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之王》 正文 1、主人公亨特 唐人街的街道冷风习习,亨特发现自己不具有抗寒体质,特别是在风雪交加的水牛城——美国的北方城市,一年四季除了雪花,就是冰雹。 亨特完全凭借一股来自家庭的意念支撑着。家里的华裔老婆,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这会儿应该在等着自己带来一盒热气腾腾的烧鸭。 “这就够了啊。”亨特心满意足,即使老婆嫁给自己的真相已经暴露——为了绿卡。 作为一个曾经的脑科医生,亨特尽管此时干起了刷碗和送外卖的兼职工作,他也无时无刻不把现在的同事放在眼里。 生活充满了槽点,好比风光无限的极限运动员沦落到了如今的断了双腿的残疾人——亨特时常把自己的生涯比喻成这样。 当然,心里话总归是心里话,永远也只是个卑微可笑的秘密。 手机的电量降到了红色,这让亨特开始心慌,因为还有最后一单外卖没送,而根据导航显示,还要绕七八个不起眼的街道才能到达目的地。 亨特承认自己路痴,所以操起了笔杆,在车里就着昏暗的灯光,趁着关机之前画下路线。 15款的普锐斯混动车,是亨特唯一还算值钱的家当了,也是最后没有被卖掉还债的财产之一。 大雪漫漫,随处可见的皮卡,衔接着巨大的雪铲向前推路。这让亨特懊恼,因为车速始终保持在二十迈。 直到拐了第二个弯,来到了导航显示的斯隆街道,亨特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富人区。 一栋栋独立别墅点缀着灯管,每家每户门前的雪都被清理干净,堆积的雪人醒目地立在一旁,甚至嘴巴都镶嵌着led灯。 “该死的有钱人。”亨特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如果不是他们的装潢太过明显,亨特都想不起今天是平安夜,这让他这个孤儿对幸福家庭的憎恨突然放大。 嫉恨心理让他无法给人们送上祝福,哪怕是曾经的上司——罗伯特副院长的葬礼他也没去参加。仅仅是因为在全家福照片中见到了他环抱着六个儿孙,那笑容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不过也就埋怨,外卖还是要送的。 眼看行驶到了斯隆街道的中途,手机自动关机。亨特朝中控瞥了一眼车载充电器,连接的线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半截。 亨特把画了路线的迷你记事本搁在油表上,仔细朝着目的地开去,他可不想开错了道。迟到的话,老婆可是会责骂的。 副驾上的空调出风口早早出了故障,这让车内的冷气凝结成粒子,冻得亨特的嘴巴覆盖起了寒霜。 “华氏21度,见鬼。”亨特嘟囔着,冷冻状态随时会让他丧失理智,尤其此时饥肠辘辘,能驱使的力气也快用尽。 终于,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后,普锐斯来到了绿茵大道的街角,目的地是绿茵路2号,而刚好亨特也捕捉到了绿茵路2号的房牌。 艰难推开了车门,亨特搂着一大袋外卖,小心翼翼不让汁液溅射出来。 步履瞒珊,亨特一深一浅踩着雪路,显得很是滑稽。 他从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猛禽皮卡中间穿过,来到了大理石铺就的大门前。 这栋别墅,怎么这么吵? 亨特不由这般想到,同时也闻到了驳杂的酒味,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门铃声能不能够让房主听见。 尝试按响门铃,没有预料的是,门很快就被一个懒洋洋的华裔年轻人一手拉开,他斜视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白人胖子,从口袋掏出十美金递到他面前:“你好,这是小费。” 尽管门一打开亨特就听到了骤然放大的歌声,还瞥见了里面一群喜笑颜开的华夏留学生正互相哄抢麦克风,亨特只是把注意力重点放在那张皱巴巴的纸币。 这趟值了啊,也就华夏国的留学生这么大方吧。 亨特说了句:“十分感谢,祝你们平安夜过得愉快。” 随后就被年轻人关上了大门,他甚至没听清年轻人有没有报以回应。 不过,他没有抱怨,因为自己老婆就来自华夏。 再度从两辆猛禽中间走过,亨特把纸币揣到兜里,哼着小调就打算打道回府,跟老婆家中重聚。 亨特虽然缺点不少,可作为曾经的脑科主治医生,他的眼力比大多数人都强大。 所以,在无意中朝着其中一辆猛禽瞥视的时候,亨特忽然怔住了,再也迈不开回去的步子。 他看见了自己的老婆,二十八岁怀有他孩子的华裔女孩,在车内被另一个华裔年轻人肆意玩弄。 虽然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能见度很低,皮卡里边也没有灯光,亨特还是清晰无比的看到了瑞秋流露出迷醉的神色,被那该死的男孩压在身上有节奏的扭动身子。 亨特发了疯的上前踹车门,手里的拳头抡圆了锤在玻璃上,让车内的瑞秋瞬间看到了自己暴怒的丈夫。 瑞秋发出尖锐的叫喊,一把将男孩推到车窗玻璃,以此挡住丈夫的视线。 男孩叫李济,英文名lee,一个二十一岁的常青藤硕士。 本来准备在平安夜好好放松自己,靠着微信的功能找来了对胃口的母狗,没曾想到这个叫瑞秋的,五百美金就能弄一个月,于是就当天把她叫来,在自己朋友聚会的同时,好好玩玩她。 这样能将刺激最大化,也能在自己沉重的学业中增添乐子。 车外,亨特拳头红肿,鞋子脱胶,可车门也只被刮花小片车漆,无法真正对里面的二人拳脚相加。 但亨特没有丝毫放过他们的意思,他此时满脑子想的是杀了这对狗男女泄愤。 老天总是无法好好的在衡量公平的秤砣上把好关。 来自亨特激烈的怒吼,终于盖过了卡拉一k的轰鸣。别墅内的一众华夏留学生纷纷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见朋友的车被一个疑似流浪汉的白人破坏,顿时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于是,没有多加思考,他们全部上前围殴起了可怜的亨特。 亨特冷不丁的被铺天盖地的拳头揍翻在地,就连牙齿都被打碎了几颗,带着血咽进肚子里。 这或许是亨特今晚的晚餐,虽然少了佐料,但莫名让亨特没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直到李济从车外出来,叫停了众人后,他丢了一踏五千美金的大钞在亨特的脸上。 刚刚才通过瑞秋得知,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居然是她的丈夫。担心被报复的李济,决定用金钱解决问题。 倘若解决不了,他只好连夜驾车赶回宾州。 亨特的眼睛肿胀,透着眼缝望着朝他投来鄙视目光的众人。 直到辨认出丢在他脸上的是一叠钞票,亨特突然撑起手臂,站起来,同时迅速把钞票放在自己的裤裆里头。 他眼睛闪起了惊喜的光芒,不停地对那个施舍的年轻人说出谢谢。 当看到躲在车内瑟瑟发抖的瑞秋时,亨特没有过多表现什么。 他操着北方的口音表示自己不追究责任,然后一脸心满意足,在众留学生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哆嗦着回到自己的普锐斯。 车很快就开走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留学生,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尤其在众人闻出了车内飘荡着腥臭的味道时,对李济的目光变了。这让李济很不好受。 可就是一会儿,仅仅是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亨特兜了个弯,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亨特再次开门下车,远远的对他们大声问道:“嗨,伙计们,平安夜过得愉快吗?” 没有等到回应,亨特的脸马上变得阴冷,从座椅上摸出一把沙漠色的格森雷格——一把九毫米口径的短枪。 虽然这把枪布满了灰,亨特记得里面还是放着满满一个弹匣的子弹。 毫不犹豫,亨特把枪架在车顶,依仗惊人的眼力,连续扣动扳机。 炸响声仿佛宙斯手里的雷霆,从寒冬封印的天空骤然降临,让整条绿茵路的混凝土震颤了好几下,其中还回荡着歇斯底里的呐喊。 整条街道渐渐弥漫可怖的血腥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亨特的选择 水牛城的安全指数在全美首屈一指,所以仅仅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六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就横冲直撞,铲飞大片雪沫,来到了惨案现场。 随后,绿茵路聚集起大量居民,围在架好的警戒线外围。 绿茵路2号别墅前的雪地上横亘七具尸体,鲜血浸湿雪地,汇成一条血流滑入了街道一边的排水口。 布鲁斯警探是一个经验老道的侦查高手,虽然年事已高,见过太多血腥现场,可现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几具尸体产生了害怕的心理。 取证是一个严肃的过程,所以又有七辆从各个街道驶来的警车负责站岗,如一堵铁墙将现场牢牢封闭。 在最后一个居民被驱散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整。布鲁斯错过了与家人齐聚平安夜晚餐的机会。 这个足以轰动全国的命案,他不得不全身投入进去,一直到歹徒被送上刑场的那一刻,或许那时候就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买点什么礼物补偿一下。 根据现场不断取证得来的结果显示,歹徒除了一手精湛的枪技外,留下了太多破绽。 比如车上被丢下的枪支,上面的指印很快就被采集,作为破案线索之一。 还有房子里遗留的外卖,里面放了外送餐厅的一大摞优惠券,这让布鲁斯下令调查那家餐厅,那个负责送外卖的家伙将会成为犯罪嫌疑人之一。 最明显的,莫过于逃离的脚印带上了血迹,虽然很快被大雪淹没,可布鲁斯断定歹徒是朝着绿茵大街东部逃走,而且在负伤的情况下不会跑的多远。 至于前面几十米的方向被撞毁的普锐斯汽车,简直就等于凶手在说:“快点,我等不及吃枪眼了!” 现在有条不絮的调派人手,这让布鲁斯郁闷的心情渐渐明朗,因为他觉得凶手很快就会落入法网。 如果他没有糊涂到老年痴呆症的地步,那么此时行驶的方向是朝着尼亚加拉大瀑布那块地方。 他瞧着一脸惊慌的少女低吼道:“快点,你们华夏人都不会开车的吗?再说一遍,打些歪主意被我发现,就不会是被刺死那么简单了!” 开车的少女看其年龄最多刚刚成年,哪里会受到这般惊吓,被这么一吼,她手中的方向盘差点打转。 她的信息已经在亨特手中抢来的护照中显现:叶倩裴,来自华夏的18岁的哥伦比亚大学新生,留学美国不到一年,学的是应用数学。 亨特没有兴趣过多了解,他此时把她劫持到车上仅仅是为了驱车到尼亚加拉大瀑布——他要在那儿结束自己的一生。 “主啊,请宽恕我的罪过。”亨特脸显虔诚,轻轻祷告。 当车一路开进了190国道,少女的手机导航显示还有十多分钟抵达目的地,亨特才逐渐把悬着的心放下。 他这会儿有了闲情逸致,打开了话匣子,尽量用简单的词汇与叶倩裴交流。 “妳怎么从纽约跑到了水牛城这个破地方?” “我,我跟着我朋友去探望他的高中老师。” “哦,哈哈,他被我一枪崩了是不是?” “” “是不是,嗯?” “是。” 亨特顿时觉得无聊,悬着的手开始发酸,只好把拳头架在少女的锁骨上,冰凉的刀片牢牢贴向她的脖颈。 叶倩裴躲闪了一下,可很快便咬牙,接受了亨特的无礼行为。 毕竟她别无选择。 导航上显示还有大约五英里的剩余路程,而亨特这个时候有了反悔的冲动。 我为什么要去自杀? 活着不好吗? 大不了逃到加拿大去,有五千美金,足够挨过好几个月了。 亨特这个冲动仅仅进行到一半,在快要彻底改变念头的时候,便猛然想到一个现实。 我留下了太多证据,我的枪没拿,美国的警察可不都是蠢货。 “该死!”亨特用右手用力敲了一下车把手。 他的内心挣扎很快停止,自杀的决定此刻彻底充斥着他的思想。 而叶倩裴在这个时候开始主动说话,眼眶有泪水打转。 “我能不能跟家里人交待一些事情?” 亨特嗤笑,慢慢说道:“妳这么怕干嘛?又不是要杀了妳,只要老实开车到尼亚加拉瀑布,我百分之百会放了妳。” 叶倩裴得到回应,眼神变得灰败不堪,仿佛丧失了所有生气。 她牢牢抓紧方向盘,一步一步按着导航的路径行驶。 亨特很满意叶倩裴的态度,扭头看向了窗外的夜空。那儿没有点点繁星,只有大雾遮掩天际。 当路径只剩下不到一千英尺的时候,皮卡在亨特的指示下来到瀑布给游客设置的停车场。 把车停好后,亨特摇下半个车窗,呼吸扑面而来的冷风,耳边传来了瀑布恢弘的水流声。 此时快深夜十一点,景点已经停止对游客开放。亨特在停车场外一片白雪皑皑的树林中依稀能瞥见尼亚加拉瀑布的栏杆。 在他记忆中,每次和老婆去观赏瀑布,内心都是无比甜蜜的。可如今故地重游,亨特已经体会不到自己丝毫的感情波动了。 还好现在瀑布没有彻底冰封,不然跳下去就等于跳楼。 亨特苦笑,他有些不解为什么现在自己都是一个将死的人了,还能开些意味不明的玩笑。 至于为什么不去自首,亨特也说不出具体原因。 他只知道因为杀了这些留学生,导致自己一生被毁,从而对他们很不爽。 亨特从来没想过,在今天之前,他已经把自己毁得差不多了。今天杀这么多人,无非就是死后多下好几层地狱罢了。 曾经作为一个风光无限的脑科医生,年薪在最高一年达到了五十万美金,自己也娶妻生子,生活本是无比的美好。 可自从五年前在某个悠闲的假日中,在水牛城唯一的赌城——塞内卡溪赌场那儿彻底染上赌瘾,自己短短半年就亏空了所有的钱财,甚至不惜借债,一步步走入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随之而来的就是离婚,法院判定自己三岁儿子的归属权属于女方。就连自己掏了大半在市郊买下的房子都被女方占据。可以说,他在这之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c没有家庭,工作也丢了。这让他饱受煎熬。 随后四年半左右的时间,亨特没有找到任何工作,他知道自己的档案已经成为了大多数医院的黑名单。无奈之下,亨特做起了优步司机,兼职在唐人街餐厅洗碗,勉强混混日子。 生活在遇到瑞秋后似乎让他瞧见了一缕曙光,亨特决定重组家庭,与瑞秋结婚,虽然感情远远没有第一任婚姻丰富,可总归让亨特消除了许多孤独,让孤儿这两个他不愿提及的字眼彻底消失在记忆中。 今天的打击,亨特已经完全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你可以走了,车送给你,女孩。”亨特带上了感激,对着一旁脸色苍白的女孩咧着嘴笑道。 让亨特想不到的是,这个名为叶倩裴的女孩却忽然从屁股下方的坐垫那拿出另一台手机。 女孩把手机屏幕对着亨特,上面显示着与911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通话。 不到十秒,大雪飘飞的停车场周围射来好几束强光,让亨特绝望的喇叭音刺入耳膜。 “从车上下来,趴在地上双手举起!否者原地射杀!” 枪支的击锤声在黑夜中十分清脆,从四面八方对准停车场上孤零零的皮卡。 亨特喘着粗气,血丝弥漫眼睛,对着身旁的女孩质问道:“为什么?” 女孩脸上的妆容花了一大片,她带着仇恨的眼神,咬牙切齿道:“我的那个探望老师的朋友,是我的男友。” 亨特的怒火燃烧过旺,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心中残存的人性顷刻消失殆尽。 手中猛地握紧水果刀的刀柄,亨特像是一个残暴的野兽,高高举起手臂,在一个瞬间猛地刺入女孩的大腿。 女孩本来带上了洒脱,可当死亡如此临近时,她又害怕起来。 强烈的疼痛令她哭喊大叫,可随之而来的第二刀,切入了她的腹部。 噗嗤! 鲜血如泉涌,女孩拼命摇头,脸上带上了浓烈的哀求之意,望着亨特。 亨特不管不顾,再次第三刀斜斜插入女孩的腋窝,离心脏差不过几公分。 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女孩早已没了气息,而她身体上遍布血迹,让她成了一具带着无数血洞的死尸。 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子弹也呼啸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跳 挡风玻璃顷刻被打出了无数个疙瘩,亨特为了避免被子弹穿梭成筛子,不得不压低身子,靠着厚实的皮卡大门侥幸延续着生命。 亨特无法判断有多少警察,正拿着那种格洛克老式手枪尝试把他当成靶子。不过鉴于自己刚才的可怕行径,他有理由相信这些怒火滔天的好警察将不会按照司法程序将他逮捕,而是考虑该怎么才能让他痛苦结束生命。 这个欺骗他的女孩已经成了自己的刀下亡魂,亨特扭头望向上半身倾倒在中控板的她,不由对自己竟然被她骗了一个小时之久感到愠怒。 当然,亨特作为当事人,在如此焦灼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今晚是第二次被骗了——那个跑去找男人的瑞秋,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在家等候自己。 枪声密集,直到挨着亨特的右门被击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豁口,那儿不断贯入寒冷的大风,同时也让他闻出了子弹烧灼过的呛鼻味道。 子弹雨在某个瞬间停顿,随后便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亨特知道警察正用一种推土机的方式将他包围,这在爆米花电影亦或是美剧中已经屡见不鲜。 亨特有过想对尸体第二次利用的想法:将女孩挟持,佯装自己是手握人质的阴险歹徒。 可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亨特饶是再对美国警察不屑,也不能将他们的智力想得太糟糕。 现在能倚仗的唯有恶劣的冰雪天气和身下这辆大车了。 于是,本着必须要跳进瀑布自杀的恒心,亨特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爬到驾驶舱去,启动后希望能凭借皮卡高大的车躯,将前面的拦路虎撞个稀巴烂。 记忆中停车场与瀑布的距离走路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亨特如果计划成功,那他将会带着皮卡,连人带车撞毁瀑布的景点栏杆,坠入瀑布的大河中。 左大腿已经无法发力,这就是为什么亨特要选择留一个学生为他开车了。此时硬要去自己开车,意味着刹车板不能被踩下,只能凭着没有失去作用的右脚,一往直前的将油门踩到底。 车门外正缓缓走来十来个穿着防弹衣的警察,正一深一浅踩着松软的雪地前行。大概再有五六秒的功夫,他们便能将枪管探进已经千疮百孔的钢化玻璃,对那个在他们面前虐杀人质的恶魔来上最后一发。 当已经不成人样的血尸被歹徒举起的时候,这些警察微微愣了一会儿。 “她还没死!”亨特尖锐的嗓子骤然回荡停车场,众人就看清亨特的血脸从驾驶舱那头冒了出来。 似乎是人性的光辉起了作用,警察没有第一时间扣动扳机,将子弹宣泄在一个明明刚死不久的尸体上。 引擎声猛地响起,亨特不由感激福特公司过硬的造车质量。他将油门踩到底,轮胎只是打了个滑,车头便朝着瀑布的方向开去。 “该死!”已经持枪离车不过两米远的几名警察被轮胎瞬间卷起的大片雪沫遮挡视野,两个在车头那靠近的警察只来得及向侧面扑倒,其中一个的左脚踝骨因为距离太近,被轮胎碾碎。 现在他们只能对车尾无用功的扫射,同时寄希望于另一边的同事能做点什么。 当冲出警察的包围时,亨特松了口气。 可没过一会儿,亨特的耳边突然响起巨大的破空声,皮卡前面的挡风玻璃嘭地一声炸裂,他甚至来不及眨眼。 左臂顷刻被打烂,子弹带起了一片碎肉穿进他背后座椅的海绵垫,再穿进后座的靠枕上才停住了势头,嵌在里头冒着青烟。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亨特猛抽冷气,他死死盯着前面几米的地方,那儿已经被皮卡的前灯照得清清楚楚——四辆警车以及躲在车后的七个警察。 亨特猖狂大笑,他一手牢牢握着方向盘,一口血痰朝着车外吐了出来。 车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这让那个架在警车顶的狙击手再次扣动扳机。 子弹“咻”地一声,在雪花中呼啸而过,将高速撞来的皮卡的车顶整片掀飞。 冷风毫无保留地席卷,亨特的嘴巴冻得直哆嗦,可依然不能阻止他的咒骂:“来吧,一起见上帝去,可怜虫!” 皮卡在此刻化为雪中的恶魔,将挡在正前面的黑色警车撞歪,同时有个没有来得及躲过去的年轻警官被23寸的巨大轮胎卷进车底,碎裂的红色脊柱在大片飞舞的雪沫中被甩到旁边警车的引擎盖上。 亨特依然没有松开油门,即使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渐渐发冷,疼痛感慢慢降低。 他不由想起以前自己还是研究生时写的一篇的论文,论点是疼痛会不会在死亡临近的同时消失不见? 他记得写的会消失,还因此获得了hsd大学教授的赏识,在二十二岁就步入了生涯的高速发展期。 唉,已经十几年没去华大看樱花了吧? 记忆的片段犹如幻灯片在亨特的脑子里一页一页放映,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学生涯,然后是高中c初中c小学。 因为自己的懦弱被曲棍球校队的队长抢走了自己的暗恋对象,亨特因此不自量力的找那个队长约架。 结果自然是毫无反抗的被放倒在地,亨特甚至都无法找家人帮忙或者只是简单的诉苦——他根本不知道父母是何种生物。 还有校车大巴在带着他们一个班级的学生去雪山的旅途中滑落了山涧,亨特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回英雄,让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维持大巴的平衡,让学生一个接一个被赶来救援的登山者从前门救出。他在最后也被救走,虽然受了点轻伤,却因此获得‘帕克小镇蜘蛛侠’的美誉。 亨特笑了一下,他记得那会儿自己体重接近三百磅。 随着车头传来一阵猛烈的颤动,亨特脑中的画面戛然而止。他发现车已经撞上了尼亚加拉瀑布旁边的栏杆。 眼前是瀑布的激流弥漫无数的白雾,倒卷着缓缓坠落的漫天雪花,仿佛这道瀑布是天上的白云,大雪是从这里形成后流落大地。 他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亨特就这样静静看着前面咫尺处的壮阔景象。 后方依稀传来子弹声,将亨特马上拉扯到现实处境。 他此时的左肩连带着左臂都不见踪影,只有白骨森森与天地间的着色相同。 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 亨特突然自问:“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选择拿了五千美金就逃?” 脸上变化莫测,亨特的脸看不出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连犯罪心理专家也绝对看不出他此时具体作出了什么选择。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亨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选择——他找到了沥干了血色的水果刀,并且在身旁女尸的脖子仔仔细细切动。 得益于无数次开颅手术的经验,亨特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情人,无比专心的用最省力的方法割裂女尸的脖子,只是短短十数秒,他就从手中捧起了女尸的头颅。 女孩的脸虽然恐怖异常,眼珠子凸出,左脸颊还破了一个豁口,可她此刻被捧在亨特手心,仿佛一个人间至宝,让亨特爱不释手。 爱不释手的理由很简单——亨特认为能在生前做最后一个抛物实验,一定是上帝知道他强烈的实验精神和猎奇心理。 他没有顾及手中再次被血水沐浴,捧着女尸的头颅,从车上走下来。 亨特同时还看到白雪皑皑的地上有螺旋桨转动的影子,耳边除了瀑布的咆哮,多了直升机的噪音。 他没有去抬头看,只是一把将水果刀刺入头颅的眉心。 亨特轻声自语道:“我绝对不会再次被骗,绝对不会,如果有来生的话。” 说完,亨特将插着刀的脑袋扔入了深不见底的瀑布,那里只有浓郁的大雾,什么都看不着。 直升机上的火箭弹在这个时候终于对准了皮卡,只是一瞬间就化为一团火球将皮卡炸成两截,加上油箱的汽油被点燃,亨特在滔天的火海中不见了踪影。 歹徒已经被击毙——起码在直升机上操控火箭筒的特种兵是这样认为的。 冰与火的交织是如此的刺眼,好不容易赶来的布鲁斯警官发现自己错过了与凶手碰面的机会。 他虽然有些懊恼,可很快就开始组织人手对现场进行清理。一是确认凶手尸体,二是让现场痕迹消失,以便继续让瀑布景点在白天对游客正常开放。 可接下来发生的画面让布鲁斯毛骨悚然,同时无法置信。 亨特全身着火,从火海中单手爬了出来。 他已经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而且残缺不全,只有一个手臂支撑着上半身。 他就这样在大火中,一点一点靠着单手向栏杆那里爬去,没有双腿,显得可怖异常。 终于,在布鲁斯和其他数十人的眼皮子底下,亨特从栏杆下边的空隙那儿,消失不见。 可以理解成是跳下去。 是的,跳进了瀑布。 布鲁斯头皮发麻,心神凉了一大截,他不知道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算不算完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湖中惊魂 尼亚加拉大瀑布又被成为雷神之水,在水流最湍急之时其造成的声势与闷雷一般无二,让无数慕名前来观赏的游客产生一种‘如雷贯耳’的错觉。 古印第安人从古繁衍到如今几乎灭绝,来自于瀑布的传说却一直记载于史册。古印第安部族之一——卢米族,传闻是瀑布的守护者,更是古印第安族的起源。 这道横跨加拿大和美国的巨型瀑布不仅是世界一大奇观,同时由于其庞大的水力发电能力而闻名于世。 据地理勘察专家推断,这座一分为三的跨国瀑布早在一万多年前,由于威斯康辛冰川时期大面积融化造成的地形侵蚀,在高于海平面的河床上塌陷出一个大洞,瀑布才因此形成。著名的五大湖就是冰川融化的内陆水,哺育着美洲的人类文明——无论是曾经的印第安人亦或是如今的超级大国。 亨特着火的尸体跌入寒冷彻骨的河面,只是溅起极小极小的水花,除此之外,只能说这个世界上少了个烦人的蝼蚁,也并不会有好事的冒险家把他的经历撰写为一个故事。无论是把他写成恶棍或者悲情英雄都缺了不少必要的创作元素,毕竟他的经历苍白得就像一片薄纸。 尼亚加拉河与伊利湖和安大略湖贯通。此时由于接近冰封季节,河面的水流十分缓慢,所以景点游轮‘雾中少女号’还是能够在白天对游客开放。 现在凌晨两点,缭绕雾气的河面,两侧是连绵不断并点缀着斑驳雪迹的山峰,除此之外便是一直飘荡的雪花。 在亨特焦黑且残破不堪的尸体沉入到河底的时候,尼亚加拉河的磁场产生了一丝很难捕捉的波动,不远处的发电站电力发生一瞬的停滞,熬夜通宵的电力工作人员敏锐地发现这个不同寻常的现象,但无法追究其原因。 水流在河底开始絮乱,亨特的尸体开始朝某个方向加速漂浮,大片的鱼群也被不受控制的拉扯,倘若它们有人性化的神情,便能瞧出它们非常惊慌失措,仿佛那片拉扯它们的存在能轻易吞噬所有鱼类的生命。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亨特来到了一片平整的沙地,并且停止了被向前拉扯。 沙地在亨特来临的刹那,表面产生了一条细长的水龙卷,令沙地上横亘的大片砂砾被卷起,直到最后所有砂砾都被水龙卷卷走。 一幅从未被人类探测的奇异画面揭露而出——面积约三平方公里的圆形图案,上面刻着一条条拇指宽的纹路,仿佛是被画师用炭笔勾勒。 如果能够在河中以足够的高度俯瞰这幅巨画,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戴着头盔的欧洲人肖像。头盔上倒插着形似扫帚的装饰,卷曲的短发下是棱角分明的五官,脖颈之下是颇富美感的赤/裸,左臂还缠绕着一条有流苏的斗篷。 最令人称奇(假如在日后被人类发现)的是,这个神似古罗马或者古希腊雕塑的人手里掐的是一个面部扭曲的半人马脖子。他以一种胜利者面对俘虏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用手中的棍棒敲碎半人马的头颅。 亨特的尸躯在这时触碰到画像的正中心,画像上的所有刻线通通闪起了黑光,短短五秒过后,水龙卷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拍散,重新将卷起的无数砂砾召回沙地,将画像再度覆盖,使其在河底不见踪迹。 时间似乎过去了万年之久,或者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亨特猛地睁眼,从沉睡中苏醒。 “我不是跳了下去吗?”他喃喃自语道:“死了吗?” 亨特感到心悸,鼻子嗅出了浓郁的青铜发锈的难闻味道。眼前是一条狭窄且一直延伸到黑暗边缘的台阶,还有摇曳的烛火挂在两侧的石墙上。 亨特摇了摇脑袋,从地上站起。他发现身上的棉衣被打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也沉甸甸的,只是用手微微挤压,就能挤出大量的水渍。 无奈之下,亨特脱掉了所有衣物,只留下一条内裤稍加遮掩。 突然,亨特感到如芒在背,就像是一排排钢针扎在后背的感觉,让他冷不丁的回头看了一眼,可后面除了生出了苔藓的高大石墙堵住退路外,什么也没发现。 他弄不清现在身在何处,他记得自己的的确确是死得不能再死,不然无法解释现在自己为什么像是一个健全人。 作为一个信仰者,亨特认为自己应该是处于灵魂状态,这点让他喜出望外,同时也对前面看不清的路有了好奇。 迅速在台阶迈开步子跑着,亨特不断发出笑声。他认为前方一定是上帝在伸开双臂等候他的到来。 墙壁上悬挂的烛灯在亨特的视野中拖出一阵阵火红的残影,亨特的双腿仿佛被施加了某种御风术,让他的速度比生前快出数倍不止。 鼻间的腐朽味道越来越重,亨特感到一脸慈祥的上帝近在眼前,尖锐大喊:“主啊,我马上来了,我马上来了!” 突然,一道庄严至极的鬼音从天而降,让亨特的灵魂深处被刺痛。 “纳命!” 莫名被绊倒,亨特摔在台阶一侧,牙齿都被撞碎了几颗。 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他的脖颈被一只光滑的大手握住,整个身体被瞬间举起。 呼吸困难,亨特用力睁开眼睛,终于窥得眼前的生物。 准确来说,这是一个身材瘦长,长相俊朗的华夏人,惨白的皮肤没有血色,朱唇皓齿,眼里流动炯炯有神的光辉,一双眉如同两柄利剑,加上高挺的山根,一切都显得和谐c完美。 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中山装,四颗纽扣是黑白相间的太极图案,黝黑发亮的头发梳成大背头。整个人显得清澈,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不得不说,即使亨特此时呼吸困难,他也不由惊诧于此人的绝顶相貌。 仿佛不存在于地球,亨特这会儿开始认为是前方的上帝创造了他,才能有如此巧夺天工的美貌。 可这个神秘人的愤怒让亨特无法察觉出危险。神秘人只是伸出修长的五指,快如闪电地一把撕裂亨特的左臂。 鲜血嘭地从断臂处爆射,亨特无法相信自己还要再死第二次,不由狠狠瞪向这个神秘人,脸上带着浓烈的不甘。 神秘人不屑,似乎担心被亨特肮脏的鲜血溅一身,一把将他摔在台阶上。 他低沉的嗓音在黑暗的通道中传入亨特的灵魂:“怙恶不悛敢撒刁。” 亨特顿时有了一股别扭的感觉。他明明不知道神秘人说的什么语言,可在自己的灵魂中却能明白句子的意思。 神秘人似乎怒火愈来愈旺,脚上的白色皮鞋仿若精铁铸造的锤子,一下敲碎了亨特的整条大腿骨。亨特歇斯底里地叫喊,无法形容的痛苦从身体延伸至灵魂。 他仍然睁着眼牢牢盯着神秘人,透露出的恨意仿佛要将他淹没在地球最深处的死海。 神秘人见这个白人这般惨状,决定马上将他的魂魄抽炼,也让他在魂飞魄散之前做个明白人。 他对通道上方的位置招了招手,并说道:“你们,可以尽管对这人宣泄戾气,下去之前了却这桩因果,我相信殿主不会追究。” 话一说完,九道缭绕着黑雾的枷锁在空气中凭空浮现,连接着神秘人的掌心和通道上方缓缓走来的九个鬼影。 九个鬼影腰间被缠绕枷锁,他们身上有浓烈得化不开的戾气,随时都能变成危害世间的恶鬼。 亨特朝那九个鬼影撇去,马上认出他们。 这是先前被自己残忍杀害的华夏留学生!亨特终于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边无际的恐惧骤然袭上心头。 九个鬼影在被神秘人点头允诺后,顷刻狂暴起来,尤其是那个车上的女孩,脸上的烂肉开始绽开,当先化为一抹雾气,瞬间刺入亨特的天灵盖。 接下来的八道也在同一时刻刺入天灵盖,不断摧残亨特的七魂八魄。 亨特七窍登时流血,口里嘶哑着却发不出声音,脸庞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神秘人知道他此时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精志,”神秘人再度念出了晦涩难明的话:“九道厉鬼就像九把刀刃,就算不在最后将你震散,你的魂魄也进不得轮回,生辰八字也被抹灭干净。” 神秘人望着亨特渐渐化为一滩血水,单手一招,九道鬼影便从亨特消融大半的脑浆中飞出,齐齐站在他的面前。 九道鬼影深深对着神秘人一拜,带上了淋漓尽致的解脱,魂身随后一点一点融入在地上,直到消失不见。 “这就是杀我华夏儿女的下场。”他理了理衣服的纽扣,也慢慢融入地底。 似乎不管是天意,亦或是故事的旁白,在冥冥中,都对亨特的可怜遭遇表示同情,同时希望故事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让帷幕早早拉上。 一声桀桀怪笑,从通道的黑暗尽头炸响,石墙上的千百道烛火被一阵猛烈的大风吹灭。 “在这个地盘上,你是何德何能,居然敢杀我们的人?”只见一股远胜神秘人的灵压瞬间传来,让整条尼亚加拉河的磁场大乱,无数鱼儿的心脏骤停,纷纷翻着白肚皮浮上了河面。 “谢必安,好大的胆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新生 这一声质问令通道发生了细微的塌陷,一道闪烁白色光晕的人影就像是照耀大地的太阳,几乎将整条通道点亮。 他仅仅只是走了一步,就来到之前谢必安融入的台阶位置。 光晕迅速消融,真身在黑暗中显现。他同时打了个响指,无数灯芯登时生出火苗,墙壁上的烛灯重燃,通道再度恢复明黄的色调。 将近两米高的身躯蕴藏爆炸性的力量,这个有着东欧人深邃面孔的男人一拳砸在坚硬的台阶表层,脚下顿时龟裂出大量裂纹,碎石卷着堆积许久的灰尘弥漫在空中。 刚刚融入地下准备去第五殿的白衣神秘人,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只大手撕扯住自己的头发给提了上来。 “你是忒修斯!”认出了眼前这个浑身肌肉虬结的高加索人居然是来自另一个神域的人物,谢必安神情流露忌惮,却转而变得坚毅。 “你既然是西方的神明,就不要逾越规矩。”谢必安说道,没有因为自己被悬着的丑态感到耻辱。 被叫忒修斯的白人诧异这个小喽啰能够认出他,脸上的不屑消失,神情变得玩味。 “有意思,一直听说你们这个所谓的第五殿掌管整个华夏的阴间,负责为孤魂野鬼转世,没想到还能够叫出我这个快消失几个世纪的老头子的名字。” 忒修斯当然不懂晦涩难明的华夏语言。谢必安能够用古希腊语与他交流,已经让忒修斯意识到自己的落后了。 可饶是忒修斯脑子再腐朽不堪,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蠢货。他冷冷一笑,问道:“在给那些小鬼拖延时间吗?真是个道德高尚的家伙。” 忒修斯一手揪着头发,像是玩弄一个猎物那样甩着谢必安,同时另一只手的五指大开,一柄散发血雾的青铜巨矛凭空出现在忒修斯的掌心。 将谢必安这个所谓的白无常丢在地上,忒修斯上前摊开他的左手,青铜巨矛在这会儿起了针管的作用,直接刺入他的掌心。 无形枷锁马上现形,忒修斯迅速握着这自掌心向台阶下面延伸的九道细长的铁链,只轻轻向上拉扯,此前带上了解脱的九缕鬼魂重新回到台阶之上。 他们瞧见自己的鬼差大哥居然被一个白人羞辱,纷纷想要上前帮助。 “不要过来!”谢必安焦急,可浑身的法力被锁定,自己的哭丧棒,也就是念力所化的九把枷锁也在这时失去效用。 忒修斯觉得自己要是两只手能空闲出来,一定会为谢必安的舍身精神鼓掌。 他桀桀笑了两声,粗狂嘶哑的嗓音带上了磁性,九缕鬼魂便被忒修斯张开的大嘴吞了进去,用牙齿细细咀嚼。 九个留学生的魂魄不断发出灵魂被反复碾压的惨叫——如果能以此拍摄一部灵异电影,票房绝不会惨淡到哪里去。 谢必安惨白的面庞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产生变化,身上的中山装爆开,化成一身莹白长袍。 黑色的发丝瞬间延长至腰部,发色渐渐转变为雪白。同时一顶高帽戴在头部,至于上面‘一见生财’四个大字,忒修斯暂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知道是谢必安发怒了,并且把真身暴露出来。这个时候的谢必安让他开始正视。 正视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打不过这个来自华夏的神明,而是让忒修斯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自己心中的计划能够付诸行动。 谢必安,或者这个时候叫他白无常更加贴切。他此时的眼睛只有眼白,嘴巴合不拢,一条长长的c且带着唾液的舌头卷了出来,在一个眨眼的功夫缠向忒修斯的脖颈。 忒修斯冷哼了一声,手里的青铜巨矛再度一刺,舌头上就被灼烧出大片青烟。 白无常惨叫,很快意识到眼前的神明比他高出一个阶级,起码在这个西方文明的地界上,他绝不是对手。 全力向后一跳,白无常希望能依靠自己的遁地术逃回第五殿。他相信阎罗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希望本身是一个不真实也不现实的动词。 忒修斯暴露出的实力已是深不可测,加上父亲赐予的神矛,这种强大的力量甚至让他的胆子大到敢去抢冥王的妻子。 虽然结局不太美好,可也足够证明他的强大了。 “小虫子,敢跨界在尼亚加拉河域露头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杀我们的子民,尤其是我看中的人。” 忒修斯鼻子溅射出青金色的火花,仿若一座随时能够喷发岩浆的火山。他将长矛掰成两半,前面一半带着矛尖,挑起白无常,使其第二次悬空,并在随后一个瞬间穿进他的脖颈,让白无常定在石墙上无法动弹。 忒修斯知道他死不了,除非是能够将他的生魂活剥。 这个想法正符合忒修斯计划的第一步,所以他此时转过了身,看向已经是一滩血水的可怜人亨特。 有些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后半段矛身,忒修斯知道它除了能做一个趁手的武器外,还可以作为一种灵魂媒介存在。 如果成功,那么忒修斯本人可以将功补过,从这座束缚他的牢狱中解放,恢复自由身。 不,成功后,我甚至能够得到父亲的重视,我可不想把那个独眼巨人当作自己的亲弟弟,我可是战神之下第一人,奥林波斯山将有我的一席之地! 不再犹豫,忒修斯将长矛上的神力彻底激活,矛身上的青铜斑点被覆盖红光,滚烫的热雾似乎将空气烫出一个一个黑色的小疙瘩,通道的氧气很快被蒸发殆尽。 忒修斯作为一个阶位不低的西方神明,自然不需要靠着氧气来运转呼吸。这倒跟华夏的道人所谓的‘辟谷术’有些相似。 在长矛的高温攀升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忒修斯将它斜着插入亨特所化的血水。那儿在他的眼中散布着七零八落的碎裂魂魄。 后半段矛身,如忒修斯所愿,将所有魂魄碎片卷了进去,忒修斯马不停蹄地再次转过身面对依然无法动弹的白无常,在对准长矛中间的断口后,他将两段矛身迅速合并。 白无常的身躯在刹那间发抖,他的脖颈那儿不时流进魂魄碎片。 他想反抗,可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健忘了,仿佛自己的记忆被一点一点抽掉。 将死之际,谢必安知道这是夺舍。他此时只想再见一眼第五殿的王爷,还有自己的兄弟范无救。 当眼前的幻象让他分辨不清真假时,谢必安停止了抽搐。 他看到了自己体型缩小,稚嫩的小手被身旁的美妇人牵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喧嚣古巷缓缓踱步。 恐怕是死后唯一的安慰,谢必安头一次在幻象中见到了自己娘亲的样子。 自己不知亲手将多少游魂拉入地府,结束他们对人间的眷恋。 可在此中,当自己望到了娘亲那充满慈爱的笑容时,谢必安感受到了自己千年以来从未再次接触过的情绪。 画面戛然而止,谢必安的眼眶凝结雾水,终究是止不住的从自己没有温热的脸颊上流下。 “娘。”这是他灵魂永熄之前念的最后一个字。 已经恢复生前原貌的他,瞳孔慢慢涣散。 而就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同时也在忒修斯期望的注视下,谢必安的身躯再度动弹,活了过来。 只不过,他此时的眼神已经大为不同,没有了之前清澈,却多了几分阴毒。 与当时亨特虐杀学生时眼里流动的阴毒一般无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前往华夏 谢必安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一座披了条羊毛毯的王座孤零零地屹立在这座密室的正中央,花岗岩光滑的地面散布碎石,周围的墙壁和上面的拱顶密布裂纹,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破败王宫。当然,规模比不上历史上任何一座宫殿。 呼出的气如白雾流泄,浓郁的潮气让谢必安感觉很不好受。 就像一条搁浅的杀人鲸——谢必安觉得这样比喻自己非常恰当。他自从苏醒后,脑子里被两个人厚如山峦的记忆给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那个王座上的恩人用澎湃的神力安抚自己,谢必安认为自己会像一捆质检不合格的tnt炸药包,充满了危险。 现在在恩人眼神的注视下,谢必安终于在自我挣扎几个小时后,说出了第一句话。 “大人,您对我的帮助我将永生不忘。” 忒修斯十分满意,把这个被第三人格占据的躯壳当成一块璀璨夺目c价值非凡的钻石,他不由发出欣慰夹杂着惊喜的笑声。 随后,他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溺爱的目光让谢必安陶醉。 “你现在觉得自己是谢必安,还是亨特?就是那个毫无作为的废物?” 谢必安抚平身上中山装的皱褶,站姿笔挺,迅速回应:“我是亨特·格雷,四十三岁的优步司机。加上两千二百年的记忆,恩人也可以把我当作是谢必安。” 顿了一下,谢必安神情流露耐人寻味的笑容,接着说道:“恩人也可以把谢必安称为废物,毕竟,他毫无反抗地就被你杀死。” 忒修斯心情大好,从王座站起,高大的身躯似乎有着数十吨的重量,密室的花岗岩地板被撑裂几道细纹。 “这个囚牢,真是个破地方。”忒修斯虽然在埋怨,可高亢的语气说明他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现在带你去一个更大的地方,可不要像只到处乱窜的小鹿那样被吓到了。”忒修斯转而一脸神秘,身体蓦地虚化,上前揪紧谢必安的头发。 左脚猛地一跺,地板被踏出一个深坑,忒修斯和谢必安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 伊利湖是北美洲五大湖之一,与狭长的尼亚加拉河贯通。在这个冰雪季节,湖面已经凝结大片浮冰,相信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自四个联邦州的渔民便很难在这里捕鱼了。 湖底的石室,一团光晕骤然袭来,照亮这个远比尼亚加拉河底密室庞大的地方。 光晕褪去,忒修斯的完整形态显现。头上顶着一顶金色的镂空王冠,身上穿有锈迹斑斑的甲胄,一条红斗篷无风飘展,饱经风霜的老脸仿佛就要随时碎裂,就像一块腐烂的石头。 谢必安被托在手心,直视着前方堪比一头蓝鲸大小的头颅,两只锐利的眼睛似要将他全身上下看透。 他就这样被忒修斯送到三头与忒修斯等身高的战马雕塑面前,视野里除了栩栩如生的马眼外,便是后面斜斜插入地底的三叉戟。 三叉戟也是石头做的雕塑,并且长满了青苔。谢必安隐隐猜到了某个神话人物,顿生出一种跪伏的冲动。 这个冲动很快转为现实。谢必安单膝跪在恩人的手心,眼睛闪烁着虔诚之光。这个举动让忒修斯非常满意。 万万令谢必安自己没想到的是,他跪下只是短短过了三秒,浑身冒出了大量青烟,仿佛就要融化成一滩烂肉。 同时脑子充斥着一幅诡异的画面:四座有着东方面孔的圣人雕塑摆出一模一样的姿势,单手一指自己的脑门。 “大逆不道!”这一声叱咤如滚滚闷雷,紧接着四个圣人慢慢龟裂,且化为风中的碎石飘散不见,如同一个还未完成的噩梦。 谢必安后背浸湿冷汗,刚刚身上冒出的青烟也在这时不见踪影。 他用力挤压眼睛,才发现自己的跪姿被忒修斯强行改变,不再朝向三叉戟。 忒修斯惊惧,哆嗦着自己庞大的身子,看向东方的某个方向,那里刚刚降下排山倒海般的灵压,只要被接触到仅仅一丝,他相信自己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庆幸的是,忒修斯把事情做得还算隐蔽,这个远离东方万里之外c深藏地底的囚牢也起到了隔绝作用。 不过,他还是选择把事情进展加快,准备好自夸自擂的说辞也省略了。 “亨谢必安,我需要你去华夏,捣乱那儿的磁场。这是我作为恩人所求的回报。”忒修斯说道,巨大的身躯渐渐缩小,并且将谢必安放在地上。 恢复至先前在尼亚加拉地底的形态,忒修斯的国王装束也消失不见。直觉告诉他哪怕是置身此处也并不意味绝对的安全,哪怕他是一个西方有名的神祇。 谢必安很快恢复镇静,不再追究刚才的异象所谓何故。闻言,他只是抛出了两个字:“磁场?” “就是让我想想,你们华夏不是有‘风水’一说吗?我要你把华夏供奉的庙宇全部毁掉,让那些东方神祇断了香火。还有,你在地府地位还行吧?你把那些恶鬼全部释放,搞得越乱越好。”忒修斯有些头痛,不断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抖落出来。 谢必安双眼迷茫,可马上对眼前的恩人允诺:“我一定会不负恩人所托!” “很好!”忒修斯手里变出半截青铜巨矛,十分庄重地把它递到谢必安手中,“我把它送给你,要是有什么不对,你需要靠着它跟我联系。” 谢必安双手手心向上,接受了‘国王’的馈赠。五指牢牢握紧矛身,令他惊奇的是,矛迅速收缩至虚无。同时,他左手手心多了矛的刺青,与他右手手心的枷锁,所谓的‘哭丧棒’对应。 他随后看到恩人似乎越加着急,上前再次把自己的头发揪住,准确将自己丢在三叉戟庞大的戟尖上。 “抓好,扶稳!”宽敞巨大的空间响彻忒修斯的滚滚回音。谢必安双手环抱戟尖,头朝下看到恩人在下方百米的地上,就像是一只大点的蝼蚁。 虽然此时不明白恩人的举动,谢比安只得从忒修斯跪伏在地的姿势猜答案。 恩人是要把我当上帝? 不对,他明显是对着三叉戟的主人祈祷些什么,和我不相干才对。 忒修斯不知道远远悬挂在雕塑顶端的人在想些什么奇怪的念头。他此时念念有词,满脸虔诚,直到数声战马的嘶鸣刺入耳膜,三叉戟的三个尖射出一股声势骇然的强光,贯穿石室上方的石壁。 三股强光凝为一道青色闪电,只是刹那间从伊利湖的湖面射出,在大雪漫漫的天际炸响。 灰色的天空涌现无数乌云,雪停止飘荡,反而降下了倾盆大雨,覆盖浩瀚如海的伊利湖。极具戏剧性的天气转变相信会被写入各大报纸,至于能不能取代川总统的假新闻,占据n的版面头条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百姓只是看到天气的不同寻常,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一个比他们五角大楼还要庞大的虚幻大脸,从天际贯入伊利湖的湖面。 这张大脸双眼紧闭,头上戴有三角金冠,苍老的脸庞尽显庄严。当大脸横亘在整座密室上头时,忒修斯从虔诚转为狂热,口中的话语就像是某种法术,让谢必安心头不安。 “父亲!”最后一声大吼谢必安听得清清楚楚。他从忒修斯感激的目光中,看出来这张大脸似乎答应了某种要求。 不过令谢必安不解的是,这张缭绕着烟雾的大脸,除了不时从鼻孔冒出海浪,还有几头憨态可掬的海豚从耳根旁跃出身形,他始终没有表现任何神情,双眼自始至终都是紧紧闭合。 直到大脸渐渐在顶端消散,谢必安突然发现身下的三叉戟震颤,耳边逐渐响起惊涛骇浪之声。忒修斯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丢出一卷羊皮纸,使其牢牢嵌入谢必安的鼻孔。 他带着贪婪和期许并存的目光,对谢必安说道:“不要被海水淹死了。还有,记住我交待的话!” 语毕,忒修斯变成海水中的泡沫,消失在谢必安的视野。 空旷的石室不知何时被汹涌的海水灌入。谢必安发现三叉戟这会儿开始层层碎裂,化为一只比寻常大上数倍的海鸥,一口衔住他的后衣领。 很快,整座石室开始崩塌,海鸥带着他从一处石室被挤压断裂的豁口冲出。 在经过伊利湖冰冷湖水的浸透后,海鸥飞快跃出湖面,扑面而来的冷风令谢必安打了好几个寒颤。 海鸥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精力无穷无尽,急速埋进天际雷霆阵阵的乌云,朝着美国西海岸的方向飞行。翅膀煽动着乌云内部的雨水,海鸥速度没有骤减,反而暴增。 当来到太平洋的边界时,谢必安发现海鸥蓦地转变形态,在笔直飞入海面时,变为一头鲸鱼,将他准确地含在自己的血盆大口中。 如果谷歌地球能够精确捕捉到来自太平洋西部的画面,那么便能从中观测出一头比海怪小不了多少的鲸鱼,正急速横跨太平洋,朝着华夏国海岸线的方向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祈求平安的女子 沪上,东华师大校区,沙金路心理咨询中心。 刘懿德作为一个资深心理咨询师,见过奇奇怪怪的病人,对他们心理矛盾的治愈方法颇有心得。就算不能够将他们的心理障碍完全化解,可大抵还是能够将他们的自杀倾向稍微减弱一些。 现在,提前预约半个月的一位病人,如约而至,在门口准时出现。 “进来吧,您是李女士,李雯雯是吗?” “嗯,刘医生,我” 刘懿德见这个年轻女孩的眼神闪躲,洁白的瓜子脸挂有泪痕。看她急急忙忙的,不由把语气放缓,十分温柔的说道:“先不用急,坐下我们慢慢谈。” 雯雯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相反,作为一个家教严格的独生女,她很快对方才的失态表示歉意,同时也轻轻拉开办公桌的椅子,在刘医师的对面坐好。 刘医师接过雯雯递来的档案仔细审阅,在扫完最后一行字的时候,他合上文件夹,把目光投向雯雯,说道:“首先声明,我只保留评估的权力,没有诊断权。现在,请妳放轻松,把心理目前最大的问题说出来。” 雯雯点头,面对面前这个看起来挺专业的医师,试着敞开自己的心扉。 “我怀疑我男友不爱我了,我我和他上个月已经领证,就连结婚的日子都选好。” “妳怀疑的根据在哪里?” 雯雯怔了半会儿,耳根霎时微红,继续道:“他跟我同床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个月直到现在,也也只有五次。” 刘医师顿了顿,道:“我先来假设——第一,如果妳男友没有出轨,妳会不会对自己曾经怀疑过他感到难过。第二,如果妳男友出轨的证据确凿,妳会做出什么举动,或者,妳会选择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雯雯双手五指缠在一起,她感到自己心跳加快。 斟酌了好半会儿,雯雯看向面前这个医师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说道:“如果我确实误会他了,我当然会难过,我想我会无地自容,毕竟我真的很爱他,哪怕是一丝一毫因我引起的隔阂,我绝不会放过自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雯雯说着把手机屏幕解锁,翻开相册,里面满满都是和自己男友在各个风景区的合照。她毫不避讳地把手机递给刘医师,让他肯定自己和男友之间的真爱。 刘懿德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把手机还给雯雯,严肃说道:“我认为妳有必要尊重自己的权。” “啊?我”雯雯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刘懿德摆了摆手,开始笑容满面,温和说道:“哈哈,开玩笑的。妳看,自己这么爱他,何必在房事这一点上对他表示怀疑呢?” “也对,可我说不出来这个怀疑是怎么出现的。” 刘懿德觉得好笑,可还是回应道:“妳不是开头就说了吗?同床次数变少。我觉得啊,妳不是心理出现问题,更不会有抑郁症的倾向。妳只是不经意间扩大了自己的,加上刚刚看过妳的档案。” 刘懿德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该有的医师素养被抛至九霄云外。 “正所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雯雯,你都快三十了,情/欲放大是每个这个年纪的女人都会经历的事儿如果真要就这个问题来找我,我只能建议你去楼下拐角处那个情趣物品店。” 雯雯的脸红得就像一颗进口的蛇果,似要溢出汁水。 虽然还不知道雯雯有没有对刘医师的专业水平表示怀疑,但刘医师的的确确让她消减了大半心中的郁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刘懿德眯着眼睛,慢慢道:“现在你没有表现出任何心理问题,阿米替林药物也不是针对你这类情况。” 雯雯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只是我多虑了。 她语气带着感激道:“谢谢刘医师,我想我现在没任何问题了。” 说完,雯雯主动从椅子上站起,伸出手想要跟刘懿德握握手,表示自己该离开了。 刘医师犹豫了一瞬,道:“虽然问题解决了,我想还是需要跟进观察。这样吧,加一下微信,以后要是再有些情感上的问题,找我就行。没有必要来这里浪费钱财了。” 雯雯狐疑地望向对面,伸出的手慢慢垂下。 刘懿德在这会儿捕捉到了她手腕上的佛珠,迅速说道:“我建议你去静安寺求得一枚平安符,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之说,求得一个心安,有了心灵寄托,对以后的夫妻和谐也有好处。” 刘懿德不经意间把袖子撩开,露出了相近色泽的佛珠,正好让雯雯瞥见。 雯雯眼睛发亮,问道:“你也是向佛之人吗?我两个月前才去那儿给自己重病的婶婶求平安我怎么没想到也给自己求呢?” 雯雯满心欢喜,内心的疑虑烟消云散,拿出手机果断扫码,加上了医师的微信。 似乎想到了什么,雯雯问道:“啊,我忘了你刚刚说的,就是你假设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没有啊,我就问了一个问题,妳是不是记错了?”刘懿德反问道。 “哦” 再是一阵絮语闲聊,雯雯在刘懿德的注视下消失在了门口。 下午五点,天色加深,静安寺人头攒动的迹象逐渐消失,是该到了歇业的时间点了。 雯雯轻车熟路般来到静安寺东厢房,脸显虔诚,凝望眼前十分高大的观音菩萨,加上厚重的香樟木味道,雯雯心神开始宁静。 她同时用手隔着棉袄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有着三个月尚未成型的胎儿——她和男友的幸福产物。 雯雯知道男友家境显赫,身边从来不缺好看的女人。自从孕检报告出来后,男友的脸色就一直不大正常,这让她不得不怀疑。 经历过今天的心理咨询,雯雯彻底安下心来,按照刘医师的建议,来到此座全市有名的真言宗古刹,为自己的孩子祈求平安。 对家庭的完整祈求平安,也对孩子能够安稳出世而祈求平安。 门外响起了保安的吆喝,雯雯知道马上就要关门了。 最后一声低语后,雯雯踱步到寺庙外,准备叫辆网约车回家。 由于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雯雯决定为男友做上一顿丰盛的晚餐,给他做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屏幕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今晚十二点,来黄埔江畔,我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雯雯第一反应是奇怪为什么要这么晚来那里,可随之而来的喜悦险些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记得上一次男友向她求婚时,可是让自己和他的名字登上世贸大厦楼宇的大屏幕,让周边建筑的内透黯淡无光。 想着想着,雯雯痴痴地笑了。 让我猜猜,既然定在江畔,该不会是坐游轮吧? 这么晚,在江上可不要给鲨鱼吃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银狮子号 漫长的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谢谢袁队,”雯雯从鳄鱼皮钱包掏出五张大钞,递给前座的宾利司机。 自从说好要在北外滩那儿见面,雯雯一回到家就着手开始准备衣着的挑选和妆容。大概五个小时左右,宾利司机,同时也是孙家雇请的保镖队长,晚上十一点准时在公寓楼下出现,将她请进了车。 她不是一个好奢的女孩,只有在跟他见面的时候才会抽出时间打理,使自己配得上豪门大户少爷。出双成对,体面放在第一位。 当玉足被红色高跟鞋牢牢包裹后,雯雯终于在袁队的搀扶中走下车,冷风伴随雪花轻轻拂在雯雯的面颊,让她炙热的心随之骤降。 雯雯全身掩映在火红长裙,酥胸随着一颤一抖的节奏也将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从缝隙跳脱。雪景下的曼妙曲线点缀宝石光泽,愈发惹人瞩目。 深夜,沪上市的天际线一览无余,绚丽的内透无不彰显着国际大都市的繁华。而江面上穿梭不息的船只让雯雯嗅到了些许的汽油味,她怔怔望着一艘停泊码头岸边的银色游轮。 准确来说,是船头扶手那向她挥手的高大人影使她迈不开脚步。 高大人影知道雯雯很容易发呆,所以他在扶正汤姆福德深色西服上的领带后,一步一步,在雯雯的注视下,走下码头搭在游轮上的阶梯。 “雯雯,”世华公子英俊的面孔在雪花飘荡中闪着荧光,他上前十分绅士地低腰,亲吻雯雯的手背,“平安夜,明天圣诞节,我希望这场为期三天的游轮出游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男友脸上似乎挂着刚刚沥干的泪痕,或者换个角度来看,也有可能只是喝酒不小心洒在了脸上。总之,她没有过多留意。 雯雯红着脸,只是轻轻点头,被男友握着手心重新回到了这艘‘银狮子号’的甲板上。那里狂欢的人群在船上灯光的照耀下疯狂摇摆,电音的释放使他们完全摒弃工作与生活的繁重。 这让雯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船上的氛围让她本能地感到格格不入。 好在银狮子的买主是世华公子,他只是高举手臂,站在游轮最高处的dj经过示意关掉音箱开关,且也跟着他伸出手臂,让人们安静。 “喔嚯!”有人吹着口哨,更多的年轻人也在这时看到了世华身旁的孙夫人。他们纷纷起哄,不管是虚假奉承还是由衷赞叹,都让雯雯的小脸更红,仿佛一头惊慌的小鹿。 世华是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入眼处每个人打扮时髦,使人产生一种错觉——上流社会的party,果然贵气。 “我现在严重警告你们,”世华左右扭脖颈,发出咯咯的声响,“三天内不把储藏的三十箱酒全部干掉,我就把你们全部丢在海里喂鱼!” 玩笑如果在寻常人口中讲出来只会徒增尴尬。可世华公子的显赫身份加上此时凶戾的脸,让船上二十来人瞬间心领神会,几乎在同时捧腹大笑。 酒保在这时捧着高架酒杯走来,世华两手各接过酒杯,猩红的酒水随着游轮起伏而荡漾。 他将一杯递给雯雯,示意她和自己来一次交杯酒。不过在这之前,他首先在雯雯耳旁轻声说道:“你这杯是果汁,肚里的孩子我不希望在将来是个酒鬼。” 考虑真周全。 雯雯美滋滋地小口饮‘酒’,这与世华大口酣饮不同。夫妻二人的你侬我侬在甲板上引得一阵尖叫。 银狮子号在十二点准时起航。波光粼粼的江面除了不时溅落小雪,还有两岸的霓虹灯照映,巨大的游轮孤零零驶离港口。 两岸聚集不少人,羡慕的眼神投向它,仿佛在家门外目送儿女进京赶考,游轮的影子慢慢消失在江畔。 银狮子号很快驶入大海。按照世华制定的计划,三天内从长三角到黄海,一路领略华夏领海的光景,让前来报名的富家子弟体会国家海岸线的绵长,也能一睹各大港口都市的光彩。 游轮当然不止酒和舞蹈。此时,游轮后方架起了烤箱,世华雇请的大排档师傅卖力在其上烘烤熏肉,诱人的香味很快飘荡在整艘游轮,将腥咸的海风赶走。 雯雯毕竟有孕在身,她被世华带到一众姐妹的沙发上坐着,并告诉她一会儿会送来烤好的蛤蜊。世华自己暂时离开雯雯的视线。 雯雯开始有些惊慌,但奈何不住身旁女孩的纠缠,很快融入进去,谈论唯有女人感兴趣的话题。 “说说妳怎么碰见世华公子的,他那么高冷,碰见妳就现了原形妳一定有什么秘籍!”此时,一位叫雪慧的年轻女孩双手捧着脸颊,抛出了一个重点谈资。 雯雯不像她们那么做作,各个浓妆艳抹的。她没有卖关子,很果断地答道:“我有足够耐心等他,大学毕业后,我留在国内考研,他去国外深造。我问妳们,异地恋妳们能体会到那种痛苦吗?两年,亦或是三年,他甚至都没回国探望一下。” “哇塞,这么久南极洲的冰川都要融化了吧?”雪慧闻言瞪大了眼,仿佛不可置信,“你们能维持这么久,那可真是情比金坚呐!” 雯雯顿觉恶寒,只觉得眼前的女孩打扮做作,说出的话更加做作。 另一个看样子似乎是个高中生,脸上尚未褪去稚嫩,不过她说出的话倒是老成许多:“妳懂什么啊姐姐,世华哥能够跟雯姐相处这么久,肯定是雯姐足够优秀啊,还不是普通的优秀,不然解释不了这个——”边说,高中妹瞅向雯雯无名指上的钻戒,让身旁四个女孩随着她目光看去。 惊叹讶异之声不绝于耳,雯雯脸发烫,不过还算镇静,毕竟订婚的消息迟早要昭著于世。 她正考虑怎么才能不把自己当成一朵鲜花——直觉告诉她,身旁的这些女生似乎有意将自己变为衬托鲜花的绿叶。 雯雯丝毫不认为男友是为了她才制定出游的计划。船上这么多人,就算自己是世华的未婚妻,也不应该围绕自己讲这么多。再者说,平安夜也不是情人节,是跟华夏元宵节相近含义的节日。 “妳们饿了吗?”雯雯问道,“我可是交待世华让人给妳们送上一桌的肉呢!” 雯雯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在某些人听来带上了刺。还是那个高中妹,闻言漫不经心道:“我前天晚上在他家吃过不是,在路边摊吃腻了。” 她说完呸呸两声,表示自己口误了。 在他家?吃过? 雯雯坐不住了,目光投向高中妹,问道:“妳刚刚说了什么?能再重述一遍吗?” 高中妹一脸无所谓:“啥?我说了什么啊,姐姐们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啊,”名为秋葵的女孩食指捏着自己的发丝,同样一脸无辜,“真没有,我可以作证,因为前天他没有出去呢,在家里待得好好的。” 她蹙眉,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世华只喜欢吃豆腐这类健康食品,不可能愿意沾上烤肉或者任何和地沟油挂钩的食物。” 雯雯一字不漏听完,嘴角的那抹笑意顷刻消失,眼中的几个女性的笑容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充满饥渴,舌头上还挂着倒刺。 雯雯道了一声内急,从沙发上离开。 她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第三层楼那找到没有人注视的单间厕所。门一被打开,崭新发亮的洗手盆就迎来胃液的洗礼。 驳杂的呕吐液似乎要将雯雯的胃掏尽,在第四次呕吐后,她扶着镜子,大口呼吸。 今天,不,是昨天,所以平安夜已经过去了。 她不知为何,首先想到的是刘医师。所以她只是犹豫几秒,便从腰包摸出手机。 雯雯颤抖着打开屏幕,发现一个头像是小猫,昵称是普世渡人的三条未读消息。 ‘在吗?’ ‘在吗?平安夜外滩很美,咱出来聚聚,谈谈感情问题如何?’ ‘在不在?d。’ 雯雯不解这四个字母什么意思,她只是飞快敲下键盘,却反复打了好几个字都是错字。 她只好发出了个‘在’字。 短短十几秒后,便收到回复:‘都一点多快两点了,你知不知道水果手机的铃声很吓人的啊?’ ‘我怀疑男友,不,他绝对出轨了,求求你帮我,求求你了!’ 雯雯满怀期待,直愣愣看着屏幕。 可等来的只是一张裸/露下体的照片,让雯雯不小心摔了手机。 雯雯颤抖着捡起手机,却再次看到一句回复。 ‘这就对了,我的小母狗,在哪,我来接你去,哥哥很会疼人的。’ 经验丰富的船长断定是这是一头须鲸的鸣叫,还打趣说是岛国的配偶太丑了,特地来华夏海域求偶。众人无不大笑,很快便再次回到温暖的室内,那儿不止有香气扑鼻的熏肉和火腿,还有女郎的美腿博人眼球,最要紧的是三十箱酒要加紧干完。 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寒冷的海风中受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阿林保 皎洁的月光无法渗透云层,银狮子号在波澜起伏的海浪勉强稳住重心。 现在,谢必安屹立在附近的暗礁上,随处可见的海草仿佛一条条蠕虫,几乎就要缠住他的脚踝。 那头神力所化的鲸鱼将他吐出后,庞大的身躯化成星点沉入海底。谢必安知道它要是再靠近一丁点,来自华夏的神祇会第一时间发现它,同时降下神力将其抹杀。 谢必安注视上方不到两米的海面,首先想到的是‘深海恐惧症’。不过诧异的是,他不需要倚仗呼吸,十分违背人体生理构造的原理。 这与在美国的时候不同。谢必安哑然,自己是华夏神祇,而且已经是一位修炼千年的鬼魂,思想居然还停留在龌蹉肮脏的四十余岁的废物上。 他将羊皮卷从鼻孔扯落,将它牢牢揣在白色裤子的兜里。随后,谢必安把目光投向前方两百米的巨大阴影,喷射引擎缓缓搅动水流,还有巨大的船锚陷入海底的沙池。 让他感兴趣的是,自己的目力似乎能够穿透船身。里面不断游走四十个光点,每个光点的颜色都颇为不同。 “这是人类的生命体征,或者叫魂点更为贴切?”谢必安眼神闪烁好奇,不由向着游轮底部靠近,“如果白色光点象征普通人,那么深色或者是黑色的光点就是背负命案的大恶之辈?” “有意思,这么一艘船,深色的光点居然有三个。”谢必安说着已经触碰到船底,且没有任何阻碍的穿过,仿佛自己没有丝毫的密度。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两颗缓缓运转的涡轮引擎发动机之间,浓厚的机油味让他不由蹙眉,‘银狮子’的徽章贴在旁边一处蓄水池的玻璃箱上。 这些当然不会是谢必安的目的。他没有兴趣浪费在没有生命的死物上,哪怕他以前做梦都想来一次环球游轮旅行。 “这里应该是地下室。”谢必安从密封的铁门穿过,烦躁的机械声顷刻消失,前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的楼梯上端隐约传来音箱的震动。谢必安知道只要走上去,就能将诸多魂点的真身一览无余。 他没有犹豫,一步凌空,跳跃到楼梯上。这个画面要是让荧幕上的跳远健将瞧见,该会多么的无地自容? 倏地从楼梯上端冒头,眼前除了遍布酒水和烟头的大理石地板,就是一双双肆意舞动的大腿。 旋转球灯悬挂在顶端,照射在这个颇大的圆形大厅。长方形真皮沙发被推到墙壁边缘,谢必安看到十来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摆弄舞姿。 他们当然没有看到白无常。在他们普通人的眼中,自己比空气还要透明。 没来由的憎恨席上心头,谢必安突然有了将他们全部埋进海底的想法,使他们成为真正的海草,永远无法冒出海面。 “废物!”谢必安知道是亨特这个可怜虫的记忆作祟—毕竟这些华夏人的面孔与瑞秋和那帮让他融为血水的留学生是多么相像。 当然,谢必安可丝毫没有对无辜人产生保护欲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如果真让亨特的人格得逞,他几乎肯定不管是殿主还是附近庙宇的神祇都不会放过他。 最坏的下场莫过于灵魂被焚烧千年,魂飞魄散都将是一种奢侈。谢必安也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任行走于人世间的魂官,自己没了也就没了,随时会有新人接替职位。 谨遵恩人的教诲是谢必安第一行事准则—小心行事,摧毁庙宇,直至整个华夏国的神祇覆灭,龙脉断绝。世人讲究的风水玄学将永远成为一个笑话。 这个任务当然不会是自己一个小鬼所能最终达成的。 谢必安不由看向左手手心的长矛刺青,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取得和忒修斯的联系,或许在危难关头它能救自己一命。 “咦?”谢必安突然发现游轮上层的一个魂点由白转深,“杀人了?” 继续抱着感兴趣的心态,他轻轻跺脚,整个身体便准确来到案发现场。 只见一个女人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腿间的鲜血伴着不明液体蔓延在厕所瓷砖上。很快,一团虚幻的丑陋小人从腹中脱离,破烂的脸带着憎恨,死死盯着将自己杀死的母亲。 这个虚幻小人被谢必安隔空握住,他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丝毫。 谢必安清楚只要将这个鬼婴抽炼,自己的实力也会随之增涨,即使它非常的微不足道。 不过,他十分清楚,在原来的谢必安长达两千多年的记忆里,自己可从来没发生过私吞魂魄的举动。 谢必安开始等待,他感到另一个与他相同介质的魂官马上就要来了。 三分钟,或者在百年前相当于0025个时辰,一个巴掌大的小鬼官便手捧着小册子在谢必安的视野出现。 小鬼官穿着清朝官服,青色的脸有人类的五官,而且还十分清秀。这让谢必安感到别扭。 他刚要打开小册子,就敏锐发现身后的谢必安在注视他。 “你谢,谢大人!”小鬼官老神在在的神情顷刻转为诚惶诚恐,他猛地下跪,“小官不知道谢大人在此处巡游,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大人!” 说完,这个鬼官居然将小册子丢在一边,顶多两个拇指大小的脑袋往厕所瓷砖上“砰砰”撞去。 憨态可掬的样子让谢必安忍不住露出笑意,他见小官磕完头,朗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做上了鬼差?还有,你居然把功德簿随地乱丢,要是让殿主知道的话” 话还没说完,小官从一片瓷砖爬到另一片瓷砖,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捡起了小册子。 青色的脸顷刻煞白,小官哆嗦着嘴角,道:“大人叫小的阿林保或者小林就行,我家祖上对朝廷有功,所以我被杀死后,承蒙祖辈福泽,鬼差勉强还是能当上的。” 顿了一下,小林瞪着眼珠子,那个神情满满都是求饶的意思。 谢必安见小林这些举动,心中的计划蓦然清晰。他将挣扎的鬼婴凭念力移至小林的面前,并一字一顿道:“把他吃了。” 小林大惊,好半会儿才说道:“大大人,如果被地府众多鬼差发现,尤其是那些个向来与咱不对头的牛头马面发现的话,我祖宗就算对几十个朝廷有功,我也难逃被抹灭神智的下场!” 谢必安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直接上前将鬼婴拍成扁状的光球,且用食指与拇指钳住小林的嘴巴,让他不得不张开来。 光球被另一只手撵着丢进嘴巴,谢必安才放开小林,让他吸收光球蕴含的魂力。 小林全身发抖,背后冒出了青烟,随时都能消散于虚无。 不过,他被谢必安手中变出的长矛点在眉心,身体竟然在这会儿安稳下来,停止抖动。 小林睁开了因为灵魂烧灼而闭起的双眼,视野里有一双眼睛正带着像是看小白鼠的戏谑目光那般将他整个覆盖。 “不错,长高了一截,大概有一个指关节长度。”谢必安比划着自己手掌和小林的高度,神情刻满了狂热,“也就是说,这个方法同样可以应用到我身上!” 小林不知说什么好,他只知道自己的小命随时不保。 谢必安将长矛收回,同时托起小林,道:“私吞魂魄,看来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地府了。” 小林轻轻点头,依然六神无主。 谢必安从回忆中摄取有用的信息,边想边问道:“第五殿如今有十大阴帅,寻常鬼兵鬼差更是数不胜数,你是哪一个阴帅的麾下?” “范无救大人的。”小林回应。 谢必安怔了一下,不过很快说道:“那倒好办。” 小林不明所以,刚要发声,却察觉到生魂接近,让他浑身不舒坦。 “雯雯!”世华公子出现在三层,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厕所倒下的未婚妻。 他身上的阳气极为刚烈,仿佛一轮高悬天空的烈日,强如白无常也不由倒退半步,不让他就这么穿过自己的魂体。 世华公子飞扑到雯雯身旁,将她拥入怀中,大手摸向厕所瓷砖快要沥干的鲜血,整个人目眦欲裂。 在世华公子上来后,一个接一个的年轻人也跑了上来。他们擦肩接踵,望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世华夫人,神情各异。 “返航!”世华歇斯底里地吼道。 “还有你们,不管谁害的雯雯,一旦被我揪出来,绝对不止抽筋拔骨那么简单。”世华的脸瞬间阴沉,一一扫视着面前这些大气都不敢喘的年轻人。 愤怒也不是唯他独有,现在还有另一个人也一样愤怒,而且更甚。 谢必华的手臂涌现青筋,颤栗的牙关似乎要把金刚石咬成齑粉。他死死盯着世华的脸,熟悉的感觉没有消失多久又回到他的身上。 他的身影,与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偷腥者,重合在一起。 李济! 谢必华清冷的脸开始扭曲,心头充斥各种情绪:阴毒c怨恨与疯狂。 亨特,如老天所愿,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沉船 “小林,上来。”谢必安脚尖一挑小鬼官,将他埋在自己头发上,“你的功德簿万万不可将今天之事记载,明白吗?” “小的明白。”小林哪里不懂眼前的局势,此刻什么都听他的。 谢必安怨毒的目光锁定世华,脑子急速运转,推敲各种可行c却又不会让地府知晓的报复方式。 他不会认错世华与李济之间的血脉联系。无论是远方亲戚还是亲兄弟,他绝不容忍跟李济有关的亲人活在世上。 游轮开始调转船头,数百匹的马力将船速攀升到极致。显然是世华的命令发挥了作用。 现在已是凌晨四点,游轮庞大的银色影子在海面上拖出大片浪花。船员和玩乐的年轻人心情沉重,有些人开始清理室内和甲板上的脏迹。 世华在船头的驾驶舱,他将自己的羽绒大衣脱下,并包裹住被自己紧紧抱着的雯雯。 雯雯还有意识,紧闭的眼睛溢出泪水。世华不愿说话浪费她的力气,只是坐在椅子上保持沉默。 今天比以往麻烦,糟糕的事情一个接一个来袭。世华不由想起自己逝去的爷爷。 他永远一脸慈祥,布满老茧的老手摇动蒲扇,在四合院院内的藤椅上述说古老的故事。 爷爷是家族的主心骨,而且特别护犊子,如果他还活着,绝对会伤心得眼泪直掉。 远在美国的堂弟,书读得好好的,几个小时前却莫名传来身死的噩耗。这让世华在伤心的同时不得不拼命安慰电话中绝望的婶婶。 尸体已经被找到,世华刚不久才订好前往京都的机票——三天后,他要参加堂弟的葬礼。 而如今的游轮活动,是世华早早敲下的度假计划。第一当然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妻玩得尽兴,第二是让各个富家子弟对自己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堂弟的噩耗让世华早早没了兴致,他仍然选择出行的原因是不愿落得不守诚信的坏名声。 现在是雯雯出了事儿。世华看向雯雯身上的血迹,已经可以确认还未出世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如今只要雯雯平安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心愿。 世华阴沉着脸,头已经快要裂开。他觉得这些麻烦比开一家公司并让它一年内上市棘手。 “不好。”那个擅长打趣的外国船长把双手向上举,大叫道,“怎么这个方位会出现暗礁?” 世华大惊,眼皮子蓦地狂跳。他瞥了一眼挡风玻璃,夜色下的海景,风中的雪花,海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往船身扑打。 顷刻抱紧怀中的雯雯,世华三两步从椅子跑到墙壁的死角,并迅速蹲在地上。 重新跃入海面,谢必安急速飘行,比一头成年剑鱼还要快。 头发被小林的两只小手抓出两个死结,谢必安没有心情去怪罪。他要尽可能在船驶入黄浦江之前,做出天怒人怨的举动。 城隍庙供奉的几大神祇虽然比土地公强不了多少,可他们却是实打实的神仙——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一个白无常如何敢跟他们作对? 还有其他的庙宇就更不必说了,白无常的记忆里,几乎跟他们每一个人都打过交道。 关键的是,世华身上持有旺盛的气运,加上极强的阳刚之气,谢必安有理由相信他的名字被华夏神祇和地府各大殿主挂了钩,是所谓的天命之人。 不能直接害他,有的是办法作弄。 嘴角扯出阴冷的笑容,谢必安的双脚也在这会儿踏上了一块巨大的暗礁。 地府有令,无常不得擅自接触活物,而且作为一个阴帅,他的本职就是抓鬼,就连一只芝麻大小的蚂蚁,他都没有能力掌管它的生杀大权。 礁石就是眼下趁手的死物,以及青铜巨矛赋予他的能力,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可能。 谢必安再度握住断了半截的长矛,暗暗感受西方诸神的澎湃神力,不由对恩人起了思念,认为没有忒修斯,就没有他的崭新人生。 意念一动,长矛蒸发热气,礁石四周的海水温度骤然上升。谢必安学着尼亚加拉河河底的圆形图案,把这块数吨重的硕大暗礁当成濒死的半人马,手中的长矛猛地刺入其中。 嘭! 无数块碎石崩裂,惊得四周游走的鱼儿上蹦乱窜。 “忒修斯大人!”谢必安一脸狂热,“助我一臂之力!” 只见矛身顷刻发亮,谢必安同时感到这块礁石的重量骤降,仿佛自己轻轻一挥,便能将它丢到万里之外的奥利波斯山的山顶。 “咻”地一声,礁石瞬间不见踪影,只留下湍急的大量水流在他眼中渐渐归为平静。 礁石无视层层阻力,在海面之下化为高速旋转的子弹,几秒的时间就来到银狮子号的首柱,也即是船体的最前端的位置。 这比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还要让人措手不及。无论是甲板上清理打扫的年轻人,亦或是各司其职的船员,都在同一个瞬间感到一阵排山倒海般的震颤。 地震了吗? 所有船上的人无比恐慌地嘶吼大叫,甚至还有人稳不住自己,直接跌入寒冷彻骨的海面。 “救我,救我!”先前还侃侃而谈的秋葵摔倒在船首甲板上,左脚撞在护栏,发出“咔擦”的骨折声响。 “怎么回事,啊!”高中妹在烤箱上抓着冷了的羊肉串小口吃着,却冷不丁地被尖锐的细竹签插入喉咙,孜然洒在冒着血泡的喉管,莫大的刺激让她脑海空白一片。 还有密密麻麻的惨叫缭绕于整艘船,他们的绝望呐喊仿佛一首刚刚谱写的丧歌,杂乱无章,却依然能使人不寒而栗。 唯一还算侥幸的世华,他将雯雯埋在自己身下,靠在驾驶室的一边墙壁。 之所以侥幸,是因为驾驶室的所有设备c椅子和桌子都被螺丝钉在地板,无法移动丝毫。 世华绝对没有闲心去感谢银狮子号的设计师。他现在将自己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身下的雯雯,脸上流露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世华轻轻吻在雯雯的眉心,咸咸的泪水滴落在雯雯的脸颊,却没有出现电影情节中,睫毛打颤的迹象。 世华将手摸向已经严重侧倾的地板,那儿有大量的鲜血,顺着雯雯的裙子周围流出。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轻柔地拿起雯雯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所幸没有被血染红。 不明撞击让驾驶室的操控台的电流絮乱,倒霉的船长刚刚才发出求救信号,便被电击得心脏骤停,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灯光忽明忽暗,室内也是狼藉一片,但没有让世华感到不妥——他要举办一个简陋的婚礼,哪怕没有牧师的祷告,哪怕没有台下嘉宾的鼓掌。 将雯雯的纤细手掌握在手心,世华重新把她的戒指脱下,再缓缓戴上去,动作轻柔得无法想象。 世华默念一声“我愿意”,便将薄唇吻向雯雯的嘴唇,另一只手托着雯雯的脑袋,不让她磕着地面,哪怕她此刻没有了呼吸。 硬要说见证人,来到驾驶室的谢必安不知道算不算,尽管他只是一个鬼。 “啧啧,多么温馨,多么幸福的画面啊!”谢必安冷笑,眼神一如既往的怨毒,“但愿在天堂,不,在奈何桥你们还能相见,相亲相爱的一对啊!” 小林知道自己上了条贼船。 他不敢相信要是让地府发现谢大人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阎罗王气得撕烂生死簿? “罢了,罢了。”小林神情落寞,只能默默陪着兽性大发的谢大人,祈祷其他鬼差晚点来。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魂点一个接一个的消失,这是身死后变鬼的征兆。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声牛的嗥鸣响彻云霄,从无尽虚空传来。 谢必安听到后,脑海一阵恍惚,眼中的怨毒顷刻消失,后背冒出冷汗。 “亨特!”谢必安咬牙切齿,身体化为虚影,瞬间融入船底,并迅速来至海底一处悬崖,整个身体融入其中。 埋在头发上的小林险些被甩开,他在听到这声难听的牛叫后,从谢必安的头发上滑到后衣领的位置,开始瑟瑟发抖。 倾斜的船头沉入海面,驾驶室渗透大量的海水。 不知是不是错觉,世华从破裂的挡风玻璃那儿,看到天空降下了数条尼龙绳。 耳边还传来了数声吆喝, 来自于自己同胞的吆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救援进行时 “快,敲碎这块玻璃,我看到他们了!”救援队长叫道,“就从这儿,顺着向上切,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专业切割工具没有让救援队失望,虽然这一整块钢化玻璃的硬度超乎想象。当老迈的队长在拿着铁锤用劲敲去时,一个可容三人并肩通过的豁口被敲开了。 船头已经呈四十五度角陷入海面,加上此时恶劣的风雪天气,如果不是固定在栏杆的绳子绑着救援队员,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里面两个同胞溺死。 队长叫孙维正。仅从名字听去便能感受到他的善心以及透露出的一股子正义气息。现在,他的救援服被随时打来的海水溅湿,可他的国字脸的表情是端正,眼神闪着精光。 孙维正爬了进去,驾驶舱渗透了大量的水,不过好在控制台已经关闭,不用担心触电的危险。他边用手勾住一切可以支撑前行的东西(比如凹陷进去的拉杆),边竭力呼喊:“听到我说话了吗,我们是长三角海上救援队,来救你们了一一一” “在!”已经神智不清的世华用双膝顶着未婚妻,不让她碰到哪怕一丁点水,“请把她救过去,她需要去医院!” 孙维正看到半个身子陷入水池中的年轻人,以及被他用力抬举在空中的女孩。他鼻子有些酸,可马上就回应道:“你现在别动。阿杰,你就在豁口这别动,我们接力把两个人救走!” 他当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绝对不允许这两人出事,这对应了他的座右铭一一一要么救走全部人,要么把全部人救走。 靴子踩在驾驶室的地板上,孙维正险些失去平衡摔倒,因为实在是太滑了。他不由焦急地仰天叫了一声,给自己加油打劲。 同时还看到一个外籍人士正顺着船头摇晃的幅度到处乱飘,孙维正看了他一眼,很快熄灭了把他也救出去的想法,毕竟他整个身体都扭曲不成样子,明显活不了了。 “一,二,一!”他半蹲着用口号踩节奏,几乎四脚着地,借助任何可以勾住自己前进的物体爬行。 几乎只是过了一分钟,孙维正便来到驾驶室最里面的一角墙壁,并从年轻人手里接过了女孩。女孩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一沉,他不知道这个男子有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或者这个情况下,他选择去坚持自己的选择。 孙维正轻轻朝他点头,把女孩背在身上,转过身朝着玻璃豁口的方向爬去。阿杰已经在豁口附近伸出了手,做好了接人的准备。 “接好了,等等!”孙维正猛地向操控台旁边的墙上撞去,他本能地扭转身子,选择背部承受全部撞击,“船要沉了!小崽子,你t的哭什么!” 阿杰看到自己父亲口里溢出了鲜血,本来就是第一次出行救援任务的他一下红了眼眶,开始六神无主。 可谁叫爹那么严厉呢?他从小就打我,不听话了就拿鞭子抽我一一一 “队长,快,把女孩交给我吧!”阿杰当下表情坚毅,伸出手从孙维正手里接过女孩,并迅速将她递给身后也伸着双手的队员。 孙维正没有表扬他,他在女孩被递到豁口的那个瞬间再次朝驾驶室深处爬去。 “小子,别睡着了,你的脸被水淹了!快起来!”孙维正歇斯底里地大吼,使出平生所能用到的最大力气靠近年轻人。 然而年轻人失去了回应,他的力气因为抬举未婚妻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他光鲜的外表下其实还有着致命的弱点一一一他怕水,从小到大都没游过泳。 只有未婚妻的面孔一直缭绕脑海,才让他爆发全部潜力,没有在救援部队发现他们之前失去力气。当雯雯被从自己手中接过的时候,他的眼皮子已经开始缓缓垂下。 孙维正目眦欲裂,终于再又一个三十秒过去后,抱起了明显沉重许多的年轻人。他用手拍打年轻人的脸颊,同时朝玻璃豁口那儿再度爬去。 爬过去比爬过来轻松许多,因为船头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 “接好,他比女孩重多了。”孙维正庆幸这次没有如第一次那样失去重心,朝墙壁撞去,“驾驶室没有其他生命迹象,通知二队,走!” 阿杰点头,腰部被绳头捆住所以没有跌倒,也没有滑到驾驶室外面不断吞噬甲板浮上来的海面,那儿已是波涛汹涌,甚至还有几具死尸的影子不时浮上来,让救援队所有人寒心。 对讲机的对话响彻在大雪漫漫的海上,从其中绝望的语气便能得知,这次救援没有几人生还。 两架直升机是白色涂装,尾翼还有蓝红条纹。这是华夏空中应急救援的专属直升机。螺旋桨刮动的狂风吹打在游轮上,巨大的噪音没有变小,证明他们依然等待着所有队员的归队,一个都不能少。 十米长的尼龙绳非常坚固。它这会儿开始承受一个个救援队员的重量,被他们拉得笔直。 首先是解救出来的伤员被队员抱着,一点一点顺着绳子向上攀升。强大的身体素质此时显现,没有任何队员表现出力竭的现象,拖累还在船上的战友。 孙维正和阿杰是最后两个还在甲板上的人员。他们解绑腰上的绳子,不得不用脚蹬着甲板上的栏杆,不让自己被海水吞没。 “爸。”阿杰见四周没有队员,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果那两人还活着,我们两个队也只救上来五个人。” 孙维正脸色一暗,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阿杰坚持要做最后一个爬上尼龙绳的人,他跟父亲解释说因为要顶着父亲的脚,让他爬绳的时候少些力气,毕竟他刚刚自始至终都没出多少力,感觉自己没做过正事。 孙维正拗不过,只好快速摸向已经移到他们头上的尼龙绳,上面还有两个队员在爬着。 “救救我,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突然从阿杰身后传出。 阿杰本来已经摸向了绳头,闻言身体一颤,没来由的热血涌上心头。“你别动,我知道你在哪!”他虽然在队伍中不甚起眼,可到底也是一个接受过无数次演习的人。听声辨位的能力此时开始发挥作用。 秋葵一只脚倒挂着船侧面的一处打开的圆形窗户上,脑袋下面已经是蔓延上来的海面,头发丝已经陷入水里了。 她整个人倒悬,脸色苍白,聆听四周呼啸的海风,因为寒冷身体已经僵硬。 可是在喊出这最后一声明显是欺骗自己的话语后,眼前本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却陡然冒出了一张稚嫩的男生脸蛋。 直升机的灯光在这时照了过来,阿杰将秋葵的上半身抱紧,腰部重新绑上绳子,不让自己掉下去。 他同时将窗户上女孩被卡住的脚轻轻扯开,秋葵就感到身体被整个抱紧。虽然男生的衣服湿漉漉的,可莫名让他温暖,从皮肤蔓延到骨子里的那种温暖。 “爹,接住!” “好,你快点也上来,快!” 阿杰迅速将秋葵举到直升机投下的尼龙绳,此时那儿只有父亲一个人在等待他。 当女孩送到父亲的手中时,阿杰觉得自己终于不虚此行,以后可以在朋友面前吹嘘,也让家中的母亲消消气。 妈,看吧,不是考上大学才能出人头地的! 阿杰从救援服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快速把腰部的绳子切断,并拉着栏杆重新就要爬到倾斜成90度角的甲板上。 尼龙绳上的父亲依然在焦急地望着他,阿杰也明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突然,或许故事的转折总在结尾处让人抠心。 栏杆突然断了,阿杰一个踉跄,也随着破裂的栏杆跌了下去。 孙维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这样跌到了海里,他甚至能看到儿子绝望的神情。 可怀中还抱着女孩,直升机的尼龙绳也在慢慢收缩,驾驶员也看到了这一幕。可红了眼眶的他,终究是狠下心来操控,将直升机上升到安全的高度。 毕竟,再过几个瞬间,已经是垂直于海面的游轮,船尾就要拍打到机身,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驾驶员心里很清楚。 直升机开始朝沪上飞去,目的地是医院的顶层,那里已经聚集大量的救护人员。 隐隐中,孙维正凄然的呐喊回荡在半空,让已经爬到直升机内的队员捂住了脸颊,可却止不住地从指缝中渗出泪水。 “儿啊!我的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全城默哀 海底悬崖,或者叫海沟更为精确。 此时,谢必安藏在一块黑岩石里边,将全身气息降低,起码不能让牛头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内心是对牛头这个‘舶来品’颇为不屑的,毕竟从印度过来,浑身上下一股咖喱味儿。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在长达两千多年的记忆里,牛头和马面这对难兄难弟向来跟黑白无常不合,常常因为抓鬼而闹到酆都,让殿主头疼不已。 记忆里的与它们相逢的片段一幕幕放映。谢必安认为,只要让牛头发现这儿居然凭空多出这么多鬼魂,而且没有一个是阳寿该尽之人 到时候地府肯定炸开了锅。 因为,‘因果’这两个字其实在华夏众神祇中是极为重要的。如果一个大好人摔倒死了,那他死后到地府,殿主也会对他妥当安排。当鬼差c当小神或者投胎,全看殿主对各个鬼差递上来的功德簿,在上面仔细审阅,才能最终作出判决。 哪怕是恶人喝水呛死了,这也是在生死簿中提前记载的。简单来说,意外或者病死,殿主都能提前知道。 可这回不同,是白无常一手造成的。生死簿虽然是本预言万命的书,可没有哪一页记载过某个活人是被鬼差弄死的。 林阿保正好被分派在长三角海域巡逻。他的任务是对华夏海上船只所发生的善恶之事记录,本来非常轻松,他也不会认为海域会有劫船杀人放火,或者某个船员生了歹念,去把船长藏着的宝箱占为己有种种与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不符的现象。 如果给小林一个机会,他会恳求殿主给他分配到远离近海的地方,哪怕那里恶事连连,也总比碰到白无常强。 “谢大人。”小林现在被谢必安的大手握住,全身瑟瑟发抖,可勇气却莫名上来了,“积善余庆,积恶余殃。虽然大人不是人,没有因果缠身,可大人就一点都不怕吗?” “怕?”谢必安笑道,“那是以前的我了,现在只有忒修斯大人才能让我有资格害怕。” “什么忒?”小林不由迷糊,他可没有谢必安的阅历丰富。 “是忒闭嘴,他来了。”谢必安认为有必要教训小林,却蓦地感到一股灵压扫荡过来。 海沟上边,一个高达近十米的庞然大物缓缓下来,检查有没有遗漏的鬼魂。 他牛头人身,手里握着一杆钢叉,全身覆盖枯草编成的蓑衣。铃铛大的牛眼瞪得老大,朝着黑乎乎的海底不断扫视。 他的钢叉顶部缭绕三十五缕鬼魂,每一缕鬼魂都散发着极大的怨气。如果不是被牛头镇压,那他们随时都能化身恶鬼,在近海域作恶。到时,长三角又要多出数十个民间鬼故事,让胆小信邪的老百姓睡觉都舍不得关灯了。 “没道理。”牛头的鼻子不停冒着热气,“真没道理,那块礁石是怎么无端端撞沉大船的?” 牛头一直自言自语,还埋怨为什么华夏的鬼魂死因比他家乡复杂多了。 “谢必安范无救,还要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牛头在最后一声叹息中消失不见,看来是回地府报告去了。 因为黑无常和白无常两大阴帅是负责整块华夏地域的抓捕任务,他老牛自从家乡的阴间被十个殿主联手覆灭后,主子变为阎罗王,自己也就负责抓南亚的孤魂野鬼。 难怪他那么大怨念。 待到牛头的气息彻底消失的时候,谢必安的身影慢慢从石头缝里浮上来,他表情阴晴不定,一直到小林说出了一句话后,他才回过神来。 “大人,现在咋整?” 谢必安凝视着西方的某处方向,随后又转过身来,看向长三角。 “先找个阴宅落脚,然后去地府看看情况。” 小林被捧在手心,单手扶额,说道:“大人,你们这些高级别的鬼差清闲得很,只有在出现特大命案或者抓到什么鬼王的时候才去地府报告你现在两手空空,下去后难保会惹人生疑啊!” 谢必安长长的“哦”了一声,神情却是愈发清冷。 “那就直接去找阴宅,我们商量怎么合作。” 三日后,沪上长海医院。 雪已经不再落下,虽然冷风依旧呼啸,可温度已经可以让人们脱去厚实的羊毛衫了。 “我的儿媳妇呐,千万要挺住,千万”穿着随便,眼睛肿胀的贵妇人嘶哑地说道,“起码给世华留个念想,他是那么的爱妳,妳千万不要辜负了他。” 病床上,雯雯的脸色苍白,一直紧闭的双眼居然轻微地颤动了数下。她在听到世华这两个字眼的时候,旁边的心电图骤然起伏。 这让贵妇人看到了希望,她迅速朝着身后的刘队吼道:“快,把金院长叫来!” 刘队点头,他飞一般冲出房间,没多久就把还在会议室的金院长领了过来。 金院长穿着白大褂,他没有多说废话,抬起雯雯的手把起了脉。 数秒后,金院长紧皱的眉头蓦地舒展。他长长呼了口气,对着随时都能再次哭出来的贵妇人说道:“苏女士,病人现在身体状况稳定,基本没有大碍了,而且最终要的是一一一” 贵妇人喜出望外,没想到金院长竟然还把话说到一半,卖起了关子。这可是与他一向严肃的作风不符啊。 “什么?”贵妇人颤声道。 “我把脉一向很准。我刚刚发现病人脉相滑数圆利,加上她此时血气畅通。”金院长一字一顿道,“这是喜脉。” “这怎么可能?”贵妇人大叫,“那天明明已经诊断出” “那天的确是我们没看出来,夫人。”院长开始浑身发抖,说道,“这个现象说明她怀的是双胞胎,因为某种缘故流产,现在还有一胎只能说明病人的福缘深厚,用医学奇迹解释也不为过!” 贵妇人开始大哭,将雯雯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悲恸的情绪很快感染周围的两人,让他们的眼眶也发红了。 而此时,病房内却多出两个身影,但无法让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妈,雯雯。”世华公子全身被光芒笼罩,神情带上了解脱。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子站在他身后一侧,轻轻说道:“你夫人如今保得一子,是因为你持有天命,一生行善却到最后落了个横死。就算我不求情,殿主也会让你的后代顺利降生。” 世华闻言,对身后之人抱拳,感激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青年男子语气一转说道,“还有它的功劳。” 世华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是一串发着荧光的佛珠,正戴在雯雯的手腕上。 这是一串象征平安的佛珠。 世华虽然不明白这串佛珠背后站着哪位神祇,可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它跪下,并重重磕了一下响头。 重新站起,世华便按照青年男子的吩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二人渐渐消融于医院的地板上。 只留下一阵青年男子的碎语,带着无尽的惆怅,也慢慢消散在空中。 “你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下午,沪上烈士陵园里,一座摆满鲜花的墓碑外,密密麻麻围了数排身着军装的人士。他们无不以最端正的军姿,朝着那个勇敢的男孩敬礼。 “阿杰,阿杰。”一名头发半白的老妇人跪在墓碑上,双手不断抚摸上面的黑白照片,里面是一个满脸憨笑的小子。 孙维正将自己的老婆扶起,说道:“不要失了礼数,在那么多军官面前还不嫌丢人吗?” 孙维正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平和,似乎没有多少悲伤的影子。 也许只是他的泪水早已溢不出眼眶。 而在沪上的另一头,沪上副市长在记者招待会上,打开了讲台上的麦克风阵列。 后面的横幅显示‘12·25特大游轮事故调查曁全城追悼会相关工作’ 还有一张张死者的照片摆在了横幅下面的大荧幕上,他们的头像上的眼睛全部被黑线遮住,可从他们的笑容就能看出一一一没有皱纹,全部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永远消失在了人世间。 “三十五位死者,年纪最大者三十二岁,最小者十六岁。三十四名华夏籍人士,一名外籍人士。” “调查结果显示是触礁,具体原因还需要细查,还请各位耐心等待。” “还有一位救援队的人员也不幸在救援途中遇难,我们已经授封他为烈士。” “下面,就请我们以最大的敬意,向这三十六位死者,起立默哀。” 语毕,整座沪上市,无论是商业区,郊区亦或是马路上,都响彻起了防空警报。 无数人望着家中的电视屏幕,望着街道商场竖立的大荧幕,或者在繁忙的马路上堵着车一一一 全部人都开始沉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街道上停止走动,从车门上下来。 没有一人说话,他们就这样在绵长的防空警报声中,对死者低头默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凶宅趣事 谢必安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臂摆在黄花梨书桌。冰冷的触感非但没有让他缩手,反而充斥着暖意。“电视可以再大一点,是液晶屏就再好不过了。”他虽然埋怨,语气却很很轻松。显然直到现在都对这栋占来的洋房感到满意。 小林尽管听到了,他还是没有动弹,懒洋洋躺在墙上一座古老的摆钟。鼾声随着秒针向右弹动响起,节奏诡异吻合。 空气阴冷,一切布局都符合凶宅该有的样子。谢必安不晓得这儿有没有死过人,但阴气总得来说还是够的。 三天前从海底冲出,一路摇摇晃晃在沪上新区的半空中寻觅。途中小林还当了一回教师,告诉他阴宅指的是安葬祖先灵柩的地方。如果谢大人强行要去打搅老祖宗的清净,即使能用拳脚功夫轻松解决一一一后果嘛,无非就是下去状告,要么找就近的庙宇坐镇的小神。 “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后果。”谢必安揉着自己的脸颊,“谨慎,谨慎,我不想让恩人出糗。” 身上的中山服扣子半开,里面的深蓝衬衣贴合着莹白的肌肤。充满诱惑力的锁骨毫无保留的展露,加上两方匀称的胸肌以及其上两颗熟到可以摘采的黑紫葡萄一一一谢必安怀疑要是自己被阿佛洛狄忒逮到,恐怕以后就要多出许多混血子嗣了。 “这里就是了,我们楼盘目前最大面积的房子。”伴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那让谢必安讨厌的女子声音又出现了,“装潢和所有家具都不必买单,老板答应只要一次性付清,就连桌子上那瓶明朝瓷器也一并送给您。” 大门被推开,一个衣着严谨的正装女子手捧文件夹,领着身后的男子进来。男子首先眼神明亮了一瞬,然后十分礼貌地在门口脱去皮鞋。 他看样子是个练家子,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唐装,走路都虎虎生风,精悍的国字脸导致售楼小姐的目光一直躲闪。 “我家老爷子说了,四千二百万,今晚就能转到你们账户。”他不经意间扭脖子,发出咯咯的声响,“最好三天内办好所有手续,他对这里关注很久了,跟你们老板也很熟。” 售楼小姐本来看他脱去鞋子不让地板弄脏起了好感,可随后的态度让她措手不及。现在,她是彻底不敢正视他了。 “嗯可以,虽然一口价少了三百万,但我可以代表老板替你办好手续,不用两天,明一早这儿都是你们的了。” “可以,爽快。” 于是,售楼小姐又领着男子下楼了,门忘了关。 谢必安从他们一进来就站在他们身旁,听着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谈话。毕竟他是个鬼,别人爱咋地咋地。 可这地方实在太好,好到谢必安起了歹念。 “小林。”他叫道,“现在沪上这一块谁来管?你是管海域的,那管陆地的呢?” 谢大人的问话让小林猛地起身,虽然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吃鬼婴导致自己魂力骤增,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可这个能体现他价值的话题他却是必须出手了。 “大人呐!”他摇摇晃晃飘到谢必安头上,盘起腿轻轻坐下,“是明朝的淑妃,现在有了名字,叫高琦琦。” “仔细说来听听。”谢必安来了兴趣。 “好咧!她以前蛮惨的,活着的时候在宫中背黑锅,然后被朱元璋乱棍打死了,啧啧。可兴许是她做了鬼口舌变得厉害,殿主居然直接让她当了鬼差,做了沪上市的鬼差头头,哦不对,以前叫沪上县,现在人口多了,她的官威可越来越大啰!”小林头头是道,让屁股下边的大人茅塞顿开。 谢必安抛出了第二句:“你和她关系如何?” “没碰过几次面,没啥关系。”小林马上回应道。 谢必安一把将头上的小林握在手中,并放到自己眼睛前。 “哦?”他的眼神此时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盯住了小林两根手指粗的脖子,“欺骗我的下场,向来都很凄惨。” 脖子顷刻缩在衣领里边,小林吞咽口水,说道:“大大人,也就一件事跟她有过矛盾,就是奥运会那会儿,差不多十年吧,咱赌过华夏最后会有多少块金牌,谁输了谁就去地府请命,去南极跟西方那边的鬼官抢鬼。” 小林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猜的数目最接近,所以我赢了。可她却狡辩说在华夏人类社会正确的政治价值观中,我少加了那两块地的数目,所以她的答案最近。我当时就一个xx!” 谢必安诧异鬼差什么时候这么与时俱进了,不过他没听清最后那两个字。 “最后面你说了啥?” “额,口误,口误。” 谢必安不再问话。他现在闭着眼睛,双手交叉,显然有了自己的算盘。 小林悻悻飘回了钟摆上头,打算再睡一会儿。直觉告诉他过了今天自己还能长半个手指头那么高。 至于是谢大人的指头还是自己的,小林也不知道。 门被推开到墙边,唐装男子的身影再次出现。谢必安看到售楼小姐跟着他,决定把自己刚刚升起的计划付诸行动。 “我只是去看看这瓶瓷器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赝品,那我怎么也得少打你几十万了。”男子将售楼小姐挡在门口,自己一个人向前,踩着明亮的深色木地板,三两步就来到了黄花梨书桌旁。 他刚要捏着嗓子叫道这是假的,蓦然发现那瓶瓷器向桌角快速横移,眼看就要摔成粉碎了。 “靠!”男子迅速半蹲,双手牢牢接住沉甸甸的瓷器。 可在摆好瓷器后,斜前边的落地窗帘忽地被一阵冷风吹拂,一整条都被顶在天花板上。这个莫名的现象让门口的售楼小姐噔噔噔后退数步,差点叫出来。 然而,男子没有注意窗帘的异象,也没有细心到足够发现那一整条的窗帘是厚实的动物毛皮做的。所以除非有六级以上的大风,不然不可能被一直顶在天花板上不下来。 感受到冷风呼啸,男子挺直了身板,来到窗户面前,望着楼外的风景。 小雨纷纷,黄埔江的江面倒映红日,对面的玻璃大厦连成一条波澜起伏的线。繁华的城市气息让男子突然想借着美景吟诗一首。 “停车坐爱枫林晚,乌蒙磅礴走泥丸。飞” 一个流字还没说出口,男子突然发现自己背后承受了一记重击。 玻璃大窗顷刻碎裂,眼前所有都化成了残影,身体的疼痛伴随一股剧烈的失重感。“啊!”男子用力睁开眼皮子,发现本来还是一个个黑点大小的汽车,迅速变大了体型。 一块血饼就这样在灰白色的马路上出炉,看样子像一块变了色的意大利香肠披萨。四溢的鲜血很快让周围的行人四散逃逸,并不断发出尖叫。 售楼小姐吓得坐在地上,一脸见鬼的样子。她怔怔望着这栋洋房,里面静悄悄的,刚刚的冷风不见,窗帘重新垂直落地,就连那个瓷器也一如既往地摆在书桌上,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她发出梦呓般的话语,瞳孔涣散,从洋房门外的走廊消失。 谢必安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中,他才折返,重新把门关上。“小林。”他说道,“把那鬼抓上来,看你的能耐了。” 小林不敢置信,可当看到大人恶狠狠的目光时,他很快接受了现实。从摆钟直直飘到已经没有任何玻璃的窗外,小林的身影蓦地下坠,朝那块血饼的位置飞去。 谢必安把手中的巨矛摆在沙发上,其上缭绕的血雾似乎比尼亚加拉河底那段时间变浓了一丝。 虽然只是一柄断矛,谢必安却是越来越对它爱不释手。等到那个深得发黑的魂点被自己吞噬后,会不会有着和林阿保一样的变化? 之前就想这样做了,只不过那个阿傍出现得比曹操还准时,实在是恨不得把他的牛头拧断煲汤喝。 现在只死一个人,应该不会出多大问题吧?那个什么琦琦,怎么也比其他阴帅容易对付些。 脑海闪过杂七杂八的念头,不由叹了口气。谢必安决定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好好放空思绪。 他把电视打开,随意翻着频道。当然,这在活人眼中,只能瞧见电视被莫名打开,空空如也的沙发上,还有黑色的遥控器在空气中上下晃动。 “水牛城惨案的主犯亨特·格雷的尸首依然杳无音信,警方在整条尼亚加拉河搜刮了四天,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是第一个频道。 “我现在甚至怀疑,有人狸猫换太子,真正的杀人犯依然逍遥法外,无法无天。这将会给社会带来严重的不稳定因素。”这是第二个频道。 “不管如何,我们强烈要求美方给家长一个公道,给九个莘莘学子一个公道,给我们所有华夏人一个公道!”这是第三个频道。 “游轮案最新进展:发现一块有撞击痕迹的碎礁石。”这是第四个频道。 谢必安关掉电视。 “xx。”他也学起了小林说话。随后就是躺在沙发上,开始小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玩忽职守的七爷 雨丝斜着溅入破裂的大窗,黄昏的晚风将谢必安的头发丝拔动。他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白无常是颇负盛名的鬼将,除非魂体受伤,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睁着眼到处乱飘,靠着哭丧棒留下无数可供考证的典故。 当然,具体怎么考证,还是需要做了鬼才能知晓。历史学家和无神论者没有理由去把蒲松龄为代表的一众老人家的坟给挖了。 “嗯?”谢必安扶正坐姿,睁开眼望向了窗外,“你打不过” 小林不见了一只胳膊,青色的脸庞呼着冷气,可怜兮兮地望着大人:“大人,他都快成一个鬼王了!” 鬼王?谢必安第一反应的是那个长相丑陋的红色夜叉鬼,十大阴帅中最弱的存在。他和那位可没什么交集。 “唉。”谢必安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林,“跟我来吧。” 小林猛地飞扑到大人的头发上,真真是将那个温暖且没有一丝头屑的地方当成自己的蒲团。“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他两手抓起了两束头发。 阿林保可是自己计划的重要一环,同时也是自己的实验品。谢必安知道他是自己弟弟的麾下,出了闪失,自己也会有暴露的危险。 一步来至窗边,谢必安朝楼下扫去。 四周聚集起大量围观人士,那个不似人样的尸体上面坐立着浑身飘荡黑雾的鬼影,形状还不时收缩膨胀。 此外,这条靠江的马路堵起了车,远处依稀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整座繁华大都市被雨点浸湿。 “恶鬼,只怕是要惊动范无救了。”谢必安诧异道,“看其魂体漆黑如墨,生前到底背负了多少孽债?有意思。” 嘭!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一脸迷茫的男子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马路上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抬手指着自己头发上的小林,大声说道:“伙计,你把我的小白鼠弄坏了。” 小林本来瑟瑟发抖,已经趴在头发中,并将脑袋埋进发丝。 闻言后一脸黑线,却一个字都不敢蹦出来,把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大人说话的腔调老是怪怪的? 不是,大人要跟他打,我在他头上不成了靶子? 不管了,我先跳下来,在一边看戏岂不快哉。 小林刚刚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小腿向后一蹬,跳到了马路上。 当他抬头一看,却发现这个刚刚随便一抓就断了自己手臂的恶鬼已经消失不见。 反而是大人一脸无所谓地坐在尸体上,手里揉搓着一团魂球。“接着,吃掉。”大人随手一扯,魂球分离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光球,“啪”地一声准确无误打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这个小魂球比先前的鬼婴浓郁太多。小林感激地望了一眼大人,张开小嘴一口吃掉,抹了抹嘴角后,在原地盘膝打坐。 谢必安自始至终望着这团乌黑发亮的魂球,内心却在感受另一个魂体的存在。 发现范无救没有在沪上这个地盘上显露踪迹,反而在自己脚下无尽之处游走,他放下担心,同样一口吞咽手中的魂球。 澎湃的外来魂力在体内上下冲撞,前所未有的感受让谢必安露出陶醉的神色。 待我把这沪上的所有的游魂一并吞掉,也该是时候去拔除那一座座所谓的庙宇。所谓的对百姓有功的城隍爷?终将会成为一个个笑话。 这所有华夏的神祇,都将会是恩人的奴隶。 道教圣人?佛陀?玄女?见鬼去吧! 谢必安阴沉着脸,眼里闪烁浓郁至极的怨毒。他已经等不及要让恩人看到空空如也,且失去信仰的华夏大地。 这盛世,很快如你所愿。 一大一小两个魂官在出了命案的现场静静盘膝打坐。沪上的天气在临近元旦的时候没有好转,眼看天就要黑了,城市的昏黄色调随着夕阳的隐去消失不见。 两个小时过去了,围观的人群换了一拨又一拨,三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走下来七个警察,他们架好了警戒线,并从车门内撵出来一个神色慌乱的女子。 上空的云朵不再清晰,变得灰蒙蒙一片,渐渐下起了小雪。 女子手被拷着,不停解释这个人是自己掉下去的,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片面之词充满了荒谬和漏洞,让质问她的老刑警的脸布满了阴霾。尽管如此,他还是负责地将女子说的每一句都用钢笔记下来。 在一阵密集的曝光声响起后,警察认为已经现场已经取证完毕,于是将尸体盖上了白布,把所有的现场痕迹清除后便很快驱车离开了。 当然,那个无辜的售楼小姐会面对怎样的刑法制裁,不是谢必安所关心的。 马路很快被昏黄的路灯笼罩,也安静了不少。旁边的街道上人烟稀疏,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裹着厚实的大衣,遛狗散步。 谢必安首先睁开双眼,从盘膝中立身。 他浑身发抖,衣服顷刻转为白色的长袍,头顶一束高帽,右手摊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一点点从手心伸出。 视野里,周围的景象变得暗红,那一座座大厦与公寓充斥着无比清晰的魂点,就连土地里因为寒冷没有动弹的虫子也在眼中一览无余。 而小林依然端坐,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谢必安没有去管他。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将要溢出的力量。 “这个恶鬼,绝对背负了至少三十条以上的人命。”他嗤笑道,“十足的养分啊,如果以后每天都吃掉这样的鬼魂,怕是一年左右,第五殿就要易主了。” 谢必安豪气顿生,对着不远处的黄埔江畔发出了高亢的鬼啸。 黄埔江的江面开始动荡,起了大量的涟漪,并形成一条水浪从中间向着两岸推进,让不远处的船只都开始微微晃荡。 这个神秘的现象不仅让船员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让欣赏江景的两岸游客止住了步伐,拿出手机拍照。 谢必安重新恢复了人形,他刚刚因为接触恶鬼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已经宣泄而出。 “看来,吃恶鬼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不然自己神智都会被憋疯。” 两千多年的记忆里,白无常一直是伟光正的正面形象,从来都是抓了鬼就下放地府。吞了恶鬼,被其影响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刚刚流露出对华夏神祇的无尽恨意,有亨特在从中作祟。 直到现在,新生人格依然没有弄清自己所谓何人。 从白无常的记忆来说,他是地地道道的华夏神祇;从亨特的记忆来说,他是土生土长的美国白人,做过医生,当过司机,杀过人;可从现在来说,他认为自己是恩人创造的新生命体,背负的使命是破坏华夏庙宇。 可惜他只是一个曾经的脑科医生,对手术在行,却无法对人格分裂这个病因未明的症状作出针对的手段。 一手隔空抓取小林,并将他放在自己头上。谢必安此时打算回到阴宅休养一阵子。 不过,在飞上去之前,他还要完成一件事。 只见他右手再度怒张,锁链化为一条黑色的虚蛇射入了半空。 一阵搅动,一个满脸惊恐的女孩凭空浮现。锁链牢牢将她捆住后,谢必安没有废话,直接脚下一跺,化为了残影。 再度回到洋房,里面各个地方都画上了白色的粉笔,还有交错的警戒线随处可见。 谢必安无奈,不过也开始放松起来。 “这样一搞,这儿就是名副其实的凶宅了,出了命案,没哪个老百姓会愿意住吧?” 他坐在沙发上,心念一动,锁链迅速缩短,同时一个女孩从窗外被拖到了地板上,身上的宫廷服饰凌乱不堪。 “八爷会对你失望的!”高琦琦咬牙切齿,白净的瓜子脸满满都是泪水,“你玩忽职守,居然抓了鬼不送去地府!” 谢必安神情冷漠,修长的五指向着她的衣襟摸去,并一下撕开。 “那又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鬼奴 同样是鬼将麾下,高琦琦是正常人的体格,这点比阿林保强多了。 她身上的锁链被谢必安召回,繁杂的宫廷服饰被一层层拨开。 “你要作甚。”高琦琦凄厉叫道,一双充满魅惑的狐眼起了水雾,“你还是那个光明磊落的谢大人吗?不会的,不可能,绝不可能!啊!” 谢必安吐了一口气,将最后一件轻纱亵衣从那具玲珑有致的上撕开。“朱重八那厮怎么忍心杀了妳?”他将自己的手指贴在身下女子的锁骨上,轻轻说道,“我当年可是一步步看着他皇运加身,身边的妃子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妳。” 洋房中回荡谢必安的絮语,一声响指,大灯蓦地关上,让里面的色调完美融入寒风呼啸的黑夜。 一只蛾子本来扑闪着翅膀朝着灯光起舞,可当黑暗吞噬了所有光明,它遗失了前进的方向,摇摇晃晃飞出破裂的大窗。冷冽寒风顷刻令蛾子的翅膀僵直,它仿佛失去了重心,头上的触角在月光的笼罩下打颤。 寒风猛地改变势头,它直直坠落。百米的高空越来越远,黑漆如墨的大地仿佛另一种形式的天空。唯一不同的是,大地坚硬如铁,柔软似一片羽毛的蛾子怎能承受它的拥抱? 背上的大风就像一双有力的大手,按着蛾子的翅膀,不让它有丝毫挣脱重新飞入天际的可能。而大地越来越近,蛾子终究是不再对希望有半分念想,在某一个瞬间撞上。翅膀脱落,触角被震断,碎裂的虫躯涌出一片又一片的黄色液体,粘在地上散发恶臭。 此时,大楼的那栋复式洋房再度恢复光明。 谢必安理了理身上衣服的纽扣,踱步至冰柜,从其中拿出一瓶冰镇的喜力啤酒。“样板房,那售楼小姐为了卖掉这儿可是煞费苦心,到头来还要落个牢狱之灾。”他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嘭”地一声,啤酒的盖子被指甲挑开,谢必安对着瓶口,仰天喝下冰冷且冒着白沫的酒水。 他其实怀疑酒水会不会顺着脚板流出来,可随着一口干尽后,沁透心脾的爽意让他打消了疑虑。 “小林,还装睡?”谢必安重新来到一片狼藉的沙发上,问道,“刚刚你还是在茶几上打坐,怎么这会儿开始在墙壁旁面壁思过?” 小林巴掌大的身体重新长出了手臂,断臂上的伤口此时不见了踪迹。看来那个恶鬼着实给足了养分。 他闻言背部轻轻颤抖,语气哆嗦:“大大人,我不是看你忙正事,不忍心打搅你呀!再加上大人赏赐的魂球是叫魂球吧?嗯是的,我还不得加把劲消化,浪费了多不好。” 谢必安嗤笑,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挪动身子,让小林看到了他屁股下蜷缩成一团的高琦琦。“啊!”小林不敢置信,同时把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大人,她” “她没事,我只是做了另一个实验,看来同样有效。”谢必安说道。 汲取阴气,看来在世间的鬼故事中,所谓的采阴补阳不是无稽之谈。 心念至此,谢必安把木地板上堆积的衣物抛到高琦琦的脸上,并说道:“你此时被我种了魂咒,今日之事如若泄露一一一” 谢必安将脸探到了高琦琦的小脸旁,冷冷道:“你会马上变成一颗人形炸弹,我只要稍稍一想,你的头会首先炸开,然后是脖子,胸,肚子,大腿一一一” 他随着念出每个部位的名字,都朝着相应的地方狠狠揉去,让她不由痛呼。 “妳的魂魄会在最后炸成碎屑,就连天尊都救不了妳。”谢必安说完最后一个字,迅速捏着高琦琦的脖子,将她整个拉起。 “穿好衣服,然后,滚。”谢必安一字一顿道,“以后妳主子不是八爷,是七爷,可懂?” 高琦琦面如死灰。她被谢必安推开后,一件一件穿着自己最心爱的宫廷服饰。可惜上面有些脏迹,再也褪不干净了。 她不敢抗拒,将最后一件绣着金纹的霞帔披上后,一路小跑至不断贯入冷风的破裂窗口那儿,消失不见。 谢必安随后将目光投向摆钟,时间显示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整。 小林很自觉地站在大人的脚旁,保持沉默。 “小林,你想不想听我刚刚做的第二个实验的原理?”谢必安冷不丁地一脚挑着小林,让他被准确无误的跌入自己的脑袋上,“我们作为鬼官,吸收游魂助长魂力,这是第一个实验。” 他说着把沙发周围布置的警戒线隔空摄取,并推到洋房大门的鞋柜那,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感到洋房整洁了不少后,谢必安重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继续刚刚的话题:“我此前汲阴补阳,虽然用时有点久,可我能清晰感觉到自身的阳气有了增涨。这么说吧,我和范无救自从被封官职后,就被赐予了阴阳属性,白无常吸阴魂,黑无常吸阳魂,法则轻易不可打破。倘若我能长久以往的汲取下去,便可冲破阴阳两鱼的束缚。” 小林很想把一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九个字送给大人。可他知道说出去的后果会是多么惨烈。 冷不丁的,小林打了个颤。“大大人,你会采阳吗?” 谢必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学术研究中,闻言回应道:“不会,那是范无救能做的事。你知道lgbtq吗?他很适合加入其中。” “爱啥鼻涕扣?”小林满脸问号。 “就是不对。”谢必安突然感到脑胀,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 此时脑海里,全是一个肥胖白人的邋遢身影,他时而大口吃着赛百味三明治看电视上的超级碗,时而又变成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操着电钻和铣刀在病人的头骨上捣弄。 小林看大人好像很痛苦,于是自个儿飘起,飞到大人的太阳穴那,伸着双手开始了‘按摩’。 “大人?怎么?”小林用清朝盲人按摩的手法揉捏大人的太阳穴。 似乎耳边总有那么只苍蝇发出烦人的‘呜呜’声,让脑子的画面不再流畅起来。谢必安痛苦不堪的神情渐渐趋于平静。 他扭头看着献殷勤的小林,展开了些许笑容。 “现在晚了,你去休息吧。”谢必安轻声说道,“我能感受你还没消化完恶鬼的魂力,如你之前所说,不要浪费了。” 小林重重点头,飘到摆钟上头,脑袋一趴,整个身体便不再动弹。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 谢必安再次面无表情,来到不知何时才能修复的大窗边缘,盘膝打坐。 映入眼帘的是隔着江矗立的一栋栋高楼大厦,天空变得清明,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只有冷风依旧。 大厦的大半窗子透着光晕,显然很多人还没有入睡。有人熬夜加班,有人端着热咖啡看球赛,还有人相拥在天台上,如他那般凝视夜色下的美景。 刚刚想要说的第二个实验,最终是要印证出一个基本不可能的猜测。如果真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一一一 谢必安从中山装的兜里摸出一块来自洋房的怀表。他轻轻打开,发现上面的指针在疯狂逆转,仿佛中了魔。 可当他将怀表放在地上时,指针恢复正常,随着时间的消逝而移动。 “唉。”谢必安叹了口气,有些迷茫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 他将目光投向遥远的西方,那儿仿佛有一双大眼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 一张羊皮卷蓦地出现,且被谢必安双手展开。 上面画着某个朝代的地图,还有密密麻麻的标记在地图的各个地方。 最终,谢必安食指点在一个位置,并缓声说了一句话。 “金山庙博陆侯霍光神主?就让你来给我练练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城隍庙的异象 “霍光,字子孟,西汉河东郡py县(今sx省lf市)人,政治家,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名将霍去病异母弟,昭帝上官皇后外祖父,宣帝霍皇后之父。先后任郎官,曹官c侍中c奉车都尉c光禄大夫c大司马c大将军等职位,封博陆侯,谥号为宣成,是以又被尊称为博陆宣成侯。历经汉武帝c汉昭帝c汉宣帝三朝,期间曾主持废立昌邑王。宣帝地节二年霍光去世,过世后第二年霍家因谋反被族诛” 翌日清晨,小林就将手机上查阅的资料朗诵给大人听。 “大人,我有点怀疑这维基百科的真实性。我可是听说他非常嗜杀,只要是他的政敌,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啊!”小林振振有词,边说边不着痕迹的飘到大人的头上,盘膝坐好。 谢必安坐在书桌旁的藤椅上,轻轻摇晃。“不过能确定的是,他是一个名将,受世人爱戴,香火的供奉断然少不了。”他闭着眼睛托着腮,懒洋洋接起了话,“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了解他?” 小林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心思却极其敏捷。查这个比大人岁数还小的后辈,估计是要砍人了。 “该!这个霍光定是以前得罪了大人,我看啊,大人是仁慈过头了,居然容许他做一尊小神被供奉至今。”小林把资料翻页,咂舌道,“居然逼另一个将军毒死了儿子天呐,清朝就没发生过这档子事。” 谢必安一把揪着小林,把他摆在黄花梨书桌上,说道:“废话不要太多了。等到正午,我们起身去金山庙,探探底。” 之所以选在正午,是因为今天是三十号,临近西洋元旦,去庙里的百姓绝对不会少。三十号还是壬辰日,宜祭祀。 到时候必是生魂攒动,那个所谓的城隍爷怕是要忙着接香火,感召老百姓的祈愿。不可能发现的了白无常这位享誉千年的冥司的光顾。 谢必安想了半天,也没从记忆里发现他于霍光将军的交集。估计他死后是弟弟接引他入府。 感到万事俱备,谢必安倏地起身。“小林,你去把手机还给人家。”他眯着眼看向桌子上的小林。 小林先前可以说是假装惊讶,现在整张青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人,这手机我是第一次碰,新鲜劲还没过呢”小林将手机立起,直视着到他脖子高度的水果手机。不舍之意浓得大人起了鸡皮疙瘩。 “手机的主人就在楼下,你还想无事生非吗?让她报警,这儿又得一阵折腾。”谢必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再说行窃之事本就让我不喜,我让你从店里取来新手机,可没有说过让你去偷已经有主的手机。” 小林再三确认大人的脸没有打趣的意思,反而十分严肃。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还给她。”眼神丧失了生机,小林将手机托在背上,摇摇晃晃飞出了洋房的大门,朝着楼下飘去。 此时已是早上九点,谢必安坐在沙发开始闭目养神。左手掌心上的断矛刺青闪着血芒,而右手荧光缭绕,哭丧棒所化的锁链也不时浮在掌心。 楼下莫名发出了凄厉的女子叫声。再过几分钟,小林飘回大人的头部,也学着大人闭目养神。 沪上,城隍庙,络绎不绝的百姓踏在泥地上,纷纷保持沉默。 十二点整,一辆绿色出租车停在庙前,走下来一个丰硕的大妈,单肩挎着名牌包,还戴着一副墨镜。 雪在此时没有飘下,阳光无法透过灰蒙蒙的云层。这个大妈的装扮让周遭的路人感到怪异,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谢必安也跟着从车上下来,站在大妈的身后。不过从旁人看去,他和头上的林阿保顶多只是带走泥地上的几片残叶,别的就只有空气了。 眼前一座庙宇,其门匾上‘城隍庙’三个金色大字十分醒目,赵朴初题的字。 一股无形威压从庙内扫荡过来,让小林呼吸不顺畅。“读书人的浩然正气,还有那驱鬼破煞的精气,好大的威风!”谢必安嗤笑,在那股灵压越来越重之时,他左手握成一个拳头,直直向那牌匾隔空打去。 沉甸甸的蓝底金字的牌匾蓦地挣脱,跌在地上摔成粉碎。附近的游客吓破了胆,远远跳开这个位置,还有上了岁数的老妪忙不迭地下跪,诚惶诚恐的神色令她的孙女放声大哭。 单手捏咒,谢必安便拉着小林展开遁地术,在一声大喝传来之际,陷入泥地不见了踪影。 “谁敢在金山庙使恶?!”一个丈许身高的古人从庙内一尊神像冲出,站在碎裂牌匾的上方怒火连连,金色的光焰烧在他的全身,仿佛只要靠近一丝便会被烧得渣骨不剩。 他便是华夏一大名将,三朝元老,威名赫赫的霍光将军。 霍光性子火爆,在看到牌匾上缭绕的与他极为相斥的鬼气时,他单脚一跺,又是一声怒喝:“你们冥府办事不周,居然让阴鬼闯到庙宇,待我书一封信状告酆都大帝,你这个第五殿怕是要散了!” 言出法随,庙内种植的树木微微摇晃,叶子飒飒作响,令四周的游客发现了端倪。 来到庙宇的大多保佑虔诚之心,就算不信鬼神,到底也听闻过华夏的各种关于道教的典故。 他们迷信,却什么也不信。有人开始逃离,大多是中年之辈。年轻人没有在乎,而年长者也学着那老妪下跪,带有子女的则跑得比谁都快,远离这个中了邪的是非之地。 当然这这只是在外围,庙内依然人头攒动,对着几尊神像祈愿。 之前的大妈出现在了现场,她刚刚才做完祷告一一一先是象征性的希望沪上市能发展得越来越好(毕竟城隍自古以来就是为保佑城池所建),再是由衷祈愿自家的幸福。 “城隍爷啊,我老公得了重病,他可是桥梁设计师,你可以不要让他那么早死了啊!”大妈依然低声自言自语,经过的那一地碎片以及眼前游客的异常没有打搅到她。 “下面去那个对对对,去那座龙华寺。”大妈嘟囔着低头出庙,却一个照面差点撞到一位年轻女子,“啊,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长眼了吗?妳知道她有身孕,这一撞的后果妳能承担?”一个高大的黑衣保镖伸出一只大手拦在大妈的肩膀上。 那位年轻女子也十分后怕的拍了怕胸口,随即马上打断黑衣保镖的责骂,说道:“袁队,她也不是有意,我也不在乎这位阿姨,我观你面色憔悴,想必心事很繁重吧?” 女子说完,打了个眼色,让被叫袁队的保镖悻悻后退一步。 大妈双手相互揉搓,她本来发现眼前的二人着装不似普通人,已经做好了哭出声的准备,可没曾想这个女孩这般好说话一一一 “啊对的,我来这其实是给我老公祈福的,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大妈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女孩不由感到心疼,可知道这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没必要去开口帮忙。 “这样啊。我看妳刚刚出来,怎么还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她轻声问道。 大妈道:“我这会儿要赶去龙华寺,不是说越多祈福加身,效果越好嘛。” 闻言,女孩噗嗤一声笑了,道:“那里要在后天,也就是每月初一才有庙会,你现在去也是白去这样吧,加个微信,我到时也会去,顺手捎妳一程,毕竟那儿还挺远的。” 女孩打消了不去帮忙的想法。 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这般想着,女孩摸向自己的肚子,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 而在那处牌匾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这样温馨的画面。 霍光本来心想要托梦给哪个著名的读书人,让他重新给庙宇题字,毕竟没了门面,这让华夏其他城隍庙的神祇发现岂不是贻笑大方? 刚刚升起这个想法,泥地上却蓦地钻出一双手,且牢牢抓紧了他的裤腿。 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全身,他发现一身的神力仿佛陷入了泥潭,无法召出一丝。 他拼命挣脱,却根本摆脱不掉。他扭头望向庙内,想要需求其他神祇的帮忙。 伴随一声冷哼,霍光顷刻消失在地里。 整座庙,这时开始下起了漫天大雪,霍光神像其上的脸,开始出现一条裂缝。就像是一瓶名贵瓷器被不明物撞击,几近碎裂。 而下面参拜的游客,没有一个察觉出异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古人的骨气? 地底百米,尚处于人类能够开发探索的阶段。 这里用术语来说称为地壳,是由密度极高的花岗岩(大多)堆砌而成。加上近海,这儿潮气浓厚,让小林想把身上厚实的清朝官服脱掉。 鬼魂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不是细胞生物,没有生物大分子一说。是人类尚未探明的领域,没有发现过的新媒介。 这也是谢必安在洋房内闲着无聊产生的想法。此时,他第一次下来到地壳,眼神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感同身受远远比记忆更能带来触动。 “大人,你把沪上城隍庙的牌匾拆了。往小的说就是那些个坐镇的小神发怒,往大的说会不会惹来传说中的”小林虽然脸上惊讶,可兴趣却来了,“天兵天将?” 谢必安冷笑,回应道:“无非就是道教那些个小神仙,我还真不怕了,除非是那开了三眼的大将光顾,不然来一个我杀一个。” 他在小林面前立马显得高深莫测,高人的气势呼之欲出。 “看我将霍光抽魂,用哭丧棒敲去他的神魄!”谢必安缓缓说道,“小林,你从未见过天兵天将吧?” 小林被大人吓得一愣一愣的,闻言连连点头:“嗯,我死后就是酆都鬼物了,高高在上的那些老爷向来不齿我们,说我们都是西域‘舶来品’的产物,不是华夏正统,没有任何神位可占。” 谢必安说道:“你想不想把这些神仙一网打尽,以后跟我走” 小林眼睛亮了:“有肉吃?” 大人这会儿开始大笑,没有用言语回答。 身形一颤,小林被大人震了下来。他看到眼前的大人全身化白,帽子和长舌头加上那吓人的眼白都让他感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才是大人的原形啊,跟我以前大人差不多像,”小林激动道,“白无常,华夏最强冥司,阴曹地府第一鬼,天上地下” “闭嘴!”谢必安喝断了小林的念叨,他此时要作法将头上百米外的霍光揪下来。 只见他的双手猛地虚化,贯穿了百米之上。随着一声冷哼,一个浑身覆盖金焰的身影便被他一把摔在面前五米处。 霍光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还未看清眼前何人,就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你是谁?”霍光从未感受过这般屈辱,在世间他是百姓爱戴的古人,做了神仙更是香火不断,庇佑了不知多少前来敬拜的百姓。 谢必安才意识到自己此前弄错了一一一他以为这霍光是范无救接引的,结果却只发现了他身上满满的道人气息。 实话说,也不能怪他。整座地府所有的阴帅和麾下的鬼差都鲜少与神仙打交道,只有阎罗王才能具体知晓,但从未告诉过自己的麾下一一一那些被我们送到你手中,带有大功德的鬼魂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没来由的怒火让白无常丧失了理智。他一步踏至霍光的头旁,毫不犹豫的用脚踩在霍光的额头上,并狠狠蹂躏。 霍光也是个硬骨头,虽然惨呼不断,可一双眼睛在看清了白无常后,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展开,显得极为不屑。 三朝元老,古人的硬气在这时被霍光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白无常还未踩下的空隙中说了一句话:“上仙不会放过你。” “哦?”谢必安将脚踩在了霍光的胸腹,说道,“你口中提及的上仙是何许人也?” 霍光身上的金焰被白无常贯入的鬼气冲散,此时已是声若蚊蝇:“好一个地府,出来的人物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是想谋权篡位?还是想自行解散?” “很好。”谢必安笑道,“继续说下去。” 霍光咳嗽了数声,他发现这白无常把脚收了回去,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阴曹地府本就是一个说出来颜面尽失的玩意儿,”霍光面无表情,继续说道,“阎罗王执牛耳千年,没想到手下却这么心狠手辣,远远没有泰山府君的一二分精髓。” 谢必安笑了,而且越笑越放肆,让万米之下流淌而过的黄泉激荡起来。 他蹲了下来,用手拍了拍霍光的脸颊,道:“读书人果然是死到临头都这么硬气,居然开始说教起来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小林在三米开外不敢出声,他知道大人又开始发神经了。 “我常常不解,为什么你们这些古人也有资格做起了神仙,还能跳出三界外,不再五行中。唉,等等,这个说法是道教流传下来的吧?我们阴帅任劳任怨百年千年,为维护人间太平抓去了不知多少危害百姓的恶鬼。你们倒好,生前在庙堂呼风唤雨数十年,死后直接封神位,被百姓供奉得舒舒坦坦,啥事也不干,啥事也不干啊!” “一派胡言!”霍光怒骂,“你白无常不也有自己的庙宇,何必怨天尤人?” 谢必安避开霍光开口之际带起的碎沫,闻言道:“你说酆都那座几十年没人去打扫的破庙?” 霍光哑口无言,他无法判断白无常话语的真实性,毕竟他是真没有兴趣去关心这些丑陋鬼物。他只要在城隍庙依附自己的神像,在墓地接受慕名前来跪拜之人的烛火,便可揽获数之不尽的念力。除非世人集体遗忘古人,不然他霍光怎么也不会从神位上退去。 谢必安顿时没了兴趣,他认为是时候收尾了。 右手手心蓦地迸射锁链,将霍光从脖子到脚踝那卷住。在小林看去,霍光除了头发还是白的,其他部位已经被锁链遮掩,且再也感受不到那盛气凌人的气息。 谢必安知道不能直接抹杀了霍光。只要他一死,供奉的灵牌便会顷刻碎裂。要不了多久,整个华夏的城隍爷,乃至道教的正统神仙,都会察觉。 这个后果暂时承当不起,也不是忒修斯大人希望看到的。 不过,把他收进自己的哭丧棒,被自身的魂力折磨得死去活来,倒也不错。 念及此处,谢必安低喝一声“收。” 霍光整个身体迅速虚化,且迅速缩小,连着锁链一并消失在了谢必安的手心。 也就是在这会儿,沪上城隍庙的霍光神像,“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数百名游客惊慌失措,更有甚者朝着那一地碎片连连跪拜。哭声响彻整座庙宇,还有一名老者直接昏厥倒地。 很快,三辆警车来到庙门,面色严肃的警察想要调出监控,去一步一步查出,是哪个混蛋居然敢对神像做手脚。 可等他们发现,那尊霍光将军神像,是自个儿碎开的,到时该作出何种反应?对百姓怎么交待? 这些都是后话了,也不是谢必安关心的事。 他已经回到了自己占据的凶宅,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好似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之辈。而小林作为跟班,自然也学得大人七八分精髓。 “嗯?”谢必安突然从沙发上坐起,“你来了?” 视野里,一个黑色中山装的青年人蓦然浮现。他站在电视旁,冷冷地看着谢必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范无救 电视上正放着一档国内的综艺节目。“一起看吗?”谢必安只是愣了会神,就仿佛穿过了范无救的身体,继续看着电视,“我听说笑一笑,十年少,我们活了数千年,每天看怕是要回到童年时光了。” 屏幕“啪”地一声漆黑,谢必安对着依然站立不开口的弟弟展开笑容:“我开玩笑的,你来这儿是来问责的吧?我可不认为你这块冰疙瘩会有闲心跟我聊些无聊的话。” 范无救十分高大,足有一米九三的身高。比忒修斯矮了小半头,比谢必安自己高一戳头发。 他皮肤偏黑,好听点叫古铜色,直白点叫稍稍褪色的炭块;他五官精致,却没有哥哥那种秀美的感觉,反而线条凌厉了许多,单眼皮下的鹰眼几乎不用刻意为之,就能如刀子一样把人划伤;但他唯独少了些哥哥那种淡然c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态度——他的责任感厚如一座泰山。 在发现自己哥哥的面颊时,范无救就几乎可以判定,那双往昔清澈无比的眸子变得浑浊不堪,充满了浓厚的污垢。此时没有开口说话,不难猜出他在竭力忍着怒气,没有马上上前把自己的哥哥踹飞到楼下。 “小林,怕什么,出来看自己以前的主子。”谢必安打了个响指,阿林保便从沙发底下滑了出来,如一个小型氢气球那样慢慢飘在谢必安背影后边,只露出一张发颤的官帽——在范无救的视线看去,自己哥哥仿佛戴上了一顶上了发条的清朝帽子,显得非常出戏。 “你果然变了,或者已经被夺舍了。”范无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就连说话语气也变得陌生。” 从兜子摸出一盒棕玉溪,范无救缓缓走在另一边的沙发坐好,就与自己哥哥隔着一张茶几。“我现在口味变了,不抽红双喜。”范无救磁性的嗓音悠悠响起,“前些天居然有人在那座破庙给我们上香的时候丢了一块打火机。” 说完,范无救撕开崭新烟盒的封纸,抖出一根烟后,又拿出另一只手在空气里掏了掏,一块闪着暗红色金属色泽的zipp一打火机便凭空出现。 十分优雅的点火,动作缓慢,范无救深深吸了一口后,轻轻甩了甩烟盒,一根烟就变成一颗子弹,嗖的一声飞到谢必安嘴边,静静地定在空气中没有动弹。 “火就不用了。”谢必安伸出两指,将空气中的烟卷的烟嘴捏着,同样用另一只手在空气里掏了掏,只不过不是打火机,是一缕燃着青焰的火苗。 二人都分别开始抽起了烟,气氛在这会儿保持沉默。阿林保尽管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现在也开始对他们无厘头的行为感到怪异。 二人在同一时间抽完了烟,他们把烟头轻轻放在茶几正中的一块玻璃烟灰缸,烟灰没有一丝一毫溅落在外头。事实上,整栋凶宅也没有溢出烟味儿,烟雾仿佛被隔断,在二人之间的空气中被锁住。 “首先,是前些日子,也就是那个西洋节日的晚上,你跑哪里去了?”范无救问道。 谢必安翘着二郎腿,没有像弟弟那样开始正襟危坐,躺在沙发上才笑着回应道:“我被夺舍了。” 范无救猛地捏紧自己的拳头,全身爆发了刚猛至极的罡焰,黑色的焰火把空气烘烤得一干二净,身下的真皮沙发在瞬间烧成焦炭。 不过又在随后的一个瞬间,他把罡焰收拢,拳头缓缓松开。“不要开这种意味不明的玩笑。好了,我问你第二个问题。” 范无救自始至终都是板着张脸,所以生气还是不生气,谢必安只要看他放不放出罡焰就能知晓。 “这第二个问题,阿林保是跟了我近百年的麾下,虽然我不怎么重视他,但你这样直接抢来有道理可讲?” 小林闻言一个不慎摔在了木地板上,虽然没有疼痛感,可他是真的痛。 谢必安沉吟片刻,似乎发现这个问题需要慎重回答。他把小林从背后揪出,并放在茶几上。小林先是全身发抖,然后如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仿佛一个不倒翁。 “我觉得,你该让他来回答最好,跟谁完全看他的选择,我们也没有像卑鄙的西洋人那样,强迫别人签什么灵魂契约。”谢必安说道,语气一直保持不变,没有丝毫感情起伏。 阿林保眼前是没有朝他看去的范无救,背后也是没有朝他看去的谢必安。虽然是这样感觉的,但他头皮居然在这会儿刺痛,像是一片片钢针一下又一下的嵌入头骨,而身后也是如芒在背,鸡皮疙瘩顺着脊梁骨在皮肤上皱起。 冷汗全方位从浑身冒出,这个待遇让小林尴尬地笑了笑。他只是斟酌了十秒不到,就开口打起了嘴炮:“首先感谢范大人含辛茹苦地将我摈弃至今,百年来,我每当拿着功德簿在东部各个地方记了满满几十页纸时,大人就会报以一声冷哼以表答谢。当我递给殿主时,殿主那一句“很好,范无救那小子效率蛮高”让我醍醐灌顶,直到今天我还难以忘怀。我前几天迷迷糊糊飘荡在沪上寒冷的街头,看着现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自己就恨不得扑上去可我做不到,我是个鬼,我就算是鬼,也无法在酆都找鬼娘子双宿双飞,我几乎就要自行兵解,结束自己失败的一生。是谢大人,谢大人啊!他在危机的关头拯救了我,在关东省给我抓了负有罪孽的鬼奴,让我终于结束了百年的处子生涯!” 小林说完后,背后竟蒸发阵阵青烟。刚刚着实消耗了不少精力,现在怎么滴也得歇一会儿! 二人齐齐发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个小人。“我想,你第二个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了。”谢必安开口道,同时收回覆盖在小林背后的灵压,“弟弟,你实力虽然跟我差不多,可对自己手下远没有我对待他们来得热情。” 谢必安将手抬举,表示自己话还没说完,让弟弟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这第三个问题我知道是什么,我了解你。” 右手上的手背暴起青筋,谢必安蓦地站立。“滚出来。”他一字一顿道,语气开始变得更加生冷。全身上下冒着青色的罡焰——这与弟弟的黑色罡焰不同,是另一种能分辨黑白无常的方式。 谢必安将右手指向破裂大窗,窗帘被洞穿一个豁口,同时急急念诵咒语:“斩妖缚邪,度人万千。收!” 高琦琦就在天空极目处化为一颗航弹,迅速从一个黑点放大,下一个瞬间就猛地摔在洋房的木地板上,惨呼连连,一条腿被巨大的冲击力撞散成雾。 范无救大惊,一步踏在高琦琦面前。他蹲下后两指并拢,朝着她的眉心注入连绵不断的魂力。 断裂的腿再度长了出来,高琦琦惨白扭曲的小脸慢慢趋于平静。不过,她只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范无救后,就低下头,再也不敢看着四周。 “你竟敢把她养作了魂奴。”范无救一字一顿道,“她不仅被我看重,也是殿主看重的,殿主几乎是把她当作一个未来的阴帅培养,你竟然” 这下不用弟弟着火,谢必安也能察觉到他此时正隐忍着无边无际的怒火,随时都能爆发出来。 然而白无常这位有名的阴帅却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第三个问题是关于她的。没想到,哈哈,看来你对她很有几分意思?” “够了。”范无救冷冷说道,一双视线锁死了对方,“种下魂咒本就违反地府规定,你还假装念着道家的净天地神咒,惹来那方神祇的降罪,我们酆都可承受不起!” 谢必安的脸庞顷刻密布阴霾,他问道:“你就这么怕道教那些狗屁玩意儿?嗯?” 范无救没有应答,他抱起高琦琦,并把她放在自己这头的沙发上。 在哥哥快要等不及的时候,范无救终于说话了:“这第三个问题,是关于金山庙。且随我来。” 范无救没等回应,自己整个身子瞬间陷入地底,并在谢必安的感知范围内,飞速朝着沪上的/海域前行。 他似乎明白了弟弟的意图,扭头对茶几上闭着眼的小林说道:“把她看紧了,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随后,他开始大笑,也学着范无救陷入地底,在凶宅内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快跑 下午三点,难得一见的阳光穿过云层,像是泼了一层金色的油墨,将地上建筑的影子拉长。 这万千缕阳光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将混泥土烘烤出难闻的味道。路上的行人依然裹着大衣,呵着冷气,低着头赶路;公园里上了岁数的老人倒是闲情逸致,在各个亭子里互相簇拥,围着一方石桌下围棋;马路却是一年四季中都看不出冬天的影子,汽车的轰鸣声一直没有断过。 而谁也没曾发觉,在他们行走而过的土地之下,比地铁通道还有深的地方,两道鬼影急速贯穿而过,穿过了大半沪上,一直到黄埔江靠海的江底才匆匆停下。 谢必安凝视着那身黑衣的背影,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范无救只是微微摇头。“还不够,这里仍然在沪上某些神祇的神识探查范围。”他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管眼前大片漂浮游走的鱼儿,再度迈开了步伐。 身后之人也选择跟了上去。二人的残影如果能用高精尖的科学手段探测,便可发现此地的磁场开始絮乱,无数微生物受不了暴增的压力,纷纷爆体而亡。 不知是有意为之,亦或是无心之举,谢必安发现范无救在那处熟悉的海沟之上,停了下来。 二人没有废话连篇,开始相继变身。 黑无常,十大阴帅中最好战的存在。头上一顶‘天下太平’的黑色高帽让阴魂野鬼,甚至是修炼千年的精怪都得退避三舍,生怕被他当作阻碍人间太平的绊脚石,一个不慎就会被一拳砸得再也入不了轮回。 人如其名,黑无常的穿着与白无常的色调相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哭丧棒不是一长条锈迹斑斑的锁链,而是一柄冒着黑焰的镰刀。 这倒比哥哥更符合世人心中死神的样子。如果要找一个与他接近的形象,西方神祇中,神王克洛乌斯的武器也是一柄镰刀。 二人在下一个瞬间蓦地碰撞,皆是一步跨过相隔百米的沙地,令大片砂砾起伏不断。 他们自身燃着罡焰,紧紧缠斗在一起。锁链没有受到海水的阻碍,化为一片青芒勾住直直砸下来的镰刀。而各自的左手也是拳拳到肉,打在臂膀上发出一连串爆裂的骨头碎裂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沟,其上的生物早已远远避开。二人身影迭闪,往往在一声金属碰撞产生的音爆后,海水猛地波动,一片片水龙卷争相拍打,甚至由于声势太过骇然,数百米之上的海平面开始波澜起伏,吞吐黑烟的货轮都在轻轻摇晃。 他们从海底缠斗到了上方,似乎是黑无常占了些许优势,在一个照面的功夫,手里的镰刀骤然变大到十数米长,直接劈在了白无常头部,“嗖”地一声,白无常便斜着射入海沟上,溅起了无数碎石。 黑无常知道他不会那么弱,在视野扫去的瞬间,一个燃着青火的拳头猛然映入眼帘,眼看就要把黑无常的头部砸爆的时候,黑无常只是冷哼一声,同样抬起了燃着黑焰的拳头,对准对面拳心,直接选择硬碰硬。 嘭! 如同一颗海底的核弹被引爆,这片海域蓦地亮起一瞬光芒,大量的海水冲出平面,齐齐卷起了滔天巨浪。 巨浪甚至将低空飞行的鸟儿拍成血沫碎肉,将附近货轮险些翻了跟头,也将天际的太阳遮挡,可怖的阴影令沪上欣赏海岸的人们四散奔逃,直呼末日来了。 画面来到了黄埔江畔的码头,但时间要从半小时前说起。 雯雯此时正轻轻啜泣,不过在旁边一人三言两语的劝说之下,终于答应了要求。 那人外貌看样子不足二十岁,衣着随便。白色的休闲体恤,宽松的牛仔短裤让旁边走过的路人嗤笑。 这么冷的天气,你在装什么?没看旁边的姑娘一脸不情愿吗? 那人耳朵很是灵敏,轻易捕捉到了附近传来的污言秽语。不过他毫不在乎,见雯雯点头后,便让她跟着自己上了码头,牵着雯雯的小手,一起上了一艘白色的小型游艇。 游艇上还有两人,一人是雯雯的随身保镖,也即是世华死后便被上头派来保护她的袁队。另一人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脸上时不时就会傻笑,容易令人误以为他是傻子。 袁队在雯雯的示意下启动引擎,游艇不一会儿便驶离岸边,朝着之前游轮事故的海域急速前行。 之前与雯雯对话的年轻人叫关寅,名字听去甚是奇怪,不知道父母怎么给他取名的。 关寅身形瘦弱,头上的黑色碎发被海风吹得凌乱,胳膊也在这会儿发着抖,明显快要被冻成冰棍。这让袁队不得不怀疑,所谓的风水先生就那么不堪吗? 可他也不是肤浅之人,只要来到那片海域,是虎是虫到时候便能揭晓。是虫的话,袁队正考虑要不要拎着他的小脖子,一把抛到海里去? 雯雯坐在袁队的后头,她是唯一一个套着救生衣的,加上本就厚实的外套,此时反倒觉得有些闷热。 她很想开口说话,可游艇实在太快了,哪怕是叫出来,呼啸的海风也会盖过人声。 世华妈妈请来的高人,真能看出些什么吗? 就算能看出些什么,又有什么用呢?世华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想着想着,雯雯又开始哭了,一点也不像一个快三十的女子。 她只好从裤兜摸出手机,想要驱散掉这该死的念头,因为已经哭晕了好几次了,这样下去对胎儿也不好。 手机上的时事新闻没有引起雯雯的注意,反而是一个陌生的微信讯息让雯雯眉头一皱,又随之展开。神情带上了心疼。 {李女士在吗?我是那个之前差点撞到妳的大妈我叫黄小蝶,首先再跟妳道一声歉,然后,我,真的,必须要说来的是,我家先生得了重病,急需一笔八十万的巨款来维持手术和病房的开支我知道这很无理,也没有道理可讲。但不说出来,我很难受,,,} 这整段话貌似没有说完,随后又是一句话让雯雯眼睛进了沙子。 {对不起,我发疯了,随便打出来的,撤不回消息,打搅到妳了不好意思!} 随后是被删除的消息显示。 雯雯急忙发送好友请求,想要重新加上。 她虽然家境没有世华家那么富裕,可到底父母也是高等学府的教授,八十万还是能拿得出的。 还有自己摩根银行的账户,那儿有着世华此前留学打入的十数笔转账,每一笔都足够买下一辆全新的捷豹跑车了。 雯雯念书的时候分文未动,现在能拿出来,就当是助人为乐。她相信世华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游艇的引擎蓦地熄火,并缓缓在一望无际的大海漂浮。 雯雯暗暗作出了决定后,便把手机收好。她同时看见关寅站了起来。 “此地阴气不散,煞气冲天。”关寅捏着手指,有模有样的算着卦,“上刚下险,这是终凶之卦!” 关寅神色凝重,牢牢凝视海平面,仿佛穿过了无数暗流,两只眼睛竟然渐渐涣散。 袁队本来已经握紧了拳头,可蓦然发现了一个异象。 这小子的眼睛,难道是阴阳眼不成? 关寅此时身子发颤,瞳孔放大,整个眼白慢慢消退,两眼仿佛被黑墨沾染,甚是诡异。 突然,他一声怒喝,惊得袁队一抖,雯雯也被吓了一跳,那个胖子似乎颇为信服这个毛头小子,也大声叫了起来。 “快跑!” “快,听他的,开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袁队 海面蓦地激荡,几乎是在游艇的螺旋桨重新转动的一瞬间,四人发觉身下的游艇猛然震颤,好像就要斜着陷入海面。 随后,如同一捆炸药包被引爆。 一片高达八米,弥漫着热雾的巨浪化身一头择人而噬的海兽,在他们视野里急速涌现。 “我的天。”关寅哆嗦着坐回船椅,声音无法让三人听清,“要变天了,好兄弟居然打起来了。” 雯雯现在十分脆弱,这条遮蔽了天际的海浪让她牙齿打颤,眼白一翻几乎就快要晕死过去。 可一只温暖的大手探来,握住了她冷冰冰的小手。“夫人,没事。”前面坐在驾驶舱的袁队回头咧着笑容,对雯雯打气道,“拉着我的手,坐好。” 游艇在这会儿掉头,想要逃到黄埔江畔的码头。 胖子看样子也是条忠心护主的好犬,也学着袁队那般把自己的主子抓住,不让他被游艇跳脱的节奏给整个甩飞。 斜后方的一艘货轮就没有那么好运。随着海浪撞击,它发出不堪承受的碎裂声,侧身的大片黑色铁皮翻卷。“巴嘎。”依稀间,这艘涂抹日文字样的大船飞出几个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小人,让远处的袁队一个哆嗦,脚下死死按着油门,油表上的表针却一上一下的,已经无法判断油箱的储量了。 他一只手向后握着夫人,另一只手还要扶稳方向盘。“苟日的胖子,你t在哪儿租的破船?”他情急的时候扭头看向胖子,“怎么连安全带都没有,是不是等下螺旋桨也不转了,嗯!?” 游艇一跳一跳的,胖子怎么会有闲心答复。看他浑身的赘肉起伏不断,眼睛眯在里边看不到,袁队一阵恶寒,只好咬牙作罢。 突然,袁队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言出法随的奇妙能力。 螺旋桨承受不住重压,“砰”地一声后,四分五裂的桨叶便在船后被拖出一长条的白沫中不见了踪影。 “胖子?”袁队忍不了,直接就想一拳砸向身旁座椅上,按着关寅头部的胖子。 游艇停在了海上,前方的码头只能瞥见模糊的轮廓,黄浦江两岸的高楼遮掩在云雾。而眼下四周的海面不断升沉,印证两分钟前的恐怖景象是真实发生过的。 关寅挣脱了胖子的臂膀,再次从船上站立。 他转头对袁队和雯雯说道:“我要你们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袁队神色一肃,他之前就发现这小子不简单,闻言道:“只要有办法安全离开这里,签了!” 雯雯也点了点头,不过没有开口。 关寅再次抬手捏着手指,或许叫掐着法诀更为贴切。他的双眼涣散,黑色覆盖了眼白,显得十分瘆人。 十秒刚过,他的神情涌现一瞬的痛苦,却咬牙从口里蹦出一句话:“71998!” “这是。”袁队暗自记下,现在什么都听这小子的。 关寅身子抖了三下,回应道:“这是海上救援队的紧急电话号码!” “xx!”袁队重重拍着方向盘,“你脑子有问题?” 雯雯神色黯然,对伯母请来的高人失望。“手机,我这有。”她从湿漉漉的裤兜摸出手机,递给了袁队,“袁队,拨号吧,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恶狠狠地望了一眼胖子和关寅,袁队打起了电话。在大致说出自己离沪上码头多远后,他关上电话,心中开始没底。 我要是知道现在在哪,还用等你告诉我拨号? 我又没当过海员,又没学过考古,你不是摆明了让我难堪? “小子,我刚刚说这里离码头七公里,东南方向,没有错吧?”袁队问道,同时从船上驾驶舱站起,来到雯雯身旁。 关寅刚刚在跟胖子低头附耳说些什么,见袁队一脸凶煞,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再说我的命都要没了。” 袁队丧失了再度愤怒的勇气,他已经没眼看这个不断出糗的冒牌货了。只有坐在雯雯身边,现在需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毕竟他除了负责开船,就是不让雯雯出现危险。这也是自己作为保镖头头的责任。 呲拉! 袁队蹙眉,一双浓眉大眼望向天空,不确定的说道:“刚刚打雷了?你们看到了吗?” 雯雯拍了拍自己脸皮子,她刚刚也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强光。 可就在二人迷茫之际,胖子和关寅却突然站立,他们脸上全都浮现慌张之意。 “保重!”关寅深深看了一眼袁队,整个身子就被胖子一手托在他的肩膀。 雯雯和袁队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的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见胖子在一声怒喝后,他脚步轻轻一踏游艇的地板。 下一个瞬间,他就飞身掠起,在半空中调整自己的肥胖身姿,圆滚滚的光头上反着光,肩膀上的关寅没有被甩脱。 胖子脚尖点在海平面上,却没有想象那般溅开水花。他一步又一步踏在水上,动作轻快优美,就像一个专业的芭蕾舞演员。 半分钟不到,他俩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在远方的雾中渐渐消隐。 “轻功水上漂?”袁队满脸问号,他对雯雯说道,“一个和尚,一个风水先生还兼职算命,这” “不好!”袁队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入眼处的天空,离得更近了一些。 他吞咽口水,慢慢把头探出了船外,发现这艘游艇正在被一道越来越高的海浪拱起。 “夫人。”袁队不知怎么的,嘴角扯起了笑容,“我们绝对会活着,不要放弃希望。我相信世华公子会保佑你们母子平安的。” 袁队一把抱住已经开始啜泣的雯雯,且用手遮住她的眼睛。 下一秒后,两人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谢必安重新恢复人形,牢牢望着半个身体陷入海沟沙地的弟弟。 “何必要跟我打一场,你要讨还霍光,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他一脸无所谓,理着身上的纽扣,一步一步来到弟弟身旁。 低头看去,弟弟半张脸被颧骨刺破,没有鲜血流露,却不时流失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在海水里绽放后,又变为黑色的泡沫。 “唉,你还是跟以前那样脑子腐朽不堪。”谢必安蹲了下去,要用自己的魂力弥补弟弟流失的养分。就跟之前他对高琦琦的做法那样。 谢必安刚要运转魂力,蓦然抬头望了一眼:“嗯?” 很快,谢必安笑了起来,身子转瞬消失在海沟。 他来到了海平面之下三米的位置,盯着两个静静漂浮的人类,他们周围到处漂浮着碎片。看样子是一艘快艇被拍碎了。 一男一女,男的身上到处弥漫血液,他双手还保持托举的姿势,让压在他身上的女子浮出水面。 男子腰间插着已经变形的方向盘碎块,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让我猜猜,相亲相爱的一对,丈夫勇敢保护自己妻子的桥段?啧啧,都可以拍成电影了。” 谢必安说着,就飘到男子的身下。 他左手唤出了断矛,并瞬间刺向男子的后背。很快,一缕鬼魂便被吸附了出来。 谢必安是越来越对大人奖赏的宝物爱不释手了。 先前那个唐装男子,也是被自己的长矛拍击,从楼上失足跌落。 而刚刚与弟弟范无救激斗,本应该要打不过了,要不是凭着一手断矛出奇制胜,谢必安认为,此时就要被弟弟拷着,送入地府接受审判了。 不过,弟弟应该没有跟地府透露出什么,可能仅仅是怀疑,才敢孤身一人去找自己。 也不知道那三十五条命,殿主是怎么处置的。 脑海这些念头一晃而过,谢必安再度朝另一人看去。 “没死吗?”他笑道,很快再度用断矛一刺。 嘭! 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样,谢必安被击退七八米之外。 他不明所以,朝着那女子看去。 她手上有一串佛珠正发着光,隐隐中,谢必安看见有一只金色的虚化大掌渐渐消散。与此同时,那串佛珠蓦地碎成齑粉,也在空中消散不见。 谢必安双眼闪过忌惮,考虑了一会儿便决定不再去打她的注意。 他要拿着矛尖上的这缕鬼魂去给弟弟弥补养分,而且很可能可以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沉入海沟的时候,谢必安再度看了一眼那女子。 并丢下了一句话,充满了感慨。 “果然是福运通天,两次都没死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封印神祇 破烂的脸颊随着灌注正缓慢修复,直到谢必安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他双眼刹那睁开。 海沟的海水顷刻沸腾,范无救全身上下升腾大量的黑雾。“停,别打了。”谢必安高声说道,“这也不是你的初衷,不是吗?” 闻言,那柄声势骇然的镰刀刚一化形就消散,范无救一个打挺,整个身体陷入沙地,并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你干了什么?”没有光线照射的海沟响起鬼音,大片砂砾的粒子开始浮空。 谢必安泰然自若,他习惯性的打了个响指,脚下的砂砾震颤,只一会儿便压成一方深金色的龙椅。 龙椅不断压缩,打磨,两端扶手边缘压成一龙一象的浮雕后,他才十分满意的坐上去。“我的弟弟,我只不过给你喂了一大碗阴魂熬煮的热汤。何必这么一惊一乍?” 龙椅正好是面朝弟弟陷入的沙地,上面端坐的人影被弟弟搅动的砂砾笼罩,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变化。 “这汤水可了不得,不仅能让你苏醒,还能修复外形。”谢必安没有管弟弟此时作何想法,自顾自的说道,“让我想想,这就像一台3d打印机,而且是效率最高的那种,啧啧还活着多好啊,我岂不是能靠着这个技术发家致富?” 海沟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碎石见证着此前的兄弟大战。 不过,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自言自语后,很可能又将上演第二次大战。 “我能感受。”谢必安轻笑,“暴脾气可不是一桩好事,它既能把你逼入绝境,也能在某个瞬间使你失去情比金坚的友谊,造成无法挽回的心灵创伤。” 谢必安发现弟弟依然处于爆发的边缘,感到有些头疼。他只好横着伸展左手的臂膀,保持此时的慵懒坐姿,那柄缭绕血雾的断矛再次被召唤。 咚!拿着断矛朝着椅子下的沙地一敲,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声随之荡漾。无数漂浮的砂砾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转眼间坠入地上不再动弹。 地下藏匿的鬼影似乎对这柄断矛的神力感到不安,就连脾气都收敛了几分,让龙椅上的哥哥召回了断矛,他的面目表情随之清晰——十分欣慰,对弟弟此时的乖巧感到满意。 “哦,对了。”谢必安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收回了笑容,“瞧我这记性,让你久等了。” 这回是右手横着伸展,同样坐姿不变,手心上的锁链亮了一瞬的青光,将缠绕的霍光给吐了出来。 霍光不再散发金焰,甚至若是仔细看去,脸上也没有了往昔的硬气,只有痛苦的神情令人心疼。“霍光,可怜的将军。”谢必安将他一把摔在地上后,说道,“你为何要跟我作对?将酆都贬的一无是处,真以为我们是软骨头?” 他斟酌言语,决定不用‘我’,用‘我们’效果应该会更好。 “我们尽心尽力抓鬼,从藏青到库页,从湾岛到蒙古,试问哪里没有被我们扫平?”谢必安越说越怒,底下的鬼影这会儿能确定哥哥所说是肺腑之言,也让他感同身受。 而地上的将军虽然气若游丝,闻言后当下就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嘴巴被砂砾封住,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承认你有功,好将军。”谢必安接着说道,“名震朝野,击垮匈奴,一生功名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概括的。” 霍光眼睛眯起,他隐隐猜到这个无耻之徒打着什么算盘。 “但。”谢必安翘起了二郎腿,语气一转,“也只是短短几十年的光景,你居然三两句话就否认我们酆都几千年的丰功伟绩?” “当然,老百姓怎么会看见鬼呢?他们私以为我们是前人臆想的神话人物,远远没有历史上前朝的人物来得真实。” 谢必安神色一冷,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谋害了不知多少大臣,毒杀幼子,朝野上的腥风血雨被你贯彻到极致。” “这些功德簿都有记载,只不过被一笔带过,毕竟你的业绩太过亮眼。”这最后一句话说完后,霍光目眦欲裂,恨不得去挖了白无常的眼珠子。 而地下的范无救至今没有动弹,但哥哥能感受他在仔细听,没有离开的意思。 “也是时候收尾了,我的将军。”谢必安猛地站起,身下的龙椅眨眼间化为齑粉,“仲裁结果,将你关入牢狱八十三年,本世纪末我会亲自将你释放。” 只见他召出了断矛,插在地上后,又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似乎是为自己公正的审判鼓掌。 远方的海水比黑夜还要黑,黑夜好歹有皓月荧光与草丛上的虫鸣做伴。而在这,冰冷的海水深处很可能藏匿择人而噬的巨兽,让人抓狂的压抑和未知的危险源头随时会把人逼疯。 一双巨大的三角眼血光弥漫,在谢必安上方浮现。 它的庞大身躯是诡异的暗红,堪比一辆重型卡车的唇部,里面不时冒出闪着光的牙床,每一颗牙齿都可轻易咬穿大白鲨的肉躯。 谢必安扭头看去,伸出手掌在它的唇边轻轻抚摸。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蚂蚁用触角抵住了蚱蜢的下颚。 “鲸鱼能长这么大?”他咂舌道,“才几天不见,你吞了多少海鱼?可别让辛苦的渔民颗粒无收啊。” 这头血色鲸鱼似乎听懂了,蓦地发出一声嘶鸣,震得方圆十里的海水激荡,大量的鱼群拼命逃窜。 它趁谢必安双手捂住耳朵,表情痛苦不堪,张开大口就要咬掉那颗脑袋,但突然又察觉到他睁开眼睛,面带笑意的望着自己。 似乎刚刚只是佯装痛苦,它只好封口,收回了吃人的念头。 “开玩笑的。”谢必安安慰它道,“我还没给你起个名字格里高利,这个名字如何?” 三角眼眨了眨眼皮子,虽然快如闪电,谢必安还是明白了它的意思:“很好,格里高利,这名字听起来就很阴险,倒也挺符合你的性子。” 格里高利不屑,但没有再次低吼。“现在,把这个老头吃进肚子里,不要消化了,不然忒修斯大人和创造你的大人会很头疼的,直接把你灭了的概率不会太低。” 格里高利三角眼瞪得老大,它选择相信谢必安的口头威胁。 毕竟谢必安是上头钦定的大人物,现在听他的安排不会错。“哞!”格里高利小心的吼出一声,表示明白。 它微微张开血口,里面似乎装了一块有惊人吸力的磁铁,仅仅半秒,一脸惊恐的霍光被吸了进去。海沟上如今就剩下两兄弟了。 格里高利渐渐消隐,它掉了个头,按照嘱咐,只在华夏海域和西部太平洋游荡,绝不能游进黄埔江。 “这是波塞冬捏造的神兽。”范无救从海沟浮现,再一次站在哥哥面前。“你去了一趟西方,果然受到他们的蛊惑,有了谋逆的念头。” 范无救不等哥哥回应,整个身体向后飘,声音越来越模糊。 “我打不过你,可终有一日——” “我会亲手将你击败,提着你的头颅向地府请罪。” 谢必安静静听着,脸庞刻着无奈。 “脑子还是这么腐朽。”他也消失在海沟之上,打算回到洋房好好休养一番,激斗消耗的魂力实在太过惊人。 而在数百米之上的海平面,却不像海底那般死气沉沉,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一艘涂抹国徽的红色搜救船正在全速前进,不大的急救室内,孙维正望着担架上的女子,眼神恍惚。 在确认这名女子脱离生命危险后,孙维正叹了口气,喃喃道:“可别死了,两次了啊。” 从湿漉漉的救援服里摸了摸,钱包被浸湿,好在没几个钱。 也好在那一张泛黄的彩色小照完好无损。 那是自己的儿子,照片里的他,才八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夜沪上 大人回来了。 尽管过了三小时,差不多晚上七点了,小林没有怨言,在大人从沙发坐垫那儿钻出头来的一瞬间,他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说,小不点。”谢必安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形渐渐清晰,笑道,“是谁给你的坏习惯?你动不动坐我头上,没听过犯太岁这个典故吗?” 小林当即反问道:“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大人是把自己比作流年太岁?那可是道教的一个神仙,大人不是不喜道教么?” 谢必安只是随口一说,闻言居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无奈一笑,他打算转移话题:“这里实在太过空旷,所以才跟你以前主子打了一架后,回来的路上捎带了一点东西。” 谢必安打了个响指,右手摊开,且整个掌纹的纹路开始扭曲,一直到小林的下巴快砸在大人的发梢时,异象顿生。 还以为是召出哭丧棒,带来几个娇滴滴的鬼妞。这是小林一开始的念头。 可当大人右手那不断射出一箱又一箱的纸箱子,还有一条条名贵香烟夹带着好几箱进口啤酒时,小林发现自己第一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些小箱子起先只有网球大小,从手心脱离的时候瞬间放大到原来的规模。并被谢必安摆放在木地板上空旷的位置。 大概三分钟过后,这栋洋房很难在视野里寻得一处可供搁脚的地方了。 “这是从宜家仓库抢来的折叠式乒乓球桌,还有那箱子电脑桌散件也是。”谢必安一边抽着刚刚开封的和天下香烟,一边指着茶几说:“这是从电脑城拿来的顶配联想黑本(手提电脑),旁边那个小箱子是网络信号放大器,让我想想我脚下这个玩偶怎么来的?” 一个半米大小的棕色小熊被半透明的粉色礼盒包装着,谢必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玩意儿被他捎来了。“不过嘛,物尽其用,这小熊送妳了。”他恍然大悟,盯着另一边坐立不安的女孩,“高琦琦,名字没叫错吧?它以后就是你的枕头了,二楼有处粉色闺房,一直搁着没人住,你以后别乱跑了。” 高琦琦一直低头,不让对面的恶人瞥见自己眼中的一闪而过的憎恨。可毕竟成了被束缚的鬼奴,自己再也不是曾经的高岭之花了。 “是,大人。”高琦琦点头,拼命憋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那我上去看看。” 高琦琦起先以为是大人要她去闺房瞅瞅,当自己的身体飘到天花板那的时候,却蓦地在一个瞬间,自己整个被吸了下来,白嫩的脖子被大人一手钳住,无法动弹。 “谁让妳现在去了,嗯?”谢必安冷冷笑着,左手的力道悄然加大,“我的话还没说完——” 高琦琦脸憋得胀红,头一次体会到了做鬼也会有缺氧的时候,眼前的恶人慢慢靠近了自己的脸颊,嘴里冒出来的口气让她的耳根发痒。 “给了妳好处,就诚心诚意给我做事,哪怕妳忠贞不屈,自行兵解,我也有的是办法。”谢必安吐出一口烟圈,拂在高琦琦盘起的发丝上,继续道,“我会去把妳的明朝古墓找出来,跟妳但凡有一丁点血脉关系的后人,我都会一个一个把他们坟刨开,将尸骸抛在妳的身上——” 说完,高琦琦身上的所有服饰全部爆裂成粉碎,一具闪着诱人光泽的展露而出。 “滚,没我的指示,别下来。”高琦琦止不住的放声大哭,却没察觉到谢必安松开了大手,腹部一疼,强烈的疼痛让她扭曲成煮熟的虾米。 将高琦琦踹到天花板,同时穿过那儿,使她准确无误的滚在闺房里,满是灰尘的木地板上。 “这力度,活着该多好啊。成为国脚很容易的。”谢必安站了起来,将捂着眼的小林从头上握起,“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是时候安置这些家具电器了。” 二人此时开始忙碌,小林在大人的教导中,很快了解了怎么组装并安放乒乓球桌。 很简单,只要懂说明书上的简体字就好了。 “好了,今晚你负责这三样,我负责装机,连线。”谢必安强撑着困意对小林说道。 他其实很需要休息,可转念一想,如若被小林和高琦琦察觉到自己不是一如既往的强大,露出稍许的‘倦怠’(魂力不稳,鬼看鬼很准)一方面自己出糗,一方面也担心他们提高背叛的几率。 虽然小林不太可能,谢必安也不愿对他产生怀疑,可自己终究是受了亨特那个废物的影响——谁也不信,哪怕是自己的挚爱。 整整四个小时,已经到深夜十一点了。两人虽然没有出汗,实话说,鬼的确不可能出汗,但从他俩的疲态也能瞧出来,人类的这些玩意儿太复杂,太让他们费心费力了。 “现在做鬼也不能落伍,二十一世纪是高速发展期。”这句话是在大人组装系统的时候对小林说的,没想到被他暗暗记在心里,把这句话当成了金口玉言。 将再次想要爬到自己头上的小林拍开,谢必安躺在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干净了很多,也多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他缓声说道,同时朝着洋房大厅c厨房和走廊扫去,“只要那破窗修复,这里就像一个家了。” 小林也感慨的点了点头,道:“从来不知道,做鬼能这么舒坦,真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谢必安打趣道:“前面那句没说出来,是在暗示?” “没有的事儿!”小林青色的脸浮现红晕,笑道,“大人,有你就够了!” “滚!”谢必安单指一弹,点在小林的额头,把他弹飞到摆钟那儿。 小林理了理自己的官服,朝大人拱手作揖:“恭敬不如从命,大人我先休息了。” 一说完,小林仰天倒在摆钟上,鼾声一如既往的准时响起。 整栋洋房里,顿时没了扰人的絮语,显得清净了许多。 谢必安踱步在窗边,如昨晚那般盘膝坐好,凝视深夜的城市美景。 手中摸出了羊皮卷,他从衣服兜里摸出钢笔,在神光庙那儿划了两道,‘x’的标记就盖住了那座庙的图案。“下一步古刹我倒想去闯一闯。”他犹豫了半会儿,还是将食指点在了龙华寺的图案上,“可不比城隍爷,这菩萨太难动了。” 他本来有将神光庙一网打尽的想法,可除了霍光外,那些个小喽啰真的连灭一灭的兴趣都欠缺。 按照自己的计划,首先是砸牌匾,然后揪出一方教派的神祇,使其封印在格里高利的口里,已经是万全之策了。 关于怎么真正的灭掉他们,只有等沪上的所有庙宇被我闯上一次,或许那时候该请出忒修斯大人,让他想办法了。 “等等。”谢必安猛然察觉到窗外的异常,他将目光投在远方的市中心,那儿正有一个厉鬼游荡,浓郁的鬼气让他垂涎欲滴。 没有任何犹豫,他如风一般消失在凶宅。 此时,深夜的沪上市热闹非凡,年轻人的精力怎么也用不光。 元旦越来越近了,虽然是西洋节,可依然受到了他们的欢迎。成群结队的学生在大街相互簇拥并游走着,火锅店依然排起了长龙,各座大楼的灯光大半还在迸射,里面摇曳奔放的人影甚至映射到街角的路灯,让停在那儿的出租车司机也摇下车窗扭动身子。 年味越来越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蓝眼睛小孩 冷风拂过花花绿绿的灯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浓郁的酒气从各个酒吧的玻璃门框渗漏,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排斥,年龄还不够的年轻人或多或少流露羡慕的目光。“就是这儿了。”黑色的影子从半空幽幽出现,在街道上的一棵法国梧桐旁现形。 谢必安扫了一眼两旁屹立的一排排梧桐树,簌簌作响的叶子不时迎风抖落,惹得路人顿住脚步。他们只是裹紧了棉袄,便拿出手机打开前置,做着夸张的动作给大家合拍。 鼻子嗅了嗅,谢必安不难判断这里有不下五百个活人打算夜不归宿。所幸现代没有宵禁的规矩,居心叵测的醉汉还是能捡来已经人仰马翻的年轻女孩,抱回车里肩负起繁衍后代的责任。 这些都不是谢必安关心的。他现在将目光锁定在一个全身覆盖荧光的小小背影——与周遭格格不入,打了补丁的礼服散发近百年的腐朽味道,脚丫子踩在冷冰冰的地板。“可怜。”谢必安笑道,“饿死鬼,未入轮回的厉魂是怎么还在这儿徘徊的?” 眨眼的功夫,他跨过百米,来到这个背影的身后。“当我的养分,总比去没有温度的地府强,阎罗王可不比圣诞老爷爷,他凶得很呢。”谢必安随便开个意味不明的玩笑,就宣布了对小男孩的审判。 右手缓缓摸向男孩那比胳膊肘粗不了多少的脖子,谢必安已经提前认为,这个男孩可比先前的唐装男子秀色可餐多了,起码全身上下没有沾染杀伐的气息。 “妈妈,你在哪儿呢?” 伸出的手蓦地悬停,男孩冷不丁的一句英文让他来了兴趣。 尽管浑身脏兮兮的,血迹斑斑的砖瓦碎片盖在小男孩的发梢,在这一句外语出现后,谢必安还是能够判断他的身份。 “有些乡音的伦敦腔,英国人,哦不,不列颠亡魂?”谢必安一下转到小男孩的身前,盯着他吹弹可破的脸蛋,“孩子,你现在要去哪里?” 凭借那个废物的记忆,外语可难不倒他。更不必说谢必安本人是个语言天才,也是个老学究。难怪忒修斯大人在老窝里,对他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天呐,你是上帝吗?”小男孩的额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抵住,在原地踏步,不过他没有生气,“快带我去找妈妈吧!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在小男孩面前,一身白衣的谢必安实在太高大,而且让他感到十分舒服。男孩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认为是上帝来指引自己了。“仁慈的上帝啊,在带我去见妈妈之前,能让我吃上一餐吗?我快饿死了!” 男孩把破烂礼服的扣子解开,撩起衬衣,指了指自己干瘪的肚子。“妈妈希望我白白胖胖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拉动琴弦。” 谢必安失去了耐心,和煦的笑容顷刻消失,并冷冷说道:“聒噪,我可没听说过上帝会专门跑来吃你。” 男孩神情惊恐,清澈的蓝眼睛被恐惧占据。 他的脖子被谢必安随意拎起,小小的身板被他一下一下砸在地板上,哀嚎的稚嫩童音仿佛一首乱了拍子的诗歌,显得瘆人且怪异。“你不是上帝,你不是上帝!”男孩带上了哭腔,“我要找高姐姐,我要她杀了你,把你丢进池塘喂鲨鱼!” “嗯?”谢必安突然停止了蹂躏,拎着男孩的脖子将他悬空,“高琦琦吗?有意思。” 再度将男孩摔在地上,谢必安发现了一个新点子。 他虽然能施展魂力,将整座大都市的生魂收入眼底,但那些擅长藏匿的厉鬼很难不废一番心力就能抓到。 高琦琦既然是管辖整座沪上市的鬼官头头,把那些厉鬼揪出来怎么也比自己动手来得容易多了。 只要呆在洋房坐享其成就好了。 “啧啧。”谢必安摸了摸下巴,感叹道,“我脑子也不会变成我弟弟那样吧?生锈了恐怕难以被忒修斯大人寄予厚望。” 男孩被自己灵压定死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身上聚集百年的怨念,是不可多得的补品。 谢必安右手斜着高举,打了个响指。 “滚出来!”他脸上圣洁的光辉在男孩面前顷刻消散,只有浓厚的黑雾迅速侵占了他的双眸。 很快,一个黑点在寒冷的高空中缓缓变大,只一会儿,男孩口中的高姐姐便一脸狼狈的摔在地板上,左脚被震散了。“高姐姐!”男孩用力爬到惨嚎的高琦琦身边,伸出小手捧起她的脑袋,“没事的,高姐姐,有我在,他欺负不了妳。” 高琦琦换上了一身睡袍,本已打算就在那闺房内静养,如今又被撵出来,内心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摔断腿的痛苦。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小约克?”高琦琦顾不得自身,一下坐了起来将男孩拦在身后,哀声叫道:“大人,求求你不要打他的注意!” 谢必安哪里懂得半分怜悯?他闻言嗤笑道:“妳做上了沪上的鬼官,这已经成型百年的厉鬼怎么不送下去交由阴帅处置?反而包庇他至今居心何在?” 高琦琦轻轻摇头,显得很是无力。她凄声说道:“不是这样的,小约克是异国鬼魂,如果不把他送到他国的地府,他在这儿下去的最好结果是入畜生道我不希望这样。” “他国地府?”谢必安沉吟道,“妳指的是冥界?” 高琦琦点了点头,继续挪动身子,把小约克挡在背后。“对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小约克没有害人,他唯一的执念就是找到自己的妈妈。” 谢必安凝视高琦琦的脸庞,泪水在皓月下倒映自己的影子,那双狐眼是第一次正视自己,虽然满满都是求饶的意思,他还是能察觉那一丝隐藏极深的憎恨。 “母爱吗?”他面无表情说道,“妳生前死过孩子” 高琦琦神情霎时痛苦不堪,没有作答。 谢必安轻轻上前,半蹲着,柔声对着高琦琦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唤起妳的回忆。这样吧,听妳的,我不会对小约克怎样。” 高琦琦愣住了,不过很快,她十分惊喜的说道:“真的吗?我代他谢谢你!” 原来这恶人还是有良知的。 以后的日子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绝望。 高琦琦这般想着,却忽然感到谢必安的脸颊靠近自己面前不足三尺,脸上的柔情瞬间变化。 “假的。” 谢必安召出锁链,右手一挥,锁链“啪”地一声拍在高琦琦的脸颊。 “妳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我?” “妳只是一个卑微的鬼奴罢了。” 小男孩身体被震开到三米外,看着眼前的恶魔一下一下鞭打高姐姐全身各处,皮开肉绽,衣服被刮破,耳边还传来了她歇斯底里的哀嚎。 渐渐地,小男孩的表情开始迷茫了。 妈妈,上帝没有保佑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酒吧里的劳碌身影 每摔一次,都诡异地对应小约克的心脏跳动。直到高姐姐被摧残得只剩一只手臂,令人发指的恶魔才停下攻势,并再度向自己看来。 “求人也要有对应的价值。”谢必安展开和煦的笑容,轻轻说道,“她还没体现任何价值,就敢耍起令人作呕的可怜姿态。” 一步来到男孩面前,谢必安蹲了下去,扶起他并说道:“你以后要是上了九年级,哲学课老师会教你关于谬论的知识点——” 单指指向伤痕累累的高琦琦,谢必安笑着继续说道:“诉诸怜悯,四个字在你高姐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男孩眼神空洞,似乎没有听懂,或者只是单纯的被吓到了。 能在衡山路飘荡的厉鬼,而且着装是二十世纪的古老设计。更不必说小约克那再明显不过的白人长相。 谢必安在把鬼奴撵过来之前就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了——法租界失踪的某个顽皮男孩,不称职的父母找不到他,只好忍痛坐上最后几艘前往不列颠的船次。 这个答案不会差太远了,谢必安心想。 至于他的死因,尊贵的鬼官不会有兴趣知道。 “你只是个孤儿。”谢必安站了起来,掐住小约克的脖子,“父母早死了,你还可怜巴巴去找他们。” 小约克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小,眼前的恶魔似乎尝试着用擀面杖将自己压成面皮。“我不是孤儿!你才是孤儿,殴打异性只有没有家教的混蛋才做的出来!”知道自己快要变成食物了,小约克脸上涌现不屈之意,四肢乱摆开始挣扎。 谢必安忽然停止了动作,表情变得愈来愈迷茫。他怔怔倒退了几步,没有注意自己松了手,小男孩便像一只泥鳅滑到了地板。 “亨特!”在一个瞬间,谢必安痛苦地抬起双手捂住太阳穴。脑海里再次混乱不堪,那个肥胖的白人影子就像是不定时发作的癔症,轻易就占据了自己整个心神。 他两手开始抠自己的太阳穴,整张脸皮被一下抠了下来,血管和血肉交错密布,两颗眼珠子突兀瞪着小约克。“好家伙,好家伙你救了我。该死的华夏人,占据我的躯壳这么久!” 脸上的迷茫渐渐聚散,两颊的血肉被笑容扯动,谢必安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亨特,也就是他此前不时提到的废物,肮脏卑微的虫子。 “来吧!我们都是孤儿,一起取暖!糟糕的冷天气不管在哪儿都让人生厌!”他上前抱起了小约克,“我叫亨特·格雷,来自水牛城。小子,你刚刚是要找东西吃吗?” 小男孩先前被蹂躏得胯骨和肋骨都错位了,他的脖子现在无法转过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重度帕金森患者。“咕噜。”肚子的信号已经告诉亨特,他明显已经饥肠辘辘了。 “我可不希望你成为卖火柴的女孩,童话故事就没一个好下场!”亨特桀桀笑道,“让我看看这儿,这就是东亚金融中心,沪上市吗?我那条母狗可时常把这城市挂在嘴边呢。” 附近的酒吧传来悠扬的交响乐,与周遭的其他酒吧格格不入。“这里不错。”小约克脑袋抵在亨特的脖子,感受着喉管蠕动发出的声响。他就这样被抱着穿过酒吧的前门,如果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脸,温热的臂膀倒很像摇篮,让小约克有些困了。 里面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吧台端坐,在年龄上他们大多比在其他酒吧厮混的年轻人年长不少,激昂的电子舞曲可不适用于他们。老板也懂得中年人的情调,就连酒保都十分稳重和绅士,也没有烦人的酒托在客人的沙发上搭讪。 黄小蝶坐在最里面一排沙发上,跟着自己病恹恹的老公一起买醉。 她在今天终于是付不起昂贵的病房费用了,老公也不打算继续等死。于是夫妇俩来到以前求婚的场所,趁着男方还能动弹,喝到不醉不休为止。 微信已经收到李雯雯的好友请求,可一加上,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黄小蝶却发现自己被耍了。 我把妳删了,妳把我加了,我跟妳说话,妳却依然没有理我。 太伤人了,这就像马戏团的猴子尽心尽力表演,牢笼外的坐台观众捧着零食以为是喂给自己的。结果,直到诺大的斗兽场人去楼空,毫无人性的饲养员才会不情不愿的扔给自己一条香蕉。 不,比喻不恰当。起码猴子还会有吃的,她到头来什么都没。 自己瞒着老公去卖身,那些重口味的老头在同城软件尽管抛出了高价,但直到自己脱去情取内衣的时候,他们却总以各种理由表示不满,往往三千的标价完事就得对半折给。大概要约五次,才能让老公留待病房一天。 这可是自己的老本行啊,难道自己人老珠黄后,就这般不值钱吗? 黄小蝶迷醉的样子亨特没有兴趣知晓,他四下望了望,在黄小蝶沙发的后方走廊走了过去。 他抱着小约克穿过徐徐端着托盘走过的服务员,似乎死后鼻子也变得灵敏,他准确的进到走廊里的一处后门,里面是一处不大的厨房,有两个系着围巾的年轻人在捣鼓磨具,色泽诱人的奶油正从裱花袋一端慢慢渗漏,看样子他们在进行某类蛋糕的烘焙步骤。 “阿光啊,差不多十二点了。我们做完这蛋糕出去抽一根咋样?”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笑道,手中一点也不含糊,散发香气的蛋糕不一会儿就成型,只差扔进烤箱这一步了。 “叶师傅,你慢点,我还没看清。”个头高一点的小伙脸上还未褪去稚嫩,他刚来沪上打工,在酒吧想做个糕点师傅的学徒学得手艺,怎么也要混口饭吃,不然父老乡亲又要笑话他了。 叶师傅只大阿光三岁,不过看他老神在在,显然经验丰富,在沪上打拼有些年头了。“很简单的,只要这样,这样好了,温度调到三百五十摄氏度,十五分钟就能出炉,记住到时要戴隔热手套。” 拍了拍沾有面粉的手掌,叶师傅也不洗手,从裤兜摸出了黄金叶(烟),丢一根给在铁桌上擦拭磨具的阿光。 “阿光,走咧。”叶师傅刁着烟,在厨房内点上了火。他不怕被老板发现,毕竟厨房直连安全出口,出去后就是大街的另一边了。 阿光非常细心,手中擦拭的动作越来越慢,虽然没有理在桌上滚在一边的香烟,但叶师傅没有生气,他认为自己的徒弟对工作十分有担当,做什么都要仔细。 可他擦拭的动作在某个瞬间停住。叶师傅感到不对劲,上前搭在了阿光的肩膀。 “阿啊!”叶师傅猛然尖叫,整个身子倒退数步。 他发现阿光的脖子那,正有一把独自悬空的刀叉不停搅动,一个血淋淋的豁口迸出鲜血。“鬼鬼啊!”叶师傅无法理解这个现象,他绝不可能看花了眼,认为是阿光能有闲心做恶作剧太荒谬了! 砰!他的后背不小心撞在厨房一角的旮旯,拖布和装满脏水的塑料盆顷刻倒在他身上。 厨房的灯光忽闪忽闪,厨房连接酒吧走廊的铁门不知何时关上并锁死。“饶了我,饶了我吧!”叶师傅哭丧着脸,一股尿骚味儿很快在瓷砖上升腾。 阿光的背影没有倒去,很奇怪的是,他开始发颤。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四肢都发抖后,他的衣服裤子瞬间脱落,光溜溜的腿间滑落鲜血构成的瀑布。 何止是这样,叶师傅还发现阿光的手指被掰开,身上的肉开始溃烂,大量的人皮随着一把不断漂浮的菜刀分离肉身。 很快,阿光左手被菜刀蓦地斩断,就像是一只剥了皮的猪肘子,在先前制作糕点的铁桌上横着摆放。 而烤箱也在此时被打开,冒着香味的心形蛋糕打着转飞了出来,并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减少,像极了哈利波特的主角披着隐形斗篷偷吃点心的桥段。 似乎叶师傅太过扰人,在阿光浮空的尸体的那个位置,有血字在洗手盆上的墙壁歪歪扭扭的成形。 叶师傅看懂了,尽管他词汇量不高,可他还是勉强懂了。 可还没有念出来,叶师傅的嘴巴却瞬间被扒开,一柄血色的刀叉如离弦的箭矢,扎在他的喉管里边,连着后边的墙壁都被溅射了大片血花。 那墙壁上的血字其实很简单,谁也能看懂。 ‘fxxk y一u’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激动的关寅 “蛋糕好吃吗?” “好吃。” 亨特手起刀落,将案板上的断臂切片。“蛋糕太腻了,我血糖高。”他苦笑道,“我只能来这个厨房找点人肉吃吃。” 番茄冰柜倒是又几个,培根用人肉代替,生菜没找到,只有大白菜勉强可以做blt三明治填填肚子。“咳咳。”亨特咳嗽了一下,脸上的烂肉滴落血珠。他有些无奈,厨房血腥味儿太浓了点,这具尸体的味道不好处理啊还好有这个。 一柄断矛缭绕血雾,横亘在厨房半空悠悠打转。 “波塞冬血禁结界?就叫这个名字了。”亨特笑道,想起曾经兼职优步司机的那段时光,在繁忙之余依然能抽出时间玩玩ps4游戏。沉迷游戏的时间比玩弄母狗时间还要持久一些。 他已经不愿提及瑞秋的名字,但打开回忆的话匣子却怎么也跳不过她。说是回忆,其实跟小约克聊天的时候却忽然觉得也就没几天,却感觉熬了万年之久。平安夜晚上到三十一号凌晨,如果不考虑冬令时和时差,仅仅过了五天时间。 小约克的脖子扭曲,样子滑稽。他在啃完蛋糕后小声说道:“亨特先生,我还饿着,没饱。” 饿死鬼本质还是没改变。他没多久就将高姐姐抛到脑后,哪怕她此时已然被定死在外面的街道上无法动弹,随时有生命危险。 “很快,别急,来自不列颠的客人。”亨特手中嗤的一声窜出青色火苗,把案板上的肉迅速烤至焦黑,“三分钟,餐前点心你可以先试试。” 说完,亨特敲碎了阿光的脑袋,用力挤压里边的脑浆后就隔空送到小约克面前。“闻起来挺香。”亨特脸上带着骄傲,“我刚刚研发的新品!估计能被评选米其林三星餐厅了。” 小约克仰头,他什么动作都不用做,那颗头颅就在天上斜着倾倒,一股血水混杂白沫的脑浆汁就咕噜咕噜灌进他的口里。 亨特之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杀人,是因为他发现了断矛的妙用——杀人无所顾忌,甚至只要朝矛身注入魂力,一股肉眼可见的结界便覆盖住整个厨房,可以阻挡外来神祇的探视。 谢必安五天的所作所为都被亨特看在眼中,他当然知道乱杀人的下场。“你口中的上帝已经被我杀死了,小约克。”亨特边仔细拿着切好的番茄碎块和生菜往‘培根’上盖去,边说道,“他脑子坏了,只想怎么去破坏神庙,却不懂得享受生活。” 酒吧依然沉睡在悠扬的交响乐里。所有的客人c酒保和老板都没察觉来自厨房的异常。他们轻声聊天,猩红的酒水在一阵荡漾后会送进他们的喉咙。一切都是酒吧深夜里该有的样子。 黄小蝶将已经满脸通红的丈夫依偎在自己怀里。瘦成麻杆的丈夫感觉自己躺在一张硕大的水床上,温暖而惬意。唯一的缺点就是枕头把自己头垫的有点高了。 “酒没了。”黄小蝶晃了晃脑袋,猛然记起了一件事,“那那块蛋糕哪去了?我老公欠我的情人节蛋糕没了吗?老板你给我滚过来!” 门外这会儿刮进一阵大风,让酒吧的客人都打了个寒颤。“老板人呢?”黄小蝶有些气愤,她发现四周不仅没人理她,就连屁股坐着的沙发都开始发出吱呀的不堪重负的声响。渐渐地,黯淡的天花板竟然慢慢旋转,黄小蝶肥胖的身子在一个瞬间陷入沙发坐垫之间的缝隙,怀里的丈夫不小心被自己一扔,居然直接撞碎了酒吧的天花板,化为一个黑点直直埋入了夜空的云朵。 “什么傻x玩意儿!”她愤怒的骂了一句,没想到一股呕吐感瞬间涌上心头,并从心头涌上了喉管 呕!大片的黄色胃液夹杂着酒水吐了出来。“老公,对不起,我呕!”黄小蝶又一次喷了出来,这一次丈夫整个身子都被沾上了肮脏难闻的驳杂液体,甚至是自己中午吃的康师傅牛肉面那一点一点的小牛肉块都吐在了他的头发上。 万幸的是,他们都醉的不成样子,无法让自己尴尬起来。 “哈哈,笑死我了!”一颗硕大的光头从黄小蝶沙发底下钻了出来,头两边是挤压变形的红色高跟鞋,其上捆绑两条不停乱摆的肥腻大腿。 他的头也不可避免的染上肮脏的胃液,而那个嘲笑他的酒保见周围的客人全都被一张张符篆贴在眉心后,褪去了自己身上燕尾服的伪装,猫眼面具也被手抹去。“还有康师傅牛肉面的味道,我看你以后怎么吃泡面,哈哈。”说话的人是已经换上道袍的关寅。 沙发下的光头一脸恶寒,迅速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对着关寅说道:“要不是你硬要拉着我去看这个白无常,我才不会冒险。你真是个疯子!” “那也没办法。”关寅呵呵笑道,“白天我可是亲眼看到这两大阴帅手足相残,绝对的大新闻啊!” “大新闻?啧啧,也就在佛道两家之间传递罢了,寻常百姓虽然迷信的很,可也绝对不信这个狗血的桥段。”胖子手轻轻一拂,所有的脏迹转眼间不见,他舒展眉眼,继续说道:“现在电视剧和网络风向标是什么是站cp懂不?就算是一个精怪,人家小女生都会联想到:精怪会不会跟草人有段孽缘?” 关寅“嗯”了一声,他知道胖子喜欢网络,对自己这个从深山老林走出的道士讲解了不少关于外界的东西。“行行行,先别聊天了。”关寅声音越来越小,他最后轻轻说道,“七爷出来了!” 胖子闻言急忙从兜里摸出眼药水,滴落几滴散着腥味的水珠在自己双眼里。他可不像关寅这小子,天生阴阳眼,自己就是开关。看人看鬼看澡堂,只要意念一动就行了。 关寅眼睛一如白天那般变得通体漆黑。他跟胖子一前一后在走在走廊边上,脸上浮现了笑意。 这是第一次见到十大阴帅之一,他从道袍里摸出一柄桃木剑,一块金光阵阵的棱形罗盘。 胖子的笑容更是赤果果的阴冷,他撕开了羽绒大衣,其内显现一件红色袈裟,肩膀上的法器刺青迅速放大,一柄九锡禅杖便‘当‘的一声砸在酒吧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们来自佛道两家,本来被一个大富之家请来看看某人玄而又玄的死因,结果撞了狗屎运,看到了百年都不曾一见的阴帅大战。 关寅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回去后依据在海水沾上的阴气,不断推演,终于算得白无常冥司的方位所在。 他自然不怕大病一场,胖子也不怕。至于那个李雯雯,付了钱就跑,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酒吧的诸位客人皆被贴上了定魂符。黄小蝶和她可怜的丈夫不用贴,他们自己都醉的奄奄一息且躺在沙发上不知死活,自然不必浪费符篆了。 在二人狠毒且充斥兴奋的目光中,走廊那头终于徐徐走来了他们翘首以盼的白无常。 只要将他杀了,自己绝对会扬名立万!关寅心想。他此时才十七岁,居然敢去动酆都著名的鬼人物,胆子着实不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公公 关寅纵是年少轻狂,也没有轻视白无常的意思。 “冥司大人。”他手上一搓,桃木剑亮了一瞬,酒吧周遭的墙壁通通浮现了诡异的纹路。 酒吧外的大街渐渐模糊,逐渐转为暗红,不断宣泄的寒风刹那散去。二十几个趴在沙发上的客人似乎酣睡正香,头上贴着的符纸无风自动,皆是亮起了红芒。 胖子派头像极了出家的和尚。他手中的禅杖一顿,一缕蛟龙金魂缭绕在杖头,隐隐有龙吼响彻。 谢必安没有脸皮,焦黑的血管和烂肉交错。这个外貌让两人眼神一凛,关寅没有去说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只见他低喝一声,左手中指向桃木剑敲去,竟有铮铮作响不绝于耳。好似那桃木嵌着万吨寒铁般,令人牙关发酸,耳膜穿孔欲裂。 剑柄被掌心一推,桃木剑蓦地爆闪,化作紫芒,倏地射向前方已经止步的谢必安。然这位冥司却不作挣扎,他的眼珠子依然突兀瞪着关寅,手也不抬,就让那紫芒嗤的一声刺入眉心,于后脑勺冒出了剑尖,有青烟寥寥升起。“你”如一头血肉僵尸的谢必安刚欲发声,似是对眼前之人为何暴起攻向自己而不解。 可这位被道家寄予厚望的传人哪会放下攻势?他左手朝前一抓,似是从虚空摸出了一张黯黄的符篆,再急速面向东方的方位,啐了一口痰在符身。“镇煞灵符!”符篆于掌心砰地一声绷直,他两指捻去,灵符便如一张铁片,在谢必安还未作出动作之时陷进了他的左胸。 全身散发大量的煞气化作的黑雾,谢必安仿佛气球被扎破,迅速干瘪。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蓦然大变,变成了一具摇摇欲坠的干尸。 然愈是这般顺畅,关寅愈是感到不可思议。他不解为何闻名千年的鬼将如此不堪,同时深深忌惮起来,只觉自己陷入了障眼术,浑身的寒毛倒竖,他决定后退一步,让和尚作法,且看佛家是否能破了他布置的幻术。 和尚怪笑,他臃肿的身姿竟轻飘如一朵浮云,脚步左右腾挪,在一个瞬间举起铁石淬炼的禅杖,直直敲向了干尸的头颅。“嘭!”肉眼可见的裂痕如一条蠕动的爬虫,迅速蔓延到他的颈椎,和尚收不住力,他的禅杖在干尸爆裂成碎骨之时,砸向大理石地板。 平地一声惊雷,酒吧方圆五米的半空都升腾起漫天粉尘,其中夹杂着大理石和碎骨混合的齑粉。“不对劲。”和尚爆退,再次来到关寅身旁,“快把这些百姓挪开!” 他们纷纷抱着倒在沙发上的二十余位客人,连同酒保和老板在内近三十人,通通丢在了街道外头。 高琦琦在那恶人化作碎骨的一瞬间便感到浑身一轻,束缚顷刻消失。她大喜,拼命用一只手向地板爬着,匍匐前进。“当!”她撞在一片暗红色布置的结界边缘,来自道家的破煞之气从其上射出,她唯一的左手也被轻松斩断。此时的高琦琦如同西方案件中的人棍,再也无法动弹。她身为酆都鬼物,没有被这道阵法斩杀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结界内一切的景物都扭曲,仿佛海草摇曳不止,就连界内的空气都染上了暗红,沉闷的空气随时会被抽尽,和尚此时已经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了。 悠扬的交响乐依然响着,整座酒吧的氛围让人说不出的怪异。“关寅,我们是不是做过头了?”和尚颤声说道,“为了杀白无常,我们已经违反了上头的规矩,私自动用了术法,而且还是在人多繁杂的城市怎么办?” 关寅也是一阵后怕,迷茫之意在脸上浮现。“我师尊远在鹤鸣山避世,他应该没那么快会发现。这次去杀白无常,我无非图的是那功名不对!” 关寅整张脸瞬间大汗密布,全身上下寒毛暴起,他怔怔后退几步,颤声说道:“我们中计了!” 不对! 一个念头顷刻闪过脑海,关寅继续说道:“我们,自从乘坐快艇来到那片海域的时候,就已然中计了。” 和尚双手摸向脸颊,下巴的肥肉抖动,他几乎带上了哭腔:“我就说怎么迷了心智,要去杀阴帅。” 关寅在和尚未把话说完之时,踱步来到酒吧的灯牌,欲要把此前插在上边的旗子回收,让道家禁锢阵法散去。 突然,旗子化作的阵眼居然开始猛烈摇颤,关寅大惊,连忙跳到和尚身边,与他背靠背摆出防御的姿势,那柄桃木剑被自己隔空一抓,便呼啸而来,来到了主人的手上。 头上半空处的红色结界顷刻开始向下压去,只消片刻,一只黑光闪闪的手掌从外探了进去。 关寅隐隐猜到一个可能,已经害怕到桃木剑都握不稳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关寅喃喃说道,“他弟弟来了。” 另一只手掌也在下一息探进了结界。结界的破煞之气仿佛不存在般,没有对他有丝毫影响。 两只手掌互相抚平起了皱的黑色袖口,随后两条手臂也全部探进了结界。 他双臂齐齐一振,方圆三百米,那被关寅事先布置的道家阵法骤然爆裂,灯牌上的旗子也失去了光泽,并坠落在街道的泥地上。 就像整片世界在眼前呼啸而过,和尚和关寅二人一阵恍惚,鼻间猝不及防地吸入新鲜空气,黑夜再度来袭,周围的酒吧,路上的行人,全部清晰可见。 他们惹来旁边的路人尖叫,而更多的路人,却是不再随着街边传来的电子舞曲摇动步子,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眼前的景象充满了怪诞。 很快,这条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大乱,街上的行人,酒吧里的年轻人全部朝着一个地点聚集,更有人开始报警。 那处响彻交响乐的酒吧外面,摆满了二十九个头上贴着符篆的‘尸体’。 关寅和和尚也受到注目,他们背靠背,像是中了邪那般,眼睛一直朝一个方向盯着,哪怕那里只有空气。 范无救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装,一步一步来到躺在路中央的高琦琦身旁。“就是他们,一个道人,一个和尚害的妳吗?”他轻声问道。 高琦琦没有作答,她想发声,却发现说不出来,顿时急得眼泪打转。 “不要动,再动妳的魂身就要聚不拢,造成的结果比自行兵解好不了多少。”他蹲下来,将手点在高琦琦的眉心,“十秒。” 浩瀚如海的魂力随着单指点去,飞速贯入高琦琦全身。“对了,冷吗?”范无救尽量安抚面前的女子,同时另一只手在她肚皮上隔空一扫。 一身崭新的裙子便凭空套在她身上。 在四肢彻底生长完毕之际,十秒准时过去,范无救随后低腰抱起高琦琦,脚下一踏,整个身影瞬息消失。 和尚和关寅刚要松口气,却依然发现范无救那阴气漫漫的灵压束缚他们,于是大气都不敢喘,哪怕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也没有动弹。 “对不起,送到那房子耽搁了一点时间。”范无救身影再现,只不过他现在站在了二人面前,“我本以为,道人有道人的风范,和尚也有和尚的气度。” 关寅刚要回应,稚嫩的脸庞就蓦地被一巴掌甩上,清晰可见的红印夹杂着淡淡的黑气,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而在街上的百姓看去,只能瞧见那个穿着怪异的毛头小子自己抬着手,往自己脸上拍去。 可这还没完,让百姓诧异的是,毛头小子随后就拿自己的双手往自己全身各处打去,动作十分瘆人,还伴随有骨折的脆响。 那个和尚吞了口唾沫,盯着已经摔在地上,并不断打滚的关寅,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手中的禅杖一扔,瘫倒在地。 “不!”蓦然,那个毛头小子声嘶力竭,断断续续的尖叫响起,“是你作法让我们迷了心智,范” 名字怎么能让他念出来?范无救收回抓向关寅双肩的大手,心头一狠,化掌为刀,直接朝他的下身一抹。 噗嗤! 鲜血就像温泉般从关寅裤裆喷涌,他歇斯底里的哀嚎响彻整条酒吧一条街。许多看热闹的女孩也开始尖叫,并转过头来逃窜。 街角有警报声传来,很快,警车和救护车闪着警灯,先后在事发地点停车。 大概有二十来辆,首先是把已经弯成虾米状的关寅用担架抬了进去,随后,瘫软的胖子和那二十几个头上贴着符纸的酒吧客人,也纷纷被担架挑起,送进了救护车。 却唯独少了黄小蝶,她此时站在人群之中,在看见自己丈夫被安稳送进救护车后,自己慢慢向后退去,悄悄朝着人烟稀少的街道走。 她赤着脚,脚上被碎石刺的生疼,神色慌张无比。 拿出了手机,黄小蝶六神无主,对眼前的世界第一次产生了浓浓的陌生感。 天上慢慢飘下了雪,灯红酒绿的街道逐渐沾上点点雪花。 蓦然,黄小蝶止住了步伐,她四十余岁的老脸妆花了,但在手机屏幕发亮之时,她的脸浮上了希冀,整双眼睛都亮了。 头像是一对情侣合照的微信好友发来了讯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在黄小蝶脑海映现。 而在案发现场,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二点半,如若不是临近新年,看热闹的路人不会这么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将所见到的一幕幕画面,全部拍了照,上传到贴吧微博等各大网站。 但他们少拍了一幕,那个胖子被抬进救护车的一瞬间,护士姐姐还没有打开脉搏传感器的束带,就惊恐的发现他在担架上,疯狂的拿起双手往自己头部砸落,他的目光发出求救的信号,可惜的是护士姐姐已经躲在担架下面再也不敢冒头了。 此时,酒吧里面暂时无人,音乐切换到了sens创作的‘海神’,舒缓的节奏将外面的人声鼎沸掩盖。 在那碎了一地的大理石地板旁,一个白衣男子慢慢爬了出来。他抬起头,看见范无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并刁着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衣人正是已经恢复神智的谢必安,他现在除了有些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脸皮也没有碎裂。 他还没开口说话,一根烟便从沙发那头丢了过来,在他面前浮空。 “果然,你被夺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美妙的试验 点燃香烟,谢必安就在地板上盘膝坐好,双眼正对酒吧大门。 门外的大街上,五光十色的各个酒吧接连熄灯,里面被撵出来的客人虽然有怨言,但不敢对那些警察放肆。他们怕新年伊始就蹲局子里吃牢饭。 这里也没有幸免,警官和刑侦老手都戴上白手套,来回走动着,穿过碎石周围感到下身一冷,愈发对这个案件重视起来。 “头儿,这里太玄乎了我老感到空调没关,太冷了吧?还有很浓的烟味。” “大冬天的哪有人开空调?赶紧拍照取证,好回去歇息。” “头儿!快看厨房!” 吱呀。 谢必安也跟着望向后面,看那五个警察全部捂住了鼻子,在走廊那如被石化了般,脸上布满了惊骇。 厨房扑鼻的血腥气息浓得空气都停滞了几分。而在那铁门刚一被带头的警长推开没一会儿,一个脖子穿了血洞的年轻人横着倒在地板,挡在厨房门口,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这”警长头皮发麻,收回了刚刚的话,“暂时歇息不了,这里发生命案,我想没人会安稳的睡一觉了。” 五个人影戴上口罩,进去那就连地板都染得通红一片的小厨房。很快,老警长发号施令,语气竭力保持着镇静。 “把法医叫过来,不过是谁,哪怕睡在床上也得给我从被子里揪出来。” “排除自杀,通知局子立案。尸源确认,死者身份确认刘晓光,叶文,外来务工者” “监控给我调出来。” 手电筒的光线,对讲机的声噪,警察的絮语谢必安不由有些头疼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家里也是这样,只要出了命案,架起的警戒线可以围绕地球整整一圈了。“弟弟,”他顿了一下,将烟头塞进地缝,看向依然沉默的范无救,“把我抓下去吧?” 范无救嗤笑了一声,抬起左手,两缕蓬头垢面,满脸恶毒的鬼魂从手心飞出来,见到谢必安后,他们怒吼一声,居然开始飞扑向他的面门。 “啧啧。”谢必安摩挲着下巴,缓缓伸出了手一抓。 两缕鬼魂瞬间反应不及,压成了两个黯淡的魂球。谢必安没有犹豫,直接将魂球拍进了自己口里,并十分享受的细细咀嚼。 范无救横穿沙发,冷冷盯着他看。“这就是大补的所谓热汤?你当初在海底也是这样喂的我。” 伸出大手捏向哥哥的脖子,范无救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说道:“我想,那三十五条命,如果不是阿傍及时赶到,他们的下场也一如刚刚那般。” 没有做任何挣扎,谢必安双脚悬空,盯着弟弟的脸庞打趣道:“你是跟屁虫吗不,比跟屁虫还黏人,哈哈。” “对了,我刚刚还没回答你呢?”他接着说道,“而且这问题很早就答过,你不用再继续试探,那样没意思。” “我被夺舍,亨特是我,七爷也是我。你亲爱的哥哥已经被大人抹杀了。” “你!” 范无救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谢必安也借机会挣脱,并指着厨房内悉悉索索的身影,还有那在半空旋转的断矛。“你没说全,我的弟弟。”他嘴角扯起笑容,理了理衣领,“三十五条命,加上那个救了自己老婆的天命之人,洋房坠楼的唐装男子,还有新闻所说的那个阿杰。算上现在——” 谢必安向后退数步,坐在先前黄小蝶的沙发上,做着算数的手势,神情渐渐沉重起来。 “瞧我的脑子!”很快,他又开始笑了,似乎解决了一个数学难题,“美国的九个留学生还没算上,那么一共是四十九条命,全都是被我害死的。” 范无救怔怔退了几步,脑海如天人交战。 他念在两千多年以来的兄弟情分,才没有把事情暴露给地府。 再来他也只是严重怀疑,所以才作法设局——从那两个道家和佛家子弟到小约克,都在自己的计划内。 但身为责任感颇重的冥司,范无救觉得自己很矛盾,脸上的纠结傻子都能看出来。 谢必安瞧出他被吓到了,脸上的表情慢慢悲伤,竟然有泪光涌现。“弟弟,在抓我下去之前能容许我做个试验吗?” 他重重叹了口气,整个身子佝偻着,缓声说道:“这个试验,如果失败了,我就会死。” “小林,”他重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穿过墙壁,遥望着远方的大楼,“过来吧,见你主子最后一面。” 来到范无救面前三米站好,谢必安抹了一把泪,在弟弟惊诧的目光中,他猛地拿手戳向自己的胸口。 一个黑色的跳动的心脏便被扯了出来,里面有燃烧不息的青火。 噗嗤,谢必安就这样把自己的心脏一把抓爆,并将跃然而出的青火死死握住,且一点点压缩,仿佛它是一个要被学者弄死的小白鼠,没有丝毫怜悯可言。 谢必安浑身瘫软,脚下失去了气力,直接直直倒在了地上。 他浑身蒸发大量的青雾,就像一个蜡烛在加速消融。“怎么了弟弟?”就算是这样,他居然在这会儿扯开笑容,看向自己的弟弟,“你怎么也倒了?” 范无救的心脏仿佛被无形大手揪住,整个人也如哥哥那般失去了力气,倒在一边的沙发上开始哀嚎。“你你在作甚!” 谢必安此时状若癫痫,疯狂的神色证明这个试验还没到最后一步。 他全身蜷缩颤抖,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胸口。谢必安咬牙,将青色的火苗削断,只留一点火星残存。 他的双眼灰败不堪,整个身子的皮肤密布了裂痕,随时都能碎裂。 范无救挣扎不能。他也跟哥哥一样,渐渐不再动弹。 酒吧的音乐戛然而止,警察和协力的法医一再确认现场已经勘察完毕后,便设立了警戒线,把叶师傅和阿光的尸体抬走后,全部走出了大门。 警长拿出烟盒,跟自己手下递烟。他凝视已经微微泛白的夜空,裹了裹警服。 他们没有多少言语交流,拿出封条贴在身后酒吧的大门,并把门锁死后,纷纷上了警车。 不过,他们回去的方向并不是各自的家,而是灯火通明的警局。明显能看出,他们是准备通宵大干一场了。 “这快新年了,不是个好兆头啊。”警长摇下了车窗,把烟头丢在了已经廖无人烟的大街。 酒吧一条街,现在是一个人影都看不着了。 慢慢的,冷风侵袭的半空,小林摇摇晃晃的身影来临。他打着哈欠,自言自语道:“好困啊,大人叫我过来干啥捏?” 敢怒不敢言,小林绝对不敢当着大人的面露出些许不满。 他从屋顶穿透到酒吧的时候,精神一振,困意顷刻消散。 “大大人!”小林迅速降到谢必安头上,表情十足的惊恐,“你不要吓我啊!你这是整哪出啊!” 他就像一头小猫,游走于谢必安全身各处,最后停留在那个可怖的胸口附近呆住了。 “xx。”小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悲恸的情绪弥漫心间。 可突然,谢必安的拳头蓦地松开,这个动作让小林差点尿了。“啊!大大人?” 他牢牢盯向大人的脸庞,发现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紧闭双眼没有动弹的迹象。 只有一卷羊皮纸从谢必安松开的拳头中滑落。 小林脑子不慢,灵光一现,他摊开了羊皮卷,发现是一张地图,密密麻麻摆着无数字迹,但没有一个看得懂。 “哎?”将羊皮卷翻到背面,上面的黄色羊皮十分空旷,没有地图,只有一根筷子插入心形的怪异图案。 小林开始沉思,有模有样的来回踱步。 很快,他看向厨房,那儿有大人的法器静静漂浮。其实他一早就察觉到了,但全被大人的惨状吸引了注意。 “这根筷子画的好丑。”小林感叹,他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飞进了厨房,且不断发出碗筷摔碎的声响。 “真重!”小林抱着断矛像个站不稳的醉翁,在地板之上十厘米的高空一点一点漂浮,终于在半小时后重新来到大人身旁。 他犹豫了半分,神情一狠,将矛尖一把刺向大人胸上的豁口。 异变突生, 酒吧蓦然空气凝滞,一处旋转扭曲的黑洞迅速在谢必安和小林上面凭空出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忒修斯之船 “zηapxaae一一η一ik!(古希腊万岁!)” 忒修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改造的神祇会这么早把自己召来,而且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他从尼亚加拉河底的王座上正打盹呢,脑袋上倚着的断矛就发出碎金裂石的震颤,差点吓得他从王座上滑下去。 几乎没有多想,忒修斯就拿起断矛(准确来说已经变成了短棍)插在年久失修,浸了一大滩水的地板上,与东方的另一个断矛构建了跨空间的黑洞,用以联系或者把小虫子撵回来。 “你身上的螺丝散掉了吗?”忒修斯的大脸探进了酒吧的黑洞,视野里的仆人似乎要裂开了,他不由苦笑,“真是麻烦。” 不过,鼻间在这会儿传来了诱人的酒香,忒修斯的脸上带上了迷醉的神色。 不止是脸,他接下来把双手也探进了黑洞,附近坐台后边的酒柜猛地摇颤起来。“这些酒不要浪费了!”忒修斯嘶哑的嗓子让趴在仆人头上的小鬼瑟瑟发抖,埋在头发里屁股撅着,正对着半空中旋转的黑洞。 葡萄酒c伏特加还有啤酒,酒吧上所有的藏酒都化作了一条条黑线,迅速飞入黑洞。而忒修斯的大手也不闲着,把坐台和沙发上的高脚杯也一股脑的全部隔空吸附,且小心翼翼的把它们一一抓在手心上,再一一放在王座周围的地上。 所以,大概五分钟过去了,酒吧显得空旷了许多,就连警戒线架子都被忒修斯认为是现代的高科技玩物,通通送到了自己的地底王宫里头。 “咳咳,”忒修斯咳嗽一声,把目光重新投向没有动静的仆人,“咦?你是谁?” 仆人头上趴着个不明生物,不过看样子没有任何危害,而且似乎聋了。自认为英明神武的忒修斯只是轻轻吹一口,那个小东西就翻了无数个跟头,滚到墙壁下眼皮子一翻,开始装死。 “魂火消失了吗?也不对,”忒修斯望向另一边的范无救,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看来是两兄弟相互残杀,直到我的仆人被打败,胸口被抠破,还不小心魂飞魄散哈哈,你们做了几千年兄弟,居然没发现自己的阴阳属性吗?蠢货!” 忒修斯当下就推断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弟弟发现了哥哥做了自己的仆人,于是为了争宠,狠下心来跟哥哥扭打,只为了换取我的青睐。 仆人手中其实还有一点儿魂火,这让忒修斯松了口气,觉得事情很快就会迎刃而解了。“你也不算太蠢,”他嗤笑道,“知道我随时都能复活你。” 忒修斯认为谢必安肯定看过‘忒修斯之船’——一个根据他的能力撰写的思想实验。起码在希腊和罗马时代,自己的英名倒有十分之二三是经过这个理论让诸多百姓知晓。他没有沮丧,反而在奥利波斯山时常向他人吹嘘自己。 但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忒修斯的心戚戚然。 忒修斯之船实验,可以简单的概括为两句话:一艘船在海上航行数百年之久,却从没有发生过零件损坏的迹象,因为里面的海员有神奇的维修能力,坏掉的零件随时都能被替换,哪怕是风帆破了个小洞,也能瞬间补上。那么问题来了:船从来没坏掉,但数百年的时间过去,里面的零件全都焕然一新,船还是原来的船,亦或是一艘新船? 其实还可以更为精简,如果小林没有把手机还回去,他只要在维基百科上一搜关键字,就出来了一句话: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但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如果要深究这个可以成为悖论的问题,那忒修斯恐怕头都要炸了。 先前之所以能够改造擅闯自己宫殿的白无常,全凭忒修斯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他可以将一个人的记忆糅杂进另一个人的灵魂当中,使其衍生出一个崭新的第三人格。 第三人格保有两人的记忆,但剔除了他们的品性,让全新的白无常成为自己的仆人,一生只得被自己命令行事。可以说是一具傀儡了。 兴许是忒修斯当初有些急了,改造的人格依然充满了不安稳因素。比如亨特在第三人格情绪不稳的时候重新占据身体,这一点忒修斯自己也考虑过,但也无伤大雅。 只要时刻想着跟华夏一干到底,那他就是一名好兵。 这个能力其实在奥利波斯山受到不少人诟病,忒修斯的榜样兼大哥赫拉克勒斯就耍过嘴仗:你能改造谁?被我一拳就揍趴下了,你怎么能有改造他人的前置条件?谁愿意在你拿着长矛的时候,还能让他们敞开心扉,刺入他们的胸口? 忒修斯羞愧难堪,其实他还没跟别人说过,就连自己的武器都是波塞冬赐予的。这变相说明了他的实力不济,难怪他在后来的众神之战中身负重伤,被波塞冬关押在尼亚加拉河底数百年之久。一是保护他,二是不让他被波塞冬自己的兄弟发现,不然就是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所以,此时的谢必安,就是自己翻盘的棋子,绝不能有半分闪失! “阴阳两鱼,你们自己为什么做了华夏的鬼官都弄不明白状况?”忒修斯边摇晃盛满了红酒的高脚杯,边说道,“范无救为阳,谢必安为阴,少了谁都不行(这里忒修斯说反了)。” 他随后一口饮尽酒水,啧啧了两声。“好酒,哪座酒庄的?可比古希腊的酿酒师厉害多了!” 他随即从王座上拿着开了封的葡萄酒,看了看标签,好一会儿才感叹了一句:“1928年的酒?我以为起码有百年的年份,没想到才差不多九十年妙极了!” 忒修斯实在是憋得慌了,说话老谈不到重点。 他拍了拍脑袋,怪叫一声。“我卑微如尘的仆人啊!万万不可悲恸,报以虔诚,仰视苍穹,希望就在漫天星辰中掩藏!你需要我的指引,来吧!” 忒修斯蓦地从黑洞内探出半个身子,双手抓向插在仆人胸口的断矛。 酒吧的大门在震颤,沙发和桌子皆浮空而起,柜台的无数格子扭曲变形,而天花板下的玻璃吊灯,玻璃珠子剧烈撞击,在一个瞬间全部被扯落,坠在木地板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 这是忒修斯的灵压,不应景的说,用恐怖如斯来形容这个异象也不为过。 忒修斯生前为掌管万民的希腊国王,拥有斩杀无数强盗c劫持海伦(特洛伊战争的缔造者)以及战胜弥诺陶洛斯(半人半牛的怪物)等各种令人称道的事迹。如果能让他活久一点,或许他与赫拉克勒斯的成就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差距了。 两柄断矛重新合二为一,插在谢必安胸口上骤然变得通红,一股彷若海浪拍打礁石的咆哮顿时从矛尖冲出,在酒吧内的空气化为一圈剧烈的涟漪,且逐渐扩大。 忒修斯不敢置信,他在神矛上感受到了父亲的存在! 整座酒吧的墙壁都被震碎成齑粉,大街上的所有大树被连根拔起,藏在泥地里的虫子,不愿动弹的灰松鼠,蛛网上的蜘蛛所有在此的生灵都被湮灭,被轰爆得渣骨不剩。就连附近的所有酒吧皆化作了‘忒修斯之船’的祭品,通通夷为平地。 若有直升机在高空经过,便可发现这条长达接近千米的街道犹如被一只大手生生拍碎,与相邻的建筑和大街有着强烈的反差。 所幸的是没有人类被波及,因为所有人都被酒吧的命案驱散干净。歹徒还在逍遥法外,当局怎么放心这么多人还不知所谓的在事发地点周围迷失自身?很大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猎物。那两个残尸就很好的证明了凶手的手段是多么的狠辣。 而在废墟的正中心,忒修斯竟然怎么拔也拔不出插在仆人胸口的矛,当下大惊失色。 但他不是蠢货,在这多呆一秒,便多一分危险,刚刚造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他几乎没有去看仆人现在的状况,就从黑洞外头消失,在宫殿的王座后边蹲下躲好后,隔绝了与黑洞的联系,让它慢慢消散于空气。 这个‘地震’可不仅仅是他一手造成的,更多的,还是拜长矛上的神力所赐。 这是海神波塞冬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三大阴帅 三十一号早上,阿林保睁开眼睛,在摆钟上头伸起了懒腰。 小拳头使劲揉搓眼窝,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这东西,舒服。”他从屁股那摸出一片围巾,红色的丝布有女人身上的芬芳,令他迷醉,“楼下的女人,她要是死了就好了!” 不过眼下还要要紧事要处理,再怎么痴迷那女子,也没有大人重要。 他来到厨房,在冰柜里边捧起了一大箱喜力啤酒,将目光投向天花板,那上面是高琦琦的闺房。 内心挣扎几番,小林决定还是不去拿什么东西遮住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既然做鬼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类这种假惺惺的情感? 他一咬牙,身子忽地向上飘荡,穿过天花板后,在闺房的空旷位置放好了啤酒。 当他看向墙边的大床时,小林石化了。 “大人”小林倒吸一口凉气,他发现大人一丝不挂,高琦琦同样也是一丝不挂。 不同的是,大人展开笑容,向空中飘荡的小林瞥去。而高琦琦虽然也没睡着,可她脸上不知怎么的,酒窝卷积泪珠,颧骨多出了很多红色的疤痕不止,小林仔细看去,她的锁骨c胸上c小蛮腰c大腿甚至是膝盖上全都有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不错。”谢必安报以回应,他也不避讳,先是一脚把高琦琦踹到墙角,再慢慢在柔软的床头坐好。他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让他除了苦笑外,还多了几分兴奋。 自从恩人从黑洞探出头来,他就激动地无以复加。可惜自己除了神智还是清醒的,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连轻轻蠕动眼皮子都做不到。“谁叫我把自己的魂火弄得残破不缺呢?”谢必安自嘲道,“没办法对大人行跪拜礼,就连他慈父般的微笑我都错失了。但是——” 他语气一转,抬起左手,掌心处的血矛刺青仿佛像蚕食绿叶的毛毛虫,缓缓蠕动且隐约有人声传来,让他笑容更盛。“大人把剩下的断矛也交给我了,小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林摇摇头,说道:“除非我有维基百科,也就是那台手机” “休想!”谢必安笑着骂了一句,“色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林也不害燥,飞到大人头上盘膝坐好。这个动作几乎是他的招牌,只要大人心情好,他就敢坐。“意味着什么啊大人。”他说道。 谢必安猛地摊开左掌,完整的血矛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射出,且飘在闺房的上空急速旋转。 血矛的顶端还有四缕鬼影缠绕,除了弟弟范无救,其他三个谢必安都认识。 “豹尾,黄蜂,鱼鳃。”谢必安打了个响指,“别来无恙,我想你们了。” 血矛蓦地膨胀,像是一颗强有力的心脏跳动,把依附在心房上的脏渍甩开了。 四缕鬼影本来被禁锢地无法动弹,在谢必安那一声响指后,他们感到浑身一松,摔在闺房的地板上现出了原形。 豹尾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出头的小个子,模样清秀,皮肤没有丝毫血色,病恹恹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黄蜂个头大豹尾不少,而且相貌像极了古代横刀立马的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比谁都符合百姓心中恶鬼的样子。加上他那一身裋褐布衣,勒得两方胸肌曲线尽显,很有健美冠军的潜力。 鱼鳃倒是跟谢必安身高差不多,但比较别扭的是,明明一张端正的国字脸,薄薄的嘴唇却一直抿着,显得无比幽怨。 他被放出来后,当头一喝:“白无常,我看你冥司的位置是不想要了!” 谢必安摩挲下巴似乎在思考某些事情,闻言吓了一跳,回应道:“怎么?同是阴帅,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吗?” 他啧啧两声,向后抓住了高琦琦的头发,用力一提,倚在墙角的她便感到头晕目眩,啪的一声摔在谢必安与四个阴帅之间的位置。 闺房顿时拥挤不堪,谢必安把自己的脚搭在高琦琦的颈部,让她充当了凳子的作用。“这个女人还在呢。让她看到这一幕恐怕要把我们的秘密告知他人。我不希望这样。” 高琦琦浑身软弱无力,她没有一件遮挡之物,加上好几双眼睛的注视,羞愧难当的感觉简直就是最惨烈的酷刑。 “弟弟。”谢必安目光投向还有些恍惚的范无救,他被放出来后,就靠在窗边,眼神游离。 “还得感谢你送来的鬼官,让我补足了养分。”谢必安打了个呵欠,继续说道,“还有你们,怎地就突然光顾沪上,也不知会一声?” 豹尾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小声问道:“无常兄,你能解释五十六只松鼠,九只野猫,三条野狗还有二十六只白鸽的死因吗?” 谢必安眼神一凝,似乎不敢置信:“这么多?” 豹尾刚要发话,谢必安抬起食指,示意他安静。 “我知道你管的是地上跑的兽类,那白鸽不是归鸟嘴那厮管的吗?她人呢?” “偷猎者在北方射杀大量鸟禽,她去那里正揽受它们的亡灵,抽不出身。”鱼鳃替他答了话,“不要转移话题,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鱼鳃指向悠悠打转的血矛,在他们头顶盘旋,全身的魂力正是被它牢牢束缚。如若不是它的存在,脾性火烈的鱼鳃早已一拳砸落了端坐在床头的谢必安,让他知道任何阴帅都不容侮辱。 谢必安没有应答,脚下轻轻一跺,五瓶冰凉的啤酒挣脱了箱子,摇摇晃晃的送到四名阴帅面前。“喝吧,这可比以前粗制滥造的烈酒好喝多了。”谢必安首先挑开瓶盖,说道,“先干为敬。” 他仰头喝酒,眯着眼睛似乎极其享受酒水的灌溉。 一直保持沉默的黄蜂受不了了,哪怕释放不出丝毫魂力,他也要凭借肉身的强横,将这名性情大变的白无常绳之以法,交由阎罗王处置。 他们本来游荡在华夏国各个地域执行收揽亡灵的任务,谁也不曾想到位于东方的沪上市居然会瞬间多出大量的动物与昆虫的亡灵,关键的是这些亡灵居然刚一出现没多久,就被一股无法探明的力量剿灭。 这不符合自然规律,也不是人为。匪夷所思的三人决定横穿无数名山大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踏在衡山路的街头。 他们看到了这条街道已成废墟,与亡灵产生的联系断了。 整片废墟缭绕数之不尽的血雾,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眼前一花,被拉扯进了一片狭小的空间,而且无法释放魂力破法。 再次能看清时,就已然来到这个闺房,第一眼是白无常那瘆人的笑容。 他们当然没有接受白无常的馈赠。地府有令,不得接触任何人类乃至与人类有关的事物。 而谢必安居然毫不顾忌,一瓶一瓶的往嘴里送。加上脚下他们熟知的鬼官高琦琦这般惨状三个鬼官后背浸湿冷汗。 被地府发现,白无常怕是要被十大殿主相继实施酷刑,且永生不得超脱,入畜生道做蛆虫都是妄想! 尤其是第十殿殿主转轮王薛,在酆都与无常有过节,如若不是阎罗王压着,白无常早已送往阿鼻地狱遭受焚烧魂体的刑罚。 啪! 忽如其来的巴掌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谢必安抹去了嘴角的酒沫,问道:“你们多少年没有上床了?” 三人不解,豹尾刚要发声,又被谢必安第二声拍掌打断。“瞧我在说些什么?”谢必安苦笑道,“上床你们怎么会理解?我重新问一遍——” 他站了起来,赤果的身躯毫无保留的暴露。“你们多少年没有行过房事?”谢必安单手指向地上匍匐的高琦琦,“这个,你们不妨试一试。” 他耸了耸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血矛把你们关起来,我很是惭愧这女人权当我对你们的歉意,可要收好了!” 说完,谢必安双臂一震,黄蜂c鱼鳃和豹尾,可怜的三兄弟身上的衣物便蓦地爆裂成碎布。 三兄弟大惊,他们刚要有所动作就被谢必安释放的灵压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啧啧,瞧你们急不可耐的样子,”谢必安笑道,“我能理解,阴帅做了这么多年,单调得很。” “小林,随我下去,这儿不是你该看的。”谢必安将小林的头握住,从自己头发上扯了下来,“你还小。” 高琦琦颤抖不已,她发现自己仿佛一只被摆弄的提线木偶,不受控制的被谢必安的大手隔空推到黄蜂的身上。 谢必安走出了房门,但他没有如所说的下去,隔着门用双手操控。“我是遥控器么?”他打趣道,“现代的技术还没这么高级吧?哈哈。” 门内的三人全部平躺在地上,任由高琦琦向他们全身各处‘揉搓’,她脸上的红印和脏迹还没来得及褪去,但很明显,接下来自己身体又要多出很多脏东西了。 倚在窗口的范无救也被压的定在原地,但他没有爆衣,只是被强迫扭头,直直看着房间内的大战,双眼的怒火似乎随时都能烧穿整座沪上市。 小林聆听门内传来压抑粗重的喘息声,还不时伴随高亢嘹亮的惨叫 他咽了口唾沫,浓郁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心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二零一七最后一天 “大人,怎么上面还在咚咚咚响个不停?”小林屁股坐在黄花梨书桌,感受桌子隐隐的颤动。 谢必安无奈,把小林挪到一边,怕他碰到键盘上的关机键。“我下楼后就没去操控了,”他不假思索道,“看来又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原来咱酆都的鬼做不到无欲,没有佛理可讲。” 他依稀记得,曾经的自己读过佛家的《大佛顶首楞严经》,里面有过一段说的是所有的生灵与亡灵,如若他们不生y欲,生死轮回将不会持续。他白无常属于地狱中的鬼物,只要能坚守本心,修证三昧,便可以脱离六道轮回。但无法剔除y欲的话,目标永远也实现不了。 民国时期,他还为此专门去托梦于印光大师,带着敬仰想要求他解惑,没想到这位大师只是笑而不语,说出了一句让白无常绝望的话:“你即是道家产物,如何有求于我?你既无法皈依佛门,如今连道家的香火你都沾惹不得。人也不人,鬼也不鬼,没有答案可讲。” 白无常迷茫了三天三夜,奔走在山间野林,游荡于黄泉之中。那时候,他看不透天上的皓月,也望不清烈日的余晖。他头一次动摇了自己执冥司千年的觉悟,缺席了鬼节的集议,为此他还被阎罗王一顿数落,命马面杖罚七七四十九天,还是弟弟替他求了情,才提前了二十天结束刑罚。 “大大人?”小林在谢必安面前挥了挥手。 谢必安猛然惊醒,一身冷汗直流。“刚刚是怎么回事?” 之前自己的思绪竟沉浸在遥远的记忆,让他险些昏了头,栽倒在书桌上神游天外去了。 使劲晃了晃脑袋,谢必安深深呼吸,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小林,”谢必安有了一个决定,当即说道,“你以后要是看我突然接不上话了,直接一巴掌拍我的脸吧,不够就两巴掌,三巴掌” “停!”小林打断道,“一巴掌就够了,保证力道充足!” 谢必安满意的笑了笑,重新看向桌上的联想小黑本。 电脑屏幕上的桌面有些单调,谢必安在网上找了几次高清壁纸,就按照白无常去找,结果每一张都不合心意要么是伸出个大舌头的卡通人物,要么是某些游戏的俊美白衣男子,含情脉脉的,让谢必安萌生砸坏键盘的想法,他也因此作罢。 他随后发现登录不上谷歌的地址,头一次知道百度,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好在他适应能力不差,打开百度后,在搜索栏输入了‘游轮事故’四个字。 他迫切想知晓如今的调查结果,如果现在还未查明原因他怀疑还会有更多的牛鬼蛇神出来,尤其是那个小道士和胖和尚,明显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迹象。谢必安之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认为弟弟还没神通广大到去请动他们的地步,不可能一开始就有了请君入瓮的计谋。 事情虽然有些复杂,但很明显的,那名有孕在身的女孩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然解释不了连续两次在海域都能碰到她。一次是在船上流产,第二次是坠海。 最重要的是,女孩的丈夫居然跟亨特所杀之人有血脉关联。李济实在和他长得太像了,这让谢必安居然能因此不惜犯下滔天罪行,想方设法的害死了游轮上几乎所有人。 美国的亨特,华夏的谢必安,现今的breakg nes(重点新闻)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哪怕人格不同,他就是他,狡辩不得。刑法上虽然对精神分裂患者有视情况减轻刑事责任的条例,但那是指人,不是鬼。 “这太戏剧性了,”谢必安心想,“要是以此写成一个悬疑故事,我不得不怀疑那名作者糟糕的逻辑思维会遭多少读者诟病。” 啪! “你干什么?”谢必安不敢置信,摸着自己脸上的红印,看向飘在他脸前的小林。 小林眼神满满都是关心之意,他抱拳一拜,朗声说道:“大人,一个巴掌拍的响,你刚刚又发愣了。” 强忍怒火,谢必安只好打消了把他拍在地上的想法,重新盯着电脑屏幕。 网页刷新,前面三排的新闻标题让他神情一冷。 叹了口气,谢必安决定不能再有侥幸的想法了。人还是鬼,他接着就是,可千万不能影响自己破坏庙宇的大计。 下一步是龙华寺,明天那儿要举行庙会,届时生魂数不胜数,那些个菩萨虽然他谢必安还不知道具体的实力如何,但有一点让他放心——华夏上下无数尊菩萨,龙华寺的菩萨无非是万千分身之一,再神通广大,一具分身还能跟阴帅抗衡不成? 万一,谢必安心想,万一不巧的是,龙华寺的神像若真是本尊,自己不动就是,华夏又不止龙华寺一座庙宇。 难度可以降低一些,谢必安可是知道除却沪上城隍庙之外,还有龙王庙和夫子庙在长江流域坐落,也正是所谓的长江三大庙。 城隍爷是凡间英雄化神,龙王庙是龙王爷坐镇,夫子庙自然是祭祀孔子的地方了。 不过,谢必安转念一想,孔夫子是圣贤,与佛道没多少干系,他没经多少考虑就打消了对夫子庙的念头。 “停!”谢必安迅速抬手挡住了小林挥过来的一巴掌,“我没发呆,我只是考虑事情,你要学会分辨。” 小林脸显失望之色,飞在大人头上,打了个呵欠,说道:“我休息一下,不能坐在桌子上,上面的动静太大了,哪里都在抖,还是在大人头上安稳。” 谢必安没有回应,他刚刚又有了一个怀疑点。 既然道士和和尚都来了,那美国呢?亨特可是一个亡命之徒,谢必安可不相信在美国就没有什么女巫或者占卜师对他感兴趣,尤其是直到现在几天过去了,亨特的尸体仍然下落不明。 他在搜索栏敲下faceb一一k(脸书,外国微博),打算浏览自己的主页有没有值得怀疑的陌生人尝试将亨特加为好友,或者阅览他的亲戚c曾经的同事c已经被他治疗过的病人等等,看看其中有没有人发表过对他的悼念。总归能找些蛛丝马迹,能让他暗暗留心应对未来接踵而至的危险。 页面刷新,显示找不到网页。 谢必安咬牙,开始分别敲下itter(推特),snap chat(突然的聊天),tublr(汤不热)等几个美国常用的社交软件。 页面刷新,显示找不到网页。 倒吸一口凉气,谢必安干瞪着眼,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谢必安呐呐自语,“我的上帝,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突然,谢必安想到还有一个软件没有搜索——skype,一款视频聊天软件。 抱着最后的希望,谢必安敲下五个字母,按下了回车键。 没有显示空白页和单调的几行字,中间‘获取skype’的绿色按钮让他觉得自己中了数百亿的强力球,兴奋不已。 几秒下载,几秒安装,再几秒的时间输入亨特的账号密码。 左边的好友栏有二十几人都亮着绿灯,里面的每个英文名都令他无比的熟悉。 亨特的前妻卡特琳也在其中,还有亨特的前任上司c远方亲戚c得了脑癌一直想让亨特免费治疗的女孩莉雅c塞内卡溪赌场的一众赌徒c债主怀特·本杰明每个人都勾起了谢必安的记忆。 当他翻到灰色名字的列表时,瑞秋首当其中。 谢必安眯起眼睛,呼吸渐渐不再畅快,颅内似乎有些缺氧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一阵阵来袭,使他的眼神渐渐发生变化,变得陌生,变得暴戾,更多的是怨毒。 啪! 这回是谢必安自己甩了自己一巴掌。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可怕的压抑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谢必安迷茫了一会儿,很快就知道了为何自己没有变成亨特,没有让他占据了身体。 应该是那次跟小约克来到酒吧的缘故。自从那和尚和小道士的术法轰击后,让内心潜藏的肮脏人格再也不敢轻易冒头了。 谢必安庆幸,但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小约克跑哪去了? 噔噔噔噔噔, skype忽然弹出了视频通讯请求,对面的名字是bruce·bl一ck。 “是谁”谢必安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个名字我可重来没见过。” 没有犹豫,他点了点确认。 几秒过后,他就看到一个惊疑不定的秃顶老头子,穿着警服在一张深色办公桌上敲着笔杆。“请问有人在吗?”老头子直译过来叫布鲁斯,他揉了揉眼眶,继续说道,“打扰一下?请问你在哪儿,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布鲁斯警探绝不认为自己五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老到眼睛出了问题。前不久他还跟学员去靶场练习射击,十轮下来他拿到了最高分,这令他无比的自豪,还跟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吹嘘来着。 对面的视频框显示一张轻轻摇晃的藤椅,后面还有巨大的书架,连桌子都是木头做的,还有反着光的瓷器摆在书架的一角。 布局跟美国家庭不符,而且明显那头是白天,看光线不像是在美国境内的任何一座城市,要知道洛杉矶和纽约也就差三个小时啊。 布鲁斯十分疑惑,他想不通杀人犯的账号被人境外登录,而且看样子视频那头的房子装潢非常豪奢,怎么也无法跟亨特这个穷光蛋联系在一起。 布鲁斯警探不相信是亨特本人在操纵,这个假设首先便被排除在外。 他对自己国家的海关极其自信,不可能把他放走,绝不可能。 除非你是坐着一头鲸鱼从海里游过去的,他心想。 对面的摄像头忽地转了一个角度,让布鲁斯骤然屏息,静止不动。 有人来了吗? 慢慢的,接下来的画面让他头皮顷刻发麻,刚刚捧起的杯子溅落了滚烫的咖啡,洒在他的膝盖上,他却没有疼的喊出来。 只见一张a4纸自个儿飘浮,接着是一支铅笔,在藤椅前面不停打转。 铅笔仿佛被空气操纵,在纸上慢慢写下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一句祝福,但布鲁斯无法接受‘他’的好意。 {happy ne year, y dear friend} 新年快乐,我亲爱的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狼狈为奸 纸张的字迹燃烧,但一点儿火苗也看不到。 布鲁斯口干舌燥,端在手上的咖啡差点倾倒在桌上。“见鬼,”他大声骂道,“变魔术可不是糊弄警察的好把戏!” 视频框马上被掐断,显示离线状态。 兴致未尽的谢必安一脸惊愕,右下角的ifi公共信号断了。 而楼上雨点般的鼓声也渐渐停止,谢必安没有去看一看的意思。反正靠血矛就能彻底压制他们五鬼。 谢必安只好躺在藤椅,轻轻摇晃。 现在是八点二十,清晨的冷气刮得窗帘无处安放,沾了丝丝血迹的窗口依稀可见几条白线留作证据。 现在好好休养一番,养精蓄锐,怎么也得在新年第一天扮演个十足的恶棍。 更何况如今多了天大的倚仗——完整的血矛,蕴含的力量甚至能够让整座城市塌陷。 当然,他不会这么蠢,古往今来没有任何神祇敢这样放肆。人类社会能高度发展至今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从刀耕火种的石器时代到工业革命那会儿,人们还保留对神明的敬仰;近代轮到了计算机信息技术全面普及,往后短短不到二十年,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已经不算新颖了,虽然它们还有难关没被攻破。 可没有哪一点,是神明参与的,这让很多立足社会生存的百姓逐渐忘掉神祇,至少不会产生信仰的想法。或许他们对神话故事津津乐道,但使他们相信神明是真实存在于神秘背景中,难度不亚于一年内科技井喷,直接步入星际殖民时代。 难怪二十一世纪,人类至少一半都是无神论者,谢必安心想。 谢必安坚信,以前没哪路神仙破坏人类社会,现在也不会,一旦打破规则或许根本不会有这个说法,因为在洪荒时期便存在的‘上帝’会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稍有不慎就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谢必安觉得自己心态好的过头了。 凌晨的动静,他不相信没有引起各路神仙的注意。 或许是抽不开身,或许是嗤之以鼻不加理会。 但自己的处境换作任何一个人来应对,谢必安认为,他都会紧绷神经,要么逃,要么会被生生吓疯。 在‘上帝’眼中,自己其实跟百姓没什么区别,哪怕是一个游荡千年的阴帅,在它眼里顶多是一只大点的蝼蚁。 “头疼,”谢必安揉了揉脑袋,把小林弹开,自语道,“我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而且被拍成电影在iax荧幕上放映。” 心态好的他,决定不再抱有杞人之忧,眼下按照恩人的旨意过日子就好了。 今天是三十一号,按照他的计划,先把这三大阴帅收入自己阵营,至少不能让他们暴露自己。“那三个可不是我的弟弟,”谢必安笑道,“没有强硬的手段,绝不会替我保密。” 门外走廊的电梯突然传来缆绳拉动的声音,对生魂格外敏感的小林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由小心翼翼的恼火起来。 洋房所在的楼层在三十六层,是大楼的顶层。看样子要不了几分钟,凶宅又要来人了。 谢必安起先觉得烦躁,但很快双眼一亮,对小林说道:“六个人,那个你想交合的女子也在。” “大人,”小林吓得目光闪躲,小声问道,“现在不是更要关心他们过来干什么吗?” “出了人命,他们这些警察要来复查,有问题?”谢必安飘到洋房大门,肉眼跨过层层阻碍,锁定了电梯里的六个生魂。五个看制服明显来自警方,一个只披了件薄衣,应该就是楼下住的女孩了。 他抬手一抓,楼上闺房的五鬼被眨眼间扯到面前。“你们”谢必安顿了一下,瞧见三个新来的阴帅与高琦琦纠缠在一起,依然做着下流的姿势。 “你们太忘我了啊,啧啧。”谢必安咂舌道,“豹尾这么残暴的吗?” 没想到豹尾身材最为矮小,此时却是动作最猛的一位。他居然对鱼鳃的背后拼命发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行为。 糜烂不堪的活春宫, 三大阴帅与一个鬼官的故事。 谢必安懊恼自己画功不强,不然画下这些生机盎然的景象且在民间传阅,把他们三人塑造成播撒的邪神,很有可能酆都的香火能暴涨。 但这样的话,已经属于y祀的范畴了。以前是张天师打压此类现象,更不必说如今,华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这个现象百分之万会被杜绝。估摸酆都的庙都要被顷刻拔除干净。 血矛在此刻被召回,四鬼浑身一轻,眼神渐渐清澈。而范无救作为旁观者,此时却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抽起了烟。 高琦琦感到背后,臀下和头前重新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当下尖叫一声,眼皮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三大阴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是惊惧万分。 他们察觉身上的魂力运转似乎比以前快了一些,知道自己对这名无辜的鬼官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打压’。 虽然过程无比美妙,但即将带来的结果他们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 谢必安愤怒叫骂道:“位列阴帅之位,竟然做出这般人神共愤之事,我看你们连撤职都是轻了,等着被殿主惩戒吧!” 鱼鳃刚要愤怒发言,但不经意间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不知怎么的,竟仰天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成为第二个倒在地上的倒霉鬼。 黄蜂依然金枪不倒,却是三人中最清醒的一位。“你不必这般假惺惺姿态,”他嘶哑的嗓子压抑着怒火,“十大阴帅哪有阵营一说,我不耻与你为伍,可我知道,我刚刚发现了。” 指着自己的眉心,那里隐隐闪有青火的棱形印记,黄蜂苦笑道:“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虽然把我烤熟了,但我永远不会听你差遣。最后奉告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纵然是做了鬼也不会例外。” 说完,他留了一声长叹,随即施展遁地术,直接陷入地底消失不见。 豹尾在最后打破了沉默,他不似二位那么消极,反而眼神闪烁光辉,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颤。 “怎么,你也要走?或者干脆也倒下?”谢必安问道,他看着比自己矮一大截的豹尾,不由抱有几分期待。 “无常兄,我感觉,很爽。”豹尾竭力控制颤栗的语气,慢慢说道,“比深山野林的狍子紧实多了,我以前白活了应该是白活了?” “白活了?那你生前呢?”谢必安笑着反问道。 “生前我忘了,太久远,但应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 谢必安不由可怜起这个小子,做了千年的阴帅,居然在今天才初尝禁果,简直比卧薪尝胆还要感动人心。 叮的一声,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了,谢必安发现是那名惊慌失措的女子带头,捧着之前被小林偷来的手机,一直对凶宅虚掩的大门指指点点。 豹尾在谢必安的示意下穿过大门,站在六人面前,聆听他们的交谈。 “已经立案调查了,这里不会对外开放,”警官重复了一遍,“虽然楼盘的老板给那名范女士找了一个律师团辩护,但相信我们,在充足的证据面前,她绝难逃脱法律的制裁!” “不是这样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的手机前天居然自个儿从楼上飞到我房间的浴室,那时候我在浴缸可是亲眼看见的!” 警官头疼,女孩却不依不饶,焦急说道:“我们绝对是被下了降头!我表弟习武多年,不可能被那个贱货踹下去一命呜呼!” “他要买这栋房,是为了孝敬老人家,结果一来命都没了啊,鲜活的生命没了啊!” “不止那个贱货,我希望你们彻查这个老板,我怀疑他养了小鬼,坑害我们这些买房的住户!” 女孩潸然泪下,两团鼓胀的白肉外,那一件薄衣慢慢被泪水浸湿,黑色短裙随着她跌在地上哭闹,春光一览无余。 “我帮了你的忙,你能帮他的忙吗?”谢必安转头望向不明所以的豹尾,和蔼可亲的说道,“他希望和你一样,也在今天尝尝禁果。” 谢必安说完,指了指自己头上趴着的小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鬼楼 小林眨巴眼睛,但很快摇头,拒绝了好意。 “你或许是胆子小。”谢必安没有理会,指着地上哭闹的女孩,“豹尾,有办法让人民警察走开吗?” 豹尾胆子也不大,方才诉说自己的内心想法,也只是看在无常兄赐予了破身的机会。 “我做不到。”豹尾倒没彻底迷惑了心智,可惜。 微叹口气,谢必安打了个响指。 头上仿佛有小针扎着,豹尾瞬间倒在地上,捂住眉心。痛苦状与猴子中了紧箍咒有几分相像。 “无常兄停手吧。” 豹尾浑身一松,眼前再度恢复清明。刚刚的痛苦让他知晓处境,除了苦笑便没别的对策。 束手就擒的阴帅。 算是受降了吧。 “人民警察么?”豹尾揉搓双手,飘荡到了大楼外的百米高空。 大地的小黑点如芝麻,街道依傍静谧的江水,车水马龙的景象让他很快捕捉到了点子。 他左手垂直向上,随即重重的往下一挥。 围绕大楼方圆二三里的空气似乎多了一点寒气,温度骤降。豹尾保持害怕与满足并存的古怪神情,在一个瞬间闭上了眼,仿佛一个双目失明的大演奏家。 嘎。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于高空扑闪而过,惨红的眸子没有生机。 这个时候一阵猛烈的大风刮过。 一只c两只c三只,愈来愈多的乌鸦在寒风的尽头显现,齐齐发出怪异的鸟类嚎叫。 它们排山倒海,黑压压的一片形成了三十米长的大手,拍向了地面上惊慌失措的行人。 马路不止行人,急不可耐的大巴喇叭音不断,家用汽车还坐着一家老小,江岸还有垂钓者。 他们全部石化,惊恐的望向天空。 就像是毛笔蘸着墨水涂抹了一撇,且越来越庞大,直到人们发现自己似乎瞎了时,那大片乌鸦忽而消散。 但耳边依然清晰回荡数千只乌鸦的嘶鸣,让街道的年轻人皆是蹲伏起身子,惊恐万状,还有经不住吓的年轻女子尖声大叫。 大巴也被吓得不敢按喇叭,尽管路很堵,司机却没了催促前方开道的兴致。 乌鸦大军只是幻境,百姓用力睁大双眼,他们明明看到了。 他们纷纷站立,望向了路上的他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所幸没有一个百姓受到肢体伤害,豹尾心想。 他不再去望这片土地造成了多大的动乱,转而回到大楼顶层。 刚一现形,豹尾看到那名伤心的女孩凶性大发,在无常兄家里的客厅打砸东西。 “你们去哪了!啊?”女孩怨恨叫骂,对方才警察突然下楼感到极其不满。 她推翻了崭新的乒乓球桌。 砸坏了书桌上的手提电脑。 踢爆了冰柜的大门,里面的冰镇饮料全被掀出来,被她摔在地上响起了噼里啪啦清脆的声响。 “居然被买了?连家具都往里般了?”女孩还是不敢置信,严重怀疑警察和楼盘老板狼狈为奸,不把自己和死去的表弟放在眼里了。 打脸打的太狠。 难怪她那么暴力啊,谢必安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虽然生气,但有了做坏事的底气,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坐在沙发上,召出了血矛并将它抵在天花板上。 周围再度变得暗红。 熟悉的感觉涌现心头,谢必安埋进阴影里,隐约可见嘴角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容。 女孩叫小月,今年才二十二岁。 她没有走出悲伤,加上警察的不作为,此时怒火摧毁理性,诺大的顶层豪宅随处可见她发泄怒火的标志。 发泄完毕,她又开始后怕,担心新来的住户会对自己追责。 但她很快又压下这个念头。 谁叫你们不把我当回事呢?女孩心想。 她最后望了一眼狼藉的房子,走到大门处,打算好好回到自己家里泡个热水澡,冷静一下。 她扭着门锁,先是轻轻扭,随后感觉不对劲。“怎么回事?”女孩颤声自问,“怎么被锁了?” 随即用力扭,可大门纹丝不动,小月渐渐张开了小嘴,联想到了自己此前所说。 养小鬼,降头。 不会吧? 小月开始拼命抡起拳头捶打大门,想要让楼下的住户听见这里的动静。 她大叫,眼泪再度溢出来了。 只不过这次比先前真实太多,她发自肺腑的哭出了声。 窗帘透进来的阳光诡异地变暗,直到小月在门边跪了下来,四周蔓延浓郁的黑暗,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没有了安全感,后背紧贴大门,整个身体蜷缩,就连啜泣都开始变得压抑,担心黑暗中钻出什么脏东西。 她怕鬼,虽然刚刚只是在警察面前随口一说,但她真的怕鬼。 自己的表弟有习武的底子,自他在深山随他师父修炼数年,家族的谈资逐渐不再单调。再也不是谁家生了娃,谁家死了人,而是充斥了满满的鬼故事,让大人兴奋之余,给自己的子女也讲起了自己的鬼故事。 小月也不例外,她是独女,掌上明珠般的存在,自然被表弟用数之不尽的鬼故事获取了自己的好意。 三十五层的复式洋房是爹爹亲手买下的,虽然他没告知意图,但自己可以一个人独居,这已经比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女孩幸福多了。 她现在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拿起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楼下没人回应,那她只好向爹爹求助,叫他找人过来撬门,同时也让爹爹跟楼盘老板讨个公道。 手电筒的强光照耀,眼前再度能看到点东西了。 可当手机对准到门边的墙壁时,小月呆住了。 她用力闭眼,再睁眼,如此反复。 那儿多了歪歪扭扭的血字。 {fxxk y一u} 小月懂英文,她理解了意思后,开始把头埋进双膝,哭声断断续续的回荡。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别过来。” 小月声若蚊蝇,内心被无边的恐惧占据。 她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今天为了把警察叫来,她大早就没歇息过,通宵了一宿。 似乎在不远处,又像是近在眼前。 天花板坠落了水珠,打在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小月鼻子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立刻停止了啜泣,捂住嘴巴。 看样子是要疯了,不然她怎么这会儿开始全身发颤呢? 但若是仔细看去,便可瞧见她的瞳孔涣散,胸口猛烈起伏,好像是一个溺水者快要被水淹死。 她想要从肩包找出一样东西,却惊觉自己的包没有拿上来。 “气气雾剂。”小月整张脸通红,憋出了这几个字。她倒在地上,像一只受了伤的兔子,想要舔舐伤口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也断了。 她挣扎,在地上打滚,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感到眼皮子渐渐加重,却无能为力。 终于,洋房的灯光再度照明一切。 有人来了吗? 小月希冀的目光望向大门,她的双手哆嗦着向上举,想要告诉他们自己需要帮助。 大门依然纹丝未动。 小月彻底绝望,眼皮子慢慢的就要合成一缝。 蓦然, 她发现自己被抬了起来。 于是,抱着死灰复燃的希望。 她全力睁开双眼, 但眼前却什么人影也没见着。 她惊恐,她竭力大叫,结果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她发现身上的薄衣被一阵猛烈的冷风吹拂,且在一个瞬间被撕裂。 短裙也是,短裙内的也是。 毫无保留的,女孩的雪白与空气亲密接触。 但不止空气, 小月看到自己双腿被掰开,也看到自己上面被压扁,再弹回原状,再被压扁。 空气仿佛一双大手,一双充满邪恶意图的大手,肆无忌惮地捣弄自己。 小月流出最后两滴清泪,目光定在自己胸上,带有几分不解,几分不可理喻,更多的,是庞然的恐惧。 她头一翻,停止了呼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不行吗? 妆容花了,小月没有在意。 虽然四周围了大量的警察,她也没有惧怕。 “没有什么可惜的。”谢必安在她身后说道,“艾滋病毒携带者,急性哮喘,妳就没想过父亲为什么把妳单独隔开么?买房当生日礼物?别开玩笑了。” 他走在小月身边,单手指着街上已经碎成血块的女尸。 “想不到花季年华的女孩会怎么,我这么做,是为了妳好。” 小月听不进去,她依偎在高琦琦的怀里,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尽量收起把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碎尸万段么? 小月笑了,怎么个碎法? 已经是孤魂野鬼了,自己虽然头一次见到了世界另一面的样子,可却没有半分的新鲜感。 小林埋进大人的头发,不敢去看,哪怕她只是一介最普通的游魂。 刚刚如梦似幻的场景,虽然进行到一半就被愤怒的范大人中断,他还是满足了。 即使随后范大人像是得了羊癫疯那般,按着自己额头晕厥在地,小林也生不起怨念。 范大人? 还是叫他马仔吧。 小林哈哈笑了两下,翻了个头,仰天躺在谢大人头上眺望天空。 太累了,虽然自己又长高了一点儿小林想着想着,竟呼呼大睡起来。 白布遮盖尸体,周遭的警察头皮发麻的同时也尽职尽责,把看热闹的百姓挥散。 他们是先前的同一拨人。 奇了怪了,老警官现在很是迷茫。 这栋大楼,有问题。 刚刚地上这么多人哭闹,四散逃逸,他们五人火急火燎的下楼想去看个究竟,结果发现路上的年轻人除了头有点昏,竟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叫,或者去逃。 怎地没一会儿这个叫小月的,就想不开跳楼了呢? 而且是果体,老警官想了半天,也不能肯定她是自杀或者他杀。大楼有安保,监控显示没有让安保眼生的陌生人出现在顶层。 那么住户便是重点嫌疑对象,不管他们有多少人。 现在大楼的所有住户都被‘请’进了局子接受盘查,只等结果了。 他依然觉得还有一层雾没被揭开,只好抡圆了拳头砸在警车的引擎盖。 “该死!”他的思绪越来越乱,目光投向这栋大楼时,似乎发现阳光诡异地避开这里,让空气里的寒气浓得将要化为碎片,刺的脸生疼。 他是无神论者,绝不相信鬼神。 也不相信两个命案没有任何关联。 本能地,他把主意打在楼盘老板身上。 他认为,绝对是那个来自香江的富商的报复,也即是这栋‘金域名苑’的开发商。老警官不由回忆起一段哭笑不得的往事。 内容是沪上言安路的高架桥龙柱一事。 他当年亲眼见到了来自玉佛寺的方丈,随便说了些胡言乱语,命人在高架桥的柱子刻上九条龙,然后打桩过程就变得十分顺利。 老警官也是个老书虫,他虽然不迷信,但喜欢看些灵异类和民调局类型的网文,不少内容都提及了沪上的龙柱,让他读的时候苦笑连连。 哪有那么玄乎? 就是那个香江富商捣的鬼,他收买了所有工程师,让他们故意打不着桩。本来眼看大桥建立不起来,满心欢喜,因为一旦立了桥,他自己建的五星级酒店就会在各个角度被覆盖,吸引不到旅客。 他不满请来的方丈,信口雌黄,说风水一事佛家根本掺和不得。在场的高官和一众房地产开发商报以嗤笑,他因此愤而离场。 也不能说是愤而离场,是被当时还是小科员的自己撵了出去。我当时还踹了他两脚,谁叫他朝我呸了一口痰呢? 如今升迁顺利,做了警督,那个富商肯定看我不顺眼吧? 所以,他绝对是设了天大的局,不惜杀人,把我套进去,撤职从机关滚蛋。 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管辖的区闹出命案! 不对。 老警官拍了自己一巴掌,把脑子里的怨气抛至九霄云外。 根本就不成立啊,太多逻辑漏洞了,也是自己糊涂,小心眼。 而且真要这样想,那昨晚在衡山路的命案怎么说? 那边可没有香江人开的店啊,自己总不能和谁都有过节吧。 老警官呵着冷气,从警服里摸出了香烟,看着现场只剩下自己的属下,放心的叼在嘴里。 他其实一宿没合眼,但由于职业缘故,已经习惯了。 “嗯?”街角忽地冲来一辆老凌志,吓得他把烟丢地上,并踩了两脚。 车上走下来三人,当头一人红着眼,身后两人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医生。 当头的中年人在看到那块白布的时候,脚步差点不稳,好在被人及时搀扶。 他颤颤巍巍的一步一步靠近现场,后背佝偻,金丝眼镜架在鼻头,仿佛随时都要滑落摔碎在地。 负责站岗的警察挡住了他,厉声说道:“这位,请离开这里,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 “阿岳,这人我认识,让他进来吧,应该是家属。”老警官蓦地叫道,且从警车旁迅速走来。 准确的说,他认识的是中年人身后那个白大褂的医生。 “金院长,你怎么来了?”老警官来到医生旁边,低声附耳道,“你和受害人家属认识?” 金院长叹了口气,道:“唉何止是认识,我们是过命之交啊。” 他看到中年人跨过了警戒线,冲到尸体面前,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扭过头跟老警官递烟。 “之前还在医院会议室和他讨论他女儿的病症呢,才聊到最近研发的新型抗hiv药物,他接了一通电话后,直接就让一切变为空谈。我亲眼看到他从激动开心的样子沦落到路都走不稳,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积善余庆,积恶余殃。老友一生行善,结果到头来却连女儿都没了,唯一的独女就这么没了啊!你说说是哪个没心没肺的凶手?他就不怕么?他就不怕天谴吗?!” 金院长说不出话了。 他看到老友违抗命令,揭开整张白布后,倒在了地上。 他和老警官急忙上前,看看发生了何事。 虽然很大可能是悲伤过度产生的大脑缺氧晕厥,老警官这样想到。 但唯有金院长知道,自己这个老友有心脏病。 他探了探鼻息,同时抬起老友的手开始把脉。 “不好!”金院长大叫,“他需要去医院!” “我给你开道。”老警官二话不说,将病人背在身上。 他在金院长的示意下,把病人抬进了凌志的后座。 随后自己飞奔到警车,打开门,没几秒就响起了轮胎打滑的刺啦声,警报也被拉响。前方马路上的车不敢挡路,纷纷给它让出位置。 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街角,朝着医院疾驰。 谢必安作为合格的听众,自始至终没有打搅他们。 他不会动警察,因为,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位警察。 本来想上去好好收拾一下狼藉的房子,里面基本都被砸了个遍。 然后再好好打坐,蓄养精力,明天的计划不容闪失。 没想到的是,小月居然敢反抗,说什么一定要去医院看看爹爹。 疯了吧? 不知道我一个念头,你就形神俱灭了吗? 谢必安没有生气,他让拼命安慰小月的高琦琦滚开,随即一手捏向小月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还没明白妳的处境吗?”谢必安笑道,重复一遍,“真的,还没明白吗?” 咔嚓一声, 女孩整个身子冒着黑雾,四肢无处安放,死命乱摆。她仿佛一个遭受电刑的网瘾少女,虽然非常痛苦,目光的不屈之意可是一点儿都没少。 “啧啧。” 谢必安嗤笑,朝着小月吹了一口气。 她终究受不了了,惨呼连连,可怜的很呢。 彰显青春的俏脸,顷刻溃烂。 高琦琦站在一旁,怔怔望着这个可怜的女孩,麻木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流露。 妳啊妳,为什么要反抗呢。 跟我一样,做个鬼奴,不行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矛盾 似乎是戾气太深了些。 而且头上的小家伙悄悄扯了头发好几下谢必安明白了小林的意思。 “百善孝为先,我现在要妳记得,孝前面还要加一个忠字。” 谢必安把小月放在地上,手轻轻一挥。 溃烂的脸庞顷刻恢复原状,小月竭力止住颤栗,没一会儿站了起来。 虽然是摇摇欲坠的姿态,她还是勉强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朝着那一抹弥漫于马路上的尾气走去。 而高琦琦还在原地发呆,全身一丝不挂,她好像直接被谢必安忽视了。 瞥了眼逐步远去的背影,谢必安轻轻一跳,下一秒回到凶宅的沙发上,坐好。 和天下香烟没有被小月破坏干净,还好。从盒子里挑出香烟,催生青火点燃。谢必安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斜视着对面端坐的弟弟。 “有时候,我想。”他慢慢说道,“千年的友谊会不会已经被毁于一旦?出于我所知道的原因,这个原因挺难说出口的。” 如果十恶不赦的谢必安认为他还保留一点善意的话——从不乱扔垃圾,烟灰绝不会弹到玻璃缸的外面——应该算吧,环卫工和保洁阿姨会把这类人归为天使。 “你头上的印记可不是我的魂咒。”谢必安吐了一口烟圈,继续说道,“得益于忒修斯大忒修斯的奖赏,这把长矛足够让你乖乖听话,我不至于担心哪天会被兄弟背叛了,对吧” 范无救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端正的坐姿。站立c行走,无不透露着军人的风范。 但范无救要是知道自己被认为是军人,他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可没有哪个军人,会纵容一个人渣苟活于世。 范无救感受眉心隐隐的刺痛,似是陶醉,又或是忍耐,总之对面的渣滓怎么也分辨不清他此时的惧意归为哪个分类? 谢必安从不认为弟弟是一个孬种。 倘若弟弟露出惧意——要么是怕他再度兵解(死去),上次酒吧就是前车之鉴,要么怕再也见不到哥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死去在鬼魂一说等于魂灭。 这种痛苦比活人丧失亲友更甚百倍千倍,哪怕是哥哥谢必安被赐予最严厉的惩罚,也即是在阿鼻地狱被火海和死魂焚烧撕咬万年,只要他还在,痛苦总归没有那么绝望。 不知是范无救自己跳过了一个矛盾,还是他尽量不去想。 在酒吧就发现了,哥哥和自己是绑定到一块儿的。道教创造了他们,又出于某种原因摒弃。 残次不堪的废品。 阴阳两鱼的试验品。 十大阴帅是没有把黑白无常划分开的。无常只能代表一个阴帅。 他们先前知道,但从来没觉得不公。 可不亏是一个换了人格的谢必安,胆子大到可以把自己兵解。这让兄弟二人意识到他们少了谁都不行。 或许正是这个矛盾,才让范无救一直纠结至今他怕要是再阻止这个疯子,酒吧的一幕会重新上演。衡山路成为废墟,他是知道的。 眼睁睁看着小月和高琦琦被蹂躏,被践踏,他虽然被血矛限制,可拼尽全力,还是能够阻止的。 但阻止的下场,他有些不敢想。 “停止无休无止让人无趣的想法吧,弟弟。”谢必安看了眼弟弟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了,问道,“明天龙华寺跟我去吗?干一票大的,我很期待新闻报告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比游轮事故和留学生惨案更加激动人心呢?” “不会。”范无救当即回应,“还没到激动人心的时候你就会被佛陀轰杀,相信我,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这么说,你是不愿趟浑水了。”谢必安笑道,同时把烟熄灭,小心地弹到玻璃缸上。 “你就没想过,我没了,你也不会有?”他不假思索的说道。 范无救眉头轻蹙,很快又舒展开来。 “算是想过吧,想不出答案。”范无救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的皱摺。 “我去捉鬼了,长三角流域有鬼王出世。”范无救全身发生变化,一顶黑色高帽写有‘天下太平’四个字。 他朝向‘巽五’方位,眨眼的功夫便匿于空气,转瞬跨过了百里距离。 抓鬼是老本行,只要鬼王在先天八卦的方位现形,无常遁行的速度会陡然攀升到极致。 谢必安作为白无常,根据地府最新的调派,自己管的是整片华夏的西部,北从蒙古,南至云滇,五十年一期。 大约到2038年,自己与范无救对调,那时候沪上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大概半个月时间,自己管的地域没有发生过重大命案,也没有鬼王出世。谢必安有足够时间在破庙的同时理清思绪,考虑该怎么规划。 他可不想破庙的时候,云滇什么小村子就被屠了,若是那些个鬼魂聚在一起没有及时处理,殿主是会降下责罚的,也会徒惹一身疑。 高琦琦和林阿保都曾是谢必安的麾下,现在把他们抢来,他不信弟弟没有调遣新的麾下来管理沪上和近海。 “十六个。”谢必安忽然想到,得有多久没有联系他自己的麾下了? 十六个麾下,两千多年来虽然换过不少,但他还是清楚自己属下的名字和生辰。 比如管蒙古的,是一位生前忠烈不屈的女将,名字叫完颜朵沁。 管云滇的,是一位晚唐时期的诗人,名字叫李清水。 其他的十四个生前都有些来头,能被调到白无常麾下自然各有各的神通,能够胜任百年的任务——功德簿的善恶记载和小鬼的捉拿任务。 “头疼啊,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变成如今这幅鸟样子,一定会伤心的吧?”谢必安想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但没坚持一会儿就笑了。 他望着房子四周乱糟糟的,房门附近还有大滩水渍,咬了咬牙。 “今晚还得去百思买和宜家‘买’些东西啊,新年得有新年该有的样子。” 谢必安单手作出手印,算了算明天的黄历。 宜祭祀,忌出行。 虽然说法是面向百姓,谢必安此时却开起了玩笑:“我出门会不会被菩萨和那城隍庙的小神堵在路上?” “不对。”谢必安收回刚刚的话,笑道,“出门该是被老君捉拿,这样死掉也不算可惜,毕竟还死得挺有面子的。” 说着,那台倒在地上的乒乓球桌引起了谢必安的注意。 “小林,不要再装死了。” 谢必安将小林从头上扒开,且把他抛到乒乓球桌上。“陪我打打球。” 上前抬起球桌,谢必安蹲下检查桌角。 螺丝不见了? 嘭!只是支撑不足五秒,球桌再度轰然倒地。 “大大人。”小林安慰他道,“宜家也不算远,咱再去‘买’一台便是。” 眉头紧紧一锁,谢必安闭上了眼睛。 不是因为坏掉的乒乓球桌影响了心情。 就在球桌倒地的一瞬间,自己在小月身上种下的魂咒有了强烈的反应。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本能的,两张脸浮现于脑海。 “小道士么?”谢必安恍然大悟,同时蹲下来对小林说道,“我现在就去‘买’,你在家等着对了,豹尾还在楼上休养,你把高琦琦叫去伺候好他。” 打了个响指,谢必安伸了个懒腰。 就当是舒展筋骨好了。 他没等小林回应,脚步重重一踏,身影骤然爆退,穿过层层钢筋和混泥土,穿过呼啸而来的冷冽寒风,也穿过天际投射下来的阳光。 如范无救那般变形,他也在离去的时候变为白无常。 只不过弟弟是执行任务。 他是去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医院 “风一色。” 关寅将麻将一跨,左边桌上的胖和尚脸庞同样一跨。 胖和尚故意作出摸胡须的老成样子,只期另两人不要因为自己把好局搅了而生气。 麻将四人,关寅和胖和尚倒是熟络,两个老人却是一直将脸埋低,让途经的路人感到怪异。 好在长海医院后院本就是供病人休闲玩乐的场所,这儿的人胸前都挂着病牌表明身份。还有手推轮椅的护士,不时带着她们的病人欣赏结了点点寒霜的白皮松和杨树,呼吸冰冷的新鲜空气好能驱逐掉身上积累的扑鼻的药罐子味儿。没有闲人去扰了四人的兴致。 麻将桌位于两颗颇大的老杨树之间,脚下不远处便是一条鹅卵石路径,通向医院的本部。 关寅对面的老人双手搁在桌角没有动弹,若有那开了阴阳眼的旁人看个究竟,便可发觉这老人已然昏睡,反而是一个虚化的长髯道人重叠其身,儒雅随和,穿着的布衣很有一派儒生的寒酸样子。他含笑连连,正随着关寅他们洗麻将。 另一个老人同样昏睡,却诡异没有趴伏在桌上。 原来是这老人背上端坐虚化的中年汉子,眉心散发一簇浅金的光束,让被附身的二老定在椅上不得动弹。 他身着清朝官服,头顶花翎,深色的袍子绣有蓝鳞金须的麒麟,加上其不怒自威的容貌,生前不亏为一个从一品的朝廷大官。 关寅拘谨,对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没有半分倨傲。他略一拱手,朗声道:“小辈或许在沪上麻将上略胜二位一筹。若走的正统打马吊路子,小辈纵是全力以赴,拍马也赶不及二位!” “就是。”胖和尚抖了抖下巴的肥肉,笑眯眯道,“两位城隍爷那绝对是保留了余力,故意露出破绽,好锤炼锤炼小辈你看,关兄隐隐有顿悟之象,那眸子里的阴阳二瞳更浓了几分,还得多亏了二位的点拨呐!” 身着清朝官服的大汉手捻胡须,闻言好一阵舒坦。即使晓得小辈的言辞假的不能再假,他还是笑纳了:“你们嘴舌伶俐,一身功夫却是真的,不算虚有其表。我这一把老骨头,被你俩请来搓搓麻将倒也没有辱没身份。说吧,能帮的便帮,不能帮的显佑能帮。” 被叫作显佑的长髯道人略一拱手,笑道:“哎,休要听陈贤弟胡说八道。” 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大汉,随即看向两个诚惶诚恐的小辈,缓声道:“贤弟其名陈化成,生前担任过江南提督,一身武力远远不是我这个仕途多舛的酸儒可比的。这客套话谁都爱听,可也不能耽误正事。” 说完,没来得及让胖和尚再拍一拍马屁,道人蓦地伸出双手,分别握起胖和尚以及小道士的手心,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凝,小辈们便收起了插话的心思,开始任其摆布。 “我观小和尚你伤势尚未痊愈,而小道士更是咳咳,就算不念你俩昨晚整整焚烧了一宿的疏文,你们身上缠绕的鬼气也足够引起我们的重视。实话说吧——” 道人欲言又止,目光却有意无意瞥向陈化成。 陈化成当即会意,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手中悬空的麻将顷刻被碾成齑粉。 他冷哼一声,从麻将桌上站了起来。 “霍兄失踪时,那一地残存的鬼煞之气可是显眼的很呐!” 陈化成是一位历史上响当当的民族英雄。他身前在鸦片战争与英军不死不休,死后被封神位,脾性更是火烈。 关寅和胖和尚齐齐咽了一口唾沫,不知该如何作答。 “贤弟,你还是老样子,这样成不了大事,府君要是看在眼里,你仕途堪忧啊。”道人示意陈化成坐下,但自身的语气却再难保持平静,“二位若是足够细心,应该早已察觉我们庙门的牌匾被换,霍光神像也已焕然一新。” 关寅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那牌匾,正是被闯入庙宇的鬼物砸烂,还把前来看个究竟的霍光给抓了去,至今未见其人。”道人说完,悲意弥漫心间,不禁哽咽,对失踪的霍兄愈加担忧。 胖和尚是四人中脑子最愚笨的一位,但纵然是他,也猜到了许多。 城隍庙和衡山路,是同一人所为!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汗打湿了他的病服。 黑白无常,竟是胆子大到敢动沪上的道观,而听两位前辈所说,他们还不知道是谁抓去了霍光。“怎么办?”胖和尚心在颤抖,“这好不容易请来的神仙绝不是一合之敌,关寅啊关寅,你把他们请来就没动过脑子吗!?” 关寅当然比胖子想得还快,他一时间只后悔请神的时候没有彻底把话说完,嘴角抿着,也如胖子那般冷汗连连。 就在这时,关寅猛地扭头,将目光投向医院的二楼。 那里是急救室所在,走廊有四个手忙脚乱的白大褂,正急速推着平车,没一会儿就进了手术室。 而平车身后还有一抹鬼影,此时摇摇晃晃的也跟着进了手术室。 那抹鬼影给他的感觉极为熟悉。 也让他空荡荡的胯下一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区区游魂,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害人!”陈化成憋着一把火,眼下居然有鬼在医院徘徊,当下不管不顾,一手朝前一抓。 那鬼正是小月,一路跟着父亲进了手术室,她本想在旁守护,没有任何如陈化成所说的害人的心思。 庞大的吸力让她眼前一花,下个瞬间发现自己来到了别处。 她怪叫一声,再度飞身掠起,朝医院二楼飘去。 可却发现自己被强行扯落,定死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被一个高大的散发着金焰的身影覆盖,她感受到了庞然的压力,只觉是那个恶人要再度把她摧残,眼泪止不住的流落。 “嗯?”陈化成本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可却莫名发现这个低了自己一头的年轻女子有着不同寻常的执念,但大抵没有害人的倾向。他把袖子撩起,大手摸向女子的脑袋,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小姑娘,那手术室的男子可是妳的至亲?” 一股暖意顺着大手贯彻全身,小月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不是那个害她丧命的恶鬼。 她跪在原地,脱口而出一句话:“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陈化成欲言又止,身旁走来了长髯道人,对他使了个眼色。 长髯道人蹲了下来,把小月的头扶起,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虽然妳是女子,但也没有半分下跪的道理,起来吧。” 小月被一阵轻飘飘的风拂过膝盖,眨眼间重新站了起来。 她望着两个衣着古怪的男子,虽然不认识,但给她的感觉错不了。 就像长辈对自己的子嗣那般,和蔼可亲c心怀若谷。 “我来问问,妳可知秦裕伯何许人也,陈化成又是何许人也?”道人笑着问道,“回答上了我就帮妳。” 小月欣喜若狂,她想也没想直接说道:“秦裕伯是明朝大学士,陈化成是道光年间的水师提督,也是华夏的民族英雄!” 道人咳咳两声,说道:“高中课本讲到了我们?怎地这么快说出答案来?” 小月双眼起了雾,没有理会先前道人的告诫,又跪了下去,哽咽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了,我知道,我小时候爹爹经常带我去城隍庙逛,他为了让我记住庙宇神像的生前事迹,经常在豫园给我买最爱吃的大闸蟹,那时候那时候我们家还很穷,但爹爹还是为了我买了好多好多吃的,他说人穷不能志短,身为华夏子民,哪怕潦倒,一无所有,也不能被洋文化侵占所以,所以我们一个洋节都不过,圣诞节不过,感恩节不过,元旦也不能过。我我真的很想重新回到那个时候。” 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月已然成为一个泪人。 道人正是秦裕伯,他听着小姑娘一口气说完,喟然长叹。 “唉,如今的年轻人,的确喜欢过洋节。” 秦裕伯说到做到,他轻飘飘飞向二楼手术室,望着白大褂们拿着电极板一下一下对着男子的胸壁除颤。 旁边的心电图却一直保持一条直线。 他负手而立,闭起了双眼。 救他? 这意味着与整个地府作对,因为生死薄会被自己篡改,阎罗王说不得也得找他麻烦,自身被剥夺神位也不是不无可能。 他虽然追随的是泰山府君,可府君早已卸下地府职位,绝无可能为他做主。 不救? 秦裕伯笑了。 “我秦裕伯哪是这般言而无信之辈?” 他大喝一声,上前两指点在男子的眉心,雄厚的香火念力源源不断输送进去。 直到五十年份的念力送了出去,秦裕伯才收起手指,虚化的身子似乎变得更加透明。 他呐呐自语:“我虽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神,可也足够保你一生无忧,你的病也绝无再犯的可能。” 他回到楼下,看着小姑娘期许的目光,有了打算。 “唉,做不到,做不到啊,那人寿命到了终点,我帮不了他了。” 小月摇摇欲坠,而一旁的陈化成眯起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个办法。”秦裕伯摸着小月的脑袋,说道,“妳执念太深,迟早变成厉鬼,还好这里来了一位鹤鸣山的道士,他来为妳作法,只要妳心甘情愿入了轮回,他会帮你父亲续命。” 麻将桌旁的关寅打了个哈哈,起身来到小月面前。 他看四周没人注意这儿,高声道:“秦前辈所言极是,你就在这站着,我来取桃木剑为妳作法超度。” 秦裕伯哪里不知道士的超度过程? 香炉c烛火c香案都没有,超度还要念诵真言,在医院只怕是要当成疯子撵出去。 关寅脑子一转,隐隐猜到了秦裕伯所想。 他是想借自己五米斗道的力量,硬生生将女子的执念拍散。 执念是什么? 关寅看到这女鬼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身上残留浓浓的污秽,衣冠不整,生前应是遭到了x侵。 执念一个不好,会化作怨气,最终演化为厉鬼,到处危害阳气不足的老弱病小。 先前陈化成就是把执念看错,才会发作的。 没办法了,关寅心想。 他竭力止住颤栗,脚步一踏,地底的泥土松动,那柄先前斩杀白无常的桃木剑蓦然出现,被关寅握在手心。 目前情势实在太过复杂。 小姑娘的眉心在他的异瞳中显现出一柄菱形的青火印记。 关寅认为,只要自己作法把印记拍散,再往她的七窍处连连点去,兴许还真有可能不依靠那些繁杂的道具,便可将她超度。 毕竟她还未真成厉鬼,自然容易些。 他害怕的不是会失败,而是菱形印记若被自己抹去,那黑白无常会不会追究。 不会错的,那印记,太熟悉了。 他不知道秦裕伯是不是也猜到了,只想让自己引出无常二鬼出来,好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关寅咬牙,不再细想,猛然跃起身子,从病服掏出了十数把定魂符,倏地射向后院的所有人员,让他们通通立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 他身如掠水之燕,桃木剑脱手而出,一声清脆的剑鸣震起一片狂风,将周围的白皮松叶子大片卷落。 “呔!”没有伴随真言琐语,桃木剑顷刻点在小月的眉心,那缕青火渐渐扭曲,变形,竟是开始摇曳,如真火那般有了炙热的温度。 小月惨叫,全身升腾大片黑雾,连连颤抖,却蓦然被两位城隍爷稳住了双肩,以自身的灵压压制,没有让她化作青烟消散。 而胖和尚观四周没有百姓注视,放宽心来,开始为小道士护法。 一时间,整片后院的树林剧烈摇颤,桃木剑仿佛世间最尖锐的利器,那缕青火逐渐缩小,只消片刻就能彻底消失。 天空降下暴雪,雷鸣轰然刺入耳膜,电光亮了一瞬又一瞬,寒风本是朝着一个方向席卷,在青火快要消散之际,竟凌乱起来,往周遭马路上的大树c电线杆打去,就连飞行的鸟儿也止不住身形爆退,倒卷着撞向医院的白色大墙。 天地间,一柄庞大的巨矛,旋转着射入后院的半空,停在那儿发出“咻咻”的魔鬼之音。遮天蔽日的血影染红了飘荡而下的雪沫。 巨矛上面定定站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可怖鬼影,他全身都是白色的,惨白无比,着色与太极图案的白鱼极为相似。 他左右环顾,如落叶般飘了下来。 直到站在小月身前,他长长的猩红舌头才让众人看清。 “又不听话了,小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血染天地(上) 小月大惊,眉心的刺痛也抵不得那恶人轻飘飘的一句话。 白无常含笑,拱手对两位城隍爷示以敬意。 “原来是令人敬仰的二老,百闻不如一见,我谢必安在此拜过了。” 猩红的长舌迎风舞动,诡异的音节跃过了耳膜,直接印在周遭四人的脑海。 “白无常,好大的胆子。”陈化成摇身一变,头顶的官帽赫然放大,登时有百八十柄从英军缴获的老旧火枪并排而立,扳机皆是缠绕一簇簇金光。 它们浮于陈化成上空三米处,枪口俯瞰那一条不知死活,仍然随风摆动的长舌头。 秦裕伯早已会意,大手一握小月的腰肢,与失了方寸的胖和尚连连退至三十米开外的距离。 关寅见不是范无救,虽存了侥幸,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看这民族英雄的仗势,兴许真有可能击败单独一个白无常。他悬立在桃木剑尖,不好分出心神助力前辈,只得咬牙作罢。 酒吧的幻像让他产生了错觉——谢必安远不及范无救的实力。民间传闻,谢必安还能生财,范无救便是真真正正的‘死神’了。 如武人摆起了擂台,白无常感受着陈化成的仗势,脸色浮现凝重。 “从一品的武官,果然比勾心斗角的权臣强上那么几分。”白无常还未传音完毕,性子火烈的陈化成蓦然怒喝。 “开火!” 所有枪口冒出黄灿灿的光束,同时打在了白无常的全身各处。 白无常惨叫一声,莹白长袍撕裂,灰色的点缀上百个椭圆的火花,眼看就要烧成灰烬,湮灭于虚无。 “城隍爷,城隍爷!”白无常单膝跪地,求饶脱口而出,“手下留情,我可是酆都钦定的鬼官,统领华夏半片鬼域,没了我没了我殿主会追究的!” 他的脸密布裂痕,惨白的眼珠瞪着对面,却没办法通过眼神传播情感。 “聒噪。”陈化成虽是重未接触过酆都的人物,白无常的威名他怎能不知晓? 霍光基本可以断定是他所截获。 那么自然就要全力以赴,破了他狐假虎威,自以为能戏耍一切的可悲姿态! 他远未到力竭的程度,数息的间隔,那上百柄火枪再度亮起晃眼的热光,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投射的箭阵,顷刻覆盖了白无常,让他一再声嘶力竭的惨叫。 关寅瞥见几簇箭矢不慎落在花草c树木甚至是附近的百姓身上,暗暗捏了把汗。 这看不见的神鬼之争,果然还做不到波及人类的程度。 他看着一柄箭贯穿女护士的心脏,想象中血花溅射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直接射入地板,没有撼动半分。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反复异常的天气变化让胖和尚不得不怀疑沪上的天气预报该怎么播送?难道让观众知道城隍庙门匾被砸,天上下了雪,医院死了人,天上也下了雪?央视绝对会重视的。 这世道,越来越乱了啊。 胖和尚念诵阿弥陀佛,缩着脑袋看眼前难得一见的‘道教与酆都之争。’ 秦裕伯默默感受此地依然聚拢遮盖天日的鬼气,心下一沉。 他正与关寅全力为小月破法,使她失去成为厉鬼的可能。暂时参加不了争斗。 白无常沐浴在枪林弹雨,已经是一小撮烟雾的他正盘算着什么。 “看来还是霍光强些,毕竟我占尽了先机,把他拖入了地底。”白无常仔细联想起抓霍光的场景,“虽然不怎么疼,但依然有点感觉。这道教的城隍爷神位,也就那么回事吧。” 陈化成身形飘忽不定,逐渐变得透明。 蓦然,一声响指从前面传来,让他噔噔噔后退数步,法力竟是瞬间被破除。 白无常重新凝聚人形,鼓掌声连连响起,赞赏的目光投向前方摇摇晃晃的陈化成。 “民族英雄。”他朗声说道,“想要拿到格里高利城堡九十九年游的门票吗?” 雪花穿透了谢必安的身子,没来由的让他打了个寒颤。 “我敢打赌,格里高利城堡一年四季如春,绝不是沪上市这见鬼的天气可比的。” 说完,谢必安微微一笑,将半空的血矛召回手心,随即握着它敲了一下医院后院的鹅卵石地。 无数块青绿交加的石头挣脱而出,凝成一条粗壮的线飞向谢必安身后。 于空气中自行糅杂,打磨,一方数吨重的青绿色的王座,在短短几秒内成形。 谢必安十分放心的往下一蹲,王座堪堪成形的一瞬间,他刚好坐了上去,同时舒服的叹了口气,从裤兜习惯性的摸了摸,发现香烟不再后,无奈作罢。 他擦了擦手掌,确定手上干净,紧接着隔空一握。 密集的火枪接连摔在地上,其中飞出一柄,被谢必安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 “前装线膛燧发火枪,嗯,东印度公司制造,”他抽了口凉气,咂舌道,“伯克燧发火枪,至少一百五十柄吧?交给博物馆,被赐予一杆锦旗可就了不得了。” 陈化成见这一幕,只差仰天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他的宝贝,是与英军斗争的荣誉证明! “你还给我!”他死死握着拳头,怒目而视,却察觉自己深陷泥沼,动弹不了。 谢必安眼角一扫,见不远处那旁观的三人,有了主意。 “我很敬佩你,说实话。”谢必安笑道,“我即为华夏的冥司,不会犯下众怒,跟一个民族英雄过不去。” 关寅和胖和尚听去,莫名的心头一跳。 远处的秦裕伯冷哼,当即大喝:“霍光生死未卜,休要说些胡言乱语,也不要拉大旗作虎皮,看我书一封” “闭嘴。”谢必安看了看他,说道,“小辈,朱重八都不敢打断我的话。” 秦裕伯微微一惊,却很快再次说道:“朝廷的阶级摆在现世已经没有意义可言,狐假虎威c色厉内荏之辈我见过太多了。我只问你,堂堂一介冥司,为何要与道观,与这位无辜的姑娘过不去呢?” 眉毛一皱,谢必安竟有些焦躁,叫道:“好一个读多了书却不知道自己处境的书呆子,你此时不应想想,怎么从我手中逃出去?说教有何用?” 秦裕伯见女子已安稳,头上的印记已然消除,遂低声朝落在地上的关寅交待些什么,而谢必安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静待秦裕伯的答案。 只见秦裕伯挥了挥袖,上前把愤怒的贤弟好生安慰,三分钟过去了,贤弟朝着谢必安的方向啐了一口痰,才慢慢向后退去。 只留秦裕伯一人独自走来,于谢必安面前三米停下,直视他的双目。 谢比安心里想的就复杂多了。 你们,真以为我只是走个过场? 真以为我只是为了抓小月,而不敢对你们如何? 而且既然知道是我抓去了霍光,这样对敌人磨叽真的好吗? 秦裕伯不管坐在‘龙椅’上的他想些什么,高声道:“谢必安,我且问你,你因何而生?可曾知晓是谁造就了你?鸿蒙初始,道祖” “我一心以为,酆都不必抱持如此深的戾气,倘若霍光在哪点上得罪了你们,我愿以我之命,让他回来。” 谢必安沉吟片刻,展颜一笑。 “很好,你给了我许多有用的信息。”他伸了个懒腰,当下鼓掌起来。 随即蓦然起身,一掌拍碎了王座。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忽地冷笑连连,“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可不是好事。” 说罢,谢必安当即握起了血矛,做出了投掷的动作。 他出手甚为凌厉,只见咻的一声,血矛化为残影,炸响声震得地上的碎石浮空而起。 远在一旁看戏的胖和尚只觉眼前一花,整个肥硕的头颅便蓦然轰碎,脑浆连带碎骨,嵌进了医院的白墙,悬挂在了大树的枝芽上。 “菩萨心肠,你们道教不该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收藏暴跌,而且几天没涨一票 我可以从第三章后,重制所有剧情。 亨特死后,来美的华夏侦探(主角),以留学生命案开头,接下来展开一系列悬疑灵异的剧情。黑暗风格将继续保持,但主角不会那么渣了。 你们说,可以吗? 书评区留个言。 我不是没墨水了,而是成绩的确不行。 这从书单我被拍了多少砖就可以看出了。 白人跟华夏对着干,天生就没代入感,反而恶心。 没有想过切的念头,可再照这样下去,404的风险会越来愈大。 不卖惨,只想问问你们一个,或许追读的两三个读者的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