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君臣》 正文 第1章 熙宁变法 熙宁二年。 御书房,宋神宗手持奏折,神色凝重,左手食指不时敲击桌面。一旁的老太监眉头低垂,显然已是极为疲惫。神宗忽地抬头道:“他也该来了。” 老太监也是猛一抬头,无奈笑道:“皇上参阅奏折已久,王参政早就在书房外等候。此刻怕是早已等得心焦了,容老奴通告王参政明日再议。” “何须明日,现在就传他进来。朕即位才一年,若是便如此懒惰,怕是永生不能兴政变法。”神宗一扬眉,坐正了身子。 老太监道:“变法非一日可成,皇上要保重龙体啊。老奴曾听太医说陛下连日劳累,白日便头昏脑涨,晚上又不能安歇。老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的情况我是最清楚不过了。这才一年的时间——” 神宗不悦道:“朕才二十,便是身子有些不适,又有何妨。前些日子朕去建国寺小住了几日。那方丈已传了朕养生之法,御气之道,等过些日子朕便修习一二。” 见皇上已有主意,老太监当即道:“老奴这便去请王参政过来。”神宗道:“朕和王安石议事,你不必相陪,早些休息吧。”老太监应声出去。 此刻已过寅时,按例大臣若有要事,只能在早朝议政。不过是皇帝亲自召见,自然不可不来。 王安石深得神宗的器重,这一点老太监非常清楚。他是看着神宗长大的,在老太监心中,神宗勤政爱民,有尧舜的圣明,若是能一直如此,功绩可比秦皇汉武。而王安石的才干和拥护,正是神宗最需要的。 只是令老太监费解的是,神宗不但主动找到王安石,而且在他还是太子之时便与王安石相交甚深。老太监经常看到神宗眼中有着一丝崇拜的色彩。若非君臣礼仪,恐怕二人已是莫逆之交。 老太监开门便看见王安石站在御书房台阶下。此时已是二月,天气日渐炎热,只是晚上仍旧寒气刺骨。王安石正仰头看天空,其身姿颀长挺拔,令人折服。老太监生出一种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的感觉。 “王参政久候了,外面森寒。陛下正在批阅奏折,王参政可随老奴进来。”老太监走下台阶,向王安石道。 王安石听到御书房开门声,便知陛下召见,回身道:“李大人,皇上身体如何。”老太监李宪答道:“皇上今夜又没有休息,真是我们这帮奴才的过错,没能照顾好皇上。” 王安石道:“如今辽与西夏虎视眈眈,陛下乃是圣明之君,殚精竭虑,又怎么会睡的着呢。我们作臣子的,唯有替陛下攘外安内,分担忧虑。” 李宪道:“王参政心忧天下,大可与范仲淹齐名。”王安石道:“范文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实为一世之师。我自问做不到他如此。” 李宪哈哈笑道:“老奴也听闻王参政昔日曾言‘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那时的王参政初入朝堂,便有如此胆识,如今已至参知政事,来日官至宰相也未可知,何必在前人面前自谦呢。” “彼此彼此。李大人虽为内侍,但武功精湛,皇上也十分器重,他日可为国效力。”王安石答道。 王安石迈上台阶,走进御书房。李宪替他关上房门,回去歇息了。 神宗见王安石进来,原本难看的神色舒展了一丝:“爱卿,烦你在外等候。快坐。”王安石行礼后坐下道:“陛下实在需要好好休息,政事虽然紧要,但也比不过陛下龙体。” 神宗笑道:“你们一个个见到朕都要说这么一句,莫非是怕朕早日升天幺。”王安石道:“陛下真龙之躯,自然有神佛庇佑。微臣听闻就在这开封府内便有无数能人异士,陛下可招数人为供奉,或许真有延年益寿之法。” 神宗道:“此事以后再议,如今之困在于变法。”王安石听到“变法”二字也忍不住精神一振:“变法已是势在必行,如今国力衰弱,辽与西夏每年要求的岁币年年增加,而那些王公大臣———” 神宗扶额道:“太后对此事甚为在意,曾多次劝朕不可操之过急。朕为国君,也为人子,不可不听。” “微臣纵观历史,没有妇人参政而不变纲乱法的先例,还请陛下好好考虑。古代有作为的君王只会和有才干的大臣们议事。如今天下才子文豪如过江之鲫,可有治国才能的屈指可数。那些夸夸其谈的人在微臣眼中甚至不如李宪。”王安石对神宗的畏缩有些怨气。 神宗道:“爱卿慎言,宦官参政可是列朝大忌。如今朝堂之上虽少有能人,却都是忠臣良将。” 王安石道:“庸人再怎么忠诚,国库的钱粮不会增加一两,但若是用一些利益诱使那些有抱负有才干的人,他们能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我们支付的。微臣恳请陛下在今年的科举考试中改变命题,选拔那些真正有才干的人入朝为官。” “去年朕刚登基,你便递了《本朝百年无事扎子》上来。改变命题,这有什么可变的。”神宗来了些兴致,“你当初也是考中进士,你就不怕别人反过来说爱卿你吗。” 王安石淡然一笑:“经学是种治理朝政的方法,只不过大多数学习经学的人是庸才罢了。故此臣才推荐法制,依法治国才是良策。” “自唐太宗开始,实行古法科举至今。明经全靠死记硬背,人才不是看他们的记性,而是看他们的实际本事和专业知识。诗词歌赋不需要辞藻,若是百姓安康,国家富饶,那便是大宋雅音,如果外寇侵扰,国破家亡,那便是亡国之音。”王安石道。 “爱卿所说的依法治国是前日呈上来的《青苗法》幺,如果按照此法征收赋税,国库有余,但朕担心百姓会不会负担不起这利息呢?”神宗沉吟道,“欧阳修对你的《青苗法》多有批评,曾言‘苛政猛于虎’,朕闻之不无道理。” 王安石道:“欧阳此人为官清廉,治下百姓更是对其爱戴不已。只是微臣认为欧阳目光只在其辖区,而不顾陛下的忧虑。这利息不同于税收,百姓如果天天吃不到可口的大米,也没有余钱来经营商业。那国库如何充盈,那在边关作战的将士们又该以何为食?朝中的大臣又有何俸禄?” 神宗心系边关战事,只是心中又觉此法欠妥:“爱卿刚刚担任参知政事,月俸200两,加上职钱和平日封赏,每月可得数百两吧。即便边关军将领粮草不足,朝中大臣又何愁家中老小不能吃饱穿暖呢。” 王安石心想神宗所言不差,本朝官员俸禄确实惊人,只是此时事关变法的要节,不可让步,王安石问道:“陛下近日生活可还算不错?” 神宗微微合眼道:“本月初八,突生灾变。朕心神不宁,搬出正殿,减少饮食,一切歌舞乐器全部撤除。平时除了批阅奏折,便是在这御书房小睡片刻。” “皇上圣明,只是皇上算过皇宫每月开销吗?”王安石问道。 “宫中太监核实过了,宫中饮食等等不过数百两。却是宫女c太监及侍卫等等的例钱,皇宫楼宇亭台的修缮,御花园的打理所耗甚大。”神宗说着说着便叹了口气。 王安石便道:“常言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欧阳修如今年近六十,家中房舍甚小,人丁不旺,平日的开销自然是少之又少。而朝中大臣多是壮年,上有父母奉养,下有子嗣待育,家丁多些的便只能多买些田地。往年常常旱涝天灾不断,田地颗粒无收。如果百姓失去了田地,岂不是要饿死。与其让百姓饿死,不如实行青苗之法,既可填充国库,又可养育百姓。” 二人详谈多时,眼见快至卯时。 神宗点点头:“此法可行,明年便按此法而行。”王安石道:“变法变法,宜早不宜迟。如今便可实行,首先便是科举之试。” 神宗大惊:“今年?现在已经二月,下个月便考试。各科题目试卷也都拟定好了,现在如何更改?” 王安石沉吟片刻:“陛下在殿试之时仔细考量,不可埋没人才啊。” 神宗点头:“爱卿可仔细斟酌,朕拟定你与其他大臣一起制定和推行变法细则。另外朕会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着你和陈升之主持此司。今日就到此吧。” “陛下考虑周全,微臣定会肝脑涂地,以报圣恩。”王安石道。 “嗯。早朝你不必到了,朕有其他事交给你。”神宗起身,同时心中暗道,可把你牛比坏了,都怪你王安石,本来想上朝就上朝,想不上就不上。现在可倒好,你主张变法后,每五日朕都必须上朝。 王安石不知道神宗心中所想,不然说不定就改变建议,把五日一朝改为天天上朝。王安石想着想着,已经走出了皇宫,一夜未眠,就算他是铁打的人也快撑不住了。 上了马车,王安石在颠簸的马车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良久不知道是梦中还是清醒,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功过后人评,岂能尽如人意。” 二月庚子,以王安石参知政事。乙巳,帝以灾变避正殿,减膳彻乐。甲子,陈升之c王安石创置三司条例,议行新法。——《宋史·神宗》 新书上传,希望各位看官能够喜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大宋和菜园 北宋有四京,分别是东京开封府c西京河南府c南京应天府和北京大名府。这是北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中以东京开封府为首都。后世广为流传的“五鼠闹东京”,耳熟能详的“开封有个包青天”就是指这里。 河南开封府整体为四方形,城内有四条宽阔大道,从大道又分出若干道路,将城区划分成若干方格形的居民区,被称为“坊”。后世说的街坊邻居,就是从这里来的。 东京的商业区在内城宣德门及相国寺一带。听闻这闹市区经常会出现一位男子站在街头,盯着这人来人往的商业区,往往一看就是半天。有人问他做什么,他答到,他在取景,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这繁荣的开封府都画在图纸上。旁人都笑他痴傻,路上这么多行人,他画得完吗?即便他画得完,难道又有开封府那么大的一张纸给他作画吗?男子道,我不但要画出开封府,我还要进皇宫给皇帝作画呢。 后来有人听闻宫廷大画家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众人称其巧夺天工。只是谁也不曾记起过那个在街头痴痴傻傻的男子。没人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可能那个男子早已三餐不济,饿死了吧。 世间如同蚍蜉活着的人太多了。 比如你看大相国寺旁的这一群泼皮,他们不从事生产,倒是看大相国寺的和尚们种的一园子好菜,便时常过来侵扰,倒也饿他们不死。 管菜园子的小和尚跑到都寺那里去告状,都寺也没辙。出家人总不能拎着两拳头去街上和泼皮打架吧。他们是大相国寺的僧人。 大相国寺是什么,它又称建国寺。当朝皇帝宋神宗前段时间还来此禅修。不过其还有不为人知的职能,行政机关。这和不远处的小国——大理中的天龙寺异曲同工之妙。 泼皮之事最后摆在了主持智清禅师面前。智清禅师笑道:“大相国寺莫非是个偏远地方的荒野小寺,就连泼皮都敢来上门了。” 知客僧人苦笑道:“他们不从事生产,整天里游手好闲,如果不到我们大相国寺讨些蔬菜瓜果,他们岂不是要饿死。” “所以你觉得他们来讨菜还是理所当然得了?”智清禅师笑眯眯地问道。 知客僧也是智清禅师的心腹,也不细想便答到:“这地里自己长出来蔬果,寺里的僧人也只是偶尔施水浇园罢了。这土地虽被我们大相国寺的院墙围起来了,终不能说这菜园和地里的蔬果一定属于我们大相国寺。” “哈哈,你如今辩起道理来也有几分高僧的样子了。不错,我今日便告诉你。这寺院的院墙围起来的便是我们大相国寺的,任何不是本寺之人不可取。快快通知官府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智清禅师大声道。 知客僧一愣:“这些许果蔬,便是抓去官府,送到包拯大人那边去。难不成真用狗头铡将他们铡为两截?” 智清禅师道:“你可是觉得为师刚才说的不对。” 知客僧闻言道:“不敢怀疑师傅,只是佛法佛法,我们出家人念的是佛,总不能依照的却是法。” “你说的不错。为师问你辽国与西夏如何?”智清禅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知客老实答道:“辽国实乃蛮夷,他们没得我们中土感化,是群茹毛饮血的畜生——”知客顿了顿,改口道,“他们是野兽。” 佛语中,畜生是极其低贱的存在。所谓的畜生道便是如此。知客虽不屑于辽国,不至于如此辱骂,已经犯了佛家戒律,当即改口。 智清禅师道:“你只知道他们不服教化,不通礼数。却不知道他们在边关烧杀抢掠,又占我国土。我曾听闻辽国将士性情残忍,经常化身强盗,将边关的百姓的村庄洗劫一空,村子被放火烧掉,男丁全部杀死,而妇孺小孩则被他们带回辽国。想来其下场不会太好啊” 智清禅师长长叹了口气:“你知道辽国人将这种行为称作什么吗?” 知客看了眼智清禅师,觉得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师傅原来是这么的苍老。他雪白的眉毛上似乎挂着太多与出家人不符的哀愁,佛法虽然让他的内心平和,却没有真正治好他的伤口。禅师的内心依旧在滴血,知客仿佛能够听到那“滴答滴答”的声音。 是智清禅师的眼泪:“他们称作“打草谷”,边关的百姓,他们圈养的牛羊和他们本人,在辽国狗眼里就是稻谷,割了一季又长出一季的稻谷而已。” 禅师道:“你说这和我们菜园子里面种的瓜果蔬菜又有何不同?” 知客默然不语。 “所以寺院围起来的地方就是我们大相国寺的,一片菜叶也不可给外人。在我们大宋境内的土地便是我们大宋的,一个宋人,哪怕是一头羊也不能让给外族。”智清禅师说道。 知客突然愤道:“现在的大宋就是个菜园子,每个泼皮都想来这里讨两个菜。” 智清禅师垂眉道:“你图样图森破。那群泼皮哪里是想讨两个菜,他们分明是想打破院墙,自己闯进来当主人了。” “什么?!大宋每年奉送那么多岁币,他们还不满意,居然意图染指中原土地。”知客惊到。 “外族入侵的意图这么明显,你我都能看出来,你以为皇亲国戚,满朝文武的智慧会比我们差吗?”智清禅师问道。 知客僧道:“那为何朝廷不去将外族赶得远远的,反而每年供奉呢?” “打不得,现在的大宋打不得”智清禅师道。 “为什么打不得?大宋如此富饶,兵强马壮,怎么会打不过蛮夷小国。大抵是朝中主和派收了辽国的好处,不愿意开战,帮着说话罢了。”知客怒道。 “你只知道朝中有奸贼,却不知道国库中连老鼠都没有。”智清禅师道。 “何谓连老鼠都没有?”知客不解。 “大宋看似富饶,也只是在这开封府内罢了。如今天下盗贼流窜,贼寇横行,大宋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智清禅师道。 知客僧直听得冷汗淋漓,仿佛辽人的兵马就在门外边,这大相国寺的围墙随时可能被这群泼皮踏破。 “那皇帝为何不做点什么,大宋都快亡了,他一个君王莫非要醉死在这汴梁城里吗?”知客急道。 智清禅师道:“如果换做别的皇帝,整天寻欢作乐,不理朝政,只与奸邪佞臣为伍,那么大宋必定灭亡。” 智清禅师又叹了口气:“当今皇帝着实了不起,年纪仅仅二十,就挑起了如此重担。前些日子皇帝来我大相国寺禅修,他对改变大宋现状极为重视,恐怕他要实行变法了。” “变法?变法有什么用吗?”知客平日只看佛经,对朝政完全不懂。 “变法当然有用,变法是改革创新,推翻旧俗。只一句话,唯有变法,大宋才有一丝转机。”智清禅师道。 “变法这么好。那为什么以前的皇帝不变法呢?”知客又愤慨了。 “不要以为他是皇帝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天下想做皇帝的人多的是,皇帝若想做得舒服,除非——”智清禅师沉吟不语,“好了^0^~如今天子推行变法,又提拔王安石做了副宰,若是那群大官贵族们脑袋没有昏的话,应该不会太阻挠变法。国家都没了,他们争来争去还争什么呢?” 知客僧心道,师傅说话总是不说完。 一个皇帝如何可以做的舒服呢,很简单,做个昏君就好了。 知客僧见智清禅师不想说话了,只得硬头皮问道:“师傅,那群泼皮如何处置?” 智清禅师定了定神,道:“随他们去吧。” 知客以为自己听错了,道:“随他们去?”感情你发了一通感慨,最后还是不处理泼皮的事情。 智清禅师道:“泼皮再恶,只是偷寺里果蔬罢了,他们还是开封的子民,大宋的子民,不敢乱来的。外面没人敢管的山贼土匪才叫凶恶呢。” “我佛慈悲,这世上有没有好的山贼呢。”知客随口问了一句。 “好的山贼?除非是打天上下凡的神仙,替天行道的菩萨。”智清禅师一脸嫌弃,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知客僧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道“你们不管泼皮,我也不管了。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不信没人治的了他们。” 那张三c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水浒传第七回》 感谢各位看官,希望你们能满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蔡氏兄弟 大相国寺不远处便是繁华的御街,是皇帝出行的道路,御街北端矗立一群酒楼。平日里无数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在此地借酒吟诗,商议国家大事。就算是皇帝也会不时来此处消遣消遣,与民同乐。 酒楼层层叠叠,富丽堂皇,便是品味再刁钻的人走到这里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宋代初期的皇帝生活检朴,皇宫尽可能得古朴简单。故此有人称此处樊楼才是开封府中的第一楼。 樊楼之所以出名,除了达官贵人暗地扶持,这里的歌舞美姬才是文人墨客,风流才子们蜂蛹而至的缘由。 此时正午,一楼大厅内,身着华美衣裳,带着仆人丫鬟来此的食客挤满了整个樊楼,上酒菜的小二们有时连过道也挤不过去。 “两位公子,您的酒菜好了,慢用。我们酒楼的大厨可都是全国各地的食神,包您满意。”满脸汗珠的店小二端着精致的碗筷,散发油脂香味的菜肴,对着两位文人打扮的青年道。 “行了,说得再好也没一分赏钱。”其中一位红衣青年笑骂道,不过嘴上说没有赏钱,却还是让一旁的仆人打赏了小二。 另一名灰色衣服的青年道:“哥哥,这里吃顿饭本来就破费,何必再花钱给小二哥呢。须知我们这次进京赶考,盘缠已然不多了。店小二每日跑堂,所得打赏不会少的,哥哥又何必花钱充大佬呢。” “元度所言极是,哥哥我花钱确实是有些收不住手。”红衣青年笑道,“过几日便考试了,凭我们兄弟二人的一身才学,莫非还不能名列三甲不成。这盘缠花完也便花完了吧。” 灰衣青年道:“哥哥想得差了,如果天子赏识,金榜题名,那时少不了上下使钱打点关系。如果兄弟我发挥不好,却也无钱回乡了。” 被称为兄长的红衣青年笑道:“元度有所不知,当今参知政事王介甫与我私下感情甚好,也曾举荐哥哥入朝为官。这上下关节我早已经安排妥当了。” “王安石虽得当今天子的重用,但支持他变法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朝中文武反对的声音反而是不少。”灰衣青年却反对道,“王介甫本月初才被提拔为参知政事,上任不足半个月,变法事宜目前连议案都没有颁布出来,凭他目前在朝中的人脉还不足以帮哥哥平步青云。” 顿了顿灰衣青年揶揄道:“除非那王介甫看上了兄长你一表子人才,招你做了个上门女婿。我可是听说王介甫的女儿不但知书达理,而且生得闭月羞花。我想家中多个如此贤淑的嫂子,爹爹他们会开心不已啊。” 红衣青年反应过来,伸手拍了兄弟一下:“莫要无理,王介甫只是与哥哥相聊甚欢,我以师礼待之。绝不敢为了自己前程,对其女眷做出轻薄的举动。” 灰衣青年刚要说话,只听得一串“叮铃铃”的铃铛声传来。青年心中好奇,忙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只见是位须发皆白的道人,一手持一支浮尘,一手又牵着一青衣童子。那清脆的铃铛声自是从童子手中发出来的。 “看他们模样确实有几分得道高人的姿态。”红衣青年瞟了一眼,随后说道。 灰衣青年道:“如果连模样都骗不过世间的人,他们说的话,卖的符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摇了摇头,红年青年道:“元度不知道世上真的有能人异士吗,他们可以口吞宝剑,化符为兵,十分的厉害。” “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这开封府中他们也走不脱,我去看看他们的笑话去。”灰衣青年学习儒家真言,自然是不肯相信鬼神之事。 《论语述而》讲,“子不语怪力乱神。” 灰衣青年当即离开座位,走向那道人与童子,先行了一礼道:“道长,学生蔡卞有礼了。” 道人微微点头,如今天下佛教和道教盛行,有读书人礼敬他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说科举考试拜文曲星,求子拜观音,灶前拜灶君司命。但是中国的神仙太多,如果不是正儿八经的祭祀,不管你拜谁都没人管你。 道人看着名为蔡卞的灰衣青年道:“公子身材挺拔,面冠如玉,衣着更是华美,真是人中之龙啊。” 蔡卞见他满口都是些江湖骗子的相面之谈,心中更加肯定这道人只是个骗子而已。 “道长原来精通相面掐算之术,不知道能不能给学生算一算前程。”蔡卞表面笑嘻嘻,心中p道。 “公子,老道一路奔波,才到这开封府内,见这樊楼雕梁画栋,便和小徒进来看看。到如今还没有进食米水,不如容老道坐下和公子细说。”道人抚摸自己雪白长须道。 蔡卞此时已然确定这是个骗吃骗喝的游方道人,转念一想,心中有了些许捉弄之意。 “道长来这里坐。”蔡卞将道人童子迎入自己和兄长的座位上,瞄了一眼童子,见童子朱唇玉面,长得端的可爱。 蔡卞心中一叹,如此童子却整日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自己生在富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心中有些惭愧,捉弄之意也小了不少。 “学生蔡京见过道长,不知道长在何处修行?”红衣青年也对道人客客气气,不过他毕竟年长,直接问出,不似蔡卞孩子气一般。 “原来是兄弟二人,端的不俗。刚刚贫道见令弟已是富贵之象,人中之龙。不想见到公子更为惊人,此为万中无一的面相,他日鹤立鸡群,贵不可言。”道人上来先是一通职业化的吹捧,“贫道乃是蓟州罗真人的弟子,如今外出修行,带着小徒来大宋首都开封府见见世面。” “原来是罗真人的弟子,令师在蓟州名声远扬,蔡京也有所耳闻。”蔡京脸上神色如常,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蓟州罗真人,蓟州有没有这个罗真人,就不得而知了。 蔡卞一旁道:“道长请吃茶,我去向小二讨些笔墨过来,好叫道长给我们兄弟算上一卦。” “多谢公子。”道人丝毫不怯,应了下来。小童在一旁说:“师傅,我想吃这个。” 童子指的是一盘“圆欢喜”,是种以砂糖红豆裹上生糯米粉,在大锅中煮成的甜食,类似后世的汤圆。 宋代甘蔗种植和制糖技术已经成熟,加上酒楼的大厨技术精湛。这“圆欢喜”此时正散发诱人的香甜气息,引得小孩止不住地咽下口水。 蔡京见了这粉雕玉酌的童子也是十分欢喜,伸手盛了碗汤圆给小童。小童接过精致的碗器,呡了口汤,生出极为满足的表情。 蔡京哈哈笑道:“这童子真是可爱,我都想收他为义子了。” 道人摇头道:“他父母健在,我可做不得主。” 此时,蔡卞持笔墨纸砚:“道长,笔墨在此,给我们兄弟算上一卦如何?” 蔡京道:“元度不得无礼,待道长用过午饭。” “无妨,两位公子请将各自的生辰八字给贫道。”道人点头笑道。 蔡京蔡卞各执笔写下自己生辰,递给道人。道人接过一看,不住叫好。 “好字好字,贫道自认见过不少名家字画,两位公子的书法可谓远胜前人。”道人赏看一番后,也不掏铜钱竹签,只是双眼微眯,嘴唇不住地动着。 蔡京蔡卞侧耳倾听,只是一句也听不见。两人面面相觑。 此时若是有江湖上的高手在此,或许能认得,这是一招叫“传言入密”的法门。将声波凝练成一道细线,只有对话的两个人才能听见,旁边的人靠的再近,也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道长见笑了,学生和舍弟师从蔡襄,自幼学习书法,如今也只是皮毛而已。”蔡京答道。 “丁亥年是个丰年,公子果然是贵人降世。贫道观公子面相如虎,是将辅之才,他日必定位列三公。”道人丝毫不吝啬褒奖之词。 饶是蔡京脸皮不薄,被人往shi里夸也受不了。 蔡卞问道:“不知道今年的考试,我们兄弟成绩如何?” “30秒内转发这条锦鲤呃,不对不对,贫道是说,两位大人他日必中科举,无须担忧。”道人刚刚在传言入密,现在慌忙回答。 “原来如此,等我们考中科举,确实要谢过道长吉言。就是不知道道长有什么驱魔降妖的本事?让我等肉眼凡胎开开眼界。”蔡卞不依不饶。 道人答道:“世上没有妖魔,又怎么会有降服妖魔的本事呢?” “你不会降妖?”蔡卞哈哈一笑,以为道人承认自己没有本事。 道人道:“我不会,但是你会。” “我会?”蔡卞问。 “你二人他日登上金銮殿,辅佐皇帝,荡平奸邪,驱逐外寇。你说这是不是降妖除魔的本领?”道人笑道,“二公子,你如果不相信贫道的话,随我来,听过贫道这几句话你自然就会相信了。” 蔡卞看了旁边兄长蔡京,道:“哥哥,我和道长去讲几句话。” 蔡京抓着他的手道:“你去吧,万不可冲撞了道长。” 蔡卞答应了,找小二寻间僻静之处,带领道人来到一间阁中。 “你有何事单独和我说?”此刻蔡卞不要顾忌他道人身份,在他看来这道人百分之百是骗子。 “真要我说吗?”道人抚摸自己的白胡须,“放心,建国后不许成精。这世界上也没有神魔鬼怪,贫道只是个凡人而已。” “你你你你”蔡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你是界外之人。本名蔡基,在家看的时候魂穿,在本朝已经度过十年了。”道人忽然说道,“咦?是谁?无量天尊啊,贫道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你是人是鬼,你是谁?”蔡卞已经面无人色,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衣服。 “贫道是蓟州罗真人的徒弟,我和你们兄弟碰面后说的话没有一句假话。言尽于此。贫道该走了。”道人笑道。 “等一等!等一等!”蔡卞大叫道。 “公子还有什么话说?”道人问道,语气平和,不慌不忙。 “你竟然知道我的来历,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能不能回去,回我以前的地方和时间里去?”蔡卞急忙道。 道人笑道:“本朝风起云涌,群星荟萃,这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扬名后世的大好时机。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回去呢?” “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我呸!蔡京是谁你不知道,他日后是“六贼”之首。我也会被他牵连,遗臭万年,哪有什么名声可言。”蔡卞怒道。 “蔡京是你兄长,你比我清楚他的为人。你是相信自己的血脉,还是相信后人的说辞呢?”道人平淡道,“你来这里不稀奇,本朝界外之人少说也有千人,不是每个人都有公子你这么好的出身。有的人饿死街头,有的人刚到此界便消亡了。你有何不满意呢?” “千人,这么多。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蔡卞的确是被这个数目震住了。 道人:“总之的确有这么多人。” “我当真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纪,我家里还有亲人啊。”蔡卞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我相信大师了,大师你神通广大,送我回现世吧。” 蔡卞十年来一直在内心深处埋藏着自己穿越的秘密,也经常会想念现代世界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作为家中独子,刚刚工作不久,只等以后赚钱了给父母养老。父母突然发现自己不见了,该有多么焦急绝望。蔡卞回去的心思简直在吞噬他的心,焦急快要淹没他了。 “公子在本朝十年,如果一走了之,你现在的双亲又该如何?你离开,蔡京就会和你记忆中的蔡京一样发展了,莫非你和他相处十年,就没有一丝手足之情么?”道人没有急着回答蔡卞,反问道。 蔡卞沉默,他在宋代生活了十年,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已经将家中二老当做自己的真正父母。 古人有过继的说法,收养同宗同族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视若己出。 蔡卞有段时间这样想过,自己原本也姓蔡。或许是冥冥之中,命运将自己过继给了现在的父母吧。 “你也不用太担心,据我所知,有过界外之人重回现世的先例。”道人忽的说道。 “什么?有人回去过?那人是谁?”蔡卞追问道。 道人笑说:“下一章再告诉你。” 公孙胜道:“贫道幼年飘荡江湖,多与好汉们相聚。自从梁山泊分别回乡,非是昧心:一者母亲年老,无人奉侍;二乃本师罗真人留在屋前,恐怕有人寻来,故改名清道人,隐藏在此。”——《水浒传五十三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逍遥一脉 “你也不用太担心,据我所知,以前有过界外之人重回现世的先例。”道人忽的说道。 “什么?有人回去过?那人是谁?”蔡卞追问道。 道人:“贫道也只是听‘传闻’。这位高人原本只是一位书生,‘传闻’他来此界是有着巨大的使命。他行走在各地,名山大川,武林门派,中原西域,江湖朝堂,到处都有他的事迹,后来不知何处学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最后‘传闻’他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他如果真的回去了,我应该听过他的名字。”蔡卞隐隐觉得这和自己穿越有着重大联系。 道人:“他的真正姓名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本身知道的人就不多。他虽然做出了无数惊人的事迹。可是,他的名字始终没有被人们提及过。这世上有头有脸的人,大都被他搞得灰头土脸。他们又怎么会去和外人说呢?贫道也是听师傅罗真人称他金先生,想必这位高人原本姓金吧。” 蔡卞一愣,心中已经有些猜测出来了。 “既然别人可以回去,我也一定可以。道长既然知道这么多的秘闻,一定知道怎么让我们这些界外之人回去吧?”蔡卞此时心中又重燃回到现代世界的希望。 “贫道也只知道一点点,公子你目前的身份地位,恐怕还不能知道这秘辛。”道人不客气地拒绝透露。 蔡卞心中一紧,知道道人言下之意是自己没有资格知道重返现世的方法。 蔡卞不是笨人,心道,我这十年一直都在老家仙游县,没有出过远门。现在到了开封府,就遇到了知道我来历的道人。这一切怎么想都不会是巧合。 这道人先是与我算卦,后来又说出我的界外身份,现在又用金先生来引我入瓮。这道人的目的极不单纯,他说的话不可能完全听信。 蔡卞心思百转,对道人道:“道长,我如今何去何从,又该做些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道人不假思索,“《道德经》言,‘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顺应天命,顺应自己心意去做事,不必刻意的去找一条道路。” 蔡卞本是儒生,对道家的这“无为”之言本就颇为不屑,现在道人以此来指导自己,当下道:“我闻老子《西升经》,‘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正是这‘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道理。又怎么后人偏行命运由天。倘若真是如此,国无国法,家无家规。人人只信命运,怕是无论如何也走不长远的。” 道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娃真个有趣,竟然用道家祖师爷来压我。贫道也有一惑,你儒家祖师爷孔夫子可是十分相信命的。他一个洞悉世间真理的大儒,怎么又会说出‘五十而知天命’的话来呢?世人常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你们祖师爷亲口说的呀。” 蔡卞一愣,心道,我怎么知道儒道释的创始人都这么神经。一会相信命运,一会又相信自己,简直让我们后人无所适从。 道人见蔡卞不说话,又笑:“既然我们祖师爷都压不住对方,那贫道跟你打一个赌如何?” 蔡卞心想,你这么牛批,和你打赌我有赢的可能性吗。 “道长想赌什么?”蔡卞硬着头皮道。 “就赌这次科举考试,我赌你们兄弟下个月考试名落孙山。”道人道。 “道长明明说过,这次考试我们兄弟会高中进士。现在为什么又反复无常?”蔡卞当下不悦道。 “哈哈,你翻上一章好好看看,贫道明明是说你们兄弟他日定中进士,可从来没说过你们今年就能考中啊?”道人忍不住笑说。 蔡卞心道,你丫一个道人,不但能知道过去未来之事,还能打破异次元壁障?还“翻上一章”?还“下一章告诉你”? 作者就是派你来逗比的吗? 蔡卞想了一下目前的科举制度,科举考试分为三级:乡试,会试,殿试。乡试每三年在各省省城举行一次,又称为大比。因为在秋季举行,所以又称为秋闱。乡试考中后称为举人,蔡京蔡卞都是其福建省的第一名,又被称为解元,相当于后世高考的状元。 会试在乡试后的第二年春天在礼部举行,所以会试又称为礼闱和春闱。参加会试的是举人,取中后称为贡士,第一名称为会元。 这次蔡京和蔡卞来开封府,便是来参加礼部的会试。主要的题目就是四书五经,用古人口气来措辞文章,代圣贤立言。 蔡卞刚穿越的时候,古文一窍不通,经过十年的学习,现在的古文水平已经炉火纯青。可以说,随便写一些文章,就可以放到后世的语文课本里面当课文了。 只是蔡卞知道,这会被后世的学生骂死的。古文难学难背,古人自己都不喜欢这种背书,更何况是后世使用白话文的学生呢。如果课文后面写了一句全文背诵并且默写,那可是会被学生戳着脊梁骨骂的。不是吗?人都死了,写的文章还让后人遭罪。 不过,蔡卞转念一想,自己貌似也不是什么忠臣义士,写的文章也不会被写入课本。 蔡卞时常安慰自己:“别看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苏轼,苏洵他们现在被世人称赞,等后世骂他们的喷子可就多了。” 会试紧接着就是殿试,这两场考试都是在三月初。殿试是皇帝主试的考试,考策问。参加殿试的是贡士,取中后统称为进士。殿试分三甲录取。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一甲录取三名,第一名俗称状元,第二名俗称榜眼,第三名俗称探花。 蔡卞不记得太多历史,只知道自己和哥哥蔡京熙宁变法之后同为进士及第,就是俗称的全国前三名。这让他这个后世学渣的自尊心大大的满足了一下。 嘿嘿嘿,可牛批坏了。 道人:“你们兄弟今年考不中。你可敢与我一睹?” 蔡卞看他道:“赌注是什么?” 道人道:“贫道是出家人,要你什么赌注。你赢了便证明你说的‘人定胜天’是对的,贫道从来没说过自己相信命运,我赢了也不证明什么大道理,就证明我可以知晓未来之事而已。” 不赌钱?就证明一下下? 赌了。 蔡卞道:“我和你赌,我肯定能考上。” 读书之人最是自负,尤其是一个才华的读书人。蔡卞自问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样样精通,自己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又写得一手好字。如果不能中第,那么皇帝就是头猪。 对!他就是头居! 道人一笑:“好,贫道等你好消息。” 二人交谈完毕,回到大厅。 蔡京与那童子相谈甚欢,眉宇间尽是慈爱,恨不得将那童子报到怀中,掏出一根棒棒糖。咳咳蔡京见蔡卞与道人交谈回来,道:“元度,你与道长谈得如何” “哥哥,我之前肉眼凡胎,不知道道长果真是有本事的高人。还望道长见谅。”蔡卞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与我一同敬道长一杯。”蔡京大喜道。 蔡京蔡卞道人童子四人同坐,畅谈一路之上的趣事,不知不觉以至申时。 蔡京笑道:“道长果然时世外高人,谈吐不凡。可惜我与舍弟家中还有父母奉养,不然便是和道长一同在蓟州修行,也是人生快事。我等俗人在世,但求功名在身,此生都不能如道长这般洒脱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乃是男儿所为。贫道闲云野鹤,反倒是不如二位啊。日后若有相见之日,还望两位秉持本性,不忘初心,替皇帝打造一个太平盛世。”道人慷慨陈词,离别近在眼前。 “道长所言,蔡京(蔡卞)永不敢忘。”蔡京蔡卞同时答道,相互对望,都从各自的目光中看到了惊人的坚定。 一番感怀之后,蔡京蔡卞终于是在仆人的伴随下,离开了樊楼。 道人和童子依旧坐在原位,沉默了许久。 “师傅,这蔡京蔡卞二人委实不像歹人。才气逼人,翩翩君子,实在是栋梁之材啊。弟子实在想不通这未来的大宋为何会如此不堪?究竟是奸臣将强宋变成了亡宋,还是大宋将良臣变成了奸臣?”道人抚摸白须叹道。 一旁的童子接过话,用脆生生的声音道:“人是会变的嘛。一个女人会变老变丑,一个好人为什么不会变贪变坏?” 道人:“女人会变老变丑?那也未必。我听说内功深厚的人,就是到了七八十岁,容貌也会和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对吗?师傅。” “不错。本门武功最擅长的便是驻颜养生。”童子又道。 道人对童子道:“师傅,不知道弟子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童子道:“内力一途,除了常年打坐修炼积蓄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蔡京蔡卞在这里,一定会惊骇无比。这须发皆白的道人竟是徒弟,生得可爱的童子却是师傅。 道人口中的蓟州罗真人原来一直在他们身边,便是长得粉雕玉琢的青衣童子。 道人问:“弟子听闻武林中有些邪魔歪道找到捷径,有些人喜欢服食毒物,再用内力逼出,以此来增长内力。有些人直接胁迫别人将内力传给自己。” 童子,不,是罗真人道:“本门也有《北冥神功》一部,专取旁人内力。你知道为师为什么不练此功吗?” 道人答道:“师傅一定是觉得这种武功不光彩,如同抢劫别人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一般。” “非也非也,只因这套武功需要习练者散去毕生功力。如果让拥有万贯家财的人抛弃自己的钱财,反而去抢夺那些穷人。可真的是吃力不讨好。”罗真人道,“最重要的是,修习这种武功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静下心来练功了。辛辛苦苦自己修炼的内力自然不如抢夺别人来的快,但是习武者最忌讳急躁。内功修习往往如此,看不到尽头,却要一点一点的水磨功夫,常人少有坚持下来的。如果修炼北冥神功,恐怕一生都不会练功了。” “真的这么可怕,难道本门没人修炼这本秘籍吗?”道人问道。 “自从我父亲逍遥子创立本门以来,无人修炼。”罗道人笑道,“就连他最疼爱的弟子无崖子师弟也没有修炼。无崖子师弟天赋惊人,修炼这北冥神功反而限制了他。嘿嘿,我曾与他开玩笑,若他是敢练这北冥神功的话,我就打断他的四肢。将他从本门最高的山崖上扔下去,也不枉他叫无崖子了。” “无崖子师叔如果被师傅打断四肢,恐怕就成了本门修炼北冥神功还能静下心来练功的第一人了。”道人答道。 “胜儿,你这提议不错。回到蓟州,为师就打断你的四肢,看看你能不能静下心来练功。”罗真人笑骂道。 “走吧,此处噪杂,我们去街上转转。开封府的御街可是天下闻名的。” 童姥叹道:“你这小和尚忠厚老实,于我有救命之恩,更与我逍遥派渊源极深,说给你听了,也不打紧。我自六岁起练这功夫,三十六岁返老还童,花了三十天时光。六十六岁返老还童,那一次用了六十天。今年九十六岁,再次返老还童,便得有九十天时光,方能回复功力。”——《天龙八部三十五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隔壁小王 蔡京蔡卞二人行至皇帝钦定的考生客栈,准备住宿。 蔡氏兄弟一路旅途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当即吩咐仆人打点行李,准备各自安歇了。 “元度,今夜早点歇息。明日你随我一同去考场,顺便见一见同届的考生。”蔡京吩咐兄弟道,“看过考场后再一同去拜见老师王介甫。” 蔡卞哈哈笑道:“哥哥可是想向那王介甫询问考试题目?” “今年不比往年,今年乃恩科之年。天下才子本来就众多,我们兄弟二人因为苦读,中过举人之后没有参加历届会试。往年会试和殿试被刷下来的考生,今年会云集于此。难度恐怕不小,如今考试由王介甫与翰林学士司马光主持命题,我与老师私交甚好,指点我们兄弟二人并无不可。”蔡京当即道。 蔡卞道:“哥哥不必担心,我们早已有举人身份。就算今年落榜,明年又我们复读一年,二战便好了。只不过一年的光景,大丈夫何患没有前程?” 蔡京道:“元度生性豁达,不贪慕功名利禄,实在难能可贵。只是为兄是家中长子,寒窗苦读十数年,若不能早日取得功名,如何对得起家中父母?” 虽然蔡京说得隐晦,蔡卞两世为人,早已经明白兄长的意思。 平心而论,不是蔡卞自夸,哥哥蔡京的学问才气是不如自己的。蔡京在福建老家已经是有名的才子,可是那是在外人面前。私下比较之后,弟弟蔡卞才是仙游县的第一才子。 同是一母所生,蔡京考过乡试两次才中,蔡卞只一年便中了举人。后来二人没有急着参加当年的会试,反而苦读多年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只因哥哥蔡京科举失利过一次,心中有所阴影。蔡卞心中明白哥哥的心结,便主动不去考试,等和哥哥同一年再考。 明日向王安石讨要考题,也是蔡京争胜夺魁之心作祟。 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哥哥放心,我们兄弟二人所学并无二致。如果哥哥落榜,兄弟我绝无可能考中。我二人落榜,天下众学子莫非有胜过我二人的么?” 蔡京笑道:“元度不必谦虚,我们兄弟谁考上都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蔡卞看着哥哥,知道蔡京虽然争强好胜,但对自己这个兄弟却亦父亦兄。此时蔡京可能心口不一,但绝不可能因为自己考上,他反而落第,而对自己有所妒恨。 两人道了晚安,各自安歇了。 古人没有手机电脑互联网,下班回家用过晚饭往往就入寝了。 当然,你愿意逛夜市,去樊楼,喝花酒,听曲子,玩姑娘的小手,都是可以的。 牵手以上的情节,书中不表。 亥时,蔡卞忽然内急,出来解手。走到隔壁房门时,见屋内还有烛光。蔡卞平生最爱作死,上去便敲门。 “是小二哥吗?此处不必伺候,去别处吧。”房中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 小哥哥网恋吗?我正太音。 蔡卞心中胡思乱想:“我又不是那个四处讨要打赏的店小二,居然被人认做下人。” “在下是福建仙游县的考生,见兄台房中火烛通明。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知可否献身不对是现身一见。”蔡卞心知这处客房内是专门供给考生的,房内便是其他考生。 蔡卞在现世中,小时候看过《少年包青天》,其中就有几集讲述考生杀人作案的。此时站在客房前,看着房内灯火,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进来吧。”房中男子淡淡道。 听上去怪怪的,蔡卞也不在意对方的语气,推门进去。 只见锦衣男子坐在案前,在写着一副字。 蔡卞微微看了一眼,心中比较了一下,暗道一声,丑。 不是人丑,是字丑。 当然,人也没有我长得帅。 “兄台是何处的考生?兄台身材高大,是北方人士吗?”蔡卞见对方高冷无比,只能自己找话说。 男子搁下笔,道:“在下祖籍江西临川县,不过我不是本届考生。” 蔡卞心中暗道,你不是考生,难不成是主考官? “兄台这句话我就听不懂了。这间客栈是皇帝钦点的学生客栈,兄台不是考生,又怎么会住宿在此?”蔡卞道。 男子道:“来这里看看你们这些考生中有没有可造之才。实话说,我很失望。” 蔡卞惊讶,这人什么身份,居然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脑洞大开:锦衣玉袍,年轻人,狂傲,身份极高。 皇帝! “叩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蔡卞直接跪拜道。 君臣之礼如此。别说你是穿越者就不拜皇上。脑袋搬家的穿越者,这个称号可不是好玩的。 男子身子一抖,拜在蔡卞面前:“兄台,你万万不要捉弄我。” 蔡卞见他如此,知道他不是皇帝,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淡淡道:“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男子面色一苦,刚才被误认为皇帝的事情传出去,自己脑袋就不保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大爷,以后你就是我大爷。” 男子经过这么一吓,顿时老实了很多:“在下并非考生,而是上一届的进士。家父乃是朝中重臣,我来此处真的是为了看看可造之材。” “原来如此。”蔡卞应道。 说白了,就是挖人的。 后世社会也往往如此,各企业公司之间互相挖人。无论是没入职还是工作资历很高的人,都在他们的名单里面,他们会用各种手段让他们的猎物,进入他们提供的地方去。 水深,在此不细说了。 眼前的男子是朝中大臣的子嗣,又是进士出身,十分具备优秀猎头的身份和优点。 男子心说,真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本来想在科举考试之前,各位考生不熟悉朝中深浅,先给自己父亲大人网罗几个人才。哪知道眼前的青年,上来就给自己安上了杀头的罪名。 你说你无辜?隔墙有耳,别有用心的人跑到皇帝面前一说,不管你有几张嘴,先送到包大人那边。 包大人啊,可以立即让人联想到狗头铡的人物。他连驸马的头都敢拿下来,何况自己不过是大臣之子罢了。父亲在朝中敌对势力又很多。 “你父亲是哪位大臣?”蔡卞随口问道。决定在这男子身上榨点好处来。 男子答道:“在下王雱,家父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副宰,官居参知政事的王介甫。” 蔡卞一愣,怎么也没想到,此人是王安石的儿子。 “你真的是王介甫的儿子?不要赚我。”蔡卞有些不信。 “人生在世,无非忠孝。绝不敢谎称他人子嗣。”王雱当即义正言辞。 蔡卞相信了,现代人随便就可以张嘴喊人爸爸。在古代,这种人可以直接送到官府打死。 “在下蔡卞,兄长蔡京与令尊时常有书信往来,私交甚好。兄台才高八斗,蔡卞也时常仰慕。”蔡卞当下道。 王雱喜道:“竟然是蔡氏兄弟,家父经常提起二位,王雱早有耳闻。蔡氏兄弟可是福建有名的才子。咦?不知令兄身在何处?” 蔡卞答道:“哥哥就在隔壁房中休息,王兄可随蔡卞同来。兄长见了王兄必定会十分欢喜。” 二人当下就离开了王雱房内,走向蔡京屋子。 王雱是作者最讨厌的人之一,下文为证。 王荆公之次子名雱,为太常寺太祝,素有心疾,娶同郡庞氏女为妻,逾年生一子,雱以貌不类己,百计欲杀之,竟以悸死,又与其妻日相斗哄。荆公知其子失心,念其妇无罪,欲离异之,则恐其误被恶声,遂与择婿而嫁之。——《东轩笔录卷六》 元泽性险恶,凡荆公所为不近人情事,皆雱所教。吕惠卿辈奴事荆公,置条例司,初用程伯淳为属。一日盛暑,荆公与伯淳对语,雱囚首跣足,手携妇人冠以出,问荆公曰:“所言何事?”荆公曰:“以新法数为人沮,与程君议。”雱箕踞以坐,大言曰:“枭韩琦c富弼之头于市,则新法行矣。”荆公遽曰:“儿误矣。”伯淳正色曰:“方与参政论国事,子弟不可预,姑退。”雱不乐去。——《梁启超著王安石传》 今天去给兄弟捧场,更新晚了。谢谢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公子丫鬟 蔡卞与王雱来到蔡京房门前,蔡卞直接推门而入。 自己哥哥睡觉有个习惯,将头颅钻到被子中睡觉。入睡之后,如同一具尸体,外界再怎么喧哗,也一点听不见。 “哥哥,希望你丫没裸睡的嗜好。”蔡卞心中暗笑,上前去一把将哥哥蔡京的被褥扯了下来。 王雱在一旁见了,暗道,这弟弟对待兄长毫无敬意,恐怕平日哥哥对弟弟太过宠溺,二人关系不错才会如此。 扯开蔡京被子,蔡京当然没有果睡。此时才二月,寒意消退,春意渐浓,昼夜温差极大。本就是极易染上感冒风寒的季节,蔡京可是进京赶考公务员的考生,就算他真的喜欢光着身子睡觉,又怎么可能冒着生病不能参加考试的风险呢? 顺便一提,古人医疗条件不好,大部分人都不是自然老死。除了天灾人祸,战争等因素,大多数人是病死的。 生了病,治不好,病情越来越严重,自然会危急生命。若天下医师有极少的人出来悬壶济世,天下百姓自然会好过很多。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做好人是很难得的,也是很难的。你救了一人,救不了千人。没被救治或者救治失败的人,总会有人怨恨你。人性如此,“斗米恩,升米仇”。大多数人不是不想做好人,是不敢出来做好人。 闲话少说,蔡京自梦中醒来,尚未清醒,见到蔡卞道:“元度来此何事,兄弟已经官至宰相,当真是光耀门楣。来日便向陛下求旨,封弟弟你做个大官。” 蔡卞扶额道:“哥哥到底做的什么好梦?副宰大人的儿子就在此处,你做宰相,他父亲岂不是比你还低了一级。” “胡说,当今副宰乃是乃是啊!是王介甫,他儿子二年前便考中进士,怎么会在此?”蔡京渐渐醒转,说话也有条有理,不再颠三倒四。 蔡卞听了,暗暗好笑:“好教哥哥知晓,这位便是王介甫之子,王元泽师兄。” 蔡京听了一瞪眼,这才发觉房中另有一人,看了半晌才道:“你真的是王元泽?” 王雱心想,这兄弟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到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身份。 王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家父手书的家书,蔡氏兄弟乃书法一道的大家,一看便知。” 蔡京也不接过,只是眼睛扫了一眼封皮:“果真是王介甫的笔迹。本来准备等天亮,我们兄弟二人一同去拜见令尊。没想到如此有缘,和元泽师兄在此处相遇。” 王雱嘴角一抽,明明是我到你房间寻你,有缘你个大头鬼啊。 “早就听闻蔡氏兄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见,才知道传闻都是假的。”王雱顿了顿道,“蔡氏兄弟明明就是志在千里,胸怀宇宙。” 蔡京蔡卞内心毫无波澜,对王雱的话一个标点符号也没往心里去。 “今日早些休息。明日随我一同见家父。”王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蔡京蔡卞心中都对王雱的言语感到好笑,应了下来。 翌日上午,王安石府外。因为科举,来拜访的学生也是很多,不过王安石此时没有心情见客,学生都被拦在了王府之外。 “少爷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老爷。”门口的家丁自然是认得王雱的。 王雱一脸不耐烦:“你不必去,在这里看好门就行了。别让什么歹人混进来。” “两位,我们去书房,爹爹定在那里。”王雱引着蔡京蔡卞进入王安石府邸。 北宋开封人口众多,在这里落户并不容易。这里房价与后世京华很相似,居高不下。 加之皇帝一般不给官员安排住处,官员需要自己买房,普通官员是买不起房子的,只能租房子住。 前文提到,欧阳修在开封府租房子住,而且房子非常简陋狭小。相闻他曾写诗发牢骚:“邻注涌沟窦,街流溢庭除。出门愁浩渺,闭户恐为潴。”意思就是这套破旧的屋子,每逢下大雨就浸水。可想开封的房价多贵。 宋神宗上任后,朝廷拨款在皇城右掖门之前修建了一批官邸。这批官邸,只有副国级以上的宰相c参知政事c枢密使等官员才有资格入住。部长以下的官员,还是老老实实的租房子住的。 王安石本月初才被提拔为参知政事,也就是这个月才搬进了这间大宅子。 王安石后来变法时期想打压富人的房租,使老百姓少交一点房租。遭到了大臣富人的一致反对,苏轼的弟弟苏辙就曾指责王安石:“王介甫,小丈夫也。不忍贫民而深疾富民,志欲破富民以惠平民,不知其不可也。” 王雱也是十分兴奋,在自己偌大的家中快速踱步前行。三人脚步匆匆,径直往书房走去。 忽的拐角处,端着铜盆的丫鬟低头走了过来,似乎有什么心事,没有注意到王雱等人。 蔡卞见王雱与丫鬟同时撞倒对方,两人站立不稳,坐倒在地上。丫鬟更是身子一倒,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蔡卞伸手提着丫鬟的肩膀,另一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蔡卞的手上触感不对劲,微微一捏,只觉丫鬟的小手并不光滑,更是有层厚厚的老茧。 蔡卞内心惊奇道:“我家仆人丫鬟虽然做事用功,手上也不会有这么厚一层茧。这王介甫莫非虐待下人,整天让他们干粗话脏话累活么?” 铜盆内是打来的井水,此时全部倒在了泥地上。古代没有水泥,都是泥地,遇水则湿滑无比。王雱虽然身躯高大,但被丫鬟撞到,又脚踩泥泞的土上,一时不慎,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雱身着华贵的锦衣,本是极为俊朗。此时粘上了泥土,整个人狼狈无比,面容扭曲。 蔡京扶起他道:“元济忒心急,现在衣服污损,不如先去换身衣服吧。” 一边站起来,一边咬牙切齿,王雱面色通红道:“让元长见笑话了。这批下人是前些日子刚刚购入,在下管教无方,出了这个笑话。” 王雱直接向那丫鬟扑去,扬起手掌道:“你这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府中随意走动?你竟敢冲撞主人,我看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客人还道我王府的家丁下人都敢如此放肆。” 蔡卞心中想,这人竟然动不动就对下人打骂,并且如此轻视仆人女子,莫不是圣贤书读多了吧。 圣人真的轻视下人女子吗?蔡卞不相信,但是后人在解读圣人言论的时候,确实产生了误读。 后人学文章不学全文,偏偏只爱截取一段文字,或者只是取其中的半句话,导致理解完全不是作者本意。 “君子远庖厨”,后人有人断章取义,认为厨子是地位低下的职业,君子不屑于与他们为伍。这种理解也是后世人常有的一种理解。 这句话是出自亚圣孟子之口,“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意思是君子见到活着的动物,便不忍心它们死去,不忍心吃它们的肉。类似于后世之人常说的圣母。所以,君子总是远离厨房。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确凿是出自孔子之口,原句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意思是只有女人和小人是难以相处的了。相近了会看你不顺眼,远离了又会埋怨你。 蔡卞觉得,孔子虽然是圣人,但首先是男人。后世也有男人大男子主义,直男癌。他们对女人既有性别上的好感,也有性别上认知的偏差,认为女子就应该如他们心中所想的一样。稍有不如意,便认为女子水性杨花,不值得爱惜。 对于这些男人,蔡卞只能说,就那样吧。渣男渣女都是有的,可能孔子能看得透彻,直接说出了惊天动地的直男之言。 对于王雱伸过来的手掌,蔡卞表示,你教训下人,我管不着。你瞧不起女人,我也管不着,但是你当着我的面打女人,我这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好青年就不能忍了。 古代的女人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不要说接受教育了。穷的人家甚至只养活儿子,生了女儿之后,就将女儿送人或者直接抛弃。甚至还有典妻与租期的行为,这种女人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水浒传》中,人人唾弃的潘金莲,阎婆惜,她们都是这种没有人身自由,身死都被男人拿捏在手中的可怜女性罢了。 古代许多行为是对妇女极大的欺压。有钱人家的女儿也只能等年纪到了,由双方父母主婚,嫁给一个可能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俗称”出阁“。大多数女人被娶回家只是履行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任务而已。 蔡卞伸手抓住王雱的手臂道:”王兄,我们还是早点见参政大人吧。你们家丫鬟既然不听话,不如送给我蔡家替你管教。“王雱虽然身材高大,膂力过人。但是蔡卞常年练习书法之道,手腕上的力量极为惊人,当即抓住了王雱。 “不,奴婢承蒙大人关照,王府上下对奴婢很好,而且我已经签了卖身契约,万万不敢离开王府。”丫鬟颤声说道。 王雱乖戾,道:“闭嘴!你冲撞主人,本是大过,尽然还敢对贵客无礼。既然元度兄要你服侍,你从现在开始就不是我们王府的人了。” 丫鬟眼中露出心痛之色,显然极为不愿意。蔡卞心中暗道,我这是在救你逃出火海,怎么看上去像我在强抢民女啊。 蔡卞声音尽量温和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是福建仙游县进京赶考的考生。我家中不缺下人,我愿为姑娘赎身,如果姑娘不愿意待在蔡家,可自己挑一户好人家,一切花销由蔡某提供。” 王雱蔡京二人都像看着史前怪兽一样看着蔡卞。王雱惊讶的是,蔡卞竟然对这个身材相貌都一般的丫鬟这么上心。 蔡京心中的惊吓就更大了:“开销由你提供?我这兄弟从来吝啬,一毛不拔。莫非是看上了人家丫鬟,才说出要掏钱的话来。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是不是感染风寒,说出了胡话来?” 蔡卞猜不出两人心思:“姑娘意下如何?” “我是小姐身边的丫鬟,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我怎么能离开小姐呢?”丫鬟道。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明日再招便是了。”王雱道,“或许是我哪个妹妹的丫鬟。” 蔡京暗道,此人只是一点情商也没有。这一点可能是遗传了他父亲王安石,王安石的情商低是出了名的。 宋仁宗时,王安石和司马光被任命为群牧判官,顶头上司就是群牧使包拯。有天包拯请同僚们喝酒,王安石和司马光都不喜欢饮酒,但是包公劝酒,司马光碍于情面,勉强喝了几杯。但是包公敬到王安石面前时,无论他好说歹说,劝了半天,王安石硬是一口不喝,弄得包公下不来台。 只能说,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王安石晚景凄凉不是完全政治失意,很大部分原因是自己太作死。 蔡卞的诚心打动了丫鬟,虽然和小姐感情很好。但毕竟是丫鬟,渴望自由,当即表示,她需要向小姐说一声。 “王兄还是去换身衣裳,我们稍后便去见参政大人。”蔡京打圆场道。 众人散去。 安石得政,行新法,光逆疏其利害。迩英进读,至曹参代萧何事,帝曰:“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c汤c文c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宋史·司马光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骐骥伯乐 宋朝重文轻武,可谓是华夏史上最严重的。科举之后,文人的地位更是一步登天。 王安石听闻学生蔡京来拜访,离开了书房,来到客厅等候。书房毕竟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王安石私下与蔡京书信往来,对其文采书画颇为喜爱,加上蔡京擅长逢迎,大力支持王安石的变法主张,两人私下以师徒关系称呼。 “蔡氏兄弟气宇轩昂,是栋梁之才啊。陛下定会委以重任。”王安石赞道。 王安石位高权重,他说出来的话即便有抬高蔡京蔡卞的成分,也是有相当的分量。 蔡卞步入客厅,还没来得及向王安石介绍自己,目光就被墙上一幅字画吸引了。 画中夜深人静,月光皎洁,夜访友人的和尚站在房舍前,一只手停在半空中,仿佛是在犹豫该不该惊扰主人。一旁有两行小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讲述的是诗人贾岛年轻出家为僧时,拜访友人李凝的典故。 王安石见蔡卞一直盯着那幅字画,观赏得十分投入,显然自己这个主人都被他抛到脑后了。王安石笑道:“元度一直看这幅画,莫非是有什么见解么?” 蔡卞见文便痴,遇画便迷,见到古人求学的画来,两世的思绪纷至沓来,一时忘记了身处王安石府上。蔡卞道:“学生哪里谈得上见解了,只是看了这幅字画忍不住地心慕古人勤学求知的品质罢了。” “哦?这幅画是夜访友人的图画,元度却讲从中看到古人好学,不知作何解释?”王安石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天下读书人为了功名,读四书五经,圣人言论。真正知道古今趣事的读书人反而不多,故此才向蔡卞发问。 “学生不过是由‘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两句诗,想到了一个典故罢了。相传画中主人公夜访友人李凝。第二天,贾岛骑在驴上,偶得画中的两句诗句,只是贾岛一开始想得是个“推”字,后来又想了个“敲”字。于是在驴背上做出推敲的手势来,不知不觉阻拦了大官韩愈的车队。贾岛将诗句上的困惑向韩愈说了,韩愈不但没有责备他,反而对贾岛建议用‘敲’字更佳,后来二人竟成了朋友。”蔡卞道,“学生仰慕古人文采兼好学做文章的精神,恨不能与之同朝。” 蔡京在一旁听了,暗暗点头,贾岛韩愈之事也是文坛一件雅事。当时韩愈官至京兆尹,遇到布衣兼和尚的贾岛,不仅态度谦和,而且二人辩论文学,不分地位贵贱,是真正的君子之交。 “不错,这幅图记载的是推敲的典故。韩退之极力倡导古文运动,以文论友。曾言‘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师,可以说他是贾岛的一字之师啊。” 韩愈与王安石都是极力推崇古文的大家,认为文章应该像先秦古文那样简朴,不注重词藻。 “我闻韩退之《马说》一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老师的才华远超千里马,如今又得皇上的赏识,如同千里马遇上伯乐,大树遇到甘霖啊。如今朝廷支持变法,大宋盛世指日可待,老师既然是变法的先驱,必可名垂青史。”蔡京一旁道。 王安石听闻,心中也不免得意。 蔡卞心中想,哥哥未免太会奉承了吧,赏副字画也可以扯上名垂千古。 王安石心情不错,赞道:“两位贤侄才思敏捷,今年恩科考考试题目不难,想必都可以金榜题名,日后必可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到你们年轻人需要努力的时候,不可懒惰。” 蔡京见王安石谈到了重点上,急忙问道:“我听闻科举题目由老师与司马光同拟,不知学生会不会有生疏的题目?” 王安石犹豫道:“这科举的题目,原本不应该和你们详细说明,也罢。本次科举司马与我一同拟定大纲,呈给皇上过目,下面的文员在进行详细地规定题目。司马的命题我不知道,我是从‘变风俗,立法度’的角度来命题的。” 蔡京蔡卞放心了,这几个题目,他们是背过了大量的书籍,不怕考试会没有东西可写。 考得好,不如考得巧。历史上很多屡试不第的文人,不是他们文采不够,而是正巧考试题目他们没有适当的材料可写。 科举采用八股文的形式。你文采再好,写得天花乱坠,不按照八股来写,也是一样被考官淘汰。 王安石让下人给蔡京蔡卞添茶道:“你们兄弟是福建有名的才子,不必担心科举的事情。反而科举只是进入朝廷的一道门槛,重要的是你们治理国家的才能。” “老师说的是,不知道当今天子有何爱好?我们可以”蔡京又问道。 王安石打断道:“元长不必揣测上意,陛下又能有什么爱好?陛下的心愿就是击退辽国西夏,整顿四方,使国泰民安。如果你入朝为官,助陛下完成心愿,便是顺了皇上的爱好了。” 蔡京急忙应允,表示受教。 “我听说府上的下人冲撞了客人,可有这回事吗?”王安石问道。 “府上家丁丫鬟极为规矩,方才是无心之过。”蔡京答道。 “这丫鬟乖巧懂事,还望参政大人不必与她计较。”蔡卞这时也出声道。 王安石点头,他贵为参政,要考虑国家大事,此时过问一下家中的下人,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那丫鬟就由元度领去吧。赎身就不必了,我和管家说一下,将那卖身契约领了去吧。”王安石也不缺这一个下人和赎身的银子。 蔡卞拜谢了王安石。 突然,一位身着劲装的女子闯进客厅来。只见那女子生得白皙美丽,脸上有几分青涩与娇蛮。 古代哪有女子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的道理,王安石脸上又是慈爱又是不悦:“阿珂,不得无礼。” 王安石对蔡京蔡卞介绍道:“这是小女王珂,自幼不喜欢诗书,又不喜欢女红,偏好舞刀弄剑,还望两位贤侄不要见笑。” 蔡京面色不变,他是传统男子,对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才有爱慕之意,眼下的王珂显然不是他的菜。 “你们谁是蔡卞?”被唤作王珂的女子对父亲的话不予理睬,反而是将目光投向蔡京蔡卞。 蔡京蔡卞面面相觑,心中疑窦重重。 “在下蔡卞,敢问姑娘认识我?”蔡卞硬着头皮站起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王珂。 王安石也是疑惑地看着蔡卞,不知道女儿怎么认识蔡卞。他对蔡卞的感觉不错,虽然蔡京与他相识更久,但蔡京对他的巴结之意他心中也是一清二楚。对于蔡卞,他却出于一代文学大家的眼光,看到了蔡卞的潜力和内心的纯净。 蔡卞不是古人,他有现代人的自由灵魂和知识,现在又融合了古人的伦理教育。他的身上有旁人没有的独特气质。 王珂手往腰上一插,挺胸大声道:“就是你把我陶儿妹妹要走的吗?你这人有何居心,莫不是看我陶儿妹妹长得漂亮,就想要回家去当老婆?想不到你这个人生得眉清目秀,却有着如此龌龊的心思。” 蔡卞心道,真是越描越黑:“姑凉误会了。你说的陶儿妹妹我也不认识,讨去当老婆也是无从说起啊。” “陶儿妹妹就是你讨要过去的丫鬟,她与我青铜姐妹,你休想让她离开我身边。”王珂气冲冲道。 蔡卞看着她初具规模的胸怀,心神一定道:“你可知你那陶儿妹妹不是你千金小姐,她是卖身当下人的丫鬟。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王珂道:“她虽是下人,却不影响我们姐妹感情。” “非也非也,普通下人只是做杂役或者佣人,每月有例钱养家糊口。而卖身的下人不但没有工钱,而且没有人身自由,你王小姐若是不高兴,将她打死,也符合大宋律法,无人追责。你说你们感情深厚,为何让她保持奴隶身份?”蔡卞据理答道。 王珂望向父亲:“真的是这样吗?” 王安石点头道:“不错,卖身之后,不再是自由之身,生死都凭我们王家支配。” “方才我与令兄王元泽来此,陶儿姑凉冲撞了令兄便欲教训下人,若不是我阻拦,恐怕陶儿姑凉免不了一顿打骂,你身为姐妹,难道不为她做主吗?我于心不忍,想帮她赎身,有何不可?”蔡卞最讨厌人无自由的法律,帮陶儿赎身的做法,他是不会改变的。 王珂只爱习武,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如蔡卞,被说了一通之后,满脸通红。心中不免想到,自己真的错了吗。虽然陶儿和她情同姐妹,可自己是王府的大小姐,她是下人,她平时生活真的快乐吗? 王安石见女儿被人反驳得理亏,不免帮腔道:“元度贤侄,那陶儿单凭你处置安顿,此女与我王家再无瓜葛。阿珂,你不要胡闹,快向元度贤侄道歉。” 咦?这是帮腔吗? 王珂走到蔡卞面前,双手握得紧紧的。 蔡卞暗中防备,心道,这女子是习武之人,万一暴起,自己一个书生可打不过她。 “你是个好人。以后好好对待陶儿妹妹,要是她被人欺负了,我第一个不饶你。”说罢,王珂也不理别人,直接离开了客厅。 蔡卞本来已经做好了被王珂斥骂或者动手的准备,谁知这姑娘抛下一张“好人卡”,直接走了。 蔡卞看着王珂倩影,心中微微一动。 “贤侄见笑了,小女只是性子冲动,心肠不坏,别往心里去。”王安石安慰道。 “阿珂姑娘生性活泼,敢爱敢恨,是与众不同的奇女子。学生敬佩不已。”蔡卞笑道。 王安石目光在蔡卞身上仔细地看了看,大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蔡卞字元度,与京同年登科,调江阴主簿。王安石妻以女,因从之学。——《宋史·蔡卞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女装大佬 王安石看蔡京蔡卞二人气宇轩昂,越看越是喜欢,心中嘀咕:我子女虽多,除了长子王雱考中进士,其他人却是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不如这两位有才干。 王安石道:“不知两位贤侄想做什么官?某虽不才,陛下也听得进某家言语。可替贤侄在陛下面前举荐贤侄。” 蔡京等得就是此时,虽然他权欲极大,但也不会说自己想做宰相,道:“京愿为翰林学士,为陛下起草诏书,分担忧虑。” 王安石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蔡京嘴上没说想当宰相,但是却想当翰林学士。虽然学士只是替皇帝起草诏令的官职,但是它宰相的前置官职。 自古就有“不为学士不拜相”的说法,成为了翰林学士,做皇帝的心腹,往往就能升为宰相。 王安石也喜欢蔡京的才能和野心,将此事记在心里,转头向蔡卞问道:“元度愿为何职?” 蔡卞拱手道:“卞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全凭陛下做主。” 蔡卞只想取个功名光宗耀祖,至于在朝廷做官,蔡卞自认为自己没哥哥那么有权欲,随便做个小官,偏居一方就满足了。 王安石皱眉道:“元度谦虚了。如今大宋正需要元长元度这样的青年才俊,不可偏安一隅,做一方父母官。” 蔡卞见王安石不喜,无奈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蔡卞只是不忍心天下百姓疾苦,希望到大宋治下为民造福,不愿在朝堂之上和哥哥争名。” 王安石恍然。自古父子,兄弟同朝为官都是有些犯忌讳的。如苏洵,苏轼父子,他们极少同朝议事,对方的观点他们既不同意,也不反对,生怕别人指责他们结党营私。 王安石遗憾道:“难不成元度就没什么中意的官职吗?” 蔡卞大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蔡卞所吟乃是明代唐伯虎的《桃花庵》,古往今来无数人聊以自嘲。 王安石是文学大家,念了几句桃花庵,便不再相劝。文人的情感是很容易共通的,虽然唐伯虎是他之后朝代的人,但他已经明白了蔡卞诗中的意思。 就是朝堂昏暗,血雨腥风,不愿意呆在京城。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思差不多。 “可惜朝中可以委以重任的大臣实在太少,否则又怎么会被辽国西夏如此欺负?”王安石叹道。 蔡京答道:“我见令郎元济师兄才华过人,如今已是进士,老师何不保举他入朝为官呢?” 这是蔡京心中的疑惑,王安石自己的儿子条件不差,为什么不去当官呢? “雱气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 这是史书上记载,意思是王雱考中进士之后,狂妄自傲,皇帝赐给他官职,他都嫌官职太小,拒不上任。 王安石不好意思说自己儿子太狂傲,只能说道:“年轻人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就像元度贤侄一样。” 蔡卞心中不愿意王雱那个神经病相提并论,但是也没有多做辩解。 忽然,有个下人走进来对王安石道:“老爷,程颢大人求见。” 王安石听了,眼睛一亮,传命让下人赶快将程颢请进来。蔡京蔡卞在一旁犹豫是否回避,王安石叫住两个人:“贤侄不必离位,程颢和我私交甚好,没什么可以避嫌的。你们日后同朝为官,总有相见之日,早日认识了也好。程颢是在朝中为官十多年了,你们日后有何困惑,可以向他请教。” 蔡卞对程颢印象不深,只知道历史上,他是儒家理学的奠基者,“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就是他说的。 王安石与蔡氏兄弟没等多久,程颢就走入客厅,程颢见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两位客人,当即向蔡京蔡卞打招呼。 笑了笑,王安石对程颢点头示意,让下人给程颢上茶。 “程伯淳为太子中允,兼监察御史里行,也是你们的前辈,快快与他行礼。”王安石指着程颢对蔡氏兄弟道。 蔡京蔡卞二人与程颢行礼。蔡卞看着程颢身材高大,胡须整洁,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王安石笑道:“这程伯淳可是个妙人,前几日还在陛下面前指责陛下。别人规劝皇上也只是走走过场,指出一两点让皇上警醒罢了,他却旁征博引,说了一大通来。” 程颢神情淡然道:“参政大人言重了。下官既然是监察御史,理应纠察百官,规劝皇上直言不讳,陛下有什么做错的地方,下官应当指正出来。” “只是我听闻伯淳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说了一个上午。那时午餐时间已过,陛下直饿得头昏脑涨,还在听伯淳念叨。幸亏有侍从一旁提醒,不然皇上恐怕连晚饭都吃不到啊。”王安石向程颢苦笑。 蔡卞心中奇怪,这位程颢大人也太尽心尽责了吧,真亏他有胆量和皇帝那样说话。这皇帝也很奇葩,颠覆了蔡卞对皇帝的认知。宋神宗也太有耐心了吧,饿着肚子听大臣数落自己,换了别的昏君,不高兴直接砍了也是可能的。 商朝纣王就喜欢砍那些直言进谏,有骨气的大臣的脖子,后来身边就只剩下一群没胆量的小人。 程颢也不辩解,只是悠然地喝着茶水。 蔡京八面玲珑,此时已经看出程颢王安石虽然交情不错,但也不会太好。否则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开程颢的玩笑了。 “父亲大人,孩儿见过御史大人。”王雱此时换过衣服,走上客厅来。 众人见了来人,齐齐大惊。来人正是王安石之子王雱。王雱此时换过了之前的锦衣,反而换上了女子的长裙,长裙的裙角边上绣了几朵红艳的花朵,格外引人注目。 见王雱身着妇人衣服,王安石大怒:“逆子!你竟敢在外人面前穿这种伤风败俗的衣服,你莫非是要气死我?” 蔡卞也是被王雱这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到了,王雱这身打扮在后世可能是行为艺术,也可能是spy甚至有人会很喜欢,称呼为“女装大佬”。 可是这是宋朝,最讲究封建礼教的古代。除了青楼那些命苦的女子,女人本就是不该抛头露面,浓妆艳抹的。 现在王雱竟然身着女装,化了女人的浓妆。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世人的思维,甚至没有人能够想到有这一幕,只是本能地觉得反感而已。 蔡卞瞄了一眼王安石,发现他不但愤怒,而且吃惊,便知道王雱是第一次穿女子衣服。 “父亲大人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呢?我原本那件衣服挺好看的,只是被那贱婢污损。别的衣服又不合身,没奈何,只有这件衣服穿了最好。”王雱神色也是不变,他自幼狂傲,行事与常人不同,不介意旁人的目光和看法。 王安石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程颢站起身来到王雱面前道:“元泽身为男儿之身,怎可穿妇人的衣服?” “有何不可,你瞧我身上这衣裳可有不合身吗?”王雱抚摸自己的衣服,向程颢问道。 程颢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方为大丈夫。你身着女子衣服,哪有男子阳刚的模样?” 王雱不理他,向蔡卞道:“元度兄,我见你目光沉静,可是欣赏我这衣裳?” 蔡卞不想打击他,看着他道:“我闻胡人有身穿长袍的男子,只是本朝风俗不同,元济师兄这衣服是胡人服饰吧。” 王雱看出蔡卞是在打太极,躲避话题,道:“不,这就是女子的衣服。” 蔡卞只能道:“师弟听说诸葛亮六出祁山,屡次被司马懿打败。诸葛亮为了刺激司马懿出战,派人送他一套女人衣服,羞辱他。司马懿不但不生气,反而穿起了妇人衣服。后来诸葛亮病死,魏国统一天下。” 蔡卞只说了诸葛亮司马懿的典故,不再多言。 王雱哈哈大笑:“元度果然才辩惊人,不错,诸葛亮虽然足智多谋,却奈何不了司马懿。” 王安石虽然面色难看,却也不多说什么。 蔡京一旁道:“不知御使大人今日来有何事?”王雱也问父亲道:“你们在谈些什么?” 王安石这才放下不悦,说:“变法如今正在商议,被人阻挠,伯淳也对我的一些看法不太赞同,我请他来一同商议。” 蔡京道:“变法乃是天子支持的,谁人敢违抗圣旨?” 王安石道:“也不是什么奸臣贼子,只是一些保守的大臣罢了。”王雱以一种极为轻慢的姿势坐下,然后大大咧咧地嚷道:“无非是那几个老贼罢了,把韩琦c富弼推到集市上,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变法就可实行了。” 王安石当即道:“住口,逆子,不得在御使大人面前无礼。” 程颢正色道:“我正在和你的父亲讨论国家大事,子弟不应干预。退下。” 王雱道:“恐怕不是因为我是子弟吧,御使大人见了我这身妇人衣服心中不喜才呵斥我。”王雱也不再管别人目光地自顾自的走了。 “这逆子真是气煞我也。”王安石胸口起伏不定,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程颢道:“公子果真与众不同也。” 平时,王安石一直在旁人面前夸赞自己的儿子。世人也称王安礼c王安国c王雱为“临川三王”,是文坛的大家。 史书记载,王安石晚年曾和蔡卞说天下没有可用之才,不知将来谁能继承自己,执掌宰相。然后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我儿王元泽算一个!”回头对蔡卞说:“贤兄(指蔡京)如何?”又掰下一指;沉吟良久,才说:“吉甫(指吕惠卿)如何?且算一个吧。”然后颓然道,没了! 可见他对儿子王雱的才能是很高看的,现在儿子如此无礼。王安石表示,我这个老子在别人面前那么夸你,你现在弄得我下不来台,这是赤果果的打脸行为啊。 房内花团锦簇,脂粉浓香扑鼻,东首一张梳妆台畔坐着一人,身穿粉红衣衫,左手拿着一个绣花绷架,右手持着一枚绣花针,抬起头来,脸有诧异之色。 但这人脸上的惊讶神态,却又远不如任我行等人之甚。除了令狐冲之外,众人都认得这人明明便是夺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c十余年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可是此刻他剃光了胡须,脸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样男不男c女不女,颜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显得太娇艳c太刺眼了些。 这样一位惊天动地c威震当世的武林怪杰,竟然躲在闺房之中刺绣!——《笑傲江湖三十一回》 王雱冒犯程颢,口出狂言的事情,在史书上是发生在这一年的夏天。情节的调动是为了主角能够在现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恩科会试 蔡京蔡卞一齐离开了王安石府上。程颢讲话太过啰嗦,又与他二人无关,便向王安石告辞。王安石挽留二人吃饭,蔡京婉拒,回去准备来日的科举考试。 往年会试一般为二月份,今年朝中大臣多有调迁,主考官也迟迟未定,这才拖到如今。 时光飞逝,蔡京蔡卞也迎来了他们的科举考试。这几日两个人光是在开封府中,就感到与老家福建大有不同。如今进入到大宋真正的权力中心,饶是二人见多识广,阅历非凡,此时内心依然跌宕起伏,带着父母对他们两兄弟的期望,迈入了礼部红色的大门之内。 蔡卞正在打量礼部,感觉被人手臂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回头看哥哥蔡京,蔡京微笑看着他,低声道:“会试不同于乡试,一同考试的学生都是当地有名的才子。” 蔡卞笑道:“也不知道这里又能有多少人可以进入殿试,又被皇上看中,成为那朝堂当中的一员。” 蔡京大笑,拍着蔡卞的肩膀道:“到这里的才子,大多恃才自傲,等到了考场,看见了别人,你就懂了。” 蔡卞见蔡京黑眼圈很重,脸色也不太好看,问道:“哥哥气色不太好,没什么事吧?” 蔡京摇头,率先走入礼部。 进入正门,蔡卞面前排列的是一排排的瓦房,蔡卞心中知道这是礼部官员平时办公的地方。现在其中一些房屋已经重新进行了布置,作为学生的考场。 看着眼前一百多名的考生挤在礼部,他脑中闪过一幕幕后世现代的考试场景,人数比现在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蔡卞内心轻叹,以前考试考了一辈子,如今到了宋朝,依旧要考试。 蔡京蔡卞与考场的人员交谈,确认了座位之后便分开,到各自的座位坐下,等别的考生到齐,考官那时宣布考试开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众人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很多考生甚至脑袋昏沉,在自己的座位上打起瞌睡来。蔡卞尽管昨夜休息得不太好,但精神很充沛,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忐忑。他往哥哥蔡京的座位看去,只见蔡京躬着腰,捂着自己的肚子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蔡卞心中一惊,哥哥的样子不像是睡觉,倒像是生病。此时考试尚未开始,考官也只是坐在前面饮茶。蔡卞当即离开座位,向蔡京座位走去。 蔡卞这一离席,引得大多数没有睡觉,百般无聊的考生朝他望去。主考官也好奇地看着蔡卞。 “哥哥,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蔡卞按着蔡京肩膀问道。 蔡京颤巍巍地坐起身子,转头看蔡卞:“弟弟,我不知怎么,忽地腹中疼痛如刀绞,哎哟,痛死我了。”蔡卞急忙问道:“这怎么好,马上就要考试了,哥哥难道早上吃了什么油腻辛辣之物?” 蔡京摇头道:“只是吃了几个面饼而已。” 蔡卞点头,心中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后世也有学生每逢考试,便犯腹痛。据说是由于考生本人过于紧张,肠道痉挛,导致腹痛。 “哥哥,我曾看过医术,只有完美主义者,责任感过重的人才容易犯这种病。哥哥你平日大大咧咧,不像这种人,必定是太过在乎科举考试,才有现在的这症状。”蔡卞宽慰蔡京道。 “元度可有良方?”蔡京听不懂“完美主义”的意思,但是显然蔡卞是有办法的,向弟弟询问道。 “这我也没有好办法。哥哥过于紧张,唯有放松下来,才可以消除。”蔡卞回答道。 蔡京喃喃道:“难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蔡卞脑袋急速运转,良久才道:“弟弟曾听一古方,相传可治百病,哥哥可以一试。” 蔡京忙道:“元度有何方法救我?” “只须取一杯热水,将其饮下,百病皆可除。” 蔡卞没交过女朋友,否则可能就不会说出“喝热水包治百病”的话来了。 主考官这时也走过来道:“考试快开始了,你快快回到座位。” 蔡卞向考官行礼道:“考官大人,我这兄弟身子有些不适。可否给他一杯热水暖暖身子?” 考官看了蔡卞一眼,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他很好说话,只是日后可能同朝为官,甚至这些学生的官位可能比自己高不少,还是不能得罪的。 热水被取来,蔡京喝了一些道:“元度此法果然奏效,哥哥好多了。” 蔡卞嘱咐道:“哥哥别太紧张,只要照常发挥,定可榜上有名。” 此时主考官在旁,蔡京内心更加紧张,但脸上却露出轻松的表情,点了点头:“元度放心,哥哥没事。” 蔡卞只能回到自己座位,希望蔡京给力,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主考官环视考场,发现只有一个位子空着,问道:“这是何人?可有他的同乡在此?” 一旁的考生道:“考官大人,我是他的同乡,我们是吴地(今江苏省苏州一带)的考生。他早上腹痛,去了茅房,如今还没有赶来。” 考官皱眉,心想现在的考生心理素质真差,考个试肚子还犯毛病。 “如今已至己时,考试开始,未来的考生成绩作废。提前离场的考生成绩也作废。”主考官道,“当然,开考后半个时辰便可离场,无须提前。只是我提醒你们不要作弊,一旦发现作弊者,当场革除功名。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当作儿戏。” 主考官才说话间,一考生走进来道:“考官大人,学生来考试。” 考官语气严厉道:“考试时间已到,你才进考场。你还想参加考试么?” “大人,学生身子不适,实属无奈。”那考生只感觉身体一震,面无血色。他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今日,若是不能考试,只能明年再来了。 江苏距离河南在后世不算远,但在宋朝,不光路途遥远,一路上的开销和路上的劫匪都是老大的难题。寒门子弟进京考一场试,往往要全乡的人募集钱财,才凑的出路费。 主考官道:“我会记录你的迟到情况,但念你读书不易,此时也还未分发考卷,你进去考试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考生如蒙大赦,狂喜道:“学生乃吴地考生,名为孙山。” 考官点了点头,道:“去吧。前程似锦,还看你们各位考生自己平时的功夫了。” 很快试卷便发了下来,蔡卞摊开试卷一目十行,看到试题后略微点头。试卷的难度不大,同意料之中的差不多,多为诗词以及圣人言论。看到最后,蔡卞目光一变,竟然是考的赞颂古人法度。蔡卞暗道,王安石对我们说,他拟的试题是“变古人法度”,而这里的题目却恰恰相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蔡卞四下一看,发现除了孙山之外,别的考生都在奋笔答题。那孙山皱着眉头,抓着自己的长发,似乎对题目有不懂的地方。 蔡卞也不管他,又看向哥哥蔡京。蔡京同别人一样,开始答题,蔡卞觉得没什么问题,放下心来,做自己的试卷。只见他运笔如飞,如有神助。主考官视察,经过他的时候,看了眼他的试卷,主考官轻笑,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赞赏的神色。“此子不凡,若是做了大臣,也是我大宋的一桩幸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记时的水壶发出低微的声音,仿佛是给在座的考生鼓励一般。蔡卞做完了大半,只有一些言论,他心中不太赞同,也不在试卷上明写,只是做了中立的态度。 他正思索着最后的一篇文章如何让阅卷人满意,就在这时。 “哎哟,元度救我!”前面座位上的蔡京大呼一声,他抱着肚子离开了座位,走不出一步,绊了一跤,重重地扑倒在泥土地上,再也挣扎不起。 主考官大吃一惊,快步走到蔡京面前,俯下身子查看。蔡京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主考官心中微动,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蔡京鼻下,手腕等处,过了一会,站起身来。 蔡卞正看着主考官,主考官也知道他们是兄弟,对蔡卞道:“情况不太好,他气血衰弱,脉搏若有若无,恐怕需要送去就医。” 主考官又道:“你不必担心,我这就传命,让人带他去就医。你只须在此答题便可。” 蔡卞认真地看了自己地答卷一眼,又朝躺在地上的蔡京看去,从他这里就能看到。蔡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一具尸体般。 考试,还是陪同哥哥就医? 蔡卞一时难以决断。 “你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今朝?你哥哥虽然发病,却也死不了。你还不快快答题?”主考官对蔡卞道。蔡卞是他中意的人才,实在不希望他放弃考试。 “元度救我。”这一句话在蔡卞心中缭绕。 我读书,真的是为了求取功名么?我只是觉得古人很多书对我有益罢了。我来这个世间,亲人不多,家中父母是我的亲人,哥哥蔡京是我的亲人。难道亲人危急,我还要淡然地坐在这考场上,如同一个局外人,冷静地答题,装作一切没有发生? 蔡卞又看了一眼考卷,将其合上,眼中再无半分留恋与犹豫之色。 “我随哥哥去就医,还请考官大人帮我安排。” “你可要仔细想好,虽然明年还有考试的机会,但如今总之,时局无常,你虽有才华,也未必一定能考中,不要错失这次机会啊!”考官最后劝他。 蔡卞知道,王安石变法,未来的考试难度一定会增大,但是这些此时蔡卞已经无暇顾及。 蔡卞走到蔡京面前,将其抱起,离开了考场。 主考官走到蔡卞桌前,一只手摸着他的考卷,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蔡卞抱着蔡京,看着他苍白的脸。 “哥哥啊哥哥,这是你欠我的一次啊。” 吴人孙山,滑稽才子也。赴举他郡,乡人托以子偕往。乡人子失意,山缀榜末,先归。乡人问其子得失,山曰:“解名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过庭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情窦初开 “怪哉怪哉,这位公子身子健硕,不像是病倒之人啊。”医生看了半响,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只是看蔡京目前的脸色,以医生的定力,也为之动容。换了别人,可能就直接告辞,让家人准备后事了。 蔡卞紧皱眉头,脑中思索古今的见闻,看看有没有什么良方。 “心疾,多半是积郁而成。老夫先开个安神的方子,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医生顿了顿说,“我听宫中的御医说,当今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也是如此心病,不久王安石大人上任之后就好了。” 皇宫的御医可以将皇帝治好,为什么自己不能做到呢?医生内心不甘。 蔡卞内心一动,按照医生的描述,可以向皇帝询问解决办法。蔡卞沉吟片刻,问医生:“先生能不能带我见见御医?” 医生叹息一声,似乎在感慨蔡卞不知天高地厚。 “你若是考中贡生,能够见到皇帝。那时才可能询问一二。” 蔡卞默然,脸色也平淡下来,御医是给皇亲国戚看病的。这是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他无法僭越。 蔡卞道:“那劳烦先生先替我哥哥调理身体,至于熬制汤药所花费的药随便抓取。我去看看开封府内是否有名医可治我兄长。” 医生闻言,一把山羊胡子都被他气得吹到了天上:“名医?莫非我就是个庸医不成?我告诉你,这医理一道,开封府内都是我师傅一脉。我说没得治莫非你还不信?” “事关我哥哥性命,不管是良方偏方,我都可以试一试。”蔡卞道。 历史上,蔡京可是活到了八十岁。不说在古代,就算是后世,八十岁也是高寿了。 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要迈过去。蔡卞不想蔡京死,为了可以全心全意地陪在蔡卞身边,他连科举考试都放弃掉了。 蔡卞不时地抬头看向蔡京,蔡京依旧双目紧闭,本来红润的唇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灰白之色。每当这时,蔡卞眼中都会流露出心痛之色。 只不过,这心痛中还蕴含着一丝忧愁。 蔡京,北宋“六贼”之首,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能够翻身。 或许或许,他死了,才是一件好事。 蔡卞内心轻叹,自己的身份是谁不好,偏偏是蔡京的弟弟。蔡卞经常想,如果我直接穿越蔡京本人,事情反而会更好办一点。 脑中胡思乱想,蔡卞有些走神了。 “公子若是有心,不如去药房抓这几味药来。”医生面无表情,行医多年,生死离别他也习以为常。 等蔡卞走后,他立刻坐起身子起来,研究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其中记载了五百七十三种草药的药性。虽然他没有办法治好蔡京,但是有些办法总可以试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 李时针是一个痴迷于医道的疯子。他一生为医药而活,但是他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他喜欢钻研那些疑难杂症。此刻看到蔡京,就好似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每当翻到到一种药材,李时针便会立刻思索一番。恐怕如果此时现场有这种药草,李时针会立刻塞进蔡京的嘴巴里,看看效果如何。 时间匆匆而过,蔡卞已经抓取草药回来。李时针道:“这么快?你不再出去转转?” 蔡卞回来的时候,李时针正扒开蔡京的眼睛,似乎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李时针淡定地坐下:“你再出去转转嘛,老夫很快就有想法了。” “有想法?什么想法?”蔡卞反问道。 “我告诉你干嘛?你一个书生,你懂治病吗?”李时针又翘起自己地山羊胡子来,对蔡卞不屑道。 蔡卞心中暗道,我回去就学医,往后总用的着。 这一日,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蔡卞独自站在雨中,望着远处的市集,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的孤独之感。 蔡卞在街上转了转,无处可去。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往王安石府走去了。 走到门前,蔡卞才惊觉自己身在何处。想着自己也没事可做,已经错过了考试,再回去考试也不可能了,索性就朝王安石府的大门走去。 “这位小哥,我是王大人的学生,不知可否通报一声?”蔡卞对门前的家丁问道。 “咦?你是蔡公子?”家丁问道。 蔡卞疑惑道:“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前几日蔡公子来过府上,像蔡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小人那是见一眼就再也忘不了了。”家丁笑嘻嘻道。 蔡卞摸着自己的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前几日,蔡公子替陶儿赎身的事情,府里面的下人哪个不知道?公子宅心仁厚,日后当有福报啊。”家丁是个话痨,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蔡卞只能打断他:“小哥替我通报一声吧。” 家丁面露难色,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我家大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不在府上。还有少爷,他也不在府上。” 蔡卞默然,跟家丁抱拳,准备离开。 这几天的时间,王珂的功夫卡在了瓶颈,即便她废寝忘食,沉浸在练功之中,也没有办法突破。 这一日,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她练了一会剑法,出了一身香汗。正准备休息一会,突然看到大门外似乎有人拜访,她心道,父亲哥哥都不在,那人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咦?是那人?”王珂眼神极佳,认出了蔡卞,当即走了出来。 “喂!你好啊。”王珂走出来,看着蔡卞,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上次见面并不愉快。 蔡卞才想离开,转过身子看到王珂。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好啊。” 二人也没什么交集,此时打过招呼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蔡卞见姑娘不讲话,只能开口道:“我至此拜访令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 王珂看了看,觉得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着蔡卞道:“你随我来。”王珂身子看似娇小,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小,一拽之下,蔡卞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阿珂姑娘,我自己走吧,你不必拉着我。”蔡卞老练一红,女孩的小手拉着她的大手,这种触感令蔡卞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诗经·硕人》中有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是赞美女子的手像初生的茅茎一样柔嫩纤小,肌肤像羊脂般光洁平滑。 “啊!抱歉。我我刚刚没有注意。”王珂吐了吐自己的舌头,习武之人不拘小节。 蔡卞怔怔望着她,这种性格的女孩在后世不少,在宋朝却是从来没见过。发出一声叹息,蔡卞道:“既然令尊不在,我来王府恐怕有所不便吧?” 王珂兴奋道:“你不知道我在家中一个人练武,快要蒙出病来了,好不容易有人过来,快陪我过两招解解闷。” 蔡卞听她说“病”字,想到哥哥蔡京还没有醒过来,着实令他担忧不已。 王珂见他眉头皱起来,哼道:“你不乐意吗?” 蔡卞回过神来,察觉到王珂不满地看着自己,只能答道:“在下有点烦心事,刚刚没有听到姑娘讲的话,真是抱歉。” 王珂极有耐心地重复道:“来陪我过招,我快闷死了。你给陶儿妹妹赎身后,整个王府没有人陪我了。” 蔡卞尴尬一笑:“我可一点武功也不会啊。” 王珂露出自己可爱的笑容:“我知道啊。” “” 蔡卞最终没有拒绝,来到这个世界,他早知道有武功的存在。家中也请过一些武师或教头,蔡卞学过一些,只是无奈的是,他的习武资质不高。相反,他读书写字的本领却出乎意料的出类拔萃。 宋朝重文轻武,他这样反而是符合当代人的情况。 “阿珂姑娘,还请你手下留情。” 演武场上,蔡卞王珂各取了一把木剑。还没开始动手,蔡卞先认怂。 王珂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武功,只是指点你几招,我的剑决计不会碰到你一根汗毛。” 蔡卞没来得急细想,王珂的木剑向他直刺而来。心中一惊,蔡京提起自己的木剑格挡,当下只有左右支吾。 王珂一边挥舞手中木剑,一边道:“你只管攻过来,本姑娘接的住。” 蔡卞心中想起一代宗师的名言,“无招胜有招”,暗道,我如果只是一剑刺过去,不依照剑理,你这小姑娘未必挡的住。 “你接好我这一招。”蔡卞使出一招“长虹贯日”,是他福建老家的镖头的绝技,他平日里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此时使出来,姿势与那镖头并无二致。 “这一招倒有些意思。”王珂目露兴奋之色,手中长剑仍停在空中,对这一剑不闪不避。 蔡卞心道,这丫头莫不是傻了。手中木剑十成的力道已经收回了九成。 王珂毕竟是习武之人,大声道:“不要你让,看我破你这招。”王珂也不持剑,修长的腿带着劲风,往蔡卞踢来。 蔡卞见她不动手中长剑,反而踢腿,暗中稳住下盘,不让王珂踢倒自己。 王珂嘻嘻一笑,仍不改变腿法,似乎认定蔡卞挡不住自己。腿踢到蔡卞的肩膀,她又随力而动,身子一转,落在蔡卞身后。 轻功? 蔡卞在心中苦笑,这丫头不和自己比拼剑术,反而是以轻功踢向自己。蔡卞没练过武功,不代表一点武功常识也没有,这丫头已经破了这剑法。 那福建的总镖头没有见过真正的高手,这剑法纵然威力不错,可是在内功,轻功都已化境的高手面前。这镖头怕是立即横死。 这不是比试剑术,是满级全身神装的大号吊打刚进新手村的新人啊。 王珂笑道:“你虽然不懂武功,应变的也不错,比我那哥哥好多了。” 蔡卞苦笑,也不接她的话。 王珂练了几招道:“我这功夫都是和东京的禁军教头学的。只是我是女子,平日不能去向他请教,他过些时日便指点我一番。” 蔡卞道:“禁军也会这等功夫?” “那是自然,禁军除了沙场杀敌的骑砍之术,十八般兵器,内功,轻功都是要学的。”王珂向蔡卞解释道。 蔡卞不解道:“那你们与武林中的门派相比,孰强孰弱?” 王珂思索了一会道:“你这问题我答不上来。江湖门派的普通弟子或许比不上禁军纪律严明,铁血善战。但是那些门派高层往往武功极高,可以以一敌百,万将之中取人首级。” 蔡卞道:“朝廷中有没有这样的高手呢?” 王珂答道:“往往有些武林中人入朝讨官职,朝廷也欢迎他们的加入。所以我们并不担心武林中的人,若有异心,大军压境,布下天罗地网,用密集的箭雨射击,那时他武功再高,也是插翅难飞。” 蔡卞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朝廷未尝没有暗中扶持势力,让武林中的代表成为他们的代言人。和朝廷作对的,统统按“魔教”论处。 “你要学武功吗?我可以教你哦。”王珂看着他,认真地说。 蔡卞思索了一下,觉得武功没想象中的重要,摇摇头道:“阿珂姑娘,习武日子太长,我只是在开封数月,恐怕练不成结果。还是算了吧。” 王珂点点头,笑道:“你若想学了,随时跟我说,我很乐意收你这个弟子的。” 蔡卞暗暗撇嘴,心想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卫风·硕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京城阔少 “你既然不拜我为师,跟着我学武功,难道要在这里等父亲回来?我可要提醒你,爹爹他公务繁忙,经常要到深夜才回来。”王珂有点不高兴。 蔡卞无奈摇头:“我是有事见参政,若是见不到,我也不等了,这就告辞。” “你这人是不是痴傻?你若有要事,直接说给我听就好,等父亲回来我转告他呀。”听着蔡卞的话,王珂的脸色垮了下来。 “这件事情也未必会麻烦到令尊,我只是来碰碰运气。” 蔡卞拗不过王珂,当下将哥哥的病情讲了出来。 王珂沉吟了好一会,有些疑惑,这种情况和自己听说过的一些走火入魔很相似。 “你哥哥也和你一样,是不会功夫的读书人吗?”王珂细细思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蔡卞看。 这种病情她有些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得过。 “当然是不会武功的。我听医生说,当今的皇帝也有这种病情,如今不是好了吗?”蔡卞将自己了解到的一点情况告诉王珂。 他想王珂是习武之人,习武者对医药也有研究。 王珂笑了笑,摇摇头:“皇帝?他得这种心病也正常,一天到晚处理国家政务,所有事情都压在他身上。换做我,我就直接抛下这个皇位跑掉了。” 顿了顿,王珂正色道:“不如我与你一同去看看吧。我见过一些疑难杂症,或许有戏呢?” 蔡卞为难:“这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就走了。” 和来时一样,王珂扯着蔡卞,不等他反应就拉着他,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演武场。 王珂步伐迅捷,蔡卞渐渐吃力,只能实话实说:“阿珂姑娘,可否慢些?” 王珂转头看着蔡卞,有些无辜道:“我走的不快啊?” 蔡卞心中道,您是会轻功的,我怎么能跟您比。 “我确实是追不上了。”蔡卞道,“况且外面下着小雨,道路不好走。还是走慢些,免得摔跤。” 王珂觉得蔡卞说的也有道理,点头忽的大叫:“快来人,给本姑娘取把伞来。 她这么一喊,整个王府都骚动了下来。原本还在和旁人相谈甚欢,正在偷懒的家丁,被人打断了话题。一脸不快地准备骂人,旁边的家丁扯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本来不快的家丁立刻噤若寒蝉,发现喊叫的人是自己府上的大小姐。 两人一脸不乐意地往王珂方向走去。 “嗯——你们两个还算勤快。不像前日的那两个下人,我只从背后喊了他们二人,他们跑得和兔子一样快,忒懒惰了。”王珂满意地看着两人,忽的又奇怪道:“你们两个怎么那么眼熟?” 两个下人暗中摸了额头上的冷汗:“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取两把伞来,如果父亲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出去玩了。”王珂朝下人吩咐道。 可能是下人还算懂事的原因,王珂显得很高兴,脸上带着笑容。下人这么听话,她在蔡卞面前才有面子。 古代女子的地位不高,这些下人内心未必敬重她,她也不以为意。只要不在蔡卞面前丢脸就行了。 两个下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老相好啊,在这雨天趁老爷不在偷偷出去幽会,真是够有诗意。 妙极啊,妙极啊!两人心里都这么想道。估计不久王府就会流传出各种版本的八卦了。 蔡卞和王珂肩并肩,一同走着。两人都不是健谈之人,走在一起,也没人找个话题。 大门前。 “冯公子,老爷真的不在府上,还请回去吧。”家丁对着年轻公子哥道。 那冯公子一身绿色的长袍,显然名贵至极。他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玛瑙扳指,笑道:“若是王大人,王师兄都不在府中,王姑娘总该在吧?还请通报一声。” 家丁苦笑:“冯公子这就难为小人了,小姐她最烦我们这些下人打扰,我实在不敢去通报。” 冯公子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看到王珂向大门走来,眼睛一亮。忽地看到王珂身边的蔡卞,面色又是一沉。 他本来看到王珂身边有男子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下人。等人走得近了,那人的气度决计无法被忽略,怎么也不可能是下人。 冯公子眼见蔡卞和王珂肩并肩,两人关系甚好,心中忽地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不是不通报吗?那人是怎么进去的?阿!?”冯公子对家丁训斥道。 王珂耳力极佳,冯公子的话一字不落的被她听到。 “冯墨,你好大的火气,跑来冲我王府的家丁撒气。”王珂不给他面子,直接护住自己家的下人。 “没什么事,只是和他开玩笑呢。没事没事。”冯墨赔笑着说道,他竭力在王珂面前展现自己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哼,是开玩笑吗?王小二,他刚刚在大门前大声嚷嚷,是在和你开玩笑的啊。原来你私底下和冯公子这般好的交情。啧啧啧,冯大公子真是平易近人。”王珂对待蔡卞的那种礼貌客气的态度,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反而给人一种刁蛮的感觉。 蔡卞在一旁不说话,暗暗猜测二人的关系。 家丁心中苦笑,你们这些大人物聊天,干嘛总是和我们下人过不去呢? 冯墨此时嘴上说得客气,其实他的气量极小,心里面很是窝火。他的内心是极轻视女子的,只是一来王珂生得美丽,二来她是当朝参知政事的女儿,他再怎么不高兴都要忍着。 “你是何人?在王府中做什么?”冯墨左右看看,朝蔡卞问道。神情极为倨傲,轻轻地用那只戴了玛瑙扳指的左手指着蔡卞。 蔡卞没有理会他。 他待人谦逊,却不是老好人。对方显然是找茬,他心中暗暗记住,准备回去调查一下这个叫作冯墨的男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你不想做恶人,也要防备被别人暗算。 “这是我王府的客人。与你何干?今日我父亲哥哥都不在,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可以回去了。”王珂性格直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下了逐客令。 冯墨被她说得脸色都变了,他自幼长在别人的宠溺之中,从来没人敢和他说一句重话。如今竟被一个女子接二连三地数落,心中的火气更大。 对于冯墨来说,从看见王珂的第一眼开始就念念不忘。往日他经历的那些女人此后都索然无味起来,只有王珂的身形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每当想起的时候就忍不住心头火热,有时晚上甚至辗转难眠,无论侍寝的女子如何妩媚动人,都不能让他动心。 今日来拜访王府,见王安石为虚,最重要的目的是见王珂。 “王姑娘,几日不见你变得更加漂亮了。”冯墨虽然心情不佳,养气的功夫倒也不错,“我听说王姑娘喜欢练武,便收集了一把名剑赠与王姑娘。” 说完,冯墨拍拍手,他的随从抱着狭长的剑匣走上前来。 “希望王姑娘能够喜欢。”冯墨指着剑匣笑道,“这是名剑百里,乃三国时曹操所铸。” 一旁的蔡卞不懂剑道,心中暗道,皇帝造的剑就很厉害了吗? 王珂淡淡道:“我已经有心仪的佩剑了,用得极为称手,冯公子的大礼我不敢收,还是拿回去吧。” 顿了顿,王珂又道:“百里不是曹操所铸,而是孙权所藏六柄名剑之一。” 冯墨嘴角一抽,心中暗骂奴才的失职。 “此剑我已经决定送给王姑娘了,绝无收回之理。王姑娘不要的话,可以随意处置。”冯墨既然要泡妹子,这个大款怎么能不装到底呢? 听见冯墨这样说,王珂知道这人是赖着不走了,对着蔡卞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蔡卞看到,心中暗道不妙。 “这百里也是不俗的名剑,冯公子既然给我了,我送给别人也没关系吧。”王珂笑着对蔡卞道。 蔡卞呼吸一窒,暗道这小姑娘准备甩锅给我了,当下心思百转。 冯墨听了,面色彻底变了,看向蔡卞不悦道:“你是何人?在此地做什么?” 蔡卞定了定神,心中有了决定。 “你这把剑已经送给了阿珂姑娘了,是吧?”蔡卞问冯墨道。 “那是自然的。”冯墨傲然道。 蔡卞笑着耸肩道:“今天阿珂姑娘见我天庭饱满,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是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才,如果有一天让我打通任督二脉咳咳,总之阿珂姑娘硬是要收我为徒。师傅送徒弟佩剑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要呢?” 王珂和冯墨都被蔡卞唬得一愣一愣的,王珂反应快,当下道:“不错,我这爱徒今日拜师,还没什么礼物送给他,这百里虽然陈旧,倒也适合给他练练手。” “我不信他是你弟子。你们要唬我么?”冯墨也不傻,当即道。 蔡卞“老老实实”道:“你不信?刚刚我师父还在指点我功夫。我使出那一招‘长虹贯日’,师父实在是接的漂亮。”蔡卞开始喋喋不休,手中也比划着和王珂练习的剑法,宛如一个武痴一般。 王珂见了,心中暗道,这蔡卞书生看着老实,其实骗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我可要好好防备,不能被他给骗到了。 冯墨见蔡卞这几招端的不俗,不像是当场编出来的,将信将疑。 “你看我这肩膀,还不是一个老大的鞋印?”蔡卞看他有些信了,赶紧扔下最大的证据。 王珂冯墨一同看去,蔡卞的肩膀衣服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鞋印,脚型纤细,决计是女子的脚印。 王珂暗中扶额,这蔡卞居然没有把自己踢在他身上的脚印擦去,不过现在倒成了自己是他的师傅的“证据”。 冯墨看了鞋印,反驳不得,就算他心中再怎么不相信,也没办法质疑他们的师徒关系。 “恭喜王姑娘收得弟子。只是刀剑无眼,还望你这小徒弟日夜小心。”冯墨自觉再待在这里会被气死,转身离开。 他的随从抱着剑匣,也准备跟上去。 “把剑给他。”冯墨转头看着随从道,他现在看这把剑越看越生气。 冯墨的车马走得极快,不一会便离开了王府。 “这么说我现在是你师傅啦?”王珂开心道,眼睛眯成了月牙。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是你徒弟,哪有反悔的道理。”蔡卞无奈道,转来转去还是没能逃过这师徒的缘分。 “我还要谢谢那冯墨,不仅给我送了徒弟,还送了宝剑。”王珂像一个奸商一般。 蔡卞不解道:“那人是谁?你似乎很讨厌他?” 轻哼一声,王珂不屑道:“一个富家子弟而已,仗着父亲在朝中为官,不可一世。其实在这京城之中,他一个冯家又算得了什么?” 蔡卞暗中点头,这个冯墨以后要当心了。 樊楼之上,一间雅阁中,几名富家子弟正坐在一起赏玩名画古玩。 一白衣男子道:“你们说冯兄这次去王家能不能将那女子拿下?” 旁边的青年“嗤”的笑出声:“你还不清楚冯兄的手段,自然是手到擒来啊。” “你们都别说,那王家姑娘非比寻常,冯兄这次可能是真的动心了。”又有一男子说道,似乎年轻还要小一点,才十来岁的模样。只是旁人对他却无比的尊敬。 门被推开,冯墨面色阴沉地走进房中,众人看着他,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冯兄,进展如何?”那年纪小的男子说道。 冯墨心情不好,但是不能不卖眼前这个男子面子:“那王姑娘似乎已经和另外一人打得火热,这不在我的计划里面。” 年轻男子招了招手,他的侍从忙走上前。 “去查一下,要详细点。” 侍从应了一声:“要不要出手?” “你随意。”年轻男子道。 冯墨急忙道:“不要伤到王姑娘。” 侍从看向年轻男子,男子点点头:“那女子武功不弱。你去吧。” 三国吴大帝孙权有六柄宝剑,一曰白虹,二曰紫电,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古今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雨夜剑锋 蔡卞王珂两人回到蔡京所在的医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细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空气中充满了凉意。 李时针虽然是医狂,但此时正在给别的病人熬制汤药,无暇顾及蔡京。 “阿珂姑娘,你看我哥哥这病情” 蔡卞领着王珂来到李时针的医馆,王珂查看了一番,默不作声。 蔡卞忍不住出声询问。 王珂点头:“他忧虑成疾,此时五脏六腑乱作一团。只怕再神奇的汤药,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吸收了。” “不错,医生说他连米粥都不能入腹。我也喂过汤药,不一会就呕出来了。” 蔡卞按照李时针的药方,抓取草药,医生熬制好给蔡京服用。 只是不一会,蔡京腹中翻江倒海,如做雷鸣,将汤药全吐了出来。 “常人不进食,不日便死。你有什么办法吗?”蔡卞面露忧愁之色。 只是出乎意料的,王珂答道:“我当然有办法。” 蔡卞奇怪:“医生没有办法,你却有办法?难道和武学有关?” 王珂轻笑道:“你脑子果然灵光,一猜便知。不错,我正打算用真气输进他的体内,吊住他的性命。” 蔡卞有些好奇,对真气的神奇赞叹不已:“那习武的人身具内力,难道你们都可以不吃不喝?” 王珂掩口轻笑,白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一般:“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武功再高的人能有多少真气?再者说,若是不吃不喝,又哪里能练出真气来呢?” 蔡卞心中暗道,真气听起来高大上,怎么感觉和人体内的脂肪一样? 脂肪既从食物中获得,又可由糖分转化,储存在体内。脂肪在被人体消耗的时候就氧化成二氧化碳和水,放出热量。 真气也由人练出来,驱使武功运转。肚子饿的人干活没力气,内力不够的人功夫也就平平无奇。这就是同样的道理。 “你若是一直有内力,那就不用吃饭了吗?”蔡卞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王珂仔细地想道:“我不太确定,练武之人饭量都很大,几乎肚子一饿就会立刻进食。我也不知道真气能不能当饭吃。” 若是让武林之中的人见到这两个菜鸟的问答,一定会笑出声来。内力是用来打架的,哪里有人会想到用它来代替吃饭? “你灌输内力,我需要回避吗?”蔡卞不懂武学常识。在他的印象之中,输送内力不是通常都要解开衣服? 反正在后世,蔡卞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当然不需要。”王珂不知蔡卞的心思,“你只要和他面对面坐好,将他的身子扶起来便可。” 蔡卞依言,将昏迷的蔡京扶起来,自己盘腿坐在他面前。王珂则坐在蔡京身后,用手掌抵住蔡京后背。 “一会我就输送真气给他。我内功才修习不久,并不深厚,可能无法令他康复。”王珂隔着蔡京,看不到蔡卞的脸,只能侧头过来说话。 蔡卞看这小丫头伸过脖子来看自己,模样甚是可爱。一边轻笑,一边道:“哦,我知道了。你只管全力施为,我还没见过别人灌输内力呢。” 王珂吐了吐舌头,心道,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灌输真气这种事也只是武林中那些大人物的日常操作。 当然,这话她也没好意思讲出来。 王珂当即盘膝坐好,闭上双眼。双掌按住蔡京的背心,努力地按照自己记忆中练功的法门,将内力缓缓输送到蔡京体内。 王珂明白自己的真气不多,现在只能全力以赴,她和蔡氏兄弟相识,总不能见死不救。真气运行了一段时间,王珂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嘴唇也早已发干。 蔡卞此时坐在蔡京面前,看不到王珂的情况,否则一定会立刻制止王珂继续输送真气。 蔡卞与蔡卞靠的极近,对蔡京的反应看在眼里。察觉到蔡京的鼻中有了轻微呼吸声,蔡卞忍不住赞叹内力的神奇。 天下武功也多有不同,各有各的长处。有的以疗伤见长,有的则以攻击力闻名江湖。 蔡卞心想,以后我就算不练神功宝典,做个专职奶妈也是不错的。 王珂持续不断地输送内力,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体力不支起来。 就在这时,如尸体般躺了一天的蔡京忽的剧烈咳嗽起来,将蔡卞王珂二人都吓了一跳。 “哥哥,你醒了?”蔡卞惊喜不已。只是蔡京只是咳嗽,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王珂道:“看来有点效果啊。” 蔡卞听她言语,吃了一惊。王珂此时声音充满疲惫,不复少女的爽朗。 “你怎么额头上都是汗,快停下休息。”蔡卞侧身看去,只瞧王珂面色憔悴,当即喝到。 王珂知道自己真气耗尽,微微一笑:“没什么大碍,只是内力损耗得太大。” 王珂内心苦笑,真气练起来艰辛无比,损耗起来却无比得迅捷。 “你不必担心,练武之人只要不伤到根基。损耗的内力只需打坐休息便可以完全恢复,而且我现在感觉我的修为还略有精进呢。”王珂笑道。 只是她还没笑多久,只觉身子一麻,整个人软倒在床上。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王珂大吃一惊,虽然她真气耗尽,但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试着动了动身子,王珂心中一沉,自己身子完全无法动弹,这是被点穴的情况。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王珂大骇,平时这人的踪迹一定瞒不过自己。 可惜今天她全神贯注地替蔡京疗伤,周遭发生的事情她无法察觉到。 她的心中有了各种的猜测,当然主要是针对冯墨的怀疑。 “锵——” 这是兵器拔出兵鞘的声响。 那是一柄短剑,剑上闪动着寒光。王珂看不见那人,但是她能看见那柄短剑。一股凉意从心中升起。 她是习武之人,却只是没有江湖经验的菜鸟罢了。再者她是个女子,对眼下的情况更容易感到害怕,这和武功的高低无关。 这一剑不是朝她刺来,而是绕过了她,朝蔡京刺去。 蔡卞听到王珂的惊呼声,已然感到不对劲,此时发现房中多出一人,手持短剑向自己哥哥刺去。 那一剑速度极快,这动作的速度力道显然都是习武之人,他如何抵挡? 兵刃入体的声音。 蔡卞眼睛一眯,一股液体溅撒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铁锈气息。 是蔡京的血。 心中燃起怒火,只是他只是凡人,怒火烧不死敌人。 “你是何人?胆敢行凶?” 那人一剑见血,没有继续挥砍下来。剑刃架在蔡卞的脖颈之上。虽然没有割下去,蔡卞却感到一股锋利的错觉。这种锋利的错觉令他浑身颤抖。 直到现在,蔡卞突然发现,自己是怕死的。 世间有很多人觉得自己不畏惧死亡,但是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身体里面的本能又驱使他们渴望生命,有的人称之为求生欲。 蔡卞此时就产生了求生的欲望。 “怕死吗?怕死就老实一点。”那人声音沙哑,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蔡卞心中道,难道我这样束手就擒,还不算老实吗? 那人似乎很享受别人这种临死之前的求生的表情,他也不忙着杀蔡卞,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说来也奇怪,那人开口之后,蔡卞反而不怕死了,仿佛心中落寞了起来。 见蔡卞不说话,那人轻笑了起来。 这人是个杀手,从小就是个杀手。他在老家伤人犯了法,被伤者和其亲属动用关系,在衙门上下使了银子,要他的性命。他在押送的途中打死了衙役,逃得性命。之后被后来的主子看中,保住了他,便一直效力至今。 杀人之前,他一般是不会多嘴的,因为他要杀的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可是今天,眼前都是读书的书生。 他接到主人的命令之后,动身收集蔡卞的资料。进京赶考的书生都是有记录的,一查便知。当他得知对方只是文弱书生的时候,对这个任务便轻视起来。 主人让他搜集资料,蔡卞的生死不在他的考虑之中。那人起了心思,心想取了蔡卞的人头,主子或许会更加高兴。 外面的雨声还在继续,杀手的剑刃依旧在蔡卞的脖子上。 王珂见那人的短剑刺中了蔡京,心中明白今天事情已经无法收拾了。她的身体无法动弹,但是体内的真气却运行无阻。本来她可以使用“冲穴”之法解穴,只是如今真气耗尽,她也无计可施。 “我是本届恩科的考生。有两个考生死在这里,这件事情恐怕会立刻惊动开封府的包大人,到时候掘地三尺也会查到你。或许连皇帝也会亲自过问此事。”蔡卞的惊惧已经退去,当下开口,“本朝自古重视科举,你犯了这等重罪,恐怕练冯墨也保不了你。” 蔡京的鲜血残留在短剑上,滴落下来,弄湿了蔡卞的衣服。 那杀手轻笑:“谁告诉你我是冯墨的人了?也罢,和你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作甚?”杀手手中的短剑开始发力,雪白的剑锋,在房中的烛光中,泛着慑人的冷光,令人触目惊心。 蔡卞的脖颈上慢慢出现一道血痕,他内心一沉。 操恐人暗中谋害己身,常分付左右:“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一日,昼寝帐中,落被于地,一近侍慌取覆盖。操跃起拔剑斩之,复上床睡;半晌而起,佯惊问:“何人杀吾近侍?”众以实对。操痛哭,命厚葬之。——《三国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救命之恩 蔡卞的脖子上渗出血来,他伸手抓住那杀手的手臂,阻止其发力。 “果然是手无缚鸡之力,乖乖上路吧。”杀手讥笑,今天完成任务他就可以回去领赏。若是主子高兴,他甚至有成为头目的可能。 他不爱金钱,不好美女,却无比的崇尚权力。他一生漂泊江湖,手染血腥,早就明白了很多道理。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权力的重要。有了权力,便可以随意生杀予夺。 杀手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至于考生遇害一事,他并不担心。他的主子不是普通人,当今天子都奈何不了。他只是奉命行事,又何须惧怕呢? 只是他有一点想不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和冯墨有关系,自己行凶之后又必须留下王珂的活口。冯墨不可能逃的了官司。杀手并不笨,心中猜测,可能主子的目的不是这个叫做蔡卞的书生。 弄死冯墨可能才是他的意图 杀手脑中虽有猜测,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不怠慢。眼见蔡卞就要被割断喉咙,一命呜呼。 “吱呀——”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了。 吴龙跟一直在隔壁照看自己久病多日的结发妻子,他正看着医生熬制汤药。吴龙今日听闻李时针絮叨过蔡京的病情,知道自己隔壁住着重症患者。 隔壁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他,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蔡京的房中传出惊呼和呵斥之声。 吴龙鼻子猛地一嗅:“不好,有血腥味。” 推开门,吴龙便看见房中的床上动弹不得的王珂,身中剑伤的蔡京,以及被歹徒的短剑驾着脖子的蔡卞。 “兀那贼子,胆敢在皇城行凶。”吴龙大喝一声,身形如电般冲了上来。 杀手心中一惊,随即目光阴冷。他已经打定主意,今日这医馆之中不留一个活口。当下他朝闯进来的吴龙看去。 吴龙身上罩了一件黑色的布衣,但显然遮盖不住他那健壮的身形。在烛光中。吴龙脸上一道狭长的刀痕令人无比的在意。 不是善茬。 杀手瞬间就有了判断,决定先结果了蔡卞的性命再与此人缠斗。 吴龙显然心中和他不同,他首先要救房中人的性命。 “大胆狂徒,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吴龙速度极快,完全不惧杀手手持凶器。 杀手明白遇到高手了,此时如果先杀蔡卞,等于是将后背留给了对方,他是奉命行事的杀手,却也达不到死士的地步,他很爱惜自己的性命。 右手的短剑直向吴龙刺去,杀手面容充斥着兴奋之色,仿佛看到短剑刺入男子的胸膛,鲜血四溅的画面。 吴龙不敢和这亡命之徒正面相对,虽然他得到名师指点武艺,但是师父身上的本事他学了皮毛也不到。 若是师傅在此,恐怕几招便可将歹徒制服。他吴龙可不敢硬接,身子侧过,躲过了这一剑。 吴龙躲开了短剑,可他刚刚站的地方有一个花瓶。花瓶被杀手一剑便击碎,端的是凶险。 在冷兵器时代,兵器其实就是手臂的延长。使用兵器的人比赤手空拳的人攻击范围更广,更占有优势。更重要的是,兵器是金属打造,自然比血肉之躯坚硬。 武林和战场厮杀,很少有赤手对敌的情况发生。常言道,“缴械投降”,常常意味着人失去了兵器就会选择投降。 但是也不是使剑的便强过使拳的,高手过招通常更变幻无常,那时候,兵刃的优势就相对没有那么大了。剑毕竟不是身体的部分,有时候还会成为交手时的障碍。 杀手反应不慢,一击不中,立刻速度极快地迈了两步,向旁边的吴龙挥剑斩去。 短剑名字中虽有“短”字,却只是相对长剑而言。因为短剑更加易于携带,且比匕首更有杀伤力,备受杀手的喜爱。 吴龙见这杀手的剑锋如此凌厉,显然不是凡物,惊出一身冷汗,将他全身湿透。看来杀手已经用了真本事了。 心中不免叫苦,开封府内严禁随身携带兵械,违者立斩。吴龙出门在外,自然不敢携带兵刃。就连冯墨也只能将名剑百里装入剑匣中,再送给王珂。 蔡卞见男子无法对敌,出声提醒道。 “兄台,桌上的剑匣之中有柄宝剑。” 吴龙听言,果然看到桌上有剑匣,心中大喜。他早就看出来杀手的武功并不比自己高明,若自己也有了兵刃,吴龙有信心可以胜过杀手。 杀手可不会让他如意地拿到宝剑,身子一侧,封住了吴龙的去路。他左手向前一推,右手的短剑也刁钻地朝吴龙脐下刺去。这一剑十分毒辣,蔡卞王珂都不禁地将心提起来。 吴龙并不在意他右手的剑招,但却提防他抬起的左手。江湖上的打斗并不全按照武功论输赢,有些小人擅使暗器毒药,甚至争斗时洒出石灰粉迷住对手的眼睛。 吴龙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鸟,不想阴沟里翻车。 杀手嘿嘿一笑,左手之中空空如也。 吴龙心下有些着急,运起体内的真气,手中仿佛有一道白光。 习武之人多多少少会有内力,但是却没有人能到达产生异象的程度。杀手心中大骇,已是做不得声。 只见那桌上的剑匣如同被磁力吸附,竟凭空地飘起,直直地朝吴龙手里飞去。 这一场景,房中几人看得无比真切,都大吃一惊。杀手心中更是惊惧,暗道,这人莫非是鬼神不成。 吴龙平息了真气,手中剑匣抖动,那柄百里被他拿在手中。 好剑! 挥动手中宝剑,吴龙心中畅快无比,被人压着打的滋味极为难受。此时宝剑在手,他恨不能将此人立斩于此。 吴龙握着剑柄,划出一道圆弧剑光,眼看就要将那杀手拦腰斩成两截。 事关生死,杀手再如何惊惧也不会束手就擒,他面容冷酷,对方既然已经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就算不是他的敌手,也要临死咬他一口,拼个鱼丝网破。 吴龙好不容易找了到了还手迎敌的机会,又怎么会错失良机。之前他虽然能从杀手的攻势之中左右躲闪,不落下风。但是久守必失,长久下去,他难保不会一不留神出现差错或者真气耗尽。 如今只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剑下亡魂,方能解恨,至于杀人之后的后果。按照大宋的律法,他正当防卫,即便是包青天在场,也不会阻止他。 (当然,这在后世可能造成防卫过度,各位看官仔细。) 杀手躲过前几招后,心中对吴龙的身手有了本能的畏惧。自己之前接连出剑都落了空,被吴龙尽数躲闪,并未伤及吴龙分毫。杀手暗中加猛了攻势,剑招变得更加凌厉凶悍。 一股强烈的忧虑和危机感从杀手的心中升腾而起,但他眼中的狠辣之色更浓,面容充斥着戾气。 他做杀手的行当多年,碰到过的高手无数。若是他没有一股狠劲,怕是早已经死了,成为荒野之上的一堆白骨。 他在等待着吴龙的破绽暴露出来,可是这需要等待。 若是吴龙知道杀手心中所想,一定会笑出声来,他本是名家教导出来的弟子,剑法已然纯熟。杀手想等自己招式的破绽难于登天。 吴龙对剑法的控制无比娴熟,与杀手交过几招后,应对起来也更加熟络于心。杀手的每一剑,他都能凭着多年的练武本能,下意识地躲开,完全不需要多少力气。 杀手长驱直入的直刺过来,吴龙侧身躲过之后,杀手突然双腿发力,借助地面的力道一跃而起。他竟然干脆无比的破窗逃走了。 吴龙只是楞了一下,立刻追了出去。 从鬼门关走过了一遭,蔡卞身子软倒,躺在了床上。 房中突然又只剩下蔡卞三人,如果不是房中的血腥,蔡卞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的荒谬事情。 “阿珂姑娘,你怎么样?”蔡卞心知哥哥身中剑伤,但此刻王珂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之上,他也是忧心不已。 王珂本想摇头,但此刻全身僵硬,只能开口:“我没事,只是被点了穴道。那人也不高明,片刻便可自行解开。” 蔡卞坐起来,“我去叫大夫来给我哥哥医治剑伤。” 王珂闭上眼睛:“去吧,小心一点。我有些累了。” 话分两头,那杀手逃出去后,不敢原路返回樊楼,只能踩着积水的地面急速向前逃遁。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杀手抬手抹着脸上的雨水,他不是第一次逃跑,主人没有怪罪过他。他反过去一定会再做万全的准备,直至杀死目标。 杀手踩着泥泞的地面跑了没多久,他就听到背后的脚踏积水的声响。 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他脸上,他完全睁不开眼睛,但是他不得不辨认道路,不跑就是死。 而就在杀手身后的不远处,身着黑衣的吴龙,在夜色中宛如索命的幽魂,如影随形的追着杀手。比起剑法,轻功才是他的长项。 一道寒光闪过,正是他手中的宝剑百里。 “咚!”的一声,杀手跪在雨地里。他的后背已经中剑。 感受自己的伤势,杀手心知自己性命无忧,大叫道:“且慢!你可知我是何人?你杀了我,你百死莫赎。” 雨下的更大了,吴龙的身影快被雨水淹没。跪在地上的杀手眼中灌满了雨水,根本看不见他。 挥剑。 吴龙可以清晰地看见,剑光所至之处,雨水仿佛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宛如雨帘也被他这一剑斩断了一般。 好剑! “扑通。” 杀手捂着自己朝外面喷出鲜血的喉咙,想说些什么,只是他口中吐出来的只是鲜血,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今夜是来砍人脖子的,万万不能想到自己反而丢了性命。 泥泞的街道上,雨水不停地冲刷着混着泥浆的鲜血,只是血迹可以被洗去,丢掉的性命却回不来了。 吴龙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转身回到李时针医馆,他并不放心蔡卞等人,再说医馆中还有自己的妻子。万一那杀手有党羽,那些人的安危可不能得到保证。 念至此处,吴龙暗暗后悔,自己一言不发冲出了医馆。现在看来,有些莽撞了。 吴龙回到医馆的时候,李时针正在帮蔡京处理伤口。 用他的话说,“这位公子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如此倒霉,这么多人偏偏他一个昏迷的人中剑受伤。” 王珂此时正在修息,大夫只懂医术,对点穴却束手无策。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蔡卞本来以为今日自己必死,却被眼前之人救了性命,心中的感激实在非言语所能形容。 “兄弟不必客气,我知道你兄弟是本届考生。你们二人是有名的才子,我素来听闻你们的名声。兄弟我也是此道中人啊。”吴龙扶起了拜谢他的蔡卞道。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我姓吴,单名一个龙字。”吴龙笑问道,“不知那行凶之人时谁?” 一句话甫毕,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地下的单刀,那刀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乔峰手指一拨,单刀倒转刀柄,便递向风波恶的身前。 风波恶登时便怔住了,颤声道:“这这是‘擒龙功’吧?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武功。”——《天龙八部十四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良夜佳人 “在下姓吴名龙,在京城之中任领军之职。敢问那行凶之人是谁?”吴龙向蔡卞介绍自己,并问凶手的来历。 “原来是领军大人。” 蔡卞将心中的猜测,一丝一毫也没有隐瞒的说出来。 吴龙:“冯墨,就是那个公子哥?想不到这把宝剑竟然是他送给你们的。” “你也知道他?”蔡卞心想,这个人真是有点名气啊。 “冯墨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也是当朝大臣冯京之子。你是读书人,又是科举考生,他的父亲冯京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吴龙反问蔡卞道。 “冯京?冯京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蔡卞吃了一惊。 冯京在历史上默默无闻,也无作品流传于世,后世的人很少有知道的。但在宋朝,苏轼等大文人的名气都不及他。 他是宋朝最后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 三元,是乡试,会试与殿试中的第一名,分别是解元,会元和状元。 所谓三元及第,显然是这冯京,接连在乡试会试殿试中都取得了第一。 三元及第是科举制度下古代读书人渴望得到的最高荣誉,中国古代所有读书人获得过这一称号者也寥寥无几。这也是后世大多数学生的“学神”,最高级的学府都会向他抛出橄榄枝,任他挑选。 蔡卞是应试考生,自然对冯京这种牛人佩服不已。 吴龙,“冯墨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在京城之内,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不知道那杀手在何处?一问便知。”蔡卞眼中充满了疑惑。只见吴龙回来,却不见那杀手的影子。心中猜想那杀手可能已经逃脱了。 吴龙微微一笑:“那人已经被我杀死了。”显然是很得意自己的功夫。 他虽然喜欢吟诗作画,颇有文人风采。却在京城中任领军一职,统领禁军,是实打实的将军,身上杀意浓郁。脸上那道狭长的刀痕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彪悍的意味。 “这怎么好?却连累领军吃官司。”蔡卞惊呼出声。 皇朝之中,可不比其他地方。 吴龙,“兄弟放心,那人企图行凶,按照大宋律法,我是无罪的。只需将其送去刑部,验过凶器和你兄弟二人身上的伤口之后,自有决断。” 蔡卞有些担心,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的真理,他不敢让吴龙去冒险。 “此事因我而起,怎么可以连累了领军?由我去刑部受审吧。”蔡卞有些不相信,他也研读宋朝法律。杀人这种事情还要刑部与大理寺定夺。 “若是包公在世,此事必定会惹出乱子来。他最不畏权贵,该判罪的绝不姑息。但如今的官府,也只敢管管平民百姓了,如何敢惹朝中大臣,皇亲国戚?他们恨不能不惹上官司。”吴龙做官多年,对朝廷的事务一清二楚,宽慰蔡卞。 蔡卞再次对吴龙拜谢,这才去清洗脖子上的伤口。 王珂的穴道不一会便自行解开了,她看着蔡卞,蔡卞也看着她。 “我不该让你随我来的。”蔡卞道。 王珂勉强笑了一下,“不怪你,是我偏要跟过来的。也是我的缘故,冯墨才会盯上你。” 蔡卞沉重的说:“我知道你被吓着了,我看得出来。” “你见过很多受惊吓的女子么?”王珂的话让气氛变的有些微妙。 “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我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就是你这样的神情。”蔡卞道。 “你刚出生就知道这么多事情啊。”王珂抽了抽鼻子,模样甚为可爱。 蔡卞道,“有些事情就算发生了,也未必能接受。更不用说伤口愈合,人都是这样的。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能逃避,坦然接受才会好受一些。” 王珂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子似乎有些发冷。 “刚刚杀手的剑架在你脖子上,你害怕吗?”王珂问道。 蔡卞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一开始我怕,后来我想到自己不能就这样死掉,就更怕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拿刀指过。”王珂道。 蔡卞吃惊地看着她。 王珂此时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双臂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小时候,我跟父亲,哥哥住在一间破旧的茅屋里。那时候父亲还没做这么大的官。” 显然王珂经历了此事,心情有点茫然,自然容易想起往事,尤其是不开心的事情。 蔡卞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他只需要安静地听着便是。 “有天晚上,外面也下着大雨。比现在的还要大一些。我家中闯进来一伙歹人,他们不但抢了我们的粮食财物,还将父亲的很多诗画毁掉了。其中有他写给母亲一首诗。”王珂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淡。 “他们那伙人说我父亲是朝中的大官,搜刮民脂民膏,他们只是劫富济贫罢了。” “那伙强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人,我们反抗不了,好在他们也没有伤人性命。” “我苦练武功,今天才知道,再厉害的武功也保护不了自己。”王珂把脸埋进双臂中。 蔡卞默然,坐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抱住了她。 “我会保护你的。” 王珂的双眼有点红,声音也哽咽起来:“哼,我才不信呢。你的功夫那么差。” 蔡卞抱得紧紧的,“师父。我会努力练功的。” 王珂身子颤抖了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小时候父亲抱着自己的时候,她才有过这样的安全感。 她开朗活泼,此时却像平日里她见到的那些大家闺秀,安静温婉。 两人不多说话,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翌日上午,吴龙来敲蔡卞的房门。 “蔡兄弟,这把百里昨夜没来得及还你。如今我与拙荆离开医馆,特来向你打声招呼。”吴龙在门外叫喊。 蔡卞一惊,发现自己还抱着王珂,二人竟然坐在床沿上睡着了。 两人脸上都有点红。 蔡卞将吴龙请了进来,吴龙道:“你这兄台还真是心宽,竟然一点也不将宝剑放在心上。” “在下本就不通剑术,还不如将宝剑赠予领军大人,以抱救命之恩。”蔡卞抱拳道。 王珂显然也十分同意。 吴龙促狭地看着他俩:“你们昨日还格外拘谨,怎么过了一夜,这么亲密了?” 两人脸上又是一红。 吴龙大笑:“好了好了,不开你们两个小辈玩笑了。我今早去看过你哥哥了,以真气助其康复。现在他已经醒了。” “我哥哥醒了?”蔡卞吃了一惊,急冲冲地跑出了屋子。 等蔡卞离屋,吴龙对王珂道:“你还不回家?要不是我碰巧在此,你昨日多半遇险。” 王珂朝他道:“师叔,我错了。” “你师父估计又要怪我,也罢。我陪你回家去。”吴龙叹道。 王珂犹豫了一下。 吴龙一眼就看出来王珂心中所想。 “怎么?舍不得那小子?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吴龙笑。 “谁舍不得他了?”王珂气的直跺脚。 “你这娃娃,男人你就得晾着他。你若越不理他,他反倒越追得紧。”吴龙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王珂:“直男癌。” 吴龙:“” 康广陵大喜,回头大叫:“师弟c师妹,掌门师叔已经允许咱们重回师门了!”“函谷八友”中其余七人一听,尽皆大喜,当下老二棋迷范百龄c老三书呆子苟读c老四丹青名手吴领军c老五阎王敌薛慕华c老六巧匠冯阿三c老七莳花少妇石清露c老八爱唱戏的李傀儡,一齐过来向掌门师叔叩谢,想起师父不能亲见八人重归师门,又痛哭起来。——《天龙八部三十二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名落孙山 “哥哥,你醒了。”蔡卞见到蔡京的时候,他靠着墙,手中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蔡京一脸的犹豫,这药看上去还是不要喝为妙。今天见大夫李时针给自己把脉的眼神,令他心中发毛。 见到自己兄弟,蔡京脸上露出笑容,“多亏元度请来高人医治,普通的大夫恐怕也救不得我。” “哥哥感觉怎么样?伤口处还要紧吗?”蔡卞可是亲眼看见杀手毫不留情地捅了蔡京。 蔡京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大碍了,现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蔡卞对真气的神奇咋舌不已。京城中有名的大夫都对蔡京的病症束手无策,居然被吴龙如此轻易地治好。 当今天子也有心疾,想必皇宫中有高手替他用内力调理。 握着蔡卞的手,蔡京过意不去,“元度,连累你了。” 蔡卞明白蔡京说得,是科举考试。 “没关系,明年还有机会呢。重要的是我们兄弟平安无事。”蔡卞盯着蔡京的眼睛,真心实意地说道。 没有过多的言语,蔡京点了点头。 “哥,我给你煮点稀粥吧。”看了一眼蔡京面前的汤药,蔡卞将碗拿开。 蔡京大笑:“还是元度了解我,这药真是令人窒息。” “那我们早日离京,回福建老家去吧,想必父母亲也想念了。”蔡卞觉着除了王珂放心不下,京城已无事。既然招惹了冯墨,不如早日离开。 摇了摇头,蔡京道:“我们本次成绩作废,但开榜之时不妨去看看,也好结识一些同学。”他考试之前紧张万分,此时知道了提前离开考场,本届科举已经无望,他看似反倒豁达起来。 “那道人说,我们兄弟二人今年无望,他日方能榜上提名。”蔡卞忽然提及前几日初到开封府时,他们兄弟碰到的那道人童子。 蓦然间蔡京脸上的笑容一滞,“原来道长那日单独叫你,是和你预言此事。果真是个有本事的高人。” 古人信命,此时他相信自己不能科举是命中注定。 蔡京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抬头望着窗外。他双目之中突然闪出晶光,两行泪涌了出来,“我蔡京自幼自负,胸中的经纬才华不输留侯(张良)。若有一天让我进入那朝堂之上,必有一番作为。谁知——” 叹了口气,蔡京抹了抹眼角泪痕,蔡卞再看他时,他脸上连一丝湿润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礼部阅卷之处,一名老者目光深邃。手执朱红色的毛笔,正在阅览学生的试卷。他把粘在手上的朱红墨汁放进口中,舌头伸出舔了一下后,摸了摸脸颊。 阅卷老者,即副主考,会在他中意的试卷上批一个“取”字。批了“取”字的卷子再送给主考官,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考生的命运就此被最终决定。 考生的原始试卷因用黑墨书写,所以称为“墨卷”;而誊录后的卷子,都是用红笔写的,故称为“朱卷”。 眼下的老者手中的朱红笔虽轻如茅草,对考生来说却是重若千钧,决定了他们的大好仕途。 老者闭上双眼,“可惜可惜,这位考生文采斐然,并且切中时弊,实在是上好的答卷。可惜可惜,他并未答完。” 另外一旁阅卷老者,正是监考的主考官。桌上的茶杯被他捧起,掀开盖子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一缕茶香和叹息同时从他口中飘出。 “这个小家伙我知道。”主考官当即将考场上蔡京蔡卞的事情讲了出来。 “可惜可惜。”那阅卷老者又叹息了一声。 主考官忽道:“我提议将这张考卷封存,交予大学士和皇上过目。前些日子,皇上委托我们监考与阅卷时,曾直言,朝中如今缺有真正才干的大臣。如果发现果真有才能却落榜的考生,可以将考卷呈上去,交予陛下亲自定夺。” 宋朝极为重视文人应试科举,阅卷程序十分严谨繁琐,但考官的主观因素也会在批阅过程中对考生成绩有着一定作用,还有许多落榜生被渎职的阅卷人员误了前程。因此,古代阅卷有专人监督,每份朱卷上至少有6个各环节负责人的签印。誊录考生的姓名c籍贯,标注在墨卷的末尾,以备查验。 因此,一些责任心强的考官会抽查未考中的“落卷”,主考官也有权力调阅副主考官未“取”的荐卷进行复核。此外,还有一条比较人性化的规定——允许落榜生查卷。 如果把优秀的卷子评差了,责任人是要被朝廷治罪的。 阅卷老者沉默不语。 “你有什么忧虑?”主考官问道。 沉吟了一会,老者才慢悠悠地道:“如今科举事务由司马光与王安石负责,你说这考卷呈上去,有什么结果?” 主考官,“这话什么意思?” 老者右手一伸,将朱红的阅卷毛笔搁下。“不可说不可说。” 主考官嗤笑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司马光与王安石素来不和,你无非是怕两个负责人意见冲突。” 早年的时候,司马光与王安石同僚,私交甚好。只是后来王安石主张变法,史称“改革派”,而司马光则是“保守派”的代表,两人关系也越来越差。司马光甚至对皇帝说,“臣与王安石不能同殿”。 主考官抿着嘴唇,“他们二位都是学富五车的大学士,岂会因为政见不一,就打压人才么?你太小觑他们了。” 阅卷老者摇着头:“人啊,官越做越大。最后连自己的面目都分不清了。朝中大臣难道真有水火不容的?只是人都提防着谁,最后连父子兄弟都反目成仇了。” 主考官轻笑,“听你一席话,连我都想告老还乡了。” 老者看了主考官少许后,他面色阴晴不定:“我去年已经递交了请辞的折子,皇上也批准了。人老了,这朝堂也不想待了。” 主考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事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 老者摇头,端起一杯茶水慢慢喝着。主考官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阵子,主考官道:“这卷子还是呈上去吧,考卷都是专人誊录,又密封过了。我等只是依照旨意行事。” 老者点了点头:“国家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掺和了。” 蔡卞的试卷很快便被阅卷组交到了上面。 王安石拿着那一封“墨卷”,一封“朱卷”,神色如常,平淡道:“文字不错,观点过于保守,还是呈给皇上过目吧。” 司马光沉声道:“这考生虽仰慕古人忠义仁礼,却又大肆批判古人的祭祀风俗,实在离经叛道。若是让此人为官,怕是连祖宗的面目也忘记了。况且他连试卷也未完成,我不同意此人通过。” 神宗接过试卷沉默,轻叹一声,没有急着下定论,而是向两人道:“两位卿家,如今录取工作如何?” 王安石从怀中拿出名单,递给神宗。 “这是目前科目通过的考生名单。还有骑射等科目,考生会陆续参加考试,不过只是名单的名次会发生变化。名单上的考生这一次会全部录取,成为我朝栋梁,替陛下分忧。” 神宗点头,只是神色有些忧虑:“诸位考官和考生辛苦了,只是这人数还是太少,我大宋若多几位两位爱卿这样的忠臣,何愁辽国西夏?” 耳边听着皇帝的话语。司马光当即跪下道:“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司马光弯腰叩头的样子,神宗叹了口气,抬手道:“此非朝堂,爱卿不必如此拘礼。” 神宗招手,李宪走上前听候吩咐。神宗道:“传令,让礼部给阅卷的考官每人赐御笔一支,各位考官既然替朕选拔人才,当执御笔,如朕亲至。” 御笔是无比的荣耀,和尚方宝剑同类,是不轻易赏赐之物。例如包拯就被赐予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三铡。虎头铡为知法犯法的皇亲国戚准备,是其中是最不锋利的一个。一般一刀下去人不会立即死去,目的是让犯人慢慢死去。虎头铡为犯法的文武大臣准备,比龙头铡要锋利一点。狗头铡为犯法的黎民百姓准备的,是最锋利的。 “那位考生如何安置?”司马光作为负责人,必须为每个考生安排结果。 神宗铺开考卷,尤其是“墨卷”,沉吟良久,“好字!而且这考生的一些观点和朕不谋而合。朕要亲自见他。至于他的考卷,法不可废,暂且论作不合格。” “陛下英明。”王安石,司马光同声应道。 “还有一事,上个月我安排王爱卿和陈升之掌三司条例署。检详官苏澈上书给朕直言弊病,朕今日与爱卿共商此事。”神宗合上蔡卞的答卷,朝司马光,王安石问变法事宜。 司马光看了一旁的王安石一眼,他与王安石政见不合,却也不急回答。 王安石道:“臣多次言,变风俗,立法度,今之所急也。”司马光见神宗看着自己,不慌不忙道:“王参政说要立法度,难道我朝至今没有法度可依吗?” “虽有法,却是古人之法,不合今日。必定要废其以立新法。”王安石道。 司马光冷哼一声:“改变祖宗的法度?老祖宗的智慧难道比不得王参政?臣认为变法乃违逆天命的举动,陛下听臣一句。妄改祖宗法度必遭祸患。前些月,全国各地多旱涝天灾,是为神明之怒,陛下三思。” 神宗听了,不由深思。 “天地的祸福自有它的变化规律,与人事无关,何足道哉?祖宗的法度只适用于祖宗他们的时代,如今大宋的形势变了,前有辽国,后有西夏,不是祖宗的强势之时,法规也应随之而变化,不可因循守旧。臣主张变法就不怕他人的议论,如果有灾难我愿意一人承担责任。”王安石跪了下来,只将脑门嗑得鲜血直流。 神宗大惊:“爱卿不可,朕一向支持变法。只是变法之事多有牵制,朕今日只是与你们商议国事,不可再跪。” 一旁的司马光听得神宗所言,眼神愈加阴沉。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宋史王安石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初见神宗 神宗唤来太医,王安石随太医下去,包扎额头的伤势。 御书房中只留下年轻的神宗和一脸阴沉的司马光。 “司马爱卿,王参政所说的变法事宜,与国与明,都是良策。为何你与众大臣如此反对变法呢?”神宗揉了揉酸胀的双目,他昨日批阅奏折又一夜没睡。 司马光:“臣不同意变法,因为臣忠于大宋;王介甫主张变法,只因为他忠于他自己。” 神宗叹息,“王参政衷心为国,爱卿此言差矣。” 司马光指着自己的心脏,正色道:“臣的心中只有大宋和陛下,而王介甫的心中却是宰相之位,权柄才是他的目的。臣与此人同僚多年,深知此人心性。” 神宗抬手制止司马光继续往下说。 谁知司马光偏做不知:“王介甫狂妄自大,数典忘祖。有祖宗之法不依,反倒指责古人多行不义。臣听闻此人多次妄议本朝太祖是窃国大盗。” 神宗不悦,“王参政只是无心之言。朕的祖辈素有谋略,引得各路将帅前来陈桥,趁机兵变。王参政只是据实而述,至于‘窃国’二字,想必是周朝之后故意栽赃罢了。” “臣领旨编纂史书《资治通鉴》,遍查古籍,又寻求人证物证,终于让臣得知当日真相。那日太祖在陈桥,不但没有发起兵变。反倒是各路将帅见太祖仁义待人,有帝王之象。黄袍加身,太祖再三推却,只是各路将帅苦苦哀求太祖,太祖不得已才登基。太祖还天下太平,四海之内,百姓无不称颂。”司马光娓娓道来,“此非臣一人之言,朝中各大臣也可证明,臣所言非虚。” 说着,司马光从怀着掏出一张名单递给太监,太监急忙呈给神宗。 敢情你们这些大臣都喜欢随身带名单。神宗暗自好笑。 接过司马光呈上的名单,神宗吃了一惊:“竟有这么多大臣?连东坡学士都为此证明,这” 司马光:“此事确凿无误,和当载入史书。兵变之说系谣传,只因未有官方说法,才会让谣言四处传播。” 沉吟半响,神宗道,“既然事实如此,便如此记载吧。” “陛下,太祖统一天下,我朝无论经济文化还是军事科技,都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强盛。这正表示古人之法,才是良策,只是我们后人愚钝,如今大宋才日渐贫弱。”司马光拱手,对神宗陈述自己的政见。 神宗抬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身子拱成一只虾米:“朕意已决,变法之事,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司马光沉默,知道神宗的心中,始终认为王安石才是他的心腹。良久才拜倒:“微臣不能替皇上分忧,臣告退。” “去吧。”神宗点头,又翻看起蔡卞的试卷来。 不一会,王安石脑门上顶着包扎的布条,走入房中。 此时,神宗正和一个模样乖巧,看起来便极为伶俐的小太监讲话。 小太监躬身领命,和王安石擦肩而过。却说他也不多做停留,径直地走出了皇宫。 蔡卞此时已经和哥哥蔡京离开了医馆,重新在考生的客房内休整。仆人正在收拾行装,不多日,他们兄弟就离开开封府,回福建老家。 离开医馆的时候,蔡卞没有见到王珂。显然这丫头先一步回王府了,蔡卞心中有些失落。 此刻,他正犹豫是否在离开京城之前,去拜访王珂。讲真心话,他对这丫头着实很有好感。 外面响起“咚咚”的敲门声,蔡卞猛的抬头,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幻想她出现在任何地方。 蔡卞急忙去打开房门,门外自然不是他念念不忘的王珂,而是十来岁的少年。 “你是何人?”蔡卞想了又想,自己的确不认识这少年。 少年看着蔡卞:“咱家是宫中的太监,陛下着咱家来请先生入宫。” 蔡卞的脑子没转过来。这就好比你在家里,突然有人敲门告诉你某大大要见你,你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相信。 蔡卞此时便是这样的。 “咱家请你入宫,陛下看了先生的考卷,觉得先生的文采过人,特地召见你。”小太监正是奉旨出宫的太监。 蔡卞无可奈何,皇帝召见是不能不去的,也不敢不去,“烦请带路。” 小太监略一轻笑,在前面带路:“先生的文采既然能让陛下都刮目相看,想必是极为过人的。想必这次科举,先生必是状元郎了。” 这小太监一直在宫中侍奉,明知皇帝已经将蔡卞列为落榜生,但恭维的话,向来是他们太监的拿手绝活。 蔡卞不知道皇上为何召见自己,回想自己的考卷作答。 只是这两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他考试也不过是正常答题,并未有灵感乍现的情况发生。早已不记得详细的考题了。 蔡卞其实担心的是自己无意中写了犯忌讳的言论,触怒了皇上。在古代,文人是不能乱说话的,可能只言片语都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祸根。 怀着忐忑的心情,蔡卞随小太监走进皇宫。一路上,小太监不停和蔡卞攀谈。蔡卞也不时回答他问题,最令他震惊的是此人正是童贯。 童贯,是北宋的权宦,也是“六贼”之一。据史书记载他帮助蔡京成为宰相,蔡京后来推荐其为西北监军,领枢密院事,掌兵权二十年,权倾内外。《水浒传》中记载他奉命征讨宋江的事迹。当时的人称蔡京为“公相”,称他为“媪相”。 童贯见蔡卞面露惊容,问道:“先生听说过童贯的名字么?” 蔡卞平复了心情:“没有,只是童姓稀少,在下有些奇怪罢了。” 点了点头,童贯和蔡卞穿过皇宫的楼宇,朝御书房走去。童贯有宫中的腰牌,又奉了皇上的口谕,一路上也无人盘问。 蔡卞虽然脚步匆匆,来不及细细观赏皇宫的布置。但匆匆几眼,却也感受到皇宫的古朴庄严。 后世的蔡卞也去过故宫,那皇宫的富贵华丽远超眼下,但却物是人非。故宫也不过是衰败的古代皇朝遗留下来的一具空壳而已。 眼下的皇宫虽然不如故宫豪华,却是大宋的权力中心,是这个朝代强大中国的心脏。 蔡卞身处其中,也忍不住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先生,前面便是御书房了。先生留神,皇宫不比别处,请谨言慎行。”童贯领着蔡卞进了御书房。 这是蔡卞第一次见到神宗。那是个年纪很轻的男子,他的脸上带着在他这个年纪难以流露出的疲惫。 王安石在一旁,他也看见了蔡卞,朝他点了点头。 蔡卞向神宗行礼,不敢抬头看神宗。 神宗对李宪道:“给蔡卞取张椅子来,今日朕不是皇帝,只是个学生,和你们一同学习。” 小太监童贯忙道:“此等小事,咱家去取便是了。” 神宗点头。 蔡卞松了口气,既然皇上态度不错,说明不是准备砍自己脑袋。 “你的试卷本是上好的答卷,可按规矩成绩作废。你要有心理准备。”王安石在一旁道。 蔡卞向神宗道:“在下违规,自当按规矩办事。” 神宗展开他的试卷:“你对政事很有见解,朕读了你的文章,颇有感慨。你对本朝变法有何看法?” 蔡卞不慌不忙,说出那八个字来:“实事求是,改革开放。” 贯状魁梧,伟观视,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有度量,能疏财。后宫自妃嫔以下皆献饷结内,左右妇寺誉言日闻。宠煽翕赫,庭户杂遝成市,岳牧c辅弼多出其门,厮养c仆圉官诸使者至数百辈。穷奸稔祸,流毒四海,虽菹醢不偿责也。——《宋史·童贯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奉旨西夏 神宗来了兴趣:“何谓实事求是,改革开放?” 蔡卞朝远方遥遥行礼,“这个理论是两位极伟大的领袖提出来的。原本积贫积弱的国度在此方针之下,逐步摆脱了原来的面貌,成为最伟大的国度。” 蔡卞的描述,何尝不是神宗梦寐以求的画面,他正是为了将大宋打造成盛世,才不分昼夜地处理国事。如今听了蔡卞的描述,也忍不住地心潮澎湃起来。 蔡卞向神宗解释道,“实事求是,就是按照实际情况颁布指令。大宋财政危机历年来日渐严重,是相关官员拘泥于旧有之法,不能随机应变。” 神宗抚摸着座椅:“朕又何尝不知,一昧地按祖宗的条例行事,始终是败亡一途。只是每次朕有新法颁布,总有大臣出言反对朕。” 王安石神情不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九五之尊,难道甘愿受别人左右?” 蔡卞神色不变,仿佛皇帝在他的面前也如同平常人一般:“容在下继续。” 王安石道:“元度不必拘谨。陛下希望集思广益,尽管直言不讳。” 蔡卞坐下来,“陛下,敢问国库有哪些来源?” 神宗答道:“唔,每年各州府缴纳固定数额的税收,除此之外,丝茶盐铁等国家控制的产业也是很重要的渠道。” 蔡卞点头道:“朝庭每年要求的上供都有固定的数额。这便是不实事求是的表现。丰收富饶的年份,各地很容易向京师缴纳固定税收。但是荒年时,却无法满足朝廷的要求。” 神宗道:“可是每年的税收各州府都能按时按量的缴纳,并未有拖延现象。” 蔡卞道:“陛下身处皇宫之中,难以知晓天下全部的情形。” “朝廷的要求,各州府不能不满足,也不敢不满足。因而在荒年,各地官员为了讨好朝廷,保住自己的官职,往往花大力气与高价钱,从当地或者外地的富商那里高价购买物资,输送到京师。”蔡卞将平日的所闻所见毫无隐瞒地讲出。 神宗听言,脸色大变。神宗道:“难道他们不能上书奏表即便各州府少缴纳一些,朝廷也不会因此革除他们的官职。” 王安石道:“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要之何用,陛下定要好好查处。” “不为君,不知君难;不为臣,不知臣忧。”蔡卞摇摇头道,“最要紧的还不是各州府的玩忽职守,而是朝廷的过错。“” 神宗不解:“朝廷为何有过失?” “开封府是大宋国都,富饶程度远超各州府京师。各州府没有的,开封一定有,各州府有的,开封府更是富余。物价情况也和各州远远不同。各州府花费千金,购买上供给陛下的物资,陛下用不到,商人便哄骗陛下以低价出售出去。这只是便宜了那些精明的商人罢了。”蔡卞道。 “那些商人竟如此可恶,竟敢连朕的国库也敢觊觎?他们难道完全不顾国家安危,只想着填满自己的腰包吗?”神宗大怒,说不出的威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人逐利,陛下何须为他们烦忧呢?”王安石在一旁淡淡道,“陛下可以拟一道旨意,臣自有办法让这些商人脱一层皮。” “全凭参政做主。这些商人平日里捞大宋的油水也够多了,若是不打压一番,怕是真的要掏空朕的江山。”神宗也赞成。 他做皇帝,每天过清屏的生活,那些商人却富的流油。神宗难免有些气愤。 重农抑商的政策,在农业为主的古代,其实是很有必要的。蔡卞没有在这一点上为商人争辩,虽然蔡氏在福建老家也是富商。 “臣建议将每年的固定份额的税款,更改为按比例征收。”王安石道。 蔡卞忽道:“学生不才,参政的建议虽然也可行,但学生还有一些看法。各州府毕竟不同,南方多雨,多以水田为主,因地制宜种植水稻;而北方耕地多为旱地,多种植耐寒的小麦和旱菜。” “元度说的是常识,我们都十分清楚,这与征税有何关联?”王安石不解。 “自然是有关联的,水稻小麦这两种作物的生长季节不同,而朝廷每年固定时间征收,南北方的作物可能还在地里,如何保证按固定时间交粮?”蔡卞道。 “各州府的粮仓总不会是空的吧,自然有往年的余粮。”神宗道。 “粮食不易贮存,囤积在粮仓,更容易腐败生虫,每年损失浪费的粮食甚至比长出的粮食还多。各州府每年会将剩余的大部分余粮折算成现钱,这其中商人官吏若有私心,利润可图。”蔡卞道。 神宗张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安石道:“如果是这样,那朝廷如何征税?” 蔡卞道:“税款的弊端在于朝廷与各州府的信息不通。我建议陛下派遣忠心且刚正不阿的大臣,每年去各州府实地考察,将各州府的情况据实上报。朝廷可根据考察的情况,安排各地的税收。” “元度曾说‘实事求是,改革开放’,如今‘实事求是’已经让朕大开眼界,朕都迫不及待地想听那‘改革开放’了。”神宗显然同意了蔡卞的说法。 蔡卞道:“改革开放,简单说便是对内改革c对外开放。其中对内改革与陛下和王参政的变法不谋而合。” 王安石道:“元度可知道变法的事宜?” 蔡卞道:“天下心系大宋的人士,无不关心此事。” 神宗道:“你的答卷对变法有褒有贬,且以批评为主,朕想好好听听。” 蔡卞道:“青苗之法,弊端极多。” 王安石面露不悦,“臣根据早年在鄞县(今浙江宁波)任官时的经验,并参照李参在陕西地区推行青苗钱的案例,向陛下说明的这青苗法。如今拟定在京城内实行,定可大受百姓的赞誉。” 青苗法的目的是赈济农民,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王安石拟定的具体做法是,借贷粮食给老百姓,秋后以两成利息偿还,可以避免老百姓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 “王参政体恤百姓,学生是无比尊敬的。但借贷粮食需要朝廷和各州府有足够的余粮,并且百姓愿意承担利息。”蔡卞道。 “两成的利息已经够低了。我在南北方都待过,很清楚各地的百姓情况,他们有能力负担的起。”王安石道。 蔡卞暗暗叹气,王安石自负且听不进别人的劝解,蔡卞不与他争辩。 神宗道:“今年便在京城实行一番,朕会安排人手监督,绝不会出错。” 王安石道:“见了成效,国库充实,便是辽国又有何惧?” 蔡卞是和平年代的人,不喜欢战争,道:“国力不足,当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兴起战火。” 神宗道:“外族在边境侵扰,残害朕的子民,叫朕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王安石也附和道:“前几日出使辽国的使臣,被那耶律洪基好一番羞辱。此人素有野心,恐怕不日便会兴兵南伐。元度岂不知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蔡卞沉默,觉得王安石未免太过于激进。 神宗叹道:“若有良将,朕何愁外敌四顾?” 蔡卞道:“我看大宋与辽国的军力差距,不在步兵,而在于骑兵。” 骑兵是极具战略意义的兵种,骑兵的机动性使其在战场屡建奇功。但实际情况是,骑兵培养起来,太费钱财了。对大宋来说,一千骑兵换敌方一万步兵,都是亏损。 辽国盛产良驹,骑兵的数量远远超过大宋。这也是大宋一直不能在战场上胜过辽国的关键原因。 “我大宋的马匹不如辽国,兵士的骑术也不如在马背上长大的辽国将士。”神宗叹息道,“大宋的马匹多来自各地的上供,以及胡商贩卖的良驹。” 蔡卞摇头道:“胡人马匹不值钱,而运至大宋,每匹马要价七十两至百两不等。若要装备一支万人的骑兵,除了马匹,马具和马匹的饲料,则耗资超过百万两白银。” 王安石插嘴道:“胡人怎么会卖好马给我们大宋?多是老幼的驽马罢了。” “不错,辽国的马匹是烈性的骏马,而大宋多以温血马为主。这是弱势。”神宗点头道。 热血马c冷血马与温血马三大类,是按照马的品种c个性与气质分类的。 热血是最有精神也是跑得最快的马,通常用来作为赛马。外族的马匹一般是这种马,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和赤兔,也就是这种热血马。 大宋本土长大的多为冷血马,它们具有庞大的身躯与骨架,安静沉稳,通常用来作为工作马。 而温血马是由热血马与冷血马杂交,或者彼此杂交育种出来的品种,通常用来作为骑乘用,奥运会马术运动所用的马也大多是温血马。 神宗淡淡道:“纵使马匹不如辽国,但我朝将士骁勇,绝不输给辽国。只须钱财足够,必可组建一支骁骑,踏平辽国。” 蔡卞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在下以为,不如与大理国和西夏国联盟,共同进退。” “大理国小民寡,有联盟的必要么?至于西夏,一个建都不满五十年的边陲小国,竟敢冒犯我大宋的国威。朕难道还要向他们低头,乞求联盟不成?”神宗对联盟之事嗤之以鼻。 蔡卞叹道:“陛下,大理国与大宋接壤。他们世代保守,若以大国姿态待之,往后也是一支强兵。再说西夏,臣听闻西夏皇室多有纷争,陛下可用计笼络。” 王安石闻言,朝神宗建议:“元度此计可行,这也正应其‘开放’之辞。” “那派何人作为使臣?”神宗想了一会,还是同意了。 “办法是我提出的,不如让学生前去。”蔡卞突然出声。 “你不任官职,如何做使臣?”王安石笑道。 神宗想了一会道,“元度颇有才干,且在朕面前侃侃而谈,毫不露怯,可担此重任。朕封你为使节,出使大理西夏两国。你虽未中进士,朕破例提拔你为太学正(官名,隶属于国子监,正九品)。”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资本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与君婚期 蔡卞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脚步不急不缓,揣着怀中诏书,蔡卞轻笑:“陛下也太轻视大理c西夏两国了,区区九品官员都可以作为使节。” 童贯跟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咱家如今可要称呼您为蔡大人了。以蔡大人的才干,立了联盟大理西夏的大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轻轻地迈动脚步,仿佛怕惊扰了皇宫这只沉睡的巨兽,蔡卞微笑说:“大理西夏态度尚且不明确,现在考虑建功立业还太早了。” 童贯的嘴仿佛是蜜糖做的,只是不住地吹捧蔡卞。蔡卞虽知他只是抬举自己,也忍不住自鸣得意。原本以为皇帝召见自己,只是谈论国事,不料除了封赏官职,还将联盟的重任交给自己。 说不得自己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童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蔡卞身后跟随的三名身穿黑衣,腰间挎着大刀的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识趣地低头走路。 这三名汉子是神宗派遣,护送蔡卞的侍卫。大宋与西夏之间官道畅通无阻,沿途驿站无数,这些侍卫也只是以防意外罢了。 “劳烦相送,蔡卞不日便归。”蔡卞出了皇宫,朝童贯拱手道。 此时的童贯还未掌握权柄,只是师从李宪,在宫中当侍奉官而已。 “咱家祝蔡大人马到成功。”童贯年纪才十四五岁,心地也不坏,此刻的言语却是真心实意。 蔡卞低声道:“公公不必客气,‘蔡大人’三字听着怪别扭的。” 童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帮蔡卞整理衣裳:“咱家在宫中不是照看皇帝,就是闲来无事,哪像蔡大人这般如意?这皇宫只是个鉄笼子,咱家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这话蔡卞无法体会,只能宽慰了他两句。 “咱家听说江湖上流行义结金兰,今日就拜蔡大人为大哥。从此你做大的,我做小的。”童贯语气十分认真,不像开玩笑。 “这这”蔡卞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 身后的三名汉子听了,相互对视,忍不住嘴边的笑意。 “蔡大人是否瞧不起咱家是太监?”童贯脸色不太好看。 蔡卞急忙摆手:“绝无此意,只是结拜都有祭告天地,焚香沐浴的仪式。眼下太仓促了,没来得及准备。” 童贯松了口气:“只要大哥不嫌弃咱家便是。”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蔡卞便与童贯兄弟相称了。蔡卞今年二十一岁,童贯才十五岁,也不知道童贯是怎么心血来潮认的大哥。 走出了皇宫,蔡卞脑子里不停地思索出使西夏的事情,脚步越来越慢。 “你们三人在议论什么?”蔡卞听三名黑衣侍卫低语了好一阵子,忍不住问道。 其中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汉子嗤笑道:“公子和那太监结拜,着实好笑。我们兄弟三人也是结拜兄弟,只因我们以武会友,惺惺相惜。公子和那太监结拜却毫无道理。” 蔡卞也不回答他的疑惑,反而好奇地问道:“你们兄弟三人有什么本事?又如何认识的?” 那高大汉子回答道:“我们原本师出同门,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我是林恭,擅长横练功夫,一套金钟罩铁布衫已经大成。这位是林喜,腿法凌厉,可分金断石。这位兄弟名叫林财,擅长五行拳,拳法莫测,人称‘双拳镇关西’。” “原来是少林的高徒,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然名不虚传啊。”蔡卞赞道,想了一下又问,“你们有没有师兄弟叫林发?” 三人对视了一眼,林恭道:“我们虽是师兄弟,入门和出师的时间不同,彼此互相并不认识。我们兄弟三人是江湖上偶遇,后来在朝廷做了皇上的护卫。” 蔡卞低吟一声,‘恭喜发财’这句话宋朝是没有人讲的。但是后世十分流行,这三人的师父难道也是界外之人? 少林寺,果然藏龙卧虎。 少林寺,白马寺和大相国寺,都是河南有名的寺庙。白马寺位于洛阳东郊,是中国第一座寺院;大相国寺就在开封府内,蔡卞多次经过,并未入内;少林寺则在嵩山群峰之上,寺院位于丛林茂密的少室山,少林寺的名字也因此得来。 “我们此番出京,不如先去少林寺看看。”蔡卞建议道。 三兄弟脸上露出意外的惊喜之色,也十分痛快的同意了。 蔡卞虽然是外交使节,也不急一两日的功夫。西夏(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离大宋倒不远,快马加鞭即可赶到。但大理却不那么近,蔡卞也不急这两天。 再者说,神宗皇帝根本没有给蔡卞规定时间,只让他自己做主。 蔡京病好,这天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寻开心去了。京城的美酒美人自然比别处要出色一些,文人墨客来此处不找些乐子,又怎么有灵感留下诗篇流传后世呢? 只是他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蔡卞不见了。蔡京躺在床上,又睡了几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蔡卞还是没有回来。 蔡京有些着急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向客栈小二询问。 店小二摇晃着手中的抹布,嘻嘻道:“大爷还记得小的吗?” “你是?你不就是樊楼的那个店小二?你怎么会在这里?”蔡京奇道。 “普天之下的店小二都是一副面孔,大爷不必吃惊。”店小二团起抹布,一本正经道,“大爷打赏小的,小的自然要起早贪黑,努力更新报答大爷。大爷有事尽管吩咐。” 蔡京点头:“你倒是懂事。” “大爷,你在找蔡二少爷?”店小二道,“小的听你家下人说,皇宫中有人来找蔡二少爷,蔡二少爷便随他进宫了。” 蔡京脸色一变,以为是那日的杀手,当下焦躁不安起来。 只是蔡京怎么也不会想到,蔡卞此时不在皇宫,也没回客栈,而是径直奔向王安石府上。 他不久便要离开京城,自然要向王珂辞行。那夜二人并未表露心意,但情浓缘至,蔡卞也不想抑制真实的自己。 我不晓得,我不舍得,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王府门前。 “我们家小姐说过,蔡公子如果来了,可以直接进去找她。”门口的家丁笑道。 此时,王府流传蔡卞王珂二人各种版本的八卦。家丁忍不住心中编排起来。 “你们三位不如先回客栈吧,那考生客栈极好认。”蔡卞转头朝三兄弟道。 三兄弟稍微沉吟了一阵,摇头道:“保护公子是我们的职责,这王参政的府上我们不便进入,就在此等候。” 蔡卞点头,向王府走去。 “正厅右拐,往里面直走,便是小姐的房间。”这是陶儿妹妹的原话。 替陶儿赎身后,蔡卞没有留她在身边,而是让她回家照顾父母了。 见到王珂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房中,而是在门口练剑。 她见到蔡卞的时候,似乎并不吃惊,但很高兴。 “你来啦。” 姑娘这样说道。脸上是淡淡的微笑,鼻翼上有细密的汗珠。 “想你,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 姑娘有点脸红,显然比刚刚练剑的时候更加红润。 王珂有些不敢看蔡卞,她盯着自己的手。 “我要走了,可能明天就离开京城。”蔡卞无奈,只能开口。 姑娘猛的抬头看他,刚刚升起的羞涩被她抛在脑后。 王珂神情有些紧张:“你什么时候回来?”话刚出口,她觉得不对。 蔡卞不是京城人士,又何来“回来”一说。 歉意一笑,蔡卞道:“我有事在身,大概几个月便会回京城。” 几个月,还勉强可以接受。姑娘在心里面这样跟自己说。 “你今天是来告别的吗?”王珂的语气有点冷。 “上次阿珂姑娘在医馆怎么不告而别了?”蔡卞突然问道。 王珂脸更红了,语气也不复冰冷:“我当时心有点乱。”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天色渐渐黑了。 “阿珂姑娘,明年春季大考,待我中进士之后,便向令尊提亲。”蔡卞上前搂住王珂。 姑娘的身子一颤,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王珂的身子娇小,软的像水一般。完全看不出练武之人的样子。 “在下保证会将姑娘风光地迎娶过门,绝不会亏待阿珂姑娘。”蔡卞握住王珂的小手,字字句句地说道。 角落处传来脚步声:“哈哈,元度果然是风流倜傥,连小妹都忍不住心动了。那倒也是,若我是女子,恐怕也会动心。” 黑暗处,一道火红的身影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很轻,显然刚刚的脚步声是他故意发出来给二人听的。 王雱低吟道:“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王珂蔡卞的面色都是一变,王雱所吟的是先汉长诗。意指女子与情郎相约婚期,但情郎却迟迟没有功成名就,早日归来迎娶女子,女子年复一年地等待,逐渐老去,如同枯草一样地腐败。 蔡卞面色不变:“元济兄在此,不妨做个见证。我蔡卞立誓娶阿珂姑娘为妻,绝不违逆。” “哈哈哈。”王雱也不答话,长笑而去。 蔡卞有些尴尬,王珂轻轻道:“哥哥他曾被感情伤过,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恩爱。” “那我们不管他。”蔡卞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诏书,“这是陛下给我的诏书,令我出使别国,我回京城后就立即过来看你。” 王珂惊讶:“你竟如此受皇帝赏识?可是外族民风不比大宋,你一个书生在外面很危险吧?” “我堂堂男儿行走天下,又有何惧?”蔡卞抚摸她的秀发,话语坚决,声音却异常地温柔。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冉冉孤生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少林古刹 开封府外,一行人骑马沿着官道慢慢行进。骑在高头大马上,按着自己怀中的两本王珂送的秘籍,蔡卞脸上挂着淡笑。 这两本秘籍一本是剑法,另一本是内功心法,都是王珂专门替蔡卞挑选的。 用阿珂姑娘的原话说,“武功不练好,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蔡卞知道自己的武学资质,也不强求练出名堂,只需强身健体,另外遇到歹人的时候有还手之力,蔡卞就满足了。 拿到秘籍后,王珂传授他基本的武学常识,令蔡卞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练功走入歧途。 不管是练内功还是外功,都可以练出内力,但只有内功心法才能将内力转化成真气。可以说真气也是内力,但是是高级的内力。 原本蔡卞打算请教林姓的三兄弟,可是王珂反复叮嘱他,不可将秘籍上的内容外传,否则会引起祸端。蔡卞将这武林的规矩记在心里,并打消了向旁人求教的念头。 只不过王珂告诉他,如果他有武学上的疑难,可以直接问陶儿。陶儿跟随她多年,耳濡目染,功夫也不弱。 侧过头去看从王府赎身的丫鬟陶儿,那娇滴滴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蔡卞将她赎出来,陶儿照顾了几天父母,也跟随蔡卞离开京城了。反正她家中有哥哥姐姐,也不怕父母无人照料。 没有一丝丫鬟的模样,此时陶儿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反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按蔡卞的话说,以后陶儿就是他的妹妹,是蔡府的大小姐,任何人都不准冒犯她。 原本的下人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陶儿。陶儿自己也不太习惯,但她的确很高兴。 “公子你有什么吩咐吗?”陶儿见蔡卞无端看着自己,好奇道。 蔡卞尴尬一笑,撒谎道:“只是看看你累不累,这一路颠簸也很厉害。” 陶儿一脸茫然:“可是我们才刚出开封府,才行进不到十里。” 蔡卞满头黑线,旁边的蔡京和三兄弟以及蔡府的下人都忍不住笑。 蔡卞故意板着脸道:“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腿脚都酸麻了,怎么会才十里?” “公子你走两步就停下来,露出花痴的笑容,我们一行人跟着你后面,自然走的慢了。”陶儿知道这蔡二公子是个好脾气的,当下好气又好笑道,“如果累了,前面有间客栈,我们去休息吧。” 有间客栈,真的是有间客栈唉。来来往往的客商,武林人士和寻常路人络绎不绝。 蔡卞摇了摇头,自己只是开开玩笑,并不真的想休息。 蔡京看了看天色,如今虽然是春天,但正当中午,烈日当空,众人身上也有些出汗,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蔡京拍马和蔡卞肩并肩骑行,低声道:“元度,我看不如在此歇息一会吧。” 想了一下,蔡卞摇头,很是坚决地拒绝:“再走二十里就是驿站,我们到那里再休息。” 叹了口气,蔡京明白自己兄弟的小气毛病又犯了。 蔡卞自幼贪财且小气,完全没有阔少一掷千金的豪迈,往日里和地摊的商人讨价还价,连一文钱的便宜也要占。 此刻蔡卞不去费钱的客栈,要去免费给官员提供餐饮住宿的驿站,由朝廷报销蔡卞一路的开销。 “真是不可思议。”蔡京顿时蛋疼起来,无法和蔡卞交流。 “哥哥若是经历过穷日子,就不会像这般花钱如流水,却丝毫不心疼了。”蔡卞摇摇头低声道。 蔡京“刷”的一声打开折扇,霸气地回应:“哥有钱为什么要过穷日子?” 蔡卞不理他,他突然发现和土豪讲话就是很费劲。 最后众人还是坐着马匹,从客栈经过。 蔡京朝里面张望,似乎在瞧什么人一般。 被哥哥的模样逗笑,蔡卞扬起眉毛:“哥哥这么想去客栈么?” 蔡京嘴里支吾了一阵,蔡卞只听得“小二”“又长得一样”几个字,暗暗好笑。 以前蔡卞听老人说“鬼打墙”,似乎就是蔡京此刻的表情。 众人又行了十里路,一直都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众人都闷着头赶路。 不多时,众人来到少室山下。山上正是河南三大名寺之一,武林门派之首——少林。 “咦!你看那是什么?”陶儿突然道。 众人循着陶儿的手指方向望去,却是一条长蛇在追赶一只蹦蹦跳跳的蟾蜍。 蟾蜍一蹦便是老远,似乎很快便可以逃之夭夭。岂料那长蛇吐着信子,猛地窜了出去,一口正不偏不倚地咬中蟾蜍的一条后腿。 蟾蜍挣扎了好几下,大大的眼睛突出来,好似已经绝望。长蛇的下颚张得更大,企图将蟾蜍一口吞下肚去。 突然一枚顶端尖锐的石子“叟”的一声,打入长蛇的脑门。那长蛇顿时松了口,在地上打了几个死结,一动不动了。蟾蜍得救,一蹦一跳地跳入了草丛之中,不见了踪影。 人言“打蛇打七寸”,“七寸”是蛇的心脏位置,打中七寸,蛇就必死无疑。 其实这种说法,并不正确。蛇的神经分布在身体的各处,即便将蛇的头砍下来,也只是让蛇无法动弹。倘若有人敢用手去碰砍下来的蛇头,蛇头就会死死地咬住此人,将一生中最后的毒液注射到他体内,令其毒发身亡。 人们说的“蛇蝎心肠”,不只是因为它们有剧毒,而且它们就算死了,仍然会拼死攻击敌人,这是最令人胆寒的地方。 有经验的人会直接轰碎蛇的脑袋,或者将其打死弃置不理。 飞石正是从陶儿手掌中发出的,这一手暗器功夫令蔡卞眼睛一亮。 身后的林恭等人也是齐声叫好。 “陶儿姑娘看样子弱不禁风,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林恭脸上露出佩服的笑容,不过他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最克制暗器不过,心中也没有忌惮。 蔡卞本来对陶儿态度很是随意,嘴里也没有很客气,经常拿陶儿开玩笑。此时看着长蛇被打爆的脑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倒吸了口凉气。 对上陶儿似笑非笑的目光,蔡卞嘴角一抽,心中暗道:“这小丫头的武功怎么这么高?她不会以后打击报复我出言不逊啊?” 这几天蔡卞可没少让陶儿出糗。 “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老和尚正站在草丛中,望着地上的蛇尸,口念佛号。 看这突然出现的僧人,众人奇怪不已。 蔡卞合掌道:“大师是少林的高僧吗?怎么会在此处?” 那和尚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贫僧追随这一蛇一蟾,已经绕了这半座少室山了。” 众人面面相觑,蔡卞问道:“大师既然想救这蟾蜍,为什么不早点出手?这蟾蜍险些就丧命了。” 和尚摇头晃脑:“我佛慈悲,贫僧不光想救蟾蜍,还想救这长蛇。若我救下蟾蜍,长蛇岂不是要被我打死?若我袖手旁观,这蟾蜍又会被吃掉。因此我追随这长蛇与蟾蜍半座少室山,每到关键时刻就制止,让它们不制造杀孽。” 蔡卞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不知大师想怎么做?如何制止它们?” “自然是用佛法感化它们,当它们明白了佛经精义,就不会制造杀孽了。”和尚合掌道。 蔡卞嘴角一抽,你以为自己是法海,那蛇是白素贞吗?还用佛法感化? 身后众人也面面相觑,似乎对和尚的疯话嗤之以鼻。 “你们以为和尚在说谎骗你们?贫僧养殖了三万三千条长蛇,都是以药草为食,从不吃血肉。只要大和尚用佛法感化了它,它就不用再吃那蟾蜍,和尚既救了蟾蜍,又救了长蛇。这才是功德。” 林恭等人突然跪下来:“俗家弟子参见师叔祖。” 和尚一愣:“身体强横,你是本门的金钟罩铁布衫;脚不点地,足可生风,你是大力金刚腿;长臂及膝,两臂相通,你是鬼影擒拿手。” 三人磕头道:“师叔祖果真厉害,一眼便看出来我们的武功路数。” 和尚摇摇头,对林财道:“你天资聪颖,居然能领悟形意五行拳的真谛,我刚刚差点没看出你基础的功夫来。” 见众人看着自己,林财道:“弟子仰慕达摩祖师,听闻‘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练功夫。要从纸上求佛法,笔尖蘸干洞庭湖’,弟子与众师兄弟互相切磋,终于研习了形意拳。” 林财满以为师叔祖会再夸奖自己,谁知和尚却说:“五行拳,擒拿手都只是制敌杀人的手法而已,你既然心慕达摩祖师,怎么不学学那普度众生的慈悲?你这形意拳徒有杀伤力,却没有五行合一的感悟啊。” 林财只当前辈说教,低头顺眉地听教,心中却颇不以为然。 蔡卞合掌上前:“莫非武学要匹配佛法或道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和尚上下打量了蔡卞:“这位施主倒是颇有慧根,只是匹配佛法不是为了发挥武功的最大威力,而是为了化去武功的戾气。” “武功的戾气?”众人之中习武的人都面面相觑。 “诸位随我来。”和尚抬脚,引众人往少林寺走去。 大师兄,铁头功;二师兄,旋风地堂腿;三师兄,金钟罩铁布衫;四师兄,鬼影擒拿手;星爷,大力金刚腿;六师弟,轻功水上飘。——《少林足球》 零零恭,金钟罩铁布衫;零零喜,碎石脚;零零发,天外飞仙;零零财,五形拳。——《大内密探零零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孝顺少年 药园子中,种植着许多蔡卞等人不认识的药材。园子内有一座矮小的禅房,清静典雅。 禅房中走出小沙弥:“师傅,你回来了。” 小沙弥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很少看到园子中来这么多人,神情有些拘谨。 和尚朝蔡卞众人道:“贫僧同福,负责打理药园子,这是小徒缘根。” 缘根对同福和尚撒娇卖萌:“师父,那蚕宝宝和蝌蚪蛋子都不肯吃东西。” 同福和尚慈爱地摸着小沙弥的光头:“那冰蚕和火蟾都是天生异种,不喜欢寻常食物。师父马上去看看。” 众人都只是笑。 蔡卞忽然道:“大师方才说,武功需要匹配佛法,化解武功的戾气。我是个俗人,只知道武功强的可以打败武功差的。一个持刀的凶徒可以杀死德高望重的高僧,佛法能够化解高僧武功的戾气,并不能保住他的性命。” 同福和尚叹气:“公子是习武之人么?” 愣了一下,蔡卞道:“不是。” 和尚在屋内的书架上取了本经书,走出房门,将其递给蔡卞。 蔡卞低头一看,竟然是本《金刚经》。 “公子日后习武有成,却茫然无措的时候,不妨翻一翻。”同福和尚极客气的道。 众人说话间,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慌忙跑进药园子。他怀中抱着小孩,小孩浑身的衣服破败不堪,小脸上沾满泥土,并且昏迷不醒。 见同福师叔在药园子里,没有外出。青年和尚大喜,慌忙道:“师叔,快救救这孩子吧。” 同福和尚见小孩伤势不轻,急忙将青年和尚引进屋内:“快将他送进屋内,放在床上,动作轻点。” 小沙弥紧张地看着那小孩,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八九岁的模样。 青年和尚将小孩子放在床上,连忙退下,腾出地方给同福和尚医治小孩。 同福和尚解开了小孩破破烂烂的衣服,小孩瘦弱的身子被众人看在眼里。那小孩全身伤痕,同福和尚眼见孩子身上有划出的伤口,撞击的淤青等等。 “阿弥陀佛。”同福和尚皱眉头道,“难难难。” 蔡卞等人看了那小孩的伤势也是止不住地皱眉头,这种伤势就算在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是要花重金医治的。 “师叔啊,这孩子是山下樵夫的孩子,那对夫妻您也认识,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妇。总不能让他们痛失爱子。”青年和尚看着同福和尚道。 若是成年人受了这重伤,同福和尚有至少五种方法治疗患者。只是孩子身体瘦弱,不能使用那些方法,否则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一生的病根。 同福和尚略有深意地看了青年和尚一眼:“我佛慈悲。” 他起身向内室走去,众人听到同福和尚翻找东西的声响,尤其是“叮叮当当”的药罐碰撞的声音。 不一会同福和尚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瓷瓶,他的面色平缓,仿佛已经有了良方。 同福和尚捏碎药瓶的封蜡,将药瓶底朝天,倒出一粒淡黄色的药丸来。 顿时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药香,蔡卞闻之觉得精神一振,半日来赶路的疲倦也一扫而空。 青年和尚看着同福和尚,有些不解:“师叔,这粒丹药能治好这小娃吗?” 同福和尚捏着那粒药丸,淡淡吐出三个字:“大还丹。” 屋内的人听到这三个字齐齐一震,尤其是那些练武之人,目光闪动,显然是动心不已。 蔡卞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大还丹的名气太大,他还是听说过的。 相传大还丹是少林寺的独家药丸。不仅能起死回生,而且有疗治一切内c外伤及增加功力之效。少林寺对此药实行严格管制,纵是掌门人一生之中也只能耗用一颗。除了掌门人外,谁也不知道此药存放之处。 增加功力。这是多么美好的四个字。大还丹是苦苦积攒内力的习武之人趋之若鹜的宝贝。若是流传到江湖上,即可引起腥风血雨。 眼下小孩的伤势太重,只有使用少林至宝大还丹才可以医治。只是大还丹太过珍贵,即便少林寺也无法炼制,只有掌门以及各位首座才有资格享有一颗,并且毕生只能拥有一颗。 很多少林高僧一生都没有服用大还丹,而是留给后人,以防不测。这份忍住功力暴涨的定力,非有佛性c有禅心的高僧,是万万做不到的。 同福和尚没有一丝犹豫,捏住药丸,将其送入小孩口中。 “去取些水来。”同福和尚朝小沙弥道。 小沙弥按照吩咐取来干净的水,递给同福和尚,同福小心地抱起孩子,慢慢地给他喂水。 待小孩将水饮尽后,青年和尚忍不住道:“师叔,那粒大还丹可是你立下大功,师祖们赐您的。您如果服用了它,功力恐怕震铄古今。” “内力罢了,难不成可以带进棺材里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同福和尚摆摆手道。显然大还丹虽然珍贵,但若是用来救一个孩子的性命,不要说一粒大还丹,便是全寺的大还丹,同福和尚都舍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几乎每个人都能讲的出来,但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大师,原来这就是您说的佛法。在我看来,您练的不是武功,而是慈悲。”蔡卞忍不住称赞道。 同福和尚朝他淡笑。 青年和尚看了一眼同福,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孩子,心中有了计较。 “师叔,弟子不敢让师叔白白耗费一粒灵丹。弟子会收这孩子为徒,传授他武艺,教导他做人。”青年和尚沉声道。 “你要收他为徒?也好也好,我们毕竟亏欠他,也亏欠他的父母。”同福和尚像是想起了什么,叹气道。 “师叔,若他日弟子有幸得到大还丹。会替徒弟还给师叔的。”青年和尚又朝同福和尚拜了一拜。 叹了口气,同福和尚道:“你始终是将丹药看得太重了,也罢。” 打了一桶热水,同福和尚开始给孩子擦拭满是血痕的身体。 “弟子既然收他为徒,由弟子来吧。”唤作玄苦的青年和尚道。 同福和尚点头,这孩子怎么这般瘦弱? 也罢,服用了大还丹,这孩子以后练武恐怕会进步神速,远超常人。也不必再操心了。 玄苦才清洗完孩子上身的伤口,那小孩“咦”的一身,竟然醒转过来。 见自己赤身,没有衣服,又在陌生的环境中。孩子神情有些警惕。 “孩子别怕,我在山上遇到你,你那时正被一只大虫追赶。是我击退了大虫,把你救下来了。”玄苦安慰那孩子。 大虫,即老虎。 玄苦当下将事情经过告诉孩子,并且告知自己已经收他为徒。 孩子不顾受伤的身体以及果体,立即向玄苦磕头,口称“师父”。 玄苦连连叫好,将孩子搀扶起来,给他披上了自己的灰色僧袍。 “你叫什么名字?又怎么会深入丛林,遇到大虫?”一旁的蔡卞开口问道。 “他是樵夫养大,自然是进山砍树了。”玄苦答道。 孩子却摇摇头:“我叫乔峰,进山是来采药的。只因我娘病重,城里的大夫要十两诊金。我们家穷,没钱看病,但我娘的病不能再拖了。我偷偷医馆偷草药,被抓住打了一顿。后来听大夫说,山上有个地方有草药,就来碰碰运气。” 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那大夫诊金要十两,已经是十分黑心。他又知道山上老虎的地盘,故意让孩子遇到老虎,其心可诛。就算乔峰偷他医馆的药材,也不至于要他性命。 玄苦咬牙切齿,“医者父母心。这大夫心黑歹毒,实在是败类。” 众人听了乔峰的描述,也齐齐叹息。幸亏他命好,遇到了玄苦高僧,否则性命难全。 陶儿更是气鼓鼓的道:“一定要将那大夫狠狠地教训一顿,才肯罢休。” 乔峰听了众人对话,方才明白那大夫是存心害他,他也险些没命,心中充满了寒意,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你先告诉我,你母亲得了什么病?贫僧下山给你母亲治病。”同福和尚对乔峰道。 乔峰道:“初始之时只是咳嗽,后来连讲话都不能,现在眼看消瘦。” 同福和尚沉吟:“多半是肺病,我随你走一趟吧。” 乔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家出不起诊金。” 同福和尚失笑,语气和蔼:“我不要你钱,你今后好好跟你师傅学武,多行狭义之事便好了。” 旁边的陶儿也笑:“你这小孩不晓事,这和尚连大还丹都给你治病了,怎么会收你钱?” 乔峰感激地看着同福和尚,心道,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自己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众人都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大宋的命运和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冥冥之中有了联系。 “我叫乔峰,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乔峰吃了一惊,自忖:“我屏息凝气,旁人纵然和我相距咫尺,也未必能察觉我潜身于此。师父耳音如此,内功修为当真了得。”当下恭恭敬敬的走到门口,说道:“师父安好,弟子乔峰叩见师父。” 玄苦轻轻“啊”了一声,道:“是峰儿?我这时正在想念你,只盼和你会见一面,快进来。”声音之中,充满了喜悦之意。 乔峰大喜,抢步而进,便即跪下叩头,说道:“弟子平时少有侍奉,多劳师父挂念。师父清健,孩儿不胜之喜。”说着抬起头来,仰目瞧向玄苦。——《天龙八部十七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方丈玄慈 少林派是武林第一大门派,正派之首。江湖人提起与之齐名的丐帮,未必多在意,但提起少林寺,人人都会肃然起敬,伸出大拇指。 少林寺如今有武僧上千,个个功夫了得,就算是朝廷也对这股势力忌惮不已。再算上文僧,俗家弟子和杂役等人,任谁都明白这是一股极庞大的势力。 蔡卞还在药园子中的小屋,他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乔峰:“这就是日后丐帮的帮主,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乔峰?” 摇了摇头,眼下他还是个小孩子,蔡卞也没有结识他的兴趣,只是在一旁看同福c玄苦两位和尚围着乔峰忙碌。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乔峰裹起小沙弥送过来的衣服,站了起来:“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娘。” 此时的乔峰身子,脸上都洗干净了,众人瞧他四四方方的脸型,生一对浓眉大眼,一股英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众人皆赞叹,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同福正要讲话,药园之中又走进一位僧人,他高大瘦削,刚走进屋子的时候,房中的光线被他高大的深影遮挡,整个屋舍顿时一暗。 众人朝他看去,他相貌平平,身上却有股淡淡的威严。 玄苦没想到来人是他,向他行礼:“方丈师兄,你怎么来此处?” 众人吃惊不已,这少林寺的主持方丈,整个武林的领袖,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玄慈方丈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却是武林中的“第一人”,江湖人称“伏虎罗汉”。 “师弟,这药园子怎么有这么多外人?”玄慈疑惑。 玄苦指着床上的小孩子,对玄慈道:“他是山下樵夫乔三槐的儿子,进山采药遇见大虫,幸亏被师弟我遇到。” 玄慈听到“乔三槐”三个字后大惊,原本威严无比的脸庞立刻变了颜色,“他是乔三槐夫妇的孩子?那那岂不是” 在场的少林高僧都知道其中缘由,互相交换了眼神。只是他们不知道,房中还有外人知道“雁门关之战”,这个人就是蔡卞。 “那他伤势如何?”方丈玄慈颇为关心乔峰的伤势。 玄苦沉吟,犹豫道:“同福师叔耗费大还丹,总算将其治好。我也将他收为弟子,正准备告知方丈师兄。” 玄慈听了“大还丹”三字,双手一颤,定了定心神才道:“也罢也罢,我稍后遣人给他安排住所,他就做你的嫡传弟子吧。” 摇了摇头,玄苦道:“这孩子才多大,要他远离凡尘?如今收他做俗家弟子吧。” 想了一下,方丈玄慈点头默许。 “你来找师叔有事吗?”玄苦问道。 方丈玄慈拍了拍自己的光头,“我竟将正是忘记了。今日是本门大比之日,我来此请师叔前去观礼。” “今日是大比之日吗?”玄苦算了一下日子,才惊呼一身。 心中暗骂,方丈玄慈指着玄苦道:“师弟你好歹是少林玄字辈的传人,寺里的事务你竟一点也不操心?” 尴尬地摸自己的光头,玄苦面容窘迫:“方丈师兄,我前几日闭关练功,如今才出关。这日子竟算的不大清楚了。” 少林寺的门派大比,雷打不动。每年的三月,六月,九月,十二月都会有一场大比。 如今正是三月,门派中众弟子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 “怪不得这几日练功房总是人满为患,竟是门派大比。”玄苦苦笑道。 方丈闻言心中更是无语,索性不理睬他,朝同福和尚行礼:“师叔,请同我前去吧。” 蔡京蔡卞听玄苦口称“师叔”,并不清楚同福和尚的身份。如今方丈玄慈喊声“师叔”,意义顿时不同。 同福和尚居然是少林寺的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一般是前任的长老或者方丈,隐居在门派内部,神龙见首不见尾。少林寺没有大事,是不会惊动他们的。 同福和尚合掌,摇头道:“大和尚先去给这孩子的母亲治病,门派大比老衲就不去了。” 方丈玄慈疑惑不解,玄苦向他解释前因后果。 “阿弥陀佛,真是因果。”方丈玄慈道,“那这些施主是——” 蔡京上前一步道:“方丈师傅,我们是朝廷使节,路过宝刹。有幸遇到贵寺的同福师傅,研讨佛理,才会在此处。” “失礼,原来是贵客。”方丈原本没有在意,没想到这行人是朝廷官员。 少林寺在武林中领导群雄,那是朝廷暗中推波助澜,因此少林寺是竭力打好和朝廷的关系的。 “方丈师傅,我等如今入宫做了皇上的侍卫,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今日来拜见我们的恩师同心大师,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还在寺内吗?”林恭等人向方丈玄慈行礼,掏出自己的腰牌给玄慈看。 玄慈接过腰牌查看,终于对众人的身份确信了。他面露古怪:“怪不得我觉得你们举止之间透着我少林的武功路数,原来是同心师叔的弟子。” 每个少林高僧都有自己的入室弟子,但偶尔看中资质上佳的俗家弟子,也会指点一二。这名同心太上长老最奇葩,收了无数的俗家弟子。 当然俗家弟子是学不到少林的高深武学的,甚至可以说除了少林各堂各院的长老,首座和他们的入室弟子,其他人都无法学到诸如七十二绝技等高深武学。 更加高级的武学如《易筋经》,就只有方丈才有资格修炼,旁人连知晓的权力也没有。 武功秘籍是门派的立根之本,门派严禁外传,违者一经发现立即废去武功,挑断手脚。 少林寺虽然是佛门中人,但也保留了这种优良传统,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藏经阁有外人闯入,一定会将其剁为肉酱。 别人看不出林恭等人的武功路数,但是玄慈是少林寺的方丈,全寺的高低武功没有他不清楚的。本来见林恭等人身怀少林武学,他的目光已经露出了寒意。 如今听说林恭他们是同心和尚的徒弟,只能轻轻一叹,“同心师叔他老人家性情闲散,早已下山游历去了。” “原来如此。”林恭等人露出失望之色。 “诸位不如一同去观礼,看看我少林的弟子切磋如何?”方丈玄慈顿时邀请道。 方丈玄慈不动声色地打量众人,三个是少林寺自家的俗家弟子,蔡京蔡卞两个没练过武的书生,还有一位女子陶儿,一点问题也没有。 方丈玄慈只是目光扫过陶儿,并未细看,出家人总不能盯着人家女子看吧?玄慈方丈表示,我不是一个僧。。。。。。。 方丈玄慈邀请蔡卞等人,未尝没有一点巴结朝廷官员的意思,众人并不点破。 “叨扰了。”蔡卞客气道。 他其实是不情愿在少林寺久待的。少林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如果有界外之人,一定会来此处“借看”武功秘籍。 换句话说,少林寺百分之百有界外之人。就凭同心和尚这个星爷的狂热粉丝,蔡卞就可以断定。 听闻同心和尚不在少林寺内,蔡卞松了一口气,一方面他希望见一面其他界外之人,一方面他不清楚别人性情如何,可能会有危险。 开封府樊楼中遇到的那道人,他曾说,此世界外之人有千人,大部分命不好,穿越失败,死了。又一部分处于兵荒马乱的时代,过不多久也死了。 还有一部分人,这些人蔡卞如今没有接触到,他也保留一分警惕,他不会暴露自己的界外身份。 蔡卞等人拜别了同福和尚。 同福和尚道:“别忘了那本《金刚经》,为官和练武都是炼心,若有迷茫的时候,不如求教我佛。” 蔡卞冲他还礼:“多谢大师。” 蔡卞不是佛教徒,也不信佛法,甚至对佛教的一些观点很不赞同。但是佛经上的确有很多有用的道理,他学习佛经也可以充实自己。 “本门大比除了门下弟子互相切磋,决出优胜。还有一项压轴项目,木人巷。”方丈玄慈给众人带路,一边向他们解释。 “这木人巷不是给下山的弟子考核的吗?”蔡京也听江湖趣闻,不禁询问。 方丈玄慈摇头解释:“那是木人巷的终极试炼——十八铜人阵。木人巷分为六关,闯过两关,获得下山的资格;闯过三关,可入我达摩院,菩提院等院修行,闯过四关,成为少林寺的嫡传弟子,可以修炼七十二绝技;闯过五关,成为少林方丈。” 俗家弟子初创于大唐,由于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立下汗马功劳,李世民称帝后,为报答少林救命之恩,对少林寺大力扶持,并传旨少林寺院招收僧兵为国家培养将士。 宋朝之后,俗家弟子也多半进入军中,为朝廷效力。林恭等人便是如此。 俗家弟子与削发为僧的僧侣享受同等待遇,俗家弟子艺成后经过严格比武考试,打出木人巷c十八罗汉阵方可下山,因此俗家弟子人才辈出,像后来的武松c岳飞c武当创始人张三丰代名将许世友c清代的洪熙官等人就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的典范。 “那闯过六关,怎么办?”蔡卞忍不住道。 摇了摇头,方丈玄慈道:“自古以来,闯关成功的人寥寥无几。除了那人之外,其余有没有成功过,我也不知道。” “那人?” “他是武林神话,我幼年的时候,他上山来闯阵。”玄慈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与姓名,他也不是我少林中人,我师父是当时的少林方丈,破例准许他闯十八铜人阵。他最终闯关成功,在我少林藏经阁内住了三天三夜后离去。” 众人唏嘘。 ——分割线—— 萧峰缓缓的道:“少林寺玄苦大师亲授孩儿武功,十年中寒暑不间,孩子得有今日,全蒙恩师栽培”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已然虎目含泪。 玄慈说偈道:“人生于世,有欲有爱,烦恼多苦,解脱为乐!”说罢慢慢闭上了眼睛,脸露祥和微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三月大比 那人在少林寺的藏经阁内待了三天三夜,意味着藏经阁的神功秘籍,他可以肆意翻阅,随意练习。 在场的习武之人都是无比地羡慕嫉妒恨。 正当众人感慨那个传奇人物的时候,玄慈方丈忍不住地说道:“只是据我所知,本寺的武功他只是随意地翻阅了一些,随即翻阅了大量的佛经原本。想必凭他的武学修养,已经不大看得上本寺的武功了。” 蔡卞等人都是沉默,那种独孤天下的境界在场的众人怎么可能理解? 演武场上的旌旗在风中摆动,猎猎作响。众僧见方丈玄慈到来,都上前合掌参拜,连玄字同辈的高僧也十分恭敬地朝他行礼。 将站满黑压压的人群的演武场收入眼底,蔡卞莫名地想起后世的中学操场。每当课间操或体育课时候,操场上就会站满了身穿校服的学生。 只不过,数千名少林寺的僧人排成整整齐齐的方阵,光光亮亮的光头在阳光下反射出神奇的光圈,宛如一尊尊的罗汉,更具威势。 少林寺不愧是武林第一大派,单凭这些武僧,普通的江湖门派如何能及? “诸位,请这边来。”方丈玄慈看到蔡京蔡卞众人脸上的吃惊,心中不免得意,客客气气地邀请他们入席。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功夫甲天下。以后家中不妨从这少林招些武僧护院,何愁宵小来犯?”蔡京心中下了决定。 但蔡卞的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招一批武僧,在老家福建也建一座寺院,可保家乡的乡亲们的安全。” 谁也没有想到,闻名于天下的福建南少林在此刻悄然萌发了生机。 蔡卞等人坐在站在离方丈玄慈不远的地方,心中暗自道,“怎么连个凳子都没有,难道要一直站着看?” 事实证明,真的没有座位。少林高僧们个个身强体健,站几天都没问题。 这就苦了蔡京蔡卞两个文人,他们只是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头昏眼花,腰酸背痛。 一炷香的时间相当后世的三十分钟。普通人站久了也会腿脚麻木,亚健康的人群更是撑不过十分钟。 没奈何,蔡卞上前对方丈说明了情况。 方丈玄慈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是贫僧疏忽了。”接着吩咐旁边的僧侣搬些凳子过来。 “门派大比何时开始?”蔡卞向旁边的僧人问道。 玄慈此刻离开了蔡卞等人,主持大局去了。他身形高大,站在众僧面前,自有一股威势。 旁边僧人解释道:“这场上有三千多的武僧,却不是每个人都参加本次大比,最后有三百名僧人上场就不错了。” 陶儿哼哼地说道:“不是说每个僧人都要考较武艺的吗?如今怎么又变成十里取一了?” 那僧人禅定功夫不错,耐心解释。 和其他门派一样,少林寺的僧人也有优劣之分。普通的僧人根本没必要上场浪费时间,上场的三百名武僧都是寺中的佼佼者,也是他们的师傅推举出来参加大比的。 这大比可是方丈,众长老都要观看的。能够上场的僧人,本身就说明了其实力不错。 很快的,几张凳子被搬了过来。 蔡京蔡卞吃了一惊,居然是宽大的长凳,一张凳子可坐十多人。 最后只有蔡京蔡卞和陶儿坐在凳子上,林恭等人为了表示为昔日同门的尊敬,俱是站着观礼。 太阳很好,但后山的风很清凉,吹在身上极为舒服,却也不炎热。蔡京蔡卞等得昏昏欲睡,事实上,他们也真的睡着了。 陶儿看着他们暗暗无语,在她的心中最懒的人是以前的大小姐王珂,平日里除了练武,就是懒在房中。 如今见了蔡卞,她才明白,蔡卞才是最懒的那个人,能不动弹就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怪不得小姐会看上他,原来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诸位,今日大比开始。请全力以赴,优胜者可转入本门高僧的门下,修行更高深的武艺。”方丈玄慈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演武场,暗暗带着几分狮子吼的功夫来。 原本昏睡的蔡卞不禁吓了一跳,“好大的嗓门!” 众人都笑。 这时两名武僧走到演武场的中央位置,互相行礼。整个演武场的人目光都投向二人,只见他们丝毫不显得紧张,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这两人是罗汉堂首座推荐的武僧,在寺内修行都有十年的光景了。”那一旁的僧人向蔡卞等人解释。 “大和尚,这寺中的僧人这么多,难道你都知道姓名相貌吗?”蔡卞好奇的问道。 那僧人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是记得的。” 陶儿忽然说道:“不过是几千名僧人,为什么会不记得?你看那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他都记得姓名相貌,说不定连身材都记得清清楚楚。” 众人都笑。蔡卞扶额,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妹子你会聊天吗,对和尚都这么彪悍。 对于给陶儿赎身,蔡卞现在有些后悔了。原因无他,只是陶儿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还喜欢怼人,和人抬杠。 蔡卞不止一次的被她气的快要吐血,只是他发现自己也打不过陶儿。 众人笑了一阵,目光又重新回到那两名对战的僧人身上。 灰色的僧袍随着两僧的上下飞纵而舞动,仿佛两条灰色的游龙。拳风腿影,指枪袖鞭,两僧缠斗良久,始终未见高下。 少林的功夫大多走刚猛路子,这两僧使得便是少林的入门拳法——罗汉拳。 虽是入门拳法,却是少林僧人中最受喜爱的武学之一。原因很多,主要就是入门快,威力也很大。 后来的张三丰从铁罗汉身上学会罗汉拳,打败了数名高手,威力可见一斑。 蔡卞靠近陶儿,在她耳边轻轻地问道:“这两人武功到底如何?” 没办法,自己这个门外汉连人家在什么境界都不知道。 陶儿被他吹在耳朵上的热气弄的痒痒的,瞪眼看他:“你自己不会看吗?” 蔡卞摊手,一脸茫然:“怎么看呢?” 旁边的僧人看着他俩笑道:“这两位师弟的罗汉拳颇俱火候,有进入达摩院的资格了。” 陶儿看着蔡卞还是没有概念,只能说道:“和小姐差不多。” 王珂?那小妮子居然也那般厉害。 看着两僧拳拳到肉,一拳一脚极具威势,若是打在蔡卞身上,怕是三两下便可要他性命。 蔡卞的冷汗下来了,以后的婚后生活貌似有些凄凉啊,夫纲不振。 陶儿仿佛看出了蔡卞的心思,笑嘻嘻道:“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日后娶了小姐,怕是招架不住呀。” 你个人小鬼大的陶儿,还敢取笑我? 蔡卞摸着怀中的王珂送的两本秘籍现在多了一本同福和尚的金刚经,暗下决心,说不得要下一番苦工了。 场中的比斗最终由年轻大些的和尚取得胜利。 说来也是可惜,那年长的和尚本来被打翻在地,年轻和尚上前抢攻的时候,被年长和尚一脚扫翻在地,再以擒拿手法制服。 武功一途,就是如此。有时差了一招半式,便是生死两重天,再怎么后悔也没有作用。 “妙哉妙哉,这位师弟的‘缠丝擒拿手’连我都自愧不如。”林财在一旁道,他本身就精通拳掌,更有“双拳镇关西”c“鬼影擒拿手”等等江湖称号。 虽然不知道他的话有没有谦虚的成分,但显然是认可了年长和尚的水平。 年轻和尚看似和年长和尚不分上下,但他贪攻冒进,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出手,顿时被经验老道的和尚瞧出了破绽。 蔡卞是武学菜鸟,当下问道:“少林的僧人为什么空手搏斗,不用兵器呢?” “本门武功无所不包,但一方面是朝廷的要求,另一方面武器容易误伤同门,弟子们都自觉不使用兵器。”旁边的僧人解释道,“当然,专门钻研兵器的武僧会佩戴护具,所使的兵器也会特殊处理,不至于伤人。” 刀剑无眼,虽然武僧们都对兵器的使用了如指掌,但毕竟出于安全考虑。上位者需要从最坏的安全情况,来考虑问题。 ——分割线—— 少林武术中很早就有一种叫做“缠丝擒拿手”的功夫,有72路擒拿手和32路小擒拿c以及108路擒拿手。其体系中都包括踢裆撇臂c挎拦c携腕c小缠c大缠等等。由于擒拿实战性强被融入我国军警格斗体系,现擒拿多用于公安c特警以及武警部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庸人自强 入春的傍晚,后山的晚风吹拂着和尚们的僧袍,茂密的丛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树叶随风舞动的声响。 天色眼见就快要黑下来了,演武场上互相比较的武僧越来越多。一开始是两三对同台比试,再后来是十对同时进行较量。 二十人并不是两两交战,而是混战。按照被击败的先后次序进行统计排序。 这种竞技方式显然太残酷,可能你是二十人中实力最强的,可是却被其他人合力击败下场。 但是无论在江湖还是战场,单打独斗的情况总是少数。高手被人围攻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们会凭借各种手段与敌人缠斗,甚至是寻找帮手一同对付敌人。 “这场比试和之前的不同,是他们自己自愿报名的模式。”旁边的僧人解释,“或许他们私下已经商量好了组队问题。” 蔡卞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反正两个人对打和二十人对战,对他而言没有区别。他只是看热闹的门外汉罢了。 果然二十人分成了成群的小团体,这些小团体互相提防,慢慢地和别的团体拉开了距离。 不知是谁率先出手,他如游鱼一般窜进了另一组小队中,两只手只是一提一抓,两僧便被他擒拿,夹在腋下。 这僧人又如大雁一般飞起,手中提着两人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哎呀,竟然是他。” 蔡卞听到旁边僧人惊讶不已的声音。 连蔡卞都看得出,此僧的功夫远远高于其他僧人,这种压倒性的实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旁边僧人苦笑连连:“这人是本寺玄字辈的师傅,只是一直在罗汉堂苦修基础功夫。” 众人听僧人讲起武林旧事。 每个门派的每一批弟子都有优劣之分,这是无可避免的。那些比同辈人差上许多的人,门派不可能给予他们同等的待遇。 很多人无法升迁到更高的职位,只能和后生晚辈厮混在一起,甚至被后辈超越。出于对少林武功的保密目的,这类僧人无法下山或者还俗,很多僧人被安排在寺院里负责烧饭c挑水等闲杂的工作。 当然,有很多僧人不甘心沉沦下去,继续苦修功夫,意图进入更高阶的院落。 只是,基本功夫无论如何修炼,最终的成就上限就那么高。能够参加少林寺大比的僧人,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是修行同种的武功。即便辈分高的僧人经验老道,比后生晚辈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一些辈分高的僧人决定参加少林大比中的团队赛,他们的功夫比别人纯熟,自然是小团体招募的对象。 这位在演武场的玄字辈僧人,显然是作这种打算。 他将夹在腋下的两名僧人掷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傲然地站立在演武场中央。 他抛掷的手法很巧,既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又不会伤到同门弟子。 别的团体的人看着他,都缓缓地后退,生怕被他盯上,拿自己开刀。 方丈玄慈看到这一幕,面色一沉:“那弟子是谁?” 玄苦微微皱眉:“师兄忘记了?这是玄庸师兄,与我们是同辈。” 脸上露出一种怜悯又嘲弄的神情,方丈玄慈道:“这么多年还在罗汉堂挣扎,又是何必呢?本寺好歹会给他一条谋生的出路。” 玄苦合掌道:“人的资质与境遇本就有所不同,自然会造就不同的命运。当初我们这三十多玄字辈同门也只是侥幸脱颖而出,这位师弟虽然被淘汰了下来,但这么多年依然坚持苦修,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这个世界上存在竞争,自然就存在成功者和失败者。 造成这两种情况的原因方方面面,但是太多的人只注重结果,认为失败者连他们的呼吸方式都是错误的。 人们称赞那些成功者,哪怕他们只是侥幸;嘲讽失败者,即便他们有太多的理所当然的失败原因。 方丈玄慈转头对玄字辈的僧人说道:“各位师兄弟,当年我们也如同这些在场的武僧一般,参加比试,闯木人巷。难不成我们靠的是运气吗?” 缓缓摇头,方丈玄慈面露威严之色:“只因我们修习刻苦。别的僧人休息的时候,我们还在举石锁打熬气血;别人在嬉闹玩乐的时候,我们还在打坐积攒内力;别人对花花世界迷恋的时候,我们还在苦苦参研佛经。” 玄难微微点头,显然是赞同方丈玄慈的观点,朝玄苦说道:“玄苦师弟,方丈师兄说的有理。旁人的失败总是有他们自己的过失,我们既然能够成功,自然是出于平时的努力,难不成我这达摩院首座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进入达摩院修行,是少林高僧极为尊崇的事情,如果不是武功与佛法两项都到达了极高的境界,绝对不会有这种资格。玄字辈三十余高僧中,能够进入达摩院的也只有八人而已。 这位讲话的玄难大师年纪仅仅三十岁,比蔡卞大了约莫十岁,就已经是达摩院首座。 玄苦大师不是不明白优胜劣汰的道理,只是他天生便是多愁善感之人,才会对昔日的同辈师兄感慨万千。少林寺虽然是佛门净地,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 蔡卞前几日参加科举考试,也是朝廷令天下文人竞争的选拔制度。与此时的少林大比,一文一武,虽然形势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的。 常言道:“学而优则仕。”越出色的人自然是越站在高处。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师父给我取名‘玄苦’,想必是让我好好参研这八苦的含义吧。”玄苦眼眸低垂,似乎情绪低落。 “哈哈哈,师弟着相啦。师兄名换‘玄悲‘,难不成要我天天悲伤哀愁?”玄悲大师指着玄苦笑道。 “这众生八苦,师弟却觉得这‘求不得’最苦。”玄生在一旁道。 玄生虽是玄字辈的僧人,年级才二十来岁。但习武天资虽好,却总不能体会佛理奥义。他擅长七十二绝技中的“般若掌”c“摩诃指”与“大金刚拳”。 众僧沉默,他们自然明白玄生的“求不得”之苦。 少林寺三千武僧取三百大比,又取三十优胜。玄生虽然是三十人之列,进入般若堂学习武功,却未通过木人巷的考验,因此也没有资格进入达摩院。 求不得苦,凡俗的人欲念庞杂,受此苦最深。佛门中人若有欲望者,也会受此苦的困扰。 但大千世界,没有欲望的人又有几人? 众僧感慨了一番,又将目光汇聚到那些后生晚辈身上。 那原本大发神威的玄字辈僧人此刻受到多人围攻,他使出大摔碑手,将那几名围攻的僧人逼的不能上前。 玄苦道:“玄庸师兄的基本功夫已经炉火纯青,本有资格练七十二绝技中更高深的武学了。” 方丈玄慈脸色平静,“本寺自有选拔弟子的规矩。闯过木人巷者,自然可以进达摩院。” 不远处的蔡卞对这玄字辈的僧人也钦佩不已,他亲眼所见的习武之人中此人的功夫最强(同福和尚等人未展露功夫)。 后世的蔡卞玩过真三八之类的割草游戏,此刻的玄庸和尚就像其中的玩家一般,冲进僧人之中,往往一拳一脚,便可扫倒一僧。 林恭等人惊讶不已,罗汉堂的诸多拳法威力不弱,但也不至于强到如此程度。 他们也修习了七十二绝技,当年挑选武功的时候也都了解过。 随着拳掌的威势剧增,玄庸的内力在全身游走得也愈发迅捷,他的僧袍不断的鼓胀,场中的僧人不断后退,唯恐被其所伤。 玄庸仰天长啸,动作不慌不忙,此刻演武场中央只剩他的小队。 他的队友一抱拳:“玄庸师兄,得罪了。”几人突然袭击,分别抱住他的四肢。 这一变故让场中的众人吃惊不已,纷纷喧哗。 “所托非人,也是不做他想了。”方丈玄慈叹了一声。 只是那玄庸被几人制住,面色平静,“早知道你们信不过,只是你们对我的了解也太少了。” 只见他身躯轻轻抖动,几人死死地抱着他的四肢,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只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脸色通红。 “喝——”玄庸发出一声长啸,胯部发力,几人被他震飞了出去。 他不依不饶,跨出大步欺身上前,双手作爪状向那几人掏去。 那几人连滚带爬,不住地后退,连僧袍被扯破也无暇顾及。 方丈玄慈等人见这些僧人狼狈不堪的模样,都暗自皱眉。这些和尚实在是有辱门风,在蔡卞这些外人面前丢少林寺的脸面。 “那玄庸方才用的是‘沾衣十八跌’,是寺内极冷门的武功。”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和尚玄澄评价道,“他的发力用劲都是少林正宗的法门。” “他一罗汉堂弟子怎么会钻研这种功夫?”方丈玄慈不解。 玄澄目露思索之色,过了一会才道:“我猜测是寺中有高僧指点了他武功,所以他今日的表现才这般出彩。”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猜测起来。 “或许是某些太上长老吧,毕竟各位都是有入室弟子,无暇教导旁人。”玄澄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众人都联想到同心那个奇葩,同时内心把锅甩给了同心。 “玄庸,通过。可挑战木人巷。”裁判和尚朗声道。 玄庸终于不复方才的平静,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我通过了?”玄庸呆立在原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这是激动到极点的表现。 玄苦和尚大步流星地走上去:“恭喜师兄,以后我们就可以一同修行了。” 玄庸愣愣看着他,“你是玄苦?”这玄苦和他昔日最是要好,后来玄苦进入达摩院,也时常照顾他。 两僧抱在一起,玄庸泣不成声:“玄庸有负师傅的栽培,苦苦挣扎了十数年。今日才得见天日。” 方丈玄慈等人都低头颂经。 他们是天之骄子,年轻的时候,对于玄庸这种同门只是点头之交,不像玄苦那般待人和善。 当然,更多的还是瞧不上吧。同门之中,关系不错的师兄弟也寥寥无几,玄字辈达摩院的八人倒是感情甚笃,手足一体。 “玄庸既然有了这等机缘,便是他的造化。师弟们日后可照拂一二。”方丈玄慈叹道,“诸位师弟随我去木人巷,决出最后的优胜者。” ——分割线——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荀子·劝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福州镖师 蔡卞一行人走下少室山的时候,是少林寺三月大比的两天之后。 木人巷不愧是挑选少林精英高僧的关卡,最终只有十名高僧闯过两关,获得下山历练的资格,两名又闯过第三关,加入达摩院。 玄庸即是两个幸运儿之一,之所以说幸运,是因为他刚刚闯过第三关,真气告竭。玄澄大师强行闯入木人巷,将其救出。 蔡卞一行人的到来和离开,并没有为少林寺古井不波的生活带去改变。只有方丈玄慈最后送了蔡卞一件宝甲护身,据说这件金丝宝甲对兵刃拳掌以及内家真气,都有不错的防护效果。 大雄宝殿内,方丈玄慈面对着眉毛胡须皆是雪白的老僧道:“那朝廷使节身负大宋与他国外交的重任,我自作主张将本寺的金丝宝甲交予他防身,也是结个善缘。” 那老僧脸上的皮肤比千年老树的树皮还要粗糙,干瘦枯槁的手心攥着一串磨得发亮的佛珠。 老僧说话却中气十足,与他年迈的容貌十分不相符:“观那兄弟二人的相貌,不是池中之物,你做得不错。” “这次大比,本寺的僧人并未让您满意吧?”方丈玄慈在这老僧面前毫无方丈的架子,反而是毕恭毕敬,如同晚辈一般。 老僧摇摇头,似乎不像玄慈说的那般不满意,坦然道:“本寺有完整传承,武学与佛学体系十分完备。寺内的僧人只需要按照前人的路子走下去即可,最终一定可以成就大器。” 这番话说出了实情,少林寺量产高手,却始终无法出现一代宗师。 古今中外,很多人才具备超高的专业水平,却无法打破桎梏,创造出别出心裁的作品。 方丈玄慈忽然道:“那人真的闯过了第六关吗?第六关又有着什么机关?” “菩提。”在方丈玄慈惊骇的目光中,老僧吐出两个字来。 官道上,一排长长的车队好似长龙,出现在蔡卞等人的视线中。 心中暗暗称奇,如此规模的商队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林远是福州镖局的少总镖头,他的面孔稚嫩,但目光沉稳,五斤重的长刀被他稳稳地提在手中。 这次的货物十分贵重,而且运输的路途遥远,福州镖局的总镖头林威不放心,才让局里经验老道的几名镖师护送,并让自己儿子多多学习。 福州镖局的名气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不开眼的邪魔歪道或是绿林强盗。 林远见自家的镖局有这么大的排场,也是暗自得意,作为少总镖头,这偌大的家业迟早要交到自己手中。 等自己接手了镖局,一定会将其打造成江湖第一镖局。不知不觉想到老家的烟花之地,那些魅惑的妖精,林远的身上又是一阵火热。 权势与女色,是每个男人的动力,也是他们的劣根性。 此时已经到达河南登封,很快就可以前往开封府交付任务,数月的旅途也算基本结束。 “也不知京城与福建老家有何不同,此番定要去好好享受一番,也好好犒劳各位。”林远花花公子的本性暴露无遗,朝一众镖师道。 众镖师哄然叫好,几名老镖师也是轻松的神色。一路疲倦,他们也知道少总镖头年轻无知,重担压在自己等人的肩上。好在已经临近目的地,无须太过提心吊胆。 “咦?这是我们家的商旗?”就在诸多镖师笑声中,侧身走过的蔡京突然一指商队的一支旗帜,面色一惊朝兄弟蔡卞说道。 蔡卞凝神看去,上午的阳光照射到那面旌旗之上,蔡氏家族的族徽赫然在其上。 再看别的几面旗帜,都是福建大家族的族徽。 “闽商”狭义上指的是福建省商人的简称,广义指以福建c浙南c粤东潮汕地区和海外闽民系的从事商业的人。福建沿海一带有“少年不打拼,老来无名声”的说法。他们认为创业过程是一种最大的满足,充满冒险精神,一旦认准目标就不放弃,依靠自己的拼搏精神取得成功。 “难道是家里的货物运送到京城来了?”蔡卞朝哥哥蔡京问道。 蔡京点点头:“大致如此吧,不如我们去打声招呼。” 只是他们不知道,福州镖局的几名镖师早已经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中年镖师朝少总镖头林远道:“少东家,那伙人正朝咱们看呢,我瞧那两名男子目光神色颇不自然,还是小心一点好。” 林远闻言朝蔡卞一行人看去,眉头一皱:“那三人身材魁梧,太阳穴鼓起,是习武之人。难道他们是歹人?” 他说的三人自然是林恭三人,他们练的刚猛绝伦的外家功夫,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林远拍马朝蔡卞奔去,那随行的几名镖头互相看了几眼,也一同跟上去。 “有人来了。”蔡卞面色一沉,只是擦肩而过,对方居然直奔自己等人而来。 蔡京不解:“难道有福建老家的旧相识认出我们了?” 旁边的林恭等人摇摇头道:“公子,恐怕来者不善。” 林财嘴角上扬,手中长鞭挥动,双腿夹着马肚子冲了出去:“不如我去问问。” 蔡卞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林财就随着马儿一身长撕离开。 众人只见双方交谈了几句,竟直接动起手来。林财不愧是少林高徒,三两下夺下了一名老镖师的长刀,纵身一跃,坐在对方的马匹之上,用对方的长刀架在那镖师的脖子上。 顿时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林财傲然道。 蔡卞看到这里,皱起眉头:“我们快去看看。” 两批人逐渐靠近,都拔出手中的兵刃来。蔡京看见众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出来打圆场。 “诸位好汉,我们是开封府派出的朝廷使节,不懂江湖规矩。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多担待。”蔡京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有朝廷的威严,又给了对方面子。 谁知那林远嗤笑一身:“你们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朝我们车队打量,显然图谋不轨,还敢妄称朝廷?你瞧你寒酸模样,不知道是宰相还是皇帝微服私访?” “放肆!”林恭等人是皇帝的亲卫,怎么能容此人胡言乱语。 林恭扬起马鞭,朝那少总镖头抽去,旁边的众镖师都去保护他。 那林远直接使出家传的刀法,只一招“长虹贯日”便刺向林恭。 蔡京蔡卞都是皱眉,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是动用武力,这等野蛮的行事作风让他们很不舒服。 “当心刘老三的性命!”镖师中有一人大呼。 众镖师才发觉己方有一人已经成了人质。 “这位英雄,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我福州镖局感激不尽。”林远眼珠子一转,朝林财拱手,态度却令人看不出丝毫恭敬。 林财长刀还横在那镖师的脖子上。镖师是个经历过风浪的汉子,倒是并不慌乱。 “拿名头来吓唬我林某人?”林财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林远报出身份,并不是认错,反而是以势压人的表现。 蔡京在一旁抱拳,高声朝众镖师道:“原来是福州镖局的各位镖头,大家都是自己人,这肯定是一场误会。” 众人都看着他,蔡京大声道:“我乃福建仙游县的蔡京,方才看见商队中有我蔡家的旗帜,这才失礼。” “至于我等,真的是朝廷使节,这几位兄弟是皇上的亲卫,听诸位失言,这才动手。”蔡京指着林恭等人道。 众镖师齐齐震惊,狐疑不定地互相看着。一名老镖师道:“商队中果真有蔡氏一族的人,让他们过来,一认便知。” 很快的,蔡姓的管事上前,他见了蔡京蔡卞,脸色很是欣喜:“大少爷,二少爷,原以为你们还在京城,老奴本想进城再看望两位少爷。居然让我在路上就遇到了你们。” 众人都是面色古怪,原来闹了一场,都是相熟的人。 众镖师都是爽直的汉子,都向蔡卞等人道歉,只有林远一人闷闷不乐。 林财将长刀递还给那神情淡定的镖师,竖着大拇指道:“你倒是条汉子。” 那镖师轻笑一声:“这年头,怂包谁还混这碗饭吃?” 众人都笑,连林远都忍不住地笑。 “原来蔡兄弟已经是朝廷大官,失敬失敬。方才无礼之处,还望包涵。”林远也不是草包,像蔡京等人赔罪。 众人客套了一番,都熟悉了起来。福州镖局的众人为了给蔡京赔罪,在官道附近的一处酒楼办置了几桌酒席。 席间,蔡京和自家的管家坐在一起,他喝了几杯酒,此刻脸颊微红:“管家,我兄弟二人,进京赶考,不知这几月家中如何?父母身体是否安康?” 蔡卞也是神情严肃的看着管家。 管家笑道:“两位少爷放心,家中一切安好。老爷夫人倒是思念两位,都有些瘦了。”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古人重孝,蔡京心中一叹,自己始终是落榜,令父母失望了。好在元度争气,皇帝也很赏识他 思索了片刻,蔡京朝着蔡卞道:“元度,我久离家乡,甚是想念爹娘。你如今去西夏大理,路途遥远,不知何时回家。我明天便随管家同行,回福建老家去。” 哥哥得知自己成为使节,似乎很是高兴。这一路来,欢声笑语,但蔡卞总觉得他还是有些时候会露出苦笑。 蔡卞看了蔡京半天,很久才说道:“哥哥一路保重,替我向爹娘说一声,儿子会尽快回去。” 笑了一声,蔡京道:“男儿志在四方,家中有我,元度不必担心。” ——分割线——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三分天注定 七分靠打拼 爱拼才会赢——《闽南·爱拼才会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心魔征兆 “公子,此处还是大宋境内。过了前面的关卡,便是西夏了。”皮肤晒得黝黑的老者指着不远处的边防要塞,朝蔡卞一行人道。 老者在此处搭了凉棚,替过往的行人商队提供茶水,他此刻端上了泡的发黑的茶水,对着众人咧嘴笑,口中的牙齿脱落大半。 边关的风沙吹得他眼睛红肿,但是他似乎很高兴,忙前忙后。 十多天,蔡卞等人从河南赶赴广西,这个速度不慢。连日的赶路,蔡卞的嘴唇因缺水而干裂,头上也裹起了几层,看上去有点像阿拉伯人。这是防止太阳直射,将人晒晕。 “你一个人吗?”陶儿看那老者行动不便,惹不住问道。 老者摇摇头:“老汉的儿女都逃荒去了,老伴走得早,一直是老汉一个人。” 坐在凉棚下休整,蔡卞长长吐出一口气。蔡卞一向小气,但是看老者年迈,动了恻隐之心,“老丈,这些茶水我们都要了,值多少钱?” 老者笑了,似乎很高兴,竖起一根指头:“一百文钱。” 在京城,普通的酒楼一桌的茶水大致是五十文到一百文钱,老者的茶水自然不好喝,但是这个价格也不算离谱。 蔡卞结账,将钱塞到老者黝黑干枯的手中。 “公子,边关的风沙如此大。这里的百姓靠什么生活?”陶儿原本的淡黄色衣裳换成了厚实的布衣,长发梳成男子的发髻,看上去有点富家公子哥的味道。 蔡卞指着植被稀疏的黄土地:“这里的人将马匹,牛羊身上的毛皮c肉奶,运到附近的集市贩卖,换取生活用品。” “那些东西值钱吗?能够养活他们一家人吗?”陶儿瞧着干瘦的老者,低声朝蔡卞道。 蔡卞嗤笑一声:“这些东西他们卖出去当然不值钱,最多换些食物或衣物罢了。但那些马匹c毛皮运到京城或者江南等地,价值起码可以涨十倍。” “有这么多?”陶儿看着他,惊讶地呼出声。 “这一点也不多。江南地区富饶,土地平坦,气候也温和。这些边关的物品根本卖不出去,否则价格会更高。”蔡卞指着身上的衣服,“你在开封府会穿这个吗?” 蔡卞除了包着头巾,身上还有厚实的防风衣,原本颀长的身姿硬生生地塞成了木桶一样。 陶儿捂着嘴笑,和蔡卞在一起的时候,她显得比较轻松,言行举止也没什么顾忌。 休息了半个时辰,众人离开茶棚。 走了一会儿,蔡卞回头看那茶棚。茶棚还在那里,在风沙的吹拂中,成为了若有若无的一个小点。 行走在荒凉无人的地方,人总是容易升起孤独感,也容易胡思乱想。 蔡卞此刻心中就在感慨,这茶棚是自己旅途中微不足道的歇脚地点之一。这老者几十年如一日,在此地为过往行人提供茶水,似乎是上天安排在此地的np般。 但茫茫大地,又有几人会来此地?若有一日,这对于世界可有可无的老者去世,世间也无一人知晓。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擦肩而过或者是比邻而居。相遇又或者分离,有人伤感不已,有人习以为常。 蔡卞是容易感伤的人。他对一位素不相识的老者,对一座简易的茶棚,产生了深深的感伤。 “也不知道,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后来去哪儿了?曾经去过的地方,后来变成什么样了?”蔡卞骑在马上,慢慢地走着。 他说的是穿越之前的家人c朋友。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 林恭等人听到了蔡卞的感慨,都回头看那茶棚。 林恭策马走到蔡卞身旁:“公子,往昔旧日从不复,来日方长徐徐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公子不必太在意。” 陶儿忽然道:“你替我赎身,是像可怜那老人一样,可怜我吗?” 蔡卞摇头:“不一样,我可怜他,却不可怜你。你年轻貌美,有大好的未来。那老人却时日无多,有一天会孤独终老。” 生命的有限性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底死亡才是最让人伤感的事情。 这下众人都沉默了。 平日里最沉默寡言的“碎石脚”林喜忽然道:“我家是开棺材铺的,我小时候经常去给人办丧事。” 众人看着他,商人的地位低下,卖棺材的商人更是商人中最不体面的那种。 “那时候,有哪家人过世,我们便给他们哭丧。当然不是真哭,只是演戏的哭。那时靠哭的本事,也赚了不少钱。” “后来我长大,约莫十来岁吧,有一天我又去哭丧。遇到少林寺的一位高僧来给那家人做法事,那和尚不用哭,只要念念经文,收的银子比我们加起来还多。” “我问他,你不用一滴眼泪,凭什么赚得比我们都多。那和尚道,对死亡哭泣的人,死亡不会怜悯他;对死亡坦然的人,死亡会敬畏他。”林喜慢慢地说道,“后来我进了少林寺,我从此发誓,我不再为已死的人哭泣,我要为还活着的人努力。” 蔡卞如同醍醐灌顶,眼睛瞪得老大,“不错,活着才是当务之急。” 前生亲人过往死亡 他从无边无际的哀愁中走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也想起了自己肩负神宗的重任。 “眼下与西夏国建交才是大事。时空穿梭的事情以后再想吧。”蔡卞心中暗暗说道。 向林恭等人道谢,他们的开导令蔡卞的心情好了很多。 “公子日后如果修炼内功,切记不要胡思乱想,恐怕有走火入魔的风险。”林恭表情有些严肃。 蔡卞一怔,他也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心中暗暗警惕,自己身负穿越的秘密,很容易成为自己内心的弱点。 看蔡卞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林恭笑道:“公子不必忧虑,前几日同福大师给公子《金刚经》,公子平时可以多研习。佛经道经都有消弭心魔的功效。” 摸摸自己的行囊,蔡卞点点头:“多谢林兄提醒。” 陶儿看着他们道:“我也有练功啊。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过心魔?” 林财大笑:“陶儿小姐天真烂漫,心无杂念,与我们这些大男人自然不同。” “哈——原来如此。”陶儿脸上露出老司机的笑容。 众人重新有说有笑起来,蔡卞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不多时,蔡卞等人看到了边关的大门以及驻守的军官。他们正围在一起,盘问过关的行人。 “我们去看看吧。”蔡卞和众人上前。 只见一个满脸胡渣的军士扯着尖嘴猴腮的汉子:“你这小子真不老实,死活不肯说出关的目的,莫非是别国的奸细?” 那汉子大叫一声:“军爷冤枉啊,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宋人,怎么会是奸细?” 军士不耐烦道:“你又不肯说出实情——”话没说完,那尖嘴猴腮的汉子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来,迅捷地插在那军士的脖子上。 军士到死也想不到有人敢在边关杀人,本能地捂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杀!”那一伙商人突然从货车上抽出武器,向边防军士冲杀而去。 军官们怎么料到眼前这一幕?慌乱之中,已经被砍杀了数名大宋军士。 林恭等人见了吃惊:“陶儿姑娘,你保护好公子。我们去相助那些军士。” 说着三人拍马,马儿长嘶一声朝那些伪装成商队的歹人冲去。 “哈哈——又有不开眼的家伙。”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嘿嘿一笑,看着冲过来的林恭三人,抽出长刀。 ——分割线——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金刚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飞蝗箭雨 几乎在那名猥琐汉子动手的同时,整个商队的脚夫c杂役和保镖一齐从装满货物的车上抽出各自藏好的兵器。 一开始这个商队举止十分寻常,没有露出马脚来,武器也藏得极为隐蔽。边防的军士毫无防备,被杀得措手不及。 显然这是蓄谋已久的冲关行动,只是蔡卞和在场的军士都猜不出这伙人的来历。 “马老三,不要和我抢人头!”一名红眼汉子杀红了眼,冲尖嘴猴腮的汉子喊道。 “咱们兄弟平日功夫不分上下,今日就比比谁杀的人多。”马老三大手一扬,一柄雪亮的长刀被其从商队马车的车舆上抽出。 马老三脸上露出疯狂之色,提刀朝周围的人杀去。无论是军士还是普通的过往行人,每一刀下去,必定划出一道血花,也必定带走一条性命。 那名红眼汉子朝马老三相反的方向奔去,显然是不甘落后于人,他准备杀更多的人,起码比马老三更多。 空气中顿时弥散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蔡卞对这种味道很不适应,捂着胸口尽量使自己呼吸得平缓些,让自己的肺部少吸入这种血腥的味道。 刀剑交击的声响c马蹄声混合着人们的哭喊叫骂声,向蔡卞等人诠释着一幅人间炼狱的画面。 “放肆!”林恭拍马冲上去,他恨不能立即将这些歹人杀个精光。他的两个兄弟几乎同时上前,阻止这伙人继续行凶杀人。 林恭在距离那马老三不远处,双腿猛的发力,飞身跃下马儿,双手作爪状,直取马老三心窝。 马老三瞪着林恭,手中长刀已经沾满了鲜血,他脚下倒满了尸体。男女老幼,他的目标并不固定,也没有因为对方手无寸铁,苦苦哀求而饶过他们。 他嘿嘿一笑,“你小子就留下吧。”长刀划弧从林恭的胸口砍去。 林恭不避不闪,右手发力捣入马老三的身体,那马老三的身躯好似纸糊的一般,胸膛上被轻易地破开血洞。 马老三倒在地上,双眼望着洁白无云的天空。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刺到对方身上的长刀为什么会崩成两截。 不远处的蔡卞看到这一幕,暗暗羡慕:“这‘金钟罩铁布衫’着实厉害,与人交手,完全不需要提防对方的攻击。” 那伙人中有人看到这一幕,扯着嗓子喊道:“马老三被这小子干掉了,大伙先做了他。” 众人都朝林恭围拢过去,林恭将沾了血迹的手在马老三的衣服擦了擦,向那伙歹人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七八个汉子冲上来,刀剑直往林恭身上招呼,旁边的军士和过往商客心里一沉,以为他必死无疑。 “哈哈,下地狱吧。”红眼汉子狞笑,他的刀砍在林恭的脖子上。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林恭纹丝不动,众人的兵刃仿佛在给他挠痒痒,他的皮肤连油皮都没有破。 林恭轻笑,手掌一抓,红眼汉子的兵器被他轻易地夺去。 “不好!碰到硬茬,快走。”众人行走江湖多年,都不是傻子。 红眼汉子也想走,但身子被林恭如捉小鸡般拎起来。林恭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红眼汉子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动不动。 林恭神色自若,眼前的几人功夫一般,他随手就可以应付,将红眼汉子的尸体如同一块破布般丢在地上。 以雷霆之势,林恭一连击杀两名账下好手,那伙人的老大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那是一名样貌平平,甚至像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的汉子。 林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掌朝他的面门劈去。原本拥护在老大身旁的手下们,都慌忙地四散开来。 老大面色一沉,手中的朴刀格挡住这一掌,身形疾退。他阴沉着脸:“少林寺的铁布衫,算你倒霉,今日爷爷送你去见佛祖。” 一旁的林喜道:“这人功夫不弱,大哥当心。” “现在求饶已经晚了。”老大举刀劈来,眼中的杀意也是瞬间爆发。 林恭起了层鸡皮疙瘩,这是武者的本能,自从他的护甲神功大成后,很少遇到眼下这种情况。这种危机感多次救过他的性命,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驴打滚的狼狈姿势,避开了这凶险的一刀。林恭不敢托大,朝林喜等招呼一声:“一起上。” 林喜身形一晃,“如影随行腿”身法施展开,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挥刀横在身前,老大暗暗防备林喜的偷袭,而林财一个虎步上前,心意五行拳朝老大的腹部打去。 得势不饶人,林恭也挥拳从老大身侧袭击。连续两声肢体轰撞声,林恭林财各被逼退了两步,老大也噔噔噔退出了老远。 提刀的胳膊拿捏不稳,朴刀恍当一声掉在地上。 “刚刚若不是林喜偷袭那个头目,林恭与林财要遭。”蔡卞捏了一把冷汗。 陶儿也吓得不轻:“恐怕几位大哥太轻视对方了。” 作为当事人的林恭更是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金钟罩铁布衫或许能抗住那头目的朴刀,但谁能想到他的杀招竟是他的掌法。 老大阴笑,他的掌法不算精妙,却胜在掌力蕴含剧毒,拍在对手身上,就算不当场死去,没有解药也难逃一死。 刚刚林恭与林财期身上前,忽然闻到一股香甜味,身子顿时沉重,挥出的拳掌重若千钧。 好在林喜察觉两人的异常,抬腿踢开了林恭两人,又顺势踹在了老大的额头上。 “他们不是宋人,是西夏一品堂的武士。”林恭大叫一声,“小心无色无味散。” 边防军士纷纷喧哗,他们自然想不到西夏贼人不从外面打进来,却从大宋境内突然往外闯。 老大心中暗叫可惜,如果今天没有这三人搅局,他已经血洗了这处边防要塞,再替换成西夏自己的军队,日后西夏西下伐宋,无疑会容易数倍。 可惜,可惜。若是朝廷肯将那“悲酥清风”交给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毒,这三人无论如何都跑不掉。 “那人是西夏的将军李清白!”一名军士忽的叫嚷,“我在西夏的皇城见过他的车架。” “你为何不早说?”旁边的军官呵斥。 那军士嘟囔道:“一时没有记起来。” 众人看着那李清白,他扮作脚夫,配上他平平无奇的面容,谁也不会将他和将军联系在一起。 “拿下他,封万户侯!”不知是谁扯开嗓子喊道。 军士们顿时激动起来,也不管对方武功高强,那“万户侯”不由得他们不心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军士和扮作商队的西夏武士又战作一团,和开始的时候不同,大宋的军士此时如同打了鸡血,战斗力爆表,西夏的武士顿时伤亡惨重。 “放箭!”一名大宋军官高声道。顿时一阵箭雨从众人头顶飞过,如同飞蝗落入西夏人群中,大批的人倒地。 陶儿惊呼:“林大哥他们还在那里!” 传令放箭的军官显然是眼热捉拿西夏将军的功劳,不管对面是谁,一律射杀。其实此时不仅林恭等人在箭雨之中,还有大批的大宋军士和无辜商人在内。 这一阵箭雨过后,大宋军士和路人的伤亡数目甚至远远超过了西夏残杀的人数。 林恭凭借金钟罩铁布衫,除了衣服破损外,毫发无损。林喜身法如鬼魅,箭雨被他悉数躲过,只有林财一身的功夫都在拳掌之上,身法一般,也没有宝甲护身。他躲过了大半的箭头,却一时疏忽,肩头被一只利箭射穿。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却说那李清白见箭雨向自己射来,知道今日的计划已经失败,弃手下而逃。 他提起一人,运起轻功飞身向关卡外逃去。那人颇为年轻,样貌眉宇与李清白颇有几分相似。 “想不到,运气这么差,碰到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功亏一篑啊。还望太后不会怪罪啊。”李清白速度极快,心中无比恼怒。 “那少林寺多管闲事,西下讨宋之时,早晚血洗了他们寺庙。”年轻人面色阴沉。 忽然,他的面色变的慌乱:“父亲,小心身后!” 李清白一惊,扭头望去。这一看他心凉了半截,十多支利箭朝他射来,其中有一支不偏不倚,离自己面门只有数寸。 “这些该死的蛮子!”空中无法借力变换身形,两人闭目等死。 李清白生死之间,竟做出了一件他自己也没料到的事情。他将怀中的年轻男子,一掌拍飞出去,那些利箭一支不剩地扎进男子躯体。 “父亲——”那年轻男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从空中跌落下去。 李清白头也不回,如同大雁般,略过关卡的城墙,身影消失在漫漫黄沙中。 再说边防的将士,他们此时围一圈,将蔡卞c林恭等人包围起来。 林恭等人被箭雨袭击,林财更是受了箭伤,失血过多。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满嘴黄牙的军官领着军士包围了他们。 ——分割线—— 原来西夏人在这顷刻之间,已在杏子林中撒布了“悲酥清风”,那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天龙八部十六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佛也杀人 边关之上,手持刀剑的军士将蔡卞等人围住,那下令放箭的军官抚摸脸上的短须,露出得意的笑容。 “今日大伙群歼西夏奸细,个个有赏。将这几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也抓起来,我要好好拷问。”军官心中想的却是,射杀平民和军士罪责不小,在场的人都要好好警告一番,最好将其灭口。 他使了个眼色,几名心腹军士仿佛事先排练好般,不知何处摸出绳子,阴笑着走上前。 林恭当然不肯任凭军士捆绑众人,一个箭步上前:“尔敢!?” 他虎目圆瞪,如一座铁山般拦住了那几名军士,林恭摆出“金刚拳”的起手式。 林恭并没有开玩笑,如果军士不开眼,就算他们是大宋守军,他也照杀不误。 “这是例行公事,你反抗就说明你有嫌疑。”那军官叫嚷道,不由分说给蔡卞等人扣帽子。 蔡卞看着军官,朗声道:“在场的都可以作证,我这些兄弟击杀了无数西夏武士,连西夏的将军也在他们手中吃了亏。敢问这位军爷,我们有什么嫌疑?” 那军官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神情不屑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演戏?那将军不是跑掉了?我看你们分明是想骗取守卫的信任,再里应外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蔡卞心中雪亮,这军官是铁了心和自己等人过不去,拱手道:“我们只求立即出关,不会在此停留。” “这可由不得你。”军官冷笑,他的手下不再犹豫,一齐拉直了麻绳走上前。 “找死。”林恭心中本就将林财的箭伤归咎于这些边防军士,此时三番两次地警告无效,他也不再作口头的无用功。 林恭的拳头何其坚硬,他每一拳都撂倒一名军士,幸亏他手下留情,只是让这些人失去行动能力。 “凭你们这些小虾米烂番茄也想搞定我?”林恭面露不屑之色,将最后一名军士敲晕过去。 “嗖——”他的身侧猛地射来一支利箭。 林恭伸手一抄,冷箭被他稳稳地抓在手掌中。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他接二连三地被军士挑衅,此刻手中不再留情。 轰! 林恭的拳头如铁锤般敲在那放冷箭的军士胸膛上,那如蛮兽的巨大掌力岂是无名小卒承受的住了的。那军士胸口顿时出现令人惊恐的凹陷,这情景吓得周围军士慌忙退散,甚至有人一屁股软倒在地上。 林恭反手一掷,那利箭激射而出,直奔那军官而去。 军官只来得及往旁边闪避了两寸,避开了要害,“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蔡卞暗叹一声,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如果只是伤了几名军士还好说,袭击军官可是公然和军队对抗了,性质完全不同。 那军官手脚乱抓,不复方才的冷静模样,朝四周的手下吼叫:“快来救我。” 军士们只是后退,尤其是被他手指到的几名军士,都是他平日的心腹,此时后退得更快。 军官目露绝望之色,林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决定不留下这个祸根。 谁知道日后此人会不会飞黄腾达,有抱负自己的机会和权势,还是斩草除根当的好。 林喜和林恭对视一眼,他们兄弟默契,早就明白对方心中多想。 林喜身形一动,数丈的距离眨眼便到,他冷冷地看着脚下的军官。 那军官此时捂着受伤的肺部,说不出话来,只是朝林喜磕头饶命。 “你早就想要我们性命了吧,我们只是路过此处,帮你阻挡西夏武士,你心也忒毒,竟然连我们也不放过。今日留你不得。” 一掌拍在军官的头顶,他口中鲜血喷出,眼神涣散。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他如此憋屈地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嗖嗖嗖——”剩下的弓箭手见军官都被杀了,慌忙向蔡卞等人射箭。 蔡卞只觉得自己被人推了一把,直从马上掉下来。他的骑术本就一般,坠马时身子狠狠地撞在地上,极不雅地仰面倒在地上。 陶儿眼见一支利箭朝蔡卞射来,一推之下蔡卞反应不过来直接坠马。 陶儿也很无语,挥动手中的马鞭劈飞那些箭雨,另一只手掏出暗器,抬手向弓箭手射去。 几枚肉眼无法察觉的细针,无声无息地洞穿了几名弓箭手的喉咙c眼球等要害。 蔡卞吸了口凉气,揉揉自己摔痛的大腿,看着那些弓箭手,陶儿的暗器功夫果然高明。 赞许的看了眼陶儿,林恭大吼一声,蹿入人群。他的拳脚不停,将这些对自己下手的人一一斩杀,他是出身佛门,但是江湖告诉他,毫无意义的慈悲是对自己的残忍。 弓箭手的威胁程度极高,神射手甚至可以威胁自己的金钟罩铁布衫,应该优先击杀。他奉命保护蔡卞的安全,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这些军士被无敌的林恭震慑住,再也没有反抗的心思,纷纷抱头鼠窜,深怕下一个死去的是自己。 林喜身形极快,追上那些弓箭手,在每人的后心补了一刀。 蔡卞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林恭等人还在屠戮宋朝军士,大声喊道:“林大哥,不要理会他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给林三哥治疗箭伤。”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削弱了大宋国的边防实力,恐怕他国会趁虚而入。 自己始终是大宋的官员,和林恭等武林人士不同,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的。 三哥林财被箭支射穿了肩头,此时半边身子的衣裳都染成了红色。 通常异物刺入人的身体,伤口会自主地包住异物,防止继续出血。若此时贸然拔出利箭,伤口会立刻飙血,林财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尽管现在情况也不好,但蔡卞及时撕下自己的衣服,作布条包扎住伤口。 这种包扎是后世常用的止血的包扎手法,根据心脏与伤口的位置,截住血液的流动。 林财面色苍白,虚弱地笑了声:“多谢公子。” 望着受箭伤还在流血的林财,蔡卞下了决定,朝林恭道:“林兄,我们冲关吧。” 冲关,后世的话就是偷渡,但是行为更为严重。 “前面不远处是贺兰山,我们跑进山里,暂避这些军士。”蔡卞说出自己的计划。 林恭嘿嘿一笑:“怨不得大宋一天比一天衰败,守护边关的将领居然都是这种货色。” 蔡卞摇摇头,宋朝建国开始军事就是弱项,赵匡胤黄袍加身,不费一兵一卒而坐拥天下。纵观历史,改朝换代无不是千军万马的鲜血堆砌出来的,宋朝起步便输了一截,赵匡胤又“杯酒释兵权”,罢免了一大批的武将。 有人曾说,北宋多文臣,少武将;南宋多武将,少文臣。如果这两宋的文武实力均衡一下,未必会被外族占领中原山河。 “多说无益,我们骑马冲出去,三哥的箭伤必须立即医治。”蔡卞朝众人道。 林恭皱眉:“不如抓个军医,在这里治疗箭伤。” 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此处边防军士有数千,现在西夏人只是打他们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会一同围剿我们,那时候就插翅难飞了。” 林恭沉吟一会,同意了蔡卞的说法:“三弟,你还挺得住吧。” “刀口舔血,家常便饭。”林财摇摇头,他的内力深厚,此时已经在自行疗伤了。 众人飞身上马,拍马冲向城墙,两旁的士兵不敢怠慢,只能打开城门,将五人放出了关卡。 众人离去不久,军帐之中,几名军官围坐在一起,地上是那被林喜杀死的军官尸体。 “各位同僚,你们怎么看?”一名年长的军官环视四周,他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沉默。 “张贴榜文,全力搜捕那几人。另外派一支小队,沿着他们行进的方向去追。”那年长军官手指敲击桌面,嘿嘿笑道,“据军士说,那几人是少林寺的?给朝廷送消息过去,不信他们没有线索。” ——分割线—— 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五代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逍遥秋水 李姓是西夏国的大姓,恰如大宋的赵姓一般。 李安国身高八尺,却生的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他十五岁时随父亲进宫面圣,朝廷一眼看中了这个好苗子,从此琴棋书画不离手,整个西夏国都传颂他的诗篇。后来皇帝赐予他高官厚禄,在朝廷担任要职。 更何况,不只是皇帝,连掌握西夏实权的太后都对他青睐有加。 这一日,男子神色慌张地走入皇宫,他脚步匆匆直闯进来,无一人敢拦他。 “章公公,我有要事禀告太后。”男子看到门前的高瘦太监,连忙行了一礼。 章公公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浮尘一扬:“跟我来吧。” 男子面露喜色,紧跟着章公公。章公公来到御花园一角,朝男子道:“你先在此处候着。”说完身子一拐,消失在假山后。 不一会,另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走了出来,他唇红齿白,倒是长得十分好看。童贯若在此处,倒是与他平分秋色。 小太监脸颊微红,行了一礼:“太后娘娘请你过去,随我来。” 男子没有一丝迟疑,跟着小太监走向御花园的明月湖。 明月湖是皇宫中最美丽的一处景色,是请西夏国的能工巧匠,花费了大把的精力与心思布置的。这里不但开满了芬芳的茶花,而且两边还屹立了两座光滑的石壁。 男子朝那石壁看去,心中暗暗想到宫中的一件传闻。 传说月亮的光华照射进一平如镜的明月湖里,湖心也如同一轮皎洁的圆月。湖心之上有一座亭台,每当人站在亭台上,两边石壁便能映出那人的形容样貌,是极为奇特的视觉景象。 远远的,男子就看着那章公公恭敬地站在亭台的台阶下,他的旁边还站立着侍卫仆从等等。 那亭台之上,只有一位身穿白衫的雍容华贵的女子,她手扶姚琴,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令人惊为天人。 只是男子心中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因为他深深地明白眼前这女子的铁血手腕,连当今天子也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 他轻轻地走入亭台,恭敬地站在一边等候女子将曲目演奏完毕,连大气也不敢喘。 并没有让男子等多久,女子停下抚弄姚琴的纤细玉手,口中传出清冷的声音:“爱卿有何事?” 男子跪在地上,神色有些紧张:“太后,今日臣奉命偷袭宋人的一处边防要塞,熟料有少林的高手搅局,计划失败了。” 这女子便是西夏太后,当今天子的母亲——梁太后。她脸上笼罩白纱,但看眉宇似乎很是年轻貌美,是绝代的佳人。 梁太后好看眉毛一皱:“宋人守军军机涣散,但也不是酒囊饭袋,你自然会失败。你用的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是微臣的儿子李安国,他建议一品堂的武士扮作过往商客,趁守军不备,打开城门。外面策应的军队里应外合,定可以攻下那处要塞。”男子将计划简略地讲述给梁太后。 面色平静,梁太后淡淡道:“安国惯用奇谋异计,只是行军打仗的经验不足,太过稚嫩了。往后让他去兵部多多学习,总不能纸上谈兵。” 跪在地上的男子犹豫了很久,身子颤抖不敢说话。 梁太后看他这般模样,皱眉道:“你贵为将军,难道小小的失利就将你吓怕了?日后皇上如何能倚仗你,攻下中原腹地?若是如此,哀家要建议陛下另选良将了。” 男子虎目含泪,低声道:“太后,臣痛失爱子,悲不自胜,望太后见谅。” 梁太后一怔,过了好久才道:“你方才说什么?” 男子往前爬了两步,跪倒在梁太后的脚下,他甚至能闻到太后身上淡淡的茶花幽香。 “宋人奸狡,令弓箭手射杀了所有武士,臣拼死救下爱子安国,却被冷箭射杀。”男子正是偷袭边防的西夏一品堂李清白,也是西夏才子李安国的父亲。 李清白偷偷地看着梁太后,内心阴冷,宋人既然坏我事情,又杀我孩儿,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梁太后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她面纱下的表情外人无法看得分明。 “安国的尸体何在?”梁太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寒意。 李清白摇头,“臣无能,连自己孩子的尸体都抢不过来,被那宋军截去。” 轻轻地拨动琴弦,梁太后把李清白晾在了一边。琴声低缓,宛如深夜里女人的低声抽泣,她的情郎战死沙场,她孤身一人等待丈夫的消息。 这是东汉才女蔡文姬的《相思怨》,相传蔡邕将一寡妇家的蚕茧买回来,缫丝后制成琴弦,安在古琴上。弹奏时琴音总带点忧愁哀痛之声,旁人听了,常常会流下同情的泪水。 蔡邕就向女儿蔡文姬询问其中道理,文姬回答说:“这是寡妇丝。”“丝”与“思”同音,寡妇之思,当然是悲伤婉转,缠绵悱恻。 李清白心中暗喜,他早就知道太后与自己儿子李安国有私情。他虽然不懂琴音,但琴声显然是悲痛之音,太后越是悲痛,宋人越是会被雷霆报复。 心中虽然高兴,但脸上不动声色,李清白静静地等待梁太后弹琴。 一曲肝肠断,梁太后双手抚琴,那精美的姚琴在她纤细柔薏下化作木屑。 李清白目光闪动,不知道梁太后下一步准备如何。 “你方才说,少林的和尚也参与了?”梁太后声音听不出喜怒。 思索了一下,李清白才开口:“不是和尚,但金钟罩铁布衫c大金钢拳c大力金刚腿,这些武功都是出自少林——” 李清白闭上嘴巴,后面的话也不必再说。 点点头,梁太后心中有数:“此事是哀家的错,令爱卿失却爱子。陛下日后还有用的着爱卿的地方,你可要养好身子,为陛下开疆拓土。” 心中大喜,虽然没了儿子,却被朝廷重用,李清白觉得自己赚大了。 反正自己这儿子,自从受皇帝太后青睐后,骄傲放纵,丝毫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正好趁机除掉了他,否则日后自己惹他不快,他只要在太后耳边吹吹枕边风,自己就人头不保了。 死的好,死的好。 官途一道,父子兄弟都是翻脸无情人,哪里又有血脉手足之说?君不见“玄武门”,李世民兄弟之争? 古今中外,外族中土,追逐权势的人都不会受血缘的桎梏。 日后在官场上,哥哥蔡京未必不会暗害弟弟,弟弟蔡卞又何尝不会弹劾哥哥?世事难料。 李清白离开的时候,梁太后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他。 等李清白彻底地离开了明月湖,梁太后挥袖,一阵袖风扫过,桌上姚琴所化的木屑被一扫而空。 “妾生君未生,君死妾心死。”梁太后轻轻地说道,眼中露出寒芒,“大宋,少林” 当夜,一名女子溜出了皇宫,直往边关而去。 ——分割线—— 过了一会,李秋水又轻轻说道:“师哥,你聪明绝顶,却又痴得绝顶,为什么爱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却不爱那会说c会笑c会动c会爱你的师妹?你心中把这玉像当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我喝这玉像的醋,跟你闹翻了,出去找了许多俊秀的少年郎君来,在你面前跟他们调情,于是你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了。师哥,其实你不用生气,那些美少年一个个都给我杀了,沉在湖底,你可知道么?”——《天龙八部三十七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瓮中之鳖 贺兰山脉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处。山势雄伟,南北长220公里,东西宽40公里,平均海拔3556米。 天色渐晚,几只归巢的鸟雀穿过薄薄的雾霭,一闪而过,窜进茂密的丛林。清凉的晚风裹挟着树木的落叶徐徐飘落,慢慢的掉落在地上,以及行人的衣裳之上。 蔡卞一行人面露疲倦之色,他们在这贺兰古道东躲西藏。好在树木茂密,各山峰棱角分明,层层叠叠,成为了蔡卞等人绝佳的藏身之地,只是他们还不敢停歇,不知疲倦地继续赶路。 眼下这是一片茂密的白桦林,旧年侥幸未掉落的枯叶终于在马蹄的震颤声中,不时从高高的枝桠上纷纷掉落,彻底地与山石土地融为一体。 林恭不时地朝四周张望,提防异常情况的发生。究其原因,蔡卞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经历过江湖厮杀的书生罢了。他们四人身怀绝技,事到临头还可以脚底抹油,却不能让蔡卞有闪失。 “林兄弟,我们在此休息一夜吧,不要生火。”蔡卞眼见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犹豫了一下提议。 林恭目力极佳,他扫了蔡卞一眼道:“公子说得不错,宋军就算进山搜查,也会升起火把。如此我们早有提防,明日还要赶路,先就地休息,回复体力吧。” “师兄,我们二人轮流守夜吧。”林喜双手交叉,衡在胸前道,“公子与姑娘好好休息,师弟受伤也要好生调养。” 众人同意。林喜其实话中有话,五人中只有他们三人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让蔡卞这种没有警觉性和夜间视力的人守夜,还不如让他呼呼大睡。 蔡卞有自知之明,没有多做矫情,拱手道:“有劳两位了。” “若是夜里有异常情况,务必先带公子走,我们等人的功夫都不是白练的。他想留下我们,还没那么容易。”说着林喜嘿嘿地笑了起来。 没好气地瞪了林喜一眼,林财捂着自己的肩膀,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休息。他知道自己的师兄弟没心没肺,肯定是白天杀人不够尽性,现在还手痒。 习武之人,最喜欢和别人动武,就像腰缠万贯的富人最喜欢花钱一般,是他们的乐趣。 “有劳师兄守夜了。”林财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运起少林的独门心法打坐调息,加快伤势的恢复。 当内功小成,周身真气自行运转后,习武之人就会减少打坐的时间,因为他们走路吃饭,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内力。当然打坐时,内力的增长还是最快的,大约是真气自行运转的一倍。 众人各自安静地不说话,此时是林恭守夜,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黑夜里闪烁,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注意。山峰的海拔很高,空气森寒,好在蔡卞等人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也熬的过去。 这晚蔡卞睡得不太踏实,他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甚至前世的亲人朋友都出现在梦境中。 “这家伙,抱着我做什么——”陶儿此时生着闷气,她正梦见自己抓着肥嫩的烤鸡大快朵颐,突然一只大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抢走了美味烤鸡。陶儿清醒过来,发现果真是蔡卞正抓着自己的肩膀,当下去伸手去找自己的飞针暗器。 必须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尝尝厉害。 就在陶儿古灵精怪地转着眼珠子的时候,白桦林中忽然响起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鸟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突兀而诡异。 心中猛地升起不祥之感,一直警觉的林恭急忙高声叫道:“速起!敌袭!” 众人这天夜里睡得都不安稳,此时林恭一出声,蔡卞他们立刻就醒过来,朝四周张望。 一支利箭破空射来,只朝着蔡卞这边射来,显然是发觉其他人呼吸绵长,是习武之人,而蔡卞是个普通人,意图一箭必杀。 然而,射手显然不知道陶儿正掏出了自己的飞针暗器,她的飞针激射而出与利箭撞在一起。利箭的来势顿时一缓,来到蔡卞胸前,箭头直透蔡卞的厚厚棉衣。 蔡卞瞳孔放大,倚着树干的身子缓缓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那暗中的射手面色一喜,成功地射杀了蔡卞,他抽身便欲走。林恭虎步迈出,一拳砸在他的后心,那射手口喷鲜血,软作一团,显然是死透了。 林恭也不去查看周围的情况,急忙走到蔡卞的尸体旁,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魁梧的身子倚着树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一跺脚,陶儿也慌乱地朝着蔡卞喊道:“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 林喜和林财一怔,都上前来查看。 原本一动不动的蔡卞突然坐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我怕有人射第二箭,就倒在地上装死了。”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陶儿更是一脸的震惊:“我明明看见你被利箭射中,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尴尬地笑了一下,蔡卞扯了一下棉衣:“多亏少林玄慈大师送的这件金丝宝甲,不然我蔡某人今日就去见佛祖他老人家了。” 陶儿神色激动,粉拳锤在蔡卞胸口:“皮这一下,你就很开心是吧?!” 林恭坐在地上也是苦笑:“方才我真的以为公子被射杀,查看后才松了口气,以致于没有站稳。” 无语地望着这些人,林喜低声道:“此地被人发现了,现在并不安全,我们马上转移。” 就在他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升起多炬火把,将众人围了起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哈哈哈,你可不是没有站稳。现在才想跑,太迟了,都给老子留下吧。”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箭雨声,林喜身形一闪,来到蔡卞身边。射向蔡卞的利箭,被林喜挥起衣袖击飞,没入他们脚下的泥土里。 至于林恭,他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竟然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接下了箭矢。区区利箭还不足以破开少林绝技金钟罩铁布衫神功。 林财和陶儿闪身躲到大树后面,那箭雨竟完全钉在了白桦树上,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那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快放箭!快!不许走脱了一人。” 就在这时蔡卞头脑突然昏沉,两眼更是眼泪涟涟,双腿无力坐倒在地上。他内心暗道,莫非我这般不济,被吓得腿软了么? 他抬头看林恭等人,只见他们也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宛如喝酒过多的醉汉。 “难道是毒药?”蔡卞顿时想到西夏一品堂大名鼎鼎的“悲酥清风”。 林恭等人觉察到身体的异常,急忙打坐运功逼毒。不运功不要紧,这一运功将几人吓得亡魂大冒,他们的丹田内内力运转如常,但是却无法传入自身的奇经八脉,这一现象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心中百感交集,但他们却无可奈何:“这是什么毒药,竟然如此厉害?” 蔡卞微微摇头:“我听说过这种毒药,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常人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那时想防备却已经太晚了。” 林恭等人愣了一下,苦笑道:“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意思。是了,那使五毒散的汉子曾经说过。没想到,追杀我们的人不是宋军,却是西夏的狗贼。” 那阴恻恻的男子走入蔡卞等人的眼中,他戴着黑色的面罩,看不清他的面容。大约有十多名黑衣的弓箭手,跟随在他的身后。蔡卞等人都中了悲酥清风的毒气,已经是任人宰割的地步,男子此时毫无紧张之色,他善用毒药,从来没有失手过。 蔡卞心思急转,急忙思索脱身之策。 他并没有武功与权势的欲望,穿越之后他只想按部就班地考取功名,混一个公务员,给父母养老。但自从踏入京城后,他整天处在生死危机之中,这与他想安安稳稳地混日子的想法背道而驰。 男子走到蔡卞面前,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走开了。蔡卞黑人问号脸。 那男子慢慢地走到林恭面前,蹲下身子:“你是铁布衫?” 林恭只是打坐运功,并不理会他。那男子也不怒,也不骂,走到林财面前,眼角含笑地对着林恭道:“看样子他的伤势不轻啊。来人,给他治伤。” 他身后走出一人,从怀里掏出瓷瓶,走到林财身边,小心翼翼地将瓶中的药粉倒在林财的伤口之上。林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施为。 丝丝清凉的感觉从肩头传出,伤口的疼痛顿时消退大半。林财是江湖经验丰富的高手,立刻明白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他目露不解之色,不明白眼前这个蒙面的男子在耍什么阴谋。 “治好了,可以撑的久一点。”男子阴恻恻的声音仿佛毒蛇,令众人后脊背发凉。 走到林喜的面前,男子伸手按出他的肩膀:“就从你开始吧。” “啊——” 凄厉的惨叫,惊起大批的鸟兽,其中还夹杂着林恭等人的叫骂诅咒还有陶儿低声的抽泣声。 一柱香过去,此刻的林喜躺在地上,他周围的地面因为他剧烈疼痛打滚而碾作平地。林喜此刻的模样无比的凄惨,他的十指指尖的指甲都被人拔去,手中血肉模糊,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出流出来。林喜的手臂c大腿及胸骨被尽数敲断,他的舌头被自己咬成碎末,此时只能发出“呜呜”的哼声。 蔡卞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杀死一个人,他心中的怒火将他吞没。林喜跟随他十多日,虽然他沉默寡言,却是十分机警可靠的同伴。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要你死——不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蔡卞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的紧闭的眼中流出,他心中赌咒。 男子面罩下面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拔出自己的佩刀,众人的目光看着他。 林喜竟然眼中露出喜色,他已经等这最后一刀很久了。 男子并没有如他所愿,他将佩刀插在地上,嗓子眼里流露出喜悦:“难道还要我帮你么?” 林喜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蠕动着身子向那柄刀挪去。蔡卞睁开眼睛看去,他可怜的惨状让蔡卞想起后世生物实验课上那些可怜的用作解剖肢解用途的青蛙。 回头看了蔡卞c林恭他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没有一丝犹豫地撞向那插在地上的佩刀,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脖颈涌出。林喜瞪着大大的眼睛,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歪倒在地上。 蔡卞这些天看惯了鲜血,但是此时地上的血迹仍然刺痛了他,他只感到头昏目眩,仿佛晕血症的重症患者。 “你是李清白,你是李清白!”陶儿大声地尖叫,“我认得你了,你的眼角下面有颗痣。” 那男子扭过头来看她,他的手慢慢地抬起,扯下了脸上的面罩。正是那张平平无奇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脸。 他抛弃自己儿子,眼前这些人都目睹了,他非要除掉不可。 “少林高徒也不过如此,我看看你这女娃除了嘴巴刁钻,骨头是不是也很硬。”李清白手中拿出一排钢针,“你喜欢用针?” 李清白慢慢地朝陶儿走去,陶儿连连后退,她只是女子,见了林喜的凄惨下场,如何不慌? 蔡卞见他下一个目标是陶儿,心知不妙。暗道今日恐怕是死在这荒山野岭了,难不成让此人在自己面前折磨陶儿?他朗声道:“李清白,欺负女子算什么本事?我看你是被大宋的名声吓破胆了,有本事冲我来。” 李清白淡淡地看着他:“本来准备把你排在最后一个,既然你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看看你一个普通人能挨几下?” ——分割线——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五毒赤焰 凉风习习,李清白手持钢针狞笑着走向蔡卞,他的身影宛若恶魔,一步一步地朝蔡卞逼近。 蔡卞侧头看向地上林喜的尸体,又朝着陶儿c林恭c林财一一看去,他忽然放声长笑。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蔡某能够结识三位英雄好汉,实在是三生有幸。林二哥一人在黄泉路上,孤单无依,蔡某紧随其后。” 目光落在陶儿身上,他替陶儿赎身本是出于恻隐之心,连日来他一直将陶儿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照顾,但没想到今夜会连累她卷入险境。 “如果我不多管闲事替你赎身,还将你带在身边,陶儿你也不会被我牵连。”蔡卞叹了一口气。 梨花带雨,陶儿道:“公子待陶儿很好,只是陶儿今生没有机会报答公子了。我原本为奴隶身,幸得公子可怜,如今就算死也是自由鬼了。” 蔡卞低头,他不仅牵扯陶儿,还愧对家中父母,令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二老只能依靠哥哥了。” “真是有情有义啊,我都有些不忍心了。”李清白露出森白的牙齿,手中的钢针慢慢地抬起。 蓦地,李清白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破空声,李清白顿时进入戒备状态,身体往一旁急退。 他的身形还未站定,一根月牙铲插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李清白大惊,暗处竟有人偷袭自己,大大出乎自己意料。 “谁?”他瞳孔一缩,朝着黑暗处喊道,“阁下不现身,我就立刻杀了他们。” 蔡卞已经闭目待死,此刻似乎又有人搭救,他睁眼看去,暗暗猜测是谁出手相救。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名胖大的和尚走出来,他此时两手空空,肥大的僧袍袖口被他卷至臂弯。 “嗯?!”李清白咬牙道:“你是少林和尚么?” 那和尚一声不吭,拔出禅杖直取李清白的面门。李清白狂笑,在地上一滚,佩刀被他抓在手心。 “我就见识下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到底有多厉害!” 带着如鬼魅般桀桀的笑声,李清白仰天放声狂笑,仿佛并不担心眼前的这个和尚。这片树林他都已经布置了“悲酥清风”的毒气,眼前的这个和尚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那和尚手中抛出一物,无声无息地掉落在蔡卞的衣裳之上。蔡卞看清那是黑色的瓶子,瓶子与自己的棉衣颜色相仿,旁人并没有注意。 蔡卞不着痕迹将瓶子抓在手中,暗想此物应该是悲酥清风的解药,也不知道这和尚什么身份,居然有解药。 那和尚攻击的速度太快,李清白竟然完全来不及闪避,脸颊被月牙铲刮去一层,此刻脸上出现一道血痕。他呸地吐出一口浓痰:“我倒想知道你们少林和尚除了偷袭,还有没有真本事?” 和尚身高八尺,身材极为壮实,他随手将僧袍脱了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和尚摆开架式,动作非常地慢,他口中只吐出简洁的两个字:“受死!” 一旁的林恭和林财都有点儿皱眉,“这是什么功夫?和我少林的路数如此相近,难道这和尚真的是少林的僧人?” 就在他们猜测的时候,李清白刷地一刀劈砍向和尚。和尚闪过这一刀,但却被李清白一掌正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和尚的厮杀经验丰富,月牙铲在他手中宛若游龙,一铲抽打在李清白的身上。他双臂猛的发力,将李清白的身子往后抛去。李清白摇摇晃晃地撞在背后的白桦树上。这交手只是电光火石,显然双方的差距大到难以想像。 李清白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但是他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和尚,你功夫远胜于我,可惜你太大意了。” 和尚神色一变,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道掌印冒着绿汪汪的粘稠液体,正是李清白惯用的五毒散。 和尚的大手粗暴地抓住李清白的头发:“交出解药。” 李清白阴笑:“你武功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死。” 和尚狂吼一声,将李清白的脑袋往树上猛撞,这样撞击极有杀伤力。李清白一下子便头破血流,和尚的手中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戒刀,反手一刀捅进李清白的胸口。 李清白闷哼一声,他的心在往下沉,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连自己的悲酥清风都奈何不了他。 和尚的月牙铲噌地插在他的左臂上,将李清白完全地钉在树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林恭站起来对着和尚道:“你使的是疯魔杖法,你是少林寺的僧人?”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小药瓶,正是悲酥清风的解药。 方才蔡卞趁和尚与李清白打斗的时候,丢给了自己。他闻着装满臭气的解药瓶,真气顿时奔涌至全身,再无中毒的迹象。 蔡卞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肌肉的胖大和尚,高声问道,“你是这么找到这里的?” 和尚发出一声叹息:“洒家在西夏的酒楼喝酒,碰见这狗贼,一路尾随至此。闲话少说,等我收拾了这几个狗贼。”他月牙铲舞动,周围的西夏武士一个不留,被他尽数打死。 李清白嘿嘿一笑:“你刚刚若是就地打坐,或许能将五毒散的毒逼出来。但是你已经错失了解毒的最佳时机了,现在就算给你解药,你也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和尚摇了摇头,“那可未必。” 他只须回到西夏,请求师父出手,凭师父的通天本事,定然可以治好自己的毒。所以他并不十分着急。 李清白露出牙齿笑,他的口中满是鲜血,张开嘴的时候仍有血液滴落:“看来你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你中的是我独门的毒药,我是唯一可以让你活下去的人。” “我不会向我的敌人乞求。”和尚斜眼看着李清白说道,“今日让你害了一人,是洒家的过错。” “哈哈哈,你以为你们就吃定我了?”李清白说话的同时,身上突然爆出火红的真气,身后粗壮的树干粘上一丝,陡然化作焦炭。 这一情景顿时吓了众人一跳,真气焚树,这种手段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 见众人愣在原地,李清白闪身从众人眼前消失。 “他是逃走了吗?以他刚刚的功力,为何要走?”陶儿不解道。那木头烧成的焦炭此时正在蔡卞等人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林恭也惊疑不定,他和李清白交过手,对方拳脚功夫和刀法都不如自己,内力也是平平。可刚刚他的真气连如此巨木都可以烧尽,当真是匪夷所思。 “多想无益,我们快快回西夏,我这毒可拖延不得。”和尚拔出月牙铲,露出胸口的掌印。 ——分割线—— 摘星子衣袖轻挥,一朵蓝色火花扑向他手腕,嗤嗤声响,烧炙他腕上穴道。出尘子手一松,匕首落地。全大声叫道:“大师哥慈悲!大师哥慈悲!”摘星子衣袖一挥,一股轻风扑出,射向出尘子身上,着体便燃,衣服和头发首先着火。只见他在地下滚来滚去,厉声惨叫,一时却又不死,焦臭四溢,情状可怖。星宿前派众门人只吓得连大气出不敢透一口。——《天龙八部二十五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与狼共伍 微微点头,蔡卞对着陶儿勉强一笑:“我们这就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他有点不敢面对林恭。 “各位,你们没事吧?”蔡卞犹豫了一会才道。 林恭跪在地上,他俯身抱起林喜的尸体,浑厚的声音中带着沙哑:“没事,我们快离开此地吧。” 他们三人师从同一人,又都在皇宫担任近卫,早已情同手足。今日林喜已死,他们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二哥,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西夏一品堂一个都跑不掉。”林财看了眼死状凄惨的尸体,心中暗暗发誓。 众人清楚现在的处境,李清白逃走了,以此人的性情,绝对会带更多更难缠的人来此。 这贺兰山绝不是久留之地,一切等离开这里再说。 为了躲避西夏武士的耳目,众人连夜赶路,他们的马匹也中了悲酥清风的毒气,但解药似乎只对人体有用。无奈他们只能依靠轻功赶路,林恭抱着林喜尸体,林财c和尚受伤不能带人,只能由陶儿带蔡卞奔走下山。 他们一行人走出了贺兰古道,但是也耗费了大量的真气。 尤其是陶儿,她提着蔡卞一个大男人,真气耗损得比旁人更快。 林财和和尚受了伤,如果再耗损真气的话,会加重他们的伤势,众人在路上抢了几匹马,继续赶路。陶儿有些过意不去,丢给他们一些碎银子,在那些人蒙圈的目光中奔往西夏国都。 虽然那里是李清白的大本营,但和尚的师父在那里,也只有他才能解和尚的五毒散。 在进入西夏国界后,众人勒住马儿,朝大和尚望去。他们并不清楚西夏国都的位置,只能靠和尚引路,和尚端坐在马上,以深厚精纯的真气抵御五毒散的毒害。 他睁开眼睛,指着一座城池:“那座城便是了。” 他的语气低缓,显然中毒已深。 东京兴庆府(今宁夏银川),乃是西夏首都。公元1020年,李德明派遣大臣贺承珍督率役夫,北渡黄河建城,定都于此,名为兴州。其子李元昊继位后,于1033年又广建宫城,营造殿宇,升兴州为兴庆府。西夏历代皇帝皆以此为都城。 兴庆府是西夏的军事重地,这里不但驻守大量的兵马,而且西夏奉行全民皆兵的策略。遇到战事,整个皇城都能够武装起来,百姓也可以投入战斗。显然兴庆府比起另外几个州府更加的繁华,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此府当之无愧是西夏的经济军事中心。 此时天已经大亮。 西夏一处豪华的庄园中,蔡卞等人从偏僻的小门进入其内。这庄园环境优美,假山小泉随处可见,是一处修生养性的好地方。 蔡卞暗暗咋舌,真不知道这和尚的师父如何有这等手笔,在寸土寸金的皇城内买下了这座庄园。一般来说,就算皇亲国戚也未必能够占有那么一大片的土地。 林恭则去安葬林喜,他要求众人不要跟着他。蔡卞等人也不敢去打搅他。 “你们自便,洒家要去寻师父疗毒了。”和尚将众人安顿此处,立即拜别了蔡卞等人。 看着和尚离开的背影,蔡卞暗自皱眉:“林三哥,这大和尚真的是你们少林的高僧吗?他们师徒怎么会在西夏有这么大的家业?” “少林寺僧众极多,但他所施展的武功却是少林正宗的七十二绝技,这一点我绝不会看错。”林财谨慎地说道,“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等他治好毒再询问他吧。” 庄园内有许多的下人,此时正有几名侍女在服侍蔡卞等人。因为林财要静养伤势,蔡卞让侍女退下去了。 房间之中,林财和陶儿都运转内功功法调息,蔡卞在一旁干看着。 很快陶儿便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慢慢地竟是低声抽泣起来。 她一个女孩子,本不该经历这种事情的。 蔡卞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这次能够死里逃生无疑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陶儿,你好了些了吗?” “恩,没事了。” 突然陶儿肚子传出“咕咕”的声响,她脸上升起两片红云。蔡卞这才想起来,他们众人已经有好久没有进食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东西来。”蔡卞微微一笑,但他随即想起被林恭抱走的林喜,喉头一动,顿时没有了胃口。 自己的同伴刚刚殒命,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但显然陶儿饿了,他必须照顾好活下来的人。 他转身推门走了出去,眨眼就没了人影。 陶儿不由笑了笑,有这样一个哥哥关心着自己,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她家中有两位哥哥,其中一个很疼自己,却在父母逃荒到开封府的时候走丢了,至今令陶儿牵挂不已。 却说蔡卞走出了房门,向下人询问厨房的方向。他自顾自的走着,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位翩翩佳公子。 这位公子比自己还要高几分,他身着青白相间的侠客长衫,手腕上用红丝缠着护腕,背后露出一截剑柄,显然是习武之人。 蔡卞见此人英气逼人,举手抬足有少年侠客的气质,心中暗自称赞不已,有了结交的心思。他上前行礼道:“兄台可是此间的主人?在下福建仙游的书生,在此停留,多有打扰。” 那公子挠了挠头,又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兄台错认了,我与兄台一样,都是此处的客人。” “咦?我听你的口音不像西夏人。你也是宋人吗?” 那人摆手:“在下雷震,是桂州人士。我四处游历,前几日路过此处,主人邀请我小住几日。” 蔡卞眼睛一亮,问出心中的疑问:“你见过这里的主人?他是少林高僧吗?” 雷震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蔡卞的话:“你不是这里的客人吗?你没见过她?” “是他的徒弟引我们到此处,却不是主人请我们来的。”蔡卞解释道。 对方露出更疑惑的表情,雷震咬唇道:“据我所知,这里只有一位女主人,没有听说过她有徒弟啊?” 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久,蔡卞慢慢地c不确定地说:“难道她是个尼姑?” 很是坚决地摇头,雷震道:“那是位极美丽的女子,断然不会是尼姑。而且你说少林高僧?据我所知,这里的主人应该不会武功。” 外面的太阳很好,眼前的翩翩少年十分阳光英俊。 但是蔡卞的后背不禁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心中有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分割线—— 心怀侠客梦,天任双肩负(雷震) 顽皮小淘气,寻兄闯江湖(淘儿) ——《天龙八部单机游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险象迭生 身处雅致的庄园,蔡卞心中疑窦重重。 对蔡卞来说,这些天过得很不太平。不但路途中有追击自己的大宋军士和西夏武士,而且日夜赶路也令他疲惫不堪。 当然,真正令他无法释怀的是林喜的死亡。这让蔡卞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心。 他本以为这庄园的主人是和尚的师父,和尚的一言一行也分明说明了这一点。可如今眼前的俊朗少年却表示庄园的主人是名妇人。 雷震见蔡卞面容凝重地愣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出声道:“公子有何难处,若是在下帮的上忙,定当在所不辞。” 蔡卞反应过来,朝他道谢:“公子知道厨房在何处?在下的同伴有些饿了。” 压下心中的忧虑,蔡卞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将肚子填饱,再思考对策。 雷震显得十分地热心,此时他的手中也托着一个餐盘,和蔡卞一道走出厨房。 蔡卞也与身边的雷震熟络了不少,令他无语的是,此人竟然是逃避家里人说媒才离开桂州老家,行走江湖。雷震天资甚高,一身庞杂功夫,在江湖上也是少有对手。 他听说蔡卞是朝廷使节,遇到了西夏武士的袭击,当即表示愿意陪同蔡卞,一路保护蔡卞。并且他身上有治伤良药,主动要求替林财疗伤。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房间,他们手中托着餐盒,上面摆放着一些碗碟。 一股诱人的香味飘散而出,陶儿闻了饥肠辘辘。这庄园的厨子倒是烧的一手好菜。 “这么多,你们怎么吃得完啊。我就不客气了。”雷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一块红枣糕便往嘴里塞。 陶儿一愣,看着这英俊并且自来熟的公子,脸上微红:“公子你是?” 蔡卞给他们两人介绍道:“这位雷震公子是大宋人士,也是这庄园的客人。雷震公子,这位是我的妹妹,陶儿。” 雷震这才发现房中有女子。将口中的枣糕一口吞下,画风一变,露出腼腆的笑容:“陶儿姑娘,你好。” 这种长得帅的男人,古今中外,都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陶儿“嗯”了一声,微微点头,也拿了一块枣糕小口地吃起来。 蔡卞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光是看着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啃红枣糕,便让他心中充满了啼笑皆非之感。 雷震陶儿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小夫妻。 不一会儿,三人将两个食盒的糕点一扫而空,雷震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吃的最多,这里的厨子做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 林财这时睁开眼:“你们是不是忘记我了。” 蔡卞哑口无言,他以为别人运功的时候不能打搅,所以并没有招呼林财。 “唉,我果真是没有存在感的人。”林财眼中带着幽怨,“受伤之人被抛弃在一旁,无人理睬。” 嘴角一抽,蔡卞心想,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逗比呢。 所以他没心没肺地说:“别着急,很快就可以用午膳了。” 于是,蔡卞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了代价,他被赶出来了。 他望向天空:“以后不和会武功的人开玩笑了。” “会武功也不是好事。很多时候,武功越高,烦恼也就越多。”女子的声音从蔡卞身后传来。 蔡卞一惊,转头看去。 皮肤很白。这是蔡卞的第一印象。 她的身材高挑,长得也是极美。她给蔡卞的感觉不像真人,仿佛一尊洁白无暇的玉像。 女子的服饰极为保守,但却掩盖不住她窈窕的身段。按照后世蔡卞阅人无数的经验,这种女人只存在于二次元。 只是这个女人的神情淡然,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错觉。她身着白衣,更是增添了几分寒意。 蔡卞露出奇异的神色:“姑娘是此间的主人吗?”他这句话只是随意一问,并没有抱期望。 谁知出乎意料的,这女子点了点头:“我便是庄园的主人。” 她这话一出,蔡卞反而不知如何接。 愣了许久,女子似乎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等着蔡卞开口。 “在下是被少林和尚带到此地,若有打搅之处,还望主人见谅。”蔡卞慢慢地说道,此地此女,处处显得诡异。 他想不通和尚身上为什么有西夏一品堂的独门毒气“悲酥清风”的解药,这点很不合逻辑。当然,这也可以解释,那是他从西夏武士身上搜出过解药。 但是大半夜和尚出现在贺兰山这种荒山野岭未免太巧了。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追赶李清白才上山,他完全可以阻止李清白虐杀林喜。 “和尚吗?他中了毒,已经死了。”女子淡淡地说。 蔡卞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他分明说,他的师父可以帮他解毒。为何还是毒发身亡?” “他的尸身在不远处,你若不信,随我来。”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女子在前面带路,她迈动修长的腿走得极快。 蔡卞只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推开门,女子先走进去,蔡卞站在门外。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女子转头看向蔡卞,她的脸上突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我若是想害你,我只需吩咐下人在你刚才吃的早餐中下毒便是了。” 蔡卞表情严肃:“在下只有一个问题,阁下与西夏一品堂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一品堂的人。”女子似乎是在叹息蔡卞的多疑,“你怀疑我吗?” “是的。” 蔡卞没有辩解,这种事情不需要掩饰。 当门关上的时候,蔡卞已经后悔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 胖和尚,他已经死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人,那才是让蔡卞惊惧的原因。 李清白。 他脸上是无比得意的残忍笑容。 “你们终究还是落入我的手里。” 蔡卞看向一旁的美若天仙女子,他苦笑到:“你说过你不是一品堂的人。” 女子微微一笑:“我确实不是一品堂的人,但一品堂是我的人。” 林恭林财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对方杀他之前赶过来。即便是过来了,也不能阻止女子和李清白杀他。 “娘娘高明,果然轻而易举地擒获他们。若不然跑掉一个,还真追不上他们。”李清白阴笑道。 蔡卞内心一叹,果然中计了。 “在我死之前,能否让我死个明白。”蔡卞几度面临死亡,竟然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老油条的感觉。 李清白似乎不屑,那女子却一点也不着急道:“你有什么问题?” 蔡卞指着地上的和尚:“你们若是布局,为什么要这么复杂,让人给我们解开悲酥清风之毒?还有,这个和尚会少林功夫,他是谁?” 李清白嘿嘿冷笑:“他不是少林和尚,他是吐蕃国的和尚。” “你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毒死他?”蔡卞盯着女子。 女子看了地上的和尚一眼:“他练了疯魔杖法,体内疯血四窜,反正活不长了。” 蔡卞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原本你们计划好了,等他回来给他解毒,但是你们却食言了,他最后不治身亡。” “你很聪明。”女子赞了一声,“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一直暗中观察你。” 李清白哼了一声道:“娘娘,少和他废话,让臣结果了此人。” 他害怕弑子的事情败露,有些心急地提醒女子。 女子点点头,她伸掌拍向蔡卞。那道掌风凌厉无比,朝着蔡卞的面门奔去。 蔡卞闭上了眼睛。 今天,一切的事情都会结束。李清白站在女子的身后,他的脸上露出得色。 只是李清白绝不能相信,他的身体倒飞出去,体表顿时渗出大片的鲜血。 “娘娘!?”李清白难以置信,他惊叫出声。 那一掌的掌劲既然凭空改变,临近蔡卞面门的霎那间转向奔李清白而去。李清白自然不会料到这种变故,直接被一掌击中。 女子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她轻轻地一掌向李清白拍下。 李清白不甘心地还手,这一掌他拼了毕生功力。 令他绝望地是,女子身体周围如同在水面,泛起涟漪。李清白的掌力完全不起作用。 “娘娘,让我死个明白!”李清白惨笑。 女子正是梁太后,她的手掌停在李清白的脑门上,淡淡地道:“李安国不是宋人杀的,是你杀的吧。” 李清白决计想不到此事已经被拆穿,他依旧嘴硬。 梁太后道:“安国的胸口有你的独门五毒散。你现在可死得明白了?” 李清白一呆,他当时情急之下,的确拍了自己儿子一掌,没想到梁太后已经派人从边防取走了尸体,并且验过了尸身。 李清白知道自己今日难免一死,面色阴沉:“你知道么?安国他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你当初与我相好,孕有一子,后来让我送出宫外。我一直留在身边。” 梁太后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李清白面露难以置信地神色:“那——那你竟然——你——” “那有如何?”她的一生,情夫多不胜数。旁人觉得极为荒唐的事情,她身为妇人却毫不介意。 李清白冷笑。 梁太后忽然道:“你不会死得这么轻松的。” 她转头看向蔡卞。 蔡卞一直在看戏,此时见梁太后看向自己,身子一紧。 “你不会武功?” 蔡卞心中已经坦然,他摇头道:“丝毫功夫也不会,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梁太后露出极为妩媚的笑容:“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毕竟你的皮囊真的很不错。” 蔡卞脑海中出现了雷震的身影,心中暗道,这妇人不会是看上那个侠客了吧。 梁太后忽地拉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胴体。蔡卞吃了一惊,不知道这妇人要如何。 梁太后全身一丝不挂,她慢慢地走向前,朝蔡卞靠近:“你当真一丝内力也没有?看来上天注定你修炼本门的《北冥神功》。” ——分割线—— 李秋水左掌拍出,右掌一带,左掌之力绕过虚竹身畔,向童姥攻去。童姥心下暗惊:“这贱人竟然练成了‘白虹掌力’,曲直如意,当真了得。” ——《天龙八部三十七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界外他人 “大多的男人,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相去甚远。一开始,他们对你言听计从,当作心肝宝贝。再后来,他们渐渐冷淡,开始疏远你。” ——分割线—— “你既然一点武功也不懂,注定你修炼本门的《北冥神功》。”梁太后一丝不挂,慢慢地走向蔡卞。 蔡卞侧过头去,不敢看她。 《北冥神功》与逍遥派,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女子名为李秋水,出自逍遥派,身兼小无相功c白虹掌c凌波微步等逍遥派的无上武功。 “你为什么要教我武功?我们是敌对关系吧。”蔡卞对她的为人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轻易信任她。 梁太后已经走到蔡卞的面前,蔡卞始终不去看她。 她的身子,极美。 她的手慢慢地摩挲蔡卞的脸颊,蔡卞的心中忐忑。他必须承认,这是个极容易令男人动心的女人。 “我们怎么会是敌人呢?你是界外之人,又是宋朝使节。哀家不会害你的。”梁太后的脸几乎快贴在蔡卞的身上。 蔡卞不得不转过目光看她,他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你知道我?” 梁太后露出小女孩的表情:“你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有多少人知道?”蔡卞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武功和权力都在顶点的人。”梁太后将头靠在蔡卞的肩膀上,“哀家是西夏太后,又是逍遥派弟子,自然知道。” 蔡卞嘴里有些发干的感觉。 这句话表示,知道的人不多,蔡卞松了口气。 “你深藏秘密,却不会一丝功夫,很容易被人加害的。”梁太后的双臂环绕在蔡卞的脖子上。 蔡卞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胖大和尚和李清白:“我怎么能够信任你呢?这两位都是前车之鉴啊。” 梁太后也不着恼,她淡淡地道:“哀家这么不可信吗?” 蔡卞冷淡的道:“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你教我武功也没有好处。” 梁太后松开了手,她侧头笑道:“你不需要为哀家做任何事情。换句话说,你修习真气不是为了哀家,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我日后在宋朝为官,不争高位,又何须高深的武功?”蔡卞不解地问道。 梁太后不急不缓地问道:“界外之人可以回去,你想回去吗?” 他当然想回去,他日思夜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你有办法让我回去?”蔡卞认真地看着她。 梁太后看着他,嘴角含笑:“哀家没有办法。” 蔡卞不说话,他知道梁太后还有话要说。 果然,她如同雪莲花般的身子轻轻地仰起:“但是哀家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蔡卞淡淡地问:“条件?” 梁太后慢慢地看着蔡卞:“你是哀家见过最特别的人。准确的说,是个特别的男人。” “一般的男人对哀家的‘夺魂术’没有一丝抵抗力,又何况你没有一丝内力。你的头脑十分清醒,时刻考虑得失,不被眼前的东西诱使。”梁太后轻轻地说。 “我只是胆量比较小。”蔡卞摇摇头。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梁太后露出狡黠的笑容。 蔡卞认真地看着她。 “这没有意义。”蔡卞轻轻地说,“我们之前没有情,何必去做那些事情。” “哀家不漂亮吗?”梁太后的手拂过自己的脸颊,她美若天仙,自然不必说。 蔡卞叹息:“你自然是美丽,但是我更佩服的是你的智慧,能够将整个西夏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梁太后轻笑:“当然,当然。” 她笑了一会说:“哀家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不妨告诉你那个秘密吧。” “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们界外之人可以回去。”梁太后不急不缓地说。 蔡卞眼睛一亮,但很快梁太后说道。 “只能回去一人。” 皱了皱眉头,蔡卞问:“怎么样可以回去?” “强者。”梁太后淡笑,“击败所有的界外之人,就可以回去。” “用武功击败?”蔡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梁太后摇摇头:“未必。” 蔡卞看着她。 “只要击败别人,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哪怕你用毒c暗器或者干脆大军压境,将他们铲除。”梁太后回复了笑容,“你们界外之人真的是强者如云。” “据我所知,有些界外之人功力已经超过我,还有人已经成了皇帝。”梁太后轻笑,“我不想被你们灭杀,自然要寻找盟友。你不想被他们杀死,就要增强实力。”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死我?我未必没有威胁。”蔡卞眼神平淡。 梁太后轻轻地笑:“哀家甘愿冒险,杀了你,还是有人会来灭杀我。拉拢你,我可能还有一丝生机。” “你年过二十,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是本门的《北冥神功》另辟蹊径,取他人内力为己用,最是速成。”梁太后表情有些严肃。 蔡卞犹豫了一会:“好,我愿意与你联盟。” 梁太后妩媚一笑,“你果然没有让哀家失望。” 她知道蔡卞没有经络学的常识,她一只手指着自己雪白的躯体,一只手按在蔡卞的身上,极有耐心地讲解人体的穴位经络。 蔡卞的记性极好。他将对方的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北冥神功》的要点,梁太后一字一句地讲解给蔡卞听,蔡卞的书本功夫极为深厚,令梁太后惊讶不已。 她抬手指着地上的李清白:“此人杀害了你的兄弟,他被我打断了脊柱,却没有死。你以他为根基,来初次运转北冥神功,我在此护法,包你万全。” 蔡卞抬头看她:“你们有过情,现在却这般无情。” 梁太后淡淡地说:“大多的男人,和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相去甚远。刚开始,他们对你言听计从,当作心肝宝贝。再后来,他们渐渐冷淡,开始疏远你。最后,他们的心思全部都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了,对你不理不睬。你觉得我不该恨他们吗?” 蔡卞沉默,感情之中,越是情深的人,越容易走向极端。 “女人,不必活得那么累。”蔡卞将手掌按在李清白的丹田处。 梁太后默然,没有回答他。 李清白没有死透,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直勾勾得盯着蔡卞。 蔡卞与他对视,他脸上露出罕见的狠色:“我说过,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今日说到做到。” 按照《北冥神功》的运行路线,一股内力沿着手臂的筋脉涌入蔡卞的气海中。 他终究是走上了练武的道路。 ——分割线—— 人有四海:胃者水谷之海,冲脉者十二经之海,膻中者气之海,脑者髓之海是也。食水谷而贮于胃,婴儿生而即能,不待练也。以少商取人内力而贮之于我气海,惟逍遥派正宗北冥神功能之。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北冥小成 蔡卞与李清白对视,蔡卞此时的笑容在李清白眼中简直是如同恶魔,还有往日的温文儒雅? 蔡卞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说:“失去你的功力只是开始,你可以失去的还有很多。”李清白已经瘫痪动弹不得,他只能惊恐地任由自己苦练的真气不断流逝。 北冥神功!取人内力! 修炼北冥神功,有两个难题。 第一难题是散功,正如罗道人所说,将辛辛苦苦修炼的内力废去,很少有人下的了决心。 其实更加重要的是,真气练到深处,身体会自行运转功体。若修炼了北冥神功,睡梦中身体却自行按照原本那个旧的运功线路,真气相冲,则必死无疑。 至于其他的内功之间,几乎没有相冲突的危险。当然,如果一个人太贪心,身兼十数种真气,则很难说了。 梁太后虽然对《北冥神功》的秘籍了如指掌,但却丝毫不敢修炼。虽然她逍遥派的小无相功与北冥神功兼容,但是她与丈夫无涯子搜罗天下武学,暗中修炼了别派的上乘内功。 蔡卞本身毫无内力,这最难的第一关对他毫无影响。 第二个难关是散功后去吸收他人真气。试问散去内力的人如何敌得过对方?枉送性命罢了。 然而,瘫痪的李清白却成为了绝佳对象,蔡卞的手掌按在他的肚脐之下的气海穴之上。他的真气一点一点地被蔡卞吸入自己的膻中穴中。膻中穴就是中丹田,在两连线中间。 手太阴肺经暨任脉,乃北冥神功根基,其中拇指之少商穴c及两乳间之膻中穴,尤为要中之要,前者取,后者贮。 当然,储存在膻中穴,不代表北冥神功忽视下丹田的气海穴,后续还会专练下丹田的篇章。 一点一点地将李清白的真气吸纳到体内,蔡卞感觉胸口处好似成为一片汪洋大海,世间万物,无所不包。 蔡卞初次取人内力,这一过程很慢。 作为后世之人,他曾经无比地追捧这bug般的神功。此刻他自己修炼,却知道没这么神奇。这毕竟是门武功,不是神仙的神通。 最令蔡卞头疼的是,吸取别人的内力,限制极多。不但有吸取的次数限制,甚至有些奇特的真气吸入体内,顿时便毙命。 几个时辰过去,蔡卞终于将李清白的真气掠夺一空。 只是令他无语的是,此时的李清白瞳孔放大,已经死了。 “他被哀家断了脊柱,全靠体内的真气续命,才活到现在。你如今将他功力吸走,他自然活不了。”梁太后在一旁笑道,似乎才想起来这回事。 仇人身死,他心中惘然,原本的仇怨也紧随而去。 感受胸口的奇异的真气,蔡卞心想,我也算迈上武学一道了。 梁太后看着蔡卞:“你已经取了他毕生功力,只是这真气不是你自己修炼的,必须运转法门将其转化为‘北冥真气’,你使用才会得心应手。” 这个道理蔡卞是知晓的,如果只吸取他人内力,不将其炼化,等日后取不同人的内力在自己身体内。异种真气相互冲突,轻则威力大减,重则危及生命。 后世的“吸星大法”就因为没有化气的法门,存在真气相冲的危险。 “北冥神功有两点事项你务必记。第一,不得吸取功力强过你的人,否则你的真气会反被对方吸走;第二,每月只吸一次内力,最多不得超过三次,否则会有心魔缠身的危险。”梁太后似乎将蔡卞当作自己的传人,此时极有耐心的嘱咐蔡卞。 蔡卞认真地听着,他看着梁太后。虽然他一直警惕眼前的女子,但不可否认,他现在不像一开始排斥她了。 女人的感觉是敏锐的,她贴在蔡卞的身上,笑吟吟地道:“你真的不想与哀家亲热吗?” 心中苦笑连连,他根本不能断定这女人是不是在开玩笑,蔡卞摇头道:“不要开玩笑了。” 梁太后奇怪地看着他:“世界上惺惺作态的男人很多,哀家不信你当真坐怀不乱。” 蔡卞额头有些冒汗:“我还是赶紧炼化北冥真气吧。” “真是无趣呢。好啦,哀家不逗你了。” 蔡卞并没有多逗留,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他离开的时间比较久,担心陶儿他们找不着自己。 陶儿正与雷震相谈甚欢,见蔡卞回来,两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受丝毫影响。 蔡卞有些意外:“我离开了好些时辰,你们没发现吗?” 陶儿奇怪答道:“真的吗?我怎么感觉才过了一小会?”酒逢知己千杯少,雷震与陶儿很合拍,当即聊的忘乎所以。 与众人说明了自己有事,蔡卞怀着受伤的心情离开了房间。 看见帅哥,就不要哥哥了。 一个时辰过去,蔡卞此时正在细细地体悟体内的真气。 他此刻膻中穴的真气已经尽数转化为北冥真气,北冥神功去芜存菁,他的北冥真气总量有原本吸取的十之七八,他感到很满意。 普通人通过饮食储存到胃里,再由肠道消化吸收,摄入能量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这是人生下来,刚刚成为婴儿就会的本领,不需要自己练习身体自然就会。 但真气的积累必须将内力通过修炼内功转换成真气,长期练习使身体记住行功路线,才可以自行运转。 蔡卞感觉到身体宛若泡在温泉中,周身热气流动,据梁太后所说,这是北冥神功的真气特性。她虽然自己没有练过,但与修练过四五十年的无崖子朝夕相处,却与自己修炼并无二致。 “感觉怎么样?”梁太后发现蔡卞的北冥神功已经入门了,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显然是想到了他的丈夫无崖子。 听到梁太后的话,蔡卞握了握拳头:“似乎力气大了许多。” “你倒是直截了当。”梁太后此刻换了一身淡绿的长裙,仿佛从雍容华贵的妇人变成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按照蔡卞的武学资质,如果要练出内力,必须有数月甚至一年的功夫,如果没有内功秘籍,更无法练出真气来。 但是《北冥神功》的神奇便是入门快,后期真气积累更快。 “你现在身具北冥真气,如果遭受攻击,真气会自行护体。你与人交手即便经验不足,也不会吃亏。”梁太后很满意蔡卞的进度,当即点头道。 蔡卞心想,光挨打不还手,依旧是被人所制。 梁太后明白他心中所想,笑道:“北冥神功与北冥真气的运转法门,我都传给你了。你和别人交手,打不过便跑。” 蔡卞嘴角一抽,北冥真气的运使法门多种多样,拳掌兵刃都包含在内。自己现在只会经脉内的运转方法,武功招式他却一窍不通。 他与梁太后谈了一会,蔡卞最后说:“我想学一种功夫,可以克敌制胜,与人交手没有危险。招式简单,威力大,最好一招就可以足够我用一辈子。” 梁太后怔怔地看他:“如果有这样的功夫,我搜集天下武学作甚!” 但是,梁太后冷静下来想了片刻:“或许有一门武学符合你的要求。” 蔡卞惊讶,他只是随口说说,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武功真的存在。 ——分割线—— 梁氏本中国人,不乐汉礼,喜用胡俗,倒行逆施甚矣!梁氏诲淫灭家,其罪大矣!今梁氏之恶,几同武氏,仍书“国主母卒”,善其晚也。盖观其垂老返政,临没遗言,知于伦常之理c宗社之重尚与武氏有间,故以王侯母卒例书。——《西夏书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婉拒盗书 梁太后莞尔一笑道:“果真有这种武功,哀家立刻教你。” 蔡卞听得分明,她说的是点穴。 蔡卞想起后世很火的电视剧。一招“葵花点穴手”,无论功夫多强的高手,白展堂一手点穴无往不利。白三娘的隔空点穴,则更令敌人防不胜防。 小时候班上的学生喜爱玩闹,一人大叫“葵花点穴手”,另一人一动不动,假扮自己被对方点穴。那场景回忆起来,依旧令人忍俊不禁。 蔡卞眼睛一亮,的确很符合自己的要求,他沉吟片刻道:“如果对方硬功极高或者穿了铠甲,我如何对敌?” 双臂环抱,梁太后笑眯眯地说:“快逃吧。” “那我什么时候学?” “现在。” “现在?好。”蔡卞一愣,点点头。 蔡卞和梁太后找了间宽敞的练功房,原本在里面练功的人见了梁太后都吃了一惊,急忙都低头飞快地走出去,将练功房空出来。 梁太后怀中抱着一只不知名的小兽,毛茸茸的,闭目睡觉。 蔡卞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这女人倒也有善良之处。毕竟喜欢小动物的女人也未必多坏。 梁太后对蔡卞点头道:“其实你的认穴本事已经熟络,现在只缺实战。” “可是你还没教我点穴?”蔡卞奇怪地问。 “武林中几乎每人都会一手点穴功夫,这是因为点穴入门极容易。我们边练边教。”梁太后摇头笑道。 蔡卞首先练的是“真气阻穴”,将真气凝聚在手指上,在对方的穴道上轻轻拂过,敌人便彻底动弹不得,任由摆布。 当然真气外放便是进阶的“隔空点穴”,这对真气的量有极高的要求,另外要打通手臂上的穴位,才能将真气激射出去,例如“六脉神剑”。 点穴的原理简单,只须封住敌人的要害穴道,敌人气血不通,自然难以动弹。冲穴则与之相反,用真气将被点的穴道疏通,令气血再次运行。 不懂武功的人被点穴,时间长了体内的气血也会慢慢冲开穴道,但是会慢上许多。 蔡卞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我要练点穴,起码有点穴的对象啊?”目光在梁太后身上流转,“莫非你做我的陪练?” “自然不是哀家,你那点的真气连哀家的护体真气都破不开。”梁太后毫不犹豫地打击蔡卞。 将怀中的小兽抱起来,“先用它练习吧。” 蔡卞看了这可爱的小兽道:“这么幼小的兽?”他心中不忍。 “哀家这庄园中也饲养了不少的老虎,黑熊和野猪,你若有信心,哀家可以带你前去。”梁太后露出狡黠的笑容。 摆了摆手,蔡卞道:“你先教我,我回去自行练习吧。” 梁太后重新环抱小兽:“哀家开玩笑的,此兽乃珍禽,哀家可是怜爱得紧。” 北冥神功是最高深的内功心法,修炼出来的北冥真气有无穷妙用。 蔡卞依照梁太后教授的方法,感受着膻中穴那一股的真气,试着操控它们。这是蔡卞首次尝试调动,出人意料地顺利。真气在四肢百骸内四处游动,毕竟是西夏将军的毕生真气,真气很充足。 他暗中估计,恐怕他的真气的浑厚程度与王珂不相上下了。想到那个女孩,他嘴角挂起一丝淡笑。 王珂曾赌气,蔡卞的功夫赶上她,她才会嫁给蔡卞。 这小妮子怎么也想不到,我眼下的功力不输给她了。 脑中浮现着王珂的倩影,蔡卞有些怦然心动,此生唯一令自己动心的女孩。 “别走神,定气凝神,你可别第一次运功就走火入魔。”梁太后见蔡卞脸上浮现笑意,不由的出声提醒。 蔡卞面容一僵,按照梁太后的口诀,右手掐指,手指作剑状,期望真气行走到自己指尖。 可惜许久之后他皱起眉头,刚刚运转自如的真气,偏偏不肯沿手臂的经脉行使。 蔡卞继续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始终不能如意地运使真气。 或许是哪个环节搞错了,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成功,蔡卞没有一丝犹豫向梁太后请教。 “或许是经脉的问题。”梁太后想了一会说道。 “经脉?我不适合练武吗?”蔡卞一惊。 梁太后缓缓摇头:“不是的,你知道为何练武要从小开始练吗?小孩子气血不足,又能练出多少真气?但从小习武,不但可以利用婴儿的那一口先天真气扩展经脉,而且协调身体的柔韧度,可以解锁更多姿势——不对,是更多招式。” “如果你只是不能运使真气,多多练习,经脉习惯了真气的运行,自然水到渠成,那时候可以冲开狭窄的穴道。”梁太后宽慰蔡卞。 如今蔡卞的问题是经脉狭窄,真气阻塞。如同马路上车辆太多,容易堵塞。 “经脉是练武之人重中之重,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成年人的经脉问题吗?” 经脉一直狭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有。” 看梁太后的表情,蔡卞就知道这方法不简单了。事关武学的长远,他硬着头皮问:“还请赐教。” “我也想教你,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梁太后苦笑。叹了好久,梁太后才说道:“少林《易筋经》。达摩祖师的无上宝典,相传有扩展经脉,调理真气的妙用。” 蔡卞沉默不语,虽然方丈玄慈对自己客气友佳,更不吝啬,将宝甲相送。但是事关少林寺至宝《易筋经》,恐怕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传给自己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 木人巷!只须闯过木人巷最后一关,他可以随意翻阅少林藏经阁的武学宝典。 至于潜入寺中,作梁上君子的勾当,蔡卞心中暗叹,玄慈方丈以赤诚之心对待自己,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以怨报德。 此时,他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梁太后。 “你太聪明了,这可不是件好事。哀家这点心思怕是瞒不过你。”梁太后叹了一声,她所言非虚。 只不过梁太后故意说出《易筋经》,是诱使蔡卞去偷盗宝典。自己对蔡卞有传功之恩,等到蔡卞取得宝典,不怕他拒绝自己。 蔡卞正色道:“少林寺与我有恩,我决计不会打少林寺的主意。” 梁太后心中不快,她心想我如此厚待你,将本门最高深的《北冥神功》尽数传授,眼前的男子居然不肯帮自己。 但是另一方面,蔡卞有情有义,又有做人的原则,与他结盟,比和一些翻脸不认账的小人要好。 蔡卞沉吟了半响,缓缓道:“你安排进入少林寺偷取宝典的人恐怕不少,何须我去。” “哀家既教你武功,又答应你与大宋皇帝联盟。你占了哀家这么多便宜,却不肯帮哀家。这于情于理,恐怕说不过去吧?”梁太后抚摸手中的小兽,轻轻地说。 蔡卞沉默不语,他没想到梁太后会要求自己偷取经书。 深吸口气,蔡卞的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娘娘有何吩咐,蔡卞无所不应。盗书一事,绝无可能。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在下。” 梁太后恨的牙痒痒道:“也罢,不必为了一部经书,闹得两国不可开交。” ——分割线—— 阿朱又道:“那日慕容老爷向公子谈论这部《易筋经》。他说道:‘达摩老祖的《易筋经》我虽未寓目,但以武学之道推测,少林派所以得享大名,当是由这部《易筋经》而来。那七十二门绝技,不能说不厉害,但要说凭此而领袖群伦,为天下武学之首,却还谈不上。’”————《天龙八部二十二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结盟党项 蔡卞沉默不语,他没想到梁太后会要求自己去少林寺偷取经书。 深吸口气,蔡卞的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娘娘有何吩咐,蔡卞无所不应。盗书一事,绝无可能。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在下。” 梁太后恨的牙痒痒道:“也罢,不必为了一部经书,闹得两国不可开交。” 言下之意,这一本经书会引起宋与西夏两国交战。 “娘娘言重了,少林寺对于我们大宋而言,不亚于一品堂在西夏的地位。连皇帝也无法下令索要其传承功法。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我们陛下。”蔡卞暗道这女人脾气古怪,说变脸就变脸,不带一丝犹豫。 梁太后怒极反笑道:“你当哀家不知晓?赵顼那个小鬼任命你为国子太学正,官居正九品。果真是视我西夏为弹丸之地,狂妄至极!” 朝廷派遣的外交使臣往往官级七品以上,很少有九品的官员。辽国甚至警告大宋,若使节的官级低于五品,则驿馆不予接待,皇帝更不会召见。 蔡卞目前官职是国子太学正,皇帝有权直接任命,不需要参加科举。 太学是设置在京城的全国最高教育机构,创建于汉代。国子学出现在隋唐以后,是太学的专门管理机构。宋代的时候,太学为全国最高学府,隶署国子监。国子监的学生名额甚少,且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 太学正大概相当于国子学中的值班老师与行政人员,主要职责为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属于基层管理人员编制。 在宋神宗的眼中,辽国是心腹之患,西夏只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故此,蔡卞要求出使西夏与大理之时,神宗并未在意使者的官级,欣然同意。 换个角度说,神宗此举一方面也是故意展现自己作为大国的帝王对小国的不屑,这一点果然激怒了梁太后。 看着外面已经掌灯,扬眉看着蔡卞,梁太后下逐客令道:“天色已晚,哀家便回寝宫了。你明日自去与皇儿商议联盟之事。” 蔡卞嘴角一抽,一开始答应联盟,如今又恨神宗轻视西夏,想必是不会同意了。梁太后不去和皇帝讲明此事,西夏皇帝未必会同意结盟。 看出了蔡卞的忧虑,梁太后起身回头道:“你只需记得要好好练功。联盟之事,哀家答应你便不会食言,明日哀家会吩咐皇儿,你不必担心。” 抬头看窗外,天色已晚,蔡卞也离开了练功房。今日他收获极多,起码有了些自保之力。 庄园内,客房极多,蔡卞随意挑选了间僻静整洁的房间,独自睡下。 躺在床榻之上,他感受到膻中穴的真气,至今仍然有种不真实感。作为后世之人,第一次接触真气这种传说中的能力,他甚至有些兴奋地睡不着。 但事与愿违,无论他憋足劲,涨红脸,那一股真气如同害羞的男孩不敢向女孩告白般,始终盘旋在体内,不肯迈出那一步。 折腾了大半夜,试图冲开手臂上阻塞的穴道。他身心俱疲,倒头迷迷糊糊地进入梦境。 他梦见了王珂,那俏生生的脸蛋笑靥如花。 “你的真气已经这么浑厚了?进步很大嘛。”女孩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吃惊。 “可是还不够哦,你要尽快将真气运转自如。我可是在等你来娶我呢。” 蔡卞心花怒放,他突然他从床上坐起,五指按在坚硬的床榻上,这一块木头竟被他抓得粉碎。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苦恼自己多时的阻塞真气竟然自己打通了。 不单单是五指,整只手掌都充满了北冥真气。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奇怪,你殚精竭虑且提心吊胆,却求之不得。但当你放下它的时候,它却会突然给你惊喜。 蔡卞自言自语道:“莫非我不适合苦苦练功?难道我是机遇型选手?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正是此理。” 一夜无话。 清晨,他从包裹中取出宋朝使节的服饰,穿戴整齐。这也是他踏足西夏土地之后,第一次换上大宋的官员服饰。 不得不说,蔡卞穿在身上浑身不自在,瞬间感到自己被一套封建体制束缚住了。 抚摸身上的服饰,这不但是一具枷锁,还是一副重担。自己的身上或许承载着大宋与西夏边境百姓的安危,甚至关系到未来大宋的命运。 西夏朝廷并未将大宋来使的事情公开,只有少数官员和他国的间谍得知这一消息,当然更多的官员则认为大宋是抱怨岁币过多,派遣使者来商讨减少供奉的事宜。 若是宋神宗知道此事,恐怕会立刻兴兵伐夏。 尽管梁太后待蔡卞优厚,但是碍于两国之间使节的繁文缛节,蔡卞并不是直接受皇帝的召见,而是由西夏的礼部侍郎负责接待。 因为大宋在边关的战事不利,礼部侍郎猜测大宋的态度必然是极谦卑的,所以他接待蔡卞的时候,存着戏弄之意。 蔡卞身边只带着林恭一人,组成二人的使节团。其余人没有跟随而来,按照西夏的规矩,都安顿在驿馆。 说实话,蔡卞心中是有些紧张的,他面对宋神宗的时候并没有这么紧张,一是对方态度温和;二是王安石在一旁,神宗更是不摆皇帝的架子;三来西夏乃是党项外族,而大宋是自己母邦,面对自己国家的和他国的统治者,感觉是不同的。 后世有句名言:“弱国无外交。” 宋神宗心中不承认大宋不如西夏,但蔡卞不傻。地盘的大小c人口都不是判定国力强弱的依据,经济军事的较量成败才决定成王败寇。 如今的西夏王朝国力已经赶超那个空有蛮力,却失去爪牙的大宋了。 与蔡卞相同,礼部侍郎宋仲身边也并未带什么人。在宋仲看来,在西夏的地盘上,眼前的使节翻不出浪花来。 见宋仲一身官服地朝自己走来,蔡卞拱手相迎时,脸上带着淡笑。 “在下今日前来贵国,是奉我朝天子的旨意,与贵国陛下商谈国事。”蔡卞道,“在下以两国邦交为重,劳烦侍郎大人领我面见陛下。” 说着蔡卞取出一只木盒,递给宋仲:“这是在下家乡的稀罕物——一块上好的冷翡翠,侍郎大人还请收下。” “好说好说。”宋仲本来态度冷淡,见蔡卞对自己十分客气,又贵重礼物相赠,顿时喜上眉头。 他收下木盒,口称“贤弟”,抓着蔡卞的手道:“贤弟不必拘谨,这驿站住得还习惯嘛?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将态度转变的宋仲神情收入眼中,蔡卞心中轻叹。 无论大宋西夏,这样子的臣子怕是遍布朝堂,将鼎盛的国家腐蚀得千疮百孔。 叹了一口气,今日他本不想送礼,但两世为人,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西夏方面恐怕还是会有些阻力,蔡卞还是迫不得已地割舍了自己平日喜爱的宝玉。 ——分割线—— 自魏晋以后,西羌微弱。周灭宕昌c邓至之后,党项始强。其种散处山谷间。每姓别为部落,一姓之中复分为小部落。大者万余,小者数千骑,不相统一。——《隋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西夏宴请 宋仲见到眼前的大宋使节,心中有些感慨,大宋的使节随手行贿都能出手如此价值不菲的冷翡翠。大宋果然是富奢的国度,怪不得西夏的皇室处心积虑图谋这片土地。 据宋仲所知,西夏的官俸连大宋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一些高级官员的年俸甚至是西夏的十倍。 “贤弟请坐,我朝天子稍后便派人召见我等。”宋仲开口,二人的关系因为一块冷翡翠熟络起来。 倒不是皇帝无法立刻召见蔡卞入朝,只是在召见蔡卞之前,他需要先派人去请太后与国相。 拱化五年(1067年),毅宗突然病死,儿子李秉常继位。西夏惠宗如今年仅9岁,与乔峰同年出生,其母梁氏贵为太后,其舅梁乙埋拜为国相。 眼下的西夏王朝由梁太后兄妹两人执政,朝中大臣多以二人马首是瞻。 林恭面无表情的坐在蔡卞的身边,与蔡卞主次有别。他身份虽是使节,但是他不喜多言,此番由蔡卞全权负责两国外交。 虽然保护皇帝也算大事,他却未在宋朝担任官职。他一介武夫,在两国外交上出谋献策,不外乎是在给蔡卞添乱。 宋仲见怪不怪,坐下来与蔡卞攀谈,二人聊了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蔡卞颇有口才,几乎他每句话都令宋仲称奇不已,引为知己。 宋仲笑道:“以贤弟如此才学,竟然只是官居九品,做个什么太学正?愚兄虽不才,蒙陛下和太后厚爱,也官至礼部侍郎。想必那大宋皇帝不识贤良,贤弟不如来我西夏。以贤弟的才学本事,便是宰相也是做得的。” “贵国人才济济,在下才疏学浅,如何入得了皇帝的法眼?宋兄不必开玩笑了。”蔡卞知道宋仲在拉拢自己,摇头笑道。 他端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小口,味道似乎与中原并无二致。 宋仲见蔡卞没有心动,似笑非笑地端起自己的茶水慢慢地喝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盏道:“这驿站的茶叶果真粗劣,贤弟不要介意。” 蔡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喝茶不品茶,如同牛嚼牡丹,分辨不出好茶劣茶。 但是以西夏和大宋的势如水火的关系,想来西夏朝廷接待宋朝使节也只是敷衍了事,有些宋朝官员来到西夏的驿馆,甚至需要官员自己购买生活所需,驿馆一概不提供。 蔡卞放下手中的茶杯,想来这茶只是最劣等的茶叶。宋仲生怕自己察觉出来后质问,才主动地认错。 宋仲脸上挂着淡笑看着蔡卞,蔡卞也与他四目相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尴尬。两人的身份立场不同,都只是替各国的国主操心罢了,谁也不能左右统治者的意愿。 想当初毅宗突然驾崩,李秉常还只是个惊慌失措的孩子。由他母亲梁氏辅佐上位,梁太后以铁血的手腕,铲除有异议的大臣。 宋仲及时站队,支持梁太后的垂帘听政以及梁乙埋掌握兵权。于是惠宗刚刚登基,宋仲被提拔为礼部侍郎 而原本的礼部侍郎据说喝醉了酒,从床上摔下来,不治身亡。事实如何,又有谁去关心呢? 突然一名下士官员走进来,告知皇帝召见宋朝来使。 蔡卞点点头,与宋仲一齐站起身。宋仲本来还想再与蔡卞聊会。但皇帝召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怠慢的。 蔡卞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虽然梁太后答应了与大宋联盟,但蔡卞不会天真地认为两国之事,她一人便可以做主。为了应对意外情况的发生,蔡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西夏皇帝此次召见蔡卞,并非是入朝议事,而是在皇宫中举行宴会。为了彰显自己的国力,宴会所设的宫殿富丽堂皇,蔡卞脚踩名贵的地毯,看着殿中的礼官宫女正在弹唱作舞,宛若惊鸿仙子。 梁太后见蔡卞只是轻轻一瞥,目光并未在那些女子身上停留,她不由暗自点头。这些宫女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绝代佳人,寻常人哪里能做到目不斜视? 与蔡卞同座的众位大臣虽然掩饰得十分到位,但偶尔还会冲那些翩翩起舞的宫女看上两眼,显然是被其所迷。 梁太后皱眉,蔡卞明明年纪轻轻,是气血方刚的年纪。虽然他对自己的诱惑无动于衷,但眼前这些年轻貌美的宫女,他没道理一点兴趣也没有。 蔡卞进入这雕梁画栋的宫殿之后,便有侍者引导他就坐。他面前的碗碟器具非金即银,可以说是奢靡至极。 心中暗暗比较,蔡卞不由地心酸。 宋神宗为了国家大计,日常饮食起居极为简朴,与西夏的皇室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梁太后也遥遥地向他点头:“还请稍待,国相梁乙埋稍后便到。” 这便是赤裸裸的迟到了,但是在座的大臣们谈笑风生,谁也不敢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连他的九岁的外甥皇帝也低着头,不敢有丝毫怨言。梁乙埋显示他超凡的地位,向众人宣誓他梁氏对西夏的掌控,他竟有意迟到了,令在场的宾客们等候他一人。 这不是一个意外。 事实上,外交场合很少有人会按时赴约的。迟到,对于这些国家元首来说是门学问。他们喜欢故意迟到,往往是为了向其他人摆谱。 当别人习惯等候他的时候,在别人的心目中,迟到者的身份无形中会愈发拔高。 例如后世的普京,往往约定的两个小时之后,他才会出场,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等他。 而这一天的梁乙埋也晚到了半个时辰。 在场的人依旧在磨嘴皮子,只有梁太后静静地坐在席位上,她似乎对自己的哥哥了如指掌,所以不紧不慢地欣赏殿中的歌舞。 饶是蔡卞已经准备好面临西夏的羞辱,此时心中也冒起火气。不得不说,梁乙埋此举的目的成功了。 恰在此时,侍官朝众人大声道:“国相到!” 众人抬头看去,目光中惊讶c愤怒c忌惮不一而是。 梁乙埋,他终于是来了! ——分割线—— 初,谅祚立梁后时,许乙埋世袭,子乞逋遂自立为相,独秉国政。——《西夏书事·卷二十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大辽国公 对于梁乙埋的迟到与失礼,静静坐着的蔡卞不以为然。 此人素来在辽国与大宋之间摇摆不定,两头讨好,在边关又对两国侵扰。这种近乎作死的行为早已令辽宋对其反感不已。 前些日子,梁氏兄妹定计攻伐大宋边关,若不是林恭等人出手,恐怕他们已经成功替换了边关守卫。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日后宋与西夏若有战事,必定会败在此处关卡。 按理说西夏国对大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与西夏联盟无疑于与虎谋皮。 但是蔡卞心中早有定计,他决定绝口不向宋神宗提及此事。他的理念很清晰,若要挽救大宋目前的败局,稳定大宋的安定,击败实力强大的辽国必然是排在第一序列。 往后击败辽国,倒是可以结束与西夏的盟友关系。但是蔡卞仍然不准备那么做,他始终担心的是女真族,也就是日后的金国。 西夏勉强排在这些异族之后。党项人的上一任国主李谅诈举兵攻伐宋朝的大顺城,作为惩治,大宋立即停止了岁贡,同时停止了与西夏的贸易。西夏的皇室失却了这一笔经济来源,十分困扰,因此西夏人竭力推崇大宋文化,与大宋互为兄弟,目前主流的势力还是主张与大宋保持友好关系。 虽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但是在大国的外交中,往往友好关系是可以做文章的,这情况完全可以从后世的历史中窥视一二。 在眼下的场合,蔡卞也绝不能提及李清白率人犯边关一事,难保不会传入宋神宗的耳中。一旦宋神宗知晓西夏犯宋的事情,联盟之事必然作废。 高瘦的中年男子踏步走进宫殿,眼眸如同鹰隼般锐利,闪动着精明与残忍。他行走在华美的地毯上,举手抬足之间散发如同百兽之王般的气场。 此人正是执掌西夏兵权的国相梁乙埋! 蔡卞此刻身具北冥真气,不是一无所知的武学菜鸟了。他一眼便看出梁乙埋的内功远远超出了自己,踏步之间一阵阵的威压如湖面的涟漪般,向四周辐射开。 梁太后既然搜罗天下武学,他的亲兄弟梁乙埋近水楼台先得月,功夫自然不会差了。 见众人都在等待自己,梁乙埋微微一笑解释道:“今日宋国来使,本不应该怠慢。只是吩咐下人准备献予宋王的礼物,稍有耽搁了。我深表歉意,望诸位不要见怪。” 无论如何,梁乙埋既然解释了,众人纵有不快,也只能放在心里。事实上梁乙埋即便不做任何解释,众人也不好发作。但他给了众人面子,年幼的皇帝与大臣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你是宋国的使者?”梁乙埋死死地盯着蔡卞,在座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投向蔡卞。 蔡卞没有一丝慌乱,面对全场的注视,迎着梁乙埋:“正是在下,国相费心挑选礼物,我代表大宋谢过陛下。” 他这话很是巧妙,表面是感谢皇帝的友好态度与国相的辛劳,但蔡卞无形中抬高了皇帝的地位,仿佛梁乙埋挑选礼物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梁乙埋执掌大权,本就对自己的傀儡外甥很不在乎,蔡卞的言外之意他自然听的出。 年仅9岁的夏惠宗李秉常听到蔡卞这么说心中很满意,自己做皇帝两年内,朝中大臣无不以母后与舅舅为首。年少的他也渴望独享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自己这个皇帝的态度,朝中大臣有谁真正地在意过? 蔡卞重视自己,无疑表明在与梁氏的权力斗争中,自己取得了胜利。最起码在大宋的眼里,认可的是皇帝,而不是梁氏集团。 梁乙埋似笑非笑地盯着蔡卞,他指着自己的身侧,对下人吩咐道:“在此处再设座位,我朝与宋国素来交好,身为国相,我也必须与宋国使者好好亲近一番。” 梁乙埋居然会邀请蔡卞坐在他的身侧,这大大超出蔡卞的意料。 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蔡卞一时猜不透,但眼下拒绝无疑是不明智的。众目睽睽之下,蔡卞也不相信梁乙埋会对自己出手。 林恭向蔡卞投去询问的目光,蔡卞点点头,暗示他不必担心。林恭虽是保护自己的安全,但还没有夸张到寸步不离的程度。 毕竟西夏c大宋与辽国关系暧昧,此处虽有凶险,但并非龙潭虎穴。 众人坐定,梁太后举杯示意众人饮酒,蔡卞轻轻抿了一口。 梁乙埋这时笑着对蔡卞道:“蔡公子可知此人是谁?”他另一只手挽着一名男子,显然亲近至极。 蔡卞微微摇头,不知梁乙埋所言何解。 “这是辽国的陈国公,辽主着他与我朝多多亲近。”梁乙埋端起酒杯,向蔡卞道:“我替蔡公子引荐一二。” 蔡卞一惊,此人竟然是辽国的国公。 “国相大人客气了,蔡公子一表人才,他日成就必然在我之上。”陈国公张孝杰表现十分谦逊,与蔡卞印象中辽国人狂妄自大的形象相去甚远。 国公是爵位名称,位等同于郡王。历史上的王安石c司马光c蔡京及童贯等人都相继被封为国公。 按理说梁乙埋接待宋国使节,应当躲开辽人的耳目,眼下为何要将辽国的陈国公安排在此?若是西夏与辽国有联盟协议,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看见这一幕。 梁乙埋打得一手好算盘,尽管妹妹梁氏反复告诫自己与大宋结盟,但是他手握权柄,心中又有自己的主张,又怎么会完全听一个妇人的意见。 今天他特地邀请了自己拉拢的辽国重臣张孝杰,一同参加宴席,目的便是制衡宋朝与辽国。 如果与大宋联盟不成功的话,西夏与宋朝闹翻,反而可以与更强大的辽国打好关系。西夏又有机会投靠大辽,一起对付宋朝。某种程度上说,这更符合梁乙埋的打算。 当然,梁乙埋看来,大宋是羔羊,而辽国是虎狼。与虎谋皮的风险必然是极高的,他也不想得罪宋朝,搞到自己孤立无援。 梁乙埋心中是极矛盾的,他只是想一直地享受荣华富贵。对于国家大事,他自认不到必要时候,两面讨好便足够了。 大宋c辽国与西夏,这实力排进前三的国度,竟在这一宴席上展开了博弈。 只是代表西夏的是皇帝以及众大臣,代表辽国的是陈国公张孝杰,代表大宋的却是九品太学正蔡卞。 蔡卞内心冷笑,看来大宋不表明自己的态度,西夏就决心将墙头草一直当下去了。 ——分割线—— 奸臣张孝杰,建州永霸县人。家贫,好学,重熙二十四年擢进士第一。清宁间累迁枢密直学士,咸雍初生误奏事,出为惠州刺史,俄召复旧职,兼知户部司事。三年,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加工部侍郎。八年,封陈国公。上以孝杰勤干,数问以事,为北府宰相。汉人贵幸无比。 ——《辽史·卷一百一十》 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大国风范 蔡卞并未左顾右盼,引起别人的猜疑,但他看似无意地扫视,早已将宫殿的每一处情况收入眼底。 梁乙埋自从进入宫殿之后,只是劝众人饮酒,绝口不提联盟,甚至连国事都不涉及。 一众人陪他谈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之事。 一旁的张孝杰嘴角始终挂着亲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极为和蔼的感觉。 众人都不开口,谁又敢捋虎须? 蔡卞心中渐渐明了,怪不得宋神宗对联盟西夏的兴趣不大,派他前来也只是争取联盟的可能性。 对西夏的处置方式,宋朝的各大臣都各抒己见,宋神宗最终采纳了王韶的意见,即孤立西夏。 王韶是北宋著名将领,进士出身,是弃文从武的典范。熙宁元年,神宗刚刚登基,他便上表《平戎策》。 他的建议是收复河c洮c岷c宕c亹五州,对西夏形成包围的之势,顺便招抚沿边羌族,孤立西夏。 这种主张战事的方略被年轻气盛的宋神宗采纳。 历史上此方案也真正成功了,但是方案成功不代表战胜西夏,反而是令宋朝急于求成,白白搭进去数十万大军。 故此,蔡卞提出联盟西夏,但与眼下宋朝的计划相悖。不过神宗怀着爱才的心思,还是决定让蔡卞试一试,若是不能成功联盟,日后与西夏开战反倒是不需要犹豫。 此时,一声稚嫩的童声传遍宫殿:“宋朝使节为何一声不吭?莫非我朝款待不周么?” 说话的人正是年幼的夏惠宗,他虽是傀儡皇帝,但毕竟是明面上的一国之君,纵使众人不在意他,也不敢摆在明面上。 梁乙埋冷冷道:“陛下,蔡公子乃是远至宾客,何必为难他?” “宋朝多才子,我等在此高谈阔论,岂不是班门弄斧?”夏惠宗争锋相对道。 梁乙埋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外甥,软弱可期的他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反驳自己。 “国相,陛下说得在理,宋人诗词歌赋乃是一绝,我们不必丢人现眼。”梁太后笑道:“想必他还嫌我们附庸风雅呢。” 她的话倒是不错,宋朝重文轻武,文人墨客整体水平超过其余各国。当代宋朝虽然显出颓势,但外族仍然在文化上竞相效仿中原。 这便是大国的风范。 “哦——不知宋朝男儿的血性如何?”张孝杰手持酒盏笑道。 众人闻言都笑,谁都知道宋人的武将个个平庸又贪生怕死,而文人倒有些骨气的,但文人终究上不了战场。 蔡卞淡淡一笑:“列位在大宋吃的亏还少吗?” 在座的人面色都是一变,大宋同时应对多国的侵扰,犹能顽强地抵御,其军事实力远征不足,自保有余。 梁乙埋笑道:“蔡公子到底是来给大宋树敌,还是给大宋平安?” 蔡卞蔚然不惧:“大宋怀诚意而来,各位却心怀叵测。大宋兵强马壮,列位若是与我朝开战,必定后悔莫及。” “只是我朝陛下心系各国军士,不忍看三国生灵涂炭,这才着我与列位传达圣意。”蔡卞站起身,向夏惠宗遥遥行礼。 蔡卞身高八尺,站在众人之间朗声直言。众人直勾勾地看他,依稀间从蔡卞身上看到昔日的大宋。 众人这才有些惊醒的感觉,一直以来,宋朝的妥协姿态令各国越发骄纵,甚至连吐蕃c高丽都想分一杯羹。各国都忘却了宋朝是泱泱大国,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 “宋朝一向与本朝交好,使节何须动怒。”梁太后打圆场道,“请先饮此杯。” 蔡卞皱着眉头看着她,忽然耳边传来梁太后细腻柔美的声线。 “不知国相为何请张孝杰前来。联盟之事哀家已经转告陛下与国相。” 蔡卞见梁太后一手持酒器,一手袖口遮掩,显然是“传音入密”。 暗暗点头,梁太后怕蔡卞心中起疑,连忙安抚蔡卞的情绪。自己答应了蔡卞联盟,眼下出了差错,毕竟是理亏的。 大宋的岁币和贸易对西夏经济至关重要,说到底无论是梁乙埋还是梁太后都不敢彻底地交恶大宋,这也是蔡卞的底气。否则西夏不在乎与大宋的关系,任凭他舌灿莲花,也不可能动摇统治者的意愿。 最重要的一点,梁氏兄妹的心中也偏向与大宋结盟。不仅是大辽是虎狼,而且大辽对于西夏的贸易帮助几乎为零。 蔡卞放下酒杯,笑道:“如今大宋与西夏交好,我大宋不吝啬巨资,主动拨款派人修建了两国的官道,目的便是方便两国的贸易,使得贵国的贵族与百姓都能享受中原上好廉价的货物。敢问贵国为两国的友情又做了什么,莫非就是时常侵扰边关百姓,以此报答?” 梁乙埋脸色微变,两国的贸易之中,的确是大宋付出极多,而自己西夏光顾着占现成的便宜。 众大臣也面面相觑,他们从大宋的货商得到好处太多。万一交恶大宋,往后只怕没有利润可图,利欲熏心得他们如何肯罢休? 梁太后呵呵笑道:“蔡使者言重了,贵国的恩情我等是不敢忘却的。” 这话便是妥协之意了,一旁的张孝杰听了坐不住了,他不能坐视大宋与西夏联盟,否则他大辽岂不是岌岌可危? “西夏乃大宋的友邦,修缮道路,提供便利岂不是天经地义?难道西夏对待大宋的商客就怠慢了?”张孝杰试图淡化大宋对待他国的善意。 蔡卞不屑冷笑:“怠慢?国公大人不妨去驿站小住两日,尤其是西夏替宋使准备的驿站。若我蔡某人有半句虚言,敢叫我人头落地!” 众人脸色都变,尤其是礼部侍郎宋仲,他知晓驿站的住宿条件,分明是蔑视宋使。 大宋对待西夏,宽博仁爱,尽显大国风范。可是西夏反倒以德报怨,一再挑衅大宋的威严与底线。 在座的众人面露惭色,西夏如此不要脸的行径,饶是大臣们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免羞愧。 蔡卞又道:“宋c辽c西夏皆是兄弟之邦,各位大臣中也有不少汉人,想必各位也不愿意做数典忘祖之辈,令后人耻笑。” 梁氏兄妹齐齐色变,他们竭力拥护番邦,抵制宋朝,甚至比党项族的人更厉害。究其原因,他们都是汉族人,只是为了向外族表明决心,才变本加厉地残害自己的同胞。 比如后世的汉奸走狗,他们残害起同胞来,比别国的侵略者更甚,可以说他们才是国家的毒瘤。 例如大汉奸刘雨田,他为侵略军带路,使得日军轻而易举地攻陷金州城。为了讨好侵略者,还为自己取了外国名字“龟山松太郎”,简直是国人的败类,无耻之极。 手中的酒盏掉在地上,张孝杰面容古怪,他这模样仿佛偷鸡却被主人发现的黄鼠狼一般。 原因无他,他是汉人! 身为汉人却为辽人效力,并且凭借自己的阿谀奉承在辽国混得风生水起,辽主耶律宏基亦对他宠信至极。一直以来,张孝杰憎恶别人将他当作汉人,平日里以辽人自居,绝口不提半个“宋”字。 梁乙埋c梁太后与张孝杰都面色不善地看向蔡卞,这些曾经的汉人显然被蔡卞三言两语揭开了内心的伤疤。 蔡卞毅然不惧,与他们对视。 ——分割线—— 孝杰久在相位,贪货无厌,时与亲戚会饮,尝曰:“无百万两黄金,不足为宰相家。”初,孝杰及第,诣佛寺,忽迅风吹孝杰幞头,与浮图齐,坠地而碎,有老僧曰:“此人必骤贵,亦不得其死。”竟如其言。 ——《辽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普世非我 蔡卞又道:“宋c辽c西夏皆是兄弟之邦,各位大臣中也有不少汉人,想必各位不愿意做数典忘祖之辈,令后人耻笑。” 梁乙埋c梁太后与张孝杰都面色不善地看向蔡卞,这些汉人显然被蔡卞三言两语揭开了内心的伤疤。 蔡卞毅然不惧,与他们对视。 “后人耻笑?后人又知晓些什么?又有何资格评判哀家?”梁太后端坐酒宴之中,面露嘲讽的神色,似乎对“后人”的评价不屑一顾。 梁乙埋也哈哈笑道:“后人所熟知的历史,无非是由史官编纂而出的,也未必真实可信。最终经历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逐渐深入人心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史书错漏百出,不足以作为考证。 蔡卞沉吟,梁乙埋的这话倒是不假。他自己与哥哥蔡京一同被编纂入《宋史奸臣传》中,而《宋史》c《辽史》与《金史》一同由后世的元朝丞相脱脱和阿鲁图主持修撰。 这帮蒙古人照搬宋朝的史料记载,将众大臣划分为忠奸两派。而这些“真实”的史料来源于王安石的对头司马光苏轼等人,故此凡是王安石的裙带关系的大臣们被纷纷打入“奸臣”一列。 蔡卞苦笑连连,等娶了王珂为妻,王安石日后成为自己的岳父大人。难道自己还有选择派别的余地吗?蔡卞很崇拜苏轼等人的文采,奈何自己终究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昏君奸臣,他们的行为通常并非难以理解,他们的人性缺点在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甚至后世有人十分同情这些历史罪人,替他们平反。 可能是史书记载失误,也可能是统治者故意抹黑前人。读书而不能尽信书,便是这种道理。 可是正如同你不能够诋毁一位历史的伟人,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替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人辩护洗白,这同样是种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眼下的梁氏兄妹c张孝杰甚至蔡卞本人,都是位列“奸党”的历史佞臣。 可是这便是蔡卞的宿命吗?蔡卞无力去和元朝的人争辩,只能尽力挽救宋朝的命运。 “就算是被钉在奸臣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我也只求尽心尽责,无愧于心。”蔡卞暗暗地心道。 张孝杰接过侍者送来的新酒杯:“良禽择木而栖!宋王年幼无德而辽主圣明爱才,这样的明君才是我等愿意效忠的对象。” 梁乙埋也笑,显然是不将年幼的宋神宗放在眼里,正如同他藐视他九岁的外甥皇帝。 蔡卞摇摇头道:“国公大人岂不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梁太后忽的掩口,眼泪都快笑出来:“莫非你是说,宋王是在效仿春秋时代的楚庄王么?” 梁氏兄妹没有注意到,但是蔡卞一向察言观色,观察力过人,目光停留在夏惠宗李秉常的身上。 听到母亲讥讽宋神宗年幼无知,夏惠宗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之色。 蔡卞看着这位小小皇帝,内心一动,暗中觉得众人恐怕都小觑了这位西夏皇帝。 蔡卞不禁想到了楚庄王的典故。 楚庄王为春秋时代著名的贤君,他少年即位,面临朝政混乱的局面。为了稳住事态,他表面上三年不理朝政,实则暗地里在等待时机。左右的人问他,楚庄王说:“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 楚庄王在位二十年,他知人善任广揽人才,让他们整顿朝纲,兴修水利,重农务商。在楚庄王的领导下,国家日渐强盛,使楚国振兴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可以说,楚庄王是每个年幼皇帝内心的偶像,宋神宗c夏惠宗俱是如此。 宋神宗虽然年少并且登基在位的时日不长,但他满腔热情,渴望建功立业。 作为后世之人,对于如此心怀抱负并且十年磨一剑的帝王,蔡卞心中只有满腔的敬佩。 宋神宗距离千古帝王缺少的只不过是经验阅历,以及激烈残酷的政治斗争的考验罢了。 一位年轻的大臣大笑着走到蔡卞身边,向蔡卞敬酒:“好个大宋使节,真合我胃口!没有坠了大宋的气势。” 他向蔡卞敬酒,蔡卞却没有接他的话茬:“阁下是何人?” 梁太后与梁乙埋都在冷笑。蔡卞心中明白,眼前此人原本坐在凳子上喝酒,面露复杂之色。 梁乙埋向他使了个眼色,此人不得已才越众而出,向蔡卞敬酒。 “他是翊卫司马军副都指挥——李清。”梁乙埋露出暗自痛快的神色。 “他是汉人!曾经在陕西边军担任武官,他主动找到先皇,要求投降于我西夏。”梁太后淡淡道,自己的哥哥显然要报言语羞辱之仇,她虽交好蔡卞,但心中难免也有火气。 众人哗然,李清的脸上更是流露出羞愧与自嘲的表情。 蔡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清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蔡卞为何给自己面子,其实梁乙埋让自己出列,无非是羞辱宋使,顺便也敲打自己。 “人各有志,李大人不必介怀。想当初张元在我大宋累试不第,郁郁不得志,遂叛宋投夏,成了李元昊的国相,我朝素有‘称颂’。”蔡卞叹了一声,握住李清的手,“各为其主罢了。” 当然,宋朝痛骂张元却不反思自身制度的问题,直至宋神宗实行变法。 张元叛宋投夏,令西夏国力突飞猛进之事,给宋朝极大震撼和教训。嘉佑二年(1057年),北宋改革了当时科举进士中的殿试实行末尾淘汰的录取制度,而对凡是中了进士之后的人一律授以进士出身。 即使那些科举成绩可能不算太好的考生,也授以“同进士出身”,尽量防止出现文人叛逃为敌所用之事。 其实蔡卞又如何指责李清呢? 即使是名族大义,在对方漫长的一生中又能占多大分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宋朝,像他这样的小武官或许永生没有出头之日。但投奔西夏,他们却能成就一番大的功业。从小小的九品武官,升至五品指挥使,李清心中自然对西夏感恩戴德。 人都是现实的。故国情怀与养育之恩,如何与荣华富贵c怀才得遇相提并论? 从客观上讲,旁人都会指责张元与李清是汉奸,但他们远远不及梁氏兄妹那般无情。李清确实效忠西夏,但他始终认为宋朝才是天朝上国,只有华夏才是文明之邦,投奔西夏只是无奈之举。 战国时期政治家商鞅先后游走于卫国c魏国与秦国,最终在秦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后人真的会指责他叛魏投秦吗? 蔡卞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李清表面上在异国他乡过得自在,但内心不如这般平静。 李清的心中始终还是有着一丝对故国的眷念之情。与之不同的是,梁氏兄妹也是汉人,但是为了讨好党项人,为了巩固权势背弃了祖宗,他们选择了废除汉礼恢复蕃礼。 通俗的讲,李清是内心爱国的移民华人,张孝杰等人是利欲熏心的汉奸,完全背弃了汉人身份。 “故国风徽见,中华气骨清。李大人在西夏为官,也万万不可忘了汉人气节。”蔡卞又对李清敬酒道。 李清双目含泪,默然饮酒,行礼退下。 ——分割线—— 华州生曰张c曰吴者,负气倜傥,有纵横才,累举不第,薄游塞上,觇览山川风俗,慨然有志经略,耻于自售,放意诗酒,出语惊人,而边帅皆莫之知,怅无所适。闻元昊屡窥中国,遂西走。过项羽庙,沽饮极酣,酬酒像前,悲歌“秦皇草昧,刘c项起吞并”之词,大恸而行。 ——《西夏书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真相大白 看着退回席位的李清,蔡卞决意不再和西夏人磨嘴皮子,当即直奔主题,他一针见血道:“在下只求贵国保证大宋边境百姓安居乐业,不受侵扰。” 这话仿佛废话,隐藏含义却是,两国不得开战。 开战,百姓又如何安居乐业? 夏惠宗点点头,同意道:“宋王之意亦是朕之意,请使者转达朕的心意。” 梁乙埋坐在在一旁,面色深沉道:“我朝与大宋素来交好,使者此言有些失礼吧!” 蔡卞握紧使节服饰下的拳头,脸上神色却是平静如常:“明人不说暗话,日后两国若有纷争,国相大人颜面上怕是过不去。” 梁乙埋哼了一声,似乎对蔡卞的话很是不满,他与梁太后互望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已经达成了协议。 “大宋用什么来换取边关和平呢?”梁乙埋与蔡卞相邻而坐,此时压低声音问蔡卞。 “国公大人怕是会错意了,大宋铁骑所至,西夏恐怕寸草不生。我们陛下给贵国和谈的机会,贵国竟然问我大宋索要代价?”蔡卞仿佛听见好笑的段子一般,连连摇头。 蔡卞内心冷笑,梁乙埋自以为对大宋的战略中打了几次胜仗,就不可一世,不再将大宋放在眼里。 首先,大宋的军力倾巢而出,是完全由能力灭掉西夏的。这一点,宋辽以及西夏都很清楚,西夏只是赌大宋不会放任辽国钻空子,才我行我素地作死。 如果蔡卞此刻不来联盟西夏,五十年内,大宋也同样拥有压倒性优势,一举摧毁西夏。 只是一来,蔡卞不愿让大宋花费五十年的光阴,费劲心思对付无能的西夏王朝,而忽视更可怕的敌人,例如辽国c金国与方腊等威胁。 二来,正是由于对付西夏,大宋的军力一直留滞于西北,而使得国都汴京暴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后世历史上的靖康之难便是由于大宋最精锐的部队——西北军远在陕西,无法及时援救汴京,这才导致了宋徽宗c宋钦宗被擒,以及北宋的灭亡。 等同于攻打别人的水晶,却被第三方偷了老巢,来了个一锅端。 蔡卞的思路十分清晰,对付西夏有两种方案。 一是孤立西夏,联盟周围的游牧民族的豪杰,十年之内,将西夏王朝拔地而起,斩草除根。大宋得到原本西夏辽阔的西北牧场,培育出大宋自己的骑兵,定然可以与辽国的精锐一决高下。二是联盟西夏与吐蕃等国,专心对付辽国。等铲除辽国后,西夏不过是大宋砧板上的鱼肉,或封邑或攻讨,全凭宋神宗的意愿。 至于西夏能否威胁大宋的安稳,蔡卞却是不信的。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能够打败中原,除了中原自己出现问题,最重要的因素则是游牧民族出现了能够联合各部落的英雄人物,例如完颜阿骨打c成吉思汗铁木真c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 这些人无不是一代天骄,纵横风云的人物。蔡卞纵观西夏历史,除了已经去世的李元昊,没有一位看得上眼的英雄。 梁太后淡淡一笑:“两国邦交自然重要,但哀家始终未见大宋的诚意,却叫哀家如何向西夏百姓交代?” 蔡卞朝她一笑,竖起手指头:“在下给诸位算个帐,各位不妨以此向天下百姓交代!” 夏惠宗点头道:“愿闻其详。” “仁宗在位时,曾派遣使臣到夏州,正如此时在下一般。”蔡卞朝四周人眨眼,摊开手做无奈状。 众人皆笑。 ”大宋答应册封李元昊为夏国主,大宋每年赐布匹十万匹,茶三万斤。”蔡卞掰下手指头,然后摇摇头。 众大臣的面色有点变化,他们猜到蔡卞要提及何事。 “这还不算完呢。嘿嘿嘿,后来耶律宗真(辽兴宗)欲御驾亲征,征讨西夏。西夏派人与大宋求援,西夏答应奉我大宋为天朝。你们知道西夏如何做的?” “李元昊自称宋臣,不再提‘皇帝’二字,他趁机加码,要求大宋把‘岁赐’提升至银c绮c绡c茶各二十五万五千,并在高平寨与保安军设立榷场,以便两国贸易。” 蔡卞的手指指向在座的皇室与众大臣,他的真气已然流转自如,此时内心情绪激荡,手指正发出“嗤嗤”的声响:“我大宋就为了西夏的朝拜,每年以自己的血肉供养!“ “而事实呢?李元昊自己却躲在西夏,关起门来做起了皇帝!”蔡卞冷哼一声。 夏惠宗的额头见汗,他本以为自己是理所应当的西夏皇帝,但是按照蔡卞的说法,他只是大宋册封的宋臣。 接受宋朝的“岁赐”,却又自称皇帝,这是明显的挑衅。 “每当宋使来时,他爹李德明还会装模作样地把皇宫内的匾额暂时撤下,口称‘宋臣’,让大宋不至于难堪。”蔡卞冷笑,语气冰冷。 “李元昊却索性不让宋使进入首都兴州。每年宋朝使臣前往西夏,贵国只是在宥州接待他们,禁止使者进入贵国国都。”蔡卞嘿嘿冷笑。 “如此,列位知道如何向大臣百姓交代了?我大宋莫非是占西夏便宜么?”蔡卞环视四周,众人不敢与他对视。 事实便是如此可笑,西夏向大宋乞和。为了西夏名义上对大宋的尊敬,大宋却成为了供奉的一方。 但西夏阳奉阴违,根本不拿宋朝当回事。 “若贵国再如此轻慢,我大宋也不再容忍贵国的僭越行为。铁蹄所至,寸草不生。”蔡卞的声音硬气起来,“我朝陛下诏书在此,请陛下过目。” 蔡卞呈上宋神宗亲手所书的诏书,蔡卞曾在一旁看过,其中对西夏的阳奉阴违深恶痛绝,又表示愿意接受西夏的歉意。 夏惠宗这聪慧的小孩接过蔡卞递上的诏书,上下反复看了数遍,方才合上。 “朕同意大宋的意思,兰州c庆州c汾州本就是大宋的疆域,西夏本土之人不得再以主人自居。另外,西夏每年会向大宋进贡良驹三千匹。”夏惠宗嘴角含笑,他心中恨不得交好大宋,削弱自己母后与舅舅的权势。 梁太后摇头道:“庆州等地本就不是西夏国土,大宋所言无可厚非,但这马匹实在强人所难。” 蔡卞嘴角含笑:“太后娘娘,大宋不会无偿索要贵国的马匹,一切都以真金白银购买。”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梁太后。 梁太后狐疑地接过,仔细察看一番后,面露惊喜之色,并对哥哥梁乙埋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蔡卞自然是贿赂他们了,在他们兄妹心里,只要保住兴州首都,他们二人的利益不受侵害,割地赔款又算什么! “本朝先帝既然尊大宋为天朝,为何敢不尊圣旨?我等后辈虽不肖,但也不是数典忘祖之人。”梁乙埋露出笑容,“各位大臣同意陛下的决定么?” 梁乙埋环顾四周,嘿嘿冷笑。 礼部侍郎宋仲第一个拜倒在地:“陛下圣明,微臣附议。” 蔡卞心中暗笑,自己的冷翡翠倒是没有白费,日后说不得有用到此人之处。 汉人李清也跪倒,随即一众大臣都拜倒地上,整个宫殿竟连一个反对的声音也没有。不得不说,梁氏兄妹果然权势滔天。 或许在场中,只有一人心中颇不平静。 大辽陈国公——张孝杰! 他端着酒杯,看着跪了一地的西夏大臣,心中明白,西夏真的与大宋联盟了。 联盟分为很多种,例如大辽与西夏之间也有联盟,但是凭大辽对西夏压倒性的优势。这种联盟只不过是废纸一张,大辽随时可以单方面毁约,西夏连吱声的勇气也没有。 大宋和西夏却不一样,这两国的实力相近。通常盟约对于实力相仿的两者来说,效力要大得多。因为任何一方要毁约,代价都很沉重。 在只看利益,不讲感情的政治博弈中,对手往往比你预计的更加聪明。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小心辽人。”梁太后趁这个机会,“传音入密”道。 蔡卞看着隔着梁乙埋的张孝杰,似笑非笑。 “别不当回事,你在开封府遇到的杀手是辽人!”梁太后慢慢地说。 想起了王珂被那杀手点穴,事后的惊慌失措以及那一夜与蔡卞的交心相谈。想起了哥哥被捅出的伤口,血液喷洒在自己脸上,那带着铁锈的气味。想起了第一次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那种无力反抗,闭目等待死亡的绝望。 蔡卞的心中滋生出无尽的杀意。 辽人么? 他一直以为是冯墨这个官二代派出的杀手,看样子事情变得复杂了很多呢。 蔡卞终于收起了笑容,认真地打量着张孝杰:“我不会不会再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 ———分割线——— 兴宗神圣孝章皇帝,讳宗真,字夷不堇,小字只骨。圣宗长子,母曰钦哀皇后萧氏。上始生,齐天皇后取养之。幼而聪明,长而魁伟,龙颜日角,豁达大度。善骑射,好儒术,通音律。 ——《辽史·卷十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神功初试 离开酒宴的蔡卞与林恭迅速地回到驿站,一路上林恭谨慎地环视四周,几乎寸步不离地跟随蔡卞左右,以防路上发生意外。 即便是西夏境内,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蔡卞回到驿站便立即吩咐道:“快收拾行李,我们即刻离开西夏。” 林恭迟疑道:“公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蔡卞笑道:“此乃驿站,想必不会有问题。林兄且去收拾行李吧。如果有事,我会高声呼叫。” 众人应声离开。 只有陶儿站在一边,不看蔡卞,也不说话。 “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往日里不见你有这般乖巧,有什么事情便直说罢。”蔡卞笑骂道。 陶儿犹豫了一会道:“前些日子雷震公子要求与我们同行,眼下我们离去,去知会他一声吗?” 想起那位正气凛然的少年侠客,蔡卞点点头应允。 陶儿面色顿时好看了不少,喜上眉梢道:“我这便去叫他。” 看着陶儿离开的背影,蔡卞不禁心中好笑,观其对雷震颇有好感的模样,这妹妹怕是情窦初开了。 蔡卞收起心思,专心地收拾自己的包袱。 不过片刻,蔡卞心生警觉,自从他踏入西夏,这种警觉一直存在。 耳朵一动,远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蔡卞内心暗暗警惕。他身具北冥真气,耳聪目明,对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仍然逃不过他的双耳。 过了好一会儿,一伙人推门走进蔡卞的房中。 “你们是何人?此处乃宋使驿站,闲人不得入内!”蔡卞的脸沉了下去,高声向林恭等人示警。 他声音宏亮,恐怕耳聋之人也能听见。同时他运转体内真气,一切如常。 为首的是个皮肤干枯,身材高瘦的灰衣老人,他身旁是名中年女子。 余下的人蔡卞没来得及细看,那灰衣便张开双掌,上前准备对蔡卞一击必杀。 蔡卞松了一口气,至少对方没有使用“悲酥清风”等迷药。若对方不管不顾地攻向自己,他还有一搏之力,支撑到林恭前来应该问题不大。 灰衣老者掌风铺面而来,蔡卞首次与人交手,不敢托大。他步子一迈,身形向一旁闪去,老者嘿嘿一笑,在他眼中蔡卞只是不通武功的寻常人。 蔡卞没有习练轻功身法,故此这一闪躲毫无章法可言,只是下意识地闪开了老者一击铁掌。 “呸!老子平生最恨读书人。今日便让老子拆了你这书生的骨头。”老者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蔡卞相貌堂堂,身材颀长,他早看蔡卞不顺眼,因此第一个便冲上来。 姜还是老的辣,老者连续三掌,气势如同海浪般一层高过一层,蔡卞避无可避。 只是蔡卞这次不仅不躲避,反而挺起胸膛挨了老者连环三掌。 砰砰砰! 蔡卞连受三掌,身形却好似雕塑般,丝毫不动,众人都吃惊无比。 蔡卞心中明白,自己身穿金丝宝甲,又有北冥真气自主护体。最重要的是,对方灌输内力的掌力毫无保留打入自己的胸口膻中穴,反而平白送给蔡卞好大一份内力。 老者双掌轻颤,内心翻江倒海,他完全想不通为何平白无故失去了自身内力。 蔡卞眼神变冷,双指灌注真气,迅捷无比地点在老者的肋下。 老者脸上笑容凝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连惨叫也没发出来,便动弹不得。 这一情景吓了众人一跳,来人没想到蔡卞突然使出辣手,击败了他们一名好手。 对于蔡卞,他们的主子曾经说过,不通武学,极易对付。 他们看着地上躺尸的老者,默然无语。这也叫极易对付?来犯者心中一万头哈士奇撒泼打滚。 一击,灭敌! 蔡卞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也不免泛起嘀咕。身怀绝世武功,遇神杀神,曾经的自己有过这种想象,但却不是眼下这般猝不及防。 他当然想不到,梁太后教授给他的点穴手法怎么会差?换句话说,普通的武学她又怎么看得上? 蔡卞环视众人,来犯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竟有人在向后退去。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蔡卞冷笑,使出激将法:“你们有胆子闯我宋使驿馆,却没胆子动手么?” 这些人身为刀口舔血的人物,傲气自然也是有的,哪里容许蔡卞的言语刺激,当下一齐向蔡卞围过去。 “你这小辈给我死来!”一声怒喝传来,中年女子突然抽出一把单刀朝蔡卞砍去。 看到这寒光泠泠的单刀,蔡卞心中并不惊慌,目前他的护身真气防御力爆表,岂是一柄凡铁可以破防。 运动中的单刀速度极快,蔡卞没有中二地用手去接刀,他挥掌拍在刀面上。北冥真气无坚不摧,那柄质地平平的单刀竟然应声而断! 这便是内功深厚的好处,完全可以以拙破巧。 “快走!”旁边大汉大吼一声,抽身便走,竟然不管同伴死活。 此人单凭一对肉掌震断了中年女子手中的单刀,内功修为已然炉火纯青。 蔡卞其实心中也在打鼓,这些人一拥而上,自己必定瞬间落败,只能凭借真气护体。可惜这些人对蔡卞的估计不足,虽然看出蔡卞的招式笨拙,但一招一式都是粗拳重脚,他们可是承受不住。 君不见灰衣老者只是挨了一指,便一命呜呼。 蔡卞一掌拍向女子,女子侧身闪过,掌力击在一旁的粗壮的柱子。 实木的柱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附近之人看到蔡卞动手,声势极为惊人,立刻远远躲开,唯恐祸及自身。 “好强的掌力!快逃!”一位黑矮男子看到蔡卞拍出的掌印,瞳孔一缩,急忙吼道。 半截单刀飞起,准确无误地插进了男子的后背。 “啊——”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一截刀锋突出,鲜血染红了胸膛的衣料,男子痛苦地尖叫,随即便意识模糊。 战斗,本就是人的本能。蔡卞仗着内功深厚,此时竟对这些毫无斗志的来犯者陈现出压倒性的胜利! 不管梁太后人品如何,此时蔡卞心中升起一丝感激。如果不是北冥神功,自己还如同往常,被这些歹人压制。如今他今非昔比,心中自然畅快无比。 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至少杀人的觉悟他是有的,故此他下手绝不留情,招招致命。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心存善念的新手玩家,早就被歹人杀回新手村了。 中年女子骇然无比,翻窗便逃。只是她还没越出屋子,身体倒飞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连连呼痛,却是没死。 雷震就是此时过来的。他似乎没有搞明白情况,疑惑地看着蔡卞。 蔡卞道:“雷公子,这些人是歹人,意图加害于我。” 雷震嘴角一抽,看着扑到在地的老者以及胸口中刀的男子。 这完全不是你被加害的模样啊? 他心中吐槽,手脚却不慢,闪身之间屋内另两人中掌倒地,竟毫无还手之力。 至此,来犯的四人,全部伏诛! ——分割线—— 晁盖便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那汉那里肯应,火杂杂地抡着大斧,只顾砍人。晁盖便叫背宋江c戴宗的两个小喽罗,只顾跟着那黑大汉走。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推倒倾翻的,不计其数。——《水浒传四十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辽国太子 蔡卞眼见雷震及时赶到,心知自己已经安全无虞,当即连忙道:“多亏雷公子助拳。只是怎么不见陶儿?” 雷震面露疑惑之色:“陶儿妹妹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她方才去寻你,不过片刻雷公子你便来了”蔡卞不解,难道雷震不是陶儿找来的? 雷震摇头道:“在下并未遇见陶儿妹妹。” 蔡卞一脸促狭:“你是来寻她么?” 雷震不好意思,老老实实地道:“今日正逢西夏赶集,想邀请陶儿妹妹去看看热闹,想必一定有她喜爱之物。” 心中暗赞,蔡卞不禁点头,这雷震对陶儿心生爱慕却不扭捏不做作。蔡卞心中对其评价又高了一个档次。 指着屋内的来犯者,四人的尸体齐齐整整地躺在一起,雷震摇头道:“蔡兄怎么会惹上这些凶徒?” 蔡卞笑容不变:“我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但多少能猜到一些。” “没想到蔡兄竟然功夫不弱,方才我到来时,他们已萌生退意,夺路而逃。”雷震原以为蔡卞一点武功也不会,没想到看走眼了,“蔡兄对他们来历有把握吗?” 蔡卞微微一笑,指着地上唯一幸存的中年女子道:“当然有把握,而且这里不是还有一个活口么?” 中年女子被他手一指,打了个哆嗦,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掌将自己拍了回去。紧接着这年轻人又一掌毙命一人,一同前来的四人全部身亡! 俯身到女子面前,蔡卞朝她道:“将你幕后主使交代出来。” “我说了你能饶过我的性命么?”女子哀求道。 没有一丝废话,蔡卞取来中年女子携带而来的断刀,手掌发力。 砰砰数声,那半截断刀被蔡卞捏成了碎裂的铁片。 女子面色慌乱,不再心存侥幸,将主使者和盘托出。 蔡卞雷震听完,都冷笑不止。 西夏一处酒楼。 “大人,探子来报,我们派出去的人手没有一人幸存。”一名黑子女子躬身行礼,紧身的黑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在她面前,一名年轻男子懒洋洋躺在造型别致的华贵椅子上,此刻他手执的是一卷祖传的武学秘籍。他此时的心思集中在这令无数武林中人觊觎的武学宝典身上,听到女子的话他连头都没抬起来。 旁边的辽国陈国公张孝杰面色阴沉。 年轻男子轻笑:“反正他不是第一次逃过一劫了,京城那次他不也被人救下?” 这名年轻男子正是京城那名死于吴龙之手的杀手的主子!也是令冯墨等京城阔少畏惧三分的大辽贵族! 他曾经与冯墨商议调查蔡卞,此次又一次对付蔡卞。 “要不然,再派一批人马,定然叫那蔡卞尸骨无存。”张孝杰面色阴毒,蔡卞与西夏联盟,严重伤害了大辽的利益。更重要的是,蔡卞屡次提及汉人身份,令全心全意卖祖求荣的张孝杰恼羞成怒,恨不能置他于死地。 黑衣女子迟疑道:“就在这西夏都城行刺大宋使节?这恐怕不妥吧。” 年轻男子将手中的书册翻了一页:“无妨,西夏皇室早已习惯杀来杀去了罢。李元昊那厮被自己儿子刺杀,西夏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 女子与张孝杰闻言都笑,嗤笑李元昊与西夏的腐朽。 李元昊一世英名,敢于同时与大宋c辽国叫板。只是李元昊晚年沉迷于酒色,他见到儿媳的美貌后,竟将她据为己有,并立为新皇后。被父亲戴了绿帽子的李宁令哥气愤不过,冲进宫中刺杀李元昊,将他的鼻子削去。 李元昊第二年正月伤重死去,一代枭雄就此殒命。搞女人搞到自己儿子身上,并被儿子所杀,也是贻笑大方,死有余辜了。 蓦地,酒楼雅阁外面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 “谁?”年轻男子顿时警觉,整个人一改往日的闲散,此时散发冷静与睿智的气质。 黑衣女子看着他的英姿,眼中异彩连连。 “太子殿下,是我!”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进来。 年轻男子点头,他是大辽的皇太子,外面的人是他的近卫,忠心耿耿。 皇太子耶律浚,又名耶律濬,乳名耶鲁斡。但是他自幼学习汉文化,还是喜欢别人称呼自己的中文名耶律浚。 耶律浚是辽国当今皇帝耶律洪基的长子,母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萧观音。他小时候便能言善辩,经常被耶律洪基夸赞:“此子聪慧,殆天授欤!朕祖宗以来,骑射绝人,威震天下。是儿虽幼,不坠其风。” 耶律浚不但内外功非同小可,战场拼杀的功夫更是娴熟,《辽史》曾记载“遇十鹿,射获其九”。 耶律浚唤了一声:“进来说话。” 但见走进来的是一名高大的汉子,这人容貌异于汉人,显然是纯正的契丹人。他见到耶律浚便跪下叩头道:“太子殿下,情况有变!” 耶律浚也收起了手中的武功秘籍,坐起身子正色道:“有何要事?” 契丹近卫道:“我们的做细发现西夏军队出动,极有可能是冲着此处而来。” “西夏居然知道我在此?”耶律浚显然吃惊不已,一向都是张孝杰与西夏方面联络。 “想必是如此了。”契丹近卫答道,“以西夏军队的速度,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便可赶至此处。” “这么快?!没想到梁氏那个女人的手段这么厉害!”耶律浚低头沉思半晌,他抬头吩咐道,“我们立刻撤离,国公大人留在此处。” “遵命,殿下。”契丹近卫低头领命而去。 张孝杰听闻耶律浚的话,吞吞吐吐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 “国公大人不满意么?”耶律浚冷声道。 张孝杰叹了口气:“梁氏那女人手段毒辣,我怕留下来——” “国公不必多言,你是以使节身份来西夏,有什么可害怕的!”耶律浚打断他的话,“再者说你贵为国公,却如此贪生怕死,畏首畏尾,果真不是我大辽尊贵的契丹血统!” 这话极大地刺痛了张孝杰,他平生最恨别人提及他不是汉人。张孝杰脸上不敢露出马脚,心中却在恶毒诅咒,你这小娃不要落到本尊手里,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耶律浚却不知道张孝杰心中所想,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他贵为太子,母亲又是皇后,除了父亲耶律洪基,他还畏惧谁? 他年少轻狂,自然不知道太子与皇帝的区别。区别在于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太子就什么也不是! “既然如此,属下遵命。”见耶律浚心意已决,张孝杰知道没有再开口的必要,若今日不死,凭自己留下断后的表现,耶律洪基必然更加赏识自己。 很快,房中只留下了张孝杰一人自斟自酌。 “我才不是汉人,我是契丹人!耶律浚你这小娃终将会落在本尊手上。我,不但要成为辽国的国公,还会做辽国的皇帝,更会成为天底下唯一的皇帝!哈哈——” 张孝杰仰天狂笑,随着尖利阴险的笑声,仿佛天下尽在他的手掌之中 房间的门被粗暴地踹开,西夏武士鱼贯而入,将张孝杰包围,数十把寒光冷冽的刀芒对准他,似乎只要他稍有异动,便尸首分离。 梁乙埋跟在众武士身后走进来,他目光环视屋内,最终落在张孝杰的身上。 “国公大人,这里就你一人么!?” ———分割线——— 顺宗,名濬,小字耶鲁斡,道宗长子,母宣懿皇后萧氏。幼而能言,好学知书。道宗尝曰:“此子聪慧,殆天授欤!”六岁,封梁王。明年,从上猎,矢连发三中。 上顾左右曰:“朕祖宗以来,骑射绝人,威震天下。是儿虽幼,不坠其风。”后遇十鹿,射获其九。帝喜,设宴。 八岁,立为皇太子。大康元年,兼领北南枢密院事。 ——《辽史·卷七十二列传第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讨价还价 “国公大人,这里真的只有你一人吗?” 梁乙埋看着桌上的单人酒具,皱眉道:“真是好雅兴。” 张孝杰淡淡一笑道:“孑然一身罢了。国相来此贵干?” 梁乙埋上前坐在张孝杰对面:“随意逛逛。” “随意逛逛?国相出门带这么多随从么?好罢,既然来了,不妨叫几碟小菜,与我共饮。”张孝杰似笑非笑道。 梁乙埋打了个哈哈:“这里的酒菜可不便宜,张兄要破费了。” 随后梁乙埋先随行的西夏武士全部遣退下去。 张孝杰突然放松下来,双手背后,躺在耶律浚先前坐的椅子上。 “这些下人越来越不像话,胡乱报信这里有贼子,没想到原来是国公大人。真是岂有此礼!”梁乙埋笑道,“他们惊扰了张兄,稍后便将他们的人头献给张兄出气。” 张孝杰一直笑着看梁乙埋自导自演,这时听梁乙埋讨好自己,抬起头道:“算了,此处清静淡雅,不提那血腥之事。” “那便依照张兄的意思罢。”梁乙埋点头微笑,心知大辽太子分明在此,只是来的晚了,扑了个空。 如果真的能擒住大辽太子,扣做人质,必定能要挟大辽稍稍妥协。 最近,西夏与大辽的摩擦越发激烈,这也是西夏急于与大宋结盟的原因。 梁乙埋暗拊,随行的人马中必有奸细,回去之后这些人要清洗一番。 “西夏前些日子扣杀我大辽数十名军士,此事总有个交代吧,我主对此事可是十分在意呢。”张孝杰倒了杯酒。 梁乙埋冷哼了一声,并不作声。当时那伙人在西夏滋事,查明是契丹人后,那主事的官员与大辽有仇,竟然将其全部处死。 万万没想到,其中竟然有大辽重臣的子嗣,这下西夏顿时处于风口浪尖,岌岌可危。 “国相大人要想安抚我主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张孝杰面容严肃道。 梁乙埋冷笑:“张兄请说。” “我主有几个条件。第一,那主事的官员必须交由我们大辽处置,你们西夏自己派人押回大辽京师。”张孝杰懒洋洋地道。 由西夏押送自己的官员给对方,这是明显的羞辱。 不过这点可以接受,梁乙埋冷笑,并不说话,他不信大辽就这么轻易算了。 果然,张孝杰继续说道。 “第二,所有遇害的军士家属每家必须获得一万贯的赔偿。”张孝杰慢条斯理地说道。 梁乙埋终于忍不住了:“辽主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军士的体恤金何时这么高了?” 而且说是体恤额,这些钱恐怕都是交给辽国国主耶律洪基,那些家属连一分钱也看不到。 梁乙埋的心在滴血,一人一万贯,五十人就是五十万贯,这些钱本来可以任凭自己挥霍,却平白无故地送给了大辽。 那官员真是没事找事,平白给自己惹这么个大麻烦。他恨不得将那主事的官员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才解自己心头之恨。 “国相别急,还有呢。这第三嘛,将西夏与大宋的贸易撤出,五年之内由我大辽接管。”张孝杰狮子大开口道。 “这万万不行。”梁乙埋一惊,一掌拍在实木的桌面上。木头的结构与金属不同,竟然未断,而是向里凹陷数寸。 梁乙埋的手抖起来,五年的贸易啊。真金白银倒还好说,五年的贸易额鬼知道有多少。 而且与大宋的经济往来一直都是西夏的金钱来源,若是被大辽夺取,一年之内,西夏必乱。到那时,大辽便可以兵不血刃,消灭西夏。 耶律洪基打得好算盘啊! 梁乙埋强硬地说:“这毕竟是只是两国的小摩擦,辽国这样将事情做绝,恐怕我没法向皇上交代啊!” 张孝杰内心冷笑,这时候你倒是记起来你西夏还有个外甥皇帝,你享福的时候却不见你提他。 他并不作声,只是看着梁乙埋,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性格,他一定会妥协。 施压,不一定要用言语。大辽强于西夏,这便是最好的施压。 果然,梁乙埋终于沉不住气。 “国公大人,贵国前两个要求我们勉强可以办到,甚至每户家属我们可以给三万贯,但与大宋的贸易绝不可以想让。” 张孝杰提高音量道:“这是我们陛下的决定,国相不必与我讨价还价。” 梁乙埋沉默,张孝杰口称五年,谁知五年后会不会归还?再者说,五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了,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谁知西夏国五年之后还在不在? 张孝杰摆手道:“转让问题恐怕没得商量,国相不要让我无法向我们陛下交代啊。” 梁乙埋叹了口气,怎么大宋大辽都在欺负我们西夏?莫非西夏已在末路? 见自己对梁乙埋施压成功,张孝杰又语气缓和道:“国相大人与我私交甚好,我倒有一个主意。” 梁乙埋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主意?” “看在国相大人配合的份上,我会向我们陛下请示,恳请他暂缓第三个条件。”张孝杰道,“作为条件——” 梁乙埋低头仔细地听着。 “这顿饭有劳国相大人结账了。”张孝杰笑道。 梁乙埋松了口气,不枉他结交张孝杰多年:“多谢张兄,稍后定有厚礼奉上。” 点了点头,张孝杰道:“无妨,那官员与体恤金必须与我同时抵达京城,否则我不好交代啊。” 梁乙埋看着桌上深深的掌印点头,他功力深厚,一掌就可以拍死对方,但有什么用处?大辽强于西夏,还不如讨好张孝杰,减免条件。 想要利益,这点羞辱怎么能不忍? 张孝杰看着梁乙埋冷笑,他知道对方心中有杀意,但他丝毫不慌乱,他知道对方会妥协。 这是一个强者,鼠目寸光的强者。 ——分割线—— 以上各条均关议和要约,应候大臣等分别奏明大清大皇帝c大英君主各用。亲笔批准后,即速行相交,俾两国分执一册,以昭信守;惟两国相离遥远,不得一旦而到,是以另缮二册,先由大清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等c大英钦奉全权公使大臣各为君上定事,盖用关防印信,各执一册为据,俾即日按照和约开载之条,施行妥办无碍矣。要至和约者。 ——《南京条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霸者言孝 强者往往行事简单粗暴,不讲道理。说到底,拳头硬,谁还用脑子? 但是此时,梁乙埋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脑子,好好计较得失。 大辽,他惹不起! 在梁乙埋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孝杰自然是弱者。可是,在大辽面前,西夏才是弱者。 故此,梁乙埋气冲冲地离开了酒楼。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杀人! 将随行的西夏武士全部杀掉,他心中烦躁,本来准备一一盘查,查出作细之人。只是酒楼一事令他大为光火,他只想发泄一通。 看着满屋子的残肢断臂,梁乙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直奔皇宫而去。 这是他办的第二件事,见太后。 “国相大人,太后她在明月湖上,咱家先去通报一声。”那高瘦的章公公小心翼翼地朝梁乙埋行礼。 他是侍奉官,察言观色的本领高明得很。梁乙埋身上滔天的煞气他自然可以察觉得到。 梁乙埋不耐烦地迈开步子,绕开章公公,直闯皇宫后花园:“不必,你在此守着,不准放一人进来。” 章公公低眉顺目,不敢违逆。 整个西夏都是这对兄妹的,自己拿什么阻拦!? 梁乙埋进去的时候,梁太后正背对着他,她的手中拎着竹篮,不时地向湖中抛撒鱼食,水面不时泛起波纹,五颜六色的成群金鱼围拢过来,围绕着仙子般模样的梁太后,画面极为美丽。 梁太后身穿雪白的长裙,梁乙埋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冷哼一声:“妹妹倒是好闲情逸致!” 似乎听到了梁乙埋的声音,梁太后拎着竹篮,转过身来:“哥哥,请过来坐。” 她裙摆随清风微动,手中提着精致的竹篮,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倒是有几分观音菩萨的风采。 梁乙埋迈开虎步,坐在梁太后的身旁。 “你刚杀过人?”梁太后眉头轻皱,这时鱼塘中的金鱼纷纷游开,不敢接近此处,仿佛是在惧怕梁乙埋。 动物的直觉往往比人类灵敏,它们可以察觉到人类身上的情绪或者气息。 梁乙埋整了一下衣服:“我是来找你谈论正事的,不要闲聊。” 梁太后的神情一黯,叹了口气:“我们小时候,你却是很喜欢跟我闲聊的,我们经常半夜里不睡觉,躲在被窝里聊天。那时候爹爹还说我太黏你了——” “那是在大宋!这里是西夏!”梁乙埋烦不胜烦,“何况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梁太后轻笑:“四十多年前吧?我时常在想,若是我们没来到西夏,说不定现在的生活会清闲无数倍。” 梁乙埋看着明月湖的两块石壁以及满地的茶花,脸色阴沉:“你那时的日子不清闲吗?那可是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可惜你生性好动,过不惯平淡日子。” “若不是那个负心人,我怎么可能颠沛流离,辗转来到西夏?”梁太后心中一痛。 梁乙埋看得分明,心中冷笑,和自己的徒弟私通,又当着丈夫的面约会无数的美少年,却指责别人负心? 梁乙埋没有反驳她,笑道:“所以说,宋人没一个好人!我们不如攻下宋朝,让我当个大国的国相耍耍。” “谁说宋人没有好人?你我的爹娘不是宋人?”梁太后反驳道。 面色微怔,梁乙埋叹了口气:“是,他们二老的确是好人。” 两人沉默了好久。 “我们好久没有回去给他们二老报平安了吧。”梁太后抿着嘴唇。 “我们现在的身份怎么回去?徒增他们的风险罢了。再者说,这么多年,谁知道爹娘还在不在人世?” 梁太后将竹篮放在一边,认真地看着梁乙埋:“我想给爹娘捎点礼物回去,也想打听一下二老的消息。” 说来也是可悲可叹,他们兄妹二人在大宋眼线无数,却不敢派去见自己的爹娘。 谁知道手下的人能不能彻底相信?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又陷爹娘于险境,他们兄妹岂不是大不孝之人? 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梁氏兄妹时常因此事争吵,此时梁太后又提及,梁乙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显然不想再谈下去。 “派谁去?西夏人?吐蕃人?高丽人?”梁乙埋摇头,“说到底,这世间除了我们兄妹二人,旁人有谁可以真正相信。” 其实,梁乙埋心里还有一句话。 我连妹妹你都不能完全放心呢! 他们兄妹二人网罗了各族各国的人物,甚至有些人忠心耿耿,几乎是死士。 但梁氏兄妹的疑心病可不是轻的。 “我有一个人选。”梁太后顿了顿道。 梁乙埋不信道:“是你的徒弟还是情夫?” 他这话是赤裸裸的蔑视了,自己的妹妹手下无非这两类人了。 哦——还有个西夏一品堂。 梁太后眼露笑意,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她点头道:“都是。” 既是徒弟又是情夫?似乎也不少。 梁乙埋鄙夷道:“信得过么?你可不要被男人蒙蔽了双眼,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可是最低的。” 梁太后对他的话混不在意:“他的人品我信得过的,在我的‘迷魂术’下还能清醒的,你见过第二个吗?” 张大了嘴巴,梁乙埋自然是不信:“是谁?” “大宋使节——蔡卞。” 梁乙埋脸色一变:“宋人?他也是你的男人?怪不得你一直向着他。” 梁太后轻哼道:“我可没有糊涂,我答应与西夏联盟是精心考虑过的。西夏国力衰弱,虽与大宋十战九胜,但大宋耗得起,西夏可讨不得好。” “我不相信宋人。”梁乙埋斩钉截铁道。 “此人重情重义,偏又聪明绝顶,我先后以美色c上乘武功诱惑他,他都不为所动。我假意要他窃取少林寺的《易筋经》,他却连口头的陈诺都不肯讲,可见他是个守信之人。” “《易筋经》?恐怕他只是不敢吧。”梁乙埋嗤笑道,“武功秘籍他可以不动心,可是女色他总喜欢吧。” 男人怎么会不爱美色? “你看那酒宴上,我特意安排了西域蛇女跳艳舞,可他始终目不斜视。”梁太后笑了一下道,似乎是挑衅。 冷哼一声,梁乙埋道:“可惜了,那天我迟到了,没见到西域美女。改天你送几个到我府上去。” 梁太后无语。 “总之这是个能坚守内心的男人,他很特别。”梁太后笑道,将雪白的长裙上的褶皱轻轻按平。 梁乙埋皱眉道:“我始终觉得此人心思太重,更何况他是大宋臣子,我们怎么能相信他?” “总之这么多年来,无人可以胜任此事。我对他很满意,你若对他心存疑虑,可以召见他来测试一番。”梁太后轻笑。 “测试倒是不必了,只是我确实有必要见他。”梁乙埋哼了一声。 梁太后皱眉,不知道梁乙埋找蔡卞何事。梁乙埋将大辽的三个条件说与梁太后知晓。 梁太后轻笑:“哥哥,你太心虚了。那张孝杰狐假虎威罢了,我们不照办,耶律洪基拿我们也没办法。” “我也知晓此节,但张孝杰不是常人,他深得耶律洪基的信任,我们务必不能得罪他。”梁乙埋面色难看。 “无妨,张孝杰交给我处理。你将那官员和体恤金提走吧。”梁太后撇嘴道。 没想到今天自己妹妹这么好说话,如此轻易便答应了大辽的要求。 “今天我们付出的,日后一定能讨回来。”梁太后的声音高深莫测起来,“我们当年拷问那个界外之人,他不是说,大辽气数已尽了么?” 梁乙埋脸上露出笑容来:“不错不错,我倒是忘了此节,再等数年,大辽必亡。” 这是他们兄妹二人才知晓的秘辛,他们曾抓获了一名穿越者,只是那人似乎很平庸,对“历史”一脸茫然,甚至连西夏小国都没听过。 不过他们从他的口中撬出了不少秘密。 ———分割线——— 赞曰:辽起朔野,兵甲之盛,鼓行皞外,席卷河朔,树晋植汉,何其壮欤?太祖c太宗乘百战之势,辑新造之邦,英谋睿略,可谓远矣。虽以世宗中才,穆宗残暴,连遘弑逆,而神器不摇。盖由祖宗威令犹足以震叠其国人也。圣宗以来,内修政治,外拓疆宇,既而申固邻好,四境z安。维侍二百余年之基,有自来矣。 ——《辽史·卷三十本纪第三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家国抉择 “太后要见我?”蔡卞面带疑惑。 “还有国相大人也邀请,请使者前去。” 林恭原本打算随行保护蔡卞,被蔡卞婉拒了。说到底,自己与梁太后之间不为人知的交易,还是不让旁人知道较好。 他心中无奈,本来他收拾了包袱准备离开西夏,前脚踏出驿站,后脚被小太监追上。 蔡卞跟在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身后,向远处的明月湖上遥望。 湖心的小小亭台之中,梁太后那风姿绰约的倩影透着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而雪白的长裙使其看上去无比圣洁。蔡卞心中泛起古怪之感,这女人真是妖精!竟然同时诠释了天使和魔鬼。 靠在一旁柱子上的梁乙埋转过身来,蔡卞刚刚踏入他就感觉到了,他对蔡卞没有好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明月湖水波荡漾,蔡卞只觉浑身清爽舒适。湖边的茶花更是生机盎然,闻着淡淡的清香,蔡卞微微点头,此处倒也是个福地。 “蔡公子来了,请坐!”梁太后招呼蔡卞道。 “娘娘客气了。见过国相大人。”看了眼一旁的梁乙埋,蔡卞也朝他行礼。 “今日召你前来,只因事关你大宋的安危,令你回去给赵顼带话。”梁乙埋摆出一张臭脸。 蔡卞眼中含笑,面不改色道:“国相大人有何指教?” 梁太后知道梁乙埋对蔡卞有很深的成见,急忙圆场道:“还是让哀家来说吧,说来也是无妄之灾。”梁太后徐徐道来,其中西夏的过失被她一语带过,反倒是将大辽描述成贪婪暴戾的凶残之邦。 “所以说,大宋想保住西北的贸易,必须拒绝与大辽的五年贸易要求,和我们一同商讨赔偿之事。”梁乙埋哼哼道。 蔡卞笑道:“国相大人好算计啊,你与大辽的国事,又何必牵扯到我大宋?” “你岂不闻,是那耶律洪基开口索要赔偿?”梁乙埋皱眉不止。 蔡卞摇头道:“非也非也,张孝杰要的是代替你西夏,与我大宋贸易。于你西夏,有害无益。于我大宋,有何损害?” 梁乙埋动怒道:“你不怕养虎为患,令大辽愈加强盛?到时又怎么有你我二国立足之地?” “我大宋不惧他大辽,难道国相大人怕了吗?”蔡卞斜眼看他。 梁乙埋语气一顿,这话他可不知如何接。 承认自己怂,没面子。不承认,只会惹怒大辽,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梁太后轻笑道:“我西夏骑兵不逊色于他大辽铁骑,自然是不惧的。只是此事是我西夏理亏,总该有个交代吧?” “娘娘要我大宋如何做?分担赔偿?还是与大辽撕破脸皮,即日开战?”蔡卞不想理会梁氏兄妹的烂摊子。如果要他私人为其办事,他说不定会看在恩情上考虑一下,涉及到风雨飘摇中的大宋,他只有不理会了。 见蔡卞的态度坚决,梁太后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无情呢。” 蔡卞知晓她的意思,传功之情他始终是感激于心的,他平静道:“我的个人恩怨不该和国家混为一谈。” 梁乙埋看着蔡卞脸上严肃的神情,轻哼一声。 梁太后也摇头道:“哀家不信,你真有能耐分清个人与国家?” “很难吗?”蔡卞昂首笑道。 文人其实多少有些士大夫精神,可以说是读书人的自我陶醉吧。 “若是你全家都给大宋皇帝杀了,你还会效忠他吗?”梁乙埋面色阴沉道。 蔡卞闻言神色剧变,爹娘慈祥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稍后是哥哥蔡京的俊朗笑容,再者是胸怀天下的宋神宗。 梁乙埋这个假设果然刺激了蔡卞,也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逆反的种子。 定了定神,蔡卞答道:“在下不是愚忠之人,我只对贤君效忠。” 言下之意,还是私人感情犹重于国家安危。 梁太后笑道:“哀家还真以为你会铁石心肠,能抛弃家仇,先报国恨呢。” 若是忠孝难以两全,蔡卞自然会选择孝道,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抛却个人仇怨。 “也就是说,你私人的恩情不能同国家利益混为一谈,但你的私人仇怨却可以。只要仇怨够大,叛宋投夏你也做的出来?”梁太后轻笑道。 蔡卞深吸口气,摇头道:“我只说我不效忠愚昧的君王,不代表我抛却我的国家。私人恩怨私下了结,国家大事自然以国家为重。叛国之事,在下万万做不出来。” 叛国?梁氏兄妹不以为意。 “那你会怎么做?”梁乙埋冷笑道。 是忍下仇怨,还是弑帝自立? 梁太后皱起柳叶般的眉毛,这个选择正是他们兄妹当初面临的抉择。若是当年他们兄妹忍下仇怨,不做出篡位之举,现今如何万人之上,执掌国柄? “家仇血偿,自当查明奸臣贼党,一并治罪。”蔡卞深吸口气,“至于陛下?天降之罪!” 上天降罪? 梁氏兄妹交换了下眼神,当初梁氏的丈夫西夏毅宗李谅祚和北宋作战受伤,众御医面对着血染全身的李谅祚束手无策,最终李谅祚不治而亡,年仅21岁。 乾道元年,7岁的太子李秉常登基。梁氏升格为皇太后,代替儿子摄政,成为西夏王朝的执掌人。 当日面对丈夫的尸体,她只说了句“天降之罪!”。作为逍遥派的第一代弟子,她真的束手无策吗? 与其说大宋害死了李谅祚,不如说梁太后亲手将尚有一线生机的李谅祚推入了坟墓,并且合上了棺木,断绝了他的希望。 梁乙埋哼道:“你若说服赵顼拒绝大辽的条件,并且分担赔偿。大宋能给你的,我们西夏也可以给你。” 这是赤果果的挖墙脚了,蔡卞摇头。 忠心?梁乙埋心中冷笑,他始终不信世上有忠义之人。 梁太后叹道:“既然如此,你不肯在国家大事上帮哀家。有件私事,你总要答应吧。” “住口!此事休提!”梁乙埋忽道,他已经知道梁太后执意让蔡卞回宋探亲。 他还是信不过此人! “家与国,他的选择还是家。哥哥,你还有什么疑虑?”梁太后叹息道。 ———分割线——— 十二月,国主谅祚卒,子秉常立。 谅祚凶忍好淫,过酋豪大家辄乱其妇女,故臣下胥怨,而身以羸死。年二十一,在位二十年,改元五。谥曰昭英皇帝,庙号毅宗,墓号安陵。长子秉常立。 ——《西夏书事卷二十一》 谢谢书友提供的建议,也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出师有名 明月湖之上,蔡卞三人围绕着石桌坐着,那石桌上摆放着三杯清茶,茶香沁人心脾。 “哥哥何以对蔡公子不放心?”梁太后面露不悦的神色。 面对梁太后的疑问,梁乙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并不搭理她。梁太后见状“哼”了一声。 “本相不管你国与家的论调。我只问你一句,拒绝大辽一事,你帮不帮忙?”梁乙埋心中泛起无力感。 老实讲,整个西夏的高层都是指望和平解决此事的。恐怕没有人愿意西夏与辽国开战,若是两国安好,这些大人物们也可以安安心心地从各地贸易中捞好处。 一旦开战,大宋与大辽最擅长的无非是经济封锁,李元昊便在大宋手上吃过亏,不得已向大宋妥协称臣。 而且西夏也不敢轻易向大宋出兵,西北种家军的威名,早已深入西夏武士的内心。 梁太后侧头看着有些失控的梁乙埋,又转向蔡卞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哀家有个主意。大宋必须拒绝大辽替代西夏贸易的要求。至于大辽的赔偿金额,此事是我西夏私事,自然由西夏承担。” 梁乙埋面色难看,没有言语。他本想将大宋拉下水,没想到自己妹妹主动放弃了。 蔡卞摇头拒绝:“我们陛下不会同意的。你们无缘无故地将我们大宋的对外交易,当做你们与大辽之间谈判的筹码。你们置大宋国威于何地?!” “哀家自然不让大宋白白得罪大辽。大宋不是一直想要我西夏的肥沃土地作为西北牧场么?作为答谢,以后所有贩卖的西夏良马等所有货物都只供给大宋朝廷,不再外流给旁人。”梁太后试探地问蔡卞,这个条件的可行性。 梁乙埋在一旁道:“宋朝贪得无厌,往常宋朝购买货物,都是以极低的价格购入。若是所有的贸易都由宋朝控制,我们西夏的百姓商人喝西北风去么?” 蔡卞心中冷笑:“国相大人,您的措辞太温柔了,由在下替您说吧。宋朝会将西夏的最后一文钱都赚走,西夏的商贩不再有利可图。” 梁太后轻笑道:“难道这还不能让大宋满意吗?” 大宋朝廷要直接垄断与西夏的贸易,这是拒绝大辽代替西夏贸易的绝佳借口,梁太后所言对大宋有益,其实还是推卸自己责任罢了。 短时间内,宋朝的垄断对国力确实有好处,可以迅速地扩充军备。但是阻碍了大宋本土与西夏贸易的家族或山寨,大宋还有好日子过? 恐怕到处会有造反的军队吧。 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宋人最喜欢内乱,怎么可能会忍的了? 梁太后看似割自己的肉喂养大宋,其实是包藏祸心。若是大宋高层贪图这点利益,只怕祸端不小。 “这件事只怕对贵国有损。对于此事,在下有个提议。”蔡卞摇头拒绝梁太后的馈赠。 梁乙埋许久不吭声,此时皱眉道:“你有何提议?” “西夏杀了大辽的军士,可真有此事?”蔡卞问道。 梁太后轻笑道:“手下的人办事糊涂,确有此事。” “太后错了!据在下所知,那伙契丹人在贵国闹事。贵国大臣秉公办事,乃是忠臣良才。”蔡卞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梁太后不置可否,忠臣又如何?秉公办事又如何?令自己陷入大辽的威胁之中,便是罪无可恕。 蔡卞道:“既然是合乎国法,诛杀他们,辽国能有何话说?” 梁太后道:“辽国蛮横,自然想怎么说都可以。我西夏理亏,自然落了下风。” 蔡卞看着平静的明月湖:“蛮横到可以在大宋与西夏两国的京城内肆无忌惮地杀人?” 梁太后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自然是不行的,否则便是大辽,也是理亏。”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蔡卞冷哼一声,双手抱拳,向天拱手道:“西夏既然不占理,落入下风,我有一事可让贵国占据上风。” “你是说——”梁太后冰雪聪明,自然想到了那件事,说到底还是她告知蔡卞的。 “在下受命于大宋天子,出使贵国,两次遭到大辽杀手的刺杀,在下险些遇害。后来捉拿刺客,一番盘问方知幕后主使是大辽的皇太子殿下——耶律竣!” 梁太后斜着眼睛看蔡卞唱戏般的表演,心中若有所思。 “敢问太后娘娘,一批辽国的军士违法乱纪,被贵国法办。耶律洪基便敢叫板,要西夏大臣的性命与五十万贯的赔偿,甚至要代替西夏的贸易。” “我,虽只是九品太学正,却是陛下钦点的使节。在下屡次遇险,险些丧命在辽国杀手的手中,我们陛下难道不可以让耶律浚抵命?” “贵国驻守在大宋驿站的官员也全部遇害,难道就不准备向大辽讨个说法?” 梁太后露出笑容,今日这事本就是个大辽小题大做的结果。西夏理亏,并且辽国势大,梁乙埋兄妹这才不得不向西夏低头。 如今大辽加害蔡卞,主动送出了把柄给他们众人,反倒可以要挟一波大辽。 凡大国外交,都讲究出师有名。这下子,西夏便掌握了主动权了。 虽然西夏一家敌不过大辽,但蔡卞是大宋官员,他被大辽加害,大宋一定会替他出面的。大宋与西夏联合,不怕大辽不服软。 蔡卞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心脏:“在下区区一条贱命何足挂齿,能够换大辽皇太子的人头,实在是赚大了。” 言下之意,他不惜整死自己,也要将耶律浚恶心死。 梁太后看着他,突然发现蔡卞原来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日后还是不要招惹此人为妙。”梁太后心中泛起寒意。 梁乙埋皱眉道:“你何以证明是耶律浚指使的呢?” “耶律浚派去的杀手尚有活口,而且,大辽太子在不在西夏京城,国相大人不清楚吗?”蔡卞将话题抛回给梁乙埋。 梁乙埋哼了一声,他身上的煞气尚未散去:“本相自然知道,只是前去捉拿他的时候,却被这小儿抢先一步逃了。” 梁太后思索了片刻道:“若是那耶律浚拒不承认杀手是他派出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倒是个问题。想了一会,蔡卞道:“不必为此事发愁了,我们只是要出师有名罢了。就算我们找出一万个证据证明是耶律浚派出的杀手,大辽还是会抵赖的。记住,我们只要掌握这个把柄便是了。” “还请将那活口交由我们西夏处置。”梁乙埋不放心道,“必须确保此人的安全,还有不能给他自杀的机会。” 三人又详谈了片刻,湖中的五颜六色的金鱼又都围拢过来,将脑袋探出水面,好似为这三人的计策勾起了好奇心。 湖面带起的微风,将三人的笑声传的更远。 “蔡公子,希望与大宋联盟愉快。”梁太后轻笑道。 “只需答应方才的要求,联盟之事不在话下。”蔡卞也笑,他虽然对西夏不放心,但有天下闻名的种家军镇守西北边关,这群党项人也难以翻起浪花来。 在先前夏惠宗承诺的两条条件的基础上,再加三条。第一,承祖上遗训,西夏奉大宋大宋为上邦,名为叔侄,情同兄弟。第二,若与大辽开战,一切军备由西夏大宋共同承担,不得抛弃另一国。第三,两国将联盟之事宣告天下,不得隐晦。 “合作愉快。”蔡卞微微一笑。 三只精美的茶杯碰撞在一起(一般喝酒才会碰杯)。 至此,与西夏联盟之事才算真正的圆满。 ———分割线——— 种师道请合关c河卒屯沧c卫c孟c滑,备金兵再至。既至,病不能见。十月,卒,年七十六。帝临奠,哭之恸,赠开府仪同三司。京师失守,帝搏膺曰:“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金兵之始退也,师道申前议,劝帝乘半济击之,不从,曰:“异日必为国患。“故追痛其语。建炎中,加赠少保,谥曰忠宪。 ———《宋史·卷三百三十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苏家小妹 官道之上,蔡卞一行人的身影缓缓移动,他们离开了西夏京城,返回大宋。雷震跟随蔡卞一同返回大宋,只是人数虽和来时一样,但却少了林喜那沉默寡言却坚毅如铁的身影,他的尸首葬在异国他乡,始终是无法叶落归根了。 蔡卞叹了一声,大宋与西夏边关战死未能还乡的军魂不知有多少。自己与西夏联盟不知是福是祸,但是对于边关的军士,却能够让他们暂时安稳地活着。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蔡卞心烦意乱。军士的天职是保家卫国,若是让他们在前线苟且偷安,岂不是浪费大宋的军力? 头疼啊头疼!一边是蔡卞心中尚存恻隐之心,一边是大宋国运。 “公子在马上摇头晃脑,可要小心坐稳,不要摔下来。”陶儿见蔡卞身子前倾后仰,仿佛醉酒的模样,在后面提醒他。 一旁的雷震哈哈一笑,蔡卞日常走神,他却是见怪不怪了。他身材颀长却散发如同猛兽的气息,他的内外功俱已炉火纯青,在整个江湖中也是极少见的高手,甚至梁太后亲自出手也奈何不得他。 蔡卞微微一笑,近日的相处,令他对此人的性情更为了解。雷震与吝啬的蔡卞正好相反,他为人极为豪迈却不失儒雅,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更兼他出手凡阔绰,江湖人对他敬佩有加。 甚至绿林好汉都要给他几分薄面,陶儿前几日聊到他的一些趣事。一些不开眼的江湖人士摆下大阵势约战雷震,只是他们喊来的“朋友”却是雷震的旧相识,那些朋友立即倒戈,将邀请他们的那伙江湖人士打得抱头鼠窜。 想到这里,蔡卞也是莞尔,世事真是无比的奇妙,永远出乎人的意料。 他此时的内心也颇为轻松,眼看快要回到大宋境内,官家交给他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蔡卞此时的心情便是不错,也听雷震他们讲讲趣事。 众人聊天,只有林财黑着脸,一言不发。西夏一行,对他的刺激始终未消退,他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与亲兄弟无异。想必他们对于西夏是心怀怨恨,虽然林恭表面上谈笑风生,但蔡卞明白林喜是他亲手安葬的,其中悲痛不足为外人道。 希望他兄弟二人不要做出傻事吧。 蔡卞正要说话缓解一下气氛,林财忽地沉声道:“公子你看那里,似乎有个人躺在地上?” 蔡卞朝他所指之处凝神望去,远远有个黑衣人,竟然躺在在官道中间。 后世的碰瓷一说,蔡卞耳闻目睹,知道的不少。他思考一会道:“不知此人是死是活?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落难之人,不妨搭救。” “我先去看看。” 雷震心肠极好,他拍拍身下的马儿快步朝那人奔去,身后扬起阵阵尘土。他骑术极佳,片刻便至。 蔡卞皱起眉头,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但雷震功夫高强,江湖经验丰富,蔡卞等人也不担心他的安危。 雷震俯身查看一番,朝蔡卞等人招手,高声道:“她还活着,只是昏迷过去了。” 蔡卞等人很快跟上,蔡卞朝那人一看,面色一怔,此人竟是一名女子。蔡卞仔细看着她几眼,这姑娘看上去十来岁的模样,蔡卞抓起女子的手,捏在手心中。 陶儿又好笑又好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蔡卞微微一笑道:“看看她还有体温没?” 事实上,自然不止如此。蔡卞怀疑此女身份,暗自用北冥神功检查这女子是否有内力。若是此女身具内力,必定被蔡卞所引,吸入自身膻中穴。只是此刻拇指相抵,女子体内空空无也,显然是不会武功。 蔡卞又揉了揉对方的双手,娇嫩光滑。若是练武之人,必然会有老茧。雷震见蔡卞老是抓着女子的手,尴尬地咳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蔡公子这样不太好吧?若是喜欢,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嘛!” 蔡卞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无语地走到一旁,他实在不想花心思去解释,越描越黑。 在林恭等江湖中人的照料下,女子很快醒转过来,令人好笑的是,雷震居然从怀中掏出一大堆灵丹妙药,直往女子口中塞。 果然是个土豪!值得一提的是,多亏了他的金创药,林财的箭创已然痊愈。 面对蔡卞等人疑问的眼神,女子缩着身子,仿佛很害怕地说道:“小女苏轸,是大宋人士。这是第一次出家门,被歹人打劫,我拼死跑出来却是迷路了。” 蔡卞认真地打量苏轸,问道:“你一个女子竟跑得出来?” 苏轸两眼含泪,摇头道:“是我家的家丁保护我逃出来的,他们拖住了那伙歹人,我才能逃脱。” “你是哪里的人家?我们该如何帮你?”雷震一脸少女之友的笑容,陶儿见状在他的腰间拎了一把。 雷震做个鬼脸,不敢讲话。苏轸看着他搞怪的样子,竟破涕为笑。 “我家住眉州,这些歹人听说我携带宝物,所以——”苏轸突然想起了什么,捂着自己的嘴唇,面露惊恐之色。 蔡卞心中好笑:“我们不是歹人,绝不会贪图姑娘的宝物。姑娘可随我们去开封府,到那里,姑娘自有办法回家。” 苏轸神情略缓,但犹有几分怀疑之色。众人见了摇头不已,这姑娘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分割线——— 苏洵:“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 苏辙:“冷字句佚不可知,梅花弹遍指头香。” 苏轸:“叫日杜鹃喉舌冷,宿花蝴蝶梦魂香。” 苏轼:“拂石坐来衣带冷,踏花归去马蹄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黑风喽啰 且不提苏轸对众人仍有疑心,蔡卞等人在路边的茶棚中休息了片刻,待苏轸手脚恢复了行动能力,众人准备重新上路。 雷震将梁太后赠送给他的上等良驹,匀出来给苏轸骑乘。蔡卞轻笑摇头,这小子居然跑去和陶儿共乘马匹。陶儿双颊微红,低头抚摸马儿的鬃毛,雷震坐在她身后,专心地驾驭马匹。 蔡卞目光在苏轸身上停留下来,这女子两手紧紧抓着缰绳,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腹,身体几乎卧倒在宝马的背上。 原本的蔡卞骑术同样是一塌糊涂,只是近日来的赶路使得他熟能生巧,再加上林恭时常指点,蔡卞的骑术才堪堪入门。 小时候蔡卞也有过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的梦想,骑着奔驰的骏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只是真正生活在工业尚未发展的年代后,蔡卞只感到深深的疲倦。此时的人们用马匹等牲口充当交通工具,蔡卞只能说既不舒适也不便捷。 刚接触马匹这种交通工具,蔡卞傻眼了。马匹是活物,不是汽车等工程产品,想驾驭它极为不易。 故此作为“过来人”,只是一眼,蔡卞就知道苏轸不会骑马。想来也是,除却武林中人,女子又有多少机会接触马匹呢。女子通常不能抛头露面,大户人家的女子出门,都是乘坐马车。 “苏姑娘,你若不会骑马,我们还是雇辆车吧。”蔡卞指着前面,“前面的大宋边关,便有不少的商人客旅,有不少的马车租用。” 苏轸摇头道:“你们都骑马,不用为我单独雇马,拖累你们的行程。” 蔡卞无奈苦笑,没想到这女子挺要强的。她见陶儿先前也是独自骑马,自然不肯落后。 心中暗叹,这世上大多的事情是不被人的意愿所决定的。 苏轸自以为能克服骑术的困难,和众人一样驾驭马匹。但她上马后,这种信念瞬间崩溃,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只能以自己纤细的手臂控制马儿。 好在众人的马儿都温驯无比,否则马匹发怒,足以将一个壮汉甩下马背。 看着众人骑在马背上轻松惬意的模样,苏轸双眼泛红,难道自己就这么笨吗,连骑马都学不会?平日里,父亲与哥哥都夸她冰雪聪明,是个才女。难道连骑马都学不会吗? 她努力效仿别人的模样,可是被马匹颠簸几下,顿时心中慌乱,仿佛受惊的小兽,抓着缰绳不敢乱动。 蔡卞御马走到苏轸的旁边,一手轻拍苏轸那匹马的脑袋。 苏轸心中一紧,生怕蔡卞这两下将马儿惹怒,若是那样,自己岂不是会摔个半残? 只是出乎苏轸的意料,马匹不但不发怒,反而安静地像乖巧的孩子。 蔡卞微微一笑,他知道马匹心中其实是不安的,尤其是苏轸的骑乘方法令马匹极不舒服。 更何况,这匹马是梁太后赐给雷震的,聪明绝顶,自然不是凡品。它与雷震经常磨合,已经是主仆一心,马通人意了。 突然被苏轸这个生人骑乘,并且骑术极为“野蛮”,马匹心中的不安感在增加。 蔡卞此时用林恭教授的方法安抚马匹,马儿见蔡卞算是熟人,终于肯安分下来。 “公子,有人在跟踪我们。”林恭忽的朝蔡卞道,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苏轸。 苏轸的面子惊慌起来:“他们肯定是来抓我的。” 蔡卞不动声色地朝远处望去,身具真气后耳聪目明,果然看到两人看似无意地吊在一行人的身后。 “那两人身手平平常常,应该只是打探情报的。我估计他们要探查我们晚上的落脚点再伺机动手。”林恭低头道,“恐怕我们要在野外露宿了,不然这伙人行凶,只怕伤及无辜。” 言下之意,是要引出歹人,将之消灭。 蔡卞神色不变,向苏轸问道:“追踪你的人是什么来历?事关我们众人的安危,你不要隐瞒。” “一言难尽,那是黑风寨的强盗,他们不知从哪听说我身上有宝物,动了贪念。”苏轸不安地说道,“那黑风寨有四五百的歹人,我们还是快逃吧。” 蔡卞打量着苏轸,这女子没带随身行礼,全身上下也不像能藏宝物的样子。 “公子,我有一计。”许久没有说话的林财忽然朝蔡卞等人叙说起计划。 且说后面两个黑风寨的喽啰,正低声地交谈着,浑然不知已经被蔡卞等人察觉了。 “柳兄,你说那小娘们身上的宝贝是何物?值得俺们山寨兴师动众?”额头凸出的汉子盯着蔡卞他们的背影道。 那被称为柳兄的汉子倒是相貌堂堂,“寨主好像说是本书籍,想必是武功秘籍之类。” 那汉子目露精光:“柳兄,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二人在山寨中也无出头之日,若不然抢走秘籍,自己修炼。何必在这黑风寨中苦熬呢?若是哪天官兵围剿,岂不是送了性命?” 柳姓男子摇头道:“我们加入山寨才多久,两位寨主怎么会立即提拔我们?再说寨主也不曾亏待我等,此次立功的机会不正赏给我们兄弟二人了么?兄弟啊,莫要再有二心。” 那猥琐汉子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柳兄果然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不瞒你说,俺方才是试探你罢了。” 柳姓男子皱眉,神情大是不信。 猥琐汉子大声道:“俺刘能深对天发誓,俺对两位寨主绝无二心。柳兄你不知道,俺的姐姐幸得大寨主‘赏识’,这次的任务之所以轮到俺们,那姐姐不知替俺说了多少好话。” 柳姓男子“哦”了一声,朝刘能深拱手道:“我早就听闻此事,没想到是真的。想必刘兄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到那时,可别忘记我这个兄弟啊。” 刘能深哈哈大笑道:“一定一定。苟富贵,勿相忘。” 柳姓男子点点头,二人关系似乎又亲近不少。 “你说那小娘皮倒是生得白嫩,不知寨主怎么摆布她的?”刘能深看着苏轸的背影,露出猥琐的笑容。 柳姓男子那一脸正气也荡然无存,嘿嘿笑道:“寨主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姐姐可有竞争对手咯。” 两人滢笑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那刘能深慌忙大叫:“不好,那几人哪去了?” 柳姓男子忙抬头看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蔡卞一行人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两人的后背生出凉意,这下二人如何向寨主交代? ———分割线——— 山贼的老巢称之为山寨。封建社会山贼占山为王,将某一个或多个易守难攻的地理要势发展成武装势力范围。(如梁山泊c清风寨等)。山寨发展由简如繁。初期仅是强人(山贼)固定居住地,后集民事c军事(如军械制造c战马驯养等)于一体。山寨发展顶峰是武装割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黑风寨主 两人的后背生出凉意,这下他们如何向寨主交代?寨主对苏轸那小娘皮和她身上的宝物可是在意得紧啊。 “大白天的,莫非见了鬼?这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刘能深口中骂骂咧咧道。 此处已经偏离官道,但四周开阔,一览无遗,根本没有能够令人藏身的遮蔽物,只有在春风吹拂下漫天的尘土,以及稀疏的草皮。 柳姓男子环顾前方,心中惊异不已,就算人可以躲藏起来,马匹身躯庞大,如何能够隐藏身形? 二人心中焦急,拍马向蔡卞等人方才消失的地方赶去。 “他们就算跑得再快,也跑不了多远,去看看他们的马蹄印记,便知道他们去往何处了。” 这是个很聪明并且常规的做法。所谓蛛丝马迹,蜘蛛结下的网与马蹄留下的印记必然是天然的指明灯。就算凭空消失的人,也必定会有线索留下。 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但是常年干强盗勾当的人,哪个没有几分警觉性?故此两人的马匹走得不快,一路上左瞧右看慢慢地行进。 他们跟着蔡卞等人时,伪装成过往的行人,寻常之人未必能够看出来。只是在江湖经验老道的林恭面前,才原形毕露。 柳姓男子忽然说道:“刘兄,就凭我们二人,即便找到了他们。莫非我们就能对付得了吗?” 刘能深摇头道:“可是俺们这样回山寨是万万不行的,寨主的脾气可不太好。” 两人身上没带长兵器,只有腰间的一把匕首,若是与蔡卞等人发生冲突,必然是吃亏的。 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路,刘能深突然指着地面道:“马蹄印至此便消失了。” “看来他们真的莫名失踪了。”柳姓男子有点担忧地四处看。 “那俺们现在要怎么办?回去交差吗?”刘能深摆了摆手,慌乱地没有主意。 柳姓男子想了一会道:“回去吧,我们只需告诉寨主人多势众,救走了那女子,其余的话不必多提。” 刘能深无奈同意,两人并非原路返回山寨,出于谨慎的心思,两人一路上兜兜转转,左绕右绕,许久之后才上了自家山头。 很多山寨建的很隐蔽,外人就算翻遍了山头也未必能发现入口。 刘能深二人互相推诿,磨磨蹭蹭地朝寨主的聚义厅走去,两人在仔细地商讨着措辞和说法。 众人都没发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山寨,此人身轻如燕,直接越过了三米多高的围篱,此地的巡逻人员对于此人来说形同虚设。 围墙上的几名站哨的喽啰正百无聊赖地张嘴打着哈欠,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毕竟长久以来,黑风寨地处大宋西夏交界的敏感位置,加上寨主吩咐只对落单的行人下手,官兵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再者说官兵也不敢深入山里围剿黑风寨,土匪强盗是治不好的藓疾,杀了一茬又冒出来一茬,朝廷得不偿失。 用《让子弹飞》里的台词讲,“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想想,你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麻匪劫了。所以,没有麻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站哨的喽啰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全部放倒了,那人摇了摇头,乌合之众一点纪律也没有。若是有人警觉一点或是训练有素,绝不会轻易被他收拾掉。 谁能想到有人会突然摸上山寨呢? 那人跳下哨塔,双手用力扯开了门锁,暴力地打开了木头编成的大门,朝外面几人打了个手势。 聚义厅上,一名大汉大刀阔斧地坐在首座,他摸着脸上的胡渣:“这么说,人被你们跟丢了?” 大汉正是黑风寨的寨主方雄,他原本是因为连环杀人而入狱的囚犯,本该问斩。只是令人咂舌的是,当地的牢狱竟然因为年久失修,从而砖墙崩塌,方雄居然得以逃脱升天。 据说事后,当地官员随意抓了另一名隔壁的囚犯替代此人上刑场,执行死刑。故此方雄此人在各州府的记录为死亡! 这次的死里逃生给了他翻身的机会!试问一个面临过死亡的人,哪个没有一番发自肺腑的改变。 他加入了此处的黑风寨,博得原寨主的亲信,更兼他手段厉害,各头领都对他服气。 众人造反,杀了原本的老寨主,作为造反的头领,方雄自然成为了新寨主。在这座山头上,他方雄就是土皇帝,拥有天子般的权力。他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杀谁,看谁顺眼就可以玩弄谁,其惬意的生活更不是宋神宗那个苦逼皇帝可以比拟的。 方雄很聪明,他从来不得罪官府或者朝廷,甚至大型的商队他们也不碰。他们抢劫过往的车队,俘获各色各样的美女。并且他很有点手段,不吝啬封赏,手下的人都肯卖命。 但是他这次却失手了,他不知道怎么的脑袋一热。方雄见着苏轸这女子,想到过去暗恋的知书达理的县长女儿,一改往日霸王硬上弓的态度,开始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追求苏轸的芳心。 苏轸又怎么会喜欢方雄这种男人?自然是趁机逃了出去。 恼羞成怒的方雄正在朝着刘能深二人发脾气。他的眉毛扬起,令人心生不安。 柳姓男子与刘能深跪在地上,不敢看寨主与其他的头领们。 他们本想蒙骗过关,没想在成寨主的威势下,刘能深主动将事情全交代了。 “寨主,那伙人实在不好对付,属下怕耽误寨主的功夫,立刻回来禀告。”柳姓男子倒是条汉子,顶着方雄的威势说道。 方雄大步地走下虎皮座椅,一把抓起柳姓男子的头发,一巴掌打在柳姓男子的脸上。 柳姓男子挣扎起来,两手乱抓,似乎想插方雄的双眼。方雄抽出一柄长刀,只“嗖”地一刀,柳姓男子的头被他斩落,咕噜咕噜地滚到刘能深的脚边。 刘能深本是胆小之人,与死不瞑目的柳姓男子双眼对视,直吓得他两腿发软。 刚刚回来时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柳姓男子已经死于非命了,他只怕寨主刀一滑,自己也尸首分家。 方雄斜了他一眼,他手下不太需要柳姓男子这样的人,刘能深这种小人正合他意。 “将这里打扫干净,滚出去!”方雄踹了刘能深一脚,刘能深知道自己性命得以保全,直朝方雄磕头。 刘能深一手拎着柳姓男子头发,另一只手拖着柳姓男子的尸体,他哆哆嗦嗦地走出聚义厅。 刚迈出聚义厅,他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汗水将后背打湿。 刘能深将柳姓男子的头颅扔到一边,那双眼睛仍然瞪着他。 刘能深朝他叹息道:“柳老兄啊,你的本事比俺老刘高不知多少倍,可是你忘了,不是所有的头领都喜欢有本事的人啦——” 柳姓男子空洞的双眼,映照着写着“聚义厅”三个字的那块牌匾。 ——分割线—— 张麻子: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上山当土匪?我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汤师爷:原来你是想站着挣钱啊。那还是回山里吧。 张麻子:哎~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经当了县长了,怎么还不如个土匪啊? 汤师爷:百姓眼里,你是县长。可是黄四郎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张麻子:寒碜!很他妈寒碜! 汤师爷:那你是想站着,还是想挣钱啊? 张麻子:我是想站着,还把钱挣了! ——《让子弹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挖坑必填 聚义厅中,方雄抽看着大厅中央的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鼻翼微微抽动,闻着血腥的气味,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 其余头领都皱起眉头,他们虽然俱是双手沾满血腥之辈,但对于同一山寨的自家人,还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取对方性命。 方雄目光环视四周,眼神一一扫过,众头领面色难看。 嘿嘿一笑,方雄笑道:“怎么?诸位觉得他不该死?” 坐在他不远处的头领突然出声:“办事不力,自然是该死。” 此人是名女子,名为素雪,其身份为副寨主。 “二当家说的不错。”女子身旁的一名壮汉也点了点头,脸颊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点头晃动不停,实在是滑稽不已。 壮汉用他温柔的目光看着名叫素雪的二当家,爱恋之色溢于言表。 方雄满意得点点头,他只需要有人开口附和便可,其余人纵然有不满,只能憋在心里。 柳姓男子加入黑风寨时间不久,尚未成为众位头领的心腹,自然没有人替他出头。 方雄坐到首座上,指着众人道:“不是我夸大其词,苏轸这女子一定要追回来。非我方雄贪恋女色,也不是贪图她身上那本秘籍。不瞒诸位头领,那女子来头可不小啊。” 素雪淡淡道:“莫非她是官府的人?” 肯定地点了点头,方雄道:“我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将她的家世了解得一清二楚,的确与朝廷有关。” 众人吃了一惊,陷入了沉思。黑风寨长久以来在边境风光无限的原因,只是他们只惹那些他们惹得起的人物。 黑风寨并非武装完备的大寨,一直对朝廷避让三分。众头领皆是头痛不已,很多人甚至暗暗埋怨方雄惹上这个女子。 “他们带着一个弱女子能跑多远?”素雪想了一下道,“我估摸着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躲藏起来了,只是刘能深他们太蠢笨,被人蒙骗过去了。” 方雄摸着自己的胡须,他只顾着担心女子逃跑,忘记了蔡卞等人消失一事。 “照你的意思,他们去哪儿了?” 素雪肯定地握起拳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顿时将一旁的壮汉迷得头晕目眩。 方雄神色不变,显然对素雪的风情视而不见。 “地下。” “地下?” 点了点头,素雪道:“寨主忘了?那处地方是沙土,只需片刻便可挖出深坑,至少藏几个人不成问题。” 方雄眼睛一亮,他曾经听说传闻。两国交战,如果斥候被敌人发现行踪,会果断地挖出不同的几个深坑,用于躲藏敌人的追踪。 这些经验丰富的斥候,经常选择其中一两个藏身,掩埋起其他的坑洞,虚虚实实令敌人无法察觉。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斥候都能藏进那个救命的坑洞,那些负责填坑与伪装坑洞的斥候,不但做了大部分的体力活,还必须主动露出痕迹,替自己的队友将敌人引开。 只有这样做,才可以确保活下来的斥候能够将情报传递回去。 “你是说,有人引开了刘能深?那他为什么不实话实说?”方雄皱起眉头。 素雪摇摇头,她不清楚。 实际情况与素雪这女子所猜的,并无二致。林财向蔡卞提出的计划的确是挖坑! 为了挖坑,蔡卞取出了名剑百里,若是孙权泉下有知,得知蔡卞用自己的宝剑来挖坑,估计会气得活过来吧。 林财将蔡卞等人隐藏起来后,远远地跟随在刘能深二人身后,才有了山寨门前的一幕。 却说方雄正计划继续派人去追踪苏轸,一名喽啰闯进来大叫:“不好了,寨主!大事不妙啊!” 方雄一把抓起此人,将他拎得双脚离地:“你说清楚!到底有何事?” 那喽啰上气不接下气:“火着火到处都是火” 方雄闻言一惊,将那喽啰扔到一边,快步走出聚义厅。一众的头领也追随他走出屋子。 方雄走的很快,他很快就看见自己的山寨里四处着火,到处都有房屋倒塌。 “是谁?是谁干得好事!”方雄高声叫道。 素雪抓住他的胳膊:“寨主,眼下止住火势蔓延才是当务之急,寻找凶手的事,暂且不忙。” “凶手还能是谁?必定是那伙人无疑了,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方雄看着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化为焦碳的房屋,心中在滴血。 这是他出卖老寨主,又花了无数心血才打造出来的黑风寨。如今看去大半已被烧毁,他如何能不怒? 即便只是他强取豪夺,或者洗劫商队所得的财富,只要他心中认定了这些财富属于自己,别人是不可以将其取走或毁掉的。 素雪无奈,她明白此时任何说辞也无法打动方雄,这是一个只看重财富的男人。 作为“凶手”的林财,此时缩着身子,来到一间屋子里。 林财来此处,全因这间屋子在黑风寨中最为华美,想必是寨主的住所。林财心想烧毁之前,先找找寨主搜罗的宝贝。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寻遍了屋子,居然连稍微值钱的物品也没有一件。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林财寻找到一两件宝贝倒也无所谓,如今一件也无,只能说明宝物都被藏到一处了。 有古怪! 林财暗暗猜测,此屋必有暗格或者密室。他慢慢地摸索,双手在四处墙壁敲击,仔细地听传回来的声音,判断宝物所藏之处。 林财五感极为灵敏,他鼻头一抽,眉毛皱到了一处。 “此地装饰得这般华美,居然会有臭味?!”林财的鼻子紧紧地贴着墙壁,“就是这里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处角落,他的拳掌功夫已是极为不俗,此时一掌拍出,那墙壁顿时从中间塌陷进去。 林财目光闪动,果然有密室。 他朝里面望去,大大小小的箱子几乎摆满了密室。 林财面色一变,他终于知道刚刚闻到的味道从何而来。 一名一体的女子,倒在墙角处的大箱子上,身子正对着林财。 林财吃惊的自然不是女子的一体,而是她脸色灰白,显然死去多时了。女子的颈部与手腕处俱有出血之处,伤口四周的两排牙印极为醒目。 林财吃了一惊。 她,竟然被吸干了鲜血! ———分割线———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 君情复何似? ——《子夜四时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火眼金睛 黑风寨上的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在一场小雨下熄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木质的房舍被火舌舔舐后,只留下焦黑的残躯。 或许要过去很久,附近的商队才会发觉一向作威作福的黑风寨竟然安分下来。当有大胆的村民上山,才能知晓黑风寨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如同不起眼的尘埃从茫茫大地上随风而逝。 五辆被斩去黑风寨旗帜的马车,停在庆州的城门口。 二十多人接受守城士兵的盘问,除了蔡卞等人,其余从黑风寨上救下的十多人都神情不安地看着四周。 “你们都是宋人吗?”长着大胡子的胖子门卫一脸怀疑地看着一行人,他在此守城十多年了,也算个铁饭碗。 寻常路人与过境歹人的区别,他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胖子门卫指着一脸猥琐的刘能深道:“此人也是你们的同伴?” 蔡卞眼角微抽,刘能深居然凭借异于常人的猥琐外表就让门卫单独指出来,也是一桩奇事。 “他是江南人士,与姐姐一同投奔亲戚,谁料他姐姐被歹人所害。我们路过便发善心救了他们。”蔡卞拦在门卫与刘能深两人中间。 他所言尽皆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刘能深与他姐姐的确只是投奔亲戚,不料路途中却被方雄掳掠上山,于是落草为寇。那日林财在方雄的密室中发现一名被吸干鲜血的女尸,正是近日受方雄宠幸的刘能深姐姐。 据林恭等人推测,方雄此人修炼的武功“寒冰绵掌”弊端极多,隔几日便需要吸食新鲜的血液,否则有毙命的危险。 此人越来越贪,对血液的渴望日渐增加,在与刘能深姐姐行好事的时候,竟忍不住直接吸干她全身鲜血,随后弃尸于密室之中。 刘能深知晓姐姐遇害后,亲眼看见方雄斩首柳姓男子的他,对于方雄更怨恨又惧怕。 林财师出少林,拳掌双绝。方雄的“寒冰绵掌”虽然神奇莫测,但不曾受名师指点,一直被林财压制,处于下风。 方雄与林财对掌之时,方雄大声呼叫寨中之人围剿林财。刘能深第一个上前,出乎方雄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刘能深一刀捅在方雄的心窝,方雄半个字没吐出来,便如烂泥般倒在地上。 二当家素雪眼见寨主身死,招呼也不打一声,与爱慕自己容貌的壮汉一齐收拾细软,匆忙下山,此后便不知所踪。 众人也认出来刘能深是跟踪自己的黑风寨山贼。蔡卞等人商讨了一番,刘能深虽然当了山贼,但一来不是首恶,二来心肠不坏。 蔡卞等人最终决定饶过他,并且带他一齐上路。那些未被大火烧死的贼寇,林财将他们聚拢在一起,说出一句惊人的事情来。 这都是日后之言,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倒不是林财铁石心肠,若是他今日除去一个“黑风寨”,隔几日又冒出一个“绿风寨”。今日之举,岂不是徒劳无功。 胖子门卫绕着刘能深走了几圈,朝他抱拳道:“对不住了,兄弟。” 言下之意对刘能深的遭遇表示同情。 刘能深不复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名身穿浅灰制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衣服下的肌肉高高隆起,古铜色的脸上满是刚毅之色。 “在下王裕,庆州的县尉。”王裕的目光来回扫视面前的二十多人,“最近治安不好,诸位不介意我们检查一下你们的马车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一招,数名高大威猛的汉子齐齐走出。 王裕森寒的目光落在蔡卞身上:“你们若有违禁的物品趁早交出来,如果被我发现了,你们这群人都要蹲大狱去。” 蔡卞皱起眉头,他前些日子来此处,守卫并没有此时森严。 “王县尉尽忠职守,为百姓安危着想。县尉若要搜查,我等自然配合。”蔡卞微微笑道,“敢问县尉,为何此处戒备如此森严?” 县尉一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职能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局长,掌管治安捕盗之事。一般大县设置二人,小县一人。 北宋的县尉主要负责检阅地方的军队以及在州府内巡逻,逮捕奸邪之人或禁止民众暴动。在古代的官级体制中是个很小的官职。 “敢问兄台是何人?”王裕见蔡卞谈吐异于常人,气度不凡,心知此人身份不俗。 蔡卞微微一笑:“在下蔡卞,奉官家之命,外出公干。至于具体事宜却是不便告知。” 王裕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抬手拦住那些准备搜查蔡卞马车的手下们。王裕脸上的刚毅之色慢慢转变亲和的微笑:“原来是蔡大人,卑职冒犯大人,还望见谅。” 众人见这魁梧如同野兽的汉子,瞬间变成乖巧的小猫,都忍不住笑意。 蔡卞点点头道:“为何我前些日子来庆州,守卫松散?如今却连县尉大人都亲自出城?” 王裕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前些日子贺兰关卡有西夏贼子侵扰。如今各州震动,才加强了守卫。” 眯了眯眼睛,蔡卞心知是李清白率领西夏一品堂的那次冲关之举,惹怒了边关的守卫。西北军常年与西夏作战,双方的火药桶一点即燃。 “对了,知府大人还发布了海捕文书,捉拿那些贼人。”王裕摊了摊手。 古代社会,县的上边是府或者州,王裕作为县尉,顶头上司当然是知府大人。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知府不知比王裕大了多少级。 蔡卞心中微动,隐隐中有些疑虑:“县尉大人可否将那海捕文书予我一观,幸许我遇到过那群贼人。” 王裕哈哈大笑,招呼了手下,一叠粗糙的海捕文书被蔡卞接过。海捕文书中画着罪犯的画像,画像的下面写着州府的通告以及各府的官印。 不出蔡卞的意料,第一张是李清白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虽说画的不像本人,但有意算无心,蔡卞还是认得出来的。一旁的林恭与林财斜眼看去,显然也明白了被捕之人的身份。 蔡卞接着向下面翻阅,他的手指轻颤,分明看见画中之人是他本人! 一页接着一页。 林恭c林喜c林财赫然在列! 蔡卞不动声色地将文书还给王裕:“县尉大人,这画像太过模糊,只怕对捉拿贼人毫无帮助啊。” 王裕哈哈大笑:“虽然画像有些许出入,但我们也不是瞎子。若是见过那些贼人,稍一比对,自然能够认出来。” 微微一笑回应,蔡卞道:“那我祝县尉大人早日捉拿犯人。” 一柱香过去,蔡卞等人早已进入庆州,不见踪影。 “大人,您不觉得方才那些人,有些眼熟吗?”一名手下犹犹豫豫地对王裕说道。 王裕拍了拍那名手下的肩膀:“雷老四啊,干我们这行,靠的是眼力与判断。你整日只会胡思乱想,何日才能像我一般。我辛辛苦苦将你从乡下调过来,你别让我失望啊。” 雷老四收起心中的疑虑,满心感激道:“大人,我不会给您丢脸的,我早晚也会像您一样火眼金睛。” ————分割线———— (关于林财与种师道)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恰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水浒传三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御前红人 熙宁二年,四月十七。 出使西夏的大宋使团返回大宋,蔡卞一行人站在开封府的城门前接受检查。 在黑风寨救下的众人在半路上各自离去,最终只有刘能深与苏轸留了下来。 自从姐姐去世后,刘能深自己不具备谋生的手艺,故此天下之大别无去处。蔡卞考察了他很久,确定此人心地善良,便收留他在身边。 苏轸一路上都躲在马车里,用木栓将马车的帘子紧紧地固定住,旁人完全不清楚她在里面做些什么。 在黑风寨中,并未找到她随从的家丁,山寨中的众山贼也不知道下落,此事令苏轸很自责。若非家丁的帮助,她绝无可能逃出来,也无法遇到蔡卞等人,从而覆灭黑风寨。 漫漫路途中,除了陶儿之外,苏轸很少与旁人交流,只是默默地跟随蔡卞的车队回开封府。虽然她老家在四川眉州,但她的两位哥哥都在京城中,她决定先寻她的兄长叙说此行的凶险,也要酬谢蔡卞的救命之恩。 “苏姑娘,我们已到京城。你是同我们一起,还是另有安排?”蔡卞轻轻地敲了马车,朝里面的苏轸问道。 苏轸掀起帘子来:“蔡公子有皇命在身,还是早些去复命为好,以免留下话柄给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 蔡卞点点头,苏轸说得不无道理。 “苏姑娘没来过京城,我让陶儿与雷震公子陪同苏姑娘吧。”蔡卞笑道。 眼睛扫过一旁亲密无间,手挽着手的陶儿雷震,苏轸露出笑容:“那就再好不过,有劳诸位了。” 心知他们三人交情较好,蔡卞也安下心来。与他们暂别,蔡卞来到皇宫复命。 皇宫垂拱殿内,神宗接到蔡卞回京的消息,太监上前告知神宗蔡卞带来的喜讯。 垂拱殿是皇帝的“内朝”,也是宋代皇帝平日处理政务c召见众臣的场所,处于福宁殿的南边。垂拱殿也叫作常朝殿,殿长六丈,宽八丈四尺。它并不似崇政殿那般空旷威严,反而令人心生几分温馨。 蔡卞的消息很简单,也很令神宗精神振奋。 “幸不辱命。” 这下神宗几乎想立即接见蔡卞,好好询问蔡卞出使西夏的经历,满足一下好奇心。 可是眼下神宗正在头疼政事,暂时无法召见蔡卞。诸多官员正吵得不可开交,争论的问题是谁来权知开封府的职务。 “知”为主持之意,例如“知杭州府”的意思便是主持杭州州府。资历较浅者出任官级高的职务时会在官职前加“权”字,“权”为权且暂时之意。 “权知开封府”便是暂代主持开封府,大宋目前官员的数量远远不足,故此朝廷经常会临时派遣官员担任某个职位。 宰相富弼c曾公亮,参知政事王安石,御史中丞吕诲以及其余官员都冷眼看着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大臣。 “原先的权知开封府是滕甫,他素有过失,朕如今决定让滕甫出任瀛州知州。诸位认为谁来权知开封府比较合适?”神宗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将疲惫不堪的身子坐直。 宋神宗原本的打算是让定州知州孙长卿担任权知开封府的职务,只是他说出来后,满朝大臣竟然无一人附和,令他尴尬不已。 “诸位莫非不能替朕举荐一人?若无人反对,朕决意让孙长卿权知开封府。”神宗早已不是一年前刚刚登基的小皇帝了,如今对于朝中大事,他也有很多自己的见解。 宰相富弼c曾公亮对宋神宗的意见未置可否。他们始终双目含笑,既不反对,也不同意。 王安石走出来,似乎有话要说。神宗最爱戴王安石,此时见他越众而出,满意地点点头:“参政有何见解?” “请恕微臣直言,孙长卿是奸险小人。开封府乃是大宋京城,国运之所在,孙长卿万万不能担此重任。”王安石不愧是情商负数之人,怼起人来不带拐弯的。 神宗面色微变,随即微笑道:“既然如此,参政觉得何人担任此职为妙?” 王安石没有急于表态,转过脸去:“不妨听听宰相大人的意见?” 宰相曾公亮本想置身事外,此时见王安石要自己表态,原本快闭上睡着的眼睛微微睁开。 曾公亮慢悠悠地说道:“翰林学士郑獬素有才干,可以为权知开封府。” 王安石眉毛一挑,这个郑獬可不讨武将们的喜欢。 大将种谔攻取绥州时,郑獬对神宗进言道:“我看过皇上亲手写的诏令,陛下告诫边疆官员不要无事生非。现在又特别重用种谔这种擅长谋权兵变的人,专门偷袭邻国。陛下就像战国时暴君们追求的那样,这岂是帝王的战略?种谔擅自挑起战争,该死!” 西北军的大将种谔一心为大宋谋求西北牧场,却被郑獬三言两语挑拨离间。种谔的忠君爱国之心被贬的一文不值,最终攻取西夏的事宜不了了之。 虽说官场之上,文武百官全靠打压别人提升自己。可是王安石仍然对于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谋求官位却比谁都积极的人十分痛恨。 “郑獬只会纸上谈兵,又何时担任过要职?权知开封府事关重大,又岂能让资历浅薄的人担任?”王安石道,“微臣认为郓州知州李肃之可以担任此职。” 宋神宗默默地想了一会:“郑獬此人忠心爱国,也常有奇思妙计,不妨令其一试?” 王安石坚决道:“万万不可,此人深得西北军将领的嫌恶,若为权知开封府,恐怕边关将领会有怨言啊。” 神宗也皱眉头。 “边关的确不太平啊!种谔前几日上书,西夏一品堂的武士伪装客商,攻我边关,实乃狼子野心。我大宋的边关的安危全部倚仗种谔将军,可是郑獬与种谔将军不合,令朕头疼啊!”神宗长叹一声。 宰相曾公亮冷笑一声:“莫非这些武夫们不念陛下的难处,一心只有自己的私人恩怨吗?种谔虽然擅长用兵,但是我大宋名将济济,也不是他一人会带兵打仗!” 宋神宗心中冷笑,旁人又怎么比得上种家军的英勇?再说种家军长期镇守边关,早已熟悉与西夏的作战,换了别人肯定要吃败仗。 看破不说破,神宗沉吟道:“朕心中已有计较,由李肃之代替滕甫担任权知开封府职务,孙长卿依旧知定州。至于郑獬么,诸位认为如何是好?” 曾公亮抚摸长须道:“王参政既然不同意他权知开封府,微臣认为郑獬为西京(河南洛阳)知州。” 王安石道:“郑獬奸诈狡猾,不可担任出任西京。” 开玩笑啊,西京也是京城之一啊。王安石怎么可能让曾公亮那个派别的大臣掌握权势,威胁自己的变法大计。 神宗笑道:“参政以为郑獬担任何职?终不能让他一直在三班院任职吧。” 王安石答道:“郑獬可以知杭州。此外,微臣还有几人,恳请陛下调任。” 神宗皱眉道:“不知是哪几位大臣?” “宣徽使王拱辰调任判应天府c钱公辅调为江宁府知府。” 王安石话音刚落,御史中丞吕诲立即上前,高声叫道:“此事不可!” 王安石不悦道:“吕大人有何见解?” 吕诲不留情面地嘲讽道:“先说翰林学士郑獬罢。郑獬在三班院任职期间,公正廉洁,并无过失。我听说是郑大人不愿执行王参政的新法,这才被王参政记恨吧。” 王安石眉头皱起,没有出声。 “再说王拱辰,他是陛下亲自召回开封府任职的,在职期间有功无过,如今为何要他出任外地职务?”吕诲哈哈大笑,“钱公辅也是先前替滕甫说话才被王参政惦记的吧。” 王安石面色大变,对吕诲投去不善的目光。 “陛下先后提拔陆诜为cd知府,吴中复为成德军知军,这些人都是支持王参政的大臣,微臣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吕诲大声地抨击王安石。 众人都是脸色不好看,支持王安石便升迁,反对他便贬黜。此事他们只是内心不满,却不敢说出来。 神宗闭上了眼睛,不看众人。 王安石脸色铁青:“若是吕大人觉得我王安石结党营私,祸乱朝纲。我王安石请求陛下免去我的官职,让我回乡养老吧。” 王安石以头枪地,头破血流。 (王参政日常砸脑袋,可谓轻车熟路) 神宗大惊失色,王安石是变法主力。对他忠心耿耿,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和智囊,自己如何能够失去王安石这位忠臣? “吕爱卿言之过重,陆诜c吴中复果有才能,他们是朕提拔的,爱卿不必多言。”神宗道。 吕诲道:“若是陛下认为我吕诲恶意中伤王参政。我也请求陛下免去我的官职。” 吕诲也将前额磕在地板上,他刚刚磕了一下,便痛的龇牙咧嘴,万万不敢再继续磕了。 他心中默默给王安石点了赞。 神宗为了安慰王安石,心中早有决定。他嘴角微翘道:“如此朕便调任吕爱卿为邓州知州罢。” 满朝皆惊,吕诲面无血色,愣在原地。 ————分割线———— 帝方倚安石,还其章。诲求去,帝谓曾公亮曰:“若出诲,恐安石不自安。” 安石曰:“臣以身许国,陛下处之有义,臣何敢以形迹自嫌,苟为去就。”乃出诲知邓州。 ——《宋史·吕诲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前赴后继 看见顶头上司吕诲被神宗贬至邓州,与其私交不错的御史台官员纷纷上前替吕诲求情。 刘琦c钱颛c刘述等人跪在王安石旁边,咬牙切齿看着他,朝神宗道:“陛下明鉴,王安石担任参知政事不到半年的时间,朝中的文武大臣纷纷遭到贬谪。到底是朝中的大臣不忠于陛下,还是他们令王大人不满,才惨遭报复?” 神宗见重臣弹劾王安石,眉头微皱。他与王安石为了变法的顺利推行,不惜将朝中反对自己的老臣全部驱除出京,朝中文武眼睛自然雪亮,都心知肚明。 若是无人敢提出来还好,反对的大臣一旦增多。自己虽然贵为天子,也不能压制住群情激昂的大臣们。 神宗不悦道:“爱卿只道朕偏袒参政,故此贬谪御史。可是诸位可听得分明?是吕诲自己不愿任职,朕成全他罢了。” 刘琦c刘述等人纷纷磕头道:“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万万不可错贬良臣啊。” “你们一个个都想威胁朕么?!”神宗心中十分不痛快,近日来的烦心事一股脑儿涌上来,声音带着几分震怒。 一旁闪出枢密副使韩绛,他躬身行礼道:“陛下息怒,恳请听臣一言。” 神宗压下心中的火气,“爱卿直言无妨。” “微臣主掌兵马,本来不应该干预诸位大臣对各州府的官员安排。只是依属下愚见,王安石陈述的观点新颖别致,十分合乎问题弊病所在。王大人所举荐的人才,也都是有资历有品德的大臣,陛下应当反省考察,加以任用。”韩绛指着诸多御史台官员道,“列位若是不肯替陛下分忧,只顾着替你们的上司说话,不如随吕诲一同卷铺盖,离开京城吧。” “无礼!” “放肆!” “奸邪小人!狼狈为奸!” 刘琦c钱颛c刘述等人纷纷喝骂道。 王安石眯着眼睛看着韩绛,此人与他并无交情,但对自己的变法计划十分支持,多次在皇帝面前夸赞自己的才能。 王安石心中暗道:“此人担任职枢密副使,武将那边倒是可以作为王某的援助。” 神宗见众人声讨韩绛,在垂拱殿中发出阵阵回音,心中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 “住口!你等皆是有才德的学士,怎可在殿上与武将互相攻讦?”神宗拍着桌子,大为光火。 神宗二话不说,报出一连串名字:“朕宣刘琦监处州酒税c钱颛监衢州酒税c刘述监邓州酒税即日离京!” 话音刚落,众列大臣中闪出范纯仁c司马光等人。 神宗眉头微皱,难不成自己真的捅了马蜂窝,满朝文武都要反对自己?自己十分器重的司马光c范纯仁都前赴后继地谏言,难道自己连他们也要逐出京城? 司马光自不必说,他对王安石的变法暂时不置可否,但他坚决反对“青苗法”,如今与王安石颇有势如水火的意思。 范纯仁是留下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宋朝大臣范仲淹的次子,在朝中也多有声望。 范纯仁行礼道:“陛下任用官员c贬谪官员,本来并无不可。今日陛下言行有过失,微臣身为同知谏院,旁人不敢直言,微臣职务在身,却不得不说。” 谏院权限很大,对朝廷百官的任用及各种政事都可以提出意见。大宋朝廷把谏官分为左右谏议大夫c左右司谏c左右正言,设立谏院,由皇帝直接亲擢。谏官在谏院有“知无不言c言无非罪”的传统,常常和宰相等大臣的意见相反。 此时其他官员噤若寒蝉,不敢再触怒皇帝,范纯仁却如同往常直言进谏。 神宗不耐道:“爱卿不必多言,御史台官员心生惫懒,朕今日让他们出京,好好体会民间疾苦,方知朕的难处。” 范纯仁毅然不惧道:“陛下只是恼怒大臣们出言不逊才贬谪他们,他们本身又犯了什么过错呢?” 王安石在一旁不屑道:“违逆上意,御史官员相互勾结。这还不算过错吗?” 范纯仁冷笑道:“御史官员直言劝谏的过错,难道比得上王参政执意改变祖宗法度,在官民之间搜刮钱财,扰乱民心?这才是过失!《尚书》言‘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希望陛下明鉴!” 王安石直起身板道:“微臣不惧人言,不惧权威,只想以变法强国富民,天下无数百姓即将获利,又怎么会暗自怨恨我呢?” 范纯仁答道:“狐假虎威,变法乱纲。杜牧所谓‘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是也。” 神宗将昏沉沉的脑袋狠狠地摇了几下方才醒转。范纯仁所说的乃是杜牧所述的《阿房宫赋》,旨在批评皇帝横征暴敛,大兴土木的昏庸无道。 神宗自认自己勤学好问,是个圣贤之君,如今范纯仁将自己比作秦二世胡亥那样的亡国昏君,他如何不怒?神宗一向穷尽心思,只为富国强宋,范纯仁隐喻自己是亡国之君,岂不是触之逆鳞? “朕甚疲惫,朕以上的决议由各司主持官员任免,退朝。” “陛下——”范纯仁c司马光还欲说话。 “曾公亮c王安石c范纯仁c司马光c吕诲留下,其余人散了吧。”神宗默默转身,对着身边的侍奉官李宪道,“朕今日甚为疲倦,另寻他日召见蔡卞吧。你派一个小太监去知会一声,免得他空等许久。” 李宪低眉顺目,柔声道:“遵旨,奴才派小徒童贯去罢!” “童贯?就是那个小黄门?倒是乖巧懂事的紧。”神宗似乎也有些印象。 且不提范纯仁维护刘琦等御史台官员,直至自己也被罢黜。 童贯奉旨来到蔡卞面前道:“大哥终于回来了,小弟可想念的紧。” 蔡卞看着这个结拜的兄弟,无奈笑道:“虽然途中有些波折,总算不辱使命。不知陛下何时召见我呢?” 童贯一脸为难的表情:“恐怕今日陛下不会召见大哥了。” “这是为何?莫非政事繁忙,皇上腾不出时间吗?”蔡卞皱眉头,猜想朝中的党争。 童贯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小声道:“倒也不是,依小弟之见,陛下是心事重重,脾气暴躁了。大哥今日不去为妙,否则触怒陛下,怕是和吕大人一样,被贬出京城了。” 蔡卞微微一笑,反正自己区区九品官职,还没有在朝中任职,没有贬谪之说。 当下童贯将朝中之事尽与蔡卞说了,蔡卞微叹:“他们你争我抢,互相攻讦,何时才能将心思放在国家富强之上。” 童贯嘿嘿笑道:“以我说,这些大臣都太笨了。这升官还是免官,不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何必去激怒皇帝,自讨苦吃呢?” 蔡卞看着童贯道:“世人多贪,贤弟可要多加警醒啊。” 童贯摸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小弟的目标很小,只求在皇帝身边服侍便心满意足了,何必去羡慕别人的官职呢?” 蔡卞意味深长地望着他道:“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舍死忘生图富贵,哪有一个肯回头。”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个赞叹的男子声音:“好一个‘官居宰相望王侯,哪有一个肯回头’!蔡兄弟性情洒脱,真是大彻大悟之人!” 蔡卞童贯都向门口望去,两名潇洒的男子走进屋内。 ———分割线———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贪得无厌紧忙碌,忘了阎君把命钩。 舍死忘生图富贵,哪有一个肯回头。 ——《西游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苏轼苏辙 童贯与蔡卞朝门外望去,两名男子器宇不凡地走进屋内。 两名男子约莫三旬,样貌出尘。他们见了蔡卞竟然一同行礼,蔡卞忙将二人扶起。 “不知两位公子何故行此大礼?”蔡卞有些摸不着头脑。 “蒙蔡公子相救,舍妹才幸免于难。公子于苏家有恩,便是行礼也是应该的。”为首的男子道。 “原来是这样。苏小妹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逢凶化吉。你们是苏轸的哥哥?”蔡卞总算明白过来,敢情别人在谢自己救了他们亲人。 男子指着身边的男子道:“不错,我们是她的哥哥,这位是她二哥,苏子由。在下是苏小妹的大哥,苏轼。” 蔡卞张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语。没成想在此处见到苏轼苏辙本人,真是世事难料。 前世蔡卞吟诵这两人的诗词歌赋的时候,便被二人的文采胸襟所折服,不想今日得见。 试问有多少华夏子孙没有听过《水调歌头》?蔡卞对皇帝都没那么大的敬意,却对眼前的北宋文坛领袖c古文运动的接班人大为敬佩。 事实上,蔡卞最敬佩的是苏轼日后的那篇《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道尽世间多少情怨? “公子——蔡公子?公子何故走神?”苏轼轻声地提醒蔡卞。 一旁的童贯捂着嘴笑道:“想必大哥听闻两位学士的名字,故此失态。” 苏家父子兄弟苏洵c苏轼c苏辙三人,人称“三苏”,当时便有“一门三学士”的美誉,被世间的读书人所羡慕。 “哈哈哈,我果真是仰慕两位的才学,故此失态,二位别见怪。”蔡卞摇手称罪。 苏轼两人摇头微笑不已,苏轼笑道:“蔡公子也是福建有名的才子,他日金榜题名,必定官运亨通。” 苏辙摇头道:“非也非也,兄长岂不闻蔡公子所言,‘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蔡公子的志向远不在此,在下倒是十分羡慕。” 苏轼淡笑道:“男儿不考取功名,岂不是浪费大好年华与满腹经纶?子由你刚步入仕途,便想着退隐山林,实在不像读书人,倒像是修仙的道士。” 两人自顾自的在蔡卞面前说着心中理想。蔡卞看的出来,此时的苏轼满腔热血,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而苏辙倒是没什么激进的意思,只是追随父亲与兄弟的脚步,才迈入仕途的。 “两位学士取笑在下了,在下乃是无名小卒,不敢当‘公子’二字。何况此次科举,在下名落孙山,实在不敢与二位相提并论。”蔡卞坦然道。 “那孙山不过是滑稽戏子而已,元度才学远胜于他,何须羡慕?明年还有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元度不要气馁。”苏轼微笑地说道,其人谈吐不凡,待人亲和有礼,令蔡卞对他二人有不错的观感。 苏辙闻言,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 “哥哥,今日我们不是去参加诗会么?元度也是有名的才子,何不邀请一起参加呢?” 苏轼点点头,天下才子都时常喜欢聚集在一起,搞搞文章。本朝名家也都时常会出现,文人才子在整个大宋都有非凡的影响力,若是能够在诗会中脱颖而出,必定可以被大佬看中,在陛下面前举荐一二,此后便贵不可言。 正是因为诗会是迈入仕途的捷径,故此宋朝文人特别热衷于此。几乎每天都有读书人在各处赋诗作画,希望自己能鹤立鸡群。 今日蔡卞恰好碰上了曾巩举办的诗会,苏轼苏辙对蔡卞颇有好感,便邀请蔡卞前去参加。 童贯察言观色,见众人去参加诗会,当即先向蔡卞等人告辞离去了。 苏轼二人与蔡卞一路有说有笑,直来到一处幽雅僻静的荷塘。 此时正值四月,约莫后世阳历的六月份,暑气渐生,池塘中展开了大片的荷叶,微微摇曳,令人心旷神怡。 蔡卞等人来的稍晚,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才子在此挥毫泼墨c摇头朗诵。 只见中央有一石桌与四个石凳,两位年长的老者坐在石凳上,其余人都坐在地上,以示敬重之意。 蔡卞远远瞧着二人,心中暗道,这两人必然不简单,想必其中一人是诗会的主办人曾巩。 苏轼拉着蔡卞轻声道:“元度,为首坐着的两位分别是六一居士欧阳修和曾子固,你先去打声招呼,我再为你一一引见。” 蔡卞愕然,是写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传世佳作的欧阳修?唐宋八大家,韩愈c柳宗元c王安石c苏洵c苏轼c苏辙c曾巩以及欧阳修八位散文大家,此时此地竟然已有四位? 晚唐时期,出现了讲究雕章琢句的不良文风。以欧阳修为代表的文人,极力推崇韩c柳,掀起一次新的古文运动。北宋诗文革新运动,主要反对以西昆体为代表的浮靡文风,主张对诗文进行革新。 嘉祐二年(1057年),欧阳修成为礼部贡举的主考官,以翰林学士身份主持进士考试,提倡平实文风。当时有个文学派别“太学体”,最大的特长就是常玩弄古书里的生僻字词。欧阳修向来主张文章要通达平易,最反对“太学体”的文风。 批阅试卷时,欧阳修看到一份试卷写道:“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用字看似古奥,其实很别扭。欧阳修便就着他的韵脚续道:“秀才剌,试官刷!” 如今欧阳修已经年迈,便选了自己十分喜爱的弟子苏轼作为古文运动的接班人。 与享有文坛盛名的诸位大名家在一起,蔡卞颇感荣幸。 蔡卞走上前去行礼:“后学蔡卞见过欧阳先生c曾先生。” 欧阳修年过六旬,而他的弟子曾巩也年过五旬,俱是面露老态。此地乃是诗会,不论地位高低,蔡卞称他们先生反而不提他们的官职,却是恰到好处。 “这位是仙游县有名的才子,也是学生的好友。蔡元度文采不在我之下,故此领他来一同参加此次诗会。”苏轼在一旁向欧阳修和曾巩介绍蔡卞。 欧阳修点点头:“老朽早有耳闻。” 欧阳修与曾巩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含笑。其实他们两位也是科举考试的阅卷人,上个月恩科会试的考生试卷他们都已经过目。 他们二人对蔡卞的答卷颇为赞赏。如果不是蔡卞提前离开考场,早已中了进士,登殿授予官职了,二人暗道可惜。 ——分割线——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桃李天下 欧阳修与曾巩对视,想起了自己狂放不羁的青春往事,如今自己已经两鬓斑白,不禁感概不已。 年轻时候的曾巩虽然才气过人,但是他只喜欢古文策论,看轻科举考试,故屡试不第。庆历元年(1041),当时还默默无闻的曾巩,给文坛泰斗欧阳修写了一封自荐信并且附上了自己书写的《时务策》,表达自己的政见。 欧阳修读了曾巩的文章,赏识不已,特别撰写《送曾巩秀才序》,为其扬名。其后又把曾巩纳入门下,悉心教导,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 曾巩微微一笑,朝着蔡卞道:“元度腹有才华,我们早有耳闻,不必多礼。” 苏轼眼珠一转,便明白了事情原委。两人既然说蔡卞有才华,绝非无的放矢,必定是两人审阅了蔡卞的考卷,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话说欧阳修当真是桃李满天下。自己家这“三苏”之所以能够立足文坛,也全都得益于欧阳修。 父亲苏洵27岁才开始发愤为学,却年年落榜。苏洵性格倔强,把自己写的文章付之一炬,然后闭门谢客,埋头读书。欧阳修读了苏洵的文章后道:“文章当如此!”欧阳修立即向宋仁宗上《荐布衣苏洵状》,在皇帝和士大夫间极力推誉,苏洵从此名动京师。 “老师是文坛领袖,何不提点元度一二?”苏轼与曾巩一同向欧阳修求告道。 欧阳修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点头大笑:“别人只道老朽一生举荐后生无数,却不知这是你们自己本身才华过人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欣赏蔡卞了,众人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蔡卞。 众人中一人“噗嗤”一笑,惹得众人回头看他。此人身穿红色锦袍,竟然还用了某种胭脂水粉,散发阵阵清香。 蔡卞眉头一皱,此人正是王安石之子,王珂之兄——王雱! 苏轼看着他道:“元泽兄发笑,不知何意?可是在下哪里说的不对?” 欧阳修也暗自皱眉,他因为反对变法,与王安石闹得很不痛快。他看见王安石的儿子,心中很不爽,竟然升起了动手打人的心思。 他号醉翁,性情豪放,行事不拘一格,喜怒全在脸上。王雱看了摇头道:“晚辈失礼了。只是凭借元度这般的才学,难道也要别人推荐,才能有所成就么?” 苏轼摊手道:“元度如此文采,名誉天下也是早晚的事情。老师提点一二有何不可?” 王雱捂着嘴笑道:“晚辈只是觉得,凭借自己考上进士,一朝闻名才是正途,靠着别人举荐却是不妥。” 王雱他是上一届的进士,自然有资格说这话。众人默然。 这时一人越众而出,先向众人行礼,再开口道:“世人皆知‘先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不是欧阳老先生的举荐,世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名士。元泽兄,你过于自信于功名了。” 王雱看了他一眼:“鲁直兄教训的是。” 黄庭坚,与王雱是同届进士,并且名次高于王雱。天下人都称黄庭坚文章第一,王雱第二,故此王雱一直耿耿于怀。 欧阳修咳嗽了一声道:“令尊也是老朽门下,只是翅膀硬了,便不念旧日恩情了罢。” 王雱皱眉,的确父亲王安石与司马光同出欧阳修门下,只是政见不同,分道扬镳了。目前欧阳修显然是支持司马光多一些。 王雱微微笑道:“欧阳老先生教训的极是,此事是晚辈妄言了。” 他以晚辈的身份顶撞前辈,此时却也不尴尬,直坐到人群中。 欧阳修心中略有不快,暗道果然儿子随老子,没大没小的,一般无二。 “这位是黄鲁直,如今在国子监担任教授。”苏轼又向欧阳修介绍黄庭坚。 “这位不必介绍了,鲁直参加四京学官的考试,考官一致认为他的文章无可挑剔。文彦博跟我说鲁直有才能,担任教授却是屈才了。”欧阳修看着蔡卞与黄庭坚,面露满意之色,“好好好,老朽年迈,能见到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学生,老朽深感欣慰。” 黄庭坚腼腆一笑:“学生何德何能,敢说文章无可挑剔?如今向苏老师请教文章,受益匪浅。” 苏轼向欧阳修哈哈一笑:“有一次我偶然看到鲁直的诗文,可谓超凡绝尘,学生自愧不如。名为他向我请教,实则互相学习。” 蔡卞在一旁看他们文坛翘楚在商业互吹,不禁莞尔。 欧阳修环视众人,微微仰首,叹了口气。 曾巩不解道:“老师何故叹气?” 欧阳修回过神来,摆手道:“包拯c韩琦c司马光c文彦博,他们每个人都得到过我的举荐,后来都在朝中做了大官,却荒废了作文章的工夫。老夫可惜他们的才华罢了。” “日后你们也必然身居高位,老朽只盼你们不要忘记我们诗会的初衷!提高自身文学修养是首位,列位万万不能指望老朽的举荐,从而一飞冲天。”欧阳修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苏轼弯腰屈膝,抓着欧阳修的枯槁的手,声音轻柔道:“老师请放心,不管学生身处何地,官居几何,也不会忘记继承老师的意志,将诗会的文风推广下去。” 欧阳修欣慰一笑,他一手抓住苏轼,另一只手抓着曾巩:“你们二人都是老朽的得意门生,你们虽然不谙官场,却有万里挑一的才学。我有你们这样的学生,是我的福气。” 曾巩哈哈笑道:“子瞻的文采远在我之上,老师与师兄都是万万不能相提并论的。” 苏轼无奈一笑,他集百家之长,文风独树一帜,如今竟然连欧阳修与曾巩都自愧不如。 “今日老朽颇有兴致,索性便说一往事,此事也与你二人有关。”欧阳修如顽童一般。苏轼与曾巩面面相觑,不知他要说何事。 “那年老朽刚刚出任知贡举,也就是担任礼部省试的主考官。当时正巧考到策论,我出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欧阳修露出追思的神情。 苏轼与曾巩同时“哦”了一声,年近五旬的曾巩与三十来岁的苏轼,他们是同届考生。 “老朽的好友梅尧臣,当时担任点检试卷官,他发现其中一篇特别精彩,呈给我进一步修阅。我当时觉得那篇文章无论文采和观点,都堪当压卷之作,可以毫无争议地列为第一。”欧阳修挤眉弄眼道,“你们猜猜看那篇文章是谁的?” 黄庭坚思索了片刻道:“既然是第一,想必是曾子固了。” 欧阳修还没来得及说话,蔡卞道:“想必是苏子瞻的文章吧。” 欧阳修“咦”了一声,惊异道:“元度何故认为是子瞻的文章?” “欧阳先生既然提及此事,晚辈心想其中必然有些曲折,故此胡乱猜测的。”蔡卞微微笑道。 欧阳修轻叹一声:“不错不错,此事却是我的过失。那篇佳作正是出自子瞻。” 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曾巩笑道:“此事倒是新鲜。” ———分割线——— “读轼(苏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 ——《宋欧阳修·与梅圣俞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一字千金 曾巩笑道:“此事倒是新鲜。学生从来没有听老师说过。” “此事颇不光彩。由于本朝阅卷采用糊名法,文章出自何人之手,老朽不得而知。曾巩你也参加了这场会试,我猜想这篇压卷之作应该是你所写。老朽无知,担心把自己的弟子列为第一会遭人闲话,便与梅尧臣商量将这篇文章列为第二。”欧阳修两只手分别握着苏轼与曾巩,朝着曾巩说道,“你二人思路不分上下,子瞻文笔却稍胜你半筹。” 众人的议论声音更大了,没想到欧阳修为了避嫌,反而将苏轼的答卷判低了。 曾巩微微一笑:“没想到其中竟然有此趣事。”他十分欣赏苏轼这个师弟,同时也自知与苏轼有些差距。 欧阳修又接着说道:“幸亏老朽在复试时又见到一篇《春秋对义》,不管是何人书写,毫不犹豫地将此考生列为第一名,确定此子为会元。发榜时,我才知道,两篇文章均出自子瞻之手。” 众人轻笑,好在欧阳修没有昏聩,给苏轼正名了。他们读书人也喜欢排名次,听闻苏轼是会元,心中也平衡了许多。 蔡卞望着欧阳修这个六旬老人,心中钦佩不已,人越老越爱面子,欧阳修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这个文坛神话的错误,常人自然没有这份胸怀。 黄庭坚微微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曾公与苏公的文章虽然各有长短,却无高下之分,俱是我等晚辈学习的榜样。” 欧阳修c曾巩c苏轼见黄庭坚说话这么上道,都是点头不已。 黄庭坚与张耒c晁补之c秦观都游学于苏轼门下,合称为“苏门四学士”。但是他也和老师苏轼一样,集百家所长,尤其在书法上,尤以行书c草书见长。 “我听闻黄鲁直与蔡元度都是书法大家,不如两人各自书写一幅字帖,让我等评鉴一二。”人群中有人高声道。 众人向他望去,欧阳修也微微点头:“原来是华阴侯,老朽失敬了。” 那年轻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旁边的人都恭敬地给他让路。 赵世将乃是皇亲贵族c家中长子,也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玄孙。同时他也是宋神宗的堂弟,被宋神宗封为华阴侯。他便是属于令人羡慕,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那类人。 “欧阳公桃李满天下,我敬佩不已。不过今日是我们晚辈的较量时间,便让晚辈献丑吧。”赵世将挽起衣袖,挥毫泼墨,不过一顿饭功夫,一幅字帖便写完了。 黄庭坚一看,点头不已。赵世将所书《千字文》磅礴大气,字体工整,可谓上乘之作。 赵世将不无得意地看着黄庭坚与蔡卞:“敢叫二位才子评价一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蔡卞接过那副字帖,“华阴侯不愧是皇室宗亲,这短短的千字文果然有皇家霸气。” 黄庭坚点头附和:“世人学习行书,自当效仿王羲之。《千字文》从王羲之的书法作品中选取一千个不重复的汉字,全文为四字短句,对仗工整。华阴侯此字帖已得王羲之的精髓,可谓佳作。” “希望黄鲁直与蔡元度不吝赐教。”赵世将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二人的点评,这书法一道他可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黄庭坚也展开白纸道:“在下便献丑了。”他笔走银蛇,双手握笔却十分稳健。 从他下笔的那一刻起,蔡卞的眉头便皱起来了。宋朝书法,首推苏黄米蔡分别是苏轼c黄庭坚c米芾与蔡襄。蔡卞自己与哥哥蔡京师从蔡襄,已经尽得其真传。黄庭坚擅长楷书c行书,草书也自成一家。如今可能他没有百脉俱通,但也是书法大家,天下闻名了。 说的俗气点,这副字帖放到后世价值何止上亿?据蔡卞所知,曾巩唯一传世墨迹《局事帖》,在拍卖中以为207亿元成交。那篇书法共有124字,平均每个字的价格达到167万元。 曾巩的字帖尚且如此,何况是书法造诣高于曾巩的黄庭坚? 真是可谓一字千金! 《兰亭序》全文324字,通篇遒媚飘逸,点画犹如舞蹈,有如神人相助而成,被历代书界奉为极品。米芾称其为“中国行书第一帖”。后世但凡学习行书之人,都会倾心于兰亭不能自拔。 如今黄庭坚所书正是《兰亭序》!他轻轻松松,态度比起赵世将更为随意,但是蔡卞知道,他的字帖甩了赵世将不知道多少条街。 “鲁直高明,不知此帖可否赠与小弟?”赵世将极好文笔,此时见猎心喜,向黄庭坚求告字帖。他自然不指望自己今日能够超过黄庭坚,只要得其指点一二,便受益无穷了。 “华阴侯说笑了,自然可以。”黄庭坚为人随和,随手将一字千金的墨宝赠予了赵世将。 赵世将怀抱字帖,宛若孩童般,极为欣喜。众人都咧嘴笑。 “还望元度兄指教!”黄庭坚也想见识一下蔡卞的书法,当即告求道。 蔡卞微微一笑,他与黄庭坚所擅长的字体不同,但也到达炉火纯青之境。即便不如黄庭坚等人,倒也不怕别人耻笑。 蔡卞提起毛笔,他擅长正楷,行书和草书,但尤其喜欢写规规矩矩的楷书。 世人多以为正楷简单,行书c草书难,其实是种错误的观点。只是正楷的入门比行书c草书简单一些罢了,颜真卿与赵孟頫c柳公权c欧阳询并称为“楷书四大家”。他们倾尽一生,才将自己的楷体推向登峰造极的地步。 如今蔡卞所书为颜真卿的《颜氏家庙碑》,乃是他晚年的得意作品之一,与其早年时期的作品相比更加浑厚大气。 不知为何,蔡卞只觉双手仿佛被上苍握住一般,每个字与自己内心所想别无二致,工工整整。若是有武道高手在此,便知蔡卞的真气灌注双手,凭借“北冥真气”的奇特功效,才能将手指的动作完美地收发自如。 一帖书写完毕,蔡卞将毛笔放下。他自问这幅字帖已经达到他平生的最高水准了。 黄庭坚双目圆瞪,额头见汗,他的手指不停地凭空勾勒。 一旁的欧阳修c苏轼等人见了,也都过来看字帖。 苏轼拾起字帖道:“便是颜鲁公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曾巩默默地咽下自己的话语,他差点也说出同样的话语。 欧阳修久久端详,良久方才开口:“蔡元度的书法造诣自然不必多说,只是字易学,人难学!颜鲁公秉性正直,笃实纯厚,不阿于权贵,不屈意媚上,刚正有气节,以义烈闻名于时,最终以死明志。元度如果没有颜鲁公那样刚直的性情,是万万写不出如此风骨的。” 欧阳修本来只是欣赏蔡卞的文采,此时见字如见人心,已经知道了蔡卞的性情。他终于决定,哪怕是丢下老脸,四处留书,也要让蔡卞闻名天下! 欧阳修为人耿介率直,对有真才实学的后生竭力推荐,使一大批当时还默默无闻的青年才俊脱颖而出,名垂后世。曾巩这些人都是在默默无闻的时候,被他相中提携而名扬天下的。《宋史·欧阳修传》说他“奖引后进,如恐不及,赏识之下,率为闻人。”世人称他为千古伯乐。 ——分割线—— 史称颜真卿立朝正色,刚而有礼,非公言直道,不萌于心。天下不以姓名称,咸曰“鲁公”,而独为权奸卢杞所忌,遣谕李希烈,竟被贼害。观其赴火骂逆,何其烈也。生平善正c草书,宋祁称其“笔力遒婉”,今披阅遗迹,凝重沉郁,奇正相生,如锥画沙,直透纸背,觉忠义之气,犹勃勃楮墨间。朕重其人,益爱其书,不啻逾于球璧矣。 ——《康熙·跋颜真卿墨迹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中西合璧 欧阳修此时对蔡卞十分满意,准备收蔡卞作为关门弟子。 人群中的王雱轻笑一声,再次走出众人道:“欧阳公有所不知,蔡元度早已是家父的弟子了。” 欧阳修一愣,看着蔡卞道:“你是王安石的学生吗?” 蔡卞略略皱眉,虽然他认识王安石也不足个把月,但是哥哥蔡京是他的学生。当初拜见王安石的时候,蔡卞也跟随蔡京执弟子之礼了,故此即便对外宣称自己是王安石的弟子,王安石也不会反对的。 “不错,晚辈已经是王介甫的门人。欧阳老先生的心意,晚辈十分感激。”蔡卞叹了口气。 说真心话,他内心十分推崇欧阳修的大度与率直,也钦佩他的文笔和认真治学的态度。欧阳修如今老迈,还经常拿出自己年轻时写的文章来修改。他的夫人心疼他,规劝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费这个心。难道还是小孩子,怕先生骂你吗?”欧阳修笑道:“不怕先生骂,却怕后生笑。”蔡卞不能聆听这位文坛巨匠的教诲,实在是自己的损失。 欧阳修脸色有些阴沉,他与旧日的学生王安石如今闹得很不愉快,怎么肯向王安石低头呢? 良久欧阳修慢慢地舒展开眉头,他缓缓道:“做文章与政治,一码归一码。元度你对你老师王安石的新法有何见解?” 蔡卞抿嘴,他猜到欧阳修想考较自己对于官场派别上的态度了。他坦然自若,不假思索道:“晚辈对新法万分支持。” 欧阳修面色一僵:“糊涂糊涂,王安石变法乱纲,你怎么能够支持他?” 虽然欧阳修看过蔡卞的恩科答卷,蔡卞对变法颇为支持,但蔡卞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明言自己支持保守派还是变法派。 王雱露出惊异的神情,他没想到蔡卞不仅承认了自己王氏门生的身份,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支持自己的父亲王安石。 要知道,这样子蔡卞直接被刻上王氏集团的烙印,再也不可能与敌对派别关系缓和了。 苏轼c曾巩也摇头惋惜,目前的情况看来,蔡卞无法做他们的同门师弟了。或许日后,双方还会互相攻讦,想到蔡卞的文笔,二人也是额头冒汗。 收起黄庭坚的字帖的赵世将,将目光放在对峙的蔡卞和欧阳修身上,他上前打圆场道:“欧阳公,元度兄,此次诗会只是讨论文章诗词,何必在意政事呢?” “正是如此,欧阳公请评鉴元度的字帖吧。”黄庭坚将蔡卞的字帖呈到欧阳修面前。 欧阳修看也不看他,他沧桑却清澈的眼睛看着蔡卞:“陛下如今急于救宋,这才被王安石的变法之辞蒙蔽了双眼!你也要跟着王安石一路走到黑吗?” 蔡卞神色不变道:“欧阳老先生,晚辈不管老师是蒙蔽了陛下还是打动了陛下。变法所有的细则,晚辈都已经了解,确有可取之处。” 欧阳修这个固执的老顽童气得直拍石桌,一旁的曾巩等人连忙安抚他。 苏轼亲自领蔡卞到此处,但是他并不后悔,他确实是欣赏蔡卞的文采与为人,即便政见有所不同,日后未必一定要兵刃相见。 蔡卞见欧阳修做怒状,弯腰双手行礼:“晚辈言语过重,请老先生见谅。” 欧阳修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推开了扶着他的曾巩,他双目死死地盯着蔡卞。蔡卞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不再动弹。 “你唉”欧阳修很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太像他了,他的脾气也是这么的执拗!” 在场的人都不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昔日弟子王安石。 “变法!变法!这么多年的祖宗之法岂是这么好改变的?”欧阳修恨其不争道,“就算陛下支持又如何?就算老朽也不反对又如何?满朝文武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么?天下百姓又能接受吗?国家安定才能富强,王安石这样搞,绝无可能成功。只是将国家搞得乌烟瘴气罢了。” 人群中的王雱听闻欧阳修数落自己的父亲,露出不屑的神情,只是碍于欧阳修是长辈,自己不便于和他争论。 蔡卞也知道,欧阳修这样上了年纪并且性格刚直的老人,很难听进别人的道理。 他叹了一口气道:“晚辈有个见解,不知道老先生认为如何?” “晚辈听过些奇闻异事,在下若有不对之处,还请诸位指教。常人生病看大夫,大夫通常会开出药方给病人服用,无非是药草c矿石等物。”蔡卞轻轻道,“但是在下还听说过另一种药物,是化学合成的。” 欧阳修不解道:“化学合成?老朽从未听说过,何谓‘化学’?” 蔡卞解释道:“假设这个世界是由各种各样的微小物体(分子c原子)组成的,这些微小物体每种不同方式的组合,便能化作不同的事物。比如它可以组合成剧毒(一氧化碳),也可以解救窒息之症(二氧化碳)。” 曾巩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奇闻。 苏轼这时却说:“元度所说的,莫非是炼丹?”苏轼一生都痴迷于炼丹之道,尤其是几年前他的妻子和父亲都去世了,他悲痛欲绝,更加发愤学习炼丹,希望让亲人延年益寿。 “不错,化学的确与炼丹术师出同源。”蔡卞点点头,历史上经常将古代的炼丹术称作最早的化学实验,“有些人掌握了这种技巧,他们可以用化学来改变世界,甚至是创造原本不存在的物质。” 众人称奇不已。蔡卞接着说道:“通常大夫的药材只在我们身体的周身循环(体液循环)中内发挥作用,不会进入我们身体更细微的病症之处(细胞)。故此我们若是生了病,即便服用了药物,也好得极慢。当然,只要对症下药,草药最终会治好我们。” “化学合成的药物则不同,它的效用十分有针对性。他会直接进入我们的身体并且改变我们的身体,令我们病症立刻便好。”蔡卞缓缓地道,“因为世人的病症拖不起,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故此化学合成的药物被多数人所接受。” 蔡卞还有一点隐瞒了没有讲,化学合成的药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与原本历史上王安石的变法如出一辙。 欧阳修抚摸着胡须道:“元度认为大宋内忧外患,出境岌岌可危,故此决定下一味猛药,以解除目前的困境?” “不错,这是晚辈支持新法的初衷。”蔡卞心中暗道,光是化学合成的药物可不行。如果不能中西结合,便无法最好地医治病人。 ———分割线——— “(朱砂)味甘微寒,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为汞。” ——《神农本草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老饕苏轼 虽然欧阳修不懂中西合璧的意思,但也明白蔡卞在暗指王安石的新法有很多瑕疵。 “你莫要以为,你可以对你的老师支持一半,又反对一半。王安石这个人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劝告的。你若完全听从他的新法,他会将你视为心腹,若是你有一丝忤逆他,哼哼”欧阳修冷笑不已,他完全不在意当众指责王安石的后果。 哪怕王安石亲生儿子在场,他也不放在心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晚辈自然不敢违逆老师,但是在晚辈心中,大宋的命运始终排在第一位。”蔡卞轻笑一声,昂首挺胸看向人群,“如果老师的新法让大宋乌烟瘴气,我蔡卞自然会第一个出来反对。” 曾巩等人愣愣地看着蔡卞,暗自叹息,蔡卞和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皆是有底线,有良心的官员。在尔虞我诈的大宋官场上,他们这些人通常都会被皇帝贬谪到偏远地区,终老一生。 苏轼站起身子朝欧阳修道:“老师,如今天色已晚,今日的诗会便到此为止吧。” 欧阳修抬头看着正挂在头顶的太阳,大有深意地看了苏轼一眼:“也好,诸位散了吧。” 他回头看着蔡卞:“你可经常来此诗会,向你师伯们多多请教。” 欧阳修两手别在背后,如同喝醉酒的仙人般,摇摇摆摆地走出了众人视线。 师伯? 蔡卞看着一旁的苏轼和曾巩。 苏轼哈哈一笑:“是我。” 曾巩也是满脸的笑意:“师侄,看来老师对你印象极好,竟然认定你为门下徒孙了。” 。。。。。 蔡卞久久无言,难道以后不能称呼老先生,要喊欧阳修为师祖?蔡卞暗自撇嘴,下次遇到欧阳修再说吧,或者以后绕着他走路? 回想欧阳修的话语,蔡卞心想,虽然欧阳修不喜欢自己拜入王安石门下,但是并未因此迁怒自己,反而邀请自己参加古文诗会。 作为文坛巨匠,这种宽广的胸襟,欧阳修还是有的。 嗯唔王雱出现在此地,其实也能说明一些问题。恐怕欧阳修与王安石还留存着一丝旧日恩情吧。 众人互相道别,今日蔡卞表现出众,尤其是书法造诣,已有名家风范。向他问候道别的才子也不在少数,只是蔡卞没听说过他们的名气,只能一直口称“久仰”。 黄庭坚朝着蔡卞微微点头:“元度兄,日后还望多多指教。” “不敢当。鲁直已有前人的水准,应该是在下向你学习才是。”蔡卞心知黄庭坚的书法与自己不相伯仲,甚至自己已经超常发挥,而黄庭坚却未曾到达他的巅峰水准。故此蔡卞说请教,也不完全是客套话。 王雱幽幽地看了蔡卞一眼,并未开口,径自离去了。蔡卞皱了皱眉头,此人性格忽冷忽热,倒是很难相处。 华阴侯赵世将搓了搓双手,露出渴望和犹豫的神情。 “不知华阴侯有何指教?”苏轼见赵世将看向自己,不禁好奇道。 赵世将指着苏轼手中的蔡卞字帖道:“不知元度兄可否割爱,将墨宝给在下学习。在下愿意以千金相换。” 蔡卞摆手道:“说得哪里话,华阴侯爱好书法,本是一桩好事。墨有价,文无价,侯爷休提钱帛之事。” 虽然蔡卞又贪财又小气,但是皇室的钱财,他还没胆子伸手拿,一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容易出大问题。 众人都散去,只留下苏轼苏辙两兄弟和蔡卞坐在石凳上面。 苏轼向蔡卞致歉道:“本想让老师给元度兄涨涨人气,没成想老师刚直,竟然让元度兄下不来台。这都是在下的过错。” “子瞻言重了,老先生待我还是不错的。不能成为老先生的弟子,是我没那个福分。”蔡卞说着说着,脸色渐渐大变。 “元度,你怎么了?”苏辙见蔡卞脸色如同吃了米田共一般,不禁问道。 蔡卞满脸苦笑,仰天道:“在下方才想起来,不能称子瞻兄的表字了。” “那是为何?”两人都是不解。 “师师伯”蔡卞结结巴巴道。 苏轼哈哈大笑:“我道何事?元度不必如此,只管称呼我便是。” 一旁的苏辙与苏轼笑得前俯后仰,倒是两个活宝兄弟。 “如今天色当真不早了,也到了用膳时间。元度不如与我们一同回家,我苏府有几样拿手好菜,元度兄一定要品尝一下。”苏轼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真的饿了。 蔡卞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苏轼是个吃货。在他后来的《老饕赋》中,他自称“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 日后著名的“东坡肉”c“东坡鱼”c“东坡汤”额,都不便宜。 蔡卞忽然想起一件趣事。苏轼二十岁的时候到京师科考,有六个举人打算戏弄他,备下酒菜请苏轼赴宴。入席尚未动筷子,众举人为了展示自己的文采,提议行酒令。酒令内容必须要引用历史人物和事件,这样就能独吃一盘菜。 “我先来。姜子牙渭水钓鱼!”第一位说完捧走了一盘鱼。 “秦叔宝长安卖马。”第二位神气地端走了马肉。 “苏子卿贝湖牧羊。”第三位毫不示弱地拿走了羊肉。 “张翼德涿县卖肉。”第四个急吼吼地伸手把肉扒了过来。 “关云长荆州刮骨。”第五个迫不及待地抢走了骨头。 “诸葛亮隆中种菜。”第六个端起了最后的一样青菜。 菜全部分完了,六个举人正准备边吃边嘲笑苏轼时,苏轼却不慌不忙的吟道:“秦始皇并吞六国!”说完把六盘菜全部端到自己面前,微笑道:“诸位兄台请啊!“。 六举人呆若木鸡。 想着想着,蔡卞不禁笑出声音。苏轼疑惑道:“元度何故发笑?” 蔡卞平复了下心情道:“没事没事,不知道是嫂子下厨还是下人做饭?” 苏轼听到“嫂子”二字,神情一黯。他的妻子王弗几年前身故,如今他新娶了王弗的妹妹王闰之。 苏轼尴尬地摆手道:“都不是,是我亲自下厨。” 相对于同时代那些远离庖厨的学问家们,苏轼最喜欢贴近百姓,别说做饭了,下地种田他也十分老练。 “元度,你有口福喽。哥哥做的菜可比樊楼的那些大厨的还要美味。”说着说着,苏辙竟然吧唧了一下嘴。 怔怔地看着二人,蔡卞心中也充满了期待。 ———分割线———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苏轼·猪肉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川菜非辣 既然身为美食家的苏轼相邀,蔡卞眼下也有些饿了,没理由不去。更何况蔡卞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今日出门匆忙忘记带钱了,白吃白喝甚为痛快。 三人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谈天说地:“元度兄,不知你可信奉道?” 道?蔡卞面露难色,如今天下道教尚未主流,还没有全真教等教派,所谓的道人无非是些散户。 “我并不信这些玄奥的东西。子瞻莫非信么?”蔡卞反问道。 一个人问你信仰的时候,多半是想说自己的信仰。 苏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读的书多了,便觉得多多少少有些道理。” “我本想邀请一位有名的道长来家中做客,可惜他今天没空。”苏轼不无遗憾的说道。 苏辙咳嗽了几声道:“哥哥说的哪里话,子不语怪力乱神,那道人的行事作风也是装神弄鬼。士大夫们逢迎他,老百姓也盲目附和。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么会这样?兄弟认为哥哥不去结识此人才是好事。” 苏轼连忙摆手道:“子由不知道张怀素的本事。当年孔子杀少正卯时,张道长曾出言劝说孔子。汉高祖和项羽在成皋作战相持不下时,他也曾多次登楼观战。世间的人都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大年纪了,张道长大概是神仙中人吧。” 在一旁的蔡卞听的直翻白眼,如果张怀素说自己是赵匡胤时代的人,自己也能勉强相信此人是内家高手。他说是春秋时代,未免是瞎扯淡了。 嗯呣呣关键是苏轼这个饱读诗书的人,他还相信了。蔡卞不禁想起后世香江地区一些的大师,只用模棱两可的话语便将奸诈精明的富商耍的团团转。 不多时,众人来到苏轼的府上,相比起王安石御赐的大宅子。苏轼的府邸便寒酸了许多,毕竟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他是住不起大宅子的。甚至有些官员实在住不起了,主动要求贬谪到偏远地区。 “不知元度有什么忌口?”苏轼笑呵呵地询问道。 蔡卞想了一下开口道:“在下一不吃辣,二不吃水产。其余都不忌。” 苏轼愣在当场:“元度不吃辣?微辣可否?” “微辣?子瞻是哪里人?”蔡卞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不同地区对于“微辣”这个词的见解,有很大的偏差。 苏轼微微一笑道:“愚兄乃是四川眉山人,元度有何见教?” 蔡卞长叹一声,后世的川菜闻名天下,凭借的便是一个“辣”字。 虽然宋朝没有辣椒这种神奇的佐料,但是阻挡不了四川人爱好辣味。四川地区是花椒最重要的产地,食用也最为普遍。古代调味料缺乏,平均四分之一的食品中要加花椒。从北魏开始到明代,使用花椒的比例是在逐渐增大,最高的唐代达五分之二,明代达到三分之一。到了明朝,随着辣椒的引入,花椒被逐渐取代,被逐渐挤到四川一角,使川菜形成麻辣兼备的格局。 晋朝的《华阳国志》中记载蜀人“好辛香”。作为四大菜系之一,川菜对华夏产生了悠久的影响。 川菜以家常菜为主,取材多为日常百味,当然也不乏山珍海鲜。其特点在于红味讲究麻c辣c鲜c香;白味口味多变,包含甜c卤香c怪味等多种口味。代表菜品有鱼香肉丝c宫保鸡丁c夫妻肺片c辣子鸡c麻婆豆腐c东坡肘子和东坡肉等(作者在咽口水)。 “全凭子瞻安排。”蔡卞认命了,不再言语。 他是一万个不爱吃辣。每次吃辣,他必定眼泪直流,口舌生疮,并且上火从而五行失调。 苏轼咂嘴道:“元度是福建人,居然不吃水产,怪哉怪哉。” 也难怪苏轼心生好奇,与地处内陆c常年少雨的四川正好相反,福建是临海地区,海产品极为丰富。古人交通不便利,各地的物产也比较独特。他们的地理观念十分严重,作为福建本地人,不吃水产显然是十分奇怪的。 蔡卞叹了口气,他前世是江浙一带的人,口味也比较宽泛,几乎不挑食。只可惜自己对辣的食物以及水产品过敏,只要吃一点点,身体便会长出无数的小红点。他穿越后发现,自己的身体特质没有一丝丝改变,依旧是会过敏。 “可惜了可惜了,如今正是吃河豚的好时候啊。”苏轼叹息道,“看来元度只能看愚兄吃了。” “河豚?河豚是剧毒之物吧?如何吃的?”蔡卞惊讶万分。 河豚大都是热带海鱼,只有少数几种生活在淡水中。许多种类的河豚的内部器官含有一种能致人死命的神经性毒素。 即便河豚的味道十分鲜美,但是吃河豚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即便是后世,国内外还是经常有吃河豚丧命的报道。 据说世界上最盛行吃河豚的国家是日本,日本的各大城市都有河豚饭店。厨师要经过严格的专业培训。毕业考试时,厨师要吃下自己烹饪的河豚。因此,有些技术不过硬的人,就不敢参加考试逃跑了。 苏轼这个老饕,一生好吃,自然不肯错过河豚的美味了。 他哈哈笑道:“苏某自会好生打理河豚,我吃了十多年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元度放心,愚兄包你万全。” 蔡卞张大了嘴巴,久久无言。即便是后世,也不能保证烹饪出来的河豚绝对无毒,很多人都抱着赴死的念头吃河豚。 苏轼莫非要与我同归于尽?蔡卞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苏轼自去下厨。苏府十分窄小,蔡卞与苏辙无事可做,便赏玩了一会苏轼平日里的诗词歌赋。 不多时,大盘的红彤彤的菜肴被下人端了上来。 苏轼笑呵呵地走进来:“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蔡卞点点头,苏轼当真了得,至少这些菜的卖相绝对没话说。 “子瞻,不瞒你说。我可是食中俗人,只是喜好大口吃肉罢了,别无他求。”蔡卞也是嘿嘿一笑。 “有有有!这便有上好的牛肉!”苏轼一边给蔡卞和苏辙斟酒,一边笑道,“牛肉不易熟,待稍候端上来,我们先喝酒罢。” 其实蔡卞是想吃东坡肉的,但想来如今的苏轼不一定会烧。二来宋朝文人或者达官贵人都轻贱猪肉,认为是不洁之物,一般只有穷人才会吃猪肉。 蔡卞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河豚鱼片放入口中,入口嫩滑,辣味在唇齿间游走。 “子瞻果然烧得好菜!能吃到这般好菜,便是毒死了,也不枉了。”蔡卞哈哈一笑,又连夹了数片河豚到嘴里。 苏辙也赞道:“每次吃哥哥做的菜,都有一番幸福感。“ 蔡卞好奇道:“为何这几道菜看似红火,却没那般辣?这辣味又是从何处而来?” “川菜可不是一味的麻辣啊。辣味是川菜的特点,却不是川菜赖以生存的根本,以辣生味才是川菜的精髓。”苏轼举着酒杯,缓缓地说道,“我见有些人自认为将菜肴做的无比之辣,令人倒胃,才叫川菜。真是愚昧至极!” 苏辙皱眉道:“哥哥说的是,我在京城的几家酒楼中碰见几个半道出家的厨子。他们将我们家乡菜做的一文不值,还偏偏要价极高,真是贻笑大方。” “正是。在下听闻最招牌的川菜没多少人会做,反倒是那些麻辣火锅大行其道。”蔡卞停下碗筷道,“虽然那滋味也还可以,但总觉得缺了点东西。” “是沉淀吧。那两把刷子只是常人想吃川菜,从而想出的快捷路子而已。经典的川菜看起来简单,实则非常考验厨子的水平。若是没有几分真功夫,常人根本做不出来的。”苏轼将鱼片滋溜吸入口中,咂嘴道。 “元度方才问我,如何调出辣味?其实将生姜c胡椒和芥末等调和,再适时加入菜肴中即可。”苏轼宛如老师一般,如数家珍。 苏辙指着饭桌道:“本朝太宗曾经问大臣苏易简,‘食品称珍,何物为最?’苏易简答道,‘肥姜c蒜c韭菜切碎,捣成泥,兑上水,加胡椒,加盐,混合均匀,是无上的美味。’这个苏易简便是我们四川德阳人。” 三人哈哈大笑。 “如今大宋主要有三大菜系,南食c北食和川饭。子瞻一桌菜便囊括了三大系,真是厉害。便是日后不做官了,在京城开家酒楼,也是人满为患啊。”蔡卞胃口大开,也是十分的愉悦。 “若是有那一天,元度可要多多捧场啊。”苏轼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哈哈大笑。 ———分割线——— 东坡肉的最早发源地是湖北黄冈。1080年苏东坡谪居黄冈,因当地猪多肉贱,才想出这种吃肉的方法。 “东坡肉”最早在徐州创制,人们开始竞相仿制。苏轼二任杭州知州时,因疏浚西湖有功。大家抬酒担肉给他拜年,苏轼便命将猪肉和酒烧好后给民工吃,家人误听为黄酒和猪肉同烧,大家吃后反而觉得更加酥香味美。 追本穷源,苏轼的这种红烧肉最早在徐州的创制,在黄州时得到进一步提高,在杭州时闻名全国。 ——《人民网·属于吃货的“旅行”:舌尖上的世界(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茶圣陆羽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佳肴,蔡卞有些无奈。光凭自己三个书生的战斗力,连三分之一都吃不下。 苏轼见蔡卞有些愁眉苦脸,不禁笑道:“元度为何愁眉不展,可是对饭菜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摇了摇头,苏轼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可是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未免有些浪费了。此刻没有冰箱这种神奇之物,吃不完的菜肴难免要丢弃的。 将心中的小纠结讲给二人听,苏轼二人哑然失笑。 “在下原本以为元度出生在富商人家,看不上这些花样。没想到元度不仅不嫌弃我们招待不周,还是勤俭之人。”苏辙双眼扫视着蔡卞。 蔡卞眼神中对食物的那份不舍与珍惜,是做不了假的。苏轼二人不禁奇怪,他们兄弟俩出生平常人家,同样珍惜粮食,更何况京城物价高昂,他们更加不舍得丢弃。 只是碍于此桌饭菜是宴请蔡卞的,苏轼二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当然不能表现出小气的模样。 就像后世有些食客还留存着一种观念,即打包残羹剩饭是丢脸的行为。 与苏轼寒门出生的人不同,在苏轼印象中,蔡卞这种家境比较好的公子哥,一般不懂得节省,更不能体谅其他人的劳动成果。 苏轼二人为难道:“那可怎么办?总不能让元度带回去吃吧?” 蔡卞暗笑不已,他还真的有这种想法。只是他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能蹭完饭还打包带走吧。 “不如请嫂子和令妹出来一同吃饭,人多些也热闹。”蔡卞提议道。 苏轼眉头一挑,摆摆手道:“这怎么使得?自古哪里有妇人家与宾客同席的道理?” 撇了撇嘴,蔡卞不以为然。自古以来,人们都轻视女子,规定了女子不能去学堂读书,女子也不可以与宾客同席吃饭等等陋习。 甚至后世的蔡卞去过某些地方,一些长辈们仍然不允许女人上桌吃饭,上佳的饭菜只能留给客人吃。女人们围绕着灶台,就着盛完肉之后剩下的肉汤泡饭吃。 摇了摇脑袋,蔡卞自然很反感这种观点。他不是女权主义,但是他也不喜欢歧视女性的行为。 “子瞻不必如此拘泥于繁文琐节,还是自在些比较好。”蔡卞向苏轼敬了杯酒。 苏辙也说道:“是呀哥哥,我们便听元度的吧。嫂子和妹妹难得尝到哥哥的手艺,不如去请她们一起吃。” 苏轼老脸一红:“那好吧,我去请她们。”他也不使唤下人,反倒是亲自去邀请妻子和妹妹。 不多时,他领着两名女子走入厅堂。为首的女子低头默默地走进客厅,蔡卞一眼便察觉此女恰如大宋大多数女子,贤良淑德,性格温和。 想必她就是苏轼的妻子王闰之,蔡卞暗暗猜测。 跟在王闰之身后的女子不消说,正是被蔡卞搭救过的苏轸。她此时身处兄弟的家中,心中安定了不少,与之前生人勿近的模样大有不同。 王闰之依次向众人道了万福,蔡卞微微点头,作为苏轼的第二任妻子,王弗的堂妹,果然是贤惠。 “可多亏元度不介意,今日我们一家人才一同吃饭。”苏轼开怀大笑。他极爱妻子,亲自领着王闰之坐在他自己身边。 王闰之知书达理,她嫁与苏轼,自然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举止言谈都十分得体,蔡卞不禁羡慕苏轼有这般的贤内助。 “承蒙公子搭救,小女子疑心太重,一路上还未向公子道谢,望公子恕罪。”苏轸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路上没给蔡卞他们好脸色看,此时同席吃饭,有些尴尬。 “无妨,姑娘家一个人在外,多些警惕总归是好的。”蔡卞不以为意,他还不至于为这种事而纠结。 “我今日便将那宝贝赠与公子吧。”苏轸犹豫了一会道,“一路上公子都没有询问那宝物之事,可见公子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蔡卞微微疑惑,不知道她说的宝贝是什么。据黑风寨的强盗说,是一本高深的武功秘籍。 别提蔡卞本来就对宝贝不感兴趣,听说是武功秘籍,一向不喜欢习武的蔡卞更加没有兴趣了。 苏轼二人眼睛一亮,他们也不清楚苏轸遇到强盗的具体细节,更加不知道苏轸身上藏着宝贝。 “其实说是宝贝,也没有错。只是那些强盗目不识丁,如何认得宝物?想必是以讹传讹,以为是珠宝之类的财物。”苏轸叹气道。 苏轼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是何物?让你惹上了那样的麻烦?” 苏轸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苏轼道:“便是此物。” 苏轼摸着书册的封皮,一脸疑惑。他看了看蔡卞道:“舍妹将此物赠与元度,不介意我看一看吧。” 蔡卞摆手道:“哪里的话。子瞻太客气了。” 苏轼慢慢地翻看,眉头也逐渐皱起来:“这是《陆羽茶经》,天下流传甚广,哪里称得上宝贝?唔——这书中记载的茶道c茶礼等虽然不俗,但此书又有何珍贵之处?我那书房内便有两三本,元度要是喜欢,全都拿去好了。” 陆羽是唐代著名的茶学家,号竟陵子c桑苎翁c东冈子,又号“茶山御史”。陆羽一生嗜茶,精于茶道,以著世界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三卷而闻名于世。 陆羽对茶叶有浓厚的兴趣,并亲自长期实施调查研究,熟悉茶树栽培c育种和加工技术,并擅长品茗。后人将他誉为“茶仙”,尊为“茶圣”,祀为“茶神”。 苏轸白了哥哥一眼:“这当然不是普通的茶经。第一,它是陆羽的手稿,价值不菲。第二,它不但记载了茶道,陆羽还在上面书写了不少诗文与游历见闻,甚至还有几篇武者练气的法门。” 陆羽手稿? 三人一齐大惊。 陆羽也很善于写诗,但他流传下来的诗作并不多。如果这篇手稿中记录了他的诗作,那必然流芳百世。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苏轼手持着陆羽茶经,眼中竟然流露出几分不舍之意。 苏轸摇了摇头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将它送给蔡公子了。哥哥你可不要让我反悔啊。” 王闰之掩口笑道:“相公断然不会如此的。对吧,相公?” 苏轼怔怔地看着目光单纯的王闰之,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茶经,笑了一下:“当然当然,茶经茶经,好好好。” 苏轼看着蔡卞,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苏轼是个天才,也是一个全才。他集儒c释c道于一身,医学c饮食c天文c地理等等皆是了如指掌。诗词歌赋c琴棋书画上的深厚造诣更是不必说。纵观历史,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长袖善舞,在多个领域都达到领先的高度。 这样的全能全才,蔡卞只在小说人物黄药师身上见过。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我蔡卞乃是一介俗人,饮茶好比牛嚼牡丹。这本茶经若是给了我,岂不是宝物蒙尘?子瞻好茶道,还是你留着吧。”蔡卞想了想,拒绝了这份厚礼。 品茶?他自问进入不了悠闲喝茶的状态。 “万万不可,竟然轸儿送给元度了,我们怎么能贪下它呢。”苏辙在一旁摇头道。 他自然知道茶经的珍贵。只是茶经再贵重,也只是外物,怎么比得上君子一言九鼎的品德呢? 此时苏轼慢慢地回过神来。他的全才之名得益于他对于学问的痴迷,他的内心的确想留下茶经,慢慢学习。不过他可是千古奇人的苏轼,自有心中的傲气。 “我苏轼就一定要仰慕前人吗?我自问一生所学,也不比这九阴真经——不对,陆羽茶经差了。”苏轼心中暗道。 苏轼看向蔡卞,将陆羽手稿递给了蔡卞,哈哈一笑道:“元度,你既然不懂茶道,更要好好看看了,不然以后必然被同行的才子嘲笑。” 见苏轼对自己开玩笑,蔡卞心中一松,他明白苏轼已经放下了这件宝物。蔡卞也借着话题给苏轼台阶下:“在下真的不懂此道,还请子瞻赐教。” “《茶经》全书分上c中c下三卷十个部分,乃是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苏轼将碗筷放下,向众人科普道。 “敢问这十个部分何解?”蔡卞被苏轼搞糊涂了,他也没看过陆羽的茶经。 “元度果然有好学的精神,其实这十部分说来也简单。一之源考证茶的起源及性状;二之具记载采制茶工具;三之造记述茶叶种类和采制方法;四之器记载煮茶c饮茶的器皿;五之煮记载烹茶法及水质品位;六之饮记载饮茶风俗和品法;七之事汇辑有关茶叶的掌故及药效;八之出列举茶叶产地及所产茶叶的优劣;九之略指茶器的使用可因条件而异,不必拘泥;十之图指将采茶c加工c饮茶的全过程绘在绢素上,悬于茶室,使得品茶时可以亲眼领略茶经之始终。”苏轼侃侃而谈,果然有大家风范。 蔡卞微微一怔,看向手中的茶经。没想到区区的喝茶都有那么多的学问。 ——分割线——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c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 ——《陆羽茶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长醉如梦 (致敬一下河洛工作室的《武林群侠传》/《侠客风云传》,大家有兴趣可以玩一玩。) “苏某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喝茶,而且对茶也有一点小小的心得。如果你有兴趣听我讲茶经,我再跟你说,免得你们嫌我啰嗦。”苏轼看了一眼蔡卞手中的茶经道。 苏辙放下碗筷道:“自然是洗耳恭听。” 他一生都敬重与追随哥哥,对哥哥的话很是信服。 苏轼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谈一下我的见解。说起一壶好茶,除了茶叶的色c香,味外,水质的讲究也很有关系。陆羽在茶经中说,‘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慢流而上,其瀑涌湍漱,勿食之’。” 蔡卞露出明悟之色,后世之人都用烧开的自来水泡茶。岂知不同的地区自来水的来源不同,即使是同样的茶叶,泡出的茶水也各有千秋。其中山上的清泉最佳,江水次之,井水最差。 蔡卞暗下决心,以后举家搬到山上去住。 苏轼哈哈笑道:“说完了水,我们再来看茶叶。西南一带的普茶,茶性温和,生津止渴,醒脾解酒,消食下气。蒙顶茶向有茶仙之名,其品名又细分为雷鸣,雾钟,雀舌,芽白等,此茶汤色黄碧,香气纯鲜,味甘携勇。又如洞庭有一名茶,曰黄翎毛,此茶冲泡后,芽尖竖立如笋,在杯中三起三落,香气清高芬芳,看成茶中珍品。洞庭另又有水月茶,其叶卷曲如螺,白毫密被,银绿隐翠,其味更是吓杀人香,故又名吓杀人。” 蔡卞忍不住咋舌道:“一杯清茶竟然取‘吓杀人’这般恐怖的名字,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公子有所不知,好的名字未必东西本身就好,不好听的名字反而东西更珍贵。例如老鼠花,它本来生的十分漂亮,却因为时常长在坟头,令人生厌,才落得这等名字。”一直不说话的王闰之开口道。 蔡卞点头称是,捧杀和棒杀都是致人于死地的好手段,更何况是对一片茶叶,一朵小花呢?过分地赞扬和吹捧茶叶,取出“吓杀人”这般哗众取宠的名头来,反而容易招致他人的反感。 反正蔡卞自己是不敢再喝这种茶了。 “子瞻说了这么多,我也记不过来。不知天下间最好的茶是哪家呢?”蔡卞微微一笑。往往名家评出的天下第一,很有参考价值。 苏轼双目紧闭,深深吸了口气,不假思索道:“江南西湖的龙井茶自古有名,外形扁削平滑,色泽翠绿,香气清馨,滋味甘鲜清口。故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冠于天下。品茗龙井茶,可说是一种风雅享受。不是画,而胜似有画;不是诗,而胜于吟诗。” 他这一口气极为绵长,似乎在回想那沁人心脾的茶香。 苏辙眼睛一眯道:“我却与哥哥不同,哥哥好绿茶,我独爱白茶。白茶汤色碧清,香气清淡,滋味醇和。饮后有健胃提神之效,祛湿散热之功。我等整日沉浸在卷牍之中,最是耗精神不过。若说提神,那非属盛行于东南沿海的早春茗茶为最优了,如御玉芽,万寿龙芽等等。” 蔡卞暗暗记住,毕竟西湖龙井这种茶太稀有,也太名贵,他日后未必买的起。 听苏轼苏辙讲了半天茶经,蔡卞感觉大有收获,至少他以后不再是茶道小白了。 “子瞻真是学识渊博,在下往后可要跟您讨教讨教。”蔡卞向苏轼行礼,他也算学到了不少知识。 苏轼能够在众人面前展露学识,也是满心欢喜,众人觥筹交错,又吃喝了一阵。 “这菜倒是不错,就是酒味道太淡了。”蔡卞心中默默想到。 蔡卞用小酒杯喝着黄酒,越喝越觉得用小酒盏不大痛快。他听闻苏轼擅长品酒酿酒,眼睛咕噜得一转。 “子瞻,听闻你是品酒的行家。敢问这酒如何?”蔡卞将酒盏递给苏轼道。 苏轼一愣,端起自己的酒杯细细一抿道:“这是五六年份的花雕陈酿,是难得的好酒。” 女儿红嘛!这种大名鼎鼎的酒,蔡卞也有所涉及。 著名的绍兴“花雕酒”又名“女儿红”。晋代《南方草木状》记载“女儿酒为旧时富家生女c嫁女必备之物”。女儿红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一般人家生了女儿时,就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若是生了男孩,也依照着酿酒,盼儿子中状元时庆贺饮用,所以,这酒又叫“状元红”。 “可是这酒颇有些清谈。”喝惯了白酒的蔡卞,猛然喝黄酒,却觉得不对味了。 众人哑然失笑,苏轼道:“这酒入口貌似清淡,却后劲无穷,不能多饮。” 蔡卞暗自笑道,我可是经历过后世的蒸馏酒洗礼的青年,怎么可能不如你酒量大。 旁人他不敢说,至少他的酒量在苏轼之上。苏轼在《东皋子传》中写道:“予饮酒终日,不过五合。” 五合约莫半升,眼下这种低度黄酒,让苏轼喝一天,他都喝不完。蔡卞暗自发笑,原来大名鼎鼎的酒中行家苏轼就是一瓶啤酒的酒量。 这也是蔡卞太无知,他不知道黄酒的特点便是味道醇香,但是后劲极大。初时喝时,人不觉得醉。可是一旦人感觉到微醺,往往已经接近烂醉如泥了。 后世著名的曰本清酒便是如此,曰本人常说,清酒是神的恩赐。现清酒已经成为曰本的国粹,它是借鉴中国黄酒的酿造法而发展起来的曰本国酒。 蔡卞的酒量也只是常人水平,众人喝了许久,他的脑袋逐渐昏昏沉沉起来。至于说用内力化解酒劲这种黑科技,蔡卞只能望洋兴叹。他方才尝试了一番,可惜他运转了半天真气,完全不起作用。 没有正确的运功方法,幻想将酒水从指尖逼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京城没有住处的蔡卞,婉拒了苏轼等人的挽留,摇摇晃晃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他绝对是脑袋迷糊了,否则怎么敢在治安森严的开封府做醉汉呢? 蔡卞已经两脚飘忽,身子如同不倒翁般左右摇晃。他自然不知道路人正在指指点点,忽的他撞在一人身上。 蔡卞醉眼朦胧地看着那人,伸手比划了一下:“咦~你的身躯竟然比我还高大?失敬失敬!” 说着,蔡卞就双膝一软,准备拜一下眼前之人。果然是醉酒之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蔡公子,你且看清我是谁?”那人伸手抱住蔡卞,低声问道。 蔡卞费了老大的力气睁开双眼:“眼熟眼熟,兄台在哪儿见过啊?” 眼前一男一女,女子无奈道:“也不知他在哪儿喝了那么多酒?竟然醉成这副模样。” 男子抓着蔡卞的胳膊,将蔡卞搭在自己肩膀上:“我们先寻个住处吧,刘能深已经订好了客房。” ——分割线—— 美酒佳酿自扶桑, 香气怡人飘汉唐。 酒香味烈含木香, 菊正樽酒美名扬。 ——《菊正宗·樽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琉璃舍利 这一男一女不是旁人,正是雷震与陶儿。他们大清早的便按照蔡卞的吩咐,将苏轸安全地护送到苏府,谢绝了苏轸的挽留,二人在开封府内到处游玩。 雷震与陶儿相处多日,此时已经是情投意合。雷震出手阔绰,身上似乎有使不尽的金银。 只不过片刻功夫,雷震便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这些包裹内全部是给陶儿购置的衣物以及零食。 陶儿眼角含笑,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男人在自己身上花钱呢? 中午用过饭后,雷震领着陶儿去大相国寺,寻到住持智清禅师。 智清禅师与雷震有些交情,亲自奉茶招待雷震二人。陶儿在一旁沉默不语,不去打扰二人叙旧。 雷震见状,将陶儿拉至自己身边道:“智清禅师乃是我的旧识,陶儿不用见外。” 智清禅师哈哈一笑道:“当年没有雷震老弟出手相救,和尚这条命早就交代在辽国武士手中了。如今数年未见,老弟你不仅功力长进,更有佳人相伴。真是羡煞旁人啊。” “大师也不赖,在大相国寺住持,连当今天子也拜你做徒弟,生活不也似神仙一般?”雷震一脸的笑意。 古人交通与书信都不便捷,如今见到老朋友,自然是无比的高兴。 智清禅师将茶杯放下道:“老弟怎么想起来到京城来?不是专程来看望老哥我的吧?” 雷震尴尬地摸着后脑勺,他江湖上的朋友极多,想专程看望岂不是要横跨各国,从西域到海南来回奔波? “小弟与朋友同路,便来开封府小住几日。”雷震对智清禅师解释道。 智清禅师点了点头,将目光放在陶儿身上:“今日初见弟妹,总要给些见面礼,免得雷震老弟的那些朋友说老和尚小气。” 他伸手将一枚火红的珠子放在桌子上:“这个小玩意儿还请姑娘收下。” 雷震看了珠子一眼,觉得不是凡物,好奇道:“这珠子莫不是传说中的舍利子?” 舍利可不是寻常之物,如果放在少林寺,价值或许远远超过《易筋经》。 舍利子一般指释迦牟尼荼毗(火化)后的遗物,“其骨舍利,其色白;发舍利,其色黑;肉舍利,其色赤”。 眼下这颗看似普普通通c如同后世小孩玩耍的玻璃珠子,竟然是释迦牟尼荼毗后的肉舍利! 智清禅师诧异地看着雷震,过了片刻才说道:“雷老弟真是见多识广,此物唤作‘琉璃舍利子’。这是释迦牟尼荼毗后的遗物,乃是绝代的珍宝。” 陶儿张开了樱桃小嘴,吃惊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下?” 舍利多半是国宝,私自留下可是杀头的罪名!甚至舍利在后世属于世界级的文物。唐朝唐中宗c唐睿宗以及武则天等皇帝,皆以帝国最高礼仪迎奉佛祖真身舍利,极尽奢华。 (三藏法师取经c皇帝迎接佛骨等事迹虽然耗时耗财,但是在乱世中,这种方法也是增强民众凝聚力的一种策略。在古代,每逢灾祸,乞求神佛庇佑几乎成了皇帝和天下人的精神支柱。) 故此智清禅师将琉璃舍利子交给陶儿的时候,陶儿是万万不敢要的。 智清禅师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这颗琉璃舍利子虽然珍贵,但也只是肉舍利而已。释迦牟尼涅槃后,他的弟子们将其火化,从灰烬中得到了头顶骨c牙齿c中指骨和84000颗舍利子。这颗舍利子只是那84000颗中的一颗而已。” 雷震与陶儿听闻此言,这才放在心来。 智清禅师见他们扭扭捏捏,继续向他们解释。原来释迦牟尼荼毗后,舍利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为遗骨舍利,如佛牙c佛指c佛顶骨等。佛顶骨,本指佛顶肉髻,《无上依经》言“顶骨涌起,自然成髻是也”。佛顶真骨是指释迦牟尼佛头顶涌起自然成髻部分的舍利。佛祖的头就那么大,留下来的佛顶真骨自然稀少。 另一类舍利是珠状舍利子,其中又有骨舍利c肉舍利c发舍利之分。眼前的琉璃舍利子不消说,自然是这种舍利。 但是毫无疑问,无论怎么说舍利都是佛教圣物。今日智清禅师能够大方地将舍利子赠与陶儿,已经是极为难得之事了。 智清禅师忍不住摇头,与雷震交好的人多半都是江湖上的豪杰侠客,若是自己这个大相国寺的住持太吝啬,恐怕日后被人嘲笑。 要知道在这些豪杰之间,珍稀古玩c神兵利器c功法宝典都是随手相赠。如果一直只拿不赠,在这个圈子是没法混下去的。 雷震小心地接过琉璃舍利子,捧起陶儿纤细的手,将其塞入陶儿手掌中。陶儿脸红地收下,贴身放好。 二人与智清禅师叙旧了许久,眼见天色已晚,雷震与陶儿最终又向智清禅师道谢了一番,这才拜别了禅师。 雷震挽着陶儿的手道:“今日在大相国寺待了这许久,晚上不如逛逛商业街?或许有你喜爱之物。” 陶儿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寻常女子,你何必待我这般好?我出身贫寒,你家境殷实,你父母是看不上我这样的穷丫头的。” 雷震哑然失笑,轻柔地摸着陶儿的长发道:“你怎么会是穷丫头?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陶儿依旧是低着头,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面,良久才犹豫道:“我总会跟随在哥哥(蔡卞)身边的,你是大好男儿,总不能和我一样,整日围着哥哥吧?” 雷震一皱眉,他对蔡卞颇有赞赏,但是一直追随蔡卞左右,这件事他还没有考虑过。 毕竟他是江湖中人,素来喜欢游历闯荡,让他整天和蔡卞待在一起,雷震表示我会闷死的。 考虑了很久,雷震语气坚定地说道:“久闻包公铁面无私,不畏强权。南侠展昭仰慕他的为人,甘愿成为他的侍卫,连皇帝都赐下‘御猫’的尊称。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蔡公子乃是不错的选择,将来也必定是个好官。我雷震甘愿追随他左右!” 陶儿捂着嘴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何尝不知,雷震话虽如此,但留在蔡卞身边,主要原因是想陪伴自己。 “咦?那里怎么有一个醉汉?”陶儿突然吃惊道,在京城内醉酒,事情可是比较麻烦的。 雷震也闻声看去,只是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那醉汉怎么这般眼熟? 那醉汉两脚飘忽,身子左右摇晃,最终忽的撞在雷震的身上。 醉汉醉眼朦胧地看着雷震,伸手比划了一下:“咦~你的身躯竟然比我还高大?失敬失敬!”说着,那人就双膝一软,准备拜一下眼前之人。 雷震心中暗道,果然是醉酒之人,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陶儿忽然惊呼出声:“哥哥!怎么会是哥哥?” 雷震心中一惊,仔细向那人瞧去。 不是蔡卞,又是何人? “蔡公子,你且看清我是谁?”雷震伸手抱住蔡卞,低声问道。 蔡卞费了老大的力气睁开双眼:“眼熟眼熟,兄台在哪儿见过啊?” 陶儿无奈说道:“也不知他在哪儿喝了那么多酒?竟然醉成这副模样。” 雷震抓着蔡卞的胳膊,将蔡卞搭在自己肩膀上:“我们先寻个住处吧,想必刘能深已经订好了客房。” (作者唤作可尔它佛,在佛教的事情上忍不住会多说一点。) ——分割线—— (数块佛顶骨) 《伽蓝记》记:“方圆四寸,黄白色,下有孔闪然似仰蜂窠。” 《法显传》记:“骨黄白色,方圆四寸,其上隆起”。 《法苑珠林》记:“广二寸余,色黄白,发孔分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酒醒时分 雷震身材颀长,犹在蔡卞之上,他轻展猿臂,轻轻松松地将蔡卞架起。 他嗅着蔡卞身上的酒气,与后世的酒精勾兑的多数酒不同。此时蔡卞身上的酒气非但没有刺鼻难闻的味道,反而醇香中带着一丝甜味儿。 毕竟这女儿红是苏轼亲手酿造的,与山村野店的酒头c客栈酒楼的高粱酒都不同。 眼下众人准备去“迎客楼”住一宿,房间自然是雷震吩咐刘能深提前订好的。蔡卞c雷震c陶儿c刘能深四人各一间天字号上房,四间客房紧紧挨着。 一下子订了四间上房,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酒楼的老板眉开眼笑地抓着刘能深扔给他的碎银子,不停地向他暗示,如果有需要,酒楼可以提供另外的服务。 刘能深没有理睬酒楼老板,冷着脸接过房间的钥匙,话也没说一句便上楼,将自己锁在房间中。 “他奶奶的,一碟花生米c两盘肥鸡碗牛肉,敢要老子五百文钱。”刘能深回房间后,终于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怒,“这京城的商铺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换了老子以前的脾气,一把火烧了唉~” 提到火烧店铺,刘能深就想起被烧毁的黑风寨,鼻子一酸。 “眼下追随蔡卞公子,却是好事。公子有勇有谋,是做大事的人物,我刘能深或许以后还能混个将军当一当。” 刘能深陷入了自编自导的美梦当中。 门口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刘将军,麻烦过来搭把手,你家大人在此。” 刘能深脸上一僵,循声望去。雷震推开门,扶着摇摇晃晃的蔡卞,将其放到床上。 雷震向刘能深笑道:“刚刚听你抱怨店里昂贵,其实京城之内,店租也不便宜。你这一顿吃五百文也是正常的。” 宋代实行的是铜本位制,铜钱是主要货币。一枚铜钱为一文,一千文钱用线串起来为一贯。当然目前财政紧张,神宗暂时将八百文串作一贯。 叹了口气,刘能深无奈道:“我原本山寨里存了些金银,约莫有三百多两银子,我时常还洋洋得意。眼下才知道,在这京城住不到半月就活不下去了。” 刘能深不知道的是,眼下虽然一两银子只能兑换一贯钱,但是只要再过几十年,到宋徽宗时,一两银子就可以兑换两贯钱。 活活翻了一番! e,如果他等到宋高宗时候,一两银子兑换三贯钱,那时候又可以大赚一笔。 听到刘能深的抱怨,雷震翻了下白眼道:“在京城中,一些清廉的朝廷大官或许都活不下去,何况市井小民?” 刘能深苦笑道:“天子脚下,果然看不见穷人,因为穷人早就已经搬的远远的了。” 陶儿是做过丫鬟,心中自然是清楚无比:“皇帝看不见治下有穷苦的百姓,才会产生国泰民安的错觉。” 三人沉默,雷震看着床上的蔡卞道:“国家未来的命运如何,全看他们这些饱读治国安邦之策的儒生了。” 陶儿皱着眉头道:“久醉容易伤身,也容易误事。更何况明日皇帝会召见他,恐怕会耽误了。” 雷震露出温和的笑容,十分有把握地坐在床沿上:“我平日里与江湖上的朋友较量酒量,他们往往喝的伶仃大醉。我经常帮他们化解酒劲,也算有不少经验了。” 刘能深在一旁听得半信半疑:“这能成吗?” 雷震自信地伸出手抵住蔡卞的后背心:“当然没有问题。” 雷震内心暗暗笑道,我这一手解酒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不但可以帮别人解酒,还可以令自己的“酒量”大增。 只是过了好一会,雷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陶儿与刘能深见了雷震的震惊模样,忍不住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莫非有困难吗?” 雷震摇了摇头:“你们先回避一下吧,我要运功帮蔡公子化解酒劲。” 刘能深狐疑,难道方才你没有运功吗? 只是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陶儿担忧地看着雷震道:“治不好不要紧,你千万不要逞强。” 雷震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这点事难不倒我,只是蔡公子体质有些特殊,我要全身心地运功才能奏效。” 等陶儿他们出去后,雷震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他看着眼前的蔡卞,口中喃喃道:“原来是‘北冥真气’自主护体,我怎道蔡公子何故如此害我?” 原来雷震想帮蔡卞解酒时,被“北冥真气”所伤,好在蔡卞此时内力较浅。自从修习神功后,蔡卞从未主动吸人功力,此时全身上下还只是得自于李清白的内力。 雷震弹指封住了蔡卞的几处穴道,阻碍了蔡卞的真气运行,蔡卞的护体真气顿时告破。 雷震的真气毫无保留地涌入蔡卞的体内,顺着他的奇经八脉流走。 酒精进入人体后,很快便会进入人的血液当中。雷震用真气很快便包裹着一团酒气,将其引导出蔡卞的体外。 这手功夫雷震不知用过多少次,此刻果然见效。 蔡卞口中幽幽一叹,似乎很不舒服。他靠在床边,一直不说话。 雷震疑惑不解,暗道难道蔡公子还没醒酒吗? “蔡兄?你感觉如何?”雷震试探地问道。 蔡卞声音有些嘶哑:“还不错。” 雷震放下心来,蔡卞回答自己,说明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醉酒的后遗症还会有一些。 过了好一会,蔡卞依旧不动弹,雷震渐渐地担忧起来:“蔡兄你没事吧?” 此时蔡卞心中已经是无数哈士奇撒泼打滚了。 他用怨妇一般的语气道:“雷公子,可不可以先替我解穴?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还在同一张床上,你又点了我的穴道,我感觉很害怕啊。你这样对的起陶儿吗?” 雷震狂晕,敢情蔡卞刚刚酒醒,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认为自己有龙阳之好。 ———分割线——— 崇寧铸当十钱,始於陕西运判许天启自长安进样,乌背赤仄,请自禁中行用。自此盗铸徧天下不可禁,物价踊贵,商贾不行。 ——《猗觉寮杂记》 陈刑部縝云:“荆公(王安石)作相时,尝欲作当十钱。” ——《甲申杂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古籍奇功 鼻子差点被蔡卞的话气歪了,雷震慌忙摆手,基佬这顶帽子他是万万不想戴的。 替蔡卞解开了穴道,将前因后果讲给刚刚酒醒的蔡卞听。 “所以我是被你们带回来的?”蔡卞按着自己的脑门道,他对于离开苏府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是与何人喝酒去了?闻着这酒的味道便不一般。”雷震好奇地问道。 蔡卞如实告知,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虽然喝得稀里糊涂,好在那本《陆羽茶经》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没有因为自己的大意而丢失。 “居然是苏学士兄弟二人,在下虽然是江湖中人,也仰慕他们的文采。”雷震低声叹道。 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蔡卞怎么也想不到,那女儿红居然能将自己灌醉,当真是奇事。 “雷公子是用内力帮我化解酒劲的?”蔡卞眼睛一亮,瞪着雷震。 雷震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自从在西夏驿站中,他亲眼目睹了蔡卞拍死了数名刺杀他的辽国杀手,便知晓了蔡卞身怀武功。 否则今日被蔡卞的北冥真气所伤,雷震定然要十分疑惑。毕竟蔡卞一直隐瞒了自己的功夫,雷震难免怀疑蔡卞别有用心。 蔡卞不好意思地问道:“不知道这门功夫有没有忌讳,在下十分想学。” 不是蔡卞眼馋别人的武学,实在是这套解酒的法门太实用了。 华夏的酒文化源远流长,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摆在饭局上谈,而饭局肯定少不了喝酒。尤其是官场,往往有酒量越大,官位就越大的说法。 凭眼下蔡卞几斤黄酒便躺尸的酒量,怕是目前的九品太学正都保不住。 雷震点头道:“公子想学这门绝技,我当然可以教给你。这是我从一本古籍中习来的,不但可以解酒,还可以解毒。” “此法想要练成极为容易,但是想要发挥绝技的功效,还要深厚的内力作为基础。公子身怀‘北冥神功’,想要获得惊世骇俗的内力,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蔡卞楞楞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练的是北冥神功?” 这也是他很不解的一件事情。 似乎武林中人只要看几眼就能说出对方的武功路数,比如少林寺的同福和玄慈,只看林恭等人走路,就可以知道他们擅长的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 也就是说旁人只要看一眼,便能知道自己练的何种外功内功,自己以后怎么偷袭别人,扮猪吃老虎? 将心中的疑惑讲给雷震听,雷震闻言连连点头。 “看来公子才练功夫没多久,不知道这些常识。”雷震开始对蔡卞这个小白科普道。 原来江湖上武功虽然繁多,但是外功招式总结下来不过几十套而已。 一些独门绝技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变化而已。武学招式中至关重要的两点便是“心法”与“口诀”。 与后世的数学知识大同小异,“心法”就是一门武功的定义与大纲,万变不离其宗,“口诀”则是各种公式以及解题套路,经常被总结成短语或者诗句,方便习武之人记忆。 一般心法是武功的发明人所创,口诀却不一定,很多都是后人总结出来的。 例如《射雕英雄传》中洪七公传给黄蓉打狗棒法,起初威力平平,根本不能称之为一流武学。只能凭借武学的威名,吓一吓欧阳锋叔侄。 不过当洪七公将打狗棒法的八字口诀——绊c劈c缠c戳c挑c引c封c转传给黄蓉之后,便威力倍增。 同福和尚之所以能一眼看穿林恭的武功路数,不但因为他常年浸润在少林武学当中,而且他阅历丰富,能够精确地识别。 否则只能像梁太后这样搜罗天下武学的人,才能如同武学百科全书一般。 “在下知道你修炼的北冥神功,也只是因为在下与你逍遥派有些渊源。”雷震苦笑道,“幸亏我收掌及时,不然不但被护身真气所伤,说不定一身功力都给公子你做嫁衣。” 蔡卞尴尬地笑了一下,这种吸人内力的武功,还是不要往外说比较好。 当下雷震口述绝技,蔡卞从小过目不忘,不一会儿便牢记在心。 蔡卞默默地思索了片刻,总感觉这门武功有些怪异,违背了基本的运气常理。 只不过蔡卞是武道小白,只是心中讶异,并没有放在心上。 “等你功力更加深厚,便可以千杯不醉了。”雷震哈哈一笑。 蔡卞也满心欢喜,至少以后不必像今天一样,面对醉酒一筹莫展了。 “额”蔡卞突然沉吟道,“你竟然知道我练的是北冥神功,你祝我功力深厚,岂不是让我吸人功力?” 雷震摊开手道:“世间可不只有好人才练武功,你去吸那些大恶人的功力不就行了?公子只要秉持本心便是了。” 蔡卞心中暗暗叹息,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现在并非是不愿意吸别人内力,而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随随便便地找个人吸功力,很容易招致背后的势力,而吸取江湖散人的功力,也会被当做邪魔外道。 蔡卞的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雷震在一旁笑道:“公子想到什么开心事情了,笑的如此诡异?” 蔡卞不理他,去开门将隔壁的陶儿刘能深请进屋内。 林恭他们是皇帝的近卫,保护天子责任重大。因此进入京城之后,他们便辞别了蔡卞等人,回宫守卫了。 屋内的四人面面相觑,蔡卞开口道:“我听雷震公子说,你们三人都准备跟随我左右。” 雷震点头道:“不错,你去哪儿,我们便跟去哪儿。” 蔡卞露出笑容:“好吧,既然你们信任蔡某人,我也坦诚相告。我原本预计离开京城之后,去往云南。当然等到明日面见天子之后,才能做最终的决定。” 云南么? 知道蔡卞去西夏的举动之后,雷震暗暗猜测蔡卞此行的目的,心中也已经猜到十之八九。 “云南武林门派c绿林山寨极多,我们要小心行事,不能招惹是非。”雷震在江湖上行走,极有经验。 “尤其是云南的五毒教c神农帮之类惯使毒药,驱使毒虫的门派,更是要避开。不知多少江湖好汉太过于自信,结果被三流的武者毒翻了。”雷震反复叮嘱众人,又说了一番江湖经验。 蔡卞不停地点头,雷震果然有见地,有他随行,自己会安心不少。 否则恐怕自己刚刚踏足苗疆,便身死道消了。 ——分割线—— 当日洪七公在华山绝顶与欧阳锋比武,损耗内力后将这棒法每一招都教了杨过,但临敌使用的口诀心法却一句不传。他想杨过虽听了招数,不明心法,实无半点用处,这样便不算犯了帮规。 ——《神雕侠侣十一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童贯旧事 翌日,神宗召见。 蔡卞一大早便洗漱完毕,整理好自己的服饰,来到皇宫之前听候宋神宗的指示。 他一边等待宫中来人,一边也没有闲着,将雷震传授的绝技默默地在体内搬运。 这门奇功有个好处,便是令人头脑清醒。如今蔡卞思考问题的时候,明显感觉比以往更加清晰快速。 蔡卞心中暗暗称奇。 过了没多久,蔡卞听得脚步声传来,明白是来宣自己入殿。蔡卞抬头一见,吃了一惊。 原来,前来宣召的不是他熟知的童贯,而是太监总管李宪。 将蔡卞脸上的吃惊之色收入眼底,李宪呵呵笑道:“恭喜蔡大人圆满归来。官家连日来忧心忡忡,今日终于盼来一则好消息了。” 李宪的官职品级远在蔡卞之上,不过他身为内侍,习惯了逢迎,因此对待蔡卞也称呼“大人”。 蔡卞谦和一笑:“见笑了,不知陛下在何处召见我。” “官家在御书房稍作歇息,大人请随我来。”李宪在前面带路,忽的问道,“听闻大人与童贯那孩子结为兄弟了?” 蔡卞面色如常道:“的确有此事,童弟天真无邪,是个不错的兄弟。” 李宪笑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孩子从小就跟着我,生长在宫中,平时与宫里的小太监也不合群,也没什么朋友。你可能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吧。” 蔡卞轻轻嗯了一句,没有答话。 李宪可能想到了旧事,变得啰嗦了起来:“其实小人与童贯的父亲也是结义的兄弟。” 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宪,没想到童贯与李宪有这层关系。 “他父亲于有救命之恩,临终的时候,将这个小娃娃托付给我。”李宪脸上露出极其懊悔之色,“没想到这么一来,竟让我那兄弟绝后了!” “原本我将他托付给京城的好人家,给了大笔的钱钞,命他们将童贯养大成人。”李宪叹息一声,双手握拳,“可是那户人家不守信义,将童贯出卖给了我那时的旧敌。” 蔡卞隐隐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气流在朝着李宪汇聚,心中惊骇,没想到这李宪的内功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在蔡卞的记忆中,只有逍遥派出身的梁太后可以与之媲美。 李宪脸上隐有泪痕:“只怪我那时太相信别人,才酿成大祸。我那仇家为了羞辱折磨我,竟然对五岁的童贯施以毒手。等我赶到的时候,那小娃娃的下面一片血迹,已经无法挽回了。” 听到这种事情,即便是听惯了冷暖人间事的蔡卞也不禁后背发凉,对童贯的遭遇也愈发同情。 “直至今日,小人依旧没有手刃那仇家。每次看见童贯,只觉得对不起已故的兄长,那痛苦便如同利剑穿心般。”李宪身上的气势愈发强盛,跟在他身侧的蔡卞终于承受不住,噔噔噔向后退却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李宪这才发觉,极为尴尬地扶起蔡卞:“大人见谅,小人一时忘却了。” 摆了摆手,蔡卞忙说无妨,心中对李宪的绝世无双的功力更加忌惮。 李宪经过一场发泄,心情也好了许多,与蔡卞聊了一会西夏路途的见闻,李宪早年也是江湖之人,倒是不时地插一句话。 二人均是脚步轻盈,很快来到了御书房。 刚刚踏入书房,蔡卞发觉屋内还有两位大臣。 来不及仔细看二人,蔡卞先向宋神宗行礼,将西夏皇帝的文书递给一旁李宪。 李宪微微一笑,接过文书后躬身献给神宗。 宋神宗昨日刚刚对着吕诲c范纯仁等大臣发怒,动了肝气。今日一大早便神情恍惚,两眼无神,宛若木偶般呆坐在椅子上。 神宗勉强打起精神,翻看着西夏答应的各项条款,渐渐才面露喜色。 “哈哈哈,爱卿果有才干,马到功成。不提西夏不再争夺边境数个城池的所有权,并且每年向大宋提供上等的骏马。”宋神宗好久没听到如此喜讯了。 每日神宗批阅奏折,不是黄河水患,便是边军无粮,甚至无数请求辞官的折子压在桌子上,堆积如山。 宋神宗有的时候真的不想再翻阅下去了,他时常看着桌上的油灯,只想着一把火将桌子烧的干干净净。 只可惜他是一国之君,即便再苦再难,他也只能承受,更何况他还有振兴大宋的抱负。 高兴了片刻之后,宋神宗想起了一些事,从厚厚的奏折中翻找。 李宪见了,连忙上前道:“不知陛下在找什么,由老奴代劳吧。” 宋神宗看了一眼如山般的奏折,点了点头道:“将半个月前种谔将军的奏折找出来。” 李宪连忙应诺,开始在武将的那堆里面翻找,不一会便找出来了。 宋神宗接过,翻看了两页道:“就是这个了。西夏既然同意与大宋联盟,为何又出动武士,侵扰我边关?莫非西夏贼心不改么?” 蔡卞心知这件事务必要妥善处理,否则即便是西夏诚心联盟,大宋也会反对和西夏这个出尔反尔的国家打交道。 于是蔡卞将李清白化妆假扮商客的事情告知宋神宗,只不过蔡卞略做修改。他将李清白奉命攻打边关,称作李清白叛国,欲挑起两国争斗。 “如今李清白已经被西夏太后处死,陛下也应该知道此事了。”蔡卞神情如常,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信,“这是西夏太后单独给陛下的信。” 宋神宗一目十行,内容无非是两国邦交深厚,李清白肆意妄为云云。 “当朕是三岁小孩子,这么容易被你这妇人骗过嘛。”宋神宗内心冷笑,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此事是蔡卞与梁太后早已经商量好的。 宋神宗只道西夏自知事情败露,又恰逢大宋出使,便杀了大将军李清白,以此来讨好大宋,促使联盟顺利达成。 “梁氏这个妇人,真的有点手段,连西夏皇帝也只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宋神宗暗自嘀咕,不过须臾,他便脸色阴沉,“梁氏住持西夏,无非是西夏国主年幼。如果朕再年轻五岁,母后未必不会效仿梁氏,将朕的权力通通夺走,让朕当个有名无实的假皇帝!” 想到这里,宋神宗不禁冷汗淋漓:“不行!朕一定要牢牢地握住权柄,凡是母后信赖的大臣,朕通通不能重用!” 一念至此,宋神宗有了决断。 ——分割线——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轻轻的道:“你十足像你爹爹(宋神宗),自以为聪明能干,总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你心中一直在恨我,我我难道不知道吗?” 赵煦微微一笑,说道:“奶奶自然知道的了。宫中御林军指挥是奶奶的亲信,内侍太监头儿是奶奶的心腹,朝中文武大臣都是奶奶委派的。孩儿除了乖乖的听奶奶吩咐之外,还敢随便干一件事c随口说一句话吗?” 太皇太后双眼直视帐顶,道:“你天天在指望今日,只盼我一旦病重死去,你你便可以大显身手了。” ——《天龙八部四十九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升职加薪 宋神宗心道:“最近母后不停地给朕施加压力,前几日还隐晦地劝说朕打消变法的念头。母后在朝中威望极高,多数大臣称她为‘女中尧舜’。哼——她是尧舜,那朕岂不是桀纣?” 只是朝中都是高太后的党羽,宋神宗想要将她排挤出政治中心,没有自己的心腹又怎么能成大事? 一念至此,宋神宗下定决心,务必起用支持新法的年轻人,打压母亲高太后支持的老臣。 当下宋神宗不停地审视蔡卞,他很久之前就看过蔡卞的考卷。宋神宗的治国理念恰恰同蔡卞不谋而合,故此他很是欣赏蔡卞,认为蔡卞是自己的知己。 后来的蔡卞不仅提出“改革开放”的新颖观点,而且他自告奋勇出使西夏,促使宋夏联盟,为宋神宗解决了西北牧场这一燃眉之急,更加让宋神宗赏识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蔡卞是王安石的学生,必然是支持王安石的。凡是与王安石沾亲带故的人,宋神宗都是好感度ax。 宋神宗心中有了计较,将压在自己胳膊下面的一封举荐信,悄悄地藏了起来。 这封信是昨天傍晚时分,太监急匆匆地送进宫中的。 当时宋神宗正在吃三碟素菜的晚饭,见太监火急火燎地呈上信件,宋神宗以为是军函。 只不过宋神宗定睛一看,上面既没有火漆,也没有大宋的军印,心中不由地暗自奇怪。 直到他打开信封,才明白是一封举荐信。 若只是旁人吹捧后生晚辈的几句好话,宋神宗连看都懒得看,可是这封信是一世之师欧阳修递上来的,意义陡然不同。 欧阳修这个人谨言慎行,不喜欢夸夸其谈,他举荐的人才必定是有真材实料的。 宋神宗慢慢地往下看去,才发觉他举荐的后生是蔡卞,信中无非是赞许蔡卞才思敏捷,有治国理政的才能。 若是欧阳修举荐其他人,宋神宗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当日才接到蔡卞不辱使命回京的消息,傍晚便有欧阳修辈分声望极高的人举荐,神宗自然心花怒放,颇有汉高祖得到张良的兴奋。 如果蔡卞知道欧阳修最终依然不计前嫌,举荐了自己,一定会大为惊讶。 欧阳修不愧是文坛泰斗,他一生爱才惜才。他参加诗会回去之后仰头望天,良久之后,顾不得吃晚饭,连忙写了这封推荐信。欧阳修也不等到第二天,当场就托关系送进皇宫了。 这个固执的老头,有时候也格外的可爱呢。 眼下宋神宗看着面前一表人才的蔡卞,满意地点头:“爱卿替朕分担烦忧,一路劳苦,若是不加以赏赐,朕心不安。爱卿有何诉求,但说无妨。” 蔡卞微笑道:“忠君报国,此乃微臣本分,不敢贪图赏赐。” 这话是蔡卞的肺腑之言,他只求大宋富强,百姓安居乐业。 至于高官厚禄,蔡卞也没有兴趣,一旦成为朝中大臣,就落户京城了。他还年轻,希望到处游历一番。 宋神宗见蔡卞目光清澈,心知蔡卞真的没有心动,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么努力做事,又不图报酬的下属,当今的世道,去哪儿找? 只是宋神宗的意图便是扶持年轻人,怎么容许蔡卞拒绝呢? 见宋神宗执意封赏自己,蔡卞无法推辞。蔡卞只能沉吟道:“臣有一件心事,望陛下恩准。” 宋神宗奇怪道:“爱卿为大宋奔波劳碌,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朕也必然办到。不知道爱卿有什么心意?” “此次前往西夏,为了保护臣的安全,义士林喜不幸被西夏叛将李清白杀害,臣恳请陛下好生安置他的家属。臣别无他求!”蔡卞躬身高声道。 林喜的死,一直使得他心中存有愧疚。林喜虽然在路途中不善言辞,但蔡卞也听说他的家境贫寒,只靠卖棺木谋生。 如今林喜身死,只怕他家中的父母无人赡养,这使得蔡卞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即便林恭等人帮衬着,凭二人的俸禄,不足以支撑林喜的家属生活所需。 蔡卞原先打算亲自安置林喜的家属,如今既然皇帝开口,不如将此事交给皇帝。 毕竟由皇帝负责此事,林喜的家人定然会得到更为妥善地安置。 宋神宗原本以为蔡卞不求高官厚禄,无非是想要官方的“第一才子”之类的美誉,神宗没想到自己低估了蔡卞的淡泊名利。 神宗叹了一口气:“爱卿如此仁厚,当有福报。如果朝中上下都像爱卿一般,辽国西夏早就俯首称臣了。” 至此宋神宗彻底地对蔡卞服气了,踏实肯干c不要好处c重情重义,多么完美的大臣! 宋神宗对蔡卞越来越满意了:“爱卿不必担心,朕亲自主持此事,定然好生安排林喜的家眷。朕免去你原先的太学正职务,即日起爱卿为少府少监(从六品),替朕分忧。” 蔡卞略一皱眉,少府少监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官职,只是自己连升三级,未免太快了。 “爱卿此次功劳甚大,不必疑虑。”宋神宗笑眯眯道,“少府监原先乃是至关重要的部门,主要负责征收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的珍奇异物,以备宫廷之用。爱卿提出‘改革开放’时,曾言各地征收税款的种种弊端,如今朕便让爱卿负责此事。少府少监是少府监副职,自有前辈指点,爱卿好好参详。” 蔡卞对各机构负责的事务都比较了解。地方的财政部门主要是转运司,与中央联系紧密。中央的财政部门名为户部,实则乃是三司使掌管,直接听命于皇帝。 某种意义上讲,皇帝已经可以直接控制全国的财政收支及预算,更兼各州府的税收了。 实在不行,皇帝还可以通过控制内库的财富,限制三司使的权力。这个皇帝的小金库——内库则交给少府负责了,蔡卞作为少府少监,说白了就是替皇室管理他们的私人财产。 当然少府少监还有其他的权力和要务,不过这都不需要蔡卞去操心,宋神宗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看管好各地税务。 ——分割线—— “利权宜合不宜分,利源宜公不宜私,此国朝建置三司之美意也”。 ——《古今源流至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