起你我是真朋友。 她凝着他的眼,动唇说道。 而褚尉阴鸷的眸一直凝着她的唇,久久无法言语。 一股剧烈的快乐在胸腔蔓延,他的手抚上他的胸膛,此刻他突然觉得从年少至今,从未这么开心过。 “引以为知己也太生疏了。”他淡淡开口,“从今天起你是我褚尉的义妹。”知她对他此时无心,他又肩负大任,满心抱负,如今就让她做亲人般陪他走一路。 ——何况,她实在是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紫归凝着篝火中的慕风烟,神情微惊,此刻神情坚毅,高扬秀丽面颊的慕风烟与年少时褚尉那张飞扬神采的脸完全重合了。 慕风烟不想拂他好意,也不想让他扫兴,淡然接受了。她见他篝火之中飞扬的笑意,这样一个伟岸的男子,快乐于他却如此简单。 “你如今都十五了,武艺半点没有,以后我亲自训你。” 慕风烟正笑着,笑容陡然一敛,褚尉到底是拿她当义妹还是义弟? 这人伟大不过三秒,变态的本性又复发了。 凝着慕风烟苍白的小脸,褚尉缓缓勾起唇角。 ------题外话------ 王者荣耀专场(一) 养婿剧组五黑对五黑排位 凉州组对长安组 凉州组进游戏前: 张甚:中单给我,我玩张良谁都别抢。 柳婴:我要上单,与清你玩马可,让白白辅助你。 风烟:那我玩韩信打野。 与清:你让褚尉打野,你去玩射手,白白辅助你,我去订外卖 褚尉:我这张脸像是玩游戏的? 柳婴:是是是,你长了张不玩游戏的脸,我们都知道,所以你去订外卖吧 褚尉: 进游戏后: 1楼张甚:柳婴你禁我张良干嘛? 4楼柳婴:我手抖了 慕风烟:慕白你搬我韩信干嘛? 慕白:我以为你玩李白 风烟:? 慕白:你不是说最喜欢白白吗 全凉州组: 王者荣耀专场持续更新,大概有一万字的专场,到时候总结到番外卷里面,哈哈哈,放出来大家先乐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9、冶金匠人 次日清晨,褚尉带着人修缮金塔的城防。 傍晚,城中居住的金塔人都被叫到了金塔中心的校场。 这些百姓往日里都被辙和歌氏奴役,如今辙和歌氏被赶出金塔,他们不见忧伤也不见欢喜,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奴役他们的人。 慕风烟跟着地乙花了半日了解到了金塔的现状,于是给褚尉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 褚尉c慕风烟c地乙站在校场的高台处。 地乙扫了一眼,对褚尉道:“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百姓加上未逃走的辙和歌百姓大致估算有三千来人。” 褚尉颔首道:“按照风烟说的,继续。” 慕风烟见地乙拿过一个和喇叭长得类似的木头做的东西,对着高台下的人们大声喊道:“现在你们中懂得冶铁打铁的人先站到右边去!” 地乙先后用了汉语c金文c还有草原上通用的大邱语。 起初没人敢站出来,后来有一两个站出来后,其他的人也跟着站了出来。 十来个褚尉的黑衣人过去清点人数。 一刻钟后就有三个黑衣人来报:“冶铁人一百四十七,能打铁的铁匠八十人。” 共计才二百二十七人,这数字真是少的可怜,金塔城中三十多处铁矿压根就无法分配。 地乙眉头一沉道:“大伙儿听着,我们褚寨不是来奴役你们的。”他指着右边的铁匠们道,“他们,这些懂打铁的人我们会雇佣他们,只要认真干活,我们每三个月都会给出半两银子,如果你们一家有四口人都认得铁矿懂得冶铁打铁,那你们三个月一家人就能挣到二两银子,一年一家人就能挣到八两银子。” 地乙说完高台下面已爆出嘲杂的议论声,在这片土地上奴隶本是属于主人的牲畜,可以打骂可以屠杀可以贩卖,没有主人会傻到给奴隶银子,奴隶的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们的本事只是帮助他们活下去的东西。 从没有想过奴隶也能拥有财富。于是议论只持续了一阵,并没有人相信地乙的话。 慕风烟对地乙使了个眼色,地乙将身后大箱里的三百多两白银,交给台下的黑衣人。 “以示诚意,我们会将半年的工钱提前发放给这些铁匠,但是拿了银子不做事的人,我们的长刀也会严惩他!”地乙高举手中的长刀说道。 那些铁匠们一面将名姓报给黑衣人,一面接过黑衣人递来的细碎银子。 每人一两,没有说谎。 于这些人而言,是生平头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财富。 有很多方才没有站出来的铁匠都向黑衣人走去。 “我是铁匠能铸剑。” “我也是我懂提炼。请让我效命你们,请给我银子。” “” 地乙望着台下满意的点头。 “都别急,一个个排队去那边登记名姓户籍,你们都能领到银两。”地乙耐心的吩咐着。 就在此刻,有一个年轻的金塔男子突然站出来,他用并不纯熟的汉语大声喊道:“我认得金矿能冶金,你们能给我多少酬劳!” 褚尉眯着眼望向台下肤色白皙的男子,他骤然下台。 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男人说他能识金矿能冶金,很有意思。 “金塔被辙和歌统治了二十多年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至多二十二三,金塔被统治时你尚在襁褓,二十年间辙和歌让金塔成为冶铁重镇,一心只为冶铁,冶金之事你从何处听闻,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褚尉阴沉的目光扫向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只是畏缩了一下,便镇定下来,颤声道:“我父亲汉人,二十多年前他出关来漠南寻宝,至金塔歇了一年,却正逢辙和歌攻占了金塔,于是他被奴役了,便在这里娶妻生子。” “这和你能冶金有什么关系。”褚尉挑眉。 “我父亲是江南东道缙云郡遂昌县淘金人!他生前将冶金之术悉数传授于我!我能冶铁,能识金矿,能将金矿变成赤金” 他并不地道的汉语响彻于耳,而褚尉微勾唇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风烟知道褚尉是信了这个男子的话,且这遂昌二字听着有几分耳熟。 褚尉望着慕风烟道:“遂昌乃江南第一金矿。” 慕风烟顿时明白了,一个在金塔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年轻人既知道中原著名的金矿所在,他的话必真无疑了。 褚尉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邱语唤作辙和歌·大忆,汉人名苏忆南。”男子瞧见褚尉眼中的阴沉,忙解释道,“我母亲是辙和歌氏的女眷,我父亲入赘辙和歌。”他从小因为汉人的血统,在这里饱受嘲讽与欺凌,而他父亲却搂着他一再的重复,汉人是天下最聪慧的人,南边有他想象不到的发达人文,有全天下最值得骄傲的青年才俊。 “很好,我们汉人的规矩是子随父姓,从今往后你便是苏忆南,是汉人。”褚尉冷硬的吩咐道,“若你成功,你将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成为这里的统帅之一。” 褚尉长刀扫过这校场上站着的每一个人。 苏忆南漆黑的眼眸顿时星亮起来。 “我一定会做到的。”带着父亲的心愿,带着儿时对中原的向往,他一定做到,带着殊荣将他父亲的遗骨送回故里。 慕风烟望着褚尉,她这个义兄总在无形之中用他最深沉的方式,帮助着他家乡的同胞。 关于金矿,慕风烟知道一些。 在部队的时候慕风烟听她们的上尉讲过一点点古代的冶金史。 分配好了有技能的男人,地乙又开始分配身强力壮的男人。 “大伙儿放心,人人都会有饭吃有工钱拿,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地乙的话说完,人们都安静了,一双双渴求的眼凝着他,那样的无助又带着希冀。 “能做事能吃苦的男人站到左边去。”地乙指着左边的空地,他一说这时几乎剩余的男人都站到了左边,老的弱的少的,都站了过去。 地乙唇一抖,眼神略显无奈,他再道:“我们会派大夫给大伙检查身体再另行分工,放心,大伙都有工钱,体力活分为三等,依等级给工钱。” “最后能牧羊会织布做衣裳的妇人站到中间来。”地乙说着,妇人们已自觉站了出来。 这里的妇人孩子都会牧羊,但会织布的却极少,屈指可数。 漠南的布匹大部分来自中原,除了中原流落在外的汉女懂得织布,其他人几乎很少会织布的。 褚尉眼一眯道:“没事,让紫归教他们。” 紫归一听眼中顿现惊慌,顿时跪地道:“少爷,紫归做错了什么” 于紫归而言,褚尉要她教她们织布便是要将她囚禁在此地。 褚尉冷凝的眼扫向紫归,紧抿的唇动了动:“紫归,你可真让我失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0、弹指三年(上) 地乙看着正要爆怒的褚尉,眼皮一跳。忙上前问道:“头儿什么时候回漠南。” 地乙说完紧张的垂下头,生怕褚尉一生气就下令要将紫归赶走,为了三年来如母亲一般照顾他们的紫环姐,他也不忍见到她们姐妹分离啊。 褚尉额角的青筋一跳,末了,沉声道:“再呆半个月再走,我要等苏忆南的成果。” 慕风烟留在金塔呆了大半个月,就是为了等苏忆南的成果。 那金矿十分隐秘,在两山之间,地下十余丈深。 而苏忆南的房间里,书案上躺着的这块金矿石是当日从矿地里抬出的金矿中的一小部分。 那日所出的金矿石,是数名矿工用性命换来的。 因条件有限,山中矿地发生了事故。 这样的影响很不好,很多的矿工都开始退缩,褚尉只能拿出大量的银子来安抚逝者家属。 慕风烟深知,为了金塔,他们已花掉了很多的积蓄,如今前半年所赚的已用光。 若是再过几日还无成果,慕风烟想只能让褚尉的人拿铁去和北边胡漠和大邱换金银了。 看着身旁的褚尉,慕风烟又拿出纸笔写道:天一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火光之中褚尉沉默了一瞬,末了,淡淡道:“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只弄到了一匹公马。” 慕风烟闻言,明白天一未回来,便是在和胡漠人磨一匹雌马。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苏忆南的大喊声:头儿! 褚尉和慕风烟两人出去。 苏忆南大笑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上前道:“头儿,去我那边,金子出来了。” 慕风烟瞧着经过一系列的工序,最终躺在书案上的金子,这一块大概有五十两。 褚尉的手婆娑着这块金子,冷声问道:“前几日挖出的金矿还能出多少金。” “大概一百两。”苏忆南道,只是脸上神情一转,“不过那山中金矿若再挖的话我估计还能出五百余两,然历上次坍塌之后,再无人敢下矿穴了。” “你先将这剩余的一百两连夜弄出来。”褚尉吩咐道。 慕风烟瞧见了苏忆南脸上的哀愁,从这几日与苏忆南的相处,她大概知晓了苏忆南的性格,他对物质的满足只停留在吃饱穿暖上,他心中最磅礴的应该是“求知欲”,这是一个极度痴迷于自己事业的人。 苏忆南绝不会满足于只炼出这区区一百两,他想要的是能发现更多的金矿,和更加先进的冶金技术。 慕风烟随着褚尉离开苏忆南的工房后,便去找地乙。 地乙要带着三车铁器回漠南,慕风烟要他带话,让王立来金塔一趟。 五月二十七,苏忆南将一百五十两黄金交给褚尉的那天,王立从漠南赶来。 慕风烟带王立去苏忆南的工房。 三人坐在房中桌案前,慕风烟写道:先生学识渊博,可知现在挖掘金矿如何减轻矿难。 毕竟,苏忆南的父亲教给他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他父亲的上一辈教给他父亲的东西。 王立眼微缩,言语中已知晓褚寨是在金塔发现了金矿。 苏忆南和王立一直聊到了天黑,苏忆南待王立就像久逢的知己,相见恨晚,即使王立年长他十几岁。 次日,褚尉回漠南带上慕风烟。 昨晚,紫归恳求慕风烟,明日褚尉回漠南,请慕风烟务必让褚尉带她回去。 慕风烟说过她对美貌的男女都极为宽容,此行回漠南自然带上了紫归。 褚尉留六百人给王立,并告知他三日后云三会来接替他。 五月二十九,几个月不见的天一从胡漠归来,让褚尉和慕风烟惊愕的是,天一带了十多匹胡漠烈马和三个胡漠牧民回来,两个男人个女人。 “怎么回事。”褚尉皱眉问道。 天一顿时跪地道:“天一违背寨规,但事出有因。” 褚寨不掳外人这一点慕风烟是知晓的。 “磨合了这么久,胡漠人就是不卖马,天一此举,实属无奈,望头儿能谅解。” 身为大哥的天一跪下,地乙及在场的黑衣人都沉默的跪地了。 褚尉淡淡道:“若你能让你抓来的人安心饲马,将功折过。” 慕风烟如果没记错的话,违背寨规是八十军棍吧,那岂不是要将天一给打残了。 慕风烟第一次见到胡漠骏马的小马种,听闻刚生下来十来天,站都站不稳,却对着她龇牙咧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性子果然烈,怪不得漠南人也称它作:胡漠烈马。 荣狩元年六月初一,慕风烟带着林洛和留在褚寨大半年的土狗回到吉星镇,褚尉给她塞了五十两金子在行李里,她回到慕家小店打开包袱吓了一跳。 当有了固定的矿产,固定的收入来源后,慕风烟的生活进入了一段相对平和的时期,义兄褚尉会时常来看她,并教她武艺,而她除去赚钱就是练刀,习箭术,强身健体。 荣狩元年九月,慕白参加童生考,那半个月慕白休学回家,每天看书到很晚,因他同窗方弈荇说童生都考不上会很丢人。 虽说是这般说,慕白快参考的那几日,方弈荇每天都来店里给慕白温习。 这时,慕风烟的哑疾突然好了,附近的人都说她是遭了邪,如今邪神走了。 十月,小满提出要去金塔教妇人们织布和刺绣。她不知小满为何选择离家千里,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生活,但她知道,小满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于是她答应了。 是天一送小满去的,慕风烟看到那一日的小满红唇轻扬,开心的似要出嫁的新妇。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到这年冬月的时候慕白童生考过了的消息就传来了。 次年,荣狩二年三月,赵与清一家搬去了去凉州,老窝子村合并了相邻的三个村,县里任命了一个里正,姓方,最后才知和方弈荇家有点血亲。 赵寿竹走时带着赵大c赵与泗c赵四喜来问慕风烟,要不要随赵家去凉州。 风烟听到凉州就头皮发麻,自然婉拒:“村长,我丢不开这店子,况且我还得在这里等我爹娘兄嫂回来。” 等到九月,赵与清就要参加新一届的乡试了,她知道赵家这一去,恐不会再回吉星镇了。 赵家一家走时,晨曦中十六岁的慕风烟,清婉一笑道:“村长,那婚约若是不作数了,派个人知会我一声。” 她从来没有强迫过赵家,因为赵与清。 她知晓人之一生,没有人愿意在对你并不了解时,冒着明知会舍弃性命的危险陪你做一件事。 她始终感谢那一夜,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赵与清那样一个清华如月的人,在黑夜中站出来愿意陪她去寻找慕白。 在谷中的日子里,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记忆里的初次的开心与快乐。 赵寿竹难过的应了一声,携儿带女的走了,唯有赵与泗在北方薄凉的春风之中,回首深望了慕风烟一眼,清秀的脸上神情莫名。 ------题外话------ 下午有加更,求收藏。慕风烟16岁—20岁期间我写的剧情会很快,所有的大事记都简要概括了,漏掉一段都会衔接不上的所以别跳章。6号上架会万更。第96章有上架公告有一部分后文剧透,慕白的具体身份其实前文伏笔很多都出来了,很多亲都猜出来了,上架章节会更明了,感情线也会更明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1、弹指三年(下)(二更) 隔壁卖豆腐的张婶子都看不下去了破口大骂赵家。 “把人家闺女吊着,既不说婚约不作数,悔婚又怕自家失了颜面,这不是把人家闺女的年纪拖大了吗!风烟啊,你可长点心眼,这都十六了,这赵家的不靠谱,你那准婆婆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她做姑娘的时候是西大街胭脂铺主的女儿,会认几个字,就可瞧不起人!” 张婶子说着,听得憨厚的姚大娘都点头附和。 慕风烟摇摇头笑了笑,她们说的都对,她如今都十六了,在她们眼里再不嫁就老了。可是她仍然固执的不会为难赵家,她和赵与清之间,不是旁人说的那么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她拿他当兄弟,甚至比褚尉还亲。 荣狩二年四月初,天一和小满大婚,慕风烟c慕白和林洛回漠南给他们办喜酒。 时年而立的天一娶了十七岁的刘小满为妻,二人相差十三岁,按古时女子十三四岁就能嫁人来算,天一觉得他的年纪能做小满的父亲了,可是还是阻挡不住刘小满对他的强烈的爱,最后他妥协了,因为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他也爱她。 在某一次战役后,他强要了她,既然成了他的女人,他就要担起男人的责任,娶她为妻。 荣狩二年九月,君朝县考c乡试同期开考。 九月初,慕白c慕风烟c林洛和方弈荇等人启程去大开。 至大开,慕白去县府登名,慕风烟去租了客房,便送林洛和方弈荇去马行租马。 林洛要送方弈荇去凉州参加乡试。 参考前慕白一直很不安,可等他坐到考场的小里间看到考卷后,反而觉得这些题也太容易了。 他深皱眉,答完试卷后开始回想,是否再哪里见过这些题。 《论语·为政》:子曰:“君子不器。”何谓君子不器。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这么问过他,可是一切只在脑海里成为幻影,他不记得幻影里的人和事,能寻到的只是空气间弥留的熟悉的感觉。 荣狩二年十月,慕白考上秀才,慕风烟在店里摆了酒席,这是她对慕白的褒奖并非其他,这一年慕白的努力,她都有看到,感受最深的应该是和慕白同吃同住的方弈荇。 十一月,已是举人的方弈荇带来了消息,此番凉州乡试第一正是赵与清。 凉州北路解元是吉星镇人,街上早已炸开了锅,家家户户都讲起赵家的过往来,而与赵家订亲的慕风烟也被推至风口浪尖。 “赵与清也十九了吧。”一人道。 “快要满二十了。”有人补充道。 “这什么时候来娶慕掌柜啊。”有人问。 另一个人道:“你怕不是傻,赵与清如今是解元了,才二十岁的解元啊,整个君朝最年轻的,说书先生说这史书上都可能要记上一笔!你觉得凉州城里哪家的女儿他不能找,还会要她吗?” 此人一语成箴。 十月,便传来赵家去大开找柳婴取消婚约的事,因慕风烟爹娘都不在,索性赵家直接去找了父母官。 赵家也算有信,派人来给慕风烟捎话。 来的人,有一张和赵与清类似的脸,只是那张脸上多了几分玩世不恭之态。 来人是赵与清的二哥赵与泗,按理这是赵家嫡亲的长子(赵大是养子),慕风烟淡笑,赵村长本人没来派嫡长前来,也算是用心。 慕风烟淡淡的听着他的传话,脸上不悲不喜,她清婉的笑,未曾有片刻的慌乱。 赵与泗走时,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与一种称得上悲悯的情愫。他深知悔婚对一个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一个被父母兄嫂遗弃的孤女,带着她那傻子姐夫在乱世里艰难谋生,她不该因生来卑微承受这么多磨难,是赵家对不起她,以往也是他轻贱了她,不是她配不上赵与清,是赵家没有儿子配得上她。 赵家惊奇的发现,回了一趟吉星镇后,他们玩世不恭的二子有些变化了。 而赵家最先感受到赵与泗变化的应当是赵与清。从回到凉州,他哥提起他的衣领就猛锤了他一顿。 此后,赵与清出入凉州广德楼,竟能见到署名赵与泗的诗词在凉州学子间传开。 赵与泗的诗词一改以往的颓废骄奢c华丽淫靡之风,笔下的女主人翁变得素净清雅,变得坚毅顽强,不再是青楼粉黛,深闺怨女,而是那些底层劳作的女子,有时是采莲女,有时是养蚕人,有时是山间农妇,他句句清雅,字里行间都借女子之口,诉尽时代之兴亡,家国之无可奈何。 一时,赵与泗之诗名在凉州北路名声大噪,赵家二子,时人引以为美谈。原吉星镇赵家,实乃南阳望族,因家族生剧变逃命至吉星镇老窝子村,一住便是三代人。 十一月,赵与清与凉州知府李家李伍儿订亲。 腊月里柳婴来慕风烟的店里就发了火,慕白领柳婴张甚等人去他的房里。 柳婴一坐下,就朝张甚扔折扇,张甚接好他的扇子,皱眉道:“你朝某发什么火?” “他大爷的赵与清,老子就是养了头白眼狼,李家!他大爷的凉州知府李家!” 慕风烟抖唇,没见过有人这么骂自己的上司的,柳婴他还在凉州知府底下做县令呢。 “君朝李家!从兵部尚书李厉到现在的北府司将军他儿子李晟,谁他娘的不知道,这是死忠昏君的一脉!”柳婴咆哮道。 张甚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道:“你不要命了?你小心日后说习惯了,到你那上司凉州知府面前也喊昏君。” 慕风烟满头黑线,而柳婴顿时惨白了脸。 须臾,柳婴顿然低垂下头,一手很无力的支撑住额,极度惨淡的道:“只可惜至今朝中仍不知君太子是死是活。” 慕风烟知晓,对柳家而言,君烨廉在位,无疑意味着柳家绝无翻身之地。 七年前,还是晋王的君烨廉下狠手打压了柳家,将柳家能废的废,能贬黜的贬黜,至今想要柳家崛起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易主。 “我西楚柳氏,永无翻身之地了吗。” 静寂的房间里,传来柳婴沉痛的低吟。 当年晋王打压柳氏无外乎是因为柳家是对君朝死忠的长安齐家的姻亲之家。 柳家被贬,晋王即位之后,长安齐氏便成为当朝最大的隐族了,只留三两个后辈在朝中为官,其他族人亦纷纷告老。 长安城中有名的望族很多,莫齐秦杨这四家真当得上权倾朝野,占据天下一半英才。 而这四家却唯有齐家是真真正正担得上忠臣二字。从高祖建立君朝始,齐家唯忠于君朝,倾整个家族效命于君朝帝王。 而剩余三家在高祖初建阵权时其实各自势力不弱于君家,帝王与这三家其本身的关系更像是制衡与牵制。换句话说这三家是危难时中立,等到形势大致定下的时候再行站队,也不排除暗地里相帮其他势力。 柳家与齐家结为姻亲已有两代人,柳婴的生母是齐家贵女,也是当年的望族名媛之一,而柳婴也是家中嫡出幼子。 在众人沉寂之中,慕风烟突然开口道:“可是并没有传出君太子的死讯。” 张甚沉眉道:“现在很多人都猜测君太子已死,只是皇上密不发丧。” 读《元英诗选》慕风烟最喜的便是君太子,她还想过,若是他年有幸一见,定要恳求他笔墨一副,在现代时她没追过星,在古代时却连给她幻想的机会都不给,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太让人伤感了。 见诗如见人,一个心思纯良仁厚的太子,死于他来说或许是种解脱,上苍唯恐他沾一身污浊,让他在最旖旎的年纪里死去,留下一身傲骨,与为数不多的诗作,供今世c后世无数人怀念与叹息。 ------题外话------ 二更奉上,求收藏与跟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2、长安求医 荣狩三年正月,大雪还未停歇,春天将要到来,慕白却病倒了。 这一倒缠绵了半月,至这年元宵时已瘦的不成人形,滴米不进,喝水喝汤都会吐,只要喂他几口米饭,他便大口大口的吐,吐到姚大娘看了都抹起眼泪来。 为此慕风烟完全丢开了所有的营生,在慕白榻前照看他,人都瘦了好几圈。连带着张甚等人头发都快急白了,也找不出原因来。 好几次慕白躺在床上,握着慕风烟的手说:“风烟,我会不会死” 他眼里噙着泪却不敢掉,也不敢睡,他睁大了眼强迫自己清醒着,他见慕风烟使劲摇头,温柔的抚着他的额说道:“不会的,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上苍不会让你再死一次,你一定能儿孙满堂,也一定是寿终正寝的。” 他勾唇傻傻的笑,反劝她:“那风烟你别难过等我以后有了娃娃,一定让他对你好,把最好的都给风烟。” 他望着床榻前秀丽清婉的女子,昏昏沉沉的睡去。 “慕白!”慕风烟嘶吼一声,她扑过去不停的探他的气息,张甚也赶至床前为慕白施针。 夜里,慕白才又稍稍清醒过来,众人早已累的筋疲力竭。 此刻,张甚陡然站起收拾药箱。 慕风烟见状望向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医术有限,此刻即便是用尽我毕生所学,也救不了慕白,我们即刻启程去长安,那里有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张甚收拾着东西,一面催促着梁猛去准备马车。 他走到床前对慕风烟再道:“耽误不得了,他的五脏都在萎靡中衰败,这是宿毒沉积的后果,这三年来我一直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论我多么想救他一手,日日让他受针,让他药浴,可还是”他顿了一下,“来不及了” 慕风烟从沉痛中清醒过来,明白了张甚的话后,她揉了一把脸,同姚大娘道“大娘,麻烦你跑一趟,去庄上告知地乙,然后我此行长安,这里就拜托你和林洛了。” 姚大娘眼里噙着泪一个劲的点头,呜咽道:“知道的,我知道的,掌柜你安心的去,小白少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说着姚大娘转身出门。 地乙的动作很快,养了快两年的胡漠骏马分出两只来拉马车,寻常人能走上一两月的路,他们估摸再慢二十多天也能到长安。 慕风烟在马车上铺了很厚的棉被,暖手的铜炉放了五个。 梁猛牵来的马车上装满了炭火c松油c干粮之类。 地乙在每一匹马的马鞍上都绑好了水袋及火折子。 慕风烟走时同林洛嘱咐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不知要去多久,争取早点回来了。” 在车上,张甚方告知慕风烟,他认得当世医仙叶雪枝,他一定会求他医好慕白。 这位姓叶的医仙她也略有耳闻,因在去凉州的时候她有几次听冯府的丫鬟们互怼时说:就算叶医仙在这儿也救不了你这榆木脑袋之类的话,久而久之她就知道这个姓叶的大夫,在君朝应当是个类似于华佗一般的人物。 慕风烟几乎将所有希冀都寄托在了这个叶雪枝身上。 以张甚的医术还能保慕白在路上撑上二十来日,只是再不能多了。 慕风烟以在军队中医研究所学的知识,已猜测到张甚所说的,大概是肝肾衰竭之症。 是余毒未清理完全,或是残毒复发累及肝肾,至身体衰败之症。然而这种症候是最难以医治的。 现在最可怕的是慕白什么都不吃一吃就吐,甚至他闻到不适应的气味也会狂吐不止,若是在现代还能给他输营养液,而今慕风烟真的没有办法。 是后来张甚想到了一味药,或许能改善慕白吃东西的症状。 那便是藿香,张甚将藿香煮了水,让慕白服下,起初慕白是吐的,后来竟然能少量吃几口饭,于是撑足了二十来日,他们终于撑到了长安城郊。 张甚还是七年前拜访过叶雪枝,如今七年已过去,长安城郊都微变了模样,让他一番好找。 “你们要找叶医仙啊,他白日里常去惠风亭与人曲水流觞或是对弈,现在自然不在家中,你们还是等夜里再来吧。”叶家的邻人同他们道。 张甚利眸一缩,急道:“来不及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 慕风烟忙拉住他,道:“我怕慕白有危险,你在这儿我放心,还是让我去找那位叶先生。” 张甚是觉得这里只他一个见过叶雪枝,但慕风烟说的又极对,慕白在路上拖了二十来天,现在成日里昏睡着,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慕风烟一路照顾慕白,甚少休息,如今走路都有些飘忽,她一咬牙,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强迫自己清醒。 君朝国都长安,即使是在长安郊外也是车水马龙之风景。 她一路问人才问得惠风亭在何处,而且长安官话对她来说十分陌生,毕竟原主长居边塞,好几次她都因听错了方向走错了路。 待慕风烟瞧见了一处溪流,还有溪流远处的一方墨色亭台,方知自己终于寻到了惠风亭。 在溪流两岸坐在十来个人,溪流外的长街处站的全是看客路人。 似乎是有人把守,路人们都不敢上前。 而慕风烟绕过众人在溪水边停下,清浅的开口问道:“敢问谁是叶雪枝先生。” 她方开口就有一个仆从模样的人上前来赶她走,许是见她是一女子那人也没想对她动真格,不料慕风烟因本能反应,竟一招将人撂倒在地。 一时溪边正在“曲水流觞”的众人都望向她,其他仆从也朝她走过来,路人们也始对她指指点点。 慕风烟面色一白,伸手去扶那人,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她还未说完,那仆从便对她拔了刀,趁她不留神,刀已架上她的脖子。 “你是什么人?”仆从冰冷的开口,因方才的狼狈他此刻已大怒。 慕风烟不料这人竟然身藏利刀,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仆从。 这时溪边有一胡子花白的长者突然朝她道:“姑娘我就是叶雪枝,你来找我何事?” 此刻远方墨色亭台之中,正对弈的二人,突然停下。 带着斗笠的少年,在墨线纵横的棋局上,缓缓落下一子,启唇轻笑:“叶兄,有人冒充你。” 墨色纱幔的斗笠遮挡住他的倾世容颜,黑纱与他一身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露在袖外的手指纤长素白,一方青色的玉悬于腰间,更显得他儒雅非凡。 那一身风华千古流绝—— ------题外话------ 明天上架届时万更,第96章有上架公告的剧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3、可见过君太子(一更) 与白衣少年对弈的男人轻缓一笑,幽深的目仍旧专注于面前棋局,未说一字。 白衣少年咳了咳,眯眼打量叶雪枝,末了,他放下手中的棋子,淡淡道:“乏了,不下了。” 他神情略显倦怠,带着几分虚弱的淡漠。说完,他撑着下巴望向不远处溪边正与人周旋的那名陌生女子。 他目力不大好,视远物会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到溪水边的场景—— 那女子,身穿着一身白衣白裳,背上背着一柄不大不小的弓,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将江南的婉约与北方的野性c还有那冰山一般的冷硬融合的恰到好处。 ——一个拥有进退有度的举止,对人疏远中不失三分礼仪,却又如刺猬一般防人至深的人,女人。 叶雪枝抬头望向对桌的少年,他给少年治病三载有余,却从未得见少年真颜。 少年是高官之子,他能猜测到,因长安城中很多高官都找他治过病。只唯独这少年有一身不同于常人的贵气,是他生平所见之人无法比拟的。 但难得少年没有贵族的一派作风,他衣着素雅,性情虽古怪却也不乏温润。只是一个痼疾缠身,整日汤药吊着身子的人,性子古怪,无可厚非。 叶雪枝初见少年时便言少年之疾,乃郁症,他年少时因经历过一段时间较长的自闭期,因抑郁导致心疾,从而影响到了身体。于是叶雪枝对这少年提出,若得空闲便来城郊惠风亭找他下棋。 此刻,惠风亭的小溪边。 众人只见那长者朝女子笑道:“姑娘是来求医问药,那姑娘带了多少银两。” 亭心,白衣少年墨色深瞳微眯,余光一瞥对桌男子,“他在败坏你的名声,不在乎吗?”他目力不行,可耳力比寻常人好许多。 叶雪枝仍旧沉默不做声。 只听远处那姑娘,清浅道:“先生要多少?” “我若要黄金千两你当如何?能消失在我眼前,再不出现吗?”长者摸着他花白的胡子,倨傲的凝着慕风烟道。 长者一说完,路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你怎知你逼我救人就不是强人所难?”长者此语一出,周遭议论声更大了,连溪边流觞曲水的人都望向长者。 长者仍旧倨傲的冷笑,慕风烟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无礼无知的山野村妇。他正是想当众令她难堪。 众人目光之中,慕风烟只是淡淡一笑,沉静道:“你不是叶雪枝。” 无视那老头的怔愣,她那双利眸环视一周,将溪边众人脸上的神情一览眼底。 而后她太息般的目光望向溪水下游那方墨色的亭台处。 心下一横,慕风烟快步朝那处走去。 几个仆从要挥刀拦下她,她利眸一扫,情急之下朝着亭台处大喊出声:“叶先生,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叶雪枝长眉动了动,须臾,他撩站起身,朝亭外慕风烟的方向走去。 带斗笠的黑衣少年微偏了下头,那数名仆从便放开了慕风烟。少年仍旧坐在亭心石凳上,一手撑着身子,似乎是身体有些不适。 慕风烟跑至叶雪枝身前,叶雪枝皱眉问道:“你怎知我在亭中?” 慕风烟低头道:“溪边众人神色惊慌,无一人有大医之沉静,方才唯亭心二人未动分毫,我便料定亭心二人定有一人是叶先生,却不想众人盛传的叶医仙如此年轻。”她说完,缓缓低垂下头,躬身一揖。 叶雪枝微眯眸,欣然点头,道:“你方才说要我救你家人。” 慕风烟陈述道:“我和我家人从边关至此,千百里的路程,恳求叶先生救救他。” 长安城二月的春风拂过她清婉中带着七分冷硬的面颊,她的语态坚毅,不卑不亢。 她的衣着是十几年前流行过的款样,看得出来的确来自偏远的地方,衣着发式虽土,可她言辞间的气度却比他所见长安城郊的小姐都要强。 这样矛盾积于一身的女子让叶雪枝困惑。他转身朝亭中的斗笠少年躬身一揖,那少年回他一个浅淡的颔首。 慕风烟亲身感受到长安人特别的懂礼仪,即使方才问路,那些人都是点头作揖,路上所见贩夫走卒买卖之时和客人也是作揖问好,这是她在北方边关小镇里感受不到的。 慕风烟也无暇多想这些,她快步跟着叶雪枝离开溪边。 “主子。”仆从垂首于亭心白衣少年身前。 少年冷笑撩袍而起,离开亭心事,只闻他低声道:“堂堂候府侍卫,被女人摔在地上的滋味如何?” 那仆从闻言,狼狈的脸顿时变得扭曲,他的双目被痛苦与悔恨弥漫,在顷刻间他已拔刀自刎。 少年的身后传来仆从倒地的声音,黑纱斗笠下,他绝美的凤眸一凝,袖下素白的手指捏握成拳,却未曾回首,二月的春风之中,他颀长而冷硬的脊背有一丝的颤抖。 少年方骑马远去,才有仆从敢上前去给那自刎的人收尸。 没过多久围观的路人都在惊愕中散了,曲水流觞的那些人也再没了心情。 叶雪枝远远的就看到守在他家门口的一群人,自然他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众人守着的那个病重少年身上。 少年脸色青黑,显然已是病入膏肓之像。即使如此,也无法掩盖这是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的事实,如此美的让人心惊的人物,叶雪枝初次见到,便已心中怜意百生。 “叶兄。”张甚瞧见叶雪枝,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上前去作揖道。 叶雪枝凝着张甚瞧了好久,张甚忙解释道:“我是张极之,七年前在贵舍停留过半月。” 叶雪枝这才想起,方笑道:“原来是极之兄弟,七年未见,为兄竟认不出你来了。” 叶雪枝说着目光又落在地乙搂抱的慕白身上。 张甚利眸微黯道:“还请叶兄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受了许多苦难,请让他活下去。” 叶雪枝取出钥匙打开门,道:“先将他抱进去,外面太冷了。” 屋中,叶雪枝给慕白把脉,只是他长眉越凝越紧,紧抿的唇动了动:“牵机c墨方c十量我竟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狠毒之人,竟对一个少年下此毒手。” 慕风烟已听出叶雪枝说的是慕白体内的毒的名字。 张甚只知慕白确实中毒,至于牵机是中原才的,一滴能封喉,至于慕白体内的牵机毒,他是知道的,那是经过水液稀释之后,灌入慕白体内的,其实某种程度上只是加强了慕白的耐毒性。 至于墨方c十量这两种他此前没听说过。 叶雪枝收回手,走至一旁道:“我要给他准备药材,我家药童贪玩时常不在家,极之你来协助我。” 叶雪枝说北方的天气里药浴不足以让慕白体内的毒素发散于皮表,这是张甚为慕白药浴三年,施针三年慕白体内的毒也没有清除的原因。 如今叶雪枝先给慕白解余毒,再让张甚协助将赤裸的慕白抬到一处房间,房间里热气腾腾,药香溢满整个房间。 地乙这才想到方才张甚要他去燃了大量的柴火,原来是给这间屋子供暖的。 慕风烟觉得这处房子更像是现代的桑拿房,屋内全是热气与药味,叶雪枝要给慕白蒸身子,还要给他“推筋”。 推筋是什么,她不懂,但能从字面上理解。 从门外的暗阁里慕风烟等人看到,叶雪枝内力了得,那手掌都似冒着烟。 而自慕白服药和进入这间热气腾腾的房间后,脸上的神情都不再那么紧绷,青黑之色也渐渐隐退。 慕风烟趁着叶雪枝张甚在给慕白治疗,带着地乙出叶家去长安郊外找客栈安顿。 一来问了好几家,长安物价极高,吉星镇那边的物价没得比。 最后慕风烟选了一处稍微便宜的旅馆,离惠风亭不远,地处微偏。 他们一行九人,地乙加地乙属下六人,两人一间去三间,梁猛和地乙住一间,还有一间慕风烟留着给张甚或者是自己备用。总共五间房,一共十两银子一天。 除去路上花销,他们至多还能在这城郊磕磕盼盼的呆半个月。 而且还担心药费不够付,地乙和慕风烟相视一望,都心知肚明,他们银两不够。 这三年他们组建军队,打了不少仗,白花花的银子往外出少见结余,如今虽说褚寨日渐扩大,慕风烟的收入也可见,但银子于他们并不是那么充足。 说到底还是根基不稳,没走上正轨。 慕白在叶家治疗了三天,药费加上一行人的开销已花去将近两百来两。一连三日,叶雪枝都未曾出过门,慕风烟早起路过惠风亭时也发现近三日惠风亭无人,溪边也无人流觞曲水,甚至路人也甚少驻足了。 慕风烟微皱起眉头,可能她起的太早了,人都还没出来。 叶家所在的街头是一家茶肆,路过茶肆时街上已活络起来,她听到有人说三日后,也就是二月初九是“春闱”,春闱也就是“会试”是各个洲路举子们参加的由朝廷举行的科考。 慕风烟步下一顿,她这才想起冬月的时候方弈荇同慕白说,他要进京赶考了,原来冬月的时候方弈荇就走了,那日是来找慕白辞行的。 慕风烟一拍额头,想来这几日房价这么贵,也和长安春闱有关。 三日的治疗,慕白已清醒了不少,如今能浅浅吃些饭了,躺在床榻上也能同慕风烟说上两句话。 见慕白又有了生机,慕风烟将素白的手压上慕白的左胸,感受着胸腔中那颗心颤颤的搏动,她冷硬的脸上绽放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慕白,你千万别放弃,你还这么年轻。 你会成为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我会拼尽全力,给你我能给的庇护。 慕风烟在宣纸上写下,墨方c十量二字,叶雪枝说这是大邱王室的特有的毒物,中原罕见到几乎没有。 慕风烟听闻后,顷刻间想起那个慕寨老寨主的话,她不会忘记,那个老人给她透露的消息里,无不指向慕白可能是大邱王室或者与大邱王室有关之人。 叶雪枝进屋递给慕风烟一瓶药,慕风烟不解地望向他。 “这瓶药能修复身上十年以内所生的伤疤,你可以给他涂上。”叶雪枝笑着解释道。 慕风烟皱眉道:“不需要。” 叶雪枝挑眉道:“这是附赠品,不算药钱的。” 慕风烟也皱眉道:“我现在的确很担心银子的事,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放心无论花多少银子,我都会救他。” 她沉痛道:“但是,那些,是岁月遗留在他身上的伤痕,不能刻意的抹去,我要慕白留着这些伤口,去质问他的亲人,何以忍心伤害并抛弃他,这些伤口是他的经历,抹杀掉的是疤痕,抹杀不掉的是他记忆里的沉痛与濒临死亡时的对这人世惨痛的无可奈何,这些我们都没有经历过,都无法替他回答。但是我深沉的感谢你的好意,感谢你用尽力气还给我们一个安好的慕白。” 听着她的话,叶雪枝只觉得喉间哽咽无比,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他缓缓地收回手,紧抿了下薄唇,缓缓朝窗前走去。 他推开窗子,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他缓缓一笑,吟出一句:“惠风长绕梁,春晖怜世人。” 慕风烟轻抬起沉痛的眼眸望向窗前的男子。 这熟悉的诗作。是出自君太子之手。如此简单明了,写出了百姓对美好的渴望,对安定生活的向往。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目光,叶雪枝缓缓转身笑望向慕风烟道:“你也听过这句吧。” 慕风烟颔首,哽咽道:“这是君太子十三岁春日微服出游时所作,被收录在《元英诗选》中。”慕风烟顿了一下,蓦然望向男子,声音带着一丝祈求,“你你可见过君太子。” ------题外话------ (前面的藿香,还有这章的推筋什么的章节剧情需要,请勿模仿!) 三更三更是三更后面还有!都不准跳订!不准霸王我!否则白白打屁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4、真假太子(二更) 叶雪枝愣了一瞬,遗憾的摇头,道:“有一年元宵的时候我曾远远的见过一次先帝,但曾经的太子似乎很少出入那种盛大的场合呢。” 慕风烟还以为长安人都见过君太子呢,原来即使住在长安,也不一定能见到太子。 似乎是很默契的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叶雪枝给慕白施针,慕风烟说她要进长安一趟给慕白买些吃的。 既然来了一趟,虽然盘缠不多,但她不想什么都不买点就走了,还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呢。 叶雪枝给慕白扎完针,从房里出来,慕风烟和地乙都换好了衣裳。 叶雪枝笑着提醒道:“长安城里我们老百姓是不能带刀剑的。” 这一点地乙是清楚的,因他此前来过长安,只是叶雪枝以为他们一行除张甚外都是初次来长安。 慕风烟笑道:“感谢提醒,慕白拜托您了,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地乙带着慕风烟入城,柳婴给她做了新的户籍,如今她能自由出入君朝各个城池。似乎是从去年乡试之后,柳婴和褚尉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知道柳婴是选择了暗中帮助褚尉,她无法知晓他和褚尉之间有什么样的约定,但大多与家族兴旺有关。 慕风烟的马车进入长安城,她坐在车板上,地乙就坐在她的身边,不时传来他清浅的介绍声。 “姑娘,那里有卖糕点的铺子。”地乙指着街道一处道。 “下去看看。”慕风烟跳下车板,白裙随着她的身姿晃动,青丝一瞬飞扬。 从糕点铺子了出来,慕风烟带着两大包糕点,她记得慕白特别喜欢吃这几样。 慕风烟又去那边排队买了五只叫化鸡,她将叫化鸡递给地乙,道:“兄弟们也好几日没吃好的了。” 地乙皱眉道:“姑娘不必这样,我们还是将钱省着给慕白” 慕风烟笑了笑,认真道:“慕白的病得治好,但也不能苛刻兄弟们。你别担心。”她还有最后的一点积蓄,便是三年前褚尉塞在她行囊里的那五十两金子,本来就是打算留着急需,如今也正是急需的时候。 他们又朝东街深处走了一段,果然见到了,传闻之中长安城最显眼的雅阁。 出于一点点的私心,慕风烟想上前去瞧一瞧,她微抿唇对地乙道:“我想去看看雅阁。” 地乙一愣点点头,方驾车带她去雅阁。 慕风烟见今时的雅阁,人潮涌动,很多人都能出入此处,雅阁之宏大如今无处能比拟。 听慕白的转述中,这些都是君太子的功劳。是这个曾鲜活于君朝历史,却又如昙花一现般的少年,是他让达官贵人才能出入的场所面向世人,成为如今长安城里的一道风景名胜,无数君朝学子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必定会来雅阁一趟。 登高而作,游阁忆君。不知多少人,如她一般,踏着雅阁的每一步台阶,心念君太子为数不多的诗作。 雅阁不远处一辆御赐四轮车上,香焚雾绕之中,白衣的少年颀长的身影轻靠在车座上,他素白的手指婆娑着一块玉石,一青衫男子布衣男子跪坐于他身前的茶榻旁。 少年绝美的凤目扫过窗外的雅阁,又淡淡的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他伸出素白的指,指着窗外,薄唇轻扬:“我很想知道,百姓还能敬爱他们的太子多久,你c还能念着他多久” 他素白的指尖挑起男人的下颌,用力掐出两道红印来。 “罗叔安,你还是不愿直视我吗?”少年凄美的凤目阴鸷而又冷硬。 而青衫男子,终是抬起他那双桃花美目,似沙漠里濒死的旅者望见水源时贪婪的神色,他凝着面前人的脸,一遍一遍的回忆着那人的脸。 “世间本无罗叔安。”他倔强的出声解释。 少年冷冷一笑:“终于肯说话了?” 没错,青衫男人正是闻名君朝的《元英诗选》的编撰者,杨叔同,在初版发行前,他唤作罗叔安。 在皇城没有长安双壁之前,陪东宫君太子读书的望族子弟有二。 莫琴鸾是其一,杨叔同(罗叔安)是其二。 那时候他们常常出入东宫,被称为东宫三美,只是后来罗叔安一家被贬青州,叔安随养父一家入蜀中,在长安淡去声名。 莫琴鸾凤目凝着面前青衫男子,一时睚眦俱裂,他气急反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不知你为何更名叔同!叔安c叔同c无安c不安。东宫三美c劳燕分飞,东宫不安c天下无安。” 莫琴鸾轻咳数声,再道:“先出《元英诗选》再出《蜀中集》序言之中无不在向整个天下昭示,皇城之危c东宫之危可惜世人多瞎,唯我懂你” 杨叔同低垂着头颅,面上那双桃花美目依然平静,只是心中如翻江倒海。历时五年,他所有的心血,纵然是天下英才,也没有一人发现,唯独发现者却是他如今避之不及的莫琴鸾! 《元英诗选》初版时署名青州罗叔安。 罗叔安,本是长安望族杨家第六子,母罗氏是续弦,叔安本名杨叔同,他年少时的熟人都唤他杨叔同,是十岁的时候过继到其母兄长家更名罗叔安,《元英诗选》是他还是罗叔安的时候编纂的,他由长安入蜀中时元英诗选刚好发行,后来他在蜀中搜集《蜀中集》署名是杨叔同。 从叔安到回归叔同,潜在的意义都是为了告知天下:皇城无安,东宫不安。 车中静寂许久,青衫人一声叹息,缓缓开口:“琴鸾。” 他低浅一唤,少年猛地望向他,一如当年,三人赌书泼茶,心无嫌隙,戎马倥偬,岁月无忧。 “他是什么样的心性,你我都一清二楚,当年大邱要的人是你,明知他会舍命护你,你实不该如此对他。”青衫男子突然站起,桃花美目毅然含恨,“今生今世,恕杨某实难原谅你。” 杨叔同转身下车,耳听车中杯盏砸碰车壁的声响,身形一怔,却未回头。 须臾之间,车中已传来少年冷硬的声喉:“蜀中罪臣,你此番若是下车,你料圣上当如何?” 果见,青衫男子身子微微发抖,而他仍沉着眉下车。 宁为罪臣而死,绝不成全你冷硬心思! ——他如是说。 少年凄惨一笑,什么风华千古,什么高风亮洁,此刻于他就像是撕碎的破布。 ——原来,杨叔同他一直是这般看他。 “你滚!今后死活与我绝无干系!滚!咳咳咳”白衣少年睚眦俱裂,狠踹几脚茶榻,嘶吼道。 马车外的仆从听闻咳喘之声,撩起车帘担忧的唤了一声,世子。 青衫人的目光透过车帘一瞬,而后决然转身消失在长街人海之中。 “世子”陈绾担忧地唤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来递给他家主子,却被狠狠的推开了。 少年绝美的凤目满是灰败,薄唇紧抿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幽幽清醒,唤马车外的仆从。 “陈绾!” “世子爷,小的在。”陈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斗笠给我,扶我下去走走。” 陈绾将黑纱斗笠取来给少年戴上,又扶着少年下车。 少年蒲一下车,目光就被一个白衣身影吸引而去。 “是她。”少年喃呢道。 陈绾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只见是一个正出雅阁的白衣少女,这女子身材高挑,比寻常长安女子要高出半个头,她身后跟着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 陈绾擦了擦眼睛,他还从未瞧见他家这脾气时而温婉,时而阴晴不定的世子爷盯着哪个姑娘看呢。 待陈绾看清那姑娘的容颜,却惊的“啊”了一声。 莫琴鸾凤目扫向陈绾,如唾了毒的酒。 陈绾一把跪地道:“奴才该死,这,这位姑娘神似夫人” 陈绾口中夫人自然是莫琴鸾的母亲莫夫人。 欺负他眼睛不好?莫琴鸾猛地踹了陈绾一脚,“敢拿爷寻开心!” 陈绾苦着脸道:“确实是不信我扶您去仔细瞧瞧” 陈绾一转头,哪里还见那姑娘的身影。 “人不见了。”陈绾愁眉不展道。 莫琴鸾凤目微眯,他一心只想着方才杨叔同之事,未曾将陈绾的话放在心上,淡漠道:“扶我去雅阁走走。” “是,爷。”陈绾扶着莫琴鸾朝雅阁走去,他记得上一次陪世子爷来雅阁,是四年前的事了。 皇城中再无君太子消息后,他家世子爷便再也没来过雅阁了。 二月十九,已是慕白在叶家求医半个月后,如今的慕白简直脱胎换骨,恢复了往昔的生动。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话绝无虚假。 慕风烟瞧着慕白将大碗的米饭吃的干干净净,能将汤都喝完,而且还能陪她在惠风亭处转悠两圈。 这日叶雪枝也对她说,慕白是大好了,只是日后切莫要强身健体,张甚的药浴和针灸都不能断。只要注意这些,大致是不会再复发了。 墨方c十量这些毒都已替他清除了,便不会危急他的性命。 慕风烟知道,叶雪枝是准许他们启程打道回府了。 于是,慕风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夜,慕风烟回客栈,一至客栈便被地乙拦下。 “怎么了?”慕风烟问道。 地乙沉声于风烟耳畔道:“我的人白日里回来时被人跟踪了。” 慕风烟一讶,道:“怎么回事?跟踪的人呢?” “被他们甩开了,我没让他们回客栈,又给他们安置了一家客栈。”地乙道。 慕风烟一眯眸道:“不会是我们的马影起注意了吧?” 胡漠烈马,地乙来时给那两匹马剪了毛发,打扮的也同寻常马无二。慕风烟想若是被人盯上,也合该是因他们的马。 “我和姑娘想到一处。”正因为如此,他才将马匹转了客栈。 慕风烟颔首,“注意一点,再呆三天我们就走了。” 慕风烟下楼取热水,听得几个刚考完会试的举子再说什么事。 “听说没有,君太子在阿房。” “早听说了,今日早上好多人说要去阿房追随君太子!” “我说这事不一定真,你们长些心眼,眼下这节骨眼,会试的卷子刚锁进贡院里,若是此时随人生事,怕是自毁前程。” “你说的有理,可是朝中仰慕君太子德行的人大有人在,若不是我今日深思熟虑,只怕现在我人已在阿房。” “” 慕风烟端着热水上楼,学子们的话依旧回响在耳畔。 君太子何以会出现在阿房? 退一万步讲,若是君太子没死,如今皇帝政权巩固,以君太子的旷世才情,聪慧才智,又岂会自己暴露自己的地理位置等着朝廷的人去抓他? ——荒谬! 慕风烟只一瞬就已否决了这个传言。 这个出现在阿房的“太子”一定是假的,或者还有可能是皇帝想借“假太子”引出“真太子”。 即便引不出“真太子”也能引出暗地里效命“真太子”的朝臣。 然后一网打尽。 这幕后之人,如此利用人们对君太子的爱戴之心,当真是狠毒又残忍。 慕风烟刚洗漱完毕,就听见客栈外传来马蹄声。 一辆四轮车停在客栈楼底下,有很多学子站在一旁恭候。 御赐四轮,长安城中不过十来辆,可想此人身份,是贵族中的贵族。 四轮车只在客栈前做短暂停留,似乎是仆从们在此做补给。 春风掀开马车车帘,有认得的人大吼出声:“是秦候世子!” “莫齐秦杨四大家,唯有秦候世子一大早赶去阿房去寻君太子,其他三家太不近人情了吧。” “你懂什么,秦候世子好歹是皇上的亲侄子,铁打的亲情,其他几家谁敢去?” ——慕风烟觉得自己许是被了宫灯照花了眼,她似乎看到那人两眉之间,一粒细小的朱砂痣。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奉上!我同学曾经问我《元英诗选》的作者你是不是前后把名字写错了,其实不是的,这是个伏笔。这章终于解答了。另:本文中二十岁以前的男子都称少年,过了二十岁的称男子或者男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5、天下人皆负君太子(一更) 突然有一个学子上前道:“世子对君太子之心,令我等钦佩!” 他这么一上前,有很多意气风发的学子都站了出来,他们神情激动,意志昂扬。 “谈及太子,朝中人人自危,唯有秦侯世子愿亲身去阿房看望君太子,实让我等鼠辈惭愧无比。” 慕风烟听得心惊,如此直言,这些人果真书生意气,如此轻视自我性命? 只见,那些学子们朝着秦侯世子所在的马车深深作揖。 又有人问道:“不知世子在阿房可有见到君太子?” “是啊,君太子如今如何了?” 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马车处传来一声冷硬的命令:“噤声。” 一时周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缄默了。 秦侯世子的仆从们从客栈里出来,学子们让出道来,仆从们放下帘幔,马车未曾久留,已朝长安城驶去。 余下的学子们在绝尘而去的马车后,深深作揖。 如此场景,慕风烟已深深被君太子的品行折服。 一个消失将近三c四年的太子,在这数年之后,仍有这么多人铭记他寻找他,不光是因他是先帝所立的太子,不光是因他从出生即是太子,他的功绩都镌刻在历史里。 他对家国的爱,融入了长安城的一草一木之中。 那绝尘远去的马车上,绯衣华贵的男子,素手捂上胸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另一只手上紧握着一把宝剑。 “他们说我对你之心,令他们钦佩。” “他们还说朝中人人自危,唯有我愿亲身去阿房看那个假太子,让他们惭愧。” 绯衣男子薄唇高扬,马车中银光乍现,剑已然离鞘,劈在华丽的车壁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他明媚的目上全是冷意。 “他们不知,害你最惨,欺你最惨,骗你最惨的人是我!” 宝剑被他扔在车板上,他躺在车座上,无力的自嘲。 “你未负天下,全天下人皆负你!是你最亲的人,一个一个的舍弃了你,你所受的那些苦,我会找他们一一讨回”他高扬起薄唇,邪肆的笑。 马车外的仆从们听到那邪肆的笑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听闻君太子出现在阿房后,他们的世子像是着了魔一样,白日里赶去阿房,至阿房寻一日无果,方知是假消息,又连夜里赶回来。 秦侯世子的马车,堪堪驶临长安城便被守城的将军拦下。 将军传圣旨道:“圣上请世子爷入宫。” 秦侯世子明媚的眸冷凝了他一眼,轻笑道:“罗将军,你哥在蜀中没人作伴,我这便进宫叫我姑父调你去蜀中陪他。” 罗演大惊,脸已同死人,若不是身旁小兵扶住他,他此刻恐已跌倒在地。 秦茳是谁? ——他是秦侯世子!当今皇上是他姑父,死去的先皇也是他姑父,长安最大的望族之一秦氏之嫡长。何人敢惹? “是不是都喜欢拿爷的消息去找圣上邀功?” 罗将军恍然意识到他好日子到头了。 马车中的绯衣男子冷笑一声,吩咐仆从去皇宫。 亥时,皇宫乾元殿。 君烨廉一身紫衣坐在龙榻旁的书案前,昏黄的灯影之中君烨廉正在作画。 秦侯世子入殿时,所见的正是这一幕。 今圣后宫无妃,无论多少高官送进来多少女人都被放在储秀宫中,未曾临幸过谁。深夜作画,似乎成了这位皇帝的习惯。 今圣子息单薄,仅羽郡王一个儿子,而且今圣似乎忘记了如今称帝当给自己儿子封王,至于羽郡王如今仍旧只是歌郡王,这是不合礼数的。只是羽郡王都不介意,也没有人再提这事。 而先帝的几个儿子,今圣却早早的赶他们去封邑了。 君烨廉头都未偏,目光仍落在画作上,淡淡道:“跪下。愈大愈发无礼数了。”语气清浅之中甚至带着几分薄宠。 绯衣男子轻笑,撩袍跪地:“圣上万岁。” “此行去阿房可有收获。” 进宫的路上他秦茳想过无数的应词,却不料被皇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秦茳顿时抬起头望向皇帝。 君烨廉搁下笔,也望向他,似在等他答复。 秦茳低垂下头,伏地一揖,陈述道:“回圣上,那人是假的,臣已将他杀了。”他神情淡漠,无悲无喜。 君烨廉深凝他一眼,站起身,朝宫灯处走去。 “是不是都以为朕想杀君太子。” 秦茳一怔,听闻皇帝称太子仍作君太子,便已知皇帝对太子的心思! 他跪行至君烨廉身前,眼神晦暗,凄凉的唤道:“姑父?还请姑父赐教。” 君烨廉阴鸷的眼锋扫过殿前的一切,道:“去冷宫,让你大姑姑告诉你,再来寻朕。” 秦茳再至乾元殿已过子时。 “姑父。”他神情淡漠,绯色的衣袍一撩,跪在君烨廉面前。 君烨廉见他神情灰败,便已知秦风将君太子之事已悉数告知秦茳。 “国不可失大统。”君烨廉缓缓道,“君太子舍身为君朝换来十年安好,大邱缔结合约却辱我君朝太子,此账不得不清算。可君朝如今兵力仍不足以硬攻大邱。” 秦茳低垂着头,阴影之中他凤目微缩,似在分辨君烨廉所言之真假。他不答话,仍旧一副沉痛至深的模样。他不能确定君烨廉是不是如他一样,在演一出感情戏。 ——如今,他谁都不信。 且,方才他大姑姑的那些话他早就猜到了。 只是其中细节,如今被人告知,足以让他义愤填膺。 秦茳听完君烨廉的话,叩头谢恩后离开乾元殿。 蒲一回秦侯府,秦茳唤来邓耶。 “主子,有何吩咐。”邓耶单膝跪地道。 “六皇子封邑何处?” 邓耶一惊道:“晋州。” 秦茳冷笑道:“把他给我弄残了,记住不准弄死,我要他活着看这天下变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邓耶额头顿生冷汗,再道:“主子还有何吩咐?” “去把宫里那位先帝的德妃舌头割了,先帝在时她不是喜欢吹枕头风么,就把她的舌头拿去泡酒了,端去祭奉先帝皇陵。” 男子用柔和的声调说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话,在这寂静的深夜,让邓耶这般九尺男儿都觉得不寒而栗。 “是,主子还有何吩咐”邓耶已有些跪不稳了,却又不敢冒然离去。 “邓耶。”秦茳轻唤一声。 邓耶猛抬头望向他,却发现秦茳的目光落在屋外的白玉阑干处,并没有凝视着自己。 绯衣男子深远幽怨的目光从白玉阑干处划过,一直落在院中的桃树上。 “我想他了” 邓耶一惊,自然知晓秦侯世子说的是谁,除了君太子又有何人当得起他的主子思念半生。 秦茳一拢绯色衣袍,笑道:“邓耶,你可知被天下人尽负的滋味。” —— 如果天下皆负我,我定会屠尽天下。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然而,那人是蠢货,她的父皇母后,他的兄弟姐妹,他的青梅竹马,整个天下皆负了他,而他却仍支身独往,抱着虽千万人亦往矣的心思,成为大邱的质子。 “他是太子,是太子!他知不知道他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是先皇嫡子!君朝最纯正的皇族血脉!他怎么这么傻!他怎么可以去做质子!他有那么多的哥哥,那么多废物的庶出哥哥不去,何苦轮到他!” “如今这君朝有谁思念过他,那些望族废物夜夜笙歌,岂知他们表面的和平,是他们的太子用性命换来的!” “十年之约,辱我君朝太子,国统不可失,好一个国统不可失,说的好听” “真要打仗的时候,又有哪个不是怂货!” 秦茳嘶吼着,面前的画屏杯盏瓷器纷纷落地。 邓耶始终苍白着脸跪地,不敢动弹分毫,他内心深处亦如秦茳一般,是深深的无可奈何,君太子有多好,是接触过的人都知晓的,那大概不是,是神祗吧。也许正因如此,才遭惹了上苍的嫉妒,天妒英才。假君太子的事没传几天便熄火了。 二月二十一慕风烟一行人启程回凉州的当天。 一大早慕风烟和地乙便去城郊集市,慕风烟将昨夜里写好的清单交给地乙。 地乙去集市东面购置路上所需和一些京城特产。 慕风烟去西面一家女子作坊里,她想给自己选一面镜子,她来古代这么多年也只是常日在水缸中照过自己的影子。 去年的时候褚尉给她送过一面铜镜做生辰礼,可因放在窗台上放忘了,最后生锈成了废铜。 她至今都不知那铜镜怎么被她放到窗台上去了的。 “姑娘要买铜镜吗?”铺子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问道。 长安妇人眼神精明,只稍稍瞧一眼慕风烟的衣裳,十年前流行的款样,这是从山里来的“土包子”无疑了。 即便如此,妇人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亲近不疏远的给慕风烟解读。 慕风烟选好一面铜镜,忽然看到一物。 妇人见她目光所在之处,笑道:“姑娘,那是西方来的琉璃镜。” 慕风烟惊奇的发现,此时的长安竟然有玻璃镜!玻璃能做到这个纯度已经很了得了! “这个怎么卖。”慕风烟问道。 妇人一笑道:“这个一两金,我劝姑娘还是选一把铜镜,余钱买些胭脂水粉和衣裙。” 妇人说的没错,慕风烟放下琉璃镜,她仅觉得新奇,若是要买下,她没考虑过,而且她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给我把这个铜镜包了,再给我选一套男子的成衣。”慕风烟顿了下,“要长安城最流行的款样和绣纹。” 妇人疑惑了一瞬,见慕风烟的发髻是未出阁的闺女,以为她是给她家长辈买的,拿了一件色深内敛的。 慕风烟不懂,以为这是长安时下流行的款样,接过看了看,道:“还有别的色吗。” “这个样子的只有黑色。”妇人说道。 慕风烟想要白色的,可又觉得这料子摸着很舒服。 “这套包了,再给我选套白色的。” “是姑娘自己穿吗?”妇人见她身着白衣,于是这般问道。 慕风烟摇头道:“不是我,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穿的,要新款样的,月牙白c云烟白c青白c都可以” 慕风烟这么一解释,妇人便明白了,当即取了一套交领长衫,襦裙c禙子 “这一套是最新的款样,料子好款式好,在长安流行十年都不在话下。”妇人道,“这套长衫是月牙白,下裙青白,外套云烟白,腰间你配一条黑色的腰带正好。” 慕风烟觉得这妇人审美不错,淡笑道:“这套我也要了,你再给我包一些面油和面霜。” 北方干冷,若不是慕白和原主底子好,加上他们每日都喝很多水,她也有在平日没事时自制些面膜,这会儿估计和地乙他们肤质差不多了。 妇人将她买的东西包好,笑道:“共计八十五两。” 慕风烟放下八十两银子道:“掌柜的,取个整数。” 妇人想了会儿,点头收了银,将包好的东西奉上。 慕风烟从店里出来,地乙也已购置好货品。 回客栈的路上,慕风烟突然止步,低声道:“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地乙知晓慕风烟的警觉性极高,自然不会判断错误。当即微眯眼眸。 “地乙,去接慕白和张甚,去同叶先生道别,我们马上就走。”慕风烟说着,已快步朝叶家的方向走去。 几日前叶雪枝便知慕风烟一行二十一日要启程离京。 见他们走的这么匆忙,叶雪枝也不好说些客套挽留的话,当即送他们一段路程。 “叶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会了。”张甚抱拳道,说完他又拍了下慕白。 慕白躬身作揖:“救命之恩,慕白铭记于心。” 叶雪枝知慕白心若稚子,不通人情世故,淡笑着扶他,笑道:“阿白,好好养身体,日后到长安,我还与你下棋。” 慕白在叶家治疗时,闲暇是叶雪枝教他下棋打发时间,慕白说他不会下棋,后来叶雪枝没教两天他便会玩了。 直至在后来,叶雪枝竟发现慕白棋路清奇,虽说稚嫩却自有妙处所在,有时慕白一子,都能让他为难好久。 叶雪枝少年时是城郊有名的棋痴,就连从医后也没改这毛病,下起棋来格外的认真。 慕白清澈的凤目饱含笑意,认真的点点头。 叶雪枝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一路顺风。” 二月末的春风之中,桃花蘸水开的长安城郊,绵延十里的长亭外,他们踏着青葱的绿茵,向北而去。 慕风烟一行将走,叶雪枝往惠风亭的方向走,幽幽望了一眼溪边,只见溪水那头,一白衫少年骑马涉水而至。 “叶兄。”少年轻唤道,黑纱遮住他的容颜,流光浮动间,他出尘气度已散落于举手投足之间。 “你大半月未来,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叶雪枝问道,扶着他下马。 白衣少年笑了笑道:“我舅喊我去帮他做事,关了我几天。” 他舅舅正是礼部尚书慕恭,而少年正是莫齐秦杨四大家之首的莫侯嫡子——莫琴鸾。 所谓的“做事”,不过是奉旨阅卷。 “陪我下盘棋。”少年丢开马缰浅浅道,踏着轻缓的步子朝湖心走去。 白马在溪边的绿茵地里食草,远处的官道上不时有三两行人走过。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黯淡下来,远处的桃林里传来出游少女们归家的歌唱声。 棋下了一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少年的注意力引开。 少年望着官道上策马而去的三个黑衣人,深皱眉暗道:羽郡王的人此时出城,莫非是哪里出事了。 君羽落个性看似张扬,为人却十分低调,他的人从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长安城外。 少年下棋心思已淡去,黑纱斗笠下眼眸微眯,他缓缓起身,洁白的衣袍擦过鞋面,淡淡道:“抱歉,我有点急事,改日再陪你下完。” 白衣说着,人已离开亭心。 没有拴着的白色骏马从溪旁的草地朝他走来,他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叶雪枝凝着少年突然离去的身影,无奈勾唇。 ------题外话------ 风烟:全天下优秀的男人皆喜君太子,我要同整个帝国的男人争宠?好吧,不多哔哔,情敌们拔刀吧! 赵四喜:同整个天下抢男人。姐们!我佩服你! 我知道订阅很不好,我现在转点都在写文,希望大家看到我的努力,为了文的发展我已经尽力了,我只是想这文顺利走到完结,我夭折过文,《娼门庶色》被夭折的尸体还在那,订阅惨淡我的压力会很大,我不是什么有矿的人,码字的时间也不多,当年夭折是因为我实在是不能每天不吃不喝还要抽出时间码字,我只能放弃先去找吃的填饱肚子,话说多了亲们会烦,要霸王我的亲我也不说什么了。请原谅二卿此刻的苦恼,一觉醒来二卿仍会告诉大家世界如此美好,所有人都如书中男女主一般顽强的活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6、本是一对,缺一不可(二更) “风烟,好像有人跟来了。” 是夜无风无月亦无晴。寒风之中,地乙微眯眼道。 闻言,张甚c慕风烟二人望了眼四下。 张甚沉声道:“前面是邺水,再往前百里就能北渡黄河了。跟踪我们的人应该不是山匪或者流寇。” 地乙点头:“他们只有三个人。” 慕风烟道:“可能是我们的马影起了注意,这些人应该只是来查我们的。我们渡河摆脱他们吧,若是他们叫来更多的人围攻我们就晚了。” “所言极是。”张甚沉眉道:“只是君朝河运夜禁,我们等天黑才能向北渡河。” 慕风烟心下一想,急道:“若是这样等凌晨渡邺水,再日行百里至黄河渡口又正好是天黑,我们又得等次日凌晨。” “你说的很对,如果跟踪我们的人只是怕打草惊蛇,再拖下去我怕我们会有危险。”张甚沉思片刻后道,“虽然这么说有点草木皆兵,但是如此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于是,一行人打算等到了邺水边,寻船支自行渡河,早点摆脱这几个跟踪他们的人。 地乙说河边常常有船支,在芦苇深处,只要用心寻就能找到,况且邺水不比黄河,水不深。 只要他们能渡过邺水,今夜路上不歇息,快马加鞭明日正午就能到黄河。如此便可直接渡过黄河,等过了黄河,不必担心会被人追上了。 慕风烟一行行至邺水不远处,商量若寻到船只,便两人一马,正好可过去,不过马车得弃了。 “马车不要紧,我们把车上东西搬下来,马车可以等到了邛山县再买。”张甚说道,已同梁猛搬车上物质。 梁猛将水袋火折子交给慕白,笑道:“我的哥,这最重要的东西我交给你了。” 慕白小心的接过背在身上,风烟将自己和慕白的行囊背上,那些不重要的就堆在马背上捆绑好。 “把不重要的东西可以扔掉。”张甚吩咐着,余光却瞧见梁猛身上的包袱越来越多。 “你怎么回事。”张甚满头黑线。 梁猛支支吾吾道:“这是前些日子和黑衣哥哥去长安城玩拾来的都是给我爹娘带的小玩意不重要的我舍不得扔” 他既说的可怜巴巴,张甚也真不好命令他把“捡来的东西”扔掉。 马车被扔下了,他们一行人朝邺水而去。 至邺水,众人下马至河边寻船只,慕风烟瞧着邺水并不及黄河河面四分之一宽,若有船只,只消他们往来数趟,便能将人和马弄过河。 不知多久,地乙喊了一声:“这里有个大船!” 众人朝地乙的方向奔过去,见那条船是比扁舟大些,能容二人一马。 梁猛忙上前说:“姐,我能撑船,我还会水,我来带你们过河,往来个七八趟就行了。” 众人闻言,都点头应了。 梁猛觉得自己此行终派上用处了,心里乐开花。 地乙和属下将系着船的纤绳斩断了,几人合伙把船拖出来了些儿。 决定先送一人一马过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偷船只!”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河岸处,因为警惕他离他们较远,而身体的动作,是随时准备逃走去叫人的姿势。 他们一行人不禁望向岸上的男子,地乙也将手中的提灯扬起。 “方弈荇?” 幢幢灯影之中慕风烟和慕白看清男子的脸后,惊讶道。 “慕白,风烟!你们怎么会是你们!”方弈荇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以为自己在做梦。 慕风烟和慕白相视一笑,撩起衣袍朝他跑过去。 慕风烟将慕白大病了一场,又如何来长安求医,现在是准备回去的事情全部陈述了一遍。 短短数月,仿若隔世。 “慕白你现在可好些了。”方弈荇把慕白“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慕白没事了,才开始讲自个儿的事。 “京城客栈太贵了,我就考试那几天在京城住客栈,这段时间就住在邺水。”他说着指着不远处的客栈道,“客栈的老板娘是我娘的亲妹妹,是我姨,我在这住着等京城放了榜就回去,若是侥幸高中了我就等皇帝给我指官,看能分配到哪儿去吧。” “原来如此,你小子真聪明,这里离长安城也就半日的路程,可吃穿用度都便宜了大半,省了好大一笔开销。”张甚利眸微眯笑道,“我们今夜要渡河,早些回吉星镇去,现在得同你道别了。” 方弈荇思索片刻,已大致猜到他们为何要夜渡了,只是在君朝夜渡是要犯法的。 “夜里行船是要犯法的。”方弈荇皱眉道。 慕风烟几人相视一望,点头道:“可是我们今夜必须渡船。” 方弈荇想了想,一咬牙道:“此河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暗流涌动,若真夜渡,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方弈荇已大步走上船,道,“这处水深,我把船往前面划一段,你们跟着我走。” 两个时辰后方弈荇已带着众人成功渡河,有惊无险。 “弈荇哥,谢谢你了。”慕白笑道。 方弈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傻小子,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我回吉星镇再和你好好聚聚,这会儿你们快些走吧。” 方弈荇说着朝众人一揖,转身撑船离去。 众人朝他回以一揖。 慕白对着河面高声喊道:“弈荇哥,你保重。” “四月十五放榜,我若高中,便真能保重了。”他笑着说。 慕白想了想道:“我会保佑你的。” 他话音一落,惹得众人大笑。 “上马吧!”张甚笑道,“过了黄河,再笑不迟。” 众人纷纷上马,只愿那些跟踪他们的人被甩开了。 马背上,慕白扯了把张甚的袖子,张甚一惊,以为慕白是身体不适,忙停马,望向他。 慕白见张甚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濡濡道:“我只是想问你弈荇哥会不会有危险,那些跟着我们的人不会找弈荇哥” 张甚一怔,他们方才渡河压根未想过此事!唯有慕白想到! 凝着慕白天真无邪的脸,张甚心道,慕白不仅心善,而且心思缜密。 知道不给慕白一个答复,慕白肯定会不安,而一行人中他年纪最长。 “不会的,慕白放心,方弈荇回去那些人也没追上来。时间是错开的”虽这么说着,张甚仍不免心虚的朝邺水的方向瞟一两眼。 但愿方弈荇能与那些人错开。 慕白清澈的眸,一瞬黯淡。 三个黑衣人赶至邺水,望着平静的河面道:“趁夜渡河,不惜触犯律法,这一行人铁定有鬼。” “你们回去报个信,我去追。”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其他两个瞧了瞧天色心知若是等凌晨渡河,无疑也是追不到人了。 长安,羽郡王府中。 两个黑衣人快速进府,至府中正厅,于一白色战袍男子面前停下,显然男子也是刚至府中,战甲都还未卸下。 “主子。” “何事?”男子一边解开手腕上的护甲,一面将覆面的赤金面具取下。 两个黑衣人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禀告道:“主子,前些日子我们发现城郊有几个可疑的人,不小心跟丢了,今日在城郊让我们的探子又盯上了,可是又让他们给跑了,我们追至邺水,他们已连夜渡河失联。” 男子皱眉问道:“什么可疑人?” “一行人似是从北边来的,他们非常警惕,前几日我们的人就跟丢了一次,今日探子又盯上了这几人,来报了属下几个后,便去了,结果发现那群人的马匹之中有两匹胡漠骏马” 君羽落邪肆的凤目微缩。 “胡漠骏马。” “是,主子,属下不会认错。” “属下几个怀疑是胡漠来的细作,可惜他们太过警惕了,属下几个一发现他们就逃了,连夜渡河估摸着也追不上”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君羽落提起了衣领。 “人都跑了,还禀报老子作甚?”君羽落将提前的黑衣人往地上重重一摔,“派三十人去边境查探,再下令守好各路关卡,放进来一个胡漠狗,老子要你们好看!” 君羽落说着,拿过桌案上的赤金面具,快步朝外头走去。君羽落连夜出皇城,行至长安城门处,一个面生的将军前来迎驾。 “羽郡王。” 君羽落面具下的眼皮都未抬,冷声道:“罗演呢?” 年轻的将军愣了一瞬,答道:“罗罗将军被贬去蜀中去了” 君羽落凤目一眯,启唇道:“你们的将军走了,你们就不注意城防了?什么阿猫阿狗都给老子往城里放了?” 闻言城门处一群将士顿时跪地,齐声道:“羽郡王恕罪。” 君羽落冷笑:“不是孤饶恕你们,是长安城的百姓能不能饶恕你们!” “三十军棍,集体领罚。长安城外百里范围加强城防,即日起孤的人若再查到有半个胡漠狗蛛丝马迹,你们的狗头也不必留着了!滚!” 众将士齐声叩首:“属下遵命,谢羽郡王恩典” 君羽落骑着马的背影在夜色中缩成一点后,那些守门的将士才敢起身。 小兵扶过年轻的将军,哭丧着脸道:“周小将军,这几个小爷真难伺候,秦侯世子把罗将军说贬就贬了,连着百来号人都滚去蜀中养狗去了,羽郡王指不定哪日就要了咱们的脑袋,这还咋混啊,咱还不如去边关杀敌去,伴君如伴虎啊” 小兵说着有人笑有人哭,周沧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冷声命令道:“该干嘛干嘛去,都不准议论主子们的事!滚!”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次日晌午,万里烟波之上,四五艘北渡的大船停靠在黄河之滨。 这里往来南北的大船,除去君朝官运,便多是主宰两江水运,横跨整个君朝最大的商户之家,琅琊王氏的人。 黄河之滨能清楚的看到大船上的“王”字旗帜。 “来时匆忙,在马车中未曾好好看黄河之景,如今终于有闲情细看了。”慕风烟望着浩瀚烟波感叹道。 “震撼吗。”张甚双眸淡去锋利,取而代之的是对造物主的叹服与对大自然的敬畏。 慕风烟点点头,回首却见慕白盯着船下的江河,双目惊惧。 一行人经大船,北渡黄河,黄河对岸的小县名叫邛山县,渡口处就是集市,有很多当地的小贩,是鱼龙混杂之地。 张甚和地乙去购置马车,他们剩下的人都在渡口处等候。 几人在船上俱已换了一身衣裳,乔装成商旅的模样。 几人在渡口边没站多久,突然一个人撞了下慕白,没过片刻,却见慕白朝撞他的那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慕白!” “慕白哥!” “梁猛,你们在这里看着马匹别乱跑!来个人跟我一起去!” 说话间慕风烟和一个黑衣属下已朝慕白跑去的方向追去。 慕白对那小贼穷追不舍,慕风烟和黑衣属下紧跟在他后面。 ——原来那贼摸走了慕白腰间的弯刀。 慕白流着汗,死命的追,他只恨自己不能同地乙那般飞檐走壁。 他隐约知道,他此刻不顾一切追逐的不仅仅是一把弯刀,那是与慕风烟在一起的美好,是他的一段年少记忆,整整三年的记忆。 弯刀本是一对,缺一不可。 那贼跑了五六条大街都没见把人甩开,早已跑的气喘嘘嘘,心道今日遇到个看着傻的,其实是个有病的c死心眼的,还特娘的挺能跑! 小贼心一横,便往他们贼窝老穴的方向跑。一边喘气一边回头望慕白。 小贼喘着粗气,威胁道:“你倒是继续跟,跟上来,老子叫人打死你!” 小贼鼠目一横,便使全力往县里老街的方向跑去。 慕风烟和黑衣人跟了五六条街,加上对这小县又陌生,无疑是把人给跟丢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7、险遭凌辱(一更) “完了,慕姑娘,看不到人影了!”黑衣属下喘着气说道,“慕白身体才好,这不会” 黑衣属下说着说立马着住了嘴,转头望向慕风烟。 慕风烟却表现的很安静,她喘着气歇了会儿,看着纵横的街道突然朝街道旁的一家茶肆走去。 黑衣属下虽不解却跟了上去。眼下慕白又丢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慕白自然不知小贼有心引他去贼窝,他一心只顾着追回他的弯刀。他越想越觉得难受,弯刀不能就这么丢了。 小贼一跑进一条死胡同里,便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探出头来。 “小王八羔子,你回来了,今日可有收获。”一个高个乞丐朝他扔来一只破鞋子。 小贼喘着气道:“兄弟们都出来,招呼客人了。”小贼说着,鼠目一眯望着胡同口儿冷笑。 死胡同里的乞丐小偷们一听,顿时朝胡同口的方向望去,果见一个长发披沥于肩际的白衫少年站在胡同口处。 逆着光,他们看不清白衣少年的脸,只觉得这人很高很清瘦。 本因少年的身高,这些人是怕的,但见小贼扬了扬手中的弯刀,大笑道:“老子今日偷了把刀,应该能换半个月的干粮了。” 闻言乞丐们动了心思,一个乞丐忙道:“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应该还能换几顿饭。” “他身上可能还有银子。” “他背着水袋,可能身上还有吃的。” “兄弟们上!” “可他个子那么高” “怕什么!咱们人多!打伤了他抢东西!” 说话间,乞丐和小偷们都拿起棍子蜂拥上前。 那小贼躲在角落里摸着弯刀偷笑,望着巷口的白衣少年,阴狠的笑:“小子,你要跟来找死!老子也没办法!” 慕白见一群人向他涌来,不懂这群人的意图,他仍固执的朝胡同中走,只想找到那个偷他弯刀的贼。 乞丐们本应慕白生的高大不敢上前,却见慕白从胡同口进来,目光压根没放在他们身上,而且他的神情茫然无措,那双眼也太过清澈。 “好像是个傻子。” “趁他不注意,兄弟们,打!” 竹棍,木棒,坚硬的东西,纷纷朝白衣少年身上落下。 而少年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这群人的目的是打他 有人将他推到在地,而他则本能的双手猛地抱住头。 棍棒狠狠的招呼在他的身上,他疼的闷哼,清澈的眼里已疼出眼泪来,他咬着唇,想说什么,却因身体的疼痛无法开口。 他只能默默数着这些人招呼在他身上的棍子,希望他们快点停下 “他这身衣服,扒了扒了,老子没衣服穿。” 一个乞丐一开口,其他人都伸出脏手去扒少年的衣服。 慕白剧烈的反抗,又惹得几个人猛地给他几棍子,疼得他一时神智几近昏聩。 “真经得起打,还没昏过去呢!你几个压着他,老子来扒他衣服!”高大的乞丐吩咐着。 其他人已上前去抓慕白的手。 慕白的手被四个人抓住,那张天人般绝美的面容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周遭糜乱噪杂的死胡同里,那些肮脏的乞丐和不入流的小人们都吓得收了手。 安静,使得小巷寂静的能听到急促的喘息之声。 但这样的安静也只持续了一瞬,突然一个人大吼道:“他,他是人吗” 那人吓得退到一旁。 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是最底层的乞丐和小偷,岂曾见过这等容貌 “这人是妖精变的吧,抢劫了他会不会找我们索命”几个胆小的已吓得缩到了一旁。 而那个为首的胆大的乞丐,鼠目之中闪烁着肮脏的邪猊。 这人缓缓朝少年伸出他肮脏又宽大的手。 少年昏聩的目虚弱的睁开,他似乎瞧见了一双猥琐的c贪婪的c极尽淫邪的眼 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 这样的眼神能激起他身体本能的颤抖。 惊慌之中,他忍着身体的疼痛,伸出洁白素净的手指,在肮脏的地面上移动。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想逃离这里,想逃离这样邪肆肮脏的目光。 他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谁能带他走出漫无边际的黑暗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似乎是这样的场景,曾在睡梦中演练过 能激起他骨髓深处的颤栗。 求求你们放过我。 君朝的神明,请带我离开,离开这异国他乡,离开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似乎有一个女人无助声音在耳边呐喊着。 他能看到一个女人残破的影子,那个女人,可怜的女人是谁 因着少年如刍狗一般的移动姿态,周遭害怕的乞丐们都大笑起来。 “老大,干了他!干了他!” “细皮嫩肉的,比咱们县里最好看的窑姐儿还强百倍!” “你又知道?难道你干过窑姐儿?” “去你的,老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过这人真的不是妖怪变得?老子活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总觉得邪门。”这人说着手肘戳了戳身旁的人,低声道,“瞧瞧老大,看着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另一人道:“咱们的熊老大没碰过女人,早忍不得了,这小子今日也是倒霉,谁叫他生的这么好” 偷刀贼,见外头安静了,连滚带爬的探出头去一望,却瞧见那白衣少年已被熊老大逼至死胡同的墙脚处。 “不是吧,熊老大这是要强了男人?我他娘的!一帮畜牲啊!”偷刀贼吓得刀都险些掉在地上。 他因跑得比旁人快了一点便靠偷盗为生,却不想今日遇到一个和他一样能跑的,心里来气便想着找人打这少年一顿出气,可他没想过 熊老大那人活了三十多年没尝过女人滋味,而且那玩意异于常人,岂不是要弄死那细皮嫩肉的少年。 偷刀贼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几分,打残打伤都可以,若是搞死了人,他们这群人都别想活命了!这县里都别想混了! 偷刀贼看着那熊老大已开始撕扯少年的衣衫。 而少年嘴里发出近似呜咽的咆哮声。 偷刀贼越想越害怕,只想快点闪人,趁乱离开这里。 这时死胡同的墙脚角落里,那大汉已脱掉自己的衣裤,淫邪的笑在他猥琐可怖的脸上放大。 “长得比老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娘们还好看一万倍,老子做鬼都值了!” “别怕啊,乖乖,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慕白抱着头,猛地摇头,脑海里是一片混乱,那些错乱的画面,那些过往还是能称为;历史的东西在他眼前闪过,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 只听到耳畔,那些淫邪的笑声。 那样让人作呕的笑声。 “不。” “不。” “不要。” “啊——” 惨痛的哀嚎从死胡同里传来,那样的凄婉决凉,上唳九霄,下穷碧落,不过如此。 也正是这样的惨痛,令胡同外不远处的街市上一辆马车停下。 “王凛,去看看。” 车上二十多岁的美貌男子淡声吩咐道。 他话音刚落,马车外一名劲装打扮的青年便抱拳一礼后,朝着传来声响的地方而去。 王凛出现在小巷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 嘈杂c脏乱的小巷里。 那人儿只着中衣,一个乞丐手中一手握着他残破的白色外裳,一手提着裤子。 王凛目光一寒,人一闪已至巷尾。 那熊老大听见有人乞丐喊来人了,忙回头一看,来人已至他跟前,他的目光落在来人背上背着的大剑上。 心下一震,脸已如死灰,熊老大提着裤子屁滚尿流的跑了,其他乞丐也跟着躲到两旁的破屋里。 王凛目光森寒,但也因王家不得杀人的规矩,没对这群乞丐动手。 他只是蹲在这可怜的人儿身前,淡淡的问道:“你没事吧。” 他心知,他若再晚一步,这人就要被这群乞丐给“糟蹋”了。 还好,他来的这样的及时。 可怜的人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似乎沉浸在一段沉痛的回忆之中,他的头深埋于阴影之中。 有几滴血顺着额头缓缓滴落在雪白的中衣上。 须臾,人儿倒在他的脚下。 王凛心头一惊,抱起人儿,冷凌的眼扫过一众隐藏在角落的乞丐。 未着一字,快步离去。 有些胆小的乞丐被那一眼一凝,额头上已冒出无数的冷汗珠儿。 一时间无人敢发一语,只是竖起耳朵听着那人离去的脚步声。 王凛从死胡同里抱出一个少年,弯过一个小巷走至街市,在马车前停下。 “家主,他昏过去了。”王凛抱着少年,似在等车中人的回话。 马车车帘被轻轻挑开,车中美貌男子清泠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最终停留在少年的面颊上。 凌乱的青丝下,露出的五官,绝美的让人心惊。 似三川途中绽放的曼陀罗华,纯净之中带着毁灭的妖冶。 ——这样的世道,拥有这般美貌,就该强大到拥有保护这样的美貌的能力。 否则,美貌于他于他的亲人,只会是负担。 男子紧抿的薄唇微动,稍稍偏头,马车内一名仆从便伸出手来,接过王凛怀中的少年。 “去叫个大夫,回去吧。” 男子说着慵懒的朝车座倒去,一旁的仆从将车帘放下。 慕白在香焚雾绕的房室内醒来,身旁站着一个总角年纪的小童。 “公子醒了。”小童大眼眨巴着凑上前来问他。 两人清澈的眼各自眨巴了下,慕白吓了一跳,连带着也吓到了小童。 “公子”小童后退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慕白看清是个小孩后,方惊魂始安,动了动干枯的唇,觉得喉咙里在冒火。 小童立即会意,去桌上倒了杯水递给他。 “公子。”小童看着慕白汩汩的饮水,咧开嘴笑道,“我给公子换了干净的衣裳,公子这会儿是用膳,还是等家主回来了再说?” 小童的话慕白听得不甚明白,他只好唯唯若若的点头, 小童笑道:“那等家主来了再一起用吧。” “您睡了半个时辰,不若再继续睡会儿吧。” 慕白这会儿听懂了,他摇摇头,掀开被子下榻。 “我的弯刀还没追回来,还有我离开这么久,风烟该担心了。”慕白说着人已下榻,却满房间找鞋子。 鞋子没找到,他无奈之下只好赤脚出门。 没走到院子里,就被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拦下。 慕白凝着男人的脸,记得方才昏昏沉沉时,是这个男人出现在那条巷子里,救了他。 “你身上伤还没好,要去哪?”王凛淡淡道。 慕白愣了愣,回答道:“我要去找我的刀” 再说慕风烟这头,把慕白跟丢了之后不久。 慕风烟在茶肆买了两碗茶,然后同茶肆的老板娘打听方才可见有人追着贼跑过。 老板娘胆子本来就小,颤颤的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摇摇头。 逼的急了,慕风烟将弯弓往桌上一搁,道:“这县里的混混都住在哪里。不说把你店子砸了!” 她一说话,她身后人高马大的黑衣属下也就势力摸了摸长刀。 慕风烟本就高那老板娘一个半头,冷硬的语气足以把老板娘吓傻。 这会儿慕风烟先礼后兵动起真格了,老板娘吓得缩在墙脚,指着西面的一条街,道:“从那条街过去,你们一直往西走有个很旧很破的老街,那里的巷子就是那些不入流的人常呆的地方” 慕风烟搁下四文钱便朝老板娘所指的地方走去。 慕风烟二人抵达那条肮脏破旧的死胡同时,王凛将好抱着慕白离开巷子。 他二人找了好几个巷子,直到在这个巷子里瞧见了慕白的外裳—— 看着躺在肮脏的小巷里,慕白散落的外裳,慕风烟睚眦俱裂。 四周的乞丐大气不敢出一声,刚走了一个背着剑的高大男人,又来了一个背着弓的女人,拿着长刀的男人。 这些混混们甚至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慕风烟将散落在地的慕白的衣衫拾起,阴影之中的脸阴沉的可怕,她指着这群人道:“人呢?” 这里人人自危,没有人敢回答她。 慕风烟冷笑,已拔出腰下弯刀。 “不说话是吧?”她一脚踢翻了巷中的一堆竖在墙边的木头。 “轰”的一声地面都震颤的数下。 隐约能听到暗处那些乞丐的呜咽声。 “刚才扒过他衣裳的人,都给我站出来,不出来,信不信我杀光你们!”她清婉的眸,染上和血的恨意,一开口,已有人跪倒在地。 这样的气场,强大到令人心惊。 她当过兵,打过仗,这样一帮混混,在她眼里不过蝼蚁。 静寂到压抑的小巷之中,只听见一个人大喊道:“不关我们的事,都是熊老大,熊老大要糟蹋了那个小子” 那人一喊,其他人也都为了自保都喊道:“对对对,是熊老大!” “一切都是熊老大指使的,我们只想抢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是熊老大觉得那小子长得美,就想占人便宜” “还有那小王八羔子,都是他偷了那小子的东西,还拉我们下水” “女侠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他们二个” 那些乞丐c混混在暗处跪下,应着怕她手中的刀也不敢跪近。 偷刀贼被人揪着衣领提上来,身子早已吓得颤抖的不能自己。这些乞丐不敢动人高马大的熊老大,自然是敢动身材矮小的偷刀贼。 “就是这小王八羔子偷了东西,刚刚还想跑!辛亏老子发现了!” 偷刀贼被人重重摔在慕风烟面前,早已颤抖的不能自已。 “人交给您处置了,女侠您放过我们吧”那群人说着,跪着磕头。 黑衣属下上前在偷刀贼身上一番摸索,摸出一把弯刀来,递给慕风烟。 凝着那把弯刀,慕风烟只觉得双目刺痛。 他那般着急的离去,他奋不顾身的追逐,只为了这把弯刀吗? 慕风烟拿过弯刀,凄冷的目望着这一帮人,就如同凝着一堆死灰。 她阴影之中纤长的睫羽轻颤,薄唇动了动:“谁是熊老大?” 弯刀在那素白的手中旋转,挽出无比诡异的刀花来。 ------题外话------ 我同学说这是一本伪dan美,没有女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8、撩拨了他的身(二更) 乞丐们瞧见她脸上诡异的笑容,早已吓得不知如何开口。 慕风烟弯刀刀尖指着他们。 “是你” “还是你?” 刀尖指着的那些人都纷纷摇头躲开。 “都说不是自己。”她冷笑,“那总有一个抵罪的。” “就你吧?”慕风烟盯着脚下的偷刀贼。 偷刀贼心一凉,转头望着某处大喊道:“我日你娘的熊畜牲!你他娘的敢脱裤子搞人,不敢承认了?这会儿缩着躲到一边算什么乌龟王八!狗屎!老子不要给他抵” 偷刀贼话没说完,顿时一声惨叫,一双血手捂住自己血淋淋的嘴,双目惊恐的盯着女子还有女子手中的刀。 肮脏的血溅在慕风烟素净的面上,她冷笑,清冷的目扫过众人,刀尖指着他们道:“谁再敢侮辱慕白一句。” 慕风烟给黑衣属下使了个眼色,黑衣人立即朝一处破屋走去,将一个膘肥的大汉提出来。 黑衣属下望着神情有些失常的慕风烟,目光有些深沉。 熊老大被黑衣人强按在慕风烟身前,他跪在地上,哀嚎道:“女侠我错了,我没有得手,我只把他衣裳扒了,他便被人救走了,我没有得手啊,求您饶过我吧” 慕风烟提起他的衣领道:“饶过你?那你为何不饶过慕白?他有没有求你饶过他?” 说话间,慕风烟已猛地一脚将那乞丐大汉踹倒在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见这女子身材不过是瘦弱,竟能一脚将他们的熊老大踢得仰躺在地。 只是在众人唏嘘间,那女子手中已多出一根白羽长箭。 只见,天光一线的深巷之中,女子森冷的脸上陡现凛冽的寒光,箭尖的寒芒划过周遭。 “啊——”小巷里传来那大汉杀猪般的惨叫声。 腥臭的血从大汉的某处喷溅出来,溅了一旁的乞丐们一脸。 偷刀贼不敢再瞧慕风烟一眼,转头去瞧躺在地上如死人般的熊老大,他瞳孔猛缩,吓得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 熊老大硕大的身体如死物一般躺在肮脏的地面上,一只羽箭插在他的腿心,那一地满是乌黑的血。 “阉了,阉了,熊老大被人阉了——啊啊啊啊,快跑啊!” 一个乞丐大喊一声后仓皇的朝胡同外跑,随即那一群人皆做鸟兽散。 已昏死过去的熊老大被慕风烟踢了一脚,她趁乱抓过一个小乞丐,冷声道:“那个少年呢?” 小乞丐腿一软险些要昏过去。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有个背着大剑高大的男人把他抱走了” 慕风蹙眉问道:“是谁?” 小乞丐连连摇头,哭着喊道:“我不认识他就是有几次瞧见他在渡口他们应该是最近才出现在邛山的我们以前都没见过他” 有个年纪大的乞丐,在胡同口探出脑袋道:“女侠你放过他吧我想起来了,那人和王家的大船上的人熟,我见他有几次都和船上的人说话” 这两人说的断断续续,慕风烟未完全听明白。 小乞丐却呜咽起来,哭道:“其他的,我们真不知道了,求女侠放过我们” 慕风烟将小乞丐扔下,朝胡同外走。 黑衣属下思量再三道:“姑娘别担心,我觉得慕白此时应该无恙,我们去找王舫的人问问。” 再回渡口,地乙和张甚购了马车回来,黑衣属下便将慕白的事告知他二人。 “风烟呢?”张甚问道。 “姑娘去王家的船舫上去了,刚过去。”黑衣人答道。 张甚闻言,利眸微凝,同众人道:“地乙你带人再把这个县再翻一遍,其他人在这里守着马匹,猛子你坐车上去,把大伙行李照看好。” 张甚吩咐完,就朝着渡口王家的船舫而去。 慕风烟刚至王家的船舫前,就见张甚朝她走来,唤了她一声。 “我都知道了。”张甚说道。 黄河边风浪很大,慕风烟清婉的脸此刻格外的冰冷,近乎残忍的说道:“那些人我都处置了。” 张甚长眉微蹙,利眸缩了缩,已然知晓慕风烟言语之中的大意。 “不管那些人渣说的是不是对的,不管慕白是不是被王家的人救走,还是被其他人抓走,我想此刻来找王家应该没错,以他们的势力,在区区邛山县找一个人应不在话下。”慕风烟淡淡道,声色虚弱,却冷硬无波,“若是王家不帮,我只好动手了” 张甚闻言,沉睿的目可见一丝慌乱,道:“风烟,你冷静一点,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慕风烟太息一般的目光凝向张甚,带着九曲黄河里沉不见底的幽深,与寒江之上划过眼眸破碎如裂帛般的黯淡光影。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他们对慕白做了什么或者说可能做了什么” 张甚的心低沉至谷底,一些不敢想象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胸腔里生出一股沉闷的痛意,他突然握住慕风烟的手腕,拉着她朝王家船舫走去。 “风烟听我的,我好生与王家人说,别意气用事。”张甚一面沉声安抚风烟,又一面强压下胸腔中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难怪一直沉静若水c冷静坚毅的慕风烟会情绪失控,若是他,也会变成这样吧。 邛山县王家家族落榻的别院里。 小童忧伤的撑着他芙蓉般的面,坐在石桌前,凄然道:“公子,小奴把院里的刀都找来了没有您要找的那把吗?” 慕白将桌上的刀,一把一把的仔细瞧了一遍,摇头。 慕白望了眼天色,忍不住问道:“你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天色不早了,我得去找风烟了。” 小童眨巴了下大眼睛,“您再等等嘛,主人命我服侍好您,若主人回来您不在了,主人会打我的” 小童说着,始以袖拭泪,又一面余光打量慕白。 果见慕白秀眉轻蹙,紧抿着薄唇,怜惜的凝望着他。 小童凝着他纠结又着急的模样,被衣袖遮挡住的嘴缓缓勾起,此刻,他清澈的大眼里满是倾慕。 小童突然至慕白膝边蹲下,将他那面如傅粉的芙蓉面搁在少年颀长的腿上。 少年全然不知小童心思,也不知这小童是王家家主派来服侍他的,更不知这服侍的意味。 琅琊王氏家主不喜女色,只近男色,在君朝商运界的巨擘们都如此猜测。但流传的也仅仅只是各种关于王漪之的猜测,也有人试图给琅琊家主献上女人,只可惜琅琊家主为人低调c行踪不定,江湖上几乎鲜少有他的八卦传闻。 小童微张着桃红的唇,清澈如水的眼凝着慕白,软乎乎的手抚上慕白的胸口。 他活了一十三年,生来便被人调教的伺候男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比他的主人还要好看 “公子”小童微抿薄唇唤道,他空出一手抓起慕白素白修长的手掌,贴于他白嫩丝滑的面颊上。 慕白只觉得掌下的肌肤丝滑的如风烟给他买的新衣,风烟说那是丝绸。 因觉得新奇他轻轻揉了揉掌下那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的脸,小童舒服的嘤咛出声,缓缓地引着他的大掌顺着自己的脖子滑下 慕白愈发觉得心惊,那暴露在视线中的雪白肌肤,如白色的丝缎。 “嗯”小童被少年的大掌抚摸的愈发情动,末了,他微红着脸,睁开惺忪的眼,收回抚摸着少年胸膛的手,将自己的衣衫扯下,露出大半个胸膛来。 慕白清澈的目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童发呆,只见那小童勾唇一笑,将慕白温热的手往他的胸膛上一贴。 小童轻轻闭眼,人却缓缓起身靠近慕白,直至在慕白的大腿上坐下。 这一瞬间慕白红了脸,觉得他的身体某处很奇怪,很不舒服。 “公子”小童唤着他,目光迷离又柔和,是很暖意的善意,慕白只能区分善恶,却无法分辨善的背后可能还有其他的不好的目的。 小童一手将慕白的手掌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乱揉,一手去搂慕白的脖颈,他凝着慕白,心已柔成一汪秋水,若要伺候的人是眼前的人,他不介意的。或许,还能祈求他能带自己离开这里 想着小童缓缓的闭上眼,将殷红的唇送上。 “你们在干什么?” 院门处传来女子微带惊惧冷凝的质问。 小童于迷乱中惊醒,眼看就能一尝这清澈如赤子般的少年,醉人的芳泽了。 慕白绝美的脸胀得通红,在他死死的凝着小童殷红的唇时,在他不明白身体可怕的变化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入骨的呼唤。 慕白仓皇的望向院门,只见院门处白衣白裙的女子,不可置信的凝望着他—— 连张甚都不免瞠目结舌。 慕白只是惊了一瞬,便将身上的人推开。 小童闷哼一声半露胸膛的倒在地上。 慕白意识到自己力道太大,为难的伸手要去扶他,可又想到什么,濡濡的朝慕风烟投去幽怨的一眼,他又怕风烟吼他。 “我”他不知道他该解释什么,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好像是错的,否则风烟不会这么看着他,连张甚也很惊讶。 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慕白像个犯错的孩子,踌躇半晌之后,终于跑至风烟面前道:“风烟我对不起。” 折腾半晌,只于三字。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合该说些什么。 慕风烟凝了他一眼,转身朝身后的琅琊家族一揖,道:“多谢琅琊家主救了慕白。” 王漪之淡淡一笑,俊美的脸温和的如同一块古朴的玉石。 清朗的眉目也随着他这一笑更加的生动起来。 “举手之劳。” 张甚见状忙道:“我等正在赶路,此番先同琅琊家主告别了,他年再逢必当宴谢此恩。” 张甚心知不过是些虚伪的客套话,见了方才院中情景,张甚只当这人救慕白不安好心,传闻王漪之不好女色,只好男色,果真传言无差。 张甚愈是这般想脸色也愈发阴沉。 王漪之却是淡淡一笑,一伸手做出一个请便的动作。 于是张甚进院抓过慕白的手臂,拉他离开。 张甚冷着脸同身姿颀长的少年道:“这会吃够了苦头了?” 人高马大的少年低垂着绝美的头颅,那苦涩的模样有几分好笑。 慕风烟一眼瞧见慕白赤着脚,王漪之也看到慕白白色中裙下的裸足,当即吩咐:“取双鞋。” “不必劳烦琅琊家主。” 王漪之的话被慕风烟打断。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女人脱下鞋,穿着白色云袜的秀美小足踩在地上,面色如常的朝白衣少年走去,又在少年身前蹲下。 王漪之凝着这一幕,不禁微皱起眉头。他从未见过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比山野村妇还要粗陋,可是她举手投足之间又极尽优雅,真的是,矛盾至极。 王漪之皱眉,双目深沉,不解而疑惑。 慕风烟将她的布鞋套在慕白光洁的脚上,显然她的鞋太小,慕白穿不下,只能踩着,不过鞋子挡些地上石子绰绰有余。 慕风烟站起来,将慕白的衣衫一理,冷声道:“回去收拾你。” 慕白清澈的眼晶晶亮亮的,似有泪光闪烁,极力的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只见手心一沉,一把弯刀落在他的掌心。 他还来不及“一诉中长”,他身体向前一倾,被慕风烟拉着快步离开这个小院。 小院的石子地上,那个衣衫凌乱的小童,朝慕白离去背影,投去幽怨的一眼,他似乎知道他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公子了 简朴的马车上,张甚将慕白摁在马车座榻上检查伤口。 过了一刻钟,张甚缓缓吐了一口气,朝慕风烟摇摇头。 盘腿坐在车板上的梁猛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大饼来扔给慕白,笑道:“慕白哥,这是你保住贞洁的奖励!” 慕白疑惑了一瞬,突然顶好看的眉头一皱,觉得委屈极了,薄唇一抿,身子一转,面朝车壁,再也不理会这三人。 “哟,慕白哥生气了,他竟然听得懂‘贞洁’呃!”梁猛大叫道,撕了一块饼塞到嘴里。 张甚脸一沉,提着梁猛走出马车。 “哎呀,师父,你可怜可怜我,我骑马骑的屁股都要分成两瓣了!”梁猛一喊,马车外骑马的几个黑衣男人,脸颊俱是黑了又红。 张甚眉一挑,唇一勾,拿剩下的饼堵住了他的嘴。 马车中,慕风烟移动至慕白的榻边。 “做错了事,还不理人了。”她的声音轻轻浅浅,虽冷淡,却如鹅毛般拂在少年的心间,这一瞬他的身体又可怕的变化了。 慕风烟不会知晓她只清浅一句,便能撩拨少年的身体,而此刻的少年压根不知何谓“撩拨”。 因为不懂,所以不知他错在哪里。 “我说过,不准让人脱你衣服的!” 她话音刚落,明显感受到少年身体一震。 慕风烟一惊,方知自己说错了话,那深巷之中可怕的画面亦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见少年抖动的肩膀,心忽地似琉璃镜般,破裂开来。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不知道,面对一个人她还会有这般无力的时候,打不得,骂不得,吼不得,即便说错了话,刺疼的不光是他,还有自己。 这样的亲情,她历两世流光,也未曾体会过 她无力的摇头,已不知该从何处责备他,却又觉得责备他反倒不如责备自己。 只要他没事就好,就像梁猛说的,他贞洁保住就好。 身上棍棒留下的淤青会消,脑袋上破裂的伤口会愈合。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慕风烟将车帘放下,淡淡道:“睡吧。” 慕白的身体又是一震,全身都觉得有几分酥麻,甚至大腿某处在与衣裳相摩的时候,难受得不行。 他突然觉得身体很燥热,喉咙也干渴万分。 于是他起身去摸水袋,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水袋,只觉得身体更燥热了,他红着脸颊,清澈的眼望向慕风烟,濡濡道:“我想喝水” 慕风烟一怔,出马车给他寻水袋。 却听慕白隔着马车车帘喊道:“风烟叫张大哥进来,我不舒服热” “?”慕风烟闻言看了张甚一眼,将手中的水袋递给张甚。 ------题外话------ 柳婴:容我捂脸。 张甚:嗯,我帮你捂住你的老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9、一春梦雨(一更) 张甚一进马车便瞧见慕白的脸色红的有几分不正常。 他来不及细想便伸手去给慕白把脉,方才他给慕白把脉都不见他通体燥热,脉象虚浮急速,难道是此前中了毒,现在才显现出来? 这么一想就好解释了。 只是什么毒为何剂量微乎其微?将才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张甚见慕白猛灌了几口水,似乎是渴极了。 慕白仰着头喝水,水顺着他的下颌划入脖颈,灌入衣衫中。 “慢点喝”张甚拍了拍慕白的脊背,却见慕白身体一僵。 张甚也震了一下,疑惑的望向慕白。 慕白突然红着眼望向张甚道:“哥你还是离我远点我,我不舒服” “?”张甚简直匪夷所思,却只能听慕白的收了手离他远点。 慕白一时脸红似山间荼蘼c暮间栖霞,张甚长眉拧得更紧了。 忽然想到什么,张甚飞快的扫了眼慕白腿间某处,蓦地,马车中爆出男子沉闷的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张甚已顾不得形象,放声大笑起来。 这小子定是在那王府喝了什么“助兴”的茶,于是这会儿药效发作了,却只当自己口渴发热 张甚凝着少年澄澈的眼,笑他什么都不懂,自然不知何谓“欲望”,自然更不知他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只是笑归笑,张甚依然不会放过王府给慕白“下了药”的事实。不管那王漪之派娈生去服侍慕白是何目的,他都觉得王漪之这人品行不行。 张甚给慕白调了药粉,兑了水,喂他喝下。 “睡一觉就好了。”张甚笑道。 慕白双目迷离的望着张甚,摇摇头:“哥我睡不着,热的慌” 张甚皱着眉,突然问道:“慕白,你以往睡觉可曾做过梦?” 张甚只是觉得慕白爹娘离家三载,那些成年男子要知道的“启蒙”,恐怕也没个长辈教他。 张甚在纠结要不要告知慕白,毕竟慕白都这么大了。 慕白疑惑道:“什么梦啊?” 张甚想了想道:“就是梦到美丽的姑娘,想要和她亲昵,想要和她做羞羞的事” 慕白顺着张甚说的回忆,他经常梦到风烟算吧。至于亲昵的事,他曾在梦中啃风烟的小嘴儿 张甚见他俊脸薄红,绝美眉目间暗暗带羞,便知这小子一定做过“春梦”。 “得了,直接同你说了,你成年了后会做有姑娘的梦,次日醒来的时候床单会”张甚耐心的同他讲解。 慕白顿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头一次梦见风烟那夜 ——他就说了他那不是尿床。 张甚见慕白俊颜愈发粉红,气息微喘,便知这小子回忆起了某些不该回忆的羞臊事。 他手指一动在慕白颈部压了压,果然慕白不再躁动,躺在车座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从马车里出来,骑着马的慕风烟望向张甚。 张甚摇摇头,未将慕白喝了“助兴茶”的事告知慕风烟。毕竟风烟是个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脸面的。 愈是这样想,愈发觉得那王漪之不要脸,亏他长得人模狗样,暗地里却喜用这些下三滥的玩意。 次日慕白醒来时天已大亮了,脑袋有些沉痛,身子也似有酸胀感。清醒之后,昨夜梦里的朦胧片段纷至沓来 他顿然通红了面颊。 昨夜他在难忍的燥热中昏昏沉沉的睡去,竟然梦到红烛燃起的屋舍里,他执风烟之手坐在大红的喜被上,待宾客散尽,他挑起她的喜帕,在风烟对他淡淡一笑后,他低头急不可耐的吻上她的朱唇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 梦中之事如此羞臊,害的慕白一连好几日不敢正视慕风烟的眼。 再过几日他们已行至凉州境内。 这几日慕白神色好多了,身上的淤青也因张甚每日给他涂了油揉捏,消了大块。 只是沉寂下来,望着马车外飞逝的风景,慕白又开始回想起那日死胡同里的那一幕幕。 慕风烟见慕白一手揉着脑袋上前几日裂开流过血的伤口,神情有些痛苦和疑惑。 “别揉了。”她拍开他的手,很认真的说,“张甚说揉多了脑袋会变蠢。”而且,你已经够蠢了 “”慕白望向她,清澈的眼凝着慕风烟,又像是没有看她,只是极力去回忆什么。 他突然抱起脑袋,清澈的眼阖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阖上。 慕风烟皱着眉,试探的问道:“慕白,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慕白的手缓缓放开脑袋,末了,点头。 “你说。” “那日巷子里,那个男人扒我衣服的时候” 慕风烟蹙眉,凝着他,一动不动的。 “我好像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很可怜的女人那样的场景,我好熟悉,也是很多人,一个女人,她在哭,在喊我看到她了又好像没有看到”慕白低垂下头,只觉得脑袋很混乱,至今不知那场景是否真实,女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很困惑。 慕风烟听得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一直沉着眉目未说话,她很认真的在思考方才慕白所说,很快的总结出了三种可能。 “第一,慕白可能你当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可能她想救你,所以替你喊人。第二,可能你当时没有看到女人,只是昏过去了,那个女人只是你想象出来的。第三,慕白”她顿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以前的自己?” 慕风烟清灵的目凝着他的。 慕白一愣,摇头道:“什么是以前的自己?” 她语态清冷,一字一句道:“就是在被爹捡回来之前的那个自己。” 见他不甚明白,慕风烟再道:“也有可能,那个女人是你过往人生里出现过的人,在你被人欺凌的时候你看到了她,你觉得她很可怜,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曾经的人生里,她的故事对你造成非常深刻的影响,而且还是精神上的影响。” 因为,今时的慕白,在完全忘记过往之后,在成为这样一个简简单单什么都不懂的慕白后,竟然在饱受欺凌,最为脆弱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慕风烟想,那一定在过往的那个慕白的人生里,留下了“可怕”的记忆。 “慕白,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慕风烟如循循善诱的长者,引着他去沉思。 可慕白的大脑里对于过去的记忆,几乎为零,他的记忆都被埋葬在了圣雪山下漫天的冰雪之中 从慕老爹把他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时候,他就如同新生的婴儿般,再世为人了。 慕白茫然的望向窗外,车窗外灰茫的土地,一如他对过往的记忆。 他记忆开始的地方,只有那一身红色嫁衣对他缓缓伸出手的慕风烟,还有红烛燃烧洞房而且,还是片段的记忆。 记忆最清晰的时候是慕风烟教会他走路和说话之后的点点滴滴。 慕风烟读出了他眼神中的茫然,摇头轻叹。 方才有一瞬,她真的以为他是想起了过往,哪怕一个瞬间。 原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记忆还是幻觉。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三月初三,上巳节这日,慕风烟一行回到吉星镇。 左邻右舍的见到慕白回来了都上来道喜。 “慕秀才这一回来感觉精神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有年迈的阿婆上来问候,慕白带着腼腆的笑容,同阿婆寒暄。 张屠户得知慕白回来了,提了三斤五花肉三斤排骨过来。 林洛和姚大娘还有厨房了的吕大厨给慕风烟一行接风洗尘。 张屠户同慕白聊了几句,便回猪肉铺了。 “三月三是祓禊沐浴的日子。”姚大娘将店里挂了好几簇艾草,又同林洛道:“林管事不若带慕白他们去吉星河沐浴吧。” 这是汉人旧俗,上巳节这日,“挂艾”能驱除疾病,沐浴能洗涤污垢,在边境混居的汉人一直沿袭着这些风俗。 张甚和地乙等人回庄停放了马车,换了身寻常衣袍赶来,端着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肚后,道:“大伙儿都去吧,地乙,林洛叫上几个兄弟一起。” 几个人架着慕白出去,林洛不忘嘱咐姚大娘,“大娘多做几个好菜,慕白地乙他们一路肯定没少吃苦头,外头东西又贵,掌柜的又抠” 他说着被地乙捂住了嘴,一群人大笑着出门。 慕风烟一头雾水,望着梁猛道:“你怎么不去?” 梁猛笑着挠挠头道:“我先回家一趟。”他说着出了店门。 “记得叫你爹娘来吃完饭。”慕风烟追出去说道。 梁猛回头道:“好的。” 姚大娘因着慕白平平安安回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同吕大厨说做几个复杂的菜,还把后院的乌鸡杀了一只。 “我知道的婆娘,慕白喜欢吃豆腐,我今日做一道你们没吃过的豆腐,是我们南边专给娃娃吃的。养人。” 吉星镇吉星河。 今日祓禊沐浴的人特别多,一路走来,张甚只觉得好地方都被占完了。 张甚c林洛地乙带着慕白几个一路走,一路寻地方。 张甚道:“往上游走。” 地乙皱眉点头:“我也不想在下游泡旁人的尿” 几个黑衣属下俱抿嘴笑。 走至上游某一处,果见没人了,地乙和林洛放下手中的盆具已开始脱衣裳。 几个黑衣人也很麻利的把衣服脱完下了水。 张甚慢悠悠的脱掉皂靴,而后解开外裳,最后脱的只剩一条绔裤后望向慕白道:“脱啊,莫非你到现在还怕水。” 慕白慢腾腾的解衣裳,觉得风有些冷,他瑟缩了下。 张甚笑道:“泡一下,冻不死你的。” 须臾,几个人都至河中,慕白惊奇的发现河流的水是暖的。 地乙笑道:“吉星河是从星山流出的,按理这不算是河,应该是温泉。” 地乙边说边搓澡,男人们都将健美的身躯暴露在外,当然还包括令人羞耻的那物。 只是几人搓着澡,并没有注意慕白清澈的目一瞬不移的盯着他们大腿瞧。 张甚眼利发现了,掬了一掌水朝他泼去,笑道:“慕白,你瞧什么呢?” “哟,想不到慕白竟是匹小色狼。”林洛也大笑起来。 慕白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从水中站起来,也学着他们反过手拿汗巾子勒背。 他一站起来,大腿就露出水面。 六人倒吸一口气,盯着慕白某处,眼睛眨巴了数下。 林洛给地乙一拳,伸手去探地乙某处,惊道:“我天,他比你的还吓人。” 地乙一听顿时明白了,掬起水泼向林洛,给了林洛一掌。 几个黑衣属下也笑道:“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咳咳咳。”算他们以往都差点以为慕白是个柔弱书生没想到是匹猛狼啊。 林洛朝慕白游过去,勾了勾手指。 慕白一愣,望向林洛。 林洛贴了过去,在慕白耳畔小声道:“嘿,告诉哥哥,你怎么长的,让哥哥也学学” 慕白不懂他在说什么,林洛一把扯过慕白的膀子,在他耳边说出一词。 慕白愣了一瞬,顿时脸红成了猪肝。 末了,转过身去,没再理会过林洛。 几人大笑着朝林洛泼水,林洛用手挡着他们泼来的水,睁大眼睛大喊道:“难道是豆腐?我瞧那小子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也就只比常人爱吃豆腐!” “哈哈哈哈哈哈”五人笑的前俯后仰。 似乎是这日晚饭起,林洛开始同慕白抢着吃豆腐。 慕白很无语,之前林洛还说豆腐难吃,还问他为何喜欢吃这么廉价的玩意,这倒好不吃豆腐的林洛和他抢着吃豆腐了。 “哇唔,吕伯,你这豆腐做的太好吃了唔唔,怎么做的。”林洛边吃边说,一桌子人都看着他。 吕大厨忙解释道:“这是将豆腐c肉末c放在碗底,然后搅拌两个鸡蛋,将蛋汁淋在豆腐肉末上,上锅蒸熟是南边殷实人家给小娃娃吃的一道菜” 林洛偏食肉,此前只觉得豆腐太简单了,如今吃了加了肉末做的豆腐,顿时觉得开启了新世界。 “哈哈,林洛大哥是土包子。”梁猛笑道。 林洛挑眉道:“谁说我是土包子了?我祖籍河北东路大名府,是正正经经的城里百姓。” 众人相视一望,张甚撑着下巴道:“林洛这么一说,该称土包子的合该是我们。” “哈哈哈。” 四月十五的时候长安放榜,远在吉星镇的慕白只知道这日放榜,但因地处边关,也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这日巳时的时候,礼部c贡院c翰林派来的人,在长安城菜市口c学府口c及长安东门南门连放四榜。 今科春闱(会试)录贡士两百二十八人。 榜单上的前三往往最惹人注目。 长安城城门口,有识字的老人在解读:“今科会元是官郗稷。” “哇,不得了了,会试能考第一,随后殿试若能表现出众,跑不了是状元了” “只是怎么没听过此人” 百姓们议论着,只听有知情人说道:“你没听过是因为你是长安人,你们是不知此人在南边有多么出名!” “且说来听听。” “官郗稷,荆湖南路,潭州长沙郡人,去岁是荆湖南路之解元!惟楚有才,此会元得的实该!” 此人刚说完,有人接着他的话道:“说来也巧了,这第二名的赵与清祖籍好像是南阳,楚人果真了得。” “赵与清是凉州北路人。”有人不解道。 “但是他祖籍是南阳的!” “这第三名好像也是凉州的”有人大吼道。 此刻从人群中挤进一个高个男子。 男子目光深凝着红榜,果见第一列,第三行,写着:凉州北路c方弈荇七字。 男子身体本能的一抖,双目全无喜悦,只有深深的困惑与不安。 他自个儿学识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绝对没有好到能挤进前三的道理 他的实力远不能与赵与清并驾齐驱。 ——这正是他觉得诡异之处。 此番前三进了两个凉州学子,不影起一场风波才怪呢。 方弈荇无视众人的欢呼之声,他走到长安城郊某处老槐树下坐下。 他戴着斗笠撑着头,脸上全无成为贡士的喜悦,只是在想,为何他一个文章平平,学识中庸的人能挤进前三。 方弈荇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且能审时度势,宠辱不惊,随遇而安。 只是这个“大宠”来得实在让他胆颤心惊。 “两个凉州人”方弈荇皱着眉自言自语,“我资质平平顶多能在两百名左右却成了第三名” 他不觉得当日他的答题有多么出众,或者经典之解读有多么妙不可言。 同科参考君朝上下举子有两千五百多人,两千五百人取二百二十八人,他当时估算他的实力至多在二百到三百名之间,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很不确定自己能否考上贡士的原因,甚至前几日他都已做好三年后再战的准备。 方弈荇在老槐树下坐了半日后,终于想通了。 他幽深的目望了一眼远处城楼前的“杏榜”,英俊的面有几分灰败。 他猜测他只不过是成了被“某些人”顺手“提点”上来的“牺牲品”。 六日后进武殿殿试由皇上亲自出题,若他表现得太好或者表现得不好,都是他方弈荇的死期了。 方弈荇突然想到那日送慕风烟一行夜渡邺水,慕白的那句:“我会保佑你的。”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慕白你可得保佑我活着回去。 ------题外话------ 关于本书的朝代,我把宋c明的制度合了一下,具体不可考,官制错的大多都是我编的,地方名虽承了宋制但也很多都是编的,科举流程主承明制但也有我自行编的,制度真一半假一半,我编了很多官职,不可考不可考,所以别太认真,么么哒~ 更文时间:晚上0点30左右一更,下午3点左右或者晚上9点左右二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0、金殿传胪,重用方弈荇(二更) 荣狩三年四月二十一日讲武殿殿试开考,由皇上的大舅子秦候主考,礼部尚书慕恭及礼部侍郎莫琴鸾监考。 殿试科题,由皇帝亲自出题,是故,殿试又被人称为“御试”“廷试”。 礼考的内侍将皇上的出题承上来,二百二十八个贡士一声钟声后便开始答题。 礼考的内侍点燃一支香柱,讲武殿外的日晷处亦候着数名内侍。 当礼考官报了题后,殿中就传来“唦唦”的落笔声。 很多人已开始答题,殿中唯有一人凝着答卷发呆。 方弈荇想他此刻就算是文曲星附体,也不可能让他考出一个一甲前三来?但若此番答题平庸,殿试圣上阅卷,说他名不副实,赏个欺君之罪,不砍了他才怪。 方弈荇望着礼考官手中的横幅上“弊革风清”四字,这是圣上给的今科题引,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可他心知自己顶多能写出一篇中庸策论。 方弈荇撑着额,内心颇为无奈,他本就忧心自己性命,哪还有心情答题。 恍惚间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慕白,若是此番他惹怒皇上落得个被斩首的下场,他们别提会有多么难过。 眼看香烛已燃烧了三分之一,有些贡士的题纸不够已开始举手示意礼官添纸了。 方弈荇却仍旧一字未动。 殿中安静无比,礼考官踱步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也敲打在他的心尖上。 此时,方弈荇突然间想起去年冬月慕白的一张答卷,那张答卷是他见过的迄今为止最好的一篇策论。甚至比赵与清的还要好很多。 ——只可惜相处三年,慕白就出息了那一回。 慕白不喜长篇大论,也就仅写了那一次策论。 虽说言辞平白,却寓意深刻,让人过目难忘。 “慕白,哥对不起你了,救我一命。” 方弈荇喃喃自语,尔后,提笔蘸墨,奋笔疾书起来。 慕白此文大谈“筹饷”之事,与“弊革风清”没半点关系。 他此番不能考出好成绩,以他的资质也不可能考出好成绩,但又不能在圣上面前表现出“资质平庸”。 此举,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保命的法子。 ——故意看错题。 方弈荇此前想他至多混个贡士,这会儿真让他混进了贡士,他真不敢去争个一甲,只求圣上能随随便便将他划入二三甲,可而今他三甲都不敢想了。 答错了题也不犯法,且让众人以为他就是个狷狎文人,在殿试上谈“筹饷”之事,够狂够不识时务。 终归是一死,搏一搏还能换个死法。 殿试交了卷,方弈荇心思重重的出了进武殿,在殿外就瞧见了赵与清。 赵与清似乎是特地等他,但只是看了他一眼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多年同窗之间形成的默契,方弈荇立即明白了赵与清有话要同他说。 只是终归是皇宫进武殿,多少双眼睛看着,朝廷最不喜“结党营私”之事,况且都是今科贡士。 方弈荇等赵与清走远了后才跟着出宫。 方弈荇走了好几条街,在长安街市某一处茶肆里头瞧见了赵与清。 他跟着赵与清上了二楼。 进二楼里间,赵与清只同他说了一句:“官郗稷恐是贡院内定的一甲,你谨防此中有诈,注意些。” 赵与清说完走里间后门离去,一室徒留方弈荇一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官郗稷此人他接触过,确实有滔天才情,为何要被贡院内定?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今科学子之中唯一能与官郗稷一争高下的唯有赵与清,赵与清出凉州北路,而好巧不巧他与赵与清是同窗,于是贡院那边为了影起圣上注意,便将他抬成了第三。 如此,都说的通了。 贡院那头要让凉州北路影起皇上注意,这样就会让赵与清影起皇上的注意,越是影起注意,越不是什么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此,官郗稷便顺理成章的受皇上亲睐了。 比起对自己性命的担忧,此刻,方弈荇更为赵与清感到沉痛的惋惜。 十年寒窗,赵与清如此才情,亦只能沦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方弈荇缓缓走出茶肆,望着长安城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市,忽觉蜉蝣天地,沧海一粟。人世无常,命途多舛。 四月二十三日,一甲二甲三甲放榜,进士及第者四十七人,一甲十七,二甲三甲各二十人。 方弈荇不在其中。 四月二十四日金殿传胪,进士及第四十七人,着进士公服,头戴三支九叶冠恭候于正德门前。 圣驾从一众公服进士前走过,所有人俱已跪地迎接。 当皇帝就坐于正德殿明黄的龙椅之上后,内侍才领着一众公服进士入正德殿。 圣驾两侧端坐着贡院礼部的高官,共计十多人。 今科四十七名进士再度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烨廉手一扬,清冷的目望向身侧着大红色公服的少年。 “琴鸾,将前十的试卷呈给朕。” 莫琴鸾从礼考内侍手中接过考卷递给皇上。 贡院阅卷的时候已将批阅完的卷子封了泥,莫琴鸾将考卷一一呈给皇上。 明黄的书案上还有这四十七人的籍贯生平。 莫琴鸾神色如常,清润的声喉在正德殿响起:“今,贡院礼部暂定为此十人,请圣上终审定状元c榜眼c探花。” 莫琴鸾说话间君烨廉已将这十分答卷名姓草草过目。 贡院暂定一甲前三姑且不提,此番荆湖南路官郗稷一甲第四,赵与清第七,方弈荇未进三甲。 一炷香后,君烨廉已匆匆看完前十的答卷。 皇帝的贴身内侍德公公奉上茶水,君烨廉抿了一口后同贡院那帮人道:“将此前会试前三的试卷再呈给朕。” 闻言,莫琴鸾一眯眼,秦侯和慕恭等人相视一望。 贡院那头将会试前三的试卷和籍综取来。 君烨廉先看籍综,只见三人之中,一人出自荆湖南路,二人出自凉州北路。 凉州?边境蛮荒之地,竟能出两个春闱前三。 君烨廉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匆匆阅毕,沉眉冷声道:“今科春闱会元和第二都在,第三呢?” 君烨廉凤目扫过贡院的那帮人又将目光停留在慕恭身上。 慕恭顿时上前道:“回圣上,方弈荇在殿试科答题与圣上的命题不符,未入三甲。” “哦?”君烨廉唇一勾,“答卷呈上来。” 闻言贡院的官员忙命人取卷,约莫一刻钟后礼考内侍将卷子呈上来。 君烨廉随手拿过呈案上的答卷,去了泥封,将答卷散开。 众人见赤金宝座上的帝王,神色由缓和到凛冽,由平淡至阴沉 整个正德殿瞬时压抑无比,在场的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今科的进士们都在心中猜测那方弈荇到底写了什么不得了的文章。 已有官员开始小声议论。 “这方弈荇敢拿前途开玩笑,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见他文章言辞虽平实却暗藏锋利,可能是个狷狎的。” “我读他会试文章还当他是个稳重老成的” 众人议论之中,君烨廉已将那答卷重摁在面前书案上。 “传方弈荇。” 内侍都愣了一瞬,须臾才对着正德殿殿门大喊:“传方弈荇。” 殿外立刻有内侍宫人快马出宫去寻方弈荇。 方弈荇落榻在长安驿馆,他正收拾包袱准备回乡来着,却见驿馆里来了人,七八个还是皇宫的人。 昨日便知自个儿落了榜,长安驿站都住不起,莫不是耽搁了,他昨日便准备离京的。 方弈荇见有公公唤他名字。 陡然想起今日四月二十四,金殿传胪。 方弈荇顿时跪地,面上已生出冷汗来。 ——还是逃不过一死吗? “圣上宣你入正德殿面圣。”小公公冷声传旨,又低声催促他,“快点跟上,晚了当心脑袋。” 方弈荇面若死灰,亦步亦趋的跟着那公公上马。 正德殿前,方弈荇初见帝王,他一身极普通的棉麻衣衫,布鞋外还套着草鞋。他跪在大殿上,头始终未抬过,内心虽惧怕,等真的到了正德殿,反而却没那么害怕了。 “方弈荇。” 他听见那高座上的帝王唤他的名字。 他没抬头,却失神的“嗯”了一声。 一旁贡院的官员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大胆刁民,见了圣上该如何回话都不知了?”皇上的贴身内侍德公公怕帝王动怒一气之下解决了此人,皱着眉出声训斥道。 方弈荇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臊红了脸。 却见金殿上爆出一阵爽朗的笑。 君烨廉笑这人如此木讷,与其文风迥异。 君烨廉身体前倾了些,手撑着下巴,手肘儿搁在腿上,笑问道:“你殿试怎么回事?” 方弈荇一愣,今圣之铁血残暴他不是不知道的,只是从未想过他能在正德殿里,这般同今圣说话。 今圣似乎是在寻问他? 他心中百感交集,伏地道:“草民,草民看错了题,望圣上恕罪。” 君烨廉眉头一皱,冷声道:“看错了题?那你要双目何用?” 金殿上的人都深吸一口气,俱已低下头不敢看帝王。 方弈荇匍匐在金殿上的身体已在发抖。 君烨廉却冷光褪去,勾唇一笑道:“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你这双目就留在正德殿了!” “草民”冷汗顺着方弈荇的额头c脸颊,滴落在金殿的地面上。 君烨廉命令道:“抬起头看着朕说,拿出你泼墨成书c挥斥方遒的傲骨来!” 这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麦色皮肤,高挺的鼻,方唇有一丝厚,杏儿眼c眼角微微下垂显出他为人的憨厚,剑眉似漆刷,又彰显他的几分桀骜。 一张可以中规中矩c亦可以乖张桀骜的面相,是亦正亦邪的那种人物。只是他胜在双目沉静,为人比金殿上的今科进士们多了几分淡泊。 君烨廉撑着下巴将方弈荇打量了个透彻。 方弈荇叹了口气,心里默念着,慕白,定要救哥一命。 他缓缓挺起胸膛同高座的帝王道:“草民出生凉州北路,那是君朝边境蛮荒之地,我本出生行伍之家,七岁的时候大哥就去军队了,大哥年长我十岁,在军营里干了很多年,我十岁以前几乎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馒头,家中两三年才能吃到一口肉是六年前大哥做到百夫长后,我们家才不用每天饿肚子了。” “皇上及在座的大人们都在京中,不知边关将士百姓民生。七年前大邱来犯,我们镇关战士的兵器是百姓们筹的钱,三年多前金人入关,我们镇关战士赶走那些金人的战资还是百姓们筹的镇关年年都在筹银,年年都在找朝廷讨饷银,可是到镇关将士手中的却寥寥无几,镇关的百夫长养不起他们的一家子,他们勒紧肚子保卫家国,他们战死了却只能得到一张草席,连马革裹尸都是奢求” 他平实的话语让所有人缄默,也有今科进士向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在金銮殿上舍弃个人前程甚至性命,为边关将士请命的人,无疑是令人尊敬的。 在贡院的高官之中,莫琴鸾清泠的目光扫过方弈荇尚算英俊的脸,眸深莫测。 只见金座上的帝王缓缓站起身来,幽冷的目光扫过今科及第的进士,扫过贡院的高官们。 帝王踱着步子,朝殿前棉麻衣衫的男子走去。 “你舍弃性命前程只为将边关将士‘筹银’之事说与朕听。”君烨廉侧首望向脚边跪地的青年。 方弈荇匍匐在地,对君烨廉深深一叩,道:“圣上恕罪。” 许久,正德殿前寂静的针落可闻。 殿外日影西移,云卷云舒。 帝王一拢紫色的衣袍,低沉的声喉在金殿中响起:“方弈荇,你生于凉州,又出生行伍之家,朕怜你才志卓绝,忧国忧民,饶恕你科场无视考题之事,赐官正八品宣德校尉,主凉州北路镇关军队之事。” 方弈荇顿时抬头望向面前九尺高的帝王,双目有一瞬的氤氲。 他从没想过他一生会有什么大气运。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慕白,你救我一命,今生今世,哥定报此大恩。 末了,他缓缓的叩头,依旧不悲不喜的叩谢隆恩。 “宠辱不惊,好一个方弈荇。” 方弈荇成为第一个今科授官的贡士,也是君朝历史上第一个并未进士及第,却得皇帝直接授官的考生。 方弈荇被礼官领至殿外。 小太监同他道:“先恭喜方大人,还请大人等候片刻,再去礼部授衣(公服)。” 处理完方弈荇之事,皇帝开始钦点今科一甲前三,并行授官。 状元乃荆湖南路官郗稷c榜眼是轩城南路吴道安,探花为凉州北路赵与清。三人皆先入翰林院,授官编修不等。其余进士,悉数交由礼部安排。 荆湖南路官郗稷成为今科状元,实至名归,不光如此他还是君朝第一个三元及第者,乡试长沙郡第一,会试第一,金殿传胪后又是圣上钦定状元。 这消息一传出来便在长安城里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凉州北路方弈荇殿试故意答错题,为边关将士请命之事也在长安城传开了。 五月,方弈荇着公服离京,正式就任凉州北路镇关正八品宣德尉,随行三十人,临走前羽郡王赏了一亲信与他,方弈荇心里猜测,恐是帝王授意,只是借了羽郡王的名头。 他无端得了皇帝重用,心中难免不安。 只是没想到,不安来得这般快。 他的风头出的太盛,果然招来了杀生之祸。 方弈荇一行一路行至黄河南岸,忽遇一大批刺客。 方弈荇在马背上凝望着那群要杀他的刺客,如果没猜错,这些让人的背后不是长安城的高官,就是某个将军的亲信。 如今想要他死的人,可多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那羽郡王赏赐的亲信竟有以一挡十之力。 黑夜的黄河边,在河岸浮尸之中,那黑衣男子长立于方弈荇身前沉声道: “方大人,你说的没错我是圣上的人。” 方弈荇恍惚间,顿时明白了,突然道:“圣上恐不是要我就任镇关军旅,大人且说,圣上有什么任务派给我” 黄河凄凉的渡口边,只闻听那黑衣人冷冽的声喉。 ——皇上要你去大邱。 ------题外话------ 每次我写的最有成就感的就是科举还有策论相关哈哈哈。因为大伙看不懂就不会骂我了哈哈哈。 张甚:你会被骂的更惨。 阴寡月:方弈荇这风头出的比我当年老练多了。不愧是两百年之后的人。 柳婴:我我阴大人您这是诈尸了(语无伦次) 张甚白了柳婴一眼:你这么不尊重他,他可是南雍朝倾国权相,而且还是你先祖的好友,小心他到你老祖宗那里告状! 柳婴:(⊙⊙)吓! 猜猜官郗稷会是谁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1、无人可嫁,情深而伤(一更) “为何是我?” 方弈荇的目光越过江上暮霭,越过千里烟波,只余满目凄凉。 黑衣人走近了些儿,在此刻满脸愁容的青年面前蹲下。 “大人,可知一个人。”黑衣人双目炯炯,似漆黑的夜里的星星之火,那般坚毅,那般耀眼。 “谁”方弈荇问道。 “君太子。”黑衣人沉声答道。 方弈荇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才情旷古c风华绝代c仁厚爱民的君太子他当然知道。 “不懂。”方弈荇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黑衣人险些失声轻笑,他却极有耐心的解释道:“君太子可能在大邱。” 此语一出,方弈荇愕然望向他。他同君朝百姓一样,一直以为君太子已经死了,否则皇位不会轮到现在的皇帝。 可是为何皇上要寻找君太子,他不是已经坐稳了皇位吗。 “我还是不懂。”方弈荇沉着脸道。 黑衣人唇角抖了抖,道:“有些事情不好同方大人解释。” “那为何是我?我都没有见过君太子。”方弈荇没好气的问道。 黑衣人摇摇头,轻笑:“皇上不是要方大人找君太子,而是要大人去探消息,方大人生长于北地又会大邱语,朝中没有比大人更合适的人。每月都有任务指派给方大人” 方弈荇狐疑的凝着黑衣人,突然道:“那你,能介绍下你到底是谁吗?” 今后可能要和这人在大邱相依为命了,没道理连这人底细都不知道吧? “我名霍箐,留武侯孙,元英三十三年我十三岁被派到君太子身边做带到护卫,今年二十岁,未婚无子,在长安城中有两处宅” “行了行了”方弈荇打断了他,“又不是要你去哪家姑娘家下文书。” 过了会儿,方弈荇说:“霍大人,我能回吉星镇看看我的亲人吗。” 霍箐摇摇头,“抱歉方大人,我们得立刻出关。” 方弈荇皱眉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亲人和朋友。” 霍箐想了想道:“方大人可以写信,我会派我属下送到大人的亲人手中,但是方大人最近几年应该不会见到他们” “几年?”方弈荇皱眉吃惊道。 霍箐点头,“有可能是三年,有可能是十年,也有可能只要一年。” 方弈荇笑了笑:“这便是圣上的重用吗?” 还真特别。 霍箐望着黑夜苍穹道:“我们明日走玉门出关。” “行,不过我想要去买些东西,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很想家的。”方弈荇望着九曲黄河浩瀚烟波,沉声道。 七月初七的时候,小满带着她和天一的第一个女儿回来吉星镇。 “月子刚出就骑马回来,你可真厉害。”慕风烟淡笑道。 小满抱着女儿,丝巾裹着她的脸,露出一汪秋水的眼,她笑着逗弄怀中女儿,一面回答慕风烟的话。 “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我娘当年一生我就进山砍柴去了” 小满一提及她娘亲,双目顿时红了。 天一宽大的手臂搂了搂小满的肩,小满的脸蹭上男人有力的臂膀。 “还没有消息吗。”慕风烟问天一。 自然是小满的娘亲和狗子的消息。 天一摇摇头。 三年无果,又无户籍和路引,可想那母子二人可能已沦为奴隶或者 最坏的打算便是死了 明知希望微茫,慕风烟仍安慰小满道:“你们会团圆的。” 小满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先不说我,且说你” 地乙在外头唤天一,天一看了眼妻子便出去了。 “我怎么了?”慕风烟笑问小满。 小满空出一手抓住慕风烟的手道:“你癸水(月经)可来了?” 知道慕风烟没个长辈或者姐姐过问身体,她也是想到了,才问的。 慕风烟愣了一下,摇摇头。 小满闻言都替慕风烟着急起来。 “你这都过了十七了。” 小满看着慕风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已快急出火来。 “你就没找张大夫瞧过?”小满语速急了起来。 而慕风烟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摇摇头,全然不在意,道:“我问他作甚,我还要面子呢,这癸水她爱来不来。” 小满抱着孩子气得跺脚,“你怎么就不在意呢,我跟你说女子癸水来了就昭示着女子能生育能”她顿了一下,纱巾下的脸红了几分,“你娘在非急死不可” “她都不要我了,会急什么。”慕风烟笑她。 小满被她的话一噎,伸出一手戳她的额头。 “你娘不急我都替你急,你十七了。” 这里十三四岁结婚的多,十七八九才嫁的也多,只是穷人家的女儿过了十五六岁就会觉得自己不大好找了。 慕风烟有些茫然,淡淡一笑,似是在问小满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女子,必须得出嫁吗。” 似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在岁月流光里苍白的无一丝力气。 “当然!结婚生子再正常不过了!”小满答道。 慕风烟望着小满,笑了笑道:“那么小满,我问你,你是因为要遵循结婚生子的规律才嫁给天一的吗?” 小满立马反驳道:“当然不是!因为我爱他才想要嫁给他啊!” 慕风烟笑了笑道:“那就是了,我要嫁人也得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啊。” 见小满又想说什么,慕风烟复添了一句:“只不过现在我还没有遇到那个人,无人可嫁。” 小满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慕风烟伸出素白的手握住小满的,还有小满怀中婴孩的。 “小满,你是多么幸运,在最好的年纪里遇到了你爱的男人,并且他也同样深爱着你可是,并不是全天下女子都能如你这般幸运,也有像我这样的蹉跎了年纪的。”慕风烟说的是在现代时的她自己,二十五六了,恋爱都不曾谈过,不是不遗憾的,可是就是遇不上对的上眼人,叫她也没办法。 小满坐在床沿,凝着慕风烟的清婉眉目,顿时有些难过。 “风烟,你心里还是念着赵三吗?”小满难过的问道。 慕风烟一愣,几分不解:“赵与清怎么了?” 小满道:“你若是喜欢的是他,我,我去给你说,再大不了让天一去把他虏来做你的小夫郎。” 慕风烟愣了一瞬,大笑起来:“小夫郎?赵与清不行了,他年纪大了,过了做小夫郎的年纪了。况且我只拿他当兄弟” “那地乙呢”小满急得脸通红又问道。 慕风烟闻言又爆出一声闷笑,随即笑得前俯后仰,乐道:“小满,你今日纯心来逗我的吧。这又怎么和地乙扯上了?” 小满快急哭了,突然吼道:“莫不是慕白?若是慕白就麻烦了,我跟你说慕白和你姐是有婚书的,我娘说是你爹按着慕白和你姐的手画的押,当日村长还有好多村里人都瞧见了” 小满话音未落,慕风烟已止住了笑声。 小满以为自己猜对了,急道:“死丫头,你知不知道君朝休妻者死!慕白是有婚书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却听慕风烟突然道:“刘小满你瞎说什么?慕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慕家小店的正堂里,林洛正在记账,突然见墨用完了。 “慕白,把你的墨拿点来给我用用。” 久不见反应,林洛抬头,“慕白?” 慕白同失了魂魄一般站在柜台前发呆。 林洛戳了戳他。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林洛吓了一跳,“莫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天,我去找张大夫!” 慕白拉住了林洛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的弟啊,你到底要怎样?”林洛问道。 好半晌慕白只是拉着他,不放手也不想放手,他心里难过,难过到无以复加。 “我心里好难受,胸闷不舒服”慕白缓缓道,绝美的脸也显出几分憔悴来。 林洛扶额道:“我,我还是去找张甚,我又不会看病” 林洛说着已闪身离开小店。 地乙和天一去庄上整理下一批的药材和松油了,慕风烟和小满窝在房里讲私房话,整个店里就慕白一人。 进了几个老客,喊了慕白几声,见慕白不理他们,便自行去厨房找吕厨子报了菜。 又来了几个老顾客,也同样去厨房报了菜名。 店里坐了两桌人,都各自说话吃饭。 而慕白仍站在柜台处发呆。 等两桌的客人吃了饭走了,来柜台结账,慕白仍不理他们。 老客手掌在慕白眼前挥了挥,叹了一句:“可怜的慕秀才没好几天,这是傻病又犯了?”说着那人放下钱便走了。 林洛急匆匆领着张甚过来,却见柜台上放着的铜钱没人收拾,店中杯盘狼藉也没人收拾,而慕白仍旧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林洛顿时发了火,朝厨房里大吼:“姚大娘出来收拾下!” 林洛又对张甚道:“你快瞧瞧,他这莫不是失心疯了,像又傻了一般。” 张甚给慕白把脉,只觉得他肝气郁结,也并无大碍,伸手在慕白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林洛再道:“他说他心里难受。” 张甚拿出银针来给慕白合谷扎下一针。 慕白这才回神,凄迷的凝着张甚,道:“哥,我难受,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张甚险要笑出声来,却又觉得这个时候笑有点不厚道。 林洛戳了戳张甚道:“慕白,他到底怎么了?” “我带他出去走走,你别担心。”张甚拍了拍林洛的肩膀,拉着慕白出去了。 张甚带着慕白走过西大街,出了镇门,在镇郊的山坡上一直走。 眼界开阔了,吹了吹山上的凉风,慕白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在一处山坡上张甚躺下,慕白也跟着他躺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我年少的时候不开心就常往城郊跑,在草地里一滚,再抬眼看看天空便什么烦恼都会短暂的忘掉”张甚说着已在草地上猛滚了几下。 慕白见了眼睛眨巴了数下,也学着滚了几下,待他仰面再看天上流云时,面颊微红,喘着气息。 他仍觉得胸口发紧。 蓝天c流云,他无甚心情去眷顾。 张大哥的法子,也许只对年少时的张大哥管用。 ——风烟对小满说,她怎么会喜欢慕白。 这句话,方才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明白,风烟为何不喜欢他。 而他,是那样的喜欢她。 喜欢她胜过旁的人,喜欢她胜过花草树木蓝天白云,喜欢她胜过他自己 为什么,她不能喜欢他。 他望着蓝天,绝美的眉眼却氤氲了。 眼里蒙了一层水汽,他兀自念出一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起初他不懂多情的诗人从花丛中走过,何以负了春光,半点顾盼之心也无。 一半是因为修道之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心中那一份曾经沧海。 三年前读此诗时不懂,如今他能有些明白诗人的想法了。 “张大哥,听地乙哥说你们要去南边跑商,这一趟能不能带上我?” 过了许久,慕白突然道。 张甚凝了慕白一会儿,皱眉道:“你要去不是不可以,不过得风烟同意。” 似乎是负气似的,慕白眉目一瞬冷凝,道:“我的事为何要她同意?” 他的话,变相的意思就是:他的事与慕风烟何干? 张甚愈发疑惑了,在慕风烟的事上,慕白从不曾凶过,就连眉头都没皱过! 难道是进入逆反期了?也许是在由少年朝青年过渡,加上身体变化,性情有些变化,也是正常。 张甚能理解。 “行,中元过了就走,你回去可以准备下了,不过我们可能过年前后才回来,你” “谢谢张大哥。”慕白打断了他的话,躺在草地上,紧闭着绝美的双目,面容上有几分疲惫。 慕白决定跟着张甚地乙去南边跑商,一来他考了秀才,没打算再考什么举人,乡试会试什么的也要等三年后,他现在闲得很。二来,他很想离家一段时间,开阔下眼界。 这事还是张甚告知慕风烟的! 七月十六的早上一行人就要出发了,慕风烟匆忙的给慕白准备了行李,骂了他两句,说他什么都不告诉她,以她的性子是不会阻拦慕白出去开阔眼界的,他又何苦瞒着她。 可骂了他两句,傻小子反倒和她生闷气不理她了。 还是张甚说这一走可能过年才回来,慕白才红着眼在马背上同慕风烟挥手作别,而后宝贝似的把慕风烟给他准备的行李抱在怀里。 慕白离家的次日,褚尉从漠南赶来。 “天水慕寨的老头上个月死了。也不知后来慕寨发生了什么,你爹和你外公在天水县旁边的安水县自立了,而且慕寨大半的兄弟都投奔了你爹和你外公,我想过不了多久你爹可能来找我讨要你和慕白。”褚尉同慕风烟说道。 “我爹要是有这个心思来找你麻烦,我敬他是条汉子!”慕风烟一面揉着面团一面轻嗤道。 褚尉听了反而笑了,“你怎知你爹放着你和慕白三年不管,不是暗地里在招兵买马想着对付我,好和我谈判?” “呵呵呵”慕风烟笑了三声,“别和我说笑话了,他若肯回老窝子村去瞧一眼,便知我和慕白都不在你手里,可他们三年都没回过村。” “估摸着在慕寨争了三年,也没空回来。”褚尉抿了口茶说道。 慕风烟道:“他若回来,便知慕寨值钱的东西那慕寨大当家都给了我,我本就打算将那些交给我外公的。不是我的东西,从来不想留着,是他们自己蠢。” 慕风烟将面团擀成条状,用刀切成一块一块。 须臾,她收了手,转身望向褚尉道:“哥。” 褚尉被她这声“哥”喊得,一口茶水没来得及咽下,喷了出来。 褚尉诧异的凝着她,邪肆的凤眼此刻瞧来有几分可爱。 慕风烟一头黑线,不过叫了声“哥”,反应不必这么大吧。 “说吧,求我做什么。三年才听到一声‘哥’,说实话,我挺心疼我自己的。” 慕风烟笑了笑道:“你拨一队人给我吧,五十人就够了,要你手底下最强的,年纪最轻的。” 褚尉剑眉微蹙,“这个没问题,只是你要做什么?” 慕风烟只是淡淡道:“世道太乱了,我留着防身。”停顿了下,慕风烟再道,“顺便带他们上山种点高粱,过段时间我再开个酒厂” 褚尉回味着她的话,种高粱,开酒厂。 “高粱是什么?酒厂是什么?”褚尉奇道。 “就是你上月劫的黄毛绿眼怪的商队里出现的,结的红色小果,形似麦穗的玩意,我记得那玩意还有个名字叫蜀黍,你不会给我装傻吧”慕风烟有些疑惑了,难道高粱此物果真是宋元以后才传入中原的? “罢了,你只消知道这物能酿酒就成。”慕风烟叹气道。 ------题外话------ 张甚:看在我们二卿这么努力的份上,求求你们订阅支持吧!试图冲一波更新榜,大家支持下二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2、说亲来着(二更) 又过了二十来日,转眼快中秋了,褚尉带着礼物来吉星镇看望慕风烟。 褚尉倒是天已黑,店里不大忙,只是因为中秋近了慕风烟在店外摆了个月饼铺子,由林洛照看着。 这会儿长街灯火燃起,仍有不少妇人在买。 褚尉同慕风烟说起最近褚寨的事。 慕风烟没有想到她爹这个月真带着人去同褚尉谈判了。 以卵击石固然可笑,连慕风烟都不得不佩服她爹的勇气了。 在慕寨里呆了三年无甚动静,近日竟生出这般胆识了? 只是谈判的内容却让人大跌眼镜! 本以为是要动刀动真格的热血谈判,搞不好就是一场硬仗要打。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慕老爹要将自个儿大女儿送给褚尉做老婆。 慕风烟臊得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将大女儿许给褚尉做老婆,小老婆都成,只要褚尉能放了慕白和慕风烟? 她是该感激她爹还念着她和慕白,还是该感叹她爹可以这么不要颜面呢! 慕风烟端出一盘刚出炉的月饼,朝褚尉道:“你接着说。” 褚尉拿过一块月饼,有些烫手,他微皱了下眉道:“我便问你爹,你是想装傻还是把爷当傻子?你这大女儿不是嫁了人了,你们村所有人都知道慕白是你家大女儿的养婿,而且你那大女儿还跟邻村的汉子跑了,这种女人爷可不敢要哈哈哈” 褚尉大笑着塞了一口月饼,连素来不苟言笑的云三也跟着笑出声。 褚尉扬了扬手中月饼道:“嗯,好吃,包的什么?不会是牛肉吧?” 慕风烟一头黑线,解释道:“这几块是猪肉松的,余下几块是鹿肉松。” 在君朝的菜市场里连牛毛都看不到,杀牛是犯法的,每每听到哪家有牛老死了,那些有钱人都不惜花大价钱去将死去的牛买下,就为吃到一口老牛肉。 褚尉和云三不懂,只顾多塞了几口,褚尉还道:“这个好吃,我走时给我多包几个,带回去给我娘。” 慕风烟在店外搭了月饼铺子,林洛忙不开身,慕风烟“研制”的月饼太好卖了,这会儿天色已黑仍有人在买,再过三日就是中秋了。 席间,褚尉突然问慕风烟:“风烟,你姐长得和你像不,若是像我还能勉强考虑一下。” 慕风烟本吃着月饼,闻言被噎个半死。 慕风烟喝了口水道:“她长得像我娘,我娘你见过吧。” 褚尉突然间觉得这么好吃的月饼有些难下咽了。他修长的手搁下月饼,眼前浮现出慕风烟的娘黑胖臃肿的身影 他再将慕老娘的脸年轻个二十岁 还是难以下咽。 褚尉觉得头有些发昏,摆了摆手,道:“得了吧,这女人还是交给傻白吧,我还是算了我认输。” 云三将头掩在阴影处,已笑得身体都在发抖。 慕风烟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阴沉了,冷声道:“不许叫慕白傻白,说了多少次了。” 这时,姚大娘将慕风烟研究了好久的高粱酒端上桌。 “褚少爷,这是掌柜的才开封的酒,第一坛,您不若做这第一人吧。”姚大娘笑道。 慕风烟骇了一跳,微瞪了一眼姚大娘,伸手去抢酒坛,却被褚尉拦下,他挑眉道:“这么宝贝着,不让你哥喝?” 慕风烟微红了脸尴尬道:“我怕我瞎酿,一不小心把你给毒死了。” 她声音低沉,自是怕外头的路人听到了。 褚尉皱眉道:“有这么恐怖吗?” 慕风烟瞧了眼外头,坐下小声道:“我头一次酿酒,还是在东大街的酒坊偷看了几眼,加上自己以往的认知,瞎折腾的” 褚尉想了想,反倒点点头认真道:“你既是我妹子,不可能笨到哪去,应该不会出错。”夸她的同时也不忘夸自己。 褚尉说着已伸手去抠酒坛上的封泥,封泥太硬,云三递了一把短刀给他,很感兴趣的凑过头来。 ——足以见得,这群男人的嗜酒程度。 褚尉边抠封泥边道:“这么大的一坛酒,够喝好久了。” 褚尉去掉封泥,揭开蒙着酒坛口的红绸布,酒香瞬间溢出来。 “好香。”正忙着卖月饼的林洛都忍不住道。 姚大娘走到店外,对林洛道:“林管事您进去吧,这里我来。” 吕厨子端着新出锅的月饼走到月饼铺前,姚大娘将那些月饼装好上称,收了钱递给客人。 吕厨子低声对姚大娘道:“婆娘,下回你做事前能不能先问问慕掌柜,莫要以为掌柜人好话少,就觉得自个儿能越矩。” 姚大娘臊红了脸,摇摇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你若没跟我,我管你作甚,如今你跟了我就得听我的。”吕厨子突然厉声道。 店里,褚尉取了几只碗,提坛便倒酒。 却见清澈如水的酒从酒坛里流出来,惊的褚尉手都抖了一下。 云三不禁问道:“慕姑娘,这是水吧?” 慕风烟眉一皱道:“你们方才没闻到酒香吗?” 云三挠了挠头笑道:“我只是没见过这么清澈的酒。” 林洛也道:“我也没见过。” 他俩又望向他们的头儿,褚尉也摇头。 慕风烟不知何解,她没尝过古代除去米酒以外的酒,以为酒就该是这样的啊。 林洛已顾不得纠结酒的颜色了,端起一碗就猛灌。 喝完擦了擦嘴道:“虽然不烈,但味道好极了,还有股子清香,不知是用什么酿的?” 他说着,褚尉和云三已仰头灌酒,喝完俱点点头。 云三道:“慕姑娘,这酒我瞧能卖二十文一碗,而且味道真好,比我以往喝过的酒都要好喝。” “不是吧”慕风烟无语一阵,“难道你们以前喝的酒都是浑浊的?”慕风烟低头回想了一下原主记忆里的酒,好像真的是浑浊的,像淘米水一样的 昏黄的灯火之中,褚尉飞扬的凤目望向慕风烟道:“你不知中原有很多出名的诗词吗,譬如‘浊酒一杯从径醉,家纵远,梦中归’,‘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等。这下你该明白了,我们现在喝的酒大多都是浊酒,反正我以往是没喝过像水一般清澈的酒” 慕风烟明白:褚尉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名诗名句里都出现高频率的“浊酒”二字。可见中原流行的是“浊酒”。 慕风烟沉思着,按理古人不应该不知清酒的做法,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百年战乱,没那么多功夫去将浊酒做成清酒?毕竟多了好几道程序,耗费了人力与物力。于是乎时下里流行的酒都是浊酒? 林洛盘算了下,道:“掌柜的,你这水一般的酒若是能拿出来卖,必然改下当下人们的口味,而且此番我们当抢占先机,先大赚一笔再说!” 提起赚钱的法子林洛兴奋无比,他滔滔不绝道:“日后我们置酒坊,在吉星镇设一间后,再到凉州去设一间,然后再过几年再到长安去” 林洛没说完,云三一个暴炒栗子砸向他,笑道:“有完没完,做起梦来就数你最厉害。” 林洛嘟着嘴道:“什么呀,还不让人设想一下了,况且我家掌柜的有这个本事,不信你们走着瞧。” 林洛又喝了几大碗,坐在长凳上道:“那日我见掌柜的将大米c玉米c还有高粱放进去,一起发酵难怪这么香” 云三晃了晃他道:“都说你小子酒量小,怎么还不倒?” 林洛挥开他的手道:“去去去,一边去,我在想正经的。这成本每坛八十文钱左右,若按你说的二十文一碗,这我估算有二十来碗,便是四五百文钱两坛酒能卖一两银子,除去人力物力能赚好多呢” 云三又伸手在林洛眼前晃了晃,道:“你醉了吧。” 慕风烟轻笑了下,突然望向褚尉道:“我爹那头你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看在你的面上,我只轰他出寨了,同他说不要再踏入我褚寨一步。”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也极符合他的性格。 慕风烟撑着下巴,眯眼道:“三年都不见他念着慕白和我,怎么突然找你要人了。总觉得有问题” 褚尉朝慕风烟靠过去些儿道:“你爹对慕白好的不正常,莫非慕白来历可疑?” 褚尉眯着阴鸷的凤目,将慕风烟眼里的惊惧尽收眼底。 他剑眉一蹙,莫非这丫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慕风烟瞳孔缩了缩,道:“我感觉我爹他们不日便会知道我和慕白不在你手里了,他若是回来了,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这店是你开的,钱是你赚的,还怕他抢了你的不成?”褚尉轻嗤。 慕风烟却被逗乐了:“你这思想真先进,和我本身的想法一样。只不过我真这么做了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其一c我终归是为人子女,孝道什么的能压死我,若我真做出什么打爷骂娘的事来,眼下旁人不会说我不孝,只会骂我畜生;其二我没嫁人没成家立业也不算分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褚尉闻言,望向慕风烟,见她言语轻快,轻描淡写,只当她好性情,可一转念,他又沉声道:“你都十七了。” 他顿了没一会儿,继续道:“是该嫁了。” 慕风烟被褚尉一句噎了半晌。 如今才十七,一个个都在逼她嫁人;若是再过两年岂不是要被左邻右舍的喊老姑娘c老妖婆了? 她本不着急什么婚事嫁娶的,如今都要被他们说的心慌起来,怕不是真的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褚尉撑着下巴道:“说来也是我这做大哥的不是了,这几年一直没给你物色好人家,我的错” 慕风烟阴沉着脸不答话,唇角很不自然的抖了两下。 褚尉再道:“安常之的族弟不错,好像是十九来着,安家占着北方大片的土地,你也不愁没饭吃没衣服穿我看行,赶明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我故乡江南的女子都是遵从父母兄长之命,到了洞房里头才见头一次面。我这个做兄长的对得起你,事先安排你们见面,你要同意了我再替你去说。” “你拿我寻乐子呢?”挑眉。 慕风烟怔忡的望向他,她还真怀疑这人是不是早给她安排好“相亲”了?还是褚尉和那安常之又有啥见不得人的“交易”? 褚尉一脸认真道:“我是说正经的。安小弗其人容貌俊逸,才华样貌都不必说,况且人家的马车路过你这店子几次,对你可谓一见倾心,既不介意你的出生,又不介意你是北方女子抛头露面惯了还给你正房之位,明媒正娶,我算着比赵与清那厮强百倍。” “可是” “可是什么?”褚尉眯眼道,“你若是不答应,便是心里想着我家地乙。” 慕风烟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若不是地乙,那你就是想打傻白的主意,莫不是欺他年幼无知c痴傻娇憨,便想着将他吃干抹净。”褚尉再道。 慕风烟一口茶水喷出去,云三和林洛已笑得前俯后仰。 “再不成就是想打你哥我的主意。”褚尉邪肆的目一扬。 慕风烟顿时一拍桌起身道:“什么玩意啊,你他娘的不要脸我还要呢!” 说着慕风烟已朝后厨走去,前堂里几个男人已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 褚尉忙追了几步,眯着邪肆的凤目,道:“既然家里的男人你都没心思,那说好了,明日我便给安排了,学府路集贤阁你去一趟,我让安小弗在那里等你。” 安小福,安小福。 这名字怎么这么喜庆。 “我去庄上歇两天,别放人鸽子,你若不去,哥以后也不疼你了。”褚尉走时嘱咐道。 慕风烟朝着他转身的脊背,眯眼道:“你定是拿我去换了那庄子未来十年的使用权吧。哼!” 褚尉身形一顿,却未曾回头,径直的走出小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3、狸碑,同为穿越者(一更) 次日清晨,姚大娘从庄上过来,她叫醒慕风烟。 “掌柜的,褚尉少爷嘱咐我,要督促您去见安家公子。”姚大娘已将慕风烟干净的衣物取来,她站在在床头说道,“您可对自己的事上点心,若是您爹娘回来了您正好与安家公子成事了,他们要抢走这店子也说不过去啊,咱们女人啊,混来混去还得靠个男人,爹娘没法选择,这男人你可以自己选,况且现在还是褚尉少爷给您做的主” 慕风烟窝在被窝里,只当姚大娘说的都是屁话。 姚大娘把慕风烟的衣裳放下了,慕风烟仍旧蒙着头睡觉,直到肚子饿了才醒来。 他们是不知道她最近是有多累,还想方设法的给她折腾出事来。 研制月饼那几日又是要找铁匠打“烤箱”还要找木匠赶至“模具”。 “烤箱”和月饼“模具”全是她画图纸画出来的,一连熬了好几个晚上。 姚大娘也知她辛苦,等吕厨子做好了早膳,又端了早膳进来,又喊了她一遍。 慕风烟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似乎很久都没赖过床了。 这一赖床便觉得人生如此美好,若是能日日晚起真是人生一大喜事。 慕风烟穿衣下榻,洗脸漱口刷牙,再拿起馒头包子啃了起来。 姚大娘突然问道“也不知慕白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慕风烟一震,她想了想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连封信也没给她捎来。 有些气闷,慕风烟道“到洛阳了吧。” 她随口猜的,却忘了姚大娘正是从洛阳来的。 不过姚大娘如今都改嫁了,也没再想过去的事,脸上神情淡淡的,也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见慕风烟吃完了,姚大娘忙道“姑娘不若去见见那安家公子。没准” 姚大娘躬下身子再接着道“一个对眼瞧上了呢而且听前头的李员外胡员外都说安家是这北边最大的地主手里捏着多少田产呢” 姚大娘看来这门亲事是好的,虽然普通人家的女儿都爱嫁与像赵家那种书香门第。 但是若论吃得饱穿的暖,还是地主家好。 被姚大娘说的烦了,慕风烟一边绾头发,一边点头道“行了,我去还不成吗。” 姚大娘见她松了口,不由的面上一喜,但瞧了眼慕风烟绾的头发,皱眉道“掌柜的,我瞧您绾的头发一点花样也没有放洛阳您这发式也合该嫁不出去。” 慕风烟白了她一眼,摊手道“你叫我怎么绾,我绾来绾去也就学会了扎马尾。” 姚大娘低着头道“老婆子我不中用,但还会两个髻只要您不嫌弃老身命途多舛,还改过嫁” 这是有些地方的风俗,未出阁的女人的头发不能让那些婚姻不幸的女人碰,否则会不吉利。 “没那么多规矩,你想梳便梳。”慕风烟说着将木梳递给她。 姚大娘手有些抖,苍老的目有些氤氲,她曾经有过孩子可惜在战乱中死去了,终其一生都不曾为儿女绾过发,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谢谢,掌柜的”她有些哽咽的说道。 姚大娘取来她很早以前准备的假髻,在慕风烟头上比划了下,正好够用。 “我给姑娘梳的这个是双鬟髻,南边的君朝贵女们出嫁时最宝贵的东西不是什么金银饰品,而是她们的假髻。假髻越多代表着这个女子娘家越有钱这样她们能换很多的发型,日日都不同。” 慕风烟头一次带高髻假髻,有几分新奇。转念她又想起在长安的时候,莫不是那些城里人都是用高髻来判断一个女子的身份 也难怪旁人能一眼认出她是个山野村姑,因她从未梳过什么高髻。 慕风烟举着铜镜,看姚大娘在她头顶绕来绕去的,竟也觉得没什么复杂的。 姚大娘取了根不大不小的红色发带在她髻上横着缠绕了一圈。 “我记得褚尉少爷有送姑娘一根白玉簪子”姚大娘问道。 慕风烟这才想起来前年还是上前年的时候褚尉是送了根簪子给她。 “容我找找”慕风烟蹲在书桌底下将她的木箱子翻了个遍才找到褚尉送的礼盒。 打开来看果见一根白玉簪子。 “再放个两年估计姑娘自个儿都不记得了。”姚大娘接过来给慕风烟插在发髻上。 慕风烟对着铜镜瞅了瞅,见镜中人真有几分“宋代女子”的味道。 “姑娘真美,比我以往见过的大宅院里的贵女还要美”姚大娘说着突然有些伤感了,生得这般模样却只能配个地主爷或者商人,她家姑娘若是出生好些,配达官贵子都行。 女人最重要的还是投生个好人家,投生个好人家才能嫁个好人家。 姚大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慕风烟,再道“掌柜的还是换小满给你新绣的新衣吧,那件绣着红梅的禙子,和绣着飞鹤的米白裙子,我瞧着挺好看的,也不见你穿。” 好在换衣裳也不麻烦,慕风烟便将小满给她做的新衣裳拿出来。 “本来打算同慕白过中秋时再穿的。”慕风烟换了衣裳,小声嘀咕道。 姚大娘未听见,在她身后给她整理了下发髻。 末了,慕风烟突然道“姚大娘,你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事吧。” 姚大娘震了一瞬,末了,点点头道“我以前是在洛阳一户大户人家里的切菜嬷子,大每日厨子们做菜前的事都归我打理,后来见得多了也自然懂得怎么做菜了,再后来有小主们临时要菜什么的,我都能做了。” 慕风烟点点头。 慕风烟从房里出来,对柜台的林洛打了声招呼。 林洛打了个哈欠回她一声,还未开口,猛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又揉了揉。 “掌柜的”林洛宿醉后头有些痛,“您这是要出嫁吗” 慕风烟白了他一眼,道“我出去会儿,你看好店。” 林洛还未问清楚,慕风烟人已走远了。 “大娘,掌柜怎么回事”林洛望向姚大娘。 姚大娘只小声道“掌柜今日要去见安公子。” 林洛一震,道“什么” “你大叫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事,这事要成了还好,这事若不成还是先别让左邻右舍的知道,免得咱掌柜的失了颜面。”姚大娘低声道。 林洛赶紧捂住了嘴,可是他望着慕风烟远去的方向,掌柜的去会男人去了 连慕风烟都想嫁人了他是不是该去找个女娃娶妻生子了 吉星镇的集贤楼算是吉星镇唯二的一处高端地儿。 慕风烟路过很多次,进去却只有一次。 还是几年前和慕白进去找张甚还银子的时候进来过,当时也只在一楼站了站没上去过。 “哟,可是慕姑娘”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迎面朝她走来,带着落落大方的笑,“安小公子在雅间恭候多时了。” 这才清晨,恭候多时难不成从昨晚开始等她 慕风烟唇角一抖,未曾答话。 女人大刺刺的目光,将慕风烟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再听她道“偶尔听人提起慕姑娘,见过的都说您生的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慕风烟听这女子说话总觉得她凉州话里带着一丝官腔长安话。 她余光淡淡打量一眼女子,微扬唇一笑,还是仍为说话。她来此“会男人”,说好听点“相亲”,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都替自个儿臊得慌。 那女子也不恼,引着她去雅间。 雅间的里厢,慕风烟见到一个灰色衣衫的男子。 似乎晋阳安氏,甚喜着灰色。 “少爷,慕姑娘来了。”女人朝里厢喊了一声,倒是慕风烟警惕的低下头。 那灰衣男子从里厢走出来,女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慕风烟只觉得男子在她面前半米的位置停下啊,居高临下的说道“慕姑娘,你好。” 你你好 慕风烟从惊惧中抬起头来,望向面前春风霁月般的男子,他有着一张娃娃脸,即使不笑,可那唇齿c眉目俱含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她瞳孔微缩,呆愣间,倒出一声“你好”,末了,她眯眼,伸出右手去。 试探。 只见,面前男子轻扬薄唇,那张春风霁月般的脸此刻是真的笑了。 他竟缓缓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摇了摇。 “你。”一丝光亮闪过慕风烟的大脑,她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只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一望,都没有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慕风烟问道。 只见那男子给她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尔后他倒了两杯茶,递给慕风烟一杯。 他抿了口茶水,坐在椅子上回想。 “好像是元英十九年还是二十年不记得了。”安小弗笑道。 慕风烟震惊无比,再道“你貌似比我幸运的多。” 安小弗想了想道“如果就出生家庭来讲,也许吧。” “那你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慕风烟突然问道。 安小弗放下茶杯道“我此前一直在晋阳,今年四月才到凉州,不瞒你我一直在寻找回去的方法,或者和我一样的人四月中旬的时候我骑马来吉星镇寻我堂哥,路过吉星镇我瞧见一个正在练弓箭的少女,我很奇怪的是这位少女拉弓的方式” 安小弗的脸在慕风烟的面前放大,正要张嘴说什么却被慕风烟打住了。 “我明白了,劝你不要说,我此前说错话遭过天谴。”慕风烟善意提醒到。 安小弗想说的是她用的是现代竞技反曲弓的拉弓方式,她在军队的时候报的选修有一门是反曲弓,虽然只上了几天课,但是射术习惯是改不了的。 看来安小弗也懂这个。 安小弗缓缓点头,笑道“于是我一连几个月都在关注你,让我如此惊讶又开心。” 不可否认,见到安小弗的慕风烟也是震惊又开心的。 “对了,你来此之前是做什么的”安小弗问道。 慕风烟遭过“天谴”,现在说话什么都小心谨慎,他这一问她还真不敢说。 “没事,你说的天谴我也遇到过,小时候还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不过后来我发现我在房里自言自语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安小弗说道。 “我是军三代。”慕风烟闭着眼说道,再睁开眼,果真一点事都没有。 “我是做考古的,也是一名射击教练。”安小弗笑着介绍自己。 慕风烟觉得奇怪了,他俩说这些一点事都没有。 安小弗知她心中疑惑,摸着下巴道“我猜,全天下只我对你c你对我c或者自言自语说这些没事。” “很有道理。”慕风烟抿了口茶水,突然一笑,“看来以后要多找你说话,这些年我特喵的都快憋死了” 安小弗一愣,再道“起初见你觉得你文静的如一朵白梅,再听说你是当兵的又觉得你性子沉静,如今看来你是闷骚一朵。” 慕风烟猛灌了一口茶道“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憋屈我刚穿来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努力了好些年才混成这样” 安小弗翘起二郎腿,眯眼笑道“我是比你好点,一穿来就是晋阳安家的小公子,还是嫡出,所以这些年就是吃喝玩乐等死” 安小弗说着,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穿的” 安小弗突然很认真的问道。 慕风烟被他突然的认真吓了一跳,疑惑道“我好像是睡了一觉就到这里了我都记不清了。”说实话,她自今都对她穿越前的事记不大清楚,可以说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安小弗正好同她相反。 “你知道吗。” 慕风烟望向他,见他神色有几分晦暗,不由的瞳孔缩了缩。 “我穿来之前正好是我们第七考古分队发现一块碑石后不久,而且一周前我还因这块碑石和队长争执,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报道,我当时要求不要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而队长坚持要召开记者会。”安小弗说道,此刻他温暖的俊颜有些不自在的沉郁。 “你当时一定有你的理由,不知是什么理由呢。”慕风烟很少关注这种新闻,回忆了下似乎没什么印象。 “是的,那块碑石,长约一丈,宽约两米左右,是块残碑,复原长度大概长约四米,宽两米多,只是关于这块碑石的朝代我和队长起了争执,我觉得应该是南北朝之物,队长坚持说是宋元之物于是我不同意在未确定碑石的具体朝代时召开记者招待会,可是没过几天我就穿越了” 安小弗一手扶额道“我来了这里后才发现,那块碑石可能根本也不是南北朝之物,那可能是这个时空里,南雍朝的东西” “是块什么碑石”慕风烟不禁问道。 “我们第七分队称它作狸碑。”安小弗沉声道。 狸碑。 只因碑石背后残存的“狸门”二字。 只是碑石前的文字与“狸门”二字无半点关系。 那是一位帝王对他的帝后深沉的爱,只是残缺的碑文已无法让人去寻找那个帝王与他挚爱的皇后的名字。 只能依稀从“朕”“梓童皇帝对皇后的爱称”等字眼看出碑石是帝王写给他挚爱的帝后的。 “那你肯定一直在寻找这块狸碑。”慕风烟道。 安小弗重重的点头,再道“我寻了十年,从我十二岁有能力起一直在找这块碑,几乎把君朝翻了个遍我现在都快要疯了。” “没事的,一定能找到的,你还有一生的时间去寻找呢。”慕风烟笑了笑,“我们不是在这里跨时空相逢了吗,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想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安小弗暖暖一笑,再道“慕风烟,我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你,很亲切的那种。” 慕风烟一愣,她没有说,她对他亦是同样的感受。 “也可能只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慕风烟笑道。 安小弗道,“不好意思,打着相亲的旗号让我哥找了你哥约你出来见我,你不会怪我吧” 慕风烟摇头道“没事的,我此行已知你对我无意,你只是想回原来的世界,或者说你更想弄清楚那块狸碑吧。” 安小弗红了脸,尴尬的大笑道“还怕你对我有意思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慕风烟喷出一口茶,没想到这人是个自恋的。 “不过你也想回去吧,我们一起加油,干杯”安小弗举起手中杯盏,温柔一笑。 ------题外话------ 张甚一个闷骚的一个自恋的,你们是闺蜜吧 这一章解锁了一下穿越线索。 关于这块碑,剧情线索在请在我的绝嫁病公子里面解锁,欢迎新老读者探讨剧情,我的每一本书都是有联系的,亲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无缘无故写一个情节什么的,最先发现线索的亲我要奖励她,参与剧情探讨的小仙女都会有币币奖励。继续求支持订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4、分家,讨要慕白的婚书(二更) 姚大娘发现近月安小弗一直往小店里跑,而慕风烟也时常外出。 姚大娘同吕厨子讲,自家掌柜的这是好事近了。 吕掌管不以为然,而林洛却苦着一张脸,如丧考妣。 “白白啊,大哥求你快些回来,掌柜的整日往外头跑,店里上下全得老哥负责。”林洛仰天长啸一声。 平静了没几个月,这年腊月的时候慕老爹终于找过来了。 这日刚落雪,听人说镇关刚招了新兵,这几日镇关管得可严了。 慕风烟想这又入冬了,已进入奇冷无比的三九严寒之中,慕老爹他们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回吉星镇吧? 哪知道,慕老爹从不按常理出牌。 这日凌晨,慕风烟还在被窝里头,外头就传来哐当哐当的敲门声。 “烟子!烟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慕风烟一听,能把她名字喊得这么尴尬的也就老窝子村那帮人加上她爹娘了 她惊得从床榻上坐起,穿好衣裳,一看外头天都是黑的。 林洛c姚大娘他们都住在庄上,店里就她一个人住,以往慕白休假的时候还能回来陪她一段时间。 如今慕白出远门去了,店里就她一个人住。 “烟子!快开门啊!” 这是她那大哥在门外头嚎,三年多未见,她大哥的声音还是这么粗嘎。 慕风烟提着灯,喝了一碗水才弯去给他们开门。 隔壁豆腐摊的张大婶和她男人许是被慕老爹他们吵醒了,在慕风烟还没有开门的时候,张大叔提着灯出来大吼道:“谁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慕威见到有人出来,忙问道:“这是慕风烟开的店吗?” 张大婶从铺里出来,对慕威道:“是的,你们是她什么人?” 慕威一听急道:“这就是了,我是她哥。”慕威又指着慕老爹慕老娘道,“这是她爹娘。她嫂嫂还有大姐” 张大婶闻言,睡意消了大半,白了他们几个一眼,三年未回,如今大抵是回来讨债了。 门“吱呀”一声拉开,慕风烟一身白衣白赏提着灯出现在众人面前。 “烟子!”英姐儿抱着孩子,欣喜的唤了她一声。 慕威拦下英姐儿,转而对慕风烟道:“慕风烟!这三年你既然不在褚寨的人手中为何不去找爹娘!” 慕老娘也指着她大骂:“你老爹前些日子还为了你去找褚寨的麻烦,险些把命都丢了,你这不孝的东西,你心是铁做的吗?狼崽子!” 慕老娘说着伸出手就要掐慕风烟。 慕风烟眼一眯,侧身躲开了。 慕老娘没掐到人,又因这几年身体愈发臃肿,一使力便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 “哎哟!”慕老娘往地上一跌就开始大骂慕风烟不孝,狼崽子,贱骨头 张婶子都听不下去了,想开口说慕老娘一顿,却被张大叔拦下了:“人家的家务事你掺和个什么劲儿青天大老爷都难断家务事,你难道比老爷们还有能耐?” 慕老娘一直在骂,隔壁左邻右舍的都被她吵醒了,开门说了她几句,有的索性不睡了开着窗子看起热闹来。 提着灯的慕风烟,一脸幽冷,末了缓缓道:“这三年你们可曾想过我和慕白的死活,如今有何颜面在这里质问我?” 她凝着趴在石阶上撒泼的慕老娘,再道:“你又可曾想过,我若是死在褚尉手里了,你如今再回来还有谁能听你的骂声。” 慕风烟说着,英姐儿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捂着嘴已控制不住流起眼泪来。 方两岁多的孩子伸出肉肉的手,在英姐儿脸上擦拭,濡濡道:“娘不哭” 慕老娘一时哑口无言。 没过一会儿,却是跳起来道:“可你既然开店了,生意做大了为什么不去找我们?村里的婆子说你把家里值钱的都卖了,这才有钱开店,这店你该拿出来给我们吧!” 张大婶闻言,低声咒骂道:“不要脸的婆娘,自个儿女儿拿来活命的营生都要算计。” 慕老娘插着腰继续道:“老窝子村的老宅几年没住人也没修葺,现在都没法住人了,我跟你爹你嫂子你姐都没地方落脚,这店既是你卖了老宅的东西换的,理应是我们的,话也不多说了,不怪你从褚寨逃出来也没去找我们,这店子以后我跟你姐一起打理,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会给你嫁妆的。” 慕老娘生怕她不同意了,大声道:“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就忍心让我们一大家子人睡大街?你心是铁打的啊慕风烟!小狼崽子老娘当初就该将你扔到黄河喂鱼!” 此刻天已蒙蒙亮,早起进镇卖菜的人都在街道两边摆起摊来。 有些婆子大伯只听了慕老娘这一半话,难免对慕风烟指指点点起来。 慕老娘一听更来了劲儿道:“这小狼崽子,把她爹娘兄嫂都往外头赶呢,狼心狗肺的!” 英姐儿抱着孩子上去拉慕老娘,“娘您别说烟子了” 慕风晴小声嘀咕道:“烟子,你这么大个店,一定赚了很多钱,不在乎这些个吧” 慕威闻言也轻哼道:“就是,这么大的店,还怕养活不了一家子人吗?就是不想赡养父母,六亲不认!” 街上的人都朝慕风烟投来目光,天色已亮,左邻右舍都开始出摊了,边出摊边瞧着慕家的笑话。 有不明就里的路人不时的问上几句。 慕老娘逮着机会上去就是一番解释,顺带把慕风烟骂一通。 “你别装哑巴,我今日跟你说好了,这店子我们是住定了。慕威,进去收拾!”慕老娘一吆喝,带着慕威就往店里冲。 慕风烟缓缓伸出手一拦。 慕老娘顿时脸色大改,道:“你想怎么样?还不让你娘进去了?” “你要进去可以,先听我说。”慕风烟冷淡道。 “那你说!”慕老娘插着腰道,“我看你今日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成!大伙儿可听好了,这不孝东西说的话大家都可得记下了!” 慕风烟皱了皱眉,心里颇不是滋味,从未见过哪家的娘亲把自家女儿说的这般不堪的,而今真是见识到了。 “掌柜的!”林洛正好赶来,一来就瞧见店外阵势有点不对劲。 “林洛你来了正好,柳大人可能不在镇上,你去镇衙里叫个能主事的人来,现在就去。” 林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慕风烟说的这般认真,立刻就往镇衙里去了。 慕老娘等不及了,厉声道:“你倒是说啊!这店你到底给不给我们住了!” 慕风烟淡淡道:“你再等会儿。” 慕风烟说着人已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慕老娘是个没耐心的,嘴也闲不住,一直向旁边的路人数落她二女儿有多么不是东西。 英姐儿抱着孩子躲在慕威身后,脸色苍白。 而慕风晴却靠着驴车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她眼睛立刻瞟到了慕风烟那一身白衣白裙,本是极淡雅的颜色,可因那衣裳上的绣花出自极精巧的工艺,让慕风晴不免有些艳羡。 天大亮的时候,一队马车驶至慕风烟的小店门前,从车上走下二人,正是柳婴和安小弗。 安小弗刚和柳婴结识,两人昨日刚从大开县回来,这一大早就见林洛去镇衙找柳婴,安小弗也跟着过来了。 “县老爷!”认得柳婴的都上去作揖。 慕老爹忙拉着慕老娘过去作揖。 “县老爷你可得给老身做主啊。”慕老娘一见柳婴忙扑上前去,柳婴皱眉道:“怎么回事?” “县老爷,这小狼崽子她败光了家底不说,还不让她的爹娘兄嫂长姐进家门” “让慕风烟说。”柳婴不耐烦的打断了慕老娘的话。 慕老娘吓得一惊,蓦然住嘴。 慕风烟从石阶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沉声道:“我请县令爷过来做个证。我娘心性反复无常,我怕她日后反悔。” 柳婴点点头,再道:“你说。” 慕风烟看了眼慕家人和街道上的看客,沉声道:“我娘说我败光家底,我想说元英三十七年老窝子村遭金兵袭击之后,我返回家中,家里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店是我一点一点开起来的,而且慕家以前的老包子铺我也没有卖掉。” 慕风烟深邃的眼望向慕老娘,淡淡道:“娘,我混了这么多年只有这一间店子,你若要可以拿去。” 慕老娘本被她的气势唬得不敢做声,可听到她的后半句,脸上顿时燃出欣喜,道:“这店子都给我?你赚的钱也都给我?” 慕风烟道:“是的,都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慕老娘听她后面的话顿时火冒三丈,道:“给就给,还谈什么条件,我看你不想给就直说,没良心的狼崽子。” 闻言,此刻柳婴冷冷一笑道:“慕老娘,你且听慕风烟怎么说,这事本官来断。” 慕老娘一听,忙道:“我,我这不是怕这小狼崽子再折腾出事来吗,这小狼崽子精的狠。” “她若精的狠,早嫁人了,还等你们回来喝她的血?”张大婶听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厉声道。 一时旁人都对慕老娘指点起来。 “你就听慕掌柜怎么说呗,人家操劳了三年的店子都给你们了。” “就是啊,你生养她一处归一码,但这店子够你们吃一辈子了,你们也赚了不是。”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要是生个慕掌柜这样的女儿,老了还给我安置一家店子,我做梦都要笑醒了,谁家的女儿不是赔钱货,都是给别人家生的” 慕老娘闻言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冷的朝慕风烟道:“你说,你说你的条件就是了。” 柳婴也望向慕风烟。 慕风烟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间店我可以给爹娘兄嫂,这三年的收益我也可以给,但我请求县令爷做主分家,以后我婚嫁还是营生都与慕家二老无关了。” 她说完,看官们都议论起来。 “未嫁分家啊!” “慕掌柜这是拿自己当男儿看待了。” “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行,说得通。慕家这两老儿不是好相与的,慕掌柜是该趁早分家。” “可慕掌柜终归是女子,而且还是未嫁女子,再说了父母生养她一处,这时未嫁分家,总归有点不近人情。” “看县令爷怎么判了。” “其实,慕掌柜要是早嫁了,什么事都没了,我家媳妇嫁过来十年都没回过一次娘家呢。” 慕老娘听不惯别人同她谈条件,总归是觉得不乐意,但一想这店子还有慕风烟三年赚的钱都归她,别提多么乐呵了。 慕老娘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道:“狼崽子老娘白养了你一处,没嫁呢就想着分家。” 张婶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也不顾张大叔阻拦,“呸”的一声上前来道:“我说慕老娘,你要脸不?放着女儿三年不管死活,如今白捡了个店子能养活你们两代人了,还得了便宜卖乖,你也知你女儿没嫁,你想过她的婚嫁吗?想过她的死活吗?她都十七了你想过给她许人家吗?赵家的来退亲的时候,你人在哪?你安慰过她一句么?” 张婶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慕风烟头一次见张婶子这么能说。 正这时林洛走上前来,道:“慕掌柜的,这店子要让人,林洛只好跟着慕掌柜的走了。” 姚大娘也跟着上前道:“我是慕掌柜的死契奴仆,我也跟着慕掌柜。” 吕厨子也上前道:“慕掌柜去哪我跟着去哪。” “县令爷,看您怎么断了。” 这大半天,慕老爹一直未说话,此时张嘴就说了这么一句。 柳婴想了想道:“既然是慕风烟的要求,这店子就归慕家二老。” 柳婴话一出慕老娘和慕威c慕风晴三个已乐呵呵的提着行李进店了。 慕风晴慕威直奔掌柜的柜台,慕老娘在店里找了个长凳坐下。 而慕风烟仍旧平静如常的站在那处,面上无悲无喜。 柳婴黑着脸道:“本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你们闹腾什么?” 闻言,慕老娘慕风晴几个又从店里出来,慕老娘端着一杯茶递给他,道:“您接着说。” 柳婴未正眼瞧他们,冷声道:“慕家必须答应慕风烟分家之事,往后再无瓜葛。” 慕老娘一听不乐意了,道:“她这还没嫁呢,若是不嫁,这分家出去了,我们岂不是白养了她。” 慕风烟一眯眼,这意思莫不是说还想从她嫁事上再捞一笔? 他们这三年,是在天水县穷疯了吧?变得这么见钱眼开了? 闻言,安小弗本温暖的面都变得阴沉了,自然和慕风烟想到了一处。 安小弗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慕风烟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慕风烟知晓安小弗想出面帮她,若是此刻外男出面,以慕老娘见缝插针的性子一定会刨根问底。 她怕安小弗一气之下说要娶她,又被慕老娘狠狠的宰一笔。 她猜想这几年慕老爹慕老娘定是在天水把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干净了,加上前些日子又脱离了慕寨自立了,眼下正是缺钱的当口。 柳婴一眯眼道:“在她嫁人之前,我让她给你们一家子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银作为你们二老的吃穿用度开销,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每个月一两银子,我一年一两银子都够了。”有看戏的婆子道。 “这一两银子的数目就大了,跟中户人家小姐的月俸差不多,这慕掌柜可得多赚银子了。” 众人都为慕风烟不值,舍了店子不说,还要每月拿出银子给家里,直到嫁人了。 慕老娘一听觉得很划算,心里还巴不得慕风烟再晚点嫁。 “县老爷英明,如此老身就同意她分家了。”慕老娘道。 张大婶忙道:“这可是你说的,大伙都听到了,日后可别让她反悔!” 慕风烟却道:“等等,白纸黑字才作数,还请柳大人帮我理一份字据。”她不跟他们玩口头约定,在他们这里口头约定太不值钱了。 林洛立马去柜台处取了笔墨纸砚来,柳婴很快就草拟好了一份。 慕风烟匆匆阅毕,落了款。 柳婴道:“慕家父母兄姊来画押吧。” 等几人画了押,慕风烟收好了字条,方想到一事,忙道:“对了,慕白和慕风晴的婚书给我。” 慕风晴一听慕风烟提到了她,挑眉道:“怎么扯我这里来了。” 慕风烟一眯眼道:“我说你和慕白的婚书听不懂吗?” 慕风晴疑惑了会儿,反口问道:“慕白是哪个?” 林洛唇角抖了抖,道:“是你的丈夫。” 慕风烟无端觉得那“丈夫”二字,像是长在心口的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令她深深的皱眉。 慕风晴这才想起什么,厌恶的皱眉道:“那个傻子?” “风烟。” 人群之中黑衣高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褚尉!”在看清来人英俊邪肆的容颜后,慕风晴朝男子奔去。 褚尉轻缓避开朝他奔来的女人,瞧都未瞧一眼,径直朝慕风烟走去,同慕老娘他们道: “慕风烟既然同你们分了家,你们就别再找她的麻烦。”他勾唇一笑,“忘了说了,她是我的义妹,以后婚嫁由我做主,与你们无关。” 褚尉说完,转身离去,他翻身上马,临走前凝了慕风烟一眼。 他出现的很突兀,走的也很匆忙,可见是临时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褚尉走后,慕风晴阴沉着脸走到慕风烟面前,那张肤色微黑略圆的脸上,大眼瞪着慕风烟道:“你和褚尉是什么关系?义妹?真的只是义兄妹?” 慕风烟太息般的目凝着慕风晴的,依旧面色冷凝,她沉声道:“把你和慕白的婚书给我。”她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何执著于慕风晴与慕白的婚书。 慕风晴大笑出声,在慕风烟耳畔道:“慕风烟你给我听好了,我必嫁褚尉,你看着办。至于和傻子的婚书,我给你还是不给你,全看我心情。你若帮我得到褚尉,我便好心给你。怎么样难道你看上了傻子?” 慕风晴笑声更大了,“哈哈哈,从小我就看不惯你,长得比我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明明是肮脏的贱民,还他妈的装的高贵的跟朵花儿似的,其实不过是个山野村姑罢了,你长得天仙儿似的又如何,还不是嫁不出去,你要傻子?我他妈偏偏不给你!” “我得不到褚尉,你也得不到傻子。”慕风晴冷笑,那张黑脸更显得几分扭曲。 慕风烟皱着眉头道:“说够了没有?” 她说着手一扬给了慕风晴一巴掌。 “你再喊他傻子,老子让你去死!” 寒风之中,慕风烟侧身长立,神情凌冽,一派傲然,只是无人瞧见那白袖之中她刚打了慕风晴一巴掌的手,有些发抖。 慕风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吐了血。 “旁人可以欺他辱他,你不可以,因你还是他挂着名的妻子。”慕风烟冷冷的说道。 慕风晴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慕老娘对慕风烟又是骂又是吼,一时间好不热闹。 慕风烟却是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再度开口道:“慕白的事我管定了,随你们怎么想。”她又望向扑在慕老娘怀里大哭的慕风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蹉心思,如今腻了冯远又看上了褚尉,却又不愿放了慕白,想着若是褚尉不要你了,还能让慕白养你一辈子?笑话,你不拿慕白当人,慕白凭什么要拿你当人!你一日不交出婚书,一日别想接近褚尉半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5、清河桥下,另起炉灶(一更) 慕风烟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慕风晴不给她慕白的婚书,所以才想着拿褚尉压慕风晴。 而慕风晴这头压根不知道婚书是什么东西,但见慕风烟这么在意那个“婚书”,心里便想着是否能拿“婚书”来要挟慕风烟? 慕风烟不是和褚尉是结义兄妹吗?那一定能帮她接近褚尉。 既然慕风烟这么在意慕白,那慕白就是她的筹码。她现在可不会随随便便放慕白走人。 慕家二老硬是没让慕风烟带走一样东西,连亵衣亵裤都没能带走一件,慕风烟简直就是净身出户。 慕风烟一走慕风晴就问慕老爹“婚书”的事。 慕老爹却抿着唇不答话,神色莫名。 慕风晴又望向慕老娘。 慕老娘摊手道:“我不知道,这种户籍啊路引啊什么的东西一直都是交给你爹的。” 慕威眼珠子一转道:“晴子,你傻啊,烟子以为你和慕白的婚书在你手中,你就当婚书在你手中,只要你拿婚书要挟烟子,等她助你嫁给褚尉,不就完了吗。” 慕风晴恍然大悟,觉得她哥说的很在理。 “我就怕褚尉嫌弃我年龄大了,还跟过男人。”慕风晴一提及褚尉就是一副娇羞惆怅之态。 慕威想了想道:“你我一半大邱族血统还介意这些?你如今也才十九,大邱王后四十多岁先后跟过七个男人,胡漠王和大邱王谁不是她裙下之臣,草原上有能力的女人才能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慕老娘虽是正儿八经的大邱血统,却对她儿子慕威的话有几分反感,指着他的脑袋道:“你最近戏听多了是不?不教好的,只教你大妹这些,滚去做饭去!如今这店子要到手了,你可得当心店打理!不能比慕风烟做的差,知道了吗!” 慕威灰不溜秋的闪人了,这时英姐儿抱着孩子出来,小声问慕老娘:“娘,你有问烟子慕白去哪了没?” 几人这才想起一直不见慕白。 慕老娘问过左邻右舍的方知,慕白跟着张家医馆的张大夫去南边跑商去了。 慕老娘觉得奇怪了,慕白这是脑子好使了?难道几年不见慕白被张大夫医好了脑子? 有几个老妇人同慕老娘说,慕白早考了秀才,在这方圆是个人物了。 “慕秀才人可好了,人善心善,我一大把年纪了头一次见到这神仙般的人物。”年纪大婆子没瞧见早上发生的事,也不知慕老娘的性情,只当她是慕白的岳母,便以为也同慕白一样良善。 傻子考了秀才?! 慕风晴一听心里便不是滋味了,这还得了,傻子都是秀才了,她更不会放手了。 秀才可是免了好多赋税的。 慕风晴笑道:“占着个秀才娘子的头衔也不错,让慕风烟干着急去,哼,等我嫁了褚尉,再考虑把慕白赐她。” 抱着孩子站在慕风晴身后的英姐儿闻言脸色沉了几分。 人们都说镇东的慕掌柜是十里八乡的第一能干人,这才没过多久便在清河桥下,另起炉灶了。 从西大街净身出户后慕掌柜便来镇东清河桥下接手了一个烂鱼摊,以前慕家管事的帐房林先生将那渔滩改造成了一间小铺子。 旁人都道慕掌柜是真的一分钱没有了,她手下的大厨吕厨子去集贤楼帮人烧饭去了,姚大娘去一户人家帮人洗衣裳去了。 只余那林先生每日帮她打理铺子,还在铺子外头搭了间棚,大冬天的林先生就在外头过夜,慕掌柜睡在铺子里头。 附近好心的婆子见林先生可怜,送了炭火炉子过去。 原来慕掌柜入冬的时候安置的炭火全都存在原先的小店里,半根都没捎带过来。 旁人只说那慕家爷娘才是真的狼心狗肺,那一大家子人就等着坐吃山空吧。 天黑了,外头的雪更大了,鹅毛似的。 慕风烟见林洛窝在棚子里的棉被中冻得瑟瑟发抖。 她勾唇虚弱一笑道:“林洛,你去猛子家住,或者去庄上住都成,何苦跟着我。” 林洛从被窝里头冒出脑袋来,凄凄惨惨道:“你病了,我不守着你还有谁能来守着你。吕厨子被你赶去集贤楼烧饭去了,姚大娘也被你赶去别家洗衣服去了,张甚慕白都没回来,我家头儿又去漠北教训胡漠狗去了,难道我要去把柳县令拉过来照顾你?还不是苦苦我自个儿” 慕风烟被他逗乐了,她道:“小小的风寒而已,不碍事的,把你冻病了岂不是让我难安,你别在这儿呆着了,我瞧着可怜。” 好说歹说慕风烟终于送走了林洛。 她叹了口气,蹲在棚子里的火炉前熬了点草药。 好几年都没感冒了,偶尔感冒一次也是好的。 慕风烟正喝药呢,清河桥头走来一个提着灯的人。 待走近了,慕风烟才瞧见是那个女人。 她披着一件半旧的橘色斗篷,斗篷上落满了雪,显然走了很远的路。 “少爷要我来看你。”女人冷冷的说道,从她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一个汤碗,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乌鸡汤。 “让你家少爷看笑话了。”慕风烟淡淡道,收拾了个凳子,招呼她坐。 女人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勾唇,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笑得却十分明艳,“慕掌柜,那就请你不要活成了一个笑话,免得我家少爷看了会难过。” 慕风烟一怔,抬眼望向女人冷艳的面容。 “看我做什么?我等你喝完乌鸡汤好回去答话,少爷说了让我看着你喝完。”女人又催了几声。 慕风烟这才端起碗喝汤。安小弗怕旁的人说闲话,于是派了艳娘来。 慕风烟喝完汤起身要去洗碗,却被艳娘一把夺过碗,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掌柜的可一定东山再起了,我可不想看你笑话。”风雪之中艳娘明媚一笑。 慕风烟忽觉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明艳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艳娘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激她罢了。 在艳娘等人看来,她三年心血,一朝拱手,艳娘和旁人一样只是哀她之不幸怒她之不争。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一间小店于她算不得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挣回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正好她该趁着现在好好反思一下该做些什么。 次日一清早林洛就来了,慕风烟推开大门,摞下门板就瞧见他穿着一身灰白的棉衣站在外头。 “掌柜的。”林洛唤了她一声,冷的打了个寒颤。 林洛等了许久不见慕风烟应他,他蓦然抬起微红的脸望向她。 ——却见她凝着他出神,她似在笑。 大雪天里,笑得明媚的似阳春三月的风。 “掌柜的?”林洛疑惑的问道。 慕风烟淡淡道:“林洛,想不想把生意做大?” 林洛一愣,随即想了不想的点头。 “想不想把店子开到凉州去。”她笑。 “想啊!”林洛点头。 “想不想在长安开一家总店。”她再道。 林洛愣了好半晌,狂点头道:“想,当然想,做梦都在想,我抓周抓的算盘,我爹说我以后会成为大帐房!” “那好,走,随我去庄上一趟。”寒风之中,慕风烟侧首一笑,淡淡的,云淡风轻。 林洛听到慕风烟说话声音好了许多,便知她的风寒无大碍了。 “是。” 慕风烟去庄上拖了几大袋大米c面粉c高粱过来。 林洛去镇里集市上买了许多个酒坛子。 将大米c面粉c高粱洗净了,沉了坛,慕风烟兑了水放了酒曲,便封了酒坛。 如此反反复复又过了十来日,林洛被吩咐着在铺子前垒了一个土灶,又去扛了口大锅回来。 这日夜里,林洛瞧着慕风烟将发酵了十多天的酒倒了出来。 酒是浊酒。 慕风烟将其过滤了三道。 林洛烧热了锅子,慕风烟将酒倒进去。 这事她想出来的最古老的蒸馏酒,如此反反复复得到的酒就是清酒。 又过了几日。 腊月十八的时候,慕风烟在她的铺子前摆起了方桌。 温酒c热饮c米酿,这些北方人没有听过的字眼出现在吉星镇里。 慕家酒铺的酒清的跟水似的,可味道浓烈浑厚,一时间也在清河桥边传开了。 一碗清酒三两二十文钱,一碗米酒五文钱,不算贵也不算便宜的价格。 但也积累了好多回头客。 清水桥下几个卖鱼的老翁很喜欢喝她的酒,一来二去也给她招了不少客人来。 赚了些钱,林洛又把酒铺给扩大了些儿。 这日,清河桥边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多年未曾见过一面的柳花花。 柳花花由个小丫头搀着走来。 慕风烟心知镇上很多大户都住在清河桥附近,因这里是镇上唯一有山有水的地段,风水极好。 “哟,这不是慕风烟吗,好些年都没瞧见你了,我这也只在清河桥边转转是难见到你,怎么,听说是被净身出户了?”柳花花比之三年前更多了几分少妇的风韵,眉眼间的媚态清晰可见。 慕风烟淡淡一笑道:“原来是高夫人。” 她不唤柳花花姨娘,却喊她高夫人,显然是给了柳花花脸面。 柳花花被她唤的面上一热,即便是再糟的心情也好了三分。 “听说你在酿酒了,我刚好要买些酒回去,你给我打一坛吧。”柳花花道,拨弄了一下头上带的绢花。 慕风烟一眯眼,心知柳花花这般开口就是不想给银子想白拿。 慕风烟让林洛取了一坛酒来,递到柳花花的丫鬟手上,道:“算是我送夫人的了。” 柳花花闻言,心道算这慕风烟识时务,几年没见瞧着比以前顺眼了些儿。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既然慕掌柜的送了,小红你就拿好了。”柳花花扭捏的说道。 柳花花没呆太久,便离开了。 柳花花离开后,林洛皱眉道:“掌柜的,如今你怎么白送起酒来了?前日个还送了胡员外的夫人两坛,这连着都亏了好几两银子了。” 慕风烟不答话,只是笑。 “林洛,你看着会儿,我再去庄上拿点药材来。”慕风烟说完,已消失在白茫茫的街道上。 再等慕风烟回来的时候,已过正午,慕风烟凝着一只烧鸡,背着一篓子药材。 “掌柜的!”林洛接过慕风烟的药篓。 慕风烟将裹着烧鸡的油纸撕掉,淡声道:“吃饭。” 慕风烟将烧鸡剁成两半,一人分了一半,拿着便开始啃,吃得急了便喝几口水。 他二人都喜欢吃烧鸡,一连已吃了五天烧鸡,都是省事的人,好养活。 正这时,桥头走来一个穿着青灰色绢布袄子的老妇人和一个梳着双丫髻着桃红小棉袄姜黄色裙裾的小丫头。 一见就是哪家员外的家眷,林洛擦干净手指忙上去招呼。 “老夫人,您这是” 老妇人笑道:“我是桥头李员外的娘,前儿个胡家媳妇(胡院外的夫人)送来一坛酒,我儿子昨日喝了说味道特别好,说这辈子没喝过这么清澈又这么够味的酒,这一打听来说是你家酿的,今儿个我便是来买酒的,要二十坛,这不马上要过年了,走亲访友的都要安置。” 林洛一时被吓到,他们酒铺里还剩五坛酒,哪来的二十坛 却听慕风烟站起来道:“行的,老夫人,我在除夕夜让林洛给您送去,您可以先付一半的钱,到时候林洛把酒送去了再付另一半的钱。” 李家老夫人很和善,听懂了忙问道:“这一共多少银子呢。” “二十坛酒十两银子,先收您一半五两。”慕风烟说道。 李家老夫人的丫鬟忙付了五两银,慕风烟写了一张收据给她。 李老夫人临走时只嘱咐道:“慕掌柜的,可一定还是昨天那酒的味道。” 等李老夫人走远了,林洛才惊道:“我终于知道掌柜的为什么要在清河桥下买店了,当初这烂鱼摊卖那么高的价谁都不要,只掌柜的要了,旁人都说掌柜的傻,原来我家掌柜的是最聪明的!” ——清河桥下的烂鱼摊,原主人开价二十两银子一分不让,一直没人接手,而慕风烟一来便买下了。 这是个好地段,比邻着镇里的大户,出入这里的都是有头脸的人物,还有些儿外商的外宅也安置在这里。在此卖酒,再合适不过了。 慕风烟不会告诉林洛,这是安小弗帮她物色的地段儿。 慕风烟拿出几个大酒坛子来道:“行了,别拍马匹了,这几天我们得酿好多酒,起码五十坛。” 林洛兴奋的不得了,道:“掌柜的,我现在就有种白花花的银子要源源不断进来的感觉。掌柜的,早些年你咋不想着卖酒,非要开饭馆呢!” 林洛说完又拍了下脑袋,“若是早些年就开酒馆,那岂不是现在被慕家二老抢去的是酒馆了?不行不行,现在开酒馆时机刚刚好!” 慕风烟笑道:“早些年我没想明白这酒该怎么酿,而且我也是上半年见到高粱了才想着酿酒的。” 林洛把锅子架上,又添了柴火,兴奋道:“掌柜的,我都不想睡觉了,我现在只想酿酒。” 他脱掉一件外裳,撸起袖子就是干,又是添柴又是兑水。 他望着慕风烟的方向一笑道:“慕风烟,说好了以后生意做大了,让我做大帐房。” 慕风烟淡淡一笑,很认真道:“只能是你。” 除了林洛,没有谁当得起。 她所有的经营,都是林洛一步一步陪她达成的,这里面刻上的是林洛的整个青春。 从少年到青年。 二人一连酿了百来坛酒,不得已的林洛又将店面扩大了些儿。 一直占了清水桥下大片的位置,甚至立起了护栏来,围了个院子。 这样一来慕家酒坊变成了一间主间,一间里间,一个院子,院子里头还有棚子。 林洛在院子里刨了很多的坑,把有些需要贮存的酒埋了起来。 这日,邻人王武把慕风烟给告到县衙去了。 慕风烟被王武告得莫名其妙。 柳婴不在,是镇里的匡师爷处理的。 古代的师爷并不是官,而是一些官员私下聘用的僚属,他们的俸禄都是由聘用的官员自己出的。 柳婴手里有三个师爷,这位匡姓师爷是常呆吉星镇里的。 “王武你告慕风烟所谓何事。”匡师爷问道。 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升堂,也只是在衙门里立个案。 王武指着慕风烟道:“她家就买了个烂鱼摊,却把周围的地全给占了,一直占到了清水桥头,现在还搭成了院子,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要告她家。” 匡师爷眉一凝,望着慕风烟道:“可有此事。” 慕风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家占地太多,被邻人给告了。 林洛闻言走上前道:“师爷,这律法没有规定自家门前不能搭棚子不能建院子吧?” 王武一愣,挠挠头,他也不知律法规定了什么没规定什么,只觉得慕家的做的太过分了。 “况且我们家酒坊也没有妨碍到行人行走,或者其他人的营生。”林洛再补了一句。 匡师爷瞧了瞧林洛又瞧了瞧王武道:“那我去看看他家酒馆,再行立案?” 王武点点头。 匡师爷过去后,慕风烟把地契给匡师爷瞧了,匡师爷仔细瞧过了,的确没有妨碍到行人。 但是王武说他们家酒坊占了他家一尺地,让师爷秉公处理。 这地占都占了,而且两家的地契都写得不是很清楚。 匡师爷说那只能赔钱了,便让慕风烟赔钱。 折算了一下,要赔王武五两银子。 店里的银子都由林洛管着,他可怜巴巴的从柜子里摸出五两银子交给王武。 送走了师爷和邻人。 林洛仰天长啸道:“掌柜的,你最近一直在损银子,要不你去王家村的老庙里去拜拜吧,我都快受不了了!” 慕风烟沉着脸,最近还是挺背的。 “这奇了怪了,慕白一走,掌柜的运气就看着不行了,从八月到现在没好过?”林洛嘀咕道,“看来慕白是掌柜的福星,能给掌柜的挡厄。” 他脱掉外裳,又开始蒸酒滤酒。 慕风烟忙着把酒坛子里的渣滓倒入大木桶里,自然没听到林洛的嘀咕。 姚大娘提着一只鸡和一篮子热满头进院。 “大娘今日休假吗?”林洛笑道。 姚大娘点点头:“今日刚领了工钱,买了一只鸡一篮子馒头就来了,我去庄上把鸡杀了,烧了菜再过来。掌柜的和林先生先吃点馒头垫一垫。” 姚大娘放下馒头提着鸡就出门了。 “”林洛都来不及喊她。 他们酒坊里就一口锅一个土灶,的确没法做饭,这几日都是慕风烟在外头买的吃的带回来的。 “林洛啊,你说把瓶子弄好看点,酒的价格会不会高一点?”蹲在酒坛子前的慕风烟突然道。 “那是自然。”林洛笑道。 “那等我们有钱了是不是要去收个窑场?”慕风烟望向他。 林洛吓了一跳,道:“不是吧掌柜的,你这是又要拿钱折腾了?” 顿了一下,林洛再道:“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头儿那儿还有余银,你去找他,他不会不答应的,梳拢一家窑场应该是没问题的,或者您去求下安少爷,他认识的人多,而且我见安少爷对泥巴石头什么的很感兴趣。” 慕风烟唇角抖了抖,安小弗那是对碑石感兴趣,不是对泥巴感兴趣。 慕风烟想了会儿道:“先把酒坊搞大,这个窑场再说吧,反正总是要干的,一步一步来。” 姚大娘在庄上做完一锅子鸡汤端了来。 慕风烟和林洛好多天都没正经吃饭了,就着一锅鸡汤二人连吃了三四碗米饭,篮子里的馒头也见底了。 姚大娘没呆半天就去周大户家里打杂去了。 除夕那天一大早,林洛就将李家的二十坛酒送去,收了银回来就见酒坊里来了几个人。 进院方知是胡员外c高员外还有高员外的姨娘柳花花。 高员外来买酒了,定了十坛,因着高员外和胡院外都在,柳花花也没法让慕风烟送酒她。 高员外付了银,突然问了句:“慕掌柜,你家秀才去哪了?怎么一直没见到人。” 慕风烟疑惑的掀起眼皮望向高员外,他作甚问起慕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9、务必强大(三更) 慕风晴指着慕白大骂他是奸夫,更骂慕风烟是淫妇勾引自家姐夫。 还说他俩在家苟且多年,把她从老窝子村逼得离家出走了,至今才回。 不明就里的路人听只听了她这套说辞,自然站在她这边帮腔。 “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慕掌柜对谁都不亲近,为何只对慕秀才亲近。” “谁知道呢,或许两个人早就不清不楚了。” “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有这么多架吵。” “安分的人家才不会经常吵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议论声盖过争吵声。 “慕白和烟子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老窝子村都知道当年是这女人逃婚的!”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妇人。 是西大街街尾张屠户家的婆娘。 “我家当年是慕家的邻村,现在合并到一个村了,就是老窝子村,当年这慕家大妞和山腰的冯家的小儿子跑了,我们全村的都知道,甚至还可以猜测当初和慕白拜堂的根本不是慕风晴!” 张屠户的婆娘指着慕风晴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 看客一时有些迷糊,但西大街的人都知张屠户家的婆娘话也不算多,今日个站出来说话还是头一遭。 而慕家的最近事多,早被邻里看透了。 邻里自然是更站张屠户家婆娘一些。 豆腐铺的张大婶闻言亦道:“这慕家放着养婿和二女儿在吉星镇,他们逃难去了几年没回,这会儿大女儿就来承认慕白是她丈夫了,之前慕白傻的时候她便跟汉子跑了,如今慕白是秀才了,就说慕白是她丈夫,明眼的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种女人只愿同富贵,不愿共患难,慕白摊上了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我都没口水骂你了,令老娘作呕!” 张大婶说着转身欲走,看了眼被捆着的慕白,同围观的人道:“大家瞧好了,慕家今日捆了慕白,慕白身体不好,若是出了啥意外,大伙都作证把这女人告到县衙去。” 都知张大婶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拿慕家也没办法,只能拿县衙来威胁慕家的人。 “这女的又丑又不要脸,我要是慕秀才也喜欢慕掌柜。”有年轻伙计看不下去了低声说了句。 “慕秀才真可怜,当初慕秀才傻着,估计婚事也是被慕家逼着来的。”和慕白往日交好的几个婆子们仍然坚信慕白是无辜的。 “我只信慕秀才人品,这慕家其他人我一个都不信。”对街的卫阿婆说道,“我女儿远嫁凉州,儿子在镇关当兵,我的杂货铺里有事都是慕秀才过来帮忙,慕秀才对我这个老婆子是分文不取,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被你们说的这么不堪!你们这么说也不怕遭报应啊!” 卫阿婆声音一抬高便有些气喘,瞧见被捆着堵上嘴的慕秀才低垂着头,坐在路边的样子,眼眶都红了。 旁的年纪大的人都数落起慕家的不是来。 慕老娘给慕威使了个眼色,慕威便将慕白拧起,拖着他进慕家店里去了。 慕老娘瞅着卫阿婆道:“我说老人家,你懂什么?慕白是我家大女儿的养婿,那是立了婚书铁打的事实!你不信?你不信难道还能逼着慕白把我女儿休了不成?” ——君朝随意休妻是要杀头的,即便是减刑也逃不了流放。 尤其是那些休妻抬妾,杀妻抬妾,为了与人私通而休妻的人,君朝律法决不留情。 慕老娘此语一出,卫阿婆已被噎得死死的。围观议论的人也不做声了。 慕家的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人敢说了,也没人敢怂恿慕秀才休妻。 “慕秀才怎么摊上这种婆娘,哎。” “这慕家早晚得把慕秀才给折磨死。” “算了,别人家的私事而已,顶多日后再让慕秀才再多纳几个姨娘,也没啥好争得了。” “律法不让休妻,又没说不让纳妾,跛子周员外七个姨娘呢,傻秀才至少还是个秀才,长得也好看,自然有女人肯跟。” 慕老娘让慕威把慕白关屋里,慕风晴也跟着进去了。 对在慕家饭馆外不走的看客,慕老娘吼了一声:“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还不散啊?” 看客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该散的都散了。 慕威把慕白锁着后从屋里出来,问慕老娘:“娘,那慕白怎么办?” 慕老娘道:“能怎么办!饿他几顿就老实了!老娘白疼他了,竟然说要去找白眼狼!” 慕老娘越想越气,将柜台上的算盘一摔:“老娘当初就不该听你爹的,把白眼狼抱回家!” 慕威双目一瞪,惊道:“娘,你说什么?” 慕老娘也是一?吓,随即道:“老娘说当初就不该把她生下来!” “哦哦。”慕威挠挠头道,“娘你守店,我先去蒸馒头了。” 张甚被慕家的逼走后,便赶去清河桥下找慕风烟。 走了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张甚长眉深皱起,他找慕风烟又有何用? 慕白是慕风烟名义上的姐夫,而且慕风烟已经分家了。 这事,慕风烟去不得,去了只是招黑罢了。 可这事,又只能慕风烟去,因慕白不喜欢那个家。 不谙世事的慕白对于慕风烟,可能只是出于多年相处形成的一种依恋与信任。 慕白同样信任着他。 而他却无法救他于水火。 张甚惆怅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不觉间他没发现自己已走至清河桥上。 林洛刚去给人送酒回来,哼着歌儿走上清河桥,就瞧见牵着马的青年熟悉的身影。 “张张大哥?”离得远林洛没敢认,走近了才唤青年。 张甚骇了一跳,望向林洛,点头一礼。 “哇,张大哥你们去了八个月,知不知道我想死你们了!”林洛说着给张甚一个满怀。 张甚很无语的推开他,又听林洛道:“张大哥你回来了,那我得去告诉掌柜的!掌柜的可得高兴坏了!” 林洛说着朝酒坊里奔去。 “掌柜的,张大哥回来了,慕白回来了!” 林洛还未进院,慕风烟就听到他的喊声。 慕风烟虽笑林洛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小孩心性,却又因听到慕白回来的消息暗自欢喜。 可她脸上笑容还未绽放,便敛了下去。 遭了。 慕风烟放下手中的酒坛,沉着脸往外头走。 林洛见慕风烟沉着脸出来,一时不解,掌柜的不应该是高兴坏了吗? 慕风烟一出院果见林洛身后不远处,牵着马脸色阴沉的张甚。 心知张甚带着慕白回来一定会先回西大街慕家饭馆。 慕风烟走至张甚跟前,便被张甚拉住了。 “你去干嘛?以什么身份去?”张甚厉声问道,他那双利眸又恢复了冷静。 张甚的话,彻底问住了慕风烟。 她是何身份?慕白又是何身份? 她是从慕家未嫁却先分家出去的二女儿。 而慕白是慕家长女的养婿,是她名义上的姐夫。 正如张甚所说,她用什么身份把慕白要回来? “可是慕白怎么办?”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慕白的脸。 从懵懂憨态毕露的稚子,成长为遗世独立,清濯俊雅的少年郎。 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挑灯夜读身书卷气息的慕秀才。 他陪她走过了四年之久。 他们正在从少年到青年过渡。 他们已鲜活于彼此的记忆里。 为什么,会念着慕白呢。 当初救他的确是出于女性固有的同情心,是出于军人对弱者的保护。 后来,渐渐地,她开始拿他当亲人,最亲的亲人。 ——然而,即便是亲人,她也没有一个能带他走的合法名义。 张甚瞧了一眼呆愣在酒坊门口的林洛。 林洛回过神来,朝慕风烟道:“掌柜的,慕白的事,我觉得一时半会不好解决,你现在去了,也至多与你爹娘大闹一通,况且吵架的事你并不在行,若是一气之下出手打了他们,你毕竟已分出去了,在外人眼里便是登门闹事,况且在慕白的事上,你的身份太尴尬了” 林洛说了好久,才把慕风烟说回头。 清河桥下,边关三月,春风尤寒。 又是一年,谷雨时节。 子夜,一声春雷之后,窗外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慕风烟抱着膝坐在床榻上。 雨水打在院中的酒坛上,滴答滴答的,使静寂的夜更显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女子突然站起,她拿过一旁的衣袍,不缓不慢的穿起衣来。 拉开门,掩上,走入烟雨之中。 深夜c大雨c春雷c寒风。 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不知走了多久,白色的身影腾地而起,攀上屋顶。 爬上房梁的最后一步有些吃力,但好在没有摔下去。 慕风烟瘪唇,三载苦练,不过如此。 慕家小店的后厨烟囱旁有个一人大的似天窗一样的口,只用油布遮着,从那里可以翻进去,而此前她给慕白安置的房间,就在后厨旁边。 慕风烟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揭开油布,从天窗口跳下去,正好跳在土灶上。 环顾四周没人,后厨与慕白的房间仅一窗之隔,慕风烟已听到鼾声了。 她眉头一皱,该不会是慕威睡在慕白的房里吧? 那可不好了,这小店就两个房再就是门店的客堂了,她的房定然给慕老娘和慕风晴占了。 慕老娘不会让慕白睡前面门店吧? 慕风烟正凝思着,突闻一声轻不可闻的低唤。 “风烟,是你吗?” 慕风烟一震,手中的火折子险些落在地上。 只见窗口探出个头来,那人小心翼翼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望来—— 黑暗中的一星火光,映照着少年晶亮的眼。 他那般渴求的望着她。 清澈的目了只印下她的影子。 “我在想你,你就来了,我莫不是在做梦”一窗之隔的少年,喃喃道。 一双微凉的手覆上他的唇,明明是凉的,却让他心头异样的温暖。 “大哥他不会醒的,方才打雷他都没醒。” 可怜见的!听张甚说慕威当街绑了他,他还唤慕威作大哥。 “呆子。”她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未曾察觉自己的声色几分喑哑。 ——如此善良的你,为何却遭受了世间如此多的不公,是你生错了时代,还是时代负累了你。 “风烟,我好饿,娘不给我吃饭,还是英姐儿给我拿了个馒头,可是我还是好饿”他低声说着疲惫的低下头。 慕风烟一瞬震颤,肝胆俱裂,心已裂出无数条细缝,可火光之中她的脸却冷凝无比。 “慕白,你听着。” 少年抬首望向她。 “我护不了你了,请你务必自己强大起来。” ——少年并未完全懂她的话,却已听闻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他绝美的脸,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血色。 慕风烟忍着心中巨痛,继而道: “你可以觉得饿,可以觉得疲惫,但不能不学会强大,因为这世上每一个陪伴你的人,鲜活于你生命你的人,都可能只是路人。我如此,张甚如此,地乙如此,林洛如此最终这人世可能只于我们自己苦苦支撑” 数个时辰前,张甚说:慕风烟能帮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 张甚还说:他已从少年走向青年,是时候该面对人世之冷暖,世态之炎凉。 ——如果可以,慕风烟从不希望慕白学会强大,如果可以,她愿以军人的姿态守护他弱小的纯真。 她深凝慕白一眼,用一身孤寒,掩藏住目中的沉痛。 ------题外话------ 三更。转点那更别等了(这更算转点那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0、暗恋(一更) 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孩童的啼哭,接着是几个女人的说话声,慕风烟一惊,转身跳上土灶,从天窗口翻了出去。 ——多年以后,慕风烟才明白,有一种人,从尘埃之中一跃而上,在强大到足以颠覆朝纲之后,却仍对他年少时所经历的人和事保留着那份最初的赤诚。 深夜,清河桥上,大雨之中,慕风烟思绪万千。 今日谷雨,是她与慕白约定的生辰。 ——这一年,慕风烟十八,慕白正值弱冠。 因在大雨中呆得太久,加上心情郁结,这夜后慕风烟大病了一场。 次日,林洛从庄上赶来,早已日上三竿了,院门外头有几个妇人和伙计等在酒坊门口,显然已等了很久了。 “林先生可来了,酒坊今日还卖酒吗?” 几个妇人问得林洛一惊。 林洛敲了敲院门,他昨夜走时掌柜的还在酒坊啊,难道是他走后慕风烟出去了? 林洛推了推门,发现院门是反锁的,说明慕风烟在里头。 “掌柜的!” 林洛再唤了几声,心里已生不安。 他心一横,索性把门给撞开了。 旁人都退了几步。 林洛进院,推开里头的门,就看到窗前的矮榻上,慕风烟睡的极沉 林洛走上前,伸手推了推她,却不见她有反应。 心中微惊,他陡然发现隔着衣衫,他掌下所触及的肌肤都是滚烫的! 林洛冲出门去,同其中一个稍微熟识些的的妇人道:“大婶,我去寻张大夫来,您帮我看着会儿!” “这林先生”那位大婶还来不急说什么,林洛已走的没影了。 听得外头几个妇人问道:“莫不是慕家掌柜的病了?” “昨夜那么大的雨,慕掌柜估计是昨儿晚上冻着了。”有伙计道。 张家医馆就在镇东,张甚很快就赶过来了。 酒坊外站着的人连忙让道。 张甚背着药箱进去,瞧见榻上气息几近微弱的慕风烟,不等把脉,取出银针,便给慕风烟先扎了三针。 听慕风烟咳了一声后,张甚才给慕风烟把脉。 林洛燃了土灶,不等着张甚吩咐他熬药,先把水烧了。 旁人都问慕掌柜怎么了,张甚只是轻摇头说:“无大碍,恐夜里未关窗受了寒气。” 只他心知,慕风烟昨夜是淋了雨,若不是昨夜慕风烟夜出过,便是其他。 慕风烟病了便一直住在镇东的酒坊里,也没再回镇南的马行。 如此,在周大户家打杂的姚大娘也方便告假回来照顾她。 至那夜慕风烟同慕白说了那些话后,慕风烟大病一场,慕白也一连沉静了许多日。 起初头一日慕白还有些昏沉,睡过一觉后醒来,话比以往更少了。 慕老娘却觉得慕白比以往更乖了。 慕家人都欢喜慕白的转变。 慕白没回来之前,家里连个会打算盘的人都没有。 慕白回来第三天,慕老娘将算账c写字这些事都交与慕白了,但银子她自个儿管着。 慕白低头做事,饭量不大,白干活,慕老娘越想越觉得慕老爹当初捡他回来,是值得的。 而且自打慕白回来后,店里的生意也比以前好多了。 慕家去年腊月闹了那出,从慕风烟手中讨要了这店子回来后,生意一直不景气,因此前每日就接两三桌的客人,慕老娘为了省开支便没去找厨子,由英姐儿做菜,她和慕威打下手。 英姐儿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做菜,每日累的倒头就睡,夜里还会被孩子闹醒。 眼看客人变多了,有些老客也因慕白回来的缘故回头了,慕老娘便考虑去请个厨子。 几日后慕老娘相中了了小桥口村的一个厨子,给的工钱是每月八百文,只上白工,晚上若还有客人就由英姐儿来做。 小桥口的厨子只会做凉州这边的菜色,不过也尚算凑活,重要的是来现今来慕家饭馆的,并不只是为了吃饭。 “弯来西大街吃饭,就为瞧慕秀才一眼。” “我不吃饭,我就瞧着慕秀才站柜台那打算盘都成。” “就是,怎么会有长得跟神仙似的人物。” “可他对谁都不亲近,近来也愈发不喜说话了,往日我问他几句他还会回答,现在他连嗯c哦都不会了。” “哎,慕秀才怕是又傻了。”一人哀叹道。 “可怜了慕秀才心里念叨的人,估摸着真是清河桥下慕家酒坊的慕掌柜。”一个青年抿了口浊酒道。 旁人亦是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慕掌柜酿的酒是真的好喝。” “她家的酒好喝归好喝,但太不好买了,每隔九天才出五十坛,好多人都是提前订的,我排了一个月了都没排上。”那人吃了口菜继续道,“而且她最近大病一场,都没怎么酿酒了” 此时,柜台处拨着算盘的白衣少年,手下一滞。 次日清晨,宁静的街道,一个少年行色匆匆的朝镇东走去。 少年先去了医馆,等着医馆的张大夫出门,又尾随了张大夫一路。 他见张大夫在一处桥边停下,远远的他就看见桥那头屋舍处的“酒”字旗。 他便认出,那应该是风烟开的酒坊。 ——他还记得,风烟说过她最不喜闻酒味。 而风烟却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他沉思一瞬,眉眼有些氤氲。 一直等张甚离开了,少年才轻手轻脚的偷偷进院。 他站在院中,透过窗棂瞧见那白衫女子。 她青丝披沥于肩际,坐在床榻上,似乎是低着头在看书。 她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原本红艳的唇此刻像蒙了一层灰,可见是大病过。 慕白站在那处,末了,将手中的一包饴糖和一包东洋参放下,便转身离开了。 飞舞的柳絮,迷离了他的双目。 他想他大概还是,心疼了。 她那日说的他大概是明白的。 只是不曾想,他伤心难过的时候,风烟却也大病了一场。 他心里难过,凝了眼窗中女子,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去,消失在晨曦之中。 似是察觉到院外的动静,屋中的女子缓缓的抬起头来,朝院外幽幽一望。 她的目光落在院中的地面。 只见那里静静躺着两个纸药包。 慕风烟腾地从床榻上爬起,心知张甚不会这么不小心把东西放在地上。 方才张甚走后,分明是有人来过。 想来是她这一场大病听觉都减退了,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慕风烟披着一件外裳,走至院中,将那两个纸包躬身拾起。 打开来一看,心却被震撼了。 连张甚都不知她喝药极怕苦。 她素来要面子,自然不会在张甚面前表现出来,喝药时都是“英勇就义”的。 慕风烟一拢外裳,冲出门去—— 柳絮横飞的桥头,清晨三三两两人群的街心,她未见那人熟悉的颀长身影。 慕风烟手中紧握着纸药包,直至手中的饴糖都被她的力度捏变了形。 姚大娘提着熬好的药赶来,正瞧见慕风烟披着一件外裳站在桥头。 “掌柜的,你怎么站在外头。”姚大娘扶着她进酒坊,“这才醒过来就出来吹冷风,若是张大夫见了又该骂你了!” 慕风烟苍白着脸同姚大娘进去,走到屋中,慕风烟突然握住姚大娘的手道:“大娘,你帮我去看看慕白吧。” 姚大娘一愣,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吞回去了,好半晌只道:“慕白现在在慕家做以前林先生干的事,白日里上工,夜里住在以前的老包子铺中,倒也还算自在。” 姚大娘的潜在意思是慕白现在很好,要她不要再管慕白的事了。 如此又过了半月,张甚每隔两日会借着给慕白看病去看望慕白。 起初慕风晴说慕白的病大好了,不必再治了,便是不想花药钱了。 张甚只冷声说:“慕白的药费慕风烟都付清了。” 如此,慕老娘才允许张甚给慕白治病,而张甚瞧慕风晴那架势是想要张甚把慕风烟给的药钱吐出来,断了慕白的药都成。 一日,张甚凝着慕白日渐清减的容颜道:“慕白,我知你不喜慕家长女,柳婴同我说了,你若去把你和慕风晴的婚书” 张甚贴在慕白耳边说了很多,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慕白,有时候忍耐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我也曾这般无助过。但只要你坚持了,所有的你不喜欢的东西都会过去” 慕白点点头,始终抿着唇,一字未说。 张甚只觉得这小子越大越发寡言了。 三月二十,阿格离回到吉星镇,他一回马行问过方知,慕风烟病了一连大半月都在慕家酒坊里没过来。 阿格离快马赶至慕家酒坊,见酒坊里有客人,林洛在卖酒,等客人走了,阿格离才上前去。 “我老大呢?” “在里头呢,睡了一天了。”林洛指着那边窗子道。 阿格离一吓道:“我老大怎么了?” “病了快大半个月了,张大夫说风寒反反复复都快拖成肺病了。”林洛说道。 “什么?”阿格离一声惊呼,只听见屋内慕风烟唤道:“阿格离进来吧。” 阿格离进去的时候慕风烟已整装坐在桌案前了。 “老大你说的对极了,那萧老板的货果然有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面粉。”阿格离走近,躬腰低声说道,“还好走前您提醒我注意些儿,过镇关的时候没把我吓死啊。” 慕风烟闻言瞳仁微缩,淡道:“那批货是什么?” 等过了漠南我才知道:“那里头是” 阿格离的手指在桌上画了个“盐”字。 走私盐! 在古代盐是官府管着的重要货物,走私盐是杀头的罪! “怎么办老大,那人下次要是再来,我们还接不接。”阿格离紧张问道。 林洛也皱着眉走了进来,虽不知阿格离所说的萧老板的货是什么,但看二人神情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阿格离和林洛等了半晌,只听慕风烟沉声道:“接。”慕风烟清婉的目凝着书案上的书册。 “这萧老板不是一般人,可能隐藏了身份。”慕风烟沉声再道。 敢在乱世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走私盐,得有强大的野心或者说心志,和寻常人没有的勇气。 萧老板不是一般人。 “做的隐秘点,若是太危险便不要走镇关,走圣雪山过去。” 阿格离一听忙道:“能让萧老板知道圣雪山吗?” 慕风烟笑道:“没有什么可不可以,那路不好走也不好记,我走了这么多趟也没记住,若不是地乙和林洛带着,我一个人是摸不清楚方向的。” 阿格离瘪嘴,那是因为老大你压根不记路。“去吧,我再过几日才能去马行,这会儿全靠你们来打理了。”慕风烟长袖掩着嘴儿咳了几声。 “是,老大你多保重来着!”阿格离面露担忧的说完,在院中站了会儿离开了。 阿格离走后,酒坊里又寻来一人。 正是许多日未见的安小弗。 安小弗进来时林洛正在煮酒,慕风烟正在院中整理酒坛。 慕风烟一抬头便看到已长身立于院门处的安小弗。 他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安小弗。”慕风烟震了一瞬,忙道:“你在凉州怎么回事?” 安小弗吩咐随行的仆从去遛马,他一撩衣袍走进院中,林洛去给他倒茶。 坐在院中喝了口茶水,安小弗方道:“说来话长,被人陷害了。” 见慕风烟神色沉重,他笑了笑安慰道:“我这不没事了吗,瞧你紧张的,倒是你,听人说你病了好久都不见好。” “我没事,你先说说你吧,我瞧你瘦成一把骨头了,牢饭不好吃吧。”慕风烟挑眉道。 说道此,安小弗手中折扇一拍道:“我这大半月的牢蹲的是真冤!” 林洛忙道:“那几个员外都说你失手打死了个人,还是个如你一样的公子。” “打死个屁,听他们瞎传!”安小弗谦谦公子一个都气得骂起人来了。 林洛抿嘴笑了一下,只听安小弗继而道:“姓洛的是被人毒死的!只不过倒下的时候旁人都道他醉晕过去了,我跟他同桌吃酒,见他醉了打了他两拳,后来方知他是死了,官差一到却抓了我,后来便被那些婆子仆从传成了我失手打死了他。” “安小公子,那你这可真冤枉!”林洛摸了摸下巴,“只是,李知府嫁女为何会有人被毒死呢?” 安小弗闻言又炸毛起来,比划道:“我跟你们说,我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一点了那酒是我随手拿的,结果被姓洛的抢去喝了到现在我想起我都觉得手抖得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1、酒坊招徒(二更) “李知府家待客的酒水为何会有毒酒。”慕风烟道。 安小弗扯出里衣的袖子擦了把汗道:“这个我是真的不清楚,官府以为是我下的毒,我说我和那姓洛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毒他,而且那酒就摆在桌上,不是我拿还有其他人会拿” 林洛皱眉道:“会不会是有人蓄意杀人,却无意间让你把酒拿了,那名洛姓公子把毒酒喝了做了替死鬼” “大致是这样没错了。”安小弗点头道,“我是真不该拿那香案上的酒,我就是瞧那杯子好看,是仿着雍朝的纹样做的,我拿起还没细看便被姓洛的抢去了,他一杯酒灌下肚子,当时没死,大概过了一刻钟,就倒地了” 慕风烟一眯眼,这也好解释了,她就说安小弗出生晋阳安氏什么东西没见过,怎么会贪图一杯酒,原是被雍朝纹样给吸引了。 “这下毒之人定与李府内外熟络,不知凶手找到没有。”慕风烟问道。 安小弗摇头:“没有。” 慕风烟一讶,道:“那你不会真的是被安常之买出来的吧” 安小弗道:“我出来肯定是花了银子,只不过诸多证据都表明我是清白的,再加上我根本没有作案动机。” “你自然是清白。”林洛道,“凶手若是毒死了人,怎么会傻到上去捶死者几拳,哈哈。” 安小弗没好气的瞪了林洛一眼,他当时是真的以为姓洛的醉了,旁人叫他把姓洛的叫醒,他便捶了姓洛的几下。 “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就像林洛说的是蓄意杀人,要杀的人可能还不是宾客。”安小弗皱着眉。 慕慕风烟眯眼望向安小弗,总觉得安小弗还有什么没透露的,比方说那个酒杯他是在哪儿取的,肯定是他也发现了什么。 安小弗撑着下巴道,“不过,我既然出来了,这案子我是听都不想再听了,至今想起都瘆的慌。” 林洛还想问什么,闻言也索性住了嘴。 再过了几日,林洛奉命去了一趟漠南,回来时和褚尉一起回的。 此时,褚尉已将青图草原与胡漠边境的某地给划为自己的辖区了。 这一仗他打了整整五个月。 褚尉进院,云三跟在他身后,这酒坊他是头一次来,故多看了几眼。 “听林洛说你收了家马行。”褚尉喝了口清酒同慕风烟道。 慕风烟点头,撕了一半才从外头买回来的烧鸡给他,又将剩下的一半递给云三。 褚尉接过,瞧了一眼,便啃了起来。 慕风烟头次见他吃东西这么粗鲁。 “你连我都瞒着,给你选属下的时候你都半字不说。”褚尉可见是生气了,眸色有几分锋利。 慕风烟却是认真道:“在没成功之前,告诉你我怕被你笑话。” 褚尉一噎,神色莫名。他吃完烧鸡,擦干净手又道:“林洛说你有意要地乙打理马行,我娘给地乙指了个小丫头,等他完婚了再说。” “地乙要成婚了”慕风烟惊笑道。 褚尉颔首,一勾唇道:“他都二十五六了,中原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孩子都估摸着总角了。” “再看看你都十八了,在草原上算年轻的,在汉人那里总归是过了豆蔻年华。” 慕风烟觉得这话她耳根子都快听出茧来了,自打她及笄过后,听得最多的便是你该嫁人了,你该说亲了,你该找个男人老老实实过日子了。 本来她一个沉静的性子,都快被他们说出火气来了。 甚至想反驳一句:凭啥女人就一定要嫁人。 “你也别皱眉头,我娘叫我给你带话了,你这都十八了真的得着急了,君朝二十岁以后的女子是很难嫁出去的了。”褚尉说着又凑近了些儿,“我瞧着安小弗确实不错,听林洛说你俩走得挺近的,看来你也挺满意的,不若” 慕风烟推了他一把,“不若你个头哦” 褚尉只当她口是心非。 “对了,我收了家窑场交给你负责吧,让地乙跟你后,你可以让他负责马行c药材c陶器的事,具体事宜你自行安排,我不懂也不多言。” 慕风烟闻言,眼睛一亮,“我正想要一家窑场来着” 褚尉邪肆的凤目一扬,道:“本以为是一家农庄,带人去占了却发现里头有窑场有酒楼还有勾栏院” “不是吧,那你不是赚大发了”慕风烟挑眉。 “教训胡漠狗五个月,折了我一百来个兄弟,在长歌道上白捡了个农庄,这点东西怎抵得上我弟兄们的命”褚尉微有动怒。 慕风烟眯眼,作为女人c兄弟他很赞同褚尉的话,但站在军人的立场上,褚尉在这一点上是有几分感性的。 主要是他们都还没有经历过更大规模的战争。 “行,窑场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也歇了这么久了,是该干活了。”她笑了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伸了个懒腰。 慕风烟画了许多瓷器的图纸,交给地乙带去窑场,做成酒坛送过来。 王立又将凉州c洛阳那边的酒楼给打通了,不日慕家酒坊的酒就要送到省城里去了。 镇里的员外听说了慕家的酒卖到凉州和洛阳去了,都来道贺。 一来二去,小镇只这么巴掌大点,西大街的慕家那头也听到了风声。 慕风晴噘着嘴儿同慕老娘道:“娘,那慕风烟怎么能把生意做到凉州去了她怎么会酿酒了” 慕白站在柜台拨着算盘,面无表情,却是认真听着她们的谈话。 慕老娘皱眉道:“听人说她手下的林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肯定是那个林先生没错了而且现今她的酒坊都是那个林先生在打理。” 慕风晴一听脸色都变了,道:“这林先生怎么肯给她卖命” 慕老娘一拍桌子道:“谁知道那贱货给姓林的灌了什么迷魂药。” 慕风晴也嘟嘴道:“指不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 在后厨做菜的英姐儿听了,一阵心寒,连血亲都这么说烟子,那旁人岂不是传得更难听了。 慕威走过去道:“听说他们酿的是清酒,不知是个什么配方,若是弄到了方子兴许我们也能做” 慕风晴闻言一眯眼,慕老娘的眼也冒出精光。 末了,思量一番,几人都淡了心思,慕老娘一拍桌道:“那死丫头精得狠,若是有酒方字她也定是掖着藏着算了都去做事,别在这儿闲聊了。” 慕风晴却不以为然,慕风烟那里不好捞到好处,林先生那里呢 三月末,慕家酒坊里贴了告示,开始招徒,男女不限。 告示一贴出去,就有很多人来酒坊寻问。 月末的几天,酒坊都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风烟未曾想到,酒坊那头让林洛贴个招徒的消息,会有这么多人来问。于是她拟定四月初一,在清河桥下登名招徒,再举行学徒比试,一共三场比试,取一人做林洛的关门弟子,会授酿清酒的全部技艺。 四月初一,慕家酒坊招徒的事早就在镇里传开了。 慕白一大早去饭馆就听到了消息。 “林先生在登名呢,你家要是有十四以上二十以下的孩子便去报个名吧,慕家酒馆的生意可好了,听说酒都卖到扬州去了。”路人说道。 “听说只选一人,三场比试,选中了就是关门弟子,林先生亲自授酿清酒的技艺。” “有一门手艺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慕白听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燃起一丝希冀。 见慕老娘从店里出来,慕白走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娘,我能找林先生学酿酒吗” “哪个林先生”慕老娘挑眉问道,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林洛身上去。 店外有婆子闻言回她道:“清河桥下酒坊的林洛林先生,今日个招徒,取一人做关门弟子若是选中了会传授所有酿酒的技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2、傻白锋芒初露(一更) 慕老娘一听说是酒坊的林先生,便反应过来是慕风烟安置的酒坊里的林先生。 “怎么他在招学徒吗”慕老娘挑眉,望了慕白一眼,眯着眼道,“学徒是假,想见那小贱人是真吧。” 慕白低垂着头,未说一句,只是纤长的睫羽下,绝美的凤眸里神色沉郁莫测。 外头的路人们也没再瞧慕老娘,兀自说着:“生意做那么大了,如今谁家的娃能被选上是谁家的福气。” “关门弟子啊,林先生说了亲自教导,不怕你不会。” 慕老娘竖起耳朵一听,顿时明白了,那姓林的是要收关门弟子,等于说要将那清酒的方子要传给学徒喽 慕老娘上前去拉过一婆子问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姓林的真的肯将酒方子传给学徒” 那婆子扯过被慕老娘拉着的衣裳,没好气道:“都说了是关门弟子了,还有真的假的不成” “不说了,我得拉我两个孩子报名去了。”另一个大婶说着走了。 慕老娘心里一寻思,嘀咕道:“若不要慕威去试试”就是私心不想慕风烟见到慕白。 婆子白了她一眼,道:“你家那个大儿子早过了年纪了,人家林先生找的是二十或二十以下的” “学得快肯定也要少年啊,”有大叔插了句嘴儿,“我瞧慕秀才学什么都快,让慕秀才去试试吧,比试又不要钱,若是成了关门弟子,还会了酿酒的手艺,多好的事儿啊。” 慕老娘见慕威年纪过了,可慕白年纪正好啊,听这些人一说也有些动摇了。 慕老爹昨日里从关外回来了一趟,慕风晴见天气暖和了,便跟着她爹出关去安水县了。与其在镇里的饭馆里帮忙,她倒是情愿在关外自在逍遥,又不用干活,还有一群男人跟在她身前身后的转悠。 慕白见慕风晴跟着慕老爹出关,昨夜高兴的险些要放鞭炮祝贺,只是他面上仍沉静如水。 几年前他师父吴道人同他说喜怒不形于色,起初他不懂,现在他隐隐有些明白了。 慕老娘拍了拍慕白的手臂,寻思半晌开了口道:“慕白啊,你想去给姓林的做学徒” 慕白点头,面上却未露半分欣喜之色。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去了做了关门弟子,要把那酿清酒的方子给我。”慕老娘摸着下巴,眯着眼凝着慕白,见他一无欢喜二无忧伤,只当他是真心想学酿酒的。 其实慕白内心早已被慕老娘的话吓了一跳,只是面上仍无表情,也没点头也没应声。 “那你去吧,趁着大姐儿不在,若是她在这指不定要怎么闹了。”慕老娘挥了挥手。 慕白作了个揖,低声道:“谢谢娘。” “等等,你不知道清河桥怎么走吧”慕老娘问道。 “我”慕白眼一转道,“我问人就行了,娘你去忙吧。” 慕老娘想着一会儿街上人多了,会有人进店吃早饭,也没法管慕白了。 “你早点回来,店里还要帮工。”慕老娘大声催促了声。 慕白没答话,转头消失在长街处。 清河桥下,林洛摆了个桌子登名。 才半个时辰,已记录了十来个孩子的名字。 林洛正喊着下一位。 一抬头就见一张粗犷的面。 “王武”林洛愣了一会儿。 王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着脸道:“我十九,年岁正好,而且我是真心想找你学酒的。” 虽说邻人王武前不久才告过林洛,两家也见了官司,慕风烟还赔了银子。 但林洛不是个记仇的,再说数月的相处,他知这王武其实是个老实憨厚的,只是脑子有些不会转弯。 王武做事死搬硬套的,真要学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教起来费事一点。 “那我先把你名字记下。”林洛道。 “嗯。”王武见林洛记了他的名字,松了口气,脸上扬起个大笑容。 王武身后站着个颀长的少年,正是慕白。 林洛一抬头,吓得笔都掉了。 慕白疑惑的望着他。 林洛站起来,看了一眼慕白身后排队的少年们,:“傻小子,你哪里不好玩,偏生来这里玩我我还有正经事要做” 慕白一皱眉,神情颇为认真的问道:“你要招徒” 林洛被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惊地吓到了。 “你招徒的年龄是二十岁和二十岁以下的少年”慕白皱着眉再问。 林洛点点头再点头,显然已被慕白突然认真起来的样子吓傻了。该死的,他竟然觉得慕白认真起来的样子该死的诱人。 这才是这张风华绝代的脸,该有的表情嘛专注的认真c深沉的睿智,集经史子集之睿,集俊秀辞工之慧。 “那就对了,我刚及弱冠,年龄正好,既然是面对全镇的少年们,我为何不能来”慕白沉声说道。 林洛揉了揉眼睛看着慕白,有些不敢确定是否认错了人,他伸出手又捏了捏慕白的脸颊,指下的肌肤湿滑温热,才方知这就是那个傻白啊 可慕白怎么说话这么厉害,脑子怎么这么灵光了而且该死的,有一种诱人的美 绕来绕去,他林洛都不知该怎么回嘴了,只傻傻的瞧着慕白好看的脸。 “是啊林先生,慕秀才为什么不行”有认得慕白的妇人也问道。 林洛一时尴尬的摆手道:“不是慕白不行。”是他一时被慕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快给慕秀才登名啊,人家等你半天了。”妇人笑着催促道。 旁的少年一听慕秀才都要来做学徒了,都开始担心起比试的事来了。 林洛给慕白记了名,便同他说:“明日三场比试,你若是迟到或者中途离场,便不作数了,你娘那头你可得同他说清楚。” 林洛私心还是挺想慕白过来酒坊的,对外说给他做学徒,对内他俩还是兄弟相称。他再帮衬慕白些个,日后慕白也好过点。 张甚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婚书弄到手再毁了,柳婴那里在县府的档案里头划掉一个笔,都不是个事儿。 到时候傻白白就自由了,什么君朝律法总有空子能钻的。 慕白见林洛记了他的名,只觉得这数月来,最舒心的便是今日了。 他绝美的面上,终绽放了一丝笑容,只是想到明日的比试,他凤目又变得沉郁起来。 一回慕家饭馆,慕白就同慕老娘说了明日比试的事,且这日晚上他熬夜把饭馆近几日的账给做了。 慕老娘次日才答应慕白请假一天去比试。 三场比试都是慕风烟出的题,只是这日比试,慕白未瞧见慕风烟心里有几分难过。 比赛的地点在吉星镇镇东一个菜市口前最大的空地上。 这日清早附近的人听说了,都来过来观摩。 “慕家酒坊的招徒比试,听着就有意思,还是慕掌柜的会玩。”有大汉插着腰道,“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也想上去比试比试。” “听说关门弟子学徒期间都有月前拿,学徒期是五百文钱,学成能酿酒后是一两银子,不过得在酒坊做工十年,得林先生允许后还可以自行谋生,若是不想自行谋生十年后还可接手慕家酒坊,不过要将赚的银子六成给林先生。” “人家费心费力教导你一处自然是想你多干几年,这要我干一辈子都成。” “十年后还能接手慕家酒坊,这也太好了吧,真希望我儿子能被选上。” “若是不想接手还能自谋生计,林先生这条比旁的行业的宽限的多,旁的都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终生不得离开师门半步啊。” “对,就冲这点,我就觉得林先生和慕掌柜为人大度。” 林洛登名的有六十来人,第一场比试下来便只剩了二十人了。 第一场说来很简单就是“识物”,只是五谷:稻c黍c稷c麦c豆都难倒了许多边境的少年。 五谷杂粮都不识如何酿酒,一轮下来竟然刷掉了三分之二的人。 慕白自然是顺利的过了,在饭馆三年,这些五谷杂粮慕风烟还c吕厨子还有姚大娘都教他认过。 第二场是考验他们的“耐心”,因为清酒属于“蒸馏酒”,需要将浑浊的浊酒一次一次的过滤,才能做出纯度相当高的“清酒”。这也是需要一个人的十分的耐心的。 而第二场考核的第一题是,林洛给二十个少年每人一团“乱麻”,给他们一刻钟的时间理顺,当然,最快理好的那位有奖励,能直接进入第三场考核,无需进行第二场考核的加试。 这既考验了少年们的耐心,又考验了少年们的速度和脑力。 林洛自觉这是一道相当经典的考题,自然是他英明神武的掌柜大人想出来的。 林洛翘着二郎腿坐在菜市口正中的木椅上,考题刚念完,绳子也命阿格离和他的属下发给众位少年。 林洛才端起一杯水,才抿了一口,便听得有人举手,说乱麻已经理完了。 “噗”林洛一口茶喷出来,望向举手的那人。 只见那白衣颀长的少年,手中拿着理好的乱麻走至他身前。 “傻白白你”林洛本想说你是不是故意玩我,可看到慕白认真的脸,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这是慕秀才,怎么才开始就弄好了。” “对啊,莫不是又傻了,没看懂考题吧” “只不过他都是秀才了,怎么跑来学徒了。” “昨日他去报名的时候,我就拉住他问过了,他说他考上秀才是侥幸,也不想考什么举人了,只想先学门手艺。” “可惜了啊” “有什么可惜的,举人还没在酒坊里赚的钱多,大开县的举人老爷们也只是给些大户人家的喜事酒席写写文字什么的,再不就收钱出面几朝什么诗会茶会一年下来能混几个银子” “都别吵了,你们看慕秀才他真没骗人,确实理顺了麻拿上来的。” 林洛看着慕白手中一段一段的麻,虽说是断了的麻,但确实是理顺了的。 林洛瞳仁儿一缩,问道:“慕白,你的麻” 他还没说完,便听白衣人沉静道:“林先生,是否只说要将麻理顺。” 林洛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再看了看慕风烟写给他的考题。 确实只写了将麻理顺,而且方才他也是这么念的。 林洛点头。 慕白笑了笑,道:“这就对了,你并没有说是用什么方式,只要我将麻理顺了就好。” 林洛一惊,眉目一亮,道:“所以你就用刀把麻给斩了,顺理成章的这些麻就顺了。好一个快刀斩乱麻。” 林洛凝着面前锋芒初露的傻白白,心下想,当初懵懂痴态的少年稚子,这数日来真的变了。 这才符合他慕秀才的身份呢。 林洛笑着宣布:“慕白是第一个完成的,所以他直接进入第三场考核。” 慕白站在一旁微垂着头,就在林洛念出此题的时候,他恍惚间记得,有一个人给他讲述了春申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故事。 是一个亲切到骨子里的人,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和他经常相处的人。 因为他的身体是那样的熟悉那个人。 他不记得那个“授课”的人是谁了,白茫茫的脑海里,却清楚的记得那个战国四君子:春申君黄歇的故事。 黄歇辅助楚国考烈王的时候,考烈王没有子嗣。一个叫李园的人想把他的妹妹送给考烈王,但是没有成功,于是他便将妹妹送给了黄歇,李园的妹妹怀孕后,李园又与黄歇瞒天过海,将其妹献给考烈王,不久后生下一子。 李园怕此事暴露,想杀黄歇,黄歇的幕僚也多次提醒他除掉李园此人,黄歇却并不在意。然而就在考烈王死后,春申君黄歇就被李园派来的人所刺杀。 故西汉司马迁在史记春申君列传论里评价:“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春申君失朱英之谓邪” 这个故事他一直清楚的记得。 虽然已不记得当年苦口婆心给他说这一段文字的人是谁了。却仍记得这文字背后的沉痛,即使多年以后他遗落前尘过往的今日,故事在脑海里依然清晰。 慕白一瞬怔忡,似乎今日才意识到,他对于过往并不是不在乎的,只是因为曾经他最在乎的是与那人相依为命c白头到老。 只是现实将他所有的心愿都粉碎后,他才学会关心起自己c及自己曾经的过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3、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重要) 第二场考核只要有耐心便能做好,于是大部分人都过了,只有三个少年虽然理顺了乱麻,但是未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错失了机会。 那三个少年离场时,有一个年纪小的没忍住,一时哭出了声。 除去慕白外,剩下的十六个少年进行第二轮的加试考核。 “加试的题目就是,给你们一人一盆谷子,你们将这一盆谷子中的空谷粒挑出来,只留下颗粒饱满的好谷子,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林洛说道。 一盏茶的时间挑出一盆子谷子里的好谷子? “这道题竟然是谷子,我都没见过谷子。” “只是,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这怎么可能挑的出来。” 众人议论间,剩余的十六个少年已开始动手了。 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只有三个人大致完成了,其他的少年都没有完成。 林洛一眯眼,真被慕风烟言中了,等到最后一场的时候,至多只剩下四五个人。 于是,等到第三场比试只余王武,慕白,还有另外一矮一胖的少年四人。 除却二场加试不必参与的慕白,这场比试中表现最好的当属那个矮个子少年,因为王武和胖少年是一把一把将好谷子挑出来的。 而矮个子少年,是直接在菜市口的大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这样那些空谷壳就会浮在水面上,沉在盆底的就是好谷子了。 林洛拿着手中的题纸念道:“最后一场比试,将给你们每人一个钱袋,钱袋里有一百五十文钱,你们得去菜市场里买下指定的东西。” 四人中其中一个矮个少年问道:“那如何才算胜出呢?” 林洛看着他道:“等你们回来后自见分晓。” 林洛指定的东西是酒坛十个,这个菜市场指定的市价是十五文一个酒坛,所以正好需要一百五十文。 这个菜市场总共有三家杂货铺一家陶瓷店都有卖酒坛的,林洛规定这四人不能去同一家买酒坛。 矮个少年和另一个胖少年熟识,两人直接去了菜市口的最前面的两家杂货铺。 慕白和王武只能走到菜市场另一头去。 矮个少年问了酒坛的价格,杂货铺老板抬头望见少年手中的黑色钱袋,道:“十五文。” 矮个少年一听同林先生说的是一样的,便道:“给我拿十坛。” 那老板说道:“你自己拿,麻绳那边有,自己捆好即可。” 矮个少年捆了十个酒坛,便去付钱,打开钱袋一看,却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数了一百五十文给掌柜的。 林先生不是说钱袋里有一百五十文钱吗? 矮个少年拿着钱袋,小脸神情复杂。尔后,他转过身,在手中抖了抖黑色钱袋,又将空钱袋绑在酒坛上。 矮个少年和胖少年很快就买好酒坛回了菜市口。 两个少年将酒坛和钱袋交给阿格离,便等着慕白他们回来。 只是,二人神色莫名,皆什么都没说。 跟着到的是王武,王武将十个酒坛和黑色的钱袋交给阿格离的时候,慕白也到了。 慕白将十个酒坛和白色的钱袋交给阿格离。 林洛眯眼道:“酒坛都买回来了,钱袋也都交给阿格离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洛一眼扫过去。 矮个少年和高个少年一齐摇摇头。 王武道:“俺也没啥要说的了,钱和酒坛都给您了。” 林洛挥挥手,已命阿格离开始检查酒坛和钱袋了。 慕白皱眉道:“林先生,你刚刚说酒坛是十五文一个?” 林洛闻声望向慕白,点点头。 慕白垂首道:“没事。” 慕白一说完,阿格离那边也检查完毕了。 阿格离宣布道:“第三轮胜出的是王武和慕白。” 阿格离将结果一公布出来,那两个少年便疑惑的望向他,直问为什么。 “酒坛我们不是买来了吗?为什么却是他们两个赢了?”矮个少年道。 “这不公平,我们也买了酒坛啊!”胖少年也气鼓鼓的说道,“而且是十个,我们还是最快买回来的。” 旁的看客也都不解的望向林洛和阿格离。 “林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为什么他们输了吧。”有大汉笑道,“都是十个酒坛,没错啊。” 林洛笑了笑,朝他们道:“其实这最后一场,我们酒坊意在考核学徒的‘人品’。”他说完利目望向一矮一胖的两个少年。 聪明的矮个少年顿时苍白了脸,胖少年却仍旧不明所以的愣在当场。 林洛正要开口再说什么。 矮个少年顿时上前一步道:“林先生求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这把我输了。” 矮个少年说着就要离开,胖少年隐约的明白怎么回事后已哭了起来。 而看客们不依不饶,因为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 “林先生,您到是说啊,他们为何无缘无故认输起来。” “就是啊,看得不明所以的,这样真吊人胃口。” 林洛心里正想不公开算了,却听这些人这样说道。 林洛想了想还是沉声道:“我为这最后一场特地准备了钱袋,黑色钱袋的是三百文,白色钱袋的是一百五十文整。我此前已和卖酒坛的四家铺子打了招呼,拿黑色钱袋的开市价十五文,拿白色钱袋的开低价十四文。王武和他们两个都是黑色钱袋,慕白的是白色钱袋,这也正是慕白刚才问我酒坛是否是十五文一个的原因,因为慕白是十四文买回的,带回了找零的十文钱。” 阿格离指着矮个少年,扬了扬对应的黑色钱袋,道:“这是他的黑色钱袋是空的。” 又指着胖少年道:“他的也是空的。” “王武拿的黑色钱袋,里头还余一百五十文;慕白拿的白色钱袋,里头余下十文,所以只有王武和慕白胜出。”阿格离再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 而此刻,胖少年已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而矮个少年却红着眼在众人眼下将他私吞掉的一百五十文钱放在林洛面前的桌案上。 他作揖道:“对不起林先生,是我一时起了贪念对不起。” 他红着眼,没有流泪,却紧咬着颤抖的薄唇。 这时众人之中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她清淡眉目,薄唇坚毅,目光锋利而冷鸷。 她凝着少年道:“聂玉,我知你家中境况,上有六十岁的失明奶奶,下有不到十岁的妹妹要照顾,一时起了贪心也情有可原,你能这般坦诚认错我倒是挺意外的。”毕竟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心智什么的都还不成熟,无父无母也没个人教导,小小年纪全靠他一个人养家糊口。 如果说那边那个嚎嚎大哭的小胖子,被抓包后大哭是普通人的常态。 慕风烟想,这个聂玉,在被抓包后,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坦诚自己的错误,应该会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聂玉凝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深皱起眉头。 其实聂玉想说:肯坦诚自己错误的人很多,而肯在众目之下,原谅别人错误的人真的很少;因为更多的人是落井下石。 因为他已习惯了,在他承认错误的时候,还被人痛踢一脚,说他是个小偷,是个骗子,是个人渣,就该去死。 聂玉早已习惯了,所以他的面色由苍白转为平静,他已不期待被人原谅了,只是害怕旁人将这事告到他奶奶那里去。 “原来是老街的聂玉啊,这小子是个惯犯了,仗着有点小聪明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他娘七年前上吊死了,还不是被他老子和他给逼死的。” “逃兵c卖国狗生出的儿子,能有个什么好东西!” 听到有人提他爹娘,那聂玉竟是暴跳如雷的朝那人吼道:“不许你们骂我爹!我爹不是卖国贼!你们不是我爹永远不知道我爹有多爱他的军队和国家!” 十四岁的少年挥着拳头朝那人打去,却被那大汉挥拳打趴在地上。 “七年前你爹打大邱,逃了不说,如今还在大邱做起了官不回来了,亏那卖国狗还是个八品校尉呢,你们姓聂的一家都是人渣!” 慕风烟闻言一眯眼,张甚说过大邱与君朝那场仗打得莫名其妙,打着打着大邱就退兵了,没想到这个聂玉竟然还是将士家属。 “你!”矮个少年站起来,挥着细瘦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道朝那人猛挥一拳。 那大汉一时没反应过来生生受了一拳,待他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小王八羔子,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那大汉连给少年几拳,正要再继续却被一人握住了手臂。 白衣少年紧紧地握住大汉的手臂,沉眸道:“你再打就打死他了。” 聂玉被大汉几猛拳头已打的有些发傻,见有人救他,便躲在了来人身后。 大汉的手臂被慕白捏的发疼,微有吃惊的望向他。 再道:“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我替他父母教训他嘶,你放开我。” “你不能打他,也没这个权利。”慕白皱眉道。 “不打就不打了,你有病啊,快捏碎我的手骨了!”大汉满脸通红的吼道,“狗屎!” 旁人见慕白也没用力的样子,只当这大汉是装的。 慕白看了大汉一眼,缓缓的放开手。 慕风烟同林洛说了几句,便领着阿格离他们走了。 慕白回头的时候只看到慕风烟远去的背影,心又抽疼了一下。 林洛大喊一声道:“方才掌柜的说了,王武,慕白,还有聂玉正式成为酒坊的学徒!” “有没有搞错啊,慕掌柜竟然要聂家的小杂种,可怜我家的孩子还没过第二场比试便被刷下来了。”有妇人道。 大汉们也点头:“这慕白和王武入选倒说的过去,聂玉就说不过去了。” 一位长者摇头道:“可聂玉着实聪明,他能连过两轮就很厉害了,况且人家还是个孩子,你们应该宽容一点。” “小杂种一家是南边来的,认识五谷,知道怎么选谷子也不稀奇。”方才打聂玉的大汉嗤道。 聂玉对旁人的议论不以为然,他站在街心愣了好久,原来方才同他说话的女的,便是慕家酒坊的女掌柜。他奶奶说慕掌柜的事迹光是听着便知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而且他别叔叔还说慕掌柜常给边关的士兵送药。 一时难掩欣喜,素来不哭的他竟然落了泪,他扯过一旁方才救他的少年的大袖,抹泪。 “喂!”慕白着急的扯过袖子,“你” 聂玉后来方知,这个慕白,他有轻微洁癖,尤其是害怕别人弄脏他的白衣。 慕白瞅着白袖上的乌黑水印和手印绝美的脸上写满苦恼。 林洛凝着几人笑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明日给你们安置上工计划。” 慕白被分到了上午,正好饭馆里上午人不多。 王武的家就在酒坊旁边,于是王武被分到了晚上,但王武说他全天都想帮工。自然而然的聂玉分到了下午。 慕白上午做完了工,中午和聂玉交接一下,便回饭馆上工。 林洛同三人说了自家的酒不能让旁人晓得了,否则逐人,三人认真点头立誓。 慕白陡然想起那日慕老娘的话,心下一怔,若是慕老娘问起,他想了几个理由搪塞过去。 若是慕老娘不依不饶,他只好先拿出林洛给的工钱,堵慕老娘的嘴巴了。 后来慕白每月从林洛那里领五百文,悉数上交给慕老娘,慕老娘得了慕白的工钱也没再问慕白酒方子的事。 过了半年后,慕白c聂玉和王武三个对酒坊的事早就上手了,工钱也长到了一两银子。 慕白看着聂玉和王武领一两银子的工钱,自个儿还是领五百文。 林洛却骂他说:“给你你也是给拿去孝敬慕老娘,放这里我给你攒着做私房。你可别傻乎乎的说你领的一两银子,还是照旧说你领的五百文。” 慕白无语,他虽自来对钱财无甚概念,但也不会傻到告诉慕老娘他现今工钱是一两银子吧。 只是几个月的相处,林洛发现慕白的力气陡然间变大了不少。 林洛贴着慕白问道:“白白,张甚给你开了什么药方子,感觉你最近力大如牛,生猛如虎” 正是晌午,聂玉赶来上工,一进院就只听到生猛如虎四字。 忙问道:“什么生猛如虎,先生,慕白,你们说什么呢?” 林洛红着老脸道:“去那边酿酒去,小孩子懂什么?” 慕白不知所云,背了包回西大街了。 聂玉和王武在院中灌酒的时候,一边小声嘀咕。 “王武,先生说慕白生猛如虎?什么意思?” 王武年十九,虽然人老实但已娶了小媳妇,该懂的都懂了,红着耳根,疑惑道:“先生怎么和慕白搞到一块了?” 到第二年,正是荣狩五年初夏的时候,慕风烟的生意越做越大。 林先生将慕家酒坊重建,重建的酒坊请的是凉州城来的工匠,清河桥边两层高的楼阁亭亭而立,成为吉星镇的一道风景。 清河桥边又植了几株柳,楼前的园圃里,长满了北地常见的麻花艽。麻花艽开的花是黄白的小花,远远望去,倒与南方春季散落一地的梨花有些相似。 慕风烟来酒馆时时常能想起那句:青旗沽酒趁梨花。 正是初夏,清河桥头的垂柳正绿,麻花艽开出一片鹅黄梨白 慕风烟正走至桥头,身后一道清润的声喉响起。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慕风烟回首,朝那青衣男子淡淡点头,道:“萧老板。” “阿格离说你不在马行,我便过来这酒坊了,说来认识你一年多了,我还是头一次来你的酒坊。”青衣青年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高楼道。 “那是因为萧老板半年才来一次镇关不若进去坐坐?”慕风烟笑道。 只见男子收回目光朝她一笑道:“萧某家中长子,风烟可以唤我萧大。” 慕风烟微怔,实没想到这人直接唤她风烟。 她正想说什么,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子从她和萧老板中间走过,隔开了她和萧老板。 连素来好脾气的萧老板都惊讶此人的无礼,皱眉转眼望向来人。堪堪看到来人俊美无边的侧颜。 慕白回看一眼萧老板,目光说不出的深邃幽冷。 而反观萧老板,此刻神色震惊,本沉静的容颜,一瞬大改,只是他复看几眼慕白后,又不禁深凝起眉头。 正要开口,却听那白衣人淡淡道:“风烟,我前几日酿的药酒你过来看看。” 慕风烟眉目含笑,点头跟着慕白去了,末了,走下桥才想起萧老板来,回头尴尬道:“萧” 青衣青年,失笑道:“罢了,你若是不好意思喊我萧大,便唤我在御吧。” 萧在御。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慕风烟凝望着眼前相貌普通的青衫青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好听的名字。 慕白清浅的凝了一眼萧在御,突然伸手一把拉过慕风烟的手,朝酒坊里走去。 慕风烟失声一笑,而萧在御愣了一会儿后也微勾唇角。 慕家酒楼里的宾客,对慕掌柜和慕白的亲昵已见怪不怪了。 而慕风烟因着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于是诋毁她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与她商路为敌的男人在诋毁她,还有与她毫无瓜葛的女人们亦然。 他们说她大面积买山c开山c种高粱c植松树,是吞人钱财的地主婆,官府迟早会来收了这没人要的老姑娘! 他们还说她手下有帮人,明着在吉星镇里开马行,其实是在漠南漠北无恶不作,专抢道上商人旅客的钱财,她就是靠那帮土匪发家致富,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女头头。 女人们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女人对她的说辞也与男人们迥异,女人们都说她和北边很多大人物都纠缠不清,很多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比如安常之c安小弗c还有林先生c甚至她姐夫慕秀才c不必多说 但也有明眼的婆子同那些女人们争执,那慕掌柜一看就还是个姑娘。 可是,无论经受多少诋毁,慕风烟从不向人解释什么。 她只是逐渐明白,当有多少笔墨与唾沫不遗余力的去诋毁一个人的时候,便也意味着那个人的非凡的影响力。 楼内姚大娘在打扫,见慕风烟和慕白来了,身后跟着的那个像是贵客,便去后厨吩咐吕厨子做几个好菜。 “慕秀才,你的药酒太厉害了,我喝了半月这腰疼的老毛病就减轻了。”镇里新来的孙员外不认识慕风烟,只认得慕白。 王武在柜台前理账,林先生带聂玉去凉州物色地皮去了,因为林先生打算去凉州再开家酒楼,将吉星镇这边交给王武和慕白打理。 “慕白你来了真好,我这个账怎么一直圆不了,怎么算来算去少了五十两银”王武算的快急死了。 慕白同孙员外说了会儿话,便去柜台帮王武看账。 王武将账本递给慕白,慕白接过看了会儿,突然盯着柜台前的青衣男子,声色低沉道:“你从进来就一直看着我,是何意?” 慕白绝美的脸如冰霜沉覆,凝着萧在御的眼神也有几分凛冽。 萧在御微怔片刻,平常的脸上,那双利眸瞳仁缩了缩,道:“我见公子好看。” 慕白一听便知这人在敷衍,微微勾唇,依旧声色低沉道:“我不喜欢你看,还有,离风烟远点。” 萧在御凝着慕白深皱眉头,眼里的疑惑更甚了,突然道:“你姓慕?” 王武抢着道:“公子你不若有啥事问我吧,让慕白先帮我理账。慕白是西大街慕家饭馆的养婿自然是跟着她妻家姓慕,而我们慕掌柜是慕家的二女儿,只不过慕掌柜从慕家分家出来了。” 萧在御眯眼,慕风烟的事他早就听说过了。 只是没想到,他就是慕风烟的那个傻子姐夫? “慕白”萧在御复念着他的名字。 慕白长眉一扬,掀眼皮凝着萧在御,只觉得这人念他的名字让他觉得很不喜欢。直觉告诉他,这个萧在御不是什么好人。 须臾,慕白指着账本某处对王武道:“这儿你算漏了五两,这儿多算了十两,这儿有个五两的只是定金,并不是十两,还有这儿” 慕白将漏洞给王武一一指出来。 王武接过账本,感叹道:“慕白你真厉害!不愧是能考秀才的人!” 姚大娘将饭菜摆上来,喊他们过来吃早饭。 桌子是圆桌,是慕风烟特地请凉州的工匠打造的,就是要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慕白挨着慕风烟坐下,萧在御见状一勾唇,坐在了慕风烟的右手边。慕风烟本就坐在下位,这一来反而使得上位没人坐了。 王武是个大大咧咧c老老实实的,随手扯了一个椅子就坐下安静吃早膳。 一顿早膳无声无息的吃完,两个皆弱冠左右的男子,却一直“眉来眼去”的。 慕风烟一阵疑惑,吃完放下碗,疑惑道:“你俩个是瞧上眼了,还是怎么了,一直眉目传情。” 萧在御和慕白俱是一讶。 慕风烟说着也不等他们开口,顿觉肚下刺痛无比,她扶着桌子起来,朝后院的茅厕冲去。 姚大娘却是想起现在四月末,好像是掌柜的来那个 慕白也想到了此处,起身便去后厨拿姜糖去了。 吃完饭的萧在御在酒楼的陈列柜处,看到一些独特的酒,他半年才来一次边镇,但也听说慕风烟手下好像是有窑场的,这应该是她的窑场里产的。 这些酒品形状独特却又不让人觉得怪异,身的图案有的是工笔美人,有的是花卉虫鱼,有的只写了一两句诗词。 萧在御正瞧得认真,突感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暖声道:“慕白,我正找你有事。” 萧在御凝眉回首。 这一张平淡普通的脸让安小弗愣在当场,安小弗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兄台,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安小弗说着往酒楼后院走,边走边敲自己的脑袋,他这都能认错人? 不过说真的,除却那张脸,这人身量和慕白差不多。 慕白正在后厨煮着姜糖茶,安小弗就急急忙忙的进来,一把抓过慕白的手道:“慕白,帮我去看看,我又得到一件大件,听说是南雍光帝的妙圣皇后顾陌用过的小香炉,那位皇后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这个不到巴掌大的小香炉可花了我五百两银子,爷给你瞧是看得起你。” 慕白能鉴赏古董的能力是安小弗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安小弗还笑慕白说他能记事之前一定是个盗墓的。 慕风烟c褚尉几个听了只抖唇。 “你等等,我这姜糖茶”慕白还未说完,安小弗已拉着慕白飞奔出厨房。 “老子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折了老子五千两银子让褚尉帮你去应付你家那丑婆娘去了,你倒好,老子求你什么,你几时痛快答应过了,心里只有慕风烟那没心没肺的人!”安小弗边走边一通乱吼,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慕白本就心善,想着他和安小弗之间的交易,便将给风烟煮姜糖茶的事给彻底扔下了。 说来他是去岁腊月无意间认出安小弗手里的一副子画是件赝品,为安小弗挽回了一千两的损失。 后来不知怎么二人磨到一处了,成了莫逆之交,慕白帮安小弗鉴别古玩真伪,安小弗帮慕白搞定慕家长女的事。 首先安小弗决决定搞定褚尉,若是褚尉肯“英勇就义”娶了慕白的丑婆娘,一切的事都不是事了。可他知道褚尉铁定不会瞎眼娶慕风晴,于是只好再想了出“贿赂政策”,同褚尉达成协议,让褚尉先“稳住”慕风晴,娶不成,做戏总成吧? 以褚尉的性子肯定是不答应的,然后安小弗决定“放大招”。 褚尉最缺的是什么!当然是银子,若是有银子褚尉还会在边塞混?他安小弗别的没有,就是人傻钱多! 安小弗心疼肉疼,大手一挥就是五千两。果然令褚尉那霸道总裁拿正眼瞧他,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同他谈“交易”了。 安小弗越吼,慕白越觉得愧疚。 “对不起”慕白低声道。 “大声点,爷听不见。”安小弗仰起头掏耳朵。 “对不起你” “这还差不多。” “那五千两银子。” “”安小弗暖脸一黑,提起慕白衣领就出楼。 等安小弗拉着慕白走远了,有宾客问王武,“王先生,慕先生和安小公子咋回事啊?怎么我每次来都见这出,不是拉走慕先生,就是绑走慕先生” 王武擦额道:“可能安公子好这口。” “一共七十两,送您一盒我们楼新出的粽子,下月就是端午了。”王武说着送着客人出去了。 慕风烟一走进后厨就看到土灶上煮着的姜糖茶。 不必想都知道是慕白给她熬的,自打来了月事后,她真的是受够了痛经的折磨。 慕风烟倒了一碗,汩汩的喝了起来。 萧在御站在门口道:“风烟,我的这批货拜托你了。” 慕风烟一讶,道:“萧在御你要走了吗?” 萧在御勾唇,邪肆一笑。慕风烟突然一眯眼,只觉得萧在御的笑与这张脸有些不搭。 “风烟是舍不得我走吗?”萧在御笑问道。 “不是不是。”慕风烟摆手道,话说出口又觉得这样回答也不好,一时有些局促。 萧在御失声一笑,慕风烟看似谋略过人c做生意精明,其实在为人处事上单纯的很。 “我大概半年后过来吧,来了给你一个惊喜。”萧在御淡淡一笑,朝她点头一礼后转身离去。 慕风烟凝着萧在御的背影一时疑惑。 ------题外话------ 两小儿,排排坐,吃果果,开始互怼: 小弗:白白才是傻子,喜欢没心没肺的老姑娘 白白:小弗才是傻子,地主家的傻儿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4、下聘?深沉心思 褚尉因着与安小弗的“交易”于是把慕风晴接来褚寨里住下,刚好褚老夫人又给他安排了三个丫鬟,本来紫归一个丫鬟都让他头疼了,一下来了三个让他更加烦躁了。 慕风晴一去,褚尉忍着恶心假意对慕风晴好,四个丫鬟便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慕风晴。 慕风晴傻乎乎的被褚尉利用,夜里还穿着那些妓子才穿的衣裙在褚尉跟前晃悠。 “褚尉,慕风烟想要的我和慕白的婚书就在这里。”慕风晴指着她上身某鼓起的地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褚尉,你敢不敢来拿” 褚尉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门外的云三和地乙唇角抖了抖。 褚尉站起来,修长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影中打下很长的阴影。他走出西厢,同门外的地乙和云三,低声道“这蠢妇,交给你们摆平了,别让我见了恶心。” 褚尉一出门,云三和地乙相似一望,跟着出去。 云三跑去其他三个通房丫头住的地儿,咳了声,喊道“风晴姑娘在西厢伺候头儿,你们快送点吃的过去。” 果不然三个女人操着家伙从房里出来,直奔西厢。 云三避开几个女人,偷笑着离开了。 褚寨外头,云三骑马追上两个男人,道“头儿,地乙,等等我。” 地乙一讶“这么快就摆平了” 云三扬起头道“那是当然。” 萧在御再来吉星镇,是三个月之后,比起以往的半年来一次,这一次萧在御的确来的算早了。 八月十五,正值中秋,那一日萧在御去马行见了阿格离过问上一批货的情况后,便去了青河桥下慕家酒楼。 三日前慕风烟便随地乙王立回漠南去了,王武去送酒了,林洛和聂玉在凉州。此时楼中恰好只剩慕白在独守。 慕白抱着新酒坛到酒楼前堂,只见那青衫男子方从马车上走下来,他身旁的仆从伸手去扶他。 慕白看清男子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皱眉道“你没看到桥那头的木牌清河桥不让过马车。” 萧在御温和一笑道“今日事出有因。”他说着,一挥手示意仆从。 仆从与车夫将马车里的东西一一抬下来。 慕白愣了会儿,方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萧在御唇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那双寻常的目燃起一丝炙热的锋利,他道“萧某来给慕掌柜下聘。”他说完凝视着慕白,神态有几分挑衅。 “下聘”一词慕白有些陌生,是故懵然的看着萧在御,又过了会儿垂下头,思索了片刻,方有些明白。 慕白脸上的表情被萧在御捕捉,微皱起眉头问道“你是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慕白抬起凤目凝着他,突然一字未说,抱起萧在御的仆从放在柜台上的礼品,就往马车处走。 慕白将萧在御的“聘礼”一一放回马车上。 “”仆从为难的望向萧在御,“主子” 萧在御反而寻了处地儿坐下了,吩咐仆从将他的“聘礼”再抬回来。 一来二去闹了两趟,仆从们都快要疯了。 而萧在御却乐在其中,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上一杯,优哉游哉的喝起茶来。 只是他那双平淡无奇的眼,始终注视着慕白的举动。 仆从不好违令,却又不想为难慕白,只好苦着脸,实话实说道“慕公子,我家主子故意这么说的,这是主子送慕掌柜的中秋礼品。” 慕白不管,又将那些礼品一一放回马车。 仆从无语望天,扶额道“慕公子您怕是连三媒六聘的流程都不知道,怎生能被我家主子一句话就糊弄去了。” 而慕白愣了愣,仍旧一副痴憨模样,甚至将那些礼品装回马车后,他还将马车遣到清河桥那头去了。 萧在御眼皮一抬,正看到他的车夫和仆从跟在马车后赶,一口茶水一噎,他笑出声来。 慕白把马车拴在清河桥那头才冷着一张脸回来。 “你那些聘礼还是去下给别家姑娘,风烟不需要。”慕白冷冷道,他朝柜台里走,一扬眉顿了一下,再道,“镇女学里有几个姑娘不错,配你正好。” 萧在御挑眉望向慕白,说这人傻,他还懂拿旁的姑娘来搪塞他。 可这人连“三媒六聘”都不知道,不像是装的。 王武从外头送酒回来,瞧见楼里来了人,认出是三个多月前来过的那位萧老板。 “萧老板,您过来了。”王武笑道,“慕掌柜出关了,您这趟来的不巧。” 王武自然认为萧老板过来酒楼是来找慕掌柜的。 萧在御闻说慕风烟出关了,疑惑了下,“你家掌柜亲自跑商去了” 王武正想说什么,却被慕白打断了,“风烟的事与你无关。” 王武一吓,忙道“我家慕先生寡言冷淡,说话就这样,您老别介意” 慕白将账本交给王武,道,“我回西大街了。” 慕白脱下身上的灰色大氅,换上他的白色禙子,走时还同王武道“萧老板送的礼都别收,让他送别家去。” 王武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点点头。 萧在御折回慕家马上,将中秋贺礼交给阿格离后离开了。 马车一路轻晃,加上几日来累积的疲惫,萧在御扛不过睡意,已倒在车座上沉沉的睡去。 马车外头,仆从同车夫道“主子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是想给慕掌柜一个惊喜,没想到慕掌柜竟然出关了。” 车夫也苦恼道“快马加鞭的赶着中秋到的,人没见着就走了太可惜了。” “而且还碰上傻大个慕公子,硬是不让我们把礼品送进去。” 仆从摇摇头道“慕公子傻归傻,但心地挺善良的,你来这镇子几次了还没听说吗。” 车夫又道“我只听说他是大雪天里冻坏了脑子,命给救活了人却傻了,教导了好些年才成现在这样子。” “是了,主子还特地让我去打听过了。”仆从小声道。 车夫一惊,奇怪道“主子要你打听慕公子作甚” 仆从也摇摇头,道“不知道,我见主子关心慕公子比关心慕掌柜还多” 车夫哼了一声道“瞎说什么,我们跟了主子也有三年了吧,你哪会子瞧见咱家主子拿正眼瞧过姑娘,唯独慕掌柜例外。” 仆从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萧在御再醒来的时候天已黑了,车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唯一的光明是马车前的提灯。 他想,这会是他二十一年来睡得最舒心的一觉。 他咳了一声,伸手将车帘拉上。 “主子,您醒了。”阿关爬进马车,递上水袋和果饼。 萧在御看了一眼,问道“到哪了” “刚过了大开县。”阿关答道。 萧在御拧开水囊的木塞,汩汩的喝了几口,一字未说。 阿关觉得他主子脸色不大好,不知是这车中昏黄的灯影衬得主子脸色发白,还是他的眼神不好。 数日后,凉州,佛狸街,萧府别居。 两年前凉州北路凉州城佛狸街住进来了一萧姓人家,他家在佛狸街的街尾,不大不小的宅邸,只有两个仆从一个车夫。 萧老板为人低调,深居简出,有时候一晃眼大半年都见不到人影。 无端神秘的人总惹人去猜测与幻想,于是佛狸街的很多人都说起这位萧老板,若不是美若天仙,便是丑得无法见人。 只是有幸见过萧老板的人都道萧老板不过是相貌普通,既不是天仙也不是什么丑八怪。 萧在御一回别居,便听得守宅的阿关的弟弟阿聚来报说李知府家的长公子派人来了几趟了。 从七夕乞巧一直邀到八月中秋,阿聚却一直推说自家主子在外头没有回来。 萧在御笑了笑道“他若重阳前再派人来,你便给我应下了。” 阿关c阿聚一愣,他家主子可是从不参与这些应酬的。 萧在御眸色淡淡,褪了穿了数日的外裳,淡淡道“打热水来,我要沐浴。” 阿关催促了阿聚一声,又去吩咐后厨准备晚膳去了。 一晃眼,九月初七,凉州知府李家果然又派了人来。 阿关领了李府的人过来,李府的人将帖子呈上,嗔笑道“谢天谢地,您这回终于在了,一连半年都没邀上您,我家爷气得快要打断我的腿了。” 萧在御淡淡道“去回你家主子,重阳,萧某一定去的。” 荣狩五年秋,重阳日,凉州知府李家长公子设宴,邀凉州才俊一游秋枫台。 此行,所邀之才俊约六十来人,凉州大户人家年轻女眷三十来人。 秋枫台上,宾客之间,萧在御垂眼抿茶,那双目轻扬,眸色黯淡却又暗藏涓流。不知说这是一场才俊佳人的诗会,还是一场姻亲之会 李家三子五女,三个儿子四个女儿皆嫁人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四女儿。 李长公子设宴其实是为了李家四姑娘吧,想来这李家四姑娘好像是二十二了吧 听说之前这李四儿是中意探花郎赵与清的,可一来二去,却成了李家幺女李伍儿嫁给赵与清。 “萧老弟。”一个深褐色长袍上绣着红枫的华冠男子和一个上着鹅黄色交领长衫,下着分桃红百蝶裙的女子朝他走来。 “大公子。”萧在御点头一礼,淡笑道。 “为兄可算是把你给约出来了啊萧老弟。”李时笑道,又望向自己身后的女子道,“这是我四妹。” 阿关闻言抬眼望了一眼自家主子,这李公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萧在御却是神情清朗之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淡淡道“四姑娘芙蓉之姿,小巧可人,萧某恭祝四姑娘,今日能在秋枫台上觅得如意郎君” 他话音未落,李四儿那张美丽的脸上脸色顿时苍白,李长公子脸上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咬牙甩袖走了。 阿关急忙道“主子你这话是不是”阿关不能说自己主子不是,又瞧见很多人都朝他主子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心里已焦急万分。 一介商户,竟敢当着众人直面拒绝知府家小姐的示好。 若是这事放在探花郎身上还尚算说的过去,可是放在一个凉州城中的隐商身上,旁人只说萧老板这人太不要脸了 而萧在御却全然不在意,他那双平凡的眼,望及秋枫台下,秋枫山连天的火红枫林,心下一派平静。 一个知府家嫁不出去的小姐想塞给他得了吧。 萧在御幽幽一望,瞧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只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安小弗本来不想来凉州的,可李家的帖子递到他那儿了,他也不好不来。 晋阳安家与凉州李家还有姻亲,他不好意思不去,可一想着之前他在李家出了事,还蹲了监狱,让他的心情很不爽利。 所以来之前安小弗硬是要拉慕白陪他去凉州,慕白自然拒绝。慕白不去凉州的理由可以写出一篇万字策论来,无论安小弗好说歹说,慕白就是不去。 安小弗此行凉州全当敷衍,重阳前一日直接去凉州的林洛打理的酒楼里落榻。 秋枫台上,安小弗一个人在喝酒,也没人搭理他,一来他闹过人命官司,在凉州名声有些不好,二来他安家就一个地主c商人,那些有官职在身的世家子不屑于与他为伍。 安小弗倒是自在,若不是他伯母是这李知府的妹妹,他才不愿给李府这个面子大老远的跑来吃酒呢。 他疯了,没事瞎折腾银子作甚 安小弗吃着酒,磕着瓜子,又撕了一根鸡腿拿着啃,还不忘同身后的仆从道“老子花了银子,可不能白便宜了李府,都吃,都给老子吃。” 艳娘和秋哥儿看着安小弗的吃相觉得恶寒无比,他俩一致认为她家主子一定是和慕公子相处久了变傻了。 安小弗吃的正尽兴,突然觉得有人挡住了他的阳光。他不耐烦的一掀眼皮,道“谁啊,站一边去。” 他一睁开眼方看到一个逆着光的高大身影。 他揉了揉眼,看仔细了,坐直了身子。 这是一张放在这些才子堆里不会多看几眼的脸,平淡无奇,还称得上俊朗吧。 安小弗皱眉,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又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安小弗想了想,真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了,却听这人道,“安小公子,在下萧在御。” 萧在御名字也听着熟。 闻言,安小弗站起身来,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在吉星镇慕家酒坊里,公子那日将在下认成了慕公子。” 如此一说安小弗有点印象了,他忙道“是你啊,不过话说回来,你虽没我家慕白好看,但这身量确实很像” 萧在御眸一眯,神色却未有起伏。 “慕公子惊为天人,萧某容颜不过尘中泥,怎可与美人相并。” 艳娘瞧了眼萧在御,又瞧了眼安小弗,生怕安小弗一时说错话了,忙拉了拉她主子的袖子。 她主子最近抽疯抽到姥姥家了,可不能再得罪人了。这萧在御只开口说几句,她拿她三十年来的阅历打赌,这不会是个寻常人物。 安小弗余光瞥了眼艳娘,复望向萧在御道“萧公子是慕掌柜的朋友吗” 萧在御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 安小弗道“萧公子既然是风烟的朋友那也是我的了。” 安小弗一伸手示意萧在御坐下。 安小弗坐下后,取过一方手帕,擦干净手指,捻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问道“萧公子可是凉州人” 萧在御抿了口茶,眯眼道“我是南边人。” 艳娘闻言,笑道“奴听萧公子说话有几分长安口音。” 安小弗勾唇道“家仆无理,请萧公子见谅,艳娘还不道歉。” 长安也是凉州南边,即便萧在御想隐瞒也没说错。再者他听萧在御说话确实又带着几分楚地口音。 艳娘忙蹲身一揖道“奴家多言了。” 二人虽说各怀心思,但相谈仍算融洽,一来二去,也不知怎么,二人竟聊到去年李府那庄命案上去了。 安小弗提起那庄命案就头大,却陡然听得萧在御道“那洛二不是赵夫人的青梅竹马吗” 安小弗神色一惊,挑眉望向萧在御,只见萧在御也回首茫然的望向安小弗,淡淡道“可是萧某说错话了” 安小弗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是。”他没有想到死者洛二是当日新婚的李五儿的青梅竹马 他起先只当自个儿拿出酒了,害死了洛二,现今知晓洛二是李伍儿的青梅竹马后,一寻思下来,便觉得背部陡生寒芒,恐不是什么有意无意,恐是自己拿错酒都被人算计了害死了洛二这倒霉催的 安小弗袖中的手紧握着,本来阳光柔和的面上,神色也陡增几分沉郁。 从秋枫台回去的路上,阿关问自家主子为何要告知安公子洛二是赵夫人的青梅竹马,而阿关查的消息是那洛二不光认得赵夫人还认得李四姑娘,似乎生前和李四姑娘更交好一些儿。 萧在御淡笑,停了一会儿却说到风马牛不相及之处,道,“去帮我查查冯家的幺子回来没有,做的干净点,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寻到我这儿来了。” 阿关点点头,心里全是疑问,可他家主子一个没解答又抛给他下一个问题。 这又怎生扯到冯家去了 过了几日阿关带了消息,道“奴才买通了人,查到冯家的小公子几年前得了病,说是病得快死了,几年前被送去长安治病去了,可去了没几日长安那边的大夫也说瞧不好,要去蓬莱找个云游的大夫瞧瞧,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回来,下人们都猜测那位公子爷是不是羽化登仙去了,凉州城也有人说可能是早病死了只是没发丧而已。” 萧在御一眯眼,心道果然如此。 “你退下吧,我回家一趟,今晚就走,这里交给你们了。”萧在御吩咐着,已走至屏风后换衣。 阿关一愣道“那主子什么时候回。” 阿关心知问了等于白问,哪知他主子竟然回答他了。 “快则半年,慢则明年。”屏风后那人答道。 “明年”阿关想晕过去,这么说很有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主子了 萧在御换好衣裳,阿聚已将马牵至院中。 院中阿聚给萧在御行了个礼,笑道“主子,你这匹马真能吃,旁的马一天的粮草,他只能管一顿。” 萧在御笑了笑,摸了摸马儿的头。 “银子不够使就去广德楼找陈老先生取。” 萧在御牵着马走出萧府。 “主子这会儿不出城吗”阿关追出去问道。 萧在御摇摇头。 阿关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只好道“主子路上保重。” 萧在御已翻身上马。 次日凉州城,一群官员及凉州才俊去凉州城送一个人。 十里相送,凉州城的高官都去了,旁的围观的百姓都到此人好大的面子,不知道是哪个。 “这是以前凉州学府的施先生。” “是探花郎赵与清的恩师,若不是他也没今天的探花郎啊。” “元英三十七年不知是何原因下狱了,后来今圣即位后大赦天下又被掉到大开县教县学府去了,如今时隔八九年官复原职。” “那为何叫官复原职” 有年长的人解答道“施先生,不,现在应该叫施大人了,以前是翰林院侍讲,听说还曾给君太子上过课。” 施长笙重回翰林院的事也影起了不小的轰动,当初施长笙不过五十岁却领了一纸告老回乡的旨意,被贬回凉州。 如今时隔九年,却得以重回长安,都道是赵与清在圣上面前替恩师求情了。 得学生如此,此生何求。长安城翰林院里都传颂着赵与清善待恩师的事迹。 而当事人赵与清,却是一头雾水。他连皇上的面都难见到,恩师之事对他而言是有心无力,又何谈在圣上面前求情不过于赵与清而言,恩师能重回长安便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施居谈回翰林次日,赵与清便携妻子李伍儿去施家拜会。 施居谈住在长安城西租借的小宅里,一个院子,一间屋子,两个仆从。 赵与清的马车刚至,却见施家门口停着另一辆马车。 赵与清很清楚恩师的性格,施居谈历经大起大落,已淡了与人结交的心思,很少与人来往了。 能得施居谈相见之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赵与清正想着,见到了恩师家的老仆皮氏,皮氏认得他,忙引他进来。 “是哪个贵客。”赵与清低声问道。 皮氏低声道“是官大人。” 赵与清一讶,也了然了。 李伍儿也明白了,这朝中还能有哪个官大人,自然是状元爷官郗稷。 赵与清与官郗稷同朝为官,同仕翰林,按理属于竞争关系,但赵与清仍不得不佩服官郗稷的为人与才华。 “赵大人c赵夫人。”官郗稷正从屋中出来,瞧见赵与清拱手一揖。 “官大人。”赵与清亦是一揖。 屋中走出一个长者,他喘着白麻长衫,笑道“与清c与清媳妇。” 赵氏夫妇同朝长者一揖。 “如此,下官就先行告辞了。”官郗稷笑道。 赵与清凝着官郗稷远去的背影,待那人马车走后,他方望向施居谈道“官大人他” 施居谈笑了笑道“言辞犀利,进退有度,为人却又谦逊,与清啊,你可得努力了。” 施居谈走进屋,瞧了眼李伍儿,同皮氏道“老皮,你领与清媳妇去笙姐儿那里坐坐。” 笙姐儿是施居谈的小孙女方十三岁,还未及笄,施居谈的儿子儿媳都已不在了,仅余了这么一个女儿。 李伍儿一听便知施居谈有意隔开她,心下不免有些气闷。 赵与清未说什么,跟着施居谈进了屋。 “你可知方才官大人来问我什么。”施居谈坐下正要倒茶。 茶壶被赵与清接了过去,倒了杯茶递给施居谈,道“学生不知。” 施居谈抿了口茶水道“他问我九年前离京前可曾给君太子讲过学。” 赵与清指下一颤,低声问道“缘何又牵扯到了君太子” 施居谈神色莫名,摇头道“我不知,他很有可能只是来试探我的,不好回,索性便说不记得了。” 施居谈突然想到一事,突然紧张问道“你在京中快一年了,可曾听过萧太傅的消息” 赵与清连太傅姓甚都不知,此番他恩师提及,才方知此人。他茫然摇头。 施居谈内心更加疑惑了,只道“我现在才想清楚,当年翰林院与君太子有过接触的人不是被革职,便是被远调了。” 赵与清又是一愣,问道“这可是先帝的旨意” 施居谈却摇摇头道“不知。” ------题外话------ 完全不造取什么章节名。我觉得章节名限制了我的思维c 小弗喊话萧在御,二卿跟我说写你的时候都想抽你了,叫你装,你继续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5、假琉璃,真玻璃 赵与清从施居谈家中回府后,正听得下人们来报“二爷回府了,在北院。” 赵家府宅不大不小,坐落于长安城南,骑马去翰林要大半个时辰。府宅有东西南北四个小院,北院是赵家二老居住的小院子。 赵与清听说赵与泗回来了,换了衣裳便赶去北院。他给他爹娘请过安,便去北院书房找赵与泗。 “有事” 书房里赵与泗不咸不淡的望向来人问道。 赵与清不知这些年他大哥对他冷淡,甚至有敌意是出于什么,他仍好脾气的同他道“想要哥帮我查个人。” 赵与泗和赵与清虽然有些嫌隙,但为了赵家,二人也绝对不会闹僵。一听赵与清有事求他,便知是与朝堂中的事有关。 现在赵与清在朝中为官,又取了李家的女儿,身系一门荣辱,赵与泗自然要帮赵与清。 赵四喜春天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小将,夏天的时候小将外调去湖州了,赵四喜自然也跟着去了。而赵大在赵与清娶妻后,突然说想去从军,便辞别父母兄弟跟随羽郡王的军队去西北了。 如今放眼赵家上下,能帮赵与清的也只有赵与泗了。 “什么事”赵与泗皱眉问道。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萧太傅这个人,我的身份不好在朝中查,你换个身份去查,别让人寻到是我们赵家在查。”赵与清低声说道。 “萧太傅”赵与泗不过问朝政,对朝中人都不大了解,唯一熟悉的是赵与清的几个同科。 “我也不知此人,只听闻是君太子最敬重的老师。”赵与清沉声说道。 赵与泗眯眼,道,“既然姓萧,和南城萧氏是何关系” “南城萧氏”赵与清疑惑,“南城萧氏不是以铸剑闻名” “最出名的不就是南城萧氏吗天下萧姓出南城,总有关联吧。”赵与泗道。 赵与清点点头,“原是如此。” “行,这事交给我。”赵与泗深看了一眼赵与清后,走出书房。 “哥”凝着赵与泗的背影,赵与清唤了一声。 赵与泗不解的回头。 “哥,娶亲吧。”凝着赵与泗茫然又疑惑的眼,赵与清心中一颤,再道,“吴道安的妹子,年十七好诗词,挺中意你的” 赵与泗一听,长眉一挑,未说一语,转身出了书房。 看着赵与泗远去的背影,赵与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深叹一口气。 这些年,他着实有些搞不懂他二哥的想法了,侍妾倒是抬了两个进来,就是不肯娶妻。他二哥如今在长安有诗名,吏部也曾来人说要请他二哥去文书阁做小官,都被他二哥拒绝了。 李伍儿端着一碗银耳汤进书房。 “午膳还没做好,你先喝碗银耳汤。”李伍儿将汤碗放在书案上便坐在一旁翻起书来。 “对了,我堂嫂过生,明日我要去一趟。”李伍儿漫不经心道。 李伍儿所说的堂哥正是兵部侍郎李厉家嫡长李晟。 说来,李伍儿的父亲凉州知府之是长安李氏的庶出儿子,这长安李氏的嫡长孙李晟只去了一趟凉州,而这李伍儿却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让她这位堂哥对她刮目相看,甚至待她等同嫡亲的妹子。 也正因如此,原来凉州知府李家是决定将李四儿许给赵与清的,可到了最后却成了幺女李伍儿。 其间心思,不言而喻。 李伍儿带着丫鬟翠香去长安雅阁。 如今的长安雅阁的一楼来了很多卖文玩字画的,她堂嫂喜欢书画尤其是南雍朝谢赟的字。她身为李家的庶出女儿,走到今天全靠她的精打细算,在家与嫡母c嫡姐相斗,而她这些年最得意的事是,李家上下只有她一人得到李晟的青睐,而李家嫁给赵与清的女儿也是她。 赵与清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李伍儿勾唇一笑,扶着翠香伸来的手走入雅阁。 “小姐,那儿有字画。”画屏指着某处道。 “走,去瞧瞧。”李伍儿朝着那处走去。 卖子画的是个少年,旁的文玩摊主都是恭恭敬敬的,唯有这个少年他歪躺着,客人来了也不招呼,问他一句,他才淡淡回一句。 画屏果然从里头找到一副落款谢赟的字画,她眼睛一亮,问道“这个怎么卖啊” 少年头都未抬,道“二十金。” 画屏闻言,双目陡然瞪大,丢下字画道“臭小子,你讹人吧,想钱想疯了。” 本来神情清淡的少年见到画屏将他的字画摔了,陡然望向她。 画屏被这少年的长相唬了一跳,倒不是丑得不能见人,而是因为少年太好看了。 少年只凝了她一眼,马上拾起画作。 画屏见状红了脸道歉“对不起” 少年轻哼一声,摇摇手道“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悠。” 画屏闻言,羞得满目通红,大骂道“不识好歹的家伙,无礼至极。” 少年轻嗤,将字画挂好后继续歪躺在躺椅上。 李伍儿瞪了一眼画屏,厉声道“你有完没完退下。” 画屏被自家小姐吼得一愣,咬着唇退下了。 李伍儿指着那副谢赟的字画道“这副我买下了。” 却听那少年漫不经心道“不卖。” “你”连李伍儿身旁一向少语的翠香都忍不住想说这少年了。 李伍儿又瞪了眼翠香,朝那少年道“怎么你才肯卖” 少年一掀眼皮道“三十金。” 这会儿连李伍儿都愣住了,心里暗骂这少年不识抬举,但她又舍不得这副字画。 因她知道这确实是谢赟真迹,若是她转手卖个五百两不成问题,拿去送她堂嫂做生辰礼物也不失体面。 想了会儿,李伍儿道“三十金就三十金,翠香付钱” 翠香骇了一跳,李伍儿又瞪了一眼她后,她才把三十两金子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金子咬了几口,确认是足金之后方道“画你自己拿。” 李伍儿取了画,头也不回的走了。 聂三娘打听到李伍儿又败了三十多金子,气得发抖,把赵与清叫去又好一通说。 无非是要他和李伍儿早些生个孩子,她着急着抱孙子。 慕风烟中秋前去漠南,实是漠南那边出了点问题。 苏忆南联系不上褚尉,便派人带话慕风烟。慕风烟连夜里便赶着过去了。 他们的金子被人查了,因为三国的金字都是有各个国家的印记的,而苏忆南弄出的金字上的印记是仿制的,这种金子被称作“私金”,若是不查还好,一旦查起来便很麻烦。 慕风烟去了金塔之后,吩咐苏忆南先停了所有的黄金流通渠道,将能收回来的金子先收回来。 “可是这样我们的损失会很大,还有这些金子若是不用出去的话,我们开采挖掘所耗费的人力与无力完全是得不偿失啊。”王立说道。 慕风烟却是一派镇定地说道“黄金虽然无法以自然形态流通了,但是也绝不是让它烂在仓库里,苏忆南统计一下有多少。” 苏忆南道“现有的有四百两,流通出去能收回来的大概三百两。” 七百两黄金如果全死在仓库里,对他们来说将是一比天大的损失。 “无妨。”慕风烟低眉道,“这些金子我们无法作为货币来使用,是因为君朝c胡漠c大邱都在金元宝上印有印记,但是若是我们将它做成工艺品,它们将比货币发挥更大的价值。”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苏忆南一拍大腿道。 慕风烟继续道“如果将这些做成手镯c耳环c饰品c或者男子用的弓箭c护腕等,换银子也不错。” “行,我这就去通知手底下的匠人。”苏忆南说着已出了营帐。 慕风烟望着王立道“那这里的事就拜托王先生了。” 王立送慕风烟出去,阿格离牵着马过来。 王立问道“掌柜是要去漠南还是回吉星镇” 慕风烟笑道“去漠南窑场一趟,上半年窑场利润不错。” 王立点头道“这样就好,陶瓷也是一大项,我起初担心不好做,没想到掌柜的设计的白瓷会这么受人喜爱。” “对了,王先生帮我找个西方来的传教士吧。” 王立一愣,道“传教士是何意” 慕风烟尴尬的抖唇,解释道“就是从天山以西过来的黄毛绿眼的西边人” 王立立刻懂了,皱眉道“掌柜是想做什么” 慕风烟道“张甚同我说琉璃是君朝皇室用品,平常百姓不能用,长安那边普通百姓能用的只有一种被称为琉璃镜的镜子,其实那并不是琉璃,是一种被西边来的商旅称作玻璃的东西,安小弗同我说,在以前的历史上中原史书上记载的石英砂及岫砂其实都是玻璃的一种” 王立一惊道“这么说这种玻璃还是中原最先做出来的” 慕风烟尴尬的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是先辈们先发明的,现今却要找西方的传教士学” 王立道“琉璃是皇家的用品,寻常老百姓买不到,世面上见到的其实都是你说的玻璃,其实百姓们都知道是那是假琉璃,只是贵族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都对那些透明的瓷器趋之若鹜” “只是”王立却是担忧道,“可是假琉璃的成本高,而且并不容易成功。” 王立的意思是怕慕风烟亏损,再者玻璃的提炼纯度并不是他们能掌握的。 慕风烟懂,大致是技术人才稀缺c成本太高c风险太大,总之盈利什么的太微茫。 不过,她还是想试一试,不然总觉得生活缺少了乐趣。 王立见慕风烟神色坚毅,便知她心意已定。 “我去帮姑娘找找有没有西方来的传教士中原百年战乱西边来的人不多,会造琉璃的估计更少。” 慕风烟缓缓点头。 “老大,东西已经装好了,可以出发了。”阿格离跑上前同慕风烟说道。 慕风烟看了眼王立,点头一礼,带着阿格离等人离开金塔。等到这年腊月的时候王立找到了一个叫卢格岸的西方人,并将他领到了慕风烟的马行。 卢格岸是从哪来的,慕风烟和安小弗听了半天也没点头绪,一来卢格岸的汉语说的并不利落,二来他一直说他经过了高原沙漠戈壁滩才来到这里。 可是就算是从天山来,也得经过高原沙漠戈壁滩 “那你家乡是啥样子,你说下。”安小弗撑着下巴道。 听人提及家乡,卢格岸笑了“我家乡有原野,有河流,有美丽的姑娘” “我去”安小弗没喷出一口水,他道“我家乡也有原野,有河流,有美丽的姑娘” 站一旁的马行少年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卢格岸见众人笑了,局促的跟着大笑几声。 “行了,安小弗你别笑他了。”阿格离道,“他可是个能人。” 阿格离同卢格岸道“你把你做的东西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卢格岸听完从背包里拿出他的东西。 安小弗一见,从座椅上站起,朝卢格岸走去。 “这个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鉴,也就是镜子。” 安小弗拿过来,对着他的脸一照“乖乖,我都觉得我好多年”没照镜子了。 慕风烟走过来拍了一下他,他顿时住口。 卢格岸解释道“这是玻璃做的,背后涂一层银就能照见你的容貌了。” “还有这个是玻璃球,和玻璃碗”卢格岸说着一一拿出来。 安小弗却一直拿着镜子照自己的俊容。 “实在是太怀念了。”安小弗抱着镜子道。 慕风烟抖唇,白他一眼道“长安城外也有卖的啊,虽然没这个清晰” 安小弗道“我还没去过长安呢,只去过洛阳。” 慕风烟一愣,“不是吧。”她以为他君朝哪都去过了。 卢格岸能做玻璃,却不会做琉璃,这在慕风烟意料之中。 琉璃,这是君朝皇室的所有物。而且古法琉璃,只有特殊的匠人会制作。 甚至安小弗还说在他们的世界古法琉璃的技艺在明朝就失传了。 漠南,长歌道,窑场。 慕风烟给卢格岸分配了几个仆从,这些仆从都是懂制陶的。 慕风烟和安小弗二人在客楼里说话。 “今日出成品,怎么样紧张不”安小弗取过杯盏,抿了口茶。 慕风烟道“还好。” 安小弗放下杯盏,仰头想了想道“我记得石英砂的熔点好像是一千七百一千八百摄氏度左右吧,我真想知道古代的玻璃是怎么做的。” 慕风烟挑眉道“你不是考古的吗你怎么不知道古代的玻璃怎么做的” 安小弗撑着头道“我是考古的没错,可是我只知道玻璃在中国很早就有了,像什么西周墓,应国墓,曾侯乙墓,都有玻璃制品。” 慕风烟颔首“没想到这么早就有玻璃了,我一直以为玻璃是西方传教士传来的” 安小弗道“你这军三代能知道什么。” 慕风烟勾唇,道“我的确和你一样,不知玻璃制法。” 安小弗一噎,眯眼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石英砂这么高的溶点,为何古人能做出来” 慕风烟一愣,却是皱眉道“卢格岸说了制作坊只能他一个人使用,便是不想旁人知道,我也承诺了他不会让人去打扰和偷窥。” 安小弗觉得没劲儿,道“那爷大老远的跑来干啥” 慕风烟道“根据我这几年从冶铁,烧窑方面了解的知识,我想若不是增加热度,便是用其他捷径达到那个熔点,比如辅助剂,像矿石或者其他东西,类似于化学反应而且我相信不久后我就能知道答案了。” 安小弗一愣,望向慕风烟,惊奇道“我的天啊,你这女人太可怕了你穿来之前不会是个天才少女吧怎么什么东西一接触就能成专家” 慕风烟浅淡一笑,扬眉勾唇。 安小弗觉得这人冷则冷矣,却无时无刻都散发出一种超乎常人的光芒,可她又不是什么光芒四射的人,她的自信源自她的脚踏实地,或许没有天才,只有有心人。 当你用心去做一件事时,总会成功的。 慕风烟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接着道“但木柴,焦炭产生的热量只有那么多,也就是说熔炉里的温度已经定死了,撑死也只有那么多。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放了辅助材料。” 安小弗豁然开朗,他突然沉静下来,仔细回想。 许久之后,安小弗突然道“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大半辈子不用那些专业知识了,早忘了。” “”慕风烟无语。 楼外有人敲门。 “掌柜的,玻璃成品出来了。”有仆从喊道。 慕风烟望了眼安小弗道“走,去瞧瞧。” 玲琅满目的玻璃制品摆在桌案上,都是一些细小的饰品和文玩。 门外走进来几个女工,在长桌案前坐下,将那些饰品做成腰佩,挂坠,或者其他 当她们把成品拿到慕风烟面前时,连慕风烟都不得不感叹了。 其实还挺好看的。 只是安小弗痴笑“王公贵族真寒碜,把玻璃做的东西当成奢侈品。” 因为稀少,所以珍贵。 慕风烟道“你觉得能卖什么价” 安小弗道“这些东西得送到长安去,我的建议是即便是玻璃做的,也最好镶金,比如这个” 安小弗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球挂坠道“这个玻璃球外头做个镂空的纯金囊,加入镂空雕刻,卖到二十两也没问题。” “还有这个扳子,在将石英水注入模具前,先注一些金水,这个金水可以是有图案的,花鸟虫鱼随意,这样做出来的玻璃扳指里能看到黄金的图案” “还有这个玉佩,因为玻璃是透明的,但这透明的纯度又不高,有的还有气孔,看着就给人廉价的感觉,不若里头注银或者金这样也好看一些。” 卢格岸闻言,惊道“安公子真是美学上的天才。” 安小弗闻言伸手扒拉了下头发,扬了扬他完美的侧颜。 慕风烟唇一抖,道“狐狸尾巴收一下” 安小弗咳了咳道“我既然也入股你的玻璃,自然要给你多上些心” 慕风烟笑道“没有你出银子,那么大的熔炉也建不起来,这的确得感谢你。” “那当然,我自然得帮你,这世上除了我能拿银子帮你,还有谁而且你要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我始终和你是一边的。” 慕风烟点点头,又吩咐卢格岸接下来的事宜。 又等了约莫七日,卢格岸按照安小弗说得重置了一批。 安小弗满意后才让卢格岸批量生产。 安小弗道“这一批我结合了宋元时期的审美,我敢保证你我不会亏损。接下来我就要我的人拿去长安c洛阳c南城还有轩城去卖了” 一来玻璃是给有钱人家使用的奢侈品,同金银一样是富贵的象征,所以安小弗最先选了这四个地方。 这一批货品被送到君朝最繁华的四城后,不到四个月售罄,净获利接近两千两银。 玻璃的暴利让窑场尝到了甜头,开始大量生产。 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也来了。 一来受到了挤兑,二来也被四城的大商户或者说地头蛇盯上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安小弗在慕家酒楼里过年。 里间,一大桌子人围着吃饭。 姚大娘c吕厨子忙得晕头转向的。 安小弗想吃火锅,和吕厨子交流了一下做法。 奇的是憨厚的吕厨子竟听懂了,端出来的锅子也有模有样。 安小弗手把手的指导林洛c地乙和云三几个吃火锅。 “这个羊肉卷放进去烫一烫就能吃了。” “这个菜也是。” 一桌人吃的其乐融融的,而慕风烟却还在等慕白过来。 约莫等了快一个时辰,吕厨子都换了一个锅子了,慕白才匆匆赶来。 白衣清濯的男子,绝美的容颜上扬起一个清澈的笑意,他抖掉身上的积雪,在慕风烟和安小弗之间坐下。 “慕白,这是哥给你留的,这一碟都是你的。”安小弗将一盘生羊肉卷端到慕白面前。 慕白一愣,慕风烟笑出声来,将慕白面前的羊肉卷往倒入滚烫的锅子内,煮了会儿又给慕白捞起来。 “可以吃了。”慕风烟笑道。 慕白被慕风烟瞧得脸一红,低头猛吃起来。全然不知羊肉的味道,心中只记得她方才的笑容,甜美似饴糖。 这些年,好些年,他都不曾见过她这般笑过了。 似乎长大后,环绕的,便只剩无可奈何。 褚尉每年都要陪褚老夫人过年,是故今年陪他们过年的是地乙c云三。 他们几个突然聊到安小弗。 林洛道“听说窑场出问题了。” 聂玉也道“我见凉州城几个做陶瓷的都想去做琉璃了”聂玉说的琉璃就是玻璃,确切的说市面上的琉璃都是玻璃,其实也称假琉璃,只是假字不好听,省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 安小弗似乎有些醉了,站起来,蹲在椅子上道“你不知道那些人嚷着要砍了老子还好老子当初叫人卖这批货的时候用的是化名,这年头银子真他喵的不好赚” 在安小弗后头服侍的秋哥儿见状抖了抖唇,只道他家爷又“犯病”了。 慕风烟撑着脸听安小弗说着,其实安小弗说的是事实,她现在也在想办法,这问题棘手的狠。 安小弗咆哮道“这剩下的货真的得放着过年了哎才浪了一把就熄火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有机会做皇商坐拥金山银山的,看来那些话本点都不可信。” 云三也可惜了一把,道“还是我卖的药材好,不是什么暴利货,也不大引起注意。” 云三说的没错,正因为玻璃太暴利了,没一点“背景”这生意做不下去。 沉静到无存在感的慕白,放下碗筷,淡淡一笑,朝慕风烟道“吾闻金人c大邱人甚喜中原琉璃,并以琉璃为至宝,君朝地博,琉璃被皇家垄断,市面上假琉璃也被世族垄断,琉璃也不事出口,君朝不行,风烟可以考虑一下金国及大邱。” 安小弗一拍额头道“我是蠢货,我咋没想到呢。” 慕白又道“但这也罪同贩卖私盐。”他眉目沉静,语调清平。 “什么”安小弗一吓,嗤道,“说了等于白说,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6、他曾埋葬的年少 云三闻言大笑“哈哈,在我们漠南,贩卖私盐根本不是事儿。” 慕风烟却道“这事我来处理,小弗别担心了。” 有过给萧在御贩卖私盐的经历,慕风烟倒是不会担心这个。 慕风烟之前的确没考虑过北边,一来她潜意识里认为漠北的人不会玩奢侈品,他们更在乎盐和铁c羊和马,只是没想到金人和大邱人会中意琉璃。 “对了,我托人从南边带了烟花来,出去放烟花吧。”安小弗咧嘴一笑道。 秋哥儿小跑出酒楼,去马车上取来烟花。 “我不是带了五筒子来”安小弗看了眼烟花道。 秋哥儿道“爷,今日先放三筒,还剩的两筒子等元宵吧。这还有一盒爆竹可以先玩” “也行,你把这烟花拿到桥上去放,爆竹留下。”云三笑道。 秋哥儿和云三c地乙几个到桥上去点烟火。 在场的除了安小弗c慕风烟c秋哥儿其他几个都没见过烟花。 聂玉更是觉得新奇,跟秋哥儿要了一筒取了火折子来,看着秋哥儿点了,只听“兹”的一声之后,那礼花儿“咻”的一声冲上了天。 聂玉吓了一跳,躲到了云三后头,秋哥儿笑得捂起肚子。 漫天烟火,引得附近的人家啊都打开窗子来瞧。 安小弗拍了慕白一下,道“快许愿望。”他也不管慕白听懂了没,双手握成拳抵在下巴处,默念起来。 慕白想了一下。学着安小弗,闭目许愿。 慕风烟见了,疑惑了下,此刻安小弗已许完愿了,拍了下慕风烟的头道“还傻愣着干嘛,快许愿啊。” 慕风烟只觉得这行为有些儿小孩子气,却又没拒绝,合十的双手,置于胸前,漫不经心的许愿。 可细细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没什么愿望。 她疑惑了一瞬,睁开眼睛。 安小弗却是好奇道“许了没有许的什么” 慕风烟摇摇头。 安小弗看了眼天空的烟火,急道“快点,烟火要谢幕了。” 慕风烟只好认真寻思她的愿望。 “愿天下太平。”她动了动唇,喃喃道。 而后她又闭上眼,细想到其实她内心深处的愿望和安小弗的差不多。 她也想回去。 说起来有些物质,但她不得不承认,最舍不得的是他们慕家的三代军功。 漫天烟火的楼阁之下,白衣清濯的男子,轻轻许下自己小小的心愿,他睁开绝美凤目望向一旁正在许愿的女子。 他似乎听到她说愿天下太平。 他懵懵懂懂的以为天下太平便是结束中原战乱,愿塞南塞北,再无流离,漠南三道,再无流寇,浪客孤商,早还乡井 地乙和云三歪坐在清河桥上,云三突然将头埋在膝盖上。 地乙推了推他,问道“怎么了” “突然有些难受。”云三垂首道,大手将缠在头上的长布结下,他抹了一把脸。 地乙知晓,云三好像还有个弟弟,只不过已失散多年,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烟火的光辉之中,秋哥儿突然“啊”的惨叫一声。 云三将长布快速的兜头缠上,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秋哥儿意识到自个儿的失态,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失态了,其实还好” 云三苦笑,却直言道“我脸上有胡漠奴隶的刺青,后来逃回来被我用热铁烫掉了,所以你看到的这半张脸是这样的。” 这事地乙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云三会这般直白的同旁人说,他深看了一眼云三。 秋哥儿和聂玉震惊的望向云三,只听得聂玉问道“那你为何会去胡漠” 云三摇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我头受过重伤,醒来的时候就在胡漠了,胡漠奴隶营的军医给我摸骨说我十三岁,于是我就一直认为自己是那个年纪,在胡漠的奴隶营里呆了三年还是四年,后来我逃了出去,被头儿救了,头儿见我一双弯刀使得还行,便将我带回了寨中,于是我和天一c地乙成了兄弟,成了头儿手下的大将。” “我见云三哥眉目生得很好,想必云三哥其实是位美男子。”聂玉感叹道,“如此长蒙着面多可惜啊,等我再去凉州一定给云三哥找治疗脸伤的药。” 云三低头笑了笑,末了,众人再抬首望向天际。 秋哥儿道“烟花放完了,我们过去找他们吧。” “行。”地乙站起来,伸出一手拉了一把云三,几人朝酒楼处走。 这头,安小弗在教慕白玩爆竹。 安小弗让慕白把爆竹拿到手上,他去楼里的香台上取了一根香柱。 “慕白,我点燃了你往河里丢。”安小弗说道,捂着一只耳朵,拿香柱去点引子。 “”林洛见状抖了抖唇,提醒道,“白白,你可得记得丢” 安小弗拿着香柱触碰了几次引子,还没点燃就吓得缩手,慕白皱着眉都要烦闷了,问道“你行不行” 安小弗顿时黑脸,大眼瞪向慕白,怒道“你竟敢问爷行不行,爷”说着安小弗丢了香柱,将慕白扑倒在河边雪地上。 “”慕白被他毫无征兆的一扑,没反应过来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安小弗追着他扑,压着慕白掐他脖子。 “蠢白白,叫你质疑爷的能力,叫你问爷行不行”安小弗吼道。 慕白被安小弗摇的快吐了,长袖一挥便将安小弗给推开了。 安小弗撞在一旁的老柳树上,疼得一声闷哼。 林洛见状,跑到他二人跟前,看着喘气的慕白道“白白你没事吧。” 而那头秋哥儿摇着自家主子,喊道“我的爷啊,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那一撞,安小弗都有些懵圈了,突觉喉间一口腥咸,他咳了一口痰出来,雪白的地面一点血迹。 秋哥儿见状险些吓晕过去了,已哭喊出声来。 本因怕冷站在楼前的慕风烟见气氛不对,便知出了状况,她缓步朝他们几个走去。 目光触及雪地上一点猩红,慕风烟道“我看看。” 张甚年年跟着柳婴去辽州,过年期间都不会在镇里。 他们都知晓慕风烟会一点医术,便给慕风烟让出道来。 见慕风烟给安小弗把脉,慕白忍着痛爬起来走过去,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一挥,力道大的有点奇怪。 慕白怔怔的凝了眼自己的手,近年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拿捏不住力气,总会失手伤害周围的人。 甚至他还因此将土狗的腿骨捏断过,明明他只是想救它被压住的腿。 众人只听慕风烟沉眉道“无妨,受了内伤,要调理一段时日了。” 秋哥儿松了一口气,哭丧着脸的同时又想,若是让他家主子调理也不错,自少不会再到处蹦跶,也不会出乱子了。 慕风烟清冷的眸望向慕白,突然伸出手抓住慕白的手臂,三指扣住他的脉搏。 内力浑厚,甚至比她曾经的上尉还厉害像安小弗这么重的伤,慕风烟只在上尉和少校搏斗的时候见过一次。 可能古代人的内力不是她有限的学识能认知的,比如褚尉的内力之强大,她至今都不甚清楚。 “地乙,你帮慕白看下。”这事还是让懂内力的来吧。 慕风烟这么一说,地乙自然是明白了。 地乙走至慕白身前,伸出一手探向慕白腹部。 指尖一处只觉得指下柔软又蕴含一股涓急之气息。 地乙惊讶道“慕白,你以前练过内力吧。” 慕白望着地乙惊惧的眉目,疑惑道“这个就是内力吗” 慕白这么说,自然是不甚明白。 地乙叹息道“可能你练过,自己不记得了吧,我见你这身内力,定是三两岁的时候就开始打桩扎马步了” 只有江湖武学世家c朝中将门之家,或者世家贵族才会在三两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内力吧。 闻言云三也走上前来一探慕白脉息,末了,惊道“前几年我也探过他的脉息,怎不见这般浑厚。” “这这至少是十年的内力若是慕白从三岁开始练,练十年估计也是高人在指点才能练到这般成绩吧。”云三继续道。 慕风烟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去长安找叶雪枝求医的时候,叶雪枝说慕白体内之毒有两种来自胡漠,一名十量,一名墨方,墨方我至今未查出,但那十量。” 慕风烟望向地乙道“十量其毒,不光能蚕食五脏之气,还能弱化人的内力,一量便能使中毒者失去一层内力,不到两年便能使人内力无” 林洛道“这么说慕白的内力是被人为的化去的后来叶雪枝将他的残毒解了,所以现在他的内力又回来了” 地乙闻言,目中一震,似有话要同慕风烟说,但又碍着此刻人太多,不好寻问,是故他咽下了他想说的话。 慕风烟知他想说什么。 看了眼慕白和安小弗,朝慕白道“扶小弗去里厢,我去熬药。” 慕白以为风烟是因他失手“打伤”小弗,所以有些生气,他心下愧疚无比,扶着懵圈了的安小弗起来。 好半晌安小弗才喘着气道“慕白,你莫不是想打死哥,哥还想留着这条命找”找那块狸碑。 林洛接着他的话道“找媳妇吧,行了咱么都知道了哈哈,掌柜的去熬药了,保管你此后仍生龙活虎的。” 安小弗恼道“若不是慕白,是你们几个打我试试,爷废了你们哎哟” 安小弗捂着胸口,疼得咬牙。 众人想笑,都忍着没笑出声。 看着安小弗搭在慕白肩上的样子,又觉得他怪可怜的。 慕风烟去楼里的药房里取了药,又将药熬好了,秋哥儿端去喂给安小弗喝。 里厢里林洛c云三c聂玉摆起了牌桌,摸起了骨牌来,吕厨子是被地乙硬拉上去的,地乙说他有事一会儿再玩。 安小弗躺在里厢的暖榻上气得直咬牙,道“爷躺着了,你们就在爷面前撸牌咳咳咳。” 四人听了只是笑,继续摸骨牌。 秋哥儿苦着脸道“爷您就喝药吧。” “太烫,不喝。”安小弗别过脸道。 秋哥儿闻言拿了把蒲扇对着那药碗扇了半晌。 等药温了再端过去,道“爷,这会儿温了该能喝了吧。” 安小弗挑眉,抿了一口却吐出来道“滚一边去,太苦了。” 正好慕白拿着饴糖和药酒过来。 “糖。”慕白将糖打开,递了一颗给安小弗。 安小弗眉一扬,勾唇道“你喂。” 摸牌的四人闻言笑出声来,林洛笑道“你们知道安小弗最像谁吗” 吕厨子一奇,疑惑道“谁啊” 林洛笑道“当然是县令爷柳婴,不过柳县令自打有了儿子后好多了,近年性子也愈发沉稳了,哈哈,安公子当说像年轻时候的柳婴。” 安小弗道“笑话,天下只有爷一个安小弗,爷要像也是像自个儿哎哟。”安小弗疼的一抖唇,“慕白你轻点。” 众人一愣,还以为发什么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只见里头暖榻上,柳婴趴在榻上,衣衫已褪下,露出宽阔的脊背来。 慕白垂首,用素白的手给他涂着药酒。 慕白被柳婴这一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控力道他很苦恼,于是他用极轻的力道抚过柳婴的脊背。 “嗯”柳婴舒服的眯眼,末了,闭上美目,沉沉的睡去。 等暖榻上的人传来浅浅的呼吸,慕白才松了一口气,给小弗盖上被子,走出来。 “你们小点声儿。”慕白对摸牌的四人说道,尔后拿着药瓶和饴糖出了里厢。 在酒楼的后院里,苍白的雪地中,慕风烟站在那处,冷风拂过她的面颊,顿感寒意。 门口阑珊的灯火处,地乙沉步走来,凝了慕风烟一眼,站在她跟前,抿着唇。 慕风烟唇角一勾道“当初去慕寨后,我瞒了天一,其实那时候慕寨的大当家透露了慕白的来历,但也不知出于什么我自己都记不清的理由,我隐瞒了。” 地乙眸光星亮,方才他已隐约猜到,她隐瞒了什么,但慕白的事终究他不好过问,没想到她会告知他。 慕风烟道“当年慕寨的大当家说元英三十六年的冬天慕风烟估算的时间他得知大邱王室丢了什么重要的人后,便命唐三翁和慕老爹去寻找这个人,并将地点锁定在圣雪山附近” 慕风烟一提圣雪山,地乙便明白了。 因为圣雪山的雪河,是流经大邱王庭的。 而这一点,慕风烟并不清楚,因为她地理极差。 地乙突然道“雪河流经大邱王庭。” 地乙沉闷的声喉,清晰的道出这个事实,慕风眉目一瞬惊惧。 她恍然想起雪河正是圣雪山的那条河。 那年冬日她和慕白从漠南回来。 那年一回到村子就传来了国殇 那年的雪河在银装素裹的层林之中,如一条墨色的私带残绕着层林 那样非人的寒冷,堪比无间地狱的幽寒。 “他不会是在三九严寒的冬日里,跳下雪河,雪河冰冷河水将他带到了圣雪山”慕风烟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到最后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双清冷的眸已然通红。 在炼狱与自由中。 他选择跳下雪河。 埋葬了他的年少,他的过往,他的一切 忘却前尘。 再世为人。 那样清濯俊雅的少年,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里,他选择了抛弃所有,纵身一跃落入冰冷的河水里,了断自己的前生。 他没有想到他没有死,却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丧失了语言能力,一切的自理能力,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 他和婴孩一样牙牙学语c蹒跚学步,终于重新拾起自己,成为今天的慕白。 地乙也已猜到了,慕白的身世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他那时候那么怕水”慕风烟抹掉脸上的泪水,凝望着墨色苍穹露出一个坚毅的笑容,“原来水带给他的记忆如此残忍又冰冷。” 寒风之中,地乙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又说了些什么。 二人不知,后院的木门之后,阑珊的光影之中,寒风吹摇的门阑之后,那白衣颀长的男子,素白是手紧捂上胸口,拖着疲惫的步伐,寂寥的身影消失在黑夜的高楼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7、阴谋起,天下为局 慕白失踪了。 年三十的晚上出走,一群人在镇里找了很久也未找到人。 因着怕慕老娘过来闹事也没敢去告之慕家。 “一声不响就走了,我以为他回家了,还去饭馆那头转悠了一圈,哪知那边也没人,不敢让慕家二老发现了,就回来了。”聂玉说道。 一发现慕白不见了,牌场早就散了,众人穿上外裳,每人提了个灯出去找慕白。 慕风烟让姚大娘c秋哥儿留在楼里照顾安小弗,顺带看店。 一个时辰后,众人将吉星镇翻了个遍,已然确定慕白是失踪了。 “怎么回事我见他给安小弗上了药便出去了,这一炷香都不到怎么就失踪了”林洛烦恼地龇牙道。 “慕白没见过什么人吧”云三突然道。 姚大娘道“老身在厨房刷碗也没注意,但这么晚了也没人来啊,慕家那头要是来人的话,动静比谁都大慕家要是叫走慕白不可能我们都不知道。” “姚大娘说的有道理,慕白若不是听到了什么”聂玉嘀咕道。 地乙一震,道“遭了”定是他方才与慕风烟说话的时候,被慕白听到了。 地乙带着他的人,在镇中找到慕风烟。 “慕白很有可能是听到我们的对话后”地乙这么一说慕风烟立刻明白了。 “去圣雪山。”慕风烟沉眉吩咐众人去圣雪山。 “他应该没走远,估计也只是才出镇。”地乙道。 果然他们在镇外的山道上找到了慕白。 黑夜c雪地c白衣c在这样寂静的冬日里,更显得萧瑟寥落又孤冷。 他提着灯,一直往北走,却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这一瞬,他仿佛成了天下人的弃儿。 他没有过往的记忆,能追溯的只有一条淹没他身世的河流,而那条雪河也是他后来记忆开始的地方 人生如此有趣,雪河的冰埋葬了他的年少,却又开启了他新的人生。 慕白已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他顿了下步子,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依然抬步向前走去。 他只是想静一静,不想他一声不响的离开,还是让他们担心了。 提及雪河,提及冰冷的河水,提及千里冰封的塞北,他的心会疼,那样的刺痛他独自无力承受,如果他还年少,他想他还能倒入母亲的怀抱里痛哭一场。 可是,昨夜辞旧迎新,现今已步入荣狩六年,他已快步入二十一岁光景。他已逐渐学会将那些无力承受的痛苦深埋心底,落泪成了很遥远的事。 他只是在想,该怎样活着,才能不负这一场韶光,他迷迷茫茫的生活了六七年,全然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才能与风烟白头到老,要做什么才能让这天下太平。 地乙回首看了眼身后的慕风烟,道“一直跟着他吗” 慕风烟点点头,道“他可能更想独处一会儿,我们跟着他就好。” 地乙不解,为何慕风烟会这么了解慕白,地乙更不解,慕白和慕风烟明明是这样关心着对方c了解对方,为何又会让人有一种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错觉。 地乙心头一震,摇摇头,慕白和慕风烟怎会在一起地乙勾唇一笑,他在想什么呢。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由起初细小的雪籽,缓缓的变成雪花,到最后飘落成鹅毛一般。 一行人戴起了斗笠,地乙离向慕风烟道“雪下大了,叫慕白回去吧” 地乙正说着,前面不远处的少年,突然停下步伐,转身朝他们走来。 那白衣少年,提着昏暗的提灯,神情难言,但步履稳健。 慕白在慕风烟的马前停下,将手中的提灯递给慕风烟。 慕风烟接过他手中的灯,触及他冰冷的手背,心下一颤。 慕白翻身上马,他微凉的手拢住她握着马缰的手。 他宽阔的脊背为她挡住纷飞的雪花,浅浅一声“回去了。” 慕风烟愣了半晌,在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策马调头离去。 地乙等人见状跟了上去。 雪花飞扬,寒风划过面颊,带着轻微的刺痛,慕白的手紧握住慕风烟的。 恍惚间,他似叹息道“我很努力的去回想,很努力的可是我发现那里,河流,始终只是我记忆开始的地方,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或许我的身体是记得的,不然我不会觉得痛” 或许我的身体是记得的,不然我不会觉得痛。 慕风烟为之一震,该是有多痛,才会在什么都不记得后,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痛 她伸出手反握住他的,沉声道“慕白,如果你想去寻找以前的自己,我会帮你,那个你,毕竟也是你。” 风雪之中,他突然垂首,借着提灯的光亮,深凝了一眼他,蓦地他的双臂紧紧抱住他,他闭上眼,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他哽咽道“别动,就一会儿。” 无人瞧见他微红的双目,无人瞧见他绝美的脸上那近似沉痛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慕风烟突然道“慕白,若是婚书要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直到慕白回了酒楼,也始终未回答这个问题。 荣狩六年元宵,阿格离带着卢格岸从漠南过来。 是夜,安小弗让秋哥儿把剩下的两筒子烟花给放了。 慕风烟瞧见秋哥儿点燃烟花的那刻,卢格岸看得眼睛都直了。 “太,太太厉害了,我从未见过”卢格岸惊讶道。 秋哥儿嗤笑道“这算什么,这只是普通的烟火,听艳娘说长安皇城的烟火是这个的五倍大,放出的烟火能持续半个时辰。” 等烟花放完了,众人都走了,卢格岸却在清河桥上扒拉着烟花筒的“尸首”,又是用手指捻,又是拿鼻子闻。 秋哥儿见了大笑,道“你这黄毛绿眼怪可真是奇怪,走了走了,进去吃元宵了。” 秋哥儿拉了卢格岸一把,却见卢格岸把那烟花筒的残骸用布包着装进他的背包里。 秋哥儿一皱眉道“你若是要,等明年我主子托人去长安给你多带些儿回来,你这样搞得寒碜不” 卢格岸只是笑,拍了拍手上的灰随秋哥儿去酒楼那头。 吕厨子做的元宵是南人做元宵的手法。 在汤圆里头加了莲蓉,清水里头兑了酒糟。 慕白吃了一碗,觉得好吃又添了一碗,吃完仍觉得不过瘾,又添了一碗。 安小弗见秋哥儿领着卢格岸过来,笑道“你们再不来,慕白要将剩下的全给收拾干净了。” 秋哥儿端了两碗汤圆,递了一碗给卢格岸,道“还不是卢格岸,他连烟花筒子的尸首都觉得好奇,不然早就过来了” 慕风烟从楼内走出来正好听到此句,不禁眼一眯。 卢格岸却是大笑道“我没见过,所以好奇。”他说完低头大口大口的吃汤圆。 元宵过后,慕风烟让安小弗把现有囤积在吉星镇的玻璃,全送回漠南窑场去,就是运出关。 慕风烟带着阿格离,将囤积的玻璃送出关后,由阿格离负责再运往大邱贩售。 漠南窑场里,慕风烟将卢格岸叫来。 阁楼里,慕风烟坐在长桌前,卢格岸被仆从叫来后,坐在慕风烟的对桌。 慕风烟问了下窑场玻璃的制作情况,因为玻璃的制作量陡减,所以卢格岸最近都很清闲。 两人谈了许久,突然慕风烟,沉眉道“卢格岸,你来中原真的只是为了探险吗” 卢格岸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面前眉目沉静又冷凌的女子。 慕风烟再道“西方的确有很多探险家,我也相信很多西方人不远万里,穿过沙漠,走过戈壁滩,甚至见过海市蜃楼,经历过龙卷风,最后只是为了来到传说中东方最神秘c最富有的长安城,只是并不是所有打西边来的都是探险家。”慕风烟一顿,声色幽寒,目光冷凌,“他们之中还有野心家。” 卢格岸心头一震,低垂着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站起,朝阁楼外走。 可当他走到阁楼门口时,一群黑衣人入内拦下了他。 “你”卢格岸转身,惊惧又愤怒的望向慕风烟,他缓缓的伸手去摸绑在大腿处的刀,却被一个黑衣人制止住了。 慕风烟道“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走。” “你是想囚禁我吗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卢格岸皱眉嘶吼道。 慕风烟道“卢格岸,你足下的土地是漠南,你知道漠南是何意吗,显然你不知道,那我帮你解答一下,这里,是君朝c胡漠c大邱c金国都不管不要的地方,蛮荒之地,被人遗弃的地方,这里,漠南褚寨便是王法。” 卢格岸睚眦俱裂的望着慕风烟道“我父亲说中原人狡猾,果然是我太年轻了。可你从来没有表现出怀疑我样子,甚至还给我单独制造了熔炉和作坊。” 慕风烟沉眉道“你错了,我从未怀疑过你什么。” 卢格岸一愣,许久之后,大声道“你刚才只是在试探我是我自己暴露了呵呵,我真傻” 如果方才他摇头或者不承认,慕风烟是绝对会信的。她可以将他一切的可疑,权当作出于好奇。 许久,阁楼中有些安静。 慕风烟从座椅上站起,她白色大袖扫过桌面,额角两侧的一缕青丝微颤,她侧着脸,清冷的眸望向卢格岸,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来中原是为了火药吧。” 卢格岸陡然睁大了双目望向这个白衣女子。 火药对,就是这个名字,不是烟火,不是烟花,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名字,他父亲临死前所说的正是这个名字。 慕风烟看到卢格岸脸上的表情便知自己没有猜错。 她皱起眉头,长袖一甩,冷声微怒道“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为了中原百姓安危,我可以囚禁你一生” 她说着,素白的鞋踏着阁楼反光的玻璃地面,漠然离去。 一个黑衣属下追了出去,道“老大,那个卢格岸怎么办” “封锁窑场,看好他了,此人绝不能让他逃了。”慕风烟道。 据她了解,火药这种杀伤力强大的东西,在君朝军事上只有过短暂的几次使用,或者说寥寥无几。 烟花和火药的差别很大,但威力大的烟火是可以伤人的,古代用烟火赶走外敌的事也是有的。 她心知这个卢格岸不能留,却又不能把他放了,若是放了他,他逃到胡漠或者大邱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杀了也不行,这窑场上下有五十来号人,卢格岸和他们也熟了,若是突然杀了他,窑场里会出动乱的,这是其一。其二,卢格岸确实有真才实学,若杀此人实在暴殄天物。 慕风烟顿了下,同那个手下再道“也别看太紧了。”毕竟卢格岸想知道的火药配方,没那么容易得到。 萧在御再来凉州北路的时候是荣狩六年三月。 一晃眼又是时隔半年。 镇南的马行外车如流水马如龙,正值三月,南边来了许多商旅,赶着春日里出关,在夏季水草最肥沃的时候呆在关外,一入秋便回中原,大抵都是这个流程。 萧在御命仆从们卸下货,阿格离派人去统计,正巧这时慕风烟骑着她的小黑马从镇关回来。 “今年这场倒春寒还未退,挺冷的。”萧在御笑道,“你倒是也不惧气候,到处乱跑。” 慕风烟笑了笑,“我虽惧冷,但在我眼里,倒春寒也是春天啊,一年之计在于春。” 萧在御细想一下,方知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她坚毅c顽强c且自律,她活得比男子更加精彩。 也许她没有长安女子的雍容华贵,她也不是南城如菟丝子一般依附男人而生的小女人。 而她的强大又不是刻意的,他也曾见过金国的女将军金铃阿,金铃阿的强大,像是刻意在男人面前伪造出的一种高大的姿态。 而慕风烟,她有一种,天地为局的自信,却又难得的懂得谦卑。 萧在御勾唇一笑,或许,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不妨再继续奉陪一段时间。 清河桥下的老柳树抽出绿芽儿,岸边的麻花艽又开出一片鹅黄 清晨,慕白刚从西大街过来,就瞧见清河桥边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有些眼熟,走近了方想起这是谁的马车。 慕白一皱眉,果见那马车里相貌普通的男子伸手挑开了车帘,同他淡淡一笑,一揖道“慕公子,许久不见。” 慕白神色虽淡漠疏离,却是拱手一揖,未曾开口。 见慕白欲走,萧在御眯眼道“慕公子难道没有发现你的举止礼仪行云流水,是很多年沉淀下来的吗” 慕白一愣,皱眉望向他,清泠的声音道“你想说什么” 萧在御勾唇,平淡道“我想慕公子一定生于钟鸣鼎食之家。” 慕白不想再听他多言,缓缓转身。 “慕公子,我从凉州来,听闻凉州冯家幺子已故多年,那位冯兰公子可是慕公子义兄” 萧在御双目落于少年震颤的脊背上,唇角不自禁的勾起。 慕白转身,望向萧在御。 萧在御顿然觉得晨曦之中,这张绝美的脸苍白之中带着几分遗世独立。 慕白淡声道“你若是想刺激我,你的目的达到了,风烟近日都在马行,你从马行过来,意在见我;而你久候于此,原是想告诉我这句。萧在御,我与你相交甚少,但由此可见你心思深沉,并不适合做朋友。” 他淡淡的说完,淡淡的转身,柳絮飞扬于他的白衣与青丝上,鹅黄的麻花艽在他的衣摆上跳跃。 阿关明显感受到了他主子的薄怒,他已逐渐知晓他的主子越是笑得好看越是表示他很生气。 “主子”阿关试探的问了一句。 萧在御挥了挥手,道了句“回凉州。” 马车离去时,萧在御望着慕家酒楼的方向,投去幽冷一眼。 这些年慕家那头因得了慕风烟和褚尉的许多好处,于是不再限制慕白的自由,只是慕白仍旧三天两头的到慕家饭馆帮工。 慕老爹在安水建立的慕寨有了褚尉的照应也逐步扩大,慕家赚了钱也消停了不少。 只是慕白的婚书因慕家深知那是关系到他们慕家利益的东西,一直迟迟不肯交出来。 慕老爹不肯拿出来,慕风晴便花银子找人做了几份假的,一份给慕老娘放着,一份放在她自己身上。得不到好处时,慕风晴就将这假婚书拿出来威胁慕风烟。 萧在御告知慕白冯兰已故多年后,慕白想了许久,直接去找慕老爹说他要去一趟凉州。 慕老爹自然是同意了,只是慕老娘说了些话难为了他半天,但结果是好的。 时隔六年,慕白再度踏上了去凉州的路。 是张甚陪同他去的,因张甚说正好要去凉州一趟。于是慕风烟从马行回酒楼的时候,才得知慕白已同张甚去凉州了。 出于什么原因,王武和姚大娘他们不知,只知慕白很忧伤的样子。 “掌柜的,慕白不会有事吧。”王武担忧的问道,“不过慕白是同张大夫走的,应该不会” 慕风烟道“没事。我正好去凉州有要事,酒楼最近就麻烦你们了。” 慕风烟说着带着阿格离等人离开了。 慕风烟走后姚大娘问王武“掌柜的以前不是说她不会去凉州的吗” 王武茫然的摇头。 数日后的傍晚,慕白和张甚抵达凉州后,张甚说有要紧的事得先赶去一趟凉州府,叫慕白在林洛的酒楼里等他。 慕白未去找林洛,而是独自摸去了冯府别居。 时隔六年,他仍记得去冯府别居的路。 在别居大门前停下,他见木门虽陈旧却无尘土蛛丝痕迹,便料定别居里头还是有人在住的。 慕白敲了敲门,好半晌不见有人来应,他皱眉再敲了一下,停了会儿又继续敲。 若不是确定这里头是有人住的,他早就没耐心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待她看清慕白的脸,大吃一惊,红着脸问道“您是谁” 慕白见是个小丫头,皱着眉暖声问道“你主子呢” 小丫头见这人长得跟神仙似的,说话声音也好听,人都有些迷糊了,咬着指头道“我没主子” 慕白一皱眉道“那你去把这里管事的叫来。” 小丫头想了想道“哦,您等一下。” 小丫头快步跑了,许久之后小丫头又跑了回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着杏黄衣裙,梳着高髻的女子跟在她后头。 “我把檀姑姑给您叫来了,您要找谁问她吧”小丫头笑着道。 慕白望向来人,有些眼熟,想了想,道“是你”当初随刘昌去吉星镇接他和慕风烟的小檀。 檀姑姑见到慕白,一惊之后,唤道“慕公子” 檀姑姑又望了眼慕白的身后,疑惑道“您一个人来的” 慕白点点头,直言道“我想知道冯兰怎么了。” 檀姑姑笑道“有什么话进来说吧,六年了,您再不来我都要调走了,小安前年被调去了大宅那边,刘叔跟着主子走了,就留我一人照看这宅子,迎来了六批小丫鬟,我都熬成姑姑了。” 慕白走进院,听着檀姑姑的话似懂非懂,却是抓住了其中一句重点,问道“这么说我义兄没死。” 檀姑姑给慕白奉了茶,道“少爷是去蓬莱求医去了,只是多年来没个消息的,全然不知生死。” 檀姑姑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有些怨念。 慕白不懂这些。他不大知晓六年青春于个女子而言,实在是太过珍贵,冯兰若是不回来,她作为贴身丫鬟也无法自行婚嫁,只能守着这片宅子,从姑娘熬成姑姑。 方才给慕白开门的小丫鬟,端了两碟点心来。 檀姑姑笑道“这都是慕公子爱吃的。” 瞧着点心,慕白心抽疼了一下。 冯兰于他,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即使知晓冯兰曾赶走了慕风烟,他对冯兰亦是恨不起来的。 慕白抬起头,柔声问道“他是得了什么病怎么没几年就这么严重了” 说起这个檀姑姑就略显疲惫,她道“少爷那时候得了病,脾气大改,对谁都发火,一年下来丫鬟仆从都不知换了多少,因为病不见好,凉州城里的大夫也都查不出原因来,老爷的熟人便说让少爷去长安去找长安的大夫瞧瞧” “去了长安瞧了一段时日,连那里的大夫也束手无策,最终听得一些大夫说去蓬莱或许能救回一命,于是刘昌便带着少爷去蓬莱了到现在也没个书信或者口讯的。” 慕白从冯府别居出来天已黑。 檀姑姑想找个人送他,被他拒绝了。檀姑姑只好站在别居门口,带着两个小丫头同他挥手作别。 看着慕白的背影,小檀轻叹道“六年不见慕公子还是那个慕公子,我却已然觉得自个儿老了。” 其实她还没满二十,却已觉得自个儿老的不能嫁人了。 知道冯兰也许没死,慕白长吁一口气,只觉得这几日压抑许久的心,终于轻松了许多。 慕白拿着以前林洛曾写给他的酒楼地址摸去酒楼,未瞧见张甚回来,只当张甚被要紧的事绊住了。 林洛领着慕白去酒楼雅间,笑道“本来这间是给掌柜的留着的,可她一次也没来过,先给你住吧。” 慕白笑道“我知道,你画这楼的图纸的时候同我和风烟说过,还问过我们。” 林洛笑道“那我先去忙了,你若要热水外头喊一声小二,就有人来给你送了。” 慕白凝着林洛的背影,末了,他放下行囊。 赶了几日的路,慕白觉得很困,便先睡了一觉。 等醒来,他已不知什么时辰,一拉开门瞧见过道上人都空了,便知是深夜了。 张甚回来没有他不知道,他提了个桶打了几趟水,想先洗个热水澡。 他将纯白外裳脱掉,又将长衫c中衣c亵衣解开露出白瓷一般的肌肤和宽阔c肌理分明c线条流畅的脊背来。 因为热水的热气,他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顺着他的下巴c脖颈滑过锁骨 他正欲解开中裤的系绳,只觉背后一凉风,他眼一眯正欲回头,一双素白微凉的小手搂住他的腰 “慕白”那人虚弱又清冷的唤了一声后,便倒在他的身后。 ------题外话------ 看着个位数的订阅每天感觉像在玩单机 我看看我还能撑多久,我尽力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8、走私被抓,承诺 在听到这声轻唤的时候慕白便吓得动弹不得,当身后的人倒下的时候,他的身子更是不可遏止的一颤。 他蹲下,抱起来人,颤抖的手抚上她血淋淋的手臂。 慕白将慕风烟抱上床榻,将她染上鲜血的外裳脱掉。 还好,他和她都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 慕白心知男女大防,于是吹了蜡烛摸着黑给慕风烟脱掉了衣裳。 但因为从没这么伺候过人,还是黑灯瞎火的伺候人,他解开她的衣衫时,手都在抖,于是折腾了好久。 慕白不知他给慕风烟解衣裳的时候,门外有人来过,但见他的房里是漆黑的,便离开了。 在慕白给慕风烟解衣裳的时候他已把刚才发生的事分析了一遍。 慕风烟受伤,直接来找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便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于是他顺着慕风烟的意思,没有去找林洛和聂玉来帮忙。再者,他想和风烟独处一会儿,长大后他俩像在老窝子村那样独处的机会几乎没有了 慕白褪下慕风烟的衣裳,想起身去点灯给她上药,却被握住了手臂。 “药给我”慕风烟虚弱道。 慕白听到她说话,吓了一跳,红了脸,颤颤巍巍的摸出药瓶,递给她。 慕风烟坐起来,咬开瓶盖,给自己涂药。 “风烟你”慕白正想问什么,却听慕风烟道,“没事,一点小伤,别吵醒林洛他们,会乱套的。” “我和阿格离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那些人想杀我们凉州道上没安全过,比吉星镇还不如。” 许是因牵扯到了伤口,她疼的咧嘴,缓了会儿她才继续道“一帮劫匪而已,阿格离引开那群人了,别担心,阿格离也会没事的。” “那为什么劫匪想要杀你们”慕白紧张的问道,慕风烟语气里的轻描淡写也安抚不了他此刻的紧张心情,他知道风烟最是怕疼,一路撑着回酒楼该是有多疼 慕风烟也想知道为什么想杀他们,这凉州城里曾想要她死的只有冯兰。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凉州”慕风烟反问道。 “我”慕白一时有些局促,听了会儿,他缓缓道,“对不起风烟,我是来找冯兰的,我听人说他死了,便想来祭拜一下他,可来了之后方知他早几年前就去蓬莱求医去了,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就来凉州了。” 闻言,慕风烟便知那些劫匪不会是冯兰的人了。 “张甚呢”慕风烟问道。 “我和他在城门口分开了,他要去凉州府,好像是有要紧的事。”慕白柔声道。 慕风烟缓缓点头,道“我听说辽州那边出了事,张甚去凉州府,应该是柳婴安排了要事。” 慕白没有关心这些,自然也不会知晓最近发生了什么。 慕风烟咳了一声,黑暗中慕白问道“风烟,你没事吧” 慕风烟摇摇头,道“我闻见血腥味就浑身难受,慕白,你给我取点茶水来吧。哦,你若是要去沐浴便去吧,我不碍事的。” 一连数日风尘仆仆,慕白着实觉得身上不舒服,但他却光着上半身坐在床榻良久。 慕风烟疼得迷糊,眯了会儿再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周遭,感受到那人还光着上半身坐在床沿上。 “慕白,你是在秀身材吗咳咳” 慕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大致明白后腾地红了俊脸。 他低着头,快步摸到屏风后,探了下木桶里的水温,觉得水温尚还能沐浴,他想了想,突然濡濡的问道“风烟,你要洗吗” 床榻上的慕风烟唇角一抖,索性不理会他这个“幼稚”的问题。 慕白没等到答复,突然觉得方才的问题唐突至极,他红着脸,拿了一条毛巾,沾湿了水开始搓澡。 多年分居,他已非曾经那个敢在慕风烟面前沐浴,敢求她给他搓背的少年。 他突然觉得他此生最开心的一年,当是元英三十七年慕风烟十四岁那年,那时他也还懵懵懂懂,与她两小无猜,心无嫌隙,山间拾柴,院中逗狗,岁月无忧 慕白擦干净身子,穿好干净的衣裳,便搬了个椅子做到榻边。 “风烟,你真的不洗吗”他又问道。 慕风烟摇头道“伤口不能碰水。” “那你睡吧,明日早晨起来再” “明早我就走,我要去找阿格离和木仁塔汄,别告诉其他人我来过了。” “为什么”慕白疑惑道。 慕风烟想了想道“我怀疑,凉州这边楼里有别人的人” “”慕白惊惧的凝着慕风烟,“什么意思。” “别慌,我说的自然不是林洛c聂玉,只是这楼中上上下下二十来号人,不排除有人放了眼线。”慕风烟道,“所以我来凉州的事,你别告诉别人。或者,只是我草木皆兵,多心了。” “那你睡吧,我守着你。”慕白柔声说道,再未出言吵她。 不一会儿,床榻上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慕白只觉得心都软了,浑身如被浸泡在温水之中。 他凝着床榻的方向,不愿移开眼,只要能守在她身边,便也觉得足够了。 东方天际鱼肚白的时候慕风烟醒来,瞧见趴在床沿上睡着的慕白,叹了口气。她起身整理好衣裳,下榻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喝完便翻窗离开了。 慕白醒来的时候,慕风烟已离开了,他心下微有落寞。 一起身,慕白顿觉脖颈僵硬,腿有些发麻,好半晌才适应过来。 看天也是方亮,于是他关上窗子,脱去外裳躺到床上再补一觉。 清晨,一个长相不起眼的酒楼仆从离开酒楼,那人在凉州城里弯了几处地儿,后来进了一间茶肆。 那人看了眼四周,发现没人跟着,方上了茶肆二楼,二楼的一间里间处,一青衫男子正靠墙而坐,看着窗外行人车辆,见人来了,他掩窗拉上窗帘。 “主子,慕公子昨儿傍晚回酒楼的,一回去便在房中睡下了,一直到次日才起来。” “一直到次日凌晨”青衫男子挑眉道。 仆从不懂主子到底想问什么,正想寻问,却见青衫人扬了扬手道“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仆从颔首,快步离开了。 慕风烟休息了一夜觉得伤势好多了,她离开凉州城,去凉州城外十里有一间茅屋,是他们马行跑商的兄弟几年前弄的歇脚的地方,那时候林洛还未在凉州安置酒楼。 慕风烟在城外吹了几声哨子,只见一匹精壮的黑马从城外的小树林里朝她奔来。 “训了三四年今日是最乖的一次了。”慕风烟摸了摸黑马的脑袋,“带我去找阿格离和木仁塔汄。” 黑马向北行了十里,在一处茅草屋前停下。 听到马声,茅屋里走出来一个十九来岁的少年。 “慕掌柜。” 看清来人后木仁塔汄唤了声。 “吁”的一声,黑马在茅屋前停下,慕风烟翻身下马,木仁塔汄上前牵走马。 慕风烟进了茅屋,瞧见屋中正在喝粥的阿格离。 “老大早啊”阿格离光着膀子,可见脊背上有几道刀伤。 阿格离取了一双碗筷来,道,“木仁塔汄煮的粥,老大你先随便吃点,一会儿我去把那批货给弄回来。” 慕风烟拿起碗筷,就着酱菜喝起粥来,道“你一个晚上就查清楚那伙人的据点了” 阿格离道“是了,最近新出的一批劫匪,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不过您等着,碰上大爷我算他们倒霉。” 慕风烟将粥喝完后,放下碗,却是很认真的说道“把我们的货要回来就走,我可不想做什么行侠仗义的义举,替官府剿匪这事吃力不讨好,我们别做。” “好的,老大,你放心我去把货弄回来,绝对不惹是生非,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阿格离站起来套了件外裳走出茅屋。 木仁塔汄牵了两匹马过来,两人策马而去。 大约是这日黄昏的时候,木仁塔汄回来了,说货已经抢回来了,阿格离派人将货运到南边去了,只是有一些货品被毁坏了,不能再行交易的已被扔弃。 “掌柜的,我们虽然把货抢回来了,但恐那些人会找来,所以还是早点离开吧。” 木仁塔汄将带回来的一只烧鸡,拨开油纸包分了一半递给慕风烟。 “阿格离呢”慕风烟接过那一半烧鸡问道。 “他在前头一家医馆里上药来着,终归是大老爷们,不想让您瞧见了”木仁塔汄啃着烧鸡说道。 慕风烟唇角一抖,道“十七八岁就自称大老爷们,难怪旁人都骂我老妖婆了。” 木仁塔汄一噎,捂着嘴咳了半天。 木仁塔汄瞧了眼外头,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慕掌柜,我见我们头儿也没少给你物色好人家,你怎么一个没瞧中呢” 慕风烟一愣,狐疑道“除了安小弗,他还给我物色过谁啊” “漠南三道,另外两个道主都没成家,画像c生辰八字不是给您送去了吗”木仁塔汄油手抹了一把嘴,再道,“头儿还怕您只喜欢那种长的眉清目秀又有书卷气息的男子,特地去把辽州第一美男花前修的画像及生辰八字也给您要来了” 慕风烟喉中一痛,只觉得本来好吃的烧鸡索然无味起来。 辽州第一美男 若是没见过慕白,她一定会对这美男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 木仁塔汄见她一脸疑惑,忙问道“月初您生辰那日,头儿不是让地乙把这三位的画像和生辰八字送到酒楼里去了吗” 慕风烟微怔,道“可能王武他们搞忘了这事吧,没事。” 但慕风烟心里清楚她生辰那日酒楼里坐店的是慕白 慕风烟吃完烧鸡擦干净手道“最近道上不太平,跑药材的那边也要注意点。” “好的。”木仁塔汄又问道,“那掌柜的,你这会儿是进城,还是去哪” “只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今日这城是进不了了,就在这里等阿格离,今晚就回吉星镇。” “你派个人去给慕白传个话,说我今晚就回去了。”慕风烟吩咐道,“隐秘点,也别让人发现了。” 哪知木仁塔汄的人给慕白传个话,却把张甚和慕白都给带来了。 木仁塔汄看着他属下,皱眉道“不是要你去传个话吗” 属下尴尬道“张大夫和慕白要跟着来,我也没办法” 慕风烟望着张甚和慕白,道“既然这样,一起回吧。” 路上,慕风烟问张甚,是不是辽州最近出了什么事。 “传言大邱王族有人叛变,说逃到了辽州了,不过这个只是传言。此外塞北的一批流寇也不知怎么入境了,现在幽云十六州的知府们都人人自危”张甚说道,利眸沉静。 慕风烟唇一勾,道“还真是巧,我一入凉州城辖地,就遇上了劫匪,昨夜那些劫匪险些要砍了我和阿格离。” 张甚一震,紧张道“你没受伤吧。” 慕风烟摇头道“小伤无碍,当初流血的时候有点事,血止住了就好了。” 张甚松了口气,余光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慕白,尔后望着慕风烟道“他听人说他义兄死了才来凉州的。” 慕风烟一眯眼道“他听谁说的” 张甚微怔,摇首。 慕风烟骑快了些儿,赶上慕白。 慕白见她追上他,便知她和张甚说完话了。 “慕白,是谁告诉你冯兰去世了的”慕风烟皱眉问道。 慕白闻言,正欲开口,想了下,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慕风烟见慕白不语,只当他是听酒楼里的客人说起的,毕竟那些个员外和凉州冯家有些往来。 突然想起一事,慕风烟将黑马骑过去,贴近了些儿,道“我哥送的那些画像,你藏到哪儿去了” 她说着,已忍不住笑起来了。 慕白还真是可爱,藏什么不好藏男人的画像及生辰八字 慕白陡然听慕风烟提起画像,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那三个男人身上去那日地乙说是褚尉给风烟找的几家好人家 慕白红着脸,望向别处道“我没有藏,我只是帮风烟看了下” 慕风烟一眯眼道“那结果如何” 慕白握着马缰的手愈发紧了,濡濡道“那两个道主,一个黑了点,一个瘦了点,那个辽州人长得跟姑娘似的不过若是风烟要自己看的话,等回去后我拿来给你看” 慕白说着,低下头,三月的风将他的三千青丝吹得飞扬,提灯摇晃的光影之中,他凝着慕风烟,再度柔声开口“但风烟请你答应我,若是要嫁的话一定得嫁最好的。” 慕风烟望向他绝美的侧颜,提灯昏黄的光影,使他脸上线条柔和到近乎温柔似水,似春江月夜,在心头洒下的那一片柔软的银白。 她失神的点头,算是承诺了他。 慕白的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似稚子一般的无尘清澈。 “掌柜的,慕白,我们得加快速度回吉星镇了。” 前头,阿格离朝他们喊了一声。 几日后,慕风烟一行一回来,在镇外十里马行设立的茅屋处,便看到一个黑衣少年。 那名属下远远的瞧见了阿格离,便跑上前去。 阿格离一勒马缰,皱眉问道“怎么了” “恐出大事了”少年道,许是年纪才十五六岁,性子有些急躁。 阿格离给了少年一鞭子道“好好说话” 黑衣少年吓了一跳,此刻张甚c慕白c慕风烟他们已骑马赶了过来。 那黑衣少年忙朝着慕风烟道“老大我们的马队可能在漠北出事了,五队十人从元宵出去送琉璃,至今三个月了,人没回来不说半点消息都没收到,我也联系不到五队的队长,恐怕” 慕风烟一惊,吼道“为何三个月了都不告知我” 黑衣少年已吓得躲在阿格离身后了。 阿格离心知,五队是办事最效率的一队,去大邱骑得还是胡漠骏马最晚二个月能回,三个月未有消息,定然凶多吉少了。 张甚因身上携有公文,便连夜赶去镇衙了。 慕白安慰了慕风烟几句,便赶去西大街慕家。 慕白和张甚一道进镇门,梁猛和马二郎在镇门口接张甚,梁猛如今已能随张甚接诊了,马二郎跟着匡师爷学了这么多年,也成了一名小师爷。 “哥,你咋长这么高了,你再长下去,小心你丑媳妇都不要你了。”梁猛一见慕白就上前去搂慕白的脖子,却发现慕白身量高到他够不着了。 慕白淡淡一笑道“是你不长。” “你”梁猛被他一噎,气闷的嘟起嘴。 马二郎闻言掩着嘴笑。 张甚送慕白回西大街后,便带着梁猛和马二郎去镇衙。 这头,慕风烟带着阿格离和木仁塔汄一行赶去马行。 却不想镇关来了人,正坐在马行的正堂里。 地乙去洛阳了,王立在招呼来人。 慕风烟一进正堂,瞧见是身着一身寻常棉麻交领长衫的别将军,还有一名他的贴身随侍。 慕风烟眯眼间,已想了无数的可能。 “将军既然是便装而来,不会是公事吧”慕风烟很直接的将话题引出,连王立都是一震。 王立认得这是镇关的将军,但正因不明此人为何而来,所以一直与此人周旋,却不想他家掌柜的,三言两语就不咸不淡的引到正题上去了。 别彦望向慕风烟,清浅道“我若真想将你公办,便也不必多此一举换一身衣裳趁夜赶来了。” 别将军一出此言,在场的人便听出是出事了。 别彦站起身,锋利的目凝着慕风烟,低沉的声音道“我因你心怀边关将士,多次将钱财捐出为将士熬制膏药,购买夹袄,布鞋,等物质。是故,你走私盐之事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堂里突然安静针落可闻,连慕风烟都惊惧的望向别彦。 阿格离和木仁塔汄等几个劲装黑衣少年已浑身紧张起来。 一直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早被人发现了,只是因着别人拿你当朋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意识到这一点,慕风烟快速低头沉声道“对不起。”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最惊讶的当是别彦,没有寻常人被人揭露时的羞恼,她竟是直接道歉。 “如果知道你一直在背后帮我打理,我一定不会隐瞒你这些。”慕风烟再道,“今天不若一并说了,盐是帮一个朋友走私的,除了盐还有琉璃” 别彦浑如漆刷的眉头一皱道“果然是你” 慕风烟闻言,抬头望向他。 别彦拂袖别过脸道“大邱城关来了使节说抓到一队中原走私琉璃的人,需要同君朝交涉使节目前还在镇关。” 众人闻言俱是一震,阿格离和木仁塔汄正想说什么,被王立一个眼神制止了。 慕风烟在一瞬震惊之后,却是勾唇,沉声道“别将军既然便装前来,就是给了慕风烟选择的余地。” 慕风烟拱手道“我不大了解,还请将军赐教。” 别彦深眸望向慕风烟,这女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慧。 王立见状走至桌案前倒了两杯茶水奉上。 别彦坐下,慕风烟也跟着坐下。“使节我帮你稳住了,如今他们十人还在镇关。现今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大邱前来交涉的使节,大邱城关那边也会杀你的属下,你损失一批琉璃加上十条属下的命,如此相安无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往后也别再考虑走私琉璃了。” 别彦方说完,木仁塔汄便道“这位将军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连慕风烟唇角都抖了抖,道“杀使节我不想天下大乱来着即使镇关将这十人当作大邱来的细作或者叛徒处理,我也不想别将军背负这样不好的名声。” 别彦内心很满意她的回答,却面上不动声色,唇一扬道“君朝久战极弱,大邱又何尝不是你放心小打小闹经常,大战一两年内打不起来。” 听别彦这么一说,慕风烟便知此人在同她开玩笑,她道“别将军说第二个选择吧。” 别彦眯眼,放下茶杯,道“将这批琉璃作为礼物安抚使节,换出你的人,让使节得了好处,帮你打通了大邱城关,你的琉璃也能做长久的买卖,只不过城关要的好处会很多,能赚多少靠你的属下们的本事了。” 慕风烟闻言,却是坦然笑道“别将军的这一段话里全说了我与使节的好处,唯一没说将军的自己的好处,将军此行前来定不会白送慕风烟这个天大的人情,我想听听别将军想要的好处是什么。” 别彦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凌的目一眯,笑道“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是了,我帮你摆平此事,但此后你拿出三层走私琉璃所赚利润,来供应我镇关军需。不知慕掌柜答应否” 阿格离一时没忍住道“别将军,你怎么能” 王立闻言拦住阿格离,阿格离也适时的噤声。 慕风烟心知阿格离为何激动,因为琉璃是她和安小弗合作办的一项营生,她和安小弗是五五分成,若是别将军插进来,要占去三成,也只能从她的五成里让出这三成,等于马行和窑场累死累活只得两层,而且将琉璃运出去有风险,这将会是马行小分队里都不愿干的吃力活。 慕风烟却道“我答应。” 别彦深看了慕风烟一眼,点头。 “只是我想知道将军为何会选我我听闻将军守着镇关十多年,我相信这十多年定有很多同我一样商户,将军为何没选择他们却选了我”慕风烟道。 别彦一笑,凝着慕风烟的眼,低声道“我从慕掌柜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军人的气息。” 他需要的是关心战士的人,而不是只关心利益的商人。 他说完起身离去,离去前道“三日内我帮你摆平此事,慕掌柜且记得自己的承诺,先代边关的战士感谢慕掌柜。” 别彦远去的身影消失在马行正堂前,独留震惊无比的慕风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9、奶爸慕白 至于最后别将军同慕风烟说了什么,王立c阿格离c木仁塔汄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听清。 别彦办事很利落,那几个使节听了别彦的条件后,心里都起了心思。 这乱世里谁不想多赚点银子实在。 “给诸位三天时间考虑吧。”别彦走出营帐。 等走远了,别彦同他的副将道:“看紧这几人,若是有人不同意,直接杀一个,杀鸡儆猴。” 姑且先给大邱城关的人一些好处,等赚了银子扩充军需,强大军队,再杀这些狗贼个片甲不留。 别彦皱着眉,扬唇。 副将得了令,派了一大队士兵监视这群使节。 使节们在营帐中议论着。 “若是不答应他,他一定会把我们当作细作给直接处死。” “又不是要你递军情叛国,不就是让中原人卖琉璃吗?还有银子拿。” “到时候让城关的人把他们的货物仔细检查,再提高他们的关税不就行了。” “行,去个人告诉那个将军我们想通了。” 使节那头松了口,答应君朝将那批卖琉璃的人无罪释放。 别彦找军中文书官立了合约,一共两份,汉语和大邱语各一份。 督促着这些人签字画押后,别彦笑着,看了眼合约。 “那些琉璃全当我们初次合作的礼物送给大邱了。”别彦道。心知这些人本来就不想将那一批琉璃还回来,不若索性全当喂狗。 别彦将十几人的使节分成两队送回大邱,第一队使节送到大邱后,换回了慕风烟的属下,于是别彦再将第二队使节送回大邱。 一个多月后,慕风烟的第五小队回到马行,此后别彦再来过一次。 再过了些时日,慕风烟的下一批琉璃运往了大邱,开始了正式的贸易往来。 西大街慕家饭馆。 “床底下有个箱子都发霉了,也不知道装的些什么。”慕风晴回吉星镇一趟,目的是带些好看的衣服走,可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小箱子。 “娘!我喊你呢!”慕风晴对着前堂又喊了一声。 慕老娘听到了赶紧过去,道:“什么箱子,没用的扔了便是了,叫什么叫。” 慕白正好在柜台帮着算账,听到了,便跟着慕老娘走进房。 他认得这个箱子,是风烟装书册用的。 “是书箱,给我吧。”慕白说道。 慕白说是书箱,慕风晴自然不信,认为箱子里装了什么好东西。 打开来一看,还真全装的书,而且因为受潮有些已经看不清字迹了,还有些书虫往外头爬。 慕风晴一脸扫兴,直接将书箱扔在地上。 慕白看了她一眼,蹲下身,一本一本拾起书放入书箱中。 慕风晴让慕白将书箱带走了,慕老娘也没拦他。 天一黑慕白便脱去褐色外裳,赶去酒楼,如今慕白已不在西大街的包子铺住着了。 因着去年腊月慕老娘赌钱输了,心里不爽利将包子铺卖给了张屠户,张屠户把猪肉铺扩大成了大猪肉铺子。 街坊都说慕老娘这种人一有钱就沾赌,真拿自己当大户人家的奶奶看。 没了落脚的地儿,慕白只好搬去酒楼里住了。 慕老娘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儿,等慕白住酒楼了,他们去找慕白的时候进出酒楼就能随便捞点好处回来。 一来二去,酒坊里的酒也没少抱走,有时见酒架上的酒瓶子好看,也会随手捎带走。 酒楼的人都司空见惯了,若不是慕掌柜吩咐不同他们计较,否则失了颜面,让旁的人看了笑话。 慕白将书箱抱去酒楼,在清河桥那头就听说高页家的在办喜事。 说是柳姨奶奶刚生了个白胖小子,这会儿在给周围的邻里发喜糖和红蛋来着。 旁人都说高页家的柳姨奶奶总算是熬出来了,嫁过来六年终于生了个小子。 这个时代,有儿子的女人总比没个一子半女的女人有底气,在这里,一个女人的底气往往来自,娘家c丈夫和儿子。 慕风烟走过长堤,听着几个妇人们讲得,内心瑟瑟。 她娘家想都没想过,娘家不来给她搞事情,她就谢天谢地了。儿子,她没有。 ——说来,她挺想要个儿子的。即使没有爱情,不会有家庭,因她历经两世,爱情于她真是奢侈。 她从未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 她从来都在,蹉跎年华。 最终,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哎”慕风烟叹了口气,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至她的跟前,拦住了她。 “慕白?” 慕白露齿一笑,将手中的书箱递给她。 慕风烟看了看手中的箱子,这才想起这是她以前装书的箱子。 “遭了,我差点忘记了。”慕风烟打开箱子,拿出那本书册。 ——这是那年在镇南庄子的地窖里头找到的一本书。 当初因这潦草自己,她翻了几页,没看明白几个字,就放在这个箱子里了。 如今再见,竟觉得这个册子,有股神奇的力量,就像久别的朋友。 慕风烟将书册递给慕白道:“慕白你认得这草书吗,当年我就翻了几页,看见全是草书,我便将它放着了。” 慕白接过书册,边走边瞧,慕风烟抱着书箱跟在他后头。 慕风烟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真的很高,如今她已算高挑的了,而慕白却高她一个半的头,这放在现代也算是超模身高了,使得他同地乙c云三站在一块,他都要高出两三厘米。 不光如此,慕白还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光这背影她能瞧一年 慕风烟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她都在想些啥呢? 只觉得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夜漆黑的房间里,她隐约借着窗外月光瞧见的,慕白光着的上半身的轮廓 “嘭”的一下慕风烟撞上一座“肉墙”,她摸着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瞧见刚转身的慕白红着脸望着她。 慕风烟不知道慕白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了,慕白也不知道她没有看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 于是她低头走路撞在了他的脊背上。 “风烟你没事吧”慕白问道,他紧张的伸出一手想拔开她的头发,瞧瞧她的额头有没有撞坏。 慕风烟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笑着摇头。 “你又不是铜墙铁壁。”她笑道。 慕白也跟着笑着挠头,他看着手上的书道:“翻了前几页,大概像是一个人记录的他来北方后所发生的事迹” “慕白你竟然看得懂”慕风烟微有吃惊,因这草书确实极难认,却又让人极有眼缘。 慕白思索片刻道:“字迹有一点点熟悉,倒是不算陌生。” “什么?”慕风烟惊讶的望向他。 却听慕白笑道:“大抵是文人的字迹都是如此,无论是修草书还是行书,差别都不会太大。” 慕风烟大致听懂了,缓缓点头。 “那慕白若是看完了,再同我说吧。” 他俩一齐进酒楼,柳家送饴糖和红鸡蛋的婆子刚走。 “二十个鸡蛋五包饴糖,这高员外可真大方。”王武笑道。 姚大娘道:“每家是三个蛋一包糖,我们酒楼人多,估计是这么算的。” 王武挠挠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高员外头一个儿子,不大方点怎么行。”有买酒的客人笑道。 “姑姑父” 酒楼外一个五岁左右,穿着橘子红的交领长衫,云青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铁锈红的虎头鞋,生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在外头喊着。 慕白猛的回头望向小男孩。 “小豆子?” “姑,姑父”小豆子看到慕风烟和慕白顿时红了眼眶,踏着棉花似的小步子朝他们走来,“哇”的大哭出声。 “娘亲病了,奶奶不让我去找大夫,呜呜呜呜姑父,你带我娘亲去看病吧”小豆子越哭越大声。 姚大娘听了,只低声道:“这造的什么孽哦。” 英姐儿在慕家没地位,连带着小豆子在家中也怕人,尤其是怕慕老娘和他爹。 有人说慕家这些年有钱了,慕威荷包鼓了,于是开始在外头找女人了,只是慕威不敢让人瞧见了,玩的不大,也就没让家里人发现。 慕家有钱后就没住饭馆了,在西大街后头的成衣街买了间住宅,英姐儿这几日病了,就一直在宅子里养病,具体什么情况,慕白自然不知道。 小豆子常跟他爹过来清河桥这边,所以记得路,不过他一个孩子摸过来也是不容易。 慕白抱起小豆子,取出方帕将小豆子脸上的鼻涕眼泪擦干净。 慕风烟瞧着一个容貌绝美的男子抱着一个生得虎头虎脑的男娃,他那素白修长的手捏着方帕,小心翼翼的给小豆子擦泪,一时间她竟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原来这世间所有冷硬,都会为一个人的善良所包容。 而他,太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的乱世。 安小弗最近迷上了斗蛐蛐,因此每日从几个员外那来酒楼的时候,天都黑了。 安小弗拎着蛐蛐笼子走过来,就瞧见慕白抱着男娃给男娃擦泪的样子。 “哟,慕白你怎么改行做奶爸了。”安小弗大笑道。 旁人不懂“奶爸”一词,但仔细一思索也觉得好理解,听说金人都管爹叫阿爸,没一会儿有人笑出声来。 慕白凝了眼安小弗道:“你来了正好,马车借我,请个大夫过来。” 安小弗看了眼身后的秋哥儿,道:“你陪慕白去,爷乏了进楼歇息去了。” 秋哥儿怨念横生,却又不敢说自家主子不是,只好跟着慕白走。 慕白去镇南请了李医姑来,因这李医姑是女个女大夫。所以给英姐儿看病正好,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马车走到成衣街,秋哥儿让众人下车。 “这条街不让过马车了,得下来走走。”秋哥儿说道。 慕白抱着小豆子下车,又让李医姑下车。 李医姑三十二三岁左右,是个很和蔼且很好说话的女人。 李医姑一下车,好多妇人上前来打招呼。 “李医姑,你给的那药真不错,我媳妇就怀上了。” “谢谢李医姑,我的月事也正常了。” 妇人们将手中的瓜果递给李医姑。 李医姑笑了笑,摆手道:“我这是去给人看病去的,也不好拿,下次吧。” 慕白买了五六串糖葫芦和十几串烤肉串,小豆子和秋哥儿吃的不亦乐乎。 秋哥儿唯一觉得舒爽的事是,每次和慕白出来都有白食吃 慕白瞧着吃的满脸都是的小豆子,宠溺道:“你姑瞧见又该说我了,吃多了糖会蛀牙的,你也注意点” 小豆子包了满嘴,听了慕白的话,虎头虎脑的点头,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连李医姑都忍不住笑他。 慕白走至慕家的宅院处,从小豆子脖子上摸出串绳的钥匙,打开门锁。 “前门门锁锁着,你怎么出来的。”慕白问道。 小豆子贴近了些儿,在慕白耳边道:“后门有个狗洞小豆子钻正好” 钻狗洞 慕白唇角抖了抖,请李大夫进去。 进了院子,他才将小豆子放下来。 回头看秋哥儿,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烤串。 请李大夫去东边房长房住的地方,小豆子瞧见病榻上的母亲,顿时连最爱的糖葫芦和烤串都不要了。 “呜呜呜娘亲”小豆子扑过去就是哭,可床榻上的人不见反应。 慕白点燃房间里的蜡烛,李大夫这才走过去给英姐儿把脉。 慕白将小豆子拉过来,柔声道:“小豆子乖,让大夫给你娘亲把脉。” 小豆子又扑进慕白怀中,慕白给他擦掉眼泪。 房中李医姑在给英姐儿把脉,慕白让秋哥儿带小豆子去院子里找水洗脸洗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李医姑道:“她这都拖成肺痨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慕白瞪大了眼睛望着李医姑。 李医姑叹了口气道:“慕秀才,你瞪我没法子,我不骗你,她这病少说也有三四年了,若是三年前找我,我还能治,现今就算是镇东张家医馆的张甚大夫估计也救不回来了” 慕白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英姐儿也算是慕家唯一对他好的亲人了,她还这么年轻,小豆子还没有长大,为什么会这样 床榻上传来女人翻身的声音,末了,她猛咳了起来。 李医姑便知英姐儿醒了,这么说方才他们的话英姐儿也听到了。 却没想到床榻上的女人那样平静,英姐儿撑着身子坐起,同李医姑道:“李大夫我能再多活十年吗,十年就够了,我只想看着豆哥儿娶妻” 她说想多活十年时都没有哭泣,却在说道豆哥儿娶亲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还那么小我怎么能丢下他,死了” 慕白红了眼眶,白袖中的手指在颤抖,这一刻他才觉得,生命在天意面前,多么无可奈何。 小豆子从门外进来,正好听到这些,他还懵懵懂懂,不懂大人们的意思。可又隐约听到他的娘亲在说什么死不死的他蓦然有些明白,大哭着跑过去,道:“娘亲,你不准死,不准死,呜呜呜你不要丢下豆哥儿啊呜呜呜” 英姐儿搂着小豆子哭了好久,突然掀被子下榻,跪在李医姑面前。 小豆子见她娘亲跪下了,也跟着在李医姑面前跪下。 “镇里都说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帮帮我,我只想还多活几年求您了”英姐儿说着磕头。 李医姑一急忙道:“你快起来,你这人真是的,我若能救你为何不救你,你这样我尽力,我能救一定尽全力” 李医姑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去给你熬药了,你快上榻歇着去,你这样哭,你儿子也跟着哭,你不怕他的小身板受不了吗?” 李医姑说道小豆子,英姐儿才反应过来,乖乖地上榻躺着了。 慕白取来热水给哭的一抽一抽的小豆子洗脸。 “姑呜父我呜娘”小豆子说一句抽一句,喘都喘不过来,那小模样没把站在外头秋哥儿笑出声来。 可秋哥儿转念一想,又觉得小豆子的娘和小豆子着实可怜,末了,他竟也跟着红了眼眶。 李大夫将熬好的药端来给英姐儿服下后,这时正好慕老娘和慕风晴回家了。 见院里站了一大帮子人,慕风晴惊的大吼一声。 慕白从屋内出来,冷声道:“小声点,英姐儿刚睡下。” “出了什么事?”慕老娘问道。 “娘亲病的不能动了,奶奶不让找大夫,我去喊姑父找大夫”小豆子颤声道。 慕老娘一挑眉道:“找大夫就找大夫,什么叫我不让你找大夫?” 小豆子红着脸道:“昨日我就求奶奶去找大夫,可你说娘亲再拖几日就好了” 被小孩子讲出事实,慕老娘老脸一红,却不依不饶道:“又不是什么大病,她以往不是挨上几天就好了吗!” 闻言李医姑冷笑道:“慕老娘怕不是已准备好给您儿子续娶了?” 慕老娘闻言暴跳如雷,正想骂是哪个个角旮旯来的渣滓大夫,却不想是镇南那个妙手回春的李医姑,一时间有些语噎。 “英姐儿最多能还能撑个三四年,若是调养的好,少做事,汤药不断,八九十年还是可行的”李医姑道。 “什么叫汤药不断?你莫不是想讹我们家银子?”慕风晴毕竟年轻些儿,加之她常年在塞外,不认得这李医姑,也不知这李医姑在这方圆的名声。 这吉星镇,男人的大病都找镇东张家医馆,妇女的大病都找镇南李家医馆。 这李医姑在吉星镇里头,几乎家家妇女都认得。 李医姑冷笑道:“姑娘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李医姑有没有讹过乡亲们银子?” 慕风晴正想再说什么,慕老娘一把拉住她,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李医姑看了眼两个女人,又望着慕白抱着的小豆子道:“这小娃身体也不见得多好,还是不要和他娘亲接触太多” 李医姑这么一说,慕老娘忙问:“这么说,英姐儿这病还是能传人的了?” 李医姑眉一挑,道:“若是传人,我接触这么多得这病的人,怎么不见有事?我只说了小孩最好是不要太长时间接触” “你们若是要给她治,我便尽全力延长她的性命,若是不想,恕我也无能为力。”李医姑道。 慕老娘面色纠结复杂。 秋哥儿一眯眼道:“慕老夫人,您这还用考虑什么啊?人家给你家当了媳妇大半生,你还真的连病都不给人治了?这若豆哥儿的娘亲真的死了,要弄个后娘,听说前头这个娘是不给治病给病死的,你觉得哪家还有女儿肯给豆哥儿当后娘?” 秋哥儿一说完,连李医姑都不禁望向这个年岁不大,相貌普通的少年,小小年纪说话如此了得。 秋哥儿说话一绕一绕的,慕白听来听去还是听懂了。 慕老娘闻言一惊,若她真不给英姐儿治病,指不定旁人怎么说他们慕家呢。 就像这小子说的。若是英姐儿真的死了,慕威要娶续弦,听得他们慕家头一个长媳是不给治病病死的,谁还敢给她儿子当续弦啊? 慕老娘越想越觉得慌,只心里暗骂当初迎了个并鬼进门。 “这病当然得治,不过我们既然找您治了,一治得好些年,这药费能不能便宜点?” 李医姑道:“我诊金少算点,这药费你倒是得给我吧。” 谈妥了药费,慕家送走了李医姑。 慕白见天色晚了,便给慕老娘告了辞回酒楼。 可他方走了一步,小豆子就抱着他的腿大哭,道:“姑父不要走” 慕白看了眼脚下的男娃,又看着慕老娘道:“我大哥呢?” “他去大开县了还没回来。”慕老娘答道。 慕风晴突然道:“对了,慕白,这英姐儿病了,你还是找个人来照顾她吧,我和娘肯定是不行的。” 慕白一怔,一旁秋哥儿已气得笑出声来。 只听慕白道:“可以,我请人照顾英姐儿,你们让小豆子念私塾。” 慕风晴眉头一挑,道:“这一码归一码,怎么又扯到小豆子念书上去了?再说了他才五岁念个什么书?” 慕白道:“别说废话,只说行不行。” 慕风晴被慕白认真的模样唬了一跳,她还是头一次见慕白这样的神情。 慕风晴想了想,比起让自家人照顾一个病鬼,还不如先让慕白请个佣人回来再说。 “行了行了。”慕风晴敷衍道,“你去找个婆子来,现在去。” 慕白瞧了秋哥儿一眼,解下腰间钱袋,道:“麻烦你了。” 秋哥儿笑道:“包在我身上。” 秋哥儿接过慕白的钱袋,这不过是做给慕家看的,表示慕白是花了自己的银子请的婆子。 他少爷那里多的是做事的婆子,回头再把银子还给慕白就是了。 慕老娘和慕风晴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进屋去了。 秋哥儿领了个婆子来,慕白给婆子安排睡在英姐儿房里,好照顾英姐儿。 慕白给小豆子洗了澡,哄着小豆子睡着了,才同秋哥儿回酒楼。 慕白兑现了给英姐儿找婆子,次日就来慕家宅院找慕老娘兑现送小豆子去私塾的事。 慕老娘一大早起来就瞧见慕白和秋哥儿。 “哎,慕白啊,你就不能缓几天吗?”慕老娘没好气的吼道。 慕白摇摇头道:“最近春招,再迟就得等明年了。” 慕老娘道:“明年豆哥儿六岁,不是很好吗?” “不行。”慕白坚持。 慕老娘一下窝火了,正准备吼他。 秋哥儿忙道:“慕老娘你想什么呢?你家亲孙子早点读书最后中个举人不好吗?慕白是在为你家早做打算,想想探花郎赵与清,哪个金榜题名的不是从三岁开始读书?” 慕老娘被秋哥儿说动了,好半晌才同意。 她唤了小豆子过来,当着慕白的面问道:“豆哥儿你想念书吗?” 豆哥儿望向慕白,见慕白朝他点头,他想都不想跟着点头,方才在屋里他娘亲跟他说,今后在这个家里谁的话都不要听,只听姑父的。 “娘,小豆子他想念书。”慕白沉声道。 慕老娘也同意让小豆子读书了,可又不想拿这个银子。 差点又为银子的事和慕白争起来了。 慕白沉着脸抱了小豆子就出门。 镇学府要收十岁以上的孩子,小豆子年纪不够,只能先上私塾。 于是慕白找了镇南的李先生,这个李先生正是昨日来的李医姑的兄长,在吉星镇私塾这块还是很出名的。 私塾门口,慕白和秋哥儿领着小豆子进去。 李先生是个非常和蔼的人,同那李医姑一样面善好说话。 李先生问小豆子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表现的很乖,大声道:“豆哥儿,小豆子。” 他一开口,满室的孩子们都笑出声来。 李先生咳了一声。 小豆子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扭过头望向慕白,眼里噙着泪,唤了声:“姑父” 慕白蹲下来柔声道:“你爹你爷没给取名吗?” 小豆子道:“豆哥儿” 慕白鼻尖一酸,摸摸他的小脑袋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以后你便用‘南山’作学名吧,若是长大后不喜欢,再自己改” 李先生摸着他的髭须,笑着点点头。 小豆子破涕为笑道:“喜欢,喜欢,以后小豆子就叫南山” ------题外话------ 张甚v:慕南山慕南山我怎么觉得这么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0、大战爆发 慕白给小豆子办好了入学,李先生的夫人对他说要他站在窗口先别走。 孩子第一天上学都会不适应。 若是慕白站在窗外,小豆子心里会踏实一点。 小豆子很紧张,从未和这么多孩子相处过,他不时的会望向窗边的慕白,朝慕白露出一个大笑脸。 等小豆子戒心消失的时候,再望向窗口却发现慕白已经走了。 一瞬间,所有的悲伤与恐惧都涌上心疼,小豆子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起来。 旁的小孩都朝他走来,他的同桌推了推他道:“南山你怎么哭了?” “呜呜,我姑父走了,我要去找姑父。” 小豆子的同桌笑道:“你要上学,你姑父当然得走啊,你难道看我们的大人在外头吗?” 小豆子望了眼窗外,想了想,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你别哭了,你姑父也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啊,你得自己学会坚强起来。”同桌安慰道。 小豆子抹掉眼泪,点点头。 同桌将他的书放在两人正中心的位置,他笑道:“你没有书,先看我这本吧。” 小豆子道:“我,我还不认识字呢。” “没事,先生会教你先读,你先跟着我们读,读多了就自然而然背下来了。” 荣狩七年的时候,小豆子六岁了,他的《三字经》c《千字文》c《弟子规》已能背的滚瓜烂熟了。 荣狩七年,与大邱的琉璃贸易获利良多,别彦委托慕风烟的人将所赚的银子拿去南城换了强筋的弓弩。 因为弓弩特殊,不敢一次性购买很多,凑齐一千良弓,慕风烟的人花了整整一年,到了这年腊月的时候,别彦训练的一千士兵终于配齐了弓弩。 慕风烟觉得,比起初见时的羸弱,这些人终于可以被称为弓弩手了。 这年腊月的时候,她再度见到一年未曾到访的萧在御。 清河桥畔大雪飞扬,萧在御站在酒楼的阑干处,命仆从递上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 “这是一个辽州商人送我火狐斗篷,我家里没个女眷的,还是送给慕掌柜吧。”萧在御说道。 阿关将火狐斗篷奉上。 一旁的慕白瞳仁缩了缩。 慕风烟却是被火狐的红色所吸引,这样的红带着一些浅淡的金光,这样美丽的颜色她从未见过。 慕白以为慕风烟喜欢,便也没有制止。 “难得你喜欢,我为你披上吧。”萧在御说着,勾唇一笑,双手已将火狐狐裘散开。 一个翻转,斗篷已落在慕风烟的肩头。 两个男子皆被眼前美景所吸引了。 阑干外飞扬的雪花落在慕风烟火狐斗篷上,女子的皮肤,被火狐的红色映衬得更加白皙。 “真美。”萧在御感叹道。 慕白并不介意萧在御赞叹慕风烟的美,只是极不喜萧在御看着慕风烟时的眼神。 慕风烟微显尴尬的别过脸,她指着阑干外的雪道:“今年的雪,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 萧在御却是笑道:“若不是这雪,我也不可能在吉星镇久留,说来还得感谢这场雪,让我多和慕掌柜相处一段时间。” 萧在御说完望向慕白。 慕白凝了他一眼,转身进屋,慕白取来热姜茶,递给慕风烟道:“喝了暖暖。” 慕风烟对慕白一笑,抱着瓷杯暖了下手,方缓缓喝起来。 这一场雪是荣狩八年正月初三的时候停的,接着开始极冷的化雪。 一连三个月,冻得呵气都要成冰,慕风烟不敢想象别彦的军队是如何度过这样寒冷的冬日的。 荣狩八年三月,慕风烟二十二岁生辰将至的时候,褚尉从漠南来。 而这一次的褚尉是带着全褚寨上上下下八百多人进入吉星镇。 而且连天一和一些黑衣属下都受了很重的伤。 战事来的如此迅猛又突然,连漠南褚寨都拔寨而撤了,可见这一次战争的场面有多么恢宏。 云三带人去金塔帮助苏忆南他们撤离,地乙去窑场带着窑场五六十人撤离。 慕风烟终于意识到,十九年前的祁连之战后,压抑了将近二十年的今天,三国大战终于爆发了。 胡漠与大邱终于联手齐攻中原,蛰伏了二十年的塞北胡虏终于卷土重来,叩响幽云十六州大门。 战争来的太过突然,连褚尉都没有收到消息,只能说明这一场战争,胡漠与大邱王庭密谋已久,甚至表演的天衣无缝。 褚尉带着褚寨上上下下八百人在疯子以北山五十里扎营。 褚尉将褚老夫人和女眷送上马车。 并对慕风烟沉声道:“我把娘交给你了。” 天一也对她说:“小满和雪丫拜托你了。” 慕风烟郑重的点头,“我一定照顾好她们。” 慕风烟命林洛带着老夫人c小满c雪丫和这些女人去凉州,同时吩咐林洛,趁着战事还未传来,拿出所有的银子,购买最大量的米粮面油囤积在凉州酒楼的地窖里,军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场战争不会是一天两天而已。 慕风晴自然死乞百赖的要跟着去凉州,这一来慕家那边也得到了消息。 慕白将慕威c慕老娘c英姐儿和小豆子,姚大娘c吕厨子,及梁猛一家送到凉州后,又要折回吉星镇。 林洛自然不让慕白回去。 慕白也自然是坚持要回去。 林洛抓着他不放,还让聂玉拿绳来绑他,可慕白一句话,却让林洛放了他。 慕白说:她还在那里。 林洛凝着慕白看了许久,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陪你去。”林洛沉声道,又吩咐聂玉道,“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米粮面油有多少买多少,只要是正常价格就行,地窖里放不下了,放到凉州城外我安置的宅子里去,楼里的人员安排好,该辞退的全辞退了,将老夫人和那些女人的房间安排好,掌柜的家人你随意安排。掌柜的房间和我的房间不要让人乱动。” 聂玉很认真的点头,又同林洛和慕白道:“师父c慕白哥,还有掌柜的,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于是,林洛带着慕白踏上了返回吉星镇的路。 张甚和王立源源不断的将物质送到疯子山。 慕风烟赶去镇关,将消息第一时间带给了别彦,果然这日夜里,玉门的方向传来了烽火。 烽火算是古代最快的战士讯息传递。 可想第一个烽火台点燃应该在昨夜,只是传了一夜才将战事传到了吉星镇。 可以想象此刻的玉门关已是狼烟四起,战士厮杀。 吉星镇镇关,校场。 “全军听令,烽火军情已传达,虽然斥候未至,朝中军令未至,但可见如今天下大乱,北方胡虏南下攻城,现今是尔等保卫家国,守护你们的妻儿,立功的时候了!” 别彦的话音刚落,校场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玉门关三百里加急,玉门大破,大邱携手胡漠率军一百万,昨夜攻破玉门,屠城三万人” 斥候将军情传达之后,大声喊出军情,随即倒地,肺裂而死。 站在校场角落里的慕风烟并不知道,这三百里跑死了多少匹马,跑死了多少斥候。 同样这些斥候要将紧急的军情带到皇城,带到其他重要关口。 别彦红了眼大吼一声:“传斥候!” 随即三十人队的斥候走至别彦面前。 “将你们刚才听到的,原封不动的传达到其他关口!要迅速马上立刻!” 虽然玉门关肯定不会只派出这一队斥候,玉门去皇城的斥候肯定也已经出发了。但是每一个镇关都有传递紧急军情的义务。 “烽火台一直燃不要熄灭!”别彦大吼道,“将士们都穿起铠甲,我们誓死守卫这个关口!除了死就是守!有谁敢逃,本将军第一个砍了谁!” 校场传来了嘹亮的战歌声—— 不知过了多久,别彦从镇关校场走下来,身后跟着他的副将。 别彦走至慕风烟的面前,道:“我寻了一套我十六岁时候的战甲,你穿上试试。” 慕风烟一讶,自然不知别彦为何给她战甲,出于尊重她没有反驳,而是望向别彦的副将手中的战甲。 “拿起来看看。”别彦笑道。 慕风烟双手拿起那套战甲,感叹道:“轻重适宜,我以为战甲都是很重的。” 别彦道:“这是我离京前我母亲托人从南城带来的,那时她怜我年少离京,又因爱我,才赠我此甲” 慕风烟一惊,忙摆手道:“这么贵重的战甲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别彦道:“放着也是放着,若不是前几个月从床底下翻出来我都要将它遗忘了,一个东西的最大价值,在于它能被人使用。” 不可否认他说的很实在,但是慕风烟终归体内也长着感性的细胞,总觉得是别人母亲赠与他的东西,跟祖传似的。 “墨迹什么,叫你穿你就穿,如今战事紧迫,我可没空和你多言。”别彦皱眉道。 慕风烟唇角一抖道:“那就借将军的营帐了。” “我的主营旁的副营没人使用,我的侍妾和妹妹过年的时候来看望我,前几日我派人送她回去了,留了个丫鬟和一个小童,给你使用吧。” 慕风烟知道离镇关五十里外是别将军的家属居住的地方,他的侍妾住在那里,至于他的妹妹应该是从京中过来看他的,估计不日便会回京。 慕风烟换好战甲,从营帐里走出来。 她一身白色战袍银色战甲,发髻扎起,用一根红绳束住。 可以称作英姿飒爽。 慕风烟刚走出营帐便见别彦带着安小弗还有艳娘及秋哥儿朝营帐这边走来。 “安小弗?”慕风烟吃惊道。 “哇,风烟,你好帅!我我我都要弯了!”安小弗看着一身战甲的慕风烟激动道。 慕风烟白了他一眼,又问道:“不是叫你回晋阳吗?你怎么到边关来了!” “我堂哥回晋阳了,我不想回去。”安小弗越说越激动,“我还没看过战争场面,我怎么能回去呢” 慕风烟抖唇,这个理由可真是好。 秋哥儿哭丧着脸道:“慕掌柜您劝劝我家少爷吧,他不要命了,小的们可还想要命啊呜呜呜” 安小弗却是道:“行了,别给爷哭了,随爷进军营。”他又指着慕风烟这一身战甲,望向别彦道,“别大叔,你倒是给我也弄一套啊” 大叔别彦唇角抖了三抖,他也才三十几,这小子也有二十好几了,他看着老到当他叔了吗? 安小弗在营帐里换了套副将的战甲,是黑色的,挺配他那身灰色袍子。 安小弗命艳娘给他绾了别将军那样的发髻,还找了把剑来,在大桌上摊开军事地图,有模有样的扮起将军来。 副将瞧见没给气死,出言道:“军事岂是儿戏还望安小公子在营里玩玩就好,可别到校场上去晃悠。” 意思是,安小弗登不得台面 副将是碍于安小弗是个大金主,真打起仗来朝廷那边拨的银两靠不住,还得靠这位金主爸爸。 “呜——” “呜——” “呜呜——” “遭了。”关副将神色顿改,冲出营帐。 三声号角齐鸣,慕风烟拿起她的弓弩,跟着关副将冲出营帐。 外头天已漆黑,草原的春日风依旧寒冷,慕风烟冷的披上了萧在御送她的火狐斗篷。 “镇关一百里外,惊现一大队人马!他们正朝着我们镇关赶来。” 别彦皱着眉大喊一声:“徐副将。” “到。” “你带兵三百,即可去找柳县令,找不到柳县令找他的师爷!将我的话带到,将吉星镇中身强力壮的壮丁留下,其他的老弱病残孕,妇人小孩全部向南边撤离!” 徐副将领了命却是迟疑了一瞬。 这时候关副将忙上前道:“将军,这仗还未打就先撤离百姓是不是不好若要将士们知道了会降低士气的。” 别彦却是皱着眉,猩红的目凝着关副将,嘶声吼道:“玉门被屠城了你没听见吗!连县令都被砍了!” 慕风烟一震,玉门那个县令不是老窝子村当日的魏村长家那个高中了的大儿子吗?那个可能害死小满他爹的人? 慕风烟无暇想那么多了,她觉得别彦的顾虑是合理的,但关副将所言也是极对的! 若是此刻撤离城中百姓,无疑是对镇关将士心灵中一大重击,表示他们真的只有战死的份了。 但是别彦的做法又另一方面断了将士的后顾之忧不是吗?妻儿都去了安全的地方,他们能大胆放心的上阵杀敌了。 “报——” “函谷关守将投敌,城中三万人被俘虏” “报——” “清水官守将战死,城中二万人被屠杀” “报——” 这一夜至天亮,共传来三个噩耗,可是结果不尽相同。 慕风烟分析了一夜,你不能说降将没有大义,他保全了城中三万人的性命,只是会受尽后世唾骂,你也不能说战死的将军不顾全百姓的性命,他不是为了他的英雄梦,只是他也没有算到他会输 “报——将军,敌军在镇关外八十里不动了!”满脸尘土的士兵带来密报。 “为什么?他们一夜之间攻了那么多关卡为什么到吉星镇关不动了?”安小弗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不解的问道。 别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望向士兵道:“估算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三十万” “卧槽。”安小弗一声咒骂。 别彦才一万人不到,这得一打三十才能不敢想象。 “三十万人为什么不动?”慕风烟也觉得奇怪。 别彦又望向士兵道:“探到是谁领的兵!” “是胡漠诡阿木诡四王爷。”士兵答道。 “哈哈哈。”别彦闻言却笑了起来,“原来是他,难怪三十万人都不敢上前。” “什么意思?”安小弗问道。 “十九年前这位王爷就是在吉星镇被今圣痛扁的。”别彦笑道。 安小弗挑眉,道:“别大叔可别逗我,十九年前你也才十几岁,还没到这镇关吧,你能知道什么?” “我师父给我讲的,你爱信不信。”别彦道。 慕风烟自然相信别彦的话,她道:“我听张甚说祁连之战是晋王带头打的,却不想晋王是在吉星镇痛扁胡漠人的。” 慕风烟想了想,继续道:“许是诡阿木对吉星镇有阴影才迟迟不肯发兵,但他们迟早会攻回来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这里有一计” 别彦锋利的眼望向慕风烟,认真道:“风烟请讲。” “诡阿木对此地有阴影是我们的先机,我们因占此先机,今夜派出一队人马先烧他们粮草营!”慕风烟道,“一连数日听到的全是战败的消息,太降低士气了,我想这个时候整个君朝都需要一个捷报!” 关副将闻言道:“将军,慕掌柜说的很对,大不了一死,我们跟他们拼了,夜探粮草营这事交给我!” “不,此事至关重要,若是失败我们很可能也要面临覆灭。”别将军道,“你们守营,我亲自去。” 关副将他们自然不允许,关副将道:“您是军中大体所在,您的性命便是三军将士的性命,您怎么可以” 正在这时军营外骑马赶来两人。 “谁人擅闯?”瞭望台上的士兵吼道。 “是慕白和林洛,让他们进来吧。”安小弗远远望了一眼道。 慕白和林洛骑马进校场,二人翻身下马。 慕风烟望着慕白清俊绝美的容颜道:“不是说让你在凉州等我的吗。” 慕白抿唇,柔声道:“我不放心你。” 这一来二去,旁人听得不禁望向他二人,慕风烟腾地红了脸。 安小弗都不好意思的替他俩打圆场,道:“白白和小洛子,你们去营里喝口水,将军他们在谈正事。” 安小弗拉走慕白和林洛。 看着慕白走远了,慕风烟脸颊的温度方降下来。 她接着方才的话,对别彦道:“我这有个人,我义兄褚尉,让他去烧粮草营应该有六成把握,而且他还有他的手下很多都会金文c大邱语,我能想到的伪装进入诡阿木军营,烧掉粮草还能全身而退的只有他们。” “褚尉?”别彦漆黑的剑眉一扬,“那个名扬漠南,令塞南塞北闻风丧胆的马贼头头?” ------题外话------ 仙女们中秋快乐!马上转点,希望我是第一个祝你们中秋快乐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1、慕白烧营 慕风烟和慕白当日便去找褚尉商量夜探敌营之事。 “不是让你们去凉州吗?怎么还在这里?”褚尉一见到他二人就吼道。 慕风烟下马,将她的计划告知褚尉。 褚尉闻言立刻唤了云三来,道:“带十人随我去镇关。” 慕风烟见到云三便知苏苏忆南他们已入关了。来不及细问,她掉头随褚尉等人回镇关。 镇关军营里,别彦和褚尉相视一望,谁都没多说什么。 关副将取来十几件胡漠士兵的战袍,放在宽大的桌案上。 “一会儿便走,等天黑再靠近军营,混不进去就翻进去,分头行动,不要暴露身份,若真的万一暴露了身份也不要着急,我们尽全力救你们出来。”别彦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褚尉看了眼几个属下,云三还有十个黑衣人立刻脱衣换上战袍。 褚尉脱下黑袍换上胡漠战袍。 看着桌案上余下的一套,褚尉望着慕风烟道:“你,穿上,随我去。” 慕风烟一震,当然在场除褚尉外的人闻言都很震惊。 慕风烟摇摇头道:“我不行,我连草原上通用的大邱语都不会,太容易暴露了,这风头你们出就行了,我怕坏了大事。” 可褚尉并没有罢休的样子,他冷着脸道:“废话不多说,你不去见识一下胡漠狗,怎知你哥我是在刀尖上过日子?” “”慕风烟表示有时候和褚尉真的说不通,这个人强势到霸道,一旦决定什么就不容许别人改变,以前好多次都是这样。 “绝对不行,这次夜探敌营关系到城中三万人的性命,不能这么草率,我不想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请你不要为难我。”慕风烟说话间已隐隐有怒气。 云三也出言阻止道:“头儿,还是让风烟” 褚尉冷笑道:“之前给她机会随女眷们逃到凉州去了,既然选择留下来,就要有独当一面的勇气,别做缩头乌龟。” 褚尉一把攉住慕风烟的肩膀,提拽起她就往外头走。 “云三,将战袍拿上。” “你”慕风烟挣扎的想动,哪知被褚尉捏着的是琵琶骨,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来。 褚尉方走了一步,便被一白色的人影拦下了。 褚尉凝着慕白,慕白凝着褚尉。 慕风烟一紧张,急忙道:“慕白,你让开。”她自然是怕褚尉这厮,一旦固执起来不分轻重而伤了慕白。 慕白不想与褚尉吵架或者打架,因为他怕慕风烟难堪。 他和褚尉都是她的亲人,如今战事当前,亲人之前却起争执,会成为她很烦恼的事。 “我随你进敌营,你放了风烟。”慕白说道。 褚尉眼一眯道:“我一意在让她历练,放了她意义何在?” 慕白想了想道:“我们需要在敌军军营外最快接应的人,方才你们的谈论中并没有安排这个,我想风烟可以做在敌军军营外接应的人,她还可以在我们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候将马匹干粮弄来,这样我们能第一时间逃跑。” 褚尉目光一亮,连别彦也点点头道:“慕白说的很好,你若真想慕风烟历练,不妨让她在敌营外接应你们。她不会大邱语,若是敌营内有人问话她答不上来,直接就被抓包了,这样不稳妥。” 褚尉扬了扬下巴,对慕白道:“你难道会大邱语?” “我感觉我能听懂部分” 慕白支吾道,低下头。 慕风烟猛然想起慕白可能是大邱贵族的身世来 “不行。”慕风烟却是反驳道,她担心敌营里会遇到对慕白不利的人,毕竟她了解到慕白身份的特别。 慕白却是笑了笑,他扶起被褚尉扔在一旁的慕风烟,替她整理好头发道:“风烟,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等我们回来,在敌营外做好接应。” 林洛看着他们,心里已逐渐明了。如果说头儿c还有云三c还有他的兄弟们冒着生死夜探敌营是为了国家c百姓和他们自己,只有慕白不为家国,只是为了慕风烟。 这里没有人会先考虑他家掌柜的唯一的一个女子的感受,只有慕白最先考虑的永远是慕风烟。 林洛走上前道:“头儿和掌柜的你们去敌营最好先骑马行七十里路,还有十里走过去,马匹我会在天黑之后再弄过去,这样才不至于让敌军发现,我们不妨选定子时整动手,那时候我带的马匹估计正靠近敌营,掌柜的只消吹一声口哨,黑马就会带着其他马奔过去,若是头儿成事了便发个信号,掌柜的便吹一声口哨,若是没有掌柜的在次日天快黑的时候我来接你。” 众人觉得林洛安排的很合理,于是褚尉吩咐按照林洛说的来。 别彦道:“我让关副将带你们走隐秘的道,这样机会大一点。” 赶了一天的路,褚尉的人还有慕白在天黑前终于混进敌军营帐了。 只是混进去容易,要在三十万人的军营里找到粮草营是真的困难。 十三人各自分头行动,如有一人被抓先忍着酷刑,等同伴来救人。 褚尉和云三走在一路,二人拿着矛在营帐处绕来绕去。两人用大邱语交流了一下,确定这里不是粮草营。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一个士兵头头指着褚尉和云三,用大邱语吼道。 云三吓了一跳,心道不会这么倒霉一进营就被识破了吧? “军牌?” 褚尉c云三在腰间摸了摸,将腰间的牌子呈上去。 那人看了一下,许是天黑也没仔细瞧,看了几眼就还给他俩了。 “去那边将那几匹马刷了。”那个士兵头头指着不远处的几匹马说道。 “”云三无语的用大邱语回了一句,便拉着他家头儿刷马去了。他不敢保证若是不拉走他家头儿,头儿会不会拧了那士兵的脑袋。 “头儿,别着急,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云三继续用大邱语安慰褚尉,弯下身子拿去马刷打来水刷马。 “头儿我来,您别动。”云三见褚尉弯腰捡起地上的马刷,急忙道。 “别,你刷马,别管我,别让人怀疑。”褚尉道,打来水刷马的同时不忘打量起周围那些士兵。 按照画圆圈的方式巡逻,大概一刻钟一个来回,他似乎还没有找到这几堆巡逻的士兵的“空闲期”。 慕白混进军营后,看了几跟便混进了一队巡逻队,他跟着士兵绕着几处营帐走了几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又走了几圈感受到一丝丝的不对劲,但具体又答不上来。 他正思考着突然见到一个端着什么东西的士兵进了一处营帐。 慕白敢肯定那个士兵端着的东西一定是吃的。 这么晚了吃东西?他以前住在学府的时候晚饭时间是申时,别将军的军营里晚饭开饭是未时末。 慕白想这么晚了吃东西的人一定不是普通士兵,他眉头一沉,正要找机会离开却听巡逻士兵头子用大邱语吼他道:“你看什么看?还不跟上?” 慕白心里一讶,赶紧打消了这会儿离开的心思。 等他再望向那处营帐时,他发现那个送饭的士兵已经走出营帐了。 他一直看着那士兵走远,因为不能离开,所以只能记准那人离开的方向。 “头儿,那不是慕白吗?”天一戳了戳褚尉道。 褚尉望过去,正瞧见慕白也在看他。 褚尉唇一勾道:“才进来就混进巡逻队了,挺能耐的。” “是比咱们刷马强。”云三一说完赶紧捂住嘴,望向褚尉。 褚尉白了云三一眼,继续刷马。 慕白下次见到褚尉的时候是半盏茶之后。 连褚尉都是一惊,心道,方才那只巡逻队是一刻钟一圈,为什么慕白是半盏茶就绕过来了。 慕白也发现了这点,他再抬头望向他们的队长的时候,发现已不是刚才那人了,原来巡逻队在绕过来的时候有个交叉口,根本不是什么绕一圈,而是“8”字形状。 他现在已然到了另一队,而且什么时候换了队他都不清楚 不过,当慕白找到规律后便很快的脱离了巡逻队。他朝着方才那个送饭的士兵消失的地方找去。 能送饭,跑不了是伙夫了,粮草营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了。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在敌营外的慕风烟还没等到信号弹,已有些焦急了。 慕风烟极困却又不敢闭眼,深怕自个错过了信号弹,关副将爬上叔,深怕他们放信号弹的地方太远了,给错过了。 “慕掌柜,他们信号弹每人多少枚,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我真是害怕是不是我眨巴眼睛的时候给错过了。”关副将说道。 “每人十枚信号弹,应该不会” 慕风烟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信号弹烟雾。 关副将一激动险些从树上掉下来,他激动道:“慕掌柜,成了成了,我们成了!” 慕风烟却是皱着眉头道:“等等,这信号弹为什么只有一声?” 关副将疑惑的挠头道:“是啊,而且也没看到” 等西边某处营帐熊熊大火燃起,数十的信号弹齐发,慕风烟方笑着一吹口哨,一匹黑马长嘶,带着十几匹黑马朝他们奔来,林洛骑在其中一匹黑马上。 敌营大动,慕白躲过一群人的追击,朝营帐外跑,正好看到一个人影提着他就往营帐外飞 “褚尉你你你你竟然会飞” 慕白吓得脸色苍白。 “傻小子别说话,气沉丹田,运气全身,这样你会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许多”褚尉带着慕白,飞过营帐。 云三边狂奔,边替他们扫开乱箭。 慕风烟看到火光之中冲出的三人,立马上前去接应。 褚尉看到了她和林洛,便朝她奔去。 这时候十个黑衣人也很快就撤了出来。 “我们快走!” 十几人上马,骑马朝南狂奔而去。 等快离镇关十里的时候,别将军早已率着人来接应他们了。 别彦早就看到火光了,于是率了一千人来镇关外十里接应他们。 别彦看到褚尉道了声辛苦了。 而云三却是大笑道:“你们咳咳咳,是你们中的谁烧的营?” 十个黑衣人一直摇头道:“不是头儿吗?” 云三一愣,转头望向慕白,抖了抖唇,望着褚尉道:“头儿我们还是折回去再烧一遍吧,若是慕白烧的我很怀疑,他烧的不是粮草营” 黑衣人疑惑道:“我出来时都没看到人救火” 这时几人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没有见到士兵去救活! 本来高兴的众人一下子如霜打的茄子,连别彦的脸也黑了。 慕风烟却同他们道:“慕白认识五谷,怎么可能不在烧之前确定一下?如果真的烧错了,也不是慕白的错。” 慕白因慕风烟的维护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本来不屑于解释,却因着瞧见风烟为了维护他而涨得微红的小脸,心里微有心疼,于是他站出来道:“那个确实是粮草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之前那个送饭的士兵走的那个方向是假的,他们的火头营那里有个假的粮草营,我找到那个假粮草营里,发现里头装的全是沙子,便知那是障人耳目的假营!后来我感觉我快被发现了,便直接往这个营相反的方向走,发现一处守卫比旁的地方少的营帐,越是表面不重视的,越是最在意的,果然就是那里!” “可是为什么第一时间没人救火?”其他人问道。 慕白想了想道:“可能他们的士兵都以为那个假的才是粮草营,只有他们的将军知道真的在哪里。” 见众人仍旧一副疑惑的样子,慕白有些难过。 慕风烟沉声道:“慕白说的一定是真的,他做事很细心,我敢代他向众位保证。而且慕白绝不会拿三军将士的性命还有镇中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林洛也下马道:“慕白不可能说谎,而且慕白分析的很合理,敌军肯定是会防范我们烧他们粮草的,设立了假营帐故弄玄虚,而慕白竟然能想到在假营帐相反的方向会是真的粮草营,我觉得大伙应该表扬慕白而不是质疑他。” 安小弗也大声道:“白白帮大伙立了功,而且白白说的很合理,我愿意相信白白。” 一直沉思的褚尉,突然开口道:“我也相信慕白。” 褚尉又望着别彦道:“明日胡漠肯定会放出假消息,说是烧毁的是其他无关紧要的营,你不要相信,烧毁的一定是粮草营。” 慕白深看了一眼褚尉,褚尉也凝了一眼慕白。 褚尉邪肆的勾唇,寒芒的目扫了一眼云三还有其他黑衣人,笑道:“你们不得不叹服,慕白比你们都聪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2、命里劫数 次日,敌营那边果然传来十几个住宅营被烧的消息。 别彦抿唇一笑道:“错不了了,昨夜慕白烧的就是粮草营!” 关副将激动道:“十几个营帐,这么说慕白应该烧了不止十几个” 别彦勾唇道:“去叫全军将士们做好准备,今夜戌时先派褚尉的人先去打探,率五千人随我夜袭敌营!” 别彦在校场点了五千士兵。 戌时的时候褚尉带着他的人先行探消息,因为敌营被烧,于是加强了守护,褚尉的人没有混进去。 但是无论如何今日势必夜袭。 子时的时候,褚尉带着人马与别彦汇合。 “能确定敌军粮草营确实被烧了,而且损失惨重。”褚尉说道。 别彦点头,同五千士兵道:“前面三十里就是敌营,今夜袭击的目的是扰乱敌方军心,我们得了好处就走。” 别彦带的人在敌营外四百米外停下。 “一千盾甲队在前,掩护一千弓弩手!弓弩手掩护骑兵队!”别彦高喊道。 “燃火箭,放箭——” 燃了松油的箭支朝敌营射过去。 别彦的军队突然而至,敌营方寸大乱,很多士兵在睡梦中看到燃着火的箭朝他们射来。 敌营的弓弩手已架起了弓,骑兵队也冲出来同别彦的骑兵厮杀。 战事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别彦有备而来,烧杀完就走了。 回镇关后别彦命关副将点兵。 “将军,还剩四千一百多人”关副将说道,“不过敌营损失惨重可见” 别彦面上依旧沉静,镇定道:“明天继续。” 如此反反复复,别彦复制着夜袭战,烧杀完得了好处就撤,不给敌军追击的机会。 一连持续了半个月,敌军军营人数锐减,士气陡降。 诡阿木气得在营里大叫。 “半个月下来三十万人锐减到十五万人!我要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五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的诡阿木一脚踢在一个将军身上。 “将军饶命,那个君朝的别将军,他善于使诈,他的军队灵活的跟泥鳅似的,我们抓都抓不住啊,现在士兵们夜里都不敢睡觉了,再说粮草还没到士兵没也吃不饱” “粮草!”诡阿木一脚猛踹在那人身上,“你还又脸给本王提粮草!” 三月底,褚尉同别彦道:“是时候了,今夜我的人打头阵,进敌营杀守将,你掩护我们。” 别彦点点头,吩咐三军校场集合。 校场里,林洛取来三百坛酒,慕白打开酒坛,将酒倒入校场长桌上的碗里。 三军将士歃血为盟。 誓将胡虏逐出中原。 “今夜只准进,不准退!” “谁砍了诡阿木的头,我找圣上请旨,封他做将军!”别彦大声道。 褚尉大笑道:“别彦,这可是你说的!我定要这个将军!” 别彦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若不给你这个将军,我把战袍脱了给你!” 褚尉大笑着饮掉手中的酒。 黑夜,草原,连天篝火。 别彦的军队从南而至。 褚尉率着他麾下五百黑骑,长刀c快马c如风般杀入敌营。 慕风烟率着一千弓弩手为褚尉做掩护。 别彦头一次见到驰骋漠南的马贼的英姿,快如风,厉如鬼,绝对足以形容这一群人。 褚尉带着五百黑骑作为先锋直冲敌军主营。 别彦带着三千人骑兵尾随其后。 天一的长枪一枪横插两个敌军副将的心脏。 地乙的鬼刀,来回穿梭之间直取十个士兵的首级。 云三在马背上跳跃,那双弯刀在飞转之间,死去的将士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敌营里火光一片 战士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远方八百里的小树林里,安小弗穿着战甲爬上叔,慕白还有秋哥儿站在树下。 “乖乖,看不到,太可惜了”安小弗咆哮道。 秋哥儿听到远处的厮杀声吓得腿都是软的,万一别将军输了,他岂不是要陪他家少爷死在这儿? 慕白一脸平淡的看着前方,虽然只隔了几百米,但他依旧很担心风烟会受伤。 只是风烟让他照看好安小弗,他不敢不听风烟的话。 凌晨,天灰蒙蒙的,战火不灭。 一夜的厮杀声,令人神智昏聩,耳根发麻。 慕风烟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诡阿木跑了!” 先后用汉语,大邱语喊出:“诡阿木跑了,胡漠撤兵了!胡漠没有援军!” 这一声之后,很多胡漠士兵开始逃跑。 别彦命所有人攻占敌营,俘虏胡漠士兵! 慕风烟带着弓弩手冲了进去。 褚尉带着人去追逃兵,追了大概二十里后,撤了回来。 虽然褚尉砍了诡阿木一条手臂,可诡阿木还是跑了,褚尉怕遇到胡漠援军,不敢拿兄弟们的命冒险,于是下令撤退。 虽然敌军首领逃了,但是这一仗他们还是赢了。 营地里传来嘹亮的军歌,他们唱着君朝胜利的歌谣。 “吾赢此战,吾妻儿盼吾归。” “吾赢此战,吾阿母盼吾归” 坐在篝火之中,慕白惊奇的发现他竟能很自然跟着哼出这首歌 “慕白,烤羊腿!”慕风烟递了一条最大的烤羊腿给慕白。 “慕白,这个好喝。”安小弗将手中的饴糖煮羊奶递给慕白。 慕白边啃羊腿边喝羊奶,左手风烟右手小弗,觉得此刻幸福的冒泡。 “赢了,真他娘的爽,看着那些将军跪在我们脚下用生硬的汉语说放了他们,真是大快人心!”安小弗边啃着羊腿,边说道。 秋哥儿也一拍桌子道:“那些俘虏上万人,真想在他们脸上都烫个‘君’字,让他们尝尝云三哥受过的苦!” 云三闻言,一口酒没咽下去,猛咳起来。 秋哥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猛啃羊腿子。 只是此刻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君朝第一场捷报。 两日不到,吉星镇的老百姓都知道了,镇关别将军将胡漠和大邱的联军给赶跑了。 起初都不相信,后来渐渐的都相信了。 北地沦陷的消息很快就传至长安。 皇上命羽郡王领兵五十万,支援北方边关。 与此同时又从蜀中c岭南大量调兵支援北方。 玉门c函谷c清水c落雁c等十几个关卡全部覆灭,羽郡王第一时间率军三十万支援辽州,剩下二十万分成两批,一批支援玉门,一批派往凉州。 可见羽郡王将重点放在了辽州。 辽州死守一月,却也堪堪与大邱打了个平局。 三月末的时候,辽州却传来了吉星镇大捷,诡阿木被砍掉了手臂的捷报。 这消息没几日传遍了全君朝。 羽郡王的幕僚对羽郡王说:“听说皇上听到吉星镇捷报的时候还说:这吉星镇果然君朝吉星,十九年前如此,十九年后还是它死守着” 羽郡王闻言也意识到了吉星镇的重要性,命手下副将石磊率五万人支援吉星镇。 能拨出五万人,已是他给吉星镇最大的恩赐了。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荣狩七年冬天,都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一入冬,民生便成了大问题。 胡漠和大邱联军一直骚扰,也学起君朝骚扰完就走,两边几仗打的惨烈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伤亡一直对等。 因为地处最北,君朝资源供应不上,凉州城里出现了大饥荒。 就在上个月去蜀中买粮食的地乙回来了,慕风烟将她所有白银拿出,换来粮草两千石,本是作为给褚尉所率一千黑骑,准备的近三年的粮草。 可当看到凉州北路,冻死饿死无数,路上弃尸无数。 慕风烟毅然决然拿出一千石,救济灾民。 达则兼济天下,她以往不想做什么圣人,所有的一切,只因一个人教会了她善良。 凉州北路的百姓将春c秋的时候面粉和玉米拿出来大部分给边关战士,甚至杀的猪猪肉都要上交一大半。 在这样难熬的冬日里,她理该拿出粮食帮他们度过冬天。 凉州城慕家酒楼的慕掌柜,拿出一千石粮食赈灾的事很快传遍了凉州北路。 连带着她以往支援镇关,为镇关将士捐银无数的消息也传遍了镇关。 现今,很多商户知道慕风烟手上有粮草,于是都想找她花高价多买,她只说每家十斤,不买不卖,一视同仁。 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的时候,所有的粮食都要从蜀中和江南去调。 慕白跟着林洛在街道上发粮,偶尔会有动手抢的恶霸,都被地乙c云三他们给痛扁。 地乙发话了:慕家发给妇孺老弱病残的粮食被抢了,被抢的人只管将抢的人告到慕家这里来,慕家会处置那些人。 酒楼二楼,慕风晴抱着暖手炉轻嗤道:“自家人都养不活了,还想着那些老弱病残,她还真是有这个闲心,等着被饿死吧。” 站在一旁的聂玉冷笑道:“慕大姐应该担心的是掌柜这会儿还愿意养你们吃白食,等过断时间没粮食了” 慕风晴闻言指着聂玉道:“没粮食了怎么了?我是她姐,我爹娘兄嫂是她的爹娘兄嫂,她慕风烟还想饿死他们不成?我吃她饭是看得起她!” 聂玉气得一笑道:“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聂玉不想理会这女人了,便跑去楼下,同慕白一起发粮食去了。 慕风烟发的粮食帮助百姓们度过了北方极其寒冷的冬天。 终于迎来了荣狩八年春天。 三月,大邱王亲征漠南,慕风烟也迎来了她命里的劫数。 ——命里大劫乃十三,二三。活得过十三,也活不过二三。 慕风烟带一队士兵帮凉州城的农民种完田后,又带着那队人返回镇关。 别彦花了一年给褚尉请了个六品宣武将军的官。 镇关似乎是来了人,军营里安静的有一丝肃穆。 慕风烟带着那队士兵进来,关副将和徐副将见了她,目光都有些闪躲。 “来了什么人吗?”慕风烟问道。 关副将点头,但没说是什么人,只说不能进去。 慕风烟疑惑了一会儿,又问:“慕白呢?” 关副将摇头。 慕风烟愈加疑惑,片刻之后,她弯刀抵上关副将的脖子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副将吓了一跳,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慕风烟是何时用刀抵着他的。 徐副将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告诉慕掌柜吧。” 关副将闭了下眼睛道:“清晨,大邱王命人绑了两个人来,在镇关下说了几句就走了,慕白公子一见那两人就追着走了!” 慕风烟一震,收了弯刀,将徐副将往地上重重一扔,正转身,又折回来问道:“两个什么人?” “一男一女,男的林先生喊他方弈荇,女的不知道,年纪四五十岁左右,林先生说他不认得” “他走了多久?”慕风烟问道。 “一个时辰了,褚将军还有第一他们去追了,您别担” 关副将没说完,慕风烟已骑着她的黑马,出镇关了。 “哎!这下怎么好!”徐副将道,“快要他们封锁镇关啊!” 他说话间慕风烟早已出关了。 慕风烟出关后,从别彦的营帐里走出来一个带着半块赤金面具的男人。 那人身量极高,英气逼人,露在面具外的薄唇,邪肆而张扬。 “末将恭送羽郡王。”别彦恭敬的垂首道。 羽郡王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人,启程凉州。 “羽郡王不是来支援凉州的吗?怎么走了?”关副将疑惑道。 “你傻啊,羽郡王支援凉州定然住在省城啊,难不成让他住在镇关,随我们这些人睡大通铺?”徐副将道。 别彦没理会争执的二人,只皱着眉头问道:“慕风烟回来没有?” 关副将顿时愁眉苦脸道:“慕慕掌柜也出关了。” 别彦神情大改,吼道:“你们” 关副将和徐副将顿时半跪在地。 须臾,别彦道:“传令三军,校场集合。” “是,将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3、死前一吻 慕风烟一直到天黑都没有看到慕白c褚尉他们的影子 因为走的太远了她迷失了方向。 她忘了眼草原的夜空,寻找北斗七星的方向,而后策马向南,回镇关。 可她没行出十里地,便看到远处有火光,她猜测一定是一大队人马。 于是她屏住了呼吸,环顾四周瞧见不远处有一片林子,她往林子的方向策马而去。 走至林子前,她下马,进林。 那队人更近了,慕风烟看到那队人正好在林子附近停下了。 好像是要扎营。 这些人在这里扎营,慕风烟显然已意识到自己走的已经很远了。 慕风烟将自己掩藏在林子里,不敢再乱动,只能耐着性子等这一队人离开。 认出了这一队人穿着大邱士兵的战袍,她想这应该是去镇关谈判的大邱士兵了。 好巧不巧被她给赶上了。 慕风烟觉得林洛说得很有道理,只要慕白不在她身边,她运气就会变差好多。 既然她连大邱的军队都赶上了,那她显然已经超过了慕白和褚尉的脚程了。 慕风烟正想着,那些人已点燃篝火,开始搭建营帐。 完了,若是这样,到第二天早晨,他们肯定会发现她的。 只能等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她再得找时机离开这里。 那些人搭好营帐,点好篝火,又架起了烧烤架,有士兵杀了一只羊。 当烤羊的香味散发出来,慕风烟肚子叫了几声,方意识到赶了一天的路都没吃东西。 黑马抵了抵她的脊背,她伸手摸了摸黑马的头,安抚它此刻的骚动。 忽然又听到一阵马蹄声,慕风烟握紧手中的弓,警惕的朝那边望去,只见又一队大邱士兵朝这处走来。 这队人马中的两个囚车异常的醒目。 慕风烟已然料到,这是大邱押解方弈荇的车队,她至现在也没弄懂,为何方弈荇会落在大邱王庭手中。 当初方弈荇的消息从长安传到吉星镇时,可把慕白高兴惨了。 可最终方弈荇没有到凉州任官,而且一连这么多年都没半点消息,慕白甚至还拖安小弗的人去长安打听多次,只是年年无甚消息。 而今再见,却是这样的方式。 她挺能理解慕白的心情。 慕风烟期望囚车能再走近些儿,好让她确定囚车上的人是方弈荇。 大邱定然是抓了方弈荇没错,但她只恐这囚车上的是假的。 只见押解着囚车的队伍在篝火处停下,两个士兵走至囚车处将囚车打开,车上的人被押解下来。 领头的将军不知说了些什么,突然一队弓弩手围着营帐绕了一圈,他们架起弓。 因为不是对着树林的方向,所有慕风烟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可镇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随即她又听到一阵马蹄的声音。 马蹄声足以确定来的人不多。 慕风烟一惊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几人就停在五百米开外 慕风烟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敢确定那是慕白和褚尉他们。 正这时,大邱的士兵们将囚车上的人押解在了篝火处,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的确是方弈荇。 她惊得险些叫出声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慕风烟几乎要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身后那人浅浅淡淡的说道“是我,别出声。” 闻声,慕风烟陡然回头,目光森寒的望向来人。 她挥开他的手,冷漠而低沉的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皱着眉,凝视着男子平凡的容颜。 萧在御,怎么会这么巧 萧在御瞳孔缩了缩,淡声道“我一路跟着你来的。” 慕风烟将信将疑。 萧在御别过脸,望向大邱营帐,低声再道“此前跟丢了,见大邱人在此搭营,我也弃马进营了,不料遇见了你。” 慕风烟皱眉“你靠近我,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这不可能。 她的警觉性几时这么差了 慕风烟更加疑惑的望着萧在御。 “你太专注了。”萧在御说道,不想同她继续这个问题,他转眼望向距离他们很远的草原上,慕白和褚尉的方向。 “大邱是有备而来,我们应该想办法,让慕白他们离开。”萧在御沉眉说道。 慕风烟知他是在转移话题,慕风烟现在几乎敢确定,萧在御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如果让她一定警觉都没有,还能接近她的后背,他的内力显然在她之上。 慕风烟想,等下若有机会,她一定会试探他。 营帐那头,大邱人吼了起来,只见方弈荇还有一个妇人被人绑在了一个高架上。 高架下堆满了柴火。 那个大邱人首领,突然朝着慕白褚尉所在的方向喊了几句。 慕风烟显然听不懂,她转眼望向萧在御,见他长眉一瞬深皱,便猜他听得懂大邱语。 “他们说什么”慕风烟皱着眉问道,“你一定知道。” 萧在御也不瞒她,淡声回答道“他们说若是不过来,就烧死他二人” 慕风烟望向火光处,在望向草原上。 须臾,只见百米开外,草原繁星之下,骑马狂奔来一个白衣人。 敌营的篝火处,传来很多人嘲弄的笑声,还有弓弩齐发,弦动的飒飒声响 “慕白” 慕风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骑上马,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朝慕白飞奔过去的。 她从来不是莽撞的人,她从来冷静到连自己都厌恶。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无法控制住她的大脑,她就这样翻身上马,朝着草原中那一点白飞奔而去。 她拔出长刀,将那些人射来的箭支挥刀砍断。 她不曾觉得她会成为勇冠三军的将士,却在这一刻,觉得敌营五十来号的弓弩手不过是蝼蚁。 她从来不知,在死亡面前,人能产生如此大的爆发力。 原来,她一直低估了自己。 她的长刀在草原的繁星之下,挥斩利落,她用尽全力斩尽了朝慕白射去的箭支。 这个时候她的义兄一声令下,带着地乙和云三等人冲向敌营。 褚尉没有想到这样的时候,连他都救不了慕白的时候,是慕风烟冲了出来。 正因为这个始料未及的突然,敌营引起了不小的惊慌,那个大邱将军一面下令放箭,一面拔剑抵御褚尉。 箭支如雨的草原,慕白看见那个银白战袍的女子,朝他骑马奔来。 她为他挡去连天箭雨,刀色森然,惊落一地繁星。 “风烟” 长刀落地,她踏着马背飞奔向他,用身躯挡住那支向他射去的箭羽。 她落在他的怀抱里,脊背上插着三支箭羽。 “风烟不要”他绝美的脸上,已被眼泪淹没了。 她凝着他,清婉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沉痛的哀决。 她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让她为救自己最在意的人而死,死得其所。 她感谢上苍,能让她死在他的怀里 她缓缓伸出带血的手,捧起他的脸,在他耳畔道“活着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求你” 在她闭上眼的那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唇覆于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请你让我带走这一吻。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慕风烟的双手垂下,沉沉的睡去。 天地间只听到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 萧在御永远记得这夜的草原,那女子策马而去,挡去万千箭羽,长刀起落,飒爽决绝。 刀意森然。 正此时别彦带着五千援军赶至。 那将军本就只带了几百人,见援军赶至,他便下令撤。 走时还想去抓方弈荇他们,却见褚尉的人死死纠缠着,能逃命都不错了,管不了肉票了。 那将军眼一横,朝方弈荇脚下的柴堆里射去一根火箭。 褚尉等人见状忙上前去救人。 半个时辰后,战事消停后,便是致力于抢救慕风烟。 毕竟此处距离敌军的大本营太近,别彦担心大邱的援军赶来,便只能边撤边抢救。 军医刚赶来摸脉的时候都说慕风烟已经死了摸不到脉了,只有慕白坚持说慕风烟还活着。 “她气息微弱,她还活着,她的手心还是热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慕白脸上的神情却是不悲不喜,他的心已经空了,疼得麻木了。 他的脑海里全是慕风烟昏迷前说的话,还有那一吻 他不要她死,绝不允许。 慕白不断的气沉丹田,又不断的朝慕风烟的脊背输入一些他自己都不懂的内力,他听说这个能护住人的心脉 马车内,褚尉见状,大吼一声道“你疯了不要命了” “头儿,这个萧在御,他想上车看看慕掌柜”云三在外头喊道。 不等褚尉同意,萧在御已进了马车。 褚尉与萧在御只见过一面,知他是慕风烟的朋友。但他很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萧在御闻言,一拱手道“抱歉,我没能拦住她,我是跟着她来” 萧在御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褚尉给了一拳。 萧在御吃了一拳,猛咳了几声,须臾,等他适应过来,勾唇森寒道“这一拳我受了。” “这一拳你不该吗”褚尉吼道,“身为一个男人你不该保护一个女人你忍心看着她死” 萧在御没有回答褚尉的话,无人知晓他衣袖里的手在颤抖,他嘲讽一笑,望向慕白勾唇道“那身为一个男人让女人保护呢” 褚尉眼一缩,本能的望向慕白。 慕白没有说话,而是抱着风烟,为她止血,等着医官找到方法为风烟拔箭 褚尉指着萧在御道“你别刺激慕白,他现在禁不起刺激。” 萧在御将头埋在阴影里,方才的确是他大意了,他一心只想他深寒的目望向慕白。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须臾,萧在御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他爬至浑身是血的慕风烟身前,推开那两个医馆。 “这位公子”老医官疑惑道。 “我怎么了难道再让你们守着她瞧个三天三夜,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萧在御冷笑。 他倒出一粒药,喂入慕风烟的口中。 慕白捏住他的手腕。 萧在御勾唇道“你放心,世上最不想她死的人,第一个绝对不是你。” 慕白缓缓的放开萧在御的手腕。 萧在御凝着慕风烟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平凡的脸上陡生一股柔情。 他将那粒药喂进慕风烟口中,对那些医官道“还魂丹我已喂进她口中,该怎么让她咽下不用我来做了吧” 还魂丹 那些医官们以为自个儿听错了,这面貌普通的年轻人竟然有还魂丹 听说这是蓬莱游仙医圣所制,这世上只有三粒,这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年轻人竟然轻易拿出来救人了 就连褚尉都不禁深看了一眼这个萧在御。 他现在敢确定这个萧在御对慕风烟有感情了。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怎可将这么贵重的药拿出来救人 慕白望向萧在御的眼神复杂的连他自己都不懂,明明是该不喜欢这个人的,却又必须感激他,若是萧在御能救风烟一命,他决定不再讨厌萧在御了。 慕白伸手将贴在风烟额头的发丝拂开,他将她的身子挪了一下,希望她能舒服一点 他只期望她能再睁开眼看他那样鲜活的看着他 要他怎样都成 即使风烟逼他去娶妻生子他也会试着去答应 只要她能醒来 怎么样都好。 果然,当慕风烟服下还魂丹一个时辰后,脉搏开始回来了 医官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商量着不若趁此,给她把背上的箭拔了。 于是褚尉找别彦商量,在此先停军半个时辰,把箭拔了。 将士们落营。 五千人守卫着。 医官叫了两个医女过来,烧了热水,开始给慕风烟拔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4、用尽毕生深情回你一吻 “去把热水烧好,针和刀都要用热水煮沸。”医官们吩咐道。 医女问道:“大人,要用麻沸散吗?” “人都没醒还用什么麻沸散?去把止血的药全部拿来,无论如何箭一定要拔出来!”医官将绷带递给医女,“快点进去,记住不能伤到内脏,必要时将伤口切开也尽力不要再伤到内脏!” 医女们紧张的接过绷带,朝营帐内走。 “你把热水端进来,我去把止血药调好。”年长些的医女说道。 慕风烟趴在床榻上,一直压着胸膛,慕白担心她受不了,只能用身体撑着她。 禇尉怎么赶他,他都不走,只抱着慕风烟不撒手。 禇尉劝了半天无果,只好拖着萧在御出去了。 带走一个是一个。 “慕公子我们要给慕掌柜拔箭了”医女说着给慕风烟含了两片人参片。 另一个医女将煮沸了的针具和刀具端来。 “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再去准备十几个热毛巾备用。”年长的医女也端着止血药过来。 “热毛巾也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拔箭了” 慕白看到两个医女走过来,冷汗都出来了,明明要拔箭的人是风烟,可是他却紧张的恨不得代她受刑。 “我抱着她,你们可以给她拔箭了”慕白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到。 医女们看了他一眼,刷起袖子开始拔箭。 “你先洒止血药。”年长的医女说道她的额头上流出了热汗,止血药撒上后,她才开始缓慢使力拔箭。 “不行,箭勾缠住她的肺脏了若是肺脏破损太多,以后可能还是会有危险,可是如果缓慢拔箭她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另一个医女紧张道:“这可怎么办!” “你来按着她的伤口周围。”年长的医女望着慕白道,“我快速拔箭,这样对她的伤口好一点。” 慕白点点头,他将慕风烟放在床榻上,然后伸手按向慕风烟的伤口周围。 “这样可以吗?”慕白紧张的望向医女,汗水顺着他的鼻梁滑落下来。 “对,你按好了,我要拔箭了。”医女一咬牙,拔掉一根箭。 血,飞溅而出。 鲜血,溅了慕白一脸他绝美的凤眼陡然睁大,只觉得这一刻,心痛的已经麻木了,没有眼泪,只有无边的绝望与无力。 他从来都知道,她最怕疼,最怕血。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慕白颤抖的手按着慕风烟的肌肤,他看到医女利落的拔掉第二支箭 第三支 三支箭全部拔完后,连那两个医女都吓得瘫软在地。 “你们快给她止血。”倒是慕白头一个冷静的吩咐道。 被慕白这么一吼,两个医女顿时清醒过来,止血药洒了一堆,又拿出纯白的绷带缠绕伤口。 “慕公子,您还是回避一下”一个医女尴尬道。 因为伤口在脊背,绷带为了好固定必须缠绕过前胸。 这时候,慕风烟的衣服得全部脱下来 慕白不明所以,自然不走。 医女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当他是傻病犯了。 她们都是从吉星镇选出来的医女,对慕白的情况多少是知道的。 “算了,先别管慕公子了,包扎好伤口要紧!不能再拖了!”年长的医女说道,“你把慕掌柜抬起来些儿我好包扎。” 这一抬起来医女把慕风烟的中衣往下一拉,一件奇形怪状的肚兜就显露出来! 顷刻间慕白俊脸通红! 此刻方知她们说的回避是这个意思。 医女们将慕风烟的肚兜解开,慕白因为极度尴尬并没有别过脸,反而怔愣在场。 很不意外的就看到了慕风烟的某处重要处。 医女们只顾给慕风烟包扎,自然未看到慕白脸上慕风烟的血和鼻血糊了满脸 等医女们将慕风烟的伤口完全包扎好,再给慕风烟穿上衣服,再给她摸了下脉搏,虽然气息微弱无比,但还好没死 这种情况如果熬过半个月,没有什么大的脏腑疾病,一般是死不了的。 “好了,我去唤医官们进来。”医女说道,抬头望向慕白,“慕公子你怎么了?” 医女们看不清慕白脸上的血到底是慕风烟的血还是什么,只瞧见他傻愣愣的坐在床榻那头。 “别管慕公子了,快去唤医官进来吧。”年长的医女说道。 年长的医女同慕白道:“慕公子现在可以休息会儿,洗把脸了。” 医女笑了笑给慕白端了盆温水来。 医官们进来,看到慕风烟的伤口已处理好了,接着给慕风烟把了个脉,确定人还是活着的,现在只消调理好五脏六腑,让五脏快点修复。 “我去熬药,你们去同别将军说可以启程了。”老医官说道。 慕白洗完脸,别彦c褚尉他们已过来。 “怎么样,即刻启程回镇关,她的身体适应得了吗?”别彦问道。 医官点头道:“将军说此处危险,我们还是快走吧,慕姑娘这儿只要小心处理,应该没事的。” 慕白一洗完脸,就过来了。 褚尉命地乙和云三将床榻抬上大马车。 别彦下令三军拔营返程。 因为慕风烟伤势严重,回到镇关后褚尉将慕风烟护送到了吉星镇他们的庄子上。 又命地乙快马加鞭去大开县请张甚过来。 闻说慕风烟受箭伤快死了,张甚和柳婴是连夜赶到的。 庄子上,慕白c褚尉c萧在御连带两个医官,两个医女等人守夜守了整整一夜。 张甚来了后,医官们都让出道来,张甚没有着急着去把脉,而是先问医官情况。 医官道:“箭已经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但是慕姑娘就是不醒,她气息微弱,全靠几个大人的真气和参片吊着一口气” 与开方子下药相比,张甚尤擅长针灸,他想了一下,这才走到榻前给慕风烟把脉。 这一走近榻就瞧见满眼血丝俊颜憔悴的慕白。 张甚心一颤,指着慕白对褚尉道:“你们将他给我拖走,省得让我瞧见心疼。” 闻言,褚尉上前将慕白拖走。 慕白还想说什么,褚尉皱眉道:“你在这儿打扰到张甚诊治,岂不是对风烟不利?” 慕白听了,默默的跟着褚尉走了。 姚大娘将慕白带到一处厢房,慕白衣裳都没脱,倒头就睡了。 褚尉等人实在是扛不住了也去休息了。 阿关和阿聚过来将萧在御接走了。 慕白约莫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 醒来饭都顾不上吃,便去找张甚寻问情况。 张甚只说情况不容乐观,而且慕风烟的情况时好时坏,连脉搏都时有时无,这也极度影响了她伤口的愈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想去把叶雪枝请来,风烟这种情况肯定不能长途跋涉,她会死在路上的”张甚说道。 柳婴正好走进来,听到了,忙道:“可是叶雪枝怎么会不远万里过来救风烟呢” 是啊,就算是天大的交情也不可能跋山涉水过来吧,天下有那么多病人,一个个需要他赶来赶去救命,叶雪枝岂不是得累死? “可我,实在是担心”张甚说道,皱起长眉。 “让我去吧。”慕白沉声道,“让我去找叶雪枝!” 他目光灼灼,如此坚定,又如此期待。 他和叶雪枝下过棋,他有办法让叶雪枝过来救她,若是叶雪枝不肯,他会跪在叶家门口,直到他肯过来救风烟为止。 张甚也想到在长安时叶雪枝似乎很喜欢慕白,如果抓住这一点微茫的机会,他们的确该找慕白去试一试。 只是时隔这么多年,真希望叶雪枝的记性不要太差。 “或许应该要慕白去试一试。”张甚对褚尉说道。 褚尉想了想道:“如果慕白要去,我派天一护送慕白去长安,快马轻骑最短也要二十几天。” 褚尉很严肃的望着张甚道:“你能确保这二十天内她没事吧” 张甚神色凝重,好半晌才道:“我会竭尽全力。” 他必须得让慕白安心,若是慕风烟死在慕白去长安的路上,慕白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张甚也会觉得自己是罪人,一辈子的罪人。 “我请你去找王立买一种叫‘天山雪莲’的药,干货都可以,此药对止血c伤口愈合c五脏修复都极好,我想她伤口愈合的快,一定会撑的时间更长”张甚望着褚尉道。 慕白闻言,忙对守在外头的阿格离道:“快去联络王先生!然后去各大马行和药房打听‘天山雪莲’,若有全部买下来,不论花多少钱都可以。最好是再去找一找西边来的胡商,天山雪莲听着像是从天山过来的,西边的商人肯定知道,有胡商的地方一定要多问。” 短短一瞬慕白已全部安排好了,连张甚和褚尉都觉得惊奇。 处理好这头事,慕白对张甚道:“风烟我交给你了张大哥”他红着眼眶,声音都是哽咽的,他紧握着张甚的手,千言万语都是喑哑的。 “事不宜迟我得快些走了。”慕白说道,他深情又凄婉的目光望向床榻上趴着的慕风烟—— 他没忍住,竟然在众人面前,快步上前,弯身将唇贴在慕风烟的嘴唇上。 他似乎是用尽了毕生深情,将这一吻还给慕风烟。 在所有人都怔愣间,慕白对一旁的医女柔声道:“她趴久了会疼的,你们切记时常给她翻身,但不要碰到她的伤口” 年轻的医女都不禁望向这个绝美的男子,在场所有人都缄默了。 他的细心,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深情令所有人动容。 医女低头为床榻上的姑娘祈祷,希望她能醒来,希望慕公子能和这位姑娘有一个好的结局。 慕白转身出门,再呆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还走不走的了。 “天一。”褚尉唤了一声。 身高九尺的男人走进门。 “慕白的安全交给你了,二十天之内必须带回那个什么叶雪枝,绑回来都可以,只要是活的就行!”褚尉冷声吩咐道。 天一沉声道:“属下遵命。” 慕白c天一走后,褚尉望着张甚道:“张甚,身为兄弟我不想给你压力的,但你也看到了,慕风烟若是死了,那个傻小子他可能也活不了了,你手中捏着两条人命,这二十几天,你得全力保她” 褚尉说完转身离开。 因为方才镇关来了急报,说是大邱王带兵八十万攻来。 方弈荇醒来的时候,在别将军的营帐里。 他恍惚间记得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慕白c慕风烟他本以为是做梦,却在醒来的时候梦想成真 可又在下一瞬,梦想破碎 因为从吉星镇赶来的安小弗告知他,慕风烟为了救慕白连中三箭浑身是伤,差点死了! 方弈荇能感受到安小弗的气愤,他任由安小弗吼着。 最后只焦急道:“我要去看看风烟,你能带我去吗?” 安小弗骂够了方道:“我能带你去看风烟,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现在外头大邱王正带了八十万人来攻城,你好像还是个官吧?你是不是该关心一下百姓们的死活?” 方弈荇脸上纠结无比,他私心想去看风烟,又心知现在战事紧迫,搞得不好就是丢了镇关,百姓被屠杀! 安小弗摸了摸额头道:“算了,先打赢这场仗我再带你去看风烟,否则。” 安小弗冷眼看着方弈荇道:“你休想。” ------题外话------ 你们想不想抱着白白睡觉软萌软萌又深情的傻傻的白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5、背影像羽郡王 大邱来势凶猛,别彦不得不被动受战。 十万人齐齐守城,必须有以一敌五的勇气才能守住镇关,有以一敌十的能力才能击败大邱。 大邱因为是大邱王亲征,士气高涨,起初几场都是平局作罢。 不过一来二去别彦折了几名副将,禇尉夜也痛失很多的兄弟。 这一战打了十来天后,大邱王明显显得有些心急了。 大邱王也终于有些清楚为何凉州攻打了一年都攻不下来,那胡漠的诡阿木为何时隔二十年能两次败北的原因了! 很明显这个镇关不是一般的难以攻下。 明明没有险要的地势,也没有什么特别著名的机关术,但就是诡异的难以攻下,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在守卫着这个镇关一样,诡异的只能让人去联想怪力神学! 甚至草原上还传来荒唐的言论,说那吉星镇关是座妖城。 一连十天,别彦和禇尉都没怎么合眼,有时候方一闭上眼睛,睡了不到一刻钟就听到敌军在外头叫唤,又不得不提刀带兵出去杀敌。 好在这几天慕风烟那边有了些起色,虽然人还是没有醒,但是王立花了好大力气找来的两颗天山雪莲熬了药服下之后,可见她的伤口开始愈合,以前一直止住血又隔几天复发流血的伤口终于有所好转。 张甚说表面的伤口开始愈合了,意味着破损的肺脏和心脉也在开始愈合。 听到这个消息,禇尉无疑是觉得安慰的。 慕白去长安后,萧在御一直往庄里跑。 张甚听地乙和云三说起,是萧在御在危急关头拿出一粒“还魂丹”保住了慕风烟的命。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庄上也没人敢赶走这个萧老板。 听说萧老板带了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过来照顾风烟。 那两个妇人举止言谈比他们凉州城的小姐夫人还要得体,模样虽不惊艳却是有几分气度。 连张甚都觉得奇怪,这两个妇人虽然雍容且有几分贵气,却又不像是夫人小姐的出生,她们会医术且医术还不低,她们极会照顾人,知道怎么让风烟不疼不痛不生褥疮还会每天都替慕风烟梳洗干净,甚至绾好头发 这样的妇人,让张甚联想到京城那些世家贵族里的嬷嬷他又不禁对萧在御的身份起疑。 一个拥有还魂丹的年轻人,能不让人疑惑吗? 还魂丹离现今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在《蓬莱野记》里,说是蓬莱游仙医圣花毕生时间所制,世间仅余三粒,君朝很多医家都读过这本《蓬莱野记》,是故很多医家都知道还魂丹。 张甚可以确定萧在御能得到还魂丹,定有奇遇。 还魂丹在旁人看来就是一条性命,而萧在御毫不犹豫的把他的一次保命的机会让给了慕风烟。 除了心悦慕风烟,他真想不出其他理由。 看着萧在御这几日待慕风烟的方式与态度,瞎子都看得出来萧在御喜爱慕风烟。 萧在御喜爱慕风烟,慕白怎么办? 慕风烟欠萧在御一命,慕白又何尝不是在用尽他的全部力气保住慕风烟的命。 张甚眉头紧皱,他进屋将手中熬好的药递给琼娘c窈娘两个妇人,“先喂她喝了,再给她灌点米汤。” 张甚吩咐完妇人,又望向一旁静坐饮茶的萧在御道:“我想跟你谈谈。” 萧在御淡淡一笑,青色的衣袖一挥,他手指捏起茶壶为张甚倒上一杯茶。 张甚皱着眉坐下,显然张甚并不想在这里同萧在御谈话,但萧在御都不介意他还能说什么。 “相处将近十年,我算是你们中最早认识她的,也算她半个兄长吧,我很想知道你喜欢风烟什么。”张甚直言道,眸意深沉。 萧在御拢了拢衣袍,他深看一眼张甚,而后沉郁的目光又移转向床榻处的慕风烟,轻笑道:“喜欢需要理由吗?” 言下之意便是他就是喜欢,无需理由。 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好像比马行那个时候更早呢 原来他们认识已这么久了,不会是九年了吧还是十年呢 张甚看着萧在御的眼神更加深沉了,他一直不喜和萧在御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压根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张甚凝着这张平淡无奇的脸,总觉得这张脸和这身气度不搭,而他又看不出破绽来。 过来一会儿,萧在御咳了起来,一听到咳声,本在给慕风烟喂药的琼娘失态的跑上前来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萧在御眸色深寒的望向琼娘,琼娘吓得险些摔了药碗。 好在窈娘伸手扶住了她。 窈娘看了琼娘一眼,拉着她退下了。 张甚长眉皱起,听方才萧在御的咳声有几分特别,听着像是 张甚森然的望向他,指尖在藤椅的扶手上叩击,显然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又生出更多的疑惑。 “风烟拜托你几日了,我可能要去凉州一趟。”萧在御淡声道,起身,将颀长的背影留给张甚。 张甚凝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像慕白。 张甚起身送萧在御出去,正好林洛带着聂玉从凉州赶来,刚下马进院。 聂玉手上拿着一个盒子,一进院见到张甚就跑上去,却不小心撞到了萧在御。 “不好意思啊。”聂玉憨厚的笑了笑,又朝张甚道,“张大哥,我们又弄到一盒天山雪莲!” 聂玉激动的望着张甚,只等他鉴别真伪了。 张甚闻言打开盒子,萧在御也望了了过去,他们都清楚天山雪莲如今成了给慕风烟续命的药物。 张甚拿起来瞧了瞧,闻了闻,笑道:“比前两颗次了些儿,但还能用。” 聂玉听张甚说次了些儿的时候俊脸皱起,但听说还能用又松了口气。 萧在御望着张甚道:“天山雪莲的事你别担心。” 萧在御说完离开了。 聂玉只道这人好大的口气,于是多看了两眼。 只看萧在御走出院门,门外早有马匹候着了,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我道这人为何看着熟悉呢,师父!”聂玉指着萧在御骑马远去的背影,推了推林洛道,“师父,他的背影像不像半个月前骑大马打我们酒楼前走过的那个羽郡王!” 聂玉说的是半个月前羽郡王带着军队走进凉州过街时的场景。 林洛一震,猛地一看还真觉得有点像。 “你们在说什么?谁像谁啊?”一身灰色长袍的男子捏着折扇走进来,秋哥儿跟在后头抱着一大摞的盒子。 安小弗让秋哥儿将那些药材全摆在张甚面前。 “我叫他们将全凉州带了‘雪’带了‘莲’的药材全买回来,你看看哪个是你要的”安小弗说道,“若是没有我再继续派人去买” “”众人闻言一震无语,慕白没说错,这人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有钱任性。 “你们刚才在说谁啊?”安小弗继续问聂玉,“我看刚才骑马过去的莫不是萧老板?” 聂玉答道:“就是他,我方才都要以为那是羽郡王了!除了没穿那一身铠甲!” 安小弗大笑道:“哈哈,那什么羽郡王爷赶去镇关晚了没瞧上一眼,但是爷跟你说几年前爷就觉得萧在御那厮像慕白,爷敢说爷绝对是第一个发现的!” 安小弗这么一说,聂玉也叫唤起来,道:“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萧老板更像慕白哥哥!两人气度更接近一点!” 羽郡王毕竟太过阳刚了。 安小弗扇子敲了下聂玉道:“是吧,而且两人身量都是一模一样,我就奇怪了,明明是两张脸哈哈。” 说羽郡王羽郡王到。 当日下午萧在御的仆从阿聚送了四盒极品天山雪莲来,连张甚都快看傻了眼,于是对萧在御的身份更起疑了。 阿聚一走,就听到羽郡王亲临镇关带兵二十万支援镇关的消息。 这一来吉星镇的百姓都有了底气了,皇子亲自守关,连安小弗c林洛c聂玉都被感染了,跟着地乙c云三赶去边关。 二十万人的军队后面跟着很多百姓,都是听说皇子守关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 是羽郡王的到来燃起了很多男儿的热血,是因为一种对皇族的崇拜,还有对保家卫国c建功立业的希冀。 聂玉指着安小弗认人,“看见没,那个赤金战甲,戴赤金面具的就是羽郡王。是不是很像慕白很像那个萧老板” “那他为什么戴面具?”安小弗骑着马,问道,“按理是皇族血统,应该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吧,总不会是个丑男吧?” 聂玉没给无语死,解释道:“传言羽郡王和君太子长得差不多,君太子有多美,你去翻翻诗词就知道有多少诗词歌尽他的风华绝代,你说羽郡王怎么可能丑!对了,安公子不读书,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有一天小豆子都比安公子懂的多” 安小弗脸色顿黑,他竟然被人拿来和一个七岁小儿做比较了! 不是他不读书,他敢说他比他们在场的各位看的书都多!只是穿越后,君朝的繁体字他实在认得吃力,他索性不看书了,只听人念书所以他的仆从秋哥儿,艳娘都识字 秋哥儿大笑三声,道:“聂玉你算是说对了,我家爷就是不爱读书”只喜欢折磨人念书他听。 安小弗没给呕死。 等等—— “什么风华绝代的君太子,我怎么没听过?”安小弗一扬眉道。 聂玉闻言没给喷出一口血来,他无语道:“我的天啊,全君朝估摸着就您老一位不知道君太子了,若不是认识您这么多年,我还当您是才从山上下来的道士” 安小弗怒道:“好好说话,别夹枪带棒的,爷性取向正常,没事打听男人作甚?” 秋哥儿压低声音朝聂玉道:“是了,红梳苑的头牌,万翠楼的魁首,梨园戏坊的名角儿,我家爷可以给你讲上三天三夜绝不合嘴儿但是风华绝代的男人,英明神武的将军,就算是闻名辽州和晋阳一带的第一美男花前修,他都不清楚” 听到风华绝代,安小弗不乐意了,一脚踹向秋哥儿道:“那劳什子的风华绝代,哪个个角旮旯的人自个儿封的?他君太子,他花前修,问过我家白白吗?” 安小弗一收折扇道:“天上地下,论风华绝代(颜值)老子只服慕白一个!其他的算个鸡毛!叫他君太子过来,叫他羽郡王过来!老子全部身家押白白容貌天下第一!” 秋哥儿颤颤的推了推自家主子,“爷您小声点,旁边好多人想杀了你” 安小弗后怕的望向四周,果见那些人听到他说羽郡王的“坏话”后,都露出一副想宰了他的神情 聂玉擦了擦冷汗道:“我们快点去镇关吧,也不知道现在镇关怎么样了。” 聂玉的右眼皮一直在狂跳,他方才都是假借和安小弗调侃来压抑心中的不安。 他奶奶常说,左眼跳吉祥,右眼跳凶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6、生机 镇关来了三十万援军,士气高涨到了极致。 别彦和褚尉在校场迎接了羽郡王后,便直接准备趁此士气,一鼓作气了。 羽郡王赤金面具下的眼望向别彦道:“一战一年,胡虏之患,犹如跗骨之蛆,此战必除之。” 这日镇关旌旗摇曳,战火不绝,战士们厮杀声响彻天地。 而慕白c天一一行正好抵达长安。 长安郊外,闻说来了一人,黑纱斗笠,白衣胜雪,他在叶雪枝门前跪了一夜。 后来,叶雪枝锁了叶家大门,带着药童跟他走了。 邻人问过,叶雪枝只说要去北方,策马北去,再无多话。 十日来慕白一行快马加鞭。 同时镇关战事愈演愈烈。 本来大邱王带兵八十万亲临镇关,羽郡王援军一来,血战几日后,镇关稳守。 羽郡王带兵追击,誓死要将大邱王赶出漠南之地。 可一至镇关外便遇到伏击,险些中计,好在褚尉下令撤的早。 大邱王在镇关百里外设营,羽郡王几次带兵突袭,大邱王吃了败仗也就是不撤兵。 并且,大邱王还在源源不断从王庭及辽北调兵。 大邱和君朝抱着同样的心思。 十来日,双方都意识到了,如果不给对方一个重创,这一次谁都不会罢手。 这个重创必须是致命的。 叶雪枝没有想到当初神采奕奕,自信斐然的少女会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就如同十几天前的长安他再见慕白 当初风华绝代的少年,满目憔悴,他的眼神空洞而又绝望。 慕白不知他的师门规定:不得离京,不得为官。 他前来救慕风烟,早触犯了门规。 四月,北地的树木抽出新绿了,大雁南来,风沙又起。 庄子里,小院中的木槿花开的正好。 叶雪枝正窗前将所需的药材c器物写好,他放下笔,将纸条交给药童。 药童拿着飞快的跑了出去。 叶雪枝身后的张甚等人都不错眼的看着他。 他们都没有想到叶雪枝能来。 天一说不是他将叶雪枝绑来的,是慕白求来的。 慕白自打回来起,衣衫都没换,就守在慕风烟的床榻前。 琼娘端着木盆进来,走到床榻跟前,瞧见一个白衣公子,心道这位应该是张大夫提及的慕白公子了。 琼娘将热水放下,正欲开口让慕白让让,却在抬眼间看到慕白的容貌后,惊得后退一步打翻了木盆。 热水飞溅出来,烫的她惨叫一声。 窈娘忙冲上前来,大骂道:“你怎么搞的,这要是把几个主子烫到了怎么办!” 窈娘快速的收拾好,将琼娘拉下去。 众人只当是虚惊一场,也没太在意。 窈娘拉着琼娘出去,在院中才放手。 窈娘冷着眼低声道:“若不想被主子灭口,我们最好什么都别说,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懂了吗。” 琼娘惊魂未定的点点头。她手绞着帕子,心道还好主子还没过来,否则今日瞧见她如此失态,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了。 天一和小满很快就领着叶雪枝的药童回来。 小满将所有东西都摆在桌案上,对叶雪枝和张甚道:“你们检查一下,若是还需要其他的,我再去准备。” 叶雪枝看了一眼,说道:“热水一直烧着别断,去把一直照顾她起居的人找来,我需要她们帮忙。” 天一扛了个大浴桶进来。 叶雪枝在院子里把药熬了,窈娘和琼娘提了三四桶热水来。 药汁和热水混合了,又提了几桶凉水,直至水温合适后,叶雪枝吩咐琼娘和窈娘,等下将慕风烟的衣裳脱掉,一件都不要留。 张甚拉走慕白,带着所有人到院子里。 叶雪枝对窈娘道:“将她脖子以下全泡在药汤里,你们得给她揉按四肢,一直揉按” 叶雪枝拿出一张图纸来:“这是穴位图,要揉按的地方我用红笔圈出来了,切记不要找错穴位。” “是,叶先生。”窈娘接过图纸后,掩上门,进屋了。 药浴配合针灸,加上叶雪枝的特制秘药,慕风烟的身体明显好转起来。 只是还未醒来。 叶雪枝也心生疑惑,身体明显好转,但人却一直没有醒来,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见到过,但他绝对不希望慕风烟是那个例子。 慕风烟的肌肉明显恢复了弹性,面色也明显红润起来,只是人还没有醒来。 这样过了半个月,自然都疑惑起来。 最着急的当然是慕白,他每天都不想睡觉只想守着风烟。 张甚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他却说:害怕风烟在他睡着的时候醒来 她救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他,他会很难受,会很遗憾。 张甚已对慕白的痴傻不作评论了,于是每日只好在慕白的茶水及膳食里加些安神的药,这样慕白扛不住自然乖乖睡了。 萧在御一直没有出现,慕白自然不希望看到萧在御,张甚却觉得奇怪了,慕白一回来,萧在御也不往这里跑了。 以萧在御对慕风烟的感情,应该不会这样,除非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总之,慕风烟身体已无大碍了,全等她醒过来了。 一直到四月二十,羽郡王带兵二十万,再度夜袭敌营。 安小弗和聂玉进了镇关军营后就一直没回过镇,因为军情不得外泄,现在是全军戒严,处于封营状态。 “哎,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也不知道慕掌柜怎么样了。”秋哥儿撑着下巴顶着两个黑眼圈说道。 一连一个多月,他就没睡好过 战士们白天喊,晚上喊,他醒着外面在打,他睡着外面还在打 秋哥儿觉得他迟早要疯。 安小弗苦于褚尉不让他上战场,说还要分神保护他。 躺在大通铺上的聂玉也觉得苦,别将军要他师父去都不要他去,他跟着赶来就是为了去行军打仗。 他父亲是将军,他从小也励志做一个将军。 “聂玉,你眼睛还好吗?”秋哥儿漫不经心的问道。 脸上全是银针的聂玉苦恼道:“我脸都歪了,你觉得还好吗” 聂玉就只右眼跳没什么好事,当晚他就口眼歪斜,面瘫了 现在一直都是军医在给他扎针治面瘫 军医同他说北边春天的风很容易把脸吹歪。 但军医只是为了他能理解,才这么跟他说的。 过了一会儿,营帐外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秋哥儿一疑,道:“是打胜仗回来了吗?” 仔细听了听,又觉得不像。 这时走进来好几个医官,还抬进来几个人。 “关关副将?”安小弗瞧见那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关副将。 医官同安小弗道:“安公子,伤兵太多了,其他营帐都躺满了,让关副将到您营帐里治疗吧,还有几个千夫长” “小事小事。”安小弗说道,踹了秋哥儿一脚,让他去帮忙。 “怎么搞的,不会是败了吧?”聂玉从大通铺上爬起来,紧张的问道。 关副将正好清醒了些儿,听到了吼道:“放屁!” 聂玉一努嘴,道:“没败就好。” 一个腿被砍伤的千夫长忙道:“还不是大邱又拿出人质来了,本来打的好好的,那个大邱将军拖出个人来,说是以前的宣德将军,本来以为一个八品小将不算什么,结果我们将军当场失神,下令后撤,为此别将军和羽郡王都起冲突了!” 那人话音刚落,聂玉陡然从床榻上爬起来,动作幅度之大把安小弗都吓了一跳。 “你,你说什么?八品小将,宣德将军?”聂玉冲上去抓着那人问道,他的瞳眸炙热又惊讶,“那人是不是姓聂,聂战北对不对!” 千夫长被聂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方挥开聂玉道:“你做什么,吓老子一跳。” “好像是叫聂战北”关副将说道,“我听将军喊他战北兄。” 聂玉顿时冲出营帐。 安小弗猛地追出去抓住聂玉。 “聂玉,你干什么?”安小弗道,“你去了有用吗?现在前方战况我们都不清楚,你现在可能连战争的位置都摸不清楚!” 聂玉被安小弗一吼,通红的眼眶泪水滑落。 “那是我爹,那是我爹啊!” 颀长的少年竟如一个孩子一般哇哇大哭起来。 安小弗看着这本来俊朗的少年,如今歪斜的脸上插着银针,哇哇大哭,竟然不厚道的笑了 笑了一会儿,他又替聂玉觉得难过。 他伸出手拍了拍聂玉的肩膀道:“别难过,你父亲会回来的。你要相信别将军,他对你那么好他一定会带回你的父亲。” “真的吗?”聂玉睁大眼望着安小弗。 “真的。”安小弗宠溺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啦,你现在要做的是在你父亲回来前,把你的面瘫治好”安小弗拉着聂玉进营。 四月二十四,叶雪枝因为急事要带着药童返程。 慕风烟虽未醒,身体却已无大碍了,张甚等人也不好再长留叶雪枝,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 在庄子附近的长亭处,全庄上下除却照顾风烟的琼娘c窈娘,都去送别叶雪枝。 感谢这个长安隐世医仙不远万里而来救活了他们生命中重要的人。 马上,叶雪枝同张甚道:“我见过一个病人,那时我才十六岁,第一次见他还是家师带我去的,那个人是从高台上摔下来的,当时都以为要死了,我师父废了好大劲抢救回来了,也是一直醒不来,后来我师父死了他都没醒来,去年我想起来了,又去看了他一次,他还睡着在” 叶雪枝的话让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张甚看了一眼慕白,却发现慕白表现的很平静,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平静。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在一瞬的惊恐之后,慕白最先坚定的想法是:如若风烟一辈子不醒,他便照顾她一辈子,即使所有人都老去死去,即使他老到走不动路了,只要他还没有死,他就会多照顾她一天 慕白平静的背后,是他的坚定。 叶雪枝望着张甚道:“那人就是留武侯,不知道你们又没有听过。” 叶雪枝报出人名自然是想告诉众人他不是骗他们c更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真实存在的案例。 张甚在长安呆过六年,自然是听说过留武侯的。 “传言留武侯中风半身不遂躺在床榻多年原来事实是这样的”张甚喃喃道。 张甚拱手朝叶雪枝道:“万分感谢叶兄不远万里来救治风烟,这个恩情他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那傻丫头亲自去谢您” 说道最后,张甚都有些哽咽了。 叶雪枝叹了口气,道:“我是真心希望她能早点醒来。” 叶雪枝走了,在临走前还留了一句话,如果万一不行不妨去找道士“招魂”试一试 说来荒诞,但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还真想试一试。 不知别人是何想法,姚大娘觉得这招魂一说极对,在慕白去长安的时候她就去老庙里拜过菩萨,这不,慕白就把叶大夫给请来了。 在众人打道回庄的时候,姚大娘却拉着小满道:“要不小满你和我去找道士去吧,我倒是觉得掌柜的” 刘小满连连点头,她早就想说风烟是不是失魂了,如今叶大夫临走前这一提,倒是让她更坚定了。 刘小满让她夫君天一去打听凉州出名点的道士,请得来就高价请来。 五月初五趁着端午,刘小满说要给庄上驱邪什么的,便将那位道士请来了。 这日,萧在御带着阿关阿聚正好从凉州赶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7、风烟身世,蜀中三离 阿关将粽子交给琼娘,琼娘拿到后厨去煮了。 萧在御直接去慕风烟的房里,方一进门就瞧见慕白在榻前替慕风烟擦脸。 他的眉头不自在的皱了一下。 慕白替慕风烟擦了脸,端着木盆出来就看到萧在御。 萧在御一勾唇:“听阿关说你将去长安请来了大夫治好了风烟。” 慕白没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这时,姚大娘和刘小满正领着一个道士进院。 张甚端着药碗从后厨过来。 “这是?”张甚疑惑的问道。 刘小满忙上前将事情经过给说了。 原来此人是天一从凉州找来的一名道士。 张甚利眸望向那道人,这人瞧着不过二十五岁上下,皮肤白净,神色冷淡,衣服穿的朴素且随意。 天一找的道人,有点意思。 张甚将药碗递给姚大娘,姚大娘端着药碗进屋,边走边回头瞧他们。 只听张甚朝那年轻道人道:“不知大师尊号。” “贫道三离。”那人笑了笑,浅淡道。 张甚听他开口说话,眉目生动,却也感受到那份仙风道骨。 “三离道人”张甚乍一唤,竟觉得听着有些耳熟,却又不知如何耳熟。 直觉这人应该在道学门路里有些修为,却不知天一如何能将这人请来,感觉这人并不好请。 张甚正想问,却听一道声音传来。 “蜀中三离道人,在下久仰大名。”萧在御清浅的笑,平凡的目淡淡的望向站在院中的三离。 三离眯眼望向萧在御,瞧了半天,才道:“原来还有故人。” 三离望向萧在御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萧在御身旁的白衣男子,只见他好看的眼眸一震,连脸上的神情也微僵住。 毕竟是修道之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方笑道:“哈哈,早算到吉星渐明,果然有奇遇,三离不枉此行。” 姚大娘给慕风烟喂了药出来,却见这群人还站在院中,急着上去文道:“大师,怎么还没开始做法呢您快去把掌柜的魂给招回来吧,我去给您准备。” 萧在御和慕白此番才明白,姚大娘是请三离道人过来给慕风烟招魂的 萧在御唇角抖了下,未再说一句,摇着扇子看戏。 慕白却走上前去,低声问道:“三离先生,您真的能把风烟给唤回来吗?”慕白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人,索性直接唤他先生。 三离凝着慕白,神情复杂,许久才喃喃自语道:“你舍弃一生荣华忘却前尘记忆,却仍改变不了你的命数” 慕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些失落,这个三离或许是个傻的 慕白神色黯淡下来,却见三离擦肩走过,走向慕风烟的房间:“我去看看你们说的那个姑娘。” 众人闻言都跟了进去,慕白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张甚想了半天方想起来三离是谁,原来是那个天下闻名的蜀中神算! 众生三离:一曰生c二曰死c三曰火。蜀中三离,百算无错。 天一去凉州城找道士,能遇到三离,真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三离只瞧了一眼慕风烟,那张随性又冷淡的脸竟阴沉下来,而且阴沉久久不散。 张甚顿时皱眉问道:“怎么了?” 三离只是皱着眉头道:“她的生辰八字能说下吗?” “今年二十三,谷雨生辰。您自己算吧”姚大娘急忙说道。 三离想都没想,皱眉道:“生辰不对。” 姚大娘一惊,连小满也望向三离道:“她年年都是三月初过生” 张甚闻言对刘小满道:“去让天一把她父兄找来。” 慕老娘他们在凉州,慕风烟的爹和慕威这月在吉星镇西大街。 天一很快就把慕老爹和慕威带过来了。 慕老爹隐约听人说起慕风烟为了救慕白受伤了,去慕风烟酒楼里问过了,也不知道慕风烟去哪里治病了,后来一拖一个月也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天一陡然来找他们说带他们去见慕风烟,自然跟着来了,毕竟知道慕风烟是真的快死了,一想起好歹养了她十四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慕家夫子头一次来这庄子,瞧着庄子不大不小,看着挺气派的,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们见屋子里站满了人,男的女的方意识到,慕风烟是真的快死了吧 慕老爹看着床榻上的慕风烟,她静静的躺着,没有一点生气 张甚将慕风烟大致的情况说了下。 慕老爹和慕威听了,方明白是因为慕风烟一个多月未醒,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去请了道士来。 见他二人听明白了,姚大娘忙问道:“掌柜的生辰您没记错吧?” 慕老爹闻言道:“三月初四雨水生的。” 张甚更正道:“三月初是谷雨。” 慕老爹一震,好半晌没说话,疑惑的想,难道这些年他都搞错了? 明明记得,那日是三月初四正好是一个节气,那女人说慕风烟是雨水生的。 于是他一直对人说慕风烟是雨水c三月初四生的 姚大娘见慕老爹神色异常,忙道:“你不会连你女儿的生辰都记不住吧?” 只听一个声音道:“他不是这位姑娘的生父。” 众人皆惊,举目望向三离。 慕老爹脸一黑又一红,道:“你瞎说什么?” 萧在御一勾唇,手中折扇轻扬,淡道:“他才不会瞎说,只要他算得到的,他从未算错过。” “什么东西?就算是道士也不能瞎放屁吧!”慕老爹气红了脸道。 却见三离冷淡一笑:“方才贫道只是随口一说,但见你这般反应,贫道敢确定这姑娘非你亲生女儿,你极力反对应当是想掩饰什么,或者你许了什么誓言,不敢破誓。” 慕老爹一副被人窥探了心思的狼狈模样,慕威都忍不住问道:“这个道士说的是真的吗?” 慕老爹只是黑红着脸不说话。 慕威却更加不理解了,他家当年穷成那样,为什么还要养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如果是这道士说的那样,他爹当年许了什么誓言,这便可以解释了。 张甚听了个大概,思量了一番,方沉声道:“如果你怜及风烟做你女儿一场,这六七年来又让你慕家赚了不少银子,可否请你告知真相,让三离天师救她一命。” 慕老爹闻言再度望向床榻上的慕风烟,当年抱她回来的时候她还那么小。 小小的,一只手都能提起,转眼间这么大了。 他的确不曾关心过她,因为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那个在长安出生的女儿,一生下来就死了。 慕老娘当时难过的几近寻死,恰好那时他嫡母抱了一个女婴过来,让她带那女婴走,还让他发誓不要告诉别人慕风烟的身世。 对,他是生父是长安礼部尚书慕恭家的家姓家奴,他父亲叫慕巳,是慕恭父亲的随侍,他父亲年轻时有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慕家的丫鬟,是慕家赐的妻,是他的嫡母。 而他的母亲是个长安城外的低等妓子生下他后,便将他交给了一个她的恩客,一个北方的商人,其实是个马贼。 马贼养大了他,他六岁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的生父也找到了他,要领他回去,可他去慕府呆了一个月,便选择同马贼走南闯北去了。 后来再去长安,他从嫡母手中抱走了慕风烟,嫡母给了他八十两银子的封口费,要他立誓再也别回长安了,更不能说出慕风烟的生事。 他从未向人提及过,他的身世,连他的岳父妻儿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在长安长大的。 若是没有他的马贼养父的引荐他也不可能来到北方,不可能加入慕寨,不可能娶妻生子。 童年c养父c长安都是他最珍视的记忆。 遇到慕风烟这孩子是在长安,所以,他对她的映像其实并不算太坏。 慕老爹看到慕风烟枕边的一柄弯刀,心似乎是被戳了一下。 那还是她第一次求他要礼物,因为她为慕家赚到了银子。 于是他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给她和慕白一人买了一把弯刀。 他还记得那时候,她笑得那样天真,说实话,她长得特别像一个人,就是六岁那年他在长安慕府里见到那个又糯又软的小包子。 嫡母告诉他,那是慕府的大小姐,生来的侯妃,枝头的凤凰。 他不是不喜欢慕风烟这个女儿,只是她的脸总会让他想起六岁那年的过往,让他明白嫡母的提醒与羞辱。 他是地上的泥,而有些人生来便是枝头的凤凰。 他见到慕风烟的第一眼,就觉得烟子像那个大小姐小的时候。 他不敢看慕风烟,所以带着一种自我厌弃,他不想疼爱这个女儿,却也遵守诺言养了她十四年。 “算了,我也不管什么誓言,什么天打雷劈,通通都是放屁,你们要知道,我都告诉你们吧,烟子不是我的孩子”慕老爹惨白着脸,将所有事实和盘托出,包括慕府还有他的身世。 而且这段讲述之中,慕老爹一再强调当初他嫡母对他说慕风烟是雨水生的,因为抱走慕风烟那天正好是三月初四,是一个节气,他就错误的以为雨水是三月初四。 连慕威都用一种看陌生人极度不解的眼神望向慕老爹。 听完慕老爹的讲述后,众人缄默,举目望向三离道人。 三离好看的眼眸冷凝幽寒,不禁掐指一算,又再度望向慕风烟清婉的脸。 他的眼神逐渐的由幽寒转为惊惧c阴郁 时间过去很久,众人都屏住呼吸。 姚大娘紧张的搓起手来。 许久之后,只见一口鲜血从那道人口中喷出,溅染了白袖。 萧在御和张甚阴沉的眼望向三离,连慕白也疑惑而迷茫。 三离幽冷的面回望众人,难道让他告诉他们,床榻上的人十三岁便死了? 呵呵,他自己都不信,何况他们? 可这姑娘若是生于长安雨水节气,当年若是没有被这个养父抱来北方,当是天命凤格,十四岁嫁与帝王家,母仪天下,但会死于二十三岁。 但她既然被养父抱到了北方离开长安,命数姓氏被改,就该死于十三岁,是早夭之命。 无论是十三还是二十三,怎么算,这姑娘都该是个死人了! “你留下来,其余人都出去。”三离望着张甚道。 其实张甚也不解为何所有人中三离只选择他留下,但他来不及思索只得吩咐众人先离开。 张甚掩好门之后,方望向三离道:“为什么选我留下?” 三离道:“其一你是聪明人,其二方才你也听到了床榻上这位姑娘的养父所说,你自然已猜出她的身世绝对不会简单” 张甚深皱眉:“还有可能是某个世家小姐我都能嗅到其中阴谋的气息了”他敢肯定,慕风烟只是某个阴谋的牺牲品。 三离冷漠的眼一闭,道:“这就对了,我选你,正是要告诉你,这个庄子,你们这些人中,只有你是这位姑娘信得过的人,是会处于绝对中立的态度,其他人我都不确定,不敢让他们知道。” “那为什么不是慕白?”张甚问道。 “谁?”三离睁开眼。 “这庄上最美的人。”张甚勾唇打趣道。 “他”三离一笑,“他现在什么都不懂,我同他说了等于白说。” 张甚坐下道:“那你说吧。” 三离坐道张甚身边道:“但愿你不要觉得我是在疯言疯语。” “你声名在天下,我怎敢说你是疯言疯语?”张甚轻笑,神情一改严肃。 “她确实死了。”三离道。 张甚脸色一改,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气数已尽,死了。”三离道。 张甚不怒反笑:“那床榻上皮肤还是温热,心脏还在搏动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三离一改冷漠的面容,扶额道:“我就知道你不信我。这就是我要找你谈的原因,她的生辰八字按照她生于雨水又生于长安的话,她若在长安长大,十四岁的时候该伴帝王身侧,是天生凤命,但会死于二十三岁” 凤命!张甚睁大了眼睛,若这人不是三离道人,他此刻恐怕要将这人当疯子赶出们去了! “但她既然被他养父抱到了凉州北路,就算是改了命格,如此她当在十三岁夭亡”说完,三离冷漠的眼扫向床榻上的姑娘。 饶是张甚八尺男儿,也被惊出一声冷汗。 张甚指着床榻上的慕风烟,颤声道:“你是说她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三离点头。 一滴冷汗滑落张甚的额头,许久他才道:“我不信你说的其他的我都信,这个我不信” 张甚颤声道。 三离歪着身子,手放到在额头上,冷漠的眼闭了下。 “你什么时候认识慕姑娘的。”三离想了想又问。 “元英三十七年春。”张甚迷茫的望着床榻上的慕风烟道。 “哦”三离撑着下巴道,“那时她刚好十四吧,及笄。” “认识她之后有没有特别怪异的事”三离再问。 张甚摇摇头,他很难受,什么都不想去想:“不知道你所说的怪异的事指的是什么” 三离想了想道:“那你讲讲她的故事,你所参与的,详细一点” 张甚本已觉得十分心累,却仍耐着性子,讲起了慕风烟的事迹。 三离听完,已然确定了,此慕风烟根本不是彼慕风烟。 他不相信一个在北方边境大山里头长大的村姑,能懂经商跑马,还能酿酒识药,还能懂家国大义,知道接济天下?懂得关心将士? “很好,答案我很满意”三离笑道,他从座椅上站起,“现在我才确定这姑娘还有救” 张甚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呃剩下的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了,所以你只消保守刚才的秘密,然后知道这位姑娘还有救就好了。” 三离的目光依旧随性而又冷漠,若不是确定这姑娘前前后后是两个灵魂,他也不会想通。 如果是两个灵魂,那命格又不同了。 这个后来的灵魂只是迷失了方向,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三离从怀中取出一物,张甚瞧见是一串铃铛。 “这是锁魂铃,我将之挂在她的床顶四十九日,你们切勿取下来。”三离说道,“四十九日之后我再来取铃。” 三离说完,笑着离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8、慕白疯了,帝王风范 五月初十的深夜里,地乙快马加鞭赶来,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 “慕白!张大哥!” 外头下着大雨,地乙大喊着。 张甚从侧厢披了一件衣裳过去,正见慕白也从屋里出来,在慕风烟房里的琼娘也醒了,起身点了灯。 张甚去开了门,地乙抓着张甚的手道:“头儿受了重伤,军医说箭上有剧毒,最多只能撑两个时辰了张大哥快c快跟我去一趟!” 若不是情况危急,地乙怎会连夜来找张甚。 张甚衣裳都顾不得穿,赶紧跟着上马。 慕白听后,想了想走到慕风烟的房里同琼娘道:“我也跟着去,照顾好风烟,若是快我明早就能回来。” 琼娘点头道:“您快去吧,这儿不用担心。” 琼娘进屋取了一个斗笠来递给慕白,慕白去衣柜里取了一个行囊。 慕白戴好了斗笠背着行囊,便离开院子掩好门,骑着停在庄子门口的慕风烟的小黑马离开了。 他很快就追赶上了张甚和地乙。 大雨中张甚看到慕白,吼了声:“你怎么来了?” 慕白被张甚吼的一愣,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怕褚尉死了他是风烟的义兄,他死了风烟会很难过的。” 他说的天真又直白,虽然在现下说的很不吉利,却又让人生气不起来。 张甚吼了他一句后,反而沉默了,只是命地乙再快一点。 这是草原入夏后的第一场大雨,雨势磅礴,他们的衣衫都被暴雨淋湿了。 抵达军营是一炷香之后,褚尉营帐内,几乎整个军队的军医都过来了,毕竟受伤的是一个六品将军。 羽郡王来过一次又匆匆赶去前线了。 别彦此刻显得有些无心战事,督促着这些军医全力救治褚尉。 张甚c慕白他们赶至褚尉的营帐的时候,正听到别彦在发火,暴雨都无法掩盖他的震怒。 三个斥候跪在别彦身前。 张甚一看便知是前方军情很不利。 “先锋军伤亡惨重,褚尉生死无卜,昨天这一仗打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手中的军文被别彦摔在地上,他抬起阴沉的脸正瞧见张甚进营。 “张甚。”别彦迎上去,“你来个正好,这群废物,竟告诉我救不活褚尉!” 镇关损失了褚尉,将会是损失了狼牙,一只狼若是没有了牙齿,它还能靠什么捕食? 褚尉是镇关先锋营的将军,主宰着战事的节奏,推进着战争形势的走向。 先锋营胜,战事胜;先锋营败,战事败。 褚尉若死,镇关必亡。 张甚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他跑至褚尉的榻前,那些军医都给张甚让出道来。 张甚快速的检查好褚尉胸口的箭伤,其实箭伤并不厉害,不及那日风烟伤势的五分之一严重。 但是致命的是箭上有毒, 胸口的箭已经拔了,箭伤口呈黑紫色。正因为箭沾了毒,所以军医们不敢用药。 这些军医们都是北方军营的医官,也是君朝优等的医官,他们常驻北地军营,对草原上的毒物研,张甚自觉他们一定比他厉害,既然连他们都认不出这毒是什么,他又如何能认出。 但张甚来不及思索,他取出怀中的银针,快速封住褚尉周身大穴。 他药理不算特别精通,他只能靠针灸来为褚尉拖延时间,再想办法。 张甚不敢欺瞒,对别彦道:“我不认识此毒” 他此语一出,别彦的脸上最后一点希冀之色都淡去了,瞬间惨白。 “但是我封住了他的大穴,我能为他撑住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我们可以为他找药”张甚说完,又坐下。 别彦因为几日鏖战,神情疲惫,加之他身上也有伤,于是也坐到了一旁。 一时地乙和云三都着急的说不出话来了,难道真是天要亡他们的头儿? 慕白看着褚尉,又看了眼一旁一个医女手中案盘上的一柄箭支。 他淡道:“这箭又长又特别,不像是一般的箭” 别彦闻言解答道:“这是大邱王的箭,也是大邱王亲自射出的,褚尉和我都在奋战中没有注意到” 慕白闻言,那双极美的凤目微眯,他思索片刻后道:“既然是大邱王射的箭,说明这箭上的毒很珍贵,而只有褚尉一个人中箭后受毒,说明这种毒不光贵还少” 张甚听完后,很赞同的点头,大邱王箭术了得,但也肯定不会只射了一箭,只有褚尉一个人中毒,说明这种毒物难得,却最能致命。 站在大邱王的角度来想,为了赢此战,褚尉或者羽郡王死一个就能让君朝士气大挫。 羽郡王有一群将军抢着去保护,而褚尉没有。 站大邱王的角度,弄死褚尉更容易一些。 张甚望着那边十几个军医道:“这毒应该是大邱王室的毒,你们把毒种范围缩小一点,再查阅一下典籍” 大邱王室的毒 慕白闻言,陡然想起什么。 他突然快步上前,来到褚尉身前。 张甚都吓了一跳,慕白在张甚面前,取出弯刀在掌心一滑,血就顺着他掌心的伤口流出,慕白将褚尉的嘴搬开,让鲜血流进褚尉的口中。 “慕白!”张甚沉稳,自然没有挥开慕白,只是唤了他一声。 慕白没有解释,依旧放血喂褚尉。 云三正要上前,被地乙拉住,地乙也是在刚才想明白。 “慕白体内有十量,墨方这些都是大邱王室的毒物”这些事情他一直替慕风烟和慕白保密,就连张甚都不知道。 “这些毒物没有一下子毒死慕白,而且慕白活了下来,我猜想慕白体内有抵抗这些毒物的物质,让他们不会一下子毒死慕白慕白的血或许真能解”地乙红着眼道,“反正医官们都说治不好了,不如让慕白试一下吧” 张甚和别彦都皱起眉,望向慕白,二人神色都是一样的复杂。 次日天亮,褚尉醒了,医官们给褚尉把脉,体内余毒虽残留,但毒性确实不再致命了。 “褚将军没事了!”医官们高兴了说道,他们终于不用掉脑袋了 可这时镇关外头却传来了羽郡王受重伤昏迷,大军战败的消息。 不等看褚尉醒来,别彦已带着副将出关掩护大军回关。 羽郡王被人抬进镇关,羽郡王的亲信石磊坚持要带羽郡王回京治疗。 别彦不准,直言若是羽郡王伤势若是不严重,必须留在镇关。 石磊直接拔剑,说别彦是意图谋杀皇子,羽郡王重伤昏迷,这叫伤势不重。 石磊冷笑:“别彦啊别彦,让你的狗都走开!老子今日一定要带郡王回京!” 别彦两日没合眼,方才还为了让他们安全入关,厮杀一场。 别彦满眼血丝指着镇关的方向道:“大邱王就在镇关外三里不到的地方!你现在带羽郡王回京等于带走了军心,等于让我们这还剩的二十万将士去死!” 石磊闻言愈发愤怒了,指着别彦道:“老子不管你怎么说,我主子现在重伤昏迷,你们废物医官救治不了,现在今天我必须带我主子回京!” 别彦正想说什么,只听石磊冷笑道:“别彦,你是真糊涂还是傻,我主子是谁!你搞清楚没有!他是一个将军同时他还是皇上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你特娘的是不是真傻!” 别彦是被那句唯一的儿子震撼住的。 呵呵,二十万将士的性命都不及皇帝唯一的儿子重要。 皇帝丧子,还是唯一的儿子,完蛋的可能就是君朝。 沉默许久,别彦朝副将们道:“封锁消息,放他们走”他有些无力的掩住脸。 石磊带着羽郡王离开了,带走了无数战士们的心 羽郡王重伤返京的消息很快传开。 “我不是要你们封锁消息的吗?”别彦吼道。 关副将和徐副将等人一起摇头,他们不会传,只可能是羽郡王的手下传得。 至于原因其实也很好猜。 张甚说道:“他们怕你派人半路杀了他们,于是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他们只是苟且贪生之辈” “混账!老子当时真该拔刀砍了他们。”别彦道。 不必再猜,那些人回京之后一定会在皇帝面前告状说他不让羽郡王回京。 来不及再多说了,镇关的烽火台快速燃起,一个斥候冲进来,跪地道:“大邱王倾巢出动,摔了所有人攻进来来了!” 短短一瞬,关副将和徐副将已经提剑出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个斥候进营帐道:“镇关破了——” 别彦冷笑,这一天还是来了,他苦苦支撑了一年多后,镇关还是被胡狗攻破了! 他恨!可又该恨谁! 恨这天意,还是命运? 别彦吩咐道:“你们所有人带着褚尉走!都走!” 张甚知道战事已十分严重了,他上前拉住别彦,聂玉也哭着跑了上去。 别彦拍着聂玉的肩膀道:“带你父亲去凉州,就算是听到吉星镇沦陷的消息也别再回来,这里不值得” 聂玉没忍住已哭出声来。 “你再哭一下,不要叫我叔叔了!”别彦冷声道。 聂玉却哭的更厉害了。 别彦看着张甚道:“我将他们都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还有帮我带话慕掌柜,别彦此生无悔交她这个朋友,只是很遗憾不能和她并肩作战了下辈子一定要和她并肩打仗!” “你不能死。”好半天张甚才哽咽的挤出这几个字。 别彦笑道:“你这几个字是对军人的侮辱,我有儿有女,传宗接代的事我已完成了,为何不能去死成就我的另一份荣誉?” 张甚沉静道:“你并不在乎荣誉,所有你不能死。还有,你那些话自己跟慕风烟说,我不会帮你带给她的,永远不会!” 别彦明白张甚的意思。 他宁可他弃城,也不想他死。 别彦笑了笑,转身朝镇关的方向奔去。 在最快的时间内。 张甚拉着慕白c安小弗他们离开,地乙,云三抱着褚尉上马车 林洛帮聂玉把他的父亲抬上车 他们穿上铠甲南撤。 而张甚要在第一时间赶去镇府衙找柳婴的师爷,他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撤走更多的百姓,这样才能不给别彦后顾之忧。 若是一座空城。 别彦才弃得安心。 可是张甚终究算错了,大邱士气高涨,这一仗来的太快了。 如此迅猛,竟有几分褚尉的风范。 原来有些战术不是你一个人会,别人学起来也十成十的像样。 慕白看到那些大邱人攻进来,张甚带着他们朝南走。 张甚抓过路上一个逃兵怒问道:“镇关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吗?镇关被攻破了!别将军都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我反正听人说别将军战死了我就跑了!” 张甚踹了他一脚,饶是他谦谦君子都忍不住骂道:“去你娘的!”说完又给了那逃兵一脚! 慕白他们终究有马有武力能躲开那些大邱的士兵。 可当慕白回头看到那胡虏的刀戟,刺过孩童老妇的心脏 那弓箭穿过老叟的胸膛。 他们那些士兵如切菜一般砍下百姓头颅挂在他们的马背上。 那哀嚎之声何等惨痛,何等让他心碎—— “不你们这些畜生”他红了眼,策马回头,却被张甚死死的抱住。 “慕白我们走,我们快点走。”张甚只觉得怀中的人力气好大,张甚红了眼眶,他觉得他就要抓不住慕白了,他猛地吼道,“风烟还在镇南,你去了她怎么办!” 怀中人果然安静下来,慕白的薄唇念着风烟。 慕白满脑子都是风烟 他的风烟。 他的风烟还安静的睡在镇南,他不能让这些畜生打扰到她。 更不能让这些人伤害到他的风烟 慕白突然冷静下来,那双目沉静幽寒。 这一刻张甚凝着他,却觉得此刻的慕白很可怕 “张大哥,我们快回庄。”慕白策马赶上地乙他们。 众人策马狂奔赶至庄上,只花了一刻钟。 他们一进庄却发现萧在御已经带着人将一切收拾好了,正准备走的。 萧在御看到张甚等人,唇一勾道:“还真是巧,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我就带风烟走了”他说着,幽冷的目光越过张甚望向他身后的慕白。 慕白也不和他争什么,只是淡道:“张甚大哥你和萧在御走,风烟拜托你了” 张甚一震道:“慕白你?” 慕白深眸望向张甚道:“我们在凉州酒楼汇合,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会儿” 慕白看着地乙和云三道:“褚尉叫给安小弗和林洛,你们跟着我,带着剩下的兄弟全跟着我!” 镇里爆发了大仗,苏忆南和阿格离这会也赶来庄上了,一走来就看到众人都在。 “阿格离来了正好,帮我清点一下还有多少人,所有人收编为一队!”慕白吩咐道。 阿格离最听慕白的话,当即就去做了。 张甚自然不理解慕白,他是不问清楚不肯走的,倒是萧在御已带着他的人还有慕风烟离开院子,到庄子外去准备马车了。 慕白反握住张甚的手道:“张大哥,你什么都别问,我要让她平安,我要保护她。” 慕白说着,带着地乙和云三进地窖。 “你们跟我进来搬东西。”慕白说道,“地面还很湿,苏忆南去取油布来。” 苏忆南立刻取来油布扑在院中。 慕白抱着一盒一盒的东西放在油布上。 庄门外的萧在御望向那油布上的东西,沉郁的眸,一眼幽寒。 不一会儿,一个声音传来:“是火药!——天啊我终于见到了!” 卢格岸从庄子外的一群黑衣人中冲了进来。 慕白看了眼他,缓缓点头。 卢格岸用一种疯狂崇拜的眼神望向慕白,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慕白淡淡颔首做这些东西他花了两年。 从慕风烟给他那本书册起,其实在清河桥边翻开那本书的时候,他就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将军的手札,记载的全是当天发生的事情,而后来他认真读到中间部分,却发现这里面记载了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那个人称他为火药。 火药的制作方法那个人都记载在书中。 而他因为好玩,找阿格离弄来材料,两年来做了这么多。 张甚顿时也明白了! “林洛,你跟着萧在御带着风烟,全庄上下先走,我帮慕白!”张甚说道,他利眸望着慕白,他擦觉到慕白神智有些微妙,是受了极度刺激后的症状,那双绝美的目目光狠戾又涣散,是受刺激无疑了 “还不快走。”张甚吼了一声,“天一护送他们。” 天一最为顾全大局,当即拉着他们走了。 萧在御在马车离开前深看了慕白一眼。 慕白示范了一个,众人看到慕白扔出去的那个火药直接把远处的,那个长亭给炸成了平地,砖石飞溅—— 这样强大的杀伤力! 卢格岸看到,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直接跪地:“师父师父,您收我为徒吧” 慕白懒得理他,只是同众人道:“这个引线我做的很长,为了防止炸到人,你们一定要抛远点因为他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只有一百个,能不能赶走那帮畜生全靠兄弟们了。”慕白说道。 清点完人数的苏忆南道:“八十七人。” “云三c林洛c阿格离和你各带二十人,你们一人一盒火药,我和张大哥带着剩下的七人,我们走圣雪山绕过去去敌人后方,炸掉他们的老营,不怕他们不撤兵,只许成功!”慕白红着眼说道。 他把计划说出来,所有人都欢呼,所有人都说慕白是天才! 只有张甚知道,若是正常的慕白绝对会让这些火药永远埋藏在地窖里。 因为慕白如此善良,就算是对敌国的百姓与士兵,他也保持着他的善良,不想伤害 因为他知道那都是生命,十分鲜活的生命。 而受了巨大刺激后的慕白,却想到拿这种对战争来说有些不公平的武器去伤害生命 张甚的脑袋虽然是明白的,但是心却是向着君朝的,他不会阻止,但也不赞同。 地乙和云三他们士气高涨。 他们绕过圣雪山,直奔敌军老营,他们高喊着为别将军报仇,为褚尉那一箭报仇,为吉星镇百姓报仇。 而本来沉静寡言的慕白此刻也同他们一样,疯狂策马,朝敌军老营奔去。 他们在敌军军营四百米外的树林里停下。 “云三,地乙,我们将火药绑在箭支上,射过去!”慕白红着眼大吼一声,“阿格离取弓来,那柄最大最重的射程最远的,快点!” 他大叫道。 阿格离吓了一跳,随即却将弓取来,也大叫道:“慕白哥!这才是男人吗!铁血又勇敢,雄鹰一样的男人!” 慕白白袖一拂,拉开大弓。 众人大叫,连地乙和云三都惊讶了:“深藏不露啊慕白!” “阿格离,等下帮我点燃引子。还有你们别看了,我们一起,这样时间会快一点,我们有时间逃走!”慕白说话间,其他人也将火药绑好,架起弓来。 “轰!——” “轰!——” “轰!——” 连着三声,很多营帐被夷为平地,传来无数哀嚎声。 这样的轰炸声没有停,连着接近一百声后,敌军五十万人已死伤无数,很多士兵都开始往北逃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慕白带着他们赶去镇关,一身是血的关副,睁大鹰励的眼将看到了从北面赶来的慕白一行。 方才就在疑惑为何大邱破了城大军为何没有赶来 地乙c云三他们高喊着:“大邱狗撤了!大邱狗敌营被炸撤兵了!” “大邱撤兵了!” 关副将抓住地乙,一脸是血来不及抹,只是问道:“说的是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地乙回答道。 慕白拿过一个木筒,对着所有人喊道:“活着的将士听令,捡起你们的刀戟,只要还有力气跟我去追敌军!斩草除根!” 徐副将笑道:“慕白在说什么?他连个兵都不是,想带兵吗?哈哈。” 关副将也跟着笑了:“慕白估计是疯了,哈哈哈。” 慕白皱着眉道:“三军听我绝对不会错,如此天赐良机,千载难逢,势能让胡虏五十载不敢南下,错过了” 这时慕白看到一个血人朝他们走来,张甚最先认出来是别彦。 他身上还插着箭。 关副将忙吼一声:“将军!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张甚忙上去扶他,也激动道:“你活着就好。” 别彦拔掉身上的箭,朝着慕白凄惨一笑,道:“慕白,我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苗子,你是将才!不对是帅才!哈哈哈哈” 张甚沉着眉目,他甚至觉得此刻的慕白,颇有帝王风范,在最短的时间内审时度势,在最短的时间内趁胜追击,这是谙熟权谋之人才有的风范! 别彦走过去,勾着慕白的肩,身为将军灵敏的嗅觉让他问道了慕白身上的火药味。 他皱起了眉头,突然他也明白了为何慕白能带这么几个人,让大邱五十万人惨败,丢盔弃甲! 别彦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三军,趁此天机,斩草除根! 这一仗,至少要打的大邱五十年不敢南下! ------题外话------ 国庆节快乐! 慕白你帅你最帅,写的我热血沸腾,不行我要吃冰降火,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皇恩浩荡,人格分裂 荣狩八年五月末,大邱王派王世子递降书,愿对君朝俯首。 六月,君朝整军七十万清理胡漠旧部,胡漠王败战连连,终俯首称臣,至此,漠南漠北皆归为君朝版图之中。 在君朝百姓都说是如战神一般的羽郡王赶走了大邱和胡漠的时候。 六月十五羽郡王上朝,于金銮殿上请旨,言大邱一战,镇关别彦c褚尉有盖世军功,当封护国。且胜仗在他离开镇关之后,与己无关。 滔天军功,拱手相让。 金銮殿上很多人都佩服起这位郡王来,甚至有很多只拥护君太子的老臣都对羽郡王刮目相看。 于是皇帝下旨,封别彦为护国将军,褚尉为镇国将军。 接着是各地知府呈上各地奏折。 凉州李知府走上前来,言:“凉州一战多年,民不聊生去岁路边饿死无数,加之大雪封路,粮草无接,是凉州商户慕掌柜捐粮一千石,日日施粥放米” “这施粥放米之事到处都有,我们荆湖这种商户我能写出一打来,你这”荆湖知府不满道。 李知府反驳道:“你荆湖乃鱼米之乡,我们凉州是什么地方,再说了我说的慕掌柜是个女的!” “女的?” 百官一听议论起来。 羽郡王闻言也笑道:“这个女人孤王也早有耳闻,她是褚尉的义妹,听别彦说她还捐过军饷。” 羽郡王说道着,眼眸一寒,众人忽见他朝殿中走去。 “父皇,儿臣有事禀奏。”羽郡王道。 “说。”皇帝撑着下巴道。 “据儿臣这两年的了解,各地军饷并没有到达边关军营手中,反而被层层剥削就拿吉星镇镇关为例,吉星镇这几年的军饷几乎都来至慕掌柜的捐赠。” 君羽落的话音刚落,龙座上的帝王顿时站起来,他怒目望着百官。 一时群臣跪地,齐声道:“圣上息怒。” “息怒?”君烨廉冷笑道,“朕的官员还不及一个女人深明大义,君朝的军队靠着一个女人捐钱养起,而她的义兄为了守卫他的国土差点死在了大邱王的箭下!” “圣上息怒。”百官跪地再次说道。 “想要朕息怒?”君烨廉勾唇,凤目邪肆而阴鸷,“那你们告诉朕,该怎么封赏这个女人。提议好,朕就饶了你们,若是没有好提议,满朝文武全部官降一级,把你们多拿的官饷俸禄全部送到军营里去。” 养着废物何用! 皇帝此言一出人人自危,官位低的无事,官阶高的可就损失惨重,降一级等于一年少拿好几百两银子。 这时礼部尚书慕恭站出来说道:“皇上,不如让慕姑娘虽护国c镇国两位将军进京,赐府宅和仆从,或者皇上还能赐她郡主的封号若是姑娘不要封号,皇上可以问她想要什么。” 慕恭说完很多大臣都点头。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君烨廉坐回龙椅撑着下巴道:“那这事交由礼部去安排。” 君烨廉扫了眼,皱眉道:“侍郎大人呢?” 这侍郎自然是问的礼部侍郎。 君烨廉身后的魏公公道:“礼部侍郎大人旧病犯了,一直告假在府中。” 君烨廉闻言扬了扬手,道:“那便叫他安心养病,这事他舅舅去处理吧。” 六月末,凉州北路,吉星镇。 胜战后的君朝,街道上到处都能听到欢声笑语。 街道上随处能见到士兵,有三两小孩调皮的往战车上扔瓜果,被士兵提起他们的衣领扔回他们父母身边去。 不时有妇人们给士兵们端去瓜果和油饼。 吉星镇在君朝出了名,因为一连出了两个正一品将军,一个护国个镇国。 一时北地家家户户都盼望生男儿,一时北地很多男儿都以能入军户为荣。 盛夏的风吹过清河桥边的绿柳。 慕家酒楼的门槛被王武换了好几道。 清河桥都快被人踩断了,每日都有很多人前来拜访,一来是看褚将军,二来自然是为了看他的义妹c慕家酒楼的慕掌柜。 “慕掌柜还不见好吗?”阿婆们将鸡蛋奉上。 “这个我不能收,林先生说了您们送的东西都不能收。”王武连连摆手。 “哎,全是我们的心意,现在凉州城谁不知道慕掌柜捐粮食捐军饷的事现在慕掌柜都这样了,我们只是想来看看她。”妇人说道。 这时人们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牵着一个白衣女子从楼上下来。 白衣男子面若冰霜,容颜绝美却是一副生人勿近之神态。 众人认出这男子正是传言中性情大改的慕秀才。 清河桥这里几日有传言,以往的慕秀才虽傻但会同人和煦的笑,慕秀才美貌善良,对谁都好;但听说慕掌柜差点死了,慕秀才受了刺激,现在的慕秀才永远冷着一张脸,对谁都不笑了,只对慕掌柜笑。 那女子背着一把弯弓,踩着轻快的步伐下楼。 女子拍开慕白的手道:“慕白,不是说了别牵着我的吗,若是被村里人瞧见了又该嚼舌根子了。” 男子低头不语,只是跟着她。 白衣女子双目坚毅,再道:“慕白,今日我进山拾柴,你便去山里转转,等我拾完三捆柴再来寻你。” 她蹦跳着出门了,慕白跟在她后面。 只留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妇人们议论着,又问王武怎么回事,王武只是叹气的摇头。 另一厢,别彦来找褚尉,将一本折子放在褚尉面前。 “礼部来的折子,说是让我们先整顿好这边军队,八月十五进京受封,带着风烟一起去。估计圣旨不日就会来”别彦说道。 褚尉听着受封本有些激动,但一想到慕风烟的情况,脸色又沉下来。 “一个月足以整顿军队,我们可以七月底启程回京,但是那丫头这般情况如何面圣”褚尉揉了揉额头。 想到慕风烟,别彦也叹了口气。 三日前,六月二十四,慕风烟醒来的那刻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福祸相依此话不解,果然高兴的背后是深深的失望。 慕风烟睁开那双清泠如水的眸,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却见她从床上坐起来,幽冷的目扫过众人,最后只将目光停留在慕白身上。 “慕白,他们都是谁啊?” 众人方明白,慕风烟魂是回来了,却傻了傻的只认得慕白了。 褚尉将折子收好,正见安小弗c张甚和三离道人进来。 褚尉和别彦站起来,朝三人一揖。 三人回以一揖。 褚尉望向三离道:“听大哥说是你救了慕风烟,褚尉在此谢过。” 三离笑道:“慕姑娘魂虽回来,但三魂受损,久不濡体,以致神智缺失,才会暂时失智,只记得她十四岁时的样子” 安小弗瘪瘪嘴道:“她不是只记得十四岁时的样子她是每天都在重复她的十四岁” 安小弗只觉得这个样子的慕风烟太可怕了,他光看着慕风烟都觉得自己快疯了,很奇怪天天和慕风烟相处的慕白为何还没有疯? 现在他最亲密的好友,一个是疯子,一个是傻子。 张甚拍了安小弗一下道:“风烟大可能是死前痛感太过剧烈,大脑受创失去记忆了。” 安小弗看了眼张甚,很想告诉他,按现代医学讲,慕风烟这叫意识错乱,和失忆没多大关系。 所以,在安小弗的认识这里:慕风烟一慕疯子。 “哈——”褚尉揉了揉额头,那邪肆的笑得比哭还难看,褚尉指着外头道,“现在他俩,一个性情大改,一个失去记忆,老天又在开什么玩笑?” 安小弗想告诉褚尉,慕白那不是性情大概,在现代医学里叫人格分裂。 反正现在的慕风烟和慕白,在安小弗看来都是疯子! 安小弗走至桌边,放下手中折扇坐下,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饮下,叹气道:“世间最美的爱情,就是你疯我傻” 起初一听,几人虽不大明白安小弗的意思,但回味一番,逐渐明了后,又觉得安小弗说的实在是有道理。 “风烟疯不疯,傻慕白不介意,我们着急什么,哈哈。”别彦大笑三声。 张甚闻言也局促的笑了笑:“对了,慕老爹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婚书,全是幌子,慕白和慕风晴的婚约根本不算,而且慕白跟我说当初跟他拜堂的人是慕风烟。” 安小弗一吓,反应过来朝褚尉伸出一手:“大爷的,你赔我钱!” 褚尉一时没反应过来,挑眉道:“什么?” 安小弗又气又怒,红着脸道:“当初让你稳住慕风晴那丑婆娘,老子拿了五千两银子,你还给人家!” 褚尉闻言脸一黑,怒道:“当初我愿打你愿挨,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提钱有意思吗?” 安小弗更生气了:“你现在都正一品了,还在乎几个银子,你有意思吗?再说当初的交易你也没完成,一没弄到婚书,二没把那丑婆娘给收了!” 褚尉一口茶水喷出来,他是瞎还是傻要把丑婆娘给收了? “这事过去了,你再提我” “你还砍了我不成?”安小弗挑眉。 “再提我们绝交。”褚尉黑着脸道,谁跟他提银子就是在要他命,他生平最没有的就是银子,银子在他手中只有被花光的命运。 “哈哈哈哈”安小弗笑的像两百斤的胖子,“只有小娃娃才玩绝交。” “” 连张甚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有安小弗能把所有人都带的他一样,连褚尉都被改变了呢。 几人正笑着,秋哥儿和聂玉从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 聂玉一进屋端起茶壶就灌下一杯,喝完水他坐下说道:“太可怕了掌柜的实在可怕” “别卖关子。”安小弗给他一脚。 聂玉尴尬的笑了笑:“我和秋哥儿刚才跟着掌柜的和慕白出门,她让慕白去山上转悠,而她在山上重复捡了十几捆柴,捡完了就忘记自个儿放哪了,又继续捡柴我和秋哥儿怕她把自个儿累死了,才抬了三捆柴放到她经过的路上,她这才背着三捆柴去找慕白” 张甚皱着眉头道:“那他们这会儿在哪里?” “掌柜的去厨房做饭了,还同慕白说做完饭进山猎鹿”聂玉说完,从座椅上站起,“我得去市集买只鹿来,不然掌柜的又要在山里转悠一天,天啊,实在是太了怕了” 聂玉说着拉着秋哥儿就往外头跑。 安小弗和褚尉几乎同时扶额。 现在可谓是:一群人在陪着慕风烟过日子! 慕风烟带慕白吃过饭后,便进山猎鹿去了。 聂玉和秋哥儿去马行那头买了只活鹿,跟着慕风烟进山。 秋哥儿道:“咱不能把鹿绑在树上让慕掌柜来射吧?” 聂玉道:“自然不能,掌柜的那么聪明。等他们走来了,我们把鹿放了,就好了。” 秋哥儿白了聂玉一眼:“那要是鹿跑了,慕掌柜没射到呢” 聂玉小脑袋耷拉下来:“那就再去买一只” 秋哥儿一听,叫起来:“我去!我不玩了,我才不陪慕掌柜疯呢!要疯你们疯!” 聂玉一把拉着秋哥儿蹲下:“掌柜的来了!” 聂玉解开捆着鹿的绳子,鹿从聂玉手中飞奔出去 聂玉四周的绿草动了起来。 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朝聂玉射过来。 “我去!”秋哥儿一把推开聂玉,这才躲开那只箭。 聂玉和秋哥儿惊魂未定,只见那鹿已经跑远了。 而慕风烟再连射出两箭,那鹿跑了几步,再也动弹不得。 “我去!慕掌柜漂亮!”秋哥儿大叫一声后,然后捂住嘴。 慕白将死鹿提至慕风烟面前,笑道:“风烟箭术又精进了。” 聂玉和秋哥儿猫着身子赶紧撤离:“确实精进了,差点我小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站住!”慕风烟望着聂玉和秋哥儿逃跑的方向,喊了一声。 两人一愣,不敢再动,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 慕风烟眯着眼朝他二人走去。 慕白突然握住慕风烟的手。 慕风烟不认得聂玉和秋哥儿,慕白自然是怕她动手教训他两个。 慕风烟却笑了笑,道:“我早上捡柴找不到柴了,看到这两个人帮我把柴捡到我经过的路上,现在我猎鹿,这两个人还在,我挺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帮我?” 原来都被她看见了!而且她还记得!聂玉和秋哥儿相视一望,抱头痛哭,他们做的到底有多失败?现在被抓包了,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意识错乱,亲吻 慕风烟将弓箭收好,笑问道:“你们哭什么,快回答我的问题。” 聂玉和秋哥儿被陡然问起话来,抬起头来望向慕风烟,又望向慕白。 压根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聂玉望着慕白道:“慕白哥,不若直接告诉慕掌柜吧,她若是清楚了,说不定会好一点”再说了要是每天都这么折腾下去,谁受得了啊。 慕白沉思良久,方扶着慕风烟坐在草地上。 他想他们确实应该同风烟说清楚。 风烟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你大概是失忆了” 慕风烟皱起眉道:“什么意思?” 聂玉看着慕白那宠溺又于心不忍的小眼神,他扶额道:“还是我来说吧掌柜的你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并不是十四岁,你若不信你可以仔细检查下你的手臂c四肢这是成年人的形态” 慕风烟伸出自己的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你受了重伤,就是病得快死了的那种,大家把你救了回来,可几天前你醒来就谁都不认得只记得慕白了,而且一直重复你十四岁时候的事我们都猜想你只记得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那可能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所以你停留在记忆里,久久的不愿醒来” 慕风烟逐渐懂了,慕白也清楚以慕风烟的聪慧她应该能察觉到自己现在的不同 慕风烟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又抬头望着已长成男子模样的慕白。 这的确不是十几岁时候的慕白 他高大,四肢颀长,他面部的轮廓逐渐深刻,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沉,这是成年男子才有的变化。 “掌柜的”聂玉知道慕风烟已动摇了,于是想“趁胜追击”继续解释 “让我静静”她突然站起来,朝远处的空旷地带走去。 慕白拦下聂玉和秋哥儿,淡声道:“让她静静吧,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平白无故没有了九年的记忆,任谁都接受不了。 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大约是天快黑的时候,在山间走了一圈的慕风烟终于回来了。 “慕白,我想通了,我是真的二十三岁了,因为刚才我想起来我好像去过战场,还受了一箭”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慕白忙扶住她的胳膊道:“你没事吧?” 慕风烟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时候脑海里的记忆画面很错乱,有些时候那些记忆都不记得是哪一年发生的,我记得你生过一场大病,但是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我还记得有一条狗是我捡回来的,不知道哪一年它死了,很自然的死去的” 慕白喉间哽咽,许久,他伸出手拨开慕风烟额头上的头发道:“没事,我有一生的时间慢慢给你讲” 慕白扶着慕风烟回去。 聂玉和秋哥儿扛着被一箭射死的鹿在后面跟着。 山间夜路不好走,聂玉和秋哥儿喘着粗气。 “哎呼掌柜的总算是接受了她失忆的事实” “反正明天不用出来疯了,今天累死又何妨,信不信回去吃完烤鹿肉,我能倒头就睡” 慕风烟让吕厨子在后院里搭了火架,姚大娘把鹿拨了皮,鹿的内脏挖出来,吕厨子在鹿腹中塞了很多调料,鹿周身刷了特制的酱汁,便开始小火细烤起来。 众人围了一桌。 褚尉问慕白,慕风烟为何突然正常了。 慕白说他们同慕风烟把所有的事都讲清楚了,而且慕风烟也接受了她丢失了记忆的事实。 “其实她并不全丢了记忆,只是记忆有些错乱了。”慕白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和褚尉碰了一下杯盏。 “那她还记得多少?”褚尉问道,他一直对慕风烟连他这个义兄都不记得了耿耿于怀。 酒楼里大办篝火盛会,众人吃肉喝酒不亦乐乎。 这时来了一个人。 萧在御来时,便看到围着篝火狂欢的青年少年c男人女人们。 他眼眸一眯,青衣淡淡一拢,径直朝着慕风烟和慕白的方向走去。 张甚一笑,拱手道:“萧老板,你多日未来,风烟已大好了。” 萧在御笑道:“她能好,我自然最为高兴。”他这话是凝着慕风烟说的。 慕风烟本吃着肉,抬眼就看到这个五官平凡的男子。 她脑袋疼了一下,突然喊道:“萧在御。” 众人都吃惊的望向她,还有萧在御。 连慕白也深皱起眉头望向她。 琼娘和窈娘高兴极了:“姑娘将谁都忘了,唯独记得慕公子和我们家主子” 他们不知道,慕风烟这么清楚的记得他,是因为她中箭前,一直跟萧在御在一起。 而且她中箭前最大的执念便是要试探萧在御是否会武。 她方才想起了她给慕白挡箭前的事,自然想起了萧在御。 她谨慎的眯眼,残留的记忆告诉她,她当时是想试探这个男人的。 可见,这个男人之前应该是在她没完全丢掉记忆前,令她防备的男人。 “你来干什么?”她冷漠的问道。 萧在御一眯眼,在慕风烟身旁坐下。 一时气氛非常尴尬。 张甚忙道:“风烟啊,你能醒来,还当感谢萧老板的还魂丹还有琼娘和窈娘都是他请来照顾你的” 慕风烟愈发皱起了眉:“还魂丹?我怎么觉得是很贵重的东西” 琼娘忙道:“还魂丹是价值连城的” “住口。” 琼娘还没有说完便被萧在御吼了过去。 “家奴无礼,诸位见谅。”萧在御幽寒的目沉寂一瞬,窈娘已拖着惊慌失措的琼娘退下了。 萧在御虽然阻止了琼娘的说辞,但众人早已听到了。 还魂丹是价值连城之物。 慕风烟眯眼望向萧在御:“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商户,为何会有价值连城的还魂丹。 萧在御笑了笑道:“风烟你想知道,我一定会说,只因为是你想知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慕白冷然望了萧在御一眼。 慕风烟皱着眉望着萧在御,俨然在想这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那是少时的奇遇,是蓬莱云游医圣将还魂丹赐给我的,我只有一颗”他说的十分可怜,却转眼一脸宠溺的望着慕风烟道,“可我把它让给了你,虽然我知道也许有一天它能续我一命,但那时我只想将这个机会让给你毕竟我还不需要。” 慕风烟听懂了,他是将能保他一命的东西让给了她,可以说他是将他的第二条命给了她 如此恩情 慕风烟咬着牙,她的脸色一瞬苍白,淡声道:“若有机会,我会将这条命还给你。” 她说完目光坚毅的望向他:“我不想欠你,我许你一个愿望吧,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倾了性命帮你。” “风烟。”她方一说完,慕白紧张的抓起她的手腕,连褚尉c别彦c张甚也紧张的望向她。 慕风烟摇摇头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送命的,他若是让我杀人放火我才不做。” 萧在御沉着眉目想了想,笑道:“风烟,这可是你说的。” 慕风烟点头道:“不是杀人放火,不是违法乱纪,不是” “不是,统统都不是,你只记住你的承诺。”萧在御淡淡一笑,他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奇怪,偏生他的脸又这么平凡。 明明不是什么美男子,却偏生让人移不开眼。 萧在御将面前杯盏里的酒饮尽,而后站起身来,大笑一声后离去。 褚尉皱着眉,低咒了一声:“疯子。” “风烟,他若是提出什么无理的请求,你可怎么办?”别彦担忧的问道。 慕风烟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还有你们吗,先吃鹿肉!我已经快饿疯了!” 慕风烟刷起袖子,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慕白腾地红了脸,他忙起身去给慕风烟切鹿肉。 吕厨子也将烤好的鹿肉分发给众人。 “哇,这腿儿还是给慕白和风烟吧,我就不要了。”别彦笑道。 安小弗笑道:“那把你的鹿脯肉也给我。” 一伙人其乐融融的分吃完鹿肉,吕厨子又将他炖好的酒量圆子端了出来。 “哇,太好了,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看到甜食安小弗高兴极了。 “今儿个大伙都喝,死劲儿喝,今后可没什么机会再聚了。”别彦笑道。 是了,大伙都知道,八月十五要去长安受封,最晚是七月初启程,接下来就是别离了。 慕风烟在吉星镇和凉州都有产业,肯定不能将人都带过去。 这事慕白已安排好了,林洛定然是要留在凉州打理的。 吉星镇这里交给王武c吕厨子,姚大娘可以跟着路上方便照顾风烟,琼娘和窈娘毕竟始终是萧在御的人。 阿格离和王立照看好马行那头,天一c地乙和云三肯定是要跟着去的,褚尉说了要给他们三讨官职。 如今战事过了,漠南褚寨等着重建,这事指派给了苏忆南和卢格岸。 能把卢格岸支开,真是给慕白解决了一大麻烦。 那小子自从知晓慕白能造火药以后,就每日缠着慕白,慕白真想一气之下劈了那家伙。 好在苏忆南在去漠南前将那小子捎带走了。 可以说给他解决了一大麻烦。 七月,将镇关交给了前来接手的石磊,众人领了圣旨便启程回长安了。 正好,慕白这头已打理的妥当了,辞别了柳婴c林洛等人,慕白c张甚c安小弗c聂玉他们才跟着百姓们送护国c镇国两位将军的队伍出镇门了。 在大开县后,慕白和张甚他们得以进了褚尉的马队。 “送行的人真是太多了。”聂玉感叹道。 “一连出了两个正一品将军,吉星镇的百姓能不乐疯?”安小弗笑道,“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风烟的马车上找她说话。” 安小弗一溜就没个人影了,等他钻进慕风烟的马车,却发现慕白也在。 二人眼瞪眼,瞧了半天,安小弗脸一红,恶人先告状:“好小子,你来找风烟干啥?” 慕白不理他,继续和风烟讲小豆子的事。 “这些年小豆子可乖了,今年刚进了省学府幼学班,再过个几年若是能考上童生,便能进童生班了”慕白一边讲,一边将瓜子一粒一粒剥好,放在小碟里。 安小弗在慕白对面歪坐下,他撑着头边听慕白讲,边吃慕白剥好的瓜子粒。 没一会儿,瓜子粒就光了。 其实,慕风烟记忆错乱,损失最大的当属他安小弗,这样全世界又只有他一个穿越者了。 他倒是但愿慕风烟能记得以前的事 安小弗没瞧见,从他进马车起,慕风烟就一直盯着他。 突然慕风烟朝他伸出一手。 安小弗以为慕风烟要打他,他吓了一跳,忙道:“我给你剥瓜子就是了,别动手。” 可他再抬头,却发现慕风烟的手掌还竖在他面前。 他一惊,突然明白了,安小弗捏住慕风烟的手,摇晃了三下。 原来慕风烟她还记得! 慕风烟对他淡淡一笑,她也是才想起来的,她起初只记得她穿越过来的事,也就是刚穿越过来十四岁那年的事,后来见到安小弗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几天却想起来了安小弗和她一样也是一个穿越者。 具体情况她是不记得了,但这个握手她记得。 这一试探,她确定了安小弗就是她错乱记忆里的那个穿越者! 然而,被两人晾在一旁的慕白此刻却非常的尴尬! 慕风烟和安小弗当着他的面捏手手摇手手慕风烟还对安小弗笑了 这让慕白很不能接受。 他的脸色又是阴沉又是羞臊,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慕风烟和别的男子亲昵,就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于是慕白猛的握住慕风烟的手 下一刻,安小弗看到慕白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紧捏着慕风烟莹白的小手揉搓摸 安小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结果他看到了更不得了的 温柔痴傻的慕白竟然将慕风烟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起来 “恋手癖”安小弗喷出一口老血,“妈的,老子呆不下去了,卧槽” 聂玉看到安小弗从慕风烟的马车里冲了出来。 聂玉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有人屠狗。”安小弗涨红着脸道。 “?”聂玉挠着头道,“屠狗何解?” “屠戮单身狗,字面上的意思。” 几乎这一路,本来爱黏着慕白的安小弗都没再和慕白呆在一辆马车里。 安小弗从慕风烟的马车上出来后不久。 聂玉瞧见慕白也从慕风烟的马车上下来了,只是与安小弗的骂骂咧咧相比,慕白是低着头出来的。 聂玉发现慕白的左半边脸有点红细看之下,好像是轻微的手指印 根据他最近习武心得,这应该是在扬手挥出一巴掌后,施力的人又强行收回手,浅淡的手指印应该内力所制 想不到掌柜的内力又精进了不少。 张大哥说还魂丹有提升内力的功效,此话果然不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圣上赐婚,求娶慕风烟 七夕这日正行至凉州。 凉州知府李大人率凉州百官亲自作迎。 别彦和褚尉去知府府上赴宴。 慕风烟便去酒楼接褚尉的母亲一起去长安。 奇怪的是褚娘说什么也要留在凉州不愿去长安。 反而慕老娘和慕风晴死缠难打的想跟着去长安。 自从慕白知道婚书不过是个幌子,他和慕风晴的婚事根本不作数后,对慕家慕白只剩下慕老爹捡回了他一条命的恩情在。 慕风烟冷淡道:“让你们在酒楼里白吃白喝的住着是我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况且她已得知她根本不是慕家的孩子,此行长安一是受封,二是替原主搞清楚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虽然慕风烟自己不在意,只是慕白和张甚他们非要弄清楚不可。 慕风烟让紫环和紫归两个给褚老夫人收拾好东西。 紫环是一直伺候老夫人自然跟着去,紫归见状竟是跪地求慕风烟让她跟着去。 慕风烟见不得人跪她,便同意了。心知这个紫归不过是想在褚尉那里谋一个名分。 夜里,慕风烟带着一群人在凉州城外等别彦和褚尉出城。 约莫子时的时候,才得见别彦和褚尉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出城。 “风烟。”褚尉唤她。 “义兄。” 褚尉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方才在知府府上李夫人赏了一套头面给你,说是为我义妹准备的,我替你收着了,也是没来得及给你安置,到了长安你就先用着吧。” 盒子被褚尉打开,是一套赤金镶着红宝石,白翡翠的头面,一看就很贵重。 “多谢义兄。” 褚尉好歹三军主帅,她该给的礼仪还是得给到。 “进马车吧,夜里行路,别着凉了。”褚尉淡淡吩咐道。 将士们皆知将军极宠这个义妹。 褚尉看着慕风烟进马车后,便直接去他的马车上见褚老夫人。 褚尉的马车上,褚娘一直在抹泪。 “母亲。”褚尉跪在马车车板上。 紫环和紫归见状跟着跪下。 褚尉深皱着眉头,邪肆的凤目满是沉痛,他自然是不解他的娘亲何以不想回长安。 “娘亲”褚尉握着老夫人的手,沉声道:“你漂泊一生,不就是想回那里吗为什么儿子努力了半生,现在终于能回去了,你却哭的这么伤心” 褚娘越哭越伤心,最后只能抽泣,说不出一句话来。 褚尉扑进他娘亲的怀抱里。 他一直觉得,他们这群人中他是幸运的。张甚c天一c地乙c云三c慕白他们都是孤儿,而他,至少还有娘亲,这些年至少还有娘亲陪着他。 他娘亲身体不好,于是一次一次,他不得将所有的计划提前,就是怕他的娘亲,哪一天去了。 他害怕,所以拼了命的加快步伐。 不知过了多久,褚娘才喑哑的开口道:“我怕见到你爹” 听到褚娘提起那个负心人,褚尉的眼瞬间变得凌寒。 “他若再欺你,我便杀了他——” “不!”褚娘大吼一声道,“你不要杀他,与他无关。当年我们都不知情,他只是觉得我是他一生的污点” “娘!”褚尉吼了一声搂着褚娘道,“你不是谁的污点,你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 褚尉看了一眼紫环和紫归。 后者二人很快就会意,退出马车。 褚娘擦干净眼泪道:“娘今天要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娘时日不多了此番舟车劳顿也不知” 褚尉捂住她的嘴:“我不许娘说不吉利的话。” 褚娘点点头,望着褚尉的眼,沉声道:“元英帝是我嫡兄。” 褚尉身躯一震,他永远想不到,他娘亲的身世竟然还和皇家有关! 褚娘自嘲的笑了笑:“我母亲,就是你外租母她姓褚,我的母亲是个低贱的宫女,高祖醉酒幸了她一夜后,她便生下了我,她在浣衣局里生下了我,没有人拿我当公主,都只当我是低贱的奴仆,我的悲剧起于我十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我遇到你的父亲,他是莫侯庶出长子,少年英才,可惜是庶出我那时知道他心里只有人,那的女人便是当年名冠京华的秦家二女秦贞。那夜他醉酒中了毒,明知是帝王的设计,我还是牺牲了自己,救了他,醒来后的他,性情大改,他要杀我” “但我不怪他,君家和莫家,虽为君臣,放在莫家人身上却是世仇莫家人恨君家人,他恨我,我留着君家的血,一个如宫婢般生活的帝姬我一直是他人生中的污点,因为我他娶不成他心爱的姑娘,因为我秦贞和他反目成仇” 褚娘抚摸着褚尉的脸道:“你别怪他,是娘对不起他” 清泪滑过褚尉的面颊,他反握住褚娘的手,嘶吼道:“你算什么对不起他?你为他生下儿子,将他儿子拉扯长大,你算什么对不起他?娘,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 褚娘低下头道:“我不想回长安,他都死了,娘亲求你,别让我回长安了” 褚尉擦干眼泪,突然道:“娘,你刚才说莫家和君家是世仇,什么意思?” “我在宫中长大,听年纪大的老太监说起,高祖和老莫侯是兄弟,本来二人商量天下若定,莫侯治南,他治北,南北分治,可是最后高祖却成了皇上,其间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只是莫家人表面俯首,实际上是恨着君家人,这一点从你爹待我便可窥一二” 褚尉本不在意什么姓氏血脉,今日他娘亲跟他说的他却记住了。 原来他的生父是老莫侯庶长,现在的莫侯的庶兄,只不过已经死了。 死因,褚尉很快便让张甚打听来了。 三日后,张甚的马车内。 “我娘睡了没有?”褚尉问道。 张甚道:“刚服用了药,睡下了。” 张甚愁眉不展,自然是因为老夫人的病情。 褚尉苦笑了下:“我知道她的身体,你能让她撑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很感激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张甚从怀中拿出一卷纸递给褚尉:“你让我打听的我都打听到了。” 褚尉看完大笑三声。 他生父还是个情种,为个女人自刎了。 “我五六岁的时候?那岂不是慕风烟刚出生的时候。”褚尉笑道。 张甚皱眉:“不对,要算也应该是慕白刚出生的时候吧?” 他生父痴爱秦家二女,即使他母亲的出现搅乱了原有的轨迹,也阻挡不住他父亲对秦贞的痴爱。 他父亲强占了秦贞,秦贞没过几年就投湖了,当初名满京华的才女投湖后,他的生父也跟着投湖,与爱人葬身一处。 “原来是投湖死的,旁人都说她是病死的。”张甚沉声道。 褚尉将纸卷扔进火盆里。 无妄的爱情,可怜又可笑。 褚尉发誓他绝对不会变成他生父那样,变成一个为了女子生为了女子死,一个让自己都厌恶的可怜人。 他令可绝情弃爱也绝不碰情爱。 “以前我恨他,现在我可怜他。”看着燃成灰烬的纸张,褚尉冷笑道。 八月十五的长安,长安百姓接待了不远万里从凉州而来的护国c镇国两位将军。 十里人海,红妆铺就。 锦耀荣光,衣锦还乡。 别彦和褚尉都是长安人,衣锦还乡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第一次一个帝王亲自率文武百官,去迎接两位将军荣归。 这是君朝的勇士,他们捍卫了君朝的荣耀,他们赶走了外敌,让漠南漠北俯首从王庭到部众皆俯首称臣。 圣驾回宫。 护国c镇国两位将军守护在圣驾两侧,他们走长安城正街,朝玄武门而去。 街道两侧的高楼里,许多世家小姐都推开窗,远远看着圣驾旁的两位将军。 “别将军有妻有子,可那褚将军还没有娶妻呢,好像是今年而立。” 听到有人这么一说,很多世家女都蠢蠢欲动起来。 别彦和褚尉随着百官进宫,慕风烟因为是褚尉的义妹,便也跟着进去了。 慕白早在城门外的时候就被张甚拉走了。 张甚和安小弗去城门外订了客栈,放下一群人的行囊后便领着慕白他们去拜访叶雪枝。 “风烟不会有事吧”慕白低着头边走边问。 “她有那么多人护着,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她是要进宫受封的,你倒是想想你自己。”安小弗白了慕白一眼,“若是皇上一气之下封她个公主当当,以后一大把人排着队要娶她,看你往哪站,哼。” 慕白一听,急了:“我要去找风烟。” 安小弗一吓赶紧抱住他。 聂玉气道:“惹怒慕白哥的是你,着急的也是你,你可别再刺激他了,好不容易正常几天。” 张甚一个人走在前头,一回头几个人被落在了老后面,皱着眉站在原地等他们。 就不该带这三出门,墨迹,从不让人省心。 乾元殿上,皇帝给护国将军和镇国将军各赐一套府宅,良田c金银珠宝c宫婢无数。 二人叩谢隆恩之后,皇帝又问了一下边关境况。 战事平息,百废待兴,镇关向北延伸一百里,建到了一百米之外。 大邱胡漠赔偿的大量金银,全用于军队建设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有宫人至玄武门前宣慕风烟进殿。 此前琼娘已给慕风烟绾好了头发,是时兴的流云髻,因为慕风烟未嫁人,便在流云髻后留了头发,未完全绾起。 魏公公宣了口谕,上前扶起她,赞叹道:“早闻姑娘美貌,今日一见,竟然将长安城的世家女都比了下去。” 魏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慕风烟是低着头的,其实自始自终都没瞧清慕风烟的脸。 慕风烟淡笑,心知不过是这位公公故意说的好听的话。 慕风烟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昆仑玉是我无意间得的,今日赠给公公。” 魏公公看着锦盒,心下一喜,抬眼望向慕风烟,眸光一惊。 这一惊都险些失了仪,好在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很快就镇定过来,魏公公接过锦盒,笑道:“多谢姑娘赠玉,姑娘随我上宫车。” 玄武门离乾元殿很有一段距离。 慕风烟至乾元殿的时候,又有太监来迎她。 她穿着一身白衣,只是腰间用绯色的腰带束起,显出她颀长身姿和极细的腰肢,她的头上戴着凉州知府家的李夫人赠的那一套赤金头面。 清婉之中,透着恢宏的大气。 这个女人,她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百官们都望向走至殿门前的她。 而她始终保持着浅淡的笑意。 冰冷c疏离c却又坚毅。 褚尉上前伸出一手,将慕风烟迎至殿中,二人跪地。 “民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褚尉惊讶于她的镇定自若,不失仪态。 连方才的魏公公也点头赞赏:“圣上,这丫头伶俐的很,无论姿容还是说话都不像山野丫头。” 看到慕风烟,整个金殿上最震惊的莫过于这二个人。 一个是礼部尚书慕恭,另一个自然是莫侯。 聪明的帝王自然一眼就瞧到这点。 “慕风烟,你起来。”帝王竟然走下龙椅。 护国c镇国两位将军受封时帝王都未曾走下龙椅,却在这姑娘来时,帝王走下龙椅。 慕风烟顿时起身,头却仍低着,至进殿后她就低着头。 “好干脆的丫头。”帝王笑道,“朕想赏赐你,可这些老东西他们想不出该赏赐你什么,朕想过了,你现在二十三了,姑娘家最怕的就是蹉跎岁月,你最缺的恐怕是个好人家,朕不若给你赐个好人家吧” 君烨廉眯着眼望着慕风烟道。 慕风烟愣了半天,皇上所说的封赐就是给她赐婚? 不不不,她宁可要金山银山,也不要个管她的男人啊。 她顿时抬起头望向君烨廉。 这帝王四十好几了吧却还是三十六七的模样,最关键的是他长得好像好像年华老去的慕白 “你”慕风烟险些惊呼出声,她低下头道:“民女罪该万死” “哈哈哈”帝王大笑起来,“还是头一个见了朕不惧怕的丫头呢,好丫头朕很喜欢你,你要什么,跟我说。瞧上哪家的儿郎,朕绑也要把他绑去给你做夫郎。” 群臣们议论纷纷,这姑娘美则美矣,可是都二十三了,放长安城不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但也有人因为知道她是个地主婆,冲着她的钱财,希望皇上赐婚的。 慕风烟不是不感动的,虽然不知帝王言辞之中几分真假,但是这种窝心的话她穿越来后就没有长辈对她说过。 连她那假爹假妈都不操心她的婚事,这皇帝却把话说的这么暖心。 若不是她生性坚毅,早泪落金銮殿了。 这时候,一个穿大红色官服的男子站了出来,因为体弱他咳了咳,朝着帝王跪地,道:“臣愿娶慕姑娘为妻,宠她护她,一生一世。” 这声音好耳熟! 慕风烟蓦然回首望向说话的人。 这是 相似的容颜,一样的倾城绝代,一样的遗世独立。 这眉目,若天山雪,带着病弱的苍白,却集合经史子集之睿智。 原来 这就是你,本来的面貌吗! ------题外话------ 某人,我终于将你扒出来了,爽不想让你继续顶着一张假皮作案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当人人都想宠她溺她惯她 “莫大人,朕没想到第一个想求娶这丫头的竟然是你,哈哈哈”君烨廉拢了下衣袍道,“莫大人二十四,大这丫头一岁,正好正好,朕觉得可行,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臣反对!” 君烨廉闻声望去。 那人一站出来,很多官员都议论起来。 来人正是莫琴鸾的父亲,莫侯。 君烨廉玩味的看着这父子二人。 一个一心求娶,一个极力反对。 瞎子都能看出,莫琴鸾是真的喜欢慕风烟。 这样一个风华千古的男子,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慕风烟。 而慕风烟始终低着头,没有看莫琴鸾一眼。 她的手紧拽着白色的衣袖,面容虽然沉静,但手上的动作出卖了她的不安。 若是没有明白慕白对她的心意,或者没有记起那日受箭时的种种。 此刻她站在这里,赐婚给谁她都会觉得无所谓。 可是,她与慕白,相依为命近十年,他们贫穷过,富贵过,离合过,死别过这世间还有哪个人比慕白还重要呢 不会是萧在御,也不会是莫大人。 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不能当着皇上的面直言拒绝,这样会对别彦和褚尉不好,也会让自身陷于危难。 长安于她是个陌生的地方,神秘的宫廷与朝野,处处都是未知的陷阱。 一个身材高大,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慕风烟见他身上官服暗紫,一看便知这品级很高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来人。 莫侯深看了她几眼后,望向皇帝:“皇上,臣很多年前丢了一个女儿,这事应该很多人都知道。” “哦,莫侯爷想说什么?”君烨廉皱眉道。 “这丫头二三年纪,和我那幼女竟是同岁”莫侯再度望向慕风烟,“而且,这丫头长得像是和我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莫侯此话不解,很多官员都开始议论起来。 这慕姑娘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就觉得眼熟。 这时候礼部尚书慕恭也站了出来:“回皇上,这丫头着实像臣嫡妹,臣恳请查一下她的身世。” 闻言褚尉上前道:“皇上,臣这义妹的身世确有蹊跷,其实此行长安,臣确实有意查清她的身世。” 褚尉听完莫侯和慕恭的话,便愈发肯定慕风烟的身世与这两家有关了,如此好的机会他又岂会放过? “褚爱卿此话怎讲?”君烨廉坐回龙椅。 褚尉余光瞟了眼慕风烟,朝皇帝道:“事实是,说来话长,与礼部尚书家一个叫慕巳的家奴有关。” 闻言慕恭脸一沉道:“缘何又与慕巳扯上了?” 褚尉看了眼慕恭继而道:“我义妹的养父慕老爹其实是慕巳与慕府外的一个女人所生私生子。” 慕恭一愣,听褚尉继续道:“慕风烟是慕老爹在二十三年前的谷雨抱走的,抱走时慕老爹的嫡母对慕老爹说慕风烟是雨水生的。” “雨水” 闻言,莫侯顿时望向慕风烟,他突然红了眼眶,在心里几乎确定了这是他的女儿。 龙座上的君烨廉一眯眼:“传慕巳夫妇。” 慕恭道:“回皇上,慕巳夫妇多年前已相继离世,实不相瞒这慕巳的女人当年给我嫡妹当过嬷子,还去莫府呆过一年,却没有想到臣现在有九成把握这丫头可能是我侄女,当年家宅之事,臣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荒唐!”君烨廉衣袖一扬道,“慕恭,你连家宅都处理不好,让恶奴抱走侯门贵女,让莫侯幼女遗失民间多年,你自降一级领罚去吧。” 慕恭跪地谢恩,而莫侯已走至慕风烟面前老泪横流,一直低声说着:“为父对不起你。” 而慕风烟却是冷眼看着这一切,无悲无喜。 或许原主的身世就该是这样了,但是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也没有什么好觉得悲伤的。 群臣的反应却很好笑,他们都很惊讶,皇上这么说无疑是已承认了慕风烟是侯门女的身世。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同情的望向莫琴鸾。 莫琴鸾原本风华绝代的脸,此刻惨白的无一丝血色。 从求娶者,变成了亲哥哥? 谁接受的了? 圣上的转变,无非是不想将慕风烟许配给莫家。 慕风烟的背后是褚尉,皇上不会让慕风烟嫁给莫家,不会看着莫家坐大。 莫琴鸾红色官服大袖之下,十指紧握,他面色苍白,却又倨傲的不曾低头。 只有他清楚,他不会是慕风烟的哥哥不会是。 只是现在,他无法将这个事实在众人面前剖析开来。 又何尝不恨? 莫琴鸾不能娶,不代表没人能娶。 此刻,金銮殿上,一个身姿颀长,容貌明艳妖冶的男子走出,他黑发披沥肩际,一身红色官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出几分慵懒与随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镇国将军义妹成了香饽饽。 莫侯世子求娶后,一不小心揭开了身世谜团,成了莫侯家嫡女。 准夫家竞争者成了亲哥哥。 这时候,秦候世子秦茳,集万千荣华于一身的长安世家之首,多少长安名媛求神拜佛想嫁的秦候世子,竟然也站出来了。 群臣翘首以盼看着秦候世子如何求娶。 “舅舅,说来臣和这丫头有些渊源,这十几年不见,刚才殿上初见她还真没给认出来,这丫头好大的本事”秦茳理了理他散落胸前的青丝再道,“越发勾人了” 他竟是上前直接搂住慕风烟的腰道:“臣想求舅舅赐婚,将她赐给阿茳做妻子呢!” 慕风烟在这个男人搂上她的腰的时候,就侧目望向这个男人的容颜。 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叫皇上舅舅,还敢轻薄于她! 她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人有多大的来头,肯定比在场的人都受皇帝喜爱! 她道这人是谁! 原来是他! 这两眉之间的朱砂痣,这熟悉的眉目 “冯兰”慕风烟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凉州城冯家幼子,竟然是皇帝的侄子,他是秦候世子,秦茳! 秦茳是谁,慕风烟再孤陋寡闻都知道,皇帝是他的舅舅,死去的先帝也是他的舅舅,就连莫侯也算他半个舅舅。 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小侯爷。 “哈哈哈” 果然,慕风烟听到龙座上的帝王的大笑声,暗叫不好。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阿茳求我要一个姑娘呢” 听皇上这么说,慕风烟就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一皱眉,惊恐的开口:“民女不”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人点住了穴道,只听这人在耳边低喃道:“你应该知道,这朝野上下,嫁我,比其他人强一万倍” 慕风烟冷凌的目死死的瞪着他。 “看来你还不大清楚我说过,别让我看到你,你既然选择了来长安,就是选择了你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的语速很快,慕风烟却很快的记住了他说的话。 她听到皇帝大笑着拟旨。 褚尉请旨以他的义妹的身份,让她出嫁。原因是莫家的事,毕竟还未查清。 皇帝觉得妥当,便答应了。 她看到皇帝封她为秦候世子妃的圣旨下达。 并命礼部择良辰吉日 莫琴鸾当场称病告退,百官见他惨白着脸离开乾元殿。 而皇帝并没有斥责他的失礼,还命魏公公送他出玄武门。 圣旨下达,秦茳摁着慕风烟跪地叩谢隆恩。 秦茳这才放开慕风烟:“圣旨都接了,你想反悔可以,想想你和慕白的人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玩味的笑。 慕风烟知道,他想捏死她和慕白,轻易而举。 只是她没有想到,长安,实则虎狼之地。 她和慕白,根本无法生存。 而且,这地方,连别彦和褚尉都无法帮她,否则刚才他们一定阻止了。 秦茳,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后生。 她有注意到皇帝的儿子羽郡王,在这殿中,至始至终没有上前来说一句。 皇帝宣布退朝后。 很多大臣都上前来恭贺秦茳,秦茳淡笑着接受了他们的恭贺。 唯有羽郡王走至秦茳和慕风烟面前。 羽郡王赤金面的双目,神情很复杂,他望着秦茳,沉声道:“当初你让我杀的女人是她?” 显然羽郡王觉得被秦茳戏弄了一番,当初秦茳要他杀的女人是她,现在金銮殿上秦茳要求娶的女人是她。 “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羽郡王问道。 秦茳却是柔情又宠溺的看着慕风烟道:“当初我发现自己对她心生情意,我想斩断情根便托你去杀她如今十年过去,我发现我还是爱着她的” 慕风烟没被他恶心死,这人这演技不去当影帝真他娘的可惜了! “不好意思,告辞。”慕风烟冷着脸,沉声道,她说着已走出乾元殿。 白色的衣裙在大殿正门处飞舞,青丝飞扬,她的背影颀长而冷凌。 “没想到你喜欢冷冰冰的女人。”君羽落望着慕风烟的背影淡笑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当初没有杀她是因为想吃掉她,却失了手”秦茳明媚的凤目一扬,笑道。 “你”君羽落赤金面具下的脸一红,随即他望着秦茳道,“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得不到的女人,我可是管不住自己,还会惦记着的到时候你孩子不是你的,可别怪我” 秦茳闻言怒目瞪向君羽落:“君羽落你给我记住了,爷的其他女人你随便玩,她不行。” “为什么?”君羽落俨然一个孩子,他怔愣的望向秦茳,他俩可以说打记事起就在一起玩,看上什么东西都是共享,包括女人,甚至他们经常一起作乐,享用相同的女人。 当经常变成不准的时候,可想而知,现在的君羽落思想进入死胡同,转不了弯了。 “她是我妻子。”秦茳懒得理他,朝殿外走。 君羽落追了上去,急忙道:“大不了我娶个妻子,也给你玩” 秦茳闻言怒不可遏,一脚踹在君羽落身上。 “娘的,你敢踹孤王!”君羽落也回了秦茳一脚。 百官们一回头,就看到秦王世子和羽郡王你一脚我一脚的把各自踹倒在地。 “君羽落,你要疯去找其他人,老子懒得理你。” 秦茳整理好衣裳,继而保持着清贵的姿态往玄武门的方向走。 君羽落却追了上来,怒道:“为了个女人踹老子,老子瞧不起你,你等着,老子不会让你顺利成亲的!” 君羽落就是这样的人,安静时不争不抢,不惹还好,一旦惹毛了,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慕风烟从皇宫里出来,驱车驶离长安城,她没有跟着褚尉去御赐的褚府,而是去找慕白他们。 可她刚出城就被人拦下。 她挑起车帘,看到马车外一个皮肤白净,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人。 “咱家陈绾,给慕姑娘请安。”来人笑眯眯的说道。 慕风烟瞳仁一缩:“莫大人的人?” 陈绾眼睛一亮道:“慕姑娘真的聪慧,我家公子就在前面的马车里等你。” 慕风烟放下车帘,冷声道:“不去。” 她话还没说完,几个黑衣人就将她带出马车。 来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慕风烟同他们过了十几招。 “姑娘,得罪了。”那些人说道。 不料,这群人竟然使出全力齐攻她。 都是高手,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慕风烟很快就被绑到莫琴鸾的马车上。 她的发丝散落,有些狼狈。 当抬眼看到豪华的马车车厢,看到那车座上,有着与慕白七分相似的容貌,清贵无双,风华千古的男子,慕风烟冷声道:“萧在御。” 男子伸出手,轻柔的将她脸上的发丝拨走。 “这么恨我?”他轻声问道,眼里极尽宠溺。 慕风烟眯眼道:“我平生最恨藏头露尾c欺骗我c把我当傻子耍的人,很不巧,你占全了。” 莫琴鸾突然静默了,他坐在车板上,淡淡一笑:“那我还有机会得到你的原谅吗?” 他伸手将车座旁的茶水取来,给她倒了一杯。 慕风烟别过脸道:“我不喝。” 听她这么说,莫琴鸾倒是笑了:“还肯同我说话,便不见得真的恨我,多少相处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是他先遇见了你,你心里先住了他” 慕风烟一怔,始终低着头。 ------题外话------ 秦茳你就是程咬金这是标题废起的标题,请无视,点进来让你们失望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燃情,造娃娃 “你想多了。”慕风烟冷淡的说道,她的目光凌寒,似三九寒冬里的雪。 莫琴鸾只觉得心脏都疼的缩了一下,却是淡淡一笑,迷离的目望向车窗外。 马车辘辘前行,车窗外飒飒秋风携带着清逸菊香飘了进来。 莫琴鸾轻咳一声,淡淡道:“随我去见母亲。” 慕风烟一怔。 他说的是母亲,不是他的母亲。 许久,慕风烟终于问道:“你真的是我哥?” 莫琴鸾脸色更惨淡了几分,他偏过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慕风烟闻言,索性不再说话。 莫侯府。 马车绕过正门从侧门进去,至一处院落前停下,莫琴鸾下车后朝慕风烟伸出一手。 慕风烟凝了他一眼跳下车。 莫琴鸾领着她进院,立刻有嬷嬷和婢女上前来迎他们。 “世子” 那名嬷嬷给莫琴鸾请了安之后,一抬起头就看到慕风烟 慕风烟微皱眉,她真的长得很像莫琴鸾的母亲吗? “小小姐”那嬷嬷竟然失态的喊出声来,她紧捂住她的口,带着皱纹的眼尾滑过一行清泪。 慕风烟眉头凝得更深了。 莫琴鸾吩咐了一声:“都站到院外去,不准进来。”便领着慕风烟进院。 在房门前莫琴鸾唤了声:“母亲。” 屋内的人咳了一声:“进来吧。” 听到咳声的时候,慕风烟身体震了一下,这声音亲切入骨 “怎么了。”莫琴鸾柔声道。 莫琴鸾看不到的是,此刻的慕风烟红了眼眶,这声音她将近十年未曾听到的,这是她母亲的声音。 那个能画一手极好丹青的女子,那个总是有一身栀子花香味的女子,那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子 那个即使她穿越后,仍然会在梦里思念的女子。 她自诩素来坚毅,却仍会在听到类似于她的声喉时哭泣。 慕风烟收拾好情绪,摇摇头跟着莫琴鸾进屋。 那妇人,的确和原主有着类似的容颜。 清冷,婉约,沉寂。 初见妇人这张脸时,慕风烟便感受到一种血脉相融的疼痛感。 “你”贵妇人看着她,眼泪从她清婉的眸里落下,她拿手帕捂住嘴,再也说不出一句来。 只听莫琴鸾轻咳了一声:“母亲找到了烟儿,是否,该遵守您的承诺了咳咳咳” 无可否认,莫琴鸾的声音很破坏氛围,但是慕风烟忍不住避开妇人的目光,疑惑的望向莫琴鸾。 原来他又在利用她? 拿她作为和他母亲的交易? 莫侯妃哭得肝肠寸断,一直说着:“母亲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 一时连慕风烟都觉得心疼的紧儿,她走上前去,淡声道:“您别哭了” 莫琴鸾上前伸出一手,搂抱住妇人。 莫侯妃扑在他怀里,不计形象的嚎嚎大哭。 “对不起琴鸾”她抽泣着说道,“最对不起的还是烟儿” 莫琴鸾抬头望着房梁,让泪水回流,他沉声道:“母亲,我爱烟儿。” 他方说完,怀中妇人已震惊的不再哭泣了。 而慕风烟猛地别过脸,不再看这两母子。 许久,莫侯妃才从莫琴鸾怀里抬起脸,她擦干净泪水,整理好仪容,牵过慕风烟的手。 “侯爷刚才就来跟我说了,在金銮殿上见到了他女儿我以为他是骗我的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 莫侯妃说完又望向莫琴鸾,眼泪又从眼中滑落,“你哥不,琴鸾殿上求娶的事我也听侯爷说了侯爷他不知道,所以骂了琴鸾,但琴鸾他既然爱你我也不妨告诉我儿他是我抱来的,你们若是喜欢便在一吧,这是我欠琴鸾的”她是真的希望她养大的儿子和亲生的女儿能在一起。 慕风烟惊惧的望向妇人还有莫琴鸾。 原来哥哥也非亲哥哥。 莫琴鸾沉眉冷目,他淡漠的在莫侯妃面前跪下。 “谢母亲成全。”莫琴鸾起身朝慕风烟伸出手,被慕风烟躲开了。 莫侯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慕风烟淡淡道:“娘亲我可以认,夫家我自己找,绝对不会是他。” 她的言辞冷漠至无情。 惊得莫侯妃又险些落下泪了。 莫侯妃好久才平复情绪,柔声道:“好的你自己找,我我们不会妨碍你的但,请你不要拒绝我我真的是你生母刚才侯爷已经对我说了,不谈长相,你的年纪,还有你是慕巳的婆子给抱出去的,错不了了” 慕风烟叹气,她并不是不承认她是她的母亲。 她只是不想和莫琴鸾在一起。 知道不把话说清楚是不行的。 慕风烟凝着莫侯妃美丽的眸子道:“娘我心里有人了。” 这一声“娘”让莫侯妃声泪俱下。 丝绸帕子捂住嘴,莫侯妃呜呜的哭泣,她望着慕风烟,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风烟凝视着她,目光一转柔顺,淡声道:“他叫慕白,是个很好的人,这世上只他对我最好” 慕风烟的话没有说完,莫琴鸾猛咳起来,几乎是一瞬间,莫琴鸾清冷的目光扫向慕风烟,他突然一个疾步,眨眼间手已猛掐住她的脖颈,转眼那双凤目变得嗜血起来:“他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二个都忘不了他,都念着他!” 慕风烟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在御,就连莫侯妃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莫琴鸾。 “琴鸾!”莫侯妃反应过来后,大吼一声,却被莫琴鸾挥开。 莫侯妃大惊失色,她养了二十四年的儿子竟然会武! 而且武功非常了得。 而她却对此,一概不知。 少时,萧太傅曾说琴鸾体弱,不可习武。而他竟然瞒着众人习武而且功夫如此了得。 也是,他作为莫家唯一的儿子,她的夫君莫侯在暗地也会让琴鸾习武的。 莫琴鸾因为动了内力,苍白的脸上燃起一丝不正常的薄红。 “莫琴鸾你杀了我吧,杀了我还你一命之恩”慕风烟冰冷的眸凝着莫琴鸾,吃力的说道。 “琴鸾你住手,不要伤害她她是我唯一的孩子,你知道的,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看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上你饶过她吧”莫侯妃抱着莫琴鸾的腿哭诉道。 莫琴鸾此刻猩红着眼,哪里还听得进半句。他恨,他恨君太子,恨杨叔同,更恨她,慕风烟。 他的手更加用力,他嘶吼道:“我掏心掏肺对你你如何待我我今天杀了你再去杀了他” 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仇恨已侵蚀了他的意志。 慕风烟却依旧决绝的望着他:“你杀了我很好你我恩怨两清来世我再还他的情,好好爱他” 想起慕白清澈无尘的眸,想起他们的初见,想起往昔种种 慕风烟唇上扬起一丝笑意,她永不后悔喜欢上慕白,她用她两世干净的心爱上了那个如天山般圣洁善良的慕白。 这笑容刺痛了莫琴鸾的眼。 “你逼我杀你”莫琴鸾胸前起伏,他音色震颤的说道。 他却没意识到,他捏着风烟脖颈的手已松开许多。 慕风烟却清楚的感知到了,她眼一眯,吃力的说道:“莫琴鸾,你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我你或者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此前不知道慕白哪里得罪你了,但今日金銮殿上看到你的容貌,我或许明白了你和慕白不会是亲兄弟吧” 莫琴鸾冷冷一笑,终是放开了慕风烟。 被猛然放开的慕风烟猛咳起来。 莫琴鸾躬身将趴在地上的莫侯妃扶起。 莫琴鸾倒了一杯水给莫侯妃,又倒了一杯水走向慕风烟。 慕风烟咳的小脸通红。 他却面带笑意的玩味的看着她。 他想,此刻她最想知道的莫过于慕白的身世。 “想知道慕白的身世,三日后等我邀约,我悉数告诉你。”他将茶水放下,转身离去。 “神经病。”对着莫琴鸾离开的方向,慕风烟骂了一句。 莫琴鸾走后,一群嬷嬷和丫鬟涌进来。 慕风烟是夜里回约定好的客栈的,慕白在等她。 慕风烟看到慕白手边的圣旨,她一愣,料到是褚尉拿过来给他的。 他今日一身清濯白衣,是透白的白,没有一丝杂色。 映衬的他的容颜更加绝美,无可挑剔的美 只是他神色莫名,原本清澈的目也带着一丝浑浊。 “慕白”慕风烟唤了一句在他身边坐下。 慕白突然起身,将门掩上,还锁上了。 慕风烟愣了一下,看到慕白白皙的脸上一抹不正常的薄红,他的气息也有些不对,她眼色一沉 “慕白?”她试探性的再喊了一声。 慕白坐至她跟前。 “褚尉来过了。”他说 “嗯我知道。”慕风烟余光瞥向圣旨 觉得这圣旨同催命符似的,可怕 “他说坏人给你赐婚了” “嗯” “赐婚的是秦侯世子” “嗯” “当时还有一人求娶你” “嗯” 在慕白的一再逼问下,慕风烟头低的更低了。 “风烟。”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了,放在他的胸口。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慕风烟惊恐的望向慕白,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慕白的额头。 慕白的脸上,脖颈上都是粉粉嫩嫩的红不正常的红 “褚尉说你要被人抢走了” “嗯?”慕风烟挑眉。 慕白突然抱起她。 “?” 慕风烟在反应过来时已被慕白压在床榻上。 他绝美的目凝着风烟,淡声道:“慕风烟,我心里,眼里全是你全是你,我试着好多年想将你从心里赶出去,却怎么赶都赶不走那么就这样吧你呢你的心里有我吗?” 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心脏的位置。 感受到那里的搏动,他微红了眼眶。 慕风烟凝着他,凝着他美丽无双的眸,凝着他倾世绝代的脸 这样忧伤的慕白,这样执著的慕白,这样疯狂的慕白 她从未见过。 她突然伸出手回抱了他。 “我是心里只有慕白,其他人就算是亲人朋友也只能住在眼里” 慕白缓缓一笑。 他的风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却足以甜死他。 就这样吧,不管她是否真心。 他爱她,她心里有他的位置,就够了 他求的,并不多。 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慕风烟摁住了头,慕风烟张开嘴啃馒头似的啃上他的唇 好久,他们才喘息着分开。 慕风烟却发现慕白的身体更加滚烫了。 那凤目也猩红无比。 “慕白你不会是”正说着,慕风烟感受到慕白身体某致命处的变化。 她顿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两辈子没碰过男人! 但她好歹学过医的人! “慕慕白你别动,一会儿,一会儿就没事了”她吓得语无伦次,以为慕白什么都不懂,她这样一说就能让慕白镇定。 可没有想到 慕白猩红着眼,一手抚上慕风烟的脸道:“褚尉哥说和你造出娃娃来,你就不会嫁人了” “我去他妈,坑妹的褚尉我”慕风烟还没说完,便被慕白吻住。 慕风烟挣扎了好久才推开慕白。 “慕白你” 他竟然点了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 他伸手开始解开她的外裳 已明白了她的心意,他还放手,那他就是真傻了 “慕大哥!”慕风烟惊恐道。 “白大哥!” 她惊恐到语无伦次了她不是不想给慕白,只是,好歹她没经历过,真的很害怕 “叫什么都没用”慕白柔声道,又在她脸颊边一吻。 “小白白” “傻白” “呜” 慕风烟看到自己的肚兜了 在某人要伸出咸猪手解开她的肚兜时,她大吼一声:“姐夫!” 慕白身躯一震,显然慕风烟成功刺激到他的痛处了。 这些年来就是因为这两个字,让他差点错失了他的风烟。 “狗屁的姐夫!” “?”慕风烟被这一声低咒唬的一愣,慕白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了? “当初跟我拜堂的人是你。”他低头在她耳边说道,那声音宠溺入骨,他修长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那样的轻柔,“是不是让我帮你记忆一下,你还欠着我一个洞房” 慕风烟欲哭无泪,这话叫她如何反驳?确实早拜了堂,而且洞房还拖了这么多年 “你都迟了十年,也不在乎再多等十年吧”慕风烟挑眉同他商量。 她是真的怕了慕白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再说她心里想的是,先弄清楚慕白的身世要紧。 “不,先煮饭”说着,慕白已不容她抗拒的,俯首吻在她的唇上。 ------题外话------ 腻歪腻歪腻歪个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次日,安小弗见慕白和慕风烟一起从房里出来。 “你你们?”安小弗指着他二人惊道。 张甚则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大惊小怪。 慕风烟未说一句,黑着脸走下楼。 而慕白确是一脸春风得意。 慕风烟一下楼,他便跟着狗腿的下楼。 慕风烟知道他以为他二人昨夜里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而且,昨夜里她也抱着必死的心态等着他煮饭 哪知道这人把她的衣服脱掉后,便一直磨蹭一路吻她直到把她全身都吻遍直到他唇色变成受伤的深红 他仍然不停的吻她 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被欲望折磨疯了,他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他压根就不清楚该如何煮饭。 订好是禇尉跟他说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结果,整整一个晚上,他折磨着她,他自己也不好受,估计身体疼得发麻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而慕白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煮饭成功,风烟此刻可能有他的骨肉了 若是禇尉和张甚,知道了昨晚的情况一定会骂死慕白。 但慕风烟心里清楚,即使慕白不知道最后一步,他们也都算作圆房了。 慕风烟坐在客栈一楼前堂里一坐下。 慕白叫小二端了早膳过来。张甚和安小弗各坐到他俩旁边。 慕白给慕风烟将粥搅拌凉了才放在慕风烟面前。 张甚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听到安小弗问道:“你俩不会真的” 安小弗两只手的大拇指碰到一起。 慕风烟皱了下眉头,未说一句,低头扒饭。 慕白温柔的目一转幽冷瞪了一眼安小弗:“闺房之事,岂能与你说?” “噗――” 慕风烟一口粥,还有张甚的一口没咽下去的包子,都喷了出来。 慕风烟抬头望向慕白,很想问他:“你是认真的?” 这种事他二人知道就好,为何要对旁人说 方弈荇自那日从镇关醒来,镇关战事之时他接到密报去了一趟祁连,之后镇关大捷,大邱重创时他仍在祁连,大邱c和胡漠称臣时,祁连也收复了,他和霍箐才接到密令回京。 方弈荇是和慕白他们同一天到长安的。 因为护国和镇国两位将军受封的事,方弈荇回京当日也无缘面圣。 当夜,中秋御花园宴驾,皇帝为护国与镇国两位将军接风洗尘,同时为恭贺秦莫两家喜结连理。 方弈荇和霍箐是次日清晨得到皇帝通传的。 时隔八九年,当初的二十出头的男子已接近而立。 方弈荇赐官正三品威远将军,和他当年同科相比,官郗稷是如今的翰林院大学士,赵与清更是顺风顺水的成了吏部侍郎。 霍箐本是留武侯孙,皇上直接封他武侯,并拜官二品镇远将军。 从乾元殿出来,霍箐问方弈荇:“你去哪?” 方弈荇顿了一下:“我要去趟禇府。” 霍箐明白方弈荇去禇府自然是想见禇尉的那个义妹。 “她和秦侯的赐婚圣旨已经下达了。”霍箐提醒道。 “啊?”方弈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道,“你说什么,我是想托禇尉带我去见慕白和风烟。” 霍箐闻言尴尬地点头道:“我陪你去吧。” 方弈荇和霍箐很快去了禇府,禇尉正欲出门,恰巧看到方弈荇的马车行至门前。 “方弈荇?”禇尉剑眉一扬,望向方弈荇那张俊朗的脸。 “我想见慕白。”他那句感谢一直没说出去,一连数月,直到现在才寻到机会。 “叫你的车夫跟着我的马车。”禇尉说着上了马车。 禇尉的马车出城,方弈荇跟着出城。 长安城外客栈里。 褚尉进客栈,听客栈老板说慕风烟几个都出门了,一问方知道是去拜访叶雪枝了。 叶雪枝破誓言,离京救治。 慕风烟历经生死活了下来,前去道恩是必须的。 “我们去叶雪枝家。”褚尉领着方弈荇走去叶雪枝家,路过惠风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认出褚尉,都上前来同他见礼。 一听说褚将军是要去叶神医家中,都跟着去了。 一时叶雪枝家门口挤满了人。 慕白和慕风烟在里厢同叶雪枝说话,听到外头热闹极了,显然是来了人。 “我们出去看看。”叶雪枝笑着同慕白和风烟道。 正堂里,叶雪枝见到褚尉,作揖笑道:“褚将军。” “是我打扰神医了,不必多礼。”褚尉淡道,望向慕风烟和慕白,“霍小侯爷和方大人要见你们。” 门外进来两个身姿颀长的男子。 方弈荇欣喜的进屋,见到慕白后,就是一阵搂抱,松开慕白后又红着眼眶望向慕风烟。 “风烟,对不起,那日你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我都欠你和慕白一条命”他说着眼眶已通红。 慕白也红着眼眶道:“弈荇哥你不要这么说。” 慕白这一开口,引得霍箐朝他望去,这一眼霍箐震在当场。 下一刻霍箐几乎跪在地上,可理智终归战胜了冲动,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将门窗都掩上。 “霍小侯爷?”褚尉不禁皱眉望向霍箐,却没有人上去阻止他。 霍箐对叶雪枝道:“借神医里厢说话。” 叶雪枝愣了一下,极有风度的笑道:“请便。” 霍箐对方弈荇耳语几句后,方弈荇震在当场片刻,而后方弈荇拉着慕白进里厢。 连慕风烟和褚尉都被拦在了外面。 张甚和安小弗等人更觉得莫名其妙。 慕风烟的脸色如常,褚尉也表现的很镇定,只是望着里厢掩上的门,各怀心思。 里厢里,慕白站在桌案前凝着方弈荇和霍箐二人。 方才被方弈荇拉进来,他没有质疑,便是因为心底里信任方弈荇,说不清楚,对于方弈荇的信任就像是对风烟的信任一样,从年少时候就形成的,多年不改。 这时,霍箐突然跪在慕白身前,他刚毅的面上神情凄楚。 “太子臣罪当万死。” 霍箐一跪地,方弈荇也跟着跪地,不为别的,因为方弈荇信霍箐。 霍箐十三岁做太子跟前带刀侍卫,霍箐不可能认错人。 原来慕白就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君太子 原来慕白就是 泪水迷离了方弈荇的双目,他难以想象,慕白到底经历了什么,由天潢贵胄成为一介痴儿。 被二人这么一跪,慕白急了,他伸手去扶方弈荇起来。 “什么太子?弈荇哥起来。”他皱着好看的眉头说道。 霍箐大惊失色,方弈荇不得不将慕白此前失忆痴傻,再世为人的事简要说与霍箐听。 霍箐听后,早已噙满眼泪,顷刻间他几乎是抓住慕白的腿,痛哭出声。 “我不是什么太子”听闻他的哭声,慕白苍白着脸,颤声说道。 霍箐摇着头道:“您是,您就是,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怎样,就算是您不记得了又怎样,霍箐记得,霍箐永远认得出您!” 慕白大惊失色,他推开抱着他的腿的霍箐:“不要再说了,我不是太子,我不是。” 他说着冲出里厢。 霍箐要去追,却被方弈荇拦下,方弈荇皱着眉摇头:“先不要逼他,而且为了慕白的安全,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愿方才我们的对话外面没人听到,或者他们听到了,也为慕白考虑不要说出去。” 霍箐听方弈荇说完,镇定下来后,点点头。 霍箐知道门外内力极好的有两人,褚尉和叶神医。 若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只有这两人。 慕风烟追着慕白出去,一路行至惠风亭后,慕白突然在惠风亭的小溪边蹲下了。 慕风烟蹲在他身边,笑道:“不跑了?” 慕白红着脸,没有说话,他顺着溪水奔腾的方向,一直望到惠风亭那处的湖水。 眼里,极尽茫然。 太子。 他真的是太子吗? 为什么,提起这两个字,就觉得沉重c压抑c喘不过气来 像千斤的巨石,压在胸口,拿不起,放不下。 回首想起时,只觉得累c疲惫 若他真的是太子,为何会经历雪河之难,又为何会成为老窝子村的慕白 不,他不是太子,他是慕白,是慕风烟的亲人。 他突然回首望向身边清婉女子,忽地伸出手搂抱了她。 他的头低下,吻,铺天盖地而来。 他闭眼,在她的唇上,啃咬,辗转 他只想做她的慕白,只想做她一个人的慕白。 他若是太子,便是天下人的太子,便不会再是风烟一个人的慕白了 清泪顺着眼角滑落,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本能的疼痛。 在山河悲壮的背后,在歌台暖响的背后 内心深处如雪的冰冷与落寞 他若真是太子,这样的落寞或许会伴随他一生一世吧。 还好,他是慕白。 慕白有风烟,便不会落寞。 天下是永远捂不热的天下。 而风烟是会回报他一颦一笑的爱人。 他发誓,他只想做慕白,不想做太子。 他离开她的唇,二人大笑着喘息,许久才绯红着脸替对方整理衣衫。 “慕白。” “嗯风烟”他修长的手抚上她的头,柔柔的揉了一下。 “你的吻技飞速进步”慕风烟说道,又是一阵爽朗的笑。 而慕白却在怔愣过后,从脸红到脖子。 风烟是说他昨夜吻得很差劲吗? “慕白。”慕风烟又喊他的名字。 “嗯?”他望向她,一眼宠溺与专注。 “我就是想喊你的名字。”慕风烟大笑。 慕白依旧温柔的望着她。 “慕白。” “嗯。” “过几天,我们去江南吧。” “好。” “我是逃婚的,你懂吗?”她很认真的说道。 慕白凝着她点头:“懂。” 慕风烟抚摸着他的脸,又映下一吻:“你懂就好,我不要荣誉,不要金山银山只要慕白。” “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在江边上搭一个房子,我在后山种田,你在江边捕鱼,我们生一群孩子男孩女孩,抚养他们长大成人”慕风烟望着远处的湖水说道。 她想通了,什么都不要,她只要慕白。 人世间的姹紫嫣红。 终不及,公子慕白。 她如是说。 这句话如刻在他心间的朱砂字。 他拥她入怀,哽咽到心疼如麻。 兜兜转转,贫穷过,富有过,或许还曾极尽显赫,或许还曾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这样的姹紫嫣红,终归不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求。 他所求的不过一场平平淡淡。 人世间的姹紫嫣红啊。 在经历过之后,方觉得繁花似锦,不过尔尔。 “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想去哪,我随你去哪,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因为我一直只有你” 秋风都不及他声色清逸。 这是她一生中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好一个郎情妾意。”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喉。 慕白和慕风烟顿时回首。 只见身后的官路上,一个白衣男子带着素白的斗笠骑在白马上。 “莫琴鸾。”慕风烟本能的将慕白护在身后。 慕白的目光却死死的落在莫琴鸾那张和他七分相似的脸庞上。 昨日褚尉来时同他说礼部侍郎莫琴鸾和他容貌七分相似,但是褚尉又说世间容貌相似之人很多,只是随口提了一下。 莫琴鸾美丽而深邃的眸望向慕风烟:“明日亥时,此处等我。” 他似乎是有急事,很匆忙的离开了。 “你答应了他什么?”慕白绝美的目凝望着慕风烟问道。 “他说明日会让我知道你的身世还有和他的渊源。”慕风烟坦诚的回答道。 慕白一震,想到之前方弈荇和那个小侯爷说的,他突然有些惊慌。 他垂首凝着慕风烟清婉的目:“风烟,你真的很想知道我的身世吗” 慕风烟点头又摇头,许久她才道:“应该这么说,搞清楚你的身世,正式和前尘作别吧,不管富贵或者贫穷,那都是过去的命,我们割舍不了的命,弄清楚不过是还过去的自己一个明白。” 就像她弄清楚了原主的身世一样,不为别的,只为一个明白。 看着慕白顿显沉郁的脸,慕风烟又笑道:“不过,弄不清楚也算了,凡事尽力而为,我们不强求。” 许久,慕白才柔声道:“好,明日我陪你在这里等萧在御。” “啊?”慕风烟一惊,“你,你看出他是谁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慕白笑道:“方才听他说话就觉得耳熟,回头一看便确定了。” 慕风烟神色凝重起来:“你以前常他不是好人,事实证明你说的没错,我担心,他接近我,可能是因为你,他知道你的身世。” 想到此处,慕白也皱紧了眉头。 “好了,不想了,都决定逃婚了,你可不许反悔。”瞧见他微蹙的眉头,慕风烟刻意逗他。 她伸手在他两眉之间揉了揉。 “不反悔。”他一笑,神态柔和,目光却很坚定。 “若你有不得了的身世你也不反悔吗?” 明知慕风烟是逗他的,他却本能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摇摇头。 “我想去吃汤圆,听说长安城的汤圆种类繁多。”慕风烟笑道。 慕白闻言:“那我去喊张大哥褚尉哥一起” 他还未说完便被慕风烟拉着跑了。 “慕白是个大傻瓜,我们去吃汤圆,叫他们去作甚。” 慕风烟牵着慕白的手,朝长安郊外的市集跑去。 “老板,把你们这里所有汤圆都做一份送上来。”慕风烟说道。 老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嘞。”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莲蓉汤圆c豆沙汤圆c芝麻汤圆c桂花蜂蜜汤圆” 慕风烟看着一小盅一小盅的汤圆摆放在她的面前。 她激动的搓手,本来她就喜欢吃汤圆,可是在北方的时候连糯米粉都没有,很少能吃到。 来长安了,一定要吃个饱。 “别烫到了。”慕白拿过她手中的勺子。 舀起一粒汤圆,吹了吹,待凉了才送到慕风烟嘴边。 “呃”慕风烟余光瞟了眼四周,几乎整个汤圆铺子里的人都在看他们。 慕风烟“腾”的红脸,她小声道:“慕白我自己来吧。” 她明白他想宠她护她的心情,但是她还是不习惯对着很多人“撒狗粮” “嗯。”慕白将勺子递给她。 他怎么了光是看着她吃东西,就会觉得很幸福,心里抹了蜜一样的甜。 慕风烟一口气吃掉好几盅子汤圆。 “慕白你也吃啊,再看我,我得吃的撑死了。”慕风烟擦了下嘴说道。 “我去,你们两个,竟然躲到这里来吃汤圆!”安小弗骑着马过来,本来他经过这家汤圆铺,走远了又折回来了。 约会吃东西被抓现行 慕风烟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小弗却是下马直接走至慕白对面坐下,对老板道:“她吃什么,给我也来一份。” “你怎么过来了?张甚他们呢?”慕风烟问道。 “我还以为你只关心花前月下,谁都忘了。”安小弗道,“慕白和你一走,你哥临时有事离开了,张甚去城外接柳婴去了” 慕风烟一震:“柳婴回来了?” “是的,柳婴被调到长安做兵部员外郎了。”安小弗说道。 兵部员外郎,从五品,虽然官职不高不低,但是是兵部。 柳婴一家当初不是被晋王也就是今天的皇帝设计外调的吗? 皇帝为何突然启用柳婴了? “怎么回事?”慕风烟问道。 安小弗摊手道:“我怎么知道。” “客官,您的汤圆来了。”老板将汤圆奉上。 安小弗也不顾烫,当即吃了一个。 最后烫得话都说不了了 “呆子”慕白给他递去一碗凉水。 安小弗眼眶红红的,显然舌头快被烫熟了,他连反驳慕白的力气都没有。 慕白给安小弗喂了水,又将帕子递给他。 安小弗擦干眼泪,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汤圆铺子前来了一个少年,瞧不出年纪,只知道是个少年。 那少年推着个推车,车上全是一卷一卷的画作。 “阿芜,你今天这么早收摊?”汤圆铺的老板显然是认识少年。 少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汤圆铺的老板给他用大碗打了一碗汤圆,少年接过径直的走向慕风烟那桌。 因为只有慕风烟那桌一个空位了。 少年坐下,一只腿放在长凳上,没看同桌的人,大口大口的吃起汤圆,一点也不嫌烫。 安小弗惊讶的瞧着少年。 这少年容颜美丽,安小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同于慕白的绝美,这个少年用一种慵懒倦怠的美,他美的张扬又随性,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少年突然放下勺子,望向安小弗。 那双慵懒的眼也变得锋利起来。 “”安小弗红着脸,怪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 少年本想低头继续吃汤圆,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慕白。 他眼一缩,低下头继续吃汤圆,等一大碗汤圆吃完了,他擦干净嘴,又喝了一碗凉水。 “诸位,要买画吗。”他突然开口。 安小弗没有料到,这少年会对他们说话,因为他直觉这少年不是那么好缠的人。 连慕风烟也望向他。 却听那少年道:“这位哥哥生的貌若天仙,阿芜真想为哥哥作一幅画。” 汤圆铺子的老板笑道:“阿芜,难得见你想给人作画呢。” 阿芜性子孤僻,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许多人上门求他作画,他都会拒绝。 汤圆铺的老板又对慕白他们道:“阿芜的画技是最厉害的,连长安城里很多画师都赶不上他的,他画的人物惟妙惟肖,一定能将公子画好。” 慕风烟觉得这阿芜前后反差太大,不禁皱起眉。 “慕白,我们走。”安小弗也察觉道了,他拉起慕白就走。 那少年却是笑道:“我住在前面的桃树林里,十里长亭的尽头有个茅草屋,你们若是想作画就来找我,我姓萧名芜,旁人都唤我阿芜。” 少年说完,推着他的画车走了。 汤圆铺的老板道:“哎,真是可惜了。” 慕白付钱的时候,那老板还在唠叨:“阿芜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有瞎子师父要照顾,你们若是想买画一定找他。” 闻言,慕白的手一震,他转身回首望向那少年远去的背影。 “阿芜” 内心一股酸涩的熟悉感,驱动着慕白朝着少年的方向走了一步。 “慕白?”安小弗唤了他一声。 慕白突然朝那个少年追去。 他在少年身前停下。 却不想,看到一张热泪盈眶的脸。 萧芜并不知道慕白会追上来,他睁大泪目望着慕白。 一瞬间只觉得周遭都是耀眼的白。 慕白不知倨傲又慵懒的少年,为何在离开后哭得这么伤心,但他知道看到他流泪,他的喉间哽咽,他也很难过。 “阿芜”他唤他。 萧芜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用尽一生的力气,在等慕白的下一句。 却只等到他说:“帮我画一张画像吧。” 这一瞬,萧芜的眼泪流的更猛烈了,擦都擦不完,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眼泪滔滔不绝。 阿芜只能一再的点头再点头。 ——他一生的倨傲,全化作眼泪。 他此前从未哭泣过,即使是小时候被人打的半死,也未流过一滴泪,却在这一刻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只因面前的人不记得他了。 他真的不记得他了。 阿芜推着车往家的方向走,他已哽咽到说不出那一句:您跟我来。 而慕白看着少年,心里也难过极了。 慕白跟着阿芜走,安小弗和慕风烟跟着慕白走。 安小弗看着慕白,又看向慕风烟,他突然更加欣赏慕风烟了,在任何时候都不问多余的问题,她给慕白绝对的尊重。 她总是这么安静的旁观,在事情有了眉目之后,再给出正确的指引。 不愧是军人出生啊。 安小弗浅浅一笑,既然慕风烟不问,他更不好问了。 秋季的桃林,一眼望去全是黄绿的叶子,十里长亭的尽头果然有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比邻着一条小溪,小溪前是几株石榴树。 萧芜将画车扔下,他随手摘了好几个石榴。 抹干净眼泪,将石榴全部塞在慕白怀里。 慕白看着怀中可爱的石榴,却莫名觉得心酸。 这时候,茅草屋门口走出来一个男子,那人一身白衣,撑着一根竹竿。 安小弗和慕风烟也正好赶到,在慕白身后不远处。 他们看到那门边的男子,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但安小弗估计他有三十几岁。 男人容貌清秀而俊雅,很显年轻。 男人撑着竹竿,显然眼睛有问题,可能是瞎子。 但男人那身清贵气度,一看不像是普通人。 “师父。”阿芜跑上前去扶男人。 “来客人了吗?”男人笑道,握着阿芜的手,坐到茅草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 阿芜擦了一把眼泪,“嗯”了一声。 阿芜师父愣了一下,抓住阿芜的手道:“阿芜怎么了?” 倨傲的阿芜,是从来不会哭泣的。 阿芜摇摇头,松开他师父的手,笑道:“我没事的师父,我要给客人作画。” 阿芜师父皱着眉点头。 阿芜领着慕白进来,慕风烟和安小弗也跟了上前。 阿芜望向安小弗和慕风烟。 安小弗尴尬道:“没事,你画就是了,别管我们。” 阿芜点点头,在石桌上铺开宣纸。 慕白坐在那个阿芜师父的身旁,可他绝美的双眼却一直盯着阿芜师父。 阿芜师父淡淡一笑道:“公子何故总瞧我。” 慕白愣了一下,笑道:“我也不知” 慕白一开口,阿芜师父身体一震,须臾,他竟杵着竹竿靠近他,双手紧握住慕白的手腕:“阿初阿初是你吗?” 他的手紧握着慕白的手腕,他的声音极尽沙哑,沧桑而沉郁。 “”慕白被他抓着手,却本能的没有推开他。 安小弗正要上前一步,被慕风烟拦下了,她低声道:“他们对慕白没有恶意。” 那一声“阿初”,慕白纹丝不动,却让阿芜哭到不能自已。 在极尽萧瑟的秋风里,在所有人的缄默里,阿芜师父突然放开慕白的手,低下头道:“我,我可能认错人了,抱歉,这位公子。” 他说完后,杵着竹竿进了草屋。 慕白凝着那人的背影,心里的伤感再度奔腾。 在茅草屋呆了半个时辰后,阿芜笑道:“抱歉,今日画作无法完成,明日我给公子送去,还望公子告知住处。” 少年虽在笑,却比哭还让人心疼。 慕白却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我住在祥瑞客栈,你若画好便送去那里吧,明日我有事,后日你送去吧。” 他这个拍肩的动作,让阿芜忍住的眼泪再度决堤。 阿芜送慕白他们,在溪边的石榴树上又摘了几个石榴。 安小弗很通情理的掏出银子,朝阿芜笑道:“这些石榴算是我买的。” 阿芜却厌恶的白了他一眼,转身朝茅屋里走。 他们没有听到阿芜的话:这些石榴,本就是为他而植。 慕白回到客栈,慕风烟给他剥了阿芜送的石榴。 安小弗不爱吃,瞧都没瞧一眼,而慕白一口气吃了三个。 “你这么喜欢吃石榴的吗?”慕风烟惊讶道。 慕白摇摇头:“不知道,越吃越觉得心酸,越心酸越是想吃” 安小弗却是白了一眼慕白,吃个石榴还能吃出这么复杂的情感 慕白还想继续吃,安小弗将搁石榴的盘子挪开了,认真道:“现在该我问你了,那个少年为什么哭的那么难受,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可是他和他的师父好像认得你。” 慕白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我我不清楚,我就是看着他哭觉得很难过看他离开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才追上去的。” 慕白低下头,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他只是觉得难过。 安小弗却是生气道:“你知不知道当你在乎的人不记得你了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那个阿芜哭的那么伤心,还有阿芜师父,在给你说完抱歉之后,他路都走不稳了明明是认识你的却非要说自己认错了人,是知道你失去记忆了,不想你难过吧。” 安小弗叹了一口气,继续教训道:“你倒好,失忆一身轻,苦的是那些记得你的人!真是心疼阿芜和他师父。” 慕白咬着唇,盯着桌案上那一盘石榴,神情复杂。 安小弗望着慕白又望着石榴,道:“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沉默了许久,慕白摇摇头。 安小弗同慕风烟耳语道:“你是学医的,你知道他是什么症状吗?还有救吗?” 慕风烟耳语过去:“要是能救早就帮他记起来了,我不知道他这种情况在医学上算不算失忆他完全等于重新活了一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次日是慕风烟和莫琴鸾约定的日子。 亥时,慕风烟和慕白已至惠风亭处等莫琴鸾的到来。 很快就看到一辆马车从官道上过来。 马蹄声戛然而止,一阵尘土过后,车上跑下一个人。 是那个叫陈绾的人。 他走到慕白和慕风烟面前笑道:“慕姑娘,我家主子”陈绾的眼瞥见慕风烟身旁的慕白,话声戛然而止,他吓了一跳,末了镇定过来才继续道,“我主子请二位上车。” 慕风烟和慕白相看一眼后,朝着马车走去。 “进宫。” 待二人上车后,莫琴鸾才吩咐道。 马车朝长安城而去,一路在几处大门前停驻片刻,有人问过话,莫琴鸾都将人打发了。 最终他们的马车顺利的从侧门进宫。 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开重重侍卫,竟然是直奔废弃的东宫而去。 月凉如水,宫阙寂寂。 慕风烟从未想过,他会是那位鲜艳于史册,显耀于历史,悲壮于山河的君朝太子。 她凝着慕白绝美又茫然的眼,突然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她没有想道,兜兜转转,所寻到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 她曾经说过,要他留着他身上的疤痕,去质问他的亲人,当初为何抛弃了他! 可是她从未想过,当他的身世被剖析开来,他的亲人却相继离世,该是怎样的结局! 元英三十七年先帝驾崩,去岁先后薨逝于坤德殿,先后死前身边只有莫琴鸾和服侍先后多年的老嬷嬷。 是自然死亡,并不存在暗害或者其他。 老嬷嬷如今还健在,只是早已离宫,去了长安郊外养老。 莫琴鸾坐在东宫的长椅上,他背对着慕白和慕风烟二人,月光洒在他脸上,沉静的如同冬日里冰冷的湖水。 他永远是这么一副沉郁的神态,带着一丝病态的美丽。 “想不想知道为何你我容貌相似,却身世迥异。”背对着他们,莫琴鸾淡淡道。 慕风烟顿时望向他的背影。她也不相信,两个长得如同兄弟的人,一个是君朝太子,一个是莫侯嫡长。 她不会忘记莫侯妃言莫琴鸾是她抱来的。 莫琴鸾突然站起来,月光照在他一袖雪白上,清华的光倾泻下来。 他仰天大笑,指着慕白道:“因为我才是君太子,而你,生来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他的双目变成嗜血的通红,他凝着慕白,似乎是恨到骨髓的那种 慕风烟惊惧的挡在慕白的身前,在她没有弄懂之前,她先想到的是慕白的安危。 而慕白却红着眼眶,喃喃的问道:“若你是君太子,那我是谁?” “哈哈哈”莫琴鸾的笑声很刺耳,带着病弱的苍白,他那张脸因为恨意变得扭曲,“这一切也本不怪你,要怪都怪那个叫秦贞的女人,我查了二十年才查清楚,你又何尝不是受害者,若你是你,我是我,你我的身份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被交换,我c你c慕风烟又将是怎样的结局当然虽然是后话,也无可阻挡我恨你” 莫琴鸾咬牙,上前一步。 他的头发在瑟瑟秋风中飞扬。 月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让慕风烟心中陡然而生一点寒芒。 她眯着眸,手已摸上腰间弯刀,她时刻警惕着。 莫琴鸾上前了数步后,没有再上前。他凝着慕白道:“秦贞为了一己私利,我的养母又何尝不是?一个为了成全自己的阴谋报复当年的晋王,一个为了保全自己莫侯妃的地位,不惜被秦贞欺骗!” 慕风烟突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莫琴鸾看了一眼慕风烟,解释道:“当年秦家三女同时有孕,秦贞是被老莫侯庶出长子强占,可她心尖尖上的人竟然是她亲妹妹的男人,当年的晋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可是巧合的是秦家三女同时有孕,竟然是二女秦贞最先生产,生下来却是一个死婴而接着秦风皇后和晋王妃同时产子,秦贞起私心用死婴交换了晋王妃的孩子,哪知晋王妃的儿子和秦风皇后所生的太子早被人为的换过来了,秦贞将她用死婴交换的孩子带到了莫侯府,因为她知道莫侯府里正好有个假孕想保住自己地位的莫侯妃,莫侯妃假孕七月,秦贞却为了给莫侯妃制造早产的假象,不惜给她抱来的孩子下药,让他从小身体弱小她恨秦家,恨晋王,便将这些恨悉数报复在孩子身上,君莫两家面和心不合,她想将晋王的孩子抱到莫家,以后来对付君家,却不知她就是一个笑话,算计一生到死都是一个笑话” 慕风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是说,慕白,是当今圣上孩子?” 莫琴鸾大笑起来。 突然一队带刀侍卫围住了他们,废弃的东宫宫门前,出现一个紫衣高大的身影。 等那人走近了,慕风烟才认出来是谁。 帝王阴沉着眉目走至莫琴鸾面前。 他伸出微有些儿痉挛的手掐住莫琴鸾的脖子,咬牙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莫琴鸾冷笑道:“真与不真皇上心里都清楚,我以为百密一疏还不是逃不过你的算计你不是想利用我查出当年真相吗我说的你心里都知道个七七八八,等我说出来你不过是在确认罢了” 沉默了许久后,君烨廉将莫琴鸾摔在地上。 莫琴鸾猛咳起来。 而君烨廉径直朝慕白走去,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的 慕风烟看着帝王冷着一张脸,径直的走到慕白身前,伸手开始扒慕白的衣服。 “你干什么”慕风烟还未说完,已被君烨廉震飞了。 “噗”的一声她吐出一口鲜血。 “风烟!”两道声音传来,莫琴鸾已上前去扶起慕风烟。 而慕白却被君烨廉握住了手臂。 君烨廉冷着眉目,扒光慕白的上衣,原本雪白的胸膛上,鞭痕交错,但依稀可见胸口一个爱心似的痕迹。 “阿烨,那个死婴不是我们的孩子,我记得,我昏死前看到了我们的孩子胸口有一个心形胎记” “阿烨,请你相信我,我没有疯,那个死去的孩子真的不是我们的” “我们的孩子他还好好活着啊请你派人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阿烨我恨你你不信我” “我要去找我们的孩子,阿晚要去找他他一定很危险一定很危险” 帝王,仿佛一瞬苍老了十岁,他苍劲的手臂搂住面前二十四岁的儿子。 他将慕白搂在怀中,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滑落。 一个九五之尊,天潢贵胄,他竟然如孩子一般失声痛哭。 所有的带刀侍卫都在这一刻跪地。 “我的孩子阿晚,他是我们的儿子阿晚他是我们的阿白阿晚,你看到了没有,他还好好活着” 当身世越过二十四年时空,跃然于目。 只剩下苍凉的叹息。 还有亲人的痛哭。 山河的悲壮。 四时哀歌。 男人凝视着慕白绝美的容颜道:“儿子,余生,我一定好好守护你,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他们都不得好死” “传令下去,将莫家慕家,秦家与秦贞交好的人,全部下狱,全部处死!还有当初怂恿君太子去大邱做人质的人,全部凌迟!” “是”侍卫震惊之后领了命 “爹!”这一刻慕白却惊恐的大吼一声。 这一声,让帝王陡然望向他。 “你叫我什么?”君烨廉激动的说道,眼泪又情难自已的滑落。 “爹”慕白颤颤的再唤了一声,却又惹得男人搂着他一阵揉头c抹泪。 “爹,放过他们吧”慕白叹息道,“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吧” 君烨廉却是红着眼道:“他们让我们父子分离二十四年,朕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他用“朕”的时候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慕白想了想,跑到慕风烟身前,牵起慕风烟的手走到君烨廉身前道:“莫家和慕家的债,那就让他们拿女儿来还” 慕白笑着跪地,又拉着慕风烟跪地道:“孩儿求爹成全” 慕风烟望向慕白,单纯的慕白,以为帝王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帝王真的会答应慕白吗? 君烨廉突然望向慕风烟:“莫侯妃为了一个抱来的儿子,不惜答应秦贞的要求,并在次年诞下一女后,被秦贞威胁,而答应秦贞将亲生女儿送出长安秦贞知道此女一出生被人批命,天命皇鸾,于是要将此女送走” “哈哈哈”帝王大笑起来,“想不到此女即便历经艰辛,也逃不开凤命” 远处,莫琴鸾闻言一眯眼。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若是他传位慕白,慕风烟便是皇后。 但是莫家慕家是欺君之罪,皇上真的容忍这样欺君的外戚存在? 皇帝将慕白和慕风烟扶起,他拍着慕白的肩膀道:“以前你就有贤名在,朕相信你若为帝,会比我做的更好。” 慕白闻言,眼里满是惊惧,他虽然不大明白,但也不至于蠢到什么都不懂。 他不要,他还要和风烟逃婚去江南呢 但他知道这种真实的想法他不能说。 慕风烟也握紧慕白的手,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 这个皇帝有时候就像个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东宫荒废近十年,皇帝将慕白接去自己的寝宫,这样慕风烟就被送到了以前一个公主住过的棠花殿。 先帝的公主最小在五年前就嫁人了,这殿等于也是空了五六年。 五六年没人住突然住进人,宫女们都忙着收拾。 一个老嬷嬷走上前来道:“慕姑娘,老奴姓陈,您唤我陈嬷嬷就好,这还得收拾一会儿,老奴给您泡一杯茶,您先喝茶。” 慕风烟笑道:“没事,你们忙我自己来。” 陈嬷嬷也是在深宫内院摸爬打滚多年,这半夜里皇上送来的女人可不能轻视了。 前面来了密报,说是皇上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具体什么个情况还不清楚。 魏公公只说了这姑娘会是将来的小主,皇帝儿子的女人,她可不敢有所怠慢。 慕风烟囫囵的过了一夜,次日天一亮,慕白就来她殿里找她。 陈嬷嬷见到摆驾而来的小主,看到慕白容貌的时候,心都飞到嗓子眼了,这不是君太子吗? 陈嬷嬷吓得跪在地上了。 而慕白像是无视她的存在,直接越过她走向慕风烟。 “风烟,我求我爹把你的婚事取消了,他今早上还答应我了。”慕白走到慕风烟的面前,抓着慕风烟的手说道。 慕风烟淡淡的笑,却心里明白,赐婚圣旨都下达了,对方还是秦侯世子,这婚要退,并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一定是先安抚慕白,再行想办法。 她甚至怀疑,若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皇帝会不会一刀将她给劈了。 陈嬷嬷从地上爬起来,打断二人的亲昵尴尬道:“老奴去给两位小主准备早膳。” 慕白没理她,慕风烟笑了一下。 陈嬷嬷这才如蒙大赦的退下了,她心里可纠结了,这君太子突然变成了皇上的儿子,还要和秦侯家的公子争起女人了这皇宫可不得安宁了。 没过一会儿,陈嬷嬷将早膳送来,慕白和慕风烟分吃干净。 正吃完,魏公公就来传话了。 “哎哟,小主子你可让咱家一阵好找。”魏公公迈着蹒跚的步子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太监。 “主子爷,您赶紧换衣裳,圣上请您去乾元殿,群臣都等着在。”魏公公这么一说,小太监忙奉上连夜里赶制的官服。 慕白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几个太监上前来给他穿衣弄头发。 慕风烟一眯眼,看来皇帝真的是认真的,而且皇帝还是个急性子,这一日都不愿意多等就要将慕白的事公之于众了。 魏公公看着小太监们把慕白打扮妥当,上前来拉着慕白就走,边走边道:“圣上连御辇都给您弄来了,您可得快点。” 慕白却回头望向慕风烟,喊她一起。 魏公公也回头朝慕风烟道:“慕姑娘您跟着来吧,只是呆会儿您别进殿。” 知道不捎带上慕风烟,这位爷是不会走的,魏公公便让慕风烟坐着御辇一起走了。 大概是乾元殿上皇帝已同大臣们揭露了慕白的身世,慕白一到,太监们就上前来恭迎。 慕风烟没有跟进去,只是看着慕白一步步走向金殿的高台。 他一身金线绣蟒的绯红的太子长袍,长发高束,带着金龙的高冠。 这样一身华贵的慕白,她连想象都不曾想象过。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样高高在上的身世,这样的遥不可及 蓝天,白云,高台,还有千尺台阶上红衣的慕白,形成一道刻骨的风景。 在她的记忆里,定格。 遥远,又不真实。 慕白走在台阶上,那么自然,仿佛这些台阶他曾踏过千百遍。 或许是春分,或许是仲夏,或者是深秋,或者是寒冬 四时静默,荏苒冬春。 当他出现在殿门前,那些臣子,年迈的,年轻的,文官,武官都在惊讶一瞬后,匍匐在地。 “君太子” “太子千岁” “君太子千岁” 这样的声音并不整齐,可见是吓得失了方寸。 君烨廉对文武百官的反应很是满意,他一直清楚,君太子,是民心所向。 如果抛开那些阴谋家让他和他的儿子分离二十四年,抛开那些人将他的儿子送到胡虏的利爪下受了那么多苦,甚至他的儿子为了逃出去,跳下雪河,被冬日的大雪掩埋,失去记忆,被一个猎户捡回去做了九年养婿 抛开这些先不谈。 先帝,确实给他养了个好儿子。 一个民心所向的太子,一个消失了九年后,仍然被人铭记的太子。 “这便是朕的儿子,亲生儿子。”君烨廉走下龙座,朝慕白摊开双手。 慕白很乖顺的回抱了君烨廉。 很多人都不理解君太子怎么成了皇帝的儿子,但是皇帝刚才解释的很清楚了,当年的孩子抱错了。 被一个嬷嬷给换了,那个嬷嬷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过。 显然莫琴鸾是先帝的儿子的事,被君烨廉压下了。 君烨廉才不管群臣们信否,君太子始终是他的孩子,亲生儿子。 “今日午时天坛祭祖,朕要昭告高祖先皇,礼部去准备。”君烨廉一直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甚至吉日都不用择,直接叫礼部去准备。 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大臣们哪里还有理由反对? 皇帝吩咐了祭祖的事后,又对慕白道:“先帝给你取名为君羽初,你若不喜可以用你母后给你取的名字,你幕后给你取的小名叫阿白,大名君小白,和你现在的名字挺相似的” 皇帝自己说的倒是高兴,却没见到周围大臣的脸上都是一脸黑线 大臣们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太子接下来的回答更让他们五体投地 “那还是叫君小白吧”慕白深思熟虑后说道。 皇帝却搂着慕白热泪盈眶道:“好儿子,你娘亲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大臣们也要热泪盈眶了,若是他们的太子日后登基,史书千载留名将来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大名君小白。 想想都觉得颇有喜感。 “朕还是唤你阿白顺口,以前的名字就当作是你的过去吧,今日之后朕就命史官谏官言官们把以前的都改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慕风烟感觉这皇帝是彻底想将她和慕白“软禁”在皇宫里头了。 一连像猪一样养了半个月,慕风烟看到慕白那美的人神共愤的脸都圆了一圈。 慕白可是十年都不曾长肉的体质。 难得在皇宫里头屯出膘来 不得不说御膳房的伙食挺厉害的。 每天除了皇帝亲自给他讲课,就是吃饭,再就是睡觉 然后因为皇帝了解到慕白身体受过伤还中过毒于是太医院里头还给慕白弄了无数的药方子对付。 早起睡前都是一股药味。 “慕白,你爹若是不来找你读书,你今天陪我去逛下园子吧。”慕风烟突然开口说道。 慕白一听顿时拉着她往外头走,边走边说:“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慕风烟无语望天。 天知道,她只是不想他长膘了,而且现在正要步入深秋了,正是长膘的好季节。 慕白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好颜值好身材啊。 “风烟,我带你去看我爹的百兽台”慕白说着命魏公公摆驾。 可怜魏公公一大把年纪了,还陪着两个年轻人折腾。 “摆驾百兽台。”魏公公嚎了一嗓子。 “百兽台是什么鬼?”慕风烟问道。 她正问慕白,迎面走来一行人。 “哟,什么风把世子吹来了”魏公公擦了把冷汗迎了上去。 一身深紫色常服的秦茳,明艳又邪肆的目扫过慕风烟和慕白,他看都没看一眼魏公公,径直朝慕白他们走去。 “哥冯”慕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从御辇上跳下。 “臣,参见太子。” 天坛祭祀后,慕白就是太子了,依然被尊称为君太子。 秦茳的眼里的情绪无人能懂,前几日被皇帝派去江南轩王那里一趟,回来皇帝就立储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君羽落,没想到长安盛传君太子回来了。 他以为是人假冒了君太子,甚至以为皇帝派了个人冒充君太子。 哪知道当进了长安城,听到长安百姓盛传君太子君小白的事迹说他怎么去大邱,说他怎么从大邱逃出来,然后如何在边关小镇里呆了十年 还有当年君太子如何和先皇后的孩子掉包的事 秦茳便懂了慕白的身世暴露了。 他以往一直担心的事,一下子变得压根不是事了 他担心慕白君太子的身份,皇帝容不下君太子。 结果,慕白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如果是这样,那简直不要太好了 秦茳凝着慕白,突然伸手搂抱住他。 “阿白,从今往后,有哥哥护你你什么都别担心莫琴鸾有哥哥帮你压着,他翻不了浪”秦茳说得十分动容,谈及莫琴鸾他明艳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这丝狠戾,慕风烟很快的捕捉到了。 “哥哥”慕白喃喃的唤了一声,微微红着眼眶。 “嗯”秦茳哽咽了一声,手搂着慕白更紧了。 “其实这些年我好想你的”慕白搂着他,轻轻闭起绝美的眸子。 “嗯”秦茳的眼角也滑落一行清泪,“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哥哥永远替你守护这片疆土,那些妖魔鬼怪哥哥替你杀,不要脏了阿白的手” 好久,慕白松开秦茳,抹掉眼角的泪,笑道:“我不要其他的,求哥哥不要娶风烟” 秦茳一愣,只觉得好好的兄弟叙旧的气氛被个“苍蝇”给破坏了,他皱起眉望向慕风烟。 慕风烟已经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了。 她甚至想摆手说不关她的事,只要这个弟控魔鬼不要同她动刀动枪就好。 “她?”秦茳一挑眉道,“我之前殿上求娶不过是想控制她,怕她说出你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娶回家中,看着她一辈子。” 慕风烟瞳仁一缩,原来如此。 这弟控魔鬼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而慕白却咬着唇一脸祈求的望着秦茳。 秦茳咳了咳,故作姿态道:“既然你想要她那身为兄长的我就勉为其难的把她让给你咯” 慕风烟唇角抖了抖,这人的拖音敢不敢再拖长一点? “哥哥千岁!”慕白高兴的跳了起来。 慕白直奔御辇,将慕风烟抱起来转圈。 “风烟,你是我的了” “啊啊啊啊啊” 慕风烟被慕白转的没形象的大叫起来。 在一行人不知道的某一处假山后,一个紫衣的身影悄然离开。 紫衣帝王对霍箐道:“将那些派出去的刺客给撤回来。” 霍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秦侯世子。 秦茳估计永远不会知道,他对慕白的真心救了他一命。 即便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儿,即便是他心爱的女人的兄长的唯一骨血。 皇帝为了让自己的亲儿子开心,也会痛下杀手。 “哥,同我们去百兽台吧。”慕白抱着慕风烟朝秦茳笑道。 “好啊。”秦茳就是一游手好闲的小侯爷,什么简单的公事他都是交给幕僚去做的,除了有什么棘手的事他要自己处理。 于是魏公公领着几个小主子朝百兽台而去。 百兽台,顾名思义正是皇帝养奇珍异兽的地方。 “风烟你看这个就是大邱进贡的血狐。”慕白指着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说道。 “怎么和莫琴鸾送的那皮毛特别像”慕风烟嘀咕道。 慕白也想到了莫琴鸾送慕风烟的那条火狐斗篷。 “哼,莫琴鸾一直和大邱王庭有来往,我只是因为慕莫两家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加之那莫小贼做事不留痕迹,所以没将他那些肮脏事挖出来晒太阳。”秦茳皱眉说道。 如果说莫琴鸾和大邱王庭有联系。 慕风烟是信的,因为她的马行帮萧在御走私很多年,卖的是盐。 秦茳拍了拍慕白的肩膀道:“阿白你放心,留着那莫小贼,他翻不了浪,为兄帮你压了他七年,还可以帮你压他一生。” 慕风烟清楚,朝中秦家是长安四家之首,秦茳绝对不是吹嘘。 等等,说到底她是莫家的小姐吧?听到这些,她怎么帮着秦茳说话了? 慕风烟吐舌头,不过为了原主,有她在,她也不会让莫家被怎么地的,她当然相信慕白也不会为难莫家,即使他不喜欢莫琴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