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传》 正文 第一章 处子世外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后世何曾深究其中几多虚妄,唯独深佩庄子的神思逍遥。

《孟子》曰:人之性善也,犹水之就下也。《荀子》则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道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或仅老子,才道破天机,通融宇宙。

剑魔独孤者,即求败也。

其之生于隐世,自幼不知世内。在可追忆之始,便只记得周遭之深涧绝谷c高山莽林c花鸟虫鱼。至于人,独有母亲。

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但在母亲眼中,尤其在她心中,却有太多东西。她少言寡语c忧郁宽和,总自幽思,常常夜梦惊醒,每每黯然泪流。那是他怎么也解不开的谜。

母亲从小叫他“孝儿”,三四岁时,他突发奇想,问:“娘为何叫我孝儿?我为何叫娘作娘呢?”

母亲勉强笑了下,道:“我不叫你孝儿,总不能叫你猫儿狗儿啊。”

他更好奇:“猫儿狗儿又是什么?”

母亲嘴角拂过一丝酸苦,道:“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猫儿狗儿却是这里没有的。”

见母亲又陷入幽伤,他小小年纪,却也知不便再问,心中则嘀咕:“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

不料母亲隔了一会,又道:“孩儿,其实娘为你取名不孝,可娘又何曾忍心这样叫你?”

他侧首一望,见母亲已是泪眼迷茫。

随着年岁增长,不孝懂得更多,然而不懂的也更多了。母亲虽也教他不少东西,如驱虫避兽之技c世间俗礼之识,但她抑郁之性,多令不孝欲言又止,日久更趋孤独,乃视大地为床c星月为伴。

约六七岁,当母亲初授他文字诗词,每到伤情处,常念泪下。不孝悯道:“我不学这些无用的了,孝儿陪娘在此住一辈子,只要会打猎养生避兽就够了。”

母亲道:“这却不行,你终是要出这谷的。”

再后些,不孝偶尔问起母亲隐居此地来由。母亲沉默许久,方叹道:“不孝是你的名,其实娘也有名,为狩月,姓独孤。狩者,狩猎之狩;月者,天空明月。”

“狩月?”不孝目中闪过一丝异彩,“那月亮也能被娘狩下来么?”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名非实际,又问:“姓是什么?”

狩月道:“姓是一个家族的祖系称号,娘生你于此,你自是不懂的了。”

不孝道:“娘姓独孤,那我姓什么?”

狩月一颤,然不孝只是无心之惑,她也自知,眼圈一红,叹道:“除了姓独孤,却还能姓什么?”

不孝点首,道:“我们孤独度日,难怪是姓独孤,果然名符其实。”

狩月顿了顿,脸上仿佛掠过无边的风云,叹道:“娘在外边曾经有很多亲人,就跟孝儿一样亲。”

不孝奇道:“真的?!”这事却是他第一次听她提起。

狩月点首:“是啊,可后来他们都去了一个娘不肯去的地方,于是只好一个人躲来了这里。只有你大姨姨来送娘,为娘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们赖以生活的用品衣物。”

“哦。”不孝道,“娘为何不去那个地方?大姨姨是谁,她也去了那里么?”

狩月目中泪光闪动,脸上却若冬露秋寒:“是啊,你舅舅姨姨们一个比一个英勇无畏,只有娘却害怕不敢不过娘迟早也是会去的,那样就可以跟他们相聚一起了。

“至于你大姨姨,她是娘的大姐,她却是不会去那里的,因为她有一个跟兄弟姐妹们一样亲,甚至更亲的人相伴终生。”狩月略得慰籍,“只是这么些年来,却不知他们二人还一如从前那般幸福平安么。”

独孤狩月除了与不孝打猎,也在谷中种些蔬菜瓜果,并常常独自编织制作着一些精美的饰品衣物,偶尔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也是转瞬即逝。她留给不孝更多的是那悠然神伤的背影,而从不会说一句无聊的话语。

孤独的生活成就了不孝对周围环境的兴趣与观察力,大到日月星象,小到花虫蝼蚁,偶尔独孤狩月也会为他作些讲解。是故,九岁时,不孝已上理满天星斗,下可独狩羊鹿。

不孝的成长显而易见,然而独孤狩月欣慰之余,面对他那童稚渐褪c英勃初真的容颜,却往往无由地看他看到深邃泪茫,日益痴苦。而每次不孝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愧又急,狩月却只是拼命摇头。

逐渐地,对母亲的迷茫他已习以为常,同时成为他习惯的,还有对母亲的害怕。——他怕母亲面对自己时的那种莫明忧伤;他怕母亲 日渐憔悴的愁容;他甚至开始害怕母亲的慈爱,那更像一种令他无法承受的绵绵却无比厚重的承担,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从未对他有过一次责打,甚至一次责骂。他多么希望母亲能在他做错的时候打骂他一次,以便释放些母亲的忧郁,更减轻些他的负担。可是,独孤狩月又何曾对他使过哪怕一个责怪的眼神于是,他所能做的,除了认真听母亲的每一句话,就是借故狩猎c采集c野习尽量躲开,减少与母亲相处的时间,乃至呆在那花轩小屋的时光。

他常好栖居西山南坡一株大树,这树东可眺望谷中家园,三面高瞻,背倚山林,尽多掌握,天高气爽,最是风水宝地。乃织藤作栖身之处,日以射猎c夜以观星,好不爱上这寂寞。

离此数里之西界山中,有诸座高峰,若尖塔利刃直插云天,庞然狞狰,更透着些诡怪。这夜观西天星象,突地发现那天峰间却出现了个平移的黑影,自两峰间掠过。

不孝一振,他目力奇佳,慌忙起身细察,暗自惊呼:“原来天下间竟还有如此大鸟,我竟从未见到!”睁大眼睛紧盯着那诸峰天际,希望那“大鸟”再次出现,好仔细观摩打量。然这际遇岂是可求得来,凭他如何集中精力紧盯,这一夜却再也没有出现。

一夜彻夜难眠,回想昨晚那幕,不孝仍激动不休,天已大明,他却不知饥饿,草草下树喝了几口泉水,便向那峰下觅去。

其实那诸峰他早已知悉,其高陡绝峭,大多猴猢莫攀,虽其上不少地方过生藤条古松,但除飞鸟之外,人兽之类当如望洋兴叹,绝无上去之能。不孝劈荆斩棘再到峰下,徒是围绕观摩一番,只见峰与天齐c云雾缭绕,看不出任何异样,不由重重泄了口气,心想那大鸟定是偶尔经过,这一去是难再复返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邪神 回到家中,不孝心情却再难平复,一时闷闷不乐,食不甘味。

一连数夜,不孝都禁不住总是盯住那诸峰,虽明知不大可能,总又心存侥幸之念。日间则精神委颓,睡眼惺忪。正当他希望越来越渺茫,第七夜拂晓倏又惊觉再次看到那大鸟!这次那大鸟自中峰之上斜蹿下右峰峰腰,又从峰腰蹿下中峰脚下,身姿轻盈,动作迅捷!

这一下看得真切,不孝眼红心跳,激动之情竟更胜首次!他欲再往峰下追踪,但又知此鸟既已下峰,必早离去。俄又想,这鸟两次出没峰上,不知是否已在上面安家?白天是否也会出没?

此想之下,好奇之心更盛,真是如着了魔般日夜牵挂。他想走近观察,又生怕打草惊蛇,将大鸟惊走,那就后悔莫及了。如此日里恍惚,夜不能寐,一阵下来,狩猎锐减,大鸟未曾再见,却难免引起了母亲狩月的注意。儿子的行为状态大反其常,令狩月隐隐诧异。但她不动声色,只是暗自留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月之后,不孝如愿再见大鸟。以后又或隔数天或十数天c几十天一次,断续看到那鸟掠飞影,有时自下而上,有时自上而下,有时峰间横渡,而每次都在夜间,暮归晨离,绝无白昼出现之例,故是始终看不大清。

那身影潇洒敏捷,无形中又透着莫测的诡异。不孝见的次数多了,想到若真的与之不期而遇,却又不知不觉害怕起来,当如叶公好龙,焉知善恶?回想那历次所见,更又想及:“为何每次只见它在这诸峰之间上下左右,从未见它展翅翱翔?莫非”这一想之下,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脑中电闪过那黑影飞掠情形,果觉得确实不像寻常鹰雕行为。他猎鸟无数,自小熟谙禽鸟,之前想当然将那诡影认作大鸟,此时一旦清醒,再难相信乃飞鸟所为,不由地手心发汗!“可不是大鸟,却又是何怪物?这怪物如此敏捷来去无踪,岂是寻常禽兽?莫非莫非世上真有鬼魅邪怪,非人所能及”

一股凉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不孝竟感冰凉刺骨,蹉跎地瑟瑟发抖。

二日天刚亮,不孝便潜回花轩小屋,这才稍安心绪,堪堪睡了过去。睡梦中又梦见那大怪物飞到大树临梢,果是一异常恐怖狞狰的超大魔鹰,“嘎”地一声沙啸扑来,惊得不孝怪喊一声翻身跌下树去,只听耳鼓风嗖,浑身紧绷欲裂

“孝儿!孝儿!”情急中听得母亲叫喊,陡地起身睁眼,却见母亲正急切相对。

好一场噩梦!不孝一摸,竟出一身冷汗。灯光黄明,天也早已入夜。狩月早准备了一桌食物,让他沐浴更衣,方陪他进食。

想起这近半年来为那诡影耗费多少精力,而今终于有所放下,不觉宽心甚多。可要永远就此不明不白,却又有所不甘。这会面对母亲,终于忍不住试探问道:“娘,你说这世上真有鬼魅邪怪之类的东西么?”

狩月道:“鬼魅之物,皆世人以讹传讹而已;邪怪之类却是有的。”

不孝心下吃惊,深自点头,想道:“果然是邪怪,幸好发觉得早,好险!只是那邪怪离我们不远,若是发现我们,那可不知会否大祸临头”当下心中抉择,便将那西山诸峰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

岂知母亲听得异常平静,殊无半点急色。不孝说罢,道:“那邪怪如此神诡莫测,我们是否应避一避才是?”他自满腹狐疑,但母亲素来冷静,又想不出哪里古怪。

狩月岂不知不孝心思,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你道那邪怪,娘也看到了。”

不孝吃了一惊:“娘也看到了?!何时发现的,难道比孩儿还早?!”

狩月道:“那倒不是。这数月来,你行为异常,娘岂无察觉。于是也曾潜望那峰上,见得一两次而已。”

不孝“哦”了一声,“难怪。莫非娘认得那邪怪是什么?”眼中尽是急切的企询。

狩月起身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叹道:“世所不容c人所不明者,是为邪怪。我们怕是遇到世外高人了”

不孝又一惊:“世外高人?!”心想那等诡神莫测,也能是人所能为?

狩月道:“我虽未见过如此神境的轻身功夫,但与之类似的神武奇技,却是多有见闻。”

不孝心中阵阵惊动,心想母亲早知这些,怎却从未对他提及。

狩月望他神情,叹道:“娘虽出身武林世家,只惜才疏学浅,知之甚薄。武学之事,以其行善者难,以行恶却容易,故不学也罢。”她的声音颇有伤感,“娘只愿你将来长大chéng rén,出去后做一名寻常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至于那邪怪高人,只要你我不去惹他,井水不犯河水,当无恶意。”

母亲的交代挂在心上,但不孝的心情焉能平静?当晚过后,他歇家半月,未再踏进那诸峰视界之内。而每当想起世间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神技奇人,心中便泛起越来越壮阔的波澜,并籍此产生不尽的想象。

终于,他忍不住再次攀上西山大树。这一连竟是半年,冬去春来,雪覆冰消,历经漫漫寒凉与守候,乾坤复归生机之际,方突在某月黑风高之夜再现其黑影。那黑影一掠升上中峰腰下,转掠右峰肩际,顿了一下,再掠中峰顶颈,岂知未及崖岸,却跌了一下,掉落千丈峰峡!

这下变故来得突兀,独孤不孝大吃一惊,只见黑影径自跌下中峰峰腰没入峰麓,再无半点动静。

不孝心下团团乱转,此时那黑影高人不知何故生死不明,想起母亲交代,又怎敢轻易犯险接近?只犹豫得片刻,他心中一横:“我终究是为救他,谅他不会为难我罢。”下树急往诸峰下赶去。

到那峰下,却听不到半点声息,空有中春半夜特有的平寂。不孝绕着中峰摸索着四处查觅,想开口呼叫,可既不知该叫什么,也不免心存胆怯。整整绕了一周回及原点,不由心慌意乱,望峰绰树影c藤漫棘深,笼葱难辨,却怎觅得着黑影高人下落?一边惶惶继续上寻,一边自语祈祷:“黑影高人,你一定要撑住,我救你来了。”

倏地,上方头顶传来几声从未听过的大笑,粗重豪迈,不孝自小与母亲一起,哪知世上还有这等声音,当是如雷轰顶,急靠一株大树回头望去,一幅高大的宽袍黑影映在崖侧暗夜的天空之下,立于一块外延的石台之上,便若突兀挂立的人形幡旗。“好大胆的小子,给我过来看看!”那声音霸气如洪,哪有半点受伤的影子。不孝心惊肉跳,竟是不敢违逆,深吸口气,向那石台攀上。

借着杂草藤条终于攀上石台,只见那人当是英伟无岸,只觉自身此时之渺小立如虫蚁一般,不自觉生起一股厚重崇意。

那人见他听话,语气稍敛,道:“你是哪来的小子,竟敢私闯我的禁地!”

不孝道:“你别生气,我生于那边东山下,从小长于此地,不知此处是你的禁地,不知者无罪,请你鉴谅!一年多前突然发现你的神踪,心中好生好奇与敬佩,故此多有关注。今夜突然见你落了下来,这才冒犯赶来救援,岂知你毫发未损,真是吉人天相!”他这一口气将话说完,那人却陷入沉默,半晌方缓缓道:“倒是没有说谎的迹象!”转又忽回严厉:“你姓甚名谁,还有你母亲?!”不孝忙据实以答,那人看不出半点疑窦,突然身形一软瘫坐地上,“哇”地吐了一口血水!

不孝大吃一惊,慌忙上前扶住,“这受伤了,怎会如此!可重不重啊?”那人方才强作镇定,此时气吁喘喘,加之伤势本重,甚是虚弱,却仍是强自作笑道:“哼,残暴奸贼空有亡命之勇,再多人又焉奈我何?这点伤岂死得了我?”不孝听得句句入耳,心想:“原来他被歹恶之徒围攻,定是行侠仗义的好人,我可一定要他活下来!”

这中春之夜本就清寒,那人不由地微微颤抖,此时想运功疗伤,竟提不起气来。不孝久侍母亲,深解人意,连忙找来枯枝腐叶一堆,用青石擦击生起一堆篝火,照得一片明亮暖和。两人这才借得看清相互面目,但见那人须发长青,清顺如帘,英伟如关公,魄气若帝相,饶是此刻虎落平阳,仍是不怒自威,令人不可亵渎!

不孝只顾看得对方面貌大奇敬服,心想:“原来世间还有这等神气这等样貌,跟母亲完全不同!”殊不知对方也看自己看得神疑:“这小子英气勃勃,亏他一脸荆棘划伤也盖不住,倒是顺我眼意!”乃笑道:“小子你倒机灵,有了你这把火,老夫一热身,这伤是不愁的了!你且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有何不妥的地方!”言罢一提气,闭目盘坐运功。

他这最后一句本是调侃,岂知只过半晌,竟真听得“泡泡”尿集之声,诧异之下微微睁眼一看,那小子果然背对自己于一处小岩槽撒起尿来,一副至诚至谨之态,当下又好气又好笑,差点走岔了真气,心道:“这傻小子倒是单纯!”

不孝照着那人嘱咐撒了尿,在尿槽中一照,火光闪烁中隐约见脸上面目全非,道道血痕乱错,一摸,方觉血渍纵横c触手生痛!敢情这一路心中挂念火急足燎,竟被荆棘划成如此也不自知。见那人仍自闭目疗伤,遂悄悄溜下崖台于附近小溪洗了干净,转念又打了一葫芦水上去。

那人首轮疗功完毕,身心大舒, 不孝忙递上清水。那人心悦神清,眼中已现赞许之色,伸手之际,不孝方看见他袍袖撕裂,血渍留腥,手臂伤痕累累,显是落崖时奋力攀附崖壁藤条所致,忙又从怀中摸出创伤草药药水,递道:“这是我制作的外伤药水,你放心擦些。”

那人试着喝了口水,心道:“我对他戒心,他虽知道,却毫不怪罪,可谓心地淳良。”却不接药,道:“受了你的水火,二者皆本顺手之劳。若再受了你的药,那却难办了。你还是回去罢,今夜恩惠,来日老夫自会报答!”不孝知他此时伤势好转,不想欠己过多。可依己本心,岂图报答?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救你便如平日救些孤苦可怜的鸟兽,岂为报答?虽然我也狩猎,却从不滥杀。你伤势未复,这火堆需常添柴木,我照料你一夜,你若烦我,明日我便再不踏入此地一步!”

那人先听他将自己与鸟兽比,不禁愠怒,到后来才又更觉他果是淳良至斯c心无旁鹜。想及自己疗伤要紧,这寒凉夜中有人照料终是好些,至于报恩之事,明日再说不迟。打定主意,便接过药水,涂抹伤痕,先是清凉细润,接着丝丝辣痛,最后趋于舒缓,正是良药之征。斜睨不孝,他正紧盯伤处,此时也放心下来。不孝好奇,道:“你比我娘可高大多了,声如洪雷,样貌也全不同,难怪有那般神奇的本事!”那人一怔,不禁哑然失笑,想是这毛头小子从未见过成年男子,不怪见怪。“也难怪你从小孤陋寡闻,怎么你娘竟连世间有男女之别也未曾教你么?”不孝睁大眼睛,果然迷惑。那人大笑,震得不孝耳鼓空鸣,“女,柔韧缠绵,大腹,任生育;男,刚强豪迈,有田有力,哪是妇人可比!来日你也当与我一般长须阔臂,还以为自己将是白白嫩嫩的小妇人么?哈哈哈”

不孝始知男女,且始知自己性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拜师 经一夜疗息,天刚明亮,那人一跃而起,精神大好,爽朗一啸,震得峰林回响不绝!不孝大喜:“看来你完全恢复了!”

那人笑道:“完全恢复倒是还早,七八成是有了!来,老夫这便随你去你那谷中小屋走走!”

不孝大为意外,一时惊喜得竟说不出话。那人故作不悦,斜目道:“怎么,不欢迎么?”

“非也非也!”不孝未及讲完,那人一扯他手臂,“那还等什么?”纵身一跃,忽朝十数丈外的小溪对岸落去,当是身如飞箭,只感景物如梭c风声鹤唳!

不孝何曾有过此等体会,那人落地又连续纵跃,这时直如望风启程的芦苇秋种,又若化凡飞天的仙神,真是从未有过之快意!他一路带领,心中欢悦,又不免忐忑,这一遭不知母亲会作何反应。毕竟这应该是他自知事以来第一次违逆狩月心意。

当及花轩小屋外,狩月迎出,不孝低头。哪知狩月便若早已预见,依无半丝责色,倒是大反其常,笑对那人施礼:“难得高人光临寒舍,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她这笑靥如春日风生,清净圣洁,非但不孝未曾见过,一时痴迷,连黑袍高人这等见识广大的世内人也一时怔住,敬佩油然而起,爽朗一笑,抱拳回礼:“不敢不敢!独孤夫人国色天香,难怪生出这等讨人喜欢的小子!”说着斜睨不孝,甚有赞许。他也不懂不孝为何同于母姓,故是随口称呼。乃环顾四周,颇是悦目:“想不到蛮荒之地,独孤夫人也能布置得如此舒适宜居!”

狩月笑道:“高人过奖了!想必高人今日光临,总不会是特来观赏小女子敝舍的吧?”

那人“哈哈”笑道:“当然不是!昨夜老夫受伤落崖,险些成为废人,幸得令公子帮助才安渡难关。老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晨特来,便是相询尔母子有何所求,但为老夫所能,必竭力做到!”

狩月望向不孝,道:“前辈的恩人乃犬子不孝,非为小女子啊。”

那人笑道:“小子乳臭未干,上有母命,老夫岂敢不尊?若非夫人生他,老夫哪来这恩人?”

狩月见他诚心相报,心下一安。她见不孝领得高人归来,已猜到事情成,深知他心底意愿,此时早已打定主意,遂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倒有一议——既然前辈恩人乃犬子不孝,前辈报答终归还应在犬子身上,只是由小女子为他请命,收犬子不孝为徒!”言罢堪堪拜了下去。

那人慌忙扶住,不孝也大为意外,道:“娘,你不是说学武不学也罢吗?怎又”

狩月道:“傻孩子,娘已经想通了,这位前辈本事惊人,你只需认真从他学艺便是。”又转向那人笑道:“怎么,前辈一身神技,想必是世间少有的高人,今日却要食言么?”

不孝经她一说,心中企望豁然开释,此时也赶紧盯住那人反应。那人脸上现出为难之色,道:“非是老夫想要食言,但老夫收徒早定了一条规矩,说来倒也简单,那便是非天纵奇才不收,否则非但老夫脸上无光,只怕老夫生性粗暴,反而害人子弟!”

狩月听到,已是胸有成竹,笑道:“原来前辈是怕徒弟不才,空折了师尊。犬子从小长于山林,未曾习过一招半式,前辈且试他一试,演套简单拳法,看他是否可行。”

那人看她如此托大,为避嫌疑,还让自己出题,不免生疑。乃照她言演过一套他自认为极生辟的拳法。不孝看得细切,随后依样画葫芦,竟是有模有样,连细枝末节也未有遗漏。

那人脸现奇色,狩月又道:“此番空有模样,精义全失。烦请前辈指点犬儿一些,小女子避让便是!”言罢侧过身去,不见不闻。那人半信半疑,又依言对不孝私下将刚才拳法精义 解析一番,再让他演。

这一遍,形貌已大不如前,但当中精义却尽数发挥出来,几乎不输原本拳法!

这一下那人也不禁大喜过望,踌躇思量片刻,突地一声大笑:“好!此等悟性,加之早看出尔奇筋利骨,当是世间罕有!老夫若不收,岂不追悔莫及!”

不孝大喜,便欲拜下,那人却再扶住,道:“汉高祖初入关中,曾与百姓约法三章。老夫收徒也有约法,倒无三章之多,仅一条而已!”

不孝忙道:“请示下!”

那人道:“说来也简单:此后必从师命!但有违逆,恩断义绝!”

此言一出,不但狩月未料,感觉未免过份,连不孝也知为难。他既求师心切,又不敢冒然答应,思量之下,望见母亲关切之情,便有了主意,昂首道:“师父之命固然不能违逆,但母亲生我养我,其命亦不可违背。只要不违母命,我尽都听师父教导,绝不违逆!”

那人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如此机变,倒也不失孝道,一想之下,却也无从反对,只好应允。不孝连忙拜师。三人皆相视而笑。狩月这才问起那人名号,那人谦道:“老夫姓肖名树哲,常隐世外,光来此地就已八年,怕是世人少知,更无外号!”

“肖树哲?”狩月竟确不曾闻,心想自己久居此地孤陋寡闻,或也不足为奇。乃道:“小女子果然寡陋,未曾闻得肖前辈大名。想必我母子一居此地十余年,肖前辈是早已详察的了。”

肖树哲面现得色,捋须笑道:“不瞒你说,老夫第一天发现那擎天五峰,便对方圆百里查探了个一清二楚。我看你母子凄惨羸弱,不似武林中人,便再也不曾来过此处,这些年几乎已将此地忘记。”

不孝遂暂别母亲,随肖树哲相携上了那擎天五峰,一路横天飞渡c穿云过雾,惊心动魄。及达最高中峰肩颈处,原是块数十见方较平整的背阳台地,三面临崖处已搭起粗陋木栅,后方依靠十数丈高的崎岖石山,是为峰顶绝颠。其石山及台地周缘崖壁或疏或密点缀不少古松,更为绝妙处,却是石山之下台地之后有座刀横斧据似的天然石洞!

立在此境,一览天峰围绕c云来雾去,远外山峦起伏c视界无尽,当有掣肘乾坤c唯我独尊之气概!

“没想到这峰上竟有此等绝妙之处,真是奇了!”不孝惊叹道。

肖树哲抚须笑道:“若无此等绝妙,为师岂会栖居此地八年?你看这天高地阔c乾坤尽收,如得神助!加之绝离世俗凡尘,实乃隐世修功疗息不二之地!”

进入石洞,这洞口不大,内里却是一偌大空间,高宽数丈,其间除肖树哲所置石桌石椅石床等石制之类与少数木制用品,另有些世内带回之书籍酒器兵器之类。不孝观此洞除地面较平整,余四壁洞顶乱石嶙峋,毫无修饰,而那些摆设之石桌椅c木制品c书籍酒器兵器等物却极是工正整洁,与母亲花轩小屋相比,虽少了温馨舒适之感,却多出一种清简朴素的刚直务实之风,便如肖树哲本人,是不孝从未见过的。

肖树哲看不孝身高足五尺,心中一算,问道:“你今年十四?”

不孝道:“徒儿今年十三。”

“嗯?”肖树哲捋须一顿,“身高体壮,擅重兵?”转视左面石壁,那壁上并排悬挂大小形态千变万化之各类兵器,刀c剑c枪c戟c鞭c索c勾c弓箭等等应有尽有,足有百十件之多,其刃利者白光如射。二人及近,不孝只看得琳琅满目。他初见兵械,除弓箭bi sh一u外,实是一件也不曾识得,只看出这些兵械以类群分,序集排列。

肖树哲依次引刀,道:“刀,兵之霸者,厚重简单c刚猛无匹!”引剑:“剑,兵之圣者,轻便三刃c变化无极!”引枪:“枪,兵之神者,收发灵动c攻防俱利!”引鞭:“鞭,兵之鬼者,短巧精悍c出其不意!”引索:“索,兵之妖者,奇长诡异c变幻莫测!”引箭:“箭,兵之魅者,细小阴暗c掷手之器c防不胜防!”完毕道:“这十八般兵器,为师虽不敢说样样神通,至少造诣还都不浅,尤其刀c枪c剑c箭乃我所长,天下间也算少有对手!”

不孝虽不识武学何等广博高深,光闻师父这番豪言壮语,也感师艺惊人。想之前所见师父轻功神技,道:“徒儿只见过师父轻功神鬼莫如,现在看来也仅豹之一斑而已。若能先得师父少半的轻功,徒儿能上下之擎天五峰,也好方便孝敬你老人家。”

肖树哲听得开怀大笑:“难得你有如此心思,先也不贪老夫拿手功夫!不过这轻功好学,长进却需日积月累,相比之下这诸般兵刃及拳掌功夫就精深博大得多。你且看这诸般兵器,喜欢哪般?”

不孝仔细依次观摩,至剑处,心有灵犀,再不挪步。肖树哲遂取下一柄,问还有哪般。不孝旁顾过去,却是摇头。肖树哲颇是折服:“你倒专致,此大器之征也!要知寻常人修炼这一般武功,往往少年入手,至垂垂暮年也难达上境。故先时主攻其中一二门绝技,而后自视天赋,再酌情涉足其它诸兵,乃上上之选。好,那为师便教你这飞岩之技与剑术!哈哈哈”

此时不孝忽地腹中鸣叫,这才想起此高绝之地饮食问题,看四处,哪有食物踪影?肖树哲哈哈一笑,“此地天供地养,且看为师手段!”从壁上取下一张强弓枝羽箭条长索,大步迈出洞外。不孝已知他取食之道与自己如出一辙,只见他指诸峰与头上天间,果是鸦绕隼旋,仰望天空,一会儿,便有一只苍鹰盘旋而来。不错,但凡此类高绝峰崖,无不专招大鸟栖息,只因蛇兽莫及,远离天敌,又视野高阔,极利眺望捕食。眼见苍鹰进入射程,肖树哲并未急于出手,直待慢慢靠近峰顶上空,才弯弓射出,箭无虚发,那鹰不及凄鸣便扑腾而下,落临崖前,肖树哲长索卷去,应手取来,“哗”地一抖,那鹰滚落台地跟前,犹自翻腾挣扎。肖树哲令道:“取碗来!”不孝忙入洞取来一只银碗,将鹰胸上羽箭拔出,嗬!滚滚热血喷涌入碗,竟是正中心脏,不差毫厘!

肖树哲开怀大笑,道:“此血生精壮阳,不但解渴,于修功强身更大有裨益!从今往后你要习惯茹毛饮血,只有如此,走到哪里才都不会挨饿!”

不孝面现惊色,他虽从小狩猎为生,但在母亲教导下却从未生食血肉。然他知既已答应从师之后再不可违逆师命,除非与母命相悖,此时岂能不听?不过肖树哲似乎也并非喜欢如此,顿了一顿又道:“嗯,你若不嫌麻烦,倒也可自想办法做些熟食,为师也落得现成。”不孝一喜,连忙答应。肖树哲又令他将拔下羽毛收集起来,道:“用这些羽毛生火,为师从前一个月也不曾吃得两回烤肉。要想根本解决问题,”他一指天上炫日,“还须从日光上下些功夫。”言罢收弓拾索回入洞去。

不孝仰首视了下天空,一时不及细想,却看到后方石山松林,寻了条藤蔓石缝往上攀爬。这石缝路径临靠边缘,脚下便是万丈深崖,一旦失足定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了。

好不容易上得松林,战战兢兢折得一些枯枝干叶抛下台地。这晚,师徒二人美美吃了顿烤鹰肉,席间肖树哲问起不孝母子详细身世,不孝皆一五一十告知。不孝所知原本甚少,肖树哲听得迷迷雾雾,当听到狩月本有许多兄弟姐妹,却都因狩月的胆怯分道扬镳,唯大姐将她送于此处后离去,与夫君另往一处,不觉暗暗生疑,心想:“如此说来,独孤狩月定非平凡人家女子,而她绝口不提这小子生父之事,更有蹊跷,非为避祸,便是心死。”

当夜不孝在肖树哲床前铺了张竹席,裹衣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擎天峰上 二日清晨,不孝睁眼一看,师父床上早已空空,忙起身出洞,原来其正在一株松下打坐运功疗伤。此时天混地浊,这高峰间云缭雾绕,当是如梦似幻,肖树哲便如天界神冥,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肖树哲觉出不孝已来,缓缓收功起身,对他一笑,指那头顶松树道:“此,天赐甘露,看为师如何收集。拿罐来!”

细看那树,满树松针密密晶结无数露珠,在晨光中闪闪烁烁。不孝忙取来一只大罐,只见肖树哲大袖一举,旋臂风生,瞬间一股气旋将树上万千露滴抖落笼聚,集成一只偌大水球,“哗”地一声推入不孝罐中。

饶是不孝冷静,且早知肖树哲神奇莫测,此时也不禁呆立当场!

“哈哈哈!”肖树哲捋须笑道,“还愣着干什么,为师好久没吃过地道的水煮鸦了,现在有了水,再取我弓箭来!”说着望头顶石颠松林间,一群乌鸦正在林中栖戏。不孝忙送了水,取来弓箭。肖树哲却一顿:“不行,群鸟在林,射一箭,余下全都飞走!嗯,你从小狩猎,你我便同时开弓,才够一顿早餐。”

不孝回洞,又挑来一张轻弓,肖树哲上指道:“此时开弓,你有几成把握?”不孝估了估林上距离约十余丈,风力尚微,道:“九成。”肖树哲甚感满意,又道:“若我惊飞群鸟,需将之射落此峰之内,还有几成?”不孝犹豫一下,道:“只剩五成。”肖树哲“嗯”了一声,笑道:“为师有一办法,可使你把握提回九成,你可相信?”不孝喜道:“徒儿再信不过!”

肖树哲一笑,道:“人之呼吸,有两种方式,胸脯起伏者为常俗人所用,腹膈内力调息者胸定腹动,却是我等武林中人必修之法。你且试试,再深入呼吸。”不孝依言运气,他天资过人,片刻之后,便觉心净身澄,感官清明若水。肖树哲看他入境,笑道:“如何?”不孝张弓搭箭,自觉神气,乃道:“果然有了九成!”

“好!”肖树哲亦即张弓搭箭,他中气一聚,蓦地低啸一声,如股劲风激射林上,震得松枝急抖c群鸦乱飞,突如其来的袭击只惊得群鸦没头乱窜,四散逃命。二人各盯头顶乱鸦,不孝聚气凝神,肖树哲却气定神闲,“嗖嗖”两声,不孝应声射下一只,肖树哲却是一箭串下三只!其一穿颈,一穿胸,一穿头,当是神手!

不孝自小射猎,何曾敢想此等射术,当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师父的射术,徒儿真是难望项背!”肖树哲笑道:“你小子初入箭道,就想望为师几十年修为,当也不羞!不过以你刚才之进速,倒又有何难?”不孝心中欢喜,想刚才这般简单调息,竟收得如此奇效,实是不可思议!肖树哲道:“此即武学之修气也!气之不平顺,神则无定聚,射术之大忌也!”

不孝上林捡下四鸦,又折了些枯枝,在洞旁架起石灶银罐,煮了鸦肉吃。肖树哲吃得极为开怀,“为师初来此地,已是八年之前,那时第一顿便是这水煮鸦,今重温旧情,人事已非,真是另有一番乐趣!”不孝道:“幸得师父指点,否则徒儿恐怕要扫了师父这一片兴致了。”

肖树哲道:“若入武道,先知武学;欲修武学,先知人己。武,止戈是也。止戈,技能之所及也。人之技能,牵涉人体内外各方因素,提升技能,便是要提升人体这各方因素之能力。”

肖树哲见不孝听得入神,甚感慰许:“武之道,大而统分,无非内修精c气c神,外炼筋c骨c肌。筋c骨c肌需苦炼,道行简易,关乎恒心;内修之精c气c神学问则广博高深,非常人所能通达。内修与外炼息息相关c相得益彰,尤其内修若能大进,于外炼往往有事半功倍之效!”

不孝道:“可惜徒儿对内修实在一无所知。”

肖树哲笑道:“以你资质,却有何难?你且先了解人体精c气c脉c神诸学识,再行修炼不迟。为师有书两部,你且拿去好好研读。”领不孝入洞,在书架上取出两本泛黄古书,不孝接过,一本是《黄帝内经》,一本是《难经》。肖树哲道:“这《黄帝内经》乃中国最早集大成之医学圣典,论述了脏腑c经胳c穴位c阴阳五行c精气及诸病理诊法等等,为后世医学阴阳五行c脉象c藏象诸学说之鼻祖。其书又分《素问》c《灵枢》两部,各为九九八十一篇,广博高深,实乃医学之无上圣经。”不孝道:“我只听娘说黄帝乃华夏之祖,文武都是上古无人能比,不曾想于医学上也有这等造诣,真是圣人中的圣人。”肖树哲却是大笑:“错了错了!”不孝奇道:“错了?”“错了,”肖树哲笑道,“世人都是崇古而鄙今,乃人性之自作贱或互作贱也,连自命清高的医学家们也难逃此怪象。这《黄帝内经》哪是什么黄帝所作,皆后世医家们不断修编c完善而成,却要托老祖宗黄帝之名,生怕世人不信服其高深的学问。”

这个道理不孝自是难以理解,肖树哲也不多言,又指《难经》道:“《难经》乃仅次《黄帝内经》的另一医学圣书,其作者相传正是战国时之医圣扁鹊。此说若是属实,那便连扁鹊这等人物也不得不自匿身份。要知《难经》全名《黄帝八十一难经》,以《黄帝内经》中之八十一疑难作问答,精细c补充c扩展了《黄帝内经》之学说。其一至二十二难为脉象,二十三至二十九难为经络,三十至四十七难为脏腑,四十八至六十一难为疾病,六十二至六十八难为腧穴,六十九至八十一难为针法。这二书不但奠基中国医学理论,亦乃中土武学之内功功法理论之基。这二书又结合《易经》之自然天人合一的学术,终于形成最初独树一帜c精深无比的道家武学。”

独孤不孝听下这番解说,手中份量忽地变得沉甸甸地。接下来数日,他认真研读《黄帝内经》。经中颇多古涩之处,但有不懂,便去请教肖树哲,肖树哲自是悉心指导。数日之下,不孝渐渐懂得书中古涩字句,随着领会深入,时有新思颖疑,问及师父,肖树哲常是大感意外,继而深赞其悟性超凡,极有当年己风。

转眼已过七日,不孝研读《黄》书,兼负每日三餐狩鸟烤食,肖树哲则悉心教导,并疗伤修功,这日下已然痊复。

他一笑而起,不孝刚欲贺喜,肖树哲望向峰外天边暮日的残云,脸色却逐渐冷却,长吸口气,道:“总算可以如期出山了!老夫有如此天滋地养c日月聚华之所,又得如此佳徒,必是老天助我!”

不孝看他说这番豪言,却殊无半点快意,反是莫明充斥一股难言的悲情,深是疑虑,半晌才慎然问道:“师父要下峰去了么?”

肖树哲转首见他眼中尽是不舍之情,心中一软,叹道:“是啊,为师于世内有天大血仇,这血仇关乎天下兴亡c万千我族百姓生死荣辱,实不得不报!你且在此先熟读圣书,领会精义,静候为师凯旋归来!”

肖树哲意志决绝,待得不孝点首,当夜收拾几样行当,悄然下峰离去。

这一次,独孤不孝真正面对一个人的孤寂。但他早已习惯寂寞,虽是如此高峰独影,然而心中有了信念,日夜勤研二书,不几日便将世事忧烦统统抛至脑后。

他朝集甘露c暮射鸟雀,那二书研究得深了,犹嫌生活起居之事也越来越繁琐,不知不觉间变得面黄肌瘦c蓬头垢面,俨若山间野人。

再后些,由于饮食不良c身体渐弱,他精力不支,才忽觉石峰上枯枝已不多,看那葱郁古松盘根凿石c历劫沧桑,每株大树都不知用了几百年才得长成,若要为了这一时之需将之损毁,却是于心何忍?况且烧尽松林,亦无从自根本解决将来漫长学艺之需。正自苦恼,这日清晨他用银盘收集松露,忽地阳光反射盘中,刹地晃得他双目一眩,心中灵光乍现!想起师父也曾提醒欲解决烹食之难,还须从日光上下功夫,当即回洞挑选擅于反射阳光的物器。

师父收集金银盘瓢不多,不孝思量若要聚集足以烧煮熟食的日光,至少也得有直径三尺以上的反射面。他转而观察壁上诸多兵器,忽地看到最内角落中悬挂两件铮净盔甲,一黄一白,却是黄金与白银所铸,片片鳞甲如晶似镜。不孝入手细察,他虽不知世内之物,也深觉此甲来路不凡,决非一般人所能拥有。如此却不知若将其就此拆毁,会否犯下错事。他细思师父为人高远豁达,这峰颠奇境是他得意之所,若毁了松林他必当不悦,但若只是一件陈年护甲,倒或不足为失。当下搬出银甲,在台地外侧建起一座木构台架,台架上方用木杆吊起一口小锅。拆下甲片,方在台架上一片一片对着日光固定下各自位置角度,使每片均将日光反射至锅底。锅中已经注满水,随着甲片布满台架,锅底所集日光铮烈如火,当最后一片装成,锅中水已经沸腾翻滚!

不孝看那沸水翻腾,一股神奇之感真是前所未有,想大自然天赐奇禀,只要人们善加发掘,不知还有多少资源可将利用,或是无穷无尽。

有了这神奇日灶,不孝从此免去薪火之困,只需在煮食之时,观日调动,盏茶功夫,往往水开食熟。只逢阴雨天气,才又不得不重拾松枝,总不致茹毛饮血。

转瞬时过有月,不孝研《黄》书过半,一日头困脑胀,罢书临崖,望峰下山涧幽谷,忽想母亲孤伶一人在那花轩小屋,可还想念自己么?为甚也未曾闻见她有来峰下探望过半次,她还好么?思亲之情不由潮涌而至,可这颠峰绝壁,却怎么下得峰去?转见崖壁间藤条交错,顿时有了主意。

他近拉远勾,四处伐藤制索,不一日便收集起百十坚韧长藤。二日捏藤结索,直制成近数十丈长的结实长索,将其一端绑定崖边一株古松,另一端朝崖前半空奋力掷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来去 不孝心中激动,当天傍晚便顺索溜下峰去。回到谷中小屋,只见黄灯烛影,母亲狩月枯坐床前,懵然间见得不孝,一下吃惊叫道:“孝儿!”

不孝禁不住喊了声:“娘!”独孤狩月将不孝紧紧搂入怀中,见他衣衫褴褛c蓬头垢面,容色瘦削苍白,泪水便盈眶而出:“才短短一个多月,你怎会这般模样,总不会是肖前辈令你如此吃苦吧?”

不孝这才想起自己这段时日来痴迷《黄》书,几乎废寝忘食,早已不拘衣装梳洗,临时下峰来得急了,竟将此事忘了。忙道:“师父神机高人,待孩儿很好,是师父出山前,给孩儿留下一本《黄帝内经》,孩儿近来看得入神,于小节琐事便大意了些。”

“肖前辈出山了?”独孤狩月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先修内体学术,看来肖前辈是用心栽培你了。你只需专心致志c虚心向学,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累坏了身体,又如何学得了你师父一身神技?”

不孝听得点头:“孩儿记住了。”但见母亲又何尝不是越发憔悴,始有苍白枯槁之感,不禁心痛:“娘也瘦了,可是一人感到孤独寂寞?”

独孤狩月摇头作笑道:“我们独孤家姓独孤,岂怕寂寞?只是岁月无痕c昔往不再,我非神仙,岂会不老?你知道娘为何会临时改变心意,给你求师学武么?”不孝摇头,狩月叹道:“娘终会离去,而孝儿终需走出此地,回归世内。那时你生逢乱世,若无一技防身,只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却谈何平安过百姓的日子?”

不孝忙道:“娘年轻康健,定长命百岁!娘放心,孩儿习武一定不会做令娘不安之事!”

狩月深深点首,心中安慰不少,这才问起不孝下峰诸事,怎会突然下得峰来。

不孝遂将思亲之情c伐藤制索之事一一说了,又不无怪责地道:“孩儿在峰上常思念母亲,每次下望谷中,都盼望娘有朝一日会到峰下来看望孩儿,甚至”这下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

狩月眼眶一热,道:“甚至呼喊儿的名字,是么?其实娘岂会不想,只是既然已送儿上峰,又岂能纠缠不舍,令高人笑话?愿你每次大功有成,再来向娘道喜,娘自替你高兴。”

当晚狩月为他热了一潭热水,待不孝好好沐浴更衣,又亲自为他梳发。晚餐过后,不孝困意上袭,一觉睡到天明。狩月却思绪惆怅,黄灯提笔,不知更时。

不孝天明起床,狩月已为他备好餐食,只是熬夜之征,不孝看见又不免心痛。狩月却毫不在意,等他食毕,临回峰时,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娘昨夜所写一封书信,你回峰后,等你师父归来,便交给他。”

不孝见她眼中充满企盼,望那信封上几个大字“致肖先生亲启”工整慎重,一面答应,一面不免心中纳闷。要知他与母亲相处十余年,从来知她无欲无求,何曾见过她有如此神色。

带信告别攀索回到峰上,不孝继续研读《黄》书,很快便将那疑虑抛去。想师父对这峰上宝地重之慎之,为防猿蛇等野兽侵袭,又将上峰索道收起。想起母亲说愿自己大功有成,便可向她道喜见上一面,那时母子融融,当是何等兴慰之事。便更加用功了。

两月之后,肖树哲载兴而归,远在峰下便闻其笑声,“孝儿,为师回来了!”不孝惊喜,连忙起身下望,只见他在诸峰间几个极快的跳跃,转眼间上到面前,这次真是精神焕发,愈发神人。

“师父好神色,徒儿真替师父高兴!”

“哈哈,以为师的本事,天下间能伤得到老夫的实在是寥寥无几,若非偶尔受贼子暗算围攻,岂会有上次之事?”肖树哲见他不修边幅的乞儿模样,奇道:“怎么在这峰上不好生活么?”不孝羞道:“倒不是,是徒儿看书看得太痴呆,便变懒了,让师父见笑了。我这就去整理整理!”

肖树哲看他如此用心,心中越发得意,待他洗换完毕,只令他以后要适当收拾好生活之事。不孝提及盔甲片造日灶之事,肖树哲并不在意:“此甲原乃敌国寇首王室所有,当年为师于万军营中夜取其命,便取其甲胄以为纪念。如今早已成为过往。嗯,倒是你小子一点就通,竟当真能造出一台日光灶来,儒子可教!”不孝又拿出母亲信件,“这是我娘让我交给师父的。”

“哦?”肖树哲接过,那信件上几个大字娟秀端庄,若有墨香,解开来看,渐有疑惑尽解的释然表情,其间捋须看了又看不孝几眼,心中想道:“难怪这小子武学奇才,原是出身武林望族。”看罢,心中若有所思。

“对了,那两本书你可看得如何了?”肖树哲问道。

不孝道:“《黄帝内经》已经看得快完了,有些不懂之处还待师父解惑。”肖树哲便为不孝解疑答惑。他本欲考他一考,但见他提问之间所思所惑,已然胸有成竹,想他竟是要将书中道理来个通通透透c融汇贯通才算罢休,如此甚好。

接下来几日,肖树哲在洞中认真研究一幅锦缎地图,那锦缎金黄,说不出的贵气,只是年久折旧,其上所画物线也是模模糊糊。但他不以为意,兴致极高,想是此次归来如此高兴,便是得到此物的原因了。不孝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师父得到的这个是什么无价之宝?”肖树哲笑道:“对世人来说,这确是无价之宝,但对为师来说,世间万物皆有价数,金银财宝跟朽木粪土也并无多大区别。唯有家国运势,才是真正无价!此乃一幅藏宝图。从前,一座富贵繁华无比的帝都,突然面临敌国围攻的灭顶之灾,城破,贼军烧杀抢掠,掳走无数ěi nu金银,但那些最为贵重的皇家财宝却大部分消失无踪。据说,是城困前夕被匆忙转移到了一个秘密之地,只留下了一张藏宝图,应该就是这张了。贼子势大,为师虽视金钱如粪土,但杀贼恢复大业,却万万离不开这金山银海的开销。待为师好好参详出其中奥秘,便可借其财力大大襄助我恢复大业了!”

不孝得师父悉心解答,只过十来日已看完《黄》书,对人体经络气运等医学理论有了系统大致的了解。肖树哲笑道:“终于看完一本,感觉如何?”

不孝道:“只感觉人体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奇之物,精妙深奥又浑然自成体系,徒儿仿佛快要把自己都看穿了。只是”肖树哲笑望待答。不孝脸色微红:“只是越是回想,却感觉疑问也是无穷无尽似的,好多地方原本明明白白地,仔细一想,却又冒出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来看来徒儿终究还是愚笨,又要劳烦师父了。嗯,对了,那第二本《难经》不正是这《黄帝内经》的延伸补充么,希望徒儿看完它能够好些!”说罢连忙放了《黄》书,迫不及待接着便看《难经》,肖树哲只是满意。只看不久,不孝便露欢欣之色,道:“师父,此书果然是本答疑解惑的好书啊!”

又数日,肖树哲已将藏宝图大致推测出几种地点的可能,哈哈一笑,便告别不孝,下峰离去。

肖树哲这一次去,竟是整整三个月,期间不孝看完了《难经》,对人身古老医术理论有了一个较清晰的了解,乃至一些卦象c道藏等等也有所认知。无事之余,他下峰回谷看过一次母亲,这次见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仿佛多了些莫明的期许之情。他回峰一阵,依然等不见师父归来,又下峰来再见了一次母亲,本想多留几日,却被狩月婉言催了回去,说若是师父归来不见了他,那可就不好了。

不孝只得回峰寂寞枯等,想师父去时还是初秋的爽朗时节,如今却已是略有寒意的初冬了,尤其是这高峰孤地更是终日寒风瑟瑟。不孝一人在夜里洞中点起一小堆篝火,思念师父音容笑貌,忆起初见肖树哲的那晚场景,想他孤身往返于世内世外,孤苦无依却又胸怀天下,不自禁地担心起他的安危来,心道:“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万一您若是回不来,徒儿我可该怎么办才好?”

所幸不孝的担心终是多余的,不日肖树哲忽地归来,不孝真是大喜过望。

肖树哲却神色平淡,只道:“让徒儿久等了。”不孝惑道:“莫非师父此次出山,事情不顺么?”肖树哲摇头道:“倒不是,上次的宝藏为师已成功开掘为招募义士的后备金库。然则,有些贼子虽非直接奸杀掠夺的强盗寇虏,却潜伏于友盟内部,阴暗龌龊c懦弱无耻,却比那些强盗寇虏更加可恨十倍!”不孝不解,肖树哲手下一提,“你看这是什么?”

不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件粗大的精铁彪悍头盔,其上刀痕剑迹,顶部一支缨尾同样破落旧损,但丝毫不失其原本的威猛刚烈之气,想是久历沧桑生死大阵的英雄之物。其尺寸之大,不孝伸掌一比,却非常人所能穿戴,且不知为何,赌物思人,令他不禁竟生起不安之意,“师父,这头盔中隐隐透出悲凉杀气,有些骇人!”

肖树哲叹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你是不知它是何人遗物啊,英雄遗物,含冤隐恨,自当如此。”他入洞将之慎重摆上兵器架上首之位,那盔中空洞暗黑无物,更添森严气息。

不孝天明起床,狩月已为他备好餐食,只是熬夜之征,不孝看见又不免心痛。狩月却毫不在意,等他食毕,临回峰时,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娘昨夜所写一封书信,你回峰后,等你师父归来,便交给他。”

不孝见她眼中充满企盼,望那信封上几个大字“致肖先生亲启”工整慎重,一面答应,一面不免心中纳闷。要知他与母亲相处十余年,从来知她无欲无求,何曾见过她有如此神色。

带信告别攀索回到峰上,不孝继续研读《黄》书,很快便将那疑虑抛去。想师父对这峰上宝地重之慎之,为防猿蛇等野兽侵袭,又将上峰索道收起。想起母亲说愿自己大功有成,便可向她道喜见上一面,那时母子融融,当是何等兴慰之事。便更加用功了。

两月之后,肖树哲载兴而归,远在峰下便闻其笑声,“孝儿,为师回来了!”不孝惊喜,连忙起身下望,只见他在诸峰间几个极快的跳跃,转眼间上到面前,这次真是精神焕发,愈发神人。

“师父好神色,徒儿真替师父高兴!”

“哈哈,以为师的本事,天下间能伤得到老夫的实在是寥寥无几,若非偶尔受贼子暗算围攻,岂会有上次之事?”肖树哲见他不修边幅的乞儿模样,奇道:“怎么在这峰上不好生活么?”不孝羞道:“倒不是,是徒儿看书看得太痴呆,便变懒了,让师父见笑了。我这就去整理整理!”

肖树哲看他如此用心,心中越发得意,待他洗换完毕,只令他以后要适当收拾好生活之事。不孝提及盔甲片造日灶之事,肖树哲并不在意:“此甲原乃敌国寇首王室所有,当年为师于万军营中夜取其命,便取其甲胄以为纪念。如今早已成为过往。嗯,倒是你小子一点就通,竟当真能造出一台日光灶来,儒子可教!”不孝又拿出母亲信件,“这是我娘让我交给师父的。”

“哦?”肖树哲接过,那信件上几个大字娟秀端庄,若有墨香,解开来看,渐有疑惑尽解的释然表情,其间捋须看了又看不孝几眼,心中想道:“难怪这小子武学奇才,原是出身武林望族。”看罢,心中若有所思。

“对了,那两本书你可看得如何了?”肖树哲问道。

不孝道:“《黄帝内经》已经看得快完了,有些不懂之处还待师父解惑。”肖树哲便为不孝解疑答惑。他本欲考他一考,但见他提问之间所思所惑,已然胸有成竹,想他竟是要将书中道理来个通通透透c融汇贯通才算罢休,如此甚好。

接下来几日,肖树哲在洞中认真研究一幅锦缎地图,那锦缎金黄,说不出的贵气,只是年久折旧,其上所画物线也是模模糊糊。但他不以为意,兴致极高,想是此次归来如此高兴,便是得到此物的原因了。不孝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师父得到的这个是什么无价之宝?”肖树哲笑道:“对世人来说,这确是无价之宝,但对为师来说,世间万物皆有价数,金银财宝跟朽木粪土也并无多大区别。唯有家国运势,才是真正无价!此乃一幅藏宝图。从前,一座富贵繁华无比的帝都,突然面临敌国围攻的灭顶之灾,城破,贼军烧杀抢掠,掳走无数ěi nu金银,但那些最为贵重的皇家财宝却大部分消失无踪。据说,是城困前夕被匆忙转移到了一个秘密之地,只留下了一张藏宝图,应该就是这张了。贼子势大,为师虽视金钱如粪土,但杀贼恢复大业,却万万离不开这金山银海的开销。待为师好好参详出其中奥秘,便可借其财力大大襄助我恢复大业了!”

不孝得师父悉心解答,只过十来日已看完《黄》书,对人体经络气运等医学理论有了系统大致的了解。肖树哲笑道:“终于看完一本,感觉如何?”

不孝道:“只感觉人体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奇之物,精妙深奥又浑然自成体系,徒儿仿佛快要把自己都看穿了。只是”肖树哲笑望待答。不孝脸色微红:“只是越是回想,却感觉疑问也是无穷无尽似的,好多地方原本明明白白地,仔细一想,却又冒出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来看来徒儿终究还是愚笨,又要劳烦师父了。嗯,对了,那第二本《难经》不正是这《黄帝内经》的延伸补充么,希望徒儿看完它能够好些!”说罢连忙放了《黄》书,迫不及待接着便看《难经》,肖树哲只是满意。只看不久,不孝便露欢欣之色,道:“师父,此书果然是本答疑解惑的好书啊!”

又数日,肖树哲已将藏宝图大致推测出几种地点的可能,哈哈一笑,便告别不孝,下峰离去。

肖树哲这一次去,竟是整整三个月,期间不孝看完了《难经》,对人身古老医术理论有了一个较清晰的了解,乃至一些卦象c道藏等等也有所认知。无事之余,他下峰回谷看过一次母亲,这次见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仿佛多了些莫明的期许之情。他回峰一阵,依然等不见师父归来,又下峰来再见了一次母亲,本想多留几日,却被狩月婉言催了回去,说若是师父归来不见了他,那可就不好了。

不孝只得回峰寂寞枯等,想师父去时还是初秋的爽朗时节,如今却已是略有寒意的初冬了,尤其是这高峰孤地更是终日寒风瑟瑟。不孝一人在夜里洞中点起一小堆篝火,思念师父音容笑貌,忆起初见肖树哲的那晚场景,想他孤身往返于世内世外,孤苦无依却又胸怀天下,不自禁地担心起他的安危来,心道:“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万一您若是回不来,徒儿我可该怎么办才好?”

所幸不孝的担心终是多余的,不日肖树哲忽地归来,不孝真是大喜过望。

肖树哲却神色平淡,只道:“让徒儿久等了。”不孝惑道:“莫非师父此次出山,事情不顺么?”肖树哲摇头道:“倒不是,上次的宝藏为师已成功开掘为招募义士的后备金库。然则,有些贼子虽非直接奸杀掠夺的强盗寇虏,却潜伏于友盟内部,阴暗龌龊c懦弱无耻,却比那些强盗寇虏更加可恨十倍!”不孝不解,肖树哲手下一提,“你看这是什么?”

不孝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提着一件粗大的精铁彪悍头盔,其上刀痕剑迹,顶部一支缨尾同样破落旧损,但丝毫不失其原本的威猛刚烈之气,想是久历沧桑生死大阵的英雄之物。其尺寸之大,不孝伸掌一比,却非常人所能穿戴,且不知为何,赌物思人,令他不禁竟生起不安之意,“师父,这头盔中隐隐透出悲凉杀气,有些骇人!”

肖树哲叹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你是不知它是何人遗物啊,英雄遗物,含冤隐恨,自当如此。”他入洞将之慎重摆上兵器架上首之位,那盔中空洞暗黑无物,更添森严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家仇国恨 肖树哲一脸悲凉之意,“从前,中原大地立有一个华夏大国,叫大宋,国泰民安,文化昌盛,繁华富足,但是军力薄弱,屡屡受到北方一个游牧民族大国的战争威胁,屡战屡败,还丢掉了一大块很关键的地方,并且每年被迫向此国缴纳高额岁币。这个大国名大辽。其实大辽一直仰慕大宋的华夏文明,一直虚心向学,如果两国就此世代交好c罢兵和睦,却也并非多大的坏事。然而,大宋国君因为放不下两国间的世代恩怨,一心图谋夺回那块关键之地,并报曾经的战败之耻与城下之辱,一直在策划覆灭大辽的计划。这一等就是一百多年,好多代国君都过去了,终于让大宋等来了一个大大的机会!”说到这里,肖树哲眼中并无快意,相反神情之中却透出重重的恨意,“在大辽国后方一隅,不知何时悄然崛起了一个原本世代以狩猎为生的丛林野蛮部族女真,统一了其周边各部,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整体。此时大辽却陷入奢糜纷争的堕落之中,这些野蛮贼子趁机判乱,连续打败了前去平判的大辽军队。

“大宋朝堂听闻那些女真野蛮贼子竟然轻易击败了大辽的官兵,竟是难以置信,一时间举国相庆,但接下来就是一步接一步地走向灭亡之路,愚不可及!原本对它来说,上上之策是坐山观虎斗c伺机而动,让二者同归于尽才是最好;中策是联弱斗强,使三足鼎立,左右逢源。可那些昏君庸臣偏偏却选择了下下之策,决定联合女真贼子里外夹击攻灭大辽,妄图拿回丢失的土地。此时大辽国虽已不如从前,但对付大宋的那些脓包军队还是绰绰有余的。眼看那些新起的野蛮贼子势如破竹c无法无天烧杀抢掠放纵无度,曾一度强盛的大辽眼看如大厦之将倾,昏君庸臣们依然看不到一丝这当中隐含的巨大忧患!一只羊幻想跟一匹狼合作杀死头领之后,可以从此自由自在拥有一片广阔美丽的草场,真是可笑之至!果然,那些贼子很快看清了这大宋军队的脓包无能,便觊觎上了大宋国内无穷无尽的金银财富与无与伦比的美食美色,与之合力灭亡大辽之后,便撕毁从前的盟约,不但吃掉了大宋一直想要收回的那片土地,而且挥师南下迅速攻入大宋,大肆烧杀抢掠,有如一群饥饿的野犬扫荡一场丰盛的美食筵席,极尽疯狂与杀戮!大宋国君做梦也想不到那些贼子竟如此翻脸堪比翻书,来得如此之快,真是猝不及防。那些脓包军队平时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c横行霸道,到了那些野蛮贼子面前却是一个比一个无能,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实在是如摆设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国都就被贼子攻破了,昏君佞臣们甚至还来不及收拾好行当出逃。结果,这些人终于受到了沉重的报应,不但财宝c珍藏被搜刮一空,连家室c妃子也被连根拔起一同掳往北方,被贬为庶人c贱奴c侍婢,任贼子污辱与践踏。非但如此,贼子生怕大宋国君还有其它子孙在其它地方举旗反抗它,还要把大宋皇家血脉一网打尽,到处展开捕杀,那真叫是赶尽杀绝。哼,那些蠢才自是罪有应得,只可怜了那些无辜的人,以及万千被贼子肆意虐杀的百姓!那贼军每次南侵都使大宋数以百万计的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当真是尸积如山c血流成河!大辽的宗族c百姓更是被驱杀至灭族的边缘,不得不大举西迁大漠之地!”

不孝虽然听得不是太明白,但看师父神色语气,加之故事情节,也是分外生气,道:“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愚蠢和如此残暴好杀之人,这些人统统都该死了,以免祸害更多人!只是如此一来,这大宋不是步大辽后尘,就此亡国了么?”

肖树哲面现赞许:“不错,害群之马不除,道行无以齐整;污滓秽 物不除,水无以清净!不过这大宋却也该当未尽天命,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贼子捕杀其皇家血脉不可谓不用尽手段,但还是给逃出了一条漏网的大鱼,这个人就是九皇子赵构。”

“那些残暴贼子夺得了大辽的国土和大宋北方之地,建立了一个以武力为信条的野蛮之国,号为大金,妄图像金子一样永世不朽,真是痴心妄想!那赵构的兄弟同胞统统被金贼杀的杀掳的掳,自然而然就被大宋残部一起拥立为帝。可惜这赵家皇室实在是青一色的昏庸软蛋,这赵构也丝毫不例外,他一听说金贼来讨伐他,一溜烟就往南跑,是谁都劝阻不住他。于是他就一路跑,金贼一路追,白白把大宋整个北方抛给了金贼。这还不够,他一直跑过了南方第一大江,到了长江南岸,心想身后有了长江天险的阻隔,金贼不擅水战,总算可以歇一歇了。哪知金贼也是死咬不放,几次设法竟然渡过江来追杀他。这赵构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心想连长江天险都阻拦不住这些恶徒,天下实在是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索性往东逃到了大海之上。金贼铁骑本不擅水战,江南水网密布,其搜山检海抓赵构,受到各地军民袭扰,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加之后来在渡江时被一位叫韩世忠的大宋将军打得大败,这才渐渐收起了继续南下的念头,那赵构才得以从海上回到江南。”

不孝道:“可这赵构既是皇室仅存的皇子,若是万一真被金贼抓了,岂不是非常糟糕?”

肖树哲道:“不错,这赵构虽确实不宜身先士卒去亲冒大险,却也太过胆小懦弱,实在是极大地寒了天下将士拼搏之心。其身负亡国灭族之血海深仇,却无一丝奋起报复之意,一门心思只想着向金贼摇尾乞怜c罢兵求和c苟且偷安一隅,哼!”不孝疑道:“或许,是他知道这大宋的军队实在是太脓包了,实在是没有fu ch一u的可能了,能保得住江南之地和自身性命也就不错了吧?”肖树哲恨恨笑道:“若真如此,倒也是勉强情有可原。可是,当逢乱世,大宋却恰巧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大英雄c大将才!”说着转身指向上方那顶威凛的头盔,“正是此头盔的主人岳飞岳武穆!”

不孝转首再看那头盔,不由地肃然起敬。肖树哲道:“那金贼自起兵以来,之前无不是以一当十,甚至以一当百,凭的就是一股初出山林的野蛮拼劲,真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于是骄狂自大之极,说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付大宋官兵更从来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然而,”肖树哲话锋一转,脸上变出得意之色,“这岳将军一出,那金贼从此就如鸡蛋碰上了石头,被打得一败再败,连在金贼中号称战神的兀术也被岳将军打得一败涂地!那金贼骑兵一向自称天下无敌,眼高于顶,然而只要碰上了岳将军,便无不是大败亏输c死伤惨重,这才知道牛皮吹破了天,从此只要听见岳家军来到便心惊胆战,其它金军更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不孝喜道:“如此一来,这大宋不是完全可以倚仗岳将军一举驱除金贼c恢复故土了么?”

“可恨之处就在这里!”肖树哲忿道,“原本若是那赵构多少还有一点点勇气与fu ch一u雪耻之心,全力支持岳将军北伐,确实是可以一举驱除金贼恢复河山的!岳将军忠肝义胆,一心只图恢复中原一雪前耻。可是,那赵构实在是太过胆小昏庸,一心只想苟且偷安。那时从北方金贼手中逃回来一个奸贼小人,姓秦名桧,也是被金贼吓破了胆的鼠辈,极力主张与金贼议和,这一下就跟赵构两人一拍即和,很快被视为心腹c提官宰相。这秦桧奸贼专门给赵构出主意打压主战派c宣扬议和主张,可是金贼实在是得寸进尺c无信无义的小人,大宋一旦自缚手脚,便立即遭到无情的攻杀。这赵构秦桧见此情景,不是从此丢弃对金贼的议和幻想,居然将各大得力主将视为议和的棋子和筹码,认为是手中的棋子筹码还没有展现出足够的份量,于是答应了各大主将北伐中原的请求,背后却跟金贼展开议和的交涉。可怜岳将军他踌躇满志激动无比,心里还在想着终于可以一扫前耻c光复中原,却不知道他的浴血奋战只是奸贼苟且偷安的一步虚棋,自己与手下将士也终将是待宰的牺牲祭品!金贼心知无法战胜神勇无比的岳将军,便跟赵构秦桧说只要设法杀了岳将军,便答应议和。岳将军此次北伐,本打算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故是连番激励将士赤诚报国之心,高歌猛进,当真是杀得金贼天昏地暗c丢盔弃甲,那金贼差一点就有重归山林老窝的打算了。可就在此时,南方朝廷却向他连发了十二道收兵金牌,强令他班师回朝!岳将军忠君报国,无可奈何,不禁痛哭流涕,哀叹:‘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肖树哲神机坚韧无比,不孝见他言及此处,目中竟罕然地有泪光闪现,不禁悲愤地道:“这赵构秦桧二人当真是可恶昏庸之极,岳将军回去之后,肯定是被这两个奸贼给害死了,以给金贼献祭了吧?可惜如此一来,这不是等于自废武功,从此任金贼践踏了么?”肖树哲叹道:“不错,这岳将军连同手下一干得力干将c义子一回去就被此二奸贼给囚禁了起来。他本建立的是救世救国的极大功勋,却被无耻奸贼随意安放了个欺君谋反的莫须有之罪,沦为小人肆意污辱c鞭打的阶下囚,令天下人无不痛心疾首!不久,奸贼跟金贼谈妥了议和的交易,岳将军一干人就被奸贼公然处死了。不过,金贼经此一役,被岳将军打得着实损失惨重,一时之间倒也缓不过气来,才勉强真心跟奸贼们议了和。然而,只要金贼恢复元气,必重新生起南下灭宋之心,苟且偷安,必只能苟得一时!”

不孝道:“真是便宜了这帮奸贼!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肖树哲看他一眼,却道:“后来的事,将来有机会为师再与你细说,你也自会明白。为师只是要你明白,天下之事,多有不公,天道不仁,吾等便抗而扶之!为了天下万千生灵,切忌愚忠愚义c拘泥小节!而欲做大事,必修身养性c刻苦进取!否则,就如方才那些奸贼c恶魔,如果你连战胜他们的本事都没有,你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小小蝼蚁,又如何能施展救世济民c除奸除恶的满腔抱负,去匡扶天下正义呢?”

不孝听着,胸中不自禁地热血上涌,只觉得师父的这段话实如久旱降下甘霖c画龙而点睛般令人无比舒畅赞服,这种胸怀大义与责任c积极进取c争强好胜的雄性精神是他在母亲身边从未体验过的,在他的心田若流星照亮夜空c野火掠过荒原,充满莫明的前所未有的饥渴快感!但他毕竟生性冷静,旋又想道:“师父的意思是岳将军对君王太过愚忠愚义,以至功败垂成,独让赵构秦桧这两个奸贼和金贼得了逞,却辜负了热切期盼的天下无数百姓。我虽也觉得师父的话在理,可娘从小教我要仁义为先,要注意小节,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当中明明是有很大矛盾,不知要如何才能通融?”但对师父说的修身进取的必要实在是如醍醐灌顶般深以为然,忙道:“徒儿记住了,将来一定刻苦练功,不负师父厚望!”

肖树哲哈哈大笑:“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就要做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你要不负为师厚望,更要不负天下苦难百姓的厚望!为师料定你这段时间一定早读完了第二本《难经》,等会吃过肉,这便开始教你为师这一身剑术!”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不孝兴奋之余,却又为难,“只是冬天来临,峰上猎物越少,这段时间徒儿每见有机可乘都不放过,也只是勉力糊口”肖树哲笑道:“这却不难,你在这里备些柴禾,为师去去就来!”言罢返身便飘下峰去。不孝临崖看去,只见他就似一只俯冲猎鹿的大雕,迅捷又不失翩然,当是羡慕之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剑道 只一柱香功夫,肖树哲便提了只花鹿回来,那鹿被他用藤条绑了四足,并未受过任何伤害,扔在地下狂挣不止。不孝奇赞道:“师父好手段,这花鹿最是敏捷无比,竟被师父徒手擒拿了来,徒儿可是做梦也不敢想哪!”肖树哲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为师只是想吃一顿鲜鹿血,你我师徒一个奔波辛苦,一个习武勤奋,都需好好补补血气!”说罢“吭”地拔出肩后长剑,不孝早已拿来银罐,一剑入喉,肖树哲一手擒鹿角,一手拿定鹿足,那鹿便是如锁桎梏一般挣扎不得,只任鲜血滚滚喷涌罐中。

二人在洞中美美煮了顿鹿肉汤,吃饱喝足,天色已晚。借着火光与兴致,肖树哲取出长剑,“你看这剑,对剑法可有何设想?”不孝道:“这剑虽凌厉,但是又扁又长,锋口正面自然是坚实无匹,但两侧是软肋,应当谨慎行使。如果徒儿看得不错,它应是以刺c斩c格c削为主。这招法变化就太多了,实非徒儿所能想象。”

“不错,”肖树哲捋须笑道,“大致是不错了。诸兵之中,此剑最是灵便锋利,以剑法最是变化无穷,亦属最难精成。不过一旦通达上境,其功法妙用却也非其它兵器可比。其实为师少时并不学剑,而是主修刀枪及弓箭等战场杀敌之术。后来贼子越发势大不可收拾,为师想着擒贼先擒王,才开始学剑,以图潜入敌后刺杀贼首。要知为师之前所修得刀法c枪法c弓器之术已属炉火纯青c罕有敌手,却充其量也只有十几年的修为。可这一学剑,为师便修习了几十年,只觉这剑法造诣永无止境,方今也才敢称已得天下剑法精髓大成。”

不孝听得入迷,肖树哲又道:“这剑法刺击之术,最是快捷,胜败生死实决于一瞬之间,故最是讲求眼疾而手快c神意相通,切忌心浮气燥c优柔寡断,故是心地不清c神智不明者永远无法通达剑法之上境,初学剑法,亦必先练眼力手法,以求意向而神达c人剑合一。”不孝点首,道:“徒儿以前练习射猎之术,一开始很难射准,后来却感觉越来越轻松精准,随随便便也能射到猎物,这时想来,一定就是这神意相通的原因了。不知这剑法又要怎样才能达到意向神达c人剑合一之境?”肖树哲笑道:“这也不难,为师这里有一套速成之法。明日你在洞口松树下用藤条吊上一颗石子,先练好眼力手法。”

二日不孝早早起来,依师父叮嘱在松下吊起一枚石子。峰上几乎终日刮风,这石子在风中飘荡不止,因风力时大时小,其飘荡轨迹也是杂乱无章c毫无规律。肖树哲随后起床,见了不孝正看那石子发呆的模样,甚是惬意,笑道:“武功招式虽是死的,然人却是活人。越是高手,越懂得死招活用,是以学剑,一开始就要懂得会意变通,亦要懂得对手的招法也决非一成不变。若是不懂变通,招式再熟也是枉然无用!”

“师父!”不孝躬身道,“亏得徒儿方才还想找出这石子的游荡规律。确实是毫无章法,这风实在是很乱。”

肖树哲道:“乱变才是上乘招法的真相,故此以变应变方属克敌之道。此风用来练剑是再好也不过。”说罢反手肩后一提,背后长剑在他头顶跃起一翻,落入他手中。接着只见他随手向洞后上方松林一掷,那剑旋身闪去,闷声斩断一根粗大松枝,剑柄再受另一粗枝反弹,“嗖”地蹿起返回,竟又乖乖落回肖树哲手里。而那被斩松枝则至此才“轰”地触地,滚落洞前。

这一手法,不仅要精确估量掷剑的力道c角度c反弹的轨迹,而且要考算瞬间大风的干扰作用,当机立断c以快克变,是以并不简单,但在肖树哲手中却是随意挥洒一般,直把不孝看得目瞪口呆,痴痴地道:“师父真乃神人也!”

“哈哈,这算什么,”肖树哲到那粗枝前,挥剑斩断一段主干,轻轻一挑,那枝干跃起空中。只见他左手负在背后,立定不动,右手长剑“嗖嗖”疾舞,那枝干便若被一无形之手操控住一般在剑尖网影中不住腾挪翻转,同时大小木屑狂乱纷飞,眼见那松枝便迅速由粗变细c由不规变有规,颜色则由最初的糙皮褐色到外圈木质的白色,最后变成陈年木心的暗红色。至此,不孝方隐约看出原来师父这一出手却是雕琢的一柄木剑!

木剑成器,肖树哲剑网一停,那木剑飞起直落入不孝手中。不孝细看此剑,栩栩精致,毫无粗陋之处,竟是完全不输一般手工的制作,真是对师父越发佩服得无以复加。要知这凭空雕琢之术,对剑手的眼力c手法c速度c功力甚至艺术都有极高的要求,一般人自是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就是天纵奇才,也非得有几十年修为不可!况乎是这般精致的作品了。

肖树哲道:“这高山红松的陈年木心颇是坚韧,且饱浸松脂,经年不朽,用来制作这练剑的木剑是再好也不过了。你看这份量可还趁手?”不孝掂了掂,重约五斤,长约四尺,因是新制之故,此时淡淡溢出特有的松香,当是爱不释手,“多谢师父,真是非常趁手!只是这新剑松脂有些粘手,徒儿晒晒处理下便好。”

“嗯,”肖树哲指那松下所吊石子,“你且用此剑先练好刺击飘石之技,须练到每击必中c剑无虚发为止。为师还有些事,须当去见见你母亲。”不孝道:“那徒儿等师父回来一起用餐。”

肖树哲去后,不孝收拾好地上的松枝碎屑,晾晒好木剑,又热好一锅美美的鹿肉粥,肖树哲才姗姗归来。

不孝见他神色忧郁c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师父,我娘可好?”肖树哲叹道:“你娘啊,本是这世间极好的女子,可惜”说到这里,似又回过神来,“嗯,你娘身世真是非常可怜,若是有空,你当好好陪陪她。须知,子欲养而亲不在,也是世间极其痛苦之事。”言罢入洞,径自坐下吃起肉粥来。不孝闻之,不由怔在当场,心中暗自惊慌,想道:“莫非娘又有了轻生之念了不对不对,娘肯定舍不得离我而去的!”肖树哲见他此状,道:“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可以争取得到的。你只需认真听你母亲的话,便是对她最大的支持。”

不孝本欲问及母亲的身世究竟如何,但见师父显然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心想或许是师父觉得时机未到,只好作罢。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到此时,便把满腹精力转移到目前的事业上,这在从前是狩猎,现在则是练剑了。

不孝刺击飘石,初时不但难以中的,反而常常被石子反击得鼻青脸肿。所幸所用木剑屡屡误斩藤条也并不会将之斩断,否则只怕是成天只能去拾藤吊石了。但他恒心极佳,加之天赋异禀,连日练习之下,三日便达到了肖树哲所定的目标,任是如何风变c横敲侧击c直刺勾旋c大力小巧,都是如鱼得水,每击必中c剑无虚发。

当他向肖树哲报功,肖树哲笑道:“能在短短三日间练成单石之技,算是为师一点也没有收错徒了。不过这也只是剑术入门的第一步罢了,接下来你在树下多吊一些,最好依稀吊起几十颗石子,要求高低错乱,你可穿行其中即可。”

不孝吃了一惊。

等他依言布好那石阵,但见如须如林,随风胡飘乱舞,果是让人光看看都觉得头大!这一回,难度可绝非如表面计算的增加几十倍,因要顾及阵中各石子相互间的复杂影响,稍有不慎更有纠缠绑结c群石攻身的败局,故实际难了何止千倍。

肖树哲道:“此石阵,须练到穿行其中,可肆意刺击c反击任意石子,却断不受到石子的反击,更不能让藤条缠结或断掉。”他见不孝面露难色,哈哈一笑,拔剑忽地闪入阵中,便是一阵急促的剑石敲击之声,同时身影穿梭闪动不止,那石阵一会儿狂跳乱奔,一会儿轻摇慢舞,一会儿整齐来去,一会儿又个个原地疾抖,仿佛风已消逝,只闻敲声连珠价响,只见人影周始流闪,却不见石子有一丝错乱!

肖树哲闪出石阵,不无炫耀地笑道:“为师这一手可好?”不孝见他这一路下来,依是脸不红气不喘,直是感到匪夷所思,惊道:“师父当真如神仙下凡,徒儿刚才连您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更别说出手了!师父出手,这乱风都像是不存在了一般,这石阵完全是任凭您摆布了啊!况且师父用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却没误断一根藤条,真是奇了!”

肖树哲得意道:“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方才这出,乃是尽集为师剑术几十年刻苦修为之精华,你可不要小瞧了它。虽说以变应变乃剑法正道,然而若是你的剑能大大快于对手,能在对方未及变招之前,甚至未及出手就已解决对方,便如这乱风,为师的眼力c身法c手剑都快过它太多,那它就是想变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故,快可掩拙,再笨拙的招式,若是足够快,也是无法破解,反之若是太慢,则再精妙的招术也是枉然无用;快可克变,再聪明的变化,若是压根没有施变的时间,却也等于不变c束手无策而已!”

不孝如是醍醐灌顶,不禁连连点头,“难怪有了师父这般神鬼莫测的身手,只怕是再乱的石阵c有再强的风扰也是没有关系的了!”肖树哲哈哈一笑:“那你且先练一日,明天再与为师说说感受。”

不孝遂自入阵练剑,但觉只要所击石子稍多,便是手忙脚乱首尾不顾,更遑论要注意石子间的纠缠和碰撞变轨了。他辛苦一日,却是自感毫无进境,无论眼力c手法c步调都是如何努力也无法满足其基本需求。但他极有韧劲,总是边想边练,变着法子探索击阵窍门,天黑了也不甘心,借着新升的月色继续。直到穷尽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依然不能奏效,才颓然死心,实有望洋兴叹c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月清风冷,峰上的夜里格外萧索,影影幢幢,只有不知停歇的鬼呼风嚎。此刻,真有隔世绝孤之感。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洞,肖树哲早已沉睡不知几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功法 次日,肖树哲含笑问起练阵感受,不孝颓然道:“徒儿的身手实在是差了太多,对这石阵完全是无能为力。不知师父有何练阵的窍门?”

肖树哲捋须只笑,似是胸有成竹,“哼哼,为师只是要你体会一下,凡身俗体,就是再强壮,也是凡人俗子,对那些超凡脱俗的上乘武功,必然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及!”

不孝闻言精神一振:“师父是说,要练上乘武功,必先修炼内体了?嗯,徒儿还记得师父以前所说,武学之道,大体分为内修和外炼,内修精c气c神,外炼筋c骨c肌。不过筋c骨c肌道行简易,有恒心苦炼即可,但内修之精c气c神学问则广博高深,非常人能够通达。内修与外炼还息息相关c相得益彰,尤其内修若能大进,对外炼总有事半功倍之效!”肖树哲点头笑道:“难得你记得如此清楚。不错,上乘武功,已非凡身俗体所能修习,故是必须先精修内功。”不孝道:“可徒儿连下乘武功都未练过,师父是要直接教徒儿上乘武功了么?”

肖树哲露出不屑之色:“那些下乘的花拳绣腿,尽是中看不中用,不练也罢!再说以你小子的资质和老夫的能耐,去修炼那些下乘武功实在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直接从上乘下手才是应当!”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尊铜人裸像,其周身密集刻满人体各主要经络穴道的位点与名称,极是精致,“相信你通读两大医经,已牢记书中人体之秘要。此像可助你随时清点周身经络穴位,为师授你内功修行之法,切莫误走了一处,否则,轻者伤经损脉c无中生病,重则危及性命!”

不孝慎重接过,认真应道:“徒儿明白了。”

二人入洞,待不孝好好记牢了铜人周身经络穴位,肖树哲方始指点:“内功者,以后天水谷精微补先天之精,并将二者结合凝炼成气。气者,生命能量是也。又以气沿经脉游走周身,损有余而补不足,能按需自由调度,达到非常人可及之能耐。此,是所谓炼精化气。”接着便教不孝如何打坐,如何以意导气,如何吐纳收发。肖树哲见他一学便通,甚是满意,即刻便教了他一套基础的内功修炼心法,顺便让他疏通周身各处经络。

不孝潜心练得一日,肖树哲问他进境,不孝高兴答道:“这修炼内功真是神奇之事,徒儿只觉得舒筋活络c神清气爽,凡真气所到之处,真是无比机敏快意!”肖树哲捋须笑道:“很好!这门心法乃是为师独到之秘,高效且可速成。你多练一日,功力便增长一分,对你奠定基础功底是再好不过了。世间功法五花八门,但所修成的内功大体分阴阳两种属性,非阴即阳,不可随意逾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孝道:“那不知徒儿所修是哪种?”肖树哲道:“你我师徒当然是修的纯阳内功了。”

不孝又练了几日,但觉周身格外精力旺盛,耳聪目明,行动更是敏捷,这日清晨遂再来练击石阵。他先在石阵周围流动刺击,这一次感觉果然是有了大大的不同,只觉得那飞跃跳动的石子个个变得清晰乖巧了一般,至少独当一面时是应付得来了。然而一入阵还是招架不住。肖树哲道:“这石阵不仅需要非凡的眼力c手法c身法c功力,还需要有洞悉周围的空间思维,你一时之间自是无法操控的了。但当你能在此阵中挥洒自如之时,也便差不多能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了,面对寻常几十个贼子的包围更是不在话下。你且边炼功,边练阵,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肖树哲又道:“你不是想学轻功么,一般的轻功,只是运气下肢而已。不过大凡高超精妙的功夫,都有其独到的运功法门,非精密匹配不可。待你功力有了一定根基,为师自会教你几门轻功绝技。不过眼下,为师心挂世外之事,怕是又要出去一趟了。”

“师父这么快又要走了?”不孝刚才高兴,闻言又是离愁。肖树哲说走就走,不孝只能目送他离峰而去。

肖树哲去后,不孝继续勤修苦炼。他对武学本就极是上心,今次得初窥其神奇奥妙,更是暗自兴奋不已,若非师父交待他需适当注意收拾好平时生活,他又要废寝忘食,变成野人模样了。随着内力的增长,乃依师父所说运气下肢,加之自身体验对其功法不断琢磨,果然轻功也是日见成效。

不仅轻功,不孝上午炼功,下午练阵,于阵中却也慢慢自行积累起不少剑术经验来,形成了几路固定招法,击阵因此轻松不少。

冬日的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在这终日寒风的峰上,不孝衣衫越显单薄,尤其夜中更是寒气逼人,不孝用树枝c松叶c藤条编织了一扇简易洞门,依然难挡风寒。所幸修炼内功却是个极好的御寒之法,每次辗转难眠,他索性起身炼功,只需一会,便是周身暖热。但是如此一来夜夜总是休息不好,功力进步甚快,然身体却是有点吃不消了,不禁思念母亲膝下的舒适过往,常常梦见在狩月花轩小屋中温暖烤火。

这日清晨,他尚在小梦中困乏不清,却忽地隐约听到母亲的声音。他一挣而起,再一听,“孝儿!”果然是母亲的呼声无疑!这一下当是激动不已,连忙跑到洞外崖边应道:“娘!你来了?”远远看见峰下母亲那点熟悉的白衣身影,差点就流下泪来。

“孝儿,天下雪了,我给你做了些衣物,你拿上去吧!”

不孝一愣,这才注意到今天风小了不少,却零星飘起了漫空的雪花,格外寒冷。“娘,我这就下来!”他自认功力进步不少,运气于臂,甩下长索,飞身攀索而下,只觉从未有过的轻松,直如一溜烟似地下到峰底。

狩月欣喜叫道:“孝儿小心,功力果然见长了!”不孝到了面前,却见母亲越发瘦弱,他刚要说话,她却已先怜惜地说道:“你怎么这般面黄肌瘦的模样,是冻坏了么?都怪娘没有及早做好送来。”说着将怀中一件乌灰的毛皮大衣和一双棉布鞋子交到不孝手里,“这是娘不久前才打到的两头山羊,只有冬天打的山羊皮才最暖和。”不孝眼眶一热,终于流下泪来:“娘,你可知你这阵子又消瘦了!”狩月叹了口气,道:“娘瘦了倒不打紧,因为娘是不会出去的了。孝儿却是要出去,故要好好保重身体,随你师父学好武功,将来做个行侠仗义的好人,或者,不行侠仗义,能平平安安生活也是很好的。”

不孝奇道:“娘是说,要孩儿行侠仗义了么?”要知从前,狩月从来只教他出谷后力求平平安安生活就好,故此说武功不学也罢。狩月点头,道:“若是学得了你师父一身神技,又能够懂些人情世故,行侠仗义也未尝不可。嗯,峰上可还好住么?”

不孝道:“就是有些冷了,又没有多余柴火和水源。”他想起师父交待他有空多陪陪母亲的话,便又道:“孩儿想陪陪母亲,过几日再回去可好?”狩月看他略显狼籍的模样,这次却是很快答应。

回到谷中小屋,狩月为他热了水好好沐浴一番,换上了新衣,又为他清洗了旧有衣物。不孝出来时,只见窗外已是银妆素裹,雪越下越大,到处白茫茫一片。但屋中狩月早烧好一大炉柴火,却是分外温暖暇意。

用餐过后,狩月低头继续制作着冬天的皮毛衣物,并关心问起不孝生活近况,不孝自是好好回答。火光映在狩月脸上,却显得红润而不再那么憔悴,仿佛又回到了她曾经的少女容颜,不孝不禁回想起从前二人生活的点点滴滴,不觉一时间看得痴了。狩月问着问着,闻不孝越答越慢,也不由抬头看他,一怔之下,不孝英气的面相却再次唤起她内心深处无可躲藏的记忆,亦是看得迷茫痛楚。

不孝见她如此模样,忽地回过神来,道:“娘,孩儿哪里又做错了?”狩月摇头道:“不关你的事。”不孝嗫嚅一下,终是禁不住道:“娘总是令我好好学艺,让我将来出去。可是娘却不肯一同去,这到底是为什么?”

狩月心中阵痛,泪水便流了下来。不孝一慌,忙道:“娘要是不想说,孩儿以后再也不问就是了!”

接下来数日,不孝只是好好陪伴母亲,偶尔说几句贴心话,顺便继续修炼内功。不久,狩月再做好了一件灰色兔皮大衣,就令不孝带着回峰去了。

随着内功精进,不孝体质不断增强,加之有了母亲做的毛皮大衣,不再惧怕严寒。他日击石阵,夜炼内功,攀索轻功也是大进,时常下峰狩猎c拾柴c打水以及探望母亲,生活也方便不少。

这一过又是月余,一日不孝又下峰狩猎,顺便欲给母亲送去几只新打的山鸡,走到小屋门外,却见雪地上多了一行粗大的脚印延入门中,这不是师父的脚印又是谁的?心中一喜,便要叫唤师父,却听屋中隐约传来话声,一时又生起好奇,毕竟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听听他二人到底会说些什么。遂放轻脚步走到门外。

只听肖树哲的声音叹道:“其实老夫看得出,令尊心中是关心你的。尽管他铁石心肠,然你又有何错?虎毒尚不食子,他自做了违背本心之事,然心中之痛又有何人能知?想必是一点也不比你少啊。”狩月道:“父亲既当我已死,我自不能出去,可是”她声音哽咽,“唯独可怜了孝儿。他生来孤独,将来出去,又是孤苦无依,我却无能为力。”肖树哲道:“这个你尽可放心,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夫自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顾!”狩月道:“多承肖先生情义,可小女子实在是无以为报,只能叫孝儿将来能略还先生厚恩了。父亲年老,加之为仇恨所累,先生若再有机会见面,务请劝他多加保重!”肖树哲叹道:“令尊确然身体多恙,老夫这次见他,气血已大不如前,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原本晋中有你族人南来,欲接他回乡,也得落叶归根,但他却说身负家门耻辱,大仇又未得报,实无脸面回去见列祖列宗,客死他乡也是天命,再也不肯见他们。”狩月闻此,不禁啜泣出声。肖树哲不忍,又不擅劝解,只得恨道:“都是那个无耻贼人惹的祸,真是万死都不足以谢其罪恶!”

不孝听得脑中一片混乱,实在是理不清二人话中事情的头绪。正当他发傻,门忽地开了,不孝一慌,竟是语塞。肖树哲见了他却是毫无意外之色,只道:“把东西送了,等会上峰,为师还等着看你的进境呢。”

“是!”不孝忙应,他待要再说句话,肖树哲却径自走了,似有不悦之意。

但不孝满脑疑窦,也不多想其它,便进门去。狩月早已闻声,此时已基本收好仪容,见了他道:“你怎么又来了,娘自会照顾自己的。”不孝道:“娘是在让师父打听我们外面的亲人么?”狩月轻轻点了点头,不孝又问:“孩儿从小只知有母亲,这父亲又是什么?还有,听师父的话意,我们之所以沦落于此,都是有个无耻贼人害的,这个贼人又是何人,孩儿将来有机会一定亲手宰了他!”狩月却痛心摇头:“不用了,这个人早已遭受报应死了!再说,娘只希望你将来能平安济世,决不可让自己多沾鲜血。你怎会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

是啊,自己刚才怎会在母亲面前说出如此狠毒的话?“原来那个人已死了。”不孝道,“但是,对待那些祸害苍生的残暴贼子,难道不应该狠毒些吗?世上若是都任那些贼子横行霸道,岂不是暗无天日,又如何能称行侠仗义呢?”

狩月听着,满心的悲愤化为软弱,苦笑道:“是啊,若是这世上没有贼人恶霸,人人都能安居乐业c尽享天伦之乐,那该是多好啊看来我的孝儿做了大英雄肖先生的徒儿之后,真的是长大了。也许真是娘太自私了。”

不孝回峰之后,心情仍是郁郁。肖树哲取出木剑给他,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一点过往之事算得了什么,只要练好了本事,将来有的是机会正本清源!来,给为师看看你的石阵练得如何了?”他极擅激励人心,不孝听了这话,果然精神大振,应声就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学剑 不孝击阵,先在阵周达到随心不乱之境,然后入阵谨慎游走刺击,力保周照不败,其无论出手c步法之速度与精准都与从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咦,”肖树哲先时看得只是满意,后来却忽地察觉他击阵之法竟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待他结束,不由赞道:“好小子,竟会无师自通!你刚才所使剑术步法,可是自己练出来的么?”不孝讶然道:“自然是自己练来的。”肖树哲道:“你可知你这些套路决窍,若是稍加整理规范,便可创制成好些剑招了?”不孝恍然大悟:“原来招式创制便是如此得来!不过徒儿这些剑法本就粗浅,若是整理规范成剑招,只怕是更加简陋笨拙c束手缚脚,使出来徒让人笑掉大牙。”肖树哲笑道:“这倒也是!为师说过,这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人。规范招式本来只是用以传授他人,而决非用以自缚手脚。同样,学人招式,也当看穿其外表虚像,领悟精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驾驭招式,而不是被招式反缚。”

肖树哲道:“为师看你出手和步法,可知内功进步甚快。不过,寻常人修炼内功,只能气出丹田,进而分导任督两大主脉经络。但高手却是不同。”不孝奇道:“丹田乃真气本源,还能有其它行气之法么?”肖树哲笑道:“自然是有。你修炼内功,是不知道还有一种循环往复c畅通无阻的炼气之法,没有体验过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怪不得你。”不孝想了想,惊道:“莫非这任督二脉还能运气逆行,变成周而复始的循环运作?”

“不错,”肖树哲道,“不过要想实现这循环往复的周天运气,关键在于打通这任督二脉。这打通手段嘛,要么凭功力天赋自行运气打通,但是颇有难度,千人之中,能有一人成功就不错了,多少人穷其一生也是徒劳无功。另一个法子,便是有高人助阵,依靠外人内力强行导气打通了。但此法尤如拔苗助长,非自行自力的成功,非水到渠成,多少有些勉强不畅,来日的后劲终是要大大受损的了。”他看了不孝一眼,道:“依你天赋才智,自行打通这任督二脉,当不成问题才是。”

不孝忙道:“徒儿自当竭尽全力!”肖树哲却道:“非也,此事却不可强求!若是功力或时机未到,强行逆气冲关,极易走岔了经脉引发内伤,故需分外谨慎,量力而行。”

“徒儿记住了。”

肖树哲从怀中拿出一卷帛书,“这卷剑谱共计五十六招剑法,招招精妙利落,乃是天下难得的剑术。你且拿去参研练习,对这练阵也多有裨益。”

“谢师父!”不孝如获至宝,连忙打开,只见其上图文并茂,人物动作栩栩如生,文字密密麻麻。肖树哲道:“你可看好了,为师在此给你一一演示一遍,待会莫要遗漏了。”说着拔出剑来,边演边解,“第一招‘镜花水月’,探敌锋芒;第二招‘密林流风’,攻守不漏;第三招‘高山望田’,居高临下;第四招‘绿柳抚媚’,示弱藏机;第五招‘玉湖漾波’,迫敌退势;第六招‘彩虹飞瀑’,聚势天降;第七招‘蜻蜓点水’,出其不意;第八招‘麻雀摇枝’,进击散势;第九招‘蝶海游针’,见缝插针;第十招‘穿庭透院’,来去穿插;第十一招‘天高云淡’,举重若轻”如此直至五十六招之“‘卸甲封喉’,卸势决杀”,每一招都有其独到之技,绝不雷同。为了不孝能够看清,他特意放慢动作,尽量做到与图中一样规范。

不孝看得神魂颠倒,心想这世间当真是有无穷绝妙剑法,光这诸多剑意竟就是自己想都未曾想象过的!肖树哲道:“这五十六招剑法,招招都有其独到要旨,绝无一招多余!若是练成,对付一般江湖高手,怎么着也是手到擒来了。”他顿了一顿,道:“为师这几日需要闭关修炼一门功法,你且在此好好练习这些剑法,若无多事,不得轻易惊扰老夫。”不孝连忙答应,肖树哲遂去。

于是不孝天天在外勤练剑法击阵,而肖树哲在洞中静修一卷不知哪来的神秘功法。不孝看谱图文,加之回想师父的演示,进步飞快。他提取其中剑意与剑技精髓,用以击那石阵,确是收到了极妙效果,击阵速度真是一日比一日快日比一日从容自如。

肖树哲这次回来,因是炼功之故,时间甚久。某日,狩月来到峰下,将师徒二人叫去谷中小屋,进屋时,她早备好好肉好菜,不时便热气腾腾摆满一桌。肖树哲自是满心高兴,不孝却是不知所以,奇道:“今天的食物格外丰盛,娘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么?”狩月的脸上也鲜有地挂了些喜气,道:“傻孩子,今天是大年三十啦,本是全家团圆喜庆的日子。”不孝“哦”了一声,道:“可往年娘从来没有这般过过这节日啊。”狩月道:“今年你喜投名师,自是不同以往。娘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师父的,唯有奉上这点心意了。”转对肖树哲敬道:“小小陋席,不成敬意,难得肖先生不吝赏光驾临,小女子感激不尽!”说着便拜了下去。

“不敢不敢!”肖树哲连忙将她扶住,“说起来孝儿勤奋好学c天资绝佳,老夫能有幸收到如此好徒,也是大快平生!这等大礼当真是再也使不得了。”狩月道:“感谢肖先生对孝儿不吝栽培!孝儿从小与我在此世外之地,难免不谙世事,来日他若有惹先生生气的地方,还望先生多多包涵!”肖树哲笑道:“此事尽管放心,老夫岂会不知这些道理?孝儿心地纯真正直,正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老夫是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他?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就是万一若有,那也是老夫失职,怨不得他。”狩月听得感动,又掉下泪来,“那就多承先生大德了,望孝儿在先生座下终能成为一代侠义人杰!”

初春的冰雪尚未消融,肖树哲炼得功法大成,挂念世内,复出而去。

不孝剑法 功力与日俱进,这年中某日忽然成功打通任督二脉,一时间周天真气运转如洪,再无阻滞,当真是说不出地畅快无比!再练剑法,因是从此可以真正自由调度c凝聚周身真气,收发威力不由倍增,就像突然间换了一幅躯体!

不孝大喜,穿入石阵,耳目也是一新,籍此功力,不久终于练得击阵自如。

后来肖树哲归来,不孝向之报功,肖树哲自然高兴:“小小年纪就能达到这一步,也真是难为你了,这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不过,练成这石阵只是修炼上乘剑法的基础,打通任督二脉也只是初步炼成内功功法第一阶而已。”

“第一阶?”不孝好奇心起,“这内功功法竟也是分阶分层的么?”

“自然是。”肖树哲道,“不同阶层的功法,修炼之道大相径庭,功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岂会是一回事?内功功法,第一阶炼精化气,需打通任督二脉,能行小周天之气,称下关;第二阶炼气化神,可自然行大周天之气,达忘我随心之境,称中关;第三阶炼神还虚合道,可自行周天神气之流转,并通融天地万物,称上关。达下关者,武功即可突飞猛进c举重若轻,达中关,便出神入化c随心所欲,达上关,则通天彻地,目勘尘微c耳闻千里c心知世事c神觉万物,是所谓得道升仙之境。”肖树哲笑了笑,“这得道或许有,但升仙之说,却是俗世奇谈罢了。天下间,武功能达下关者尚算众多,但能达中关者就已寥寥无几,而通达上关者,就更是只剩下些传说了,当今天下也不知有,还是没有。”他说着,似乎在细想世间到底有还是没有,神情又不免有些落寞。

不孝道:“以师父的见识都没见过,必定是没有的了。师父的功力,自然是中关境界了吧?”肖树哲也不再多想,道:“中关自然是中关,只是那炼神还虚合道之境,哼哼,不提也罢了。如今你能行小周天之气,便也可以行大周天之气,但要达到中关境界之忘我随心c自然行大周天之气就要看你将来的造化了。”

随后他又取出一柄铁剑,道:“石阵既成,木剑便再也不用了。你用此铁剑再去练练那石阵,先握熟了铁器,为师便开始传你几套老夫得意剑法。”

“是!”不孝闻听即将得到师父真传,心花怒放。接过铁剑,只觉比木剑沉了数倍,一挥一舞,再也没有木剑那般灵便了。所幸他内功大进,倒也不觉吃亏,只入阵练了一天,就基本达到了木剑击阵的水平。

他想起从此将告别那曾日夜相伴的木剑,半年间,其剑身早已伤痕累累,剑尖更是挫成了一朵小小的木花,心中生起些依依不舍之情,傍晚,乃慎重将之藏在峰侧一处风雨不侵的石缝之中。

第二天,肖树哲正式传授其得意剑法:“为师生平所学剑法数不胜数,但能让为师不弃的却是不多。这让为师始终不弃的诸路剑法当中,又以老夫自创的几路最强,最令老夫满意!”

不孝道:“师父之前教给徒儿的那五十六招剑法招招精妙,必也是其中之一了?”肖树哲道:“非也!那些剑法乃是为师从一位故人手中所得,可惜只得了其外在招式,不得其内功功法,实在算不得学到了手。为师说过,大凡上乘武功,都有其与之匹配的独到精妙功法。这就好比走路的双腿c飞行的双翅,或是运动消耗与呼吸心跳,非协调配合好不可。嗯,更简单说,就是砍柴挖地,其力道的收发运用不是也得巧妙配合手脚的动作么?不然,就要指东打西事无成,甚至尽帮倒忙了。唉,没有了其专属内功功法,那些剑法就是再精妙,也是空有其形,难免气机错乱,或是绵软乏力,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的了。”

不孝同叹道:“原是如此,真是可惜了那些好剑法。”

肖树哲道:“你也不用太过可惜,那些剑法固然精妙,但为师的剑法也丝毫不比它差,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夫惜才,只要你小子学得会,为师就是将所有最好的剑法全教给你也毫不吝惜!那些下乘中流的剑法,你就是有精力学,老夫也是懒得教了。”

不孝忙道:“谢师父不吝赐教!”

肖树哲捋须笑道:“为师生平所创三套剑法,分别是决杀三十六路c梦回九霄c断肠七步曲,乃老夫最得意之作。今天就先教你这决杀三十六路。顾名思义,这决杀三十六路有三十六招,用以困境决杀,精准干脆c拼尽全力,招招皆是致敌要害,决不拖泥带水!”说罢开始讲演招法,“第一招‘百步飞剑’,剑如飞虹c决杀立志;第二招‘惊雷血雨’,电光火石c血雨腥风;第三招‘无我无相’,聚精会神c行剑忘我;第四招‘地动山摇’,蓄气激发c强势退敌;第五招‘龙盘虎踞’,拒敌攻势c固若金汤;第六招‘雷石滚木’,横冲直撞往无前;第七招‘猬甲疯步’,兵行激进c所向披靡;第八招‘气漫天河’,夺敌气势c罩敌恐怖第三十五招‘壮士断腕’,气竭不力c舍身成仁;第三十六招‘血舞长风’,留得青山c撤路杀拒。”

这套剑法不仅精悍索利,且深深映出那种血海深仇c誓死对决的孤独悲情,不孝看着,初时只是觉得神厉无比,当逐渐入神,便仿佛看到了师父在敌人的汪洋大海中孤独无援奋起决杀c浴血如雨的悲凉场景,深是激动,只感到大丈夫生于此世,就当如此不屈不挠c心如坚铁!

肖树哲演完,看他表情,诧然问道:“怎么,你可看到了什么?”

不孝道:“看师父这路剑法,犹如看到了一人一剑对阵千军万马,强悍无比,又无比悲壮。”

肖树哲如遇知音,拍拍他肩,叹道:“想不到你初学剑道,也能看得如此清透。不错,这剑法确是为师屡次困于敌阵,在浴血决杀中总结创制而来。”

不孝记熟了剑招,练了一日,然这招式乖戾激变,极难驾驭,他始终未能练出原形原旨。接着,肖树哲教了他此套剑术的运功功法,这时内外匹配相合,相互彰显,这才窥得秘奥c渐入佳境,心想:这高超剑法,果然是非得有其独到的运功法门里外配合不可啊。

不过这当中不但内功与外招的相融程度越高越好,必须假以时日自行体验参悟,力求不断精进并不断达到更佳,且越到高难的招法,越是难以修炼。不孝这一学,又足足花去了半年时光。此间,肖树哲一如既往时去时归,来时时忧时悦,所为事情也是各有不同,或修功,或疗伤,或研事,或休养等等,并为狩月持续打探外面亲人消息。那消息中总是悲多喜少,不由地使狩月更加忧郁憔悴。狩月心知不孝挂怀自己身体,故在他面前总是刻意保持以往神态,尽力不让他分心旁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师强母弱 之后,肖树哲又相继传了他三大得意轻功:神行步c壁虎游墙功c奔雷术。其说神行步——“行如魅,步如鬼,移形换影,可谓神!之前为师击那石阵,就是用的这神行步。”说壁虎游墙功——“飞墙走壁,如履平地,附身悬体,如胶似漆!老夫敢将上下这擎天绝境当家常便饭,也是因身怀此壁虎游墙功,不怕万一失足,这才如此托大。”说奔雷术——“刀剑无眼,全攻无守,却滴水不透!形如奔雷,势如疯虎,却又轻灵若虚!此术不同于一般轻功,它将手中兵器独有的狂暴攻势与身法轻功完全融结,一旦施展,可在万军之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而无需担心敌势侵入,真是魔挡杀魔c佛挡杀佛!不过,此术固然厉害,却也极耗功力,不但一般人无法施展,就是强如为师,也不能长久施行,否则真气耗竭过度,反伤身害己。”

并再授其第二套自创剑法“梦回九霄”,演曰:“中定乾坤,无所不至;东斩青龙,剪除贼子;西屠白虎,灭尽夷暴;南降朱雀,收服外部;北征玄武,虽远雪辱;上举天命,我承神意;下佑厚土,爱吾国祖;左相朝纲,运筹帷幄;右将功武,盖世英勇!”不孝只见他剑意飘渺神思泉涌,任情挥洒而妙至毫颠,却是自我陶醉在绵绵美好的梦境中一般。肖树哲演毕,犹自未能平静,望秋风天际,衣袂飞舞,真若身在九霄之上。

不孝武功越强,越是痴迷无已,修炼极是勤奋,不久又练成三大轻功及梦回九霄,而内功的大周天流转运气也是渐自纯熟。肖树哲每次归来,都是必有新进,当是再也满意不过。有鉴于此,很快又将其第三套最强剑法“断肠七步曲”传予他,演解:“风萧萧兮,往事如烟;故人安兮,壮士永决;残垣破梦,千回百转;君国不再,痛心疾首;我欲乘风,天地不容;贼仇不灭,死不瞑目;死不瞑目,血泣天咒!”其剑法沉实写意,古奥精微,又深不可测。如果说之前的决杀三十六路是奋勇决绝c梦回九霄是美妙梦臆,这断肠七步曲则是充满无尽的悲情愤恨与旧日念想,其气势无穷散发c弥漫,令人也不得不深刻感受到它的断肠之痛c誓死之勇,退意便止不住地生起!

肖树哲转首望向不孝道:“这断肠七步曲与梦回九霄一样,都是轻于剑招,而重在剑意。剑招再强,也是死的,死用则必破!唯有领会了剑意,使剑招活化c融会贯通,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方算真正学会了为师的剑术!”

转眼间三年已过,不孝竟习尽肖树哲诸大剑法及轻功。

都说女大十八变,谁说为男又不是呢?三年时光,不孝已从一个毛头小子,初长成一名英伟男子。

但是三年时光,也使狩月更加瘦弱了。不孝下峰去看她,她原本洁白的面上已出现隐约的斑纹,最近,头上还出现了丝丝白发。容颜在日渐褪色,不单是她自己,连不孝也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母亲生命消逝的步伐。尽管她依然露出慈爱无忧的表情,却已难以骗过不孝的眼睛:“您的白发怎么又多了?”他疼心的同时不无责怪之意。

狩月仰望他脸,笑道:“孝儿都这么大了,娘又岂能不老?”

师父外出未归,不孝便多陪了母亲数日,他看到,每当自己不在身边,她便难掩那虚弱与忧郁。这日原本风和日丽,夜中忽地北风来到,不孝身强体壮,毫无察觉,清晨醒来,狩月却病倒了。不孝大惊,慌忙为她度送了一阵热体真气,又采了草药熬汁喂她喝了。看着她苍白的嘴唇,不孝阵阵揪心,“自孝儿记事以来,娘可从未生过如此大病。您是真的需要好好珍重自己的身体了。难道您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能久一些陪陪孝儿么?”

狩月勉力露出微笑,道:“我的孝儿都这么大了,却还是这么离不开娘么?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大病,娘这只是偶感风寒,一点小病而已。”

不孝心中难过:“一点小病就能将您害成这样,恰恰说明您的身子已经有多虚弱了!”狩月见他眼红,心中也是难过,但还是笑了笑道:“看把你吓的,娘不会有事的”

“咚”地一声,不孝忽然重重放下手中药碗,禁不住气道:“你总是这么说!就是为了孩儿,你也应当认真一些!为何就不能替我想想,在这世上,娘不仅是孝儿最亲的亲人,也可能是孝儿仅剩的家人!您为何要如此在意外面的那个人,孝儿只知道,如果没有母亲的陪伴,如果您真有个三处两短孝儿孤家寡人,出去又有何意思?!”一时间情绪失控,声音呜咽,泪水滚涌而出。

然则狩月的眼泪更已如决堤的江水夺眶而下,不孝的话无疑正刺中了她心中最柔弱的部分,当如刀绞!

当他离去,她痛定思痛,心想:“是啊,我连死都不怕了,为了孝儿,难道还怕他人的眼光c父亲的责罚?孝儿已经足够强大,父亲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他需要的将不再是更高强的武功,而是对复杂万变世事的熟谙。他心地纯正,却与他父亲一样天性不羁,将来若是行走不当,为奸人所害,或是重蹈那人覆辙,都是非我所愿。”这么想着,她开始认真配合不孝调理身体,又令不孝做了好些滋补汤粥来喝。

“娘,您终于想通啦?”不孝惊喜地问道。

狩月笑着认真地点了点头,“孝儿,将来我们若是出去,除了报答你师父的恩情以外,我们就安安定定地找个小地方,再为你找个好姑娘,咱们就这样安安心心过一辈子好不好?”

“嗯!”不孝看着她,重重地点头,脸上绽出深入心田的灿烂笑容,真是从来也没有如此彻彻底底地开心c放心过,仿佛世界也一下子光亮起来。

狩月的心病得以解脱,便如挣脱了枷锁,放过了自己,病情很快好转。然而下床之后,她发现相比从前,她还是更加虚弱了。她开始懊悔从前那些自堕的日子。

空闲的日子,不孝除了陪护母亲,便是在屋后溪畔树林中练剑。剑声清灵悦耳,狩月远远看望,见他剑快游光,身走若织,尽修得极其高妙精深的剑术,心中油然为他高兴。

狩月正自心潮涌动,不孝忽地闪身出现在她面前,“娘,我的剑法可怎么样?”狩月笑道:“孝儿的功力是越来越强了,这么远都能发觉到娘的存在。孝儿学的是肖先生的剑法,自然是很厉害。嗯,不过,”不孝奇道:“不过什么?”狩月却不回答,伸出手来:“可否借剑一用?”

不孝满腹狐疑,将剑递了过去。狩月接剑便往不孝方才练剑之处走去,临了却回首对他嫣然一笑!这一笑便若春日花开c秋朝霞漫,那是发自内心深处久藏新释的本性之笑,竟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虽然她确已容颜不再,但是她原本实在太过美貌,再加上封存了太久的少女情怀,如今却似一朝回首,当是摄人心魂,连不孝也一时间深受震撼,只觉得世上或许再也没有比母亲更美好的人了。

她定了定神,举剑起手捏了个剑诀,原地不移,却快速演了一招剑式,劈剑前下转横,斜推,拖柄而毕。“这一招叫做‘斩首拖星’,”她说着,又演一招,“这一招叫‘破戟惊风’”,“这第三招是‘刺股回笼’,第四招‘金勾取鱼’,第五招‘左起右落’”

不孝看她身姿婉约,剑风飒飒,虽说那剑法并非有多高妙,那剑术也实在是很一般,但在他眼中却是这世间再美妙再可贵也不过的剑法了。不禁心潮澎湃,不知不觉间泪已浸眶,恍忽见到了她来此之前在世内那些无忧无虑c天真烂漫的样子。他心想:如果从今往后都能过这样的日子,每天看母亲这样的神气,那真是再好也不过啊。

狩月演完,不由气喘吁吁,心中却是欢快,笑道:“怎样,你可看清楚了么?”

不孝由衷赞道:“没想到娘也有这样的好剑法好身手,孝儿当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您病还没全好,还是先休息些时日为好。”狩月见他眼中有泪,认真道:“傻孩子,娘既已经想通,便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娘是想趁现在还勉强能拿得动剑,将自己仅有的一点剑法也传给你罢。”不孝心中温暖已极,道:“娘还很年轻,怎会说这样的话?就是再过几十年,您也舞得动这些剑法。”狩月道:“如果真是那样就好啦。”

“一定会的!”不孝这才想方才那剑法,“只是这些剑法您是怎么学来的,为何都只用上身,下身不动却是何意?”

狩月道:“这套剑法啊,叫做飞马剑,乃是咱们独孤家世代相传的家传剑法呢。它是专门用于骑在马上格斗使用的剑术,下身夹在马上,当然是不动的了。咱们独孤家原本可是武林中有名的武学世家,当年也曾显赫一时。只可惜娘年轻时贪玩,没有你大姨姨c舅舅们那么勤奋,没有好好练功,只学了些初浅一般的功夫,我们独孤家那些精深上流的武功,娘是一样也没学到手,因此,还常被你外公叱责”

说到这里,又勾起伤心往事,不觉眼角泛红。不孝忙道:“天下武功,择优而习,不一定非学本家功夫不可。那些武功不一定就胜得了师父现在教孝儿的,不学也罢!”狩月道:“话虽如此,但身为独孤家的人,若是一点本家功夫也不会,说出去总会让人笑话。当年若是娘多用些心,学好本事,或许后来也不会”她终禁不住落下泪来,不孝连忙扶住,劝她勿再提伤心往事。狩月抬头,看着不孝,“还是孝儿好啊,不似娘当年那样不懂事,聪颖好学,勤奋上进,娘实在是连孝儿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啊”不孝道:“娘本就该如当年那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看到娘高兴,孝儿才能高兴。”狩月听得心里温暖又酸楚,道:“都是娘不好,从来没有让你过过舒心快乐的日子。嗯,娘以后会尽量开心一些。”

她舒缓了些心情,又道:“如今孝儿武功接近大成,娘学的那些剑法啊,除了这飞马剑,就只剩下还有一套雨花剑还算勉强出得了手,娘便一并传了给你罢。”不孝道:“只要是娘传的剑法,都是很好的。”

狩月遂再执剑,“这一招叫‘观音散千手’。这招‘盲擒雨落花’。这招是‘剑网披风罩’”她一一演完,又问不孝记住了没有。不孝一笑,从她手中取过剑去,将各招全部重使了一遍,顺带连方才的飞马剑也一并使了。只是他功力精湛,剑风夹势,威力大增,剑速更是奇快,一气呵成,只几眨眼的功夫就使完了。狩月拍手称赞:“不愧是肖先生的高徒,孝儿果然有过目不忘c洞若观火的本事,这一学过去,怕是比它原本更厉害啦。看来,不用娘提点,你也知道这两套剑法的要旨和着重之处了。”不孝点头道:“那飞马剑专为马上骑斗量身创作,主旨以轻制重c以巧胜拙c以快打慢c抢夺先机。这雨花剑则全是被动御敌还击的精巧功夫,讲究织点成面c滴水不漏,甚至可以在黑夜中盲使。看来娘确是有心挑选过了,这两套剑法都有很高的实用价值呢。”

不孝在谷中住了一阵,将狩月所传两套剑法练得纯熟。这日,肖树哲归来,径自来见狩月,似有事务。他见狩月仪容,不禁挂怀道:“夫人近来气色可又差了些,还是多多宽心些好。”

狩月欠了欠身:“多劳先生挂怀,想必先生又带了些消息回来。”肖树哲叹道:“不幸又是坏消息,只怕夫人听了,又要伤心难过了。”狩月一颤,眼圈已然微红,哽声道:“预料中事而已,只不过终究还是快了些啊。怎样,他的境况究竟如何?”

肖树哲正待细说,不孝忽从林中归来,听得狩月之言,禁不住叫道:“他对娘如此狠心,娘又何必如此关心他?师父,求您再也不要为娘带这些坏消息回来了!”肖树哲一时哑然,狩月急道:“孝儿,你怎能对师父如此无礼!这这都是娘苦苦求你师父求来的”说着流下泪来。不孝道:“这些消息,不听也罢,徒让您伤心!”

“是啊,孝儿说的也是,”肖树哲也道,“你身处这世外之地,本也无法左右世内之事,这些消息,对你确实是徒添伤悲,不听也罢。”狩月苦道:“我岂又不知这些道理”肖树哲道:“那,若非有重大变故,老夫以后还是少说些为好,也好让夫人好过些。”不孝心中感动:“谢师父成全!娘,这些事情,还是我们出去以后再慢慢打听吧。”眼中全是乞求之意。

狩月终于点了点头。肖树哲见得,奇道:“难道夫人终于想通,要陪我们一起出去了么?”狩月又点了点头。肖树哲大笑道:“甚好!甚好!”

临别上峰,不孝只担心母亲孤独一人重陷抑郁,再三叮嘱她道:“您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多想些开心的事,那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将来我们一起出去,孝儿还等着您为我指点外面的大千世界呢。”直待狩月认真应允,方才放心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功成悲喜 肖树哲上峰,只在峰壁间几个跳跃,便已没入云端。此时不孝功力大进,也能依法施为,只不过多了几个起落,尚无师父的境界。至峰上,二人相向而立,肖树哲身高体强,本比寻常人高了一头,自是英伟无岸,而不孝身量大涨,虽是年少,却已接近师父,并初具成年男性的天然魄力。

肖树哲道:“看样子,这断肠七步曲也被你练熟了吧?”

不孝抱拳敬道:“托师父的福,徒儿算是练熟了。”

“好!”肖树哲突地闪身,并未见他拔剑,剑光已向不孝递出!不孝一惊,疾往后掠,同时起剑格开来剑,顺势斜削对方剑柄,感其欲变,又抖剑截绕其退势,使之出剑难收。肖树哲叫道:“好小子!连用三个半招,时机火候都刚刚好!”这三个半招正是取自七步曲前三招风萧萧兮c故人安兮c残垣破梦中的一部分,看似简单,却速度极快且一气呵成,这才堪堪接得下来,并化被为主。肖树哲口中说话,手上变得更快,他功力精深莫测,四下强势震开不孝绕剑,忽地跃起递剑刺出,不孝刚欲接剑,他又变势圈剑斜斩而下,使的却是梦回九霄的东斩青龙。不孝以变应变,举剑倦身前淌,“当”地在背后卸去其势,双方易地,又返身转剑追进。“君国不再,我欲乘风!这一招贼仇不灭,好!”肖树哲右手剑上接住不孝密集的刺击剑阵,左手负在背后,尤如独臂擒花,那剑击之声震天价响,他却似气定神闲。“该最后一招死不瞑目了!”不孝跃起空中,剑网如织罩下,又间杂万千刺刃,千变万化,如迷如幻,如哭如啸!肖树哲使出梦回九霄之上举天命,若笼剑云,剑声响成一片。不孝这招死不瞑目毕竟是所学剑术中最精深最强势的一招杀着,乃聚全身真气于一击,当如血泣天咒,充满功成身死无尽的悲壮之气!肖树哲以低招克高招,虽也再无从前的从容,然毕竟功力太强,欲要被击退,却还是不能。他哈哈一笑,左手在腰间一探,“啪”地抖出一条长长的金光软鞭,气贯鞭身,那软鞭便似活了一般,鞭尖若长蛇飞起,几个回旋绞杀,便将不孝剑网搅得溃不成形。

不孝大吃一惊,哪里想过这等变数?他所使剑招对剑固然厉害,对这软条长鞭却是有心无力,一时间应接不暇手忙脚乱。那鞭四下掠阵,突地疾卷着绕过剑网,从后直取不孝背心。不孝慌忙返身抵御,岂料那鞭触剑急上,“嗖”地一声,便将长剑夺了过去!

看着手中长剑就这样径直落入师父手中,不孝瞠目结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肖树哲手提两剑一鞭,冷然说道:“只是换了一副兵器,竟至如此手足无措,真是令吾匪夷所思!敢情这三年来,你竟从未思考过对阵剑客以外的对手?”

不孝听得背脊阵阵发凉,从师三年,他一心钻研剑术,潜心思学对敌剑法之道,却的确是从来没有思索过对其它兵器的克胜之法,故是从来也没有向师父问起过。

肖树哲见他面红耳赤c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哼了一声:“看来果不其然!剑法学得再好,但若是以你这样专门只想着对付一种兵器,那岂不是要对天下间万千兵器都无可奈何了?如此与读书读成书呆子的无用秀才有何区别?剑,本兵之圣者,可克尽天下兵器!在你手中若成了限手之物,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三年来,肖树哲从来对他只有褒许,未有贬责,而今却受如此批评,不孝心如刀割,反思自己作为,又确实执念过一c疏忽大意,不禁难受之极,“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肖树哲抛剑还他,道:“为师一开始就跟你介绍过天下间各类兵器,不可谓言之不预。”他顿了一下,看不孝仍自发呆,又笑了一下:“不过,能够专心致志如此,也不失为一项难得的品质,此乃大器之征,为师倒也并没有看错了你!只是,剑法修心,以后也当要多参广思c不拘一格,方能顺势而为c如鱼得水,成就天下翘楚!”

“徒儿谨记!”经过这番教导,不孝的确该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嗯。”肖树哲满意点头,“短短三年,你能将为师一身剑术学了个不离十,也算是不世出的奇才了,前程无量!”他长长舒了口气,似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如今天下纷乱,贼子横行,但老夫有徒如此,来日你我师徒出山联手,必将势不可挡c所向披靡,定叫金贼闻风丧胆c片甲不留!”转首望向不孝,然见他信心不振:“可徒儿见识孤陋,剑法刻板,只怕有辱师父您老人家的期望,还待您更加悉心教导!”说着便跪了下去。要知不孝虽拜师肖树哲,却极少如此求教心切,今跪求传授,实属罕见,看来是已深深触动了其胸中志气。

肖树哲心下欢喜,忙扶他起身:“师父自然是要悉心教你!剑法我已经教得你差不多,再也没有什么高招可传。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你所缺的是对天下武功c兵器的基本了解。而且,光看过还不够,只有对诸兵都上手亲自练过,方可从内而外,理解通透,方可破其招术c克敌制胜!好,今天就从这索讲起!”

肖树哲道:“索,长条软物,乃兵之妖者,其奇长诡异c变幻莫测!”说着他舞开软鞭,是若蛟龙斗海c翻转腾挪,只卷起漫天风沙,声势更是惊人。“这软鞭在索类兵器中最是常见,其用法招式因人而异,为师历来是直来直往,这使索自也是勇气为先,但大多数使索高手,却以诡道奇变为重,这也不失为索器之本色!”

肖树哲演毕收鞭,“除了软鞭,索类兵器中还有长索c铁链c链子枪c三节棍c飞锤流星c渔网等,这些将来你自会遇见。虽说这些兵器本身千奇百怪,招法更大相径庭,但终归软兵同类,其性质神气便基本相通。为师在此先教你一套基本的打麻鞭法,等你练成,再教一套上流的锁龙鞭法。”说罢演了一套鞭法,这鞭法以打麻为具象,看来简单生硬,却四处拍击有如鞭炮炸响,声音听来倒很是皮肉发麻。

肖树哲道:“用索练到高手境界,自然是得心应手c如得神助,变幻莫测,最是让人难以预料。但修炼之时,也是最难,不但上手不易,就是高手,一旦遇到更强对手,也是极易反伤自身,故使索者,尤需谨慎!”他将软鞭递到不孝手里,“总有些东西,是不可言传,只可意会;有些感悟,亦非得亲自体会不可。学会了软鞭,其它索器便也不再是毫无意念之物,相信你能举一反三。以你现在对剑法的修为,等你练会了各类兵器,自然就能内通外透,想出克制之道。”

不孝初习软鞭,便如当初学剑,甚至连当初学剑也不如。一直习惯了剑道,乍然使这绵软之物,真是有无力回天c断手无用之感,苦恼不已。这还不算,诚如肖树哲所言,初学不精,一不小心那软鞭就回转反噬,几天下来,不孝身上脸上到处伤痕累累。然他心志坚决,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服,真是废寝忘食,日夜苦练,实在累得困倒了,一旦醒转又是精神奕奕接着练习。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不孝已功力大进,软鞭虽巧,然他精力极盛,不住钻研,只数日之间便被他成功适应这新的手风,由硬剑至软鞭,不可谓不是一场手法c心灵的革命。待到再过月余,不孝完全练熟了那打麻鞭法,只觉手更巧c心更灵,连感官呼吸都似发生了不可言喻的敏锐的进化。肖树哲早已外出,临行将另一套锁龙鞭连带其内功功法也传了给他。不孝接着修练这上乘鞭法,反倒觉得已没有第一套鞭法那般困难。

只半月,不孝便练成了那锁龙鞭法。他担忧母亲近况,此时稍一放松,再下峰去。

这次去见狩月,不孝轻声走近小屋,欲要看看她一人独处的情况。却见她一身病态,正在屋中埋头做着一件青黑的毛皮大衣,不时咳咳地咳嗽,其状痛苦,然只要回头继续缝制大衣,嘴角便洋溢着一丝幸福的微笑。看着她认真细致的模样,那片片皮毛在她手上无缝连接成一片顺滑的整体,不孝又差点掉下热泪。

“娘,您的病还没好么?不是让您好好保养身体的吗?”

狩月见了他,嫣然一笑,只是这笑殊无一点血色,“看来娘的身体确实是差了好多,娘已经很小心,可上次的病不知怎么又犯啦。看看,这是娘给你新做的兔皮大衣。”说着将手上的大衣展开来在不孝身上比了一比,“孝儿都这么高了,原来的羊皮大衣都快穿不上啦。怎样,娘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吧?”

不孝摸了摸大衣,这大衣浑然一体,极是精致,“娘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不过现在离冬天还早,不用着急。您是不病则已,一病竟如此难以康复。孝儿此次下来,定得看着您的病完全好了为止!”

他广集山珍美味,给狩月做成营养粥汤喝,并制作治病药方,辅以内气疏导治疗,眼见她的气色缓慢好转,只感再苦再累也是值得。闲暇之余,则研习剑法克索之道。

又过月余,狩月总算基本康复,而不孝也初步参得克索心得。这时肖树哲归来,不孝回峰,向师父禀陈新功。他演示了一遍两套鞭法,由肖树哲出鞭,又向其展示了自己所思得克索剑技,肖树哲笑道:“好剑法!克索剑道,正在于‘掣’c‘导’c‘迫’c‘夺’四诀。纠结以掣之;击打以导之;近攻以迫之;攻身以夺之!”

接着为他详解其道。不孝本已思得概要,再经此精心点拔,仿佛一朝夕间将克索之法窥了个透,待得学完,真是分外舒坦。

学完了克索,接下去的日子,肖树哲又接连教授了钢鞭cbi sh一uc长枪c齐眉棍c大刀c双刀c飞刀c弓箭的招术及其克制道法,并触类旁通,以此推导其它千变万化各门各类的兵器克法。只是教完这些,他又道:“不过天下间还有一种武功,能以赤手空拳而胜于刀兵铁器。但这种功夫,若非练到出神入化,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为师本不擅此道,只好等将来你自己去见识参悟了。”不孝心惊,想:“世内真是无奇不有,真想尽快出去看看这些数不尽的奇功妙法!”

他此次归来,历时甚久,是以能一口气授完诸般兵技。临出之际,他忽地怅然悲壮,道:“为师在世内有一件不得不办的大事,这件事情颇是艰险难办,这次出去,实在吉凶难测,也不知要多少时日。故此将所余各类兵法皆授予你,望你能勤修苦炼,待得为师归来之时,能给老夫或是喜上加喜,或是稍得慰籍。”

不孝担心师父安危,却又不便多问,只得道:“愿师父能马到成功c凯旋归来!徒儿在此等您!”想到这一别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心中酸楚,眼中尽是不舍之情。肖树哲看他模样,也是感动,长叹一声,飞身下峰离去。

不孝一个人在峰上潜心修炼,他总罗到这诸般兵器技艺,眼界大开,看到天下千奇百怪这么多武功技法,每一样都是各有各自的独特妙诣,不免受到好奇心的极大驱使,样样都是迫不及待想要了如指掌,非彻底练熟参透不可。而每掌握一项兵技,接着又必着了魔般陷入如何以剑法克制其道的思索研究,不得其果,便如蚂蚁噬心,寝食难安。他生性心静而痴顽,倔傲不屈,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而但有新功及进,则心中又是分外欢喜,快意横生,只感心意越灵c手眼更胜c胸怀不住开阔c迷雾不断清透。

是以,他一般兵器接着一般,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终于,他练成了师父所授所有各般兵技及其克制之术,顿感天清地明,心情畅快无比,不由地自顾自一阵大笑。

他居高临下,望云浮山小,一股从未有过的豪迈之气油然充满胸膛。俄地想起谷中母亲,自己这一精修,只觉日升日落c月盈月缺,也不知已经过了多久,母亲的身体可好些了没有。如此想着,心头却不由地生起一丝不祥,方才的得意便瞬间黯淡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血泪追忆 回到谷中,母亲在溪边洗衣,不孝望她背影,正要放心下去,岂知她一个虚晃便跌进了水里。

“娘!”不孝一惊,箭步将她扶起,低头看去,不禁心头痛苦,只见她脸苍唇白,已然是极度虚弱!

“你来啦。”狩月脸上现出一抹笑容,“几个月不见,孝儿一定更厉害了吧?”

“孩儿不孝!”不孝“嗵”地一声跪了下去,眼泪便夺眶而出,“这一上去竟过了这么久,您怎会越来越虚弱”

狩月连忙要拉他起来,却哪拉得动,这时又一阵眩晕,差点软倒。“您怎么啦?”不孝慌忙把她扶住,看这夏尽秋来,风水渐凉,而她竟已病弱至斯,还在外劳作,心中更加悔苦,索性把她抱起,急向屋中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躺好,狩月终于舒了口气,道:“看来又要连累你一阵了,娘是真快没力气啦。”不孝道:“为什么您的病就是好不了,上回不是又治好了么?”狩月眼圈一红,顿了一顿,还是没能阻止泪水滑落,“你师父说,娘本无病,这个病却是自找而来,乃是长期积郁成疾,非药石可根治,唯有开心欢喜方能慢慢调养恢复。”不孝痛道:“那您不是答应和孩儿一起出去快活过一辈子c忘记从前的么,您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伤心之事?”

狩月泪流浸耳,叹道:“你师父出去之前,踌躇再三,还是告诉了娘一件事情”

不孝气道:“不是说好不再告诉您外面的伤心事么?师父怎能如此出尔反尔!”

“不是的,”狩月道,“这却是一件不得不说的大事。”不孝道:“什么大事,要让身在此中的您也不得不知?”狩月道:“你外公,也就是娘的父亲他于数月前已离开人世啦。娘真是天下最不孝的女儿,在你外公一生之中,只会给他增添烦恼,却没有尽到一丁点孝道”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不孝道:“我只知道母亲是世上最亲之人,不知那父亲又是什么。我外公他既对您能如此绝情,这父亲又要来何用?”狩月道:“父亲本是与母亲同样亲近之人,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她看了看不孝,“没有母亲的孩子,便如白天永远看不到阴柔的月色,而没有父亲的孩子,又如夜晚永远看不到阳刚的日光。所幸啊,你师父让你感受到了父亲一样的刚阳。你外公之于娘,就如你师父之于你,他永远地离开人世啦,你说,娘能不伤心么?”

不孝泣道:“可人死不能复生,娘再伤心,非但于事无补,岂不反倒要让孩儿重尝您的痛苦么?您也知道没有母亲的孩子有多可怜,难道您一定要让孩儿从此孤独一生么?”狩月伤心欲绝,不禁痛哭流涕:“娘岂忍心如此,可此事并非光尽人事就可以,也要看天命啊。娘答应你尽量开心些,好好调养身体就是。”

“嗯!”不孝坚定点头,之前他已两次将母亲从病中调理医治过来,这一次他相信也不会例外。他在心中下定决心:“此次治好了母亲,我便向师父请愿,从今往后再也不离开母亲半步!决不能再让母亲走到离我而去的危险边缘!”

他迅速重复着从前的医疗法门,无比辛勤地为挽回母亲和他那不敢想象的永别未来而付出着。他像是一条烈日下不慎跃出泥潭的泥鳅,极力试图跳回到出来的地方。又像一只迁徙中带领家族欲走出困境的头鹿,竭尽心力与时间赛跑,与命运抗争着。

但是,现实却无比绝情,他带着母亲出外散心透气,母亲却渐渐连路也走不动了,他制作了最好的滋补美味,母亲却一日比一日咽不下去,稍多一些就会呕吐,更加难受。有了他细致入微的呵护,母亲只是看似好看了些,然则身体却依然一日不如一日。直至后来一病不起,任他如何疗治也是再也无用。

“对不起啦,娘已经尽力啦。”临近生命消逝,狩月望着他满面的泪花,无可奈何地道,“娘已经很努力地去忘却那些伤心往事,可终究还是忘不了啊。你外公去啦,娘也还是止不住地伤心难过,看来,老天爷注定要让娘去黄泉路上陪他啊。”

不孝悲痛欲绝,此际,他感受到了空前的迷惘和无力,他已经穷尽了所有挽救的能力,也知道母亲所言非虚,她也的确已尽了最大能力,但依然是回天无力。他哽咽道:“如果这样能让您更加轻松那您就这样这样安心地去吧。”说这话时,他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孩儿不孝,从前硬要您陪着孩儿出去其实我何尝不知您自始至终都不愿出去,是孩儿自私,孩儿不孝!”

狩月眼角涌下一股泪水,道:“终究还是娘自私啊,没有顾及孝儿的感受。娘也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不能”顿了一下,又道:“对啦,之前娘为你做的那件兔皮大衣,后来又做了一件,都放在隔壁房中的衣柜中,你且去拿来吧。”

不孝依言取来两件大衣,“您做一件就很辛苦,何必再做一件。”

狩月道:“你错啦,这两件,一件是你的,另一件却是给你师父做的。你师父待我们母子恩重如山,可娘两手空空,实在无以为报,也只能尽此绵薄之力,略表心意了。此次肖先生久出未归,娘怕是不能亲手交给他啦。待他归来,你代娘转交便是。嗯,你看上边。”不孝抬头看去,房顶梁上不知何时却悬着一柄长剑,正在狩月睡时落眼之处。“你把它取下来吧。”

不孝取下长剑,那剑镶金嵌宝,用料做工都极讲究,剑鞘上花纹浮图无不精雕细琢,尤其剑格两侧各嵌一枚碧蓝宝石,颇显华贵。十几年来,他却从未见过这柄宝剑,心中不由疑惑。

狩月道:“此剑名为青锋,乃是咱们独孤家世传宝剑,也是你外公生前随身所使。你外公过世后,它险些落入贼人之手,你师父便把它取了来。睹物思人,也算聊解我思亲之苦。如今娘也要去了,此后这剑就交给你啦。”

不孝俯首顿胸:“原来这剑就是祸物,害得娘日夜忧伤,难以忘却往事!”

狩月心中难受,气息便更加孱弱,只见她泪湿耳鬓,道:“娘这一生未能给你带来一丝价值之物,如今去时也没能给你留下一分遗产天底下真是再也没有我这样无用而不称职的娘了仅剩这柄宝剑,也只能算是娘代你外公传给你罢。”

不孝泣道:“您怎能这么想,您待孩儿关怀备至c慈爱无比,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了!”

“你出去以后,必定要以仁孝立身,践行正业。”她的脸唇已苍白如纸,但看他的眼神却越发温暖仁爱。她欲抚摸不孝的脸,却已经抬不起手。不孝将她枯瘦的手捂在自己脸颊之上,认真点头,只觉她的手已经冰凉刺骨。“嗯,也该是告诉你一些我们独孤家往事的时候啦。咱们独孤家啊,还有一位大恩人,将来若是有幸能遇到他老人家,或是他的后人,你定当重重地报答,不可计较代价。”不孝道:“您说是谁,只要孩儿力所能及,必定遵从您的教诲!”

狩月道:“可惜啦,娘也不知他老人家身世名讳,只知道他高大威猛c忌恶如仇,武功么,也是极其高强,尤其使的一柄百斤重的长枪出神入化,必定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忆起往事,她泪水潸潸而流,“当年金兵侵我大宋,北方中原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沦陷在金人手中。你外公不愿做金贼的走狗,带着你外婆c我和你一众舅舅c姨姨们南下江南,一路上行侠仗义,欲要结合南方各地义军一同抗击金贼,还我故土河山。听闻湘中一带钟相杨么所领义军抗击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兵,济民于水火,声势浩大,便带大家前往拜访,试图说服他们北出荆襄,一起抗击金兵。不料到了以后却大失所望,这钟杨部队也不过是些liu áng匪寇c异端邪说的乌合之众,比官兵更加残暴不仁,只图能在湖湘一地横行霸道,实在难成大事。不得已我们只好原路返回。可这时,那些个liu áng匪寇却听说你外公膝下五女三郎个个俊美非凡,于是打起了主意,追上来说要和我们结成一众亲家,连谁要我们中的哪个女儿,谁家的女儿要我们中的哪个儿郎都商量好啦。

“虽然说你外婆c几个舅舅和你大姨姨c二姨姨武功都不弱,你外公更是成名已久,但对方人多势众,并且也有不少高手,而娘还有你几个小姨却肯定是只能拖后腿的份,一旦动武,刀剑无眼,怕是怎么也逃不掉了。无奈,你外公只能使出缓兵之计,答应两日后吉时成亲。回去之后,那些贼人志得意满,以为我们已彻底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便放松了警惕,结果他们的头领杨么被你外公突袭挟持,只好将我们送出了他们的营地。那些贼人也不是善与之辈,跟你外公谈好只换我们这七兄妹和你外婆,你外公本身却不能挟着钟贼出去,要出去,需破了他们设的一个什么阵法,就是想到时一拥而上把你外公碎尸万段而已。我们身边没有了随从侍卫,又没有了你外公的带领,出营之后,一时茫无头绪,惟恐钟贼秘派人手来追,只知道向北狂逃。不想这时”狩月的脸上痛苦得一阵抽搐,“却偏偏遇到了一个大魔头。这个大魔头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他年轻气盛,认定我们就是钟贼营中派来的刺客帮凶提着一柄战戟,所向披靡,你外婆c舅舅c姨姨们都不是他对手,只能边打边退。这时正值午夜,到了黎明时分,我们一路打到了不知什么荒郊野外,途中你外婆和三个舅舅为了保护娘和你几个姨姨,死的死,伤的伤,你外婆拼死为给我们断后也不知流落在了哪里。剩下的我们,都成了待宰的羔羊,那大魔头杀了你最后一个二舅舅,又又把我和你几个姨姨一起绑到一座破庙中”

她泪流不息,说到这里,却再也续不下去。不孝伤痛欲绝,问道:“这个魔头究竟是谁?是不是您以前说的那个已死之人?若不是,孩儿出去,一定将其碎尸万段c挫骨扬灰!”

狩月道:“不是他又是谁。如果娘当年能有你一半的勤奋,或也不至如此悲剧。若非娘和你几个小姨拖累你几个舅舅c大姨姨c你外婆至少自保逃命还是不成问题。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后来,娘说的那个大恩人因为去那里想静悟武功,提炼枪法,偶然间遇到此事,他怒发冲冠,立即跟那个大魔头打了起来。虽说那个大魔头厉害已极,可是啊,我们的大恩人却是更加勇猛,加上胸中愤怒,直把那大魔头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们从堂前打到屋后,娘只听到他们的长枪大戟交战的声音震耳欲聋。最后声音停了,大恩人提着那大魔头的人头走了进来,又又设法为我们解开了绳索。当时我们都吓得精神恍惚,也不知什么时候大恩人就一去不回啦,只丢下地上的人头,连连名字都来不及问他。”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千辛万苦与你外公及外婆团聚之后,你外公外婆知道了我们的遭遇,伤心极啦。你外婆那时身受重伤,又受这一打击,当即就过世啦。你外公痛失三个儿子,他可是从来不掉眼泪的,这回也哭啦。他说我们已非清白之身,活在这世上也是再没意思,就将我们都关起来,要我们自行了断。当时你大姨姨刚刚许配了人家,你外公飞鸽传书通知了你大姨父,问他还要不要你大姨姨。你大姨父可真是个好汉子啊,他不怕天下人的眼光,立即回信说,与你大姨姨此情终生不改,还求你外公放了我们其它四姐妹,并星夜兼程往这边赶。可是你外公是铁了心啦,只放了你大姨姨,又不给我们水和饭吃,我们四姐妹都害怕极啦,你二姨姨c三姨姨绝望之下,都勇敢地自刎了你小姨姨身体最弱,又受了伤,也奄奄一息。这时候,娘也不想活啦,可是你小姨姨求着我陪她,她可还是个小女孩儿,害怕得要命。我就跟她说,多睡几次,最后一次就会慢慢地永远地睡过去,然后我们大家就会在九泉之下重新见面,事情就都过去啦。就在这时,你大姨父终于到啦,他和你大姨姨忽然偷偷地跑来救我们出去,但还是被你外公撞见。他们都求你外公放过我们,让我们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对外人就说是已死啦。可是你外公还是不同意,因为因为”

她连说了两个因为,还是说不下去。不孝痛心疾首,说道:“外公怎么会如此糊涂,明明该死的是那个大魔头,与姨姨们又有何干系?有本事他就应当去找到那个大魔头的家人,也给他来个以牙还牙!”狩月听得一急,便咳出一口血来!不孝一慌,说道:“孩儿知错了!”忙为她擦去血渍,双膝跪下,“孩儿自当有黑白分寸,万不敢忘记您的教诲!孩儿只是心里伤心憋闷,忍不住说些气话。”狩月这才轻轻颔首。不孝接着问道:“外公还是不同意你们走,究竟是因为什么?”

狩月道:“此中缘由,便不说也罢。他不同意,可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打不过你大姨父,被你大姨父给拦住啦。于是你大姨姨便带着我们一路往偏僻深山里走,她早为我们备齐了日常生活衣物和用具,加上荒野崎岖,这一路走得可真辛苦啊。你小姨姨全靠你大姨姨背着,可是身体还是一日比一日病得重,就真在路上永远地睡过去啦。

“再后来,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你大姨姨看这地方还算不错,又非常隐蔽,就停了下来。此后你大姨姨忙前忙后,为我盖好了这座房子,又布置好了周围的环境和生产。她在这里陪了娘整整一年,直到娘生下了你,又看着娘能自立更生了,你也算是可以为娘作伴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去啦没成想,这一别终究还是成了永别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诀别 她不停地流泪,终于彻底流干,这时思念如割,神意越淡,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弥留之际,只隐约见到不孝在匍匐大哭和呼喊,也不知在喊什么。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道:“娘就要去啦,以后的日子,就都要靠你自己啦。娘只希望你报了你师父和那位恩公的大恩之后,就平平安安娶妻生子过一辈子。娘可终究陪不了孝儿一辈子啊。”不孝哭道:“可孩儿还没想过,没有母亲的日子该怎么过。”狩月道:“看来娘也是再也帮不上什么了,以你的心智性情,唯有送你几个字罢:世无止境,适可而止。将来万一若是迷途,或可思量。”

她痴痴地望着不孝那悲情的脸,冰凉的手被不孝捂在他火热的耳鬓之间,一时间迷离幻化,仿佛又看到了那张做梦也忘不了的脸。“真不愧是父子,不但性格c举止,连模样也是好像。但我的孝儿又自不同,重情重义,当不会重蹈他的覆辙罢。”不孝问道:“您说的他又是谁?”

但她便如未闻,“你可记住啦,出去以后,若非极其亲近信任之人,最好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世,尤其你外公的名字。”不孝道:“难道连娘的名字也不能说么?”狩月的声音已弱到几不可闻:“因为,你不了解世人和世俗,会以怎样的方式,伤害到你。”最后几字,怕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了。

她又一次就像睡去了一般,只是这次却再也没有醒来。

她终于就这样去了,不孝痛哭失声。在他的精神世界,仿佛撑天的支柱垮去,天塌了下来,从此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而万物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过了许久,他的心中变得一片空荡和迷茫,如离港飘泊的小舟再也看不到指引方向的灯塔c迁徙落单的孤雁再也找不回从前温暖的家。

在小屋前,他独自将母亲葬下,看着她安祥白净的脸,真的好像只是睡熟了一般,令他久久不舍告别,好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虚梦。

秋风萧索,枯叶纷落,他在坟前三拜九叩。

看那绕梁的牵牛c窗台的菊花,还有熟悉的庭院和屋中遗物,他却忽如隔世,母亲是已真的永远地离去了,恍惚之间,也不知从前是虚还是当下是幻,只吞下无尽的苦涩。

肖树哲久不归来,而时已金秋十月。不孝想起他临出时的凶险之言,心中渐渐忧虑。他已失去母亲,师父已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和念想。

他回到峰上,居高望远,此处更能盼到恩师归来的身影。

残阳与落霞艳丽如血,不孝解开那柄母亲交予的宝剑,一拔,只见青光如刺c锋芒如削,确是一口锋利非凡的好剑。

他在峰上日夜守候,感受着空前未有的孤寂。日月星辰都似变得无情冷漠,山峦天际只剩下无边的荒凉。他又思念母亲,回谷探看,在坟前禁不住独哭泪流。只是这一次,再也无人听他倾诉。

是啊,母亲已去了,她温柔贤惠,这世上或许只有她这一介女流无比关怀着他的心思情绪举一动。师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从来教他男子汉大丈夫当流血不流泪,在他面前又岂可如此软弱?母亲既去,从此软弱便再也无用。

他的心如在冰与火之间反复锤炼,渐渐麻木,却越来越坚如铁石。

肖树哲终于归来了,带着笑声,远远地叫道:“孝儿,可知师父此次功德如何圆满么?”他登达峰上,额上却新带了一道斜走的伤痕。不孝见了他面,心潮涌动,止不住又一次哽咽泪下,“嗵”地跪在他面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肖树哲见状变色:“怎么,莫非你娘”再看到他手中的青锋宝剑,便瞬间确然无疑,仰天叹道:“她终还是逃不出自己的心禁啊,可惜,可惜!走,让老夫去看看她罢。”

不孝起身抬首,这才看到他额上伤痕:“师父,您竟然又受伤了?”肖树哲道:“杀了一帮极厉害的鹰犬,一点小伤实是在所难免。”

不孝带他来到谷中坟前,肖树哲看独孤狩月一代美人,却终沦落此荒僻之地了却一生,只化作了眼前这一堆黄土,当是万千感慨,悲凉不已,乃对她坟墓深深鞠了三躬,恻然道:“本以为你已回心转意,病情当不致如此恶化。是老夫思虑不周,此次出山太久,竟来迟了!否则定当竭力保你,至少能回到世内,去家乡故地走上一遭,也得了却夙愿。”

不孝听得伤心难过,道:“难怪娘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原来她确是想出去回家看看的,是么?”肖树哲点头叹道:“你娘虽属女流,却忠孝仁义不输英雄男儿,实令老夫钦佩不已。她至死都不愿违背在父亲面前许下的诺言,但又不忍看你无亲无故。她心中的苦,岂是我等所能体会得了的。”

不孝胸中一阵酸楚,又掉下泪来。

此时天阴地暗,俄地一股冷风吹来,竟忽地感到阵阵寒意。“对了,”不孝返身入屋,从里取出两件兔皮大衣,将其中一件恭敬呈给师父,“娘临终前做了两件兔皮大衣,特别叮嘱徒儿将这其中一件交给师父。她说,您待我们母子恩重如山,可她两手空空,实在无以为报,只能尽此绵薄之力,略表心意她本打算亲手交给您的,可终究还是等不到了。”

“她”肖树哲接过,轻抚着大衣温绒皮毛,不知怎地,胸中忽然热流涌动,连忙背过身去,以他意志,竟也不禁眼泛泪光。他拭去一抹泪水,当即对着狩月墓首正色说道:“您的心意,老夫岂会不知?放心,只要老夫尚有一口气在,必护得孝儿一身周全!”

他稍稍平复心情,又问道:“她临终前,还叮嘱你了些什么?”

不孝道:“母亲要徒儿出去之后必以仁孝立身,践行正业。”

肖树哲道:“大丈夫生于世间,自当如此!”

“她还要徒儿寻找一位我们独孤家的大恩人,却不知这位大恩人的身世姓名。师父见多识广,不知能否识得?”

肖树哲道:“此事老夫确也曾闻你娘提过,但她当时并不肯与老夫细说。你可说说这位恩人的详细情况,为师自然为你参考参考。”不孝闻此,道:“既然母亲不愿跟师父细说此事,定然有她的道理。徒儿也就不说了罢。”肖树哲叹道:“这也不难理解,她是觉得欠我太多,再也不肯我为她更多添烦扰。再说,你们家的恩情,要假手他人报答,一来总是不好,二来就算旧恩得报,又添新恩,也等于未解。”

“嗯,母亲必是这个意思了。母亲她只希望徒儿报答您和那位恩公的大恩之后,就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为此,最好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要说出去。”

“这却谈何容易,”肖树哲说道,“世间总有不少强盗贼子,专行shā rén越货c暴殄天物的野蛮勾当,此等贼人不除,人人便不得安生!就是把这些贼子尽都除去,若无一个明君朝廷治理天下,也免不得将那些走投无路的良民百姓逼成洪水猛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无国则无家,想要抛开世间纷扰独自过上平平安安的生活,一来就像你和你娘在此一样是何等艰难孤苦,二来我等堂堂七尺男儿,又岂忍心眼看我族万千百姓水深火热c生灵涂炭?国泰民安,历来是这天下间最珍贵难得的事物,若是你我求之不得,这苟且偷安之念,还是莫要再想了罢。”

他说这话时神情肃穆,眼中折射出格外的坚毅。不孝听得面红耳赤,心中却是一时迷茫,道:“母亲遗愿虽是如此,但她历来对师父敬佩有加,当不会对您的嘱咐有何反对。徒儿尽都遵从您的教诲便是!”

“好!”肖树哲一拍他肩,爽朗笑道:“大丈夫扶危济世,这才是我的好徒儿!”转又道,“这些日子以来,为师教你的那些各门兵器武功都练得怎样了,可都悟得了克制的窍门?”

不孝道:“承您老人家挂怀,徒儿总算是练得了些皮毛,悟到了些窍门。”肖树哲白眼一翻,道:“这些年来,你娘教的礼数倒是不少,只是听来总是有些古怪,还不如实实在在说的好听。罢了,你既如此说,那定然就是学得也差不多了,剑术一门,为师是再也没有多少东西好教的了。”

不孝听得一慌,便跪了下去:“莫非徒儿哪里说错了话,徒儿不谙世事,定请师父见谅!徒儿修为比起师父来,实在是粗浅太多,需学的东西也不知还有多少!”肖树哲斜睨他道:“为师几时又不曾见谅你了?只是为师这说的也是句大实话罢了。再说,你不谙世事,若是永远在此荒僻之地,又如何能够长进?”不孝一怔:“师父的意思,是要带徒儿出去了么?”

肖树哲点了点头,道:“如今你娘也已去了,再留在此,也是徒增伤悲。你且自行准备一下,跟这里告个别,三日之后,咱们师徒便一起出山,保家卫国c共襄大业!”

虽然不孝早知终有一日要走出这一方天地,但丝毫也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当突地面临离别这从小生长的山山水水,以及母亲的归宿,一时间心中尽是充满绵绵的依恋与不舍。

他爬过从前打猎远眺的山坡,淌过幼时洗澡的溪涧,依稀又尝到当初送别母亲时的苦涩情意。

三日转眼即过,清晨临行,山谷寒雾如笼,二人披上狩月所缝的兔皮大衣,向她坟墓正式辞行。不孝再次三拜九叩,想起此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再见,禁不住潸然泪流。

告别之后,二人迎着山中浓雾翻上一道山颠,不孝最后一次回望身后的家谷,决然追上师父的脚步,沿着巨大无尽的山脊森林而去。肖树哲知他心情沉郁,也只得一声叹息,道:“来日方长,今日离开,总不会是永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出山 “师父说得是!”他们翻山越岭,遇到不好走处便展开轻功行走。如此行速甚快,过了半天,不孝忽地一惊,看那满山云雾道:“啊呀,刚才这段路,徒儿只顾跟从,竟忘了路径了!将来回来可怎么办?”肖树哲笑道:“初出茅庐,也难怪你不知辨识东西南北。”说着从背上行囊中取出一个圆盘,上面围绕中心铭刻东南西北及诸八卦方位,圆心则是一杆飘移不定的平行指针。肖树哲平托圆盘加以转动,使指针自然指定在圆盘上所刻的南方方位,再依来路对比,笑道:“看到没有,咱们方才是从南方而来,所去方向是正北偏东。将来只要认准这个方向,找回来也并非难事。”不孝盯那圆盘,奇道:“这圆盘是何道理,为何偏偏只指定这一个方向?”肖树哲收起圆盘,道:“此物乃是据前人司南所改进,不论身在何地,定然只会指向南方。至于这其中道理,为师也是不得而知了。这条路为师也不知来回多少次了,自是再也用不着这司南盘,但天下之大,若是在其它一些地方迷路,那就派上大用场了。”不孝道:“这东西真是神奇,也算是世间奇物了吧?”

“这算什么,”肖树哲哈哈一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稀奇事物也不知还有多少。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可测量斗转星移c日月轨迹c时令节气的浑天仪,有预测地震灾难的地震仪,有遇火即爆的hu一 yà一”当下边走边说起外世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直将不孝听得神飞天外,一时将什么都忘在脑后。

如此行至午后,二人肚内渐饿,到了一处山岰,肖树哲忽地嘘声,示意前方高处。不孝抬头一看,那山岗之上竟好一头黑鬃大野猪,正自悠然游走瞭望,少说也有两三百斤。肖树哲从怀中摸出三枚飞刀递给他,轻声道:“这野畜皮糙肉厚c凶悍异常,三发之内,你若不能立取其命,则非但我们的午餐不保,反可能受其追杀,那便尴尬了。”

“是!”不孝握定刀柄,瞄准那野猪耳窝激射而出,光影一闪,那野猪见光一动,厉啸一声,却射中在侧颈当中,吃痛狂跳间竟滚落下十数丈坡崖来。它滚下山岰,浑身伤痕累累,却丝毫不减暴跳,这时发现了不远处林中二人,当下狂啸着向其猛扑过去。不孝一慌,下意识便要退避闪躲。肖树哲一把将他拉住:“大敌当前,岂可自乱阵脚!越是危险,越是杀敌良机,快射第二发!”不孝听了,忙凝神定气,将第二柄飞刀朝来势猪头疾射出去!便听闷地“扑嗵”一声,飞刀正中其眉心,那野猪庞大的身躯软倒在地,一个倒栽葱翻滚过来,硬生生磋到两人跟前。不孝砰砰的心跳终于缓了下来,不禁大舒口气。肖树哲却不为所动,冷然道:“方才你若是再迟一分,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不孝听得微微脸红,想起刚才心境,也是惭愧。

二人就地生火,吃足了一顿烤猪肉,又割下数十斤鲜肉来作行程食用。

到了晚上,二人在山中觅得一处林中坪地生起一堆篝火,继续烤起猪肉。不孝初出远门,这时不觉又思念起家谷故地和从前的生活,恍惚之间如同已隔数度春秋。

“师父从前出去,也是这般辛苦跋涉的么?要出到外面,不知还有几天行程?”

肖树哲道:“从前老夫一人独行,甚是无趣,行得快些一般一天也就出去了。如今一来不急,二来有你陪为师说话,慢些走却也无妨。按这个进度,最多三天也差不多了。”

不孝道:“娘说她和我大姨姨c小姨姨进来时,也不知走了多久,吃了多少苦。这一路果然艰难险阻,当年她们病弱不堪,全没我们的轻功脚力,又不识路,当真是千辛万苦无疑了。”

吃过烤肉,两人歇息下来。睡梦中,不孝隐约又梦见从前的点点滴滴c母亲的一颦一笑。他在梦中欢笑着对狩月道:“娘,亏我还梦见您过世了,伤心了好几天。原来您都康复得这么好了!”狩月气色红润,慈爱地笑道:“傻孩儿,娘不是答应要忘记从前,陪你一起出去的么?又怎能不说到做到呢?”

忽闻一声低沉的咆哮,不孝猛地惊醒过来,却见夜幕下一对青莹莹的东西在不远处游走,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吊睛花斑大豹子,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再看师父,只见他盘膝坐地,背朝猛兽,仍自修炼内功,却不为所动。那豹子虽被气味吸引而来,但为彤红炭火所慑,一时未敢冒然靠近。只听肖树哲闭目说道:“师父炼功,正在紧要关头。远来是客,你去削根棍子,便陪它玩玩,也好打发了它。”

他这话说得轻巧,但一来是要不孝替他看阵,容不得半点差池,二来又指定他用棍子驱赶,是要考较他的棍法修为。“是!”不孝心中明白,赶忙拔剑起身,在树上削好一段枝干,又挥剑斩下,算是一杆粗制的齐眉棍了。此时夜冷林寒,不知何时四周的雾气却罩得更加浓密,只掩得那两只青光球眼更加飘忽不定c阴森可怖。他慎步来到师父身后,慢慢迎向花豹。他虽从小狩猎,但遵从母亲叮嘱,连野猪狗熊一类蛮横之物都未曾猎杀过,要是碰上虎豹豺狼一类猛兽就更是躲闪都犹恐不及了。如今不得不直面这等凶物,真是止不住地眼红心跳c手头发抖。

那豹子见他竟然自动前来,远离了火源,也慢慢踌躇止步,前腿俯地,后腿成弓,准备伺机致命一击。不孝目不转睛盯紧豹子,步步紧逼,手心额头却是冷汗淋漓。终于,那豹咆哮一声一跃而起,不孝连忙随之跃起,一棍挥去,正中豹头,刚好使豹身飞过脚下,扑在地下翻滚。它吃痛之下狂怒不已,接着猛扑过来。不孝挥棍左拍右戳,上挑下打,不时闪躲跳跃。那豹空有尖牙利爪,又凶悍暴戾,发疯似地翻腾撕咬,咆哮不止,却根本连他衣角都碰不到,最多咬下一点棍头,拍折一截棍身。不孝越打越轻松,只觉这畜空有威势,其实笨拙不堪,不禁笑道:“原来这虎豹豺狼都是些唬人的笨兽,原本也不过如此!”到得后来,那豹精疲力竭,又浑身疼痛,再也动弹不得,被不孝断棍顶在胸前,只剩下了喘气的份。便听肖树哲笑道:“哼,老夫的徒儿,自当有这份豪气!”转首一看,原来他已炼功完毕,正站在身后。

肖树哲收起笑容,对那豹睛目光一凝,就像忽地射出了一股激电,那豹竟是一软,呜咽着灰溜溜地起身退去,没入山林雾气之中。

天渐黎明,二人收起行囊继续前行,到得一处山岗,肖树哲指右下方一条密林峡谷道:“看,这条溪涧蜿蜒向北,我们顺着它去,自然便出去了。”

“哦,”不孝望天苍地茫,只见前方空旷无尽,胸中自然生起一缕豪气。当下二人便沿着其左岸一条山脊向下行走,到了午时才下到脊尾两溪交汇之处。只见这里溪流清沏,两岸藤林如织c峡谷陡窄,充满阴湿瘴气。所幸此时初冬水枯,溪中两边石子出岸,可供行走。两人取出昨夜烤好的熟肉边走边吃,又行了半天,那溪流聚水越多,去势却越缓,深达半丈,而两岸怪石峡谷越显陡峻,渐再无路。见天色不早,二人上岸决定就地歇息。不孝拾柴生火继续烤制猪肉,肖树哲则伐木编藤,当晚制作了个简易的木排筏子和一枝筏杆。

次日,两人乘筏顺流而下,穿山绕峡,也不知漂过了几十个原始洞天。肖树哲兴致越好,悠然欣赏着这一路风景,跟不孝谈起世内江山人情风俗,不孝只听得津津有味。临近晌午,两岸地势稍稍开阔,不孝见溪畔山上偶尔有人为种植庄稼的梯田痕迹,不禁指道:“看!师父,那里是不是庄稼地?难道我们就快遇到外面的人了么?”肖树哲捋须道:“也该差不多了。”

再绕了几道弯,那山地更多了些,又出现了水田。肖树哲忽指前方:“看,那是什么?”抬头一看,几道烟迹在山背那边升起飘散,不孝喜道:“人烟!”果然,又转过一道山湾,山坡上,几户茅草人家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些茅草屋棚简单狭小,座落在片片梯田间的山坡上,却比狩月的居所寒酸十倍!不孝本想看看这外面的人们穿得如何,又长什么样,但那些人远远发现二人,却似老鼠见了猫般躲得远远地。不孝奇怪,肖树哲叹道:“这也难怪,金贼年年南侵,此方百姓长年遭受兵荒马乱之苦,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剩下这些都躲到这贫瘠偏僻之地,还不一定能躲得了官府的重重盘剥,早成了惊弓之鸟,但求能平安活下命来,哪还敢沾惹上外面一点点事端?咱们只求过境,就不要再惊吓他们了罢。”不孝听得莫明悲伤,点点头道:“师父说得是!这些百姓也真是些苦命人。”

随着外出,又过了几重山峡,地势更加开阔,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依然是那种破烂简陋的房屋。肖树哲从行囊中取出两副iàn ju,自行戴上一副,又将另一副递向不孝。不孝见那iàn ju青面獠牙,戴上去说不出地凶神恶煞,迟疑道:“戴上这iàn ju,不是更加吓人了么?”肖树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你我师徒此番出山,将行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宜早早暴露形貌,以免将来多生事端,还是小心为妙。”

这时天气寒冷,两人戴着那凶煞iàn ju在小河上静静漂行,显得格外诡异。那岸上路间少有人行,都是衣衫褴褛。这些人看来无法躲过外人的侵夺,倒也不再故意躲闪,只是见了他们,都是充满警惕的目光,二人上岸讨杯热水c打探路径,也不愿与之多加交流。

继续漂行,不孝不禁惑道:“师父,这外面的人,为何生得如此奇形怪状,一点也没有师父的气魄或者是娘的精致?”肖树哲抚须笑道:“世间凡夫俗子,自然多是如你所说。若是世上都是你娘一样的贤良美人c有师父这样的才能,这天下也就大不相同了,又岂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不孝奇道:“难道就再也没有如师父这样的能人c比娘更美好的人了?”肖树哲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倒是万万不可如此定论。要说比师父武功更强的高人c比你娘更美的女子,这世上也还是有的。只不过,同时还要比为师更忧国忧民c才富五车的能人,比你娘更贤惠忠贞c仁义无双的女子,怕就不一定有了。”

不久,天色渐晚,前方出现一座小小集市,水边出现了一些小船。二人上岸进入市集,此时街上冷冷清清,只依稀有几盏灯笼挂着,照得房屋昏昏暗暗。那些人见了他们这两个怪人,俱都吓得不敢作声。找到一座客栈门前,那店主见他二人,慌忙便欲关门,肖树哲身形一晃,伸手阻住。那店主惊得退了两步,面色煞白。客栈里一个小姑娘从门侧见了他,“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肖树哲便如未闻,从怀里取出锭碎银递了过去,道:“两个路人而已。给两间上房和今晚明晨两顿饭菜,它就是你的了。”那人见了如此大银,又看他们看似吓人,却并无恶意,稍稍放心,接过银子连声道谢,赶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有了那锭大银,二人自是受到极热心周到的招待,先是好好地沐浴更衣,又用起满桌的美味佳肴。不孝从没吃过外面这么多好吃的饭菜,不由赞赏不已。肖树哲看他开心,却是笑道:“世间美味于我,俱都无有分别,也只是些饱腹之物。再说这个地方能有何美味,将来到了那些繁华都市再去尝尝还差不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伏龙行 第二天清晨,二人用过餐点,收拾行当便欲出门,肖树哲想起一事,问那店主道:“不知此去南阳一带,怎么走好?”那店主面色一白,道:“大家都想从那边逃过来,您二位却反而要往那边赶”便见肖树哲面色不悦,忙低眉道:“若走水路,虽远了一倍,但安全些。要是此去向东北方走山路虽近,却凶险难测。”

二人遂弃筏向东行走,走了一程,遥见一处大山路口,一众乡民商旅却稀稀散散歇在大路两边,间有吵嚷之声,也不知所为何事。二人渐近,那些人见了他们,忽然一阵惊动,有胆小者撒腿就跑,便像见了瘟神一般。不孝心道:“这iàn ju果然很是吓人。”到了面前,那些人一个个盯着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肖树哲问道:“不知此路可是通往武当城的捷径?”众人听了,面色更白,有的使劲摇头,有的使劲点头,有的只往后退缩。肖树哲见此,眉头一蹙,心头火起,目中便如利箭射出。众人不禁倒退两步。不孝只怕这些人平白受苦,忙抱拳道:“各位乡亲,我们只是过路人,前往南阳是有要事,还请行个方便,指条明路。”

那些人半信半疑,犹豫间,一个青衣男子拨开众人来到面前,大声道:“原来是同道朋友,此路正是!我们去往襄阳,正好同路,干脆就一起走吧!”余人听他这么说,一时间个个哑然,面色煞白,似有什么重大干系哽在喉中。肖树哲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那大伙儿便上路吧!”那青衣男子招呼一声,挑起一担箩筐便给二人带路:“两位贵友,咱们走前边,莫让那些胆小鬼挡了您的路。”他本也是俊气之相,只是这时卑躬哈腰,过份亲近,反显得有点奴颜婢骨。三人走前上了山路,后面众rén iàn面相觑,一跺脚,挑箩牵驴硬着头皮只好跟了上来。

山势陡峭,幸好这是条大路,倒也不是很难走。行路半天,那些人始终远远跟着,不即不离。那青衣男子却热情似火,跟二人一路聊起家乡各种新鲜事,一下送二人吃自备的干粮,一下请二人喝几口小酒暖身。肖树哲自是不理不睬,心想:“这家伙此行目的c姓名c身份一律不谈,尽说些无聊之事,也不知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他见不孝却听得认真,毫无防备,乃道:“山路崎岖,当心道行。”不孝听出玄外之音,转头见师父眼中透出示防之意,当下明白,不再认真听讲,分神注意着周边情况,却仍未防范到身边的危险。肖树哲只得暗暗摇头,转念又想:“不过让他得点教训也未尝不是好事。”

前方道路忽出现岔道,岔口林下一座简陋凉亭。“这一路好走,不如咱们在这先歇歇脚,喝口水吧!”那男子说着连忙入亭放下担子为二人擦净了坐处,又去附近林后熟悉的山泉取水。余人都不敢入亭,不近不远在外歇着,对着这边交头接耳。不孝道:“看这些人如此害怕,难道我们的iàn ju真有如此威力?”肖树哲轻轻一笑:“怕到如此程度,定有其它鬼怪。你看方才这家伙可有问题?”不孝一愣,惑道:“这位大哥一片热情,竟有问题?”肖树哲“哼”了一声,淡淡道:“等会他打了水来,你不喝就是,其余的事交给师父,你且给为师看好!”不孝见他神色严厉,只得郑重应允。

“让两位久等了。”那男子取了水来,递给二人,不孝依言接过,却是不喝,转头看亭外众人,竟都直勾勾看向这里,见他看去,都慌忙回头。肖树哲接过,只是冷冷盯着那男子,那人被盯得发毛,尴尬笑道:“您请喝水,这看我作甚。”肖树哲递回泉水,道:“还是小哥你更辛苦,当你喝才是。”那人道:“不要紧,我不渴”肖树哲冷笑道:“果然只顾着给我们打水,竟把自己都忘了。我们也不渴,但这水若倒了,岂不白白辛苦你一趟?还是你喝了吧。”便将水直送到他唇前,大有逼迫之势。那人脸色变得煞白,忽地转身滚向不孝道:“这人疯了,你给劝劝吧!”不孝一怔,正要俯身去扶,忽见白刃迎面闪来,急忙起身,同时手影一闪便捏住了对方手腕,竟是一柄锋利bi sh一u!那人大叫一声,bi sh一u“咣当”掉落,只被捏得呲牙裂齿。亭外众人发一声喊,拿起扁担称杆之类便往这边赶。肖树哲忽地闪身而出立在亭口,身法之快,便如鬼魅!那些人见了如此怪事,真以为大白天见了鬼,只吓得落荒而逃,东西都不要了。

不孝怒道:“亏我方才还以为你是位好人,不曾想竟包藏祸心!你等与我们无怨无仇,为何如此歹毒?!”那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渗出,这时却兀自不肯低头,切齿骂道:“狗贼!你们这些横行霸道c丧尽天良的强盗土匪,今天我没本事杀得了你们,总有一天老天爷也会收了你们!”不孝气道:“好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我们只是戴了幅iàn ju,就变成了你眼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么?你平时就是这样分好人坏人的吗?!”那人痛得青筋暴露,道:“看你们满口官话,明显就是外地来的两个江洋大盗难道不是伏龙山中那帮贼人里的么?”

“伏龙山中的贼人??”

肖树哲笑道:“果然是一帮浑球!一群乡野村夫,演个戏也是如此昭然若揭,还敢来消遣老夫!所幸遇到的是我们,否则又要被你无辜害死几条人命了。”他衣袂一挥起身,看岔道中有座指路石碑,“没有这些村夫,我们走得更好!放了他罢,我们走。”

不孝放了,二人依碑文所指,径自续行。一会,不孝远远回头,只见那人仍怔在亭中,呆呆地望着他们背影。

越入山中,这伏龙山青峰伟峻c林深水碧。二人行走一个多时辰,远远望见前方两山夹峙,道路从中穿过。肖树哲指道:“此地险要异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家伙所说的山中贼人,应当就是盘踞在这一带无疑。” 

二人前行不远,忽闻脚步声杂,十数行人自关口方向急步而来,行色甚是慌张。其只顾关注后方情况,似乎身后有件极其可怕的事物,而不注意前路,等到了面前,突地发见二人,俱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远远闪到路边,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肖树哲道:“看来前方有情况。”便加快了脚步。那些人见他们并无恶意,慌忙逃去。

果然,等他们赶到关口附近,远远只见一群黑衣贼寇刀枪明亮,个个头戴凶恶iàn ju,围住中间一对平民打扮的父女,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嘲弄,笑声中尽是淫邪放荡。“原来如此!”肖树哲道,“难怪之前那些村夫将我们当成贼,原来是这iàn ju作怪!”那圈中少女本着一件麻色的粗布衣服,头上裹着灰色头巾,此时却被当中一名身形健硕的贼人用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一件件挑开,青丝垂腰,肩背裸露,却只恐得抱胸哆嗦哭泣,不敢反抗挣扎。旁边父亲则一个劲磕头求饶,直把额头磕得血泪纵横。

不孝心血一澎,便要上前喝阻,肖树哲却伸手一拦,道:“看看再说不迟!”不孝道:“这些贼子如此恃强凌弱,师父还要等什么?”肖树哲睨他一眼,道:“等你的决意!你初出江湖,不解人心险恶。你且给为师好好看看这些恶贼有多可恶,待会真正铲奸除恶之时,希望你不会令为师失望就是!”

众贼哪顾父女二人的乞求,哄笑声中,那贼首已将少女衣服挑到仅剩最后一件胸衣,只将这最后一挑当作压轴好戏一般。那贼首邪恶笑道:“挺着如此两个胸前尤物,还敢女扮男妆蒙骗我们,你们真当我们是眼瞎的吗?你是要自己解开,还是让我的钢刀帮忙?我看还是你自行解开的好,我们兄弟一个个可都等不及了,到时也好对你温柔一些。若是不知好歹,完事之后便给你砍了喂狼!”说着众贼又一阵大笑。那少女知道他们说得出做得到,面色惨白,极惧之下,抱胸的双手便不由地打开,露出高挺的鲜红胸衣来。山寒风冷,她近于上身,瑟瑟颤抖,心中绝望已极,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众贼却只盯着她衣下那若隐若现的诱人双峰,垂涎欲滴。那贼首见她只顾哭泣,却不解衣,钢刀一转,“嗖”地削去其父一只右耳!一声惨嚎,那父亲滚倒在地,双手捂在断耳之处,鲜血淋了满手满脸。那片断耳飞落少女面前,“爹!”她大喊一声,便瘫坐下去。那贼首“啧啧”地道:“你看你不听话,终于害得父亲失去了一只耳朵。莫非你一定要看着我把他脑袋砍下来才乐意吗?”少女使劲摇头,双手颤抖着便去解衣。“不能啊!”她父亲看她如此,只得在地下捶胸顿足c喊天呼地。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众贼身后赶来一个戴黑红iàn ju的高瘦贼人,不由分说冲进人群,众贼都惟恐躲闪不及。那马在少女身前戛然而止,高瘦贼人飞身下马,众贼都慌忙抱拳施礼:“二当家!”神色甚是惶恐。他看了看地上少女,转身突然“啪啪”两记重重的耳光,只打得方才那贼首晕头转向,脸上iàn ju摇摇欲坠,“蠢材!不怜香惜玉也就算了,还敢私享美色!”那贼首受了如此重手,却不敢吭一声。少女父女见他威势,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双双俯地磕头哀求:“求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小人必定一辈子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但他们却彻底错了,那当家便似看不见他们一般充耳未闻,手指两个贼人道:“你们把外衣脱下,将她包上给我送去!好一阵子没有用过这等鲜货了,等老子玩腻了,自然就是你们的了。”他这话有如晴天霹雳,将父女二人再次打入绝望的谷底。那两贼上前裹挟少女,其父一滚上前死死抱住了那当家脚腿:“大福大贵的官人!务请饶了我小女,小人愿为您做牛做马”那当家见他手脸皆是污血,惊怒交加,猛地一个耳光只打得他耳鼓炸裂c天旋地转,左脸顿时高高瘀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贼本要再打他右脸,但见右脸血泪模糊,高扬的巴掌便打之不下,抬起一脚狠狠踹去。他因恼羞成怒,这一脚就聚上了全身之力。其父闷哼一声,跌坐出去好远,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只不住地浑身抽搐,嘴里血流不止,想是胸肋诸骨都已根根折断。

不孝只望见那少女挣扎着惨嚎不已,心如刀绞:“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可恨之人!再不出手,只怕他们都性命不保了!”肖树哲见他实已沉不住气,遂对众贼喝道:“无耻淫贼,还不快放了他们!”

众贼突闻其声,转过身来,一个个目瞪如铃,似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送死的人。那贼首反喝道:“哪里来的蠢货,竟敢口出狂言!”肖树哲怒极反笑,目光一凝,道:“就凭这句话,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不孝道:“待会动手,不可手下留情,除了那个二当家暂留活口,其余都给为师杀了!”不孝惊道:“都杀了么?”肖树哲道:“不错!难道这些人还不该死?”那贼首见二人气势,浑身竟是一寒,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当是生平未有的感觉!其余贼人一时也都怔在当地。那二当家见此,反手夺来一支长枪,“嗖”地一声便向肖树哲面上掷去!不孝心中惊怒,倏地趋前一举,将长枪稳稳接在手中,道:“来得正好!便请师父看看徒儿的枪法练得如何!”那二当家见他如此强横,更加惊怒,一把抢过那贼首手中的钢刀直扑过来,举刀就往不孝头上奋勇砍落。不孝枪杆一摆,“锵”地便将那刀震开,回枪便刺贼喉。岂知那贼被震得虎口发麻,见这一枪只骇得疾闪,哪还顾得了其它,丢了大刀就地一滚,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众贼皆大惊失色,万料不到这陌生iàn ju人武功竟如此强大,他们平日里极是敬佩c武功高强的二当家在他手下竟走不过去一招!不孝却是气笑道:“师父,这些贼子空有威势,其实也只不过是草包一群罢了!”肖树哲亦笑道:“这些贼寇别的本事没有,有一样本事却是强横无比,你知道是什么?”不孝切齿道:“不错,就是欺辱寻常百姓c弱小女子的本事!”说着胸中极恨,目中不禁凶光猛涨,生平第一次泛起一股决绝的杀意,倏地突入贼阵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侠义 众贼发一声喊,想要逃命,却为时已晚。那二当家只见枪影四处飞闪,瞬息之间,众贼便依次被刺了个七零八落c死伤一地,惨嚎之声不绝,不由地腿脚发软!眼看众贼便要被他一口气刺尽,忽闻肖树哲一声喝止,不孝陡停,枪下总算留得一人。那人本以为必死,此时捡回一命,浑身狂颤不止。只听肖树哲大笑道:“好徒儿,果然干脆利落!这个活口待会为师还有用处。”不孝环顾四周惨状,看血流覆地,听临死诸声,却忽地想起母亲临别“必以仁孝立身”的训诫,脑中嗡地一声,陷入惶恐之中,心中想:“没想到我一出世外便违背了母亲郑重交代的训诫,终究人命关天,又岂能如草芥禽兽一般等同待之?”一时呆若木鸡。

他自小狩猎为生,看惯杀戮,方才盛怒中刺杀贼人,感觉便和从前射杀羊鹿诸物也并无二致,只是事后醒转,悔恨无已。肖树哲看他模样,却以为他初次shā rén,难免心惊胆悸,当下并不在意,过去提起那瘫在地上的二当家,向那父女二人走去。那少女哪经历过如此惨烈场景,扶着父亲,本就肝胆俱裂,此时见他走来,立时魂飞魄散,一个劲只知磕头求饶:“求您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肖树哲一把将那当家贼人掷到她面前,道:“方才你父女二人受尽此贼欺辱,如今你想要怎么处置他,尽管动手吧!”

少女听了他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做梦一般渴盼的表情问道:“官人是说要放了我们?”肖树哲点头道:“你只需处置了这个奸贼,便可以走了。”少女听得真切,俯地又一阵磕头:“谢官人救命之恩!我们定一辈子烧香拜佛为两位恩人祈福谢恩!哦,对了,我爹爹快要不行啦,不知恩人能不能救救他!”肖树哲转头看去,她身侧的父亲早奄奄一息c神志不清,口鼻之中血流不止,只怕是回天乏术,不由深深皱眉。不孝回神见少女悲惨境遇,想起母亲丧父之痛,也求他大发慈悲,救救他父女二人。肖树哲看他一眼,道:“要救他却也并非不可,只是极耗功力,又需昂贵药银c漫长时日。为师便尽力而为,但这几日行侠杀贼的重任便要尽都交给你了,一切要以为师号令为准!”不孝虽犹豫师父又会过激行事,但看那少女无比企盼的眼神,只得点头答应。少女感激已极,又是一番磕头大谢,不孝连忙将她扶起。肖树哲俯身察看了其伤情,盯了一眼旁边的那当家贼人道:“好狠的贼子,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这一脚竟踢得诸骨尽断,内中脏腑也是受伤惨重!”那贼子与他对了一眼,怯得直向后畏缩。少女悲愤不已,拾刀欲要将他一刀砍死,奈何却举刀犹自困难,更是下不去手,不由俯地大哭,只恨自己无用。不孝看得心伤,只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肖树哲扶起那父亲,手法极快地在其周身点了各大关键穴位,又运指力拿捏接驳好了其胸内各条断骨,运功推拿,转瞬间就将其气血回复过来。他令不孝取来一张木板,小心将其置在板上,道:“现在虽已没有大碍,但断骨初接,切不可妄动。老夫每日给他运功半个时辰,再去武当一带买些名贵药材,疗养半年,当可基本恢复。”

忽闻一声大呼:“两位义士,小人有眼无珠,请受我等一拜!”来路方向上齐刷刷奔出一群商旅行人,远远跪了一地,却是之前半路逃走的那些人,也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想是方才的事情俱都偷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为首的正是那亭中欲错害他二人的青衣男子,此时显然悔恨不已。他跪拜完毕,走向前来。其它人看见尸横满地,几个将死之人也是可怖之极,未敢跟随。青衣男子眼看此景,眼中却殊无恐惧,只有悲愤快意。他到肖树哲面前,“嗵”地再次跪下俯首,眼泪滚滚而落:“之前小人竟险些错害了两位义士,真是罪该万死!两位义士既有通天的本事,小人斗胆还请两位好人做到底,彻底救我等这方百姓于水火,也救救我那可怜的内人!”不孝忙去扶他,他却不肯起来:“两位是不知事关重大,今天两位若不答应,小人便不敢起来!”

肖树哲笑道:“不错,今天的事情若不能做个彻底的了结,则非但帮不上你们,反会害得你们一个个家破人亡!你且说说,令夫人又是怎么回事?”青衣男子道:“原来尊驾早已料到了这个可能,请尊驾务必斩草除根c杜绝后患”不孝惊疑道:“怎么?难道这些贼寇还敢秋后算账,将你们斩尽杀绝不成?!”青衣男子悲愤道:“尊驾是不知这些贼子到底有多残忍,这些人shā rén如麻,我们这些过路人从来只有任其欺辱的份,只要有人敢稍加抵抗,便给你掏心挖肺c斩手剁脚c刮骨凌迟,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两位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他们必定大发雷霆,就是找你们报得了仇,也必定难平怒火,非得将今天我们这些过路的连同家人都尽数杀光泄气不可!”不孝怒火升腾,道:“如此看来,这些贼人是自己作死,一个也留不得了!”

“正是!”青衣男子说着,转对肖树哲继续倾诉:“多谢尊驾关心小人内人!小人姓周名武,本也算出身小富人家,从小与内人青梅竹马,长大后便与内人两家订了婚约。也就在这时,这伏龙山中也不知从哪里来了这帮武功高强的匪寇,尤其是他们的头领叫大当家的,外号霸天虎,传说是个身经百战的有名人物,武功极高,一把长枪下也不知积了多少冤魂,官府绿林都要让着他三分。这些贼子个个戴着这凶恶的iàn ju,专门打家劫舍和拦路抢掠过路的商家钱财。因为这路是我们家乡通往武当郡城一带唯一一条大路捷径,贼人选择盘踞在其中这最重要的双峰关一带更是极难绕行。这些贼人也懂得不可杀鸡取卵的道理,他们并非日日都下手抢掠,而是择日毫无规律。很多人为了赶时间或是贪近,便常心存侥幸行走此路,赌他们不抢。”

这时那地上的二当家道:“你们当然不知道,我们下手的日子,是专门请卦师占卜定的。可没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居然占了个出行大吉!”说着惨笑不已。周武看他,眼中几欲喷出血来:“哼,是了,这贼子外号黑狼,尤其心狠手辣,正是那霸天虎的亲弟弟!”那黑狼笑道:“你们既已知道我大哥就是威名赫赫的霸天虎,还不把我快些放了,我或可求我大哥到时让你们死时少吃些苦!”周武一掌扇去,将他iàn ju打落,露出一张虬须长脸,其上数道伤疤颇是显眼,“我还道你们横行霸道是有刀枪不入的本事呢,原也不过如此!如今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肖树哲则笑道:“如此甚好,他既是那寇首霸天虎的亲兄弟,那便多留他一天性命,将他扣在手里,也好让那霸天虎乖乖前来送死!”周武道:“这贼虽与那霸天虎是同胞所生,但两人生的模样和本事倒的确是大大地不同。这贼瘦长,本事一般,他大哥却生得虎背熊腰,凶狠无比,两位义士万不可小觑!”肖树哲道:“听你的话,莫非你见过那霸天虎了?”

“见过,当然见过!就是把他烧成灰,我也定能将他给认出来!”周武斩钉截铁,忆起往事,泛泪的目光中有着极大仇恨,“这帮贼子不但抢掠钱财,还四处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只怪内人是本地出名的美人,我与她成亲那天,那霸天虎亲自出动,带了几十强人前来抢她,说是要带她去做压寨夫人!我与一众亲人欲加阻拦,便被打得伤的伤,死的死还顺手把值钱的财物尽数都抢了去。我本是人生最最得意之时,转眼间却陷入人生最大最深的痛苦,一夕变得一无所有。但是内人还等着我去营救,我伤稍好之后便去求官府除贼,那些狗官收了我仅剩的那点银两,却装模作样折腾了一下就草草了事,说眼下金兵随时都可能侵犯边境,根本无法分兵顾及这些个山贼盗匪。无奈我只好另寻它计,想要潜入贼窝下药,却苦于找不到机会。此次我们结伴过山去外边走些货物生意,心中知道若是贼人下手,并不能籍此拒敌,如此抱团取暖,也只是自我慰藉而已。我本计划借此买车美酒回来,放下i yà一,希望能被贼人抢去,等众贼昏迷之时,能趁机抢回妻子。不料意外遇到两位义士,看两位iàn ju穿戴与说话口气,又要去往这伏龙山中,因本地很少有他乡之人,故才错认成这迷路回山的贼人,差点害了两位”他懊悔自责不已,“是小人报仇心切,竟迷失了心智,冒然认错了人,险些铸成大错!还请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出手救我内人于贼窝苦海!”

一众乡亲远远听着,也是感慨不已,都道他夫妻本是敦厚可亲的好人,纷纷求肖孝二人救苦救难。肖树哲道:“周兄弟言重了,遇到老夫,你想要害我二人,却也是行之不通。只是你内人落入贼子手中已多有时日,怕是凶多吉少。如若她万幸无恙,要救她出来,当也并非难事。”周武俯地痛哭,神情痛苦已极,道:“只要她能安在,能不弃周郎,周郎必带她天涯海角,愿用一辈子为她抚平心灵的创伤!”众人感他夫妻情义之深,世间少有,也不禁潸然泪下。

“好!”肖树哲遂扶他起来,转身去提起不孝枪下所留的那个活口贼人,道:“你给我听好了,回去找你家霸天虎,说我们先走一步去往武当方向,他若顾及兄弟性命,便带周武的夫人前来换取,我给他一天时间,如若不到,便只能收到他兄弟曝尸路边c身首异处的尸体!去罢。”那贼人显是知道决计逃不出众人视线,一直倒也老实,此时听得这话,慌不择路逃去。

众人遂抬起少女父亲,肖树哲骑上马,不孝押着那黑狼,继续前行。由于耽搁太多,不久,方出了双峰关,天色便暗黑下来。然此路为那贼人所慑,附近早没了可供停歇的驿栈,众人只得点起火把夜行,将道路照得明明暗暗。途中不孝问起那黑狼众贼身份来源,那黑狼咬紧牙关,此时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约摸一个时辰,众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处废弃的茶馆酒肆,停歇下来。这馆子久无人收拾,残缺破败不堪,但尚可稍稍抵御山中寒夜的风气。这时,那少女才得空道出身家姓名,原来她父女分别叫做何田c何丹,此次本是从襄阳方向探亲回来,因路上盘缠不多,便走了这近路。他们生怕那山贼出手劫色,便女扮男妆,不想还是被贼人瞧出了破绽。何田伤重说不得话,只吚吚呀呀地示意何丹拜谢二位恩主,眼中热泪纵横,对肖孝二人的感激之情直是无以复加。少女依言拜过,道:“两位大侠当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可我们家小势微,此去武当,连盘缠开销都已没了着落,实不知如何报答两位天大的恩情!”肖树哲笑道:“行侠仗义本是我辈份内之事,你们此去武当的路钱药费,却也不必担心,老夫自会妥善安排。”何丹感激无已,不禁再次磕头拜谢。她心中大石落地,便生起无穷精力,赶忙在外为大家做起晚饭,并为父亲熬些易食米粥。趁此,肖树哲为何田再次运功疗伤。

晚饭尚未吃到,突闻何丹一声惊叫,惊惶失措冲了进来:“贼人来了!贼人来了!”众人大惊失色,不孝出去一看,来路方向山林道间一条火龙正延展而来,隐约闻到马啼轰鸣与鞭喝之声,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见此情势,众人越加恐惧,都道肖孝二人虽有无敌的本事,但好汉不敌人多,如今贼人倾巢出动,二人就是再厉害,也是无可奈何!纷纷便要逃命。这时肖树哲及早收功出来,笑道:“一些山贼盗匪,岂在老夫眼里!你们若是害怕,尽管走了也罢,只可惜要错过了一场老夫主持惩恶扬善的好戏!”众人听他豪言,不由生起信心,逃跑之念便收敛不少,想身孤夜黑,躲入山中也不知是福是祸,便留了下来,纷纷退在他身后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霸天虎 那贼众来势凶猛,很快火光通明而至,声如洪雷。那当先一骑马壮人高,其rén iàn戴黑黄虎贲iàn ju,手提一柄百十斤重的纯钢长枪,当的是虎背熊腰,在这寒冷的冬夜却只穿了半边轻衫,露出右边大块的胸肌强臂,其上绘满栩栩的怒虎刺青。他气势慑人,到了面前忽地勒马摆停。身后贼众则分兵两路,将众人残馆团团包围,照得圈中场地明亮如昼。

“果然是霸天虎亲自来了!”众人见了这霸天虎及阵势,有如小鬼见了阎王,虽明知有高人在前,仍是禁不住地颤抖。

霸天虎二话不说,狠声问道:“我弟黑狼身在哪里?”周武忽地出阵叫道:“恶霸贼人!我妻梁红又在哪里?”霸天虎身边一个贼人见他如此不敬,喝道:“好大胆的家伙!”话未说完,被霸天虎一个耳光打得翻落马下,半边脸顿时高高於肿。众贼见此,相顾胆寒,再也无人敢轻易插话。霸天虎道:“我道是谁,只不过一个淫y娃dàng fuc破烂的贱人!”一挥手,身后上前一骑,一个贼子怀中抱着一名破衫烂褛c无精打采的蓬头女子。那女子垂头半昏,被一把推到地下。

周武惊道:“阿红,是你么?”那女子被摔得生痛,却是闷不作声,仿佛早已麻木,此时闻他声音,突然抬起脸来,露出一张消瘦刮白的的脸,大眼圆瞪,道:“周郎!真的是你!”惊喜之下奋起余力便要爬去。霸天虎钢枪一挥便将她按住,枪尖抵在她后颈之处,道:“没想到为了这样一个贱人,你们竟敢动我的兄弟!小子,你可知道你这婆娘在我山上是如何陪我一众兄弟日夜春霄苟且快活的么?”众贼一阵偷笑,那阿红却听得一阵抽搐,眼泪便狂泻而下,再也无力抬头。不孝心道:“原来这些贼人将此事纯当成了周大哥的救妻谋划。”周武心中奇痛,他想要上前营救,此时却动弹不得,俄而口中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水,道:“无耻恶贼,你不是要将她做压寨夫人的么怎又如此无耻!”霸天虎笑道:“我本是要她当夫人的,可她却死活不从,估计是嫌我一人还不够伺候,你说她是不是贱人?我岂不是只有成全了她?”众人听到这里,都已是心知肚明,想她何等贞烈,宁死不遂仇人之意,但也因此遭受了更大的身心伤害。

肖树哲心中感动,他生平最敬佩忠贞义举,此时便觉这一介女流果然值得自己倾力一救,遂示意不孝去押出黑狼。霸天虎见了黑狼出来,不禁唤道:“二弟!你还好吧?”黑狼凄惨一笑:“有大哥前来救我,我自没事。不过大哥千万当心,我身边这两个iàn ju人武功极高,尤其是这少年天纵奇才,枪法厉害之极,你万万不可小觑!”霸天虎目光向不孝射来:“是么?”肖孝二人却暗自好笑。

霸天虎虽是自负,但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对肖孝二人道:“你二人既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也便不问二位尊号。但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待会我们同时交换人质,谁也不许耍赖zu一 bi,你们看如何?”周武恨道:“你们这些阴狠毒辣的贼人,也配谈江湖的规矩!等我们交换了人质,你便想大开杀戒,屠光我们在场每一个人是吧?”众人都浑身一冷,那霸天虎被窥破心思,目光倏地一寒,却说不出话。这时肖树哲冷笑道:“这倒好说,这些贼寇本就过不了今夜,如有本事,尽可试试!”他这话并不是特别大声,但贯以真气,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格外清晰,就如是在耳边说的一样。众贼俱都打了个寒噤,一股冷意便往上袭。霸天虎大笑一声:“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也会遇到阁下这样的高人,真是失敬!不过我霸天虎做事自有我霸天虎的原则,爷我从小到大,还真不知道害怕是个什么东西!废话少说,等会大家各凭本事,你只需说说答应还是不答应!”肖树哲道:“如此公平的交换,自然再好不过!”他丢给不孝一柄钢刀,正是从黑狼手中所得:“待会你跟他动手,正好让为师看看你的刀法!希望这个贼子能远胜他这个废物的弟弟,不让为师失望。为师给你掠阵就是!”乃对四围众贼道:“如果你们有谁敢扰了老夫赏鉴徒儿刀法的雅兴,老夫保证立时让他生不如死,勿谓言之不预!”

霸天虎窝火已极,但不愿多费唇舌,枪尖一收,叫道:“先换了人再说,放我弟过来吧!”周武忙唤道:“阿红,快起来啊!”阿红趴在地上,却摇了摇头,道:“周郎,你忘了我,走吧。”周武一颤,道:“阿红,你怎会这么说?难道你已忘了我们的情义,忍心抛下我一个人生无可恋c度日如年吗?”阿红泣道:“你的好,我永世也不会忘。但我已是个污秽不堪的女人,再也再也不配做你的妻子”

“不!”周武道,“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应该是我没本事,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让你受了这世上最大的屈辱!如果你不嫌弃周郎,周郎愿意陪你从此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你看可好?”阿红抬头看到他那无比殷切企盼的眼神,心间不由生起一股暖意,道:“周郎真的不嫌弃我?”周武坚定地点了点头:“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当初那个无比纯洁的阿红!”

他看到他曾经无比纯真美丽的阿红在经历了这番生死磨难之后,此刻却变得如此沧桑狼籍,心中哀怜无比。但正如他所说,在他心中她依然是当初那个让他挚爱无比纯洁的阿红。阿红惨然一笑,慢慢爬起身来,道:“也好,如果将来你真的嫌弃我了,我再自我了断了也不迟。”周武道:“我必定不会让这一天到来!”

霸天虎早听得醋意盎然,这时极不耐烦道:“一顶破绿帽也求得如此辛苦,既说好了,便快放人吧!”周武一怒,连忙看向阿红,见她果然身子又差点软倒,泪水夺眶而出,忙道:“别听恶贼激言,你永远是周郎心中的无价之宝!”不孝自不知那破绿帽是何意,肖树哲冷笑道:“这个恶贼死到临头也不肯积点口德,等会你定让他多吃些苦头!放人。”对阿红道:“姑娘快些过来。”

他们都只顾着各自眼前的事情,谁也没注意到狼虎两兄弟的眼神交流。那黑狼离手,便如离弦之箭一般过去,阿红却迟了一步。肖树哲叫了声:“不好!”霸天虎已然瞅准时机纵马冲出递出一枪:“让我送你一程!”肖树哲欲要出手,早已迟了,那长枪应声穿胸而过,如拴蚂蚱一般把她挑起,马不停蹄继续刺向肖孝二人!不孝万料不到他竟如此阴狠毒辣,无名怒火猛然升腾,迎着枪尖激纵上去:“无耻恶贼快来受死!”耳听周武一声凄厉:“阿红!”

他盛怒之下哪还记得其它,避过枪尖钢刀直取霸天虎胸膛。霸天虎毕竟枪头挑着一人,运转不灵,加之万想不到对方竟来得如此迅猛,慌忙一掌将来刀硬生生斜劈开去,同时勒马急停,将阿红卸飞在周武面前。不孝一刀被卸,却不懂拳掌脚法,只得让过敌侧落到他身后,眼见周武伏在鲜血喷涌的阿红身上嚎啕大哭,不禁恨得双目充血气机猛张,旋身又向霸天虎狂扑。霸天虎饶是臂力惊人,方才一掌仍被震得虎口生痛,心中惊奇,此时见他刀光如织,便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泄而来,哪里还敢有半点马虎,抡起钢枪便向刀网疾刺,欲以强力破刀夺主。岂知钢枪触刀,便如螳臂挡车被震得风雨飘摇c毫无效力,慌忙后退,口中惊道:“五虎断门刀!你们是从中原哪里来的?!”不孝攻势不停,道:“我这叫杀虎刀!”霸天虎一怒,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发一声吼,力沉长枪,枪身便如重千斤,再也难以随意撼动。他使出浑身解术与当家功夫,立时如龙翻虎啸,不退反进!不孝一声冷笑,顺势刀法一变,大开大豁刚柔并济,在如林的枪影中窜进,瞬息逼进到枪柄。“八卦刀!”霸天虎大惊失色,将枪柄奋力一推,欲将他拦腰震去。不孝早料到他有如此一着,反身疾退,同时伸手抓去,顺势竟将那钢枪夺走,“师父接枪!”一掷送到了肖树哲手中。

肖树哲赞道:“好徒儿!”众贼俱都惊得目瞪口呆,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大哥接枪!”黑狼趁不孝未及返身,慌忙向霸天虎投去一杆长枪。肖树哲指间一动,便听空中枪身上“啪”地一声炸响,石末纷飞,那枪竟被生生弹了开去。他脸色难看:“输了便是输了,再打又有何益!”众人历此一幕,都像见了鬼一般向肖树哲看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恐怖。众贼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心知天下间徒手弹石,能有如此指力的,以他们的见识也只是限于传说听闻罢了。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绝顶高手,只是不是有幸,而是极为不幸地恰好站在了其敌对面。

霸天虎不禁绝望地凄然长笑。黑狼却不甘心,他情急惊叫:“这厮武功太高,如果大家不同心协力一起干掉了他,今夜我等必无一人能逃出生天!大家一起上啊!”众贼听得,有十数胆大的发一声喊,举兵冲了出来。肖树哲冷然道:“不自量力!”指间石子连珠疾发,只听风声劲急,眨眼间十多枚石子便分别打入各人膝关节中,那十数人便如同时滚倒在了地上,纷纷抱腿凄厉叫喊,在满地上打滚不绝,尤如五蛊噬心一般,其状可怖之极。众贼后续本有几十人欲随从跟上,见了此景,顿时心胆俱裂,眼看那些同伴不少人受不了如此奇苦,纷纷举刃自杀,更是腿脚发麻,再也动弹不得。

周武搂着阿红身体,直陪着她鲜血流干c溘然逝去。他本一心只想救出结发妻子,从此两人远走天涯,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携手余生,可天不遂人愿,如今ài rén长逝,他只觉再也生无可恋。不孝心中愤懑,一刀将霸天虎拍倒在地,颧侧立时鲜血淋漓。他叫道:“周大哥,这个恶贼害死你的阿红,你想怎么处置他?”周武听了,忽地起身拖来一杆长枪,泪眼带火,猛地往霸天虎右腿上扎去。

“大哥!”黑狼绝望地惨叫一声,软倒在地,终于也尝到了曾经似离他很远很远的悲伤痛苦。霸天虎闷哼一声,看着鲜血从枪杆间涌出,却不由地惨然大笑:“想我霸天虎英雄一世,没想到没想到竟要死在你这样一个无名之徒手中!”周武提枪又向他左腿扎下,霸天虎痛得青筋暴露,黑狼痛哭流涕:“是做兄弟的害了你,早知如此,大哥就不当来救我!”霸天虎侧脸过去,道:“只怪你我兄弟技不如人,死在这里也是应该!”周武似乎充耳未闻他们说话,提枪又扎透他肚脐。霸天虎暴睛裂齿,张了张口,看向不孝:“这最后一枪,应该由你来扎!”众人都看得瘆心恻目,想他蛮横一生c作恶多端,到头来终受这等报应,还不忘记那最后一丝死的尊严。但不孝岂会如他所愿,周武提枪,终向他胸膛扎去。

黑狼眼睁睁看着霸天虎死得如此惨烈,到头都不能瞑目,忽地捡起一杆长枪,“大哥,我这就来陪你!”举枪穿胸自尽。众贼眼见其两大当家先后命丧当场,而地上受伤的同伴也已死的死晕的晕,再也没了一丝抗争之念。外围有十几人暗地使色,返身欲逃。肖树哲身形一晃,那些人方潜出十余步,便被一剑割喉,未及出声便一齐滚倒。肖树哲利剑铮亮,却连血都不及沾染,“哐”地收回鞘中,冷冷道:“胆敢潜逃者,尽可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救赎 众人见他如此神鬼莫测,无不骇然!众贼逃心亦绝,忽地纷纷跪地,瑟瑟求饶。周武惨声笑道:“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恶贼,从前他人向你们求饶的时候,为何磕破脑袋也不闻不见?没想到黄天浩荡,终有报应,你们可曾想过也会有今天?!如今你向别人求饶,又是何感受?!”众贼听得心中冰凉,想起从前诸多恶事,今天终于处境轮转,触情生悲,忽地悔恨无已,“大人教训得是,我们是罪该万死!但若诸位英雄肯饶我们罪人一命,我们必从此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将功赎罪!”说着纷纷磕头,有的泪洒当场。

肖树哲冷笑道:“你们这些贼子本可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再不济也不当专行强盗贼匪之事!大丈夫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才是正途!如今你们罪孽已铸,再想将功折罪回到从前,可知早已迟了!”转对周武等众人道:“从前他们都是怎么欺辱你们的,你们可还曾记得?老夫可不能日日在此,而以这些恶贼的秉性,日后却难免再找你们和家人的麻烦。你们该当如何,便看着办吧。”

众rén iàn面相觑,而众贼则如砧板上的鱼肉,吓得发抖。众人虽然都恨透了这些恶贼,但以肖树哲的暗喻,真要行废掉他人这等残忍之事甚至shā rén,却是谁也不敢轻易下手,一时极是为难,相互间意见也陷入极大分歧,争吵不已。一老者道:“这些人作恶多端不假,可他们既已有了悔改之意,我们又何必赶尽杀绝?他们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再忘了这个血的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他们发誓不再为非作歹,依老朽之见就放了吧。”一个中年汉子大声道:“您老糊涂了吧!这些恶贼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抵他们的罪,怎能这么轻易就饶了?再说了,高人说得怎会有错,这些人是强盗的日子过惯了的,岂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别到时等两位高人一去,他们杀回咱镇上,咱们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那老者悲叹一声,不再好说,另一名汉子悻悻地道:“可要是我们也这么绝情,不是跟这些恶贼一样凶残了么。再说,我们又有谁下得去这手?反正我是下不去。”那中年汉子道:“你下不去手,轮到这些恶贼对付你的妻儿老小时,却是跟杀只鸡也差不多!难道你们这么快就忘了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了么?对付恶人就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就是害人害己!什么也甭说了,大家一人一个,解决了这些恶贼,以免夜长梦多!”不少支持他的人都应声附和,这些人大多都受过恶贼的刁难欺辱,有的甚至有血海深仇,当下从地上操起刀枪便跃跃欲试。另一些人受到鼓舞,也紧随其后,然仍有一部分人胆小懦弱,就是提不起凶器来。无奈几个胆大的只得先行动手,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对着地上的贼人刺去。那贼人怕得浑身酥软,偏偏这些俗民村夫又是第一次shā rén,难以一击致命。他们见到贼人临死满地爬滚抽搐的可怖场面,有的受不住煎熬更一步一爬上前请求给个痛快,人人俱都怕得惊惶失措c浑身筛糠,恐惧之情丝毫也不亚于众贼。

经此一幕,他们眼呆呆看着贼人慢慢死去,哪里还有一丝shā rén的勇气,就连废人的勇气都再也提不起来。那些胆小的泄气之下再次主张饶人,而意志坚定的则痛苦回头请求肖孝二人代为下手。肖树哲见他们分歧颇大,甚是不悦,“哼”地一声道:“见善不济反欺,见恶不惩反纵!世上就是有太多你们这样的贱民,使天下章法常乱c正道衰微!若说这些贼人为明恶,你们岂不如暗恶?且充斥天地之间,流于万世,呜呼,华夏之哀也!”他说着说着,胸中愤懑不已,眼中竟泛起泪光。众人听得惊心而惭愧无比,再也无颜抬头对他。

肖树哲不再理他们,转身对不孝道:“这些贼人若是不除,转眼聚众又可逞凶成虎,后患无穷,不可不除,你将他们尽都杀了!”不孝知道以师父此时心情,万万不可违他心意,加之他说得确有道理,今日若是将这些恶贼放虎归山,难保日后不会留下祸患。于是执刀来到贼rén iàn前,手起刀落,尽给他们一个痛快,那些在地上尚未死透的,也给其渡入黄泉。一些贼人iàn ju掉落,露出张张死白的面孔,有的年纪轻轻,甚至跟不孝相仿,见到他来,绝望的眼神中夹杂着恐惧c哀怜c乞求。不知为何,不孝便再也下不去手,心想:“这些人误入歧途,不知是何造化,也不一定就是心甘情愿,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也曾是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也有挂念他们的父母兄妹,却远走他乡来此孤苦过日,当也与我一样,本都是些苦命的人而已!”

肖树哲见他大刀定在空中落不下去,道:“怎么,难道你也会跟他们一样不明事理?”不孝看那刀下张张乞怜的众生之相,其生死尽在自己一念,又忆起母亲临终的遗愿,忽地收刀求道:“师父,这些人若是真心悔过,我们何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娘曾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徒儿看他们背井离乡至此,说不定也是身不由己而已。”肖树哲冷笑道:“说他们背井离乡c身不由己,倒也不错。还记得你娘一家是怎么被人害死的么?”不孝一惊:“难道跟这些贼人有关?!”肖树哲道:“你且问问他们是从何而来,那霸天虎从前又是什么身份?”不孝想及母亲说的那个害死她一家人的大魔头,也是身高体强力大无穷,不由气血翻腾:“莫非莫非那个大魔头”肖树哲冷笑道:“就凭霸天虎这点本事,勉强只配给那个大魔头提鞋,你也忒小看了你舅舅们的本事!再说,你娘不是说了那大魔头早已死了?”不孝心中惊定,便去问众贼来源与那霸天虎从前身份。

一个胆小的贼人说道:“我们是从江南湖湘来的,原本是‘大圣天王’杨幺的部属,从前生活困苦,因为痛恨官府欺压才随他起事。我们大当家当年正是天王手下一员猛将,起初那些年我们节节胜利,将各路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可后来天王变得越来越骄奢残暴,大失人心,皇帝又派来了战神岳爷爷这样的对手,一下子就将我们打得分崩离析再也无力回天。我们想回乡过从前的日子,可又怕官府追缉,于是只好跟大当家的一路潜逃至此,隐姓埋名,只以强盗土匪的面目示人,绝不敢透露真实身份。大当家的说了,如果有朝一日我们能看到天下大乱,或许也有机会翻身重新做人,甚至建立一方诸候割据。可没想到今天”说着嘤嘤地哭起来。

不孝如遭雷击,想起母亲说起她一家罹难,起因正是源于杨贼见色起意的迫害,不禁怒目圆睁:“你说的可是真的?!”众贼骇得发抖,却也只有连忙点头。不孝仰天大笑:“没想到这么快便遇到了母亲不共戴天的仇敌,可我却还想饶了你们这些恶贼,真是笑话!”转首问肖树哲道:“可师父又是如何知道他们身份的?”肖树哲道:“方才看那霸天虎武功路数,为师便料定他师承南岳衡山一派。再看这些外来贼寇纪律严明c章法不乱,必不是寻常匪寇出身。如此一来,除了湘中的钟杨贼军余孽,还能有谁?钟杨贼军曾流窜湖南湖北,作恶无数,弄得一方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更可恶的是,它还勾结金贼以及金贼走狗伪齐刘豫,助纣为虐,试图共同攻灭大宋,让金贼横行天下!哼,若不是大宋还有岳飞这样的人才将它扑灭,大宋三面受敌,内忧外患,真难保不会被这些贼子害得灰飞烟灭!”

不孝手中发抖,想这些贼人当真无知无耻c罪该万死,举刀又砍死十余人,可每下一刀,心中的痛苦便增加一分。依然想起母亲临终并无意要他报仇,只要他以仁孝立身。可若不从师意,又如何算得对师父尽孝?一时心乱如麻。众贼见他纠结无比,心中便燃起一丝希望,趴地自悔求饶不止。终于,他再次转身求情:“师父,贼首已然伏诛,这些人只不过是些随波逐流的普通人,遇恶从恶,若是遇到好人,也未尝不能从善!只要他们真心悔过,便放了他们罢。”肖树哲冷笑道:“自古shā rén偿命,欠债还钱。若是悔过就能抵罪,那天下的shā rén犯岂不都再也不用受到惩罚,还可以再次shā rén,只需再悔过就可以?如此法纪何在,天下还有何公道可言?!他们既然大罪已铸,就当付出相应代价!纵恶人如害善者,是为暗恶;人心之变甚于脸变,不可为凭!他们恶性已就,再想变善,便难如登天。如此幼稚心软,正是妇人之仁,遗祸无尽!他们若是真心悔过,就当自刎谢罪!以貌辨善,只是放走奸滑擅演者而已。难道你忘了为师说过的话了么?害群之马不除,道行无以齐整;污滓秽h物不除,水无以清净!”

不孝痛苦万分,只好再举大刀,但望见刀下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举头哀伤地看着他,嘤嘤地只是哭泣,落了落刀,还是砍不下去。他转念一想,便问他道:“如果我真的饶你一命,你愿意做什么?”那少年道:“如果如果能回到家乡,我愿意从此安安份份过一辈子普通的生活,并做一辈子好事,弥补从前犯过的罪过。”不孝道了声“好”,叫他伸出脚来,刀光一闪,割断了他的双脚脚筋。那少年大叫一声,便听不孝说道:“此为训诫。希望你不负今日诺言,从此好好做人。走罢!”那少年如梦初醒,慌忙磕头。其余贼人见此,都慌忙伸出脚根来,要以效行求饶。不孝训诫他们必从此改过自新,待他们一一答应,才一一将其脚筋割断。回到肖树哲面前跪下,不孝声泪俱下:“徒儿知道师父所说非虚,但徒儿想起母亲遗愿,实在是下不了如此狠心!徒儿将他们脚筋尽都割断,谅他们再也行不了恶事,您便放了他们吧!”一旁周武与何丹虽恨贼人入骨,但见此情景,也不禁跪下求情:“这些贼人也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惩罚,恩公您便放了也罢。”肖树哲不理他们,只对不孝悲叹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可知如此一来,他们都成半个废人,从此苦闷一生,非但再也没法好好做人,而且成为世间累赘,受人白眼,难免郁积怨气,只恐祸多福少。也罢,希望你的作为是对的,将来不会后悔!”说罢入馆而去。

三人都拜谢他赦免之德,残贼亦再谢三人救命之恩。随即,残贼相携起身,艰难扶持爬上马背,慢慢离去。众人则连夜将满地尸体就近掩埋。

第二天起来,周武忽向肖孝二人拜道:“周某何德何能,能遇到两位侠士,得报大仇!两位本领通天彻地,若能不弃,收小人为徒,小人愿从此鞍前马后一辈子孝敬两位于身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孝有师在上,自是不能接他。肖树哲心中则全无此意,然见他赤胆忠诚,人情难却,心念一转,笑道:“可惜我们游走江湖,并无闲暇受得了周兄弟这一番好意。也罢,若是来日我们有缘再见,说明冥冥自有天意,届时我们再成就这一番美事,你看如何?”他盘算来日就算真的遇到了他,然此时戴着iàn ju不露真容,只要他不认,却又能奈他何?周武心怀亡妻后事,却不深想,便即磕头拜道:“那小人谨记前辈今日之言,待我回乡办好了亡妻后事,便来追寻两位的神踪,如若真有一天再遇两位,哪怕将来学得两位一成的本事,也好效仿两位行侠仗义c锄强扶弱的盛举!”说罢抱起旁边亡妻的遗体,黯然神伤,向来路走去。

何丹默然道:“周大哥重情重义,真是难得的好汉子!”众人看他孤苦的背影,也莫不伤感。接着大家收拾行当,继续上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少女 众人跋山涉水,过了三日,终于到了武当城,他们再谢了肖孝二人,便分道扬镳而去,只留下何氏父女。

四人找了家客栈住下,迅速找来一名技术高超的郎中。何田经肖树哲几日疗伤,已有较大起色,勉力可以动身。此时何丹换回一身女儿家的衣饰,变得楚楚动人。肖树哲给了她一张药单和不少银两,不孝又陪她去城中大药铺买药。不孝初到如此大城,见了什么都是新鲜。何丹看他本事奇大,本以为他必见多识广,不想竟是如此单纯,一时间兴趣大起,索性带着他四处游逛一番,但凡遇到好玩有趣的东西,或是他有任何疑问,无不细致解说。

两人看红花纸艺,惊奇不尽;去水中泛舟,何丹故意摇晃,吓得不孝大叫,却把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在游乐场上学骑马,两人都新鲜不已,不孝一会儿就学会了,何丹却好半天都胆战心惊不敢打马,又被不孝嘲笑;遇卖艺人表演射箭神技,百步穿钱,不孝二话不说上前夺过,朝天一射,便携何丹转身走去,那人正惑然欲阻,便听天空箭声,慌忙一跳,“咚”地一声那箭回来竟稳稳钉在原地之上!众都惊呼神人不孝在此大千花花世界尽情游玩增长见识,对身边这个爽朗跳跃的少女便不由地生起亲近之情,看她红颜笑靥,不自觉地泛起丝丝莫明的好感。何丹亦彻底打破之前对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印象,只觉得他竟是个如此可亲如此魅力的邻家哥哥一般,一言一笑都慢慢带了些羞涩,心中更是滋滋萌动。

如此流连忘返,回去时已是傍晚。肖树哲与何田见他们归来的表情,反应却大相径庭。夜中,何田在房中私下问女儿道:“丫头,你跟爹爹老实说,是不是对那位少年恩公动了心了?”何丹脸上一红,低头道:“爹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何田叹道:“不是爹爹着急,是时间本就不多了。二位恩公本就行踪极快,要不是因为要为爹爹疗伤,他们早该走了。如今爹爹已无大碍,后续的事只需药物与休养就可以了,爹爹估摸着他们最早或许明天就要离开了。”何丹一惶,急道:“真的?!可可”可什么却说不下去,只把眼泪也急了出来。何田叹道:“爹爹岂会看不出你的心意?所以说要是心动,那就再也不能拖了。唉,按理说,我们只是再普通也不过的小人家,怎么也配不上人家恩公大侠,可咱们生受恩公再造的大恩,却实在没法报得一二,爹爹就想”说着眼中泛泪,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歉疚之意。何丹见他如此,心中已明了几分,啜泪道:“爹爹尽管说,女儿尽遵您的意思就是!”何田点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委屈于你了。你虽做不得恩公的妻子,但做他的婢子尽心侍候于左右,却是可以的。我们恩公义薄云天c本事惊人,你在他身边,爹爹既不担心你的安危,也不会担心他亏待于你。当然,如果万一恩人真的垂怜你,让你做了他的妻妾,那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当好好珍惜才是。”

何丹答应了父亲的安排,便去请肖孝二人前来商议,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走到二人房间门口,却听里面肖树哲怒道:“你怎会如此容易动心!那何家姑娘只是个极普通的女子,既无惊人的姿色,更无出众的才能,普天之下真是遍地可见!若是这样,以后见了那些数不尽的绝色高才的妖媚女子,你岂不是要被迷得神魂颠倒c无法自拔,还如何谈得上那驱杀金贼的大业?”不孝急道:“师父误会了!徒儿只是说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并没有别的意思,师父说的这个动心,也不知究竟是指的什么。”何丹听着,腿间不由一软,泪水又流了下来。肖树哲语气稍缓:“希望是为师多心了。这个动心,就是说你有想带她一起走c想拥有她的冲动。”不孝忙道:“不不,徒儿并没有这个意思!”肖树哲这才放下心来,诚心说道:“孝儿,你我师徒行侠天下,而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们要做大事,就不能像常人一般随心所欲,必须有所割舍。有舍才有得,付出才有回报,你一定要记牢了!”

何丹心中如被泼了盘冷水,只得返身回去向父亲说了方才情形。何田叹道:“如此说来,两位恩公是决意不会收留你,你也是白白动心了。咱们的大恩,终究是无以为报啦。”

次日晨,肖树哲携不孝果然来向他们父女辞行。何丹暗自伤心,趁肖树哲最后交代父亲休养治疗秘法之机,忽拉着不孝转到屋后,低头道:“如果你不嫌弃,爹爹说愿意把我送做你的侍婢,以报你们天大的恩情!”不孝少谙世事,并不知其中深浅,只是奇道:“我怎会嫌弃你?不过师父不许我接受你们的报答,也绝不会答应带你走。”何丹心中虽早料到如此,此时仍不免一凉,坐倒在地。不孝忙蹲身问她:“你怎么了?”何丹苦涩地摸着他冰冷的iàn ju,茫然地道:“可惜我们身受如此大恩,不但报答无望,连恩人的面貌都见不到,真是可悲,可笑。”不孝看她神情无比落寞,心中不忍,道:“你真想看?”何丹认真地点点头。不孝道:“师父的面貌你是看不到了,但我的面貌”手取iàn ju,慢慢揭了下来。

何丹见了他面,眼中放出无尽异彩,一时竟看得痴了。不孝生怕师父看见,连忙将iàn ju戴回,道:“可看清了么?”何丹回神,忽地满面通红,低下头去:“原来恩公是如此英雄才俊c世所罕见,小女子必永世难忘!”俄而忽又捉住他手:“如果你不嫌弃,我真愿一辈子服侍在你左右,为奴为婢c做牛做马都在所不辞!放心,我不会不知体统,也决不会拖累你们师徒,但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我必样样周到,绝不含糊!”

她眼中尽是乞求之意,然而不孝答应了师父,绝不接受她的报答,不由久久看她,心中难受。何丹看他口中动了又动,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心中便再也明白不过,不禁泪如雨下,苦涩之极。

肖树哲恭敬辞别他们父女,与不孝离去。不孝回头最后看了何丹一眼,只见何丹眼中尽是绝望的哀伤。

二人在城中买了两匹骏马,出了城东,骑马东北直往南阳。肖树哲未曾见过他骑马,却上马就会,不免疑问。不孝道:“是昨日与何家姑娘一起学的,她学不会,徒儿倒是学会了。”他看了眼师父,又道:“师父妙手仁心,多亏了您救了她父亲,才使她能够笑逐颜开。”肖树哲却叹了一声,道:“天道不正,这样救得一人,也只是杯水车薪,又怎救得了万千同样甚至更加惨苦的黎民百姓?”

此去不远便一马平川,但一路寒风萧萧c天苍地茫,田地多荒,人烟并不多见。肖树哲指那说不出的孤寂景象,感慨不尽:“孝儿你看,这里本有良田万顷,但是因处在金贼南侵的最前沿,百姓们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被金贼和地方上的土匪强盗轮番践踏,都被杀害怕了。此时尽管朝廷鼓励大家来到这里恢复生产,可是岳将军当年壮志未酬便被昏君奸臣害死,金贼仍盘踞在北边不远,岳将军用性命换来的宋金两国苟且和议也仅短短数年,百姓们哪里还敢轻易前来这里。他们都宁愿躲到深山老林里去开垦些贫瘠的小田地,就是收获微薄,也不愿来这里冒险。唉,天下间该死的本是那些兴风作浪的野蛮金贼,可是到头来害死的却总是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那些该死的金兵贼子反而作威作福c逍遥自在!孝儿你说,这天道是不是很不公道,是不是应该我们来匡扶回正轨?”

不孝一路亲眼目睹民生之艰难困苦,无疑与他感同身受,点头道:“师父说得真是一点也不错,这老天爷就像是睡着了,任这世道倾斜翻覆,再也没有了什么公道可言!咱们虽然力量有限,但只要力所能及,定当鼎力匡扶正道!”肖树挟哈哈大笑:“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不过为师更相信世在人为,既然老天无眼,那便让你我来主持这天下的公道;金贼暴虐,咱们便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誓驱杀之,你看如何?”不孝看他豪气万丈,不由神为之倾,深深敬道:“徒儿尽听师父吩咐,在所不辞!”肖树哲拍拍他肩,满意点头,不由动情地道:“之前为师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想来也是你初出江湖,有些事情便难免看得不清。等你行路越多,自然便会慢慢明白师父的道理,理解师父的苦心。”

“嗯!”不孝看着他,忽地一阵感动,想师父行事虽然看似过激狠辣,但他光明磊落心怀天下,侠肝义胆c嫉恶如仇,却也是有目共睹确然无疑的事实。他如此苦心孤诣地教导自己,或也真有他深沉的非常人所能通达的道理。而这些道理,若是连作为他最亲徒儿的自己都无法理解,对他来说岂不是莫大的悲哀?当下自责连连,眼中的师父便更加亲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血洗通关 那路向北沿途不断汇集支路,变成一条大直道,行人商旅渐多。不久抵达宋金两国边界,只见平原上竖起一条长长的拦断木栅,东西不见头尾,其两侧两营散布,旗帜鲜明。大道与木栅相交处,一座通关城寨拔地矗立,其间兵士执守森严,刀枪林立。通关的商旅,间或少许官差使者,都是手持一纸公文,必恭恭敬敬递与关卡长官检查无误,方予以放行。这时过关者众多,熙熙攘攘排起了长龙队伍。

不孝看旁人那些公文,疑道:“这些东西是作什么用,我们可有没有?”肖树哲一笑,从怀中摸出相似的两张公文来,其上墨迹犹新,大红章印也甚是醒目,道:“这小小一纸通关文牒,岂难得了老夫,信手拈来而已。”不孝佩服,道:“师父既然神通如此,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等待,咱们直接从一边飞越过去,岂不省事?”肖树哲轻轻一笑,只道:“不急,看看民生世事,又有何妨?”

队伍渐进,那守关长官一副老成持重的态势,查文观相,颇是高高在上。那些过关百姓则个个毕恭毕敬,乃至奴颜媚色,不敢有一丝怠慢。不孝看得浑身不适,遥见关寨那头金人检查处,人们更噤若寒蝉c唯唯诺诺,生怕节外生枝。

前边一名灰衣人,约摸五十多岁,扮相朴素,身后却跟了一行下人,押了几车货物,到了那关长面前,忙陪笑递上文牒。那关长看了,眼睛斜睨他们一眼,却招呼一声:“来人,验货!”周围兵士答应一声,便要翻箱倒柜查看。灰衣人一急,忙道:“大人!小人的货都是名茶精器之类贵品,万不可大动干戈啊!”他深谙其潜藏规则,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进对方手里。那关长看了,不动声色,只道:“那大家就稍稍注意些,来,一箱箱先抬下来再说!”众兵士又要齐上抬货,“大人且慢!”灰衣人只得再取出一锭金子恳求,“小人文书上写得清楚,请大人点过数目,恩准放行!”说着已有痛苦之声。那关长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金子,眉开眼笑,这才道:“嗯,精贵物品,不可耽搁,大家点点数目,便放了罢。”那些兵士心知肚明,这才小心开了货箱,略略对了对数,便关上放行。

不孝本来看不懂其事理,但身前有人对此低声议论纷纷,又长吁短叹,方知其中曲折缘由,不禁义愤:“一个小小关长光天化日竟敢行如此卑鄙之事,真是可恶!”旁人听了他话,又见他二人模样,只骇得直躲闪。那关长但觉过关者属富商或带有贵物,便想方设法索贿,倒是轻车熟路,稍有不逊就要借故动粗扣留,逼得大家有苦难言,莫敢不从。不孝看不下去,欲要出头,却被肖树哲拉住:“钱财身外之物,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对付这等小人,为师自有手段。”

二人终到关卡,那关长抬头见了他们,又看其背上布裹之物隐约竟是两把长剑,便如见了什么稀世之物一般惊奇。肖树哲递上文牒,他只瞄了一眼,便大喝一声:“好大的胆子,竟敢消遣本官!还不速速脱下iàn ju!”他话声刚落,“啪”地一声炸响,脸上便中了一计重重的耳光!他吃了一惊,肖孝二人就在面前,仍是镇定自若,他却根本看不见是谁如何出手,环顾四周,原来非但是他,所有兵士旁人俱都看不清方才这着究竟是谁人所为,此时见他疑窦目光察来,都不由骇然退缩。“莫非大白天地见了鬼了?”他心中暗惊,捂手脸颊,只觉火辣生痛,已然微微肿起。肖树哲指那文牒上的画像道:“我们本就是这副模样,你可看清楚了?”那关长依言细看,果是画得跟两人一模一样,连脸上iàn ju和背后之物都老实画了上去,就是看不出一丝真容。他守关数载,从未遇到如此奇事,可要说这文牒是假,又看不出一点破绽,不由瞠目结舌。

“不对!”他大喊一声,方要命人将二人围捕,腹下忽然一凉,低头一看,一柄bi sh一u顶在了他下体之间,顿时吓得气泄,哆嗦道:“既然文书如此那就不会有错,英雄慢走!”

二人方移步,这时马蹄声响,后方来了几骑官家打扮的差役,中间是一名青年书生样的贵人,他们直接越过队伍,来到那关长面前。那关长立时满脸堆笑,连忙下座相迎,转眼变得比过关的百姓更加谄媚百倍。不孝鄙夷道:“这人忒不知羞,真是恶心!”只见那青年书生示出一道符印,那关长看了,顿时跪下磕头:“原来是”那书生忙打断他话道:“不必如此大礼!”说着俯身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关长听了脸色大变,磕头道:“小人定保万无一失!”那人说了什么,不孝自是听不到,肖树哲贯注耳力,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满心冷笑。那书生交代完,便原路返去。那关长擦了把汗,起身对众兵士喝道:“来啊,大家打起精神,切莫怠慢了!等会有位大人过关,我等一定要恪尽职守,切莫丢了我大宋官兵的脸面!”众兵士应了。

便见后方来路上风尘仆仆,有大队人马徐徐驰来,护着中间一驾高蓬豪华马车,足有百人之多,其大多是金兵臣使的模样,庄重齐整,间杂少许宋兵宋使等陪护,其中便有方才那个青年书生。关长见此,连忙率众单膝跪地相迎,众百姓见其气势,也忙躲闪大道两旁。众人都想不到那关长口中的大人竟是这金贼使臣,心中都是暗暗愤恨。大队人马来到面前,前首几名护驾金将见众人目光如箭,大为不悦,挥枪喝道:“大胆!还不速速低头跪下!”众金兵闻声,纷纷开路护在关道两侧,枪排直逼众人俯首。众百姓慑于其威势,腿脚一软,纷纷跪了下去。那书生感觉不妥,欲要阻止,但转念一叹,也只得作罢。那几名金将得意非凡,打趣道:“这南人果真是卑贱无比,自从岳飞死后,就再也没有几个硬骨头了,哈哈!”这话声飘进地上众人耳中,字字刺痛,心中无不异常屈辱。有些人只恨自己贪生怕死,此时非但不敢起身抗议,就连抬头盯上一眼也是不敢,不禁暗地落泪。

那几名金将到了关寨中间,却见肖孝二人兀自站立一旁,不由怒喝:“什么人,竟敢不跪?!”肖树哲冷笑道:“老夫所跪,仅天地君主父母,就你们这等蛮贼也配?”诸将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喝一声,一人突地递出一枪,直刺他胸。肖树哲一挥手,便将那枪夺过,“啪”地一折两断插在地上!他出手奇快,那几人俱都看不清当中过程,就已丢兵秒败,瞬间大惊失色慌忙后退,口中疾喊:“有刺客!有刺客!”

这下变故来得突兀,一时间人群骚动,众金兵急往前冲,都被不孝拦下,一个接一个被他手中所夺的一根长枪挑飞往回急落,打得队伍七零八落c哀声一片。

队伍中那高蓬马车周围护了十数名各式打扮的武林中人,其中有两名一老一少的和尚最是醒目。这些人远看前方出了乱子,心中不免一紧,想要前往查探,又不敢冒然离开。马车中是名灰发裘衣的金人老者,身材高大健壮,此时依然闭目沉心,甚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他耳闻乱声,半晌方淡淡道:“钟帮主,劳烦你前去看看吧。”一名中年黄衣人得令,领了几名同是黄衣的属下便往前赶。

那黄衣钟帮主来到前头,见不孝一名iàn ju少年竟独自单战金兵,尚挥洒自如毫无压力,根本不用他身边那另一名iàn ju老者出手,就将众兵杀得晕头转向。而众兵倒也凶蛮,虽见难敌,仍是前赴后继殊不畏死,只是如此一来很快就死伤近半,惨不忍睹。一旁众宋兵关长等则早吓得腿软,远远地避了开去。黄帮主见此情势,也不敢冒然出手,上前大声道:“在下黄河帮帮主钟万全,敢问两位尊驾何方高人,何故与我等起了这误会?”众兵见他来到,都暂停了攻势。不孝iàn ju衣衫溅血无数,恨恨地道:“什么误会!这些金贼霸道蛮横,不但叫我们大宋百姓下跪,还敢对我们师徒逞凶不敬,真是该死!”他实话实说,但说出来却极动人心,不但地上俯首的百姓都听得感动,那队伍中的青年书生也暗暗叫好,而众金兵金将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再没一点颜面,连那钟万全也被他这铁板一块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肖树哲冷然笑道:“黄河帮历来横行河间,从来一群宵小之徒,做了这金贼走狗倒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还有脸南下至此,是不怕死么?”钟万全不由退了一步。那金将见他害怕,极不满意道:“钟帮主跟他废什么话,大家齐上一起杀了这两个大胆刺客,不然大家可都不好交代!”钟万全心知利害,但他毕竟自惜一帮之主的江湖身份,岂肯如此败坏规矩,将来让同道笑话,乃挥手制止旁人,心一横上前一步抱拳对不孝道:“这位公子少年英才,钟某不才,也想来领教高招!”说着从弟子手中取过一杆镶金长矛。肖树哲却丢给不孝一柄bi sh一u,道:“就用这bi sh一u,给为师看看你能几招破敌。”钟万全见他如此看轻自己,脸上绯红,再不废话,舞起长矛急刺而上,矛尖有如群蛇飞舞。

不孝捏匕作了作势,已得手感,他眼明手快,待矛刺至,挥刃将矛尖飞速拔弄,那矛尖便似大水遇到了中流砥柱,只能围着他身周游转,全然伤不到他分毫。肖树哲观阵,立时看出端倪,笑道:“这矛法本是黄河帮极普通的船斗武术,但此时却融入了少林一派的不少枪法和棍法技巧,倒也有了些看头。难道钟帮主上少林当过几天和尚不成?只可惜,加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实如画蛇添足,更是中看不中用!”钟万全心中惊疑:“我煞费苦心有幸学得少林一技,有心提振帮众武功,无奈收效甚微,今天却被此人一眼看破,也不知是何等来头?!”便听不孝道:“此人果真是空有架势,实战之力全不足惧!”忽地发力转守为攻,迅速突入矛影之中,那矛影立时有如百合花开,被撑得四散,门户大开!钟万全大惊,只得边守边退,那矛法再也使将不出,全然变成了少林派的守招棍法也似。肖树哲趁热打铁:“这‘破鱼技’使得极好,再来几招‘落李术’!”不孝道声“好!”,一跃纵上,只听“当当”数声,将矛头撇开,钟万全未及反应过来,不孝手中bi sh一u已欺到他头顶,光影一闪向他颈下削来。当此际,钟万全哪还敢恋战,手中长矛一丢,反身疾避,便觉喉间一凉!他顺势一滚,直退到金兵阵中,慌忙一摸,竟然还是划破肌肤,此时留下一道平行的血痕,极是狼狈!他不禁脸色煞白,想方才若是闪避再迟一毫,那匕尖所过再深一分,自己此时岂不已经一命呜呼?!

肖树哲道:“算你命大,还不快滚去叫那完颜活女前来受死!”

“啊!”众金军都是一惊,那金将慌忙调度人手保护后方马车,“原来敌人真是有备而来,快让大人早做准备!”他们知道钟万全已经无法保护完颜活女的安全,有人大喊道:“快派人去通知空德大师,看来也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这两个强人!”

二人看金贼阵势大乱,正自得意,却闻有百姓大呼:“金贼跑了!金贼跑了!”肖树哲一惊:“中计了!快追!”飞身上马便急冲北方金境,不孝也连忙上马调转马头跟上,远远只见方才那高大马车果然已从一侧木栅间穿过,在众贼护卫下往北急奔。众守关金兵则一拥而上阻击二人,将关口堵成铜墙铁壁,“放箭!”一时万箭齐发!肖树哲冷笑一声,马下丝毫不停,拔剑急拔箭雨,瞬间就冲到兵盾面前,大喝一声,长剑俯身挥去,立时杀倒一片,那马便从兵丛中飞越过去。不孝紧跟其后,夺过一杆枪来,左右又是两挥,再扫倒一片。

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冲破兵阵,众贼回头看见,只惊得脊背发凉,更加拼命奔逃,一时乌烟瘴气c尘土飞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辩道 二人正要发力追赶,这时忽从尘烟中返出两骑回来,挡住前路,只见黄衣大袖c秃头铁棍,却是两个和尚。肖树哲勒马笑道:“两个和尚不好好在庙中吃斋念佛,却来这里助纣为虐,难道不怕把你们的佛祖气活过来么?也好,我们就陪你们玩玩,谅那活女老贼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

他们这么一顿,身后那些金兵及黄河帮一干人等又围了上来,堵得周围水泄不通。那老和尚约摸五十岁上下,态度倒是慈和,竖掌念了句“阿弥陀佛”,道:“贫僧法号传法,”又指身边的年轻和尚,“这是贫僧弟子仁清。我们本是少林弟子,唉,只惜于济世救苦的修行上与同门师兄弟意见出现分歧,这才不得已下山,暂留这金兵营中。佛祖说,众生平等,金兵虽然作恶多端,但贫僧见二位杀气过重,只是不忍见二位再多添杀戮,多生孽障。”肖树哲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两个佛门败类,难怪会被逐出少林!想少林本乃武林之泰山北斗,只因得罪了金贼,便惨遭围攻屠戮!你们两个秃驴如今非但不思报仇雪耻,还帮着金贼为虎作伥,当真是将金贼欺师灭祖的罪恶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那仁清听着,头便低了下去,传法却只是叹道:“屠我少林者,非活女之辈,我自恨之,然若反手报复,非但有违佛祖本意,与对方亦无区别。贫僧留在金营,只望渡得金人悬崖勒马c幡然悔悟,以拯天下万千生灵,又岂会是为虎作伥?”肖树哲大笑一声,对不孝道:“徒儿,你觉得方才这些金贼可是被这两个和尚渡化了没有?”不孝摇头道:“以方才徒儿所见,这些金贼骄横可恶之极,连一丝善意也没有!”

肖树哲冷笑数声,眼睛盯着传法,口中则继续对不孝道:“不如为师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从前有个王子与人在外游玩,看见山谷中一只母虎正在为一窝小虎喂奶,自己却饿得瘦骨嶙峋,以至母性将失,欲要啃食自己亲生的小虎。大家都看得感动,这王子更是善心大发,一会儿等人都去后,他便跳下山谷,竟要舍身饲虎。可那母虎实在是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王子到它面前也是无能为力。于是王子在自己颈上戳了一个大洞,将滚滚的鲜血送给了母虎喝了。母虎这才有了力气,随即将王子吃得只剩一堆白骨。王子虽死,却以为自己以一命换得数虎性命,功德圆满。你以为如何?”

“阿弥陀佛,”传法竖掌道,“不错,这个王子正是我佛始祖。”不孝略一思量,却道:“这个佛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虎一家是得救了,殊不知此后会有多少无辜野兽甚至是人将葬身它们虎口,这个功德,只怕还不足抵其后果罪孽十分之一。”肖树哲哈哈笑道:“我徒初出茅庐,却比这个愚蠢的和尚聪明何止百倍!佛陀传教,总是只能愚弄世上的善良之辈,叫他们清心寡欲c舍己为人c绝子绝孙,却无法教化c清理那些凶恶之徒,反而屡屡阻挠我等铲奸除恶,纵容恶贼性命!佛陀使世道之上好人越发凋零,而恶人越发昌盛,自以为抑恶扬善,实际却抑善扬恶,其罪大恶极,无人可比!”不孝亦道:“不错,真正该去喂老虎的,是那些专门残害好人的恶贼!”那仁清瞠目结舌,实是生平第一次听得如此惊人道理,一时不禁有大彻大悟之感,然思从前师尊的苦心教诲,与之实在是水火不容,心中不由绫乱之极。

传法心中着急,神态便微有窘迫:“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要使天下安生,人心向善,善者纵然更善,而恶者亦可点化成佛。人心善恶,本在一念,非为定势,施主执念如此,是不知我佛本意。”肖树哲冷笑道:“徒儿,那依你看,若是有个恶人,害得你家破人亡,就如同你娘说的那个大魔头,他杀了一百个人,然后幡然悔悟,你是否就该原谅了他,从此既往不究?”不孝想起那个大魔头的般般恶绩,只恨得怒火中烧:“如果悔悟就可以抵消罪过,那世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每个人岂不是都可以先作恶再后悔?!你这和尚说得也太不知耻!”

传法竖掌道:“施主误会,悔过并非抵过,而是以善行弥补从前的孽障c以功德抵折过去的罪过。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冤怨相报何时了,以怨报怨,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双方都更加有益。要知世间宿命,皆是因果报应;功德业障,俱使命运轮回。前世积善修行,方得今生善果;今生消弥业障c功德无量,必得轮回后世。得饶人处且饶人,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修我行,只需尽力,他若不化,也是他的业障,又怎奈何?”

不孝耳听他言,心中不由想:“不知何故,这和尚的说辞,倒与母亲有几分相同。”肖树哲却听得不耐烦:“什么前生后世c功德轮回都属虚无,俱是佛陀欺骗世间俗人的把戏!老夫只知行侠仗义c铲奸除恶c济世救民才是天下最大的功德,纵恶行凶才是天下最大的孽障,遗祸不尽!金贼罪大恶极,莫说他们全无悔意,就是悔悟,老夫也照杀不误!和尚你甘当金贼走狗,助纣为虐,却将自己说得如此高尚,当真口舌如簧。不知相比你这无人能及的诡辩之术,你这武功又是如何?”他探手一挥,也不见他转身去看,忽地挥出一条长蛇软鞭,“啪”地卷起数丈远处外围一名黄河帮弟子手中的精铁短鞭,往回一送。那人未及反应,便觉手中一空,但见不孝手一举,随身u qi已握在他手。

众人见他如此身手,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是他鞭上有根短剑,岂不是指哪打哪,十步之内随意shā rén?!面面相觑间,都不觉握紧了手中兵刃。

肖树哲收起软鞭,令不孝道:“再让为师看看你的短鞭修为,也试试这和尚的深浅。”他目光对周围一巡,森寒无比:“敢有异动者,杀无赦!”众人见他身陷重围,却殊不在意,反似运筹帷幄一般气势万千,无不惊服。

不孝丢了枪支,持鞭夹马便向传法攻去,纵身一跃,直扑敌阵。传法无奈,只得起棍迎敌。不孝力贯双臂,奋力拔打铁棍来势,方一接触,便感这和尚果然功力深沉,远非之前的霸天虎c钟万全之流可比,隐然竟招架不住,只得借力闪动身势,强行攻入对方近身棍阵。传法虽早知他强悍,但想他毕竟只是个少年,出手时便收了几成力,不想此刻他竟一招突破自己棍阵瞬间攻到眼前,再想挽回已然迟了,只得跃身下马避过。

众人素知传法f功力十分了得,哪想转眼便被不孝迫下马来,都是吃惊。肖树哲笑道:“这震魂鞭本来用短鞭使并不适合,不过方才使得还算不错。”不孝一招得逞,二招接上,使开这整套“震魂鞭”朝传法猛攻。传法再也不敢轻敌,也全力使开一路“小夜叉”棍法,边守边攻棍路大开,风势如虎,脚下阔步盘旋,当的是威力惊人。其兵铁交鸣之声当真震得人耳裂魂散,那些内功稍弱的不堪难受,纷纷捂紧耳朵,哪还能好好观阵。但不孝再也无法震动那千钧棍势,不得不常常借力趋避,投机取巧。他自出山以来,首次遇到此等强敌,终于被迫全力运兵,心中便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好胜之心,激发出无穷潜力,一时灵思泉涌,手中短鞭运转如飞,竟将传法神通广大的这套棍法斗了个旗鼓相当,众人看去,便似是他以空手斗棍网,不禁骇然!但他们哪里知道,不孝能以小小短鞭战平传法此等刚猛的铁棍,只是凭的一股心气。相对传法,他功力本就差距甚大,加之此时斗法兵器上又吃了大亏,极耗内力,很快就露出败势,从开始的进攻到相持,又到全力退守,直逼得面红耳赤,终于不得不弃阵一个闪身退了回来。

“好!传法大师不愧是一代高手啊!”众人纷纷喝彩,看见传法一战下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似乎已经胜利在望。传法却全无得色,反是一脸愧意:“这位小施主天纵奇才,贫僧适才占尽便宜,实在胜之不武,惭愧!”不孝看他如此谦逊,心中不免对他多了些好感,转首也愧对肖树哲道:“这传法大师果然厉害,徒儿已尽全力,还是败了。”肖树哲倒毫不在意:“你只说对了一半。”转对传法道:“算你和尚还算明白,方才这一战,只是我徒儿学的一点旁门左道,姑且算作一道开胃小菜,作不得数。”他看看不孝背后青布缚着的青锋宝剑,道:“徒儿,也该是你亮剑的时候了。”

众人不由都看向不孝,只见他依言取下背后宝剑,解开裹缠的布封,那宝剑光华外露,当是熠熠夺目!传法见了这剑,脸上一诧,竖掌道:“不知这位小施主与故人‘追风快剑’独孤修有何渊源?”

“独孤修?”不孝虽然听过母亲叙述家族往事,但母亲却从未提及其中姓名,是以一时愣住。肖树哲有意为他隐瞒身份,接口道:“此剑是老夫从故友手中所得,故友追风剑孤苦临终,不得传人,因此特托老夫接管此剑,必找一位正直可靠之人传授。”言下之意,叫人误解是他传予了这座下爱徒。传法惊道:“原来他已经仙去了!阿弥陀佛,独孤故人一生凄苦,亲人尽丧贼手,是以满腹仇恨,终生不能放下,实在叫人可悲,可叹!以他心性,临终传剑于施主这样的豪杰,倒也合情合理。”不孝听到这里,已知独孤修便是母亲曾经日夜牵挂的父亲c自己的外公无疑,连忙问道:“那你可知那个害他全家的贼人到底是谁?”传法看他神态,心中略奇,竖掌道:“贫僧也并不知详情,只知那人曾是枭雄孔彦舟属下一名得力高手,当年害了独孤故人一家,自己也就死了。听说独孤故人却并不肯就此善罢,从此四处寻访此人身世家址,意欲以牙还牙。今闻他终究郁郁而终,怕是并未找到。”不孝听得伤心,恨道:“真是便宜了此贼!”俄又问道:“孔彦舟又是何人?”传法见他满眼都是仇恨,再也不肯多说,只道:“施主心中恨意,徒叫我佛伤心。往事俱已,何不放下仇恨,珍惜眼前所有,弃往开来,自得一片新天。”

不孝仰天笑道:“你倒说得轻巧!此仇不共戴天,你不说他是谁,我自会找到他!来罢,我们再战一场!”说着“锵”地拔出剑来,纵身疾上,但见青光如洗!他久不握剑,此时宝剑入手,只觉神意一振,立时人剑合一,心间充满无限快意,使开那“决杀三十六路”,当的是凌厉勇猛往无前!传法见势哪敢怠慢,甫一接招,便感对方剑法造诣奇高,与方才相比实是有了极大区别,就像换了个人一般,顿时左支右绌,难以招架。而且他宝剑果真出奇锋利,当是催金削铁,但与铁棍接上,必定损削。众人只见不孝剑光流闪,一路高歌勇进,杀得铁棍屑末纷飞,而传法连番防守,又怕铁棍被斩,后退不已,全无转攻之机。肖树哲这三十六路剑法本是以一克众的神勇杀技,此时被不孝略加变通,以一对一,加之宝剑在手,更添凌厉,饶是传法f功力深厚,亦是再也无力回天。他剑法纯熟,此时运剑便如行云流水,哪想给对方一个喘息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追击 “好锋利的一把剑!”众人见势不妙,脸都绿了,那数名金将互使一个眼色,突然喝道:“大家听令,一起上去射杀了这两个刺客!”众金兵一振,突如山洪水泄般杀来,间杂箭矢乱射。原来这些金贼都见识过肖孝二人的神通,此时性命加军令使命所系,便想用这突袭拼命之法来个鱼死网破,争得一线胜机。

这时不孝与传法正斗得紧急,金贼哪还管得了他,飞矛箭雨便向圈中三人乱射。然不孝战得兴起,只感酣畅淋漓,不到最后一刻,竟不肯放手。仁清见势不妙,大呼一声:“师父!”向传法身边扑来,竟要为他以身挡箭。传法听声看去,大惊失色:“不可!”挥手欲往,铁棍由是一滞。不孝哪料有此一出,长剑收势不住,“噗”地刺入传法肩井!那仁清也是惨叫两声,为传法挡住了两支羽箭,跌倒地上。不孝慌忙回剑奋力拔开四处飞来乱矢,他心中有愧,顺带将他师徒也纳入保护圈中。

肖树哲大怒,真气一起,挥袖便将来矢尽都震荡开去,所来敌兵被反矢冲击,哗啦啦就倒下一片。他探手怀中,双手环掷,万千针雨射出,无声无息,只闻众兵应手齐嚎,俱都滚跌在地,想要触手拔针,却是越动越苦,根本无从下手,只觉脸上身上尽是乱针。

他这一出手,出击金兵竟无一漏网,而其它无辜之众又无一损伤。那些金兵金将个个倒地哀嚎,有的双目失明,有的经脉绝损,有的正中咽喉,不少人人立时气绝身亡。一会儿,活着的中针之处也开始发黑瘀肿,“有毒!”惊骇声中,毒气极速扩散,人人皆口吐血沫,接着一个接一个全身僵黑而亡。

眼看转眼间,在场金兵无一幸免,剩余那些黄河帮之流无不骇得瘫坐地上,狂颤不止,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传法身受剑伤,鲜血浸红僧衣,一旁铁棍也被切削得不成模样。他亲睹这一惨状,却无能为力,心中哀痛悯苦,只能捻珠念法,为亡魂超度,祈祷他们能来世向善。身边仁清口吐鲜血,传法虽然为他封住了几处关键穴位,免得气血过快流失,但箭伤的极大痛楚,仍令他面色死白。

不孝看他不忍,求肖树哲道:“看在他年轻识浅,师父大发慈悲,就救救他吧。”肖树哲来到仁清身前,点住他背上大椎c风门c脾俞诸穴,内劲透指,仁清即感一股酥麻。随即反手猛地拔出两箭,仁清闷哼一声,但觉已远没有了方才的痛状。接着,肖树哲从怀里取出一枚小瓶,倒出一粒红丹,递到他嘴边。仁清心中犹豫,看向传法。传法道:“他虽纵恶有过,但此时一片善心,我们不能因恶拒善,更不能断他悔过之心。你受他恩后,谢他施为便是。”仁清遂张口吃了药,道了声谢。

肖树哲笑道:“小和尚,你就不怕我喂你吃的是粒毒药么?”仁清缓得口气,道:“施主虽然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肖树哲得意一笑,打趣道:“老夫方才杀了这么多人,大大地践踏了你们佛家的好生杀戒,你却还说我是个好人?”仁清面上青了又红,看了看旁边闭目祈祷的师尊,低头还是坚持道:“施主虽然杀孽过度,可杀的都是些恶人,也算是迫不得已。”说到最后,声音便如蚊呐。肖树哲哈哈大笑,起身与不孝上马,临走时只道:“小和尚,你吃了老夫的药,放心是死不了了。你天生好义,六根难净,根本不是做和尚的料,跟着这个窝囊的老和尚,只会白白浪费你的人生。如果将来咱们有缘再见,你想通了老夫今日说的道理,不如跟着老夫干一番大丈夫该干的大事!”说罢马鞭一挥,与不孝绝尘而去。

二人循着地上足迹一路继续追踪完颜活女一行,不孝问道:“这完颜活女究竟是什么人物,要引得师父如此大动干戈?”肖树哲道:“此贼从十几岁随金贼始祖完颜阿骨打判攻大辽开始,先后破大辽c攻大宋,为女真野贼建立金国立下极大功勋,手中也不知欠下大辽和大宋百姓多少冤魂血债,其残忍好杀之度,在女真野贼中也是屈指可数!孝儿你说,这样的恶贼,为师该不该让他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不孝道:“再该也不过了!既然这贼如此厉害,定然是金国的大官。可他也忒不要脸,居然对我们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从我们眼皮底下给溜走了。”肖树哲睨他一眼,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此贼身经百战,熟谙兵法,他能不拘身份取巧逃逸,倒正是为师敬佩的地方。孝儿你给为师记住,所谓江湖道义,只是草莽武夫所推崇,在天下及天下人性命福址面前,它什么也算不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活女恶贼倒是给你上了一堂好课!”不孝深感有理,认真点头。

俄尔又想起那传法和尚:“师父说传法和尚为虎作伥,少林曾被金贼屠戮,却是怎么回事?”肖树哲叹道:“这是二十年前武林中一场浩劫,提之叫人痛心。当年金贼南攻大宋,入侵中原,官兵都是一溃千里,致使门户大开,百姓受尽金贼践踏,生灵涂炭。武林中有志义士遂群起抗击金兵,其中就有不少少林弟子。少林向为武林泰山北斗,时人才济济,故在抗金大业中出力最多c功效最巨。然而金兵势大,大宋朝廷与官兵都实在不堪大用,还是节节败退。等靖康之难后,赵构南逃,中原终于完全沦陷,金贼便开始秋后算账,要把所有曾经参与抗金的各门各派予以重惩,那些直接参与过战事的武林人士更是要一网打尽!一时间中原武林血雨腥风,许多人都被迫南下,逃避金贼围剿。”不孝想起母亲讲的故事,黯然道:“难怪这其中就包括我们独孤一家先辈们了。”

“嗯,”肖树哲续道,“可少林一众僧人,当真是令人可敬又可叹,明知大敌当前,却一个也不肯弃寺逃走。金贼在攻宋战争中吃过他们的大亏,对他们自然是恨之入骨,重中之重就是要狠狠打击少林的气势。他们发动大军包围了那少室山,甚至纵火烧山,花了不少代价才攻破重重阻障,到了寺中大院。可他们没想到这些和尚却极是硬气,一个个都在那里打坐念佛,就是不肯交代谁曾出去抗过金兵。那些金贼气急败坏,他们看到众僧中以空字辈最为尊长,武功最强,便以他们开刀,说要是不说,就一个一个杀到众僧开口为止,若一直不说,就一直杀下去,直到一个不剩。”不孝道:“这些金贼当真残忍,对这些手无寸铁c慈悲修行的和尚也下得去如此手段!可那些和尚也并没有全部死绝,想必后来还是有人说了?”

肖树哲哼了一声,恨道:“这个人就是少林最大的耻辱c中原武林最大的叛徒c金贼的走狗c传法和尚的师父空德和尚了!话说那些金贼shā rén的时候,这空德和尚正巧被遣出了远门办事,等他回来的时候,金贼已经将空字辈的老僧杀得精光,就只剩空德他自己了!空德和尚性情刚烈,向为寺中顶尖高手之一,大家见他回来,本以为他必定大打出手,岂知他见了众师兄弟的尸首,只知大放悲声,却不敢动金贼毫毛。非但如此,在金兵淫威之下,他还出卖了寺中一干后辈,指出了参与抗金的弟子。金兵将那些被挑出的和尚就地处死,见这空德不同于其它和尚,很识时务,又将他成功收入麾下,变成了自己的一只走狗,这才高高兴兴下了山去。”

不孝道:“这空德虽然无耻,可他这样一来,终究使少林得以保存,还是有些功德的吧?”肖树哲冷笑道:“也怪那些和尚过于痴顽,既不肯南下,也不肯shā rén,还不肯开口。这空德和尚若说是有苦难言,可这些年来,也不知为金贼出了多少力,害了多少义士!只怪他武功太高,自从少林被屠,他师兄弟都死后,天下武林实在少有敌手,这些年才任他横行c多行不义,俨然已是金贼手中一枚不可或缺的得力棋子,为武林同道所不齿!”

二人边说边行,马不停蹄,遇到路人,便即打听活女行踪。那官道两旁景象与武当一带宋境相似,兵乱之殇明显,道上人流稀少,越往北去,才稍稍好转起来。人们见了他们,虽觉难以亲近,但不孝青锋负在背后,此时华气外露,整个人都平添一股英雄侠气,倒也并不招人排斥。

过了半天,终于在接近南阳一带追上贼众行迹,只见前方尘烟滔天,车马奔逃甚急。

“哼!哪里逃?”二人意气风发,驰马急追。不一会,那些金兵远远看见他们追来,一片惊呼。他们向前远眺,南阳城就在前方,将令一传,更加拼命策马。但他们毕竟受辎重拖累,人员又多杂乱,怎快得过肖孝二人轻骑骏马,只半柱香功夫,便被二人衔尾杀至。完颜活女掀帘,只见二人青衣鬼面,两柄长剑肆意挥杀,若入无人之境,转眼便可杀到身后,而前望南阳城墙,却还有数里之遥,不禁骇然。他身经百战,此时当机立断,霍地跃出马车,挥鞭扫去,“啪”地将前侧一名护卫卷落马下,飞身骑到马上,猛打马鞭便往前狂逃。那护卫掉落马下,立遭马踏车辗,只闻凄厉绝望嚎叫,其声可怖之极。

众人心惊胆颤,见主帅弃车逃路,也跟着丢盔弃甲狂奔起来,只望争得早一刻进入重兵防卫的南阳城中,即可逃离虎口。

“好贼子!前方就是固若金汤的南阳城,若是让他进了城,我们可就功亏一篑了!”肖树哲说着,挥手从旁近贼人手中夺来弓箭递与不孝,“给我射杀了此贼,正好看看你的箭术!”不孝张弓搭箭,瞄向前方,只见马沉人浮,嚣烟弥漫,众贼相拥涌动,哪里看得清谁是谁人?但他知道众贼前首核心,必是那贼无疑,于是沉心静气,连张连发,每发数箭,箭箭中敌。众贼居中一路连番落马,惨声不止,众贼眼看活女就要暴露,连忙居中补充。但不论是谁,一旦向中靠拢,立即中箭,而落马之后,又必被肖树哲补上一剑,绝无生理,如此众贼饶是勇敢,也再不敢赴此必死。由是很快那完颜活女就暴露出来,然他发觉背后情况,只惊得魂飞魄散,夹马左奔右突,只图闪躲。那些金兵都被射怕了,生怕为他冤枉送死,也跟着他左右躲闪。不孝瞄得机会,一箭射出,直向其背心疾去!

当在此际,前方众贼忽然哄动:“大师来了!”那箭就要刺穿活女后心,却“嘭”地一声,也不见有何暗器,那箭就瞬间被炸裂开去。肖树哲惊呼一声:“大金刚指力!”便见金衣袈裟,一个高大老僧从天而降!

“阿弥陀佛,两位尊驾何方神圣!”那老僧白须飘飘,跨步挡住去路,虽是和尚,此时却如天神下界一般神武!二人见他虽处喧嚣乱阵,身态却稳如泰山,其声更如洪钟,字字震耳,急忙勒马。不孝看那些金贼得他挡护,很快就逃离很远,向那城门直去,再也追之不上,心中恼恨,道:“师父,就让徒儿先来杀杀他的锐气!”肖树哲连忙伸手将他止住,道:“这和尚非同小可,十有就是那无耻的空德秃驴,你且给为师看着就好!”

便对那老僧道:“好一手凌空透劲的大金刚指力!从前还有数位高僧精通此道,如今天下却除了那臭名昭著的空德秃驴,还能有谁?”

那老僧倒并不生气,长叹一声,道:“不错,老衲法号正是空德,请教两位高士尊号。”肖树哲一笑,道:“老和尚你为老不尊c助纣为虐,少林一派出了你这样的无耻叛徒,真是门户羞辱!如此武林败类,不配问我们的身份,若有见识,尽管猜猜!你做金贼鹰爪走狗,自恃武功高强,四处残害抗金义士,罪该万死!今天遇到老夫,算你气运不济,老夫正好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

空德仰天叹道:“我若成佛,则同门皆下地狱;我若下地狱,则同门皆得修行。非是我不欲成佛,奈何天下大势已铸,非我辈所能更改,螳臂挡车,只是空多苦难。我虽不欲多添业障,然更不欲天下豪杰义士群起赴死,是以以极少人的牺牲,换取大多人的安生。你说,若是你,该当如何?”

“一派胡言!”肖树哲冷笑道,“天下人若是都依你所想,堂堂中华岂不要任人凌辱!想那女真野贼充其量不过区区十万,却能横扫大辽大宋数万万之众,当真是极大的耻辱!想这其中原因,原来就是你这样贪生怕死c无节无义的人太多!若是我,当秘结天下义士,群起伐金,决不让那残暴金贼有一日安宁!”

空德竖掌道:“施主固然有施主的观念,然老衲亦有老衲的信仰。我佛慈悲,又岂愿天下纷争不停,生灵涂炭不尽,苦难永无休止?大势未到,施主又何必争一时之长短,空使天下徘徊于相杀相攻的无边苦海?”

肖树哲怒到极处,反而仰天大笑,道:“好你个无耻秃驴,难怪像那传法和尚之流,也都受了你的蛊惑,反出少林,竟甘愿为仇敌效力!原来你这秃驴不但武功高强,嘴上功夫竟也不遑多让!金贼残暴无度,屠我万千百姓,视我等如蝼蚁刍狗!如此为奴为婢c苟且偷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与仇敌同归于尽死了的好!”他反手霍地拔出长剑,“休多废话!贼秃驴,你要什么兵器,先让老夫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斗法 “道不同不相为谋,”空德道,“你英勇无畏,却无权裹挟天下苍生性命!”他双掌一合,气机一起,忽地无风起鼓,袍袖撑张,“你既入魔道,老衲自当伏之!老衲行走天下,从来只凭双手指掌,来罢!”

肖树哲大笑道:“不自量力的老秃驴,可惜你还没有这个本事!”纵身跃去,凌空使开一路飘逸剑法,直罩向空德,正是他曾首次传给不孝那套从所谓故人手中得到的精妙剑术。不孝心道:“难道这天下真有赤手空拳胜于刀兵重器的神妙武功?”只见空德伸出食中二指,竟是真以空指迎向肖树哲剑锋,“铮铮”数声,那指竟似铜浇铁铸,捏弹拨打,手影闪动间,便将来袭剑势生生卸去。

“好个铁指禅劲!”肖树哲说着,五十六招剑法如天河倾覆般向空德猛泻而去。这些剑法本是不孝再熟悉也不过的,他本自认完全融会了其中精义,但此时由肖树哲使出,还是让他大开眼界,方知还有不少要诀没有发掘。而更令他惊奇的无疑是空德那让人叹为观止的徒手功夫,只见其双手手影插在肖树哲剑网之中随势疾舞,剑指交击不止,此时虽为肖树哲快绝无伦的剑势所迫,连番后退,但也未见败势。

转眼间那五十六招剑法就被肖树哲倾泻完毕,却见空德仍是脸不红心不跳,不禁收势赞道:“贼秃驴,算你还有些本事!”空德心中却惊动不已:“方才好高妙的剑法,莫非阁下就是传说中高深莫测的雪峰府主?!”

肖树哲一笑:“这算什么!”扬手起剑,气机忽然弥漫升腾,他闭上双眼,运剑一游,便若身在梦境。空德不明所以,只不由地感受到一股空灵仙气般的无形心象,令人浮华入虚。倏地,肖树哲睁眼闪身便向空德刺去。空德毕竟内功极深,怎会轻易着道,猛地指掌齐出,竭尽全力勾拿拍击,只后退得数步,总算稳住架势。原来肖树哲使的正是那空灵飘渺的梦回九霄,其剑速虽比方才大减,但功力精深无底,再也不可斗量。不孝看见,与自己对此功的修为比起来,师父的境界果然是又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

那空德也当真了得,面对如此高深剑功,喝道:“不是雪峰府主,难道是那传闻shā rén如麻的邪神?好,你有无穷绵力,我有无量佛诣!”掌影翻飞,铁指闪跃,忽然间似化出千条手臂,只听掌劈指击,风啸剑鸣,也不知哪是真形哪是幻影。

“大慈大悲千叶手?凭你的修为也想破我的剑势?”肖树哲冷笑一声,毫无征兆突地使出一招决杀三十六路中的‘雷石滚木’,气势随之突变。空德一惊,他这大慈大悲千叶手本是要在怜悯心境之下方能施展出无俦功力,此时肖树哲却陡然变功使出那壮烈狂暴的决杀剑式,尤其是这招‘雷石滚木’更是戾气十足,以他心性,哪还能保有那份从容悲悯,心气一震,功力便突受阻滞,面对对方疯狂的剑进,急忙后撤同时收招变功。他气贯周身,袍袖张鼓,立时身周充盈护体真气,但袈裟大袖还是瞬间被削划出十数道长口,若是再迟一步,差点就被砍下整条手臂!

空德惊道:“竟能如此随心所欲变功换道,当真天下罕有!”肖树哲笑道:“这铁布衫功倒是练得不错!可惜你慈悲不够,所修这千叶手却难达化境。就是达到化境的千叶手,老夫也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你这等层次!”空德听他种种所言,不禁越发惊心:“你怎会对我少林武功如此了如指掌?”

肖树哲笑道:“何止是了如指掌,你看我这是什么!”说着闪身又到,使起一路剑法。空德一看脱口而出:“达摩剑法?!”这达摩剑法本来也并不是什么生僻剑术,武林中会使者可谓众多,然而要达到上乘境界,充分发掘出其中蕴藏的潜力,却必得身具纯正少林内功,且非得有几十年修为不可。空德慌忙使出那大金刚指力,击剑如匕,凌空透劲,如恃钢铁,同时观察对方剑法虚实,但觉气势恢宏,精妙已极,非但看不出一点破绽,简直已臻化境!他本在那大金刚指力功夫上浸淫已久,深得精髓,此时却难敌对方剑势,连忙分出一手又使出大力金刚掌。这大力金刚掌与大金刚指力本是基本相同的功法,只是外用之道略有区别,此时他指掌合力,倒也得心应手,这才堪堪制住对方剑势。

肖树哲冷笑道:“你大金刚指力跟大力金刚掌本属同宗,结合又算什么?看我的!”右手剑势不歇,左手一翻,忽地青筋暴起,真气勃发,变成一只粗壮龙爪,一举一送皆风生水起,当如邪怪!

“龙爪手!”空德大吃一惊,简直难以置信,不但因为看到他还会使少林这项绝技,更惊异于他竟能一心二用,同时催动达摩剑与龙爪手这两路全然不同的武功。他心中七上八下,肖树哲却是越发奋勇,剑攻大金刚掌,爪攻大金刚指,直迫得他节节败退c招架乏力。肖树哲大笑道:“贼秃驴,我此刻是不是又像极了你的方丈师兄?”

空德本来胡思乱想,确也曾有此惶惑,此时被他点破,不禁恼羞成怒:“好个贼人,也不知你哪里偷学的我寺绝技,老衲虽武功不济,也定要竭力为我派清理你这等邪魔外道!”说着双手又变,四指齐收,中指独立。那指凝聚他毕生雄浑功力,此时隐约泛出金光,“铮!”地一声点在肖树哲剑上,肖树哲顿感一股极强力道如洪袭来,霸道无比,顿时将剑势尽都击散,带得虎口也隐隐生痛!

肖树哲惊道:“好个秃驴,竟让你练成了一指禅功!”收势一变,又起功气。空德只感一股强大的悲凉气息席卷而来,让人止不住地心往下沉。不错,肖树哲使出的正是那无比悲苦c气壮山河的断肠七步曲。

“阿弥陀佛!”空德虽是敌手,此刻也深深感受到他剑气中蕴含的那国破家亡无俦的悲壮之意,见他剑势如山如海般倾压而来,也只得运功应敌。空德那一指禅功虽然凌厉无比,指力之强无不使敌遇之即化,但肖树哲剑势却如无形无象,又无处不在,令他无得着力,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立时又被迫得连番退避。他心下一横,大退数步猛地提功,掌影翻飞,忽地凝聚诸掌,一掌拍向肖树哲剑阵。

“好个般若神掌!”肖树哲避开那掌威势,“可惜你还不够火候!”运剑继续袭进。空德无奈,只得奋起功力连番进掌,但也只能是自保而已。

不孝在一旁静观二人这连番激斗,当是眼界极开c妙学无尽,只看得如痴如醉。肖树哲见空德功力急剧消耗,有心再送他一程,左掌暗地提气,突地一掌接向他攻来的一掌,只闻一声巨响,双方各退开去。肖树哲只觉气血翻腾,空德却“哇”地吐了一口腹血,接掌那手抬起指向他,颤抖不已:“小无相功!什么少林绝技,原来原来你是逍遥派传人!”他对接了那掌,这才发现肖树哲内功与自己全然迥异,乃是道家路数,以他见识博闻,推断出应属西域天山逍遥一派,再回想方才他所使诸多少林绝技,则必是那无形无相的小无相功所使然了。

肖树哲一笑:“可惜你至死也不会知道是死在谁的手下了。你既学少林武功为害,老夫便让你死在这少林般若神掌之下!”便运起般若掌法向他拍去。空德见他掌势宏劲,也只得运功迎敌,然败势已显,再也无力反击。

俄尔轰隆声起,那南阳城方向忽烟尘蔽起,也不知有多少兵马席卷而来。肖树哲叫声“不好”,对不孝道:“定是那活女老贼派了大军前来接应这秃驴,想将咱们合力击杀!若是让金贼得逞,那时他们万箭齐发,加之有这秃驴主阵,咱们可就险了!今天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咱们快些先下手合力击杀了这秃驴,方有脱险胜算!”说着手上攻势加重,迫得空德招架乏力。

不孝深知情势危急,连忙应是,他知道空德此时虽已是虎落平阳威风不再,但毕竟其功底强过自己太多,绝不容己有一丝轻视,乃迅速提功到最强状态,猛地使出一招七步曲之贼仇不灭,朝空德背后袭去。空德见他集全身功力于一击,竟也是凌厉之极,哪敢怠慢,当此腹背受敌的生死时刻,猛地将剩余真气贯纵身周,突地生起一股强大气罩,“金钟罩!”肖树哲惊叫一声,不想他在此油尽灯枯之时,还能使出如此强功,“嘭”地一掌击去,被空德生生接住,只见其脸色立时紫胀。但不孝一往无前,长剑破空,那气罩竟不能阻他这决志一击,一剑猛地插入空德气阵。空德翻手只得迎出另外一掌,不孝但觉气血攻心,然空德强弩之末,哪还能挡住不孝剑势,“噗”地便被刺穿掌心!

这时万千金兵呈包抄之势向他们卷来,肖树哲知道再不撤退,很快他们就会将仅剩的后方缺口围拢,那时就悔之晚矣,忙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算这秃驴今日命不该绝,咱们走!”二人飞身上马便朝后方疾奔,那金兵见了万箭齐发,只是离得尚远,大多都落到了马后。二人边拒流矢,边策马突围,不一会总算有惊无险脱离了险境。

二人马不停蹄,向东绕过了南阳继续向北骑行,身后金兵见追之不上,渐渐退去。肖树哲不禁恨道:“可惜了这次机会,差点就杀了这空德奸贼,却终究是功亏一篑!”不孝道:“他强接师父那一掌,又被徒儿刺穿手心,内伤外伤都是够他受用一阵了,也算得到了不小的报应。”肖树哲哈哈一笑:“这倒也是。来日方长,将来再让老夫遇到他,定要了他的狗命!”不孝道:“师父神乎其技,他一下子猜您是这个高手,一下子猜您是那个传人,当真有趣,也不知师父是如何能通晓这般多天下武功,尤其是那小无相功,竟是如此神通广大!”肖树哲捋须笑道:“为师走遍天下,自然是见识过各门各派的功夫,却有何奇?那小无相功么,却本是要藉深厚的内功基础,方可运用神通,且它模仿他人武功道法,虽能以假乱真,然毕竟不能通达他人武功本源之纯正境界,终归只能算是奇巧淫技罢了。”

当晚二人来到一个小镇,寻了间客栈歇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惩贼数罪 黎明时分,忽闻一阵马蹄慌乱之声,不孝从梦中惊醒,他住的一间视野开阔的高处楼房,翻身起来推窗一看,见十数骑劲装汉子从镇北大道急驰而来,直奔入镇,不等马匹停下,就纷纷跳开隐入四下模模糊糊的街巷之中,再也不留踪影。众马匹失了主人,在大街上乱跑乱走,于寂静的清晨格外入耳。不孝心道:“这些人行色如此慌张,也不知所为何事?”

正想着,其来路远处传来更多马蹄轰鸣,黑压压地奔来,不一会就到了镇口,足有数百号人,却是官兵打扮。他们大呼小叫,见了街上游闲散马,直接兵分两路将镇子控制起来。原来之前那些人是被这些人追捕,镇上人们心知遇到了要掉脑袋的麻烦事,这时哪还能睡得着,然人人忧惧,连门窗窥探都不敢大开。

只听那为首者身旁一名校将大声喊道:“大家听着,我们是武胜防城军,我身边这位便是武胜军刘知事刘大人。近期屡有红巾反贼流窜作案,聚众袭扰我大金官兵,胆大包天,这才不得不惊动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方才追缉反贼,有大批贼人弃马隐匿于此,大家识相的赶紧将他们揪出来,以免我们大动干戈,大家殊不好看,我们也好回城交差!”人们听他之意,若是交不出他们追缉的反贼,便要挨家挨户搜查,更是惊慌。

“咚咚咚”忽闻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下上来,接着隔壁肖树哲房间敲门声急响:“客官客官,非常抱歉,你们都快走吧!官兵来了,若再让他们看到二位这幅模样,我们可就彻底完了!”不孝开门出去,这时肖树哲也开了门来,却已收好了行囊。小二见了他们,连连鞠躬赔礼,不孝问道:“他们来抓人,又关我们何事,怎地慌成这幅模样?”小二怔了一下,苦道:“你们果然是外来人,这些官兵素来横行霸道c贪掠无度,要是交出了人还好,要是交不出让他们进了屋来,无异是一场劫难!就是寻常人家也免不了遭殃,我们这客栈就更不用说了,若让他们见了你们这个样子,定然不分青红皂白说你们是红巾反贼c我们窝藏重犯,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也急了出来,“就求二位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吧!”

这时那掌柜也急急上了来:“二位若是嫌住得不舒心,我悉数退还你们银钱便是!”手中取了碎银送来。“那红巾反贼”不孝欲再发问,肖树哲打断他道:“那是一支抗击金贼的义军!他们原本主要hu一 d一ng在河南河北一带,近年也发展到淮汉地区,都是被金贼迫害的苦命百姓秘密自发组织。走罢,我们这便去会会那些金贼走狗!”也不接银子,径下楼去。那小二和掌柜惊得目瞪口呆,不孝忙回房收了行李,径自追下。

二人出了客栈,天色已明,那些金兵见人们交不出人来,正要入镇搜索,此时见他们径直走来,登时喝道:“好两个反贼,果真在此,还不速速束手就擒!”一队人马就要冲上抓人,忽听一人喝道:“且慢!”

这些人虽属金兵,看装束打扮却是汉人。那喝止之人是个参谋文职的模样,神色慌张,对着身旁那刘知事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刘知事脸上旋即却现出又惊又喜之色,直往肖孝二人身上打量,仿佛看到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

那刘知事道:“我且问你们,你们是否从南方来?”

肖树哲道:“不错!”

“好!我再问你,你们是否会使武功?”

肖树哲冷笑一声:“岂止会,昨日我们一路追杀活女老贼,虽然痛快,只可惜还是让他给溜了!”

众兵都“啊”地一惊,难以置信他竟会如此猖狂。那刘知事本欲设计诱他说些实情,岂知他全无隐瞒之意,这时脸都绿了,怒道:“好个反贼,竟然不打自招!来人,还不速速将他们拿下!”身边那参谋慌忙制止道:“大人切不可大意!信上说此青衣iàn ju人一老一少身手极为高强,完颜大人随从精兵强将不下百人,还有黄河帮主c传法大师这样的高手助阵都毫无招架之力,就连空德大师都被他们打伤。后来是将武胜军全城兵马出动才赶走了他们,可见其之可怕!信上完颜大人说他们非常人常法可除之,令我等逢之万不可轻举妄动,大人还是小心些为好!”

那刘知事却摆手道:“你多虑了,完颜大人昨日护卫才一百来人,而今我们却有数百精兵!空德大师虽然厉害,可他双拳难敌四手,败在这两个反贼联手围攻之下,也不奇怪!”说着又要挥军拿人,那参谋却抓住他手,苦苦求道:“大人!完颜大人是何等英雄,什么见识没有,岂会有错?再说您是没见过空德大师的能耐,此等高手,岂是我们这区区几百号小兵小卒能奈何得了的?若是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我们可就吃罪不起了呀!”刘知事生起不耐之意:“你怎尽长他人志气,乱我军心!完颜大人初遇此挫,惊魂未定,一时失了判断也是情有可原。他们就两个人,我还真不信他们能通了天去!待我绑了此二贼送到了完颜大rén iàn前,完颜大人只会大大地奖赏我们,又怎会怪罪?!”再不顾他哀求,一挥袖喝令众兵道:“大家一起绑了此二巨贼,一定要抓活的,千万别让他们跑了!到时在完颜大rén iàn前领功,定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肖树哲哈哈一笑,不等他们动身,突地一闪一回,一旁两个官兵手中的两柄单刀便落到了不孝手中:“这些金贼走狗判国投敌c欺君负祖,最是可恶!今天就让为师看看你的双刀练得如何,能在几招之内杀光这些无耻之徒!”

众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夺走的双刀,登时骇然。那参谋更是面色发白,偷偷便往后边退却,打算一旦开战便趁乱溜走。那刘知事却只道他使了什么邪术,一味猛催众人前扑。众人虽是害怕,无奈军令如山,也只得大喊一声硬着头皮杀上。

不孝双刀在手,也恨这些人惯于欺压良善百姓,迎着众军倏地射身上去,同时带起两路刀光,只是一瞬之间,便将十几个人割喉而屠,而所用不过是一招,或者说是无招,随意挥洒了几个动作而已。众人大惊!

“好!”肖树哲拍手赞道,“这些霄小就是全上,看来也不够你一套千丝万缕刀杀的,真是杀鸡用牛刀了!”其余官兵眼看不孝如此神技,又听肖树哲这么一说,登时吓得后退数步c面色煞白。刘知事骑在马上,也是慌忙后退,却大叫道:“好个反贼,竟使的什么邪术!大家快些一拥而上,别让他使出更多邪法!”

不孝作势道:“不要命的尽管上来,识趣的立即给我滚!”刘知事却似疯了一般:“休听他言,临阵脱逃者军法处置!”一些胆大的兵士又发一声喊,刀枪齐上。不孝一怒,使开神行步,又是几个闪身,众人只见他如鬼般几个穿插,刀横血纵,每一缕刀光拖去,都是成排的血影,那些人就像是束手的羔羊,立时又倒下几十具尸身!

这一回人人都是瞪着眼睛看得清楚,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哪还管得了其它,发一声喊便如潮逃去。其它远处的兵士见了,不明所以,也跟着追逃。那刘知事想不到众兵士会有如此一着,根本不及阻止,自己反倒慢了一步,被不孝追上一把抓了下来。

镇上街坊民众远远看得害怕,虽然心中感到痛快,但见他们如此shā rén如麻,那刘知事又在他们手里,哪敢走出门来,以致大白天了,街上却空荡荡地只有他们三人。那刘知事想是从前骄纵惯了,直到这时方知害怕滋味,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肖树哲道:“要饶你狗命也可以,只是为了你以后不再为非作歹助纣为虐,须给你作个记号!”刘知事忙道:“只要大侠能饶了小的一条狗命,怎么样都可以!”

便见肖树哲“吭”地拔出剑来,刘知事面色一白,但见他挥剑在自己面上嗖嗖刻划,待得察觉痛疼,他已还剑入鞘。刘知事惨叫一声,顿时面上如浇铁水,倒地翻滚哀嚎不已,鲜血横七竖八流了满脸,欲去触知伤痕,却又下不去手,情状惨怖之极。

其脸上原是划的两个大字,左“金”右“贼”,赫然显目。不孝心想:“这下他真的是再也当不成金贼走狗了。”肖树哲道:“此金贼二字,既送给你的主子女真蛮贼,也送给你这卖国贼子,好让人们都认得你是金国奴才!”

那刘知事听了,心中知道自己算是好运到头,再也无有好日子过了。

二人转身骑马继续上路,不孝笑道:“师父这一手真是绝了,那刘知事若是带了这两个字去见他的完颜大人,一众女真蛮贼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定然再也不让他在大家面前丢人现眼。而若是他知趣,再也不去见他的主子,混迹民间,被人们看到那两个字,也定将他认作是被惩治的金贼,非要了他的命不可。这想想都是好笑之极。”

肖树哲也是得意,捋须道:“对付这等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就当让他尝知他本该受用的耻辱。金贼虽暴虐无度,但他们开疆拓土强取蛮夺,也算是他们的本事。可这些奸贼走狗,只靠脸皮够厚c志气够贱c对祖国的危害够强,竟籍此为资,贪得荣华富贵,令得天下公道沦丧c民心涣散,真是比金贼更加可恶可恨十倍!”他哀叹一声,“金贼南下烧杀抢掠,大宋国中不思报仇雪耻,反争相投敌卖国者竟成千上万,好生令人气恨!如今,像方才姓刘的那种霄小之辈实不胜枚举,也不知有多少。而为虎作伥c祸国殃民的巨寇当中,当以刘豫c孔彦舟c李成c郦琼c韩常等几人为最!”

“孔彦舟?”不孝想起传法和尚说,害得母亲家破人亡的大魔头正是那孔彦舟手下一员得力高手,不由分外眼红。

肖树哲点头道:“这孔彦舟本亡寇出身,趁天下大乱从军入伍,杀敌勇敢,从此一路升职,直至成为一方将领。他恃军而骄,从此竟不服调令,在金宋两国间摇摆不定,欲划地为一方诸候,进取天下。他先受宋职去湖南攻打钟相,想取而代之,虽杀了钟相,却败在杨幺手里。朝廷见他除贼不力,烧杀抢掠却是在行,将荆湘一地害得民不聊生,便派兵去讨伐。他只好逃回北方,投奔了另一个大hàn jiān刘豫建立的金贼傀儡齐国,彻底做了金贼走狗。后来随从刘齐c金国屡次南侵,又扫荡了太行山中诸路抗金义军,为金贼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接着又道:“李成,弓手出身,勇猛强悍,武功高强,比之孔彦舟,其祸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军中升为大宋淮南招讨使后,野心越来越大,趁天下大乱扩充实力,聚众贼攻占江南一带,也想割据一方,进而取赵构以代之,一度成为赵构的心腹大患。可他究竟发展太快,根基未稳,结果被赵构派张浚领军逐出南方,于是也投奔了刘豫的齐国。后来他随刘齐攻宋,占据了襄阳诸郡,可又被岳飞将军打败逃走。再后来齐国被废,他出任金国安武军节度使,跟孔彦舟一样随从金贼完颜兀术反攻大宋,拿下河南一方,被金廷授为河南尹。可不久,又因私扣官粮被罢了官。”

“另外郦琼与孔李二人也极近似,初从大宋名帅宗泽军部,因勇武善谋,升为军首。后宗泽因赵构的软弱忧愤而死后,他聚众成势,判投刘齐。刘齐被废,他又继续当了金贼走狗。他熟知大宋虚实,每每金贼南侵,都要请他参谋,使大宋在金军面前也不知吃了多少亏。”

“再有一个韩常也是不得不提,此人燕京汉人,原为大辽将臣,后来降金做了金贼大将。其人精于骑射,作战勇敢无畏,深得完颜兀术欢心,每战必为先锋,是金贼手下一名再忠诚不过的狗奴才了。相比其它走狗,这贼倒是也算受了点小小报应,昔时他从兀术入侵陕西,兀术被张浚困于富平,此贼冒死相救,被流矢废了一只左眼,但也恰恰因此深得兀术感激,从此恩宠更盛。”

肖树哲道:“以上这些乱贼,个个都是你我今后该杀之人,一旦遇上,必诛除而后快!但他们都比不上伪齐皇帝刘豫这个欺世盗名的老贼!他进士及弟,本任职河北,金军侵宋,他便弃职逃跑,在山东又做了济南知府。金军又侵山东,他又请调职去江南当官,不被答应,于是心生怨恨,不但不思守城,反而与金贼里应外合,杀了勇将关胜,投降了金贼,因此献城的无耻之功,被金帝扶持建立齐国,登基为帝,做了天下第一大奸贼c金国第一等的傀儡。此贼尽揽天下各路乱臣贼子,蛊惑民心c为虎作伥反攻大宋不可谓不用尽心力,但劳师动众,使治下民怨沸腾c义军蜂起,屡次伐宋也都大败亏输无功而返,终于让金贼也忍无可忍,不久就废去了他的伪齐政权。此贼虽无德无能,然祸害滔天,使中原向汉的民心与抗金的斗志进一步土崩瓦解,从此难成气候,其罪之巨,倍于余贼!”

不孝义愤填膺,道:“如此巨贼,让他多活一天都是便宜了他!不知这些贼人现在何处,若有机缘,不如咱们这便顺手把他们给除了!”

肖树哲哈哈笑道:“好志气!可惜如今孔贼身任金国河南尹,在防卫森严的洛阳城中,李贼被罢官赋闲,不知身在何处,郦贼远在亳州,万人拥戴,韩常在燕京,更不可轻取。唯独那最大的奸贼刘豫,自被废黜,从此发配到了临近塞北的大辽故都上京c今临潢府,只封了个虚职曹王,实际却被金兵牢牢监守软禁。不如咱们便一路北去,直取此贼狗命,也好痛杀金贼c行侠仗义!你看如何?”

不孝抱拳道:“一切听师父吩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青衣老少 二人行走正兴,后边道上忽追来几骑人马,远远叫道:“英雄慢走!”二人勒马回头,却是几个平民打扮的汉子。那几人到了面前,纷纷下了马,齐刷刷拜倒在地:“今日幸得两位英雄拔刀相助,我们感激不尽!方才看见两位痛杀金贼走狗,武功高深莫测,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有外人在侧,不好与英雄相见。敢问英雄尊号,日后我等也好寻报大恩,还请不吝赐教!”

肖树哲见他们虽然装扮普通,实则五体强健,必然身手不凡,道:“你们想必就是那些走狗追缉的红巾义士了吧?嗯,你我都与金贼有不共戴天之仇,虽然道行略有不同,却也是同义盟友,道上相见,自当同仇敌忾c互为扶持,这报恩之事便再也休提。我们所行之事,也不宜泄露身份,免得将来牵扯过多,连累众人!”

那为首者忙道:“英雄多虑!我红巾义军都本是平民出身,只是受不过金贼及其走狗的欺压,这才自愿加入教团,誓与黑暗斗争,迎回天下光明!我义军内部组织严密,从来大隐于市,不叫贼人识破过一次!英雄若是不弃,我等甚至愿奉您为敝教教主,从此大家唯您马首是瞻!”

肖树哲心中一动,但转念细思,还是觉得不妥,叹道:“多谢众位美意,可惜老夫身负大事,分身乏术。不过贵教既有如此诚意,来日老夫有空,必往拜访贵教,共商抗金大业!”

那人见他始终不肯留下一丝身份信息,心中颓委,道:“既然英雄心意已决,我等也不好强人所难,来日两位英雄若能光临敝教,敝教定当洗庭净地,以迎贵客!”

“那便后会有期!”二人正要走,那人又叫了声:“且慢!”从怀中取出一件小物,却是一枚金钗,双手呈上,道:“两位英雄不愿受我报答,那便收下此物,也算是我等聊表谢意!”不孝看他甚是诚恳,意询师父之意。肖树哲点了点头,不孝下马接过那钗,道:“多谢义士!”

那些人这才稍稍高兴,告别了二人,迅速消失在来路上。

继续行走,不孝将那金钗递给肖树哲察看,肖树哲只略微看了下,便递还给他道:“此钗做工简陋,用料倒是阔气,想非寻常之物。你且收着,将来或有妙用。”

二人就此行侠仗义c痛杀金贼,过数日及新郑北,到了黄河岸边。随着北进,天气越加干冷,此时黄河水枯,虽失浩荡,但二人登临坝上,望大河东去c没入天际,仍觉豪情自涌,只是肖树哲历世经久,不免夹杂忧伤嘅叹。他道:“中原本乃华夏基本,而黄河又是中原本源,故中华历来以黄河为母。可如今华夏半倾c中原沦陷,它却陷入女真野贼之手,被夷鞑蹂躏,实令天下英雄扼腕痛心!作为堂堂中华儿女,就当以恢复中原c尽揽黄河为己任,不至,不足以雪耻立命!孝儿,你说对不对?”

不孝ji qg万丈,点头道:“师父所言,如千古回声c磐石金铁,真是再正当也不过了!徒儿必终生铭记师父教导,绝不辱我身份使命!”

来到渡口,河上舟船来来往往,商贾行客络绎不绝。二人走近,那些船主见了他们模样,却是纷纷起锚而去,神色慌张,转眼间,原本拥挤的码头上就变得稀稀散散,只余几条货舟旧船。不孝奇道:“这些人见了我们,怎么都走了?难道金贼真的已经把我们的消息散布到沿途各地了么?”

肖树哲道:“事情怕是还没这么简单。”转首一望,指向上游方向,笑道:“你看,原来是有咱们的专船。”

“是么?”不孝奇怪看去,果然不远处却静静停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豪华客船,在这繁忙的河道边孤僻一隅,说不出地透着一丝诡异。“你去把它叫来,就说我们有的是银两。”肖树哲道。

不孝依言走去,看到船上几名水手大冷白天竟在呼呼打盹,喊了几声。那些人睡眼惺忪,甚不耐烦地答道:“休要吵闹,我们的船早被人定了,正在等几位贵客!”

不孝奇道:“不是说此船是我们的专船么?我师父说,我们有的是银两。”那些人听了一振,连忙起身来察,见了远近二人模样,却面面相觑,似是吃惊非小。一个头人陪笑道:“客官既然如此阔绰,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我们可以破例载二位过河,但船费嘛,五两银子一点都不能少!”不孝哪知银钱之贵,更不识这船费行情,他们狮子大开口,他却全无概念,满口答应。

那些人欢天喜地,赶忙把船开了过去,肖树哲给了他们银两,遂载上二人及马匹驶向北岸。

不孝站在船头,正欣赏浩浩黄流,全不觉河风刮面。肖树哲叫他:“外面风冷,你回舱中来坐。”不孝依言回舱,肖树哲凑近他耳,低声道:“你可觉察出什么古怪没有?”不孝想了想,道:“就是觉得咱们上了此船,似乎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可师父不是说这是咱们的专船么?想来师父早就心中有数。”肖树哲“嗨”地一声:“什么专船,只是为师识破敌人伎俩,一句玩笑罢,你竟然还当真了!”不孝脸一红:“如此说来,事情便蹊跷了。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坏主意呢?”肖树哲冷笑道:“贼子在陆上奈何不了咱们,想必是换了法子要在水上令我们沉船。船走河心,一旦船沉,你我不擅水性,又受他们袭扰,定难逃出生天。”

不孝惊道:“师父既然知道,为何还上贼船?咱们还不快些把他们拿下!”肖树哲笑道:“倒也不急,还没到河心呢。待会快到河心,咱们摔杯为号,你我一同出手,拿下众贼便是。”

快到河心,两人各捧了一杯热茶出外,一左一右盯着两侧贼人划船。不孝心中微紧,眼神便有些异样。那头人见得,陪笑道:“外面风冷,客官何不舱里歇着?”不孝不知如何回答,便不理他。那些人心觉不妙,眼色一交,突地扔了船桨,便向船边河中跳去。说时迟那时快,不孝早有准备,倏地扔了茶杯,身形一闪,竟将那三四个人生生拽了回来,点下穴道,顿时令其动弹不得。肖树哲闻声,也将另侧贼人擒下。

那些贼人苦心谋划,哪想转眼间成了二人手下囚徒,无有一人漏网。肖树哲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如有半句虚言,老夫保证立即让你们沉入河底喂鱼!”众贼早闻二人凶名,哪敢撒谎,那头人忙答:“我们是黄河帮的水手,常年管制这河上的摆渡生意,前两天接到上头命令,要我们设计接二位上船,好在河中使诈,凿沉客船小人久闻二位英雄大名,实在钦佩不已,只是帮中上命难违,不得已而为之!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求英雄饶了我们”

肖树哲颇不耐烦:“小小黄河帮,竟敢屡屡太岁头上动土,惹恼老夫!跟你们计较,又有何用?”他手影闪动,在众人身上点了一圈,那些人上身顿时恢复知觉,下肢却仍是无法动弹。乃听肖树哲道:“老实将我们载过了河,自然饶了你们小命。”

那些人慌忙答应,用手撑起身子复了桨位,再也不敢耍滑,齐心协力将二人载过河去。

临上岸前,肖树哲解了他们穴道,森然说道:“自古事不过三,黄河帮二次得罪我师徒,若再有下次,”他重重哼了一声,“转告钟万全,定叫你黄河帮从中原消失!”众人本要感谢他解穴之恩,听了这话,登时目瞪口呆c冷汗淋漓。

二人驰马河北大地,但见东边天地苍茫,新绿麦田间夹杂斑驳荒土,坦荡无垠,而西边群山巍峨,自南向北延绵无尽,仿若一道大地屏障,又似一轴宏伟画卷。二人意气风发,肖树哲指那山脉道:“孝儿,此山北往无尽,名曰太行。自古太行民风骁勇c忠义无双,可惜处在中原与塞外之间,为兵家必争要冲,屡屡祸乱横行。但籍此巍巍太行,每到外族入侵c山河破碎,凡河朔之骨气,必尽集于此,与仇敌抗争到底!”

不孝心中崇敬,道:“如今金贼踏碎中原,想必这山中不知有多少义士正踌躇满志,誓与金贼抗争了。”肖树哲道:“那是当然,如今太行有八彦道,有忠义社,有红巾军等数不清的抗金堡寨。”他叹了口气,“不过相比从前八字军c忠义保社的盛况,自从岳将军北伐被迫中断南返,中原抗金士气受到极大挫折,如今的义军实力,实已大不如前。加之金宋和议的签署,金贼不断抽兵加大力量清剿,这山中的义军,已是岌岌可危,越来越难以为继了。”

不孝见师父神气哀伤,不由心酸,暗自一决,乃慰藉他道:“师父却也不必担心,如今我们师徒既来,定杀得金贼丢盔弃甲,徒儿但有一口气在,也必助得义军一臂之力!”

肖树哲心中大慰,笑道:“知我如此,果真不枉我一片苦心栽培于你!不过凡事尽了力就好,尤其你阅历尚浅,万不可强求。为师可是答应要好好保你一身周全的,你可切莫让为师失言,将来九泉之下跟你娘不好交代!”

隔日行至安阳附近,太行山麓,忽遇一队金兵穷凶极恶,正挥刀屠戮一座村庄,见人便杀。其将村庄团团包围,放任凶兵嗜血狂欢。

二人登上旁边一处山丘,将那情形尽收眼底。那些凶兵自周围向中心扑杀,所到这处,人畜尽亡c火光四起,将一切俱化为灰烬。村中惨嚎之声一片,几十男女老少在十几名勇士的奋力护佑拼杀下向中心不断收缩。不孝又惊又怒,急道:“这些金贼果然嗜血成性,就不当让他们生于天地之间!看那些村民就要被赶尽杀绝了,师父还要等什么?”肖树哲道:“这一路来,你我行侠仗义c痛杀金贼,一救一杀,都是不少人,可天下之大,我们就是依此行走十年c百年,也是难以撼其大势!今天我们就是救下这些百姓,也救不了那无数看不见的苦难黎民。此刻,为师想给你一个问题——侠之大者,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真正救万民于水火c正世间之公道c还天下以太平,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杯水车薪?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你就真正懂得为师的苦心了,你我也便可以完全坦诚交心!”

不孝俯首道:“徒儿记住了!”

“好!那就让咱们以血还血,除尽这帮恶贼!”

二人拔剑纵马,直奔丘下山村,那金兵见得,大呼:“青衣老少!青衣老少!”迎的迎来,退的退去。二人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剑过之处,只留下一路尸体。众兵惊得魄散,再不敢迎面抵抗,只敢在后假追。二人一路飞马进村,直奔村心,遇到那屠人凶兵,更加眼红,无不手起头落。他们在村中反复冲杀追击,那些凶兵刚刚还在享受shā rén极乐,转眼却被他人追杀,且毫无招架之力,顿时感受到性命之可贵,四处奔逃。但二人哪里容得下他们,联手几个圈转,围追堵截,只将其杀得一个不剩。

那些幸存村民忽遇此景,有如身处梦幻,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iàn ju人,其勇武远非凡人能及,不由看得呆呆出神。不孝望了一眼他们,欲言又止,见那些外围贼兵纷纷逃遁,又随师父向村外追去。

二人向北沿官道追杀散兵,那些贼兵发了疯似地狂奔,倒也追之不易。不孝随手擒了一个金兵,厉声责问:“为何要对无辜村民赶尽杀绝?”那人战战兢兢,说话却带了浓浓的塞外口音:“村中有不少人是八八彦道的家属,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肖树哲听得,奇道:“契丹人!”一把将他揪过,“身为大辽后裔,不思亡国之耻,反为仇寇充当马前之卒,也是可恨之极!”反手一个耳光便将他打落马下。

“原来这些金贼清剿义军,竟连他们的家属同乡也不放过,如此草菅人命,世间可还有天理!”不孝说着,更加策马疾追,杀敌之心更盛。

不久,远远望见一座金兵营寨,那些逃兵俱都奔入寨中,呼喊之声依稀可辨:“青衣老少来了!青衣老少来了!”营中立时一片哗然,有将官指挥弓驽手迅速布阵待敌,又构成一道铁甲盾阵。二人视若无睹,衔尾追逐近去,金贼见势危急,再也顾不得那些未入营的战友,一声号令,万箭齐发。肖树哲叫道:“孝儿,躲到我身后!”迎着满天箭雨,剑光若织,如乘风破浪般向前急冲,那些箭矢无一能透进他的剑网。

金兵见到如此奇象,只惊得魂飞魄散,眼见二人转眼杀到面前,那盾阵便如稻草泥糊般更是一冲即破,先前逃回的金兵顿时争先逃命。其余金兵见此,也竞相逃跑,一时间兵溃如山倒,偌大营盘竟作鸟兽势散。肖树哲叫道:“机不可失,今天就让咱们师徒将这些恶贼杀个痛快!”

“好!”二人奋起长剑四处追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竞相屠戮,当是腥风血雨c屠场炼狱!直杀到马乏人困c余敌尽隐,他们这才罢休,虽血浸满身,心中却是痛快无比,不由相视大笑。

夜宿荒村,不孝做了个梦——母亲狩月悯道:“孝儿,shā rén太多,你可当心迷失了自我心性。走错了路,可就难以回头了。娘不是让你以仁孝立身的么,你怎么忘啦?”

不孝低头跪道:“孩儿有负母亲的教导!可是,那些恶贼实在太该死了,如果不除了他们,难道任他们为害世人吗?”

狩月叹道:“人皆有难言的苦衷,你又怎么知道每个人背后的不得已?你觉得他罪该万死,可说不定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杀一个人,是需要认真确认他到底罪过几何c该不该死的,而不是像今天你这么草率。”

不孝悔道:“孩儿知错了!孩儿今后一定再也不胡乱shā rén了,更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盟誓决杀 二人沿太行东麓北行,但遇小股金兵横行作恶,必严加惩杀,若遇到大股兵马,则加以避开,金兵也奈何不了他们。此时越往北去,敌兵越盛,道路管制越严,二人武功虽强,也是疲于应付,不得不渐走偏僻。不日抵真定(今河北正定)附近,傍晚,又歇在了一座荒废山村。

望这残垣断壁,了无生气,不孝叹道:“这金贼进入中原,当真恶贯满盈,咱们这一路竟遇到了这么多无人荒村,想想也不知死了多少人!”肖树哲道:“外族入侵,必横生浩劫,史上哪次外敌饮马黄河,中原不是十室九空?魏晋南北朝时,五胡乱华,东晋羸弱,幸有武悼天王冉闵扶华夏之将倾,扭转乾坤。如今金贼复刻历史惨剧,可又有谁来救这万民?”

好不容易二人寻得一间较为完好的房舍,稍稍收拾歇了。

半夜,不孝睡梦正酣,忽觉有异,他睁眼一看,师父已然起身,见他醒来,忙对他轻“嘘”一声。不孝会意,肖树哲如鬼一纵,无声越出窗外。不孝也使开神行步,跟了上去。二人先后掠上屋顶,伏在屋脊之后,向前看去,只见几条人影劲装蒙面,飞速撤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所踪。

肖树哲“哼”了一声道:“算他们跑得快,否则定叫他有来无回!”

不孝道:“看这些人来去如风,身手必然了得,难道是金贼派来了高手刺客?”肖树哲冷笑道:“金贼网罗天下武林高手,倒也的确笼络了不少人甘心做了其走狗。但既是走狗之徒,又能高到哪里?此等霄小,就当见一个除一个!”俄尔又道:“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金贼出动了这等高手来对付我们,此后我们还是加倍小心些为好。”

从此后,每到一处新的夜宿之地,肖树哲都要在周围各隐要之处布上各类机巧线索,以及早发觉来犯之敌。

又两日,二人驰行大地,天空忽然下起了漫天大雪,一时风吼雪啸,乾坤白茫茫一片混沌。两人迎风骑行,衣发飞舞,也不知过了多久,不孝跟从肖树哲上了一处山岗,肖树哲忽指前方山下远处:“孝儿你看,这就是让辽宋两国争夺百年c大宋皇帝魂牵梦绕始终放不下的大燕京城了!”

不孝透过风雪看去,平原上遥遥一座大城,隐约只见城墙如铸,城中屋宇楼阁繁华无数,当是大哉乾元,气势恢宏,不禁赞道:“果然是座风水宝城!”肖树哲悲叹道:“可惜两国相争相怨,到这最后却是谁也没能得到了它,反而白白落入了女真野贼之手!”不孝看他痛苦神色,也是悲愤,道:“金贼嗜杀无德,今却坐享天下,实无天理!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中原恢复c金贼尽逐之日!”

肖树哲感他心气,不由欣慰感动,笑道:“能否盼得王师归来,不是只尽人事便可以,实在还要看天命。但金贼之罪,尤其是完颜金帝一族,你我却可以代天而惩之!今后但有完颜氏被你我遇上,必杀其狗头,如若是双手沾满我族鲜血的屠夫,更要不遗余力取其狗命,哪怕是他高至帝胄!你看如何?”

不孝道:“如能取得金帝狗头,岂不大快天下人心,何乐而不为!”

“好!”肖树哲大笑间伸出一臂,“来,那你我便当着这天地及整个燕京盟誓,此生践行此约,如若背弃,必遭天遣!”

不孝见他如此阵势,略有迟疑,但还是伸出手去,与之紧紧握在一起,道:“此生不渝!”

二人相视大笑。

二人沿卢沟河(今永定河)北上,隔日到达张家口附近,傍晚走进一个村庄,想要借宿。那些村民见他们行头打扮,都面现惊惶,纷纷闭门。无奈,二人只得强自阻止一户人家关门,许以重金,方才勉强进了门去。

那是一对年老夫妻,慑于肖树哲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敢违逆他意,只得接下银子,领了他们进入一间偏房,道:“我们家居简陋,两位就只能将就着睡睡了。待会做好了饭,再请两位来吃。”

等他们去了,不孝道:“这些人这么害怕咱们,难道他们都将咱们当成了金贼走狗?”肖树哲神色一黯,道:“他们势单力薄,在乱世中就如砧板上的鱼肉,害怕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安知他们会将咱们当成什么人。”

二人放下行李,出去安顿马匹,经过厨房外时,却听里面隐有话声。二人耳力非常,不由停下听个究竟。只听那老婆子低声说道:“你怎知道他们就一定是山上的匪寇?说不定是行侠仗义的好人呢?”那老头不耐烦道:“你看他们这幅见不得人c凶神恶煞的模样,如果不是官府通缉的要犯,那才奇怪了!山上那些匪寇,打着反金复国的旗号,到处shā rén放火,搅得大家都没法安生。再说咱二郎三郎都在府里当军差,要是让这些匪寇闹大了,不但大家的日子都没法过了,咱家的苦头更不要说了。趁着他们没察觉,等吃过饭他们睡了,我就出去跑一趟,通知保长来剿匪。”

二rén iàn上不由变色。只听那老婆子急得要哭:“算了吧老头子!他们就是借宿一宿,明天就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你惹急了他们,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老头急道:“你个老太婆当真糊涂!他们已经进了咱们家,大家伙都看到啦,你不主动报案,等将来万一被人揭发了,咱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肖树哲听不下去,走出屋去。不孝跟出,二人来到屋后,肖树哲不禁黯然神伤,叹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h庭花》。达官贵人尚且自私自利c鼠目寸光,这些俗民百姓,就更得过且过,无所谓君国情怀c忠孝仁义了!天道如此,徒叹奈何!”他看不孝郁郁不知怎么开口,说道:“世间最多的,就是那些俗民,故俗人之口,便如洪水猛兽。古人云:众口烁金,积毁销骨。他本夏虫,安知冬雪?所以孝儿你要记住,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这些凡夫俗子的道理,你我的目光,总要看得高远一些。”

“是!”不孝认真答应。

肖树哲点头,凄然叹道:“既然他们没有一点真心留宿我们,那你我再留下来又有何意思?咱们这就走罢。”二人回去取回行李,饭也不吃,任那老夫妻假意挽留,却是一声不吭,双双上马踏着夜色离去。

他们离开村庄,幸好地上白雪映衬,倒也不是不见五指。来到一处树林,遇见路边一座小庙,遂将马匹安顿在庙前树下,进入庙中。此时腹中空空,肖树哲取下行囊,拿出一张大饼,撕成两半,与不孝分来吃了。他道:“是为师固执,害得你一顿好饭都吃不上了,还得忍饥挨饿。”不孝忙道:“师父哪里话,他们既然不欢迎咱们,咱们就是吃一口他们的饭也觉得羞耻!”

不孝吃了那半张饼,便如没吃。寒夜里北风刮来,大雪纷飞,这庙却小得可怜,只有一尊旧木观音,一副香案,两张长凳,却连大门都没有,任这风雪在内外肆虐。肖树哲有大周天流转真气护体,气随神流,自是睡得自在,不孝虽也身强体壮,但却远未达到肖树哲那种炼气化神的大周天自流之境,只冷得辗转反侧c难以入睡。他自功成,未曾再尝过这等煎熬,想这边关竟是如此寒冷,若是出了塞外,岂不更加残酷?只能半眠半醒,始终导着一线真气流转御寒。

他迷迷糊糊,也不知夜过几更,突然胁下受力,一只大手将他挽住腾空而起。不孝惊悚,下意识一掌打去,却听耳边是师父的惊喝声:“贼人来袭,孝儿快醒!”他慌忙收手,便闻脚下庙中飞刀暗器如雨疾射!“嘭”地一声巨响,二人冲破屋顶飞在空中,只见屋瓦上c庙前屋后c树林里到处布满黑衣蒙面的劲装刺客,足有二十来人,竟是趁着风雪长夜的掩护,成功合围突施shā sh一u。不孝大惊,想若非师父神敏至极,自己哪还有命在?

“看我的!”肖树哲尚在空中,手中针雨撒去,同时,对方一击不成,又来一波。双方两波暗器交错而过,肖孝二人拔剑运功疾挡,向屋顶一端落去,各当一面将漫天飞器尽都震退。对方却没如此神技,在肖树哲针雨下顿时死伤近半,惨嚎不已,那中针而未死的心知厄运难逃,纷纷举刃自杀。那另一半想是机智或功力不菲,竟堪堪躲过了他这无形无迹的针雨,只是阵形立时被摧得七零八落。

屋顶上所余两名刺客大惊失色,不孝怒火中烧,运起决杀三十六路中那招“猬甲疯步”疾蹿前去,瞬间将之斩杀剑下。那二人栽下地面,到死都瞪着眼睛,瞳孔中透着极大的恐惧。

其余刺客见他们如此神武,知道再也无法得手,夺路而逃。肖树哲捏起一排飞刀,挥手射出,带着一波尖厉的劲风分取各路逃敌。对方早防他有如此一手,各展身手避让,有的闪躲不及,挥刃抵御,“当”地虎口剧痛,手中兵器无不被应声打落。

这时,不孝忽叫道:“不好,贼人的援兵到了!”指那夜幕远处,林下雪地果然急速奔来一群黑衣人,个个刀剑雪亮。

“待徒儿前去破敌!”不孝说着就要前去,肖树哲伸手一拦,却道:“慢着!是自己人。”不孝一愣。那些逃敌忽见前方来人,惊得四散逃蹿。来人来势极快,章法井然,迅速分兵截杀。逃贼当此困境,无不奋起亡命之勇决死突围,然而一来主使兵器丢失,二来来人身手显然更强,再加上数量上的绝对劣势,转眼间便净被格杀,无一人得以漏网。

那些人劲装蒙面,也是一身夜行刺客的打扮,纷纷来到庙前朝肖树哲单膝跪下,却不说话。不孝看他们刀剑犹在滴血,如果说与方才的贼人有什么区别,仅在于其黑色头巾上都插了一支雪白的雕羽而已。肖树哲淡淡道:“都起来吧。”那些人起身,肖树哲对不孝道:“你在这里等等,为师去去就来。”不孝遵命。肖树哲足尖一点,纵入树林,带着诸人去到远处。

不孝在屋顶上看见那些人俱都肃然站在肖树哲面前,双方问答,却听不到说的什么,显然肖树哲便是那些神秘人的首领。偶然肖树哲似乎听到一件极为可怒之事,声音便大了些:“完颜亮?!竟然是他”再下去又听不到了。

足足过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双方才交流完毕,其人遂去。

回到庙中,不孝不禁问道:“师父,方才这些人还有那完颜亮又是谁?”肖树哲道:“为师说过,等你想清楚了那个问题,为师自然便会跟你坦诚交心,现在,你只需知道咱们驱杀金贼的同道盟友,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我绝非孤家寡人。至于那完颜亮么,”眼中利光一射,“乃是金贼燕京留守,贼祖阿骨打庶长孙。这贼不同于一般女真贼子,倒是才学过人,颇有文化,年纪轻轻却在朝中久有贤德声名。你道方才那些贼人是谁派来的?竟然是他!此次咱们一路北上,到了他的地盘附近,他只怕威胁到他的安危,便派来了他精心培养的一些刺客。没想到他表面谦逊闲逸,竟还藏有这样一手,可见他城府极深,非池中之物,来日必成大患,当及早除之才是!”

二日清晨两人早早上路,向北出了长城关口,终于到了塞外,只见天苍地茫,满眼里尽是风雪。

二人纵马奔驰,肖树哲兴致出奇地好,大笑道:“孝儿你看这塞外风景,辽阔坦荡览无余,不禁让人豪气自生c忘却世间烦闷!如果做人也能像这景色一样简单坦荡,没有那些尔虞我诈c勾心斗角,岂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不孝心中感动,道:“师父说得真是太好了,这也正是徒儿向往的生活!”心中想:“或许师父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才没有完全向我坦明身份。等我将来想好了那个问题,自然我们之间就可以坦诚相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辽忠宋奸 他们日行千里,风尘仆仆,当日头在身后地平线上落下,雪色天地忽然间充满红彤彤的霞光,大地山丘都变得如血如幻。正担心如何熬过这即将到来的塞北极寒的风雪之夜,展首一望,前方却出现了一座孤伶伶的牧人帐蓬。

那帐蓬不大,座在空旷的大地上,任风吹雪打,周围围了一圈牲圈,也不知牛羊几许。“汪汪汪”,有牧犬发觉他们这不速之客,吠叫起来。二人渐近,却只闻犬声,不见人影。

肖树哲勒马忽停,心生古怪,道:“小心有变!”

二人拔剑慢步逼近,见那牲圈中老牛瘦羊,稀稀散散,而那守门的狂犬空会叫唤,原来后腿俱已残废,此时难以动身,却威凛凛地越发凶恶。肖树哲叹道:“一条良犬,只可惜交错了命运。”再看那帐蓬布置,忽然心生伤感,收起剑来,道:“原来真只是一个苦命的牧人。”

直到这时,帐蓬中的主人才姗姗而出,原是一个潦倒的老人。他衣帽破旧,精神委靡,循着犬吠的方向,才看到了肖孝二人,忙制止了犬吠,扶衣作礼,口中说话,却不知说的什么话语。肖树哲连忙下马还礼,竟然也用上了对方的话语。不孝跟着下马,看二人礼尚往来,却是一言一行都浑然不懂。等交谈好了,肖树哲才向不孝介绍:“原来这是一位契丹族人,大辽的遗民,同是天涯沦落人。唉!”不孝忙向老人敬礼。肖树哲又向老人介绍了不孝,老人却是糊涂,向不孝说了几句话,不孝自是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得对方说的必是恭迎关怀之类,其朽声衰气,仿佛年岁无多。不孝心中莫明感动,回礼之余,全不知如何作答。幸得肖树哲代为回复,等把马匹安置妥当,老人连忙领他们进入帐中。

但见帐中家具陈设再也简陋破旧不过,或因久不清洁,隐隐充斥一股酸腐气味。老人请他们上座,端上两杯奶茶,又自去弄晚上招待的食物。不孝道:“原来他一人独居,也不知他家人都在哪里?”肖树哲环顾四周,有女人的衣饰,还有小孩的玩具,却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旧物,不由悲叹:“必定是家门不幸,咱们还是不要揭人家的伤痛为好。”

不孝点头,又问:“师父怎么会说辽话?”肖树哲道:“其实为师本出生于燕云,后来辗转西夏c大宋,是以各国的话语都通晓一些。虽说大辽官文早已汉化,但从小接触不少契丹族人,慢慢也学会了他们的土话。”

当夜老人盛情款待了二人一桌盛宴。那盛宴虽然无法比得上外面世界的美味佳肴,但对这样一个困苦的老人来说,无疑已是他的世界里最大的能力之所及。不孝奔波一日,早已困乏,加之听不懂他们二人言语,吃饱过后便沉沉睡去。肖树哲与老人却秉灯长谈,二人你悲我恨,不知说的什么,只知必是伤心往事,说到动情处,直是声泪潸然,相互抱头痛哭。

清晨,肖孝二人告别老人,肖树哲欲送他一锭黄金答谢,老人却坚决拒绝。肖树哲再三奉上,老人都不变初心,并说了一些话,令肖树哲感天叹地,终于不再强求。肖树哲只得施行了一个拜礼,像是害怕对方看见他眼中的泪水,匆匆返身上马别去。

直到看不见了那帐蓬,肖树哲才慢了些下来。不孝问道:“方才老人家为何不肯接师父的金子?”肖树哲悲叹道:“他说,钱财对他,非但不如朽木粪土,而且只会是灾源祸星。他孤苦伶仃,已和活死人无异,只是不舍门前那条忠犬,他若一去,那犬便无人喂养,必然要活活饿死了”说着别过脸去,拭去一抹泪水。

不孝没想那老人竟良善至斯,心中感动,道:“可钱财对他即使毫无用处,又怎会是灾源祸星呢?”肖树哲道:“你是不知他身世之凄惨c所历之痛苦。当年大辽国繁华富庶之时,他本也是这草原上一名勇士,随大辽军队安北固边,家庭也是和和美美,有几个同样勇敢的儿郎c两个漂亮的女儿。可是后来他年老之际,金贼反判攻辽,他的儿郎都在抵御金贼的战场上相继战死再后来大辽覆灭,大辽的臣民死的死c降的降,还有的随德宗皇帝退出了塞北,迁往西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金贼到了此地,全无草原人民的谦逊豁达,横行掠夺。他和少数族人无路可走,自然沦为金贼肆意欺凌的对象,结果他的两个女儿都被金贼掳走,妻子则在抗争中被杀。当时他在外放牧,回来却只见了老伴的流血僵硬的尸体”他又抹了一行泪,叹道:“这么些年,他的族人都不堪忍受金贼时不时来的欺凌掠夺,要么追随德宗皇帝的脚步,万里西迁,而路途千难万险,尚不知是福是祸,要么南下中原或东进辽东,与汉人融为一体,再也不过了这苦闷的游牧生活,要么北去大漠,进入胡族地界,就更是生死由命c富贵在天了。最后只剩下了他还在原地苦苦守候,梦想有一天他的两个女儿能逃出魔掌,回到家乡他也想去找回两个女儿,可是天地之大,连她们生死都犹未可知,更别谈其身在何方昨夜他求我带他前去一起杀贼,为他家人报仇,可是,为师又怎忍心他这年纪去奔波受累,只能答应他为他报仇雪恨”

不孝叹道:“他既然不肯迁移,这贵重的金子确实是一无是处,如果让金贼发现,反倒以为他不知还有多少财宝,那就更是引祸上身了。大辽的臣民果然同于大宋,即使弱如他这样的老人,也能知耻后勇c视死如归,不像大宋的臣民那般那么多奴颜媚骨c苟且偷安。可师父答应为他报仇,这仇人却是整个金国啊。”肖树哲道:“是啊,为师本就以驱杀金贼为己任,今受他嘱托,必当更加努力!为师只是感慨他国破家亡,以致命运多舛,竟至如此凄凉。孝儿,难道你我不当以此为戒,竭力保家护国,并救我族万千沦陷的百姓于水火么?”

不孝心潮澎湃,方切身体会到亡国丧军,原是有如此深远的痛苦,不禁深深点首。

二人心怀痛恨,这一路驰去,看见金贼要塞边军,便更加手狠了,只杀得金军一片混乱c血流成河,处处留下惨怖。

经过了一处沙漠绿洲,前方遥见一座雪松葱翠的山脉绵延远去,将左边无垠的戈壁草原拦阻,护佑着右边浩瀚起伏的林海。肖树哲指那山脉,动情地道:“看,此山阻挡北方整个大漠戈壁,护佑整个辽东辽北广大地区一方沃土,实居功至伟,名曰大鲜卑山。”

此时有一河,源自塞外,却辗转东流进群山间,直通辽东腹地,听肖树哲说,其名曰潢水。二人沿潢水东进,又半日偏向北行,二日终于到达临潢府城。

那城墙原本有金汤之固,但此时远眺,却到处有修修补补且粗制滥造的痕迹,满眼尽皆沧桑气象。肖树哲仰天悲叹,不禁情怀激荡:“此城原本是大辽国都上京c太祖耶律阿保机龙兴之地c契丹国本所在,只惜当年大辽各部自相攻伐,以致国势衰微,为金贼所乘。二十多年前,金贼国祖完颜阿骨打亲率大军猛攻此城,只半天便迫使全城投降,大辽气数也因此而尽”他说着,差点掉下眼泪。不孝见他如此,心想:“师父果然是重情重义c胸怀天下的一代神人,睹他国他族覆亡之祸,而忧惧本国本族的兴亡未来,天下间侠之大者,当真莫过于此!”

夜中,二人换上夜行衣,见那城防颇是松散,乃潜上城墙,向城内望去,只见万家灯火,甚于天上繁星。不孝讶然道:“这么多府第,可怎么找到那刘贼的所在?”肖树哲笑道:“这却不用担心,为师早就派人摸清了他的底细,今夜谅他插翅也难飞!”便旋身一跳,没入城内街巷。

不孝一路跟随,二人随机应变,躲避居民与官兵视线,在屋影巷缝及檐瓦上不断变换路径,弯弯曲曲也不知行过多少拐角,到了一处较为高大的屋顶,肖树哲忽地停下俯身,示意不孝噤声。他一指身下,轻声道:“到了。”不孝向四周看去,却是偌大一个花园庭院,楼台亭榭布置得颇是讲究,隐隐有股华贵之气,不由忿道:“这离宗判国的无耻巨贼,金贼倒是待他不薄,来到了这里仍然享有这样的荣华富贵!”

“不错,不过他的死期算是到了!”肖树哲说着,如片枯叶般无声飘落屋下,进入廊道。不孝跟下,二人转到一处厢房后面,见里面烛火明亮。肖树哲一指内里,不孝知意,正要凑近窗台窥探,肖树哲将他拉住,转手取来两盏灯笼,交给他一盏,示意将灯笼凑近了窗格,这才近身,把窗纸悄悄割去几格,将里面看了个通透。不孝恍然大悟,原来师父这一手,是避免从屋内看到外面留下的身影。

只见里面是座书房,一名锦衣玉服的白发老者侧面而坐,正伏在案上翻看书籍,案下放置一盘炭火通红的火盆。屋里灯火通明,他却似看不清字眼一样,凑着书页舔指啃读,灰扑扑的眼珠差点就要贴到纸上。肖树哲恨道:“这老贼老朽至此,倒还是勤于读书,只是以他的无耻作为,简直是污辱先人圣贤的典藏。”不孝也道:“他根本就不配读他手中的书。”肖树哲道:“对他来说,当年读孔孟之道,只不过是升官发财的阶梯,现在读的,谁知会是什么东西?”

这时“吱呀”一声前门开启,一个丫鬟奉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那刘豫见了,连忙招呼她过去:“小梅来了,来来来,到老爷腿上坐,老爷正好有空教你读些书。”那小梅放下放下手中茶盏,却不肯过去,怯怯地道:“小梅自己学就是了,不敢劳烦王爷。”刘豫脸现不悦,道:“你不是想多读些书,将来出去也好些吗?老爷自己高兴,你又怕甚?”小梅道:“王爷知道,小梅已是少主的人了少主若是知道”刘豫拍案怒道:“你可莫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少主宠幸于你,那只是你的福分,难道你还真有什么非份之想不成?!老爷疼你,你可莫要不识好歹,定要让老爷将你父母兄弟请来你才甘心么?”

小梅身子一颤,便掉下泪来,只得依言坐到了刘豫腿上。“这就对了,”刘豫眉开眼笑,搂住她腰,嘟起嘴在她颈项间一吻,闭眼深吸口气,充分感受着她少女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如痴如醉。那小梅确也颇有几分姿色,此时在烛光间流泪,却越显得红润楚楚。刘豫将左手抚在她大腿之间,连声哄着:“不哭不哭,老爷心疼呢。老爷只是想教你读些书,你我主仆也更加亲近一些。”右手遂去翻书,讲解起一本《诗经》来。

不孝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这老贼,果然是无耻之极!”肖树哲道:“你进去将他拿来,先别伤他性命!”不孝道:“不错,如果就这样一剑解决了,岂不太便宜了他!”说罢“嘭”地一声破窗而入。

屋里两人都大吃一惊,那小梅顿时一声尖叫,响彻内外。不孝不料她会有此一着,连忙一指把她点倒。刘豫年老体衰,加之惊吓,这时哪里挪得动脚步,被不孝一把拎在手里,拿出门去。

小梅那一声叫,立时引来府中兵士哗然奔来,二人才到院中,众人便四面八方赶到。二人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四下里一片混乱,人人看见果然是有刺客闯入,那些侍卫们举弓就要乱箭射去,不孝抓住刘豫后领,将他悬空拎出,便如拎了个纸人一般迅速四方照面。众人一看老主人竟被他们拿在手里,一个大活人却似玩物般被他拿得飘来忽去,而刘豫则翻江倒海难受无比,口吐白沫,哪说得出半个字,不由骇然,连忙收弓。一个带头的喊道:“两位只要放了我家王爷,什么都好商量!”

肖树哲冷笑道:“此贼罪孽滔天,实不可恕,我要的只是他的狗命!”一跳便领不孝向城外方向而去。

二人沿屋脊一路飞奔,只听得身后城中喧声漫延。那些兵士哪里追得上,只过片刻,二人便遁出城外,没入旷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恶狼情缘 二人擒着刘豫骑马沿官道东去,夜天昏暗,只有茫茫雪地反衬着大道树影与田野。到了一处荒野,那雪原茫然不知边际,肖树哲道:“就是这里了。”停下马来。

不孝推了刘豫下马,肖树哲提之走向一株干枯的老树,把他后领挂在一处枝杈上,偶尔一看,就像晾了身衣裳。刘豫缓缓回神,发见这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处境,惊惶挣扎。其实他离地不过尺许,但任凭他如何手舞足蹈也是挣脱不了自身衣服的制束落下地去,要怪也只能怪他穿得实在太好太实了。忽然听到一串笑声,刘豫慌忙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两匹马上,正是那两个不知哪来的iàn ju人,此时正看着自己开怀大笑,赶忙大呼求饶。

肖树哲笑道:“老贼,杀你这样的无耻之徒,老夫只嫌脏了自己的手。待会自有属于你的死法。”刘豫听了,望四下里雪夜无边,只感阵阵胆寒,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孝也不知他胸中计划,只见肖树哲张开双掌架在嘴边两畔,仰首忽然放出一声长长的狼嚎。

刘豫与不孝都恍然大悟,刘豫面色顿时惊得煞白。肖树哲激发真气,那嚎声既极逼真,又嘹亮无比,也不知传出去几十里方圆。一会儿,便闻远方传来群狼的声声呼应。这呼应在刘豫耳中听来,却无异于死神的召唤,只骇得他没命地哆嗦乱挣,怪声求救。不孝看他一个白发老人,临了却要经受如此惨烈的恐惧与痛苦,若不是知道他生平罪恶,并亲眼见他无耻作为,实在难以忍心这般对待。

那狼嚎声过后,是一阵死寂。三人都知道,那是狼群在飞奔赶路,时间不会多长。果然少时,北方旷野的尽头就出现了十几双奔涌的亮点,那是狼群饥馋凶恶的眼光。那亮点来势奇快,刘豫眼望其跃动,很快仿佛就听到了其踏雪狂奔的声音,不由心惊肉跳,没命地惨嚎挣扎,似乎已经被狼群撕咬上了一般。这时两匹马也惊得连连嘶叫退却,难以控制,肖树哲心满意足,“我们走!”二人信马向南奔去,随即,远远只闻到后方狼群疯狂撕咬c刘豫凄厉叫喊的声音。

二人一宿未睡,行到天明。

肖树哲停步,忽间神色落寞,仰天一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为师还身负重任,不如咱们就此别过吧。”

不孝一惊:“师父这是哪里话,徒儿愿一辈子跟随师父左右,不离不弃!是不是徒儿哪里又做错了,惹得师父不高兴,要离开徒儿?”

“你很好,实乃大器!”肖树哲道,“正因如此,师父才不想把你藏着掖着。这些日子以来,你跟为师应当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此番离别,为师是要委你重任,同时更加锤炼你的品性,将来才能无往不胜!”不孝看他心意已决,不好再请同行,然先前才永别了母亲,此时又要与师父分离,心中不禁难过和不舍。只得敬道:“既然师父心意已定,有何吩咐,尽请示下,徒儿定当全力以赴!”

肖树哲道:“此番重任,为师只授你六个字——‘保义军,除判贼’。你变换这身行装,南下中原,力保各路抗金义军不亡,力除各类金国爪牙鹰犬。但还是那句话,为师首先要你毫发无损,凡事量力而行,不可鲁莽,切莫让为师负了对你娘所做的承诺。”

不孝点首,肖树哲拍他肩头,笑道:“今日一别,只是暂时之计。三年之后的今天,想必你我都各有一番成就,届时咱们相约在燕京西郊那座盟誓的山岗重聚,再把酒言欢c合谋天下,你看如何?”不孝听他豪言,想重聚之时的融融美景,不觉慰藉,然这一隔就是三年漫长岁月,仍不由地伤感,道:“徒儿谨遵师命便是。”

“好!”肖树哲递给他数枚金元宝,“这是你此去的盘缠。希望届时你也能想清为师所出的那个问题,给老夫一个满意的dá àn!”说着马鞭一挥,纵马西去。

不孝离别师父,照嘱咐脱去iàn ju青衣收起,向南骑行,一时天大地大,只感受到空前的孤独与寂寞。

路途所遇百姓,尽是夷族的毡帽裘衣,竟看不到一个汉人的打扮。那些百姓见了他,都露出诧异的神情。时大雪纷飞,遇到一座小城,不孝到钱庄里换了一包碎银,又在街市上买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住进一家客栈。他昨夜一夜未睡,早是人困马乏,吃过饭后,不由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不孝换上所买金人的衣服,感到格外不自在。推窗看到外面华灯初上,映着街道上的雪色,忽地觉得这是一个何等真实而又陌生的世界。

既无睡意,他走出客栈来到街上。这时行人不多,门市疏散,他信步闲游,满眼看到的尽是外族的行装c世态的炎凉,一股无亲无故的孤独寂寞之感便又止不住地袭涌心头。

“xiǎ一 jiě,求您别闹啦,老爷要是发现我们偷偷跑了出来,肯定会骂死环儿的。”

“唉呀,咱们逛完这一圈就回去,老爷要是发现了呀,我就说是我硬把你拉来的,总行了吧?”

俄尔耳边飘来两个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在这清宁的街市上显得格外悦耳,不孝看去,前方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牵着一个十四五岁打扮精致的丫头徐步而来,那丫头满面愁容,娇嗔不已。那丫头本来也是甚美,但此时跟身边那美貌少女比起来,却不由地黯然失色。只见那少女一身女真女子的打扮,那扮相本来在一般女子那里多显得低俗而土气,但此刻在她身上,却是娇贵又华美,令人都不禁要向她多打量几眼。她咯咯娇笑,只顾自在地游历着这美美的街景,步态闲散,便似微微带了些醉意似的,浑不在意那环儿丫头的愁苦,其笑声尤其动听无比。

那环儿哭笑道:“本来就是xiǎ一 jiě使坏,把环儿连哄带骗拉来的!”那少女笑道:“我要是不拉你一个人出来了,你找不到了我,爹爹才更要打死环儿呢。”

不孝看那少女,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心想:“原来世间果然还是有跟娘差不多美貌的女子的。”

她们迎面走来,那环儿忽然发现不孝怔怔的目光,连忙拉扯xiǎ一 jiě的衣角,指点过来,不由掩嘴轻笑。那少女受她提点见了他,脸色一红,害羞地低下头去,拉环儿快步错过他身边。不孝好奇,却闻两人笑出声来,那环儿道:“这位公子可真俊哪,xiǎ一 jiě的魅力真是羡慕死环儿了!”那少女笑道:“俊是俊,就是傻呆呆的,有些不懂礼数。”

她们低声说话,不孝却耳力灵敏,将之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是不知如何叫作不懂礼数,不由转身看向她们背影。那少女身姿婀娜曼妙,这时她们也回头一望,见此情景,只将两人乐得连忙低头逃去。

不孝哪里了解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举动,原本心里一丝赏心悦目的温暖,这时只化作满腹的奇怪,不由叹了口气,继续游行。

拐过一个街角,身后忽然冒出方才熟悉的声音:“哎,大侠客。”不孝转身一看,正是那美貌少女,此时笑盈盈地看着他,虽然作出一副爽朗大方的模样,脸上却红霞飞舞,在那里亭亭玉立,说不出地娇美可人。她道:“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不可以在大街上傻呆呆地盯着人家姑娘看么?”

不孝本想说话,听了她言,便怔怔地再也不知如何开口,心想:“娘倒确实不曾教过这等礼数,难道她为了这个,还特意来兴师问罪不成?”那少女见他窘样,不禁咯咯娇笑,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嗯,看在我们有缘,送你个东西吧。”举起手来,提着一只红红的小物,却是个绸布包着的香囊。不孝不解她这是何意,不禁更是发傻。她将香囊交到他手里,忽然间变得无比温柔而妩媚,羞涩地道:“我姓郝,单名一个嫣字。”这一刻,便如迷梦,又似幻觉,不孝脸上一红,竟不禁心头怦然一动!

但转瞬,郝嫣一笑,便返身快步消失在街市中。不孝怔怔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茫然若失,闻那香囊,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回味方才她那一抹慑人的柔媚,那美妙的感觉,竟是生平未有,不禁自惊自奇,全不知这是什么怪诞事情。

他呆呆走回客栈,小二见他起来,笑道:“客官真是生得英俊又高大,看你来时这大冷天地却穿得那么单薄,真是惹眼呢。不过”一指他头顶,“这发式还是再改些为好。”不孝看他头顶,原来是梳理了结辫的,只是在外时都戴了毡帽,看不大清。他奇道:“我本是汉人,只是在这里买不到中原的本族衣服,迫不得已这才买了这身行头。怎么难道我这发式还有什么不妥的么?”小二更奇:“我本也是汉人,大家都是汉人,可是朝廷早颁发了命令,凡我们辽东居民,不论女真c汉人还是契丹等,一律改成女真人的装束,违令者杀无赦,为此也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奇怪客官是从哪里来的,怎会不知这个事情?”不孝听得气愤,道:“这些金贼当真凶残可恶之极,连百姓装束也要强行管制,实在该死!这身行头本来就丑陋之极,贼人这么做,难道是见不得我们汉家的衣服比他们高尚百倍么?”

他这话一出,加上说得大声,那小二立时吓得脸白,慌忙嘘声四顾,所幸这时没有其它外人。他低声道:“当心祸从口出!话虽不错,但现在谁敢在外这么声张。女真人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您说的,更主要还是害怕这辽东鱼龙混杂,不好管理。他们想将本地各族混同起来,永远作为朝廷后方稳固的基本,久而久之,让大家都忘了自己祖宗的身份,把自己都当成女真夷人了。”不孝怒道:“金贼无德至此,尽靠穷兵黩武,如何收服得了天下人心,它这么做,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偏就要汉发汉服,金贼若是敢来,大不了我便以杀止杀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梁山渤海 次日,不孝扔了新买的衣服,继续南下。又隔日,路上遇到一队行色匆匆的金兵人马。临近之时,那金将炯炯盯住不孝,目光透出极大疑窦,突地勒马停住,提戟指他喝道:“什么人,难道不知朝廷易服辫发的政令!”其余金兵见此,立时将他团团围困起来。

不孝心中正恼此令,但他并不想在这路途上多添事端,便冷冷道:“我本中原华夏子民,穿上这身胡服,都是迫不得已。你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免得没有机会后悔!”

他本说的是句极实在的话,但在对方耳中听来,无疑却是狂妄无比,那些金兵怒形于色,纷纷提枪便要动手。那金将挥手制止众人,作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笑道:“哦?为什么?”不孝道:“因为我一旦出剑,就不能收手。”心道:“师父叫我变换行装南下中原,是不让我暴露行迹,若是动手,怕也只能赶尽杀绝了,希望你们不要自己找死。”

众金兵一阵大笑,“好大的口气!”那金将目光一寒,“出手就不能收,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敌人!看来你就是梁山泊会的海贼之一了,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给我拿下!”说着挥戟压向他肩头,其余金兵同时出枪分别指向他全身要害。

“是你们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寒光一闪,众人也不见他如何拔剑,只闻“当当当当”一串急响,一众兵器竟被他长剑一圈尽都斩断,齐刷刷掉下地去,不禁大惊失色。不孝又一剑圈去,剑如手足,抹向众人脖颈,立时血雨飞溅!那金将震惊之余,斜起手中断柄,同时急忙反身闪躲,“铮”地一声,长剑斜削戟柄,被带偏寸许,便从其面前掠过。他逃过一击,再看属下众兵士,俱都栽倒地下颤栗不已,颈间血流如注,触目惊心,竟是仅以身免!

他见不孝转思眼间杀死十数兵士,所用不过两剑而已,除了手中那柄青光宝剑锋利无匹之外,身手之快之强更是骇人听闻,不禁惊恐叫道:“好一把神剑!你不是梁山海贼,你到底是什么人?”不孝听他口口声声提起那梁山泊会的人,心想既然是金贼的敌人,那必是又一些抗金义士,便道:“我虽不是梁山义士,但却是他们的朋友。你们金贼四处围剿他们,便是与我为敌,我又怎能轻饶你们?来罢,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本事。”

那人见识了他的神厉凶狠,哪敢出手,极恐之下脱口叫道:“我金成志虽不是你对手,但我舅舅刘奉新是渤海堂的三当家,你若杀了我,整个渤海堂都不会饶你!”

不孝冷笑道:“哦?渤海堂又是什么东西?”他确实不知渤海堂是什么势力,但的确并不将它放在眼里。金成志惊道:“你竟敢无视我整个渤海堂,好歹我们堂主也是这辽东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是到了中原,武林中又有谁敢对他老人家如此不敬!”不孝道:“渤海堂下弟子甘做金贼走狗,可见它跟金贼串通一气,乃一丘之貉!别人敬他我不管,要我敬他,却是可笑!”说着提剑就要出手。

金成志不禁倒退一步,一咬牙慌忙罢手叫道:“等等!你既然跟梁山泊会是朋友,那你想不想救你的朋友?”

不孝一怔:“什么朋友?”金成志道:“他可是梁山泊会大当家唐煌的舅子五当家许飞的儿子许开,现在在我们手中,正要拿他作饵,放长线钓大鱼呢。如果你不救他,将来不知还会引来多少你的朋友上钩,说不准连许飞都能送shàng én来呢。”不孝牢记师父交予的重任,这梁山泊会既是义军,那自然是要力保无疑,忙问道:“他姓甚名谁,现在哪里?”

金成志见他着急,顿时放下心来,道:“他叫许开,只要你答应饶我一命,我便带你去救他出来。我一个人换他们这么多人命,你可不亏吧?”不孝知他只为活命,要是不答应,他必定是死不赴从的了,当下权衡利弊,心想他仅凭自己两剑,也不一定就能识破自己身份,于是道:“要饶你一命也可以,不过将来若是你把我的形象说了出去,我受到画像通缉,必定要废了你的双眼c割了你的舌头!”金成志背脊一寒,忙道:“绝对不敢!”他眼珠一转,低头用试探的口吻说道:“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今日事后,我一口认定从没见过你,这些人都是死在梁山泊反义士的手里,而你也绝口不提见过我,那许开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知您意下如何?”

不孝恍然,原来对方也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自己却只从自身考虑,竟是思虑不周。当下收剑,点头应允。金成志大喜,趁路上无人,连忙将一众尸首拖去附近一条小河边,又在尸首怀里各塞了几块石头,这才一一抛进河里,沉入水底。不孝看他作为,心知这样一来,这些尸首便如人间蒸发,是再也没有机会被的了,不禁感到此人心机之可怕。

随后,金成志脱下战甲,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再贴上几撮胡须,便如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孝见他做这些轻车熟路,也不知平时用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觉其心思活络c机变之巧真是远胜于己,不由惭愧。但见那胡须甚是有用,便伸手也讨了一副贴上,心想这样一来行事定然是更方便了。

不孝跟从金成志一路向东南骑行,金成志尽捡荒僻小路行走,生怕被熟人发觉。当晚二人到达锦州附近,金成志带不孝上了城东郊外一座山梁,远远将城内灯火看得清清楚楚。

金成志道:“待会我带你进城到了那秘密地牢外,请恕我就再也不能前行了,到时你直接进去,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囚犯,那就是了。”不孝疑道:“我若进去,找不到人,反而身陷困境,岂不是天大的冤枉?”金成志笑道:“兄台放心,这个我早就为您想好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到他手。不孝一看,那牌上正中是个“忠”字。金成志道:“这可是我们二当家副堂主的随身令牌,你只要拿它出来,说是二当家的到了,要亲审反贼,同时对上了我们堂中的暗语,想必没人胆敢违抗,出入地牢还不是如走街窜巷一样么?再说那地牢只是隐秘,修建却又小又简陋,只关了他一个人而已,也决计困不住您这样的高手。”不孝道:“这令牌想必是你偷来的吧?难道你就不怕陷你二当家于不利么?”金成志哭笑道:“也说不上是偷,只是有幸拿到过,就复制了一枚,足以以假乱真就是。现在关键时刻,我命在旦夕,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不孝听他说得实在,但岂敢就此对他放下戒心,冷冷道:“你虽然狡滑,但对你这样的人,我也并非全无办法。我可事先声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若稍后你敢对我有一丝欺骗,咱们交易立即取消,届时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金成志听他口气,吓得面色发白,求道:“在下说的句句属实,您可切莫挟我进入地牢,您换了这身行头,那些守卫自然是不认得,可在下就完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堂主有多可怕,”他说着,瞳中现出极大恐惧,“他神出鬼没,武功奇高,而且明察秋毫,几乎没人能欺瞒得了他。这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是他同时又是个变态c神经病!他喜怒无常c反反复复,还有健忘症,明明自己上午刚做的事c下的命令,下午就忘了,然后第二天又当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还痴迷女色,连属下兄弟的女人都不放过,我们很多下人都曾吃过他的亏。玩女人就玩女人吧,他却还要想方设法将人家的丈夫弄死才罢休他听说梁山泊会大当家唐煌的内人c五当家许飞的èi èi,也就是那许开的姑姑美艳动人,便想尽办法要把她弄到手,并且非要将唐煌给设计害死不可”

不孝惊怒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恶贼?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金成志忙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不过关于他瞄上唐大当家的内人一事,我也是从线人口中听闻,倒也不是十分确定。但依他作为,这事恐怕多半是真的。只可怜梁山众人却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此事,而我们堂主也自以为没人知道他的这些企图。大家要是知道他豁出众兄弟的性命四处谋害梁山英雄,其实却是打的这样龌龊自私的算盘,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孝道:“这狗贼,我必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

“是啊!”金成志附和道,“说起他这些年做的缺德事,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们渤海堂中,要说真正最德高望重的,其实还是咱二当家高怀忠。他不但洁身自好,而且慷慨大义,待我们兄弟都是极好的。只可惜他武功不如堂主,加上跟堂主向来在有些事上意见相左,比如说他主张脱离朝廷的影响,独立行事,不要再为女真仇寇卖命,剿杀梁山等抗金义士”不孝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们二当家说的是不错,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岂不是极大的讽刺?”金成志哭笑一声,悲伤说道:“您武功高强,哪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衷。我们渤海堂本是从前渤海国之后,女真人灭的不仅是大辽大宋,我们先祖渤海国人还不是被他们所屠戮灭国?我们渤海人本跟金人也是仇深似海,但无奈势单力孤,不得不委屈求全,否则定然是要被那些野蛮猎户亡族灭种了。”

不孝看他说得真切,叹道:“好吧,待会我不为难你就是。你这就带路吧。”金成志一喜,忽地跪下:“谢兄台成全!只是方才我说的这些,算是将我堂中家底秘密尽都抖露了,兄台您可切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被我堂主知道您您还不如现在就一掌打死我算了!”不孝见他怕成这副窝囊废的模样,心中一软,也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打理好扮相,金成志生怕被人认出,又戴了顶草帽,将帽沿拉得再低不过,方带不孝进了城去。

此时夜色已深,街上冷冷清清,人们都已关门闭户。金成志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街巷,轻轻一跃,跳上一株大树。等不孝也上了树来,透过枝叶,他指前方数十丈外一幢高高的尖塔,轻声说道:“看到没有,在那座塔下,有一间数丈深的地牢,那许开就关在里面。塔里随时伏有我们堂里的高手,你只需拿出令牌,依我之前所说行事,他们十拿九稳不敢怠慢。注意,我们堂中的暗语奇特复杂,都是堂主亲自设计,具体到了这里,你只要听到对方话里说出‘渤海堂前’四字,你就必须在下一句里说有‘明见万里’四字。如果说出‘万里海波’四字,你则要说出‘辽东子弟”四字。”

那塔座落一所宅院,黑灯瞎火,看不到一点光亮。不孝心中生疑,忽地点中他哑门c大椎二穴,金成志一惊,顿时浑身瘫软c哑口失声,向后便倒。不孝将他扶住放在树桠之间,冷道:“如果你所说属实,我救人之后,自然来替你解穴。如若不然,那就对不起,回来之后,第一个解决的就是你了!”说罢一跃纵出大树,没入夜幕。

他依言来到那宅院旁,那塔六角形状,黑幢幢地,原是砖砌石筑,在暗夜中难望穹顶。颇大一所园子,此时却静悄悄地,也没有多少建筑,围绕塔周是空荡荡地偌大一圈空地,更添阴森之气。他朝那塔身一跃,半途中忽觉暗器疾射而来,连忙拔剑,下意识运起母亲所授那套“雨花剑”之“剑网披风罩”,只听“铮铮”之声急响,也不知打落多少飞刀弹针。落身塔楼走道,前边刀光剑影,数不清蜂涌袭来多少黑衣武士。

不孝喝道:“慢着!你们看这是什么?”举起那块令牌。黑衣人借着天光一看,都是一怔,为首一人近前观察,似感不可思议:“竟然是二当家的令牌!”余人都面面相觑,另一人问道:“不知阁下是渤海堂前哪位同道?”不孝听出对方话中带有暗语,道:“只是明见万里的二当家座下小卒,不足挂齿。”众人脸上现出惊奇神色,一人又道:“我渤海堂平万里海波,倒真没见过阁下这号人物。”不孝道:“我本不是辽东子弟,刚刚才来,你们自然不认得。怎么,还有疑问么?”

众人虽是奇怪,但也只有回答:“岂敢。不知阁下这么晚来所为何事?”不孝道:“二当家已到锦州,他要亲审那重犯许开,令我来提。”那人奇道:“二当家要亲审,也当来这里审,怎会将重犯提出去,这万一”面对他这一疑窦,不孝一时也想不出个合理解释,只得作出不耐之色,冷道:“难道二当家办事,还得向你通报个中缘由不成?你怎知道二当家有什么难处?”那人慌忙低头赔礼:“是小的多管闲事了,二当家做事,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小的这便带您去提!”

他点了枝火把,带着不孝沿楼道盘旋往下走,直下去了近十丈深的地方,出现了一堵厚重的铁门。他拿出钥匙打开门上一把数十斤重的大锁,又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砖块上一按,只听“啪”地一声,不知哪里打开了道机关。但大门依然纹丝不动。那人招呼一声,几个人使出大力,才硬生生将大门向上提起。不孝心道:“这牢门这么繁琐难开,要是梁山义士前来硬闯,岂不如自投罗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铁壁脱困 铁门大开,众人进入牢房。那牢房不大,却是铜墙铁壁,只在角落里安了间牢笼,此时里面用铁链拴了一个人。那人被铁链铁环分别拴住了双手和颈项,呈站立姿势,浑身是伤痕血迹,蓬头垢面,显然是极度困顿,此时只微微抬了抬头。由于无人照料,他吃喝拉撒只能就地解决,房中便充斥着一股厚重的恶臭。众黑衣人都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不孝却是心中愤懑,想:“这些狗贼真是心狠,这样拴着,是要让他日夜不得休息,而且不能自理,狼狈不堪。也不知这许兄弟在此已受了多少苦c煎熬了多少日夜。待会出去,定要让他们吃些苦头,稍微替许兄弟出口这气!”

众黑衣人你推我,我推你,总算有人进笼去把那许开解了下来,说道:“算你小子走了回小运,我们二当家要提你去亲审,走吧!”但他虚弱已极,便如一团烂泥,只是剩有一口气罢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走得动路?无奈,几个人只好用麻布将他包裹,抬了出去。

到了塔外地面,那些人就要放下许开,不孝忙喝道:“干什么?”黑衣人讶然道:“我们去弄辆马车来,总不能让我们一直抬着去吧?”不孝骂道:“混蛋!你就想这么将他送到二当家可前,是想熏死他老人家么?!”黑衣人恍然,连忙赔罪,便将许开抬到一处水边,想用冷水为他冲洗。

此时天寒地冻,许开奄奄一息,怎受得了这样的寒冷,不孝身形一晃,便听“啪啪啪啪”一串声音,人人脸上都中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们是猪脑子么?!二当家虽然英明神武,可也只能审个大活人,你们是要将他给冻死么?你们平时就是这样为堂主办差的吗?!”黑衣人甚是委屈:“可夜深人静地,哪里还有热水给他冲洗?再说这反贼原本武功高强c内力深厚,怎会这般轻易冻死?”不孝怒道:“他奄奄一息,内力再强又有何用?要不你到这冰水之下去试试!还不速速去烧些热水!”

众黑衣人无奈,只得又抬许开进了一栋府第,连夜生火为他烧水。他们平时都是下人伺候的主,这时却都集在柴房里做起了这些又粗又脏的苦活,不禁都满腹牢骚,趁着不孝不在,七嘴八舌地泄愤不止——

“这次来这里当差,连个下人都不让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想我们堂堂渤海堂武士,竟要在此受这份罪,还要受这不知哪里冒出的人这份闲气难道你们就受得了?”

“谁叫人家是二当家的亲信呢?你看看他,连堂主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对咱们还会客气么?”

“二当家怎么就会突然来了锦州呢?这当中会不会有诈?”

“人家有令牌,又对得上暗语,怎会有错?就是看不上他盛气凌人的架势,大家都是在堂主手下讨口饭吃,他凭什么对我们呼来唤去地!”

他们哪里知道不孝就站在窗外,将他们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们越气,他却越高兴。

听罢牢骚,不孝回去许开身边,忽见麻布中空空如也,地上一道脏兮兮的痕迹,抬眼一看,不远处许开趴在地上正艰难往外拖行,这点距离,他却不知努力了多久。不孝鼻子一酸,连忙过去将他扶住。许开见到是他,却将他推开,眼中迸出愤怒神色。

不孝心中不忍,看左右无人,低声告诉他道:“许大哥,其实我是来救你的,放心,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救出去,你不用如此辛苦。”

许开一愣,旋即咳咳一阵冷笑,只是那声音嘶哑,真比哭还难听。他沙沙地道:“你们又变着法儿来撬我的嘴,只可惜,还是痴心妄想。救我?现在正是大好时机,你怎么不走?”

不孝不料他竟会生起这样的误会,抱拳恳切道:“看来许大哥这阵子吃过太多的苦,迷失心智也属正常。我之所以现在还不走,是要惩戒惩戒那些无良的贼人。是他们这样折磨于你,我就要让你把他们折磨回去。你现在不信我,等我将你救了出去,自然你就信我了。”

许开呆呆怔怔,正不知如何作答,这时来了个黑衣人,“水好了,不知要把他拿到哪里去冲洗?”不孝起身道:“废话,当然是澡盆里边。你们出几个人抬他去给我好好洗干净,二当家他老人家不但闻不得一点臭味,而且希望犯人能感受到他的恩德,故此你们对他还不可有一丝怠慢!另外的人,赶紧去备些好酒好菜,待会大家一起吃过,也叫做好聚好散!”

“这”那人犹豫,似乎颇感不妥,很不情愿。不孝冷笑道:“怎么,难道要我跟二当家说,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骄纵,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妥么?”那人眼中隐现怒色,权衡之下,也只得点头应是,退了下去。随即有人前来将许开抬走,不孝生怕对方对他不敬,也跟了去。

那些人憋屈着口气为许开解去衣服,先冲了些热水,将他全身数不清的伤痕血迹c污渍汗泥擦去,又将他请进浴盘好好清洗。当污秽尽去,他露出原本真容,不孝看去,心中不禁一赞:“好一个俊朗的公子!”但见他剑眉星目c面相如画,肌肤隐隐泛出如玉的的清光,便如换了个人,虽然久经折磨,全身伤痕累累,消瘦刮白,但那自带的一股傲人气息却殊难消减。众黑衣人见了,也啧啧称奇,暗道:“没想到这小子竟长得这么俊,真是可惜了。”

好一阵功夫,许开全身才彻头彻尾洗了个干净,这时黑衣人自动送来一身普通衣物,但外衣是件显眼的白色囚衣。不孝道:“二当家要的是感化于他,将他当亲人一般对待,你拿这样的衣服,岂不叫二当家的一份诚意尽都付诸流水?”那人又只得去换了套普通黑衣。

许开穿好衣服,黑衣人已备好酒菜。不孝扶着许开,令众人一齐上了桌席,有人疑道:“阁下这么耽搁,就不怕怠慢了二当家么?”不孝笑道:“二当家是何许人,他老人家此时正在美梦当中,提审之事,自然是要到天明以后,还指不定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众黑衣人哑然,想自己这大半夜忙前忙后,原来却是这样的安排,胸中不禁气闷已极。他们早已困顿不堪,加上心情憋屈,席间便不住地闷闷喝酒,渐渐都喝得酩酊大醉c不省人事。

不孝不慌不忙,又用了小半个时辰才陪许开将饭吃好。他问许开:“现在他们都任我们摆布,许大哥,你说要怎么惩罚他们?”

许开依然非常虚弱,眼中却透出凶光,道:“这些贼子都是死有余辜,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都杀了!”不孝讶然道:“他们虽然无德无良,但也罪不至死啊!”许开冷冷一笑,道:“难道你舍不得?”不孝知他还不相信自己,心想他在那牢中受过太多的苦楚,要找对方发泄,自是应当,便道:“你若执意要杀,我随你就是。”说罢拾起地上黑衣人一柄短剑递在他手里,转身走到一旁,任他怎么行事。许开动了动身,作势便要向旁边一人刺去。转头看不孝,但见他背向自己,确是无动于衷。

他一叹,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回,但你要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却是休想!这些人也是受他人指使行事,我不杀他们。但他们屡屡羞辱于我,我便也让他们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咱们将他们尽都投进粪坑,生死由命,就怪不得我了。”不孝赞道:“这主意真是再适合他们也不过了!”

二人找到厕所,揭开盖板,顿时恶臭呛人,露出下面一大潭粪池。接着不孝一个一个将黑衣人丢了进去。那些人陡然落进那等空间,纷纷惊醒过来,被呛得咳嗽呕吐,挣扎呼叫,但浑身烂醉如泥,哪里爬得出来,反而越陷越深,惊恐不已。

许开道:“你们作恶多端,今天不杀你们,已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这叫天天不应c叫地地不灵和肮脏的味道,可好不好受?”

众人这才完全想起之前事情,有人大叫:“上当了,那贼原来不是不是二当家手下,咱们这次算是完了,定让堂主宰了不可!”

不孝想起金成志所说之事,扬声道:“告诉你们堂主,他奸j淫好色,无德无道,迟早必遭天遣!他还妄图打梁山大当家唐煌夫人的主意,我们大家都知道了,叫他再也不要痴心妄想!倒是你们二当家德才兼备c高瞻远瞩,才是你们堂主的不二人选!”许开一怔,想要发问,不孝已背起他来,转身便向外飞快离去。

这一番折腾,从上半夜开始,此时已近黎明。不孝背着许开在巷中奔走,到了之前那株树下,一看金成志还在树上。他放下许开,上树将金成志穴道点开。

金成志见他来到,感动已极,扶住他手欲哭无泪地道:“兄台去得好久,我还以为你失了手,要将在下这条小命也搭进去了呢!”不孝道:“算你还有些良心,没有骗人,咱们的交易已经搭成,你可以走了。”金成志现出大难不死的感激之情,抱拳道:“在下定会谨遵承诺,也请兄台可怜可怜在下,信守诺言。既然如此,在下就不耽搁两位的行程了,告辞!”一蹿蹿出大树,快速离去。

不孝下树,许开冷然道:“这人好面熟,也不知是在哪见过的贼人。你跟他之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孝叹道:“我之所以能救出许大哥,就是因为我跟此人达成一项交易。他告诉了我渤海堂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许大哥的囚禁之所,并答应永远不说出我的本来面目。而我本该杀了他,但因此饶他一命,并答应在此事上为他隐瞒身份。他虽坏,但我却不能因此失信,所以还请许大哥见谅。”

许开看着他,眼中现出各种复杂的神情,俄尔,他腹中一梗,极为痛苦,嘴角渗出一线血丝来,身体向后便倒。不孝一惊,“许大哥,你怎么了?”连忙将他扶住坐下,摸他脉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许大哥,你的伤”

许开浑身忽如被抽空了一般,虚弱极了。他眼神涣散,透出绝望的哀伤,叹道:“是啊,我经脉损毁,武功尽废,今生已如半个废人,这伤,是好不了了。”

不孝看着他,也觉伤心难过,但他心志坚强,转又安慰他道:“许大哥,你虽然再也炼不了内功,但好好调理,假以时日,做一名普通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这便带你出城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找个最好的大夫为你疗伤!”说罢背起他便向城外方向疾走。许开气若游丝,说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不用出城,就在城里找个普通客栈住下,谅贼人万万也想不到咱们竟然没有远走高飞。”

不孝道:“许大哥好主意!”趁着天色未明,在街道上选了家较为偏僻的客栈,敲开了门。

这时天色初明,掌柜被迫起了个大早,见了二人情形,甚是讶异。不孝二话不说,塞在他手中一个大银元宝,道:“你只需给我们一间最僻静的房间,不要多嘴多舌,等我这位大哥伤好以后,我再给你一个更大的元宝。”掌柜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元宝,眼睛都看得直了,赶忙鸡啄米似地点头,带他们进到后院一间宽敞的大房,里面床第精致c家具齐全。他道:“这本是我们接待亲友贵客的客房,最是自在,客官可放心住,小人一定认真伺候,决不多嘴!两位看,可还满意?”不孝道:“甚好!”便将许开放到床上躺好。

掌柜道:“小人这便去为客官准备早点。”便兴冲冲地去了。

许开看着他,道:“你的胡须是假的吧?现下贼人已记得了你的行装面貌,你出去要改一改才是。”不孝笑道:“你终于相信我了?”随手将胡须扯了下来。许开一笑,道:“神俊天成c英气勃发,兄弟你才是人中之龙,前程不可限量。不管你是敌是友,总归现下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大不了你拿回去便是。你叫我许大哥,可我又该叫你什么?”不孝道:“许大哥哪里话,我救你只是出于道义,绝不会为难于你。我姓独孤,名不孝。”

许开奇道:“独孤?前朝的名门望族,如今此姓人已经很少了。多年前,武林中曾有一位忠肝义胆的大侠,也姓独孤,外号‘追风快剑’。我虽没幸见过他,但敬仰他的侠名,不知你跟他之间可有什么关联?”不孝想起母亲遗嘱,不让自己透露身世,但又不忍对他撒谎,只得道:“这个人,我并没见过。”

过了一会,天色大明,掌柜的亲自送来早点。随后,不孝又令他去街市上买来一身普通衣物。换上衣物,再问了掌柜城中最好的郎中所在,不孝便要出门寻医,许开叫住他道:“这事倒不是十分着急,死是死不了了。我虎口逃生,可我们梁山众兄弟却不知道,说不定还在四处打探,万一中了奸贼的计,岂不是极大的冤枉?独孤兄弟便好人做到底,帮我尽快将消息散播出去,也好叫他们安心。”不孝面现难色,道:“可要怎样,才能将消息尽快传出去呢?”许开道:“武林中,要说散播消息,最强的莫过于丐帮。你给我找一张纸副笔墨来。”不孝依言拿来纸笔,许开执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我已脱困于锦州,劳烦丐帮兄弟传播此信,请梁山众亲友安心勿念,无用子弟许开。他将信件交给不孝:“离此向西两里,有一条水巷,岸边靠有一条旧船,上面聚有许多丐帮弟子,那正是丐帮在锦州的一处小分舵。如果不出意外,它应该还在那里,你只要将此信投递过去,让对方发现便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重逢 不孝刚到大街上,从昨晚那黑塔方向便急速奔来十几骑人马,气势汹汹,弄得街上鸡飞狗跳,人人喊躲。不孝一看正是那些被投进粪坑的渤海堂人,想是终于爬了出来洗了个干净,这时怒气冲冲往城外追赶。不孝连忙躲闪一旁,心中暗笑:“凭你们这样去追,一辈子也休想见到我们。”

依言找到那个水巷码头,众船中果然有条看似破旧的房船,船头立着一根旗杆,杆上挂了一张破烂不堪的碎布旗子。船上有乞丐模样的人进进出出,确然是处帮会无疑。不孝在街角远远看见,从旁边屋柱上随手拔下一枚竹钉,将信纸缠结在上面,向那船杆上一掷。“嗖”地一声,竹钉稳稳钉在船杆上,带得木柱也微微颤抖。船上人发现,都吃了一惊,纷纷围拢了过去。

此事已成,不孝又去城东寻找到那名医,威逼利诱齐上,硬是将他带了回去。那郎中了解了许开病情,也是吃惊非小,道:“公子你经脉尽断,此后就算你能调养好身体,身子也必弱于常人,必须格外小心。公子这伤到了这一步,老夫也实在帮不上多少忙了,只有开上几副上等的疗养药方,按照我的法子好好静养一个月,当可恢复行动。切记这段时间不可剧烈运动,否则内伤加重,甚至可致性命之忧。”便摊纸笔写下满满一页药方及其用法。

不孝收好药方,送了他一枚大银元宝。那郎中大喜,连忙称谢。临出门时,许开叫住了他,道:“今日之事,你不可泄露半点风声,否则一旦在下遭遇半点麻烦,当心你一家老小性命!”那郎中一惊,他早疑心二人来路不正,这时便再确信不过,慌忙跪倒:“一定一定!万请两位英雄放心,老夫绝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许开道:“先生请起。也请先生相信,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现下有难处,正遭受贼人追杀。”郎中连忙点头,不孝遂送他出门。

回到房中,不孝问道:“若是他当真出卖了我们,许大哥真的会找去他们家报仇么?”许开叹了口气,道:“很多时候,恐吓确实比y一u hu一更加管用。我只是权宜用用罢了。”

随后不孝依照方子去城中药铺买了药来,交给掌柜的煎熬。他连日未睡,这时便倚着躺椅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睁眼一看,身上铺了条棉毯,时间已到晚上,许开一人在床沿静静用汤匙喝着刚熬好的药汁。“你醒了。”许开道,“掌柜的已给你安排了隔壁一间房,待会你过去就是。看桌上是你的晚饭。”

用饭之间,不孝又问许开好些没有。许开道:“稍稍好些。独孤兄弟如有要事,可先行离开,许某已无大碍。你的大恩大德,恕许某来日再报。”不孝忙道:“许大哥哪里话?你的伤没好,贼人却随时可能找到这里,我怎能一走了之?再说我浪迹江湖,也并没什么紧急事。”

“真的么?”许开嘴角轻轻一扬,瞄了眼他刚才躺过的椅上,“那那个东西是什么?”不孝转头一看,却是前日郝嫣送的那个香囊,想是方才睡时竟掉了出来,不觉脸上一红,连忙过去收起,道:“让许大哥见笑了,只是一个普通物品。”许开一笑,道:“这香囊别致秀气,也不知是出自哪家姑娘的巧手。说不定人家正在等你,你可莫要让人家等久了。”

“许大哥说笑了,”不孝道,“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实在是有缘无份。唉,她连我姓名都不知道,又会去哪等我呢。倒是许大哥英俊潇洒c有情有义,定然有对您牵肠挂肚的姑娘。等你早日好了回去,也好叫她们早日安心。”许开闻言,却是心中黯然一痛,放下药碗掉转头去,眼中隐然泛出泪水,叹道:“等我的人已被我辜负,我等的人却已天人两隔,此生无望此事,再也休提。”

不孝见他神情,知他必有难言痛苦,只得闭嘴。

“倒是有一事,”许开道,“之前你跟那些贼人说,他们堂主在打我大当家的夫人,也就是我姑姑的主意,不知你从何得知,可有证据?”不孝如实回答:“我只是听今早那个跟我做交易的贼人说的。他说他堂主性情怪异,神出鬼没,有健忘病,并且变态好色,只要被他瞄上的女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如果这都属实,那听闻唐大当家夫人的美名,从而被他惦记也并非不可能啊。”许开道:“我被贼人捕时,曾见过他们堂主。据我所察,那高庆升精明之极c出没无常,但要说他荒淫好色,却实无此感,反之倒像是不近女色之人。”

不孝诧道:“莫非是那贼人骗我?但他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许开叹道:“他有什么目的,我们自然不知。我所说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姓高的确实有隐藏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也不一定。但如他说的是真的,消息传开,只会带来一种结果,就是败坏他堂主高庆升的声望,并引发整个梁山泊会对高庆升个人的剿杀。”不孝惊讶:“这贼子确实狡滑之极,可这一回,也不知是他活命心切以致胡言乱语,还是包藏野心另有所图?”许开摇头:“要下结论,还早。”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孝都陪护着许开养病,许开看在眼里,也越来越相信他的真心。闲暇的时候,他也常想起师父给予的那个问题——侠之大者,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真正救万民于水火c正世间之公道c还天下以太平,而不是像今天救许开这样杯水车薪。他想过很多种dá àn,但是依照自己的能力,真正能付诸实践并可能达成目标的,却决没有一种,如是百思不得其解,身心渐感疲累。

既然想不出dá àn,他索性暂且不想。憋闷之余,又忆起师父与空德和尚的那场较量,思索剑法进境。城中人多眼杂,但他手痒难当,便常抽空潜出城外,去到郊外山林中研练。连日间,他颇得进益,剑法更加精深,不觉心情大好,心想:“还是手中宝剑更合我心,可比想那些问题要来得愉快得多。”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半月已过。那晚,他站在白雪的屋顶,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又怀想起从前与母亲的过往,思念之情如川流不息的河水,孤苦却更似那绵绵冰冷的风。正当此时,却闻到一股若隐若现淡淡的清香,不觉伸手入怀,摸出那个香囊。那香囊丝绸锦绣,上面一个“嫣”字,秀美异常。闻香思人,忆起那天郝嫣红霞飞漫的笑脸,不禁地怅然若失,想她当时含情脉脉的情景,无奈终是过眼云烟,徒令人叹。

这天黄昏,他又去城外练剑,道上忽遇大队送亲人马。人马前头十几名金兵开路,行人百姓纷纷退避道路两旁。不孝随众回避,听有人低声道:“又是知事司,他们从来见了漂亮的女人抢来就是,不知这回又从哪里弄来的姑娘,竟然动了真格。”这时有个疯疯颠颠的叫花子跑在队伍前,一路大叫:“新娘子好漂亮啊!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定是仙女下凡!一定是仙女下凡!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你们都没见过!”众人听了,大是惊讶,都伸长了脖子盯着队伍中间那顶大红轿子,期望能有幸一睹那女子的风采。可惜,那轿子窗帘轻垂,只隐约见到里面人影。

队伍从不孝面前经过,那些金兵志得意满,但见那轿子周围送亲的奴仆丫鬟等人却神情悲戚,似乎承受了极大委屈。大家翘首以盼,轿子却平静过去,眼看再也不可能见得到轿中美人,有人不甘心,忽地喊道:“姑娘,你就掀掀窗帘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仙女下凡吧!”旁边陪护的金兵闻声,二话不说一鞭子抽来:“大胆贱民,就凭你们也想看我们完颜家未来的主夫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人惨叫一声,脸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众人无不惊骇,便听轿中传来一声娇叱:“住手!你们平时就是这么骄横暴扈的么!”队伍一停,窗帘掀起,露出里面红盖头下一张绝美的脸来!

周围忽地一静,只见那脸如冰雕玉琢,此时红唇粉黛,更是美得难描难画c无以复加。人人一时瞠目结舌,不孝心中却是一紧:“这这不是那位郝嫣姐姐么?”但他只看到她的侧脸,加上她盛妆浓抹,却不敢十分确定。

那金兵忙抱拳赔礼:“小的该死,惊到夫人了!小的再也不会了!”那女子眼中皆是忧伤,再不想跟他计较,窗帘一放,重新隐在轿中。俄顷,轿子门帘一掀,一个美丽的丫鬟站了出来。这一下不孝看得清楚,正是郝嫣身边的那个环儿,不觉一颤:“果然是她们!郝姐姐应该是汉人,只不知怎么会嫁给一个金贼?”胸中一堵,并感到一股莫明的心痛。环儿道:“我家xiǎ一 jiě说了,今后如果他们再敢欺负你们,只要遇见她,都可以向她倾诉,我家xiǎ一 jiě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人们都欢欣鼓舞,赞叹不已,“真是观世音菩萨降世啊,好人有好报!”“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不是跟咱说着玩儿。”环儿弯腰回入轿中,队伍继续前行,径直进入城中。

不孝心中烦乱,想道:“看郝姐姐样子,不像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我跟她相识一场,定不能叫她受贼人半点委屈,当好好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尾随队伍回入城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殇 队伍一路畅行,当到达那知事府,天色已暗,府门前敲锣打鼓张灯结彩,早有大批府中人迎候。只见郝嫣盖着大红盖头,在环儿的搀扶下缓步走出轿子,接着由一个满面笑容的媒婆牵引进府。府人宾客欢声笑语,独郝嫣与环儿的步调和神态,却是那么孤漠而凄凉。

不孝随送亲队伍混入府中,只见大殿上迎出一老一少两个主人,那少主英姿笔挺,可惜的是,穿新郎红衣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那个大腹便便的浓髯老主。这两人一看便是一对如假包换的女真父子,众人见了都连番贺喜,两人也满面堆笑,回敬不止。听其话语,那老者正是锦州城防军知事完颜德,那少主乃其子完颜惠。

不孝心中一阵刺痛,心想:“郝姐姐国色天香,没想到却要嫁给这样一个畜牲也不如的女真老贼!”看向郝嫣,她身边环儿也不禁悲伤落泪,在郝嫣耳边轻轻诉说了。郝嫣一颤,差点软倒,幸被环儿扶住。环儿泣道:“xiǎ一 jiě你没事吧?出了这样的事,环儿也替xiǎ一 jiě伤心,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您的命啊。”郝嫣伤心摇头,只是泣叹。

完颜德娶得如此美人,心花怒放,其他人则显然并没见过郝嫣究竟长什么样,都是期盼着能早些见到她真容。完颜德对众人笑道:“我完颜德丧妻多年,一直想找位满意的女子续弦。承上天恩惠,前几日在顺州城街头竟得偶遇夫人,惊为天人,竟令本官思念到食不甘味。打听之下,才知她也是出身官宦世家,便着人前去说媒,竟有幸办成了这门亲事!”众人赶忙恭喜奉承,完颜惠也道:“这定是老天爷见父亲操守辛劳,这才降下这样的福泽!”完颜德哈哈大笑,过去挽起郝嫣的手,说道:“夫人,咱们这便拜堂去!”众人催动郝嫣等人进入殿堂,叫他们拜过天地高堂,再一交拜,媒婆急急就将二人送入洞房。

大事已成,完颜惠叫人大摆筵席,大宴宾客。不孝心想:“原来完颜老贼只是在顺州偶遇的郝姐姐,便厚颜无耻地派人去说媒。哼,郝姐姐怎会看上他这样的老贼,想这其中必有重大隐情,郝姐姐才会这样不开心。我一定得考察清楚,只要郝姐姐不是心甘情愿,那老贼用的是无耻下流的手段得到的她,我定叫老贼立受报应,救出郝姐姐!”

借着夜色,他潜到后院,蒙上面巾,趁人不备溜进h一u én,待有人来,闪身上到大梁,依循那洞房的方向悄无声息赶去,便听到那厢房中传来完颜德狂放的笑声:“美人,你可叫我想得你好辛苦啊,来来来,快给本官宽衣。”

门口有几名丫鬟伺候着,其中一名正是环儿。那些本府丫鬟听得面红耳赤,环儿却蹲在地上只嘤嘤哭泣。不孝一个闪身,将那些丫鬟点倒,环儿发觉有异,抬起头来,霍地一惊。不孝连忙竖指一嘘,拉下面巾,低声道:“还认识我么?”环儿又一惊,随着一喜,又气哭起来,摇头道:“太迟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不孝忙捂住她嘴,低声道:“放心有我在,决不会让你家xiǎ一 jiě受半点委屈!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情况,再做定夺!”说着轻推房门,环儿不及拦阻,他已闪身而入。环儿又惊又急,气得团团乱转:“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呆子!”赶忙关上房门,看旁边情形,也只有坐下身去,但有人来,便装晕了。

完颜德只顾能与郝嫣即刻成就好事,全然不知有人已潜入房中,郝嫣心神麻木,更是全无知觉。不孝躲在屏风之后,窥见郝嫣坐在床头一动不动,那红盖头早已不知去向,她却仍低着头,充耳不闻完颜德的话语,也不看上对方一眼,只饱含着满眼绝望的泪水。完颜德连声发令,都像放屁一般,不禁心生恼怒,举手便要向她脸上打去,可落到她面前,看到她红唇美目,却又哪舍得打下去。只好气道:“好!我不跟你计较,你新来不懂规矩。我完颜德身边ěi nu如云,可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放肆!为了你,我可是明媒正娶,叫你做了我的正夫人,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还想怎样?”郝嫣依是无动于衷,完颜德恼恨不已,忽道:“得不到你的心,也先得到你的人再说!”便将她衣服一件件快速褪去。

不孝对世间男女之事,却只知其然,而并不知其所以然,他见郝嫣任完颜德将身上衣服不断剖去,眼中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掉下,不由将手紧紧握住了青锋剑柄,只待她反抗,完颜德一旦用强,便将其一剑毙命。然而她心如死灰,并没有抗拒,等她衣服尽褪,尽现出她曼妙无比的高贵身体,不孝却不禁和完颜德一样陷入目瞪口呆的惊怔之中,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美妙的身体。

郝嫣忽然一颤,完颜德这才记起外面天寒地冻,连忙用被子将她裹住放到床上,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完颜德老来竟能享有这等的艳福,这辈子算是值了!”慌忙脱去衣服,露出那身丑陋已极的肥硕躯体,滚入被中。

不孝胸中莫明地一阵剧痛,只见完颜德压在郝嫣身上,郝嫣转过头来,绝望的双眼正好与他四目相注。她泪湿枕鬓,却波澜不惊,便如看到的只是迷虹幻影。那眼中幻化出无比的哀伤,又变出一丝哭笑,不孝不由一时怔忡。但旋即,她眼中那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随着嘴中一声痛叫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布满恐怖的血丝!

不孝一惊,疾起身去,剑光一闪,噗地贯穿锦被刺透了完颜德的胸膛。完颜德不及叫喊,便颤抖大睁着双睛,顷刻暴毙。郝嫣瞠目结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孝抽剑回鞘,猛地掀开被子,将完颜德肥躯拨开,却并没有任何凶险之物,看向郝嫣,也是完好无损。连忙张开风衣将她抱起,问道:“你没事吧?”

郝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一笑,眼神却如迷如幻,伤心说道:“真的是你?”不孝道:“你还认识我么?这老贼把你怎么样了?”郝嫣摇头,突地一呕,倒出一口鲜血。不孝惊道:“郝姐姐!你中毒了?”一摸她脉,却又不是。

“xiǎ一 jiě!”一声大叫,环儿闯了进来,看到完颜德惨死c郝嫣吐血的情景,顿时面色煞白,险些喊出声来。她哭道:“你这个傻子,我们xiǎ一 jiě是上辈子作的什么孽,竟遇到了你,被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你可知她一直在等你”

“别说了!”郝嫣抬头打断她话,“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逃出去,难道”

不孝一头雾水,这时外面有人呼喊:“出事了!出事了!”估计看到了里里外外一些情况,往回奔了出去。环儿慌忙拾起地上郝嫣衣服,不孝把面巾蒙上,接衣草草将郝嫣一裹,不由分说将二人一左一右挟在腋下,飞起一脚破窗而出。

外面人山人海,正喝得尽兴,听得这大动静,立时炸开了锅。只见他挟着新娘二人一纵便上了屋顶,就似加了翅膀,在群楼殿阁之上几个奔跑跳跃,府中兵士未及追赶,便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不孝一鼔作气奔出城外,直到西郊一处山林才停了下来。放下二人,他气吁喘喘。环儿连忙将郝嫣扶住坐下,不无欢喜地道:“没想到这呆子有这么强的本事,xiǎ一 jiě,也许是老天爷也可怜你,终于回心转意,要成全你啦!”

不孝看夜色寒冷,忙脱下外衣给郝嫣披上,然见她全无快意,不由伤心道:“郝姐姐,难道你还舍不得离开那个老贼么?”郝嫣不及回答,环儿没好气道:“你果然是个大傻子,我家xiǎ一 jiě怎么可能舍不得那个老色鬼,可你知道他是何许人物,而你竟敢不由分说就杀了他!这下可好,”泪光一闪,哭了起来,“不但这城里要被他们翻个底朝天,就连”

“坏了!”不孝悚然一惊,“许大哥!许大哥还在城里,这下可危险了!”慌忙对她们道:“我得立即再去城里一趟,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说着转身就要去,环儿叫道:“不行,我们害怕!”不孝一看这夜中荒郊野外,留她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此,也确实不妥。然而许开身陷困境,却片刻也耽搁不得,心下一横,解下背上青锋交到环儿手里,道:“万一有恶人或野兽,你尽管痛下shā sh一u,一定要保得郝姐姐周全!我很快就回!”

郝嫣唤道:“不可!”但不孝已然急速离去。

回到城中,果见兵马横行,到处明火执仗搜捕可疑之人,不知有多少无辜旅客被强行带走。还有些兵马盲目追出城门,到各道上探查雪地足迹。不孝使开壁虎游墙功,好不容易潜回住所,总算还没迟到。许开正茫然无措,不孝突地破窗而入,“独孤兄弟!”不孝道:“我把防城军知事完颜德杀了,没想到闹出这等动静!我们快走吧!”许开一喜:“难怪!兄弟好本事,好,咱们走!”

这时外面喧声大作,查房的官兵已经到了。那掌柜火急火燎地跑来,不孝背起许开,迎面丢给他一锭银子,抓起桌上一把筷子放在怀里,一跃跳出窗外。他刚上屋背潜行了几步,下面便有人大喊:“在这里!在这里!”见行踪暴露,不孝索性登上屋顶,沿诸屋脊朝城外急奔。四下里顿时一片叫喊,都随他奔走的方向追赶,同时乱箭纷射。不孝伸手接下几支箭矢,边奔边拔打乱箭,大多官兵都哪追得上他,但有些人骑着马,却甩之不开,不断向他射箭,且各路迅速汇聚,越难拔打行走。只见追兵中为首那人策马执剑,气怒急喊:“快追!谁射死此贼赏黄金百两,活捉者倍!”正是那完颜德之子完颜惠。

许开奇道:“你的剑呢?快用箭支回击!”不孝道声:“好!”迅速接下一大把箭支,朝街上追兵撒下。

“少主小心!”众兵急忙为完颜惠抵挡,立时被射倒一片,追兵便陷入混乱。趁这当口,不孝疾起飞奔,很快接近城墙。

忽觉风声疾劲,四面八方射来无数飞刀暗器。不孝慌忙就势一滚,连带许开滚在屋瓦之上,察见四处所潜黑衣人错落有致,占据有利位置群起朝他射击,正是之前所遇的渤海堂人。不孝摸起怀中筷子,滚动间向其连珠射出,旋身翻下屋檐到了街上。便听惨叫之声连连,大多敌人中了他的筷子,掉了下来,一些没中的也吓得一呆。

不孝脚下未停,只有朝城门飞奔。这时城门口只有少量敌兵,他们见他威势,惊惶失措,竟试图关上城门,都去往城门上使力。只有几个人挥枪朝他刺来,他手上几挥,那几个人便被他筷子射倒。那些关门的兵士大惊失色,城门尚未关上,便眼睁睁看着他二人如股疾风穿出城门,迅速消失在城外夜幕。

他怕敌人循路追踪足迹,使开神行步,专挑偏僻路径,十几丈才落一脚,且尽量踩到不起眼的地方。许开此时已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赞道:“没想到独孤兄弟竟有如此的武功才智,许某虽知你决非池中之物,可还是大大地小看你了。”不孝道:“许大哥谬赞了,想必你从前也有这样的本事。”许开道:“兄弟你可笑话我了,许某若曾有你一半的一半本事,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到了之前郝嫣两人所在之处,她们见他平安归来,不禁欢喜。环儿将剑还他,不孝接过道:“此地不宜久留,贼人倾巢出动,我们还是快些走远些为好!”许开道:“原来还有两位姑娘,可现在冰天雪地,这样走,我们的行踪岂不更容易被发现?”不孝给他们三人相互介绍了,叹道:“正因为救郝姐姐,我才杀了完颜德的。许大哥说得有道理,为今之计,只有就近找个歇脚的地方,等天明后路上行人多了,我们再乔装打扮,逃离这危险境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家灭 四人在山间找到一处山洞,生了堆火。火光照亮洞里,许开看到两女面容,轻轻一笑。环儿面上一红,道:“公子笑什么?”许开看了不孝一眼,笑道:“难怪独孤兄弟会惹出这么大事端,还把随身的宝剑都交了出来,原来两位是这样的美人。”环儿面色更红,低下头去:“公子误会,独孤公子,本只为了我家xiǎ一 jiě一人。”不孝大窘,郝嫣却叹道:“原来他姓独孤,我与他之前曾有一面之缘,他只是出于故人之谊,出手罢了。”

环儿见她又要落泪,安慰她道:“xiǎ一 jiě也不必过于担心,人人都看得清,又不是xiǎ一 jiě杀的那个完颜德,而是独孤公子把我们给掳走的。”郝嫣摇头,却已落下泪来:“没用的,没用的况且,当时我们也没有挣扎呼救”

不孝惊道:“郝姐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环儿眼眶泛泪,欲言又止,郝嫣却只哭泣。许开见此,已猜到了几分,叹道:“没有挣扎呼救,并不稀奇,大凡武林中人,谁不知有点穴手法。只是贼人穷凶极恶,哪会再想这些”郝嫣泣道:“别说了!”

不孝知道她必有什么重大隐情,想要帮她,可是见她极度痛苦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再问,心间也是痛苦已极。许开看他们陷入这等死结,甚是不忍,劝道:“郝姑娘,时间可不等人。你有什么难处,如果独孤兄弟帮不上忙,许某也不会赞成你说出来。可是你不知道,独孤兄弟的本事,实已超出你的想象,那些贼人,还奈何不了他。”郝嫣摇头道:“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人,可敌人不但有数不清的官兵,还有整个渤海堂的鹰犬爪牙。你们应该知道,渤海堂到底有多可怕,他们有数不清的shā sh一u,从来被他们盯上的人,没有一个会有好的下场。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不孝道:“原来郝姐姐还是担心我对付不了那些贼人,会白白送死!我虽还没有尊师通天彻地的本事,可要对付金贼那些鹰犬走狗之辈,自信还是绰绰有余,哼,就是遇上了那渤海堂主高庆升,又有何惧?!这事本因我而起,你尽管说出来,我定然替你排忧解难!”

大家听他说得慷慨,都是心神摇动,环儿苦苦求道:“xiǎ一 jiě,那我们还是说了吧,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呢。”可郝嫣低头流泪,还是不肯点头。许开见不孝向他看来,轻轻一叹,拾根枯枝在地上悄悄写了个“家”字。

不孝一惊,霍地站起:“那些狗贼!我知道了,完颜贼子抓不到我们,无处发泄,难道就要拿郝姐姐的家人是问了么?!”他自小没有家庭观念,母亲去后,更已忘怀家为何物,是以竟一直没有向她家人想起。环儿见他已经猜到,忍不住泣道:“你就救救我们xiǎ一 jiě一家人吧!完颜德派人去跟我们老爷要xiǎ一 jiě时就说说”

“说什么?!”不孝急问。

“老爷为了婉言拒绝,曾借口xiǎ一 jiě已有心仪之人。可那些人带话说若是xiǎ一 jiě胆敢有任何不从,包括潜逃c忤逆c耍滑等,必将郝家杀个鸡犬不留”环儿道,“可怜我们xiǎ一 jiě只知对方是锦州完颜府,却不知要嫁的竟是完颜德那个老贼!”许开道:“如此说来,如今完颜德已死,其子完颜惠一样是个shā rén不眨眼的顽劣之徒,他见父亲惨死在刺客手中,一定会疑心是郝姑娘跟人串通所为,从而迁怒郝家!看来,郝家之难,不止是牢狱这么便宜,而是灭门!”他急道:“郝姑娘,你快带上独孤兄弟回家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兴许还能救出些人来!”

不孝大惊,气道:“完颜狗贼!郝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快走吧!”郝嫣却摇头哭道:“太晚了!我们再快,又怎么快得过完颜府的飞鸽传令?我们去救,非但赶不上更等于是自投罗网”

“不!”不孝眼中带泪,斩钉截铁地道,“就算是已赶不上了,难道郝姐姐不想为你的家人报仇么?何况,你若去了,你家人还有一线希望,可你若不去,他们就必死无疑了!”他心中无比愧疚,想:“郝姐姐,此事是我鲁莽,竟要害得你家破人亡。我深知失去亲人孤独伶仃的痛苦,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又怎能眼看着你步我后尘?”

郝嫣抬头看着他眼中决意,想道:“是啊,既然他说他不惧万千敌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遇难而毫无作为,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惨死。大不了,就让我跟着他死在一起。”便点了点头。

“好!”不孝拉起她手,即向许开与环儿辞行,许开道:“这里离锦州城太近,也无法生活。我打算带着环儿姑娘先行离开,沿着海岸南下,或许能够有幸遇到我梁山的海船和兄弟,我们便安全了。但无论如何,我们都相约十一月末,在兴城海风楼相会,你们觉得怎样?”

不孝答应,环儿洒泪道:“xiǎ一 jiě,你一定要和独孤公子安全返回,不要丢下环儿一个人。呆子,你本事那么好,也一定要保护好我家xiǎ一 jiě,把她给我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两人答应,两女相拥而泣。之后,不孝抱起郝嫣,在她指引下飞速下山向北赶去。

不孝马匹早在动乱中丢失于锦州城中,这时夜色茫茫,他轻功再好,带着郝嫣终不可长久。所幸不久恰遇一支出城搜捕的金兵,不孝一摸怀中,还有一些筷子,便低头问郝嫣:“郝姐姐,你会骑马么?”郝嫣摇头。不孝只得将那带头的金兵射倒,夺过马匹合乘一骑,打马便逃。其余金兵措手不及,纷纷调头追赶射箭。郝嫣本在不孝身后,不孝怕她受伤,忙反手将她抱到怀里,另一手朝着追兵连续射击,那些追兵纷纷中筷,跌得人仰马翻,只一会便消失无踪。

马匹在大道上奔驰,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与地上雪色,只勉强看得清道路树影。郝嫣身体虚弱,不由紧紧蜷缩在他怀中。不孝感知,也用大衣牢牢将她包裹,抵挡寒风。二人紧紧贴在一起,郝嫣感受着他雄浑的心跳与如炉的体温,只觉如梦似幻,而不孝贴着她耳鬓,闻着她散发的少女体香,更不自禁地微微迷醉,只觉她温软如玉,当真是这世上罕有美好的人物。

也许是他怀中太过舒适,也许是夜路太过迷茫,郝嫣神思已损耗过多,听着马儿蹄声无尽,不久便昏沉睡去。

等她醒来,蹄声依旧,天色早已大明。

“你醒啦。”

抬起眼来,首先看到的便是不孝低头关怀的眼神。

她微微一痴,点了点头,道:“你一夜没睡?”不孝轻轻一笑,道:“傻姐姐,我若睡了,咱们不早被马儿丢到不知哪个草丛里去了么?再说,”他神色一正,“此时事关郝姐姐一家安全,我又怎敢有一丝懈怠?”

郝嫣坐直身子,道:“你神功在身,自然不累,可马儿”此时马匹气喘粗重,奔跑速度早已大不如前。不孝道:“是啊,等到了下个城镇,我们便换匹更好的马儿。”

郝嫣看着沿途景物,思绪万千,既为家人祈祷平安,企盼能尽快赶到他们身边,又不禁沉醉于这时紧紧依偎在他怀中的情境,只怕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福份。过了一会,她缓缓道:“到现在,你还不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不孝一怔,恍然道:“是了,郝姐姐早就告诉了我姓名,可我却一直没有告诉你自己名字,害得姐姐还得开口询问,真是失礼!我姓独孤,名不孝,姐姐直呼我名就可以了。”

“独孤不孝?”郝嫣嘴角轻轻一扬,“你爹娘怎么会给你取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不孝一叹,道:“这个姓名于我,倒真是再确实也不过了。郝姐姐,你的家到底在哪里,离顺州有多远?”郝嫣道:“我的家么,本在辽东一个小镇。”不孝问道:“那怎么”

郝嫣道:“父亲为官,经常调动。那日,其实只是父亲升迁,我们经过顺州。是我任性不听父亲的话,偷偷溜出来玩自从离开父母兄妹,他们便赶往义州。但他们携家带口,走得不快,现在,应当还在途中。”

不久遇到一座小城,二人换过马匹,草草买了些包子在路上吃了,风雪兼程,当天下午已达义州。向人打听,郝老爷还没来到。二人只得再向顺州方向急赶。

郝嫣焦虑已极,心中生起不详预感。不孝也心急如焚,只盼此行终不白费。约有半个时辰,前方遇见一座村庄,忽闻有百姓咋呼:“shā rén啦!五里坡shā rén啦!大家快去看啊!”村中老少争相前往事发之地,有人惊问:“什么时候的事,死死了一个还是几个?”

“没多久!死的全全是官家老爷仆人xiǎ一 jiě,马车财物都都散了一地,也不知是哪些丧尽天良的强盗干的!”

二人闻听都悚然一惊,郝嫣脸色刷地煞白,不孝强作镇定,连忙安慰她道:“不一定是他们,也许,真的只是强盗杀的几个官商”郝嫣摇头哭道:“不!你没听到吗,哪有不抢财物的强盗,却专门shā rén爹!娘!”

他们马不停蹄,循着村民赶去的方向,很快便望到那五里坡,远远只闻喧哗争抢之声,附近的村民百姓都已赶到。不孝蒙上面巾,二人飞马冲进人群,只见大道上尸横遍地c车乱物散。

“爹爹——!娘亲——!”郝嫣两声凄厉喊叫,如一支利箭,刺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那些百姓虽然惊恐于如此惨烈的场景,但看到地上无数散落的碎钱财物,却禁不住贪利之心,不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救护垂死的伤者,反而陷入哄抢与相互争斗之中。这时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顿时如五雷轰顶,看着她朝父母亲人飞扑上去,跪在血泊中嚎啕痛哭,仿佛世界都因此一静,唯能听到她那无比凄楚的哭声。

不孝跌下马来,也不禁颓然跪倒。他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行程不可谓不快,可还是慢了一步,不由俯在地上痛哭,“郝姐姐,是我害了他们,害了你!”心中愧疚悔恨已极。

郝嫣的父母死在一起,旁边是他们的儿子c儿媳和两个小女儿,诸多家仆丫鬟则乱躺一地。郝嫣依次呼喊他们,查探他们脉博鼻息,却没有一个还有活气。她颓然磕头:“爹,娘,是女儿不孝,不听你们话,大哥,嫂嫂,èi èi,张伯是我该死,是我害死了你们”

不孝上前扶住她道:“不是你,不关你事,都是我害的,都怪我无知鲁莽,杀了杀了”

“不!”郝嫣摇头,心如针扎,几欲滴出血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都怪我都怪我”

忽然有人叫道:“这里还有人活着!”

二人连忙赶去,原来是路边枯草丛中躺的一名丫鬟。她腹中中了一刀,此时醒转,也只是回光返照,气若游丝:“xiǎ一 jiě你回来了。”郝嫣流泪点头:“我回来得太迟了。”不孝问道:“你看到了,是什么人干的?!”那丫鬟道:“是渤海堂shā sh一u。他们认清了是老爷,二话不说,上来就shā rén,一个都不放过”

不孝怒火攻心,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渤海堂!完颜惠!你们一个都不放过,可以!我独孤不孝必以血还血,你们一个也休想逃掉!”

那丫鬟听得此话,心中感动,眼角掉下一滴泪水,随着眼神迷离,很快便撒手西去。不孝想要问她凶手去向,也已迟了,郝嫣痛哭失声。

不孝擦泪起身,对众乡民道:“麻烦众位乡亲,可有人知道凶手去往何方?如有知情,在下定当重谢!”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多摇头不知。这时出来一个老汉,泪眼婆娑地道:“人已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们就看开些吧。我虽然看到那些恶人的去向,可那些人这般凶残,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去追,不是害了你们吗?”他转身面向众乡民,说道:“看他们年纪轻轻,就遭受这样的不幸,你们难道忍心吗?这是作孽啊!来来来,把东西都还给人家,积些阴德吧。”众乡民面有愧色,可到手的东西要退回来,还是难以罢手,不由都犹豫不决,有的心善,便上前退还,有的却偷偷溜去。

这时郝嫣站起身来,道:“钱财身外之物,就当送给各位乡亲,只是”乃欠身施礼,流泪道:“还请这位大伯告知那些凶手方向!”不孝也抱拳道:“不错,还请大伯成全!大伯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那老汉道:“看你们金童玉女,我只是舍不得让你们去投罗网啊。你们真的知道分寸吗?”两人点头,老汉叹道:“今天午时我在山中砍柴,看见一群带着刀剑u qi的黑衣人骑着马经过山下,有说有笑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回来就发现出了这事。看他们去路的方向,应该是东南方。”

两人谢过他,不孝又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给他,他却不要。郝嫣只得向他一拜,又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递向他道:“我还有一事,想请众位乡亲帮忙。我亲人尽丧,烦请烦请各位一同动手,帮我将他们入土为安!我无以为报,只剩这枚金钗,事成之后,各位将它变卖,分了可好?”

老汉目询众人意思,摇头一叹,只得收了金钗。不久,众人便在坡上挖了二十几道深坑,依次放入死者。掩土之际,郝嫣从母亲发髻间取下一支木钗,作为纪念。

拜在众墓之前,郝嫣泪流满面:“爹爹,娘亲,大哥我对不起你们,不能给你们好好安葬,恶人还在追杀我们。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不孝绝决说道:“罪人独孤不孝对天起誓,定为各位报仇雪恨!如今凶手在逃,请恕不孝和郝姐姐不能久陪!”

二人再拜过后,上马循着老汉所指道路,飞速追去。

辽中的道路四通八达,到了岔路口,不孝问道:“郝姐姐,你说恶贼会走哪条道?”郝嫣道:“渤海堂总堂在辽东,这些恶贼应该是往那边去了。”不孝又下马察看雪路上马蹄踪迹,确定了道路继续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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