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天阙》 引子 神武元年。 暮色,雷电交加,暴雨倾盆,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中州大地迎来了数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地面全是泥土被雨水打出的凹痕,以及浑浊且不断上涨的积水。 狂风劲作,一条无比宽阔的河面上波涛汹涌,一艘巨大的商船像是随时有可能倾翻一般在河面航行着,高高的桅杆不断发出宛如在被折断般的咯吱声。 原本就因为那爆发在中州一年多的战争,于数日之前以统治中州数百年的大寅王朝的灭亡为结局,导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痛,从而气氛略显压抑的商船上,那被暴雨浇灌打出万千水花的船头,骤然落下一道人影。 商船不断晃动,而那落下的人影却宛如钉在船头上的铁钉般,屹然不动。 顶着大雨在甲板上收帆的两位船员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纷纷一惊,两位船员的失神导致他们直接跌倒在船板上,惊惧地看着那忽然落在船头上的男子。 “立刻报告管事!”一位船员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轰隆隆的雷声以及哗啦啦的雨声以至于他的声音变得十分缥缈,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对着另一位船员大声喊道。 另外那位船员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甲板。剩下的这位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暴雨冲刷下那落在船头的男子,瞳孔却是微微一缩。只因为他看到男子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童。 而那男子手中所握着的铁剑上,还滴答着被雨水稀释着的鲜血。 这惊悚的一幕,让位船员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出其余反应,簌的一声,他的身周又骤然落下一道身影,然后,像是天空打下的雨点般,一道又一道,眨眼间,本因暴雨而无人的船板上,便是又肃然出现了二十位身穿相同黑色长袍的男子! 每一位男子手上都拿着一把铁剑,每一位男子的剑尖都在不断地流淌着自剑身上淌落的雨水。 二十位男子的骤然出现,让这位船员身体彻底地因惊恐而无法动弹,他努力扯开喉咙,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因震惊而被闭塞得无法发出声音。 他身旁那位男子面色微微一凝,忍受着无数日追逐且惨痛无果而暴怒的他,铁剑骤然一动,斩破无数雨滴,向躺倒的船员挥来。 船员想不到对方会是如此暴戾,双瞳惊惧瞪大,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只见到男子那牵动的黑色衣襟下,那道乌黑色的令牌上,赫然有着“大武”二字! 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头颅以及草帽几乎同时远抛在了甲板上,一股殷红混入船板上随着船只摇动不休的积水中。 这位出剑男子的剑尖也开始滴答稀释后的淡红。 船板上骤然没有了扰客,二十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中为首的那位,看着背着孩子,背对自己的这位翰伊城十三剑剑首。因冰凉雨水洗涤而泛白的脸颊上满是凝重,一道无比雄壮,好似猛兽嘶吼般气正的声音自口中传出,骤然激荡河面: “卫剑首,陛下有言,将你背上的大寅余孽放下,大武愿意既往不咎。” 他的声音在此刻就宛如天空雷霆,让所有听到此声的躲在船舱内的乘客通通宛如被雷劈中般全部僵住。所有乘客的脸上都满是惊惧,管事准备登上船板的身影也是顿时怔住,某间舱内一杯正在被小酌的酒也打翻在了木桌上。 背着男孩的男子缓缓转过头,露出了水痕遍布的脸,望着雨幕下的这二十道身影,沉默了很久,余光看了一眼昏睡在自己背上的男孩,而后又缓缓转回了头。 “何为既往不咎?”卫剑看着自己身前的滔滔河水,下巴滴答着雨水,一张微显苍白的脸颊上毫无神色,口中却是呢喃出了这一句话。 为首的男子浓厚的双眉缓缓蹙下,粗厚的手掌间也因元气流动而泛起了淡淡的暗幽色光芒。面对这位可谓是中州最强的剑客,哪怕同样境界不低的他,也必须凝重。 “战争从来只是针对势力,并未针对过修行者,只要愿意放下余孽,陛下愿意忘记之前你为寅朝效力,并且杀死我大武数员猛将之事,并且将以最好的待遇,优待于你。” 卫剑的神色并未因此变化丝毫,一双宛如深潭般深邃的双眼中,没有任何光彩,依然看着前方的河水,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目。 无声便是回答。 为首的黑袍男子叹息一声,黑色布满雨水的衣襟微摆,剑一横,剑上所有的雨水全被被震荡成了水雾,剑身也发出一道轻鸣。 像是一道命令,随着领头的那位剑发出轻鸣,其余十数位黑袍男子也簌簌一动,化作残影的同时,一道道恐怖的剑意自他们的剑上发出,这些恐怖的身影便带着这恐怖的剑意朝着卫剑呼啸而去! 卫剑的双眉微微一锁,脚尖微扭,身上流淌的雨水骤然一顿,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顿时自他的身躯释放而出,船头下的水面也骤然向下降下了数尺,这硕大的船身随之向前一仰,好似一头翻海巨鲸! 身上的雨水全被推开,那道无匹地气势将空气挤成浪,在推动雨水的同时,也撞击到了那道道黑影,数声嗡鸣和惊呼,将后方那道道自各个方位扑来的强大身影全部撞到了滔滔河中。 为首的男子面色微变,随后又是一凝,手中的剑散发出一道比自己的下属要强大许多的气势,四周下落的雨水也因剑上缓缓旋转起的气流而汇聚。元气极速流转于身,他脚下的船板咯吱响不停,宛如要炸裂。 “喝——” 一声怒喝之后,手中的剑怒然前斩,一道幽黑色的好似鬼魅般的庞大剑气悍然而前!这本就在暴风雨中显得脆弱的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船舱内但凡不幸受到剑气斩过者,统统化为血淋淋的两半! 卫剑左手成掌,一道苍白色的元气在手中盘旋,侧身之后向着黑袍男子探出,苍白元气便顷刻间爆散,将那冲来的庞大剑气相融其中,剑气顿时消失,而后一道可怕的气浪呼啸开来。 黑袍男子面色大变,气浪使其身形连连后退,踏碎数道船板,才稳住了身形。 他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怒然抬眼看着那个在这无比颠簸的大船上屹然不动的男子,心中惊怒之余,不禁生出一股畏惧之情。 卫剑神色一片泰然,恍然间有这片天地一般的苍茫。他不再回首看这被他一招击退的黑袍男子,像是不再回首那座已然物是人非的雄城,以及这一年内瞬间爆发出的苦楚往事,而是缓缓将剑高高举起。 “大寅王朝,真的亡了吗?” 呢喃着,他的神情微惘。 迷惘只是瞬间,而后剑朝着河面怒斩而下,波涛汹涌的河流数十丈内顿时由中间向两侧翻卷,流出一道长长的中空,露出那满是淤泥的河床! 一剑竖断河! 一声声嚎叫传来,如同中州渐起的哀嚎。 被击入河内尚未来得及飞身回到船上的数位黑袍男子,发出苦嚎,在这顿时恐怖翻卷开来的河水中,消失了身影。 河流被竖断开,大浪翻卷到极限之后,有片刻的宁静,这份宁静让所有的震撼和恐惧情绪,都放大到了极点。 在所有人的震撼震惊之中,卫剑纵然跃身于那裸露出的河床之上,而后这翻开的大河,失去了分流之势,发出一声无比巨大的浪啸声,回流而来! 这恐怖的水流,让船身近乎倾覆一般!无数乘员跌倒,船上顿时乱做一片,如同在汪洋上面对着一场最恐怖的风暴。 大力摇晃的船身上,为首的黑袍男子眼神极具冰冷地看着消失在这狂怒河中的卫剑,心中感受难言,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中州有着最强的两位剑客之一,即便是重伤之后其实力依然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也远非传言中那般冷血。 “监首,如何上报?”一位黑袍男子的面色也无比之难看,在这暴雨中沉默了良久之后,询问道。 为首的黑袍男子面无神情,声音冷得像这场雨:“翰伊十三剑首与大寅太子,已亡。” “这——”这位询问的黑袍男子面色微变。 “不然死的将是我们。”为首的黑袍默然转身,“杀光船上所有人。” 冰冷的话语,冰冷得就像他手中那把被雨水冲刷的铁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上):三枚铜钱引发的战斗 七月最数热难耐,地处中州南方的渝南陵的一个小城韩枫城,其炽热的温度自然难当,然而所有的酷热,都无法掩盖下人们看热闹的激情。 “好!” 街道的青石路上散发着热气,天空还有烈日高悬。城中一条名为沐阳街的街道上,除了炽热的温度外,还有一声声叫好声,隐隐间还能听到细微的因震撼而吸冷气的声音,扰乱了蝉鸣。 街道上一间名为“潭蓝派”的小门派其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此刻这些簇拥的人们不顾汗水流淌,不断地拍着手,连连叫好,看着这间大门内的练武场上发生的一幕,一个个显得兴奋至极。 这间并不宽大的练武场上,一个个十五六岁穿着门派统一服装的少年少女面色都有些愕然,站在练武场的外沿十分错愕地看着场间。 那位这般酷热天气仍然一身长袍的须发老人神情更是阴晴不定,震惊之余更是羞怒,苍褶的手掌更是在隐隐颤抖。 场间一位面目清秀,穿着白色汗衫的少年对着身前那位趴到在地,面色满是痛苦以及羞怒之情的少年作了一揖,显得礼仪极佳,与之前出手时无情和暴力的他判若两人。 “不曾想到阁下如此不禁打,随便出了一手便倒下,只是既然如此羸弱不堪,又何必做出那些强大之人才敢做出的蛮横行为?” 倒在地上的少年咬紧了牙根,面色羞怒而红。 作为这间门派中的大师兄,十七岁的他自然也是修为最高者,赫然已经是生元之境,距离运元境而后进入化元境,成为元士只有数步之遥,更是作为韩枫城举荐前往五大宗门的三人之一,却不曾想就在保举前往参加宗门参加考试的前一天,在众目癸癸之下惨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上,而少年的理由又是如此可笑。 少年口中的话语更是将他的骄傲狠狠摁在了地上,又像是一个耳光在他脸上火辣辣地扇过,他的所有脸面似乎都在此刻破碎。手扣紧地面,怒道:“王八蛋!你知道我是谁吗?” 清秀少年面目不变,像是烈日下的一道平静湖面,辱骂的话语未能掀起一丝涟漪,他看着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少年,淡淡道:“无关乎你是谁,只却取决于孰强孰弱,你欺凌王伯,我便欺凌回来,如此而已。” “好!”人群中再度传来一阵阵叫喊声。他们知晓趴到在地的这位少年的身份,虽然并不高贵,但是是韩枫城最出色的才俊之一,是修行天赋最佳的一人,所以一向颇为骄傲,做了不少欺凌之事。大家都是早有怒意在身,不过作为韩枫城的未来他一直饱得城中大人物的赞赏,所以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不曾想今日却有个少年来为他们出来一口恶气,不禁无比畅快。 少年面目狰狞,怒扫了一眼门口的人群,像是要将他们统统记住一般,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清秀少年如春风般的笑了笑,在他怒然的目光中,缓缓向他走来。 “混蛋,你敢!”猜到了清秀少年想要做什么,他面色胀红无比,怒然出声道。 在实力面前,所有的恐吓都毫无存在意义。清秀少年走到他的身旁,然后蹲了下来,少年想要反抗,却被他轻松地扼住了手腕。 “王八蛋,我可是城督大人钦点的送试人之一!” 他大骂道,却发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难堪,而后看向了立在练武场边缘的老者,大喊道:“师父救我!” 所有的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做,最后纷纷看向了长袍老者。 察觉到爱徒们的目光,老者的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自己最出色的弟子在自己门派内受这等侮辱,作为师长他也根本禁不住,奈何此时如此多双耳目在场,他又怎么可能破坏了比试的规矩出手相助? 老者最终强忍住出手的,满是愤怒地哼一声,转身离开了练武场。 “师父!” 少年看着自己师父离开,失去了最后支柱的他不由大叫着疯狂地扑腾了起来,像是待宰的鱼在案板做最后的挣扎。簇拥在门前的人们纷纷轻笑了起来。 “骄纵跋扈之人难成大器,还望好自为之。” 然而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清秀少年从他囊中只拿出了三枚铜钱,说了这段话后,面色不变地向着那些门派中的弟子作了一揖,道:“麻烦诸位了,多有得罪。” 说完没有再做任何停留,便起身离开。 还有些错愕的人群自动分散,给清秀少年让出一条路径,少年默不作声地穿过人群,沿着街道向着南方走去。一场堪称韩枫城今年最精彩的一出戏就如此快速的落幕,让所有看客看着少年走在强烈阳光照耀下的青石路上的身影,目瞪口呆。 “找韩枫城最出色的才俊之一比试,居然只是为了三枚铜钱?” “这位少年出自哪里?为何之前从未见过听说过?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将生元境的王空城给击败了?” “那是露蒙街的景阳,数年之前从外地来的,平日里做了不少好事,据说跟着一位老头在修行。” “没有在门派里修行,只是跟着一个老头?这个少年看来果然天赋极佳,气度也过人,怕是人中之龙。” “不管出自哪里,韩枫城这种小城,每三年一次的五大宗门招徒,都只有三个名额,向来是以能力为尊,只怕王空城的送试名额将要不保了。” 人们看着少年背影,饱含欣赏地纷纷议论着。 “大师兄。” 众弟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还倒在地上的大师兄,连忙朝着他跑去。 “滚!” 人群的议论声让这位名叫王空城的少年变得更加的愤怒,也更加觉得没有脸面,面朝着地面的他大吼一声,将所有准备过来搀扶他的师弟师妹统统吓住。 面目清秀的少年宛如自己刚才并没有战斗过一般,看起来始终平静,不过街道上并没有人能够发现他那抹眉眼之间淡淡流露出的轻松和淡淡的欢愉。 顶着炎炎烈日,穿过了一条条街道,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在一家烧饼摊旁停了下来。 卖烧饼的是位膝下无子的老翁,穿着一身朴素到了极点的灰色衣衫,面目和善,本来额头上有着道道深纹,已经该收摊回家的他,一直站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看见少年平安无恙地走了回来才松了口气,抓着他的手关切道:“景阳,没事吧?我都说了不要去,才三文钱而已,没关系的,你非不听。” 景阳笑了笑,摇了摇头,将捏得汗湿的三文钱放在了老翁被油烟熏得掌纹发黑的手上。 老人看着手里三个在阳光下闪亮的三枚铜钱,叹了口气,道:“冒着大风险,只为了给我拿回三文钱,傻小子,下次不要这样了。” 景阳看着老翁,再次笑了笑,道:“刘伯,这并非是三文钱的问题,这是人格的问题,仗着自己是送试人便强拿您的东西,他这种人缺少的并非是钱,而是为人的根本,需要教育。” 老翁满是皱纹的脸颊不由柔和起来,看着景阳,笑骂道:“你这兔崽子才多大?说这种话?” 景阳摸了摸头,笑了笑,道:“无关乎年纪。” 老翁轻打了他的头一下,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总是喜欢帮人家,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景阳想着自己的一些往事,一些不太愿意回想的经历,眼神变得淡漠了几分,没有回话。 老翁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想到那位王空城的身份以及实力,不禁深深地担心起来,他并没有询问景阳如何拿回的钱,而是担忧地说道:“你要小心,那个家伙可是送试人之一,城中很多人都非常看重他,担心报复。” 景阳的眼中浮现一抹深意,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然而这抹深意却根本与老翁口中的是否报复有关。 老翁将最新鲜的一个烧饼从笼子里拿了出来,递到了景阳手里,一边说道:“你呀,这个年纪居然就打败了王空城那个家伙,倒的确了不起,早日修炼成元师,便是彻底的出人头地,王伯也能沾你的光,不过这次破了你师父的戒出手,只怕回去待会要受到些骂了。” 景阳从王伯手里接过烧饼,闻了闻,眼眸中不知为何有几分感慨和不舍,咬了一口后这才沉声说道:“一切都会好的。” 王伯将烧饼摊全部收了下来,景阳熟练地帮忙推着车子,开始向自己熟悉的街道走去,正午时分街道并没有人,二人都略显单薄的身影就这样走在这空旷的大街上。 王伯看着四周这些变化了不少的景物,以及远处的那座挂着“大武”旗号的角楼,有些感慨。 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他对于世事的变迁自然别有体会,当今大武当权,生活却丝毫没有好过十年前战乱的时候,不免有些让他这个见证了王朝更替的长者唏嘘。 景阳的视线同样在那座角楼,而后淡笑着摇摇头,看向了前方的路。 好一片,大武王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让你成为送试生 韩枫城的城督府上,一位身穿黑色低阶官服的男子神色匆匆地走入了城督的办事大堂。 “两招打败了王空成,只为了三枚铜钱?”城督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此时浮现了几抹质疑的神色,他黢黑的眼眸冷冷地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位低阶官员,手中原本在书写的虎须毛笔都停了下来。 低阶官员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寻常人看的是热闹,知道两招打败实属强大,然而像城督这样懂得修行的人物,才真的明白两招打败王空成这等天才人物,是多么的了不起。 修行之道高深莫测,千年前大能之人将修行划分为九个境界,便是修行者一生都在攀登的就到天堑。 境界第一境为通窍境,乃是打通人体敲门,正式步入修行大门。 第二境练气境,修炼体魄,梳洗经脉,是第二道基础。 第三境生元境,自天地间吸引元气入体,可以在短暂的时间内使用这样的元气,这是第三道基础。 第四境运元境,能够将短时间吸入体内的元气再度外放,这是施展强大武学的基础,也是修行的第四道基础。 第五境通元境,能够将天地间的元气在身体内进行储存,达到这一境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修行者,真正进入了强者的行列,统称为元师。 第六境化元境,将引入体内的元气炼化,将元气彻底归属于自己,会依据自己的功法变成相对的属性,到了这个时候,剑客可以有自己的剑意,拳师可以有自己的拳意,能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和风格。但凡达到这一境的修行者,便已然是站在世间高处的存在,是大能者,统称为大元师。 第七境为圣元境,这一境的修行者可以瞬间爆发大量元气,产生难以想象的威力,这一境的修行者便是一个方的顶尖力量,足以称霸一方,统称为元尊。 第八境为天一境,天地合一,元气不再是吸纳后使用,而是直接调配天地间的元气,拥有近乎通天地的本领。这一境的修行者,便是真正的巅峰,是真正的凤毛麟角,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傲视苍穹。哪怕是天下最强大的中州,都仅仅只有十六个,跨入了此境。统称为元圣。 第九境神魔境,传说中修行的至高境界,拥有神魔一般的恐怖力量,无敌,可不死,可无视天地,超越天地,只是传说是传说,太过缥缈,在世人的了解中,自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以来,便没有任何一个人达到过此境。 每一境的突破都极为困难,每一境之中的前行都能很大程度说明修行者的天赋。名为景阳的少年能够比王空成高出一步,便已经在修行之路上领先了许多,在天赋上更是强出了不少。 “可有蹊跷?”城督冷峻问道。 “老刘当时在场,他确定少年是凭借真正实力击败的王空成,估计已经是生元境的中期,甚至是巅峰。” 老刘乃是韩枫城为数不多的一位运元境之一,他的话无疑极其权威,无需质疑。城督心头震惊无比,脸色却十分平静,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他说道:“为何我从未听闻过我城中还有这等天才?” 低阶官员道:“那位少年七八年前从外地而来,住在城东边的露蒙街,跟着一位老头在生活,似乎那位老头便是他的师父,可能是因为平日师门教条的缘故,一直不准出手,没展露过修为,所以也就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一位少年。” 城督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虎须毛笔搁在了白玉笔架上,问道:“这个少年的身份干净吗?” 低阶官员迟疑了数息,道:“禀报大人,身份这一点似乎很难核实干净与否,不过听闻人们口中的谈笑,这些年这位少年的表现,无疑是位杰出的少年,平日里经常帮助街坊,今日的这次出手也是为了帮助街坊,讨回欠付的三文钱。” 城督修长的手指敲打在了自己的桌案上,发出细微的极有规律的敲打声,低阶官员知晓这是城督在权衡,所以缄默地站在了原地,没有说话。 大约十数息之后,城督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中有几分火热,他看着这位低阶官员说道:“大武王朝统治中州今年刚好是第十个年头,十年前数方势力的大战导致无数强者殒落,所以这些年朝堂才会如此看重修行者,然而现今的朝堂因为存在太多的治理问题,导致地方,前些年那个买官的龙阳城城督就是因为城中出了个通天派招徒大试第三,便鸡犬升天,如今赫然爬到了副陵督的位置,在这等局势下,本官或许本就不需要做太多权衡。” 低阶官员面色微变,浮现出几抹喜悦,躬身道:“大人的意思是让这位名叫景阳的少年取代王空城的送试资格,参加五大宗门的招徒大试?” 城督缓缓点头,眼神看向了窗外的那棵茂密黄角树,眼神变得更多了几分炽热,看着那抹属于夏季的青翠仿佛看到了春季的盎然春意。 “如今陛下的心思路人皆知,这偌大的中州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弹丸之地,一统天下的雄心十年里从未消减过,兵力一年强过一年,赋税也一年涨过一年,只怕无需多时,一场牵连整个天下的战争就将要掀起,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若是不找机会爬高些,手里握着的东西多些,到时候只怕难以自报。” 城督不急不缓地说出了这段话,几分语重心长,话语所谈及的内容也些冰冷,不符合这七月酷暑。不过这谈及的内容,哪怕是低阶官员这样的区区九品堂户员,也明白说得一点错也没有。 低阶官员点了点头,道:“城督大人,这个少年的身份问题怎么解决?朝堂介入了五大宗门的招徒大试,现今需要送试者身份无比干净。” 城督微微蹙眉,而后眉头也渐渐舒开,淡淡道:“本官在韩枫城做城督四年有余,不敢说一身清,但是在这污浊朝堂中,只怕已经是最为干净的人之一了,现今运用私权做些事情,也不曾伤害到城中人民,也可问心无愧。 你是堂户员,这事交给你办。” 堂户员便是户司的官员,城督并未直言,这位堂户员却十分明白他的意思,似乎也极其赞同他的做法,嘴角不禁挂起一丝微笑,而后道:“是,大人。” 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大人,那如何处理王空成?” 城督不由冷笑一声,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道:“天赋虽然有,但是品性太过低劣,也太过骄傲,以前指望他来为韩枫城博取脸面,却没想到他自己倒把韩枫城抹花了,三个送试名额自然不再有他的位置。” 堂户员点了点头,城督开始再度拿起搁下不久的虎须毛笔,沾上满是墨香的墨汁,进行快速地书写。 “这位名叫景阳的少年品性刚烈,倒是符合九剑门门主那位元圣的脾气,正好将他送去九剑门参加九剑门的招生大试。”城督将写好的第一封文书递到了堂户员的手里。 “王空城虽然天赋不错,可是品性太过糟糕,以前也因他的天赋不能动他只能纵容,如今他已失去价值,那么这些年做这么多恶事,也该受到惩罚,就将他送去南边域的镇南军,抵御南宫蝠的南炎国。作恶多端自有罪受,要怪就怪他非要在这送试出发的前一天,得罪了那位少年。” 说完刚好落笔,城督将第二封文书也递给了堂户员。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即便努力压制表现得尽量平静,也依然溢出了几分,导致字透纸背,而此时书写完毕,心中舒畅无比,不禁舒了口气。 “马上将两份文书传达下去,然后去钱财库领取十两黄金赏给那位少年,顺便告知那位少年,明日必须出发,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准备,我将在城门送他。” 堂户员点点头,对于这番奖赏,他没有丝毫意外。 南方的数陵都非人杰地灵之地,韩风城更是人才匮乏,十年来基本没有出过天才,送去大试的人数年以来从来没有入过前两百,而王空成已然是最有希望冲两百的存在,所以一直饱受关注,而这位少年能够两招击败生元境初期的王空成,那么必然已经到了生元境的巅峰水平,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天才,送去大试应该也是一百左右的成绩,而五大宗门的正门弟子一般情况下都只会收取前一百的存在,这位少年当然更加的有资格参加大试。 而且这次送去大试并未与少年商量便直接定夺,本就有亏于少年,城督大人亲送,是有意结识交好,同时顺便表达歉意也是情理之中,于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堂。 城督大人看着再度空旷的大堂,嘴角噙起一丝笑意,这酷暑天窗外吹来的一阵清风,就如那位少年这突然降临的大礼。 堂户员先是去了潭蓝派递交了第一封文书,然后准备向景阳传递第二封文书,此时已然到了露蒙街的街道外。 让马车停在了街巷外,站在街巷口,回想起潭蓝派这座小门派的掌门在看到文书那一刻那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以及众多弟子的愕然和王空成的痛哭流涕,此时他的嘴角不禁浮现出几丝嘲讽,王空成虽然天赋不错,可是奈何品性太糟糕,平日的做派他也一直颇为鄙夷,今日有这等结局也觉得爽快。 回忆着王空成的不成熟和幼稚,再回想起众人口中描述的那位少年的风度,堂户员不禁对他愈发的好奇了起来。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徒步向着里面走去。 街道是十分普通的街道,几家平常的店铺贩卖着极其普通的物品,街道上有许多人家倒掉的污油,有各种腐烂菜叶,某些人家的墙壁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炭黑图画。 糟糕的环境让他蹙了蹙眉,从未来过这里他不禁在怀疑,那等天才少年居然是出自这中破烂的街道? 踩碎了数枚蛋壳,走了不多久,便穿过了冷清且脏乱的街道,站到了一家十分普通的小院门前,敲了敲门,却并没有人开门,他迟疑了片刻,选择了推门而入。 小院里并没有人,很普通,小院里的构造也极其普通,院子里种有很多的蔬菜。 堂户员打量了一会,发现一块似乎经历了不少风霜且满是伤痕的大石头立在小院一角,他好奇地走过去摸着石头上的痕迹,赫然发现都是剑痕,最为让他惊讶的是,他觉得这些剑痕并非寻常剑痕,而是某种剑法所致。 “这个少年还会用剑?”能够对石头造出这等剑痕,已经算得上“会”这一字。 耳濡目染,他对招徒大试还是有些了解,懂得一门兵器,在大试的一些考核上就能占到一些便宜,有机会拿到更好的名次,更何况是九剑门那样以剑著称的宗门,这样的话,无论对少年自己还是对韩枫城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誉。 堂户员不由笑了笑,对那个少年变得更有兴趣了。 忽然,小院那座不大不小的房屋内,传出了训斥声。 “为何违反为师的命令出手?” 陈设简单的屋内,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神情冷峻的老人,白色的胡须达到了胸口,在他的身前,景阳十分谦卑地站着。 景阳看了一眼老人,挠了挠头,道:“师父,我有我的理由。” 老人面色微变,怒道:“理由?你自幼便跟随我修行,我给你定下的规矩可能会害了你?你可知道你这等做法的后果是什么?纯粹就是作茧自缚!” 老人的呵斥声并未让景阳的神情有太多改变,景阳抬起头看着他道:“徒儿明白,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根本无法忍。” “无法忍?这等天下随时可能会有战事,为师生怕他人知晓你懂修行,将你派遣去戎马之地,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单将为师十数年的苦心经营全部打破,还可能为街里街坊迎来报复!”老人的怒不可遏地拍着太师椅。 这等年代此番话语无疑一点错误都没有,不过堂户员的脸庞上还是浮现了几抹不悦。 为国效力当是幸事,畏惧生死又如何踏上巅峰? “老先生多虑了,少侠乃是我韩枫城最杰出的人物,城督已经决定让他取代王空成,去参加五大宗门之一的九剑门大试。老先生可要明白,我韩枫城三年一次的大试才有三个名额,而少侠便是因为今日午时这一出手,就赢得了这次的机会,是何等幸事。五大宗门是天下间修行者最向往的圣地,但凡能够进入宗门的人无疑都将成为大能人,若是少侠始终隐秘着不展露实力,那天下岂不是少了一位英豪?” 爽朗的笑声在门外响起,而与此同时,屋门被堂户员推开。 见来人身上的官袍,老人脸上的疑惑消失,看着堂户员身上的官袍,连忙起身而后躬身,“见过大人。” 堂户员笑了笑,目光落在景阳身上,景阳对其躬了一身,并不言语。见其不卑不亢,不由更是喜欢,道:“两位不必多礼,能够教导出这等英杰,先生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老人苦涩一笑,直起了身子。 堂户员没有多余拖沓,将文书递给了老人,老人一边看,他一边说道:“这是城督大人亲自下的文书,老先生还请看一看。时间紧急所以不能给少侠做太多准备,还请见谅,明日马车会在城门等候,到时城督大人也将在城门亲自恭送高徒上路。” “就因为这样的一件事情就决定让他顶替王空成?成为送试生?”老人神色一僵,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番话已经没有了商量的意味,老先生的面色微变,最后叹息一声,道:“老夫就是不想他插手到这纷扰世界去,所以才带他来到韩枫城过这样的平淡日子,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 景阳抬起自己垂下的头,看了一眼老人手上的文书,而后看着堂户员道:“明日就走?” 堂户员点点头,道:“大试的日子已经近了。所以出发的日子本来就是明天,王空成选择的是九剑门,三个月前就已经将名额提交上去了,不过少侠既然打败了他,气度也远超于他,那么自然由少侠顶上。” 景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老人。 堂户员也看向了老人,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将手中装着黄金的匣子放在了八仙桌上,道:“城督大人的命令若是再三拒绝,便是不敬了,另外,这是城督赏的十两黄金,至于先生之前顾虑的报复也是多虑,城督自然会打理好一切,嚣张跋扈的王空成也被调遣去了南边域,大可放心。” 沉默了良久之后,老人长长地叹口气,最后缓缓道:“事已至此,那就依大人所言。” “先生能够有此高徒,可是一生的幸事,必然多福多寿。”堂户司夸赞道。 “大人过奖,徒儿只是有些天赋,太多的夸赞只会让他迷失了自我。” 堂户员一愣,觉得有些道理,不由笑了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请老先生好好准备,高徒明日可就要出发了。” 最后又是寒暄了几句,堂户员便离开了小院,院中的压抑也随之消散而去。 五大宗门大试的机会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生的荣耀之事,象征着身份地位的改变,以及似锦的前程,即便最终不能进入宗门,也依然能让自己得到相当多的尊重,得到相当多的回报,这样的事情无论落到谁的身上,都必然是狂喜。 看着堂户司彻底消失在院子里,景阳和老者的神情都缓缓发生了变化,出乎意料的是,两人都没有丝毫的欢愉,神色都带上了几分沉着和深邃,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隐约间不同。 “听书去了?回来的有些晚。”老人躬身,语气中略有谦卑。 景阳神情平淡,点点头,“没迟。” “一切果然在掌握之中。” 景阳淡淡笑了笑,道:“若是一开始便不在掌握之中,那我真是在拿天下来开玩笑了” 老人看了景阳一眼,景阳对着他淡淡地点头,而后朝着房间内走去。 没有丝毫先前在堂户员面前表现出的训斥时的严肃,没有一丝得到宗门大试机会的喜悦,只有沉默和压抑。 先前的愤怒像是一出戏,现在回顾,之前的呵斥也多了几分刻意。两人之间也不像师徒,任何的师徒关系都不应该有此时两人所表现出的一道无形的隔膜,或者说身份的差距感,两人之间更像主仆。 少年是主,老人是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从八年前流到今天的血 中州数千来数朝之都始终是位于中州心腹地带的翰伊城,武朝执政中州,都城依然未变,只因前朝无数年的浇灌下,让这座城池实在太过繁华,繁华到没有哪位帝王可以拒绝定都于此。 此时已近深夜,翰伊城街巷依然繁华不眠,鲜红色的灯笼挂在家家房檐,酒楼歌舞升平,隔着数十丈依然可以听闻到歌妓足以绕梁的歌声。 一家普通客栈里面,一位带着笠帽,微垂头以至于被帽檐遮住整个脸庞的男子,正缓缓品着酒,静静看着街道对面酒楼上舞姬抚裙起舞。 他握杯的手指指骨突出,手掌粗糙,足以见得平日对于器械的使用频繁。面色阴沉,被帽檐遮住看不出五官,帽檐给脸庞笼罩一层阴影,将那份阴沉延伸到了极致,显得格外的冷酷以及肃杀,以至于杯中美酒和美丽舞姬的动人舞姿,都无法牵动脸上的神情丝毫。 仰头又抿了一杯之后,这处于客栈第三楼显得无比空旷的阁楼上,上来了一位身穿便服,容貌也刻意做了些细微改变的微胖男子。 男子踌躇了数息,而后十分平静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带着笠帽的男子微微抬头,光线昏暗外加帽檐阴影,让他的脸仍然没有暴露在光线之外,冰冷的目光看着身前的男子,并未说话,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原来是你。” 微胖男子神情稍显凝重,余光注视了一圈,并没有丝毫可疑的人存在,自己一路的踪迹也并未被人跟随,这才蹙着眉头看着笠帽男子,迎着他的目光寒声道:“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地方?” 笠帽男子冷笑一声,酌了一杯酒,一仰而尽,冷冷道:“想不到你倒是蠢笨,我是朝堂监察司司首,身份特殊,这样的见面自然只有在夜里,翰伊城巡视又如此之紧,风吹草动都尽数落在公输丞相手里,不挑个热闹地方,又如何障人耳目?只是没有想到,昨日让一个叫花子给我密信,说有大事相告的大寅之人,原来是平日在朝堂上与我争锋相对的巡检司重要人物之一。” 头戴笠帽的男子,赫然便是监察司司首彭九零,前来见面的肥胖男子,便是巡检司主事张剑过。 彭九零接着道:“当今翰伊城的大寅暗线只剩下你我二人,身份暴露的一瞬间你我便可能暴毙,如何安全如何做才是。” 歌声隐隐徘徊在此,张剑过看着彭九零阴沉的脸,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同样看向了窗外街对面的酒楼上起舞的舞姬,而后也倒了一杯酒,却并未立刻饮。 彭九零看着没有异样的街道,然后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带人?” “事情太过重要,我瞒过了所有耳目。” 张剑过脸上浮现了一抹无比深沉的凝重,好比这暗无微光的夜色,他静静看着身前杯中轻晃的酒,以及瓷光酒杯,摇头冷声道:“这些年武朝朝堂查得紧,八年前朝堂的肃清导致许多大寅一派的潜藏官员被直接调查出来,而后株连了九族,所有联通消息的线络都拔出,我与其他大寅人士的联络也不得不中断,不得不暗藏朝堂八载,虽然一直知晓你是先皇当年安排的暗线之一,却不敢与你坦明身份。” 彭九零也望向了张剑过的酒杯,杯中的酒倒映着头顶上的一盏灯笼,以至于酒水火红,像是一杯血,让他不得不联想到这些年翰伊城中死的那些人,心头乍现冷意,他笑了笑,而后冰冷地说道:“你原来知晓我的身份,我却一直不曾知晓。”这番话语涉及到上一代王朝的那位帝王的一些处理,彭九零不禁摇头。 ”前些年肃查得紧,如今又何尝不是,不过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消息,使得你如今冒险向我坦明身份?” 张剑过抓起酒杯,抿了一口,而后又将酒杯放下,脸上的妆容使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古怪,他再度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然后俯向笠帽男子的耳畔,低声道:“轩氏唯一的血脉犹在——太子没有死。” 彭九零的神情骤然一紧,手中的酒杯顿时被捏成了碎片,他豁然抬头,看着微胖男子,本就阴沉的面容变得愈发的冰冷,忍不出出声道:“你说什么?” 张剑过缩回身子,看着他沉沉地点头,道:“确实如此。” 彭九零渐渐平静下来,盯着阁楼下方一辆拉着米过路的马车,眼神深邃。太子此时正在皇宫中,所以微胖男子口中的太子自然不是神武帝的儿子,只能是武朝那位,已经死了十年的太子。 彭九零明白这样的会面自然不可能存在玩笑话,所以张剑过所说的一定属实,然而这内容实在太过让人震惊,他不禁深吸了口冷气,道:“十年前,张监主说他死了,卫剑首和他的尸体一同落入了大布江中。” 张剑过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十年前卫剑首受先帝之命,带着殿下逃离翰伊城,张监主带领他的手下前去追击,在数天之后才传出这样的消息,可是想来有太多蹊跷的地方,那艘商船沉没无一人生还,也就是说除了张监主外以及他的手下外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做证明,换句话说,一切都是张监主的一面之词。” 彭九零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阴冷道:“你的意思是张监主撒谎?” 张剑过点点头,接着说道:“当年张监主受命追杀卫剑首和太子殿下,张监主以命领命,以陛下的性情,若是失败自然会迎来死亡。” 彭九零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张剑过的脸,而后道:“你的意思是,张监主没有杀到剑首和殿下,为了逃避责罚,所以撒了这样一个谎,并且杀光了所有见证人?” 话语谈及的内容太过严肃,张剑过再度缓缓点头。他脸上的妆容本有几分喜感,此时却丝毫让人笑不出来。 彭九零道:“你如何知道的?” “对于张监主的做法只是揣测,不过殿下的消息,是从下面的暗线传来,暂时不便于告诉你。” “大寅太子象征着大寅一派的复辟之路,所以你现在袒露身份于我,就是为了表明你我需要联手,响应之后的推翻之路?” 张剑过并未说话,而是看着他的笠帽。 “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吗?” 张剑过冷冷地笑了笑,道:“能让我冒险想你坦明身份,便是最好的证据。” 彭九零扬了扬自己的笠帽,那张阴沉的脸这才暴露了红色的灯笼光芒下,原本看着帽檐的目光随之落在了彭九零的双眼。 彭九零看着他,道:“原来翰伊城的寅朝残余,还有你,做得很好。 不过我想不明白,埋藏八年未被发现大寅身份,并且一向以谨慎著称的巡检司主事张剑过,为什么也有一时大意的时候?” 张剑过看了他一眼,彭九零那张无比阴沉的脸开始缓缓浮现笑容,阴险无比,笑容像是一块深渊下的土地,缓缓裂开的口子。 张剑过神情微变,猛然看向了窗外。 街道顿时变得无比安静,歌声停止,舞姬消失,街道上所有的行人也在无形间走得无影无踪,清冷的街道就像是寻常小镇夜晚时分的街道一般。 这间客栈阁楼有三层,他们正好处于第三层,顶上便是阁楼顶。只听见一声声瓦响,像是一道道打响的节拍,阁楼顶上出现一道道穿着暗红色衣衫的男子,每一位男子手上都拿着一把出鞘的刀,在夜色中泛冷。 街道对面的酒楼上,也同样出现了一个个暗红色的身影,而后是街道,而后是这座阁楼。 一张张有着巨矛的符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街道。足以洞穿元师身躯的符文巨矛笔直地指着微胖男子,数道大网也被数位红衣身影握紧在手中,可以顷刻间笼罩住这座阁楼。 强而沉的杀气笼罩了整个阁楼。 能够在这样无形间布下庞大杀阵,并且让张剑过这个巡检司主事都未能发现踪迹的,怕也只有武朝专门负责调查以及缉拿官吏的监察司。 被这等架势和杀气笼罩,很多东西都不言而喻,张剑过眉头深深地蹙下,他看着彭九零,手在隐隐颤抖,诚然,一向谨慎且见惯了各种心术的他,却没想到自己也有大意的时候,而且这大意是如此致命,咬牙道:“你是叛徒?” 彭九零站起身子,俯看着张剑过,面色再度变得阴冷,道:“人命只有一条,只为活得长,如何活得长如何做,只是自谋其福而已,又哪里来的叛不叛?” 张剑过无比难看的脸色上勾起一丝愤怒的笑容,道:“彭九零,原来是你,八年前导致无数大寅暗线被肃清的叛徒不是岳灵龙,而是你?那么多我大寅豪杰的死亡都是因为你?” 彭九零淡淡地笑了笑,依然笑得那么难看,道:“巡检司主事张剑过,原来你还是有脑子的,可惜明白的有些晚。” 彭九零的话音刚落,一股浩荡的元气骤然从张剑过的身体中释放而出,大元师的修为顷刻间让身前的酒桌撕成了碎片,他怒吼一声朝着彭九零一拳砸出! 彭九零的笠帽顿时撕成了碎片,一道同样霸道的暗红色元气自他身体喷发而出,一股强而浓的暗红色气体顷刻将张剑过笼罩! 符车几乎是在他出手的同时发动,恐怖的符车发出数声机簧声,朝着阁楼破空而去。 轰隆之声直冲云霄,客栈顿时被撕垮。 接着是无数身影飞动,恐怖的元气溅射,难以言状的惨烈在顷刻间爆发,一向平和的翰伊城内,顿时一隅之地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以至于无数城民纷纷惊醒。 战斗爆发得极快,结束得也极快,只是顷刻之间,鲜血便流淌一地,二十多道强大暗红色身影死亡,而朝堂中极其重要的角色张剑过,却也被活捉。 翰伊城中的一座座交楼顿时飘扬起了旌旗,在极短的时间里,负责翰伊城巡检的巡检司大队人马便也已经赶来,将整条街道封锁及包围。 彭九零看了一眼顷刻成废墟的阁楼,又缓缓转头看着身上不断流淌鲜血的张剑过,迎着张剑过那几乎要将自己吞没的目光,冷笑了数声,贴耳道:“大寅式微,我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 而后直起身子,顶着张剑过凶恶的目光,对着下属厉声道:“将逆贼张剑过押去天牢,其余人前去擒拿暗武监监主张浩!” 一位身穿蓝色官袍的男子自巡检司的大队人马中走出,下马的他缓缓走到了彭九零的面前,他的目光无比凛冽地打在彭久零那张没有笠帽遮掩,可是依然阴沉的脸上。 彭九零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巡检司主事是大寅之人,在巡检司十年却依然得到重用,只怕司首有难逃的责罚。” 男子便是巡检司的司首。 同为翰伊城官职极高的官员,此时的见面却有些箭弩拔张。 司首看了一眼被扣押住且重伤的张剑过,而后再度看着彭九零,没有太多的怒意,只是寒声道:“你很急?” 彭九零冷冷一笑,笑得有几分杀意,道:“一向如此。” 而后与巡检司司首擦身而过,红影顷刻而动,符车压过青石地面也轰隆隆地消失。 巡检司的人仍然伫立在已然一片混乱的街道上,还有些迷惘。街道已经陷入了寂静,然而这维持了八年的平静一朝被打破,便象征着纷扰,才刚刚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马车悠悠 五大宗门分别为通天派,九剑门,天涯剑,洞天谷,万阴宗。这五大宗门屹立中州千余年,飘然于尘世之外,千年来培养了无数强大修行者,早已成为所有修行者心中的圣地,也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殿堂。 朝代更迭,花开花落,这五座庞大到朝堂都不敢招惹的庞然大物却始终屹立不倒。 五大宗门每三年会举办一次招生大试,采用送试的制度,每个地区有名额限定,故每一位参加大试的年轻才俊又被称为送试生,全中州大约会有一万年轻才俊得以参加,最终每个宗门只会收取前百甲。 能够成为送试生,乃是一生之幸,对于露蒙街这样普通的街道中生活的街坊而言,有人能够成为送试生,乃是天赐福星于街道之中。 晨时翰伊城下了一场雨,冲淡了某些地方的血,当不安的情绪开始弥漫在翰伊城城中住民心间的时候,南方的韩枫城东升的旭日,昭告着今日依然会酷热,露蒙街的街巷上,也迎来了他们的送别。 露蒙街的街道上,所有的街坊都走了出来,看着背负着行囊的少年,心中震撼激动之余,也十分不舍。 “景阳,这一去要多少年啊?” “看着你长大,突然要走好舍不得。” “景阳,记得经常回来。” 所有人口中都呢喃着这样关切的话语,全部融合起来是比冬日暖阳还要让人心舒的暖意。 景阳看着他们那副既为自己高兴,又舍不得自己离开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也随之有些感伤,对着所有的街坊欠身道:“我是去修行,是去让自己变成人上人的,你们现在的样子让我怎样安心上路?” 街坊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叹了口气后,脸上都又纷纷挤出了笑容。 “景阳,这是你爱吃的烧饼,自己路上小心。”王伯将用最干净的布包好的烧饼递给了景阳。 “谢谢王伯。”景阳微笑着接过烧饼,而看向了一位颇为壮实的少年,“大牛,王伯手脚不太有力气,你平时没事的时候记得帮王伯推推烧饼车,还有,那家私塾的老先生讲课很不错,以后好好去听课,不要想着学景阳哥打打杀杀。” 大牛原本在擦眼泪,景阳一说话他立马点头,大声应道:“放心吧景阳哥,我会的!” “这是你小时候经常吵着要吃的我家的鸡蛋,给你煮熟了的,记得一天吃一个。” “这是我昨天给你腌好的鱼,吃不惯那边菜的时候,记得用来下饭。” “这是” “谢谢大家了。”接着,一个个街坊又将他们准备好的东西塞到了景阳的怀里,原本只背了个包裹手上空空如也的景阳一下没有了空闲的手,抱着东西的他笑着一边道谢,一变看向了一个哭哭啼啼躲在妇人身后的小丫头,神情顿时温柔下来,“香儿不哭,哥哥是去修行,变厉害了就可以更好的保护香儿了,九剑门在霖壁陵,也就二十多天的路程,哥哥以后接你过去玩好不好?” 小丫头拉着妇人的裤腿,哭着点头,模样楚楚可怜。 景阳回头看来一眼在街道口等候良久的马车,对着众街坊深深地鞠了一躬,深深吸口气,道:“时间差不多了,景阳,就此别过。” “路上小心。” “慢走——” 看着景阳走上马车,然后随着车夫的一声御马声,马车开始向前驶动,小丫头和大牛的眼泪再次决堤,大哭了起来,一些老人也开始抹起了眼泪。 通过车窗,看着街坊们的模样,又看着渐行渐远的街道,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心头浮起一抹痛。放下蓝色的车窗帘,景阳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老人,道:“您也回去吧。” 老人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身影,觉得有些心痛,手扶着自己的白胡子,道:“再送送。” 后方的哭声逐渐缥缈,而后消失,景阳苦笑了一声,道:“没有想到我居然这么容易感伤,这样的离别都有些难以接受。” 老人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以及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所有的物是人非都恍若沧海桑田,不禁也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一道元气屏障笼罩在车厢内,而后低头道:“辛苦殿下了。” 称谓一词有些沉重,也不是一个师父该对弟子用的称谓,景阳却没有丝毫的异样。这样的称谓若是落入其他人耳中,必然会引起惊恐,因为这个称号只能用来形容皇宫中的某个人,用在其他人身上便是绝对的反逆。 景阳看着马车车厢内的帘布,神情有些惘然,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道:“这些年一直在麻烦您,我又哪里有什么辛苦的。” “如此年轻能够肩负起这样重的担子,你已经很了不起。”老人又微微低头,向景阳表示尊敬。 景阳长长地叹了口气,言语有些苦涩,道:“卫剑叔去翰伊城八年了,您本没有照顾我的必要,却还是选择了帮助我照顾我,您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 老人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道:“殿下说得哪里话,即便是为殿下死我也不足惜,又何况这区区八年。” 景阳闭上了眼,嘴角带着笑,只是笑得不甜,笑得有些苦,“今日便是推翻之路的开始。” 老人点点头,想着这一步步的计划其完美,便十分谦卑和赞赏道:“殿下才智过人。” 称赞之后,马车陷入了沉寂,这段沉寂也维持了很长时间。 巨大的木车轮被黄鬃马拉动,碾过青石地面,穿过一条条景阳熟悉的街道,最终迎着渐渐鲜艳的阳光,停在了城门前。 在临近城门的时候,老人挥手驱散了元气屏障,再度对着景阳躬了一身,道:“殿下,后面的日子,还请小心。”而后便离开了马车。 景阳没有说话,而是隔着车厢对着老人深深地躬了一身。 马车彻底停下的时候,景阳收拾了下心情,从马车中走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抹不卑不亢和英气。对着那正站在城门口,迎着数十位城中人马簇拥下的城督躬了一身,道:“小民景阳,见过城督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城门处有不少景阳熟悉的身影,譬如经常巡视露蒙街的巡检员,譬如昨日才来见过自己的堂户员,此时他们都站在城督身后,对着景阳微笑着。 城督面上洋溢着微笑,一身官袍的他显得高贵,身周所有人都谦卑于他的身后,见景阳行来,站在城门阴影中的他踱步而出,走到景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少年出英雄,果然器宇轩昂,原谅本官没有与你商榷,便直接定夺了这件事情,还请见谅。” “如此机会小民感谢还来不及,又如何敢责怪大人。”景阳真诚地说道。 城督笑了笑,道:“你替本官收拾了王空成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本官感谢你才是。”说着又招了招手,一位下属将一盘用金黄色丝绸覆盖的托盘端了过来,城督接着道: “本官不懂修行,也不能在上面帮到你太多,这里面是一个能够结开一个元气屏障的符器,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你抵御一些攻击,不是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不过必要时候也能够为你争取些时间。” 说完,便将丝绸揭开,将里面的那枚戒指取了出来,递给了景阳。 这枚戒指是一件价格不菲的符器,名叫云朗之戒,产自渝南陵陵城中一家名叫云朗门的地方宗门,虽说不算珍贵,但对寻常人家来说也已经是天价。 景阳恭敬地接下,心中如止水,面却露出淡淡喜悦之意,道:“谢谢城督大人。” 三年一次的送试,城督并非每次都要亲自送行,但偶尔还是会有送行的时候,不过送上符器这样的事情,倒是他做城督以来第一次,足以见得他对景阳的器重。 城督微笑着点头,而后看向了一位面色清稚的少女,示意她走上前来,然后对着景阳说道:“这是城中一间名叫牡丹宗的宗门中最杰出的弟子,她同样是前去九剑门参加大试,同样是代表我韩枫城,路上还你们请相互照顾。” 小宗门各地都有,但是地方宗门的水平却良莠不齐,因为但凡有一定修行基础的人,在地方都有开立宗门的资格,但是这样的宗门大多都没有什么底蕴。这个牡丹宗便是韩枫城的一家小宗门,宗主是一位元师,这个女孩作为城中最杰出的女孩,不同于王空成的臭名昭著,这个这个女孩平日景阳经常能够听到寻常人家对她的赞美,所以景阳知道她的名字。 景阳看了一眼那位面色显得有些紧张的女孩,只见她穿着一身普通的蓝裳,面目还带着年轻女孩的清稚,而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一股修行者独特的强大气息,倒是显得颇有几分味道。点头致意道:“牡丹宗彭玲,早有耳闻。” 跟他年龄相仿的少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释然,对着景阳点了点头,道:“才知道城中还有这么杰出的少年,幸会了。” 城督再度欣慰地笑了笑,道:“路途遥远,两位才俊还请相互照顾,到了大试的时候,为我韩枫城争光。” 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城督大人的示意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景阳和彭玲抱拳,道:“在下林洪,是城督大人府上的供奉,本次负责护送你们二人。” 景阳和彭玲都好奇地看了这位中年男子一眼。 城督解释道:“他是我府上的供奉,已经是运云境的高手,他会负责护送你们二人,不能太招摇,惹来横祸,所以也只会有他一个人。” 听闻是远元境的高手,除了城督以外的所有人都纷纷微微低头,表示尊重。 修行者在世间都是少见的存在,强大的修行者更是罕见,每一个都受人顶礼膜拜,运元境的修行者来进行护送已经算得上是史无前例,这么多年来韩枫城的送试护送人都是生元境巅峰左右的水平,虽然只有一境之隔,水平却是天差地别。 景阳和彭玲对着林洪也抱拳,道:“见过林前辈。” 再多的言语总有说完的时候,当骄阳再度微微偏移,韩枫城的温度再度攀升了些许之后,彭玲和景阳便登上了马车,在林洪一声“驾”之后,缓缓上路。 三年一次的大试,就此踏出征途。 一切发生的突入,就此离开生活多年的土地,两人不禁都有些如梦境般的错觉。 景阳看着窗外的茂密树林不语,彭玲也从另一个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有些不舍。 因为韩枫城的资源问题以及护送人稀缺的问题两人不得不挤在一辆马车中,不过所幸马车比寻常的马车要宽敞很多,而中州对于男女之间也没有炎兆国那等地方这么忌讳,倒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两人都显得十分自然。 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有意和他攀谈,所以彭玲犹豫了片刻后,放下窗帘解释道:“三个送试人里,还有一个是去天涯剑,明天才出发。” 已然接受了离别伤感的景阳神色不变,心中却泛出一丝冷意。那个五大宗门之一的天涯剑,对于他而言,有些别样的情绪在里面。 ps:坐马车这个事纠结良久,最后想了想坐火车的时候邻座之间不相识还不是挨着就睡了,况且这个地方没那么封建,所以就这样写了没有改,希望这点不会造成什么诟病,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前朝史与今朝事 路途不平坦,但是马车却并不颠簸,只因为这马车被施加了符印,能够减少摇晃。 听着彭玲的话,虽然景阳知晓这个消息,但是还是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对她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谢。 路途漫漫,大约需要二十天左右的路程,总是要找些话来说的,彭玲抿了抿嘴,再次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听说你两招击败了王空成?” 景阳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一滴渗出的汗水。 “他是生元境,可能战斗能力不强,但是我并没有把握能够打败他,你却只用了两招,是怎么做到的?” 景阳淡淡道:“太虚浮,太狂妄,太自负以至于太懒惰,最重要的一点,是太没人心。” 他搬弄着城督送的戒指,接着道:“太虚浮,急功近利地提高自己修为所以没有将基本功打实,这里面有他个人的原因,也有他师长的原因; 太狂妄,觉得自己在韩枫城没有对手,又觉得我太没名气,所以并未将我放在眼里,甚至没有丝毫戒备便于我开打; 太自负,或许是平日受到的夸奖以及器重多了,导致他自负从而懒惰,认为自己不用怎样努力也可以,以至于他宗门的许多武学都施展得实在马虎; 太没人心,平日的蛮横以至于完全没有人心,那场战斗除了他的宗门师兄弟以及师长外,根本没有一个人支持他,所以注定了他失败。” 景阳说得十分精彩,让彭玲不禁微怔。以前她的师父总是告诉她,战斗需要明白自己为何胜利,凭什么胜利,这样才能一直胜利,她始终未能真正理解,此时景阳的分析不由让她眼前一亮,对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再增添了几分好感。 “那你说,若是王空成参加大试,能否入前两百?” 景阳笑了笑,道:“三年一次的大试,全中州大约有一万人有资格参加大试,然而每个宗门却都只收取两百人,而其中也只有前百才是真正的弟子,后一百也不过是做杂役,王空成那等心性以及实力,有些悬。” 彭玲有些讶异,在韩枫城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王空成是最有希望被九剑门选中的存在,此时听到景阳这番评价,她心里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是隐隐开始担心起自己。 又问道:“那么我还很好奇,要是他没有强行拿走那位老伯的烧饼,你就不会出手,那你就不可能会去参加大试,对你来说参加大试好像并不像我们看来这么重要,是这样吗?” 景阳沉吟了片刻,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后他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道:“对我来说入宗门很重要。” 依然算不上回答,至少对于彭玲所问的这个问题而言,根本没有做出解释。 彭玲听闻他的师父对他管得严,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师父的原因,不由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是她又不可能批评人家师长,所以选择了缄默。 “你昨天才突然被决定为送试人,是不是还不太了解大试的一些规定?我可以给你讲讲。”彭玲转移话题,认真地说道。 景阳觉得一路也无聊,所以点了点头。 彭玲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九剑门的大试一般分两个大项,一项是文,一项是武,文考的是史以及政,不过并不会像朝堂一年一次的试举那么难。史一般会考一些关于修行之道的典故或者名人,政则是对于天下形势或者是一些敏感问题的应对方法,没有绝对的对错,不过分会有高低。对了,文试武试的成绩都分十个大等,每个大等又分十个小等,最好的是甲一,最差的是癸十。” 景阳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对文试有几分把握?” 彭玲摇摇头,有些失落,道:“我不太喜欢看相关方面的书,喜欢看一些描写大能人的小说之类,所以没有太高的把握,能够得到戊五就不错了。” 似乎说得有些口干,她也喝了一口水,道:“然后是武试,武试每年的考法都不一样,具体要看出题者,不过一般来说,都是考天赋以及毅力心性之类,毕竟宗门要的人是真正优秀的修行人才,一般来说不会考对战,因为送试人有很多都是天赋俱佳,可是没有学到强大武学的人。” 景阳又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对武试有几分把握?” 彭玲微微一笑,道:“武试倒是有把握,应该可以拿到丙。” 景阳也跟着笑了笑。 “我带得有一些书,都是政史方面的,你需要的话可以看一看,都是以前师父买给我的。”彭玲指了指自己的一个大木箱,说道。 景阳忽然觉得这个姑娘倒是又几分可爱,同样是天赋尚佳的人却完全不同于王空成的惹人厌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彭玲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装作自己没看到一样看着马车内的别处。 “我给你拿书。”她从大箱子里拿出了几本书,将其中一本递给了景阳,“你先看,看完了跟我说。” 景阳接过书,看着有些发黄的蓝色封面,眼神渐渐深了下去,嘴角原本噙着的淡淡笑意也渐渐消失。 书的封面写着“寅朝通史”。 彭玲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解释道:“上一朝是寅朝,所以我觉得应该会考得比较多。这本书是当今大文人徐寒水大人写的,结合了史书,里面有许多关于寅朝一些政策的分析,以及很多历史事件的点评,还记录了寅朝末年的那些战役,以及武朝初年的建立大事记,写书先生都加了很多自己的分析和评价,同时里面的人物不少也是出自五大宗门,所以我觉得这本书很有用,可谓是政史通吃,所以就先拿这个给你看。” 景阳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对着彭玲微微一笑,道:“谢谢。” 说完,便怀着有些难言的心情,缓缓打开了书。彭玲也打开了另外的书本,安静地看了起来。 《寅朝通史》景阳的确没有看过,第一页便是讲述寅高祖建立寅朝的故事,故事并不详细,但是将大事件都进行了简略的诉说,譬如寅高祖屠杀齐国皇族威胁中州其余各国投降的事情,便既进行了褒扬又进行了批评,让景阳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惘,也多了兴趣。 中途没有遇到客栈,所以就只能在马车中吃干粮,这也给了景阳多看书的机会,这本书的页数就这样一页一页被翻动着。 三百年的历史就这样一页页从流逝,时光也缓缓流逝,转眼到了黄昏,景阳也终于看到了寅朝末年,寅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寅京帝。 光线渐渐昏黄了起来,车厢里的光线更不甚强,像是在映衬寅朝末年那段时光的昏暗。透过这暗光注视着书页,景阳的心头渐紧,手指微颤,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继续进行了阅读。 而后他的神情渐渐变了,眉头渐渐怒皱。 他的手原本亲和地抓着两沿,不知不觉间手却慢慢地抓紧了书的页面,书本的两边被他抓得彻底的褶皱。 “一派胡言。”并不高声的呵责,但是其愤怒却是得到了不加掩饰的表达。 正在看着书籍的彭玲顿时一惊,急忙道:“怎么了。” 林洪也掀开了车帘布,问道:“发生了什么?” 景阳心头又是一紧,额头渗出一滴汗珠,他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以及眉头,擦着汗水对着两人歉然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书上写得不对。” 林洪略微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路途遥远,多看些书也很好,能有自己的主见,倒是极佳,不过也要多注意休息,要知道你们可不单单是代表自己,也代表韩枫城。” 彭玲对着林洪感谢地点头,“前辈放心。” 林洪放下车帘布,继续驾驶着马车行驶在开始吹拂晚风而凉爽,却又冷清的山路上。 彭玲松口气,担忧道:“怎么了,书上说得不对么?” 景阳将书合上,双眼看着前方,道:“寅京帝以及圣妃组织挖建京浅运河,本意是为了便利南北运输,同时加强对于南方的管理,写书的先生却说这一决定太过愚蠢,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南下游玩而劳民伤财。 修筑天下至坚之墙来环绕翰伊城是为了保障雄城翰伊城的安危,北边域的符文长城是为了巩固北边域。 这些本就无错,都是因为寅京帝妄图打造一个和平而内强的寅国罢了,写书先生却说是因为寅京帝太过愚昧,固步自封,数项工程劳民伤财引起了民愤,这导致了最终寅朝的灭亡。 数次提到南宫蝠的造反以及神武帝的起兵便是其激起民愤的体现,他却根本不知道,南宫蝠造反的原因是,他的父母在修建运河的时候死亡,他迁怒于运河的修建,镇北大将军李林胜的起兵,是因为他本就私欲膨胀,而这一切,不过是他起兵所找的借口罢了。” 彭玲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景阳不温不火地说出这些话,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景阳的话语对于那位写书先生有太多不敬,甚至对于当今的帝王都流露出了极大的不敬之意,在这个时代,景阳的这些话语足够他面临牢狱之灾。 景阳却恍若不自知,接着缓缓道:“生活在武朝荫蔽下的文人的确不得不屈膝,不过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歪曲事实的行为。 诚然寅京帝的许多决策下得不太正确,然而这样溜须拍马的胡诌历史,才是真正的罪人。” 彭玲蹙了蹙眉头,说道:“我不介意你这些话,但是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些,否则你一定会承受到许多难以想象的后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从山里来的贼 景阳的心情也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知晓这个女孩的善意,于是假装没事一般的笑了笑,道:“若是大试考到寅朝末年的历史,需要你做点评,你会按照这本书上的回答来作答吗?” 彭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大试作答一般而言都是按照书上的方式来回答,能够在市井进行贩卖的读物尤其是这样稍微敏感一些的读物都是经过了一定的审阅的,所以可以理解为标准答案,但是景阳却说它纯粹是胡写,这样再一问让她有些为难。 “你千万不要按照书上的答,尤其是寅末和武初的一些评价。”景阳忽然开口道。 原本还在犹豫的彭玲抬起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少年,问道:“为什么?” 景阳嘴角泛出一丝冷冽的笑意,道:“不单单是因为按照书上作答少了自己见解,也因为这本书的确歪曲了不少事情真相。” 彭玲蹙眉沉吟了片刻,认真地说道:“当今五大宗门的大试武朝也会参与那么一部分,这本书又是传阅度最高的书籍之一,也就是说它上面所写的便是当今所认知的历史,即便又一些不对,我们也要认为它对,若是按照你那样回答,只怕会当做反逆。” “参与是参与,神武帝有再多的野心再自视甚高,也不可能敢如此妄然地插手到大试中去,他们敢管的也就是身份核查,换句话说,也就是送试人在大试的作答他们根本无权看到。” 彭玲捋了捋而前垂下的青丝,微蹙着眉头,道:“那你为什么确定按照书上来答不对。” 车窗外红火的夕阳,以及羞红一片的云彩,不仅染红了山路山林,也给车内的两人脸上镀上一层醉人的光彩。 景阳看了一眼她被夕阳染得微红的脸,道:“你相信我便是。” 彭玲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自信,不禁觉得有些猜不透这个少年,于是移开目光,看着手中泛黄的书页,没有说话。 漫漫路途自是遥远,二十多天的行程不可能眨眼过,但所幸还算和平地度过了十多天,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中州的地方行政单位为陵c城c镇。从韩枫城所在的余南陵到九剑门所在的剑南原,中间还隔着两个陵的路程,如今他们已经走到了白鹿陵的郊野,一条安静的山路上。 之前的十多天里,他们只有需要补给的时候才会进城,不过哪怕是进城都会在补给完成后立刻出来,因为不想耽搁行程。 日近迟暮,速度不减的马车行驶在野路上,彭玲和景阳都在看书,大试日益逼近,哪怕是不爱看书的彭玲,也必须临阵磨枪的多阅读一些。 道路前方缓缓出现了一个樵夫。 樵夫站在路边对着他们招了招手。林洪掀开车帘,对着两人说道:“估计是要水的,你们取一些水给他。” 景阳率先回过神,拿出了一个水囊。马车在老人身前停了下来,果不其然,樵夫对着他们歉然地笑道:“不好意思,几位先生能不能给些水,今天上来砍柴太久,水喝光了。” 景阳笑了笑,将水囊递给了老人,没有再看书,而是通过车窗,看向了外面的风景。 “谢谢,谢谢。”老人感激地接过水,大喝了几口,将水递还了回去。 “看几位的打扮,不是本地人,如此年轻,是送试生吧。”老人眼中浮现出一抹敬意,问道。 景阳对着老人笑着点点头,道:“是的,老人家。” “送试生好啊,出人头地,定天下,老头子我今天喝了你们的水,那也是沾光了。”老人笑道。 景阳笑着摇了摇头,简单告别之后,马车再度行驶起来。 再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马车便停在了路畔,黄鬃马不断地甩着头发出粗重的喘气声,三人则在路旁的草地上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林洪烧着火,煮着锅里正午时在河中抓到的两条鱼,已经熟络的景阳与彭玲在讨论一些关于修行上的事情。彭玲虽然并不高傲,但是在城中却是一等一的出色,所以始终还是有许多自信在修行之道上,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在修行上的认知,倒是的确不如景阳。 “能够感应到元气,而后将它吸纳入体内,便是生元境,运元境其实也就是反其道而行,再将感应到的元气外放,可是为什么却十分难以做到?”站在他身侧的彭玲看着景阳,谦虚地问道。 景阳站在一棵树下,手撑着树眺望远方,眉眼间有淡淡的难名意味,听了彭玲的话,淡淡道:“你把运元单纯的理解为生元的反行本来就不对,生元境是将天地间稀薄的元气吸纳入体,而运元境则是将吸纳入体的元气有形地外放,并且简单的操纵,这里面本就是有这一道巨大的天堑,哪里是反行那么简单。” 彭玲微微蹙眉,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单纯的将元气放出来,不需要有形或者操作,那样便是反行,为什么依然如此难?” 景阳有些好奇,这样的问题为何她的师长没有为她解答过,于是又道:“这也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通窍境,练气境,这两境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将人体开辟成一个能够吸纳元气的盒子,或者说将自己的丹田开辟成一个盒子,这个时候人体便可以吸纳元气,然后就如同吃东西会消化一般,一个东西吃入体内,一段时间之后便会变成粪便,这个时候你自然没办法将东西直接还原,返还给天地。元气一旦入体,即便生元境的人无法主动去融合它,但是它自己却做了微量的改变,和天地间的元气有了些不同,所以外放便难。” 彭玲眼睛微亮,看着景阳由衷地多了几分敬佩,虽然自她得到的消息表示景阳也是生元境,但是却对元气修行懂得比自己深刻许多,已经洞察了运元境,更是让她佩服,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也他觉得这个少年十分亲和,强大并且毫不骄傲,也难怪城督会在一天的短暂时间里,便如此器重他。 再仔细回味了一下景阳说的话,彭玲一下笑了起来,道:“你做的比方好恶心。” 景阳先是一怔,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来吃东西。”林洪对着二人轻声喊道。 景阳动动鼻子,道:“好香,走吧。” 彭玲点了点头,也朝着林洪走去。 锅中的鱼已经煮的十分的熟,水不断地翻涌着气泡,林洪用大汤勺乘了两碗汤,然后递给了景阳和彭玲。 两人席地而坐坐在火前稍远处,有些闷热的天气再喝一口这样的鱼汤虽然显得更热,但是也别样地觉得舒服。 “大概还有十一二天的路程,到了之后没什么时间休息便基本要开始大试,所以平日在马车中,你们需要好好休息,临阵磨枪造成太多疲劳只会得不偿失。”林洪给自己也乘了一碗汤,说道。 “嗯。”彭玲点了点头。 景阳端着碗,又在环顾四周风景,目光很温柔,甚至能够感受到怜惜。 林洪看了一眼这位城督大人十分看好的少年,也觉得他与寻常人有些不同,喜欢看山水,不过并不是寻常游玩人的玩乐心态,而是一种别含深意的喜爱。 他所说的话也单单是针对彭玲,并不包括这个少年。一般而言要送去大试的人,都是十分紧张,路途上都会不断的修炼或者看书籍,而这个少年却始终十分放松,一路上他从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在修行的痕迹。 “爱天地,所以才能洞察天地,有强者潜质,临大试而不乱,有强者心性,果然不凡。”林洪在心中不由称赞道。 鲜汤入口分外舒滑,一口大饮喝下了吹凉的汤,将外延有淡淡黑线的瓷碗放下在青翠草地上,林洪握碗的粗厚手掌却是微微一颤。 他豁然抬首望向东方,粗黑眉毛下的一双大眼骤然垂下,而后厉声道:“上车!” 彭玲捧着碗,有些茫然。 林洪的肃然和神情变化让景阳猜到了什么,他也跟着望向了东方,隐隐可以见到一些树影不自然地晃动,以及某些刀剑反射出的夕阳光芒。 他附耳向地面,隐隐听到了震动声。 “走!”发现不妙,他将碗丢下,拉着还有些迷惘的彭玲朝着马车跑去。 “驾!” 两人进入马车之后,林洪一翻身上了马车,便立即御马,将手中的鞭子大力一抽,马车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驰起来。 车轮发出滚滚声,碾压过颠簸的山路,马车原本施加了符印印制了摇晃,此时这狂躁的运动下,却依然开始疯狂地颠簸起来。 彭玲坐在马车内,看着马车外,又看着景阳,有些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景阳神情凝重,吸了口气,缓缓道:“有山贼。” “山贼?”彭玲面色微变。 一路的平静已经让她忘记了他们本就是行进在一条危机四伏的道路上。 “两位坐好!”车厢外传来林洪的呼声。 林洪的呼声刚落,马车的速度陡然再增加一份,而两畔的林中也开始传出一声声不羁的纵马声,一个个身穿野兽皮拿着大刀阔斧像极了野蛮人的数十位山贼便映入了眼帘。 “呜噜噜噜!”他们口中喊着奇怪的号子,踏上了山路,朝着景阳三人所在的马车追去。尘土纷纷扬扬,像是席卷来的风暴。 “为什么?”通过车窗看着后方的滚滚嚣尘,彭玲的柳眉深深地蹙在了一起。 中州现今地方官吏虽然大多都是依靠金钱买来的官职,多数贪污无能,但是由于神武帝大力扩武的原因,武朝军力却是万般强盛,可谓是数百年来最强的时期,强的不单单是镇边军,也包括治内的军队。没有任何一支自发组织的武装力量有挑衅的胆量,所以偌大的中州并没有太多的山贼存在。 知晓彭玲的疑惑,景阳忽然难见地冷笑了一声,道:“当自己已经活不下去的时候,便不会在畏惧任何强大的力量。武朝军力强盛又如何?与军力作对,总比无法活下去好。” 彭玲的双唇抿得紧紧的,看着后面冲来不断逼近的山贼,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枚戒指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有些震惊,且困惑地看向了景阳。 “把这个拿去。”景阳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只是陈述事实 “为什么?”这是彭玲第二次问为什么,第一次问山贼,第二次问景阳。 这枚戒指是城督大人亲自送给景阳的,虽然口头上说没有太大作用,但是一般人都明白,这个东西既然是城督大人亲自送出的符器,又怎么可能简单平凡。在这个危机时刻,这样的东西更是可能救到自己一命。 “因为你是女孩。”景阳十分平淡地回了这一句,然后将戒指塞进了她手里。 “你” “没必要说太多无意义的话,就当作是你给我看书的回报。”景阳拿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而后靠在了马车后壁上。 彭玲心里有些温暖,想说什么,最后抿紧了嘴唇选择了沉默,只是对着景阳感激地轻点了一下头。很多恩情记在心里就是最好的道谢。 马车碾过烂石的声音不断地打来,且车身不断地左右摇晃着,通过马车窗已经隐隐可以见到喧嚣而起的尘土。夕阳还未垂落,而这场突来的追逐却注定会像夕阳追究要落下一般,会给出一个结果。 山贼那些狰狞的相貌以及夸张的服饰像是象征着这个世界外面的残酷一般,让未经人事的彭玲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他们其中最强的也只是生元境,否则必然以元气外放来施展武学,远距离阻拦我们行动,所以我们并非没有战胜的可能。”景阳看了一眼后方的山贼,而后探回身子说道。 彭玲双瞳微缩,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手?” 景阳点点头,道:“不见得,并非一定要动手,可是若是被追上,并且这件事不能够靠钱财解决的时候,便自然只有还手。” “可是” “剑比到了喉咙上,便必须要还手,否则只有被屠杀。”景阳冷冷地说道,“林前辈虽然是远元境,但是对方人多,所以单靠他不可能能够打败对手,所以你我必须帮忙。” “我知道你没有杀过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但是你要明白修行的目的是什么,修行的目的就是战斗,就是杀死其余妄图伤害自己及亲人的人。” 景阳冷酷的声音传来,让彭玲咬紧了嘴唇,她看了一眼这位蹙着眉头,却依然流露出淡淡冷静意味的少年,心中几分难言的钦佩,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后方的滚滚尘土,彭玲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想到景阳话语中的一些东西,缓缓地转过头,几分震惊地看着他,道:“你杀过人?” 哪怕彭玲这句话里有太多的震惊意味,景阳清秀的脸庞上除了凝重仍然没有丝毫其余神情出现。 “这是你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却不是,这次的事情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杀人。” 彭玲觉得愈发看不透这个少年,无法想象年龄和自己相仿的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在击败王空成之后他依然十分平静,只因为在他的人生里,两招打败王空成,或许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彭玲忍不住问道。 景阳苦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是个孤儿。” “呜噜噜噜——” 两块圆石被一根绳索各捆在一端,在一个外表十分粗犷,身上有几张骇人刀疤的大汉手中旋舞起来,好似一个旋转的车轮,所有的山贼都打起了哈哈,并且放声大笑,迎着这些疯狂的声音,大汉将手中的石索狠狠地抛出。 石索穿过空气,发出呜咽般的破空声,最后精准无误地砸在了马车的左车轮上,车轮中支架的空隙立刻被石索缠绕,轰隆一声响,马车的左车轮顿时被搅坏,马车一倾,疾驰的黄鬃马也摔倒在地。 “小心。”在马车将要倾倒的一瞬间,景阳本能的将彭玲抱在了怀里。 “轰——” 翻到的马车摩擦着粗糙的山路向前滑动,拉出一道宽宽的痕迹,最终停止,黄鬃马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啼,难以站起身来。 “呜噜噜噜——”山贼们打着哈哈,将马车缓缓围了起来。 尘埃渐落,身上染上了黄土的林洪手中握着一把刀,半蹲在跌倒在地的马旁,眉眼间满是杀意。 一个个山贼将马车环绕起来,每一位脸上都刻意用黄色的颜料涂抹过,画出奇怪的图纹,再加上手中的大刀以及所穿着的兽皮,显得格外的野性。 领头的那位将大刀扛在肩上,坐在马上俯看着林洪,嘴角裂出一丝笑意,露出一口黄牙,而后转头对着投掷石索的大汉,道:“大牛好样的,回去喝好酒!” “好!”众位山贼纷纷大笑起来。 景阳和彭玲也从翻到的车厢中爬了出来。 “没事吧?”林洪警惕地注意着四周,而后微微转头问道。 彭玲和景阳对着林洪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恙。 “原来还有位姑娘?” 领头的那位山贼眼睛一亮,看向了彭玲,那等猥亵的目光不由让彭玲一寒,随即又是一怒,拔出了手中的剑。 “脾气倒是不小。”领头的山贼大声调笑,所有的山贼也都纷纷大笑起来。 “在下韩枫城城督府上供奉林洪。” 林洪站起了身子,顶着头目凶恶的目光,魁梧的身躯挡在了景阳和彭玲的身前。 挡在身前需要迈步,于是他跨了一步,脚落地的同时,一股劲气便骤然自他身周扩散开来,抚动地面尘土。 “运元境?” 看着尘土飞扬,山贼中忽然传出这样一道声音。 山贼们纷纷吸了口凉气,山贼头目也面色微变,而后又逐渐阴冷下来,大笑道:“运元境又如何?修行境界虽然每一境的突破都不易,很多境界之间的也有如天堑,可是那只是针对元师以上,我们也有六七位生元境,单你一位远元境,也根本不可能是我们如此多人的对手。” 林洪本就拧着的眉头顿时再加了一个深度,双眼也深深地眯了起来,本来试图用运元境的境界以及身份来吓退这群人,却没有想到他们根本没那么蠢笨。 山贼口中所说的内容,也让彭玲的面色一白,只因为若真是山贼口中的那种情况,哪怕她和景阳都出手,那么依然没有一丝战胜山贼的可能。她看了景阳一眼,却发现他的神情也只是凝重,没有因为头目所说的话而牵动丝毫。 “你们需要什么?钱?可以全部给你。”景阳从林洪身后站出,站到了一侧,对着山贼头目道。 林洪有些意外地看了景阳一眼,没想到他还有站出来公开表态的胆量,而后又十分谨慎地注视了头目,绷紧身体随时准备出手。 头目打量了一眼景阳,笑了笑道:“原来这位公子才是聪明人,原本我们的目标的确是钱,不过现在不是了。” 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林洪身后的彭玲,满是猥亵的神情,还露出他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干枯的嘴唇,“我还差一个压寨夫人。” “你!” 彭玲的面色顿时怒红,极度愤怒的她胸脯也剧烈的起伏起来。 “其实若是寻常情况,遇见一个运元境我指不定就收手了,可是奈何你们衣着华贵,并且这丫头生得水灵,我同意放弃,弟兄们也不会同意的。”山贼头目大笑道,众山贼闻言也纷纷附和。 彭玲的小脸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们二人是城督大人钦点的送试人,是去参加五大宗门中的九剑门招徒大试的,将来注定成为强者,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最好打消,只因为你们会付出根本难以想象的代价。”林洪怒然道。 山贼头目看了一眼身周的弟兄,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所有的山贼又纷纷大笑,山贼头目从马上翻身而下,看着林洪认真地说道:“我连武朝的大军都不怕,又如何会怕你一个城督的报复?” “不单是来自城督,也来自九剑门,也来自大武。”景阳十分平静地说道。 山贼头目双眼眯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根本不曾将这个少年放在眼里,能与他交谈的仅仅只是林洪这个运元境,却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识时务地插话。 他将手中有九个刀环的大刀从肩头放下,刀剑着地,杵在了地面。 “小子,有你说话的份吗?” “五大宗门的招生大试,每一个送试人都是五大宗门的财富,也是武朝的财富,他们若是因为一些别样的原因而耽误了大试,那么对五大宗门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对武朝来说同样也是,而若是有人胆敢刻意破坏,那么无疑就是彻底的挑衅,你之前做山贼,或许军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一下,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某位大人物想要刻意保你,也依然不可能得保住。” 景阳的话语极其平静,淡淡地诉说,就是在陈述事实。 山贼头目开始冷笑起来。 “你想吓唬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景阳对着他微微一笑,而后略显谦卑地躬了一身,“事实就是人只有一条命便只有一条命,太阳从东边升起便是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便是从西边落下,路是直的便是直的,弯的便是弯的。你乘着夕阳沿着所来的这条弯路离开,之后你会发现命还在,而且一切都会像往常一样和平。” 景阳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看着一路上山贼野马纵横掀起的到此时还未平息的尘龙,缓缓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我不可能死在这里 山贼先是一愣,而后面色便变得无比阴沉起来。 景阳仿若完全没有看到山贼头目阴云密布的脸色,伸手拦住了发现情况不妙,准备挡在他身前的林洪,接着缓缓说道:“大武统治中州,以至于民生凋敝,不少人的确是连平凡的日子都难以维持,我理解你们入山为贼的感受,也希望你们理解我们妄图出人头地的感受,都是为了生活,又何必苦苦相逼?” 彭玲很惊讶,也有几分惧怕,没有想到景阳居然可以如此自若地说出这些话,心中也暗暗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力量,紧张的感觉消散了些,微微扬了扬头。 山贼头目深深蹙眉,怒而讶异,而后嘴角裂开,露出了他黄如夕阳一般的肮脏牙齿,不过不同上一次的笑容,这一次是裂开嘴后的神情几分如狼般的狰狞。 “你很会说话?” 景阳看着他,道:“依然只是陈述事实。” 山贼头目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道:“要是每次出来,人家跟我说几句话我就打退堂鼓,那么两年前就饿死了。” 尖滑的声音回荡在渐渐昏暗起来的土地上。 这便是表态。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景阳摇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往后退了一步,退回了之前所站的位置。 彭玲长呼口气,将剑缓缓拔出,林洪的双眼也眯成了一把刀。 夕阳已然消失,天边余留红霜,倒是如血般凄凉。 “呜噜噜噜!”一声哈哈忽然从一位山贼的口中发出,这一声也远比之前的哈哈声的音量要大。 “呜噜噜噜!” 哈哈声纷纷响起,而两位山贼率先抡起大刀阔斧,顿时从马背上纵身而起,于此同时山贼头目厉声高呼道:“不要伤了本王的夫人!” “照顾好自己!”林洪对着景阳和彭玲低吼了一声,而后率先发难,手中的刀刹那而动,如同一把瞬发的箭,朝着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山贼头目斩去。 林洪的刀外形而言本已大气,不过相较于山贼头目的九环刀而言还是显得小家子,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比山贼头目要强大许多。 运元境强大在于元气外放,此时便得到了体现。 一股劲风从林洪的刀上斩出,山贼头目一声冷哼,将刀拔起横在自己的身前,这股劲风便直接斩到了他的刀身上。 九个铜环像是同时受到拨动般的一震,山贼头目发出一声闷哼,也被一刀斩得连退数步,最后撞到了自己平时所骑的马身上,让马也发出嘶啼,乱了步子,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一刀斩退生元境,运元境的实力便是强横如此! 林洪却并没有动步,不敢继续对山贼头目发动攻势,只因为其余山贼的攻击也朝他而来。 灰色的步履怒踏地面,顿时因尘土变成了一双黄鞋,林洪发出一声怒吼,大力地将手中的刀斩向了另外一位扑来的山贼,他的刀与山贼的大刀只是一触,而后手腕猛然蹿如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一扭,便将刀转了方向,砍向了另一侧那位拿着大斧砍来的山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彭玲根本就没能看得清楚林洪刀的这一变化,等到下一息的时候,那位拿着大刀砍来的山贼刀已然落下,只不过因为林洪刀的那一触一扭腕,将他的大刀带偏了方向,斩到了林洪身前的地面。 刀斩地,斩出一骑黄尘。 而那位拿着大斧的人,其手臂也被林洪陡然转向他而来的一刀,直接斩落。 大斧连同他的手臂溅血甩飞,砸到了对面的一匹马旁,惊得马而高仰前蹄。握着自己喷血的断臂,一声痛苦的嚎叫从那位山贼的口中发出。 林洪接着一掌而出,拍到了那位一刀斩到地面的山贼胸膛,数声骨裂的声音响起,他的胸膛顿时凹陷了下去,而后整个人后飞而出,飞出十数丈,睁着大眼不断地抽搐着,而后快速地死去。 血腥的一幕顷刻间发生,彭玲原本强大了些的内心顿时垮塌,脸色一片惨白。 “这两个并非修行者,所以林前辈可以胜得轻松,但是这里面还有几个都是生元境的高手,山贼头目更是生元境巅峰,你若是不能够坚强起来,我们都将有个惨淡结局。”景阳的话语恰到时候地传入了彭玲的耳郭。 猛然回过神,彭玲深吸口气,苍白的脸颊微垂而后微扬,便是点头。 “呜噜噜噜!”山贼头目龇牙咧嘴,像是一只发狂的沸沸,大声地打起了哈哈,像是军队作战时的战鼓,十分鼓舞人心,原本神情微变的山贼们再度凶猛,七八位山贼朝着林洪冲去,其中五位隐隐间还能看到以及感受到流出的元气,那位投掷石索将景阳三人马车破坏掉的大汉又再度抡起了石索,还有几位则是拿出了飞刀,呲着牙等候着时机。 林洪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敌人冲来的瞬息时间,他双眼飞速地锁定了第一个目标,于是将手中地刀朝着右面那位冲得最快的生元境山贼斩去。 狂暴的元气外加这一刀乃是他擅长的武学之一,所以可以清晰感受到这一刀的强大,那位山贼面色猛变,身为修行者的他并非之前两位山贼可以比拟,知道运元境强者的一刀他并不能接住,于是他狂吸一口,胸腹如球般鼓起,而后朝前吹出,整个人便像没有多少重量般地倒飞了一丈,躲开了这一刀。 一刀未成,林洪神情却丝毫不变,他手臂一颤,将刀反握,身体一转,刀便拉出一道淡蓝色的长弧,朝着四面八方冲来的山贼划去。 在逼退数位山贼的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是在这转身之间,将彭玲和景阳,都从右面那处自己一刀斩出的空档,狠狠地甩了出去。 “朝着东北边跑!”林洪大声地吼道。 景阳和彭玲还未来的及反应,便都被甩出数丈之远,甩出了山贼马匹的包围圈,而林洪在发出一声大吼的同时,右腿一滑地面,一股元气造就的疾风便呼啸而出,掀起滚滚沙尘,以此模糊视线阻碍对手,本就只剩余晖的大地顿时模糊一片。 “林前辈!”景阳咳嗽了几声,单膝跪在地上,看了一眼那消失在视野中的战斗圈的林洪,喊了一声,而后犹豫了瞬息,便拉着还显得几分慌乱和茫然的彭玲朝着东北方向疯狂地跑去。 东北方有城,有城便有军。 “抓住他们两人!”山贼头目对着还在马背上,并未第一时间加入战斗的七八位山贼呵道。 几位山贼应声而动,纵马而追。 一位准备前去追击景阳二人的山贼才刚刚驱马,只见滚滚沙尘中一道刀光闪过,他的马匹那硕大的头颅顿时被斩,喷着粗血倒地,而他整个人也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伴着马摔了下来。 “驾!” 即便林洪已经拼命阻拦,其余几位山贼依然还是骑着马朝着景阳二人追去。 林洪看着浑浊沙尘间那几道御马的嚣张身影,长呼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希望那两位同样有着生元境修为,可是没有什么厮杀经验的少男少女,能够在生死之际创造出奇迹。然而他也明白若是自己死了,那么景阳二人也不可能活得下去,于是感受着余留在战斗圈的四五位生元境高手,他再深深地吸了口气,拔刀而向。 沙尘弥漫,但是依然可以视物,看着自己短时间内折损了数位兄弟,山贼头目十分愤怒,也因为林洪远超自己意料的强大而惊讶和懊恼,然而一块骨头一旦开啃,并且还崩掉了几颗牙,以他做山贼头目的性格,自然也更不甘心放弃了。 “我要你老命!”山贼头目大喝一声,手中的九环刀大斩起来,一道道劲风在刀畔呼啸。 一斩之中,隐隐间有元气朝外逼迫之意,赫然便是运元境入门前的表现。 “生元境巅峰,已经摸到了运元境的门道?”林洪躲开来自一位山贼修行者的一刀,看着山贼头目心中一惊,明白了他为什么如此自信。 山贼头目一刀斩来,铜环叮叮当当的震动,身前弥漫的尘土顿时散出一道路径,即便光线昏暗,可依然给人一种乍现寒光的感觉。 能成为城督的供奉,林洪的战斗经验自然丰富,他眼观六路,知晓已经有数道强大的攻击再朝他而来,于是一踏地面,身形猛退,便站在了倾倒的马车车厢上。许多的攻击都扑空,许多的飞刀都未能洞穿血肉。 山贼头目反应也极为迅速,一蹬地面,整个人跃起数丈,再度朝着他砍去。于此同时,一道石索从那位酝酿已久的大汉手中狠狠地朝林洪甩来。 景阳和彭玲拼尽全力的奔跑,可是马蹄声却仿佛还在耳畔。 “小妞,快束手就擒,本大爷少不了你好的!” 终究跑不过马,山贼纵马越过二人,还是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从林洪将他们二人甩出战斗圈,到头目下令追击他们二人,中间间隔不过是二三息之间的事,即便景阳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带着彭玲跑,并且两人速度极快,可是还是只跑出了三十丈左右的距离,便再度被包围。 其中一位外形十分粗犷的山贼大汉便如此哈哈笑道。 而与此同时,石索的破空声响起,林洪不顾那砸来的石索,迎上了山贼头目斩来的一刀,刀和刀之间的相接十分猛烈,即便二人的刀都并没有碰触到对方,可是自己的体内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同时石索砸到了林洪的背上,另一位山贼的大锤也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腿上,一口鲜血喷出,林洪的身躯也倒飞,飞摔在地上。 生元境能够吸纳元气,可是并不能储存,只有在掌握了外放,彻底明白了元气的运行奥妙,才能够明白元气在体内的运行之道,之后才能够掌握储存之道,换而言之,无论运元境还是生元境,其能够运用的元气都是十分稀少的,仅仅是身体本能所储存的那些,所以即便运元境比生元境强很多,但是也并不意味着一位运元境,能够打败多位生元境。 更何况对方除了生元境巅峰无比接近运元境的头目外,还有数位生元境高手,以及许多并非修行者的大汉,他们所造成的威胁也并不低,所以林洪败倒,是迟早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林洪选择将景阳和彭玲甩出去,让他们尝试逃走的原因。 叫好声纷纷从山贼口中传了出来,此时天地已经开始了黯淡,夜幕开始缓缓拉开,这些叫好声听起来便越发的渗骨。 林洪爬起身,吐了口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身前的山贼。 景阳深呼了口气,看了一眼包围自己和彭玲二人的五位山贼一眼,而后又瞥了一眼大约四十丈左右距离处,属于林洪的战斗圈,眼睑缓缓垂下。 “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们一定要出手?”景阳问道。 心情已经沉到了海底的彭玲反而开始渐渐冷静下来,她点点头,道:“嗯。” “你相信我,我们可以活着离开。” “因为我,不可能会死在这里。”景阳豁然睁开双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血染红衣 林洪爬起身来,战斗再度开始,景阳和彭玲也即将开始出手。 一位包围他们的山贼御马而动,骑着马直接冲向两人,手中的长鞭舞得啪啪作响,空气都被鞭尾打出一道道细小涟漪。这位山贼赫然是生元境的强者。 “他们人多,可是你我也都是修行者,并不是不可一战。”景阳蹙着眉头,在准备出手的时候,十分认真地说道,“记得用戒指。” 说完之后,他的身体骤然而动,朝着侧面弹开,那把匕首在手中翻动,在几位山贼举起的火把光芒照耀下,泛出阵阵森冷之光。 包围他们的五位山贼没有想到景阳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在一位生元境的高手攻击降临之时,他会选择对着另外的山贼发难。最为致命的是,那位山贼并非是修行者,以至于他慌乱间一挥大斧,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斩到,他瞪大双眼,只见明亮的火光下,一道身影骤然跃到他的身前,那把匕首也顷刻间捅入他的头颅。 就在景阳朝着那位并非修行者的山贼发动攻势的同时,彭玲也顿时而动,直接灌入了微量的元气进入戒指,这枚城督亲自赐给景阳的戒指其上的细小符文顷刻一亮,散发出一抹悠远的蓝色光芒,而后一道半球形的蓝色光幕瞬间成形在彭玲的身前,此时山贼的长鞭也已经落下。 一声十分强烈的响声传出,寻常的一鞭虽然并非高深武学,可是是蕴含着元气的强悍攻击,以至于光芒微微荡漾,像是一块细石入湖。 “咦?”未曾想到还有符器在身,这位山贼先是一愣,而后神色变得更为贪婪,“好姑娘,原来还有宝贝在身上。” 这位使用长鞭的男子再度挥舞长鞭,正准备出鞭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脑袋一转,却赫然发现包围他们二人的五位山贼中,已经顿时倒下了一位。 “好小子,倒是有两套!” 他再看向握剑主动向他而来的彭玲,再将长鞭舞向彭玲而去,厉声喝道:“小妞,爷就替大王先调教你一番!” 虽然戒指对于元气的消耗极低,但是由于只是生元境体内元气稀薄的缘故,彭玲不可能一直维持着防御光幕的存在,所以只能在长鞭落下的时候发动,她知道一味的防守无用,所以想学习景阳主动出击,于是在尝试着靠近。此时山贼鞭子再落,她脚步不顿,又是一道半球的光幕护在了她的身前。 而此时景阳也已经骑在了这匹他自己抢夺而来的战马上,另外的三位山贼面色大变,也驾马向他冲来。 他瞥了一眼林洪,知晓他一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不可能支撑太久,所以这场战斗不能再继续地拖延,然后再临危不乱地看向了对着自己冲来的三位山贼,瞬间锁定了一个目标,于是双腿一夹,这匹先前还在嘶啼的战马便顺从地向着其中一位冲来的山贼冲去。 那位山贼面色大变,因为他也是没有元气的一位,而这也正是景阳选择对他发难的原因所在。先前见证了这个少年出手的狠辣,这位山贼心里不禁有些犯怵。 知晓景阳算盘,另外一位只有一只眼睛的山贼大吼起来,将手中的开山斧使劲地抡出! 景阳察觉到危险,直接踏马而起,纵身跃向了那位自己锁定的目标。 飞来的大斧砍到了奔跑的战马身上,马鞍混着马身顷刻间被斩裂,马血四溅,而景阳也将匕首刺向了那位不是修行者的山贼。 包围他们二人的五位山贼顿时只剩下了三个。 景阳擦了擦脸上的血,将已经暴毙的山贼从马上推了下去。他一双瞳孔中的漠然之色也证明了他并非第一次杀人。 “可恶!”挥舞长鞭的山贼不断地驱动着马与彭玲控制着距离,他知晓虽然对方只是个女孩,但是始终是修行者,使用长鞭的他不敢与用剑的彭玲近身,近身之后谁生谁死难定夺,然而即便是拉开着距离,因为那位戒指的缘故,他依然无法伤到彭玲,此时再发现景阳已经将他的两位弟兄杀死,心中怒到了极点。 他的长鞭直接转向,划出一个颤心的圆弧,想着景阳挥去。 景阳面色微变,身体前压贴紧在了马背上,而同时对着彭玲大吼道:“快!” 长鞭从景阳的头顶挥过,破空声微微刺痛了耳膜,然而终究没有受伤,可是对于使用长鞭的山贼而言,鞭是攻击武器也是防御武器,大怒之下对着景阳出手,这等同于他彻底放下了对彭玲的攻击与防御。 鞭不可能及时收回,而彭玲的身影也已经对着他扑了上来。 剑光闪过,头颅顿飞,一股血泉高喷。这等血腥到了极点的场景让彭玲面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点点鲜血溅射到她的脸上让此时有些失魂落魄的她看上去格外骇人。 而独眼的那位山贼在察觉到长鞭山贼将死的时候,便立即调转方向朝着长鞭山贼所在处冲了过去。此时的他已经不再顾忌什么压寨夫人之类的事宜,只知道必须杀死对方。 而与此同时,五位山贼中仅存的一位并非修行者的山贼,也大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朝着景阳冲去。 “小心!”景阳看着彭玲,大喊一声。 彭玲回过神,那位独眼男子便已经纵马到了她的眼前。这等咫尺距离,对于独眼山贼这样的速度而言,本就是瞬间。 第一次杀人,第一次面对这等恶心与血腥,让她一时茫然无措,以至于手中握着剑都没有能够使出,只是呆呆看着狰狞地独眼山贼纵身朝着她扑来。 独眼山贼同景阳之前两次使用的方法一样,跃身而起,朝着对方扑去。此时彭玲和他只距离咫尺,他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彭玲眼中的茫然以及深处渐渐渗透上来的惊恐。 然而他又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凉一痛一胀,而后便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像是一块木头一般,将彭玲从马上扑倒在地,而这位山贼的头颅上,赫然插在一把匕首。 匕首如飞刀致敌人命,景阳长松口气,而此时来自冲来的山贼的大吼声响在身前,太过高声以至于仿佛响在耳畔,景阳没有丝毫的停顿,身体猛然前蹿,从马上扑倒了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另一位山贼的马上,撞进了山贼的怀里,山贼刀自然也斩空。 景阳的手端着这位并非修行者的山贼的头颅,直接扭断了山贼的头颅。 五位平日嚣张至极的山贼顿时全部殒命。 “怎么样?还好吧?”景阳长呼口气,看着彭玲问道。 彭玲推开压在身上已然是死尸的山贼,爬了起来,小脸上全是后怕之情,鼓起的胸脯也在不断因大口的喘息而剧烈起伏着。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对着景阳歉然地点了点头,“谢谢。” 若非景阳的戒指,若非景阳飞来的匕首,若非景阳的搏杀,这场战斗便会毫无悬念可言。 景阳松了口气,看向了四十丈左右处的战斗圈,眼神逐渐深邃下去,道:“上马。” 彭玲犹豫,并没有动身,问道:“林前辈怎么办?” 景阳摇摇头,道:“不是逃跑,是战斗。” 山贼头目与林洪不断地过着招,刀刀之间斩出无数的火星,虽然自己人多势众,也让运元境的林洪受了伤,可是自己一行人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原本三十人的山贼,五位前去追击景阳和彭玲,还剩下二十五位与林洪交手,加上头目自己赫然便有六位生元境,战斗中各路攻击向着林洪纷纷而至,不断地压制着他,可是现今二十五却依然只剩下十五位,修行者也已经死去了一位,这边是一境之隔所造成战力的巨大差别。 再度和林洪斩出了数刀之后,山贼头目的身体顿时而退,另外的两位山贼攻击紧接着接上前去替代,心中本就怒火腾腾的他忽然发现二十丈远处的另一个包围圈原本燃着的火把全被掉在了地上,便知晓那里发生了什么,暴怒的火焰顷刻间燃遍他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混蛋!”他大吼一声,借助着火光,却发现景阳和彭玲却在纵马回来,面色变得阴沉入水,心中也燃起一份阴狠的喜悦。 “还敢回来?”他翻身上马,拿着九环刀朝着两人对驰而去。 林洪原本还因为二人的逃走而微微松气,却赫然发现二人回来的踪迹,而他又根本分不开身前去阻拦山贼头目,面色彻底大变,不由一边招架着攻击,一边怒道:“回来干什么?!” 山贼头目一边怒笑,一边朝着景阳二人冲来。 “你去帮林前辈,我来对付他。”景阳说道。 彭玲看着在风中疾驰的他道:“你可以吗?” “相信我。” 彭玲不再犹豫,点了点头,于是骑着马稍稍拐弯,跑着弧圈冲向了林洪的战斗圈。 景阳凝神,朝前奔驰了数息,发现山贼头目的目标果然是锁定为自己,并没有去拦截彭玲,所以便直接调头,朝着反方向跑去。 “小子,有本事别跑!”山贼头目龇牙咧嘴,迎着浑圆的月亮散发的远光,大声吼着。 月色下的荒野,两道嚣尘滚滚追逐。 马上的追逐就这样维持,跑了没多久战斗圈处的火光便已经无法再见到,两人骑马到了一处山谷中,而景阳的前方是一道高高的崖壁。 两匹马都缓缓停了下来。 山贼头目看着被如水的月光所打湿的崖壁,缓缓地笑了起来,道:“小子,先前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见你不爽,现在正好屠了你。” 景阳调转马身,看着头目,缓缓道:“果然。” 头目似乎并不着急第一时间出手,或者准备第一时间出手,却因为景阳的淡定以及莫名其妙的这句话,而暂时压制了出手的念头,呲牙问道:“什么果然?” “你果然不对劲。” 山贼头目蹙眉,舞了舞大刀,道:“小子,你吓傻了吧。” 景阳并不理会,手握着缰绳,道:“这个时间本就是送试生前去参加五大宗门大试的日子,我们这样的马车绝大多数都是送试生的马车,这个道理莫说是天天与天下各种行情打交道的山贼了,即便是寻常百姓也知晓得一清二楚,又或者你们的确是猜不到我们是送试生,但是任何山贼也会在清楚了对方身份之后才会下手,对我们出手之前你们也应该做过试探,也应该知晓了我们送失生的身份,想来那位樵夫便是你们的试探人。” 山贼头目面色微变,而后又笑了起来,道:“什么樵夫不樵夫,你想说什么?” 景阳摇摇头,道:“你不该犹豫。“ “在拦截下我们的马车后,你知晓我们是送试生,并且我告诉了你你若是对我们出手,会面对的威胁之后,你不该犹豫,因为不管从哪一个角度分析,你都应该是知晓了我们送试人身份的,可是你偏要装出一副自己并不知晓的样子,还装出并不知晓对送试生出手之后会有什么报复的样子,在思考之后才决定继续向我们出手,这便是你的破绽,而说什么压寨夫人之类的话语,也只是障眼法。” 山贼头目将九环刀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大笑着,颇为嘲讽,但是并没有说话。 景阳接着说道:“知晓我们其中有一个运元境,知晓势必付出惨痛代价还依然不撤退,这并非是只为谋财的山贼该做的事情,所以你们一开始便是打算杀死我们,而得到的回报必然大到足够你们这样冒险,而我在与你对话时表现得出彩,在你眼里我比彭玲更该死更值钱,所以也是你刚才决定追击我,而不是追击彭玲的原因。” 山贼头目双眼缓缓眯下,道:“你说的一切都好牵强,然而我这样做根本就毫无理由。” 景阳点头,道:“对的,你如果是普通的山贼那么的确毫无理由,可是你并非普通的山贼。或许是有某个大权者包庇你的山贼团伙,而你便需要帮助他杀死送失生,或者是某个大权者故意让你伪装成山贼,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我们,这是那些上位者之间的争端,我自然不清楚,我不过恰好撞上了时间。” 月色下的话语也清冷如月色,场间一时间沉寂下来,头目微微仰头,看着景阳,之前的怒火仿佛都得到了平息一般,又或者是像火焰将所有的狂暴都暂时掩埋,只等待爆发的那一刻,他缓缓道:“你很聪明?” 这句话已然是肯定了景阳的猜测,从这些微小的破绽猜出黑暗的幕后,景阳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冷冷地问道:“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山贼一声厉喝,策马奔腾,手中大刀狂舞,对着景阳而上,“小子!如此盘问我,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大寅太子? 速度太快以至于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在蹿动,景阳看着冲来的身影,神情也逐渐凝重下来。 只是瞬间便冲到了景阳的身前,一声无比强烈的嗡鸣声响起,九个铜环齐刷刷地震响,山贼头目的刀就这样横劈而过。 景阳一蹬马鞍,整个人飞身而起,跃起了近乎一丈左右的高度,这一刀便从他的脚下斩过,身后的崖壁顿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刀痕。 “将近运元境?”这一刀已经隐隐展现了运元境的实力,景阳不禁蹙眉。心中虽然微微震惊,但是身体却没有任何的迟疑,往前一倾,整个人便落到了山贼头目的后方,没有丝毫的停顿,景阳一脚狠狠地踹向了马腿。 一声清晰的骨断声传出,还在奔驰的高大马匹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啼倒下,溅起高尘,山贼头目也从马上摔下,落地之际,大刀挥砍地面,整个人便依靠这力量笔直地站了起来。 “你很有战斗经验?”头目舔了舔嘴角,神情严肃道。 景阳并没有回话,而是开始卷袖子。 “不过你终究也只是生元境,此时又手无寸铁,如何和我作战?” 景阳露出自己两只手的小臂,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山贼头目,道:“生元境倒的确是生元境,不过你又如何知道我手无寸铁?” 说完,他的左臂上骤然发出一团微小的剑形光亮,那道光亮呈暗金色,而后光亮逐渐发散开来,形成一道光柱,一把剑就这样在光柱中缓缓浮现而出。 山贼头目面色大变,失声道:“只有自身修为为元尊级别的符师,才能够凝结出的符结?!” 景阳的右手将剑从光柱中拿出,这把浑身上下都流淌出强悍气息的剑便这样握在了数息之前还手无寸铁的他的手里,先前还显得十分平凡的少年,骤然间便像是一个握剑向天的豪侠一般霸气。 剑的外形便显得不凡,剑柄上更是镶嵌着两颗幽兰色的元石,剑上缓缓流淌出的强悍气息无需多想,便明白这剑绝对是世间极强的剑之一,而符结这等高深的手段更是证明了这把剑的不凡,也证明了这个少年的不凡。 山贼头目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先前狡诈的他仿佛判若两人,他并没有出手,而是看着景阳冷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景阳没有回话。 景阳的修为毫无疑问是生元境,可是他所展现出的这一手段足以证明他身份并不是普通的送试生那么简单。 山贼头目犹豫了一下,道:“你若告诉我你的身份,或许我会收手。” 收钱财替人办事,可若是少年的身份已经远非背后那人可以压下的话,那他也不会再有继续战斗的理由。 景阳依然没有回话,而是将剑一横,仰头看了看天空的圆月,然后才看向了山贼头目,淡淡道:“若是你早些说这样的话,一切都好。” “就像我之前说的,你若是骑着马乘着夕阳原路返回,一切都会如常,可是你自己放弃了。哪怕是数十息我问你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你直接回答我,那么这件事也必然可以了结了,你依然放弃,事已至此,又哪里还有其他路可以走?”景阳摇摇脑袋,淡淡地说道。 山贼头目眯着眼盯着他,道:“你的身份或许诡异,可是此时此地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的战斗经验丰富又有好剑相随,可是我是生元境巅峰年纪又远大过你所以经验也远大过你,我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何不就此收手?” 景阳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一直都在希望这件事可以和平解决,可是从我拔出这把剑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山贼头目嘴角裂开,露出冷笑的神情,将刀一横,带:“既然如此,那还是实力说话。” 说完一道元气灌入刀中,他挥舞着大刀对着景阳霸道的砍去。 有着元气的一刀自然不凡,景阳剑上的两颗元石发出暗淡的光亮,他也像是用刀一般,对着头目的刀砍去。 一声刺耳又雄浑的声音传出,巨大的力量将两人的身形都震退了数步。 山贼头目心中一凛,发现这个少年实力远超自己想象,这等年纪如此实力可谓是真正的天才!所以深吸口气,不再有丝毫的顾忌和留守,挥刀而上。 他的刀法极度成熟,景阳的身形被他斩得不断后退,一缕缕元气不断的自刀剑上映出。面对山贼霸道进攻,之前一直在使用匕首进行野蛮性攻击的景阳,此时用起剑却显得别样的强,没有剑法可言,但是却十分熟练,甚至丝毫不输山贼头目的刀,以至于山贼头目这样成熟的刀法,不断地攻击下除了对其造成一些轻伤之外,未能占到更大的好处。 十数个回合之后,山贼头目一声大吼,一刀砍向了景阳的双腿,景阳身形猛退,刀最终只能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再度大吼一声,山贼头目欺身而进,大刀的铜环不断地响荡着。景阳的身体一顿,猛然一侧,反守为攻,手中的剑便对着他的脖颈划去。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 景阳的反应极为迅速,然而山贼头目的反应却比他要快一分,似乎猜到了景阳的这一手,在挥刀的同时,身穿兽皮的他一脚踹向了猝不及防的景阳。 景阳整个便直接侧飞而出,狠狠地砸在了崖壁之上。 崖壁上的碎屑簌簌而落,落在景阳的肩头。景阳痛苦地咳嗽了几声,缓缓爬了起来,掸了掸肩头的灰。一直处于劣势此时又中招的他,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修为不错,生元境后期的水平,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剑不错,经验不错,处处都展现出远超你这个年纪的水平,难怪敢主动引我战斗,难怪会派运元境的高手护送你,想必能在大试拿个好成绩,也难怪上头要你死,虽然你的实力也很强,但是今夜你还是会死,要怪就怪你很多方面都太强,可惜剑法太弱,武学太弱。”山贼头目淡淡的笑了笑,将刀斜握手中,看着景阳说道。 景阳摇摇脑袋,丝毫没有紧张或者慌乱,说道:“你的上头要我死,只是因为这些上位者之间的争锋,而我恰好展现了自己尚佳的修行天赋,可若是我使用出全部的力量,只怕不单单是你上头的人要我死,而是整个武朝都要我死。” 山贼头目神情变幻,双眉深深地蹙下,景阳的冷静以及这番话中隐藏的信息似乎象征着即将揭露一个大秘密。 景阳卷起的袖子的右臂,也像先前的左臂一般,发出淡金色的光芒,赫然又是一个符结!只不过不同于之前取出一把剑,这次的光芒闪耀,变化的是他的气息。 景阳微微仰头,右臂上的暗金色光芒愈来愈盛,而那变化之后的气息则也越来越清晰明显。 山贼头目的神情由凝重变成了深深的震撼,因为那股气息是何等的悠远,仿佛来自上古,又是何等的磅礴,令人窒息,只让他觉得自己的双腿都为之颤栗,想要跪倒。 景阳之前握剑若是显得霸气,那么此时的他便宛如天神,像是降临人界的尊者。 山贼头目的呼吸变得无比的困难,他放大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看着景阳,尖声叫道:“你究竟是谁?!” 景阳将剑前指,指向了山贼头目,而后体内微弱的元气灌入剑中,直接向他发动了攻击。 先前的剑法十分平凡,此时却强大到让人窒息,一剑而来,速度也飙升了不知多少,甚至让山贼头目感觉到自己根本不可能能够阻挡! 他剑刀挡在身前,景阳一剑而来,磅礴的力量让刀险些脱手而去,堪堪防御住一击之后,景阳的剑又如雨点般打来,剑法强悍并且极其刁钻毫无漏洞,近乎完美,山贼头目根本无法应对,身形不断狼狈后退,先前的形式顷刻间颠倒,而后是碾压。 招架了数剑之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山贼头目硬接了一剑之后,整个人直接因为这一剑的霸道力量直接退飞了老远,跪倒在了地上。 景阳则是十分冷漠地看着他。 山贼头目眼中浮现一抹前所未有的狠厉,他豁然抬头,身体中本就稀薄的元气所仅存的那一点全部压榨入了刀中,一道火焰般狂躁的气息在他的刀中熊熊而起。 “末龙斩!”这是他最强的一刀,之前面对林洪都没有使用的一刀。 这是他最后的杀招,是他最后的希望。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景阳淡淡说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很多往事,很多缥缈的过去,心头一丝感伤,而后神情不变,手中的剑开始舞动,选择接下他这一刀! 体内的一抹元气灌入剑中,整把剑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泽,整把剑赫然展现出一股比头目手中刀要强大许多的气息!与景阳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相融合,显得更是无匹! 一道烈火从山贼头目的刀中喷破而出,赫然是运元境的修行者才能施展的手段,虽然只是初具规模,但已经足以碾压任何的生元境修行者! 景阳的剑却只是一斩,所有的火焰在触及到剑之后,便像是遇到了万年冰霜般在顷刻间消失! 山贼头目的双瞳中满是震撼,身形与景阳交错而过,并没有什么异象或者声响发出,然而山贼头目的腰腹之间却已然已经有了一个硕大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 一口逆血冲出咽喉,山贼头目的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的修为高于景阳,已然摸到了运元境的门槛,足以弥补兵器上以及景阳那莫名力量上的差距,所以输的便只是武学。 他并非普通山贼,所修武学乃是一间强大地方宗门中的强大刀法,然而景阳却依然碾压了他,并且仅仅是景阳这个生元境的人来施展,便有了这等力量,这武学是何等高深?这个少年的手段是何等可怕! 仿佛来自上古的气息,一把世间罕见的强大之剑,元尊级别的符师才能凝结的元符,高深到了顶点的武学,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那一剑近乎斩断了他所有的生机,山贼头目的生命只弥留了一丝,而这一丝的生命维持,再回味景阳前面说的一句话,却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而这些所有的东西,最终都直指向一个人,一个现今不应该还活着的人。 而后他的瞪大了双瞳,死死盯着景阳,痛苦地吼道:“你是大寅太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不讲道理只说对错 “你很急?” 一间金碧辉煌,奢华到了极致的大殿里,数十盏烛光将整间大堂照耀得明亮如同白昼。如此辉煌大气,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皇宫中的某座殿堂,然而这大殿所在的位置,却是大武除了帝皇外近乎人人都为忌惮的丞相——公输采尧的府邸。 十年前神武帝为大寅王朝镇北大将军,镇守中州北方雪原,公输采尧是他身边的军士,是最重要的谋臣,身材庞大如神象的他,其能力也如同他的身躯一般伟岸。 精通谋略,策划各场战役,同时设计出各类的符文车,设计出无坚不摧的黑甲与雪甲,设计出各种各样的器械,镇北军的强大几乎大半都是他的功劳,也正因如此神武帝才能摧枯拉朽般的摧毁大寅王朝,现今的大武王朝才能强盛如此。 在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位肥胖丞相只是一个让人颤栗的文臣之时,他在一己之力杀死前来刺杀他的翰伊十三剑第七剑,才展露了他赫然已为元尊的实力!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十年来,他俨然成为大武王朝中让无数人颤栗的丞相,所以这府邸的奢华程度,也仅仅仅次于皇宫。 “你很急?” 此时,这三个字便就这样缓缓回荡在这座大殿。这等听似平和的言语,不知道让多少普通官员肝胆俱裂。 彭九零微微躬身站在大殿的中央,低头沉默无言,显得几分谦卑。不同与十数天之前抓捕张剑过的时候所戴有笠帽,此时他头顶上的是一顶乌纱,没有帽檐遮挡光线,而他的脸色却依然阴冷至极,宛如一条毒蛇。 这三个字也并非近来这些日子第一次听,上一次便是在抓捕了张剑过之后,来自巡检司司首十分冰冷的询问,不过上一次他说的是一向如此,颇为霸道和冷酷,而此时,他却万万没有胆量也没有资格再说出这三个字。 怎么样的回答都无法解释,所以他也并不打算逃避自己的过错,于是没有说话。 他的身前是一张明显比寻常人家所用的椅子要庞大两倍的椅子,而且椅子的每一处木料都是奢贵到极致的青檀木,之所以比寻常人家的椅子庞大两倍,到并非只是为了彰显出丞相注定比凡人高贵,而是因为这位丞相本身的身躯就远超常人。 这张硕大的椅子上,便赫然做着一个肥胖至极,身躯十分庞大的男子,而他的肥胖却并非市井间那种油腻的肥胖,而是如同一座远山般的大气巍峨。 “本相从来不在意你们做事的方式,只在意结果。” 见彭九零久久没有回话,公输采尧脸上的肥肉向上堆挤,冷冷地笑了一声,看着单是身躯就比自己渺小了许多的彭九零道:“监察司本是长公主亲设的机构,本相数年来也就未曾管辖过你们,时至今日,事情已然达到了本相不得不管的地步。你担心巡检司抢功,没有继续伪装卧底找出所有的暗线,在张剑过身份暴露之后便立即将其抓住,本相可以无视,可是在你这一举动的鲁莽之后,连张浩都为之逃脱,而张剑过底下的暗线一个都没有拔出来,本相便不可能再继续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虽然是彭九零第一次这样单独地面对这位凶名与威名同样显赫的丞相,可是他没有丝毫的惧怕,而是微微抬头,不卑不亢,看了一眼这位肥胖宰相肥肉纵横的脸颊,道:“莫非丞相要怪罪于下官?” 近乎挑衅。 且不说这等闲淡的语气除了帝皇外便没有一人敢对他使用,这等话语中的意味更是狂妄不堪。 公输丞相的双眼眯下,本就小的眼睛便像是一根针般细小,而眼睛的狭长使其看起来更像是一把剑,笑道:“你很狂?” 彭九零面对这位近乎人人惧怕的肥胖丞相,嘴角裂出一丝淡淡的笑,毫不畏惧道:“丞相,这并非狂或者不狂,若非下官的存在,八年前那里会有肃清的爆发?现今张剑过的身份如何会暴露?若非下官,大寅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传入我武朝人的耳中?若非下官,大寅太子必然不断地成长,而后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所以一切的利都来自下官,那么这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又如何怪罪到下官头上?” 张剑过的头再度微微垂下,看着布着某种兽皮所铺就的地面,道:“一碗米饭全由下官做出,解了饿死之危,若是吃了之后排除之物有些臭,总不是下官这个做饭人的错。” 公输采尧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烂,肥肉微微荡漾,这等近乎胡扯的理论也确实让他找不到回答的理由,他看着彭九零道:“你很会讲道理?” “下官之前同时身处两方势力,由不得闪失,所以每一次做事,都不会让人抓到破绽,又何况是丞相您?” 公输采尧硕大的手掌拿起了一盏在他手中显得极其小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天下间绝大多数人都怕我,而那些但凡了解我的官员更是尤为惧怕?” 彭九零思考了数息,道:“或许是丞相的地位,您的成就造就的威压。” 公输采尧冷笑了一声,道:“因为本相从来不是讲道理,而是讲对错,道理不是本相定的,但是对错却由本官判断,本相认为是对的,那才是对的,本相认为是错的,那便是错的。” 昂贵的雕花帘布猛然朝窗外翻卷,露出秋水般的月色,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顿时自他的肥硕身躯中喷薄而出,如同潮水般将彭九零笼罩。 五脏六腑顷刻之间受到了强大的重压,彭九零面色微僵,猛然屈膝跪倒在地,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了出来! 大元师修为的他,面对公输采尧毫无招架之力! “因为你贪功贸然行事,导致闻到风声的暗武监监主张浩畏罪而逃,你的贸然行事,让张剑过底下的暗线不能彻底拔出,不知还有多少威胁潜藏,你却告诉本相你无过?本相从未向你表现过手段,这便是你嚣张的资本?!”公输采尧原本还平和的声音顿时滚滚如雷,在空旷的大殿回荡不休。 豆大的汗珠从彭九零的额头上滚落,强大的力量压身,他的脸色也渐渐苍白了下来。 “你的罪过本应该是死罪,你顶撞本相本应该是死罪,可是本相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愿意给你个机会让你活。” 恐怖的威压渐渐散去,公输采尧冷冷地看着彭九零,而后转首看向了殿内的某盏烛光,道:“收拾好所有的烂摊子,找到那个余孽太子,否则你便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彭九零大口的喘息着,他豁然明白,原来这位丞相从一开始便不曾打算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那么自己说再多,也都是毫无意义。 入朝这么多年他的职权和公输采尧从未有过冲突,所以从未见识过公输采尧手段,此时的他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大武朝堂腐朽不堪,却始终安然。 擦了擦嘴角的血,彭九零神情默然地这座雄伟府邸走出,夜色中宛如一尊移动的人形石雕,察觉不到丝毫的情感。 监察司主事隆成立正恭候在这座府邸外。 “司首” “立即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前往五大宗门,并且加严今年的身份审查。”彭九零并未看他,而是直接坐进马车,对他冷冷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微秃的隆成立并非蠢笨之人,立即明白了彭九零这般下令的意义何在,不过还是为之微寒,因为他觉得这个设想太大胆,而司首彭九零对于那位余孽太子的胆量也设想得不低。 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水,没有过多言语,隆成立乘坐的马车立刻疾驰在了这夜色的烟雨之中。 现如今这韩伊城因为这前朝余孽太子的事情,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以至于夜里的灯火,都显得诸多缥缈和肃杀。 当不可能真正的发生在自己面前,并且难以找到另外解释的时候,不可能便是唯一的解释,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震惊缓缓收敛下,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我告诉你我背后的人,你放我走。”山贼头目捂着伤口,单膝跪倒在地,看着景阳说道。 景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从我拿出这把剑的那一刻,便已经没有退路,你又猜到了我的身份,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果然。”山贼头目心头一凉,随之冷笑起来,笑得颇为嘲讽,“天下间人人都认为你和卫剑首死了,原来你还是活着。” 景阳颇为感慨,看着他说道:“我也曾觉得自己死了,但是自己还是活着。” 而后将剑一指,道:“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我放走你的弟兄。” “你不可能杀得死我的弟兄。”知晓自己无法再继续活下去,但是做山贼自然什么事都是以利益为大,所以山贼头目如此说道,“你的实力确实不错,甚至已经快要赶上那个运元境的高手,可是我的弟兄你依然不可能杀死他们。” 景阳神情平淡,“我提着你的脑袋回去,那便不一定了。”景阳冷冷道,“我若殊死相搏,那便不一定了,我若是选择通报九剑门,那便不一定了。” 话语里涵盖了数种情况,然而没有哪一种是对他的弟兄有利的,以至于山贼头目面色微凝,陷入了沉思。 景阳看着他,没什么耐心,道:“我没多少时间陪你耗。” 山贼头目缓缓吸了口气,道:“岳不秦。” 景阳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蹙眉道:“白鹿陵陵督?” 山贼头目点点头,道:“和你所猜想的并无大异,我的确不是山贼,不过倒真的是为了混饭吃,同时帮陵督做事,而所做的事情,便是以山贼的身份帮助他杀掉一些他指定的人,前几将命令传达给了我,所以就有了今日的动手。我做这一切,他的回报便是包庇和不菲的报酬,同时允许我同时对一些商队的打劫。” 景阳皱皱眉头,道:“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山贼头目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到了景阳面前。 景阳蹙眉望着令牌,捡在手里抚摸着上面的图雕,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令牌的确是出自陵督府的令牌。 “这是他给我的信物,若是不小心遭遇到白鹿陵的军队,可以用令牌证明身份。” “我相信寅朝太子,不会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月色清濛,景阳看着山贼头目,准备说些什么,然而山贼头目却淡淡一笑,平日嚣张至极得他此时倒显得平和,直接咬破了藏在舌头下面的毒囊,暴毙而亡。 “不惜牺牲这么多位修行者,却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人争锋?现今的地方官员都是如此病态?”景阳蹙紧了眉头。 景阳很快便明白这一场刺杀的缘由,渝南陵以及附近的几个陵的修行人才都极度匮乏,而无形之中的争锋有还不断,而越是如此能出现一个修行天才对一个陵而言便越是重要,他刻意高调的展露自己天赋,除了在达到自己目的的同时,也吸引了白鹿陵的目光,所以今日的刺杀便产生了。 或许是些很难理解的事情,然而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景阳手臂上的两团光亮再度亮了起来,手中的剑缓缓消失,他身体流淌出的莫名气息也缓缓消失,而后他举起头目的刀,看似随意地乱舞了几下,他的身体骤然出现了几个刀痕,几道殷红渗出,不过都不算深,所以虽然看起来惨重,其实并无大碍。 而后他斩下了山贼头目的头颅,提着他的刀,回到了马上,纵马而回。 他骑着马沿着原路返回,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和山贼头目之间的战斗其实并没有维持多久,所以他明白林洪那里的战斗必然还在维持着。 当火光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前方,看见人影还在不断交错的时候,景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洪一刀劈开了一位山贼向他投掷而来的飞镖,而后一刀逼退了欺身而来的山贼,脸上的神情变得略显颓然。 虽然山贼已经死伤一半,但是并非元师的林洪也已经没有了元气,运元境的实力根本无法再发挥,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你们应该走。”他对着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痕的彭玲说道。 或许是厮杀之后变得习惯,彭玲的神情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候的惶恐,只有凝重和深深的担忧,没有回话,将最后的一缕元气压榨入戒指,唤出屏障挡住了一道投掷来的石索,整个人却顿时被另一位趁虚而入的山贼直接顶飞。 “小心!”林洪招架着攻击大吼一声,却根本无法出手帮助。 “小妞!去死吧!”一位山贼大吼一声,眼瞳中满是怒火以及贪婪,这番战斗其实本该结束,然而那枚戒指却将他们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 然而他的大刀还没有落下,便听闻到一阵沉闷的破风声响起,其间还掺杂着金属的响声,他抬头看的一瞬间,一把九环刀便已经飞到了他数丈之前。 他后背顿时冷汗,而他反应极为迅速,刚刚准备出手的大刀急忙一收挡在身前,甩来的九环刀便将他整个人砸退了数步,九环刀也旋转着遥遥插在了远处。 他刚刚准备破口大骂,接着一个头颅便丢到了他的身前。 头颅上的那张脸庞是如此让人觉得熟悉c “大大哥?” 他豁然抬头,看向了已然到了战斗圈不远处的景阳,面上全是惊恐。 “全部停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解危 倾倒的马车车厢旁翻倒的黄鬃马气若游丝,地上的大刀阔斧以及死尸,使得场面几分凄然和冷酷。 景阳忽然出现在场间的厉喝声并未立刻让战斗停止,不过随着场间气氛的渐渐不对,还残存的十多位山贼便纷纷停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地上那颗头颅上。 那位第一时间见到这颗头颅的山贼将头颅抱起,忽然大哭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拍在众人的脸上,被月光笼罩的脸色显得苍白,这恍然之间,场间的情景顿时又些奇妙。 看着景阳归来,林洪先是震惊他所做到的事情,而后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将彭玲搀扶起来,退到了景阳的身旁。 “怎么样?”景阳看着彭玲和林洪,担心地问道。 彭玲缓缓摇了摇头,有些后怕地看着这些山贼,道:“若来得晚些,或许便已经死了。” 景阳有些愧疚,松开缰绳,说道:“抱歉,下次不会这样。” 彭玲发现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他说的话还可以有另外一种理解,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怪我自己太弱,修行之道果然不是懂得修行道理便足够的。” 听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对话,林洪心中警惕之余不禁觉得有些欣慰,也发现自己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已经无法再将景阳当做一个普通的少年看,对这个少年的故事不禁更加好奇。 所有山贼的神情都变得阴晴不定,看向景阳的目光都有深深的震撼以及愤怒。 “你杀了大哥?”神情痛苦的山贼对着景阳怒吼道。 景阳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他的愤怒做出回应,而是冷冷说道:“岳不秦。” 冰冷的三个字似乎是他们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所有山贼的脸色都顿时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少年。林洪的神情也骇然大变,只有彭玲显得困惑不解。 “岳不秦是谁?”彭玲问道,可是并没有人在此时回应她。 景阳从马上下来,走到了林洪的身前,对着还剩下的十多位山贼淡淡道:“你们大哥已经告诉了我一切,而作为回报,是让你们走,我也不会报官,你们外逃还可以活下去。” 诸位山贼陷入了沉默,悲戚之余开始认真思考景阳所说的话。 “这件事情是陵督岳不秦的主意,他最终都会知晓我们的失败,你报官不报官有什么区别?”那位一开始投掷石索,将他们的马车翻到的大汉,高声吼道。 事情失败,像他们这样的被人摆布的人物都会难逃一死 景阳看着他,心中不由有些无奈,感慨道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才这么容易被人利用,说道:“我来自渝南陵,你们逃到除了渝南陵以外任何一个地方,都有机会可以活下来。” 所有山贼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他接着说道:“这是陵督与陵督之间的争斗,而你我只不过恰好是受害者,这次的事情牵扯有些大,也太见不得光,所以这也正好会是你们活下去的契机。” “天亮后他便会知晓这次的事情失败,而他自然也最为担心事情败露,可是当他发现我们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扯到明面上来的时候,他自然会认为我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事情最好的结局便是平息,所以会对我们收手,至于你们,只要不逃向渝南陵让他紧张,他也不会再理会你们,不屑向你们出手,也不敢向你们出手。” 大人物的苟且事最担心的是败露,也最担心有人拿这个威胁他,但是当事情不会败露并且没有人以此作为威胁的时候,大人物也不会有闲心再继续处理这样的事情。 景阳的这番话有不少是向彭玲解释的,彭玲随即恍悟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十分难看,想不到这次的事情原来都是以为陵督之间的私人争斗,随即又感到恼怒,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便是可悲的牺牲者。 大汉再度怒吼道:“你们的命是得到了保全,那在路上的时候,我们怎么办?若是他派人来杀我们灭口呢?” 景阳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也有些恼怒,道:“我觉得你真的很蠢,我从来不欠你们什么,我又为什么需要向你们承诺些什么,不报官是我对你们的宽恕,你的大哥都明白的道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要明白岳不秦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至于是选择继续和我们战斗,还是选择按照你们大哥的意愿逃走,是选择毫无生机的路,为一个极度冷血的人继续卖命殊死相搏,给他看到一个他想看的结局,还是逃走逍遥,日后在寻机报复他,全部在于你们自己决定。” 所以的山贼都陷入了沉思。 按理而言,这次战斗的主角应该是林洪这个运元境才对,可是此时所有人都将这个少年视作了真正的最有力的说话者。 “走。” 数息之后,那位抱着山贼头目头颅的山贼淡淡地说了一声。 山贼们看来景阳一眼,纷纷长叹了口气,几分颓然,将所有死去弟兄的尸体都驼上了马,而后也纷纷骑上了马,抱着头颅的山贼看着景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景阳对他微微抱拳,道:“景阳。” 山贼颇为歉意道:“抱歉,今日是个教训,不过事情总会有个应有的结局。” 景阳点点头,“自然。“ “驾!” 尘烟滚滚,所有的山贼都消失,唯留下地面那些战斗的痕迹,场间顷刻间便冷清下来,林洪那始终绷紧的身体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看着景阳问道,“你如何杀死的他?” 生元境巅峰的山贼头目死在了景阳的手里,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应该发生。 景阳摇摇头,说道:“我本来就战胜不了他,本想着将他带离,你们的战斗可以轻松一些,但是他自己太大意,不曾将我放在眼里,所以便最后栽在了我的手里。” 并未有任何的细节,所以也无法让人推敲,林洪沉思了良久,对着他道:“了不起。” 景阳笑了笑,彭玲问道:“为什么不报官?到了九剑门也不报?” 景阳点头道:“到了九剑门暂时不报,大试在急,这些事情弄出定然麻烦,等到林洪前辈回到韩枫城的时候上报给城督,城督大人自然会告诉陵督大人,这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这些人去定夺。” 说辞没什么问题,然而彭玲还是有些不理解这一做法,看见林洪并没有表态的意思,所以她也不再提出异议。 景阳自然不会告诉他现在的他不想在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了,羽翼丰满之前任何多余的目光对他而言都是威胁,转移了话题道:“前辈,修好马车需要多久。” 林洪走到马车旁,看了一眼断掉的木轮,道:“车里面有备用的木轮,所幸车轴还没坏,黄鬃马只怕将死,不过还有山贼的这匹马,无需多久我们便再可上路。” 景阳看了一眼这头拉了他们十多天的马车,觉得有些心疼,眼中满是怜惜,抚摸着它的鬃毛,没有说话。 彭玲抿了抿唇,身为女孩子的她也觉得难受,没有想到景阳这个经历必定复杂的少年,居然还是这般温柔。 点了一团火,然后爬到车厢里将里面的东西搬了出来,而后开始将一种药泥递给彭玲和林洪,“这是师父做的药,很管用,以前我受伤了都是擦这个药。” 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伤口上擦拭着。 林洪在简单的擦拭之后,便开始修理马车。虽说他经历了最惨烈的战斗,不过奈何他境界较高,对手也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足够威胁生命的伤害。 “呐,还给你。”彭玲将戒指握在手心里,白皙的手掌在景阳面前打开,蓝色的戒指在白嫩的掌心中显得格外漂亮。 景阳看了戒指一眼,而后看了她一眼,道:“你拿去吧,送给你了。” 彭玲一愣,到并非是因为景阳将如此贵重并且是城督大人亲送,这等有意义的东西随意送给了自己而愣,而是因为送戒指这件事情本身所具有的另外一层含义。 她不禁脸微红,道:“你知道送戒指意味着什么吗?” 虽是夏夜此时的午夜不禁有些冷,景阳坐到了火堆旁开始打坐,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殷红,闭眼认真地问道:“意味着什么?” 彭玲有些羞恼,嘟囔道:“傻子。” 景阳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她,道:“意味着傻子?” 彭玲摇头,“没什么。” 林洪一边修理着马车,听闻着这样的对话,不由微微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南炎起山洪 因为有备用材料,换了车轴以及木轮,马车没花多少时间便修理好了,三人在天明之前便开始上路。 这突然降临的灾难般的冲击,又在顷刻间退去,不禁给彭玲一种好似梦境一样的感觉,若非自己身上还有些痛的伤口,她必然会不相信之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若是我告诉师父,我经历了一场算计,经历了一场厮杀,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感受。”彭玲呢喃道。 景阳原本正在闭目调息,体内的稀薄元气在不断地流动着,寻找着契机突破至运元境,此时不禁因为她这句话回过神来,道:“修行者总是要经历这些的,她肯定会欣慰。” 彭玲笑了笑,道:“可能。” 她想起山贼头目被斩掉的头颅,再仔细回味被自己一剑杀死的长鞭山贼,以及这外在世间的险恶,心头不禁浮现一丝寒意。 天边刚刚露出鱼白的时候,这场看似是普通山贼打劫实则暗藏阴谋,结果却失败了的消息便极其隐秘地传入了白鹿陵陵督府。 偌大的陵督府里已经亮起了数盏灯笼,早起的仆人开始打扫庭院,不过对于那些贵人而言,此时应该还在熟睡。岳不秦身穿白色的睡袍,显然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然而本来还抱着极度惺忪的睡眼以及十分不耐情绪的他,却因下属的话语,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大人,要不要前去杀死那三人?”一位身穿蓝色官袍的男子寒声问道。 岳不秦深吸口气,手指敲着书案仔细思量之后,摇了摇头,道:“我南方修行人才匮乏,武朝立朝以来总共有过三次大试,我们几个相邻的陵都没有一个冲出过前一百,听闻渝南陵韩枫城出了个极其有希望冲击宗门前百的人物,不想让渝南陵那个死秃子得势,所以才会妄图抹杀了那个少年,以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现在却把我逼到了险地,那群饭桶真的让人失望!现在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是我们的安排,那么还是息事宁人算了,本官不愿意再冒这样的险了。” 对于他这样地位崇高的官员来说,暗中杀死一个送试生的确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他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哪怕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依然不可能会对他有威胁。 “那那些山贼如何处理?”下属觉得有理,沉默了数息之后又问道。 陵督摆摆手,道:“既然是逃跑,那自然是担心本官的报复,狗急会跳墙,又何况那些无依无靠的山贼,各退一步便是,说了放下,那就放下,反正对本官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况且他们本身也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本官没有什么蛛丝马迹留给他们,即便是揭发谁又会信他们几个山贼和几个送试生的?” “这事,该算就算了。” 下属点点头,准备退下的时候,岳不秦忽然道:“那个少年天赋不错,不过今年大试我白尾陵也出了个很有机会冲击前百的存在,你想办法交代一下,若是可以,让他从中尽量超越渝南陵那两位,能够抹杀当然是最好的,不过不要太明显。” 下属领命,“是。” 中州地域极其辽阔,数百年来都是让人眼馋的地大物博,然而原本共有五十六个陵的中州,然而现今却只有五十个陵,这并非是因为地方编制的改变,只是因为中州最南方的六个陵,在十年前被一支强大但是却败给了神武帝从而不得不南撤的起义军队所割据占领,称号南炎国,隔在了中州南方邻国炎兆国,以及现今的武朝中间。 若说中州数百年来最风云的人物,没有人会认为是上一任的天下第一强者冰蝉子,没有人会认为是推翻了寅朝数百年统治的神武帝,也没有人会认为是通天派二十年前加冠之年便坐上宗主之位的古凌,所有人都不会犹豫,只会脱口而出一个人名字——如今的天下第一强者——如今南炎国的帝王——南宫蝠。 贫瘠出生,然而注定风华绝代,一人组建了南宫军,一己之力从无数强者手中夺得了隐藏的宝藏绝学《生死决》,二十岁成为天一境的元圣,他的修道天赋无人能敌。 寅朝末年,率大军歼灭寅朝极其强大的镇南军,即便在神武帝攻下翰伊城的三个月后,在其手中迎来了最为惨重的失败,从而不得不难逃偏安一隅,可也正因其威而让神武帝始终不该挥师南下。 他是公认的千年来的第一天才,也是现如今最有希望入神魔境的存在,是无数年轻人的偶像,也是无数强者所震颤的对象。 然而整个世间已经有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 南炎国修建只有数年的宫殿,许多处看起来的都是十分的崭新,丝毫没有翰伊城宫殿的那种沉厚的岁月感,而此时,一位身材高大,身穿黑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正在朝着宫殿内走去。 他的气息极度内敛和强大,身穿黑袍高大的他宛如一座黑山,每走一步都如同山在移动,给人以窒息般的感觉。而他的身份又极度尊贵,以致于每一位守卫宫殿的守卫,在见到他之后,都要深深地垂下头。 穿过一道道隐形不可见的强大符阵,以及一位位气息内敛可是却强悍无比的宫廷守卫,他渐渐到了皇宫深处。这座年轻的皇宫越是往里走,越是普通,若说外面还辉煌大气,那里面近乎可以用平凡来形容。当他走到皇宫正中央的时候,他缓缓停下了步伐。 能如此堂而皇之不进行任何上报便可以直入皇宫深处的,也只有南炎国那么数人之一。 皇宫的正中央没有宫殿,没有阁楼,没有任何的浓墨重彩金碧辉煌,只有一间好偌市井平常人家的普通瓦房,瓦房外则是一片耕耘过的土地,种植着嫩绿的蔬菜。 “二哥。”这位黑袍男子对着房屋深深地躬身,极度的尊敬,他的身影也沙哑至极,像是吹过沙漠戈壁上的干燥疾风。 屋子里传来一身十分沉闷地喘息,并没有人回话。 知晓他应该还在处理政事,但是自己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所以黑袍男子沉默了数息,接着道:“翰伊城里发生了一场,暗武监监主张浩正在受到满城的通缉,巡检司主事张建国入狱。” 这场爆发自平稳了八年的翰伊城中的,不禁让人想到了八年前的翰伊城大肃清,八年前那淹没城池的鲜血,让这位黑袍男子心中都不禁渗出一丝寒意。 “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由你亲自来告诉我。”屋子里传出一声十分平常的男声,没有丝毫的霸气,反而如同一阵夏日所特有的凉爽清风。 黑袍男子接着说道:“张剑过是寅朝的人,大寅太子没有死,必然还活着。” 屋子中的男子,发出了一声轻咦。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死了十年的前朝太子,居然又传出活着的消息,这里面必然蕴藏很多秘密,而之后的日子,必然会有诸多风雨。 黑袍男子深深吸口气,话峰骤转,道:“二哥,十年了。” 屋子里先是出现了数息的沉默,然后是略显感慨与颓然的声音:“是吗?十年了?大哥出关的日子,已经到了?” 黑袍男子看了屋子一眼,略微惆怅,那个当年带领他们冲锋陷阵的强大男子归来,他却没有一丝欣喜,淡淡道:“将近。” 大寅太子未死这个消息,似乎牵扯起了十年前的故事,屋子里的男人声音惆怅起来,说道:“十年前南撤,大哥选择了在中州某处闭关参悟那几乎不可能参悟的生死决第二篇,数位弟兄应他的意思,在成立了南炎之后,将这宫殿深处,修成了他当年家的模样,可惜,到现在,大哥他却连看都未曾看过。” 这番话语中蕴含着足够使得天下人震惊的秘密,然而两人却是显得十分平淡,唯有些感伤。 屋子里的男人接着说道:“大哥是我们五兄弟的灵魂,如今将要出关,同时大寅太子未死,对推翻武朝而言,可谓是天赐良机。” 黑袍男子面无表情,道:“正是。” 说完后是无声,没有人说话,但是黑袍男子却并没有退下的意思。 皇宫里的树叶正绿,阳光未曾出现,但也一片朝气,此时一片叶子却被虫蚀而缓缓落下,落在了黑袍男子的肩头,而后摔在了地上的菜叶里。 不走,便是言未尽。 “五弟,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屋子里的男人说道。 黑袍男子闭眼,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道:“大哥不信任我们,他出关的地点时间只告诉了三哥,三哥数日之前便已经暗中上路,却还是被我发现踪迹。” “二哥,十年里你一直在努力的处理所有应该让大哥来处理的事情,南炎才有了如今,我和三哥四哥也早清楚您想当帝王,大哥或许也猜到了。之前的我们一直装作好偌无事,你也未曾有过逆言逆行,而如今大哥出关便也是逼我们表态。” 黑袍男子再度深深吸气,道:“这些年你的呕心沥血我们都看在眼中,况且我们四个本才是真正的同门师兄弟,做出选择,本来就不难。” “三哥有他的选择,而我,今日便是代表四哥前来表态的。” 说完便缓缓躬下了自己的身躯,而后跪倒在地。这番跪倒,便如同一座高山在人脚下臣服。 他是南炎第五王,跪,只能跪南炎帝王。 这便是表态。 屋子里传来长长的叹息。 屋子中这一身素衣的男子微微抬头,看向了窗外,并没有看黑袍男子,而是看向了天边,那边有朝霞,那边有要破云而出的旭日。 翰伊城掀起了一阵风雨,而这南炎之地,却也将要迎来了最大的山洪。 时光总是流淌得毫不留情,又是十数天的时间过去,距离大试已经只有两天的时间,路上并不颠簸,可是乘车的三人却已经疲惫不堪,果然如景阳所想,无论山贼头目所说是真是假,他们倒的确没有再受到任何攻击,这件事情也就渐渐从他们的心头沉了下去。 九剑门位于中州东南部的剑南原,要到剑南原,所要经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便是一座归属霖壁陵的名叫落谷城的小城池。 当天边的朝云渐渐渗透出晨光异彩的时候,马车便行驶到了落谷城这座小城池的城边,景阳以及彭玲也从打坐中醒了过来。 “去前面那家面馆吃些东西吧。”林洪掀开车帘布,对着二人说道。 彭玲透过掀起的帘布看了一眼面馆,显得有些兴奋,道:“好啊。” 虽说在韩枫城中她几乎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可实际上还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孩。 林洪看向景阳,景阳也跟着点了点头。 三人将马车停在面馆的侧面,便走下了马车,晨时的温度甚是凉爽,让人好不舒坦,景阳也惫懒地伸了个懒腰。 “走过这座城,便是九剑门所在的剑南原了,大试应该也即将开始。”彭玲站到他的身侧,看着他说道。 景阳眼神逐渐深沉下来,点了点头。 每一个年轻修行者,都将大试视作龙门,但凡能够获取录入资格的人,都是真正的天才,都必然成为真正的大人物,豪情者成为仗剑走天涯的大侠,胸怀天下者成为手掌重权的朝中贵臣,喜好育人者则回到一隅开辟属于自己的小宗门,成为一方宗师,总之无一不杰。 对于景阳而言,进入九剑门,却并非是如此,所以他的情绪,也和彭玲有着微妙的不同。 “几位是送试生?”面馆的店小二一脸的热情,一边招呼三人坐下,一边擦着还挂有夜时所凝结露珠的桌子问道。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三人都变得习惯性沉默这样的话题,林洪没有回话,而是将自己的刀搁在了桌子。 店小二见三人没有回答,解释道:“倒不是有其他意思,每三年的这个时候都是送试生来的时候,从南边来的送试生,大多都要经过这家小店,小的倒是见过不少送试生,见两位才俊有些像,又恰逢大试,所以好奇地问问。” 三人依旧没有回话。 作为店小二,自然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依然笑呵呵地说道:“三位舟车劳顿,可要好好休息,今年听说对于武朝对于送试生个人的身份审查变得更加的严厉,相比又要折腾一番。” 景阳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五大宗门的大试是分开的,但是几乎是同时举行的,武朝立朝之后便开始对每次大试的送试生进行身份审查,可是一直以来都未曾加大过力度,只因为武朝这身份审查本就是对五大宗门大试的一种变相插手,是对这些千年宗门的不尊重,若是再加大力度,无疑更会触及宗门的怒火,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景阳不禁好奇。 见有人回答自己,店小二呵呵笑着,看着景阳,然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环顾四周并无其他人,这才对着他小声说道:“其实小的也不太清楚,十天前看到有大队的身穿红衣的人马经过,便猜到了是要对大试做些什么,一位红衣大人喝醉了才告诉我,说是翰伊城里一位巡检司的高官是逆贼,所以才不得不加强对送试生的审查。那位大人喝醉了说话语无伦次的,小的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出现了逆贼,便要加强对送试生的审查,不过也不敢多问,总之几位客官好好做做准备便是了。” 说完,声音一扬,问道:“几位吃些啥?” 景阳的面色变得稍显苍白。 一路上他们减少了与人打交道,就是担心再度遇见山贼那次的情况,却是没有想到,减少与人交道的同时也减少了自己对于许多消息的了解,以至于到如今才知道了翰伊城掀起丰雨的事情。 “逆贼?什么逆贼?”彭玲问道。 “哎哟,这位小姐,你问小的这种事情,小的又怎么可能知道得很清楚。”店小二苦笑道。 “打卤面。”彭玲不再多问。 “阳春面。”林洪淡淡说道。 发生在翰伊城中的事情,是那些大人物之间的事,对于彭玲和林洪这样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人来说,实在难以体会,所以在诧异和震撼之后,很快便平静下来。 “你还好吧?”发现景阳有些不对劲,彭玲关心道,“要不要喝点热茶?” 景阳摇摇头,神情平静下来,对着店小二道:“一碗打卤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加严的身份审查 “好嘞!” 店小二对着厨房高声喊道:“一碗阳春面,两碗打卤面!” 景阳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收敛下去,心头渐渐冷静下来,思量了片刻,抬起头问道:“翰伊城出事,具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店小二想了想说道:“翰伊城里发生那件事情,大概是二十多天前了。” 景阳仔细估量了一下时间,然后对着店小二感谢地点点头,道:“谢谢,你去忙吧。” 店小二嘿嘿笑道:“没事的客官,为你们这样的送试生做事,是小的的荣幸。”说完,便又跑到路旁招呼其他的客人。 “武朝立朝十年,太年轻,要走的路还有些长,这样的鲜血,应该还要流一些年头。”周围开始安静下来,林洪喝了一杯茶,这才开口说道。 “逆贼会受到什么罪?”彭玲看着林洪,问道。 林洪冷冷道:“叛逆之罪,是死罪,诛九族。” 彭玲面色微白,长长地吸了口冷气,不敢再问。 景阳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林洪,神情十分平静,似乎准备说什么,最后还是垂下了头,选择了缄默。 路畔开始稀稀两两的出现马车,阳光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在路上画出明亮的色彩,当面馆里的客人又多了七八位之后,店小二才终于从厨房中端出了刚煮好的面条。 彭玲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所以三人都开始安静地吃东西。 面馆里后续出现的客人,也都是在交谈翰伊城里那件事后的惨烈。 看着热腾腾的新鲜面条,景阳却没有什么食欲,只是随便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没多久,三人都放下了筷子,结账朝着城中走去。 彭玲坐在马车里,用干净的手帕擦着自己的嘴巴,然后才问道:“穿红衣的是什么人?” “监察司的人,主要负责对于官员的审查以及追捕,最主要的职责在于维持翰伊城朝堂的干净,是一间地位极高的朝堂机构。”景阳说道。 彭玲微微蹙眉,却没有问为什么景阳会知道这些,问道:“那为什么要让监察司来负责送试生的身份检查?这样的事情怎样也应该让其他机构来做,往些年都是户司的人。” 景阳眉宇间出现一丝并不明显的寒意,淡淡道:“自然是因为监察司有人负责了这所有的事情。” 马车距离落谷城越来越近,周围也开始渐渐热闹,时不时出现少年的高谈论阔声或者少女的轻笑声,这些外来人大多数都显得十分年轻,绝大部分都是前来参加九剑门的招徒大试,这些年轻的声音也使得彭玲开始有些激动和紧张,不住地朝外面张望着。 随着再渐渐往前,便可以见到一辆辆巨大的战车,一位位身穿战甲的军士,极其具有震撼力的画面让所有在此的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次序出示文书,景阳三人的马车才迈过了城门。 “军队便是如此霸气?”彭玲目光停留在那一辆辆符文战车上,眼睛微微闪着光。 景阳面无表情,漫不经心道:“或许。” 车帘布再度被掀开,林洪看着两人说道:“这座城池便是进行身份核查的地方,大试也会在这里举行。” 彭玲和景阳点点头,景阳看着林洪认真地交代道:“白鹿陵刺杀我们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忍的,不过最好还是回到韩枫城之后再进行处理,我不想和这两位官员之间的争锋扯上联系。” “还请放心,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个结果。”林洪点点头,他知晓景阳现在担心受到报复,影响大试,所以并没有异议。 林洪犹豫了数息,说道:“对于你户籍文书被城督大人私自决定修改的事情,还请见谅。” 景阳摇摇头,道:“没事,若是大人不改,我的身份核查会出现问题的,说不定便无法参加大试,城督大人也是为我考虑了的,又何谈原谅一说。” 林洪略微感激的点点头,道:“你理解便是最好的。” 马车行驶进了这座小城,城中或许是因为极为靠近九剑门的缘故,以致于十分的繁荣,比韩枫城要繁荣了很多,又因为招生大试即将开始,所以客栈行业也显得十分蓬勃,不少客栈的老板都站在门口大力吆喝着客人。 马车行驶入城,随着车流而动,不一会便见到了一个九剑门特意搭建的巨大广场,这巨大广场虽然并无奢华之处,但是却散发出一股极强的威严之势,景阳和彭玲的目光都被深深地吸引。 青石地板使得广场一派庄严,数根威武的图腾柱林立场间,其上篆刻着极其古老的文字以及洪荒时的野兽,景阳可猜到到这些看似普通的图腾其实是一道大阵的枢纽,不过这道大阵毫无气息流露,让人感知不到强大。不少身穿红衣官员在这里摆好了桌子,收取文书下发令牌,进行第一步的身份核查,所以广场上便出现了十多条长队。 景阳的目光微微上移,广场四周的高台上分布着一个个身穿胸膛绣有九把剑的白色衣袍男子女子,那些都是九剑门的弟子,他们淡淡地站在广场的边缘,却赫然如同一尊尊让人仰望的庞然大物般,让所有看去的人都怀揣敬仰,即便是景阳,都难以遏制的出现了淡淡的崇敬和向往之情。 但凡进入五大宗门的人都是天下间真正的天之骄子,所以那些林立的身影便已经一定程度地彰显着中州年轻但是最杰出的力量,往日或许他们相互之间见都见不上,然而五大宗门这样的庞然大武却是硬生生将他们聚集了起来,也只有五大宗门才有这样的底蕴能让他们纷至沓来,这也正是五大宗门千年飘然于尘世之外,从来不曾归属任何一个统御中州的王朝,却始终不倒的原因所在,也正是神武帝野心勃勃,可是始终没有敢对五大宗门彻底下手的原因所在。 “那些都是九剑门的弟子。”彭玲担心景阳不知道,于是激动且羡慕地看着那些白衣人,向景阳解释道。 “你我终将成为其中之一。”景阳微微一笑,回答道。 三年一次的大试,自然汇聚了中州最出色的年轻才俊,各地的参加大试的资格都十分有限,所以使得每一个送试生都是各地真正的骄子,而五大宗门的大试,每一个宗门都汇聚了大约两千多如同彭玲一样出色的地方才俊,想要进入宗门,便需要进入百榜,这样强大的竞争力,也让彭玲更加的有激情。她肯定的点点头。 马车停了下来,景阳从箱子中取出户籍以及城督大人所亲写的文书,道:“我们去提交。” 彭玲点点头,同景阳一起走下了马车。两人刚刚走下来,便有人上前将他们的马车牵去一侧,一位官员便在毫无交代的情况下进入了马车。 “你干什么?!”三人不禁同时大怒,林洪率先发声。 那位牵马车的男子看了三人一眼,对着景阳三人冷冷道:“监察司搜查马车,这是今年身份审查的第一步,还请见谅。” 林洪深深地眯下眼睛,景阳的眉头也蹙在了一起,景阳注视着马车,问道:“往些年有这样的规定吗?” 彭玲深吸口气,摇了摇头,道:“往些年没有。” 马车中装的都是些私有的物品,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东西被人随便乱翻找,尤其是里面还有女孩子的东西,所以三人都极其愤怒。 此时,又有数辆马车停了下来,数声如同景阳三人一样的怒然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几位并没有乘坐马车步行入内的,其包裹则被拿去进行了搜查。 然而再多的不满终究毫无意义,这样的事情能够在这里发生,高台上的九剑门弟子也没有动作,便已经证明了九剑门准许了这一切,他们有再多的怒火,也必须接受。 过了好一会,搜查的官员才从马车中钻出,看着他们三人问道:“你们二位是送试生?” 彭玲不愿意和他说话,所以哼了一声扭开了头,景阳则看着他,点点头。 “拿上这牌匾,去那边进行文书以及户籍核查。”官员将牌匾递给景阳,指了指排着的队伍,然后便直接转身走向另外一辆马车。 “做得有些过了,为什么九剑门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待官员离开他们身前,彭玲蹙着眉头说道,满是不悦之情。 景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没有力量反抗,自然只有承受。”说完便转身朝着长长的队伍走去。 林洪和彭玲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愤懑地看了一眼那位进入另外一辆马车搜寻的官员,而后便跟了上去。 “这是身份审查的第一步,哦,第二步,这初步审查之后户籍文书还要提交上去,进行进一步的核查,不过一般而言不会有问题,毕竟绝大多数都是送试生,名义上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名顶替,或者浑水摸鱼之类,实际上只是为了掌控五大宗门每一个招收弟子的资料罢了。”林洪走在两人身前,向他们两人说道。 修行者是最强大的战斗力量,五大宗门的修行者更是尤为甚之,在中州飘然于尘世千年的宗门,出了不知道多少世间顶尖的强者,而强者再强也有死去的时候,再了不起的宗门也需要新鲜血液,武朝所做的就是将这些血液握在手里。 景阳有些鄙夷又有些心冷地摇摇头,心中思索着一些另外的冷酷事情,他的心情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林洪说完,三人便站到了一条队伍后面排起了队。这长长的队伍,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才可能轮到他们,所幸三人都是有耐心的人,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了不起的才俊,你们可以多交些朋友。”林洪打量了一下身前的队伍,转过头说道。 彭玲还在因为自己的私人物品被人翻查而不悦,没有说话。虽说现在的中州是武朝的中州,但是中州人向来向往自由不受约束,在并未犯事的情况下被官员翻查私人物品这样的事情,实在难以让她释怀。 景阳则顺着林洪的眼神微微眺望了一下,这里的排着队的年轻人绝大多数都显得十分出尘和孤傲,来自五湖四海的他们相互之间都不愿意低下头颅,不少人的一言一行都多了几分刻意和做作,他也只是轻笑了一声,不发表看法。 烈日炎炎,彭玲正在用手帕擦拭汗水的时候,忽然一把伞遮在了她的头上,她好奇地朝着身侧看去,便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正举着伞对着她微笑。 “你是?” “烈日炎炎,见佳人肤若凝脂,不忍心佳人受此折磨,于是不禁许可便在此撑伞,望佳人见谅。”少年对着彭玲微微躬身,十分缓慢地说道。 看着这张刻意摆出矜持微笑的脸,彭玲愕然,景阳不禁笑了出声。 “你的桃花运来了?”景阳笑着问道。 景阳一向比较正经,这样的调侃话倒是从来没有说过,本来就脸微红的彭玲,顿时有些羞恼,道:“你怎么是这种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你叫什么名字 广场上热火朝天,熙熙攘攘,高台上却宛如一片与世无争的净土,所有站在其上负责维持此次审核秩序的九剑门弟子。都有些怀念之前自己前来参加大试时的样子。 “这武朝的人,越来越嚣张了,往些年只是简单的户籍文书审查,今年却让监察司亲自出动,每一个送试生都要仔细审核,甚至连行李都不放过,未免太不将我九剑门放在眼中了。”一位身处广场边缘的高台上的俊朗白衣男子,目光冷冽地望着下方负责收取文书进行盘问的红衣官员,冷声道。 一位同样身穿白衣宗服的女子面容平和,微显淡雅,却又难言的冷酷,被阳光笼罩的她好像是一朵茉莉,只是静静地站在高台上,便如同鹤立鸡群,格外显眼。她并未看对自己说话的白衣男子,而是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说话。 白衣男子见她并未理会自己,有些失落,为了吸引她的注意,接着说道:“这也相当浪费时间,之前无论哪朝执政,都从未插手我九剑门的招徒大试,所以大试可以很快结束,弟子们也可以尽快修行,而如今单单是这身份审查便是数日,今日和明日若是审查不完,莫非还要我们将大试延期?” 白衣男子依然未能引起女子的注意。 女子好偌没有听到男子的怨言,淡淡看着高台下方人群,目光忽然像是触及到什么一样,眼神微微一凝,身形难以察觉地轻微颤抖了一下,而后便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沿着阶梯朝着下方走去。 从头到尾都未曾看自己一眼,白衣男子觉得尴尬和恼怒,俊朗的面容微微狰狞,拳头不禁紧紧攥在了一起。 他身旁一丈远处另外一位身材微胖的白衣女子轻笑起来。 男子微微蹙眉,面容上未有怒容,然而语气和心头都已经极为愤怒,看着她说道:“你笑什么?” 阳光打在女子的脸上,肉肉的脸上却毫无油光,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你方法错了。” 男子冷笑一声,微显怒气道:“我堂堂南阳陵陵督的儿子,还需要你教怎么追女孩子?” 女子依然笑着摇头,道:“只是我比你更了解欢儿的性情罢了。” 见男子并未回话,她随之故意地长长叹息一声,道:“虽说故意说些正义且拥护宗门的话,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讨好她,但是她好强,天赋过人,深得师父喜爱,修为也到了化元境中期,成为元师一年有余,早超过你,到达大元师想必也要不了几年,这等情况下,你若还总是放不下自己纨绔公子的身份,将自己的地位放平的同时努力修行,哪怕成为大元师或者元尊,都不可能打动她。” 白衣男子眉头微挑,看了一眼看向别处的圆脸女子,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冷哼一声扭回了头,目光则是深邃地落在了那位朝着广场走去的白衣女子身上,再度握紧了拳头。 “我叫张峰,来自南阳陵,不知佳人如何称呼,又来自何地?”高台下方的广场上,少年像是没有听到景阳和彭玲的笑骂一般,神情自若地问道。 彭玲白了一眼正在微笑的景阳,回答道:“彭玲,来自渝南陵。” “渝南陵?那可是个好地方,唯独就是热了些。”张峰笑着说道,而后看向了景阳,“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景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朴素衣衫,清秀的面庞不禁露出真挚的微笑,心想这个少年嘴巴倒是挺甜,道:“景阳。” “原来是景阳兄,大试还请多多照顾了。”张峰笑着说道,而后转身对着林洪微微躬身,“这位前辈想必就是送二位前来参加大试的,晚辈有礼了。” 林洪摆摆手,没有说话,而是打量了一眼张峰身后那位老者,那位老者是同他一样,护送送试生来参加大试的,护送的对象自然便是张峰。 见林洪没有回答自己,张峰并不觉得尴尬,而是接着和彭玲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虽说是单方面的聊,但看起来两人已经开始熟络。 果然,女孩子这个性别就有交到异性朋友的天生优势。 “我们好好加油,争取拿到前百,一起进入九剑门。”有些熟络了之后,张峰满怀激情地看着广场边缘高台上的那一位位九剑门弟子,声音都微颤起来。 “当然。”彭玲看了一眼景阳,回想着景阳之前所说的那句话,觉得体内仿佛热血奔腾,“我不想让师父失望。” 有人交谈时间都流淌得快些,他们的位置不断的前移,没要多久便轮到了他们。 一张桌案,两位官员,身后还有一位在不断地收罗着之前递交上来的文书和户籍,将其放入一辆大马车内,再往后便是一位位穿着红衣的带刀官兵,单从气息便可以感受到每一位都是强大的修行者。 站到此处便会感到压抑,林洪也不例外,他收回自己望向后方红衣的目光,将景阳两人的户籍以及城督大人亲写的文书还有那块搜查马车后得到的令牌递交给了两位红衣官员,同时说道:“渝南陵韩枫城,今年三位送试生,两位选择了九剑门。” 林洪左手边的那一位红衣官员从他手中接过文书以及户籍,仔细地看了起来,另外一位在听到渝南陵三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亮,打量了景阳和彭玲一眼,说道:“渝南陵韩枫城?我也是渝南陵出生的人。” 彭玲原本对他们这些红衣官员还有些反感,听到这句话欣喜地问道:“真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夫,能够遇到一位同乡本就是件欣喜的事,又何况这位同乡是一位朝堂官员。 官员微笑着点点头,道:“武朝立朝以来渝南陵便没有一个人冲出过前百,五大宗门已经九年没有过渝南陵的年轻子弟了,我这样没有太高修为的人,自然也只能做做文职,两位可要好好加油,为渝南陵争光。” “嗯。”彭玲开心地点点头。 那位负责审核文书以及户籍的官员将彭玲的名字登记了上去后,握着毛笔的手一顿,然后便将笔搁在了如远山般的笔架上。景阳望着他停笔,心头微紧,神情却是不变,林洪的心里也不由紧张,莫非景阳户籍被改的事情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被发现了? 地方小城中的户籍都是由地方户堂负责,并不会上报到户司,换而言之只要城督以及地方户堂主准许,便可以对城中人的户籍进行修改,按道理而言不可能被人发现什么。 那位官员抬起头,露出他圆圆的布满油光的脸,看着景阳,问道:“你叫景阳?” 景阳平静地点点头。 这位官员微笑起来,肥圆的脸像是一张揉皱的大饼,“之前审阅地方提报上来的送试人名单,写的并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一位叫王空成的少年,前几日再收到提报的修改名单,送试人又赫然变成了你,本官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在大试将近的时候让你们城督换人作为送试生。” 官员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许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送试生都将目光投向了景阳,张峰的神情困惑,略微有了些交情,从未也有些略微的担心。 林洪则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户籍上的问题,那么便没有问题。 景阳对着这位官员微微躬身,道:“我打败了他。” 官员笑了笑,笑完之后神情骤冷,道:“这户籍上面写你并无宗派,你如何懂得修行?又如何打败的王空成?” 景阳神情不变,谦卑道:“宗门也是由人所创,我所跟随的师父只是没有创立宗门罢了。” 官员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师父的户籍备卷可有带?” 景阳三人的面色顿时变化,林洪准备说话的时候,景阳蹙眉看着这位官员,努力使自己得自己情绪平静下来,率先开口道:“大人,未曾听闻过前来参加大试,还需要拿师父户籍的。” 那位出自渝南陵的红衣官员也微微蹙眉,看着自己身旁的身材有些肥胖的红衣官员说道:“这样做是不是不妥?主事也未曾下达这样的要求。” 肥胖官员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没有人胆敢马虎,你觉得你有能力承担这样巨大的责任?要明白,司首都不敢直面承担!” 来自渝南陵的官员准备说些什么,犹豫了数息,还是选择了缄默,对着景阳歉意地点了下头。 景阳心头骤冷,蹙紧了眉头,问道:“那该怎么做?” “我们会将你软禁,等到将你师父的户籍送过来,若是无事便释放你。”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林洪再不愿冒犯这些官员,神情也难以隐藏地出现了愤怒,性情更直的彭玲怒道:“将户籍现在送过来,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十多日,后天便是大试,就算后面证明了他身份没有问题,那么又该怎么办?” 肥胖的红衣官员冷笑起来,道:“我从来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确保每一个送试生的身份干净,至于其他的并不属于我的考虑范畴。” “你!”彭玲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流着香汗的脸颊变得微微苍白。 张峰说道:“那先参加大试可好?软禁未免太没必要了。” “没必要?” 官员扫了一眼这位少年,冷声道:“无知小子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不要信口雌黄,你这番言论足够本官怀疑你的身份,你是不是也想软禁?” 这番话使得张峰一愣。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定,大人你突然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林洪声音也冷了下来。 “太过?”肥胖官员冷笑起来,“在我监察司官员的眼中,从来没有太过二字,只会担心力度还不够,至于之前没有这样的规定,那是因为并非我监察司来执行这些事情,若是我监察司做事都含糊,那翰伊城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说完他挥了挥手,数位握着刀的红衣便朝着景阳走来,这是今日第一次出现这等严肃的境况,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都为之屏住了呼吸,其余队伍的人也不由缓下了自己的文书审核,队伍后方那些并没有听到对话的人,看见这一幕,也大概猜到了什么,纷纷好奇地踮脚观望。 “放心,最终只要能够证明自己身份没有问题,你便可以免去牢狱之灾。”肥胖官员冷笑着说道。言外之意,便是这三年一度的宗门大试,他已无希望。 景阳深吸口气,微微闭眼,而后睁开眼睛,看着这位肥胖的红衣官员十分平静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全场顿时雅雀无声。 这种质问的话语,对于官员而言,实在太过不敬。 烈日炎炎下,赫然可以感受到一丝冰冷的杀意。若说之前的气氛只是紧张,那么此刻便是箭弩拔张。 肥胖官员也不禁一怔,随即怒然冷笑起来,道:“区区蚍蜉还敢这样质问我?信不信本官废了你?” “若是我九剑门每一个送试生都要被大人以废相威胁,敢问以后的天下间,谁还敢做送试生?”肥胖官员声音落下导致雅雀无声,唯有浓重火药味的场间,一道平静柔和,如同一阵清风的女声传来,而后一位身穿胸前印有九把剑的白色宗袍的女子,便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从队伍后方的人群中缓缓走出,顿时便成为烦闷场间最美的风景。 而女子身穿这样的衣袍,赫然便是九剑门弟子! 女子声音平静,面容平静,每一步都走得缓慢,不给人丝毫压力,但是又显得无比的霸气,使得无数人难以遏制地生出崇敬之情,不禁微微低头。 女子的出现,使得景阳漫上喉咙的话再度缓缓被咽下,而那几位拿刀走来的红衣人不由驻足,肥胖官员的眉梢也向上飞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我若三甲 “不知阁下是?”肥胖官员挑起的眉头敛下,微微眯眼,冷冷地看着这位容颜出众,又颇为孤傲的女子说道。 女子踩着青石地面缓缓向前,当肥胖官员声音落下的时候,便站到了景阳的身前,如同一朵开放在景阳身前的茉莉。她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肥胖官员,平和道:“九剑门弟子,唐欢。” 此言一出,不单单是彭玲和张峰,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顿时攀升起一抹崇拜之情,这等耳熟能详的名字让他们激动之余又变得谦卑许多,连忙对着她躬身。 彭玲和张峰没有再说话,绷紧的身体悄然放松,虽是第一次见这位女子,却像是遇见了大能故人一般的心安,心想有这位师姐出马,事情应该便不会再有太大问题。 肥胖官员的神情也微变,他自然是知晓这个名字的。 也因为她的出现,这件事情便不再是景阳与监察司的事情,而是九剑门与大武王朝的事情。 去年的大试第二,九剑门掌门关门弟子唐欢,九剑门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为有这位九剑门弟子前来制止,会有所收敛的肥胖官员,神情再度变得冷酷起来,只是冷冷一笑,道:“监察司进行身份审核,这是九剑门门主都准许的事情,宗门长老未曾出面,你个弟子倒是敢向我们发难?” “你这算什么身份审核?分明就是刻意刁难!”彭玲大怒,直接大声朝着肥胖官员说道。 肥胖官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若非是看你们渝南陵九年未曾有过人进入五大宗门,本官早在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夺取的大试资格!” “你!”彭玲怒不可遏。 唐欢淡淡地瞥了彭玲一眼,对着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彭玲顿时哼了一声,不甘地扭头。唐欢而后静静看着这位肥胖官员,平静的眼波中没有一丝怒气,而是如涟漪般跌宕开的鄙夷。 这等冷漠的鄙夷,最是让人难受和恼怒,官员看着她,怒极反笑起来,道:“本官的决定便是本官的决定,莫说是你,即便是你九剑门长老出面,都无法更改!”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三位驻足的红衣下属继续向前。得到命令,三位红衣官兵不再犹豫,便继续朝着景阳走去。 唐欢微微抬头。 这一动作像是拔出了一把剑。 一道锋锐的剑意骤然出现在场间,所有人都感受到这剑意的锋芒,不禁觉得刺眼,随后一声粗糙的切割声响起,三位官兵身前一步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道数存宽数丈之长被仿佛利刃切割之后留下的痕迹。 三位官兵面色大变,身形骤止。 “谁敢再往前走一步,迈过那条黑线,大可试试。”唐欢微微抬头,看向了三位红衣官兵。 三位官兵都是运元境的修行者,然而面对这位早已成为元师的强大九剑门弟子,不禁觉得芒刺在背。 那位来自渝南陵的红衣官员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而肥胖官员则是真正的大怒起来,不过这些怒火全部被他压制在心里,没有爆发开来。他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唐欢道:“你是在挑衅监察司?” 唐欢冷冷地回着他的目光,同时缓声道:“只是维系宗门尊严。” 场面变得极度难堪起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原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身份审核,也已然凝滞下来。 剑南原名中有个原字,却跟平原毫无联系,而是由一座座高山组成。这偌大广场的边缘是高台,高台的后方便是座座高山,其中一座高山耸立,如同一个可怖的巨人俯视着落谷城,然而与之雄伟相驳,山间有叮咚细泉,鸟啭莺啼,以及一间小小的红色凉亭。 凉亭修建于山边缘,站在亭内可以一眼收揽城中风景,其中最为清晰的,便是那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气氛肃杀,亭子里却一派安宁闲适。亭子中央的棋盘上落下一子,一位加冠之年的男子浑身上下无处不英气,同样身穿白色宗服却显得比其他弟子要醒目许多。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山下广场,而后转头看着正在思考走子的中年男子,谦卑道:“要不要管管?” 中年男子眼睛看着棋盘,脑袋则是微微地扭动了两下,便是摇头,道:“既然欢儿请缨自行负责这次审核的秩序,那么便由她去,从来只有我九剑门吃人家的,那有人家吃我九剑门的,欢儿的性情,也是深得九剑门真传,无须担心她吃亏。” 能说出这番话,自然是表明他已然知道了山下广场上此刻发生的事情,见中年男子都如此有信心,年轻男子也不再担心,视线再度集中在棋盘上。 中年男子说完,便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这一棋顿时让年轻男子苦恼了起来,说道:“师叔好棋。” 中年男子微微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掌门准许了监察司这等举动?” 年轻男子仔细盯着棋盘的脑袋抬起来,看着中年男子深邃的双眸,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还是猜测道:“听闻寅朝太子还活着,他们都推测他极有可能加入宗门,或许是师父甘心地了退一步?”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我猜也是这样,只是没有想到,作为掌门身边最得意的弟子,你都不知道掌门此举的真正意义。” 年轻男子视线再度落在棋盘上,手磨蹭着下巴一边思索棋路一边说道:“师父性情如剑池雷霆,但又能够十分内敛,我也常常猜不透他老人家想的什么,总之如师叔所言,师父从来不是一个甘心吃亏的人。” 说完,便在将手中的子落了下去。 “好棋。”中年男子称赞道。 “准许你们身份核查,便已经是在退步,又何必步步逼人?”广场上一声爽朗的男声传来,一位长相俊朗的男子也从队伍后方缓缓走出,身穿九剑门宗服的他,赫然也是九剑门弟子。 肥胖官员的神情又是微微一凝。 “欢儿,还好吧?”男子走到唐欢的身侧,对着他小声的说道。 唐欢神情自若地看着前方,并未看男子一眼。 这位男子便是之前在高台之上那位想与之相谈却碰壁的九剑门弟子。 男子微微蹙眉,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之后,脸上又再度挂上微笑,看着肥胖官员道:“在下九剑门弟子陈塘,见过大人。” 来自渝南陵的官员神情凝重,抬头看了一眼广场边缘的高台,有人带头的情况下,本就有些不满这样身份审查的九剑门弟子似乎都有下来的打算,暗自思忖了数息,他转过头对着肥胖官员小声说道: “她是九剑门年轻弟子中极为出色的一位,据说是三年前大试的甲二。这位男子似乎是南阳陵陵督的儿子。” 肥胖官员自然是知晓的,他也知晓这位渝南陵官员知晓自己知晓,那么再对自己说一遍便是提醒,提醒自己不能够步步相逼,这千年底蕴的宗门,武朝再强也不敢轻易挑衅。 然而命令即是命令,职责就是职责,他不可能在这样众目癸癸之下,代表着监察司服软,所以他只是眯着眼看着身前的两位弟子,没有说话,余光却是在偷偷关注着,不远处的那座阁楼。 “这便是九剑门的底线?” 肥胖官员目光所注视的阁楼,坐在其内里可以将偌大的广场一览无余,也正是监察司官员目光投来的那座。而此时一位身穿深红色衣袍的官员正目光冷冽地望着广场下方,握着茶杯的他,其目光说不出的深邃。 另外一位官员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转向了下方,看向了那两道站在红色官员前的白色身影,用手拍了拍自己红色且绣有苍鹰的官袍,道: “司首担心那个余孽太子会在这段时间加入五大宗门,所以派遣我们来对九剑门送试生进行身份核查,顺便承朝廷的意思试试九剑门的态度,如今倒是看清楚了,他们愿意退步,却是从来不甘心臣服。” “长公主和丞相又岂是能够纵容五大宗门这样恐怖的存在不臣服?” 率先开口的那位红衣官员冷笑,“余孽太子未死,南炎六陵未收复,五大宗门中有四个还完全不归属我大武王朝的统御,中州尚乱,何况得天下?对于陛下那样一心彻底统御天下的帝王而言,又岂能继续坐等下去?” 另外那位红衣官员点点头,目光也逐渐深邃下来,道:“从翰伊城一路走来,许多人在说翰伊城流血的事情,然而却不知道,要流血的地方,可不单单是翰伊城,而即将是天下。” 话语涉及到朝中局势,天下局势,现今的和平中暗藏此等风雨,若是有胆小些的寻常人在此听到这样的话语,或将惊得肝胆俱裂。 “然而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官员将茶杯放下,缓缓走下阁楼。 一棵黄角树遮出的绿荫偏移,场上依然火药味极重。 “你可知道你的出手意味着什么?”肥胖官员缓缓站起身,比唐欢高大许多的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实际上比自己要强大很多的女子。 唐欢抬头,看着这个官员,红唇微启:“我只知道九剑门有责任保护送试生。” 肥胖官员冷笑一声,道:“你代表的可不是你自己。” “自我站在这里的一刻起,我便代表的九剑门。”唐欢冷声道。 “准许。”一声短促又沙哑的男声传来,一把由两人同时撑着的偌大的伞遮蔽了极大范围的阳光,拉出一片荫凉,一位红衣官员站在伞下,对着肥胖官员十分平淡的说道。 他的衣袍却跟他们这些负责审核的红衣官员有很大的不同,如血般的红袍上还绣着数只展翅苍鹰。 正是因为场间气氛太过紧张的缘故,没有人发现这位官员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然而他的身份却顿时让所有人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参加主事。”所有的红衣官员豁然起身,对着这位忽然出现在场间红衣官员躬身行礼,所有闻言的送试生以及护送人也连忙行礼,即便是怨气颇多的彭玲和情绪难测的景阳也不例外,只有唐欢和那位名为陈塘的九剑门男子依然直立。 “参加大人。” 主事摆摆手,示意所有人不必多礼,而后神情默然地看着肥胖官员,道:“放他过。” 肥胖官员对着他连忙躬身,道:“是,大人。” 他也始终只是按照上方的要求行事,没有想到会把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控制,既然有大人扛下这难堪的局面,肥胖官员也不禁松了口气。 主事看向了唐欢和九剑门男子,他们未曾行礼也并未让他动怒,眼神都未有一丝波动,淡淡道:“九剑门同其余四大宗门,都是我中州的财富,我武朝的财富,只是情况紧急,所以官员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望宗门理解。” 说完默然转身,再度离开了场间,朝着阁楼走去。 唐欢只是静静看着他离去,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可能会真正相信这番话语,知道这是明面上的客套话,然而既然对方选择了退步,她自然也没有继续紧逼的理由。 等到主事的身影彻底消失,所有人才为之松了口气,那些红衣官员才坐了下来。 “九剑门退了一大步,我们退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口头上依然不服输的肥胖官员,不屑地说道,而后拿起笔将景阳的名字写在了彭玲的下方,在他将文书递交到后方那位负责收取文书的官员手中的同时,景阳看着他再度平静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认为一切再回正轨,却忽然传来这样的一道声音,场间的所有人,再度屏息。 肥胖官员身体一滞,莫说是他,彭玲和林洪都为之惊讶起来。 “景阳”彭玲小声地着急道。 陈塘有些讶异,看着景阳的神情颇带玩味,唐欢似乎也没有料到,以至于不禁觉得意外地看了景阳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肥胖官员微微眯眼,道:“本官只是按命令行事,区区小儿胆敢一下犯上?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景阳摇摇头,道:“我姑且不论你是否是按命令行事,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定,然而在你这里便这样毫无征兆地冒出来,你拿我的未来来进行你自己的所谓尽职,这对我而言是不公平的,若非有这两位师兄师姐出面,想必我还必然要失去这次的大试资格。” “所以,在下景阳,你,叫什么名字?” 肥胖官员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景阳,体内的元气不禁都奔腾起来,随即怒极反笑起来,道:“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景阳转头看向了唐欢,对着她微微躬身道:“师姐,若是大试的前三甲若是身处朝堂,应该是什么待遇?” 全场再度哗然。 “他的意思是他能够拿到前三甲?” “这小子疯了吧,如此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可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才俊,他一个渝南陵那种贫瘠地方出来的人还如此嚣张?” “好狂,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要知道唐欢师姐当年都未曾敢放此豪言。” 虽说绝大多数都是各地才俊见惯了各类场面,但是此时全场仍然顿时炸开锅。 “景阳,你”彭玲和张峰林洪都不禁愕然。 “小子,自信是好事,嚣张狂妄,可是修行者难以打败的敌人。”陈塘闻言,顿时有些鄙夷地对着景阳教训道。 景阳宛如没有听到一般,眼神只是微垂着看着唐欢的鞋面。 唐欢却并没有丝毫的错愕或者惊讶,更没有其他人的嘲讽意味,而是看着他的双眸认真地说道:“前三甲的人才乃是宗门财富,也是中州财富,自然也是武朝财富,按照往例,前三甲若是入朝堂受到的至少也是五品官员的待遇,即便不入朝堂也会收到朝堂送来的礼物。” 九剑门这样中州最为强大的宗门之一,其大试的前三甲当然注定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天才,武朝自然也会选择拉拢或者讨好,一个王朝统御了中州再如何威武,也必须对他们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若是我要罢黜这样的官员,可不可以?”景阳问道。 唐欢想了想,淡淡道:“虽说有些无理,但是若是非要如此,朝堂应该会准许。” “明白了。” 景阳转过身看着易无川,平静道:“其实你大可换一种方式,若是准许我大试,师父的户籍备卷我一定照做给你送来,然而你一心妄图摧毁我的前程,那么抱歉,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不会加倍奉还,只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说完后他豁然转身,在易无川气得发紫的面庞前,看着那座阁楼,大声地喊道:“我若是拿到前三甲,我需要此官得到罢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师姐和殿下(上) 此等狂言,再度掀起了轩然大波。 景阳没有去听那些或是鄙夷或是赞赏的声音,只是笔直地看着肥胖官员,目光如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他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要拿前三甲,那么此时,便不是再以一个普通送试生的身份在问话。 肥胖官员双眼十分深邃地盯着景阳,肥胖的手掌深深地握成了拳头,然而并没有说什么狠话,只因为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太多意义,于是只是冷冷道:“嚣张可以,但愿嚣张得起,本官,易无川。” 景阳对他微微欠身,虽是谦卑之举却毫无恭敬之意,“这便不劳大人费心。” 景阳颔首,心中默念了这个名字一声,而后迎着无数人的目光,直接转身离开,无数目光随之而动,微显消瘦的身影赫然是全场的焦点。 彭玲和林洪回过神来,景阳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连忙跟上。 还有些愕然的张峰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书以及户籍,对着他们喊道:“等我一下!” “有些狂。”红衣高官握着茶杯,看着刚刚从广场上回来的官员说道。 那位官员冷冷一笑,神情冷漠地望着场间,道:“五大宗门,最狂的就是他们九剑门,只是不知道这样狂妄的日子还可以过多久。若是这个少年真拿到了前三甲,想必朝廷的脸面会大损。” 红衣官员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笑了笑,道:“那就加点难度?” “年轻真好。”冷漠看着场间的官员也跟着冷笑着摇摇头。 “有些狂。”高台上,一位九剑门弟子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事情,不禁摇头,对着身旁的那位弟子说了同样的话。 身旁那位弟子看了他一眼,虽说赞同他这句话,但却并不赞同他的态度,笑了一声,说道:“我九剑门有雷霆剑池,狂才是本性,面对监察司这样的刁难,如此才应该是我九剑门的风格,我与你不同,我看好这个少年。” “景阳景阳,你刚才真的好帅啊!” 走在热闹但是炎热的街道上,两侧都是商贩卖力的吆喝声,然而却压不下张峰的笑声。 张峰拍着景阳的肩膀大声笑着,先前故意做出的矜持全部烟消云散。 “那可是监察司官员,朝堂中的其余官员都要畏惧三分的存在,你居然这样直接放这样的狠话,厉害得不得了,认识你这样的人真是我的荣幸,哈哈哈。” 由于武朝担心翰伊城官员,或者存在卧底,所以成立了监察司,主要负责对于官员进行审核,监察,等于变相掌控了官员的生杀大权,这等权利近乎恐怖,所以几乎所有官员都有些畏惧他们的存在,景阳一个普通送试生却直接挑衅其官员,所作所为虽然有些依仗九剑门而狐假虎威的味道,但是也无法改变这件事本身便足够震撼的事实。 “你说过大试前你不想招惹是非,现在为什么又这样?”彭玲蹙着眉头,对着景阳说道。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景阳的神情虽然平静,但是情绪有些起伏,摇摇头,道:“这次不一样。” “这次?难道还有上次?”张峰好奇道。 林洪直接无视了他,语重心长道:“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也要做得到才行。未免太孩子气了。” 孩子气三字,自然是形容他刚才那番不是狠话的狠话。 虽说城督和他都认为景阳的能力冲击前百进入宗门没有问题,在山贼事件之后林洪对此更加深信不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达到前三甲,莫说是武朝立朝至今这十年,近百年来渝南陵都没有人能够进入五大宗门任何一间宗门的甲十,又何况前三甲,如今说下这等大话,若是无法完成,渝南陵陵督以及韩枫城的城督的脸面都将被丢尽。 景阳没有说话,沉默地向前走着,神情平静,只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平静本身就是不平静的表现,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是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使得他有些压抑,所以也不再提及。 “先去吃东西吧,而后我去牵马车,你们去客栈好生休息,好好准备后天的文试。”林洪说道。 林洪话音刚落,彭玲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前方忽然传来了人们的喧哗声,而后声音逐渐刻意压低,贩卖声不由都为之停滞,随后所有在路上的人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对着那道白色身影投去崇敬的眼神。 唐欢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神情默然地穿过自动为她让开道路的人群,向他们走来。 “拜见师姐。”彭玲和张峰连忙低头,即便是身为前辈的林洪都往后退了一步,表示对这位骄子的尊敬。 唐欢点点头,没有太多情绪地对着景阳道:“你跟我来,有些话想说。” 说完,便径直离开。 彭玲和张峰神色都古怪起来。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这位去年获得甲二的师姐便找景阳谈话,难免会让他们有些不安的联想。 “你们就在这家客栈等我。” 景阳看了一眼就在他们身旁的这家相当热闹的客栈,而后便默默地跟着唐欢离开。 “景阳?”彭玲忽然喊了一声。 景阳转过身,好奇地看了彭玲一眼,看见对方神情中的担心,微笑道:“没事的,师姐必然站在我这边的,放心,很快就回来。”说完便转身朝着唐欢离去的方向离开。 但凡落谷城的人几乎都认识这位九剑门三年前诞生的骄子,这样的对话虽然短促,但是已经算得上一件不小的热闹了,人群中顿时散发出一些议论的声音。 “唐小姐为什么会找那位送试生?” “刚才广场那边这位送试生和监察司的官员有些摩擦,是唐小姐出面解决的,大概是有一些补偿或者教育之类的。” “原来如此。” “” 街道再度恢复如常。看着景阳消散在人群里,林洪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对话发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作为前辈,她本就有保护送试生的义务,景阳今天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狂,在九剑门眼中无错存在,我们先去点菜。” 张峰和彭玲都点点头,张峰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又看了一眼彭玲的脸,心中不由觉得舒畅无比,暧昧极生,心中不禁感慨道:“渝南陵应该人才辈出才对,又怎么会没人入前百呢?” 景阳很快便跟上了唐欢的步伐,前后两人,一者出尘清高,一者平凡,有些像先生与弟子的模样。 然而面对这样的女子,景阳却没有丝毫压抑的感觉,甚至没有拘谨,只是随意地跟在其后,原本平淡无波的眉眼间开始浮现淡淡的英气,这番行走,反而让他心神舒畅起来。 跟随在这一袭白衣女子的身后,行走在街巷之间,逐渐远离闹市,周围逐渐冷清,耳畔所有的吵闹开始渐渐消散,没有了街巷的油腻和汗味,他也渐渐可以嗅到前方女子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却难以给他丝毫旖旎的感觉。 落谷城的建筑没有韩枫城那般温婉的构造,都是简单的平直线条,所以景阳一直垂着头看着地上房屋或者阁楼的影子,当视线所及只剩下僵硬的屋棱线条,而不再有除了二人之外其余人影晃动的时候,他之前所展现的所有平静便开始一点点瓦解,眉头蹙下,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稀薄的元气都开始缓缓流淌起来。 景阳的变化没有给唐欢丝毫诧异或者惊讶,只是继续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缓缓停下步子,两人已经站到了一处较为阴暗且冷清的街巷中,几只野猫从他们的脚下蹿过。 景阳清楚她既然会在这里停下来,足以证明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那么接下来他可以表现得更真实些。 景阳长长的呼了口气,清秀的面容上骤然出现一抹狰狞,那是一抹即便是与他相处了九年,以师徒相称的老人都未曾见过的狠厉。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略显斑驳的枯黄色墙壁上,墙壁顿时散出一大圈的蛛纹。 他在发泄那压抑在心中不得表现且更不能表现的愤怒。 唐欢也长长地呼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干燥枯黄的墙壁将她身上的白色宗袍衬得格外美,她清丽的面容也愈发动人,时常平静无波的双眸中凝显出深深的谦卑,对着景阳深深地躬身:“唐龙之女唐欢,参加太子殿下。” 轻柔但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冷清的巷子中,没有丝毫在其他人面前所展现的孤傲,唯有深深的尊敬。 这是一句足够让整个天下都为变色的话语。 景阳深吸口气,情绪渐渐冷静下来,闭上双眼,道:“唐老先生,还好吧?” 唐欢直起身子,微垂着头道:“家父一切安好,就是这些年一直挂念殿下,数月前知晓殿下还活着的消息,便立即派人秘密传信于我,无不欣喜之意。” 景阳看着斑驳的墙壁,道:“让唐老先生担心了,只是这些年武朝封查太严,奉卫剑叔的意思,我便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地活着,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让所有人担心了,另外,现今羽翼不够丰满,或许短时间内都不会与他们再有所联系。” 他转身看着这位年纪比自己稍大,却对自己尊敬无比的女孩,“你如何认出我的?” “毛枢领前些日子偷偷见过我,向我交代了一些东西,所以只是一眼,便认出了殿下。” 景阳释然,他缓缓挽起自己的臂膀,而后元气微流,手臂上便离开浮现两团光亮的图文,唐欢的呼吸不由为之一顿。 有些事情即便对方清楚,自己也必须给一些证明。 当一股刻意稀薄后的皇威气息由景阳的身躯中所散发出来的时候,景阳浑身上下给与人的感觉都变得浑然不同,果然,唐欢的神情变得更加的谦卑,略显女子般文弱但是却不知道比平凡人强大多少的身躯都隐隐颤抖起来。 气息收敛,景阳挽回自己的袖子,心情糟糕到极点的他,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声音抑不住地微颤道:“是他吗?” 张剑过被捕,监察司忽然负责此次的大试身份核查,两件事情已经足以让他推断出很多事情,而这短短的三个字,看似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蕴藏了巨大的信息。 没有前言后语,唐欢却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数息,而后微微颔首。 景阳长长地呼了口气,“可惜了岳灵龙。” 唐欢沉吟了片刻,道:“张主事一向冷静,却不知为何一时犯了糊涂。” 景阳极为罕见冷笑一声,足以证明他心中的愤怒,只不过这愤怒并非是来自张剑过。他自然比唐欢要知道那些过往的事情,所以这件看似毫无道理的事情他却深深明白其本质是为了什么。 “很多旧账可以跟新账一起算,就如同未曾想到他是叛徒一样,也未曾想到原来他这么急功近利,居然都不愿意多等那么一段时间。” 景阳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声音骤然沉到极点:“我要他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师姐和殿下(下) 覆灭一个王朝向来不是战场上胜利这么简单,寅朝立足中州千年,有许多忠诚的存在,在大寅将灭亡的时候,整个中州都有相当巨大的动an,然而随着轩氏皇族彻底被屠杀,即便是逃遁出翰伊城的寅朝太子轩荆阳与剑神卫剑也都殒命之后,所有的混乱便渐渐平息下来。 然而当所有人都觉得寅朝已然彻底消失在中州的时候,武朝立朝的两年后,翰伊城开始爆发屠杀,鲜血漫城,数家巨大门阀被灭,十数位朝廷命官被株连九族,整个翰伊城几乎被大换血,只因为他们被调查出是大寅残余。 可是按理而言他们并不应该会落入次地,因为平日他们的所有表现都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可以让人查询到正身,唯一的原因便只有出卖。 所有的毛头都指向了当年的吏司主事岳林龙,最终岳林龙死在了翰伊城其余大寅残余的手中,而其余的大寅残余同时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血流了三个月才止了下来。 在天下人眼中,这是中州两朝最后的争锋。 那是大武都城翰伊城最为动dang的时期,城中几乎随时都在流血,武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韩伊城中为高官的大寅残余,几乎也彻底被肃清,唯有从未与其余大寅残余有过接触以至于无法被出卖的张剑过,以及唐欢口中的毛枢领幸免于难。 然而时至今日,景阳才真正明白过来,一些至为重要的事情,当年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同张剑过一样致命的错误判断。 “毛枢领在哪里?”景阳问道。 唐欢道:“毛枢领身份特殊,此番偷偷离开翰伊城来此见我,便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所以与我交待之后,便立即返程。” “我活着的消息,武朝的人也应该都知晓了?”景阳蹙紧眉头,道。 唐欢颔首:“就连宗门内的师长几乎都知晓了。” 景阳长呼口气,“张剑过会很苦,并且会苦很久,不过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死。” “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反击,却没想到经营了这么久,输给了一招失算上。”景阳冷笑一声,顿了顿,“过段时间我需要见见他们。” 回味这景阳所谓的“他们”,唐欢想着这八年的平静,以及所有人都渐渐忘去的轩氏皇族,不由觉得有些怅然,薄唇微启:“蛟龙岂是池中物,一朝出世,自然要掀起风雨。” 景阳苦笑,“我还需要时间,现在的自己太弱,时机也还不成熟,至少也要等到神武帝北伐,而那时,我至少也要掌握足够多的九剑门武学,而且到达通元境,成为元师。”景阳看着她,认真地缓缓说道。 “北伐?”唐欢蹙眉。 “这十年没有与其他大寅人有过联系,但是毛枢领身处情机处,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我和毛枢领偶尔有秘密通信,所以也就知道一些秘辛。”景阳见她疑惑,解释道,“这也正是为什么我会在数月前决定要进入五大宗门其中一个的原因。” 她不再多问,缓缓抬起头,看着景阳,犹豫数息后道:“殿下。” 一声轻喊中蕴含着深深的未尽之意。 景阳走到她身后,望着墙壁上褪去表层从而形成的怪异图画,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而后转过身,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的本意是低调些,将步调放缓,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般不好。”景阳不由无奈地摇摇头,“中途遇到了一些陵督之间的争锋从而导致的刺杀,才到落谷城就听到张主事出事了消息,大试的身份审核还遇到了这般事情,我的心情真的糟糕到极点,所以刚才没有去忍。” “刺杀?”唐欢神情骤冷。 景阳点头,“我并无大碍,你不必管,这件事情以后陵督会去处理。至于为什么刚才这样嚣张,只因为我想到九剑门门主是个性情之人,于是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些,便如同之前以那等霸道手法拿到送试生席位一样。” 唐欢颔首,道:“殿下的做法并没有问题,师父性情如雷霆又睿智,他自然会欣赏您的做法。” 景阳笑了笑,道:“本来所做的一切就是在迎合他的脾气。” “殿下你的身份问题如何解决的?”这样的问题颇有冒犯的意味,然而在大试的紧要关头,并且翰伊城已然开始搜索他的存在,景阳的身份问题便尤为重要。 “这个不会有太大,我利用了城督,或者说,相互相互利用了一下” 唐欢顷刻便明白了过来。 景阳顿了顿,十分认真地说道:“入九剑门这件事,势在必得。” 唐欢点头道:“自然信任殿下,莫说三甲,首名都不在话下。” 景阳看着她的脸,她的相貌本身便让他觉得有些舒坦,这样毫无遮掩的交流也让他心情舒畅起来,先前那些苦闷的烦恼在一时间淡在心头,不由笑了起来,道:“这么相信我是好事,只不过平心而论,不准动用血脉的力量,真龙剑以及绝神剑经,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拿到三甲。” “殿下人中之龙,自然没有问题。” 唐欢再仔细思量了一下过往,道:“武试测验一般而言不会有真正动武,殿下的天赋和心性在,便不会有问题。” 景阳想了一件事,想要确认一下,道:“今年的文试阅卷,不是监察司的人吧。” 唐欢转过身,微垂着头看着景阳的影子,道:“是宗门内的师长,监察司进行身份审核本来就已经触碰了底线,若是再插手大试内容,自然是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景阳默然颔首,而后抬起头看向北方,脑海中开始浮现记忆中那座模糊城池的模样,神情渐渐惘然。 十年的经历于他而言,是极度痛苦的,而他还不得不用自己尚且稚嫩的肩头,肩负重任,依靠早已式微的寅朝势力,去完成这几乎是跨越天堑般的复仇之路。 看着他的肩膀,一身布衣上染着的淡淡灰尘,联想起他本身尊贵的身份,唐欢的双眸间,浮现了一丝不忍和同情。 “武朝军队一年强过一年,如今的武朝军力是数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强大,让邻国忌惮不堪,然而赋税也一年长过一年。神武帝一心一统天下,一心走上那根本不可能走到的神魔境,又哪里在在乎什么天下人,若他真的能对当年那些人,对现在的中州有些善意存在,或许我便不会走上这条路。”景阳忽然感慨道,言语间有难遮掩的哀伤。 “然而自己终究在沉寂了十年之后,开始走上了这条路,而这条路还长,梦未央。”景阳叹息道。 “既然是找我谈话,不用避讳你师门的目光,不过无论怎样,你总该有些符合你性情的交代,若他们问起话来,我也好回答。”景阳将目光收回,看着她说道。 唐欢点点头,道:“以宗门弟子的身份,我也只是告诉作为送试生的你一些表示歉意的话,若是监察司对你有所动作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宗门里的其他人,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并且如此光明正大的找你,也是为了告诫监察司不要对你有所动作。” 景阳好奇道:“不说勉励的话?” 唐欢摇摇头,道:“我的性情,不会对一个不相识的送试生说勉励的话。” 景阳点点头,道:“多谢师姐。” 唐欢道:“我向师父请缨负责了保护这次的送试生安危,最主要的目的是保护殿下,所以殿下且可安心,我还有事务在身,先行退下了。” “嗯。”景阳点头,“他们还在等我,话谈得太久,会让人生疑。” 唐欢微微欠身,而后缓缓后退,很快便消失在视野,景阳长呼口气,也离开了小巷,当自己再度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之前所有的气息都已然收敛,他浑然便是一个初来的送试生模样。 走在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送试生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议论着先前所发生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刚才发生的事情便会传遍整座城。 不知道这些目光后面会带给他怎样的麻烦,景阳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原来你在这里 夜色笼罩,翰伊城又在下雨。 高耸的城墙外,五里处,那条开阔的平静运河上绽放出万千雨花。 一艘乌篷船运河摇荡在河畔。 运河的不远处有一间小茅屋,里面原本住着一个艄公和他的妻子,然而现今他们的尸体已然腐烂,墙壁上溅上的鲜血也早被涂抹干净。 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躺在那张破烂的床上,盖着微黑的被褥,静静望着屋梁。 略显破烂的屋檐悬挂着不断的雨线,细细的雨密密地织着。一道闪电贯彻之后,原本只有草木和泥泞土地的屋外,骤然出现了数十把撑开的红色油布伞,将屋子包围。 雨拍在伞面上,拍出密密的鼓点声。 数把红伞向两侧微退,一位撑着普通油伞的男子从伞后走出,神情默然地望着破烂的屋子。 数息之后,男子沉声道:“所有人都以为你逃离了翰伊城,却没有想到你居然并未走太远,而是藏在了这个地方。” 屋子中的黑衣男子缓缓转首望向了竹窗,而后掀开被子,略显虚弱地从床上爬下,给自己胸腹间的豁大伤口换了一块药布,然而他的伤势却远不止所表现出的这样简单,强忍住咳嗽的冲动,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而后开始扣衣裳的扣子,并未回答屋外男子的话。 又是数息的沉默之后,撑着普通油布伞的男子摇头叹息了一声,往后退了数步,退到了红伞的包围圈外面,退步之间他的裤腿已然便是泥水。。 一股肃杀之气开始如雨水落下般迅速地释放开来,笼罩了整间小屋。 黑衣男子从桌上拿起剑,摆开了一块黑色的磨刀石,浇上了些水,坐在木凳上缓缓磨起了手中的剑。 “监察司主事隆成立,你监察司就派你来杀我?”黑衣男子一边磨着剑,一边低沉道。 磨剑的霍霍声传到雨声疾疾的屋外有些缥缈,隆成立淡淡一笑,又再度站到了包围圈里面,看着屋子,道:“暗武监同我监察司一样,虽都是以团队配合斩杀强敌,但都不乏强者,而张监主的实力也是强大的元尊之境。若是昔日的暗武监监主张浩,本官自然不敢,只是监主十数日前逃离翰伊城的时候本已重伤,暗武监的下属也全部殒命,又哪里还有多强的战力?本官足以。” 张浩的神情渐渐冷冽起来,微方的脸上满是冰凉之意,说道:“彭九零,果然是个傲慢的家伙。” 隆成立微微躬身,道:“彭司首若是听到张监主的夸赞,想必会欣慰一笑。” “监察司的人,果然都如此厚颜无耻。”张浩冷笑一声。 隆成立面容上的笑意渐渐变化,变得几分阴沉,反唇相讥道:“比起张监主为了自保的欺君之罪,说到厚颜无耻,我监察司还是差得有些远。” 张浩将剑举在面前,通过暗淡的烛光看着锋利的剑刃,缓缓站起身来,而后推开屋门,站在了屋檐下。 数十把如血般娇艳的红伞极其压抑,他的黑色身影丝毫不受其影响,如同铁钉般笔直。 他毫无感情地看着隆成立,缓缓道:“若是今日我逃走了,你会如何上报?” 隆成立面色一变,眉头皱下,冷冷地盯着张浩,没有说话。 哗啦啦的雨声充斥着场间。 “原本我是必死之局,奈何彭九零急功近利,一刻都不愿多等,直接导致了我的逃离,也导致与前朝太子有关的所有的线索都断去,公输采尧也好,陛下也好,长公主也好,无论是谁的意思让他没有被罢黜,那么想必他也一定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唯有今日我被抓走,才能让他有些缓和。”张浩十分平静地说着。 “可若是我今日逃走了,你觉得,你这个前来抓捕我的主事,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缓慢而平静的声音就像是一块猛塞入隆成立喉咙的大块冰石,让他的喉间顿时难受且冰凉无比,又不知该发出怎样的声音。 “只怕到时候,隆主事会做出更加厚颜无耻的事情。” 嘲讽的话语让所有的红伞都为之微扬,拍在伞上的雨水顿时前洒。 隆成立面色变幻,数息之后强行冷笑了一声,道:“张监主的口舌功力倒是不错,只是不明白这样毫无意义地推演,有什么意义存在。” 张浩看着他,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道:“十年前我也是这般想的。” 因为长期深处暗武监这等血腥机构,以至于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道阴冷的血腥气息,这等认真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脸上显得愈发的让人心凉。 “朝中人认为卫剑重伤,外加南宫蝠大军将近,所以只派遣了我暗武监的人前去追杀卫剑和前朝太子,我也认为势在必得,然而只是事与愿违。” 隆成立蹙紧眉头,鄙夷道:“你的意思是十年前的事情,今日也要发生?” 张浩握着剑,淡淡一笑,道:“或许是受神武帝的影响,大武人都不懂得稳重,大多都有些好高骛远,容易轻敌,彭久零有这个坏毛病,他的下属也有这个坏毛病。” “今日之事有些像十年前,但是不会一样,因为像我这般冷血,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可以杀光整条船的人,又怎么可能像十年前卫剑首那般仁慈,不流一点血便离开。” “口出狂言!”隆成立怒喝一声,所有红伞下的红色身影顷刻而动。 红色的油布伞顿时飞扬,还有数把直接吹拂到了宽阔的运河中。 张浩豁然抬头,长剑一舞,身前的雨线纷纷一凝,四面八方的元气顿时被调配而至,瞬息之间一道白色的元气线骤然自剑前凝结而出,而后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顷刻间调用恐怖的元气,赫然便是元尊级别的强者! 只不过这一剑比起全盛的元尊强者来说,显得有些孱弱,然而再如何孱弱,也是元尊展现的手段! 所有的红色身影阵型变换,伞还握在手中的顿时顶在了队伍的前方,将伞举在身前,如同一面面红色的盾牌。 白色的元气线拍在了红伞伞面上,伞面上的雨水被统统震荡开,伞面不知由何种材料构成,硬生生地扛住了这道元气线中的强大力量,而所有伞的伞柄却都在顷刻间弯曲,所有持伞顶在前方的红衣人的虎口都被撕裂,而后全部倒飞而出。 数道身影砸在地上,隆成立的面色微变。 若是平常的元师,甚至是大元师,面对这一剑都不可能能够抵挡得住,虽说有些狼狈,然而红衣人们却还是硬生生地抵挡了下来,而隆成立依然为之变色的原因,是张浩现在不应该可以展现出现在这么强大的能力。 张浩的身影则在斩出一剑之后,便立即而动。 泥水溅飞而起,一道黑色的身影猛然自地上猛冲而出,动身之间掀起狂风以及剧烈的元气波动,他身后的房屋也在这剧烈的元气波动下轰然倒塌!步入元尊多年的他,即便是受伤,也依然强横如此。 一剑斩到一位红衣人的剑上,那把铁剑顿时断裂,那位红衣人顿时口喷鲜血地暴退。 手中的剑狂斩,数道剑影展现,元师境的红色身影不断地交错败退,鲜血如同雨点一般溅飞着,滴入泥泞的土地中。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是一面的压倒。 然而隆成立自战斗最初时候的压抑之后,便丝毫不再感到慌乱。 “张监主果然威风,即便是重伤也如此强大,只不过一开始便这样毫不保留的挥霍元气,这样的战斗你可以保持多久?” “呲——” 一把红伞的伞面被撕裂,一位红衣人的面庞上骤然出现了一条血线,带着惊惧的神色,他的头颅骤然碎成了两半。 出自天涯剑的张浩,剑法极度的狠厉霸道,元尊境界其反应速度更是超乎想象,左侧一声呼啸响起,他的剑便笔直地朝着左侧刺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也在下一息响起。 只是瞬息之间,便有数位红衣人在他手下死去。 一道雷霆横亘天空,将地面一瞬间照得恍如白昼,也照亮了这血腥至极的厮杀。 数道红色身影错开,一位手握长枪的红衣男子豁然抬头,从中穿行而出,手中的长枪如雷霆般刺出,而他手中的长枪,也带着如天空雷电一样的雷电之意!长枪端头更是有电流闪烁! 出自九剑门的大元师! 张浩的手掌顿时发现瓷样的光泽,他沾满雨水的脸显得愈发苍白,而后手拍剑面,光泽顿时倾泻到了剑上,剑再朝前刺出,恐怖的能量压缩着空气,沿着剑指方向地面骤然出现一道沟壑! 隔空一剑刺到枪上,大元师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暴退。 瞬息之间,几声金属的锁链声响起,数条锁链反射着雷电的光芒出现在多位红衣人手中,其上的符文图案微亮,而后猛然对着张浩缠绕而去。 这样的铁索,不知道让多少妄图逃脱监察司追捕的官员殒命其上。 “我监察司不知道缉拿了多少你这样的官员,你真的以为你能够逃脱得出?”隆成立冷笑道。 这样的锁链具有怎样的功效张浩自然十分清楚,所以他身形暴退,妄图躲开,而所有的红衣身影也随之而动,始终将他牢牢锁定在了包围之中。 退并未奏效,锁链欺身而近,张浩双眼浮现一抹狠厉,身形直接一闪,迎着来自左侧的数柄长剑,侧冲而去。 本就重伤的他,的确无法施展太强大的战力,而这些前来杀他的监察司成员,大多都是元师,还有数位大元师的存在,所以锁链一旦捆绑到他,就是必死无疑,于是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一道鲜血喷溅而出,他的左臂顿时断去。 而一道磅礴的剑气自剑上斩出,手握锁链的数位红衣人,则直接被削去了头颅。 “有断臂之勇,张监主果然也是人中豪杰。”隆成立冷笑一声,微讽道。 隆成立话音刚落,张浩身形也已然晃动到了房屋不远处的那处不起眼的柴房外,淌着血的左臂显得分外骇人。 没有任何迟疑,一掌拍在了这间拆房的柱子上,破旧的小屋顿时倒塌,露出一台被房梁木屑以及瓦片灰尘所覆盖的符文械车。 械车并不高大,只有半人高,上面有着秘密麻麻玄奥无比的符文图案,整体外观上便如同一辆虎威大炮,只不过没有那样霸气的炮筒,体型也小了很多,看上去远不如虎威大炮那般恐怖,然而却让隆成立神情大变。 这是一辆武朝堪称秘密武器,准备在战场上一鸣惊人的符文战车——万羽战车。 “我说过我会离开。”张浩舔了舔嘴角,十分缓慢地说道。 手拉机簧,一声轰鸣声响起,无数的弩箭如同蝗灾爆发时候的飞蝗般骤然自器械上喷发而出! “撑伞!”隆成立大吼一声,身形暴退。 “咻咻咻——” 反应迅速的红衣人撑伞挡在了他的身前,没来的撑开伞的,只是瞬间便被射得千疮百孔! 爆发的箭如同横飞的暴雨! 躲在红伞之后,隆成立浑身都开始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 数息之后,箭停息,隆成立急忙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下属,看向了原本张浩所处的位置,然而张浩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只身下那暴露在雨下的符文车以及坍塌的房屋。 隆成立的面色苍白如纸。回顾起之前的对话他的心头凉如身侧的京浅运河。 “为什么这样的符文车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嘶吼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沁出殷红的血。 这次的追捕也彰显出,这翰伊城,八年前的血洗,似乎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洗干净,或者说洗干净了,现今又有了难以接受的泥垢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来自南炎的密信 “万羽战车?” 翰伊城郊外一处僻壤,站在此地可以看见翰伊城缥缈的轮廓,此时即便是深夜,透过雨幕也依然可以看到朦胧的灯火。 数里之外是繁华,而此地却是肃杀,火把在雨中摇曳,数十道冷酷的红色身影林立在此,举着红伞无言。 彭九零双眉深深地蹙在一起,缓缓转头望向了身旁撑着一把黄伞在站雨中的隆成立,而后目光落在了隆成立身后那辆披挂上蓑衣的符文战车。 隆成立咽了一口口水,擦了擦脸颊上的雨水,道:“回报司首,的确是万羽战车。” “那是军中机密,知晓它存在的人都很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彭九零正了正戴在头上的笠帽,阴沉的脸如同一具骷髅般让人胆寒,看着那辆并不巨大但是却压在心头十分沉重的战车,冷声问道。 隆成立微微抬头,“属下,不知。” 彭九零冷笑起来,道:“万羽战车这样的东西,至少需要七八道文书才有可能调配,必要时候甚至需要黑甲大将军亲自批准,张浩已经穷途末路,不可能再依靠自己实力做到这样的事情,且不说谁胆敢帮助他,单是能够把万羽战车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他那里的人,就屈指可数。” 涉及到朝中的一些秘辛,一些极度黑暗又如同地下暗渠般错综复杂,且深不可测的权贵争锋,让隆成立这等本已地位高贵的官员都不禁感到不寒而栗,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能做到这件事的,自然只有朝中的数家门阀。” “把这件事的全部消息封锁了,而后书信给公输丞相。” “是。”隆成立微松口气,颔首。 彭九零眺望了一下远方的雄城,而后目光冷冷地扫到他的身上,隆成立才微微放松的身体又立刻绷紧了起来,“至于这次事情的失败,你有难以逃避的责任,你觉得怎样的责罚比较好?” 隆成立神情大变,回忆着张浩所说的那番话语,面色顿时惨白,“司首” 所谓监察司的责罚,从来都只是死亡这一个选择,对自己人的狠厉,这也正是监察司如此让众生畏惧的原因之一。 彭九零冷笑起来,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尽忠尽职,只是我向来是一个怕死又急功近利的人,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只为活得长,爬得高,张浩被抓捕,我本可以缓解些现今的窘况,张浩一朝逃脱,下次再抓捕谁又知道是什么时候?” 隆成立神情骤然冰冷下来。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立了功,却还是被公输丞相这等对待?” 彭九零十分认真且缓慢地看着隆成立说道,不等他回答,他又立即道: “并非是因为我的莽撞,要知道哪怕是长公主那等严苛的人,在八年前都能够容忍我的急功近利让我坐到这个位置,又何况他公输采尧,要知道张浩逃走可不单单是我的责任,偌大一个翰伊城无数强者却依然让它逃走,又怎么可能只是我的问题?而张剑过即便我不这么急忙地暴露出真实身份将他抓捕,他也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告诉我前朝太子的行踪。” “我立了大功没有得到丝毫奖赏,是因为公输采尧看出了我的野心,我虽然好名好利,可是对自己始终小心谨慎,而我这样的人又偏偏是朝中最为可怕的,也最为让上位者忌惮的,现在中州又起了风雨,所谓乱世出英雄,乱世最好赚军功,若是单论功行赏,以我这样的性子,我在朝中的威望很快便可以继续向上增长,对他构成威胁,所以他才给我施压,给我惩罚,甚至,希望我死。” 隆成立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并非是愤怒的颤抖,而是真正惧怕的颤抖。 “司首,我” 彭九零摇摇头,打断道:“我说了我怕死,所以八年前才会出卖了寅朝,出卖了那些我已知的寅朝残余势力,我又太渴望站到高处,所以表现得嚣张了些,自从公输丞相找我谈话之后,我发现自己的确是太急了,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窘迫,所以我需要低调些,需要对那位丞相表现出应有的臣服。” 他将诸多难听的词汇拿来形容自己,却没有丝毫怪异的感觉,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能够如此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缺点却没有丝毫为耻的感觉或者改正的,这样的人物是何等可怕,让所有明明很了解这位司首的撑着红伞的身影都不禁还是为之胆寒。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可以说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没有你便没有我,你的付出我一直看在眼里,我一直很想谢谢你。” 闻言,隆成立忽然扑通跪倒在了彭九零的面前,双眼忍不住地流出泪水,黄伞也滚落到了地上,像是一朵绽放的大花。 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而彭九零还是打算继续说下去,手缓缓地落在隆成立微秃的头上,几分悲悯地看着他道: “你听过这个故事吧,一只狼还小,但是已经彰显了他未来注定会最强的潜力,所以狼王想要杀死他,知道这一切后小狼为了保全自己,它咬断了自己的一条腿,狼王觉得他已经不再对自己有威胁了,所以放了他一条生路,后来这只狼长大了,已经瘸腿了的他还是杀死了老狼王,成为了新一代的狼王。” 说完,他的眼神变得极度冷漠,“抱歉,张浩为了活下来断了自己的手臂,我为了活下来,也只有失去你这只左膀右臂,向公输采尧证明我的低头,我的臣服。不过你放心,日后我必将站在至高点,权当作对你的回报。” 一道反射着火把光芒的明晃从此间闪过,一把剑出鞘,一段殷红混入了地面的泥水之中,隆成立的尸体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监察司四大主事之一——隆成立,神武十年六月,卒。 “厚葬。”彭九零手扶着笠帽帽檐,默然转身。 翰伊城为中州最繁华之地,而金碧辉煌的皇宫是翰伊城中最奢华之地,自然也是天下最奢华之地。 这里有天下难寻的珍宝,有中州最顶尖的强者,有天下至高无上的帝王。 沐浴在夜色中的雨下的城池有些安详,而这座宫殿显得却不那么宁静,无数的密令在不断由宫中传出,而后下达各个地方,维系着整个中州的和平。 宫廷内,一名神色匆匆的巡检司官员,疾驰在雨中,穿过道道庭院,也收到了道道阻拦,又因为一道令牌的缘故而不断地被放行,终于在一间庭院外停了下来。 他神色匆匆,掏出了腰腹间的令牌,两位身穿黑色玄铁铠甲的男子微微蹙眉,然而在短暂的商榷之后,因为令牌的价值的缘故而没有请示庭中主人的意愿,直接准许了他入内。 进入庭院之后,黑衣人站在一间亮着无数烛火,显得无比明亮的屋子外,跪倒在了雨中,将令牌高举于手,道:“我有要事相报于陛下。” 站在门口的两位美若天仙的婢女站在屋外,见官员出现不由相视一眼,有些诧异,因为常年侍奉在宫中至高的女子身旁,所以见过各样的重臣,却从来未曾见过这位官员,然而对方能够到达这里,也说明了一定有她们不了解也无权过问的事情存在,于是准备请示屋中人的意见,正当二人准备动身之际,那扇屋门却是自动轻轻打开。 一位十分美丽,美到让人心惊动魄,身上穿着世间几乎最为昂贵的衣裳,头上悬挂的是中州最奢华的吊饰,但是最为奇怪的是丝毫不给予人距离感,美丽不给人压迫感,又让人难以遏制的生出崇敬之情的女子轻打开了屋门,两位美若天仙的宫女在她的身旁顿失颜色,仿若是世间最不引人关注的胭脂俗粉。 “参见皇后娘娘。”这位官员微微抬头,哪怕之前曾近距离见过这位尊贵的女子,而此时只是淡淡一瞥这位皇后的模样依然心惊肉跳起来,连忙低头说道。 这位女子赫然便是十五岁入宫,而今的皇后百里秋怡。 “给文书便是,陛下有些累,便不接见你了。”百里秋怡看着官员,用她悦耳的声音淡淡说道。 “是,娘娘。”官员没有迟疑,微颤着手将一个盒子从怀中拿出,递给了其中一个前来迎接盒子的宫女手中。 “这是什么?不是文书?”百里秋怡看着这个黑色的盒子,问道。 男子伏着头,道:“回禀皇后娘娘,微臣在家中的墙壁上忽然出现此物,神不知鬼不觉,不知晓此物从何而来,上面写的东西微臣不敢言,第一时间便送来了宫中给陛下,未曾告诉第二个人。” “给大人一把伞。”从宫女手中接过盒子,皇后微微蹙眉,蹙眉这个动作在她的脸颊出现,也仿若是世间最美的风景,让人回味无穷,不过此间却未曾有人胆敢轻尝。她转身回到房内。 随着屋门的关上,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朦胧起来,百里秋怡拿着盒子走到了一张龙纹桌前,欠身道:“陛下。” 一位身穿金色龙袍,相貌平庸,而浑身上下都流淌出一股强烈的威严之气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目光又落向了桌上翻开的书籍。书籍并非是治国之道之类,而是一本修行典故。 这位男子自然便是现今大武王朝的主人,武朝第一位帝王——神武帝。 “是哪位?” 百里秋怡答道:“翰伊城巡检司皇宫外围龙行街道的分辖。” 似乎对于百里秋怡能够如此详尽地说出那位小小官员的资料一点也不觉得疑惑,而是略微抬头,好奇道:“一位分辖为什么可以深入到皇宫此处。” “前些年我一次出宫,遇到意外,是这位大人救了我,所以我给了他急情令牌作为回报,让他有急事的时候可以入宫找我,没想到他却直接来找陛下您。” 神武帝释然,也有些歉意,前些年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晓,不愿意再提及那些触碰到他逆鳞的过往,神情平静从皇后手中接过盒子。 “陛下小心,要不要叫黄将军过来先看看。”百里秋怡见神武帝要打开盒子,急忙出声道。 宫廷内的东西都要经过审核,确保不会有丝毫问题才能给到神武帝或者百里秋怡面前,而这个盒子还未经过任何检查,神武帝贸然打开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存在。 神武帝摇摇头,道:“不必。”说完,一道蓝色的元气由他的手掌呼出,笼罩了盒子数息,像是洞悉了盒中情况一般,神武帝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驱散元气,将缓缓盒子打开。 没有丝毫的危险事情发生,里面只有一支形状奇怪的箭,以及一封纸。 “这是?”百里秋怡好奇地问道。 “来自南炎的箭。”神武帝神情冷冽起来,他缓缓打开信,短暂的内容只是数息便浏览完毕,而他的神情却骤然变冷。 这等神情已经数年未曾出现在他脸上了,哪怕是那位余孽太子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传入他的耳畔。 百里秋怡坐到了他的身畔,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陛下?” 神武帝将信纸缓缓放在蜡烛上,烧成了飞灰,道:“原来南宫蝠在中州闭关。” “什么?”百里秋怡面色忽变,绝色的容颜显得微微苍白。 “南炎内乱了。” 神武帝微笑起来,他看着百里秋怡完美的容颜,缓缓道:“我要南宫蝠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木陵冯家 中州地域辽阔,所以信息传递的速度也有限,景阳不知晓这段日子里韩伊城发生了多少的大事,天下将会怎样变化,而整个天下却都知晓,九剑门的大试即将开始。 今日是身份核查同时也是大试报道的最后一天,所以还有送试生络绎不绝地在赶来,大清晨街道便热闹万分,青石路上有滚滚马车碾过,带来一些新的年轻身影以及惊叹声。 “那个小子就是昨天和监察司对着干的那位。” “就是那个?看不出来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狐假虎威罢了,想必是想在我们这些送试生面前好好出个风头,只是不知道放出豪言说大试三甲,又会拿到第几。” “诶诶,王兄都没敢说大试三甲,又哪里轮得到那个小子。” “过奖过奖,李兄才必然会成为大试三甲中的其中一人。” 一家客栈里几位年轻人小声地进行着这样的对话,语气丝毫不抑制的流露出骄傲和互相吹捧。 从昨日那件事情发生到今日清晨,类似此时这客栈中这样的议论声便此起彼伏,传遍了整座城,现今几乎人人都知道有个来自渝南陵名叫景阳的送试生与监察司发生了剧烈冲突,并且史无前例地口出狂言要拿到前三甲,还要罢黜那位为难他的监察司官员,所以景阳赫然便成为本次大试的焦点,只是一夜之间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甚至压过了原本市井赌坊间备受青睐的几位俊杰。 而之所以会如此,只因为景阳傲慢回应的对象,是监察司。 监察司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对于中州人而言无需多加叙述,毕竟监察司可是一个连朝中许多官员都畏惧的机构,景阳的做法无疑显得极其有震撼力。 有人欣赏这样的豪情,有人又觉得是太过自大,然而在拿不到大试成绩之前,人的本性都不会允许有人抢走了所有的风头,所以嘲讽始终大于欣赏。 无奈这些送试生都是出自各地的骄子,虽然有一些说话确实难听了些,但是也都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所以彭玲听着这样的话,也只有忍耐,坐在桌上嘴咬着竹筷,眼睛死死盯着对话传来的那处。 景阳也渐渐熟络了她的性格,她的性情比较直,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声音,不由宽慰道:“没事的,说说我不会少块肉的。” 彭玲把筷子从嘴里吐出来,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不会少块肉,但是这些话听着很烦的。” 景阳笑了笑,道:“说的是我,没有说你。” “那是。”彭玲蹙蹙眉头,而后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白了他一眼,“说的是你不是我,反正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以后我绝对不管了。” 景阳不由一愣,没搞明白她微怒的来源是什么,没有料到自己的宽慰反而惹得对方不高兴,不由张张嘴,略显尴尬地笑笑,沉默了下去。 “哇,好饿。” 张峰从的二楼的客房跑下楼,一把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一边嚼着一边看着彭玲有些微气的脸,原本急促的咀嚼就变得渐渐慢了下来,看着景阳,用吃着东西的模糊声音问道:“你惹她了?” 一边说一边在彭玲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起来像不高兴的样子吗?”彭玲问道。 张峰毫不犹豫地点头。 景阳无奈地笑了笑,回答张峰道:“可能吧。” “可能?”彭玲有些不耐地看了景阳一眼。 景阳神情微凛,道:“真是我说错话了?” 忽然他轻松并未因为那些难听声音而动容的神情顿时变得略微严肃起来,座位正对客栈大门所以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外面的景象,他看到林洪从客栈外面走了进来,而他一早出去时,便告诉了景阳他是前去查看武试的题目。 武试题目昨日发的公告说是今日在广场的公示栏上发布,如此早发布也是为了给送试生一些准备时间,毕竟武试不是文试那样只是在短时间内完成那些卷上题目。 “怎么样?”看着林洪坐下来,景阳好奇地问道。 林洪把一手放在了因为使用时间太过悠久而显得有些朽黑的木桌上,另一只手端起一碗彭玲盛给他的粥,喝了一口后说道:“题目出来了,是在九剑门一座名叫汉谷林的地方生活十五天。” “汉谷林。”张峰嘟囔了一下这个名字,转头看向彭玲,“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彭玲点点头,道:“之前在关于九剑门的书上看过,汉谷林是九剑门一片保持着数千年原态的广袤森林,是一个古老的森林,有不少妖兽出没。” 张峰将肩膀耸立起来,神情僵硬,惊讶:“妖兽?” “不会是什么强大妖兽。”景阳摇摇头,“凡事都是以送试生性命为重,不会让生命受到威胁,但是应该还是挺麻烦的。” 他转头看向林洪,问道:“有没有什么规定?” 林洪摇头,道:“除了不准携带食物及水之外,没有其他规定。” 张峰好奇道:“意思是在里面可以打架?” 林洪略显无奈地看了这个少年一眼,道:“当然,不然怎么叫武试。” “可是九剑门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武试,之前都是天赋和意志测验,毕竟有不少年龄尚幼的,只是天赋极佳才被送了过来,可以战斗的话会有很多不公平的因素存在。”彭玲不解地说道。 “若是凡事都要讲究公平,那么这个世界又将如何运作?凡事都把公平挂在耳边的,只有幼稚的小孩子。”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一位身穿华贵衣裳的少年手中端着一杯酒,看着客栈外面的街道好似在神游,而口中冷冷的话语却是如剑芒直指景阳一桌人。 平静如凛冬湖面般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心凛,越是没有情感,才越是让人觉得挑衅,客栈里原本的热闹生顿时停息,场间气氛渐渐微妙,那几位原本在肆无忌惮嘲讽景阳的年轻人也安静地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是是是,林少说得对。”与少年同桌的数位同伴连声称是,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彭玲柳眉渐渐蹙了下来。 张峰见有人在言语上欺凌他心仪的对象,又注意到彭玲神情的不对,不由怒然出声道:“小孩子会讲公平?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真的没经过人事的小孩子吧。” “这是教养问题,林少四岁便被称为神通,自小过目不忘,莫说是公平之道,甚至是古书上的各类大道林少八岁便相通,这位兄台如此言论,看来是出自哪个穷乡僻壤,没什么高深教养啊。”一位年轻男子顿时开腔嘲讽道,引起他们那桌人的哄堂大笑。 “你!”张峰一拍桌面,整个人猛然准备站起来,而身体只直立了一半,一只手便忽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手显得苍褶,是一只老人的手,这只手的主人便是张峰的送试人。 “刘伯,你” “四个护送人,三个运元境,还有一个元师。”张峰的护送人按着张峰的肩膀,目光冷冽地看着熙攘的客栈外,用细微的冷冷地说道。 运元境懂得元气外放,对于元气的察觉也远高于生元境,所以能够看到那四位客栈外热闹街道上好似在闲玩,其实则始终在关注客栈内情况的男子。 林洪缓缓点头,神情也逐渐凝重下来,审视般地看着门口的四位男子,沉声且细声道:“应该是哪家贵族子弟,最好不要去招惹。” 景阳不由好奇地观望过去。热闹的街道上,四位男子身穿不同风格的便衣,从外形气质上看看不出与常人有太多的不同,若是在街道上遇见也不会觉得是世间少见的强大修行者,他们此时都好偌没有注意到客栈内的境况一般,只是站在客栈外平静地看着街道,但是景阳明白自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观察之中。 “元师?”张峰不由呢喃了一句。 “吃了亏还闷声,这可不是昨日那个威风少年的风格。”与景阳年纪相仿的少年转过头,露出他颇为俊朗的面容,对着景阳微笑着说道。 “龙檀木的吊饰,金丝缕的衣织。” 景阳转头看了这位少年一眼,只见少年无论是身上佩戴的雕饰还是身上的衣衫,都是绝对的珍品,毫无疑问是贵族子弟,而景阳更是明白这些贵重物品又是比寻常富贵人家有哪些不同,心中不由微微一紧。 景阳微微一笑,道:“我并非不愿意吃亏,只是看是什么情况吃亏,进入九剑门乃是我此生追求的一大重要环节,相信诸位也都是,取消大试资格这样的亏我吃不下,只怕也没有几个送试生吃得下,若是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少年微微讶异地看了景阳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的不发作和现在与他对话的平和,不由摇头道:“这样说倒是有道理。” “我不希望有人认为我昨天的作为只是为了出风头,其实昨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给自己的尊严和未来做争取。”景阳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淡淡道。 “好一个只为尊严。” 少年眼睛一亮,站起身,对着景阳微微躬身,道:“抱歉,刚才多有冒犯。” 突入起来的发展让张峰和彭玲都不禁有些意外,不由对视了一眼,心想明明数息之前还有些箭弩拔张,为什么数息之后便立刻一副要结识的姿态?不过这样的对视结合上张峰的一些刻意讨好表现而显得有些尴尬,彭玲连忙有些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其实都是年轻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愿意去交流,就很容易做朋友。”林洪对着彭玲,小心地教导道。 景阳站起身,道:“不必道歉,就像阁下刻意理解我一样,我同样理解阁下,在下景阳,不知阁下是?” 少年微微躬身,道:“景阳兄如果不嫌弃可以交个朋友,在下木陵冯磊。” “木陵冯家?”心情沉稳如林洪,都不由失声道。 “木陵冯家是什么家?”张峰看向了刘伯,小声问道。 “木陵冯家都不知道?” 一位同冯磊同桌的少年站起身,有些鄙夷地看了张峰一眼,而后目光扫过客栈,故意抬高了些声音要让客栈所有人都听到一般说道:“冯家是木陵的大家,代代为官,现今木陵陵督与木陵的多位官员都是冯家的人,而这位少爷,便是冯家现今主人的次子。” 客栈顿时掀起了一阵惊呼和议论声。 陵督乃是地方最高的职位,在寅朝之前的中州诸侯割据中州,诸侯便是地方的龙头,而现今的陵督便如同当年的诸侯,只不过没有兵权,不过却的确是最为权高位重,而陵督的孩子在陵内便是最为尊贵的少爷。 “骄傲,狗仗人势,此子难成大器。”林洪和刘伯不由暗自摇头,心中同时响起这样一道声音,对于这位站起来高声说话的少年有了一个评估。 “李政明,少说话。”冯磊眉头一皱,低声喝道。 那位名叫李政明的少年神情一变,连忙坐了下来,连声道:“抱歉,冯少爷,抱歉。” 冯磊对着张峰微微躬身,道:“抱歉了,朋友有些莽撞冒失,我代表他们向诸位道歉。” 而后对着景阳道:“景阳兄,多有打扰,今日清晨刚到还未来得及前去报道和身份审查,所以改日再请你喝酒。” “无碍。”景阳点点头,“冯兄慢走。” 冯磊点点头,对着同桌的数人道:“走吧。” 那数人闻言连忙跟上,走出客栈之后,那四位便衣男子也默然地跟在冯磊身侧,离开了客栈。 原本突如其来的一场争锋只是电光火石之后便以交好为结果而收手,让所有人都觉得错愕。 见到木陵陵督二少与景阳交好,刚才还在客栈里议论景阳如何如何的几位少年立刻默不作声,不敢再发表类似的言论,见彭玲向他们看来,更是觉得尴尬无比,很快便离开了场间。 “他在帮我。”景阳坐下来道。 林洪点点头,道:“看出来了,既然如此,能够结实到这样一个朋友,倒是好事一件。” “木陵在地方算得上十分繁荣的一个陵了,至少比起渝南陵来说要强大很多,五大宗门的大试数十年来每年都有三四位能够进入前百进入宗门,导致强者也很多,对于其他人来说威望便也很高,所以他本身便比其他陵的陵督少爷要了不起一些,他如此公开向你示好,以后那些觉得你太张扬而讨厌你甚至想要打压你的人便要三思了。”彭玲叹道。 景阳微微一笑,而后略微感激地看向了冯磊消失的方向,最后对着林洪几人说道:“我出去一趟。” “去哪?”张峰问。 “武试生活要在林子生活十五天,我不知道那里面有些什么,不过既然允许了交手便会有战斗,有受伤的情况,我去找些草药。” “那边有药房,为什么还要去自己采药?”张峰显得很不解。 “昨日我去问过,因为大试的缘故不少送试生要购买,所以价格翻了数倍,并且一些效果很好的药材都被出生好的少爷们买空了,我懂药,所以自己去采比较好。” “我陪你去。”彭玲说道。 “不必了。”景阳道,“你再看一下那些史书,明日便是文试,你还是再好好准备一下,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林洪看着桌面缓缓点头,“也好。” “嗯。”景阳点头,“我先去了,中午若是没有回来,吃饭便不用管我。”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客栈。 ps:忽然想说一件事情,那就是主角不会有后宫,什么同时两个女友三妻四妾七宫八房之类的绝对不会有,我很厌恶花心的主角,无论男女,我可以允许变心,但是绝对不接受一个人同时与多个异性保持恋人关系,仅此。 话说,我这番话能不能博到点诸位好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柳辰依 一件事情发生的太过迅速,明明有些异常,然而在寻常人眼中看来却十分正常,无异常可寻,便足以证明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悄悄推动。 景阳身份检查时发生的事情,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传遍整座城,除了人们爱看热闹的天性之外,也已经可以看到监察司的影子。 监察司亲临各大宗门,很大的目的在于防止那位突然传出活着消息的余孽太子进入宗门,然而却是没有料到,他们本以为会极其低调的余孽太子,现今便是第一个站出来和他们作对的景阳。 监察司断然不会正面的为难他一个普通小城出来的少年,也不会真正的将他放在心上,可是一些简单的为难,对他们那样足够让百官为之忌惮的朝堂机构而言,与踩死一直蝼蚁并无甚大区别。 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涉及王朝脸面,涉及王朝对于百姓的威望,监察司不会无作为。既然自己没有给监察司面子,监察司便会维护自己的面子,那么所谓的维护二字便不单单是依靠舆论给自己树敌这么简单。 所以景阳需要草药,能够治愈自己,让自己始终保持良好状态的草药。 对于寻常的送试生而言,进入五大宗门是个人前途,对他而言,进入五大宗门,远非个人利益这么简单,有太多难言却又无比重要的意义存在,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这样的大试存在很多的各地纨绔子弟,但是寒门弟子也不少,在城畔简单的寻找之后,发现了不少同他一样没有钱财买昂贵药物,而去寻找草药的身影,于是又出城走了五里,在仔细地观察了几座山的山貌之后,确定了一座,而后沿着山路走了上去。 之前那些年的生活都十分艰难且惶恐,哪怕艳阳高照心中也始终阴云密布,稚嫩的脸庞上也少见笑容,一切都因为他所面对的敌人是个何其庞大的王朝,所以他不得不学习很多技能,来应对某一天会突如其来的危机,而最为重要之一,便是医术。 作为修行者,难免要战斗,要受伤,尤其是他这样身份尤为敏感的修行者,当身份暴露出来的那一刻,几乎整个王朝都是他的敌人。他的命不仅仅只是属于他自己,而他不可能一直都有强大的人暗中保护,所以他必须自己保证自己的安全,保证自己能够安然地活着,医术便是一个重大保障。 在观察了山貌之后,对于草药的特性十分了解的他便按照着自己心中早就做好的规划寻找着草药。 有的草药喜阴,有的草药喜阳,他需要依靠山貌来对这些属性有基本判断。 林中鸟啭莺啼,还不断有野鸡因他的到来而扑翅惊飞。在林间穿行了一段时间后,在一片茂密灌木丛中,他摘到了数株长相十分奇怪,有数片长条叶子发散开来的绿色药草,脸庞上不禁浮现欣喜之意。 “空丹草,可以帮助伤口痊愈,并且还能活血化瘀。这座山应该还没有人来过。” 这种已经算得上珍贵的草药,在寻常药房中价格偏高,在而今的落谷城,更是不知道昂贵到了哪里。 将草药装进了自己来时在街上买的背篓里,然后继续朝着山中走去。 落谷城不如韩枫城炎热,空气也比韩枫城湿润许多,所以草药也要丰富那么些,加上景阳所掌握得一些独特的寻找方法,没多久便找了不少的草药,他的心中也稍微踏实了些。 忽然间他身前不远处的灌木丛发出了一阵异响,打破了林间原本的清净,景阳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身体微绷,稀薄的元气在体内缓缓流淌起来。 一只白色的兔子忽然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而后原地站定在深黄色带有许多黄色落叶的土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景阳。 看着这只毛绒绒的生物,景阳不禁微笑,微微绷紧的身体悄然放松,对着兔子招了招手:“你好,小白兔。” 人兔对视了数息,兔子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景阳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朝着它走过去,白兔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用红红圆圆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好不可爱。 景阳在它身旁蹲了下来,试探着用手摸着它的脑袋。 毛绒绒的东西看着非常舒服,摸着也特别舒服。似乎是通过温柔的抚摸感受到了景阳的善意,兔子更没有离开的意思了,转过可爱脑袋看着他的背篓。 “好奇怪的兔子,为什么你会不怕人?”他小心地从背篓中拿出一株草药,递到了兔子的嘴边,“吃这个,这个你吃了没关系。” 景阳递给它了一株落香草,到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只是作为辅药减少药的苦涩味道。 白兔鼻子动了动,然后快速地将草药咬了过去。 趁着兔子在吃草,景阳便帮它细心地清理着身上沾染的野草和泥土。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过了不少艰苦甚至可以称为地狱般的日子,他没少在林中生活,见过不少的野兽,甚至连现今较为罕见的妖兽都见过,野兔这样的生物只能以常见来形容。 野兔是脏的,脏得自然,一直生活在荒野的野兔,一直与泥土打交道,温和的毛发下的皮肤都是脏的,而这只兔子虽然毛发上很脏,可是毛发下的皮肤却是干净的,证明它的脏只是刚沾染上不久,再加上这只兔子不怕人,景阳意识到这只兔子绝非野兔。 “你是哪家养的兔子?”景阳好奇地问道。 将兔子身上的腐叶清理干净之后,景阳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了怀里,“这里荒郊野外的,你应该不是住在落谷城,莫非是哪家农户的?可是为什么你身上有些香气?” 忽然景阳神情一变,豁然转身望向了白兔钻出的方向,步子微微岔开,俨然是战斗之姿。 一个年龄十五六岁,在林间穿梭经过各类藤蔓枝叶的为难之后模样显得有些狼狈,可是相貌却十分可人,唯有用世间最甜蜜的蜜糖才能形容的女孩子从白兔出现的方向跑了出来。 景阳眼前原本葱郁可是略显单调的风景顿时因为女孩的出现而五彩缤纷,仿佛成了世间最美的景色,这等撩拨人心的容颜,让心性稳重的他都不禁有些愣神。 “小白?”看见景阳怀中的兔子,她原本有些着急,可是也正因此显得格外让人心疼的脸蛋,顿时绽放出初春时第一朵樱花绽放时一般美的笑容,朝着景阳小跑过来。 原本乏味的林中顿时因这笑颜多了一抹缤纷的颜色。 近乎完美的容颜,以及这等唐突的相遇,让景阳不禁有些愣神,然而多年培养的危机意识让他连退数步,不让女孩近身。 女孩像涂了淡胭脂般微红而动人脸蛋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粉嫩的嘴唇微微翕张,微微露出可爱的皓齿,步子渐渐停下,有些困惑和意外地偏着头,看着身前这个抱着白兔的少年。 而这个动作,却又是好看到了极点。 景阳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心神被撩拨的滋味。 “那个,这个兔子是我的。”她似乎担心景阳不将兔子还给她,她小声的说道。 声音甜甜糯糯的,格外悦耳。 佳人,林间,邂逅,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多少有些梦幻,不过景阳是经历过许多梦幻之事的人,所以到没有太过吃惊。 景阳看了一眼怀中的兔子,仔细地打量了女孩,除了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微微加速之外,发现女孩并没有携带什么兵刃,警惕道:“你是落谷城的人?” 女孩怯生生地摇摇头,道:“我是送试生。” 景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未曾想到这个看起来如此可人的女孩子居然也会是修行者,不由出声道:“你是修行者?” “嗯。”女孩点点头,“这兔子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你的护送人呢?”景阳问道。 女孩脸微红,道:“那个他们在后面。” 注意到女孩子说的是“他们”,再加上一身朴素衣衫遮不住的可爱且优雅的气质,景阳明白她应该是位大家小姐。 现在的他十分需要这样的情谊。 景阳不再多言,将兔子放在地上,而兔子却只是四只小腿立在原地,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只是仰着脑袋看着景阳。 “小白?”女孩有些奇怪。 景阳不由笑了起来,将背篓里的一根草药伸向了女孩子。 女孩疑惑景阳的行径,白嫩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脸,好奇道:“给我吗?” 景阳点点头,道:“它可能就是闻到了这个味道才跑到这里来的。” 女孩毫无防备地朝前走了两步,从景阳口中接过草药,拿到嘴边闻了闻,有些开心地抬起头看着景阳道:“这个草好香,我可以吃吗?” “啊?” “算了,还是给你吃吧。”女孩蹲下来,将草药递到了白兔的面前,看着白兔朝她挪了几步来,不由笑出了声,“为了吃东西连主人都不要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养你了,哼。” 嗅着那股女孩散发出来的清香,看着她额前的青丝,以及红润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再加上这些幼稚的话语,景阳不禁微笑起来。 “你是送试生吗?”女孩扬起头,可人的脸疑惑地看着景阳。 景阳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将兔子抱起来。 “景阳。” “我叫柳辰依。”似乎觉得只问对方名字有些不礼貌。于是她脸微红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够流利,中间还有处停顿,景阳心想这个姑娘真的是未经人事,不太懂得遮掩和防备,点点头道:“你现在去城中身份核查吗?” 女孩好奇:“身份核查?” “就是监察司对身份的审查。”景阳细心道,“你的户籍文书之类在你的护送人那里吧?” “应该是吧。”柳辰依摸着白兔的脑袋,然后把弄着兔子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然后她对着景阳笑了笑,“对了,谢谢你帮我找到小白。” 景阳微微一笑,道:“没事的。” 柳辰依从囊中取下一颗拇指大小的黄金,递给了他,道:“家里不让带太多钱,只有这些,喏,这个给你当谢礼。” 看着一出手便是这么巨大数目,景阳对她大家闺秀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肯定,摇头道:“只是帮个小忙罢了,况且是它自己跑到我面前的,不用报酬。” “小白对我来说很重要,不止这么些钱,拿去吧,这是我的心意。” 说完不等景阳拒绝,她将金子连忙塞进了景阳的手里。忽然传入手指的柔软转瞬而逝,景阳再抬起头的时候,似乎是担心自己拒绝,柳辰依已经连忙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段距离,她转过身看着景阳道:“大试是要排榜的对吧?你大试可以考第几?” 景阳揉着手中还有余热的戒指,道:“应该前三甲。” 柳辰依摸了摸兔子,道:“那我考前二甲,嘻嘻,后会有期”说完露出一个非常动人的笑容,还滑稽的做了一个抱拳之后,再度跑开。 林间再度安静下来。 当柳辰依彻底消失在林间的时候,景阳摇头微笑,转身继续寻找着自己的草药。 常年生活在韩枫城,很少与外界人有太多接触,现今发现原来外面的人还是多可爱的。 林间的茂密渐渐稀薄,当柳辰依身周变得开阔起来的时候,七八道身穿黑衣的男子骤然出现在她面前,每一道身影都极其内敛强大,若是景阳在此间,也完全看不出他们的修为境界。此时所有人面容上都布满细汗,焦急变换成一声长长的松气声。 “郡” 柳辰依温柔地抚摸着小白,对着开口的那位男子露出微凶但是可爱的脸,打断了男子的话。 “小小姐,不要再开属下们的玩笑了。” 柳辰依低着脑袋摸着小白,道:“让你们回去你们非要跟着,又变成我开你们玩笑了?” “可是这是长” 柳辰依又对他露出微凶但是可爱的脸。 “这是夫人的意思,我们会很为难。” 柳辰依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山下走去,道:“是啦是啦,一个寅朝太子你们天天挂嘴边,这个世界哪里有这么多危险?我刚才就遇到一个好人,帮我找回了小白,不是因为他,你们至少还要找我半天。” 黑衣人面色一凝,嗅到了这句话中最为让他关心的那部分,道:“小姐,要不要查查那人底细?” 柳辰依豁然转身,不悦地看着他说道:“我出来第一次遇见的人,他是我朋友!你们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查人家?” “可是” “走啦走啦。”柳辰依小跑起来,“他们谁知道我是谁?你们一天真的很烦,早知道出来的那天就把你们甩了,要是是李琅哥派人来护送,我非要让你们全部被打一百板。” 知晓她说的是玩笑话,所有黑衣人不由还是为之胆寒,凝视的身躯骤然渐渐虚无,消失在场间,但是却是无形中跟在了她身后,只留下一位车夫模样的人,牵着马车,随着柳辰依去向了落谷城。 接着一位身穿黑色大袍的妇孺出现,默默跟随在了柳辰依的身旁。 妇人的大袍子将她的半张脸都遮在阴影里,看起来高深莫测。 “准备好了吗?” 柳辰依没有看她,而是摸着白兔,已经玩够了的她,也没有再反抗的意思了,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妇孺深吸口气,手指轻颤之间,一道道元气开始自手指间蹿出,在柳辰依的脸前游动,那张动人的容颜上,精致的五官渐渐有了细微的改变,相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之前若说是美得有些太完美,那么此时依然很美,不过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瑕疵。 “太美未必是好事。”妇人如此说道。 两位黑衣人站在远处看着柳辰依渐渐走远,其中一位好奇道:“真的不查?” 另外一位黑衣人不禁冷笑一声,道:“一路玩闹抗拒易容,导致现在才易容成功,她口中的少年时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见过她真容的人,她的安危是用来开玩笑的?” 率先说话的那位颔首领命,道:“我现在就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希望他活着 天气愈发炎热,可能是因为这座山被开采得较少的缘故,景阳找到了不少自己所需的草药。 采药一直持续到下午,待到炎热渐渐降下的时候,景阳才背上自己采好的草药,回到了落谷城,然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客栈,而是背着草药行走在了落谷城平直的街道间,穿过一处狭窄巷道内画花的墙壁和那些靠壁的玉米杆,最后停在了一家有些偏僻,自己昨日无意间打听的小药铺门前。 药铺与寻常药铺不同,没有那样直接店面,而是一个类似一般药铺的小院以及一间屋子,深黄色的墙园里的一位模样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在晒着草药。 男子面色苍白,像是涂抹了一层白色的面粉,身躯纤细,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炙热的阳光挥洒,整座院子一派明亮。 发现景阳到来,男子看了一眼他背后的背篓,摇头道:“我这里不收草药。” 景阳对着他微微欠身,道:“我不是来卖草药,而是来换,我凑了一些药丸的材料,希望可以换到药丸,我愿意给报酬。” 男子白得病态的脸上浮现一抹略显嘲弄的神色,他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景阳道:“先生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又为什么不以直接购买的方式?” 景阳笑了笑,毫不避讳道:“我买不起。” 他将背篓放下在被夯实的平坦地面上,道:“昨日在街上转悠,也顺便看了看落谷城整体的行情,丹药的价格在这里翻了十倍,我支付不起这样巨大的费用。现今的落谷城因为情况特殊,即便价格如此贵,买的人还是相当多,可是老板你家的店铺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我询问了附近的人才知道,原来你家的丹药是正常价格的五十倍。” 男子微笑的神情渐渐收敛,苍白的神色间浮现出深邃的寒意,再度拨弄着草药,道:“那又如何?这等情况下涨价不是很正常吗?” “证明先生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景阳摇头,“哪里会有商家将价格抬高到这样离谱的价格,在没人购买的情况下依然一点降价的意思都没有的?” 男子摇摇头将一枚晒干的草药塞入嘴里,咀嚼了起来。 景阳接着说道:“之后又有人告诉我,老板你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不怎么做生意,反而经常将药物拿来帮助平头百姓,想来是有事情要做,我自然无权过问,不过想来你不愿意卖,帮忙应该是愿意的。” 男子看着景阳,道:“你大可以直接用这些草药,为什么要换成药丸?况且你为什么就这么认定我会帮你?” 景阳对他微微一笑,道:“老板这句话未免也太没意义了,药草自然可以,但是药丸的效果当然更明显,带着也更方便,至于我所谓的报酬,便是我会承先生情。” “承情?”男子先是微怔,而后轻笑起来,“看你像是送试生,也算是了不起了,不过衣着朴素,不像是贵族子弟,有什么情可以让你欠的?你又拿什么来还?” 景阳平静且自信道:“先生不是生意人,自然不以钱论事,而我也不是以一个普通送试生的身份来欠先生的情,而是以一个大试前三甲的九剑门弟子,来承先生情。” 男子面容微僵,目光锁定在景阳略显单薄的身子上,最终无奈地摇头,道:“原来人们口中那个狂妄的少年就是你,做人为何不谦虚些?” 景阳笑了笑,道:“狂妄?谦虚?实不相瞒,只说前三甲,就已经是在自谦。” 平淡的语气中流露着淡淡的自信,三甲之言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若是这番话再让其他送试生听到,只怕会真的勃然大怒。 男子闻言顿时仰头大笑,“好一个已经是自谦,现今武朝人,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气魄,何怕南炎不收复?” 话语中的倾武味道让景阳的心头不由一紧。 男子走到景阳身旁,蹲下身看了一下他背篓里的草药,翻看了数息之后不由微笑起来,道:“你的运气不错,现今这些山里的药几乎都被采空了,你居然还能找到这样的草药。”翻看了一会,将所有的草药都看了个遍,他站起身,“还气丹?” 景阳点点头。 男子看着他清秀温和的脸庞,不由咳嗽了两声,而后感叹道:“你并不像是一个嚣张的人,为什么要去得罪监察司?” 景阳没有说话,一些运气的糟糕加上无奈以及自己心中的大计导致的事情他不可能说得清楚,也不可能说,所以只是抱了抱拳头,表示谢意。 “虽说监察司蛮横了些,但是你的回应也太偏激。从地方上来的人都差了些敬畏,所以监察司会拿你给所有的送试生上一课也说不定。”男子转身走向屋内。 景阳看着他纤弱的背影,微微欠身,道:“所以我才更加迫切的需要药丸。” 不多时,男子便从房间中拿出了一个锦囊,递到了景阳手中,景阳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是三颗深灰色的药丸,每一颗都如同拇指指甲般大小,赫然便是能够对于伤势进行治愈以及能够帮助恢复气血元气的还气丹。 “你的药材只够换两颗,我还是给了你三颗。”男子平淡地说道。 景阳系好锦囊,微微躬身道:“谢谢先生了。” “你挑衅监察司,最终还要拿到前三甲打监察司的脸,这件事情绝对不容易,监察司也不会让它容易,所以只靠着三颗药丸和你一句大话是远远不够的。我帮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承情,而是希望你能够对朝堂多些尊重,多些顺从,你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逆反之意,只怕将来会惹祸上身,仅此。”说完,男子又再度走到了木架的簸箕旁,翻弄里面的草药。 “另一方面,我也挺希望监察司能通过这件事丢下脸的。” 景阳看了一眼男子的身影,目光微微一凝。 一些平常的事情,落在他这个身份不平常的人眼中,往往就能看到些许背后的不平常。 景阳看着那道略显虚弱的身影,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没有再说话,而后携带换到的草药,回到了客栈。 虚弱男子望着空旷的院子,瞳中泛起一丝落寞。 和林洪与彭玲等人交代了几句,告诉了事情的始末,不过并没有说自己在山上碰见了柳辰依的事情,倒不是有什么避讳,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再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翻阅起了书籍。 虽然目光是在书上,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是在思考别样的事情。 “那个女孩身份审查不会遇到和自己一样的问题吧?”看着手中一本关于寅朝之前的诸侯时期的历史,景阳的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甩甩头,自嘲一笑,应当心如止水,却没想到连心中清净都做不到。 他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依然没能安心阅读,而是再度开始思考一些不归属他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思考的问题,而且这些问题,还是极度的反逆,当立地诛杀的反逆。 剑南原并非平原,有万千山峰,高的近乎直入云霄,低的也能俯瞰万里江川,中州五大宗门之一的九剑门,坐落在此已有千年。 数朝更替,中州的主人换了又换,无数强者崛起殒落,而九剑门却始终屹立在中州之巅,同其余的四大宗门一起,成为这个世间最神秘最古老的地方和宗门。 一座阁楼坐落在一座名叫指苍峰的山峰之上,山峰名如其形,直指苍天,是数里之内最高的山峰,山峰陡峭无比,无数嶙峋之石怪生,山峰上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顶上的阁楼内却没有一丝的雾气,似乎所有的云雾都因阁楼而自动散开,不敢跃雷池半步。 山峰凌驾于云雾之上,仿佛置身于云端,此时阁楼内最顶上的那一层,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正站在阁楼畔,望着白茫茫仿佛充斥了整片天地的云雾。 他看起来如此平凡,目光如此慈祥,然而只有真正的修行者才明白,他对于九剑门究竟象征着什么,他对于整个中州,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急着北伐,急着雪当年之耻,急着拿到金蒙皇室的《宇气绝经》,急着吃下整个天下,他什么都很急,对我们其余四大宗门,又怎么可能不急?”老者转过头,看着身旁站着的年轻男子,缓缓说道。 听着老人对于自己疑问的回答,年轻男子手扶着围栏,沿着老人目光望去的方向望去,神色间有淡淡的忧色,沉默了数息之后,对着老人微微躬身,道:“师父,那我九剑门该如何做?” 老者淡淡一笑,脸上的皱纹弯曲得如一道道狭长的溪流,藏满了岁月的痕迹,道:“很多年前,便有朝堂想要将五大宗门都收归囊下,可是他们都没有成功,到了寅朝,更是没有一位帝王胆敢打五大宗门的主意,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年轻男子心中有个答案,但是想了想没有说出口,而是谦卑道:“徒儿不知。” 老人淡淡道:“虽然五大宗门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但是为五大宗门和朝堂之间的利益却从来不冲突,五大宗门培育出的弟子也都是中州的财富,所以收服五大宗门与否,对于朝堂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而且五大宗门有千年底蕴,即便是强大的王朝,也不敢贸然地对五大宗门出手,因为没人可以猜测到后果。” 老人转过头,慈祥地看着年轻人,道:“断儿,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他神武帝便是敢做这样的事情?” 慕容断微微垂头,神情间浮现一抹鄙夷,道:“因为神武帝是个疯子。” 此等评论当今帝王的话语,足以诛杀九族。 然而这样的话语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实在太过平常。 老人笑了起来,道:“对,他是个疯子,是个被利益充斥,是个极度小气,是个根本不适合做帝王的帝王。” “但是他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个修行的天才,是个用人的天才,或许是天都在帮他,给了他李漾湖这个妹妹,又给了他公输采尧这个鬼才,所以他能够坐稳这座江山。” 慕容断长长地呼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被高处寒风吹得飘摆的衣襟,听着这个看似和蔼,实则处事大多入雷霆般暴躁的老人对武朝的评说,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师父,神武帝什么时候会对我们出手?” 话微凉。 “时机成熟的时候。” 老人说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回答,而后接着道:“当年天涯剑莫名其妙地倒戈向了武朝,即便是如今我们也不清楚究竟为何,这些年为了打压五大宗门对于修行者的意义,武朝又花费巨大的钱财设立了一个名为武殿的修行宗门,抢去了不少的送试生资源,短短十年便在走千年来所有帝王都没有到的路,神武帝的急躁已经略微可以看清,然而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如此慌张地对五大宗门出手,不然也不可能做这么多事情,并且等到现在了。” 慕容断眉头深蹙,好奇道:“那么什么时候时机才是真的成熟?” 老人苍褶的双手负在了背后,一袭白袍与白发随风飘摆又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微微仰首望向白茫茫的天空,道:“民心所向,或者,他真的开始发疯的时候。” 慕容断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疯到可以不顾民心的时候?” 老人微笑,道:“倒不必太过担忧,这一天至少暂时不会来。” 慕容断犹豫了数息,道:“师父,其实我和师叔都不明白,天涯剑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连我们在内的四大宗门会都允许武朝今年这等越权的举动发生?” 老人对着他慈祥地笑了笑,道:“前朝太子还活着,现今中州武朝是主人,武朝要找出那位太子也是理所应当,我们总该退一步,即便再多的不喜那位帝王,也应该有些许该有的尊敬。老夫可从未想过吃亏,否则也不会在欢儿主动请缨负责这次的身份审查的监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位顶撞监察司的少年倒是有些能耐,居然敢如此公然地放话挑衅监察司,倒是合老夫的脾气。” 慕容断微笑道:“据说那位少年得到送试生席位,也是因为他在另一位送试生将踏上行程的前一天将其击败,才得到了送试生席位,而他挑战那位送试生的理由,是因为那位送试生不付一位老伯的三枚铜钱。” 老者露出真挚的笑容,大笑道:“看来这少年是真的合我性情。” 慈祥的他若是在常人看来,倒不觉得景阳当日表现出的狂妄有丝毫与老人相契合的,慕容断十分熟悉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点头道:“那位少年倒是很符合师父您的性情,唐师妹似乎昨日正午找他谈了谈,应该是说些安抚和九剑门的保障之类的话。” 老人点头,道:“性情倒是符合,只是不知道是自信,还是真的狂妄了。“ 慕容断看向身下的云海,抿了抿嘴,转换了他所关心的一个话题道:“师父,寅朝太子真的还活着吗?” 老人微惘,淡淡道:“五大宗门向来不管天下纷争,只是现如今翰伊城风云起,中州也将风云变,战火将烧,天下将扰,在神武帝一手造就的这等局面下,我倒希望那位运气尚佳的前朝太子,他还活着,并且在监察司的眼皮下,进入我五大宗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多方势力待此杀 将自己的药丸给了张峰和彭玲一人一颗,随便的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回到了客栈中,大试忽然将至,即便以景阳的心性,也不由激动和些许紧张起来。 靠在窗畔看着外面渐渐淡下的风景,黄昏将天色渲染得如微焦的蛋黄,平直的屋棱将思绪漫长开来,这等景色最容易让人神游。 桌上烛台的火光因开门的风晃动了一下,彭玲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屋不敲门不是个好习惯。”景阳回过神来,转过头,微笑着对她说道。 彭玲原本脸上有些淡淡的担忧,听到这句话不由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道:“想事情一下忘记了。” 景阳合上桌上的书籍,鼓励道:“明天的文试好好努力。” 彭玲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微微蜷缩,玲珑有致的身躯显得极其动人。 景阳看出来她有心事,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对方不率先开口,他主动提及的话又太不妥,于是只是给她倒了一杯茶,坐在了对面。 “我想爹娘,还有师父和师兄师姐了。”安静了数息,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微微发黑的木板地面,呢喃道。 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面对这么大的压力,或多或少都会不适应,都会对自己的亲人有深深的思恋。 景阳轻呼口气,道:“我也想露蒙街的那些街坊,还有师父。” “但是如果我进不了前百,就进不了九剑门,回去如何向大家交代?师姐她三年前来参加大试,就是铩羽而归,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如果失败,她会多失望?”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模糊起来了,将脚放在了椅腿上的的横木上,双手抱在自己的腿上,显得十分无助。 进入五大宗门对于每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是至高的荣誉,又何况地方寒门弟子,很多年轻的修行者甚至将其视作自己的追求,视作天堂和凡间的分水岭,期望二字自然成为了巨大的压力。 其实就景阳这么多天和彭玲的相处而言,可以看出彭玲的天赋是完全不弱于王空成的,而且她远比王空成努力,景阳对她进入前百的信心倒是不小,于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觉得你可以。” 彭玲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看着景阳:“真的吗?” 一个人无论自信与否,都或多或少的需要一些鼓励的话。 “就你对我的认识,我不像是爱开玩笑的人。”景阳认真道。 彭玲点头,道:“你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 景阳微微一笑,道:“还在韩枫城的时候,街坊们经常提到你的名字,要知道你可是我们韩枫城的骄傲,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你也是地方翘楚,可是完全没有那些嚣张的脾气。” “是是吗?” 景阳认真地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总之你相信自己,好好努力就行,文试记得我给你交代过的,若是问道对于寅朝和武朝的历史或者过错,你不要照着徐寒水的《寅朝通史》作答,按照我之前给你说的来答就是。” 两人一路上交流了很多关于寅朝的历史,从景阳口中彭玲得到了不少与书中记载大相径庭的故事。 彭玲乖巧地点点头,而后好奇道:“其实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寅朝通史》是得到了中州认可的书籍,大家在了解寅朝历史的时候都是用这本书当做资料,为什么你就说不可以?” 景阳坐下,喝了一口茶,看着她认真且小声地说道:“其实是很简答的一些道理,但是你现在可能还看不明白,可能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为什么了,我能告诉你的是,唐欢师姐说今年阅卷人依然还是九剑门的长老,所以你按照我说的作答没有错。” 除了天涯剑外的四大宗门和朝堂问题渐渐敏锐,九剑门自然不会低头,对于历史一事的态度,当然不可能像《寅朝通史》那样对武朝的摇乞之作一样去美化和丑化本身的事实。 这便是态度。 彭玲不明白景阳为什么会明白很多常人不应该明白的东西,但是也不愿意多想,因为朋友之间需要的是信任,于是她又乖巧地点点头。 “可是按照你所说的来回答,会不会有叛国的嫌疑?”彭玲忽然意识到。 景阳摇摇头,道:“大试的答卷会在批改之后便被销毁,武朝也根本没有过问或者是查看的权利,况且你要明白,王朝自己美化自己的历史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你知晓真正的历史并不是对于王朝的背叛,只不过不再活在蒙骗里。” 彭玲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松开了自己环着膝盖的手。单纯的她知晓这些稍显肮脏的手段之后,却也没有对武朝生出厌恶之感。 “那为什么不告诉张峰?” 景阳摇头,平静道:“不可以。我还不彻底了解他,诚如你所说,这些东西是有叛国嫌疑的,你我不认为有,并不代表他也不认为。” “对了,其实我过来的目的是想安慰你,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你安慰我了。”彭玲脸微红地说道。 “朋友之间本就是需要互相鼓励和安慰的。”景阳笑道,“不过你准备安慰我什么?” 彭玲转动着手指上景阳送的云朗戒指,尴尬道:“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需要安慰,所以还是算了。” 说完,便站起身,拘谨地往外走着,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转过身道:“我以为你说了这么嚣张的话,再面对这么多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会压力很大,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轻松还有,谢谢你的药丸。”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景阳不禁微笑着摇头,以前在韩枫城他并没有太多的同龄朋友可言,现今倒觉得能有个好朋友真是件不错的事,不禁心中攀升起暖悠悠的感觉。随着目光转向渐渐黯淡的窗外,而后他的微笑渐渐收敛下去,浮现一抹凝重。 他根本就不轻松,不过这不轻松并不是因为这场大试,而是因为那些压在他心头的别样的心事,别样的大事。 他甩甩脑袋,坐在桌前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籍,现今大试将即,要做到心无旁骛才行,很快便沉浸在了书海中去。 以往对于临阵磨枪,他的态度颇为鄙夷,但是到了此时他到觉得临阵磨枪的确是个很好的心灵慰藉。 夜色渐深,不远处一座角楼上开始响荡起悠远的钟声,来得丝毫不唐突,似乎来自万古前的夏夜般让人思绪缥缈,生出难以抗拒的倦意,荡生出滑向深处的睡意。 许多客房的烛火熄灭,鼾声传出,落谷城开始逐渐陷入深寂之中。 而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景阳的左臂那团剑形的符印顿时开始散出淡淡金光,他的神情骤然变化。 他微微抬起的自己的左臂,卷起袖子,只见钟声每一次响起之后的刹那,符印便会亮一次,在他身周附近便会因为左臂封印的真龙剑其剑意与钟声中蕴含的符力相抗衡而激荡出的空气涟漪。 “催魂钟?”景阳的双眉锁下,抬首望向了窗外远处的那座阁楼上的大钟,耳中回荡着这已然没有符力,唯存声响的钟声。 催魂钟是一件颇为古老的符器,闻此钟声的人,若非拥有高修为,或者强大的符器相护,都将陷入深沉睡眠,彻底失去抵抗的力量,这样的符器在当年的战场上也会有使用。 动用这样的符器让所有送试生睡去,那么自然有他的理由。 景阳吹灭了蜡烛,神情凝重地坐着,然而一个多时辰过去,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所有送试生睡个好觉?” 月亮渐渐高升,景阳才终于抵抗不住翻涌而来的睡意,准备去好好睡一觉,这样漫无休止的等待将会极大的影响他清晨的大试。忽然他的睡意全无,只因为他无意间对着窗外的一瞥,看见了数道如飞蝗般迅捷的人影自无比清冷的街道上闪过。 “果然不是这么简单。”景阳不禁微笑。 这几道身影绝对强者,根本没有散发出强烈的元气波动甚至也没有发出一丝异响,若非他侥幸看到,也必然察觉不了。 鬼鬼祟祟的身影当然不会是九剑门的人。 大试期间聚集了无数的地方才俊,中州地大物博,各方官吏或者豪门之间的关系也如古树盘根错节,所以难免不让人联想到是门阀之间的争斗,牵连到了地方公子。 “九剑门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动手?”景阳站在了窗口,吹拂着从窗缝冲来的凉风,静静看着街道上如猫般无声飘过的数道身影。 且不提九剑门的人,落谷城现今驻扎着许多霖壁陵的军队,还有监察司的人手,汇聚了不知道多么强大的力量,这样堪称是军事要塞般的地方有人胆敢轻易出手谈何容易,这便已经证明了这绝对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这么简单。 催魂钟便已经做出了证明,唯一的解释便是所有的势力都准予了他们行动。 数道身影逐渐消失,景阳一直陷入在沉思之中,数息之后微微蹙眉,拿下了主意。 两步轻盈的脚步迈到了自己的包裹前,将一件黑色的衣裳披挂在了身上,再在自己的脸上蒙上了一块黑布,直接从窗口翻身而下。 清冷的街道吹拂着夏夜的凉风,几分可怖的冷清味道仿佛钻入人的每一个毛孔,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景阳身体迅速贴近了街道一侧的墙壁,沿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轻盈的跟随了不多远,道路逐渐蔓延向了小道,巷道弯折,景阳忽然意识到这条路线有些熟悉,靠在墙壁的玉米杆以及画花的墙壁让他的目光难以游离开来。 他的双眉深深地蹙下。 这条小巷继续往前便是今日所去那家药铺。 “果然不简单。”不禁呢喃了一声。 他侧身翻入一间小院,而后小心翼翼地翻过一道道院墙,最终停在了一处小院内,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一棵葱郁的树端。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位中年妇女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中,好若寒冬凛风般干燥的声音缓缓在院子中传荡开来。 声音不大仅仅回绕在耳畔,却让景阳顿时冷汗,转头发现对方身上所穿的白色九剑门宗服,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 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扯下脸上的黑布,景阳对着妇人躬了一身道:“拜见前辈。” 妇人带着浅浅皱痕迹的脸庞微微上扬,身材臃肿却满是雍容气质,目光越过院墙看向了月光朦胧的天空,浑身上下都如冬夜冻结的湖面般平静,“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景阳。” “哦?”妇人眉头微挑,看向了他“挑衅监察司的那个渝南陵少年?” 景阳微怔,而后不卑不亢道:“不算挑衅,只是回应。” 妇人依然面无表情,景阳倒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影子,不禁有些感慨。 “按道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妇人又重复了这样一句话,虽然表明上听起来相同,但是其中的意味却有了差别。 景阳微微躬身道:“看到有黑影闪动,所以才出现在了这里,若有冒犯,晚辈可立刻离去。” “那口钟便是一个符器,你能抵挡其催发的睡意到达这里倒是也算是缘分。” 景阳缓缓抬头,看向了妇人。对方没有追问自己是如何抵抗住催魂钟钟声的的原因,让他心中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妇人摇摇头,仰头看月,接着道:“退去就不必,你的性情合我胃口,你对监察司的回应算是我的回应,便留在这里好好看看,当做是进宗门的第一课。” 景阳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再度在心头长长舒了口气,站到妇人的身后,夜色极好的掩盖了他嘴角的一丝极其细微的微笑。 夜中安静的落谷城,一道道强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城中不同的位置,目光却都注视着那数道黑色身影。 城门之上,一位身穿将袍的男子站在墙上,望着埋藏在月色下的城,冷声道:“虽说是朝堂的事,但是既然发生在霖壁陵便也是我们的事,加强戒严不要让他逃走。” “是。”身旁的数位军士同时领命,一辆辆可怖符车上的扭曲符文散发出淡淡的光泽,随时可以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一切敌人摧毁,此时都已指向了那院中。 将领目光以及符车矛头的笼罩下,那间小院显得如同被围观待宰的羔羊。 广场上的那座阁楼上还燃着烛火,两位监察司红袍官员似乎还丝毫没有倦意,翘首望着天空皓月。 “司首走了一步好棋。”一位感叹。 “司首走了很多烂棋,这步棋的确很好。”另一位红衣官员便是昨日至场间缓解了箭弩拔张的那位,品了口酒,笑意阑珊道。 两位监察司高官感叹声落下的同时,一共七道黑影,此时已经将那处院落围绕了起来,站在院墙上,一把把长剑自袍中伸出,刺穿了夏夜清凉的空气。 小院中的药架上还晾着草药,此时已经三更,那位面色苍白的男子却推开了他的屋门,缓缓走到了药架旁翻动起了草药,仿若没有看到院墙上的身影。 三更出门并非赏月,倒是更像迎接已来的客人, 清冷的月光将人影以及药架影子都拉得长如溪流,反射着月光的剑更是让人心中渗出刺骨的寒痛。 “暗武监办案。”站在正门门栏上的那位黑衣人,缓缓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颇为沧桑的脸,以及腰间微微晃荡的黑色令牌。 暗武监乃是武朝的暗杀及追杀组织,每一位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平均都为元师的修为,七位暗武监成员联手,即便是大元师,甚至连稍弱的元尊都根本不在话下,能够让他们出动办案的,也只有武朝那些真正不便于明面上处置的能人。 虚弱男子面色苍白,被月光打照更是显得薄如白纸的脸庞难能可贵地裂出一丝微笑,如待凋零桃花般的薄唇微微翕张,道:“五年了,终于还是找到我了?” 为首的那位黑衣人一言不发,而是微微抿了抿嘴唇,看向虚弱男子的目光中,带有几分难言的味道。 “其实你大可以走。” “只是我本就是走腻了才停下来,又哪里在乎你们找到。”虚弱男子将一根草药含入嘴中,面无神情地说道。 “身子还是那么弱,需要吃这些?”首领看着院中的药架,问道。 虚弱男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沉默了足足十数息,黑衣人长长吸了口气,道:”翰伊城出事了,你应该知道。” 虽说是问句,但是却根本听不出有丝毫问的味道。 虚弱男子神情再添分白,点头道:“监察司出现在这里,足以证明很多问题,偶尔听到的一些言论,不难以推断出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黑衣男子微微垂首,道:“监主逃亡中,老杨老吴都已经阵亡。” 虚弱男子无声地笑了一声,道:“监主可以换,暗武监却必须存在,当年他要杀我,现今你还不是在照做?” 黑衣男子缄默,将自己腰间的令牌取了下来,目光凝重地望着,缓缓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因为监主的决定,而是来自那些真正尊贵的主人。” 虚弱男子抬起头,看向了远处的角楼,以及一些屋顶上出现的或是红袍,或是盔甲,或是白色宗服的道道身影,面无神情。 “为官这么多年,总是看不破,为什么自己忠心耿耿,对武朝绝无二心还是要受到这等通缉,现今才明白,很多必将降临的灾祸不是忠心二字便可免除,便如监主。”虚弱男子从药架中摸出了一把剑,看着无比普通的剑鞘,“暗武监,监察司,九剑门,大武军队,以及来自五湖四海的送试生,一个小小的落谷城,今日汇聚了这么多方豪杰,见证我的死去,倒也足惜。” 虚弱男子微笑起来,像是一朵飘零桃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我保你入宗门 其余六道黑色身影的六把长剑微侧,皎洁的月色顿时成为了剑上的寒芒,在藻荇交横的地面画出道道粼粼色。 恐怖的元气自六道身影身上散发而出,六道身影也刹那而动,首领依然站在原处,仿若一尊黑雕。 虚弱男子微微抬头,手中的剑出鞘,地面赫然出现了一道数寸宽却有一丈之长的裂口。 藏锋数年,一朝出鞘,便显数年按捺的急躁。 “司首可以换,暗武监必须有,缉拿我本也有监察司的职责,功劳故意让给你,这个彭九零未免心也太大。” 面对六道鬼魅般的身影,虚弱男子微微抬头,接着说道:“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为了自己的性命和权利可以连一切都出卖的人,却是在庙堂争斗上有着惊人的胆量,只是不明白,公输采尧坐在那里,他的嚣张胆敢维持多久?这样一个小人,陛下又敢用他多久?” 话音刚落,一道剑芒从他身上闪过,虚弱男子原本毫无举动的的身影却是如同蜥蜴长舌般迅捷,瞬间便退了数寸,急闪之间,竟是生出道道残影。 手中的剑散发出一道微白的光芒,白芒晃过黑影的剑前,传出刺耳的撞击声,那道黑影便发出一声闷哼,倒退了数步。 为首的黑衣人站在墙上看着战斗,耳畔回响着虚弱男子说的话,心中浮现的景象却是那座雄城以及宫殿,抿了抿嘴唇,不言。 六道黑色身影已经闪电般的和虚弱男子交手了十数回合,黑影在他身周不断闪动,看似毫无章理,然而细细观察他们的每一次出手,都只会看到天衣无缝般的配合。 这弱不禁风的虚弱男子,只身面对这样的进攻,却并没有显出太多的败意。 甚至数道剑意,直接冲破了黑影联手的数道攻击,隐隐间占据了上风。 “即便不做主事多年,暗武监的惯用战术,心中还是清楚如镜。”虚弱男子仿若处之绰然,淡淡然道。 手中剑舞动,剑光浮掠,一道道黑色的破碎衣襟开始纷飞。 “既然知道我们的到来,又不选择离开,那么反抗的理由是什么?”为首的黑衣人缓缓道。 身形闪掠,冲击开了数道强大的进攻,身后的屋子开始倒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钟声与其完美契合,将轰然声完美掩盖。身形晃动之间产生的数道残影渐渐虚无,虚弱男子身形凝实道:“不打算走并不是不打算活,不走只是因为走腻了,可不等同于死。” “噗——” 说完剑猛然后刺,白茫茫的剑光顿时洞穿了一道黑影的胸膛,这道黑影的鲜血喷吐到剑上,瞬间便化成了白雾。 黑影身形暴退,其余五道黑色身影相视一眼,在闪动之中点点头,掌心中浮现了微红之色,空气中顿时开始浮现一道道淡淡的暗红色线条,而五道黑色身影的剑光越是闪动,那些暗红色的线条便越是密集,如同一张正在编制的渔网,将整座小院都笼罩了下来。 每一根线条都散发着浓烈的浩然意味。 “天涯剑的天罡剑经。”屋顶上,白衣妇人缓缓呢喃。 明白是说给自己听的,景阳微微蹙眉,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今日找他换过草药,他为什么会同意?”妇人淡淡道。 景阳神情微变,未曾想到这件事这位妇人居然知道。 “不必惊讶,你的表现太引人注目,我又太喜欢关注这天下,关注久了便喜欢关注一些合我性情的人,所以知晓你的行踪。” 景阳感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心想自己以后还需要再谨慎些,神情却一片平静,他想了想道:“他不是赚钱的人,所以他不是商人,而我又没有什么能给他的,所以答应承情。” 妇人笑了笑,道:“他也不是一个喜欢让人承情的人,所以他帮你应该只是出于对后辈的怜惜,以及希望让监察司吃点苦头。” 景阳神情微凛,道:“这么说他似乎是个好人?” 妇人神情冷漠下来,道:”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有站在利益两方的人,好坏决定不了生死。” 景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据我所知,他这些年都表现得不正常,似乎并没有刻意去掩盖自己的行踪。” “如他自己所说,他没想过要走。”妇人将手背到身后。 “朝堂之中很多恶心的勾当和争斗,今日便是一次缩影。”妇人并未转头看他,而是淡淡地看着场中愈发激烈的争斗,“你的心性不错,但是要明白修行之道并非只是修行这么简单,这次的争斗你看出了哪些东西?” 景阳沉思了片刻,将望向不远处角楼上那道同样关注这场间战斗的铁血身影的目光收回,道:“天涯剑宣布归属武朝有些年头,天罡剑经这样的武学出现在暗武监的人身上不足为奇。” 景阳微微躬身,又道:“那位男子应该是暗武监逃亡了五年的前主事——莫尘,七道黑影也都是暗武监的人,为首的应该是现今暗武监四大主事中仅存的主事易伟杰。” 暗武监勾勒起了他十年前的一些回忆,不禁心中有些感伤,和悲悯。不过就这件事而言,虽然接触之后知晓那位药铺老板不是寻常人,但居然是这等传奇人物,倒是万万没料到。 听到景阳的回答,妇人丝毫也不感到满意,摇摇头道:“你胆敢顶撞监察司,看似鲁莽,实则聪明,但若是你看到的只有这些,我便真的失望。” 景阳有些不解,但是接着道:“我与这位药铺老板在今日有过接触,知道他来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然而五年来暗武监和监察司都始终没能找到他,却是在大试最近找到了他,事情便有蹊跷,只是我并不知晓蹊跷的缘故。另外这次拿下莫尘的性命,将是大功一件,暗武监又差监首,想必易伟杰可以扶摇直上,至于为什么监察司在落谷城这么多天始终沉默,而是等候暗武监的人来,想必也是故意想要藏些锋芒,向那位疯胖宰相示弱,同时能够让易伟杰欠他一情,一步完美的棋。” 妇人这才转过头,眼中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冬湖般的她像是开始跳跃起来欢腾的鱼,“无论你能否进入前三甲或者前百,只要文试中的成绩让我满意,都可以跟随我在九剑门修行。” 景阳豁然抬头,看着妇人臃肿且雍容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自然明白这番话对于一个普通的少年而言究竟蕴含了怎样的影响力。 “五大宗门原本不问世事,但是前些年却是意识到不问世事却是要被世事问伐,所以成立了问情处,我便是其中的领首。”妇人淡淡说道。 现今的天下,矛盾愈发的尖锐,隐隐间已经开始又要演变为七八百年前的战国时期,只不过当年的战国焦点是在中州,而即将蔓延的战乱将会牵扯整个天下。最为可怖的是,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胆敢将战火牵连到五大宗门,而武朝对于天涯剑的收编,便已经证明武朝和其余四大宗门之间的争锋只是开始。 通过这位妇人的话语,也让景阳知晓,对于武朝将做的一切,其余四大宗门绝非无作为。 “轰——” 一声轰然传来,整座城似乎都要被惊醒,远处的钟声及时响起,却还是难以掩盖不少妇孺的惊呼。 景阳和妇人的视线顿时转向了战斗圈。 院墙轰然倒塌,数道黑色的身影狼狈地横飞而出,砸到了一道又一道的墙壁,惊醒了一家又一家的人。 虚弱男子伫立在原地,药架全部倒塌化作齑粉,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血口,鲜血不断的灌出,而那些暗红色的线条,也统统崩碎,小院的墙壁上伤痕累累,不断地崩塌着,甚至相邻的数道墙壁都在不断地倒塌,他脚下的地面也如同蛛网一般,满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他硬是以一己之力,战胜了暗武监数人联合施展的天罡剑经。 “数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如今也不会是。”虚弱男子苍白的面色显得愈发如纸,薄唇沁着鲜血说道。 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元气压榨而出,在指尖凝结出一滴晶莹,晶莹似露水的水珠灌入剑柄中,虚弱男子手中的剑顿时也变得晶莹起来,骤然脱手,变成一道闪电朝着黑衣首领刺去。 散发着白芒的剑将空气划出一条肉眼可见气浪,锋锐的剑意使得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剑痕。 大元师的一剑,自然不凡。 “好强的剑。”景阳不禁感叹。 直面此剑的黑衣首领却只是长长地喟叹一声,处之泰然地朝前伸出手,对着虚弱男子隔空一握。 虚弱男子面色猛变,只因为他察觉到首领的手宛如漩涡般,他所处这一片空间中的元气似乎顿时全部朝着首领的手中而去,并且在极短的时间便瞬间凝结到了一个可怕的强度,他的剑也硬生生在空中停滞下来。 整个场间由空气传递而来的压力陡增数倍! “圣元境,元尊。”察觉到场间的变化,一座角楼上,一位身穿盔甲的将领摇摇头,刚毅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凝重,而后转身缓缓地离开了角楼。 “现今的武朝,真的很强。”景阳悄然地吸了口凉气,心中浮现了这样一道声音。 同样的感叹出现在不少观局人的心中,即便是景阳身旁这位出自九剑门的如冬湖般平静高贵的妇人也不禁手指轻颤了一下。 许多身影开始退去,只因为这一战已经没有了悬念。 随着体内元气的流淌,天地间调配而去的大量恐怖元气顿时从首领的手中爆发而出,大量的元气顷刻形成一道数丈大小的暗紫色的大剑朝着虚弱男子刺去,即便白芒之上那股强悍的气息强大无匹,可是面对这等完全境界上的压制,也依然显得十分渺小。 剑芒顷刻间湮灭,元气冲击到了虚弱男子的身上,恐怖的紫色大剑顿时穿透了虚弱男子的身体,口中喷出鲜血,整个人倒飞轰倒了院落中的屋子,如同一摊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没有奇迹的发生,如同所有观局人的预料,已然胜负两分。 “以前的我不是你的对手,然而那是以前的我。”首领这才接口道。 他纵身跃到了虚弱男子的身躯旁,几分悲悯地看着他,道:“你运气不太好。” 空气中还弥漫这月光和浓厚的房屋倾倒引起的烟尘。 这句话中藏有何等深意虚弱男子猜不透,也不愿意去猜透,只是淡淡一笑,用细微的声音道:“你又如何知道现在这个结局不是我想要的?或许该说我运气好才对。” 首领默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喜欢酒,现今倒是戒了,想敬你一杯,发现有些难。” 虚弱男子咳着血,无声地笑了,看着宽阔天空,道:无论是陛下还是监首还是天涯剑掌门,还是那个彭九零,心都太小,武朝人心都小?若依然如此,等到何时武朝才会明白,要推翻这个王朝的,不单单是那个前朝太子那么简单。” 首领沉默良久,缓缓道:“陛下,心不小,至少也心很大。” 他蓦然抬首,”整个天下,都终将归武朝。” 首领不再多言,不再拖泥带水,仰头的瞬间,手中的剑舞动,割下了莫尘的头颅。 逃亡了五年了的传奇人物,暗武监主事莫尘,便死在了落谷城。 提着他血淋淋的头,易伟杰仿若无事一般,沿着来路返回,身受重伤的暗武监成员,背负起死去的成员的尸体,默然跟在他后面,地面上满是滴答的鲜血。 远处的钟声格外缥缈。 所有的观局者都悄然退去,仿佛从没有出现在过此间。 走到景阳与妇人所站的院落旁,易伟杰对屋顶上的妇人微微点头,道:“多谢九剑门的支持。” 妇人并未看他,只是平视前方,淡淡道:“不必,只是做合情理之事。” 易伟杰目光凝视前方地面,不禁笑了一声,道:“说五大宗门不管世事,想来只是不明白人的胡乱猜测,不理世事又如何能够做到千年不被世事扰?不理世事,又如何会有今夜的开明?” 妇人并未回应,易伟杰也悄然褪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城中。 景阳知晓,很快,莫尘死去的消息便会昭告世间,于此同时,暗武监监主也将由今夜这位男子接替。 “九剑门为什么要帮他?”景阳问道。 妇人微微蹙眉,不过想来自己的要求不能太高,对方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于是道:“你以后就会明白,只是权衡,只是有的时候要退步,因为现在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终有一天会撕破脸?” 妇人摇摇头,道:“不见得,千年来一直都有可能与朝堂撕破脸,只是今朝的概率,大过之前千年。” “早些回去,明早还要文试,记得不要将今夜的事情告诉别人,哪怕是随同你来的那个小姑娘。”妇人转身交代道。 景阳微微躬身,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妇人道:“袁菲,没什么名气,之前只是宗门里一个负责管理藏书阁的人,偶尔讲讲课,你叫我袁讲师便是。” 景阳又微微躬身,“是,袁讲师。” 妇人忽然响起一件事,道:“欢儿之前跟你说了些什么?” 景阳心里长松口气,幸好之前唐欢有告诉过他若有人问起怎么回答,道:“唐师姐?只是告诉我放宽心,宗门回保护好我。袁讲师有什么想问的?” 袁菲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好奇问问,那个丫头虽然不太会讲话,但是向来要强,她既然是跟你说的这些,我便也放心些。” “记得我交代过你的东西,好好文试。”最后有些深意地看了景阳一下,袁菲便身形一掠,如同飞燕般消失。 一场足以改变朝堂局势的战斗在自己眼前爆发然后结束,不禁有些梦幻,只不过见过比这个还要震撼无数倍的场面,所以待到袁菲消失之后,景阳的脸上才浮现出真正自然的泰然,和淡淡的漠然。 “为了保全自己出卖信义,让我大寅无数人送命,如今又下了这样一步好棋,好一个彭九零。” 景阳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只是我不明白,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就一定是对的?”景阳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文试 座座房屋构建出恢弘之气,远处缥缈的钟声格外悠扬,看着身下建筑群构建的庞大阴影中,易伟杰的身影出城了门,以及袁菲和景阳的离去之后,这位黑衣人才神情默然地转身,跳下了自己所处的屋顶。 今夜同他一样观战的人不在少数,而只有他才清楚,他和其他观战者之间有本质的不同。 然而刚走数步,一位身穿战甲的将领便站在了他所行走的路口上,魁梧的身躯宛如一面高墙,将路线风度。清冷的月光将将领身上的盔甲照得一片雪白,分外寒。 黑衣人缓缓停下脚步,提了提脸上的黑布,露出的双眼中浮现一抹深邃。 “身穿黑衣,可你却不像暗武监的人。”将领微微扬头,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庞,赫然便是之前守在城墙之上的那位将领。 黑衣人鄙夷一笑,道:“霖壁陵的钱大将军竟然也会说出如此愚昧的话,穿黑衣的便是暗武监的人,若我今日穿的是红袍,你是否认为我是监察司的人?” 钱将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有理。”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抛到了将领的手中,道:“我乃是刑司侍郎柳唐大人门下,此次大试的护送人。” 刑司侍郎,便是刑司的第三把交椅,仅次于司首和主事,而地方官员以至于地方军队,其最高职位也同侍郎同级。 钱姓将军看着手中的令牌,点了点,道:“前几个月听闻一直膝下无子的柳大人有了个私生女,想来便是这位?多有冒犯,只是为什么之前不与本将军通报一声?”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柳大将军的女儿犯险来此,又如何能够肆意暴露身份?我调查送试生身份也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钱大将军最好也缄默些。” “原来如此,多有得罪。”钱姓将军点点头,说完便侧身让开了道路,将令牌往前递出。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继续往前走去,与钱将军擦身而过的时候,准备接过令牌,却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钱姓将军手背上的青筋浮现,宛如随时可以将令牌捏碎一般。 黑衣人蹙紧了眉头,钱姓将军只是微抬起头,看着他,先前还平静无波的双眼,此时满是杀气,用像是凛冬湖水般冷酷的声音说道:“我不管你是侍郎主事还是司首子嗣的护送人,这里是我霖壁陵,是我落谷城,既然我负责守卫此次大试那我便会守卫到底,你若再敢对送试生身份进行丝毫的调查或者伤害” “本将军保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股强悍无匹,也唯有真正铁血的军人才可以拥有的剽悍气息顿时自将领身上席卷而出,黑衣人身上的黑衣嗤嗤嗤地出现了数道裂痕! 黑衣人的双眉皱如寒刀,却并没有动手。 将军冷冷地笑了笑,而后松开了手,直起了身子,像是一尊移动的铁塔般缓缓离开。 黑衣人握着令牌,看着其上的数道裂纹,眼中尽是深邃。 他仰头看向了城墙,可以依稀看见,数辆可以在瞬息之间将他杀死的符车已经瞄准了他,若是之前他有丝毫的出手,那么此时便已尸骨无存。 黑衣人冷笑一声,离开了场间。 这样的恐吓似乎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不多时,最终进入了一间小院,院中还有数道身穿黑衣的存在,以及一位坐在窗前缝缝补补的妇人。院子中的人每一个都是极其强悍的存在。 一位同样身穿黑衣,但是长相成熟英俊的中年男子坐在竹椅上,看了走进来的黑衣人一眼,冷声道:“查到了?” 黑衣人点点头,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屋子。 英俊中年摆摆手,道:“小姐已经睡着了,但说无妨。” 黑衣人这才扯下面布,露出这张平凡无奇的脸,道:“那个少年叫景阳,渝南陵落谷城的普通少年,依靠强悍的实力抢夺来了这次的送试席位,在前天的身份核查中顶撞了监察司,但也因为此举颇得九剑门的赏识,刚才暗武监易伟杰杀莫尘的时候,他与一位讲师共同目睹了此战。” 英俊中年沉吟了片刻,道:“身份没有问题?” 黑衣人颔首,道:“就我查到的来说,没有问题。” 窗前借着烛火缝缝补补的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院子中的数人,道:“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小姐真容的人,不过并不知道小姐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要惹是生非,这个少年似乎被不少人关注着,我们如果动手就太危险,况且一个普通少年也掀不起大浪,叮嘱小姐不要再暴露身份就是。” “但是小姐的身份?” 妇人冷笑一声,道:“假中作假以乱真,同时假的东西若是能够假的更像真的自然便会让人觉得真。” 黑衣人恍然不悟,不再言语。 妇人说完继续低头缝补手中的衣裳,英俊的黑衣人赞同地点点头,也不再言语,妇人接着说道:“明天起就不要在穿这些衣裳了,穿的普通些,日子也好过些。” 那位负责调查的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道:“霖壁陵的钱将军先前拦下了我。” 英俊中年挑了挑眉头,道:“说了什么?” “我对那个少年的调查似乎被他知晓了,他不允许我做出出格之事。” 英俊中年摆摆手:“无妨,之后我们都会沉寂,让小姐安全些便是,这个将军也能安心些。” 长夜漫漫,对于送试生而言,这一夜却比普通的一夜要有意义得多,因为一夜之后便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象征着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天地地到来。 对于在催魂钟的符力下依然被惊醒的送试生而言,这一夜更是让人心中不安。 虽然那口符钟让大家都陷入梦乡,但是依然有不少的人在战斗中惊醒,消息的传递速度永远超乎人的想象,所以昨晚的事终究没有如愿地彻底封锁。 大概又因为前些日子翰伊城中所流鲜血的缘故,让大家都习惯了这样事情的发生,一个暗武监前主事的死,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当做热闹般在人们口中不断回味。 “景阳!快开门!”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彻底大亮,景阳起身打开屋门,便看到彭玲那张有些焦灼的脸。 彭玲略显焦急地向他讲述了一早醒来便在城中传开的事情,景阳为了兑现向袁菲的承诺也刻意做出惊奇的样子。 “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呢?”彭玲蹙眉困惑道。 景阳笑了笑,他当然明白九剑门如此做一方面是为了不想耽误送试生休息影响今天的大试,也是为了隐藏很多还不愿意让送试生看到的事情,同时减少大家对于这次办案的执行干扰,还防止误伤,总之诸多原因导致了昨晚案件的秘密执行。 不过这一切他不可能说出来,于是道:“不要多想,莫尘死了就已经了结了,宗门想必是不想让大家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所以才没有告诉大家,好好调整状态准备今天的大试吧。” 彭玲点点头,道:“你昨天去换药丸的那个人就是他,药丸会不会有问题?” 景阳微怔。 他去换药丸的时候其实能够感受得到莫尘对于武朝的忠心,这位暗武监的前主事的命运和暗武监前监首张浩倒是有些相似,忠心二字是君王最希望看到的,但是就如袁菲所说,好坏不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对于臣子而言,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忠心便够了。 摇摇头:“不会有问题,我懂医术,做过验证,况且他就算当年犯错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从而背负重罪,可也没有捉弄我们的必要。” 彭玲这才放心地点头,道:“先不管了,大试在即,我们快去吃东西,然后便去广场等待文试开始。” 景阳点点头,洗漱完便下了楼,张峰和彭玲以及两位护送人已经吃上了东西,而熙攘的客栈中满是压抑和对昨夜事件的交谈声,偶尔还有一些好奇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不过因为冯磊的缘故,倒是没有难听的话语再出现。 “昨夜的事知道了吗?”张峰看到景阳下来,连忙好奇地问道。 景阳点点头,在脱漆的八仙桌旁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道:“知道。” “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普通药铺的老板,居然是潜逃五年的暗武监前主事,最难以置信的是,你居然去找他换过东西!”张峰显得很激动,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景阳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把你的心思花在大试上不好么?” 张峰尴尬地摸摸头,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失态,打量了一下彭玲发现她并没有在看自己,不禁又稍稍松了口气。 “朝堂的事是朝堂的事,你们的事是你们的事,自己不管好,哪里有机会管人家。”林洪低沉道。 被林洪教训了几次倒也习惯了,张峰点点头,安静地吃着东西。 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张峰平日表现得要不成熟些,但是始终也是地方翘楚,但是对于林洪的一些教训却显得丝毫没有脾气,颇得他们几人好感。 大试在即,吃饭也不香,随便吃了些便当吃完了早饭,几人便匆匆忙忙地朝着广场上赶去。 “寅朝灭亡的时间是多少来着?寅高帝二十二年?寅朝四百三十五年?” “寅高帝二十一年六月,寅朝四百四十五年。” “九剑门建立的者叫什么来着,是九剑尊者墨兰臣?” “墨兰臣是战国时期檀国著名大将,跟九剑门八竿子打不着。” “那九剑门祖师爷叫什么来着?” “九阳圣者孔齐!” “哦哦哦,天啦,我怎么全忘了!” 清晨清澈的阳光将几人的影子拉的冗长,繁忙的街道上,一路走来,全是张峰的哀嚎。 “人越是紧张越是会忘记原本记得的东西,你越是这样越是会失败。”刘伯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 知道危机的时候需要的更多是安慰,所以一向严厉的刘伯也温柔起来。 人越紧张越是会发挥失常,对于心性不成熟的送试生这一点尤为明显,景阳注意到路上的不少送试生手心都死死攥紧,所有人都非常担忧且紧张。 这种时候越是要去鼓励,景阳看着两侧的铺子,平静道:“你紧张,人家也紧张,紧张无所谓,有信心才是最重要的。” 话是对张峰说得,彭玲闻言,也悄悄地深吸了口气。 景阳看向了街道上的一处折扇铺子,低声道:“注意看这些年轻人,他们大多也是送试生,折扇铺子前的几位表面上在高谈论阔,其实都紧张无比,你看他们几位的动作,都极其不自然,而又不断地挪换位置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表面在看折扇,眼光又不断游离,哪里有半分所表现出的清风云淡?” 彭玲和张峰同时望向了那处铺子前的几位年轻人。的确如景阳所言,细细去看,的确能够看出紧张的痕迹。 景阳目光移动,看向了右侧一间客栈门口正捧着书本的少年,而后转回头道:“那个少年此时还在不断地记着书中的东西,并且不断翻动,自然是和你一样因为紧张而记不清原本记得的东西,所以你要明白,大家都很紧张,但是你必须要相信自己才行。” 彭玲和张峰都悄然松了口气,张峰不禁看了彭玲一眼,一直沉默无言的彭玲一下尴尬起来。 “行了,我也很紧张,满意了吧?”彭玲扭过头,微恼道。 张峰笑着挠挠头,然后正声道:“那位少年此时还在苦读,早知道我也把书带上了。” “心态不正,临时看再多也没有用,文试若是一时之功便可以通过,那么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景阳摇摇头,说道。 “渝南陵这位少年当真出色。”走在景阳几人的身后的刘伯看了一眼林洪,而目光慈祥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景阳,感叹道。 林洪有些骄傲的点点头,道:“渝南陵,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天才了,他倒是的确不错。” “景阳?”热闹的街道上满是喧哗声,琳琅满目的商品占据了几乎半个街道,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站在街道上,看着景阳,微笑地喊道。 景阳看向了来人,清秀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来人道:“冯少爷。” 来人赫然便是木陵冯家,昨日相助于他的小少爷冯磊,他的身后依然跟着不少的木陵贵族子弟。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冯磊微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景阳抱拳,“多谢昨日冯磊兄出手相助,帮我减去这么多烦恼。” “监察司嚣张跋扈,景阳兄你又一身豪情,我只不过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冯磊摆摆手,加入了景阳一行的队列,一边走一边说道。 对于冯磊,彭玲及张峰两人倒是颇有好感,不过对另外几位便忍不住冷哼,尤其是看见那位名叫李政明的少年时,彭玲更是刻意的冷笑出了声。 那位名叫李政明的少年只是尴尬地跟在冯磊的身后 “对了,昨晚暗武监前主事——大武通缉数年的重犯莫尘殒命在了这落谷城,景阳兄你知晓了吗?”冯磊无视了他们之间那些尴尬地细节,摇着折扇问道。 景阳颔首道:“知道。” 冯磊摸了摸脸上的淡淡雀斑,感叹:“天下真不太平。” 景阳平视前方,“你我须为强者。” 冯磊讶异地看了景阳,随即大笑起来,“对,你我须为强者。” 都是少年不会想太多世俗的东西,所以交往只看性情,两人性情相合所以一路相谈甚欢,而越是交谈,冯磊的神情反而愈发纠结,最后有些惭愧道:“其实昨日帮助景阳你,我还是有私心的。” 景阳心中一片平静,神情上却浮现出一丝好奇,“哦?” 冯磊歉然道:“表面是在帮助景阳兄你,其实也是在故意表露自己的身份,让大家知道我是木陵家的少爷,碍于家中的威严,从而在大试中或许能够得到其他的帮助,减小些阻碍。” 张峰和彭玲纷纷蹙眉,但是碍于冯磊的身份所以并没有说什么,景阳笑道:“没什么,既然是朋友,这样相互得利的事情,当然是最好的。” 冯磊感激地对景阳点点头,眼中满是真诚和感激。 “说到道歉,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抱歉了,朋友。”景阳心中歉然道。 不多时,数人便来到了广场之上,此时广场上已经簇拥起来熙熙攘攘的两千余人。 场间的八根灰白色符文腾柱威严无比,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石柱,只是多了些纹路,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若是有人胆敢在此作乱,将会在顷刻间被这符文阵诛杀。 一个个红袍官员也使得场间无比压抑。 维护场间的还有军队以及九剑门的师兄姐,望着那些身穿军甲或者白衣的人,彭玲的眼中浮现出向往和坚定。 景阳仰头望着场间的高台,心情略为沉重,虽说一直在安慰人家不要紧张,但其实他自己心中也始终悬着这颗石头。 侧过神看着身旁这少女神情中的凝重及向往,景阳拍了拍她略显瘦弱的肩膀。 彭玲微怔,转过头看向了这个清秀的少年。 “相信自己,按我之前说的去作答。”景阳在她耳畔低声道。 张峰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不由有些恼怒起来,道:“光天化日的景阳你在干什么?” 彭玲脸一红,装作没听到一般,连忙扭过头。 景阳笑了笑,他当然知晓张峰最开始来结识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彭玲,所以一点不觉得意外,自然地退开了自己的手,而后搭在了张峰的肩膀上,“好好加油。” 张峰心头微暖,装作无事的样子拍开了景阳的手,道:“摸完女孩摸男孩,受够你了。” 刘伯对着张峰道:“大试要开始,你自己小心些,切忌莫辜负城督以及你家中人的期望。” 同时,林洪也对着景阳二人道:“你们二人也好生加油。” 景阳和彭玲同时点头,而后三人一起拿着监察司身份核查后发的令牌朝着广场走去。 “少爷,属下便在此等候您完试归来。”冯磊的数位护送人中,领头的那一位躬身道。 数位护送人本以引人注目,而那刻意不去掩盖的强大气息更是让周围所有人都不禁绕道而行。c 冯磊明白护送人在故意显示出身份的强大,来让自己的大试尽量顺畅些,于是只点点头,伙同他的同伴接着朝着广场内走去。 在进入广场之前便需要排队进行入场的身份核查,也就是检查令牌,检查令牌的人九剑门和监察司各分几名。 检查到景阳的时候,那位监察司的下属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而九剑门的师兄也多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两者之间各有意味。 景阳笑了笑,而后便随着张峰二人进入了场间。 不自觉地,在进入场间后,景阳的目光开始四处寻找起自己想看到的那个身影,最终却只是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在熙攘的广场上找了一处稍显空旷的位置,一位身穿白衣,衣衫上诸多星辰的老人便恰如其时地走到了高台之上,几声干涩的肃喉声后,宣读起了许多文试的规矩,果不其然,对于莫尘殒命的事情,一字未提。 老者说完之后,便默然退下,唐欢便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一身的白袍外加冷艳的气质,傲人的实力再加上前几天为了保护送试生公然向监察司出手,本就让人敬重的她,已经博得了诸多弟子的好感。 “师姐好漂亮。”彭玲称赞道。 “你也很漂亮。”张峰不由脱口而出。 彭玲顿时愣住。 “送试生入场。”唐欢手指轻弹,一滴水珠便拍打在身后的铜锣上,那面金黄色毫无瑕疵的铜锣顿时将水滴激散,同时传出一声雄浑的锣声。 地面开始震颤,引出一阵阵惊呼,巨大的高台像是被某股巨大力量掰开了一般,缓缓自中间向两侧划开,露出后方一座有着数条长长径道的青山,青山之上可以看见数座庞大庭院的一角。 所有的送试生都深深吸了口气,在几位师姐师兄的引导下分散出队形,朝着山上走去。 “天五九,地四四,黄二一,为了故意不让相熟的人在一个庭院考试,刻意将身份核查时的令牌编号给打乱,我们三人有有些巧。”自己参加文试的殿院是按照令牌上编号来决定的,总共天地玄黄四个殿院,三人各在一间殿院。 “好好努力。”景阳对着张峰诚恳地说道。 张峰深吸口气,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彭玲道:“好好加油。” 彭玲也点了点头。 景阳看向了冯磊,道:“冯磊你在哪个殿院?” 冯磊看看令牌,再度确认了一下道:“玄。” “哇,要不要这么巧,完美错开。”张峰不由发恼骚道。 “好好加油。”景阳对着冯磊认真地鼓励道。 冯磊微微一笑,道:“你才是,可要记得你的前三甲,盯着你最后成绩的人,可不单单是你自己。” 景阳神情坚定的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之后,几人便顺着人流,朝着自己的殿院而去。 “加油!”彭玲对着景阳挥手道。 “你也一样。” 大家都隐没在了人潮中。 文试,便正式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文试自然如此 顺着漫长且宽旷的石阶向上走,郁葱葱的林间压抑的气氛愈发浓烈,每一个送试生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走了不多时,青色的石阶两侧开始出现一面面的石碑,石碑上有篆刻的画和字,皆是九剑门千年来出现的一个个最传奇的人物。 “我以剑,指苍穹。”望着第一面石碑上那位英姿飒爽的男子,景阳微笑起来。 画中的长发男子手握一把剑,指着天空雷霆,一身衣衫随风而舞,一头长发随风而乱,乱发似乎将整个天空撕得七零八落,整个人的气势甚至远远超过天空中翻滚的奔雷,赫然便是一千五百多年前开创九剑门的绝世强者九阳圣者孔齐! 虽说是没有符力激撒的一面石碑,但仍然看得景阳有些眼睛干涩,心神微荡。对着这位九剑门的祖师爷真诚地躬了一身,而后顺着向上走的脚步,快速地浏览着这一面面的石碑。 心情紧张,以至于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其实他们脚下的青色石阶长梯以及石碑,再加上整座山上的四座殿院,又共同构建了一座并未刻意隐藏的强大符阵,也因为心情紧张而匆匆忙忙地向上赶,所以即便是伫立在自己脚胖的石碑,也依然极少有人会去关注。 虽然是快速地瞥了几眼,但是也放缓了他的速度,景阳很快便走在了队伍的末尾,所以也是最后走到殿院的人之一。 登上殿院的那一刻,景阳望着殿院沉沉地吸了口气。红墙黄瓦的殿院没有太多的庄严意味,然而无比的沉寂依然象征着这次大试的严肃程度。景阳所在的天字殿院,便有近乎数十名军队强者在殿外守护,以及十位左右的九剑门弟子。 景阳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大殿,而是在空旷的殿前回首望了一下后方,可以看见整座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城池,心中一丝怅然。而站在此处看漫长的阶梯以及山下的符文腾柱,不禁能够感受到些许符阵的精妙之处,不禁看得有些失神。。 “大试即将开始,早些进去准备。”一位面容俊朗的九剑门师兄看了一眼景阳,沉声说道。 景阳颔首,对着这位告诫自己的师兄微微躬身,在令牌接受了检查之后,朝着殿院内走去。 望着景阳彻底进入殿院,再也听不到自己谈话的时候,一位留着短发的九剑门师姐好奇道:“这就是那个直面监察司的少年?” 男子点点头,疑惑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女子嫣然一笑,颇为骄傲的扬了扬头,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其余的几位九剑门弟子顿时笑出了声。 男子愕然,而后羞怒地蹙下眉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军队,低沉道:“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女子见男子吃瘪,笑得愈发开心,发现略有不妥之后止住了笑声,正色道:“他有种气度。” “能够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还去看那些石碑,已经证明了心性的不凡,到达殿院第一件事不是入内而是看身后山水,或许也有一颗爱江山的心,在我看来这便是气度,强者的气度。在这样的乱世,这样的少年或许真的是出身平凡,但是也注定了不平凡。” 男子看着殿院内景阳已然入内无法再见到的身影,感慨道:“这个少年确实不凡,之前觉得有些嚣张而不喜,今日一见,虽然没有交谈,却开始喜欢上他了。” 女子一愣,道:“难怪你一直对我没意思,原来你喜欢男的?” 众人又是一番轻笑。 越过一面同样刻着九剑尊者孔齐画像的影壁,便彻底进入了殿院,先是一个露天的院子,后面便是一座恢弘的大殿。 穿过小院进入大殿,只见容纳五百位送试生的大殿无比宽旷,只见偌大的大殿中摆放着一张张桌及蒲团,十数名九剑门弟子站在其中,帮助送试生找到自己相应的位置,以及解决一些突来的麻烦。 “各位送试生稍安勿躁,按照自己令牌上的编号坐。”宽阔的大殿上方,一位老态龙钟的白发老者高居其上,一身雪白色的长袍加上一头白发及白眉白须,整个人都宛如是来自北方的万丈冰原,望着下面熙攘的众人淡淡说道。 略显嘶哑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具有某种安神之力,原本的嘈杂声顿时泯息,后来的人也迅速地在九剑门师兄姐的帮助下成功入座。 殿中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送试生在议论莫尘死去的事情,不过目的也只是在让自己放松少些去紧张大试的事情。 一张两侧向上翻卷如同乘风长舟般的破浪桌案,桌上有研好的墨与数只鼠须笔,一个深黄色的芦苇及香草编织的蒲团,便是一个送试生的位置,景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在那里静静等候着大试的开始。 “何为送试生?为何要有这一个送字?因为五大宗门乃是圣地,每个宗门每年只接受两千余的考生,最终只收取其中大试成绩的前一百,考生名额难得,为了培养强大的修行者,所以自千年前起,谁来参加大试便是朝廷来筛选,所以你们要明白,你们在这里大试不单单是代表你们自己,也代表着你们所生活的土地。” “不要想着舞弊,舞弊者必然公榜天下,将永远受世人唾弃!要知道这里是九剑门,这是九剑门的大试,又岂会让你有舞弊的机会?” 送试生已经到齐,老人声音顿时一凛,肃然道,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让所有的送试生噤若寒蝉,敬畏地看着老者。 殿外传来悠扬的钟声,正是昨夜的催魂钟,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催眠的功效,反而是有了让人心情平静下来的力量,所有的送试生在不知不觉间都悄然放松,绷紧的身体也终得一丝松懈。 “九剑门竟然如此通人情世故?”感受着这安神的钟声,景阳摇摇头,心中如此想道。 “景阳?”景阳身侧一位少年笑盈盈地看着他,又担心打扰到其他送试生,所以小声地喊道。 少年面目成熟,年龄似乎比景阳要大一些,穿着一身的蓝色的绸衣,脸有些圆,前额也有些突出,相貌显得极其平凡。 景阳好奇地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少年,有些意外,好奇道:“不知阁下是?” 少年笑了笑道:“我是渝南陵陵城的人,叫黄雅君,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景阳开心起来,道:“你也是渝南陵的人?” 虽说渝南陵并非他的家,但是他在那里生活了这么些年,也已经十分有感情,现今遇到同乡,不免心情愉悦。 黄雅君微笑着点点头,道:“你在直面监察司霸权的时候,我便在另外一条长队中,亲眼目睹了你的豪情,心中觉得舒畅万分,本想之后来找你结识结识,没想到又有事耽搁,今日恰好同一殿院,见到了你,便上前来跟你打个招呼。” 景阳笑了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加油。” 黄雅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位置道:“我先过去了,你也好好加油,我等着你拿到前三甲,为我渝南陵争光。” 在景阳的点头中,黄雅君快速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而与此同时,让人心神平缓的钟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威严的男声。 “大试开始!” 殿院所处的山上石阶通道开始消失,图腾以及石碑开始散发出强大的符文之力,淡黄色的隔膜笼罩了整座山,强大的符文之力让整座山都变得与世隔绝。 男声响起的同时,老者挥挥手,深蓝色的光华猛然自手中散发而出,刹那布满了整个大殿的高堂,又立刻如同雪花般飘落,分毫不差得落在了每一个送试生身前的破浪桌案上,每一个送试生身前的破浪桌案上那浅浅的符文图腾顿时一亮,一张张文试的题卷便如同缓缓浮出水面花瓣般,盈盈地出现了每一个送试生的桌案上。 这等精妙的手段不禁让所有送试生难以抑制地轻呼出声。 一炷香立在了老者身前,老者道:“一炷香的时间,诸位好生作答。” 场间瞬间进入到一种如同战场般压抑的氛围,所有的送试生都轻呼了口气,提笔开始作答。 景阳试着向侧面那位考试的案卷看一眼,发现自己只能看见一张明晃晃的白纸,连题目都见不到,心想九剑门果然对于舞弊果然有所准备,根本不可能有抄袭这样的情况出现。 定了定心神,开始专心作答起来。 只见第一张偌大的白纸上只有一个题:“前来殿院的石阶通道上,共有几面碑?依序为谁?” 十分平常的问话,甚至连一点书生的酸腐味道都没有,却顿时让无数的送试生瞠目结舌。绝大部分的送试生都根本没有关注那些石碑,而即便是那极少数关注了石碑的,也未必记得住。 殿外的九剑门女弟子看着自己所倾慕的这位师兄,而后看着这张此时也出现在了她手中的案卷,摇头道:“宗门每次的大试都有些不同,我们上次大试的时候,虽然也有这些石碑,题目却跟这些石碑没有关系,而是考身份核查的时候自己那位官员的相貌,宗门出题正是千奇百怪。” 男子冷冷道:“真正强大的修行者,不单单需要只会战斗,还需要敏锐的观察力,才能洞察危机,洞察天地,最终走上圣境,所以这样的题目才是真正考验一个人是否有成为强者的潜质。” 女子点点头,道:“那个名叫景阳的少年倒是看得仔细,不知能否完成这第一题。” “看得仔细便能作答这道题?”男子看了看着女子,摇摇头,“大试在即,看得再仔细的人也都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上来大试的时间本来就紧,不可能面面都看得下细。这石碑大概也有也有数十面之多,除非他还是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否则也根本不可能彻底记住。” 女子簇簇秀眉,道:“那这道题如何作答?观察最多的他都答不上。” 男子笑了笑,本就俊朗的他看起来更加吸引人,道:“整整第一张案卷只有这一道题,自然这道题意义非凡,也自然不会只考察观察力,毕竟像木陵冯家冯少爷那样的过目不忘的天才只是少数。” 女子豁然开朗,道:“你的意思是这些石碑有规律可循?” “出现在石阶两侧的石碑是可以改变的,所以每次大试的石碑都会不一样,自然要有规律的,只不过这规律还是要结合一定的观察力,毕竟你若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有哪些石碑,有如何去找到其中的秘密?” 女子嫣然道:“所以这道题还要考察聪明与否?” “文试,自然是如此。”男子颔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第一题是态度 “如果没记错石碑一边有大约二十面,总共便是四十面之多,第一面碑是九阳尊者孔齐,第二面是当年同孔齐一起开创九剑门的隆空,第三面是白风景,第四面” 景阳并未第一时间动笔,而是在心中仔细地回顾起自己所看的每一面石碑,虽说他曾经想过可能试题会与石碑有关,所以有粗略地去看,但是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让他写出每一面石碑上的人物名称,他的观察力与记忆力皆不弱,但也没有强大到能够在毫无准备且时间如此之短的情况下记住如此多面的石碑,回顾到第十一面碑的时候,他便记不太清楚了。 要想让他说出九剑门自古以来所有那些了不起的大能人景阳自然不在话下,但是难就难在必须要是今日所出现的石碑上的。 有去留心的景阳尚且如此,又何况其余那些并未留意石碑的少年?四座大殿中的诸多考生皆在此时显得有些焦头烂额。 黄字殿的彭玲额头上滚落了一颗颗豆大般的汗水,虽说登殿的时候她也有去看那些石碑,但是仅仅看了其中几面,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殿中。 握着笔的手不住的颤抖,数滴细墨滴到了卷上,她慌乱间一抬头,只见整座殿院中近乎所有人的神情都无比凝重且痛苦,包括前些日子那些嚣张跋扈自认为天赋过人的贵族子弟,几乎无人在书写,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大家都觉得束手无策,并不是你一个人,放松放松,仔细回顾自己看到的那几面,写下来就好。”彭玲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中自我鼓励着,而后开始在花白的卷上落下娟秀的字。 地字殿中的张峰在看了一眼第一道试题之后,只是瘪了瘪嘴,便直接放弃开始看起了第二张案卷上的试题。并日里嬉闹的他,此时却异常的果决。 玄字殿的冯磊气宇轩昂的坐在殿中,出身名门的他自小便过目不忘,所以一直备受家中重视,上殿之前他未曾在任何一面碑上有所停留,然而却清楚地记得每一面碑上的人像,在心中回顾了一下其中的顺序,便开始落笔。 “木陵冯家的小少爷倒的确不错。”三年前的大试第一慕容断望着身前元气氤氲的光幕中投出的画面,不禁摇头称赞道。年少正是意气风发,慕容断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一袭宗袍的唐欢点点头,淡淡道:“过目不忘,倒是得天独厚。” 两人身处在一座山中的凉亭中,身后的林海滔滔,两位天之骄子同处此地,显得万分朝气,也都显得傲气万分。 文试中的境况那是绝对的机密,要想在外能够看到,除了宗门中的那些前辈之外,也就只有他们这样的新生代骄子有这样的权利了。 唐欢依然面无表情,并未发表言论。 “师妹你有去看那些石碑吗?”想着某人给自己的交代,沉默了数息之后,慕容断问道。 唐欢摇头,道:“没空。” 同门三年,也早就习惯了她说话的风格,慕容断倒是显得没有丝毫异常,道:“陈塘前面是不是与你一同出面在监察司面前维护了送试生?刚才碰见他,他还跟我说了石碑的事情,他居然” “我知晓你也出自南阳陵,与南阳陵陵督有十分紧密的关系,不过你若是再妄图在我面前说陈塘这个纨绔的好话,以后你我便都不必再相见。”慕容断话没有说完,唐欢便冷声打断,若之前的话语只是有些冰冷少了情感,那么此时的话语便是带上了彻骨的寒意。 慕容断先是一愣,而后干咳了两声,咽下了准备说的话,若是让外人知晓风华绝代的慕容断也有吃瘪的时候,不知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师弟,我尽力了。”他心中如此想到。 慕容断神情渐渐平静下来,道:“今年的文试题出自天雷剑主陆师叔之手,前些天你主持身份核查的时候,我和师叔下了盘棋。” 唐欢并未看他,而是依然看着投出的画面,仿佛之前并未冷言相对一般,平静道:“陆师叔倒是下得一手好棋,之前有幸与他下过。” 慕容断也看向了画面,点头道:“的确是,陆师叔对待事情向来细致入微,所以才能下出好棋,今年他来出文试题,也必然是细致的,杀场上瞬息万变,修行之道危机四伏,在不知觉地情况下去观察与记忆某些看似不重要的东西,却是一个强者所需要必备的素质,同时明白师门宗旨,这才是师叔的本意。” 而后慕容断摇摇头,看着不断变换的画面,除了冯磊之外便没有另一位能够完整答此题的人出现,感叹道:“此题太难,是三年前的我,也未必可以。” 解此题并非是平日里努力学习,遍读诗书便能够做到的,虽说也只是记下登殿时的石碑,然而也是极其难做到的事情,所以即便是骄傲如慕容断,也只能做出一个难的感叹。 画面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唐欢熟悉的面容,看着那花白的卷面,她的心头骤然一紧,随之坦然。 “这个面对监察司威严不卑不亢的少年虽说豪情万丈,扬言要拿前三甲,博得了师门不少长辈的欢喜,但是现今的表现,未免有些差强人意。”看着景阳沉思的模样以及花白的案卷,慕容断不禁有些失望地摇头,“登殿的时候有留意这个渝南陵的少年,明明有看过石碑,难道连一个都记不住?其他送试生即便是蒙也写了孔师祖出来,他难道连孔师祖都记不住?” 光幕中的人赫然便是因为身份核查而饱受关注的景阳。 唐欢看了他一眼,道:“知道为何世间如此多女子对你动心,甚至是通天派的落花吟都倾慕于你,我却始终不喜欢你吗?” 慕容断一愣,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是个蠢人。” 慕容断一怔,“蠢人?“ 唐欢转头看着光幕中的清秀少年,心中对其有着浓烈的自信和敬仰,不禁声音都微抬了一分道:“大试刚刚开始,还未见到任何成绩便对人下了定论,不是蠢人是什么?” 在唐欢与慕容断在交谈时,另一幅光幕前也有两人。 场间屏风之上有竹林墨画,屏风旁的桌案上还有檀香袅袅,两双褶皱的手各执着黑白子,在棋盘上割据天下。 中年男人是之前在林间与慕容断下过棋的天雷剑主陆无琴,另一位则是指苍峰上指苍阁中与慕容断有关于九剑门未来安危之探讨的老者。 “师弟,天天下棋,棋艺倒不见长。”老者望着陆无琴一步糟糕的落子,淡笑了一声,而后落了一子。 “棋道也是统筹之道,师兄思考天下思考得多了,棋艺也就渐长了。”陆无琴道。 老者看着棋盘,闻言笑了笑。 “往些年让那些老家伙出题的文试都会考史考政,今年既然师兄你与我出的两道文试题,当然要有些不一样。”陆无琴微微抬头,看着身侧的光幕,淡淡说道。 将目光收回棋盘之上,陆无琴的双眼浮现一丝厉然,如同贯穿天空的可怖雷电,接着道:“每年参加大试的人中都要混杂朝廷的犬眼,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想看到态度,所以师弟我的第一题便是态度” 一黑子落下,糟糕的棋局顿时大变,老者眉头微锁,而后微笑着摇头,“好棋。” “既然是文试,那么不会真的完全是考送试生是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石碑中的大能前辈,自然有某种奥秘在其间。”玄字殿中,景阳蹙眉思索着。 既然要考前三甲,那么此题必须完成,大试从开始到此时,大约已经过了数十息的时间,景阳还是白纸一张,即便是他记得的十一位他也没有写下,正如慕容断所言,他连猜都猜得到的孔齐都没有写,而是还在思索着。 殿中有案卷翻折的沙沙声,以及香燃烧的香气,数息时间之后,景阳心中那一道一直都十分清晰但因为大试压抑而忽略掉的理念顿时浮现了心头。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顿悟一般,又像在懊恼自己一下紧张而导致的愚蠢,一拍自己的脑袋,而后开始在卷上狂书起来。 他人长得眉清目秀,颇为标致,字却异常的潇洒,如同凤舞九天。 “第一面九剑圣者——孔齐,第二面向天雷——隆空,第三面” 玄字殿中景阳的案卷,四十三面石碑中的四十三位大能前辈,洋洋洒洒落染于其上。 五大宗门虽说千年未曾再受到过朝堂的收拢,但在创立最初的那些年可并非如此,没有任何一个王朝会心甘情愿的允许这样的庞然大物在自己腹中存在。 九剑门创立初的那些年,执政者总是妄图将其收编入朝,成为朝堂附属,彻彻底底地为朝廷效力,利益相诱不成便会有武力,所以那几百年来五大宗门各自与不同的王朝有过数次的征战。共计便有了四十三位圣元境的元圣,带领九剑门杀死了不知多少朝堂鹰犬,血流成河,丝毫不逊色于王朝之间更替时的境况,有了那些年的鲜血,五大宗门展现出可怕的战力之后,此后千年再无王朝有收编之念。 神武帝可谓是千年来第一人。有着一统天下之雄心的他,又如何允许有着千年底蕴的宗门不为自己所有? 景阳一直知道九剑门需要向武朝摆明态度,他特殊的身份需要这个态度的帮助,他也正是因此而来。 所以这第一题,便是态度。 这四十三位在不同的年代带领过九剑门对抗朝堂收编的圣者的态度,便是九剑门现今的态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第二题依然是态度 老者执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下。 老者说道:“你之前跟断儿说你猜不透我的想法,所以断儿来问过我的想法。” 陆无琴笑了笑,道:“的确是说过这话。” 看着对自己依然极具优势的棋局,陆无琴道:“师兄你一向以内敛的暴躁著称,看你之前对监察司的态度以及对暗武监的态度,一时没有明白。” 老者外表慈祥,看不出有丝毫如他所言的暴躁,闻言点头道:“不明白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是最小的师弟,你我相处的时间最少。” 陆无琴道:“现在倒是明白了,不过依然好奇,虽然此次文试出题人是你我二人,但我却从未知道师兄你出的这第二题,题目是什么。” “文试的内容是绝对保密的,然而无论是哪朝哪位帝王,都会好奇我们文试的题目,也想暗中左右大试的进行,所以都会有送试生作为朝堂的眼线进入大试,今年也不会例外。”老者平淡地说道,“所以师弟你故意以题表态,师兄我,倒是与你不谋而合。” 一张案卷缓缓凝结在陆无琴的手中,他看着其上的题目,眉眼间有藏不住的笑意,道:“师兄好题,不过,是不是太直接了些?” 老者抚摸着自己花白的双鬓,道:“直接些,才好。” 林海涛涛,令人格外心旷神怡,慕容断与唐欢二人的衣袂随风飘舞,倒是几分仙侠味道。 随着景阳的落笔,原本还在争执的二人顿时陷入了无声之境,直到景阳完笔,才有一丝轻咦。 慕容断望着光幕中的画面,看着景阳那潇洒的字迹,眼睛不由亮了起来,道:“我果然愚蠢了。” “这个少年确实出色,也难怪袁讲师也青睐于他,若是他能成功拿到大试前三,不知那时候监察司那帮人会是何等表情?彭久林嚣张跋扈,不知又会如何应对。”慕容断微笑起来。 唐欢望着光幕,嘴角有一丝极其罕见的笑意,慕容端因为走神而并没有注意到这如六月飞雪般的奇观,自顾自地叹道:“四十三位师门元圣,准确无误,昔日宗门战王朝,今日威名依旧在,原来师叔还有这样一重意思。” “第一题出自师叔,第二题出自师父,只是不知这第二题是什么。” 唐欢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为什么明明你的天赋和修为都高于我,而我们二人之间师父更喜欢我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是女孩子?” 唐欢冷漠地转过头,像是最无情的冷眼,道:“还是因为你很蠢。” 慕容断有些恼怒,道:“跟师兄说话怎么老是没大没小的?一口一句蠢。” 唐欢像是看白痴般地看着他,道:“因为你是真的很蠢。” “师尊离世前说过的话,师父转述给了我们,师尊言修行之道绝非眼中只有修行,五大宗门立足中州千年,拥有修行界最丰厚的底蕴和经验,然而却也始终未曾有过神魔境的真正大能出现,就是因为一直以来那些前辈的眼中都只有修行。” 唐欢将手背负在身后,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以及天空舒卷的云,任由青丝随风荡在眼帘,道:“我们始终是人,并非传说中的神,人便有情和欲,人便有人性,师门前辈们一心只求大道,却忽略了自己为人的本身,这是师尊认为之所以千年无神魔境的缘由。” “所以九剑门在十多年前有了文试,让所有送试明白自己是人,是有情感有思想的人,而不是追逐麻木修行之道的石头,深刻明白自己为人,洞悉人之本身,如此方能不再为人,而入至高之境。” “提出这一点的人需要智慧,能明白这一点的人也需要智慧,所以师父喜欢聪明的人,喜欢通情达理,至少能明白人心的人。” 似乎是从来没有听到过一向如冰山般的唐欢一次性说出如此多的话,慕容断不禁有些愕然,仔细回味了一下她的话之后又觉得深有其理,不由又深深地点头,道:“师妹言之有理,这样说来你知道师父会出什么题?” 唐欢默然地看着光幕,道:“同师叔一样,依然是态度。” 景阳没有去核查自己的答案,而是直接将第一道题的案卷搁在了一旁。 虽说他因为身份的缘故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认识都远比同年人深刻,但是也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正在被不少人关注着,这番作为也仅仅只是因为自信,自信没有检查的必要。 案卷一共有两张,当他拿起第二张的时候,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的他,都不由一怔。 此时已经有不少的考生在简单的写了几个人物之后便放弃了第一题,看到第二题的时候纷纷愣神,同景阳一起在天字殿中的一位送试生甚至直接惊呼出声。 “若再有异声,送试资格取消,直接淘汰。”那位须发老人手掌一拍桌面,浑声说道,整个大殿顿时散出一股强大的威压之气,刹那压抑了数分。 那位惊呼出声的送试生虽然出声高贵,但也禁不起这样的威慑,立刻用手捂住了嘴,而另一只手则不断擦着眼睛,担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同样的低沉惊呼出现在了每一个殿院。 玄字殿的冯磊看到此题,也不由深深蹙紧眉头。 无数年前天地混沌,而后修行之道渐起,人类经历了蛮荒,渐渐文明,皇族开始出现,王朝统御中州,千年来王朝更替,中州主人的姓氏换了又换,皇帝换了又换,然而无论如何,皇终究是皇。 皇乃天子,受天泽,皇乃九五至尊,皇乃至高无上,这是所有人心中亘古不变的思想和态度。 从来不曾有人胆敢轻易论帝王,即便帝王,名声哀悼,百姓也只敢在私房偷偷议论帝王过错,却从来不敢公然说此话,不单单是因为君王权势威慑,也因为深植心中的皇权至上理念。无论这位帝王如何惹得民怒,然而太子作新帝登基之后,依然是受万民爱戴。 不为什么,因为皇就是皇。 或许现今会允许对于过去帝王有所评价,然而那也是针对过去帝王,然而,即便是针对过去帝王的评价,也不能轻易出现在这样公然的大试场合。 而此时这张案卷上的题目,是直叙,是直书,是没有丝毫的拐弯没角的针对帝王。 案卷上的题目只有几个赫然大字:论神武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答题完毕 史无前例。 胆敢如此以论当今帝王为题的大试,史无前例;胆敢在公开场合丝毫不避讳的论在位帝王,史无前例。 虽说依照唐欢的分析慕容断知晓了这第二题依然是表明态度,然而当真正看到这道题的时候他也怔住了,他未曾想到这个态度表得如此嚣张。 果不其然,虽然他和老者相处已久,但是对于老者心思的把握与唐欢相差太远。 武朝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的推翻寅朝,打败南宫福等其余的大军,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得到了五大宗门之一天涯剑的帮助,在武朝立朝之后天涯剑甚至直接归属了武朝所有,神武帝这些年便一直在试图着吞并其余四大宗门。神武帝想要看到其余宗门的态度,随着一征天下的野心愈发膨胀他愈发难耐,所以今朝九剑门便表态。 当今帝王又如何?想论论便是。 当今帝王又如何?千年宗门岂能让你吞? 题目浮现在景阳眼帘的时候,一头白发的慈祥老人依然在平和的下棋,然而他的发肤之间都宛如有雷霆在翻滚,陆无情深深低头,向这位九剑门现今的主人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身处另一处林原的慕容断心头不禁燃起了一团火焰,“神武帝觊觎九剑门已久,这些年来小手段不断,今年甚至以前朝太子为由直接让监察司来插手了身份核查,师父这等嚣张的表态,倒是直抒胸臆。” 唐欢道:“我们无权干涉天涯剑的选择,无论天涯剑如何,朝堂与我们其余四大宗门也本非水火不容,神武帝却偏要水火不容,只是水又何须怕火,这番回应,师父性情果然如雷霆。” 慕容断大笑起来,身后的林海顿因他的欢愉而万叶飘零,如同一场缤纷叶雨,他笑道:“陆师叔是天雷剑主,依我看,师父更像雷霆。” 慕容断的大笑声传递不入大殿内,他心中畅快,此时大殿当中却压抑万分。 景阳完成题目的时候,绝大部分的送试生也都看到了第二题,不过像他们这样未经人事的送试生基本都并不明白现今武朝已经和四大宗门陷入了箭弩拔张之中,所以从未想过九剑门会从文试中向神武帝表态,更何况是以这等直接粗暴的方式表态,现如今看着此题不由为难至极,甚至有胆小的送试生浑身颤抖了起来。 皇威不可逆,皇权不可逆,无论当中的人出身再高贵,平日里再了不起,也不敢去议论当今这位了不起的帝王,又何况是要书面于纸上? 即便明明知晓他们作答的内容不会让朝中人知晓,他们也完全没有这个胆量。 触及皇怒,诛九族,这位帝王自登基以来已经做过太多惊世之事,颁布过太多法令,从来没有人胆敢质疑他的威严,又何况他们这些年轻子弟。 这样的胆怯和畏惧来自神武帝的威严,也来自自己天性对帝王的尊敬。 于是有送试生搁下了手中的笔。 “先生,我放弃作答申请离场。”在气氛极度压抑的大殿中,忽然传来了这样一道声音。 这位说话的送试生鼓起勇气,却依然颓然地垂着头,看着自己惨白的卷面站起身来,他的鬓角留着汗珠,因为紧张也因为内心深处的燥热。 不少的送试生看向了他。 须发老人看着才燃烧了三分之一的香柱,平和地看着这位送试生道:“文试时间尚且未达一半,你确认离场?” 他们还在广场的时候那位宣读了数条文试条令的老者便说过,时间未到也可离场,不过便不能再回到殿中继续大试。 那位送试生看着自己惨白的卷面,咬着嘴唇心有不甘,第一题只写了数位九剑门名辈,第二题直接未答,注定文试拿不到好成绩。心一横,抬起头刻意抬高声音,让所有送试生听到:“晚辈不敢论帝王,此乃大不敬,无论是溜须拍马还是论功过是否,皆是杀头之罪,受天谴之罪,所以晚辈确认离场。” 所有闻言的送试生身体都如同受到天雷轰顶,纷纷一颤,不少准备落笔的送试生手中的毛笔都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位送试生,无疑将所有送试生心中的那份不安都挑明到了极点,那等忤逆之意不断冲击着本心,不少送试生的鬓角都留下了汗珠。 话音刚落,须发老人的双瞳之中陡然燃起一股怒火,一挥袖袍,一股强大的力量顷刻笼罩了那位送试生,在他的惶恐之中,他身前桌案上的案卷顿时碎成齑粉。 “文试成绩无效,武试取消!”老人厉声喝道。 文试无效,武试取消,便是毫无成绩的意思,便如同直接宣判进宗门无望的意思。 这位送试生显然未曾料到会陷入这番局面,在惊恐之中心中悲戚万分,同时也愤怒万分,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流了这么多汗,才在那个小城中拿到了这个送试生的位置,而此时却忽然被宣判无法再进入宗门,不禁怒火攻心,忘却了尊卑和畏惧,咆哮出声:“凭什么?!你凭什么?!” 送试生们也纷纷抬头,有些慌乱地看着老人,不禁有低沉的议论之声出现。 虽然他们不敢说些什么,但是他们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位送试生会直接被取消资格。 “肃静!”一位九剑门弟子怒声道,场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位送试生剧烈的喘气声。 老人身旁的那位九剑门弟子蹙眉,准备说话的时候,老人摆了摆手,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这个已经陷入暴怒状态的送试生,严声道:“题便是题,你可以答或者不答,提前离场老夫也无权干涉,然而自己没有胆量没有能力完成试题,却刻意扰乱其他送试生心神,纯粹乃小人!何止取消资格,直接公榜天下!” 殿中顿时响起根本抑制不住的惊呼声。 公榜天下自然不是公榜其美名,而是这取消大试资格的缘由。这四个字,对于送试生而言等于直接宣判了死刑,甚至比死还要痛苦,因为注定这件丑闻会传遍中州,注定了这位送试生不会拥有更好的未来,不单单是在修行道路上,即便是他平常的生活也会充满歧视。这么多年来,因为取消资格并受到公榜之惩最后自杀的案列并不稀缺。 也唯有九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才可以完全不顾及这位送试生是皇家子弟还是其他名门贵族,而直接作出这样的处罚。 景阳不由摇摇头。 “你们挑衅皇威,注定遭到天谴!”这位送试生面色骤然惨白如纸,大声怒吼道。 若是以往情况根本不会有一个送试生大闹大殿这样的情况出现,如果取消了资格将会立即被清理出场,不会给他说其余话的机会,又何况这样的大吼大叫,然而这数位九剑门弟子似乎也明白老人这样做的理由,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其余的动作,只是恭敬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须发老人冷冷地笑了笑,和蔼的脸庞上满是不屑之意,他看着这位送试生,说了一句让所有送试生顿时觉得如同五雷轰顶般的话语:“谁告诉你,皇帝便是天?不尊帝王便是要遭到天谴?” 所有的送试生都为之一颤,之前那些即便这位提前要求交卷的送试生大吼大叫依然能心如止水思考试题的送试生也豁然抬头,瞪大双瞳看着老人,不敢相信居然会有如此言论公然于大试。 论帝王本身还不足以?还要论皇位?还要无视皇位?还要挑衅皇位? 那位直立着身体的送试生浑身上下难以遏制的颤抖着,即便说再多的话语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他仍然想要继续吼叫下去,可是当他张开喉咙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九剑门的文试都敢破坏,封你喉咙三个月,以作反思。” 老人收回自己指向这位送试生的二指禅,而后摆摆手,他身旁那位九剑门弟子立刻走上前将那位送试生带离了大殿。 守护在大殿门口但是目睹了大殿内情形的九剑门男子摇摇头,看着这位送试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大殿中再度回归平静,之前的闹剧诞生的压抑之感依然未曾消散,这道试题带来的压抑之感依然如此深沉。 老人沉声道:“继续答题。”而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些惊人的言论还回荡人心,整个大点噤若寒蝉。 他刚刚坐下数息,景阳便站起身来。 老人并没有认出这个少年便是那个身份核查变已经赚得了不少目光的景阳,平和道:“你也不答?” 景阳摇摇头,自若道:“我答题完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不是用来杀人 “我答题完毕。” 看着景阳起身,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慕容断眉头一挑。 先前一直看着闹剧的发生而没有再关注景阳,没有看到景阳案卷的他不禁为之惊讶,毕竟从景阳看到第二题到此时也不过那么一出闹剧的时间,这点时间又如何足够完成一篇文章?不由道:“这么快?” “对殿下而言,这道题确实太简单了。” 听见询问,唐欢摇摇头,神情一片平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内心深处却浮现这样一道声音。 压抑到了极点的大殿已经不允许再有闹剧发生,一出闹剧作为一堂极其有意义的课也已经达到目的,老者不想在意他是真的答题完毕还是没有勇气答题,这样的情形出现是预料之中,于是只挥挥手,示意他自行离场。 景阳对着老人作了一揖,然后转身离场。 大试依然在进行着。 景阳消失,他桌上的案卷也随之消失,老人的手上缓缓凝结出两张案卷,赫然便是景阳所作答的。 “景阳?”老人白眉挑起,像是飘扬的风雪,他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那位九剑门弟子,“景阳便是那位公然挑衅监察司的那个渝南陵少年?” 这位九剑门弟子微笑道:“是的。” “的确了不起,胆敢这样顶撞监察司,又怎么可能是钱老头那个笨蛋口中所说的只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家伙?渝南陵今年倒是出现个不错的年轻人。”当看到景阳的第一道试题答案的时候,老人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能够如此完美的答出第一道题,已经证明了他的了不起,在老人原本的设想中,整个天字殿能够做到这样的人或许都不会存在的,于是摇头说道。 他看向了第二张案卷,而后一张沧桑的脸上顿时满是震惊之色。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如此短的时间里他便会如此坦然的说答题完毕,若说之前判断景阳是否鲁莽还有几分猜测的味道,那么此时他便彻底知晓这个少年顶撞监察司绝非莽夫,因为第二道题,论神武帝,他只写了一个字,一个即便连老人自己都未曾想到过的答案,但是又无比中肯且完美的答案。 ——“癫。” 随着他的离场,大殿中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提前离场,有人是因为不敢落字而如坐针毡,不如早些退去,也有人是真的尽了自己所能,而开始退下。 论神武帝并非是个难题,如那位发狂的送试生所言,可以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也可以指点功过是非,神武帝作为在位帝王,他所做的很多事不能以历史二字作为形容,都是他们这些子民可以直接感受到的,然而依然如那位送试生所言,大多数送试生都不敢论,因为帝王并非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谈论的,当然最主要是因为这道试题本身的大不敬之意,那么答题本身也已经是大不敬。 所以很多送试生交的白卷,所以当文试彻底结束的时候,大殿外有不少的啜泣之声。 一题不会,二题不敢,总共就两道题的文试,还能如何? 今年的大试似乎是这些年最凄惨的一次,因为绝大多数考生出场的时候面上都阴云密布,甚至隐有啜泣声,也让守候在广场上等候送试生文试完毕的护送人焦灼起来。 出殿之后石阶两侧已经没有了石碑,因为符文阵的缘故,登殿的时候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个时辰,而同样的石阶长道下山却只要了十数息。 景阳离场几乎是所有送试生中第二位,所以出来的时候彭玲以及张峰都没有出来,守候在广场的是林洪和张峰那位王姓老伯。 “这么快?”林洪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景阳,惊讶地说道。 景阳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看向了身后山上那数座大殿,好奇道:“彭玲和张峰可能还有些时候,我想先回去休息下。” 文试虽然只有两道题目,但其实也极其伤神,林洪点头道:“需要我送你吗?” 景阳摇头,道:“前辈你再等等彭玲他们,如果他们出来了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也好。”林洪点点头。 “晚辈先行告退了。”对着王伯和林洪躬了一身,景阳便离开了广场。 走在了街道上,回想着这两道试题,景阳心中原本悬着的一颗石头也渐渐放下,九剑门果然如他所想,态度强烈,而现今事情的发展也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现今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这几位朋友,会不会像那些考生一样纠结于此题。 文试已经结束,现在需要的便是好好休整,准备第二天的武试。景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客栈,而是掂量着身上携带的那颗黄金,转身走向了街道的热闹处。 之前因为身在寒门而没有携带太多钱财,而城督赏赐的黄金他也全部拿去给了街坊以及照顾自己的老伯,自己所带的钱财有限,虽然因为身份的特殊而暗中携带得也并不少,不过也不敢花太多在那些水涨船高的药物上,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柳辰依给的黄金,他足够购置不少的物品。 最主要的是,他需要掩盖自己并非寒门弟子这一身份,展现出的确为寒门弟子一般,而柳辰依所给的黄金无疑是雪中送炭,让他少去了很多冒险。 现在的他有一件东西很迫切的需要购买,尤其是在他得罪了监察司之后。 他先穿过了一条巷道,当再度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头顶上多了一顶在一家小铺子里买的围着黑纱的笠帽,而后径直走向了一间街道末尾处的铁铺。 铁铺中热气烘天,沉重的砸铁声刺人耳膜。 “死秃子你砸铁声音小一点行不行?”景阳刚进入铁匠铺,一个臃肿的妇人便从铺子里面走出,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大汉,而后像是没有看到景阳一般直接走出了铺子。 “不要玩太久,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大汉擦了擦汗水,对着妇人高喊道。 “知道了死秃子,管好你自己行不行?”离开的妇人极其不耐地甩了几句话回来。 这样的对话似乎经常发生,以至于大汉一脸自若,而周边铺子的老板也根本没有好奇地朝这边瞧一眼。 见有一位戴着黑纱笠帽的客人在,虽说只是安静站立却又一股很强烈的气场,很明显是一位修行者,着膀子的粗犷大汉立刻谦卑地笑了笑,略微尴尬道:“客官见笑了,我家碧烟一向没什么礼貌。” 景阳摆摆手,环顾了一眼铁匠铺中杂乱堆放的物品。 铺子里有一堆堆黑色的沉重金属,忽然看到了一个刻有符文的长剑,而后走近身细看了几眼。虽然只是简单的符文,然而也终究是符,有符便不同寻常。景阳看向了这位大汉,问道:“你懂符?” 大汉笑笑,道:“这里是九剑门的坐落之城,不是世间什么寻常之地,不懂符,如何在这里开铺?” 景阳道:“有道理。” 景阳问道:“有没有什么杀伤力巨大的符器?或者不用符器,有强大杀伤力便够了,要便于携带。” 大汉闻言微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高了景阳半个头的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黑纱。 景阳摸出了囊中的黄金,放在了被长期高温烤制而漆黑的灶台上,问道:“足够吗?” “先生果然是明眼人。”大汉将黄金收入囊中,走到了屋内,掀开了一扇门帘,“先生跟我入内。” 景阳随着他进入了帘后,帘后是一间黑屋,直到大汉点燃了烛台才开始明亮起来,不过依然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 景阳挥手扇了扇,看着满屋的器械,不禁蹙眉,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打造的?” 大汉开始在这些器械里寻找着什么,背对着景阳道:“不全是,家族世代打铁,有一些是祖辈流传下来的,有一些是无意得到的。” 景阳随手拿起一根黑色的铁棒,抚摸着上面扭曲的符文,尝试着注入元气入内,只见铁棒的表面逐渐凝结出一道极其黯淡的紫色荧光 大汉转身看着他,好奇道:“先生你也懂符?” 景阳摇头,道:“只是见过一些符,不过并不懂。” “原来如此。” 大汉点点头,而后看着手中拿着数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器械,歉然道:“这些便是店中符合先生要求的最好的器械了,先生挑一个吧,不过先给先生道个歉,毕竟我只是一个生元境的铁匠,不懂太多修行之道和符道,所以不可能有很强大的器械可以帮助先生在与其他修行者战斗的时候得到帮助。” 他手中拿着的便是极其有杀伤力的器械,可因为自身修为问题,以及自己在符道上的造诣问题,他所打造的器械能在普通人之间的战斗中让一方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强大的修行者中便没有太大作用。 景阳明白这是事实,摆摆手,道:“这样的一锭黄金如何能买到能在修行者战斗中强大作用的符器,我自然深知此理,既然走进来便有我的理由。我购置器械不是用来战斗的。” 强大杀伤力却又不是用来战斗?大汉不禁一愣,好奇道:“不是用来战斗,那先生?” 景阳平静道:“毁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有关武试 接近午时的时候景阳离开了这家铁匠铺,在转角的地方悄然将笠帽扔掉,回到客栈的时候见到林洪和张峰正坐在里面,张峰的护送人刘伯也坐在一旁。 场间的气氛有些压抑,景阳原本轻松的心情也顿时一提。 “出来多久了?”景阳挪了挪凳子,在张峰的对面坐下。 张峰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文试也让他受了一番折磨。 “我记了这么多历史传奇,记了这么多大能人,记了这么多那么多,甚至连开考前的一分钟都还在认真地去回顾,结果都没有出现!整整一个文试居然只有两道题,今年的文试真的好捉弄人。”张峰阴沉着脸道,略有些失神地看着桌面。 平日嬉闹的少年心情第一次这样阴沉,景阳不禁有些不好的预感,面色凝重起来,问道:“你没有答题?” 张峰摇头:“答了一题。” 景阳这才松了口气,张峰虽然平时有些嬉闹,同样出生寒门,可毕竟也是送试生,也是地方翘楚,之前文试上表现得薄弱可并不代表他就是真的不懂,否则也不可能来到这样的地方参加大试,既然说答了一题自然便没有多大问题。 “第一题?”景阳问道。 张峰摇摇头,“第二题。” 景阳面色一凝。许多送试生都不敢作答的第二题他却直接作答了,景阳不禁问道:“你如何答的?” 林洪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景阳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便是个问题,在朝中人极有可能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不敢论帝王,又何况是在这样公开的客栈里?这样的对话随时可能会招来杀生之祸,他转了问题道:“你第一题写了几个?” 张峰长长地吐了口气,道:“我真的很蠢,上殿的路上心中在不断回顾自己记过的历史,忽略了每一面石碑,可是就算不去看,也应该猜得到孔齐孔圣者,但是当时我就是没有想到,在早上的时候彭玲还有跟我提过,我真的好笨。” 张峰一边说,一边锤着自己的脑袋。 景阳站到他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多事情过去了就好,好好准备明日的武试才是当务之急。” 林洪抬头看着景阳道:“你不是先回的客栈吗?” 景阳说道:“去买了些东西。” 他购置了一些器械的事情,总觉得还是隐瞒着比较好,这倒无关乎他的身份,只是因为不想将别人拉到那些风雨中来,也不想让人担心。 景阳身上并没有异样的元气波动,衣衫整洁,所以应该并没有战斗发生,所以林洪也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彭玲呢?”景阳关心地问道。 林洪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她心情似乎不太好,回来后就回房间了。” 景阳了解彭玲的性格,知道只有没有好成绩的时候才会这样,担忧地抬头看向了彭玲房间那扇紧闭的屋门,又拍了拍张峰的肩膀,道:“随我上去看她。” 张峰一愣,一张本就显得滑头的脸几分古怪地看着景阳,道:“为什么要我去?” “我知道你心情也并不愉快,但是她同样心情糟糕,而你是男子,便应该要多承担一些,又何况你喜欢她,本来就该为她付出些。”景阳看着张峰此时这张滑稽的脸,十分平和地说道,平淡的话语却几乎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 感受着周围这些投来的目光,平日嬉闹厚脸皮的张峰顿时脸红得如同初生的旭日,一下站起来拉住了景阳得了领口,压低了声音羞怒道:“我靠,景阳你个猪,你瞎嚷嚷什么?!” 景阳扯开他的手,理着自己的领口道:“那我去了,你随意。” 说完,便朝着客栈二楼走去。 张峰干咳两声,道:“一个人跑去女孩子房间,图谋不轨!我得去看着。”说完,便也朝着客栈二楼跑去。 “年轻真的很好。”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林洪摇摇头,笑道。 刘伯长长地呼了口气,道:“但愿他们都能一直笑下去。” 林洪端起那印有樱花的茶杯,道:“同愿。” “彭玲?”景阳扣响了屋门。 屋子中的人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在沉寂了数息之后,才传来走路的声音,而后打开了门。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发丝也乱如杂草,显然先前是趴在床上的,恹恹欲睡的双眼在看到景阳身后的张峰时顿时放大,脸上的困倦之意也变成了羞恼。 “你怎么上来了?” 张峰先是一愣,看了一眼景阳,发现其实彭玲是在看着自己,指了指自己,困惑道:“我吗?” 砰的一声,彭玲连忙将门关上。 “我不该上来吗?”张峰愣住了,看着景阳,“我惹她不开心了?” 景阳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简单揣摩一下还是明白了这个女孩子的心思,不由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就说了我不来!”张峰有些气恼,并未发力的一拳砸到了景阳的背上,“诶!不对!为什么她只说我,不说你?畜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破坏了我在她心中的形象?” 景阳白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形象需要我去破坏吗?” 张峰想了想道:“有道理。” 两人的话音刚落,房门再度被打开,不过这个时候彭玲的模样已经端庄很多了,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一些尴尬的神色。 看着彭玲这张微红的脸,景阳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在韩枫城的时候偶尔听到一些年轻儿女口中的“被人喜欢也是幸福的”这句话,顿时觉得贴切至极。 无论喜欢对方与否,对方喜欢自己,那自己还是会有些在意自己在对方心中形象的,女孩子都是这样么?景阳如此想道。只是感情这种事情他也没经历过,倒是难以引起一些共鸣。 “进来吧。”彭玲没有看二人,而是微低着头,打开房门后便立刻转身入内。 中州并不像炎兆国那般如此保守,虽说男女之观依然是贞洁为上,不过对于很多小事情倒不会有太多见外的,所以张峰也并不尴尬地便走了进去。 但终究是女孩子的屋子,张峰也不敢瞎看,于是始终看着地板,像个犯错的孩子。 坐下之后景阳发现两个人都是盯着地板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想来还是没有揶揄他们二人,问道:“你不太舒服吗?” 彭玲摇摇头,道:“只是有些烦。” “我之前告诉过你,对待历史要中肯,尤其是对于今朝和前朝事,更是不要相信《寅朝通史》,虽说今日的文试题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对于第二道题,终究也还是态度二字,对待历史的态度拿来对待这道题,便不会有问题。” 彭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明白这个道理。” 景阳并没有再冒失地去询问是否答题,答了哪一道,而是看着她温和道:“不管怎样,文试已经结束,好好准备明日的武试才是当务之急。” “给你们的丹药都还在么?”景阳问道。 张峰和彭玲都点点头。 “公告上说明日的武试就是单纯的生活十五天?莫非以在里面生存的时间为成绩?”张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要不要我们一进去就找个地方藏起来?藏十五天然后出来?” 彭玲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一眼,无力道:“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单是藏这个状态你想保持下去都已经不容易了。” “不见得,从文试便看得出来,九剑门今年出题与往年有很多的不同,所以不一定是以时间长短这种方式。”景阳摇头,回答了张峰的第一个问题,而后看向了彭玲,“其实藏起来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不过想要做起来也的确不容易。” “我们进去的时候是怎么进?我们可以一起度过武试吗?”张峰身子往前探,好奇道。 “不可以。”彭玲道。 “为什么?”张峰伤心地看着彭玲。 知道张峰理解错了意思,以为彭玲口中的不可以是在拒绝,景阳顿时笑了起来。彭玲慌乱道:“我的意思是汉古林是位于九剑门领地内的一片林原,我查了一下林原外面则是非常繁多的峡谷,进去的时候就会被分开,不可能会让我们一起进去的。” 张峰这才松了口气,挠挠头笑道:“原来是这样。” ps:(其实张峰的性格某些方面挺像我的,笑。。。哈哈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吵 “听说你们天字殿有个送试生站起来大吼大叫,被直接取消资格了,还要将此事公榜天下,是真事吗?”张峰好奇道。 “有个词叫杀鸡儆猴,他做了那只鸡,那位负责天字殿大试的老先生顺便借他给我们上了一堂课。”景阳道。 “好可怜”张峰咂咂嘴,感叹道。 “有什么好可怜的,自己做不到,就也不想让其他人也做到,这样的人就是小人!”明显也已经在传言中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彭玲有些不悦地说道。 张峰顿时尴尬起来,心想这丫头嘴巴怎么跟心一样直?说话都不顾及自己面子的。 “武试并没有禁止携带兵器,所以我们需要小心一些,参加大试的名门子弟不占少数,他们都有符器相随,所以若是看到有身穿华贵的我们最好避开。”景阳立即转换话题说道。 “往些年的武试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就是担心这样的不公平情况出现,今年却有些特殊。”虽说即便到了此时九剑门也没有明确的武试规则发布,但是汉古林林间妖兽出没,而人与人之间的趋利之心也注定了少不了厮杀,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彭玲心中十分忐忑。 “连山贼的围杀都逃出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景阳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山贼的围杀?”张峰眉头一挑,惊讶道,“你们还被山贼围杀过?” 渐渐相熟之后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景阳看着他平静的点了点头,“在白鹿陵的时候遇到了山贼,不过我们还是平安到了这里。” 张峰并非愚笨之人,明白这番云淡风轻的话里其实涵盖着残酷的现实,他问道:“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也不去报官?” 彭玲道:“之前和你不熟,提这个干什么,至于报官,这件事太复杂,里面本就是官员之间的争斗,我们暂时不想牵扯进去,等到武试结束之后自有定夺。” “之前不熟” 咀嚼着这句话,能得到对现在关系的一种判断,张峰心头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那张还有些青涩的脸庞上不由微笑起来,沉默了数息后又正色道:“好复杂的事情,武试完了记得说给我听。” “前提便是我们需要都进入宗门,这才有讲故事的机会。”景阳微笑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每一次的大试都云落了天下最出色的才俊,想要脱颖而出哪里这么容易。若是往些年的只拼天赋拼品性还有把握,今年要真正战斗我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大试三年一次,十五至十七都可以参加,两岁的差别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所以里面根本不乏运元境。”彭玲有些焦虑的说道,口中说着担心自己,但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是看着景阳。 运元境只是少数,没有意外的话,也必然会在今年武试榜的前甲,对彭玲来说并没有影响,因为她只需要让自己进入前百就好,所以她真正的含义就像是她担忧的目光一样,担心的是景阳。 因为景阳说了他要前三甲。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击败那些运元境的高手。 彭玲相信给景阳一些时间他可以超越那些运元境,但是现在的他始终也还是生元境而已。 张峰明白过来,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景阳说考到前三甲要罢黜那个官员,又没说考不到要怎样,反正不亏,丢脸这种事情,只要去习惯就好了。” “” “喂,你俩看着我干嘛?” “说出这话究竟是需要多不要脸?”彭玲白了他一眼。 “我这也是个办法好不好,怎么就不要脸了。”张峰有些委屈。 元气外放的运元境与生元境之间战力的确相差悬殊,在白鹿陵遇到山贼的时候林洪便用实力证明了这一点,数十位山贼中还有数位生元境,都始终没有战胜他,足以见得运元境的强大,彭玲的担忧也是由此而来,张峰的主意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只是人与人之前追求不同,所坚持的不同,面对一些问题,就会难以产生相同态度。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担心,我一定要这个前三甲,我也能够拿到前三甲的。”景阳看着两人,平静地说道。 这种自信让人觉得很舒坦,虽说毫无来由但是也让人觉得绝非空穴来风。 “那监察司呢?”彭玲问道。 问题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景阳直面的是监察司,他放豪言针对的对象是监察司的官员,他要若是拿到前三甲真正受到挑衅的也是监察司,最为致命的是这一切都是曝光在整个天下的视野中。 监察司是何等组织?由当今长公主创办,司首更是凶名远扬的彭久林。监察司中的人丞相及各司司首以下的官员统统不放在眼中,受百官畏惧,向来是监察司不屑别人,又何曾被人挑衅?更何况这一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市井少年? 且不论是不是监察司,任何一个朝堂机构,任何一个官员,甚至任何一个平凡人,都不可能会容忍这样的挑衅。 所以监察司一定会有他们的动作,来确保万无一失,只是或大或小罢了。就算景阳有信心面对那些运元境的高手,那又如何面对监察司的回应? 景阳耸了耸肩,平静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人可以阻拦我拿到前三甲。” 彭玲对于景阳的实力有很深的认识,毕竟一路走来这么多日子,听他说过很多修行上的道理,也见他过真正的战斗,但是她并不清楚的是其他送试生的水平,所以也根本不理解他自信到底是如何得来的,不由有些恼怒起来,道:“当时应该记在心里,想要报复也等到真正拿到名次之后再报复也不迟,为什么非要提前把这些狠话放出来?” 感受到彭玲突生的恼怒,景阳苦笑了一声,这些事本也是在他的计算之外的。 “我也有些后悔,不过这个世上总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对吗?” 彭玲瘪瘪嘴,扭开了头。 “年轻人气盛一点很正常的,不疯狂怎么敢叫年轻人?我就欣赏景阳的做法。”张峰拍拍景阳的肩膀,一脸力挺道。 “疯狂了然后做不到就不认账,就是你说的年轻?” 张峰一怔,尴尬地挠挠头,对着景阳耳语道:“今天她火气好像有点大啊。” 彭玲接着说道:“监察司从来不会善罢甘休,放出了这样的话,就算是结梁子了,以后怎么办?我师父一直告诉我要少得罪人,更何况是朝廷的人,暗武监的莫尘逃了五年还是难逃一死,不也说明了现在的朝廷是多记仇吗?” 景阳一愣,不由笑起来,道:“这样分析倒是幼稚了,这莫尘的事情,可不是记仇与不记仇这么简单。” “是是是,我幼稚了,懒得管你。”彭玲愤然转身。 景阳和张峰相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景阳干咳了两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你,本来是想看看你的,没想到又变成了你来谈我,我其实也觉得当时的自己鲁莽了,但是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能做的,就是坚定的走向前。” 看着窈窕的背影,张峰也干咳两声,道:“谈完了景阳,来谈谈我吧,你也关心关心我。” “” “面对这么大的压力我已经足够自信,所以,也请你们自信一些。”景阳正色道。 说完,景阳看向了窗外,看着那口大钟以及那些隐约可见的白衣弟子,长叹一声:“这九剑门,还是要进去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当之无愧的文试第一 文试才结束,对于文试案卷的审阅便已经开展,今年文试的题目总共就两道,所以整体上的审阅速度也较往些年要快,快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白卷确实太多了。 一间坐落在九剑门宗门内部名为卷天阁的极其隐蔽的阁楼便是文试案卷审阅的地方,放光的晶石将阁楼照亮,整座阁楼没有开一扇窗户,整个阁楼也被强大的符文大阵所封锁,禁止了任何人的入内,气流却因符文大阵的原因在不断的与阁楼中进行交换,确保里面人员的呼吸。 阁楼内部是十数位身穿绣剑袍的九剑门讲师,此时他们在不断地对文试案卷进行着批改。 “帝王将相草民岂敢论之?”一位女讲师冷笑一声,看着手中这份案卷上这位考生的答案,不由嘲讽,“今年类似这样的答案未免有些多,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明白九剑门的态度吗?之前不是给过提示了?唐欢那丫头现身并且动手不也是在昭告什么吗?这些人想要进入九剑门还不明白就必须要同我们是一条战线吗?” 数声冷厉的反问将她心中的不屑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若是该送试生在场,听到了这样的呵斥,只怕会当场面如死灰。 “这样的考生甚至还不如交白卷的,省的浪费时间。”一位声音沙哑的老者放下手中的案卷,“这位送试生也是这样的答案。” “写这样的答案是明确的在拍帝王将相的马屁,莫非他们觉得我九剑门真正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女讲师再度冷笑一声,原本有些漂亮的脸就像是一张冰面。 “宗主出这样的题,对他们送试生而言,需要的无非就是对于局势的揣摩,以及对于权c威二字的中肯,也唯有这样的弟子才能进入现今的九剑门,只可惜今年有些让人失望。”老者摇摇头,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压抑紧张的阁楼内无奈声接连发出,对今年的送试生有些失望,接二连三的看着要么白卷要么糟糕的答案,对他们来说也的确是种折磨。 一位衣袍上绣有四把剑的男讲师看着手中的案卷,有些惊喜地说道:“我手中这份案卷,字迹歪歪扭扭,卷面一塌糊涂,这位送试生想必念书不多,所用的文字也简单直接,完全是口头白话,可是写的东西,倒是目前为止所出现的最好的。” 为了担心袒护包庇,审阅的时候大家都无法看到名字。 “写的什么?”有优秀的案卷出现,所有人都精神了一下,所有的讲师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这位男讲师。 “神武帝李林胜,为人残暴,刚愎自用,任贼臣居高位,以致当今中州佞臣当道,此等君王虽为开国之君,也必为亡国之君之后依然是一些批判,我便不照念了。”男讲师道。 “若始终是这样的内容,可能是受到了这位帝王的压迫或者伤害,有失中肯,毕竟李林胜这个人,有些地方倒是确实值得人欣赏的。”一位鼻子塌陷了一半,长相极为丑陋的女讲师说道,“这位送试生的第一题可有作答?” 男讲师摇摇头,道:“第一题,只写了孔师祖。” 这位长相极丑的女讲师摇摇头,道:“这位送试生胆量是有,但是头脑不行。” “就现今出现过的答案来看,已经是很好的一份了。”男讲师摇摇头,在其上落下了“庚十”二字,“要是字写好看些,文字美些,就给你‘已十’了” 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庚十这样的成绩,只能以极差来形容,然而已经是目前已经审阅的数百张案卷中最好成绩了。 写完成绩之后,案卷便如同大试时出现的方式一样,变成了光华消散,他们身后的一块透明的白色大石上有一份榜单,随着男讲师手中案卷的消失,那份榜单的榜首赫然出现了转变,杨宁这个名字出现在了榜首,而他名字之后便写着“庚十”二字,他名字之下还有两百多个名字,而成绩却皆是癸字起首,足以见得今年文试的作答水平是何等之低。 “文试并非只考史政,对于局势的把控何尝不是一种头脑?掌门这道题,狂放,嚣张,看起来简单,但是似乎对这些送试生来说,太难了些。”最先开口的那位女讲师叹道。 然后她拿起一份案卷,继续开始枯燥的审阅,然而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由道:“第一题全对!字迹娟秀,像是女子的字。” 所有的讲师纷纷看向了她,因为这是目前为止出现的第一个第一题全对的。 “师叔这道题不比掌门的题简单,居然全对,这位送试生的第二题呢?”几乎所有的讲师都很激动,一向沉稳的他们居然簇拥着争先相看,而那位丑陋的女讲师却依然淡定地问道。 女讲师点点头,看向了第二张,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怎么了?没有作答吗?” 女讲师摇摇头,道:“答了。” “答了为什么你的面色这么难看?莫非也是写的‘不敢论’?那倒的确可惜了。” 女讲师又摇摇头,道:“也不是。” “那她写的什么?” 女讲师蹙着柳眉,沉吟了数息之后,缓缓念出了第二题:“很凶很可爱。”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五个字在殿中回荡,久久难消散在耳畔。 女讲师耸耸肩,表示这份案卷的答案就是这五个字。 讲师们面面相觑。 见惯了各种风雨的讲师,有的自小出生在九剑门,陪九剑门走了风风雨雨数十年,有的则是在江湖闯荡最终落户于此,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千奇百怪,进行案卷审阅也是自前朝时便已经在做了,然而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答案,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会对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进行这样的一个评定。 “咳咳。”一位老者咳嗽了两声,让诸位讲师都回过神来,“这样的案卷总要有个成绩,需不需要上报给宗主?” 长相丑陋的女讲师说道:“不必,虽说可爱一词用得让人有些摸不起头脑,但已经是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相比那些庸庸之辈出色太多,可以给乙等。” 诸位讲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手中拿着这份案卷的女讲师道:“第一题能够答出,第二题也写了一个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还算过关答案,的确配得上乙等。” 女讲师提笔在其上落下了“乙二”二字,接着案卷消失,身后的透明大石上,榜首的名字有再度更替,柳辰依三个字跃然其上。 “柳辰依?果然是个女孩。”看着榜单,女讲师会心的笑了笑,“能写出这样的评价,本身也应该还有些调皮,若是进入宗门之后,我要教教她。” “这份案卷第一题同样全对。”一位男讲师看着手中的案卷道,“不过第二题依然没有答。” 听到第二题没有作答,讲师们顿时没有了兴趣,而是继续批改起了案卷。 男讲师摇摇头,落下了“戊五”的成绩。 榜单上的第二位变动,冯磊的名字出现在了上面。 “木陵冯家那个冯磊?那个少爷据说自小就过目不忘,答对这第一条倒是天赋使然,不过这第二题没有作答,也就太逊色了。”另外一位老讲师叹息。 “毕竟是大家少爷,论帝王这样的事情不是他敢不敢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做的问题,毕竟他必须顾及家门,冯陵督始终身处朝堂。”另外一位老人审阅着案卷,头也不抬的说道。 “有理。”老者点点头。 随着案卷审阅的进行,许多名字都出现在了榜单之上,密密麻麻,然而第一第二的位置始终没有变动,而达到乙等这个成绩的更是再也无人。 “又有一个第一题全对。”老者摸摸胡须,这一个全对的案卷在他的手中,“字迹龙飞凤舞,倒是好生霸气。” 仔细确认了第一题的确全对之后,他才看向了第二题,当他看到第二题的时候,他再度愣住了,苍老的双手攥着案卷隐隐颤抖起来,长长的胡须也在不断的微微摆动着, 似乎因为接连出现了好几位第一题全对,大家都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好奇,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老人现在的神情变化。 老者回过神来,激动的看着场间的所有讲师,抬高了声音,严声道:“诸位,他的第二题只写了一个字。” 讲师们都明白这样说话的方式已经证明了这个答案一定具备吸引力,否则以老先生的性格也不会如此,所以再度放缓了手中的活,看向了这位老讲师,等待他接着说下去。 老者干枯的嘴唇颤抖着,缓缓吐出了这个字:“癫。” 声音有些颤抖,这个短促的字变得有些长音,随之而来的,是全场再度的鸦雀无声。 若说柳辰依的五字答案给人更多的是意外,那么这个答案便是彻头彻尾的震撼。 在指苍峰的望天阁上,九剑门的宗主对神武帝的评价有两个字——疯子。 神武帝的确是个疯子,修行疯狂,为修行之道疯狂,治世疯狂,不怕乱臣当道,不怕天下大乱,不怕起义再起,不怕千年历史的五大宗门,也不怕各方群雄,几乎把所有邻国都得罪遍了,而在他心中,只想进入神魔境,只想统一这偌大的天下。 为了担心寅朝死灰复燃,他灭了数家百年门阀,杀了整个轩氏皇族,几乎所有寅朝高官无论立场几何统统诛灭九族,现如今魔爪又四处蔓延,引得多方惶恐。做了太多的疯狂之事,只因他本身就是个疯子。 然而“疯子”二字,却有些不够程度。 这个“癫”字,鞭辟入里。 “甲一。”丑陋的女教师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道。 冰冷的话语打破了场间的震惊。陷入震惊也理所当然,仍谁都想不到,现如今居然会有少年如此了解神武帝,并且能够如此霸气的只留一字于卷面之上。 “诚然,甲一。”所有的审阅讲师都对这个成绩没有异议。这一个字,已经胜过了之前任何的百字千字。 甲一这个成绩,已经表明了是文试第一。两道题都是完美答案,这个文试第一当之无愧。 看着老者落笔,所有讲师纷纷将目光投注到了透明大石上,期待着看到这个送试生的名字。 榜首的位置再度变换,两个金灿灿的大字出现在了最顶端——景阳。 场间的讲师或多或少都因身份审查的事情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所以此时不禁一阵哗然。 看着这两个字,丑陋女讲师的面色骤然一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岂是谁皆可? 夜幕降临,白日的喧嚣渐归平静,文试的阅卷也已经结束。 虽说文试成绩暂时还不会公布,但是在九剑门的高层中,却已经隐隐传开。那面大石上的榜单其榜首位置的那个名字,有些刺眼。 这样的成绩结合上之前所放出的豪言,多少在九剑门高层引起了一些声音。 而九剑门宗主林无双和陆无琴还在对弈。 林间风凉,两人都显得斑驳的长发随风摆动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被月光照得泛出醉人的光芒。 见林无双还在沉思,陆无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又不知思考到了什么,望着棋盘的双眼逐渐深邃下去,喃喃道:“果然是个出色的年轻人。”说完之后,他便沉默无言,却又仿佛还有未言之语。 这句话此时听着有些没有来由,不过林无双很清晰的明白这句话是针对的谁。 林无双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被月光轻笼的胡须显得如雪般白,他十分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思考些什么。你虽说猜不透我,我猜透你这个小师弟又太轻松了。” 陆无琴顿时变得恭敬了许多,对着这位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老者微微低头,默默听候他之后的话语。 “一个少年表现得太优秀,对监察司官员还表明了敌意,或多或少都会让人猜测到是那个风头正热的前朝太子,不过他是不是大寅太子这件事,不需要我们去猜测,去考虑,或者去证实。”林无双神情平静的看着棋盘,而后抬起头看着陆无琴,十分缓慢地说着,“这些东西是公输采尧和李若思考虑的,我们不需在意,即便是在意他们也会给我们答案,现如今我们只知道他是送试生,是今年文试第一便好。” 陆无琴点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 沉吟了片刻,陆无琴抬起头,看着林无双道:“那需不需要在武试中对他多些保护,文试第一这件事,必定瞒不过监察司,今夜他们应该便会知晓。” 放出豪言要大试三甲,现如今文试已经第一,对监察司来说,必定是一道冲击,也必定会加紧他们在武试中的手段。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来说,彻底破坏或者影响宗门大试虽不可能,但是从中影响那么个别人的发挥,却是轻而易举的。 林无双笑了笑,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柔声道:“不要。” 陆无琴眉头微锁,困惑道:“为什么?” “师弟你是真的不懂我。”林无双摇摇头,“无论这个渝南陵的少年是出自什么原因放出那样的豪言得罪监察司,就算一部分有我九剑门的问题,可是那终究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时鲁莽也好,年少轻狂也罢,人总是要给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的。” 陆无琴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决定,道:“他终究还是个孩子,监察司的回应极有可能会牵连到生死,姑且不论他是个好苗子这件事,单是这条生命也没有失去的理由。” 林无双再度笑了起来,道:“手掌天雷剑,性情偏偏如此温柔,这可能便是你至今未入圣元境的原因吧。” 陆无琴面色微僵,没有回话。 “我们是宗门前辈,是现今九剑门最有资历的人,做事终究是要公平二字的,这场大试,监察司可以耍手段,那个渝南陵少年自然也可以,但是,我们终究是不行的。” 陆无琴细细领悟了片刻,心中茅塞顿开,对着林无双微微欠身,道:“师兄有理。” 林无双眉眼间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平淡,世人皆说他性情才是真正入雷霆,而他的眼神却永远都给人一种慈祥之感。顺着照拂在树梢的月光,看向了远处,那边是雄厚叠峦的山影,和被埋藏在月光照拂不到处的阴云。 落谷城的夜市并不繁华,平直的街巷间鲜有热闹之光,白日最繁华的地段也显得安静,更因为大试的原因而夜里不断的军队巡视而增添了许多压抑之感。 无论在哪一座城市,夜里最热闹的地方都是勾栏之地,可在落谷城即便是勾栏之所也因为九剑门的缘故而受到了很大的打压,仅仅只有数家还在经营,其主要效忠的对象也是军队中的那些军士。 正因为数量不多,落谷城仅有的勾栏之所便因为竞争对手的缺乏而生意格外的好,赚到的钱也格外的多,所以内里的装潢便也格外的舒适,本身便也格外的大。 四个“格外”足以说明这几家勾栏的庞大。 一家名为临香楼的勾栏是落谷城最大的青楼,若说夜里的落谷城基本陷入了沉寂,那么它便是显得最突兀的地方了。 临香楼里歌舞升平,歌声舞姿引来诸多粗犷的叫好声,而诸多的娇媚声音以及露骨的话语内容,再加上其余舞骚弄姿的女子则给整个阁楼增添了诸多香艳之感。 酒味和迷人的香味弥漫在场间。 二楼的奢华房间里,关闭着的房门以及晃动的粉红色烛光不断的让望去的人思想飘向远方。 临春楼最奢华的一间房自然拥有最奢华的装潢和最高贵的服务,永远是留给权高之人,往日里拥有这间房的都是那位落谷城的黄姓百夫长,今夜却是给了一位老鸨也不认识的红袍大官人。 老鸨不认识但是也始终是消息极其灵通并且极其有眼光的人,所以很轻易的便猜到是从都城下来的翰伊城监察司官员,所以没有丝毫懈怠的推脱了那位黄姓百夫长的席位。 此时这间房的房门处有四位红衣男子守卫,每一位都虎背熊腰知晓绝非平凡之辈,而房间里也并没有太多的淫‘靡之感,只有淡淡的压抑,与房间外的场间截然相反。 四位身穿华丽罗裳但又不凡香艳之感的漂亮女子十分不和谐地站在一侧。 本身她们便是这座勾栏的名姬,往日数十银也不见得会接客,今日老鸨却让她们全部来伺候这位大人,她便知道这位红袍官员必定是权高位重之人,若是好生伺候,必定少不了好处,可是从进来到现在,这位大人却根本连看都没看过她们。 这样的气氛自然不妙,为娼者也自有她们的手段, “大人”其中一位身穿红裳极度美艳的女子眼中秋波流转,声音娇媚至极的嘤咛般的轻呼了一声,同时人若无骨般地婀娜扭动着往前挪了一步,露出胸前那道引人遐思的的沟壑。 她相信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来到这里的男子更够禁得住她的这种撩拨。 “退下”红袍官员转过头,眼神极度冷漠地看着她们。 这等冷酷的眼神让人脊背发凉,红裳女子步子顿时一顿,原本微微扭动着的身子也顿时一挺,面色僵硬道:“大人您” “不想死就退下。” 四位女子面面相觑,心里面害怕之余嘀咕不休,不过还是对着他作了退礼,而后慌乱地退出了房间。 红袍官员冷哼一声,拿起了桌上的酒杯轻抿着。 这位红袍官员,赫然便是身份审查时,那位出现在场间解决了紧张场面的监察司主事。 不多时,这间房间内进入了另一位红袍男子。 红袍男子恭敬地进入房间,最终抬起头露出他那张流淌着着诸多汗水胖脸,道:“下官易无川,拜见主事。” 这样的见面才是他今晚出现在此的缘由所在。 红袍主事看着易无川,放下手中的酒杯,沉默了数息才轻声道:“你已经知道了?” 易无川恭敬地站在他身前,脸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神情冷峻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不必考虑这么多,对你而言你只是被罢黜而已,对监察司而言,却不单单是一个官员被罢黜那么简单。”红袍主事平和地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司首在翰伊城承担着很大的压力,找到那个余孽太子迫在眉睫,所以本官已经派人前往韩枫城去查查这位少年的底细到底是否真实了。” 易无川颔首。 “其实身份审查这件事,说到底你也无错,甚至做得十分正确,本官还在寻思等到大试结束好生加赏你。” 看着主事平和的面容,易无川猜得到一些东西,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道:“大人?” “今日本不必见你,因为见不见你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但是对你而言却不一样,就是怕你不放心,所以我才会见你。” “你何必担心,那个少年怎么可能会拿到前三甲?文试第一但看武试排名?他也要有命去排这个名才行。”红袍主事摇摇头,十分平淡的说着,“我监察司的威严,是谁都可以挑衅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武试开始 一切都在如昨日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依然是早起之后三人便带着武试中的必需品,在两位护送人的陪同下前往广场,街上依然是那么热闹。不过路上的送试生都变得沉默,经历了文试的压抑之后,所有送试生的心情也不再如昨日那般轻松。 “丹药带了吗?”穿着一身蓝色普通衣裳的景阳再一次确认道。 景阳的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剑,剑刃上有不少缺口,显得伤痕累累,然而依然锋利非凡,一见便知是一把身经百战的剑。 剑是林洪的剑。 昨日在得知景阳需要一把剑的时候,林洪便与他一起前往铁匠铺准备购置,这才发现因为武试的缘故不单单是丹药的价格水涨船高,兵器的价格也连翻涨数倍。韩枫城城督在出发前给与了林洪不少的钱财作为三人的盘缠以及来到落谷城后的费用,数目并不小,然而却并不够在支撑他们在此间生活这段时间的情况下再购置这样的一件兵器。 所以林洪将自己的剑给了景阳。 景阳知晓进入汉谷林之后应该会有得到兵器的办法,但是也并没有拒绝林洪的好意。 “带了。”听到景阳的话,张峰和彭玲两人都点了点头。 “云朗之戒还是你拿着吧。”彭玲背上背着行囊,手里还握着一把从宗门带出来蓝色的符文铁剑,现如今这把剑也是沾染过鲜血的,所以显得比之前要更像是一把剑。她将戒指从手掌取了下来,递给了景阳。 这样的话是昨天到今天彭玲说的第三次,不过前两次景阳都拒绝了。 景阳摇摇头,第三次拒绝道:“你拿着,给了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来。” “现在我再送给你。”彭玲柳眉蹙着,严肃地说道。 景阳又摇摇头,看着熙攘的前方说道:“这不是送与不送的问题,我送给你是因为你比我更需要他,山贼的事情只是一方面,你拿着就是了。” “那你怎么办?监察司怎么办?”彭玲担心地问道。 “说了我给你是因为你比我更需要,我拿着这个也不会太有用,你能够依靠这戒指的帮助考入前百,就是最好的回报了。”景阳说道。 友情这样的东西就是这样,帮助你仅仅只是为了你好,哪怕找的另有一番说辞,但是也依然让人觉得感动。 彭玲也明白景阳的性子,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有暖流流淌,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我吗?”张峰探过脑袋,问道。 张峰的背上背着一把刀,是从南阳陵带来的,所刀本身的构造也极其符合南阳陵那等西南地区的风沙之气,略显粗犷。原本喜欢嬉闹的他配上这样一把刀,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和谐之感。 彭玲白了他一眼,道:“你要不要脸?” “你白眼的时候真好看。”张峰笑嘻嘻的看着她。 “” 景阳仔细地想了想,道:“没有了。” 本来也是玩笑话,张峰只是佯装失望地叹口气。 依然是这条青石路,被阳光和斑驳的人影分割得七零八落,三人沿着路线穿过街道,最后便到达了那个已经来过了两次的广场。 广场上的那些图腾柱以及那一位位白衣弟子即便是见了多次,再度见到也依然让人难以抑制崇敬之情。 与林洪与王伯交代了几句,三人便递交了令牌,经过了由军队和监察司以及九剑门弟子构成的封锁线,进入了其中,广场上已经有送试生汇聚,这一次与昨日的文试不同,昨日的文试所有人都两手空空,而今日则许多送试生都带着包裹,几乎所有的送试生带有兵器。 景阳仔细的观望了一下,广场上熙熙攘攘,想要找到一个人十分困难,并没有见到那个美丽女孩,景阳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闲心真好,而后神情专注地盯着如同银饰一般净白的银白色高台那位老者。 再过了一段时间,便基本到达了武试开场的时间了,随着那炷高香末尾成灰,悠扬的钟声便开始鸣荡开来。 这宣告着即将开始宣言。 送试生开始低头。 低头,以示敬意。 或许是因为修行者战力至上的缘故,所有的人都将武试看得比文试重要,乃至于全城人在听闻到钟声的那一刹那纷纷垂下了自己头颅,无论是八十老儒,还是数岁的垂髫。 热闹的街道顷刻间停滞,整座城顿时陷入了深沉的安静之中,只有满满的崇敬之意。 即便是那些威武的军士,也对着广场的方向微微垂头。 昨日宣告文试开场的那位一袭绣剑长袍的老者缓缓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满脸褶皱的他神情十分的严肃,干褶的嘴唇张开,一道雄浑在每个人耳畔的声音传荡开来:“诸位送试生。” 一声之后,场间的所有送试生缓缓抬起自己的头,望向了台上。 老者望着下方一位位雄姿英发的少年少女,欣慰般的笑了笑,继续缓缓说道:“经历了一夜的休息,今日便将开展我九剑门的武试环节,相信诸位对于武试的内容也已经基本了解,老夫将向诸位做出一些阐述,还请所有送试生打消心中的顾虑。” “往些年的武试向来只拼品性,不论战力,然而今年却不再如此,从题目发布的那一天起,落谷城中便时常听得到送试生对于武试试题的怨言,老夫要告诉你们的是,武试的题目是宗门内部严格商讨之后才定下的,所以是我九剑门所有师长都认可的,再多的怨言,不如全心地去面对。” “昨日的文试结束之后,同样有许多难听的声音出现,作为宗门的讲师代表,我有必要对诸位说一句告诫的话语:怕,便无须来此。” 怕帝王,怕强敌,怕宗门态度与己相悖,便无须来九剑门。 这是九剑门对送试生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让不少的送试生都深深低下了头。 “武试的内容便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在汉谷林中生活十五天,没有其余要求,至于你们的生死问题,宗门有宗门的办法,无需多虑,仅此。” 说完,老者便缓身退下。 虽说说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话,然而对于武试内容的交代也极少,没有具体的描述,也没有说任何的规则,所以便也说明,这场武试,没有规则。 一位处在广场人群中长相十分平凡丝毫不起眼,身上穿着黑色软甲,手中还握着一杆黑枪的少年缓缓抬头,注视着这密密麻麻的中州才俊,神情默然。 与黑甲少年中间隔了百人的彭玲眉头深深地皱下,关切地看着景阳,道:“那监察司不是可以肆意妄为了?” 景阳看着高台,没有说话。 彭玲转过头,同样看着高台,也不再多说,只因现在多说都已经毫无意义。 景阳的目光落在高台之上,看着缓缓出现在台上的唐欢,心中喃喃道:“我也可以肆意妄为。” 一袭长袍若白裙,冰艳如仙的唐欢如同昨日宣告文试开始时一样,站到了高台的中央,亭亭其上对着诸位道:“武试开始之后,一旦离开汉谷林,便是失败;一旦高声喊道‘我弃权’便是失败。” 说完,她的玉面对向了身前的那面小鼎中轻轻随风摇晃的水,她轻沾一滴,而后如箭般出手,那面符文蔓延其上的铜锣一声巨响,随之是她清脆但冰冷的声音: “武试开始。” 一声宣言万分庄严,将所有送试生的心提到了嗓眼。 巨大的石台再度从中分开,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昨日石台分开之后,诸位看到的是高山和石阶,而今日看到的则是一面明显蓝绿交汇,由元气扭曲成的一道巨大光门。 “九剑门的手段,果然高妙。”张峰不由咂嘴。 “进入光门之后,大概就是那名为汉谷峡的峡谷了,好生加油,进入了汉谷林之后,若是能够碰见冯磊,最好和他呆在一起,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景阳对着两人交代道。 彭玲二人点点头。 景阳深吸口气,道:“出发吧。” 人潮朝着光门涌动,景阳三人便也淹没在这人潮之中。 唐欢神情略微忐忑地看着进入光幕中的人,而后对着来到她身边的老人微微欠身,“张师。” 老人微笑着看着送试生们进入这道巨大光墙,感受其中一些考生散发出来的淡淡杀气,淡淡道:“今年的武试好残酷。” 唐欢目光看向远处,点点头。 “可是现实就是最残酷的。”唐欢称谓为张师的老人摇头道,“相比往年,我更喜欢今年的,武试,本来就该残酷些。” 唐欢没有说话,望着开始逐渐空旷的广场,喃喃道:“未来的中州,才是真正的残酷。” 老人的目光也逐渐深邃下来,抬头眺望向北方。 北方有座雄城,名叫翰伊,里面住着一位,残酷至极的暴戾君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果然有意思 一进入这道光幕之后,见到的便是白茫茫一片,身边所有人都消失不见,这看似笼罩了整片天地的白芒中,唯留下他自己。 刺眼的光芒并没有炽热的温度,相反让人觉得无比的舒畅,对景阳而言,除了感觉有些失重之外,还感觉自己两只手臂上的符印发烫。 “符力居然刺激了符印,这道光幕的符力好强大。”景阳环顾着,蹙眉。 这刺眼的白芒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而后便是潮湿和暗沉扑面而来,这样的强烈的光暗对比让景阳无法第一时间适应。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白芒彻底消散而去,当自己的视线再度清晰起来的时候,景阳再见到的便是两道高高长长看不到头的崖壁,以及弥漫的雾气。 被各类藤蔓爬山虎铺盖的崖壁依然看得出嶙峋,昏暗潮湿的峡谷中间长满了苔藓,透过峡谷上方的长长豁口可以看见远处的一片茂密山林。 “汉谷峡。”景阳环顾着四周,“汉谷峡有数千道峡谷,容纳两千送试生绰绰有余,果然一开始便将人分开。” 事实的确如彭玲所说,不会让送试生扎堆进场。 不知是什么走兽从其上经过,激落一块块碎石,砸到了景阳的身旁,发出清脆的响声。 景阳仰头看上去,大概估计了一下这峡谷的高度。 “约莫百来丈,崖壁又湿滑,爬上去十有会被摔死。” 打消了这个念头,扯下了一些藤蔓,绕成圈缠裹在身上,景阳也不再停留,开始朝着前方走去。 阴暗潮湿的峡谷中走起来也极度冷清,雾气让人看不清前方,所以景阳始终保持着警惕,林洪的剑在他手中始终握得紧紧的,若是遇见什么危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 所幸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四周才终于渐渐开阔起来。花香四溢,鸟语可闻,景阳这才终于走出了峡谷,他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回过神的时候,赫然发现他刚刚才走出的峡谷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他的身前是绿的发油的森林,他的身后,只有一道万丈高的崖壁。 “好奇妙的手段,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这片山林和整个峡谷,都是座大阵。” 景阳摇摇头,抿抿嘴,继续朝前小心翼翼地走着。 他爬上了一处山坡,眺望着四周,只见这片山林广袤无垠,根本看不到尽头,而后他拿出一张纸,在纸上的一角开始绘制他所能观测出的地图,然后在其上标出了许多的位置。 “很聪明。”站在崖壁上看着下方,慕容断不由称赞。 他一旁的南阳陵陵督的儿子陈塘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倒是懂些小把戏。” 慕容断提醒道:“唐师妹倒是挺欣赏他的,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陈塘眯眯眼,看着下方那道微小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的身影,呢喃道:“欣赏?是吗?” 确定了不远处有条河流,初步锁定了一片长有果树的地段后,景阳便继续上路。 生存的第一步当然就是食物和水,所以他的第一个去处,便是那条溪流。 走了不多时,一条涓涓溪流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在这里生活十五天,难度究竟在哪里?单纯的野外生存未免太简单。”景阳走到小溪旁,仔细地挑选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位置,而后坐了下来,“这里妖兽纵横,可是若仅仅是和妖兽争斗,来决定胜负,那么运气成分便会主导这次的武试,难以彰显送试生的水平。” “若是让送试生们相互争斗,却也没有给我们之间一个利益关系。” 景阳先洗了洗有些花的脸,然后大口的喝了几口水,之后一边用自己携带的水壶接着水,一边在心中捉摸着。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分析,都始终不明白九剑门高层在这场武试中究竟藏着什么药。 “故意不说清楚,是担心有所准备,所以进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做好所有准备。”这是昨夜他对彭玲和张峰叮嘱的话,他自己在口中重复了一遍,“希望他们俩也能早些进来将这些东西储备起来。” 收好了装满水的水壶,景阳开始仔细观测起四周,包括远处树木的异动,或者是任何一点的人的痕迹。自幼经历的那些,让他在这方面格外擅长,当年他面对的,不知道比这些送试生要可怕多少。 他的谨慎并非多余,他朋友很少,而敌人他自己也不清楚有多少,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对待任何一个人都必须小心谨慎。 在确定没有其余人之后,他才松了松紧绷的身体,开始去寻找食物,准备做好食物的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他才走了数步,便听到了水流忽然湍急起来的声音,不像是忽然来潮,恰恰相反,而是那种水流在被急速抽走,或者说以双耳可闻的速度干涸的声音。 景阳神情骤变,豁然转身,只见刚才还流水潺潺的河流,其中流淌的水,正在以肉眼可以见的速度消失,只是眨眼,便已经干涸,露出了淤泥的溪床以及一颗颗色彩斑斓的雨花石。 而此时,不少的送试生也在不同的位置走到了溪流旁,身处不同位置但是同样目睹了溪流干涸的他们同景阳一样神情巨变。 “为什么会这样?”一位女孩看着溪床,手中的水中崩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口干舌燥的她不由有些慌恐地喊道。 “知晓第一时间离开峡谷,提前来到汉谷林的人,便有时间得到一定的资源,赖在峡谷中妄图多拖延些时间的,便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是告诉你们,凡事要懂得抢占先机,而不是坐以待毙。”陆无琴站在一座山的顶峰,望着下方这片偌大山林,摇头喃喃道。 “这一环是你设计的?” 身材有些臃肿,然而气质却显得十分高贵的袁菲站在他的身侧,好奇地问道。 “林子外围自然不能给他们留好东西,不然谁还会进去?”陆无琴对着她笑了笑。 一身紫边翠纹裙的袁菲冷笑了一声,问道:“林子里面有好东西吗?” 陆无琴将手负在身后,临着高处寒风道:“你指的是长在树上想摘就摘,还有流在河里想喝就喝的那种?当然也没有。” 袁菲摇摇头,“真狠。” 陆无琴摸摸鼻子,道:“可以崇拜我,可不要爱上我。” 景阳眉头微锁,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立即转身,朝着林中飞快地跑去。 朝着东边跑了不多时,景阳便来到了他先前标定的有果树的区域,他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因为果树虽然依然青翠如往夏,但果树上的果子全部不自然地坏死c黑腐,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即便是鸟叫声和蝉鸣声也都消失不见。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接着拿出最快的速度朝前奔跑,只求可以赶上一颗未来得及腐烂的果子。 然后每一次当他到的的前数息,果树上的果子都全部坏死,没一个例外。 疾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效果,这样的方法显然不能奏效,他必须保留体力应付后面的问题,所以选择了放弃。 即便是景阳这样修行者的体质也在这样的奔跑下有些累,胸膛剧烈起伏着。 “没有食物和水不可能能够生活十五天,所以会有另外的途经来让我们去获得这些东西。”景阳喘着气,看着前方,强行忍住了想喝水的冲动,“逼我们往里面走?” 他坐下调息了一小会,然后便继续上路。 “这个大试,果然有些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结伴 陆无琴口中的妄图赖在峡谷里多拖延些时间那一类人,在两千人的送试生中只是少数,极为不幸的是,厚颜无耻的张峰便是其中之一。 “林中一定危机重重,峡谷里安全得多,既然是按照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来算,那么能多活一息,便有机会往前多排一名。” 当他自言自语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这里大约半个时辰了。 也唯独只有在峡谷里面原地不动这么久的人,才能够得出“峡谷里是安全的”这个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绷紧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张峰长呼口气,原地坐了下来,一张相貌普通脸颊上颇有几分不屑,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着。 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俨然是另一幅姿态的二郎腿,然后颇为惬意地靠着崖壁,仰头看着峡谷上方的狭长豁口道:“武试就这点把戏?这能难倒你小爷我?能多赖一息算一息,小爷我带的食物和水还足够支撑两天。” 他得意的笑了笑,将自己的包裹抱在身前,一边解开包裹一边想着彭玲和景阳:“站这么久还真是口干舌燥。让你们俩带点吃的不相信我,现在足以见到我的先见之明了吧?” 解开包裹之后,里面除了衣物和一些简单的用具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小包裹,用绢布缠裹得极好,便是他携带的食物。他笑着解开自己的包裹,一股奇怪的味道散发出来,他的表情一点点僵硬,以至于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下来,停滞了数息之后,他不敢相信似地再猛然打开,发现里面原本美味的糕点已经全部发霉。 糕点是今天早晨买的,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然发霉,所以张峰明白这一定是九剑门的手段。 “什么?我靠!” 他急忙掏出水壶,水壶的重量也给了他极为不祥的预感,摇了摇并没有声音,这才慌乱地打开自己的水壶,发现水壶也空空如也。 极为不巧的是,他绷紧神经观察了峡谷这么久,现在口渴至极。 他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要是人人都带十五天的食物进去,然后就赖在峡谷里面呆满这十五天,然后就可以这样拿到第一?小聪明还是不要耍给我们看了。”陆无琴望着下方,摇摇头。 回想起景阳叮嘱的话,这才明白其重要性,张峰连忙爬起来,朝着汉谷林狂奔而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汉谷林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看着这片偌大的林原,便像是在沙漠上见到了绿洲一般,张峰心里顿时有了希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拖着步子往前走着,试图找到一些东西。当他来到溪流旁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早已经没有那么一滴水了。 他其实很聪明,看着这明显不合理的现状,便明白了这其实都是九剑门的设计,也明白了自己在峡谷里耽搁的时间,现在给自己带来了致命的麻烦。 “天要亡我张峰,天妒英才啊!”生无可恋的张峰跪倒在了溪流旁。 再伤心也没有办法,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哭天喊地的折腾了一会,他走到了青翠的树旁,扯下了上面的绿叶,苦着脸在嘴里嚼着。 叶子里面有水,这便是他吃叶子的原因所在,然而叶子的苦涩难以言喻,他古怪至极的表情便是最好的诠释。 “平时师父老是骂我蠢得跟驴一样,现在好了,吃叶子,真的变成驴了,所以当老人家的,嘴巴还是要积点德啊。” “你好。” 张峰身体一绷,手顿时握向了身后的刀柄,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位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汗衫,露出了自己坚实但不夸张的臂膀,古铜色的脸上也带着善意和怯意,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没有出鞘的剑。 张峰眯着眼睛,小心地盯着这个少年。 “那个,我没有恶意,只是看见了送试生便想过来打个招呼。”少年担心激怒到张峰,往后面退了一步,小心地说道。 “这林原这么大,你怎么会这么巧碰到我?”张峰警惕地看着少年,问道。 少年连忙摆摆手,急忙道:“我只是恰好遇见你了,刚才我一直在林子外围徘徊,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遇到人。” 说完,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张峰的水壶。 注意到对方的的目光,明白他应该没有恶意,张峰又仔细地打量了半天,才渐渐放下警惕,才松开了自己握刀的手,然后吐出了嘴里的叶子。 “你也没有水吗?”此时天气逐渐炎热,哪怕是在林子里也难以抵挡这暑意。少年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有些失望地说道。 张峰耸耸肩,“有水我就不会吃叶子了。” 少年长叹口气,道:“无论是果子还是水,都已经全没了,我在这里转悠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点解渴的东西,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送试生,讨到些水喝。” 张峰摇摇头,又扯下两片叶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有水人家也不会给你喝。” “为什么?”少年蹙着眉头。 “哥们,这是大试,这是比试,这是关系到进入九剑门的,人家给你喝水就是在帮助你和他自己竞争,人家又怎么傻或者有这么好心?再说了,很明显九剑门的那些前辈断了我们的水源和食物,饭可以不吃,不喝水怎么能行?现在一壶水那可是无价之宝,谁吃多了会分给你喝?” 少年挠挠头,道:“一口都不行?” 张峰摆摆手,“我又没水,一口两口还是一滴两滴跟我说都没用。” 说完,张峰又把叶子塞进了嘴里,苦着脸嚼着,自言自语道:“好难吃,早知道进来的时候多喝点水了,指不定还能多撑两个时辰。” “那现在怎么办?”少年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林子外面铁定什么都没有,里面说不定还能得到些东西,往里面走呗。”张峰心想这个少年怎么比自己还要笨,全是些蠢问题。 少年无奈地叹口气,走到树旁,也扯了两片叶子含在嘴里,“真难吃。” 张峰道:“你得庆幸它难吃。” “为什么?” “要是好吃的话,这个玩意也会一起消失了。” “哦哦,有道理。”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叫贺成节,白鹿陵人,你叫什么?” 张峰眉头一挑:“白鹿陵?和渝南陵挨得近吧?” 贺成节连忙点头,“是啊,很近,你是渝南陵的?” “不是不是。”张峰摇摇头,“我是南阳陵的,叫张峰,有个朋友是渝南陵的。” 贺成节失望地叹口气,吐出了嘴里嚼得发涩的叶子,嘴巴的干燥一点没有解决,而是感觉更口渴了,道:“那我们一起,也可以做个伴,进去找水行不行?我快渴死了” 同样口干舌燥的张峰想了想,看向了林间的深处,寂静无声的森林以及被遮挡住的阴蔽,宛如埋藏着无限危险。 张峰先前还玩世不恭的神情一变,想着里面可能存在的危机,以及明确表示过生活在其中的妖兽,不由觉得心里发毛,一把抓住了贺成节的手点头道:“也行,一个人势单力薄,有个人结伴也可以多个照应,毕竟说是这里面有妖兽,我一个人也打不过。” 贺成节道:“行。” “如果找到什么水和食物,我们两人就平分。” “行。” “你是什么境界的?” 少年道:“生元境中期。” 张峰拍拍他的肩膀,道:“可以,我们境界差不多,遇到危险就相互照应一下,看你穿的跟我一样穷酸也不像什么有钱人,寒门多薄命,我俩得多多相互帮助才行。” 张峰内心深处也希望能够遇到一个豪门弟子和自己结伴,毕竟豪门弟子有强大符器能多分保障,和豪门弟子打好关系出去之后指不定能跟着沾沾光,跟着发家致富什么的,不过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能找到一个人结伴就应该很知足了。 两人便结伴向着林间走去。 “对了张峰兄弟,你的伙伴呢?你不去找他们吗?”一边折开面前的枝叶,贺成节一边问道。 张峰抿抿嘴,想着没来由给他自信的景阳,道:“这里这么大,我也想去找到我朋友,但是这么大怎么好找?” “他应该会来找你吧?” 张峰想了想,道:“我那个朋友还是挺关心朋友的,应该会来找我吧。” 贺成节点点头。 “我也得去找个人,一个女孩。”张峰很担心彭玲。 “好的,我陪着你。” “行。”张峰点头。 ps:最近看了余罪,挺好看的,但是剧情有很多地方是不合逻辑的,不过这都不影响它的精彩程度。而我最大的毛病就在这里,小说本就是虚构,是天马行空,我总是过多的去在意这样的情节合不合理那样的情节合不合理而而不断pass自己的许多想法,这样得不偿失,所以可能后面会有些不那么合理的情节出现了。不过我又想了想,就算不合理,强行解释的话,也是可以找出合理的解释来解释不合理的情节的,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古怪的举动 越往林中走,便越是安静,其幽静也越是让人胆寒。 随着脚步的迈进,鸟声逐渐难闻,原本还能见到的虫子也消失在了视野中,而茂密的树叶,也将阳光尽数挡去,留下几分阴森。 走了几乎一个下午,走得也渐深,没有丝毫意外,所有的果子都已经腐烂,所有的野菜也全部枯萎,景阳根据自身经验找到的几口泉,也只剩下干枯的泉眼,至于泉水,全部干涸。 甚至林间从来不乏的野味,也一个都见不到。 他可以完全判定,这个林中,已经不存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得到的资源了。 不吃不喝在危机四伏的广袤森林里生活十五天,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按道理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将体能最大限度地保存,来熬日子,然而景阳是一个习惯将一切都搞清楚并且将机会把握在手上的人,所以他还在继续探索着什么。 景阳停下脚步,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走了这么一路的他,这才打开了水壶,喝上了一口,然后他看向了水壶里的水。 “大概有二十多口的样子,每天只喝一口半,差不多能够撑过去。” 将水壶塞回包裹中,景阳继续向前。 “漫无目的地瞎转悠?”一位白发苍苍的女讲师佝偻着背,站在九剑门内部一个高台之上,通过面前的一道暗蓝色的光幕,看着景阳道。 之前的霸气言论以及吸引了不少高层的目光,不过大多只是当做笑话,可是随着文试第一这个名头落在他身上开始,所有的高层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他来。 唐欢谦卑地站在老妪的身侧,看着光幕中的景阳,摇头道:“他在找高山。” 老妪好奇地看着她,道:“找高山?” 唐欢点点头,额前的青丝垂如被佳人撩动的珠帘,淡淡道:“高山之上要安全些,遇见敌人也能居高临下,而且站得高,方穷千里目,也能洞察其余的送试生。” 老妪看着确定了一座高山,而后向上攀登的景阳,不由微笑起来,脸上的褶皱如同一把闭合的折扇,“果然还是你和袁婆娘眼光好,提前相中了这小子。” 一个会有歧义的用词让唐欢不禁一怔,耳根微红道:“刘讲师玩笑话了。” 观测者轻松谈笑,亲临者则压抑至极。 景阳已经在这一带周围盘旋了良久,也不知在盘旋些什么,这才最终确定了攀登这一座山。爬上山的同时,试图寻找到洞窟,花费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最终确定没有洞窟的存在,他才松了口气。 没有洞窟的存在这座山上便没有妖兽的穴,他也能安全些。 山并不高,在群山之中只算中游高度,且汉谷林的山全部都不巍峨,比起指苍峰那样的山来说,显得娟秀如江南水乡处的女子。景阳很快便爬到了山巅上,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藤蔓以及树枝编织了一下便编织成了一张简易的床,然后铺在了松软的叶子上。 将一株散发着清香的草药拿出来揉碎,一股刺鼻的香味随之散发,而四周缠绕他已久的蚊虫全部逃离。 彻底安静下来,他躺在了上面,开始思考这场大试。 “名为武试,却并没有给送试生一个战斗的理由,断了所有资源,逼送试生自相残杀食人肉?不可能,一场武试怎么可能会允许人死,那九剑门高层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人没有食物妖兽便也没有食物,然而妖兽却可以吃人,今日这么多人入林,想必这些妖兽都已经感知到了,但是因为送试生的修为普遍都是生元境,其数量庞大,让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可是随着日子的推移,妖兽便会真正暴动起来。” 景阳蹙紧了眉头,心中开始不安。 他需要面对的危机,也比其余送试生多得多,所以他要确定的事情,也要多了那么一些。 不再多想,景阳打算先好好调息一下,于是盘膝打坐,开始进入冥想状态。 原本火辣的骄阳渐渐西斜,变作火红的夕阳,光线开始羞蒙蒙,景阳的影子被拉得狭长,清秀的面庞上也带上了夕阳的涩意。虽无归鸟展翅,但是对于压抑了真正一个白天的送试生来说,整片此时森林这才有两分祥和的味道。 下方火红色的林海如血,随风涛涛,风终有静刻,林海也有平息时,短暂的时间里,风渐悄,哗啦啦的叶浪声也沉寂下去,而一道气息却逐渐浓烈起来。 可能是因为直觉,可能是因为强大的感知,像是闻声惊飞的鸟,景阳蓦然睁开双眼。身体一震,小心翼翼地勾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崖畔,藏在枝叶之后,透过那些叶间的缝隙,看着身下的林间,远处一道细小的白色影子。 那是一个高大的少年,若是不计算山的高度,距离他大约七八十丈的距离,身穿白色汗衫,满是汗水的手握着一把用白绫缠裹着刀柄的宽大大刀,少年剑眉星目,一派正气凛然,背着包裹正在不断环顾着四周,十分迟缓地不断地前进着。 为了警惕四周的妖兽,少年不知不觉间便释放着杀意,所以显得有些煞气。 走了大约十丈的距离,少年似乎有些累了,爬上树观测了良久,确定安全之后,最后就坐到了树下,靠着树干小憩起来。 这样遥远的距离,景阳看得没有那么清晰,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个少年并不是他朋友之一。 景阳看了看自己现今已经是无价之宝的水壶,蹙紧了眉头。 “林间满绿,你不该一身白。” “林间寂静,你不该一身杀意。” “即便我不动你,你也无法在武试中走太远。” “抱歉。” 景阳对着少年微微欠身。 然后他立即又跑到另外的方向仔细查看,确定这附近没有其他送试生的到来,现在天色开始降下,待会应该也不会有人再过来,对他之后的行动造成任何的破坏或者干扰,于是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他解开包裹看着里面的几颗路上摘取的妖异色的果子,呼了口气,揣了两颗在兜里,然后将包裹裹好,带上了东西从另一个方向朝着山下跑去。 林间无路,一地的泥土和烂叶缠得景阳一身都是,然而现在的他却无暇顾及这些。 下上比上山要快上了很多,加上他刻意的加速,他很快便跑到了山脚。 而后他极其有目的性的,朝着东边跑着。 那边的树林要远比他之前所处的任何一处茂密,要阴森,暮色将至,若是一个正常的送试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傍晚时分去那样的地方。 然而景阳却十分坚定地再朝那边跑着。 “他干嘛?”老妪淡淡的眉毛用眉笔勾勒得极其不自然,她转头看着亭亭玉立的唐欢,再次问道。 唐欢蹙着眉头,摇摇头道:“我也不明白。” 老妪笑了起来,“你不是很欣赏他并且很懂他吗,你也看不出来?” 唐欢抿抿嘴,面色冷冽下来,道:“没有。” 老妪不再开玩笑,看着光幕道:“据我所知,那边是有妖兽的,他跑这么快,是想对妖兽做什么吗?” 闻言,唐欢没有回话,可能是因为同仇敌忾的缘故,也可能因为都是年轻一带的翘楚的缘故,可能是因为景阳真实的一面她十分清楚的缘故,总之此时她心中对于景阳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嘴角缓缓噙起一丝笑意。 “殿下,聪明。” 看起来是快速的奔跑,但是其中却又很多难以被察觉的小细节,那便是他没有搀扶或者去触碰任何一棵树,防止产生任何的异动让自己暴露被人察觉。 跑了不多时他停下了脚步,喘着大气看着一颗粗壮的棕树上留着的爪痕,蹙紧了眉头。 这是他来过的地方,是来过但是之前刻意绕过的地方。 他沿着灌木的不自然迹象,看向了西边。 没有犹豫,他开始沿着这些被硕大物体拨动而杂乱的灌木从而形成的一条路线走去,确定自己现在的举动不会被那位少年看见,距离足够远也不会被他听见什么,所以他开始刻意拍击灌木发出声音,脚步也刻意放得很重,仿佛在刻意惊扰着谁。 弯下身捡起几缕褐色的毛发,仔细地看了数息,对心里的想法更加笃定,而后继续朝前前进。 走到一处有着四根枯木的位置,景阳忽然站定了脚步,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于是没有迟疑,用随身携带的剑给手臂上割开一条口子,殷红的鲜血开始缓缓漫出。 而后他开始俯下身,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地面上。 血流得不快,但依然很快便流淌在地面的树叶上。 十数息之后,耳朵贴在地面的他,开始听到一声声颤动,很雄浑的颤动。 像是地震,或是大军来袭。 景阳微笑起来,撑起身子看着前方,喃喃道:“有智之兽便为妖兽,静观其变是聪明,不过这等送上门的食物你都不吃,那就是真的大笨熊了。” 说完,他爬起身转身开始奔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巨木熊 地面受到震颤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清晰起来,轰隆隆的急促脚步声足以让人脊背沁满冷汗。这等如雷般的步伐声毫无疑问其发出者是一尊庞然大物。 近到急处的时候,脚步声猛然一顿。 “吼——” 紧接着,一声雄浑的咆哮声顿时肆虐开来! 音浪声让地上的棕榈叶像是受到狂风袭击一般翻飞,灌木也随浪微倾!那位小憩中的少年,也豁然睁开双眼,望向了远处这咆哮声传来的方向。 一只约莫三丈之高的黑色巨熊,“啪啦”一声拍断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一根棕树,踩着沉重如高山的步伐,带着轰隆隆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场间。 景阳殷红的鲜血枯叶上残留,他的奔跑的身影也被林间的树木遮挡得只剩碎片,落入巨熊的眼中,便变成了怒火。 “吼——” 巨熊的双眼通红,铜铃般的大眼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身上的毛发如同钢针般立起,粗壮堪比庙宇梁柱的雄臂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泥土翻飞,两个大坑顷刻间出现。 这便是寻常人家谈及色变的妖兽——巨木熊! 传说此熊一掌便能轰翻粗壮一丈的古树,一拳便能将不慎中招的运元境强者轰的粉身碎骨,最为可怕的是虽然它身体笨重,却有灵智。 望着那道飞快疾驰的人类身影,这只巨木熊露出自己的獠牙,极为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两只前臂落地成足,带着巨大的声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景阳追去。 “果然。”看着身后那只撞断一颗颗粗壮树木的巨木熊,景阳蹙紧了眉头,“果然是战力堪比运元境中期修行者的强大妖兽——巨木熊。” 运元境中期都绝对不敌的妖兽,若是景阳直面,必然在瞬间便会粉身碎骨。 这等危机情况下景阳却短暂地停下自己的步伐,看着那只巨熊,喊道:“笨熊,追的上我吗?” “明明知道我在,却一直藏着不出来,老实交代,是不是怕我?” 说完,还将一块石头朝着巨木熊砸了过去。 石头砸到了巨木熊硕大的脸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可是却无比的具有挑衅味道。巨木熊的血盆大口怒然张开,长长的獠牙混着粘稠的口水以及一些鲜红的碎肉暴露在了空气中,一声饱含愤怒地嘶吼声再度响荡开来! 景阳立即转身,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绑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心中冷冷道:“懂得静观其变,不轻举妄动,果然灵智非凡,然而熊便是熊,那怕是妖兽也依然熊性不改,好战,莽撞,经不起撩拨。明知我在挑衅你出来,却还是忍不住上当,始终还是只畜生。” 景阳仰头对着天空高喊了一声,“快来救我!” “他疯了?”万丈崖壁之上,陈塘冷笑起来,“果然是嚣张惯了?早知道当时在广场的身份审查上就不该出面帮他,居然胆敢主动去招惹巨木熊,愚不可及,死路一条。主动去招惹了又喊叫让我们去救?真的是个疯子?这还前三甲?” 慕容断微笑起来,道:“那你说要不要救他?” 陈塘摆摆手,道:“没说弃权就不去,被熊吃了才好。” 慕容断摸了摸鼻子,指着下方的这广袤足有数百里森林认真道:“可是人家好像不是喊给我们听的。” 大约两里外的少年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看着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传来的地方,缓缓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什么妖兽?” 身为修行者他从未见过妖兽,但是却从未将这些畜生放在眼中,平日里享受群星捧月般的待遇,以至于心中高傲,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再度爬上了树,眺望着远方。 看着远处一根根树折断,他可以断定那只妖兽是只庞然大物,肉身力量强大,强大到骄傲的他心中犯怵。 “快来救我”四个字很快飘入他的耳朵,回荡在这片山间。 “有人?” 这是在求救。少年的双目一闪,一个念头陡然而生。 他舔了舔嘴唇,看向了手中的大刀。 “听声音好像是一只妖熊,送试生的体力比不过妖熊,所以最终还是会殊死一搏,能在短时间内走到这里,想必这个送试生也是个聪明人,懂得先进来抢占先机,他也必定明白这个道理。妖熊一般也就运元境的水平,这个送试生放手一搏也不是完全没机会。血即水,肉即粮,少年打败了妖兽,我可以分一杯羹,妖兽杀死了少年,少年身上的东西便能让我得到,两败俱伤则渔翁得利,何乐不为?” 无食无水的日子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完全就是一种折磨,这才第一天,少年完全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样撑过,现如今一个机会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虽然需要铤而走险,但他如何能放弃? 少年舔了舔自己干褶的嘴唇,禁不住这种诱惑。 念头一生,他便开始行动,朝着妖兽声音传来的地方迅速前进着。 阳光还没完全褪去,一轮弯月便已经高挂其上,少年佝偻前行的背影与弯月契合,却比弯月要阴冷得多。 估摸着距离以及位置,景阳的体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想看到的画面还没有出现,心中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后面的巨木熊穷追不舍,原本约有五六十丈的距离,在这片刻追逐之后,仅有四十丈有余,追上他,根本就是迟早的事。 景阳的手伸入囊中,握紧了那两颗红色的娇艳果子。 跨过一根倾倒的树干,而数息之后,那根粗壮的长有许多苔藓以及蘑菇的树干便被撞成残渣碎粉。 转过一个小的丘陵,一道逐渐暗淡的光线照耀的一道鲜艳身影,让景阳顿下脚步。 看着距离他大约一道白色的影子,不由微笑起来。 两人相距约有十丈,这样突然的相遇,让少年身体顿时紧绷,步子向后连迈数步。如果景阳将妖兽朝他这边引来,他会在第一时间逃跑。 昏暗的光线颇远的距离让他看不清景阳的神情,然而景阳顿下脚步这件事让他匪夷所思。 巨木熊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是催命符,不断地回荡着,且越来越近,让人心颤。 景阳回头看了一眼那只怒吼着冲来的巨木熊,而后转身对着少年鞠了一躬,道:“抱歉。” 身穿白色汗衫少年蹙眉,一头雾水。 妖兽是有灵智的,即便是没有灵智的妖兽,就算将他也算成一个目标,但也会首当其冲地攻击自己第一个目标,所以即便这个绿衣少年停下脚步,那么这个妖兽也不会先攻击自己,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 然后他看到了景阳身上的水壶。 当他看到景阳身上所带水壶的那一刻,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都不重要了,无论水壶里到底有没有水,现在的他,都只想那来好好看看,毕竟这是他获取水唯一的希望。 他的眼中难以遏制的出现了贪婪的目光。 贪婪让他甚至一时忽略了,妖兽对他也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巨木熊已经近在咫尺,天色也开始进入真正的黑暗。 景阳再估量了一下距离,立即拿出了果子,在手中捏碎,而后朝着侧面的灌木扑了过去,身影顷刻间埋藏在了灌木中,宛如消失。 在巨木熊的感知中,景阳消失的不单单是身影,只要在给它一点时间,景阳如何藏都没有意义,因为妖兽的嗅觉敏锐到可怕,但是可怕的是,是他的气息也已经彻底消失。 对仰仗气息寻找猎物的兽而言,气息的消失,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死亡,或者说真正的消失。 巨木熊与景阳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然而巨木熊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事情很诡异,然而就是发生了。 唐欢同样不理解,好奇地看向了老妪。 老妪望着光幕,微笑起来。她愈发欣赏这个少年的胆量以及见识,因为这个果子,可是连大名鼎鼎的九剑门唐欢都不知道。 传说上古时期有一种对绝大多数生物而言有剧毒的果子,叫做天香果,吃了便会暴毙而亡,结出这种果子的树木叫天香树。而树本身无毒,所以树依然饱受各类虫的蚕食,且绝大多数生物不能吃并不代表全部,名为僵脸虫的一种虫子,更是以吃这样的果子为生。 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生存,天香树开始在无数年的繁衍中,渐渐地衍生出了能够隐蔽气息的功效。 果子本身没有香味,但是当果子成熟到坏掉,或者是掉落到地上甩裂的时候,便会散发出一股极其暗淡的香味道,这股味道便能够将果树的气息隐藏,来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 这样的树不会活在凡间,只会活在圣地,而恰巧。九剑门便是这样的地方,汉谷林中有恰好有那么几颗,碰巧让景阳遇到了。 也正因为天香果剧毒不可食,所以才没有像其他果子一样,消失在汉谷林中。 奔腾的庞大的巨木熊已经来到了景阳先前所处的位置,景阳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气息作为巨木熊的一个重要追踪线索现在也已然没有,以至于巨木熊也也停留了下来。 然而他硕大的头颅,缓缓转动,盯向了白衣少年。 妖兽有灵智,然而灵智也分高低。 在巨木熊这等灵智并不高的妖兽眼中,所思考的东西也极其简单。 这个目标消失,那么另外一个如此之近的目标都不去攻击,那我就真的是笨熊了。 毕竟我也好饿。 所以咆哮声顿时对向了这位汗衫少年。被戏耍的愤怒也尽数倾泻而上。 “什么?”声浪冲到了他的脸上,少年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切是怎么回事,巨木熊便已经如同一辆攻城车般向他猛冲而来。 三十丈的距离他原本来得及逃跑,然而事发突然,再加上巨木熊的暴怒以至于速度陡增,让他猝不及防。 “轰——” 一根大树被巨木熊直接拍断,朝着少年横飞而来。 少年手中的剑往前一顶,然而面对着这等磅礴到难以想象的力道,他身体顿时倒飞而出,一口殷红的鲜血顿时狂喷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心狠手辣? 面对着这等强大的力量展开的突袭,白衫少年显然没有料到,猝不及防下面对,仅仅是在刹那之间便已经重伤。 棕褐色的横飞巨木如同巨船撞岸般砸向了身后的林间,一声巨大的轰然声传开,整个大地都隐隐震颤。巨木之间剧烈碰撞而产生的断裂声夹杂其中,碎屑溅射,一时之间激荡得落叶纷纷,如早春时的一场雨。 白衫少年口中再度吐出殷红的鲜血,本有些汗湿的汗衫上顿时鲜红点点,古铜色的脸憋得通红,捂着闷到极点的胸口,艰难地试图撑起身来。 若非修行者的身体远非常人,刚才这一击便已经足以要了他的命。 然而这才只是巨木熊的第一击而已。 少年的痛苦地眯着眼,那尊庞然大物在瞬息之后便彻底覆盖了他的视野,一张血盆大口,便朝着他撕咬而来。 “救我!” 少年的双瞳惊惧地放大,从未面对过这样危机情况的他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不由悲戚地喊出了声。 不过他终究是修行者,反应敏锐的身体本能还是让他将手中的大刀连忙朝上而顶,抵挡住了这几乎可以将它上半身彻底含进去的大口。 而紧接着,巨木熊庞大如车轮的巨掌便呼啸而来,拍到了他的侧面,一身闷响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骨裂声,少年痛苦地嚎叫出声,整个人被砸出数丈之远,直到撞到树上。 浑身上下都是麻木之感,受到拍击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少年口中不断地吐着鲜血,看上去惨淡至极。 “吼——” 巨木熊再度怒吼一声,宣泄着所有愤怒,再度直扑而上。 “救我——”本能发出的求救的声音也渐渐虚无。 修行者战这样力量庞大的妖兽,依靠的本就是灵活和技巧,若是肉搏自然完全没有胜算。而原本略微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少年,在第一击中招之后,便已经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瞬间便陷入了一面倒的境地,惨叫声以及嘶吼声混着鲜血和碎肉溅飞着。 景阳在不远处的灌木从中蹙紧了眉头,静静地看着场间发生的事情,从他握紧剑的手可以得出他面对这一幕也极其难耐,然而细看他的举动便会发现,虽然他也不想事情发展如此,可他也浑然没有出手的打算。 “此子如此心狠手辣?”陆无琴眉头一挑,脸上满是不解之情,意外地说道。 袁菲看着场间发生的画面,这应该是武试开始以来的第一次厮杀,便是血腥如此,她不禁摇了摇头,“但是你无法否认的是,他很聪明。” “但是他是在牺牲别人。” 袁菲笑了起来,看着这个下午时候还一副不正经模样的男人,道:“宗主奇怪的问题我也奇怪,为什么掌天雷剑的脾气如此好,掌落水剑却才是性情真正雷厉风行的人?师尊当年是不是下了错误决定?” “九剑门收弟子要看品性,虽说之前对此子倒是颇为欣赏,不过现如今的表现若是他给不出好的解释,即便你再怎么要他,我也不会允许他入宗门。”陆无琴眉头深锁,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崖壁之上。 袁菲的衣裙微微飘摆,她微微抬头看着那轮因站得高而显得十分大的弯月,轻笑一声,自言自语地冷冷道:“我跟你不一样,问情处要的人,便是要心狠手辣,他给不个解释,我也要定了,你以为你是九大剑主之一便拦得住我?” “救命——救我——” 少年无力的呻吟着,他浑身上下都血肉模糊,巨木熊不断地在他身上各处进行撕咬,已经让他奄奄一息。 到了此时他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巨木熊会突然选择攻击自己而不是那位绿衣少年,为什么自己要跑来想渔翁得利, 他不想弃权,不想放弃,今天才是武试的第一天,他如果弃权他必然是倒数,他不甘心,也不想接受这一切,他在渴望奇迹发生。 但是奇迹始终没有发生,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混着鲜血在飞快的流逝,当他他想要喊出弃权二字的时候,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昏死了过去。 忽然一点白芒在少年身躯上开始闪烁,巨木熊震颤起来,放下了被他折磨得半死的少年,惊恐地往后退了数步。白芒不断扩散,变成了一团白色的光华,少年血肉模糊的身躯,便被着白色的光华完全笼罩起来。 随之,一颗发着淡淡白光如同珠子一样的东西便凭空出现,落在了少年的身侧。 “果然。”景阳呢喃。 一身蓝色长袍的陆无琴不知何时出现在场间,负着双手,站在了白衫少年的身侧,看着少年惨不忍睹的身躯,极为不喜地蹙紧了眉头。 一挥手,少年的身躯便消失不见,只剩下那颗珠子暗暗发光。 巨木熊畏惧至极地看着陆无琴,一动不动,一张棕褐色的熊脸满是装可怜与谄媚讨好。 “滚。” 巨木熊立即转头,朝着来的方向奔跑而去。 陆无琴转头看向了景阳所藏身的灌木丛,冷声道:“熊靠气息,修行者却可以只靠气,熊看不到你,我便也看不到?” 呵斥之声传入耳中,景阳呼了口气,从灌木从中缓缓走出,沐浴在了入水的月光中,他走到陆无琴身前越两丈的地方微微躬身,道:“晚辈景阳,见过前辈。” 这是陆无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这个大试还没结束,其名却在九剑门中近乎无人不知的少年,所以不禁多打量了一眼,原本他对这个少年也是颇多欣赏,曾顾忌到监察司的手段甚至还向林无双提议安排手段对他进行保护,现如今却因为发生在数息之前这件事,目光中带上的审视。 “你如此心狠手辣?”陆无琴蹙眉,寒声问道。 景阳微微低头,道:“前辈是指引巨木熊来攻击刚才那位少年的事情么?” 陆无琴蹙紧了眉头,“你认为呢?” “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陆无琴话音刚落,景阳便抬头冷冷地回道,他看着陆无琴,原本眉眼中的几分愧疚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等傲慢地回话让陆无琴本就蹙紧的眉头微微上扬了一丝,面色变得冷峻无比。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面对监察司的时候会这么强硬了,原来不单是监察司,面对我也是一样。”陆无琴笑了笑,不过笑得几分冷。 景阳没有理会这番评价,而是缓缓道:“您出现于此不是想听我的解释吗?我解释给您听。” 景阳揉了揉嗓子,不卑不亢地看着面前这位呼风唤雨的强者,“今年的武试和往年不同,今年武试把送试生扔到了妖兽纵横的森林,却又不给出任何的提示及线索,不就是要让送试生自己去寻找到线索,猜出你们的意图吗?进来之后断去了所有水以及食物,若真完全如此谁又能够生活十五天?而武试便需要展现修为及天赋,今年的武试必然有战斗,不可能只是之间的,送试生之间也一定要有战斗才行,那么送试生之间一定要有利益冲突才可爆发战斗,所以晚辈便在想,你们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而我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又究竟是什么?” “晚辈查找了到了附近的妖兽踪迹,所以才此山歇息,等的便是有送试生来了之后,便让妖兽来对他进行攻击,而不是自己去以身犯险,其实原本便有些猜想,需要的便是证实,所以晚辈便做了。直到刚才光华出现,以及这颗珠子的出现,才证明了晚辈的猜想。”景阳看向了地上那颗发着白光的珠子。 “如果晚辈没有猜错,这颗珠子可以帮我们解决食物以及水的问题,晚辈便也彻底肯定,你们的意图和我们之间的利益冲突了。” 景阳抬起头,直视着陆无琴那双如同闪电般明亮且霸气的双眼,缓缓道:“你们要的就是,不管是否有仇有怨,要的就是送试生之间自相残杀。” “而我,只是在执行你们所既定的计划而已,只不过,用的方法让你意外了。晚辈哪里有心狠手辣?心狠手辣的,也是你们九剑门。” 景阳说得不急不缓,陆无琴也始终在安静地去听,看着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陆无琴的心头不禁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 “他死了怎么办?看着他受到这样的攻击,还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却视若无睹,如此冷漠,不是心狠手辣又是什么?”陆无琴摇摇头,冷声道。虽说话语中依然是在呵斥,但是已经听得出来怒气已经在消散。 “让我们厮杀,但是你们绝对不会让我们死。”景阳淡淡道,“那位少年想必已经在接受九剑门最高妙的治疗手段了,若是连送试生的安危都保障不了,那你们又如何敢开展这种类型的武试?” “有这一条件做前提,我便不会有顾虑,况且我们之间是对手,我也不是什么善良到愿意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烂好人。”景阳对着陆无琴微微躬身,平静道。 陆无琴陷入了沉思。 月光如水,两人衣背都被月光照得一片湿凉。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十数息,陆无琴的眉头才渐渐松开,先前的恼怒统统消散,看着景阳的目光变得有几分怪异,呢喃道:“了不起。” 景阳微微躬身,不语。 “这粒珠子名叫续命珠,每淘汰一位送试生可以出现一颗,打败一头妖兽会按照妖兽你的战力得到相应的颗数,巨木熊这个等级的便是二十颗左右。这个珠子含在口中用元气催化可催化成九剑门所研究出的名为续命之水的液体,这液体能够提供水分也能提供能量,不过这一粒珠子所产生出续命之水的十分微量,一颗也仅仅只能用一次,若是要维持一个人正常的一天,大约需要三四颗左右。”陆无琴道。 景阳眉头锁下,“三四颗?” 陆无琴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得没错,我九剑门,的确心狠手辣。” “他真的很出色。”回到了崖壁之巅的陆无琴看着下方明明渺小到根本看不到,然而他依然看得清清楚楚的景阳,由衷地称赞道。 “眼拙。”袁菲冷冷一笑,鄙夷陆无琴之前所对景阳进行的评判话语。 陆无琴干咳了两声,道:“得把他收成我亲传弟子。” 袁菲眉头一挑,道:“你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收过,即便是六年前进入宗门的马莹这样优秀的丫头主动找你都没有收做亲传弟子,现在怎么开窍了?” 陆无琴摆摆手:“她不适合修雷霆,这个少年倒是霸气,适合,我必须趁着雪梅那个臭女人相中这个他之前跟宗主提前把这个人抢了,那个丑女人老是喜欢跟我抢东西。” “我是第一个相中他的人,昨天文试结果才出来我便已经向宗主请示了,这种敏感时候问情处才是首要考虑的,所以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袁菲转身,淡淡道。 “啥?你动作倒是麻利?不过我是小师弟,宗主最照顾我才对。不行,我赶紧约他下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抢 景阳不知道九剑门已经有争斗在围绕他展开,他只知道这个秘密很快便也会被其他送试生所知晓,而未来的日子里,这片森林中,将会厮杀四起。 “彭玲,张峰,柳辰依。”这是景阳现今急迫想要找到的三个人。 若是厮杀爆发开来,整座森林都会一片混乱,为了撑过这十五天所谓的文明将会统统被抛下,几乎所有送试生都将体验到蛮荒时代的生活方式,那么究竟会陷入怎样一种境地景阳也不敢想象。 值得信赖的朋友相互依靠,便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为了活下去而自相残杀,相互残杀来得到生存的资源,这个武试,真的如你所说心狠手辣。” 景阳乘着月光回到了山上,躺在了自己编织的简陋床上,闭上双目,看似在休息,实则在修行。 丹田之中稀薄的元气不断地流淌着,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格外精纯,足以让其余送试生讶异的精纯,这些元气在体内的数道经脉里缓缓滑动着,不断地刺激着经脉内壁,试图着冲出静脉,在一些经脉的末端更是有些躁动,那个所谓的运元境,距离他也不过咫尺之遥。 大试变得愈发艰难起来,生元境巅峰的他,需要早些进入他早就可以进入,却刻意停下脚步的运元境大门。 武试的日子十分难熬,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以至于所有的送试生都神经紧绷,而夜色降临之后许多送试生都难抑制的陷入了熟睡之中。 一位名叫蒙浪的送试生便是这熟睡者之一。 靠着一颗松柏树的他平淡无奇的脸上一派的安详,蓝色的汗衫上满是草叶,背上的包裹也在今天行程中被荆棘给划出了几道口子,沉沉的鼾声不断由他口鼻中传出,宣泄着一天的疲倦。 这位来自古洞蓝陵一间名为霍白门的小宗门的少年,承载着宗门的骄傲,是霍白门自武朝立国以来第一位获得大试名额的少年,虽然才十六的年纪,但是也已经是生元境,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直不骄不躁,勤勤恳恳,所以颇得陵中一些人物的看重。 在地方上如何了不起,在九剑门的大试之中,与各地骄子争锋,无论他的天赋还是修为,也只能算是平淡无奇。 “你确定他的水壶中有水?”哪怕是陷入沉睡,一个乌木水壶在蒙浪手中还是被攥得死死的,此时两道自不远处的斜坡后传来的火热的目光落在了水壶之上,其中身材肥胖的一位压低了声音说道。 肥胖少年身旁是一位身材中等的送试生,他的脸有些方,看起来有些正直,墨蓝色的汗衫上有不少的豁口,他的肌肤上也有着红痕道道,显然在今日也吃到了些苦头。这位少年十分肯定的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我运气不错,今日居然能够相遇,已经比这些形单影只的送试生好运很多了,那么现在我们需要的更多的就是信任,这样我们才能在这里呆得久些,拿到更好的名次。” 肥胖的少年点点头,擦了擦面上的油汗,道:“有道理,文试我做的稀巴烂,武试可不能再拿不到好成绩了。” “文试谁不是稀巴烂?我问过林家那位自视甚高,平时都以文人自称的大少爷,他文试也一题未答。” “是吗?想不到那个王八羔子也有今天?” 听到那位平日在陵城中名气颇高的林家大少文试也考得糟糕,肥胖少年顿时来了精神,嘴角不自觉地裂开幸灾乐祸的笑容,原本的淡淡睡意也彻底消散。他再盯了蒙浪一眼,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再度确认道:“洪尽,你确定水壶里真的有水?” 名叫洪尽的少年不耐烦地再度点头,道:“我盯了他一下午,看见他喝的,还会有错?若非我一个人去拿没把握,这样的好事又怎么会叫上你一起?” 肥胖少年脸一横,摸了摸身上的一把短刀,道:“行,我就信你一回,我俩一起还怕打不过他一个?那就行动。” “先说好,拿到水之后一人一半。”洪尽面色严峻道。 肥胖少年甜甜嘴唇,重重地点头。 两位少年相视一眼,而后便小心翼翼地朝着蒙浪前行而去。 修行者的感知都很敏锐,若是往日有人这样靠近自己蒙浪无路如何都会感知得到,可是今日他实在是太困倦了,彻底地陷入了酣睡之中,对于这到来的危险忽然不觉。 当杀意彻底笼罩到自己的时候,蒙浪才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便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位少年一只手正握着他的水壶,蒙浪的神情猛变。 “你干什么?”睡意全无,蒙浪紧紧攥紧了水壶,防止被这位少年抢走,准备站起身来,才觉得喉咙处有一道冰凉。 肥胖少年的短刀正从背后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要乱动,我们只要你的水壶,不要你的命。”肥胖少年冷声道。 蒙浪骇然变色,怒道:“这是在武试!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洪尽笑了起来,借着月光看着蒙浪普通的面容道:“武试就是生存十五日,我们做的事情便是生存下去。” “乖乖放手,什么事都没有。”肥胖少年将刀向上微微提了提,架在了蒙浪喉结的上方,“我这一刀下去可是脑袋都没了,九剑门就算有强大的治愈手段也不见得能把脑袋都没了的人救活,况且这乌漆墨黑的谁知道是谁杀的你?为了一壶水,不值得。” 蒙浪的面色难看至极,这壶水是他进入汉谷林时在溪流没有干涸的时候装上的,现如今谁都知道水的价值是多高,他如何甘愿就这样失去?他的左手悄悄地伸往自己的囊中,他的囊中,藏有一把短剑。 “你再动一下我真的要了你的命。”肥胖少年手中刀一紧,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了蒙浪的脖子上。 蒙浪的手一顿,没有了动作,脖子上的凉意真正的给他带来了威胁,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博。 蒙浪双瞳之中血丝遍布,满是愤恨之意,看着洪尽,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愤怒道:“好,我给你们!” 说完,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早点这样就好了,还不会受这些皮肉之苦。”肥胖少年笑着拍了拍蒙浪的头,抬头看向了洪尽,“看看是不是真的水,可能这小子是撒的尿在里面。” 洪尽微笑着打开塞子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唯有一道清凉,他的神情顿时激动起来,道:“是真的水!” 肥胖少年咽了咽口水,道:“真的?快快给我喝一口,我要渴死了。” “你急什么?我先喝一口!”洪尽连忙大喝了一口。 “我去,你省着点喝!给我留点。”肥胖少年见洪尽喝得畅快,仿佛要把一壶水全部喝掉,顿时急了起来。 面对着水的诱惑,两人先前还有的淡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口凉水入口,仿佛喝到了万年神浆一般滋润,洪尽满足不已,不由咂舌。 “快快,给我喝一口。”肥胖少年着急地说道。 “你猴急什么呀?”洪尽这才把水壶递了过去。 “我要渴死了能不急吗?”肥胖少年连忙伸手去接。 水的传递是一个动作,这个动作简单且平常,而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些简单平常的动作,想要完成似乎却总是要受到阻拦——两人一时欢快而忽略了蒙浪还在他们中间。 水即将递到肥胖少年手中的时候,蒙浪趁着肥胖少年注意力没有集中在他身上,一只手握着肥胖少年的刀,另一只手则直接一拳将水壶打翻,水壶里的顿时水哗啦啦地流在了土地上。 “我得不到又岂能便宜你们!”蒙浪看着水被打翻,畅快地大吼一声,而后对着天空高喊,“我弃权!” “王八蛋!”肥胖少年大跳了起来。 一道白色的光华笼罩了蒙浪,像是神迹一般,他的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这等异象的出现让洪尽不由一愣,着实没有想到高喊弃权之后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退场,若是早知道如此,便会多做些打算,也不会掉以轻心了。 “王八蛋!”捡起水壶,水壶中的水已经尽数流走,一口未喝的肥胖少年一拳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你他妈递水的时候就不能仔细看着一点吗!”肥胖少年转身对着洪尽大声地怒吼道,太过愤怒以至于爆出了粗口。 洪尽面色顿时难看至极,他对着肥胖少年吼道:“老子想这样?不是你瞎嚷嚷要喝要喝的,水会被他打翻吗?” “你还有脸说?你好歹还喝了一口,我是连碰都没碰着!” “明明有一壶,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只喝到一口?早知道就直接拿着水壶跑了,一口都不给你!” 寂静的林中满是二人高声的争吵声。 看这到手的生命之源就这样没有,换做是谁都会生气,又何况现如今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了这里,让他们找不到撒气的地方。 “我懒得和你吵,浪费力气。” 洪尽气恼地看向了蒙浪先前所休憩的地方,一道白色的荧光吸引了洪尽的目光,他眉头锁下,一把推开在他面前大声吼叫的肥胖少年,一边缓缓走向了那颗蒙浪身形消失处所发着淡光的珠子。 “你还敢推我?”肥胖少年大喊道。 “别吵,你看这是什么?”洪尽捡起珠子,专注地盯着,小声地说道。 五官挤在一起的肥胖少年看着这颗珠子,五官渐渐舒张开,被其吸引的他,也渐渐安静下来。 “刚才没有吧?”洪尽问道。 肥胖少年仔细地想了想,道:“没有,刚才我就在他身后,我敢保证没有这个东西。” “奇怪,这究竟是什么?”洪尽拿在鼻子前闻了闻,“好香。”说完,便有些犹豫地准备将这个塞进嘴里。 人在饥饿的时候总是会对香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而最奇怪的是,这颗珠子给了他一种能吃的直觉。 “等一下。”肥胖少年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珠子,而后朝后退开数步跟他拉开距离。 “你干什么?”洪尽蹙眉。 “水是你喝的,这个,便让我吃。” 洪尽嘴上哼了一声,心中却并不太在意,这颗珠子来历不明,就这样让他吃,他也不太敢吃。 肥胖少年却没有他这样的顾虑,没有犹豫,立即将珠子塞入了嘴中。 洪尽仔细地打量着肥胖少年,担心他有什么异样发生,然而数息之后都没有任何异象出现。 “怎么样?”见他将珠子咽入腹中却面无表情且毫无动静,洪尽好奇地问道。 肥胖少年仔细地感知了一下,失望地摇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洪尽失望地长叹口气,道:“也罢,离开这里,明天再试试能不能逮到一个送试生,今天的事情我俩都有错,就不要相互责怪了,走吧。”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 转身之后,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修行者强大的感知力使得他脊背发寒,然后准备拔剑转身之际,那把短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背,刀尖从他的肚前捅出。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口中缓缓流出。 “你”豆大的汗水滚落下来,他却难发一字。 肥胖少年缓缓将硕大的头贴在他的耳边,狭长的眼睛宛如蛇瞳,低声道:“你真的蠢,之前没有,他弃权之后便有,自然是因为这个东西必须是一个送试生弃权之后才会出现的,连这点你都想不明白还来指挥我?另外,我说没效果,就是真的没效果?” “你” “真当我是朋友,就当成全我进九剑门吧,再见。”肥胖少年话音一狠,心中一横,将刀一拧,洪尽立刻肝肠寸断,面色痛楚至极的他发出痛楚的叫声,便如同先前蒙浪一般,也被一道白光笼罩,消失不见。 看着地上的那颗珠子,肥胖少年摇了摇头,神情也渐渐放松下来,道:“果然。” “要让其他人弃权,才能得到这颗珠子,果然残酷的武试。”肥胖少年不禁呢喃,得出了与景阳相同的结论。 夜间清冷,弯月如勾。 不知是九剑门在推波助澜还是如何,总之今夜之后,送试生被淘汰便会出现一颗续命珠的消失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了整片汉谷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一个少年 彭玲握着剑,走在鱼肚白天空照耀下的森林中,轻盈的脚步就像是一只燕雀。 此时的她布靴上满是泥土,雪白的靴子早已丢失原本的色彩,蓬首垢面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是渝南陵韩枫城最杰出的骄女。 没有蝉鸣的森林是诡异的,她的内心也忐忑无比。 站在了一颗梧桐树下,环顾确定没有其余人后,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息下来,昏暗的光线让她本就阴沉的面色看着极度惨然。 她从囊中掏出了三颗白色的续命珠,看着三颗珠子的神情十分的纠结。 “三个人相互残杀,我却从中得到了这个,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必须要淘汰其他送试生才能够得到这个珠子?这个珠子,又真的有这么神奇?” 回顾起先前血腥的场面,以及那三位送试生狰狞的面孔,即便是见过凶恶山贼的彭玲,也不禁被震慑到了,脸色变得稍白。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日知书达理的送试生,在这里居然会展现出极度丑陋的一面。 三人相互残杀最终都因为重伤无法继续大试而消失离场之后,她便得到了这三颗珠子,按理说她应该开心才对,可她回顾起那些画面以及从他们口中听到的大试规则总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真的必须这样做吗?” “这个珠子,真的这么神奇?” 彭玲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犹豫了数息,饥渴和好奇心还是抑制住了理智,她将其中一颗缓缓塞入了口中。 冰凉的珠子在口中像是一颗雪球一样迅速的融化,一道蕴含着莫名香气的液体便在喉间流淌开来,这有些粘稠的液体在喉咙间数息之后便沁入了身体中的每一处角落,一股力量很快便充斥了她疲惫不堪也十分虚弱的身体之中。 彭玲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虽然这一颗珠子给身体提供的水和能量并不充沛,但是也绝非杯水车薪,给了几乎有些绝望的她巨大的力量。 “这个珠子” 张峰和贺成节二人结伴而行,已经走到了距离进来的崖壁约有二十里处的位置,这里显得要清冷许多,也就阴森可怖了许多。两人不敢放松警惕,夜里时分二人相互轮换着休息,雾蒙蒙的清晨到来片刻,两个时辰前轮到休息的贺成节便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张峰正蹲在一根树干上,眺望着远处,打着哈欠,心里的警戒一点都不敢放下。 “张峰,你来休息一个时辰吧,我待会叫你。”贺成节对着张峰挥了挥手说道。 贺成节没有推脱,点了点头,从树上一跃而下,而后便立刻靠着一根树干,休息了起来。 “诶呀。”在树上蹲太久以至于腿有些发麻,张峰连忙锤着自己的腿。 “这日子简直比修行还苦。”张峰闭着眼,慵懒地说道,“修行的时候虽然师父是严苛了点,但是至少饭还是会给我吃的,水还是会给我喝的,现在我要渴死了,要饿死了,要累死了。” 贺成节傻傻地笑了笑,道:“口渴就少说点话吧,九剑门既然会让我们生活十五天,那么就一定会给我们路径来解决饮食的问题的。” 张峰依靠着树,侧着脑袋十分不耐地摆摆手,道:“是让能撑过十五天的撑过十五天,不是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撑过十五天,再不喝水,就算遇不到妖兽再过几天我可能还是要倒下了。” 修行者的身体远非常人可以比较,强大的修行者能够做到呼吸吐纳吸收天地精华,不用饮食,可是对于生元境的他们来说,这样近神的境界实在离他们太远,对于饮食的需求虽然没有常人那么急切,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贺成节揉了揉眼睛,扯下两片叶子朝他递了过去,道:“喏,咱们别说丧气话,吃叶子撑几天。” “还吃叶子?”张峰微微眯开眼,看着贺成节,“我之前吃了叶子,现在肚子还疼,昨天晚上拉了一晚上,本来就没水喝,这一拉把肚子里那点都给拉没了。” 贺成节也跟着苦恼起来,“你别说了,说得我都没信心了。” 张峰又闭回眼睛,苦恼到:“什么狗屁武试,哪个变态想的题?文试难,武试也这么难。” “别让我当上宗主,我当上宗主了一定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折腾死这帮老家伙。” 张峰的声音逐渐模糊下去,靠着树的身体也逐渐松软,鼾声很快从他的口中传出,疲惫的他陷入了酣睡之中。 “张峰?”贺成节闻言微笑着,并没有第一时间爬上树,而是看着陷入沉睡的张峰轻喊了几声。 张峰安详地扯着鼾,做不出回应。 “张峰?”再尝试了一声,张峰依然没有醒过来。 贺成节原本显得有些憨态的面容逐渐冷厉下来,先前还表现得十分淳朴被张峰各种教训的他此时显得有几分冷酷。 他转过身,朝着林中走去。 清晨无露,这若是在凡世必定被称为异象,会引起慌乱,也可能会被装神弄鬼的半仙强行做法然后称为瑞兆,但是在这里,无露却只是为了断去送试生们得水的途经。 穿过了一片茂密的灌木,身上沾染上来许多植物的种子和残叶,贺成节缓缓停下步伐,面色冷漠地看着身前一位穿着深黑色软甲,手中还握着一杆银白色长枪的短发少年,微微蹙了蹙眉。 少年面相凶狠,肤色偏黑,身上的线条十分刚毅,一看便是常年出没在外经历了诸多困苦,浑然没有贵公子的高贵之气,却要多了诸多强大和干练的味道,比每一位大家纨绔都要强了数倍一般,握着长枪穿着软甲站立在此处,便如同一尊黑色的铁石。 细细去打量他身上的甲胄,便会发现其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符文,这样的符文绝非普通之人可以铸造,这样的甲胄也绝非普通之人有资格去拥有。 贺成节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一块绿色的小罗盘出现在了贺成节的手中,一道符力散发而出,将场间笼罩。 一声淡淡的嗡鸣之后,场间仿佛与世隔绝。 仅仅是这道符器,就绝非是贫苦出生之士可以拥有! “你就是司里安排进入九剑门的人?”贺成节看着身前的少年,问道。 少年目光如苍鹰般厉,自信地沉思了片刻,平静地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贺成节戒备地看着少年,也对他的孤傲之意十分不满,寒声道:“司里有悬赏,你是接了悬赏的?” 少年再度点点头。 贺成节蹙着眉头,带着质疑的目光打量起少年,道:“听闻今年大试中还有一个是从镇南边军军队出生的少年,在杀场上摸爬滚打,是个真正舔刀子的人,战力强横无比,修为更是达到了运元境,为什么司里找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一直沉默的少年沉吟了片刻,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如同隔壁沙漠上的狂风卷黄沙般让人心躁,“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收买,而且我向他们许诺我可以杀死那位镇南边军出生的少年。” “也因为我是公输丞相选中的人。” 两句话都极其具备震撼力,以至于贺成节这等年纪尚轻但见惯风浪的少年都不禁为之变色。 “公输丞相?”贺成节眉头深深锁下。 一位他从未见过真身,但是却深深知晓此威名的肥胖声音,顿时压在了他的心头之上。 虽然监察司往些年与公输采尧一直没有交集,但是最近这段日子随着公输采尧与监察司司首彭九零见过一面之后,监察司的事情似乎公输采尧也在开始过问,监察司与公输采尧之间的关系便变得复杂起来。 然而真正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监察司是长公主一手创办,现任司首彭九零也由长公主一手提拔,这样的交集出现,俨然也是对于朝堂之事有所掌权的长公主与公输丞相之前的争锋映射。 贺成节声音一寒,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道:“长公主说过本次除天涯剑外,五大宗门的其余四个的大试都由我监察司负责,为什么公输丞相还会插手其中?” 少年神情默然地看了他一眼,贺成节感觉如同一块寒光拍到了自己脸上。 少年微微抬头,望着一根棕褐色的树干,道:“丞相让我带句话,我在回答刘侍郎的时候,用的便是这句话。”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相做事,何须解释?” 话如奔雷,滚滚而过,又字字诛心。话语对于监察司幕后的某位当今大人物,也有深深的挑衅意味。 贺成节的双眼深深地眯下,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冷笑起来。 “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一个何须解释。” “丞相便是丞相,说话做事都是如此霸气。我不想去干涉大人物之间的争斗,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然而贺成节并非不知轻重,他知晓这些事情他去在意叶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神情收敛下去,平静地说道,“名单你知道吗?” 少年苍劲的手将一块有着数个名字以及画像的画布拿了出来。 贺成节点点头,“明白就好,去做你的事情,这个少年是那个景阳的朋友,我负责就好。” 少年点点头,默然转身,看了一眼画布上的名字,而后将画布收好。 “欧阳落,刘星,霍花兰景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赏千金 有着天香果相护,景阳已经在这片山林呆了足足两天,一直风平浪静,也没有过送试生再从此经过,即便是那只巨木熊也未曾来找过他的麻烦,所以这两天他休息得很足,人也终于精神了些。 大试的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景阳便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查看树叶,看其上是否有露水,最终结果依然是令人失望的。 “还是连露水都没有。”景阳不由摇了摇头,饥肠辘辘外加口干舌燥,即便是他,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十年前无论怎样,他还是喝得到水的。九剑门的处理果然是滴水不漏。 拿去续命珠看了一眼,还是咬咬牙将他再度放回了包裹,拿起水壶,想了想也还是选择了放下,“一天只能喝一口,今日的这么早喝掉,今日后面的时间怎么办?” 在这里休息了足足两天,忍着饥饿的他将东西全部装好,景阳便下了山。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保存体力,不要乱走动,毕竟没有食物和水,而且昨日巨木熊那等等级的妖兽出现也很大程度地证明了这里的凶险,但是他明白,他现在必须找到他的朋友。 晨曦开始自天边绽放,几朵云被勾勒出紫金色的边。 茂盛的古树挺拔地伫立着,这样的对比之下,下面行走的一位女子身形便显得要娇小得多。 女子相貌清丽,虽然细看之后会发现瑕疵而让人略有失望,可不成熟的气质与这些瑕疵也无法去遮挡她整体上的美。青丝轻拢于背后,衣着华贵,一眼便看得出是位大家闺秀;身材纤细却步伐稳重,也看得出其修为的不俗。 女子此时也感觉有些口渴,以至于嘴唇都有些干枯,极其幸运的是她进来之时正好赶上了河流干枯,而恰好盛上了些水,不幸的是她根本没有接多少,河流便彻底干涸。 “一口,就一口。” 女子晃晃水壶,知道水不多,可是实在忍不住了,所以这才喝了一口。 “救命。” 将水壶收下不久,忽然林间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叫声,女子面色一凝,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穿行了十来丈之后,只见一名衣着青色布衣的平凡女子,正躺在一面盘踞于浅坑的岩石之上,面色难看地呻吟着。 “你怎么样?”没有丝毫的戒备,女子跑到她的身旁,将她半搀扶起来。俏脸上满是意外和担忧的神色。 青衣女子面色苍白,嘴唇也干枯翻皮,咬着自己的嘴唇,摇了摇头,痛苦地呻吟道:“渴。” 这样让人心怜惜的画面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让本就善良的她心彻底融化下来。女子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自己的水壶,小声道:“可是我也只有这么一点,要不分你一半吧。” 自己虽然精打细算不忍心喝,可是看到有人需要帮助,她还是选择了帮忙。 这份善意若是在别处显得自然而然,然而在这没有任何生存资源的汉谷林中便显得有伟大的意味。 在这里将水分给别人,无疑是在把自己推上绝路。 青衣女子眼睛微亮,有些惊喜地看着女子,似乎是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爽快,心头也因这份善意而微微颤动,但是想到这还有十数日的大试以及自己的未来,心便再度一横,用微弱的声音道:“谢谢,谢谢你。” 女子微微一笑,甜甜道:“不客气。” 说完便将自己的水壶打开,缓缓地搁到了青衣女子的嘴边,女子慢慢伸出自己的手,轻扶着水壶,喝了一口。 虽然只是小小一口水,但是在此时便如同世间最可人的天泉。得到滋润之后,女子整个人都显得要有了那么一丝的生机,满足的神情溢于言表。 身体依然孱弱无比,青衣女子面色憔悴的对着女子颔首微笑,“能扶我起来一下吗?” “好。”女子才接过水壶,便听到这样的请求,点点头,将水壶放在地上,便准备将青衣女子搀扶起来。 搀扶之中,一道大力猛然自青衣女子的掌间生出,青衣女子纤细的手掌一把推在了女子的肩上,女子猝不及防身形被连逼退数步。 惊诧之余,才发现对方原来是有意所图,不由愤然呵斥道。 “你干什么?” 青衣女子捡起水壶,先前的虚弱一扫而空,微笑起来,“好歹也是送试生,也是修行者,无水无食又怎么可能一天就虚弱成这个样子?不过水这个东西倒是的确不能少,在外面的世界从来没有在意,在这里才知道多宝贵,呵呵。果然不枉费我跟了你这么久,你果然水壶里有水,小姑娘以后记得学聪明点。” 女子粉拳攥得紧紧的,动人的脸上满是羞恼之情,“我帮你你居然骗我?” 青衣女子摇摇头,道:“我才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口渴,真的需要水,为了拿到好的成绩,只有这样做了。” 说完,整个人身形一遁,便飞快地离开了场间。 “你别走!”女子一跺脚,准备追上去。 “她主修的便是身法,你不可能追得上她。”一道平静,干净,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在这广袤无垠的汉谷林,忽然听闻到这样一道声音,不禁让女子微微一怔。 这道声音的主人,更是在那位青衣女子动身的那数息之间,判断出了那位女子主修的是身法,更是让女子惊诧。 目光寻着来声好奇地望去,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间,站在一颗树下,正平静地看着她。 往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想要再度相见便已经不易,而在这硕大的森林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出现这样的相遇,无疑是极其惊喜的。 于是女子原本还恼怒的深色顿时转变成了藏不住的喜意,惊讶道:“是你?” 清秀少年穿着一身绿色的薄衣,见她展露笑颜也对着她微微一笑,松口气道:“柳辰依,别来无恙。” “谢谢。” 柳辰依手托着水壶小小的喝了一口,而后对着景阳甜甜一笑,将水壶递还给了景阳。 这等祸国殃民的笑容让景阳有些不自然地扭开头。 “你的意思就是这里不会死人?”一间景阳之前便寻找好的山洞之中,两人盘膝相对而坐。柳辰依蹙了蹙秀眉,看着景阳好奇地问道。 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对人总是差几分戒备,此时对景阳居然全无防备,就连剑都放在了地上。 在听闻了景阳的诉说之后依然再问这个问题,证明了她对这件事情多少感到困惑。毕竟无论怎样都不会死人这一点听上去实在是太玄乎了,九剑门对于送试生的安全问题只说过自有保障,可自有保障和根本不会死这二者之间有着本质差别。 景阳肯定地点点头,道:“自然不会。” “淘汰别人来让自己生存,这样的方式真的好残酷。”再想到景阳所说的续命珠,柳辰依嘟嘟嘴,有些不满地说道。 一个平常的举动看起来可爱极了,景阳笑了笑,望着她这幅和自己之前见到有些略微差别,然而整体感觉却有了极大变化的柳辰依的俏脸,问道:“你易容了?” “嗯。”柳辰依捋了捋耳畔的头发,将其别在脑后,露出精致的侧颜,点点头,“姑姑说太好看会招惹麻烦,所以给我做了一点点改变,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看她当时的脸色不好看,所以还是同意了。” 说得十分平淡,虽然仔细嚼字会觉得太过自傲,然而景阳却听得出来她没有半点自傲的意思,景阳见过真容,知道事实本就如此罢了。 而她口中那位姑姑更是让景阳好奇究竟何方神圣,这个姑娘又是哪户大家的人。景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能施展出这样易容的人其修为必定不低,而有强大修行者的家门都必然是豪门。 “样子没有多大变化,却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给你易容的人,易容的手段似乎很高妙。”景阳收回目光道。 “是啊,姑姑很厉害,我的一些武学都是跟她学的。”柳辰依有些骄傲地炫耀道。 明白这个让自己心脏受到些撩拨的女孩子有着不俗的背景,但是景阳却并没有打算去深问,毕竟单单身份这一点上,他才是隐瞒得最深也是最过分的人。 景阳话锋一转,道:“你来大试就只有你一个人吗?或者你有没有认识什么人?” 柳辰依摇摇头,道:“没有,来九剑门是我自己的主意,来了之后姑姑一直让我呆在宅子里,没有让我出去。” 明白了对方是孤身一人,在这武试中找不到依靠,景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你也知道了,这里的生存方式是怎样的,我说我最终要三甲,武试自然也要拿到前一些的名次才行,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当然,也是在帮你自己。”没有拐弯抹角,景阳看着她说道,“其实也就是我们团结在一起,我需要你的意见,尊重的你选择,毕竟一个人一起是一份危险一份机会,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两份危险和两份机会。” 两人才见面便说出这样的话,多少会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柳辰依却一脸坦然。 柳辰依点点头,道:“你帮我找到了小白,你就是我的朋友,怎么帮?” 景阳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头也一暖,道:“如果只是胡乱地去攻击别人,这样毫无计划的话,很可能最后只是给别人做了嫁衣,所以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现在我想要做的,就是找到我的另外两个朋友。”景阳道。 柳辰依偏偏头,道:“这里这么大,怎么找?” 景阳耸耸肩,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找。” 柳辰依努了努嘴,道:“说出这样的计划,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方法呢。” “其实我不知道怎么找,不见得是件坏事。”景阳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因为这样别人也不知道怎么找我。” 柳辰依好奇道:“什么意思?” “身份审查的时候,我说过我要拿三甲,然后罢黜那位监察司的官员,也就是我挑衅了监察司,所以监察司要做出一些回应给我,不过我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做出的回应有多强烈,不过,至少有一位运元境现在在四处找我。” 柳辰依眨眨眼,道:“运元境在找你?” 景阳点头,道:“我在渝南陵韩枫城便展现了生元境大成的水平,他们想要对付我,至少也要比我强很多才行,送试生中,最强的也就是运元境了,对他们来说,收买一位送试生让其在大试中淘汰我,是件无比容易的事情。” 柳辰依很不理解,道:“收买一位来对付你?够吗?” 景阳耸耸肩,道:“对我来说,应该够了,毕竟我可打不过运元境,对监察司来说,我只不过是放下个豪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对监察司来说我也只是个跳梁小丑,他们不会付出太多的代价来对付我的。” 柳辰依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说道:“为什么他们要固定去收买一个人来解决你?” “什么意思?” 柳辰依眨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道:“这个方法很笨,他们不会用这个方法的。” 景阳眉头一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用类似悬赏的方式?” 柳辰依点点头,道:“嗯,悬赏。监察司c巡检司,不是最擅长这样的事情吗?” 景阳看着这个相貌可人的女孩子,有些惊讶道:“你居然这么聪明?” 柳辰依不开心地撅起嘴,“你什么意思?” 两人虽说并不算熟,这也仅仅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却分外地聊得来,也放得开。 景阳心情一下沉重起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的麻烦有些大。” 柳辰依摇摇头,道:“不是如果,是就是。” “什么东西?” “我说就是。”柳辰依丝毫不留情面的将这悲凉的事实向景阳泼去,“我之前就看到过悬赏的暗中公告,进来的时候也听到了几个送试生在说,淘汰你,赏千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等 “淘汰我就赏千金?”景阳清秀的脸庞上眉头深蹙。 千金可以买多少东西,景阳并不清楚,但是买下数条露蒙街是绰绰有余,若是羡慕庙堂之高,还能买个小官做做。对于监察司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千金也是个很大的数目。总之无论怎样千金这么巨大的数目,用来对付他都太大材小用。 不知道自己文试第一的消息其实已经被监察司知晓,所以监察司的回应会这么激烈,他不由去推敲监察室反应大得超乎他想象的缘由起来。 柳辰依点点头,额前的头发轻摇,如泼墨流苏,“但是如果你一直躲起来,那些人也不会找到你的踪迹的。” 她有些开心地提出自己的方案。 景阳收回思绪,看着她认真道:“躲起来怎么活剩下的十四天?” 柳辰依想了想,指了指自己,道:“我帮你。” 景阳笑了笑,道:“你去伤害那些送试生,得到续命珠然后帮我撑过去?” 柳辰依面色有些为难,不由偏了偏头。 一个素不相识的送试生躺在地上,她都会毫无戒备地去帮助人家,自己只有一点水都会分给人家,善良如此,让她去做伤害别人成全自己的事,又怎么可能做得出。 况且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虽然实力可能强横,但去做这样的事情也太勉强了些。退一万步说,哪怕她确实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景阳又怎么可能同意? 景阳看着她的模样,不由笑了笑。这样分析之后局势变得严峻起来,景阳的神情反而却轻松下来。 他仰头望着嶙峋的洞顶,轻呼口气。 这样的轻松让柳辰依很困惑,以至于秀眉都轻皱了起来,道:“你不急吗?” 景阳摇摇头,自若道:“这里很大,还有很多九剑门埋的秘密,未知很多,所以没有任何事情是说得准的。” 他撑起身子,望着柳辰依认真解释道:“其实不管是千金还是万金,对于送试生来说,都没有进入九剑门重要,毕竟进入宗门之后,你将得到的是未来,是希望,是声望,财物照样可以滚滚而来,而不是监察司许诺的千金便能够比拟的。”景阳转头看着山洞外明亮的阳光。 “所以呢?”柳辰依困惑。 景阳看了她一眼,道:“所以只要让他们知道,来淘汰我,会让他们被淘汰,或者是付出另外的远非千金可以弥补的伤害的时候,他们便不会再来试图淘汰我。” 柳辰依眼睛微亮,思索着点头道:“有道理。” 她毫无戒备地把身子往前挪了挪,离景阳近了几分,一份鲜艳却丝毫不腻味的美顿时席卷了离景阳的视野,好奇道:“你有什么计划?” 景阳看着那张虽然刻意易容变得难看了几分,但依然会让人觉得自惭形秽的脸,心想当年所谓的第一美人应该也不过如此吧?随即也好奇为什么这个姑娘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依然会显得这么有激情,仿佛浑然不觉有危险存在一般? 想问题喜欢想得很透彻的景阳没有再思考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嗅着那带着些许温热的香味,与离自己数尺之隔的美丽女孩对视,仅仅数息,看着对方眼中的天真和清澈,他反而率先羞涩起来,把头扭到一侧,道:“还没想好。” 没有料到这个回答,柳辰依不禁一怔,随即偏着脑袋惊讶道:“啊?” “没想好。”景阳耸耸肩,重复了一遍,“我说了,这里变数多,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还有哪些送试生没有被淘汰,又大概在哪些位置,连哪些人对我有敌意都不明白,又如何去制定计划?” “那怎么办?”柳辰依纤细白嫩的手理着身上这身淡蓝色如碧湖的衣裳上的褶子,问道。 景阳竖起一根手指,淡淡道:“等。” “等?等什么?” 景阳似笑非笑地笑了笑,“等变数。” 柳辰依坐到了景阳的同侧,好奇道:“等变数?什么变数?” “有很多东西是我猜到了的,也有很多是我没有猜到的。”景阳看着洞外匍匐在脚下的茂密树林,平静道,“我原本以为每一个送试生被淘汰也应该会有通告,然而却并没有,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相互之间根本不知道还有多少送试生还在大试,也根本预估不到最后自己的名次,同时,这也让我很困惑我的伙伴到底还有没有被淘汰。” 柳辰依静静地看着景阳,点点头。 景阳接着道:“这片森林直径有数百里,两千的送试生在这里根本就是沧海一粟,相互之间遇到都不容易,若说九剑门想看到的只是我们的相互厮杀,那这样大的场地也就太不适合了。” 柳辰依眼睛微亮,像是明亮的星辰,她看着景阳道:“所以这场大试不会这么简单?” 景阳微笑着点点头。 “有不少送试生是像你一样不愿意去伤害其他送试生的,强迫他们去伤害其余送试生来让他们生存对这些送试生来说太不公平,毕竟善良并无错,所以这场大试还会有其他的玩法出现。” 柳辰依柳眉一挑,双眼中的星辰闪烁,看起来雀跃至极,道:“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景阳摇摇头,道:“并不好玩。” 想被泼了冷水,柳辰依一下丧气,“为什么?” “我说了九剑门一定会用某种方式来让我们聚集在一起。”景阳叹口气,“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必须要面对那些敌人了。” 柳辰依笑了笑,好偌一朵绽放的莲花,道:“没关系,有我在呢,我可是要拿前二甲的人。” 景阳笑了起来,数息之后笑容收敛,问道:“文试考了许多能力,武试往些年只考天赋和品性,今年跟往年有些不同,但是大试始终也是测试,还是要看我们的许多能力,品性这样极为重要的东西,自然不会落下。” 柳辰依赞同地点头,“品性对于修行者来说的确十分重要,坚毅者强,善良者普天,一个人的品性会决定他的未来,修行者的品性更是会影响到整个天下的未来。” 景阳好奇地看着她,“这番话不像是你说的。” 柳辰依傻傻地笑了笑,道:“人家教我的。” “所以问题来了,既然品性依然很重要,那么我们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而去伤害别人,这会不会让九剑门在品性上给我们一个低等的评定?” 柳辰依一怔,她倒是的确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去伤害其余的送试生使其淘汰,的确是一种极度自私的做法,也是一种极其心狠手辣的做法,景阳的猜测不无道理。 “有可能。”柳辰依点头道。 “宗门的想法我之前认为很好猜到,现如今才知道,那些前辈的心思真的不是这么容易揣摩的。” “什么东西都猜透了,才会不好玩。” 景阳点点头,道:“有道理。只不过啊,我可不是来玩的。” 柳辰依看着景阳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景阳闭着眼,靠着洞壁,依然是刚才那一个字:“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两团幽火 夜色渐至,弦乐悬在暗碧色的天空中,静谧的夜色让人的心神也不由有些放空。 万树安静地伫立在土地之上,随着风晃荡着叶子,远处的崖壁线其厚重和威武之感给人以十分沉重的压抑。 吹着凉爽的夜风,景阳理了理自己鬓角的发丝,看着遥远那方高高的伫立起来几乎遮挡了小半个天空的崖壁,夜晚时分的安详,让无时不绷紧神经的他长呼口气。 两人都非清高冷漠之人,所以相谈甚欢,也渐渐熟络。 景阳在山洞外坐了半个时辰,俨然不到算入内,准备在洞外过一晚。 看着坐在山洞外的景阳,蜷缩在山洞里柳辰依犹豫了数息,有些羞赧以至于耳根微红,但还是问出了口:“你不进来吗?” 景阳转过头看着山洞内抱着腿倚靠着洞壁的柳辰依,对着她微微笑了笑,而后摇摇头,“你是女孩子。” 柳辰依嘟嘟嘴,没有说话。 中州的男女之观并没有炎兆地区那么保守,但是也绝非达到了可以用开放一词来形容,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景阳与彭玲同处一马车这么长的日子,一方面是因为马车比寻常马车要宽敞,另一方面因为有个车夫林洪在一路,所以两人对于清白一词才没有那么深的顾虑所在。 但是此时不同,景阳自己虽然不如何介意,总归还是要为女孩子考虑的。 柳辰依百无聊赖地把玩起自己衣服上的吊饰,看着洞口处那位少年略显清瘦的背影,犹豫了数息后,道:“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景阳原本打算打坐修行,试试调配元气进入运元境,闻言不由一怔,转过头看着她,反问道:“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出乎景阳意料的是柳辰依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来历。” 柳辰依把身体往外挪了挪,月光刚好打到她的脸上,被朦胧的月色所笼罩,她的脸庞上好偌蒙上了一层金纱。 “才遇见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要拿前三甲,我认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到了城中听到一些人的议论才知道你是认真的,自然的也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你的来历。” 当日在广场之上大放豪言,褒贬之声蜂拥而来,也把他给推到了风口浪尖,几乎抢光了所有送试生的风头,街道之上偶尔也能听到对于他的议论,景阳自己也有所耳闻。 听到柳辰依这番话,景阳不由笑出了声。 自己一时的莽撞,倒是的确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我身上总有你好奇的地方吧?” 柳辰依用力地点点头,“你好聪明,不像是一个普通小城少年的那种聪明。” 景阳笑了起来,道:“普通的小城少年就不应该这么聪明吗?” 柳辰依一愣,慌乱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景阳再度微笑,示意自己没有误会她的意思,再度道:“不管怎么说,总是你有好奇的地方吧?” 柳辰依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景阳微微垂头望着自己的手臂,那里便是埋藏他秘密的地方,他再转头眺望向了天空皓月,有些失神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小秘密,你不问我,所以我不问你。” 柳辰依没有说话,而是依然低着脑袋把弄着吊饰,双眼有些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景阳看向了北方,想着那千万大军,想着那高大雄城,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我还有一个问题。”场间才刚刚安静下去,两人似乎都开始思考着自己的秘密而各自心神飘飞,柳辰依却忽然开口道。 景阳回过神,没有说话。 “既然是放豪言,为什么你会只说前三甲,不说甲一甲二?” 景阳转头看着她的俏脸,想了想,道:“一方面是给自己一些退路,另一方面,我没有太大的信心能拿到甲一甲二。” 柳辰依像是一只猫一样四肢着地从山洞里爬了出来,浑然没有在意自己领口处是否会有意外发生,也坐到了洞口,偏着脑袋看着景阳,好奇道:“你没有信心?” 景阳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一个胆敢对着监察司放厥词的少年会没有信心,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事情。 看着柳辰依一脸困惑的样子,他知道她应该完全不明这些事情,于是耐心地解释道:“每一次的大试,都会有风华决绝之辈,他们是送试生中的佼佼者,是这个世间难见的天才,九剑门今年也不例外,这些佼佼者,他们一般都会在大试中拿到榜前的位置。” 柳辰依表示理解地点头,道:“你算不算一个?” 景阳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直接道:“我应该是算的。” “那我呢?”柳辰依撑起身子,期待道。 景阳不由笑了起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幼稚成这个样子,由此可以想象到平日里她究竟是在接受着何等的呵护。 “你笑什么?”柳辰依瞪了他一眼。 景阳收敛了笑容,诚实道:“你这么可爱,傻傻的样子,应该不太懂文,所以文试应该不会太高,没见过你出手,所以武力我也说不清楚。” 这样的回答让柳辰依顿时不开心起来,道:“才不是呢!我文试第一题可是全写了的!” “全写了?”景阳不由一愣。 文试的第一题是写出登道的时候两侧所有的石碑人像名,景阳是因为知晓九剑门态度以及确实了解九剑门历史才答出了这道题,在他的预测之中能够答出这道题的应该屈指可数,没有料到柳辰依居然也是其中之一,不由诧异地再打量了这个女孩一眼。 “是啊。”柳辰依骄傲地说道。 景阳自然猜不到,会有人在时间如此紧迫的上殿途中,去认认真真地看了每一面碑,以至于差一点就延误了大试。 两千位送试生中,也只有这么一位。 在当时那个大殿之中的主试官,也是对这个女孩有些瞠目结舌。没有人能够想到的是,她去看这些石碑是因为单纯的好奇。 景阳微笑着道:“那你也是。” “嘿嘿。”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柳辰依狡黠地笑了笑。 景阳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之前说的话,缓声接着道:“今年九剑门送试生里,中州内部最杰出的天才便是霍花兰和刘星,也是整个世间最为出名的新生代天才一份子,两人都是十五岁便入了运元境,如今已在运元境呆了一年有余,论修道天赋,他们二人和三年前的甲一慕容断师兄是同等级别的天才,像这样的天才,我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从他们手上拿到甲一甲二,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去拿了甲三。” 好奇的东西被揭秘之后答案往往会让人失望,柳辰依叹了口气,弱弱道:“原来是这样。” “我听说还有一位镇北边军出身的天才少年名叫夸平,传言送试生无敌,据说战力强横,年纪轻轻就一身军功,是镇北边军一位都统亲自点名送试而来的。” 无论是镇东镇西,还是镇南镇北,但凡镇边军的人,都是真正强大的战士,都是最懂得战斗的人,是在生死边线徘徊的人,都是整个中州最英勇的存在,若是论起战斗,哪怕是接受了绝佳宗门教育的纨绔,也根本不是对手。 提及到那位少年,景阳欣赏地点了点头,“或许武试他最强,但是最终成绩毕竟还是要看文试的,从小刀剑舔血让他懂得战斗能力远超我们任何人,但是同样便也让他牺牲了他的‘文’,所以前三甲应该不会有他,真正总榜上能威胁我的,也仅仅是刘星和霍花兰,哦,当然,说不定还有你。” 柳辰依吐吐舌头,想了想,“有道理。那你现在还是觉得你甲一甲二希望不大吗?” 景阳摇摇头道:“不过现今不一样。” “嗯?” “若单纯论天赋,论修为,我一点胜算都没有。”那两位都已经在运元境深造了一年有余,以景阳十六岁生元境巅峰的水平,自然毫无胜算。 “但是这场大试并不是人们开始所猜想的那样,单方面的考察修为和战力,而是还有很多其余的东西,所以甲一也不是毫无希望。” “你呢?你说得前二甲呢?”景阳转头问道。 在两人初见之时,柳辰依说过景阳拿到前三甲,她便前二甲。 柳辰依认真道:“我是认真的。” 景阳没有丝毫怀疑,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夜色渐深两人依然无眠,夜风逐渐裹挟起了凉意,哗啦啦的叶浪声如同潮汐声般让人体凉。 柳辰依磨蹭着自己光洁如玉藕的手臂,饥肠辘辘的她面露疲态,软绵绵道:“好饿。” 景阳睁开双目,将囊中的续命珠拿了出来,递给了她。他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此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舍不得。 柳辰依看着这颗散发着荧光的珠子,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道:“我还能忍忍,你自己留着。” “没事的,你拿去。”景阳再把珠子往前递了递。 柳辰依嘟着嘴看着续命珠看了数息,而后又看着景阳,景阳对着她点了点头之后,实在抵抗不住这样诱惑,这才从他手中接过了珠子,糯糯道:“我会还你的。” 景阳笑笑不语。 看得出她是个娇生惯养的丫头,第一次受这样的苦还没有抱怨已经足够他意外了,不是蛮横的主同样也足够他意外了。 柳辰依刚刚将续命珠含入嘴中,月色笼罩下的大约距离二人五六十丈处的树林,便忽然晃动起来,“沙沙沙”,传出泛着极度冷清的声音。 景阳原本淡淡的困意消散,身体顿时绷紧,微弓的背立刻挺直如松,手握向了一侧的剑。 见景阳的反应,柳辰依的目光沿着他的目光看去,柳眉便也深蹙起来。 在那密林之中,晃动不断,且看晃动的频率,可以推测体型不小。 晃动不断地向着二人靠近,给予二人的紧张之感也不断强烈。景阳虽然身体绷紧,但是却并没有动身的打算。 见柳辰依警惕之余还有些疑惑,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景阳竖起手指作了一个噤声动作,柳辰依便也没有出声询问。 看树林以及灌木晃动的幅度,猜测得出是只庞大的物体,在这样的森林之中,不必多想便也能够猜到,应该是只妖兽。 晃动停在了二人所在的山脚之下,便宛如消失了一般没有了动静。所谓山脚其实距离二人所在的洞窟也仅仅十丈左右的距离,若是跳跃能力强横的妖兽,只是一跃便可到达二人的身前。 而这样的安静一保持便是数十息的时间。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动静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这样的沉寂无疑十分刺激心神,被拉紧的心弦似乎随时会崩断一般让人无法心安。柳辰依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道:“为什么没有动静了。” “它应该在观察。”景阳小声回答道,“帮我把我的包裹拿出来一下。” 柳辰依闻言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山洞走去。 从送试生进来开始,妖兽便始终没有大动作,甚至连影子都不容易看到,只是偶尔才会有妖兽出没“杀死”某些送试生,不过这样的事情以汉谷林中妖兽的数量以及妖兽本身的凶残程度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以妖兽的灵智这三天的时间,自然是一直在观察,在等待。 送试生没有食物和水,需要续命珠,妖兽自然也是一样。 “沉寂这么久,还是忍不住出来了?”景阳深吸口气。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忽有阴风拂过,面容骤然一僵硬,身体骤然一弓飞快地转身,反应速度极快的他立即将剑横在了身前,然而剑还没有拔出来,一只比寻常野豹的脚掌要大了三倍有余的豹掌便猛然拍到了他的剑上,掌上的利爪将剑抓出一道火花,力量之间的悬殊让他整个人被一掌拍到了山下! “景阳!” “吼——” 这只如同熊般庞大,脚掌异常粗大,利爪如同匕首般长短且锋利的花豹朝着景阳落下的地方一声嘶吼!而后缓缓调转了身躯,看向了洞窟中的柳辰依。 双瞳如同两道幽光,如同两团坟山里飘起的鬼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蓝光与蓝火 柳辰依面对着这样一头可怖的妖兽,表现得比景阳想象中要冷静,她从囊中摸出了一枚精致的手环,手环之上密密麻麻玄奥至极的符文若是让景阳看见必然会大惊失色,因为这样繁琐高级的符文其筑造者至少也是大元师级别的符师,像这样的符师都是整个王朝的宝藏,而这样的符器,也是威力巨大的宝物。 柳辰依经过易容但依然漂亮的容颜上其鬓角缓缓沁出两滴细汗,她面色严峻地盯着身前的这只妖兽千花豹,将手环戴在了手上,而后缓缓举起自己的手,掌心对着这踱步而来显得优雅至极的妖兽。 自手环出现的时候,妖兽便已经开始犹豫,当柳辰依的芊芊手掌对向它的时候,它骤然暴怒起来,露出凶狠的獠牙低吼,但是似乎因为手环力量的威慑,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本来宽敞的洞窟因为这只硕大妖兽的进入顿时显得狭小起来,柳辰依略显柔弱的身躯此时对比下来更是显得羸弱不堪,然而一道强大的气势,却从这手环中释放出来,让这只运元境级别的本就原地踌躇的千花豹,更是后退了一步。 随着柳辰依将一缕元气注入其中,手环上的符文间开始流淌起淡蓝色的光芒,原本唯有妖兽敏锐的感知才感受得到的强大气息,逐渐强烈起来。 柳辰依缓缓闭上双目,另一只手握向了一把精致的长剑上,剑鞘自然滑落,雪白的剑刃如飞雪,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更加肃杀。 只是生元境,但是因为符器随身而展现出的强大实力似乎丝毫不弱于这只妖兽,妖兽低吼着,没有动手也没有退身的打算。 就像是那两位抢水的少年一样,没有人会愿意放弃本就唾手可得的东西,有灵智的妖兽也是一样。 “还不快滚?”景阳被一击之后此时还没有动静出现,往日里活泼可爱的柳辰依愤怒至极,不禁怒然吼道。她愤怒起来的面容如同是一朵翻腾火花,要将一切焚灭。 心念一动,手环上原本流淌在其符文间的光芒骤然一顿,而后顿时狂涌,一道直径约莫两尺的淡蓝色光环便环绕在了手上,散发着炽热的温度,以至于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只是简单的展露手段便已经骇人,没有人可以想象到她真正爆发开实力出来是何等境界,然而真正聪慧的人都会明白,这强大的来源都是因为这枚手环。 面对着这样强大的柳辰依,即便是强大的千花豹的硕大身躯也微微一颤,面色狰狞的它吼叫了一声,而后垂下了头颅,缓缓退步。 凶恶的气息渐渐敛去,退步也让场间的肃杀之气骤然淡去,柳辰依微微松了口气,担忧地的视线掠过了千花豹,看向了洞外。 殊不知,退身的时候千花豹垂下的头颅其双眸骤然一暗,电光火石之间豁然抬头,一道蓝色的光焰便自它的双瞳中激射而出,如同一道流光闪过,洞窟之中出现了一瞬的明亮。 柳辰依花容失色,万万没有料到妖兽是在佯退,光焰并没有完全冲击到她的身躯上,而是手环上骤然凝结出的一道光罩帮她抵挡住了这一击绝大部分的伤害,本身元气的稀薄让这道光罩无法完全抵挡住光焰的攻击,其余的光焰便轰击到了她柔弱的身躯上。 “嘶——” 她的身躯顿时倒飞撞到了洞的后壁之上,即便残留的余威,也让漂亮的蓝衫出现了两个血洞。 花豹嘶吼一声,朝着柳辰依飞扑了过去。 柳辰依一咬牙,手一挥,数十道飞针便直飞而出。 “铿——铿——铿!” 飞针打在千花豹的身躯上便如同扎在了钢铁之上,无法造成丝毫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甩手之间,柳辰依的身躯便是骤然一滑,从千花豹飞扑的身躯之下划过,朝着山洞外掠去。 一招扑空,千花豹再度愤怒地嘶吼了一声,一扭硕大的身躯,朝着柳辰依冲了过去。 千花豹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豹本就是速度敏捷的捕手,妖兽千花豹更是在能力上强出数倍!如同一道闪电般迅捷! 望着这在它眼中娇小无比的身躯,千花豹的大口极其血腥地张了开来,对着柳辰依冲了过去。 出洞口的一刹那,一道剑光骤然闪过,劈到了它的头颅之上,坚硬至极的皮毛绽放出一道花火,这一剑中的巨力也让千花豹的身躯横飞而出,砸到了洞口的厚壁上。 一声兽类的痛叫,沉重的撞击让碎石不断地滚落,原本鲜艳的皮毛顿时染上了诸多银尘。 景阳身上全是荆棘刮后的血痕以及残叶,嘴角还有一丝受创之后的鲜血,幸好千花豹终究不是巨木熊那一类力量强悍的妖兽,景阳才勉强抵挡了过来。 一剑能够斩飞疾驰的千花豹,自然是精度与力量都需要强到极致,朴实无华的一剑已经展现了他过人的战斗能力,而如此大力的一剑无疑压榨了他极大的体力,他大口地喘息着,一剑拄到了地上。 剑上还有先前千花豹一爪之后留下的爪痕,剑上的符文都险些被彻底破坏。 “没事吧?”景阳关切地问道。 柳辰依面色有些苍白,腹间的伤口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痛楚,然而她还是咬着牙,对着景阳点了点头。 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景阳将剑从地上拔起,朝着准备爬起身来的千花豹冲了过去。 妖兽是懂得修行的存在,只不过它们的修行靠的只是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千花豹是这个等级,巨木熊是这个等级,注定会有强大实力,难以提升,然而无论如何,运元境的水准,已经和景阳有了一境之隔。 当日在白鹿陵,林洪一位运元境与五六位生元境外加十数位非修行者的山贼战得难解难分,便已经展现出了境界上的碾压,足见见到一位运元境和生元境之间还是有着偌大的差别存在。现如今这样的差别便出现在了景阳这里。 景阳对着还未站得起身的千花豹狠狠地一剑劈去,千花豹硕大的头颅一摆,也砸向了他的腹间,双瞳之中幽光再度乍现,准备再度使用之前的手段,而景阳的剑柄却是骤然一拉,狠狠地砸在了千花豹的天灵盖上。 千花豹发出一声嘶吼,头颅被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双瞳中的幽光也顿时涣散,然而四爪疯狂地舞动,像是一只抓狂的大猫一般,敏捷的身躯让它只是瞬间便爬起了身来。 “糟糕。”景阳面色一变,“跑!” 柳辰依却并没有按照景阳的话所做,而是沉默地挡在了景阳身前,。 “柳辰依?” 柳辰依面色凝重,纤细的手臂再度前伸,体内最后的一缕元气也注入了手环之中,手环再度开始流淌起蓝色的光芒,千花豹硕大的身躯再度因为这手环散发出的力量而不断嘶吼着左右踱步,不敢上前。 手环散发出的力量让景阳眉头一挑,但是却并没有太多意外。 “我出环,你出剑。” 景阳点点头,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 体内的元气注入剑内,剑上也开始流淌起蓝色的暗光。 “你修的是什么?”柳辰依目视前方,死死地盯着那只千花豹。 景阳道:“落阳轻风谱。” 柳辰依点点头,喃喃道:“今天我可是要保护你一次了哦,记得下次请我吃饭。” 景阳目光落在了她的手环上,微微笑了笑,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手环上的光芒再度一滞,一个数尺大的蓝色光环开始在柳辰依的手上旋转起来,只是刹那一股炽热至极的温度便朝着千花豹扑面而去。 热浪烤炙之下,千花豹坚如钢针般的毛发竖立起来,一条粗粗的尾巴直立如旗帜,背弓如弦月,不断地低沉嘶吼着。 柳辰依的俏脸再度苍白了一分,蓝色的光环骤然飞出,朝着千花豹笼罩而去。 柳辰依刚准备出声,景阳的身躯便骤然而动,如此默契以及审时度势的能力让柳辰依嘴角不禁划起一丝笑意。 炽热宛如一轮蓝日,这般温度根本就是千花豹难以想象的,它的桀骜的双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身躯骤然一扭,想朝着侧面跃开,躲开这蓝环的笼罩,而与此同时,景阳疾驰的身形骤然一低,由下而上,一把寒凉的剑便朝着它花色的腹部刺去。 “噗!” 这等绝佳良机自然不能错过。千花豹的腹部并不如其余地方坚硬,景阳的剑只是略微受阻,便刺入了它的腹中。 一声凄厉至极的痛叫从千花豹口中传了出来。 景阳借着穿梭的力,整个人便从千花豹的腹下穿过。 景阳的身形刚刚而过,蓝环便将千花豹笼罩起来,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团蓝色的火焰,炽热的到极点的温度让千花豹剧烈的嘶吼起来,原本的威风变作极点的狼狈,蓝色的火焰从它腹下的伤口涌入,体内顷刻便被这可怖的温度焚烧尽无。 千花豹从山坡上滚落,落入了林间,极为诡异的是,林间草木纵横,而火焰却只集中在了千花豹的身上。 只是顷刻之间,凶狠至极的千花豹便再也无法发出任何一道声音,彻底地变作了一团飞灰,十多颗续命珠散落在地上,泛着淡淡荧光。 柳辰依则颓然地坐到在了地上。 “还好吧?”景阳将她搀扶住,柔软的身躯以及身体散发出的香气让此刻的场面有几分旖旎,景阳望着她腹上的伤口,蹙紧了眉头。 柳辰依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伤还好,只是有些累。” 对于生元境来说,体内根本就无法储存元气,只有身体机能本身的特点导致才能够储存那么一些,而刚才施展的手段又太过消耗元气,以至于她有些虚脱。 “我扶你回洞里。” 柳辰依点点头,景阳便将她搀扶着回到了山洞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去深处 晨光再度出现的时候,象征着一日的酷暑将要再度到来,唯一能让感到欣慰的是,这已经是武试的第四天,距离这痛苦十五天大试,又接近了一日。 柳辰依缓缓睁开双眼,还有些惺忪的眼睛见到的是模糊的光线与迷糊的人影,当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之后,才看清了身前不远处一位少年清秀的面庞。 “嗯” 柳辰依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腹部的疼痛让她不由呻吟了一声。 景阳连忙来到她的身侧,“先别急着动。” 柳辰依乖巧的微微点头,只见景阳便拿着一颗昨日从千花豹那里得来的续命珠塞进了她嘴里,而后拿着一块白布,便朝着她的腹部动去。 柳辰依微微垂头,看着自己腹部,腹部有两个并不严重的血痕,伤势并不严重柳辰依才松了口气,脑袋一转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平滑的白雪般的腹部是暴露在外的,再一看景阳望着自己伤口的平静目光,顿时觉得宛如两道火辣辣的光焰,她的俏脸顿时一红,失声道:“天啦!” 景阳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 柳辰依的耳根绯红,连忙甩头,额前的青丝飞扬,露出漂亮的额头,“没,没什么。” 景阳看着她脸上的羞躁之意,骤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平静解释道:“你腹上有伤,我带得有药,不给你上药伤口不容易愈合,我之前在韩枫城没少做这样的事情,你把我当做半个郎中,不要介意。” 柳辰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仔细回顾了下昨夜上药这样的事情貌似已经发生过一次,此时自己的惊讶的确有些尴尬,不由红着脸点点头。 因为她的羞意此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奇妙了起来,两人的呼吸都仿佛粗重了些。 柳辰依咬着下唇,不断地转移着视线,来缓解着自己羞躁的心情,最后望向了自己的左肩,原本那里的衣服上有一处纹凤,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她脑袋再木讷地反应了一下,发现就连颜色都不对。 “呀!” 景阳又一顿,“又怎么了?” 柳辰依的脸顿时红得如夕阳般醉人,弯长如月的睫毛不断颤动着,薄唇颤抖道:“我衣我衣衣!” “什么?” 景阳脑袋迷糊起来,一向聪明冷静的他被柳辰依这样一闹一下也有些着急,毁人清白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做过,被误会的话就糟糕了。 “我衣衣服。”柳辰依支支吾吾终于吐出了声,羞着脸扭开了头,害羞地看着洞内的某块嶙峋的石头。 景阳看着她微微卷起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柳辰依昨日原本穿着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华贵衣衫,今日穿的则是一件淡粉色的便装。 景阳这才松了口气道:“天啊,你睡迷糊了?衣服昨晚你自己换的,你忘记了?我上过药之后你便换的,好好想想。” 柳辰依好好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昨晚的确有这样的事情,衣服上有两个灼烧后的洞,还有很多鲜血,所以才决定换掉衣服,但是当时的自己太过困倦,恹恹欲睡,换过之后便毫无戒备地睡了过去,以至于醒来之后一时间没有想起。 这样一来自己的惊讶变得极其可笑,如此乌龙的事情让柳辰依尴尬至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不由变得更红了,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一直尴尬下去尴尬的气氛只会愈发奇怪,柳辰依转过头,对着景阳吐了吐舌头,扮了个俏皮的鬼脸。 鬼脸很好地调节了尴尬的气氛,景阳笑了笑,将之前的白布缠绕起来,而后转过身,给柳辰依将衣襟整理好的一个机会,柳辰依也很好的掌握了这个空隙,将衣襟整理好,再度变成了一个端庄的姑娘。 景阳望着洞外道:“还好你的手环抵挡了些绝大部分的伤害,伤得并不重。” 柳辰依呼了口气,脸还有些羞红,努力平静道:“我没有变成白光消失,就说明我还能战斗。” 景阳笑了笑,道:“只是说明伤得还不重。” “把这个药吃了。”景阳递给她水壶,以及自己在已经死去的莫尘那里换来的药丸。 柳辰依并不知道这药丸只有一颗,对相识不久的景阳也保持了充分的信任,于是很乖巧地接过,吃了进去。 这是景阳用昂贵药材换来的同等级的药,并且出自暗武监前主事莫尘之手,回想起那一晚这死去的前高官,景阳的面色骤然沉凉如水。 中州都城之中风风雨雨掀起来,或多或少都和我又些关系,只是不知道你们刻意让监察司来防止我进入五大宗门试图找出我,又可曾料到我便如此嚣张的在你们面前? 景阳心头冷冷想到。 “想什么呢?” 景阳回过神来。 “不怕有毒吗?”见她吃药丸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犹豫,不由转移话题问道。 柳辰依缓缓抬起头,看着景阳,缓缓点头,“怕,但是你不会。” 景阳微笑起来,转过身子,看着洞外爬升起来的旭日。 将水壶搁在一旁,柳辰依看了看自己的手环,又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少年,面色凝重起来,有些话想说,但是却在纠结着,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口。 “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有询问你的手环。”还在犹豫之余,景阳的话音便率先落下,柳辰依不由一怔,“你愿意说自然会说,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去问,昨日我就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现如今我们是朋友,就够了。” 柳辰依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垂下眼睑,一时间没有说话。 景阳的心情则有些怅然。 埋藏着最大秘密的人是他,现如今中州开始再度通缉起的重犯是他,秘密公开之后,他这样的人,有哪里还有朋友可言。 柳辰依似乎发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有另外的打算吗?我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这番话无疑是表明了二人之间的朋友关系,景阳回过神来,嘴角不禁噙起了一丝愉悦的笑意,他转过身盘坐在地,平静地看着她道:“当然不能,我们要往里走。” 外围的妖兽都如此之多,里面必然也是危机四伏,若是躲在外围是有些危险的话,那么进入里面则是危险到了极点。现如今二人因为杀死千花豹得到了十多颗续命珠,怎么说都应该还可以再躲藏几天,如此急忙地进入深处,无疑是鲁莽的决定。 柳辰依困惑,“为什么?” “修行者的身体受到元气滋润,虽然远强大于常人,但是也依然是肉身,需要饮食,所以九剑门才会设计淘汰送试生或者杀死妖兽得到续命珠这种方式,让我们来进行武试。” 柳辰依托着腮帮安静地听着。 “昨日能够打败那只千花豹,更多的是依靠你的那枚手环,还有很多是因为运气,但是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第二次,你我都没有把握还能够相安无事,所以我们的生存问题依然很严峻。” 景阳将装好的那十四颗续命珠再拿了一颗出来,现如今有了这么些续命珠他的日子也不必再像前几日那么拮据,于是将续命珠塞入了嘴里,融化之后,道:“人要饮食,妖兽也要,所以才会有昨晚的进攻,不过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每一个环境,都会有一位王’这一说法?” 柳辰依连忙点头,虽说很多时候表现得有些可爱呆傻,但是其实本身还是聪明的,立刻明白了景阳的意思,道:“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一只妖兽是王?” 景阳看着她,缓缓点头,“有,就观察到的情形来说,就住在林中最深处。” 景阳分析了一大段,柳辰依依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决定往深处走,神色迷茫地看着他。 明白她的不解,景阳接着说道:“我之前说过,大试不可能只有这些东西,还会有很多我们猜不到的变数,来对我们进行折磨,所以其实无法说清楚究竟是在里面安全,还是在外面安全。” “妖兽的王当然是住在林中最佳的位置,就像都城是定在翰伊城这个冬暖夏凉的城市一样,所以里面说不定会有我们帮助生存的东西存在。” 就如同博弈的意思。柳辰依轻轻的啄了下脑袋,道:“好,那我们就往里面走,可是我们的安全该如何保证?毕竟你也说了,风险和回报在这里是等价的。” 景阳指了指自己灰色的包裹。 “什么意思?” “我昨晚让你拿下包裹,就是因为里面有个东西,可以在危机的时候保障我们的安全。”景阳并没有将包裹解开,而是从囊中取出了一枚用布条包好的已经腐烂的果子。 柳辰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景阳解释道:“这是无香果,我在路上无意所得,这个果子捏碎后可以散发出一种味道,可以极其奇妙地隐蔽人的气息,之前我依靠这个果子,躲开了一头巨木熊的追捕。” “可以吃吗?”柳辰依看着景阳又从包裹中拿出的完好无缺的娇滴滴的果子,眼睛微亮道。 “不可以,有剧毒。”景阳摇摇头,“要是可以吃,它便像其他果子一样消失了。” 柳辰依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颗无香果树上只结了那么三枚,我将三枚都摘了下来,现如今手里还有两枚。” “那你的朋友呢?” 景阳长吸口气,道:“他们应该也会往深处走,我说过,九剑门会让我们来个相聚的。” “好。”柳辰依对这个决定表示了赞同,抬头望向了洞外,目光中满是欢喜。 这热爱山水的目光,竟然与景阳出奇的相似,以至于景阳不禁有些愣神。 “等你伤再好些再出发。” “不。”柳辰依一脸蛮横道,“我伤没事,今天就走。” 景阳想了想自己给她的丹药的药效,旋即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一片枯湖 柳辰依步伐走得略微缓慢,雪白的靴子上很快便沾染上了许多残草,景阳则也缓慢地跟在她的身侧,没有搀扶,而是任凭这缓慢的步子如此持续下去。 原本带来酷热的阳光此时仿佛也失去了原本的热烈,没有再给景阳带来夏季特有的烦躁,而是在他心头滋润出几分温馨。 景阳清秀的脸庞温柔地看着四周的景色,神色极度淡然,隐隐间能够看到淡淡的喜悦之意。柳辰依同样在观望着四周的景色,俏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意。 “要是有蝴蝶飞就好了。”想到这里的景色终究少了些东西,柳辰依脸上出现了淡淡的遗憾,不由小声抱怨道。 “要是有蝉鸣就好了。”景阳接口道。 柳辰依无比赞同地点头,“为什么就连这些东西都没有?” 景阳道:“因为担心我们吃这些东西。” 柳辰依的眉头不由皱了皱,转头看着景阳道:“蝴蝶都有人吃?那要多残忍?这么漂亮的东西都能下口。” 景阳认真道:“人饥饿的时候,这些东西又怎么不能吃?你知道中州西部那些贫穷地带吗?每年一旦收成不好,便会吃树皮,吃树叶,蝴蝶这样的,已经算得上美味了。” 柳辰依面色沉重起来,试探般地问道:“朝堂每年不是有拨款吗?户司的人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未免太失职了。” 景阳冷笑了一声,道:“拨款倒是有,只不过下降到百姓头上的时候便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这些年的赋税情况又如此严峻。神武帝野心无比之大,一心想要扩张军力,国情与目标的严重不符,那么这些代价便是必然要付出的。” 柳辰依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景阳想了想,道:“若是我说的话引起你的反感了,还请不要介意。” 又在无形之中评论了当今帝王,见柳辰依表情不对,景阳不禁补了这一句。柳辰依则看着别处,没有回话。 犹豫了数息,景阳耸耸肩,“有机会一起去见见。” 柳辰依看着地面,心情似乎因为景阳的话语沉重起来,轻轻地摇摇脑袋。 “不是见民间疾苦。”景阳扯下一根草,在指尖缠绕着。 “那是看什么?”柳辰依微扬起头,看着他。 景阳看着她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眼,道:“看贪官佞臣。” 再往前方走了许久,下午正是酷热的时候,场间忽然有柳絮飘飞起来。 柳辰依的眼睛顿时明亮了数分,脚步都不由轻盈起来。 景阳也不禁一凛,因为有柳絮,便有池塘,或者湖泊,也不由加快了步伐。 然而真正看到所谓的湖泊的时候,二人原本的期待都顿时消散无影。景阳则是长呼口气,自嘲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地方上的贪官真的很多吗?”两人站在了干涸的湖床边,望着干涸只剩下龟裂土地的河床,柳辰依擦了擦脖颈上的香汗,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水的问题,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望着远方的目光则表明似乎她不太愿意接受景阳之前所说的这番话。 景阳似乎走得有些累了,也似乎是因为期待的湖泊干涸而失望至极以至于疲惫,在一根树下坐了下来,道:“无论是何人当政,永远都会有清官和佞臣,要说当今贪官多还是清官多,我无法说清楚。” “为什么神武帝会努力扩张兵力?” “不单单是兵力。”景阳摇摇头,“还在努力积攒财力。打仗要钱,他修行也要钱,他要天材地宝,要很多名贵的药物来辅佐他的修行之道,所以需要增加赋税,所以需要增加徭役。” 景阳嘴角浮现一丝莫名的笑意,“作为中州二十七位元圣之一,事事要强的他,可不甘心只在身份上凌驾于人。” 柳辰依彻底沉默下来。 景阳并没有太在意她的异常,只是在心头微微叹了口气。坐了片刻,撑起身子站到了干涸的湖边,望着湖对面的一些缺口,不禁蹙了蹙眉头,道;“那边貌似是溪流的源头,我水壶里的水是这片湖的水?” 这片湖大约千亩左右,湖畔长着诸多柳树,柳絮纷飞在场间,万千柳条如青丝般摇摆着,湖泊的干枯并没有让柳树的生长受到丝毫的阻碍,依然无比青翠。 想到溪流与这面湖泊的关系,景阳心头微微一震,而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湖底,此时的湖底淤泥也已然变成了坚硬的黑土。 “你的伤还没好,在这里等我吧。”景阳抬头对着站在湖畔的柳辰依交待道。 柳辰依漫不经心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景阳略微有些不放心,对她道:“我刚才那些话让你不开心了?我没有骗你。” “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我才不开心。”柳辰依望着自己的鞋尖,不断地扭着垫着的脚。 景阳看着她不太好看的神情不由一怔,随即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道:“这个世界是让我们来改变的,不是让我们来适应的。” 闻言,柳辰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阳光笼罩下,景阳的面庞看起来格外阳光,看着景阳舒心的笑容,她也不禁微笑起来,对着景阳点了点头。 见她笑逐颜开,景阳也才放下心来,“有什么情况叫我。”交代完这句之后,便飞快地朝着远处的那几道如同河床般的位置跑去。 “果然。”顶着烈日,景阳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三道河床,跑到其中一条河床口的位置,景阳大概地观察了一下,又眺望了一下这条河床的蔓延方向,而后将他已经画了良久的地图拿了出来。 现如今地图上已经有了一片不小的区域,都是他这些日子里观察到的结果,他将自己今日和柳辰依走过的位置再粗略地画了一下,而后便在其上画出了一个偌大的区域,便是现如今这片湖。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所能观测到的河床其蜿蜒的方向画了出来,再看了一眼自己刚进汉谷林时所遇见的那条小溪,景阳心中对于那条溪流是这条河的分支或者可能就是主干这一结论愈发笃定。 “这里便是林中所有河流的发源地?” 虽说这有些不符合常理,毕竟这面湖也并不大,并不能够支撑那些河流流动,然而在这片本身便被符阵覆盖的森林中,已经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可能?” 当景阳跑回到柳辰依身侧,并且告诉了她这一结论之后,柳辰依不禁蹙紧眉头,失声道。 从进来的这些日子他们便已经发现,这汉谷林已经在符阵的作用下将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而就他们所能看到的这片湖泊而言,便知晓这片湖泊并不大,仅仅依靠这面湖泊便要维持这大小约莫方圆数百里的森林,根本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的水能够在瞬间消失,还有什么是这里不可能的事情。”景阳蹙着眉,将他画的地图递给了柳辰依。 柳辰依接过地图,仔细地看了看,最后还是十分困惑地看着他,道:“可是这样会很奇怪。” “怎么?” 柳辰依将地图递给了他,道:“你想啊,如果这里真的是水的源头的话,那最强大的妖兽一定是住在这附近的,如果我是最强大的妖兽,我就会选择住在这里,这就什么来着?”柳辰依仔细想了想,不过并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形容,“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最强大的就住在这里的话,我们过来这么久,它早就该出现了。” 景阳点头道:“我并不是没有思考过。” 柳辰依乖巧地啄着头,“对啊。” “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妖兽是什么生物。”景阳话锋一转,平静道。 “什么意思。” 景阳走到了她的身侧,看了一眼她纤细的肩头,道:“妖兽是一种十分强大的生物,但是终究也是兽,昨夜你也见到了妖兽的体型,是远远超过普通动物的,体型庞大到它们那个地步,所需要的食物也一定是非常多的。” 柳辰依转头看着他,道:“这片森林根本不足以提供给他们这样多的食物?” 景阳微笑着点头,“没错,从进来到现在,就我所发现的妖兽便有四五头之多,森林才方圆数百里,若在外,即便是在妖兽最猖獗的那个年代,妖兽的数量也不会密集成这样,这便说明了一个事情。” 柳辰依恍然大悟,手一下抓住了景阳的手肘,吃惊道:“所以它们根本不是生活在这里的,而是为了让我们大试才被临时放入这里的?” 景阳微微一愣,柳辰依连忙红着脸收回了手,景阳这才接着道:“嗯。” 猜到了这样的东西,柳辰依一下开心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便又困惑了,道:“可是即便是临时抓进来,最强的那位也会选择这里吧,如果我是妖兽我就会这样。” 柳辰依可爱的说辞让景阳不禁摇了摇头,道:“也不见得,如果这里对最强大的妖兽来说不见得是最好位置的话,便不会在这里了。” “先生给我说过,人类文明的起源便是围绕着河流开始的,水可是人命之本源,什么妖兽会选择远离水?” 景阳转身看着她漂亮的脸,道:“鹰是住在峭壁的,蝙蝠是住在山洞的,其实不住在湖边对它来说可能并不是意味着远离,若是对它来说这段距离其实并不能造成麻烦的话。” 柳辰依揉了揉脑袋,“我有些头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你我故事 景阳翘望着远处湖泊的边沿,随手摘下一抹柳絮,道:“陪我走走看,我想找个东西。” 柳辰依并不明白他寻找什么,不过听到走走看三个字,便顿时显得兴奋起来,淡淡的倦意也抵挡不住想走走看的心情,于是很干脆地点着头。 二人便在这枯湖畔行走起来。 枯湖的两岸的水藻残留枯黄,纷飞如雪的柳絮以及清脆的柳树与其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怪异的景象反而滋生了一种别样的美。 柳辰依不断地望着四周的景色,不断地伸着手抓着那些她手一靠近便飞得愈发快的柳絮,神情显得轻快,以至于都有些忘记腹上的伤。 如同初升的婴儿一般对于外界的美好感到如此兴趣,景阳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像这样的身份注定不凡的大家闺秀,有什么是她没有见过的风景。 与柳辰依相反,景阳则在低着头,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柳辰依无法感受到c即便是岩壁上观赏大试的那些大能人也无法感受到的是,他体内一抹极其微弱的暗金色气息在蹿动,不断地与他右臂上的符印做着辉映,从而对外界的一些常人根本无法感受到的元气波动感应着。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蒲公英?”终于到抓到了一朵飘飞的柳絮,柳辰依把它握在手里,两只手合着担心它飞走,一边小声嘀咕着。 景阳愣了愣,看了她一眼,“蒲公英?” 柳辰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难道不是?” 景阳目光落在不断飘荡如珠帘的柳枝上,挠了挠头,对着她道:“这其实叫柳絮。” 柳辰依神情微怔,看向了身旁的一株株柳树,这才恍然大悟,微笑道:“名字真好听。” 一边细细感知着自己想要感知到的东西,景阳对这个姑娘的故事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你没有见过这个吗?” 柳絮这样的东西实在太过常见,若说没见过,实在太让人难以理解,尤其是她这样随身携带强大符器的大家闺秀,而且给她易容的那位大能人也象征了她家境的不凡,不是富甲出生便是朝中贵族,若是往常,景阳必然会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他无法否认的是,她身上没有丝毫那些上位者的恶心味道,恰恰相反,与这个女孩相处,真的会让自己感受到轻松喜悦的感觉。 他身份的敏锐也让他深知,这样的感觉对他而言,真的很不妙。 柳辰依有些低落地摇了摇头。 “没见过柳絮?莫非是生在没有湖和池塘的地方?”景阳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思考着中州哪里有这样的地方,然而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得出结果,摇摇头,不再思考人家的秘密。 “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都没有出去过。”柳辰依声音变得微弱起来,诉说起她自己的故事,一个景阳说过,她不说,他不问的故事。 “小的时候,我有很多的病,娘亲便不允许我出门,把我关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她非常疼我,给我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给我带各种各样好玩的,还找人教我修行,但是从来没有允许过我离开院子,也不准我接触太多的人,我接触最多的就是娘亲,哥哥,还有舅舅,以及师父。 后来娘亲告诉我,她不是我真正的娘亲,只是觉得我命苦,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身体好了后,又把我托付给了我真正的娘亲。” 说到这里,柳辰依长长的叹息一声,俏脸上满是哀愁之色。 “我觉得很难过,因为原来我比我原本以为的还要可怜。” 景阳神情一凝,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这么凄惨的往事,而让他意外的是,提及这些伤心的事情,原本以为十分脆弱的她,却没有流出眼泪。 从小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足不出户,景阳理解了为什么她行走在危机四伏的林间会如此兴奋,为什么看向山水的眼光会充满喜悦,为什么会在参加送试的路上开心地甩掉自己的护送人,无法想到这个俏皮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会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景阳沉默了良久,也开口向他诉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只不过他的故事太过特殊,所以不得不有些隐藏。 “我呢,一开始也是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那个院子也很大。” “你也从小不出户吗?”柳辰依问道。 “没有。”景阳摇摇头,“只是出的很少,很多条件的制约,以至于很难出去。” 柳辰依仔细思考了一下,很难理解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景阳深吸口气,声音变得极度寒冷,神情也默然如雪,声同万年玄冰:“有一天,我的家被抢了,我的父亲母亲也被残忍地杀害。” 柳辰依倒吸了口凉气,“什什么?” 景阳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柳辰依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睿智阳光的男孩,居然会有如此让人心底生寒的时刻。 “卫大叔保护我离开了追杀,我和他相依为命四处逃亡,吃过各种各样的东西,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最后卫叔把握托付给了一位老伯,而后便去离开了,老伯便带着我到了渝南陵的韩枫城,我便在那里长大。” 故事简单直叙,没有丝毫花俏,但是柳辰依却听得出来,这个故事其实悲惨至极,以至于原本对自己命运感到感伤的她,将所有的感伤都转移到了景阳的身上。 “对不起。”柳辰依愧疚道。 景阳笑着摇摇头:“没事,我们交换了故事,你要帮我保密,我也帮你保密。” 景阳将自己并非韩枫城人的事实也在故事中讲述了出来,这样极大可能会给他带来杀生之祸的事情如此没有戒备的诉说与他而言是禁忌,然而他还是无悔。 “嗯,我们拉钩。”说完,便将手伸了出来。 景阳微笑着回应了一手。 “柳辰依和景阳相互保守秘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甜甜的笑容与糯糯的声音,仿佛是世间最美的风景,景阳不禁觉得视线有些朦胧,心中不自觉地流淌起舒心之流。 “这么说你不是韩枫城的人?”柳辰依偏头好奇道,“那你的户籍怎么办?” 景阳耸耸肩,“以前有伪造的户籍,随着参加大试,便有人帮我搞定了这一切。” “伪造?”柳辰依笑了起来,“好聪明呀,伪造不会被发现吗?” “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生活极度落魄的小人物其户籍真假的。” 柳辰依旋即深感有理的点头,思考着景阳所说的故事,觉得有些问题想问,然而问出来又太不合理,不过性情单纯不太理解这些人情世故的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为什么不报官?让那些抢走你家的人付出代价呢?” 景阳的眉头蹙下,忽然站定了脚步,视线则是看向了天边。 柳辰依慌忙道:“你不愿意说也没事,都是我不好。” 景阳看着她,正声道:“没关系,只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报官便能解决的。” “为为什么?” 景阳脑海中出现了那座雄城,那座宫殿,那把龙椅,那身龙袍,还有那张极度冷酷的脸。 “因为他就是个官,是个大官。” 柳辰依咬紧了下唇,不再说话。 景阳再度行走了起来,深吸口气平复下激荡起的心情,体内隐隐间躁动的那缕暗金色气息也平静下来,再度在以内萦绕,寻找着他那抹迟迟没有出现的波动。 ps:最近在考试,我在攒存稿,估计很快就可以保持每天两更了,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镇边军少年 汉谷林广袤无比,万丈高的崖壁将这片广袤的森林紧紧包围,哪怕远隔数十里,看着崖壁依然心头上依然会有沉重的压抑感。 没有蝉鸣没有鸟叫,除了风声便是浪声,烈日炎炎让这一切干燥无比,任何人散发出的异声都会被无限放大,而任何的声音都会让这些心智不成熟的送试生绷紧的神经再度收到刺激,结合上那些隐藏着迟迟不出手的妖兽,整片森林都散发着恐怖寂灭的气息。 已经有十数位承受能力较差的送试生因为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已经选择了主动弃权。 干涸的河流上河床龟裂,道道裂纹如同龟壳上的纹路,又如同被万千刀刃所无情切割过一般。 河床两畔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位身材无比高大的少年。 少年的头发紧紧地绑成一团,额头开阔,面型削瘦,剑眉星目,身上穿着用细绳捆绑住边角的棕灰色的麻布衣,麻布衣只遮蔽了上半身的大部分,还露出了他整个左膀,左膀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看上去狰狞至极,仅仅一个左膀便如此,难以想象他身上究竟是有着多少的伤痕,而他又经历过多少真正的厮杀。 少年的背上刺有一只雪豹的纹身,背上还背着一把宽阔的大刀,少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铁血之气,霸气阳刚。若非进入汉谷林的人都是十五十六十七的少年郎,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成年老兵。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来自中州最危险,最残酷的地方——边防。 每三年的送试,得到名额的不单单有各陵各城,还有中州的各路军队,很多少年自小便在军中摸爬滚打,理所当然的也会有修行天才出现,也正因为军中的磨练,让这些少年比那些纨绔要更坚毅,更强大,也因为在生死边缘的磨砺让他们对修行有更丰富的经验,而这其中,镇边军出生的,便最为尊贵,也最为强大。 中州的军队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镇内军,一类便是镇边军,如同其名,履行其职。边防的危险自然不是中州内部可以比拟的,镇边军镇守边防,在武朝这个暴躁君王的统治下,边防的战斗比之前任何一朝都要残酷,所以这些年镇边军出生的送试生,都是真正的将才。 少年沿着这条枯河而行,渴了饿了便从囊中拿出一颗续命珠,随意地吃着。其他送试生数日难得一颗的续命珠,在他手中便如同随手可捏的粪土般不值钱。 身材高大步伐沉重,草鞋走得破碎便赤脚直行,下午时分,他终于走到了这条枯河的尽头,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尽头处是一面湖泊,而此时他所处的位置,距离林中最深处还有些距离。 少年深深蹙下眉头,望着枯湖,而后缓缓抬起目光,望向了湖泊转角处的两位少年少女。 “阳光这么强,会不会把我晒黑。”柳辰依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你有能够产生强大符力的手环那样的东西存在,还会没有防止晒黑的东西么?”景阳只是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声。 柳辰依吐吐舌头,“这都被你猜到了。” 景阳明白现在的时间是真的枯燥难捱,理解她的心情,道:“好好放松一下,我想这场大试后面,会有很多精彩的东西出现。” 柳辰依骤然站定脚步,呆呆地盯着湖泊转角处,道:“好像现在就有。” 景阳也停下脚步转头,顺着柳辰依的目光,看着那位静静站立在枯湖畔,身材高大宛如战神般的少年。 景阳的神情无比凝重起来,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柳辰依和那位被他害得淘汰的送试生外,他遇到的第一位送试生,便是这位仅是感知起来便比自己要强大很多的少年。 而少年的装扮也在向他宣告着,他是来自沙场,是来自炼狱。 没有言语,没有过多的打量,少年缓缓拔出了背后的刀,宽阔的大刀塞满了炽热的阳光,冰冷的锋刃荡漾着明晃旭日。 “直接就拔刀?”柳辰依挑着眉头,担忧地看着景阳。 “这身打扮便说明他是镇边军出声,镇边军的人都是真正历经生死的人,往往便要直接很多。”景阳长呼口气。 “你是收了监察司赏金的人?”柳辰依好奇地问道。 高大少年沉默无语,如电的目光静静凝视着景阳,目不斜视。 看着边军少年的目光,柳辰依道:“他认识你。” 景阳缓缓拔出了剑,道:“身份审查便抢了诸多风头,真的不是件好事。” 见景阳的举动,柳辰依不解道:“你决定跟他战斗?” “我还想找找东西,况且,我真的想和这些镇边军出现的少年好好交次手。” “我们有续命珠在,没必要面对他的战斗。”柳辰依担忧道。 明白她的担忧,景阳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试试,镇边军出生的人,究竟有多强。” “那我呢?” “待会要是看我打不过,你就出手。” 毫无君子气度,毫无武者崇尚的单挑气度,柳辰依没有丝毫反感,而是点点头,“好。” 柳辰依捂着自己的伤口,向后退了十来步,微薄的元气在体内流动起来,玉藕般的手臂上其手环也隐隐间散发出暗淡的蓝光,她已经做好了在情况不妙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出手的准备。 景阳拔出剑,对着高大少年缓缓躬了一身,“在下渝南陵韩枫城景阳。” 少年微微蹙眉,看着景阳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莫名的味道,这样的目光让景阳不由暗暗讶异,再度打量了这位高大的镇边军少年两眼。 高大少年雄浑的声音这才响荡起来,“在下镇北边军夸平。” 夸字姓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神话故事中逐日的那位大能,然而对于送试生而言传说中的人物太过遥远已经无法让他们心神激荡,反而这个名字更能让人震惊一些。 镇北边军送试来的送试生每一届大试都有,今年有一位却要特殊也要有名的多,在整个拥有几乎中州最强战力的镇边军中也是十分有名的天才少年,那位少年十六岁便入了运元境,年纪轻轻便已经杀敌近百,更是杀死过一位运元境十夫长,深受都统喜爱,由此得到了统领的送试,那位少年是公认的本次大试的武试最强者,几乎所有送试生都将他视作最大的对手,而那位少年,便是叫夸平这个名字。 所有送试生中,只有一个夸平。 景阳的身躯微微一震,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位少年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更深的警惕,柳辰依也是有些目瞪口呆,不断眨着眼睛,不敢相信昨晚二人还在议论的那位少年此时竟然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且还是拔刀相向。 “要不不要打了?”柳辰依对着景阳小声地喊道。 景阳再度对着少年微微躬身,真诚道:“早有耳闻,感谢阁下对中州太平做出的贡献。” 说的中州太平而非武朝太平,这等字眼上的玩味现如今吸引不起丝毫的多余关注。 少年也是对着景阳微微躬身,“镇边军向来没有这么多谦词,原谅我无法用处阁下二字,不过你面对监察司以及面对我时的勇气,让我敬佩。” 能得到这样一位不单单在个头在地位名声上要高出自己一头的赞赏,对于九剑门其余的送试生来说都是值得开心的事,即便是景阳这样真实身份远非寻常送试生可比的少年心头中也生出淡淡的喜意,对这位镇边军出声按理来说应该蛮横无理的少年的多了几分好感。 “请。” 景阳还准备说些什么,夸平便将刀举起,冷锋而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狂刀和风剑 景阳呼了口气,率先动手。 只见劲风骤起,地面青草弯腰,柳絮顿时纷纷扬扬,景阳的身子一弓,便如同一支箭矢般,爆射而出。 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修行者而言,元气都无法充沛地存于丹田,战斗难有太多可怖的招数出现,格斗大多也是拼的技艺,然而技艺也只是一些并不高明的技艺。 率先发动的一剑,并没有动用元气,以景阳现如今的元气,落阳轻风谱这样的简单武学中的杀招,他也只能施展一两剑而已,所以战斗,他首先便需要试探。 然而夸平却并非是这样想的。 他人如其名般霸气,一出手也如其名般霸道。 只见这把宽阔无比恍然间宛如天空银河的大刀朝天一举,粼粼光芒将刀映衬得宛如一把巨大的光刀,而刀锋之上,则是骤然燃起了一团微小的火焰! 一出手,夸平便没有丝毫保留。 “镇边军的杀场,可容不得人有丝毫保留。”望着崖壁下的战斗,陆无琴整理着自己随风飘摆的袖袍,一边呢喃道。 站在他身侧的依然是身材略显臃肿,而却十分高雅的袁菲。袁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跟掌门要的弟子要到了吗?” 陆无琴吹了吹落到自己鼻子上的一缕头发,道:“别提,果然红梅那个臭女人要跟我抢,结果现在好了,师兄说大试结束了再说。” 袁菲笑了起来,看着下面的那位高大少年其霸气大狂刀,道:“这个少年也不错。” 陆无琴点点头,“是不错,可惜是拿刀的,让我教可能有点可惜,不过也可以试试。” 面对景阳时一脸冷酷的袁菲在陆无琴面前倒是显得正常许多,轻笑一声,看向了下方,道:“谁会赢?” 陆无琴摆摆手,道:“景阳怎么可能赢?换成刘星或许他还有那么点机会,面对夸平他一点胜算都没有,接受的教育太糟糕,所以我才说了让我收他当亲传弟子好好调教调教。” “调教?好词。” 刀直劈而下,气浪呼啸开来,拍打在了爆射而来的景阳的脸上,只觉得火辣辣地疼,而这一斩中,蕴含的强大烈焰之道,让景阳心中的不安之感陡然攀升到极点。 他的出的剑猛然狂收,身形也开始急速缓下,双足在地面上踏出了数个凹坑,双手持剑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 “砰!” 传荡开的并非是金属碰撞时所特有的清脆,而是两辆马车碰撞时的厚重撞响。 刀上传递而来的巨力远非景阳的力量可以抵挡,景阳的双手骤然一麻,大臂更是硬生生地传出酸涩之感,而最让他头疼的是,刀上的微小焰火顿时自刀入侵上剑,而后朝他的双臂袭来!一股炽热的感觉只是顷刻间便蔓延上了他整个手臂。 体内的元气飞速地凝聚在手臂上,这才让那股侵袭而来的焰火熄灭下来。 巨力让他整个人倒飞而出,席卷了一地的狂草,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数圈,一剑狠狠插入土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沟壑之后,才止住了退势,而他所穿的衣衫两条衣袖被烧得一干二净,冒着淡淡白烟,手臂上很是有着烧痕。 景阳的面色有些难看,因为这个镇边军少年,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景阳?”柳辰依朝着他跑来。 景阳摆摆手,示意她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了夸平,夸平的身躯如同一辆马车般朝他冲了过来。 景阳并未站起身,而是身子猛然前窜,从比他足足高了两个头的夸平其腋下穿过,元气流转而出,手中的剑如同初出的太阳,又如忽起的清风,柔和间又暗藏杀意,朝着夸平的后颈砍去。 夸平身上的汗毛根根立起,后背传来的凉意让他身形顿然一转,空出来的左手一记劈挂朝着景阳招呼而去。 这等反应速度让柳辰依都不禁愣住,他的这一劈掌势必要比景阳要快上数分! 夸平神色忽变,只因景阳这一剑本就是虚招,景阳右脚对着夸平魁梧的身躯猛然一蹬,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出,如同一片落叶般落在了他身后四五丈处的位置。c “力量比不过,反应速度比不过,技巧依然比不过,那么灵活上你便比不过我,我便采用耗的方式,耗你如何?” 夸平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再度举起了刀。 一股锋锐至极的刀气,猛然绽放而出。 景阳眉头一挑,“果然,运元境这一境界优势,是摆在这里的。” 一股红色的元气渐渐流淌在了刀上,而前一刀还微小的焰火此时便彻底覆盖在了刀上,整把刀如同一把火焰之刀,场间被这刀照耀得带上了夕阳时才有的火红。 柳辰依的俏脸上出现几率不安的神色,被红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好看,而她的心情却是紧张到了极点,只因为她知道这一刀,她即便是动用手中的手环也根本无法挡下,这一刀比昨日千花豹的光焰轰击还要强出许多! “唔哈!” 夸平一踏地面,朝着景阳再度冲来!焰火被拉得冗长,拉成了一道火龙,宛如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入内!他整个人的声势都宛如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若说之前如同一辆疾驰的马车,那么此时便如同一头烈焰笼罩的巨象! “好充沛的元气,这真的是运元境的修行者所能拥有的元气数量?”景阳望着这等画面,以及夸平这超乎常理的判断,不由有些失神。 景阳的反应也超乎了夸平的意料,再一道蓝色的元气从他的体内流窜入剑,一道清风吹过,不知是剑上生出还是来自林间深处,景阳额前的发丝微微飘摇,面对这等威势,选择了直面而上。 “他疯了?”陈塘虽说对景阳的态度因为唐欢的缘故变得极其不友好,然而却始终在关注着景阳的表现,见景阳这样的反应,不由鄙夷道。 公认的送试生中战力第一强夸平与因为监察司身份核查一事而名声大噪的景阳之间的战斗,难免成为了武试这数日以来的重头戏,以至于吸引了无数九剑门高层以及前辈亲传弟子的关注。 慕容断点点头,道:“是疯了。” 陈塘冷笑一声,“面对这样强大几乎可以说是夸平最强的一刀不选择躲避而是直面,这样的羸弱身躯粗陋武学真的是找死。” 慕容断目光微微眯下,看着景阳的应对,小声道:“我的意思,他的对策很妙,妙到只有疯了才会做出。” 景阳的身躯急速侧掠,落阳清风谱虽说并非高明武学,但是始终是门武学,景阳的剑变得比他寻常时候要快了很多,侧掠躲开刀的攻击的同时,飞速地在那一簇簇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的火舌上轻点着,清风将焰火都纷纷压下,短时间内的竟然没有丝毫的烈焰伤到了他! 判断力还是反应力都妙到了极致才能做出这样的应对! 而瞬息之间,景阳已经和夸平便只有咫尺相隔,景阳的身躯顿时飞快的移动,在夸平身周急掠地躲着夸平的近身攻击,那把火焰覆盖的大刀却再无法发挥作用。夸平神情微凝,这才明白他冒着这么大危险来接近自己,便就是为了和自己近身。 “聪明!这一刀我虽不知晓名字,但是其威力之大,夸平身周一两丈左右的距离都势必要受到这强大一刀的威胁,而他这样的近身,便让这刀无法发挥强大作用!”一位师姐不由眼睛一亮,拍掌惊呼出声。 直到此刻这场被认为一面倒的战斗,才让人们有了其余的想法,陈塘这才想起来,这位韩枫城少年第一次展露头角,是他在一间宗门内当着数十人的面,三招打败了一位生元境。 “你的剑也无法发挥作用。”夸平望着近距离抵挡了自己一击膝击的景阳,眯眼道。 “你的刀,比我的剑强。” 夸平微微眯眼。 的确,景阳的剑和夸平的刀比,相差太多,若不这样做,他势必会死在这狂刀之下,景阳这样的应对,的确是妙。 景阳一拳砸到了夸平的脸上,宛如砸到了铜人身上。 “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夸平双目一闭,猛然抓住景阳一击防守的破绽,左拳悍然而出,景阳痛呼一声,景阳整个人被一拳打飞。 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景阳想要爬起身来,夸平那火焰已经熄灭,冒着数缕白烟的刀便指在了景阳的面前。 “你输了。”夸平雄浑地声音缓慢地发出。 景阳咳嗽着,无奈地叹息一声。柳辰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手环再度旋飞起来,目光十分冷酷地盯着比她魁梧仿佛数倍的夸平。 “我们,可是二打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杀你 略有瑕疵但是依然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凝重,仰头望着夸平的神色没有丝毫的畏惧,芊芊玉手虚捧着手环,随时准备着出手。 夸平俯视着这个比自己在自己身躯面前唯有用渺小一次才可形容的女孩,冰冷的目光倒未因她的容貌失神,而是打量着她在衡量着某些事情,以至于举着刀一时无言。 场间陡然安静下来,显得压抑至极。 景阳再度咳嗽两声,夸平这才回过神来,望向了躺倒在地的景阳。 “你很强。”三字说得极其缓慢,沉重,将场面的安静有些野蛮般地撕破。 这句话并非是景阳说的,即便他心中的确如此想,也的确准备如此说,然而真正开口的却是夸平。若说之前的赞赏只是目光上多了几分打量,那么此时这赞赏便是来得十分直接。 景阳错愕之间,柳辰依则寒声道:“那就挪开你的刀。” 夸平面无表情地看了柳辰依一眼,而后缓缓收回了刀,一声清脆的回鞘声,反射着阳光的命明晃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把染满了鲜血的刀上其让人心寒的杀意。 “我收刀并非因为你们是两个人,我想做的事,即便对手是千军万马,也不会有人能将我阻止。” 夸平转过身缓缓道。 这等霸气的话语若是说在其余的这般年纪的少年身上,定然会引来颇多鄙夷,然而出自他的口中,却只会让人真正地敬佩他起来。这种同龄人之间的敬佩,能拥有者万中无一,整个九剑门这一年的送试生中,也唯有夸平。 在景阳爬起身的同时,夸平接着道:“我收刀是因为尊重你,尊重你的实力,也尊重你的勇气,面对我的勇气,还有面对监察司的勇气,若是再给你两年,我不见得如你。” 这番话语颇多前辈对晚辈的意思,惹得柳辰依极为不喜,景阳却神情淡定,只是淡淡地笑了两声。与柳辰依之前的人生一直不食人间烟火不同,他对这种在杀场中奋勇杀敌的人分为的尊敬,也明白在杀人这件事上他是彭玲的前辈,而夸平,无疑是所有送试生中的前辈。 “今日收刀,便是尊敬,下次再遇,定不留情。”夸平动步,继续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来得潇洒,走时依然潇洒。 柳辰依看着夸平离去的背影有些错愕,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离去,当夸平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松了口气,急忙关切地看向了景阳的两只被烧得有些红的手臂,“怎么样,痛不痛?” 景阳望着夸平离去的方向,对着柳辰依微微摇了摇头,道:“痛倒是不痛,只是可惜了我的衣服。” 柳辰依送了口气,道:“没事,当无袖汗衫穿。” 景阳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是这么节约的人。” “嘿嘿。”柳辰依傻傻地笑了笑,回顾起之前的场面,神情一下凝重起来,“他真的好强。” 作为距离最为之近的观战者,她对于这一战无疑极有发言权,感受着夸平那宛如战神般的战力,以及那些可怖的画面,柳辰依不由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威胁味道,以至于柳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景阳点点头,道:“的确很强,若是可以,以后一定要好好结识一下。” “这么强,还怎么拿前三甲,前二甲?” 景阳倒是显得不太担心,正色道:“其实我有个朋友在得知武试题目时很是不解,觉得这太不公平,当时还有一个朋友说了一句‘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柳辰依看着他,他却一下停了下来,柳辰依佯怒道:“你说话为什么总是不喜欢一口气说完?” 景阳笑了笑,接着道:“其实现在看来,我认为这武试的确不是公平的,这个世界上也的确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不公平便是存在的,但是谈及到在这样没有律法的地方比拼生存,靠的不单单是谁的战力强,境界高这么简单,所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战斗已然结束,也渐渐接近伴晚,所有刻意前来观此战的前辈也就此退去,高高的崖壁上有些人去楼空的意味。 景阳的名头自然没有夸平那么来得有尊严,一个是靠天赋和军功,一个是靠一次出风头,后者有太多取宠的嫌疑在,所以往日对于景阳的议论声中有太多鄙夷的味道,然而今日一战虽然短促,但是在送试生中公认的无敌的存在夸平手中战到出此等成绩,已经让那些鄙夷之声也真正消隐而去。 “那个女孩是谁?”唐欢神情依然如同平日般平静无波,此时站在她身侧不是前几日那位老妪,而是景阳文试时候那位主持天字殿大试的须发老人。 老人淡淡地瞥了唐欢一眼,道:“文试第二,柳辰依。” 唐欢看向崖壁下方那个十分调皮可爱的丫头,淡淡道:“文试第一和第二恰好在一起?这么凑巧?” 须发老人莫名地笑了笑,看向唐欢的神情难免多了两分玩味,然而他还没来及说什么话,唐欢顿时羞恼道:“不要为老不尊!” 须发老人干咳了两声,道:“我还什么话多没说好吗?” “第一第二恰好凑在一起这样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这个第三,三年前武试的时候不也是和陈塘这个第四在一起吗。” 唐欢微微蹙眉,没有再度发言。 须发老人微微摇头,看着唐欢冷冰冰的侧颜,犹豫了数息,缓缓地试探般地问道:“情窦初开?” “滚。” 唐欢豁然转身。 “在面对如此强敌的危险时刻选择出身保护毫无惧意,这样的关系已经是真正的好友了,如此看来,他跟那个小姑娘倒是有一腿,不见得会染指你的欢儿。”慕容断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边笑着一边拍着陈塘的肩头。 两人所处的位置再距离唐欢十分遥远的另一处,空旷的崖壁上只有他们二人以及凛冽的疾风, 陈塘的冷笑一声,心中却也暗暗松口气,嘴上鄙夷道:“莫非他还有资格跟我争?” 慕容断笑容渐渐敛下,对着陈塘认真地说道:“欢儿跟我说过一句话,他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并非是因为你的纨绔身份,而是因为你对道心不纯,对于修行一事不够虔诚努力,成日里的纨绔做派,便显得恶心至极。” 唐欢原话并非如此,慕容断也不知自己是出自何种心理,说得要过分了很多,但是他明白,唐欢本身便是这个意思。 陈塘面色一凝,这等话语无疑让他极其难堪,心中也极其受到打击,他喜欢唐欢这件事情在九剑门内几乎是人尽皆知,身为南阳陵陵督的独子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得不到东西的感觉,也是因为这重身份的缘故在九剑门内很多唐欢的爱慕对象因他的存在而打消念头,宗门内没有弟子没有贵贱之分,但是人终究是要出宗门的。然而即便如此,唐欢却也从未对他有过丝毫的感觉,甚至排斥他。 陈塘咬紧了嘴唇,望着远处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慕容断微微叹口气,“师弟,说话过分些,或许能让你醒悟些。”心中如此默念。 夜色渐渐降临,汉谷林再度陷入让人脊背生寒的黑夜中,这片枯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足足一个下午的寻找景阳也并没有找到那个他要找到的东西,二人便用树枝劈砍了一个简陋的小棚,相互轮换着守夜。 在汉谷林中的另一处,与景阳二人相距大约六七十里的地方,树林极度茂密,万千枝叶织得密密麻麻,将整片天空都遮蔽下来,月光难以筛透入内,以至于这里的树林要比其余地方都要漆黑。一位身穿纹有一粒粒星辰衣袍,手中握着一把寒霜匕首的男子在此间行走着。 他身形有些胖,步伐十分沉重,身上的衣袍还有数道爪痕,显然也在之前受到了妖兽的攻击。 “这些天妖兽开始渐渐猖獗起来,需要加倍小心。” 一位身穿紫色衣袍的女子,站在一块巨大岩石上,目光并未看向这位肥胖少年,而是看着远方的某根粗大树干,淡淡地说道。 女子的忽然出现以及这声听似冷漠但实则是提醒的话语,让肥胖少年前行的步伐骤然一止,数息之后,这夸大星衣下的肥胖上去忽然颤抖起来。 “霍花兰,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怎么什么事情都要管?”他怒然抬头,对着那个站在巨石上的女子吼道。 这位名叫霍花兰的女子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丝笑意,盈盈转身,道:“刘星,只是你我从小相识,都是名门望族,天下人都觉得你我是极有希望拿到榜首的存在,我可不希望你没有败在我手里,而是死在了那些大猫的手上。” “对了,监察司派了人帮助我们去拿榜首,估计就在这些天就能够接头,你留意些。” 刘星呸了一声,道:“我发现你这个女人是真的讨厌,为什么总是那么多废话!” 霍花兰丝毫不怒,而是颇为得意地笑了笑,道:“不留意你些你又如何拿到前甲?今年除了夸平之外,竞争对手可是有些多。” “我走咯。” 说完,便盈盈一跃,只听一阵树叶被拨动的声音,声音很快便逐渐缥缈,直到彻底消失,再度陷入寂静。 刘星长呼口气,“死女人,真的烦。” 霍花兰走了不多时,有一道气息隐隐出现在附近,不像霍花兰那般无形,这道气息要直接很多,出自本能反应,他宽阔额头上的眉头深锁,肥脸上的五官深深挤在一起,寒凉的匕首顿时指向了林间一侧。 “谁?出来?” 话语落下数息之后,一道身影由暗到明,出现在了场间。同样是一位少年,身穿黑色的软甲,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整个人站立在原地,便如同他手中的枪般锋芒毕露。 透过暗淡的光线看着这位面生的少年,看清容颜之后运元境的刘星鄙夷地笑了笑,匕首也垂了下来。这场大试之中让他畏惧的也仅仅只有夸平和霍花兰,其余的人他未曾放在眼里,即便是那个几乎因为身份审查一事抢走了所有风头的景阳也根本不值一提,此时这个少年根式名不见经传,他的戒备便不由放下。 “我正好差续命珠,你是自己弃权还是我动手?”刘星冷笑一声。 少年沉默地看着刘星,面无表情,宛如一块黑铁,又隐隐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少年那冰冷的视线以及这平静的表现让刘星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他厉声道:“你是谁?” 少年将一张长布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又塞入了囊中,而后冷漠地盯着刘星,从怀中再度摸出了一块令牌,在他元气的注入下,令牌散发出淡淡的绿光,“监察”二字,分外清晰。 刘星这才长松口气,道:“原来是监察司的人,得罪了。” 少年将令牌收入怀中,他手臂上带着的一个铜环缓缓发亮,一道古怪的元气波动出现,将场间笼罩了起来。 刘星似乎也并未理解他这样的举动,好奇道:“阁下什么意思?” 少年冰冷的视线中骤然多了数道锋芒,如千把锋刃隔空而来。 “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我说过是来杀你 “什么东西?” 元气波动来自符文之力,符文之力极其微妙,以这些送试生生元境运元境的修为根本感受不到,但是对于那些强者而言却并非如此。 随着这道符力骤然出现在了汉谷林中,月光下一位值守大试的白袍讲师面色顿时一凝,感受着这突入起来的变动不由不安出声。 他身侧一位蓝袍讲师抚摸着鬓角,不知何时已经伫立在了岩壁畔,望着崖壁下方的汉谷林,蹙紧了眉头。 能让这两位九剑门的将士如此凝重,只因为在他们的感知中,虽然知道有符力出现,然而那道符力究竟笼罩了什么却是根本无法查探到。 最让他们感到惶恐的是,似乎在这符力的笼罩下,其笼罩范围和汉谷林中的那道大阵断开了联系,这也就意味那一区域与汉谷林大阵的脱离,这在武试之中无疑是十分可怕的情形。 “要不要下去管管?”白袍讲师面色不安地看着蓝袍讲师,话音都有些奇怪起来。 蓝袍讲师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宗主有言,武试中允许带自己的符器,这符力明显便是来自于符器,没有违规,我们没有权利下去管。” 白袍讲师蹙紧眉头,看向了蓝袍讲师,“禀报师叔?” “嗯。”蓝袍讲师点点头,白袍讲师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白袍讲师望向崖壁下方这宽阔森林的目光极度不安,总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杀你。” 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少年的目光精光乍放,冰冷的目光如闪电般向刘星袭来,作为武试中极为被看好的数位运元境之一,刘星那略微有些肥胖的身躯不由一颤,一抹攀升到极点的不安情绪顷刻间占据了心头。 这样的情绪只有他在面对霍花兰以及某几位连他都不得不佩服的师长时才会有,而此时便是这么突如其来地泛滥在了心头。 他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黑甲少年,双腿微微岔开,不敢有丝毫懈怠地将匕首再度拦在了身前。 只听一声凌厉的破风声,他肥硕的身躯还未来得及有进一步的反应,少年的一柄黑枪便已经朝他刺来。 筛过层层叠叠树叶的月光在地面上形成道道光斑,只见光斑之间一道黑影晃动,长枪枪尖上的厉芒让人分外发寒。 刘星面色骇变,随即无比凝重起来,将体内的元气小心的调动着,目光死死盯着那向他刺来的枪尖。枪尖几乎在距离他只有数尺的时候,刘星的大臂才猛然一挥,整个衣袍被鼓得如同风囊一般,手中的匕首便直接挑向了枪尖。 完美的时机把握以及准确度下,匕首的匕刃刚好抵在了枪尖之上,猛然而来的力道,让长枪直接错开,枪被向上一抬,黑甲少年的身形也疾疾后退,连退了七八步才止住了退势。 这一枪之力,也让刘星的身形连连后退数步,心头骤然一紧,“这少年一枪之力竟然如此之大?”他虽然借了巧力,但是却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哼,挑对象也不好好选选?我大少刘星又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欺的?”虽然心中警惕不曾放下,不过一击得势,刘星心头的不安之情消散了一些,再念及到这汉谷林因为大阵的缘故所以保障了每一位送试生的安全,心头的最后一股顾虑也消失不见,不由冷笑道。 黑甲少年面色依然无比平静,刚毅的面颊上看不到丝毫别的情绪,黑夜下的他就如同一只冷酷无情的吸血蝙蝠般,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黑衣少年长枪一抖,数朵枪花绽放其上,便朝着刘星长刺而去,所对向的方位,赫然是他的胸口。 刘星身形虽然肥硕,但是应对起来却无比灵活,只是几个闪身之间便躲开了数枪,然而那凌厉的枪势却是让他心头不由一紧,黑甲少年枪枪所指均是要害,而每一枪都来的十分迅速,单单是这几招几时便已经足以管中窥豹。最为让刘星头疼的是,他的匕首根本找不到空隙对其进行反击,只能一味闪躲。 一个后翻躲开了直向面门的一枪,数片残叶飒飒而起,刘星单膝跪倒在地,面颊上还有背枪风扫过时那火辣辣的疼意,他怒道:“你究竟是谁?” 霸道的枪法,毫无破绽的进攻,打得他一时之间没有还手之力,在他的脑海里,九剑门今年参加大试的人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并没有几位,而那几位都是他所相识的,所以面前这位黑甲少年的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黑甲少年一蹬地面,又是一记霸道的进攻。 刘星面色一沉,不敢再有保留,丹田之中的元气猛然蹿动起来。一道古怪的旋风刮起,他整个人便这般离奇地旋转起来。就是这旋转之间,手中的匕首顿时放出白芒,一道道白色的光刃顷刻间便朝着黑甲少年爆射而来! 四周的古树上的树皮顿时像是受到了数十把刀刃切割一般,不断翻飞着被削下的树皮,古树顿时显得凄惨无比,场间顿时来了一场叶雨。 “叮叮叮!” 黑甲少年面不改色,只是双手朝上微微一抬,将长枪轻抖动,一道道枪花便护住了面部,所有朝着面部袭来的白芒刀刃便顿时被激散! 长枪所指,依然是刘星。 其余溅射向他身躯的刀刃他根本没有在意,只听见又是数声碰撞声,刀刃撞击在了黑甲上便如同撞在了玄铁上。 刘星心中惊骇不已,即便是从小便碾压他的霍花兰在面对他此招时,也不可能如此云淡风轻,少年在面对的时候,居然连刺出的枪都不曾收回! “噗——” 来不及对这身黑甲的来历错愕,一声轻微的响声,长枪刺入了旋转的刘星的胸膛,刘星面色骤然惨白如纸,不过出身名门大户,又经历过各种的优秀培养,他的战斗经验只能用丰富来形容,在长枪刺入的一瞬间,他便立即调配元气封住穴道,而与此同时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猛然后撤,防止长枪的进一步深入。 旋转之势以致身退速度十分之快,一长道的落叶被翻卷而起,砰地一声闷响,刘星撞在了一颗古树上。 黑甲少年的长枪最终止住,二人之间再度拉开了五六丈之远,长枪的枪尖之上,滴答着鲜血。 刘星手捂着伤口,看着黑甲少年,心中不由惊恐起来,刚才那一枪若非他反应快退得及时,那么他的心脏便会在瞬息之间被刺穿,而即便他反应如此之快,他刚才也险些彻底倒下,回顾起少年出枪的霸气,他的后背不禁一身冷汗。 刚才那一招,是他所掌握的一记杀招。 而这位少年与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位送试生都不同,不仅仅在于战力之强,更是在于手段之辣,他没有一枪有过手下留情。 数枪之间的交手他便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你的实力夸平是不是你的对手?你究竟是谁?”刘星不由怒吼起来,“为什么监察司的人会来阻拦我武试?为什么?莫非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帮助?” 少年依然沉默无言,而是长枪一抖,准备展开进一步的攻势。 刘星长呼一口气,示意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他再度深吸口气,双掌一呼地面,身形猛然弹起,两条粗腿一弯,狠狠地蹬在了身后一根古树之上,古树上顿时哗啦一震,缤纷起了一场叶雨。 刘星的身躯穿过叶雨,带起一道疾风爆射而出。 望着刘星这霸气的进攻,黑甲少年步伐后滑,腿呈弓步,手中的长枪猛然一抡,整柄枪都被他抡成了弯月,气爆之声顿时响起,朝着刘星狠狠地砸去! “砰!” 一身沉闷到极点的声音传来,刘星肥胖的身躯被这一枪狠狠地砸在了胸脯之上,只见他的胸膛猛然一陷,整个人被砸得横飞而出,拦腰撞在了侧面的古树上,手中的匕首被甩飞到了林间深处。 “噗——” 一口浓血从刘星的口中吐出,胸腔处的肋骨几乎全部断裂,呼吸极度困难,再也无法站起身来,他艰难地望向霍花兰离去的方向,然而看见的只是一片黑夜下的树林。 “死女人,该来的时候不来。”他的心里不由痛苦地嘀咕了一声。 趴到在地的他,看着少年穿着黑色的靴子朝着他一步步走来,停在了他的身侧,而后太阳穴一凉,枪尖便轻顶在了其上。 他败的一塌糊涂,也败得心服口服。 “我弃权”三个字,若是半盏茶之前的他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然而现如今却是从带满了鲜血的嗓中沙哑地吐了出来。 然而最终的情形却跟他所见的场面不一样,他没有变成白芒从汉谷林消失,而是依然躺在那里,少年的黑靴依然在面前,塌陷的胸腔处依然剧痛无比,他的口中不断地涌着鲜血。所有的所有没有丝毫地改变。 刘星被血丝胀红的双眼顿时难以置信地放大。 “我说过,我是来杀你。” 少年手上的枪向下一捅,一股血浆和鲜血顿时迸发开来。 少年不再看刘星一眼,而是拿出那块布,依然面无神情。 “霍花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如何解决 一间布置简单的宽敞大厅内,一张张床榻整齐有序的排列其中,这里总共有一间大厅和数十间的隔间,大厅有两百多张床榻,隔间则一间一张床榻。大厅以及这些隔间的的背后是一间偌大的药房,比街巷中的药房要大上数十倍,深棕色药箱墙紧紧地贴拢在墙壁。此间便是九剑门内部对九剑门的人员进行疗养的地方,名叫回春阁,由于这里的一些草药单单是味道便具有极佳的疗养效果,所以九剑门没有对这些味道进行处理,以至于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药味。 细细去看一些药箱上的标签,便会让许多人惊愕得说不出话,因为这些药物有许多是寻常世间价值连城的珍贵药草,千金甚至万金难求,此时却呈一定数量的聚集于此,而九剑门的内部人员才知道,这些展露出来的药草也只是九剑门药库的冰山一角罢了。 现如今这大厅被十数颗夜明珠照亮如白昼,场间聚集了十数位讲师,有几位景阳还有些眼熟,陆无琴则面无表情地站在这些讲师的中央,场面十分压抑。 所有在疗养的人今夜都被带离去了其他地方,只有陆无琴身后那张床榻上还躺着一人,那人身上盖着白布,一动不动,甚至连微弱的呼吸都没有。 因为那是一个死人 场间的压抑也是因此而来。 “在我九剑门的历史中,从未有过送试生在武试中被人杀死的例子,今年的武试未免意外太多。” “原本我便是反对这种形式的武试的,担心的便是有这样的意外发生,没想到连我心底那可能性极小的一丝不安也这么发生了。” “问题的关键是,这死去的送试生不是别人,而是已经进入了运元境的刘星,姑且不论是何人以如此残暴的手段杀死了他,他死在了武试中,那么就是我们九剑门的责任,我们如何向外界以及刘家承担这份责任?” “能安静一会吗?”一直沉默无言的陆无琴看了看焦头烂额讨论的几位讲师,缓声说道,讲师们闻言,还未说得尽情,但还是安静下来,垂首等待着。 安静保持了大约十数息,一位身穿深灰色布袍的中年男子深深吸口气,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场间的寂静,“陆剑主,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宗主没有出面?” 一言出,场间隐隐有了附和声。 陆无琴淡淡地看了这位讲师一样,道:“宗主没有万只手,管不了每一件事,况且这次的武试本就是由我负责。” 袁菲此时倒是没有了私下与陆无琴说话时那般随意,而是有些不满地质问道:“若是刘家问下来,也这样说吗?” “我负责。”陆无琴冷声道。 袁菲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一位绿袍讲师急匆匆地进入了此间,见到这位讲师进来,所有的人都为之一凛,即便是陆无琴的心情也骤然急切起来。这位绿袍讲师对着陆无琴微微躬身,不说废话,蹙紧了眉头开门见山道:“是监察司的禁闭环,此符器是监察司所独有,除了监察司之外的任何人员拥有都将是死罪。禁闭环可以释放出一道玄妙的符力,制造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环境,隔绝声音,隔绝视线,大元师境界的强者也不一定看得端倪,今日看来,还能隔绝大阵的符力。” 一位白胡子讲师点点头,“监察司常做的事情便是对朝堂官员进行调查,这样的符器是监察司的高层以及特派人员所特有的符器。” “为什么监察司的禁闭环会出现在大试中?” 袁菲冷冷地看了那位发言的女讲师一眼,想说什么,最好还是保持了缄默,如同一座冰山般不再理会所有人的发言。 “那个少年的身份查出来了吗?”陆无琴转身看向了袁菲。 袁菲微微冷笑一声,道:“监察司的禁闭环出现在了他的手里,身份审查又是由监察司负责,你觉得即便是去查他的身份,他的身份又真实吗?” 陆无琴微微垂首,看着白玉石的地面,蹙紧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绿袍讲师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武试好要不要继续?或者,我们要不要插手将那位少年抓出来。” “武试依然要继续。”陆无琴冷声道,“宗门三年一次的大试,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因一位少年的存在便停止?岂不让天下人耻笑?这里极有可能是朝堂为了对付我们展开的手段,所以不能停。” “不停又不阻止?”数位讲师顿蹙紧了眉头,面色难看至极,“观察了那位少年行动的轨迹,那个少年明显是极有目的的在行动,直接挑选本次送试生中战力排得上前五的刘星也绝非偶然,这也绝对不是他最后一次出手,我们不阻止这场阴谋?” 陆无琴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些讲师,摇头道:“若是现在停了大试,阻止了少年,我们才会真的什么事情都看不出来,什么事情都查不出来,这个少年胆敢在这种地方杀人,又没有做好死的准备?” 这些原本持反对意见的讲师觉得有理,不由低下头开始为难起来。 “对我们的送试生有些信心,那位少年的年纪也就他们那般,他们并非是完全不敌,莫非他还是另一个南宫蝠?”陆无琴摇摇头,“少年势单力薄,而这里面有两人送试生,要让那个少年的脚步停下,也要按照规矩,让我们的送试生来,即便是宗主来处理,也必然如此。” 最后,陆无琴长呼口气,道:“你们都说我的性情不太符合天雷剑,说我时常太过温柔,还不理解我做出这些决定我所面对的压力以及内心深处的难受?” 讲师们缄默地垂着头。 诚然,所有剑主中,也就只有陆无琴的脾气是最温和,最受诸弟子与讲师喜爱的。 “那个少年身上的黑甲是天狼寒霜甲,运元境都无法破开他身上的黑甲,如何战斗?我们要不要也发放一些符器给送试生?” 陆无琴思考了数息,摇了摇头,“不行,黑甲是这位少年一进去便携带的,大阵从启动开始便已经对大试期间任何另外带入汉谷林的东西进行了屏蔽,若是不关闭大阵或者对大阵进行更改便不能将符器给与到他们手上,但是一旦关闭或者更改大阵,谁敢保证汉谷林中不会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那位讲师咽下了准备接下去的话,不再说话。 “我们是这次武试的负责人,身为剑主,我更有义务将整件事情处理妥帖,不过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有我来扛,朝堂也好刘家也好,我陆无琴还真的没有怕过谁。” “给他做好葬容,挂上九剑门弟子的名分。”陆无琴转身望着床榻上盖着白床单的尸体,深吸口气,“传信给刘家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现在你们便先退下继续维持大试,封锁消息,并且盯紧那位少年,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袁讲师说。” 讲师们闻言,纷纷叹了口气,便低声地谈论着退出了此间,只有袁菲还静静伫立在原地。 场间彻底安静了下来,陆无琴静静看着尸体,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过身看着袁菲道:“你是问情处的,你知道些什么?” 袁菲的神情十分冰冷,淡淡地看了陆无琴一眼道:“监察司之前发悬赏让淘汰景阳,赏千金。” 陆无琴眯眯眼,“这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袁菲接着道:“我不知道有什么联系没有,只是单纯的想说出来,至于禁闭环的事情,在前两日,汉谷林中同样有禁闭环的使用出现,禁闭环这样的符器可以靠念力控制其作用,当时因为只隔绝声音,所以激发的符力很小,一些讲师没有发现,使用者是一位叫贺成节的少年。” 陆无琴道:“说说你的看法。” 袁菲不解道:“我不明白,堂堂吏司副司首的儿子死了,你还如此清风云淡?” 陆无琴默不作声。 袁菲冷冷一笑,道:“那个黑甲少年明显是极有目的的在行动,也明显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监察司的帮助,因为我说他的身份即便查了也没有意义,但其实在事情发生的一开始,我便对他的身份进行了调查,他的身份显示的是落霞拢陵人,名叫凉城,而落霞拢陵在今年的送试生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陆无琴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厉芒,“监察司派的他来?监察司要让刘星死?” 袁菲摇摇头,“不敢断定,毕竟监察司也是朝堂机构,无论杀死朝堂忠臣的子嗣,还是杀死中州的天才,这两点的任何一点,都足以让监察司的地位受到动摇,除非彭九零活腻,才会做这种事。” 陆无琴冷笑一声道:“我去请那位朝堂方面负责本次大试的袁主事,喝杯茶。” 说完,便踱步走出大厅。 袁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难以察觉的疲倦意。与她表现出的平静不同,她的心情也焦躁到了极点,进入九剑门这么些年,今日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发生在九剑门里最为震惊的事情了,现如今消息封锁,可是要始终还是要传出去的,吏司副司首的儿子死在了九剑门的武试之中,世间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而现今又是武朝和宗门暗里争锋的紧要关头,那一直虎视眈眈的武朝,又会不会伺机在九剑门手上吞下一块大肉? 袁菲深吸口气,默然转身。 她不能坐以待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又一次见面 夜深人静,当那场残忍到了极点的厮杀在几十里外展开的同时,景阳也豁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目,站起身来仔细地观测起来。 因为禁闭环对大阵的那丝影响,以至于这大阵中的符力波动清晰了些,在他体内的那缕淡金色的元气躁动起来,他的目光渐渐锁定了一处。 略微担忧地看了一眼安详熟睡的柳辰依,景阳想了想,夏夜微凉,于是将自己一件外衣披在了她身上,而后还是选择朝着那里走去。 景阳依循着躁动元气所给与身体的感知,凭借着这感知纵身一跃到了干枯的湖床上,而后快速朝着湖床中央跑去,黑暗中的他如同一只急速狂奔的猎豹。大口的喘息着,他停在了湖泊的中央,体内的那缕金色元气,也终于躁动到了极点,在景阳心念的控制下,逐渐地平息下去。 他低头看向了地面。 “这里就是大阵的阵结点之一?”景阳簇簇眉头,事实的真相和他原本的构想不太一样。也没有想到自己中午从这里走过居然完全没有感知到。 一个大阵是由阵枢和阵结所组成,身份审查的广场上那一根根图腾柱便是阵结,景阳知道汉谷林中也有一座庞大得笼罩了整个汉谷林的大阵存在,也正是因为这大阵的存在汉谷林才会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出现,他在枯湖畔徘徊了半天的时间在努力寻找的便是阵结。 “感知约莫在地下极深的位置,难怪找了这么久一直觉得就在湖泊附近却又一直找到不到,原来藏得这么深,藏得怎么深,便无法尝试着做些坏事了,看来我还真是想得太简单了。”景阳自嘲地笑了笑,转念一想,他又骤然困惑起来,“为什么之前一直努力感知都根本找不到,现在却又一下反应强烈起来?” 忽然之间阵结的符力波动又顿时停息下来,景阳困惑至极,在原地又观察了许久,这才彻底打消了一个在心里打算来改变武试局面的想法,快速地往回跑去。 一道身影却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面孔,景阳顿时停下脚步,对着来人深深地躬了一身。 “见过袁讲师。”景阳恭敬道。 来人赫然便是向他许诺过只要他文试成绩尚佳便保他进入问情处的袁菲。此时袁菲的神情依然如冰山般冷漠,站在湖床之上衣袂飘飘,若非身材略显丰腴,倒是显得有些仙女般的味道。 她抚了抚月光照耀下的银丝,对着身前的少年微微颔首,道:“你找到了一个阵结?” 景阳笑了笑,点点头道:“嗯,本来是想看看能否通过阵结找到一些方法试试改变一下大试的局面,譬如让消失的水出现之类的,没想到阵结是藏在地底下,连最基本的条件都满足不了了。” 袁菲蹙蹙眉,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随即也释然,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来自穷僻小城的少年,哪里懂得这些,于是解释道:“不要想得太简单,阵结即便是暴露在外,也不可能会让你对大阵做出修改,要知道即便是元尊的符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景阳点点头,“谢讲师教诲。” 看着少年谦逊而又不卑不亢的身影,袁菲心里的怜惜之意泛滥不休,想着那位黑甲少年的残忍手段,不由对着景阳十分严肃地说道:“监察司可能知道了你文试第一的事情。” 闻言景阳心中平静无波,而表现却要自然很多。豁然抬首,目光中泛动着惊喜之意,道:“文试第一?” 袁菲点点头。 景阳再次垂下脑袋。 “这是九剑门内部的秘密,文试成绩理应在武试结束之后一同发布,现如今监察司可能已经知晓了。” 景阳不太明白这番话的意义,于是看了袁菲一眼。 袁菲朝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她的身后,月光完完全的笼罩了她,拉出一道长长的背影。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推断,是因为监察司发布了悬赏来淘汰你,不让你在武试中拿到好成绩,若单是因为你在身份审查上放出的豪言,不足以让他们做出这些事情。” 景阳释然地点头,安静地等待着袁菲接着说下去,毕竟若只是这样一件事,是不足以让她亲自违规来到武试中和自己交谈的。 “知道刘星吗?” 景阳转过头看着袁菲的背影,而后又转回头来道:“知道,吏司副司首刘淳华的儿子,十七岁的运元境,是个纨绔子弟同时也是个天才,被公认为今年武试最有希望拿到前三甲的人物之一。” 他和柳辰依之前还对这个少年有所谈论。 “他死了。” 景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道:“淘汰了?” 袁菲抬头望着美月,摇摇头,道:“死了。” 景阳神情一僵,难以置信道:“死了?怎么可能?他不是还在参加武试吗?汉谷林中怎么会死人?” “如你所言,汉谷林中的确不会死人。”袁菲缓缓转过身,看着景阳清秀的面庞,“汉谷林的虚化阵乃百年前阔破陵阔宗主所创,有一道作用便是,所有的攻击落在送试生身上都是看似有效,送试生也会体验到真正痛苦,当他们在汉谷林中死亡而变作白芒离场之后,才会发现他们的身体其实毫发无伤,也就是汉谷林中其实一切伤害造成的结果仅仅局限于汉谷林中,但送试生在汉谷林死亡之后回到外界,其实毫发无损。” 景阳蹙了蹙眉,心中对这大阵的神奇感叹之余,也有些更深处的思考,因为关于这场武试,的确有不少地方和他所猜测得不一样。 “在汉谷林要想打破这一此间的规则,要么便是元师级别的攻击,要么便是利用某些符器来进行符力干扰。” 景阳想到刚才阵结突然而来的波动,旋即明白,道:“有人利用某种符器来对大阵进行了干扰,然后杀死了刘星?” 袁菲点点头。 景阳十分不明白,道:“大阵这么容易就被干扰?” 关乎到两千人性命的大阵,若是这么容易被干扰,那么九剑门对于武试这件事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袁菲道:“不容易,能做到这一点的符器天下间少之又少,符器分天地玄黄四品,要做到这一点的符器,至少也要是地阶上品,这样的符器在整个世间都是珍宝,而且最关键的是,它的作用与其余的符器也太不一样,太过特殊,我九剑门内都不存在这样的符器。” 九剑门这样的千年宗门,千年底蕴强大到难以想象,而九剑门都不存在的珍宝,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珍宝了。 “那个杀死刘星的少年使用的是禁闭环,禁闭环便能够做到这一点,在一个小的范围之内隔绝大阵的统治,从而达到了在汉谷林中杀人的效果,之前即便是我九剑门也不知道禁闭环竟然还能隔绝虚化阵的作用,或许是这些年朝堂对于我九剑门又多做些应对的手段。” 听到禁闭环三个字,景阳心中便已经明白了这场刺杀是关于那个机构的,但是仍然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困惑道:“禁闭环是朝堂的专属符器?” 袁菲冷笑一声,道:“这样的符器除了朝堂中的人,还有谁可以拥有?” “监察司?” 袁菲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监察司要刘星死?”景阳蹙紧了眉头,不解道。 袁菲摇头,极其不满地瞥了景阳一眼,“之前你表现出不错的能力,我才对你做过一些保证,现如今你若是如此轻易地就推出这个结论,那么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景阳垂头歉然道:“晚辈也觉得十分不合理,只是按照讲师您的话来分析,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得不出结论便不要胡乱下一个,我欣赏你的是你的分析能力以及你的思维,无论你最终进不进问情处,都好好保持这一点,不要让我失望。”袁菲蹙着眉头,看着他教导道。 忠言逆耳,这样的教导无疑是一种莫大的鼓励和赏识,景阳垂头:“谢讲师教诲。” 袁菲继续道:“刘星,只是他其中的一个目标,霍花兰,你,还有夸平,都将是他的目标。” 景阳心中对于袁菲的提醒充满感激,同时也蹙紧眉头,“讲师,您确定我们都是目标?” 袁菲点点头道:“大阵虽然被隔绝,在刺杀现场无法发挥功效,但是对于当时的画面却有保存,少年手上有一块布,写的便是你们的名字。” 景阳接着道:“袁讲师,我可以分析分析我的想法吗?” 袁菲点点头。 景阳认真道:“监察司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袁菲摇摇头,“陆无情正在去查。” 景阳蹙紧了眉头,没有料到九剑门居然也会有这么大的纰漏,就连关系都不曾摸清楚。 “其实我想,这个少年的确应该是监察司找的人,而监察司的本意可能是让他帮助刘星和霍花兰拿到好的成绩,两人都是朝堂的重臣子弟,都是忠心的无潮人,毕竟武朝想要吞下九剑门,若前甲弟子都是自己人要好办很多,而至于我的名字也在上面,可能只是让他顺手淘汰掉我,我无论怎么叛逆,在他们监察司看来,我终究是中州人,是要为中州效力的少年郎,我的罪即便翻上两倍也不至死。” 袁菲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推论,你接着说。” “那个少年没有按照监察司的主意来,大概又涉及到另外一场阴谋了,不清楚真相,我便不知推论,总之,我想他的目标,绝非我和霍花兰还有夸平,我们顶多是首要目标,或许任何一个他遇见的送试生,都将是他的目标。” 袁菲看着他,“所以你的打算?” 景阳道:“请你们立刻将他清理出场,趁着事情没有扩大,处理掉他,他能杀死刘星,也必定能杀死我和其余的送试生。” “我这不是在怕死,而这是最好的做法。” 袁菲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若是可以这样做?我还会来找你做什么?” 景阳一愣,“为什么不可以?难道继续这样放任他?” “你知不知道其实九剑门对于参加大试的人其实原本没有身份限制,只有年龄限制,无论来自南炎还是金蒙,还是东瀛荒岛,只有年龄符合,向九剑门申请了送试名额,都有可能成为送试生,身份审查不过是武朝要求加上的,符器也是一样,我们明确规定过,送试生可以带自己的符器武器各种暗器参与大试,因为这些都是送试生自己去争取来你的,这些是优势,是他们自己的资源。” 景阳点点头,明白了袁菲想表达什么。 “他带着禁闭环,穿着天狼甲,这些都是他的权利,他没有违规,至于杀人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在这里面不允许杀人,我们想要看到的便是你们体验到生死一线的感觉,这便是这次武试的宗旨,我们没有资格淘汰他。” “所以我要怎么做?”景阳问。 “找到霍花兰,还有今日才和你一战的夸平,然后一起将他淘汰掉,之后的事情,便由我们来解决。”袁菲冷声道。 景阳蹙紧了眉头。 袁菲见他神情凝重,解释道:“单凭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见得是他一对一的对手。” “以你的实力,更是差得远。” 景阳丝毫不觉得内心受伤,而是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晚辈去找?讲师您来找晚辈自然是器重晚辈,不过晚辈不明白为什么讲师不去找他们谈一谈,然后给我们约定一个地点让我们聚在一起?而是让我在这么大一片森林里去找他们。” 袁菲摇头道:“我来见你便已经是在违规,若是再见更多的人,再被有心之人刻意煽风点火,这次的大试可能将会彻底作废,宗门势必会受到那群饿狼的扑咬,你的心性以及能力我最为看重,所以便来找你,让你来完成这样的事情。” 景阳对着袁菲深深躬身,无论如何,但是这份器重,便足以景阳去感激。 “晚辈竭尽所能。” 袁菲沉吟片刻,道:“那位杀死刘星的少年身穿黑甲,手握长枪,体型和你相差无几,另外,他在前两日见过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可能是监察司的人,他和你那个叫张峰的朋友在一起。” “张峰?”景阳眉头深深锁下。 “嗯。”袁菲点点头,“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不要和任何送试生说你见过我,做这样违规的事情,我本身也要付出代价。” 景阳感激地一躬身,“辛苦前辈。” 袁菲再度看向了天边明月,“努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好剑客 监察司负责本次的身份审查,理所当然地便住进了当地的户司衙门里,因为监察司其威名的缘故,往日还正常的衙门门口却显得无比冷清,此时夜深人静,更是寂静无比,唯有街巷之中隐隐能闻狗吠之声。 在这高达两丈有余的院墙之内,灯笼依然点亮在屋檐下,一片看似安静祥和的大院中,只有监察司的人才明白究竟埋藏着多大的战力。 身为朝廷重臣,并且是监察司的官员,监察百官同时也是在树敌,敌人越多安危便越是需要保障,所以自然享受到的保护要远超同级的官员许多。 守卫在监察司主事袁波屋外的两位侍从恹恹欲睡,其中一位猛然惊醒,连忙回头看向了袁波所住的屋子,只见屋门紧闭,窗户轻拢,浑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便放任自己再度滑向深层的睡意。 屋中监察司主事袁波睁开双目,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来,没有招呼随时守护在门口的侍从,而是自己缓身走下床来,也没穿那身鲜红色的官袍,而是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到了黄龙木桌畔,倒了一杯自江南地区龙井茶,推给了面前的人。 “进屋都不点灯吗?”袁波乘着晒如屋中的月光,看着面前的黑影,平静地问道。 不知何时进入屋中的陆无琴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朝廷重臣,从桌上缓缓端起了那杯茶,精致的茶杯微凉的茶水,入口,却依然有股甘甜的味道。 “能够躲开我监察司十四位监察侍的防卫,仿佛无人之境般地来到我的住在,哪怕是暗武监的易伟杰都不曾做到,天雷剑剑主果然强大,只是不知道天雷剑剑主,人间赫赫威名的陆无琴,亲临寒舍,有何指教?”袁波将手交叉在胸前,有些随意地问道。 陆无琴将茶杯放回桌上,面色也十分随意,只不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此时他心情是何等糟糕。 作为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九剑门九剑主之一,当年一剑横断大布江,怒斩血巾十四盗,成就一世威名,现如今面对这位朝廷的官员,却是丝毫没有当年的狂放霸气,而是内敛无比。 将袖口微微卷了卷,像是生怕将剑碰碎了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将随身携带的剑搁在了桌上。粗陋的木剑鞘,做工只能用糟糕一词才形容,整把剑也没有丝毫锋芒,然而袁波望向此剑的时候,双目却陡然放出精光。 “九剑门九剑之一的天雷剑,果然好剑。” 陆无琴视线同样落在剑上,淡笑道:“此剑已经八年未曾出鞘。” “最后死在剑下的是哪位?”袁波好奇道。 “琳琅山落朝平。” 袁波眉头骤挑,苦笑道:“那个是位元尊。” 陆无琴淡淡一笑,道:“只用了三剑。” “杀你,半剑便可。” 见惯了大风大浪,见过往日比他官高一级的官员在他鞭下求饶,也见过各种各样的报复和埋伏,按理说应该对于这些恐吓浑然无惧的袁波,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深吸口气,看着陆无琴道:“不管出何原因,我可是朝廷命官。” 陆无琴看着,略微轻挑道:“你是朝廷命官,我本是天涯浪子,眼中本无皇,又何须在意法令?” 轻挑的话语有这对那位帝王的大不敬之意,回顾起文试其试题的霸道,对这座庞大宗门,袁波心中生出几分惧意,不由摇了摇头。 “身穿天狼甲的少年,是你派的人?” 袁波目光仍然落在剑上,闻言不由淡淡一笑,看着陆无琴面不改色道:“不明白陆剑主什么意思。” 陆无琴也并没动怒,而是往后撑了撑身子,那个本应完全封锁的消息,此时他没有丝毫保留地说道:“刘家的刘星死了。” 天下间有好多刘家,然而能让陆无琴都完全以刘家代称的家,也就唯独翰伊城那一个。袁波原本还在微笑的表情刹那间僵硬,一双粗厚直眉蹙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陆无琴道:“什么?” 陆无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道:“一位身穿天狼黑甲,手握长枪的少年,杀死了刘星。” 袁波蹙着眉头,手指敲打在了光滑的桌面上,长满了厚茧的双手,也足以证明往日他所持鞭亲行的刑罚之繁,此时这双手敲打着夺量着,颇有厚重之意。 “是我派的人。”他手指一停,看着陆无琴干脆利落地说出了与之前装傻大相径庭的话。 陆无琴笑了笑,“你没我想象中那么滑头。” 想着自己往日所行之事,那些栽倒在自己手上的朝廷命官此时不少都还在大狱中鲜血淋漓,大多数都以流离边蛮,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冷笑,道:“滑头一词还是不要来形容本官的好。” “此时屋中仅我二人,若是还不诚实些,只怕剑主会真取了本官的命,虽说现如今的朝廷巴不得剑主动怒,一剑封了本官的喉,从而有了更为名正言顺的借口拿下九剑门,但是本官可不这样想,见惯了那些往日鲜衣怒马的厚禄高官落马时的惨态,我就愈发怜惜自己现如今的生活,命,可真比什么都重要。” 袁波微笑着看着陆无琴只被一半的月光笼罩,另一半则埋藏在和暗中的脸庞说道,而后缓缓抿了一口茶。 “主子是怎样,狗果然也如此。”陆无琴鄙夷一笑。 袁波摇摇头,倒是没有反唇相讥。 “那个少年并非完全是我们找的人。”袁波看着陆无琴解释道。 陆无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九剑门和朝堂的关系我想陆剑主应该比我要清楚,借着前朝太子这个幌子也并非幌子,一举两得这个词要合适些,为了一举两得,所以今年五大宗门的身份审查便由户司变成了监察司,这里面自然是长公主的意思居多,总之我们来到了这里,自然而然的便要向你们除了天涯剑外的其余四大宗门的不愿臣服做些应对,所以便从弟子入手,因此我们才会安排一些自己的人以送试生的身份参加大试,然后帮助朝堂的几位世家子拿到前甲,至于对付那位那位渝南陵少年,也便是顺手罢了。” 陆无琴沉默地听他说着,此时忽然顿下,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袁波接着道:“私下又招募了几个送试生来做这样的事情,你口中那个黑甲少年名叫黑风,也是其一。” “但是无论我们是否招募他,他都会是进入其中杀戮的一员,因为并非我找上他,而是他找上的我,他见我时,给我看了一块令牌,我很不理解,而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袁波忽然停了下来,摇头笑了笑,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相做事,何须解释。” 陆无琴眯下了眼,口中喃出了四个让文武百官都会为之一颤,天下无人不识的字:“公输采尧?” 袁波沉沉地点了点头。 “我如何信你的话?” 袁波想了想,道:“我倒是的确没办法证明,毕竟这些都是无文案的操作,那个少年的令牌也未曾保管在我这里,真正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监察司其实是长公主亲设,是幕后真正的主人,而公输丞相和长公主的关系却一直如同水火,本应我们负责的事情,丞相硬要插一手,我一个主事,又有资格去说些什么?” 陆无琴笑了起来,道:“无论是公输采尧还是李若思,这件事只需知晓和我九剑门无关便是,至于其余的,便是你们的事情了。” 袁波摇头,看着陆无琴认真道:“剑主,人是死在你九剑门,虽说我们想要吞下你们这块大肉是路人皆知,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了,还是就处理莫尘一案一样,达成个共识如何?” 陆无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看着桌上的剑,而后看着他认真道:“共识二字暂且放下,此事现如今就你知我知,今日一言,书信于刘家,武试结束后再公知天下,若是有滑头,我杀光你监察司。” 静静躺在桌面的天雷剑骤然一声轻响,滑出一道约莫半寸长的剑身,这张黄龙木桌的桌面却是顿时出现了一道整齐无比的刀痕。 袁波眉头微挑无言。 视线再度抬起,身前的人已经不见,视线再度落下,桌上的剑也已经不见,而那张黄龙木卓却是顿时传出咯咯吱的声音,瞬间变作两半。断作两半的不单单是木桌,还有梳妆架,窗帘,还有床架,屋中但凡与桌同高或者比桌更高之物,纷纷断作两半,屋中余留雷霆之力。 “大人?”侍从惊慌入屋,看着狼藉的屋子以及坐在椅子上的袁波相觑无言。 “好剑,好剑客。”袁波由衷赞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谁派的人 皓月当空,长歌当行,翰伊城中歌舞升平,文人雅士赋诗弄墨,远在千里之外的汉谷林中现在则是显得无比乱态。 夜间有诸多送试生在进行着偷盗,暗杀,然而这些所有的伎俩,落入讲师们的眼中再与黑甲少年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可爱了许多。 景阳回到了柳辰依的身边,一切依然如常,坐在了一根古树后,看着柳辰依熟睡中微憨的脸,不禁笑了起来。 月光笼罩下,面如带白纱,挺立的琼鼻反射着瓷样的光泽,景阳难以想象,脸上在没有做那些细微的改变的时候,她在家中该是多么受宠,又该多么受其他富家子弟喜欢。 先前袁菲所告诉他的重大麻烦,此时也因这张可爱的面容而暂时性地消散下去。 熟睡中的柳辰依微微嘤咛了两声,笨笨地偏了偏脑袋,而后渐渐醒了过来。 景阳的目光连忙看向了别处。 柳辰依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见一切如常,神经也便保持着松懈,颇无风范地打了个哈欠,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呢喃道:“十五天过得好快。” 望着她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景阳笑了笑,“这还早呢。” 翻身略微有些沉重,柳辰依这才注意到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裳,她脸微红地看着景阳道:“谢谢了。” 景阳摇摇头,示意她不必道谢,沉吟了数息时间,还是决定告诉她那个消息,毕竟之后二人还需要相互帮助着解决后面的问题,于是看着她正色道:“现在武试变了。” 柳辰依一头雾水,慵懒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刚才我见过一位讲师,她告诉我刘星死了。” 一句话里埋藏的信息量颇大,柳辰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芊芊玉手挠了挠脑袋,困惑道:“什么?” 景阳重申道:“刘星,翰伊城吏司主事的独子,那个十七岁的运元境,死了。” 柳辰依这才彻底听明白了过来,小脸顿时煞白,惊讶道:“什么?!” 景阳吸了口气,沉沉地点了点头。 见景阳再度表达这个事情,柳辰依明白这应该便是事实,在她的周围从来没有人失去过生命,虽然她和刘星虽未谋面更不相视,但是对方终究是年轻一代中的领军人物,听到这样一个骄子忽然间死去的消息,她的心中不由生出几丝悲戚。 “死在了汉谷林。”景阳接着说道。 柳辰依漂亮的双瞳微微瞪大,不曾想到他居然还是死在了汉谷林中。 她蹙紧眉头看着景阳:“你不是说汉谷林中不会死人吗?”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景阳点头,“但是情况有些特殊。” 一觉醒来便听到这么庞大的信息,这么让人难以置信的信息,她不禁觉得有些头晕,脑袋倚靠在树干上不断地扭着头。 “这里面能杀死他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是夸平他们?”柳辰依嘀咕着,“那为什么刘星死去了讲师会来告诉你?” “之前我的一些表现入了她的眼,所以之前她便对我有所关注,至于她告诉我的意图” 景阳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顿住了。见景阳的双瞳之中满是凝重,柳辰依顿时严肃起来,直起了身子,端庄地看着他。 景阳深吸了口夏夜清凉的空气,心脾微凉,缓缓说出了一句话,让柳辰依顿时感受到了几丝寒意,笼罩在景阳外衣下的皮肤汗毛直立。 “因为他是死去的第一个,但是不会是最后一个。” 柳辰依往前坐了坐,道:“他的目的就是杀死送试生?” 景阳点点头,“就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而言,是这样的” “这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柳辰依蹙着眉头,有些厌恶地说道。 盛开的古树泛着沉重的岁月之感,褶皱的树皮满是时光留下的伤痕,景阳的身躯靠在上面,嗅着林间不知婉转了多少年的清香,仿佛受到了些影响,神情间骤然多了些许感慨,望着此时表现得极其嫉恶如仇的柳辰依道:“这样的人,不会是丧心病狂的人,应该是武朝敌对阵营的人。” 武朝的敌对阵营颇多,无论是北边万丈雪原中的雪国金蒙,还时南方炎兆之地的炎兆国,又还是隔海相望的东瀛,以及西边隔着大漠的伯士国,无一不是他武朝的敌人,而这些都是外患,是武朝自己不曾建立外交,而是一直试图武力征服的后果。 还有内忧。 被割据出去的南炎三陵乃是天下第一强者南宫蝠的领地,中州境内还有当年同是起义却命运殊途的另外军阀,虽说生活狼狈东躲西藏,但是潜伏之间也总会有新的动作出现。 自然而然,还有那位前朝太子所领导的大寅残余。 “会不会是那个前朝太子派来的人?”柳辰依灵光一现,看着景阳凝重道。 景阳挠了挠头,道:“应该不会吧?” 柳辰依不解,“为什么?” 景阳当然明白不会是那位前朝太子派来的人,因为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最清楚的人。 寅朝残余现如今的惨状根本就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八年前的血洗将最强的力量几乎完全拔出,现如今剩下的力量即便有他作为精神领袖也算得上是一盘散沙,毕竟十年沉寂没有动作,大家或多或少都停下了推翻武朝的步伐,过上平稳的日子,没有集体的联系也没有计划,甚至还有些大寅残余都不知道他还活着的事实。 因为埋藏在暗处,所以有神秘色彩,外人认为大寅残余势力依然强大,但是景阳才知道,现如今的大寅残余,还只是乌合之众。 词有些难听,但贴切至极,念至此,景阳的心头不禁滋生出苦意。 且不论他没有这个念头,即便有这个念头,他也无法安排一个像那位黑甲少年这般强的人,来做这样的事情。 “我看没准就是那个大寅太子,他们都说他想要动摇现在陛下的统治,企图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家里人还一直叮嘱我要小心些,没准他会混到武试里面来。”柳辰依一边仔细揣摩着,一边缓缓分析着。 “诶!你还别说,我这样一想,这件事情真的极有可能是那个大寅太子!”柳辰依一下站了起来,不断磨蹭着手臂,像是细思极恐之后在安抚内心深处的不安。 景阳挠了挠额头,“呃不要这么直接下定论吧,直接把错推到他的头上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柳辰依坐到了景阳的身旁,看着地面认真道:“不是的!你知不知道,在翰伊城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户司主事张剑过忽然被捕,传出了这个大寅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好可怕,你想想,都说他死了十年,没想到他还活着,十年沉寂,现如今突然出现,自然要一鸣惊人!” 景阳蹙蹙眉头,看着柳辰依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居然滋生了一股十分奇怪但是觉得很美妙的味道,点头道:“有道理。” “对吧?”柳辰依连忙看着景阳点头。 “不过还是不见得是他。”景阳道。 “嗯?” 景阳转过身子,正对着她,道:“你想,他是要推翻武朝的统治,最终的结果呢,还是要统治中州的,他的敌人是武朝,不是九剑门,更不是天下人,在九剑门的中武试是杀死送试生,是多么惹民愤的事情?又是何等招惹九剑门的事情?那个前朝太子除非是个傻子,不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有道理。”景阳细致的分析让柳辰依恍然大悟,不由细思着点着头,而后忽然转过头笑着道,“你好聪明哦。” 得到夸奖景阳心情顿时爽快了些,笑了笑,道:“没有,只是简单的分析了一下。” “万一那个前朝太子真的是个白痴呢?”柳辰依偏着脑袋看着他。 “” “先别去管那个杀死刘星的少年究竟来自哪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夸平。”景阳长长呼口气,抑制住内心的崩溃道。 “找夸平?这样说来不是夸平杀的他?”柳辰依柳眉微挑,“我来之前家里人和我说过,武试中对我有威胁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刘星便在其中,能够打败刘星的,也就夸平和霍花兰,霍花兰和刘星是青梅竹马,霍花兰是没有理由去伤害甚至杀死刘星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夸平,这样看来不是夸平,那么大试里面的高手看来另有其人了。” 景阳点点头,“送试生中,最能够击败他的就是夸平,而他的目标,也必然有夸平,我们去告诉他情况,再和他联手,阻止这场阴谋。” 下午时还刀剑相见,恶言相向,现在却要去找他联手,柳辰依不禁心头有些怪怪的。 “趁着夜色出发么?”柳辰依问道。 夸平下午时分才与二人分开,二连夜赶过去的话,能够很快地追上他。 景阳摇摇头,“不要,对前面的地形一点都不了解,若是有妖兽潜伏,我们将会遇到很大的危险。” “好,你休息,我守夜。” 柳辰依已经休息了一定时辰,景阳也不推脱,点点头,靠着树闭目休憩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所谓对错 天蒙蒙亮的时候,柳辰依便将景阳叫醒,两人便匆忙地朝着林间深处赶去。 “喏。”走在清晨凉爽甚至有些微凉的林子中,柳辰依将续命珠递给了景阳一颗,景阳看看接过,含入口中,一股清流极快地便席卷了全身。 “还剩下多少了?”一边细细领会着,一边好奇地问道。 柳辰依打开包裹看了看,回答道:“还剩九颗了。” 景阳掂量了一下水壶,道:“水壶里的水还有大半,省着点喝,还足够支撑我们剩下的日子。” 两人是万万不可能为了得到续命珠便去主动招惹妖兽,或者伤害其余送试生的,所以便会节省许多,庆幸柳辰依虽然娇生惯养,但是难能可贵的居然能吃苦。 不自觉间,两人已经渐渐的成为了一个整体,做起事来都习惯性地考虑两人,而不像以前那样只管自己便好。意识到这一点,景阳心里突然有种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这样的感觉无疑对他个人来说是极其舒心的。 两人关系逐渐紧密,是因为千花豹的突袭,一同经历了一场危险之后,便彻底熟络起来,面对夸平的时候,柳辰依不顾自己被淘汰的危险,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景阳的面前,更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些。 果然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才是最能稳固关系的存在,因为患难与共最能提升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升华情感。景阳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生死兄弟之间情谊最为牢靠,也明白了为什么诸多侠侣最终能走到一起。 自己越想越多,景阳连忙摇摇头。 “好。”柳辰依乖巧地点着头,将装续命珠的口袋好好地收好,小心地塞进了包裹里面。 “我发现这个珠子的名字取的真好。”柳辰依微笑道,“续命续命,是真的续命的宝贝。” 景阳点头,道:“这是九剑门的师兄姐们外出执行任务时候携带的,在战场上也时有出现,不过他们使用的续命珠在功效上应该比我们这个要强出很多。” 柳辰依抿抿嘴,回味着口中单调的味道,叹道:“好想吃红烧排骨。” “大试结束之后,我做给你吃?”闻言,景阳试探性地看着她问道。 柳辰依眼睛微亮,看着景阳,惊喜道:“你会做?” 景阳微笑着点头,道:“会的,很多菜都会做。” “会千金圆吗?” “会。” “会甘露羹吗?” “会。” “哇哦,你好棒啊。”柳辰依惊喜的说道,脚步都不由轻快了起来,跑到景阳的身前,转身倒退着看着景阳说道。 “看着点路。”景阳笑着提醒,“在韩枫城的时候呢,大伯不会做菜,我也就常常做给他吃了。” “你喜不喜欢吃鱼?”柳辰依问道。 “喜欢。” “鲶鱼鲤鱼红烧鱼,哈哈,这些也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 安静清凉的广袤森林里,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从其中传出。 原本严肃紧张的大试,竟然仿佛陷入了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般,讨论吃什么,什么好吃,喜欢吃什么,所有的烦恼困苦全都抛之脑后。年轻儿女之间的思维,总是要简单,要青春很多。 “年轻真的很好。”林无双望着光幕中的二人,青春的气息仿佛也让他受到了感染,面容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鹤发苍颜间,流露出几分羡慕之情。 地处山巅之上,所处的大堂装潢简单,但是却显得十分有仙侠之气,罗曼轻挂于壁,屏风上是一副剑入云端的潇洒之作,一卷檀香氤氲,竹窗外,只见大雾似云,云卷云舒。 陆无琴站在堂下,面色凝重,丝毫没有林无双那般恬淡。 微微抬头,见林无双的视线还在那数尺大小的光幕之上,陆无琴沉吟了数息,忍不住发声道:“师兄” “我听到了你刚才所说。”林无双一挥手,光幕在眼前烟消云散,他深邃的双眸缓缓地注视向了堂下的林无双。 林无双深吸口气,垂回了头。 往日对弈之时,两人谈笑间于棋盘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那时候是师兄弟,此时堂上堂下,是在论宗门之事,是宗主与剑主,所以此时端庄肃穆,有尊卑之别。 “你在袁菲他们面前,态度如此强烈,为何到了我这里,反而又和他们站在了一条线上?”林无双折了折袖子,将两只袖子折得整齐不已,一丝不苟,淡淡说道。 林无双道:“不同,之前事情未明,现如今事情明了,我们必须出手打破规矩了。” 林无双开始铺开一张数尺长的宣纸,将镇纸摆放到了纸角,而后细细地研墨起来。 林无双接着道:“我去查过,那位黑甲少年真名不详,打着监察司的旗号背后,其实是打着公输采尧的旗号,然而无论朝廷怎样在寻找着借口对我九剑门出手,也不可能会让人来杀掉他们朝廷重臣的子弟,所以公输采尧也必然只是个幌子。” 林无双视线停留在墨上,赞同地点头,“公输采尧那等奸雄,天下间论权术,只怕无人能及,手掌如此重权,东南西北哪里没有他的影子?这等人物自然不是蠢人,又怎么会派人来做这种事。” “所以这位黑甲少年应该是敌国派来的人。”陆无琴抱拳道。 堂间除了檀香香气之外,还有了浓浓的墨香,林无双从如远山般的陶瓷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在宣纸上书写起来,一边书写一边道:“之前你对讲师们说了一些话,无疑是十分正确的,太多的原因存在导致武试不能停,我们也不能插手武试,因为这是规矩。” “如果放任那位黑甲少年下去,武试中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陆无琴冷声道。 之前的他无疑也是站在林无双一边的,可是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不再敢继续苟同下去,他无法容忍这场杀戮继续进行,因为谁也不知道哪个黑甲少年还要杀多少人,下一个死去又将是谁,其中不乏贵族子弟,其死亡不知将给中州带来怎样的。 “无琴,你知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什么会选我当宗主?而并非你。”林无双在宣纸上龙飞凤舞,漫不经心般地问道。 陆无琴没有说话。 人人皆知林无双是五大宗门九剑门的宗主,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他们这一辈中,其实候选人从来不是林无双一人,当年九位新剑主中最受看好的,便是林无双和陆无琴。 陆无琴是所有剑主中,最后进入宗门的,进入宗门最早的,便是林无双,而最终当上宗主的,也是林无双。 “因为你心慈,慈悲是好事,然而对于修行者来说,慈悲却也是一大弊端,而你又太过心慈,虽然偶尔严厉,平日里也时常没有正形,但是我们九位剑主里,只有你心中却是始终为他人着想,师父让你掌天雷剑,便是因为你心太慈,试图同天雷剑的雷霆之力,让你的慈悲能不再成为你最大的软肋。” 林无双停下了笔,将沾满了墨水的毛笔重新搁在了笔架上,看着陆无琴道。 “你刚才用了一个词,我觉得很有趣——敌国。”林无双微笑起来。 陆无琴轻轻蹙了蹙眉头。 “无琴,你把自己的位置摆错了。”林无双摇头道,“九剑门之前招收送试生,是不分出生的,我们这样飘然于尘世外的宗门,更是不会去在意尘世间国与国敌对与否的,只要符合我们的标准,便能成为我们的弟子,然而你现在却开始在意那位黑甲少年的出生。” “师兄,师弟一时语急。”陆无琴垂首歉然道。 林无双摆摆手,道:“关心则乱,你太过担心其余送试生的安危,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词,便是公平。” “弱肉强食,是我们想给送试生们上的一堂课,那个黑甲少年便是在诠释这个理念,他杀死刘星,是因为他比刘星强,仅此而已。然而无论他怎么做,都并没有违反我们的规定,而我们若是插手,对这位黑甲少年来说,又公平么?无论他出身几何,他也终究是送试生。”林无双长长的叹口气,摇着头。 “神武帝自己要招敌,若真要论对错,错也在我们,我们定了这样一个模式的武试,或者是神武帝,他国又哪里是摆着让人切割的羔羊?那位黑甲少年,何错之有?” 林无双深邃但平静的目光,让陆无琴久久无言,他长长地叹口气,道:“师兄有理。” “无论他来自金蒙还是南炎,这位黑甲少年都是了不起的天才,不过中州,有哪里会全是平庸之辈。”林无双嘴角微勾,长声轻笑。 他的宣纸之上,只见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当代风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一个哭泣的女孩 林间一处怪石丛生,白色的岩石穿插在树林之间,也因为这些岩石的缘故而树木稍微稀少了些,所以光线要比其他地方明亮很多,但也正因为这些怪石的原因,视线极大程度的受阻,若是深处其间,所能看见的范围便也只有身周白茫茫的一片嶙峋。 一道身形狼狈的模糊身影十分迅速的冲了这片怪石区中,疾驰之间只见黑瀑般的长发飘舞,身子绰约,约莫看得出是个女孩。 一头扎进这怪石区,又迅速朝着里面绕了十数块巨石,彭玲这才停下脚步,依靠这一块十分平滑的巨石大口喘息着。 “应该就藏在这里面。”一名男性送试生穿着宽大的粗布衣,手上握着一把精悍的短刀,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望着身旁一位肥胖的送试生说道。 这位身材肥胖的送试生两条狭缝般的眼睛注视着怪石区内,点了点肥头,招手道:“上。” 身后大约十多位送试生便朝着里面鱼贯而入。 其中一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送试生却并未有所举动,而是双手环在胸前,静静地站在一侧。 “你为什么不进去?”肥胖少年转头看着这位蓝袍少年,好奇的问道。 蓝袍少年瞥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了侧面,冷笑道:“叶堂,你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山贼团伙,你一个靠谋害自己朋友知道汉谷林秘密的人,也不是我的老大,凭什么指使我?” 这位名叫叶堂的少年转过身子,眯着本就狭小的眼睛盯着蓝袍少年,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满脸汗水的他看起来有几分滑稽,然而这张肥脸此时则十分的严肃。 “檀楼修,我没时间和你争执这些,洪尽是我淘汰的不错,我也的确是因为他才知道的得到续命珠的方式,可是难道你们知道这方式不是因为我吗?哼,我没有选择暗中淘汰你们而是选择和你们一起组成团队来淘汰其余送试生本就是双赢的事情,你现在还来和我争执这些?” 似乎没有料到这位看起来狡黠的胖子居然在面对自己挑衅的时候会如此沉着冷静,这位名叫檀楼修的少年目光中泛起了两分诧异,看向了叶堂。 “你要走我绝对不会拦你,不过这些天我们尝到的甜头还少吗?那个女子手中握着十多颗续命珠,你确定不来分一杯羹?” 说完,叶堂不再理会檀楼修的反应,而是握着自己的刀快步地朝着怪石区里走去。 檀楼修蹙着眉头望着叶堂消失在怪石区中,犹豫了数息,也跟在了后面。 “隆雨,你那边有没有?” “没。” “大家相互吆喝着,看到了相互通知!” “好!” 怪石区中,一个个少年青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宛如将这个怪石区都笼罩。 一位身上背着黑色长弓的少年则是纵身跃上了一面岩石,张弓搭箭,随时准备一箭而出。 听闻着这些全是向她而来的声音,彭玲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微微鼓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这些天她所经历的事情,是她此生以来经历得最为丰富的,也是除了那次山贼突袭之外最残忍的,先是遇见几个送试生相互残杀她侥幸得利,后来又遇到妖兽对一个四人小组展开攻击,她再度得利,而后便遇到了这样一个不知如何组成的专门对送试生进行抢夺和淘汰的团队,而她硬生生地在他们手中逃了整整一个夜晚。 经历了这些残酷之事的洗礼,现在的彭玲无疑要成熟了很多,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她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丝慌乱。 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裹,而后贴近岩壁,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小姑娘,不用再逃了,这里你又如何逃得出去?乖乖交出你的续命珠再自行弃权,又当做是做了好事如何?” 一位长相几分丑陋的送试生小心地打量着周围,一边扯开嗓子喊道。他的手中握着飞刀,这样的兵器在送试生中极为少见,而正是因为使用飞刀能够远距离伤敌的缘故,他已经让好几位送试生淘汰于他手。 “哗哗——” 几声细微的碎石声响,飞刀少年顿时顿住了脚步,目光锁定了一块巨石后,他屏住呼吸对着黑弓少年做了一个手势,黑弓少年心领神会,将箭矢瞄准向了飞刀少年的方向。 “快点出来吧。”他继续装作没有发现任何异响一般吆喝着,而步子则是在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边移动。 巨石与巨石之间空隙并不宽敞,恰好能容忍他一人通过,他十分谨慎小心地挪着步子,而后身形猛然一跃,跃到了那岩石之后,一把飞刀便直飞而出。 岩石后方空无一人,飞刀插在了岩石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飞刀入石半寸,此等力量若是扎在人身上必定重伤。 飞刀少年探出脑袋,对着黑弓少年摇摇头的同时挥臂摆手,黑弓少年微微松弓,开始再度寻找起目标。 飞刀少年迅速地从腰间再度摸出一把飞刀,而后走到了那插入岩石的飞刀前,将其拔出。 “在这样的地方,每一把飞刀可都是宝贝。”少年无奈地摇头道。 “噗——”一声轻微的声响,少年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麻,腰间是钻心的凉意,低头一看,自己的腹前透出燃着红血的半尺长的剑尖。 少年艰难地转过头,是一张女性线条柔和的脸。 “这里!”见飞刀少年想要出声,彭玲急忙想捂住他的嘴,然而终究慢了半分。额头滚出豆大的汗水,少年拼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一声喊声。 “咻——” 汉谷林中的少年都是送试生,岂是等闲之辈,即便战斗经验不够丰富,然而终究也是天下间真正的天才,在飞刀少年寒声传出的一刹那,一道箭矢骤然破空而来,插在了与彭玲脑袋只隔了半尺的岩壁上。 百步距离能达到这样的精准,彭玲面色猛变,抬头看了一眼那位黑弓少年,将剑拔出,鲜血汩汩而流,一道白芒笼罩,少年便消失在场间,而她则捡起续命珠,快速地朝着东边奔逃而去。 “在那边!”送试生们听闻到声音,急速地朝着声音传来那一面包夹而去。 黑弓少年的弓箭一箭未中,再度拉弓,而即便身处岩石之上,也无法拥有足够的视野,岩石依然是彭玲绝佳的掩体。无法射到目标,少年松开弓弦,身形骤然一跃,在岩石与岩石之间快速地跳跃起来,寻找着目标以及最佳的射位。 叶堂肥胖的身躯猛然一跃,在一块岩石壁上借力之后,也来到了一块岩石顶端。 直起肥胖的身躯,看着不断蹿动在岩石缝隙之间的彭玲,他肥手一指:“在那边!” 十来位送试生极度灵活地在岩石去内奔驰起来。 弓箭,飞刀,刀剑长枪,生元境的修为,难以想象这样一只力量若是在外面的世界,其战力是何等强大,那群突袭彭玲等人的茹毛饮血的白鹿陵山贼,在这样一只队伍面前,也势必会势如破竹般地败去。 整整一夜的奔逃彭玲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疲劳到了极点,速度难以再度提高,先前杀死那位飞刀少年,又消耗了她极大的精力和体力,再度奔逃了几步之后,步伐都不由踉跄起来。 她连忙塞入最终一颗续命珠,然而那份疲惫的感觉依然没能消去。 步子不小心踢到一颗石头,她一下摔倒在地,庆幸的是身前没有锋利的石边,所以这一跤并没有摔得太疼,然而她发现自己却爬不起来了。 咬紧牙关想要站起来,但是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了,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无法再容忍她继续这样逃下去了。 那份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的感觉让她此时忍不住想要趴下好好的躺下。 后方的追喊声已经传到耳边。 看着自己满是脏得不行的衣服,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委屈过,一个人经历这么多危险,一个人面对这么大挑战,就连最初带进来的衣服也已经全部搞丢了,原本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现在的样子和个叫花子没什么两样,而即便这么卖命的逃跑,去伤害其余送试生,现在依然要被淘汰,真的好委屈。 委屈的感觉泛滥心头,她一下啜泣出声,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了灰石地面上。 “师父,师姐呜” 黑弓少年再度稳定了一个位置,冰凉冷酷的箭矢瞄准了趴倒在地不动的彭玲,绷紧的弓弦随时可以发射,这次将不会再有失手,不知为何他的眉头轻锁,犹豫了数息,缓缓松开了弓。 “跑不动了?”十多位送试生很快便冲了过来,将她包围,叶堂肥胖的身躯也在这追逐里出满了汗水,宽阔的胸膛不断起伏着,望着啜泣的彭玲冷声道。 “哭什么?你杀我们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叶堂冷笑了一声,从她的身上一把夺过包裹,打开了看了看里面的续命珠,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十四颗!”追逐了一夜,不是徒劳,让全场一阵欢呼声。 “加上这颗便是十五颗。”叶堂看着撑着身子跪倒在地的彭玲道。 “放她走吧。”黑弓少年的长弓再度背回到身后,此时他站在了众人身旁的那颗岩石上端,望着下面淡淡地说道。 没有料到他居然会说这样一句话,送试生纷纷抬头看向他。 叶堂也不例外,仰着肥头道:“你说什么?” 黑弓少年淡淡地看了叶堂一眼,道:“续命珠也已经拿了,放她走。” 叶堂笑了起来,“该不会是看到她哭了,你心软了?” 黑弓少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不就是看上她了,那你帮她说话就情有可原了,她被淘汰了就进不了九剑门,在宗门里你也就找不成小女友了,哈哈。”叶堂调笑道。 全场的低笑声只响起了一瞬,便哑然无声,因为那张黑弓在瞬间便张弓搭箭,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箭怒射到了叶堂那胖粗双腿中央的地面,露出的剑尾不断颤动着。 叶堂的后背顿时一阵冷汗,双眼紧紧盯着手持松弓状态的黑弓少年。 场间气氛有些紧张。 檀楼修看了一眼箭矢,道:“放了她吧,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一颗续命珠对我们这么大一群人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叶堂不顾脸上滚落的汗水,转头看向了檀楼修,冷声道:“想清楚,这好歹可是一颗续命珠,而且这女的手段你们也看了,在我们这么多人手里逃了一晚上,还杀了我们一人,要是她还有什么同伴一同前来报复,后果谁承担?” “这颗续命珠算我的。”檀楼修从怀里摸出一颗续命珠丢进了袋子里,而后看着叶堂,“和一个已经没有战力的女孩子计较什么?后果我担。” 叶堂皱紧了眉头。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不是什么团伙,不是什么组织,只是临时聚在一起完成大试而已,你也不是什么老大,若真的要撕破脸,咱们试试谁怕谁。”檀楼修往后退了一步,手缓缓握在了剑柄上。 叶堂看着黑弓少年以及楼檀修随时准备出手的模样,凝神了数息,忽然一道笑容骤然出现在了肥脸上,他点点头走上前拍了拍檀楼修的肩膀,道:“你说得对,我们还是早些去干票大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 其余的送试生也跟在了其后。 场间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檀楼修看了一眼黑弓少年,而后也转身离开,黑弓少年将一颗续命珠丢在了彭玲的身旁。 “离我们远些,他们虽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在这汉谷林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完,他也纵身赶向大部队的步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两头雾水 怪石区的人声由清晰到模糊,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不见,陷入了沉寂之中,场间只有彭玲的啜泣之声。 一个人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在满是尘土的地面,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迅速的消失不见,留下几点湿痕。 不知过了多久,哭也哭得够了,先前吃入口中的续命珠也已经发挥作用,给了十分疲惫的身子不少的力量,彭玲缓缓爬起身来。 望着自己脏兮兮的手,脏兮兮的衣服,忍住了想要抹眼泪的想法,任由泪水被阳光打干,而后捡起了黑弓少年丢给她的续命珠,缓缓地朝前走着。 “好没出息,居然哭了。”一边走,她一边埋怨着不争气的自己,“师姐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我。” “续命珠也被抢光了,我该怎么办呢?” “杀人之后居然一点都没有负罪感,是因为我真的成长了还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真正死去的缘故呢?” “这些人还真的没有淘汰我,师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的遭遇如此糟糕,后面的运气应该会好一些吧?” “师姐你没能进入九剑门,我一定要进去!” 一边在嘴边碎碎地叨着,一边快步朝着外边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出了这片怪石区,重新回到了满是树木的林中。 摘了几片树叶将手擦干净,又耐心地擦着脸,感觉自己的脸没有那么脏的时候,才终于停止了这个动作。 寻找了一处斜坡,依靠在树干上,她捡起一根枝丫在地上勾勒着图案,回顾着自己所走过的路线。 “从南边进入之后便一直朝着北边在走,我现在的位置已经比较深入,就算景阳他们是从北边入场,那么现如今应该也比较深入了,假设这片森林是个十分规整的圆形,那么在这片区域的可能性十分的大。” 她在地面上的圆圈中再度划出了一个大圈,一片想着,一片蹙紧了眉头。 刚进入汉谷林的时候大家都是孤身一人,即便有团队结伴相行,也在进入汉谷林的时候便被打散,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意识到了孤身一人在这里是极其难以生存的,尤其所有资源都要依靠捕杀妖兽或者送试生,二者相比,淘汰送试生无疑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情,毕竟一般的送试生可没有妖兽那么强大的战力,最主要的,去淘汰送试生的话,是有可能从送试生手里得到资源的。 所以彭玲已经遇到不少的团队,只不过那些团队的组建都有各种复杂的原因在,并非任何人他们都会同意组建,而且其勾当有些违背她做人的原则,所以始终没有选择加入,反而被他们当做了目标。 这同时也让他意识到了同伴的重要性。 对于她这个出自偏僻小城韩枫城的送试生来说,没有机会在自己的童年便去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本身的朋友便也就那么些,在九剑门的送试生里,也就景阳和张峰。 “张峰应该已经被淘汰了吧。”想着那个少年平日里没正形的模样,彭玲不由怀疑道,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是怀揣着关心心态的,摇摇头,“最好不要。” “也不知道景阳怎么样了,监察司有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往日里彭玲都是一副很要强的模样,现如今一个人受了颇多委屈,反而有些小女生起来,声音都变得有些女孩子的娇气,一只手撑着脑袋,一边碎碎念道。 从口袋里拿出仅存的一颗续命珠,彭玲深吸口气,把它再度放回了口袋里。 “试试看留些只有我们才看得懂的记号?”想到景阳现如今应该和自己相距没有太远,她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算了,只有我们才看得懂的记号根本就没有,这里这么大,就有留下来他也不见得能看到。” 打消了念头之后,觉得所有的事情好像再度变得麻烦起来,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感觉到有些绝望,以她现在的力量,让她去从其他送试生手中拿到续命珠,已经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况且她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游走着看能否找寻到什么机会,但是这个选择的风险就在于她这样做会消耗她本就为数不多的体力,以及她随时有可能撞上什么危险,另一个选择便是原地休息,而这个选择同样存在风险,毕竟守株待不来兔,这样做和等死没有甚大区别。 两种选择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极其糟糕,但是她并没有其他选择了。 “试试运气吧。”做了一个决定之后,她站起身来,开始朝前走去。 幽静无比的山林总会让人的思绪放飞到远处,这样的安静加上绝望的感觉,让亲眼目睹了一位送试生在没有任何外力威胁情况下选择弃权的她知道了其原因,因为在这样的紧张情况下,内心真的很容易崩溃。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天来在修为上她却已经长进了不少,隐隐间已经看到了生元境大成,在生存经验上更是丰富了极其之多。 “武试,果然是折磨人,九剑门的武试,哪里会轻松。” 下午时分天气已经过了最炎热的时候,彭玲依然还在林中走着,幸运的是她并没有遇到其他送试生。 “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休息一夜。”她打定了这个想法,站在高处的她视线越过树顶,眺望起来。 寻找地方休息,也是一门学问,这也是她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天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学来的经验,挑选休息位置要避开妖兽以及妖兽的行动轨迹,还要大概计算其余送试生夜里从这里通过的概率,确保万无一失,景阳一路走来所挑选休憩地的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做起这样的事来显得轻车熟路,自然了很多。 彭玲不如景阳老道,所以她先眺望着,大概确定几个方位,而后再下去细细考察。 忽然两道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有刻意的埋藏以至于寻常送试生很难察觉,然而这些天神经高度紧绷以至于感官都要敏锐了不少的彭玲却是捕获了这样的声音,对方似乎知晓她已经察觉,脚步声骤然一疾! 她面色骤然一凛,然而对手却比她想象中要快出很多,在她还未来得及出手的时候,一把剑便已经从背后袭来,而后抵在了她的背上。 “好快的剑。”心中惊诧不已。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有恶意,所以先出手了。” 声音清脆悦耳,说话的人是身后一丈处的女子。 彭玲望着身前的树干,并没有转头看向后方,同时颓然地耷拉下肩膀。 “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我的续命珠已经被抢光了。” 不知为何,闻声后握剑的人似乎朝侧面动了动。 “看她样子也不像有恶意的人,咱们走吧。”女子小声地说道。 “有没有恶意不是用看的方式的,如果一双眼睛就能辨善恶,那么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复杂了。”这是道男子的声音。 “这个世界很复杂么?” “嗯。” “哦。可是我觉得很精彩。” 身后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彭玲的面色微微僵了僵,想要转头看看。 “她在动!她是不是要动手了?” “姑娘,我们没有恶意,你还请放心些,我们也没有打算淘汰你拿到续命珠,只是在汉谷林这样的地方谨慎些总是要好些。” “景阳你干嘛收剑?你不说说好坏不能用看的吗?”见景阳把剑收回,柳辰依不解地问道。 “我在表明我们的态度。”景阳对着女子微微垂头,表示歉意。 “之前那个因为你被巨木熊害的淘汰的那位送试生,为什么你又下得了手呢?”话虽说是嘲讽般的话,但是柳辰依没有丝毫嘲讽的意味,只是单纯地问道。 景阳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彭玲便猛然转身一股脑扑进了景阳的怀里。 “景阳!” 喊声混着眼泪,全部扎进了他的胸膛,因为并未看得清她的脸的缘故,景阳和柳辰依一头雾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三人行 “拉帮结伙?” 夜幕拉下,三人坐在一个山洞之内,初入夏夜还带着酷暑的燥意,不深不浅的洞窟全凭月光打亮,三人的身影都在夜色下显得几分朦胧。 景阳坐在最左边,倚靠着崖壁,微微诧异地出声道。 彭玲坐在对面,看着他郑重地点头。 “为什么可以组队?送试生之间相互遇见不都应该是分外眼红吗?这样本不相识的人组队,如何保持信任?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担心晚上睡着会不会被一起的人给淘汰掉。”柳辰依坐在中间,没有崖壁可依靠的她两只手撑在身后,看着景阳不解地问道。 彭玲好奇地看着这个女孩,见其肤若凝脂,臂如玉藕,五官精致,虽说鼻梁稍显挺立,美得不是那么完美但是,也已经非常动人,即便是她看着这个女孩都不由有些脸红,下一瞬则是自惭形秽起来。 景阳倒是诧异柳辰依居然会有这么基础的危机意识,在他的记忆里貌似这个姑娘很好骗的样子,也不就此多言,看了一眼彭玲,介绍道:“对了,这位是柳辰依。柳辰依,这位是和我一起从韩枫城出来的送试生,我之前跟你提到过要找的朋友,其中一个便是她,彭玲。” 柳辰依点点头,道:“我看出来你们是朋友了。” “你好,我叫彭玲。”景阳介绍之后,彭玲对着柳辰依点点头问好。 柳辰依对着她微微笑了笑,道:“你好。” 点头致意之后,柳辰依转头看向景阳,道:“你们朋友之间的见面礼是抱一抱吗?” 此言一出,景阳和彭玲两人顿时都尴尬至极。 柳辰依一脸不理解地看着两人,道:“怎么不说话?” 柳辰依的淡定让两人尴尬的情绪略微得到些缓解,“那个,我只是一时太激动了,所以,抱歉。”彭玲红着脸,视线望着地面,尴尬得抬不起头来。 “这样啊。”柳辰依恍然大悟,接着道,“景阳,要不我们也去拉帮结伙吧,这样要解决你口中的那个麻烦要简单很多。” “麻烦?”彭玲困惑。 “拉帮结伙也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况且我和他们拉帮结伙万一出了事情我如何承担?” 景阳对着柳辰依摇了摇头,而后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了彭玲,彭玲原本还因尴尬而略显羞红的脸顿时数分苍白,难以置信道:“杀人?刘星死了?” 景阳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其实现在死去的人可能不止刘星,毕竟在他的名单里可不止刘星一人。” “这么说来,你也在列?”彭玲眉头深深锁下,担忧道。 景阳点头,知道这个仗义的姑娘在为自己担心,安慰道:“不必太担心我,若是按照实力修为来排,我是排不上号的,所以夸平和霍花兰才是现在最危险的。” 景阳算得上一个修道的天才,能成为送试生的都是天才,但是景阳的修为在送试生中,绝对排得不算靠前。 听到夸平这个名字,彭玲面色一凝,难以置信道:“难道连夸平都不是对手?” 景阳摇摇头,沉思道:“不知道,不过夸平是我们送试生中公认的最强者,我与他交过手,知晓他的实力,我并不认为夸平不是那位黑甲少年的对手,不过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所以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在找他,不过似乎他比我们想象中要走得快并没有发现踪影。霍花兰也是一样,我也在试图找到她,但是同样没有办法。” 对于夸平的实力,景阳无疑是三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人,直面过夸平强大的战力,他知道这个镇北边军出生的少年是多么强大,即便他将身上所有秘密全部施展出来,也没有把握能够战胜他,也正是因为夸平的强大,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想去找到夸平,而不单单是两人才见过这么简单而已。 “这汉谷林足足东西数百里,在这里找个人与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彭玲不解道,“为什么九剑门的人不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是让你来。” 景阳苦笑一声,道:“即便是通知我,让我来做这样的事情,对九剑门来说便已经是在违规,又哪里敢做太多的事情,毕竟,大试这样的盛会,可是万众瞩目的。” 道理并不难懂,彭玲虽然觉得不好接受但是也理解。 “监察司的人呢?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景阳笑了笑,道:“没有,不过他们盯上了张峰。” “张峰是谁?你们的另一个朋友吗?”柳辰依把身子挪缓缓到了景阳的身旁,看着景阳问道。 虽只是简单的挪到身旁,但是也已经有些亲密了,见二人略显亲昵的举动,彭玲不由有些尴尬,视线转移到了洞外,将话题接过道:“为什么会盯上张峰?” 送上来的亲昵,景阳并未觉得有甚不妥,也没察觉到彭玲的异常,而是对着柳辰依颔首,嗅着身旁软玉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而后看着彭玲道:“大概是想通过张峰找到我,你不必担心,他们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暂时地利用一下。” “谁谁担心他了。” “其实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夸平,霍花兰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对于那位黑甲少年来说要找到她也必然不容易,所以等我们找到夸平之后,再与夸平一同主动寻找那位黑甲少年,并打败他,便是最好的方案。” 彭玲点点头,道:“我赞同。”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一个团伙,之前我的续命珠便是被他们抢走的,他们的战力也挺强大,说不定可以击败那位你口中的黑甲少年。”彭玲犹豫了数息,看着景阳建议道。 景阳摇头,道:“不要,我说过,这次的事情是玩命的,如果不会牺牲掉那些人倒是无妨,但是这次的事情可是随时都会死人的,不要拿他们的生命来开玩笑。” 彭玲知道自己一时脑热,提了一个不好的主意,连忙道歉。 “我们要不要连夜赶路?”柳辰依看起来毫无困倦的意味,扭着头看着景阳。 “别。”景阳看着山洞外被月光打亮,然而绝大多数地方都黑压压一片的森林,“夜里不安全。” “夸平并没有比我们早走多久,追了一天都追不上,夜里的时间还浪费掉了,那不就更追不上了?”柳辰依说完鼓着腮帮,像是恨景阳不争气一般。 “我觉得柳辰依说得有道理,当务之急是找到夸平,路上就算遇到危险,我们三人联手,应该问题也不大”彭玲对柳辰依的提议表示赞同且理解。 景阳看着站到同一战线的二人,犹豫了数息之后,点头道:“好,我只是担心你的状态。”景阳看了一眼彭玲。 彭玲笑了笑,心中暖暖的,将云朗戒从怀中拿了出来,道:“我很好,而且还有这个。” 景阳见她的微笑,还未来得及放下心来,柳辰依便道:“你为什么不担心我的状态?” “你一直在我旁边,我知道你的状态。”景阳道。 “是吗?”柳辰依眯起漂亮的眼睛。 “嗯。”景阳平淡地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听着二人对话,看似正常但是却让彭玲起鸡皮疙瘩,见二人之间的亲密似乎超越了自己和景阳这对从韩枫城坐同一辆马车过来的好友,心里不由觉得怪怪的,不愿多呆,于是拿起自己的剑,率先向洞外走去。 山洞外一片寂静,在这里已经生活了数日,没有蝉鸣没有鸟叫的森林依然让三人不寒而栗。 从一根枝叶茂盛,将视线横亘的树枝底下穿过,三人便并肩走在了寂静的林中。 金黄色的月光筛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到地面上形成暗淡光斑,三人行走着以至于光斑不断地从他们脸上划过,带上迷离的色彩。 “你之前不是说会有什么变数吗?这个算不算你说的变数?”柳辰依整理着垂在胸前的头发,看着景阳好奇地问道。 景阳笑了起来,道:“这种事只有一种人能够预料到,那就是主谋。” “嗯?”柳辰依一想,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彭玲望着相视而笑的两人,心里面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咳咳。”拳头握着嘴前。 柳辰依转头看向彭玲,道:“你生病了?” “不是,我们最好安静些,不要招惹多余的目光。” 柳辰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景阳则意外地看着这个和自己最初认识时还有些稚嫩的女孩,现如今居然这般稳重起来,意外的目光渐渐转化为欣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大可试试 三人沉默而行,穿过阴暗至极的山林,修行者体质并非常人所能及,彭玲虽说身体十分疲惫,但是经过续命珠对身体的滋养之后,那些疲惫感已经逐渐散去。 整整一夜的安静前行让三人都习惯了沉默,安静前行的三人宛如融入了夜色。 天空中再度泛起鱼白,整片森林仿佛也要渐渐开始苏醒。 “等一下。”景阳忽然顿下脚步。 彭玲和柳辰依闻声停下。 景阳蹲下身子,抓起了地面的一堆松土握在掌心,而后拿出自己绘制的地图,继续绘制起来。 黑炭在手中舞动,一张残缺的地图在他的手中再度完整了几分,两女不吵不闹,静静等待景阳完成这些事情。 “如果这片森林是圆形的,那么我们离最中央大约还有百里左右的路程。”景阳停下手中的炭笔,抬起头,看着两个女孩说道。 彭玲看着他道:“怎么?” 景阳面色凝重,道:“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离森林的中心地带越来越近了。” “你进入汉谷林的方向和我们不同,我不知道你是否见到过一面湖泊。”景阳问彭玲。 彭玲摇摇头,平静道:“初入汉谷林的时候,我见过一条溪流,不过瞬间之后便干涸。” 柳辰依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景阳。 景阳蹙眉道:“你能大概标一下,你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吗?”说完,景阳便将地图递给了彭玲,补充道,“我们见面的地点我标出来了,你大概估计一下你进入汉谷林的位置。” 彭玲接过这张绘制简单,但是却标出了许多非常有价值地点的地图,譬如巨木熊之类的妖兽的巢穴,以及很多他巡查过安全的山洞,见到这些如此细节的东西,她对于景阳的敬佩之情又多了几分。仔细回顾着自己走过的方位,彭玲在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 景阳点点头,接着道:“河流的位置呢?” 彭玲仔细回忆了一下,接过景阳用布条包裹着露出一截的黑炭,在地图上简单描绘了一下。 弯弯扭扭的线条在布上落下,与景阳之前所勾勒过的区域有着不远的距离。 景阳望着地图沉吟了片刻,将地图再度收回囊中。 “怎么了?”柳辰依看着站起身来的景阳,担忧道。 “彭玲和我们如场的方向的确不同,之前我们见的那个湖泊只有三条分出来的河流,而彭玲所见的那条,并不在其中。”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湖泊?”柳辰依好奇道。 “嗯。”景阳点头。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彭玲表示很困惑,耸耸肩问道,“就算有,说不定也已经干涸了。” “直接意义没有,只能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这片森林。”景阳摇摇头,转头看向柳辰依,“我们进来这是第几天了?” 柳辰依抬头看着鱼肚白的天空,掰着手指数了数,道:“第六天了。” “我之前说过,九剑门把我们放到这片森林里来,我们在这个森林要面对的不会单单只是这些,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不少送试生都开始拉帮结派,相互依存,若是依靠这样的方式,想要排出武试排名是根本不可能,所以我说过一定会有变数在其中,这些变数,会加剧送试生的淘汰。”景阳随手摘下一片叶子。 柳辰依点头道:“对,你说过。” 彭玲沉思了数息,对于景阳的这番理论不置可否,而心中却是默许这个理论。 “我之前还在猜测,这个变数究竟是什么,现在貌似第一个变数出来了。”景阳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他的这番话,让场间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两位女孩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场间飘飞的落叶宛如冰霜,干燥的风声拂动三人的秀发。柳辰依秀眉轻挑,磨蹭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细声问道:“什么变数?” 景阳将握紧的手松开,手心中握着的是暗色的泥土,他将手掌翻转,掌心中的滑落到地,可是依然有许多泥土黏着其上,而他的掌间,隐有湿痕,“水。” “水?”彭玲和柳辰依异口同声失声道。 在六天来若非还有水壶存在,柳辰依都快忘记水的模样了,虽然有香囊以及符器保护身体不受污垢影响,然而女孩子始终还是爱干净的,听到水这个字,愉悦的情绪很快便占据心头。 更何况,水是生命之源,水的存在,无疑能够大大帮助他们生存下去。 “我们或许要停止继续走下去。”景阳蹙紧眉头,十分凝重地说道。 景阳的凝重无疑是一盆冷水浇到了两女的头上。 同样兴奋的彭玲不解地看着他,道:“为什么?有水我们不更应该往里走吗?” 景阳冷峻地看着了柳辰依,道:“人需要水,兽也同样需要水,所以这里面一定有远超之前我们所遇到的数量的妖兽,另外,你不觉得奇怪?外面的妖兽莫非不知道这里有水?既然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到这里面来生活,而是在外面和我们这些送试生周旋?” 景阳的问题让两女都沉默下来。 诚然,这些疑问里无疑蕴含着极大的问题。 “这就是我说的变数。”景阳冷冷分析道。 “你之前说过,风险和回报是等比的。”柳辰依想了想,看着景阳道,“里面比外面危险,里面能得到的好处也比外面多。” 景阳刚想回几句,彭玲又接口道:“对啊,夸平一定就在里面!” “我没有在里面。”三人的争执刚刚开始,一道声音极度沙哑,喉咙宛如受风沙打磨了千万年的戈壁,沉重又十分闷人心弦的男声传来。 无比安静只有三人对话声的林间莫说是人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扣到他们的心弦。 三人的身体都顿时绷紧,彭玲将剑拔出转身一指,“谁?” 一位身材十分高大,穿着粗大麻衣,身上有着许多刀疤,背上还背着一把悍然大刀的男子,缓缓从深处走来。 他的皮肤粗糙,宛如饱经风雪,一双宽大长满了厚茧的手,也表明了他经历了多少次的挥砍,而一身剽悍不已血腥之气,才是他出入地狱生生死死无数次的最好证明。 无需出手,他浑身上下都无时无刻地在告诫所有见到他的人两个字——强大。 “夸平?”整个汉谷林中,来自镇边军的送试生不止一位,但是能强大到如此的,却只有一位,望着来人柳辰依惊讶出声道。 来人赫然便是一身铁血之气,宛如战场杀神,只是十七之岁便军功无数的少年——镇北边军夸平。 公认的九剑门送试生最强者! 彭玲的脸上还有错愕之色,没有想到他们一直追寻的夸平,就在这一附近,今日一见,但是这份气势,也让她知道他是绝对名副其实的强者,心中不由升起一抹自卑和敬佩之情。 沉重的步伐踩过松软的地面,一双简陋至极的草鞋似乎随时会在他的脚下崩成碎片,这个威武至极,一人便远超三人的气势让第一次见夸平的彭玲,额间滚落了数滴汗水。 “没事,放轻松一点。”景阳对着彭玲小声的安慰道。 彭玲闻言,看了一眼景阳的平静,心中的紧张之情才得到了些慰藉,缓缓松开了手。 “夸平兄。”景阳对着夸平抱拳。 夸平站在景阳身前,视线却并未在他身上,他望着前方的山林,粗犷线条分明的脸颊上面无表情。 “不还意思,再度打扰到你,一路追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有人要杀你。”景阳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沓。 听到这番话,出乎彭玲意料的是夸平情绪没有丝毫波动,连最细微的挑眉之类的神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了景阳一眼。 能够如此清风云淡,只能证明对于景阳所说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刘星死了。”柳辰依补充道。 夸平依然面无表情。 “我们找你,是想找你联手。”彭玲鼓起勇气,对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身子,从相貌上看起来根本不止十七岁的少年说道。 夸平的视线扫过三人,用粗糙的声音淡淡道:“我说过下次若再见,便必不手下留情。” 口中话虽如此说,但是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如此闲庭信步地走到这里。 景阳蹙眉望着这个强大的少年,接着解释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以送试生的身份出现在了武试中,他手中有监察司的符器,可以在小范围干扰九剑门大阵的作用,刘星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而他之后的目标,便是你我,还有霍花兰。”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刘星死去的那场战斗,但是彭玲知道运元境的刘星,其实力远非自己可以比拟,出身高贵的他便这样突如其来地死了,这等残酷的事实让之前便知晓这一事实的她依然深深吸了口气 夸平俯身望着景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但是现在不是我们之间相互猜疑的时候。”景阳皱紧眉头,凝重道。 看着景阳郑重的样子,夸平的脸部表情,终有一丝变化。 沉默了数息,夸平粗厚的嘴唇翕张,道:“我在镇北边军的时候,金蒙的人,都想杀我,因为我杀了很多金蒙人。 镇北军的人,也有不少想要杀我,因为我风头太盛,抢走了他们的锋芒。 我甚至单独面对过元师的攻击。 但是我依然活着,而且活着站在了这里。” 夸平声音一顿,道:“无论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夸平冷笑一声,道:“杀我?大可试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另外的计划 言词狂放霸气,让彭玲的身躯不由微微一颤,毕竟这样魁梧这样强大的男子站在身前,又说出如此霸气的话语,给了这个经验不足的少女足够的震撼。见柳辰依一脸淡定地站在身侧,没有见到自己先前的失态,她松了口气,而后又不认输地强行挺起了胸膛。 “他要杀的不单单是你,还有霍花兰,以及许多天赋异禀的送试生。”景阳看着他道,“对你而言或许他不成威胁,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夸平垂下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景阳面露难色,想了想道:“不便于透露。” 他向袁菲承诺过不透露,因为本身袁菲告诉他这些消息已经是在犯规,之前告诉彭玲和柳辰依这两个朋友还无所谓,但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告诉任何人。 夸平微微一笑,他的面庞很狰狞,所以笑起来看着反而有些骇人,道:“我便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竟然有这么一个能打败刘星的对手,那么也算为我省了几分力气,既然他想干掉我,那他来便是,我现在只想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 彭玲和柳辰依纷纷蹙眉,焦灼地看着景阳,景阳则深吸口气道:“你相信我说的话?” 夸平摇摇头道:“无论你是骗我还是不骗我,又有什么意义,因为我真的,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即便是那位元师。” “我相信你的实力,但是我们联手,可以更有把握。”景阳再度道。 夸平再度俯头看了他一眼,旭日渐渐东升,在东边拉起一边彩云,阳光筛过云层,筛过树叶,最后落在这片苍茫大地上。沐浴在晨光中的少年看起来有些迷人,景阳那份沉着的气质显得更加正直无比,面对这样的恳请,出乎三人意料的是,夸平一双粗大的手掌缓缓抓向了景阳的领口。 “你干什么!”柳辰依俏脸一变,怒喝出声。 夸平仿若无事般地轻而易举地将景阳举起,举到自己面前,二人脸颊只有数尺相隔。 景阳对他的举动并未动怒,反而挥手示意柳辰依和彭玲不要出手,看着他脸上那些细小的可怖伤口,深深蹙紧了眉头。 夸平冷声道:“除了我的战友,我不会和任何人联手,赏识你的一些品性,不是你放纵的理由,给你十息,滚。” “他知道我们在找他?”柳辰依秀眉耷拉着,看起来有些颓然。 三人已经折返,走在林间。 景阳摇摇头,道:“不见得,他停留在外,有很大原因是忌惮。” “他那样的人也会忌惮?”彭玲微怒道,显然对夸平的做派极其不满。 景阳已经习惯了她嫉恶如仇的气派,倒是没什么,柳辰依则是有些胆怯地偷偷看了她一眼。 景阳点头道:“每个人对未知都会忌惮,强如夸平也不例外,之前我说了,里面应该有面湖,巨木熊那样的妖兽选择在外,而不是在这里有水的地方,有可能便是因为这里面有一头极为强大的妖兽,将它驱逐到了那里,或者说派遣?总之那个妖兽绝对极为强大,而且种类未知。” “那他还不愿意和我们联手?我们一起,不管是打败那个黑甲少年,还是一起进去面对危险,都能多些把握啊。”柳辰依鼓着腮帮,恨铁不成钢般地说道。 “我倒是能够理解他,毕竟他打小便在镇边军,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深知生命的可贵以及人性的险恶,我们根本便不熟,他如何愿意将后背托付给我们?” 柳辰依用手臂轻轻打了景阳的胳膊一下,道:“你还在帮他说话!” 景阳平淡道:“不是帮不帮他说话的问题,只是事实便是这样,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他根本没有将那位黑甲少年放在眼里。” 诚然,若是真正觉得那位黑甲少年足够对他造成威胁,他无论怎样也不会对他们表现得这般冷酷。彭玲若有所思地暗暗点头。 “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之前觉得太过心狠手辣便在心中否决,先前见到夸平,反而对他更加自信了。况且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也真的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耗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现如今却因为夸平的不愿配合而此地告破,霍花兰又毫无踪影,想要在这个广袤无垠又丝毫没有传信工具的地方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所有可行路径都没有可行性,事情宛如陷入绝境,此言一出,立马吸引了两个女孩的注意。 彭玲道:“什么计划。” 景阳看着两个女孩,郑重道:“引蛇上钩。” “引蛇上钩?”柳辰依嘀咕了一声,“把那个黑甲少年引过来么?” 景阳点点头。 “怎么引?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柳辰依白了景阳一眼,不得不承认,即便是白眼,都显得可爱至极。 “他能够找到刘星,或者说得更笼统点,既然他会被派来执行这样的任务,那么足以证明他具有极强的跟踪能力,所以我们只需要故意做一点点的破绽和提示,他便能够找过来。” 彭玲困惑道:“你有把握打败他?” 景阳苦笑一声,道:“之前我用类似的方法,来试探这场大试的规则,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利用了别人。” 柳辰依眉头一挑,惊讶道:“你的意思就是利用夸平?” 景阳缓缓点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霍花兰,我也不敢和那位黑甲少年比拼速度,现今最好的方案,便是这样,吸引黑甲少年的目光不让其他人受到威胁,而后让夸平来击败他。” “可是”彭玲蹙眉。 “我知道夸平的实力。”景阳中肯道,“就像他说的那样,送试生里,他是真的无敌,他和我们任何一个人之间,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景阳和夸平战斗过,三招打败了王空成,景阳的实力可见一斑,然而他却深深知晓夸平和他之间的差距,这条差距,绝非一点两点。 “那我们怎么做?”柳辰依问道。 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的方案了,无形之间,两个女孩已经同意了这个计划。 “你们去找霍花兰,我们不能孤注一掷,我藏在夸平附近,在战斗时候说不定能帮上他忙。” “不行。”彭玲厉声否决,“你也说了那个少年有很强的追寻能力,你藏在夸平附近,若是他提前发现你了怎么办?另外,夸平要是察觉到你在他周围怎么办?” 不管怎样,直面那位黑甲少年就是最危险的事情,景阳说出这样的一个计划,无疑是在为她们二人的安全考虑,彭玲顷刻间便明白了这位好友的想法。 彭玲一语惊醒梦中人,柳辰依连忙道:“对,不行!要是我们去找霍花兰,在路上撞见了那个黑甲少年怎么办?那我们又打不过,不是就完蛋了。” 景阳蹙蹙眉。柳辰依继续道:“没有万全之策,我们必须要有所取舍。” 景阳转身看着森林深处。 “取舍?” 他为自己这一生想过很多取舍,没有想到过,自己出世的第一次取舍,却是因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不由暗暗苦笑一声。 夜里十分,森林中某处一道孤烟直上,黑暗之中极其难以观测到,即便观测到,也不会有送试生胆敢在夜中冒险前去,然而终有例外。 一位身穿黑甲,手握长枪的刚毅少年站在一面山坡之上,缓缓抬起头颅,望向了森林中的某处。 他的身后,是一具送试生的尸体。 手中长枪一抖,岩石之上赫然一道凌厉的枪痕,而后纵身一跃,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朝着长烟升起处直冲而去。 宛如死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真理 “三十息杀死运元境初期刘星,十息杀死生元境大成单路,三息杀死生元境中期陈飞扬!这个少年是真正的天才人物!” “做法偏激如此,必然与武朝有敌,我九剑门飘然于尘世之外,将尘世之间的仇恨牵扯到我宗门大试,又有我宗门承担这些压力,这个少年好生狡猾。” “哼,我九剑门承担什么压力?身份审查乃是监察司负责,人也是监察司找来的,不过是自作孽招来的一场闹剧罢了。” “狠辣如此,可调教?” “调教?只怕他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加入我九剑门。” “武试不终止我倒是赞同宗主的做法,可是这大试结束之后,只怕朝堂必要此人,宗门如何应对?” “无论如何应对,他出九剑门的那一刻,必然便是他死去的那一刻。” “敢杀人的人,还会怕死?” 九剑门的内阁内议论声不断,几乎全是在围绕着这位实力恐怖,来历不明的黑甲少年。 九剑门平静了太久,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虽说在意料之外,但也终究在情理之中,想必这件事背后的那些争斗,九剑门的大能人关心更多的则是送试生的生死,以及这位黑甲少年的强大。 “这是第三个。” 与内阁相距数十里的万丈崖壁不知在此地屹立了几千年,崖壁嶙峋不已满是岁月痕迹,而九剑门中有资格站立在这片崖壁上纵观大试的人,也人人都威名赫赫。 唐欢的神情大试以来前所未有的凝重,站立在崖壁之畔,目光沉重地看着身下这片广袤又神奇的森林。疾风狂躁,雪白的裙角随风荡漾,凌风而立,仙侠之气回肠。 黑甲少年身后那具尸体,看起来格外刺耳。 崖壁之上的目光也尽数落在了那位黑甲少年上,两日如此。 唐欢立在崖畔已有整整一天一夜,她的眼神以及心中所想的内容,却和每一位九剑门的观局者不同。 “殿下。” 她深深吸了口气。 对于九剑门的高层而言,即便是刘星的死也不可能对宗门造成丝毫的撼动,所以不会有太多讲师有忧虑在其中,唐欢却不同。 因为她知道自己敬重的一位殿下,已经众说周知是那位黑甲少年选定的目标。 “人固有一死。”站在她身侧依然是那位须发老人,他神情同样沉重,但是听到唐欢语气中的伤感和隐隐间的愤懑,心中却是一颤,出言安慰道。 唐欢看了他一眼,语重道:“但不应该死在武试里。” 老人沧桑的脸上出现一丝复杂的笑容,他转身看着这个九剑门年轻一代中极北看好的女孩,语重心长道:“你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是极受宗主欣赏的存在,你比慕容断聪慧,但是太聪慧太有见解,却忽略了很多不该忽略的东西。” 唐欢不以为然,并未回话,将额前随风凌乱的几缕发丝别在了耳后。 老人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沙哑的声音并未泯没在狂风中:“我相信以你的聪慧对高层们为何下这样的决定是明白的,同时也知道即便你理解,但是你对宗主以及诸位高层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依然十分不赞同,这样的主见和善意,无疑是好的,但是你忘却了一件事。” 话音一顿,老人的视线再度落在她清恬如茉莉的脸颊上。 唐欢并未回话,老人接着道:“你应该知道五大宗门,在一千两百年前,并非只有五大,而是六大。” “别山门。”唐欢喃喃。 老人微笑着颔首,道:“的确,别山门,当年的六大宗门之首,只不过这一宗门亡了太多年头,很多年轻人都未必知道,在那些年,别山门的强大足以让其余五大宗门畏惧,你既然知道其存在,又可否知道这样一个庞大的宗门,是如何灭亡的?” 唐欢沉吟了片刻,道:“叛乱,以及通天派的攻势。” “的确,当年中州群雄割据,正是各方诸侯争雄的年代,大昼王朝名存实亡,尘世势力不可能威胁到别山门,所以别山门的确亡于内乱和通天派。出自别山门有着江北第一刀美誉的落武浪掀起宗门内乱,而与别山门有旧怨的通天派伺机出手,不可一世的强大宗门就此灰飞烟灭。”回顾起这千年前的旧事,老人的神情,显得愈发沧桑,“所以归根到底,别山门真正灭门的原因,还是在于内乱,没有内乱,通天派又哪里有机可乘?” 唐欢神情微凛,清恬的面容上其深沉之色消去了许多。 老人雪白的长眉在风中飘舞,如同两条须带,他睿智而深沉的双眸注视着月光下的森林,以及那袅袅而起的炊烟。 “所以这么些年来,有别山门这一前车之鉴,无论宗门高层下了怎样的决定,我九剑门始终铁板一块,绝不内讧,不单单是我九剑门,其余四大宗门也是如此,这也正是这么多年五大宗门依然存留的原因,也正是不可一世的神武帝十年未曾吞下我们另外四大宗门的主要原因。” 唐欢心领神会,知晓了自己过激,对着老人歉然道:“徒儿知错。” 老人微笑起来,道:“嘴上说知错,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还是不赞同。”老人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难怪宗主这么喜欢你。” 真情被看穿,唐欢抿了抿薄唇,显得颇为干练,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该这样死,明明能有所作为却放任其放肆,见死不救,我九剑门,与那位为凶残的黑甲少年有什么分别?我们不也还是凶手。” “你错了。”老人摇了摇头,“我告诉了你,人固有一死,只要走上了修行道路,要做的事情便是随时面对死亡,面对死亡的挑战。” 唐欢蹙眉,似乎有些不喜,不喜这个说辞。 老人接着道:“在虚化阵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九剑门同样进行过这样的大试,比这个要残酷,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是真正的非死即伤,一场武试结束,死了二十多个送试生,数百送试生重伤,然而整个天下没有一句怨言,每年参加送试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现如今随着大阵的出现,送试生的安全逐渐有了保障,你便开始有了这样的心理,觉得他们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人或许就是这么容易习惯美好的动物吧,欢儿,你永远不要忘记,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怕死,何须修行? 九剑门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让他们的武试不要那么残酷,但是九剑门同样有权利让真正残酷的现实,成为对他们的考验,欢儿,为什么聪明的你,此时却反而不明白这个道理。” 老人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升在夜空中的稀薄烟雾,眼前漂浮的云朵,宛如皆是千年来的风风雨雨。 唐欢一怔,随后略微讶异地看着身侧的这位老人,最后这些讶异尽数化为感激和敬佩。 “我的确错了,谢讲师。”这一声道谢诚恳无比,因为她真正明白了过来宗门高层的顺水推舟,也明白了高层这些大能人的睿智,还有自己的年轻。 五大宗门的一位普通讲师,都绝非普通之人。 老人淡淡一笑了之,苍褶的手指指着那道稀薄烟雾,道:“袁菲以禁闭一个月的代价去告诉那位渝南陵少年现实情况,这位渝南陵少年倒也绝非鼠辈,居然能够用处引蛇上钩这样的伎俩,勇气与责任感俱佳,果真了不起的少年,不负数位剑主的争抢。” 唐欢的心头则是悄然间生出一抹极度不安的情绪,呐呐道:“这烟雾是景阳升起?” 老人缓缓点头,脸上满是盈盈笑意,随即也因不安而微微蹙眉,道:“他与黑甲少年,相差甚远,对方能够杀刘星,他应该是知晓的,双方实力差距悬殊,他也应该是知晓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唐欢深吸口气,面色极度危险地悄然苍白。 老人见其面色变化,微微叹气,“情窦初开但愿这个少年此举不是莽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狼 张峰和贺成节一同行一条枯河旁,月光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冗长,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张峰的布靴已经破开了一个洞,贺成节的面色也显得十分疲惫。深夜本是赶路最危险的时候,在汉谷林中这一禁忌显得越发有代表性,然而看起来两人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样的赶路让张峰越发不理解,也越发疲惫起来。 “天色渐暗还不休息?路上若是妖兽怎么办?”张峰望着走在他身前,丝毫没有的停下的打算的贺成节,有些不满地说道。 闻言,贺成节面色冷冽地回看了他一眼,皮肤十分粗糙的他被月光打照的脸起来有几分骇人,冷声道:“你说过景阳会找到你,或者你会找到他。” 随着这几日的相处张峰发现这个少年已经没有才相识那段时间的淳朴,反而给了他不少其他的感觉,强硬和傲慢似乎才是他的本性。 张峰看着他有些恼怒道:“我当然也希望找到他!这里这么大有无法通信,你让我怎么找?!你有本事你找一个我看看?!” “今天是第六天,你我已经过的这么艰难,要是找不到你的朋友一起联手,你我明天便会在这里倒下!”贺成节转身,对着贺成节低吼道。 月光下,二人的吼声回荡不休,格外清晰。 面对着这个队友的低吼,张峰的神色颓然了数分,长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的痛苦经历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是一种极深的折磨,他不止一次的萌生过弃权的念头,然而每当他有弃权的念头的时候,他又总是会想起那个他在意的姑娘,所以才咬牙支撑到了现在。 但是如贺成节所说,或许他们真的撑不过明天。 随后又是一声十分细微的喟叹,如秋风悲凉。 似乎是被这喟叹所感染,又或者觉得自己的确过分了些,贺成节面色逐渐柔软下来,歉然地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不好意思,我着急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可以撑过去的。” 张峰苦笑了一声,缓缓望向了前方的漫漫黑夜,神情极度落寞,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好没用,觉得似乎以自己的能力,根本进不去九剑门,配不上韩枫城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丫头。想着这些让自己伤感的东西,他神情越发落,咂咂舌,没有说话。 贺成节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瞬息,他脸上的歉然便悉数变成了冷酷。 撑过去?撑过去需要续命珠。 淘汰你,就有续命珠c 原本以为你有利用价值,然而发现你原来毫无作用,那么还不如发挥余热,体现你作为一个送试生,在武试中最后的价值。 “抱歉。” 贺成节对着张峰低语了一声,一把匕首,缓缓从他的袖口间滑出,握在了他的手掌中,刀锋黯然所指,是张峰毫无戒备的后背。 张峰微笑着摇摇头,看着天空皓月道:“不必道歉,错的是我。” 贺成节的匕首,则对着张峰的后背猛插而下。 贺成节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依然望着天空,视线忽然在明朗的夜空中捕捉到了一丝暗淡。只见月光下,一座山头上似乎有异样袅袅,仿佛氤氲于月旁。 这样的景象让张峰神情骤变,猛然转头。贺成节心头一颤,只是瞬间匕首便再度回到了袖中,张峰的手指着天空道:“烟!” 贺成节后背已经满是冷汗,发现他并未发现自己的行为这才松了口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神情又顿时一僵。 只见天空之中,一道暗淡的烟雾袅袅而起,极其暗淡,若非仔细去观测,绝对无法观测到。 “谁会在这种时候升烟?”贺成节面色凝重,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暗淡的烟低声自语道。 望着那道烟雾,不知为何,张峰只觉得内心之中有一丝触动,一个毫无道理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心中,他喃喃道:“景阳。” “什么?” 张峰舔了舔嘴唇,激动道:“是景阳,我的直觉,这烟雾是景阳升起的。” 贺成节仿佛看白痴一般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怎么可能?这样招摇的事情,以景阳那等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挑衅监察司已经足够莽撞了,难道他还要挑衅所有送试生?” “不不不。”张峰看着天空连连摇头,“绝大多数送试生都不见得能够观测到这烟雾,即便观测到的,也不会在这么深的夜里行动,毕竟很危险,他就是在告诉一些他想告诉的人,过去找他。” 贺成节笑了起来,夜色埋藏了他唇角间的讥讽之意,然而语气中依然难以将其掩盖住,“你是被九剑门这些前辈折磨疯了?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张峰丝毫不在意他这些话,看着他认真道:“我们要过去。” 贺成节蹙眉道:“别,若是一些送试生团队怎么办?若是他们就是利用这样的心理在引人上钩怎么办?我们俩好不够他们宰的。” “你信我一次。” “信你教我吃叶子?别忘了之前因为你的决定导致我们差点被一群送试生团队给盯上。” “至少吃叶子是我教你的,至少吃叶子让你撑到了今天,前天遇到那送试生团队,我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他们的生存方式是什么?莫非现在又变成我一个人的过错了?”张峰微怒道。 两人的双瞳中都隐隐带上怒火,相视之间宛如有了巨大分歧。 这样对视只维持了数息,贺成节的视线便为之一弱,贺成节深吸口气,道:“好,信你一次,不过路上全听我指挥,必须始终保证不会落入圈套,若是这烟雾升起的人不是你的朋友,我们便分道扬镳。” 见贺成节妥协,张峰松了口气,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快步朝着烟雾升起的方向走去。 “你相信我,我的直觉不会错的,我们走快一些,尽量早些过去。”张峰因为心情的激动而说话都变快了数分,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快语道。 走了数步之后发现似乎少了些声音,脚步声也也没有了两人走路时的交错,他转身一看,贺成节还站立在原地,张峰不由有些不悦道:“我的大哥,你在干什么?你又怎么了?” 贺成节目光呆滞,看着张峰的方向一动不动。 发现贺成节不对劲,张峰眉头锁下,紧张道:“怎么了?” 贺成节呆滞的目光微微恢复了神采,而他的面色却骤然惨白,在月光之下看起来宛如白纸,呐呐道:“跑。” “什么?” “跑!”一声大吼之后,贺成节身形顿转,朝着后方狂奔而去。 贺成节夸张的反应让张峰忍俊不禁,但是瞬息之后便神情一变,因为他从未见过贺成节如此失态,后背忽然感受到一丝丝凉意,如同背依冰山一般,深入骨髓。 张峰缓缓转身,只见身后的森林深处,一道道大如铜铃的幽光如鬼火般缓缓沁出林间,一头头比寻常狼狰狞数倍的狼缓缓清晰,血盆浪口中的低咆让人头皮发麻。 “嗷——” 走在最前的狼个头要大出其余狼几分,它扬起头颅传出一声高亢无比的狼嚎,而后便是十多头妖狼的鸡啼高嚎! 随后便是震颤人心的狼群践踏声!如同一支洪流,朝着张峰奔流而来。 张峰的面色刹那惨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连滚带爬一般地调转方向,使出了所有力气,飞速逃去! “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所以根本不存在生火的必要,送试生之间在相互躲藏,都知道不能暴露行踪,所以生火便是刻意,刻意告诉你过来。” 景阳一边走着,一边对着柳辰依解释道。 柳辰依走在景阳的身侧,明若星辰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就是明确告诉他这里有送试生?” 景阳点点头。 柳辰依不解道:“他是白痴吗?这都能上当?” “不是上当。”彭玲的面色凝重,声音都凉了数分,“是赴约。” “赴约。”柳辰依眉头一挑。 景阳深吸口气,心情也忐忑到了极点,道:“对,赴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笑傲江湖 夜色鬼魅,烟雾先是只有一道,而后一道又一道孤烟自山巅直上,隐隐之间,连出一道线路。 这样的烟雾如同烽火狼烟,在边军便是象征着敌军来袭,象征着鲜血将要肆流。 放走彭玲的长弓少年抬头望月,见到烟雾,只是微微蹙眉,沉吟了数分之后,选择垂头而眠。不单单是他,叶堂以及楼檀修也见到了这烟雾,二人相视一眼,并未表态。 对于他们这样的求存者而言,不表态便是无态,便是事不关己,便是自我安稳第一。 冯磊进入汉谷林到现在,因为其身份的缘故而集结了不少的朋友相随,一直相安无事,此时他正在依靠自己那强大到可怕的记忆力回顾着走过的路线以及遇见过的送试生,从而对当前局势做一些简单的推演,一位队友的轻呼让他回过神来。 “冯少,你看。” 冯磊看向了天空,微微诧异之后,转过头道:“提示是做给有心之人,无关我们的事,不要惹事生非。” 那位送试生点点头,挪到了数尺之外休息。 冯磊长呼口气,望着暗淡的天空,呢喃道:“景阳,李政明,不知道你们是否还在这汉谷林中。” 见到这烟雾的人依然存在,然而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沉默和无视。 寂静到让人脊背发凉的夜下,夸平无比魁梧的身影便静静伫立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嫩绿的草地随风倾倒,夸平的布衣也为之荡漾,然而宛如铁塔般的身姿,却是屹然不动。 他抬头望着那稀薄的烟雾,似乎是想起了边军的往事,有些失神,一双满是厚茧的手,则是紧紧攥住了缠裹着布条的大刀。 这把刀斩落了无数首级,抵挡了无数次的攻击,也是因为这把刀,给他赢来了都统的赏识,让他来到了这里。 在送试生中称无敌,所有的前辈都对他极其赏识,望着这一道道的烟雾他才回想起来,他现今的荣耀和目光,无非是他经历得多了罢了。 他一声嗤笑,不知是在笑谁。 笑声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宛如从夜色中沁出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草地之上。 来的无声无息,来得让人为之心颤。 微黑的面颊,黑色的软甲,冰冷如尸体的长枪,以及那无声无息间不自觉流淌出的霸道气息,无一不在书写着强者二字。 夸平看了过去。 疾风劲草,大刀长枪。 恍然之间,这片单调的草地,多了一分颜色,也多了一份肃杀。 观崖壁上,所有的九剑门前辈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一位是公认的送试生中最强者,一位依靠这数日的残忍表现,证明了自己战力在榜首之间不遑多让。 若夸平和景阳之间的战斗并非是看其精彩,而是看其差距或者笑话,那么今夜看的便是悬念。 此战满是悬念。 然而让他们还是为之失望的是,随着黑甲少年对着手腕上的把弄,禁闭环再度施展,那在送试生中几乎是最强大的二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失望,担心齐聚。因为禁闭环的出现,不单单是代表着他们无法继续看到里面的对战,也象征着里面的开始进入生死之境,待到禁闭环的结界消失,注定只有一人站立。 “对夸平有些信心。”陆无琴面无表情,鼻梁下满是阴影,袁菲望着他,淡淡说道。 “为什么景阳会知道那个黑甲少年的存在。”陆无琴深吸口气,望着下方森林,努力平静地问道。 袁菲默不作声,保持了数息之后,缓声道:“我告诉他的。” “这便是你想看到的?”陆无琴深吸口气,道,“知道这件事的有哪些?” 袁菲鄙夷一笑,道:“做了,还怕人知道?” 陆无琴这些日子似乎变得有些焦躁,再也没有往日的不正形,原本还只是微微凝重的神情顿时变得沉重数分,他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关系十分要好的丰腴女子,低声道:“若是夸平死了,勿忘一切皆是你造成的。” 陆无琴的态度让袁菲极度不喜地蹙眉,而后神情快速的冰冷下去,她默然地瞥了陆无琴一眼。 “哦?” “你不违反规定去知会景阳,景阳又如何会主动出击想出如此之策?这一切又如何会来得如此之快?” 袁菲嘲讽一笑,侧目而视,道:“心慈?还是愚蠢?” 陆无琴长叹口气,不再言语。 “他是真的很强。”慕容断颇为惊讶地望着森林,对着身旁的唐欢道。 唐欢并未回答,然而紧锁的眉头便已经做了回应,她的视线与众多观局人不同,而是看着夸平与黑甲少年相距大约二三里左右的地方,那里有着一男二女,有着文试第一。 她的视线里,充满担心和忧虑。 “他什么时候会找过来?”柳辰依低声问道。 三人现在蹲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坡上,山坡视线开阔,能将一切举动尽收眼底,又能完美地掩蔽住他们。 景阳摇摇头,道:“四处寻找要杀的人,还要忙于生计,他在森林的深度不可能会超过我们,按照我们烟雾的提示,他要找到夸平这里便是必经之路,他一定会出现在我们视野之中,我们需要的,只有等待。” 柳辰依看了一眼屏气凝神的彭玲,对着景阳点了点头。 即便是景阳都未曾想到的是,他们在悄悄等待的那位黑甲少年,已经见到了,他们希望他见到的夸平。 景阳三人数里之外。 夸平浓厚如山影的眉毛缓缓下拉,放平视线,静静看着来人。 黑甲少年精干的身躯依然如同一根扎入地面的铁钉般笔直,黑色的长枪映荡着嘴深沉的夜色,少年的神情也如这夜色般冰凉。 “你杀了刘星?” “你便是夸平?” 双方几乎是同时问出了口。 一阵劲风吹过,二人之间的青草沙沙。 夸平微笑,他身躯比黑甲少年高大了许多,脸庞也要大出许多,脸上的刀疤也要鲜明许多,这一笑,数分狰狞。 “你有监察司的禁闭环,但是你不可能是监察司的人。” 黑甲少年神情平静,道:“无需在意我是哪里人,只需知道我会杀人,杀你中州人。” “无论是金蒙还是南炎,我都十分不理解,你姑且也能称之为一个天才,在九剑门作乱,终究难逃一死,这样的交换,意义在哪里?” 黑甲少年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笑意出现在脸庞,他骄傲道:“对于一个国而言,大战来临,一个少年天才的作用太微乎其微,而我现如今所做之事,必将名留青史,也必将让中州大乱。” 夸平大笑了起来。 “杀了一个刘星,还不足以让中州乱。” 黑甲少年微笑,漆黑的眼眸望着被自己额前碎发割成碎片的魁梧少年,淡淡道:“再加一个夸平?” 夸平笑容逐渐敛下,面容依然在微笑,发出一声不屑的细微嗤鼻。 “我在镇北边军的时候,很多人想要拿我的人头,很多人也来尝试过,只不过最终都是他们变成枯骨,我依然笑傲江湖。” 黑甲少年微微抿唇,淡笑道:“我对很多人说过我要取他们的人头,他们也都如同你先前一样不屑,不过最终他们都变成了枯骨,而我依然笑傲江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送试生中无敌 夸平笑了笑,手中的大刀刹那而动。 堪称九剑门送试生中最强的对决,便在此刻展开! 夸平的刀杀死过无数的人,刀上沾染的鲜血之多堪比他寻常日子饮过的烈酒,刀法自然如其外形一般霸气。 元气燃烧,刀顷刻间变得通红,宛如在烘炉中受尽灼烧,又宛如正在被锻造的红铁,炽热的温度对着黑甲少年铺面而来,热浪让其发丝滔滔。 夸平整个人,便如同一辆疾驰的马车,朝着黑甲少年急掠而去! 对付景阳的时候他还有所保留,现如今展现出来的,便是他真正的实力! 只是瞬息,夸平的刀便斩到了黑甲少年的面前,黑甲少年面色凝重,步子弓步盘开,长枪朝前一指,便点在了夸平的大刀之上。 刀势一止,刀气犹存,二人之间的野草被这一刀斩得朝两侧拨开,雄浑的热浪呼啸到了黑甲少年的脸庞上,被考得发烫般的红色涌现在了脸庞。 银白色的枪尖刹那间便被烧得通红,刀身上的悍然大力自枪尖传递下,整柄长枪微微弯曲,黑甲少年的虎口也顿时撕裂,整个人连退数步。 两人间的第一次碰撞,夸平胜一筹。 “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天才。”黑甲少年由衷称赞。 夸平冷声一笑,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只是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都要拼命罢了。” “你们中州人自视盛高,绝大多数的送试生都养尊处优,不知道拼命两个字怎么写,可是中州有几个夸平?难以想象,大仗开打的时候,你中州是否后继有人?” 夸平神情默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有我武朝大军,踏不平的山河。” 黑甲少年嗤声一笑,不再废话,长枪朝前一指,率先发难。 他的枪法极度狠辣果断,一出枪,便是对准了夸平的头颅。 夸平的大刀一横,硬生生地朝着他的长枪劈去,火红的大刀在空中斩出一道鲜艳的轨迹,如同一抡火红的妖月。 黑甲少年的反应快速到了极致,长枪猛然一收,躲开了这可怖的一刀,紧接着黑甲少年的长枪,便朝空中一抡,而后朝着夸平的脑袋狠狠砸下! “天行棍!” 夸平面色一变,只因黑甲少年化枪为棍,这一砸使用的是炎兆国烈山派最霸道的棍法!刀来不及收回无法做出格挡,长枪的抡出的气爆声炸响在耳畔,眼看着这一枪便要砸在自己的头上,他的身躯却十分古怪的一扭,让身形微微错开,一枪便砸到了他的肩头。 “啪!” 清澈到了极点点的撞击声,以及骨碎的声音。一抡这强大的力量让夸平肩头猛然一沉,膝盖都弯曲了下去,而他一声闷哼,身躯猛然一挺,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而后一掌拍向了黑甲少年的腰腹。 黑甲少年的身躯顿时倒飞而出,飞出数丈之后还在地面拖行数丈。 “噗——” 两人的口中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风吹得野草乱舞,黑甲少年撑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浮现出一抹痞笑,被摇晃的野草遮掩得若隐若现。 夸平神情可怖,粗壮的右手手臂看起来没有丝毫异常,大刀在手中依然攥得紧紧。 黑甲少年的痞笑渐渐收敛,站起身来,冷声道:“这一棍砸碎了你的肩骨,你还如何用刀?” 夸平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冷笑道:“我的肩骨不是第一次碎,不知你是否知道,我的右肩肩骨早在十年前就碎了。” 黑甲少年眉头微挑,“哦?” 夸平微讽地看了他一眼,道:“从那时起,我的肩头上便不再是依靠肩骨活动,而是精钢,那些肩骨本就是累赘,再碎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黑甲少年眉头深锁,再度咯了口血。 夸平右手一翻,大刀在空中横翻了数周,再度落在了他的手上。 一股烈火,陡然燃烧,娇艳的火红色,笼罩了整片草地!夸平那强大的气势,顿时毫无保留地汹涌开来! 黑甲少年锁眉之际,先前还站在距离自己十丈开外的夸平,便转瞬只离自己数丈之远,本就高大的夸平将刀高举,一道火龙般的烈焰,便在空中飞舞! 黑甲少年神情一凝,前所未有地凝重,身形飞速侧掠,便于夸平交错而过。夸平那根本不像是运元境送试生所能掌控的烈火大刀,从他的脸庞擦过。 黑甲少年额前的发丝顷刻间烧焦,脸庞也被烧伤,然而他终究躲开了这一刀。 躲开攻击仍然受到了轻伤,然而这一切都根本无法影响他的速度,他快如闪电一般,黑色的长枪便猛然朝着夸平的后背刺去! 出乎黑甲少年意料的是,夸平战场冲杀如此多年,战斗经验何等强大,在黑甲少年与他交错而过的瞬间,他便顿住身形,草鞋在这等剧烈的速度转变之下被摩擦成碎草,而他魁梧的身躯猛然一转,宽大的手掌便将黑甲少年原本准备趁虚而入的枪头一把握在了手心中! 枪的速度也是超越了几乎所有送试生所能达到的速度,然而这样的速度,依然被夸平抓住!只能说夸平的速度更胜一筹!或者说他预料到了这一击! 强! 夸平的手掌被这一枪磨得流出了鲜血,而这枪却在他手中动弹不得。 夸平讽刺地看了一眼黑甲少年,而后大臂一挥,火焰刀再度斩下! 黑甲少年面色骇然一变,身穿软甲他也不敢硬接这一刀,躲开这一刀最好的方法便是丢枪,然而丢弃武器在这样等级的战斗中与选择死亡没有丝毫的差别,电光火石之间,黑甲少年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的双手交错握枪,身形猛近,不约而同地采用了数日前景阳的战术——近身。 夸平身材魁梧高大,比黑甲少年高了几乎两个头,刀也巨大无比,然而这样的大也意味着一旦近身之后,身形要小上许多的人便有了周旋的机会。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让他意识到送试生终究是天才,要比他在镇北边军遇到的绝大多数敌人都出色,所以他也做过了思考,于是从容。夸平嘴角一丝淡然笑意,握枪头的左臂一拉一推而后猛然一送,黑甲少年的脚步便顿时一乱,没能第一时间近身,相反的是被夸平硬生生地推送了出去。 于此同时,可怖的火焰刀便斩到了黑甲少年的胸膛! “轰——” 一声火焰剧烈翻腾的巨响,黑甲少年身上带着火焰,带飞出了二十余丈,两人之间的草地上,一道火线熊熊而起。 黑甲少年躺倒在地,浑身黢黑,宛如一摊燃烧之后的烂泥。 “你觉得夸平会输吗?” 林无双白色的胡须在也风中微微荡漾,矍铄的双眼望着远方山峦,淡淡问道。 黄雪梅的脸颊上像是涂抹了胭脂一般殷红,然而了解她的人才明白她素来讨厌民间所谓妆容,而是她生来便具有的嫣红。 大大的眼睛望向了明月,好奇道:“师兄什么意思?” 林无双笑了起来,道:“你是真火剑剑主,他修的是百步修火刀,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是你青睐的候选弟子亲传才对,为什么你反而一副似乎不太了解他的样子?” 黄雪梅闻言轻笑了起来,道:“他太狂躁,若要继承去真火剑,性情反而要沉稳些,不然禁不住真火剑的心噬,他天赋和战力优秀,自然也不是完全不适合,只不过今年的大试,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人选。” 林无双摆摆手,道:“别争了,你和小师弟前几日乱翻在我耳畔絮叨,真的烦了。” 黄雪梅轻笑一声,佯嗔道:“师兄嫌弃师妹了?当年在师父面前,可不是这样承诺的哦。” 林无双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这个声音颇为娇媚的师妹,道:“我来找你聊天,可不是来受你拿宗门先祖欺压的。” 黄雪梅在石桌上斟了一杯酒,笑着将酒杯递到了林无双手中,环顾了一眼这空旷的群山和这孤单的凉亭,道:“听闻景阳将那黑甲少年引去交给了夸平对付?此时便在交手?” 林无双点了点头,将酒仰头而尽,道:“嗯,不过有了些变数。” 黄雪梅笑道:“那个小子还真是狡猾,居然想出这个馊主意。” “你,袁菲,陆无琴,都这么赏识这个少年,我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夜的焦点,该是夸平才对。”林无双将酒杯放回石桌。 “是啊,无论怎样,就现如今的实力而言,他是真的送试生中最强,那位黑甲少年的雄心大略是否能够被阻止,似乎就看他了。” “所以我才问你,你觉得夸平会输吗?” 黄雪梅沉吟了数息,道:“你这个问题的问法便出卖了你的想法。” “哦?” “你问的是夸平会输吗,而不是那黑甲少年能赢吗,你的性格我清楚,这般问法,便是代表你觉得夸平不会输。”黄雪梅再度为他斟了一杯酒,双手举杯奉上。 林无双将酒杯接过,笑着摇摇头,道:“的确,第一次听到形容夸平为送试生中无敌,不是来自哪些送试生之间的嚼舌根,而是长孙流江给我写的送试信。” 黄雪梅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道:“镇北军的都统长孙流江?他给的夸平送试生名额?” “嗯。”林无双点头,“谁都可能看错人,长孙流江从来没有看错过,他说夸平是真的天才,这般年纪便是运元境中期,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甚至远超许多征战数十年的老将,送试生中,根本找不到对手。诚然,夸平在送试生中,真的无敌,修行之道上,给他三年,必定不输慕容断,六年必定不输杨智。” 这等几乎是至高的赞誉了,因为无论是三年前的大试第一慕容断还是六年前的武试第一杨智,都是九剑门这些年最杰出的天才,更何况这样的赞誉是出自九剑门宗主——天下至强的元圣——林无双之口。 黄雪梅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黯然,她柔声道:“你让大试继续进行,可是我看得出你同样不希望黑甲少年的杀戮继续下去,你说你也觉得夸平是送试生无敌,然而你今夜出现在我这亭中而非观崖壁,不正是代表了你其实认为,夸平极有可能无法在今夜胜出或者说活下来吗?” 场间陷入了寂静,月光照的二人的脸颊都有些苍白。 林无双再度仰头而尽,微苦地笑道:“小师弟不懂我,师妹,对我,你确懂得太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元师 观崖壁上的观战者由于都看不到内里的画面,都在沉默地等待着结果。 万丈崖壁高耸入云,仿佛置身远端之上的众人散散而立,相互之间看不到彼此,而相互之间都在沉默。 对他们而言,他们在意的更多是夸平的生死,这场充满了悬念的战斗,即便是往日对夸平极度赞赏的一些讲师,也不敢断言谁胜谁负。 视野上的看不见不代表着完全地看不见,禁闭环虽说能够很大程度地隔绝元气波动,但是虚化阵依然还是或多或少地将元气波动传递了那么几丝出来。 “结束了?”禁闭环内的空间其元气波动骤然平静,陆无琴不由呢喃。 袁菲也因这元气波动的平静而渐渐舒长开的眉头再度一凝,吸口气摇头道:“还没有。” 禁闭环的结界之内,夸平紧绷着的魁梧的身躯悄然放松,刚才那一刀原本足以将黑甲少年劈成两半,然而那层黑色软甲却是保住了黑甲少年一命。 但终究,站立着的是他。 二人之间的火线翻滚着,将场间照得一片火红。 夸平刀上的火焰逐渐褪去,提着刀,朝着已经瘫倒在地,还冒着淡淡白烟的黑甲少年走去。 “你输了。”夸平脸上看不到骄傲,唯有平静。 送试生中无敌,击败一位送试生,对于他而言,真的没有什么好骄傲的。在战场上杀死了那么多敌人,再杀死一位,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场间除了他的声音,便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颇为萧索。 夸平的刀指向了黑甲少年的脖子。 “我杀过很多人,杀了所有试图杀我的人,你也不会例外。”他口中喃喃了这一句,大刀便猛然朝下刺去。 平静。 只有平静。 原本应该以鲜血飞溅而结束的这一切,却并没有这样进行下去,一刀刺下,数息的时间里,都只剩下平静。 火线翻腾着,夸平黝黑的后背一片暗红色。 握着刀的他,分外威武,然而那把刀,距离黑甲男子的脖子只有数尺,却硬生生地僵硬在了那里。 夸平粗壮的手臂青筋突兀,刀柄都在隐隐颤抖,然而大刀却宛如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黑甲少年,这才缓缓张开双眸。 他的双眸明亮如月色。 “你很强,或许这个九剑门的大试里,还真的找不到一个对手。”本以为已经昏死过去的黑甲少年,望着夸平缓缓出声道。 刚才夸平单手抓住了他的枪尖,此时夸平的大刀刀背,也被黑甲少年抓在手里,先前力量完全碾压黑甲少年,此时这一刀却是被抓住完全无法继续向下。 夸平眉头深锁,皮肤粗糙的脸满是凝重之色。 “然而,我是个例外。”黑甲少年一声怪笑,猛然握刀的手将刀朝侧面一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另外一只手拳头一攥,一道紫蓝色的元气将他的两只拳头深深缠裹,强大无匹的元气乍放在场间! 天地之间的元气波动顿时剧烈起来! 这等充沛至极远非运元境可以释放出的元气让夸平神情大变。 他瞪大双眼望着黑甲少年,一声意外到了极点的怒吼:“你是元师!?” “轰——” 回应夸平的是黑甲少年爆炸般的一拳,夸平的后背上的麻衣顿时被这拳劲一拳轰穿。 “噗——” 夸平九尺之高的庞大身躯顿时倒飞出去,双膝在地面拉出一道深深沟壑,夸平猛然将大刀插入土地之中,与土地中的岩石摩擦出一长串的火星,这才止住了退势。 沟壑中还有他口中喷出的零星血渍。 翻滚的火线上,黑甲少年缓缓站立其身来,脸上还有着淡笑的表情,被火光打亮,看起来格外骇人。 夸平捂着自己的腹部,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身前的少年。 这般充沛的元气,唯有元师才能施展,参加送试的人,其年龄必须在十五至十七之间。 这年纪的判断标准并非是户籍,而是九剑门中的诸多大阵,譬如武试开始时经过的白芒之门,譬如文试时经过的长梯。这些能够对送试生的年龄进行最为准确地判断,即便是再高深地伪装,在其面前也无所遁形,所以送试生的年纪都不必怀疑。 然而五大宗门创立至今,出现过元师级别的送试生屈指可数,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在送试这般年纪达到元师之境的,排除中途夭折的,最终无一不是成为了元圣的巅峰强者! 这位黑甲少年竟然会是元师,这让夸平这等稳重成熟的少年都不禁为之骇然变色! “你不是天才,你只是比一般的送试生经历得多,我很赞成你这句话,因为我也不是天才,我只是经历得,比你还要多。” 见到夸平这等惊色,黑甲少年有几分怅然,望着他,摇头缓声道。 话中有深意,然而揣测与否,在此时看来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元师杀运元境。与人杀家禽无异。 脚尖一勾,长枪便从地面挑回手中,长枪一舞,黑甲少年朝着夸平暴掠而去。 所有的树都随着黑剑男子带出的疾风而狂舞起来。 夸平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抹嘴角的鲜血,手掌一拍地面,庞大的身躯从地面一跃而起,大刀怒斩,迎向了黑甲少年的进攻。 二人只是瞬间便冲撞到了一起。 黑甲少年面色沉稳,长枪一抖,极其精妙地拍在夸平的刀背之上,将这一刀带偏,而后其身闪电般的侧掠,如同横飞暴雨般,带出无数的枪花朝着夸平刺去,且每一次出枪,都会发出一声沉重的爆破声。 空气被刺出无数涟漪。 此时他的速度以及力量比起之前的他,强上了数倍! “叮叮叮——” 夸平的刀急速地回收,先前呈现碾压姿态的他,此时唯有被动防守,刀身上被刺出一朵又一朵的火花。 而这一枪枪中蕴含的力量,让夸平手臂发麻,其中蕴含的元气,更是让他的双臂隐隐震颤起来。 体内那稀薄至极的元气被他统统调配,一朵朵肉眼无法看见的极其微小的红色火焰在他的手臂上翻腾着,而后凋零,这才将这狂暴的扎意尽数抵消而去。 若是寻常修行者,必然已经暴毙在了他的枪下,然而他是夸平。 送试生中无敌的夸平,此时虽然抵挡住了,但是抵挡得万分艰难。 这样的武学夸平曾在镇北边军见识过,当时亲眼见到自己十数位弟兄倒下,此时领教到,才明白这武学的可怕。 回想起这一切,夸平的神情顿时一变。 “暴雨扎?你是金蒙人?” 黑甲少年眉头微锁,对于夸平猜出他的身份丝毫不意外,道:“你果然很强,居然能够在我的暴雨扎下撑下来十枪。” “然而终究是枉然。” 如黑甲少年所言,暴雨扎便是如其名般,密集而长久,且越是持续威力越强,又是数枪,夸平手臂上的火焰已经无法再继续抵挡,而开始呈现泯灭之势,他的嘴角也隐隐间沁出了鲜血。 终究是枉然。 局势不断地崩塌,夸平的额头上不断滚落着汗水,他知晓自己绝对不能再如此防守下去。 一声暴喝,知晓自己不能在继续防守的他,竟是硬生生地抓住了暴雨扎的一个极其微小的间隙,一道横斩而出,妄图改变局面。 他的刀依旧很狂。 “先是逼我暴露真身,而后居然能够找到暴雨扎的间隙出手?” 黑甲少年面色微变,而后又浮现一抹鄙夷的冷笑。 “你果然很强。” “但那又怎样?” 黑甲少年双眸精光一闪,仅仅只是一枪拍在了刀身之上,夸平的攻势便被彻底化解,而后猛然收手,左腿一抬,裤腿顿时宛如钢铁般坚硬,凌厉至极的一腿,便踢向了夸平。 夸平在镇北边军战斗,乃是真正的战士,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在瞬息之间便反应了过来,左腿猛然踹向了黑甲少年踢来的左腿。 “砰——” 夸平身材魁梧,身体的速度也十分之快,他的左脚猛然踢在了黑甲少年的左大腿处,防守住了这一记,然而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的攻势,夸平的面色骤然一变,只因为他的左脚宛如被灌入了铅一般,在难以灵活自若。 于此同时,黑甲少年有一记鞭腿朝他袭来。 夸平试图再度防御,然而沉重的左腿却是再也无法想之前那般迅捷。 “噗——” 一记砸在了侧胸,夸平的身躯再度被踹翻在地。 “雷石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夸平缓缓撑起身子。 无论雷石腿还是暴雨扎,都需要相当多的元气作为支持,也唯有元师之上者,才可能施展的出。 黑甲少年望着他,笑道:“怕了?” 黑甲少年的嘲讽话语十分刺耳,夸平的面色也随之一变。只不过不是变得难看,而是变得带上数丝疯狂。 “你以为你很强?你以为你是元师便能够彻底战胜我?”夸平深吸口气,笑了笑道:“元师,我照杀无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相安 夸平霸道的回应,没有引起黑甲少年丝毫的诧异,而是望着他高大如铁塔一样的身影,将眉头如虎头铡般拉下数分。 一股霸道至极的杀气,缓缓自夸平的身周释放出来。 使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隐隐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脊背生寒的冷意。 那是唯有真正的杀神,才能释放出来的杀气。 是真正身经百战,屠人如屠蝼蚁的战士,才可能具有的铁血。 之前的战斗里,夸平已经展现出来的了他的强大,黑甲少年击杀刘星的时候,轻描淡写便让其败下阵来,然而面对夸平的时候,不得不将真正实力展露出来。 即便是展露了元师的实力,足足一个境界的压制,竟依然无法短时间内击败夸平。 一切都因为夸平真的很强,强到不是这个年纪应该具备的强,不是运元境该具备的强。 作为出没最危险之地,战斗在镇边军那等与死神做伴的地方,他们的脑袋都是系在裤腰上的,随时都在以死相搏,以命相争,随时都可能会倒在血泊里。 虽然没有任何一位镇边军军士怕死,但是经历久了这样的日子,镇边军的军士都十分惜命,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脆弱,以及可贵。 惜命,不怕死,当他们再度以命相搏的时候,便是最可怕的时候。 此时,夸平的眼神变得如同死神般冷漠。浑身上下的肌肉间,满是暴涨的青筋。 没有元气可以再让夸平施展强大武学,然而,这个时候的他,丝毫不会比之前的他弱,甚至更强。 黑甲少年也不再言语。 因为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厮杀。 夸平身前的草顿时拦腰折断,一阵疾风拍过黑甲少年的脸庞,夸平的刀,也已经只距黑甲少年的脖颈咫尺。 黑甲少年在夸平动手的瞬间便刺出一枪,而后身形骤然后掠。 还在翻腾的火线被二人掀起的风吹出一阵呼呼之声。 枪比刀长,枪可以刺入夸平的身体,夸平的刀却触不到他,这便是黑甲少年的算盘。 而作为元师所拥有的澎湃元气,也是让这一枪带上了强大的力量,一道紫芒,出现在了枪头之上。 夸平若是躲不开这一枪,必然重伤。 然而出乎黑甲少年意料的是,夸平的确没打算躲开这一枪,斩出的刀,丝毫没有停滞。 “疯了?” 黑甲少年的心中,涌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下一瞬间,黑甲少年的眉头一挑,因为他发现,夸平的刀,居然比他想象中要还要快,即便没有元气,一刀中依然有着狂暴的火焰之力。 黑甲少年的面色骤沉。 “说他是送试生中无敌,不是因为他比其余送试生强上一些。” 景阳站起身来,望着寂静无声的山谷,设计来吸引那位黑甲少年没有成功,让景阳不由失望到极点地摇了摇头。 然而想到这出计谋里的另外一位主角,景阳便是如此呢喃道。神情之中,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真诚的赞赏之意。 “不是因为他别我们强?”柳辰依有些不理解景阳这番说辞的因果,在她看来这番话里存在明显的错误。 景阳点点头,望着被明月遮挡得黯淡的星辰道:“因为他并不是比其余送试生强一些,而是强太多。” 彭玲从未见过夸平出手,更不像景阳那样与夸平有交手的机会,但是熟悉并且信任景阳的彭玲知道,景阳既然如此说,那么事实便绝对如此。 夸平强到让景阳如此评价的地步,让望尘莫及的彭玲不由深深吸了口冷气。原本在她的观念里,超越景阳已经很艰巨,谁知景阳的前面,还站着一个巨人夸平。 “那夸平更应该和那个黑甲少年战斗才对。”彭玲平复下心情,也站起身来,说道。 “那个黑甲少年没有来,是不是我们的烟雾他没有看到,或者没有理会,再或者知道是我们的算计所以没有过来。”柳辰依看着两人,问道。 在这样的环境下设计的计划,自然不可能是完美的,所以这些可能,都是存在的 “都有可能。”景阳摇头,“也许黑甲少年从别处过去了?我去里面找找夸平看看,你们接着守在这里,黑甲少年出现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柳辰依连忙也站起身来,说道,“夸平说他见到你会淘汰你的,你过去要是撞见他了不就完蛋了。” 彭玲点点头,道:“柳辰依说得有道理,我去吧,你们两继续守在这里。” 景阳摇头,道:“你过去见到夸平和我见到夸平有什么区别?夸平遇见我还会有些话谈,我会再次跟他好好谈谈官员那个黑甲少年的事,他虽然是顽固了些,但是是个好人。” “还是我去,我也会和他好好说,况且我是个女孩子,他不见得会对我下手,而且别忘记了,你可是对监察司有个承诺。” 彭玲拦在了景阳身前,态度强硬道。 彭玲的模样丝毫不给景阳解释的余地。 监察司那尊庞然大物赫然被搬到眼前,景阳的心头骤然沉了一沉。现如今这完全捉摸不透的局势,景阳也基本没有了之前的自信。 现如今所首要考虑的,还是那位黑甲少年的问题,但是前三甲这个成绩,也是他必须去拿到的。因为对监察司这个机构,他有仇必须报,这前三甲,便是第一步。 犹豫了良久,才叹口气点点头,对着彭玲嘱咐道:“记得千万小心,遇到妖兽之后千万不要犹豫,最好赶快回来,遇到黑甲少年,不要犹豫,在他使用禁闭环之前,立刻弃权。” 面对那位黑甲少年有一个绝佳的方法,便是弃权,无法动用禁闭环,他便无法阻拦大阵的功效,所以便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虽说付出的代价是被淘汰,但是在生死面前,这些事情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也正是黑甲少年会选择暗杀这样的方式的原因,因为这样,才不会给对方弃权的机会,便启动禁闭环。 “嗯。”彭玲点头,“一个时辰之内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你们中途要是离开也记得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彭玲显得极其认真。 景阳知晓之前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吃了太多的苦,如今遇到友人实在不愿意再度分开,于是对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千万记得,遇到危险如果危在旦夕,记得弃权。”景阳再次嘱咐道。 这样的嘱咐在现今这个情况下丝毫不显得啰嗦,而是让人愈发紧张和细致。 因为这场武试,已经不再单单是场武试了。 彭玲将包裹缠好,检查了下自己的兵器,准备离开。 “一路小心。”景阳交代道。 “我会的。”检查一切就绪,彭玲答应道,然后转身朝着森林深处快速疾行而去。 “彭玲姐。”柳辰依望着这道纤细的身影,忽然喊道。 “嗯?”彭玲转过头。 这是柳辰依第一次带名字的称呼她,并且还带上了一个姐字,这是柳辰依接受这个朋友的表现。 柳辰依甜甜地笑了笑,“一定要小心哦。” 彭玲也笑了笑,快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着彭玲消失,原本便冷清的场间变得更加冷清了几分,黑暗的山林,遮挡视线的山坡,还有隐隐间能够见到底部路线的山谷,静谧的环境不知何处暗藏杀机,让两人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下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柳辰依有些担忧地说道,说完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怪我怪我,不该乱说。” 景阳笑了笑,道:“我了解她,虽然她很好强,很希望进入九剑门,但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的,” “嗯。我们做什么事情吗?” “不,就在这里继续等,等黑甲少年,也等她回来。” “好。” ps:出笔匆匆,后期再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看似平静的草地 面对这样的攻势,面对夸平那悍然无前,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的眼神,黑甲少年那坚毅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不甘。 而后,他选择了退让。 若是他不选择退让,下一瞬间,两人都必定会重伤。对于黑甲少年来说,击倒夸平是迟早的事情,而起他还有其他送试生要杀,这样的换伤,对他来说太不划算。 黑色的身躯如同一阵黑风般向后退去,二人之间的距离猛然变成了数丈。 两人静静而立,黑甲少年压在黑色软甲下的衣袂露出的部分急促飘飘。黑甲少年微微仰头——也唯有仰头才能看见夸平的双眼,而后他蹙紧了眉头。 他素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在金蒙雪原的那座村庄里,他也是所有同龄人中最沉默寡言的的一个,在接到了这样一个任务之后,他的心情沉重复杂,话语变得更加的少,也愈发像一个冷血的刺客。 此时面对夸平,他却总想和他说几句。 像是怜惜。 夸平浑身上下都因血脉喷张而显得一片微红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红得如骄阳,也红得如怒火。他看着黑甲少年,如算珠大小的双瞳之中,满是愤怒。 镇北边军与金蒙本就是大敌,此遭相遇,自然是义愤填膺。 黑甲少年薄唇微启,最后又紧抿上。 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元气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他的手掌上散发出一道紫色的暗光,而后长枪之上无数的紫光闪烁。 枪上的符文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而后这一枪,便向着夸平隔空刺去。 所有的话语,化成了一枪。 之前施展了数道武学,可此时他施展出的枪法,才是他最擅长的枪法,且是那枪法里最强的一枪。 明明隔着数丈之远,长枪无法触及到他,可是夸平的身躯依然急速地侧掠开来,与此同时,将大刀横档在了身前。 就在夸平侧掠开来的同时,一道紫光也从枪尖之上喷涌而出,如同一道笔直的闪电奔袭而来。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元气外放! 夸平的反应已经可谓是未卜先知,然而终究还是慢了那么一丝。 紫光轰在了刀身上,这把杀伐了无数敌人的刀猛然出现了一洞窟,而后紫光继续向前冲去,洞穿了他的左臂,最后轰在了身后的灌木之中。 这道紫光贯穿了场间,那道火线在其面前顿时失色。 “轰——” 夸平的左臂鲜血涌淌不停,而他的面色却是没有丝毫改变,宛如根本没有受伤一般,整个人弓下身子对着黑甲少年冲撞而去! 体内最后的几丝元气他彻底压榨而出,刀身上再度乍现出火红色的光芒。 一声怒吼自胸腔而出! 所有的气势,杀意,统统凝聚在了这一刀上!这将是他最后一刀,定生死的一刀! 夸平的反应让黑甲少年面色一沉,未曾想到自己出手的一瞬间对方居然便能反应过来,不由一声暗赞,随后将枪一舞,也朝着夸平冲去。 只是数息,二人便只距离咫尺。 “铿铿!” 二人的速度都快到模糊不清,只听铿铿两声,两道火光崩现。 四周的草木也随着这碰撞激射出的波动而摇晃。 两道身影,一道狂放霸气,一道内敛深沉,身形上差距悬殊,此时便冲撞在了一起。 就如同天外陨石坠地的狂暴景象之后是良久的平静一般,二人在冲撞之后,一切也都平静了下来。 二人相距数尺,之前还快到极致的速度,此时却凝滞不前,如同两尊雕塑,一动不动。 “滴答——” 一滴殷红的鲜血,自枪尖滴落,拍打在了一片自七八丈开外的树上吹拂而来的枯叶上。 二人无言。 黑甲少年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胜利的表情。 因为他的枪,是从夸平的肋下穿过,所造成的伤势,对于夸平而言,并无大碍。 而夸平的刀,却是插在了他的胸上,寸长的刀尖没入其中。 夸平那粗犷至极,此时又显得血性至极的脸庞,充斥了黑甲少年的双眼之中。 黑甲少年的双眼之中,除了夸平粗犷的身影,还有深深地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之间,二人的兵器发生了两次碰撞,他先是用枪将夸平砍向自己头颅的一刀强行带偏,而后夸平又借力将他的枪也带偏,而数息之后的再一次的碰撞中,夸平胜了。 夸平的刀刺在了他的胸上,他的枪却从他的肋下刺过。 “好精妙的刀法,有名字吗?”黑甲少年望着夸平,平静地问道。 夸平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黑甲少年,道:“百步修火刀。” “好刀法。”黑甲少年再次点头称赞。 一道宛如沸腾着的鲜血,带着灼热的温度,从他嘴角缓缓流淌而出。 月亮半山,婆娑树木的剪影在这等肃杀至极的林间毫无美感可言。 青草被践踏弯腰,一双普通布靴踩过,而后急速向前,座座低矮山坡起伏的树林被掀起一阵风。 隐隐间捕捉到的绰约,让人依稀能分辨出是位女子。 在如此夜晚,仍旧敢在汉谷林穿行的人,必定是有重要到此时不去做不可的人,无疑,此时的彭玲,便是这样一个人。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珠,而后将景阳给他的续命珠含入口中,继续飞速地赶路。 几天几夜未曾好好休息的她其实十分疲惫,但是却必须撑下来,因为她要帮助自己的朋友,因为她要进九剑门。 “轰——” 轰然之声传荡而开,彭玲还在疾行的身影顿时一凝,手抓着一根拦着自己路线的树枝,仰头向前方看去。 这等声音自然不可能是无缘无故产生的,而传来的方向又与她前往的方向无比吻合。 她的面色猛然一边,清稚的脸上顿时浮现不安的神色,顾不上路途安危,飞快地朝着轰然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穿过树林,在自满是鹅卵石的溪床上跑过,翻过一座山坡,彭玲看到的是一片草地,一片祥和没有任何异样的草地。 草地草数寸,青如碧玉,月光笼罩下祥和一片,使人心旷神怡。 “应该是这里没错,但是”她蹙着眉头。 循着声音而来,彭玲可以基本断定轰然声传来的便是这里,然而这里一切如常,无疑显得诡异至极。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她或许会认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方向找寻错了,然而因为她现在做的事太危险的原因她精神高度紧绷,她完全可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找错。 这样正常的景象与之前她所听到轰然声完全便是矛盾的,她完全可以笃定这一点。 一滴汗珠自她的额前滚落,白皙的皮肤间,浮现出紧张的病态红色。 嗅着这份让人不安的味道,彭玲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了一步。 “记得千万小心,遇到妖兽之后千万不要犹豫,最好赶快回来,遇到黑甲少年,不要犹豫,在他使用禁闭环之前,立刻弃权。” 景阳那认真关切的面孔以及这叮嘱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以及耳畔。 彭玲面露难色,转身准备离开。 盈盈的脚步才走数步,便又再度站定。 “我若三甲,此官须被罢黜。”烈日炎炎之下,景阳当着千余送试生,以及监察司高官的面,放下了此等豪言。 “九剑门,还是必须要进的。”马车之中,景阳对他笑着说过这样一句话。 “戒指给你,因为你是女孩。”白鹿陵遇到山贼的时候,景阳将云朗戒指强行给了她。 借着月色,彭玲低下头看着手上景阳给的戒指,然后从囊中摸出了景阳给的药丸,长长的叹口气。 “帮了我这么多,我再帮帮你。” 口中呢喃了这样一句,彭玲转身望着草地,再吸了口气。而后拔出剑,朝着草地走去。 “她是景阳那位朋友?”唐欢深深蹙着眉头,望着彭玲缓缓走向禁闭环的结界,忍不住出声道。 她与彭玲有几面之缘,在她的记忆之中,对这个性情爽快的女孩颇有好感。 老者的白眉深锁,如同金蒙连绵的雪山,知晓唐欢知而故问是因为惊讶,所以仍旧点头。 唐欢的视线转移到了看似一片平静的草地上,深吸口气,不知晓其中状况,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胜负已判,生死已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风吹草低见生死 夸平的神情一片默然,现如今他的元气已经枯竭,身体最后能够施展出的力量全部压榨在了先前那一刀上。 现在的他是真的强弩之末。此时无需景阳这样的修行者,任何一个拿得起柴刀的人,都能够将刀刺入他的体内,杀死这位年纪轻轻的风云者。 但是他没有担忧,因为本来所有的筹码,都已经压在了这一刀上。 若这是发生在市井赌局的一场赌,那么他这便是豪赌,孤注一掷的赌。 孤注一掷可能是莽撞,也可能是豪气云天的破釜沉舟。 对于夸平来说,他经历过了无数次这样的情形,输掉任何一次,他都不可能活到了今天。但是他始终奇迹般的一次次获胜,站到了这里。 饱经风雨所以知晓输赢乃天命,所以他的神情一片坦然。 他的刀抵在黑甲少年的胸前,黑甲少年的枪从他的腋下穿过,擦过他的侧肋,枪上还有着让人作呕的猩红,不过两人都清楚,这伤势并不致命,至少比起捅在胸口的一刀,根本便不值一提。 胜负看起来似乎已经分了。 但是又好似没有。 仿若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二人,在对话结束了的数息之后,黑甲少年的长枪微微抖动起来,其上原本缓慢滴答的鲜血顿时被抖落数滴。 黑甲少年缓缓抽回滴答着鲜血的长枪,而后染着鲜红的枪尖轻轻顶在了夸平的胸口。 夸平也在任由这一切发生着,也是因为现在的他,的确无法阻挡。 他望向了黑甲少年的脸庞,黑甲少年的脸庞没有丝毫的痛楚,也没有他这样强弩之末而彰显出的苍白。 他的面色很正常,依然是微黑,依然是冷酷。 “刀法很强,你也很强,你是真正的天才,是真正的强者,我与你相比相差甚远,然而也正因为你我相差甚远,所以我此行才真正有意义,我的死,也将有意义。” 黑甲少年双眸平静地望着夸平,缓声说道。 音罢,他的长枪缓缓从夸平的胸口刺入。 血肉被刺穿c挤压的声音刺耳无比,让人心躁无比。 鲜血哇的一声从夸平的口中涌了出来。滚在他的胸膛,滚在粗布衣上。 生命力飞速地流逝,他体内的力量也在急速微弱下去,再也握不紧手中的刀,他的刀颓然地落下。 他的刀确实捅在了黑甲少年的胸腔上,但是黑甲少年的身上穿得有黑甲。夸平自信他能够刺穿黑甲,然而黑甲被刺得裂开了一条裂缝,却并未被刺穿。 刀尖也并未没入黑甲少年的血肉,而是沿着刀上先前被洞穿的窟窿折断开来,断去的刀尖,插在那已经威势长大了一倍的火线旁,反射着跳跃的红光。 “若是我先前施展出的一枪轰杀没有轰到你的刀上,你的刀便不会有窟窿,刀也会按照你的意愿刺穿我的黑甲,最终刺入我的心脏,而不是断去,那么最终胜的会是你。你一个运元境,将会杀死我这个伪元师,成为真正受人尊敬的天才和强者。” “可是,没有若是。” 黑甲少年面色一沉,枪尖猛然用力,血肉挤压刺穿的声音再度传出,一声轻响之后,枪尖从夸平的后背刺出。 “噗——” 一口浓血灌出,夸平那张本就长得略显狰狞的脸,浮现出一抹遗憾。 他的面色僵硬下去,轰地倒在了草地上。 身下是草地,面前是黑暗的天空。 他如此来到这个世上,也将如此离去。 他的模糊眼前浮现出在镇边军上的一幕幕。他第一次拿刀,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接触修行,他年纪轻轻便数次在小规模的战争中杀死地方领军。 他军功一身,加冠之后便能坐居高位。 他战力强大无匹,受到营中比他年长数十岁的军人尊敬。 他修行天赋异禀,受到都统亲自接待,并且给以送试生名额。 他的一生貌似很风光,貌似年纪轻轻便承受了十分之多的美誉,然而除了他自己,谁有知道其实他的一生很坎坷?父母死于战中,自己在边关长大,又如何体会到美好一词? 他的一生相随的只有鲜血。 他一生的终结,也是终结在了血泊中。 他的一生,也只有十七年。 夸平带上一生唯有厮杀这单调的回忆,缓缓闭上的双眼,血泊之中,呼吸渐弱,而后停息。 镇北边军少年,九剑门送试生中公认的战力最强者——夸平,卒。 风吹过,二人已经生死之隔。 黑甲少年缓缓收回枪,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一声叹息,又略显沉重。 他望着夸平的尸首,摇了摇头。 “可能死在战场上更适合你,但对我而言,杀死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十分值得了。” 呢喃完了这一句,黑甲少年望向早已消失烟雾的天空,没有选择动身离开,也没有选择将禁闭环收下,而是盘膝休憩起来。 对于别的送试生他可以不在意太多,但是对于夸平却不一样,他要确定夸平真正死去,他要确定当他将禁闭环释放出的结界解除掉,夸平化作白芒消失后,不会被九剑门用手段救活。 对九剑门的诸多大能人而言,禁闭环十分神奇,虚化阵的作用都可以隔绝,绝非偶然,足以见得大武朝廷对他们下的功夫。但同时禁闭环对他们来说也十分脆弱,因为若是他们愿意,他们完全可以将禁闭环破坏,或者说在一定程度上解除他某些作用,譬如解除掉其对结界内的隐藏效果,但是他们没有。 为了保证公平性,除了袁菲对景阳的提醒之外,他们没有对其中再有任何的插手,然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一直有送试生在死去,并且这一战中,黑甲少年结界若是不主动解除结界,他们便不会知晓最终的结果。 所以从一定程度而言,此战没有观战者。 然而,却有人率先见到了结果。 黑甲少年双目一睁,看向了那忽然出现在结界中的一位女孩。 女孩握着剑,眼中茫然,还有惊惧。 火线翻滚,但是却没有温热。彭玲的脚步顿时一止,后背瞬间汗湿,因为黑甲少年这一眼十分的冰冷,宛如将她彻底看破,也宛如在看一具尸体。 更是因为意外。 她没有想到前一步还一切平常,一步之后,她的视野中便出现了这样狼藉且极度让人心惧的场景。 她也在顷刻之间便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身穿黑甲,手握长枪的少年,便是他们设计想要引来的黑甲少年,而这诡异的来源,便是黑甲少年手中的禁闭环。 她的视线下移,血泊中的魁梧少年,让她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血泊中那张苍白的面孔她熟悉,她也曾畏惧,是景阳口中的天才,也是他们所寄托的希望。 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夸平大战黑甲少年,而后他们伺机出手,将黑甲少年击败。但是没有料到的是,事情的发展从一开始,便不再他们的掌握之中。 最最糟糕的情况,成为了最真实的情况。 送试生中无敌,终究不是无敌。 彭玲的身形顿时一转,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妄图以卵击石的想法,唯一的反应就是逃。 她好强,她也胆小,这些天的磨练让她坚强了很多,但是她从来不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 “弃权!”景阳的话语出现在她的耳畔。 她的步子刚刚迈出一步,一声破空声传来。 她的身躯顿时僵硬,面色凝固。缓缓低下头,一把长枪,洞穿而过她的身体,猩红的枪头万分妖艳,像那妖女的嘴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我乘月光来 月光偏移,彭玲离开已经许久,在山坡中等待的景阳显得坐立不安,围拢了二人的草丛不断因为他的动作而轻微响动着。 这样的响动让二人十分危险,对潜伏而言是大忌,正常情况景阳不可能会犯这样的大忌,只因为他现在真的很担心。 他没有理由不担心,尤其是如此长的时间过去,而彭玲还没有回来。本身如此深夜独自出行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更加让人不放心的是彭玲夜中出行其目标更是夸平。 若是在路上撞上了黑甲少年怎么办?这一设想虽然发生的可能非常小,但是并不排除。汉谷林中妖兽横行,造成的最坏结果也不过就是淘汰,但是比起黑甲少年带来的威胁,妖兽简直可爱太多。 柳辰依见他面容满是担忧,心头微微一颤,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其实涉世未深,见到景阳对彭玲这份真挚的担心,她不由理解了友情的可贵。 彭玲的迟迟未归,也让她十分担心。 “一个时辰了?”柳辰依问道。 景阳打量了一下插在身旁的一个树枝的影子,看着彭玲离开之后树枝影子偏移的角度,点头道:“差不多了。” 约定好一个时辰便是回来的时间,景阳知晓彭玲绝非是个会违背约定的人,心中的不安顿时更加强烈起来。 抬头看着烟雾已经消散的山头,景阳双手微微攥紧,道:“她没能按时回来绝对是有原因的。” 明白景阳的意思,柳辰依连忙安慰道:“别这样想,说不定她是在处理什么事情。” “在这里她除了我以外便只有张峰一个朋友,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她敌人,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处理而我又可以不去担心的?况且她明白若是她不回来对我们来说会造成怎样的担心,若是她有选择,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完,景阳便微微躬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 “我们去找她,恰好她又回来,我们错过了怎么办?”知道景阳要去找彭玲,柳辰依蹙眉道。 景阳微怔,这个可能他的确是没想到。现如今情况特殊,若是他们错过了的话,情况反而会更加麻烦。 “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她。”景阳对柳辰依说道。 “我们不能在分开了。”柳辰依道,“我也很担心彭玲姐,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做任何鲁莽的决定。” 景阳眉头锁下,柳辰依的劝诫也不无道理,但是现在彭玲极有可能身处险地,他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我们必须牺牲一些东西,就这样,你留在这里,我去找她”景阳斩钉截铁道。 “要是黑甲少年出现了怎么办?” 景阳又是一怔。 黑甲少年的可怕虽然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但是袁菲告诉他刘星死时,以及告诫他千万小心时面上的那份凝重,也足以管中窥豹猜到他的实力。柳辰依虽然身怀强大符器,但是也始终是生元境的修为,面对能够轻松杀死刘星的强者,根本没有悬念可言。 “你说得对,现在不能做一点鲁莽的决定。”景阳深吸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见面色凝重充满担忧,但仍然还是选择不离开的景阳,柳辰依知道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单单是因为理智,还因为某些同样让他不愿意放下的东西。 两个朋友都遇到威胁究竟就谁?这种问题若是会犹豫,只能说明两个朋友他都很在意。 若是景阳真的离开去找彭玲,那么柳辰依一个人遇到危险他便帮助无法承担。 柳辰依抿了抿嘴,心头有些喜暖之意,选择不离开,说明担忧彭玲的他,同样担心自己的安危。虽然涉世未深,但是却似乎格外的有天赋,很清楚景阳这样做的缘由,心中不由暖暖的。 被人真挚的关心,的确是很美好的事情。 景阳那张清秀的脸庞,此时显得有魅力了很多。 望着景阳,柳辰依缓缓伸出了手,如和田玉般美的手指微微弯曲,犹豫了数息,咬了咬下唇,然后慢慢探出,握住了他的手。 没有羞涩,没有胆怯,没有脸红,只有心安。 景阳的手比她想象中暖,常年握剑,也显得有些粗糙,但是却给她无比安全的感觉,以及温暖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 柔荑入掌,如同温玉一般,景阳不由一愣,而后缓缓转头看向了柳辰依。 这张容颜动人无比。 “等一百息,彭玲姐还没有回来,我们就一起去找她。”柳辰依看着景阳,甜甜笑道,“你说得对,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什么都不做,又何尝不是一个这样的选择?” 景阳微微紧了紧手中的手,点了点头。 “好。” 风吹婆娑树,数息之后,景阳的手臂忽然隐隐发烫起来,手臂上的两团符结,感应到了缓缓来临的符力。 景阳蹙紧眉头,捂住了准备说什么的柳辰依的嘴。 柳辰依瞪大眼睛,立刻理解了景阳的举动,对着他轻而缓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轻微的动作也因为担心发出一丁点声音从而造成严重的影响。 虽然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但是她相信景阳的判断,这便是朋友之间的信任。 场间顿时寂静无声,知道柳辰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景阳随即松开了自己的手,两人都警惕地打量起了周围。 数十息之后,草丛中间忽然有异响传来,景阳和柳辰依的面色都顿时一僵,隐隐间还有一抹期待。 知晓二人在这里的只有彭玲,那么此时异响,自然是彭玲回来从而制造出的概率最大,对景阳来说,符结被感应到的符力,也极有可能来自云朗戒指。若是彭玲真的回来,莫说不必再担心不说,还可能带来三人计谋是否成功的消息。 景阳再度示意柳辰依不要发出声音,而后死死盯着异响传来的方向。 在数息的安静之后,一道人影自林中而出,如同油浸出纸般——缓缓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柳辰依的面上顿时露出喜意,来人留着长发,穿着蓝色的衣衫,看得出身姿绰约,是个女儿身,再细细看那张月光笼罩而苍白的脸,赫然便是彭玲。 “她回来了。”柳辰依激动地拽紧了景阳的衣角。 手指上的云朗戒指反射出淡淡月光,来人可以确定是彭玲无误,景阳长松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了笑,而后和柳辰依一起站起身来。 “还好吧?路上没有遇见什么吧?”景阳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过去,而是看着彭玲,微笑着问道。 彭玲面色苍白如纸,没有回话,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们两人。 一滴滴鲜血,从她的手臂上流下,而后从指间滴落。 随着彭玲再度前进一步,出现在月光笼罩处,更是看得见她身上满是鲜血! “你受伤了?”柳辰依面色一变,连忙道。 “怎么了?”景阳也注意到她指间滴落的血,心头顿时一紧,其浑身的鲜血显得骇人至极,景阳顿时焦急起来,连忙朝着彭玲走去。 “景阳。”彭玲惨然地笑了笑。 景阳只迈出了两步,而后他的步子一顿,那张面对绝大多数情景,即便是监察司威压都不曾动容的面色,顿时浮现出一丝苍白,一丝惊恐,一丝愤怒。 因为彭玲的笑容僵住,而后她的头缓缓垂下。 而后掉下。 如同一颗泄气的皮球,砸在了草地上。 一股血泉喷涌而出。 如同噩梦一般的场景发生在眼前,柳辰依的俏脸顿时全无血色,纤细的手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强行忍住了那几乎只差毫厘便会脱口而出的尖叫。 彭玲的无头尸体从前倒下,手握长枪的黑甲少年自她后背走出,面无神情地看着面如死尸的二人,枪尖上的寒光,分外凌冽,怀中发着暗淡光芒的禁闭环格外刺眼。 空气中顿时弥散开浓厚的血腥和惊悚气息! 景阳睁大了双眼,脑海之中,如同天雷轰过,一片惨白。 她死了? 陪着自己从韩枫城一路而来的女孩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血债血偿 黑甲少年的出现,让柳辰依和景阳的心跌落至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数息之前数种情绪在面庞上喷发,此时却面如死灰。 因为黑甲少年的出现,意味着禁闭环的存在,意味着彭玲,真正的死去。 禁闭环结界的存在,使得彭玲的尸体并未变作白芒消失,景阳望着这一切,望着这具鲜血喷涌的无头身体,还有那反射着月光的鲜血,无论怎样不愿意承认,也知晓她的生命力已经彻底流逝而去。 即便普天之下真的存在回天之术,也无法救回没有头颅的她。 这个天真浪漫,承载宗门意愿来到九剑门门前的女孩,真的永远离去了。 “不。”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景阳不禁失神摇头,口中呢喃毫无意义的话语。 柳辰依的表现则要比景阳直接了许多,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从未见过这等血腥的画面,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发生自的对象,便是一个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好朋友的人。 站在两人对面的黑甲少年则神情平淡,与二人形成有些鲜明的对比。刻意用长枪挑着彭玲一路走到这里,为的便是刺激一下对方的心神,达到了预期效果,但是他对此却丝毫不感到骄傲或者满足。 “赐教。” 黑甲少年对着景阳微微颔首。身前倒下的无头尸体似乎对他已经无法造成任何的吸引,目不斜视地盯着景阳。 监察司需要保霍花兰和刘星为武试前甲,所以给了他一份内容详细的名单以及画像来让他来了解和区分哪些是需要他保护或者重点淘汰的,这份名单无形间给了他极其大的帮助,景阳也就在名单上,所以无论彭玲是否发出最后一声轻唤,他都知晓身前这位眉目清秀的少年是谁。 对本身便意图明确的黑甲少年来说,只要是榜上有名的,便都是他一定要杀死的。 没有丝毫多余的赘述,话音落下之后,长枪朝前一指,一道紫色的光芒便从枪尖爆射而出,将高高的杂草瞬间轰成碎渣。 充沛的元气才能施展出这样的武学,拥有充沛元气,须有通元境! 达到通元境的修行者,才能被称为元师。 这个黑甲少年,居然是元师! 这一出枪,汹涌澎湃的元气便让二人数息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景阳顷刻之间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神情默然的凶手——黑甲少年,本来便极度愤怒,对方脸上那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更是极度挑弄怒意。 “我要你血债血偿!” 知道这是对方的圈套,景阳并非是个容易中圈套的人,然而现在的他即便知道这是圈套,依然还是抑制不住地暴怒起来。甚至连手臂上的符结都开始隐隐发亮。 若非他有理智尚存,将体内蹿动的一缕金色元气压制住,若非身着长袖有所遮蔽,否则定然所有秘密都会爆发而出。 这一枪景阳知晓远非自己可以抵挡,然而青筋暴涨的手依然怒然握住剑柄,剑一动,还未来得及出鞘,柳辰依这纤弱的身子便站在了景阳的面前。 面色苍白若飞雪,动人冰洁的俏脸上同样是凝重和愤怒,左手扣住右手朝前伸出,蓝色的手环顿时扩散出一道直径两尺的蓝色圆环,在其玉藕般的手臂上飞快旋转。 景阳知道这个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其实拥有的力量却十分强大,手上的符器手环更是连他都不知道为何物,所以也就没有动作,而是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深吸了口气。 对方修为展露而出,所有的计划便彻底乱掉,莫说是夸平,即便是刘星霍花兰再加上夸平联手,都不见得能有胜算! 他知道自己确实挡不住,他知道现在他不能乱了心神,走出悲戚和愤怒,找到解决现状的办法,要知道身处禁闭环结界之中,无论他还是柳辰依都已经命悬一线。 柳辰依手上的蓝色圆环顿时凝聚出一道有着深奥图案的大圆盘,比起面对千花豹时所凝聚出的屏障,不知要玄奥了多少,同时这也意味着在防守力量上强大了许多数倍。 紫色的光芒瞬息间便轰在了屏障之上,柳辰依的俏脸顿时一变,在紫光轰在屏障上的同时,蓝色的屏障便瞬间暗淡无光,在彻底吸收掉紫光中的杀伤力之后,便破碎开来。 手环在手腕上飞快旋转,柳辰依步子连连后退,撞在了景阳的怀中。 这景阳无法抵挡的一枪便被如此化解。 黑甲少年眉头一挑。 一道手环施展开的屏障便抵挡住了这样一枪? 这是轰穿夸平大刀的一枪,也是与夸平一战中至关重要的一枪,若非这一枪将夸平的大刀重创,他不见得能够取得胜利。 虽然这一枪出手略显随意,远不如对付夸平时强大,但是依然是他所掌握的极强一枪。 这个女孩只有生元之境,居然硬生生依靠一个符器抵挡了这一枪,这是什么符器?这个女孩是什么身份?黑甲少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监察司所给的名单上,没有这个女孩。 黑甲少年不由多打量了柳辰依几眼。 “走,我拦住他。”景阳对着柳辰依低声道。 柳辰依抬头看了一眼景阳,而后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那具尸体,摇头道:“不。” “你的元气最多施展三次刚才那样的屏障,而他是元师,他可不止只能施展三枪。”视线从杂草上掠过,景阳看着黑甲少年,神情冷峻道。 “只能施展三次,我便为你挡三枪。”柳辰依倔强道,“你会落阳清风谱,还不如我强,要走也是你走。” 黑甲少年不会在意二人在争执什么,身形骤动,所有的杂草顿时因产生的疾风而伏倒,长枪朝前狠厉地刺出。 尖锐的锋芒即便隔着数丈都觉得锋利得刺疼发肤。 景阳深深蹙紧了眉头,这样强的一枪,比起十年前风雨中那些巅峰强者随意一击都要弱小无数倍,但是已然是他数年之内见到最强手段了。 面对夸平他被碾压,但是尚且有还手之力,虽然夸平有所保留,但是他依然战的精彩,可面对这个超越自己两个境界的强者,他根本如同蝼蚁! 无需尝试,悲凉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不动用自己的秘密,他不可能接得住这样一枪。 柳辰依纤弱的身子再度朝前迈出,蓝色的大圆盘再度再度浮现而出。 “砰——” 如同两架疾驰的马车轰然撞击在一起,这等雄浑的元气撞上高妙至极的符器,其威势强大到让人心颤。 黑甲少年身形暴退而出,屏障变作光华,柳辰依也倒飞再度撞入景阳怀中,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其本身因为彭玲死去而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宛如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生元境面对元师根本不可能有力量反抗,即便有也是螳臂当车,然而柳辰依却挡下了,还是他极强的两枪。柳辰依施展出的手段更加证明了她手中符器价值的巨大,以及她身份的高贵。 这等符器,可不是寻常富贵人家便可以拥有的, 黑甲少年蹙着眉头看着柳辰依,显得愈发好奇,同时也愈发开心。对他而言,能够杀死越有价值的中州人,那么他此行便也就越有价值。 知晓生元境的二人不过是他盘中餐,他也显得并不着急。 “还不走,待会两个都走不掉了。”柳辰依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凝视着黑甲少年,轻声道。 景阳长吸口气,垂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哀道:“何必。” 柳辰依惨然笑了笑道:“我没有朋友,有你这个朋友,已经很开心了。” 景阳心情沉重,思绪有些乱,愧疚的情绪很快弥漫开来。 黑甲少年一踏地面,再度冲锋而来,冰凉的长枪将月色捅破,枪头上的紫色光芒格外寒骨。 柳辰依长呼口气,朝前走了数步,双腿微微岔开,蓝色圆盘再度凝聚而出。 这次黑甲少年所出的枪,便是如同横飞暴雨的金蒙之地有名的枪法——暴雨扎! 黑色的枪尖不断飞快刺出,如同黑色的暴雨降临,疯狂倾泻在蓝色圆盘上,每一枪刺出,柳辰依的神色便憔悴一分。 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哪怕有着强大符器加持,柳辰依依然仿佛置身炼狱。 柳辰依咬紧了银牙,两只手臂忍不住的颤抖着,即便圆盾抵挡了绝大多数伤害,但是每一枪上的力量已然有许多要让她来承受,一两枪或许并无大碍,然而暴雨般密密麻麻而来的攻击却让她站在了崩溃边沿。 十数枪落下之后,圆盘飞灰湮灭,双瞳中浮现出绝望,柳辰依的嘴角再度流出鲜血,然而横飞的暴雨没能扎在她的身上。 因为景阳在黑甲少年尽情攻击之时,抓住了这场暴雨中极其微小的一处空挡,从侧面爆然出手,撞到了黑甲少年的身前。 未曾想到景阳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在黑甲少年的错愕之中,二人一同朝着后方狠狠横摔而去。 硬接你的招数我接不过,那么不接便是。 “血债血偿!”景阳一拳砸在了黑甲少年的面门,两股鲜血从鼻中喷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零章:北国雪地 神武十年。 中州北部的邻国金蒙国,其都城鎏金城中,大雪连绵,整座城池都掩埋在这皑皑白雪之中。 银装素裹,巍峨的城池受其点缀,绝大多数的房屋以及角楼的棱角都被藏起锋芒,然而却依然掩埋不住这座雄城其磅礴之意。 绝大多数的鎏金人都躲在屋中享受姜汤和火炉,唯有遍布城中各处的角楼之上还有军士值守,街道普遍冷清无比,而一条在鎏金城东边一条名为七郎街的街道中,忽然平滑的白雪之上,一双黑毛长靴踩过,踩出一道深深的脚印。 顶着大雪与凛冽寒风行路之人,是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上披着深黑色的斗篷,整张脸都埋藏在与斗篷相连的大帽中。 这样的身影在鎏金城这等雄城之中,是在太过普通和平凡,即便是在这等严冬之中显得稍显突兀,可仍旧无法吸引执勤的军士多余的目光。 穿过宽敞的街道,中年男子踱步进入了一处巷子中,而后进入了巷子底部,那极为不起眼的茅屋之中。 茅屋上的枯草被大雪压塌了一些,以至于地面上有残余的风雪,顶上的窟窿以至于其中寒风凛冽。 而这间破茅屋中,没有丝毫装潢,墙壁上也显得嶙峋不已,也没有火炉和热炕,只有一张躺椅,一床破花被,和一个蜷缩在其中的老人。 老人的脸上已经长满了老人斑,而那双浑浊至极的双眼之中,也泛着微弱的光芒,气若游丝,已经处在了弥留之际。 中年男子取下帽子,拍了拍肩头的薄雪,望着老人,眼中泛出一丝悲戚。 缓缓走到老人身旁,伫立在一侧,良久未言。 “来了?”约莫数十息之后,老人才转动了眼珠,看着中年男子,微微笑道。 声音沙哑至极,也有气无力,无不彰显着他即将离开的事实。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恩师,徒儿来了。” 老人的目光在缓缓转动,看着那虚掩着的大门,这狂暴的风雪似乎让他的思绪弥漫了开,以至于失神了良久。 一阵寒风夹杂着数朵雪絮自茅屋顶上的窟窿飞下,缓缓落在了他的花被上。 白花绽放在花被上。雪白之色鲜艳无比。老人回过神来,望着被子上的白雪,似是看着十年流光,感慨道:“神武帝称帝,已经十年。” 当年与金蒙为宿敌的寅朝镇北大将军李林胜,推翻了寅朝,创立武朝称帝,到了今天,刚好是第十个年头。 作为中州的北部邻国,换了邻居的金蒙也风风雨雨,又飘然了十年。 中年男子也感慨万千,一片怅然。 呼啸的风声,更是将这怅然渲染到了深处。 “我教了你这么些年,教你做上了金蒙丞相,金蒙这数十年来的泰然,你功不可没,我也甚是欣慰。”老人微笑,脸上的皱纹宛如将近百年的沧桑都折叠弯曲起来。 中年男子再度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切全因恩师教导,恩师鞠躬尽瘁,最终去要安眠在这破宇之中,是徒儿不孝。” 老人微笑起来,伸出苍褶的手抚摸着中年男子也微显沧桑的脸颊,满是慈祥疼爱,道:“才认识你的时候你垂髫稚眼,现如今隐隐间你鬓角已有华发,也已经是金蒙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为师便已经满足。生死无非天命,又何须在意体面。” 中年男子垂头不语,眼角泛起泪光。 老人咳嗽了起来,男子连忙给他拍抚后背。 咳嗽逐渐平缓下来,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他那慈祥睿智的目光从顶上的窟窿,望向了被白雪铺满的天空。 “三十年前,我第一见到你,便知道你将成为金蒙最了不起的人之一,所以一直对你好生指点教导,终有今日。” “二十二年前,寅京帝挖建京浅运河,又准备修筑长城,并且试图削弱旧权贵势力,我便知晓大寅将亡。” “二十年前,初闻南宫蝠,为师不远万里赶去见了他一面,自那时其便知晓他必然将成为天下间最强者,最有希望到达神魔境的人,也将成为推翻寅朝的中坚力量。他的强大能缓解金蒙之危,由此曾为他指点迷津,以此分割中州。” “十三年前,李林胜还在镇北边关,我便知晓他会起兵谋反,所以让你启奏,将边军北收十里,给他机会调息,以此养精蓄锐,最终中州大乱,李林胜在乱世中屹立而起,不可一世的寅朝终究殒落。” 老人平淡地陈述着这一生来,他最睿智的决策和目光,在他口中平淡无奇的往事,却是神一般的未卜先知。也正因为他的存在,无形间悄然改变了整个历史的走向。 世间除了中年男子,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金蒙还有这样一位老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往些年的许多大事之中,无一不有他的推波助澜。寅朝最终走向灭亡,他才是其中最大的影响着,也正因为这个仿佛不活在这个世间的老人,让原本在十多年前便应该消失的金蒙,颤颤巍巍地存活到了今天。 就是这样一位堪称整个世间最了不起,然而也是最籍籍无名的老人,即将要死去,而他的送葬者,也仅仅是这位中年男子。 老人缓缓看向了中年男子,缓声道:“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却是没有料到,李林胜称帝之后,金蒙之危,仍旧未解,一个寅朝覆灭,一个武朝,军力上却强大成这样,而我所做的,无非仅仅让金蒙苟延残喘了数十年。” 中年男子伤感道:“恩师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老人自嘲般地微笑着,摇着头,长声叹息道:“还不够。两年之内,神武帝必定北伐。” 中年男子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依然只有悲戚。 老人欣慰地笑道:“能成为我选中的人,你当然是能够猜到这一点的。” 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为师要死了。” “恩师” 老人将他的手轻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淡淡道:“人终有一死,你不必为我伤心,只是这金蒙,我再也无法为他做更多的事情了,所有的所有,以后,都只有让你承担了。” “定不辱命。”眼泪从中年男子的眼角留下。 老人的呼吸再度微弱数分,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数息之间生出了数道,此时的他看起来苍老到了极点。 他用极其细微的声音缓缓道,“我有最后几件事,要交代给你。” 中年男子跪倒在了他的身侧,“恩师请讲,弟子绝不辱命。”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呢喃道:“神武帝未必能打下金蒙,因为那大寅未死。” 中年男子通红的双眼微微瞪大,并未第一时间理解这句话。 “中州将再度大乱,是我金蒙良机,你审时度势,好好把握。” “若是可以,最好杀死南宫蝠。” 平和地交代完这几句话,之后便是安静唯余风雪。 又是数朵雪絮飞下,落在老人的眉心,而那双紧闭的双眼,以及迅速冰凉下去的体温,却是没有让这朵雪花融化。 交代了这三件事之后,这世间最伟大,同时也最无名的老人,就此离世。 眼泪夺眶而出,金蒙这德高望重的伟大丞相泣不成声,对着尸首,重重地三磕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下):评书 穿过三条大道,转过七处转角,便走到了一条名为露蒙街的街道。地处韩枫城东偏北的露蒙街是韩枫城万千街道中极其不起眼的一条,景阳的住所便在这里。 这里有世间最普通的人和故事,这里的一切都那么低贱和平凡。但是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的生活,也有很多上位者无法理解的乐趣。 推着烧饼车,景阳和老翁闲聊着往里面走去。 “景阳,吃饭没?没吃快来我这里吃。”路过一家米铺,铺子中一位端着瓷碗的妇人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对着路过的景阳吆喝道。 “刘婶,不吃了,吃了王伯的烧饼,不饿。”景阳转头笑着回答。 “行,和王伯慢点啊。”妇人又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景阳笑了笑,点点头。 “小兔崽子,菜里不过就炒了两块萝卜你就不吃!信不信我打死你!”走了几步,街道的另一处,一位头上裹着粗布的中年男人手上握着扫帚从一间院子里冲了出来,追赶着前面一位破门而出的胖小孩。 “不吃,就不吃!我就不吃萝卜!” “景阳哥救我!”抹着眼泪的胖小孩见到景阳,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连忙躲到了他的身后。 “臭小子,以为躲到景阳后面我就不敢打你!”中年男子握着扫帚接着跑过来。 景阳看着胖小孩胖嘟嘟的脸,耸耸肩道:“不吃饭景阳哥可帮不了你,手里还推着车呢,不能保护你咯。” “啊!”胖小子叫了一声,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给你爹我站住!” 见欢喜父子俩消失在视野,景阳和王伯都相视一笑。这样的戏码,显然他们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地面上的泥垢和油污让这里彰显得杂乱不堪,父子二人那寻常至极的打闹也显得市井至极,然而这些平凡的欢笑和打闹却让这里永远热闹。而这份普通的热闹,对于某位心生感慨的人而言,也显得格外的美好和值得珍惜。 推着车子到了一处普通的屋门前,景阳熟练地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车。老翁对着他慈祥地笑了笑,道:“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要了,王伯。”景阳连忙摆摆手,“有场评书,我想去听听。” 王伯笑了笑,随后神情又凝重道:“你可要小心些,不要再和任何人动手了,还有,记得提防王空成的报复。” 景阳摸了摸鼻梁,意味深长道:“他怕是没有机会报复。” 王伯没有去在意这些话语里隐藏的意味,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与王伯告别之后,景阳一个人步伐沉重地来到了与露蒙街隔了一个街道的天鸟街,其一家名为百福楼的茶楼里。这是他往日百里偷闲的时候,时常回来的地方,今日,他将来听他在此的最后一场评书。 站在楼外望着这数息的一切,再回顾起刚才进入露蒙街时那些寻常的一切,他的眉眼间这才浮现出一抹不舍。 摇摇头,径直向茶楼中走去。 茶楼中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台上,约莫不惑之年,头发梳得铮亮,一副中年学究的模样,便是这间茶楼最为知名的说书先生。 常年说书也积攒了不少名气,半月一次的说书也成为这几条街道中街坊难得的消遣,所以这下午时分茶楼里人熙熙攘攘,绝大多数的人到此来都是为听书而来。原本还算荫凉的客栈,也因为这人的熙攘而变得烘热起来。然而不管怎样,前来听书的人依然只增不减。 景阳的神情一片平静,仿若自己并未有过战斗,更未曾招惹了一位韩枫城臭名昭著的恶霸天才。丝毫不避讳地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番好挤,找了一处坐处坐下。 “大哥哥你也来听书吗?”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坐在他旁边,奶声奶气地问道。 景阳看着这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对着他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道:“你这么小,也来听书吗?” 小男孩点点头,对景阳轻声道:“娘亲不让我听,我偷偷跑来的,嘿嘿。” “这样吗?那待会早点回去,别你娘亲等急了。” “好。”小男孩笑着点头。 日晷上的针影微微偏移,一位站在门口的小二对着说书先生招招手,示意时辰差不多了。 “谢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捧场。”得到示意的说书先生心领神会,对着台下的众人躬了一身,台下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掌声。随着掌声持续一两息之后,原本嗡鸣的交谈声也平息下去,所有人都开始鼓掌,掌声顿时热烈起来。 说书先生字正腔圆,说话的风格也格外具有北方人的味道。掌声停下之后,他揉了揉嗓子,正声道:“感谢各位依然如此捧我刘某人的场,再次谢谢各位。” 掌声又是骤起,对于这位说书相声屡试不爽的调动气氛的手段,听书的各位也显得习以为常并且十分配合。 似乎很是享受这一切,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而后招手示意掌声停下。 “明天便是送试生离去的日子,大家也都知道五大宗门的招徒大试已近,三年一度的招徒大试乃是选拔修行天才的重要时刻,所以今天我们不说那战国,也不说千年前的孔齐剑圣,咱们上回说到,下一次要讲的是寅末武初的故事,所以今天要讲的,就是那寅末武初的故事,讲寅末武初的强大修行者!” “好!”台下掌声顿起雷鸣般响起。 在这里听了不少评书的景阳习惯了这热闹的场面,不过还是不由微怔,不为人知的心中一紧,旋即也好奇地扬了扬头,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说书先生一摇折扇,道:“之前和大家说到过,南宫蝠乃是惊才绝绝之人,加冠之年便入元尊,二十有四便成为元圣,乃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圣,号称千年来第一天才,也是力压冰蝉子,通天派掌门古凌,夺得天下第一强者的称号,各位还记不记得?” 台下是极为捧场的附和声。对于南宫蝠的大名,早已是家喻户晓,他的许多故事,更是成为传奇,对于这样的强者,哪怕是现今统治中州的武朝之敌,大家也难掩钦佩之情。 说书先生点点头,道:“记得便好,咱们,就从南宫蝠说起。” “话说寅京帝当年,修筑京浅运河劳民伤财,又试图削弱寅朝数家旧权贵的势力,民间恰好洪涝有起,近乎十数陵受灾,民生哀悼,世间逐渐响起了反叛之声,可谓是天欲亡大寅,在那个群雄并起的年代,南宫蝠又惊艳如此,有雄心大略也情理之中,所以南宫蝠率兵起义,带领着自己招揽而成的南宫军,以及自炎兆国结识的几位朋友,成为当时天下间最强的起义力量。” “当时民心所向,现如今帝王李林胜,十二年前那还是寅朝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便领兵起义,最终历时两年,攻破翰伊城,又在两个月之后,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南宫军,使其兵退南炎之地,将中州最南方的十个陵占据,命名为南炎国,并且存在至今。” 台下顿时响起了议论的声音,这段历史离他们如此之近,不免有了交谈,如此风云的往事便在今朝,自然是大家都知晓的,并且对谈论这段历史乐此不疲。 “不过今天,咱不讲南宫蝠,也不讲大家都熟知于心的那些战役,既然听书,那就要听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今天就以十年前中州最强的两位无门无派的剑客——也是有剑神之称的‘北冰南卫’中的‘南卫’——卫剑为中心!” 场间顿时隐有如低潮般的轻呼。 景阳的眉头微微一挑。 “哇哦。”小男孩眼睛一亮。 景阳微笑道:“怎么,你喜欢卫剑首?” “卫剑首就是卫剑神?嗯!我也喜欢卫剑神。”小男孩舞了舞小拳头,“我父亲说卫剑神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景阳笑着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剑神卫剑当年可谓是天下间最强的数人之一。” “论忠诚仁义,天下间有多少人能及得上卫剑神?本来以他的实力完成可以飘然而去,或者投靠武朝,然而为完成寅京帝遗命,一个人带着大寅太子杀出翰伊城,只可惜” “剑神乃是镜火陵人,与我渝南陵隔得太远,不然我一定要去拜访下剑神大人的故居。” 听到卫剑二字,台下也顿时响起了议论之声。 中州尚武,崇尚强者,对于十多年前纵横中州的剑客,面对五大宗门的宗主也不遑多让的绝世强者,能被称为剑神的男子,也是抑制不住的膜拜。 “卫剑以《绝神剑经》杀遍中州,得到剑神之名,同时又是大寅王朝轩氏皇族旗下的翰伊十三剑剑首,故也称为卫剑首,乃是元圣至尊,可谓是天下间最强的数人之一。当年寅朝被大武王朝取代,翰伊城中可谓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而这天下间最为风云的剑神便悄然间,带着大寅末代太子——也是轩氏皇族最后的子嗣——轩荆阳,杀出了翰伊城。” 台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听着,生怕漏去任何一个细节。 “剑神本来便寅朝在与大武王朝大战中负伤在身,而带着大寅太子逃亡时,铃铛剑仙以及两千黑甲大军联手,却依然没能拦下他!各种耸人听闻的大阵排布,这位剑神依然从中逃出!当年的那一场场战斗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卫剑神带着轩荆阳一路南下,摆脱了就大多数的追兵,但是却没能摆脱暗武监的追踪。” “当时大雨滂沱,一场大战,便在大布江上的一艘大船上,上演了。” 全部人都聚精会神,生怕漏去一个字地仔细听着,而说到这里,说书先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这是故意吊胃口的手段,虽然都有些心急,但是听书的群众依然沉默地等待着。 “卫剑神死了吗?”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忽然高声问道,在安静无比的茶楼里显得突兀至极。 景阳不由一愣,因为发问的人便是他身边这个孩子。 说书先生险些被噎住,连忙将茶咽下,看着那个发问的小孩教育道:“小朋友,听书要慢慢来,急不得,容我讲述讲述过程。” “卫剑神没死对吧?”小孩子眨着大眼睛,问道。 说书先生看着小孩子的目光,十分的生气,不耐道:“小孩子不要闹!慢慢听着来。” “你又不在船上,你怎么知道过程?”小孩子不服气地说道。 说书先生一怔。 “既然是剑神,怎么可能会死呢?”小孩子继续问道。 说出这样一番话,足以证明即便是这个垂髫小儿,也知晓卫剑死去的事实。 十年前一艘名叫万花流船的客船上,发生了这样一场战斗,最后船只沉没在了大布江上,几乎所有乘客都死去,没有人能够作为见证者,然而暗武监的人却几乎都活了下来,便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而当武朝真正公布这一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真正明白,那位传奇剑神,以及大寅最后的血脉,已经死在了那场战斗之中。 “小朋友,剑神也是人,为什么会不死?”说书先生无奈地摇摇头,索性耐心跟他解释起来。 “卫剑神当然也是人,但是卫剑神才不会死的那么轻松。”年纪虽然小,但是说话却非常有力量,此时这样青涩至极的小脸上,也显得十分郑重,这郑重很滑稽,但是也让人知道他很认真。 场间却并没有人打断他。 “大哥哥你说对吧?”小男孩转过头对着景阳问道。 景阳笑了笑,没有回答。 小孩子的问话并未对说书造成太大影响,说书先生继续进行他的说书,待到场面再度热闹起来的时候,景阳估摸了一下时间,有些不舍,但是还是不打算继续听下去,离开之际,小男孩不甘心地转过头,低声对着景阳问道:“大哥哥,卫剑神没有死吧?” 童言无忌,景阳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想了想,道:“过些年你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谁都有秘密 柳辰依颓然坐倒在地上,下唇被咬出鲜血。 先前的交手虽然只是单方面的防御,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生元境来说,即便仅仅是防御一个元师的三次攻击,都已经让她达到了极限。现如今体内可调配的本就微量的元气已经枯竭,体能也是到达了极限,她随时可能晕厥过去,但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晕过去,所以坚持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视线有些模糊地,看着前方那忽然冲撞到一起的二人,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小心。”轻喊了一声,这是她现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也不知景阳能否听到,而后便不再关注战局,而是开始打坐调息,争取恢复丝毫元气,能够再让她拥有释放武学或者手环的资本。 黑甲少年整个身躯朝后一翻,而后单膝跪倒在了地面上,鼻孔中还淌着鲜血的他,脑海中满是诧异和凝重。 暴雨扎虽然并非高妙武学,然而作为金蒙极其著名的武学之一,自然有其精妙之处,出枪之后便如暴雨降临,密密麻麻c密不透风的攻击便是最致命的一点,然而对方却找到了他一个极其细微的攻击间隙,而后从侧面出手,硬生生将他的攻击打断,足以见得对方的判断力和反应力以及速度。 “我若三甲”这番言论,他也曾听到过,此时看来,倒也不是狂妄厥词。 “或许是个人才,不过依然枉然罢了。我倒是不枉此行,不枉此生。”黑甲心头微微叹息道。 景阳身形落地之后,卷飞了不少残叶,落地那丝毫的停滞之后,便立即再度朝着黑甲少年冲撞过去,一把匕首在其指尖泛起森冷之光。 景阳十分明白,对方的优势便是充沛的元气,以及那些层出不穷的唯有充沛元气为基础才能施展的强大武学,所以他要做的便是近身肉搏,快攻猛打。 与夸平对拼的时候他也采用了这样的方法,不过当时是为了让他夸平的武学无法发挥出作用,此时则是为了不给黑甲少年释放武学的机会。 对他而言,这也是在刀尖上舞蹈,一旦给了对方一丁点的机会,他便会彻底置身在死亡边线。 韩枫城堂户员第一次来到景阳住所的时候,见到了一块试剑石,曾因为景阳懂得剑法感到了惊讶,而事实上他会的不单单是剑法。 打败王空成他用的是肉搏,两招打败了那位生元境中期的韩枫城骄子;白鹿陵杀山贼他用了匕首,数位山贼死在他的手上。 他所擅长的,从来不单单是剑法。 黑甲少年顷刻间便明白了景阳的打算,心头不禁一紧,随之生出一抹赞赏,这种方法的确是和他战斗时候,最佳的做法。 “老辣,沉稳,绝非第一次面对险境,也绝非第一次与比自己修为高的人战斗。” 景阳这沉着的表现和正确的选择让黑甲少年很快在心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景阳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因为面对至少景阳这猛然冲来的身姿,他的确来不及挥枪,也来不及施展武学。 只是瞬息,景阳的身躯离他只有半丈之隔。 本就半跪在地,黑甲少年弯曲的左腿猛然发力,整个身躯如同一根压弯后猛然弹直的竹竿一般,朝后飞退而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便由此微微拉开。 景阳眉头微锁,他要是想要战胜这个少年,那么他与黑甲少年之间的距离不能有太大差距,这样的差距意味着黑甲少年将有出枪的机会,施展的武学的机会。 两个境界的差距,没有柳辰依那样强大可攻可守的符器,他不可能接住黑甲少年的任何一枪,所以他不能给黑甲少年一丁点的机会。 这是他唯一掌握的主动,这是柳辰依用最后的元气给他搏来的主动,也是唯一的机会。 景阳将体内稀薄的元气顿时调配了三分之一,没有玄奥的步法,而是直接简单粗暴的将速度提升数分。 二人之间的这样相持自然不会持续太久,若是速度上的不改变,那么景阳将在两息甚至是一息左右的时间内和黑甲少年再度冲撞到一起。 黑甲少年面色不改,身躯依然在倒退,林间树木丛生,黑甲少年倒退之中左手猛然抓住一根树干,竟是不再后退躲避,整个身躯却是借着这一臂的力量,向着景阳反冲而去。 景阳来不及诧异,即便这样的举动确实让他有些难以理解。相向而冲,二人只是瞬间便撞到一起,景阳的匕首猛然插向了黑甲少年的腰腹。 手上那真实地没有刺入的感觉如此真实,反而握着匕首的虎口受到一阵生疼,景阳心中顿时一拧——他的匕首根本无法捅入黑甲少年的体内。 他犯了夸平同样的错,不过夸平错在自信并且实力不如,而他却是错在失算。 软甲不等同盔甲,一般的软甲,都只具备简单的防御能力,不可能能够抵挡住有这样猛烈的助冲的一刀。 果然是有备而来。 而后景阳的身躯被黑甲少年一拳朝后轰飞开去。 二人之间瞬间又有数丈相隔,唯一的机会也丧失而去。 “一些想法是不错,可是你是在太弱。”黑甲少年神情有些微惘,做出这番感叹,似乎也牵动了一些他的神经,言语中有些伤感般的味道。 景阳咳嗽了两声,跪倒在地的他仰头看着黑甲少年,问道:“为什么?” 黑甲少年似乎遇到这些他看来有价值的送试生,他都会有和对方交谈几句的兴趣,常人理解来或许是惺惺相惜,不过按他理解来说,只是想在最后的这些日子里能多些色彩。 如同面对夸平时一样,黑甲少年对景阳也保持了这样的尊重,没有再出手,而是耐心地等他将话说完。 “枪法让我知晓你是金蒙人。元师,这般年纪这般修为,你已经是旷世天才。身穿绝不普通的软甲,又能躲开监察司的审查进入大试,足以见得你背后有人支撑,而一旦在这里展开屠杀,你也注定死亡的命运。为什么?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天才,会甘愿牺牲自己,来做这样的事情?给你十年,你能做到的绝非现在这样简单。” 黑甲少年对着景阳微微笑了笑,他面容稍黑,五官普通,所以笑起来也并不好看,道:“比起你们的某些人来说,我算不上天才,只不过比你们都要有勇气。” 他长呼口气,望向了北边,天空因月光而星光暗淡,北方的天空更是看不见星辰,长叹道:“我们不希望战争,我们只希望金蒙能继续存在下去。” 景阳并没能理解过来这些言语和透露出的语气究竟还埋藏着什么秘密,而是再度咳嗽两声,道:“金蒙不可能是武朝的对手。” “正是因为金蒙不可能是武朝的对手,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杀鸡儆猴?下马威?”景阳问道。 黑甲少年默然点头。 景阳冷冷笑了笑,道:“不知站在你背后的金蒙大人物究竟是谁,我只想说想的是在太简单,即便你们交出《宇气绝经》,也不可能会阻止战争的爆发。” 黑甲少年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瞳中泛出寒意,“你为什么知道,神武帝想要我金蒙皇室的《宇气绝经》?” “这不算秘密,当年打败了大寅之后,神武帝便四处寻找轩氏皇族的《帝龙谱》可惜未果,否则也不会花费如此大精力要找到那位被卫剑带走的大寅太子。一心好武的神武帝,想要的可不单单是天下,还想要那数千年无人能入的神魔境,《宇气绝经》能拓宽经脉,掌握气与息之神妙,是他觊觎的对象,便丝毫不奇怪了。” “你似乎知道得很多。”黑甲少年眉头一挑。 景阳淡淡道:“或许。” 黑甲少年点点头,“或许,或许你是对的,但是我们总是要做些事情的。” 景阳点头,“我明白了。” 黑甲少年微微躬身,道:“武试结束之后,很快整个天下都会明白了。” 说完之后,黑甲少年将长枪再度举起,看了一眼景阳身后不远处陷入冥想中的柳辰依,而后将枪尖对准了景阳。 看着他神情的漠然,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信,景阳抿了抿嘴,也看了一眼柳辰依,有些犹豫,但是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于是缓缓将袖子挽到了肘弯处。 他心中没有丝毫的底气,动用了自己的秘密,他也没太大机会能够战胜这位元师境的少年,而这禁闭环对于九剑门的某些大人物来说,其实有等同于无,这也就意味着禁闭环很有可能无法将他的秘密掩盖下来。而且动用了禁闭环之后,黑甲少年会明白他的身份,若是自己最终输掉了,那么即便不死,也会有外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抓到自己的把柄。 这是一步险棋,一步丝毫没有保障的棋,但也是现在的他,没有选择的,必须下的一步棋。 黑甲少年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妙的感觉,不再等待,他长枪一抖,将在下一息后出手。 景阳闭上双目,体内那隐藏在符结之力下的金色元气,缓缓活跃起来。 而此时,两人都还未有动作的时候,地面忽然开始震动。 陷入冥想的柳辰依也豁然睁开双目。 三人都有一丝错愕,在瞬息之后,山坡的地面晃动忽然到了极致,土地向上隆起,一条约有四五尺之粗的蛇尾猛然自黑甲少年与景阳之间破土而出! “轰——” 掀起的泥石如瀑布般掀起,而后降下。这等震撼的场景,让场间顿时混乱不堪,粗壮的蛇尾拍在了黑甲少年的身上,强大的黑甲少年顿时倒飞而出! “跑!”景阳拉着柳辰依,朝着后方飞速逃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有些话想说 尘土嚣张,泥石冲飞,一声轰鸣之后,是那尖锐至极的鸣叫。硕大如马车般的蛇头自土地中冲出,一双网格状的双眼冷酷地盯着黑甲少年,猩红的信子颤动着吞吐着。 撞到了一棵树狠摔了下来,黑甲少年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捂着发闷的胸口,看着身前的这只眼睛比自己脑袋的还大的巨蛇,双眼深深眯下。 一双粗糙的手掌,死死攥紧了银色长枪,金属质感极强反射着月光的枪柄,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那剧烈的轰动声无疑极其震撼心神,如同冥王降世一般让人感到畏惧。 谁又能够想到,几人所呆了几乎整整一夜都风平浪静的土地下,居然还有这样一只恶魔蜷缩其中? 那样粗壮的尾巴以及一鞭便击飞黑甲少年,足以证明那只庞然大物是妖兽。 庞大至此,也只能是妖兽,而且还是只体型巨大无比,实力远超巨木熊的强大妖兽!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可怖妖兽的突然出现,也给二人化险为夷的机会。 “我背你。”柳辰依面色苍白虚弱,顾不上柳辰依反对景阳便立刻将她背在了背上,快速地奔逃。 柳辰依的身子比景阳想象中还要轻柔,并没有什么重量,所以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速度。只是十数息,便离开了所处的足足二十丈至高的山坡。 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在这深入云端的高崖上,无论喜欢景阳与否的所有人,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亲眼目睹黑甲少年开启这禁闭环朝他们走来却无法作为,此时见到二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说明已经离开了禁闭环的结界,意味暂时脱离了危险。 景阳背着柳辰依,在这广袤森林中疯狂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已经离之前所处的山坡有了很远的距离,可怖的轰鸣声早已消失在耳畔,但是景阳依旧不放心,又带着柳辰依跑了大约十里的路,才停了下来。 将柳辰依轻轻放下,依靠在树上,自己吃了两颗续命珠,再给虚弱的柳辰依吃了三枚续命珠,二人才渐渐恢复上了体能。 生死一线之间,情景的迅速转换,让柳辰依还是有些恍惚。 “刚才那是什么?”面色苍白的柳辰依看着景阳。 “蛇,天矛巨蟒。”景阳喝了一小口水,把水壶递给柳辰依,喘息着说道。 柳辰依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号,也没有去询问,脑海中满是彭玲死去的那一幕,眼眶不由有些湿润,失魂落魄般地从景阳手中接过水壶。 她和彭玲没什么交情,但是单纯的她,也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彭玲倒下的那一幕,已经在她的心头留下深深的阴影。 景阳也没有去解释,而是神情迷惘地靠着一根树干,望着树叶缝隙间的天空,“你现在很虚弱,之前的伤也没完全好,好好休息一下。” 柳辰依漫不经心接过水壶,十分节俭地喝了一口,水壶的水不多,谁都不想浪费。 俏脸看了景阳一眼,心中却是忍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景阳清秀的脸庞上读不出太多情绪,和他虽然已经相熟,但是毕竟相识不久,柳辰依并不知道现在的他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 肯定不好过吧。 “可能她没有死,黑甲少年的出现,其实都是九剑门的安排,这只是九剑门刻意对我们的考验?”柳辰依看着景阳,紧张透着期待道。 这样的猜测不无可能,若真是如此,之前所有的噩梦也终究是梦而已。 景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要是和他没有交谈,我不排除你这个猜测,但是与他有了一番交谈之后他来自金蒙,他的目的,就是杀死送试生。” 柳辰依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随月光散去,贝齿之间满是表达对这事实难以接受的抵触轻吸。 “你弃权。”景阳转头看着她,声音细微,但是很郑重。 似乎猜得到景阳这句话,柳辰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望着地面的阴影,几分倔强道:“不要。” “她死了,你不要再死了。” “我要给她报仇。” “你和她没什么交情,何仇可报?我想她要是知道,也不会允许你来报仇。” 柳辰依咬咬下唇,沉默无言。 “夸平应该也死了。”景阳长长地呼了口气,心中压着的大石越发沉重起来。 对这样的结论柳辰依又是一颤。 她亲眼目睹了夸平的强大,也见识到了元师那轻描淡写便能将他们摧毁的可怕,若说送试生中有谁能够打败这个黑甲少年,那么无疑只有夸平。 夸平若是死了,那么证明,想要在这汉谷林中击败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她不知道景阳是如何推测出这个结果的,只是知道,他说得,便应该没错。 “我们弃权吧。”柳辰依俏脸怯怯地看着地面道,“现在看起来是不解之局,但是弃权,我们就能把一切都摆脱掉了。” 月光清冷,二人身旁的老树似鬼魂随风摇荡。 景阳冷冷地笑了笑,摇摇头。 他不是一意孤行的少年,也不是莽夫,他知道很多事情坚持去做便是鲁莽和任性,但是对他来说,这很多的事情,都有别样的意义。 “他不可能活着离开中州的。”柳辰依急忙道。 “我知道。”景阳点头,而后神情冷漠地看着二人来时的方向,喃喃,“我答应过监察司,要让他们难堪,我答应过彭玲,会一起进入九剑门,我承诺过的很多东西,都不见得能够做到,但是,我必须去试试。” “我和你说过我有大敌,我要手刃他们,这个黑甲少年,又何尝不是?” 景阳说完这番话,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看向了深入云端的崖壁,“总之,我有些话想问。” 景阳站到了山巅上,将手中的剑朝上指,像是问穹,清秀面庞飘飘布衣,几分潇洒。 只不过现在的他,看似平和的面庞之下,满是愤怒和压抑。 剑指苍穹,也指崖壁之顶端。 万丈崖壁上寒风凛冽,白雪皑皑,诸多大能人在其上衣袂飘飘,却是众人无言。 看着身下这位几分倔强几分潇洒的少年,陆无琴长长叹口气。 袁菲也没有今夜起初和他交谈时的怒意,面色平静,如同足下的寒冰白雪,拒人于千里之外。成熟又圆圆的脸看向了身侧的陆无琴。 “这是违规。” 袁菲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着裹着白雾翻滚的疾风,淡淡道:“已经有了一个月的禁闭,还差这一次?” 陆无琴嘴角无奈地动了动,一手修长的手在胸前环上,叹口气道:“不阻止是为了公平,然而现如今这不阻止,已经是不公平了。” 不等袁菲有何言语,陆无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旁。 袁菲淡淡地笑了笑,转身望向了此处根本看不到的回春阁,里面今日出现的几具尸体,让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凉如冰雪。 陆无琴出现在了景阳身前,沉稳的他如同一把不出鞘的长剑,站在景阳面前沉默无言。 今日似乎很多人都喜欢沉默。 景阳缓缓收回剑,看着这个前几日已经有过一番对话的九剑门大能人,没有躬身行礼,而是皱眉几分质疑。 “他是元师。” “夸平死了之后,我便知道了。” “他来自金蒙。” “知道。” “他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成为元师?” 陆无琴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少年,眼中一丝诧异。 一阵夏夜凉风吹过,二人额前的发丝,都为之摇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称帝 “你为什么知道,他是动用了一些手段的?” 陆无琴薄如剑锋的嘴唇轻张,神情默然地看着身前眉头轻轻锁着,无时不在表达自己心情很糟糕的少年,问道。 景阳看了他一眼,视线转移到山巅下臣服的万木,道:“十六七岁的天才,何其恐怖,谁知道未来他会走到什么地步?少年天才才是国之未来,金蒙中人,断然不可能会支持他来到这里,执行这样几乎是换命的行为,我们两千送试生的全部性命,价值都不见得及得上他一位。” “既然做了,那么必然是合理之事,那么他成为元师必然不是因为天赋,因为这样一切就都不合理。” 陆无琴轻轻地点了点头,既是对景阳这番推测的表态,也是对景阳这个最终结论的表态。 汉谷林中夏夜清凉,二人都显得萧瑟的身影,静静而立。二人的身影一道青涩隐怒,一道沉稳如藏锋神剑,这鲜明的对比,也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景阳问:“死在他手上的,总共有几个?” “加上你朋友,七个。” 景阳转头看着陆无琴,心头的怒意愈发盛大起来,清秀的眉梢,顿露锋意。 陆无琴神情平静,这平静无法不让他想到黑甲少年杀死了彭玲之后那副模样,这平静似乎是在挑衅,是在诉说自己与此事无关。 “她死你们也有责任。”景阳声音冰凉,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怒意,没有半分对前辈的尊重,也没有半分对大能人的畏惧。 陆无琴将手负在了身后,他的身后是一把未出鞘的剑,一份巅峰强者的霸气不经意间便流淌出来。 以他的实力,景阳不过是一个眼神便能消灭的蝼蚁,若是十年前的他,指不定会一剑指到景阳的喉前,算做对自己呵斥的回答。 他终究没有动作。瞥了一眼景阳,望向了这片苍茫大地。 “你是很聪明的人,你应该明白此时的自己是在说气话,但是人就是这样,即便知道这是气话,依然会说出口。” “我没有说气话。”景阳摇头,“你们有责任,为什么凭借手段成为元师的人能够来参加大试?为什么你们没有对送试生进行提醒或者警告?即便不终止大试,不把黑甲少年逐出大试,你们至少也应该告诉我们他究竟多强,多可怕,我们的处境多危险。” “但是没有,你们什么都没做,你们放任一个舞弊者在大试中屠杀,你们放任送试生惨死在他手中,明知这是他人阴谋依然放纵,你们是帮凶,你们的责任,无可推卸。” 陆无琴看向了景阳,道:“从你们的角度看,我们的确有责任。” “从我们的角度看也有,的确,我们应该通知你们一声,至于所谓阻止,我想袁菲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他,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不准动用秘法改变修为,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准杀人。” 景阳深吸口气,死死地盯着这个威名赫赫的中年,丝毫不满意这番说辞,即便他理解,但是依然难接受,尤其是在今夜的事情发生之后。 陆无琴则是同样看着他,似乎终有歉意在心头,他的瞳孔微微移了移,看向了景阳身后的古木。 古木沧桑,树皮嶙峋。 景阳转过身,一拳轰在了树上。 陆无琴道:“我们会在今夜将消息散步出来,你们可以弃权。” “最后他是大试第一?” “可能。” “我要报仇。” “如果报仇的目的是让他死,那么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去,你什么都不必做,也可达到目的。” “他自己死去,和我让他死去,有本质的不同。”景阳深吸口气,回忆起黑甲少年的神情,在他脑海之中忽然活跃起来的,却是一座雄城,一身龙袍,以及那如汪洋般的血海。 “我很看重你,你的稳重,你年轻人该有的嚣张霸气,你的智慧,以及你表现出的天赋以及审时度势的能力,这些都在证明你必将是个强者。”陆无琴望着背对自己的少年,道。 景阳心如止水,虽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九剑门这些大能人如此直接的夸赞,但是依然无法让他生出丝毫自傲或者欣喜的感觉。 “就如你刚才告诉我,你那番话并不是气话一样,或许你比谁都明白什么才是鲁莽。”陆无琴点头,对他的决定表示认可。 景阳转过身,对着陆无琴深深躬了一身。 “你懂礼节了?”陆无琴问。 “一直懂,只是前辈见我的两次,正好我都生气。” 陆无琴的一边嘴角轻勾,笑意难明。 “恳请前辈”景阳的腰并没有直起来,“在我报仇的时候,不要让人洞察到哪怕丝毫禁闭环中的情形,:另外今夜,将现今局势告知其余送试生。” 陆无琴不解,但是并未说出,道:“前者保证不了,后者我们另有处理方式。” 景阳将头抬起两份,仰看着陆无琴,继续道:“我保证最终站着的人,是我。” 南炎之地,却并不如其名般炎热,在这炎炎夏热中,反而比中州北地还要凉爽数分。 南炎之都堪蓝城,午夜时分,城中灯火依然通明,对比翰伊城的雄伟壮观,这座城显得要落魄不少,然而论及危险程度以及戒备之森严,却是丝毫不逊色与天下第一名城翰伊。 狼牙月,打更人在街巷中敲着更,“铛铛铛”的更声从街巷头传到街巷尾,堪蓝城的边缘地也依稀能够听到。 郊外,一座小院坐落在一条河流旁,几根老树盘踞院外,几只夜鸦在嘶啼。 这里是真正意义的荒郊野外,二三里之内只有这么一户人家,寂静万分。 而今夜,一位身穿宽大的袍子,将整个身躯都埋藏在其中的男子,躲过了堪蓝城所有事业,出现在了这里,走入了院子中。 在他进入院子后的数息,数十位身穿黑色衣袍修行者宛如从夜色中沁出一般,悄无声息地便将整座院落层层包围,天空之中一只比寻常鹰隼巨大了一倍有余的鹰隼盘旋,所有的夜鸦惊飞而起。 院子中,一位老妪,坐在小院的石桌旁,望着天空的弯月独酌。 老妪身穿一身花星长袍,整个脸庞是层层叠叠如岸边浪的皱纹。男子进入之后,在她身前径直坐下。 “嗜狼隼,能将其当做小鸟养的,怕普天之下也唯有二分王了。”老妪对着将脸庞都埋藏在斗篷中的男子,垂头做礼,说道。 虽说是女子,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沙哑无比,宛如经历了万年轮回一般,如同戈壁风沙,让人心生燥意。 男子缓缓放下帽子,月光打亮其脸庞,看模样几分阴柔。若是不知晓其身份的人,对他都会很自然地提不起警惕,然而知晓其身份的人,都对他畏惧万分,因为他是南炎二分王,当年南宫军的二当家,现如今南炎实质上的代理掌权人——杨知过。 “早有耳闻‘问天机’徐喜菊徐前辈大名。”杨知过微微颔首,看起来谦逊至极。 然而老妪却是淡淡笑了笑,对比了之,她自然是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谦逊阴柔的男子,实际上却比有着天下第一强者之称的南炎真正主人——南宫蝠,要心狠手辣得多。 “听闻问天机前辈遍闻天机,晚辈今日前来,便是要听前辈一言。” “堂堂二分王,在意我这市井小民的言语作甚。” 杨知过望着她手中的酒杯,酒杯之中荡漾的酒反射着她沧桑的面容以及天空冷月,隐隐间还有嗜狼隼的黑影蹿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在意的便是你这市井小民的言论。” 老妪微微垂首,“二分王元圣之尊,原来也落不下俗套二字。” “前辈看破天机,又如何以俗套自称。”杨之过拿起酒壶,直接仰头长饮一口,并未将酒壶放下,看着老妪,声音顿时长沉,“吾能称帝否?” 老妪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安静地仿佛能够听到院外的河流叮咚。 片刻之后,老妪抬起头,深黄色宛如腐朽蛋黄的双眼盯着身前现如今可谓是南炎至高无上之人。 “二分王,果然如传言般虚伪。” “若是我说我不愿为分王道天机呢?” 话微凉。 杨知过淡淡笑了笑。 “前辈是有家室的人,虽说这普天之下知晓的人屈指可数,前辈这些年也在努力隐藏,但是若是本王愿意去查到,终究还是查得到的。” 话冷而厉,可杨知过的笑容依然很平常,老妪的面容同样依然平常,宛如并没听到这番话。 “前辈是否说错话了,是愿意为本王道天机才对。” 老妪望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命,一步步走未尝不可?喜剧悲剧,不走到那里尝尝,又如何真正体验到滋味?” “本王不要滋味,就是想到知道。”杨知过放下酒壶。 “告诉分王结果,能改变分王的决定?” 杨知过笑笑,“南炎之地的绝大多数人都拥护我称帝。” 这句话已经算是表态。老妪微讽地笑了笑,道:“他回来之后,所谓的民心,还能否依然偏向你这边?” 杨知过神情不改。 老妪将酒杯中的酒仰头而今。 “若是称帝,你将会死。” 杨知过神情微微僵硬,似是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 老妪静静盯着他,昏黄的双眼中,映射不出他的模样。 杨知过站起身来,转身而走。 “本王,就是要做朕。” ps:有没有注意到杨知过从一开始到末尾自称的变化?晚辈,我,本王,朕,高中语文提问,这样的自称变化体现了人物怎样的心里变化,可以判断出人物怎样的性格?以及作者想表达什么? 周围太吵,头都吵昏了,没有润色,回头会小修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一百年,一万年 “事实上,很多送试生都过不了今晚。”与陆无琴谈话之后,景阳离开了山巅,和柳辰依对坐在林中,说道,“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会没有太多的人能够帮忙。” 景阳的神情十分平静,和陆无琴有过谈话之后的他似乎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之前虽然看似平静,但其实他已经是陷入了暴怒的状态,整个人都差一点爆发开来。 天空已经开始隐隐发亮,晨曦将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到来,从东边散发而来的暗淡光线打在天空,柳辰依苍白的脸色也被映衬得愈发清晰。 “为什么?”她抬起头,不解地问。 “我之前和你说过,会有变数,昨晚那条蟒,便是变数。妖兽之前一直很安静,即便有动作也是很小的动作,大部分的妖兽都始终沉寂着,而一旦妖兽的动作出没变得频繁起来,那么也象征着这真正的妖兽暴乱会降临。”景阳解释道,“昨夜我和你离开的时候,我见到了很多妖兽活动过的新鲜踪迹,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频繁,所以便知道,昨夜应该就是妖兽彻底展开进攻的时间,这样的进攻,也将一直持续。” 柳辰依面色一沉,道:“很多送试生都淘汰了?” 景阳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我并没有向前辈证实这一点,但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天矛巨蟒那样级别,近乎等同于运元境巅峰的修行者,其战力是绝大多数送试生都无法抵挡的。” “另外,前辈允诺了今晚向送试生们散布黑甲少年这一消息的承诺,所以依然选择留下来的送试生,应该会少的可怜,会选择帮助我们的送试生,同样少得可怜。” “仅仅凭借我们二人的实力是不够的。”柳辰依垂下头。 “应该还有一些送试生存在并且会选择留下来,彭玲之前说过有很多送试生是以团体存在的,我们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景阳道。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让他们出手吗?” “现在也不愿意。”景阳耸耸肩头,“事实上,我并不是什么救世主,没有这么伟大,去面对黑甲少年这样危险的事情,若是没有仇恨驱使,只让我一人去做虽然我不会有怨言,但也不会十分心甘情愿。” 景阳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对于常人而言如此坦然地表露真实思想或许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却说得理所当然,事实上也的确理所当然。 大寅残余若是全部知道他的行动,必然会全部反对,因为太危险,对于绝大多数的残余而言,只要他活着就好,任何危险的事情都没有做的必要,毕竟“皇”这一角色,仅仅作为信仰这样得精神领袖就已经足够,没必要亲力亲为,去做随时可能让自己死亡的事情,替一个民间小女子报仇,无疑更加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柳辰依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反感的情绪,到并非她有多么善解人意,只不过对于人本身的劣根性但凡是个人都能够理解。 “此时已经不是我愿意与否了,我不可能单独胜利,所以必须还有其余人和我一起去战斗,他们不想死,同样,我也不想。” 柳辰依看着他点了点头。 景阳望着她的俏脸,心中一软,一种莫名的不公平感滋生在心头。 自己亲口说出需要有人一样去付出去冒险,但是却偏偏不想让身前这位单纯的女子做同样的事情。 就好比一位看似伟大的人说人人平等,无论男女老少人人都需要劳动贡献,但是又偏偏将自己懂事的女儿藏在房中,不让人知晓一般。 “你弃权好不好?” “为为什么?”柳辰依面色一凝,眉头轻轻地皱着,看着景阳不服气地问道。 甚至隐隐间撑了撑自己的身子,似乎准备站起身来,好生质问这个说话自相矛盾的少年。 景阳叹了口气,有很多酸涩的话语在心头,然后喉间却如同有巨石相阻,那些话语,便是说不出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想你死。”景阳垂着头,看着地面的落叶。 夏日的落叶不如秋日缤纷,但是同样纷纷洒洒。 几根老树的粗壮树根突出地面,将这些树叶微微隆起,本就倾斜的土地,更是显得凹凸不平。 柳辰依的面色悄然间变化,好比白雪之上缓缓落下了几朵花瓣一般,几分娇艳,惨白之中又几分凄凉。 “我不会死。”柳辰依咬着下唇,看向了景阳,“我弃权。” 三个字忽然灌入耳中,那份不安的情绪顿时化作放心而又紧张地加速心跳,景阳蓦然抬头看着身前的曼妙女子,“真的?” 柳辰依看着他,点了点头。 俏脸上依然看得出有无数个不情愿。 事实上虽然她外表柔柔弱弱,内心则是十分好强倔强,这一点和彭玲倒是十分相像,要让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语,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我觉得很可笑,一个黑甲少年,让这么多送试生都团团转,也很让人生气。”柳辰依瘪着嘴说道。 她心中十分苦涩,短暂时间内发生的种种,原本对着一切都保持着绝对热情的她,现如今却疲惫不堪,对这新鲜的一切再也生不出一丝的喜意。 “其实很简单,一个元师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是也不可能面对如此之多的送试生,所以是逐个击破,而且知晓他存在的送试生也不过就这么些,充其量也就十来个,若是群起攻之,付出巨大代价,我们是可以打败他的。” 柳辰依道:“事实上就是没有送试生愿意率先做这个代价对吗?” 景阳点点头,“不知道这个情况是第一,即便知道这个情况,也没有送试生愿意自己去付出这个代价来成全他人,这是第二。” “现在第一应该解决了,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第二,对吧?”柳辰依问道。 景阳看着她,点了点头。 天空愈发明亮起来,东边甚至挂起了云彩,崖壁顶端也在云彩之中若隐若现。 “我弃权之后会不会进不去九剑门?”柳辰依嘟着嘴,望着东方的天空,心有不甘地说道。 景阳也看向了东边,不过他看的是那深入云端根本看不到的岩壁顶端,道:“武试看的是天赋修为,以及品性,每一个送试生都会在审阅人的观察之中,我与你相处最近,我所看到的,便是审阅人所看到的,比起那些送试生哪怕是比起我,你都要出色太多。” 柳辰依瞥了景阳一眼,好看若秋水的眸子闪动,“撒谎。” 景阳看着她面色平静地摇头,“没有。” 柳辰依轻轻踢了他一脚,“你真呆。” 突入起来的举动和话语让景阳一下怔住,困惑地看着她。 “答应我,我要在九剑门,看着活的你。” 说完,她伸出自己手,洁白的小手指微微翘着,像是垂钓的鱼钩般,伸出一个小弯钩。 和她之前做过同样的事情,景阳知道,这是承诺。 景阳也伸出自己的手,和她拉成了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柳辰依左右摇摆着手,像是一个荡漾的秋千,荡漾在二人的心田之上。 像是湖泊中忽然漂泊其了扁舟,像是扁舟上忽然唱响了渔歌,像是渔歌中朴素但是幸福的唱词,二人的心头上,都环绕起了一道难言的甜蜜味道。 这味道很羞,像是酒后的冰清丫头。 “一万年。”景阳把这只小手握在了手里。 柳辰依脸上浮现一抹嫣红,这样的感觉她从未有过,除了羞还是羞,羞垂着头看着地面,羞道:“我我弃权之后的续命珠,记得要吃掉。” “还有,一定要给彭玲姐报仇。” 声音都甜甜糯糯起来。 景阳看着羞赧至极的她,坚定地点头。 ps:初中时候给一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写“诗”,当然,这个诗要加省略号,因为那种其实很肤浅的东西算不上诗,李太白那样的作品才能叫诗,现在想来自己写的那些东西还真是对“诗”这一词的侮辱,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其中的一句“冰清丫头酒后羞”,文上的那个比喻就是借了当初的这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阳光下,庭院里 黑甲少年身上的黑甲有着道道痕迹,像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又像是被利剑所致,再加上夸平一刀并未彻底洞穿软甲只是在表皮上撕开的微微裂口,整件软甲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 黑甲少年黝黑的脸颊上也有着数道血痕,不过双眸中的神色彰显着他依然优良的状态,神情十分冷峻,好比昨夜面对的那只妖蟒。然而他比妖蟒更可怕的是,他更强,而且更有智慧。 身上狼狈不堪,但是他终究没有被那只妖蟒击败。 黎明之中,一身黑的他在这广袤森林中穿行。 所行走的方向,赫然便是景阳与柳辰依离去的方向。 他的目的就是杀死送试生中的天才,在监察司提供的名单中,有两位是监察司提名协助的,还有几位是希望他来淘汰的,景阳赫然在列。 监察司之所以提供这张名单,无非有很多庙堂之争在其中,恰好被他所利用,给他提供了诸多便利。 知道自己拿到了文试甲一作为主要原因,再加上昨晚的事情,他肯定这个黑甲少年现如今是将自己当做首选目标的,所以在柳辰依弃权之后,他的脚步便没有停下来过。 他需要在对方找到自己之前,先找到自己需要找到的人。 景阳的囊中还有七颗续命珠,身上有一把长剑,还有他万般拒绝,依然无法推脱掉的,柳辰依的手环。 身边之前一直有人相随,此时只身一人,蓦然安静之后,心静如止水。 一抹往日里他人见不到的冷静和严肃浮现在他清秀的脸庞上,若是有人能近距离观察到他对周围环境进行观察的细节,还会发现他出人意料的老练。 他真的很擅长,绝境逢生。 况且,现如今的情形,对比当年,甚至是卫剑对他的磨练,都远远称不上绝境二字。 走到一处干涸的小潭旁,景阳喝了一口水壶中的水,拿出自己绘制的地图,继续绘制起来。每走大约两个时辰左右,他便会对地图进行补充绘制,依靠当初自己与彭玲相遇之后,彭玲所绘制的那一部分,来推断那一伙团体现在大概的位置。现在距离自己预测出的范围,已经又近了一步。 在地图上仔细地勾勒之后,将地图收回包裹里,景阳便继续向前赶路。 午时的阳光热烈,将整座落谷城都照得一片明亮。 光线擦过屋檐黄瓦,在地面打出一片屋影,大榕树下的荫凉看起来便如同夏日的绿豆汤一样诱人。 袁菲站在一座庭院内,身穿一身红色衣袍的她,显得几分娇艳,以前稍微显得臃肿的身形,被这衣袍勾勒的只剩下饱满,阳光之下,宛如一簇火焰。 大榕树下一位黑衣男子正在扫着地,将落叶堆在一起,好似一顶尖帽。 庭院中另外还有着七位黑衣男子,还有一位坐在窗前刺绣的妇人。 妇人始终在穿插针线,始终未曾将视线落向庭院中的袁菲,黄木窗框中的她,从外面看起来如同画中人一般祥和。 庭院中的绝大部分黑衣人,也在自己忙活自己的事情,宛如并没有一个陌生来客的到来。 袁菲在场间显得格格不入。 显然她也并不在意自己能够融入这个环境,没有丝毫不自然地看向了坐在摇椅上一位黑衣中年。 在袁菲的目光下,这位不断摇晃着摇椅好似在午眠的中年男子并未睁开眼睛,却是轻轻问道:“不知阁下是?” 袁菲的神情默若冰山,淡淡道:“九剑门讲师袁菲。” 穿针引线的妇人手中的活一顿,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一眼也将袁菲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从而场间唯一的两位女子对视了一眼。 二人的神情都是平静,视线也都是平静,就好比寻常菜市场中两位同是买菜的妇人,在路过同一个摊位时那样偶然的对视一般,双眸中没有对方的样子,只有匆匆掠过,十分寻常自然。 妇人垂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 黑衣中年打着扇子,微微睁开眼,眼睛像是一道门缝般打量着庭院中央的红衣女子,“九剑门讲师无数,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有个讲师叫袁菲?” 袁菲看了他一眼,道:“袁菲阅人无数,之前为何从未见过,有胆量在九剑门眼皮子底下调查我九剑门弟子的傻子?” 这等语气平淡但是话语中的火药味让场间的气氛都顿时凝重了一分,其余的黑衣人们的身体也都在这话音落下之后而微微僵硬了一瞬。 黑衣中年心中却是诧异,想不到这个看似和蔼的妇人,却是如此性情。 轻轻地扭了扭手,示意身边的黑衣人不需紧张,这样的谈话的到来是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也十分自然。 “钱将军知会你们的?”黑衣中年费力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袁菲将视线收回,白皙的面庞上一片明亮祥和。 缄默表示默认,这位黑衣中年便不再就此问题继续深问,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相貌本就看起来深不可测,这分笑意更是显得他有些莫名的可怕。 “十年前,九剑门也好,通天派也好,你们五大宗门都不可能想到有人会将你们收入麾下,也不会想到有一朝一年,朝廷会介入你们的招徒大试,进行身份审查,然而十年后”男子嘲讽地笑了笑,从身旁的木凳子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现如今的局势,调查你们的一两位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袁菲微微眯眼。“若是阁下觉得我九剑门是好欺凌的,大可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声音瞬间降至冰点,黑衣中年这番话语,真正将她激怒。 在话音刚刚响起的时候,一道冰凉的光芒,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便自她的袖口伸出,缓缓凝固在了场间。 不过是剑尖,不是荷尖。 她是九剑门讲师,大元师的修为,此时锋芒毕露。 “去给讲师拿张椅子,然后给讲师倒杯茶。”黑衣中年看向了她袖口露出了一般的短剑剑刃,神情依然自若,摆摆手,向着身旁的一位黑衣人招呼道。 黑衣人颔首,朝着屋中走去,很快便拿着椅子和茶水出来,将椅子架在了大榕树下。 “那里凉快,讲师在那里,我们也好聊天。”黑衣中年指了指椅子说道。 袁菲不动了数息,而后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见袁菲坐下,二人视线齐平,黑衣中年对着袁菲颔首。 “事实上,讲师会因为我这番话动怒,不正是因为我所说的是事实吗?” 黑衣中年看着她,“诽谤会让人动怒,道出真相,又何尝不会?” 话音落下,黑衣中年的手掌,一点点地握成拳,一道绿光闪过,一副为他量身打造的钢甲拳套便凝现在他的拳头上,谈及锋芒之意,不如袁菲的剑,但是其狂放盛气,却是丝毫不让。 他身后的黑衣人,数息前内敛安静,此时便纷纷如同一尊尊随时出鞘的长剑,隐有锋芒。 唯有妇人,仍旧在缝补。 风吹过,先前才扫好的落叶又吹得满地都是。 劲风吹得落叶乱,此中良人心不安。 袁菲仿佛置身事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休得无礼。”一直缄默做着自己事情的妇人此时却是忽然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寻常,就如同平常的妇人,语气恬淡,恍然长辈如同在教训自己子女,然而就是这样,所有的黑衣男子,顿时纷纷敛去了锋芒。 “讲师既然是来聊天,陪她好生聊便是。”妇人顿下手中活,看着袁菲道。 为首的黑衣中年转身颔首,手中的拳套渐渐隐去,好偌无事地再喝了一口茶,从新坐会了摇椅上。“讲师是来警告的,还是来提醒的?” 袁菲淡淡笑了笑,也仿若之前没有不愉快发生一般,道:“给我个理由。” “之前这里一直没有人住,你们是在大试开始之前才住过来的,你们是护送人,并且是护送一个女孩,但是请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调查那个少年。” 黑衣中年身子往前伸了伸,道:“讲师原来也调查了我们?” “无碍,这里是九剑门的地盘,九剑门自然有权利做这样的事情,讲师想知晓原因,告诉讲师便是。”妇人缝补着,漫不经心地插口道。 黑衣中年点头,笑了笑,对着袁菲道:“我们护送的送试生,乃是刑司侍郎柳唐的女儿,因为生得太美,又为了防止他人对她不轨,所以做了易容,不让人认出来,而那位少年,是唯一一个在易容之前和小姐见过面的,所以,我们调查了一番少年的身份,以防不测。不知这样的结果,讲师满意与否?” 答案未必满意,因为答案未必是事实,然而在不知道事实之前,她不可能真正去追究什么。 袁菲最终离开了小院,在离开之际,妇人和她有第一次对话。 “不知道,武试结束了没有?”妇人翘首问道。 袁菲望向了监察司官员所处的阁楼,眯眯眼,“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找的是你们 汉谷林的地形相当复杂,坑洼之地极其之多,地势也险峻不一,在其间赶路,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汉谷林本就是经过人为改造的森林,本身便是九剑门饲养妖兽的地方,很多地形的险峻,就是刻意而为。 路途上的妖兽逐渐活跃,景阳一路走来,也遇到了许多的妖兽活动痕迹,岩土狼c巨木熊,甚至是体型十分之小的火天妙鼠,其踪迹都发现了数次,他都很老练的避开了,即便是遇到无法避开,他也都在第一时间选择逃离,运气和经验,让他一路平安。 在高度紧张的赶路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今天已经是进入汉谷林的第九个日子。 实际上现在的汉谷林危机重重,比起才进来的时候要危险数倍,之前潜伏的妖兽现在都活跃起来,这也导致景阳一路走来见到了许多的战斗痕迹,同时,这也导致他没有碰到任何一个送试生。 本就有些没有任何动物,苍凉的味道,此时更是突兀到极点。 他知道自己身后还跟着那个黑甲少年,路上他也没有去设置任何的障碍或者陷进来埋伏他,因为在这样的境界碾压面前,设置的陷进毫无意义,元师的修为,已经足以纵横现如今的汉谷林。 “一路而来人为活动的痕迹很少,相反妖兽痕迹挺多,大致推算,汉谷林现今的送试生可能最多只有百来人。”走在一处山脊之上,景阳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此前他还在疑惑九剑门会用怎样的方式来知会送试生黑甲少年的存在,现在他大致明白了,九剑门曲线救人的手段。 通过妖兽的强烈活动,可能比九剑门最初预定的频率还要大得多,目的就是让送试生们飞速的淘汰,这的确是一种没有打破公平,又能很大程度地保障送试生安全的做法。 九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果然不可能会愿意将公平打破。 景阳爬到了山巅之上,眺望开来。 按照他的预测,彭玲之前遇到的团队应该就会在这一片区域。 其实从这个计划的一开始,到此时,景阳心里一直有些不安,毕竟推测只是推测,虽说那样一个分工完善的团体,会被妖兽端灭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但是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山巅风凉,景阳捋了捋额前的发丝,看着一片祥和的广袤森林,环绕着这片森林的崖壁也给人一种十分强大的压抑之感。 蓦然,景阳的后背感受到几缕凉意,身体顿时微微绷紧。 “放下你手中的箭,还有包裹。”唯有风声的宁静的山巅上,一声突兀的男声传来,一位线条坚毅的少年从灌木中走出,弓弦拉得隐隐作响,箭矢所指,便是景阳。 走到和景阳大约百步左右的距离,少年便站定了身子,没有丝毫懈怠,手中的弓弦并未松开,若是景阳有什么轻举妄动,他的箭矢将会在第一时间射出。 老练的举动无不彰显着,他是一位老箭手。 少年皱紧眉头,看着没有任何举动的景阳,冷声道:“放下你的包裹和剑,需要再重申一遍?” 景阳神情冷冽,背对着少年的他,看着山下的壮观之色,自信道:“你射不中我。” 余光微微一瞥手上那柳辰依的蓝色手环。 能抵挡住元师的攻击,自然也能抵挡住这少年的一箭,若不是收下这手环,柳辰依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弃权,这也是景阳的一大屏障。 少年笑了笑,道:“单枪匹马能在这样的妖兽冲击中活下来,当然有些本身,只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 说完之后,窸窣的声音开始由远及近,一位位少年,便从山巅的各个方向走出,十一位少年,便将他围在了中央。 这些少年的模样都显得极其狼狈,很多少年的脸上还有血痕,没有水能够清洗面庞的他们,看起来脏到了极点,事实上这么长的日子没有洗澡,每个人身上都有股浓厚的汗臭味道。 若非这里是汉谷林,往日衣冠楚楚春风得意的他们,此时手握各种兵器的落魄模样,都会被认为是地痞流氓。 察觉这这些少年的出现,景阳蹙了蹙眉头,因为他的确没有发现这些少年的踪迹,事实证明,他还是大意了。 一位身形肥胖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看起来市侩至极,像极了露蒙街里那位杀猪匠的儿子,满脸油腻的他对着景阳笑了笑,道:“兄弟,放下你所有的东西,然后弃权。” “为什么你不选择接纳?”景阳倒是显得没有紧张之感,问道。 “事实上若是日子再提前两三天,我们会选择接纳,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越来越少,那么也就意味着,排名愈发清晰了,我们现在的人手已经足够,你这样的独行者,只能做我们的垫脚石。”肥胖少年旋转起手中的短刀,像是玩世不恭地公子般说道。 “事实上,我找的就是你们。”景阳转过身,看着已经比起九日前消瘦了数分的叶堂。 现如今还活跃着的少年已经是少数,以团体活着的少年同样极少,甚至可能已经没有。彭玲之前给他描述过这个团体,使用弓箭的送试生在这里极其少见,因为这种兵器的确很不利于在这种地形作战,所以当箭手才出现的时候,景阳便有直觉自己找到了要找的人,而这肥胖少年出来之后,一切便完全明了了。 肥胖少年,也正是叶堂,那个淘汰掉自己的伙伴,并且成为这个团体头目的叶堂。 叶堂身侧的少年楼檀修看了一眼肥胖的叶堂,而后微微皱眉打量着景阳。 叶堂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持弓的少年。 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之后,这位持弓的少年也已经有了极大的话语权。 持弓少年并没有看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景阳。 叶堂扭回头,舔了舔干褶的嘴唇,道:“找我们干什么?” “你们之前放走了一个女孩。”景阳道。 这些少年不由面面相觑,最后都偷偷瞄了一眼持弓少年。被他们淘汰的女孩有好多位,但是他们放走的女孩,仅仅只有一个,而且还是这位持弓少年的所为。 景阳看向了持弓少年。 少年的弓弦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松懈过一分,而拉开的弓弦也宛如定格了一般幅度没有改变,也没有颤动丝毫,扎实的基本功让景阳不由暗暗佩服。 绝大多数的送试生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在修行天赋上极其突出的他们,能够有耐心和时间去磨练一项技艺,这样的送试生已经十分稀少。 景阳道:“想必阁下就是彭玲口中的那位射手?” 持弓少年面不改色,冷冷道:“若是你认为搬出一个我放走的女孩就能够让我分神,也就太低估我了。” 不去在意他的话语,景阳面色微微苍白,自顾自道:“她死了。” 汉谷林中几乎没人用过这个“死”字,因为在这里不可能会死人,而景阳的语气和面色就是在向众人阐述一个足够让他们震惊的事实。 楼檀修蹙眉道:“你说什么?” 景阳吸了口气,凝重道:“有一位自金蒙而来的少年,身穿黑甲,手握长枪,不知道运用了什么手段拥有了元师的修为,他通过欺骗监察司,拿到监察司的禁闭环,禁闭环能够隔绝汉谷林虚化阵的作用,所以,他在其中能够杀人。” 所有少年都纷纷吸了口凉气,叶堂眯了眯本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道:“我们为什么信你?” “因为我没有撒谎的必要。” “我们没有信你的理由。”叶堂摇头。 景阳看着楼檀修,对方那思索的神色让景阳明白,这个少年是他最便于交流的对象,道:“我知道我暂时拿不出什么理由来让你们信服,但是我想,你们之中总会有人会相信我。” 楼檀修沉默不语。 “你和她什么关系?”持弓少年面容终有丝丝改变,开口道。 “朋友。”景阳道,“我和她都是来自渝南陵韩枫城。” “韩枫城?”叶堂嘀咕了一声,蹙着眉头觉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韩枫城?你是那个放狠话挑衅监察司说要拿到前三甲,并且罢黜监察司官员的那位?”一位少年忽然失声道。 叶堂恍然大悟,也想到了这个地名觉得耳熟的缘由。前些天在落谷城中,“韩枫城少年”这几个字,可谓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全场顿时哗然。 “我们更加没有信你的理由了。”叶堂冷笑一声,“极有可能你是在撒谎,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帮你解决掉监察司派来淘汰你的人,拿我们当枪使?” 所有的少年纷纷蹙紧眉头,盯着景阳,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桀骜不驯,本就让他们没有什么好感的韩枫城少年,就更有万死的必要了。 “你自己也说了是极有可能,而不是一定。”景阳道,“为什么要一棒子打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按照他猜得到的来 这汉谷林中除了绿荫之外没有任何生机,单调的景色看久了难免乏味,景阳的心情也被渲染得几分烦躁,只是他明白,这份烦躁其实和景色无关。 叶堂松了松身上已经满是泥垢的绸缎短衣,肥脸上的汗珠开始滴滴滚落,用被晒得不如前几日光白的手臂擦了擦汗水,看着景阳嗤笑一声,道:“我说了,我们没有信你的理由。” 景阳有些不喜,哪怕知道这个肥胖少年这番态度情有可原,但是现在的他必须杀死那位黑甲少年,倒是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通情达理。 “我不需要你相信。” 景阳对着他寒声冷漠道,而后不顾叶堂的反应,微微扭转身子,看向了持弓少年,以及楼檀修,颔首之后,又看向了脸色煞青的叶堂。 “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是领袖?请问你何德何能?”景阳道,“为什么你会认为你信与否能够代表他们的态度?为什么你认为我的到来就是对你们有利可图?为什么你就认为,他们不会怀疑你现在的决定是在让自己有利可图?” 叶堂再度变色,几分怒意浮现在胖脸之上,然而本就认为自己领袖地位并不根深蒂固的他,不由环顾了一眼自己身周的这帮暂时聚拢在一起的成员。 楼檀修和持弓少年的神情都有些微微的松动,虽然细微,但都落入了叶堂的眼中。 “我是阔潭城衙门里捕头叶及的儿子。” 身份便能证明自己的正直,他只喊了这一句话,而后怒然看向了景阳,“你认为你几句话就能够动摇我们之间的信任?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景阳笑了笑,道:“苟且的活。” 说完之后,他环视了一眼这些数丈之外围绕他的少年,道:“可能你们也真的认为我是有利可图,但是你们这么多人,我孤身一人,我能图什么?让你们帮我解决敌人?你们可非兵器,而是活生生的人,我说过那来自金蒙的黑甲少年是冲我们所有送试生而来,你们有自己的分辩能力,到时候自己分辩即可。” “黑甲少年的目的就是制造一起震惊中州的大事,展现出他们的手段,威慑随时准备北伐的武朝大军,送试生中他选择的对象极大多数都是豪门弟子,所以同时他还能对中州造成极大创伤。如此多送试生被一个金蒙少年杀得溃不成军,只怕让天下人耻笑。” “你们不是在帮我,请认清这一点,你们是在捍卫中州的尊严。” “另外,九剑门可并未说过在这里活得越久成绩便越好,你们选择退却,保全了自己,可也不意味着能够进入九剑门,试想哪个宗门会要贪生怕死之徒?” 说完这番话之后,少年纷纷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凝重,景阳的话无疑让他们心中开始摇荡起来。 见到他们的神色,已经开始真正相信自己,景阳心中才松了口气,他的确暂时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虽然自己脸上有淤青,身上也十分狼狈,但是这些东西都无法证明黑甲少年的存在。 叶堂看着神情动摇的成员,额头上的汗水不由多了数滴。 本身他自己是并不相信景阳的话语,然而他清楚的是,无论景阳说的是真是假,都对自己极其不利,他不可能让自己去以身犯险成全景阳,也不可能会为了所谓的中州利益及尊严而去傻到挑战元师。 为了在这里安然活下来他暗算淘汰掉自己的同伴,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加安然他千方百计组成了这样一个团队大大增强了自己活得更久的资本,现如今他又如何舍得再度置身到真正的危险之中? 胖手握成拳,像是一个巨大的白面馒头。 “我们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试你的谎言。” “我也在用命证明自己不是在撒谎。”景阳垂头诚恳道。 叶堂冷笑一声,道:“总之,在事情彻底清除之前,我们不会去冒险,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有那么一个黑甲少年,那么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解决掉他,你存在与否都不管紧要,不过你,休想利用我们。” 说完,他便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再怎么说也是头目,见叶堂拔出刀,诸位少年,犹豫了数息,也将兵器指向了景阳。 景阳叹口气,事情的进行果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他应该有不少续命珠,哼,前三甲?不过笑话。”肥胖少年嗤笑道。 “咻——” 持弓少年架设了良久的箭终于发出,将空气都刺出一道嗡响,全神贯注的景阳手臂顿时一抬,手环都开始渐渐旋转起来。 然而他愕然发现,自己的速度,不可能比箭快。 “噗——” 箭终究射在了肉里,血肉如莲花绽放,而这一箭的威力,比想象中要大出很多。 叶堂青面顿时变成了病白。 箭射在了叶堂的后背,正对心脏的位置。 剧烈的疼痛以及窒息之感瞬间至叶堂全身上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持弓少年,发不出一声呻吟,便轰到在地。 白色的光华笼罩了叶堂,他的身躯缓缓消失在了场间,。 持弓少年将弓垂下,看了一眼叶堂淘汰之后留下的续命珠,走上前对着景阳颔首道:“我叫胡鱼白。”说完,对着景阳伸出了右手。 景阳伸出手与之相握,诚心道:“谢谢你选择相信我。” 楼檀修走上前也与景阳握手,道:“事实上,无论相信你有否,我们都不想在继续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所以这一箭,应该也是为了自己?” 楼檀修看向了胡鱼白。胡鱼白点头。 “叶堂这个人自私自利,往日里的一些做派我们就已经极其不喜,这也算是他应得的。”八位少年中的一位,唾道。 八位少年也将兵器手下,对着景阳颔首道歉。 “没有道歉的必要,不过我的确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个黑甲少年来自金蒙?”楼檀修蹙眉。 景阳颔首。 胡鱼白则是犹豫了数分,看着景阳道:“她真的死了?” 景阳深吸口气,再度点头,道:“她和你们分开之后,我们便相遇了。我们知晓了黑甲少年的存在之后,将黑甲少年引诱到了夸平的身旁,想要借助夸平力量再加上我们的出手,来击败那位黑甲少年,结果却被那位黑甲少年察觉,并且将计就计,将我们逐一击破,本以为他只是个出色的天才,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位元师,夸平战死,她” 他们的计划本身没有问题,然而从黑甲少年直接来到他们的埋伏地点便可以看出,黑甲少年早就察觉了他们藏身的位置,并且绕开了他们的视线到达了夸平的身边,而后逐一击破,辛苦设计的计划,反而是给了黑甲少年的方便。 这等耻辱和自责之感,让景阳的拳头死死地攥紧了起来。 “意思是,他不单单是个元师,而且是个战斗能力突出,同时还具备极强追踪能力以及敏锐思维的天才?” “嗯。”景阳点头,“修为是通过某种手段达到的,但是那些能力,却是需要天赋和毅力的,所以这次的计划,金蒙应该已经计划良久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你有计划吗?”楼檀修问。 “他的目的是杀死我,所以他一路上都有追踪我,我没有弃权,他猜得到我是要杀死他,他也应该猜得到我大概的计划。因为现如今的局面,我也只可能有两个计划,一个是找到为数不多的送试生联手并肩战斗,一个是利用妖兽,来达成目的。” “为什么他一定要杀死你?杀死更多的豪门子弟不是更有价值?”楼檀修不解。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之前表现出的实力让他觉得我有死的必要。” 胡鱼白疑惑道:“他知道你的计划,那你打算怎么做?” 景阳道:“就按他猜得到的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缘与理 天空开始飘散烟雨。 黑甲少年来到了群山之下。 烟雨袅袅将万山点缀如水墨画,虽说是除了静物便渺无生机的森林,此刻也充满空山新雨后的心怡。 稀薄的雨水在破旧的软甲化作颗颗细水珠,黑甲少年蓦然抬首,水珠颗颗洒落,他的视线投向了林中深处。 视线穿过千山万水,穿过风云细雨,是神秘莫测,连夸平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林中至深之地。 他的眉梢微微一挑,随之冷冽的面容中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而后朝着林中走去。 静谧的林中,他的侧面的一根古树其茂密枝叶掩盖的树梢之上,则是缓缓传来一声女声。 “你杀了刘星?” 声音轻柔,却又带着撕裂,似是悲痛,似是不忍。 黑甲少年缓缓扭头望向树梢,树叶上的雨水不断滴答,被冲刷得只剩下清新,而这清新下掩埋的人,其意则是格外浑浊且浓烈。 “没错。”他仿若置身事外般淡定。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 “霍花兰霍大小姐擅长各种秘术,若是得不到这样的消息,我才真的要好奇了。”黑甲少年转身,手掌一紧,元气陡然喷薄而出,一枪朝着树梢刺去。 空中轨迹上的雨滴纷纷炸散成雾气,茂密的树叶如同破浪般朝两侧拨开,一位身穿紫衣的贵族女子,赫然其中! 而这紫衣女子,正是前些日子叮嘱了刘星的霍家大小姐霍花兰,九剑门送试生中屈指可数的运元境之一! “我要你死!” 紫衣女子凝脂肤色顿时怒红翻涌,一把软剑自腰间腰带弹出,灵蛇起舞而后骤化钢铁,将雨滴拍向远处,剑向着黑甲少年刺去! 金蒙与中州相邻,金蒙地处中州之北,冬日极寒。 而金蒙的北方,则是万丈冰原,寸草不生,一年四季都是极寒。 金蒙都城鎏金城,就偏偏处在这万丈冰原的边缘地带,与春夏分明的土地相接,可是又偏偏不在那温土中,虽说没有冰原深处那般寒冷,却是常年冰雪不断,整座雄城如同一座冰雪掩埋的城市。 鹅毛般的大雪在这炎炎七月中飘舞。 一座奢华的宫殿仅次于皇宫的宫殿之中,不少的丫鬟在玩着雪,推着一个个的雪人,银铃般地嬉笑声在一位身穿貂皮大衣的中年男子进来之后,便立即化作了乖巧的沉默。 中年男子坎肩以及绒帽上的雪,已经不浅,似是走了些路程,神情自若。 从她们中默然走过,待到彻底消失在院子中之后,所有的丫鬟才松了口气,不过经历了先前那番压抑,她们却是无法再向先前那样没有心理负担地嬉皮了,而是很快散去,做自己的活。 轻车熟路地转过几道走廊,身穿貂皮的中年男子,很快走到了一间房中。 打开屋门那一瞬,一股温暖的气流,便铺面而来,与屋外相反,屋中温暖如春,一壶热酒,正在炉子上灼烧着。 一位看不出年龄,身穿破烂布衣,裸露出上半身,浑身上下都是褶皱老皮的极其丑陋的秃头男子,正在火炉旁的雪豹皮上打坐。 酒香自壶口溢出,上等佳酿独特的美味充满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肉眼可见到的,一缕缕白色的水汽氤氲而起,自他的鼻孔吸入,而后便再也没有呼出。 秃头男子没有呼吸,而只有吸。 这样的画面没有让中年男子神情有丝毫改变,平静的将坎肩取下,在门口拍了拍雪,然后关上房门,在秃头男子的对面坐下。 这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便是这间硕大宫殿的主人,而这家硕大宫殿从来不是哪个家族所有,而是金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才能居住的住所。 与中州不同,金蒙从来没有过朝代的更替,耶律皇族始终统治着金蒙土地。一千多年来,这里经过无数次的翻修,望了金蒙千年风雪,也住过两百零九位丞相。 他便是第二百零九位,在金蒙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庶民出生的丞相——唐熙。 唐熙对着秃头男子微微垂头,二人身份虽不分伯仲,然而唐熙却对这位秃头男子格外尊重。 也正因为他这份习惯性的尊重,才让他受金蒙百姓的一致拥护。 “国师,如何?”唐熙柔声问道。 秃头男子缓缓睁开眼,一双浑浊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般的深黄双眼看着火炉上的青色火焰,而这一开眼,屋外的院中七月便开了梅花凋零了数朵,寂渺之意如寒风袭来。用他沙哑至极的声音回应道:“同预想中一样。” 这位秃头男子,则是金蒙与丞相同期同坐的国师,也是金蒙第一门派阴魔门门主——谢伽淏。 无论金蒙人还是中州人,都畏惧他三分,因为他阴魔门的门派风格,以及他所经历的那些可怖经历,所以世人皆称他为魔,他也是世间最恐怖的那十数人之一,天下间至为强大的元圣。 十多年共事,唐熙似乎则并不怕他。唐熙淡淡笑了笑,用毛巾将酒壶的壶提包裹上,而后倒了两杯热酒,酒气袅袅,格外熏人。 唐熙称赞道:“白杨郡的神仙酒,果然令人痴迷。” 谢伽淏瞥了他一眼,一张沧桑无比的老脸正对向了屋外,道:“丞相这半年来,似乎和以前略微不同。” 唐熙笑了笑,将酒壶放回炉上,好奇道:“国师何处此言?” “丞相的眉眼之间虽说依然如常,却是藏着一字——哀。” 唐熙面色悄然凝固,如同一张顿时凝结而成的冰雕,面露寒霜。 谢伽淏摇头道:“金蒙如今仅靠你我二人撑住,老夫不会追问国师缘由,只愿国师早日走出伤痛。” 唐熙悲戚的情绪很快在心中被收敛下去,苦笑了一声,道:“国师不愧是国师,我的一些情绪,你都能轻松捕获。” 谢伽淏面色凝重下来,也不在戳这些他不愿意道出的故事,问道:“今日参见陛下,他可曾说什么?” 发烫的酒在他嘴前吹了又吹,他才轻抿了一口,烈味以及热浪便在肚中翻滚开来,脸色红润了两分,道:“陛下谈到《宇气绝经》的事情。” 谢伽淏浮现一丝笑容,这份笑容出现在他这张足以吓哭不懂事的小孩的脸庞上,看起来格外诡异,道:“神武帝又派使者来朝,谈及《宇气绝经》的事情?” 唐熙点头,道:“中州有攻下金蒙的打算,已经有些年头了,到了最暴戾也是最强大的神武这里,这个念头也就愈发清晰,陛下年轻,神武帝承诺交出《宇气绝经》便不犯金蒙,他终究还是有些相信,而在左右为难。” 谢伽淏看来一眼金樽,伸出如同竹竿般的手将其拿过,也饮了一口,道:“神武帝李林胜是怎样的人,这些年来我们看得也还算清楚,若是给了他《宇气绝经》,只怕是金蒙被攻陷得更快。” 唐熙嗤笑了一声,饮酒不语。 沉默了数息之后,唐熙道:“以后,这些使者死在路上便好,还是不要让陛下在听到这神武的攻心计了。” 谢伽淏点头,道:“与丞相不谋而合。” 唐熙走到窗畔,将窗户微微抬开,风雪的呼啸声便暴躁地充斥而来,眼前全是白芒芒一片。 唐熙转头道:“其实从国师决定做这件事一开始,我便不明白,为什么国师会选择九剑门,而不是另外的四大门派?通天派里还有镇南军统领朴庭的儿子,天涯剑还归属了武朝,在那里动手威慑武朝无疑更佳?” 谢伽淏咳嗽了两声,几口灰气从嘴中咳出,谢伽淏不紧不慢地将其握在掌心,掌心再度打开的时候,灰气已经变成了一块灰石。他将其扔在了火炉中,火焰都变得妖艳了几分。 “丞相做事看理,丞相做事好推演,这是丞相你杰出的地方。” 谢伽淏的目光凝聚在了火焰上,“老夫做事很多时候都无理,哪怕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仿佛冥冥中有天意,因为老夫做事,靠缘。” 火焰之中,那块灰石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字——寅。 ps:老实说我自己要受不了,这武试的情节写了这么长,也超出了我的预期,现在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一段,写后面的,啊啊啊,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看着林中至深之处 景阳明白九剑门对他们的第二道帮助,也是陆无琴对他的承诺——降雨。 久旱逢甘霖,在民间,这是上天恩赐。 之前一直没有水,没有食物的汉谷林开始下雨,那些果树上开始出现果子,虽然依然没有普通动物的出现,但是无疑的,极大地缓解了身体以及心理都处在极限的送试生的状况。 一路披荆斩棘如同魔王的夸平曾在林中有一处停留,没有第一时机赶往最深处,景阳明白缘由,他曾经和柳辰依关于汉谷林的妖兽之王所住之处有过一番讨论,但是那些猜测在于夸平第二次相遇之后,便不复存在,因为很明显,那妖兽之王就是住在林中最深处。 与夸平第二次相遇的地点,已经是林中比较深的位置,那里的土地便已经不同于之前,要水润十分之多,可以想象林中深处的水分何其充沛,这足以证明汉谷林林中至深之处与外界的不同,而这样的不同自然而然地昭告着某些神秘的力量。 所有的矛头都自然指向了汉谷林中的妖兽之王。 一日的行程,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山谷前,山谷中烟雾袅绕,林中隐隐可见的深处如美人绰约,数十里外一根秀于林的茂盛独木撑开,站在山谷旁的山上也能清晰见到。 站在一处山脊上,景阳看着前方道:“我之前所说的计划,都明白了吧?” “嗯。”众人点头,纷纷看向了前方。 神秘莫测诡异至极的森林深处,单单是望着,就很容易让人心生退意。 一位白衣送试生的面色十分为难,食物和水得到补充他的神色比起昨日要健康很多,而这健康之后的神情也能够得到更清晰地表达,迟疑了数息之后,他看着景阳道:“这里面一定十分危险。” 景阳点头,道:“若是不危险,又如何能够杀死那黑甲少年?” 白衣少年咬了咬嘴唇,不甘道:“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胡鱼白眉头微挑,看了白衣少年一眼。 景阳颔首道:“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相信我。” 他转过身,发丝被雨水打湿的他宛如刚刚出浴,面色格外的白,神情冷静地看着白衣少年,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会有降雨?为什么会有食物出现?” 楼檀修也思考起来,任何人都明白食物以及水的消失都是为了考验他们,现如今绝大多数的送试生已经淘汰,他们团队里面也有不少人已经被淘汰或者主动弃权,很大成分就是因为食物和水的缺乏,现在突然降雨,食物也诡异出现,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九剑门纯粹的仁慈。 景阳继续道:“是因为我与九剑门一位大能人有过见面,有过谈话,有过承诺,这就是他对于现今局势变相的解决办法——给我们力量,让我们坚持下去。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们一定要随我走,与我一起战斗,做这一切可以说这是为了中州尊严,但其实我没有这么伟大,我只是想报仇。” 说完转身,看着林中如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的林中深处,道:“不愿随我走,不愿帮助我,我必不强求。” 胡鱼白颔首,看着诸位道:“这里是大试,我们若是死在了这林中,也不会真正死亡,为什么不去试试?况且,有胆量直面监察司之不公的少年,这等豪情,我信得过。” 他看着景阳打湿的侧脸,道:“另外,我也想给那个姑娘报仇。” 白衣少年沉吟了片刻,和其余的少年交流了眼神,最后对着景阳坚定地点头。 的确,这林中深处再危险,最多不过是被淘汰,又什么不敢去试试的。 “我有一个问题。”双手环在胸前的楼檀修放下双手,出声道。 胡鱼白皱眉看了他一眼。 “别误会。”楼檀修摆摆手,“不是质疑什么,只是我想知道,若是我们费这么大功夫进去,那黑甲少年不进来怎么办?” 这的确是非常根本的问题,若是他们大费周章,最终黑甲少年却并不上钩的话,那么一切终究是徒劳而已。送试生们因为楼檀修意识到这一点,纷纷看向了景阳。 景阳摇摇头,平静中是胸有成竹,“他一定会进来。”景阳道。 楼檀修看了自信的他一眼,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先前说话的白衣少年也蹙眉点头,道:“对,我也好奇,他有禁闭环隔绝大阵作用达到杀人的目的,那么也意味着他自己也可能被杀死,这里面很明显是我们要去埋伏他,他还会来吗?” 景阳回答道:“我并不太了解黑甲少年究竟是动用了什么方法,不过金蒙本就巫术盛行,想来也应该是巫术,但是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你觉得他能活着离开中州?或者说,当武试结束之后,他能活着呆在中州?” 一位看起来眉目要比景阳稚嫩一分的少年道:“所以?” “所以他本就注定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一定会争取多杀死送试生,尤其是有价值的送试生。”胡鱼白接口道。 “没错。”景阳点头,“他想要杀死我,他会尽一切可能,哪怕明知道是埋伏也无所谓,毕竟他的目标,只是尽可能地杀掉他选中的送试生。” 楼檀修蹙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微笑道:“你很聪明。” 景阳谦虚道:“过奖。” 一番交谈,所有的问题都已经交流问题,没有了疑惑和猜疑,做事也变得顺畅了很多。 众人开始按计划的摘取叶子,编制简陋的叶衣。 楼檀修不擅长这样的东西,所以只是看着景阳做,他很难理解的是,这个少年聪慧出色,只是一两个人联手能够在汉谷林坚持到今天,必定也战力不凡,同时还懂得编制叶子成简陋披衣的活,他究竟有多少让人猜不透的本事? 好奇便想了解,他在景阳身旁坐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放出那等威胁的话语来挑衅监察司?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最终拿到了怎样的成绩,在你说出那样的话语之后,监察司都不可能会对有什么好脸色看,若是你入朝为官,或者涉及到河监察司有关的任何事情,只怕少不了麻烦。” 景阳将叶子的枝条小心的编制着,诚恳回答道:“当时有些冲动。” “冲动?”本以为得到的回答回事一个豪情万丈的回答,没想到却是这么的现实直接,出人意料,楼檀修笑了笑,“你更像一个冷静的人,你的计划以及你表现出的魄力都十分出色,不像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能让一个冷静的人都冲动起来,只怕还有更复杂的情绪在其中。” 景阳心头微微一怔,手上的活却并没有停下来。 他和监察司的确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及恩怨在其中。只不过这些东西,都不可能告知于人。 他笑道:“我一个市井少年,哪里可能和监察司有别样故事?” “这就是更让我不明白的一点了。”楼檀修道,“你一个市井少年,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的领袖风范?为什么这么让人猜不透?” 景阳的将编好的简单披衣铺开,尝试在身上披上,发现刚好合身,于是开始编制叶帽,道:“我有一个好师父?” 楼檀修帮他拍了拍叶披衣上的泥水,结果拍得自己一手都是泥,毫不在意道:“仅仅是个好师父?很多品性是难以教出来的,有天分,还有自身经历。譬如冰蝉子,是因为生长在冰雪之中,在冰雪中经历了最刻骨铭心的悲痛,所以才渐渐与冰雪起舞,与冰蝉共存。” 景阳看着这个很聪明的少年,知道其实他只是顺口提提,所以也并未太放在心里,耸肩道:“那你就错了,为什么一定要是长久的经历?” “品性这样的东西,也可能会在瞬间转变的,譬如我在汉谷林中的短暂经历,或许我之前是个乐天少年,然而经历了这些之后,我却变得悲天悯人。” 楼檀修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景阳将叶帽戴在头上,站起身来,道:“这世道,谁没有点属于自己的故事?” “有理。”楼檀修再度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胡鱼白将弓弦好好地检查了一边,而后将叶披衣披上,朝着二人走来,同时顺便把自己替楼檀修编的也递给了楼檀修。 “你编的没有景阳好。”楼檀修摇头道。 ”不说谢谢就算了,话还真么多?”胡鱼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转头看向了景阳,道:“那果子,真的有这么神奇?” 景阳摸出了最后的五香果。红色娇艳的果子很难想象,含有的剧毒能够让场间所有人倒下,而其破碎以后散发出的气味,更是神奇至极,远非符器可以媲美。 将果子攥紧在手心中,他沉沉点头。 ps:明天改,暂时不检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拉过勾的人 沐浴着蒙蒙细雨,身披叶披风的众人宛如融入在了森林之中一般,难以被人察觉。众人簇拥在景阳的身侧,一股他们无法嗅到的味道自被捏碎的无香果中溢出,将他们身上的气息掩盖而去。 这林中深处的景物与外面也有很大的区别,树干粗大弯曲,宛如受到了某种怪力改变了生长,密密麻麻的弯曲树木看起来妖异至极,而地面上的土地也呈深黑色,腐烂的味道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崖壁之上,依然云雾嚣张,劲风肆虐。 唐欢站在这崖壁上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也未曾离开。 一位长相丑陋,也是文试审阅官中的主审的妇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白袍,同时将一件红色的袍子披在了唐欢身上。 “去歇歇吧。”丑陋女讲师站在唐欢的身侧,看着云雾翻滚但是又偏偏能清晰见到的山谷之下,缓声道。 唐欢缄默了数息,道:“霍花兰死了。” 女讲师点头,道:“我知道。” 唐欢转过身子,看着女讲师,她面上的怒意早已经麻木变成了平静,道:“我一开始并不赞同宗门的做法,后来又觉得这样的做法其实情有可原,可是到了现在,我真的不明白,值得吗?” “为了所谓的公平死去这么多天才值得吗?”慕容断自后方走来,也站到了唐欢的身侧。 唐欢摇头,薄唇微张:“为了所谓的公平,死去这么多人值得吗?” 二字之差有极大的胸怀上的区别,慕容断的嘴角不由裂开一丝微笑,心想自己和这个师妹相比,在胸怀上果真还有些差别。望向森林之中,看着里面的森冷,神情又逐渐冷冽下来。 “决定便是决定,结果是要承担的。”丑陋女讲师长叹道。 “现如今剩下的送试生,只有二十多位,除去景阳一行和黑甲少年,便只有八位在林中支撑了,今天是第十一天,武试也差不多快结束了。”慕容断将手负在身后,盘算着武试的日子,如释重负。一场武试,作为师兄的他看着本应进去宗门的师弟师妹殒命,也是极大的痛苦。 唐欢看着景阳那不易观察到的朝前行动的身影,相隔万丈但是因为虚化阵的缘故又看得十分清晰清楚,她的面色凝重无比。 丑陋女讲师注意到她的神色,笑道:“计划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执行起来,难度是多少。” “按照他所表现出的来看,武试也能够拿到一个极好的成绩。”慕容断道。 丑陋女讲师面不改色,在数息之后微微颔首,道:“只希望他能活着拿到自己的名次。” 声音冰凉而现实,唐欢的心头拧了一下,眉头也为之蹙下。 再度凝视了景阳的身形一眼,转过身,离开了崖壁。 “唐欢似乎很在意这次的武试?”见唐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观崖壁上,丑陋女讲师紧了紧衣袍,不以为意道。 慕容断微笑,道:“那是她的事。” 世人皆知九剑门处在霖壁陵的剑南原,不过剑南原并非平原,而是一片偌大的山峰林立的山地,与世人所知还有出入的是,九剑门并非是位于剑南原中,而是剑南原三分之二的土地都在九剑门腹中。 一座座山峰如剑林立,整片山之林都是九剑门的土地。多山象征多财,而绝佳的气候也让世间难见的许多珍贵草药长在一座座山中。这神秘莫测的宗门之中,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是世人完全不知晓的。 唐欢离开了崖壁,并非是回到自己房间休憩,而是来到了九剑门一处山峰的山腰上,开阔的小院中。 这座山峰为她专属,所以也由她处置事务,里面住着一位送试生,由她亲自安排住在这里,已经三日,但是此时,她才是第一次来见面。 她站得笔直,现在庭院门口望着走着悠久历史的院门,犹豫了数息,最后还是推门而入。 推开院门入内,一棵茂盛的榕树生长在庭院之中,庭院干干净净,扫把和凉椅都在原位,三天来都没被人碰过,似乎那位送试生从来到这里之后便未曾出过房门。 没有敲门,唐欢径直走到屋中,屋中陈设简单至极,一位十分清新可人的女孩,正坐在窗畔,撑着脑袋看着屋外。 屋外的景色壮观瑰丽,然而却无法让她神怡。好看的眉梢上,有着淡淡的愁意。 即便再不愿意承认,清高如唐欢,也有几分自惭形秽。 察觉屋中有人入内,屋中人朝着来人看了一眼。 “柳辰依。”唐欢轻声喊道。 女孩赫然便是与景阳之前一直在汉谷林中经历种种的柳辰依。她站起身来看着唐欢,略微惊喜道:“我见过你,唐师姐。” 她连忙跑到唐欢的神情,失态的一手握住了唐欢的手臂,紧张道:“怎么样?武试结束了吗?景阳在哪里?” 一张吹弹可破的俏脸顿时只和自己数尺之隔,隐隐间还能嗅到那股独特的香气,即便同是女子唐欢依然心头微羞,不太敢看这张让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的俏脸。 然而这样的感觉,也让她心头上浮现出浓烈的不喜之意。 “还没有,景阳还在汉谷林中。”她朝后退了一步,挣脱开了她的手,看着院外道。 柳辰依先生一怔,而后又长长地松了口气,并未在意唐欢的这些细节,随即懊恼道:“早知道就不弃权,出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个笨蛋非要人家出来,现在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跺着脚,懊恼的神色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唐欢本就习惯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由微微蹙了下眉头。 终究年长数岁,柳辰依表现出的情绪里,有很多她这样的前辈能够嗅到的奇妙信息。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那样的微妙气息让她不喜,于是忽然问道。 柳辰依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面容上刹那浮现一抹羞红,支吾道:“没没什么关系。” 回答这个问题之后,柳辰依才困惑起来,因为自己和景阳什么关系,又和这位师姐又有什么关系?虽然调皮了些,但是还是懂礼仪二字,所以没有问出口。 唐欢看着她的神色数息,心中的古怪味道愈发浓烈,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对劲的时候,也开始对自己心中的那道情绪生出极度厌恶之感。 修道人道心须清明,这不是她该有的情绪。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当她决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原本一心求道的她,心境便已然不再透彻。 她往前走了走,站到了窗畔,嗅着新鲜的空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饭菜,还吃得惯吧。” 柳辰依摇头,像是个乖巧的丫头。 “吃不下?”唐欢看她。 “嗯。”柳辰依点头。 “师姐,我”柳辰依犹豫着,试探着,但是又十分难以开口。 唐欢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说,若是能够帮到你的,我会尽力。” “谢谢师姐。”柳辰依感激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回到汉谷林里?”发现唐欢转头看向自己,她急忙补充,“不改变我的成绩!要是你们愿意,扣我一些成绩也无所谓的,让我回去就行了。” 回去,自然不是回到落谷城的小家,而是那汉谷林。 再度提及到汉谷林,很难不让人回想起这件事从诞生之初到现在这短短数日里发生的一切,唐欢的心情愈发糟糕起来,不过都没有呈现到神情上,她对着柳辰依郑重道:“不可以,做了的决定,无论后果如何,都必须承担。” 这句话不单单是对柳辰依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类似的话语长相丑陋的那位女讲师也向她说过,她明白这个道理,也在努力去接受这个道理,以及这些事实。 “其实你本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专为送试生提供的大别院中等待最终的成绩。”唐欢转身,对着她正色道,“但是我把你安排到了这里,不是因为你受我青睐,虽然你的确很讨人喜欢,也不是因为你多么出色,虽然你应该确实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自己的请求被拒绝,柳辰依很失落,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难过,听到唐欢这番话中饱含的赞赏,竟是没有丝毫反应。 “我让把你安排到这里,只是知道,你有秘密,即便你和景阳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但是依然没有告诉他的秘密。所以我把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弄清楚你的秘密。” 柳辰依面色一凝。 “你是柳唐的女儿?”袁菲前去调查了这样的事情,最终的结果,也传入了唐欢的耳中。 “我” “不用太担心,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会深究你的秘密是什么,你也不用承认什么,只是希望能提醒你一句,若是你的秘密对景阳造成了什么伤害,不要怪师姐手下无情。” 说完,唐欢便朝着屋外走去。 被人教训终究不是让人开心的事情,柳辰依气恼道:“我才不会伤害到他!” “很多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唐欢摇头道。 柳辰依十分不理解地盯着唐欢,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唐欢一愣,随后平静道:“因为他很出色,在死了这么多出色的人之后,他便尤为出色。” 唐欢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柳辰依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腕,原本那里的蓝色手环已经消失不见,她鼓着腮帮,像是一个嘴里塞满糖的小孩子,用委屈腔呢喃道:“要回来把手环还我,咱们可是拉过勾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一道声音 景阳神情凝重,神经绷紧,如同胡鱼白昨日拉紧的弓弦。 这阴森至极的林中深处,本就烟雨蒙蒙,再被这些弯曲的树木遮挡,几乎没有太多光线可言,在其中穿行,即便有无香果相护,但是依然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对于其余的少年们来说,这份压力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置疑——置疑这无香果是不是有那么神奇,能够隔绝气息,若是没有所说的那么神奇,只怕最后遭殃的是自己。 “只是被淘汰,不会真正死亡”这一点,虽然能带来一些慰藉,但是危机四伏以及神秘莫测这样的感觉,的确太撩拨神经。 他们已经前行了整整半日,天地之间依然灰蒙蒙一片,不过真实时间,此时已经接近正午。 几人簇拥得紧,主要是担心无香果的涉及范围没有那么宽广,以至于人体温而造成的烘热,让每个人的脖颈见都有汗珠。 胡鱼白走到了景阳的身侧,对他比划了几下,大概意思是是否还要继续前行。 询问他并不是认他做暂时领袖,计划是景阳的计划,那么总归是按照他的意见来执行。 他们对于杀死黑甲少年这件事,内心深处是觉得义不容辞的,现如今本就是战争随时会打响的时候,内部和平安定,可并不代表着他们意识不到国家的重要性,外藩如此嚣张,自然定要还以颜色。 此时他们到了一处两个山坡之间的沟壑地带,类似一个小型山谷一样,景阳环顾了一下地形,对着胡鱼白摇摇头。 胡鱼白会意点头,伸手,示意大家停止前进。 所有送试生这便停了下来,不顾脏得在湿漉漉还有诸多泥土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谁都不知道那妖兽之王是什么妖兽,也不知道它究竟距离他们多远,所以即便是放松,他们也不敢大口喘息。 景阳靠在一根树干下,茂盛的树叶遮蔽了绝大多数的雨,他将地图摸了出来,开始再度补充。 几滴雨滴从树叶中筛过,砸在了地图上,留下几团水渍。 景阳用手指量了下距离,大概算来,他们距离汉谷林的最中央,大概还有六七十里的距离,而距离那颗最为挺拔突兀的大树,仅有二十里左右。 景阳再将视线转移到地图上的一颗小点。 用布条缠裹的黑炭往前重新补充了一点,将数个小点连城了一条线,赫然便是一道行动轨迹。 这个小点在之前并未在地图上出现过,而是近几日才开始出现在地图上。 仔细去观察黑点的移动轨迹,和景阳自己本身的移动轨迹根本就是重合的,事实上,他就是在推算黑甲少年到来的大概时间。 开始真正进入这片与之前有着明显不同的森林至深处之后,他们的速度便一直在放缓,就是担心引起那只汉谷林妖兽之王的发现,无香果是隔绝气息,但是不会隔绝声音,也不会隔绝动静,这也是他们不说话的原因所在。 本身景阳和那位黑甲少年之间保持的时间距离大概也就六个时辰左右,那还是在两人速度相同的情况下。 景阳看着天空长呼口气,心想,“差不多了。” 将地图收回包裹,景阳拿出林洪的剑,小心地擦拭了起来。 景阳的动作,让几位送试生也纷纷凝重起来,纷纷擦拭起了自己的兵器,力求能够锋利一些,在后面的战斗力,能够有更多的机会。 早上在山脊上,对景阳发问的白衣少年衣衫上雨水泥水混杂,面色苍白,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这在人群中有些突兀。 楼檀修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神情温和下来,向他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用自己的剑,在地面上写字。 字迹飞舞,在潮湿的泥地上也显得霸气有余。 “无惧为俊杰,怕死非懦弱,若是退去,无人会怨恨,若是留下,定当感激。” “怕并不可怕,不敢正视怕,才是可怕。” 白衣少年看着他写下的字,狠狠攥紧了拳头,指尖顶在肉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最终咬紧了嘴唇,对着楼檀修坚定地点了点头。 楼檀修笑了笑,回到原位置坐下。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黑甲少年的枪尖上已经没有了鲜血,被雨水冲刷的锃亮无比。 就在半日之前,他的枪尖上满是鲜血,殷红如火。 他在这汉谷林中,是真正的无敌,甚至连出没的许多妖兽,都败在他的枪下。 从这个计划的实行上来说,无疑极其成功。不知道这个计划从何而来,何人而设,然而就像是料定了监察司会插手大试,间接给少年提供拿到禁闭环,料定九剑门不会插手大试一样,仿佛是未卜先知,一切都进行得在有条不紊。 刘星,霍花兰,中州权贵子弟,本次九剑门招生大试中身份最为高贵的两位,也是两位年纪轻轻的运元境,极为被看好的武试前甲,都死在了他的枪下。 十七岁便战功无数,在镇北边军出生入死,号称送试生中无敌的夸平,也死在他的枪下。 还有数位他喊不出名字的。 那张监察司提供的名单里,最为重要的几位,都已经倒下,最后差的,便只有景阳。 只要再将景阳杀死,他此行便已经毫无遗憾,生死之事,也不再重要。 景阳很大程度上并不能和刘星他们相提并论,无论是名气,还是实力,但是监察司刻意将其名放在要求淘汰的位置上极其靠前的那一位,足以证明除了放肆挑衅这件事外,还有另外的事情让他们受到了威胁,这一点的理由足够让黑甲少年将最后的时间都花在景阳身上。 当然,那位清新可人的女孩身份必定不凡,若是能够杀死,也是极好的事情,不过这一路跟来,他已经发现了她行踪的消失,能逃脱他的追踪,唯有弃权或者被淘汰,想着不能杀死她,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无伤大雅。 此时,他便站在了山脊之上,地上残留着人为拨弄的叶子。 他的视线,则是望向了身下这片显得十分不同的林子。 若是以他此时所处的位置为界限,将汉谷林分为里外两层,那么这里层的森林其危险气息,可怖气息,都比外层要恐怖数倍不止。 这些天妖兽疯狂行动,他一路走来斩首无数,不过那些,都无法比拟这里层森林直观传达给他的威胁之意。 黑甲少年看了一眼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的黑色软甲,杀杀夸平时未曾有过犹豫的他,忽然犹豫了起来。 “继续走。” 脑海之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声音沙哑沧桑,声音仿佛发自炼狱。 那声音并非发自他的心里,也并非他的声音,而是来自别处,好像耳朵里住了人,在给下达指令。 这样的指令,从武试开始到现在,便一直出现在他的耳中。 黑甲少年挺拔骄傲,从未放下丝毫的身姿,此时微微躬身,谦卑至极。 “是,国师。” 说完之后,他向里走去,长枪握在手中,准备着即将来临的,武试闭幕之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魔灵山鹰 当脚步开始踏入这边土地,整片山林中的雾气都瞬间加速了流动。 黑甲少年屏气凝神,朝前缓缓地走着。这片林地,似乎比他预想中还要危险一些。 走了大约一里的路程,黑甲少年缓缓停下脚步,那张有着许多或旧或老伤痕的脸上,顿时凝重,因为所有的烟雾,都顿时翻滚起来,如同汪洋浪潮。身处其中的他,便似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景阳站起身来,眺望着后方,望着雾流涌动,不由深吸口气,缓声道:“来了。” 送试生纷纷一凛,全部站起身来,朝着后方望去。这等异象的发生让他们都纷纷吸了口凉气。楼檀修走到了胡鱼白的身侧,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点头。两个在汉谷林中相识并且结交的朋友体现出难得的珍贵友情。 在他们视线都投注到后方的同时,劲风自林中深处而来,而后开始大作,雾气如同珠帘般被瞬间被拨开,如激石入湖之后的水潮般向外席卷开来。 “呼——”呼啸声狂流而过,林间叶浪哗哗。 雾气在数息之后消散,全部稀薄在了后方的空气中,整个林子变得清晰起来。黑色的土地,以及弯曲的树干,没有了遮掩,愈发让人心生不安。 “全部向我靠拢!”景阳低喝了一声,所有的送试生纷纷反应过来,站到了他的身侧,在景阳的带领下,迅速地转移到了草丛之中。 “唳——” 一声刺穿云霄的嘶啼震颤开来。 在这唳叫声从林中传来之后,巨木熊笨重的身躯爬到了一座山丘之上,对着天空也发出了一声吼叫,独陵莽,千花豹,但凡还在汉谷林中的所有妖兽,纷纷停止了行动和残杀,朝天空吼叫起来。 一时之间,汉谷林中满是让人心生战栗的兽鸣。 在景阳一行身形掩埋掉数息之后,一只约莫单翅长三丈的巨雕,自林中深处缓缓升空,留下一个巨大的阴影与森林之上。 喙如弯刀,数尺之长,身上的羽毛如钢铁般坚硬,一双凌厉至极的鹰眼,格外震人心魄,翻动着翅膀,呼呼的扑翅声格外清晰。 “魔灵山鹰,元师境的妖兽。”景阳看着遥远天空中的巨鹰,轻声呢喃道。 “魔灵山鹰?”楼檀修神情微变。 “怎么?”胡鱼白蹙眉问道。 “没事。”楼檀修摇摇头,“只是在家中书籍上见过这妖兽的描述,据说这种妖兽整个天下间都属稀有,实力堪比元师,不过防御力却比元师初境要强,所以真正的战力,应该能媲美化元境中期。它身上的羽毛便被黑甲军加工之后用作兵器,没有想到汉谷林中的妖兽王者,居然是它。” 胡鱼白明白的点头,看向景阳,迟疑道:“你确定黑甲少年真的能击败它?” 景阳自信地点头。 楼檀修开始愈发疑惑起来,之前对于计划,他本身是持赞同态度的,但是当魔灵山鹰出现之后,他觉得计划本身应该已经改变了才对。 别人或许不知道魔灵山鹰的强大,但是他却是清楚的,在书籍的记载中,它曾经轻松地击败了当年一位著名元师,因为元师的攻击,根本对他无效。 “或许计划已经无法实行了,他会败在魔灵山鹰之下。” 胡鱼白蹙紧眉头,也松了口气,若是真的如此,唯一的结果就是黑甲少年不再由他们杀死罢了,淘汰之后的黑甲少年,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局,作为回报,他们的生命安全,也就保障到了。 然而景阳依然是摇头。 “你的意思是,黑甲少年能够击败魔灵山鹰?”楼檀修困惑道。 他们的计划本就是引诱黑甲少年进入森林,没有无香果这样的神器,妖兽王者必然会察觉到他的到来,也会对其展开战斗,黑甲少年击败了妖兽之王后,必定也是重伤,那个时候他们再出手,就能够杀死这位作恶多端的金蒙天才。 但是出乎他们所有人预料的是,这妖兽之王是魔灵山鹰,比他们最初的预想要强了至少一个等级。 景阳依然对黑甲少年如此有信心,虽然让楼檀修觉得有些不喜,但也随之不安起来。因为要是黑甲少年真的连魔灵山鹰都能够击败,那么这个人不论是动用了什么秘法,究竟是强大成了什么样? 胡鱼白对于景阳有种莫名的信任,景阳和黑甲少年打的交道是他们之中最多的,所以这个判断,也应该有很大的依据,只不过王者吗魔灵山鹰那可怕的体型和气势,他知道他们全部联手都不见得能够击败这只妖兽,那个黑甲少年若是真的能够击败,那他究竟是有多强。 “他比你们想象中要强,否则,我也不会选择两手准备。”景阳知晓他们的疑惑,于是解释道。 “究竟是什么秘法,能够让人强成这样。”白衣送试生咽了咽口水,脊背生寒的他,咽着口水畏惧道。 “不单单是秘法。”景阳看着他摇摇头,“秘法的效果终究是靠人,若是这黑甲少年是个废柴,那么这秘法也不可能让他变得这么强,毕竟那些追踪能力,以及那些精湛的武极,都是实打实的真本事。况且秘法虽然强,但是他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恐怖的。” 景阳的解释让白衣送试生咽了咽口水,对着他点了点头。 “金蒙,倒是示了个好威。”胡鱼白长叹口气,感慨道。 “负隅顽抗罢了。”楼檀修正色道,“我大武王朝的铁骑,踏平他金蒙山河,易如反掌。” “只怕是有了这个秘法,陛下要忌惮几分了。”一位送试生摇头补充道。 楼檀修看了这位送试生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说的是实话。金蒙这样的手段,摆明了他们有着玉石俱焚的能力,若是强行北上,武朝指不定会吃多大的亏。 景阳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头的寒意愈发凛冽起来,如同那金蒙风雪。 在他们低声细语的时候,魔灵山鹰骤然俯冲而下,如同一道黑色的划破天空的闪电。 黑甲少年双瞳之中精光一闪,黑色长枪一抖,枪花朵朵。 “来战!” ps:这个故事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喜欢,可能是因为我的口味本身就很小众,现在的绝大多数玄幻我都不喜欢看,而是喜欢其中凤毛麟角的一些作品,以至于这个故事也很小众。 当然,我写的有诸多不足,但是都无法掩盖,我很喜欢这个故事的事实。断更也好,托更也好,这些事情都不是我情愿的,因为我必须向现实暂时的低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来日方长。 用生命保证,这个故事不可能会太监,会写完,只不过随着课程的加紧以及现如今事情的繁多,再加上向现实低头而酝酿的两一个作品,会让更新慢得可怕,但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 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亡命徒 魔灵山鹰庞大的身影顿时自天空俯冲而下,它的双翼划过空气,呼啸出两道白色气浪。 黑甲少年的身形如同青松挺立,面对这等威势屹然不动。随着魔灵山鹰的冲下,劲风冲面而来,吹得他软甲身下的布衣似旌旗猎猎! 一声唳叫再度从魔灵山鹰的口中传出,尖厉的声音将空气震荡出成水般实质的波纹!黑甲少年脚下数丈的土地顿时像受到了水柱冲击一般下陷,并且朝着外侧翻飞而去! 那庞大的压力让进入汉谷林之后除了面对夸平以外再没有倒下过的他,轰然跪倒在地。 束发的发带嗤地一声断裂,一头黑瀑般的长发乱舞。 紧接着,魔灵山鹰的身形轰然撞在了黑甲少年的身处! “轰——” 轰鸣声传荡开来,断木横飞,泥土尘烟,冲天嚣张而起。 黑甲少年的身形倒飞而出,撞断了八棵粗壮古树,这才止住退势,一口鲜血自喉间喷涌而出。 尘云之中,一道黑色的庞大身影再度垂直向着天空飞去! 景阳翘首望着数里之外战斗发生的地带,弥漫开的烟尘蘑菇云,以及破尘而出的强大妖兽,神情冷冽。 楼檀修看着那等威势以及场面,面色微白。 出身高贵的他见过的大风大浪超乎寻常人的想象,但是如此距离看着魔灵山鹰那等强悍的攻势,他的心头不由微颤起来。 “你确定黑甲少年能够击败它?”楼檀修看着景阳。 景阳依旧确定地点头,“妖兽比寻常同等级的元师要强那么些,因为他们强悍身体,以及远比同等级修行者充沛的元气,所以按道理而言黑甲少年不会是魔灵山鹰的对手。但是这个黑甲少年,从来不是按道理出牌的。” “你貌似知道的很多。”胡鱼白说道。 “我知道的不多。”景阳摇头,“对于魔灵山鹰的了解,还是对于黑甲少年的了解,都不多,只不过我心中清楚,一个自金蒙承载着重大使命而来的少年,既然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实现目标,那么还有什么藏招,是他拿不来不了的?还有什么奇迹,是他创造不了的?” 景阳的分析不由让胡鱼白楼檀修等人高看了一眼,眼神中多了一分同龄人之间的尊敬。 黑甲少年的黑色软甲此时真正濒临破碎,这软甲已经无法再承载魔灵山鹰任何的一道攻击了。即便有软甲防护,刚才那一击将领的时候在千钧一发之时他又强行挪了身子数丈,但是仍然遭遇重创,五脏六腑崩血不止。。 强行运气止住伤势,但是他的双瞳之中,仍旧没有一丝恐惧。 “我是将死之人,能在将死至极,打败这么强大的对手,那么死,也无憾。” “喝——”一粒药丸入口压住伤势,一声声高亢的怒吼自鲜血灌溉后的喉咙间发出,带着淋漓鲜血的嘶哑,带着一腔豪迈! 黑甲少年站立起身来,长枪一抖,几步连蹬一侧高耸古树,飞跃起几乎数丈之高,朝着再度俯冲而来的魔灵山鹰怒砸而去! “天行棍!” 出自炎兆之地的武学,以霸道狠辣著称,再加上他几乎妙到毫厘的时机选择,一棍狠狠砸在了魔灵山鹰的头顶之上。 “铿——” 像是金属之间的剧烈碰撞一般,尖锐至极的声音刺疼了黑甲少年的耳膜。 如同钢针般的头顶毛发断裂树根,魔灵山鹰发出一声痛鸣,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入了林中! “轰轰轰——” 树木如松蒿般脆弱地断倒着,大地一声震颤,魔灵山鹰那骄傲的身姿骤然丢失在了视野中。 黑甲少年整个人的身形借势一翻,向着空中再度冲出了数丈的高度,一棍砸下虎口撕裂的他,没有丝毫滞留,枪尖朝下一指,整个人依靠重量如同刚才的魔灵山鹰一般俯冲而下! 长枪之上闪烁的紫色光芒,如同天空穿荡而过的紫薇星辰! “轰——” 烟尘之中,一道巨大的羽翼猛然如同一扇关闭的扇门般,朝着他拍来,黑色翅膀闪动出的疾风,让烟尘飞速四散,裹挟起的尘土便已让他睁不开双眼!。 “砰——” 整个人的攻击之势彻底被摧毁,如同流星般横砸而出。 魔灵山鹰庞大的身形顿然站起,那可怖的鹰眼中满是暴戾之气。 “唳——” 刺痛耳膜的名叫让百丈之内的树叶纷纷脱离树干,如同叶雨般朝外纷纷扬扬而去。大翅一挥树根阻挠的高大树干断裂,鸟身不再从天而起,而是直接在这树林中横冲直撞起来! 在地上如同被掀飞的石头般急速翻滚的黑甲少年狼狈不堪,长枪再难握住脱手而去,疾速插在了一根树干上,两尺粗的树干顿时被洞穿而过。而黑甲少年的身姿则滚入了一处五六丈之高的岩石壁坡之下。 “咳咳——”鲜血止不住的漫出,他试图站起很来,岩壁上方的轰鸣声便再度响荡开! “轰轰轰——” 断木如同雨般飞来砸下,整个视野被树叶被木屑被木片遮挡,遮天蔽日。隐约之中,魔灵山鹰化作的黑色闪电再度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呀!”黑甲少年在这树雨中一拍地面,整个人弹射起来,而后朝着崖壁坡上冲去!对着魔灵山鹰迎面而上! 魔灵山鹰的巨大双爪朝他抓去,将他握在爪中,黑甲少年的力量如何堪比魔灵山鹰?如同毫无抵抗之力的野兔般轻易地扣住,魔灵山鹰其势不止,朝着崖壁低端死死砸去! “轰——” 魔灵山鹰那快如闪电的身影落在了崖壁之上,先前落下的树干残叶如受天灾朝外再度飞滚。岩石下陷三尺,龟裂纹密密麻麻地劈散开来!爪下的黑甲少年整个人则深深陷在了岩石之中,不见踪影! 尘土石灰渐渐弥散起来。 魔灵山鹰朝着天空发出一声长鸣,直破霄云。 “他的计划只怕是落空了。”不知为何,袁菲感觉到一丝疲惫,轻声叹道。 陆无琴看着下面的战斗,那只是眨眼便毁了数十丈的森林,神情冷冽。将双手负在身后,长长地喟叹一声:“无论动用不动用秘法,终究是个才俊,无谓无惧。用年轻人的命来以命换命,金蒙的那位决策人,又是否考虑过金蒙那仁君的感受?” “以戈方能止戈,面对神武帝那样的野心人,不动用些残暴手段,又如何能达到效果?”袁菲摇摇头,裹了裹身上的裘皮。 陆无琴微笑起来,笑容中的冷意丝毫不亚于这观崖壁上的寒风,“只怕是用了这样的手段,也止不住神武那贪婪的心。” 袁菲叹口气,看了一眼十丈开外独子一人站在崖壁畔的唐欢,道:“似乎她对这送试生景阳的关心,比我们这些抢着让他进自己所辖部门的人都多?” “年轻人之间的故事,年轻人才懂。”陆无琴摇摇头,目光却是落向了唐欢再十丈开外,那看着她目含怜惜,又含嫉妒的陈塘。 袁菲忽然转了口,道:“那黑甲少年怕是输了,景阳怕是报不了仇了。” 陆无琴看着万丈之下依然看得清晰无比的高傲的魔灵山鹰,以及脚下开始发出微微松动的碎裂岩石,说道:“你走江湖不如我多,你不清楚,我却比你清楚,那个黑甲少年是个亡命徒,而亡命徒,往往比怕死的人,要可怕得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五十度灰 战斗逐渐归于平静,景阳众人无法看清战斗的具体内容,对于形势的判断全部取决于声势,以及那反射出的战斗景象。胡鱼白握紧了手中的弓背,手心微湿的他问道:“结束了?” 景阳蹙着眉头看着战斗方向,深吸口气道:“还没。” “你怎么知道?”楼檀修不解,因为景阳说的是“还没”,而不是“应该还没”。 “魔灵山鹰是这汉谷林的妖兽之王,它不会被轻易击败。”景阳缓缓说道,“黑甲少年也送试生中最强,他也不可能被这么轻易击败。” 简单的道理,听起来那么无理。不过事实证明,景阳所说的是正确的。 岩石的颤动以及下方那依旧稳定的气息,让魔灵山鹰硕大的头颅看着下方碎裂的岩石面,一双如人的双眼般灵动的鹰瞳之中,浮现一抹诧异。 很多年之前,在它没有被九剑门收服之前,它轻描淡写地击败了很多修行者,其中不乏元师,可是从来没有一个,能在它手上抵抗数击,又何谈创伤。 一只手,冒着紫光,从碎岩中伸出,抓在了它的右足上。如冰般的凉意很快渗透入了魔灵山鹰的右足,它异常粗壮的骨骼中像是受到了腐蚀一般,强烈的痛意让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鸣。 一扇双翅,轰的一声再度扑上云霄。 黑甲少年的身体被它带动着拔出岩石,然后砸在了漫漫叶与石上。 数片魔灵山鹰的暗红色羽毛掉落,坚硬至极却又分量极轻,如叶般飘飘。 他的软甲已经破碎开来,一道道的巨大的口子在上面,如同战乱年代流浪人家身上的碎衣。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血肉模糊,似刚在血中沐浴。 黑甲少年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看着很是狼狈,然而他的眼神依然坚毅,散发出的力量,依然是那么强悍有力。 这一次,发出怒吼的,是他。 “啊——” 一声几乎不是人的嗓子所能够发出的声音,传荡开来,格外震慑心神,若是在战场之上,也格外鼓舞人心。 这震撼人心的怒吼让楼檀修不由吸了口冷气。 包括楼檀修在内的所有送试生面色不由都苍白了一分。 诚然,景阳没有骗他们,若是没有元师的修为,又如何能与魔灵山鹰一战?不管他是动用了什么手段达到了现如今的修为,总之,他表现出来的魄力以及战力,已经让他们这些送试生感到了震撼,和畏惧。 若非是心中还有那口气在支撑,只怕他们都会选择丢盔卸甲,离开此地。 景阳的神情也非常凝重,他知道黑甲少年的强,而此时迸发出来的强大,比他预想中还要强,但是也正因如此,他心中也愈发期待——期待自己和他面对面,期待着,撕下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魔灵山鹰再度冲天而起的那一刻,所有的妖兽都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因为他们从未感受过这汉谷林之王这等的愤怒。纷纷垂下了头颅,唯恐怒火迁及己身。 魔灵山鹰冲到了万丈崖壁同高之处,风云自它毛发而过。唐欢平首看着这只扇得云雾翻腾的山鹰,不如寻常家女儿细嫩的拳头攥紧在了一起。 袁菲看着它受伤的右足,微微蹙了蹙眉头。 “飞得这么高,摆脱了虚化阵的控制,你的伤势可谁都保证不了。”陆无琴说道。 魔灵山鹰陷入暴怒之中,哪里在乎这些声音。 本以为弹指可灭的渺小人类,居然三番两次将它伤到,那份王者的尊严受到挑衅,又岂是能够轻松下咽的? “唳——” 一声尖锐的命鸣叫,魔灵山鹰卷起一阵云龙,朝下俯冲而去。 云海在它掀起的风潮牵动下,形成一道如同龙卷飓风般的异象,只不过这风刮自天上,而非地下。 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在其喙上逐渐凝聚,扩大,转瞬变成了一团车盘般大小的光球,上面的元气蕴含的能量因为十分饱满而激射出道道星火。 在又是一声唳叫,而后暗红色的光芒骤然激射而出! “这是”看着自空中如流火激射而下的紫光,楼檀修双瞳微缩。 景阳对于魔灵山鹰的了解并不多,看着欲言的楼檀修。 楼檀修深吸口气,解释道:“这是魔灵山鹰身体精元爆发出的一招,修行者叫为平沧海。” “一鸣平沧海,一羽动河山。平沧海,好名字。”景阳由衷赞叹。 这等威势以及这等霸气的名字,无疑极其吻合,而这样远远观看都让他不由心悸的强大力量,也给与了他沉沉的震撼。 “据《山海记》记载,一千年前的大凛王朝时期,一头魔灵山鹰危害村庄,所以有两位元师联手大战那一头魔灵山鹰,两人最终杀死了那头妖兽,不过其中一人,便死在了这一击之下。”见景阳神情专注,楼檀修依然解释道。 黑甲少年的双瞳一紧,试图挪开身躯,然而望着那天空转瞬便冲袭而来的光束,却是发现浑身上下如同巨山加负,再难挪动一步。 身体的力量基本压榨干净,在先前的一击之中,他的身体已经等同于一具躯壳,若非他那近乎恐怖的意志力,他根本不可能在站起身来。 明知自己将死,但是那强烈的求生还是让他从新掌控了这具,已经走到了极限的肉一身。 “嗤——” 光束将所有岩石轰成齑粉。魔灵山鹰的暗红色羽毛其色泽,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退去,暴怒状态下的它已经不想念及这卑微人类是强弩之末,已然是只平阳之虎,只想宣泄自己的愤怒,于是直接动用了它的精元之力。 虽然再度拥有了移动的能力,但是其速度已经难以再比先前,黑甲少年的身形闪躲不及,光束自他胸膛穿过,血肉如同泥土般肆意溅射翻飞。 巨大的双翼遮蔽了雨后雾蒙蒙的光线,魔灵山鹰的庞大身躯再一次将黑甲少年践踏在了脚下。 魔灵山鹰再度仰天一鸣,这次,是显它的王者之风。 汉谷林中各式各样的妖兽啼,响彻云霄。 观崖壁上一片安静,如同文试时候送试生做试题的大殿。聚集的人虽然零零散散,但是总体上却几乎汇聚了九剑门绝大部分的精英,所有人的神情都更有精彩,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沉默。 数息之后才有人深吸了口凉气。 论修为,他们的任何一位都能俯视黑甲少年,以及那只汉谷林中不可一世的魔灵山鹰,然而他们观看这一战之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放下黑甲少年的残暴不谈,他元师初期的修为,大战媲美元师后期的魔灵山鹰,能够战斗出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让他们这些或师或长的前辈佩服,而表现出来的魄力,更是让人折服。 “输了吗?”袁菲看着已经再次败倒的黑甲少年,再次问道。 战斗是意料之中的一面倒,然而看着黑甲少年那张仍然有着少年稚气的脸庞,袁菲的心中,仍然生出怜惜之意。 陆无琴将手负在身后,微微紧了紧眉头,道:“没有消失在汉谷林中,那么他还没有死,或者说,还有战斗的力量。” “这样都还有战斗的力量?”袁菲蹙紧眉头。 陆无琴点头,“或许。” 魔灵山鹰的鸣叫骤然一停,望着天空硕大双眸中,只见一道符力波动轻微闪耀,而后一切回归正常。鹰眼之中再度浮现诧异,垂头望下,只见黑甲少年手中一块圆环紧攥。 禁闭环, 黑甲少年洞穿的胸膛中鲜血仍然流淌,而其中却是隐隐散发出灰色之气,一双眼眸豁然打开,是一片死灰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眼中人 禁闭环再度打开,所有的风暴都归于沉寂,那场战斗究竟结束与否,观崖壁上的九剑门前辈们,也无从定断。 唐欢烟眸一瞥,一道锋锐如同那日在广场上身份审查时,面对监察司下属时的剑意骤然出现在二指之间。 陈塘看着她的举动,一张英俊的脸庞上说不出的难看,和隐怒。 一道比自己要强出许多的气息出现,唐欢抬眼望去,只见袁菲已经先一步出手。知晓自己不如讲师,于是便敛去了剑气。 袁菲挥挥手,一道白色的元气在手上流动,随后指向下方的禁闭环结界,心念一至,元气骤然凝结成浓郁的光华,自指尖射出。 以他们的修为,禁闭环虽然巧妙无比,能够隔绝堪称神迹的虚化阵,但是他们要是试图打破或者说弱化,也并非是件困难的事情。 空气中忽然出现一道裂帛般的撕裂声,一道玄白色长剑飞出。雷霆之芒在剑身闪烁,竟是以比袁菲的流光快出数倍的速度,如雷霆般闪烁过空气,击中在了这流光上。 白色的流光轰然成了星华,那把电光闪烁的玄白色长剑,在众人眼花缭乱之中,无声回归到陆无琴的剑鞘,只留下空气中的淡淡电芒闪烁。 他则依然负手而立,凌绝顶之气概,仿若未曾有过任何动作。 剑,自然是九剑门九大神剑之一——天雷剑。 所有人纷纷垂头,向这把自千年前便代代流传下来的宝剑致以敬意。 袁菲不解地看向了身侧的陆无琴。 “我承诺过,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景阳来处理。”陆无琴似乎本身也不愿意这般做,但是还是无奈垂声道。 袁菲叶眉微挑,道:“他自己要求的?” 陆无琴颔首,而后望着众人,无论远近,又对着众人颔首。 大家明白他的意思,讲师也好,弟子也好,都打消了破坏禁闭环,或者说力量攻击削弱禁闭环威力,从而得以观战的打算。 九大神剑的剑主,才是九剑门最至高无上的主人。 “男人之间的承诺,还是要算话才行。”陆无琴说道。 袁菲很是鄙夷,缓缓瞥了他一眼,道:“男女之间的承诺,便无须在意?” 陆无琴神情严肃,想了想,抱歉道:“对不起,说错话了。” 袁菲看着下方已经开始移动的景阳数人,淡淡道:“放心好了,当年酒后胡话,我又哪里需要你兑现。”神情平静,然而淡淡的语气中,还是难免的夹杂起了几丝幽怨。 袁菲这无所谓的模样,让陆无琴神情微僵,一双背负于后背的苍劲双手,仅是微微颤抖了一分。 观崖壁上权高位重的天雷剑剑主陆无琴被袁菲将得无话可说,而汉谷林中送试生的仅仅剩下的景阳数人,心情却紧张至极。 禁闭环的开启,让里面的一切,都变得无法捉摸,结局更是扑朔迷离。 “你确定现在进去?”哪怕再三确认,白衣少年还是觉得景阳这个决策有失考虑。 黑甲少年的强他们之前还有所疑虑,然而今日这一战后所有疑虑都打消了。虽说他们看不清具体境况,然而却是能够感受到魔灵苍鹰那狂暴的怒意,若是非强者,又如何能够激怒汉谷林王者魔灵山鹰? 但是也正因为那份强,黑甲少年的强,魔灵山鹰的强,让他们不敢轻易涉嫌,又何况那里面是禁闭环的结界?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景阳对他却并未失去耐心,一边折断一根湿漉漉的拦路树枝,一边道:“禁闭环需要元气维持,若是黑甲少年败了,那么禁闭环会消失,现在的境况看来,那黑甲少年还没有败,既然还没有败,我们最好还是进去。” “等一小会,结果出来之后再进去不是更好吗?”白衣少年知道自己一路而来问题实在太多,但是顾忌生命安危,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景阳理解这份不安,毕竟在禁闭环面前挑战比自己强太多的人,对于绝大部分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送试生而言,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而这也正是他一直未曾生气的原因所在。 回首看着这位白衣少年,认真道:“若是黑甲少年真的击败了魔灵山鹰,那么我们进去的时候就迟了,因为那时他能全身心地对付我们。而要是现在进去,我们可以趁着他们在战斗,伺机寻找到破绽,这才是我们取胜的机会。” 白衣少年驻足,看着前行的人群,再度问道:“等到战斗结束,黑甲少年强弩之末的时候再动手,岂不是更合适吗?” “强弩之末?”景阳嚼着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他打败了夸平的那个夜晚,我认为他是强弩之末,然而他还是杀死了我朋友,击败了天矛巨蟒,然后来到了这里。” 酸楚的味道,或许只有亲身体会之后,才能够真正理解。白陵不奢望这位白衣少年能够理解,就像他们相识了两天他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他们之间往后或许不会有挂噶,那么做好现在的事情便好。 景阳的回答钟蕴含着难言的残酷,虽说只是三言两语,他也未曾亲身体会,但是只是看到黑甲少年的强,便很容易在心中体会到那份无奈和惨烈。 一抹惨白从白衣少年的面的下渗出,他咬紧了下嘴唇,看着景阳略显消瘦的身形,深吸口气跟上了队伍。 景阳望着因为禁闭环存在而看起来风平浪静祥和无比的前方,喃喃道:“强弩之末他真的有强弩之末的时候吗?” 灰色。 死灰色。 一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颜色,分不出眼瞳,只有一片死灰,还冒着暗淡的灰色光芒,看着很是可怖,让人惊慌。 胸腔处的骇人血洞还在,而那双握紧禁闭环的双手却青筋突兀,彰显着那依然强大的力量,甚至,比之前更强。 右拳悍然握紧,爆炸般的力量顷刻间让空气都嗡鸣起来,整个皮肤都沁出一道灰色。 “轰——”右拳悍然砸在了魔灵山鹰的左足根侧。 “唳——”魔灵山鹰魁梧庞大的身姿轰然后飞。 之前的摧枯拉朽,之前的不败如山,仿佛在顷刻之间翻转。 “轰——” 殷天震地。不断传来的轰鸣声让人双耳欲聋。 魔灵山鹰的身子拦腰撞到了山坡上,整座山都发出了剧烈的震颤,石滚木断。若非是妖兽之身,面对这样的撞击,只怕早就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而这也足以见得,刚才那看似寻常的一拳,究竟是多么强大。 黑甲少年凌空起身,死死攥紧若磐石的拳头,已经血肉模糊,白骨惨惨。一拳砸到魔灵山鹰那躯体之上,他本身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然而似乎也不是代价——手上的白骨比起胸腔处的血洞,实在不值一提。 心脏都成了齑粉的人还能行动?实在违背常理,违背道理,违背世间轮回。 即便是活了数百年的魔灵山鹰,也从未见过这等情况,双瞳中诧异遍布。然而称王这么多年,骄傲很快再度出现。 黑甲少年的眼中已经看不出神色,整体发肤也是呈现深灰色,并且这深灰色在不断加深,只是片刻,便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灰人。 魔灵山鹰振翅而飞,身上已经沾染了诸多尘土的它没有了先前的尊贵,是同黑甲少年无二般的狼狈,它的嘴角甚至还流出了鲜血。 而且鲜血,是灰色。 黑甲少年身上残存的黑甲片片脱落,散落在凌乱的地上。抬头看着并未试图飞出禁闭环,而是依然打算与他战斗下去的魔灵山鹰。 眼中仿若有个人。一个强大无匹,手握黑木棍杖的秃头老人。 万里之外的鎏金城,雪满天满地满弓刀。 丞相府中,唐熙看着上身,坐在火炉前望着火焰双目深灰的谢伽淏,抿了口酒。转首望着敞开了一条缝的窗外。 风雪凛冽看不起前景,然而眼前,却是白得恍若光明。 ps:抱歉,这个速度是慢了点,筹备另一本书不是借口,后面不会。两三天一章,应该还是要做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白烟火树 翅膀上的暗红色开始迅速褪去,变成似盐似雪的森白,像是夜晚林中坟前鬼火,烧得人心惨寒。 暗红色从羽毛上消失之后,像是解除了自我封印一般,魔灵山鹰的力量,此时才得以真正展现。 数丈长的翅膀缓而沉地扇动,如巨浆拨动大洋。巨大的空气浪潮自它双翅之下生出,变成白色宛如实质般的浪。 狂风大作,黑甲少年身下碎裂的岩石不断震动,似叶般随风飘零朝外翻滚。黑甲少年碎去黑甲之后身上的简单衣裳,也开始片片碎裂,眨眼之后便身无寸缕,露出那灰得人栗栗危惧的体肤。 随着魔灵山鹰口中一簇暗红色的火焰吐出,而后破碎成星华融散在它呼啸出的劲风之中,气浪转瞬变如岩浆般暗红,而那再度降临的劲风,也如同岩浆般滚烫! 面对冲来的“岩浆”,黑甲少年依然不懂,仿若视之无物。 “嗤嗤嗤——” 红色的气浪冲击在了黑甲少年chi裸的肌肤上,眨眼他的黑色长发转瞬燃烧成无,脚下的布靴顷刻化成灰烬,整个人瞬间被笼罩至无。气浪冲击到树林上,,近乎数十丈范围内的树林都在眨眼间熊烈起了火焰。因为汉谷林万木丛生,不乏枯叶腐树,此时统统成为了火焰蔓延的工具,以至于火焰随风般急速蔓延! 只是数息之间,便燃出了禁闭环结界! 先是热浪冲袭而来,林间叶沉闷而动。景阳缓缓抬头,望着前方大约一里的地方,凭空生出了约莫长达数里的巨大火线,神情骤僵。 呼啸之声由远及近,顷刻便成嗡鸣。火线呈现浪潮般的趋势朝外疯狂蔓延,宛如要将整个汉谷林焚烧成灰烬! 景阳的脚步骤然止下,身后众人也停下脚步,望着朝他们呼啸而来的转瞬间从火线变成的滔天火浪,面色巨变。 “不要慌!”眼见火浪就要扑向众人,景阳大喊了一声。举起左手,柳辰依的手环顿时散发出蓝色光芒,一道蓝色的球形屏障将众人笼罩入内。 蓝色光幕刚刚形成,暗红色便呼啸而过,空气的轰鸣声将一切自然的声音泯灭。蓝色球形屏障外的一切都是暗红色如岩浆般的色彩! 都是娇生惯养的送试生,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先前一鼓作气聚集起的勇气此时顿时吓成了虚无,数位送试生的双腿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约莫十息之后,暗红色的火浪消散,露出火卷残林后的狼藉。周遭的树木都在燃烧,不过火势并没有大到先前火浪那般剧烈。地面散发着或白或黑的烟雾,肉眼可以的整个林间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便变成了炼狱。 “元师?元师级别的妖兽?元师级别的妖兽能够做到这么恐怖的破坏?” 一位先前始终表现得勇气可嘉的高大送试生面色苍白如纸,握刀的手都不住的颤抖着,刚才那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将他的勇气统统碾碎,唯有思安和恐惧。 “它很愤怒,动用了它的精血。”楼檀修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知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解释一下,于是如此道。 “的确,不动用精血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胡鱼白颔首,虽然对于魔灵山鹰没甚了解,但是他也见识过妖兽,于是对楼檀修的话表示赞同,接着道:“先前一幕虽然可怖,但是杀伤力却并非强到无解,不过杀伤范围倒是可怕至极。若是出现在战场上,不知道是多么可怕的一道力量。” “能够让不可一世的魔灵山鹰都动用精血,那那个黑甲少年到底强成了什么样子?!”高大送试生怒不可遏地说道。 “也不见得,现在说不定胜负已分。”楼檀修看着高大送试生,试图抚平他的情绪。 高大少年冷笑一声,说道:“禁闭环结界还在,你告诉我胜负已分?无论怎样,我不会进入这禁闭环结界中!” 说完,朝后退了数步,站到了队伍之外。 一根烧黑的树枝啪一声断在了他的脚下。 楼檀修蹙紧了眉头,寒声道:“这个时候出分歧?不是在故意破坏士气?” “士气?”高大少年冷哼一声,“我们什么时候成为士了?本就不是兵将之系。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再去开玩笑。” 望着高大少年态度坚决的摇头,胡鱼白蹙眉准备说些什么,景阳则开口打断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景阳”楼檀修示意他不要多说,深知这个关头稳定众人情绪最重要,一人选择放弃那么最终导致的就绝非一人放弃。 “没关系。”景阳摇摇头,“黑甲少年怎样都会死,他不是一定要死在你们手中。中州送试生无一能敌金蒙少年的笑话传遍天下又如何?中州的脸面也还能找回来,但是人命,只有一条。”景阳伸手拦住他,示意他事情自己来解决。 高大少年看着景阳没有一丝不满的清秀脸庞,几分尴尬,他的态度并没有发生转变,歉意地低下头。 闻言的送试生们,也纷纷看向了地面。 羞愧难当,而又理所应当。 的确,这里是中州的天下,哪怕他们不杀死黑甲少年,那黑甲少年也一定会死,并非一定要死在他们手上。两千送试生不如一个金蒙少年这样的笑话虽然注定成为他国嘲讽中州的笑柄,或许他们将来也会为自己的懦弱退去而感到羞耻,但是,这些真的比命重要吗? “我和你们不同,我有仇在身,要报,所以必须而为之,你们却并非一定如此。” “本来我们之间就没有契约枷锁,你也没有一定要出现在此的责任,即便有,你选择退去我于德于纪都没有阻拦你的资格。所以,尊重你的选择。”景阳看向了所有送试生,包括胡鱼白和楼檀修,“还有谁要放弃?此时做出决定,等到进入禁闭环,就不再有回头路了。” 送试生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楼檀修和胡鱼白叹口气,也缄口不语。 数息之后,三位送试生对着景阳歉然躬身,而后站到了高大少年的身侧。此时,加上景阳仅剩下九位送试生。 一直表现得胆量小的白衣少年深吸口气,对着自相遇以来一直自己颇为照顾的楼檀修歉然抱拳,然后对着景阳点点头,也退了出去。 楼檀修面色微白,目光锋意刚刚形成,又随之释然而散去——毕竟现如今的两种选择,哪一种,都没有错。 然后接着,一位接一位。 像是银蟾将起火霞将落时分的湖畔,那陆续消失的一只只归鸟,徒留渔翁萧索。 最后,只剩下胡鱼白,楼檀修,和景阳三人。 胡鱼白从未以勇士二字来标榜这些天之骄子,但始料未及的是,一场不小心波及出来的余威,便把这些天之骄子的胆量全都吓破了。 “抱歉。”白衣少年对着景阳抱拳,歉然道。 景阳对他微笑,道:“不必道歉,本身就没有对不起我。虽说我们之间的出发点主次略有不同,不过一起走到了这里,缘分总归是有的,我该谢谢你才对。” 白衣少年握着剑柄的手不断磨蹭着,脖颈垂低,羞愧难当道:“我还是不够有勇气。” 景阳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说出这句话,便是有勇气之人了。” 白衣少年微怔,无言。 “你们最好不要再继续呆在这林中,最好的选择是弃权离开,若是黑甲少年赢了,将禁闭环笼罩至此,那么谁都走不掉。”说完,景阳对着众人躬身,而后转身径直走去。 楼檀修和胡鱼白看了一眼他们,转身跟上了景阳。 前方白烟滚滚,火树如光,看不清痕迹。很快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同于不同 “景阳。” 走了没有多少步,后方的烟尘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喊声,白衣少年提着一个衣裳做成的包裹追了上来。跑到三人身前,在三人的疑惑的目光中,将包裹塞进了景阳的怀里。 “这是我们这些天来得到的续命珠,剩的不多,全部加起来也才八颗,我们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 景阳打开包裹粗略看看,一个个金色的续命珠对于他疲乏的身体而言宛如大餐一般具有诱惑力。对着白衣少年微微躬身,也不推脱,续命珠终究能给他们提供力量。真挚感谢道:“谢谢。” 见景阳收下,白衣少年心头才好受了那些,但是对于这件事始终难以介怀,抿紧了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楼檀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你们的选择没有错。” 白衣少年看了一眼楼檀修,很是羞愧的抓着楼檀修有金线镶边的袖口,道:“对不起,檀修哥。” 从与楼檀修相遇开始,无论在他们组建的负责抢掠的团队中还是这个准备去杀死黑甲少年的团队中,楼檀修对他始终照顾有加,自己的不够勇敢始终是辜负,让白衣少年很羞愧,这也正是他主动请缨将续命珠送来的理由之一。 “离开这里吧。”楼檀修再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侧走过,向着前方继续走去。 景阳和胡鱼白对着白衣少年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淡烟之中。 本就萍水相逢,他日还能否相见,都是命数。 白衣少年咬咬嘴唇,口中的鼓励之言,还是没有喊出口,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对着天空呢喃了一声:“弃权。” 烟雾缥缈,人渐凝实。 对比起之前的十数人之壮大,现在的三人,在这广袤至极,此时又火焰袅袅的森林之中,显得颇为萧索。 就像观崖壁上的众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一样,景阳三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侧的火树噼啪的燃着,脚下冒着微热的土地,让人宛如置身架好不久的蒸炉。 景阳身上的青色汗衫上满是汗渍,他的双手也满是泥污,然而他微花的脸上,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未曾因此而动摇或难过。 胡鱼白和楼檀修跟在他的身后,缄默而行,看不到景阳的神色所以猜不到景阳的心情,不过他们的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爬了一面略显倾斜的小坡,三人站到了一堆乱石面前,并不开阔的路径上,两块白色的嶙峋巨石像是两道闸门一般横在了三人身前。上面有着柱柱青草,背对火浪的它们因为岩石的存在逃过一劫,不过还是显得枯黄,惨然生意。 景阳借助着岩石上的缝隙,敏捷得爬到了岩石顶上,楼檀修和胡鱼白尾随其后。 岩石的另一面则是被先前的火浪冲击得微微发黄,一点植物的痕迹都找不到,唯有地上的黑灰。 三人挥了挥手臂散开身前的烟雾,站在岩石上看着前方,神情逐渐冷峻,好偌玄冰。 前方大约数十丈的位置看起来一片安然祥和,依然是生意盎然,而他们的脚下以及身后则是一片焰林。这样鲜明的冲突对比让这画面极其诡异,也极其让人心生寒意。 景阳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喝了一口水之后,把水壶递给了另外二人。 胡鱼白和楼檀修也并不客气,两人将剩下的水全部喝光,水壶最后在楼檀修手中,被潇洒后抛,落到了林中。 景阳将续命珠分给了他们二人一人三颗,二人也并未推脱,将自己备有的续命珠拿出来,最终一人四颗,全部下肚。 完成这些事情,三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景阳紧了紧自己的腰带,把林洪的剑攥在手中,看着好似毫发无损的前方那个巨大的圆形区域,道:“那里就是禁闭环的结界。” 楼檀修点头,目光如剑,道:“嗯。” “进去之后,或许出不来了。”景阳缓缓道,似乎是在让他们做最后的选择。 将黑弓握在手中的胡鱼白微笑。他的名字虽然粗犷,但是人长得去十分和气,此时这张很和气的面孔上,却满是森然战意,“三个生元境去大战元师,怎么听都是笑话,但是,咱们无论生死,说出去,都不算是笑话。” 景阳笑了笑,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很佩服你。”转头看着胡鱼白,诚恳躬身道。 “我?”胡鱼白显得诧异。 “嗯。”景阳点头,“我说过我决定冒着险,是为了我朋友,我有这样一份恨意在,所以才会站在这里,不过你和我不一样,没有这仇恨在。比起我,你要了不起多了。” 胡鱼白摇摇头,说道:“也并非全无恨意,你太高抬我了。” 景阳无法理解他与彭玲一面之缘,也无法理解因为这一面之缘便想为其报仇的心情,不过对于胡鱼白的谦虚和那份临危不乱的从容,景阳依然心生敬佩。 楼檀修拔出了自己的剑,他的剑华贵,剑身上有诸多出自符师大家的符文,弯弯扭扭,好偌一面万鲤跃龙门时的水面。 不是第一次见这把剑,景阳依然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剑。” 楼檀修面色凝重,看着前方,举起了自己的剑,充满了神圣意味,道:“为武朝而战。” 景阳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他眼中的虔诚还有忠贞,一丝不苟,仿若自己对大寅。 景阳吸了口气,没有接话,纵身跃下。 楼檀修紧随其后。胡鱼白将弓箭取下,架在弓上,整个人快速地跟在了后面。 三人便如此奔赴向了,那可怕的战场。 禁闭环的作用在于隔绝,隔绝里外声音,隔绝里外气息,隔绝视线,当然还有隔绝阵法作用。这里面的作用综合为一体,让禁闭环这一符器丝毫不愧对与宝贝二字,能打造出这一符器的也正是天下间的恐怖朝堂机构监察司。 禁闭环的弊端依然存在,就好比此时明明外部景色依然翻天覆地的变化,结界里面却看起来一切如常,而这一弊端,此时也为景阳三人提供了一定程度的便利。 站到了那界限旁,界限里面是春意盎然,界限外面是狼藉土地,仿若生死界限,又仿若是一扇打开新世界的门。 三人相视一眼,走入了其中。 进去之后,先前看到的盎然生意荡然无存,是与外面没有太多诧异的一片燃着火焰的森林,火焰还没有大到无法行路,但是在逐渐扩张着。 一根根的树枝从树上掉落,像是在下一场火雨,天空中那只本来呈现暗红色但是此时却白如雪的魔灵苍鹰,更是完全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战斗果然还没有结束。 沐浴了那火浪最直接的冲击,也是最狂躁的冲击,黑甲少年身上所有毛发都成了灰烬,他的整体皮肤也全部溃烂,呈现灰红之色,胸前的窟窿更是看着血腥无比。 然而他还在战斗。 而且是近乎无敌之姿在战斗。 双腿猛然一弹,整个地面都下陷三尺,顶着魔灵山鹰唳叫出的声波而上,那之前让他整个人都跪倒在地的声波此时好似已经全无作用,如同一道闪电冲上天空。近乎一道闪电,一拳轰在了魔灵山鹰的头颅之上! 魔灵山鹰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砸到了地面。 楼檀修面色骇然一变。“走!”厉喝一声,整个人朝前冲去。 “不对劲!等一下!”景阳看着天空,想要制止冲过去的楼檀修,然而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了林中,而胡鱼白,也快速地跟在了后面,消失在了火海中。 景阳蹙紧了眉头。他对事情有过推测,但是跟他推测的,还是有出入,而且是有很大的出入。 咬了咬嘴唇,景阳也朝着魔灵山鹰坠落的方向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箭 火势渐大,在林间穿行变得困难起来,那些浓烟让呼吸变得艰难无比,眼睛也被熏得难以睁开,身周都是火红色的火焰娇花以及炽热的温度和浓烟,很容易让人迷失在其中,最后窒息在其中。 三人是修行者,境界不高但也是天才,日夜受到元气滋养,修行者的体质都已不是平凡人所能及的,可以做到体内对于空气的完美利用,减小对空气的消耗,所以哪怕走得艰难了些,也不至于短时间内窒息。 景阳勾着身子朝前跑着,忽然间一根他身侧的大树轰然倒塌,砸在了他的身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像在场唱葬歌。要是他在慢了那么几步,势必就将丧生在这里。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快感,他仍然以最快的速度朝前冲着。 胡鱼白的视野中已经没有了楼檀修的身影,莽莽大火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头顶上的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朝天上望去唯余光秃秃燃烧着的树枝。天空视线相比原本生意盎然的林中要开阔很多,黑甲少年已然没有黑甲的躯体,在一跃之后的降落之姿恰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胡鱼白是个老箭手,反应速度和判断力都是一流,他立即张弓搭箭,瞄准了天空,然而少年胸膛处的窟窿,被火焰灼烧得溃烂的皮肤先前太远看不清楚,此时却是清晰无疑的映入其眼帘。这些都是死亡的象征,他却依然还在战斗!这一画面给予了胡鱼白极大的冲击,以至于握着弓的手有了那么片刻的停滞。 因为这真的是很难理解的画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啪——” 在他失神之间,他身侧的一个大树轰然倒下,眼看就要砸到还陷入在震惊中浑然不知的他。 “小心!”景阳的声音忽然传来,胡鱼白回过神,才发现了死神已经降临,他已经躲闪不及,看着压倒而来的火树,双瞳中的惊恐神色急速扩大。 猛然一股巨大力量从后背传来,景阳从他背后出现,冲来扑到他背后,与其一起朝前翻滚了数圈,堪堪躲开了这一危机。 “轰——” 两人离开原地的瞬息之后,大树轰然砸到了地面,火星飞舞,无数根燃烧着的细小的树枝像是巨石砸入水中溅飞的水珠般朝外撒去,几朵火花落到了景阳的汗衫上,汗衫很快便燃烧起来。 景阳快速爬起身来解下包裹,将汗衫脱下,试图将火焰熄灭,然而只是徒劳,于是直接甩到了一边,汗衫很快便彻底成了一堆焰火。 “对不起。”终于回过神来的胡鱼白爬起身来大口喘息着,他的脸庞被烤灼得发红发烫,擦着汗水惭愧道。他先前的走神让两人都差点丧命。 赤着膀子的景阳神情凝重,对于这一事没有再多说什么,望着这熊熊火焰,凝声道:“不行,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找一处开阔处。”说完,便从包裹中拿出自己的地图,指向了东边,“那边有一块区域,是河床,你去那里。” “你怎么办?”胡鱼白问道。 “你是箭手,可以远距离作战,我和你不一样。若是情况不对,最好第一时间离开结界,然后弃权,没必要做无畏牺牲。”将现如今已经没有了意义的地图和包裹扔在了地上,便立即快速朝着西边跑去。那是魔灵山鹰坠落的地方。 胡鱼白看着景阳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林中,没有再做停留,朝着东边跑去。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火浪最先冲击的位置,火势滔天,随着时间推移,火势愈发壮大,让人寸步难行。 楼檀修的脸上沾上了很多黑灰,他艰难地跨过一道燃烧的横木,踉踉跄跄的他跪倒了在地上,不断咳嗽着,视线发昏,他随时都有可能昏倒,而在这里昏倒,无疑就意味着死亡。 出身富贵人家平日养尊处优,但是他却拥有强大的意志力,调动一缕元气刺激了脑海,脑海中一阵嗡鸣之后,意识清晰了不少。抬头间,终于见到了魔灵山鹰,就在他身前数丈的地方。 在他印象中强大无敌的魔灵山鹰此时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羽毛甚至还在燃烧,一动不动,仿若死亡。 楼檀修剧烈咳嗽着,通红的眼睛被呛得不断流着泪水,他准备站起身来,一个浑身深灰色的少年,蓦然自然空中如同天外来石般降临。 从天而降的身影让大地轻微震颤,楼檀修的双瞳中惊恐的神色,随之蓦然来临。 来人胸膛被洞穿,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已焚烧溃烂,已经看不出长相,然而却还在移动。火海作背景,宛如魔神。以楼檀修的智慧,不难推理出,这就是景阳口中的黑甲少年。 超乎理解的东西总是最可怕的,楼檀修自认自己的意志力和胆量都要超出那些纨绔公子非常之多,为人虽然平和但是心中也有傲气,此时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那双灰色的眼睛看向了他,眼神空洞,毫无神采,然而笼罩至人身上的目光,却好偌经历过万世轮回。楼檀修浑身上下像是被洞穿了一般的心凉,被看得宛如堕入深渊地狱,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一步。 眼神无伤,然而楼檀修却能很清晰的感知到,这眼神的主人不是这个按道理来说已经死亡的少年。 直觉,仅仅是直觉,他便觉得,这眼神的主人,拥有的实力不是元师可能具备的实力,单凭这目光,便让他觉得其比他陵城府上大元师后期的第一供奉要强,比他去翰伊城游玩有幸亲眼见到的元尊境的飞鸿大将军要强! 在他陷入震惊中的同时进行思索之间,魔灵身影几根脱落在地的羽毛忽然无风颤动,随着少年的手缓缓伸出,两三丝灰色的元气在手中氤氲而出,那三根同精钢般坚硬的羽毛凭空缓缓升起,悬浮在了空中。 楼檀修面色一变,来不及反应间,那几根羽毛便朝他激射而来! 速度丝毫不亚于拉满弓的城头长弓。 “咻咻咻——”空气中气浪跌宕,如同刺穿了空间一般,没有轨迹地便出现在了楼檀修的胸腹前,猛刺其上。 “嗤嗤嗤——” 身上的镶金绸缎顷刻间撕裂成碎条,露出里面一片片似鱼鳞般密密贴切的暗金色软甲。软甲上符文也如鱼鳞般规则,虽不玄奥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是让这软甲牢固若金汤。受到羽箭攻击,软甲上的符文此时一阵明亮,抵挡住了这攻击,但是却抵挡不住其力量。楼檀修整个人砸在了身后的燃烧的横木上,而后后滚而出。 “噗——”一口闷血从口中喷出。 没有停留,少年朝前再度探出手,灰色的元气再度流淌而出,像是一面裂开缝隙的水堤,先是几丝几缕,而后溃然成河一泻千里。 灰色元气如同浪潮般涌出,而后凝结成一条粗壮的灰色气蛇!且不论这操控元气的手段手法,单是这等充沛的元气足以让所有非元师的修行者瞠目结舌,他们一年所储存在血脉中的元气,还如此时此刻这元气万分之一!而对于少年而言,此刻却是如此轻描淡写! 这便是境界差距,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灰色气蛇盘旋在空中,吐着信子,身上冒着灰色的气体,身周的火焰也因此退惧三分。 楼檀修痛苦地爬起身来,凝视着这自己根本无法抵挡的手段,滚落着汗珠,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少年手中的元气却是一滞,灰蛇也没有了动作。 循着少年的目光,楼檀修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天空中,一道黑点不断放大,破空声眨眼便成嗡鸣。 “砰——” 箭矢撞到了少年身侧一丈左右处的一根树干上,木屑飞灰爆炸般地溅射开来,树干上被刺出一个窟窿,箭矢最终没入一块白石内! 百丈之外,胡鱼白蹲在了河床旁一处石坡上,浓烟和火焰阻挡了视野,他不得不依靠风吹过的间隙来对目标的位置进行捕捉,这需要很强的观察力以及记忆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箭术。这一箭,也是这样射出。 箭有偏差,但是还是起到了作用。 又是一阵风吹来,他隐约再度捕捉到了黑甲少年的身影,于是再度拉弓,第二箭,第三箭。 他知道自己势必要射出这些箭,来帮助景阳和楼檀修,所以他射得不留余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聪明 胡鱼白的箭术真的很精湛,事实上若是没有浓烟和火焰作遮蔽,让一位军中箭手在胡鱼白的位置做同样的事情,做得还未必有此时胡鱼白做得好。 对于箭手来说,视野是第一,足够的视野才能够让他们确定目标,并且施展箭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仅仅凭借那昙花一现一样的烟雾间隙便来抓住对手的位置,开弓射箭,已经耗费了胡鱼白足够的精力,如此远距离的射箭,更是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以及元气。 他不知道自己能射出几箭,也知道自己能射中的概率几乎没有,但是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所以射得没有丝毫保留。这场怎么看都没有胜算的战斗,他还是想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轰——” “轰——” “轰——” 一簇簇箭矢从天而降,箭矢在修行者手中迸发出了恐怖的威力,每一箭都像是陨石般沉沉地砸在地面,因为雨水还微显泥泞的土地上泥水翻飞,溅在火焰上发出嗤嗤嗤的声响。 每一箭落下,都被少年微微挪步躲开,身上还是难免的被溅了一身的泥水。同样是身处在火林之中,少年却丝毫不受到温度和浓烟的影响,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缓。 楼檀修的身子快速朝后退着,防止箭矢误伤到自己。体内被先前一击弄得翻江倒海,此时不禁将肚中的污秽物混着鲜血,吐了出来。 体内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十分难受。他咳嗽着再次注视到了魔灵山鹰上,魔灵山鹰躺倒的庞大身躯已经有一半燃起了火焰,可能就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化为灰烬,根本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可能,这也意味着,他们没有了胜利的希望。 黑甲少年若是元师之力,他们三人联手也没有希望能赢,唯一的仰仗就是依靠魔灵山鹰与黑甲少年对抗,三人再伺机出手,这就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然而现如今魔灵山鹰死在了少年的手上,而少年虽然看起来伤痕累累近似死亡,但是又好偌毫发无损一般,表现出的力量甚至连饱读各类修行典籍的他都不曾听闻过,只知道其手段绝对超越了元师,他们又怎么可能是对手?甚至,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留在这里唯一的结果,便是死亡。楼檀修爬起身来,转身朝着来的方向狼狈跑去。 “快走!不要再过来!”于此同时,他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对着天空大喊一声,试图让远处的胡鱼白和还未赶来的景阳不要再赶来。 呼吸困难的他试图离开,然而发现现在的他真的举步维艰,他咳嗽着拼着最后一口气,依旧艰难挪着步子。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少年哪里会让他如意?躲开一支箭矢,那条长约三丈,粗有三尺的元气凝成的灰蛇,朝着楼檀修长咬而去! 四周燃烧着的火焰像是受到了吸噬一般,朝着这灰色的蛇口中涌去,四面八方的火焰齐齐汇聚,俨然如同一道流动的火墙! 背后的炽热以及那炽热中隐藏的吞噬意境让楼檀修的脚步骤然一止,那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吞噬力量根本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修行者可以理解的! 知道自己想要逃离几乎不可能了,咬牙转身,手中的长剑朝前一刺,刺在了灰蛇的头颅之上,半把剑都没入在了火墙之中。看起来如实质的灰蛇,却并没有受到伤害,宛如刺到了空气一般,整条灰蛇依然张着大口向着楼檀修吞去。 楼檀修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惊呼了一声,朝着后面快速地飞退,然而身后就是火海! 身前身后都是火海,楼檀修面如死灰,然而就在灰蛇将要将他彻底吞入腹中的时候,那灰蛇却是骤然一停。 涌动向灰蛇口中的火焰袅袅散去,整条灰蛇像是受到了恐怖撞击般顿时崩散成灰雾,消散于空中。 因为一柄剑自侧面飞出,刺穿了火海,刺断了数根燃烧的树枝,最后准确无误的刺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没有鲜血飞溅而出,宛如刺到了一团烂肉上面,不过却是让灰蛇失去了控制,灰蛇终究是修行者依靠元气施展的手段,失去了控制之后自然灰飞烟灭。 于此同时,长剑刺来的方向,一个少年从火海中冲出,浑身都被高温烘成火红色的他,双眼中,满是凝重。 楼檀修颓然跪倒在地,身上已经被汗水彻底打湿的他,心有余悸。 抬头望去,看着那刚从火海中冲去,半裸着的肌肤上布满烫伤以及黑灰的少年,叹了口气,咳嗽道:“说了走。” 景阳看着站在面前宛如魔神一样,根本没有了外形可言的怪物,长呼口气道:“你走得太快。” 楼檀修拄着剑,半跪在地,道:“他是你口中的黑甲少年吗?” 景阳摇摇头,道:“是,又不是。” “怎么办?” “跑。” 话音落下,景阳立即转身,将楼檀修背在背上,同时从楼檀修手中夺过长剑,猛然劈开身前燃烧着的几根粗壮树枝,朝着火海中遁去。 留在原地注定是死,奋力一逃还有生的可能。 身周都是火焰,都是茫茫的火红色,高温和浓烟让人痛不欲生。 景阳背着楼檀修在火海中穿行。少年似乎并没有追上他们的脚步。一道蓝色的符器屏障骤然自柳辰依的蓝色手环中生出,环绕着二人,让二人在其中能够不受火焰的烘烤。 不过里面火势实在太大,根本无法分清东西南北,而空气的稀薄,也让他们根本没法呼吸,强行穿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彻底迷失在了其中。 景阳停在了一处石板上,石板的周围,全是茫茫大火,身后一根大树斜倒,也断去了后路,二人就此被困在了其中。 符器生出的屏障无法维持太久,待到屏障消失,二人就会彻底葬身在这里。哄哄哄的火焰声听着很是惊惧。景阳的双目中,依然没有惶恐。 远处河床旁的山丘之上,胡鱼白拉弓的手滴答着鲜血。火势越来越大,望着茫茫大火,根本已经看不清里面的局势,胡鱼白的双瞳中,终于泛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或许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交情,然而能够站到这里,便已经算得上朋友,至少有着共同的目的,不过事到如今,似乎事情的发展,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计划可行。 他拉开弓,对着天空射了一箭,而后翻身跃下河床,沿着河床朝禁闭环外跑去,眼角竟是留下了泪水。 这场一开始就注定赢不了的战斗,在如此狼狈的开场之后,又如此狼狈的结束。 “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来。”景阳将楼檀修放在了发烫的石板上,有着符器屏障,不至于感同深处火炉之中,不过也还是不好受。 楼檀修的神情没有景阳预想中糟糕,嘴角还带着微笑。 两人现如今宛如身处在一个鸡蛋之中,四面八方都被火焰笼罩着,等到着蛋壳碎去,火舌将会扑面而来,二人将会飞灰湮灭。 “胡鱼白在哪里?”楼檀修咳嗽着,抹了抹脸上的黑灰,问道。 “在河床旁。”景阳抿了抿嘴唇。 “河床?好位置,不会有火焰,他应该能安然离开这场武试。”楼檀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此时在关心他人,仿佛他自己并未身处在火海之中。 景阳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关心你自己吗?” 在生死之际,考虑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他人的,这的确很难见到,对于经历过诸多生死场面的景阳来说,更是知道这样情况的少见,又何况明显楼檀修便是出生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 楼檀修微笑起来,现在的他笑起来笑得很是难看,没有了之前的公子之风。 来到落谷城之后,景阳认识了不少的权贵子弟,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冯磊,品性和善c不骄不躁,其次便是楼檀修,睿智聪慧,若非身处这乱战之地不得不表现出血腥的部分,更像是个翩翩公子。 “你说得很对,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来。”楼檀修点头,声音都被浓烟熏得沙哑了下去,“只是,命运这种事,谁有说得清楚。” 景阳不语。 “遇见你,是我的命,只是不知道是灾,还是幸。”楼檀修忽然说道。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景阳不由看了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其实真的很不会演戏,但是,你偏偏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戏子。”楼檀修苦笑着说道。 景阳一怔,看着楼檀修。 楼檀修坐在石板上,看着景阳手中握着的自己的剑,缓缓道:“父亲大人为官多年,一直告诉我,如果将来要是想爬上和他一样或者比他还要高的位置,一定要学会伪装,学会演戏,学会逢场作戏。官场沉浮,不懂得伪装,谁都活不长。当然,还要学会去看人家是不是在演戏。父亲告诉我说,当事情越复杂的时候,还能演得精彩,那么就能成为一个大官员。目前看来,你可能做不了大官员。” 他的视线盯在了剑上,问道:“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和那黑甲少年一伙的,但是我又想赌,赌你不是。” 景阳看着他,心中的情绪如飓风海面,呼啸波涛。无言。 数息之后,景阳深吸口气,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楼檀修骄傲道:“我不傻,我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太子,国师 火焰声呼啸在耳畔,楼檀修呼吸愈发困难,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在下一秒晕厥过去。景阳的情况却要好出不少,不单单是因为他在气息上的调理要出色很多,也因为他体内那缕淡金色的元气,帮他把吸入体内的浓烟尽数抹去。 而他似乎也不再打算继续隐瞒自己状态不错的事实。 楼檀修咳嗽着看着景阳平静的神情,微笑道:“你说我走得太快,但是以你刚才的速度来看以及你此时的状态来看,拦下我其实绰绰有余,但是你没有。” “就凭这个?” “当然不是。”楼檀修摇头,“不单单是你演得太不专业,也因为他演得太刻意,比起翰伊城中我见过的戏骨,差太多。” 景阳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明的少年,也应该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聪明的一位少年,微笑道:“也有可能是你太聪明了。” 楼檀修笑了笑,道:“谢谢你夸我,虽然我被从小夸到大。我和冯磊同是南方子弟,家中不少人总会拿他和我相比,不过在我眼中,他始终是不如我的,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和常人一眼是个睁眼瞎,再过目不忘又能如何?” 景阳对于他这番踩低别人来抬高自己的话语不置可否,抿了抿嘴唇,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楼檀修再度咳嗽,咳嗽声中的艰涩气无不昭告着他可能将在下一息断气,而景阳就平静地坐在他身侧,他的平静怎么看来都是在见死不救,或者故意要楼楼檀修死。而此时看起来狼狈至极,实际情况也极度堪忧的楼檀修依然一脸的骄傲和自信,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死亡边缘。两人看起来都没有丝毫异常,好偌是坐在凉亭下,看着一池荷花,处之泰然,安然对话。 符力屏障开始波动,也不如之前明亮,似乎随时可能破碎掉。两人却都没有去在意,仿佛不知符力屏障消失之后,二人就会灰飞烟灭的事实。楼檀修神情怡然地望着被浓烟遮挡的天空,道:“你一剑能隔空刺中那少年,就已经太刻意了,胡鱼白的箭都做不到的事,你一个剑师,又如何能够做到隔空刺中?” 景阳微怔,随即苦笑起来。 “所以他太刻意,刻意让你刺中。而他见到你的时候没有出手,更是刻意。”楼檀修摇着头,“你剑已出手,手无寸铁,而他强悍无匹,魔灵山鹰也不堪一击,杀死你只是弹指之事。可是他没有,这就是刻意。” 一句句话,扎在心里,景阳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真的很聪明。” 楼檀修得意的笑了笑,像是听到了夸奖的傲娇的孩子,道:“对啊,我真的很聪明。” 话音落下后,笑容快速收敛,因为他实在笑不动了,已经睁不开自己的双眼,所以缓缓闭上了眼睛,像个垂垂老矣安详等待死亡的老人。 “杀了那个女孩是真,他是你仇人是真,你和他素未谋面也是真,我相信你,因为你真的没有撒谎的必要,这出戏毕竟不单单是演给我们看的,也是演给天下人看的,所以真实便是唯一不被人看破的做法。不过我想不清楚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以上所有都是真,而你们却还能变成现如今貌似是同伙的境况?”楼檀修口中呢喃着,不断地缓缓摇头。 他很聪明,但是再聪明,也无法在没有更多条件的情况下,猜到景阳的秘密,猜到他们金蒙的秘密。 他的聪明,也给了景阳极大的危险气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握在手中的楼檀修的剑。剑上火光跳跃,灿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景阳转过头,看着貌似已经昏迷的楼檀修,不解,“你完全可以把这些藏在肚子里,待到武试结束之后再公之于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让我知道你的聪明以及你看出了这些秘密,我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我随时可能会杀死你。” 现在这个地方,不提禁闭环结界的存在,单单是这大火浓烟,景阳即便杀死了了楼檀修,最后楼檀修的尸体也将灰飞烟灭与这茫茫大火之中,无迹可查。 楼檀修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景阳还是听得清楚,他道:“我在赌,堵你不是坏人。” 景阳清秀脸庞上的黑灰仿佛跳动了起来,声音微高道:“用自己的命来赌我的好坏?” 楼檀修用最后一口气道:“你如果真是坏人,就不必在我孤身面对那少年的时候演戏,带着我试图逃跑了,我死在了那少年的手上,你哪里还有麻烦。” 楼檀修用最后的力量露出微笑,道:“但愿还能再醒来” 话音落下之后,失去了最后力量的支撑的身体瘫软,楼檀修彻底昏死了过去,再无声息。 景阳默然,看向楼檀修的眼神,多了数分敬重。这的确是个值得尊重的少年,景阳必须承认,他是比自己聪明了无数倍的少年。 “若是将来,你能为寅效力,那该多好。”望着昏死过去的楼檀修,景阳摇头,心中叹道。 于此同时,一道浑身死灰色的人影,从后方的火海中缓缓走出,最后出现在了景阳身后五丈之处。 景阳体内能供给符力屏障继续维持下去的元气枯竭,符力屏障顿时消失,火焰朝他和楼檀修呼啸而来。 景阳裸露出来的上半身顿时被烤成火红,发丝也被热浪烘得飞舞起来,看起来二人即将要被火海吞噬的时候,这火焰却又只朝前了半寸,便又缓缓退开。 景阳身周五丈范围内,焰火像是从来没有燃烧过一样,全部熄灭,唯剩五丈范围外的火焰翻腾。 而这一切,只因为少年那朝前探出的手臂,以及他手指间萦绕的浅浅灰气。 景阳站起身,看了一眼昏死过去但是死不了的楼檀修,最后转身对着少年躬了一身。随着他心念调动,体内流窜的淡金色元气顿时融入血液之中,随着血液来到了两只臂膀上,而后他的两只手臂上,两道图案繁琐远超剑上符文的符印,顿时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左臂上,一道光芒闪耀而出,一把威严霸气到了极点,剑身上符文也繁琐到了极点的剑,如同从那符印中攀出一般,乘着光芒缓缓出现! 右手上的符印像是禁锢,此时禁锢解除,那淡金色元气融汇全身,一股如同帝皇般的威严之气,顿时自景阳身上激荡开来。 右手握住了剑,那君临天下,唯有真君才有的气息,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少年,而是大寅王朝轩氏皇族,最后的血脉!是中州十年来,传言已经死去十年,如今又因活着消息而再度在翰伊城暗河中掀起风雨的余孽太子! 少年看着景阳,那属于另一人的眼中,精光乍亮! 两缕深灰色的气,从少年的双眼中冒出,在空中翻腾缠绕,最后萦绕成了一个约莫车小的骷髅头,悬浮于景阳视线齐高处。 景阳神情凝重的看着灰色骷髅头,没有惧意,微微躬身道:“大寅王朝轩氏皇族第八十三任帝皇寅京帝之子——轩荆阳,见过金蒙国师。” 灰色的骷髅头对着景阳缓缓颔首,一声沧桑至极的声音从他没有舌头的口中传出:“金蒙第六百八十四任国师,金蒙门派阴魔门门主——谢伽淏,见过荆阳太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猜不到的见面 金蒙雪大,雪片密密麻麻。 金蒙丞相府中,银装素裹,而丞相府中一片即便是朝廷二品官员也需要提前十日报备才能申请入内的林园,却是所有雪都在融化,地面一片积水。 原本温暖如春的屋中,此时竟然有几分烘热之感。额头上筛出了细汗,不过唐熙并没有取掉身上的大衣,而是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青兽炉中的火焰。 火焰中跳动着的,是一个少年,少年手上握着那柄让他一眼便认出来的宝剑,现世于天下必定掀起暴乱的宝剑,不是因为剑是神兵,而是因为这剑本身,代表的含义,让武朝不惜一切也要抹去的含义。而那只少年身上释放而出,淡淡然间隔着千万里,只看画面依然能够感受到的天子之气,更是真实无比! 唐熙的双目中不禁泛红,泪水在框中打转。 “师父,您果然没错。”回想起数月前在鎏金城极不起眼茅草屋中,那位默默无闻却又可称是金蒙有史以来最聪明睿智的老人告诉自己的话语,唐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谢伽淏的双瞳仿若消失不见一般,一双眼睛中,唯有茫茫灰色,盘坐在虎皮地毯上,整具干褶的老人躯干一动不动摆放在此,更是宛如一具干尸。 景阳看着这灰气袅绕成的庞大骷髅头,毫无惧意,也毫无战意。在景阳的注视中,那双空洞洞眼睛处,又缓缓飘出了两道幽火。 景阳忽然微笑了起来,笑得很复杂,不像是一个春风得意的送试生应该有的笑容。 金蒙与中州,一直势同水火,千年来一直如此。在寅京帝——也是景阳的父亲在位之时,镇北大将军李林胜作为常胜将军,在数次规模越发庞大的几次边关战斗中,更是力挫金蒙,当时的寅朝,已有吞并金蒙的趋势。 事实难料,南宫蝠悄然崛起,随后中州叛乱声宛如是受到了肆意挑动的琴弦一般,起义军竟是从风平浪静中忽然潮潮而起,威武的镇北大将军李林胜也叛乱率兵南下,最终夺取了中州政权,再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强者南宫蝠的大军,创立了武朝,中州就此姓李。 中州风云变,金蒙依然屹然不改。十年前谢伽淏是金蒙国师,是天下间至强的元圣,是人人畏惧的魔,轩荆阳则是大寅太子;十年后,谢伽淏依然是国师,依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王,而轩荆阳,已成默默无闻的市井少年。 从某种意义而言,景阳象征寅朝,而这位金蒙国师,象征着金蒙,二人素未谋面,但是依然是敌,此时却像是老友重逢,毫无敌意。 再回过头来看这整场的武试,这十数日的时光流淌,所有的环环相扣,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像是冥冥天意,也像是人之所为。 景阳吸了口热气,知道此时他面对的人,便是金蒙的最强者,气息入肺,心肺之间,也燃了起来。 “太子殿下如何知晓,我便是谢伽淏。”沧桑至极,宛如历经万道轮回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景阳抿了抿嘴唇,视线越过骷髅头,看向了少年胸腔处的空洞,道:“普天之下,除了阴魔宗,还有哪个宗门能够做到让一位资质普通的人,变成一位战力恐怖的元师?普天之下除了谢宗主,还有谁,能够施展出此等巫术?” 骷髅头咧嘴而笑,看着惨然至极,也让人心惧至极。“殿下果然聪明。” 景阳也跟着笑了笑,道:“若是你们故意想让世人知道的东西,我都不知道,那么我未免也太蠢笨了。” “殿下当然是人中之龙。”骷髅头颔首道。 人中之龙? 景阳自嘲一笑,摇摇头,朝左边走了几步,转身看着火焰,此时火焰已经彻底封堵住的森林之间的缝隙,俨然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额墙,自己也俨然成为了被困在墙中的人,这很难不想去回想起当年围城的一幕,那些大军和重械,那些血河和箭雨,那些眼泪和心酸。 素不相识,但真的像是故友,见到谢伽淏,所有那些刻意尘封的回忆,此时便如潮涌般浮现在了脑海里。 不单单是唐熙泪流满面,景阳的脸颊上,也流淌出两道清河。 “十年前,翰伊城破,父皇让卫剑叔带我离开翰伊城。卫剑叔一己之力,带着我一路杀出翰伊,自密密麻麻的追捕大军突围,逃出了铃铛剑仙和现如今的武朝大元帅裂天锤二人联手合攻,也逃出了暗武监那不折不扣的万里追杀。” “见到国师,不禁回首,才再度感慨,一切过去,已经十年。” 骷髅头的下颚微微耸动,他的骷髅脸看不出表情,像是面无表情,但是景阳明白,他在微笑。 “十年前殿下还是垂髫无知,十年后,已是力能扛鼎的少年郎。” 收拾下情绪,景阳转过身,对着骷髅头恭敬地行礼,而后直起身子,问道:“国师又是如何猜到,我在这里?” 骷髅头摇摇头,缓声道:“我没有猜。” 在景阳的微愕之间,解释道:“一切都是缘,老夫决定让这可怜儿来九剑门是缘,最终遇到你,更是缘。” “你之前不知道我会来到这里?” 骷髅头颔首,道:“殿下来此的事情,只怕天下间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老夫相隔千万里,又如何能知晓?” “那国师是如何知道,我便是我,又同我不谋而合,演了一出戏?” “在做决定之前,没有,在武试开始前阶段,依然没有,直到这可怜儿遇到你,我才开始意识到,殿下在此。” 景阳微微躬身,这位传说中近乎被神话的人,做起事来,也果然超乎景阳的想象,“魔头国师,果然名不虚传,做事也同一般人大有不同。” 一声轻笑从口中传出,骷髅头道:“你与丞相做事,都是靠理字,理智,按理而行,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把握之中。老夫做事则是靠缘,冥冥之中,总会有天意。” 景阳不由摇摇头,看着手中的真龙剑,剑身符文复杂繁琐,剑柄上的真龙图腾也将伤心事再度放大,感伤道:“国师做事,果然难以预测。” “殿下想见老夫?” 景阳抬起头,点点头,道:“就像国师想见我。” 骷髅头纵身大笑起来,道:“大寅与金蒙之间,的确该见一面,没有想到的是,我们居然会在这里,以这样的形式见面。” 景阳微笑,呼口气道:“我还活着的消息不小心走漏,张剑过至今身处大狱,武朝猜测到我可能会选择进入五大宗门,因此今年的身份审查严格了许多,不过我依然进来了。神武帝一心踏平天下,以致于树敌太多,或许猜得到金蒙与我们会有一议,始料未及的是,这一以来的太早,也来得太不是地方。即便是你我,都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场合相议,” 骷髅头颔首,道:“不过只怕殿下武试结束之后,还是免不了怀疑。” 景阳笑了笑,道:“怀疑,那边是最好,怀疑无果之后,便是无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是与不是 望着下方的浓烟滚滚,观崖壁上的众人,沉默无言。 能让魔灵山鹰都死在其中,那黑甲少年,已经不单单是使用了普通秘法那么简单了。 战况的激烈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想,武试被金蒙人利用,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而这位真实身份来自金蒙的少年,其修为达到元师,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虽说不是真正的个人修为,但是纵观九剑门千年历史,能在武试中达到这一点的,从未有过。 超出预期的东西太多,也便麻木,没有惊骇,唯有紧张不安。 “现在的送试生还有几位?” “师兄历练归来,不知场中情况,是这样的,大试至今日,已经近末,胡鱼白刚刚弃权离场,场中还有三位。” “三位?哪三位?” 两位九剑门弟子站在崖壁畔,凌风交谈,二人肤色一白一黑,黑的是师兄,白的是师弟,前者外出执行任务至今才归,对于武试情况没有了解,向着那位师弟问道。 然而师弟也并不知晓这个问题,毕竟送试生他能喊出名字的,也无非那么几位,而武试还在进展中,还剩下在武试中的人便是秘密,也不是他这样的弟子可以知晓的。 察觉到师弟的为难之色,师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糊涂,忘记了弟子不知道武试具体名额的事情。 “一位是渝南陵韩枫城的景阳,一位是云白陵礼司侍郎楼啸的儿子楼檀修,还有一位,户籍是来自晓北山,实际身份其实来自金蒙的彭健桦。”此时一位白袍讲师手里握着卷轴,朝着二人踱步而来。 师兄对着讲师作了一揖,剑眉蹙下,恭敬道:“彭健桦就是弟子回来听说的黑甲少年?” 讲师颔首,神情凝重。 今年武试的形式和往些年都有差别,以实战为主的武试已经四五十年没有出现过,纵观九剑门千年武试历史,以实战为武试题目的,也能清晰数出。就因为实战对于人考核的局限性,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自小天材地宝滋养,修习的武学强横,能占到很大便宜,所以实战才成为了武试都避讳的题目类型。 但不可否认的是,实战的确是最有看点的,还有什么比酣畅淋漓的战斗更有观赏性的?九剑门本次类型的实战,让不可控的因素变多,让战力不是衡量成绩的唯一标准,这极大的增加了公平性,让富贵子弟的优势体现得不那么明显。若是一切都能在九剑门最原本的掌握中,会很是热闹,很有看点,但是事到如今,更多的却是让人心焦。 作为九剑门的修行者,诚如景阳所言,若是谢伽淏故意要让世人看到的东西他们都看不出来,那么未免太过愚蠢了。他们清晰知道这是金蒙的手段,但也正因为这是金蒙的手段,不少的讲师和弟子才会有担忧。 九剑门同武朝关系已渐渐势同水火,可是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同朝廷撕破脸皮。不管怎么说,黑甲少年在九剑门的武试中大闹一场,杀死数位翰伊天才纨绔以及镇边军出生的天才少年夸平,九剑门都有摆不脱的责任,少年所为也是对九剑门的一番挑衅,而九剑门从头到尾的无作为,势必是将舆论压力负于己身。作为师长也作为观战者,他们更是心焦。 楼檀修和景阳,代表着九剑门本次招徒大试最出色的二人,尤其是在夸平刘星等人死后,他们对于九剑门新生代的意义更加重要,又何况景阳还是文试第一。 一些讲师即便之前不喜欢景阳的嚣张,狐假虎威,但景阳现这些天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他们改变对这个少年的看法,无论是挑战夸平时的战法,面对黑甲少年时的冷静,逃脱追捕时的老练,朋友死后依然坚持挑战强者,不惧生死,都在证明他的出色。即便再不认同,场间的修行者,也都是中州人,面对金蒙,总归有对于同根之间的归属感。 不过现在场间的情势,怎么看却都不乐观。 察觉到讲师的神色,这位历练至昨夜才归来的师兄长叹口气,哪怕是历练才归,对于文试成绩却已经知晓,而景阳夸平等才俊他听闻到了不少,结局也听到不少,自然而然的也怜惜起自己这些未正式进入宗门的师弟们。他和慕容断在同一年的进入九剑门,不太明白今年宗门的想法,无论是他还是唐欢都认为宗门是有权制止住这一切的,但是,不理解,他还是尊重,所以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掌门这么做,自然有掌门的想法。”似乎是轻易洞穿了这位师兄的想法,讲师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们作为弟子讲师,要做的,就是听从。” 师兄颔首:“是。”师弟也连忙作揖颔首,“讲师有理。” 汉谷林是九剑门专门饲养妖兽的地方,也是一块对弟子进行试炼的地方,因为虚化阵的原因人在其中不会受伤,所以往常也是很多弟子选择战斗的场地。 万丈崖壁上看汉谷林中依然看得一清二楚,不无虚化阵的作用,而因为禁闭环存在他们看不到听不到,也无法察觉到结界里面的真实境况,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对于战况一点推测都做不到,魔灵山鹰那样的妖兽,是可以展翅飞出禁闭环结界的,况且飞禽类的妖兽优势就在于能够飞翔,它不可能会主动放下这一优势,禁闭环结界的高度,无非二三十丈而已,而魔灵山鹰自先前俯冲之后,这么长时间都再无动静,足以证明它真的死了其中。 那么黑甲少年便不单单是用了巫术那么简单,背后站着的人,不言而喻。常人或许看不出不同,然而宗门内至高的人物们,却是可以清晰的猜出结果。 “情况已经这样了,你还是确定宗门不要有所为?” 望天阁上云雾袅绕,阁中檀香撩人,书香四溢。黄雪梅穿着一身白袍坐在阁前,望着自己的白发师兄——也是宗门最为权高位重的掌门林无双,不忍道。 林无双白色的胡须如白色雪帘,眉眼之间也有淡淡疲惫,垂首看了一眼身前的茶杯,而后抬眼看着自己这个长相娇媚,声音更是娇媚的师妹,道:“确定。” 黄雪梅手指忽然凭空拉出了一道细细的火线,将火线放入身前的茶杯,杯中的先前还平淡无味的茶水顿时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她柔步上前,把茶杯放在了林无双面前,替换掉那已经凉去的茶杯,而后沉声说道:“夸平死了,刘星死了,霍花兰死了,若是这景阳和楼檀修也死了,那么今年的大试,最杰出的弟子,怕是死得七七八八了。” “师妹。”林无双柔声道。 “嗯?” “若是那黑甲少年,不是来自金蒙,你又是否会觉得,我们依然应该出手制止?”林无双声音微凉,仰头看着站在自己案前的亭亭师妹。 黄雪梅软指点在下巴上,仰头看了一样高窗棱廓,道:“依然。” “若是那黑甲少年是中州人呢?” 黄雪梅摇头,道:“师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从不因为那黑甲少年是哪里人而觉得宗门应该阻止,只是不想继续看到,咱们的优秀血液就这么消失而已。” 林无双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阁楼畔,望着云卷云舒,雾开雾散,白须飘动的他摇头道:“武朝既然妄图踏碎金蒙,那么就应该做好被金蒙攻击的打算,我九剑门既然身在中州,那么就理所当然的该承担这些东西。武试前没有颁布任何规则,是我们的问题,可是没有规则就是我们规则,不能因为为了自己私欲而去更改,这同当年武朝和金蒙达成的和战之约,现在又出尔反尔,有什么分别?” 黄雪梅本已是徐娘年纪,却又像是十七少女,长相娇柔。她走到了林无双的身侧,拍了拍自己掌门师兄的肩头,叹气道:“师兄有师兄的打算。” 林无双长呼口气,道:“身份审查是武朝要加的,加了却一点作用都没有,金蒙之人堂而皇之的进入,监察司的禁闭环又为其所用,这件事情,怎么看来都是他武朝的错,我九剑门弟子的死亡,他武朝摆脱不了责任。” “师兄” 林无双面如寒霜,道:“如今已经不是他武朝如何追究责任的问题,而是我九剑门,需要他武朝负责的问题。” 黄雪梅看着自己这个外表温和,性情果然如雷霆般霸道的掌门师兄,说道:“那现如今这景阳,师兄又做何看法?” 听到景阳两个字,林无双的神情放缓了许多,柔声道:“他自己选择的面对,那么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无琴他选择了尊重,我当然也该如此。” 黄雪梅叹息一声,眼波之中怜惜之色流淌。 “倒不必这么早就叹息,虽说一个生元境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凶名赫赫的谢伽淏之敌,谢伽淏布的棋,要破也轮不到景阳来破,但是景阳之前表现出对武朝若有若无的叛逆之气,说不定会成为他活下去的希望。” 黄雪梅的智慧,自然能很轻易的理解这一点,金蒙既然是故意要做出动作让蠢蠢欲动的大武王朝看到,那么自然而然的,那直接挑衅了长公主坐镇创办的恐怖朝堂机构监察司的景阳,不见得就要成为他们给武朝下马威的工具。 “不过他既然是复仇,那么事情,怕也不会这么简单。”黄雪梅念及景阳那番她能清晰感受到的决心,叹道。 林无双抚摸着自己的长白胡须,道:“事实上,我一度怀疑这个少年,就是最近在暗河中掀起翰伊城风雨的大寅太子轩荆阳。” 黄雪梅赞同的颔首,道:“反叛,强大,杰出,的确有几分大寅太子的味道。” 黄雪梅望着身前袅绕开的雾气,眉眼迷离道:“若是他真是那大寅太子” 林无双摇摇头,道:“是与不是又如何,终究是我九剑门的弟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仇,恨 “一人深入至此,殿下难道从未担心过,老夫会真的杀死你?”骷髅头上下缓缓摆动着,像是湖面起伏的木片。语气平淡,不过那沧桑至极的声音,怎么听都不会感觉到温和。 身前这人哪怕只是一具残影,一道幻化出的骷髅头,其真身和自己相距万里,景阳的心头也依然会感受到沉沉的压力,并不如他表现出的这般淡定。 十六岁便自己杀光自己全家,甚至面不改色的杀死自己襁褓中的侄儿,自己亲身父母;二十岁便只身屠城,踏遍万骨,只为寻找踏入神魔境之魔境契机。这样一个一生满是淋漓鲜血的可怕人物,其为人,又怎么可能是自己看到的这般和蔼谦卑?金蒙的最强者,在金蒙拥有无数信徒,天下间为数不多的元圣之一,面对景阳,内心深处,又怎可能真的是这般谦和? 这次见面,从知道背后操作者是谢伽淏,可能还有那位金蒙了不起的丞相唐熙开始,他就从未认为过自己会处于安全之地,但是,他还是做得毅然决然。怕不怕死这个问题,景阳不止一次考虑过,论及危险程度,他的身份便已经注定,他的一生不可能平安太平,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害怕危险不危险? 景阳面不改色的摇摇头,注视着一根燃烧的树干,道:“当然担心过,只是,若是只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才去做,那只怕此生都难有作为。” “说得好。” 闻言,骷髅头忽然再度幻化,一个唯有破布遮身,脸上有着无数皱纹,身上裸露出的皮肤也松弛如软泥的老人,握着一根淡黄色的木杖,出现在了景阳的面前。 的苍老双足下冒着灰气,两只脚也是深灰色,像是染了重疾,又像是被邪术缠身,单单是看到这双脚,便足以让人蹙紧眉头。 景阳明白,现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与刚才的骷髅头一样是幻像,或者说是实像,不过并非真真切切的真人,同样是巫术手段,依然只是一道意识。然而这样的高妙的手段,哪怕是他也只是有所耳闻,未有所见,今日见到,心头也是不由一颤。巫术与中州武学,果然有很大的不同,也难怪神武帝对于巫术衍生出的金蒙皇族的《宇气绝经》近乎癫狂的痴迷。 景阳未曾见过谢伽淏,也不曾知道他的相貌,但是看到现如今这个幻化出老人,他便知道这应该就是谢伽淏本身的样子。 对着谢伽淏躬了躬身,表示自己的敬意。 或许他真是无恶不作的魔头,或许他真的杀人不眨眼,弹指屠城,浑身血臭,然而无法否认的是,他和唐熙一样,对金蒙的意义,远超过了公输采尧或者长公主或者裂天锤代涛对于武朝的意义。所以这尊敬,也来得诚心诚意。 面对这个天下间最强的人之一,他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同时,也有一丝感慨,因为再了不起,再可怕的人,也抵挡不过时光,凶名赫赫,整个中州都谈虎色变的邪杖,也已是垂垂老矣。 万物终将化尘土,似乎谢伽淏自己也想到了这里,望着茫茫火海,叹息道:“神武帝一心统一天下,视十年前凉城之约为无物,金蒙自然不会再坐以待毙,老夫时间也不多了,便有此举,其中杀伐无情,还望殿下见谅。”说完转过身,对着景阳微微颔首。 景阳抿了抿嘴唇,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真的一片彻凉。 见谅?哪里有这么容易做到,若是可以,又哪里会有站在这里的轩荆阳。 视线投入到谢伽淏身后的少年身上,原本威风八面的黑甲少年,现如今已经与死尸没有任何分别,洞穿的胸膛,烈焰焚噬过的躯体,然而景阳依然无法忘记,那个星空下,那断去彭玲性命的一枪。 那个好强,朴实,不骄不躁,一心渴望向宗门证明自己;一心想着进入九剑门实现宗门愿望;在路上没有丝毫保留把自己藏书给自己看;谦虚温柔向自己请教;在自己一时冲动之后又向自己宣泄不满的女孩子,没有实现她的愿望,甚至连好好活下去都做不到,倒在了金蒙与武朝之争的血泊中。 景阳的双拳死死攥紧在了一起。 他可以不选择前来见谢伽淏,他可以选择默默站在一侧,看着金蒙武朝鱼死网破,但是他没有,他来到了这里,在仅仅只有禁闭环这在九剑门大能前如纸片般脆弱不堪的结界遮蔽下,手握着真龙剑,直面金蒙最恐怖的国师,只因为,他真的要报仇。 “他已经死了?” 谢伽淏转头看去,摇头道:“我念还寄于其身,他的性命还有丝缕。” 景阳看向谢伽淏,道:“你的意识必须寄在他身上?若是他死了你的意识还能存在吗?” 谢伽淏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不是,也非必须,只是寄在他身我才能进入汉谷林,也是借身做事。” 景阳冷笑一声,道:“能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来杀死中州天才,金蒙果然不乏勇士。” 谢伽淏也笑了笑,衣不蔽体的破衣袍随热浪飘摆,道:“殿下一己之身跃然于武朝,众目癸癸之下公然挑衅监察司,丝毫不担心武朝目光聚集在你身上太多识破殿下身份,殿下才是真勇士。” 低头不语,景阳盯着手中的剑,忽然丹田中稀薄的淡金色的元气骤然一荡,手中的真龙剑朝前一指。 景阳肩畔的发丝顿时飘断几缕,在热气中朝上飘飞了丝寸,而后飘舞而落。一道锋锐剑意,却已经穿透了空气,刺破了谢伽淏裸露的肩头,最终刺在了黑甲少年的喉咙上。 头颅断落,像是砍倒的树桩。 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消逝。 谢伽淏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丝,脸庞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称赞道:“殿下原来已经运元境。” 景阳将举平的真龙剑放下,摇头道:“境界,理解到了便是到了。” 谢伽淏缓缓颔首。境界理解到了便是到了,而他停留在元圣,已经数十年,理解,又谈何容易。 景阳从包裹中将一颗黑色的铁石拿出。这是他在落谷城一条巷中的铁匠铺买的,原本用途就是用来掩盖战斗时出其不意,没有料到的是,现如今可以用来掩盖自己使用了某些力量的事实。 走到躺倒的无头尸体身侧,景阳注入一丝元气入其中,而后铁球放下,朝后退了数步,轰的一声爆炸声后,黑甲少年的身体顿时成了一堆碎屑。 目睹了景阳的一切作为,谢伽淏始终面带微笑,一言未发,像是慈祥的老人,更像是笑里藏刀的魔鬼。 景阳再度回归到原位,没有躬身道歉,也没有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他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象征着他气未消,怒未沉。 诚然,报仇,不是杀掉仇人,恨便可消的。 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起翰伊城巍峨宫殿中,那位龙袍加身的帝皇,念及此,呼吸也愈发粗重,宛如要崩塌的河堤。 “其实老夫出现在这里,不单单是自己的意思。”看着景阳的反应,谢伽淏忽然转口。 景阳也蓦然抬头。 鎏金城丞相府中,唐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明知道师父做法没有错,若是自己是师父,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可是对于景阳的命运,他始终有一丝愧疚在其中,尤其是在师父死后,这样的情绪,愈发掩盖不住。 景阳看不到唐熙的表情,猜不到唐熙的心情,只知道这个金蒙前无古人的庶民出身的丞相,和武朝的威武丞相公输采尧相媲美的传奇人物,比起谢伽淏要高瞻远瞩得多。 他不太懂金蒙的历史,然而也明白,金蒙能面对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屹立到今天,这位丞相功不可没。于是他对着谢伽淏再躬了一身,这一身敬意更多,对象也自然是那个更让他钦佩的角色。 唐熙喘着粗重了数分的呼吸,微微颔首,算作是看不到的回礼。 “若是殿下真能是朋友,对于金蒙而言,是莫大幸事。”谢伽淏微微垂头,像是降下的船头。 景阳抿进嘴唇,颔首,像是上下的微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口头之盟 (上一章前头有遗漏,已经补充了。) 君子之言,便是最好的誓言,同仇敌忾的时候,这样的口头誓言,显得愈发的有力道。遵守承诺的人无需多加枷锁依然遵守,不遵守承诺的人哪怕签订再多盟约,也不过是张张废纸。 景阳知道谢伽淏和唐熙是前者,而唐熙与谢伽淏也相信他是前者,所以才会有这次水到渠成的见面。 过后的无数年里,几乎没人知道历史上的今日,大寅太子和金蒙国师,有了口头之盟,没人知道在之后那些年金蒙与武朝的战争中,出现的某些神秘力量,便是来自大寅残余之手。 往后之事为往后之事,现如今的问题,依然迫在眉睫。 盟已定,仇已报,恨未消,他能做的,也已经不过如此了。 谢伽淏看了一眼景阳身后的石板上,躺着的楼檀修,问道:“他你作何处理?” 景阳回过神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就好。” 谢伽淏淡淡一笑,脸上的沧桑山河壮阔而动,道:“老夫虽说此身只是一道意识,但却依然能抹去记忆,若是殿下需要,老夫大可行其事。” “他这么聪明,你将记忆改去,一切如常,他细细思索来又哪里推测不出他记忆被改去的事实。”景阳苦笑一声,“还是就这样挺好,他记得,他想去猜测,总好过他什么都记不得,对我的为人还产生质疑,从而再去猜测好得多。” 谢伽淏平淡不惊的浑浊双瞳之中浮现一丝异色,他未曾想到的是,这个少年不单身份特殊,其智慧竟也过人,并非他原本猜测的落魄的不羁纨绔。 “殿下深思熟虑,果然人中之龙。” 景阳不明白这个邪魔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也并未太往心里去。 “殿下可曾想过作何解释?” “出去之后么?”景阳回答,“我文试第一,夸平已死,武试就现状来看,也是第一,文武皆是第一,九剑门已经三十年未曾有过,上一次,还是真火剑主黄雪梅黄前辈,若是能有这个成绩,我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丝毫问题。” 这样霸气不讲道理的回答让谢伽淏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唐熙的面色也逐渐如消融的冰雪而柔和。 诚然,若是能有这样了不起的成绩,他不做任何解释,也没人能够逼他做出解释,九剑门将是他最大的靠山,哪怕他一剑指的是武朝。而五大宗门的天才也是武朝的财富,武朝也会自然而然的保障住他们的利益,更何况是一个文武双第一,自然是今年招生大试榜首的存在? “所有人的都觉得大寅太子活着的消息走漏,其人应该愈发小心谨慎,愈发隐姓埋名的活着才对,万万料不到,殿下会以如此嚣张的姿态,活在他们面前。”谢伽淏称赞道。 景阳无奈摇头,他本就是谦逊少年,现如今的境况,并非是他所愿意的。“嚣张非我本意,只是世事难料,难以按照本意继续维持下去。” “后面的路不好走。” “诚然。”景阳颔首。 “我送殿下一些伤。”谢伽淏举起手指,指向了景阳。 景阳抿嘴低头,以示谢意。 唐熙躬身在谢伽淏的耳侧低语了几句。谢伽淏干枯如枯草球的头颅,缓沉点动。 手指颤颤探出,灰色的元气从谢伽淏苍老的手指尖端飞出,而后一声如同厉鬼嚎叫的呜咽声传来,一张张无形的饥渴的嘴向着裸着膀子的景阳撕咬而去。景阳蹙紧眉头没有一丝抵抗,任其放肆,钻入骨髓的痛让景阳咬紧了牙根,而后跪倒在了地上,双膝将地上的一块石板砸出龟痕。 只是顷刻,他的体肤上便像是被恶犬撕咬了一般,浑身都是鲜血,而撕烂看的肉身上,还冒着中毒般的灰色气体,景阳的面色,也变得苍白如雪。 “毒是沧浪,九剑门可以解毒,身上的伤,殿下花些时间便可以调理好。” 景阳颤抖着身子,不解且困惑地看向了谢伽淏。因为他还感受到一股力量在侵蚀自己的脑海,以至于他的视线和思维都开始模糊起来。 谢伽淏踱步走到他的身侧,那双恶心至极的双足停在了景阳的肩侧,道:“殿下终究是年轻了些,看待问题,始终不如丞相老辣,既然抹除他的记忆不那么合适,抹去殿下的记忆,便是没有问题的,那楼家的少年不是说殿下演戏演得不够好么,那么演得更真实些。” 景阳骤然明白,这是唐熙的意思。 “殿下不必担心,是我在操控这次武试的事情,天下人都将知晓,殿下事后又怎么可能不知晓?等到殿下知晓了,便自然而然会猜到我们是有过口头之盟的事实,也自然而然知道我抹去你记忆的事实,不然你我又何必相见。” “你会忘记的,仅仅只是今日之事,那仇恨殿下大可记心中,若是往后仍旧放不下,待到神武驾崩日,便是你我复仇时。” “至于那楼家少年,我也不会杀他,若是只放殿下一个人活着,那么未免太过刻意,让人心生猜疑,所以你们二人都会活着,至于老夫为什么放你们二人活着,就让天下人去猜疑,你们二人也是唯一的线索,可惜一个不记得,一个昏迷不醒。” 景阳心头惊惧这等想法之余,也不由赞叹了一声,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的是出自唐熙之智,那位金蒙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的丞相,果然智慧超群,也果然不负盛名。景阳虽说为人谦逊,实则内心也颇有傲气,哪有少年不轻狂?他对自己的判断以及思索的能力,从未有过怀疑,而单是此事的判断,景阳便明白自己和真正了不起的权臣,真的还隔着偌宽的洪河。 谢伽淏的手指再度探出,同样的灰气朝着楼檀修笼罩而去,一声痛苦的嚎叫声猛然从楼檀修的口中传出,最后,便湮无声息,再度昏死了过去。 景阳的视线也彻底模糊下去,栽倒在了发烫的地面上,手中的真龙剑化作光芒消失,那临天下的君王之气,也消失不见,那缕淡金色的元气,再度暗藏在了体内,再强的人,也休想主动感知到它的存在 一切再度回归平静,好似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唯有火焰冲击空气的轰声传荡在这浩瀚林间。 嗤嗤嗤—— 树叶的叶汁被焚烧得发响,谢伽淏看着身周的莽莽火焰,眼角的皱纹之中,顿时有寒流涌动,就如同他真身所在的金蒙,其刮动的风雪。 禁闭环在他手中被捏成了粉末,结界瞬间崩析,景阳和楼檀修的身体化作白芒,消失在了场间,与此同时,观崖壁上,一阵哄潮也刹那涌起。 所有的送试生都离开了汉谷林,武试已经结束,汉谷林虚幻阵的阵结散发出强烈的阵气,整片森林刹那凝固为一块石板一般,所有的崖壁开始颤动起来,云雾开始向着汉谷林笼罩。 一道道峡谷出现,观崖壁也消失在了汉谷林的两侧。 变化的画面何等撩人,瑰丽的画面,留谢伽淏独赏,他的神情,也颇为惬意。 火焰偃息,黑色的炭木林立在场间,而整座森林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变化,消失的不单单是崖壁,还有之前的压迫感。仿若刹那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周围的一切,已经不再是数十息前的一切。 谢伽淏的身形依然伫立在原地,翘首,望着那边的山坡,那边如笔架般的山线,远远近近,恬恬淡淡。 他的身侧,是一位白发老人,手中,是一柄如万里高空舒卷长云般的一柄云白色的长剑。剑身散发着如云般白洁之气,也有天地之间最浩然之意。 谢伽淏的视线未曾移动丝毫,望着远山,呢喃道:“林宗主,好久不见。” 来人自然是林无双。 五大宗门之一的九剑门宗主,中州十三元圣之一,站在修行界至高点的林无双。 林无双抚了抚自己白色的长袍,视线随之远眺,淡淡道:“好久不见,谢宗主。” 在前朝太子与金蒙国师相见之后,九剑门掌门与阴魔宗宗主,也在同一地点相见。前者为盟意,论天下局势;后者为战意,论恩怨情仇。 “近来安好?”谢伽淏转头,看着这位比自己年轻不了太多的老人,微笑问道。 巅峰强者之间的相遇,似乎颇为惬意,像是夕阳西下小巷尽头处的酒铺里,两位相遇的老人,你要二两竹叶青,我要半碗女儿红,推杯换盏,看星辰翻涌,听巷口娇歌。 林无双胡须飘摆。摇头,“不大好,忙着看谢宗主杀我九剑门弟子,林某人之心情,有能好到哪里去。” “哈哈哈。” 谢伽淏忽然纵身笑了起来。林无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谢伽淏杀了这么多人,你一两个送试生,又算得了什么?” 林无双的视线再度转向了远处的蓝色远山,眉头微挑之间,那远山竟是如同易折的蒿草般,拦腰而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安心 谢伽淏眼角的皱纹飞舞,看着远处断倒的高山,赞叹道:“好剑意。” 林无双侧身,看着谢伽淏,淡淡道:“杀我送试生,总该付出些代价。” “老夫此身不过只是一道意识,与林宗主相比,怎会有一战之力?”谢伽淏转过身子,对着林无双平静道。 林无双笑道:“你杀我送试生的时候,怎么未曾想过,他们面对你,也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宗主有理。”谢伽淏颔首,“那老夫便接林宗主一剑。” 林无双缓缓抬头,看向了遮蔽了上空的云雾,而后手中的剑一指,一道贯彻云端般的嗡鸣响起,谢伽淏身后的树林如同一片稻杆般断倒,山地如泥丘般切割而开,足足蔓延去了数十里,地面的沟壑也犁出了数十里。 此等平淡不惊的一剑,却有如此波澜壮阔的威势,比起夸平那样了不起的天才,这一剑的境界,更是了不起到了另一个境界。 天下间最为了不起的天一境,元圣之威,果然强大无匹。 剑前,谢伽淏的身形在抬剑的瞬间便已灰飞烟灭。 一道对于景阳等人而言处于无敌之地的谢伽淏的一缕意识,在林无双面前,便如纸片般脆弱。 中州以北万里之外,春暖屋中,谢伽淏的双眸骤回神色,同时一抹深红布满浑浊的双眸,与此同时识海激荡,一口浓血从口中喷出,喷在身前的火炉上,发出嗤嗤嗤的声响。 “国师。” 谢伽淏伸手示意唐熙无需紧张,咳嗽了两声道:“无碍。” 唐熙收回自己的手,轻轻的舒缓了口气,在修行上他比起谢伽淏,差了不只一点半点,谢伽淏说无碍,他便无权再言。 “丞相。”谢伽淏望着喷满了鲜血的酒壶,声音稍显倦惫。 “国师请讲。” “我需要调养些时日,也需要沉思些时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辛苦丞相了。”谢伽淏声音沙哑了许多,面色也苍白了数分,事实上他真实的情况,根本不同于他口中的无碍。 一道意识,硬接了林无双一剑,哪怕是天下最强的南宫蝠,也不敢说自己能不受重伤,因为这和把脑袋放在那里任人宰割没有区别。又何况对手本身就是实力和自己惶恐不让的元圣,并且是充满了怒意的一剑? 唐熙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们二人联手维护这金蒙已经有二十年之久,虽说出身毫无关联,所处的领域也有巨大差别,然而要说世间上谁最懂对方,怕也只有他们彼此。面对这个在世间人眼中便是邪魔化身的老人,唐熙的神情万分柔和。 “金蒙一时半会还不会和武朝开战,攘外必先定内,五大宗门还有南宫蝠的事情不解决,他不可能会挥军北上。”谢伽淏咳嗽着,“但是金蒙不能懈怠,所以老夫闭关的日子,丞相还请多担待,担待金蒙,也多担待阴魔宗。阴魔宗的弟子由丞相支配,若是要往前线调,丞相尽管调便是。” “我明白。”唐熙颔首。这位丞相比起公输采尧的霸气,显得要谦逊很多。 “听闻南宫蝠出关一事,不知真假?”谢伽淏忽然抬头问道。 南宫蝠三个字,无论在天下间哪个角落响起,都能掀起一阵议论或者惊呼,这些情绪可能是佩服可能是畏惧,可能是赞叹可能是叹息,然而这些都不影响他成为世间最传奇的人物,千年来的第一天才。 销声匿迹十年之久,没有人淡忘他的存在,再一次听闻他的出现,便是以机密流传于军中,而“出关”二字,更是让不少人心头痛颤。 “应该不假,前些日子有人在中州南境发现了疑似南宫三分王龚从龙的影子,武朝军队已经开始有了大规模的调配,铃铛剑仙似乎也开始南下,出关之事,貌似为真。” 谢伽淏感觉疲惫至极,但仍然拖着疲惫的身体,接着问道:“丞相看来此事几分真假?” 唐熙摇摇头,蹙眉道:“南宫蝠何许人也?千年来的第一天才,有史以来第一位加冠之年便入天一境的修行者,天下第一强者,若真是出关,自然是惊天动地,或许”说到这里,唐熙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谢伽淏的神情又些落寞,他明白唐熙想说的是什么,“或许他真的踏入了神魔境的大门。嗯,对于他南宫蝠而言,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唐熙再度长叹口气,他知道自己身前这位老人为了迈出神魔境那一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对于南宫蝠现如今的修为即便只是猜测,他也为谢伽昊感到一丝落寞。这个堪称金蒙对于魔境最有钻研的巫师,他也不加掩盖的尊敬。在桌畔的黄龙椅上坐下,道:“当然只是猜测,神魔境千年来都未曾有人进入过,他是南宫蝠也不见得能世事开先河,不过这次出关,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谢伽淏撑起自己的身体,看似倦懒无比的走到了门畔,听着外面呜咽的风雪,缓缓眨动着稀薄的睫毛。 “杨知过想称南炎之帝,神武帝想称天下之帝,南宫蝠要出关,大寅太子要出世,四大宗门不臣服,这个天下,越来越乱。”说完,推开屋门,迎雪而出。 地面上原本有积雪融化,此时也已经再度凝固,唐熙看着那个湮没于风雪之中的撑着竹竿的老人,回想起他先前所呢喃的话语,他眼角皱纹凭空多了几道,道道是感伤。 恍然如梦的武试,终于结束了,景阳和楼檀修,则一直在昏睡。 金蒙巫术让一天赋出色的少年直接拥有元师之境,并且在武试中因为禁闭环的存在大杀四方,让数位豪门子弟命丧九泉的消息不胫而走,以至于人们都忽略掉了那公榜出来的违背文试规则而被取消成绩的少年姓名。 金蒙在示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群众将消息不断的流传于市井,很快便传到了中州的每一个角落,监察司也不免受到了巨大压力。 禁闭环是监察司专属的符器,如何解释,监察也摆脱不了干系,在群众眼中原本神秘威压的机构,现在却被添上了污点,而那神奇的巫术本身,也让坊间再谈论原本已经流传开的关于武朝与金蒙将要来临的大战时,多出了些许不自信。修行者在战争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强大修行者更是如此,这等恐怖的巫术,让民间原本坚信这场战争若是真的开打必然金戈铁马踏碎金蒙雪山那些人,不再那般胸有成竹。而这,本就是谢伽淏想要看到的。 同时还让世间震惊的,尤其是落谷城的人震惊的是,今年有了一位文武双榜第一,自然而然也是总榜第一的人。百姓不关心哪家豪门子弟死了,对于那些达官贵胄他们想来嗤之以鼻,而崇尚强者的他们更加关心的是今年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文武双第一,当然是第一震撼的事情。九剑门文武双甲一向来难求,三年前的慕容断,六年前的杨智,都是总榜第一,然而也是两榜的综合成绩第一,而非双榜第一。双榜第一上一次发生,还是三十年前,而那位天才,如今已是九剑门的九剑剑主之一的黄雪梅。今年再出这等天才,对于落谷城这与九剑门唇齿相伴的城民而言,也是一等幸事,最最很重要的是,拿到双榜第一的那位少年,是在武试开始前,便在落谷城间流传开名号的韩枫城少年——景阳。 那个身份审查时豪言要拿大试前三甲,罢黜监察司官员的渝南陵韩枫城少年,真的拿到了前三甲?还是三十年未见的双榜第一? 这个消息很快流传在了落谷城的大街小巷,不少孩童将他视作了榜样,狂放不羁而又惊才绝绝,无不是少年梦中长大后想要成为的人,监察司从翰伊城中派遣下来的官员依然停留在落谷城中没有离开,罢黜官员的事情也迟迟无音,百姓们对于这件事也愈发期待,期待着那位名叫景阳的人,凌风归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武试结束了十天的时间里,景阳一直在昏迷。 还春阁楼里,草药香,景阳的意识一直很模糊,只记得自己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换了一拨。 始终无法睁开双眼,不停在昏迷和模糊中轮回,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哪怕是睁开眼睛的力气。 这样睡着挺好的,好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觉了。景阳脑海中响起这样的念头,再度沉沉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ps(谢谢那位th一phaest的朋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池中物,只知道自己是个连稳定更新都保证不了的十八流哦不,一百八十流写手,我不觉得自己很棒很厉害,但我相信给我时间我会很棒很厉害,谢谢你的鼓励和你的推荐票子,给这个在他人看来可能是无人问津的垃圾作品。大人物记不得飞黄腾达后那些锦上添花,可我这样的小人物记得自己落魄时候的每一份鼓励和支持。一本没有任何宣传,哪怕是连自己朋友我都没有宣传过的书,我谢谢,谢谢你看了一眼,或者几眼,真的谢谢。送你一个抱抱,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谁的天下 不同于其余五司,监察司的官员只集中于翰伊城,类似于中央机构,所以其中的官吏等级没有太繁琐,司首c副司首c主事c侍郎,其余的便都是监察司衙役。每当要进行地方官员审查的时候,便会派遣监察司衙役下达各陵,然而即便是监察司的衙役,下达地方,也是以监察史的身份下来,受县都级别的官员的待遇。 景阳昏迷的日子里,袁波调遣的监察司人手也到达了韩枫城。监察司的官员或者监察史下达地方,以监察司在朝中的地位,往往需要提前数月前便下达通令,而这次却来的相当突然,让韩枫城中的官员都惊出一身冷汗。 监察司官员的职责就是朝堂清查,是专门监察朝堂官员的官员,下达地方,那可是头等大事,贪官污吏若是被查出痕迹,那是要掉脑袋的,即便清官良臣,也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被监察司无故盯上。 望着这掌握着他们生死大权的监察司衙役在城中,所有韩枫城官员心头都紧捏着汗。 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有人从监察史口中撬出了本次下到地方的真正用意,让官员们松一口气的是,这位下来的监察史并不是下来进行官吏调查的,而是调查那位前不久才离开韩枫城,前去参加招徒大试的少年景阳。 城督比任何人都明白景阳身份的不干净,因为是他一手操办了景阳的户籍伪造,为官这么多年,他明白的是,景阳应该是取得了成绩,引起了监察司的注意,才会让监察司特意派遣监察史下来进行调查。 大试是否结束,韩枫城这边还没得到消息,所以是否得到了好成绩有待考证,然而身份不真实却是真真切切,得知这一点后城督便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户籍虽然自己伪造了,但是耐不住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他根本没有料到景阳会去挑衅监察司,又会拿到文试第一以至于监察司愤怒到直接派遣监察史下来刻意调查。 景阳一直以无户籍的身份生活在韩枫城,因为居住在露蒙街那种破落街巷,所以也始终没找到麻烦,在城督发现景阳天赋异禀之后,又为了让景阳和自己韩枫城的关系显得毫无疑问,所以给没有户籍的景阳伪造了户籍,他当然也给景阳所谓的师父补发了户籍,可是对于街坊们却是从来没有交代过,毕竟这种事没有必要交待于人,也不好交待。若是监察史对露蒙街的街坊展开调查,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老辣的监察史定然能立刻发现,那么别说是景阳,自己也会跟着被杀头。伪造户籍,可是死罪。 始料未及的是,露蒙街的街坊出人意料的团结,也不知是有人暗中交代过,还是他们和谐相处这么多年而达成的不谋而合,言论出奇的一致,说景阳便是土生土长的韩枫城人,是他师父既他爷爷的孙子,父亲在寅末战乱时间战死,母亲生下他后也郁郁而终,出生时因为还是寅朝江山,户籍并没有这么严查,所以也就没有记录得那么详细,至于名字,便也就是请的路过的郎中所取,有锦绣如阳之意。 关于户籍的情况监察史并没有怀疑,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武朝末的七八年来一直有些动荡,户籍记录也就瑕疵百出,百姓饭都吃不起,官吏忧虑自己钱财,户籍不全又算得了什么,这是极为常见的现象。景阳的身份虽然确实值得怀疑,表现出的一些迹象也让他们觉得有余孽太子的嫌疑,但是在这位监察史的眼中,这可能性还是太低了,真是大寅太子怎么会这么高调,不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而是如此嚣张的挑衅监察司?本身便有这样的态度在心中,所以并没有再多的深查,最后以户司监管不力的缘由罚了堂户员四个月的俸禄。 对于景阳的师父也就是爷爷为什么会修行,这位名叫景白的老人家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他年轻之时外出闯荡在南炎一间名为清风宗的宗门修习过,这宗门后来被其他宗门吞并,而后又在寅朝末年的战乱中破灭,子女死后,他为了保全孩子和自己,便隐瞒了景阳有修行潜质的事实。经过查证,老先生所说也的确属实,那小宗门确实覆灭,与老人口中的时间一致。 在几番严查之后仍旧没有发现纰漏,最终监察史扬长而去,赶赴回霖壁陵。在这样的年代,对于人员的身份调查,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城督没有料到的是,这位老爷子居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像是预料到了会有人下来进行身份调查一般。不过也无关紧要了,伪造户籍的危机能够化解,便是最主要的。至于景阳是否是大寅太子城督还真没有想过,毕竟若大寅太子镇海活着,那么保护他的剑神卫剑也必定活着,景阳真是大寅太子,那翰伊城接受托孤的剑神卫剑,又怎么可能不在他身旁 接着,景阳拿到了双榜第一,总榜自然也是第一的成绩,在监察史离开的三日后传回了韩枫城,不单单是露蒙街的街坊欢腾,整座城,整个和人杰地灵四字沾不到半点边的渝南陵,都沸腾了。 在这个崇尚强者的世界,一片十年没拿到过好名次的土地,忽然出现一个三十年来九剑门都未曾有过的双榜第一,这样的震撼力自然足够让渝南陵所有人感到骄傲,让白鹿陵的陵督铁青了脸色。 韩枫城城督这才明白了监察史到来的原因,果然如他猜测,他也真正开心了起来。而牡丹宗则是陷入了沉沉的悲戚之中,最骄傲的弟子死于非命,对于这个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彭玲身上的宗门而言,无疑于五雷轰顶,牡丹宗宗主哪怕是运元境的修行者,也大病了一场,再难起榻。 翰伊城中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五大宗门的大试基本都已经结束,高兴人家敲锣打鼓,小宗门红灯横幅挂遍宗门,庆贺着自家子弟或弟子进入了人人渴求进入的五大宗门。翰伊城刘家霍家,却是沉郁一片,两位高官休假半月,等待自己孩子的尸首送回,白绫未挂,却比挂了更让人伤悲。 威严的皇城,神武帝收到了不少的奏本,书房垒了数尺之高,却是一本未看,而他本人,也三日未曾回过书房。 “陛下,真不作回答?”百里秋怡凤冠加身,如同遨游九天的凤凰,金碧辉煌的大殿也在她的美丽下黯淡无光,手中将一玉盒放在了殿下案前。 玉盒中的珠子是世间无价的宝珠胡白珠,是千林陵陵督最新送上的贡品,知道神武不在意这些俗物,百里秋怡也没有介绍分毫,只是简单的放在了案前。 剪水眼瞳流转,投向了殿上。 金銮大殿,殿上是瀑布珠帘,和田白玉,雕龙镶嵌,层层叠叠,看不清其间人的身姿,然而其上坐的,便是也只能是偌大中州至高无上的帝皇——神武帝李林胜! 隔着珠帘也能感受到他的霸气和狂放,帝皇之威自然间充斥着整个大殿,哪怕殿下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皇后,他也不温柔以待。 百里秋怡习以为常,知道在神武帝眼里,无论任何人在殿下都是臣子,而他都是帝皇。 帘后迟迟无声,半响之后才幽幽回道:“谢伽淏的小打小闹也算是下马威?那般巫术便能吓唬到朕?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便要掀动监察司的天?寅朝太子活着又如何?公输采尧和李若思去烦着便好;林无双认为我朝堂责任重大便是重大? 为什么,世人看我十年,还是把我看得这么简单? 秋怡,你最了解朕,朕要平天下,哪里要理由?又哪里要去顾虑这些毛毛细雨。” 百里秋怡心头微颤,对着帘后之人微微躬身,道:“陛下洪福齐天,踏平他邦只是明日。” “皇后可知,南炎二分王杨知过,将在几日后登基的事情?”神武忽然问道。 百里秋怡微微颔首,道:“回陛下,臣妾知道一二。” 帘后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道:“天下间果然没有永远的情谊,当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转头来,又是出卖,又是要置之于死地。南炎十年无帝,他杨知过知晓南宫蝠将出关才称帝,原来手足之情也只耐得住十年时光,现如今既不落十年代治南炎之功,又成功当上帝王,一举两得。” 百里秋怡道:“南炎终究是中州一隅。” 神武帝大笑起来,道:“果然是朕的皇后!没错,南炎终究是中州一隅,他杨知过暗中传信告诉朕南宫蝠在中州闭关一事,另一头就要开他登基大典,却忘记了南炎原本便是中州领土,将朕当枪使?怕是把朕想得太简单了。” 百里秋怡抬眸望向殿前,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南宫蝠是要死的,他杨知过,教训也是要给的。” “怎么个给法?” “他不是要和南宫蝠彻底决裂开吗?销声匿迹十年,南宫蝠的拥护者依然不少,他杨知过这些年虽然做了很多事情来让他成为南炎的核心骨,但也无法彻底取代南宫蝠的地位。” 话语只有一半,百里秋怡微微垂首,道:“臣妾明白了。” “果然还是皇后懂朕。”神武大悦,“焦尾传书给镇南大将军,他知道怎么做,顺便替朕传达下令,朕要闭关几日,奏折你替朕批了便是,死了两个孩子成天上报朕已经无太多耐性。同时告诉李若思和公输采尧,那个彭九零怎么折腾朕都可以容忍,可若是再不能从张剑过口中审出什么东西,让他们二人自己给朕一个交代。” “臣妾明白了。”百里秋怡颔首。 “若是没事,便退下吧。” “是,陛下。” 百里秋怡俯首退下,空旷的大殿再度冷清起来。 层层叠叠的珠帘后,一身金色龙袍的李林胜躺在龙椅上,手中握着的是一支箭矢,箭矢上刻着南宫军的图腾。 他微笑起来:“天下第一南宫蝠?真是天下第一又如何?整个天下,终究是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抱歉 香味充斥在鼻间,这味道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景阳的眼前也开始逐渐明亮。 昏迷了十三天,他终于醒了过来。撑开沉重的眼皮,双眼混沌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很小,他也很陌生的房间。中途他曾模模糊糊的有过意识,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有唐欢c柳辰依有张峰,还有九剑门讲师的声音,都是关于自己的身体的一些对话,所以无需猜测,他知道这应该就是九剑门的还春堂。 身后是一扇竹窗,窗外是高山云雾,是藏不住的阳光,晨光从竹窗照进,金色的阳光如暖汤般滋润。在床榻的一侧还插着两朵挂着水珠的茉莉花,洁白的花朵在略显压抑的房间中格外清新,阳光照耀下,分外若琉璃。 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他略显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半躺在床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被换过,穿着一身白色的贴身长衣,头发也被人捆绑成髻。 “大试结束了?我怎么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楼檀修一行人赶路的情景,对于最后一天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去回忆,脑海中也只是一片空白,像是他的人生,中间本就有这么一片残缺一样。 在很多事情上,他不喜欢自找烦恼,因为让他烦恼的事情已经足够多足够大并如山般沉的压在了他肩头十年之久,其余这些都只能算是琐事,既然想不出来那么先暂时不去想就好。 撑起身体走下床,才发现哪怕自己是运元境的修行者,长时间的卧榻之后身体还是会有生锈般的感觉,走路都显得生疏。 沉睡了这么久,他身上也透出一股慵懒,现在动动,身体很舒服,然而他却不愿意接受,警觉地皱了皱眉头。因为慵懒二字,已经十年没有在自己身上出现过了,也不允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景阳才刚刚下地,房门便被推开了。 像是枯林中绽放的蔷薇,来人一进门,姹紫嫣红,春暖花开。 “景阳?”一声惊喜又略带娇嫩的声音,而后在景阳始料未及中,软玉扑入了怀。 没有想到,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柳辰依。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柳辰依整个人扑进景阳的怀里,手死死抓着景阳的后背,声音都哽咽了下来。 景阳被这一抓有些疼,再见柳辰依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开心的事情,有很多话想说,而柳辰依的举动又让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说起,对于武试中他和柳辰依一起经历的事情,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二人之间的情谊,他也莫不敢忘。 温柔地拍了拍柳辰依的后背,没有说话,两人相依在阳光下,景阳的心里也同身体受到清晨阳光笼罩一样的舒适。 少年少女,和谐而美妙的年纪,很多东西羞于启齿,羞于表达,或许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感觉,只知道这种感觉,维持着真的很舒服,很开心。 “你的手环我还放得好好的。”景阳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蓝色手环,微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也会死掉,早知道我就不弃权走了。”柳辰依头埋在景阳的肩头,景阳的肩膀逐渐感受到一阵潮意,没有想到这姑娘居然哭了出来。 景阳叹了口气,手仍然拍着她的后背。良久之后,柳辰依才弱弱的收回自己的手,似乎觉得很丢人,故意在景阳的肩头擦干了眼角的眼泪,才往后退开了步子,不过眼睛仍然红红的。又觉得刚才的行为太丢人,脑袋埋着盯着地板,脸红得像那樱桃,两只手的手指在身前纠缠着,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景阳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我昏迷多久了?” 柳辰依依然耷拉着脑袋,道:“今天是第十三天。” “十三天?”景阳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嗯。”柳辰依点头,“九剑门的大夫说你的脑海似乎也被巫术攻击了,可能记不起东西,是真吗?” “我的确想不起,我所记得的最后一幕,都是和楼檀修和胡鱼白赶路对了,楼檀修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没事,楼檀修就是最后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吧?他情况比你好,前天就醒了,不过因为昏迷的缘故,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听他说你们面对的是一个恶魔一样的存在我听讲师们说,那个黑甲少年是被一位强大巫师施加了巫术的,所以力量超乎寻常的可怕,甚至接近元师巅峰的实力,是真的么?”羞答答不愿抬头的柳辰依提到让自己担心的内容,脑袋又猛地扬起来,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景阳。 听到楼檀修胡鱼白相安无事,景阳松了一口气,听到后半段话他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对于自己的失忆,有了初步的判断。 见景阳思索,柳辰依连忙道:“对不起,知道你记不起,我不该问你。” “没有。”景阳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对了,很多人等着见你,我去叫他们。”说完,柳辰依连忙向屋外跑去。 景阳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已经跑没了人影。 柳辰依消失之后,唐欢出现在了门口。 景阳才坐回床榻上,看着来人,站起身道:“师姐?” 他们之间的秘密,是秘密,在九剑门中,师姐师弟便是师姐师弟。 唐欢的神情柔和,也有几丝复杂,景阳捕捉到了她的这些神情,但是没有去问,而唐欢也似乎在刻意和他疏远,站在门口并未进入房中。 “醒来便是好事。”唐欢对他微微颔首道,“知道你并无大碍,又考虑到大局,招徒大典便已经在五日前开展了,慕容断替你受礼,东西晚些时候会送过来,另外,恭喜你拿到了三十年来第一次双榜第一。” 声音冰冰凉凉,但是很柔和,景阳微微躬身,表示谢意。 “房间太小,我替你拦住他们,让他们一个一个来。” “有劳师姐。”再度躬身。 “不客气。”说完,唐欢转身离开屋子,拉上了房门。 屋外很快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然后又很快的平静下来,数十息之后,房间门吱的一声被推开,第一个进来的人,让景阳的心头一沉,原本醒来的淡淡喜悦,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张峰走到他的身旁坐下,面色十分憔悴,这么多天不见,瘦了足足一大圈,以前的活蹦劲也全无,完全不像是景阳认识的那个张峰。 景阳的脸色沉郁,二人相邻而坐,久久沉默无言。 “恭喜啊,双榜第一。”张峰咧开嘴笑着,拍了拍景阳的肩头。 如鲠在喉,景阳良久才回道:“抱歉。” “干嘛和我说抱歉啊?你有什么错?”张峰笑着,脸就像一张揉烂的白纸,“对了,你怎么做到的啊,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对你这么好?见你昏迷成天在你旁边守着,茶不思饭不想,你小子艳福不浅,明明比我丑这么多” “张峰抱歉。” “什么抱歉啊?”张峰的眼眶一片泪红,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你们和我 景阳看着木板镶嵌而成的紧密地板,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看似紧密,却是一块一块,枯涩,苦涩,受践踏。 是他同意了彭玲去查看夸平那边的情况,是他设计的计划被一早拆穿,是他看着彭玲受尽煎熬来到自己身前,是他看着她的头颅在枪下滚落而无可作为。 如果他拦着了彭玲,如果他早点预料到那黑甲少年可能承载着谢伽淏和唐熙的意图,如果早点知道自己把对手想得太简单,知道自己这儿破计划确确实实有漏洞存在而一开始就不实行,如果早知道自己若是主动向黑甲少年暴露身份可能一切都不会这么麻烦,那么多如果,哪怕有一个如果他意识到了,或者去做了,那么彭玲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就都不会死。 可惜没有如果。 景阳觉得自己应该足够冷血,世间有几个少年比他承载着更大的深仇大恨?世间几个少年在幼时便见着自己家破人亡,自己又百里逃杀?看过尸山血海,看过刀剑人亡,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面对所有的危险和死亡,可是看着张峰痛苦难受的模样,他的心头像是被剑刺一般难受。知道一切其实本可以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偏偏就是这个样子,那无可奈何又懊悔至极自责至极的感受,不经历过又怎么可能明白。 “抱歉。” 这是他第三声抱歉。 张峰手捂着脸面,眼泪终于流淌了出来,。 景阳当然感觉得到,张峰对彭玲的感觉,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感觉,虽然他嬉皮笑脸,虽然他看似一切都在开玩笑,但是同为少年,那些感觉,总是错不了,现在的眼泪,更是错不了。 所以他在说抱歉,因为张峰他们二人将他视为某种程度的榜样,某种程度的依靠,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他眼睁睁的看着香消玉损,看着将自己视为真正好朋友的人在身前倒下。 景阳的双眼也酸涩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朦胧模糊。 张峰红着眼眶,拍了拍他的肩头,嘴角带着笑,道:“没有,没有你的原因,不必自责,你这样说,我想她听到了也不开心吧。你给她报仇,可是差点连命都丢了。” 景阳的心里酸涩无比,虽然他是报仇,但是也夹杂了大寅利益在其中,这或许才是他自责的主要原因所在。 “况且她又不喜欢我,我跟她就是普通的朋友,你跟我道歉,又什么必要?” 声音的最后,有轻微的嘶哑。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隐隐的抽噎声。 “对了,我没有进入前百,只是前二百。要知道这些天我可是没资格呆在九剑门里面的,你要替我好好谢谢唐欢师姐,要不是她知道我们是朋友,让我呆在这里,九剑门其余的那些讲师是不会允许我在这边照顾你的。你看,我对你多好。”张峰别过头擦了擦眼角,微笑着说道。 听到“没有进入前百”,景阳的身子已经微僵,视线呆滞,后面的话语,都难以入耳。 真正算来,他们三人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却志同道合,是真正的朋友,约定过要一起进入九剑门,最后的结果却是,能站在九剑门中的,只剩景阳只身一人。 天意难以捉摸,事实无法改变,难受的事情一件件而来,景阳的心情,很快糟糕到了极点。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前两百可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了啊!前两百的送试生可是也会受到很多地方的强大宗门的争夺的,别人拿到前两百的成绩,可是开心的不得了,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张峰捶了一拳景阳,埋怨道。 “你有什么打算?”景阳抿抿下唇,问道。 “好歹也是九剑门大试的前两百,我也算是个人物了,比起其余的一千多人不知道厉害到了哪里去,很多地方宗门都抢着要我,不过我不打算在这边加入这些宗门,也不打算回家那边去,我想去北边闯荡下。” “北边?” “嗯。”张峰点头,“我去镇北边军。” 镇北边军,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 不等景阳开口,张峰接着道:“没必要担心我,我就是去北边看一看,夸平不是镇北还是镇南边军出生的来着?反镇边军是个好东西,我去了说不定就跟夸平一样强大了!” 镇边军,是最铁血的一批军人,生活在中州边疆,大战不起但是小战连绵,是在刀剑上舔血过日子,到底有多苦,但凡是个中州人都知道。景阳不傻,他很聪明,聪明到根本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聪明,不然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等让谢伽淏都为之感叹的决定,张峰之所以会选择去参加镇北边军,他心知肚明。 “金蒙人杀的她,我就杀金蒙人好了。”张峰手攥在白色的被单上,咬牙证实了景阳的猜测。 景阳眼神为之一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真的做出决定了?” 张峰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说话算话。” 景阳吸了口气,道:“能不能不去?” 张峰摇摇头,擦干眼泪微笑道:“决定了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反悔。” 景阳叹口气,问道:“我杀死了那位黑甲少年没有?” 张峰面上带起了真正欣慰的微笑,道:“要是没有,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对了,监察司还在调查整件事情,你也在调查范围之中,不过九剑门维护着你,抛开你是甲一不说,你现在也是九剑门弟子这一身份,九剑门也不可能允许监察司对你出手,所以他们没有对你审问,但是案子还在处理中,你的麻烦,估计还是少不了。” “杀死一个元师的确值得怀疑。”景阳理解这一点,转头看着掩着的房门,道:“不过监察司和我之间账,还没有了结。” “景阳,作为朋友,经历了这些,我觉得我还是要奉劝你几句,以后还是能让着就让着,有些亏吃了还是吃了,和他们硬着来,真的会给自己找很多麻烦。” 彭玲的死似乎给张峰带了不少的改变,那个搂着自己肩膀说自己顶撞监察司真的好帅那个少年,在认真的奉劝景阳以后低调些,若非能理解他的转变,景阳或许真的会怀疑,自己面前这个人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张峰吗? 张峰叮嘱道:“我在汉谷林中,遇到了一个少年,跟我相处了很长时间,没想到他居然是监察司的人,我不知道他的意图到底是怎么样,问唐师姐她也不说,我也不想去理会,总之你小心些微妙。” 景阳笑着点头,“好。”话锋一转,问道:“什么时候走?” 张峰苦涩的笑了笑道:“之前我和刘伯他们商量了,一起送彭玲的骨灰回韩枫城,然后我再去北边,约定的是等你醒来就走,现在你醒了,那差不多明天就上路。” 景阳的心头又是一阵难受,叹口气道:“我跟你们一起。” “不行。”张峰摇头,“你这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监察司和你的事还没完,况且貌似翰伊城中的一些大人物也要见你,没办法,谁让你是大试第一。”说到后面,张峰又露出真挚的笑容,无论怎样,他是真的为景阳能拿到大试第一而高兴,又拍了拍景阳的肩膀。 “监察司那个事,咱们就算了吧,不要去得罪朝廷,之前夸你帅是因为你真的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了,而是代表着九剑门,听我一句,算了吧。” 张峰说得很慢,很沉,讲的东西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就像是离别的赠言,放佛下次再对话,将会相隔十年。景阳看着这个自己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没有如他所愿的没有考虑的点头,而是缓缓的摇头。 “我不想算了这件事,很多事我都可以算了,监察司的事不可以算了。”景阳摇头,“就像彭玲的仇,不可以算了。” 张峰眼神一暗,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呼——好,我尊重你,理解你。” 景阳不能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不能算了,因为彭九零这个监察司监首的位置怎么坐上去他清楚无比,彭九零对他来说能在心头掀起多大的怒火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对于这样一个叛徒,一个让大寅几乎毁灭一半的男人,这些事,真的不能算了。 或许是在意气用事,但是,现在的他就是要意气用事,或许很勉强,但是,他偏要勉强。 张峰的理解和不询问,让他很感动,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想到以后都很难再见,站起身和他拥抱,二人相互拍着背,心头,都满是感伤。 第二个进来的,是楼檀修。 “你的神情,很伤感。”楼檀修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桌上,而后自己喝了一杯。 “只因为坏消息太多。”景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楼檀修上嘴唇微隆,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在张峰之前坐的位置坐下,问道:“你真的记不清那一天的事情了?” 景阳摇摇头,道:“你和我在场,那你和我讲讲。” ps:“不要勉强。” “我偏要勉强。” 这句话是抄的金庸,《倚天屠龙记》的小说没看过,倒是看过电视剧,至于为什么知道这句话,是因为以前看到一个网友在论坛贴出赵敏的这句词,比较喜欢,当然,原句好像不是这个样子,不管了,嘻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杀给人看 楼檀修神情微惘,看着景阳面露怀疑。 景阳见他神色疑惑,问道:“怎么?” 对于自己失忆的缘由,他猜得到一二,可是对于楼檀修已经看出自己身份极其特殊这一点,他却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便是真正的茫然,没有丝毫虚假。不是在演戏,那么怎么看,也看不穿帮。 楼檀修怪自己多疑,摇摇头,道:“没什么。” “你还记得那些原本和我一起的少年,在临近禁闭环的时候选择放弃吗?”楼檀修把杯子放回棕色的桌案上。 “放弃?”景阳微微抬头。 “嗯。”楼檀修点头,“当时他们见到威势太过可怖,于是放弃了,弃权离场,最后只剩下你我还有胡鱼白,继续去尝试杀死那位黑甲少年。对了,那黑甲少年的真实名字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景阳的眉头微微锁了锁,随即又放松若天空舒云,道:“可以理解,他们本来就没有责任去做这样的事情。”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楼檀修站起身来,站到了窗畔,对于景阳这番话表示反对,“那黑甲少年是在挑战武朝权威,作为中州子民,人人都有责任去为了中州也是武朝尊严而战!” 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于这个朝堂的忠诚,是他十分引以为傲的事情。汉谷林中,那些少年告诉自己他们要放弃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的鄙夷,以致于醒来到现在,那白衣少年来找他说话他都没有正面理会一句。 尊重,不代表认可,道不同,那还是不相为谋的比较合适。 景阳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楼檀修,这个并不魁梧的少年身姿在他的眼中似乎要魁梧了很多,在他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 果然他和很多纨绔都不一样,然而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信忠对象,也让景阳心里一丝落寞。 武朝终究是敌,或许有一天相见,便是在战场。 “送死,就没必要了,所以可以谅解,若非我有仇要报,否则也不会选择去冒这个险。”景阳说道。 “若非有仇要报?”楼檀修嘴角难以遏制的挂起一丝讥笑。 景阳记不得,可是他对于昏迷前的所有,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景阳进入汉谷林中并非这么简单,他心里也有诸多疑惑,但是却也不打算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既然记不得了,那么就还是暂时记不得比较好。 景阳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山海雾海,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忘记了的东西,我不说怎么算得上瞒?”楼檀修倒是毫不避讳,转头微笑着说道。 景阳笑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因为他有些担心,这件事情禁不起深究,也禁不起自己去追问。 “总之,你知道我拿你当朋友就行。” “好。”景阳点头。 “恭喜你拿到甲一,三十年来第一个双榜甲一。” “谢谢。”景阳微笑致谢。 “也谢谢你,不杀之恩,所以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楼檀修以茶代酒,拿起再度斟满茶的茶杯,对着景阳扬了扬杯子,示意先干为敬,心里面却是浮现了这样一道声音。 之后景阳见到了林洪,冯磊,胡鱼白,还有那来和自己道歉的白衣少年。 开心的话,伤感的话,劝慰的话,在他耳畔萦绕,听得有些发麻。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两个女孩。 景阳正垂着头看着手中的榜单。 昏迷了许久之后再度清醒,望着上面熟悉的名字,久违的感觉仿佛已经过去十年。胡鱼白乙八,楼檀修甲三,柳辰依乙九,冯磊乙十,那个和自己在文试时候有一个照面的黄亚军庚八熟悉的名字在眼前跳动,也让意识到,还有的熟悉的名字,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这张榜上了。 平静之后,落寞,再度汹涌而来。 “时间接近正午,待会我带你去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你才醒来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柳辰依说道。 “好。”景阳回过神来,垂下手中这柳辰依特有拿来给他看的榜单,微笑着点头。 唐欢站在门侧,看了一眼二人,神情平静,如同出水芙蓉,濯清涟不妖。 景阳把手环取下来,递还给了柳辰依道:“虽然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个手环一定帮了大忙。” “没事,就当做你帮我找到小白的回报?”柳辰依接过手环,微笑道。 之前在林中因为一只兔子而产生的相遇,经历了一番腥雨再回忆起之前的温馨和谐,觉得美妙数倍。看着身前女子的一颦一笑,景阳的心情也仿若拨开云雾,好了很多。 柳辰依跟着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唐欢,躬身致谢道:“谢谢师姐,在武试结束之后能让我单独等候武试结束。” 唐欢身子侧开一步,躲开了这一致谢,挺直的脊背如莲茎,冷声缓缓道:“不必谢我,我说过之前让你单独留下,不是因为关心你,只是在查你真正的身份。” 柳辰依咬了咬薄唇,这样不给颜面的回答让脸皮极薄的她有些尴尬,脸红说道:“那,还是谢谢你。” 唐欢不再回话,而是翘首望着窗外。 柳辰依看着这个孤傲的师姐,瘪了瘪嘴,心里很是忐忑,这般冷漠对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让人心里紧张不安,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在中州有着很大名气的年轻俊杰。 三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奇怪,数息之后,柳辰依小心的看了一眼二人,对着景阳小声道:“那我先走了。” “嗯。”景阳点点头。 “这边每个人都有自己分配的房间,过些时候带你看看。”柳辰依说完,便没有和唐欢打招呼就退出了房间。 房门再度掩上,唐欢依然没有低下她的头颅,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净若琉璃,头颅不低,声音却是露出淡淡敬意,道:“你的房间在沧浪山,离剑池近,只有十里路,离其余送试生的住所远,大约要走十八里,算得上远离人眼,整座山只有你一个人居住,会不会有些不太方便?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去找讲师协调。” “不用,不方便,就是对我最大的方便。”从醒来到现在,此时他的神情才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只有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真正知晓自己身份的人,他才不必始终戴着那副面具,背起所有的痛与恨,情与仇。 “好。”唐欢颔首,而后转口道:“你和那柳姓女子,最好不要接触太多。” “哦?” “她是柳唐的女儿。”唐欢说道。 “柳唐?”景阳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这个名字,发现并没有什么印象。 “现如今的刑司侍郎之一,之前只是一个马夫,前些年才坐到侍郎的位置。”唐欢解释道。 官场沉浮,马夫变侍郎,在翰伊城中早已见怪不怪,景阳点头,道:“这个侍郎,和谁有密切关系么?” 唐欢摇摇头,道:“不在翰伊城,不解翰伊事,我能得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不过既然效忠武朝,那么我们最好还是小心些。” 景阳长呼口气,道:“尽量。” “监察司的袁波你或许需要见一面。” “好。”景阳颔首,“这些烂事情,明天就都去处理了。” “对了,翰伊皇城那边,要召见你,定的时间为八月二十四,还有一个月。当然,召见的还有其余四大宗门的大试甲一。” “往些年的大试都是如此?” “有,但是很少,武朝立朝以来是第一次。” “那么便是在怀疑我了。” “嗯。” 景阳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无意间说了一句他面对谢伽淏时说过的同一句话,讽刺道:“怀疑之后是无疑,那么现在尽管怀疑好了。” 唐欢的拳头攥在一起,并不如男子拳头刚硬,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量天下间却是没有人敢怀疑。 “应该是在怀疑。张剑的斩首时间是在九月初一,就是杀给寅朝人看的。” 景阳的眉头骤然一凝,眉眼之间,一道杀气。 ps:有错字明天再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断臂与吃 阁楼亭然,楼外是青山城池,平直房瓦,是军队角楼,是巍然广场。 场间的九剑门图腾柱,分外刺眼,看着这一根根图腾柱的一身红色监察司长袍的袁波,紧紧锁下了眉头,如翰伊城监察司大牢中,万剑莫开的符锁。 “本官可以容忍被陆无琴威胁,可以容忍被金蒙戏耍利用,但是无法容忍一个无知小儿成功的挑衅。”说话间,苍白的手掌死死扣紧了窗框,因岁月悠长而裂开缝隙的窗框在他手中打出塔塔塔的声响。 他身后穿着同样红衣只是色泽淡了五分的监察司衙役半跪在地,手中握着已经汗湿了一半的密信,不敢抬头。衙役的身侧是一位皮肤粗糙,浓眉大眼,一看便知出自西方大漠地带的少年。对比起衙役,少年一头大汗更加密麻,跪着的身子不断的颤抖。 袁波原本脸上的平和谦逊全成浮影,道道浅纹皆化利剑,微微侧头看着跪地不敢抬头的二人讥笑了一声,而后俯首望向了一侧的湖泊,波光粼粼,若刀光剑影,恰似他心。 “那少年之前没有醒,身份未名,本官可以一切都暂不追究,现如今韩枫城急信传来,那少年也苏醒过来,很多事,再不追究便不行了。” 少年原本就在颤抖的身子像是被雷击一般的猛颤了一下,汗珠啪嗒啪嗒落在地板。 “贺成节,监察司选拔人才的审核要求严苛,强大的修行者也照样需要层层严格考核,层层筛选,我监察司中同你一样的少年郎,有几个?” 少年便是贺成节,监察司派遣到九剑门大试中,原本设计与黑甲少年联手,淘汰掉朝堂对手,帮助朝堂子弟拿到更好成绩的贺成节。 贺成节的脑袋几乎扣到了地面,颤声道:“启禀大人,十十四个。” 袁波转回身子,漠然望着贺成节跪倒的身躯,接着问道:“能成为天下间百官忌惮的监察司中的十四位少年一员,你应该比我清楚,到底有多难。” “层层筛选,选出了你,你却连禁闭环何时被那少年窃取的都不知道,当年的审核,看来还是不够严苛,我监察司的训练和惩罚,还是不够让人印象深刻。” “大大人,我” “本官允许你说话了?”袁波眉梢微扬,贺成杰刹那噤若寒蝉,身子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而颤抖的程度也剧烈了三分。身侧的监察司衙役目光如铁钉般死死钉在地板,不斜视丝毫,大气不敢喘,担心祸及己身。 “去翰伊城调查出来没问题,不代表就真的没问题,不过现在也只能暂时承认他的身份没有问题。”袁波说道,“可是易无川是易伟杰的堂弟,现如今易伟杰做上了暗武监监首的位置,我监察司,还没必要要和暗武监撕破脸皮。” 一边说话,一边叹气。看那名叫景阳的韩枫城少年的性格,似乎不会对废除易无川这件事上善罢甘休。这的确是个头疼的问题。 亲眼见到易伟杰在落谷城杀掉了莫尘,而后翰伊城便传来新任暗武监监首的消息,从某种程度而言,易伟杰做上暗武监监首的位置,也有他监察司的功劳,但也正因为这监首的位置,让他们现今进退两难。 “那大人觉得要怎么做?” 一位年龄稍轻,身份审查时和他一起在这阁楼看着景阳公然挑衅的官员,从楼下走来。 袁波瞥了一眼来人,目光柔和了几分,道:“那韩枫城少年不是还有事情没解释清楚么?那么便解释来听听,顺便,本官要和他谈谈。” 年轻官员耸耸肩,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看着跪地二人,道:“那贺成节如何罚?” 袁波忽而冷笑,“五大宗门,其余四大宗门事情皆是顺利,只有我袁波负责的九剑门一塌糊涂,莫说天意可违不可违,本官只知道司首的怒火,不可违。”袁波摇头道。 年轻官员平静的点点头,道:“有道理,司首最近烦心事特别多,张浩,余孽太子日理万机,虽说现今还没有下达命令于此,不过心情一定是糟糕得很。” 袁波面若寒霜,笑得也如同冬阳寒冰,再度转身看向窗外,不过不看图腾柱不看粼粼湖面,看的是广场后的高山亭台,山后是千百里的山林,是天下修行圣地五大宗门之一九剑门。 “那少年说明日见我,那便明日再谈。贺成节,因你酿成大祸,不过念及是金蒙搞鬼想必那土包丞相脱不了干系,如此也有可谅解之处,所以,断左臂。”最后三个字,短促,扎心。 贺成节霍然抬头,一脸的胀红,嘴唇颤抖,不知想说的是感激还是求饶。 年轻官员放下茶杯接口道:“断左臂是在保全你,我监察室素来冷酷无情,这已经是在仁慈了,司首为了向丞相证明低头,连隆” 话音戛然而止,话不敢再多说,不过谈及这前不久发生在翰伊城监察司中的大案,这等血腥冷酷的事情,两位官员语气和神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正常无比,仿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情有可原 贺成节面色苍白如纸,泪水不禁流淌下来,脑门磕在地板上,这才颤声泪道:“谢大人。” “所以,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柳辰依把手掌缩回袖子里,然后背到身后。 “你的意思是吃饭需要自己解决?”景阳看着自己坐落在名为沧浪山的山上的房屋,耳中回荡着柳辰依先前的话,难以置信的转头问道。 虽然对于九剑门做过很多了解,但是都是关于一些大的方面,譬如高层态度,譬如宗门武学,对于送试生的个人生活如何如何,他这才算第一次真正领略。 房屋是简单的石墙瓦房,里面的设施简单,一个炉灶几个碗具茶具,还有一张床,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东西,风景倒是不错,另外天地间的灵气和元气充沛,钟灵毓秀,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个好地方,不过这条件对于一个大试甲一来说,就显得很是穷酸。 中午吃了柳辰依给自己带的食物之后,柳辰依便带着他开始在九剑门一些地方转悠,显得轻车熟路,仿佛她是这里的小主人一样,不断和景阳讲解着这里的历史和过往。看得出来这些天她似乎并没有闲着,原本连柳絮都认不得的她,已经对于九剑门的许多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她对外界一切东西的陌生从而产生的好学,才让她学习得如此之快。 第一个到达的地点,就是景阳的专属的山岳和房间。 景阳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似乎很是享受给自己讲解的过程,对柳辰依而言作为一个讲解者很有成就感。景阳理解她这个大家闺秀其实生活不见得就开心快乐,愿食人间烟火却食而不得,也是可怜人,于是也安静的听着,原本烦闷的心情也舒缓下来。 这样的相处有着淡淡惬意,若是自己真的能够放下那些仇恨那些恩怨那所谓的为天下,一定会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不过当听到用餐需要自己解决的时候,景阳还是很难相信的看向了柳辰依。 柳辰依对着她点点头,两步走到他身前,皓腕从绸袖中伸出,指着前方山下的淙淙流水和郁郁树林,说道:“嗯,这里边的林子里有很多野味和水果,屋子后面有空地可以开垦,听说宗门那边的洪兰殿可以拿到种子。” 听来似乎柳辰依也已经把自己这里的环境给摸透了。景阳蹙蹙眉头,要是真的这样,那么他平时就不得不把时间浪费在别的地方,这是他现在很不情愿的事情,他现在只迫切希望自己可以变强,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景阳想着中午自己吃的那个馒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今天中午那个馒头是你做的?” 柳辰依双脚不动,转回身子交叉着脚,很是可爱,问道:“怎么样,好吃吗?”清风吹起她鬓角的青丝,看起来格外动人,双眸挽水,盯着景阳期待着他的回答。 景阳不由多打量了一眼这个姑娘。 细腻的皮肤和白玉般的手,根本不像是干过很多活的样子。即便唐欢不说她是柳唐的女儿,景阳单凭她和自己说的一些事情以及那自己都喊不出名字的符器手环,也知道她也是贵族小姐。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居然会动手做饭,而且味道还不赖,让他很难以置信。 还没来及回话,一道俊朗的身影,沿着石阶上山,向着二人走来。 来人一身白色宗袍,一头长发飘飘,身影而来,便掀起一阵清风,天空旭阳,皆是为他挂彩。 景阳未曾见过来人,却是很快猜出了他的身份。 景阳微微躬身,“慕容师兄?” 慕容断眉头微挑,嘴角带笑的看了景阳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ps:这章写了其实没有两天,是因为没时间硬生生憋了两天,今早起来赶,然而头昏得要死,并不满意,先将就着发,晚点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甲一的奖励 “久仰慕容师兄大名,师兄气质非凡,师弟不过妄加猜测罢了。”景阳对着慕容断抱拳躬身,柳辰依也连忙跟喊了声“见过师兄”。 慕容断微笑起来。之前看着他文试武试,都是个表面低调实则嚣张狂放的家伙,没想到为人居然这么谦逊有礼,不由好感大增,随即又对那些猜测他身份是大寅太子的人嗤之以鼻,若真是太子,怎会谦逊至此?直言道:“进入九剑门便是师兄弟,不必多礼。文武双甲一,倒是讨人喜欢,难怪袁讲师见你一面之后便青睐有加。” 提到袁讲师三字慕容断的语气有一丝的不对,景阳不由疑惑,问道:“不知袁讲师” 景阳接触的第一个九剑门高层便是袁菲,易伟杰落谷城中杀莫尘那一夜,袁菲的那句“保你入宗门”让景阳心中还是怀揣感激之情的,武试中途又来告诉自己黑甲少年的存在,更是很大程度的帮助了自己,若是没有袁菲,自己可能便拿不到这个甲一。所以不管怎么说,景阳对于那位看似高冷的妇人始终心怀感激。 慕容断笑容敛下,望着侧面,微微摇头道:“袁讲师她在关禁闭。” “禁闭?”柳辰依困惑出声。 “嗯。”慕容断点头。 景阳皱眉问道:“为什么?” “一些琐事,总之并无大碍,你无需担心,她是问情处的领首,宗门怎么可能会伤害到她?对于袁讲师而言,关禁闭也只是小打小闹。”慕容摆摆手,不愿多说下去。袁菲之所以关禁闭无非就是因为在大试中违规告诉了景阳的境况,虽说情况紧急情有可原,不过规矩便是规矩,此时要是告诉景阳真相,担心他不理解宗门,或者心生自责之情。 转头看着景阳,这才递给了他自己一直拿着的一个精致的木箱,岔开话题道:“这是你的东西,一个大试第一该拿到的东西。之前的大典上我替你领取了,今日便还给你。” “是奖励么?”柳辰依偏着脑袋,问道。 慕容断看了一眼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微笑着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景阳道谢一声,接过木箱,打量了起来,木箱外面是九剑交叉,九剑各异,想来便是九剑门闻名天下的九把名剑,而看似普通的木箱,再细细看去,竟是能够感受到一阵复杂的剑意。 见景阳眉头微锁,慕容断解释道:“这是集九剑之意而成的图案,勉强算是半个符文。” 景阳点头,“原来是这样。”一边说着便一边打开了箱子。柳辰依好奇的把脑袋伸了过来。 最上面的是一件白色的宗袍。慕容断看了一眼一身淡绿色云衫的柳辰依,说道:“平日可以随意些,但是若是去一些公众的场合或者大殿之类的,就穿宗袍。试试看合不合身。” 知道前一句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柳辰依忙不迭的点头,见景阳不方便,就从他手里接过了箱子。景阳从里面拿出宗袍穿在身上,整个都显得精神气派了很多,本就眉目清秀,再穿上这样一身宗袍,更是显得出尘。 “挺合身的。”景阳扎了扎腰带,说道。 “倒是有几分年轻宗师之气。”慕容断笑了笑,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小的木牌,木牌上面有着一道剑形的繁琐符文,将他递到了景阳手中,交代道:“这是宗门许多地方的进出钥匙,也是出入宗门的钥匙,好好保管,对了,这同时也是你自己房屋的钥匙。” 景阳看着这木牌,明白应该是符文钥匙之类的东西,脱下宗袍将其揣入怀中,同时问道:“若是弄丢了怎么办?” “最好不要,弄丢了再去勤物处复领的话,会很麻烦。” “勤物处?”景阳琢磨着这个名字。 “对,勤物处。九剑门有勤物处,问情处,安巡处,三大机构,还有不少小机构,三大机构分别负责内务,天下情报调查,以及九剑门内部安定,由讲师和一定的弟子组成。木牌这样的工作,就属于勤物处。”似乎是担心慕容断和她抢了话说,柳辰依连忙接口道。 慕容断笑着看了柳辰依一眼,对着景阳点头道:“没错,柳师妹说得对。” 柳辰依对着景阳嘻嘻一笑,甜若蜜枣。景阳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若是感兴趣,你也可以去加入,能够获得宗门特属的奖励,要知道宗门的奖励,大多可都是外面的无价之宝。” 景阳颔首,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是一条银白色的小剑项链,问道:“这个呢,这是干什么的?” 慕容断从自己的怀中也摸出了这样的一条项链,对景阳骄傲地说道;“这便是你的奖励,每一次大试唯有总榜甲一,才能拿到的奖励。” 景阳看了看二人的项链,二者之间相差无几,把自己的项链递给好奇的柳辰依,向慕容断接着问道:“这项链有什么作用?” 慕容断看着面无表情的景阳,心想这个师弟一点也不像自己,对于利益的考虑远超出了对于荣誉的考虑,说道:“这是九剑门名为‘指苍一剑’的项链,是纪念当年孔师祖在指苍峰一剑指苍穹,引得天雷浩荡,险些突破至神魔境一事,材质是银墨盐石。” 景阳面色这才有了惊讶的神情出现。 在文试的四十三面碑中,第一面便是孔齐,这位千年前的元圣巅峰,险些突破天一境的存在,便是九剑门的祖师爷,虽说千年过去,但是在九剑门弟子口中,却依然以师祖之名为称,足以见得他在九剑门众生心中的地位,能以与他相关的东西或事情命名的物品,都具有非凡的价值。而这项链的材质本身,也足够让人讶异。 柳辰依看着这项链,好奇的问道:“银墨盐石?有什么作用?” 慕容断笑道:“银墨盐石乃是稀世珍宝,对于修行者来说,更是不亚于一把绝世神兵,因为它能提升修行速度,增加元气。” 提升修行速度四个字,便已经证明了这便是无价之宝。生命是何其短暂,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同样如此,没有人能够逃得脱岁月。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谁都渴望着变强,能够站得更高,时间,也就越发弥足珍贵。 十年之功若是只需要八年,或者九年,对于修行者而言,也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因为这如同多赐予了他一年的生命,而且是要比之前强出一年的生命,这也象征着机会变多,美好也变多。 景阳握着这串对自己来说也格外有意义的项链,心头也浮现出激动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包括醒来知道自己拿到双榜甲一。上一次出现激动的情绪,还是在下定决心开始展开复仇大业,想着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手刃神武的时候。 “这个项链的作用还在于,他可以让你进入很多其他弟子不能进入的禁地,譬如剑池,譬如藏书阁的内阁。” 景阳眉头一挑,“剑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总要试试 剑池万剑如接天莲叶,传说这里有着天下任何剑客都为之痴狂的万剑,随便一把都是天下间叫得出名字的好剑,这是九剑门千年来的底蕴象征,也是底蕴本身。这样恐怖的宝藏自然也是受天下人垂涎,其中更是不乏勇者,然而仅仅也是垂涎而已,赞叹一声勇气可嘉,在九剑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任何的放肆都不过是烟云,挥手既散。 同样,成为九剑门弟子,也并不意味着能够用到九剑门的一切资源,对于巨大部分弟子而言九剑门依然禁地无数,这“指苍一剑”若真是能让自己进出剑池,景阳也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景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慕容断的手,他的手握着一柄用大黑布包裹的长物,但依稀看得出剑形轮廓。 慕容断笑了笑,并没有解开黑布让他看的意思,说道:“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到了剑池你便了解了。” 景阳忍下心头的激动,对着慕容断点头微笑道:“好。” 真龙剑不能出世,那么他需要一把好剑作为平日的兵器。 “一些地方柳师妹带你去看看便好,多熟悉一些,东西既然已经送到,师兄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去了。”慕容断抱拳说道。 “嗯。师兄慢走”柳辰依和景阳微微躬身。 “对了,”慕容断走了几步,步子一顿,拍拍额头,转身看着景阳,“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今天钟鸣的时候,记得去指苍阁,宗主和剑主,要见你你们。”手指滑向了柳辰依。 “我们?”柳辰依指了指自己。 “嗯。”慕容断点头,“是很重要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去的时候便知道了,记得穿宗袍,师父虽然为人和蔼兼霸气,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太死板了些。” 这样的言语让柳辰依偏偏头,景阳不由也咧嘴一笑。清风剑主,九剑门最强的存在,修行者但凡提到其名都要尊敬三分的人物,一人出现于世足以万军震颤的角色,被亲传弟子允以这样的评价,只怕也只有慕容断了。 “这边的教学方式是怎样的?不应该是众弟子去听讲师上课么?”景阳问道。 慕容断不由多看了景阳一眼,他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表明他对于让他们去指苍阁的用意有了猜测,并且猜测到了正确答案,转念一想也并不奇怪,聪明如这个少年,又怎么可能猜不出这样的用意? 没来得及说话,柳辰依便接口道:“是,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那些弟子已经开始上课了,我因为照顾你,没有去。” 景阳看了一眼双眼一片清澈,似那天池水般的柳辰依,眼中满是歉意和暖意,对她颔首真挚道:“这些天,谢谢你了。” “没事的。”柳辰依摇头,微笑着说道,“作为你在汉谷林中给我水喝的回报。” 景阳笑了笑,“嗯”了一声点头。 “咳咳。”慕容断略微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二人神色如常地回过神来看着这位在世间饱富盛名的师兄。 慕容断心头也出现诧异,心想这二人既然是如此关系,那自己那傻师弟为什么还因为唐欢的缘故对景阳饱含敌意? 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一般的弟子是这样,不代表你们也会这样,前十甲的弟子,都会有另外的机会,当然,仅仅是机会而已,若是失去,还是要和其余弟子一样去集体学习。” “明白了。”景阳点头。 “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们二人多转转,不要忘记了钟鸣之后去指苍阁就行,柳师妹应该知道地方。” “嗯。”柳辰依乖巧点头。 等到慕容断走了之后,柳辰依才松了口气,问道:“为什么我见慕容师兄没有见唐欢师姐时候那么强的压迫感?” “嗯?”景阳把玩着项链,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柳辰依一边的眉头皱下,嘴巴微噘,看着很是苦恼的表情,说道:“在武试开始时候在广场上,她出现在台上我就觉得很紧张,上午在还春堂,她出现的时候我也觉得特别紧张,好像她不喜欢我,还是怎样。” 景阳回想着唐欢对他说的和柳辰依保持距离之类的话,再想着翰伊城冲着自己而来的血腥之事,觉得她对柳辰依的不喜也是情有可原,解释道:“应该是你的错觉。” “我的错觉。”柳辰依嘟囔了一句,也不在多说。 再度走到房门处的时候,发现房门已经无法打开,而明明先前二人还进入其中参观了一下,进去当然是出于好奇,不过让柳辰依失望的是,甲一的房间和他们的没有丝毫不同,也就一个人占了一座山,仅此而已。 “为什么刚才进去不需要用这个东西?”在柳辰依的指点下,景阳将木牌拿出,放在门前的石台上,二人这才打开屋门,进入了屋中。 “不知道。”柳辰依摇头,“我也纳闷呢。” 景阳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这个木牌的关系,在九剑门的操控下它和我本身应该已经缔结了某种联系,当我正式拿到了它之后,这边的符文锁也被激活?” 柳辰依眨眨眼,两眼反光,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手段,显得很是新鲜。 “我的猜测,不一定对。”口中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对这个答案却是明确不已。为了尽量掩盖自己知道很多事情的事实,他不得不在一些方面装傻或者装运气好,毕竟在武试中,他已经暴露了很多,在暴露下去,他的真实身份对于所有接触他的人来说都将会毫无疑问。 房屋总共有四个房间,一间卧房,一间灶房,一间小的厅房,还有单独的一个隔墙外是一个简单的茅房。景阳把东西放在卧房里,然后整理了一下床铺,简单的被褥和凉席,让他的眉头不由一挑,转头看向身后到处打量着的柳辰依,问道:“你睡这种床铺睡得习惯么?” “嗯?”柳辰依收回盯着横梁的目光,看向了景阳,“这些天睡过来,还是睡得习惯的。” 景阳叹口气,知道对于一个大家小姐来说,睡这样的床还是挺辛苦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到后勤部去领东西么?被褥之类的。” “可以,不过是要勤分的。” “勤分是什么东西?”一个完全陌生的词。 “就是你自己赢得的奖励,以分的形式存在,就是记在牌子里。”说到这里,柳辰依还摸出自己的木牌晃了晃,很是开心地接着说道:“勤分可以换很多东西,而且貌似每年都有勤分要求的,也勉强可以看成是九剑门里面用的钱。” 作为千年宗门,早已自成体系,成熟的运转模式,是这庞然大物千年屹立不倒的关键所在。 景阳看了看木牌,微笑了声,问道:“这里面有没有勤分存在?” 柳辰依摇头道:“没有,不过你是甲一应该有,慕容师兄没有说,待会去看看吧。” “行,要是有,送你一床被褥。”景阳将被子整理好,微笑着说道。 柳辰依脸微红地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的手指不自觉的在身前打结。 “嗯?”景阳见她温柔地一低头,好奇道。 “没事,我,我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柳辰依头也不转的转身往屋外走去。 景阳纳闷,为什么突然就害羞起来了,类似的对话貌似也没有少说。 二人走向山下,不远处的一面山坡巨石上,两位少年并肩站立,他们二人都是今年才进入九剑门的弟子,其中一位听闻今年的弟子中有一位让几乎所有弟子都垂涎的女子,于是特意找到了这里,却是见到仙女已成眷侣,不由神露哀伤之意。 “跟你说了,这柳辰依和今年的甲一关系不一般,无数弟子都打消了念头。”另外一位弟子叼着随手折来的狗尾巴草。 那位对柳辰依心动不已的弟子冷笑一声,道:“总要试试看的。” “好啊,我看好你。”说完,转身跳下石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扬我之威 青峰林立,二人结伴走在林间栈道上,看着高低胖矮的群山,好不惬意。 景阳望着群山绿水,眉梢渐展,心情也轻松起来。 对他而言,进入九剑门也意味着自己大业的第一步基本完成,不枉费他费尽心思做的一切,一直悬着大石的心头,这才可以暂时放下,让心头舒缓些。 后面的棋会越来越难走,不过,目前而言除了张剑过的事外,勉强算得上是个好头。 柳辰依显得无忧无虑,走在他前头,两手背在身后,一只脚抬得颇高,然后又直直放下,然后抬起另一只脚,很是俏皮地迈着步子,眼中新奇的神采让她像是垂髫丫头,像是不知人间烟火的仙女。景阳跟在身后,微笑不语。 一前一后,一甜一静。 二人这一画面显得极其和谐,让很多不远处山头或是在劳作蔬菜,或是摘果打猎,或是修炼的同年弟子,乃至师兄师姐,都投来几分羡慕的目光,其中同样不乏嫉妒。 世人解说知音难求,一个完美相配的伴侣何尝不是。 相比夸平和景阳,柳辰依展现出来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乙九的成绩让人无法置疑其能力。景阳的表现更是毋庸置疑,姑且不论战夸平,单说面对那黑甲少年还能安然脱身,其实力便已经无可厚非。二人皆是担当得起天赋异禀二字。一个文试甲一,一个文试甲二,也是二人足以让天下人佩服之处。世间婚嫁论门当户对,修行者的婚嫁又何尝不是,只不过论及之处有所不同罢了,现在这二人,在他们眼中便是修行界的天造鸳鸯。 二人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却不知道在他人眼中,两人早已经不是最为普通的朋友。 栈道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不断流淌着光芒,栈道本身也是大阵,其神奇之处在于,在其间行走,似乎能够扭曲空间之间的距离,原本数十里的路二人仅仅走了半个时辰。 嘈杂的声音渐渐传来,景阳抬头一看,看见身前的山头上有着一座磅礴大殿。 大殿格调呈现暗黄色,腾柱林立,三层楼,约莫七八丈之高。 “这是洪兰殿,名字取自主持大殿的修筑者——当年一位叫洪兰的讲师。”一边往山上走着,柳辰依一边说道。 “我知道。” 景阳点头,在看书籍的时候,包括自己有意无意去了解的时候,也接触到了这个大殿的信息,这里是九剑门物资的调配之所,由柳辰依之前所说的勤物处主要负责。大殿一楼是简单的生活物资,二楼是字画文物,三楼则是兵器符器,陈设在内的兵器当然比不上剑池,但是这里是九剑门,哪怕这里最平庸的武器,在凡世间也是受人争抢的存在。 对于每三年一次大试,每次只选前百的人数稀缺的九剑门来说,此时攀登上殿的人不算少,长长的石梯上,稀稀两两,都是天下间各地汇聚而来的天才中的天才。柳辰依忍不住四处打望,为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存在而感到极度的开心和庆幸,体验到世间这般幸运存在,这般美好存在,她的脚步再度轻快了些,将景阳拉在了身后十来步阶梯的距离。 一同登殿的人中,有数位认出了他们二人,看向景阳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敌意。 感受着这些目光,景阳长呼口气。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来说,一个美丽可爱,又实力强劲配得上自己的女孩,自然是心怡对象,那么自己走得太近,自己就自然而然成为敌人,即便是双榜甲一,同样不例外。 景阳看着柳辰依的背影,心想以后的事情,真的有些麻烦。 登上山头之后,是一面宽阔的广场,一样有着一根根的图腾柱,广场上面同样有着不少的弟子,其间大多是新来的,在这里询问物质的换取问题。 “看来很多人都不太喜欢宗门发的东西。”景阳耸耸肩,对着柳辰依笑道。 这一点景阳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现如今的送试制度就导致送试生大多是贵族子弟,平日锦衣玉食,这里的生活条件自然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这也正是他担心柳辰依吃不消这里生活环境的原因。 柳辰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方,并没有被这些弟子焦灼不满的情绪所影响。 忽然场间众人的喧闹渐渐停息,众人的目光都被一位身披大刀,约莫八尺高的大汉所吸引了过去。大汉从山下走来,大步流星朝着殿内走去,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疤,而那悍然杀气,也让这些初来乍到的弟子们很是畏惧。因他到来而显得场间显得极度压抑。数十息之后,大汉背负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再度出来,一言未发,甚至目光都未曾在他们身上停留,便消失在了广场。 “那是谁?看着好吓人。”大汉消失之后,感觉场间的空气才再度活跃起来。一位弟子拍拍衣襟,一脸的余悸。他们在天下间算得上翘楚,在这里不过也就是平凡人之一,深知要是自己和刚才那位大汉对垒,根本就是瞬息之间便被打成碎末。 身旁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看了他一眼,扎着的双马尾晃动在脑海,很是鄙夷道:“不认识?那是木流师兄,九剑门第五百一十九代的弟子。” “木流师兄是谁?”景阳习惯性地问向了柳辰依。柳辰依很是享受这种被景阳这样感觉无所不知的人询问的感觉,然而沉吟半天,却是什么话都没憋出来,因为哪怕是最近恶补九剑门的知识,她也没有细到能够记住每一个师兄师姐。 “五百一十九代?比我们高两代,那不是比唐欢师姐还高一代的?”那位弟子惊奇地盯向了说话的女孩子。 “这种五岁小孩都能得出的结论就不需要你再来念叨一遍了。”女孩子把手环在胸前,很是傲慢地说道。 “你!”男弟子哪里想到自己平和语气,竟然是得到这样的傲慢的言语攻击,不由气得脸胡青忽白。 “怎么?想打架?”女子把腿微微叉开,转身正面迎向了男弟子,两手依然是环在胸前的傲慢模样,而那凌人气势,却是更盛了一分。 三言两语就把火苗擦了出来,明明知识普通对话,却硬生生被这女孩带到了动手的程度上,众人见到有热闹看,也很快围拢了过来,不过却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打架?” 众人围拢,目光无疑像是一把把在这位男弟子身后竖着的利剑,若是自己退缩,只怕是永远不可能在九剑门中得到尊重。另外,就算没有其余弟子再次见证,自己堂堂一届地方天才,受到女孩子这般挑衅而不回击,他自己的尊严也是不会允许,毕竟也是大试的前百甲,天下间的翘楚,怎么可能一点傲气都没有?于是冷笑出声。 “若是姑娘不嫌弃我男儿身欺负你,那我就奉陪。”男弟子抱拳笑道。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好,场间传出一声声交好声。 从正式进入宗门到现在,大家的新鲜劲差不多都过去了,能有乐子出现,也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宗门里面可以随意打架?”景阳和柳辰依并没有围拢过去,景阳簇簇眉头,看向了柳辰依。 柳辰依点头道:“嗯,在大典上陆剑主有说过,在九剑门的殿外任何地方都可以战斗,但是不允许出现伤到人,若是伤到人,没有绝对合理的缘由,自己也要受到同样伤势。” “这倒是个不错的规定。”景阳微笑,看向了从第一楼的殿中走出的一位依柱而站的老人,明白了为什么作为管理层的他,看着这一切而无动于衷。 “很野蛮的规定。”柳辰依并不感到赞同,讨厌地抿了抿嘴。 “那其余人可以插手吗?” 柳辰依想了想,发现并没有这条规定,说道:“好像没说。” “哦,那就是可以了。”景阳道,“那个女孩子在刻意滋事,可能是想博取眼球,也可能是想彰显手段以后少些被人找麻烦,也可能是她本身就这么讨人厌。” 柳辰依从他口中听出了他似乎有些想法,“你想做什么?” 景阳笑了笑,在回顾之前那些投向自己的饱含敌意的目光,这红衣女孩的做法倒是给了他些路子,缓缓道:“我想多管闲事,主持公道,扬我之威。” ps:感觉好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短剑和长剑,甲三和甲一 事实上,柳辰依说错了一点,便是关于勤分。她每日照顾景阳和忙于修行,没有真正到这洪兰殿来过,仅仅是知道位置而已,并不知道其实每一名成功进入九剑门的弟子,都拥有五十的勤分,也不知道关于勤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获得方法。 按照洪兰殿的标价,一套普通被褥不过一勤分,而上好的蚕丝被褥也只需要五勤分,洪兰殿一楼有客栈,在那里吃一顿饱餐也一般只要三勤分而已。不过勤分看似很足,事实上任何一件符器的勤分都是上百,而修行之余在勤物处做工,一个月仅仅只有二十勤分,所以勤分是九剑门内部最为珍贵的财富,得之不易,而一次胜利的战斗,打到对方认输,对方便要交出十勤分,这便是半个月做工的酬劳。与景阳的猜测相反,这才是红衣女孩会无故选择挑起战斗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虽然知道这种方法是拿到勤分的最好方法,但敢去尝试的人目前却还没有,大家都是初来乍到,谁又有十足把握打败对手拿到十勤分,而不是自己反交出十勤分?红衣女子的这等自信,的确让人咂舌。 见对方上套,红衣女孩傲慢一笑,一柄短剑从腰间抽出,而后指向了那位男弟子。 似乎是一位和男弟子相识的少年见到了这阵仗,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相识的朋友吃亏,于是连忙走上前拉住了男弟子,在他耳畔小声道:“听我一句!不要招惹她,她是今年的甲三蔡苑!” 大试已经结束,两千多人经过选拔变成了现如今的一百人,而现今的一百人大多数之间都十分陌生,因为素未相识。不过素未相识,不代表不知其名,或许后面的排名大家会忘记,而前甲,却是想不记得都不行。 听到自己相熟的朋友说出甲三二字,男弟子的眉头悄然一挑,神情有些动摇。 大试甲三,对于谁而言,都是绝对不敢小觑的存在,不过仅仅是一个大试甲三,还不足以让人忌惮,因为总榜成绩不能代表着现今实力足够的强大,但是甲三的成绩再加上对方如此肆意的挑战自己,却是让他开始没有自信起来。 见到对手胆怯不打算接战,这位名叫蔡苑的女子眉头微微一拧,看着那位前来透露情况的少年一言未发。那等刺人的目光让少年神情微僵,刚刚来到这九剑门,谁也不想树敌,于是连忙朝后退去,退到了围观群众之中。 在这九剑门,没有规定对手一定要接战才能够战斗,偷袭等手段也完全可行,只要不伤到人便行。蔡苑心想这男弟子要是真怕了自己,一路逃跑不跟自己打,那自己岂不是完全得不到这十勤分?于是不再多想,直接出剑。 一出剑,便显得她的强大之处,锋锐之意肆虐场间。 相比景阳在大试中的夺目,蔡苑几乎被夺走了光芒,没太多人把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以至于一场大试结束依然籍籍无名,不过这些都不能代表她不够强。 傲慢不是刻意滋事而佯装,而是她本身性格便是如此,于是始终孑然一身。在武试中她一人杀死过运元境的妖兽,一人独自生活了足足十一天,直到妖兽潮的爆发才最终被淘汰,场间没几个人敢说自己能够做到,而她偏偏是做到了。 这一剑剑意和元气的充沛,也彰显着她基本功的深厚,现如今这生元境巅峰的实力,是一步一个脚印踩过来的,而不是靠着侥幸和天分肆意挥霍过来的。 男弟子还未来得及出剑,另外一把满是缺口的长剑忽然从侧面刺出,拦在了短剑前。来剑来之野蛮霸道,气劲也是强横难匹,刺出之后便是横拍,如一扇大翅,拍在了短剑的剑尖上,而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劲气自剑身上横向而出,将红衣女子的衣襟与发梢吹得后摆而起,衣襟上更是撕出数道裂口。 “运元境!”场间一声惊呼。 武试结束之后,剩下的运元境屈指可数,因为大部分都死在了武试中,而这一剑,却是真切的运元境其元气外放之威! 一声脆响,女子退出三步,豁然抬头,看着一个出现在男弟子身前的少年,蹙紧眉头,怒然出声道:“你是谁?我的事都敢管?” 景阳垂下还未还给林洪的剑,神情略显疲惫,自己虽然醒来,伤势也无大碍,不过这样的动手还是让他的身体有些许的陌生,扭着自己手腕,问道:“没有规定不允许插手吧?” “景阳。”柳辰依小跑到他的身侧。 众人见到柳辰依,哪怕没有认出景阳,没有听到柳辰依口中的那声,也知道现如今这二人是哪两位了。送试生中,除了柳辰依,还有谁能有这等动人姿色?而其相随的,除了今年的双榜甲一景阳,还能有谁? “双榜甲一景阳?他已经运元境了?不是之前还只是生元境么?”一位弟子低声呢喃道,声音虽低,却不掩其惊诧之意。 “景阳?”蔡苑嘀咕了一声这个名字,知道这个今年传奇般的双榜甲一,独自面对金蒙施加了巫术之后的可怕黑甲少年依然能够活着回来的人,就算其中内容不乏争议,但无可厚非的是,他就是做到了,武试文试的双甲一,他就是做到了。 与其余弟子相反,看到景阳之后,蔡苑的目光之中,战意升腾而起。 人们很是识趣地往后退开,让出一个战斗圈。“谢谢。”那位男弟子也长松口气,对着景阳躬身道谢。 “不用谢我,我不只是帮你。”景阳说道。 男弟子似乎明白过来景阳在想些什么,看了一眼柳辰依,而后点点头也退出圈外。 “景阳”柳辰依拽了拽景阳的衣角。 “没关系的,想以后少些烦恼,现在就要烦恼一下。”柳辰依不太理解这句话,但是见景阳已经决定,也不再多说,默默地退到出了战斗圈,右手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转动起自己左手的手环。 “敢战夸平,敢战那黑甲少年,也算得上勇士,我就来会会你这个所谓的双榜甲一。”蔡苑冷冷一笑,手中的剑再度刺出,整个人也化成一道红影,朝着景阳狂冲而来。 景阳深吸口气,他从来不认为夸平刘星等人死后自己就是最强的那个人,但是他从来不乏自信,击败掉任何同龄的对手,尤其是在进入了运元境之后。 他这般高调,刚刚苏醒就主动和人对战,并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一个身怀大恨的前朝太子应该具备有的作风,但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因为他发现从他开始还击监察司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那么既然真实身份不该拥有这样的性格,偏偏又有人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性格,那么他索性就让人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好了,能减去诸多烦恼,能让自己发泄,能让世人怀疑自己的时候多些考量:那前朝太子心怀大恨,身兼大任,怎么可能会高调成这个样子? 所以,他丝毫没有留手,高调,就要高调得嚣张。 一道清风自剑梢吹起,手中剑骤起,又似落阳般,磅礴而下。 蔡苑的攻势丝毫不退,神情微凝,手中的短剑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鱼般,微微摆动起来,整个人在距离景阳还是半丈的时候,身形猛然一滑,近乎垂直的变向,让她骤然脱离开了景阳这落下的一剑的攻击。在她身形转变之后的瞬息之后,带着蓝色光芒的剑身忽斩而下,地板上面一道清脆的声响传出,竟然是裂开了一条一丈长的裂缝! 场间众人纷纷一惊,步子往后退了数步,将战斗的圈子再度扩大,因为无法想象,若是刚才那一剑落到自己身上,自己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而比景阳明明要低一个境界的蔡苑,此时已经双脚一蹬,整个人从侧方向着景阳直刺而去,一丈的距离,只是瞬息。 剑未收,景阳顺势将剑一拄向地面,然后猛推,整个人依靠这股推力,猛然后退半丈,而这短剑,也从身前刺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我的风格 景阳脚步一拧,硬生生止住了后退之势,而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又是一剑横拍而出。 蔡苑面色微变,景阳的出手速度比她快速不少,这不是修为境界所能带来的提升,而是他本身扎实的功底! 蔡苑一直以自己的勤奋而骄傲,哪怕境界只是生元境,她依然坚信自己面对一些运元境初期的对手能够不遑多让,因为她从小到大,流的汗水比任何人都多,而景阳表现的实力却彰显着出丝毫不亚于她的努力。 来不及防守,景阳一剑便拍在了她的小腹上。一声闷哼,蔡苑整个人硬生生地退了四五丈,嗤嗤嗤——绣花鞋鞋面与地面摩擦,一尘灰受挤吹而张狂四扬,蔡苑的身子半跪在地。 “你!” 没有想到景阳比自己想象中还有强些,蔡苑惊诧的抬头,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景阳整个人朝着她暴掠而来。 丝毫没有给她喘息和废话的机会,蔡苑眉头微锁,随即面色沉凝,短剑在手中一旋,反手握在手中,整个人一个翻转,手中的短剑便像匕首一般依靠着她的旋转力量,朝着景阳划去。 景阳剑横拦住蔡苑的短剑,蔡苑借势再一翻转,整个人像是灵活的游鱼般到了景阳的后背,手中的剑却景阳的后背刺去! “嘶——”那位率先受到了蔡苑挑衅的男弟子吸了口冷气,对手果然是比自己强出很多的人,单凭这判断力,以及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若是出场战斗的人真是自己,怕是十勤分真的保不住。 见蔡苑这等狠辣的出手,柳辰依的面色依然没有太多的改变。哪怕是后来出现在场间,已经初步了解到了局面,此时已经站到了柳辰依身旁的冯磊,同样没有浮现担心的神色。 因为在蔡苑的短剑和景阳的长剑发生了碰撞之后,景阳的右腿,便已经开始抬起,像是料到了蔡苑会借势出现在他身后一般,猛然侧身向后踹出。 果不其然,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蔡苑再一次被狠狠的踹出。 看来这已经是一场近乎碾压的战斗,而蔡苑却依然在自己被踹飞的同时,手中的短剑脱手掷出。 景阳眉头一挑,手中的剑一挑,一道蓝色仿若清风落阳般恬淡之气,斩出于前,而后那道短剑便直接颓然砸落在了地上。 蔡苑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近乎十丈,尘土潇潇洒洒。 被这一脚踹得体内翻江倒海,蔡苑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来。 万万没想到,只是一场简单的对战,竟然便直接将对方打出血来,哪怕伤势不重,但也已经超过了这些弟子们对于所谓练习的理解。他们也明白过来九剑门为什么常出杀伐强者,只因为即便是平日的弟子对战,也都是没有过多的保护措施,和约束,随时可战,想战便战,手段不限,就是让弟子生活在这样残酷但又不乏人性的环境里,九剑门出的战将,才超过其余四大宗门。 “你输了。”景阳转身,看着蔡苑,歉然躬身道。 望着这位看着眉清目秀,礼仪谦卑,声音平静的少年,其余的弟子们由衷多了些敬重和畏惧。 武榜甲一,是自己靠实力拿的,不是运气,这是弟子们看到的东西,也是景阳希望他们明白的东西。 “服输。”蔡苑咬牙。这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孩子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摸出自己木牌。没有任何的操控,木牌上自动闪烁过一道红光,浮现出“七十”二字。场间顿时一片吸冷气的声音,没有想到这些天她居然已经挣了足足三十的勤分,这还是在假设她没有勤分花销的前提下! 而景阳的命木牌同样闪烁出一道红光,木牌上“六十”二字闪烁而出。 “这是什么?”将短剑捡起来抛还给蔡苑,景阳望着木牌,而后纳闷的看了一眼身侧的一位少年。 场间有些沉闷,因为没有想到他竟然不知道胜利一次可以拿到勤分,难道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勤分? 蔡苑也不由一怔。 “这是勤分,一次胜利,便能从对手手中拿到十勤分。”冯磊朝着他走来,说道。 “你怎么来了?”景阳看着冯磊,问道。 “是来这边看看之前相中的一身软甲,上次忘记询问是不是可以先赊账了。”冯磊笑了笑,说道。 “赊账?”景阳一愣,想到这个大少平日挥手千金,从来没有体验过赊账一事,而在九剑门里,这些物质的换取却根本不能通过金钱只有勤分,哪怕他是冯家少爷,也不得不面对这等窘迫,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问道:“这里的东西可以赊账?” “可以。”冯磊点头,“刚才就是进去询问这个问题,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你在打架,你苏醒不久,还是多加注意些身体。” 景阳笑了笑,和刚才动手时候冷静沉着的少年判若两人,道:“伤势已经好了差不多了,这是身体上一些部位还有些外伤的疼痛,但是已经并无大碍。” “那就好。”冯磊点头。 “我有六十的勤分了?”景阳再度问道。 “嗯嗯。”柳辰依走上前点头道。景阳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没有么?” 柳辰依脸微红,道:“我之前也没用过,我不知道。” 景阳耸耸肩,把木牌放入怀中,说道:“去里面看看。” 柳辰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看那巍峨大殿,想着他之前所说的来这里的目的,不由脸微红的垂下脑袋。 “后会有期。” 蔡苑看了一眼他们三人,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土,并不觉得自己狼狈战败是多丢人的事情,眯着眼睛对着景阳拱了拱手,朝着山下走去。 围观的弟子们也散开,议论着,同时去做自己本打算做的事情。这场战斗应该会很快传遍整个五百二十一届的弟子间,这是景阳希望要达到的效果。 三人脱离人群,走在广场上,景阳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彻底脱离视野的蔡苑,道:“虽然嚣张了些,但倒不是一个讨人厌的人。” “嚣张?”冯磊笑了笑,“比起你,谁敢说自己嚣张。” 景阳抿嘴微笑。 “对了,还没有给你介绍,这位是柳辰依,柳辰依,这位是冯磊。” 在景阳说的同时冯磊便摆着手,说道:“哪里需要你来介绍,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们交替照顾你,便已经认识了。” 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依然愿意照顾自己的,都是真正把自己当朋友的人,景阳很是感激,也为这二人相识而感到开心,道:“如此便好。” 冯磊手里没有了那把折扇,但是依然显得风度翩翩,说话也温雅有礼,转口道:“你今天招惹了蔡苑,是在给自己找大麻烦。” “为什么?” 柳辰依黛眉若晨曦下微扬之柳烟,不解道:“她不是景阳的对手,为什么会找来麻烦。” 冯磊摇头道:“蔡苑是总榜甲三,武榜的甲五,武试当然不是战力的排名榜,要是论真正的战斗能力,蔡苑还真的排不到第五甲,你今天的表现意味着,那战力更加强悍的,会来找你动手。” 不等景阳和柳辰依说话,冯磊接着说道:“你可能想的是立威?这样的想法没错,毕竟九剑门这样的制度,就导致了除非你强得可怕,否则就别想有太平日子过,立威是个好办法,但是立威展现出实力,也是树大招风的一种行为。况且,你是甲一,谁又不想把双榜甲一给打败一次?” “而且那蔡苑是个极其孤傲的家伙,你打败了她一次,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九剑门没有限制手段,所以,她可能会对你施加各种手段,偷袭c夜袭c埋伏c招人联手,总之,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三人进入了大殿的一楼,景阳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冯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猜不到这一点?你的打算是什么?” 景阳苦笑一声,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做任何事情,都是要做出了十足的准备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去做?其实恰恰相反,好多事情我都是决定去做了或者做了之后,才去想解决的办法,挑衅监察司是,刚才那立威之举,也是。” 冯磊一怔,望着挑选着棉被的景阳,目瞪口呆。 ps:自己要是能在没有签约的情况下写完这本书,那么我应该也算得上毅力帝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我不是你的唯一 大殿里面是一个个巨大,约莫有三丈之高的展柜,每个展柜约有五丈之长,一眼望去整个一楼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展柜。展柜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有食物种子以及大米等现有粮食,有镰刀锄头等农具,也有被褥,茶杯,等诸多的生活用品。这些用品都有极好的归类,想来勤物处的人所做的事情便是这些。不过如此繁多的东西,不知道勤物处的人需要劳作多久能够搞定。 景阳看得眼花缭乱,最终目光放在了一床做工很是精细的被褥上,被褥外面的标牌有被褥的介绍:被套产自沿海胶东陵的海承锦,棉花产自翰伊城边郊的百花棉。 景阳对于这些材料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九剑门物质的标价是合理的便对,这样的被褥其标价比其余的被褥多了足足五个勤分,达到了八勤分之高。 “就这个。” 没有犹豫,取下被褥外头的标牌,便走向门口处的柜台。 冯磊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柳辰依,对着景阳干咳了两声。 “怎么了?”咳嗽得很是刻意,景阳明白别有用意。 冯磊转身背对着柳辰依,对景阳低声道:“你是买给她的?” 景阳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柳辰依一眼,被冯磊直接这样说穿,他也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嗯怎么了?” 冯磊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畔,佯装成咳嗽样,低声道:“给人家买你都不问问人家意见?” 冯磊是木陵大少,享尽荣华富贵,地方最大的纨绔,不是万花丛中过,也有万花向他开,对于这些东西比景阳懂得多得多。 景阳恍然大悟,向柳辰依问道:“这个可以么?” “啊?”柳辰依哪里接受过男孩子单独送的东西,显得很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景阳想来了想,说道:“摸着挺舒服的,那就这个吧。” 说完走到柜前,将标牌放到了黄龙木台前。 冯磊很是失望的摇头,默默跟了上去。柜台处算账的须发老人抬头看了景阳一眼,又瞥了一眼标牌,缓缓道:“八勤分。” “会不会太贵了一点。”柳辰依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在景阳身畔低声道。 “刚才拿到十勤分,八勤分不算多。”景阳说道。 将自己的专属木牌递给了老人,同样闪过一道红光,刚才还六十的数字,就直接变成了五十二。 “东西晚点会有人给你送过来。”老者勾下头,继续打着手中的算盘。 “送到她那里。”景阳向老人示意东西是买给柳辰依的。老人闻言,又从柳辰依那里拿过木牌,将上面的编号记录了一下,便还给了柳辰,道了一声“知道了。” 这木牌似乎便是他们在九剑门里的身份证明,也是他们另一种形式的货币,景阳不由感叹九剑门在大阵上的造诣果然已经高得可怕,通过一个小小的木牌再结合上阵法,让他们几乎彻底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生活。 “八勤分可以买很多东西了。”柳辰依眉头轻锁着说道,“那些东西我睡得惯的。” 她的絮叨和害羞也让景阳心里面愈发的尴尬起来,还是努力解释道:“没关系的,勤分以后还可以再得。” “要不要去上面看看?”冯磊见这二人说不下去话了,于是救场道。 上面是兵器符器,是修行者们向往的地方。景阳也来了兴趣,顺着话说道:“也好,看完我再购置一些物件,种子和粮食之类的。” 话说到这里,景阳一下想起了一个问题,向柳辰依好奇地问道:“你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你哪来来的东西做馒头?” 柳辰依回道:“有人送到我那里的。” “有人送的?” “嗯。你在昏迷,讲师也许诺了我可以先不去上课,说等你醒了他再单独教我,所以我有一些时间可以转悠和学习其余的东西,所以很多地方的位置我都知道,但是并没有真正进去过,那些吃的也是人家送的。” 景阳挑挑眉头,问道:“谁送的?” “我送的。”两位少年并肩走入楼中,一位丹凤眼,一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而这说话者,便是后者。这两位少年,赫然便是刚才那石台上看着景阳与柳辰依相伴而走,意难平而有一番少年特有的多情话语的二位。 剑眉星目的少年便是今年的总榜甲十林夕。 景阳不认识来人,冯磊也不相熟,柳辰依却像是见到了好友,对着来人嫣然一笑,与她见到景阳时同样灿烂的笑。 故意来找事的,却得到了所青睐者也矛盾源头者的莞尔,林夕不由心花怒放,心中自信攀涨,目不斜视,对着柳辰依颔首道:“柳姑娘也在这里?” 冯磊面不改色,心中却颇为鄙夷,若是不知道对方在这里,那之前那句“我送的”是说给这柜前老翁听的? 柳辰依微笑着点点头,很是兴奋说道:“嗯。我介绍一下,这是景阳,在汉谷林里就是他在照顾我,景阳,这是林夕,我之前的东西,粮食还有果子,都是他给我的,馒头也是他教我的。”像是看见了老朋友一样高兴一般,柳辰依又指了指林夕背后的那个丹凤眼少年,道:“那是古剑辉,他也帮了我很多,这些天多亏了他们两人,不然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学到那么多东西。对了,这位是冯磊。” 柳辰依话语很是单纯直接,丝毫不掩盖其中的高兴,像是迫切地希望双方也能成为自己同其中一方一样的好朋友。 这样的话语自然而然的在昭告一些信息,众弟子间的传言似乎并非是那么的正确,以致于把景阳视作朋友的冯磊眉头微挑,看了一眼景阳,却见景阳的神情依然一脸的自若。 相反林夕面容上的微笑愈发灿烂起来,谦逊道:“柳姑娘客气了,同是九剑门弟子,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景阳看着林夕,神情自若,心情却并非自若。从不认为天下要围绕着他,也不认为这个女孩子就是自己的,然而当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时候,不是自己无意间所想的在对方心中那么独特的时候,失落感仍然如潮水般袭来。楼檀修说他不会演戏,事实上佯装了十年,论及表里不一,景阳从未怀疑自己,至少,场间没有任何一人看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从柳辰依对林夕微笑开始起的那一刻,景阳便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之后的言语,也让他心头怪异难受的感觉愈发浓烈。他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丝,而后微笑起来,对着林夕说道:“你会做馒头?” 林夕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么淡定,微微一怔,说道:“不只是馒头,家父学过些厨艺,所以从小耳濡目染,很多东西都会一些。” “那谢谢你了。”景阳笑着说道,“九剑门一切要求自力更生,若是有空,可以试着交流交流厨艺。” “你也会厨?”林夕问道。 “不算是厨,出生小城镇,与师父相依为命,自给自足,不过是懂一些菜罢了。”景阳拱手。 在林夕和古剑辉心中,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唇枪舌战,或是大打出手,再不济,景阳也会为他二人蹙蹙眉头,事实上他们二人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却发现景阳丝毫反感的反应都没有,反而面带起了微笑,古剑辉与林夕二人都显得略有愕然。年纪虽轻但也是老江湖,林夕旋即微笑道:“有空一定。” 古剑辉对着景阳抱了抱拳,道:“能和双榜甲一做朋友,真是幸事。” “双榜甲一不过是运气”景阳自嘲道。 “大家都很是困惑,在最后那禁闭环中景阳兄到底经历了什么,最后没有死去仅仅只是失去那片段的记忆和受伤昏迷了这么些天?”林夕问道。 柳辰依原本见三人能够这样交谈起来很是开心,但听到林夕问道禁闭环中的事情便变得不开心起来,因为她在禁闭环结界中见到了彭玲的死,所以不悦道:“很开心的一天,不要说这些事情了可以吗?” 林夕连忙改口道:“好好好,不说这些事情了。既然遇到了柳姑娘,顺便问问,昨天说的教你做金麻鱼,什么时候有空?” 柳辰依眼睛一亮,对于新东西的学习,她总是很感兴趣,说道:“今天就可以!明天要开始上修行课了,时间就不充裕了。” 冯磊偷偷摇头,没有想到居然只是几道菜就把这个公认的九剑门送试生中的第一美人哄得团团转。 “那我现在就去买几条鱼,钟鸣时分要去指苍阁,回来之后便去柳姑娘住处?”林夕问道。 景阳终于皱眉,面色微僵。 林夕见到他这个神情,嘴角勾起的弧度,上升了一丝。 冯磊也面色难看,一直句话未说的他终于开口道:“钟鸣时分已经近黄昏,去完指苍阁怕是天已黑尽,那个时候去女孩房间?” 林夕对着冯磊拱拱手,微笑道:“男女仪节是俗世繁琐,都是修行者了,哪里有这么多规矩?况且”他转头看着景阳,“又不是第一次了。” 景阳转身看向了柳辰依。 柳辰依丝毫没有意识到所谓的仪节和风俗是什么概念,感受到冯磊的不高兴,她才紧张起来,随着景阳投来的目光,她更加忐忑,问道:“怎么了?” 景阳紧了紧手中的铁剑,微笑道:“没什么。” ps:我怕太玛丽苏,所以,我希望有人可以明白,之前的情节不是玛丽苏,以后也不会是,至于现在这段,这是很正常青春期少年少女会出现的情绪和故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尴尬 景阳转身走向那长长的通往二楼的木棕色楼梯,仿若一条盘龙盘踞于侧,说道:“上去看看吧。” 冯磊悄然叹口气,没有说话,同他并肩而行。 “景阳。”柳辰依总算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见景阳转身便走,声音微禁地喊了一声,景阳却并没有回头。 林夕望着景阳消瘦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想三十年来才再次出现的双榜第一原来也是这样容易能被人挑动起来,转头看着柳辰依,说道:“既然如此,那柳姑娘,在下就先行告退了,晚些时候再去姑娘住处。” 柳辰依咬着下唇,敷衍似的点点头,快步地朝着景阳跑去。 随着三人都消失在视野,林夕和古剑辉才得逞似的相视一笑,林夕道:“怎样,我说过总要试一试的,柳姑娘单纯,同他相伴不代表她的朋友就只有他,那我告诉他我要公平竞争就好了,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是被气到了。” 古剑辉笑容渐渐敛下,正声说道:“毕竟是甲一,咱们还是不要把他真的惹恼了。” “惹恼?”林夕冷哼一声,“莫非柳辰依是他一个人的?就许他交往不许我交?气的就是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身份审查挑衅监察司闹得全城都知道有这个少年,武试又挑战夸平再战黑甲少年弄得许多送试生觉得他是英雄,又是黄剑主之后三十年来第一个双榜甲一,短短一个月他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公认的第一美人也要霸占?江山美女皆在手,他倒是唱得一出美满好戏,天下间哪有这么美的事情,又全落到他头上,再说了有能耐承受赞美,就没能耐承受我的挑衅?我就是喜欢柳辰依,有本事,就争争看。” 少年心中都怀揣傲气,都渴望被认可,渴望被关注,一个人夺走了几乎所有的这些,自然而然会被视作某种程度的敌人。 古剑辉了解自己这个朋友,清楚并理解他的骄傲,拍拍肩膀道:“总之我站你这一边。走吧走吧,晚些时候你还要去指苍阁,还有事情没处理,先处理完。” “哼。”林夕再冷哼了一声,而后大步走出殿。 “其实你不必太在意,那个叫林夕的少年用对了手段,不过手段正确,不代表就能达成真正的目的,毕竟目标是人,不是物。”冯磊一边爬着楼梯,一边看着身侧的面无表情的景阳,光线敞亮的楼道里只有他们二人,犹豫了数息,还是开口劝慰道。 景阳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发表言论,没有接口。 冯磊看了一眼楼梯口,柳辰依追来的身影还未出现,接着说道:“我倒是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的处理方法不太对。” 景阳的脚步一顿,这才看向他,他的模样依然自然,然而确实努力压抑住了心中奇怪的酸意,道:“什么意思。” 冯磊转过头,儒雅地微微一笑,对着景阳正声说道:“不知景阳兄自幼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似乎对于儿女情长,看得不是那么明白,那个少年用了手段博取了柳姑娘的欢心,不过这欢心不代表就是喜欢,今天他来就是想你宣战的,只不过不同的是,他宣战不是和你比较修为的高低,而是争夺她。” 某些情感自己都没清楚别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被冯磊这样不加婉转的一语道出景阳难免有些羞恼,他蹙眉给自己解释道:“我没有生气。” 冯磊并不理会他的狡辩,“你应该做的是告诉他人是你的,而不是生闷气,这样得逞的是他,吃亏的是你。哦不对,景阳兄你没有声闷气,而是在吃醋。” 冯磊咬出那个“她”字,柳辰依的倩影便出现在了楼梯口,抬头见二人停在楼梯上,连忙朝上小跑。意识到身后有脚步声,冯磊依然没有停口,反而声调提了两分,后面一句话,自然而然的也落入了柳辰依的耳中。 景阳面容一紧,转头看了一眼脚步骤然顿在了楼梯上的柳辰依,又看了一眼嘴角偷偷沁出一丝笑容的冯磊,便明白过来这个人是故意说来让柳辰依听到,不免又羞又恼。 柳辰依的面容上飘过两抹傍晚时分的彩霞,凝脂般的脸颊一脸的木怔,眼睛看着景阳又看着别处,最后飘忽着不知在看那里。 “柳姑娘,他们走了?”冯磊仿若无事问道。 “啊?啊,嗯。” “钟鸣时候你似乎还要去指苍阁,那我们还是动作麻利些,这二楼我来过,我带你们看看。”冯磊对景阳说道,然后便率先朝着二楼走去。 随着冯磊的身影消失,柳辰依和景阳都还没有动步,狭窄的楼梯口顿时气氛便尴尬起来。二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的站在楼梯上,木棕色的楼梯将气氛渲染得迷离了三分。两位都是世间真正的天才人物,但是在终究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少女,在某些方面难免会尴尬到无地自容。 我的身份如此,她的身份又是如此,或许真是吃醋,真是情愫,可这样的情愫是否又真的不应该,我注定生死难定,注定要站在生死线前,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也没有资格让人和自己一样身陷困境。所以,轩荆阳,收下你所有不应该的感情,闭眼,向前。 景阳深吸口气,没有说一句话,朝着楼上走去。 “景阳。”柳辰依忽然开口道。 “嗯?”他努力镇定的转头。 “你刚才,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女孩子习惯的埋怨。声音纯粹,感情单纯,话语的内容,也是简单到了极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对于林夕一事的做法有丝毫的不合理,景阳心头惭愧的情绪弥漫,很快便将整颗心都笼罩下来,她是那么干净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自己要把一些世俗妄加到她头上。轻吸口气,转身歉然的看着她,道:“对不起。” 柳辰依又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怔怔道:“什么?” 不知道刚才冯磊那番话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听清楚了又是不是能真正懂得什么意思,景阳也不愿意再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继续延展话题。面容上满是歉意,温和地问道:“你怎么没跟我提过林夕?” “你才刚刚苏醒,我没来得及说。”柳辰依很是抱歉地看着他。 “不必跟我道歉的,我只是好奇的问问。”景阳微笑,“走吧。”说完,便朝着楼上走去。 柳辰依点点头,慢慢跟上。 二楼没有窗户,只有一面面大镜和颗颗的夜明珠,在大镜的反射下,整个楼层便被照耀等仿若白昼。同第一楼一样由巨大展台组成,不过展台上不是放置物品,而是悬挂着诸多的字画。 “这一楼就是些字画,不过这些字画可不简单。”冯磊说道。 “字画抒胸怀,对修行者来说,字画显示的便是其修为意境。”景阳说道。 “嗯。” 冯磊点头,道:“家中有一副万明昌万刀侠的字,字是当年万刀侠一刀断山河,斩落木陵十八飞盗之后所写,字字都是刀意。家父学的他刀,久久不成,最后得到那副字如获珍宝,日夜参悟六年才最终打破桎梏,将他的万字刀诀修至大成。” “一副字可以参悟六年?”柳辰依惊讶道。 “何止六年?”冯磊摇头,“九剑门里的东西都有他的意义,让我们自己生活是培养我们自力更生的能力,修行者走天下,若是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那么注定活不长,一楼的存在便是照应这一点。既然是修行之地,那么给我们的东西便都会和修行有关,二楼的字画和三楼的兵器符器是照应这一点,这字画当然不是给我们欣赏把玩用的,而是真的具有十足的意义,很多字画参悟一生,也不见得能够参悟得透。” 柳辰依恍然大悟,冯磊的解释让她再度开了眼界,眼中焕发出极度喜悦的神采,开始四处望着。 冯磊看了一眼她所停留的位置,过目不忘的他头也不抬的说道:“那是白晨曦的画,画的是西边大漠的游骑。这幅游骑图若是在外面卖,至少也要千两黄金。” “画游骑也能在画中寄托他的修为意境?”柳辰依问道。 “画画功力和修行境界一样,也分高低,只要功力高,修为强,哪怕只是一笔,也能书显他的修为意境。”冯磊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很好 景阳站在了一副画前,画的是一副山水图,青山流水,苍松烟云,浓淡转宜,那种闲逸的意境让观者很容易置身其中,仿佛真能体会到画者行画时的心境。 作画人名叫白里松,是七百年前一位知名的枪客,玩弄长枪又能玩弄短笔,一手枪道至元尊,一手书画又能传千年,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不过景阳却并没有从画中感受到丝毫的修行之意,更别提一丝一毫的枪道。 景阳试图闭上眼去感受,却发现闭上眼之后什么都想不起来,更谈不上感受。 冯磊站到他的身旁,轻声说道:“别想着在这里观摩,若是不买走,便没有观摩的可能。”说完,指了指画框上的符文。也正是因为这些符文,才让观者无法真正感受到画者的在画作中施加的深层次的修行意境,仅仅能够感受到画作最直接的山水意境。 “宗门未免太小气了,看看画这画又不会丢。”柳辰依再另一侧,听到冯磊的话后抱怨道。 景阳睁开眼,很是坦然,说道:“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九剑门倒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这一点。” 瞥了一眼画作下方的勤分标价,八百多的勤分标价让景阳这样天性沉稳的少年都不由抽了抽嘴角,侧身看了一眼长长的一个个的货柜,没有再看下去的勇气。 “可能这二楼还不适合现在的我来。”景阳看了一眼三楼处的楼梯。 “三楼更不适合你。”冯磊笑道。 “为什么?” “因为上三楼,需要一千的勤分。”冯磊摇摇头,虽说还是大家公子,但是却是一副穷苦人家为米的愁的模样。 “一千勤分?!”柳辰依索性也不再看画,很是惊讶又无奈地走到了二人身旁,“怎么挣得够?” “其实九剑门里有很多挣勤分的方式。”冯磊说道。柳辰依比起景阳来说,是知道九剑门里很多东西,但是比起冯磊,她和景阳都可以归类到一无所知的那一类人中。 见二人都认真听着,冯磊便接着认真解释道:“比如卖自己种的菜,自己种的粮食,还有景阳刚才的战斗,还有宗门任务。” “可是一个战斗才十勤分啊,而且现在的弟子里卧虎藏龙,谁敢保证每次都是自己赢?”柳辰依说道。 “但是不限手段的,所以很多阴险的招数都可以用,譬如设陷阱,譬如偷袭。” 冯磊说出了很多正派人士以之为耻的招数,不等柳辰依开口,他接着道:“这样的手段来施加,一天的时间要是顺利,可以挣到一百多的勤分。” “这也是在树敌。”景阳说道,“设计到了人家,也是在设计自己,若是群体来报复,只怕是多的勤分都要全部搞丢。” 冯磊点头道:“对,所以这是下策,不过并不排除有人会这样做。” “那师兄师姐用这招来欺负我们怎么办?”柳辰依眨巴着眼,问道。 冯磊不由失笑,说道:“他们看不上我们这点勤分的,况且九剑门虽然看起来制度残酷,但是师兄师姐对于我们都是很是照顾的,严格上来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还是有可能的吧?” “你这样说也没错,不过这么不要面子的师兄师姐,我倒还真没听说过。” “宗门任务是什么?”景阳问道。 冯磊说道:“宗门任务就是宗门高层发布的,或者讲师自己发布的任务,会有勤分奖励,不过一般都比较难,譬如走镖,譬如杀人。” “杀人。”柳辰依俏脸一白。 “嗯。”冯磊点头,正声道:“这很正常,一些大盗,一些胡作非为的当诛的修行者,都需要修行者去搞定,这样的任务会根据对手的实力定制勤分。” “那不是会很危险?”柳辰依担心道。 “成为修行者害怕危险,又怎么可以成为修行者?”冯磊微笑道。 柳辰依尴尬地挠挠头,说道:“对哦。” 傻傻的样子让景阳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早些回去吧,没有勤分买,只能无聊的看,有些折磨人。” “下次有勤分了,买了记得相互借着看看。”冯磊笑道。 “有勤分了再说吧,我需要收拾下东西,明天还需要出宗门一趟。” 想起他是去送别,冯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点头道:“也好。” 如冯磊所言,没有师兄师姐会对师弟师妹出手,因为他们看不上这勤分,也没有这么不要脸,但是总有人不会这么想,尤其是有比勤分更有让自己拥有出手的时候。 去年的总榜第二,林无双第八位亲传弟子陈塘便是如此。 穿着白色的宗袍走在一条廊道内,陈塘的面容显得很是忐忑,停在了一处堂外,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装扮,确保每一个细节的完美,最后才步入了堂中。 堂中同样一身白袍,但是身上的剑纹却是要多了一道的唐欢,负手而立。 她傲冷的脸上那清澈又静如冬湖的眸子冷冰冰的看着堂前那尊石像。 石像是铸的孔齐,他的双眸也同她一样冰冷傲然,如霜剑,看着正门外那仿若弹指可触的蔚蓝天空。 两幅篆刻的石字屹立两旁: 剑至巅峰。 天下屈从。 一千五百多年前这位巅峰强者屹立天下之巅,妄图破碎苍穹,步入那传说中的神之境:一千五百多年后唐欢静伫堂前看着这位师祖,心中所想的同样是破碎苍穹,进入那传说中的神之境。 山峰凛冽,一阵凉风吹来,唐欢的宗袍猎猎若旌旗。 陈塘踩着百靴踱步入内,似乎是心情紧张而欣喜,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数分,本就是官宦子弟,身上若隐若现的便有高贵之气,比起唐欢的茉莉般清高,这贵族之气显得世俗很多,但也要嚣张很多。 陈塘看着唐欢背影绰约,眼中的爱慕之色难忍地浮现,而后他又快速地收敛下来,因为知晓这是失态。 九剑门中的弟子人人皆知他喜欢唐欢,九剑门中的弟子也人人皆知唐欢不喜欢他,但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始终爱慕着不愿离去。然而这样的爱慕没有换来对方的好感,他所不知的是,唐欢甚至发自内心讨厌这和自己同年进入九剑门,仅仅因为林无双晚收了自己三天便要叫自己师妹的纨绔。 “师妹。”陈塘将袖子轻束。 今日是唐欢将他叫来这里,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所以即便往日嚣张如他,在心动的女孩面前也稍显拘束。 唐欢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石像上,数息之后才薄唇微启,即便是轻声,声音也冰冰凉凉,毫无面对大寅太子时的谦卑意:“孔齐师祖有训:‘剑至巅峰,天下屈从’,我不希望天下屈从于我,也不奢望此生都不屈从于人,但是不希望有人来阻碍我来剑至巅峰。” 开门便是见山,开口便是冰河,将人拒之千里。 陈塘的神情悄然一紧,双手微颤。 唐欢仰着的头渐渐平下,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道:“剑至巅峰前,我不会喜欢人,但我会讨厌人,我同慕容断说过,我讨厌世俗的人,讨厌胸无大志的人。” 陈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唐欢叫他来这里,他不奢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无情的开口就是这些言语。 “恰恰你就是这样的人。” 陈塘的拳头煞然一紧。 “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不喜欢你送的那些东西,晚些时候会有勤物处的人送还给你,你也不必再找慕容断来说些好话,因为,我真的不喜欢听。”说完,唐欢转身,视线也是望着堂外廊道和青松,还有白鹤蓝天,不落在这个神色一片死灰的男子身上丝毫。 和陈塘身影交错而过,走到门口时,陈塘才愤然道:“一个小破孩,有什么好?” 唐欢身形站定,清高笔直的身躯停在门前,像是被剑锋勾勒过的眉毛微锁。 二人背对而立,相互看不见表情,可能感受到现在的他一定很愤怒,抓狂,甚至是歇斯底里。 “才认识多久?便喜欢他了?一个小破孩罢了,无非便是嚣张了又得逞罢了,就喜欢他了?”陈塘怒不可遏,因为他不能理解,自己三年都不曾打动的人,怎么可以短短一个月便心属于旁? 唐欢仰头看天,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摇舞,她的脸庞也浮现出瓷样的光泽。竖紧的衣袍忽然失去束缚的飘扬起来,陡然成为一件御风而烈的斗篷,原本在腰间的腰带在她手中已成一柄冰蓝色的长剑。 “无关我喜欢谁。” “我只是讨厌你。” “我不喜欢任何人。”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陈塘只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凉意,等到一切都平息之后他回头之时,唐欢人已离去,地上是纷纷落叶,所有的落叶都被割成了两半,均匀,整齐,自然,似天生如此。 陈塘攥紧了拳头,双眼沁出血红。 “很好。” 他大少陈塘,第一次受这等屈辱,很多仇吃得下不愿意吃,何况这根本吃不下的仇。 ps:感觉自己最近,写得真的烂啊啊啊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为什么没被罚 景阳买了蔬菜种子,还有最近这些天需要用的粮食和蔬菜,最后还不忘割上一条腊肉,五十二的勤分很快便只剩下五十。购置充分之后,冯磊和柳辰依便一同送他回到九剑门东南处的住所里。 按照编号,他的住所是东南一九。景阳不是很明白这个编号的排列,只知道东南指的是方位,至于一九指的是什么,便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个编号代表的就是属于自己的那座山。 二人帮他把房间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按道理来说两位都是大家出身,没想到的是做起家务来还一点不含糊。 在做完布置之后,熟悉路程的二位便将他带到了指苍峰。景阳不认识路,二人便一边走一边讲解,顺带闲聊。半个时辰后便到了指苍峰的岟崥,山峰崇崒,不负指苍之名,山腰璀错,一道环绕着山体的石阶自山脚而上,直入云端,三人身前一道石柱耸然,“指苍峰”三字如其山峰一般霸气巍峨,凛然其上。 “当年孔师祖在此峰战胜了当时与他并驾齐驱的强者林雪林刀圣,以及数位巅峰强者,悟到神魔境之端倪,于是一剑指苍天欲破神境,最终虽说是失败了消失在了世间,但是终究是世间一段不可磨灭的传奇,所以此峰便如此命名,也是九剑门核心的阁楼所在之地。” 身上八道剑纹的陆无琴自石阶上缓缓走下,头束高管的他,同景阳上一次在汉谷林中见到的时候一样,傲然不可欺,这声解释,也极近威严。 柳辰依二人对着他躬了躬身,齐声道:“参见陆剑首。” 之前在武试结束后的招生大殿上见过,柳辰依和冯磊都认识这位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但是已经是这个世间上赫赫有名的元尊强者的前辈,哪怕他们是富家子弟,在地方上最权贵的存在,此时也显得万分恭敬。此时这般近距离的站在自己面前,更是忐忑至极,无形间压在头上的威严之气,让他们不敢抬头。 景阳听到他们二人的称呼,便明白过来这个原来自己已经见过两次的前辈,原来便是世间著名的剑客,天雷剑剑主——陆无琴! 景阳尊敬地躬了躬身,拱手道:“拜见陆剑主。” “不必多礼。”陆无琴淡淡道。 目光落在了景阳身上,说道:“今日苏醒,今日便来指苍阁,但愿不是在勉强你,只是宗门内的事情还是要按着计划走,还请见谅。” 景阳抬起头再度拱手道:“晚辈怎敢有怨言,宗门为晚辈治愈伤势,想必这指苍阁一聚已经等了晚辈一些日子,仁至义尽。” 陆无琴看了一眼在武试的两次交涉中给自己留下了霸气又沉稳印象的少年,微笑起来,在战场上和在生活中完全是两个样子,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当时对他竟是直接凌语相向,毫不避让。 景阳看到了他的这一丝微笑,心头有些歉意,大概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解释道:“武试中不知您便是剑主,言语有些过激,还望剑主见谅。” 柳辰依知道他见过陆无琴,而冯磊不知道,当听到景阳说出他们在武试中便见过这话的时候,不由瞪大了眼头瞥了一眼景阳,因为按照规矩,这是违反规定的,不过再想当时情况的特殊,旋即也释然。 景阳这般谦逊有礼,陆无琴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变,而冯磊的释然感觉还没有蔓延开两息,陆无琴还没有来得及摆摆手表示无碍,景阳后面的话却让冯磊和柳辰依二人都一时怔住,陆无琴这等不惑之年的天下大侠,都为之一愣,心头弥漫出一丝火气。 景阳平起头,平静但又像质询般的语气道:“袁菲袁讲师因为见我一事在关禁闭,而陆剑主也见过我,为什么没有被关禁闭?” 这确实是质询,也是在鸣不平,哪怕对象是在一定程度帮助了自己的陆无琴。 景阳理直,所以背直,目光直而不避,气直而壮,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在顶撞。 别人或许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何等罪,冯磊这样的世家子怎会不知道。冯磊额头筛下两颗汗珠,一手从背后偷偷拉了拉景阳的衣角,他急的一头汗,但是后者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景阳啊景阳,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陆无琴眯着眼看着这个平静看着自己的少年,说道:“因为她违反了规定。” “您也违反了规定。” 冯磊的身子也不由一抖,名门望族也导致对等级观念的重视,知道以下犯上的严重性,景阳的话越发平静,也越发不敬,冯磊连忙说道:“陆剑主,景阳他的意思是” “规定是我定的。”陆无琴说道,将冯磊的话硬生生打断。 没有想到的是,陆无琴的回答还要霸气不讲理些。他看着似乎很是在乎正直之道,很是在意对自己好的人的这样一个少年,阅人无数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评价他了,出乎自己意料的事,之前因为嚣张霸气又不乏道理,同时聪睿至极从而让自己非常欣赏的送试生,现在这无礼但有理的话,反而让他对其的欣赏程度再提了一分。 小子,你今天也就是遇见了我,若是宗门里另外一些老家伙,只怕告到宗主那里去要硬生生把你掰得连亲传弟子的机会都失去。 陆无琴心头叹道,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年的武试,我是出题人,也是主试人,我说的规则就是规则,谁违反我的规则就是违规,我违反自己之前所定的规则,是因为我之前所定的规则里,对自己没有限制。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武朝的威武丞相公输采尧,在与有史以来第一位掌权的长公主李若思手下的监察司监首彭九零私下见面时,对于彭九零擅作主张打草惊蛇抓捕张剑过,让寅朝太子行踪石沉大海一事,说了类似的一句话:只论对错,不论道理,本相说对便是对,本相说错便是错。 霸气不讲理,威武虐人心。也唯有世间上真正的强者,强权者,才有底气,有资格说出这样让人咬牙而不敢愤言的话。 景阳蹙了蹙眉头,看着这个给自己荒唐感觉的威名剑主,如当时的彭九零一样,一言未发。 冯磊再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什么话了。 陆无琴转身朝着阶梯上走去,夕阳西斜之处的高山上一口铜钟钟鸣雄浑传荡,同时他声音飘飘而来:“时辰已到,随我登山。” 陆无琴消失在视野,冯磊这才抬起头,很是担心的看着景阳,说道:“你太莽撞了些。” 景阳内心倒是一片坦然,不仅仅因为他性格本身如此,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为袁菲鸣不平,也因为他知道他这样做,是最正确的做法,是能够讨那位雷霆般霸气的宗主欢喜的做法,是他作为一个隐藏身份的大寅太子,需要做的做法。 “还好吧。”景阳漫不经心淡淡道。 “还好?” 柳辰依把小手背在身后,看着这巍峨的山峰,说道:“陆剑主貌似没有生气。” 冯磊叹口气,心想这二人一个嚣张不知虎威,一个像未经人事的孩子,都是不知道什么叫得罪人的存在。 “我上去了。”景阳看着二人,说道。 “嗯。”冯磊点点头,“记得小心些。” “小心。”柳辰依甜甜地笑着。 景阳看着她微笑,想到林夕的话语,和自己在洪兰殿楼梯上所想到的东西,心都微微一紧,也不知道是因为酸意,还是因为自己不希望出现酸意的想法。 景阳点点头,快速地跟上了陆无琴的脚步。 冯磊倒是不担心陆无琴会因为刚才景阳的话给景阳小鞋穿,仗剑天涯的元尊剑主当然不会如此胸襟,这等胸襟又如何掌天雷剑?柳辰依却并不这么想,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她变色道:“陆剑主会不会在登山的时候给景阳下马威?” 冯磊摇摇头,给她解释了一番,柳辰依才松口气,旋即因自己的想法而微笑起来。 冯磊看着这动人的容颜,想起自己在洪兰殿楼道上故意说给柳辰依听的话,柳辰依并没有给出回答,心想她只是天真单纯,但是不代表傻。 叹口气,再想着景阳那要强又不知为何无法坦然的模样,心疼道:“若是可以,最好不要在夜里与那叫林夕的少年见面。” 本以为她还是会一脸好奇的问为什么,没想到并没有。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下,俏脸上满是认真,点头道:“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亲传弟子如何 草木葳蕤,苔痕上阶绿,行走间景阳的裤腿不禁有些微湿,走在他身前的陆无琴则身上没有沾上一点水露,细细观察可以到他的裤腿从草木上蹭过之时,所有的水露像是没有触碰异物一般,只因为他的畔动而在摇摆,却并不沾染其上。 随着越爬越高,便渐渐有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甚至还感受到捭阖天下之气境。 难怪九剑门里出大才,怎等环境培育怎等人,景色大气,出自这里的人自然大气。 景阳跟在陆无琴身后,二人皆是无言,自山脚那番话之后,二人便一直在沉默的爬山。并非是因为山脚那番话让二人无法和平共处,陆无琴胸襟宽广,所以才能手掌天雷,刚才那番话都不可能会让他对自己有别样看法,之所以沉默则是因为,没有话要讲,又没有废话的必要。 景阳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登山,陆无琴要单独下来接自己,登山的路只有一条,而要说是因为山上的有符文大阵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从而需要前辈领路,那也完全不必,因为符文大阵是开启关闭是可受控制的,一路走来,也没见到符阵的迹象。 越是找不到解释便越是好奇,他习惯依靠自己思考来解决问题,但着实也有自己思考不出来的时候。走过一面大石,景阳终于开口道:“晚辈有一事不解。” 陆无琴没有停下脚步,背负着双手朝上边走便道:“言。” “陆剑主为什么要亲自领路?” 陆无琴走在前头,平静的脸上这才浮现一抹微笑,景阳在身后看不到,他笑得竟然有几分古怪,笑容本身是很正常的笑,是某种情绪的笑,之所以古怪是因为这种笑容,很难想象会出现在天雷剑主陆无琴的脸上。 “待会上去之后,会有一些考核给你们。”陆无琴道。 “考核?”景阳抬头。 “嗯。” “之前的文试武试不算是考核么?” “之前的考核,是选出弟子,今日的考核,是选出亲传弟子。” 景阳点点头。 陆无琴接着说道:“每一位剑主,都会有亲传弟子,传授我九剑门九剑之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九剑门创始人是孔齐师祖,但是这完整的九剑之道,却是走了千年多,才真正完善的。” “晚辈明白。”景阳点头,“孔师祖当年一人悟九剑剑道,便是试图以参破天地的方式进入神境,虽然失败,九剑之道却是成为了我九剑门的立世资本,后世的九剑门大能前辈又在九剑之道加入自己的一些理解参悟,所以九剑之道中每一道又各有风格,九把名剑,也是在经过了七百多年,无数传奇铸剑师的打造,无数剑主的孕育,才真正出现。” 孔齐作为一千五百年前天地间最强的人,一人悟出九剑剑道,顶天立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事到如今能够再度媲美他掌握九剑剑道的人,再无其二。他也以亲身经历告诉九剑门众众,以悟九剑的方式无法进入神境。发展至如今,九剑门的九剑之道已经是震慑古今的剑道武学,悟到其中一道,便能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顶尖强者。 “嗯。”陆无琴满意的点头,“我掌天雷剑,在我之前天雷剑总共有一百零五位剑主。而亲传弟子的一个使命便是,成为剑主。” 景阳凛然,微微躬身。 “据晚辈所知,每一位掌门都有好多位亲传弟子,譬如宗主便有九位,唐师姐便是第九位,剑主只能有一个,谁能担当?那么其余八位又将如何?” “只是掌剑而已,并非没有这把剑,你便不能学此剑道,掌门师兄剑还未传,便是还在物色,至于最后定下之后其余八位当然自求多福。” 景阳会意。陆无琴微微扭头瞥了他一眼,见他明白,而后接着负手前走,道:“九剑门现如今有两位剑主尚且没有亲传弟子,你可知道哪两位?” “不知道。”景阳干脆摇摇头。 陆无琴没有直接说哪两位没有,而是转口道:“之前所会没有亲传弟子,是因为能够成为哪位剑主的弟子,需要的两方的意向。” “弟子也有选择权?”景阳挑眉。 “嗯。”陆无琴点头,“知道六年前谁是总榜甲一吗?” 总榜甲一便是文试成绩加上武试成绩总成绩第一,对于这份榜单景阳心里有数,道:“马莹师姐。” “嗯,六年前她在指苍阁一试,希望成为真火剑剑主黄雪梅的亲传弟子,不过被黄剑主否决了。” “否决?” “嗯,因为她最懂真火剑,她说她不适合真火。” “怎么判断适合还是不适合?”景阳好奇。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若是以参数为判断,只怕会有无数的参数,所以真正的判断便是,剑主凭借感觉,还有,凭借剑的感觉。” 很是出乎意料的答案,景阳哪怕身带真龙剑,但是因为这剑从他逃出翰伊城开始便相伴他左右,他并不知道适不适合剑道还有这么多学问。 “凭感觉吗?” “嗯,剑主知道适合还是不适合,走了合适的剑道,便能剑破苍穹,走了不合适的剑道,有可能事倍功半,耽误终身,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这个入魔,是变成疯子的意思,不是进入魔境的意思。”景本没有误会,但是陆无琴担心他误会于是解释道,“魔境和神境并称神魔境,从古至今都没有出现过,但是所有走到过巅峰的人都十分肯定,天一境之后有这么一境,只可惜至今无果。谢伽淏不就是在苦破魔境么。” 听到谢伽淏二字,景阳微微蹙眉,没有那一段记忆他并不是十分肯定一些事情,但是又不是很敢于在陆无琴面前提到这件事情,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道陆剑主知不知道,我在禁闭环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陆无琴冷笑道:“不是你说不要让任何人插手么?” “那武试中所发生的,真的是谢伽淏所为?” 陆无琴面色沉重下来,点了点头。 景阳垂头不语,在心头思索起来,他开始逐渐肯定自己已经和谢伽淏进行过口头结盟了,并且这个结盟应该是成功的。 陆无琴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一些话说出来。前朝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只是在世间高层流传,并未落至民间,所以对于景阳是前朝太子的猜测也只是翰伊城那些官员以及世间其余一些大能之间的事情,他告诉景阳这件事,对于景阳的修行只有弊没有利,所以此时还是缄口不言比较合适。 经历了最后在禁闭环中一战之后,那些高层对于景阳是大寅太子的猜测可能更深了一分,原本有数个嫌疑,此时景阳已经成为最有可能的之一,监察司的目光,只怕不会甘心放下。 “接着之前的话说。” 陆无琴道:“成为亲传弟子,需要两方的意愿,也就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现在测试还没有开始,不过,我可以给你走个后门。” “你适合天雷剑,愿不愿意,做天雷剑传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走后门 一个普通市井少年的身份来看他,他无疑是天选之子,是让人分外眼红的幸运儿。因三枚铜钱打败王空成从而在送试出发的前一天取代了其送试资格,文试前夜在落谷城中得到问情处领事袁菲的许诺,若是文试能有好成绩即便武试很糟糕也保他入宗门,现如今指苍阁一式还未开始便得到陆无琴的桂枝,能够成为哪怕本身是天下精英的九剑门弟子都梦寐以求的亲传弟子,他的经历,只能说让人感慨,让人嫉妒,让人愤恨。 韩枫城城督认为,让景阳成为送试生是他为官这么多年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陆无琴也认为,他来接景阳这一手,是他这几年来最正确的决定。 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能够禁受住这种诱惑,九剑门天雷剑主亲自递下的桂枝,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殿堂,然而景阳脸上,欣喜的感觉并没有陆无琴预想中强烈。 陆无琴转回头,轻声道:“你在犹豫什么?” 景阳一边缓缓走着,一边躬身歉然道:“晚辈在权衡。” “权衡?”陆无琴有些生气,“你可知道天下人多少人渴望成为我的亲传弟子?杨智那等优秀的孩子我都拒绝了,莫非你认为你比他还优秀很多?” 九年前九剑门的大试总榜甲一,现如今的大元师也是军中都统的杨智,景阳知晓其大名,再度躬身致歉道:“晚辈从不认为自己比师兄优秀,论修行天赋,比起夸平都相差甚远。”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陆无琴很是窝火,直接停了下来。 景阳跟着停下脚步,望着陆无琴的背影,道:“晚辈只是想让自己利益更大,毕竟,晚辈希望有便宜就能占到。” 陆无琴一怔,自认自己至少有十多年没有见到过这么口无遮拦,这么坦率,这么极品的人了。 “占什么便宜?成为亲传弟子这件事还有便宜占?”陆无琴侧头。 “剑主您太急了。”景阳余光撇向了身侧的浩荡群山,以及脚侧的百丈悬崖,吸口气,缓缓说道。 陆无琴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要被人戳到,不过依然保持镇定且不屑,仰着高冠望着霞天道:“什么意思?” “晚辈不是心高气傲,成为亲传弟子一事也是晚辈所向往的事情,只不过晚辈是个喜欢思考的人。” “接着说。” “嗯,先前便在好奇,剑主九五之尊,为什么会亲自下山接晚辈,直到剑主亲口诉说,晚辈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让我成为亲传弟子。”景阳很是感激的对着陆无琴磕了个头,这已经是大礼,也是他这个大寅太子,十年来行过最大的礼。 行礼行得恭恭敬敬,也是诚心诚意,景阳发自内心的感激自己受到的所有照顾,所有来自这位前辈的恩泽。 站起身接着道:“晚辈谢过剑主前辈,但是剑主前辈下山来接晚辈,就是告诉晚辈成为亲传弟子这件事,让晚辈觉得剑主前辈似乎有先下手为强的意思。” “先下手为强?”陆无琴蹙了蹙眉头,哪怕是他也很不喜这样的形容来形容自己。 “晚辈斗胆猜测,应该有几位剑主青睐晚辈,所以剑主才”景阳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无琴很是恼火,因为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能够禁受住自己给出的这么大的诱惑,并且把自己这个不惑之年的大人物的小心思剖析得这么清楚。 恼羞是成怒,陆无琴缓缓转过身来,一直凌风不动的长袍忽然飘动起来,眼中甚至有电芒。 元尊之威乍放无疑,所有草木都微微伏下如人屈膝。 现今的他落在景阳眼里,就如一道隐放的雷霆。景阳似乎随时都可能会在他的剑下碎成齑粉。 “你很是聪明。” 景阳抱拳再度躬身,不卑不亢道:“晚辈不敢,前辈恩泽晚辈没齿难忘,不过诚如剑主所说,需要双方意愿,晚辈不知天雷是否真的最适合晚辈,所以才斗胆此言,并无冒犯之意。” “并无冒犯之意?”陆无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远方天空,“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说完之后转身,叹了口气,心想这少年果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然后继续登山,道:“随我登山。” 景阳松了口气,点点头,大步跟了上去。心想陆剑主心胸果然还是开阔,自己先前不敬,他不怒,依然表达出自己愿收自己为亲传弟子的事情,而自己对此这般言论完全等同于无耻,等同于打他的脸,他却依然没有发作,而是平静带自己山上,当真不负天雷二字c 夕阳已经消失不见,天空扯上了夜幕,但是还有亮光存在,并未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越是往上走着雾气越浓,而陆无琴走过的地方,雾气又会自动散开。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地势渐平,忽然有亮光出现,一座点上盏盏烛光显得红光笼罩妖娆又不失大气的阁楼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陆无琴瞥了瞥景阳,发现他正在整理自己宗袍的细节,腰带是否整齐,褶皱尽量理平,显得很是缜密。心想这个少年看似不知轻重,实则轻重都是掂量过的,不由又因小心思没有得逞而在心中叹了口气。 道:“随我进阁。” “嗯。”景阳跟着他走入了阁楼。 阁楼共有七层,每一层约有两丈之高,大小是标准的从下至上递减。 景阳进入了第一层,阁内金碧辉煌,九十九盏烛光将阁中打得如若白昼。九扇屏风屹立阁中,每一扇屏风上都有九把剑的画像,和九个风格迥异的大字,九把剑剑剑不同,剑剑颤人心,剑与字对应,分别是:水c雷c火c土c风c岳c木c气c音。这是九剑门的九剑之道,也是九剑门的镇门九剑。 每一剑都是天下垂涎的绝世名剑,每一剑道,都是如今世上最高的剑法奥义之一。 九扇屏风的下面,对应的是九把座椅,现如今九剑门的九位剑主,便坐在其上。 这是九剑门最尊贵的九个人,每一个都是天下间最强的人之一,是维护九剑门和平的九个人。陆无琴坐到了雷屏风的下面的座椅上,唯一的空缺也被补齐。黄雪梅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陆无琴,见其神色略有尴尬,就猜到了一二,也对这个师弟的无耻行径做出一丝无声讥笑。 九位弟子一字排开站在九位剑主的前面,便是其余的总榜前九甲,其中有景阳认识的三位:楼檀修,蔡苑,以及林夕。对着九位大能剑主躬身之后,便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之中。 楼檀修对他笑了笑,而后垂着头肃穆等待剑主讲话。蔡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景阳,林夕的目光则是更有深意一些。 九位剑主中坐在最中间的一位须发老人,便是五大宗门中九剑门的现任宗主——中州十六元圣之一——清风剑主——清风元圣——林无双。林无双缓缓张开矍铄的双眼,目光慈祥的望着场下的十位少年少女,沧桑的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可亲的老人便是行事霸道的九剑门剑主。 “人齐了,便开始吧。”林无双对着身侧的站着的唐欢,轻声说道。 唐欢是林无双最小的弟子,但也是最得宠的弟子,因为她聪明,而且天赋极佳,比起同年进入九剑门同为林无双亲传弟子的慕容断和陈堂都要合他老人家的胃口,所以诸多事宜,也都是她替林无双传达。 从景阳进来到现在,唐欢视线从未落在景阳身上丝毫,此时依然如此。对着林无双颔首,然后对着他们十人说道:“你们十人是本次大试的总榜前十,本次指苍阁一聚,是你们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结果或许并非今日便会出来,所以今日未得到结果也无须紧张,至于最终结果,天命如此,人可奈何?接下来,会有剑主向你们发问,问的内容包罗万象,不仅仅局限于修行,事关成为亲传弟子一事,各位弟子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回答。” 很多人或许无法理解,为什么成为亲传弟子一事还需用询问的方式,而场下的十人却都十分清楚:天赋他们都是极佳,否则也不会相聚于此,而是否能成为亲传弟子,还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能否合剑主心意,为人品性,能否修其剑道。 下方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剑主的提问。 “我问诸位一个问题,”真火剑剑主黄雪梅问道,“我们本次文试的第二题,你们作何看法。” 今年文试第二题,是个足够震撼中州的题,事实上文试题目是什么早已经传到了那位元圣帝王的耳中,只是不知其作何反应。直接冒犯到君王地位,也只有林无双这等人物,才敢用这种题目作为考题。 论神武帝——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的考题。哪怕之前明明已经做过了试题,此时听到,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今年文试只有一个人拿到了所有考官都满意的答案,便是双榜甲一的景阳,以至于问题一出,所有人心惊之余,都看向了景阳,这个问题对于文试拿了甲一的景阳来说实在太简单,毕竟他的答案就是这些剑主满意的答案,所以这个问题本身,对他有不加掩盖的偏向性。 “无处不有后门走。”林夕攥紧了拳头,愤恨低声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因为我就是第一 虽是呢喃,但或许是心头愤恨的感觉浓厚,以至于比原本的呢喃声要大了一点点,再加上阁中气氛严肃,沉闷无声,所以这一声便显得有些突兀,清清楚楚的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话音落下之后,林夕的面色便随着黄雪梅第一时间投来的平平淡淡的目光而煞然一变,耳中回荡着自己的话音,感受着齐刷刷或隐晦或直接或诧异或淡然的眼神,垂头更深,悔意深沉。 “走后门是什么意思?”黄雪梅的声音几丝娇媚,若是忽略其身份和实力,只怕是场间的几位心不净弟子都会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林夕连忙跪在地上,道:“晚辈知错。” 黄雪梅眉头微挑。 烛光如轻纱笼罩,她的脸上有着若傍晚十分天边云霞般的霞红,静淡淡的眼中仿佛有媚娘在起舞。年轻时是的她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美人,现如今的她风韵犹存,又增添了诸多味道,身无烟花女子那种风骚之意,又比烟花女子撩动心帘无数倍。她缓缓眨动着双眼,静静看着忽然动作大了起来的甲十林夕,再度问道:“什么叫走后门?” 林夕喘着大气不敢说话。 身为他那声感叹矛头所指的对象,景阳心里没有丝毫想法,没有丝毫不悦或者幸灾乐祸,因为在他眼里,这样的少年实在不足挂齿更不足挂心,做对手,比起那现今龙椅上的男人,和他掌下的庞大王朝,林夕实在微乎其微。只偷偷瞥了林夕一眼,又转头静静看着被烛光打亮的地板。 陆无琴看了一眼景阳,再看了一眼跪倒在地林夕,心想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理直气壮的顶撞。 “弟子” “说。”黄雪梅打断,声音渐渐冷冽起来。 林夕支吾道:“晚辈家乡土话,晚辈家乡房屋有两道门,正门和后门,一般后门都是给自己家亲戚或者邻居使用,给他们个方便。” 黄雪梅指尖蹭在下巴上,缓缓颔首,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言语没有丝毫生气的味道,但是却听得让人心头压抑。 “图个方便,我这个问题倒是的确在图方便。”黄雪梅手指绾着自己胸前的发梢,淡淡说道,“毕竟这个所谓的指苍阁之试,只是个我们选择亲传弟子的方式罢了,本就是个给方便的过程,若是可以省去,自然就直接省去,奈何,省不去。” 话音最后,黄雪梅看向了跟他隔了两个位置的陆无琴。 陆无琴装作没看到。 至于所说的内容,黄雪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青睐的便是景阳,她所作所为,就是在让他走后门。 虽说是掌的真火并非雷霆,但或许是和这师弟年龄相近接触太多的缘故,又或是觉得没必要解释太多的缘故,言语也是这般直接不留回转。 林夕心头的压力再度陡增,因为自己的行为是在让诸位剑主对自己的印象变差,自己的行为,也让景阳占到了风头便宜。林夕悄然攥了攥拳头。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少年。”一道和黄雪梅态度陡然相反的声音传来。 本应该是剑主们私下谈论的话题,此时便这么不加掩盖的抬到了他们这前十甲的面前,场间气氛刹那古怪起来。哪怕是景阳,也不由抬头,看向了那发话的,此时也正冷冷看着自己的妖异黄短发剑主。 剑主身后的屏风是“岳”字,所掌的剑自然是山岳剑,本人也肥胖沉重,有几分公输采尧的味道,但体型上比起真正如山的公输采尧,还是要显得要柔和很多,不过此时他这不怒而威之势,比起公输采尧也不遑多让。 黄发身胖剑主便是山岳剑剑主——李青洲。 “论天赋不如夸平,论家室不如刘星,论才学不如冯磊,论智慧不如楼檀修,论好学不如那小姑娘柳辰依,论长相又不如这跪在你膝前的林夕,以下犯上狂妄莽撞是常事,论修养便是不如场间这任何一个,不明白这少年究竟是哪里入了二位的法眼,阁试还没有结束,便就开始耍些手段,我九剑门,何时又沦落此境了?” 李青洲的话听起来矛头是指向了黄雪梅与陆无琴,不过任何人都明白作为当事人的景阳,此时才真正被推到了阁试的风口浪尖上。 景阳的情绪比他们所猜测的要镇定很多,在他最初的预想里,就没有想过每一个人都会喜欢自己,他性格本身如此,又为了实现计划迎合九剑门中少数人的口味,和为了麻痹那些开始揣摩自己视线,又表现得肆无忌惮了一些,有剑主讨厌自己,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在这里便直接表达出来,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不明白李师兄是个什么意思,将其他人最优拿来和他作比较,是不是太不公平?处处都是最好,只怕天下间没有这样的人。至于师兄口中的九剑门何时沦落至此怕是师兄口中的以长相和家室也作为收为亲传弟子的依据吧?”陆无琴嘴角挂着讥笑,看也不看一眼李青洲,而是看着前方反唇相讥道。 李青洲斜视了一眼陆无琴,冷笑一声并,手掌不由自主的握向了座椅扶手,木制的座椅发出“塔塔塔”的声音。道:“莫非我说错了?凭心而论,这个少年浑身都是问题,我先前评价有丝毫不公?” 弟子们噤若寒蝉,似乎着剑主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他们猜测中的那么和睦友善。 “师兄你” “师弟哪里话,师兄不过是不明白我们青睐的缘由罢了,关心心切,言语偏激,好好解释一番便是,又何必还口反击?”黄雪梅笑了两声,打断了路无情,像是在调解,又像是笑里藏刀。转头看向了李青洲,道:“师兄,作为剑主我们自然有自己判断的依据,师兄无法理解,师妹理解得了,既然师兄不明白,那就让他本人解释一下吧。” 黄雪梅眉眼盈盈,瞧向了景阳。 景阳抬眼看向了黄雪梅和李青洲,林无双也双眼平静的看着他。 景阳的神情平静,像古井无波。 他抱拳躬身,道:“是要晚辈做解释?” “师妹这么抬举你,你便好好解释一番,本剑主倒是要听听,你对本剑主的几个不如,作何看法。”李青洲冷声道。 被剑主直声质询,换做任何一个少年都会紧张得说不出话,不仅仅因为对方的威武身份,也因为这股直面而来的怒意和鄙夷。 景阳却依然自若,这股自信和淡定,已经让同为弟子的诸位暗生佩服。 “其实晚辈没有看法。”景阳直起身来,“因为剑主所言极是,评价得很是中肯,晚辈中庸,但是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奇妙,单独一点我比不上他们,但是偏偏我是双榜甲一,而不是他们,” 蔡苑眯着眼睛看向了景阳,这个破坏了她财路的少年跟他没有深仇大恨,但也在他的对手榜单上,而此情此景此等威慑下他还不卑不亢说出这样一番话,让她觉得有些佩服。 “所以今年的大试内容有问题。”李青洲再度厉声道。 陆无琴眉头一锁,几丝电芒闪烁,霍然转头看向了了李青洲。 他是武试负责人,文试第二题出题人,这样的话语无疑是在指责他。 “大试没有问题,剑主或许觉得是大试让我成为了第一,”景阳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青洲,“那么剑主错了,我之所以是双榜甲一,是因为我文武皆是第一,是我通过大试坐上了双榜第一的位置,而不是大试给我了双榜第一。我是双榜第一,因为我就是第一,和你任何的试题都没有关系。” 场间鸦雀无声。 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自负?或者是真正霸气的自信?场间的其余九个弟子都痴痴地看向了他,看向了让他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的这个用了一番霸气言论回答了剑主,让自己这个同年弟子很不爽快,但是又很是佩服甚至热血的甲一少年。 一直未曾说话的其余五位剑主以及林无双,都静静注视着这个少年。 原本眼中怒火闪烁的陆无琴忽然大笑起来,望向景阳的目光中藏不住的喜意。 果然是能够冷声告诉自己不是他太无情,而是九剑门太无情,能够毫无敬意的质问自己为什么不主持武试中的公平,能够一脸坦然地问自己为什么违反了规则却不被关禁闭,能够镇定自若的告诉自己他想要占更多便宜的少年。 世间规则繁多,所以这些桎梏让世间缺乏勇者,九剑门与大武王朝已经水火难容,而不少弟子却是连论神武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对抗? 所以他陆无琴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勇者,不卑不亢,傲视群雄。 “好一个皆是第一。”李青洲面色铁青,冷笑,“狂妄如此,不知道能走多远。” “师兄这话便不对了,孔师祖修炼之初便告知天下他要登上巅峰,最终也如言所偿,走不远不是因为狂妄,是因为实力或运气不够。”黄雪梅的眼角也是藏不住的笑意。 ps:又是一年新生赛的决赛,一年之后已为学长,甚是感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有个大事想说,很重要 最近一直忙,等到后几周就开始轻松了,倒不是没有码字的时间,只是我把码字的时间拿去做了一些现如今不得不做的事情。按道理龟速更新今晚也该有,但确实没有,所以明天再更吧。 对了,th一phaest那位朋友,一直很感谢你,之所以感谢前些日子已经说清楚了,再多说也没啥意义,雪中送炭谁都会记得送炭人,希特勒永远记得学生时代帮助他的华人夫妇一个道理。可能你觉得你的支持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我来说就很有意义,所以有个微不足道的感谢想送给你,不重,对我来说就是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是送你一个角色,在这个微不足道的书里。在书评里留下名字,当然名字可以虚构可以是你真名,也可以选择主角的对手还是朋友亦或者支线和主角没有直接联系的人,可以选择你的性别和势力,这些都随你。故事怎么发展我都心中有数,你在书中的出现不会影响情节变动,只是增加些色彩而已,所以这点无需担心。 当然,你看不上或者说不乐意也没关系,总之哪天心情好或者不好愿意了,在书评里留个名就行,只要不太太监不完结永远有效,嘻嘻。 也很感谢现在所有其他收藏的朋友,虽然也就二十来个,但是我是个懒人,码字懒也零宣传,更是羞涩于告诉身边朋友,所以这二十来个除了一两个外,我和你们相遇都是缘分,真正的缘分,机缘巧合你们点了进来,施舍了一个收藏,这就是缘分,我就从来没有看过两三天一章,而且内容这么非主流还没有签约的小说,所以咱真的有缘啊。这本书签约与否倒是觉得无所谓,大学四年能把它写完就是最大的满足,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若是不嫌弃,也可以留下你们的名字性别在书评里,同上,不过或许某些角色要求就不见得能满足了,下周五之前留名的,就行,周五之后就算了,嘻嘻嘻,不是任性,因为万一下周五以后我就火了呢?到时候留名的一多我也就不知道因缘而来的你们是哪些了。总之,愿意与否也取决于你们,看不上也没事,打击不了我。 再总之,谢谢你们,愿意多看一眼这挫书。就酱,拜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神武帝 一口气见到天下间巅峰的存在,而且一见便是九人,十位弟子中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名门望族出身的楼檀修,也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又关系到自己整个人生的走向,所以其他人更是紧张,又何况对答。 随着大人物之间忽然箭弩拔张,弟子更加不敢妄言,舆论交锋的景阳也在回答完之后便缄口不语,看样子也没有再说话的打算。所有弟子都只是静静听着这些大能人说着人生之道,他们口中所说的狂妄也好,巅峰也好,全都成了至高的奥义。 “狂妄无错,可是谦逊也无错,晚辈质疑也是无错。” 没有想到的是,对于黄雪梅的那番言论,李青洲没有说话,跪在场间一直不敢说太多话的林夕却开口道。 他虽然胆识过人,但是对比经历了与众不同的人生的景阳来说,不同在于他才是真正意义的少年,而且是出生普通,活得一直不骄傲的少年,从未以下犯上,从未在前辈不让自己说话的时候说话,这也正是他会这么快跪下认错的原因所在。 然而他明白现在他必须说话,因为景阳虽然处境尴尬但是姿态昂然,和自己截然相反。他若是闭口不语,便是没有任何扭转自己一时失误的机会。 此时这短短一句话像是憋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额头上筛下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在给自己辩驳,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和利益,是学着景阳而来的一句霸气,但是却说得很对。景阳的狂妄黄雪梅说无错,那为什么要看不起其余人的谦逊低调?自己觉得他们的袒护有错而一语道出,为什么又要跪在场间? 让他意外的是黄雪梅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从未说过你有错,要跪下的也只是你自己。” 林夕一愣,面红耳赤,羞耻的感觉再度弥漫。 诚然,黄雪梅从来没有说他的说辞有错,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正确,更从未让他跪下,而是坦然告诉他自己的确如他所说在开后门。一切都是他自己觉得有错,有问题。 话已至此,但是他仍然没有起身。 “为什么还不起来?”李青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他也没有丝毫语气的回转。在这个脊梁如山岳的剑主心中,对于这私下傲气,在前辈面前却是毫无骨气的少年也颇为鄙夷。 “不管怎么说晚辈都有错,晚辈想跪一跪。”林夕低声道。 他心头很难受,因为他发现自己从跪下那一瞬间开始处境就变得尴尬,对比起自己视作情敌视作对手的景阳,他显得真的微不足道,自惭形秽。至少此时看来是。 李青洲冷笑了一声,不想理会这个少年,转头看着黄雪梅冷声道:“九剑门的确需要天不怕地不怕,有勇有谋的人,在这个关头尤为需要,但是不是意味着需要狂妄的人,嚣张不等于勇气。” “你怎么就知道他这不是勇气而是嚣张?你怎么又知道他是目无尊长不是率然直语?”黄雪梅瞥了一眼李青洲,又注视向了景阳。 景阳虽然不卑不亢,刚才的言辞更是毫不惧上,但是始终微垂着头,对阁前的九位显得恭敬有礼。 言语上的霸气与身形上的恭敬形成强烈的反差,若只是偶然间抬眼一看,让人很难想象就是他刚才在口出嚣张,而若是长久看着他,又是无法想象霸气言辞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李青洲眯着眼睛审视了这个少年一眼,恍然间也觉得,似乎口出自信之语,不代表狂妄不代表不敬。 不过同样,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这个少年。 “垂头便是敬?心中不敬自然是不敬。” “垂头不是敬?只怕场间的众弟子都要扬起头来看你,师兄别又说他们不敬便是。”黄雪梅笑着还口道。 “你” “吵够了没有?”一位头发花白,比林无双还要苍老一分的老妪闭着双目,淡淡问道。 她的声音沧桑细微,但是却让场间争论的三位剑主都沉默下来。 这是九剑门九位剑主中最年长的一位,是他们所有剑主的师姐——玄水剑剑主——白晨。所以她说的话,在他们剑主之间比林无双更有力量。 “堂堂几个剑主,像是黄口小儿般喋喋不休,丢的是谁的脸?”白晨抚摸着座椅,眯着眼睛,“众弟子在堂前等候你们的测试,不等他们说话,你们自己却吵起来了,是在给他们看笑话?还是在给我和林宗主难看?” 黄雪梅歉笑着看了一眼白晨,道:“师妹知道错了,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因为不说人家便不会服。”说完看了一眼李青洲。 “说了便会服?你又何需人家服?”白晨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黄雪梅想再说几句,林无双睁开眼淡淡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意味她明了,于是抿了抿嘴巴沉默下来。 在楼檀修的想象中,今晚的阁试应该万分的严谨压抑,没有想到的是严谨压抑依然是严谨压抑,而其中的格调和他的预想之瑰丽却是迥然不同,抬头偷看了一眼,发现剑主们也像他们一样噤若寒蝉起来。 “接着你的问题,景阳,我问你一句,你是如何了解的神武帝,又是如何写出的那个答案。”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有着这个一般人不愿意碰触的领域,不敢谈及的人物,这个看起来好像有偏袒性,但是被这样一问却是问到了剑主心坎的问题。 剑主们作为世间最顶层的人之一,自然知晓天下间的大事,坊间不知道张剑过被捕是因为大寅太子,不知道张浩被通缉是因为十年前的欺君,而他们却知道,一切都是在围绕着那个传言中活着的前朝太子。 轩荆阳若是活着,便是景阳这般年纪,正是进入五大宗门的年纪,文试的完美一字,武试的优异表现,再加上谢伽淏的不杀,很难不让他们把他和那个前朝太子结合在一起。 朝堂如此,他们剑主,也是如此。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关注点,让本是偏袒的问题变成了剑主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关心的问题。 景阳的神情依然自若,对着白晨躬了躬身,道:“回剑主,凭感受。” “言。” 景阳颔首,道:“弟子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却知道不少事情,或许是因为师父也是我爷爷比较关心天下的原因。” “晚辈对于神武帝的评价只有一个字,文试卷上也是那个字,便是‘癫’。” 众弟子开始吸冷气,骇然地看向了景阳。 他们不知道文试答案,九剑门也不会公布文试答案,此时听到景阳这个答案,无论心中敬帝不敬帝,都为他的大胆答案吓出一身冷汗。 而他还一脸镇定。 景阳依然自若道:“神武帝是寅朝镇北大将军,在那等年代领兵谋反,义无反顾,不担心金蒙乘机南欺,这是第一癫;攻陷翰伊城后直接屠杀让他功成名就的轩氏皇族,这是第二癫;修炼疯狂,以元圣之境称帝,为帝之后也时常闭关,不理朝政,妄图达到神魔境而疯狂,这是第三癫;从未听闻公主能掌权,他却将政权赐予长公主李若思,更是让其成立了监管所有朝堂部门的监察司,这等大胆疯狂,是第四癫;千年未曾归顺过任何一个王朝的五大宗门他试图吞并,仅仅因为他的野心和多疑,不顾其艰难和恶果和四大宗门交恶,这是第五癫;局势不稳又想北伐,这是第六癫;想要天下第一又想要手掌天下,这是第七癫。” 场间所有弟子都不敢说话,楼檀修更是夸张地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平平静静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景阳。 他不曾想过,景阳对于他所尊敬所崇拜的帝王,竟是这样一番评价。 而景阳说出这样一番评价,甚至在话中谈及到屠族这一痛心处时,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平平淡淡,中肯至极,没有一丁点的私人情感,他在证明自己和神武帝无仇无怨,他评价神武帝,只是像他在回答刚才那个关于自己是甲一的问题一样,听似霸气,只不过是直接道出自己所认为的真相罢了。 “那为什么只写一个字?不像你现在说的这么详细?”白晨问道。 “因为晚辈觉得,对他评价的内容太多,或许才是不够合适的评价,一个字,才真正能点评到吧。晚辈也不敢评价太多,一个癫字,可褒可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换句话说,晚辈耍了个圆滑。”景阳躬身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有问题 蔡苑一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直接承认自己在答案中耍了圆滑。 陆无琴则饱含深意地看了景阳一眼。 李青洲更是没想到,自己将其视作对方污点的一点,他如此坦然的率先承认了,哪怕是驰骋沙场这么多年的自己,也不知如何接话。 景阳抬眼看着错愕的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拱手,道:“晚辈也觉得,癫字形容他很贴切,或许对心胸狭隘的人来说是大不敬之语,但对于开明的人来说便是鞭辟入里。” 事实上,对于景阳这道题的答案,审阅的考官看到的时候也是用的鞭辟入里这个形容,诚然,在众弟子都诚惶诚恐小心谨慎地写着“不敢论”之言论的时候,只有他一个龙飞凤舞的“癫”字入了众人法眼。 九剑门需要敢于直面权威的弟子,因为朝堂想要吞下他们这千年宗门,而他们却并不愿意。然而无论武朝还是九剑门,都不愿意真正撕破脸皮开战,从来没有王朝向宗门开战的先例,或许宗门比起浩荡王朝来说很是渺小,但是五大宗门千年底蕴,却并不见得无一战之力。所以无论是哪一方都诸多谨慎不敢尝试,可是九剑门需要勇者。 或许和王朝的关系会一直这样微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百年,不管怎么样,九剑门里流淌的血液必须不惧朝堂权威。 除了向朝堂道一句,九剑门悍然无谓你武朝山雨外,这便是陆无琴出这第二题的用意之一。 景阳不管怎样,对于这一点是无比的切合。 林无双睁开双目,打量起来这个少年。 白晨微微一笑,道:“好一个鞭辟入里。” 黄雪梅还来不及微笑,白晨的目光便转向了一位穿着宗袍,看着很是文弱的女孩。 女孩年纪看起来比景阳要小一点,模样也很拘谨,似乎很紧张。 景阳对于她几乎没有印象,不单单是他,绝大多数送试生都不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 因为比起本身就因为出身名门而名声响亮的楼檀修,比起因为身份审查直面监察司权威并口放威言而名传四方的景阳,比起镇北边军出身的可怖天才夸平来说,她实在显得太不起眼。 事实上她的确很不起眼,算不上漂亮之流,还有些微胖,在大试表现上也并没有吸引到人注意的地方。哪怕是过目不忘,识人不匪的冯磊,也根本没见过这个女孩子。 然而她是今年大总榜甲二——刘雨婕。 仅次于景阳,排名高于楼檀修的存在。 但如今所有知晓到她所做事情的人,都觉得她总榜第二当之无愧。 “你的文试第一题,写完了,四十二位一位不差,按理来说你应该也是个聪慧之子,而你第二题却是写的《寅朝通史》上徐寒水那个蠢材文人的言论,我问你,你真的认同他的马屁观点吗?”白晨问道。 把武朝的第一大文人徐寒水骂的一文不值,并且如此理所当然,楼檀修的神色变得愈发的不好看,头也埋得越深。 刘雨婕很是拘谨,像是个怕事的小女孩,看着白晨很是用力地躬了一身,也显得有些害怕,道:“回剑主,晚辈不知道。” “不知道?”千音剑剑主——黄伟明好奇道。 刘雨婕弱弱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陆无琴道。 “晚辈出生贫寒,没有读过太多书,直到十岁才真正走出乡中接受修行之道,《寅朝通史》是晚辈闲暇时候唯一看的书。”刘雨婕有些害怕,回答的时候怕受到苛责,所以声音也越来越小。 答案很出乎意料,也让人心疼这个姑娘这般情况这般答案,也情有可原了。 景阳也觉得很是惊叹,十岁接触修行,能在十五的年纪便接近生元境巅峰的修为,这等天才说起修行天赋,比起自己等一行人来说,还可能要优秀一些。 景阳来不及多想,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无双问道:“楼檀修,你呢。” 楼檀修身子微颤,抬头道:“宗主。” “关于你的第二题,你有什么看法。” “弟子” 楼檀修欲言又止。 景阳看着为难的他,想着他今天白天对自己说得那番话,知道这个少年和自己最大的区别在于,对于武朝的态度,信仰上在两个极端的位置。 这样便能猜得到他第二题答案大概的内容,写的不是不敢论,也是和《寅朝通史》中徐寒水类似的内容。 楼檀修对于武朝的虔诚,景阳理解并尊重,不过他知道,这是这些剑主并不喜欢的内容。 “有话直言,不必支支吾吾。”林无双说道。 既然是由林无双主动抛出的问题,那么自然是一个他这个宗主都很在意的问题,楼檀修知道自己势必要把这一点说个清楚。 “那晚辈斗胆了。” 楼檀修躬身,吸口气,道:“弟子不考虑帝皇圣尊,单说弟子所见到的所知道的。弟子出身翰伊城楼家,家父户司副司首,亲蒙圣恩,圣上福泽晚辈历历在目,若非圣上十年前之乱必难平,若是南宫蝠当帝天下必乱,若今论功过是非,不考虑这些不合理。” 林无双笑了笑,道:“你说得对。” 楼檀修颔首,继续道:“弟子认为,自己的个人信仰,或许不能算作文试试题。” 李青洲眯了眯眼。他虽不喜欢景阳,但不意味着不喜欢这宗门,不喜欢这武试题目,不代表不喜欢文试态度。在这九剑门和武朝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他在乎弟子的任何一点态度,何况这文试题第一题是宗主既师兄的林无双出的题。 “你是什么意思?”李青洲道。 “所以弟子才说斗胆”楼檀修歉然躬身。 “你说得对。”与李青洲相反,林无双则是颔首承认,负手在身后,站起身,道:“九剑门有很多不地方的确不合理,以地方举荐送试生的方式便是最不合理的地方之一,地方官吏滥用私权假公济私的也是常事,我们的文试题武试题,也不是那么合理,很多时候,都是在表达宗门想表达的东西。” “信仰的确不应该作为文试的内容,但是如今的九剑门需要这信仰,需要能够真正站在宗门这一头的人,所以我们的大试,才会有这些东西。” “很不公平,其他宗门如何做我们不知,但是对九剑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ps:这章状态不好,眼睛也花,不检查,也不修改了,过两天回过头来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双方的选择 在景阳长期的观念中,林无双都算不上开明之人,此时这样坦然的告诉众人,他明白九剑门很多制度有问题,而这样制度的存在本身便是在为九剑门考虑,也让景阳对他的观点有些改变。 世人说他手掌清风剑,性情若雷霆,是说他做事如雷霆般霸道,却没有想到,他承认其一般人不愿意承认,或者说目光短浅之人不觉得有问题的地方,也是像做其他事时那样让人赞叹折服。 无关对错,只关直率坦然,而这般性情,倒是和景阳有着一些共通的地方。 “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必要时候不做对自己好的事情,还指望有谁对你好?”白晨眨着她如百年树皮般褶皱的眼皮,淡淡道。 “五大宗门之一的天涯剑已经归属了武朝,既然有了这个先例,便代表着可能有第二个。五大宗门培养了大半中州中流砥柱的修行者,若是沦落为朝堂的工具,那么距离灭亡也不远矣。要对得起九剑门千年传承,就要对不起某些人。” 白晨视线温和地看着楼檀修,像是个在教育孩子的慈祥老人,接着说道:“本不应该和你们说这些,可若是你们想要成为亲传弟子,想要接过九剑门这九把剑,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在,宗门是教导人的地方,不是害人的地方,明白这一点,而后敢执剑为宗门而战,敢执剑为大义而战,哪怕你的对手是王朝,是亲眷,都义无反顾,这便是亲传弟子的觉悟,是九剑门剑主的使命。” “没有这个觉悟,又如何能成为这个身份的人。”白晨叹了口气,道。 楼檀修身子微微颤抖着,面色也非常难看。白晨没有明确提到神武帝,话里话外却都是在说比起宗门,神武帝根本就是可以执剑相向的凡人。分不清是因为白晨这番话所谓的大不敬之意,还是因为所谓的这番亲传弟子所该有的觉悟和自己的信仰想冲突而纠结,楼檀修数息不语。 数息之后长长重重地吐了口气,对着九位讲师深深地躬了一身,这一身比之前的所有行礼都显得沉重,他道:“若真是如此,弟子只怕难以承担起这样的使命,皇恩浩荡,弟子不能辜负帝王,也不能辜负宗门,既然两难全,弟子愿意退出亲传弟子之列。” 两难全,便放弃一方,这样就不用纠结,不用为难,不用再日后面临抉择的时候痛苦。 他选择了站在神武帝那一方。 景阳一怔,看着楼檀修,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随即一思索,也觉得这样做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聪明仗义的少年,忠义二字,倒是让人钦佩。 林无双直着身子淡淡一笑,望着他道:“懂得舍,便懂得得,两难全,便成全你心中想成全的那个。听一些世间言论,对于你这个名门少年的评价都颇高,今夜一见,果然是个出色的少年。” 林无双如此直接的夸奖,哪怕是坐在剑主位上的几位剑主都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唐欢时常相伴在林无双左右,也从未听到他有这样的夸赞,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今年的新秀夸平或者景阳。 “宗主言重了,晚辈只是做出了对大家都合适的选择。”楼檀修卑微着身子,没有直起身来,恭敬道。 “成为亲传弟子这事,本就是双方意愿,你若是不愿意,当然可以。”陆无琴喝了一口茶,说道。 陆无琴这天雷剑剑主,并不青睐这位纨绔,因为他过于保守,虽然聪睿,为人耿直,心中也怀揣善,但是却并不适合天雷剑,所以他能够这般淡定,对于另外一些对其青睐有加的剑主来说,却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事情。 木桦剑剑主黄威如口字般方正的脸颊上浮现一丝不悦,看着楼檀修,说道:“楼檀二字皆有木,二木成林,”檀又是木中之龙香料之王,性情温和,为人善良,身处豪门而心不骄,锦衣玉食而人随和,天赋俱佳,本是修木桦的好料,你真要放弃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 黄威的口音晦涩难懂,有浓厚的地方口音味道,不过众人依旧听得很清楚。话说到这里,黄威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无疑让人艳羡。 面对这么让人心动的话,楼檀修的眼神微微松动了些,然而还是果断地摇头。 黄威的眼中出现一丝怜惜,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目。 摇头果断,楼檀修心头却并不好受。 不管怎么样,成为九剑门剑主的亲传弟子都是年轻修行者所向往的,来到九剑门,谁又不是为了站到高处?决定是做出了,做的爽快,可不代表心里也能这么坦然。 “神武帝手上的修行者,有不少也是出自我九剑门,譬如镇北边军的都统之一杨智,便是我九剑门九年前进入宗门的弟子,若是让他做选择,只怕也会跟你一样的选择。” 林无双担心他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难过或者怕被他们鄙夷,所以特意解释道。 杨智在镇北边军掌军已经三年有余,他便是武朝立朝以来第一位走入九剑门的弟子,也是武朝立朝之后第一位从九剑门走出向武朝军方效力的存在。 “武朝和我九剑门本就不必势不两立,本就能够和睦相处,奈何神武帝不乐意。你敬重这位帝王,无错,本是你的事情,但是希望你明白,这些事情从始至终,都是神武帝的选择,而我九剑门只是在接招。” 楼檀修虽然出身名门,但是对于这些事情看得反而不够透彻,天下局势家中人不许他听,或多或少了解得有,却没有想到其余四大宗门现如今已经和朝堂势同水火。 “刘陵,你之前” 话题很快在继续,这样一个天才没有成为亲传弟子,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损失,而剑主们却没有多一点的挽留,阁试依然在继续,话题很快针对向了另外一个送试生。 后面的话语,楼檀修都听不进耳,心里面是不甘,是失落,是没有想到的紧张关系,等到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进来时候新点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半。 “除了景阳和蔡苑以及刘雨婕外,你们都可以先行退下了,真正的消息,会在晚些时候告诉你们,不必过多忧虑。现今夜深,月光皎洁,路上小心。”唐欢对着他们说道。 话到这里,便是昭告着指苍阁一试已经结束。 楼檀修回过神来,与其余几位弟子一同对着九位剑主躬了一身,而后便离开了指苍阁。 场间的弟子,便只剩下景阳,刘雨婕,以及和景阳在白日有过过招的蔡苑。 唐欢和林无双眼神示意了一下,而后便退出了指苍阁,林无双这才看着三人,示意三人可以坐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椅子上。 三人躬身致谢,而后坐了下来。 “你们三人留在这里,有你们三人留下的理由。”林无双看着三人,说道。 说话间,屏风忽然焕发出一道光亮,每一扇屏风像是一座座符文阵一般,一柄柄天下间人人垂涎的名剑,九剑门传承千年的名剑,缓缓从屏风出浮显而出。 像极了景阳从符结中取出真龙剑时候的样子。 这屏风本就是和符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眨眼,目眩之间,一把把名剑便垂直悬浮在了九位剑主的身前。 九把剑颜色不一,外形不一,给人之威慑也不一。真火火红鲜艳燎原;清风剑透明如风透彻飘逸;玄水淡白清澈如明镜;天雷厉蓝如雷霆厉然;木桦翠青似阳春;千音端庄秀丽如古琴;山岳剑厚绿磅礴;绝气剑凛然若冬风;岩土剑深黄深厚大气。 第一次同时见到九剑,景阳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景阳,你来试试天雷剑。”陆无琴手指点了点了身前悬浮的天雷剑,天雷剑上顷刻厉芒闪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都选 景阳颔首,目光虔诚地朝前走去,望着悬浮的天雷剑,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天雷剑外电芒闪烁,但是却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景阳和天雷剑离得愈发的近,便越能感受到那威慑力的减小。知道这是陆无琴操控,白陵对他颔首致谢。 从指定计划到执行计划,景阳已经幻想站在九剑门高处已经有数载,这是他心中那盘大棋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第一步。目的并非众人所看到的,他对九剑之道的修炼之心也并不纯粹,但是真正站到剑旁,心性沉稳如他,也不禁有了敬畏和激动的情绪。 成为九剑门剑主的亲传弟子,将来有机会能够成为名扬天下的剑主,即便是他这个心中纯粹只有复朝之路的少年,也有些心旷。 微微神游了数丝,回过神来,缓缓将手伸向了天雷剑。 随着景阳的起手,陆无琴的神情也凝重下来。 能否成为亲传弟子,自己青睐是一部分,而剑本身能够接纳他又是另一部分。这样的宝剑有他自己的灵性,懂得亲近与排斥,甚至有自己的情绪。 剑主的意志和剑的意志往往共通,但是也有意外的时候。若是天雷剑不接受景阳,那么他再多的口舌和争抢,也没有太多意义。 手穿过闪烁的电芒,白色的宗袍袖子和雷电交相辉映。 景阳伸出的是右手,左手的符结却开始发烫,随之而来的是疼痛。 钻心的疼痛让他的眉头微微拧了拧,他又很快地恢复下平静,可他的手朝前伸得越多,那股痛意便愈发的强烈。 符结锁真龙。符结里面是真龙剑,这是来自真龙剑的排斥。 真龙剑在排斥他对于天雷剑的接触。 景阳能够明确感知到,若是他的手真正落到天雷剑上,符结可能会自动打开,他所有的秘密都将暴露无遗。 这是很恐怖很严肃的事情,景阳依然很从容,小心地调动着体内隐藏着,即便是九位剑主都无法直接感受到的淡金色元气朝着左臂的符结处游动,符结中锁着的小剑在受到金色元气小心的温抚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的手也终于握在了剑柄上。 天雷剑的电芒先是闪烁出一道比之前要明亮数倍的光亮,而后便又平息下来。 景阳愣了一息,而后将剑缓缓垂下,而后反手立在臂前。 狂暴的剑,此时便是一柄凡铁,是敛收了锋芒,也是对着境界即弱的弟子的接纳。 陆无琴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他微微笑了笑。 自己先前做的事情至少不是在白费功夫。 黄雪梅的神色却不那么好看。 “景阳,你来试试真火。”黄雪梅没有向陆无琴那样让景阳走过来,而是直接挥手,那燃烧着火焰如一簇火舞的宝剑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心中忐忑,但是还是伸出左手接去。 不像握天雷那样有慢慢去缓和的时间,这样迅速的接剑,让左臂符结中的真龙剑再度一阵颤动,那钻心的疼痛也让景阳的凝重中夹杂出了一丝异色。 剑主们认为是接剑时的冲击而导致的,所以也并未多想。 符结的痛比之前强烈了数倍,真龙对于真火的排斥远大于天雷,自然也与黄雪梅的急而不奈有关系。 因为淡金色元气始终在符结处徘徊的原因,所以第一时间便对封锁的真龙进行了安抚,符结才没有爆散开来。 真火他也终究握在了手里。 现如今景阳两把剑在手。 九位剑主对其都并不感到诧异,一般而言剑主的直观感受觉得青睐,那么剑也会有排斥的情况出现,因为本身这九剑便和剑主心心相连。 黄雪梅松了口气,道:“我与陆剑主皆有意收你为亲传弟子,天雷真火你都试过了,现如今就到了你做决定的时候。” 陆无琴颔首道:“我们绝不藏私,无论你选择哪一位剑主,你都能够学到所有的东西。” 之前吵吵闹闹的剑主,此时却格外的互相尊重,没有说太多会影响自己判断的内容,景阳对着两位剑主都躬了躬身。 景阳看着陆无琴。黄雪梅微微蹙了蹙眉头,眼神很大程度便代表着自己的选择,心想这孩子难不成还真挑陆无琴这无赖师弟?不挑自己这个美丽剑主? 景阳道:“谢二位剑主青睐。先前在登山的时候,我和陆剑主有了段对话。” 陆无琴咳嗽了两声,自己先下手为强,接其上山诱他成为自己亲传弟子这事,虽然从自己和景阳先后进阁便被其余剑主给知道了,但是景阳直接捅破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面子挂不住。 其余剑主没什么反应,黄雪梅则是笑里藏刀地盯了陆无琴一眼。 而后严肃的场面刹那间破碎,所有剑主都因为景阳后面的话一愣。一直正襟危坐,落落大方的林无双更是爽声大笑起来。 “弟子当时说,弟子想要多占些便宜,所以此时是要弟子做决定的话,弟子想要做两位剑主的亲传弟子。” “什么?” 成为一位剑主的亲传弟子都是难事,何况是成为黄雪梅和陆无琴这两位并没有亲传弟子的剑主的亲传弟子,景阳有幸二选一,开口却是要同时成为两位剑主的弟子。 蔡苑在身后目瞪口呆,这个少年真的是疯了么? 林无双的笑是笑得开心还是觉得可笑不得而知,李青洲则是怒目而睁,呵斥了一声“什么”之后,又看着景阳厉声喝道:“得寸进尺?你可知道哪怕到了现在你也可能随时被取消成为亲传弟子的资格?!” 景阳也渐渐知道了这位剑主的性格,所以对于这呵斥也显得自然很多,望着李青洲,恭敬道:“弟子明白,弟子只是说了想说的,因为让我二选一,弟子会很为难,两位剑主都是弟子所钦佩并愿意成为其弟子的。” 景阳的话语温和了很多,说的东西也不像之前那样锋锐,李青洲虽然并不接受他这般话语,但是也因他柔和的态度而消了些怒火。冷哼一声,道:“若是每一位弟子都是你这般言论,岂不是每一个弟子都要成为两位剑主乃至三位四位剑主的弟子?” “诚如剑主所说,本身这便是双方意愿的事情,若是二位剑主愿意,晚辈自然欣喜若狂,二位剑主不愿意晚辈便退步,若是二位剑主觉得我的野心太大不能再成为亲传弟子晚辈也无怨无悔。”景阳不卑不亢。 “若是今日九位剑主都青睐于你,你会怎么选?也是会问九位剑主你都要可以吗?”白晨背依坐栏,抬眼好奇地看着他。 景阳转头看向这位让人尊敬的老妪,道:“若是九剑都接纳晚辈,晚辈会选九剑全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是好人 能让他们留下来选剑,便是说明他们先前的话被某些剑主接受了,认为他的确具备成为亲传弟子的资格,不过此时景阳又出这等海话,当然还是让大家觉得他野心太大。 这个少年说话起起落落,若是承受能力稍微差些,只怕是要被他气得拔剑向相。 “吃不吃得下这么多饭,要看你有没有这么大的肚子,强撑撑死的是自己,亏的饭却是人家的。” 绝气剑剑主赵嘉分不清态度如何,只是对景阳如此心大随口感叹了一声。今年前十甲没有一位是她所青睐的,而其余没有进入前十,但是依然被讲师提交名额给他们后试资格的,也并没有她看上的,所以她始终显得不如其余剑主那般精神。 景阳对着赵嘉颔首作礼,道:“谢剑主提醒,弟子定当量力而行。” 说量力而行,但是手中依然攥着两把剑没有撒手的意思,表明他觉得,他修两剑,便是在量力而行。 赵嘉无奈摇头,不知道这个少年这般性格到底是好还是坏。 “在我九剑门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修多门剑道的经历,孔师祖一人九剑,不也传诵至今?”林无双要体谅得多,收敛下笑意的他,淡淡说道。 “若是不合适,后面的日子里可以放弃,这件事本身就不是那么难以决定的。”对比起李青洲,白晨也豁大很多,很是随意的说道。 作为掌门和最年长的师姐,他们二人已经在最新这些日子听得足够多关于这个少年的争吵了,袁菲还在禁闭,若非如此这位在九剑门中意义重大的讲师也少不了来他们这里唠叨,与其偏袒一方,倒不如真的做出这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问题的关键,又回到了两位剑主的身上。 “师姐,你可愿意让步?”陆无琴一手抚在座椅上,偏转甚至看着黄雪梅,问道。虽说他胸襟开阔,很快的接受下来景阳所谓的占便宜,但是此时他还在争取自己独自拥有这个弟子的机会。 黄雪梅瞥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让步的不是你?” 陆无琴干干地笑了笑,道:“好,那我接受他二剑同修,只要你接受,他又吃得下。” 虽然心里面不想和这个让她心烦的师弟共同教导景阳,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黄雪梅也无奈地点了点头。 多年来一直没有亲传弟子而两位剑主,终于有了自己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是共同拥有。 而在九剑门的历史上,也已经几百年没有过这样的案例了。 景阳跪在地上,手中的两把剑自动脱手而出,再度悬浮在了空中,回到了两位剑主的面前。 “弟子拜见二位师父。” 自己努力一步步走来,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九剑门剑主的亲传弟子之一。后面的路还很长,对他而言,他的复朝之路也算得上是真正拉开了第一幕。 成为剑主弟子,以景阳这一天才少年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是计划之中的事。张剑过的事情是意外,再加上一些意外,让原本想安安静静崭露头角的自己不能如愿以偿,那么自己就只有移花接木,让人怀疑自己是那所谓活着的前朝太子,而又偏偏查不出端倪。 怀疑之后是无疑,无疑之后,他的棋会好下很多,这是意外发生之后的棋。 不管怎么说,推翻这个强大王朝总算是稳稳地走出了第一步。 天下将乱,北伐将起,南炎将征,五大宗门中除天涯剑外的另四大宗门也将于武朝就归顺一事有个结果。乱世出英雄,乱世,也是他崛起的最佳时机。 心中舒畅,退到了阁后,自己的事情有了一个了结,他才有了精力去关注同门弟子,也真正得知了这位名叫刘雨婕的少女为什么会拿到总榜第二。不单单是因为她是屈指可数完整答出了文试第一题的弟子,也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汉谷林中照顾那些受到了伤,但是没有严重到要弃权的送试生,无论对方背景c善恶,一共十位。 能在那样的一个明显要通过互相残杀才能生存的世界里,去帮助别人,不知善恶,不分地域,不分陌生与熟悉,比起她,景阳觉得自己很狭隘,很自私。 庆幸的是,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标榜成一个好人。注定要金戈铁马,戎马一身的人,又怎么算得上一个好人,他所要争取的便是,自己保持本性,不做神武帝那般冷血暴戾的首领。 刘雨婕得到了三位剑主的青睐,比景阳还多一位,远比景阳低调讨巧的她,最终成为了木桦剑剑主黄威的亲传弟子。 蔡苑则是成为千音剑剑主黄伟明的亲传弟子。 阁试到了这里,便已经结束。那些退去弟子还能否成为亲传弟子,便都是后话了。 而在景阳参加阁试的时候,冯磊和柳辰依,也在一座山巅接受了他们的测试。 慕容断在中午见到景阳的时候说过,有高层要见他们,景阳甲一是上指苍阁阁试,冯磊和柳辰依,则是受到了九剑门中,身上有六道甚至七道剑纹的讲师的接见。 “徐讲师”柳辰依恭敬地站在一位鼻子塌陷了一般,模样极其丑陋的老妪的身后,乖巧的脸上有些困惑和拘束。 老妪身上七道剑纹,在九剑门,宗袍上的剑纹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除了宗主九道剑纹之外,其余剑主都只有八道,而这七道剑纹,便已经证明了她是九剑门举足轻重的存在。 这位讲师赫然便是审阅文试答案的讲师中的一位,也是审阅文试案卷的主审官——徐禧菊。当时便是她干脆利落的道出一句“甲一”,让景阳坐上了文试第一宝座,也是她在看到景阳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微变。 而此时,柳辰依成了她的亲传弟子。 徐禧菊转过身,眉眼之间原本有着淡淡的恭敬意,但是念及某人对她说过的某些话语,又很快地被她收敛下,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傲然和疼惜。 “嗯?” “弟子有些不明白,讲师为什么会选择我?”柳辰依小心地问道。 在刚才进行的测试中——九剑门将其称为“后试”——柳辰依认为好几位都比她出色,而这位明显是讲师中地位最高之一的讲师,却选择了自己没有选择他们,这让柳辰依觉得受之有愧,也很不理解,很担心。 毕竟冯磊那样杰出的少年,跟的讲师也是只有六道剑纹的老者。 徐禧菊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天边明月,道:“我选择你有我的道理,你无需明白这个道理,只需明白从即刻起你是我的弟子,不必和那些弟子一同上课,只需按我的要求来便可。” 柳辰依很是紧张地点头,恭敬道:“弟子明白了。” 诸多弟子的人生从今夜开始发生改变。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景阳c刘雨婕c蔡苑成为亲传弟子的事情便如洪流来袭般飞速传遍了九剑门,在他们会嫉妒或感慨的声音中,被视为运气极好的景阳,站在了一片荒原上饮酒。 他的心情,也并非大家揣测的那般开心。 穿回了那件普通布衣,头发也是最初来时候那样简单的捆绑,他现在的模样和一个月前他们来时一模一样。 彭玲的尸体的模样,也同来时一模一样。 遵循他们的意见,九剑门的讲师给彭玲的尸体施加了符印,能够让其一个月内保持原貌,张峰将伴随林洪,将其尸首送回韩枫城。 昨日有喜今日有忧,人生总是喜怒无常。 景阳呼了口浊气,望向了这前方。 身后是九剑门的城阙高墙,身前是大漠苍苍。 九剑门所处地域为剑南原,是一片山林,郁郁葱葱,而真正走出九剑门,才发现九剑门的外面又是一片萧条的荒漠。 有枯藤老树昏鸦,却没有小桥流水人家。 文试在落谷城举行,他们从落谷城开始进行文试武试,最后却才发现,并非九剑门靠着的就是落谷城,要到落谷城,若是单纯的赶路,还需要走四十里的路程。 符文大阵的神奇让人捉摸不透,悲凉人的心境,也难以揣摩。 林洪看着这个少年喝酒时的憨态,转身望着马车,叹了口气。 张峰也没有说话。 没有让多余的人前来,今日的送别只有他们三人。 黄葫芦,白米酒,景阳又喝了一口,很辣喉咙。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他始终觉得这样的东西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失去理智,然而此时却觉得这才最能安抚人的心。 伤心的事情是你不去看不去想便以为过去这么久能够坦然了,但是再度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以为自己没事便就没事了。 张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这辆景阳和彭玲来参加大试一路坐来的马车,再翘首望着远方荒芜的地平线,说道:“事情都将过去。” 景阳喝得脸微红,道:“我们走吧。” 说完钻身上了马车。 三人坐在车内,林洪长鞭一扬,这被山贼劫过的马车开始摇摇晃晃向前。 “我是要跟着么?”一位身穿白衣的漂亮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很是秀丽的短剑,站在九剑门与大漠交界处的雄伟城墙上,看着下边的马车说道。 女子侠气逼人,模样秀丽,却同唐欢一样不可亲近。比起唐欢单纯的冰冷,她多了一道锋锐之意,更让人敬而远之,敢远观不敢亵玩。 黄雪梅对比起这个很是美丽,又显得干净清纯无比女孩,要妖娆了数分。她转身望着城墙内的一座座山峰,颔首道:“他今天可不单单是送别,监察司的人只怕已经知道了他出宗门的事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需要你保护他的安全。” “好。”女子利落颔首。 “我知道你有疑问,论天赋你不必比他弱,你自幼修的武学又是《流火》,比他的《落阳清风谱》更切合真火,而我收了他做亲传弟子没有收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剑主们做的决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宗门好,也是为了弟子好,不管怎么样,剑主对弟子而言,始终是为师者。” “弟子明白。”女子颔首,“当年九位剑主都没有收我,我最青睐的您也没有收我,失望当时是有的,可放到现在来看,弟子很感激你们没有收我做亲传弟子,若非如此,我马莹,也不会是今天的马莹。” 黄雪梅微笑,道:“你能明白就好。” “弟子去了。”马莹躬身,转身走下城墙。 “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景阳喝得有些醉。 张峰小心的帮半躺在马车里的彭玲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没必要自责了。” 景阳摇头,“我应该自责。” 他失去那一天的记忆,但是很多事情对他这个知道真实背景的人来说,却不是那么难推理。 所以他始终觉得自己很不耻,以报仇的幌子找到那黑甲少年,幕后主使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却还与其结盟,哪怕他明白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大寅好,但是他也明白这样的决定是在辜负自己的朋友,是在违背自己的良心。 而这一切,他不能说,不能坦然承认。 恍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和不择手段的神武帝没什么两样。 痛苦便在于,即便如此,这路,他还是不得不咬牙走下去。 毕竟,他是轩荆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后会有期 “我觉得你是个很洒脱的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比我还不能释怀。” 张峰把彭玲的手小心的合在一起,让她端端庄庄,好偌安详睡着的女孩。 景阳醉眼迷离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能够释怀,便不必去镇北边军了。” “我去镇北边军那又是我的事情了,至少我会把仇恨当做动力。”张峰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景阳苦笑一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你的仇恨能做动力,而我恨的只是自己。 “别喝了,待会到了落谷城,你还要见监察司的人。”张峰从他手里抢过酒壶,塞上壶塞丢在了一旁。 景阳也不反抗,也没有抢回来的意思,整个人就这样靠着马车壁,显得很慵懒。 “虽然之前你跟我说你不愿意放下那事,但是你最好还是放下,毕竟罢黜那个官员只是逞了一时之快,罢黜他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监察司还会因为这个事情给你一些不公正的待遇。” 张峰并不真正理解今天景阳要面对的麻烦,因为他不知道前朝太子还活着这个事情,事情现在武朝还将其封锁,所以还没有传开,不过景阳却明白今天的调查没有那么简单。他要求罢黜易无川这件事,只怕真的会是导火索。 “待会再说吧,我会看情况说话的。”景阳醉醺醺地说道。虽然看起来醉得不那么清醒,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的脑海里依然清醒无比。 张峰虽然还是不放心,不过也并没有办法,只能点头。 “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去了再走。” “去哪?”景阳看了他一眼,“不必了,送她回家要紧,你路上小心些,我自有分寸。” 张峰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景阳虽然做了很多吓人的事情,但是始终粗中有细,若是化做别人,怕也走不到他现在这一步。而且彭玲也等不得了。 “林伯。”景阳对车厢外唤了一声。 林洪掀开车帘布,望着里头道:“什么?” 景阳对着看着很是沧桑的他微笑道:“谢谢你送我们一路来。” 林洪笑了笑,放下帘布,爽朗的声音穿透灰色的布匹,道:“不必,走好你的路,便是对我和城督大人最好的感谢。” 景阳颔首,掀开窗帘望着车外莽莽,风沙嚣张,很难不让他回想起鹿林陵时那被围剿的一幕。 那时也是风沙卷,那是也是这般醉,不过醉的是夕阳。 景阳沙哑着喉咙说道:“林伯,要是可以,回去之后可以不提鹿林陵的事情,或者说你告诉了城督大人,让城督大人不要声张,我现在麻烦已经很多了,现在不想再被其余的事情缠身,这个仇日后我自己来报。” 他一人杀死了山贼头目这件事,是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漏洞的,他不希望这件事伸张出来。无心之人听到只是感叹一声了不起,有心之人听到,只怕是加大他是前朝太子的嫌疑。 “好。”林洪没有丝毫怀疑,干脆点头。 景阳“嗯”了一声,放下窗帘布,挥手散去飘入车厢内的淡淡灰尘,目光落在了彭玲安详的脸上。 将云兰戒指缓缓塞入了她没有温度,也无力反抗的手中。 “送你的东西,你拿好。”景阳微笑着看着她白净的脸 烈阳当空。马车悠悠,在大漠上穿过,风沙卷起,将这一幕渲染成一幅大漠画。 就在马车身后两里的距离,马莹身穿白衣,抱剑而行。不急不缓,始终保持着这个固定的距离跟在后面,景阳和林洪,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落谷城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这座因为九剑门坐落在这里从而显得有些繁华的城池,在阳光的渲染下,格外的磅礴。 城墙耸立,楼台辅大地,军队驻扎在城门,守卫着城门口的安宁。 马车渐渐放缓速度,景阳将自己在九剑门的木牌也是身份牌摸了出来,递给了上前来例行检查的士卒。在看到是九剑门弟子的时候,士卒恭敬了数分,便下令放行。 马车进入了这座孤城。 城中楼墙横平竖直,毫无曲折之意,没有韩枫城的半分婉约,但也有说不出的美感。景阳望着这自己步行走过的街道,再看到身边安详永久沉睡的人,感概万分。 翘首望向了远处的一口大钟,再翘首望向了一个月前,前暗武监主事莫尘殒命,也是成全易伟杰坐上了暗武监监首这一位置的方位,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一个月前在这里欢声笑语,看势力争斗,分文武高低;一个月后在这里,阴阳相隔。 城中百姓还在谈论着莫尘死去的事情,夸平的殒命,金蒙破坏到了宗门大试,还有景阳这个直面监察司威严而坐上甲一位置的少年,这些都是他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事情。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了,多得他们都不知从何说起,随便哪一个。 城中的角楼上,一位位军士的目光都投向了在街道上穿行的马车上,普通百姓之间一切如常,而他们却从这辆黄色马车进城之后,便未曾有过半分松懈,在一位白衣女子出现之后,神情更是尤为凝重。 一位位穿红袍的监察司衙役目光也渐渐凝重起来,一位位衙役飞快的将这辆马车最新的动向传递向那座其余人敬而远之的阁楼中。 而马车的方向并未有过改变,北门进,直奔向南门。 “监察司的事我管不着,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武朝的天才,假公济私,我钱某绝对不允许。”就在景阳他们进城的城墙上,一身将甲的钱林,目光锁定在了跟在马车后的马莹身上。 模样年轻,却已经是袁波身边最得力助手的监察司侍郎杨森笑了笑,道:“钱将军何必担心,我监察司是为朝堂服务,只需知道我们不会做对不起朝堂的事情便是。” 钱林冷笑一声,道:“一个户司侍郎的女儿来到九剑门参试,便派了不知多少人马护送,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甚至连其余九剑门弟子的身份都敢调查,你们这些庙堂之人的做派,本将军看得已经足够多了。” 杨森摸了摸鼻子,笑道:“将军出身九剑门,自然很多问题是从九剑门的角度来考虑,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的不易。” 钱林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身后猎猎旌旗,道:“我出身于何不重要,我只是再警告你们一遍,我是此城将领,不准在城中动手,这是我的职责。” “那将军就多虑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动手。”杨森摇摇头,走到墙畔,站在再往前走一步便要掉下去的距离处,“他是今年的双榜甲一,据悉也已经是两位剑主共同纳入的亲传弟子,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动他?只是他既然和我们有些小恩怨,那我们就把这小恩怨解决。况且武试这么奇怪我相信钱将军也很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余孽太子吧。” 钱林冷哼一声,道:“张剑过说前朝太子还活着,仅仅凭借这一句话,什么线索都没有,你们便大动干戈成这个样子,谁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张剑过和彭九零串通的一场戏?便是要来让武朝鸡飞狗跳?谁又知道是不是南炎或者金蒙在搞鬼,要的就是朝堂分心?” 这话对于彭九零不无污蔑的嫌疑,不过杨森并没有生气,说道:“将军猜得到的,陛下和丞相又怎么可能猜不到,既然事情还是在这样做,便是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按照命令做事就罢。” 很多人都在对话,有人说命令几何,有人说待会吃什么,说下午去哪家茶楼喝茶。 景阳三人在客栈吃了东西,又购置了足够的物品,再度回到了马车,在车内颠簸了几个时辰,等到接近伴晚的时候,马车才行驶到了南门。 夕阳西斜,人影冗长。 “终于到了说后会有期的时候了。”张峰和景阳站在南门,望着望不到边的前路,二人互相拍了拍肩头。 “一路平安,去镇北军之后,能够出人头地。” “你也是,希望你这个天之骄子,能够安安稳稳,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 “我们应该还能再见吧。” 张峰大笑了一声,道:“能的。” “到了韩枫城,帮我去露蒙街看看那些街坊,还有我师父,去转口的茶楼喝杯茶,问问店小二还记不记得我,帮我给卖烧饼的王伯推一次车,说我还惦记着他的烧饼。” “好。” 景阳神情黯然下来,郑重道:“后会有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你的话,我的答 “后会有期。”林洪与张峰同时对景阳道了一声珍重,便坐上马车,乘着斜晖扬长而去。 景阳静静站在南门畔,望着那道身影进行渐远,逐渐渺小,最后湮灭在了夕阳与风沙之中。 被昏光打亮的脸庞上满是落寞,他最好的两个伙伴,现如今已经全部离别。 “或许是件好事吧。”景阳感叹。他身份特殊至此,和他保持距离,确实能够少去很多麻烦。 说不伤心是假话,然而等到他转身看向城中青石街道的时候,他的面容上又满是凝重。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人,所有的店铺也关紧了门窗。这是今天城督下的命令,西斜时分,便要实施宵禁。身处这样敏感的城池,城中百姓也大概猜得到所谓何事,所以也很是配合。 望着空旷的街道,和凉风随地卷起的落叶,景阳默默等候着来人。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个出现在视野的不是监察司的人,而是一个穿着黑袍,整个人宛如都要笼罩在阴影中的老妪。 老妪踩着一双同样黑色的靴子,每走一步,地面的阴影宛如都要沉重一分,而随着她走来,整条巷道的光线都暗淡了下来,仿佛那身黑袍,将所有的光芒都吸收了进去。 穿黑袍不代表就是暗武监,这是一位黑衣男子在直面将军钱林的时候所说的话。景阳也知晓来人不是来自暗武监,不过黑色难免的象征意义,还是让他回想起十年前的惨案,心头不禁微疼。 “前辈学的金蒙巫术?”景阳看着缓缓站到了自己身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老人。 他不认识这位老妪,也不知晓这位老妪的身份。 “金蒙有人学中州武学,中州自然有人学金蒙巫术。”老妪微微一笑。 景阳这才施礼问好:“晚辈景阳,见过前辈。” “老身陈雪玲。”老妪还了一礼。 此时,一辆顶棚与车架都渲染了如血般红色的马车从东边的街道长驱而来,随着车夫一声长吁,枣红色的骏马才甩着头颅停到了景阳的面前。驾车的车夫也穿着监察司标志性的大红袍,下马对着景阳恭敬地躬了一身。 双榜甲一便是最尊贵的身份,不亚于任何一位侍郎。 景阳抱拳对着他回了一礼。 “先生请上马。”衙役躬着身子,卑微道。 监察司的人也到了。 景阳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西边又仿佛有霞光照耀,翘首看向了从西边街道转角处盈盈走来的一位白衣女子。 天色渐沉,斜晖渐淡,残存的阳光紧紧扣着墙壁c屋檐不愿离去,而随着女子的穿行,所有的阳光仿佛都受到了实质性的水珠可受到冰冻一般,凝结在了屋檐之上。 来人便是马莹。 走到了景阳的身侧,景阳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不是因为美得动人心魄让人自惭形秽,而是因为那等同唐欢一样冰冷,但又比唐欢还多了一道锋锐之意,让人不敢亲近。 陈雪玲望着来人,饱经沧桑的双眼锁定在她手中被白色剑鞘包裹着的剑上,缓缓道:“九剑门没有冰字,女侠想来便是没有被任何一位剑主收为亲传弟子,而自修了《寒冰天雪诀》的马莹了。” 马莹白衣飘飘若仙子,老妪黑袍暗暗若鬼魅。二者本身的气质也有着天差地别,截然不同的势力阵营以及截然不同的风格,形成了极大的冲击。 马莹看了一眼老妪,道:“晚辈马莹。” 哪怕是她,也不知晓这老妪究竟何人,不过没有询问,因为对她而言知晓与不知晓其身份本身就没有意义。 “没想到九剑门会让你来做这护送。”老妪道。 “没想到出宗便能见到巫师。”马莹回答。 “师弟景阳,见过师姐。”景阳知道马莹大名,这六年前的武试甲一,而今二十二岁的大元师,是天下间大名鼎鼎的天才。一人自修无师自通《寒冰天雪诀》,其佳话也传遍了中州各方。 “不必多礼。”马莹没有看他,也不再废话,直接坐在驾车的位置上,同车夫坐在一侧。 监察司的衙役虽说也是千挑万选之人,见这一幕额头上也因紧张而滚落数颗大汗,想着自己一路要和这女子相邻而行,没有一点点的欢喜,只有战栗。 景阳钻身进了马车,老妪既不是监察司的人也不是暗武监的人,也进入了马车之中,而这驾车的衙役却并未出言阻止,对此甚至没有丝毫异常。 “驾!”心中忐忑,手中的活不敢慢下,一声吆喝后车轮缓缓滚动起来。 景阳放下自己车窗帘,问道:“不知陈前辈究竟是何人。” 陈雪玲坐在马车上,光线昏暗加上黑袍笼罩更看不清相貌,只能听到她沙哑的声音道:“老身是刑司侍郎——柳唐柳大人的人。” 刑司侍郎柳唐,景阳从唐欢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与这个名字对应的,便是那个可爱动人的女孩。 这便不难解释为什么监察司的衙役会准许她上车,而且对此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眉头顷刻皱如寒刀。 “想必景少侠已经知道老身要说什么了。”老妪道。 “我家小姐出身娇贵,幼时体弱多病,所以小时候一直备受呵护,没有见过太多外界的事物,所以,也容易受到欺骗。” 景阳原本恭敬的态度瞬间转变,道:“什么意思?” “不是说少侠有欺骗还是如何,老身说的只是小姐她本身没有心眼,而看问题的方法也太过单一,分不清善恶,也不懂很多这般年纪人该懂的东西。” 景阳笑了笑,道:“所以呢?” “小姐生得极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美本身便是福祸相依,红颜多薄命,不无道理。小姐要求来九剑门大试,柳大人准许,为了保证她的美不会成为她的麻烦,所以老身给小姐易容了,一是减少她的麻烦,二也是不让人认出她的身份,不过貌似老身的易容做得不够,小姐的麻烦依然不少。” 车夫将一盏灯笼递进了车厢中,车中明亮起来,老妪脸上光影交错,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她转头看着景阳,接着道:“少侠你是送试生中唯一一个见过小姐真面目的人,又是小姐如今最好的朋友,所以,老身不得不对少侠说一些话。” 景阳松开眉头,颔首道:“请讲。” “老身不知道少侠是怎么对待自己和小姐的关系的,小姐的一些事情,老身不便于向少侠开口,关于小姐的事情,若是可以,少侠和小姐最好保持些距离。对谁都有好处。” 景阳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这个模样丑陋的老妪,道:“其实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世界。” 景阳环着手摇头,颠簸的马车让他显得有些摇头晃脑不正经,不过他的声音格外认真,道:“一个月前我只是个市井小民,所以监察司的官吏随意欺压,若是我不是双榜甲一,而是拿到了另外的名次,只怕今天的对话不是对话,今天前辈的恭敬,会只是单方面的施压。” 老妪面色微变,随即也讥讽一笑,道:“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但是我觉得不应该这样。”景阳摇头,“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尤其对于权威,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叛逆到了极点的人,别人不要我怎样,我偏要怎样。我是一个习惯了想怎样就要怎样的人,譬如我觉得我想同修两门剑道,所以我就说了我想修两门剑道,不会因为剑主们的一些话,便违心地改变想法。” 老妪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柳辰依和我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若是愿意和她做朋友,天下都不允许,我依然愿意,我不愿意和她做朋友,皇帝亲下诏书,我也依然会说不愿意。别人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景阳不急不缓地说道。 老妪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不容易被说服,而有些事情未得到批准即便是她也不敢开口,所以也不打算再继续多说什么,毕竟这个少年哪怕是成为了元圣,也不可能真正改变些什么,而自己,只是来做所谓的善意的提醒罢了。 “老身只是为你考虑。你最好控制住你的一些情感,因为,最后的结果对谁都不好。”称谓由“少侠”变作了“你”,陈雪玲的态度也在转变。 对此景阳很是不屑,“不要试图威胁我,谁都没法威胁我。”景阳淡淡道。 要推翻整个王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惧怕这样角色的威胁? 老妪笑了笑,想着那些她这个伴在柳辰依左右七八年有余的侍从都害怕的背景,觉得这个现在看来很有骨气很有脾气的少年是多么的可笑。 但愿之后的你,不会后悔你今日所说的话。 马车停了下来,陈雪玲率先下马。 “老身能说的话不多,但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回答得,也差不多了。”车厢里,景阳悠悠地回答道。 陈雪玲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很快融入了黑夜之中。 马车继续前进。 “车是要驾到哪里?”景阳坐得有些累,问道。 衙役恭敬回答道:“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所以说这是误会 马车穿行在了夜幕中,宛如一道鬼魅,飘动的车帘像是夜中飘摆的旌旗。而这本身也像是一面旌旗,是监察司和景阳之间的无硝烟之战。 马车停在了景阳熟悉的马厩旁,一个月前马车便是停在了这里,他也是从这里下马直接前去进行了身份审查。也是在这里,接受了监察司无理的马车搜查。 他走下马车,马莹便走在了他的身后,在监察司衙役的带领下,朝着那座阁楼走去。 途经身份审查的广场,广场上的图腾柱依然耸立,月色下的广场看起来清幽若美人,原本几分可怖的图腾柱也散发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没有停留,乘着月光继续朝前走着。 “师姐,是黄剑主让你来的?”走路的时间便是聊天的时间,景阳好奇地问道。 张峰今日便要上路,本就是剑主们知道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申请之类的,只是告诉了唐欢一声,便直接前来践行,也并未要求需要人护送自己,何况是马莹这样了不起的角色。这一切自然而然是自己现今的师父的决定,所以不免好奇问道。 “嗯。”马莹淡淡回答道。 “今夜便有劳师姐了。”景阳抱拳道。 “不必。”马莹十分冷淡,根本未看他一眼,而是一直看着不远处的阁楼。 景阳也大概知道了这位师姐的性情,所以也不再说话,唯一不明白的事情就是,为什么很多强者都这么不喜言语,对人这般冷漠。 距离阁楼约莫还有三十丈左右的距离,一股气场便由无到有,景阳皱眉望向了阁楼顶上的那根圆柱,知晓这是监察司的符阵。 符阵具体作用不得而知,但只知道这必然是对进入者不利的存在。 马莹站到了他的身前,那股压力顷然而散。 感激地对着马莹躬了躬身,再度朝前走去。 很快便行至了阁楼下,远看便能清晰看到的监察司衙役小队,近看才深深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意。 十位监察司衙役站在门口,有的手中握着血色的刀,有的握着同样鲜红的剑,还有的握着连着锁链的镰月刀,守卫在这阁楼底下。只是初步感知,便知晓其中修为最低的也是生元境的修行者,更是有元师境的在其中,而哪怕是元师,在监察司中也不代表着能身居高位,仅仅只是成为守卫中更有地位的存在。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修行强者未必是权术强者,而且监察司这样恐怖的组织,哪怕在其中只是一位守卫,其享受的俸禄及其余待遇都是媲美城督的。 景阳看向了那位守卫中模样最为苍老的一位,他便是其中的元师,虽然白发苍苍,但是依然红袍在身,佝偻的身形中不知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不管怎样也是前辈,景阳对着老者躬了一身。 马莹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举动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九剑门景阳,应邀前来拜见监察司袁大人。” 老者对着景阳躬身还礼,示意守卫散出一道路线,而后引路道:“恭候多时,请。” “我在外面等你。”马莹道。 “好,师姐多加小心。” 马莹看了他一眼,道:“多加小心的人,是你才对。” 景阳笑了笑,道:“好。” 说完,便跟着老者进入了阁楼之中。 马莹往后退了三步,手中短剑一舞,空气中飘动的水汽纷纷凝结而来,散发出茫茫白雾,地面上便出现了一块半尺厚的白冰,她整个人便盘坐在了上面,闭目打坐。 冰上升腾的白雾袅绕,被月光雕琢得如同一块美玉,坐在其中的她则像是一位美人。 守卫们微微蹙眉。她是位动人心魄的美人,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去多看一眼,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本身便纪律严明若军队,也因为抬眼去看便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冰锋若剑般朝自己双眼刺来。 “请。”老者躬身指路,示意景阳沿着这楼梯上行,景阳抱拳还礼,而后便朝着楼上走去。 阁楼的布置比他想象中简单,监察司是长公主李若思亲设,权利与财力皆巨大,在装潢布置上却比他相中简朴,与寻常阁楼无一二差别,比起指苍阁更是少了万分灵气。 “这阁楼之前本就是巡检司的,今年监察司下来,所以暂且便归属我监察司使用,布置简陋了些,还望景少侠包涵。” 袁波就坐在第二层,层中点着十根蜡烛,两盘檀香,两张小桌对立,上面摆着酒肉。 景阳看了一眼散发着热气的牛肉,又看了一眼一身大红色长袍,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袁波,躬身道:“见过袁大人。至于少侠二字,景阳莫不敢当。” “哪里哪里,三十年来第一位双榜甲一,少侠二字已经轻微了。景先生不必客气,坐下吧。” “谢大人。”景阳坐在了案前,一位衙役很快便上前给他酌了一杯酒。 酒中映荡着灯火,再映荡在他的脸上,清秀的脸庞看起来几分朦胧。 “上次见少侠,是在一个月前的身份审查上,当时先生胆识过人,袁某人至今回想起来,也佩服万分。试想身份对换,袁某也没有少侠这样的勇气。”袁波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咽下后说道。 景阳不知道他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反话,本身也不介意这是恭维还是在讽刺,淡淡一笑后,道:“只是抒心意。” “好一个只是抒心意,也只有少侠这样的年轻人,才能这般勇敢,这般爽快了吧。”袁波微笑着举起酒杯,隔空对着景阳敬了一杯,“这一杯,我敬你。” 景阳看了一眼酒杯,却并没端起杯子喝酒。 原本先是一怔,旋即笑了起来道:“不喝也无妨。”于是将酒杯放下。 这般做法倒是让景阳对这位大人的看法有所提升,本就是担心酒中有毒,他没有许下一些承诺,而是直接放弃敬酒,倒是省了不少口舌,也显得落落大方。 “今日相邀少侠,是想和少侠道歉一声。” “道歉?” “嗯。”袁波站起身来,对着景阳躬了一身,道:“这次武试的问题,我监察司始终有不可磨灭的责任在里面。” 景阳并没有让袁波拒绝道歉的意思,而是完完整整地收了他这一拜,因为监察司的确和这次武试的问题脱不了干系,若非禁闭环的存在,彭玲也不可能死,那么多人也不可能死。 “有些事情是误会,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禁闭环这么重要的东西,连什么时候被那黑甲少年偷走的都不知道?还有就是,为什么那少年没有杀监察司的人?而是拿了禁闭环去杀其他少年?”景阳冷冷地问道。 “这事情本身就不好解释,其中缘由的复杂想必少侠知道一二,所以本官有第二个道歉,抱歉在武试中试图淘汰掉你。”袁波又躬了一身。 “这我可以不在乎,但是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希望大人能给个答案。”景阳摇头,冷冷地说道。 袁波看着他歉然道:“所以本官给了你们九剑门一个交代。” 说完挥了挥手,一个衙役端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托盘走了出来,在景阳好奇的目光中揭开白布,只见一只手臂横在其中。 景阳蹙了蹙眉头,这样血腥的一幕让他心里还是有些恶寒,随之一位断掉一臂的少年从楼下走了上来,“砰”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请景少侠和九剑门原谅,一切都是我的疏忽。”贺成节跪倒在地,眼泪横流。 袁波叹口气,道:“试图淘汰掉景少侠是无奈之举,还望少侠原谅,而禁闭环的事情也希望九剑门能够原谅,被那少年偷取是他无能,也受到了应得的处罚。对于整件事情我们不想做太多解释,面对大试采取一些措施,也本就是上面人的意思,我们只能照做。” 景阳心头冷笑一声,好一出苦肉计。 “至于为什么那黑甲少年不杀他,的确是件很困惑的事情,就像大试最后的日子里,少侠没有被杀一样。”话锋皱厉。 矛头顷刻对向了景阳。 景阳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道:“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代表不了九剑门。那么再问一句大人,你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第二句话出口的时候,他扬起头目光冰冷地看着袁波。 袁波笑了笑,道:“所以这是误会,是金蒙故意制造的假象,要的便是我们猜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怀疑你 景阳并不了解这个道貌岸然的主事究竟内心几何,然而他却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监察司这个机构,监察司的人一向都是口蜜腹剑,是真正冷酷无情的人,若非如此,也不能处在这样一个敏感的位置。 “误会?”景阳好奇。 得到了袁波这样的朝堂重臣的躬身歉礼,景阳没有丝毫的异样和紧张,而袁波对他的淡定也显得很是从容,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般淡定的反应。 “看来景少侠是不知道某些事情了。”袁波叹口气,沉重道。 少侠这个称呼很江湖,但是袁波自己一点都不觉得怪异。 景阳很好奇地看着他:“大人请讲。” 袁波坐回了位置上,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的贺成节,道:“剑主们不告诉你,可能也是出于对你的考虑,毕竟一些事情若是知道了,只是自寻烦恼,不过话说道这里,本官不说,怕是不合适了,因为若是不说,本官的解释便无法继续。” 景阳伸伸手示意,“大人请讲。” “这些事情其实还是朝堂封锁的秘密,场间之人也无他人,少侠现在是九剑门双榜甲一,人中之龙,不再是普通百姓,那本官向少侠倾诉一二也无妨,少侠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望博得少侠和九剑门的原谅。” 袁波叹出的气叹在了酒杯中,酒面立即荡漾起来,像是他已经皱纹道道的脸庞,也像他浪里滔滔的城府之心。 “景少侠想必也知道,这最近的日子,中州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先是巡检司主事张剑过锒铛入狱,又是暗武监监主张浩被四面通缉,之后才是我监察司下达宗门接替巡检司和户司进行送试生的身份审查,这些事情真正的原因寻常百姓并不了解,而朝廷也没有给出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很多猜测是因为消失十年的南宫蝠,猜测是四大宗门对抗朝堂的手段,而这些其实都不正确。” “不正确吗?”景阳端坐着,显得兴致勃勃,又仪态大方。 “不正确。”袁波摇头,“莫尘的事和谢伽淏的事不谈,本官举的三件事情看起来没有联系,其实都和一个人有关系。” “哦?” 袁波看着景阳年纪轻轻却又古井无波的眼,心里面出现一丝讶异和怀疑,不过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改变,也没有直接说出口中人的身份,而是转口从另一个事情切入:“十年前圣上一统中州,而大寅皇族轩氏残余太子轩荆阳被剑神卫剑一己之力带出皇城,冲出万军围剿,又逃脱铃铛剑仙和而今大元帅裂天锤代涛的围杀,最后一路南下逃到大布江,只被我大武的暗杀机构暗武监查到踪迹,最后在一艘商船上有了一战,此事想必景少侠知晓吧。” 景阳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心头深处和他的表现一样,都无波动,因为段故事每天夜里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仇意不消恨意不减,可对于这段回忆,他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坦然。道:“这么传奇的故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不明白大人说的这个故事,和你说的三件事有什么联系?” “少侠知道十年前大布江一案,最终的结果吗?”袁波不急不缓地问道。 “当然知道,船毁,本已重伤的剑神卫剑和大寅太子都殒命江上,尸骨无存,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袁波摇摇头,正色道:“事实并非如此,那大寅太子还活着。也是最近才浮出水面,所以才会有了这三件事的发生。” 景阳蹙眉深深思索着,片刻后才问道:“大寅太子还活着?” “嗯。”袁波望着他,神色凝重地点头。 “天下都认为他死了,哪怕那些埋藏地下十年的大寅残余都如此认为,就是最近那大寅太子似乎觉得羽翼丰满,准备现世,用了隐秘手段告知了张剑过他还活着的事实,张剑过身居高位,能提供诸多配合,这应该便是那大寅太子的用意。” 景阳皱眉深思着没有说话,这番话语的确足够让人震惊并沉思。 袁波继续道:“可是那张剑过沉稳十年,复国之心似乎已如死灰,一朝得知太子未死的消息,欣喜若狂,沉稳如他也失去了平日的理智,去告知了他认为同为大寅残余势力的我监察司司首——彭九零。” “彭九零出卖了他?”景阳问道。 袁波犹豫了数息,道:“可以这样理解。” 景阳自然知道事情何止是出卖这么简单。 当年的大寅暗线诸多,相互之间也都心若明镜,蛰伏于天下,只等待时机成熟后再一朝并起,吞灭武朝。而张剑过和彭九零是暗线之一这事情,只有大寅的渺渺数人直到,所以张剑过和彭九零才在八年前的血洗中安然无恙。 人人都认为彭九零是自己在这样敏感紧张的时代里自己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八年前翰伊城埋藏的大寅残余遭到的血洗大家都以为是翰伊城禁军统领岳灵龙背叛了大寅,所以岳灵龙最后也被大寅残余势力一同拉下了九泉,而他在大寅残余心中却没有丝毫受到怀疑彭九零毕竟真正的寅京帝心腹都知道,这彭九零是多么忠心耿耿。 直到张剑过的事情发生,景阳才真正知晓,八年前出卖翰伊城大寅残余的不是岳灵龙,而是他彭九零。 从未真正忠诚过人,只忠诚过强大二字,既然从未有过忠诚,又怎么算是出卖? 张剑过用自己生命做代价,让他认识到了这一点。有得有失,也正因为张剑过,他才免了之后继续错下去。 见景阳认真地在思索,袁波也不打扰,直到他回过神来才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猜测那大寅太子会以五大宗门为跳板,所以身份审查的事情不是那么难理解,所以我们能有一些不合理的举动,现在听来也情有可原了吧?” 景阳微笑,道:“所以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是那大寅太子?” 袁波摇头道:“少侠错了,本官并不认为你是大寅太子,再说了大寅太子是与不是,也不是本官可以随意定夺的,这么沉重的帽子,本官不敢也不会乱扣。” 景阳不想理会这人话语几分真假,回到了之前的话题道:“那你想如何解释武试中奇怪的事情。” “很简单的道理,谢伽淏何等人?天下间凶名赫赫的邪杖,当今天下距离传说中的神魔境最近的数人之一,智近妖。他自然知道我中州这大寅太子活着的事情,所以想要故意来麻痹我们,拖缓我们北伐的步伐。” “什么意思?”景阳不解。 “很简单,就凭他的不杀,不杀我这监察司年轻衙役,不杀少侠你,不杀楼檀修,却杀了不少我中州其余少年天才,这样奇怪的举动,为的是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用的便是我们这样的心理,让我们来怀疑,让我们来将目光过多的放在你们身上,从而让那大寅太子真正的逍遥法外。”袁波冷笑着说道。 分析得如此可怕,景阳不禁再度锁紧了眉头。 心头对于谢伽淏不由称赞了一声,聪明人总觉得自己聪明,所以有时候也会被聪明误倒,这便是谢伽淏的高明之处,也是真正聪明的人善于抓住的地方。 当然这袁波也可能是在说假话,不过对景阳来说,倒是没什么好奇,真假都无妨。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景阳说道。 “少侠但说无妨。” 景阳点点头,道:“斗胆道,或许本就没有什么大寅太子,那大寅太子本就在十年前死了,金蒙为了阻止武朝北伐,让武朝内乱,所以伪造了大寅太子活着这一假象。” 袁波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道:“少侠的猜测很有道理,的确有着样的一个可能,谁知道那金蒙国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下大人,不怀疑的恩情?”景阳笑着说道。 “只要少侠不怀恨,之前我监察司的怀疑之心。” 果然这个天下是个强者为尊的天下,自己没有拿到双榜甲一,必然不可能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无论这监察司主事是真情假意,是口蜜腹剑c笑里藏刀,还是情真意切,总之表面上始终是呈现尊重之意,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拿到了双榜甲一,一个月后会受到神武帝接见。 至于所谓的不怀疑,景阳自然不会相信,哪怕是神武帝,得知了自己的事情,只怕也不会不怀疑。 景阳摆手道:“大人哪里话,朝廷本就应该做这些事情保证天下安危,大人尽职尽责,晚辈佩服才是。” “少侠哪里话,肯原谅便是好事。”袁波摇头笑道。 一个少年一个老臣,两个城府深者之间的对话,都在挑着最简单的说,一个哪怕明明是主角却装作对一切都不知道,一个装作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景阳身处尴尬不得不为,可监察司何时卑躬屈膝过?九剑门文试题中的大不敬他始终闭口不谈,只谈自己监察司做得不合适的地方,又是出自什么考量? 这些事情景阳不懂,不懂这个老谋深算的官员和他不懂谢伽淏一样,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本官一直很怀疑,大寅太子要用什么办法来证明自己是大寅太子,而我们又要通过什么方法来判断其是大寅太子,这些日子来,很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袁波摇头道。 “不过相信他很快会露出马脚的。”袁波端杯,再敬了景阳一杯。 景阳笑了笑,嘴角一丝隐晦的讥讽。 砸了砸舌头,袁波道:“听闻少侠朋友去世,本官深感痛惜,逝者已逝,敬少侠一杯?” 先前表示不逼迫自己饮酒,此时又来这一壶。景阳看了一眼金樽清酒,摇头道:“大人心意心领了,既然大人话说完了,那轮到晚辈说话了?” 袁波点点头,道:“少侠请讲。” “易无川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说得很清楚 “我若三甲,此官须被罢黜。” 一个月前在这阁楼下的广场上,景阳翘首望着这里,一声威武震得两千送试生目瞪口呆,让落谷城这本就因九剑门存在而感染得具有暴烈之风的城市掀起了议论的狂潮。 也是因为这一声喊,让他开始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作为唯一一个十年来敢于大庭广众直接挑衅监察司威严的少年,一时出尽了风头。而最为关键的在于,他不单单如他所言拿到了前三甲,更是三十年来第一个双榜甲一,而他的二位师父其中一位便是三十年前的双榜第一。 这样一个从开始出现在众人视野,便是不平凡之姿的少年,如今在很多人眼中都是英雄,尤其是在武试中不惧生死直面金蒙悍匪,更是为广大中州百姓正了脊梁骨。 中州尚武,俨然为骄子的景阳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与监察司的恩怨便是不得不解,易无川的事情,便必须有个了结。 监察司向这双榜第一的英雄少年低头,还是英雄少年愿意退步? 里面涉及到九剑门与武朝,涉及到长公主神武帝等皇族与九剑门至尊修行者之间的尊严,世人关注着这个问题,世人不知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会成为某种意义的导火索。 “很多人在期待我们今天的对话,期待这个结果,总以为我代表着谁。其实今天来,宗门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我要怎么下决定,要怎么谈论这个问题,甚至于,连这件事都没有提到过。”景阳抬起头看着这位神情凝重,依然微笑着但是沉重如铅云的监察司主事,淡淡说道。 诚然,没有任何一位九剑门前辈告诉他这件事他要怎么做决定,即便是唐欢慕容断等,也都没有过问这件事情,只有张峰出于关怀的目的,跟他说过这个话题。 很简单的道理,九剑门不需要再通过这件事来表态了,文试中他们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们的态度了。至于景阳与监察司之间,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没有过问,只是担心他的安危,派了马莹前来。 马莹前来真正的目的也并非是保护,落谷城就在九剑门门前,景阳又是这样的身份,况且九剑门还有大阵在落谷城存在,若是监察司真的有轻举妄动,九剑门可以保证所有的妄动都成泡影。所以马莹真正的作用在于,提醒监察司这里是九剑门的地盘。 就如袁菲所言,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监察司的顾虑也在这里,而且若是朝堂机构,证据最为重要,拿不出证据再怀疑,也不能说怀疑,尤其是对身份这么敏感的人物。 而监察司的退步现如今也不单单是尊严问题这么简单,易无川是新任暗武监监首易伟杰的弟弟,罢黜他,意味着之前卖的人情或许会化作烟云。 毕竟罢黜不意味着迁谪,而是意味着彻底丢掉乌纱帽,又不单单是职位问题,还有颜面问题,以及本身的尊严问题。若是有错罢黜可以理解,可明明是监察司的意思易无川只是传达,那么错全有他来承担,便是无法咽下气的地方。 所以这罢黜易无川,看似只是少年一时意气用事,看似只是哪一方退步的问题,实际上却繁杂无比。 “我让他休假三日,自己调养身息。”袁波说道,“九剑门没有态度,那少侠你的态度是?” “今日他到不了场了,真是有些遗憾。”景阳摇摇头,没有回答袁波的问题。 “有话可以直说,我可以替少侠转达。”袁波一如既往地低姿态。 景阳很是欣赏这位大人的虚伪和能屈能伸,说道:“那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和他面对面交谈,事情会方便很多。” “很多事情,和少侠这样的明白人说起来,藏着掖着只会落了下成,还显得没有风度,所以本官并不打算藏着掖着。这件事我监察司多难做,少侠想必明白。” 景阳挠挠头,显得很是孩子气,点头道:“明白一些。” “这件事我袁波可以放下脸面,哪怕落下个被人嘲笑的笑柄,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件事我袁波的责任无可推卸,易无川毕竟是我的人。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不是我袁波愿意放下脸面就可以的,监察司的脸面不能放下,因为监察司的脸面是长公主的脸面,也是陛下的脸面。”袁波叹口气,无比无奈。 而话语中玩弄的心机,景阳也已经完全洞穿。用神武帝和长公主来压人,让他退步,这样的攻心战略,很低级,也很有效。 可惜他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听到陛下二字就心生敬意或惧意的百姓。 景阳耸耸肩,道:“大人不必拿出陛下和公主压我,晚辈很多事情还是有自己判断的,即便今天陛下站在我面前,我也会不会改变主意,除非陛下说的话能够真正打动我,至少,我不会因为惧怕和敬畏,而改变本意。” 这样霸气无惧君意的话,袁波已经数十年没有听到过,上一次听到,还是所捕获牢囚知道自己必死破口大骂出的无意义之语。 袁波眯眼看着这个浑然不知敬畏的少年,觉得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比他之前所认识到的还要强烈。 “眼中无君,算不算是罪?”袁波凝神望着他。 景阳摇摇头,道:“不是眼中无君,而是敬而不畏。” 袁波摇摇头,道:“若是你的不敬之意再扩大三分,或许要不了几年,你将尸骨无存。” 景阳笑了笑,抿抿嘴道:“那是晚辈的事情了,大人不必操心。” 今后事是今后事,袁波知晓这个少年在今后或许会真的做出一些麻烦事情,不过这不是他现在改考虑的。抿了抿酒,说道:“所以易无川的事情,我们各退一步。” 景阳点点头,道:“怎么退步?” “他是易伟杰的弟弟,我们做事权衡,对象除了陛下公主,还有这个信任的暗武监监主,这件事情对于我监察司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但罢黜,造成的影响十分巨大。对于监察司来说是大试,对阁下来说,却是一件小事。” “小事?”景阳笑了起来,笑得春光灿烂,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之前没有的规定突然冒出便罢,允诺了之后送达偏偏不准,非要取消送试资格才罢休这又算什么?若是取消送试资格是消失,若是让一个双榜甲一的少年俩参试的资格都拿不到是小事,或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大事可言了。”景阳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袁波躬身说道。 袁波蹙紧眉头,仰头看着这个眼神中对他毫无惧意,也毫无傲意,只有平平静静像是在淡淡阐述中午吃面还是吃米的少年。 “所以?” “大人,我以为我说的足够清楚了。”景阳再度躬身,“我希望这个官员要被罢黜,我要告诉世人我的最终决定也是这个。” “我要此官,被罢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十年安好 “所以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袁波眯着双眼,如同两道弯刀,却是割不断景阳明明被烛光打亮的脸上,又仿佛戴上了的让人看不清真实面貌的无形帷幔。 景阳转身走到了楼梯,楼梯下两位监察司衙役齐齐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目光如钩。 身处狼窝,却是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 景阳转过身望着袁波,拱手道:“大人,我的意思,自然是没有。” “不过,我的意思仅仅是我的意思,你们可以不去执行,晚辈不敢要求大人,毕竟昔日,晚辈也没有和大人有过协议。” 袁波怒目一睁,豁然抬头,先前的平静随着景阳的起身不敬之语说出后便随之消散。此刻手掌竟是怒不可遏地拍在了案上,酒水翻到在桌,又滴答在了地板上,滴滴答答,像是剑上淌落的血。 景阳的平静便等同于不敬,不敬便是在刺人心。 天下人都看着的事情,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是小打小闹,然而终究此时的关注度以及本身牵扯到的关系就注定了不能简单了事,监察司知道了景阳的意思而没有照做执行,同样是被天下人耻笑。 人人谈虎色变的监察司,禁不起这样的耻笑。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把最后的脸皮撕碎?”袁波的声音沉了数分,之前若是慷慨爽声,现在便是海底沉锚。终究是权高位重的大人物,又是天下间受人倾慕的修行者,真正愤怒起来那等气场无须元气加持,便足够骇人。 “当然知道。”景阳认真地点头,丝毫不受其影响,“以后若是有所交集,有求于大人门下的时候,只怕少不了苦果子吃。中州人也都知道,和监察司作对是什么下场,晚辈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晚辈非常清楚,我这样做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是不理智,是愚蠢。只是啊,有些事情,是你知道弊大于利,还是要去做的。晚辈既然说了要把他罢黜,那么又怎么可能会收回?” 他说得很是惆怅,很是任性,像个真正不懂事的少年。然而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不单单是刻意把自己营造成一个任性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c胆大包天的少年,同时也是因为他心中的恨意。 大寅残余,数千口人,全是大寅精英,三大家族全部殒命,皆是因为这个彭九零。 卖友求荣,卖自己的皇求荣,卖所有的尊严求荣。为了让自己站得更高,主动将自己父皇所有的心血统统打碎,同时还是将剩下的大寅残余骗在囊中,将寅朝复辟根基毁灭大半不说,又把自己十年沉寂之后的悄然出世大业化成齑粉。这样的叛徒,景阳如何能忍?大寅的大业,几乎毁于他手,景阳如何能忍? 所以这不单单是为了掩盖身份,也是在报仇,让那如今身居高位的彭九零,多些不快,他多一分,景阳便舒心一分,被其害死的九泉之下的大寅残余,也能安息一分。 袁波颔首,冷声道:“我劝了你三思而后行,告诉了你这样做会导致什么,你执意如此,便要做好准备,迎接你之后该迎接的东西,九剑门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你总有离身九剑门的时候。” “这些话大人不必再说了,日后或许晚辈会后悔,不过那终究也是日后的事情。”景阳认真道。 “少年,还是做少年该做的事情,大人你说是吧?” 景阳微微一笑,从一直跪倒在地的贺成节身旁走过,而后转身走下阁楼。 袁波冷眼看着他消失在楼梯转角,而后望着悬挂在案檐的水珠,最后看着景阳案上一直未曾动过的酒肉,嘴角一丝讥讽,拳头攥得啪啪作响。 景阳走下阁楼,老人对着他躬了一身,指引着他往外走。道谢之后,景阳走出阁楼外,马莹在寒冰上打坐,他一出来,便颤颤睁开了双眼。 穿过监察司衙役的人墙,马莹便直接跟在了他的身侧,冰也消散不见。 没有询问事情怎么样,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两人便直接走向了马厩,那位之前送他们来的监察司衙役对着两人垂头恭敬道:“不知道二位大人如何安排?” “明天再回去吧,今天不早了。”景阳看向马莹,询问他的意思。 马莹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有事情,需要今天回去。” 景阳想了想,说道:“好,那师姐你先回去。” 马莹问道:“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吗?” 景阳知道她这是在尽师姐的责任关心自己,叹口气道:“斯人已去,这里终究有些记忆。” 马莹不再说话,不曾想到这个传言中很是嚣张的孩子居然会像女孩子一样思人念旧,走不出悲伤。终究是人家的伤心事,就此也不好多语,直接交代道:“早些回宗门,剑主没有说时间,不过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所以不要耽搁太久。” 景阳知道要不了几天他就不得不去一趟翰伊城,受神武帝的召见,即便那帝王并非情真意切地想看到所谓的未来的中流砥柱,可也必须前去的。时间很紧,需要处理的事情便很多。 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师姐,明天一早我便回去。” “这里虽说不是九剑门的地盘,但是九剑门触手可碰,不过无论怎样你还是小心一些。”马莹叮嘱道。 “嗯。”景阳点头,“谢师姐提醒。” “需要小人做些什么?”衙役问道。 “不必。”马莹转身朝着月光笼罩下空旷无人的街道走去,冷声回道。 景阳躬身道:“不必了,先生你早些回去。” 和景阳交流比与马莹交流无疑要简单也要舒服很多,不是因为境界上的压制而是因为那本身气质给予人的感觉。谁有会想到能说神武帝“癫”的人,哪怕是对一位敌对方的衙役都这么恭敬的。 “好,先生早些休息。” 景阳点点头,便只身朝着那家熟悉的客栈走去。 一个月前他c张峰c彭玲,便是住在那里,有鼓励,有安慰,有争吵。 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冷血的人,按道理而言经历了十年前的残酷以及八年前的震恸,他应该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才对,他也曾想过自己应该是唐欢甚至是马莹,再甚至是卫剑叔那样的性格才对,但都没有,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柔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脆弱。 踩在青石板上,炎热的夏季在这夜里才有难得的清凉,景阳仰着头闭着眼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空寂让人想到的却是,若是自己没有拿到这么好的成绩,袁波不会对自己客气,现在走在这里,迎接自己的将是一把把刀。 然而自己终究是做到了,双榜甲一,九泉下的姑娘,你为我可感到一丝开心? 我却为你伤心不已。 客栈已经关门不接客,景阳敲门后店家并没有认出他,但还是接待了他。从困顿的小二那里买了一壶酒,要了一间房,没有回到房间而是径直上了屋顶。 月光下的落谷城灰蒙蒙,一座座恢弘建筑全成剪影,有着说不出的霸气味道。 坐在房梁上,一口黄酒下肚,几分酣畅几分清凉,酒劲瞬间顶上脑门,一直绷紧的神经此时几分松散,酥酥麻麻。 景阳翘首望向张峰离去的方向,那也是韩枫城的方向,愁容满面。 “我不要我在意的任何人,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他迷离地望着城墙畔细微的踱步的守卫影子,攥紧了拳头。 一人饮酒一人月光,少年的洒脱和少年的惆怅,就这样静静流淌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便夜至丑时。 借酒浇愁,始终还是将愁浇小了很多。 忽然景阳眉头一挑,还留有足够理智的他将元气在体内运转,随之一震,白气如劲气外放,体内的酒气顿时全部被排出体外。 因为有比伤感,更重要的事情要他面对。 纵身回到走廊,而后回到了客房。 “百里桃花人不醉。”一道道悠悠男声。 景阳脑海顿时清醒无比,拱手,“古道旧里话凄凉。” “殿下,十年不见。”客房中一位身穿普通布衣,身形微胖看起来就是一位寻常商人的男子,从暗处走出,对着景阳躬身。 景阳微笑,“毛国景毛枢领,十年安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天下第一强与南剑神(第二更) 说话的同时,禁闭环便启动,一个很小只是将这间房间包含在内的结界便就此形成。 毛国景,现如今大武王朝情机处枢领,是大寅一党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也是武朝立朝后大寅一党中最成功的细作之一。 情机处作为大武王朝的情报机构,天下情报几乎尽掌于手,论职位更是与各司司首平起平坐。对于武朝的复辟而言,其意义无需言表,也正是因为其位置的特殊性,景阳这十年来在没有与其余任何大寅残余有过联络的情况下,和他虎口拔牙通过几次书信,也正是那封书信,提供给了他九剑门的境况,他才最终选定了九剑门。 在这场复仇大戏也是复辟大戏中,毛国景扮演的角色重若丘山。 而二人吟的这两句诗,正是当年寅京帝感物生悲,临时吟出的,当时只有景阳与毛国景在场,所以景阳便将此作为暗号写在了信中表明身份。此时毛国景和他也用这句是做了暗号,证明己身。 此时毛国景的脸庞上全是汗珠,不知因炎热还是因为激动,见到景阳,身体竟然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数滴泪水从脸颊滚落。 只身一人在情机处爬到枢领这个位置谈何容易,在官场尤其是情机处这样需要伪装的机构,更是难如登天,能够站到这一一个位置,他无疑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铁血男儿,此时看到景阳真是大寅太子,不禁泪流满面,却是那么理所当然。 这一位大人物,也比景阳见过的其余为官者要有亲和力得多,不单单是因为他们之间隐含的主仆关系,也因为其本身性格。 景阳对着他微笑道:“枢领何必。” 毛国景低头擦了擦眼泪,自嘲一笑,道:“十年不见,难免感慨,殿下长大了这么多,已经是风度翩翩好少年了。。” “若是一直不长大,便要一直任人宰割?”景阳摇摇头。 坐在了椅子上,把酒壶放下,示意毛国景也坐下,说道:“来的时候没有被看到吧?” “殿下说笑了,这些事情都做不到,下官便枉做这么些年官了。”毛国景躬身谢过,而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景阳拿起打火石准备点燃油灯,念及虽然三更但是也有不眠之人,担心引人注目,于是又将其放下。他心中也很是感概,不过现在并不是叙述旧话的时候,道:“毛枢领你也有监察司的东西?” 景阳望着他手中的禁闭环。 “这东西名义上是监察司专属,可若是下官愿意费些力气,还是能弄到手。”毛国景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景阳不解,接着问道。 因为他会出来这件事,他自己也是前日才知道的,毛国景和他并没有提前交流过,而毛国景偏偏却等到了他并找到了他。 “下官并不知道殿下会在今日出现,只知道近日你会出现,因为监察司必定会和你有所交涉,所以便在这里等候,你现在位置不一样了,书信的形式风险太大。”毛国景道。 景阳点点头,说道:“辛苦枢领了。” “你身居高位,从翰伊城下来这里,即便是走水路顺流,至少也要二十天的行程,你消失怎么久,不担心被发现吗?”景阳忽然想到。 毛国景摇摇头,道:“不会,情机处本来便是和暗武监类似,都是活在暗处,消失不见本就是应该做的事情。” “枢领这么急切地见我,不知所为何事?”景阳有些不安。 现如今无论任何形式的见面,都最好不要发生,因为一丝丝的蛛丝马迹都将成为把他彻底钉在刑具上的工具,毛国景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更是清楚,可是他依然冒着巨大的险前来面见,便是说明事情严重到必须他亲自下来,亲口诉说。 毛国景的面色阴沉如水,深吸口气,道:“的确有大事要告诉殿下。” “南宫蝠在中州境内闭关,出关的日子快到了,南宫三分王龚从龙已经进入了中州境内,十天前出现身影在莫南陵北部,现在应该到了云落陵了。” 南宫蝠三个字让景阳眉头一挑,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毛国景,道:“南宫蝠?” 毛国景的情报自然不会有假,这声询问更多的是震惊,而非怀疑。 毛国景对着他沉沉颔首,道:“他同殿下都随着武朝的建立而消声匿迹,对于殿下的说法是身亡,对于他的说法却始终不一。然而如今看来,才知道十年前南宫军兵败如山倒之后,他是选择了闭关,而且并非在他们割据的南炎一带闭关,而是在中州境内。” “他闭关十年?龚从龙的身影意味着出关的日子近了?”景阳有些坐立难安,分不清喜忧。 毛国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单单龚从龙及其人马的身影并不能说明,而是还有别的情报。” 景阳很是不解地看着毛国景,问道:“南宫蝠出关的事情你们如何知晓的?这应该是南炎的绝对机密,十年来一直没有听说过他闭关十年的消息,为什么接近出关的日子又忽然有了?” “殿下或许不太明白,一些决策或许是一开始在心里就有,但是始终没有实行,一些决策或者是一开始就没有,而是到了最后才开始出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之前还有纠结,或者说,是还没有想到。”毛国景说了一段晦涩难懂的话。 景阳并没有听明白,道:“毛枢领请讲。” 毛国景道:“这情报并非是情机处查到的,南宫三分王龚从龙是天下间的为数不多的强者,其率领的人马也只有十余人,均是元师以上的高手,其极其擅长隐藏,中州偌大,若非我们知晓他们在此的消息而刻意搜索,否则也不可能能查到这么些踪迹,即便如此这些踪迹也还稀稀两两。如殿下所言,这是南炎的绝对机密,哪怕是情机处也不可能查到这些东西,所以这情报真正来源于南炎。” “南炎?”景阳眯眼。 “嗯。”毛国景点头,“一个月前南炎来的密信,告密。” 景阳冷笑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只怕南炎知晓的人都屈指可数,除了那四分王还有谁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当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会倒戈相向?” 毛国景知晓他这冷笑的原因,因为这般做法很难不让人去联想到彭九零,感同身受就会嗤之以鼻,哪怕大寅与南宫军,在十年前是大寅同大武一样的敌人。从某种意义而言,南宫二分王杨知过与彭九零,倒是同一类人。 “殿下聪明过人,杨知过想要借助大武的力量让南宫蝠死。明日,便是南宫二分王杨知过称帝的日子。” 景阳点点头,道:“如果这么推算的话,南宫蝠出关的日子很可能便是这一两个月?” “嗯。”毛国景颔首。 景阳深吸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南宫蝠始终是公认的千年第一天才,十年前便是天下第一,十年后说不定距离神魔境也都只有咫尺之遥,不知道他出关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若是在中州出关,只怕百姓少不了一番折腾。” 毛国景也面带愁容,道:“殿下所言甚是。” “我与金蒙已经有了协定,具体的协定内容我不记得,不过也不需记得,想来也便是最基本的口头盟约。寅朝能与金蒙同仇敌忾,为何便不能与南炎同仇敌忾?” 毛国景点头道:“下官也是如此想。” 景阳仔细想了想,道:“可是要结盟便要有诚意,同金蒙结盟是我与谢伽淏的意识有了交谈,同南宫蝠结盟,若是没有足够的诚意证明,只怕无法达成。” “殿下你要上翰伊城,分身乏术。不过即便你不上翰伊城,下官也不会准许你前去见南宫蝠的。” 真正出关的时候,武朝大军将在,铃铛剑仙也将在,景阳只怕根本没有见到南宫蝠的机会,甚至有非常大的可能暴露自己,同时他也找不到理由离开九剑门去到南方。即便抛开这些不谈,南宫蝠也一直都是恐怖一词的代名词,大寅是他仇人,那么景阳便是他的仇人,景阳能放下十年前的仇恨与其结盟,不代表南宫蝠也能,景阳是大寅最后的领袖,是轩氏皇族最后的血脉,毛国景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前往。 景阳点头道:“我去不了,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去。” 毛国景道:“结盟一事只是一厢情愿,不过终究是个良机,若是能够联同金蒙联同南炎,对大寅而言无异如虎添翼,可是殿下若是要冒险,下官第一个不允许。” 景阳颔首,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在九剑门,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去自然是去不了。这情报若是真的,那么这次的机会必定是个很重要的机会,等到南宫蝠回到南炎,谁也不知道何时才有可能见到他。” “殿下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能用的人很少,很多大寅一党的人也都不知道我还活着,我暂时也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而前去的人必须要能代表我,或许,也只有他了吧。” 听到“他”字,即便是毛国景的眉头也随之一挑,不难猜到景阳口中的“他”是何人,眼中满是尊敬和钦佩,道:“不知道剑首在何地?” 天下间有两大无门无派的剑神——南卫北冰,南卫便是卫剑,他也是寅京帝组建的翰伊十三剑剑首,也是现如今翰伊十三剑最后一柄剑。 景阳如果说是大寅的精神领袖,那么卫剑便是战力领袖,有他在,有他这一柄剑在,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大寅一党也都会有把握,因为他是真正的不败剑神。 景阳道:“十年前送我辗转到了韩枫城后他便离开,因为我们若是在一起目标很大容易被发现,这些年同他倒是有书信往来,聊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就是报个平安,不过卫剑叔始终是个孤言寡语的人,所以一向都是我写他只回个“好”字。” “所以卫剑首在?” 景阳抿抿嘴,道:“在翰伊城。” ps:貌似是半年来第一次双更,惭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登基,林鱼 旭日东升,南炎天明。 身穿黄甲的骑兵天不亮就在堪蓝城皇城部署,庞大的军队十分威武震撼,仿佛即便是群山在前也能将其踏碎成尘。堪蓝城的百姓时至今日也才真正看清了现如今堪蓝城的军力之强盛,心中油然而生自豪与敬畏。 一面面南炎旌旗环绕在堪蓝城,阁楼与角楼上也插着旗帜,在晨光下迎风飘荡。无数的战车出现在墙头,符文密密麻麻,像是天空星辰间的连线。 今日重重戒备,好偌大军压境。 南宫二字旗帜上依然在,而宫中称帝的,却不姓南宫。 这一个月来南炎兵马乱,自南炎二分王欲图加冠的消息传出,整个南炎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中,南宫蝠原本才是这支统治了南炎的南宫军的主人,而对于百姓而言却毫无归属感。 南炎之前本就是中州的土地,为中州南部的三座陵,南宫军南撤占据后封国名南炎,南炎便被南宫军统治十年,南宫蝠的身影却从未出现过,相反在杨知过这二分王的管理下南炎欣欣向荣,因此此朝称帝百姓虽无呼声亦无抗声,而是南宫军内部起了暴动。 南宫蝠的忠信十年依旧,即便不知南宫蝠其下落也从未更改信仰,所以一时暴起。 暴动比任何人预想都要强烈,单单是南宫蝠的忠信本不足以引起这样声势浩大的暴动,唯一的解释便是武朝在暗中有所动作。 不过一切都不足以阻止杨知过称帝。 铁血手腕镇压,鲜血流淌在南炎之地诸多城池,虽依有叛军在逃,而今的堪蓝城依然一片安宁和严肃。 此时所有兵马按部就班,铁骑排成三排伫立城中各处,一支支长矛泛着冷光,刺着观者的双目,树立在街道上,树立在城墙外。 百姓们在阁楼上,在自己屋中偷偷看着这压抑紧张的场面,静静等候着登基大典的正式开始。 南炎皇宫中一片肃穆,一面巨大的铜锣屹立在皇宫金戈殿,南炎文武百官齐跪在地,南炎四分王除了三分王龚从龙不知踪迹,四王熊凉剑c五王陈建都穿着淡黄色的王袍,站在了皇椅两侧。 一条三十丈长的红血毯毡,自太和门一路连绵至皇椅前,毯毡两侧是数不尽的闭苞芍药花。 时间流逝,阳光缓缓升起,穿过金戈殿,最终恰好将皇椅笼罩完全。 时辰已到。 陈建与熊凉剑相视一眼,对之颔首。 于此同时,一声敲碎云端宁静的铜锣声传荡,城中大军一声轰鸣,齐齐而动,整座城池都陷入了颤动之中。 “轰——” 铁骑绕龙城! 接着,鼓声如雨点激荡,号角声撕破晨曦。 一声轰鸣之后,大殿门开,金光夺目。 一身煜金色龙袍的杨知过,在四位托着他龙袍的宫女的随同下,开始朝着金戈殿走去。 所有的轰鸣与鼓舞人心的音乐,成了他的陪衬。他步伐沉稳,春风得意,面容上,也带着一丝微笑。 踏入圣元境数年的他,元气流淌,每走一步,广场毯毡两侧的芍药花便绽放,四位宫女仿佛也感觉自己体态变得轻盈起来,心中的崇敬之意,不住地攀升。 自金戈殿望去,他似乎便是象征着盎然之意,让簇簇花开。 而从他动步开始,皇城中便在死人。 鲜血溅射在皇城外,洪流般的军队冲刷了城中每一条街道,每一声杀喊声都只能持续数息,便如同百里涛浪前的嘶喊,转瞬湮息于洪流之中。 密谋已久的一次暴动便如此偃息。 今日会有叛军作乱,不过终究没有乱得起来。 宫女跪在了殿外,杨知过走入殿中,文武百官感受自己臣服的脊梁上仿佛陡增了巨大的压力,那强大的气场与威压让他们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杨知过治理南炎十年修为不展,殊不知已是天下巅峰。 他望着皇位数息,不知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而后朝着皇位走去。 坐在了皇椅上,被阳光照得宛如一簇火焰。他眯了眯眼,看着正对着他的一轮金日,伸手,将其虚握在手。 四分王熊凉剑看着他,小声道:“二哥,可以了么?” 杨知过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放声道:“今日起,朕不再是你二哥,朕是南炎皇。” 熊凉剑颔首,低头道:“是,陛下。” “是,陛下。”接着陈建低头。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百官齐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声至皇宫传荡出了皇城,所有士兵跪倒在地,所有骑兵下马,跪向皇城,呼声震天。 百姓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传彻云霄。 “平身。”杨知过示意百官平身,文武百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杨知过看着他们,微笑道:“今日起,这南炎终于有了帝皇,有人不想朕称帝,不过朕终究还是坐到了这里,日后南炎太平,还需各位努力。” 百官齐刷刷低头,“遵旨。” 城中还在高呼万岁,百姓仍未起身,南宫旗帜依旧在,不过南炎,却再也不属于南宫蝠。 翰伊城是天下最繁荣的城池,这里有着天下间几乎所有东西,各个地方的珍宝在这里皆有流通,城中的建筑也是最为大气奢贵,住在这里的人一般都是大户人家,不过也不排除在翰伊城边缘地带同样有贫穷百姓。 翰伊城东郊有一片平壤,这里稀稀两两才有几家住户,翰伊城每年对于这里的百姓都有捐助,更是免除了此地的赋税。并非是爱戴之意,只是翰伊是都城,不希望这里成为翰伊城的污点罢了。 平壤处有一条小溪,溪边树林葱葱。这里住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满脸胡茬,身形却没有一点发福的迹象,反而如同二十岁男子般纤美。在这里住了年,养了几只鸽子,每日依靠溪中鱼儿为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附近的人也不认识他。 户司的人多年前前来进行检查,却又发现他并没有户籍。 没有户籍便是意味者身份不明,一般而言都是重罪处理。然而这个人仿佛聋哑,根本无从调查,元师境的修行者前来查看也并没有查出他有丝毫元气波动,所以也不是修行者,所住的地段又极其穷困,也毫无危险性,想来是因为贫穷的流民,于是为其补办了户籍,便让其回到原处自生自灭。 这样一住便是八年。 南炎杨知过称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近几日翰伊城中的百姓人人都在谈论着件事。而他的生活一切如常,唯一不正常的是,他放生了他所有的鸽子。 今日一位年轻男子走到了他的住处。 他正在溪边捕鱼。 “请问是林鱼林先生吗?”年轻男子穿着白色衣衫,样貌普通。心里面有些忐忑,望着他说道。 中年男子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抓着自己的鱼。 “大布蓝江上,百里血无痕。”年轻男子吟了一句,中年男子蓦然回首。 中年男子神情平静地看向了这位年轻男子,半响后才缓缓道:“好。” 一个好字,不知蕴含多少故事和凄凉。 年轻男子抿抿唇,又问道:“您是剑神卫剑吗?” 中年男子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年轻男子松了口气,将手中信放在了地上,道:“这是情机处枢领毛国景让我交给先生的信。” 中年男子看向了信。 年轻男子笑了笑,“无从知晓先生姓名,无奈只要送了此信便注定不能活,枢领给了我生命,死已无憾,生死已无关,便斗胆猜了先生名字,不知对错,若是对的,便是荣幸,若是对的,很是开心先生未死。” 不等中年男子回答,说完便拔出匕首,抹了自己脖子。 鲜血流淌进了土地。 入夜之后,这位无人知晓从何而来的的中年,就此不知从何而去,宛如蒸发,天下间再无林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传道 景阳站在一座平山上,虽是山头但是地势也算开阔,风轻云舒,很适合练剑的地方。 景阳便在这里默默等候他的师父。 与毛国景夜里谈话之后,昨日便匆匆回来,昨日凌晨这起世间除他们二人外无其余人知晓的谈话,注定导致了今后诸多大事的走向。 不过现在一切重回正轨,一切又还是世人所看到的样子,他还是那个放荡不羁偏偏又彬彬有礼的双榜甲一。 监察司还是没有消息传来,没人知道那起谈话究竟结果如何,包括黄雪梅和随行去的马莹。 而作为他的师父,黄雪梅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事情的结果,此时凌空踏步,神情严肃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个女子是三十年前的双榜甲一,景阳是今年的双榜甲一,两人仿佛各象征着一个时代,站在一块便仿佛让人看到九剑门的光阴流逝和未来。 景阳尊敬地躬身行礼,道:“拜见师父。” 黄雪梅看着一身宗袍,显得很是斯文,有些书生味道的景阳,说道:“不必多礼。” “是。” 黄雪梅盈盈转身,她的声音几分稚气,有些孩童味,面容也丝毫没有不惑之年的女子该有的岁月痕迹,若是不知晓年纪,只会当成是花信年华的女子。 不单是因为境界高导致的天地元气滋润从而不老,也和其天生体质以及平日习惯有关,毕竟元气润体本质上无法很大改变人的衰老速度。景阳昨日回来后从藏书阁那里看到了一些关于现任剑主的介绍,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平时喜欢的就是喝茶,还是喝天下独一无二的自命名的“真火茶”,蕴含《真火诀》奥义的茶道,想来对于身体有独到养护的地方。景阳还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平日不喜欢妆容打扮,或许是更喜欢通过调理来改善其面容本身吧? 黄雪梅不知道这个一向表现的很正经,很不像少年的少年,此时心里面在对她这个师父做些奇怪的猜想,也不知道他为了对自己和陆无琴多些了解不单单去了藏书阁,还斗胆问了几位师兄师姐询问情况。 面容严肃地说道:“之前在昏迷,要不了几日你又要出发去翰伊城,所以大试虽然上结束了,但是你估计最近一两个月都学不到什么东西。” “徒儿很是惭愧。”景阳觉得有些羞愧。 “没什么惭愧的,这些跟你没有关系。”黄雪梅摇摇头,“以前一心求道,发现并没有人能够踏入神魔,所以这些年九剑门一改往年,成立了问情处,也鼓励弟子多了解世间事,多做世间人,文试题更是一改以往,与当今局势结合,只不过有些隐晦。你这样的开头,对你来说也不见得坏。” 景阳笑了笑,说道:“说不定能成为徒儿踏入神魔境的契机?” “你也有调笑的时候?”黄雪梅看了他一眼。 景阳猜不到她的情绪,不知喜怒,连忙闭嘴。 黄雪梅看着一个松树,道:“我们宗门自己的人与朝廷的人共同组成护送你们去翰伊城的队伍,所以路上安全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太多。” 景阳点点头,他知道护送自己一行人去翰伊城表面看只是一段行程而已,其实却比自己前来参加大试这件事危险很多。 自己因为出身渝南陵,被传消息很有可能进入九剑门,便被白鹿陵的陵督派下杀手,更别说如今是双榜第一的身份了,九剑门有没有仇家不知道,武朝如今与邻邦这般关系,中州的天才修行者,都有仇家便是不争的事实。 “嗯。”景阳点点头。若说去翰伊一事,他倒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张剑过。 昨日与毛国景的交谈对此事虽有定夺,但是真正情况始终难测,明知山有虎,向不向虎山行? “我们的文试题,出来不单单是测试你们,也是在表明态度,所以并没有刻意去隐藏试题内容,这也就意味着,神武帝知道我们文试题是什么题目。”黄雪梅说到这里,神情依然平静,仿佛浑然不担心九剑门的题目是在挑衅,会惹怒那位帝王。 景阳说道:“所以师父担心神武帝会给我下马威?” 黄雪梅点头,“不过给你下马威不是因为我们的文试题,毕竟九剑门与武朝的关系这些年一直都这么僵硬,只是谁都不知这根弦什么时候会被挑断而已。神武帝自以为大气,实则小气,不过不管怎么,他始终不蠢,身边还有李若思c百里秋怡c公输采尧一众真正的智者,知道利弊权衡,我们九剑门他们也不是敢轻易动手的。” 景阳可以理解,一个帝王的顾忌很多,对九剑门动手本就弊大于利,只是他神武帝眼睛里容不得这不能受他掌控的可怖沙子罢了,不过容不得跟能不能动手,还是两码事。 “那是为什么?”景阳很是困惑。 “你这么聪明,都猜不到?” 面对黄雪梅的反问,景阳显得很淡定,因为他并没有去猜,此时想了想说道:“因为我的试题答案他知道?” 黄雪梅笑而不语。 景阳接着道:“文试题只有九剑门高层可看,并不可能泄露,所以就是九剑门高层有叛徒?” 黄雪梅颔首,道:“袁菲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么大胆的猜测你说出来竟然一丝忐忑都没有。” 景阳低头道:“因为这是唯一的可能而已。” “缄口不言,当做你什么都没猜到。”黄雪梅很是认真地提醒道。 黄雪梅的态度便是表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也表明有叛徒的事情九剑门是知晓的,只是不知出于何种考量没有公开出来,也没有处理罢了。 高层的事情高层去烦便好,景阳也不但算多想这些事情。 “好。”爽快颔首。 “神武帝不可能真正对你做些什么,不过难免会受到些苦头,实质性的伤害没有,一些羞辱,怕是免不了。” 景阳冷笑一声,那个君王的小气和暴戾,他当然是清楚得很。 “徒儿明白。” “所以多加隐忍,你的一些脾气性格,在那里必要时候便收一些,毕竟那是里朝堂。” “师父你也懂低头?”景阳问道。 “我哪里懂低头。”黄雪梅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少吃点亏。” 景阳心里暖暖的,感激道:“谢谢师父了。” “时间不多,多余话便不说了,你好自为之。” “嗯。” “我和陆师弟商量过了,一人教你上午,一人教你下午,所以,以后每日上午便是我来教你。” 一人上午一人下午,便是意味着他根本没有空闲时间,不过景阳本身也不排斥,他的韧性和努力,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毕竟仇恨支撑,他比任何人都要有动力,也不得不努力。 “好。”他很干脆地点头。 黄雪梅看着他,又说道:“夜里是你锻炼身手的时间,懂得武学,不代表就战力强横,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晚上时候再告诉你。” 晚上时间也被彻底剥夺了。 景阳点点头,也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他变强的渴望,远超过对疲惫的惧怕。 “现在便开始。” 景阳看了看自己空空两手,道:“师父,弟子并没有剑。” 黄雪梅从地上挑起一支树枝到了他的手中。 景阳接过树枝,看着穷酸的自己,也并不嫌弃,毕竟学懂了道理,才是当务之急。躬身道:“师父请讲。” 黄雪梅也不拖泥带水,毕竟时间有限,“真火顾名思义,便是元气之火,火之道求的是纯净暴烈,燃一切不平,焚万事万物。你的性格贴近,所以为师选了你。” 景阳认真听着。 “你悟性不错,所以我教你的,也会比较快,多的,便需要你自己参悟。” “弟子明白。”景阳颔首。 “你现在是运元境,但是运气并不充沛,所以哪怕真的懂了真火诀,也做不到真火二字,所以我先教你经脉上的东西。” 修行注定枯燥乏味,痛苦难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真火诀 战力有高低之分,武学也有高下之分,高等武学天下间人人垂涎,不同的武学其精妙之处也不同。 修炼若说只是靠天赋和努力,没有技巧可言,那么武学便是真正的技艺,是真正的后天养成,是同等境界战力的分水岭。 武学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等级划分,就是这个世间对于修行者没有绝对的战力排行,不过谁都认可世间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人,武学也是一样。世间将至高奥义的武学封为神功,是因为那些武学确实拥有恐怖的威力能够弥补境界的缺陷,修成神功宛如身至神魔,境界不足战力却能媲美,神功譬如全篇的《生死决》,譬如传说中的《长生不老经》,这些所谓的神功都是传说中威力强到可怕的武学。传说中的神功与传说中的神魔境一样,都是天下修行者渴望的目标,然而《生死决》只有一篇半,还在南宫蝠手中,《长生不老经》更是同神魔境一样只能活在传说里。 不过即便如此,天下间照样不乏人为其痴狂。 神武帝北伐,不单单是想夺得金蒙土地,也想要金蒙耶律皇室的《宇气绝经》,屠杀轩氏皇族也是因为得不到轩氏皇族的《真龙神典》;南宫蝠冠绝天下,不单单是因为其天赋,还因为那残篇的《生死决》。 这些不是神功,但是天下间最可怖的武学之一,是修行者都渴望得到的武学。 总之,武学对于修行者的意义不言而喻。 景阳真正体会到《真火诀》,便感受到这至高武学之一是多么强悍和霸道,因为只是简单的涉猎,熟悉其经脉,便让称得上天才的他,感受到经脉发烫,几道元气的运转也很是迟缓。 这样高深的武学,果然不是能够立刻掌握的。景阳心头暗忖。 “不需要太急,慢慢来就好。”黄雪梅心里对他能够这么快便掌握到元气初步运转很是惊讶,暗有赞意,不过嘴上却没有丝毫夸奖地说道。要知道自己当年掌握到这里也花了差不多半天的功夫,他却只用了一个时辰。可若是知道景阳心里对此根本不满意,不知黄雪梅会是怎样一番反应。 景阳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修武学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修行也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切忌好高骛远,一步一步来。”黄雪梅说道。 景阳颔首,体内还在不断地调动元气运转,这些运转方式虽然还是初级,但都已经极为不易,就如同平日客栈中舞姬舞蹈,看起来只是简单动作,然而模仿做到那般完美却不是轻而易举。 “我向你展示一下《真火诀》。”黄雪梅道。 景阳眼前一亮,道:“好。” “不要停下。” 景阳才滞下的元气,又连忙继续运转起来。 豆大的汗水滚落,按照要求运转元气也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其运转规律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不过这并不打扰到他的兴致,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黄雪梅,等待她来展现《真火诀》。 “《真火诀》是当年孔齐师祖所创,昔日悟九道,道道为剑道,不过传承至今,已经不单单是剑道了。像这样的武学,如今不单单体现在剑法上,不过剑是兵器之首,而透过剑也最能体现《真火诀》的威力,所以剑才成了其最好的载体。” 景阳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对他来说这样的事情极其便于理解。他是轩氏皇族的传承者,神武帝想要却得不到《真龙神典》是他熟知于心,也熟练于身,只不过不便于示人。《真龙神典》同样是至高奥义之一,同为剑道,但也不单单是剑道,毕竟道道相通,若是真强者,也可道道相同。 “经脉运转是最为重要的,最基本的已经教授于你,这是九剑门奥义,不准外传,下来再多加练习。知晓了运转元气,为师接下来向你展现的,是初入运元境的你,需要达到的标准。”黄雪梅冷声道。 景阳连连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手。 只见黄雪梅缓缓抬起手来,手中握着的也只是寻常的铁剑,并非真火剑。剑朝前一指,一簇格外纯烈火焰便环绕在了剑上。 火焰并非普通的火焰,也不是剑上着火那般简单,不过更多玄奥的地方,即便是景阳,现在也一时无法理解。 他曾在汉谷林见过夸平的火刀,同样是火焰,却总感觉二者之间相差甚远。 再细细感受体内在经脉中玄妙运转的元气,景阳眼前一亮。 “你丹田内气海未开,无法储存元气,你的元气量一天估计只够尝试两剑,不过元气外放你懂,那么这些东西,你理解起来应该很快。”黄雪梅转身望着他,收下了剑。 景阳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问道:“掌握这个有什么用处?” 黄雪梅很是耐心,为他解疑道:“刚才我做的,并没有太多意义,只是按照《真火诀》的心法施展的元气外放而已,等你掌握了这个,你便能掌握后面的。” “师父能展现一下我后面要学的吗?”景阳期待。 黄雪梅看了他一眼,批评道:“才说过不要急功近利c好高骛远。” 景阳笑了笑,挠头道:“《真火诀》玄奥精妙,弟子很是好奇。对了,若是弟子真正掌握《真火诀》需要多久?” “理解了《真火诀》奥义不代表你就能完全施展出来,境界始终不够,若是达不到圣元境不成为元尊,那么你始终无法发挥出《真火诀》最高的奥义。”黄雪梅道。 “这些道理弟子明白。”景阳颔首道,“但是弟子想看看。师父不用展示剑法,只随意展示些奥义便好。” 黄雪梅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但是选择了拖鞋,施展道:“以那颗苍松为例。” 景阳聚精会神,不过体内的元气运转依旧没有停下来。 “真火第一重奥义,便是最初级的奥义,便如夸平展示给你的。”说完她的铁剑上燃起了火焰。 “第二重是火焰离剑。”火焰开始脱离剑身,在剑身飞舞,就像刚才她展示给景阳看的那样, 接着她不再说话,火焰开始朝前飞舞,随剑而动,随意而行,仿若天成。 接着火焰像是一簇脱弦的箭,落到了苍松上,苍松的一只树枝开始燃烧。 随着剑的轻扬,火焰“呼”的一声便覆盖开来,只是瞬间就开始燃烧满了整棵树,呼啸起熊熊烈火。 景阳感受到四周天地间的元气似乎开始受到调动,他的体内的元气也开始躁动,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不安的情绪。 所有的元气开始朝着苍松涌去,那火焰也燃烧得越来越大,远非一颗苍松能够燃起的火焰,整棵树宛如一座烘炉。 景阳望着那颗燃烧的苍松,目光逐渐虔诚下来。 那不是一颗燃烧的树,那是《真火诀》的奥义。 接着所有火焰熄灭,整颗苍松,却毫发无损。 黄雪梅看向了景阳,问道:“看到了吗?” 景阳沉沉点头。 黄雪梅将剑缓缓收下,一阵清风吹过,苍松化作一颗颗火星,梦幻般地随风而散,不带一丝烟尘。 “焚无尽,焚无形?”景阳问道。 黄雪梅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赞叹意。 “差不多。” “那真正是?”景阳困惑。 “都说破了,要你有什么用?”黄雪梅很是不耐地看了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陪我去看湖 午饭吃的是早上起床时候用自己用勤分换来的面粉蒸的馒头,喝的是从自己居住的山上山腰处取的山泉水。解决了午饭之后,静静调息了一会,景阳便继续在这座山头等候陆无琴的到来。 站在山巅看着群山上的零散建筑,和远看弯曲细小,仿若断掉琴弦的栈道,心旷神怡。 瑰丽大气的九剑门,天地间充沛的元气,不必担心的物质生活,远离尘嚣的名利追逐,景阳明白了为什么这么讲师愿意留在九剑门授课。 完美的环境和合理的体系,让这里仿若世外桃源。 “要是我也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无仇无怨,多好。” “自言自语些什么?”不知是两位剑主是都习惯了故弄玄虚还是本身风格便如此,陆无琴不知什么出现在他后背,一句话让景阳都不由吓了一跳。 景阳连忙起身,躬身道:“弟子见过师父。” 横亘在陆无琴宗袍上的八道剑纹煜煜生辉,欲刺破苍穹,他本人也如同这宗袍上的大剑一样,锋锐难当,不过其人却并不难相处。 陆无琴是景阳接触过的第一位剑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出现便是问他为什么这么心狠手辣,景阳的回答也并不客气,只把他当做了寻常讲师。哪怕自己有刻意去了解九剑门的一些秘辛,但也没有认出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天雷剑主。 按照他的个人喜好,陆无琴是九位剑主中他最愿意去接触的那一人个,只不过如他所言他想占更多的便宜,进九剑门为的也是占到便宜,让自己变强而不暴露自身秘密,所以才拒绝了那个陆无琴无耻般的先下手为强的邀请,不过最终他还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的亲传弟子,景阳也如愿以偿地占到了便宜。 “累吗?”陆无琴看着他汗湿的衣裳。 景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宗袍,上面满是汗渍泥渍,身上也觉得很黏,夏季本就酷热,上午的学习几乎压榨了他所有的体力,直到此刻站起身来,身体的每一处都在表达着疲惫二字。 也不逞强,对着陆无琴点了点头。 本以为自己的诚实会给自己换来稍微温和些的待遇,或者鼓励性的语言,与之相反的是陆无琴冷笑了一声,故意刺激他说道:“自己选择两剑,便是自作自受,为师不会给你丝毫怜悯,也不会在后面手下留情。” 景阳叹口气,没想到陆无琴居然还是有些计较这件事情,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对他甩了很多难听的话,冲撞了很多,他依然收了自己做亲传弟子。心胸大不代表一点脾气都没有,大脾气不发,一些小脾气却是难免。 “弟子明白了。”景阳道。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陆无琴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景阳冷冷说道。 景阳心头还是有些紧张,道:“努力。” 陆无琴一笑,道:“吃苦才对。” 说完,手中的剑出鞘半寸。 与黄雪梅不同,黄雪梅来时随意带的一把铁剑,而他带来的却是天雷剑。 昔日剑出一寸,斩断数里群寇。今日剑出一寸,雷芒闪烁,便向景阳呼啸而来。 “轰——” 景阳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撞到了一块大石上。 白袍上起了黑灰,浑身上下都是痛意,不过却并没有伤到五脏六腑。 景阳始料未及,陆无琴给自己的见面礼竟然是出剑? “这一剑是你顶撞我,说我为什么不关自己禁闭。”陆无琴笑着说道。 景阳一怔,对自己出剑是意料之外,又以为一剑冲来这是他传道的方式,却没想到原来是在报私仇。 “师父” 剑再出鞘半寸,又是雷芒呼啸,景阳的视线中只觉得好偌雷电组成的天牢朝着自己侵蚀而来,紧接着双目变得闪烁得无法睁开,痛意如袭来的水流冲刷在他疲惫不堪的身体上。 “轰——” 身后的大石硬生生撞出几道裂纹。 痛意深沉,不过同样没有真正危险的伤害。 景阳难受的咳嗽起来。 “这一剑,是你拒绝本剑主给你开的后门,还在九位剑主面前公开。”陆无琴面上的表情是不耐。 自己出这样损招,违背九剑门阁试公平性的事情,其余八位剑主并非不知,不过知道和被抬到台面上便是两回事了。本来自己便有些尴尬,他还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道破,本就是过分。 景阳双腿发麻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爬不起来。 陆无琴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就不行了。” 景阳喘着大气没有说话。 剑再度出鞘半寸。 “啊!” 景阳终于传出一声痛叫。 陆无琴得意的笑了笑。这个少年平日这般孤傲,能让他这样痛苦地喊出来多少有些病态的成就感。 “这一剑是你明知下午是我来授课,还把元气用的一丝不剩。” 景阳奄奄一息。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陆无琴剑回剑鞘,说道。 景阳身心疲惫地从山上走下,现在的他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宗袍也破破烂烂,虽然身体并没有大碍,但是看起来就像经历了一场恶战,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栈道清冷,九剑门人不少,但是地太大,所以地广人稀,整条栈道上除了自己看不到一点其余人的影子。 景阳揉着自己的胳膊,向自己住的山头走去。 “如果你是想向我攻击,那么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现在虽然看似狼狈,但是不代表对你没有一战之力。”景阳忽然顿下步子,声音抬高了数分,对着栈道侧的林中说道。 口中如此说,只是为了吓到敌人,心里却是无奈。现在的他真的一丝战力都没有,若是真有人选择向他动手拿他的勤分,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林中人顿了顿,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发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行声后,才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柳辰依?”景阳有些意外。 柳辰依羞赧地将衣服上叶子拍下,很是拘谨地站在他面前,两只手的手指不断交错打着结。 “你为什么会藏着树林里?” “我” 景阳不知道这个前面跟自己说话还很自如的姑娘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拘谨成这样。 柳辰依很是害羞的说道:“那天晚上,我拒绝了林夕过来,跟他说以后不要学厨艺了。” 景阳又是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些什么。 景阳心里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件事上也不知怎么回答,不敢看这个女孩,继续朝前走着。 柳辰依看着面无表情的他,有些意外,连忙跟在他身后,说道:“我以后不跟他玩了。” 景阳苦笑一声,在这个单纯的女孩心里,其实这些也无非是玩而已。 只是,你拒绝了他,说不要和他玩,来跟自己说有什么意义呢?白陵心里苦笑着。 见景阳的步子一点都没有慢下,柳辰依举得好委屈。 “景阳” 景阳放慢了步子。 柳辰依见他慢了下来,眼睛微亮,快速地跟在了一侧。 “谁告诉你,我在意你是否和林夕之间关系的?”景阳反而很好奇这个。 “我”柳辰依刚刚才加快的脚步缓缓慢了下来。 景阳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柳辰依望着栈道岁月沧桑的木板,缓缓说道:“那天你说话的语气不对,还有你的态度。” 景阳心头一紧,“我的态度?” “嗯。”柳辰依弱弱地点头。 “我”景阳无言。 柳辰依天真,但是不傻。 他以为自己是一时疏忽露出了破绽,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当时的那么些不对劲,应该是自己故意想让她看到的。 否认也好承认也好,心里面装得下也好装不下也好,深仇大恨有也好无也好,他始终是个少年,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要去翰伊城吗?”柳辰依问道。 话题转换,气氛才稍微松和了一些,景阳点头道:“嗯,过几天就上路。” “哦。”柳辰依抿抿嘴。 “怎么了?” “没什么。”她摆摆头,垂着的脑袋,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景阳的手上。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情绪,只觉得现在的感觉很舒服,而她想要做的事情,也让自己心里很舒服。 他做了一个让景阳身体瞬间变作石像般僵硬的动作。 红着脸鼓起勇气走上前拉着他的手。 景阳身体微微一紧,在他有些痴怔的目光中,柳辰依看着地面不抬头地说道:“你路上小心一些。” 景阳半响才回过神来,心里全是秘密甜甜的味道,手中的温热是那样酥心,身上的疲惫和伤痛宛如全被冲洗而去,痴痴道:“还早。” “嗯。” 柳辰依低着头声音模糊地嗯了一声,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手中的温柔传递着让人神经舒缓的感觉,景阳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柳辰依摇摇头。 她抬起头,看着景阳问道:“陪我去星湖看看好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谁也不知道 群山之巅,指苍阁前的空地上,都穿着宗袍的黄雪梅与陆无琴并肩而站,望着身前的一道光幕。 光幕如同水面一般流动着白色的波纹,光幕中间则是一副画面,画中少男少女手牵手,行在数里无人的栈道上。 “如果真是大寅太子,会有心情交伴侣么?”黄雪梅望着光幕中的二人,微笑道。 不得不承认,风韵犹存的她笑起来很美,像是娇艳牡丹。 陆无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不老师姐,叹口气道:“不明白他交不交伴侣,和他是不是大寅太子有什么关系?” “若真是大寅太子,心中怀揣深仇大恨,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黄雪梅解释道。 “那倒未必。”陆无琴摇摇头,“终究是个少年,情关难过。” “你我都是孑然一身,有什么难过的?”黄雪梅不耐道,忽然想到了一个身形略显臃肿,但是同样风韵无限的女子,黄雪梅的神情又带上了几分戏谑。 黄雪梅眉眼盈盈,轻瞥了一眼陆无琴,调笑道:“你倒是深有感悟?” 陆无琴想着那还在禁闭中没有出来的女子,咳嗽了两声道:“师弟的事情,就不劳师姐费心了。” “谁愿意费心你的那些破事?”黄雪梅冷笑了一声,转头再度看着光幕。 “如果他真是大寅太子,你又如何?”黄雪梅问道。 陆无琴沉吟了数息,道:“真是大寅太子不是正好?武朝坐这江山,怕也坐不稳了。” 黄雪梅点点头,道:“有道理。” 视线往上微抬,看向了练武场的方向,叹道:“大战何时将至?” 陆无琴则转身看着指苍阁阁顶。 阁顶上一位须发老人负手而立,云雾从他衣襟飘过,白茫茫划出道道气浪。他翘首看天,天空白雾散开,露出蓝色无尘的穹顶。没有天雷纵横,没有烈日迷眼,是纯净到让人心静的蓝。 陆无琴的视线随着林无双的视线看去,摇头道:“谁知道。” 星湖是九剑门的一面湖泊,之所以称之为星湖是因为湖泊清明如镜,夜里时分天空繁星尽落其中,湖中星星点点,好偌星空,所以称之为星湖。 星湖便是弟子们为数不多放松的地方,在湖畔走走,放松疲惫的身体,是很多弟子所喜好的。 天空开始暗沉下来,繁星开始出现,柳辰依望着天空,步伐也逐渐加快。 当景阳和柳辰依的身影出现在星湖畔开始,若有若无的视线便朝着二人投之而来。 两人之前便有些故事在弟子间流传,今日柔荑相连,便彻底将一些梦所打碎。 怨恨,嫉妒,难过,那些情绪都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了这些视线里。 二人视若无睹,找了一处僻静的草地坐下,柳辰依的视线便停留在了湖泊上。 闪烁的星辰也在她的眼中闪烁。 柳辰依缓缓松开了二人牵得有些汗湿的手。 温柔离长去,景阳心头竟徒生一丝落寞。 “恭喜你成为亲传弟子咯。”柳辰依忽然微笑着说道。 这是他成为亲传弟子后二人的第一次见面,这身祝福来得很迟。 景阳点点头,“谢谢。” “还记不记得,在武试的时候,我们也这样坐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在山洞门口,那时候面前没有这面湖。”她把一颗石头丢进了湖中,湖中波涛荡漾。 “那时候还多了一头千花豹。”景阳微笑道。 “对,千花豹。”柳辰依吃吃笑着,“那头千花豹很厉害,一爪子就把你拍飞了下去。” “嗯,妖兽有灵智,会偷袭。”景阳点点头,回忆着一个月前的事情,觉得也很是美好。 他忽然很是珍惜现在的日子,因为现在的日子是那么让人愉悦,而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十年未曾有过了。 “对呀,呵呵,你真的也很厉害,只有生元境还能对付那头千花豹。” “因为有你帮忙。” “嘻嘻,对的,我的帮忙。”柳辰依摆着腿,被景阳恭维了一句开心得不行,像是调皮的兔子,笑着。 “能和我所说那天我弃权之后,你经历了些什么吗?你都没有和我说过。”柳辰依忽然很好奇地盯着景阳。 景阳想了想,说道:“你弃权之后,我去找我需要找的那个团伙,然后找到了,于是利用最后的一颗无花果把对手引到了林中深处,也就是魔灵山鹰住的地方,想依靠魔灵山鹰战胜他。” 景阳说得极其简短,以至于白琉衣还没有反应过来,景阳就已经说完了。 “这么简单?” 景阳点点头,道:“就是这么简单啊。” “中间很多不容易吧?猜猜看也知道。不过你真的很厉害呀,能拿到双榜第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是个善良的男孩子,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出色。”一边说着柳辰依一边对他竖着大拇指。 景阳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愉悦起来,一日的疲惫仿佛全部融化在了她的笑容里。 “对了,我被徐讲师收为弟子了。”柳辰依嘻嘻一笑,得意道。 “徐讲师?哪位徐讲师?” “好像叫徐禧菊,一位老婆婆。”柳辰依仔细回忆着那位讲师的名字。 “徐禧菊?”景阳有些意外这个名字,因为在南炎,有位叫徐喜菊的老妪,世间很少人知道她究竟住在哪里,世间也很少有人知道一个月前如今的南炎帝曾去问过她登基一事,不过时间却很多人知道她的大名。 天下人口万万千,同名的何其多,何况名字相似。 “对,她告诉我她是文试的审卷官。”柳辰依道。 景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位徐禧菊比不上鼎鼎大名的先知者,但是既然能成为文试的审卷官,想必也是大能前辈。她来教柳辰依,柳辰依势必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只小白兔呢?”景阳转口问道。 “在陈婆婆那里。”白琉衣很是想念她那只兔子,被景阳一问不禁有些伤感,声音都委屈下来,“一个月不见了,不知道它想不想我。” 她口中的陈婆婆应该便是那位穿着黑袍的女巫师,景阳想着她给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复杂了几分,摇摇头又示意自己不必去想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就帮你把它带来给你了。” “对哦。”柳辰依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景阳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每个弟子每两个月会有一次出宗门的机会,你可以那个时候去把兔子领回来。” 柳辰依点着头,“我当然知道这个啦,我这么聪明,不过还是像早点看到它。” 被这样呛声,景阳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二人也都沉默了下来,不知对话要从何再度开始。 繁星一颗颗沁出夜色,天空已经繁星点点,湖泊中更是荡漾,放入将天空尽揽怀中。一艘小舟荡漾过来,传中两位少男少女轻笑着,相互勾起水来互相撩泼。 中州比炎兆等地在思想上向来要开明一些,男女之事不像炎兆等地只等父母之命,年轻人也有追逐自己伴侣的权利,再加上修行者身份特殊的原因,家中本以能出修行者为骄傲,一般家庭又哪里敢本就无力管束自家修行者后辈的婚事,所以这些情况便已见怪不怪了。 水珠飞舞,笑声如铃,干净纯粹的游戏,情窦初开又惜惜相映的心。 柳辰依原本晃动的双腿渐渐停了下来,望着湖中二人渐渐痴了。 景阳嗅着身旁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转头望着她凝脂般的脸。 星光照耀,几缕青丝于鬓旁,随着晚风如湖水荡漾。她俏脸上是精致,是动人,是不经意的轻微抿唇,是如百里蔷薇绽放的微笑。 是景阳胸腔的心跳。 空气中仿佛全是曼妙的清香,清香让人脑海一片酥麻和幸福,眼中浮现的,也是世间最动人的色彩。 戏水的女弟子被一簇水花淋得如带雨桃花,从而传出一声失声尖笑。 似乎是被这一声的嬉笑给唤回了神,柳辰依眼中重回神采,朝着侧面一看,身侧的少年只近咫尺,虽无动作,但是距离却很是暧昧。 柳辰依眼中满是羞意,脸上也满是燥意,连忙低头。 如池塘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景阳回过神,几分尴尬地坐端正。 柳辰依望着地面,两只手无措地抚摸着绿油油的草。 景阳手撑在地面,让不由自主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试图忘记刚才那一幕,但是止不住飞快的心跳不断提醒着他,根本忘记不了。 “景阳。”柳辰依忽然开口道。 景阳渐渐平静下来,望向了她。 柳辰依面无表情,又仿佛有愁云其上。 她有心事,景阳知道她有心事,但是他不太会聊天,尤其不太会和她聊天。 所以她不说,他不问。 此刻依然如此。 “我”柳辰依缓缓抬起头,望着星湖对面的茂森树林。 “我们可以永远聊天么?”她忽然问道。 景阳不太懂她这个问题,但是结合上陈雪玲和他的谈话,他的心中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 “永远聊天,不管以后怎么了,我们都能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 景阳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好。” “好。”她又伸出小手指。 “拉钩。”她贝齿轻咬着下唇,笑着。 “嗯。”景阳和她又一次拉钩。 说的是一百年不许变。 不过拉钩和说好是一回事,始终只是说好了而已。 上一次说自己好好的,景阳做到了,下一次呢? 他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等他走 二人又聊了很久,聊了自己对于以后的规划,聊了自己开心的不开心的,聊到人都离去,离去整个湖畔只剩下他们二人,整片星湖只剩下一湖星辰。 景阳不明白今夜一聚的意义,他总感觉柳辰依有话要说,不过什么都没说出口。 回到自己住的沧浪山头,星空山地,静得无声,苍茫树林随风如浪涛涛,景阳给自己种的还没有长出苗的菜浇了浇水,便托着疲惫的身子沉沉睡去。 柳辰依习惯早睡,住的地方本来是五人一个山头,徐禧菊收她为亲传弟子后在昨日给她换了一个住所,现在她也是一人独居一座山上。 回到一人独住的屋子,屋中却有烛火燃半,烛台上烛泪已堆积成小山。 简陋的石屋中,一位黑袍老妪伫立,烛火将老人的黑袍照耀得深邃,藏在黑袍里的脸只看得清半边轮廓和蓝色眼眸,看着格外阴森。 人已等候多时。 陈雪玲对着神情略显憔悴的柳辰依躬了一身。 并非如她所言她需要等到二月一次的出宗才能见到她的兔子,此时那只景阳也曾抱过的白兔便在她的屋里,被火红烛光染得一身鲜红,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柳辰依将白兔抱入了怀中。 “说好的三年,为什么又变成了一个月?”柳辰依并没有看着陈雪玲,而是温柔地抚摸着白兔,眼神也无神采地落在兔子白如雪的绒毛上。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但是里面多少抱怨和气恼,不想而知。 如此霸道的时间跨度,任谁都无法接受,何况这件事特殊,人也特殊。 陈雪玲歉然地看了她一眼,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劲风吹,枯草折,道:“老奴也是昨日才得到的消息。” 柳辰依贝齿咬着红唇,明眸中是气恼,是不甘,道:“很不公平,为什么他们说多久便是多久,说变卦就变卦,我一点自己的权利都没有?” 对于这样一个身份的人而言,这番话便已经是大不敬,高位者的顶撞可以出现在景阳那等市井无畏少年的口中,陈雪玲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会出现在她的嘴里。 陈雪玲紧张道;“小姐,此番话万不该讲。” “没什么不该讲的。”柳辰依摇着头,“十六年锁在府中,病难得痊愈,如今难得自由些,又要把一切都夺走。进入九剑门这么不易,这才多久?便就要我离开?” 陈雪玲看着自家小姐那憔悴的模样,心中很是疼惜。柳辰依不知道,陈雪玲怎么会不知道,能够进入九剑门便已经是那些高位者意料之外的事情了,这个命令的产生便没什么好疑问的。可这些话不能告诉柳辰依,陈雪玲只能叹口气道:“小姐,你本就不必学这些东西。” 柳辰依很不开心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说出这么不理解自己的话,道:“为什么不必学?我想学的东西就是想学。” 陈雪玲看着易容后还是闭月羞花,原本姿色更是倾国倾城的女孩,没想到她出来不过一月,已经有了很多对抗的意志,吸了口气,道: “小姐你是对的,不过所学东西是否应该,并不是你离去的原因。” “或许小姐你不该和他走太近。” 柳辰依秀眉微微蹙下。 景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女孩蹙下过烟眉,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像是孩提,而陈雪玲却是常见。在往些年,她眉头的深锁便如宫中符锁,从未打开过,而今只是再度锁下来。 “为什么?”她问道。 陈雪玲感知到她的不悦,躬身道:“他的身份现在很受质疑,仅是这一点就不该和她走太近。” 柳辰依很不服气,把白兔放在了桌上,望着陈雪玲认真辩驳道:“只是因为身份很受怀疑吗?我的身份何尝不受怀疑?我自己怀疑了自己身份十六年,如今又百般隐瞒,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该和我走太近?为了隐瞒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不停的撒谎,为什么到了你们口中,错的人反而是我和他?” 陈雪玲从来没有见到自家小姐这么认真过,准备说话,柳辰依则直接从位置上跳了下来,将她的话硬生生打断。身上穿着九剑门宗袍的她看着脱去稚气,几分端庄,结合上她认真的语气陈雪玲不再将她当做饱受呵护的贵族小姐。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是私生女还能饱受呵护?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是他的私生女却还要被干娘养育十多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被干娘养育十多年的事情她不告诉其余人,也不让其余人知道,不准我向其余人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出来九剑门,还要被易容” 柳辰依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如桌台上的红烛。 看着她流下眼泪,陈雪玲心如刀绞。 她明白柳辰依的苦,她明白她所有的不明白,但是很多事情是她即便明白也不能明白,很多事情是她清楚也要不清楚的,看着柳辰依长大,知道她经历的所有苦难,知道作为一个孩子的她多么的痛苦,而她什么都不能做,现在依然如此。 “小姐” “反正根本没人在意我想什么,没人在意我在意什么,他们只在意他们在意的。”柳辰依擦了擦眼泪,很是倔强地说道,“凭什么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不要回去。” 陈雪玲觉得她的身上愈发有前日她所见的那甲一少年的影子,那少年的忤逆之意,让陈雪玲此时心里不安的情绪上升到了恐惧。双眼如同要崩碎般地登着柳辰依的后背,语气也不加留情起来,道:“小姐,这是长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意思,不是柳大人的。” “我就是知道是他们的意思,才更不要回去。”柳辰依咬紧了嘴唇。 “我不是一个皮影,我是个人。” 陈雪玲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她的身后,声音紧促道:“若是你不回去,遭殃的不是你一人。” 柳辰依纤细的身子如同突然受到剧烈晃动的银杉而颤抖,难以置信甚至带着几缕愤怒地转身看着老妪,颤声道:“什么?” 陈雪玲叹口气,对柳辰依的称谓也开始了变化,道:“郡主你与太子殿下本有婚约,若不是殿下求情,长公主又怎么可能允许你到这里来?而今你不回去本就是辜负殿下心意,与那少年走得近早已传入殿下的耳中,郡主难道真的认为事情还仅仅只是你愿意不愿意回去这么简单吗?” 柳辰依目光逐渐呆滞,思绪随着陈雪玲消散的声音,消散在她的脑中,唯余茫茫一片,似金蒙雪原。 她的粉拳缓缓攥紧,贝齿线上也沾染上了鲜红如染到齿上的唇脂。 陈雪玲脸上的阴影随着跳跃的烛光而晃动着,她的脸也光与暗中不断交缠。 柳辰依窈窕的身姿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道:“你们不许伤害他。” 陈雪玲颔首,道:“郡主,老奴做不了这个保证。其实郡主你天真,但也聪慧,这些话老奴不说你也应该明白才对,不然今夜又为何会选择见他?” 柳辰依琼鼻轻轻地吸了吸,眼眶逐渐红如烛光。 是的,她天真,她不傻c 若是她不知道她本就无法反抗,那今夜也不会在景阳这般疲惫的情况去找她。 若是她不知道她本就无法反抗,她也不会一改羞涩,主动牵起他的修长。 若是她不知道她本就无法反抗,也不会约他到缔结良缘的星湖畔,拉钩一百年的所谓约定。 什么都知道,现在还在争,只是试着勉强。 一切,都还是太勉强。 “郡主,和我回翰伊吧。” 柳辰依久久不语。 陈雪玲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有同房檐滴答的雨水般的眼泪,不断溅落在青石地板上,留下渍渍泪痕。 陈雪玲再叹息了一声,一缕黑色的烟雾从她的手中渗出,在空气中转腾,而后凝结成一道黑色的烟雾利箭,刺向了桌上的烛台。 烧黑烛绳和她心中的勉强一起,被顷刻斩断。 烛光熄灭,柳辰依才缓缓转过身,缓缓回到了自己就寝的房中。 啜泣声从那间屋子传来,宛如彻底融入在了黑暗里的陈雪玲不住地叹息。 泪沾湿人送的被褥,柔软得了这里的床榻,但终究柔软不了掌权者的心。 等到屋中的啜泣声渐渐停息下来,她才问道:“郡主,何时告知宗门。” 屋中人声音沙哑,如被泪浇灌得松软的泥沙,“事情本就不是在商量,那么何必在意我的意见。” “郡主” 屋中半响才传来一声:“等他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分王 中州南部云落陵与莫南陵的交界是一条二陵名字中各取一字的南云河,河水弯弯,水流潺潺,不是大布江那样的大江,而是一条平均只有十丈宽的小河。 莫南陵地广人稀,昆山镇为中心方圆三十里都没有另一处城镇,这条河的交通意义也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往往看不到摆渡的船只,方圆数十里也只有昆山镇以北三里的青兰峡有一艘摆渡的船只,而即便如此,也数日不会有人过河。 一位穿着白汗衫的年轻的伙子见南岸山路转角有人走来,连忙将自己乌艄船从北岸摆渡到南岸。 等到进了才真正看清来人,是一只十余人的商队。这里山峰林立,地形险峻,崎岖难走,一般的商队都会走大道,在这一带穿行的商队实属难见,以至于小伙看着这商队眼神多了几分好奇。 商队只有三匹马,其余人都是步行,三匹马中两匹马都架着货物,只有一匹马上坐着一位戴着笠帽蒙着面巾的男子。 等到真正走进年轻男子才数清了人数,总共十三位。下午的阳光炽热,商队步行的十二位面容都被烤得红炽。而他们的相貌,都近中年,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三十多岁。 “过河要多少?”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商贩问道。 年轻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道:“两文钱一位。” 这位问话的商贩转头看了一眼马上的人,似乎他才是这里的掌柜。 马上坐的那位身形显得有些魁梧,身上穿的也是材质一般的丝绸,蒙着脸看不出长相,不过看身材和气质,年轻人估计他也是为不惑之年的男子。 马背上为首那位微微颔首,问话的那位中年便从囊中摸出钱来,数着递给了年轻的船夫。 其余人便在原地休息,喝水打扇。 “大哥,喝点水吧。”一位商员拿着水壶递给了马背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摇摇头,道:“你们喝吧。” 商员也不推脱,擦了擦汗,大饮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烈日,烤得直睁不开眼。 南方的阳光的确太毒辣。 过了一会年轻的船公招手道:“可以了,上船吧。” 为首的那位抬眼看了其余人一眼,他们会意,便牵着马坐上了船。 因为往日过河的不多,这船也就不大,一次只能载七八人,加上三匹马,就要载三次。 前两次将两匹马以及其余人都运过去之后,年轻船公便撑船回来接着这最后一位。最后一位便是骑在马上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 将马匹牵上了船,中年男子也坐在船头,船公便开始朝着对岸摆渡。 两岸相距本就不远,对岸的十二位商员的神情都能全部看清楚。船公收回自己的视线,对着坐在自己身前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看先生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年轻船公一边撑着船一边随口闲聊道。 中年男人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撑船多久了?” 年轻船公琢磨了两息,道:“几个月吧。” 中年男人扬了扬头,取下笠帽和围巾,一头只有寸长的短发,方正的大脸,静静地看着年轻船公。 船公笑了笑,挪开视线接着撑着船。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的?”中年男人忽然问道。 粼粼湖面闪烁着灼热阳光,船公的脸上也是荡漾的水纹,他笑着问道:“不知先生什么意思?” “可能是我的问法有错。”中年男人改口道,“我该问的是,你们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来中州的?” 船公的手渐渐停下来,船只停在河中央,水流很慢,所以船只也只很慢的随着水流朝着下游飘动着。 在中年男人问完最后一句话后,年轻船公的面容下就开始滚落数颗大汗。 他侧过脸颊望着河面,不让中年男子看到自己的面颊。 “还是不太懂先生的意思。” “问得还不够明白吗?”中年男人缓缓皱下了双眉,“神武帝从什么时候知道我要进来中州的?你是李若思的人还是公输采尧的人?” 年轻男子的船杆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下起伏。 而随着河水飘动的船杆和船只很快便稳定不动,细细观察湖面却又并没有静止,鳞光依然在荡漾。 是因为一块块红冰如同河底生出的泡沫一般从河底生长而后渗透出来,红色的冰如同飞速生长的红色岩石一般,攀附在船只以及竹竿上,而后形成一个一丈方圆的平面。 从河底生长到河面的红冰飞快的凝结,一条条倒霉的鱼虾被凝固在了其中,而这凝结的红色冰顷刻便汇聚成两根陡然而生的红色冰柱,从河底连到河面。 从河岸上看去,更像是两只红色的鬼手,从河中稳稳抓住了这艘船。 一缕缕红色的气体从红色冰柱上发出,将二人袅绕其中,让他们仿佛置身在了红色炼狱中。 年轻船公的面色被照耀得满是红色,他双手颤抖着,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男人望了他一眼,道:“如此年轻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在这里当艄公?” 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道:“仅仅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中年男人摇摇头,“烈日当空,这般酷热,不在荫凉处乘凉,而是直接站在船上等候,证明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山路折转,不是提前观察,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我才是船夫出身,你的手法也很不娴熟,哪里会有船公会用你撑杆的手法?” 年轻的船公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而后目光惊骇地看着这个堪称传奇的男人,再望向岸上的十二位商员,知晓他们都是经历过十年前的战乱的那批勇士,也不再装傻,他知道自己装傻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反而恭敬地对着他们躬了一身。 “您便是龚分王吧?” “如果一路推算到最顶级,那么我勉强算是代涛的人。” 这位身形略显臃肿,脸型方正,一头短发的的中年男人正是龚从龙,十年前随南宫蝠征战天下的南宫分王,实力强悍的元尊巅峰。 听到代涛二字,龚从龙笑了笑,道:“老对手了。” 而后抬头看着这个年轻船公,道:“你是军方出身?你直属谁?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直属莫南陵陵军都统银九洪。至于何时发现我只是个下属,很多事情都只知其一。”年轻船公吸了口气,道。 “也对。”龚从龙抬头看了一眼烈日,道:“你可以选择反抗,或者直接迎接死亡,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选择活下来。”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本。” “我想是有的。”年轻男子很是忐忑,鼓起勇气说道,“武朝并不知道你们最终的目的地,否则也不会派人一路设点暗中跟踪,我也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就还有利用价值。给他们谎报情报,或者说你们故意误导,我做配合,这样他们不会意识到你们已经发现了,你们可以把他们指引向错误的方向。” 龚从龙看着这个很是紧张,又在努力使自己平静的少年,笑了笑,道:“你们武朝人也喜欢背叛吗?” 年轻男子很多事情并不知情,也无权知情,所以并不知道龚从龙口中的“也”字还影射了何人,只担心自己的安危道:“乱世出英雄。” 龚从龙笑了起来,道:“乱世只会出禽兽。” “你现在背叛武朝如此耿直,谁又知道你后面又会不会背叛我们。你说的方法何尝不是方法,只是,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为什么要拿南炎的未来来赌你的信用?” “何况,我本就讨厌叛徒。” 说完,两道水箭从河面伸出,顷刻变作红色的冰箭,随着龚从龙眼神如剑般的前指,两道冰箭也以一个垂直的转角,朝着年轻男子暴刺而去。 年轻男子面色骇变,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面色一横,两把短匕首从腰间摸出,整个人则一踏船面,朝着岸上飞退而去,两把匕首则朝着龚从龙飞掷而去! 他一踏船面让船身猛然一漾,马儿连声嘶啼。 本就是元师修为,匕首出手就凭空撕出两道白芒气浪,匕首尖上更是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他的飞身让两道冰箭刺空,打在了峭壁上,风吹雨打而光滑坚韧的峭壁顷刻两个骇洞,还发出“嗤嗤嗤”的热响,难以想象若是刺到人的身上,或是怎样可怖的杀伤力。 龚从龙面不改色,只是看着年轻男子。 接着,一簇簇水箭从水面上飞射而起,水花溅射到龚从龙的面前,密密麻麻的水花顷刻间便凝聚成一道红色的水墙,而水墙又刹那凝固成冰,细细端详则又看到冰墙上面散发的着的冰起如同火焰般在翻腾,不知其间有多么可怕的温度! 两道匕首插在了冰墙上,绿色的光芒只是瞬息便暗淡下来而后消失,匕首也在瞬间融化从水,落在船板上发出白烟以及嗤嗤声。 仿佛一辆长驱的马车河面驶过,车轮碾到的地方便会有水箭垂直飚射而出,红色冰墙凝结出的刹那,水箭便已经笼罩到了年轻男子飞退的方位。 这是一幕极其瑰丽的场面,像是河底中有两排机弩手,在船只的两畔以极其恐怖的时间间隔连续发射出利箭一般。 水箭飚射。 “噗噗噗——” 年轻男人的身体在空中被水箭洞穿而过,扑通一声落入河中,数十息之后才渐渐浮尸在了水面。 身上的血洞散发着被恐怖高温灼烧后的焦臭味,偏偏所有的伤口又像是被冰冻了一般,没有一点血肉模糊的痕迹,也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龚从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的尸体一眼。 红色的冰末覆盖在了他的尸体上,像有一只手在拉一般,一点点将他的尸体拖入河底。冰末飞速地缠绕覆盖,瞬间便凝固成了一块硕大的冰石,像是一道石棺一般将他锁在其中,死死凝固在河底,彻底封尸于下。 这场战斗从头到尾他连手都未曾动过,这位本该威风八面的元师便彻底殒命。 元师境在军中也有一个不错的军职,不过此时一切都化为乌有。 龚从龙摸了摸马头,纵身于马上,一道三尺厚的红色冰面凝固在河面上,他御马便如此踏过了河。 “没想到行踪还是被发现了。”回到岸上,他重新戴回了笠帽。 所以商员也都是丰富的老将,刚才的一幕没有让他们情绪有太大波动。 “分王,怎么办?”一位下属问道。 “换装潜行,东走五十里到吉良城,再换掉所有东西,佯伴另一只商队。”龚从龙淡淡道,“加紧赶路。”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黑甲 在龚从龙他们后方约莫三十里的地方,是山林,其山谷中同样有一支队伍,不过却不是商队,而是一支数百人的军队。 军队的马匹全部覆盖着深沉如夜色的黑色软甲,黑甲与马浑然天成如同一体,看起来像是一匹匹从火炉中用钢铁锻造出的战马一般。而这马匹的种类也是最具有血性的产自中州高原的藏青马,加上这密密麻麻符文的黑甲几乎刀枪不入,在战场上能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战马上的将士也浑身的繁琐黑甲,即便是双眼也只留有丝毫不阻碍视线的缝隙,关节处也是黑色的布甲,几乎不给敌人丝毫入手的机会。 将士与战马浑然一体,宛如一尊尊战无不催的符文器械。单单其中一人看去便心中惊惧,这样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更是让人肝胆俱裂。 这是中州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强大的军队,公输采尧最得意的作品——黑甲大元帅代涛直属军队——黑甲军! 大武王朝能够顺利立朝,黑甲军功不可没,每一位黑甲军军士都是精挑细选,千里挑一,每一位黑甲军士身上的战甲都价值数十两黄金,也正因为其造价不菲,且黑甲军士的培养代价太高,所以哪怕是如今的武朝也只有五千人的黑甲军。 而这五千黑甲军,也足以战胜任何一支数万的军队。 在一场正面战争中,一支千人的黑甲军,能使能够发挥出数万军队都无法做到的奇效。 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黑甲军的存在,金蒙才始终顾忌,十年前武朝初建元气不稳,也始终不敢南侵,只敢将原本北收的边界线划回。 也正是黑甲军,成为了摧毁当年无坚不摧的南宫军。 在战场上冲锋,黑甲军便是无敌。 最让天下人好奇,也让敌邦觊觎的,便是偏偏驮着这么重的黑甲,速度也没有太多滞后,甚至比起普通的盔甲,对于速度的影响还要低一些。这一切都归功于绝妙的设计,以及符文的精妙。 黑甲这可以称之为百年来中州最了不起的创造。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即便是许多符文宗师当面参悟也参悟不透,因为他的创造者便是天下间最了不起的符师之一——也是天下间最恐怖的权臣——公输采尧。 这三百人的黑甲军如同一尊尊黑岩,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山谷中,两侧峭壁坚仞,如刀削,黑甲军给与人的感觉也稳且锋如刀。 为首的将领是杨森,黑甲军五大都统之一。 黑甲军没有千夫长与百夫长这样的职位,只有二十位营领以及五位都统和两位统领,一位元帅。元帅便是黑甲大元帅——裂天锤代涛,而代涛也是中州镇中大元帅,比起四大边军的总将军,还要官高一级。 独特的编制,以及领军,都证明着这支不凡之师的地位与实力。 都统杨森如同磐石一样一动不动的身躯忽然颤动了一丝,身上的每一寸发肤都如同铁铸般刚硬他缓缓抬头看向了天空。一只鹰隼如同流火般从天空直直俯冲而下,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又猛然一盘旋,展翅停在了杨森的左臂上。 鹰隼的嘴里叼着一块极其细小的碎肉。只是一眼他便判断出,碎肉在瞬间经历了恐怖的高温,但是又偏偏没有丝毫焦糊。伸出黑色皮甲保护的手将碎肉从鹰隼口中接过,缓缓揉碎,一丝同火焰的色彩一样纯净的红色碎冰液体从肉中渗透出来,在他手上冒出嘶嘶白雾。 “刘千夫长已经死了。”他不温不火地说道。 声音不大但是又通过巧妙的手段传入了每一个黑甲军军士的耳中,没有任何命令下达,他们不约而同又极其整齐的用左臂敲了三下右胸膛,轰隆隆的声音仿佛奔雷滚过。 这是黑甲军的丧仪。 “不必给丧仪。”杨森目光冷冽地盯着前方山岩。 “一个陵军的千夫长想要成为黑甲军一员,本就该接受这样的考验,几个分路我们设的暗点恰好是他遇到也是他的运气。暴露了我们再跟踪的情况便已经是重罪,龚从龙非凡人可以理解,但之前本说好若是暴露便自杀,龚从龙动了手证明他便有反抗在。” “人可以死,任务可以失败,不过军令不可违,连这么简单的军令都执行不了,又如何能够成为黑甲军一员?又如何配你们给他丧仪?”他的声音凉如寒冰裂碎,所有军士的眉头都似铁锁上环。 寂静无声。 一片死寂与压抑之中,杨森招了招手。一位黑甲军士驾马而前,黑甲战马踏出沉沉脚步,停到了他的身旁。 “通告银九洪银将军,各路兵马还是不要妄动,目前还不清楚他们最终目的地。刘千夫长死的消息一并传达。另外,南云河以北十六镇每个镇至少再设五个暗点,现在情况暴露他们应该会换行,每一支队伍都要盯在视线中,有了情况立即通知我们。” “是。”军士颔首,转身御马,拉出一道尘龙。 鹰隼也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所有军士三日内不得脱甲,元帅与铃铛剑仙将至!” 再一刚毅挥手,又是一位军士驾马出现身侧。 “下令斥候扩大巡逻圈,方圆二十里内所有人马驱逐。全军即刻北进三十里驻营,明日过河。” “是!” “北进三十!斥候环二十!”一道道军令在瞬间之内下达,传彻。 “驾!”随着杨森一声御马声,整个黑色的洪流便由静而动,轰隆北进。 景阳揉了揉最近几日练得发麻的手臂,这些天他已经能够做到唤出真火,进步飞跃,不过想要完全掌握那还需要随着他修为长进而来。 看着黄雪梅道:“今天还是练习《真火诀》吗?” 黄雪梅还是那般不妖而娆,眉眼盈盈地看着他,问道:“你有多少勤分?” “勤分?”景阳不明白她为什么关心起这个,仔细琢磨了一下,道:“不多,之前买东西用了不少,自己下面那片稻田也根本没有时间开垦,即便是自己去开垦,明年也才有收获,所以吃的全都是用勤分买的,已经不剩太多了,可能只有三十多?” “你没有去赚勤分?”黄雪梅问道。 “赚勤分?”景阳先是一怔,随后想到自己在苏醒来的那天听到的一些话,点头道:“我知道可以,貌似在勤物处做工之类的便会有,可是我并没有时间。” “不单单是勤物处,很多地方都可以赚勤分。”黄雪梅讲解道,“譬如习武林。” “习武林是什么东西?”景阳竟然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 黄雪梅像是看白痴一眼地看了一眼景阳,说道:“你这么聪明,猜不到九剑门会有这种东西?” 景阳失声笑了笑,发现黄雪梅总是拿聪明二字来取笑自己,道:“师父就别取笑我了,况且聪明不聪明跟猜不猜得到这种东西有什么关系?” 这些天下来的接触,景阳发现自己的两位师父在某些方面都有些孩子气,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真正接触下来却发现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分别。 黄雪梅道:“就是一个关于自身战力锻炼的地方,若是通过便能够得到勤分奖励。” 景阳大概明白了,是一个训练自身武学的地方,不过他却并不相信黄雪梅这样的一套说辞,道:“这不是九剑门的风格。” “嗯?” “九剑门不会将勤分作为修行奖励的,顶多作为做任务奖励。据我所知勤分这个制度出现也就十多年的历史,之前并非是这样。之所以会有勤分制度的出现,也是为了让弟子生活更贴近于世间,因为宗门觉得或许烟尘之中有入神魔契机,所以勤分本身便是让我们的生活更贴近民间,得勤分的手段便也就是帮人做工,帮忙打杂,还可以相互争斗抢夺,换句话说,其粉嫩也就类似于九剑门内部的钱币,但不会作为修行的奖励,用钱币来激励修行,实在太蠢。”景阳道。 黄雪梅笑了笑,道:“聪明是聪明,说得也不错,不过有时候太聪明真的会显得很蠢。” 景阳怔了怔,看着黄雪梅。 “我有骗你的必要?习武林真是以勤分作为奖励。一般元师境前的弟子想要获得勤分,其主要选择对象之一,也是这个习武林。仅仅凭借做工,绝大部分弟子都养活不了自己。像你这样的修行者,或许下个月就会被饿死。” 景阳挠挠头,道:“为什么弟子之前没有听说过?” “这些事情便是你的事情了,你和我说我如何回答你?” 景阳点头道:“好。不过弟子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东西。” “你行程定了,就是后天,后天会有一位剑主以及监察司的人护送。”黄雪梅说道,“剑池中有无数好剑,都是外界无法得到的,你有甲一奖励‘指苍一剑’能够进入剑池,但是想要挑选剑还需要一定勤分,勤分的数额不高,宗门差不多就是收勤分意思意思,不过还是要五十。” “弟子明白了。”景阳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和你陆师父商量了,你今日把勤分赚好,明日我们便带你去剑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此去是赌 必须承认的事情是,自己在九剑门呆了不少日子,自己也曾暗地里对九剑门做过了解,不过对于其一些机关结构却是完全不知,因为他关注的焦点从来没有放在这上面过。 不浪费时间,和黄雪梅交谈完后,他便连忙向着坐落在九剑门中央西部,编号是西九十七的西武林走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算得上是一种放假,不过他一点愉悦的心情都没有。后天便是去翰伊城的日子,也就意味着他将要重逢那阔别十年的城,去见大寅一党的阶下囚张剑过被执行死刑。 武朝请了五大宗门的总榜甲一,五位这三年来最杰出的才俊同去翰伊,他们都将要成为武朝卖弄淫威的鸡,不杀,只敬那依然隐藏于世的大寅太子这只猴。 后面的日子,将是他最重要的一场戏,演得好,大寅太子这一怀疑从此和他再无关系;演得不好,他势必折戟翰伊城,那么寅朝再无复辟一谈。 所以心情沉重,又何况,他给自己加了戏码。 途经一片空地,空地上诸多弟子正在上课。一位白发老人手中握着一根竹竿向着四十多位弟子讲解着。是关于修行的一些初级的东西,哪怕各位天才之前在不同地方早就学过,老人依然讲得十分专注。而作为九剑门的讲师,这些最初级的东西他口中讲出也比地方小宗门要讲得透彻很多,所以每一位弟子都十分认真地听着。 没有成为亲传弟子,无法享受剑主的亲自教导,不过九剑门的讲师,可也并非庸人。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其他弟子上课,景阳不由停留了一会,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而那道熟悉的身影也发现了他。 所有弟子也都发现了他。 不管怎么样,他始终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一些低沉的议论难免就传荡开来,然后在老人的肃声中又沉寂下去。 楼檀修向那位老人请示了一下,老人颔首同意,他便朝着站在石阶上的景阳跑来。 “早上好。”景阳微笑着打着蹩脚的招呼。 为了武朝,为了自己的信仰,楼檀修自己放弃了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在这里上课,而他本身对于武朝的信仰,也让景阳心里对他有些无法开口隔阂。 对于这一切楼檀修却仿佛并没有丝毫后悔。对着景阳严肃地摇摇头,拉着他走到一侧,巨石遮掩的地方,躲开其余人的视野,从怀里一块翠蓝透亮玉佩递给了他。 景阳不明白他的举动是为何,看着他疑惑道:“什么意思。” “你要去翰伊城,把这个带上。这是我楼家的玉佩,能代表一些价值,实在不济你也可以拿着玉佩去找我爹,他最近被调回了翰伊城,虽然官职不是特别大,但侍郎一职在城中还是有很大说话的权利。”楼檀修说道。 景阳心头很是感激,但摇头道:“不必了,你爹在乎你,不见得就会在乎你朋友。再说若是真的要被放下马威,你爹帮我说话也只会被牵连,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做太过分的事情,毕竟我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楼檀修把玉佩攥在手里,认真道:“你其实应该选择和监察司和谈,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景阳转身看着这片秀丽的山峰,道:“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我和监察司和谈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毕竟”景阳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们怀疑自己是大寅太子的事情说出来。 楼檀修虽然是贵族子弟,不过并不知道朝中有怀疑景阳是大寅太子这样一道声音,但是他对于景阳却有自己的一番疑惑在。 楼檀修把玉佩揣回囊中,也不追问景阳省略的那部分话是什么,也不强行把玉佩给他,说道:“行吧,我估计对你的帮助也不大,这已经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谢谢了。”景阳微笑着看着他,很是庆幸自己这一段时间里能真正结交到朋友,“心意我领了。” 楼檀修说道:“你记忆被抹去了,我又昏迷,没人知道你和那黑甲少年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昏迷之前的事情,我却都记得。” 景阳静静等着他说完。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宗门这边说的是谢伽淏操控的黑甲少年,那么谢伽淏这样人物,做的事情肯定不可能没有道理,他杀了这么多送试生,但是不杀我们俩,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楼檀修不明白事情的完整真相,所以他想不明白,景阳是当事人,所以明白谢伽淏的道理。 若是只是不杀自己,那么明显自己会是众矢之的,自己户籍本是韩枫城城督暗地修改的,可若谢伽淏杀了这么多人偏偏不杀自己,那么关于事实的猜测就会变得单一,自己是大寅太子的猜测就会横行霸道,这样单一的猜测极有可能让城督都开始担忧自己的身份而去揭发,那么自己就真的会暴露。 可楼檀修和自己都活下来,那么便不一样了,人们的猜测会更多元一些,楼檀修是实打实的户司侍郎的儿子,猜测自己是大寅太子的,便不得不将二人捆绑,毕竟两人都被谢伽淏所放过,那么这个猜测也就坐不太牢。 “在此之前我曾对你说过一些话,你也曾对我说过一些话,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不过这些我暂时可以不去考虑,因为我们现在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也是朋友,我这条命也算得上是你救的。” 楼檀修的话让景阳不由开始怀疑,或许楼檀修真的看出了些什么。 “那么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一句,小心些。”楼檀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跑回了队伍中。 景阳眯着眼看着他跑回的白色身影,缓缓把眉头松开。 无论你看没看出来,都谢谢你的不点破。 景阳对着他悄悄躬了一身。 九剑门很大,景阳又选择的走的方式,所以足足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九剑门的栈道是符文大阵所加持的,在上面能够节省非常多的时间,但是景阳就是想自己慢慢走过去。一路好生端详四周风景,踏过每一节石阶在这里多留下些脚印,仿佛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一样。 他是个很空虚的人,内心深处始终填不满。他以前以为自己是一个为仇恨c为王朝而生的人,然而当真正安静下来仇恨在心里积淀不需要随时牵挂心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里空无一物。 这些天又经历了一段生死离别之后,此时他更觉得自己生命的可悲。 空虚,可悲,所以需要寄托。 他自己也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已经孤单到需要一个石阶一个石阶的踏,留下脚印的方式自我安慰自己曾在这里存在过。 往日的他其实没有这么感性,也不会有这些感概,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今天忽然会感伤起来。或许是因为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这一去也是凶多吉少。 因为,此去真的是凶多吉少。 黄雪梅c陆无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此去会被摆下马威,但是他当然知道,此去不单单是摆下马威这么简单。 因为,他给自己加了戏码——他要救人,他要劫法场。他要把自己的处境摆到悬崖边上。 武朝明明就是杀给他轩荆阳看的,就是要他沉不住气的。 他的确沉不住气,就是要不在暴露身份的情况,劫法场。 前几天夜里。 毛国景满是不安,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尤其是出身情机处这样情报部门的大人物,最重要的便是情绪稳定,可此时哪怕是他的情绪都变得稳定不起来。将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朝前走出露出一半在星光下,问:“殿下确定这样做?” 景阳神情凝重如山,点头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您知道其实我们不必冒这个险。”毛国景还是试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我知道,大寅式微,八年前的血洗更是把大半的根基都全部摧毁,而今我羽翼不丰,现在时机也不成熟,这个时候寅不应该有一点轻举妄动,因为任何一点轻举妄动都可能让我们彻底覆灭。这些事情,谁又会比我清楚。” 毛国景肃容道:“那殿下” 景阳摇头,看着地面的筛过竹窗的星光,道:“我不想做神武帝那样的人,不想说让人牺牲就让人牺牲。” “我也不会拿大寅去赌,所以,我拿我自己去赌。” 景阳转头看着毛国景,“只需要你帮我。” “瞒过所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习武林(第一更) 等到他走到习武林的时候,阳光已经接近当头,地面原本被拉得冗长的影子只剩下短小急促的一截,随之散发出的还有林间的清香和清凉。 蝉鸣阵阵,饱含生气,景阳的身形也显得挺拔了几分。 九剑门起名字总是毫无章理,剑南原是山林并非平原,而习武林是一片有一道数丈高的青石砌成的院墙划离的巨大区域也并非树林。 一扇掩着的符文大门,将内外隔开。景阳摸出自己木牌放在门前那颗石台上,激入了元气才让符文锁解开,而后才能推门入内。 步入其中,里面是一间间再度由院墙隔离的隔间,仿佛市井间的客栈单间,不同的是这些隔间都非常的巨大,每一个隔间外面标着不同的字和图案,想想便知道每一个隔间的作用也不同。 一位穿着宗袍,身上四道剑纹,面目清瘦的老人见景阳走进来,便将书卷收入怀里,对着景阳道:“第一次来?” 这位老人应该便是这里的看管。景阳恭敬地看着老人,道:“是的,讲师。” 老人显得很是温和,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是九剑门的习武林,是一般初阶的弟子会来训练的地方。” 老人一边讲一边勾着驼背缓缓走了起来,像是一个负着壳缓缓前爬的蜗牛。景阳点点头,恭敬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哪怕是成为元师之后体内元气充沛,能够发挥无穷力量,但是对于身手还是有极高的要求。这习武林的作用,便是提高弟子的身手。”老人他停在一间隔间外,目光混着沙哑的声音再混着阳光落在景阳清秀的脸上。 景阳看向了这隔间外的标志,上面赫然写着:疾。 “这是速度?”景阳问道。 老人点点头,长长白须如败絮随风乱舞,道:“这里的隔间总共有疾c应c敏c威c战,五种,每一种隔间又各有五个。” 疾是速度,应是反应和感知,威应该便是自身纯粹的伤害力,敏是敏捷,景阳大概明白了这些不同隔间的不同作用。这些隔间的确是训练的好地方,比起练武场的自由,这里自由化程度低,但是特向的练习也格外突出。 “这些隔间被称之为习间。”老人抛出了这些隔间统一的名字。 景阳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急不可耐地冲进去,而是指了指身后,高大院墙所环绕的一个山坡,山坡也由院墙环绕,还有符文阵的原因让人看不清里面的面貌,道:“这一个隔间很特殊,是什么?” 老人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道:“这是‘统’。” 顾名思义,景阳知道这个习间便应该是所有习间的统一,是一个各项能力测试以及练习的习间。 “谢谢先生了。”对于习间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景阳感激地对着老人道。 老人摇摇头,道:“应该的,里面的练习程度是根据你自身选择而制定的,通过不同等级的练习拿到的勤分也不一样,每一个等级的勤分通过了之后再重复练习便不会有勤分奖励。” 景阳点点头,重复过已通过的练习得不到勤分的原因也很简单,想来应该就是担心有弟子通过这个手段反复赚取勤分罢了。 “若是隔间里有人在练习,这外面的标志字会散发出光芒,若是没有,便证明里面没人。” “好。”景阳点头,抬眼扫着这十六个硕大隔间统一灰暗的标字。这个时间弟子都在行课,整个习武林的弟子中只有自己一人。 “我能说的便是这些,剩下便是你自己钻研了。”老人说完便从怀中摸出书卷,朝着走来的地方走去。 景阳看了一眼老人离去的背影,感谢地点点头,然后又凝望到这面前的疾字习间上。 景阳将木牌从怀里摸出,按在了门上一块凹槽上,原本残缺的符文阵顿时完整,随着他一丝元气注入,那疾字瞬间亮起了一道翠绿的光芒。 在景阳的木楞中,石门缓缓朝两边推退开,随着他收下木牌步入其中,石门再度缓缓闭上。 里面约莫三丈左右高,而后一条三十丈长的长长的走道,两侧的墙壁上没有丝毫的装饰,地面也是黄石的石台地面。在走道的另一头有一面石墙,那里便是终点。 他脚下是普通的黑岩石面,在他身前两尺左右的地方才开始是黄石地板,两种截然不同的石面地板交割处形成了一条清晰的线,想来那里就是练习正式开始的地方。 在那根交接线的旁边,是五根半人高的石柱靠着墙壁并排,景阳好奇地走到一旁,每一根石柱的顶端都刻着笔锋深沉的数字,分别是一二三四五,而石柱上的符文图案也随着数字的增大而复杂。 “复杂程度便应该是测试的难易程度,数字越大测试的难度便就越大?”老人没有介绍这个,不过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推测。 景阳缓缓碰触了一下一号石柱,石柱便如同缩入壳中的乌龟脑袋一般,缓缓缩入了地底,而后隔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传出一阵深沉复杂机簧声。 最后是一声嗡鸣,过道尽头的石墙骤然一亮。 而后又是一声震响,景阳发现自己身后绘有一只巨大白鹤的石墙在朝着自己缓缓移来,自己所能站立的黑石地面越来越小。 这便是开始?景阳目光凝聚,看着对面的石墙,不再犹豫,吸了口气,猛然一踏地面,掀起一阵凛秋般劲酷的疾风,向着尽头暴掠而去。 当他身子刚刚越过地板之间的交接线,那身后的石墙便哐当一声骤然加速起来,夹杂着机簧锁链声,以及石门移动的摩擦声,还有景阳疾驰起来掠过耳畔的风声,灌入景阳的耳中。 景阳朝后一看,那石墙的速度逐渐稳定,若是但是论及速度,还是要比自己慢那么一丝的,所以自己和石墙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大。 他脚步如风,如同一道闪电,眨眼便冲到了尽头,手拍打在了石墙充斥着诸多繁琐花纹的石面上,机簧以及锁链声骤然停止,那疾驰的石墙也停了下来,原本耳畔的嘈杂声也随着他的这一拍融化在了墙壁里。 景阳喘着大气回头看去,因为自己是拼尽了全力在奔跑,所以脖颈上还渗透出了几丝汗珠。当看着追逐自己的石面距离自己大概有五六丈的样子,景阳不由微笑起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练习的确挺有趣的,而自己这么轻松地通过了第一等级的测试,也不由心情愉悦。 面前这面石墙同样有凹槽,不过石墙上的符文却跟习间大门上的符文完全不一样。景阳把木牌按在上面,符文中一道红光流淌,最后注入了木牌中,木牌也闪烁过一道红光,三十三的勤分变成了三十八。 “一等级是五勤分?那五等级是多少?”景阳心头想到,现在的他不单单是在练习,还需要。 在他思考的时候,那扇追逐自己的石墙又缓缓退回,塔塔塔的锁链声再度响彻。 索性木牌便放入这墙壁凹槽中,他快步回到的位置,缩回地面的一号石柱已经重新伫立。 景阳准备测试二号,但是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到了五号上。 每一次测试都是在消耗体力,若是自己依次测试着走,那么估计原本能够通过第五号测试的自己,也没有力气通过第五号了。 所以他直接把手按向了第五号。 第五号的石柱飞快地缩回了地面,这次不等石墙朝自己移动,景阳便先发制人地狂驰起来。 刚才测试第一等级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石墙都朝自己移动了数息自己才开始跑的,那么这次他便不做丝毫停留直接疾驰! 随着他身形冲过交接线,事情便发出一声十分沉闷的轰隆声,如同一辆巨大的战舰一般,向着景阳移动而去! 速度比刚才一号快了不只一点半点! 而景阳和这白鹤石墙之间的距离也在飞速地缩小! 景阳不敢回头看,那轰隆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即便是从耳边掠过的劲风也吹不走这石墙移动的轰隆声。 景阳咬紧牙根,可能是这样情况下激发了潜力,彻底爆发出速度的他比刚才要快出一丝,然而也只跑出了十丈,白鹤石墙便撞到了他的背上,石墙瞬间停滞下来,景阳整个人也飞扑出去三丈之远,在地面滚了七八圈。 “啊。”一声痛苦的喊声这才从他口中传出。 “心大。”黄雪梅站在这位为景阳讲解白发老讲师身旁,望着光幕里的画面摇摇头。 两人在这偌大习武林角落的一间小茅屋里。 老人笑了笑,道:“能跑出十丈已经很不错了。” 黄雪梅摇摇头,道:“我倒是巴不得他能跑过第五级,总感觉他此去翰伊危险重重,跑得快点,麻烦也少点。” 老人道:“他为人谦逊,为什么会有麻烦缠身?” 黄雪梅看了一眼这个在习武林呆了五十多年的老人,摇头道:“白老您是不清楚,他谦逊的时候谦逊得很,嚣张的时候,连我都心惊肉跳。” 这位名叫白老的老人合上手上的书籍,道:“那收他作弟子,有得你操心的。” 黄雪梅点点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去翰伊城我总觉得他会面对很多的危险。” 白老显得心不在焉起来,晃动着自己制造的已经久远到木头都长出裂纹的摇椅,道:“翰伊城,哪里有不危险的。” 黄雪梅看了一眼这个漫不经心的老头,有些不开心,想着自己也好有其余是要做,摇头道:“算了,跟您老说这些话,真的是白废力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你太急(第二更) 景阳走出疾字习间,看着衣袍不整,很是狼狈。 自己和第五等级差距很大,短时间里不可能能够通过这一级,二三级可以试试,但是他不想把今天难得的时间都花在速度上,除了要勤奋之外,他也想把每个习间都试试,正好这个时间段也没有其余弟子和自己争。 他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应字习间。 同样的手段进入了其中,里面一样有五个石柱,一条长长的过道。 景阳跳跃性地直接选择了二等级,随着石柱缩入地面,同样的机簧声传来,被刚才一撞撞出阴影,景阳回头望去,不过这次没有白鹤墙壁追撵自己,那墙壁上绘的也不是白鹤,而是一直黄色皮毛的猫。 景阳在原地等了十多息,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 越是没有东西出现才越是吓人,他的脚步放得很缓很慢。这个应字习间练习的是感知和反应速度,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是怎么测试的,谁也不知道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 景阳迈过交界线,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标志性的机关锁链声都没有出现,他不由很是疑惑。 突然脚下一软,感觉整个人顿时下坠,低头一看自己脚下的地板已经消失不见!脚下是看不到底黑暗无底深渊。 下坠之际连忙扒住前方的地板,整个人险险地朝前一滚,才免去了掉下去的危险。 景阳长长地呼了口气,的确够心惊肉跳。 一口气还没喘完,一声机簧声传来,景阳豁然抬头,一道石门从顶上轰然降下!他脚步猛然一蹬地面,整个人前滚了一圈,石门砸在他之前呆的位置,一阵扬尘激起。 来不及喘气,扬尘之中蓦然有锋锐之意,景阳神情一凛,一根根木桩自落下的石门中射出,刺破了扬尘。景阳反应迅速,一手握住了一根直刺他眉心的木桩。 其余木桩朝着四面八方飚射开来。 “砰砰砰——” 木桩砸壁的声音不断传来。 他的后背一身的冷汗,这测试比他想象中还要严苛很多。 扭头一看走道的尽头,景阳迅疾狂奔。 一根根没有开峰的地刺从他的脚下刺出,侧面木桩以及石门之类的障碍出现,让他不断狼狈变向!景阳发现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依靠奔跑速度能够摆脱,仿佛是经过了缜密的计算之后才出现,都是自己必须做到临时反应才能躲避。而这样高度的随机性,也注定了每一次测试所突发的情况也将不一样。 虽然不容易,但是这二等级的应字习间测试他还是成功通过,拿到了十勤分的奖励。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后怕,毕竟那些突发的障碍都是能够对人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重伤在这里。比起疾字习间,这里危险了程度高了足足一个级别。 景阳又来到了敏字习间。 敏字习间里面的构造有很大的不同,感觉上还是一个很长的过道,不过却比前两个习间宽敞了四五倍,高度也高出了四五倍,是一个很明显人为设计的假山。 他还是选择了二等级,当他选择完之后,假山的构造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化,同时七颗璀璨的明珠便出现在顶上。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共七种颜色。 景阳没有第一时间弄明白这里的规则,所以有伫立在原地观察起这座假山。假山把眼前的路横亘,足足四五丈高的假山摆在这里,证明着必须通过攀爬的手段才能通过这一测试,不过这假山很是复杂,下面是黑色不知深浅的深渊,景阳不得不仔细选择一下路线。 这峭壁路线的选择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够选择出来的,他不由多观察了一会,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七颗明珠便熄灭了一颗。 “七颗明珠熄灭的时间就是我过关的时间?”景阳暗忖,不再多想,也不再管自己选出来的路线是不是最合适的路线,连忙开始攀爬。 好不容易摸索出一条路线,当他爬上去之后,才发现前方的山路也是极为苛刻,一路全是模拟的峭壁和悬崖,仿佛他真的置身在了一极其险恶的峭壁之巅。他必须通过各种跳跃,攀爬,翻转,才能通过这一测试。 舔了舔嘴唇,他朝前快速地爬去。 在翻阅一面光滑完全没有落脚点的圆石的时候,他掉了下去,掉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仿佛穿过了一个奇怪的阵法,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再度回到了的位置。 “好难。”景阳摇摇头,这一种类型的测试,他的确经历得太少。 果断放弃。他转身离开,去往了下一个习间。 “孩子,何必急这么一会,今天估计没人会和你抢习间,不嫌弃就来吃个馒头。”白老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朝着景阳走来。 很朴实的话语,很朴实的行径,仿佛就是在露蒙街卖烧饼的王伯,在问自己要不要吃烧饼。在这里景阳听了太多大人物所了太多高傲的话,听到老人这样普通仿佛只有普通老人会说的一句,不禁有种强烈的亲切感。 景阳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确没有其他人。而现在艳阳高照,似乎已经正午了。 看着老人被明亮阳光照得如同褶皱瓷板的脸,再看着白面馒头,景阳觉得自己的确饿了。也不推辞,从白老手里接过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嚼着馒头含糊道:“谢谢。” 白老笑了笑,道:“这么努力,作为长辈请你吃馒头也是应该的。” 景阳咽下了馒头,老人又体贴地把水也递给了他。景阳感激地看了一眼老人,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景阳坐在了白老的小茅屋中,打量着屋子里面。这屋子构造简单,里面只有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这些书像是白老所有的积蓄一样,在这家徒四壁的屋子里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景阳当然不会认为白老是穷,修行者就不可能有穷人,在九剑门的修行者更不可能会缺少金钱,之所以会这样简陋,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罢了。 景阳看着白老坐着的已经长了青霉的摇椅,再看着白老安详的脸,道:“您在这里多少年了?” 老人身子随着椅子摇晃着,怡然道:“我二十岁便在这里,五十多年了吧。” 景阳一凛,比起自己年龄这数字显得极其浩荡,道:“前辈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人说在九剑门里与世无争,这句话不对,九剑门里争斗也不少,不过若说我与世无争,倒是完全正确,天下莫能与之争,没什么好烦恼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辛苦的。” “与世无争”景阳嘟哝了一声,他倒是有些向往这四字生活,可惜与世无争这四个字,跟他是不可能有丝毫沾边,他做的事情,就是和这个世界争。 “与世无争多好,你们年轻人太好名利,等到你们上了年纪才会发现,所谓的这些名利,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老人说道。 景阳想证明自己不是这样一个人,道:“也不见得,也有可能,是别的一些放不下的事情。” “不管什么理由,追名逐利就是在自找烦恼。”白老淡淡然道。 “不过有些烦恼,是不得不面对啊。”景阳感慨了一声。 白老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景阳第一次听到这样形容自己的,不过从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嘴里说出来,倒是也没什么怪异的,对着老人傻笑了一声。 “你叫景阳是吧?” 景阳一怔,道:“您认识我?” 老人看了他一眼,“九剑门有谁不认识你?” 景阳尴尬地笑了笑,想来是自己的一些嚣张行径导致了这一情况。 “我不知道你在急什么,但是,你太急了。”老人忽然开口教诲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关于威胁(第二更) 能进入九剑门,便证明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五湖四外千挑万选出来的两千送试生中选出的前一百,能从这两千人中脱颖而出的,都是这个天下最举足轻重的天才。这两箭,便是天才的象征。 一支箭必须要做到笔直才能有完美的精准度,真正的工匠永远会将箭矢做得精致完美。随意折断箭头箭失去的不单单是杀伤力,失去的还有前端的重量所能提供的速度,以及稳定。这样还能射中,便是真正顶尖的射术。 林夕是位杰出的年轻箭手,而这样的两箭也不单单是在显摆自己的射术,也是在羞辱。 林夕穿着蓝透白的靴子,身上绑着软甲,黑弓黑箭黑箭囊,还有捆绑得漂亮的发髻,看着意气风发。那精湛的两箭之后更是骄傲,在其余同为天才的弟子羡慕崇拜的眼神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飞入云端,此时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景阳一身脏兮兮的宗袍,神情疲惫,任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他没有元气可以施展,也没有体力能够战斗。从威字习间出来,谁还会有战力?机缘巧合,林夕抓的也是这个机会。 林夕握着弓微笑着看着景阳,想着前几日柳辰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对这个少年本身的嫉妒和厌恶,再加上此时自己立于的不败姿态,心头的恼怒之意此刻统统变成傲意。 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给你下马威,更待何时? 然而射出两箭的他偏偏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垂下弓默默望着景阳,他想看看景阳的反应,。 场间的惊呼叫好声也停了下来,场面有一刻的安静。 景阳环顾了周围一圈,薄唇微启,似涸鱼翕张,道:“好箭。” 出乎意料的是赞叹。 景阳确实佩服这箭法,比起胡鱼白都不遑多让。 景阳真心赞叹,目光平静如铜镜,让林夕看到的,是自己欲图加在对方身的锋芒毕露后的丑恶嘴脸。 一方气势汹汹,欲羞辱,对方轻描淡写,不悲不怒,无疑是件很让前者生气的事情。好比一拳砸在了棉絮上,砸出的自己是自己的不解气。林夕拧紧了眉头,而后笑了笑,现在景阳是他刀板上的肉,他不想气到自己,他只想让这个少年栽跟头。 全盛的你我会顾忌,莫非你认为,现在的你有让我担忧的力量? 看着一动不动的景阳道:“谢谢你夸奖,不过你夸奖并不会让我留情。我们了不起的双榜甲一,你是自己交出勤分,还是我动手向你拿。” 景阳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力,自己木牌里的勤分才攒到了五十三,明日去剑池要五十的勤分。输赢他并不在乎,但是自己若是给林夕勤分便要给十勤分,他并没有多的勤分可以拿出来。 “有多的我会给你,不过现在没有多的给你。”景阳摇摇头说道。 他的语气以及说话的内容都很让人意外,先前还因为他是夸赞而意外的空气还没来得及换转,场间的气氛又不由一滞。 场间所有弟子即便是没有何他说过话也都全部认识他,韩枫城双榜甲一景阳试问九剑门中还有谁不知?不单单是因为他的成绩也因为他的嚣张。 挑衅监察司,汉谷林战金蒙国师,直面监察司主事仍然不愿意退步,指苍阁一试面对九位剑主大放厥词。所有的所有都在证明这这个少年的桀骜不驯和嚣张。同龄人中这样的人也最为受人讨厌,尤其是不了解他的人。 他不喜欢主动交朋友,能和他交朋友的人也不多,场间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所以场间的弟子几乎全部是想看他的笑话,有的甚至在想着林夕之后他们要不要也上去抢他的勤分。 平日的景阳他们不敢得罪,尤其是在他苏醒便击败了武试甲三的蔡苑之后,可现在的景阳可是虎落平阳。在九剑门里永远不要让自己陷入最疲惫的姿态,这是大家都有的共识,而他现在却是陷入其中。虎落平阳注定被犬欺,何况他们都是狼。 而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嚣张的景阳会依然嚣张硬撑,没想到他的语气和话语恍然就是一个被欺凌了,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唯唯诺诺顺意其为的孩童。一个被欺负要求交出糖葫芦,只能哭着鼻子告诉对方自己没有糖葫芦的孩童。 场间有一丝的压抑,随即是笑声。 林夕和古剑辉笑得最为张狂,古剑辉甚至感觉自己眼泪都要笑出来。景阳看着这个浮夸的少年,觉得他好生做作,也觉得他好生恶心。 古剑辉大笑着道:“双榜甲一好是可爱,你说没有多的就是不给了?你以为我们是在市井街头做交易吗?” 林夕大笑,像是持续鸣叫的青蛙骤然吐出舌头吃掉眼前的蚊虫一般,忽然停止大笑,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的情况下,十分迅速地张弓搭箭,以近乎快若闪电般的手法再度射出一箭。这一箭没有折去箭头,所以这一箭格外地迅疾,甚至是蕴含了元气独特的运转手法,箭矢的箭头顶端有一点如天空明日般耀眼的光芒。 景阳眼中这光芒急速放大,然后急速消失在眼前。 只听一声破空声,箭矢轰的一声从景阳的脸颊旁半寸的地方射过,扎在了习间的墙壁上。 习间墙壁上的符文骤亮,箭矢轰的一声碎成齑粉! 景阳鬓角的几根短发被气劲削断,如凛秋落叶,随劲风而去,而后飘飘坠地。 这般恐怖的威力让许多弟子双瞳不禁微缩。 林夕没能成为亲传弟子,他这一箭也有他的不服气,他故意射在了习间墙壁上,似乎向九剑门证明自己的强,自己完全有资格成为亲传弟子。 感受着场间的震撼,林夕嘴角勾起了微笑,看着依然平静的景阳,道:“连我的箭都来不及反应,你觉得你有选择?” 古剑辉道:“你的小情人不在,谁来救你?” 小情人三个字让场间几乎所有男弟子的眉头都锁了三分。天下谁不爱美人,尤其是实力般配,又可爱的美人。喜欢柳辰依的人很多,不喜欢柳辰依的,也不希望景阳得到,人就是这么奇怪且有自私的,所以场间的锋锐之意不由也因其余弟子目光中的恨意而爬升了很多。 也尽数落入了景阳的眼中。 小情人?古剑辉的话,也让林夕心头的情绪出现了剧烈颤动,心里甚至出现了怨毒。 自己也是骄子,还是寒门出身,靠自己一步一步爬到了这里,自己才是励志才应该受吹捧,但是为什么一切一起都被这个少年夺走了?无论是风头还是女孩。 他想到了自己在指苍阁一试的跪辱,想到了那天夜里柳辰依的掩门和拒绝,鬼使神差地再度张弓搭箭,而箭矢这次瞄准的,是景阳的头颅。 他感觉自己脑海一片空白,一切都不真实起来。羞辱之意肆虐,恨意肆虐,景阳无力反抗的事实肆虐,这些肆虐肆虐脑海,他真正动了杀意,他想要杀死这个少年。 察觉到身边的不对劲,林夕眼中的无神,古剑辉很是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 “不要。”古剑辉咬着牙道。 若是景阳死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仿佛从地狱中从新回到了人间,林夕双眼中这才恢复了神采,也落下冷汗。 “你的宝贝弟子被人欺负了,要不要去帮帮忙?”山岳殿中,外形粗犷的李青洲冷笑一声,看着坐在他身侧的陆无琴道。 两束檀香气从陆无琴两侧袅袅升起,陆无琴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师兄,道:“师兄,其实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你没必要这么不喜欢他。” 李青洲摇摇头,道:“跟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陆无琴不急不缓地耐心道:“当然有关系了,不然我今日也不会来找你。” “你来找我就是要给我看这个?”李青洲很是不耐,“那你快些滚,不要打扰我修行。” “师弟不会走的。师弟和黄师姐的亲传弟子,是真正杰出的孩子,我不希望自己有任何一位师兄师姐讨厌他。” 李青洲厌烦地看了他一眼,道:“何必。” “很有必要。”陆无琴认真地点头,“师兄你说他被人欺负,师弟要告诉你的是,师弟不会出手帮忙,师弟也要让师兄明白,他的确有些时候固执了些,但是,永远没人能够欺负得了他。” “我没有勤分给你,要是有多的,此时此刻我一定会妥协。”景阳看着瞄准自己的林夕。 景阳把刚才的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似乎是担心林夕没有听懂。而话说得太明白,反而就不好笑了,景阳的平静,也让场间的弟子无法再笑出声。 刚刚从失控中走出的林夕自己后背也全是冷汗,听到景阳的话他掩盖性也真心笑了起来,心头也说不出的畅快,道:“你的骨气呢?你不是很厉害吗?” 很孩子气的羞辱。 景阳道:“因为我觉得你好可怜,要是让你从我这里拿到勤分你会开心的话,那我给你也无妨,不过我真的没有勤分给你。” 林夕呲牙咧嘴起来,握弓的手都颤抖起来,凶狠道:“你说什么?” 古剑辉也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死到临头?”景阳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古剑辉身子不自觉的一顿,后背不禁感受到一丝冷意。 景阳脑袋被箭指着,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恨我,其实我们也才见过三次而已,不过就像你恨我,讨厌我一样,我也讨厌你。” 林夕眯着眼没有松下弓,他不希望别人觉得自己恨他嫉妒他,因为很不齿,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景阳丝毫不担心激怒他,道:“不过我讨厌你的程度并不深,至少没有大到找个机会羞辱你这样。” 林夕大笑道:“好吧,羞辱,那就就是羞辱了,场间不只我一人要羞辱你,你今天注定丢掉所有的勤分,你可以选择跪下,那么我就放过你。” 说到羞辱,那么所幸他也不再掩藏,而是肆无忌惮起来,言语上也越来越过分。 景阳叹口气,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临着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道:“你们了解我多少?你们都要拿走我的勤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众人都不禁一怔。 “我现在的确没有战斗的力量,场间除了这用弓箭指着的两个人外,便不再认识任何一个人,我得不到帮助,得不到援助,不过也只是现在而已。我不想说什么威胁的话语,说之后报复,因为我们本就不必陷入那种境地去。我只想知道你们了解我多少。” 景阳的声音都有些无力,因为他真的很累,累得现在就想躺下休息,不过依然看着众人,用自己最大的声音道:“你们讨厌我,仅仅是因为我对监察司的嚣张?你们讨厌我,仅仅是因为我是双榜甲一?仅仅是因为我是两位剑主的亲传弟子?仅仅是因为我和柳辰依的相熟?说明白了,仅仅是因为我比你们出色吗?比你们有好的运气吗?你们了解我多少?” 场间雅雀无声。 的确,他们的讨厌,全部来自嫉妒,全部来自道听途说的,这个少年其嚣张跋扈的描述。 “我们不是敌人,但是你们要是也要在这个时候抢走我的勤分,我们就真的是敌人。”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林夕,无比认真地道:“我说了,我讨厌你的程度远没有大到要对付你,或者羞辱你,要是有多的勤分,今天我可以让你拿走,因为现在的我打不过你,不过我没有多的勤分能给你。你要是执意要抢我的勤分,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威胁他们,因为没有必要,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威胁你。” 在场间愈发压抑,所有人都在担心林夕的箭会不会脱弦的时候,景阳挺了挺自己的背,接着道:“今日你抢走我的勤分,我明日会把你揍到死。” ps:不知道这算不算第二更,今天更了明天或许不会更,如果明天没更久算是明天的,明天更了就算是今天的第二更吧。毕竟元旦节,马上又是期末考,明天要去放松一下。话说我还没复习,心痛2016,嗷,马上就是心痛2017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躲不开的箭? 明明只是旁观者,依然感觉仿佛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场间的十多位弟子不禁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豪言壮语鼓动人心,放肆才是真少年!景阳这番话,无疑点动了少年少女们心中的傲火。他们如愿以偿的看见了那个狂妄的景阳,而同样是嚣张,这一次,他没有引起反感。 林夕握着弓箭,气得满脸胀红,明明自己才是主动的一方,为什么仿佛像是自己的被人握住了七寸?怒极反笑,看着和自己相距了六丈之远的少年,道:“果然,这种话才像你说的,不过你现在有什么资本和我谈这些,现在是你没有说” 现在是你没有说话资格。林夕想要说这句话,但是没有说完,便被景阳打断了。 “因为我是双榜甲一你不是,因为我是两位剑主的亲传弟子你不是,因为我可以向你保证,九剑门所有送试生中我只打不过夸平和那黑甲少年,但是可以很稳妥得打赢你。” 又是霸气不已的话,箭弩拔张的气氛瞬间便到了随时会被点燃的时候起来。 所有人都咽了咽唾沫,都在想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明明现在的他是被人用箭指着脑袋,若是真的激怒了林夕说不定真的会丢掉性命,然而他却好似现在的自己才是上位者一样,说着不羁的语气,说着挑衅的话语。 林夕的双手气得颤抖起来,那根指尖的弓弦此刻便如发丝般脆弱,又如系在人头上三尺白绫,似乎随时有可能松开,或者崩断,而它的变化,便象征着人命的殒落。有的弟子开始幸灾乐祸,有的弟子也在开始担忧,因为血祸随时都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发生。 因为刚才的险些失控,让古剑辉饱尝教训,他紧张地的把手悄然又牢牢地握在林夕的肩膀上,时刻提醒着他千万不要再度失控。九剑门里不可以真正伤人,更何况景阳是即将进翰伊城面圣的双榜甲一。 这里不是没有规矩可以肆意妄为的汉谷林,景阳如果真的有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林夕自己经历了刚才的失控,现在也要理智很多,或许也有古剑辉在帮助自己稳定情绪有关,不过心中的怒火却是抑制不住的澎湃着:“你是在威胁我?是在吓唬我?你以为我是什么想欺便欺的柿子,是真的不敢招惹你的存在?若是如此,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夕带着讽刺的味道低声咆哮。 景阳想起了自己才出韩枫城,在白鹿陵遇到山贼时候的事情了,心中不由千丝万缕的惆怅和感伤。眯着眼睛感受着这毒辣的阳光,将当初在那古道上对山贼说的那段话,又感觉荡气回肠,再度一一道来:“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人只有一条命便只有一条命;太阳从东边升起便是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便是从西边落下;路是直的便是直的,弯的便是弯的;你乘着夕阳沿着所来的这条弯路离开,之后你会发现命还在,而且一切都会像往常一样和平。” 此时说出来照样荡气回肠,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往嗓子眼提了提,纷纷注视向了林夕。 而景阳则向没事人一样,转身朝着习武林的正门走去,仿若没有箭指着自己一样自然,并且再度重复了自己刚才的一句话,不过内容却做了变化,也变得更加无情。 “你要是对我放一箭,明天我会把你揍到死。” “轰——” 一阵哗然声终于还是爆发开来。 他们在想他是疯了?还是他真的强得可怕,强到这个状态下,依然不怕全盛并且手中握着紧弦长弓的的双榜甲十? 侧边的弟子超侧面让开了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的嚣张真正将领到自己眼前时威慑力大过了他们想给他下马威的,还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为难他的必要。 林夕面色胀红起来。挑衅的话,场面的哗然议论,再度的吃瘪,将林夕心头那丝理智彻底崩碎。 刚刚沉寂下来不久的让自己大脑失控的血海,再度汹涌出脑海将脑中所有理智碎片淹没! “混蛋!去死吧!” 一声怒吼,林夕双眼通红,前所未有的暴怒起来,口中的弓竟然再度拉大了两分力道,所有的愤怒都化在了这一箭上,元气暴烈以至于箭矢出弦的一刹那便直接一声暴鸣! “林夕!”古剑辉始料未及,瞳孔惊惧地缩小,他试图阻止这一切,然而晚了,箭还是出弦而发,射向景阳的头。 这是一箭无法躲开的箭,因为距离如此近,而这一箭又如此暴烈,速度更是快到极致,即便是全盛的夸平在此,也不可能躲开,唯有在瞬息之间准确判断出箭矢的落点,然后硬接。 景阳不可能硬接,因为他的视线已经从林夕身上移开,他不知道林夕的箭会射向哪里,也不知道林夕的箭何时发,暴鸣声响荡耳边的刹那,箭矢已经距离他只有两丈。 而且他现在一丝元气都没有,身体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所以他是必死。 目瞪口呆,没有人再能发出声音。 箭矢出弦的暴鸣声响起之后,电光火石之间,在所有人将心脏提到嗓子眼的瞬间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箭矢射在习间的符文墙壁上爆炸成齑粉的声音。 “嘭——”一簇箭矢炸散的尘雾爆散开来。 惊呼声直至此时,才从众人口中传出。 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望向了景阳的位置。 箭矢射在了习间的符文墙壁上,墙壁上景阳站立时脑袋正心的地方,有一个极小的被箭矢射出的黑色印记,而黑色印记也在墙壁细纹中那些根本看不见的流光的作用下,消失不见。 景阳整个人则趴到在地,像是一只蛙。 没有一丝血迹,没有一丝血花,他整个人完完整整,毫发无伤。 他躲开了这一支根本不可能躲开的箭。 一切都是在一瞬之间,从出箭到躲箭,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在瞬息之前,箭矢便从他的脑后穿过,几乎只有半寸的距离,便会真的洞穿他的头颅。 不过他终究躲过了,躲过了哪怕是林夕本人看来都无法躲开的一箭。 林夕是射出一箭的人,然而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景阳能够躲开。人总是这样,冲动做出了一些可怖的事情,然而往往又在出手之后便又立刻感到后悔,景阳躲开了这一箭,林夕都不禁流出一头的冷汗,喘出一口大气。 他和景阳本就没有生死大恨,只是少年情仇,谁又希望真的有人死去,而自己也毁掉前程? 古剑辉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不觉间一头大汗。 所有人都喘出一口大气。 没有人看清景阳是怎么躲开的,只知道,差一点酿成的大祸,终归是没有酿成。 景阳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他蹙着眉头,很认真地看着一脸木怔的林夕,还有他那张僵硬握在手里的弓,道:“我说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躲不开的你箭,而不是知道你射不中我所以不去躲?” 先前听来是硬撑的话语,现在听来是格外的有力。 林夕木怔在原地,似乎还在因为刚才自己的失控险些酿成大祸而惊魂未定。 景阳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刚才说了,让你不要再放箭,是你要把你我最后的那层窗户纸捅破。” 说完,他拖着疲惫的身姿真正消失在了习武林。 凝固的空气这才像闻春风的雪,缓缓消融,所有在场的弟子这才真正缓过神来,望着景阳消失的正门口,心里对这位少年的看法不由拔高了两层。 没有人注意到景阳的背后全是汗水,他自己的心头,是和这天气截然相反的凉,凉如冬湖的凉。 李青洲蹙着眉头,在陆无琴微笑中,冷声道:“他为什么能躲开?” 即便是元尊巅峰的山岳剑主李青洲都不曾想到景阳可以躲开,在林夕出箭矢的刹那他都险些出手制止。 虽然两地相隔近十里,然而他们这样的大能依然能够轻松制止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看完了全程的他们,都忍住了没有出手。 “师弟说过他不会被人欺负的,这个样子都不会。” 李青洲冷笑一声,道:“出箭的时候你有现在这么自信?为什么刚才不禁攥紧了拳头?你的手为何全是汗水?” 陆无琴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道:“毕竟还是太吓人,师弟也还是被吓到了,不过师弟忍住没有出手,便是信任了。” 李青洲冷冷笑了笑,道:“我奇怪,你信任没有出手,白老是怎么忍住没有出手的?莫非他也信任这个少年真的能够这般挑衅还能完美退身?” “把这个小子喊上来,我问他话。” 陆无琴微笑道:“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如何躲开 这样的状态躲开这样一箭,此事注定在九剑门里还会被作为谈资谈论一些时日。当时人景阳却在努力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他担心林夕追上来,或者其余弟子会再尝试来抢夺自己勤分。 还在路上,没有来得及休息,甚至没有换一身衣裳,景阳便被一位师兄带领着走向了这座宏达的山岳殿。师兄的语态和行径也没有给他时间缓和的意思,一路丝毫没有放缓速度与停留。 景阳走得极其缓慢,像是一只快寿寝的龟,不过因为走得是符文栈道,所以也始终勉强跟在了其身后。 庆幸没有通过攀登的方式,而是在那位师兄的引领下利用符文阵直接到了山头。若是还要攀登这座山,景阳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会昏过去。刚才对峙林夕,将他仅存的体力和精力都压榨得一干二净。 对着这位师兄拜谢一声,景阳便孤身走入了大殿中。 每一位剑主都有自己的殿阁,每一座殿阁都有自己的风格。山岳殿如其名,是山岳剑主李青洲的大殿,也是他往日修行的地方。 大殿一片恢弘,黑黄交错,呈现出一股浓重的山岳的气息,结合上本身便坐落在的山其山腰要比所有邻山都要粗大,格外磅礴的山峰上,更是显得霸气逼人。最为精妙的是这大殿中有着独特的符文,若有若无散发着山岳剑剑气一般厚重的威压,使得其如同一座山峰上又坐落着一座浓缩的山岳。。 大殿里内构局方方正正,横平竖直,两位剑主便坐在殿前,似两尊天尊。 身形疲惫也极其狼狈的景阳站在殿中,像是圈中待宰的羔羊。现在他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都不见得能够打过。 宗袍上还有这未干的汗水,景阳打起了几分精神,对着两位剑主躬了一身,“弟子景阳,拜见李剑主,师父。” 李青洲的视线笼罩着疲惫的他,眼神中还是那么的不喜充满审视,陆无琴看了他一眼,他才缓缓将眼中的审视收下。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叫你过来?”率先说话的是陆无琴。 陆无琴也穿着他的八剑宗袍,整个人锋锐如同天雷,一开口,也含有几分威慑,不像平日传授景阳的时候那般严苛中不加掩饰的和蔼,而是真正威严的质询。 声音如同踢出的蹴鞠在空旷大殿的墙壁上弹射,反反复复地钻入景阳的耳中。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又缓缓垂下头,道:“师父所为应该是刚才发生在习武林的事情。” 陆无琴看着他,道:“看来你还是清楚。” 景阳抿嘴不语。 “你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为师和你黄师父是这样教你的?”忽然,陆无琴冰声质问道。 景阳咽了咽口水,润着干枯的喉咙,道:“师父” “李剑主有话要问。”陆无琴打断了景阳。 李青洲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狡猾的师弟,蹙了蹙眉头,陆无琴则仿若无事一样地抿了一口茶。 景阳吞下只吐出了几个字的话语,看向了这位在指苍阁一试中明确表示出不喜欢自己的剑主。 李青洲同样看着他。 看着明显不可能有一丝战斗力的景阳,声音显得十分深沉厚重,如山磅礴,道:“我问你几句话。” “剑主请问。”景阳恭敬道。 和之前在指苍阁一试中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又是恭敬又是霸气,二者融为一身,前后之间截然不同的态度言语判若两人,而偏偏又不给人太多矛盾和虚伪的感觉。李青洲心中不由摇摇头,道:“林夕在你身前,再射你一箭,你躲不躲得开?” 景阳没想到这位霸气的剑主会问这样的问题,而这问题本身也没有之前在殿中询问时,以及自己此时所猜测的那么不怀好意,而是显得像是一个很好奇的弟子,在询问师父能不能做到某件事情一样。这种问题来问自己这个卑躬屈膝的弟子,与其威名剑主的身份大相径庭。 李青洲和陆无琴却并不觉得怪异,静静地望着他。 景阳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摇摇头,道:“躲不开。无需林夕,任何人朝我射箭,我都躲不开。” 人的速度和箭矢的速度本就有着极大的差距,正常情况下也无法以躲的方式来避开箭矢,聪明的战士是利用盾牌或者利箭作为工具抵挡,而只有修行者一般才能依靠远超常人的速度躲避普通人射出的箭矢。 然而修行者射出的箭矢便不是想躲就躲的,因为修行者的箭矢蕴含的威力和速度都远非寻常箭矢可以媲美,一些玄奥的箭技更是防不胜防。同等境界的修行者在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正面面对箭矢,也必须爆发出所有速度才能够躲开。当然也不排除强大的修行者可以通过完美判断箭矢的落点来通过微小的动作躲避。 现在的景阳,走路都走得慢吞吞的,哪里还有可能躲开箭? “现在和刚才一样,你状态并太大差别,你的精力与体力都几乎消耗精光,刚才又为什么躲得过。”李青洲问道。 景阳对这位剑主的看法不由高升了几分。这个他之前觉得冥顽不化难以接触的剑主,居然是个如此不耻下问之人,这一点倒是让人佩服。 景阳道:“弟子觉得很多事情其实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刚才具备,现在不行了。而弟子能够躲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林夕,而他擅长的并且刚才使用的,又偏偏是大家都知道的以速度著称远距离武器——弓箭。躲开能让人震撼,我脱身便需要这震撼。” 陆无琴也显得稍微有些兴趣,不过态度并没有缓和太多,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躲得开。” 景阳舔了舔嘴唇。 陆无琴酌了一杯茶,随后挥手,一个茶杯便飞到了景阳的面前,杯中的茶水还并没有漾出。 景阳将茶一饮而尽,像是烈火灼烧一样的喉咙这才滋润开来,道谢一声后道:“那弟子斗胆了。” “其实弟子是耍的心机。” 他的战力的确不允许他利用实力来赢下刚才那场对峙,所以他耍的也只能是心机,这些元尊境的两位剑主又如何看不出来。 陆无琴淡淡道:“继续。” 景阳点点头,“林夕是个了不起的人,出身寒门能够一人站到这里,也算是励志,不过不知是他骨子里的自卑让他始终以自负的姿态活着,还是如何,弟子觉得,他始终太蠢。” 李青洲蹙了蹙眉头,同等弟子之间这样的难听的评价出现,对他这个长辈而言,不由有些不喜。 景阳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喜,接着道:“无论是最早时候来找我炫耀,还是之后在指苍阁一试中的一些话语和举动,再或者是刚才试图羞辱,折断箭头秀剑法,都太蠢了太不理智。他认为自己应该是被关注的焦点,认为自己才是最出色的人,喜欢活得骄傲,所以弟子利用的也是这一点。” “至于弟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不是为了羞辱他,或者是怎样,弟子也并不是一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只是弟子的今日不可能再恢复元气,所以不可能再拿到勤分,而弟子明日就要勤分,所以弟子才会有后面的做法。当然,也是为了以后他不再来烦我,今日得逞,他后面势必还会来找麻烦。最好的做法就是,我以最糟糕的状态躲开他自认为最骄傲的箭,那么便能将他的自信碾碎,我可以安然脱身,勤分不会丢,而我也不会被羞辱。” “继续。”出声的是李青洲。 景阳望着李青洲,道:“九剑门里有规定,九剑门里可以随时战斗争抢勤分,但不予许伤到同门师兄弟,否则自己也要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另还有惩罚。所以弟子知道他不敢真正射到自己,这也便是我能利用的点,于是弟子便开始激怒他,羞辱他,告诉他我能够躲开那些箭,只是知道他不敢射自己罢了,告诉他我不想威胁他,我和他不是一类人,现在我打不过他愿意给他勤分,不过我你没有多的给他,所以我不能给他,他不准动我,否则我明日会把他撕碎。当然,这是事实,不过这也是我激怒他的手段之一。” “晚辈威胁他,也是在提醒其余弟子,不要惹我,不要抢我的勤分,我们可以不做敌人,而且我很记仇,这是我想传达给他们的。林夕虽然蠢,但是骨子里不坏,他不愿意真正的伤人,更别说杀人,所以晚辈威胁到他情绪开始失控的时候,再度放出了一句程度更深的话,然后便直接动身,这二者结合,便是最强的挑衅,能够让这个不够聪明的人直接失去理智的挑衅。” “其实晚辈在动步之后便开始直接倒下,因为晚辈知道,他的箭会在下一瞬间射出。所以晚辈其实不是真正意义的躲开,而是耍了个心机而已。” “我在完全不可能躲开这一箭的情况下躲开了这一箭,回过神的林夕必然也已经后怕不已,或者震撼?总之,这个麻烦算是摆平,其余的师兄弟,也能改变下对我的看法吧。” 事情说起来简单,然而却是极其过人的胆识和智慧,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里想出这样的办法,并且完美执行。 为了让自己不吃这个亏,景阳的做法,不可谓之可怕。 李青洲摇摇头,他这样的元尊剑主都不没能理解的事情,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他之前也有过失控,你又如何?”李青洲问道。 景阳点点头,道:“弟子注意到了,不过他似乎并没彻底失控,所以弟子那个时候最为紧张。若是我那个时候倒下,箭矢不发,那么明显我便起不到骇人的效果反而会很尴尬,勤分定然保不住,还会成为笑柄。而若是不倒下,便有中箭的可能,九剑门应该会有应对,不过,勤分还是保不住。所以那个时候弟子后背湿了。” 听到这里,像是在吃一碗街头最好吃的面,但是突然吃到了一只苍蝇,两位剑主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景阳连忙解释道:“没有绝对完美的计划,所以很多都只是在赌而已。” “你若是躲不开那只箭怎么办?”陆无琴问道。 景阳一怔,沉思了片刻。 “这种问题还要想?”陆无琴极其不喜,道。 景阳看了一眼这个此时他已判断出来是在惺惺作态的陆无琴,道:“弟子没有想过躲不开怎么办,不过任何事情都是在赌,只是赢的大小不一样罢了。” “凡事都是赌?” 李青洲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心头不由叹了一声。 这个少年的确比他预想中要出色,是他自己之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少了。 “你这样的性格路会很难走。”李青洲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 这语气,让陆无琴的嘴角开始浮现微笑。 景阳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剑主说得对,不过,这样路也很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一段对话 “虽说我是喜欢你这性格,不过你还是不要太嚣张,因为这样的确会有很多麻烦。” 出了山岳殿,陆无琴和景阳一同走在了栈道上。 景阳慢吞吞地跟在身后,有气无力道:“是,师父。” 景阳一些事情故意做来本就是给林无双看的,得到陆无琴的青睐本是意外,也没有料到,林无双没有收自己作亲传弟子,反而是黄雪梅和陆无琴。 果然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他百密一疏,不过幸好的是,事情还是在往正确的方向走。 “李剑主他” “你应该叫师叔。” “嗯,师叔,师叔对我的语态有了变化。今天多谢师父了。”景阳点头道。 陆无琴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看出来了?” 景阳无力笑了笑,道:“师父很明显是让李剑主改变对我的看法,才会让我来见他的。” 陆无琴跟着笑了笑,道:“没错,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我让你来见他,而是我让他主动让你来见他。其实他之前说的一些针对你的话,也不能怪他,你的很多做法,的确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不过多加些了解,就会知道你跟寻常人的不一样了。” 无疑是一段很让人心情愉悦的褒奖。景阳微笑着躬身道:“谢师父。” 陆无琴看着栈道一侧的深渊,幽黑之色浮然其上,仿佛下方有着一个巨兽,风拂过便是呜咽之声。 这条栈道寻常弟子并没有资格进入,景阳能够进入其中,也是因为陆无琴,之所以这样,也有让自己不遇到其他弟子的原因在,毕竟现在的自己是任人宰割,所以这道谢,也有这样一部分原因在。 不知道陆无琴懂没懂这个谢意真正的含义,负手于背后,道:“谢什么,师父做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 景阳心头暖暖的,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不由觉得温柔了很多。 二人转过一座山腰,视线变得开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深渊,一侧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另一侧则是隔着深渊的山峰连绵,景色瑰丽巍峨,又幽静清凉,没有半分暑意。 景阳疲惫的极点的身子在着凉意蚕食下有些犯困,也有些神怡,陆无琴的声音又把他从迷糊之中拉了回来。 “你可别在这里睡着,滚到下面去了我不负责。” 景阳看了一眼身侧的深渊,深不见底,若是从这里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景阳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 “很多人都在谈论你对于那个监察司官员的罢黜一事。虽然他官不大,但是那个机构是监察司,他又是信任暗武监监主的弟弟,这件事情你的处理,在九剑门一些眼中,也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景阳的困意被这话题给彻底消除,他哈了口气,道:“是吗?” “你倒是很不在意?宗门里一些人对你的做法很有意见,虽说处理这件事是你自己的处理,也和九剑门撇清了关系,但是你现在是九剑门的弟子,你很多做法都代表着九剑门,所以去了翰伊城,你千万不要这样。” 类似的话景阳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是之前黄雪梅说给自己听。景阳看着陆无琴,问了问黄雪梅时同样的一句话,道:“师父你也懂低头?” 陆无琴的回答啼笑皆非,因为与黄雪梅不谋而合。 “为师哪里懂什么低头,只是怕你吃亏。” 景阳笑着,望着着鬼斧神工的风景。 陆无琴侧头看了一眼他的笑容,摆摆手道:“但愿你后面也还能笑得出来。” 景阳认真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笑下去。” 符文栈道上的符文光芒始终在间断闪烁着,在自己眼前的风景没有丝毫的不流畅和怪异情况下,他们已经走出了自己实际走出路程的两倍距离。 木栈道每走一步都有噔噔噔的声音,极其有节奏的步伐以至于脚步声有着独特节奏,传荡在幽静的山谷,像是奇异的鼓点。 沉默了一段时间,陆无琴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和那监察司主事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你能否告诉我,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景阳想了想,短时间里没有说话。 踩过一颗从峭壁上滚下来的碎石,陆无琴道:“你不要有压力,只有我们二人,你但说无妨。” 景阳吸了口气,很是凝重道:“他说有人怀疑我是大寅太子。” 陆无琴神情也渐渐凝重下来,道:“你不必太理会这些声音,这个太子到底活着还是死的都不知道,朝廷里面谨慎为上,有这样的声音很正常,不用理会。” 景阳嗯了一声,沉默了数息后问道:“师父难道不怀疑我是什么大寅太子吗?” 陆无琴也沉默了下来。 沉默便是代表的确这样想过。 陆无琴也不辩解,道:“的确这样想过,不过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像。说到底,那个太子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根本没人知道,想要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太子,也只有他自己展露真身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景阳问道:“你们不担心我真的是吗?” “担心?为什么担心?”陆无琴摇摇头,“你是不是大寅太子,对九剑门来说没有太多意义,哪怕你是,只要人家不能证明你是,你也不会给九剑门带来实质性的麻烦。我千年宗门,又怎么不容下一个和我们本就没有矛盾冲突的太子?仅仅是因为皇族血脉?” 陆无琴这番话让景阳心头安稳了些,是意料中的事,不过得到证实和自己猜想,始终是两码事。 不管怎么说,都是对自己的信任,景阳真挚感谢道:“那就谢过师父了。” 陆无琴想着景阳刚才说的话,学着他的语气道:“只是陈述事实。” 景阳跟着笑了起来,身体仿佛都苏醒了些。 “师父,你们是看了事情的全程?那一箭射出为什么没有帮我?若是刚才我真的中了那一箭怎么办?” 陆无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么孩子气的问题,就像景阳没有想到李青洲会这么直接地问自己为什么能躲开那一箭一样。 “你不可能会中那一箭。”陆无琴虽然刚才看的时候自己也很紧张,不过心中还是始终坚信,九剑门内部永远不会有血案发生。 “九剑门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负责,负责你们的安全,大多都不是讲师,而是另外的一些老人,被叫我守卫者。我们隔得远,透过光幕看不清一些细节,不过他们却看得清楚,所以你其实本就不可能中那一箭。” 景阳哦了一声。的确,对于那些大能人而言,保护自己们的安全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九剑门里几乎全是符文阵,他们的实力即便有不及的地方,结合上这些景本不完全了解的大阵,也能将一切海啸化为清波。 “师父,是谁送我去翰伊城?”景阳问道。 “本来是你黄师父,不过因为她最近在修行上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去不了,然后让我送你去。” “好。”景阳点头。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快要伴晚了。没有直接睡去,而是盘坐在床头,开始打坐。 体内的那金色元气不断的淬炼着。这是他每日都在做的事情,也是他永远不能停下来的事情。 他体内的元气也随着他的冥想静坐而开始自天地间吸入体内,丹田之中那片混沌区域也比之前清晰了一些。气海开启,便是正式成为元师,便是真正的步入强者行列。 夜色渐深,又渐浅。破晓时他的状态已经重回巅峰。睁开双眼,今天,就是去剑池的日子。 ps:今天不写,状态差到爆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碗面(第二更) 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都噼里啪啦作响。比起昨天那种疲惫,今天再度精神到极点的感觉,无疑十分美妙。 起身打了井水简单洗漱之后,便从橱柜里拿出面粉,开始自己做面条。 揉面拉面,十分娴熟,拉出的面条也均匀有致。莫说是大寅太子这样敏感到极致的身份,即便是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不会将他和贵族联系到一起。 拉好了面条,又用膝盖折断柴火,开始烧水。 烟囱里很快升起炊烟。 这样怡情的农家生活,静下心来体会,觉得甚是美好。 “闻着挺香的。”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景阳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笑了笑道:“如果你是来恭维我的,那你恭维的技巧真拙劣,因为我面条都还没下锅。” 冯磊挠挠头,笑了笑道:“是吗?那我以后要好好学学恭维的方法了。” 景阳把一根柴丢到灶里,指了指一根凳子,说道:“坐吧。” “你还真像一个农家小伙。”冯磊坐到他招待的凳子上,看着坐在灶前烧火的景阳感叹道。自己是见识过他的威风的,再看到这一幕觉得很是难以想象。 坐下拍着自己一尘不染的宗袍,抱怨道:“宗门只给一身宗袍,弄脏了没有办法换,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反应一下,让他们补发两套?” 景阳道:“你是冯家少爷,书信给你父亲,让他给每个弟子送就好了,又何必麻烦宗门。” 冯磊笑了起来,“你真会打算盘。” 景阳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吃饭了吗?没吃我可以再给你煮一些,刚才才揉好的面条,有多的。”水烧开了,水泡在水面上来回翻滚。景阳问道。 “不必了,吃过了,起床了就吃了的。行课还有半个时辰,又恰好从你这里路过,就顺道上来看看。” 听到对方不需要,景阳便把揉好的面条一半丢到了锅里,然后小心地混匀,鲜白的面像是白蛇在锅中滚动。 冯磊看着这个对这一切很是娴熟的少年,道:“要是这屋子里再藏一个娇人,男耕女织,你的怡情生活也就圆满了。” 景阳很是无语,一时之间找不到怎么接话,张峰走后,他也就没有听到人家和自己开过玩笑了,也觉得有些亲切。 “话说你是自己做的吃的,还是人家给你做的?像你这样的大少爷,懂得怎么照顾自己吗?”景阳一边打着作料,一边问道。 冯磊认真道:“其实九剑门里可以带佣人,你知道吗?” “你带了佣人?” “我没有,不过其实是可以的。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想想看,我父亲母亲可以允许我不带佣人,原因是什么?” 景阳一笑,也不知道“你不是很聪明”这取笑的话是怎么流传开的,道:“这种东西不聪明也猜得到吧,想来你之前已经学过了怎么一个人生活。” 冯磊点点头,道:“你果然还是聪明的。之前在家中,便让小翠教了我小翠是我的贴身丫鬟。”怕景阳不知道,冯磊补充道,补充之后又担心景阳拿贴身丫鬟的事情开玩笑,又觉得后悔。 “令尊令堂倒也舍得,按照道理来说即便你会,他们也应该会很不放心,怎么说也应该把佣人给你安排过来才对。” 景阳没有开这个玩笑,冯磊稍微喘了口气。 “一些事情是他们做主,一些事情还是要我自己说了算的。”冯磊摇摇头,显得很伤感。 聊了不一会,面就熟了,景阳连忙将热乎乎的面条挑到碗里,一边挑得高高的一边问道:“你是进入九剑门的天才,又是独子,很多事情他们还是不愿迁就你?” 冯磊苦笑一声,道:“这你就不懂了,没有自我吹捧的意思,我家也算是大家庭,在木陵这么多年基业,也有这么多强者,我一个进入九剑门的独子,虽然说算得上一件很骄傲的事情,可是也不代表着我的能力已经超过了家族的掌控。” 两人相熟之后冯磊说话也要随意了很多,两人之间也要坦诚很多,虽说相识有相互利用的动机在,不过现在二人都是真朋友。 景阳把面条拌匀,端了根凳子坐到冯磊身前,道:“说说看,时间不多。” 冯磊看了一眼辣椒放得挺多而红得流油的面条,摇头叹道:“家族里的直系婚姻全是家族指派,目的就是让家族壮大延续,不带佣人他们可以迁就我,可这些事情我是不可能逃不掉的。” 景阳笑了起来,道:“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了?普通人家,我们这般年纪都该成亲了,你是有指婚的,那多久完婚?” “你再取笑我我和你翻脸。”冯磊瞪了他一眼。 景阳吃了一口面条,乐呵呵的笑着。 聊天唠嗑,相互玩笑,此时的他们像是真正纯情的少年。 “说起来和你们渝南陵还有点关系,那个女孩是渝南陵军方统领的女儿。见过几次面,相貌一般,是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我没有丝毫喜欢。有些羡慕你,我不能学你自己掌控自己的爱情故事了。” 景阳差点被面呛到,没有喷出来,但是面条本身就辣,这一句话还是惹得他喉咙一阵火烫。 文质彬彬的冯磊说起这些话来景阳有些招架不住。 冯磊也不揶揄他了,虽说自己在洪兰殿有推波助澜,但是对于他人情感上的事情,他这样的贵族大少是知道不能随便过问的。 “昨天在习武林的事情,我听说了。”景阳还没回过神,冯磊便忽然严肃地转移了话题。 景阳咳嗽了两声,道:“你也知道了?” “嗯。”冯磊点点头,“我们五百二十一代的弟子几乎都知道了,你最近这些日子站得太高,几乎每件事情都要轰动我们所有人。” 景阳认真地看着他,指正道:“这可不能乱说,这些事情没有那一件是我去招惹的,都是他们来招惹的我。” “我倒是没关系,我欣赏你的高调。你的处理也堪称完美,我只想知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怎么处理。” 今天景阳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去剑池,还有一件便是践行昨天的诺言。去剑池的事情冯磊不知道,他问的自然也就是践行诺言这件事了。 “‘你要是对我射一箭,明日我会把你揍到死。’话说得霸气,问题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冯磊认真说道。 景阳把面碗放在腿上,道:“原来你今天真正的目的是说这个。” 冯磊不置可否,道:“作为朋友,是关心你,你的确很不让人省心。” 景阳又吃了一口面条,道:“谢谢你的关心了。你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你当然也知道事情怎样处理才是最合适的,你试着帮我分析一下,这件事情怎样处理是最好?” 景阳的口气没有半分请教的意思,冯磊还是耐心道:“我觉得要怎么做没什么意义,因为这么些日子了,我还是算了解你的,你做的事情都给你换来了很大的好处,我不会觉得一切都是运气,应该是你大智若愚的表现。” “我表现得很愚?”景阳疑惑。 “愚,很多都愚,觉得你是疯了才会这么做,不过你都证明了你这样做其实很合适,也很潇洒。”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冯磊表情有些古怪。 “所以?” “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要怎么做,真的要去揍他一顿?按照你的性子应该会去,不过这次你还真的不一定赢。” “为什么?”景阳再吃了一口面。 “他是大试甲十,不是寻常弟子,你的修为其实也不算高,他的修为比你差不了多少,而且他有擅长的手段。你去揍他,自然是你去找他,看似主动,但其实被动,他定然会做好准备,等你到来,昨日羞辱你效果适得其反被你摆了一道,今天是好面子的他找回面子的机会,也是他平心意的机会。今日要是不赢,他修行之心都会再难清明,他自己也必然清楚。所以,你其实没什么把握能赢。” “九剑门也没有规定对战必须是一对一,他定然会叫人。虽然他好朋友只有一个古剑辉,不过你平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很多弟子不喜欢你,也没接触过你,要是他稍微煽动一下,一定能叫上不少人,而你叫不来几个。宗门里我也只认识几个人,他们不认识你,不可能说动他们来帮你。” 这件事,景阳还真没有想这么多,昨天放狠话,只是为了激怒林夕而已,并没有想到会这么复杂。 冯磊接着道:“况且还有柳辰依怎么办?两人都是她的熟人,林夕怎么说也是她的朋友,我想你也看得出来这些。你让她坐视不理?还是逼她站队?” 景阳想了想,道:“我还真没有想这么多。” 冯磊看了满嘴油光他一眼,道:“那要好好想想了,若是可以算了,最好还是算了,毕竟你打他一顿也不能伤到他。” “也没那么难想,”景阳摇摇头,把吃得一干二净的面碗放在了灶台上,“这么多人对我有偏见,那就让他们重新认识我一下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一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冯磊问道。 景阳笑而不语。冯磊看着他这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不知为何跟着放宽心了起来,也跟着微笑道:“那你自己小心吧,既然不需要我帮忙,你就自己处理好了。” “这些浑水还是不要你来淌了,招惹麻烦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 这话让冯磊有些不开心,道:“朋友之间本不该说这些话的。”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也知道你是想帮我,不然也不会大清早来和我说这些,总之很谢谢你,但是这件事情,还真不需要怎么帮忙。”景阳很自然地解释道。 冯磊看着他自信的表情,觉得很是无奈,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情,能这么平淡说不麻烦的,怕也只有他了。摇头道:“你真是让人猜不透。” 猜不透?景阳对于猜不透这个形容不满意,他希望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猜得透的人,猜得透便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就能在众目癸癸中,摆脱大寅太子这一嫌疑。 “其实你不觉得很幼稚吗?他打了我,我今天就要打回去?”景阳微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碗放在锅里顺着热乎乎的面汤小心洗着,水有些烫以至于他的动作很小心,看着很滑稽。 “是很幼稚,所以其实我也试图想劝你放弃,不过你这么顽固的一个人,我无法说服,再幼稚的事情,你想做不是依然要去做?”冯磊站起身道。 景阳一只手捉着碗,道:“我的确很难被人说服。” 冯磊笑了起来,道:“那是自然,剑主都说服不了你,谁又可以说服你?” “先走了,待会我被讲师骂了。”冯磊掸了掸自己的宗袍,对着景阳抱拳道。 冯磊被一位讲师收做亲传弟子,也是享受和景阳一样的行课待遇,这样单独行课受到的关照多,理解到更多的精髓,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加严苛。 景阳点点头,道:“好,你自己慢些。” 冯磊也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又想起事情,道:“对了,你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嗯。” “那明日见。”冯磊道,“祝愿你今天的事情,能够有个圆满的结局。” 景阳认真点头,“那是自然。” 换上了宗袍,收拾了床铺,景阳便赶往了平日行课的山头,当他赶到的时候,黄雪梅盈盈之姿已经伫立在了那里,闭目凝神。 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和景阳往日看到的不同,而周遭压抑气息,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景阳皱紧眉头,连忙朝着山巅跑去。 景阳登山的时候,黄雪梅的眉头缓缓紧了下来,像是一把上扣的锁。 八剑宗袍随风飘荡,宗袍上的纹案像是八把随时欲冲天而起的剑,剑虽无形但是却有实质性的剑意,周遭空气都开始被切割成道道肉眼可见的条纹。接着一丝丝仿若丝线般的元气自黄雪梅的身上散发而出,这些细线之间拥有着恐怖的高温,空气开始因这高温而扭曲折叠。 天空上铅云也开始以黄雪梅为中心缓缓扭曲,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 整片天地黯淡无光,妖风大作。 景阳攀登到山顶的时候,天空漩涡已经成型,黄雪梅仿佛成为了天地间的枢纽,天上异象于地面元气之间联系起来,开始围绕她而动。 景阳默然驻足,站在她身后,躬身。 这样的异象,便是在破境。黄雪梅只有圣元境,而天人合一,便是天一境。 林无双出现在了指苍阁阁顶,望着天色,道道皱纹间充斥满凝重,两手抓着雕花围栏也有些用力。 慕容断出现在了他的身旁,道:“黄师姑要到天一境了?” 林无双摇摇头,道:“但愿。” 至天一,便是成元圣。中州目前可以确定的元圣总十六位。若是能够步入天一境,便是真正屹立天下之巅,傲视群雄。 天下之间有一道无形天枰,中州一切现状的保持都因为这天枰的存在,而任何一方势力出现元圣,都意味着现有平衡都会被打破,尤其是在这四大宗门和武朝之间的关系尤其朦胧的时候,这破境便显得至为重要。 此时无数人在眺望这片天空,九剑门里行课的弟子也中止了课程,望向了这出现在高空的漩涡,震撼难言。讲师们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白晨躺在摇椅里,苍老至极的她望着这天空,感叹了一声,整个人都仿若要拦在摇椅中的肉泥,这一声感叹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 监察司主事袁波站在了忽然因为这异象而混乱的街道上,微微眯了眯眼,面色本就天生阴沉的他,此时看起来脸上仿佛随时可以淌出水来。 “大人?”身侧一位刚毅的监察司衙役走到身侧,蹙眉。 “回阁。”袁波只淡淡说了这样一句,便转身。 落谷城中的军队开始维持治安,防止出现趁火打劫或者混乱。 景阳的视线里,黄雪梅的身体开始透明,从肌体里渗透出火红,她整个人如同体内绽放出精纯火焰的冰雕。 整天天地之间的元气似乎此刻都在朝着这里汇聚,源源不断地涌入黄雪梅的额体内。黄雪梅再散发出的火红色元气也更外磅礴,将景阳笼罩入了其中,整座山头都宛如一片火海。 景阳感受着这纯烈的真火之气,震撼难言,体内的元气比起黄雪梅肆意绽放出的这些元气而言,简直便是沧海一数。 身处其间,景阳也仿佛悟到了一些东西,他仿佛看到了一直涅槃而生火凤。玄奥晦涩《真火诀》那扇虚掩的大门也在向着自己缓缓推开。 他的双眼中开始渐渐无神。 黄雪梅周遭那些火红色的细线开始缠绕着,像是一根向天生长的藤蔓朝天空升去。缠绕缭绕,缓缓凝结成了一把宽大c巨大的,向天而飞的火剑。 暗无光线的天地间满是火色,整片天地仿佛都要焚烧殆尽。 天空中的漩涡便像是一把剑鞘,火剑便是向着漩涡中心刺去。 像是溅射的岩浆,无数的火屑如同下火雨一般只火剑上从天空落下,不过还未接触到大地便簇簇熄灭。仰头看去,天空中火花朵朵,那把火剑也压抑至极。 越是往天空走,剑的火色便显得愈发精纯,渐渐有了透明的趋势。天空之中的漩涡也越发汹涌,像是出现在了大洋中真正的漩涡一般,呼啸翻腾。 漩涡中心便是黑洞,深不见底,看不出其间到底通向哪里。 不过景阳知道,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修行者都知道,那漩涡通向的,便是天一境。 破境无人能够帮忙,修行奥义自己悟不破,便谁也无法帮助你悟破,所以一切都要看黄雪梅自己。 在所有人都为之捏汗的时候。火剑飞升的速度开始逐渐变画缓,黄雪梅的身体开始缓缓颤抖。 火剑的剑身,也开始颤抖。 景阳蹙紧了眉头,“糟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她的洒脱 火剑的微颤让更多的火焰像是雨点般从剑身上脱离,朝着地面坠去,黑暗的天地间被这流火照得黑红交错,一道道火痕划破空气看起来十分美丽,也十分动人心魄,不过更多的是因这大能之力而感到的震撼。 天空中的漩涡依旧汹涌翻腾,地面清晰可闻其海浪般呼啸声,可火剑已经在天空停滞不前,无数的流火从剑身剥离,那庞大的火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林无双蹙紧了眉头。白晨佝偻的身躯也仿佛一张绷紧的弓。 陆无琴则是面无表情,只是摇着头。 景阳与黄雪梅之间距离最近,对于她的变化也感受得最为清晰。 她的身子颤抖,透明之色也在逐渐浑浊,体内绽放的精纯之光忽明忽淡,自己能够清晰感受到,她传递出来的那真火之威在上下起伏,不再稳定。他清楚黄雪梅即便在专一破境,可也有意地调控自己的元气不伤害到自己,可此时隐隐之间,自己的体肤还会感受到灼烧之意。 “轰——” 一簇流火只万里高空疾驰而下,砸到了自己的身侧,地面被砸出一个凹坑,无数璀璨火星溅射,被瞬间焚烧得滚烫的土屑也朝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这流火已经远不及先前温和可掌控。 景阳豁然抬头,遮天蔽日的流火,像是一场暴雨,将整片肉眼可见的天空都覆盖,朝着九剑门的每一个角落坠落而去。 这不是普通的流火,而是元气之火,是孔齐所创的真火诀的真火。 一声声惊呼从年轻弟子们口中传出,这若是砸落到地面注定是场灾难,对于新来的弟子而言更是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而讲师以及师兄师姐们则面目平静。 九剑门每一个角落的符文阵,都开始流淌符力,焕发出光泽。新来的弟子们惊奇地看着自己身周那些墙壁和地面上的符文痕迹,一些往日看着寻常的石头上竟然也有符文纹路,此时这一砖一瓦一片一羽一起组成了一个个大阵,一个个的大阵又开始相互联系,变作一个统一的大阵。自天空俯瞰,宛如一个棋盘。 景阳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座座山片片地上的异象,知道这坚不可摧的符文阵是这千年宗门的底蕴之一。他也知道,就九剑门的护宗大阵而言,也绝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之前对于这些他都有别样的情报有着别样的了解,不过此时见到这些,对于这座宗门,他心中也还是生出了无限崇敬之意。 新来的弟子对于九剑门的了解不多,可讲师和师兄师姐们当然知道能够让有着百万大军,无数强者,现今号称天下第一军力的武朝都要慎思对待的九剑门,又怎么可能连几簇流火都对抗不了? “轰轰轰——” 只有几簇流火真正落到了地面,砸得土地一阵阵轰鸣,烟尘滚滚,不过却并没有真正破坏到九剑门的任何一寸地方。 接着便宛如有清风抚来,狂作的妖风仿佛在瞬间被平息,那清风让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感到轻盈,让自己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仿佛都充斥着天地间的至精纯。其余的流火还在空中便像是遁入到了池水中,簇簇熄灭。 无数的流火开始无数的消隐于高空,了无痕迹。 大阵也开始消隐,九剑门开始重归安宁,因为有了别的力量来保护九剑门。 所有人都知道,是清风。 清风浩荡至极,没有真火那般霸道强烈,也无流火这等可观瑰丽,可是去让人真正感受到了浩瀚,同中州东部的百万里汪洋一般浩瀚的浩瀚,所有人之前因火剑而震惊的情绪全部转投到了这无形,拂过自己身侧的清风之中。没有人会怀疑,那把火剑全力以赴挑战这天地间刹那抚起的清风,也毫无胜算可言。 甚至让人感受到,若是这感受似温和的清风欲图将九剑门这片大地撕成碎片,先前那些符文阵,也难以抗衡。 这便是进入元圣境数十年,与元尊巅峰破境者之间的差距。 景阳翘首望向了指苍阁的方向。 指苍阁内,林无双缓缓收回了自己前伸苍褶的手,伸入了自己宗袍的长袖中,目不转睛地望着高空那把火红巨剑。 巨剑主人黄雪梅的眉头,拧紧得如同一根麻绳。 火剑在天空没有再向高空前行一寸,与漩涡中心遥遥相隔,看不出还有多少距离。 她的鼻腔中,缓缓流出两道殷血。 她体内的力量不断爆发,以至于她此时看起来透明的肌肤上,渗出一道道鲜红,血脉里全是滚烫。 不过那剑始终不在上行。 “师妹。”林无双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顺风而过,然而只响荡在景阳与黄雪梅出现的这座山头。 听得出这声音中有些遗憾,恍然之间,景阳感觉还有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不过更的,还是作为师兄对于师妹应有的怜爱和关心。 “路还长,这次失败,便是失败吧。” 破境从来都是理解上的事情,理解了这样的道理,身体真正能够如此做到,便能够达到那样的境界,每一个境界都是这样,只不过不同的境界难度不一。运元境是只要理解到了如何元气外放,而自己身体经脉需求以及对元气的掌控力度达到,那么自己便能够到运元境。天一境同理。这天地异象,无非是天一境元气通天地的表征罢了。 而破境也需要契机,需要运气,一次放弃,或许终身都也再无破境可能。 景阳看不出来黄雪梅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哪里出现了问题,只有黄雪梅自己才知道,又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众人都知道的是,这次破境,似乎已经成功不了。 黄雪梅是个好强的人,九剑门中,似乎没有人不好强,任何修行者都知道强行破境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也都知道她要是硬撑会发生什么。然而这次她没有硬撑,干脆利落,不再犹豫。绷紧的且不断颤抖的身体,悄然放松。 九剑门里的所有人,也才松了一口气。 放弃此次虽无破境可能,但是终究一切平安。 无数火线凝聚而成的巨剑,在瞬间崩散,变作一道道火红色的细线,从天空缓缓落下,好似一张欲图笼罩大地的网,这些火线又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向着黄雪梅的身体飞去,而后像是先前发散出来一样,极其诡异地融入了她的身体。 景阳感受到周遭狂暴的火红色元气在缓缓褪去,尽数再度回归到黄雪梅的体内,虽然两人看起来都毫发无损,而地面已经一片焦黑,那一棵棵的松柏,也都不知在何时化作了虚无。 整座山头空无一物,只有焦黑的土地。 随着黄雪梅的收手,天空的漩涡忽然间停止下来,在平静了数息之后,轰然向着四周汹涌,像是失去了掌控的海浪,席卷天空。 呼啸之后总有宁静。天空云浪宁静下来,铅云转淡,阳光再度由浅而深,从云彩中析出,又直射大地。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落谷城一切再度回归正常,街头的军队也停止了吆喝。不知道多少人此时松了一口气,不知多少人此时遗憾叹息。 景阳望着这道妩媚的身影,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一时之间沉默无言。 黄雪梅擦去了自己上颚间大两道血痕,看着前方双目无神。 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神魔境不知真假,所以天一境是梦寐已久的境界,也是追求的目标。无法破境,哪怕是再洒脱的人,都会有失望和不甘。 现在说什么话都很多余,所以景阳沉默不语。 “先前我破境,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黄雪梅的第一句话,却是在问景阳关于修行的事情。 景阳微怔,旋即点头道:“弟子感受到了一些。” 黄雪梅盈盈点头,道:“那便值了。” 说完她转身从景阳身旁走过,向着山脊的栈道走去,道:“随我去剑池。” 景阳有些没有回过神,看着前者潇洒又婀娜的背影,而后连忙快步跟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祠堂何处寻(二更) 栈道就屹立在山脊处,山脊处依然绿葱葱,蝴蝶丛飞。 黄雪梅的步伐轻盈,感受不到她身周有什么波动,似乎失败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难过的情绪,仿佛她对于此事看得极淡,还远不及宗门里的弟子。 景阳跟在她身后走上栈道。 这栈道上的大阵十分神奇,景阳每一次走在栈道上,都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声,在他的记忆里,即便他还是辉煌的太子的时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九剑门有无数条栈道,无数条栈道相连便织成一张网,通向九剑门的每一个地方。 一前一后,一直朝着北边走,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到了一道吊桥上,下方是万丈悬崖,黄雪梅才终于开口说话:“勤分够了吗?” 整片天地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先前被焚烧得一片焦黑的土地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景阳点点头,道:“回师父,够了。” “北上翰伊,行船的话,来回便要接近一个半月,你在翰伊城还有呆那么些日子,等到你再回来,已经是秋天的事情了。” 景阳点点头,道:“是挺久的。” 明白黄雪梅是在担心什么,补充道:“师父放心,修行的事情不会落下的。” 黄雪梅头也不回,看着前方道:“明白就好。” 两人接着往前走着,闭口不谈破境的事情,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景阳心头挂念这这件事情,知道她的心情绝对不好受,她的身体状况也应该很糟糕,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像他破境失败,其余的剑主没有出来安慰一样,闭口不谈,或许才不是伤。 走了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一道高山便屹立在了栈道前,栈道彷如埋在了山中一般,不见尾端。 景阳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身周的风景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同样是山林,此时所处地带的山林显得要险峻很多,山势也要更加锋利,不像之前的山那样巍峨圆润。 “山的里面或者背面,便是剑池所在?”景阳暗暗猜想着。即便是情机处枢领毛国景给的资料里,也没有剑池所在的位置这样的机密,所以他也并不知晓那传说中有天下千多年来数千把名剑的剑池位置所在。 在黄雪梅微微抬头之间,仿佛是真火剑出鞘,山面的中间渗出一道火红,像是融化的铁汁。景阳这才注意到,原来有一条裂缝竖斩了此山。接着,山便自沿着这整齐的裂缝,中间裂开,像是一道山门,轰隆隆地朝着两侧移开,露出两面光滑的山壁,栈道也出现在了眼前。 从山的那侧吹来十分紊乱的气息,气息中有暴烈c有温柔c有傲意,这紊乱的气息让景阳不由蹙紧了眉头。 “这里面便是剑池所在之地,也是孔齐师祖的墓地。” 黄雪梅悠悠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面对这些紊乱的气息,她才终于露出疲态。破境本就将她的体力与精力压榨得一干二净,而她还在尽她作为师父的责任,带他来到这里,并细心讲解。 景阳很感激感动,望向了黄雪梅。 “你感受到的这些气息很多都是剑意。剑池里面,有很多的剑。” 说完,她开始朝里面走去。 景阳颔首,默然跟上,认真听黄雪梅讲着。 两侧的山壁上,鲜红色的“禁地”二字赫然醒目。 “孔齐师祖当年指苍峰战群雄,剑指苍天欲图踏入神境,不过还是失败,而后消失世间,便是埋葬在了这里。九剑门里有很多的师祖的祠堂,不过只有这里,具有真正祭祀的意义。” “孔齐师祖的墓地?”景阳肃然起敬,对于里面的期待不由也多了一分。 穿过这座两侧而开的山,景阳环顾着这另外一番天地:这里是一座偌大的山谷,地势开阔,一片绿郁。虽然完全看不到剑池所在,没有传说的万剑相随,但这里的环境也给他身体有很大不同的感觉。 这里的元气明显比外面还要浓郁,同时还有不断穿梭过空气中的剑气,不过这些剑气都像是受到了禁锢一般,无法越过这些高山,无法穿过这座山谷,也无法伤害到地面的草木。 一道暴烈的剑气朝他袭来,那剑气初步感受便似乎有着元师一击的力量,那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抵御的力量。他性子沉稳,即便如此也没有慌乱,而是迅速调动元气做出防御,不过还不等他出手,那道剑意又瞬间转向,飚射向了别处,只留一声嗡鸣。 他看向了挂在胸前的“指苍一剑”,他能够感受到,先前那道剑意能够改变,似乎是因为胸前这个总榜甲一的奖励。 “还没有真正进入剑池,但是这里已经是剑池的外延地带,这些剑意都来自剑池,‘指苍一剑’能够保护你不受这些剑意的伤害,也是你进入这片土地证明。若是没有指苍一剑,哪怕是我带着你,这些剑意以及这座大阵都会将你吞噬。” 景阳点点头。剑池重地,又是孔师祖的墓地,戒备森阳如此是情理之中。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片山谷,山谷中万亩丛生,泉水叮咚,在山谷的中央,一座很普通的祠堂便屹立在那里。 无需黄雪梅提示,景阳对着那座祠堂遥遥躬了一身。 “这座山谷被设了重阵,九剑门的地图上没有这样一块区域,符文大阵将空间扭曲,别人也根本走不到这里来。你可以把这里理解成另外一个地域,除了剑主带路,其他人也无法进入的地域。至于这些剑池的剑意,无法被彻底锁在剑池中,所以这才放肆了些,也只有让他们放肆,这些剑才不会毁灭在这里。” 足够强大的神兵都宛如妖兽一般有了一定的灵智,这些灵智也是这些神兵能够成为神兵的重要原因所在。若是不自在,便像人身陷囹圄会疯魔一样,神兵也有失去灵智的可能,剑池的宝剑失去了这样的灵智,便不再是宝剑了。这些景阳都很明白,所以无需黄雪梅进一步解释。 “孔齐师祖天性喜静,所以祠堂也是修建在了这禁地之中,所以宗门也没有立下祭祖的礼仪,不过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便是要跪上一跪的。” 两人开始走下栈道,走在山谷的山路上,黄雪梅说道。 “嗯。”景阳点着头。 一般的弟子都没有跪拜孔齐的机会,而自己能够有机会真正给这位大能人磕上一头,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荣幸。同时,这也是九剑门高层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景阳的心头不禁荣升了很强烈的归属感。 山谷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走了不多时,二人便站到了这祠堂的外面。 祠堂整体呈红色,外形上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祠堂,不过这里却没有结上一点蜘蛛网或者上污泥,而是一尘不染宛如刚刚被清理过,那些狂舞的剑意也没有一道降临到这里。 “这个祠堂修建了一千五百多年,依然崭新,一千五百多年没有人来打扫过,依然一尘不染。”说这些话的时候,黄雪梅的语气也呈现出恭敬。 景阳吸了口气,看了黄雪梅一眼。在黄雪梅的点头示意之后,他才步伐缓慢轻盈,生怕将这千年祠堂踩碎一般的走进了这祠堂之中。 祠堂里陈设简单,处了石像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甚至没有一处灵位,有没有一副书法,只有一尊孔齐的雕像便屹立在了祠堂中。 是一尊很普通的石雕,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仿佛出自市井间普通石匠的手,石雕的动作与神态都十分自然,仿佛只是在静坐,而那双眼睛,却格外传神,其传递出的威压也十分真实。 人虽长眠,余威犹在。景阳心头尽是慨然,一千五百年的石雕,竟然还有那股神韵,仿佛那位震慑万古的强者,此时沉睡在了自己面前一般。 景阳对着石像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剑池 黄雪梅对着石像鞠了一躬,她的发丝如柳枝般垂下。同样毕恭毕敬,目光虔诚。 景阳站起身来,望着石像,而后又看了一眼黄雪梅。他从黄雪梅的眼中看到了希冀,或许她希望这位师祖能够保佑自己,还有进入天一的机会吧?景阳猜想着。 随着黄雪梅转身退出祠堂,他也跟着退出了祠堂。 “其他名人前辈的祠堂都香火不断,这里清幽无人扰,倒是合师祖脾气。”景阳站在外面看着祠堂里孤零零的石像,淡淡道。 黄雪梅点头道:“刚才和你说了师祖喜静,传闻也是他要求的,而他的尸首便在这石像中。” “尸首在石像中?”景阳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黄雪梅。他从未听闻过这一消息,也从未在毛国景给他的请报上看到过这一消息。 黄雪梅点点头,道:“石像在此一千多年,也无人曾去触碰过,这样的传言也只流传在我们一代代的剑主之间,是否真实,也不可能去验证得了,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的确没有意义,尸首真的在里面,这么些年也已经腐烂,即便因为他是元圣巅峰差点遁入神魔境的孔齐而没有腐烂,那具躯壳也无法研究进入天一境的窍门,也没有九剑之道的大道经典,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还是让师祖安息于此。”景阳再度对着那石像躬了一身。 黄雪梅少女般的芊芊素手背负于后背,或许是太过虚弱,此时白色的宗袍将她衬托得看起来有些娇小。她朝着祠堂的背后走去。 那里有一口枯井,井是普通的青石砌成,上面斑驳间隙间刻满岁月痕迹,没有苔痕,而无数的剑气,便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也有剑气不断地朝里面回缩而去。想来这里面便是剑池真正所在之地,这就难怪这片山谷之中完全看不到剑池所在,而又剑意无数了。 飚射出来的剑意道道强大,越是靠近井口越是感到盛气逼人,这些剑意虽然几乎每一道都超过了景阳隐姓埋名这十年来所见过的最强一剑。景阳蹙紧了眉头,望着这看着便十分古老的井口。 黄雪梅道:“我无法掌控这么多剑意,这些剑意我也不可以去压制,因为这都是对这些剑的伤害,现在的他们都没有主人,我的压制可能会让这些剑变成废铁。” 景阳点点头,一只手指勾起挂在胸前的“指苍一剑”,道:“所以任何事情都不做,这些剑意也不会伤害到我?” 黄雪梅点点头,道:“嗯。” 见景阳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在话音落下,她便朝着古井口走去,所有的剑意在飞速飞出井口的时候都为她让了一条路,留出一片空白。她朝前轻轻迈了一步,整个人便朝着井下坠入。 “师父?”景阳站在井口旁喊了一声,井下并没有人回应,而回声久久未曾传来,仿佛被吞噬一样,让景阳不由猜测其枯井的深度。 不再犹豫,景阳也站到了古井口,指苍一剑开始不断发出光芒,剑意也如同刚才遇到黄雪梅一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景阳吸了口气,纵身跃入了井中。 纵身一跃之后便一直是黑暗,整个人急剧下坠,能听到的只有耳畔撕扯呼啸的疾风和不断从身周穿梭而过的剑意嗡鸣。任何一道剑意若是碰触到他,都会将他撕成碎片,如此惊险,偏偏又不会发生。 仰头看去视野之中一片黑暗,只有肉眼可见的剑意激荡空气穿出道道波纹,在被井口框束得只剩下一轮圆月般大小的明亮的照耀下消失在视野,而这轮明亮还在不断地缩小缩小,像是一块飞速融化的雪球,眨眼便变得只如同针眼般细小的细粒,而后再难见到。 飕飕凉意不断冲刷着身体,坠落约莫数十息息的时间却依然没有落地,以至于景阳浑身上下都被吹得有些冰凉。 正当他还在好奇什么时候才能落地的时候,他下坠的速度忽然开始减慢,眼前的黑暗也开始如同渗水的土墙一般开始沁出光亮。 当他彻底停下来的时候,脚下已经是坚硬的岩石。他的前方仿是一个闪烁着妖异暗光的洞口,那些剑意也是从那个洞口飞来,然后朝他的头顶上灌入。 景阳小心地朝前走去。地面满是碎石,所以走得有点不容易。当他站到洞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天地间妖异霞光闪烁,雷霆奔腾,岩浆溅射,仿若地狱一般的场景。 这里仿若另外一个世界:粗如手臂的蓝色巨雷从天空劈下,砸在地面上,火红能够将人瞬间融化成尸液的岩浆在土地的裂痕中流淌着,喷薄着。 轰隆隆地奔雷声夹杂着爆炸声以及狂风和热浪,席卷了景阳的脑海,他脑中被这些冲击得只剩震撼。 而一把把剑,便插在这些龟裂的,流淌着岩浆的土地上。天雷打在其中的剑上,无数的岩石碎粒溅射,这些剑却屹然不同,岩浆像扑上岸滩的海浪般浇灌在剑上,剑依然完崭。 放眼望去,这片恐怖天地间的大地上,有着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的剑!这些剑身上还是不断地飞出或者飞回剑意! 景阳咽了咽口水,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 九剑门的剑池,果然名不虚传,而且,比传言中还要让人震撼。 黄雪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看着这一把把仿佛在地狱接受历练的宝剑,道:“这里便是九剑门的剑池。” 景阳看着前方,问道:“我可以任意选吗?” 他的身影很快被奔雷漫过,不过黄雪梅依然听清了。不等巨大的雷声流逝,她的声音便像是刺破江河的冰柱一般,刺破雷声穿入了景阳的脑中:“随便。” 直接利落的两个字让景阳心头一凛,因为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可以随便挑选这里的剑。 这里的剑或许不如九剑,但也不乏能够媲美九剑的存在。这些剑任意一把出现于世都会引起争抢的暴乱,而此时,自己却可以像是街头买菜一样随便挑选! 景阳握紧了“指苍一剑”,诚如慕容断所言,这才是双榜甲一最好的礼物。 景阳小心地往着剑所在的方向走去。 “嘭——”一束紫雷劈在了自己身侧的地面,岩石溅飞,不过却极其自然地,没有一丝雷电之力伤害到自己,岩石也没有一粒朝自己打来。似乎有着指苍一剑的他,在这里就不会受到这些力量的伤害。 所以他也开始大胆了些,步伐要大步了些,整个人也不再拘谨,自然了很多。 离剑近了,景阳开始看着这一把把剑,眼中焕发出渴望和激动的目光。黄雪梅也站到了他的身旁,看着一向表现出老成和稳重的少年此时的欢愉,因破境失败而袭来的失望与疲惫,也淡去了很多。 景阳的目光落在了一般鲜红色剑上。那把剑半个剑身淹没在岩浆中,与岩浆浑然一色。 “那是血麒麟。”黄雪梅恰到时间的讲解道。 “血麒麟?”景阳知道这个名字,“六百年前王武子王元尊的剑?” 黄雪梅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这个亲传弟子,有些诧异他的见识,点点头道:“嗯,五百年前的真火剑剑主柳依依找到了这把剑,将它带回了剑池,寻不到合适主人,于是这剑就一直在这里呆了五百年。” 景阳吸了口气,一把剑孤寂在此五百年,是何等寂寞。这也让他明白,剑池之所以能成为剑池,也是这么多年无数前辈努力的结果。 昔日元尊的剑,又经五百年磨练,也绝对是天下名剑,然而景阳却并没有得到它的打算,而是开始看向其他的剑。 为了更近一些,他开始朝着岩浆区域走去。布靴踩在岩浆上,高温几乎肉眼可见,却并没有将靴子焚毁,也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烘热不适。景阳就这样缓缓行走在了剑林中。 无数的名剑伫立在这里,琳琅满目若商品,其中不乏景阳认识的很多剑。 “金乌——三百二十年前旭日元圣的剑。” “白飞雪——九百年前便覆灭的宗门百鬼宗宗主的佩剑。” “离白剑——二十年前已故大侠落鲤的佩剑,昔日用它一剑斩断三位大元师的头。” “” 数不清的好剑,不过,景阳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太久,似乎这些天下间人人求之若渴的剑,没有一把让他心动。 “你想要什么剑?”黄雪梅看着在剑林中行走的他,问道。 景阳很爽快道:“我想找找看更好的。” 黄雪梅欣赏他的实诚,但是也有些不喜,耐心道:“好和不和与适合不适合是两码事。” 景阳也不谦虚,道:“试试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龙牙(二更) “这里的剑并没有最好的,难分伯仲。就算有,你拿去了,也不见得保得住。”黄雪梅摇摇头,道。 景阳明白她的道理,这么浅显的道理,即便不说他也明白。他转头看着脸色被这些异光照得不断变化的黄雪梅,道:“谢师父教诲,弟子知道这些道理,弟子需要的是相较之下的好剑。” 黄雪梅见自己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不再说话,任由景阳去。 景阳再度转头望向了这茫茫剑海。 他做的很多事情,有的临时起意,有的是在演戏,有的是在迎合,不过终究是在围绕着他给自己定制的那个计划再走。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现在这个众人看到的自己,是他希望众人认识到的自己,那么真正的自己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不知道,因为哪怕真的有两种性格,哪怕现在这个活得虚假的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他,他也必须要这样活下去。 陆无琴说过,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大寅太子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不主动展露身份,那么这茫茫人海,哪怕是武朝也不可能轻易就把他给找出来。 然而景阳知道武朝能做的事情很多,让他主动暴露身份也并非是听起来这么难,不算神武帝,可无论是鬼才丞相c掌权公主,还是那个靠出卖于背叛起家的监察司司首,都是在对付着自己的人。所以他更需要隐藏“前朝太子”这个身份,他需要隐藏《真龙神典》和真龙剑,以及自己血脉里的龙息。现在的他藏得很好,完美的符印让哪怕是元圣至尊的林无双也没有识破,但是还不够。 他需要一把剑,一把能够将自己进一步隐藏的剑。 他很多事情都给自己做了规划,很多事情或许有些脱离原本设想,但始终在按照自己的规划走,不过在剑这件事上,他之前并没有想法。因为他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任意在剑池选剑的权利,也不知道剑池有哪些剑。也正因如此,现在的他才在如此犹豫地在这里挑选着。 忽然景阳看向了一把惨白色的剑,那把剑插在一面峭壁上,不受岩浆浸泡,独自嵌在那里好似孤傲的王,在漠然望着这片大地。 他的眼神里有感动流过,从把剑里,他感受到浓烈的亲切气息。 一道奔雷从天上滚过。景阳看转头着远处的被雷光照亮脸庞的黄雪梅。 黄雪梅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然后朝着景阳走来。第一步迈开开始,所有的岩浆都朝着两侧划开,为她留出一条路。 站到景阳的身侧,比景阳矮了一截的她看着峭壁上那把剑,道:“那把剑叫龙牙,剑的材质,也是龙牙。” “龙牙。”景阳呢喃。 “我想你应该也猜得到,和龙字挂钩的,都和那个已经灭亡的家族有关。” 景阳微笑,笑得很自然,没有一丝的异样,问道:“轩氏一族?” 黄雪梅点点头,道:“这个古老家族的祖先传说是上古时期妖兽之王——龙。修行之道带来人类文明,而修行之道完整问世也就两千多年,之前人类都以部落的形式存在,天下间第一个王朝的建立只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龙族灭绝却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龙这样的生物如何灭绝的天下无迹可查,这个家族里确确实实有和龙有关的东西,种种迹象也都在证明他们是龙的后人,但是这个家族也从未解释过龙族灭绝的原因。” 景阳想了想,道:“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就像是我们也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不是什么传说的龙,可是我们同样不清楚我们的最初的那一辈先祖是谁,只往上数五代,我也不知道那一代先祖叫什么名字。” 黄雪梅点点头道:“轩氏一族称帝也只有三百年,现在已经灭亡,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只是感慨,这个古老家族彻底断去了血脉。” “不是还有个余孽太子?” 黄雪梅看着他的肩膀,淡淡道:“谁知道。” 而后看着那把剑,道:“这是轩氏一族一位元圣的剑,名叫轩白。一千五百年前他输给了孔齐师祖,败在这里,剑便落在了这里,轩氏一族称帝之后也未曾派人来取过剑,它便在此一千五百多年。” 景阳吸了口气,朝着那把剑走去。 “你如果选了这把剑,会让人更加怀疑你,这些怀疑,始终是麻烦。”见景阳似乎要选择这把剑,黄雪梅有些担心,知道陆无琴已经和他谈过武朝高层对于他身份的怀疑,她也不带隐藏,提醒道。 景阳驻足,问道:“真的大寅太子,会选这把剑吗?” 黄雪梅看了他一眼,沉默了数息之后道:“真的大寅太子或许利用大家认为真的太子不会这样做的心理,而选了这把剑。” 景阳笑了笑,道:“师父,我想不管我怎么选,哪怕我只是选一把铁剑,要怀疑我的人还是要怀疑我的,我哪里敢去指望一把剑,就给自己洗脱嫌疑。” 诚然,哪怕监察司衙役已经调查了他的身份,已经确定他的身份从户籍等多方面来说没有问题,可是这些仍然无法洗脱掉他们对他的怀疑。 要想不怀疑,是不可能的,武朝只有怀疑得足够多了之后,才不会再怀疑,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好好隐藏好,让这怀疑保持下去,保持到他羽翼丰满的那一天,他主动撕破一切。 说完,纵身一跃于峭壁上,站在字峭壁突兀而出的嶙峋石台上,观望了良久之后,深吸一口,一只手,便握紧了剑柄。 “嗡——”手刚刚触碰到剑柄,轰鸣便自剑身上传来,剑身原本蒙着的灰尘从剑上飞起,露出上面清晰的图纹。剑柄的龙首,剑身的苍白,映入眼帘。自剑身上传递而来的一股仿佛穿梭了一千五百多年的亲切感,深入骨髓。 景阳仿佛看到了一个自己的那位传奇先辈在此激战,在此殒落,这柄剑在这里苦苦相守,相随。一千五百年,轩氏一族未曾派人来取过剑,便是要随它的意在此静陪他的主人。 景阳当然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也当然知道关于这把剑的故事,也知道轩氏一族的传说,因为,他就是轩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传承者。 不像其他剑释放剑意肆意乱窜,这把剑的剑意,始终在剑中,景阳能够清晰感受到剑中传递出来的沧桑,和霸气。 他选这把剑有自己的用意,绝非只是因为它是轩氏一族的东西那么简单。 这把剑很轻易的就接纳了他,但是景阳知道,让一把名剑接纳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松。所以他故意握剑握得久些,故意用元气激荡肺腑,震出了一口鲜血。 黄雪梅神情微变,正准备将他救下,景阳便猛然拔出了这把剑。 一阵剑光照耀了剑池,所有的剑都发出了一声嗡鸣。 黄雪梅松了口气,道:“你的眼光和运气都不错,好好怜惜这把剑,若是知道这把剑出世,或许那位可怜的大寅太子会来找你。” 景阳笑了笑,道:“现在武朝高层在秘密追查他,自身难保,哪里有功夫来找我。” “如果他找到了你,你会还给他吗?”黄雪梅不知为何关心起这个问题,问道。 景阳想了想,道:“他这么可怜,我会还给他。” “可怜。”黄雪梅回味了他的这个用词,淡淡笑了笑。 “若是不再挑选,便可以离开了。我需要提醒你的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无法再作更改。”黄雪梅看着他望着龙牙剑的模样,道。 景阳点点头,很确定自己的选择。 黄雪梅也不再多说,带着他望着来路走去。 天地昏暗,雷光岩浆光闪烁。景阳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勤分?” 黄雪梅先是一怔,随即才想起自己昨天和他说的话,道:“不需要。” “不需要?”景阳觉得自己听错了。昨天黄雪梅说要五十的勤分,并且推荐了习武林这样的地方,自己才去拼死拼活,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她突然告诉自己不需要? “是我和你陆师父一起决定。” 景阳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觉得有些失落,也有些郁闷,道:“你们做这些就是为了让不喜欢我的李师叔改变他的观点?好吧,这个或许的确有很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对于我今后在九剑门的发展,以及未来宗门的团结。可是我把林夕得罪了。” 黄雪梅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这么聪明c嚣张的一个人,还看不出来你和他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吗?” 林夕嫉恨自己,那么他对自己下手给下马威,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机会出现的时间问题罢了。不过不管怎么讲,昨日的事情导致了今日所谓的对战,自己的两位师父始终要背一定责任的。 又想到自己的师父破境失败,还带自己来这里选剑,保持着平和,他又不忍心说什么难听的话,于是叹了口气。 “你怎么打算这件事情?” “林夕的事情?” “嗯,今日他集结了约莫十多人,结伴而行,没有传话给你,但是他的意思便是随时等候你的到来。” 景阳拿着剑,直接转换了话题道:“师父能送我一个剑鞘吗?” “得寸进尺?” “是剑鞘很贵,一个剑鞘要数十个勤分。” 黄雪梅转头看了她一眼,同她声音一样柔媚的侧颜让景阳不由多看几眼。她道:“这算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景阳点点头,前方洞口飞来的剑意让他的两鬓的发丝飞舞,道:“既是在要剑鞘,也是在回答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对策 林夕背着弓,腰间还别着剑,在勤物处一楼那家装扮古朴,但是菜品却极好的店里吃着酒菜。 九剑门除了没有青楼,很多设施都与凡世无一二,只是收费由钱币变为了勤分。 林夕面带郁色,从行课结束到这里开始,就在不断地饮酒。出身寒门不过酒量出奇的好,五杯竹叶青下肚一点醉意都没有。同他一桌的除了他的好友古剑辉,还有十个和他同样今年进入宗门的弟子,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喝酒。 桌上的人都没有穿宗袍,而是穿着战装。有几位足穿战靴身披软甲,长枪长剑,如同一个全武行。 还有一位身材魁梧,十分抢眼,只穿着简单的汗衫的,搁在他身侧的大刀却十分宽阔,将天空旭日荡漾其中,明晃晃地投映在客栈木制墙壁上。年纪轻轻,但是煞气十足。 这样一伙最低修为都是生元境的组合,若是在外界,便是能够让绝大多数土匪都闻风丧胆,诸多商队愿意重金聘请来为之护航,若是知道他们的潜能,更是会让无数地方宗门哄抢。 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团队,这样一伙年轻人,不应该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都不安心,在宗门之中,对于其余新弟子来说足以横冲直撞,不过现在的他们的确因为一件事情而有些烦躁或无奈。 “镇边军出身的都像你这般魁梧和粗犷?”一位面目稚嫩的少年看着身侧放着大刀的魁梧少年道。 魁梧少年眯了眯眼,一股恶气从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道:“不是,只是向我这样魁梧的比较容易活下来。” 镇边军的残酷和血腥,让这位面目稚嫩的少年简单想了想,便觉得不寒而立,不再追问下去。 “我们是因为你要对付那个甲一才暂时团结在一起的,并非是你是头目你说一便是一。”那位身旁搁着大刀,给人感觉有着夸平几分味道的少年转头望向了林夕,说道。 林夕看了一眼这个也是镇边军出身的少年,知道他们的脾气性格都是暴烈那一类型的,所以也并不生气,再度解释道:“我们不能主动去找他,若是他布下陷进或者圈套,那么我们一定会败。” “我们这么多人,会败给他一个瘦骨伶仃的小白脸?”这位高大魁梧的少年嗤笑一声,说起话来像极了市井间数十岁的大汉。 就坐在高大少年左侧,和他不是同一桌边的一位紫色劲装的少女握着酒杯,轻抿一口后,同她抿酒一样轻柔且轻蔑道:“你是总榜壬二,武榜乙三,文榜成绩便不提了。那个少年双榜甲一,总榜甲一,你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你觉得不可能的,人家就真的做不到?” “你!”魁梧少年怒目而视。 轻蔑的话语让脾气易暴的魁梧少年熊掌般宽厚的左掌一拍桌面,所有的酒菜都腾飞了三寸,另一只手则抓到了身侧的大刀一刀,快到让人看不清刀的走势,酒菜还未落地,刀便已经劈到了少女身后的地面上,长长的裂缝顷刻崩现在地板。 刀的颤响回荡在店内,刀身反射的光芒照耀在了客栈掌柜的脸上。掌柜也是九剑门的老前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算着自己的账。 地面裂纹道道,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 紫装少女则只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从自己背后蔓延到身侧这身材体重是自己两倍有余的少年,道:“莫非我说错了?你本就不如那少年,否则你又为什么会愿意聚在这里,与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来对付那少年一个?再者说,你以为你是镇边军出来的,我便怕了你?可不是每个边军少年都是夸平。” “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真劈了你?”少年手朝后一提,刀便往回收了一寸,地面被拖在地上的刀割出一道白痕。 紫衣女子笑了笑,手中已空的酒杯却转瞬融化成了水,从她的柔指间滴答向地板上。 “莫非我会怕了你?” “行了行了。”一位短发少年摇摇头,望着随时有可能开打的两人,道:“林夕说得在理,那个双榜甲一少年聪明得很,实力也强,昨日那一箭敢问在座各位谁敢说自己躲得过?昨天那番话也把一群人吓得不敢动手,谁敢保证他今天还有什么花招?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只能等他来,至少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可以保证他玩不了花招的。” 古剑辉点点头,很认同地看着这位短发少年,道:“张白兄说得在理,那个少年昨日放下这样的狠话,想必也预料到今日不会是一对一的对战,自然会有他的对策,我们不能贸然出击。” 魁梧少年冷笑一声道:“喜欢的女人喜欢人家,自己不是人家对手有偏偏主动去羞辱人家,反而被人家羞辱,今天集结一群人在这里坐着,都还不敢主动出手?总榜甲十当真好气度!” 说完,便直接提起自己的刀,大步流星地朝门外径直走去。“传出去不知道让人笑话成什么样,我大武军队想踏哪里便踏平哪里,我镇边军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这么丢人的事我也从来没有干过,来了九剑门我也丢不起边军的人。这样的孬种,不配为伍,你们自己了断。” “你!”古剑辉握着酒杯,很是恼怒,准备站起身,林夕的手又按到了他的肩膀上。 前者见后者一脸漠然,才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坐了下来。魁梧少年冷哼了一声,不再回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林夕依然同昨日一样骄傲,不过却骄傲得要内敛了很多。诚如冯磊所言,昨日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若是今日不能把这解决,只怕后面他的修行路都会很难走。 叹了口气,望着桌上被先前一掌震乱的酒菜,以及桌上流淌着的泼洒出来的酒,对着众人道:“那个景阳比我想象中要厉害,要难对付,我承认昨日反被他羞辱了,很丢人,比我在幼时在家乡受那些富贵子弟欺辱还要丢人,还要让我愤怒。我承认今天的我怕了。我也不否认他的强,不否认我对于主动出击没有信心,很丢人,但是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但是我必须要正面地找回一次尊严,我也想诸位也跟我一样,想要灭灭他的嚣张气焰,九剑门里人人是天才,他没有资格作出他是最了不起的那个人的姿态。” 木秀于林风必摧,木秀于林其余木也会嫉妒,会抢他的养分。九剑门里的弟子都是骄傲的存在,最出众的那位难免会招惹嫉妒,而最出众的那位又活得骄傲,活得清高,那么更会招人怨恨。 紫衣女孩看向了林夕,大眼睛忽闪着,道:“这不就是我们之所以同意帮你的原因么?” 林夕看着紫衣女孩感激地点点头,道:“他的强不单单是强在实力上,还强在他似乎总能让问题最终偏向于他。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在这里等候他主动过来,张秦兄不理解,那便算了,你们能够理解就行。” 张秦便是刚才离去的那位少年。 其余的少年点点头,赞同这样的做法。其中一位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像极了草原上来的少年环顾一圈桌上的人,道;“今天的事情,师兄师姐我不知道,他们应该也不关心我们之间的斗争,可是我们这一代的弟子所有都知道,昨日的事情已成笑柄,躲开那样恐怖的一箭也让景阳成为众人心目中不可超越之人。今日的事情若是得不到个好的结果,到时候被取笑的,永远抬不起头的,就不单单是林夕你了。” “所以才要慎重。”林夕点点头,“若是今日能够还击他,我的心病便能治好,诸位也能成功灭灭他的嚣张气焰。” 其实这是很幼稚的一件事情,一群少年要收拾一个很嚣张的少年,原因是因为他很嚣张,他抢走了风头这落在了这些少年心头,却已经是心病,是不快。 “一直等也不是个办法,我去试着找找,看看他现在做什么。”这位梳着马尾辫的少年道。 “也好。”林夕点头。 说完,这位马尾辫的少年便拿起自己的长枪,朝着外面走去。 ps:今天很没有状态,不知道写不写的出来第二更,尽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我不狂,我只是强 景阳离开剑池的时候,又对着孔齐的祠堂拜了一拜。 走出剑池后景阳想到了一剑事情,问道:“师父,你说有没有可能,孔齐师祖本身也创得有绝世神功?” 绝世神功几个字熟悉又陌生,那是所以修行者渴望登上神魔境一样渴望得到的存在。黄雪梅眼中星辰闪烁,而后又很快平息,跨上了离开这里的万丈吊桥,立身于高空,道:“不可能,师祖所创的所有,都交给了九剑门,没有藏私。况且绝世神功都是上古时期那些神魔境的强者才能创立的。人不至神魔,无以窥天地,又如何绝世?” 景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的确,天一境都只是感应天地,并非洞悉天地。现如今世上真的所有绝世神功难道真的都失传了?南宫蝠夺得的生死决残篇便已经不逊色现今世上的任何一门武学,难以想象全篇是多么可怕。” 黄雪梅缓缓点头,作为同一时期的人物,南宫蝠这三个字是连她都要佩服的存在,缓缓道:“修行天才,也是战斗天才,加冠之年便成为元圣,让天下所有人望其项背。或许真是因为太天才,才得到上天眷顾,十五年前他拿到生死决残篇。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也就两千年,两千年都没有神魔境的强者出现,或许,他真的有可能成为第一人,只可惜十年未曾有过他的消息,说不定可能已经入了神魔境消失于世了。” 景阳望着自己师父白皙的后颈,从她这番语态便已经看得出她似乎并不知道南宫蝠即将要在中州出关的消息。而想到这里,他对那个握着长剑,一身冷酷若万年玄冰,此时应该正在赶往南方的男子,不由也蔓延出了深深地怀念。 “其实弟子倒是觉得,有可能那些神功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人藏起来。如果我得到那样的东西,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和自己分享,当然要藏起来。然后因为种种原因,这些东西便被一直藏着,永久失去了下落。” 黄雪梅微微一笑,道:“你的猜测倒是不错,不过没什么意义。” 景阳也跟着微笑,看着手里的苍白色长剑道:“得了宝剑,弟子开心,话多了些,师父莫怪。” 已经是下午,自己却毫无困意,也无饿意,景阳想回自己的房间继续打坐修炼,顺便整理东西,以备明日的远出。在回到自己编号东南一九的山头的时候,却在山下遇到了那道倩影,以及那只他熟悉的兔子。 “辰依?” 今天的她穿着宗袍,窈窕的身子被合身的宗袍衬托得玲珑有致,见到景阳出现,易容之后依然动人心魄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笑容。 每一次见到她都仿佛看到夕阳染红的天边,和勾勒得斑斓的地平线。 笑容在转瞬间消失,柳辰依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景阳的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道:“我听到昨天的事情了。” 距离一近景阳视线不知该放哪里,只好望着她身后的一棵大树。 柳辰依并没有注意到景阳的不好意思,眼神中满是歉意,似乎她与这件事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道:“对不起,今天才知道,我昨天一直在行课。” “没事的,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景阳微微笑着。 柳辰依垂下头望着自己宗袍下遮挡了鞋面的衣摆,道:“对不起” 景阳轻轻吸了口气,手不有自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和昨天那件事情表面没有关系,其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 “他好心来教我做菜,我不该拒绝的。”声音里几度哀伤,“若是我不这么做,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们也不会闹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没事的,和你没关系。”景阳温柔道,“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他的性格,与我的性格,迟早都会有碰撞产生。” 她扬起可爱的脑袋,眼神里全是担心,道:“我知道你们今天的事情,他喊了很多人,但是我没有勇气去喊他收手。” “那你有勇气叫我收手?”如果景阳真的将林夕放在眼里,或许会真的妒火中烧说出这样一句伤害柳辰依的话,然而他并没有把这个心浮气躁,真正狂妄自大的少年视作敌人。 景阳笑了笑,说道:“不必让他收手的。” “你真的要像昨天说的那样?”柳辰依抓着景阳胳膊的手不由用力了一些,“不可以的,他有很多人,而且大家都是师兄弟,不可以这样的。” 柳辰依还是那么单纯,九剑门里的制度她并非不了解,然而还是希望一切都能和谈。景阳心头叹了口气,他比她清楚,哪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和谈的? “他也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做很过分的事情。昨天说的揍到死,其实是说着玩的,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真的么?” “真的,我没有骗过你。” 景阳转头看着远处一位站在山路口偷偷望着这边的马尾少年。 穿着皮制软甲的马尾少年一怔,随即蹙紧了眉头。没有想到这个甲一少年,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自己隐藏得这么好,还是被发现了。 也是骄傲的天才少年,骄傲不允许他逃避,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回逃,而是继续藏在这里,不过要显得更大胆更自然。 景阳转过头对柳辰依轻声道:“我有点饿,帮我做点吃的好不好?我去解决点事情。” 柳辰依心有不安,不过因为自己心别有愧疚,又因即将分别,于是选择了退让,点点头道:“好,今天晚上再陪陪我好吗?” 景阳一怔,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她居然这次没有一点羞躁,一双剪水双眸中满是纯净和希冀。 景阳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知二人何时开始可以这么亲昵。点头道:“好。” 柳辰依走回刚才的位置上,抱起了兔子,走回景阳的面前。 景阳看着这只让他们在林中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兔子,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道:“你把它弄进来了?” “嗯。”柳辰依微笑着,美如画,“特意带过来给你看看的,小白,还记得他吗?” 景阳觉得甜甜的,道:“我们一会聊。” 柳辰依乖巧地点点脑袋,“好。” 景阳把自己的木牌递给了她,柳辰依便抱着兔子朝着山上走去。 她没有了往日了那么可爱调皮,显得要有心事了很多。 不过景阳现在并无暇顾及这个可爱姑娘的心事,因为他还有些麻烦必须要解决。不解决好,以后将一直是麻烦。 默默站在原地,看着柳辰依消失在了山路上,景阳才朝着山间的小路走去。那位梳着马尾的少年也不再躲躲藏藏,握着长枪站到了他的面前。枪尾驻在地面,枪尖直指苍天。 长枪让景阳回想起了那个被普遍认可,称之为彭健桦的黑甲少年,不由心生慨然。 手中那把无鞘的苍白色长剑没有锋锐的光芒,隐隐间依然传递出浓厚的磅礴之意,依然让马尾少年握着枪的手不由来回微微转了转,心生不安。 “三十年来第一个双榜甲一的景阳,久仰大名。”少年道。 景阳看着这位打扮得很是干练的少年,说道:“不知阁下是?” “蒙北陵哈扎。” “蒙北陵?”那是一个靠近金蒙的陵,严格意义来说,也算是蒙族人。这便不奇怪他的装容如此了。 景阳点点头,道:“幸会了。你是林夕的朋友?” 名叫哈扎的少年颔首,随即又摇头,道:“不算朋友,不过今天,是盟友。” 景阳微笑,道:“所以你们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一起把握揍一顿?” 哈扎笑而不语。 午后的阳光狂烈而明亮,两侧的灌木都被烤炙得一片热烫。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做敌人。”景阳道。 “未必。你看来没有必要,我们看来却很有必要。” “你说得对。”景阳深有感触地点头,“在这个地方,在九剑门这种修行之地,还是要靠力量来说话的,你既然不跑,想必你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哈扎眼中锋芒毕露,放牧民族的精干的肌肉在此时宛如如一块块欲裂的炸弹,低哮道:“你很狂?” 景阳摇摇头,道:“我是要让你认识一下,没有必要和我做敌人。” 景阳很清楚这些天自己精进,不考虑隐藏的力量,单他所能展现出来的力量,也比起武试时要强出了许多许多。他不是一群弟子的对手,但是,足够对付其中一个。 “我不及夸平,但是揍你很轻松,尤其是在拿到这样一把像样的兵器,以及经过两位剑主培养后。” 在对面少年眼中的煞意开始肆意流露的时候,景阳缓缓抬头道:“我不狂,只是,我很强。” 行云流水地斩剑,只见一道似乎比天空旭日还要明亮的光芒从身前呼啸而出,哈扎眯紧的双眼一睁,双瞳急速缩小,眼前转瞬便只剩下一道狂暴的烈火! 他真火诀以及元气外放,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ps:还是写了第二更,顺便话唠几句:其实我还挺会挖坑的,很多对话,一些看起来没太大意义的情节,其实都有挖坑,都是伏笔,都有一些偷偷的映照,不过对应的真正故事都要等到故事后半段才会出现了,后面再谈。至于绝世神功这么中二的名字其实我也不满意,但是真不会取名字,我取不出来了,凑合吧。而且绝世神功这个东西很早就该提到的,但是一直找不到地方把它引出来,前面几十章有提过,但是提得太少了,后面会多提提,这个可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像是皇 视线还没有被火焰笼罩,还能看到景阳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少年在这一刹那宛如化身成为了一个火人。而面前这火焰比他之前所见的任何火焰都要精纯和骇人。 一口唾沫咽下,强行咬了咬舌尖。 哈扎将枪用力一拄,枪尾所拄的地面瞬间一个凹坑,枪尾险地一尺。借助这股力量,他身形好似半飞一般后退,拉开了一些距离,景阳这一剑所能施展的威势也被缩小了诸多。 这一剑虽强,但是在做足准备的状况下也并非不能敌。 哈扎临危不乱,枪往前一刺,像是一根爆炸的爆竹,白色的劲气从枪身上震出,他身形一低,将枪往上一挑,枪下的碎石竟然全部飞了起来。 “你也是运元境?” 景阳有些惊讶。武试的时候送试生中运元境的不过就那么些人,名字都能全数背出,进入九剑门之后,几乎每一个弟子都突飞猛进,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名叫哈扎的少年也都进入了运元境的行列。 九剑门果然是圣地,果然是了不起的宗门。 已入运元境,这也是哈扎敢于一人出来,并且在被发现后同样不逃走的资本所在。 且景阳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少年也是九剑门一位的德高望重的讲师的亲传弟子之一,虽然总榜排名不高,但是武榜却是乙一。 他所施展的枪法,也是九剑门有名的枪法——猎鬼还魂枪! 枪花一抖,身周的飞起来碎石全部朝着外侧飞去,砸在四面的岩石上砸出一道道裂纹。随着他的舞枪,一声声枪鸣像是鬼嚎一样从枪身上传出,紧接着他枪朝前刺出,这些鬼嚎也化作一股乌气,向着真火而去!景阳直斩而出的一剑真火诀剑法,他居然选择直面!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景阳元气外放的剑法根本没有成熟,只是初具规模,而且通过他飞快的后退拉位,这一剑已经威势去除一半,所以直面便是最正确的做法。 哈扎前刺的枪在手中旋转,枪头便舞出了一个枪花组成圆环,精纯的火焰碰触到圆环便熄灭,好似堕入了黄泉。 枪法只是初具规模,哈扎又反应迅速,一剑未果。不过这一剑景阳就未料想过要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在斩出一剑之后,哈扎的身形还在飞退的同时,他的身形便接着火焰的掩护朝前冲出。 他的速度是轻松通过了疾字习间第一等级测试的人,不及第五,但是至少第三等级绰绰有余。 碎粒在他脚下激扬,每一步都沉而有力,局部地面震动不休。 火焰全数熄灭,哈扎目光一凛,因为景阳的身影出现在了火焰的背后,握剑向他斩来。灼痛双目的真火刚刚湮灭,便是苍白剑光直刺双瞳。 “呼——” 剑割空气,波纹如龙,身前的空气似乎在全数震荡,视线所及的山壁也似水中倒映随波纹起伏。哈扎瞳孔微缩,这把剑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元气极速调转,不敢有丝毫的保留。未到通元境不成元师元气便只能蕴藏于体内,此时飞快地全数调取,让身体里的血液宛如全部沸腾一般在体内冲涌,他的身体瞬间便一片潮红,不过此时他施展出的攻击威力也更加强大。 手臂猛收,而后元气倾泻于枪上,一声怒吼将长枪朝下一压,如同一根劈山的棍向着下方砸去。一枪的力量直接砸得空气一声暴鸣,他欲图依靠这一棍逼迫景阳放弃这次的进攻。 而他手中玄妙的手法加上元气的玄妙运用,竟然让下砸而来的枪变作了三根!,下砸一个动作,却是让三根枪棍从三个不同的方位砸向了景阳的身躯!这便是猎鬼还魂枪如其名般鬼魅所在! 而景阳却并没有放弃此次的进攻。 “如此自信?” 哈扎冷笑,眼中骄傲神色如天空烈阳一样明亮!景阳若是不躲,他有信心让景阳败在这一击上!而景阳极为配合地出现在了他的攻击范围内。 “我岂是凡人?!”从他的黄牙中嘶出一声酣叫。 若是他凭借自己一人便将这个众人忌惮的双榜甲一斩于枪下,那是何等辉煌与快意?想到这里,他的枪意竟是更威武了几分! 景阳望着陷入酣战此刻三分疯狂的少年,神情并未有太多波动,而他的反击也比哈扎预想要直接和强烈。 手中那苍白色的剑宛如人骨一般惨然,而只是瞬间他手中的剑却开始蓝色的电芒闪烁,哈扎神情骤变,先前还如火人的少年似乎刹那就变作了雷霆!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景阳没有丝毫犹豫,将剑朝斜面一侧,直接不顾其余两枪的威胁,剑便抵在从左边劈下来的枪棍上。 他是知道猎鬼还魂枪这一“分枪”枪法的,三枪其实只有一枪为真,其余皆是幻影,只要拦下真实的那一枪便可。 然而,谈何容易。 若是判断失败,那么另外两棍必然有一根是真,他身躯必定会受到非常沉重的一击,因为这是哈扎倾尽全力的一击! 一声轰响,枪剑相接,气浪掀得两侧的灌木向两边伏倒。景阳手中剑被砸得往侧面退了三寸,他不得不将空出的左手撑在剑身上。而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砸得侧退,双足像是犁一般犁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沟壑。 其余两杆枪顿时成幻影,像是被焚烧后的纸片,成点点黑灰消散。 而这一枪中的澎湃巨力也仿佛被剑吞噬一般,除了让他侧退了三尺以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虎口都为震伤。 “什么?”哈扎目瞪口呆。 这一枪是现如今的他修猎鬼还魂枪中最有信心的一枪。猎鬼还魂枪要的便是出其不意和鬼魅,他的亲传讲师也夸赞他的天资,这么短时间便能将“分枪”练到如此地步,他有信心面对任何一个同境的弟子,保证没人能在这一枪里讨到便宜,可此时却被景阳如此轻易就识穿并化解? 哈扎心里的骄傲像是林夕昨日一样被碾碎,那是自以为的最强手段在对方面前如纸片般脆弱时,才会有的挫败,挫败到一切的自信成齑粉。 而景阳手中的那把神奇的剑吞噬了如此强悍的进攻,哈扎自己却不得不接受这一击的反噬,一股澎湃的巨力从枪身传递而来,虎口刹那撕裂,一口逆血从他的口中喷出,身子狼狈后退。 还未结束,景阳剑上的雷霆之意,已经沾染到了剑上,像是急速生长的藤蔓,顺着枪柄袭向了哈扎。 哈扎也是天才,瞬间回过神,左掌成刀用力一劈右手,硬生生挣开了手中的枪。 他手中枪哐当一声砸落地面,那雷霆之势才没有落到他的身上,难以想象若是自己中招会是怎样,不由一阵后怕,他大口地喘着气。猛然抬头,景阳已经再度飞扑起来,一脚踹到了他的脸上。 “嘭——”高大的少年像是被放到的公牛轰地砸到了地面,扬尘冲天而起,那颗第一时间被砸飞的石子还未落下,景阳的剑尖便指在了他的颚下。 哈扎仰头看着这位执剑,一场战斗之后依然风度翩翩的少年。 他气喘吁吁,元气枯竭,景阳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哈扎不甘地五指扣进了土地。 “不要和我做敌人。我现在有资格和你说这句话了吧?”景阳悠悠道。 哈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咬着牙道:“迟早我会报这个仇?” “报仇?”景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你加麻烦于我,败于我,你将之称之为仇?” 哈扎有些羞愧,但是更多的是羞辱,冷哼了一声别开头。 “九剑门里不可以伤人,我已受伤,你认为你又逃得过?有本事就真的杀了我,不然就把你的剑拿开。” “知道我不敢杀你,现在你才敢说这种话。”景阳冷冷一笑,“若是出了宗门呢?若是我想杀你,你可以做到一辈子不迈出这宗门半步吗?” “你!”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若是做敌人,我会永远将你踩在脚下,永远让你抬不起头,让你发现你仇恨的那个人活得多骄傲。即便狼狈,他也是比你更出色的姿态狼狈,而出了九剑门,他甚至可能会杀死你,倘若他愿意。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我说道想来做到的,对监察司都如此,何况对你。” 景阳说得很慢,声音也很平常,没有刻意地放冷,然而却听得哈扎仿佛躺在了冰川上,后脊一片生寒。 这个少年面目上柔和似乎全是伪装,他似乎才是心如毒蝎之人。 “然而不必,我们本就不是敌人,你细细想来,我可曾占过你的利益?你我为何会交战?为何会有鱼死网破的心情?因为你,因为你不想与我和平共处。”而景阳的声音却很诚恳,也有两分无奈与不耐。 “我此时便是在告诉你,还是与我和平共处的好,即便不愿做朋友,我也不会主动和你做敌人,若是真的要做敌人,你迟早有一天,会看到你的下场。” 话虽有理,然而极度难听,哈扎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景阳神情漠然,抬头看着这条弯折且宽敞的山路,收回了手中的剑,道:“回去告诉除了林夕外的其余人我的强,以及我说的这番话,自己收手,我们可以什么事情都没有,以后可以大道东西各自两边,因为本就是我和林夕之间的事情;可若是今日你们执意要帮林夕,那么我们来日方长。今日你们群攻也可,不过我依然自有对策,至于事后我是两位剑主的弟子,说前途你们此时便不如我,而来日你们总有单落于我手的时候,我毫无背景的时候就连金蒙国师都不怕,莫非怕了你们?” “你觉得是威胁?现在你跪倒在我面前是羞辱?不,不是威胁,被人看到的才叫威胁,我不是在逼迫你改变主意,是在劝你;也不是羞辱,我本就没有羞辱的意味在,羞辱你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愉快,而且没有其余人异样的目光在,你不必担心被人瞧不起,所以也不是羞辱,以后也不会成为羞辱。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败在我剑下,然后听我讲述了一个道理,所以你不必有心理压力,权当,是自己为了不交一个敌人的退步。” “你这么自信?”姿态虽然骄傲,但是话语似乎太过真挚,说到了哈扎的心头,他脸庞上不再有愤意,而是夹杂着意外的平和。 景阳微微笑了笑,仰天道:“我自执剑指天阙,天下甘有不臣人?” 阳光晃得哈扎看不清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少年脸,只看得清模糊的轮廓和碧蓝的天空,而他的心里,全是惊叹。 景阳不再多说,拿着剑走回。 望着他一步步远处,阳光拉得他的影子俊长,哈扎的神情变得密布敬佩。 “我自执剑指天阙,天下甘有不臣人” 这个少年,真的,像是一位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去与来 从正午到午后,林夕他们一桌人果然再未动身过,一直在那间店里等待哈扎的归来。 勤分不易,愿意来店来挥霍的弟子占少数,店家的作用更多的本就是满足一些弟子相聚所设,所以从头到尾整个铺子中就只有他们一桌人。掌柜同时也是店小二的老人也一直在埋头算账,从未说过话。 “这个前辈为什么始终在算账?这样的一个店铺并没有什么生意,有什么账是这么久算不完的?”古剑辉问道。 紫衣女孩瞥了他一眼,道:“是在修行。” 古剑辉恍然大悟,暗恼自己愚蠢了。 天下间无所不修行,只要心意专,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修行。 桌上九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话匣子一打开,紫衣女孩索性问道:“为什么没有把蔡苑叫来?她与那个韩枫城少年有过节众所周知。” 林夕摇摇头,道:“总榜甲三若是愿意,这次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不过我试图劝说她,却被她所拒绝。” “拒绝?”紫衣女子簇簇眉头。 一位看着很是稚嫩,比众人都小,不过实际年龄却已经十七的少年,把手环在桌上道:“那日的过节我是看到了的,蔡苑走的时候心服口服,似乎并没有将此视作为过节,我和她认识,事后也没有听到她提过这件事情。” 另一位身形肥胖的女子哼了一声,束了束蓝紫色的发带,道:“我和蔡苑来自同一陵,她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我们今日的行为她不可能与之为伍,况且,她的确如你所讲,并没有将之视作为过节。能有一个人击败她,只会让她更加快意,修行更加努力。” “所以这么说来,总榜前十,你便只叫来了我?”紫衣女孩两只手撑在长凳上,小腿交叉悬空,秋千一样来回摆动着。 林夕看了一眼这个相貌虽然普通,但是气质高傲出尘的女子,点点头道:“宗门里又不是人人都讨厌景阳的作风,总榜前十里我不知道有哪些可以帮忙的,有一位还是他的朋友。你能愿意出手,我都已经很意外了。” 紫衣女孩柳叶般的眼睛侧望向了窗外的天空,道:“那日指苍阁一试他好生威风,所有讲师几乎把目光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我都没有展示自己,便直接失去了成为剑主亲传弟子的机会,这口恶气我如何咽的下?若他真是个英雄,我们大张旗鼓在此摆座,他便该来会会。” 指苍阁一试,只有三位弟子成为了剑主亲传弟子,其余的说是下来静候消息,等来的却是全数无望,只能成为讲师的亲传弟子。来亲教他们的讲师也是七剑袍c八剑袍的,不过比起剑主,自然不是一个等级。 紫衣女孩安亦熏,便是今年的总榜甲五。 林夕面带苦色,那日指苍阁一试,要问谁最狼狈,当然非他莫属。跪在地上良久,迎来剑主的冷嘲热讽,最后还黯然退场。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恨意不由更甚。 一些不快总需要一个地方发泄,景阳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能够给景阳一个下马威,同时也是在无声地告诉那些剑主,无声的抗议,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多么愚蠢。 林夕端起酒杯,对着安亦熏道:“敬你一杯。” 安亦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扎兄出去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莫非打退堂鼓了?”古剑辉站起身来,在客栈门口望着,一边发着牢骚。 “可能路上有事耽搁了。” 古剑辉正在一边念叨的时候,哈扎握着长枪爬上了阶梯,身影出现在了光斜的广场上。 古剑辉眯了眯眼睛,哈扎身上的传递出的气息与出去之前有很大的不同,即便远远的,他也感受到了一股颓然,近了之后,仿若六神无主,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光芒,像极了昨日的林夕。 古剑辉的心中咯噔一下。 “回来了?”林夕看着坐回位置上的古剑辉。 古剑辉有些不安,道:“似乎发生了什么?” “什么意思?”肥胖的女孩不理解。 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拿着枪的哈扎出现在门口。身上满是泥尘,脸上也有点点血迹,那是他吐出鲜血的时候所沾染到自己脸上的,最重要的是他脸上的英气尽数消失。 桌上原本平和的气氛消失,哈扎的回归像是边关吹起的狼烟,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不安起来,因为大敌当前。 安亦熏晃动的双腿停了下来,质问道:“发生了什么?” 哈扎双目无神地瞥了瞥桌上的人。 “发生了什么?”安亦熏再度冷声问道。 什么话都还未听到,林夕的心头那根琴弦便像受到了无情的拨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哈扎环顾众人,沉默了数息之后,将景阳说的话以及自己离开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真是这么说的?”古剑辉一掌拍到了桌面上,整个桌子险些翻倒。 “他两招就击败了你?”安亦熏小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四个字,“你是运元境,他也是运元境,若说真正交起手来你不如他是事实,可是他能够两招便击败你?” 哈扎看了一眼直接惊起身来的安亦熏,不愿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地点了点头。 安亦熏与哈扎都是讲师的亲传弟子,虽然不是同一个讲师,但是因为两位讲师走得近的缘故,安亦熏对于哈扎的实力有一定的认知。这个来自北蒙陵的少年武试是乙等的排名,天赋过人,修习了极难的猎鬼还魂枪后自己都没有绝对把握能胜,景阳却只用了两招? 这个少年的确比自己预想中要可怕。 安亦熏的双目不禁失神。 所有弟子的面色都开始骇变,尤其是在听到那番与“敌人”一词有关的言论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露豫色。 见安亦熏的状态不对,其余弟子面色也呈现犹豫之态,古剑辉心头不禁一凉,连忙道:“不要信他,说不定他是被景阳恐吓到,回头来撒谎的。” 哈扎的冷枪顿时刺到了地上,冰冷的枪尖插入地面,地板蛛纹道道。哈扎目光宛如枪尖帮锋利地看着古剑辉道:“我哈扎可以败,但绝不可能做你口中的小人,再诋毁一句,我取你狗头。” 古剑辉不禁握向了剑柄,冷声道:“你这个时候出来蛊惑人心,难道我这样猜测有错?为什么出去打探情况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哈扎怒不可遏,道:“果然是乌合之众,这么快就开始含血喷人,那么说来我好心是帮了猪狗?” “你说什么?”古剑辉豁然起身。 “等他说完!”林夕吼了一声。 古剑辉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哼了一声,坐回了位置上。 “若是今日不收手,那么便永远是敌人?”林夕脸色也一片铁青,抬起头看着哈扎,道:“他是这么说的?” 哈扎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古剑辉,道:“是这么说的,针对的是除了你之外的人。他说本来大家便无仇怨,没有必要接下梁子,以后都可以是朋友,今日的事根本没有必要发生,若是不愿收手,那么便是真正的敌人。对待敌人他不会心慈手软,他毫无背景的时候连金蒙国师和监察司都不怕,又如何会怕我们。” “哈哈哈!好生猖狂!那我们今日就打得他永远抬不起头!”古剑辉气得手颤抖起来,状若疯狂道。 然而其余人都一片平静,桌上的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都是在沉思,仿若风暴之后,一片寂静的海滩,只有渔人望着吹毁的房屋歇斯底里。 “大家怎么了?说话啊,不要被这样几句话给打倒了。” 哈扎看着其余的人,真挚道:“他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傲慢,之前我的确因为嫉妒而讨厌他,但是,今天我更加敬佩他。” “你居然帮他说话?”古剑辉勃然大怒。 平日里他一向淡定,甚至在一些关键时候因为自己的冷静帮助到了这个朋友,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能够做到凭借几言几语就让他们找来本以为同仇敌忾的人开始动摇,让这个哈扎临阵倒戈! 哈扎并不理会古剑辉的咆哮,对着大家接着道:“他已经能够将真火诀施展出一定水准,而且天雷诀也不落下,我的猎鬼还魂枪他轻易便识穿。或许,我不愿意做他那个敌人,今日不愿,以后也不愿。”说完,便转头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被那个少年给征服了,哈扎心里对他竟然满是敬佩与震撼,不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少年,他却可以这么厉害,这么潇洒。时至今日他才明白,那位双榜甲一的少年所有的风头,不是空穴来风,他的所有辉煌,也不是剑主走眼,一切一切,全是他自己争取而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哈扎停留下来,道:“他吟了一句:我自执剑指天阙,天下甘有不臣人?” 说完,便离开了店家。 “懦夫!你一人不敌,我们联手还不敌?他今日耍的不就是昨日的手段?若是今日不抬头,只怕他明日要猜到我们九剑门所有弟子的头上!”古剑辉怒吼道,甚至直接跑到了店铺门口朝外喊叫,然而哈扎依然走得头也不回。 “那个景阳就是擅长玩这样的手段!让人不敢和他作对,然后抢走所有的一切!你真的是个蠢人!” 所有怒骂都没有意义,哈扎的身影毅然决然地消失在了广场上,一些前来这里的稀稀弟子则是好奇地望向了这边。 古剑辉气得浑身发抖,转过身来,一桌人却全部都木怔着。 安亦熏依然双目无光。 “你们真的怕了?就这么几句话你们就怕了?我们只要团结一致,其实什么问题都没有啊!往日他的嚣张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们不是很恨他吗,很看不起他的作风吗?今日他的嚣张落在自己头上你们就怕了?就不敢为敌了?”古剑辉很是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就是知道你们会怕,所以才会这样做,他就是利用你们这样的想法,来让你们放弃,我们现在必须冷静,现在一起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他以后便再也嚣张不起来!” “什么叫怕?”那位肥胖的女孩抬起头来,看着古剑辉道。 “你们现在就叫怕!” “不,我们只是在利弊权衡。”那位面目稚嫩的少年目光歉然地看着古剑辉,“他比我预想中强,也比我预想中要霸道,他一番话也恰好把我说得死死的,我找不到理由要出现在今日的战斗中。抱歉。” 说完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刀朝着店铺外走去。 “你!”古剑辉望着这个少年气得说不出话。 “要是我足够强,我必然不会让他嚣张下去,但是似乎他的嚣张有理有据,因为他真的强得可怕。”肥胖女孩也站起身离开。 “你也要放弃?”古剑辉看着这个武试乙二,心有不甘。 肥胖女孩紧了紧腰带,道:“本就不是一件能让我坚持的事情,找不到的坚持的理由,有了放弃的理由,为什么不放弃?”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你”古剑辉的手掌像是过泥洼之地的马车抖动不休,脸上的肌肉也绷紧如鼓面。 “抱歉,我本可以没有这个敌人,所以,还是本可没有比较好。” “抱歉” “” 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各有各的理由,然而也无外乎被威慑二字。 景阳对九剑门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麻烦一直都秉承着:“我若是彰显出自己的强,那么之后会少很多麻烦”的心态而做,然而事实上他表现得一直都不够,要找他麻烦的人越来越少,但是始终还是有。原本这里坐着的,几乎是最后一批,也是最强的一批。不过随着今日直接让哈扎折服,似乎也让这最后的一批,也烟消云散。 人总是这样,听起来有些无奈和可悲,当面对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你觉得根本无法与之为敌的时候,但凡有一条能够不与其为敌的路能走,哪怕你再不喜欢这个人,你也会选择那条旁路。 不知不觉间,景阳已经成为了送试时候的夸平,没人愿意与之为敌。 “好!全都走吧!”古剑辉愤怒地坐回位置上。 一人人从桌上离开,让林夕脸色铁青,但是一言未发,只是双手不停地抖着,也不知是怒,还是怕。 因为景阳真的表现出了足够的可怕。 店里安静了下来,除了林夕与古剑辉外,坐着的只剩下安亦熏一人。 安亦熏抬起头,略显无力道:“我们三人,已经没有了足够把握能够击败他了。” 林夕看着她,像是抓着最后的稻草道:“我们三人联手,也可以将他打败!” 安亦熏深吸了口气,鼓起的胸脯不断起伏着,道:“可是我也觉得,或许我和他之间不必做敌人。或许,我的判断一开始就是错的。” 说完,也起身离开。 午后的客栈,一片冷清。 看着安亦熏离去,古剑辉再也说不出话来。吼叫,怒骂之后,是疲惫。古剑辉无力地坐在了长凳上,愤怒之余,心里面也是一片胆寒。他回想起那个少年昨日看向他时凌厉的眼神,不禁觉得后怕不已,没有了半分之前的怒与狂。 “我们跟他之间,似乎本也可以不是敌人。” 林夕一人酌了一杯酒,道:“有些东西,总是要争争。” “你也回去吧,这是我和他一个人的战斗。”林夕对古剑辉说道。 古剑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是兄弟,说的什么话。你的箭术配合我的近身战斗,对付他一个也绝对没有问题。” 林夕将他的手从肩上拿开,在古剑辉的错愕中,道:“不要和他为敌。是兄弟,所以我不希望你进入这泥潭之中。” 林夕站起身来道:“我跟他的战斗永远不可能结束。他上次躲开了我的箭,不代表他还能躲开下一次,我偷袭他,总会有机会。” 古剑辉很生气,拍了拍身上的皮甲,道:“我们是好兄弟,难道你觉得我会怕了?当初支持你去追柳辰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和他结梁子了,你觉得我现在会怕?” 林夕叹了口气,道:“其实像你说的那样,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们本来不是敌人,是我的嫉妒心作怪。没有昨日的事情,便没有今日的事情,我总要付出些代价。” 古剑辉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好像成长了很多,望着林夕道:“你选择低头?” 林夕冷笑一声道:“结仇便结仇,我林夕怎么可能低头?无论是昨日的事情还是柳辰依的事情,我都不可能会主动放下这仇恨。近身不太可能胜,我用我擅长的箭术偷袭,偷袭成功便成功,不成功,你帮忙也起不到作用。” 古剑辉并不赞同:“我尝试再去说服些人。” 林夕道:“不必了,我们这一代弟子几乎我都问过,都禁不住他的威胁,喊来也没有意义。” “我们去找师兄师姐!” “师兄师姐?”林夕不由笑出声,道:“师兄师姐都十分骄傲,你见有哪位师兄师姐和我们有过接触?唐欢师姐已经是例外,然而她却与景阳走得近。就算我们能够接近他们,其余的也根本不可能插手我们这一代新生的事情,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些孩子,若是插手我们之间的战斗,会扫他们的脸面。” 上一代与这一代之间的活动区域都有很大区别,所以不同时间入宗门的弟子,本就难见。 “其实也未必。” 一声陌生的声音传来,一位年纪看起来要比他们年长几岁,穿着华贵的金丝镶边丝绸衣,名贵汗罗布定制的裤子,腰间还挂着郁金香囊,风度翩翩的男子出现在了店铺门口。 林夕望着这张脸庞,觉得有些熟悉,才想起在身份审查的广场上,见过这位师兄,惊声道:“你是去年总榜甲二,陈塘师兄?” 陈塘冷冷瞥了他一眼,提了提腰间的剑,想到要对付的那位少年,眼中更是一片寒芒。 ps:五千四百字,算两章不过分。发现了一个小bgu,已修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的菜 洪兰殿的客栈里,林夕众人正在等待哈扎归来的时候,景阳已经快速地解决了战斗,爬上了自己住的山头,爬到山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炊烟袅袅而起。远远看着这一幕,景阳心里浮现起温馨的感觉。 若是能够真正居住于此,无忧无虑,多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了,这样的想法总是止不住地涌现出脑海。 不过他知道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无忧无虑是幻想,和柳辰依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可能。 走到了门口,厨房中火光闪烁,一只白白的兔子在草堆里静静伏倒着,柳辰依在小心地架着柴火,以让火势保持在一个程度,专注而可爱的模样让景阳脸上浮现出微笑。 “辰依,好了吗?” 柳辰依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转过头对着景阳微笑道:“快了,刚才已经揉好了,就差蒸熟了。”想到景阳今天今天还有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没有处理,而刚才他又说自己要做一件事情,连忙关心道:“怎么了?事情弄完了吗?” 景阳点点头道:“差不多了,跟我预想中有点差别,不过这样也好,完成了一半了。” 他没有想到哈扎会外出来主动找自己,在他原本的计划里,那番话是要在他一人面对一群人的时候,自己来说的。哈扎既然来了,柳辰依又找自己,索性便用了暴力些的方式,让哈扎转达了,这样的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柳辰依问道:“是什么事情?林夕的事情怎么样了?” 涉及到林夕,景阳这次却没有什么反应,想了想,道:“是同一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我们都满意的答案。” 对于景阳这样一个没有回答的回答,柳辰依选择了相信,似乎也是因为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顾及和考虑这件事情了,语重心长道:“景阳,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话从柳辰依的嘴里说出来,景阳怎么听都觉得不适应,觉得怪异。 柳辰依甩了甩脑袋,转移话题道:“馒头快好了哦。” “是吗?”景阳也不在纠结这些话题,他本就不愿和她讨论这些,因为这是他走前二人相处最后的时间了。走到了灶台旁,看着锅中的大蒸笼,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好香。”由衷称赞道。 “是吗?”柳辰依像是受表扬的孩子,乐不可支。 景阳点点头,再度道:“很香。” “你还没吃到,待会让你尝尝好不好吃。”柳辰依嫣然一笑。 “好。”景阳也很期待,倒不是肚子饿不饿的问题,而是他心里希冀着待会能让她看到自己吃到她做的东西,享受来自二人心照也要宣的欢愉。 明日就要离开,回来又是一个月了,想到这里,不由又觉得伤感。 “心有佳人作牵挂。一里之遥仿若相隔百川。一日不见肠断三寸,一月不见泪淹情根,一年不见大河山川全化苦蜡,相见无期日月崩塌。事事难断,物物成影,万里酒河,醉不去心头苦。” 这是在韩枫城时,在客栈里听一位游子吟唱的曲词,当时没有丝毫感触,现在回味起来,心里却有千言万语道不尽的共鸣。 再看这个穿着宗袍的俏丽姑娘,景阳对于明日的路程再没有丝毫的期待可言,取而代之的是叹不尽的哀伤意。 柳辰依把一根柴火递进炉灶,又拿起扇子扇了扇,风吹得火鸦呼呼作响,她勾着像糖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含入口中融化脑袋盯着炉灶里面,显得很熟练,说道:“做馒头要控制好火,火要大,但是火也不能太大,不然馒头会黄,黄了就没有那么嫩,显老;火也不能太小,小了馒头做出来就会没有那么松软,不可口。” 景阳望着她头上简单的发髻,和她秀丽的头发,道:“这是你的做馒头经验吗?” “嗯!”柳辰依重重地点了点头,可爱又认真的样子让白陵忍俊不禁。 “我做馒头会在里面放一点辣椒,一点点,然后放一点点盐在辣椒里面,吃着会很香,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所以我叫它辰依馒头。” 景阳望着她认真的样子,走到了炉灶旁,道:“好名字。” 柳辰依笑瞧了他一眼,然后盘算了一下馒头下锅的时间,拍手道:“熟了。”柳辰依拿起两张厚布,连忙要去端出蒸笼。 “我来。”景阳准备来,却被她用身位给堵在了一旁,“不要!我自己来!”说话也显得强势,严词表示拒绝,不让景阳抢她的事情做。景阳无奈,也只好任由她来。身姿窈窕但也是修行者,这样的事情做起来显得毫不费力,就给端到了一旁的桌上。 解开了蒸笼的盖子,一股清香混着热气便扑鼻而来。 柳辰依把盖子靠在了蒸笼的一旁。景阳看着蒸笼里被水汽环绕,香扑扑,很是饱满,但是却只有一个的馒头,意外道:“只做了一个馒头?” 生了这么大的火,做得一头的汗水,却只有一个馒头,的确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情。这不单单是在浪费柴火,也是在浪费精力,馒头那样的食物是可以堆积做干粮,所以从来都是做多不做少。 柳辰依神情自若地用酥手散了散水柱一样冲出蒸笼的白色热气,瞥了一眼馒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连忙转身用木瓢将锅中的蒸馒头的水舀出,然后又从水缸里舀出干净的水掺入锅里,又看了一眼火势,判断火还能持续燃烧三四分钟的样子,这才对景阳道:“对啊,只有一个。” 景阳看了一眼锅里的水,这丫头忙来忙去的样子让他一头雾水,问道:“你又烧水做什么?” 柳辰依嘻嘻一笑,道:“我可不止会做馒头,我现在烧水,下面给你吃。” 景阳有些回不过神,搞不懂柳辰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下面给我吃?” “嗯嗯,一个馒头可不止我会做的东西,这些日子以来我学了很多的,我今天全部做给你尝尝。馒头只是开胃菜呢!” 景阳这才明白她是想的什么,不由哭笑不得,心里面也暖暖的,甜甜的。 “不用的,这样很累,我只吃一个馒头就好了。” “不要,怎么可以只吃一个馒头。”柳辰依跺了跺脚,指着角落里的木桶道:“我带了这么多食材过来。” 景阳视线随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看到角落的木桶,走过去一看,木桶里有各种的材料:香菜,小葱,还有鱼,切好的肉,以及各种的配料。 景阳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么多的菜自己差不多可以吃四五天,柳辰依的意思却是要这半天就全部吃完,说道:“可以慢慢来的,没必要一次弄完呀。” 柳辰依转过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撅着嘴巴脸上也是说不清的苦楚,眼中甚至有泪光闪烁。 她何尝不想慢慢来,以后一样样的做,一样一样的吃,她再一样一样的学,只不过,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辰依?”景阳见她不太对劲,朝她走了过去。 柳辰依转过身来,脸上是俏皮和任性,道:“不!我要今天全部做了。” 景阳无奈地笑了笑,拗不过她,只好挠了挠头道:“为什么我刚才没看到你手里有这些东西。” 柳辰依走到他旁边,把葱蒜从桶里拿出来放到木盆子里,还折了几片菜叶,然后在盆中倒上水开始洗葱菜。一边做着这些一边道:“我来的时候你不在,就把食材都放在门口,自己在山下等你了。” 景阳恍然大悟,也心生愧疚,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很早便带上了东西在这里等自己,为的就是要把自己会的菜全部展示一遍,这样一份心意,便已经让他说不出任何话了。 很久没有被感动过了。 也没有能感动他的人。 柳辰依把洗好的葱蒜放在菜板上,拿起菜刀专心致志地切了起来。 一刀刀,又像是切在了心里。 水开了,柳辰依把面条丢了进去,又打好了面碗的底料,整个人驾着蒸腾起的水雾,如同欲展翅而去的仙女。 “这面叫辰依面,要用青菜叶配合哦,火没有要求,也没有什么我的独门窍门,只能凭感觉。” 片刻后,香喷喷的面条端到了景阳面前,上面有切得整齐的葱花拼成的笑脸,可爱的不像话。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景阳,把已经凉了一些的馒头也放到了上另一个碗里,道:“吃吃看。” 景阳看着馒头和面,然后看着这个两只手托着俏脸,然后撑在桌上的女孩,慢慢地尝起了她的手艺。 出乎意料的好,一个大家闺秀,明显之前什么都不会的大家闺秀,现如今却已经能够做出这样美味的食物,让景阳心头真的很是感动。 “好吃吗?”柳辰依很是紧张地问道。 景阳点头,“好吃。” 得到了满意地答案,柳辰依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拿出鱼肉,“下一道是辰依鱼汤,期待吗。” 景阳吸下一口面,点头道:“嗯。” 山上烟火起。 山脚下,穿着软甲的古剑辉拔剑而立,阳光把剑照得如同一根燃烧的铁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完美的箭! 热面,热馒头,很香,很好吃。 景阳把面吃光了,把馒头也全部咽了下去,看了一眼锅里又烧开的水,问道:“今天是要吃一天吗?” 柳辰依一边用刀剥着鱼鳞,一边一点都不奇怪地表明她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嗯。” 白陵有些头疼,因为这条鱼看样子他就根本吃不下,一碗面之后,就已经很饱了,再看了一眼桶里的其他菜,更觉得头大。 但是看柳辰依的样子,又觉得不管怎样还是要坚持吃完才行。他很聪明,但是对于女孩子了解得不多,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坚持要今天全部做完,今天就要展示她所有的手艺,他只知道自己只能由着她,而且,虽然吃是吃不下,但是这个过程,却让他非常的幸福。 现在还是下午,自己还有半天加一个夜晚的时间,可以吃光所有的东西。这样一想,也觉得这个任务好像没有很重。 拿起桌上的剑,对柳辰依交待道:“我一会就回来。” 柳辰依蹲在地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点头,扎好的头发在白色宗袍上磨蹭着。 景阳再看了一眼她认真的模样,便拿着剑下了山。 古剑辉仰头看着树叶剪切得斑驳的烈日占据的天空,即便是在绿荫下站着,他也一头的大汗。 身前小路连绵而上的尽头处,景阳缓缓从山下出现,然后沿着小路走来。 他手里的那把骨白色的剑让古剑辉的目光久久没能移开。 宝剑自然有宝剑的力量,不过更多时候,使用者力量不够强,再厉害的剑也无法彰显它的强大之处,所以也仅仅是吸引了古剑辉的目光,并没有让他意识到这把剑非同寻常的地方。 景阳走到他的身前,对着他躬了一身,道:“久等。” 古剑辉也对着他躬了一身,道:“麻烦。” 景阳不拖泥带水地问道:“哈扎把话都说了么?” 古剑辉望着他清秀的脸庞,道:“说了。” 景阳这才点点头,道:“有人留吗?” “没有,只有林夕一人,其余人都选择了离开,放弃这个行动。” 景阳有些意外,眉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挑了挑,道:“只剩下他一人?” “嗯。” 饶有兴趣道:“那你是怎么回事?” 古剑辉咬了咬牙根,道:“我只是帮他传话给你。” 景阳微笑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他这单纯的微笑落入有心人眼中就是讽刺,让古剑辉的指尖扣进了掌心的肉中。景阳道:“请讲。” “他在东南四五与东南四六中央的那片树林中等你,对决。” “一对一?” “嗯。” 景阳把背竖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望着一侧阳光照得冒出热气以至于视线都扭曲的山路,道:“我凭什么信你。” 古剑辉对着景阳抱了抱拳,道:“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 景阳摇摇头,看着他认真道:“这跟我谨慎不谨慎没有关系,这是我蠢还是不蠢的问题。”一边说,还一边摇着头。 “我根本不明白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完全有可能是在骗我,我去了林中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一群人或者别样的一个圈套,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古剑辉灰色的软甲在绿荫下看起来依然明亮闪烁,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景阳,说道:“你这么胆小?” 景阳对于他的激将没有丝毫感觉,随手扯了一片叶子在手里,道:“我说了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是我蠢不蠢的问题,可能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也不可能去冒这个险,除非我有十足的把握,面对所有的圈套,不过我没有。” 古剑辉吸了口气,在他的预料中,这个少年狂妄自大,想必应该很轻易地就相信了这番言论,即便不相信,也应该会自信前去,没想到他却没有丝毫前去的想法。 这个少年的确比他想象中要强,不单单是实力上,也在于理智上,似乎所有的狂,都不是狂妄,而是强而狂。 他有些理解哈扎了。 “再者说,即便所有人都如你所说选择了放弃和我作对,我也不可能会去冒这个险进去林子。林夕的箭术确实精湛,在九剑门培养时日,定然是一位恐怖的箭手,他若是藏在哪里选一个最完美的地方,躲在暗处给我冷箭,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躲得开。” 如此中肯地评价跟自己几乎是大敌的人,让古剑辉不由怔了怔。他没有想到他对于这样一个妄图在众人面前羞辱自己的情敌,也是其他方面缔结而成敌人,会是这么的中肯。 这份坦荡,便是许多人所不及。古剑辉对于景阳不由高看一分。 林夕的箭术是有多可怕古剑辉比其余任何人都清楚,在他的认知里九剑门现今所有这一代的弟子没有任何一位能够躲得开林夕的冷箭,因为箭本来就是便是追求速度的极致,以及精准的极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除非境界强到一定境界,否则根本无法躲开林夕的箭。不过对于景阳这番“没有十足把握躲开”,他却没有太多怀疑,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已经超过了他对弟子们普遍的认知,昨日的躲箭,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触目惊心和震撼。 “明明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没有十足把握的选择?”景阳补充道。 古剑辉道:“如果我撒谎,那么我们都是你的敌人,你大可以事后像你对哈扎说的那样进行报复,你怕什么?” 景阳认真道:“没有人愿意结敌,尤其是他们那样的本就了解得不多,完全没有必要成为敌人的人。” 古剑辉吸了口气,道:“若是我骗你,你可以只结我一人为敌,我任你处置,以我的天赋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而你可以将那些话再对所有的弟子说一遍,让他们放弃。” 景阳微笑道:“不可能,林夕或许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况且,要说的话都说了一遍了,他们还是会来,证明他们就已经做好跟我为敌的打算,我说再多也不会又用。”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人有时候会犯浑,很简单的道理看不清楚,我让哈扎转述我的话,目的就是让这些一时没有想清楚这个简单的师兄弟能够想清楚这个道理,然后改变主意。可是若是他们想清楚了这个道理,还决定做这件事情,那么便不是在犯浑,而是他真心如此想的,我再次讲明白所谓道理,也不会有用。”景阳解释道。 古剑辉脸色僵硬,道:“道理说的很好,你为什么不愿意选择相信一次?” 景阳很是无奈地摇头道:“我说了,明明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没有十足把握的选择?” 古剑辉眯下眼睛,道:“那你要如何?” 景阳道:“不要怎样,让他自己回去,回自己住处,或者别的地方,总之不要呆在那个林子里,我随时去找他。” 古剑辉觉得可笑,嘴角不由几丝冷冽笑意,很是鄙夷道:“你不觉得可笑?明明有利的条件你让他放弃?然后你来发挥你的强项?你不觉得很不公平?他虽然懂剑道,但是箭术才是他最强的,箭师需要的就是伏击,你却让他去另外没有办法伏击的地方。” 景阳望着他道:“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理会你,在听到你的要求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屋子,等到你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找到他的所在,或者藏身在他必经之路,等到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便抓住机会把他打一顿,这不难,相信我可以做到,昨日我的原话也并不是什么决斗,而是说的我要揍他。但是我依然选择和你说这么多,为的就是告诉你,也告诉他,我们二人之间需要敞开谈谈,敞开的打一打,我给他一个机会,我们需要一场能够让人安心决斗,而不是埋伏,或者圈套。” “没有埋伏和圈套,只有你自己不愿相信。” “你这番话太勉强,也很无理,我们交换身份,你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说完,景阳不再打算继续这样废话下去,准备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上面还有佳人等着他。 林夕一愣,溪流口气,忽然轻笑出了声。 景阳顿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林夕一边轻蔑地轻笑着,一边缓缓走到山路的左侧石阶旁,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很是癫魔,也很是疯狂,像是入了魔。 景阳很是困惑,望着他蹙紧了眉头。 而就在他侧身的背后,他视野的盲区,近乎百丈之远的山上,一支箭矢从距离地面十丈之高的山身上,向着景阳的后背射来! 箭矢快到了极致,以至于发出的一刹那空气中没有丝毫的声响,其中元气的暴躁让这支符文箭矢的箭身上的符文,被元气狂暴流淌冲击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而又稳定前射,让箭矢处于在了崩裂与稳定那最玄妙的平衡之间! 而也正是这平衡,让这支箭矢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达到了运元境的箭师所能达到的巅峰!而这几乎是一位顶尖箭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一箭,让林夕身侧的陈塘都不由怔住,富家子弟独有的风度翩翩尽数成为痴愣,手中的剑都掉到了地上! 他从未见过运元境的修行者,能够射出这样的一箭!即便是他这一代的同门师兄弟中,也从未见到有人能够施展出如此完美的一箭!除了境界不及之外,这一箭,毫无瑕疵! 感受到这一波动,所有在忙碌中的讲师都不由一怔,翘首摇摇望向了箭矢发出的方位,所有讲师的面目上都是惊讶,这运元境弟子施展出的箭,竟然能够强到这样地步! 射出箭的人,自然便是林夕! 林夕的眼中仿若狂暴轰击之后,一片颓然而祥和的星海!这一箭,融合了他所有的愤怒,所有嫉妒,包括所有从小到大积累的怨恨! 一百丈的距离,近乎半个小时的瞄准,完美的箭术施展,外加一腔的愤意,融合成了这样的一箭! 箭矢在空中都刹那变得一边黑暗,似混沌中的浩瀚夜空!无尽黑洞!这也是他此生来,施展的最强一箭! 许多年后回想起来,即便他变得比现在强了数十倍,射出的箭威力也恐怖了数十倍,而这样完美的一箭,却是再也没有射出来过! 林夕深吸了口气:景阳,谢谢了,没有你,哪里来的这一箭。 即便是身经百战运元境中无敌的夸平!站立在这里,背对这一箭,也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而景阳,却还站在原地看着癫狂般的古剑辉,毫无反应!他也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箭矢即将刺到景阳后背的时候,箭矢破空的轰鸣声,才轰地一声随着澎湃的风浪穿插席卷这片山林! “糟糕!”一座凉亭之中的长胡须老人面色骇变,手中的书卷刹那成为飞灰,身形瞬间消失。然而他却清楚,即便是他这样的守护人,也来不及阻止这一切了!因为这根本不是运元境弟子可能射出的箭!换句话说,是他这样的守护者,哪怕剑主,在没有提前准备的基础上,完全来不及阻止的一箭! ps:用了很多感叹号。哈哈。。头很昏,但是很开心。接着写,不过今天就这一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挡箭 “糟糕!”就算是几位剑主都面色大变! 陆无琴和黄雪梅在不同的大殿中同样盘膝打坐,也同时骇然睁开双瞳! 然而似乎一切都晚了。 在九剑门里可以随便决斗,但是绝对不可以无合理理由的伤人,也绝对不允许杀人。这是九剑门的规定,然而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九剑门便设立得有守护者,每个守护者负责不同的区域,保障每一个弟子的安全,也只有在致命危险或者对弟子修炼一途有重大破坏的时候才会出现。他们强大的修为配合九剑门的大阵,能够让他们阻止任何一点伤害的发生,哪怕是一把刀架在了一位弟子的脖子上,之前一切平静,然而那位弟子真正动了杀意从而动刀的刹那,他们都能够出现阻止,所以严格意义而来,在九剑门里不可能会有弟子死亡。 然而这一箭,已经快过了这个地步:从射出到射到景阳,快过了剑指到人肌肤上,然后刺入这样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 快不单单是速度上的快,还有这一箭与四周环境完美融合,以及元气的完美运用,让它无法在被发出的一瞬间便被剑主和守护者们感知到,从而延缓了守护者的出现。 所以,景阳是必死。 这样的一瞬间的一瞬间,陈塘的心头除了深深地震撼还有快意。 是的,他要的就是这个少年死,却是没有想到,居然不需要自己出手,便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后果承担。心头,快意,万分快意。 而林夕,则面色煞白下来。 因为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射出的这一箭,会可怕成这个样子!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一箭会真的要了景阳的命! 上一次能以疲惫的身子躲开那一箭,用的是心计,这一次却没有其余路径可走。 箭要洞穿景阳的身体的时候,景阳才感受到了来自后背的凉意,身体的埋藏的力量这时才察觉到危机,即将自动全部爆发而出!而在这么的瞬息之间后背便彻底湿透的他明白,即便体内的所有力量爆发而出,他也不可能能够躲开或者来得及挡下这一危机! 柳辰依手头的鱼哐当一声失手掉进了盆里,俏脸一片惨白。 “轰——” 箭矢旋转着,黝黑无光的黑色肩头似乎要吞噬一切,不偏不倚,射到的是景阳的胸膛!若是从这里洞穿,即便是九剑门也回天乏术!而此时守护者还未出现,剑主的力量也没有降临,一切已成定局。 陈塘屏住呼吸,而就在箭要洞穿景阳的身躯,夺取他的生命的刹那,就在景阳眼中要真正失去神采的刹那,一道身影,像是射过来的光一般,只留下残影道道,暴掠到了景阳的后背处! “怎么可能!”这样一道声音出现在了每一个在场间的人的心中! 守护者和剑主都来不及出现,这个身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从身影的位置来看,明显是经过很长一段距离的加速才冲到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箭射出之间便瞬间冲了过来。可剑主都不曾提前预判到会有暗箭来袭,他道身影怎么可能知道!? 陈塘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突袭,除了他c林夕与古剑辉外,绝无他人知晓!所以这道身影,是自己推测出了一切,然后在箭还没有射出的时候,便冲向景阳,试图将一切阻止?! 怎么可能?! 这道身影将手中剑拦在身前,运气让剑身上符文发出璀璨的光芒,他也极其精准判断出箭的落脚地点,而后悍然挡在了箭前! 黑色的箭头撞到剑上,像是一座山一样恐怖的力量从剑传递到身影的手臂上,衣袖震为灰烬,他的手臂像是易折的蒿草一样折断,手中价值近乎数十两黄金的剑也一声脆响断成两半! 剑根本无法阻挡它所有力量,箭矢又撞到了他的胸膛! 箭射到剑上激射开的劲气以圆扩散,庞大的力量将石阶冲翻起来,一根根粗壮的树木直接连根拔起! 古剑辉整个人则被直接轰飞了出去! 箭刺到身影的胸膛,像是刺到了无比坚硬的东西一样,无法洞穿血肉,而原本飞速侧掠的身影则被这一箭的力量射得直接向后撞去,撞到了景阳的后背,不得不承担这一箭的其余威力!二人背相抵,如同横飞的陨石一样轰地一声撞了身后十丈之远处的山身上! “轰——”烟尘爆炸而起,地面都宛如地震一般有一丝颤动,受到轰击的高山上无数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 “咻咻咻——” 三道光影浮现,三道身影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场间,赫然便是陆无琴c黄雪梅,以及那位长胡须老人,强大如他们,也是这才赶了过来,然而却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长胡须老人劲气一提,一股白色的光气从两手掌间飞出,然后环绕成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球,将席卷开的劲气尽数包裹在了里面,席卷开的箭矢激射出的力量这才被尽数抵消。 “挡住了!”黄雪梅平日潇洒骄傲的脸庞上此时全是紧张和失神,她是看到了那身影挡住了那一箭的,所以也有些希冀,望着烟尘爆炸而起的山身处失声道。 “挡住了也是粉身碎骨!”陆无琴攥紧了拳头咬牙道。 那可是他们二人唯一的亲传弟子,数十年的挑选才选到的亲传弟子! 气海元气一凝,一道磅礴的蓝色雷电从手中激射而出,朝着景阳与身影消失的地方延伸而去。 烟尘之中电芒入云海翻腾的巨龙若隐若现,那里所有扬起的烟尘被雷电迅速地被吞噬,雷电也刺激到了山身的阵法,那些受到轰击而碎落的石头恢复了原状,不再有石头滚落下来。随着所有风尘的消失,场间回归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了景阳与身影轰撞而去形成的那个废墟。 “剑主,老身有罪!”长胡须老人攥紧拳头,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歉意。 陆无琴深吸一口气,望着景阳与身影撞去的那处废墟深吸口气,一掌拍出,废墟便被全数击散。 “不怪你。”陆无琴道,“我们也来不及反应。” 然后黄雪梅与陆无琴相视一眼,便迅速地掠到了废墟的地方,感受到里面的生命力,二人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随着浅浅尘埃落下,景阳两人的身影也才渐渐浮现出来。 景阳左手中雷霆翻滚,在他身前组成了一张雷电之网,为他抵御了很大部分的冲击力。雷霆之力是细微之中蕴含强大力量,也正是因为那道身影的出现为他抵御了箭矢给了他反击的机会,在身形要撞到崖壁的时候,凝结出了这一道网。 雷霆网虽然因为元气数量不足而色泽不明,组成的雷电网也混乱无章,可却保护着他在撞到崖壁的时候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势。 他右手的龙牙剑则仅仅攥在手里,发生撞击时候的剧烈摩擦以至于他的握剑的手掌渗出殷红鲜血,然而剑始终在手中。这把来自数千年来,但是论及存在年限却不知多少年古剑,帮二人承担了巨大部分的伤害,让两人没有受到了太严重的伤势。 那接箭的身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摧毁成了粉末,露出了贴身的麒麟软甲,这样的软甲是世上千金难求的宝贝,也有朝堂子弟才有穿上的可能,软甲上一片片的鳞片间留有一个明显的白痕,便是那支箭矢刺出! 即便如此,那位接箭的少年,也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 无法想象,一个运元境的弟子,竟然射出了这样的一箭! 若不是机缘巧合,这位射出箭矢的箭师,便能直接站在宗师之列! 烟尘消散下来,望着景阳和那接箭少年居然没有死去,林夕近乎了一声“不可能!”因为哪怕是他,也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在这一箭下活下来!哪怕有人挡住了这一箭,箭的力量也能轻松将二人一同洞穿! “没事吧?”黄雪梅和陆无琴立即施加了一道符给了他们二人,符中仿佛拥有着强大的药力,体内的受到的伤势竟然在短时间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愈。 景阳咳嗽着摇摇头。自己的大意让自己差点失去性命,现在的他回想起来也不禁一阵背凉,毫无反抗的感觉,让他心头不禁泛出一丝苦楚。 楼檀修瘫软在了他的背上,有治愈符力滋润身体,他还是止不住地吐出血来,两只手像是棉花一样软绵绵地拖在地上。 “你救了我一命。”景阳长叹口气,道。 楼檀修睁开眼无力地看着对面的那处山林,没有说话。 “为什么你会知道有箭射来?” 楼檀修嘴角带血,微笑道:“为了确保箭能中,古剑辉始终站立在一个位置不动与你谈话,要的就是确认你也不会动,从而能够有足够长的时间面准,一百丈的距离,没有多少箭师有把握一定能中。以谈话转移你注意,营造出林夕不在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的假象,让你对暗箭没有警惕,而后故意疯笑,进一步吸引你的注意,转移你的视线,再然后从你视野的盲区射出一箭,多么聪明的战术。”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如此,可是景阳不明白,为什么楼檀修会看穿这一切,况且,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楼檀修就在场间。 楼檀修却好像洞穿了他的心思,道:“我是过来找你,想要帮帮你,没有想到就看到了这些,来时恰好看到了古剑辉开始傻笑,我便猜到了你的背后可能会有箭射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认为这妖是出在古剑辉身上,我觉得妖是出自林夕身上,所以不留余力罢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箭会强成这样。” 景阳震撼无言。只是看到了林夕在疯笑,举止有些不对劲,他便做出了这样的推断,景阳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真的不是聪明,而是聪明得可怕。 转头看向了山路的转角,楼檀修便是从哪里冲了出来,距离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差不多有二十多丈的距离。景阳心头一惊,这么短的时间,二十多丈的距离,楼檀修的速度,竟然有疾字习间第五等级的速度! 楼檀修很是虚弱,那双眼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闭下来,道:“你失忆不清楚,但是我自己却知道,我跟你说过一句话,我说我很善于看穿一些伪装,或许这是天赋。而这古剑辉的演技,比你还差。” 说完,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景阳叹了口气,后背起伏的呼吸通过后背传递而来,知晓他还活着,景阳也才始终保持着镇定。 长胡须老人走过来把住楼檀修的脉搏,感受他体内的情况,又注入一道白色元气入楼檀修的身体,帮其护住心脉,道:“这麒麟软甲保护了他,只是体内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得受了重伤,养个一月便可恢复。” “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修炼吧?”景阳问道。 很多伤势对于修行者身体造成破坏之后,极有可能大大影响修行者的修炼一途。 老人摇摇头,道:“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修炼。” 景阳松了口气,这个朋友平日和自己聊天不多,却是在关键时刻真正帮助了自己,若是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的前程,那么自己真的会自责一辈子。 黄雪梅和陆无琴看了一眼这位很是出色的少年,暗暗叹了口气,若非他的个人信仰,努力修炼,他日必成剑主之一,可惜 “我带他去还春堂。”长胡须老人对着两位剑主道。 “嗯。”陆无琴点点头,“有劳了。” “哪里,本来就是我的失职,难辞其咎。”老人还是不住的自责,话音落下便带着昏迷过去的楼檀修,消失在了场间。 景阳咳嗽着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两位师父,目光歉然。自己有危险,他们二人便如此快速地出现在了这里让自己很是感动,道:“有劳师父了。” “你没有事吧?”黄雪梅关心道。 景阳对着她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很好,事实上他的确并无大碍,落在他身上的伤害并不多,他只是被这一击冲得脑海还有些懵。 不顾景阳的意思,陆无琴的手掌直接落在了他的头上,景阳浑身仿佛受到轻微的雷击,一道电流涌过全身,在他体内五脏六腑每一个角落都流淌了一遍。景阳体内的金色元气则飞速融入了血液中,即便是这天雷之力也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手臂处的符结也宛如和血肉融合为了一体,没有让陆无琴感知到任何异常。 陆无琴确定了他体内没有伤势,才收回了手。 “你还是太大意,当你树敌了之后,不管怎样都不能大意。”陆无琴冷声训斥道。 景阳知道自己这次的大意是多么致命,点头道:“弟子知错。” “他没有真正伤到你,我们也不能做什么。”陆无琴视线从头到尾没有向侧面看丝毫,仿若根本没有察觉到那林中有人一样。 “后面的事我们也无权干涉,总之你明日就就要出发,凡事,还是好自为之。”黄雪梅长长舒了口气,接口道。 “嗯。”景阳点头,“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下次。” 要不是楼檀修恰好出现在了这里,要不是楼檀修聪慧近妖,要不是楼檀修爆发出了恐怖的速度,要是不他有一身麒麟软甲,今日自己便死了,他还有大敌在前,又如何准许自己死在这种地方? “走吧。”黄雪梅对陆无琴说了一声,陆无琴点头,二人便又依靠九剑门符文阵的力量,化作金光消失不见。 不管怎样,虚惊一场,两位剑主心头的石头也放了下来。人虽说离开,但后面他们会密切注意着这里,绝对不允许刚才的情况出现第二次。 景阳从碎石废墟中走出,看向了同样从灌木中爬出,身形也极度狼狈的古剑辉。后者一脸的颓然和歉意,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差点真的害死了人。 “你骗了我。”景阳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抱歉。” 景阳走过去,直接一脚轰在了古剑辉的身上,不只是被刚才的冲击给冲得无法反抗,还是单纯的愧疚与景阳,总之古剑辉竟然完全没有抵抗,便被他直接踹飞了数丈之远,昏迷了过去。 林夕则从百丈之远的地方走了过来。林夕的面容上,还有惨白色,九剑门里有规定,不准杀人,在九剑门里杀了人,他的未来几乎也毁了,所以他其实也并不想杀人。 “景阳!”不知道柳辰依是以多快速度下的山,出现在了山下,她的袖口还又水渍,手上还有鱼腥,小脸上一片煞白,跑过来一把扑进了景阳的怀里。 林夕身形一怔,面色狰狞,懊悔为什么那一箭,没有杀死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不以你为敌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景阳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没事没事,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 柳辰依这才舒了口气,抬头看着他道:“真的吗?刚才三位前辈都在,看起来事情好像很严重。” “楼檀修帮了我,但是他受伤了,前辈就带着他走了,我倒没有什么事情。” 柳辰依从他怀中出来,不放心地牵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四处看着,似乎是要看看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景阳心头暖暖的,柔声道:“真的没事。” 抬起头看着十丈之外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弓林夕,景阳的神情没有多少转变,又埋头对着柳辰依道:“去还春堂帮我照顾下楼檀修好吗?事情的经过,我晚一点和你说。” 柳辰依手还在拉在他袖口上,知道后方有人,却又没有转头去看一眼,哪怕这个人明明也是他的朋友,自己会的菜不少也是向他所学,此时却将对方当做了空气。对景阳点了点头,柔声道:“那我们晚一点再做菜。” 景阳心想她对于做菜这件事真的很执着。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柳辰依抿了抿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就是世上最美的风景。 “你自己小心。” “嗯。” 而后快步向着还春堂的方向跑去。 林夕的目光也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然而从始至终看到的都是背影。 如果真的要这个女孩做出一个选择,那么她的选择已经做出了。 柳辰依正是因为对楼檀修还心怀感激,所以才选择了无视,不过对于楼檀修来说,这样的无视却比喝骂和拔剑相向更让人难受。 慕容断和唐欢因为先前一箭的关系,同时出现在了景阳居住山头对面那座山上的凉亭中,凉亭视线开阔,能够将下方情况一览无余,不过却听不清下方的对话。 唐欢依然傲然如兰,冰霜拒人千里之外,对站在他身侧的慕容断,也仿佛是街畔路人,素不相识一般,相距数尺,却好偌遥隔千里。 慕容断砸砸色,道:“这个师弟还是个花花公子?” 亲眼目睹了柳辰依从山上下来,又与他窃窃私语,小鸟依人,唐欢的面色却没有什么改变,好似她天生便没有什么表情一样。 她转头看了一眼慕容断,不言不语。 慕容断则望向了林夕的身后数十丈之远的林中,默默看着前方一切的陈塘,知道他在这里并非只是看客这么一回事,道:“你是不是做得不太对?” 慕容断所指是她对陈塘的绝情一事,如此冷厉的言语对向一个恋了他三年的男人,后者所受的伤害自然不用言喻,此时出现在这里,也表征了很多含义。 唐欢终于开口道:“我欣赏景阳,仅此而已。” 慕容断神情严肃,遥遥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陈塘,道:“那为何不说清楚?你带来的是双方的麻烦。” “你真的很不聪明。”唐欢道。 慕容断一怔,被人教训总是不舒服的,但回想起文试时候唐欢对自己所用的另一个形容,恍然觉得“不聪明”这个形容已经很温柔了。 “我说得很明白,然而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真相,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他心中的怨恨,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慕容断一凛,旋即叹了口气,道:“师妹你这么聪明,那想必也知道你做的事情可能会毁了他,那为什么又要这么强硬地拒绝他?” 唐欢看了一眼英俊潇洒的慕容断,道:“我怜惜他?那谁来怜惜我?” 慕容断怔而无语。 这东南一九的高山附近出现了诸多闻箭赶来的讲师和弟子,九剑门虽大但是通过栈道和他们本身的速度却好像并无太大空间感。来者不乏比唐欢还要早入宗门的弟子,在看到了场间的对峙之后,所有人又都沉默地且零零散散地伫立在了旁山上,静静观望着场间。 “那是今年的双榜甲一景阳?” “不错。” “那个持弓少年是谁?先前那一箭是他射出的?” “那是今年的总榜甲十,林夕,据说年纪轻轻箭法精湛,也不知入宗门前师出何门,刚才那一箭应该是他射出的。” “嗯,据说箭千辕讲师收他做亲传弟子了。” “是吗?或许底子不错,可是景阳是双榜甲一,他如何是对手?这两人之前因为柳辰依那个姑娘有些恩怨在里面,今天的事情想必也是因此而起。” “那景阳是黄雪梅剑主与陆无琴剑主共同的唯一亲传弟子,今天似乎来得不亏。” “他要是想赢景阳,除非再射出刚才那样的一箭。” “你不懂箭术,我懂,那样一箭,是箭道中堪称完美的箭法,整个中州怕也只有元圣霸王弓一人能够做到,这个少年做到了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不可再有。” “有道理,那岂不是毫无机会?” “自然毫无机会,景阳之前在武试便能和夸平都交手一些回合,近来又被两位剑主一同指导,同修我九剑门九道中的两道!虽说是累了些,但是强大了也不只一点半点。” “嗯,昨日习武林的事情也听说了,至今没有想明白他是如何躲开那一箭的昨天的事情,也是他们二人吧?”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天啊!他去了剑池?那好像是白骨剑?” “白骨?那是龙牙。”一位讲师出声纠正。 “龙牙?一千多年前轩氏一族的宝剑?天啊,居然会在他的手里。两位剑主的亲传弟子,果然不一样。” “哼,后辈的小打小闹,也能吸引来这么多目光?” “刘巨,看则看不看则已,三十年一出的双榜甲一,难道还没有看头?” 按理而言林夕应该很享受这些赞叹的目光才对,自己先前的惊天一箭足够被吹捧许久,可恰恰相反的是,四周陡然而增的目光让林夕浑身不自在起来,那些从高处笼罩下来的眼神仿佛是牢笼将他禁锢在原地难以动弹,因为他总觉得这些目光中,对于自己丝毫的不看好,所有的目光都像在看自己的笑话。 景阳则好偌无事一般一步步向他走来。 手中的龙牙剑一片惨白,阳光下面也森冷一片,他执剑站在了林夕十丈之远的地方,这个距离足够林夕施展箭术。 林夕咬了咬牙,面色微狰。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到九剑门里来交敌人,其实对于你,本身我是没有恶意的,这些话我之前也有讲过。” “何必惺惺作态?” 景阳正声道:“不是惺惺作态,而是事实如此。哪怕你跑到柳辰依面前,当着我的面刺激我,我也根本没有想过会和你为敌。” 林夕冷笑一声,道:“是吗?” “我觉得喜欢便是喜欢,我无权干涉你的喜欢,我也无权干涉柳辰依的选择,她不是我的,虽然,我也是喜欢她的。” “但是你似乎看问题的方式出了问题,为什么要有嫉妒?为什么一定要觉得这个天下必须要放诸多目光在你身上?为什么柳辰依不能和我做朋友?仅仅因为这些为什么,你便将我视作敌人?” 林夕攥紧了拳头,道:“难道不够吗?” “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箭师,战场上万步取人首级的可怕存在,但是你偏偏要自己为难自己。”景阳像是一个前辈,在指出林夕的问题,可这样的指出,反而让林夕勃然大怒起来。 “你凭什么教训我?!”林夕咆哮道,“嚣张傲慢,目中无人,四处招惹是非!你以为你哪里好?!” 景阳舔了舔嘴唇,看着他还有着些许苍白的脸色道:“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你觉得我哪里都不好,但是偏偏把所有东西都抢走了,可是从昨日到今日,我一直在努力用行动告诉你我究竟是哪里好,可你又偏偏是看不到。” 林夕的手掌怒得颤抖起来,景阳这胜利者的姿态对他而言是种莫大的刺激,他的心神激荡,难以平息,甚至都忘却了那些目光的存在。 “之前说的话都是在咋呼你们,也就是吓退你们,包括那句把你揍到死,并非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不管今天结果怎样,我都希望你明白,我没有将你视作敌人。”景阳说道。 林夕却丝毫不领这些情,冷笑道:“你这是在讽刺我的小肚鸡肠?讽刺我的心胸?” 景阳觉得有些好笑,道:“你喜欢从这个角度看问题?” 林夕鄙夷地看了一眼景阳,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景阳对着他微微躬了一身。 林夕一怔,随即眯眼道:“你要放弃今日的战斗?” 景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本来在我最初的计划里,你的所有帮手全部都改变主意之后,我再和你好好谈一谈,把一切都说清楚,毕竟你始终是柳辰依的朋友,我也并不想与你交恶,化干戈为玉帛,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美谈。” “但是现在不行了。”景阳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差点杀了我,不管怎样,我都必须还你些惩罚,而你重伤了我的朋友。让我们二人都差点丧命,本事很大,但是,总要付出代价,他现在昏迷,那一箭之仇,总要我来帮忙还的。” “所以我一开始跟你说的这些话,是在告诉你,不管我接下来怎么对待你,不管接下下我要怎么还你颜色,其实都只是在回报你刚才的一箭,而以后我们到底是不是敌人,由你做选择。” 说完,景阳再度躬了一身。 “十丈,够你射箭了。” 说完,景阳身形暴动!对着林夕狂掠而去。 动静之间的瞬息转换,让观看的众人心头一惊。 开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输赢 只见眼前的身形骤然虚化,林夕的身子也瞬间紧绷。 一名箭手永远不能和敌人近身,这是最基本的知识。 林夕身形猛然开始飞速后退,可他的速度是慢于景阳的速度的,所以于此同时,一支支箭矢飞快地被他从箭囊中取出,而后一箭箭朝前射出,。 射箭的精确要的便是心平气和,手要平稳,在飞速运动的时候身体都很难保持平衡,手更难保持平稳,然而林夕射出的箭却依然能够没有太多偏差地射向景阳。 看着这一幕,许多弟子不由赞叹了一声,难怪这个少年能拿到总榜甲十。 景阳在急冲的同时身形也在变幻,不断地挪动这步子来改变自己的位置,保证在前冲的同时又能够保持移动从而躲开箭矢。 箭师需要的就是距离,景阳其实可以选择另外的方式与之战斗,这样便能够让林夕最擅长的手段无法发挥作用,不过他偏偏没有,而是空出十丈的距离给他射箭的机会,就是在给予足够大的公平。 “嗖——” 一支箭从他的耳畔飞过,险些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身形只是稍微缓慢下来了一瞬,而后便继续前冲而去。 景阳的速度受箭阻挠,但是与林夕之间的距离适中保持着十丈左右,而箭囊中的箭很快便只剩下七八支,之前的箭矢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林夕面色一变,知道自己不能够继续这样射箭,他必须保持稳定,而后再施展强大箭技将箭射出,唯有这样,箭的威力和速度才足够威胁到这个少年。 然而箭却不能停下,因为景阳的速度比他快,若是他不以箭矢作为影响他速度的手段,那么景阳会在很短的时间便与他近身,那么他就再也没有射出箭的可能。 林夕一瞥身后的距离,身后便是二十丈左右就是山林,若是自己退到里面,有树木以及灌木的遮掩自己虽然更能够找到角度施箭,但是同时自己的速度也会受到影响,而且有那些障碍物的存在,他将更没有办法射中景阳。 所以这最后二十丈的距离,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心一凝,同时抽出三根箭矢,架在了弓上。 “一次射三箭?他开始急了?”有人议论道。 “没有。他在施展他的战术。”明眼人一语道破。 “咻咻咻——” 三箭齐发,三箭射出,极其精妙地从三个不同的方位的下压,封锁了景阳的前路。 景阳眉头一挑,左脚猛然一横,地面上的石字与嫩草被摩擦得激飞起来,他的身形也骤然一止。 噔噔噔三箭,插在了景阳身前两寸的地面上,一半的箭身都没入了地中。若是景阳不停下来,即便是左右腾转,也有中箭的可能,而若是他在慢一些,这箭也可能会射中他。 于此同时林夕与他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了四五丈之远。 “好箭。”有人赞叹道,“三箭同发,居然能够完美的地封锁前路,让他不得不停,而自己与之拉开距离,给自己争取更多射箭的时间。箭法好,策略也正确。” 如他所言,林夕的身影已经到了山脚下,景阳和他之间,已经有了近二十多丈的距离。 景阳神情平静地看了一眼林夕,不再选择奔驰,而是朝前缓缓走起来。 景阳是清楚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快速近身的机会了。现在这种情况,自己飞奔过去不可能能在他下一箭射出之前近身的,意味着自己要是选择飞驰而前,就必须在中途直面他已经停下来后蓄势待发的强大一箭,而自己速度太快也意味着自己没有办法腾挪身子,那么是在徒增自己中箭的可能,自己就像是一个活靶子,所以他索性选择了缓缓朝前走。 林夕吸了口气,心中再多的怒意也必须压下,现在的他必须全神贯注于战斗之中。 张弓搭箭,屏气凝神,那张刚才射出了恐怖一箭的弓箭,再度瞄准向了景阳。 景阳的神情也高度集中,他明白,若是单论威力,整个九剑门这一代弟子之中,对自己能造成威胁的,或许也就只有林夕的弓了。 所以他没有丝毫懈怠。 “其实很多好少年,天赋等诸多方面都不差,只是某些环节出了问题,所以才无法成为剑主的亲传弟子。”苍老至极,整个人都宛如一棵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榕树一样佝偻且褶皱的白晨,对着接到命令来到自己身旁的冰山美人马莹说道。 马莹看了一眼身前光幕中的战斗,又侧身望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剑主,道:“这位少年是人有问题?” 白晨笑了笑,皱纹宛如要把这片天地都折如其中,点了点头。 马莹望着光幕,道:“弟子现在虽说也过得很好,但是弟子还是想知道,你们不愿收我为亲传弟子,我的问题是出在哪里。” “梅儿不是跟你说过吗?”梅儿指的是真火剑主黄雪梅。 “是有说过,她说不是能力不及,而是不适合,但是未曾讲过为什么不适合。” 白晨摇摇头道:“不适合的原因有太多太多。” 马莹没有追问,道:“那宗主为什么要收陈塘这样的人为弟子?” 白晨笑了笑,道;“剑主们收弟子的考量太多,往往喜欢与否也是考量的重要标准之一,永远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马莹点点头道:“明白了。” “陈塘当初让宗主喜欢了,成为了宗主的亲传弟子;而这个景阳又很招两位剑主喜欢,所以他成了两位剑主的亲传弟子。我不招人喜欢,所以没有剑主愿意收我为亲传弟子,甚至连讲师都没有。” “不是。”白晨摇摇头,“说了有了多原因,绝非一个。梅儿也说过,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不收你为亲传弟子,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明白了。”马莹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望着光幕,道:“收亲传弟子的考量多,武试文试的考量也诸多,这位叫林夕的少年总榜甲十,武榜甲九也是有他的理由,你们觉得他品性不佳,是不是也是他武榜只拿甲九的原因在?” 白晨点点头,道:“他的实力极佳,箭术上的天赋更是这么多年来少见,且不止单通箭道,还会许多其他的武学。要是论战力的排行,他和景阳真的不分伯仲,只是一人是远距离暗袭,一人强在正面作战,二人对战差的只是运用上的问题。或许这一代的弟子中,战力最强的便是他们二人,先前那一箭,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您的意思是景阳未必能赢?” “不知道,其实在我看来,应该是景阳更强。”白晨淡淡道。 “那您的意思到底是?”马莹开始不理解。 “人有问题,便需要改。昨日知晓了梅儿与琴儿安排了林夕与景阳起冲突,为的是让青洲改变对他们这亲传弟子的看法,这般拿弟子生命玩笑的事情,我们没有施加阻止开始,我与你林宗主便开始在关注这一切,实际上这样一场战斗,或许早就该出现了,现在出现,还算不晚,也算是阴差阳错,借势而为。” “人有问题便需要改?”马莹没有很好的理解到这句话,仔细回忆着白晨这段话,马莹看向了白晨,那张冰雪一样白茫茫的脸上终于有一丝讶然,道:“您从头到尾都在这里看着?您也看到了林夕那一箭的射出?” 看到,意味着最早知道,甚至对于她这样的巅峰元圣来说,在那一箭还没有射出的时候,她便可以猜到那一箭会是如何一个情况,然而她却并没有出手帮忙? 要知道刚才是险些出了人命的。 白晨默然,没有回答。 “林夕心胸狭隘,刚愎自用,嫉妒心强,而这一切并不容易改正,他和景阳之间的争斗,有希望能够让他变化。” “陈塘与林夕几乎是一类人,同样有可能从这一战中,改过或者醒悟。” 马莹恍然大悟。原来白晨所想的是借势,让景阳通过这几件事情,试着改变林夕和陈塘。 “人是善变的,可是人也是不容易改变的,很多事情,只有去经历才能有收获。”白晨道。 “若是景阳输了?” “他一直没输过,也该输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怎么可能 (一直没有解释过长度单位,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一丈是33米,所以我写的一丈也是33米,一尺33分米,公认的也是这么多吧?) 看客人数的不断增多,让这里恍然间成为了武试场地,或者是一场擂台比武一样的地方。 不过这些现如今都不能影响到两位全神贯注于战斗中的二人的心境。 林夕拉紧了弓,指准了景阳。 二人之间只有二十丈左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对于箭矢而言,几乎是瞬间便至。 不过这样的对垒,需求除了单纯的精准度和速度以外,还需要两人心理上的博弈。箭在弦上不发,对于被动等待的那一方来说便是煎熬,因为他必须全身贯注,以防箭在下一瞬间射出,而箭师需要的是找准他精力最薄弱的那一瞬间,或者说攻其不备的那一瞬间,来完成施射。 不过景阳一步步往前走,那等自信的姿态,以及两人之间不断缩小的距离,也给了林夕极大的压力。 景阳也清楚,走得越近,自己躲箭的时间与空间便越小,但也将自己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扩大。 所以这是二人心理上的博弈。 九剑门里规定的是没有合理的不理由不允许伤人,但九剑门没有说过怎样才叫合理的理由,所以现在这样的对垒里面,便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所以林夕没有折断箭头,就像景阳没有拿一把木剑一样。 场间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夕的弓上,不知他何时才会出箭。终于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箭在景阳距离他还有十五丈之远的时候,一箭而出。 并没有用元气施展,而是普通的一箭,不过这样屏气凝神状态下的一箭,威力c速度还是精准度都比之前要快出许多。 “咻——” 景阳在箭射出的一瞬间便做出了反应,身形只是一扭,箭矢便从他的腰侧掠过。 惊险至极。 看客们的口中也不由一声惊叹,虽说他们绝大多数人的修为都高过了场间的二位,不过这等表现和能力还是远超过了他们同等年纪的时候,所以这身惊讶也显得自然而然。 要知道躲箭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躲一位修行者箭师的箭,从来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箭这样的兵器本身便是速度最快的兵器,这几乎是最考验人的反应速度的了。 “为什么可以躲开?如何做到这么小幅度的动作便躲开这一箭的?”有今年才进入宗门弟子的捂着嘴发问。 诚然,哪怕是正面面对着箭矢,能够在这么短距离和时间内以最小的动作躲开迎来的箭矢,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景阳哪怕是最小幅度的躲箭,也需要在箭射出的同时便开始施展躲这一动作,否则定然来不及,意味着箭在射出的同时,他便必须判断出箭的落脚点,然后精准地做出躲闪动作,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可能能够躲开。 一位讲师解释道:“注意看那甲一少年的眼睛,他一直盯着的是那个弓箭少年的手和弓,所以他躲箭并非是通过判断箭,而是判断的弓,所以在箭出弦的时候,他便能够判断出箭落脚的位置。这个少年果然了得。”讲师都不由赞叹。 这位弟子这才恍然大悟。 这番言论才刚刚开始从弟子口中吐出的时候,战斗便继续开展。 在射出第一箭的同时,林夕的第二箭便射了出来,紧随在第一箭的箭后,而其射向的位置,赫然是景阳躲开第一箭后的位置,瞄准的也是他的腹部。 同样,景阳在通过弓c箭c指来提前判断出林夕这一箭射出的位置的同时,林夕也通过景阳的身体细微的动作和眼神来判断出景阳即将做出的闪躲位置! 说起来容易,事实却是难到了极点!先前那位对这番战斗嗤之以鼻认为是新来弟子过家家的师兄,此时也惊愕在了场间。 景阳心头一凛,似乎这个对手,自己还小瞧了。 腰腹是人体的纽带,也对应着腰腹是最难做出大幅度躲闪的部位,这正是林夕选择这一位置的缘由所在。 真正连贯看来,是在景阳躲第一箭这个动作还未完成的时候,第二箭便提前射出。 这等判断力,这等反应力,林夕也不可不谓之天才。 蔡苑站在场间,眉头挑起便没有放下,他似乎也开始怀疑,林夕只拿到武榜甲九,是否有失公允,因为若是自己在场间替换景阳,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便比林夕弱,因为远距离作战本来便是箭师强大的地方,若是真正的战斗,自己定然不会给他远距离作战的可能。 景阳的反应也十分迅速,在他扭身躲开第一箭,第二箭正在弓上开始射出的同时,他的右手便握剑前挡,将箭挡在了腰前。 “噔——” 一道金星在剑上绽放。第一箭刚刚从景阳的身侧掠过,第二箭便射到了景阳前挡的龙牙剑上。 景阳的判断可谓精准无误! 还没有结束。 见景阳同样避开了这一箭,林夕心头一丝快意,一丝大鱼上钩的狞笑,在第二箭射出之后几乎是没有停顿地,从箭囊中拿出了第三箭,然后射出。还是同样的动作,然而他的手法几乎快到都成了残影,在射出箭矢的时候,他手捏弓弦的地方,璀璨出了一道蓝光,箭矢脱弦而出,直接便化成了一道蓝色的闪电! 光箭!天下间知名的箭技之一!速度是平常箭矢的两倍! 而这一箭,瞄准的便是景阳的头颅! 一箭侧身,一箭长剑挡腹,景阳你果然了不得,然而这样做你的头瞬间便没有了遮挡,而我这一箭手法速度快到极致,快到你无法通过我的手法来提前判断箭射出的位置,箭更是更无法在箭射出之后判断而后躲闪,万无一失!你又如何躲开我这一箭?! 几乎是完美的预谋,又是一箭不可能躲开的箭! 场间的看客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 然而林夕嘴角的微笑还没有来得及绽放便枯萎,因为景阳在用剑拦腰的一瞬间,整个人看都未曾看林夕一眼便同时后仰,在第二箭扎到剑身,第三箭几乎光一般赶上了第二箭射向他头颅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腾空后翻,第三箭从从他的眼前射过!留下一道光尾! “怎么可能!” 林夕豁然起身,不甘地怒吼出声。 景阳后翻还未落地,一把匕首便赫然与手上,从手中旋转而出! 在白鹿陵,他遥遥一匕首取了一山贼性命,此时,还是这把陪伴了他多年的露蒙街转角的铁匠铺打造的匕首,一把从林夕的弓上割过,将他的弓弦割断,而后扎在了林夕身上的黑色软甲上! 匕首弹飞,但力量让他整个人后仰倒地,箭囊中剩下的四根弓箭像是四个鸟儿脱身的羽毛溅洒一地。 一切行云流水,从林夕开始射箭到林夕倒下,只是眨眼之间,而景阳则好偌自己跳了一支舞蹈,侧身,挥剑于腰前,后翻,出手,连贯至极,好像是他一开始便想好的动作,然后将其展现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那位向弟子解释景阳如何躲箭的讲师的讲解,才刚刚开始。 而后便被吸冷气的声音淹没。 即便是那些师兄师姐,甚至是年迈的讲师,都不由摇头赞叹。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刚才的那一番射与躲,不能算作是修为的较量,而是智慧与反应的较量,而景阳的表现,折服了场间几乎所有人。 安亦熏以及那几位之前愿意帮助林夕对付景阳,但是又被景阳一番霸气言论说退的弟子站在山腰上,面色微白,他们不由很是感谢地看向了哈扎,因为与他为敌,似乎真的是件很蠢,很没必要,很不值得的事情。 “这个少年,你,你倒是一点都没看错。”慕容断面色微僵。 唐欢嘴角依然平淡,但是心里却有笑意。 轩氏皇族的人,自然不凡。 林夕手中握着没有弦的弓,六神无主地望着从前方走来的景阳,不断地碎碎念叨“怎么可能”。 景阳喘了口气,走到林夕的身旁,看着躺倒在地的他,道:“其实和躲开昨天那一箭一个道理。” 林夕面色苍白地望着他,昨天他的自信被碾碎,而今日,他找回自信的最后希望,也彻底碎灭。心中万念俱灭。 “第一箭和第二箭都是通过你的手势,手法,提前判断落脚点,第三箭却不用,你前两箭的目的不就是要我躲不开你第三箭吗?而我的头便是最佳选择的位置,所以第二箭射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第三箭会选择的位置了,所以我便能躲开。”景阳淡淡解释道。 的确,这一箭无论是手法还是箭的速度,都达到了无法躲开的地步,然而景阳却根本无需通过手法来判断箭的落脚点,所以便能躲开。 就像昨日他知道自己那句挑衅之后林夕便会失控,所以他无需通过其余判断便能知道箭射出的时间和位置一样,今日,也是全凭猜测,且是绝对正确的猜测。 说来是一件很简单的是,然而却是在战斗那等危机时机瞬息之间做出了数个完美判断,缜密思考,而后完美反击。这样的集中力,判断力,都堪称完美。 林夕面色一片惨白,还是不断地碎碎念叨:“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景阳叹了口气,心中也碎碎想着,怎么可能,若是你心里有座几乎不能跨越的大山在逼迫你前进,那么之前遇到的所有山坡,都不是那么难跨越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他凭何成徒 景阳口中轻描淡写,但是这些看客看来,哪怕是现在的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信心有绝对把握说自己做到同样的事情,林夕的表现可以用精妙绝伦来形容的话,景阳的表现便只能用叹为观止。 他们是师兄师姐,然而即便是师兄师姐,也都为他所折服。 本来今日最受关注的事情应该是黄雪梅黄剑主步入天一境失败的事情,然而却被场间这件事给尽数抢了关注。毕竟步入天一境失败,对于九剑门来说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天下间的元尊强者来说,更是数不胜数,元尊入元圣只差数步的时候,无数元尊的强者却永远迈不出去,而今天这样的少年天才间的战斗,却是多年不见。 不要与我为敌这句景阳曾说过的话,现在在这些新弟子耳中回响起来,觉得格外有力。 蔡苑握紧了拳头,心头攀升起浓重的自卑之情。 像极了小女生的刘雨婕有些拘谨地站在一处山坡上,先前的所有尽收眼底。她是今年的大试总榜甲二,是仅次于景阳的人,然而她的心里却和此时蔡苑的心里一样,出现了一抹浓重的自卑之情。 “他强于战,你不敌于他战,本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能拿到甲二,也并非是你战斗的力量达到了甲二,还取决于你别的地方。决定一位修行者能够站到更高的地方,从来不是单看他战斗力量是不是最强,还有诸多方面,无须自卑,只发努力。” 一道来自恩师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刘雨婕胖胖的身躯一僵,心头大悟,而后往后方的远山上看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夕并没有爬起来,似乎也爬不起来,即便是安亦熏都明白,今日之后他想要重回骄子行列稳步向前,已经并没那么容易了。 虽只是弟子之间的争斗,但是随着林夕那远超境界的一箭之后,这里已经吸引了诸多人的关注。手持黑弓独自站在山巅看着场间的讲师深深叹了一口气,楼檀修是他的亲传弟子,不过同景阳的两位师父一样,对于此事他没有任何的看法传达,也没有任何的插手。叹了口气之后,转身离开了山巅,没入林中宛如消失。 景阳望着躺倒在地的林夕,忽然心生怜悯。他不曾想过在九剑门树敌,也不曾想过打垮九剑门的任何一个人,然而总是事与愿违。他目光放得太高,望到的是大武的成熟力量,却是不小心成为了身侧同龄人的羁绊。 胜利者的姿态并没能保持下去,鼓掌的声音便从他的前方传来,一位没有穿宗袍而是身着华丽衣裳的男子,从林中踱步而出,出现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三十年来第一个双榜甲一,名不虚传。” 景阳抬头看着这个青年,觉得有些眼熟,回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道:“你是身份审查时帮我说了话的陈塘师兄?” 在身份审查时,他与监察司的易无双起了冲突,在唐欢出现之后,这位世家子陈塘也出现在了场间,帮助自己对抗了监察司。 陈塘微笑起来,他笑也笑得儒雅,和冯磊极其的相似,然而心头那份狰狞与冯磊的真挚却宛如一天一地。 “难得你还记得。” 景阳看着他走出的位置,再大概地猜测了一下他之前所处的位置,猜到了他的用意和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面目上的一丝和善敛下,道:“不知哪里和师兄起了过节?” “陈塘?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场间?” “看他的样子似乎他是要对景阳出手?我原本以为他也是看客。” “他果真放得下尊严,对一个师弟出手?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下得了手?” 陈塘现身的时候,一些零散的议论声便传了出来,打算离开的人也停下脚步,再度关注向了场间。 唐欢和慕容断静静注视着陈塘,慕容断的眼神是一丝不理解与对师弟的担心,唐欢则是一脸的寒霜。 无论境界年纪,所有来看之人皆是看客,看客听不到他们的对话,看客的议论陈塘也听不到,只见景阳这么快便猜测到自己的用意和自己对他抱有的态度,陈塘不禁微笑,道:“你倒是聪明。” 陈塘抬头看向了唐欢和慕容断所站的那处凉亭,在他的视野里那二人小如蚂蚁,但是他却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师兄慕容断在对自己摇头。 也看得到唐欢站在那里。 “你一定一脸冰冷望着我吧。”陈塘心头冷声想道。 陈塘微微抿嘴,他垂头望向了景阳,知道自己的话不会被那些人听到,而林夕六神无主,显然更不存在在意他们对话的可能,于是他说话便不再有曲折婉转,而是直来直去。 “你与那个叫柳辰依的女子关系不凡,那你和唐欢之间有什么关系?” 景阳一怔,这才明白问题的缘由。听到这句话,景阳仿佛觉得自己看到的人不是陈塘,而是林夕。 两位皆是为情所困的人,不过景阳能感受到陈塘要比林夕干脆很多,林夕还有嫉妒等诸多情绪在,陈塘却只是单纯的因情所困。 年少为情痴,是常事,景阳也显得坦然了很多。 “就是师姐与师弟的关系。” 陈塘摇头,道:“她看你的眼神明显不对,我豪门出身,自幼不知见过多少女子,又见过多少分分合合,女子最本真的情感我岂会看不出来?” 景阳辩驳道:“是吗?正是因为你认为自己绝不会看错,这才是你错的地方。” 陈塘微怔,而后冷笑起来,道:“你这番话并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景阳微微抱拳躬身道:“我能说的也只是这么多。” “其实在我本来的想法里,就是和林夕一同教训你一顿,不过他想自己先试一箭,没想到那一箭居然这么巧地施展成了那样,也吸引来了这么多人,我出手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景阳倒是意外他的直接,疑惑道:“那师兄你出现的原因是?” 陈塘摇摇头,道:“像是你逼迫林夕的帮手收手一样,你说不要与你为敌,因为你以后会报复,我要告诉你的也是这句话,不要和我为敌,我现在无法出手对付你,但是我以后会报复。” 景阳觉得很有趣,望着四周山腰上零零散散的人,又转头看着陈塘,道:“怎样才算与你为敌。” “和唐欢划清界限。” 景阳没有直接说好或者不好,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觉得你很可笑,你的这些做法丝毫无法改变你在她心中的印象,甚至是更差,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林夕笑了起来,道:“像你这样的市井小民哪怕飞上枝头成了九剑门最璀璨的天才,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你如何懂得我这样的贵族子弟?本公子何时少过女人?多少春色只要我愿意便能皆为我而开,为何要放低身份让自命清高的她对我有好印象?我只需让她明白她根本不可能摆脱我。” 景阳也觉得很可笑,所以他也真的笑了起来,“我终于明白师姐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因为你真的没法让人喜欢。” 陈塘冷笑一声,道:“无须你来判断我到底能不能让人喜欢,你只需明白你的处境。少年天才?在我庞然家族面前,不过是蚍蜉。” “所以我一定要同意你的提议?” “不是提议,是警告。”林夕昂起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 景阳面色渐渐沉冷下来,道:“要是我说不呢?” “那你会死得很惨,用你自己的话说就是,你总有出宗门的一天,九剑门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你为什么要收陈塘为弟子?”这一次,问话的是黄雪梅,而问的对象,是这位白发苍苍的九剑门宗主林无双。 陈塘这个性格方面似乎有很大问题的纨绔子弟,怎么看都不应该进入亲传弟子之列,然而他偏偏却是亲传弟子之一,甚至收他为亲传弟子的是九剑门这位最为德高望重的宗主林无双。 林无双收陈塘为弟子已经有三年,三年来并未有过剑主质疑过这一点,然而时至今日,见到陈塘居然因为唐欢拒绝自己的缘故加恨于景阳从而现身于场间,黄雪梅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自然清楚陈塘的出现不是看客那么简单,而陈塘除了亲传弟子这个身份以外,还是一位世家子,父亲是陵督,家族更是巨大财阀,所以在与景阳分开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是来到了这里。 敢向林无双撒泄不满的,也只有她这个师妹了。 让人为之一暖的是,她自己晋升元圣失败,她未曾提及只言片语,一来便是在为自己的弟子抱不平。 林无双坐在指苍阁阁顶的房间中,手里拿着一本古书卷,正在翻看着,见黄雪梅发话,他将书卷收拢,望着她道:“怎么?” 黄雪梅看了他一眼,道:“师兄你不必装不知道。” 林无双微笑,道:“似乎从我收陈塘为亲传弟子的一刻开始,你们都在好奇为什么。” “但是没有人问过你。” 林无双站起身,望着外面的云雾道:“众所周知,我们收亲传弟子的方式,有时候太过个人主义,个人想法几乎占了主导,不过这样的方式也让九剑门的剑主始终能够个性鲜明,因为剑主都按照自己喜欢的个性来。” “其实我选林夕,是因为他天赋不错,文试武试的表现都十分过人,不然也不可能总榜甲三,虽然傲慢了些,一身纨绔子弟的毛病,但是不代表不能改。” “同为纨绔,他差冯磊和楼檀修,都差太远。” 林无双点点头,道:“但是他跟冯磊和楼檀修有一个最大的差别,便是他对武朝没有那么深的恭敬,换句话说,他很具纨绔子弟的叛逆精神,我选他为弟子,便是期待看看,能不能看到什么一些别的东西。” “景阳的出现如是能够治治他的毛病,倒是也不错,我也想知道,景阳和他,到底能碰撞出什么东西。” 黄雪梅蹙了蹙眉头,又随之解开。若是林无双是在意着这件事情的,那么她便也可放心。虽然她现在是威风八面的真火剑主,然而林无双在她心中依然是高山一般的存在,他关注着二人之间的争锋也就意味着,哪怕陈塘真的要做什么对景阳不利的事情,也不会成功。 见黄雪梅神情缓和下来,林无双才摇头叹道:“有了亲传弟子,连师兄都不再在意了。” 黄雪梅不禁一笑,连忙走上前揉着林无双的肩膀,两位至高无上的剑主此时便像是初入宗门的两位无猜师兄妹,道:“师妹心头怎会忘记师兄的好?” 林无双不置可否,转头道:“明日便是出发去翰伊城的日子,你记得和师弟说一声,见见长公主,问问他,插手我武试,她作何解释。” 黄雪梅看了林无双一眼,听到此话眼中不禁热火翻腾。 从武试结束到现在,九剑门没有对监察司派人从中改变武试公平程度,金蒙派人破坏武试一事发表过丝毫的态度,所有人都认为九剑门会对此默不作声,然而以林无双这个宗主性情道,又怎么可能容忍其好偌没有发生。 所以要问,便要去问监察司幕后真正的主人,长公主李若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惧 “以你对陈塘的了解,你觉得陈塘会说什么?”唐欢面色清冷地问道。 慕容断早已习惯她的态度语气,只是蹙着眉头望着场间二人,道:“若是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师弟必然会教训景阳一番,不过现在师弟不会出手,因为他好脸面。” 唐欢讥讽地笑了笑,她整个人本清高不已,一声讥笑更是仿佛从万里之外吹来的冷风一般让人心凉,道:“脸面这样的东西,从来不是自己装出来的,是别人给的。” 慕容断知晓她讨厌陈塘不是一日两日,这番评价也让他觉得平常,道:“景阳师弟我很欣赏,陈塘师弟又是我的好友,这两人起了矛盾,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唐欢不再说话。 “最好的办法便是,景阳师弟退一步。” 唐欢看着慕容断,而后看着场下她的太子殿下,很是肯定地摇头道:“他不可能会让步。” “更不可能会怕这个目中无人的世家子。” “那你会死得很惨,用你自己的话说就是,你总有出宗门的一天,九剑门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这句话不管在什么时候听到,都会让人觉得脊背生寒,因为这已经是涉及生死威胁,涉及到人生之后长长道道。 景阳之所以敢对其余弟子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强。陈塘之所以敢对景阳说这句话,不单单因为陈塘现在的修为强于他,也因为他的家族作为最庞大的靠山让他有信心睥睨眼下。 九剑门中市井出身的弟子听到陈塘的威胁,不说畏惧,或多或少都会有压力,而景阳神情的变化却和他意料中不同,以至于陈塘心头微诧。 景阳依然淡淡笑着,道:“那我真的要说不了。” 陈塘皱紧眉头,他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景阳收敛下笑意,认真无比地看着他重复道。 陈塘狰狞地笑了起来,他道:“你真的以为你很了不起?像你这样的少年,我一年不知踩死多少。” 景阳心头有些生气,哪有少年不轻狂?这样的挑衅对他来说依然是有效的,不过面色依然正常,而这样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格外狠厉,缓声道:“或者,师兄你可以试着踩踩,我连监察司都不怕,为什么会怕你?” 监察司之所以让人谈虎色变,因为其不单单只是对朝堂文武百官构成威胁,随着这些年监察司所行之事越发广泛,他们所管辖的领域也越发广大,早已成为武朝权势最大的朝堂机构,其司职监管,更是让其凌驾于各司各监之上,加上其冷酷至极没有丝毫人性的刑罚,便让它成为了任何人都不愿意得罪的机构。 这也正是景阳身份审查时与监察司官员交锋,能够使其名流多方的原因。 陈塘竟然发现自己一时无法反驳。 “我很想告诫你一句,你这样的行事风格,唐师姐永远不可能看上你。”景阳补充道。 陈塘一怔,双眉如刀斩下。一声话语惹得陈塘一身的锋芒意。 从步入九剑门到现在,任何一个对他都毕恭毕敬,无人敢惹他这个了不起的世家子,更何况这些挑衅人的话,景阳这些话落入他的耳中,便是一根根铁刺扎得他脑海生疼,也生怒。 “呵呵,少年不知天高,倒是一点也说得没错。” “拿了个双榜甲一,你便认为你真的了不起了?你吓住了那些市井小民,你便认为我跟他们一样?在我面前你是不过是蝼蚁而已,你知道你面对我的时候是面对什么吗?我堂堂南阳陵陵督的公子需要你来教我?!” 景阳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富家多出愚者,倒是也一点没有说错。” 林夕眉间杀气纵横,“你说什么?” 景阳眉宇间没有丝毫的惧色,这份泰然与他口中的反讥之语让林夕心头恶怒不休。若是他知道景阳面对袁波,面对陆无琴时,说过更多丝毫不惧其威高的话,或许他现在的怒意也能少几分。 景阳往前迈了一步,再挺了挺胸膛,看着他道: “你对我施加再大的压力,对我来说都没关系,我甚至可以在九剑门里一直修炼到元尊,甚至更强,强到你的家族都奈何不了我,再出宗门,而我出宗门之日,便是你后悔之时。”景阳陈述道。 陈塘不禁一怔,意料之外这个少年居然对自己这番威胁充耳不闻,丝毫感受不到压力外,这番回应竟然是硬生生地将自己威胁了一遍。 景阳的这种反应让他觉得很受辱,就像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得不到一样,他对他人的恐吓威胁,也从来没有过失败,别说景阳这样的市井小民,即便是南阳陵那些地方官员,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 陈塘怒极反笑道:“监察司不和你这个市井小民争斗,是因为有他的顾忌在,我却没有这个顾忌。人,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 景阳看着陈塘,缓缓点头。 平心而论,他不是一个嚣张的人,然而面对嚣张与麻烦,他却从来没有露出过那么一丝的胆怯。 景阳道:“师弟当然清楚这一点,其实明日我就要出九剑门,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杀得了我。” 陈塘眯紧了眼睛,一双拳头死死地攥紧在了一起。 比狂?你又如何比得过我?景阳心头暗念。 这个世界从来不乏目中无人之人,与目光短浅之人,陈塘和林夕一样,都是这样的人,也都太蠢。 面对敌人,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便去挑战?若是如此,那敌人哪里还会这么容易被消灭? 若是他是陈塘,他绝不会跑来放这样的狠话,因为没有意义。一个嚣张不惧天高之名早已扬遍九剑门的人,连监察司和剑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可能怕一个陵督的公子?不懂沉稳,不懂隐忍,又如何成大事? 他理解陈塘的怒,也理解林夕的嫉妒,这些都是他们对自己生恨的理由,然而他们的表达都太过低级幼稚。 “若是师兄无事,师弟便先行告退,你们二人合伙伤了楼家大少,甚至险些要了他的命,也不知楼大人作何感想。” 说完,便转身向着还春堂的方向走去。 一番从头到尾的威胁,丝毫没有奏效,反而让他更高地摆高了姿态。 陈塘心头暴怒纵横,双拳骤然紧握,一道劲气自身周怒放而开,双目如钩死死锁定在景阳的身上,而景阳却走得头也不回。 陈塘并非是畏惧楼家,单纯只是景阳气得他暴怒难平。 所有看客都为之一凛,他们听不大两人的对话,但是看得到也感受得到场间的局面。 在九剑门里同代弟子之间争斗是常事,然而上代压下代的事情却是极少发生,因为不齿,而且五大宗门都是十分团结,师兄师姐对于师弟师妹无须关爱,但是也需尊重,这早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塘要对景阳出手,已经有不少弟子有了动手阻拦的打算,然而念及到陈塘的身份,又不禁打消了念头。 没人愿意这样得罪南阳陵陵督的公子,何况陈塘这样的人,是出了名的记仇。 陈塘翘首望向唐欢和慕容断所在,二人掌间有元气流转,有着出手的打算。 他人畏惧陈塘身份,可是慕容断与唐欢则没有这个顾虑。 唐家虽然现今中落,不过也是将门后代,其爷爷在世时是寅朝将军,父亲虽然不在朝中任职,但是也积蓄了一定的财力。而不再朝中任职,没有巨大商系需要与官场交道,加上与南阳陵相远无瓜葛,也让唐欢不会有家族上的顾忌。 慕容断则是他们这一代弟子出了名的最强者,自幼被遗弃,无牵无挂也就无忧无虑,更何况他和陈塘本是好友。 陈塘仰头看去,看着慕容断,心头不禁一凉,慕容断虽然和他性格迥异,然而慕容断却是他在宗门最好的朋友,无论二人是怎样一种原因让他们关系好到这个地步,无可厚非的是,慕容断在很多问题时始终站在他的旁边,然而此时哪怕是慕容断,也不希望他出手。 所以难免有些心凉。 慕容断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再看向了唐欢。 唐欢面无表情,缓缓侧开了头。 陈塘冷冷地笑了笑,深吸口气,拳头缓缓松开,看着景阳的身影不断地表小,最后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他也转身离开。 走得干脆,因为事未罢休。 林夕却木讷地躺在地上,不断碎碎念叨,仿若失心。 “有问题便要改,”马莹恭敬地看着白晨,恍然明白了她叫自己的来意,“剑主您的意思是,我也有问题?” 白晨笑了起来,道:“人人都说你与唐欢像,我倒觉得一点也不像。” 马莹望着白晨,“弟子没有她聪明?” 白晨点点头,道:“你们二人性格都比较孤僻,但是她看问题比你要透彻。” “所以弟子的问题是?” “到现在你都不明白,我要你看的是什么?”白晨望着这个天赋算不上特别优秀,但是一直无比努力,自己更是一人自学成了《寒冰天雪诀》的弟子,叹了口气。 马莹很是直率地缓缓摇头,那张动人清冷的脸上是平静也是茫然。 “你没有顾忌,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同时,也没有脾气。” “脾气?” “嗯。”白晨缓缓点头,“九剑门不乏勇者,你却和他们都不一样,太多时候都不够果断,面对压迫,也差了反击。” “你步入大元师一年有余,但是却寸步未曾前进过,一直停留在大元师初阶,便是因为你差了血性,该进不进,反复犹豫,不知取舍,不知凌然,便是你的问题。” 马莹恍然大悟,醍醐灌顶,心中迟迟未曾打开的囹圄仿佛瞬间撞破。 望向这个老人,九剑门所有剑主的师姐,也是九剑门的最长者,深深地躬了一身。 这是一堂课,教了众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与我(一) 离开之后,景阳径直去向了九剑门的还春堂,楼檀修依然在昏迷,柳辰依果然便就守在楼檀修休息的房外。 将自己在场间的事情诉说了一遍之后,柳辰依才放心了下来。 有讲师负责治愈,再得到了讲师肯定楼檀修没有大碍的答复之后,景阳才松了口气,在还春堂守护了一阵,便和柳辰依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屋子里还有洗好的鱼,以及许多待做的菜。 “要我帮忙吗?”景阳把没有鞘的龙牙剑放在了寝屋,看着再度弄起鱼来的柳辰依问道。 柳辰依摇摇头,道:“不用,你看我做就好。” 景阳知道拗不过她,便当真如她所言,坐在了一旁静静看着她忙活。 柳辰依把鱼放在了崭新的菜板上,一刀刀开始宰了起来。 “刚才吓到我了。”她一边切鱼一边说道。 景阳望了她的背影一眼,也点了点头道:“我自己都被吓到了,要是没有楼檀修,或许真的就完了。” “其实还是怪我。” 景阳摇头道:“不怪你,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差点楼檀修又重伤,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可能我真的会给人带来灾难。” 景阳正声道:“不要胡说。” 柳辰依偷偷抹了抹了眼角的眼泪,说道:“要是没有我会不会少很多麻烦?” 景阳望着这个出身高贵,但是却明显有一番难以言说的经历的女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怎么安慰她。 剁鱼的声音刻意加重,淹没了她的微乎其微的抽噎声。 景阳不知道她这句话里其实有着另一重含义,不知道明日之后他们几乎再难相见,他去完成他的复朝大业,她回宫中等待婚日。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她而言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更不知道这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其实被经历过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经历。只把它想做了最最简单的一句自责,把她想做武试时候无忧无虑对一切充满新奇的可爱少女。 “没有你,我会难过。” 沉默良久,景阳给出了她的回答。 声音不大,落音之后,剁鱼的声音才歇。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只觉得很尴尬,视线移向窗外星空,连忙转移话题:“这些是你之前和林夕学的吗?” 景阳不知道柳辰依听到没有,不过柳辰依微微扬起的嘴角和眼角不住滴答出的眼泪,却是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回应。 眼泪滴答在鱼上,身子都因落泪而颤抖,又被她运气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景阳却不知为何,往日的聪明尽数消失,竟然没有察觉丝毫的不对劲。 同处一屋的二人,却仿若置身在两个世界。 他们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上天的一场玩笑。 偷偷擦干眼泪,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看看他提到这个名字神情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景阳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外面的夜色,看不到她通红的双眼。柳辰依才转过头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在鱼上,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安心,道:“嗯。” “这样。”景阳点点头。 刚才的所有情绪情感都全数收敛下来,没有人在尴尬,也没有人在伤感,两人又仿若回到了往日最正常的那个时候,对话与情绪,都平平常常,简简单单。 “我能学的东西不多,做菜的确很有趣。” “我也会做菜,我也可以教你。”景阳说道。 柳辰依摇摇头,道:“不。” 景阳一怔,没有想到居然会被拒绝,不免有些尴尬。 柳辰依则是背对着他,口中细细道:“我要自己学,你来尝,不要你教。” “你说什么?” “没什么。”柳辰依连连摇头,加快了剁鱼的速度。 一条鱼很快便被处理结束,她又开始生火烧水。 炊烟又起,这个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像是在争抢时间一样,这边水烧着,她又开始洗下一道菜的材料。而且拒绝景阳帮忙,哪怕只是帮忙烧火。 “我想一个人完成今天的菜。这样这道菜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有只属于我的烙印。”柳辰依说道。 景阳也彻底打消了帮忙的念头,只是默默坐在一旁。不浪费时间,他走入屋中开始打坐。 真正静下心来,入定是很快的事情,景阳很快便沉浸在了其中,外界柴火燃烧的声音逐渐消失,脑中只有元气和经脉。 体内的元气开始在经脉中流转,不断地有元气从天地中纳入体内融入血液然后转输丹田,然后不断地消失。丹田中心有一个混沌的印记,模糊不清,却又拥有无穷诱惑的力量,在十分缓慢地形成,等到这个印记彻底形成,凝聚为气海的时候,便是他成为元师的时候。 至于体内的那缕金色元气,则是在体内不断流淌着,受这些元气滋养着。 等到景阳再度睁开眼睛,身体里的疲惫感已经消失,同时也感到一股酣畅,打坐本身就是修行者修炼和休息的方式,修为境界的每一步前行都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走出寝屋,看到厨房中柳辰依还在做菜,天空已经尽黑,两支蜡烛在屋中跳动火光,桌上也已经有了很多的菜,鸡鸭鱼肉。 烛光朦胧,倩影晃动,影子被烛光放大投映在墙壁上,像是一处温情的皮影戏。 最后一道菜是一盘简简单单的素白菜,柳辰依把它放在桌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看着景阳,道:“正好,可以吃了。” 景阳看了一眼,这一桌的饭菜足够七八个人吃一顿饭,然而今晚却要两人吃掉。景阳明天还要去翰伊城,更导致这些菜不吃完就会浪费掉。在韩枫城过过最底层的日子,景阳知晓粒粒皆辛苦,知道这些饭菜吃不完的结局,觉得有些心疼。 “吃不完怎么办?天气炎热,明天就坏掉了。” 这样一说让柳辰依有些内疚,望着桌子上的菜不知说些什么。 景阳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确说错话了,她的一番心意,自己在意的却是菜吃不完怎么办,连忙补充道:“我努力吃完。” 二人这才相视一笑。 景阳没有去乘米饭,开始吃柳辰依的每一道菜。 二人相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不过这样相处在一起吃东西,倒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这些菜全都是柳辰依自己做的。 鱼肉鲜嫩,味道可口,黄焖鸡肉清香无比每一道菜都很香,香得让人怀疑她之前是一个似乎处了修行外对一切都一窍不通的人。 景阳吃得很快,柳辰依则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他吃。 “你吃,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柳辰依忽然开口道。 景阳摇摇头道:“不必勉强的。” 她是柳唐的女儿,那么她的很多故事都牵涉到朝堂,这些东西若是他愿意,他见到毛国景的时候,就可以完全得到,不过他没有,因为他尊重这个姑娘,尊重她的过去以及她的秘密。 “没有,我想说。”柳辰依解释道。景阳咽下一口鱼肉,点点头,道:“好。” 柳辰依的双目缓缓失神,思绪飘回了十多年前:“我小时候生了很重的病,是一个女人与陈婆将我养大,因为病的缘故,几乎是受寒便会死去,所以我从小便被锁在一个大院子里,不允许外出,什么东西也都无法碰触,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这病一直持续今年才康复过来。” 景阳在武试的时候听她说过自己的故事,对于自己为什么一直没能与外界接触,她并没有给出原因,直到这个时候景阳才知道,原来是重病的缘故。再看向这个女孩,眼神中不由多了很多的疼惜之色。 “什么病会让人丝毫不能受寒?”景阳见过不少病症,这样的病症,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柳辰依道,“即便是大夫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是什么病,这可能是什么天下难见的顽疾。” “陈婆将我抚养大,八年前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虽然最终有了归宿,但是却是一个没有娘亲的人。” 说到这里,柳辰依的眼泪开始掉下来,景阳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神情黯然地听她诉说着。 从唐欢口中她得知,这个隐瞒身份,依靠朝堂关系避开身份审查,但又不是监察司保举对象之一的女孩,是户司侍郎柳唐的私生女,不过这样的事情由柳辰依亲口说出来,他听来也别是一番感受。 “陈婆养育我,陈婆是那个女人的人,那个女人虽然照顾我照顾得很少,但是陈婆从小就告诉我要把那个女人当做我的娘,因为若是没有她我会病死,我也一直把那个女人当成我的娘,虽然我能感受到她并不喜欢我,虽然她说她养育我只是觉得我可怜。” 景阳看着她眼角留下的泪水,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 柳辰依心头更痛,双眼更加朦胧。 过得很好?是吗? 柳辰依擦了擦眼泪,琼鼻轻微的抽着鼻涕。 她的情绪将景阳感染,景阳感到心头也一阵难受。 自己和她的过去,都不堪回首,不过自己是男孩,她却柔柔弱弱,要承担如此之多。 “别想了。” “嗯。” 景阳吃菜的速度变得十分缓慢,每一次夹菜夹在筷子里的都像是铁块一样沉重。 “景阳。” “嗯?” “走了之后你会不会想我。” 景阳不太明白,因为走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还是点点头真挚道:“会。” 柳辰依红着眼笑了起来,像是春色满园。 桌子上的菜不知不觉地不断减少,二人的影子也因蜡烛燃烧火焰放低而不断拉高。 柳辰依一次筷子都没有动,一直静静看着景阳。 柳辰依的声音缓得如同山涧中颤颤的清泉:“我很感谢你,你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谢谢你武试里照顾我,谢谢你在我受伤后给我疗伤,谢谢你尊重我的秘密。” 景阳道:“不用,都是应该做的。” 柳辰依接着说道:“你很细腻,也很好。” “那一天,在洪兰殿,其实我听到了冯磊说的话。” 景阳一僵,筷子插在菜里好像嵌入其中拔不出来。 柳辰依琼鼻微微抽了抽,糯糯道:“我其实不太懂那些话,也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是,可能我还是感知得到,因为那些都是心里最真挚的感情。” “景阳,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柳辰依忽然抬头,看着景阳无比认真,也无比轻声地说道。 流星穿过夜空。 景阳的手不由微颤。 他一抬头,看到的是她天池般清澈,又泛着天边云霞其涩红地双眸。 两人心头都如清泉流过,酥酥麻麻,又有即便坦诚如此还是难以抑制的羞涩。 景阳心里的感觉很满,很幸福,也很沉重。 这是他进入九剑门后,收到的最好礼物,也是他愿意拿到,但是又不忍心拿到的礼物。 他也凭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份感觉回答道:“我也是。” 柳辰依的脸上满是笑容,她起身而后转身,眼中全是眼泪。 景阳心头也有一声叹息。 二人都只字未提喜欢又如何,也未提喜欢就要如何,而是任凭那份幸福感与悲痛感夹杂的感情,在心头泛滥,肆虐,轰击。 星空静谧,九剑门也一片静谧。 景阳真的把菜吃光了。修行者体质要强,真正吃下这些食物虽然有点勉强,但他还是全部吃光了。 夜已尽深。 柳辰依看着他道:“明天你要走,早点休息。” “我送你回去。” 柳辰依摇摇头,露出她往日常见最可爱的笑容,轻声道:“我今天就睡这里,可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第一百六十四章:你和你(二) 她口中的夜里留在这里,只是过夜那么简单,绝无淫邪之意。景阳没有乱想,不过也必须要正视。 中州男女之别没有那么敏感,但是两人同处一室,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虽然整体比较开明,但是对于这样牵涉到贞洁上的问题,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重视。 在西边等一些地区,甚至会将双方严惩。在几百年前,寅朝之前的战国时期,甚至有诸侯国对于这样不贞洁之人进行浸猪笼的惩罚。 景阳第一次听到林夕和柳辰依夜里独处到深夜的事情,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动怒,更别提要是他人知道二人独处一屋整整一夜之事,对他们会有怎样的流言蜚语。 而且柳辰依是大家小姐,这些事情传出去影响到的也不单单是她个人。 所以意外之余,景阳也摇头拒绝道:“不可以,会影响你的声誉。” 对于一个女子,几乎没有比声誉更重要的事情。 柳辰依没直接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慢慢地把他吃完的盘子一个个收拾好,然后开始烧水洗碗。 折柴火的声音干脆干燥,也直接短促。她在用行动表明她的决定。 景阳看着她,很是为难。 起身跟进厨房道:“你如果夜里就住在这里,以后人家知道你了还怎么做人?你是女孩子,必须多为自己的声誉考虑下。现在也不晚,我送你回去花不了多长时间。”景阳劝诫道。他单纯的理解为柳辰依是觉得太晚了不想回去。 “不要。”柳辰依被灶里火光照亮的脸全是坚定,清澈的眸子里是平静,但是也透着决心,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改变她的决定。 “辰依” “你要是嫌弃我就直说,你说嫌弃我我就不在这里。” “没有,不是嫌弃” “那就可以了,你不要说话了。”柳辰依手捂住耳朵。 景阳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她耍起性子来,景阳居然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事情他可以无所谓,但是柳辰依是个女孩子,她不能无所谓。所以景阳没有打算退步,而是正声道:“你必须正视下这个问题,若是传了出去,对你会有很不好的影响,即便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 话说出去,景阳心头便有悔意,什么叫“即便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句话有太多可以理解的意思。 柳辰依没有乱想,转头看着他道:“不会有人知道。” 景阳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可以逃开所有的眼睛,只知道自己还是拗不过她。 “辰依,你想清楚了?”景阳再度问道。 “嗯。”柳辰依重重地点头,似乎她早就深思熟虑过。 景阳叹了口气,这种事不深思熟虑也没可能会提出。想着自己明日早些起来,也不会被人撞见,那也没什么顾忌的。没有其余选择,他只能妥协地转身进屋子里收拾自己的床铺。 “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景阳抱着一张凉席,走出来说道。说完,便在地上铺了起来。 现在是严夏,只睡凉席也没有问题,虽说山巅微凉,但是以修行者的体质,抵抗住晚上的一点凉风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柳辰依看见他的举动,从灶前站起身来,站到厨房和正屋的门口,一半的身影在火光中,一半的身影又是暗色,说道:“不。” “嗯?”景阳已经铺好了席子。 “不这样。”迎着他的目光,柳辰依有些微羞。 “你睡外面更不可以了。”景阳摇头,“这边夜里风凉,你是女孩子,睡里面舒服一些,而且你睡外面会很不方便。” “不是。”柳辰依眼神望着别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 “我们都睡里面。” “什么?”景阳失声。 柳辰依很是羞赧地转过身。 同处一屋,能够让人猜疑,同处一室那么即便没有的事也会被人传成有的事。 景阳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若说她是不懂那么她便也不可能脸红,在九剑门尝了这么多人情世故她怎么的也该知基本准德,然而这种话这种提议无论二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情愫在那么都是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出现的。 景阳希望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柳辰依手理着自己的宗袍,道:“我说们睡一个屋子。” 景阳听清楚了。 也重重叹了口气,他心头虽然有些甜意,但更多的是保护欲。 “辰依。” “我从来没有求你帮过我。”柳辰依忽然道,“你帮我一次行不行?” “这不是在帮忙。” “那当我求你。” “辰依” “你说了你喜欢我,为什么连这都不愿意做?”柳辰依转过身,吹弹可破的俏脸楚楚动人地望着他。 “可是” “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在意你才能不再叨叨,景阳,你就让我一次好不好,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也从来没有让你对我怎样。”她声音清冷,像是从百尺寒潭底下传来的幽声。 二人扮演这样的角色,这样的语气对话,还是第一次。 那份苦涩苦楚将景阳心头的顾忌不断地消磨,扪心自问他也希望能和她多相处一些时间,所有拒绝都是来自于对她的保护,然而柳辰依这番话却是在告诉他自己的拒绝就是在伤害。 景阳不是很懂女孩,彭玲说过的一些话语,做过的一些表情,时至今日他都不能真正理解,然而他还是清楚,能够让一个这样的女孩子放下所有的顾虑,不顾自己以后的声誉以及自己一个女孩本就薄的脸皮,主动说出这样的话,需要的而不单单是勇气,还有其他他所不了解的原因。 景阳犹豫了三息,抱起凉席,回到寝屋。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寝屋里陈设简单,黄墙斑驳,像是外面被人踩碎的旧地。景阳便一边在寝屋里铺着凉席,一边对柳辰依说道。 柳辰依跟着走进屋子,脸上的淡淡郁色,似乎在表征她并不是这样想的。 景阳察觉了她的反应,望了望了并不宽敞的床,胸腔中的跳动都变得剧烈起来,吸了口气道:“你的意思是?” 也不知是羞躁还是妥协,柳辰依没有回答他,转身回到厨房继续洗碗。景阳松了口气,有些紧张地坐在了床旁地上的凉席上。 一会功夫之后,外面洗碗的声音渐渐减小,柳辰依把所有碗具都摆到了柜子里摆放整齐,而后擦干端着蜡烛抱着兔子走进寝屋。将蜡烛放在了窗台,坐到了景阳平日睡的床上,看着外头那口石井,以及景阳在两畔开垦的菜地。 景阳不知道时间,但是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亥时。 自己平时睡的床,现在坐着一个他心头有足够分量的女孩,景阳心里还是有挡不住的旖旎和拘谨。 “种菜是不是很累?”柳辰依抱着双膝坐在床头,望着窗外,那只白兔就在她身边趴着。 景阳道:“还好,在韩枫城的时候,便经常种。” “是吗,我的那处小院外面就一片荒芜。”柳辰依有些遗憾地偏了偏头。 景阳笑道:“我以后教你。” “以后”柳辰依甜甜一笑,“好。” 景阳很久之后才明白,此时这个漫不经心的约定陪伴的是一个多么漫长和苦涩的时光。 月光如水一样拍打在屋外井旁,柳辰依的眸子也像月光一样幽美深长。 夏夜静谧凉风从她身边吹过又裹挟起她身上的清香扑倒景阳身上,淡淡香气沁人心脾。景阳淡淡的睡意也被冲洗而去。 再望被月光笼罩的柳辰依,仿若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她也在悄然变化,施展的易容在她脸上不断地消散消去,鼻子变小了一点点,眼睛变亮了一点点一些微小的变化,她变回了她最原本的样子,美得让整个天下的风景都为之失色的样子。 柳辰依转头望向景阳。像是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映入眼帘。 景阳见过这张脸,那一日宛如万里花开,再度见到,还是有几分痴。他的心里也像有被放低了无数倍的天雷袭过,酥酥麻麻。 天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不过在他心里,不论是哪张脸,柳辰依终究是柳辰依。 景阳回过神道:“你的易容术消失了。” 柳辰依缓缓眨着眼,道:“因为我让陈婆为我施加了些东西,今夜,它会消失。” 她口中数次出现的陈婆二字,以及牵涉到易容,让景阳不得不联想起他在落谷城监察司的马车上,与之对话的那位巫师老妪,不过景阳不希望她知道自己与那位老妪有过一番别类的谈话,所以没有就这人说任何一句话。 “你们与九剑门有过交涉吧,不然九剑门为什么都没有为难过你易容的事情。” “是有的,不过不是我在做的事。”柳辰依点点头。“现在的我好看吗?” 景阳真心道:“好看。” 柳辰依开心地微笑起来,微微扬起头,将思绪带回了之前的日子。 “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武试的时候,我受伤了,你帮我疗伤?” 景阳笑了起来,道:“忘不了。” 柳辰依的嘴角盛开盈盈笑意:“当时我还大声叫了起来。”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衣服被换过,身体还有一部分裸露,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不懂这些,柳辰依当时羞躁得叫了出声,也让景阳一阵慌乱。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趣到不行。 “当时我很怕你误会。” 柳辰依瞟了他一眼,此时的脸上也有几丝红晕,道:“其实细细说来,我在九剑门里,真正认识的人,也不过只有你一个,这跟我最开始的预想不一样,我想的是,我要认识好多的男孩女孩,结交好多的好朋友。” 景阳说道:“你可以去认识很多好朋友的,还有很多机会。” 柳辰依微笑着点头。 “景阳,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话题忽转。 “努力修行。” “我其实不太懂修行的意义,我修行是因为身体孱弱,师父说修行能帮助我康复,所以才在修行,但是我一直不太能明白,就像大家口中的孔师祖,站得那么高,有什么意义?” 景阳想了想道:“他们有他们的追求。” “那你的追求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对手在等我吗?” “嗯,你说过。不过我希望你可以把这些放下,因为这些其实都是枷锁,你有做出选择的权利,不把自己困在里面。” 这么深奥的话,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 景阳略微意外,道:“我懂,但是,不愿意如此。” “我觉得你很傻。” 景阳说道:“我?” “嗯。武试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黑甲少年彭健桦的对手,但是还是要一意孤行,是抱彭玲姐的仇啊,可是还是太冒险了。现在又说,明明知道放下更好,但是不愿意。” 柳辰依不明白他去找黑甲少年其实不单单是复仇那么简单的事情,而这本身也是他心头的痛处之一,自己借着复仇之名更多的却是去与杀死彭玲的仇家金蒙结盟,他阴险狡诈到了让自己都发指的地步。 景阳说道:“我做过很多错事,但是我始终希望自己下一件做的事情是对的,我做过很多决定,不知多措,但是我一直希望,它可以是对的。” 柳辰依望着他,道:“你经历很多危险,你的性格,以后也会有很多,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着。” 景阳微笑:“我也希望自己能好好地活着。” “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拉的钩?” 星湖畔一池的星辰旁,二人有过一次承诺,那日的旖旎也若星湖般令人神驰,说过的话也想像镌刻进了石碑一样永远无法忘却。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像那日自由自在的聊天。” 柳辰依道:“我想改一个词。” “什么?” 柳辰依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像那日一样自由自在地相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你和我(三) 能不能自由自在,其实更多的取决于他们所处的环境和他们的身份,而不是他们愿意与否。不过景阳还是点头答应道:“嗯。” “在翰伊城,要是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把这个给他们看。”柳辰依取下了自己的手环递到他面前。 景阳不禁微笑起来。昨日楼檀修也准备给自己一个信物,说是若是在翰伊城遇到麻烦便用这个信物,不过他拒绝了。 他们的心意让人觉得很温暖,但是却并没有太大实质性的意义。柳辰依的父亲是户司侍郎,是个很高的官职,然而在景阳要面对的困难面前,和楼檀修的父亲官职一样,还是太小。 如果是武朝要因为他文试一试暗地里为难他,那么侍郎一职能帮到的地方太少太少,若是他们觉得自己是大寅太子由此给出诸多试探,那么他们的帮助只会给他们带来无故的祸端。 更何况景阳见识过这个手环的作用,是一个有着不小威力的符器,拥有强大的防御能力,论品阶比自己在韩枫城得到了云蓝戒指好出不知多少,所以景阳更不能接受。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柳辰依说道:“拿着吧,虽然并不能帮到太多,但是还是有一点点用的。” 景阳道:“真的不用。” “这个手环,是我师父给我的,我从小戴到了大,对我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你比我更需要他。” 景阳道:“既然有着更重要的意义,那么我就更不可能要。” 柳辰依道:“既然有着更重要的意义,你才更应该要。” 景阳不理解这个逻辑,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蓝色的手环如同琉璃一般剔透诱人,月色下更显清明透亮,在她红润细嫩的手掌间更显精致。景阳抬头看着与窗外随手洒下蓝点的苍穹相映衬的俏脸,道:“谢谢,不过我真的用不上。” 柳辰依摇头道:“你用得上,今天的时候你要是有我这个手环在,就算没有楼檀修,也不会出事。” 这个手环的防御力景阳是亲眼见识过的,若非元气不足,那元师级别的黑甲少年都破不开其防御,要是自己有这个手环在,虽然也没有太多时间能够反应,但是至少自己能够保住性命。 景阳还是摇头道:“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第二次。你是女孩子,你比我用得到的地方多得到。” “你好烦,拿着呀。”柳辰依不开心地撅起嘴。 很可爱,也让景阳很为难而尴尬起来。 “它的名字叫辰依。”像是今天每一道菜都以辰依二字作命名一样,这个手环的名字,也叫辰依。 景阳没有从别人手里接过这么贵重的礼物,韩枫城城督所给的东西也只算是赏赐。主要是自幼他便知道自己亏欠太多,所以也就不喜欢再亏欠于人。 见景阳眼神游离,柳辰依指向了他腰间的那把匕首,道:“我们做交换,我要你那把匕首。” 景阳将匕首拿了出来。这把匕首在韩枫城随便找的一家铁铺打的,不过却是卫剑去帮他找铁铺打的,这么多年他与卫剑相接触甚少,但是他一直将卫剑视作父亲一样的尊长,所以这把匕首对景阳来说还是有别样的意义存在。 看着匕首神游了数息,景阳才点头道:“好。” 二人便将物件作了交换。 “它没有名字,不过陪了我很多年,也帮我杀过人。”景阳平静道。 在白鹿陵这把匕首帮自己杀了不知多少位山贼,也救了彭玲的命,下午的时候还帮自己割断了林夕的弓弦。在他之前的一些岁月里,更是和自己一起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事情。 柳辰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精致的小脸上有些微白,意外道:“你杀过人?” 景阳点点头道:“杀过,不过,我没有杀过好人。” 柳辰依抿了抿唇,望着他道:“我相信你。” 景阳撑着身子,道:“谢谢相信我。” 柳辰依柔指抚摸着匕首上的符文纹路,木质古朴的匕首柄上还篆刻着“不屈”二字,她道:“我取个名字,叫景阳好不好?” 景阳一怔,旋即轻笑起来,道:“好。” 柳辰依一笑,取出一块手绢,将匕首小心地缠裹起来。 柳辰依伸个懒腰,青涩但已出初窈窕形的曲线被勾勒得完美。窗就在她身旁,从景阳的角度望去,窗就像是一个画框,她便是最美的那副夜色画中人。 她柔荑轻抬,落在了衣上,在景阳急慌忙转开的视线中,缓缓脱下宗袍。 见景阳的反应和他脸上的羞意,柳辰依不由扑哧笑出了声,她里面还穿着白衫,并没有可以非礼勿视大唱君子礼的地方,笑道:“你慌什么?我里面还有衣服呢。” 景阳臊得不行,尴尬地咳嗽起来。 柳辰依看着这个往日威风八面聪明绝顶,现在却傻傻地样子。把宗袍折作枕头,然后缓缓躺在床上,侧身望着坐在地上凉席上的景阳,轻笑道:“傻瓜。” 亲昵的称呼,暧昧的语气,以及这让人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辰,沉静如景阳,心里都有些慌乱。 终究还是少年。 柳辰依把枕头递给了他。 景阳看着瀑布长发披散下来悬在床檐,头下枕着宗袍的女孩,也不推让,把枕头接了下来。 也躺了下来。 一侧身,两人虽一高一低,但是因为柳辰依是躺在床檐的缘故,两脸面向,二人双目对视。 今日说过一些话,坦诚之后,是尴尬。 景阳退避地把目光移到了床壁上。 “景阳。” “嗯?” “你之前在武试的时候说,你的父母被人杀害,你说的敌人,就是那个人吗?” 在武试的时候,二人各说了自己的经历,虽然都很模糊,但是也都是事实,而这些东西和他户籍上的资料却并不一样。景阳并没有担心自己说的东西会被九剑门听到或者如何,因为他并没有想过九剑门会听得到这些东西,也不害怕九剑门高层知道这些东西,相反的是,他希望剑主们能不断地猜疑他就是大寅太子,这才能让他知道能否统一战线的可能。 此时景阳依然如此,所以点头道:“就是那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景阳的手扣在了刷漆刷成棕褐色的床壁上,手指像是要将床壁刺穿一般,呼吸也重如沉铅。 “知道,也不算知道。” 柳辰依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煎熬,景阳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她这双清澈至极的眼睛却总能看到他身上那股远超年龄的沉稳老练,都是来自痛苦和仇恨。若是孔齐修行是为了站到最高点,那么他修行一切都是为了寻仇。 他的敌人一定很强大,强大到让这样一个少年能够不断地将自己打磨得如此强大,脚步还不敢有丝毫松懈。 柳辰依的目光温柔如水,柔荑缓缓伸出,握紧了景阳扣在床壁上的手。 这手柔若无骨,又如初春的暖风,将景阳身体的僵硬一点点融化。 传来的体温和清香,让景阳紧绷的心弦渐渐迟缓,沉沉压在心头的远在翰伊的那位帝皇在心中也不断远去,让他平和下来。 “我希望可以陪着你。” 她的发丝也垂到了自己的手旁,仿若穿越花丛时,花瓣拂过手臂一样的清痒与清香。 景阳抬头望着她,道:“嗯。” “景阳。” “嗯?” “不要太累。” 景阳微笑,道:“嗯。” 两只手轻轻地握在一起,手心间已经有着隐隐汗意,然而依然没有分开。 良久之后,二人都丝毫没有睡意。 “我想洗澡。” “嗯?” “我刚才在锅里烧得有热水,夏天水冷得慢,你今天也累了,给你也烧得有。”柳辰依缓缓抽出手,站起身来。 披散着秀发,穿着简单白衫的她现在才是最动人的时候。 景阳依依不舍的抽回手,站起身道:“谢谢了。” ps:两个人都是感情上的白纸,所以我力图写一个青涩的爱情,这是一个我一年多前脑中就已经构想好的爱情故事,伤心,不如意,但是又心心相惜。 我始终觉得我的笔力还不够成熟,尤其是这本书前期的一些小情节的处理上,但是我一直在努力不断将它做好,这段感情也是一样。言情和其余部分的剧情在我心中在这本书上的比重,一比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你和我(四) 只有一个浴桶,所以景阳用木桶盛水到了屋外,把捅提到井旁,露出膀子便浇水冲洗起来。男儿家的洗浴本就快捷方便。 屋里面柳辰依则浸泡在了浴盆之中,红烛光亮,体皙透红,露出两点香肩,柔指轻抹间,宛如染指于天空,汤自指尖滴落,叮咚于水面,香指轻抬,搅动一池春水。 天空星辰闪烁,屋中百花盛开。 今日天气很好,这里山巅温度又不热不凉,不过景阳还是觉得有些燥热。 明明知道回首望去什么都望不到,然而始终不敢回头看去,像是一个姑娘在身后宽衣,后面不言不语,但是不敢转身,因为这转身便是有可能有某些意外,转身也是在自己心头敲下一记重锤。 景阳直接将全部水从头上浇下,浑身清凉,这才舒服了些。 自己不再浇水于身,便置身在了彻夜的安静之中。身后的屋子里依稀传出轻柔地撩拨春水的声音,细细听来,是一道道能够让人安神的乐曲。 景阳很快便洗好了,只觉得神清气爽,又躲在阴影里快速地换了一身衣裳,其中多少不安,担心自己换衣的时候,屋中人走了出来,庆幸的是这个意外并没有发生,里面的人也迟迟没有出来。 自己的屋子里有女子留宿,还是这么多年头一回,心里那种难以言语表达的感情,也是头一回。 一回生二回熟,不过第一回难免会有点蠢。图方便柳辰依是在厨房洗,他哪怕是进正厅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这屋子就好像是雷池一样,景阳硬是不敢往屋里走半步,洗浴完后就一直在枯井旁等着,甚至都不敢往屋里面喊一声,自己想方便,也憋着不敢进屋。 这么尴尬又这么旖旎,这么多年同样也是头一回。不过即便是枯燥的等待,他也觉得一点都不无聊,相反略显拘谨之余,嘴角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孩子本就比较麻烦,景阳还是清楚这一点,蹲在屋外淋浴月光,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柳辰依才从房中走出,景阳在外面飞快地换了一身衣裳,但是柳辰依没有衣裳带来,竟然穿起了景阳的衣服。 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的衣裳,也把她衬托得俏丽可爱,“没有经历你的允许,我拿了你的衣服。” 景阳收回自己的目光,道:“没,没事。” 柳辰依问:“我洗完了,你要进来吗?” “嗯?哦,嗯。” 景阳跟着走进屋中。 景阳坐在床旁地上的凉席上,柳辰依躺在了床上,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她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头发没干景阳没躺,但是坐着的话自己一侧头就恰好能够看到她的曲线曼妙,和胸前秀俏,所以景阳脖子有些僵硬不敢侧头,显得有些奇怪。 “脖子不舒服吗?” “没有” 往日威风八面的天才弟子,什么时候这么尴尬和羞躁过。 柳辰依揉着一缕秀发嘟囔道:“我用毛巾擦了很久,还是有点湿。” “头发是湿的,那就不要躺着,稍微干一些了再躺下来,这样对身体不好。” “是吗?”嘴上虽然是在疑惑,但是还是坐了起来。 景阳松了一口气,这样他的视线便可以自由不少。 景阳起身从橱柜中取出两根崭新的毛巾,递给了柳辰依一条,自己也擦起了头来。 柳辰依擦了擦,把毛巾搭在头上,问道:“像不像中州西部的姑娘?” “你从哪里看过中州西部姑娘的装束的?” 柳辰依说道:“洪兰殿的画。” “这样哦。” “像不像?” 景阳没有见过那幅画,也不知道西部的姑娘怎么装束打扮的,但还是点头道:“像。” 柳辰依吃吃一笑,白了景阳一眼,道:“一点都不像!她们不会用毛巾搭在头上,她们是用毛巾缠发。” 谎话被戳穿,景阳很尴尬,不知说什么。 “景阳你撒谎哦。”柳辰依尾音拖翘着,像是一块在湖面砸出一串水波的水飘石。 “我”景阳在思索怎么圆。 柳辰依一边擦着头,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将了景阳一军,问道:“你饿不饿?” 景阳一点饿意都没有,甚至现在都还有点撑,连忙摆手道:“不饿。” “是么,你饿的话我下面给你吃。” “不用,我不饿,你饿吗?你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吃。” “我不饿。” “真的?” “嗯。”柳辰依眨巴着眼望着他,“我胃口很小的,一直都是。” 景阳看了一眼她身旁的白兔,道:“它饿不饿?” 柳辰依把兔子抱在怀里,道:“我喂它吃过了,它也不饿。” “好吧。”景阳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话说。 柳辰依手顺着兔子的毛,轻声问道:“要是我饿的话,你会煮东西给我吃吗?” 景阳停下手里的动作,点头道:“当然。” 景阳端了一张矮脚小桌放在船上,然后把自己做的面也端了出来。柳辰依终于吃到了景阳那碗面,面上洒有数朵葱花,景阳还刻意煎了一个蛋。一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白水面。 这样的面食几乎已经是最简单不过的料理,然而柳辰依坐在床上,看着这碗面迟迟不动,也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了?还是没胃口吗?” 柳辰依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 “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的。” 一句寻常的话,像是温柔利剑插入心房。 不愿意在此时想起的事情不禁不住地用处脑海,而此刻所有温柔和疼爱都变得无比地令她幸福和感伤。 今天哭得够多了,辰依不要再哭了。柳辰依咽下眼中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抬头看着景阳点头笑道:“好。” 夜色和不算明亮的光线掩盖了很多东西,柳辰依在景阳紧张的目光中,吃了一口面。 “好吃吗?”景阳有些忐忑。 柳辰依说道:“好吃。” “可是,你的表情让我觉得有点敷衍” 柳辰依一愣,然后扑哧一声笑出声,而后迅速正声道:“有吗?”说完又夹了几筷子入嘴,“好吃啊。” 景阳想亲口尝尝那碗面,但是担心把面弄脏了再给柳辰依吃不合适,所以只能仔细回忆自己哪一步有没有做错。 柳辰依吃得快了起来,一点淑女像都没有,一边吃着一边囫囵道:“好吃啊。” 景阳手心一紧,望着飞快吃面的女孩,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毫无文雅气,心头却是忍不住地颤动。 做面给自己这么在意的女孩子吃,加上今夜旖旎的气氛,他有些紧张,人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忘记最基本的东西。 ——他忘记放盐了。 柳辰依埋着头认真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像夸奖一个孩子一样说着“好吃”。坚毅如他心里也不禁水流颤颤,有泪旋眼眶的征兆。 你真傻。 景阳洗了碗,把灶台擦干净,又把没有烧完的柴火用水淋熄,才回到了房中。 房中清香依旧,还有温润之意,一切都来自床上那位现在已经略显惫倦的女孩身上。台上的蜡烛,也已经换了三根。 头发终于干了,景阳把毛巾折好规规矩矩放在床头,这才躺了下来。 柳辰依也躺了下来,一头瀑布长发落于耳后,将她的俏脸托于其中,举目望着外面的星空,眼中倒映着星辰,一同忽闪。 月光灿,夜萤游,窗外渗出一点点如同蓝色随风飞起的火焰,在窗外游荡着,又仿若随手洒下的一堆星火,漫无目的,然而又零乱显美。 对于未来的感伤,和那即将到来的离别,以及不能全数告知对方自己故事而袭奔心头的愧疚,让她有数不尽的孤单意和不安意。 她微微蜷缩着身体,觉得有些冷。 “景阳。” “嗯。” “今晚我过得很开心。” “嗯,我也是。” “景阳。” “嗯?” “你的衣服好大。” “我的衣服你穿,是有点大。” “景阳。” “嗯。” “你的面很好吃,我的面怎么样?” “你的面好吃。” 没有细数,这样的轻声呼唤响了至少十余声。 她不停喊着身旁人的名字,似乎担心下一个瞬间他便会睡着,而他睡着也便象征着这最后一夜的逝去,象征着他们最后相处时间随夜而眠。她又喊得轻柔,听来,又似撒娇,坦诚之后,也不再藏掖,清泉细润的声音又是在担心呼唤会被这静谧的夜打破。 其实不用她呼唤,景阳同样没有一点的睡意,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屋顶。 她的呼唤在让她心安的同时,也给了他安宁和舒坦,景阳静静享受着这份幸福感。 忽然没有呼唤声传来,景阳不禁有股失望地感觉从心头蔓延,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辰依?” “嗯?”柳辰依微笑。 让人心安的巧音落下,他轻声道:“没事。” 柳辰依转身抱着自己,望着窗外。这样温柔的呼唤,真的很好。 然而那份不安的感觉,和那份即将到来的离别,让她觉得怀中空虚无比。 景阳同样。 外面蛙鸣蝉鸣蟋蟀鸣连城一片。 屋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她起身下床,站在了景阳身旁,模糊的身影只有清香扑鼻。 景阳笔直地看着穿着自己素衫的她,一脸茫然。 她缓缓坐下,坐在了景阳的身边,而后缓缓躺在景阳的怀中。 温玉在怀,心跳疾驰。 滚烫与如梦般的感觉冲击身躯与脑海的同时,旖旎也一瞬间冲到顶点。景阳僵硬地缓缓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 紧紧的,告知天地,谁也无法夺走你。 没有尴尬,只有外面清泉落入山涧一般自然,水到渠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和我(五) 怀中温柔,心灵处的空缺也被滋润了一般,手臂弯此时便像是将整个天下都揽入了怀中。 景阳闭上眼,指尖感受着那几乎稍微用力便能够戳破地温柔与温热,压在自己胸膛处的并不沉但又压得心房喘不过气的佳人半身,让他一动不敢动,担心一动一切都会像梦一样破碎。 柳辰依头枕在他的心口,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颤抖着睫毛,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来自对方身体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距离感受二人之间的感情,心跳与外面古树一样深厚粗重的呼吸将他们所有复杂的情感交织成一张网,将两人的身体捆绑束缚,都一动不动,却又无孔不入地将自己渗入彼此的心田。 二人之间只有两层薄纱相隔,几乎可以算作真正贴身的相触,不知又掀起不少旖旎意。 心中有一艘搁浅于银沙海滩乌篷船,上面吹起了笙歌。二人朦胧之间,也有了安详睡意。 恍惚间景阳感受到自己的胸膛很快被泪水沾湿。 “辰依?”他轻柔道。 柳辰依轻轻抽了抽鼻子不让邋遢流出的鼻涕落到景阳的衣衫,“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景阳轻轻地摸了摸她湿润的脸颊,“一切都会好的。” 柳辰依闭紧眼,点了点头,左手却仅仅抓住景阳的右胳膊。 很快,可能是因为太疲惫,而这样的感觉又太让人心灵放空的缘故,没有再用打坐修炼取代睡觉的景阳口中传来轻酣的声音,柳辰依却还没有睡着。 “景阳?” 轻轻喊了喊景阳并没有答应,她微微侧头望着景阳安静的脸庞,知道他已经睡死了过去。也只有在今夜景阳才睡死了过去,除了前面的昏迷外,往日没有哪一日他不是夜里也依然保持着警戒状态。。 撑起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柳辰依精致的脸庞上浮现出动人的柔情。 “来日或许不能再见,你,要照顾好自己。” 然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眼泪滴在了枕头上。 一觉醒来,景阳头有些昏,胸口处还留有被人枕了一夜后的此时还有人枕着的错觉,不过睁眼看去,柳辰依已经不再身旁。 失落的情绪很快袭来,景阳起身走出寝屋,才看到曼妙的身影还在屋中,柳辰依已经为他做好了面,洗漱架上还为他准备好了洗漱的水。 “醒了?”柳辰依转过身,对他甜甜笑着。 她的真实容颜再度消失,这高深莫测的易容术似乎已经重新生效,而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不过外面有披着宗袍,系上腰带后没人看得出来。 她还在,无疑是一早醒来最好的礼物,景阳也微笑着看着她。 “洗漱吧,给你盛好了水。” “嗯。”景阳略显愉快地答应了一声,便去洗漱,而后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也就几身衣服,应黄雪梅的意思带上宗袍,毕竟在外这能代表宗门的脸面,现在还多了一把剑,不过剑随手带身上,这些一个包裹便能全部搞定了。 现在太阳还没升起,时辰还早,景阳也便没有担心会不会有人误闯而来或是怎,总之是能让人猜疑昨晚二人共同过夜了事情发生,他担心传出去影响了柳辰依的声誉。说来说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整一夜,还是太过容易让人猜疑。 “你多久走?”柳辰依问道。 景阳在寝屋里系包裹,回答道:“陆师父也就是陆剑主,他说我巳时之前在宗门正门等他。” 提到离别,柳辰依有些伤感,比起景阳所认为的不过离别一月两月不同,她的离别要伤感很多。柳辰依声音微沉,说道:“那还早,我给你煮了面。” 景阳答应了一声,便把收拾好的行礼放在床头,摸出柳辰依给的手环,想了想还是随身带在了身上。 “柳辰依你早些走吧,我不希望人家误会。”景阳出了寝房说道。 柳辰依有些不喜地看着他,问道:“你这么想我走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用解释。”见他略乱的样子,柳辰依露出笑容,“我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早点走的。” 景阳松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 柳辰依给自己也煮了一碗,两人便对坐在了桌上吃面。 她胃口小,所以面要少一些,上面的辣椒也少放了一些,但是还是不太能吃辣,以至于吃了两口嘴唇都有些泛红。 一夜之后似乎什么亲昵的举动都变得寻常不过,景阳拿出一张手帕帮她擦拭着嘴角。 柳辰依有些微羞地垂头,呢喃道:“谢谢。” “咳咳。” 景阳还没有接话,门口忽然传来的咳嗽声让两人的身体都一僵,同时惊讶地转头看去。一身八剑宗袍,气质非凡的黄旭梅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咳嗽着望着屋中二人。 像是不想他人知道的秘密被最认为不会被捅破的时候捅破,前一刻的甜腻瞬间成酸涩,黄雪梅年长很多而处事不惊的眼眸中明显有一种“见怪不怪,如此年纪如此事情发生正常的”的眼神,让景阳一下紧张不已。 “师父,我” “我不关心这么早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吃早饭。”黄雪梅冷声打断。 景阳尴尬至极,连忙道:“师父其实” “你今天要走,昨天说要给你的剑鞘。”黄雪梅没心情听这种陈词滥调的解释,将负于身后的手伸出,一个精致的木剑鞘映入眼帘,随着她手松开,剑鞘竟然像是在水面漂浮一般飘到了景阳的面前。 景阳接过剑鞘。剑鞘呈黑色,是珍贵无比的黑龙木,只产自中州东海上的岛屿上,而这剑鞘上还有诸多符文纹路,摸起来不但不割手反而异常的舒服,剑鞘外壁还篆刻着九剑门的“九剑”二字,字形龙腾凤舞,霸气不已。 景阳将龙牙剑插入其中,竟然完美般配,知道应该是黄旭梅特意给自己找的。昨日自己随口的一句,没想到师父居然真的去帮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很是感激。 “谢谢师父。” 黄旭梅侧身瞥了他一眼,望天道:“自己好之为之。” 意味深长,让人不禁猜疑是说的哪一件事情。 “师父其实不是” “翰伊之行,修行勿忘,另外,若是有人欺负你,记得提你师父名字。” 黄雪梅再一次无情打断。 景阳无奈,也感激。真火剑主黄雪梅,天下间赫赫有名的大修行者,有这样的靠山存在,的确能摆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景阳正想感谢,黄雪梅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柳辰依一句话都没有说,埋着头继续吃面。 景阳后怕之余也松了口气,自己的师父好歹不是嚼舌根的外人,让她知道了也不会在外胡传,这才放心了些。 柳辰依身子一挺,让景阳一惊道:“怎么了?” 柳辰依轻轻地挠了挠脸颊,道:“我忘记问剑主好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景阳被吓了一跳,解释道:“没事,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柳辰依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吃面。 昨日几多浪漫,今日的共食,只让人觉得像是熟悉的进餐一样自然。 吃完面,太阳已经升起,晨光将整个大地都渲染明亮。 锁好房门,景阳看着自己的院子,有些伤感,经历过十年前的悲情经历,他很多时候都比较恋旧,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一些日子,不禁有些舍不得,毕竟这里已经像是他的家一样。 “走吧。” 柳辰依和景阳一起下山。 二人都沉默不语,似乎是离别的伤感意将心里的话语全部牢牢锁死,二人之间竟然再都找不出一句话来。不过柳辰依始终抓着他的袖子,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是,她抓的有些紧。 景阳悄悄吸口气,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中。 两人一同去看了楼檀修,楼檀修还没苏醒,景阳便也没有打扰他,给他留下了一封书信,而后便径直赶往了宗门正门处。 有栈道是直通正门的,二人便牵着手一同前去。 意外的是,当景阳来到有着十丈之高即便是陨石坠落也无法摧毁的九剑门的宗门正门的时候,那里却有自己的好个朋友相守,翘首望着他,似乎已经恭候多时。 冯磊,胡鱼白,唐欢,慕容断,还有他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蔡苑。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门口,高大的城墙下,陆无琴静静地坐在马车前。 两人丝毫没有避讳地牵着手,而这一幕也吸引了几人的目光,不过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这一代的弟子几乎都已经知道,他与林夕的争端主要也因此而起的消息也不胫而走,随着他昨日的全胜,似乎也是昭告着最终的结局,而冯磊又早已之情,所以他们都显得很自然地面对二人的亲密。 景阳要外出翰伊而要面对的风险,让众人没有注意到唐欢眉梢的那一丝肃然意。 慕容断注意到了,不禁心头微微讶异。师妹,真的如你所说,只是欣赏吗? 冯磊向景阳道:“昨日一战,还好吧?” 景阳微笑,道:“那还要多谢你的提醒。” 胡鱼白很是愧疚地低着头,道:“前面讲师安排有事,一直在宗门北边缘的地方活动,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很抱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 景阳望着箭法精湛的他,道:“在武试时候,你有出现便已经足够我感谢一辈子。” “谢谢你的理解。”胡鱼白微笑着拍了拍景阳的肩膀。 蔡苑看着目光投向自己的景阳,侧开头道:“怕你没朋友送太尴尬,看来是我多虑了。” 景阳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蔡苑埋怨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有趣。” “我可不喜欢别人用有趣这个词形容我。” “好,下次不会。” 景阳转身看向唐欢和慕容断。 “自己小心。”唐欢望着他,又看了一眼柳辰依,神情略显复杂地说道。 她不善于表达情绪,向来冷漠没有表情,所以这一抹情绪表现得有些明显,不过大家都认为只是对于自己欣赏的师弟要外出作为师姐该有的担心,所以也没有多想。 “谢谢师姐。”二人之间的秘密心照不宣,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景阳微微欠身颔首。 慕容断看着这个杰出的新一代弟子,道:“其实一去翰伊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你跟监察司的麻烦,要解决一下。” 慕容断是三年前的总榜甲一,他也以总榜甲一的身份去过翰伊城,所以他的经历也颇有前车之鉴的意味。 不过景阳清楚他跟自己的不同,也明白他当年没有什么大事不意味着自己也就没什么大事,但还是感激地点头道:“谢谢师兄。” “走吧。”陆无琴,身子微靠在马车车壁上,没有穿宗袍的他看起来像是普通俊朗的男子,若是年轻二十岁同样风华绝代。 景阳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死死攥住他的手的柳辰依,点了点头。 “你小心。” “你也好好修炼。”景阳微笑道。 柳辰依对着他点点头,松开手,望着他钻进马车,手指甲轻轻掐在手心。 “唉,好腻味。”胡鱼白望着他们二人互相之间的眼神,不禁打笑着调侃道。 冯磊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若是胡兄愿意,我木陵倒是有不少的好姑娘。” “罢了,冯少爷就不要开我玩笑了。”胡鱼白连忙道。二人相视一眼一同笑出了声来。 唐欢望了一眼调笑的二人,与瞳中水波荡漾望着马车的柳辰依,一言不发地朝着宗门内走去。 “剑主,景阳,路上小心。” “你们回去吧。”景阳探出身子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一个多月我就回来了,到时候,看我们谁强。” “那是自然。”冯磊喊道。 马车渐走渐远,消失在了荒原之中。 柳辰依站在中门口,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马车,最后翘首望向了翰伊城。 ps:情话五连篇的最后一篇,写得不好,我也不想拖了,感觉这样拖的话情节上的废话太多,太拖了,全书写完这样写可以一千万字,这个送别我都可以写两章出来,所以也就直接简写了。我经验不够,不知道这到底会不会影响阅读,因为在我看来多讲讲他们几个朋友间的对话多抒发下关系会对后面的一些事情更好做解释,想想算了,应该问题不大。 没有分卷,后面的情节是天下第一天才也是天下第一强者南宫蝠出山掀起武朝军方动荡,以及轩荆阳翰伊城一己之力救张剑过,要是分卷又取个分卷名,应该就叫“中州乱”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路 从上了马车开始,陆无琴便在闭目打坐,马匹没有受到牵引和吆喝却像是老马识途一样快速地拖动棕色马车前驰,景阳坐在马车车厢里能感受到陆无琴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威压,于人没有太多感受于马却不同,也正是这份威压在驱动马匹,而变向也是他身上释放出的柔和剑意在提醒马方向变换。 这样微妙的气息掌控,让景阳不由佩服不已。 整片荒原也都是九剑门的领地,景阳瞥了一眼外面的骄阳荒漠,收拾下心情,而后便也盘膝打坐起来。 减缓马车摇晃的符文存在于车身,整辆马车就像行走在城中平地一样。景阳很快便也在这份平静中进入冥想修行状态。 正午过后马车行驶入了霖壁陵,监察司的大队人马,便在这里恭候。 落谷城城督以及其人马,还有三十余位的红袍监察司衙役如同一道道血刃林立在城畔,权高位重的陵督以及其下属在监察司衙役的面前都显得如同纸片一般直不起锋芒。一根根拴着锁链的弯刀或是长刀握在红袍人手中,这最低都是运元境的组合远远看去都给人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压力。 景阳的马车在距离他们还有五丈左右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监察司三辆鲜红色马车中最中间的那一辆上,一身鹤纹红袍的袁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着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陆无琴,口蜜腹剑道:“陆剑主,别来无恙。” 武试时候陆无琴独闯监察司临时的府邸,执剑质问了袁波,虽然如此,这些事情还不能抬到台面上说话,所以此时袁波的眉梢也深带寒意。 监察司大队人马下达九剑门,也下达了其余四大宗门,目的便是主持本次五大宗门大试的身份审查,现如今身份已经完成,便也将完成护送五大宗门的大试第一去翰伊城,这是朝堂与这三年一出最顶尖修行人才的关系建立,每一次大试结束都有,下达地方的监察司人马也将借此回都。 景阳是知晓一些情况的,监察司下下达宗门接替户司主持本次武试的身份审查,自己本来也是要被摒除的对象,结果因为唐欢的出现才让自己化险为夷,不过有其余的一些少年便没有自己这么幸运,五大宗门加起来有一百多位少年被直接抓去审查而失去了大试资格,最终仍然没有找出他们想找到的大寅太子。 景阳不禁惋惜,一个少年一辈子只有一次参与大试的机会,这次被耽误,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机会的彻底失去。 至于监察司怎么补偿那些少年,景阳便不得而知,只是觉得监察司此等做举,难免让人生寒。 “落谷城城督吴明风,见过陆剑主,见过景少侠。”陵督也连忙上前问好。 陆无琴睁开眼瞥了一眼二位,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景阳也掀开车帘,对着两位拱了拱手,道了声好,便回到了马车中。 “陆剑主,景少侠,我们出发吧。”袁波也不再多说,景阳的礼仪多少有些无礼,不过他也并未有异议,坐回马车。 监察司的队伍将景阳的马车围在中间,在陵督一行人的目送中,向着东边驶去。 “往东二百里,便是京浅运河,日夜兼程至码头,两日便能到达。”一位副官骑在马背上,在景阳马车旁对景阳说道。 景阳看了一眼这位副官。因为彭九零的缘故他对监察司实在难以有什么好感,也深知能够进入监察司的人必然也非善类,所以只是平淡地掀开车窗帘布,对着副官颔首。 走到码头再走水路,的确能够节省不少的赶路时间,京浅运河这条由自己父皇所挖建的运河,此时造福武朝,也给他心头一丝不快。 于是他又掀开才放下的车窗帘,对着监察司的副官道:“易无川的事情,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话音一落,副官的身体顿时一僵。 临近马车,听到这句话的监察司衙役目光中,也泛出一丝寒芒。 易无川并没有在队伍中,对于他最终的决定也一直没有消息,不过天下间对于这件事始终还是有着很多双眼睛看着。这是景阳与监察司的之间的争锋,退步有否,对于监察司都毫无利可言。 副官的面色有些为难,道:“少侠,这些事情,下官不知。” 双榜甲一受的是五品官员的待遇,从这一层面而言,比这位副官高了太多职位。 景阳冷冷地瞥了一眼前方的袁波乘坐的鲜红色马车。他料得到监察司的算盘,无非是想等事情一直拖下去,拖到大众都忘却这件事情,那么他也就可以随便做出处理。 至于易无川,想必早已经回都城了。 景阳冷冷道:“只希望各位大人,能还我一个公道。”说完,便放下了车帘。 副官握着缰绳的手攥紧如铁,眉梢中全是隐藏着的锋芒。 他与景阳的这番谈话在半个时辰后才传入了马车中袁波的耳中,他抬眼看着这位副官,已经有着不少皱纹的脸上一片冷厉,道;“他无非是在逼我们。” 副官颔首,请教道:“大人,我们作何回应?” 袁波冷冷一笑。 见对方摇头,副官面色微变,连忙斗胆道:“大人,涉及监察司颜面,这少年几次三番挑衅,若是不给下马威,损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威风。” 袁波望向了他,目光如电,副官脸上的不甘悉数收敛下,连忙低头。 “本官需要你来教?” “大人,小人知错。”副官连忙颤声道。 袁波哼了一声,“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教我怎么做事,本官又何须你来提醒?” “是,大人说的对,小人知错。” 袁波掀开车辆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以及马车上闭目安神的大能剑主。放下车帘道:“这个少年该被治治,不过轮不到我们来,到了翰伊城,自然有人收拾他。” 副官想到翰伊城那些大人的狠厉,以及翰伊城城中老树其盘根一般错综复杂的关系斗争,眼中不禁泛出一丝畏惧,能在翰伊城中站住叫的官员无一不是狠辣角色,对付一位初出茅庐的少年天才不过是易如反掌,连忙点头称是。 袁波交代道:“告诉下贺成节,呆在马车里不要出来,即便是安营扎寨他也必须一直呆在马车里,他的出现只会再度挑起言语上的争端,路上的日子,本官没有功夫浪费在和那黄口少年的口舌之争上。” “是。” “退下吧。”袁波挥手。 “是。”副官躬身钻出马车。 事实上,监察司衙役们一边赶路,一边时不时投向景阳马车的目光也不含善意,似乎随着九剑门所摆出态度的愈发张狂明显,监察司这机构与九剑门之间也只剩下看起来那么虚伪的和平了。 不过赫赫威名陆无琴坐在马车车端,还是让这些目光始终怀揣着敬畏。 景阳一路一直也在练习两剑剑道,无时不在修行。 没有吃监察司的一丁点食物,没有要监察司的一口水。第一天的时候还有衙役时不时与景阳交涉几句,然而随着景阳冷漠的态度甚至有时候直接无视的沉默之后,第二天便再没有衙役来打扰自己,那位副官也不再来和自己说半句话。 陆无琴则一直在闭目养神,一路上眼睛从未睁开过,不过所有人都明白,他比场间任何一位都看得清楚c 队伍日夜兼程,在第二天正午的时候,终于到了霖壁陵的落霞码头。 陆无琴也和景阳说了上路以来的第一句话,交代了要购置哪些物品,景阳购置齐全之后,便乘上当地水利司直接调配过来的官船,踏上了北上翰伊的路程。 ps:新年快乐。这章过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船(第一更) 粗壮运河横亘眼前,京浅运河数十丈宽阔的河面上船只穿梭,时不时便有一艘瑰丽磅礴的船只驶过,桨拨动河水的声音随风成乐,河上渔船更是遍布,像是一张白纸上划过的点点笔触。笙歌声传遍整条运河。 这条近二十年才盘踞在中州腹地的巨龙是中州百年来最伟大的工程之一,北至翰伊城,南至浅南陵,每一年为武朝创造了不知多少财富,其壮阔让观者无不发出一声赞叹,不过主持修建运河的帝王,已经死了有十年了,唯一的孩子也丧生大布江上。 浪花淘尽英雄,这几十年来风中风云变,早已物是人非。 在世人认知中已经死在了大布江上的景阳与监察司一行人所乘这艘官船约莫能载四五十号人,算是偏大的船只,船首有一只巨大的蓝皮鳌头,两侧还各有八只粗壮的船桨,在整齐地大起大落拨动着河水,让这艘船只如利箭一样朝前飞梭,悬挂扬起的帆上也有霸气威武的“大武”二字,让所有望见威风凛凛大武二字的船只不由都心生敬畏。 武朝机构这些年的霸气威武早已深植人心,官船破浪而前所有周遭船只都乖乖侧让,甚至有船只会停下来,对这艘官船会垂首作礼。 景阳坐在船舱中的房间内,望着那些在水面摇晃默默让道并饱含虔诚的船只嘴角是浅浅的讥讽与悲哀。 所住的房间里布置简单,为了减轻船的重量,提升速度,多余的物件早已全部拆卸了下去,只剩下两张防止随船颠簸而移动固定在船只上的床,还有一张同样固定死的桌子,几根移动的凳子。不过木制墙壁上的许多木扎,没能拔出的铁钉以及新旧木之间的色差对比,还是能够让人看出这里之前还是有过奢华时候的痕迹。 房间里水汽潮湿,桌面上有清理之后还是留有痕迹的青苔。景阳倒了一杯茶双手敬给自己的师父,而后自己也端着精致蓝色印花花纹茶杯站在窗口,起身望着外面的浅浅浪涛以及船畔一根根巨桨拨出的雪片般的白浪。 运河对岸的矮山线连绵起伏,不断地倒退,距离太远不容易直接看出速度,不过景阳却能感受到这艘船只的速度比起其余船只的速度的确快出很多。帆与桨的结合,加上官船具备的特殊构造条件,甚至在船底还应该有符文加持增强破水能力,让这只船的速度轻松成为远超其余船只的存在。 “难怪之前师父你说可以十来天便到翰伊城,这么快的速度,又是直线,十来天还真是差不多了。” 要是乘坐马车想要从九剑门到翰伊城,需要的不只是十多天,而是数月,可见这条水路的出现到底节省了多少的时间和财富。 京浅运河是一条笔直的运河,目的就是联通北方的翰伊城与南方,便于中州的交通运输,也正是这条运河的存在,才将中州南北连接了起来。当年南宫蝠起义是因这条当时劳民伤财的河而起,寅朝灭亡这条运河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昔日的践踏百姓的妖河在而今看来,才能看到当年寅京帝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所做的事情又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只可惜一切喟叹惋惜都已没有意义,一切都早已过去。 “十多天的路程还是很辛苦,水路与陆路不同,你是不是第一次坐船?是的话,说不定会很辛苦。”陆无琴关心道。 景阳收回自己惆怅的思绪,望着陆无琴道:“更痛的苦都吃下了,又怎么可能吃不下这个苦。” 陆无琴看了他一眼,道:“如此便好。”说完便坐到床上,盘膝打坐。 元尊的大能盘膝打坐都给人一种近乎强悍的气息,景阳只觉得身周的空气都沉重了起来,随着陆无琴呼吸的频率而隐隐间有所律动。 房间里的沉闷让景阳没法不去想到让自己伤心的事情,也无心修炼,于是走到甲板上吹吹河风。 甲板宽阔风急,潮湿的木甲板在踩踏的时候随着脚步发出塔塔的声音。 没想到袁波与几位衙役也在甲板上,袁波身靠船栏,在与衙役们交谈着什么事情。 这艘船只有他们这些人,景阳倒也没太大感受,自顾自地喝着热茶,走到他们对面背对他们看着河畔风景。 景阳出现让这些就监察司衙役的目光不由一凛。 袁波看着他还清稚的背影冷冷一笑,挥手示意自己的几位下属退下,而后他便朝景阳走来。 “少侠,两日赶路没有停歇,还习惯吧?” 景阳余光扫了一眼这位站到他身侧的大人,微微躬身道:“谢大人关心了,晚辈这些苦还是吃得下。” 袁波笑了笑,道:“少侠能吃下这些苦便好。” 景阳抿了一口茶。袁波血红的衣袍如同风中链舞的鲜血,他苍劲的手掌背负在身后,瘦削的面庞上浮现微笑,道:“路程漫漫,少侠自己保重一些,监察司招待不周,也还请少侠和剑主见谅。” 景阳笑了笑,道:“主事大人客气了。”转头看着这位阴冷的主事问道:“不知那位名叫贺成节的少年在何处?” 袁波道:“在这艘船上,担心少侠见他心烦,所以我勒令他不准出来。” 来时路上监察司的三辆马车里一辆装的是赶路物质,一辆是袁波本人,还有一辆材质和马匹都逊色许多,这才知道原来是载的贺成节。 那位监察司麾下的少年,无疑是个可怜的角色,本是监察司派入武试帮助几位朝堂子弟拿到更好名次,然后淘汰几位朝堂需要淘汰的弟子,却没想到最后成为了罪魁祸首之一,也是监察司最悲惨的背锅羊。 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袁波不让贺成节现身是不想让自己心烦,这位老奸巨猾表面上毫无官架子可言的主事大人实际上是十分的心狠手辣,不让贺成节现身唯一的原因只怕是不想让他自己心烦,不想让自己以此得意罢了。 当日自己与他在阁楼上对话,自己冷酷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位大人依然平和泰然,语出平淡,城府之深可见一斑,景阳与这样的人物交涉,实际上心里也有几分压力。 微笑道:“那多谢大人了。” “谢倒不必,只希望少侠对于武试惨案能够释怀。” 景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寒意数不尽。 心中不畅,所以他丝毫不畏惧身边这位朝堂重臣的威严,问道:“不知大人易无川一事准备给个什么答案?” 袁波依然微笑,清风云淡,这个问题他早已准备好了回答,道:“这件事情监察司做不了主,需要看易伟杰易监主的意思,所以到了翰伊城再议,易伟杰大人会与大人交涉。少侠放心,监察司最后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景阳眉头一挑,眉梢满是森寒。本是监察司的事情,没有想到监察司却把包袱直接再度甩到自己身上。 袁波心头冷笑,面上依然平和道:“据司首给我的密信,到达翰伊城后,司首也打算你见你一面。” 景阳看了他一眼,手掌都忍不住的微颤起来,“哦?” 袁波点点头,看似善意道:“翰伊城一行本就是朝堂与各位大试甲一结交关系的机会,所以诸多官员都会接见各位少侠,少侠人中之龙,九剑门双榜甲一,不知多少大人物渴望节俭你,到时候少侠或许会有些累。” 景阳收敛下所有情绪,微微欠身道:“谢大人提醒。另外四位是什么时候汇合?” 袁波说道:“天涯剑,通天派,万阴谷,洞天宗,九剑门,五大宗门各处中州一方。东九剑;西洞天;北天涯;南阴谷;中通天,相互之间相距遥远,所以你们也是到了翰伊城才会汇合。” 景阳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劳烦主事大人了。” 袁波摆摆手,道:“只是小事。” “本官还有事情要处理,便不陪少侠了。”袁波拱手道。 景阳点点头,道:“大人请忙。” 袁波微微一笑,道:“晚些再见。” 袁波转身之后,两人的眼中皆是一道阴冷的厉芒。 船北行,夏风凉。 ps:这章写得很烂,将就吧,也不是很重要的情节。补昨天的,今天三更,没办法,过年时间总是没法自己安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长公主!丞相!(第二更) 很多人在沉睡,然而那座灯火通明的庞大之城,号称天下最坚固,最繁华的城,依然许多人无眠。 城东一处,歌舞声从远处的酒楼中传来,为这座不夜城添了味道,却无法打破它邻近的某处巷道中的肃杀。 一条漆黑冗长的巷道向两边无限延展,蜷缩于城中一角,这样的巷道这座雄伟之城拥有无数,就如白纸上的几道细笔细微而不起眼。 然而今夜这巷道气氛却万分严肃,巷道两侧斑驳的墙壁已经在瞬息之间突生出了无数道浅浅,却密集且狭长的痕迹,如被无数风刀劈砍,这些痕迹还在不断地增加,一声声刺耳的磨挲砖壁的声音同这些刀痕一样密密麻麻。青石路铺就的地面也不断刻上了这无数的如浪潮一般的条纹,这只因这巷道中两架不同色泽玄铁打造的马车中,其中黑色的一辆所散发出的条条似刀的劲风而划现。 劲风不断从马车窗中喷涌出,如刀般笔直地向着另一辆白色马车疾去。 白色马车是寻常马车的两倍,拉车的马匹也不止一匹而是四匹。白色马车的强悍战马上披挂着白色盔甲,劲风从它身旁呼啸而过,从车夫身侧掠过,尽数冲击在了白色玄铁马车的车帘上,但是那厚厚的车帘却好偌钢铁般纹丝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受到那么丝毫的攻击,即便是割痕都没有留下。 数息劲风渐止,两侧的墙壁已经面目全非,全是密密麻麻的似被人用刀划过无数刀一般的痕迹。 巷道里除了两架马车中所载的大人物以及两位车夫只外,便没有了其他人。 那缥缈的歌声和宿醉人的欢笑声隐隐飘荡而来,与这里的冷酷之景形成异常鲜明的对照。月光照在黑白两色的玄铁上,映出冰水般清冷的寒光。 白色巨大马车中坐的是一名身材肥胖如山,满脸横肉的男子,他被肥肉堆积而显得非常狭长的双眼中有些非常不符合他形象的淡漠眼神,他粗壮的手指把弄着两颗石球,神情云淡风轻。先前示威的攻击未能掀动车帘,也未能掀动他的情绪。 他是公输采尧,黑甲军黑甲的缔造者,无数恐怖符器的创造者,也是大武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武丞相。 黑色马车一照面便用劲气表明了态度,而公输采尧则一直平静且沉默着。 片刻后,他看着身前厚厚的车帘,目光似乎洞穿了这他精心打造的拥有恐怖防御帘布,看着那辆不远处停留着的黑色马车,用他同样不符合他滑稽身材的稳重且寒似铁的声音淡淡说道: “本相做事,何必向你解释。” 黑色马车中坐着的,却是一位三十有余的女子,一身奢侈至极白色落衫裙,身上的每一处装饰都是天下间最昂贵的奢侈品,加上身上自然而然透出的傲视天地的高贵,无不彰显着她丝毫不亚于公输采尧的身份。 马车的体型相差悬殊,马车中的人体型也相差悬殊,对比起公输采尧的肥胖,她显得婀娜多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足够让天男人为之疯狂,倾世容颜即便对比起百里皇后也是不遑多让,然而面容上的寒霜冷酷却是在将人拒之千里,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再知晓了她这些年做过的事情,所有人都会不寒而栗c望而却步。 实际上这张俏脸本也如毒刃般让无数人肝胆俱裂,命丧黄泉。 她便是以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著称的,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朝中有所掌权的公主——神武帝的妹妹——长公主李若思! 李若思同她人一般刻薄的嘴唇微鸣,像是马车两侧墙壁上留下一道道剑痕般锋利,道:“丞相做事,自然不必和本宫解释。” “只是本宫做事,又何必和丞相解释?” 公输采尧肥肉堆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声粗重的呼吸从口中喷出,面对李若思剑气都不为所动的车帘布竟然被吹得滚动起来。 声音如奔雷,道:“你便是来替彭九零还仇的?” 李若思冷笑一声,道:“礼尚往来是中州传统,丞相在丞相府威逼我手下,这些剑意,便是回敬。” “八年前便说好,你管好百官治国,本宫不会有异议,然而监察司是本宫的,所有与监察司有关的事宜也都是本宫的事,丞相也不该有异议,这是皇兄点头的。可是最近的日子,丞相似乎已经开始有了越俎代庖之嫌。” 公输采尧肥胖的手将两颗石球在手中揉出一个个圆圈,面对李若思的话,冷冰回答道:“彭九零做的事已经触碰了武朝利益,本相出手本就应该,长公主若有异议,去向陛下提。” 李若思冷笑一声,如同万里冰原一阵寒风,视线凌然在帘布上,看着的公输采尧的方位,冷声道:“丞相厌恶监察司的存在本宫不是不知,本宫也不是一次两次得到消息丞相私下向皇兄提议削弱监察司的权利和地位,只是一直对此缄口不语罢了,皇兄一直未曾表态,丞相莫非还看不出皇兄的意思?” 公输采尧冷笑起来,他缓缓转动了身子,整驾量身打造的马车都咯吱吱地叫了起来,车轴好像随时可能碎裂一般。他手头的石球一停,道:“世人皆知你我争权一事,不过本相为武朝鞠躬尽瘁,无心无愧,又何必遮遮掩掩?” 李若思道:“只要本宫活着一天,便不可能放手朝中事宜,朝中可以没有监察司,没有我李若思,同样也可以没有丞相之职。” 这等冷酷的语言让公输采尧威武之躯骇然一震,一股澎湃劲风从马车中汹涌而出,白色马车上境界高深的车夫都险些摔下了马车,四匹白马嘶啼不休,粗气呼哧。劲风转瞬便肆虐了整条静谧巷道,落叶席卷向外,李若思的马车也在嘶啼中颤颤后摇。 两张马车的车帘皆被吹翻而起,二人面容皆现于空气之中。 如山的肥脸与那张倾世容颜冷漠而视。 李若思美瞳锁似绣刀。 公输采尧的锦袍衣摆伴风激荡,横肉纵横的脸蓦然抬头,望着对面那位比起他来好似弹指可灭的小人儿,纵身道:“武朝可以没有丞相一职,可不能没有我公输采尧!” 声音轰隆隆如雷霆滚过。 李若思望向公输采尧,嘴角一声冷笑,手一舞,随风而起的帘布刹那落下。 劲风由强转弱,公输采尧马车的帘布也一点点飘然而下,他肥胖的身躯点点再被帘布遮盖。 一切重回平静。 二位朝中争权,早已不止一日两日。而如此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绝大部分时间,这位长公主都在操心别样的事情,能够让她亲自动身来到这里,只是因为那九剑门的一件小事: 监察司主事袁波在招收少年在武试中进行操控,那位黑甲少年因为拿有公输采尧的证令从而直接允诺了那位少年成为暗中操作人之一。 那道证令当然是假的,即便没有事后的证实,李若思也不会蠢到相信公输采尧会去帮金蒙。二人如何争锋不论,这位丞相的忠诚,不容置疑。正是因为这件事,金蒙通过监察司的推波助澜,在武试猖狂示威。 李若思丝毫不关心那少年杀了多少人,多少官宦子弟命丧汉谷林,也不关心计划是否执行成功,让她来到这里,只是因为那道假的证令让自己的手下的主事直接便准许了黑甲少年成为招收的人之一,对于自己却一点请示都没有。 彭九零同各司司首同职,归她直属,论职权,她与公输采尧平起平坐,能够让她手下的机构如此,自然不是巧合,而是公输采尧暗中有来施压监察司的结果,有动摇她地位的结果。 她李若思如何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面对公输采尧这样的反应,李若思反而平静下来,冷冷道:“丞相对于武朝,自然功不可没,不过丞相若是真的妄想动摇我的地位,本宫只能告诉丞相,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丞相你根本不知道,本宫为了这个王朝,做了些什么。” 李若思面如寒霜,手指指尖也刺入到了自己的掌心之中。这位动人心魄的公主美人,有着丝毫不同于她相貌的霸道冷厉。 “撤去对于彭九零施加的命令,不撤去也无妨,本宫自会转达本宫的旨意,丞相之前的加于他身的事情,恕不遵从。另外,本宫刚才宫中出来,得到了皇兄的意思,丞相同皇兄一同是镇北边军出身,所以皇兄让你管好北边的事情,寅朝余孽的事,其余四大宗门的事,还有南宫蝠跟南炎的事情,便不劳丞相费心了。” 公输采尧一双铁锅般大小的拳头,死死地攥在了一起,拳畔空气不断发出钢铁这段的轰鸣。坐在前方驾车的车夫,哪怕服饰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七八年有余,此刻却依然感到深入骨髓恐惧。 “告辞。” 李若思冷哼一声,身体靠向了铺了松软锦绸的马车后壁,道:“回府。” 车夫闻声恭敬地一点头,驾着马车从公输采尧的马车旁掠过,朝着小巷尽头驰去,很快便融入于夜色之中。 李若思直接便消失,公输采尧的马车依然一动不动,四匹白马似乎都感受到恐惧,躬着粗头不敢大声喘气。车夫咽了数口口水,才终于开口道:“丞相” “你跟了本相这么久,也同本相看了不少风起风落,楼起楼塌,今日这件事,你作何看法。”马车后,公输采尧轻声问道。 即便是轻声问,他的声音也让车夫的心神觉得起伏不定,如轰在耳畔的惊雷,尤其是亲眼见到了长公主与自己所伺候的丞相这样一场对峙之后,此刻更是觉得胆战心惊。 车夫也是元师级的修行者,运气平息下脑海中的不安后,才道:“丞相大人,小人觉得,或许陛下不太信任您了。” 一位大臣得不到帝王的信任,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与权臣落马已无不同。如此胆大之语说出,公输采尧的气息却没有太大波动。 神武帝成立监察司本就有制衡他在朝中权势的作用,而今日李若思所带的话语,更是神武帝一次对公输采尧的提醒,或者说打击。 公输采尧叹息了一声,道:“不是不信任,陛下是在求全。” “求全?”车夫不懂,颤声。 公输采尧没有解释,道:“回府。” 脸上一片阴冷,目光如闪电般凌厉地看着前方,口中碎碎念道:“你李若思不让本相管的事情,本相便不管?那你李若思未免也太看轻本相了。” ps:说三更实在是不行,一天串门完全没有感觉,最近几天都是这样,所以尽力两更了,这两更这得都还不尽人意,总觉得这样勉强是在委屈自己也是在委屈这小说,所以,打自己一巴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天空中有铃铛声 莫南陵晴空万里,北部区域方圆百里没有一户人家的荒野中,自天空俯瞰,可见到一支支的军队,来自四面八方,不断潜藏着北行,如同一个巨大沙盘上的数支蚂蚁队伍。这些队伍总共有着数万之众!已经足够独挡一面的大军!而这一切,要对付的人却不过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天下间知晓这次行动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知道,也不会为此诧异,因为南宫蝠三字,绝对对得起这样的待遇。 此时如狩猎豺狼般的他们,暗中跟踪且包围的,是那只乔装成商队的来自南炎国的队伍。 一场无声中的跟踪围捕,在整个天下一片和平之中,悄然进行,这已堪称近年来武朝最大的一次行动,也是最秘密的一次行动,即便是五大宗门,也没有能够得到消息。 连续数十日的跟踪布阵,没有太多缓和时间,无疑十分枯燥难捱,即便是这些军士也应感到疲惫和不耐,然而提及到南宫蝠三个字,队伍中没有任何一人胆敢松懈下去。 这位堪称千年来最了不起的天才,也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强者,无疑是武朝最大的威胁之一,若是他安然南归,武朝势必南北为患,所以他们需要跟着这位可能是天下间唯一知晓南宫蝠闭关所在地的南炎分王龚从龙,找到南宫蝠,而后在他出关之日直接将这位注定名留青史的天下第一修行者杀死。 再一次更换过伪装并且在中途扣减人数俨然变成另外一支队伍的龚从龙商队,也是这场狩猎的核心,此时正在山路上沉默赶路。 夏季酷热,蝉鸣四起,即便这每一个人南炎军士都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但他们这支队伍也始终保持着冷静沉着向前。 路旁的林中一阵窸窣,队伍默然停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握紧了藏在衣襟下的兵器。当看到来者穿着与他们不同的商服,面孔却是他们认识的那张面孔时,所有人才悄然松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身子,想到来者的任务,又纷纷绷紧了神经。 来人疾步匆匆地走到队伍最前头那位身形魁梧的南炎分王龚从龙的面前,半跪道:“分王,他们依然察觉到了我们的踪迹。” 所有人的神情都为之一紧,他们为了摆脱掉武朝的追捕已经经过了约莫十次的行装变换,路线也是一改再改,却依然没能摆脱掉这些如苍蝇一样讨人厌的跟踪队伍。 而之所以造成如今这个场面却全部来源于南炎分王间的内斗,那位二分王登基所作出的内叛,才是将他们推到此境的罪魁祸首c这些十年前便随南宫蝠征战天下的军士们心头不禁如麻绳一般拧紧在一起。 昔日无坚不催的南宫军士,而今却要死在自己人的出卖上,有军士不禁惋惜悲戚,这些悲戚声也将众人的思绪统统拉入伤感之渊,一声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声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龚从龙的面色却没有太多的改变。 直到他翘首望向南边天际线,看到了一直铁鹰在天空盘旋,他的眉头才紧紧锁了下来。 他望着前路道:“你被发现了。” 这位斥候面色一凝,豁然抬首。 军士们的神情也为之凝重,望向了远空那只盘旋与万里高空,不仔细盯着高空观察根本无法看到的铁鹰。 一位瘦削军士豁然转身,张弓搭箭,那张霸气十足的大弓被拉得满圆,利箭穿梭而出,十息之后,那只武朝黑甲军培养的铁鹰自天空落下!这恐怖的箭技远超林夕万倍!这位军士只是沉默地收弓,其余军士也并无惊诧,见怪不怪。 这场跟踪与被跟踪的游戏,必须保持在被跟踪者未能察觉到自己依然在被跟踪的情况,而一旦这一情况不复存在,那就意味着跟踪游戏的结束。 数次的伪装改变,是被跟踪方的挣扎,而斥候前去查探武朝是否还锁定住的他们的踪迹,这一行为被发现,便是意味着武朝已经知道了这支南炎队伍始终知晓自己是被跟踪着的,也知晓无论如何改变伪装依然无法摆脱武朝的追捕。 那么这场跟踪游戏,对于两方来说,都不会再继续。 “属下该死!”斥候跪倒在地,一双握剑握得指骨异常突出的手死死地扣进了地中。 龚从龙面色凝如玄冰,不顾身旁那位斥候的道歉,喃喃道:“将对方故意诱导向错误方向的计划,看来已经失败了。” “分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没有再度伪装的必要,一位军士索性直接取下了头上商队的纱巾,露出那张满是伤疤的脸。 龚从龙看着前路,一个字从口中爆破而出:“逃。” 这些军士都是征战沙场十数年的人物,见识过各种繁琐可怖的战役,只是瞬间便明白这场跟踪游戏的失败意味着什么,也能够轻松判断出武朝在知晓他们已经知晓的情况下,会做出这样的抉择,所以纷纷颔首。 每一位军士脸上都是铁血与威武。 “驾!”龚从龙策马而驰。 丢下所有佯装身份的货物与伪装,整支队伍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疾驰起来! 在这支商队褪去伪装刚刚开始疾驰的时候,一只信号弹从后方的远空中升起,在天空中绽放成一朵哪怕是烈日当头依然明亮得耀眼的长剑!随即,一只只武朝军队,立即如洪流一般汹涌起来,轰隆隆的脚步声如同奔雷席卷!朝着北方数十里地外的渺小队伍轰击而去! 其中一支黑色的铁骑队伍最为亮眼,不单单因为他们速度罪快,也因为这支队伍散发出的无坚不摧之气,与震慑天下的赫赫威名! 黑甲军! 南炎队伍中,一位年纪稍轻的军士却并不如其余数人经验丰富,他出现在这支南炎最值得尊敬的一批人组成的队伍中,只因为他是南宫蝠的狂热崇拜者,也是一位出色的年轻军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支队伍里一位老兵唯一的儿子。 “父亲,我不太明白。”他飞快的奔跑着,一边随着这八人组成的商队脱着身上的伪装衣裳,一边望着他身旁那位一身都是伤痕但是却充满钢铁般不屈意志的老兵,问道。 这位老军士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面容上的严肃没有敛下,一边奔跑调节着呼吸,一边冷声道:“武朝原本是想通过跟踪我们找到王闭关的地方,然而当知晓我们已经察觉到自己被跟踪,并且数次三番摆脱跟踪依然无效的情况后,他们自然也会猜到我们不可能去真正王闭关的地方,所以他们将会大军进发,将我们抓捕。” 年轻军士心头骤明,也骤冷,望向了马背的龚从龙,对着自己的父亲道:“所以武朝后面要做的事情,就是抓捕分王?从分王口中套取王闭关之地?” 老兵冷笑一声,望向了这位了不起的分王,道:“龚分王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真正南宫军士又怎么可能屈服于武朝淫威?” 年轻军士面容上浮现一抹歉然,这位南宫分王才是真正勇士,放弃在南炎的荣华富贵只身犯险到此,只为迎接王的归来,即便被抓捕又怎么可能屈服?随即又浮现一抹自豪与骄傲,为自己能够站立在此为真正的南炎效力而感到荣幸与热血。 老兵的神情,变得同每一位军士一样的凝重愤慨:“他们要做的,是抓住分王,作为诱饵!” 年轻军士面容骤铁。 龚从龙的神情分外冷峻,这样一支数人的队伍面对数万大军根本就是沧海一粟,毫无胜算,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摆脱这些大军的围捕,决不能成为王出关的负担。 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铃铛响,铃铛声清脆入耳,铃铛声像是入梦时悬挂在窗旁而飘然如梦,令人心生惬意安然。 然而这美妙的铃铛声却让龚从龙神情骇变,这位威武不屈面对数万军队都不曾有丝毫胆怯的分王,心头猛然一紧。 铃铛声逐渐清晰,数息之后,宛如响在了耳畔。 身后境界落后许多的军士们这才听到了这一声声宛如乐曲般美妙的铃铛声,这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不知为何却让他们的心情变得惶恐不安。 这些早年便在中州大地四处征战的老兵觉得这铃铛声似曾相识,仿佛十多年前便曾响荡战场,震耳欲聋。 率先回忆起的这铃铛声的军士面色顷刻便如揉得褶皱的老纸一般难看,面对身后茫茫大军都浑然不惧的心此时宛如被插上了千把利箭,隐隐抽搐起来! “莫非是”军士不敢想象。 “驾!”龚从龙驾马的声音忽显急躁,而这一境况无疑是在证明军士的猜测。 龚从龙神情凝重,握紧缰绳的手近乎要将手中的缰绳我断,而随着铃铛声近到仿若只在头顶的时候,龚从龙猛然一拉缰绳,身下的马一声嘶啼,前蹄猛扬! “轰——” 铃铛声骤止,一把剑从天而降,落在了龚从龙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 烟尘溅起,又渐消。队伍缓缓停下,场间忽显平静和肃杀。 军士们飞速跟了上来,望着前方的烟尘,拔出兵器戒备。 有军士紧张咽了咽口水,还有猜测到来者身份可能的军士在祈盼是自己猜错,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烟尘逐渐稀薄,露出一个身形比袁菲还要丰腴,可以用肥胖来形容的身影,而身影又略显凹凸,气质上便让人觉得是位女子。 龚从龙的方正脸庞凝重之色逐渐浓重,等到烟尘彻底降下,他看着身前这位身前插着雪白色长剑,身形丰腴臃肿,然而却格外孤高,脸庞上依稀看得出昔日美丽容颜的女子,在身后确认出来人身份的军士们吸冷气的声音中,缓缓说道:“铃铛剑仙,好久不见。” 铃铛剑仙微微抬头,看着龚从龙这张十年里衰老了不少的方正脸庞,拔出了身前剑柄末尾系有一个斑驳旧铃铛的雪白长剑,冷声道: “龚分王,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一位昔日战场上亲眼见识过来人战力的军士再度深深吸了冷气,明白南宫蝠出关势必会有诸多劲敌现身在这里,可当真正再度见到这位丰腴女子的身影以及其那颗永生难忘的铃铛时,依旧觉得震撼难休! 军士失声道:“果然是她!元圣!铃铛剑仙——张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别来无恙 元圣,是天下间所有修行者的信仰,是天下间最强的存在,每一位元圣,都是天下间万受瞩目的存在。铃铛剑仙,便是其中之一。 铃铛剑仙张玲,天下间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号。中州十六位元圣之一,名号前端的铃铛二字的来源是因为她的那把剑剑尾,系着一个斑驳的旧铃铛。 无人知晓这个铃铛的来头,只知道铃铛声响起的地方,便是她剑仙来。 早年便随神武帝征战天下,诛杀了天下不知多少强者,武朝立国后,神武帝允于仿佛飘然尘世外的她特权:在武朝朝堂中除了帝王外她可以不受任何管辖,却能享有武朝任何资源。 在世人的记忆里,关于她最近的一件大事,是十年前与同为元圣的霸王锤——黄丁佩联手拦截带着大寅太子南逃的南剑神——卫剑,结果二人联手却双双败北,身负重伤后,这位剑仙十年里便名声渐匿,只在江湖上留有几处身影和传说。 而今再现江湖,便是向着天下第一强者南宫蝠而来。 强者皆有傲气,十年前的失败是她心头最痛恨的经历,也是最耻辱的经历,十年蛰伏,而今重出江湖,只为重建剑仙之威。 她的恩怨情仇是坊间常闻的故事,不过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已经四十多岁体态臃肿丰腴的她,早年却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不知多少名流倾倒留下一个又一个韵事,而她却仿佛置身云端未曾理会任何风月者,出尘若仙女,不食其烟火,剑仙之名也由此而来。而她的修为似乎是随着她的体态一同圆润,剑至巅峰人的美丽也尽失,而今不符剑仙之名,但其出尘孤傲之气,却有剑仙之实。 这样一个强大又出尘之人却效力于神武帝,无人知晓她为何会效力于武朝,可无论如何,她从始至终都是武朝的人,忠诚早已经过数十年见证,而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后方的军队疾行声仿佛已经浮现在了耳畔,若是在此继续停留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些已经无法落入龚从龙的耳中,因为眼前这尊高山,比后方的数万大军更难越过。 龚从龙看着身前这位剑仙,丰腴的体态以及那仿若万丈高的剑意,让龚从龙这位天下间同样传奇的人物不禁死死拧紧了眉头,同样身宽体胖的他,在这位剑仙面前虽然身形魁梧出数分,然而却又同蝼蚁一般渺小。 龚从龙说道道:“剑仙,别来无恙。” 张玲没有回答,目光轻柔地看了他以及他身后的军士一眼,目光平淡无波,宛若拂过千山万水的清风。 一身的雪白长裙随风轻轻晃动。 龚从龙心头微颤。 只是这一眼,身后的六位军士顿时感觉心口被猛刺了一剑,脑海一片空白,手中的刀仿若千万斤沉重,在军士们一声声闷哼中,手中的兵器叮叮当当砸落在地。 “噗——” “噗——” “噗——” 军士们纷纷跪倒在地,一口口的鲜血从他们口中如泼墨般不保留地喷出! 元师境的军士们此时竟然如同纸片一般脆弱,只是一道目光都承受不起! “爹!”年轻军士呼喊了一声,只有运元境的他七窍中流出了殷红的鲜血,趴到在地痛苦地喊道。 而那位大元师境先前一箭精确无误射到高空中铁鹰的强大箭师,则是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到在了树干上,前一息还张弓搭箭的他后一息手中的弓瞬间断作两半! “噗——”一口鲜血喷出后,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龚从龙眯紧了眼,面对这一切,他根本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只能亲眼看着,纵容这一切的发生。 “你的箭术不错,若是境界再高一些,应该能赶上阮允。”张玲淡淡说道,“所以我留你一命。” 而后她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与她体态相反,她的手格外的好看修长,近乎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与当年剑仙之姿相符合的地方。 左手虚握,一声声惨叫传来,龚从龙身后的军士一个个头颅尽碎!血腥至极! 这一切仿若只是赏花一般惬意与简单。 张玲抬起头,看向了马背上的龚从龙。 龚从龙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想过很多会来的人,但是没想到过你。” 张玲道:“然而我来了。” “十年前的那一战,似乎并没能击倒你。” 张玲垂头望向鞋面,雪白绣花鞋面如天空洁云一尘不染。 “你要的只是我,杀他们干什么?”嗅着身后飘来的血腥气息,龚从龙闭上了双眼。 张玲面无表情,“我还留了一个。” “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十年前便跟随我与大哥打江山的人。” 张玲静静看着他,眼神无言,但又似乎再问那又如何。 “你杀了他们,大哥那样的性子,不可能会原谅你。” 张玲点头,“哪怕是他养的一只狗被人杀了,他都不可能会原谅那个人。” “你应该明白你做的这会导致什么。” “天下间本剑仙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十年前你败给了卫剑,且是惨败。” 张玲说道:“那又如何?而今我归来,便是更强之姿。” 龚从龙大笑起来,且是仰天长笑,道:“天下间没有人可能战胜大哥。” 张玲脸上也浮现一丝淡淡笑意,道:“那可试试。” 龚从龙面色一凝,地面之上骤然有红冰生!整个人猛然腾空,一把大刀从手背上的刀形符结中骤然浮显,整把刀也一片透明的红色,宛如一把红色冰刀,而这把刀上却又仿佛有淡淡火焰灼烧! 而随着龚从龙的元气注入,刀上的红色玄冰便凭空飞速生长,刹那生出数尺,宛如一把巨刀!而这刀上的赤焰玄冰还在不断地增长! “赤炎冰刀。” 张玲抬头,脚步微微一旋,脚尖所踮的泥土上被扭出一个半圆圈,脚前疾生而来的红色冰霜也如摔碎的翡翠一样一声脆响之后裂成碎片飞洒开来,阳光照耀下分外璀璨迷离。 铃铛轻轻一声响,她的剑指向了天空劈刀而下的龚从龙身上。 “嘶嘶嘶——”剑斩空气,冰火矛盾又完美结合的刀让空气发出诡异如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龚从龙的巨刀猛劈而下。 一道刀气裹挟起空气掀出海浪般的气浪!从空中斜啸而下! 呜咽声汹涌山林! 这刀气并未碰触到张玲,在张玲身前自动分散!张玲身后的地面上一道红色刀痕顷刻浮现,大地裂出一道近乎十丈之长的裂痕,两侧的树木上清脆的树叶轰的一声从树上脱离,朝着空中飞去,然后飞速地被冻结又飞速地被焚化。 张玲淡淡的眉梢未动丝毫,朝着天空扬起的雪白长剑也未晃半分。剑尾的铃铛,却晃动了起来。 “砰——” 在这铃铛晃动声响起的刹那,龚从龙手中已经有近乎丈长的刀上红色玄冰,顿时碎裂! 张玲剑一扭,铃铛声再度清脆传来。 龚从龙的衣袖像是受到巨大撕扯一般碎成粉末。 “砰——” 又是一声闷响,马匹像是被一艘巨舰撞到一般,朝后嘶啼飞去。 龚从龙的身形,也沉沉砸到了张玲身前数丈的地面,刀嵌入地面,拉出一长串的星火。 “噗——”龚从龙口中吐出一口浓血,与红色的大刀相融一色。 元尊巅峰的南宫四分王龚从龙,竟不是铃铛剑剑仙一招之敌! 张玲平静地望着他,道:“在我手里,你至少可以活下去。” 龚从龙脸上一片痛苦的潮红,抬起头望着张玲那张平淡残留丝毫美丽痕迹的脸庞,狰狞道:“我龚从龙即便自杀,也不可能成全你武朝!” “你敢?!” 张玲脚步豁然前踏,宛如一股巨力无形而生,龚从龙手中刚刚刺向腰腹的刀便从手中旋转而飞,插在了树干上,刀上的冰火刹那熄灭。 一声闷哼,龚从龙的口中再度喷出一口血来。 在张玲面前,这位了不起的南炎分王,连死的能力都没有。这一口血,是因此而来的内伤。 张玲神情依然漠然。 一片青翠的落叶从树梢落下,飘飘落到张玲脚前。张玲淡淡几乎没有的眉毛轻轻皱下,弹指杀了数位修行者都没有丝毫变化的神情此时终有一丝凝重。 因为这片落叶落地的同时,便化作一道灰烟,这里的每一片落叶,都化作了灰烟,整个山林,刹那之间便宛如被灰雾笼罩。 “剑仙,别来无恙。” 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龚从龙的后方传来。 张玲眯着眼看着前方,眼前灰雾如同海中被疾驰巨船破开的海浪一样朝着两侧飘散,她望向了那个拄着一把灰色长剑悄然出现在场间的男人。 男人约莫五六十岁,一身布衣,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灰色雾气的长剑,同样看着张玲。 张玲摇头道:“没有想到,你金蒙胆子已大到如此。” 灰剑男人微微躬身,道:“国家存亡在即,再保守的君王,也会有不保守的子民。” 龚从龙望向了后方人,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但是神武帝李林胜还是寅朝镇北大将军时,便效力李林胜的张玲十分熟悉的男人,当下一刻听到张玲说出来人名号时,这位分王的眉头便如惊鸟振翅! “金蒙巫剑皇,别来无恙。” 武朝大军未至,金蒙剑皇先行。 “你金蒙的意思是?” 这位金蒙传奇的元圣微微一笑,笑容也如遁入烟雾中一样朦胧模糊,“自然是你武朝不愿意看到的意思。” 张玲眉头皱锁,天空两朵白云刹那交缠! ps:问个事情,这两章算是电影里的支线镜头,不过我在纠结一件事,就是关于这位巫剑皇与中州剑仙后面的关于救龚从龙的事展开的一些战斗与武朝军队交代,这部分情节要不要写?因为写的话这个分镜头就会太长,估计还会有个两章,我个人觉得无所谓,但是怕影响阅读,年轻时候的试水作品就总被诟病支线笔墨下得太多,主角戏份不够之类的,所以关于这一段我还真不太知道怎么弄了,切回景阳那边就是直接关于翰伊城的故事了,我可以后面对这场战斗以及牵扯的势力之争做事后跳跃交代,总之我想想,听你们的。 另外,不签约也没什么,还是有这么些人陪着我,也很开心,再度给个保证,绝对不会太监,新书我会一个人在背后抽空默默写,那是一个更迎合大众口味的,不过这个,才是我最喜欢的。写剑天阙的过程,我本身也很享受啊。哈哈哈哈,默默在这里水个字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翰伊城 足足十五天的水路,终于到达了翰伊码头。比预期中要长两天,正是大多时候刮南风的原因,在一定程度阻碍了行船的速度,这才让原本这艘利箭一样的船只本可十三天的路程硬生生延长了两天。 即将到达那座他十年前离开的城池,心情五味陈杂之余,还对于这艘武朝创造的船只不由延展出担忧,原本一个多月的水路居然只用十多天便能到达,这个王朝在某些领域上的突破,的确令人咂舌。帝皇暴戾而国土繁荣强大,并非无理。自己的路注定艰难。 翰伊码头也远比其余陵的码头要气派与森严,除了配备着符文大炮的角楼各坐镇两岸一角以外,还有一艘艘总计八艘总共可载约莫数百人的,有着大武旌旗的战船泊于河面。江上通往岸上更是有着严密的舢板以及分散通道,同时抬眼望去四周的山头上还有一处处的烽烟台以及守卫,可以在瞬息之间吞并码头的叛乱势力,并且通知翰伊城。 景阳抬头望去北方,这运河走到这里便已经是尽头,想要北上便只能陆行,不过这条运河却并没有到尽头,而是一直往北延伸,看不到末尾。江面又有铁链连成的船只横拦了去路,陆地上又借山势修有关卡,将以此的区域隔离成一处无人踏足的禁地。 “那边是武朝的军事重地。”陆无琴走在景阳的身侧,解释道。他身上的强悍之气让所有的监察司衙役都默然与之保持着数丈的距离,不敢接近,所以这一声轻微的解释,只落在了景阳的耳中。 “师父你为什么会知道?”景阳问道。 陆无琴轻微一笑,“武朝与我九剑门之间,总是相互试探相互揣摩,互相之间的秘密,自然比起寻常人不知道的来说,要少得多。” 感受到身旁人虽然和自己不是同类人也不是同一身份的人,但是却又着相同的敌对关系,不由心生归属感,那份朦胧的记忆将再度翻新的惶恐不安也消淡许多。 从翰伊码头到翰伊城还有一天的路程。码头驻军首领前来见了袁波以及陆无琴和景阳这位九剑门双榜甲一后,他们的队伍便踏上了最后的路程。 马匹乘坐了十多天的船之后,再没有下地休息的情况下立即全速赶路,似乎总有不适,不过监察司的人并没有给马匹喘息的机会,而是迅速地赶路。 “他们急些也正常,毕竟再过个六天便是神武帝召见你们的日子,而在此之前还会有一些大臣想要见你们。”陆无琴坐在马车里,说道。 景阳盘算了一下日子,距离神武帝召见五大宗门五位总榜甲一的日子的确只剩下六天,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陆无琴,问道:“神武帝召见,会有些什么话说?” “无非是些定抚你们,彰显皇帝恩泽的话。”陆无琴不屑道,“具体的安排他们晚些时候会告知你。” “嗯。”景阳明白了,看向马车外翰伊方向的目光也逐渐迷离起来。 今日是神武帝十年八月十四,距离神武帝召见自己还有六日,距离张剑过杀头之日,还有十三日。 这些天在路上,他一直在反复推演自己计划,没有万无一失,然而他也别无选择。 马车在夜里时分终于到了翰伊城下,翰伊城那二十丈之高的巨壁城墙仿若巨人屹立,两侧延展看不到边际,几乎是将这片天地都割据开来。数里之外的平原上这城墙便清晰可见,城墙上头的火把仿若星辰明亮。 景阳的心也在数里之外便开始拧紧,一直到了这翰伊城下,巨壁与高大符文炮楼让人窒息,这森严的戒备以及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无不宣告着这座城池是如何的强大不可欺。 作为天下最繁华之城,这里的城墙,也是天下间最难攻克的城墙之一,而这城墙却已经有些年头,近看上头有着同符文线路一样密密麻麻的修复的痕迹,让人能够联想出它曾经是多么千疮百孔。 景阳的眼眶,也不禁婆娑,心头落寞伤感,十年前的画面,不禁浮现眼帘。 十年前这里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卫剑带他离开之时,他回首望去,是大雨滂沱下的水汽朦胧,以及泛着的猩红。 “翰伊城号称天下最繁华之城,虽是号称,但这是千年来不争的事实,这堵城墙是寅祖帝所筑,号称天下至坚之墙,不过十年前依然没能拦下神武大军。” 陆无琴的声音将他蔓延回十年前的思绪打断,景阳回过神,收敛心情不露出破绽,颔首道:“天下间又哪里有攻不破的城墙。” 此时是夜禁时分,城门大关,城头之上有军士高呼“来着何人?”虽然上下之距有着数十丈,不过城墙上的符文纹路有着传递声音的效果,让说话人的好偌便就站在眼前。 监察司衙役们纷纷蹙眉,监察司的衣服是最独特也是最醒目的,而这位军士却没有识别出来,这让身处权利最大朝堂机构的他们心中傲气之余不由生出怒意。 一块鲜红的令牌从怀中摸出,一位衙役冷声道:“连监察司都认不出来?监察司主事袁波回朝。” 猩红的令牌在夜里十分依然格外醒目,令牌上的“监察”二字如同剑锋一样刺目,原本还不屑的军士心头咯噔一声,这才看清了他们身上一件件仿若用鲜血染成的红袍。 军士守卫连忙道:“属下眼拙,望监察司大人原谅。” 说完连忙招呼打开城门。 衙役冷哼一声,将令牌收下。 “监察司的人,哪怕只是个衙役,都高傲成这个样子。”景阳不由讽刺道。 陆无琴淡淡道:“有着长公主撑腰,又有彭九零那样阴狠手辣的司首,加上凌驾各司各监之上的监察权利,面对其余的人,自然是有恃无恐。” “这样一个打破各司平衡的机构,为什么神武帝会允许它存在?” “或许,是因为他信任自己这个妹妹。” 景阳道:“自古以来的君王都唯恐权利分布出去,意图独揽大权,这么大的监察权利下方至长公主手里,整个武朝的朝堂命脉几乎都被长公主握住,这个神武帝未免也太信任自己的妹妹了。” “朝堂无父子,何况兄妹,这对兄妹的事情,谁又清楚。” 景阳看着陆无琴,“连九剑门都不知道?” 神武帝为什么会给如此恐怖的权利给自己的妹妹?这个事情景阳一直困惑,或许世人认为只是这对兄妹共同掌权,又牵制公输采尧不让其独揽大权的手段,但是景阳明白事情绝非如此。试问哪一位君王会如此信任自己的妹妹不会背叛?亲情在权利面前往往脆弱不堪,何况是这样一对一向都以冷酷无情示人的兄妹?即便是他足够信任自己的妹妹,那么他又哪里来的信心李若思一定能够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具备这样的能力? 其间或许有别的原因在,然而即便是武朝朝堂情报机构——情机处其首领——枢领毛国景,都不知晓其中原因,就像不知晓为何十年前飘然于尘世的五大宗门之一天涯剑会选择归属武朝一样。 这个世间总是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对于武朝,景阳只想知道得越多越好。 陆无琴并不避讳自己的亲传弟子,也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好说给他听得,毕竟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在他眼中便如同亲生儿子一样不分彼此,不过对于这些事情他的确是不知道,道:“九剑门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武朝有很多事情,是不为人知的秘辛,哪怕费再多的功夫也无法得知。可能,一切都只是他们兄妹二人的事情。” 景阳缓缓颔首。的确,不可能每一件事情都能被人查清楚来龙去脉,或许这些事情放到数百年后依然是不解之谜。 两人谈话之间,高大深灰色的城门大开,队伍朝着城中前行。 随着穿越这约有十丈之厚的城门,城中的喧闹声便渐渐入耳。 一座入夜时分依然辉煌的城池灯火通明,扑入眼帘。 一座座高大的酒楼,工坊,客栈,林立,一座座角楼在城中各处屹立,宽阔的街道上满是商贩铺子以及来往行人,贩卖的绫罗绸缎不知比渝南陵好出多少,价格又高出数倍。歌妓的歌声自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楼上传来,绕梁歌声撩人心魄,不知让其独唱一曲会花掉人多少银钱。 景阳望着这座瑰丽的城池,心情也像那位歌妓的歌声一样上下起伏。 “让道让道!” 马车才刚刚进城,街道便刹那安静,因为一支队伍从前方冲来,人群向两边慌乱地散开。 走进之后才看到,来的是支二十多人组成的队伍,每一位都穿着朝堂的官府,不过不同于监察司的血红,这些人身上的衣袍呈现出浓郁的绿色,为首的一位上面还有白鹤展翅,活灵活现仿若起舞。 “礼司侍郎黄浪平来迟,拜见监察司主事袁大人,望大人恕罪。” “不必多礼。” “见过天雷剑主,景少侠。” 那位为首的官员立即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请示完袁波之后又起身对着景阳与陆无琴所在的马车躬身道。 景阳的事情翰伊城中的官员早已皆知,目中无人且不敬朝堂之名传遍整个朝堂,所以黄浪平神情之中表面尊敬,却有淡淡不露锋芒的鄙夷。而五大宗门中除天涯剑外的其余四大宗门与武朝关系微妙,所以这历代传下来的接见在今朝早无昔年那般的互相尊敬与真挚,所以他说起客套话来也显得漫不经心。 景阳对此见怪不怪。自己一行人才刚刚到,礼司的人便已经到了,看来似乎是算准了时间赶来的,按理来说应该在此恭候才对,此举看来,似乎已经在给自己下马威了。 礼司的职责之一便是负责这些接见之事,是礼司前来景阳也不意外,看了一眼闭上眼不打算说话的陆无琴,掀开车帘对马车外的黄浪平说道:“大人多礼了。” “少侠客气。”黄浪平微笑,内里却在腹诽,一位小小少年居然连下马车再与本官交谈之礼都不会? 黄浪平哪里知道景阳不下马车是故意为之,暗嘲一声转身看了一眼袁波的马车,道:“袁大人辛苦了,后面的事情便由下官负责了。” 袁波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道:“另外四位才俊可到了?” 另外四位指的自然是其余四大宗门的甲一。 “已经到了,景少侠已经是最晚的一位。知晓少侠今日前来,刘主事已经在礼司府上设宴等候,五大才俊齐聚,倒是一大盛事,不想抢各位大人之后摆宴的风头,所以没有宴请各位大人,就他们几位才俊。” 景阳有些好奇,其余四位甲一之名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不过却没有见过。也没有理会他口中的暗讽,道:“那就麻烦黄大人了。” “只是分内之事,少侠不必多礼。” “袁大人,这一路而来,辛苦了。”景阳转头看着袁波的马车说道。 袁波也掀开车窗帘,看着景阳道:“景少侠,那就此别过,在翰伊城的日子里,少不了见面的机会。” 景阳拱拱手道:“那大人慢走。” “哈哈哈,少侠自己也小心。”袁波笑道,说完转头对着黄浪平道,“黄大人,本官先回衙门了。” “恭送大人。”黄浪平弯腰道。 说完,袁波的监察司车队便朝着东边驶去。醒目的鲜红,让翰伊城中见到的人们不由惊呼是监察司的人马,最近大事宜颇多,也很快揣度出那辆普通马车里坐的外地人又是谁。 黄浪平转身对着礼司衙役道:“带队,带少侠与剑主进府。” 说完,队伍便往北边驶去。 ps;脑袋昏得要死,还在坚持写,感觉写得不好,唉。我好难受,但是这情节又是很重要的情节,不想把它搁置下来,所以撑着在写。这章算昨天的,等会还会有一章或者两章,今天尽量多写吧,重感冒头昏状态说不定还能写得更好一点2333,主要后面两天又要吃酒,估计一天只能一更,贼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纳宾府 琳琅满目的商品,此起披伏的吆喝声,户司的队伍很快淹没在了这样的街道上。飘舞着大武旌旗的角楼上,一位位驻守的军士的目光,都锁定在了这辆马车上。 翰伊城的月亮似乎比九剑门和韩枫城的都大,一轮青花瓷盘般大的月亮高嵌天空,月光与城中密密麻麻又宽敞发达的街道灯光融为一色。 陆无琴再闭上双眼养神,散发出驱马的威压变得隐晦了些,似乎是不想给周遭的百姓带来压力,但是又并没有影响到驱马。景阳与陆无琴马车依然在没有车夫牵引的情况下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中间。礼司的人马带队,无人驾马也无绳索牵引,这样异常的情况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翰伊城这样的雄城,有很多的热闹看,但是并不意味着看多了热闹便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不好奇。 “这马车没有车夫,却能跟着礼司的队伍不乱?”一家富丽堂皇,装潢堪比韩枫城最奢华客栈的一家坐落在翰伊城最寻常不过的街巷上的客栈中,两位同桌邻位而坐的穿着华贵的客人,望着熙熙攘攘大道上过往的行人,说道。 油光满面,一身黑丝绸汗衫的男子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咂舌接口道:“是礼司的人,似乎是来接人的。” 率先对此开口的那位蓝绸衣,黑锦裤中年男子颔首道:“不难猜,最近正是五大宗门的总榜甲一前来面圣的日子,户司来接的人想必就是他们。其余四位都已经到了,这马车中坐的自然就是九剑门那位三十年一见的双榜甲一了。” 油光男子顿时来了兴趣道:“是那个和监察司对着干,因为易无川要调查他身份禁止参加九剑门大试的那个少年?” 蓝绸衣男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个家伙吃的东西记得住,这些名字记不住?那个少年叫景阳。” 油光男子呵呵一笑,道:“对,景阳,这马车里坐的就是那个景阳?” “不离十。” “这个少年今日总算是到翰伊了,不知多少人等着看这出戏。监察司谁敢惹?怕也只有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蓝绸衣男子耸耸肩,也饶有兴趣道:“这翰伊城,和监察司作对的从来没有好果子吃,只看这个少年肩膀有多挺了。其次,我也好奇,这马车里隔空驾马的是哪位” 五大宗门乃中州千年宗门,修行圣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三年一次招徒大试甲一都注定扬名天下,何况景阳有不少足以让天下人茶余饭后作为谈资的惊世骇俗之举。 这些翰伊城的百姓,身份地位财富都远非其余陵的人可以比较,要想在翰伊城中扎稳脚跟也从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又因为身处都城往往看到的便比其他人多,所以他们猜到的,说出来,一般而言都是寻常百姓猜不到说不出的,不过这些话即便穿过热闹的街道,也不传进景阳的耳朵,因为他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眼中看到的,是十年前与而今的叠影。 此时他的心境,像是在看两个重合上演的皮影戏,其中一个是昔年见过的皮影,而今翻新,渴望看到重合的部分找到共通的影子,然而重合的部分,却又比其余部分要深邃和黑暗得多。 车窗帘被他掀了起来,用马车窗一旁的布带扎上,看着外面的街道景色,视线模糊。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被磨砺得足够坚强,能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心如止水,然而此刻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高估了自己,自己以为的坚强其实在最脆弱的点上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若是没有陆无琴在身侧,没有这礼司的队伍在这里,他或许会真的忍不住哽咽。 眼中升起的,还有十年前的刀光剑影,军队洪流;十年前这位还未登基的开元皇帝残暴的军令,以及八年前卖主求荣,还欺世盗名让寅朝忠良暗线岳灵龙背负背叛之名的彭九零,造就的无数大寅暗线血流成河 痛苦一点点沉淀成最清晰的心痛,景阳的手掌握住窗棱五指宛如要嵌入其中。 “父皇,母后,孩儿,今天回来了” 礼司的队伍往北走了约莫四分之一个时辰后,又往东走了四分之一个时辰,渐渐进入了朝堂官方机构之地,那些吆喝或者魅骨的声音渐渐消散在了后方。 渐渐的,有武朝的军士出现,守卫逐渐森阳,一块“朝堂禁地”的石碑有一丈之高,伫立一侧,将所有没有文书的来人拒之门外,若非礼司人马在前,景阳不可能能够进入其中。想来里面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翰伊城的角楼在十年前的寅朝是三里一设,而今武朝是两里一设。景阳抬眼看去,他们进入的这个区域,不是按照距离来设的角楼,而是在四个角落各有一处角楼。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这里角楼不同在于上面有一根根的石柱,清晰看得到上面的符文。景阳对于符阵的了解不多,九剑们虽然有讲师专精其道,可是他还并没有去修习,但他知道这一根根的石柱是符文阵的阵结,而这一个个角楼上的阵结,结合上这园中的隐秘布置,便构成了一面大阵,将此园牢锁其中。 景阳微微蹙眉,他不会天真的认为武朝所设这个符阵是像九剑门一样单纯的起保护作用,所谓的迎客之地,终究没有排除以剑相逼的可能。最为让人困惑的是,武朝明明可以将这些阵结隐藏起来,但是偏偏却暴露其外。 “知道为什么,这些符结要暴露其外吗?”陆无琴恰是时候地问道。 景阳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谁都希望看到的,这符结威胁着来人的不敢动手,便是武朝所希望的。” 陆无琴满意地看着一脸冷峻的他。 “你也不必担心,武朝不可能会真的伤你或者如何,你终究是天才少年,未来的中流砥柱,谁会不想为之所用?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始终是监察司而已。何况,你来翰伊城的事情天下人皆知,神武帝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癫’字,便将你如何,再者说你有你的解释。”看穿了景阳的心思,陆无琴的声音好偌被念力锁成一股绳,只钻入了景阳的耳中。 景阳看了一眼陆无琴,叹口气道:“师父,徒儿担心的不是这个,只是,谁会愿意一把刀一直架在自己头上。” 陆无琴笑了笑,道:“你嚣张时畅快,总该想到有朝一日要接受这些的。” 景阳跟着笑了笑,心头苦楚,也跟着在笑意中泛滥了出来。 车队停下来的时候,视野中出现了一处府邸,景阳看着外面的府邸,上面有着“纳宾处”三个大字。礼司侍郎黄浪平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少侠,剑主,这里便迎接你们的地方。” “迎郎处是圣上六年前派工司的人打造的,花了八千万两的白银,其作用便是专程迎接朝堂以外的客人,譬如少侠与剑主之类,或者他邦贵客。” 不论心中对于这位少年作何看法,这位礼司侍郎表面的功夫始终拿捏得分寸,既不失大方又不失他为官者之高威,同时又不给于人压力。 景阳道了一声谢,便和陆无琴一起下了马车。 谢绝了衙役帮忙拿行李的请求,景阳拿着行李和龙牙剑走入府中。 府中池塘绿水,假山环绕,红墙黄瓦,奢贵非凡。 “这府邸占地不算大,也就两百多亩地,但是里面的装潢都是按照将相府的标准来设立的。”黄浪平一边在前带路一边说道。 转过七条走廊,景阳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硕大,长有五丈,宽有三丈,里面装潢得富丽堂皇,屋子一侧还立有屏风,三位侍女站在屏风前垂首恭候。 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房子,里面悬挂的绫罗绸缎让景阳不禁有些眼花,而同时也给他一种极其不适应的感觉,不单单因为这些奢贵的布置,还有仿佛便立在自己头顶给与人不安全感的符文阵,以及心头对之后事的些许不安。 “陆剑首房间就在一侧。”黄浪平见他有些失神,不由鄙夷想到终究只是个乡野少年,微笑转头对着陆无琴道。 陆无琴没有理会这位黄浪平,看了一眼景阳,毫不避讳道:“若是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去住客栈。” 黄浪平一怔,慌忙道:“二人贵人,住这里是武朝历来的规矩,也是丞相的意思,况且外面的客栈如何比得上这里?” 住客栈,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既不必将自己的安危系在武朝手中,自己谋划的一些行动也能更加肆意一些,不过在这个武朝官员都极度怀疑自己的情况下,他需要他们不再那么怀疑自己,尤其是在后面那处劫囚之事上演之后。所以景阳微笑示意陆无琴安心,摇头道:“师父不必了,这里挺好。” 黄浪平松了口气,若是他们二人真不住在这里,或许他们二人吃不到什么麻烦,自己便注定要受到上头的责罚了。 黄浪平道:“里面已经为少侠备好了水,换洗之后,后方的碧池园里,另外四位才俊在恭候。” 十多天没有洗澡,的确一身臭味,景阳点点头,道:“有劳大人。” “那少侠你自己好生准备。剑主,这边请。” 陆无琴看了一眼景阳,景阳对他点了点头,他才转身随黄浪平走向下一间屋子。 走入房间,关上房门,景阳才长长舒了口气,三位侍女欠身行礼道:“拜见大人。” 景阳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洗,你们在外面等我,待会带我去碧池园。” 洗漱之后,景阳里面穿上简单的白衫衣,外面穿上了九剑门的宗袍,拿上了龙牙剑,便在三位侍女的带路下,走向了碧池园。 “我去看看我师父。” 景阳路过陆无琴的屋子,敲了敲房门,同样洗漱之后的陆无琴打开门,像是他就是在等候景阳来敲门一样,开门见山道:“为师这三天都会修炼回神以及处理自己的一些事情,不会外出,你自己小心一些,一旦有事,把这个捏碎。”说完,把一个玉石雕刻的小剑递给了景阳。 景阳也不意外,来这翰伊城,陆无琴便不可能只承担护送自己来的任务,这位身份地位修为都远超自己的存在,有自己恩怨情仇,更能代表九剑门高层的他,也注定有其他事情。 景阳说道:“那师父你多加小心。” 陆无琴点点头,而后便关闭了房门。 “走吧。”和侍女们说了一声,侍女们应了之后便带着景阳走向碧池园。 强大的符阵,其作用往往不止其一。 景阳的身影四座角楼上都清晰可见,其身影方位c动作,一览无余,而其对话,通过符文阵清晰地传到了西角落的角楼上那位身躯宛如钢铁打造般坚硬倒映出月光的军士的耳中。每一座角楼上都有一位军士,这些军士被角楼的楼墙遮挡,然而又看得见外面的一切。这位军士提起笔在手中的一张白纸上飞快的书写,一张雪白的纸上黑墨勾勒,他写字的速度是常人的五倍之余,而字体还利落清晰,只是眨眼刚劲的字便呈现其上,赫然便是景阳与陆无琴进院开始,一切行为与对话的简述! 而飞快地书写之后,这位军士娴熟地将白纸飞快地卷曲成筒,塞入了细小的竹筒中,在竹筒上面刻上“八月一四九三七”的字眼,整齐地放在了身后的铁箱之中。铁箱之中已经有了几百个这样的竹筒,新刻上竹筒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多,而四个角楼上,每一个角楼都在进行飞快记叙。 在铁箱装满之后,便会有军士前来将其更换,这些塞满细竹筒的铁箱,其中两份将在半个时辰绝密运输到武朝情报机构——情机处,另外两份则将同样绝密送往丞相符,长公主府。 九剑门获权高层可以随时释放实施监控的光幕,是因为其独特阵法,这是九剑门的不传之秘,而武朝的方法,却可以将其永久保存与研究,也更加的冷酷无情。 ps:除了方溥兄还有没有人能给张推荐票啊,我虽然是懒了点,但是也是忍着头昏在写的,还是值张鼓励票吧。自我感觉这章还勉强了,毕竟内容变化挺大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五大宗门的甲一(第一更) 铁箱密笺在绝密产生与运送的时候,景阳入都的消息,很快也自一位美丽动人但又胆小怯弱的贴身侍女口中,急匆匆传入了她服侍的当今大武王朝的太子殿下耳中。 对于这位未来的中州帝皇而言,除了那些绝密文件外,要知道这些消息实在是轻而易举,所以他的这位贴身侍女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立即赶来通知。 皇宫北部的硕大青宫中,李琅在双方里挑灯望着手中书信。欠身一旁不敢直身的侍女有些紧张,原本认为自己服侍的这位今后帝皇脸色本应有所变化才对,没有想到他的神情比她预想中要平静很多。 “殿下” “清儿,我听到了。”李琅将手中娟秀的书信小心地折好,放到自己那精致价值超过寻常人家十数年劳作酬劳的小玉匣中,淡淡道。 这位名叫清儿的侍女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在她的记忆中,之前殿下对于这位名叫景阳的修行天才,可不是这般态度。 神武帝唯一的孩子李琅神情平静,好偌已经忘却了之前监察司递送给自己那些书信中,所描述的内容,也忘记了这个渝南陵的大胆少年,对自己未来太子妃的亲近不恭。 “母后与我谈了很多,或许这件事情,这个少年并没有什么错。依儿她过去的事情,被皇姑母压了下来,连朝野中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又何况那市井小民。”李琅微笑着。他长得很像百里秋怡,俊俏好看,以至于他微笑起来显得有女子般的娇美。 “依儿自己执意想要去九剑门试试,这么多年未曾出过门,想到日后与本宫成亲后,定然更没有外出的机会,所以本宫便请求皇姑母允诺了她。没想到依儿这丫头居然还真的进入了九剑门,拿到了不错的成绩。”李琅便说脸上边洋溢着真挚的笑容,“连是柳大人女儿的身份都是隐瞒着的,更别提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那等美貌,又与他们朝夕相处,那些无知小儿以为天女可得,也是在所难免,所以,这件事情,本宫选择理解。” 虽然素然知晓这位当今元圣帝王的独子与当今圣上的性格脾气截然不同,但清儿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侍奉的殿下在这件事情上居然会这样豁达。对于那天才少年的未来原本有不安揣测的她此时不禁捏了一把汗,道:“殿下明哲。” 李琅笑容敛下,忽然叹了口气,望向了案前在烛光下散发透彻红亮的玉匣,眼神有些无奈,转口道:“说不怨恨是假话,哪位太子容得下市井小民对自己未来的妃子有非分之想?母后教本宫为善,说了很多道理,本宫懂了,不过始终放不下,但只是依儿写了一封书信给本宫,让本宫退步,本宫自小就听不得这个丫头求情,也只能作罢了。” 清儿有些糊涂起来,支吾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琅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叹息一声,道:“饶了他吧,他的麻烦够多了,不差本宫一人,本宫插手不管,就权当迁就依儿了。” 景阳走到了碧池园,感谢了三位侍女,示意她们退下,便径直走入了其中。 碧池园中有一潭碧池,池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月荷花别样红,想来碧池园便是因此而得名,荷塘月色美不胜收,就在潭旁便有一处空地,四周有灯火环绕,加上月光皎洁,明亮一片。此时这里摆设有五张呈五边形的桌案,桌上各放有七八道菜,其中四张桌上,已经有四位少年才俊落座其中,景阳出现后,略显压抑的谈话声渐止,纷纷看向了景阳。 景阳理了理自己的宗袍,走近后对着四位抱拳道:“九剑门景阳,见过四位才俊。此时才到,让四位久等了。” “早有耳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四位其余四大宗门的大试甲一纷纷起身,其中一位身穿淡黄色宗袍,胸膛印有“通天”二字,看起来要比景阳年纪大上一点的少年,率先对景阳抱拳开口道。 景阳微笑道:“阁下想必就是通天派甲一,古栋古兄长了。” 古栋乃是通天派掌门通天地古凌的独子,也是本次通天派招徒大试的甲一。通天派人素以豪爽闻世,古凌的独子,也显得落落大方。 “虽然年长一岁,但兄长二字不敢当,景兄若是不介意,叫古兄便可。” “那便依古栋兄的意思。” “在下万阴谷甲一,刘眸。”一位长相普通,眼睛大若铜铃的少年身穿暗绿色宗袍,对着景阳抱拳拱手道。 “在下洞天宗张鹤影。”穿着桃花粉宗袍,俊朗英气的少年对景阳道。 “在下天涯剑清坠。”最后一位穿着暗红色宗袍,一位模样略显清稚的姑娘,有些拘谨地说道。 景阳一一行抱拳礼,到天涯剑的时候,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位唯一的女孩。并非是因为这个姑娘姿色如何,而是她出身宗门于景阳而言所具有的意义。 天涯剑十多年前中州还在大武,大寅,南宫三军战乱不休时,天涯剑这一千年宗门归属武朝便轰然打破了这三方势力的平衡,天涯剑为武朝的创立可谓和功不可没,为覆灭大寅,也罪不可恕。 不过这不是迁怒于这个女孩的理由,景阳对她微微一笑,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是否分明,是他向来的优点。 不过天涯剑而今与其余四大宗门截然不同的地位关系,导致其余三位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五大宗门飘然尘世外千年,屹立中州从不归属任何势力,素来只为培养出天下间最优秀的修行者。不论对武朝是否有敌意,其余三位对于天涯剑而今的处境不由都略带鄙夷,而她的拘谨,想必也是因为之前其余几位的一些含沙射影。 “请坐吧。”古栋示意。 景阳微笑应了一声,而后诸位便一同坐下。 今日这里齐聚的,是本次五大宗门的五位甲一,无论是否每一座宗门是否分有文试武试,是怎样的考核机制,能够拿到任何一座宗门的甲一,都注定此生注定不会碌碌无为,所以他们虽然各自心中傲意,但也相互佩服。 张鹤影微笑着看向了景阳,还在洞天宗的时候,便听闻了这位少年的轶事,他本也潇洒浪荡,对于这样一位不羁又强大的少年,不由颇多兴趣,攀谈道:“景阳兄你来翰伊城,今日便前来,没给你休息的时间,还请见谅。” 景阳微微一笑,看向这位风度翩翩又俊朗的少年,猜想他在宗门中必定是柳辰依一样惹人欢喜的存在,道:“哪里话,让四位久等,才是景阳的不对。同是五大宗门的人,之后的日子,好请多多包涵。” “景阳说得对,我们需要多多包涵,五大宗门虽然相互一直以来算不上友邦,但也始终不是敌人。”刘眸说道。 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的奉承话,也不知诸位的反应是真挚还是虚假的回应,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要相互帮助。 “你与那监察司之间的事情,听说你选择的是不退步?是真是假?”刘眸忽然问道。 景阳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角楼。 刘眸跟着看了一眼,心想景阳还是有所顾忌,毕竟这里是武朝的地方,不过比起景阳他更像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者只是觉得比起做出这等气派事的景阳来说他要赢风头便需要做出更为不惧强权的傲气,所以冷笑道:“我们与监察司的事情,可不是与武朝的事情,况且就算是,那又如何?” 这番话不由让其余几位都看了他一眼。这样的目光让刘眸心情舒畅,圆脸盛开一丝淡笑。 景阳明白为何来时这里显得有些压抑了,原来即便是甲一,也不是每一位都那么成熟,懂得事实,还是喝林夕一样,好风头,而高估自己。依然笑了笑,道:“刘眸兄在理,我的确是选择的,不退步。” “景阳兄真是好气魄。这监察司这些年嚣张跋扈,我刘眸,也早已愤恨多时,景阳兄,倒是替我先出了手,为我出了口恶气。” 遥远角楼的军士眉头微微一锁,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记录了下来。 张鹤影看了一眼刘眸,不置可否,道:“刘眸兄此时倒是好气派。” 刘眸微笑道:“鹤影兄过奖了。” 张鹤影嘴角微讽,转头注意到了景阳的剑,道:“景阳兄你这把剑不错。” 剑鞘笼罩为出鞘,未能真正领略其锋芒,不过同为天才的张鹤影却依然能够感知到这把剑的不凡之处,也证明他的确非凡。 景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师父赠予的剑。” “是么?只可惜洞天门不用兵器,可惜。” “一直聊天,景阳兄舟车劳顿,想必也饿了,我们便吃便聊吧。”古栋微笑道。 “好,便吃边聊。”众人举杯应和道,只有清坠一人默默不语。端起酒杯。 觥筹交错,数杯酒下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去青楼(第二更) 酒过三巡,酣畅不休。几位都是修行者,对于酒劲的抵抗超过平常人,没有喝醉。他们之间有同为最顶尖天才而产生的亲近感,性格上也都不孤僻,于是很快就在这聊天之中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聊过了修行,聊了自己大试的一些经历,相互之间了解到了对方对于修行的一些看法,以及对于为人都有初步了解后,聊的内容便越发散漫起来。 古栋忽然道:“听闻后天是朝廷为我们接尘的日子。” “嗯,对。”张鹤影放下酒杯,点头道。 见景阳一脸茫然,古栋笑道:“那黄浪平黄大人没有告诉你?” 景阳看了一眼这位爽快的少年,摇头道:“事情太多,大人他想必忘了。” 刘眸笑道:“哈哈,想必是忘了。我们五大宗门的甲一进都受皇帝拜见,是贵客,自然会有风光在。每年的科举状元尚且要游行,何况是我们这些甲一。” 景阳看了一眼这位心高气傲的万阴谷甲一,转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清坠,道:“具体是个什么流程?” 其余三位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景阳与清坠身上。他让清坠说话这件事,其余三位心头都略微有些怪异。与清坠直接说出划清界限的话倒不至于,可在他们之前的谈话里也一直都在若有若无忽略并孤立这个坠落凡尘宗门的甲一,毕竟天涯剑倒想武朝,俨然成为了五大宗门中其余四大宗门最不齿的存在,而此时景阳却主动递过话语权给她。 清坠微怔,原本好偌一个局外人的她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一眼景阳,小声道:“好像是在相府还是城中那座酒楼?到时候会有各路贵宾。” 景阳这才明白地点点头。 五大宗门的子弟接受这样的待遇,那么的确也算得上风光了,刘眸那骄傲自大神情,也情有可原,不过这短浅的目光和自大的心态,还是让景阳对这个少年有了个相对较低的评价。 “总之我们只是这接尘宴的宾客,并没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昭告天下人,我们到了翰伊城了而已。”张鹤影看向景阳,说道。 景阳说道:“那之后这些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五天后是圣上召见我们的日子,在此之前其余大臣不得私自召见我们,所以这些天的事情,都是自己安排。”古栋说道。 张鹤影不由打笑道:“你来得紧,那大人似乎好多事情都没跟你说清楚。” 景阳微笑道:“那也怨不得那位大人吧,我自己急了些。” 景阳的脾气秉性与他们之前所猜测的有些不一样,古栋不禁好奇道:“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对监察司都这么嚣张,那大人少交代了事情,你居然一点都不怨他?” 景阳没有想到自己的口碑居然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有些无奈道:“那也是要分对错的,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有道理。”古栋歉然笑道,“我有错,我自罚一杯。”说完,便仰头而尽。 “没关系,这样的认识,也怨不得别人,自己咎由自取罢了。”景阳苦恼道。 “哈哈,景阳兄怎般人,还需要多加了解。”张鹤影道。 景阳也喝了一杯酒,酒劲没有冲昏头,但是刺得脸微红,道:“对了,你们见过妖兽没有?” “见过” “见过。” 清坠和古栋纷纷表示见过。“我也见过。”刘眸说道,“在宗门武试的时候,见到了一头苍耳狼。” “听说你们今年武试,是在林中生存十五日?里面妖兽纵横?”古栋问道。 景阳点点头,道:“没错,里面妖兽不少,不过并不算强大。” “你是如何杀死谢伽淏所施加了巫术的那位黑甲少年的?”由此联想到这位少年传奇的经历,张鹤影追问道。 景阳皱皱眉头,道:“我和楼家大少楼檀修一同在里面,但是我昏厥了,失去了那日的记忆,楼檀修虽然记得,但是也昏迷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打败的,也有可能,根本没有打败,是他自己觉得适可而止,或者故弄玄虚让我们猜疑?” 刘眸想了想,觉得甚是有理,道:“有可能,那金蒙国师的葫芦里,谁知道是卖的什么药?” “很想知道景阳兄如何击败元师境的黑甲少年的,不过忘记了便罢了,九剑门内部的事,还是少问的好。”张鹤影替景阳圆了圆场。 景阳悄悄颔首致谢。 “不知景阳兄忽问妖兽的事情干什么?”清坠问道。 她一开口场面又略微有些安静,清坠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这个女孩虽说是天涯剑的甲一,但是在性格方面却是一个十足的小姑娘。 景阳接过话道:“就是好奇,在九剑门里,见是见到了一些妖兽,可是并不算强,武试之后对于妖兽这样神奇的生物充满好奇,听闻翰伊城东郊有一朝堂饲养妖兽的地方,很想去见见。” “城东有饲养妖兽的地方?”张鹤影疑惑地看向了对翰伊城要多了解一些的古栋。古栋点点头,道:“关押妖兽的地方的确是有的,不过是军方重地,根本不可能有进去的可能。另外,也不知是不是东郊,因为军事重地,具体位置,并不清楚。” “这样吗?”景阳遗憾地摇摇头,“原本还打算去见见的。” “这些年妖兽愈发难见,妖兽威胁百姓生存,便需要妖兽死亡,一千多年前,先祖们便是和它们做斗争,而今它们绝大多数都已成为圈养之物了。”张鹤影不禁感慨道。 “景阳兄,你这天有什么安排吗?”古栋问道。 景阳摇摇头,“一无所想的来。” “那明日可以逛逛街,看看这翰伊城,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古栋兴致勃勃道。 景阳想了想也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道:“那倒是不错。这翰伊城的街道比其他城的街道宽了两倍不止,街道长店铺多,摊贩上的商品,有不少我之前都没有见过。” “那明日我们便一同逛逛这翰伊城?来了这么多天,还真的没有好好逛过。”张鹤影也说道。 “我没有意见,皆听各位的。”刘眸道。 清坠垂着头没有说话,装作没有听到。 “清坠你呢?”景阳问道。 “啊我”清坠抬起头,看了看景阳,又环顾着其余三人平静陌生的眼神。 景阳微笑道:“宗门昔年决定如何,与我们何干?今后是敌是友今后在论,而今想坐一堂,那么便是朋友,何妨?” 一句话将每个人心照不宣地敌对与隔阂,都摆到了台面上,又将他们的敌对c隔阂,暂时地收了下来。 都是屹立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人,懂得保持体面,所以很快便能释怀,尽管不知是真释怀还是假释怀。 张鹤影手撑着头,笑了起来,道:“景阳兄说得有道理,我们一起也好,清坠,你怎么说。” “我” 见她为难,古栋抱拳歉然道:“之前刻意疏远,清坠还请见谅,景阳兄说得有道理,我们有错。” 刘眸微微眯眼,见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又缓缓松开,对着清坠抱拳道:“抱歉。” 清坠心头很是紧张忐忑,感激地看了一眼景阳,对着众人轻声道:“好。” “哈哈,那我们再喝一杯。”古栋提议道,众人迎合着“好”,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景阳肚子泛饱,道:“翰伊城中似乎什么都好过其余城池,难怪素来有闻‘一朝踏入翰伊城,不思故里十里春’。才进翰伊城时,听到翰伊城的歌妓歌声余音梁绕,不绝于耳,此时若是有歌妓在此,不知何等美妙。” 张鹤影笑了起来,道:“想不到景阳兄还是个好声乐的人。” 景阳摆摆手,道:“不是好声乐,只是一直修行吃苦,这么多年了也未曾真正体验过什么好的日子。” “这倒也是,作为修行者,巨大多数时候都在备受煎熬,而今来这里放松放松,也并非不能理解。”古栋道。 刘眸道:“其实本来是有安排侍女表演的,不过被我们推掉了,只留下了我们五人,清净聊天,若是需要,或许可以叫叫黄大人再安排。” 张鹤影浪子般地笑了起来,道:“何必麻烦,现在也不早了,倒不如,我们此时出去听听曲子,寻寻欢乐?” 轻浮的语气让清坠蹙了蹙眉头。 对其泛出一丝联想的刘眸看着张鹤影,半猜疑道:“你的意思是?” 张鹤影把酒杯夹在二指中间,抬眼看了一眼三位少年,道:“青楼。” “青楼?!” 张鹤影看了一眼神情都显得怪异的他们,略微嘲讽地笑道:“莫非你们没去过?” 古栋神情古怪地摇摇头。清坠则羞得耳根一片红地垂下头。 “这里还有女孩子呢。”景阳提醒道。 张鹤影耸耸肩,抛去甲一的身份看起来就一浪荡少年,道:“青楼里的歌妓比比皆是,也并非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说青楼的意思,也是承景阳兄想要听听曲儿的想法。毕竟那样的地方,客人远多过寻常酒楼,所以里面的很多东西,其实比酒楼还要出色一些,歌妓也是一样,许多名女,也都是好的歌妓。” “这”刘眸看向了清坠。 “清坠有些累了,四位少侠,先行告退。”清坠红着脸站起身,快步地走开了。 他们也出奇地没有拦住她,只有景阳说了一句让她自己小心些。 随着清坠离开,那层宗门关系导致的隔阂消失,她离开也是唯一的少女离开,让刚才的话题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起来,气氛更像少年聚会,轻松起来。 “其实我本就放荡,十二三岁便进过青楼,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不思其淫,进去见识见识,喝喝里面的酒,听听里面的曲,也未尝不可。” 古栋犹豫地看了景阳一眼。 景阳看着古栋与刘眸,他们二人的神情中,其实也有些摇摆。 终究是这个年纪的男儿,谁会不好奇这种地方。 勾栏之地,或许,哪有男儿不想一睹风采? 景阳拱拱手道:“依各位的意思。” ps: 这些情节全是景阳在为劫囚作准备,而且是很重要的准备。他是个聪明狡猾至极的家伙,在无形之中在武朝的监视之下完成不被怀疑地劫狱,这便是重要一环。本不该解释这些,但怕有人觉得我在水字数写废话。也不要觉得我内容风格忽变,变成暧昧风骚擦边球流了,其实这个故事,我一直都很严肃地在写。 我废话很多,又要啰嗦了。谢谢你们,在看着个破书的所有人。谢谢烽烟的建议,晚上忽然看到,很是感动,和昔日在一个人扎头写的时候,看到方溥兄的鼓励一样的感动。谢谢隔着海峡的你。 如你所说,这本书的确稚嫩的地方太多,我的笔力也太嫩,这个故事太复杂,我掌控得一点都不好,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成熟。又诚如你所说,很多地方其实该狗血,但是我没有,倒不是我刻意规避狗血才让它没有狗血的,而是我一开始的构思便是那样。可能我的做法很错,可是我觉得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爽的东西,景阳的人生也是一样,他不敌很多人,打不过夸平,他比聪明比不过楼檀修,论幸运六岁便所有亲人死去,天下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我时常在想,若是我是他,或许我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在我最初的构思里,景阳就是这样一个人,然而后来我渐渐改变了,我觉得世界存善,他是个生存在恶中保存善念的人,不过善得并不彻底。他自己朋友的死成为了他隐瞒自己建交的手段,他看着罪魁祸首谢伽淏一句狠话都没放出,他不是那么的善良,甚至他身上有坏人的影子,但他就是他,他爱他的朋友,为他朋友死而痛苦,但是同时也借着朋友的死为契机完成复国自己的事,因为复国是个大寅残余所有人要他扛起来的担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懂表面嚣张,但懂得低头。他自己也说他不是个好人,他的确算不上太好。塑造一个圣母主角,注定要把所有对手写成坏人,但是,哪里有这么好的人,哪里有有这么多坏的配角,楚汉之争,刘邦项羽,又孰好孰坏呢。 若是单纯的为了迎合,我完全可以把斗破的模子仿一遍,现如今常见套路了,而且能快速走上一条道路,但是我不想,虽然我也不见得模仿能模仿得好,可我就是想走自己的路。这条路是我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走,但有时候又太过心急并且经验不够最后导致看起来是胡乱乱来,写得一塌糊涂,回过头去好多地方不满意,我甚至看得时候会像重写,但是还是忍住了,我知道的前面的不好,将成为我后面写得更好提供经验。 故事还是会这么走,我希望他走得更好。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的思考,必须承认的事,我真的很嫩,但是谢谢有你们,为数不多的你们,是我这个下三滥,永远的动力。我不会离去,但愿我这不争气的笔下勾勒,还能长久地留住你们。爱所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怡情楼中(第一更) 几个少年浑然不知,他们一切的言行举止,都已经递呈到了中州那位权震朝野的肥胖丞相案前。 案前文书累叠如山,而还不断有属下进来递呈。而今夜深,望着这些少年不知风雨不知天高的高谈论阔,以及这等时候还在向往的淫(和谐)靡安乐,这位高大肥胖的丞相肥肉纵横的脸上终有一丝轻蔑。 “终究是几个不思安危的小儿。” “礼司在负责他们最近的事情,他们后面的事若是非到必要便不要递交给本相了,李涛懂得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彭九零也不敢松懈。” 听到礼司司首与监察司司首两位大人的名字,身旁那位与他比起来好偌寻常人旁侏儒一样矮小不起眼的属下躬身颔首,道:“是,丞相。” “张剑过斩首在即,张剑过这样的老臣定然没有这么容易取舍,那九剑门的小子极有可能是大寅太子,或许会有所动作,交代礼司务必盯紧他一举一动。” “是。”属下再度颔首。 将纳宾府的密笺都丢到一侧,公输采尧的目光落向了另外一叠文书,文书上头有黑甲军军方的军戳,这里面全是军方的最高机密,按理而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案上,然而这一份份绝密军情便就是呈现在他身前。里面记录的全是十数天前发生在南边那件迄今为止还是天下大秘的浩大行动其具体情况。 铃铛剑仙的失手,让他小巷般狭长的双眸眯成一条缝。哪怕是他也料想不到,金蒙居然会知道南宫蝠的事情,并且在九剑门武试事件还未平息的情况下便再度出手,将本已天衣无缝的诛杀南宫蝠计划全盘打乱,而在调动这一切发生的自然是金蒙那位世人常常拿来和自己做比较的丞相唐熙。 公输采尧神情冰冷如冻。 金蒙会知道这武朝绝密,也再一次证明北边这座雪中王朝,一直以来并没有想象中这么无能与保守。 “好一个金蒙丞相唐熙。”公输采尧的粗壮的手指,落在了案上,轻轻敲打。 换了身普通的衣服,又分别于护送人交代了,几人又便离开了纳宾府。想到陆无琴可能在打坐凝神,景阳便交代了侍女事后告诉陆无琴,而后便随他们一起走向外面。真正完全走出府邸,那些戍卒并未阻拦,穿过这深夜时分仍旧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道上不乏青楼,景阳随意指了一家名为怡情楼的青楼,几人便鱼贯而入。 虽是天下最优秀的才俊,但是褪去修行者的外衣,也是普通少年而已,也有好奇的地方,也有羞躁的时候。初入勾栏之地的景阳与刘眸,一走入其中便感觉一道世间最无拘束之地其近乎恶邪的气息扑上面门,里面的画面c气氛让初来乍到的他们显得拘谨至极,景阳心头甚至滋生厌意。 怡情楼一共三层,里面被无数的烛火照得一片通亮,底下一层有许多酒桌,以及一个铺着地毯的舞台,上面一位着装暴露的歌妓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嘤嘤而歌;二楼是雅阁,三楼则是供客人的客房。 里面胭脂香味斥鼻而来,嘈杂放荡的叫喊声一片,一位位花枝招展的女子浓妆艳抹与客人挑逗,此情此景此感让除了张鹤影外的三人都微微蹙眉。张鹤影正在眉目含春地环顾着这风月宝地。 “可能我不太适合这样的地方。” 景阳转身要走,张鹤影一把将他拉了下来,“诶诶,景阳兄,才来就要走?很多强大修行者也经常流连此地,酒白清前辈不就是知名的例子?你我兄弟难得结识,一起逛逛权当体验如何?” 景阳环顾了一圈里面客人不羁又丑陋的模样,蹙眉道:“这里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张鹤影毫不见外地搂住了他的肩膀,此时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外形又俊朗的他神情自若,处在这里显得游刃有余,道:“是你说的要听听曲儿,现在第一个要走又是你?” “可” “别说了,走吧。”张鹤影笑着拉着三人,正式灌入其中,器宇轩昂的四位少年气度不凡,一进怡情楼便吸引了老鸨的目光,立刻,一群女子浑身香味的女子,也媚笑着迎了上来。 二楼的一间雅阁中。 几曲作罢,几人都显得拘束,倒是张鹤影自由自在,彰显浪子本色,与前来陪酒的娼妓撩拨挑逗,一些露骨又魅心的肢体接触碰撞,看得几人不敢抬头。 刘眸算是有色心,但色胆欠佳的人,不过在张鹤影带头的情况下,也渐渐显得大胆起来,本性很快便暴露无疑,加入了挑逗的队伍。 古栋蹙紧眉头,看着两人。 “来青楼听曲,这样的主意,但愿不会有下次。”古栋仰头一杯,在一片男女酥声,以及歌妓轻吟中冷声说道。 景阳也无奈摇头,这二位若是不自报身份,实在很难与五大宗门联系到一起,又何况又各自是大试甲一。 他们身处二楼单间,但是望得到一楼大堂处的一切景象,景阳对着古栋笑了笑,也仰头喝了一口酒,不过目光却不露神色地在仰杯之间确定一眼青楼大堂中表面喝酒,实际是在偷偷观察自己的两位男子。 果不其然,武朝人,还是谨慎为重。 景阳神色依旧地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张鹤影,在后者的疑惑的目光中,指了一下雅阁中那位在台上唱曲的歌妓。 张鹤影顿时会意,笑意绽放,如百里春风。放下怀中搂着的一位浓妆艳抹,可是模样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看了一眼景阳,饶有兴致道:“怎么,景阳兄?” 景阳再度饮一口酒,道:“你们无心听曲,而我不愿回纳宾府住在朝堂人的手心中。今晚就在这里过夜,这位歌女陪我。” 闻言那位手抚琵琶只有十四五岁的歌妓身子一颤,歌声骤止,琵琶弦也停了下来,抬头想要开口说话,然而她身后另外一位歌妓则抓紧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 青楼之中向来身不由己,若是顶撞了客人注定皮开肉绽,这位歌妓咬紧牙垂下了头。 刘眸也身子一抖,手扶着一位女子道:“景阳兄说什么?” 古栋也蹙蹙眉头,意外道:“景阳,你说什么?我们出来代表的是宗门,出入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妥,你今晚还要住在这里,你” “什么代表宗门?”张鹤影摆摆手,“皇亲国戚出入青楼的次数可曾少过?我等少年便学他们孤家寡人慎言慎行?景阳兄在理,我也是一样的意思。只是景阳兄,这歌妓先前老鸨便说了只卖艺不卖身,换一个吧。” 古栋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张鹤影,义正言辞:“修行之人岂能开色窍?五大宗门可是名门正宗,传出去不被人耻笑?” 张鹤影冷笑一声,道:“我师父教我的便是顺心意,依心意而行,可乐可玩,劳逸结合,我师父本就是沾花惹草的浪子,又何况我这个徒弟?” “原来洞天宗都是这样教弟子,今日领教到了。” “哪有你通天派假仁假义。” “你!” “今日不想与你通天派交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坏了你小爷我的兴致。”张鹤影冷哼一声,看向景阳道:“景阳兄不必理会,但做自己想做的人,男人嘛,这些事情正常不过,然而总有人把自己看做无情无欲之人,你无须介怀。” “怎么吵起来了?”刘眸听这二人争吵,连忙制止道,谁知道任其二位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古栋与张鹤影冷哼一声,纷纷别过头。 刘眸想了想望着景阳道:“其实住一晚也不是不可,景阳兄我听说你在九剑门有一个貌美如花的伴侣,你在这里住一晚是否不太合适?” “我想你们误会了。”景阳看着已经擦出些许厉芒的二人,叹气道,“青楼之地是玩乐之地,可住在这里也并非是行男女之事才可,我不愿回纳宾府只是不想活在他们的掌控里,在这里呆一晚,听听这位姑娘为我弹奏,也算是我不回纳宾府的借口了。” 说得很直接平淡,似乎是为了打断他们的争吵,然而景阳自己明白这番话说出来便是给下方跟踪监视自己的人听的,果不其然这番话落入了下方人的耳中。 张鹤影一怔,旋即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景阳兄抱歉,把你想成我一类的人了。” 古栋也松了一口,歉意地看了一眼景阳,道:“古某莽撞了。那依你,不过我们终究是客,总要人回去向黄大人交代一声。” 刘眸道:“找人回去说一声便是。” 古栋看了一眼说出这句话已经表明同样要留在这里的刘眸,道:“不用了,我回去告知黄大人。你们留在这里吧,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明日见。先行告退。” “那古兄小心些。”景阳起身送到。 “不送。”张鹤影微笑。 那位穿着青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妓,跟着景阳一同进入了一间满是红色布置的房内。 房间是上好的客房,想到这里之前不知多人在此行苟且,心头不禁一阵恶寒,然而面容上依然一副平常的样子。 青衣歌妓身子不断轻微颤抖着,眼中泪水翻滚,道:“大人,奴奴婢卖艺不卖身。” 这一声显得无比的无力单薄,好偌沧海一歌。在这样的地方,一个女子几乎全无说话的权利。他转头看向手臂上留有淤青的女孩,心头犹怜,不知她捍卫自己这最后的一丝尊严,尝到了多少委屈。 老鸨大概猜得出景阳不是一般人,所以当这位青衣女子出现在这房间开始,便足以证明这位女子上头人的意思,便是让她交出一切,何况身子,然而她依然在争取最后的尊严。 景阳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柔声道:“不必担心,我不会碰你,你的曲唱得不错,我喜欢你唱的那首《末军行》。你要做的,便是弹唱。而后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青衣女子愕然,怔怔地看着景阳。 “怎么?” 青衣女子连忙摇头,跪在地上道:“谢大人,谢大人,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景阳怜惜地望着她,道:“我什么都没做,又哪里有恩于你。若是不出意外,我后面的日子都会过来,要的也便是你陪我,若是可以,我会尝试为你赎身。” “谢大人,大人恩德,古儿永世不忘。”青衣女子不断地磕着头,眼泪滴答在地板上,留出一团团泪渍。 景阳坐了下来,指了指挂红色帷幔的床,“你去床上唱,我坐这里听,弹两首,便歇息吧。” 说完,景阳吹灭了屋中的蜡烛。 屋外青楼的吵杂声也不如才来时大,倒是一声声隐晦的男女鱼欢声音依稀传来,不过很快,景阳的耳畔便被歌声覆盖。 屋外,一位模样普通的男子从门口退开,对着楼下另一位点了点头,而后便走入了隔壁的房间,另一位则就守在楼下,景阳的出行,都注定被牢牢锁定。 一切监视看似进行悄无声,然而景阳的余光却始终隔着屏门,在那位男子消失在屏门后面之后,神情才变得一片冷漠。 夜深三更,几曲作罢,名叫古儿的歌妓已经酣睡。 翰伊城依旧不眠,不过还是开始渐渐安静下来,角楼上的戍卒开始换岗。 窗户被风吹开,景阳看了一眼从黑夜中如同油浸出纸一样出现的男人,松了口气。 这场计划,还是在有惊无险的进行。 只有方圆数尺的禁闭环结界打开,将两人笼罩其中。终于等到来人,景阳神情略显疲惫,也松了口气道:“毛枢领。” 毛国景神情不忍地看着他道:“殿下果然了不起。” 诚然,来青楼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只是出乎毛国景意外的是,他在翰伊城这几乎无孔不入的监视中能够让一切进行得自然而然,并让洞天宗c万阴谷的甲一也来到这里,让这一切显得都仿若只是众人闲谈而后由张鹤影发起的一场简单的逛青楼而已。 与无形而化有形,这位大寅殿下,已经展现出除修行与战斗外,令人叹服的本领。 ps:总是把古栋的名字写成他爹的名字古凌,昨天更新的已经改了。可能是我太喜欢那位还未有过正式出场的通天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计划(第二更) 这精深的潜隐本领,本应是暗武监的大人物所该精通的,毛国景却展现得出神入化,甚至比前监主张浩还要出色。这位七年便从一无所有坐到情机处头领位置的中年,的确不负昔年寅京帝的期望。 站在黑暗中,毛国景的双瞳,如夜色深邃而又黯然,仿若古井无波,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他从怀中摸出两张还在落谷城时景阳交代他的地图,递给了景阳。 在武朝视线笼罩的地方进行这样的谈话,便是刀尖上的舞蹈,而谈们谈论的内容,更是足够震惊天下。 武朝找不出大寅太子,所以便以杀死张剑过为手段,起到震慑作用,警告寅朝残余。与此同时若是大寅太子现身劫囚,那么便将其一网打尽。 毛国景是寅朝残余中唯一与景阳保有联系的人,所以说他是除了在韩枫城照顾景阳长大的老伯外,最了解景阳的人,然而即便是他也无法想象,景阳居然会想在天罗地网的翰伊城劫囚,并且不动用除自己外寅朝任何的力量。 “其实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属下也还是希望殿下放弃。” 禁闭环结界的存在,无须担心被别人偷看到,偷听到,无需如履薄冰,所以毛国景说话臣声臣气,不加掩饰。 景阳没有理会再一次到来的劝诫,打开第一张地图道:“时间不多,枢领也不必多言。” 毛国景并未听取他的话,依然道:“您是大寅的未来。” 景阳展开地图的手止住,抬头看了一眼毛国景,道:“枢领,我本以为上一次的谈话,你已经明白了。” 景阳清亮黝黑的眸子望着身前的毛国景,道:“好多事情都是在犯险,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去做,那如何击败如今的武朝?” 毛国景沉声道:“我们与金蒙既然已经结盟,步子可以走得慢一点。” 景阳望向了第一张地图,上面画清了翰伊城每一条街道的地图,其细密的程度几乎将每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都纳入了其中。景阳扫视一眼后道:“谢伽淏终究杀死了我朋友,这笔账,迟早会算,我们和金蒙不可能永远是朋友。” “然而现在的步子太急。” 景阳看着地图,仿若没有听到他不厌其烦的劝诫话语,问道:“若是没有南边的那件事情,我也万万不敢在天落地网的翰伊城救人。中州现在除了神武帝,有没有元圣在?” 毛国景无奈,也只能恭声道:“张玲在南边办南宫蝠的事情,代涛前些日子已经到了北边军,黄定配还在南赶前去协助处理南宫蝠的事情,翰伊城中,除了神武帝,已经没有元圣。” 景阳确定地点头,道:“没有便好。南宫蝠那边的事情,希望卫剑叔能够处理好。” 毛国景也收敛下了劝诫的心思,缓声道:“卫剑首何时让人失望过。” 提到这三个字,景阳嘴角也泛开笑容。 “翰伊城的元尊,有多少?” “情机处消息是十八位,不过具体情况可能会更多。” “之前让你想办法知会金蒙方面,有消息吗?” 毛国景点点头,道:“不易,我损失了六位信得过的下属,才成功知会到了唐熙,只是不知道他会怎样配合。” 景阳点点头,道:“若是我的推断没错,那么我们应该便是结盟成功,与金蒙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唐熙一定会帮我。我不希望让其他大寅人知道,也不希望让其他大寅人插手这件事,除了是担心现在就把大寅剩下的网扯开,一朝失败全盘皆输外,也是因为相信有他们的帮助,可以节省自己的力量。” 毛国景躬身斗胆不敬道:“然而殿下您在用自己的命去搏。” 景阳不想再和他争执这样的话题,道:“吏司大牢在翰伊城的郊野,法场在翰伊城城西,有大约八里的路程。你对押送途中,以及周围军力的情况有什么了解?” 毛国景道:“军士机密,情机处没权利过问,更不可能得到情报。” 景阳想了想道:“这件事姑且可以放放。明日能够帮忙,制造一起混乱吗?”景阳的手指在了一条名叫虎末大道的街道上。 这条街道是处于翰伊城法场与吏司大闹中间的街道,是经过法场的必经之路,是翰伊城城区内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也是著名的街道。 毛国景须臾之间便明白了景阳的意思,蹙眉道:“殿下你要在城中动手?” 景阳望着地图没有回话。 翰伊城城中二里一处角楼,角楼若棋盘棋格林立,在城中劫走被押送的囚犯,不说难易,即便是成功劫了之后,要在这巨人般高耸的角楼的笼罩下逃离,也根本就是难比登天。 景阳再将第二张地图铺在桌上,第二张地图则是翰伊城的地下暗河以及挖建的污水沟渠图,一条条的暗河沟渠错综复杂,好偌蚁洞一样相通相连交错,然后最终又全部汇入京浅运河之中。 “礼司大牢铜墙铁壁,关卡重重,重军镇守,没有强大军队在手不可能劫下,所以只能在押送途中。既然是杀给我看,便定然有了等我劫囚的打算,郊野虽然荒凉,是劫囚最佳之地,但是武朝定然有所防范,绝对森严程度超过城区,若是在郊野动手,我才毫无胜算。” 毛国景颔首,道:“可是城区动手,也困难重重。” “若是不难,这大武便也屹立不了这么些年,并且有吞并天下之势了,不过,我也有我的方法。” 虽然对于此事始终是持反对态度,可此时毛国景心生不尽崇敬意,这位比自己小数十岁的少年居然有比自己更高的气度与更了不起的智慧,让这位武朝朝野绝大部分官员都十分佩服敬重的情机处枢领,心悦诚服。 “如何进入这地下暗河?角楼的视线几乎遍布每一个角楼,你的身影被锁定之后就没有可能能够摆脱。” 景阳蹙紧眉头道:“我不确定,需要明日具体看看。” 毛国景颔首道:“明日午时,属下安排。” “那妖兽饲养的重地枢领查到在哪里了吗?”景阳问道。这是整个计划十分重要的一环。 毛国景点点头,道:“也是军方机密,不过还是查到了,但是要按照殿下意思来,并不容易。” “并不容易说明还是可以做到。” “嗯。”毛国景点头。 景阳松了口气,躬身,真挚道:“有劳枢领了。” 毛国景连忙错开身子,还礼道:“属下不敢。” “无论枢领承情与否,轩荆阳都是真心致谢。” 毛国景长长叹口气,道:“大寅亡,属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而今这些贡献,比起当年陛下为我所做,大寅死去的忠烈为大寅所做,又算得了什么。” 景阳目光如火,心头激荡,望向了地图道:“仇终将报。” 毛国景躬身,“那是自然。” 毛国景看着借着外头灯光与窗外月光看地图的景阳,红帷幔床铺上女子酣睡的呼吸声传入耳畔,毛国景轻声道:“殿下以此作为他日不在场的证据,只担心落人耳根,受人微辞。” 出入青楼,勾栏一夜,有事便是好色骂名,无事便是无用男人,几乎从进入这里的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会导致难听点声音出现。 景阳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本就是没有的事,哪里担心他人落下舌根,况且我这个人,武试之后又做了不少他人看来愚蠢的事情,谁还指望天下人对我有个好印象?” 毛国景对此事不再言语。细细回味了一下自己进来前后所花的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属下需要离开了。” “差不多了,枢领离开吧。”景阳点头,自己需要的东西已经尽数得到,这场绝密的谈话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殿下,告辞。” 毛国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告辞,散了禁闭环结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景阳将地图再度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确认自己将其中自己有用的线路记得清清楚楚之后,便将其悬在手中,一道精纯真火浮现,将这两张地图焚尽,真火精纯,焚烧得无烟无烬。 景阳坐在椅子上,借着酒力,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睡得格外安稳。 一切平静无异样,角楼上军士目光依然如鹰隼厉芒,监视者依然不眠等候他举止或举止异常,报告其首。 清晨。 三人结伴来到了一家面铺,吃着面条。 景阳点的一碗红烧牛肉面,店小二端到案前,看着碗里比外面多了不少也要嫩了不少的牛肉,道:“翰伊城的东西果然要好很多,这牛肉比落谷城和韩枫城的牛肉都嫩很多。” 刘眸不知昨日经历了什么,面容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上又显得很是抖擞,道:“这面比其他城池足足贵了两文钱,若是牛肉还不好一些,只怕没人敢来吃了。” 景阳吃了一口面,称赞道:“的确物有所值。” 张鹤影扒拉着面,看着二人,笑问道:“昨夜如何?” 刘眸闭口不语,埋头吃面。景阳擦擦嘴,道:“那歌妓歌声绕梁,的确值一两银子。” “哈哈,还是景阳兄正直,来着娼肆之地,居然真的只听曲儿。”张鹤影忍不住笑道。 景阳看了一眼,小声道:“也有不愿回纳宾府的原因,在那府中,浑身不自在。” “那是那是。”张鹤影笑道。 刘眸吃着面,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们相互之间表面聊得很开,但其实相互之间都有装样子的嫌疑,表面和和气气相互尊重,谁又知道分别之后对于对方又会各自下怎样一番评价,加上这刘眸又不讨喜,所以张鹤影也没打算调笑他,也埋头吃面去。 吃了早饭之后,便回纳宾府收拾了下东西,三人便与古栋,清坠一起,游了一上午的街。而这逛街的过程,也是景阳再仔细回顾地图与之对应的地方,以及对应的细节的过程,一切默熟于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翰伊城的治安 腾挪走转,便到了虎末大街。午时逐渐炽烈的阳光笼罩,街上人摩肩接踵,商贩推出的摊位前也热热闹闹。 刘眸与古凌簇拥在一伙观看杂耍表演的人群中,张鹤影则去了旁边的一家客栈定中午吃饭位置,景阳与清坠在一个摊位前看着上面贩卖的陶瓷小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传言最为嚣张的一位反而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清坠的神情比起昨日五人齐聚以及先前一起逛街时都显得要放松了些许。清亮的眸子原本在新奇地望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陶瓷玩偶,不经意间忽然看到了景阳手臂上戴有的一个女孩子才戴的手环,不由疑惑道:“景阳哥哥,你的手环好漂亮,是哪里来的?” 景阳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这蓝色的手环,心头略显慌乱。将手环取下放入怀中,一边微笑道:“别人的东西。” 清坠“哦”了一声,也不追问。 景阳笑着看了她一眼。他本来只是有些想柳辰依,所以才把这个手环戴到了手上,懵懵懂懂的情感禁不起外界太多的撩拨,被人发现,像是心头一块秘密的肉被人戳到,又羞于解释,于是也只能收下,不过却加深了他对那个女孩的思恋。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她是否一切安好。 清坠也不追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其余三位还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没有过来,于是她柳叶般的眉毛锁了下来,再三犹豫之后,小声道:“景阳兄,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景阳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什么意思?” 清坠咬了咬薄唇,心头斟酌再三,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景阳对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不禁笑了一声,清坠也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心里,则是难以言述的不安之情。 张鹤影从客栈里走出,隔着街道对景阳挥了挥手,示意已经订好了位置。景阳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座角楼,对着张鹤影点点头。 叫上了看杂耍的古栋与刘眸,五人便去到了客栈的二楼一靠近大道的雅阁,解决午饭。 翰伊城繁华体现在方方面面,这条虎末大道上两侧的客栈便几乎一家靠着一家,就在景阳他们那座客栈对面不远处的一间客栈中,两位男子坐在窗旁,视线穿过明亮的眼光,偷偷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景阳一行人穿着简单朴素,虽然身为甲一都各自名气巨大,可识其容颜的百姓并不多,所以所有人都只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少年,可这二位目光深邃,目的清晰,明显便是知晓他们真实身份的人。 那么自然也只能是武朝的人。 二位并非昨日青楼中的二位,比起那二位这两位似乎在气度与跟踪的能力上更为突出一些,也更为有地位一些。其中一位穿着不起眼的简单黑衫布裤,走在街上便是最普通的住民,另一位五官清晰分明,眉毛浓大,也是普通的武朝服衫。 黑衫男子喝了一口茶,又加了一块上好的牛肉入口,胡乱咀嚼着,拉碴的胡子随着他嘴巴的搅动而入一根根钢针抖动,低道:“这五位关系倒比想象中要好。” 浓眉男子筷子放在碗上,一点食欲也没有,望着窗外再度推杯换盏的五位,冷冷道:“也没我们看到的好。”喝了口茶补充道:“相识一日而已,又哪里能这么快成为好友?人心隔肚皮,相识久了,才知适不适合做朋友。” 黑衫男子瞧了他一眼,道:“说得不错,不过朝里可不希望他们关系保持下去。” 浓眉男子冷笑一声,道:“狗屁的友谊,这便不劳我们这些下人操心,以我对几位大人的了解,他们怎么可能是妇人之仁的人,一天多都没有动静,哪里是他们的作风,况且而今朝堂与四大宗门的关系,也不允许他们平静。不过话说回来这几个自命清高的少年也多虚伪,相互之间几多鄙夷,表面上又和和气气,年级不大,城府倒深。” 黑衫男子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浓眉男子看向了斜对面客栈中那位有些微胖脸圆的少年,正是万阴谷甲一刘眸,此时他正笑着与张鹤影交谈着。浓眉男子冷笑一声道:“我从一位在监察司的朋友那里听到的消息,说是那个万阴谷的甲一刘眸,前几日来了之后便在夜里与自己的护送人表达其对其余三位鄙夷,将他们几乎贬低得一无是处,好生慷慨激昂,还意图找机会震万阴谷之雄风。现在又谈笑风生,好像互相之间关系多好一样。” 黑衫男子闻言愣了愣,也跟着冷笑起来,道:“这万阴谷的人果真如其名一样以阴险著称?昨夜怡情楼,这万阴谷甲一还真流连于那些青楼女子的香肉之间,以我看来,不过是个初出茅庐,与寻常混混没什么两样的小屁孩。” “那洞天宗甲一前几日在纳宾府也与其护送人私底下对通天帝古凌的儿子不屑之情,和他自己的护送人放言称古栋不过是个靠自己父亲关系上位的窝囊废罢了。” 黑衫男子闻言不禁又笑了起来。神通广大的通天帝的儿子被人下这样一番评价,不免有趣。 这一切皆是自纳宾府传出的消息,那四座角楼除了是在武力上威胁,实际上还将纳宾府所有的城墙遮蔽统统化为无形,这等冷酷可怕的秘密,若是传出不知会让多少曾经呆在过里面的人勃然大怒。 不过这些不会发生的勃然大怒根源,却是他们此时谈资。浓眉男子连连摇头,鄙夷道:“这些个狗屁的甲一,一个个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这几日必定要倒大霉。另外四大宗门不是自视甚高?那么猜不猜得到我大武王朝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些自命清高,实则愚蠢至极的家伙?” “那个九剑门的甲一最为嚣张,连我们都不敢惹的监察司都敢得罪?还真认为他拿了九剑门的甲一便能齐天?那个狂妄至极的甲一这两天表现得倒还谦和正直,就是不知道连监察司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私底下对于其余四位,又会轻蔑到哪个地步去。” 黑衫男子抿了一口酒没有回话,略带夕阳斜晖般昏黄的双眼望向了那五位表面谈笑风生的少年,他仿佛看到了一张张丑恶的嘴脸,眼中浮现出一张张嘴脸被撕烂的期待。 到了午饭的时间,街道依然热闹不凡。许多人还在购置物品,过路的行人也匆匆。 一劈黑马拉着一辆装满大米的板车在街道上缓缓穿穿过,拥挤的街道难免出现以外,在板车从一家摊贩面前经过的时候,一位摊前的外形粗犷,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的大汉忽然痛喊出声。 他的嗓门也与他的体型相对应,撕破耳膜般的痛喊将周遭嘈杂的声音骤然打断,而后一束束目光与安静像是潮水一般的扩散,很快小半条街道上的人都注视了并围拢过来。 大汉的脚上有一个清晰的车轮碾印子,驾车的是一位年轻皮肤黝黑的青年,依然在赶着车,见对方浑然没有察觉,大汉怒吼一声:“站住!” 青年仿若没有听到,大汉勃然大怒。 “你给我站住!” 大汉三步并作两步猛然上前将青年一把从车上拽了下来,人群轰地一声朝后面退去。在人们一阵阵惊喊甚至妇孺的尖叫声之中,青年被足足甩出了三丈之远,砸到了一个贩卖布匹的车架摊位上,将摊位顿时砸得一通稀巴烂,布匹也从摊位上砸飞而出。 客栈中黑衫男子淡淡看了一眼下方的热闹,不由冷哼一声摇摇头,浓眉男子也瞥了一眼,浑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注视向了同样注意到了下方情况的景阳五人。 “你给我装聋?”大汉一把拔出大刀大步向青年走去,青年则痛苦地喊着爬不起身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大刀拔出让人群中不禁传出了尖叫声,血案似乎随时可能再下一个瞬间发生。 景阳五人站在了阳台上,清坠皱皱眉头,没想到这个大汉的脾气竟然会如此暴烈,无法放任惨案发生,准备纵身下去阻止。 “清坠别急。”张鹤影则拉住了她,指了指左边的那座角楼。 在大汉拔出刀街道上传出惊呼声的同时,角楼上军士猛然敲响了角楼上悬挂的一口钟,那口钟似乎在内在装置上寻常的钟有很大的不同,发出的声音很响很亮,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虎末大街上所有人的都不由朝着这座角楼望去。 没有说一句话,只见军士已经举起了一张乌青色的巨弩,指向了大汉,粗大的箭矢宛如能够射穿铜墙铁壁。 大汉寻声望向角楼,身形一滞,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他丝毫不怀疑,要是他再往前一步,那根箭矢将顷刻化为黑线将他的虎威之躯如刺豆腐般洞穿。 场面忽然变得极其压抑与寂静。 而在角楼上,还模糊看得到配置的符文重械,若是这重弩无法解决问题,那么动用将是那符文重械。 清坠紧绷的身子这才松了下来。 那钟声不单单是在提醒大汉住手,也是在知会其余人马的到来。在众人注视下的屏气凝神的对峙中,只是数百息后,地面便忽然震动起来,数支穿着软铠的骑军,如同要将此淹没的洪流,从四面的街道上出现,几乎是将这一条街道都彻底封锁,不给人丝毫逃走的可能。 如此大的阵仗让刘眸都不由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只是这样的一其事件与如此短暂的时间,武朝居然会动用如此重的人马并如此迅速的部署与到大。 大武王朝的雄浑霸气的“武”字旗迎光刺眼。 一位官员从马背上下来,他的帽后与软铠袍后都有巡检司标志的青色奔马纹饰。这位赫然便是巡检司的官员。 “大人我”大汉见这位官员走来,连忙道。 “你不必多说,至少在这里不必。”官员神情冷漠至极,声音也冰冷毫无感情,甚至几分惫倦,将其打断道。 官员转头看向了一位在他目光下瑟瑟发抖的妇女,问道:“是怎么回事?” 妇女颤抖着说不出话。 “大人我”大汉走上前两步,然而话还没有说话,两位巡检司衙役便瞬步上前,两把刀驾在了他的脖子上,将后面的话硬生生掐断,他的刀也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官员瞥了他一眼,如同看着牲畜一般轻蔑。望向了一位显得毫无惧意的小孩,蹲下身子道:“孩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小孩毫无惬意地点点头。 “告诉本官。” 小孩又点点头道:“那位大叔的车压了这位大叔的脚,这位大叔便动手打人了,还打坏了摊子。” 官员摸摸小孩的头,站起身看了一眼大汉,问道:“是怎么回事吗?” “大人你听我” “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还是不是,否则以乱贼罪就地正法。” 冰冷的声音将这大汉所有的勇气都碾碎成虚无,从额头滚落的汗水都留在了两位衙役的刀上,阳光下好偌清晨刀尖沾上的露珠。 “是” 官员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这辆装满米袋的板车,以及那趴在地上直不起身的青年,迈回了马背上。 “在翰伊城,不许动手,这是多年的规定,然而总有人不知好歹,拖下去!” “将那位青年送去就医,把这位押回巡检司衙门,这家布摊的明日来巡检司领取赔偿。” “是。” 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商贩跪地连连道谢,几位巡检司衙役在官员挥手之后冲上来,将青年扶起送往医馆,而那位大汉则被押走,很快巡检司的军队又入退潮般褪去,整个街道再回嘈杂,全是议论刚才的那件事情。 清坠呼了口气,道:“这么点事,都有这么多人出动?” 古栋点点头,望向了那同样已经重归平常的角楼,道:“翰伊城是武朝的心脏,任何一起事件都不会松懈,自然如此。” “吃饭吃饭,菜都凉了。”刘眸摆摆手,重新坐回了饭桌上。 一切重回平静,一出闹剧改变不了什么,很快一切便再度回归到正常。 “巡检司的出现到部署完成,只花了五百息。” 景阳坐回椅子上夹了一块五花肉到碗里,面上神情自若,心头则一片凝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后会无期 景阳到达翰伊城后,柳辰依也已经做完所有的收拾,准备踏上了北上的路。 之前护送她来九剑门的十多位黑衣人驾着数辆马车,在得到九剑门的准许之后,在宗门正门前等候。 弟子中途离开九剑门并非是第一桩,千年多来不乏例子,不过像柳辰依那样进入宗门两个月便要离开的,几乎还是第一例。 她的讲师徐禧菊率先出现在宗门口,而后柳辰依手里捧着那只白白的兔子出现。在漫天的风沙中,对着九剑门磕了一个头,眼中布满了不舍与留恋,还有对现世的无可奈何,对未来的不尽悲哀。 景阳的朋友冯磊c胡鱼白,以及伤未愈的楼檀修都加入了这场送别,而那位一直喜欢柳辰依的林夕却并没有露面。 冯磊搀扶着楼檀修,望着柳辰依跪倒的身影,叹了口气。十多天前景阳才走,这位女孩要离开的消息便接踵而来,不同于景阳的离开是宗门与朝堂需要,柳辰依的离开是真正不再归来,而前几日从柳辰依的口中得知景阳并不知情后,他的心情便愈发沉重起来,在想景阳若是回来知晓了,会是如何伤感。 楼檀修与柳辰依并不熟悉,不过九剑门的人都知道她和景阳的关系,而这些天里也没少她的照顾。柳辰依之所以呆了这么多天才走,也是因为景阳嘱托她帮忙照顾楼檀修,她便一直照顾到了他苏醒。 楼檀修不禁羡慕景阳,因为这个女孩,别他这位大少见过的几乎所有女孩都要单纯善良,也都要漂亮。 “小姐,走吧。”领头的那位黑衣人叹了一声,道。 柳辰依抹了抹眼角,并没有起身,垂头望着地面,十分虔诚。 “让小姐静静吧。”笼罩在黑袍中的陈雪玲满面风霜的脸上带着怜惜的神情,温声说道,“小姐这么大了,真正去过的地方太少。” “师父,徒儿走了。”柳辰依终于抬头,看着徐禧菊道。 徐禧菊的神情有不舍,也有受宠若惊的意外。这位身份特殊的女孩从某种角度而言地位其实高于自己,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尊重并视自己为师父,让表面地位高大,实则心感卑微的她感动。 徐禧菊长呼口气,将她搀扶起来,道:“路上小心。” 柳辰依抬头看向了九剑门的城墙,城墙里面,是她以为自由开始的地方,猝不及防的是,一切结束得那么快,所有的幸福美好,都像飞灰一样消散,而之前的一幕幕,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柳辰依动人的脸庞上满是不甘和不舍,这样的她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 数息之后,在众人的一片沉默之中,她缓缓转过身子,走向马车。 她才走到马车旁的时候,一位被视为九剑门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同时也是九剑门之名的冰山美人,如同寒冬腊月的清晨,醒来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倒挂冰锥一般悄然出现在宗门口,而那股气场也吸引了所有人朝后看去。 这个女子柳辰依并不陌生,无论其本身的名号,还是是在招徒大试上的主持,还是在武试结束后将自己带到其独立住所住了三日,还是武试结束后照顾景阳时她的时常出现,都让柳辰依不可能忘记这个在天下间有不小名声的天才女子。 “师姐?”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冯磊与楼檀修三人意外出声。 “师姐。”柳辰依也是一怔,旋即转过身子,对她微微欠身。 唐欢整个人宛如一座冰雕般伫立在门口,神情也显得冷冽,仿若所有人都是无物,只是黛眉微蹙地望着柳辰依。 在柳辰依的示意下,所有的人都往外退开了十丈,留给了这两位九剑门两代弟子中的第一美人一个安静的区域。 唐欢看了一眼这位易容后依然可爱动人的女孩,淡淡道:“你很美。” 风声中她的声音显得十分清冷,柳辰依微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师姐也是。” “我不是来与你找奉承话谈。” 唐欢看向了她身后不见边际的荒原,轻轻吸了口气,后面那句话,说出之时,说者与听着二人的心都不禁颤了颤,而似乎不齿于说出口,所以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你走了,景阳师弟怎么办?” 柳辰依意外地望着她,完全不曾想到这个孤傲的女子居然会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并非是这样的话不堪入耳或是如何,只是在她的意识之中,这个女子对她口中的那个少年,也有与她相同的情愫在。 柳辰依一根根今日陈雪玲特意为她编制的细辫如同一道道珠帘微晃,她看着唐欢这张傲然凌霜的脸庞,声音沙哑道:“师妹不知道” 她的眼中沁出泪水,很快便梨花带雨。唐欢神情微漾,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戳到她的泪处,随即又是一抹淡淡的难以言表的厌恶。 “我讨厌女孩子哭。” “对对不起。”柳辰依转过身子,擦着眼角的泪水。 唐欢道:“我不喜欢你,一直都是。” 柳辰依收拾干净了眼泪,转过身低着头望着唐欢的白色鞋面,点头道:“我知道。” 唐欢道:“我并不清楚你真实身份,宗门也并不清楚,然而监察司放过了你的身份审查,宗门又允许你以易容之姿在九剑门修行,我便知道你的身份应该不只是你所隐瞒的柳唐私生女儿这么简单。” 柳辰依贝齿轻咬这下唇,像是合上的贝壳。 “你的身份如何宗门不在意,我便没有在意的理由,所以这些都不是我讨厌你的理由。” “你隐瞒身份与景阳师弟相处,是在害他,他知道了却不愿意放手,我想你有你的魅力。” 唐欢的话显得东一句西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她自以为依然平静无波的俏脸上,其实此时有着让人心疼的嫉妒与憋屈,她自以为依然平静的心情,此时像是有人搅坏池水,分外难平。 若是有人能够看到她现在神情,定然会为之心动,因为这个模样尤其的可爱,尤其的让人心生怜意。 这位孤傲了十多年的女孩,也有她最为脆弱的女孩子的一面。 柳辰依望着她的神情,心头的酸涩,不断翻涌。 唐欢望向了远处,道:“我不知该说什么,但总想说些东西。” 柳辰依抬起头,迎着阳光看着她被金光打亮的脸,道:“师姐,我懂。” 唐欢瞥了她一眼,收敛下所有,摇头道:“你什么都不懂。” “景阳,以后便麻烦你了。” “不要用这样的姿态与语气和我讲话。”唐欢微微眯眼,“不要嘱托,好像你在丢什么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在意你是什么意思。”唐欢看着她秋水般的眸子。 风卷起沙尘,二人的倩影都弥散在了风沙中。 “后会无期。”唐欢转身离开。 柳辰依望着她的背影,再对她欠了一身。 马车队很快便行驶在了荒漠上,在九剑门外渐行渐远。 柳辰依坐在正中间那布置得可爱漂亮的马车中,面无表情,原本她自己都以为脆弱的自己会流泪,没有想到的是,她却比她想象中坚强与冷静,手中紧紧攥着那把名为“景阳”的匕首,身旁的包裹里,还有那日景阳给她穿的内衫。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对吧,景阳?”她挤出一丝微笑,看着手中的匕首,喃喃自语。 关禁闭出了已经有些日子的袁菲,同黄雪梅在一条栈道上行走着。 “连问情处都不知道,这个小女子的真实身份?”黄雪梅走在前头。 袁菲紧随其后,摇头道:“并非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查到的,武朝的很多秘密,都还是秘密。” 黄雪梅笑了笑,道:“从她开始参加大试,问情处便开始查她,现在她都走了,查到的还只是柳唐的私生女那么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绝非如此,何况连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身份都封锁得这么严实,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哪里有那么简单。” 袁菲看着她的背影,道:“但是她并没有错。” 黄雪梅望着前方一座山头,点头道:“当然没有,她意料之外的可爱也出色,否则我又为什么对她与景阳那小子之间的事情默不作声?要是可以,我倒希望她是我的徒媳。” 提起这事袁菲便有怒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丝毫不在意她真火剑剑主的身份,冷声道:“景阳本是我第一个看重的弟子,然而你们却把他抢了去。” 黄雪梅转头看了略显丰满的她一眼,眉眼盈盈道:“在问情处混得出格什么名堂。” 在袁菲的恼怒目光中,她抬头看着天空道:“也不知道你家陆无琴与我家徒弟,在翰伊城会受到哪些刁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房中话(第二更) 今天夜里不能够再去青楼了,因为明天夜里朝堂有为他们几位准备地宴会,今晚有事情要交代,所以要回到纳宾府中。 刘眸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的不情愿,天黑时候回纳宾府的途中,目光还流连了昨晚去的怡情楼。 “景才俊昨晚去了怡情楼?”景阳在屋中休息,准备泡澡,黄浪平进来交代一些事情,闲聊了几句之后,便站在他一旁问起了这些打笑的问题。 景阳一边看着侍女往浴桶中倒水,一边点点头,回答道:“昨晚是的。” 黄浪平微笑,道:“那怡情楼可是个堕落之地,一般男子进去,只怕沉沦。” 景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黄大人就是?” “不不不,哪有哪有。”黄浪平连连摆手,“本官已经成亲多年,哪里还敢出入那种地方。” 景阳微笑一声,道:“黄夫人看来不够通情达理。” 黄浪平没料到这个少年居然会反过来开自己这种玩笑,连忙收口道:“打住打住,才俊打住,这些话可说不得。” 三言两语便被将得不行,景阳心想这位大人开玩笑的本事还不如自己,微笑不语。 很快浴桶的水便满了,景阳示意自己不用伺候,便把三位侍女请出了屋子,对着黄浪平致谢道:“多谢黄大人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黄浪挥挥手,掸了掸他的绿色的户司官袍,“只是尽职罢了。” 景阳问:“大人前来是交代明晚的事情吗?” “嗯。”黄浪神情严肃起来,“明晚在翰伊城最好的酒楼之一——贵和园举办宴会,到时候会有不少的官员,以及不少财阀代表前来参加。” “贵和园?是个园林?” “嗯,差不多,里面有个园子,到时候便是在园中起宴,还邀请了翰伊城最好的戏班子前来表演,应该也是翰伊城这个月最大的盛会了。” 景阳问道:“大概会有哪些官员要来?” 黄浪平道:“这个本官就不清楚了。” “这样,知道了。”景阳心中一惊有数,“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黄浪平道:“穿上宗袍,带上您的佩剑。” “佩剑即便不说我也会带上的。” 黄浪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没什么事情是需要您准备的,明天下午会有侍女安排沐浴更衣,酉时会备马车接你们前去,所以还请才俊明天下午在此等候。” “哦,好。”景阳很配合,“还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这些事情了,才俊早些休息,本官还需要向另外几位才俊讲述一下情况。” “好。” “先行告退。”黄浪平退出房中。 等到黄浪平离开之后,景阳才走到了屏风后面,脱光了衣服泡了进去,冒着白气的热水蒸腾着,温和的水滋润皮肤,给人一股疲倦之意,昏昏沉沉感觉要睡过去。 调动元气刺激了下脑海,这才精神了些。 意识钻入丹田,只见丹田之中的气海已经初具规模,等到气海完全形成,他便步入了通元境,能够聚海量元气于丹田,成为真正的强者——元师。 在九剑门的教导下,而今他已经正式成为运元境初期的修行者了,短短数月从生元境巅峰跨入到运元境初期,他的修行速度不可谓不快,不过他丝毫不感到满意。若是有其他修行者知道了他对自己修行速度所抱有心情,只怕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很多修行者到死都跨不入运元境这个门槛,哪怕是放在九剑门中,他也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十六的年纪站到这个高度,足够让无数人羡慕。但他始终嫌不够。 即便是在九剑门学了两门剑道,又有师父指点修行奥义,可是依然还不够,现在他面对武试时的夸平已经足够战平,但是若是夸平还活着并且也接受了自己相同待遇,那么现在的他知道自己依然远不是夸平的对手。 而且他选择的目标从来不是夸平这个了不起的天才,而是已经站到了巅峰的神武帝,以及这个强大无可捍动的王朝。所以不单单是不够,是还差得远。 景阳呼了口气,示意自己不再乱想,闭上双目开始回顾自己记忆下的一条条路线,以及地下错综复杂的暗河,一遍又一遍推演自己的劫囚大计。 此事,无论成功与否,注定轰动中州,而他若是失败,注定必死无疑。 洗完澡后换了身衣裳,穿了一件简单普通的蓝绸缎衣,天色渐暗,又到了夜宴的时候。陆无琴忽然敲门进来。 “师父喝茶。”景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将陆无琴迎到屋中坐下,给陆无琴倒了一杯茶。 陆无琴看了他一眼,眼中隐有雷芒闪烁,景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雷电穿透,丹田中的情况被一览无余,知道这力量不会伤害自己,景阳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任由他视察体内的情况。 还是同以前一样,金色的元气融入了血液中,即便是这位强大无匹的剑主,也没能察觉出来。 在景阳略显紧张的目光中,陆无琴收回了眼神,双目无神地说道:“气海已经有初形了?” “嗯。” 陆无琴露出欣慰的神情,道:“不要懈怠,你的路还很长。” 这一声是在表达他的满意以及勉励,景阳又“嗯”了一声。 “你和他们另外四人相处如何?”陆无琴抬头问道。 景阳站在他身侧,淡淡笑了笑,道:“还行,不过人心隔肚皮,表面像相处甚欢好偌多年的好友,但是相互之间存有芥蒂,也互不了解,不过其余三位对于天涯剑那一位倒是有着共同的鄙夷。” 陆无琴冷笑一声,道:“都和你一样,是两千位天才中脱颖而出的天才中的天才,优秀者中的优秀者,谁会不心怀傲意?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样目中无人,相互之间瞧不起与尊重这二者谁更多,还是看人之品性。至于天涯剑,当年杨落痕的选择便注定会受到我们其余四大宗门的鄙夷。你对他们,还是多留意些。” 天涯剑当年的选择世人皆知,陆无琴没有解释,景阳也没有问,点头道:“弟子明白。” 陆无琴道:“明日我与其余四位宗门的护送人,被邀约去了丞相府,所以明天你们哪里发生了任何事情,我可能都无法第一时间赶到。” “丞相府?”景阳看向了陆无琴。 那位高约一丈,肥胖如山的丞相天下无人不知,无论是权倾朝野还是打造公输黑甲缔造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甲军,或是他对于武朝立朝所做出的其他汗马功劳,都足以他名留青史。陆无琴以及另外四位景阳还未能谋面的护送人被其邀约去丞相府,而又是明天宴会的同一时候,任谁都看得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景阳追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陆无琴冷笑一声,道:“天下间的危险还少了?” 普天之下能对陆无琴造成危险的人屈指可数,何况是翰伊城,想到这里景阳放下心来,道:“师父还是多加小心。” “你不必担心我,明天多加留心,做事千万不要鲁莽。” 景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明日我会审时度势,不会鲁莽。” “你惹恼了监察司,他们到现在却连一点动作都没有,这不像是监察司的作风。” 身为当事人的景阳并不担心,安慰道:“对于武朝,不知是我九剑门表达出坚决的态度,另外三大宗门态度的强硬也不亚于我们,明天若是朝堂要放下马威,那也是我们一起面对。” “你们始终还是些孩子。”陆无琴抿茶,“千万记住,明日的宴会通遍了整个翰伊城,也就意味着里面发生任何言行都可能会传遍翰伊,也可能传遍整个中州,所以你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丢了宗门的人。” 景阳微笑道:“弟子什么时候丢过宗门的人?” 陆无琴没有回话,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景阳的确没有丢过宗门的人。武试时金蒙国师谢伽淏插手将整个武试搅得一塌糊涂,然而他却毅然决然代表宗门也代表中州找回了尊严,面对监察司虽然只是强硬解决自己的事情,但是他这位剑主师父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率意坚持的确十分振奋人心。 见他清秀的脸上露出略显随意的笑,陆无琴忽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冷声问道:“你昨夜去的青楼?” 景阳笑容一僵,怔怔道:“嗯,怎么了?” “没什么。”陆无琴起身往外面走去。 景阳连忙解释道:“师父我只是去听曲儿的,夜里也只是” 陆无琴“砰”一声关上门,把景阳的解释打碎成灰。 景阳望着门,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果真会让人误会,辰依你不会误会我的,对吧。”景阳从怀中摸出手环,微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宴会开始?(第三更) 神武十年八月十六。 凌晨。 陆无琴与其余四位自来到纳宾府和便足不出户的护送人同时睁开了双眼,齐齐望向了东方的天边,神情纷纷露出一抹凝重。 或是打坐或是躺在床上闭目眼神的他们,如同落叶归根般自然迅速地更换了衣裳,而后齐刷刷地离开了纳宾府,纳宾府的守卫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去,角楼上的戍卒,也默然无神,仿若不休不眠的他们,只在纸上记录下了他们离开的时间,而后放入了竹筒中。 五大宗门弟子进了翰伊城,今夜要在贵和园举办宴会的消息传遍了半座城。 巡检司的部队在正午时候便开始在环绕贵和园做部署,整个园子以及街道都做了封锁,森严的守卫驻守,不是必要情况不允许经过。占地约莫五六十亩的贵和园十多天前便推掉了十多天的客人只为准备今晚晚上的宴会,而即便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准备,到了今天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贵和园中的杂役忙活了整整一天张灯结彩,摆放装饰的盆栽以及客人的位置,厨房里也是手忙脚乱,炉灶四起。今夜要表演的戏班一遍又一遍的在园中排练着今夜登台的节目。贵和园的管事的一头大汗在园中到处指点着,忙得连午饭都没有扒拉一口。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怠慢,整个贵和园宛如一匹被不断抽打而永不停息的马车。忙乱紧张至此因为今夜来的不单单是五大宗门的甲一,还有翰伊城各路权臣,这家酒庄没有任何胆量让朝堂官员不满意。 贵和园外的翰伊城,许多翰伊城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今晚的宴会。五大宗门的甲一每一年入翰伊城都会掀起十足的关注,因为每一位甲一几乎都在数十年甚至十数年后成为名震八方的强者,所以还在少年时候便噱头十足。尤其是在今年有一位霸气十足,打败了金蒙国师谢伽淏施加巫术后的金蒙少年,并且直面监察司要求罢黜监察司官员的九剑门双榜甲一出现,更是将关注度提高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而这个少年本身便博得了这关注的大半,甚至远远超过了通天帝其独子的风头。 今年别开生面的是,武朝方面规定非大臣贵族,也有机会能够进入园中参加所谓的五大才俊迎接盛宴,不过只有一百个名额,需要出具其户籍文案,正午时候户司摆台在城东的一家名为嘉兴楼的酒楼里举行选拔仪式。有的人只为热闹,有的人为领略五大才俊的风采,有的人为了一领各大权臣以及财阀家族之雄风,总之抱着各种理由前去参加的选拔的人几乎达到了有数千之众,整个嘉兴楼人满为患,街上甚至排起了长龙队伍。 选拔花了一个多时辰,还有一半的人没能加入选拔,选拔便已经结束,最后被选上的人中有半数是写书人,与评书人,还有半数是能说会道的妇人以及童言无忌的小孩。似乎一切的准备便是为了日后对事情的宣传。 在万众瞩目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刘眸在房中对着铜镜不断整理着自己暗绿色宗袍,宗袍上一张利爪纹图无时不彰显着他万阴谷的身份,即便把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还是不断地对发髻反复整理,担心有哪一个细节的遗漏都会对他万阴谷甲一的身份造成不好的影响。 侍女帮扎了一遍又一遍的腰带,然而他还是不满意要的松紧,总觉得么太松要么太紧,怎么都不合适。 好容易刚刚弄好了腰带,敲门声便响起。 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位户司衙役。 在刘眸的错愕之中,户司衙役躬身道:“是万阴谷的刘眸刘少侠吗?” 这样的卑躬屈膝无疑十分有成就感,刘眸背脊不禁挺了挺,点点头正声道:“正是在下。” 衙役这才看了他一眼,继续躬身道:“刘少侠,马车已经备好,现在便可以出发了。” “现在?”刘眸抬头看了一下天。现在不过申时,距离昨日说的酉时还差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少侠是这样的,因为那边会有很多别的安排,所以少侠您需要提前到场。” 刘眸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道:“我去与我的师父说一声。” “王谷主不在。” 刘眸才刚刚转身,衙役便补充道。 “什么?”刘眸转身看着他。早上时候他去敲门,以为自己师父在修炼便没有打扰,没有想到这个衙役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 衙役道:“王谷主与其余四大宗门的护送人,已经在正午时候便被迎接往了丞相府,王谷主昨日应该与少侠交代过吧?” 刘眸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我师父会不告诉我一身就走?” “想必是走时匆忙,忘记了。” 刘眸冷冷摇头,道:“我师父不可能会忘记这种事。”说完,便不顾这位衙役的轻呼,朝着自己师父的住处走去。 这纳宾府极其之大,只是邻处都走了足足四五十步。 “师父?”敲门之后,房中并无响动。 衙役赶到他的身后,再度对他道:“小人已经说过了,王谷主已经出去了。” 刘眸双眉微蹙,道:“我师父不可能不交代一句便走。”然后又敲了敲门。 衙役叹口气道:“少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小人?小人是早晨亲眼所见,王谷主被接走了。” “师父,冒犯了。”刘眸蹙紧眉头,一掌轰开了门。 房间中果然空无一人,不过王谷主的行礼还在桌上,昨晚休息前刘眸前来敬茶时自己所喝的那杯茶还放在原位。 莫非师父真的因为急事没有说一声就离开了? 衙役站在门口,低声下气道:“小人理解少侠与谷主二人孤苦来到此地,不是自己的地方便有诸多不安全的感觉,不过王谷主乃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强者元尊,翰伊城又是天下间最森严的城池,王谷主怎么可能会出事。而小人又哪里有骗你的必要。” 刘眸转头看着他。衙役低着头看着地面。 无论朝堂与宗门关系如何,自己与师父来到翰伊城的消息天下人皆知,武朝即便再急切地想要吃下其余四大宗门,也不可能傻到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对自己与师父动手,况且以武力让其余四大宗门归属,应该是武朝最最不愿意的做法,武朝也没有绝对的勇气来得罪飘然千年的四大宗门。想到这里,刘眸松了口气。 问道:“你真的看到我师父早上离开的。” “千真万确。”衙役躬身道。 刘眸呼了口气,道:“可能师父的确是有急事忘记了。” “少侠我们赶快出发吧,时辰快赶不上了。” 刘眸不再拖沓,点头之后跟着衙役走出了纳宾府。纳宾府门口停着一辆朝堂专属的马车,马车车盖上的大武旗帜以及车厢外壁的“武”字让这辆马车看起来格外高大威严。 刘眸环顾了一周,纳闷道:“为什么只有一辆马车?” 衙役躬身道:“因为其与四位从不同的时候与地方出发。” “为什么这样?我中午时候还和他们一起吃的饭。”刘眸问道。 “这是上面大人的安排,是为了迎合宴会礼仪。” “宴会礼仪?” “嗯,宴会的一些安排,不便于让五位同时出场。” 刘眸蹙着的眉头渐渐打开,小声问道:“我是第一个?” “嗯。”衙役颔首,“第一个。” 刘眸笑了起来,道:“是第一个象征着我的最强大与不同?” 衙役点头,道:“想必是的。” 刘眸微微得意地笑了笑,这才钻入了马车之中,心情很快便愉悦起来。衙役驾着马,这辆马车很快驶离了纳宾府的禁域,一盏茶的功夫后,踏上了前往贵和楼必经的那条名为乐天路的路,这里也是正式进入闹市区的必经之路。 街上热闹非凡,许许多多的人在街道上的凉茶店铺里喝着凉茶,玩着骰子。似乎这便是玩乐的一条街,纵眼望去二里长的街道上全是玩乐的人,有人吃着来自中州各地的小吃,有人玩耍着闲聊。人们总是喜欢聊热闹的东西,所以他们聊的话题,大多都是关于今晚宴会的事情。 “五大宗门可是中州最强的五大修行地,天下人都渴望进入的存在。” “何止天下人?只怕天上人都希望一朝一日能够进入五大宗门。” “这两千中州各地推举的天才前来参加的大试,最终选取的一百位,而其中榜首的那一位,无疑是天下最为了不起的修行者,注定站到天下间最高的位置!” 这些声音飘入马车再飘入了刘眸的耳朵,刘眸显得十分的骄傲与自豪,索性拉开了车窗,静静听着。 可能是因为街上行人不少,又或者见惯了武朝朝堂马车的缘故,大多数人投向这辆马车的目光都会在数息之后收回,沉浸回原本的聊乐之中,这辆朝堂马车碾压而过并未将这些交谈打断,以至于大多数的谈话都能顺畅地流入马车之中。 “这五位才俊便是天下间最强的五位修行者,可是你说,五位中最强的是哪一位?” 前方一道异常响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刘眸顿时来了兴趣。 “是万阴谷的刘眸吧。”听到这句刘眸顿时笑了起来,心想一定看清楚说这话人的长相,下来好好奖赏一番。 “哪里是他。” “那是谁?” “那刘眸算得上什么东西,跟古栋比起来,差了十条街!万阴谷的万阴无灭掌怎么可能是通天灭拳的对手。” 刘眸的眉头紧促,脑海中浮现古栋谦逊的模样,不禁一阵恶寒。 “不对不对,也不是古栋。” “那是谁?”有人问道。 “当然是那九剑门的景阳!” “对没错!景阳!” “那些什么个宗门第一,比起景阳来说,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刘眸虽然不错,但是他敢战那位巫术施加后达到元师境的黑甲少年吗?不敢吧!他敢和监察司叫板吗?不敢吧!所以说这些人啊,比起景阳来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对,没错!” 附和的声音格外响烈,宛如奔雷滚过街道,也滚过刘眸的心头。 刘眸的双眉紧促,宛如两把断头刀。 两里长的街道,类似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有景阳在曾经放言万阴谷的前百甲不过都是乌合,万阴谷的宗主不过是个侏儒的谣言,谣言低级无趣,然而谣言在人存理智的时候才能止,人不存理智的时候便难休。 刘眸放下窗帘,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一股磅礴的怒意如同一朵怒放的火花在心头炸裂。 “好一个九剑门甲一。” 街道还有很多条,这样的声音还有很多。 马车穿过街道,驾车的衙役,嘴角露出一丝微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街巷语 刘眸出发四分之一个时辰后,张鹤影也被接到了府邸门口,望着孤零零的马车,风度翩翩长着一张几乎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庞的他,看着身旁的衙役问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这位身材高大的衙役躬身解释:“回少侠,是上头人的安排,五位少侠依次入场。” “依次入场?”张鹤影微微蹙眉,对于这个安排十分不解。 “嗯,这事上头人的想法,小人也困惑不解。”衙役颔首,“万阴谷的刘少侠已经出发了。” 张鹤影意外道:“刘眸已经出发了?” “是的少侠,刘少侠他是第一个。”衙役道。 张鹤影心头渐渐放松下来,也不多想,便钻入了马车之中。 见张鹤影对此没有丝毫疑问,衙役紧忙舔舔嘴唇,像是为了为户司开脱而主动说道:“少侠不要误会,他第一个去并非是户司的安排,而是昨晚他向黄大人所提出的建议。” 张鹤影对此原本并无想法,听到这里半边身子已经钻入车厢的他又缓缓将身子收回,外形俊朗的他神情上隐有冷峰,看着衙役道:“你说什么?”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衙役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紧张。 张鹤影将语气将得平和几分,目光也柔和下来道:“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于你。” 衙役踌躇了数息,鼓起勇气道:“昨夜刘少侠得知是依次出场后,便请求黄大人让他第一个出场。出场前后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刘少侠似乎想要第一个出场,黄大人便同意了,并不是户司区别对待,张少侠不要误会,也千万别说是小人说的,小人担心大人怪罪。” 张鹤影冷声一笑,脑海浮现了刘眸那张胖脸,道:“他觉得自己最强地位最高,所以要第一个出场吧?万阴谷甲一?不是狂妄无知的小人。” “这些小人便不清楚了”被风言冷语击得不敢抬头。 张鹤影哼了一声之后,便进入了车厢之中,衙役松了口气跟着爬上了马车坐在车前,在他嘴角一丝隐晦的讥讽之中,吆喝起马匹,车轮咕咕滚动压路而行。 马车同样经过了乐天街,在通过乐天街时原本就迟缓马车的速度不知不觉间又放下很多,让外面的每一处每一段对话都无法被错过。原本张鹤影听到车外嘈杂想要让衙役快些驾车,然而听到大多都是关于今晚宴会的讨论时选择缄默下来,饶有兴致的听着。街坊百姓依然在放声玩耍聊天,不过说的话,却与之间刘眸听的有些不同。 “今年若是举办个五大甲一排行,只怕排在第一的是通天帝的独子古栋吧。” “不会不会,虽说古栋足以睥睨张鹤影之流,但是还是排不上第一。” “睥睨?”坐在车厢中闻声的张鹤影,嘴角不由一丝冷笑。对于古栋,他一直心存战意与不屑,不单单是因为古栋风头名声够大让他心有嫉妒,也因为他随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让本就玩世不恭自己早就厌恶,怡情楼一事便是最好的例子之一,只是不便表达罢了。 “我就觉得要排第一的,是张鹤影,我之前便听闻了他大试时的事迹,一人过关斩将不败之姿拿到甲一,打败了不少的少年天才!”一位年少的女孩争执道,不过并未掀起什么符合的声音。 “张鹤影算什么?或许他跟其余天才比是了不起,可是比起其余的都差了太多。” “你的意思是张鹤影少侠垫底?你可不要乱说。” “我乱说?我有个好朋友的孩子便是万阴谷的,虽说名次不高,但是至少进去了?” “真的啊?” 一片艳羡声中男子放声道:“我那侄儿书信说了,他们的甲一刘眸说五大宗门里最弱的便是洞天门,只会些乱七八糟的武学,若是洞天门的甲一来万阴谷,只怕前五十都进不去!” “真的假的?” “那封信我亲眼所见还有假?” 马车中,张鹤影冷笑不止。 “那第一是谁?” “古栋?” “什么古栋张鹤影,要排第一的,还要是九剑门的景阳!” 一言落下,便纷纷响起了符合的声音。“对没错,九剑门景阳才应该是第一,是最强者。”“对,九剑门甲一的威风早已传遍中州,其余的甲一不过是他一招之地。”“对对!” 无数附和声像是洪水冲来,将张鹤影对于宴会一事的所有期待兴奋之情淋湿。 数条长长的街道,充满了无形的各种各样的刺激,不经意才是最真挚也是最伤人,一切仿若只是翰伊城百姓之间的争论追捧,然而却将他应有的骄傲全部踏碎,并且冠予了另外的人,一路而来还有一些造谣声以及其余能够刺激心神的声音,这些声音连成一片又各自清晰,连绵起伏,彻路不断 他不会与一两位无知者计较,但是当这样的声音不只是一两位而是好像来自普通市井且代表全天下人想法之时,对于他的冲击便会形成,并且冲击不小,甚至浩荡。 张鹤影剑眉眉梢上满是料峭寒意,车厢之中的空气,隐隐震荡成纹 “古栋兄?护送你来的通天派前辈在纳宾府中吗?”景阳神情凝重地来到了古栋的住处,二人都已宗袍加身,看起来气派端庄。 古栋看着他一脸的凝重与不安,原本正在对镜由着侍女整理衣裳的他示意侍女退下,连忙道:“景阳兄?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 景阳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显得十分高挑的少年,冷声道:“我师父不在府邸中。” “陆剑主不在府邸中?” “嗯,我师父从来府邸到现在便从没有离开过纳宾府,他告诉我他最近都不会走动。我原本以为他在修炼,上午便没有打搅他,刚才推门进去才发现师父并不在。” 古栋想了想道:“陆剑主或许是有事吧?临时出去了。” “可是出去了为什么会不告诉我一声?”景阳困惑,“师父他不可能不告诉我他出去了,丞相府今日说接他去,可是现在还是申时。” 古栋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拍拍景阳肩头道:“你放心,陆剑主是元尊,修为高深战力高强,有几个人能够拦住他?况且这里是翰伊城,谁也不可能对剑主下手的。” 景阳担心的便是因为这里是翰伊城。不过这些话不便于在这里讲出。道:“你看看李长老在不在。” 古栋笑了笑道:“我的护送人李长老喜欢游玩,尤其好湖光山水,你才来两天,但是我和他已经来了七八天了,白天他都不在府中,现在去也不会在。” 景阳蹙紧眉头道:“我原本想去找找张兄,看看他那边的情况,但是张兄也不在。” “景阳兄不必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好好休息一下,准备之后的宴会吧。”古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景阳不安地点点头,道:“但愿。” “多休息一会吧。” “嗯。” 景阳离开之后,敲门声便再度响了起来。古栋以为景阳还是不放心,打开门来看到的却是穿着户司衣裳的衙役。 衙役开门见山道:“古少侠准备好了吗,差不多的话,我们出发吧。” “差不多了。你就是来迎接的人?” “回少侠,正是小人。” 古栋再低头整理了一下服饰,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点点头,关上门走出。见其走的方向不对,衙役手迎着相反的路,连忙道喊:“少侠,是这边。” 古栋头也不回道:“景兄刚刚才从我这里走,我叫上他一起。” 衙役碎步赶到他的身前,将他拦下道:“少侠,上面规定的是依次赶往,景少侠自有人安排。” “依次?”古栋看着他疑惑道。 “嗯。”衙役点头哈腰,“这是上面的规矩,小人只是照办,大人们肯定有大人们的安排。” 古栋仍然不愿退步,道:“不可以一起?” 衙役很是为难,道:“这是大人的安排,少侠不要让小人为难,大人们怪罪下来,小人只怕免不了皮肉之苦,甚至可能丢了职位。” 古栋虽然是甲一,但是为人谦和,看着衙役那万般为难的模样,也不好再为难,只好点头作罢。 坐上马车,悠悠赶到乐天街的时候,古栋原本随意的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死死攥紧。本来闭目打坐的他,心中哪怕再谦逊平和,此时也无法保持平稳淡定。 “今晚盛会算是这个月中州最大的是盛会了吧。” “只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参加。” “那可不,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还是有机会一睹诸位少侠风采的。” “五位甲一里,你最看好哪位?” “我最看好通天派甲一古栋。” “古少侠是不错,不过我听说他并不行。” “听说?听谁说?” “之前张少侠去青楼,酒后所说。” “可是洞天门的甲一张少侠?他怎么可能去青楼?” “对没错,就是他,他怎么不可能去青楼?他当时在青楼还展示了他的洞天门玉佩,据说是无价的符器,是他甲一的奖励!” “洞天门玉佩?洞天门的确是以那个作为历年的甲一奖励,那人莫非还真是张少侠?” “那可不?张少侠在青楼里便说,五大宗门以洞天门为首,他才是五位甲一里最了不起的那位。当时也有人提了古少侠的名字,不过张少侠所他若是没有他爹通天帝的关系,他根本就拿不到甲一。” “有道理,亲爹当宗主,本来就有机可乘。” “我们都不了解他们为人,但张少侠还说古栋是个标准的伪君子,随时一副谦和模样,实际上就是个靠父辈关系的蛆虫,通天派有他根本没有未来。” “所以要说谁最强最有未来,应该还是那了不起的九剑门甲一景少侠!” “对!,景少侠!” “” 一切都是那么不经意,好偌都是意外,但是又那么清晰且恰是时候地传入了马车之中。 是不是事实往往没有那么重要,这是声音已经极大的刺痛了古栋内心最软弱的那处地方,也让之前便隐隐存在的矛盾在瞬息之间被放大。 同样,数里长街,充满了这样的声音,或是而已重伤,或是凭口造谣,这样的声音又通通出自这些寻常百姓的口,而且几乎每一段对话都能在心头砍上一刀,都能让他对其余几位甲一产生难以磨灭的负面印象。 半个小时的车程宛如半年一样漫长,到下马车的时候,谦逊有礼古栋,也煞气重重。 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看似的不经意中隐藏的刻意,因为那些话足够让他们失去些许理智,让原本就互相鄙夷互相瞧不起的他们将这些情绪都不断的上拔,断去了和睦的可能。 在古栋乘坐的马车消失的时候,那一位位在街上闲聊,领头争执并且说出了几乎所有挑拨之语的人中的大半,神情都变得冷冽,在喧闹声中悄然褪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来自彭九零的攻心 清坠是第四个被接走的,不过她便没有听到那么些个声音,在正常中去向了贵和园。 等轮到景阳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酉时。 当发现张鹤影古栋等人都已经不再了,他便猜到古栋他们应该都是被接走前去贵和园了,自己是最后一个。 很多人都说他很聪明,他的确也很聪明,而今的情况便让他意识到似乎问题出现了,他习惯性猜疑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暗藏杀机,不过黄浪平昨日给他承诺的便是酉时,此时时辰正好,倒也无可厚非。 眉头微蹙地跟在衙役身后,来到了府邸门口,门口处是一支好比迎亲一样隆重的队伍,且比迎亲队伍庄重得多,除了一辆马车之外,还有一位铜锣手以及一支唢呐手与鼓手组成的队伍,外加二十多位巡检司人马举旗开道。 如此气派风光的队伍注定上街便会吸引无数目光,也注定闹得半城关注,所以景阳不由停在了大门口。见景阳的脚步顿在门口,衙役躬身道:“怎么了?少侠。” 景阳望着这支队伍,蹙紧了眉头,摇摇头道:“没什么。”而后便进入了马车之中。 随着开道巡检司骑军的一声驾马声,车队开始前行,紧接着唢呐声与鼓声开始奏响,铜锣手一边敲着铜锣一边高声喊道:“迎九剑门少年英豪——双榜甲一景阳少侠!”呐喊的声音几乎更够贯穿半条街道。 队伍气派非凡而行。 当铜锣手呐喊声发出的那一刹那,坐在马车之中的景阳手掌霎时攥紧,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出场,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片寂静古栋等人走得悄然无声。 自己做了这么多无视朝堂之事,四大宗门对峙朝堂多年,自己孤身在翰伊城又如何能够安然? 好一个大武王朝,好一个存于无形的挑拨离间,好一出大戏。 队伍走上闹市的时候,几乎所有百姓都跑到了街道上观看,阁楼上的便在窗户处趴着,无数双目光注视向了这支车队,群星捧月,吆喝声四起,宛如将相凯旋。 景阳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受欢迎,即便的确有不少人欣赏自己,但是觉得不可能达得到这个高度,再细细去听这些吆喝声,便明白其中定然有猫腻。这些声音与关注也宛如一把把无形利箭朝他射来,他的眉头死锁宛如要将自己锁入铜墙铁壁。 贵和园中。 这硕大的园林最广阔也是最中心百合园内,摆放了数十张的桌子,桌子上作者的是一位位今日选取来的翰伊城百姓。四面八方的墙壁上也挂满了灯笼。一个四尺高长宽各五丈的红毯舞台摆放在中间,在此园园正对大门最远的地方又架有六尺之高的高台。高台分三阶,第一阶高五尺,上面单独摆有数十个呈两个竖一排开的独桌独椅子,上面官员集结,各司侍郎甚至连主事都驾到了。再往后便是第二阶,建在第一阶高台后有七尺之高,上面只有六个位置,前面五个一字拍开,第二阶高台便是五位甲一坐的地方。身后两尺左右是比第二阶只高了两寸的第三阶,上面只有一个位置,也只有一个人在上面,坐的那个人,令所有场间人投去的目光都万分敬畏,甚至惧怕。 按理说是户司主办的宴会,这里出现的朝堂人最多应该是户司的人才对,然而户司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几个必要的礼官,户司司首今日更是没有来到现场。所有到场的平头百姓都对此困惑不解,不知内部做了怎样的一番调节才让事情变化成这样,然而对此没有人敢发出疑问,因为坐在那里的那一位这些年展现出的铁血及冷酷无情让每一位人胆寒。 八年铁血上位,长公主李若思为靠山,怒缉巡检司张剑过,缉拿暗武监前监首张浩不成斩杀监察司隆成立,暗中插手九剑门武试被戳穿,八年过往让人胆寒。 其上坐着的,赫然便是监察司司首——彭九零。 彭九零一身红袍,宛如将一片血海穿在了身上,头上戴着同样血红色的冠帽,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了一往血池之中,深邃让人看不清身前的双眼默然望着前方,让目光前所有人都暗中兢战。 所有人都怕监察司,所有人都怕彭九零。 困惑不解的是,这些平头百姓在未时便由官府的人接送全部入场,所有的官员都在申时便到,而彭九零这位真正意义上的高官更是所有官员中第一位到场的,身份尊贵的他这样一出宴会无论怎样都没有第一个到场的必要,更没有一个人顶着烈日正襟危坐两个时辰的必要。 此时天黑未黑,太阳依然还亮,距离日落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不过所有人都这样缄默着,等待着,即便是第一阶高台上的官员也都一言不发。没有人明白为什么要安静,只因为彭九零从进场开始便始终一言未发,他以及园中四周一位位血红色厉鬼般的监察司衙役让所有人都跟着缄默无声,即便是四位四大宗门的甲一入场,也只有礼司的人在高声报名号,连一声掌声都没有。 每一位百姓都觉得压抑难受至极,后悔来到这里,然而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离场,监察司衙役手中的锁链弯刀如同架在他们的脖子一样让他们一动不敢动。 这丝毫不像是一场宴会,像一场在等候时机施行的屠杀。 五大宗门的甲一处在第二阶的高台,四人正襟危坐,不敢乱动,身后坐着彭九零让他们如同芒刺在背,今日真正见到了朝堂最高的权臣之一才让他们明白,往日的骄傲在这里丝毫不算什么。即便这是为他们所准备的一场宴会,他们也不再抱有一丝的期待,有谁想过监察司司首会出现于此?并且才是这宴会的负责方?何况从头到尾他们也未曾体验到他们是这出宴会的核心,他们是客人,甚至有灰溜溜的感觉。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景阳一样能够直面监察司权威,即便是张鹤影他们这样的天才人物,身处监察司的怀中也感觉宛如投身于炼狱。 第二阶高台的他们的高度放眼能够望到墙外,这酒庄外面是森严的军队,以及被其镇守而死寂的街道。因为相邻街道都被封锁得缘故,所有行人都不得不改道,里里外外出奇一致的安静让人仿佛感觉这座不眠之城在天还亮着的时候便沉睡了过去,加上一座座在建筑群中露出尖端旌旗的角楼抒发出的肃杀,让四位甲一心情都显得有些急躁不安,不断地喝着茶,酒庄的下人不断地来添着茶。 他们四人所坐的位置从左到右依次是刘眸,张鹤影,古栋,清坠。两人坐一边,正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这并非他们的选择,而是礼司官员的安排,正中间的位置往往独特,尤其是这样的场合。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位置是留给谁得,以至于沉默无声之中,他们心头如巨石负载的同时,心头还有淡淡的不悦之情。 张鹤影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侧身旁的刘眸,眼中的鄙夷意不加掩饰,右侧的古栋,也无时不激发着他不尽的怒意。 古栋也侧头望着张鹤影与刘眸,目光之中宛如有嗜人于无形的暗流涌动。 三人之间的心思都如火中所锻之铁,通红一片,无声之中熊烈于内。哪有丝毫之前高谈论阔时那般和谐友好。 从进入此园开始,三人之间的目光都已经有了火药味,在缄默声中宛如经历了一起起的轰击与爆炸。 所有的寂静沉默,在戌时终于被打破。 天已经黑了,西边挂着云霞,一盏盏灯笼以及渐渐悬挂天空的月亮让一切还是朦胧可见。一只热闹的队伍从东边的一条街道出现,映入了四位甲一的眼帘之中。唢呐声,铜锣声,以及几乎把自己嗓子都要吼破的吆喝声传来:“迎九剑门双榜甲一——景阳少侠!” 张鹤影等人的眉头悄然拉下,对比景阳的到来,他们孤零零的一辆马车以及一片平静之中的入场便如同一道道耳光拍上面门。 景阳坐在马车之中,望着森严的戒备,神情平静之余内心之中也十分不安。 这支队伍在城中绕了路,如同每年科举之后的状元游街一般仿佛要让全城人都知道景阳就在这马车之中,也正因为这样才让这路程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马车停下,乐声也停了下来。 “恭迎景少侠多时。”说话的人声音熟悉,只是听到这声音景阳便猜到了来人,来人的出现,让他的心头忽有一道猜测,局促不安,也期待。 从马车中下来,景阳望着熟悉的面孔,微笑道:“晚辈景阳,见过袁大人。” 一身红袍的袁波乐呵呵地笑着,道:“不必多礼了少侠,今日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景阳虚与委蛇地笑了笑。 “快快入内吧,不要让各位大人久等了。” “希望诸位大人不要怪罪于我,晚辈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景阳无辜地说道。 袁波笑了笑,道:“景少侠何必担心这些,游街这本就是户司的安排,我们都清楚,快快入内吧。” 景阳点点头,由巡检司官兵开道,跟着袁波一起往里面走去。 贵和园很大,走过一条条又的石桥,以及一道道的走廊,仍然没有进入到主办中心百合园。 景阳道:“主事大人亲自接我,劳烦大人了。” 袁波微笑着摇头,道:“少侠当然配得上,本官接你已经是降了你的身份。” 景阳心头冷笑,嘴上道:“大人客气,不要说这些话折晚辈的寿。” “哪里哪里,因为武试少侠扬了中州威风的原因,中州人都视少侠你为英雄,本官这样碌碌无为,又哪里配得上少侠你。” 这些阿谀奉承自降身份的奉承话无疑恶心虚伪,然而景阳依然面带微笑,怀着心头的一丝不安与矛盾的期待,他终于踏入了百合园中。 园中百人聚齐,光湖一色,一片寂静但无祥和。景阳的进入宛如一颗石子坠入了湖面,波澜骤起,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最后一位出场的甲一,他是所有人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的人。 须臾之间抬头,与高台上那位血红色的官员与四目相对。 即便是他也从未见过的脸,然而只看一眼便知道就是那个人,那个辜负寅京帝期望,以出卖了大寅大半暗线来攀上高位的狗贼。 好一个惊喜——果然是你,彭九零。 景阳心头宛如一座火山喷发,一直沉稳冷静的他,第一次暴怒冲击,竟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袁波嘴角一丝隐晦至极的讥讽冷笑,埋藏在了夜色阴影之中,抬头之后面色一片威严自然,原本应有户司衙役所报的到,由他这位高贵的监察司主事主动代劳:“九剑门甲一,景阳到!” 之前一直稳如泰山的彭九零,其余几位甲一或是其余官员入场前来问好都未曾有过只言片语甚至任何举动的彭九零,此时缓缓鼓起掌来。 像是战场上的战鼓声,一点起,万点便起。 所有官员与下方百姓,全部鼓起掌来。 清坠神色不安,而张鹤影c刘眸c古栋三人原本在袁波报其到时便心头不悦至极,在这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的那一刻每个人的身形都为之一颤,张鹤影手中的金樽更是顿时抓成废铁! 景阳险些也怒笑出声,顿时明白了所有安排的用意。好一出攻心挑拨计,好一个彭九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谁是第一? 月色灯火下,掌声雷动。 不少官员的面容上都浮现一丝冷厉,景阳始终是与监察司有过过节的存在,而今监察司司首便坐镇此宴,二人之间有了正面争锋,即便是他们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也好奇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当然不会认为彭九零的带头鼓掌是其心胸宽广之象征,一个为了减轻公输采尧对其的压力便直接杀死自己左膀右臂的人,怎么可能心胸宽广?或许别人看不出来,然而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彭九零的出现便意味着这场宴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鸿门宴。 下方的翰伊城百姓还将此视作正常的宴会,只是来人太不普通而已。鼓掌的同时其中不少人开始提笔记录,写书人将会将这些记录于书中,说书人将会将此变作茶馆的场场说书。 二十息的时间里掌声都没有停歇下来,并非因为彭九零的率先鼓掌导致他们不得不如此,事实上他们的掌声中饱含真挚与振奋。百姓与景阳没有冲突,只知道在九剑门武试被金蒙国师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这个少年站出来找回了中州的尊严,这个少年算得上英雄,值得起他们的掌声与钦佩。 袁波迎道:“景少侠,请。” 景阳站在门口,缓缓闭上了双目,而后又缓缓睁开。在见到彭九零的那一刻原本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会失控,然而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是,当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场这狗贼亲自设计的虎口宴之后,当他闭上双目之后,他的心情反而飞快的沉静下来。 张鹤影与刘眸的双目如锋,直刺站在百合园门处的景阳。 景阳并不知道,他此时的举动落在其余对他已经含有敌人的人眼中,变成了享受与讽刺。 数息之后随着景阳对着所有人躬了一身,掌声才逐渐变小而后停息,景阳这才踱步朝着台上走去。 穿过人群,缓缓走上高台。两侧的官员数十道目光尽数落在他的身上,这些目光或是好奇或是把玩或是淡淡尊敬,看到的地方各不相同。有的是看他的霸道,有的是看他的风光,有的则是在看他的本事。景阳对于下方百姓来说或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在他们这些官场沉浮者眼中,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孩罢了。 景阳走上了第二阶高台。第二阶台上已经坐了良久的张鹤影c古栋c刘眸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冰冷之意,只是浓淡略有不同。 当看到彭九零鼓掌的那一刻开始景阳便猜到了情况如何,彭九零的计策无疑十分的成功,原本还维持着表面和平的五人此时除清坠外其余四人都仿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景阳不禁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其余宗门的甲一而是林夕这样讲自己视作敌人的人。已有准备所以对此也还算坦然,只转头看向了目光之中最为柔和的清坠与较为柔和的古栋,微微颔首。 古栋眯着眼,望向了下方群众,仿若没有看到他,清坠则报以担忧的目光。 景阳停在了正中间的那张位置前,抬起头望着第三阶高台上,最为高高在上的彭九零。 目光平淡,平静,止如水。 彭九零也静静望着他,漠然之色,仿若注视着一颗砂砾。 景阳忽然微笑起来,在所有人都屏紧呼吸之中,对着这位冷酷权利通天的朝堂机构司首不卑不亢道:“晚辈景阳,拜见司首。” 彭九零微微一笑,那张阴沉的脸仿若浸泡在了寒冬冰水之中后再取出一般,一个多时辰未曾讲过一句话的他此时终于开口道:“九剑门的才俊,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台下的百姓许多今日才是第一次听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司首的声音,他的声音比他们想象中阴冷,如同冷谷幽风。而也清楚景阳与监察司过往的紧张百姓神经也得已松弛了些,这二位表现得好像此前毫无瓜葛。 景阳微微垂首,道:“司首过奖。” 彭九零嘴角一丝隐晦的冷笑,原本才松了口气的百姓脊背不禁一寒,因为彭久零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在表明这当着众人面的垂身问好并非这么简单:“本司首一直以为你不会低头。” 随着彭九零的声音落下,原本已逐渐有了热度的场间空气骤然再度冷了下来。前数息还在扼腕叹息的这场二人第一次对话就要如此落幕的官员此时再度燃起希望之火,扬首望着二人,期待景阳的反应。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景阳的确不懂低头,一直昂首前进,也是昂首到了这里,面对连他们都惧怕的彭九零,还能否那般霸气嚣张?看热闹的永远只希望事情闹得更大更僵,这样的热闹才好看,所以他们的目光都显得饶有兴致。 突如其来的一招冷子,那位有着凌霜傲骨不惧金蒙与监察司强权的少年,会作何回应?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景阳的面色没有太多改变,背对着众人的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缓声道:“不是不低头,只是看对错。” 有官员笑了起来。 “不是不低头,只是看对错。”这么多年来,除了公输丞相,有谁说过监察司错?又有谁当着彭九零的面说错? 很多人不禁钦佩景阳的勇气,而其中嫉恨监察司多年的人们与官员,不禁暗中拍手称快,对景阳不由多生好感。这个机构这些年做的事情极度冷血残酷,除了怕之外,谁会对他们有其余感情? 彭九零的反应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许的失神,因为这句话和数月前他听到公输采尧说给他的话有一丝的相似,而听到这番话的他当时找不到丝毫反抗的勇气,此时面对这个少年,他居然恍惚发现自己也找不到如何反抗。 “好一个只是看对错。”在所有人竖着耳朵的等候之中,彭九零的手指微微卷曲,像是鹰爪,冷冷地笑了笑,“落座吧。” 意料之外的平静。 景阳对此要坦然很多,看了一眼处在第二阶高台最中央的那个位置,没有犹豫,在张鹤影与刘眸刀般锋利的目光中,缓缓落座。 二人的第一次对话便此结束,然而这场宴会才刚刚开始。这场一开始便锋芒毕露的宴会将会何其精彩?下方的一位位除小孩妇孺外的说书人与写书人都不禁又紧张留着大汗又期待。 一位礼司官员高声喊道:“迎五位甲一宴会,起!” 音乐声刹那奏响,琵琶手与其他器乐手开始登台表演。 一位位侍女排成一条条长蛇队伍,走入园中,端着一道又一道奢侈的菜品,像是金鱼吐珠般连环出现在桌上,不过桌上都已经摆满了菜之后依然没有一个人敢动,所有人都若有若无地望向最高的高台上那位司首。 景阳心头微紧,不处翰伊城不知城中景,武朝都城而今展现出的残酷竟然在毫不作为的情况下便让这些百姓都变得胆战魂惊,连菜都不敢动一下。 对于监察司的惧怕让彭九零欣慰,望着下方露出一丝轻笑,轻笑稍纵即逝,面目上瞬息阴冷,道:“诸位随意。” 这声落下之后,已经饥肠辘辘的百姓这才在一位位礼司的带动下,僵硬地吃着桌上的菜品。 景阳等人的桌上,也开始上菜。 一位位侍女端着菜放到了他们各自的桌上,这都是景阳十年来从没吃过的菜,任何一道菜他都叫不出名字,不过比起下方百姓以及张鹤影等人他显得要自然很多,直接拿起筷子便尝起来。 味道不错,他便丝毫不客气,一句招呼也不打地开始吃了起来。 一些官员不禁暗暗摆头,鄙夷他市井出身,毫无见识,就连敬语都不说一声。 持续僵硬了数个时辰的气氛数十息之后才终于缓和了起来,场间有一丝的热闹,人们开始高谈论阔并向五位甲一遥遥敬酒。 随着热闹声出现,个人的对话也能随意起来,已经憋了良久怒火的张鹤影冷冷地看着景阳,沉默了几乎一个多时辰的他道:“你觉得你又资格和能力坐在正中间?” 景阳放下筷子,看了一眼被彭九零挑拨得见自己已经有浓重敌意的张鹤影,平静道:“或许你需要冷静。” “冷静?”张鹤影冷笑,“九剑门甲一处之泰然,好不风光,我洞天宗在您面前当然需要冷静些。” 景阳端起酒杯望着舞台上的歌姬,不想回他话。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彭九零希望看到的敌对已经发生,又怎么可能是只言片语便挽回的。 “以花天酒地扬名天下的洞天宗甲一不也风光?”景阳没有回话,刘眸却跟着冷笑道。 张鹤影横眉冷转向刘眸,手扶在腿上冷声道:“洞天宗当然是花天酒地,只是不知道满口正直的万阴谷甲一刘少侠是不是比我张鹤影还要不如?嘴上说着大义凛然,夜里青楼又九转百回,再不济,我洞天宗也不会书信于人,说其他宗门难听。” “不会?”沉默着仿若没有在听他们讲话的古栋事实上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漫不经心,冷冷看着张鹤影,道:“青楼之中疯言疯语不知又是否出自张少侠之口?” 张鹤影眯紧眼看向古栋,冷声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说不说过不要紧,是不是这么认为才是最主要。”刘眸冷冷插言道。 张鹤影讽刺道:“我的确如此想的,哪有如何?你刘眸不过是毫无见识的乡野小子,你古栋不过是靠父亲上位的伪君子,你景阳不过是虚得其名的市井少年,若非夸平当了垫脚石哪有你的今天?我张鹤影便是如此想的,那又如何?你刘眸难道不是如此想的?你古栋难道不是如此想的?你景阳难道不是如此想的?” “如此就是最好。”刘眸冷笑道,“我刘眸也的确认为你张鹤影不过是废材。” “彼此彼此,五大甲一里本人最看不起的便是你鼠目寸光,浑身鄙陋之气的刘眸。” 刘眸一掌拍到桌面,厉声道:“鄙陋?你真以为你多高贵?流连勾栏之地的狗腿,若非顾忌你宗门颜面,在十天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想废了你!” “废了我?刘少侠好口气,我张鹤影求之不得,死胖子,只是看看谁才是对方口中的下三流!” “你说什么?精虫上脑的色徒。”刘眸豁然起身。 回顾起自己在路上听到的话,以及此时暴怒中阐述的真挚,一向沉稳的古栋也怒道:“若是真的彼此瞧不起,可以打打看,不死不休如何?” “大家不要这样,这场宴会”清坠见状准备缓和,却被刘眸直接打断道:“一个苟且宗门的甲一哪里有说话的份?!” “你!”清坠气得面红耳赤。 “不死不休便不死不休,我张鹤影还真怕了你个靠通天帝身份拿到甲一的废材?” 争吵的声音逐渐放大,浑然忘我,不禁穿透了场间的喧闹声,场间的百姓都已经能渐渐听得清楚,一开始只有一两位百姓停下来注视向他们,很快整个舞台上的歌声都停息下来,所有人安静地望着争吵的他们。 难听的词汇形容,相互的挑衅揭短,以及随时可能展开的大打出手让其中的一些妇孺不由睁目结舌。谁也无法联想到昨日五人还一同游玩,互相辱骂的五位是高高在上的少年天才。 彭九零与袁波的嘴角,却都有莫名笑意。 察觉到这些视线,才意识在此争吵的不妥,几人冷哼一声,刘眸也坐回了下来。 百姓们不由暗中咂舌,五大宗门的甲一,原来关系如此,原来也是群好口舌之争的人。 景阳从与张鹤影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再没说过话,哪怕其中的一些争吵之语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喝着茶,此时忽然安静下来,他才不易察觉地缓缓叹了口气。 这些的争斗里,投靠了武朝的天涯剑甲一清坠始终安然度外,事情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而其余三位甲一似乎并没有那么聪明,或者说,被愤怒冲昏了头,竟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浅笑的道理。 利用每一位甲一的骄傲与渴望的荣誉为据点,于无形之间促使他们主动把一切虚伪撕破,把一切表面的和平撕破,让所有原本甚微的矛盾放大化,把原本可以私下解决的事情摆到僵持的台面,让推上神坛的五大宗门出身的少年才俊们的光辉形象,毁灭在这些能够将消息在街巷中快速传播的人眼中。 此计,聪明,狡诈,狠辣。 让四位彼此断交结仇?彻底地摧毁五位甲一?景阳明白,这场虎口宴会,真的只是才开始。大武王朝,要对五大宗门下手,真的只是才开始。 事情远不止是他与监察司这么简单,而是大武王朝与其余四大宗门之争。 彭九零,你还打算做什么? 景阳将酒一饮而尽。 “诸位甲一心高气傲,都是武朝未来的顶梁柱,不要伤了和气。”一位官员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对。不要上了和气。继续表演,不要愣住了。”陵一位吏司官员转头停下表演的舞台上的戏班说道。 舞台上的演奏这才继续,只是断了的音乐再接,也放纵去了太多韵味,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五位少侠,吏司副侍郎李辽代吏司敬诸位一杯。”一位吏司官员笑吟吟地看着景阳五人说道。 “大人客气。” 景阳率先端起酒杯,其余四位也将酒杯端了起来,与这位官员敬了一杯。 李辽又端着酒杯对向了彭九零,道:“彭司首,斗胆问一句,今夜宴会,有哪些安排?下官目前为止都不太清楚。” 彭九零看了他一眼,望向了红色的舞台,道:“时辰还早,急什么?” 景阳抿了口酒。刘眸站起身来,对着彭九零敬酒道:“万阴谷甲一刘眸,代万阴谷敬司首一杯。”说完刘眸一干而尽。 彭九零看了他一眼,数息之后才端起酒杯,抿了下去。 虽说还是还了酒,没有直接摆脸,但是没有还任何一句话还是让刘眸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少年心中泛出不悦之情,正因如此他心头愈发浮出怒火,指着身侧的四位道:“天下人都好奇五大宗门孰强孰弱,这么些年即便有交手有都点到为止,难分高下。司首,您也看都我们之间谁不服谁,而若说代表宗门,我们这些年轻一代的甲一应该最有代表的资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几位想较量较量,分个高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知司首意下如何?” 场间瞬间肃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五大甲一之战(一)(第二更) 五大宗门,并肩屹立中州一千多年,任何一座放在世间都是足以让一方颤抖的角色,中州无论怎样更替王朝,这一片土地始终能够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土地与这五大宗门脱不了关系。不过世人始终会去好奇,这五个相互独立互不干扰也互无交际的宗门到底孰强孰弱?五大宗门每年的甲一,又孰强孰弱?所以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顶点,之前他们的争吵之中也表明若是相互战斗起来必然不会保留,若是真的能够看到五位少年分出高低,那么可以作为他们一辈子的谈资,永远成为他们笔下或者口中最骄傲的内容之一。 场间再度安静下来,只有舞台上还有音乐声,以及一些百姓的小声交头接耳议论。 “胡闹!”一位工司官员忍无可忍,开口训斥道。 场间所有人都是一愣,刘眸更是横眉望向了这位官员,冷声道:“不知大人可是在训斥我?” 这位官员皱紧眉头看着刘眸,冷声道:“拿了甲一便不能训斥?本官训斥的便是你!” 刘眸咬了咬牙,也不客气起来,道;“晚辈在与司首说话,可不是在征求您的同意。” 这位官员站起身来,负手看着刘眸大怒道:“什么甲一?哪里有半分甲一该有的风度?本官从万阴谷出身十二年,什么时候见万阴谷出过你这么没用的弟子!” 刘眸一怔,景阳等人也是一怔,没有想到这位官员居然是万阴谷出身。 听到万阴谷三个字刘眸的神情顿时谦卑恭敬了许多,怔怔道:“大人也是万阴谷的弟子?” 五大宗门培养了全天下最多的修行者,中州顶尖的修行者几乎八成就都出自五大宗门。宗门里的修行永远不分年限,除了宗门清理门户外,自己愿意离开了便离开,只是离开之后便不再享受宗门待遇,而宗门不再需要其效力了而已。五大宗门出身的人在朝堂为官的并不少。 这位官员皱着眉头,大臂一挥,空气之中流出灰色三道爪痕,仿若空气是被抓破了一般,数息之后才消散开去。 万阴谷标致性的裂纹爪!他果然是万阴谷的弟子! 刘眸再不敬,也不敢对自己的师兄不敬,连忙垂首抱拳道:“原来是师兄,刚才不敬之语,师弟道歉。” 官员冷哼一声,转过身不接他的道歉,冷声道:“目中无人目无章法,我万阴谷这些年出的弟子都是你这般玩意?让你这般人拿到甲一?万阴谷落败至此?什么师兄师弟,本官丢不起这个人!” 刘眸面色胀红,又羞又恼,然而却不敢还话。 突入起来的师兄教训师弟让下方的百姓看得目不转睛。 “令大人,又是何必,刘才俊还年轻,你这般评价未免太不给面子。”也不知是故意为了激化矛盾还是减轻矛盾,一位官员的开口迎来了一片附和,而这位令大人则勃然大怒起来,驳斥道:“年轻便是目中无人的理由?而今的白鹿陵第一大侠奎无安乃是当年我进入万阴谷时的甲一!可曾如此不知羞耻过?宴会上公然羞辱其他宗门甲一,不敬百官不敬百姓,我万阴谷会有这般弟子?!” 公然不讳的喝骂声在寂静的场间回荡,让景阳五人都羞愧不已。景阳很清楚,气度上他自己都觉得他比起三年前的慕容断,六年前的马莹,都差了很多,更别提刘眸之流,这位万阴谷师兄的喝骂骂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众人都被这突入起来的喝骂骂的晕头转向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坐在最高位置上其权势地位也是场间最高的那位忽然开口,而一开口的内容也是极其的凶狠:“一个运元境的工司小官,也有在此劈头大骂的资格?” 官员豁然抬首,望着彭九零。 彭九零看了令官员一眼,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放不尽之威,“本司首都没有说话,哪里轮到你了?” 官员眯了眯眼,冷声道:“人人都怕你监察司,可我令起却不怕!”说完,便冷然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百合园。 几位监察司衙役看向了在门处的袁波,袁波微微侧了侧身子,算作是摇头。 人们不禁舔了舔嘴唇,此时走得头也不回,谁也不知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么些年和监察司作对唯一没有尝到苦头的,便只有公输采尧了。 彭九零冷冷一笑,转头看向了面目账红得刘眸道:“若是想战,便可以,只不过这里五人,如何个战法?” 彭九零的平和配合让刘眸顿时信心大增,斜眼望着张鹤影三人,冷声道:“自己挑选对手如何?” 彭九零看了一眼景阳几人,问道:“如何?” 张鹤影与古栋同时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依司首的意思。” 彭九零哈哈一笑,道:“诸位才俊都是气骨之人,爽快,那么你们自信决定,我想天下人都想看看你们之间孰强孰弱,五大甲一,谁才是甲一。” 古栋张鹤影以及刘眸三位先前吵得不可开交之人,此时冷冷地望了望彼此,而后目光竟然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坐在原位的景阳。 肃静之中的数道声音如穿云利箭! 刘眸道:“万阴谷甲一刘眸,战你九剑门甲一!” “洞天宗甲一张鹤影,战你九剑门甲一!”张鹤影起身一指。 古栋没有说话,然而那视线已经表明了一切。 清坠花容失色,试图阻止一切,然而袁波投之而来的冰冷目光让原本也打算站起身来的她身子不禁一软,咬咬银牙没有站起身来。 场间一片暗哗,三位之前互相争吵,相互贬低的甲一,竟然选择的不是其余二位中的一位,选择的却是只说了一句话的景阳?静默喝酒的少年,莫名其妙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们这些百姓并未能理解他们这些甲一的骄傲,并未能理解对于出人头地与被人认可无比渴望的他们在先前的数个时辰里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平平淡淡的来,被人冷淡的对待,路上无数风言风语,无数怀疑,然而关于景阳的声音却全是肯定与钦佩,而这场宴会的差别对待也让他们心头的那些骄傲被踩到了地上,一路而来的一些言语更是诛心,让他们对这个少年充满了嫉恨之意。 是,景阳是值得钦佩,然而我们便不值得?这便是你们这些小民,你们这些所谓高官差别对待,将所有荣耀与关注都放到他身上的理由?! 别人能服,同为甲一者谁又能服?不服,便战! 同时既然要争第一,那么最快的方式就是走捷径,这条捷径不是打败万阴谷的甲一刘眸,不是爱吃花酒的风流甲一张鹤影,不是打败通天派掌门的独子古栋,而是打败这个博万千关注于一身的景阳! 打败你,是在抒发自己的怒,打败你,也是在扬自己的威! 彭九零坐回了椅子上,嘴角一丝轻笑。这本就是他要看到的,这本就是他主动从户司手中抢过这宴会主办权利想要做到的,不单单是要将这五个这等敏感关头来到翰伊城的甲一摆个下马威,破坏其五人关系,从而影响宗门关系,也弄出丑态丢宗门颜面,也是在让这个昔日挑衅我监察司让我监察司数年颜面扫地的无知小儿以及其宗门付出惨痛代价! 你是英雄?这个天下,哪里有这么多人能逞英雄。 舞台上的人开始退下舞台,其俨然成为了一尊擂台,静候他们上场。 景阳给自己倒了杯酒,无法想象之前他们几位一同高谈论阔,酒问苍天。路遥知马力,这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在一开始便摔得支离破碎。 将酒一饮而尽,仿若没有听到这些宣战的话,依然没有说话。 刘眸蹙紧眉头,望向其余二人道:“这个九剑门甲一是我的对手,你们谁也别争!” 张鹤影目光冰冷地看着刘眸,嘲笑道:“你的对手?刘少侠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刘眸冷哼一声,道:“我现在不想和你争斗,等我击败了这个九剑门甲一,再来踏碎你!” 张鹤影簇簇眉头,而后忽然微微一笑,极度悠然地坐了回去。古栋也缓缓坐下。 在刘眸的愕然之中,张鹤影道:“那便有劳古少侠,踏碎这位甲一,再来踏碎我了。” 如此谦让场间的一些人顿时便看明白了,今日战斗既然要发生那么注定不止一战,后出手者能更好的保存实力与精力,也能观察对手实力,那么无疑是更加有优势,所以这并非谦让,而是战术。 不少官员对这位万阴谷甲一不禁再低看一分,果然是脑子不够用的家伙。 不是每一个宗门的大试都会对其聪慧程度有考核,刘眸的存在无疑是在证明,万阴谷本没有文试这一考核内容。 可能是下方的一些暗暗摇头激怒了刘眸,原本已经察觉到被算计的刘眸反而不顾其他,想着自己若是一连战三甲一获胜又何尝不可,更能彻底扬名天下!所幸直接手指向了景阳,厉声道:“九剑门景阳,可敢接战?” 豪气干云。 不过其公然挑衅的景阳依然在喝酒,吃自己的东西。 他的反应让场间不禁有低沉议论声如潮汐白浪浮现。 彭九零都不禁微微簇眉。 景阳将一根鸡骨头从嘴中吐出,吐到了装满承载此类废物的盂中,这才抬头看着刘眸,在众人的扬首凝望之中问道:“我什么时候同意过你的提议?” “什什么?”原本以为这个以嚣张著称的少年会以更豪气的姿态接下这挑战,没有想到的是他回的却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一句。 刘眸显然也完全没有料到,愕然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是怕了吧?”张鹤影一怔之后,讥笑着冷言冷语道。 景阳摇摇头,道:“只是我的确没同意而已。” “现在同意又有何妨?”古栋道。 景阳目光中泛显无奈,道:“只是觉得没有意义,反而影响我们两派关系。” 的确,他若是接受,那么无论输赢,这场比试的噱头已经出现,传入天下人口中必定会极具偏向性,会将两个宗门排出高低,可能宗门不会在乎,可是宗门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人人不在乎。 “还没有打便没有意义?”刘眸回过神道。 景阳望着下方的百姓,诸多人已经在一片空白的书上记录了良多的东西,这一对战真的在所难免,这个擂台最终只会剩下一人,而他明白,彭九零不会让他们中任何一人成为胜利者,这一场宴会变成了比试,那么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是失败者。 景阳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没有意义,但是避无可避,虽可以低头,可既然你以为你胜券在握能将五大宗门的甲一全部击败在此,那么我倒想要试试,你能否如愿以偿。 景阳的敌人已经不是身旁的刘眸,而是身后的彭九零。 在彭九零绽放开的笑容之中,景阳看着刘眸,也看着坐下的张鹤影,古栋,回应道:“没有意义的事,始终要做,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就是我尊重万阴谷,尊重每一个宗门,是你们,不尊重我。” 他将手中缠裹剑黑布的剑上黑布解开,将众人激动澎湃之情冲高到极点,道: “九剑门景阳,接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五大甲一之战(二) 景阳话语一出,场间的人像是被紧压着锅盖的一口大锅中的水,内里沸腾起来。 刘眸一声长笑之后,率先朝着擂台走去。 “景阳哥哥。”清坠担忧地看着他。 景阳明白天涯剑虽然现在隶属武朝,可是这个天涯剑甲一的丫头其实对于事情并没有参与,只是一个摆到此的傀儡而已,所以还以她的目光也真诚温柔,道:“没事的。” 说完,便向着擂台走去。 清坠贝齿咬着嘴唇,望着景阳的背影,担忧不已。 这舞台并不大,不过方寸之间依然能分高下,何况这数丈擂台。 妇孺将孩子托举起来,让这些为数不多的幸运孩子能够完完整整地看到这场战斗,对于他们这些即便身处天下至为繁华的翰伊城的百姓来说,这样的战斗场面同样不可多得,何况是五大宗门的甲一之争。 景阳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一步步站上了擂台。 两人相对而立,中间有三丈的距离。 景阳呼了口气,长这么大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擂台上与人对战,加上那位坐在最高台上的司首,让这场战斗对他而言变得不同寻常,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刘眸看了一眼,将他这口气视作了紧张的叹息,不禁微嘲道:“不必紧张,我跟你之间没有不死不休的要求。” 故意抬高声音让场间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场间出现了一些轻笑的声音。 景阳微蹙着眉头看了他一样,不过并非是因为他的这番嘲讽,而是对他这人的人品,正声道:“我很庆幸能够与你交战。” “是吗?”刘眸闻言颇为得意。 “因为你真的很差劲。”景阳道,“因为我与你之间不必再惺惺作态,保持那层虚假的友好关系。” 刘眸的眉头顿时皱紧,“你说什么?” “我很乐意击败你。”景阳微微躬身,将手中的剑一把拔出。 古朴的剑身,独特的材质,以及一道仿佛流传了千年的沧桑磅礴之气瞬间流淌开来,隐隐之中仿佛还有一道龙之伟岸气息。 刘眸脸上原本的怒火顿时转化为惊诧,看着景阳手中的剑心头忽生忌惮之意,原本想要吐出的反击之语也被咬碎了下去。 场间一些修行者或者有这方面见识的官员也心头一震,总觉得这把剑来头不小,然而并不知道名字,张鹤影与古栋这样真正的五大宗门出身的修行者则顿时识出了这把剑来。 “龙牙?!”二人异口同声道。 彭九零原本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心情顿时微微激荡。本就擅长曲意逢迎c阿谀奉承的他早些年还效忠大寅王朝,为了迎合君主他对寅朝轩氏皇族的事迹了解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明白这把剑的来头,这般旧念冲击脑海让他的神情都不禁轻颤了一下,背脊都不自觉地紧绷。 “轩氏一族的剑?”刘眸也认出了这把剑来,不由失声道。 这样一个传说为妖兽之皇——龙族其后人的剑,自然不负名剑之名,这把剑的出现加上这些呼声让这些十年前还受大寅王朝统治的百姓不由纷纷失神,一个已经灭族的皇族之剑重现天日,难免勾起他们这些经历了中州沉浮者的回忆。 “九剑门剑池之中传说宝剑无数,果然如此。”一位博览群书对于天下事实也了解极多的老说书人不禁摇头晃脑道。 “这把消失世间千多年的剑原来在九剑门,这剑而今成为了这位九剑门双榜甲一的少年的佩剑,九剑门倒也真舍得。” 一位身材臃肿的妇人插嘴道:“若是连双榜甲一都舍不得给这把剑,那么这把剑只怕永远尘封了。” 老说书人看了一眼这位妇人,没有因为她的的插话而生气,而是赞同地点点头道:“之前的经历都在印证这位少年的出彩,九剑门如此厚望于他,不知今夜能否站到顶点?” 一场宴会,已经变作了五位少年的巅峰之战,谁赢,谁就将站在另外四位的头顶,笑傲一生。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 景阳握着剑,看着刘眸,道:“此剑龙牙。” 刘眸微微眯眼,从景阳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道:“这么传奇的一把剑,九剑门倒也舍得。” 景阳看了他一眼,将剑反手握于手中,抱拳道:“九剑门甲一景阳,赐教。” 刘眸舔舔嘴唇,抱拳道:“万阴谷甲一刘眸,赐教。” “我受两位师父指点,不过击败你,我只用天雷。” 此言一出,让场下的人不禁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同时修两剑意味着掌握更多的同时,也意味着必须分精力为两份,只用其中一门剑道,那么与只修一门的相比起来就相当于少了修行了一半的时间。 如此霸气自信之语让刘眸冷冷地笑了笑,道:“依你,只希望你因此枢领不要说我欺负人。” 话音落下,刘眸的身形便暴然而动,在场间百姓感觉一阵热血冲上脑门的同时,掀起了一股劲风朝两侧肆虐,掀到看客们的面目,惹出一阵阵惊呼! 只用一门武学来羞辱我?如此托大,那所幸便让你败得彻底! 刘眸的双手顿时弯曲成爪,万阴谷擅长的便是此类武学,而刘眸使用的便是万阴谷最扬名于世的爪法——裂山爪! 疾驰之间,空气中一道道红线如同被被一支支毛笔粘着红色墨汁勾勒而出,自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指尖宣泄出的气势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势不可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眨眼这道利爪便近在眼前!景阳的神情微凝,整个人也猛然朝前迈出一步。 龙牙剑一抬,一道雷霆便自剑上浮现。 天雷剑诀! 景阳不退反进,手中的剑朝前斩下!雷电穿梭,近乎吞无。 场间隐有惊呼声,哪怕是他们这些毫无修行经历的百姓也明白武学绝非三日可成之功,景阳进入九剑门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此时展现出的水准竟然如此高超,天雷剑诀竟然有了这般境界!双榜甲一,果然不负威名。 刘眸嘴角一丝讥讽,对此早有预料,速度丝毫不减而是一踏地面,在距离景阳数尺远地时候便腾空而起。 整个人从数丈的空中俯冲而下,苍劲的手指将空气割出道道红痕! “接我一爪!”刘眸低咆道。 景阳剑势一收,一剑未奏效他的身形便在飞速改变,整个人朝前扑出,刘眸的一爪便轰地一声轰在了擂台之上。 擂台本是地砖砌成的舞台,此时被其一爪扣如其中,无数砖砾迸飞,砸得下方的人群一声声的惊叫。 “好霸道的爪法。”一位官员不禁身子都半站而起,惊呼出声。 刘眸单膝跪地豁然抬头,只见眼前一道白芒闪烁,景阳的剑便又已经斩了过来! “好快的剑!” 景阳的反应也不可谓不迅速,这一剑暴躁如雷,也迅捷如电,剑瞬间斩出道道残影!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乎时机完美的一剑并未奏效,古栋整个人的身躯极其古怪的扭曲,如同一拧麻花一般地扭在一起,而后整个人飞速地还原,一道道爪痕便连如线般地飞旋而出!人也如同迸射而出的石子,在这剑斩出的空隙向他发难而去! 如此超乎想象的武学以及大胆的举动让场间不少明眼人大声叫起好来! “万阴曲骨法?”张鹤影都不由一怔,这是万阴谷不传之秘,甲一刘眸习得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越强大的武学越是难练,景阳展现出了霸道的实力,一个月便将天雷剑诀习到此步,刘眸也展现出他的实力,同样为数不多的日子将这万阴曲骨法练到了这个地步! “景阳哥哥小心!”那肉眼可见的可怖招数让清坠直接喊了出来。 景阳的眉头微蹙,他没有想到万阴谷居然会有这种武学! 俯身直冲自己胸口的杀机显得势如破竹,红色的爪线与电芒相接触,诡异的旋转爪法将景阳身前的电芒被瞬间撕得支离破碎! 刘眸心中冷笑,天雷剑诀原来不过如此。 景阳的剑已出,来不及收,咬紧牙关将身子强行侧拧,刘眸的身形便如同一根旋转的铁柱从他的侧身冲过!红线从他的身前旋过,即便堪堪躲开刘眸的进攻但依然无法完全躲避,一道道碎布缕飘飞而出,景阳的胸口处衣襟被抓出了道道血痕! 刘眸单膝跪地落回地面,整个人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的体态。 闪电般的初步交手,精彩绝伦,此时得以喘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景阳,如何?”刘眸站起转过身,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容。在一照面上的交手他几乎占尽了便宜,刘眸的确有了骄傲的资本,原先看低他的那些人此时再看向他的目光也回转了很多。诚然,能够成为五大宗门任何一间宗门的甲一,那绝对都是真正的天才! 胸膛隐隐作痛的景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没有回话,调用元气查探了一下自己身体,明白这一击只是皮外伤没有其余暗招之后神情才为之松缓了些。 刘眸的表现的确配得上甲一,比起他交手过的蔡苑都要强上不少。 “你的天雷剑诀实在不堪一击,把你真火剑诀也施展出来吧!”刘眸大笑道。 景阳蹙紧眉头,没有废话,率先发动了攻势! 刘眸神情凝重,信心大增的他酣畅道:“来!” 景阳的剑很快便如暴雨天中一道道横亘天空的雷霆一般出现,大起大落,又劈天盖天!天雷剑诀便是如此! 刘眸的武学也刁钻阴狠,身体做出一个个超乎常理的躲避,近乎没有关节与身体约束一样,每一次都能近乎险之又险地躲开景阳的攻击,反而一道道爪法不断能够一次次刁钻玄奥的角度与姿势对景阳造成威胁。只是瞬间便数十个回合,景阳几乎全是处于被动姿态! 刘眸越战越酣,越战越勇!一招招险招让下面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呼! 张鹤影蹙了蹙眉头,先前狠话放得极多,此时却被这一次次二人的交手给浇得冷静了很多,这个刘眸虽然蠢了些,但绝不是省油的灯! “天雷剑法便是大起大落,未免太蠢?”一位懂得修行的官员年轻时在一家地方小宗门修习过,见景阳此等表现,不由摇头。 “不是。” 这位官员诧异地看看四周,侧头望向第二阶高台,才发现回答他的人不是身周的官员,出声者正是目不转睛望着擂台上战斗的古栋。 古栋道:“天雷剑诀是九剑门的核心武学之一,雷霆霸道是根本,然而剑法并非是大起大落,景阳虽然对于天雷剑诀掌握得不多,但是绝对不是只会大起大落招数的人。” 被这个年纪轻轻地少年给出回答,这位官员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或者羞愧的地方,而是好奇问道:“不知古少侠怎么解释?景少侠所用的招数的确一直都大起大落,而明显大起大落的招式根本无法获胜,刘少侠的诡异功法能够完美避开这些招数,他偏偏又给自己定一个不用真火诀的规定,如此下去不是必败不已。” “不。”古栋蹙着眉头,道:“因为他是在用脑子在战斗。” 官员一怔,将目光半惑半解地转回台上。 刘眸一道利爪从景阳的脖侧探出,劲风从脖颈处掠过,景阳的一根根汗毛顿时竖立起来。躲开这一记险招之后,景阳的剑往后一翻,剑柄朝外,朝上猛然一顶,眼看刘眸的下巴就要被顶翻之际,他的脖子顿时变得如同绳索般柔软而旋转了半圈,脖子好偌断掉了一把整张脸对向了自己后背,让景阳的一剑柄直接挥空。 如此恐怖的场面让场间一些孩童直接哭出了声来,即便是那些说书人都不禁轰地一声惶恐地往后退去。 刘眸狞笑一声,脑袋再毫发无损地飞速转回,景阳也与他之间飞快地拉开距离。 景阳眯着眼看着刘眸。 “你的天雷剑诀根本不成气候,九剑门三十年一遇的双榜甲一原来不过如此!”刘眸心中好不快哉,整场战斗虽然暂时还没有分出高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景阳一直落在下风,如此多高官百姓见证自己的强大,刘眸觉得万分荣幸。 心中畅快所以也便不再保留,大笑一声之后,元气压榨而出,刘眸再度狂冲而上。只见其十根手指如图烧红的铁一样泛红,手中利爪挥出无数道爪痕,一道道红色的爪痕宛如一道织出的网向景阳覆盖而来!他前探的手掌前还有一个铁锅般大小与其宗袍交相辉映的暗绿色虚幻手爪! 这一记比之前的攻击都要强大很多!如此爆炸性的进攻表明刘眸想要同最霸气也是最嚣张最直接的方式取得胜利! 这样的攻势让下方的看客纷纷屏住了呼吸,还有妇孺胆小直接闭上了眼睛。 刘眸的心情无比骄傲。今日这个所谓的九剑门传奇甲一,便要败在我刘眸爪下,天下所有人,当以我为豪杰! 然而面对刘眸开打以来最强一击的景阳面色依然没有太多改变,而是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剑。 体内剩余元气的一半注入剑中,剑上闪烁起的雷芒。 景阳将剑朝天一举,脚步都不动丝毫,一剑劈下! 还是这一剑?景阳难道你就只有这点招数?刘眸心头冷笑意不断泛出,先前的战斗已经表征了这一剑面对他的爪根本起不到作用,何况是他现在又强出了一倍有余的一爪?! 刘眸眼中原本闪烁着的是景阳倒下他赢得亿万荣光的场面,他心头的激动兴奋冲上了脑门,然而很快他的眼前便一片白芒,脑中也只有惊愕!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之前淡定的官员都豁然站起身来。 整个百合园都被这白光笼罩,一片惨然! 景阳这一剑落下,落下的不是其他,而是一道粗如手臂的雷霆! 如此恐怖的天雷剑诀境界,哪里只是他之前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刘眸神情骤变,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降临下来,身子再度急速扭转,试图躲开这一剑,然而这一剑却比之前的剑要快出数倍,而他第一时间没有选择躲避此时再想躲避已经毫无可能! “轰——” 擂台开始裂开一道裂缝,自景阳的脚下开始朝前飞速延伸出去,整个擂台瞬间碎作了两半。受到这一剑雷霆直接轰击的刘眸身前的暗绿巨爪只僵持了瞬息,在裂开的地线蔓延到他脚下时便炸散成星华,他整个人双膝轰地扣到地面,砖石砌成的地面被扣出两个大洞,他的膝盖也血肉模糊。 雷霆泯灭。景阳的剑遥遥停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擂台,许久都一句话说不出来。 刘眸的神情一片黯然。 他的骄傲裂如膝下擂台,他败在了只用了一半力量的九剑门甲一剑下。 场面在数息之间反转,一直处在下风的刘眸顿时成为跪地的那一方,而若非景阳止了剑势,刘眸今日非死即伤。 景阳平举龙牙而站,无悲无喜。 “强!”那位刚才与与古栋对话的官员直接鼓起掌来,“一直表现得让对手产生对天雷剑诀的掌握只是如此的错觉,利用对手的不过敏锐不够聪慧下手,故露下风让其战得骄傲战得酣畅从而放松警惕,一切的一切只为最后这一剑!实力或许伯仲之间,然而此战赢在智慧!” 这位官员浑然忘记了彭九零还在场,浑然忘记了彭九零与监察司之间还有恩怨在,浑然忘记了今夜景阳不可能能够安然离场,抑制不住地大喊了出来。 场间出现吸冷气的声音,战斗本身便从来不是单纯的拼实力,这般战斗的智慧,无疑精彩绝伦。 这位官员的喊叫以及这场比试的结果都没有让彭九零神情出现什么波动,同景阳一样,此时他的面上无悲无喜,一片寂静之中,缓缓抬起手,鼓起掌来。 ps:求点推荐。 没有签约是硬伤,我现在也清楚不喜欢这种文风这种叙事方式,对于这本书能否签约我倒是看得淡。只是我还是想能让人家知道剑天阙,然而不签约人家便很难知道这本书。我自己又不会打广告,就连身边的熟人都只有两位知晓此书的名字,我也没有去别的地方打过任何一句广告,所以还是希望,如果能够坚持陪我到这里的朋友,觉得剑天阙还勉强不错,值得一看的话,在推荐与人时,能小提剑天阙的名字,这样我就感激不尽了。 另外顺便解释一下书名吧。本来起书名有想过什么绝世剑圣,逆天剑皇,乱武天下之类的名字的,但是还是没有。最开始书叫叹生死,我想将一个关于生死的故事,不过后来发现自己的阅历来说这样沉重的话题还是太嫩,所以重写之后改名剑天阙,天阙是取自岳飞的“侍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中的天阙二字,皇宫的意思,也是天宫的意思,很符合这个故事,虽然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关于皇宫的故事,然而其实这个故事也与天宫有关,当然哈,不是神仙鬼怪,后面就明白了。五千三百字的章节我说废话说到了五千七,莫怪,谁叫我喜欢你们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五大甲一之战(三) 所有人都还在惊愕之中没能回过神来,所以彭九零的鼓掌这次没有带动其余人的掌声,孤零零的掌声显得十分孤寂c清脆,也衬托出数息之前那一战的精彩。有人回过神来,连忙跟随着鼓掌,嘶嘶嘶如蛇吐信般吸冷气的声音这才传来出来。 作为获胜方,景阳没有其余的动作,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这些落在他身上或赏识或惊讶或忌惮的仿若都只是天边月光一样平常。他直接蜷缩起腿,盘地打坐。 景阳在瞬息之间自信扭转战局,完美地解决了第一场战斗,现在直接便原地打坐,便是表明他悍然不惧下一场。这等霸气惹得看客一阵热血,挥笔记录的写书人手都不禁激动地颤抖着写得飞快,激动而又迅速以至于一个个将之前场面转写于卷的字迹潦草,笔锋乱曲。 刘眸脸灰白一片,垂着头艰难起身,两位礼官见状上前准备搀扶他,却他一手挥开,“我可以,别碰我!” 刘眸咬着牙,看着一脸安详盘膝打坐调息状态的景阳,没有应一些不嫌事大的看客的想法乘机偷袭,而是愿赌服输地一瘸一拐地缓缓朝着高台第二阶走去。 刘眸从人群中走过,人们这才开始纷纷坐下,大家看他的目光也并未有贬低。 这一战,的确精彩绝伦,万阴谷甲一展现了万阴谷的精妙武学,九剑门甲一展现九剑门之威,还展现了他强大的战斗智慧,两位都不负甲一之名。比起他们二人,往日所见的有所修行的世家子,简直便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烂泥。 再看景阳的气定神闲,不由充满敬佩,哪怕他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这个九剑门甲一,果然名不虚传,往日传言的嚣张霸气,比起此时他的表现与能力来说,显得如此自然。 身形狼狈的刘眸坐回到位置上,对张鹤影与古栋嗤出一声冷哼。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伤势,因为景阳收剑的缘故其实并无大碍,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又心生感激,从囊中掏出一颗药丸含入口中。 之前放出的狠话现在回想起来又像是打在自己脸上的一道道耳光,他的脸庞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本就极好脸面并且心胸狭隘,看向景阳的目光又不由有一抹怨毒。 张鹤影看了刘眸一眼,难得的没有嘲笑他,并非是他不再瞧不起这个万阴谷甲一,而是他在为后面轮到自己的战斗而感到严肃与隐隐的担忧。 人们将视线投之到古栋与张鹤影的身上,一战完结,排除没有参与其中的天涯剑甲一清坠,那么后面的战斗便轮到他们二人。 一战结束,那么下一个是谁? 迎着这些目光,张鹤影缓缓站起身来。 场间浮现稀稀两两的鼓掌声,在这掌声彻底延伸出来之前,张鹤影挥手示意暂停,而后转身望着彭九零恭敬道:“彭司首,景阳他一战过后,我们若是现在便去战他,有失公允,虽然我的确很想击败他。” 彭九零看了一眼很快便入定调息的景阳,而后望着身下的张鹤影道:“景少侠的意思便是无所谓。” 张鹤影嘴角抽了抽,一战赢得潇洒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盘地坐下,他自己对车轮战表示无所谓,虽然并不理解他为何如此自信,不过张鹤影并不希望如此。道:“景少侠是无所谓,可是若是他如此状态便去战他,即便胜了,传出去也不好听,会给我们落个欺负人的名头。” 景阳已经消耗了不少的元气,即便此时立即调息,轮到下一战时所能恢复的运气也无法达到圆满,而他本身精力的消耗更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调整回来的,现在再战,的确欺人。 刘眸则冷笑一声,道:“你如何知道,此时去战,你便会胜?” “已是手下败将,便无须多言了”张鹤影杀气腾腾地盯了刘眸一眼。 刘眸一声冷哼,呵斥道:”你嚣张什么?可是败给你?” “那才俊的意思是?”彭九零打断了二人的争吵,问道。 张鹤影看向了古栋,而后对彭九零抱拳躬身道:“晚辈的意思便是,我与通天派甲一一战,胜者再战景阳,这样一来两方都是经历过一战的人,公平公正很多;二来,也很大节省了比试的时间。” 彭九零看着古栋,道:“古才俊意下如何?” 古栋将一杯酒饮尽,喉咙处一阵火辣滚烫,他起身慨然道:“张少侠既然觉得我只是个靠父辈站稳脚跟的人,那么今日便来看看,谁才是真正没用的那一个。” 张鹤影冷笑一声,道:“如此便最好。” “景少侠入定打坐,我们便不打扰他,就在这园墙上分高下如何?”张鹤影指向百合园八尺高的园墙,“落地即算输。” 如此新颖的提议让下方百姓不由觉得新鲜不已,然而彭九零心头却是冷冷一笑,这个名叫张鹤影的少年,果真狡猾。 先是成功让刘眸打了头阵成为炮灰,现在又说是轮番上阵战景阳觉得有失公允,实际上除了颜面外更多是见景阳只展现一半的实力便获胜而心有余悸,景阳如此潇洒泰然地等待下场战斗的到来更让人有了不安之情,加上他本就看不起古栋,所以才提出与之交手,而后胜者再战景阳的提议。此时采取的战斗方式比起景阳刚才所用的战斗方式来说,看似更有趣,实际上战斗很有局限性,不会使人展现出太多实力,而他洞天宗的潇洒武学便能很好在那方寸之间得以运用,他的胜算会大上一分,胜者也能更多的保留与景阳交手,最终让已经扬名天下的景阳尝不到甜头甚至败北。 好少年,好心机。彭九零看张鹤影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一计多环。 古栋看了一眼对面院墙,园墙为边,外面是贵和园其他部分,而视线沿着院墙延展看到的就是贵和园外一座座翰伊城高大的建筑以及角楼。整个百合园的园墙为四方形,如一围棋盘将他们囊括其中。古栋指着正对着高台的那一面院墙道:“就这一面。” “依古少侠的意思。”张鹤影微笑道。 正对高台的院墙可以让他们的一切都被场间众人一览无余,对于司首彭九零而言更是极佳的位置。 话音落下,二人同时而动,身形快若闪电,只见两道一黄一粉的身影从园中穿过,眼花缭乱之际,再一抬头,二人已经站在了院墙之上,飘然而立。 园墙约莫二十丈长,半尺宽,墙面上有秀丽江山百合图,墙顶部四平八稳没有多余装饰,只有一个个间隔而立的灯笼石台修饰,二人便各自站在了一个石台上。 一位位纷纷擦亮目不转睛看了一战后疲乏的眼睛,百姓带笔者纷纷攥紧了笔,期待着二位展现。 “洞天宗甲一张鹤影,请教。” “通天派甲一古栋,请教。” 二人对立一抱拳,话音落下后,没有多余的废话,古栋率先动手。 五大宗门九剑门与天涯剑擅兵器,尤剑扬名;万阴谷擅古怪武学;而通天派擅近身硬派,通天派掌门通天帝便是以双拳屹立天下之巅的元圣,其门派武学也如其名一样正派爽直。所以古凌一出手,便是一道浩然之气。 他整个人一踏墙顶的石台,人便飞跃而起,朝前一拳轰出! 张鹤影面不改色,手一挥,竟是片片桃花生! ps:是不喜欢这样的情节还是我没写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五大甲一之战(四) “洞天宗的百里桃花。”一位曾经有幸见识过这武学的老人因再见这武学而无比感慨。 这缤纷画面极其瑰丽,然而其中的杀机也是如落英重重。 虽然只有运元境的张鹤影来施展的桃花并未有百里之广,然而如此表现也已经惊才绝绝,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一些妇孺甚至捂住嘴。绝大多数人都沉浸在了这等潇洒战境之中。 一片片桃花凭空出现,如落英缤纷,笼罩向古栋,瞬息之间古栋便仿若置身桃林之中。然而即便是普通百姓也看得出来这一片片桃花绝非凡物,每一片桃花在飘散的同时都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这些桃花若是绽放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的肉身绝对会血肉模糊! 数片桃花落在了墙檐,墙檐上顿时散发出丝丝白雾,百姓们不由悄悄吸了口凉气,揣度起这桃花之中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而只是运元境的张鹤影竟然拥有如此充沛的元气,也是让众人惊讶不已。 古栋望着身前飘散开的桃花,前扑之姿并未减缓,只将一抹元气调动于数条独特的经脉之中,经脉之中气息喷涌,他的面容上随之浮现出一抹瓷样的黄色,而后他的整个身体都泛出这样的颜色出来。这瓷样的光泽仿若一层加身的法衣,一片片的桃花落在他的身上,只是散发出一丝丝的白雾,并未他的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这瞬息之间,拳上的劲气已经彻底形成,淡黄的色泽不断丰满,气息也不断拔高,攥紧的铁拳上仿若有九天玄金加持。 “通天派的金明谱!”一位官员失声道。 金明谱是天下间最顶尖的武学之一,同九剑门的九剑之道一样是其宗门的核心武学,也是天下间修行者渴望的武学。然而金明谱这样的武学是极其难练,绝大多数的天才都修习不会,更是需要长年累月才能慢慢习得,通天派年轻一代当中,也是极少有人练就。 除了一部分宗门刻意封锁不外传的内容外,大试的其余内容通常不是秘密,总有曲径能够流传于坊间。大家对于五位甲一在各自大试中是这样一番表现都有所了解,尤其是通天派这样向来以敞开之姿面向世人的宗门,大试更是公开透明。所以众人对于古栋在通天派大试之中的表现都十分清楚,当时的他哪里施展过金明谱这样的武学? 原来这个少年,大试之时还有所保留?! 一位位听闻过这等武学的人也发出一声声惊呼。 古栋面色冷厉,经脉之中元气不断冲涌,随着他在跃起的半空之中一拳轰出,所有的淡黄之气如同滋射而出的水雾一般,将这些飘然而来的桃花朝后方推去! 桃花如同疾风席卷,朝着张鹤影飞去,而张鹤影像是无法被接触的人一样,所有桃花从他身上错开,落不到他身上丝毫。 古栋一拳轰出空气都随之一声暴鸣,张鹤影俊朗的脸庞往日总是挂着的帅气自信此时变成了深深的凝重。在古栋一拳轰出的同时,张鹤影的身形便如同受到一股巨力拉扯一般后退。脚尖不断地踮着一个个石台,只是瞬间便飞退了十多个石台,到达了这堵墙的边沿,再退一步他便会落下墙! “砰——” “砰——” “砰——” 而在他飞退的时候那道金色的拳劲便不断地轰在了石台上,石台虽然只是装饰然而却都是实打实的大理石雕琢而成,此时便如豆腐般脆弱不断地炸裂,仿若一连串放响的鞭炮一般! “轰——” 在张鹤影的身影停在墙角最后一座石台上的时候,拳劲便轰在了张鹤影身前的石台上。与此同时张鹤影两只手朝着天空伸展,手心向天,这些被轰击得倒飞的桃花顿时像是受到了旋风吸引一般朝着他的手心汇去,而后子啊张鹤影的一挥掌下,一条花瓣形成的长蛇朝着前方扑去,与拳劲轰击在一起! “嘶——” 桃花在瞬间便泯灭虚无,发出仿若水溅射到烧红的钢铁上时的声音。张鹤影身前两座石台之间的那段墙壁顿时垮塌,墙壁上原本完整的一副江山图刹那在垮塌之中损失了数座巍峨! 墙壁倒塌下方百姓顿时哗哗朝后退散。 然而墙壁轰踏的趋势是向着张鹤影的方向,这意味着这拳劲的威力还是超过了张鹤影的桃花! 身体上忽然遭受重击,张鹤影面色一青,咬紧了牙根,金明谱的霸道竟然远超了他的预料。调动元气护住经脉,抬脚猛然后踹,落脚的石台顿时塌陷一半,让着石台硬生生承载了部分拳劲,他才没有落下石台,然而更多的剩余拳劲还是由他硬吃了下来。即便第一时间护住了体内经脉,然而在完全承接之时那强大的力量还是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碎石沿着墙壁滚落下去,古栋的身后便是地面,再后退半寸他就将落下墙,然而他终究还是撑了过来。险些落败,抬头看向古栋,张鹤影眼中怒火腾腾。 此时墙壁垮塌漫天而起的尘埃才将张鹤影的身形彻底淹没。 古栋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两只手掌上都开始散发出黄色光泽,随着他拳头一握,传出两道仿若是两座金钟同时被敲响而重叠的声音! 而后踩着已经脱坯的墙向着张鹤影的方向暴掠而去,身形瞬间便成了一道黄色的残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此时不约而同的意识到,通天帝古凌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些眼红之人口中吃关系拿到甲一的废柴?! 古栋的眼中同样怒火翻腾,今日只要将张鹤影击败,那么所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都会不击自破! 我古凌,是堂堂正正的通天派甲一! “张鹤影,败!”古栋嘶吼道。 以古栋此时所展现出的实力,结合上之前二人的过招,已经在管中窥豹可看出张鹤影并非古栋的对手,吃古栋一拳都难何况此时气势已达到顶点的古栋?此时不少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 不过这样的答案并未能维持,古栋身形还在暴掠的同时,空气之中忽然传出一道轻微的嗡鸣。这样的嗡鸣极其细微,还不如夜半扰人的蚊虫,然而这样的声音却是让不少原本在聚精会神一丝不苟观看着这场毫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战斗的百姓不自觉地蹙紧眉头。 嗡鸣声仿若在激荡人的脑海一般,不少百姓的觉得头颅开始隐隐作痛,而这嗡鸣声在不断地放大清晰,只是刹那便仿佛整个天地都宛如被这嗡鸣声笼罩了一样。 清坠与刘眸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样的嗡鸣声在响起的刹那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不过此时他们才真正识别出了这嗡鸣声究竟是什么。 “《响樱诀》!”清坠清稚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讶异与震惊。 洞天宗响樱诀,洞天宗最高深的功法!更是洞天宗掌门唐国宗最强大的武学!杀人于无形的恐怖武学!关于这功法的强大传说早已流传千年。一千年多年前的战国年代,洞天宗前辈莫干南一己之力在战场之上更是兵不血刃击败了一支数千人的大军!同《金明谱》一样是世间公认的最接近绝世神功的武学之一。 张鹤影竟然也成功习会了响樱诀?! 铺天盖地直刺脑海的嗡鸣让擂台上闭目打坐的景阳也豁然睁开双目,望向了墙角尘埃弥漫处。 嗡鸣声响起时古栋原本暴掠的身形顿时凝滞下来,直接面对这嗡鸣身边的他面色悄然一变,然而却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这一道道嗡鸣仿若在一道道爬虫从耳畔钻入,而后蚕食脑海,他的脑中瞬息之间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的面庞如同有无数道细小的蚯蚓在其中挣扎蠕动一般,变得狰狞恐怖至极,金明谱也无法在施展,双拳上的元气不断地消散。 折磨识海的能力让他痛苦不堪,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起来。古栋怒吼一声,一拳砸入了墙上,半个手臂没入其中,他的身形也因此才没能坠下地面。 而这嗡鸣声不断地放大也让下方原本只是蹙眉的百姓逐渐情况严重起来,一声声痛苦的喊叫传来出来,妇孺在地上抱头痛嚎,瓜果滚落一滴,整个宴会变成了人间炼狱一般。 运气护住双耳然而还是止不住这嗡鸣的袁波咬着牙一招手,一位监察司衙役顿时便将一个圆环投掷而出,一扇巨幕形成将除了古栋二人外的所有人包含其中,而后巨幕又仿若消失,那恐怖的嗡鸣声也在着瞬息之间消散。古栋痛苦的神情提醒着所有人墙壁上的战斗依然在继续,所有人都能看到整个园子上好偌有一半巨大的蛋壳笼罩,承受了所有嗡鸣而如水纹一样在不断荡漾。 在九剑门武试中帮助金蒙少年屠杀了十数位天才的禁闭环再度出现,这恐怖强大的专属监察司的符器再次展现了强大的能力。不过为了让战斗能够继续,让人们能够看到战斗的场景,这禁闭环笼罩的便不是当事人的两位战斗者,而是他们这些园中人, 百姓们这才逐渐归过神来,一些妇人与小孩嚎啕大哭,在之前的嗡鸣之中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他们这才有自主意识能够放纵情绪,意志坚定者则痛苦地撑着身子再度关注向了战斗。 识海中的压力骤然消散,景阳的面庞也缓缓放松下来,不过又随之凝重。这监察司的禁闭环威力之强大让他不禁心生惧意,也让他回忆起了武试时的一些事情,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嗡鸣声不断大作逐渐将空气都堆叠成浪,笼罩了张鹤影的尘埃顿时炸散开来。 张鹤影在墙尾盘膝而坐,紧闭双目,只是嘴唇不断地翕张仿若在瞬息之间进行无数次的呼吸,他整个人的身周数百道粉红的光华流窜,好偌先前一朵朵的桃花,而这让所有人痛苦不堪的嗡鸣声便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面庞也潮红一片,施展这样的武学对他此时的修为境界而言本已是艰难的事情,随着他双目豁然睁开,一道比先前要清澈很多的嗡鸣便散发出来! 他神情坚决,这是他现在能力所能做到的最后力量,也是最强力量! 园中人听不到禁闭环结界外的所有声音,然而此时他们却仿若能够看到这声音一般,亲眼见着这声音从张鹤影身上激荡出来,而后朝着四面八方冲去,携带着尘埃与碎石! 禁闭环上结界震荡起来,仿若随时要破裂。 嗡鸣席卷四面八方,几乎整个贵和园都被囊括了其中。贵和园的下人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统统抱头跪倒在地,厨房之中也乱做一团,甚至外面镇守的巡检司军队马蹄嘶嘶,一位负责的巡检司官员想要稳住局面然而却发现自己连口都开不了。望向了园中,知晓一切情况的他难以相信,只是一个少年居然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五大宗门恐怖如斯!? 一位监察司衙役携带着禁闭环的出现才让他们重新变得威严起来。 这位巡检司官员对着这监察司衙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这位监察司衙役则神情冷漠地转身离去,走回园中,监察司的高傲冷酷并未给巡检司的人马带不来不适,只是心有余悸地投目光向嗡鸣声发出的地方,一位位巡检司军士看向园中的神情都有一丝的忌惮。 古栋的半个手臂没入了墙壁,整个人才没有在这痛苦失神之中掉落,而这最后的一道嗡鸣从他的身周呼啸而过,让他撕心裂肺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嵌入墙壁手臂也剧烈地颤抖,让无数的墙壁碎砖滚落,衣襟碎裂,胡乱摆动。 嗡鸣气浪飘散向远处,然后不断地消失消散,如同消失在海滩上的浪潮。 嗡鸣歇去,天地间好像经历了寂灭一样的刹那安静。 古栋喷出一口鲜血。 消散去了恐怖嗡鸣的张鹤影自己口中也喷出一口鲜血。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古栋拔出手臂,缓缓站起身来,颤颤巍巍,但是始终屹立没倒。 张鹤影的面容上则有一丝颓然。 “我的响樱诀还不够强。” “你比我强。” 说完,整个人便从墙壁上滚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打废你们 直到张鹤影的身影坠落到地面,人们才霎时回过神来。 人们这才意识到,战斗结果已然分出,通天派甲一胜洞天门甲一。 不少人还沉浸在这场令人心有余悸的战斗之中,亲自领会了洞天宗最强武学响樱诀,深深折服,且谁都没有想到张鹤影会在施展完恐怖的响樱诀后自己败倒。不过理解这功法其难的人便明白这是情理之中。 真正强大的响樱诀施展开来是何等恐怖,博览群书者都知道,因为响樱诀永远是描绘传奇历史的书籍中永不落下的一笔。张鹤影以运元境的修为施展这样的程度并不算深的响樱诀其实也是难上加难,事实上即便是这些读过万卷书走过万里路的老者也没有听说过运元境能够施展响樱诀。张鹤影的表现已经极其出彩,而古栋,则更加出色罢了。 张鹤影自己最明白不过,这是他拿得出的最强的力量,没能击倒古栋,那么击倒的便是他自己。 最终站立的是古栋。 当张鹤影坠地之后,禁闭环结界便在监察司衙役的催化下消失,三位身穿绿色官袍的礼司官员立即冲上前准备将昏迷过去的张鹤影带离了场间,然而张鹤影却是虚弱地摇了摇头,在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我没什么事,就是现在无法再战而已。” 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败在了他原本极其看不起的古栋的手下,别人不禁揣摩着他此时内心的想法,然而他自己却除了感受到屈辱外,还有一丝心服口服。好胜者不是不敢败的人,他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只是还是心有不甘。 刘眸眼中浮现一抹鄙夷与幸灾乐祸的轻笑。嘲讽自己的人与自己落下同等下场,让本就觉得颜面扫地的他心头有了些藉慰,所以他带头鼓掌。 孤掌而鸣,掌声像是耳光声。 “好!”刘眸一边鼓掌喊道。 张鹤影眯着眼,看着高台上的少年,攥紧了拳头。 “来日势必将你揍如猪狗!” 咬了咬牙根之后,收敛下所有怒火,将一颗丹药含入口中。望着从墙上一跃而下的古栋,没有说话,转身颤颤巍巍地朝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官员们看他们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两战完结,中间过程都并不冗长,短暂而精彩,但又仿佛战到了天明一般。这些少年英雄表现出的能力的确值得尊重,所以不少官员还是给以了尊重的目光,五大宗门与武朝关系如何,也并无法改变这些少年注定是中州未来顶梁柱的事实。 清坠上前搀扶着张鹤影坐下,身为今日战斗局外人的她十分温婉,关切道:“鹤影哥哥你没事吧?” 张鹤影微笑着摇摇头,对自己之前对她的排挤感到无比的歉然,然而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还是有嘲弄之色,毕竟之前自己嚣张跋扈,而今落败难免如此,所以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坐回了位置上。 刘眸微笑着说道:“我当张少侠多威武?原来不过如此。” “都是败者,又有什么嘲弄的资格?”张鹤影冷冷地回了一句,目光便投之到了场间。 刘眸冷笑一声,本不擅长口诛的他找不到还口地方。 这些少年而今毫不保留的讽刺嘲弄,让彭九零的面庞上一丝戏虐。 “算计来算计去,却敌不过实力?”对于先前一战,彭九零心头又不禁冷嘲。 披头散发,宗袍上一道道炸裂的口子,脸庞上还铁青泛红,古栋看起来宛如一个病重之人,然而他的脚步却还坚毅。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古栋缓缓走上了擂台。 景阳站起身来看着他,沉默了良久后道:“你不错。” 古栋对着他点点头,道:“你也很强。”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面对张鹤影刚才的出招?” 面对古栋忽然的发问,景阳想了想回答道:“我会用真火诀。” “真火诀?”古栋点点头,“真火诀的确能够很好克制他的百里桃花,不过之后的响樱诀呢?” 景阳道:“他对付我不见得会用响樱诀。” “为什么?” “因为你出拳太霸道,逼得他只能用响樱诀来应对你,对付我却不一定。又或者我觉得应该是他一早便预料好的,应该他也知道你通天派是擅长这样的武学,所以才会选择在墙头和你作战,响樱诀乱人心智,你掉下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没想到你的意志力这么坚定。” 二人稀疏平常的交流却是在进行一些自己的推测,这些话语传出让一众人不禁隐隐哗然。算计并非不可,景阳的战斗也是在算计,然而若是算计是在破坏比试本身的平衡,那么这样的算计绝对是被人鄙夷的。张鹤影表现如此惊艳,竟然是算计? 这些声音也落入了张鹤影的耳中,加上那些投来的质疑的目光让他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一片。刘眸先是一怔,随后的目光更是裸的挑衅起来。 古栋缓缓颔首,道:“有道理。刚才证明自己心切,没有考虑太多。” “现在呢?” “被响樱诀折磨了之后,现在反而冷静多了。”古栋说道。 景阳问道:“那很多事情你应该看明白了。” 古栋望着他,漆黑的眸子之中夜色闪烁,里面泛出的担忧与关心之色已经告诉了景阳他明白了。 景阳颔首道:“你打算怎么做?” 古栋看着他,说道:“你终究抢走了很多的关注,天下人看到的都是你,好也罢坏也罢,你才是身处浪尖的人物。” 景阳点头道:“或许。年轻人也都是喜欢自己能够得到一定殊荣的人,你还是觉得我夺走了你的那一部分?” “并非觉得,而是事实如此。”古栋道,“我跟你一样饱含争议,然而对于你的争议是出自你自己,对于我的争议却并非是我,而是我的父亲。” 景阳想了想,道:“我不该站得比你高?” 古栋点点头,“你不该站得比我们高,否则也不会有今夜之战。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如此便受到挑拨。” 景阳打量了一眼他此时的模样,道:“然而始终还是被挑拨了,可能今日以后我们都无法再保持之前那样看起来友好的关系了。” 景阳问道:“你现在的样子如何与我战?” 古栋呼了口气,道:“因为无法战,所以做决定的人是你,不是我。” 景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微笑着点头。 其余四位甲一里,古栋应该是看问题看得最明白的一位。 景阳侧头看了一眼最高台上宛如一轮红日的彭九零,而后再看着古栋,用只能让他们二人听到的声音道:“于五大宗门而言,今日他要对付我们,还远远没有达到要求,至少每一位都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今日我们若是不折戟在此,那么都不算达到彭九零的目的。” 因为压低声音的缘故导致声音听起来低沉至极,而低沉之声也让古栋的心情低沉下来,对宴会后面的事情不尽担忧。 景阳接着道:“我们几位都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水平,证明了自己的确值得尊重,证明了五大宗门只在短短时日里都能将我们培养到足够高度,所以而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彭九零想必也知道情况如何,所以这场宴会不过是才开始而已。” 古栋垂着头望着红色的擂台,一言不发的听着。 景阳忽然抬起头,道:“不战而平如何?” 宏亮一声传遍了整个百合园,所有人都不禁一怔,没有想到现在非要争出孰一孰二,甚至说要不死不休的少年此时忽然愿意不战而平?这对于这些渴望看到更多东西的看客而言除了意外以外还感到失落。通天派胜洞天宗,九剑门胜万阴谷,九剑门与通天派甲一之间又高下如何?若是能有一个结果,那么他们日后作为谈资的内容也能圆满,所以哗然声再度传了出来。 刘眸与张鹤影显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此时不禁都蹙紧眉头。他们是败者,战胜他们的人选择不战?那么他们之前的失败便显得那么孤零c耻辱。 无论下方人反应如何,古栋点头,率直道:“好。” 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叹息,对他们来说,无论如何,不战,就是损失。 袁波也微微蹙眉,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彭九零的神色依然如常。袁波望向彭九零,在看到他依然运筹帷幄之后,也便收回目光,以及因为意外而不禁前迈半寸的步子。 景阳没有拖沓,对着所有人躬了一身,转身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古栋也对着所有人躬了一身,准备离开擂台,然而他的脚步才刚刚迈出,一道身影忽然从倒塌了一角的墙壁上那道园门中走了进来,将他的目光吸引而去。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但看得出少年模样。肤色古铜,手握缠着染血布条的鬼头大刀,穿着一身露出半边肩膀的粗布衣裳,手臂上绑着白色布满汗渍的布条,整个脸庞上满是刀疤,一颗眼珠甚至是诡异的白色,皮肤也如戈壁一般粗糙至极。然而便是这样一个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铁血强悍之气,一双冷漠的眼瞳之中仿若万物皆刍狗,刀上凹痕更是在彰显曾剁落多少头颅。 如同笼中忽然走入了的猛兽,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浮现忌惮,百姓中所有被他目光扫视过的人都感觉像被一只恐怖妖兽所觊觎过,一些孩子直接抱紧妇人不敢抬头再看。 他身上所传递开的危险感觉,远超过五大甲一任何一位! 景阳已经走到了高台下,此时也转过身来,警惕地看着这个魁梧的少年。他的模样打扮让景阳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曾经交过手,也曾经深深折服即便如今仍然自叹不如的人——镇北边军出身的少年天才——夸平。 这位少年走入园中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拦,所有监察司衙役都宛如并未看到他的到来一般,让他径直走上了擂台。看着比他矮了足足一个头的古栋,仿若在俯视一个孩童。 他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且出现在擂台,便已说明一切都通过了监察司的允许,甚至,本就是监察司的安排。 景阳的神情之中没有意外,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一眼便看得出是镇边军出身的少年。 古栋问道:“敢问阁下是哪路镇边军?” 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宛如喉咙被刺了一刀一样,道:“镇南。” 景阳为之一凛,镇北与镇南边军都战事不断,这个少年明显和夸平一样是从小就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并且屹立在了血海之上的少年。 “原来是出自镇南边军的英雄。”古栋对于这样的少年也极其尊重,于是对其抱拳微微欠身。 听到“镇南”两个字下方百姓们也才明白过来,对于边军格外敬重的他们目光中也泛出了尊敬,这些刀尖战火上舔血的人给了他们和平与安定,所以这些尊敬真挚虔诚。 然而古栋的躬身才刚刚准备下垂,冰凉如雪的刀背便点在了他的下巴上,让他的头没有垂下,古栋的双眉顷刻如刀。 这样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怔。 镇南边军少年那双看遍了千百人殒命的双眸中同样是冷漠,转头看着高台下的景阳,以及高台上的古栋与张鹤影,纵身道:“我叫金生,今日,是来胜你们,是来打废你们。” 说完,单手握刀的他轻描淡写地将刀往上上一挑,古栋整个人便被挑摔了出去,轰地砸在了一张桌上,桌上盘碗砸落一地,阵阵惊呼传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武神监监客 突如其来的挑衅以及出手让人始料未及,像是轻易抛出的石子一般随意,古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挑飞了出去。通天派甲一古栋只是瞬间便从擂台上砸翻在地。 无论其原因如何,无论其是否无理,无论其偷袭算不算正大光明,能够如此轻松地便将古栋击倒,其余四大甲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保证自己能够做到,那这个少年的力量始终只能以强大来形容! 事实上,镇边军出身的少年,往往都要强大于宗门少年很多,因为比起纨绔子弟或者寒门出身者来说,他们都是真正在生死线中攀爬出来的人。敢对古栋以及几位甲一说出如此猖狂的话以及那抹高山一般不可撼动之势,更是证明了其拥有的恐怖能力,绝对拥有猖狂的资格! “你们之中,谁是通天派的甲一古栋?!”金生环顾四周,高声问道,如此放肆,即便是彭九零也根本不放在眼中。 人们的视线纷纷望向了摔倒在地面的古栋身上。 这些视线便是在告诉他答案,金生缓缓转身看着狼狈不堪躺在地面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身来的古栋,问道:“原来你就是古栋?” 古栋蹙紧眉头,看着这个他素未谋面的少年。 “原来就是你。今日前来,便是打废你!”金生刀朝前一指,一阵刀身的嗡鸣仿佛轻钟激荡。 金生眼中狂暴的杀意毫不掩饰,园中的柳树仿佛都能流淌出杀意凝结出的水来。这唯有历经无数次生死徘徊,见证无数次生死离别与血腥残酷的人才能拥有的可怖杀意,昭告今日他是注定要如他所说将古栋打废甚至杀死! 随着这位名叫金生的少年将刀一列,刀身上顷刻便有实质性的红色如血的水在刀上流淌,而后滴答在地,这才让所有人的身躯都为之一震,能够做到这一步唯有拥有磅礴元气,这个高大魁梧但是实际年纪与景阳插不到的少年居然会是元师?! 景阳感受得出他应该没有真正步入元师,只是初到门槛,然而如此境界还是足够蔑视他们五人。若是单纯以修行速度论,他足以媲美夸平! 镇边军出身的人果然要了不起些。 此情此景,让景阳的面色也一变,整个宴会瞬间乱了局。 比试转瞬成为关乎安危的战斗,情况已然大变,然而无论是监察司的人还是户司的人都一点动作都没有,街道上巡检司维持治安的军士依然沉默在原地。 一位巡检司的军士朝着园中看了一眼,眼中有一些的担忧,然而马背上那位巡检司官员却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冰冷的声音将他的心情顿时打入冰瀑之中,后背一片汗湿:“武神监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插手的?!若是被武神监的人知晓你对此有所意见即便是我也难保你项上人头!” 这位军士连忙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苦喊道:“大人!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脑袋磕在青石地板上让他的额头顿时便一团殷红,巡检司官员冷哼了一声,这位军士还是忍不住哽咽道:“小人只是担心这突入起来的战斗,让里面的百姓受了牵连。” 听到这样一番话语,这位官员的面色才柔和了起来,看着这位军士,言语也刻意放温和了些,然而始终还是显得十分冰冷,道:“他彭司首可少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们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该做的,既然司首只让我们负责外面的戒严,那么我们便只负责外面的戒严,里面就算是死了人,那也是彭司首的事情!” 冰冷的声音让这位军士咬紧牙关。 金生高大的身躯如塔屹立于擂台之上。 景阳转头眯着眼看着彭九零。 彭九零阴沉如水的脸上有一丝纠结与无奈,似乎这一切并非是他所愿,对此也无可奈何一般。景阳心中一声冷笑,他当然明白,事情绝非如此,若非没有他大武王朝的意思,这个少年又怎么会挑此时出现?会挑他们几人都战斗之后疲乏的时候出现?会在有如此多人见证注定会流传史册的场景中出现? 景阳的眼中一片冰冷,如同万里冰原。 有人忽然砸场并且向他们大放厥词,让张鹤影心头怒意横生,这是五大宗门甲一的宴会,怎能由人撒野?并未有古栋被人击翻的幸灾乐祸,挑起眉头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彭九零蹙眉努力恭敬道:“彭司首,这是怎么回事?” 彭九零阴沉的面庞无数冰凉涌动,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张鹤影,低沉着声音道:“金生镇南边军出身,年纪与你们相仿,不过并没有去五大宗门,而是加入了武神监,师承血狂刀。他似乎和通天派有所过节,所以才出现在这里。” 此言一出,刘眸才悄然松了口气,一战落败他现在的战力对比起平日巅峰时候只能以羸弱来形容,若是这个少年向自己而来,那么注定难办。 “有了过节便要以废为偿?”清坠问道。 彭九零蹙着眉头看着清坠,“这并非本司首可以决定的事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的出现便注定今夜没有结果不会罢休,而他明显又是向着古栋而来,对他们五大宗门其余几人也有厌恶情绪,古栋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他们也几乎无法帮忙。 “为什么不阻止他?”清坠焦急道。 “没听到司首说是武神监的人?”一位官员冷冷地看了清坠一眼,毫不留情地讥讽冷喝道。 武神监是大武王朝的修行者机构,也是最神秘的机构,里面汇聚了为大武王朝效力的最强的修行者或者天才,他们不受任何官员管制,只接受神武帝的命令。他们没有职位,没有实权,自由自在,但是却受司首待遇。名震八方的元圣——铃铛剑仙,便是其中一员。 武神监里绝大多数都是如同霸王弓阮允之流的顶尖强者,不过也不乏类似五大甲一的少年天才,许许多多各地宗门出身的人物也有进入其中的,据景阳所知九剑门一位师兄便在其中效力。 修行者是最强大的战斗力量,而武神监便是汇聚了大武王朝这样的力量,其意义自然不用言表,神武帝所给与的待遇更是证明了其恐怖且特殊的意义。 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一神秘机构的名字与意义,再望向那位名为金生的魁梧少年,清稚的面庞上一片苍白。天涯剑而今是武朝的宗门,她是天涯剑的甲一,所以其实她知晓很多事情,譬如今夜的局,然而即便是她对于这个武神监镇边军少年的出现也完全不知情!她顶着苍白的面色望着彭九零,眼中有惶恐与嫉恨。 你大武王朝,便就是要将得不到的四大宗门统统打落神坛?! “所以即便是监察司,都无权约束这个少年,只能任其肆意妄为?”张鹤影并不能容忍属于自己的宴会被人抢走风头。而战斗之中他败给古栋可以,而古栋败给非五大宗门的其余少年便是不行。五大宗门飘然天下千年,他们之间可以各自鄙夷,他可以厌恶古栋这个他认为的伪君子,然而面对外来者他们又有共同的尊严。 他的话语中几分质疑,让一位官员不禁一拍桌子,呵斥道:“大胆!为何如此与司首说话?!” 张鹤影蹙着眉头还没有还嘴,只是缓缓转头看了这位呵斥至极的官员一眼,他的眼中全是冰冷至极的杀意,虽不至于如同金生那样可怖,但依然让官员的脑海便顿时一片空白,脸色也雪白一片,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彭九零阴沉着面色,将张鹤影不愿听到的事实说了出来:“没错,即便是我监察司,也都无可奈何。” 彭九零端起一盏茶杯,道:“金生监客与谁有恩怨是金生监客的事情,究竟如何恩怨也只能下来过问。圣上说过凡事武神监的人做事只需合理便可,金生监客与古少侠年龄相仿,二人公平一战又何妨?若是事情出格圣上自有处置,我彭九零哪里有说话的份?” “司首”清坠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 彭九零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打断道:“事情是公平的,五大宗门不是天下正宗吗?击败金生,想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中州向来便是有仇寻仇,本司首没有插手的理由,也没有插手的权利。” 无可奈何?没有权利?景阳心头冷意不休,此时他才明白了,彭九零的算盘如何打的,之前的所有都并非重戏,这个边军少年的出现,才是他最终的伏笔。 用名正言顺的理由打废通天帝的独子? 彭九零,大武王朝,你们究竟还想做些什么来对付不愿臣服的庞大宗门 古栋身子一腾,从地面翻起身来。他的身上满是菜的油污以及酒水,头发上也黏有菜叶,下巴处看得到一处淤青,先前一击并未有太多伤害,但是让他比与张鹤影战斗之后还要狼狈了数倍。他脸色一片怒红,脚步猛然一踏,整个人如同一辆飞腾而起的马车轰然落在了裂开的擂台上。 古栋看着这位开口后便动手的镇边军少年,没有多说,没有追问为何出手,也没有理会他究竟出自哪里,直接提拳而上! 通天派甲一,如何会任人羞辱? 两只拳头宛如两个黄色的铁拳,整个人也如同一辆疾驰的马车。金生面色不改,鬼头刀倒映着月光如同银河上的星辉,只见星辉闪烁仿若天旋地转,一轮弯月恍然其中,暴烈一刀气劈山河,直斩而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又一个无敌 “他们究竟有什么过节?”一位官员问道。 所有官员把视线都投向了场间唯一一位情机处的官员身上作为武朝的情报机构,这个天下间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整个天下几乎便也无从知晓了。 要知道金生镇南军出身几乎不可能与打小在通天派长大的古栋有接触,有也不至于动杀机。他们在朝堂为官知晓朝中武神监有金生这一号人物然而也完全不知道他与通天派有渊源。 场间唯一的那位情机处的官员神情冰冷,将手交叉于胸前,缓缓解释道:“金生监客其实在去镇南军前,师从‘鬼月刀’——金不棋,金不棋也是他的父亲。比起其余的元尊或者其他境界的高人,元尊境的金不棋一直隐姓埋名,甚是低调,所以世人少知。当年生下金生之后便与还是元尊的通天派现任掌门古凌起了冲突,古凌将其打废,此生不能再修炼,最后自杀身亡。金生被母亲独自抚养,而母亲五岁时也郁郁寡欢而终。成为孤儿的金生五岁便加入了镇南军自力更生,随军征战,才有了如今。而今加入了武神监。现在出现在这里,这么多年为什么甘愿过地狱般的日子,便昭然若揭了。” 听到这样一番过往,这些官员也才明白了这件事情到底因何而起,整件事情显得情有可原。没有孩子会心甘情愿去镇边军,因为那是地狱一般的地方,而现在看来他之所以会做这样的决定无非是想用最折磨人的方法让自己变强,而后来寻仇。这些官员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对于这一切的事情经历不禁感到不寒而栗,不过看向擂台上战斗画面的他们还是显得兴奋至极。不管怎样,对他们这些官员而言,只要有热闹可以看,他们始终能够保持足够的雅兴。一场生死盛宴,又何尝不刺激? 听到这样一番解释,张鹤影也才完全明白过来,神情也有一丝的松动。他对古栋本就毫无好感可言,虽然这个边军少年的出现有破坏宴会的嫌疑,但他也完全找不到再阻止的必要。 清坠的面庞则依然一片惨白,她明白这场寻仇若是没有推波助澜又如何会在此时此地发生?对于身后盘踞的那位阴冷司首的忌惮与惶恐的感觉疯狂上涨,翻腾难平。 景阳转头看着这位情机处的官员,道:“这终究是我们的宴会,被人这样打扰是否不合适?” 这位情机处的官员很欣赏景阳,听到他这一番话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面露不悦,而是无奈道:“的确不合适,但是也只能任其发生,这一点彭司首说得很对,我们根本无权插手,也无理插手。” “那他先前所说胜我们,打废我们是什么意思?他似乎不单单是向古栋而来。”刘眸问道。 这位情机处官员的语气顿时冰冷下来,道:“可能因为其独特经历的缘故,金监客脾气暴烈,也争强好胜。与古栋有过节所以要打废古栋,而对于几位少侠或许也有多多少少的厌恶,所以今日他前来,自然不止是向古少侠出手,也是要击败各位名扬天下的少侠。” 刘眸面色猛变,怒道:“此时来找我们出手?” 一位官员冷冷地看着刘眸,道:“刘少侠虽然有伤并且状态不佳,但是金监客此时来一战五,同样极其耗费精力元气,也不乏勇气,况且你们基本保持着战斗力量,哪里不公平了?” 刘眸满面怒火,而后浮现一丝怒笑。 这位官员接着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金监客代表武神监的年轻力量,诸位少侠代表五大宗门的年轻力量,如此象征双方年轻力量的比试出现,胜利是为自己所处势力争气,各自有相同的筹码,公平公正。” 张鹤影冷笑一声道:“刚才进来他根本不知道谁是古栋,便直接对古栋出手了,如此目中无人足以证明他对我们任何一位都不存丝毫善意。” 一位吏司官员回应道:“那少侠准备如何?” 张鹤影眯眯眼,没有回话。 是的,这个人不单单是来寻仇的,也是来砸场子的,也是来让他们这些甲一弟子败北的,也是大武王朝借机来向五大宗门示威的! 景阳呼了口气,转身看着战斗顷刻点燃的擂台。他的心情如同不远处的池塘一样冰冷。一位官员用公平公正来形容这突入起来的战斗,然而景阳觉得公平公正几个字用来形容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完全不合适,因为从头到尾都是算计。这个金生此时根本屹立于不败之地,即便是全胜的古栋,全胜的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能赢已经摸到通元境门槛的金生,而且就算自己赢了,谁知道彭九零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景阳又深深吸了口气。今日到这里,他们便注定不可能以胜利的姿态走出去。 迎古栋一拳,金生面庞上只有不屑于傲然,没有退避甚至连步子都不挪动分毫,而是直接一刀而上!这一出刀,便直接震撼众人。面对这仿若银河落九天的一刀,其中翻腾的血腥之气,宛如无数冤魂呜咽其中,古栋的瞳孔急剧收缩,场间众人的眼瞳之中也惊骇浮现,景阳的面庞之上也沁出深深凝重。 这个武神监的少年,所展现出的实力未免太过强大?! “回去告诉你爹,今日我胜你,来日我胜他!你古家当年的所作所为势必付出代价!” 古栋先前面对张鹤影时近乎无坚不摧的拳头此时如同纸片一样的脆弱,刀还并未与他的拳接触到仅仅是刀身上激出的强悍气息便让他的拳上光华如同风中流火一样飞速消散。 古栋面色急速变化,然而此时也根本来不及改变招式,只能硬着头皮直接一拳轰出与刀相接。他本就破碎的宗袍顿时自上而下裂开无数道口子,裂帛的声音密密麻麻如无数蚕噬桑叶般密集地传来。一刀劈出的气浪也自上而下汹涌充斥了裂开的擂台而后向四面八方灌出,灰尘碎屑如浪而涌。 古栋的面容上顷刻一抹血红,他的拳上星华顿时如打碎的花瓶一般崩散,而他的身子也连连后退,退到了擂台边沿直接轰地跪倒在了地面。 “通天派甲一,原来如此不堪一击。”金生最终传出沙哑又轻微的嘲讽之音,而话音落下之后,不给古栋也不给看客们丝毫喘息的时间,只见一道猩红从他的刀身上涌现,而他的整个皮肤也显得血红一片,提起手中的刀往前抡出,一轮实质性的血红的月亮以他的背脊为根基浮现! “血月疾风刀?”景阳的嘴中,缓缓呢喃出了这一刀的名字,他的步子也因意外朝前一步踏出。他听闻过这门武学,这武学在天下间也排得上名号,而且金生所掌握的程度也近乎以恐怖来形容。 这个少年不单单是在境界上超过他们五人,在武学的造诣上也比他们深刻!最主要的是,他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明白如何战斗。 景阳的眼睛缓缓眯下如剑刃一样锋利起来,这个少年,根本就是第二个夸平! 古栋豁然抬头,见到那轮血红弯月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同时,咬着一口因为涌出血来而显得一片殷红的牙齿,在那轮弯月即将袭来的前一瞬一拳轰到擂台上,被轰击的方寸之间顿时下陷。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周围瞬间由下而上绽放出黄色的光芒,宛如一道恰好将其笼罩其中的光柱,足足数丈之高。 “金明谱中的金明钟?古少侠对于金明谱的把握竟然已经如此地步?”有人惊呼出声。 金明钟拥有恐怖的防御能力,运元境的修行者施展几乎能够短时间内抵挡所有的运元境修行者的攻击! 景阳心头有数,自己不动用真龙神典以及真龙剑仅仅用自己所能施展的力量,都根本破不开这金明钟的防御。 张鹤影的面色逐渐苍白,他为了胜古栋拿出了响樱诀,而古栋胜他却根本没有用全力?如此巨大的羞辱感让他心头怒火中烧。 彭九零依然一脸的轻松,双手交叉于胸前,手指在另一只手臂上宛如弹琵琶一般轻轻弹弄着,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压力。 因为这位与他父亲一样没有名气的天才,在镇南军可谓是让自己的军友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若是夸平是镇北军的同境无敌,那么他便是镇南军的同境无敌。 他的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丝微笑。 金生咧着大嘴一口黄牙如同豺狼一般,嘴角一丝狞笑,那轮血红色弯月随金生一刀朝前如同镰月弯刀般斩出。 一道血月之猩红将整个百合园都照映成一片血海,监察司人员身上的红袍更是相融其中仿佛融化。 只见血红之光爆散开来,古栋瞬间便被淹没其中,那些代表光明正义的黄色光华顷刻湮灭! “去死!”金生口中爆发出了让场间所有人都为之一颤的大吼,十多年的仇恨恩怨尽数爆发其中! 景阳的瞳孔骤缩。 “又一个运元境中无敌。” ps:今天状态好差,憋出来的,神烦,但愿不会很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废古栋 金生磅礴的元气数量所施展出的武学比景阳他们之前所施展的强了不只一点半点。 园中所有都被血红笼罩,什么都看到,整个天地都宛如遁入了血海,一些人开始惶恐地喊叫。所有的血色持续了足足数息才如同海潮般褪去,人们这才拿开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慌忙望向了擂台。 古栋已经不再擂台之上,擂台上只有金生一人伫立。他王一般漠然的目光静静然望着前方。 古栋的身躯已经一片血红之色,都是从自己肌肤的毛孔之中渗出的鲜血。整个人飞出了擂台砸在了墙壁上,而后嵌在了墙壁上,像是嵌在墙壁上的壁画,道道蛛纹从墙壁上裂开。 自刀身上反射出的一道明晃闪烁过众人呆若木鸡的脸庞,随着金生将刀缓缓垂下,刀身震颤的嗡鸣声传出的同时,古栋的身体也如落下的碎石一样砸倒在地面。 一声声失声的惨叫从看客们口中发出,如此血腥如此出乎意料的战斗完结方式以及结果,即便是那些想看热闹的官员此时也都瞠目结舌,瞪大眼睛,身躯绷紧得如同拉紧弦的弓。 通天派甲一古栋,通天帝的独子,只是一刀便被解决?若是其余强大的修行者这一点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修行年限以及早就境界的摆在那里,然而做到这一点的是与古栋年纪相仿的少年!是一个并没有接受到五大宗门那样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修行教导的少年! 张鹤影等人的神情也顿时僵硬如铁,清坠的双手更是因为愤怒和惊惧而不断颤抖起来。 虽说古栋先前才经历一战,虽说他先前才硬撑了洞天门最强大也是最恐怖的武学——《响樱诀》,可是场间其余四位甲一谁也没有勇气敢鼓起勇气说能够一招击败古栋,尤其是施展出了远超人们对其水平所持有印象的古栋! 金生面庞上的笑宛如魔鬼,坐在彭九零那张阴沉的脸也如深渊下的妖魔。 景阳缓缓攥紧了拳头。 古栋咳出一口血来,一口殷红浓稠的血。血流到地面,舞出一副惨然的画,地面流淌开的鲜血中灯笼以及月亮的倒映如同画中花。他的脸也倒映其中,不过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模糊一片,恰如他此时的脸庞和他无法再思考的思绪。 天旋地转,耳畔全是嗡鸣,他听不清任何的声音,看不清任何的画面,只有一道道模糊的仿佛混沌之中的孩童与妇女苦喊能插入其中。 他试图撑起身体,然而只撑起了数分便再度倒下,脸庞贴在了自己吐出的鲜血上,发出粘稠地扯着人心脏让人窒息的粘黏声。 没有礼司官员敢来搀扶,这些见惯了诸多风浪的礼司官员此时忍不住地颤抖着。 金生望着古栋,沙哑的声音如同冰原上的砂砾,嘲讽的声音如同穿梭过古栋心头的箭矢:“通天派甲一,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古栋咳嗽着,鲜血灌满了喉咙,仿佛一说话那些血便会喷涌出来。此时的他宗袍尽碎,先前的他看起来若说是狼狈,现在的他看起来便是非人,是跌落淤泥沟中的犬狗。 他的身体不断地像是有频率地发出颤抖,整个人如同被拨弄的古筝,握紧的拳头试图再度轰出一拳,然而发现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金生高大的身躯屹立擂台,杀气笼罩了他整个人,提着刀的他宛如魔神,在凝望了古栋足足数息之后,才朝着他缓缓走去。 自高高的碎裂擂台走下,仿佛从天空降下的神魔。 “你的父亲当年废了我的父亲,而今我要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 感受到那恐怖彭拜的杀意,以及这声音之中好似回荡的死神气息,场间孩童的啼哭声顿时再激扬了数分,好像要洞彻云霄。 夜色。 月光。 杀气。 啼哭。 一出恐怖大戏,在他映荡着血光的刀上流转,而前。 刘眸以及张鹤影都缓缓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今夜的他们,都是受辱的对象。 随着金生的脚步,景阳呼吸不断加重,在彭九零那近乎偷窥的期待目光之中,往前缓缓迈出了一步。 “果然,逞能少年,我期待你能够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废了你的理由。”彭九零嘴角是盛开如古栋喷出的鲜血一样鲜艳的笑。 然而景阳手臂却忽然被拽住。 不知道清坠什么时候从高台上走下,前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她的面容上一片雪白,头上好看若雪片的挂饰在她咬紧嘴唇摇头时如飞雪般摆动。 “不要去,今天你们不可能以胜利的姿态走出这里。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清坠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翕张的嘴唇还是让景阳明白了她在说些什么。 景阳抬起头看向了身后高台上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彭九零。 彭九零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面色阴沉如水的他微笑起来宛如一盆污水之中盛开了泥花,景阳的心头顿时如同淤泥拍打。 景阳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清坠那双通红的双眼。 的确,他不可能是金生的对手,至少现在不可能是。金生在镇边军最前线经历的磨难一个月便能媲美他们数年,这样真正经过淬炼出来的钢铁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比较的。况且金生的父亲本就是元尊境的大能,所以他其实有着远优于他们五大宗门绝大部分弟子的,而今在武神监接受的又是将相般的资源待遇,所以这样的金生他们短时间根本不可能能够比拟,更别提击败。 以他们五大宗门的甲一此时的状态而言,刘眸仅存丝毫战力,张鹤影响樱诀之后元气尽无已经不能再施展任何武学。自己自己也仅仅剩下一半的元气足够调用,然而那一半用来对付刘眸都需要用算计的方式,用来对付金生无疑杯水车薪。清坠虽然一直没有出手,实力全存,但是也不可能能够抵挡下来运元境无敌的金生。他们全胜时候联手才有胜算,然而现在的他们即便是联手,也都找不到丝毫赢的可能。 彭九零下了一盘完美的棋,一盘几乎找不到任何纰漏的棋,断去了他们所有带着微笑与往日风光走出这里的可能,并且一切显得如此自然与应当。 一切已经势不可挡,古栋之后,倒下的将是他们。但是景阳不可能放任古栋被金生废去,也不可能容忍自己被击倒在这里。 清坠阻止他,是因为他此时要是不出手,今日他不可能会受到如同古栋一样的对待,毕竟金生来寻仇,对他们几位甲一没有出重手的理由,对战之后自己顶多是失败,顶多是丢了九剑门威名。然而他一旦插手这二人的恩怨,那么他面对的便不是来自武神监监客挑战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是景阳不甘心。 景阳仿佛看到自己站在十年前的战场上,身前不是金生不是灯火宴会,而是神武帝的百万大军,而是翰伊城前的尸横遍野,而是那如蝗灾铺天盖地的袭来的箭矢,是震耳欲聋的杀喊,而是翰伊城中暴雨也冲不淡的血流成河。 躺倒的人不是股东,而是八年前大寅无数忠良被彭九零出卖后的冤魂。 他的手掌也颤抖起来。 彭九零,八年前你赢了我大寅,算计了我大寅整整八年,今日,我又怎么能再让你赢? 你觉得你稳操胜券? 那么,大可试试。 景阳神情一片坚定,如同指苍峰中屹立峰顶经历狂风骤雨山崩地裂都屹然不动的指苍阁,如同十年前大布江船头临万敌而不惧的剑神卫剑,这股苍茫又坚决的眼神让清坠的身躯顿时一滞。 也用唇语道:“总要试试。” 不顾清坠的阻拦,景阳转身对着已经拿着刀站到了古栋面前的金生喊道:“住手!” 所有人都望向了站在高台下,显得极其不起眼,然而却是做过诸多名传天下的疯狂嚣张事的景阳。 一些妇女抱紧了孩子捂着孩子的嘴,看着景阳,然而自己的嘴里忍不住地呜咽。 彭九零与袁波的嘴角同时裂开一丝得逞的轻笑。 金生身形一顿,缓缓转过头,那双炼狱般恐怖深邃的双眼注视向了景阳,景阳的脊背顿时一凉。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比起夸平,这个被仇恨以及暴戾充斥了头脑,占据了其整个生命的人,要可怕得多。 “九剑门甲一景阳,我认识你。”金生缓声说道,“我听闻过你的一些事情,所以,我给你谈话于我的权利。” 景阳眯着眼睛,看着魁梧的金生,缓声道:“往辈的恩怨,可能有什么误会。” 金生冷声道:“或许。” 景阳道:“你代表的是武神监,你应该清楚你若是真的废掉了他,意味这什么。” “我出刀只代表着我自己。” “不。”在一片屏息之中,景阳摇头,“恩怨总该放下,其中是否有误会可以下来追查。我们都知道通天帝的人品,可能其中故事确是你不知道的细节。然而你若是妄自下手,带来的,只是两边势力的战争。而你代表的也不可能只是你自己,你所做的事不是报仇,而是告诉世人何为莽撞,何为胡作非为。” 冰冷的训斥话语让每一个人都不禁冷战,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角色还说出如此自然教训的话语这个九剑门甲一真的是疯子! 金生侧身看着他,足足沉默了数息道:“我听闻过你的事情。” “你的勇气值得我钦佩,所以我给你说话的权利。” “然而并不意味着你有教训我的资格。” “所以,我解决了这个贼子之后,会让你尝到辱骂我的代价。” 说完,金生的刀缓缓提起,似刑场的断头刀。 “不!” 清坠直接喊叫了出声。即便是不喜欢古栋到极点的张鹤影,也蹙紧眉头别开头不敢再看。人群疯了似的后退。 景阳怒吼道:“他状态不全,你乘人之危又真的心甘?!” 金生的手一滞,缓缓转头再看向景阳那双在夜色中明亮如皓月的双瞳。 他冷声道:“在战场上,没有人会与你讨论胜之武还是不武。” “你怀揣仇恨十多年,便以这样的姿态报仇,真的甘心?”景阳不甘心道。 金生冷冷地笑道:“像你这样幼稚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很多事情无论过程如何,只要结果,结果满意,便是甘心。” “你这样做会激起的是通天帝的怒火!”清坠喊道。 金生再度冷笑,道:“你们五大宗门其实不过都是废物,你认为我何时将你们放在眼里?少年英雄?今日我金生不单单是来寻仇,也是来告诉世人,谁才是真正的英雄。不要再继续招惹我,否则我将激起的,是你们所有五大宗门的怒火!” 话音落罢,在清坠声嘶力竭的喊叫之中,金生的刀猛然插入了古栋的丹田而后刀尖抵到了青石板上,古栋丹田之中初具规模的气核瞬间破碎,鲜血只恐怖的伤口喷溅而出。一片惊恐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开来! 金生的面庞之上,只有漠然,他缓缓钻动着手上的刀,看着古栋那双惊恐的双眼,听着古栋那痛苦低沉的哼鸣,缓缓道:“复仇,才刚刚开始。” “一切,你咎由自取。” 他把刀猛然一提,一股鲜血如水柱一样喷出。鬼头刀朝着景阳一指,沾染上的古栋的鲜血如激打的雨点甩到了脸色苍白如雪的景阳的脸上,如同雪地梅花。 “下一个,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谁打废谁? 狂刀所指,便是下一个败倒的对象。 略显清减的景阳如同大刀前弱不禁风的蒿草。 金生浑身上下悍然不败的气势,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如被拧紧一般难受,刀身真假混合的血红,如朵朵幽冥之花。 一片寂静可怖之中,还是有的官员眼中还是流露出疯狂的期待,希望看到因武试名传天下的景阳也受到古栋一样的遭遇,如此变态的想法让他们的脑海满是变态臆想的快感。 不过绝大部分的人还是紧张惧怕的战栗着。 血腥恐怖的场面,还有再度挑起的一触即发的厮杀,让他们都感到万分惧怕,古栋之前的嘶吼声充斥在耳畔此时都无法消散下去,孩童都吓得啼哭不出来。 金生在此仿若无人之境,对于他们这些毫无身份的寻常百姓而言,同样有着人人自危的恐惧。 刀指着自己,景阳的眉头死死地皱紧,脸上的血点如同万朵荆棘之花乍放在心头。这淡淡的血腥之气又仿佛浓稠至极,在他整个脑海都弥漫开来。不禁攥紧拳头,浑身上下都有暴怒的火焰在呼啸。 以为可以改变,结果什么都改变不了。 清坠咬着没有了血色的嘴唇跑到古栋的身边,看着血肉模糊,黄色宗袍上满是鲜血,丹田处更是有着恐怖伤口古栋,嘴唇不住地气得颤抖着。 “古栋哥哥。” 古栋已经昏迷力量过去,清坠连忙将自己携带的药丸塞入古栋的嘴中,并注入元气为他止住伤口。 元气注入古栋体内发现其丹田已经彻底被摧毁,此时都没有再往前一步的可能,甚至此生都无法再修行的时候,清坠的眼中不禁泪光涌动。 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没有比无法再修行更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个注定强途无量,能够站到顶峰的修行者,更是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古栋醒来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感受,然而这样的感受任何一个人想都不敢去想。 见到有人带头,而金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九剑门甲一景阳的身上,这些礼司官员才连忙颤颤巍巍地上前,在再三注意了金生的反应,确定他默许了自己一行人的行为之后,才飞速地将古栋往外面急送。 “大人发生了什么?” 听闻到动静但是不敢进入百合园里面的酒庄老板站在百合园外,见到礼司官员们往外飞跑连忙靠拢身来,在看到古栋的状况之后直接吓得面无血色,跟着昏厥了过去。 “掌柜的。”“掌柜的!”下人们连忙搀扶。 驻守在贵和园园外的巡检司人马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局面,当见到浑身是血的古栋从园中送出,纷纷面色大变,清理马车快马加鞭送往翰伊城最好的医馆。 “鲁宗,去请太医!”巡检司官员对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那位军士喊道。 “是,是。”军士喘着大气,连跪带爬地冲上马匹。“驾!”名为鲁宗的军士快马加鞭从另一个方向化作尘龙而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十分粗重,如同压在他们心头的大石一般。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通天帝的儿子,是五大宗门通天派的甲一,没有人敢怠慢。 巡检司官员这才咽一口唾沫望向百合园,目光惊恐而深邃。他自然清楚而今天下形势,四大宗门与武朝关系,自然早知道今晚不会是个安宁夜,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彭九零的出手会如此不顾后果的狠辣 比起这些人的慌乱,百合园中,金生神情无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即便是大仇得报的喜悦也看不出丝毫。杀过无数人,废一个古栋,根本不值一提。 提着刀指着景阳,刀锋上月光流转,被映荡得一片血红。 清坠转身望着彭九零,小脸上满是怒火,浑然放下了该有的顾忌,喊道:“彭司首,你就放任这一切的进行?!” 如此大不敬的声音激起了众多官员的怒意,怒目圆睁看向清坠,环绕着百合园的监察司衙役们,手中的兵器都微微随手动了动。 天涯剑而今虽说是武朝宗门,但也不意味着这位甲一能够以下犯上,不敬监察司司首。 彭九零并未像这些官员一样动怒,神情极度漠然地看向清坠,语气之中颇为无奈,道:“本司首说过,很多事情,是我无权掌控。我也极其无奈,万分悲痛,可是本司首如何得罪得起武神监的人?” 清坠愤怒得手掌颤抖着,哪怕知道一切都是谎言,但也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深深感受到了何为无力,面对一个不可能战胜的人,面对一个强大的朝堂机构,面对一个庞大的王朝,她便如苍茫大地的蝼蚁。 景阳没有拔剑,面对着金生的宣战,也没有愤怒地说出什么能够再度燃爆人头脑的霸气话语,而是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在一片讶异与压抑之中,心平气和道:“我希望你清楚你在做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金生沉默地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这个天下间很多事情都讲一个心照不宣,即便清楚这些事情真实的模样,但是也不能拆穿,很复杂,很奇怪,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拿不出证据,也撕不破脸皮。”景阳转了话题,缓缓说道。 他的目光从金生身上转移,转身望着坐在最高台上的彭九零,道:“彭司首,您说对吗?” 彭九零冷冷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一些官员则是蹙紧了眉头。 景阳不理会这些或是意外,或是愤怒的官员们的目光,再度看着金生,道:“你经历过了很多的磨难,你是战火洗礼出来的人,驻守边疆的大英雄,我敬重你,钦佩你。” “但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该以这种方式,来挑衅五大宗门。” 金生微微偏头,冷笑道:“那又如何?” 景阳声音也逐渐冰冷下来。道:“切磋或者请教,都是合理的。你先前说要打废我们,但愿只是玩笑话。” “那便需要看你禁不禁打。” “你与古栋有仇,你打废了他,不过古栋始终是我朋友,是五大宗门的人。” 景阳说道:“你对我,似乎也有杀意存在,我想知道为什么。” 金生鄙夷道:“因为养尊处优出来的人,不配得到赞赏与荣光。” “原来如此。”景阳颔首,“你是一个疯子,你做事太欠考虑。”认真地说道。 金生觉得他说话真的很有趣,冷冷回道:“因为很少有事能让我去顾忌。” “你知不知道,以前有人告诫过我,不要太嚣张,因为我还不够强,在同辈之中固然不错,但是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我会为这样的嚣张付出代价。” “你很啰嗦。”金生开始没有耐心。 景阳道:“抱歉,只是我觉得,有些话必须在现在讲,讲清楚,动起手来才能不留余力。” “弱者的怪癖。”嗤之以鼻。 景阳不理会他的嘲讽,接着道:“不过那人对我的告诫到现在都没有实现,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吃过亏,不管面对谁。” 袁波身上的红袍一抖,似熊烈火焰,面色上也怒火翻腾。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话语,让人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身份审查时与之对撞的监察司,那出至今还没有给出结果的冲突。 金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景阳,在一些百姓捂住嘴的低沉的失声呼喊之中,垂下刀,缓缓朝前走动起来。坐在高台上的官员身子一僵,不住悄然地后退,只感受到一座高山朝他们迎面而来,仿佛要将他们碾压而过。 金生跃下高台,地面都为之一颤,而后与景阳逐步逼近,双眼之中杀意汹汹。 景阳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金生,神情依然保持着平静,他挥手示意准备动手的清坠不要轻举妄动。景阳的风轻云淡给了清坠莫名的安心之感,粉拳攥紧,压住了动手的冲动。 景阳看着金生继续缓声说道:“若是你不妄图撕碎我,我对你便始终保持敬重。” “不管怎么说,你废了我的朋友,对我也暗藏杀意,我便不得不还手。” “我希望你明白,也希望场间的所有人明白,我九剑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逼无奈,也合情合理。” 夸平与景阳只身下五个身位左右的距离,金生顿时驻足。如此距离,足够一刀断头。 景阳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他,平静道:“送你一句我送给过别人的话:我连监察司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你?” “嘭——” 在彭九零愤怒地握碎座椅扶手的同时,景阳的手中的剑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牵引一般,如从狭窄伤口喷出的血柱,“噌”的一声从剑鞘中飞出,一道苍茫龙吟之声肆虐而来。 景阳道:“运元境无敌?谁打废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果然强(第二更) 景阳的剑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朝前刺出,只见一道寒芒穿透空气,龙牙剑不知多少年的苍茫龙吟让所有人在剑刺出的同时背部满是凉意。 “不自量力!” 景阳出剑的同时,金生的刀也顿时斩了出来,景阳仰头望去,看起来他的刀如同将天空劈成两半。 而两人之间的本来就只有五个身位,所以几乎只是瞬间双方的兵器便接触到了一起。 材质来自远古真龙,经无数年岁月洗礼的苍茫龙牙剑与经历无数鲜血淬洗的真血狂刀相触,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来了第一次的碰触。碰撞产生的气浪汹涌开来让弥漫开的浓厚尘埃朝后飞去,彭九零的身形顿时淹没在了尘埃之中!尘埃浪啸般疯狂后冲只是瞬间便淡了下去,彭九零身影又飞速地清晰。 他衣襟稍乱,正了正冠帽,正襟危坐。 在两把兵器硬碰硬相撞的一瞬间,景阳的面色便一变,豁然抬头望着金生,满脸凝重。 即便察觉到这把剑将他刀中不少力量吞噬而去,但金生的面容上依然全是冷静与不屑。 金生看着景阳,一丝冷哼从他的嘴角中传出, 有如同深渊般吞噬一切力量的龙牙剑相助,可磅礴的巨力还是让景阳几乎无法握紧剑。随着金生缠裹在手上的布条崩断成碎片,鬼头刀身上一道血红的刀气顿时奔散,一股汹涌的力量猛然自剑身传递而来,力量仿佛在顷刻之间拔高,让景阳胸口顿时一闷。血红之气如同一道庞大的圆弧后扬,如撒出的一串水啪啪啪砸在景阳身后的高台木柱上,血雾炸散,这些木桩也顿时纷纷炸裂开来! 无法承受住这样的而力量,景阳的身躯直接倒飞而出,撞断了树根寺庙柱子般粗的支撑高台的木桩,而后重重地砸倒在地面,喉咙仿佛胀破一般难受,一口鲜血猛地从嘴中喷了出来。 “景阳哥哥!”清坠失声喊道。 “啊——” 一声声失声惨叫从高台上的官员口中发出,因为木柱断裂以至于第一层高台直接垮塌,轰隆隆之中,一个个官员像是被射落的鸟一样砸落到地面,数位官员直接昏厥了过去。 一声声惨叫从百姓口中传出。 金生神情肃穆地望向了前方。 轰鸣与尘埃相随冲天而起,只在两三息的平静之后,只见黑暗之中几丝青光闪烁,破空声如同唢呐顿时响彻,景阳的身形也顿时从这尘埃之中暴掠而出! 手中的剑上剑身身雷霆闪烁! “轰——” 金生的刀挑起一个幅度悍然下斩。景阳的面容除了先前一击的胀红之外还有今夜至此前所未有的平静,只见他剑朝下一点,点到刀尖之上,而后整个人借势而起,一脚踹到金生的面门! 今夜从未被人碰触到身躯的金生遭到了今夜第一次的成功攻击! 景阳身形后翻落地,踩到倒塌的木桩上,这根木桩顿时断裂开来,他的鞋面之上也顿时撕开了一道口子。 金生一声闷哼,整个人足足后退了五六步之多,撞翻了数张饭桌!所有的百姓全部呼喊着退到了墙边,惊恐至极,一些人甚至不顾监察司衙役的阻拦直接选择了向外逃窜,而另外一些说书人与写书人则顶着着深入骨髓的恐惧主动且强行地让自己留在园中,立誓要见证完今晚的一切。虽然他们头上满是大汗,两腿也像踩着织布机一样的颤抖,可是他们硬生生咬牙让自己睁大眼睛不错过这场战斗。 被这猝不及防一脚击退的金生双眼一片刺痛,景阳先前一脚之间居然隐隐带上了天雷诀之威,让夸平的两只眼睛如同针刺一般的难受。 “有点本事!” 金生被一击击退反而没有太多恼怒,相反是十分酣畅,甚至大笑出了声来。 在后退的同时运气将双眼处的刺痛缓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一片模糊之中一道身影急掠,而后清晰看到的就是的如同猛虎一般扑来的景阳的那张清秀但又异常坚决强大的脸庞。 景阳手中的剑如同劈天而过的雷霆! 金生面色悄然一凝,瞳孔微微一缩。 景阳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在一击之后,立即再次暴掠而上! 强大的金生狂刀一抖,鬼头刀嗡鸣不休,刀身上数滴殷红滴落。只见他手臂上的肌肉如同鼓起的腮帮一般飞速填充,而提起的刀也在顷刻之间劲风撕扯!身形猛然一扭,骨头之间的摩擦声像是一串串打出的响指,一刀也疾劈而出,空气直接被斩出一道气浪!而这一刀看似轨迹寻常,却是将景阳的进攻路线完美的封锁! 且不单单是封锁,还转守为攻! 若是不收剑自己一剑注定被拦下,而自己的身躯也会断裂成两半。景阳一咬牙,剑朝回一收,左手指抵在了剑身上拦在了自己身前。 只见一道血红从自己身前斩过,而后一道红影降落,他拦在身前的剑上顿时放出一道璀璨至极的花火,他整个人直接朝着侧面飞扑了出去! 澎湃的力量自剑传递到自己体内,体内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再度喷出口血来! 将剑猛地刺入地面,两只手牢牢攥住剑柄,在青石地板上拉出足足五丈长的沟壑,青石转碎裂成粒如飞石四溅,景阳才得以停稳下来,半跪到在地面,身后便是一张八仙桌。 “咳咳。”景阳咳嗽着,猛轰了地面两圈,将体内的难受不适尽量宣泄出来。 看了一眼身后桌子,起身猛地一拍桌面而后一道劲风后刮,将桌上的饭菜尽数刮出桌面,而手按在桌角猛然一用力,这张桌子便往上翻滚,景阳一掌拍出,桌子便朝着金生飞去。 “嘭——” 一道血红色从桌上闪过,这张桌子顿时断作两半,金生从桌子断裂的中央飞扑而来!宛如一辆疾驰的马车! 景阳面色一凝,不敢丝毫懈怠,之前一直没有动用真火诀,此时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手扣入脚下的泥土,往前一把撒去,所有的泥土溅散砸在了金生的身上。 “你已经只剩下下这点本事了?”金生不屑道。 然而他话音刚刚落下,猛然发现这些泥土上还裹挟着不少的元气,而随着景阳五指张开的手掌猛然一握,剑身上一股精纯的红色顿时如同从剑的内流流淌出的岩浆一般浮现,撒出的泥土上顿时燃起了精纯至极的火焰。 这飞散开的泥土上真火呼啸,如同一场呼啸而来的火雨! 第二阶高台上,刘眸抿紧了嘴唇,体内被药物镇压的伤势宛如再度被触发一般奔腾开来,疼痛的感觉席卷全身。先前战败给景阳,知道他少用了一门剑道,本以为景阳只是对这一剑道掌握不精而说的迷惑人的鬼话,此时看到真火的精纯才将他的猜测与自信碾压到了地下! 张鹤影的双眸也深深眯下,第一阶高台彻底垮塌以至于身前空荡荡只看到这些精纯的真火之花的他内心忍不住战栗。 他的天雷诀与真火诀所掌握程度居然相差无异! 同样的震撼与惊愕不止出现在他们二人心中,还有彭九零的心中,扶手已经被他完全握碎,此时两只手死死地攥成拳头。 这个少年果然不俗,但愿你能走得长久,可我监察司哪里会给你这样的机会?阴冷的话语从他的心头掠过。 直面真火的金生最能感受到这些火焰的精纯,他眉头一簇,步伐有了第一次主动的后退! 这些火焰像是在受到调控一般,随着金生往后退去! “有点意思。”金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满是伤疤的脸上这些微笑宛如牛皮上豁开的口子,看起来十分可怖。 空出的左手一握,将刀提起,刀影密密麻麻释放在前,手中的刀仿若变成了一把撑在身前的伞,这些真火每一朵能够穿过刀影到他的身前。 真火在被刀影击飞之后又飞速的聚拢,呈现近乎无穷无尽之势,趁着金生被真火纠缠,景阳的身影此时乘机再度狂掠而去。 见到景阳再度动身,金生不禁动容,刀飞快的飞舞,一道道血红色的弯月从他的刀前斩出,而后与这些真火接触化为虚无,这些火焰拥有者近乎净化一切的能力,这些妖媚的血红极速地泯灭其中! 金生的眉头微蹙,足足数息之后,这些火焰才彻底湮灭,而他整个人已经退到了颓坯的擂台边沿。 景阳的剑再度来到他的面前,一道奔雷在眼前的真火消失的空档,从他的刀上冲洗而过,轰击到了金生的胸膛。 金生面色出现了第一句剧烈的动容,他的身躯轰地撞到了碎裂的擂台上,整个人埋入了其中,消失不见! 这是金生的第一次败倒!如果说景阳胜刘眸还利用了刘眸的鲁莽,那么这次击倒金生用的就是实打实的实力! 这个少年武试还只是生元境,此时已经强大这样了?能够将运元境巅峰,知晓其真实实力而评估他为运元境无敌的金生给击倒?! “赢了?”张鹤影豁然起身。 景阳不会大意,不会给金生丝毫还击的机会,身影没有停留还在飞快前行。 现在他的元气已经近乎枯竭,金生要是得到一丝的喘息,那么他都必败无疑。 在接近擂台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起来,只见地面悄然之间布满了一片殷红之色,又仿若浆液般粘稠,将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迟缓,甚至很难抬起自己的脚步。 景阳面色骇变,剑一撑地面,整个人朝后飞退,然而还没有退出这红色粘液覆盖的区域,夸平的身躯便如拔地而起的山峰一样从颓坯的擂台中徐徐出现。 而夸平的背后,再度浮现一道一刀击败古栋时浮现时实质般的,血红色弯月。他的脸庞也一片血红。 “你以为,这就可以击败我?!”金生衣襟前一个巨大的窟窿,血肉模糊,而他脊背依然挺直,不败。 “呼——” 景阳略显颓然地大口喘息着,“接近通元境,果然强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联手 近乎一丈之高血红弯月邪魅至极,恍惚之间让人有了天空月亮落下至此的错觉。加上血红弯月前伫立的金生身上散发出的寂灭之气,让包括景阳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脑海之中宛如有无数鬼魂压迫,难以呼吸甚至难以思考。 与洞天宗影响灵魂以及的响樱诀不同,这是单纯气势与威压上的碾压,是不知从多少尸首中走出的金生所自然而然具备的独特力量。 面对金生,景阳甚至感受到比面对黑甲少年彭健桦时还要巨大的压力,因为比起那个依靠谢伽淏恐怖巫术压榨寿命成为元师的少年,金生虽然境界不及,然而却是实打实的杀神,真正靠刀斩鲜血浇灌出的杀神。 金生垂下满是伤疤的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那里的看起来血肉模糊,若非他第一时间调动元气护住心脉,外加上战火中千锤百炼早已如钢铁铸打的身躯,景阳先前那时机掌握得极其完美的一剑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也导致他格外愤怒,于是拿出了他最恐怖的一刀,直接将骄傲的拿出最强防御手段的通天派甲一打得再也爬不起来的一刀。 景阳神情有丝颓然,一位位平民也感到一丝颓然。 本以为这个少年能够创造出奇迹击败这个少年,然而到了现在哪怕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也看得出景阳已经元气枯竭,即便剩下些许也已经不足以他再次施展更够威胁到金生的招数。就算有,真正愤怒而又彻底戒备起来的金生,又怎么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面对这一刀,他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景阳哥哥。”清坠口中呢喃着,转着苍白的脸望向了高台上的刘眸与张鹤影。 刘眸眯紧了眼睛,手指在腿上不断敲打着。 刘眸也明白,这里没有人能够帮助景阳,若是要帮忙,只有同为被挑战方的另外三位甲一。 然而刘眸有诸多顾虑。 “我们之间也不必惺惺作态,我知道你嫉妒并且不喜欢这个九剑门甲一,我也一样。”张鹤影的极其低沉的声音忽然飘入刘眸的耳中,这位身宽体胖的圆脸少年略显愕然地望向了张鹤影。 张鹤影道:“然而若是景阳败倒在这里,或者死在了这里,我们几人也注定不可能站着走出去。” 刘眸手指抓紧了宗袍,之间箭弩拔张的二人有了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话,然而其中蕴含的紧张与战栗两人又能相互之间深深地感知到:“以你我此时状态,相助也无济于事。” 张鹤影没理会嘲讽这位愚蠢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生道:“他现在专注于景阳,我们还有可乘之机。联手,也是唯一的机会。” 张鹤影强行一咬舌尖,一丝鲜血从嘴角沁了出来,对着清坠一点头之后,目光森然地盯着金生,话语却是对着身侧的刘眸,压喉道:“我助你!” 说完一撑桌面,本已经没有太多的力量的他身形一跃,跃至二阶高台的边缘,手往前隔空一抓,体内仅剩的元气从体内全部逼出,如此行为让他的肌肤表面顿时泛红,而他随着手再度张开,一片片桃花瓣如同从一个黑洞中飞出一样,从他的手掌前呼啸而出。 刘眸见状一咬牙,也不再犹豫,只在微微一滞之后便朝前跳过桌面大步流星的踏出,朝着前方直接飞去,数千片桃花便环绕着刘眸朝着金生俯冲而去!如同九天而落的桃花仙人! 在张鹤影动手的同时,清坠心头一凛,便迅速也动了起来,她的步伐像是白鹤前奔一般,手中的剑在空中舞出几个玄奥的弧度,金生背后的空气之中便出现了数条红线。 景阳神情微凛。这是昔日在落谷城,暗武监易伟杰杀莫尘时所展现过的天罡剑经。 一高一低,刘眸与清坠一人从二阶高台俯冲而下,一人从地面急袭而上! 景阳试图站起身来与他们配合,然而发现自己陷入其中后现在的动作宛如蜗牛,且每动一步便感觉极其消费体力。没有元气保护自己不与脚下的红色粘液隔绝,他几步便不可能再变得快速起来。 “景阳哥哥快退出红色粘液中!”清坠焦急喊道。 景阳见她舞剑前行,似乎因为他们二人突然的进攻让金生分了分心,脚下的红色粘液对于身体产生的减缓减轻了很多,体内已经没有元气便也知道自己没法再对金生造成威胁,于是只能猛然后跃,退出红色粘液覆盖的区域,避免无法躲避金生的那一刀。 面对两道突然而至的攻击,只见金生面色只是微微一凝,一声鄙夷从他的鼻间嗤出。 “黔驴之计!” 金生将刀往地面一插,双手离刀而去,身后血红色的弯月却丝毫不散,插在地上的鬼头刀刀柄上不断的冲出血红色的雾柱。 景阳不禁动容,他对于武学以及元气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以分心施展其他甚至身体与兵器分开保持武学其威形不灭?! 这样的惊骇同样出现在了清坠与刘眸心中,然而他们瞬间便回过神来,因为金生已经豁然转向看向了他们,铜铃大眼中的狂虐杀气足以让同龄的他们中断一切思考。 金生的神情平静至极,像是被冻结的黑潭,两只铁拳悍然握紧,他身形往侧面豁然踏步而出,直面朝他冲来的刘眸与张鹤影的桃花! 刘眸神情一变,随即又是一凝,身周有洞天门的桃花,即便是金生也不可能以肉身直面,所以他的速度丝毫不减,甚至一扭身躯试图加快与其相遇,便于给张鹤影的剑提供机会。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一块石头猛然从金生脚下飞出,从他的身侧飞过,将两片桃花咋成粉末,如同一支射出的箭矢,激射向了第二阶高台边缘的张鹤影! 察觉到破空而来的激石,闭上双眸全身心操控这些看似醉人实则恐怖的桃花的张鹤影双眸顿时睁开,然而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颗石头便凶狠地砸到了他的胸膛。身躯虚弱至极而又没有丝毫防御,一身痛苦闷哼的同时他身形顿时后倒,手中牵动着的千丝万缕的状若无形的线开始飞快地断裂,片片桃花如扑火飞蛾肉眼可见的消失! 处于桃花之中的刘眸面色骇变,桃花是保护他的手段,没有了桃花相护他此时状态根本不可能近金生的身!经脉刹那喷张,他的身躯像是一件任意扭曲的衣服一样旋转飞退,然而这飞退的身躯也猛然一滞,他的面容刹那僵硬如铁,只感觉一股澎湃巨力猛然握住了他的脚踝,他整个人如同一根任人操控的木棍被金生一把扯回! 他扭曲的身形也飞速还原,天旋地转间只见金生那张狰狞的脸庞,以及轰然而下的拳头! “砰——” 金生拳头轰到了他的胸膛,他身后的宗袍顿时被这股穿透身躯的气劲轰出一个大洞,整个人被一拳轰到地面,“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从高台上摔下的官员还在监察司衙役的保护下虚弱地往贵和园边缘走着,猛地又见到这一幕一些官员再也忍受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从平民以及这些官员口中传出! 清坠面色大变,剑势一转,在金生一拳轰下的同时那三道红线也朝金生的身躯上刮来,而金生只是身躯一扭,提住刘眸的身躯让若在提一直猪狗一般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只听三声细不可闻的仿若剑刺入的声音,那三道割过空气的红线猛地嵌入了刘眸的身体之中! 好狠的手段! 所有人都对金生的反应感到可怕,也对他在瞬息之间做出的战斗决策感到震撼。 “啊——” 刘眸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混着喷出的鲜血刺破夜空。 清坠面色猛变迅速收剑,这些红线才没有将刘眸的身躯割成三段,而如此迅速的中断剑式直接让元气逆冲了经脉,清坠口中也喷出一口血。 金生一脚将刘眸的身躯踹出,刘眸便横飞出去,撞到清坠,两人直接被撞出了几乎六丈之远。 “清坠!”景阳喊道。 “关心你自己吧!”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在出脚之后金生的脚步顿时回拉,只是数个步伐便再度一把握在鬼头刀上。 再度得到元气维持,从刀柄上冲起的血红雾气刹那中止,身后的血红弯月也只是色形弱小丝毫。 从手离刀到再度回握,只是电光火石之间,这可怕的镇南边军出身的少年便解决掉了三位甲一的联手! 察觉到金生仿若弩箭锁定自己一样的森冷目光,景阳瞳孔一缩,望向那轮弯月。 身形朝侧面飞掠,而夸平大刀一提,朝前一斩,那血红弯月便入破空流星直轰而去!向景阳迎面而上,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轰——” 整个百合园再度刹那血红一片,不见其他! 拥有通天派最强防御手段的古栋都无法接下一刀,何况元气已经近乎枯竭的景阳。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见证着这血月袭去,见证这九剑门三十年一见的双榜甲一殒落! “景阳哥哥!”清坠趴到在地面,试图爬起来阻止,然而却深深力犹不及。 彭九零攥紧的拳头如同含苞猛放的花朵,顿时舒展,阴沉的面色之上,一边的脸庞上缓缓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一个区区市井小民,如何与我斗?” 血色开始逐渐消散下去,站在百合园中间的金生大口喘息着气。即便是他,进行完这样一场战斗,也感到了疲惫不堪。 然而场间五位甲一全部都败倒在了他的刀下,那些其余的场间人除了监察司的人外也几乎每一个都浑身无力的坐倒在了地面。 只听砖瓦破裂的声音,景阳身后那堵园墙也在这一刀中轰然倒塌,露出贵和园其余部分的漂亮景色。 金生的神情逐渐冷漠下来,看不到太多色彩,能感受到场间众人投向他的视线中怀揣的深深忌惮与敬畏。他是运元境的少年,然而,他施展了近乎元师才能展现的力量。 纵使五位甲一中的四位都没有最好的状态,然而天下间也没有任何一个运元境的修行者,敢说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即便是五位甲一中的任何一位,也没有这个勇气能够做到。 金生将刀掺入剑鞘,望向了从血红光芒中缓缓浸透而出的彭九零。 而望向景阳身影消失处的彭九零的笑容却缓缓消失,眉头渐渐蹙下。 原本应该变成一具死尸的景阳,还半跪在原地,而他的身前,有一道蓝色的屏障,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漂亮的蓝色手环。 “你又救了我的命。” 想到那个离开十数日朝思暮想的女孩,景阳的嘴角,一丝叹息。 清坠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刘眸重伤昏死过去。张鹤影痛苦撑起身来,他丝毫不感到轻松,并非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是这裸的现实: 即便挡住了这一刀,那,下一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赢不了我(第一更) 与昔日他在战场上睥睨敌军时同样的神情望着景阳,面无表情。手中的刀往侧面一列,身后空气一阵波动,元气自身周无形流淌而出,磅礴的元气仿若永远没有枯竭,又一轮澎湃元气凝结而出的血红镰月,由淡而浓,由虚而实,悬浮于身后。 他还有第二刀。 他气海之中剩下的元气,还足够他斩出许多同先前一样的刀。 清坠查探了一下刘眸鼻息,发现他呼吸微弱如猫,胸前夸张地直接塌陷,与身侧数处碎裂崩塌的擂台无二般,身上流出的鲜血将清坠的红色宗袍也然得猩红一片。 清坠望着身后颓坐在地的麻木的官员们嘶声喊道:“来救人啊!” 两位礼司官员回过神来,相互对视再三犹豫,在清坠那近乎愤怒的喊叫之中,才互相点头,爬着过来一起搀扶刘眸,飞快地往外面跑去。完成这样的行动时他们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金生的身上,在离开百合园之后宛如脱缰的马匹飞速狂奔起来。即便战斗并不是面向他们,然而这样大小的院子里他们不免受池鱼之灾,被吓得够呛,只希望走得越远越好。 清坠站起身,握剑再度面向金生。染上灰尘,发丝紊乱映衬的小脸上是坚毅的不屈之色。五位甲一两位重伤送医,两位元气枯竭,她是场间状态最好的一位,然而也是五大甲一中最不能出手的一位。见她视线凛然,站在园门口的袁波不禁蹙紧,视线冰冷地盯着清坠。 清坠看了一眼这位地位高上的监察司主事,而后好偌无睹其提醒也是警告视线,向着金生再度扬出了剑。 彭九零看着清坠,红色紧头冠帽下的面庞上神色略微复杂,然而他并未出言或者出手,而是依然正襟危坐在原位,仿若只是在看一场寻常得不能在寻常的戏班演出。 司首没有表态主事自然无权表态,袁波身形微躬朝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园门的中央。虽然整个百合园已经一面墙彻底坍塌,一面墙毁了角落,然而他站到这园门似乎便是代表着不允许人再出去一般,豁开的墙口也不敢有人在往外走,一些走到墙边的官员,都悻悻退回脚步。 所有人都必须见证这场战斗的结束,所有人都必须知道监察司对此事无可奈何,这件事无论发展成如何,从头到尾也只是五大甲一自己孱弱不敌。 景阳半跪在地,身前的屏障再度消失,手上那蓝色的手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景阳元气近乎枯竭,那么先前施展出的屏障定然只用了极其微量的元气,而以极其微量的元气施展出了能够抵挡住金生如此强大一刀的屏障,足以证明这个蓝色手环是个贵重非常的符器。 武试时这个符器甚至抵挡了元师的三次进攻,何况是没有成为元师的金生? 一些喜欢钻研符器类知识的官员开始推测这手环究竟是何物,然而翻遍脑海也无法确认出自己听闻或者在书中阅读过这样的符器。 蓝色手环对于自己来说有别样的意义,对于金生而言只是一个稍微花费些时间便能逾越的麻烦。 “如此水平,便也放出豪言打废我?”金生面无表情地说道,字字如寒冰折断。身后的清坠,更是直接无视了去。 景阳呼哧着,看了一眼清坠,眼中有一丝的绝望。这个金生比他预想中还要强,若是自己以全胜状态面对他,可能还有一成的把握,然而现在的自己是完完全全没有胜利的机会,甚至是安然存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清坠与他联手,也毫无胜算。 金生有着完全不亚于他们五人的修行天赋,有着远超他们五人的厮杀经验,这场战斗从金生的出现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监察司的布局还是一如既往的缜密,没有给丝毫退路。景阳直至今夜才真正体会到这个朝中百官人人忌惮的机构是何等冷酷与可怕,他的心头也渗出深深的如园中池水的凉意。 “若说古栋与他有仇怨无法管束,他报仇还有那么点理由,可是景阳与他有什么过节?现在胜负以分还要如何?!这便是武朝人为事准则?!”忽然,清坠对彭九零冷声喊道。 场间人为之寂静。没有人料到隶属了武朝的天涯剑其甲一,居然会以如此语气如此语言质问监察司司首! 所有人都咽了口唾沫,这个娇小的女孩似乎变得光芒万丈起来。 彭九零的视线像是看着猫狗一样地看了一眼清坠,后者身形因剧烈呼吸而身躯剧烈起伏,彭九零的目光则古井无波。而后彭九零又懒散地望向景阳。 目光微微一凝,那直勾勾的视线之中,景阳只看到了轻蔑,以及不屑。 “区区蚍蜉也敢挑衅监察司之威? 年少轻狂,即便各司司首各监监首也不敢与我监察司作对,一介市井草民居然要罢黜我监察司官员?” 冰冷的话语沁出彭九零的心头,从景阳的脑海,一贯而过。 清坠浑身上下都渗透出无力感,战斗与道义浑然无法改变即将产生的结局,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折中。 嘴唇翕张,四个字清晰地映入景阳脑海:认输,认错。 向金生认输,向彭九零认错,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景阳心头一丝冷笑。他比清坠看得明白,即便他认输,即便他认错,也并不代表事情能够得到缓解,今日自己能够安然离场。 明明自己还有无数顾忌,然而就是生不出低头的。 辰依,你让多我低头,或许,我让你失望了。 景阳抬头迎向了彭九零的目光。 彭九零目光之中的意味清晰地传递入了景阳的心中,景阳的嘴角之间勾出一丝同样的轻蔑,甚至比起彭九零的轻蔑还要不屑数倍的轻蔑。 如此不羁狂傲让彭九零怒火攻心,然而并没有发作,统统化作了一道深邃了数分的目光。 不过是砧板之肉,最后逞能的一丝硬度,无知少年,你还能继续逞能多久? “金生监客”彭九零说道,“你与通天派之过节所以刚才的事情情有可原,可是这九剑门甲一与你无冤无仇,若是做得太过,会影响武朝的名声。” 虚伪以及漫不经心的话语在无力的证明他的确是在尽一位官员的职责。 金生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本就是战斗,战场上不会有人给你留情面,而今又有谁会给你留情面?这少年刚才说要废了我,只怕若是败倒的人是我,他不会留一丝的情。” 袁波道:“监客,本来下官没有插嘴的权利,但是还是想劝监客三思。” “从他开口教训我的时候开始,我与他之间就已经不是陌生人,而是敌人。” 彭九零转首俯视向了清坠,无奈地叹息一声,“本司首的确无可奈何,武神监监客的事情无法越俎代庖管理。这场战斗也的确公平公正,没有阻止的理由。” “哪里公平公正!”清坠气得浑身发抖,“根本就是趁人之威!让景阳哥哥修整几日到最佳,你们再战一场如何?!” 金生列回头,对清坠冷冷道:“你真的很年轻。” “这个天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公平不公平?只有胜者与败者。” “你” “天涯剑甲一!若是再妄图教训我,休怪我不念你天涯剑脸面!”金生不怒而威道。 “清坠!”景阳也冷声打断了还准备继续说下的清坠,让这个清澈像秋湖的女孩怔怔住口。 金生背后那轮血红色弯月将金生映衬得如同血液中浸泡出的杀神,对清坠投以让其安心的目光后,景阳的神情显得极其漠然与冷冽,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定就能击败我?” 沉稳老辣的袁波不禁感到气急败坏,本以为能看到哀鸣与求饶,然而这个少年还是那么骄傲,说起话来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愤怒。没有什么比此能更让人急火攻心的了。 金生心头微微一紧,“比起嘴硬,天下间无人能敌你。” 景阳死死握着撑在地面的龙牙剑,一点点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看来都屹立于不败之姿的金生说道:“从我离开韩枫城到现在,你不是第一个想要我死,或者想要打败我的人,但是最后赢的人都是我。” 金生冷声道:“他们如何与我比。” “不,这和我的对手是谁没有关系。”景阳摇头否定道,“问题只在于,他们的对手是我。” 那些平民看客们的脑中不禁一阵热血冲顶,此情此景,此局此姿,还能以此语此态,说出此理此言!无论是在逞能还是在陈述事实,这个在武试时便赢得他们好感的英武少年,此时更是让他们对他的影响拔高了数分。 一位老说书人颤抖着手将这句话死死地记载了身上携带的专用于今晚记录的书籍上,上面现在已经密密麻麻写了诸多页数,而这句话霸气飞舞在上面直接侵占了两页。这句话也注定会在今夜之后出现于他说书之口,流传于翰伊城巷里巷外。 金生心里流出一丝冷意,他看着黔驴技穷的景阳,近乎讥讽道:“你如何赢我?” 景阳又摇摇头,道:“我赢不了你,但是,你也赢不了我。” 金生觉得很可笑,他见过了不知多少敌人,近乎十年的厮杀经历中,景阳对他构成的威胁比起其中诸多经历完全不值一提。他曾经一人在深山遭受一百人小队的追杀,他曾经在战场上与千人军队交战,他曾经在荒野独面媲美元师的獠角狂狮,他曾经在峡谷中重伤将死,还要躲避三位修行者的追杀 如此曾经,你景阳,又算什么东西?你景阳,又凭何挑衅我? 他眼中出现了一丝从到尾,最深沉的怒意。 “受死。”刀向前一指,满是苍茫意。 面对这,景阳的身躯一动不动,好像也不打算再躲避。 “不要。”清坠朝前掠出,再度刺向金生。 “住手!”一声中年男人雄浑的吼声,从园外传来,一位身穿户司绿色官袍的男子从园外快步走来。 一场一触即发的战斗断然停止,场间即将再度战斗的三人身形一滞,望向了来人。 来人眉毛浓厚,一张瘦削的脸庞,身形也同脸型一样瘦削,绿色的官袍裹身,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正直之气。 这张脸与景阳认识的一个朋友三分相似,以至于景阳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了那个名字——楼檀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懿旨(第二更) 袁波望着走到身侧的官员,睥睨地看着他,皮肉笑不笑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前些日子从云白陵调回来的户司侍郎楼起楼大人。” 楼起躬身道:“下官见过袁大人。” 袁波冷冷道:“这宴会早已由我监察司转承,张司首莫非没有转达于大人你?” 楼起恭敬道:“自然是转达了。” “既然如此,那你也知道户司除了调配以及邀约的几位户司人手外,其余人禁止到此?” 楼起颔首,“知道。” “知道那又为何出现在此?并且肆意妄为?”袁波的声音骤然冷厉。 楼起的神情却没有太多变化,依旧不卑不亢。袁波心头不由浮出一丝怒意,这位从云白陵调回的户司侍郎拥有着远超诸多官员的胆量和气节,面对自己的怒言居然没有一丝的胆怯。回想起将他调配回来的公输丞相,其意图昭然若揭,袁波的心里不由更是寒冷。 楼起道:“下官出现在此,是来阻止这场闹剧。” 说完楼起抬起头,摇摇望着百合园另一头最高台上的彭九零。 彭九零也冷冷地看着他。 楼起不再理会袁波,大步走向前,绕过垮塌的擂台,也绕过了杀气腾腾的金生,站到了崩塌的第一阶高台下方,对着彭九零躬身道:“下官楼起,拜见司首。” 彭九零微微抬起手指,道:“楼大人不必多礼。” “原来真的是楼檀修的父亲。”楼檀修向景阳提起过他的这位父亲,不过只是谈及一些话题时顺带提起,没有多余的什么描述。这位楼姓大人其身份和姓氏与楼檀修所提及的那位不谋而合,武朝也只有一位姓楼的大人。 楼起起身道:“楼大人,下官到此,是阻止这场闹剧。” “闹剧?”彭九零轻笑出声,望向楼起的目光如剑般锋利。 楼起面无表情地望着脚下的木柱以及破败的木材,道:“没错。” “楼大人说说看,为什么是闹剧,你又为什么阻止。”彭九零手撑在腿上,手指轻轻弹着腿,淡笑说道,目光之中暗藏的锋芒,隐隐闪烁,然而没有发作。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官员如此关头出现必然意味着某些大人物的声音,而他本身又和某些大人物有紧密得让自己都必须重视的关系。 楼起从怀中摸出了一席白色锦缎,底衬为九天凤舞。 “懿旨?”袁波面色一变,场间所有人的面色都为之一变。即便是金生的虎躯也为之一震,收回了刀,身后的血色弯月缓缓消失。 懿旨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是除了圣旨之外最高的旨意。 大武王朝只有两个人拥有颁发这样懿旨的权利,一位自然是百里秋怡——百里皇后,一位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掌权的公主——神武帝的妹妹——长公主李若思。 彭九零从高台一跃而下,而后跪倒在了地上,包括景阳在内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景阳的情绪,在听到这封旨意之后,瞬间高涨,触动场间所有人中唯他所知的过往,眼眶之中,隐有泪意。 “百里皇后懿旨: 五大甲一乃国之栋梁,中州安邦之才俊,他日之中流砥柱。受圣上恩泽前翰伊城召见,故为贵客。恩怨私仇姑且能放,安危性命不由胡来,故止一切战斗,武神监监客皆行此令。 钦此。”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异口同声接旨道。 楼起将懿旨卷裹,走上前递给了接旨的彭九零,道:“司首,以此为理,足够了吧?” 彭九零心中冷意不休,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再度被破坏,心头的感受岂止用愤怒来形容?若是只是身份审查顶撞的事情自然不值得他彭九零这百金之躯来亲自设局,可是随着景阳拿到甲一并且目中无人地一再挑衅监察司,并且他还要面对着缉拿不到前朝太子之压力的时候,景阳便是一颗不得不拔的肉中刺。然而现在却因为这三言两语一席白娟便要终止,他的身体也因怒而不发而冰凉似雪。 “臣,接旨。”咬着牙,彭九零的声音从牙缝中渗出。 接过懿旨,楼起转身看着金生已经景阳,道:“金生监客,此事,就此作罢吧。” 金生看着景阳,道:“来日方长。” 景阳抱拳还礼:“来日方长。” 一场美名其曰的宴会实际上是一场杀机四伏的圈套,然而一切还进行得自然而然让人找不出漏洞,彭九零的可怕让诸多人心中都为之一寒。 张鹤影与重伤濒死的刘眸都被送去了医馆,清坠则被几位官员带离。 夜色渐深,已经是一更天,所有的人都开始返还自己的住处,经历了这样的一夜诸多人会因困倦而快速入眠,而诸多人又会因为此夜之事夜不能寐。 见景阳坐在马车中目光呆滞,似在走神,与他同坐一辆马车的楼起也不打扰,只提起油壶向油灯之中添了些油,让火光明亮了些。 马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片刻后景阳才回过神来。 “在想些什么?” 这位大人比景阳想象中要好亲近,他望着他瘦削又坚毅的脸庞,摇摇头道:“在想一些今晚的事情。” 楼起的脸庞被火光打亮,两只手轻扣着放在腿间,道:“希望你能敞开些胸怀来看待今晚的事情,朝中难免有不同的声音,对你而言有好有坏,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便对朝廷生出厌恶或者抵触的情绪。” 景阳点点头,心里面却是一阵泛冷,他与这个王朝的故事不得而言,岂止是厌恶这么简单的情绪。 “皇后娘娘一开始便知道今夜之局?”景阳问道。 楼起沉默了数息,道:“是的。” 景阳对于这位皇后有着不同于大武王朝绝大多数人的看法,也知道武朝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秘辛,所以他对于这件事情有着无法理解的地方存在,不过这无法理解可以用正常的问题来表达:“为什么皇后知道,这懿旨还出现得怎么晚?” 景阳本只是寻常至极的询问,但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落入楼起的耳中,让楼起感受到到其中还有浅浅的指责意味,楼起的面色微黑,道:“皇后娘娘千金之躯,不要有不敬之意。” 景阳连忙道歉:“景阳知错,市井出身,多缺教养,望大人海涵。” 楼起轻呼口气,道:“不必要我海涵,面对朝中贵人的时候,收敛下的你骄傲,他们才是中州的主人,即便你不喜欢,也需要尊重,是他们给了你生命与安宁。” 景阳颔首,“是,大人。” “监察司从户司手中转承了此次宴会的办理权,本就不是秘密,若说能不能看出来是局,只怕朝中绝大多数能够得知此消息的官员都看得出来。”楼起说道。 景阳心头一寒。 “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一个王朝多么强大,还是多么弱小,他都不可能绝对的凝聚,不可能没有一点分歧。” 景阳眨眼,道:“大人的意思是?” “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些意思你应该能懂。”楼起目光望着油灯的火苗,“你应该也看得懂局势,我与你也就不必互相虚与委蛇。武朝要拿下五大宗门的事情,本就不是人人赞同,朝中也有反对的声音,只是面对圣山的意思,这些反对的声音作用微乎其微罢了。你们五大甲一来翰伊城自然便是而今两方关系最容易的着手点,有人会对你们采取措施,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景阳长喘口气,点头道:“我明白。” 楼起摇摇头,喟叹道:“说到底还是现在朝中有太多糊涂人。” “你是中州未来的栋梁,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今晚的事情对这个王朝的朝堂生出过于偏驳的想法,朝中有人你们有恶意,也有人对你们有善意。” 景阳又点点头,通过这些言语,景阳感觉这位大人是真正的忠臣,也是真正的智者。 楼起缓声道:“而今天下形势复杂,圣上心又太大,北想吞金蒙,南想收南炎,腹又想吃下五大宗门,一口气念到太多东西,情况就瞬息万变起来,朝堂之中也渐渐复杂难捱。” “陛下也有陛下的难处,中州如此之大,现今情况又不容他一人能够治下,南北有患东有海倭,西边又是至今混乱不堪的腐朽城镇以及反武势力,陛下难免就有糊涂的时候,朝中替他分担的人多了,分歧便也有多的时候。我无法海涵你的过错,因为你的不敬或许本就不是错,我只想请求你,海涵这个王朝的过错。” 这位大人的语态温和,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是格外的柔人心,也是格外的彰显其清明与睿智。 景阳对他由衷的佩服,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数分的尊敬。 只是内心并不赞同这样的话语,他与大武王朝的故事,谁也不可能海涵谁。 “皇后娘娘是真正的圣后,只是情况很复杂,并非你所看到的彭九零想要给你们下马威,并且除掉你这个眼中钉这么简单,娘娘想要救你们,也要考虑太多的东西。” 景阳颔首,他知道事情本就不是那么简单,身居高位每一个决策都要考虑诸多的东西以及诸多人的利益。包括他在内,他做事看起来只似乎按照自己想法来做,率意而为,其实他做过无数的权衡,因为必须考虑大寅残余的利益,何况是本就错综复杂似这地下无数暗河的朝廷? “我明白。”景阳头靠在了柔软扑有绸缎棉絮的车厢壁上,道:“大人你是皇后娘娘的人?” 楼起摇摇头,望着灯火道:“我是大武王朝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交谈(第三更) “先前你说,他赢不了你,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来让他赢不了你?”楼起忽然问道。“并非是怀疑之类,你不必多心,若是涉及个人秘密,不说也无妨,只是好奇罢了。”担心景阳不便透露,旋即又补充道。 景阳微怔,说道:“大人文职,可能不太明白我这样修行者的事情。” 楼起苦笑一声,想起了他自己的一些事情,道:“应该是不明白,不然也不会管不住那个儿子。” 景阳明白他口中的儿子便应该是楼檀修。莫非这父子二人之间关系并不融洽? “很多人说你嚣张,目中无人,但是与你接触了一会,发现你为人并非如他们所说,或者说,并非如他们所以为的那样。我想,你做的很多事说的很多话,应该不是逞能这么简单。” 景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多谢大人夸奖。” “不是夸奖。”楼起摇摇头,“只是说说自己看法。” 景阳真挚地对着这位大人点了下头,即便不考虑楼檀修的关系,这也是他接触到的所有官员中最为让人亲近的一位,也是感觉最善良的一位。景阳也不隐瞒什么,说道:“有的时候,真的只是逞强。” 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意外,楼起不禁望着景阳哑然。 景阳补充道:“战斗这种事,无外乎就是博弈,实力上的博弈,还有心理上的博弈,要想最终不输给人家,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心理上自然要给人家压力,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强的人的时候。” 楼起琢磨着这句话,微笑了起来,对这个第一次接触的少年不免多了几分好感,道:“这是你惯用的战术?” “也不一定,因人而异吧。”景阳跟着微笑道。 楼起晃晃脑袋,道:“本以为只是些简单的动粗,原来你还能运用智慧在里面。” 被这样表扬景阳觉得有些受之有愧,谦虚道:“也不见得,这样有时候会吃不少亏。” “个人性格使然吧。”景阳发出这样一身感叹,其实上还有一部分不能说出来的话,那便是面对的敌人使然。 “你的事情我都清楚,并非是不放心什么,总之在得知你与檀修相交甚好之后,便难免地对你的事情多做了些了解,加上一些别样的声音,除了勇敢以外,你给我留下的感觉还有一些鲁莽,然而此时我怎样也看不出你是一个鲁莽的人。”楼起说道。 景阳微笑着,道:“或许是大智若愚?” 听到这里,楼起不由笑着摸了摸景阳的头,脸上绽放出如同慈父的笑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景阳身子不由一僵,数息之后楼起才察觉到不妥,又悻悻收回了自己的手。 “树大招风是根本,问题得不到解决,终究是你不愿意低头而已。”楼起一语道出了发生在景阳身边诸多事情的本质。 对这番话景阳很有感触。他不懂后退,面对易无川的时候事情本已经解决,然而他非要咄咄逼人扬言要罢黜他。事情之后本来可以有所回转,然而他不愿意折中。面对叶堂以及林夕,他本可以以另外的方式来给自己的麻烦得到缓解,然而他选择了硬扛。今日险些被废,其实也本可以选择以清坠传达给自己的方式来寻找那一丝生机,虽说屈辱了些但的确是有些许把握保证自己安危的做法,然而自己还是不愿意选择。 景阳轻叹口气,别人都看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面对监察司,面对以彭九零这个大寅叛徒为司首的机构,他实在难以选择低头。面对自己要坚守的东西,他实在无法做到退步。 他哪里有那么狂?他只是,不愿意对不起自己本心,不愿意对不起不计其数的大寅冤魂。 “嗯,晚辈以后会注意的。”景阳看似诚恳实则违心地敷衍道。面对这样一个慈祥的大人,他也不愿意辜负其一番好意。 “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这些日子里他们不可能再会对你有所不轨图谋了,不过你自己小心一些。” 景阳想到先前发生在百合苑的一幕幕,想起往日坚毅正直的古栋的惨叫,问道:“那位武神监监客重伤了两位甲一,会如何处理?” 楼起的面容浮起难色,犹豫了半响,才回答道:“或许无法处理。” 景阳蹙眉,若非车厢不予许,他险些直接站了起来,道:“真如彭九零所说,无可奈何?” 楼起略显颓然地摇头:“武神监的监客的确地位过大,很多官员都不满意他们的位置,然而并没有人敢向圣上传达此观点,武神监是陛下亲自所设,如此做不禁可能惹怒陛下,也可能会惹怒武神监里一个个中州近乎最顶尖或是最天才的修行者。” 景阳叹了口气,“那么便是真的无可奈何了。” “面对监察司还有公输丞相敢来发表不快,面对武神监,便是丞相大人也从未提过异议。” “五大宗门不可能善罢甘休。”景阳冷声道,“虽然猜疑事情并非看起来如此简单,幕后是其操纵,但是金生无论如何都废掉了古栋,也重伤了刘眸,也不知是否会留有隐疾。他今日所做的事情是在挑衅五大宗门的权威,尤其是通天派,不可能会冷置此事。” 楼起蹙着眉头略显愤怒地看着景阳,道:“这里是翰伊城,不要胡乱猜疑,不要张口闭口怀疑阴谋存在。” 景阳知道这也是提醒,连忙不再谈论此事,也连忙道歉。朝堂官员公然谈论这样的话题,有涉嫌挑拨两方关系的嫌疑,严重甚至会杀头。 楼起这才蹙眉看着马车前的车帘布,道:“我不希望与你谈论太多而今局势的东西,五大宗门与朝堂现在关系势同水火,说得太多,对你我皆不好。” 景阳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对着这位大人感激地点了下头。 景阳端正了下身子,这才问道:“还有多久?” 楼起掀开车窗看了下外面,外面是安静的小巷,漆黑一片,望着远方远眺才看得到楼台与灯光。这里是城中少见的一片安静的地带,“还有一里路左右,快了。” 景阳叹了口气,想到那位在医馆中情况未知的少年,不禁有一丝的感伤。 “你似乎有些难过?” 景阳略显苦涩地笑了笑,道:“可能是兔死狐悲。” “前些日子还听人说看到你们相交甚好,今夜又发现你们相互之间已经撕下脸皮,果真是人心难料。” 不知道他这番话到底是讥讽还是感叹的陈述,景阳只觉得他说得很多,人心的确难料,谁又能想到前面还一同欢笑,今日却因为一些微小的心里设计,便让他们相互之间彻底拉下脸皮? 楼起道:“还是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够一直保持善良,不要太早接触纷争,若是能够多在宗门里呆着,便一直呆着吧,不要踏足这世事太早。” ps:这章字数略少,哈哈,主要是不想赖皮,但是眼睛又好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章:不好欺负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间名为神续堂的医馆外。 景阳与楼起一同走下马车。 翰伊城本就是四季如春的一个城池,冬日极难见雪,夏至也罕见酷日。此时夏未央不禁有些凉,景阳不由紧了紧自己的宗袍,站到了青砖石铺就的地面上。 天空皓月当悬,地面角楼相立于一座座阁楼并肩仿若组成了一道道铜墙铁壁,孤立这清冷一隅的数人,像是被圈养的蚂蚁。 在几位衙役的护送中,楼起站到了景阳的身侧,同他一起看着堂前高挂的“神续堂”三个字,道:“这是朝廷主持办理的医馆,宫中本也没有那么多事务,所以宫里面的御医往日便在此与一些大夫共同处事。” “为百姓看病?”景阳问道。 “嗯,不过御医这样大夫,价格会有些高。” “那说到底寻常人家还是没办法得到御医的医治。” 可能一路上听了不少这个少年说的牛气话,楼起听得有些麻木了,对于他这番质疑朝堂此举与跃马弯弓无异之嫌的话语显得平静了许多,耐心解释道:“户司每一年有拨款至此,帮助平民百姓解决疾病。” 景阳对此并无感触,点点头,抱歉道:“原来如此。” “你们在外面等候便是。”楼起对着衙役交代之后,率先往里面走去,“走吧。” 景阳尾随其后。 还未进门扑鼻的药材味便迎面而来,一进门看到的也是一扇扇巨大的药柜墙,两侧有两条通道,似乎便是一间间供病患寻医问药或者治疗的病房。景阳好奇地张望了一会,一位大夫便迎了过来。 “楼大人。”这位浓眉大眼,看起来丝毫不会给人柔和敢的大夫躬身上前,并未等候楼起交代什么,只在楼头示意之后,便将二人迎到了一间房间。 房间外面有数位户司的衙役,在看到楼起来之后立即恭声问好。 看都景阳安然无恙的站在其身后,两位衙役神情都有丝讶然。这场为五大甲一所设的战斗按理来说除了天涯剑甲一意外不会有人能够安然离场,何况是这个明显会被监察司特别照顾的九剑门甲一景阳?然而景阳温润的面色上只有淡淡的疲劳,还是再一次提醒了他们,他们所认为的不可能就是发生了。 两位在翰伊城生活多年的衙役心里不禁万般感慨,能在监察司所设的局中走出的,上一个是暗武监前监首张浩,景阳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景阳对着这二位衙役躬了躬身,便朝屋中走去。 房间里面两位大夫相侍左右,古栋与先前刘眸便躺在其中,两张床铺相隔,上面用的皆是绫罗绸缎,奢华至极,然而两位躺在病榻上的人却与这奢华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古栋身上缠着白绫,白绫上浸出诸多红色的血迹,整个人奄奄一息,缓缓地眨动着眼,仿若没有察觉道他们的到来,像是清醒,又像是昏迷。刘眸在靠里的一张床,胸夸张的塌陷身,上还有三道剑痕,还处于昏迷之中。 说到底,也还是前些日子一同玩闹的朋友,即便今夜有很多不愉快相互撕破脸皮,但是在这翰伊城,同样都是代表着千年宗门的人,同样都是受害者,有着如此同根生的同归感,触景生情,景阳心头不禁感伤。 “大夫,怎样的情况?”楼起也不忍心看,这个少年的模样总让他不禁想到自己同为修行者还呆在九剑门的儿子,别开头望着大夫说道。 年迈的大夫留着长长的白胡须,他的喟叹也如他的胡须一般深长,沉声道:“刘少侠重伤,此时情况已经稳定,虽然看似伤得夸张,但是因为其所修功法的缘故,似乎在中拳时扭改了心脏的位置,所以并不致命,身上的三处剑伤麻烦了些,所幸老朽懂些修道的道理,替他护住了经脉,使其免受体内残存剑意的蚕食。” “也就是说花些时日便能康复?” “未必,要看之后的调理,不过刘少侠是万阴谷的人,万阴谷应该有更好的调理手段,所以或许过几日情况稳定之后,便需带其返回万阴谷。” 楼起叹了口气,道:“远离翰伊尘嚣,也好。” “过几日如何面圣?”景阳转头看着楼起。 楼起背负起双手,道:“圣上又非无理之人,这些人情世故怎会不明白。” 景阳抿着嘴,转头看向了古栋。 看起来刘眸的伤势更重,但是景阳明白,古栋所受到的伤害,应该远远超过了刘眸。 大夫又喟叹了一声,这一声远比上一声低沉。医者父母心,他的心头也十分难过,道:“古少侠的情况,便不容乐观,虽然性命得以保全,但是” “之后都无法修行?”景阳静静望着古栋,一针见血地问道那断去声音迟迟没有尾音的大夫。 老大夫望着景阳,缓缓地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景阳的心里骤然一沉。 无法修行,对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当你以为他日必将站上巅峰的时候,你在山脚便被直接斩落谷底,没有比这更让修行者痛心的是,也没有比这更让年少男儿痛心的事。 景阳看着古栋,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些痛苦如果发生到自己身上,会是怎样一番感受,景阳不敢去想,只是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他日剑指天阙,军临翰伊城下,亲手斩下李氏兄妹的狗头,亲手了结彭九零的性命,然而若是一切都成幻影,一切还未开展便彻底断去,那会是多么折磨人。 他知道古栋是清醒的,但是古栋对于这一切还是充耳不闻。景阳默默地站到了他的床前,只见躺在病榻上的古栋,一对剑眉下的清澈双眸中,缓缓流出泪两行。 “古兄要送回通天派吗?”景阳问道。 大夫点头道:“此类情况不知通天派有无办法处理,老朽也实在找不到办法,所以已经协商好安排后日便让古少侠回通天派。” 景阳颔首:“也好。” “可以让我与古栋单独说两句吗?”景阳忽然道。 大夫看向了楼起。楼起对此并无顾忌,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自然年轻人更为清楚明白,于是挥挥手后便转身离开,两位大夫便随他走出了屋子,并闭上的房门。 随着房门闭上,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刘眸昏迷不醒,屋中此时便等同于只剩下他与古栋两人。景阳抿了抿唇,坐到了古栋的床檐。 五位甲一里,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景阳觉得最值得交往的或许便是古栋与清坠,对于古栋,景阳始终觉得他像一位兄长一样仁厚,也充满了阳刚少年的正直。相比较于同样受伤的刘眸,即便不考虑二人之间伤势的差别,景阳对古栋显得也要关心得多。 他看着古栋湿润的眼眶,没有说话,脑海之中浮起的,是金生那张狰狞的脸。 半响后,才终于说道:“今日之后,或许再难见他,通天派想帮你报仇不会容易。” 景阳没有说安慰的话,一开口,便是在陈述冷冰冰的,打击人的事实。 若是有人在此,定然会对景阳这番话语感到愤怒,他的行为无异于对一位经受了如此沉重打击的人进行再度伤害。然而古栋的神情这才微微动容,望着景阳,口中长长地呼出一口夹杂着沙哑与呜咽的叹息。 越能理解这种痛,听到这叹息就越觉得心痛。景阳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金生对你我所做之事,定然也要承担巨大压力,今日他来得坦坦荡荡,但是之后的日子定然不会过得坦坦荡荡。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只是彭九零的主意,还是他宫中更高层的主意,可是他们目的已经达到,王朝灭我五大宗门威风,金生报他多年之仇。你家不会善罢甘休,武朝为了摆脱干系,定然会让金生离开武神监,遁去某地,对外说是金生逃离,从而达到互相保全的目的。” 古栋望着景阳,听着他分析的结果,他的身子愤怒地颤抖起来,而也触发伤势,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眉头顿时痛锁。 “你不要动怒。”景阳拍了拍他的手。 “今天我们都是受害者,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些事情也不是那么难推理,我会去查清楚到底金生的出现是神武帝的意思还是彭九零的意思,会有一个交代。” 一直未曾言语的古栋,苦笑着叹出了到达这里后的第一句话:“查出又如何。” 景阳摆摆头,道:“查出了也暂时什么都做不了,不过金生咽仇能咽十年,你我又何尝不可?” 古栋缓缓闭上了双眼,让自己遁入一片黑暗之中,在那里沉沦自己悲痛的心情。 景阳看着窗外夜空,话锋一转道:“金生若是逃离,或许以后再也找不到他,不过他们这个计划会有一个漏洞,那便是机会。” 古栋的眼眸再度睁开,瞪大眼睛问道:“什么?” 景阳冷声道:“他武朝不想将事情变得复杂化,毕竟现在这种随时可能率军北伐的关头来和五大宗门撕破脸是件极其愚蠢的事情,所以今夜之后金生会在名义上与武神监彻底断去关系,这也意味着,他出城之后,对他出手并非是在向武朝挑衅。” 古栋蹙紧眉头,虚弱的声音传入景阳的耳郭:“可是他出城绝对是秘密出城,幕后的人一定会死死封锁消息,我的护送前辈不可能得到他的行踪,你能得到?” 景阳回答道:“他的行踪绝对是机密,可能情机处都不会有所消息,我自然也得不到。” 古栋困惑地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才说他们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但其实上他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古栋望着他,瞳孔微微一缩。 景阳知道他想必是猜到了,点头道:“没错,还有我,监察司想要名正言顺废掉我,甚至杀死我这件事,并没有成功,这是他们今夜唯一遗憾的事情。” “他会来杀你?”古栋寒声道。 “在翰伊城?不会,在翰伊城中他不可能对我出手,翰伊城不允许打斗,这是规矩,武朝不能乱了自己的规矩,况且武朝也不是每一个官员都想我死,所以他不可能在翰伊城中对我下手。” 古栋面色一凝,道:“你在城外等他?” 景阳替他压了压被脚,说道:“当一个人的身份变得与众不同的时候,想要被名正言顺的杀死便会变得极其麻烦。监察司想我死,不想看我继续强大下去,但是我此次离开翰伊之后他们定然在找不到机会。对付你他们有牺牲金生的荣誉来以寻仇为由,而我唯一被杀死或者废掉的理由便只有今夜替你说话了,他们今夜没有得逞,也无法再造就这样一个理由。不过我与金生因今夜不死不休的事情还没有结果,这就是监察司最后的机会。” 见仇有报的机会,古栋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与感激,对于这个少年太有太多说不出的感谢之语,而景阳又并非那样在意客气话语的人,所以古栋将一切都记在了心中。 “我让护送前辈陪同你。” 景阳否定道:“不,金生不傻,若是有强者陪我,他不可能来杀我。” “你” 景阳冷冷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寒声道:“我自己来杀他。 或者说,我自己等他来杀我。” 景阳抚摸着怀中的手环,柔声道:“我没有那么好欺负。” ps:两百章了,放个炮庆祝下,b一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一章:不能说的秘密 “你和他说了些什么?”回想起离开时古栋明显好转了很多的脸色,楼起不禁好奇地问道。能够让一个对未来几乎不报希望的少年重新恢复神采,作为一个跟他几乎没有太多亲密关系,相互之间也仅仅认识两三天的少年,究竟要说怎样的话才能做到?楼起为官多年看尽无限繁事,也猜不到这点。所以也忍不住打断了正在马车中打坐调息的景阳。 事情本身不是什么秘密,然而若是如此说出来少不了麻烦,景阳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张开眼睛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将盘缩的腿放下,恭敬道:“回大人,只说了一些少年间爱听的话。” 楼起也不追问,道:“没必要这么拘谨。你倒是颇解人心。” “是,大人。” 景阳回了声之后,想了想,道:“只是比较理解对方的心情。” 楼起整理了一下官袍,微笑不语。 马车摇摇晃晃,穿梭在翰伊城中,偶尔听得到马车外的喧闹,想必已经来到了半夜时分也不会完全停歇交易的闹市了。 踏上了送自己回纳宾府的路,景阳本不想回到那样的地方,但是想到陆无琴还没有消息,所以也想回纳宾府去看一眼,确保一切无碍。坐在马车上面,琢磨着自己后面的事宜,他难得才轻松下来的心情又沉甸甸一片。 无论是突然冒出来的金生这一麻烦事,还是易无川和自己之间未解决的纠葛,还是要从铁桶一般固若金汤有着恐怖军力的翰伊城中救下张剑过,都是非常非常骇人听闻的事情,然而这些事情景阳全部都要咽在心里,并且独自将所有问题解决。 虽然他做事很多时候都有绝对的信心,但是面对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犯怵,时常想起这些事情感到头皮有些发麻。若非每一件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忍不住想要退缩。 靠近车厢壁的左手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宗袍,灯火下映在车厢壁上仿若鹰爪。 “听闻你与檀修私交不错?”楼起忽然问道,将景阳的思绪打破。 景阳回过神来看着他,点头道:“嗯,是的。” “前些日子他为你受了伤?” 楼起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景阳心中却无比的感激与愧疚,回想起那日的事情,感谢道:“若非没有檀修兄,只怕我已命丧黄泉。” 那一日林夕侥幸射出完美远超其修为水平的一箭,景阳的注意力又被古剑辉设计吸引,无法提前察觉到异常,若非楼檀修出现,以他过人的智慧发觉了不对并且用自己的肉身挡住了那一箭,景阳可能真的就已经死去。对于此事景阳一直心怀感激,只不过自己第二日便离开,楼檀修又在昏迷,来不及说任何感谢的话语。不说不代表不记在心里,无论是给自己信物让自己到翰伊城后寻找他的父亲得以庇护,还是帮自己挡箭,都是足以景阳品味一生的感情。 “楼大人有他的消息?不知他是否苏醒?” 楼起正了正冠帽,道:“前日收到翰伊城的书信,说已无大碍。” 景阳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虽然当时发现楼檀修有软甲相护,但是那一箭的威力基本全部由他承受,内伤在所难免,听到无碍,景阳心头的负罪感才消减了一些。若是楼檀修因为自己而落下病根或者如何,景阳要付出的便不止自责一辈子这么简单。 “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景阳对着楼起,转身跪地抱拳道。 面对景阳突入起来的感激之态,楼起只是微微一笑,将他搀扶起来,慨然道:“你能记得他这份情,便值得了。” 景阳在他搀扶下坐回原位。楼起看着前方惆怅道:“那孩子打小便与我性格不合,我重文他重武,而今中州之所以乱便是政不清明,武夫误国,所以从他打小我便劝他不要修行,多看书。也正因如此,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才逐渐疏远,同住一府却难聊两句。” 景阳道:“檀修兄很是聪明,少读了圣贤书,但是心中对于这王朝的爱戴之心却始终不曾少过。” 楼起叹口气,道:“也正因为他这爱戴心未曾少过,我对这个孩子才越爱越狠。这个天下是用拳头打下来的,但是终究是用脑袋来治理的,中州疆域无需再拓展,内部和平才仍需拼搏。” 景阳对于这位一心为中州为王朝着想的官员感到无比的钦佩,不过对此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立场态度也让他无比的怅然,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如何接话。 楼起叹道:“他有你这个朋友,在九剑门中我便也放心些,希望你们的友谊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回九剑门之后,还望景小友多多担待。” “不敢当。”景阳连忙道:“我欠檀修兄的,还很多。” 马车停在了纳宾府外,景阳与楼起告别作罢,便往纳宾府里面走去。 “若是可以,有空与我谈谈檀修那孩子。”走之前楼起掀开马车车帘,望着景阳柔声道。 景阳抱拳躬身:“尊大人的意思。” 看到户司的马车远去,景阳才快步地往府邸里面走去。 看门的衙役也是户司的人,在看到景阳的脸庞之后立即开门让其入内。景阳回到纳宾府做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事情便是看陆无琴是否回来了。 远远看着陆无琴的房间中有灯火,景阳松了口气,敲门进屋之后看到坐在桌前沉吟的陆无琴,景阳心里的大石才终于落下。 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陆无琴在这个时候回来便也让景阳打消顾虑。 “师父。”关上对于此纳宾府四面的角楼而言实则形同虚设的房门,景阳走到陆无琴的身前躬身行礼道。 陆无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之中比起昨日多了三分沉重和景阳读不出的情绪,以至于在听到陆无琴示意“不必多礼”的话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多看了他两眼。 “师父你回来了便好。”在陆无琴的示意下景阳坐了下来,收敛下自己的疑惑,“其他几位前辈回来了吗?” “嗯。” 陆无琴神情微郁,在朦胧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心事重重,即便景阳感受得到他努力在将这些情绪压抑下去不流露出来,然而还是无法控制的溢出。 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景阳不好直接询问,只能试探性的问道:“师父你今日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和徒儿交代一下。” “晨时空气之中有一道隐晦但是暗藏杀机的元气波动,于是我们五位便同时动身。走时匆忙,没有来得及交代,是为师的问题。”陆无琴仰头喝了一口茶。 景阳为之动容,道:“元气波动?” 陆无琴点点头。 “什么元气波动?” “和你说这些没有太多意义,只是徒增你的烦恼,便不提了。”陆无琴一向直来直往,不掩掩藏藏,此时不想谈论这些东西,便是证明他不便于告诉自己,对今天晨时的事情他不隐瞒也表明了他对自己的尊重,话到这个份上景阳也不再多问,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今夜被临时调开,晚些时候又见了公输采尧,回来才知晓你们今晚发生的事情,通天派与万阴谷的二位护送人已经赶往了神续堂,得知你无碍我便在此等你,你们在贵和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听到公输采尧的名字,景阳的心情不由为之激荡,对于这位无论是大武王朝立朝还是安邦都功不可没的巨大丞相,景阳对其的敌意丝毫不亚于彭九零。公输采尧是他推翻武朝必须翻过的一道高山,所以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头几多触动。 把所有情绪都藏在最深处的心底,把贵和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所有张鹤影等人对自己忽然不再掩藏的嫉妒转换为要将自己踩在脚下的敌意,以及四位甲一之间擦起来的火花与战斗,而后便是金生的出现以及众人的重伤。景阳知晓这纳宾府中不便于透露某些事情,虽然不知监视程度但是也还是知道监视存在,于是便省略了自己和楼起的对话以及在神续堂中和古栋的对话,也自然而然地省略了自己对这一切事情的猜测。 听完景阳的叙述陆无琴的面庞上涌上数不尽的寒意,声音也冰凉凉隐怒不休,如他譬如冬湖的万丈雷霆:“原来一切都发生在今日是在打这样一个算盘?好一出计谋,好一出让人找不到瑕疵的算计。” 景阳的心头也一片寒意,事情看来已经不单单是彭九零的意思,公输采尧也插手了其中,而让景阳觉得麻烦与心寒的是,这位一直以来与彭九零水火不容的丞相居然会与其联手? “还有三日便是神武帝接见你的日子,在此之前你慎言慎行,见完神武你我便回朝。”陆无琴冷冷道。 景阳一愣,没有想到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无琴已经开始不愿在这翰伊城中多呆一日,看着他这张平静但是又隐藏着不愿诉说秘密的脸,景阳内心深处也不由陡生一丝恐惧。 师父,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无琴身上并没有战斗痕迹,这也更让景阳不由猜疑。 景阳没有问出口,道:“可是徒儿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还有诸多官员要与徒儿交涉。” 陆无琴摇摇头,道:“解决完易无川的事情,我们便出发。” 景阳找不到理由拗过自己的师父,叹口气也不再多说。犹豫了一会之后,走到一侧的文案上拿起纸笔,搦笔写下了自己不能口述的那一部分计划。 陆无琴的眉头顷刻似铁锁,将纸放到烛台上化为灰烬,想到那位一刀便将古栋击败,自己的徒弟也险些惨死刀下的金生,以及景阳几乎不自量力的以自己作饵的所谓计划,不禁冷声道:“你哪里来的信心?” 景阳喘了口气,垂首道:“师父莫非不相信弟子?” 陆无琴沉吟了数息,道:“你本可以瞒着我去做这样的事情,既然告诉我便是你信任我,尊重我,那么为师也没有不信任你的理由。若是你有信心,便依你。” 景阳看着陆无琴真挚感谢道:“谢师父。” 此次对话的所有话语再度变成了密信,传入那三大禁地。景阳心里的秘密也像这些秘密在翰伊城的暗地甬道中传输一样,在他的心里不断地涌动,不断地在他幻想的但又与现实城池相吻合背景之中做着推演,推演之中他不断地被杀死,然后不断地重来。 彻底走出纳宾府的封地之后景阳的思绪才断去,这推演了近万遍的行动还是没有十足把握,但是他的目光又不得不放到更接近眼前的事情上去。 “本想在青楼之中度过每一日,应付平日官员的事宜,并且营造自己事发不在现场的证据,而今师父要求急速回九剑门,这个计划便不得不做出改变了,只是,也更加冒险了”景阳心头冷冷地想着,手掂着囊中从九剑门出发时宗门为自己准备的沉甸甸的银两,大步往怡情楼走去。 只怕谁也想不到,自己的银钱会花在这种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二章:刑! 天空泛出如人一夜未眠后一般的昏沉的鱼肚白。还只是微微亮,彭九零便躬着身子进入了翰伊城戒备最森严的府邸之中。 能让他以此等姿态面见的人并不多,即便是面对各司司首,他也从未曾正眼瞧过。不过此时他要面见的这位,即便是他也必须恭恭敬敬,甚至惶恐不安。 彭九零往日面容阴沉,浑身上下透发出的都是无上的威严和幽潭一样深不见底的城府与阴沉,此时此刻进入这所府邸的他面容上却有罕见的不安以及常人不敢品读的忌惮。他对于即将发生的事的忌惮。 这所府邸坐落城西,内部结构以及装潢看起来十分平常,比起公输采尧的府邸显得要普通很多,然而这所府邸守卫的森严程度足以让任何人胆怯。单是正门口地面的符文阵肉眼看出来的便有四五处,更不提其隐藏的。府邸周围一里左右的区域都是空旷出来的,使其孤零零坐落于冷清巷道之中。周围有各个炮楼驻扎,如同一尊尊巨大的守卫,让所有试图妄入其中的人将妄念扼杀于萌芽时。府邸内部更有一层层的符文门,若是没有内部人的准许或者特定符器,根本没有进入这所府邸的可能。 真正进入过这所府邸并且了解这所府邸的人才知道,这府邸根本不是看起来的这么普通寻常,有一个身上不起眼的吊坠便足够买下小半个县城的主人在,这所府邸又岂会简单?只不过它的奢贵没有体现在装潢上,而是体现在了府邸本身罢了。 细细走到墙边,若是轻扣墙壁,会感受到远超寻常墙壁的敦实与沉重感,因为墙壁并非是砖石砌成,而是一层层沉重并且可怕的黑铁浇筑而出,上面缜在内里的符文也是翰伊城最好的符师所凝,几乎达到了除了元圣之外无法被任何外力轰穿的地步。脚下的青石地面也并非只有青石,青石转之下埋藏的同样是黑甲军铸黑甲的黑铁,以及一个个外形复杂繁琐阵结,地下的符文阵结成一张密密的网将整个有着一千多亩地大小的府邸其地下完全封锁,若是有人妄图从地下潜入必将在触碰到这符文阵的同时立即灰飞烟灭。 彭九零此时便进入了这样的府邸,身形卑微。 所有人都识得他的身份,他于这里也有着别样的含义,所以没有得到任何阻拦。一扇扇符文大门随着他穿过一道道园而沉沉发出金属的沉闷枯燥声而打开,走上了府中的清幽小道。 当他最终走到一处位于府邸建筑群中的厅堂之时,天空已经有了鱼白。 大武王朝也是中州史上第一位掌权的公主李若思便坐在厅堂之中,静静等候着他。 李若思容颜精致,倾国倾城,多年前便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她同样盛气逼人,仿若浑身上下无处不有锐刺,看一眼便会扎疼自己。所以彭九零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彭九零才出现到这厅堂,感受到身前仪柔而坐的女子其盛气之时,他面对公输采尧时都未曾有太多动容的脸上渗出一道深深的疲惫。 跪倒在地:“臣彭九零,叩见长公主殿下。” 李若思的眼神格外锐利,薄唇微微翕张,声音迟缓略显倦惫,但又开门见山道:“你又失败了?” 继抓捕暗武监前监主张浩失败后,最近短短的数月里,监察司迎来了第二次失败。 世人都知道彭九零是监察司司首,可世人也知道监察司背后真正的主人是神武帝的亲妹妹长公主李若思,若非李若思的缘故,这打破各司平衡的机构,根本不可能存在,更不可能维持至今。 彭九零心思十分怅然,也十分不安,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失败了一半。” 李若思冷冷地笑了笑,道:“你还是那么喜欢维护自己。” 彭九零叩首,道:“微臣不敢。” “公输采尧说你第一次面对他时,为自己的莽撞所找的理由是这一切的功劳来自于你,所以无关紧要的莽撞并无大碍。” 李若思身子微微前倾,柔指弯曲,指背抚在无暇的脸庞,身穿百鸟群飞衣的她领口缓缓下滑,露出她胸前那道美丽柔软的沟壑。 “我不喜欢公输采尧,我更不喜欢你这句话。” 彭九零从内心深处渗出森冷寒意。 “你应该明白,留你在这个位置,本宫面对着多大的压力,又付出了多少努力。” “然而你除了近日所做的事情格外让人心寒之外,长久处事之中之愚蠢,里里外外之反应,更是从未为本宫考虑过。” 李若思的身子往后一回,姿态之间的妖娆化作冰冷寒意。三位身穿素衣的男子,从厅外垂首走来,其中两人抬着一根格外粗大锁链,锁链一节节的环扣之中有极其细微的银丝组成的蛛网。另一人手中则是着一并排的银针,银针前端是蓝绿色的凝液,覆盖在针尖上,这凝液中仿佛还冒着一个个细微至极的气泡,好若是在锅中沸腾的水。 彭九零不敢回头去看,不过大元师境的修为其感知,以及为官多年经历,在只是在三人进入厅堂那锁链无意抖动而发出的声音传出时,他便猜到了所为何物。他对这套刑具熟悉不已,深知其作用和威力,所以哪怕是狠辣如他,在这刑具要加于自己身上时的意识出现的刹那,额头之上便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公”他抬头的刹那一根银针便猛刺入了他后颈之中,一股强大又迅速毒素瞬间麻痹了他的脖子,面色一青,往日威严不可欺,只让天下人人为之颤抖的监察司司首便轰的倒地。 “孔雀九武针,针上染有孔雀九武的毒,这战力媲美元尊强者的妖兽最恐怖的地方便是它的毒,其毒素能够在瞬间入侵人身,给人的五脏六腑造成无法言喻的剧烈的疼痛,但是又不会让人死亡,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住这种疼痛。而这种毒素其可怕还在于,他会刺激人的脑海让人不会昏迷过去,以致于必须清晰的承受其痛苦。” 李若思望着彭九零,漠然道:“彭九零,你用这个毒重惩过多少沦为监察司阶下囚的官员?可曾想过你自己也有承受此毒的时候?” 彭九零躺在地上不住的抽搐,体内的元气开始不自觉地在经脉之中流淌,试图阻止这毒素的入侵,彭九零的手也似颤抖的鹤腿一样僵硬地往自己后脖上的银针伸去。 李若思的面无表情,口中的话语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原来你也抵御不住这疼痛。” 两位侍从将彭九零从地上拉起,锁链将其缠绕捆绑,从肩膀到脚。在锁链附身之后,随着一位侍从对着锁链尾端的块符石注入元气,锁链每一个环节之中的细蛛网便开始急速地收缩,彭九零的红色官袍下的肌肤顿时渗透出道道蛛网状的鲜血。 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的发髻顷刻便有汗水沾染,身体内外同时爆发出的痛苦让他的意识在刹那之间恍惚。原本不敢抬头看李若思的他竟然抬起头来,因痛苦而通红的双眼于狰狞的脸上地看着李若思。 李若思的身上在晨光笼罩下仿佛发出了瓷样的圣洁光芒,好偌天仙下凡,不过场间每一个人都不会当做天神,因为天神可不会如她这般可怕和冷酷。 “本宫离开翰伊的这几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李若思缓缓摇头,“你可能并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找了公输采尧,因为他威胁了你。没人能威胁我的人,除了我自己。” “这是你设计的酷刑,这也是监察司最折磨人的酷刑之一。”李若思直视着彭九零的双眼,“然而你能有用这酷刑折磨人的权利,统统是因为我。” 李若思缓缓站起身来,裙摆中的彩色鳞片在晨光中煜煜生辉,她的面容上也渗透出一抹圣洁的意味。转身望着厅堂中的一只香炉,道:“我用你不单单是因为你八年前所做之事对我大武王朝的意义,也因为的狠辣狡猾能够在很多时候做出别人不敢做的决定。” “不过希望你可以明白,你始终是为我在做事,不是在为你自己做事。” 李若思转头看着他,道:“你应该是而今朝中所有人中最懂得怎么做是能让自己以人上人之姿长久活下去的人,可能是这么些年放任你行事,让你忘记了你能活下去并且活得像模像样究竟是谁的功劳了。” 彭九零的双眼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浑身颤抖如筛糠。 “牺牲了金生在朝中的前途,而你却仅仅废掉了古栋。公输采尧此次都愿意妥协与监察司合作,然而你却只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李若思缓缓摇头,“这让本宫气愤,不过本宫给你用刑为惩,却并非只因为这个。” 李若思踱步走到了他的身后,看着厅外阳光下的尘埃,道:“本宫最无法忍受的,是你为了向公输采尧妥协,而做出一些事情,是苦心创立的监察司,在九剑门武试时仅仅看到了一块伪造的公输采尧令牌,便放任其行!” 李若思的黛眉似秀月弯刀。 “一般的官员用此刑只需数十息便彻底招了所有事情,张剑过却用了数月都未曾吱过半个字,对你用此刑十二个时辰,或许,也算不上刑罚。” 说完,李若思径直离开厅堂。 彭九零的双眼翻白,不过翻出的是和他冠帽融为一色的血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三章:神武 两天时间里,五大甲一接尘宴当晚发生的事情便传遍了翰伊城,几乎是以飞流般的速度于大街小巷中流传。说书人从早到晚在不同的茶楼说着这同一个故事,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成了他们大获名利的台阶。妇女小孩在平日的闲聊,以及泥土间的玩耍中争先恐后的传播着那夜的事情,嚼烂舌根。 接尘宴本就饱受关注,而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无疑大大刺激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随着他们的传播,几乎翰伊城人人都开始津津乐道于这金生之威武,以及九剑门甲一之不屈,还有最能满足他们好奇与对修行界臆想的神武殿天才碾压五大宗门甲一的事实。人们关心五大宗门对于此战的态度,通天派得知古栋被废后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刘眸重伤苏醒会否影响前程,景阳与金生之间的来日方长会最终引发什么样的事情并没有人关心金生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这背后折射着怎样的而今局势,这局势又是否会因为前两天的夜晚的事情而什么样的改变。 市井人们所关心的事情,永远是什么最热闹,而不是什么事情最重要。 翰伊城发布了通缉令全城缉拿金生,然而金生逃遁无果,俨如两个月前遁走的暗武监前监首张浩。许多人在暗叹武朝之追捕能力愈发堪忧,对这所号称天下至繁华也是最坚固的城池是否如其名般固若金汤产生质疑的同时,也愈发好奇这件事情会如何收尾。 市井之中关于五大甲一接尘宴之事成为每一位翰伊百姓茶余饭后谈资,翰伊城的皇宫之中依然一片肃杀宁静。一身金黄色龙袍的神武帝李林胜缓缓进入了皇宫内廷养心殿的书房。 中州十六元圣之一,往昔的镇北大将军而今的帝皇,并不高大的身躯上其浑身上下都是捭阖天下之雄威。随着他进入书房这原本只是奢华充斥了无数珍奇字画的书房瞬间仿若无数威风灌入,房中的珍卉不堪其威自低数分。 一身凤装模样美丽逼人的百里秋怡在书房中立身远眺。 “陛下。” “不必多礼。” 李林胜的神情无上威严,这位中州地位最至高无上的人五官十分普通,相貌平平,比起他的妹妹李若思仿若一天一地,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人,十年前于群雄之中最终立身于中州皇宫,并已有踏足天下之势。 李林胜缓身走到了书桌旁,以仿若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肃然的目光,看着桌案上的一封书信。 百里秋怡精致的容颜一丝动容,走到神武帝的身后,柔荑轻抚在神武帝宽厚的肩膀上,柔声道:“陛下,五大甲一的事情,可已知晓?” 李林胜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便如同一轮金乌一般给人庞大压力与炽热之感,即便是与她相伴十多年的百里秋怡也感受到沉沉的压力。 “几个小孩儿的事情,朕早已不想过问。”李林胜坐在了椅子上。 百里秋怡贴心地替他揉着肩膀。 “这几个小孩本应在明日便被送往保和殿面圣,然而今朝两位重伤明晚便要被送回宗门,一位同样身上伤势不轻在自行调养,明日的面圣还是否要举行?” 神武帝本就武夫出身,修行为重,所以朝中一些事情也会准许百里秋怡过问并且协同处理,也正因为他绝大部分时间并不在朝,此事今日今时才得以洽谈。这位大武王朝的开国皇帝,似乎在朝权事情上有着其他帝皇无法拥有的豁达。 然而世人又皆知在他对朝权之事放宽背后的野心与贪婪,他觊觎已久的是整片天下,甚至天上,而不是一个中州。 李林胜闭上双眸,柔声道:“一帮孩子的事情,从你颁布懿旨制止前晚之事开始,便已经是你的事情了。” 百里秋怡心头一寒,“臣妾” “朕并非责备,你为皇后自然母仪天下,所行之事情理之中。” 百里秋怡悄然松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柔和了一分。 “臣妾明白了。” “监察司的肚量也未免太小,一个孩子气愤至极的顶撞,便怀恨至此,实在是受天下人耻笑。”这位对修行一窍不通的皇后有着正常妻子该有的柔情与对他人的温柔,轻声埋怨道。 “朝中总是需要形形色色的人,需要公输采尧的雷厉风行,毛国景的谨慎入微,皇后的母仪朝野,也要有彭九零那样小肚鸡肠锱铢必较的人存在。正因如此,百姓对朝才会爱戴与惧怕并存。”悠悠略带沙哑的声音从神武帝的嘴中传出。 百里秋怡道:“臣妾,始终觉得此人会是隐患。” 李林胜冷冷一笑,道:“一个过街老鼠自认为体面风光罢了。” 百里秋怡的心情微沉,不过本未曾想过三言两语便改变一些事情,所以失落和无奈的情绪并未蔓延出来。 “那四位护送可有何动作?” 百里秋怡:“监察司此事做得好偌无辜,所以他们无法问监察司的责,昨日他们试图入宫找武神监,然而金生的通缉令已发,全城搜查,他们更找不到闹事的理由。” 对于百里秋怡的这番推断,李林胜只笑而不语。百里秋怡虽然已经代他掌了不少朝政,然而很多核心的事情却并不知情,所作论断肤浅些,也是他意料中的事。 “前朝余孽的事情可有眉目?”神武帝忽然问道。 百里秋怡摇摇头,道:“而今监察司提供了几位可疑人的文案,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猜测。” 神武摇摇头,道:“这些事情就告诉监察司先放下,余孽太子的事情若是斩首张剑过那天都没有眉目,之后也不会有眉目。而一个不成器的前朝余孽,也难成气候。” 百里秋怡颔首,指尖揉捏着,深情望着神武帝的肩膀,柔声道:“陛下,公输采尧求见过几次。” 神武帝闭着眼摇头,缓声道:“公输采尧处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能让朕放心,能让他都无法解决需要见朕的无非就是监察司的事情。” “依旧不见?” “不见。” 百里秋怡犹豫道:“臣妾斗胆,朝中未必需要制衡,公输丞相其忠心” 神武道抬起手,让百里秋怡咽下了后面的话,这些话他这位帝王这些年听了不知多少遍,然而依然无法更改他决定,如之前回那些类似声音时一样,道:“朕未曾怀疑过公输丞相的忠心,朝中的确也不需制衡,然而朕必须给若思一个交代。” 李若思在武朝立朝的那些年做了多少贡献无法质疑,然而百里秋怡对于此事一直有所困惑存在,因为李若思本就不是一个多么出色的掌权之人,比起公输采尧来说根本便是多余的存在,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而今朝堂不够清明她有一半的责任在。然而神武帝却允诺了她来成立监察司,与公输采尧平起平坐。若仅仅以那些贡献,不足以让神武帝以亏欠的姿态补偿。 百里秋怡没有问出口,因为这个问题神武帝从未回答过,她一届皇后无权深究。 转话题问道:“陛下,杨知过称帝一事,我大武王朝还需要做出什么吗?” “南宫蝠的事情解决之后,才能有下一步的决策。”神武道,“再聪明的人当他开始将自私凌驾于大局的时候便注定会犯错,从他杨知过决定要称帝的那一刻开始,他南炎便已乱,无论如何,本就是弹丸之地地南炎十年之内不可能成所气候。” 百里秋怡颔首。 “至于五大宗门” 神武帝长长的呼吸了一道,道:“而今朕与五大宗门的关系越发模糊,然而远没达到交战的那一步,所以五大宗门也远没达到会插手我王朝事的地步。” “世人皆说欲攘外先安内,朕要北伐必定是先将四大宗门都揽入囊中之后,不过朕等不了那么久,看事情并非如此。” 百里秋怡心头一寒,道:“可是陛下,如此是否会太过冒险?” 神武帝冷冷笑了笑,道:“若是朕拿到宇气绝经,天下事都不过弹指。” 对于内忧外患这位帝王的处理的确大胆至极,百里秋怡的心头像被利箭插了一样骤缩。 神武帝离开了养心殿,独留百里秋怡一人在其中。 世人以为恩爱的夫妻其实关系远不如外界所传般和睦,只是这样几句对话,百里秋怡的后背便已汗湿,混着她最奢华而不艳俗的香味,弥散。 ps:最近几天好懒,立个fg,明天三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四章:割耳朵 “南风起梦尘,垂首过阳春” 古儿素手拨弄琵琶,林籁泉韵从她娇滴尚未彻底长开的喉中唱出。 景阳坐在她对面的桌旁。一夜打坐修行,起身洗漱之后景显得还有些疲惫,前日的经历让他现在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撑了个懒腰整个人好似锈锁的身子才显得舒畅了很多。 撑着脑袋望着古儿,这十四五岁便来此风流之地卖场的姑娘脸上一丝娇红,垂头,歌声也一下断了。 景阳一愣,道:“怎么不唱了?” 古儿面色一变,连忙跪地道歉道:“公子,古儿知错。” 景阳不明所以,连忙上前扶她起来,道:“什么错不错的,我没有责怪你。再唱一遍《断浮生》吧,我喜欢这个曲子。” 在青楼之地谋生本就是极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古儿这样止卖艺不卖身的歌妓,更是不受客人与老鸨的待见。中州有律法对此管束,然而并不可能完全落到实处,于勾栏之中谋生的人本也受尽歧视,所以在受到的保护上极其至少,外界的歧视加上内里的暴力管制,才造就了古儿这样胆小怕事的性格。 景阳有些心疼,只是不小心断了唱,这个姑娘便吓成这样,往些日子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没事的。”景阳示意她坐下,看着眼睛里水汪汪的古儿,安慰道:“别哭了,没事的,唱吧。” 古儿颔首,泪眼汪汪地坐回了凳子上,拂袖掩去眼泪,从新拨弄琵琶开唱。 “往昔年少,不识佳人音,不念佳人笑,不知尘间苦,不晓东南高。” “自以仗剑天涯,名传中州八方。却落风霜满鬓,碌碌前生。” “佳人颜色变,不识老翁音,不记老翁笑,不知岁月流,不晓年少俏。” “华发垂首,回首望东南,才知浮生未歇。” “” 古儿的声音很婉转动听,唱出的曲子也很打动人。景阳闭着双眸静静聆听,渐渐入神。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讲述的是一位少年年少轻狂,心比天高,碌碌一生,辜负佳人。韶华一逝,回首一望,当年的佳人已经不知道他是谁。 虽说来到这翰伊城之前他从未听过任何一首完整的曲子,也对这闲情惬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然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种种事情,以及自己对于之后计划而不得已做出的决定之后,他也坦然接受了着翰伊城万刀丛中最触心的酥酥音魄。 他对这故事有着别样的触动,听着颤声之中讲述出的少年心高模样,以及其韶华尽逝,变作白首老翁,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是如此。 手指碾动着蓝色翠透的手环,景阳的心里不尽悲凉。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若是也像这曲中少年一样,落个什么都没有,那么人生何止凄凉二字。 古儿的声音渐渐停下,余音却一直循环在他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见到这位公子入情的模样,古儿也不打扰,只坐在原位静静等候他醒来。 半响后景阳才睁开眼,对着古儿歉然笑道:“唱的极好。” 古儿起身作礼,“幸得公子喜欢。” 她起身为景阳斟了一杯茶,道:“公子天天流连于此,贱婢之身睡于榻上,而公子夜里只盘膝打坐于地,还对古儿照顾有加,古儿很感激公子。” 景阳微笑道:“应该的,打坐本也不用睡床。” “公子是修行者?”古儿这才问了她这些天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景阳犹豫了一会,还是点点头,道:“嗯。” 古儿的眼中一抹钦佩,道:“修行者都是真正了不起的人,公子一定是位大英雄。” 景阳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有笑笑不回答。大英雄几个字,他自知一辈子都不可能配得上。 看着景阳悠悠喝茶,古儿犹豫着问道:“公子是不是有心上人?” 这个姑娘和自己已经相处了好几日,相互之间聊得也算合得来,不过被问道这个景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应该是吧。” 古儿不满意地摇头,坐下来看着景阳认真道:“公子这般模样可不是应该的意思。” 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不少年纪的姑娘这样戳穿,景阳心里一阵怪异的感觉,看着她道:“你很了解?” 古儿点点头,这个模样清稚的姑娘用着相当认真的表情,这样的表情落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很是可爱,道:“古儿十岁便在此卖唱,形形色色,见过不少客人,也算知道不少。” “十岁便在此卖唱?”景阳对于她的经历不禁心痛。 “公子不必心疼古儿,古儿在这里生活得也很好。”古儿摇摇头,不忍让他担心。看着景阳手里的那个精致漂亮的蓝色手环道:“这是那位女子的东西吧?” 景阳看了一眼手环,把它收入怀里,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道:“她比你大不了多少,中州作嫁的年纪为十六,她还没满,所以算不上女子。” 古儿笑了笑,像是一颗甜甜的荔枝,道:“那位幸运的姑娘一定很美。” 景阳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和这个小姑娘谈起柳辰依,他的心里总是觉得难受,想着自己随时有可能永远见不着她,更是有放弃之后计划的打算。不过现在的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分心,摇头道:“不说她了。” 古儿眨眨眼,遵从景阳的意思,乖乖点了点头。 “你自己有住处吗?”景阳问道。 古儿眼神一抹自卑与伤心,道:“古儿打小和娘亲学琴,不过娘亲和父亲在十年前死在了战乱之中,由爷爷带大。十岁爷爷病死了,把古儿托付给了婶婶。后来婶婶打算离开翰伊南下谋生,不便于带着古儿,便把古儿卖给了怡情楼,签的卖身契是为歌妓,不卖身。婶婶说来年一定把古儿赎出来,古儿便在这里一直等婶婶回来。” 景阳心头凉凉的。十年前的战乱自然便是十年前的中州乱战,各路叛军争雄,那些年死的人不计其数,古儿的父母也没能幸免于难。这个女孩的生世和自己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景阳看向她这张清稚单纯小脸时,不免多了很多的温柔,像是哥哥在看妹妹一样。 能够在这样的地方保持这样的纯真,实在不易,景阳对这个小姑娘的喜爱不由多了几分。 “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给你说的,我会把你赎出去?”景阳笑吟吟的问道,因为发自内心的怜惜之情,让景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古儿的身子不由一僵。虽说不卖身只卖艺,然而在此很多时候必须委曲求全,绝大部分的决定都并非自己所能做,所以小小的身子早已受到了不少的屈辱,也正因如此她很快便就适应了景阳的举动。感受着头顶上的手掌中传来的温柔与真情,与之前那些客人的不同,古儿心头暖得如同寒冬篝火。 “公子不必的,古儿在这里已经很习惯了,古儿在这里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不知是感动还是回忆起自己在这里种种苦楚,古儿泪眼婆娑道。 景阳意识到了自己不得不敬,收回自己的手,歉然道:“得罪了。赎身的事,你不必客气,这件事情我已经做了决定,赎身之后的钱你可以找个师父学学别的谋生的手艺,然后自己开家铺子。这青楼之地,终究是非。” 古儿一下跪在地上,被逼无奈到来此地的女孩哪有不愿意离开的,一边磕头一边抽噎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景阳叹了口气,道:“不用谢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做的事情,也有很大部分是在为自己考虑。” 按照武朝的规矩,在神武帝接见之前,不允许其他官员私下接待五大甲一,所以这些天一直很悠闲。今天便是神武帝召见五大甲一的日子,可是却始终还没有召见的消息,景阳一边怀疑着这王朝行事之态度,一边想着去神续堂看看古栋。 走出房间,掩上房门,把脸贴在门上偷听的老鸨立即退步讪笑,给他让开路来。 “那个,公子,我” 景阳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不愿嗅到她身上世俗至极的劣质的香味,谈起了之前二人交涉过的问题:“之前谈好的价格,你不会再变了吧?” “那个”老鸨谄媚地笑着,脸上厚厚的胭脂粉仿佛都要在这笑之中脱落下去。 景阳道:“过两日便会正式执行,你把卖身契找好。” “公子,那个”老鸨面色很是为难,支支吾吾的,“古儿她在我们这里也有不小名气,之前的价格” 像她们这样的角色,都是利益为大,之前景阳谈及古儿的赎身问题,她便开出了一个极其不合理的价格,然而景阳依旧眼都没眨一下。所以咬定自己是个大客户,准备对自己开宰。 景阳觉得有些头疼,为什么不论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出现,这个世道都会有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他往前走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已经风华尽逝然而还是妄图以外界俗物遮挡其丑态的老女人,认真道:“价格的事情,我现在不想与你再谈。” 突如其来的盛气让老鸨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怡情楼里楼下几位雇请的打手见状准备围拢上前,然而景阳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这群人便吓得不敢往上再走一步。 修行者与非修行者之间始终有一道鸿沟,那是如何努力改变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景阳看向了从隔壁客房出来,已经连续数日在此暗中监视自己的武朝衙役。二人目光相对,这位衙役心头一凉,然而经受了武朝严苛训练的他依旧装作无事一样,从景阳身边走过,朝着楼下走去。 景阳一句话让老鸨与这位衙役的身子皆是一震,这句话不知是在对他们那一位所说,又像是同时对他们二人所说,两位却都深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威慑力: “你可以考虑自己的利益,但是,如果再偷听我一次,我割掉你的耳朵。” ps:本来说三更,但是怎么憋都憋不出来多少,这章自己也觉得写得烂。主要是自己的确不擅长即将发生的情节,不知道两更还做不做得到,争取。唉,明明定了目标但是做不到的感觉好难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五章:百里秋怡(第一更) 街道上人来人往,然而所有人都在刻意让开停靠在怡情楼边的两驾马车。 这两辆马车看起来都极其普通,是市面上最普通最便宜的那一类,在许多工坊都能买到,然而让人们感到害怕的是这两辆马车周围有一位位巡检司的军士伫立,约莫四五十人。其中还有五人身穿金黄色战装。金黄色是典型的皇族颜色,这五位赫然便是武朝的皇室的禁卫军——金甲卫。 金甲卫是一群最低修为都是元师中境的的修行者,有着难以想象的战力。往日驻守皇宫,唯有皇室出行才会护送协同,这几位金甲卫出现在此便足以证明马车之中坐着的,是大武皇室! 大武王朝统治中州虽只有十年,然而其强盛高贵已经根植人心,其冷酷与体恤并存也让短短十年之间中州基本彻底认同与归化这个而今军力有史以来最强的中州王朝! 每一位从马车身边走过的百姓都会会远远让开,目光与身形都努力卑微和虔诚,对马车中不知是谁但是绝对是这个天下身份最高贵者之一的人表达出自身的尊敬,防止有灾祸降于己身。 原本见到马车停于门前嚷道其破坏了自己的生意,然而在看清如此阵仗之后这位怡情楼中的管事态度立即转变,出身市井然而财大气粗的淫威立即变成最可耻的谄媚,点头哈腰都走上前。却被金甲卫一道雷霆般锋芒毕露的目光看得不敢再往前走,僵硬的身躯讪笑着小心谨慎地退下。 退下入门的时候和景阳的肩膀擦过,而后非逃似的消失在视野。 景阳的目光被这支车队吸引,从管事身上移到似乎是在等候自己的队伍。从客栈中走出,所有的巡检司军士以及金甲卫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客栈中的客人以及老鸨不认识自己,可是这些朝中做事的人,却认得。 景阳看着马车,好奇且恭敬地走了过去。 见他放低了身份,拥护在第一辆马车前的陈雄的神情才微微松和了一分,对于这位传言嚣张至极的少年略微转换了些态度。 “金甲卫统领,陈雄。”金甲卫统领,也是这五位出行的金甲卫中品阶最高的将领陈雄,对着景阳抱拳。 这位将领眉头微锁,一张面孔如同铁鹰的脸庞一样僵硬,目光凌厉,仿佛周遭一切的异变都逃不开他的眼睛。立身于前,景阳只觉得其好似一尊雄塔。 其余四位金甲卫也对景阳抱拳。 “九剑门景阳,见过统领。”景阳对着五位金甲卫微微躬身。定睛一看,马车侧面背对自己的地方还站着一位自己熟悉的人。 “楼大人?” 楼起没有穿户司的官袍,而是一身锦绣便装,头上绑着黑色的结式幞巾,踩着一双黑色布靴,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从马车侧面走来,蹙着眉头看着景阳,正声道:“你这些日子便是住在这种地方?” 楼起望着“怡情楼”三字大匾招牌,三个布满了龌龊肮脏四字的牌匾让他的心里一阵反感c抵触,再看景阳的目光,“不争气”数字直烙在景阳的脸上。 景阳怔了怔,才发现原来不是每一个官员都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颔首道:“嗯,晚辈这些天都是住在这里。” 楼起不禁摇摇头,景阳这才抬起头见到他神色之中的玄味,连忙补充道:“晚辈只是不喜欢住在纳宾府,在这里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因为楼檀修与其交好的缘故,加上他本身的器重,所以对这位至少在自己面前温文有礼的少年多了像对自己儿子一样的管教之意,道:“与一位歌妓共眠一室是谓无多余之事?”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到这个话题,景阳还是有些许的尴尬,微微垂首道:“晚辈并无出格之举,只是听曲罢了。” 楼起依然略感失望地摇摇头,蹙着眉头道:“终究是伤风化的事情,陆剑主不曾阻止?” “师父他知道我不会做有失九剑门体面的事情。” “这不单单是九剑门体面的问题,而是省身自律。”楼起背起双手,义正言辞。 景阳对他的谆谆教诲感到真挚的感谢,躬身道:“晚辈受教。晚辈知晓洁身自好,谢楼大人关心了。” “楼起,让他上车吧。” 马车中忽然传出一道女声,将二人之间师长与弟子的架势打破。景阳往马车中看去。 楼起的神情顿时浮现深深的尊敬,对着马车微微欠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景阳一眼,而后朝着一侧让开。 联想起前几日楼起携带懿旨出现,景阳隐约猜到了这看似平凡但是只是为了让人看不出身份的马车中坐的究竟是哪一位贵人,而单方面的知晓其贵人之秘密让景阳心里孤独的升起一道惆怅与慨然。 一位宫女从马车中走了下来,这位模样同样美丽可人比起景阳加过绝大多数女孩都漂亮的宫女身形卑微,对着景阳点点头,朝着马车后走去。 “少侠,请。”陈雄列开身子,金生的盔甲如坠地的金乌。 景阳抱拳颔首回礼,调整了下心情,躬身进入了马车之中。 外面看起来只是平常的木材,而内里都是刻满了符文的金属,这辆马车外面和内里的模样有着极其巨大的反差。 而外面是世俗烟尘,里面却是天下间最美的风景之一。 景阳见过最美的女子是柳辰依,然而比起柳辰依的美而不惊艳,面前这位女子无疑是美而惊艳不已,像是娇艳的玫瑰,美得有刺刺上双目,让人不敢抬头,也唯恐自己的世俗目光玷污了其丝毫。这与她的身份没有关系,仅仅是她这让天下人自惭形秽的容颜。 景阳对着马车中美丽得逼人让他根本不敢看一眼的女子跪道:“拜见皇后娘娘。” 百里秋怡目光平淡地看着他,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你如何知晓我便是皇后?” 景阳望着毛绒绒的刺有各种珍奇花卉的地衣,道:“见到楼大人时有所猜测,进入之后见娘娘惊世容颜,料想没错。” 百里秋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便像是九天彩云中渗出的一缕日光,柔声道:“平身吧。” 随着景阳进入马车,这支队伍便缓缓动身,朝着神续堂而去,路上所有人自觉开道,所以即便路上拥挤,一路也畅通无阻。 “是,娘娘。” 景阳于没有一点颠簸的马车中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蓝色布衣,躬身道:“皇后娘娘没有提前知会,晚辈穿着失礼,望皇后娘娘恕罪。” 百里秋怡看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道:“我以这样的姿态出宫,本也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只是以一位长者对后辈施以关怀,主人对客人施以歉然罢了。” 景阳躬身站在车厢中,百里秋怡指了指一侧,道:“坐下吧。” “谢娘娘。”景阳遵命坐下。 他看着地衣上刺绣的一朵产自渝南陵的珍卉“墨兰花”,心里无比慨然,然而这些慨然却并没有表现与发泄的地方。 “圣上本该于今日接见你们,可是五位甲一其中的两位都重伤无法入宫,陛下又有重事缠身无法出宫,又得知两位甲一都有离去的意思,便让我来,代为接见。” 抛弃所有不该在这个时候表露的秘密,摆正而今的姿态,景阳的异样心情很快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单单纯纯的尊敬。见她自称说的是“我”而非“本宫”,景阳心里对她不由高看一分,低头也低得再下去了分毫。 “圣上便不召见我们了?” 百里秋怡颔首,道:“我为陛下效劳。” “皇后娘娘千金之躯,有劳娘娘了。” 百里秋怡的琼鼻之中传出一声清晰的长息,道:“对于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情,我感到十分的歉然,监察司或者武神监所做的有任何不对,都希望得到你们的谅解。” 她从身侧的一堆盒子中取出一个,沿着马车位置推到了景阳的面前,道:“这是含香凝气丹,能够帮助气海丹核的凝成,是天下间少的的灵丹,权当补偿。” 含香凝气丹是大武王朝最宝贵的丹药之一,尤其是对于还没有成为元师的修行者而言更是最为珍贵的灵丹妙药,能够帮助气海的形成,也能大大加快成为元师的速度。 这对于景阳而言价值不言而喻,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局势随时可能转变的时期,任何一点修为的长进都有可能极大的扭装局势。 景阳没有客气,跪地叩首道:“谢娘娘。” 他如此姿态与百里秋怡对他提前形成的印象有些不符合,让百里秋怡不由多看他了一眼,不过并没有问出“我以为你不会低头”这等很多人都问过景阳的问题,景阳的率真坦然没有虚伪假客气也让百里秋怡对他多了好感,道:“我知道这些或许并不足以补偿你们,然而本宫能够想到的对你们这样杰出的少年英雄的补偿便只有这些了,你能接受,也算让我安心些。” “娘娘体恤,晚辈感激不尽。” 普通百姓于这些大人物前自称小人,没有官职的修行者武朝规定的是自称卑人,不过于景阳而言自称晚辈也算合理,所以户司之前没有纠正他的自称。 “你不必这样客气。”百里秋怡穿着虽然依旧是皇后装扮,但是没有丝毫皇后的架子,“若是真正的体恤,我便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感受到他是真正对于后辈的善意,景阳心里一丝感激,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皇后在,这个朝堂间才能维持住那一丝不时映照在民间的善意。 “娘娘母仪天下,晚辈代天下人谢过娘娘。” 百里秋怡对这个少年丝毫不得体的敬言并未产生怪异情绪,只是摇摇头,道:“只愿我不负天下人。起身吧。” 道谢之后,景阳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你并没有受伤吧?”百里秋怡温柔问道。 这样的温柔很能酥润人心,一个心如磐石的人应该也无法抗拒来自这位娘娘的温柔,也难怪神武帝折腰。知道她问的是前夜的事情,景阳摇头道:“回娘娘,晚辈并无大碍。” 百里秋怡歉然道:“金生外逃,无法向你与各位道歉,所以血狂刀将替他履行此责。” 景阳一愣,目光望向了这辆马车后的那辆马车,这才明白原来其中坐着的原来是金生的师父,武神监监客——血狂刀。 景阳的眉头不禁一锁,脑海之中回荡起的,是前夜那轮血月。 知道这样的事情很难介怀,金生的所作所为不单单是对他们造成了伤害,也极大的影响了五大甲一的名声。而今五大甲一不敌金生监客的事情全城闹得沸沸扬扬,只是简单想想便知道这些同样骄傲的甲一承担着怎样的心里压力。所以百里秋怡再度歉然道:“希望能够让你们好过些。” 景阳颔首道:“谢娘娘。” “每三年一次的面圣,不单单是圣上与你们示好,也是你们提出你们要求的时候,今日前来除了关怀致歉以外,也是履行这件事情。”百里秋怡看着景阳,“五大甲一可享五品官员之请求,入朝为官起步便是五品官员,你有什么需求,开口便是。” 景阳沉吟着。 见他沉默,百里秋怡柔和了声音道:“不必多心,但说无妨。” “谢娘娘。”景阳躬身。五大甲一能够得到武朝奖励这件事,景阳从身份审查的时候便知道了,事实上更早的时候他便清楚这一点。原本的赏赐因为并不能满足修行者真正的需求,所以六年前开始便将规矩变为了甲一自己向圣上请求。 原本对于这样一代王朝,这样一届君王他根本不屑任何的奖励与示好,然而经历了身份审查之后他便不得不定下自己所要的东西。 他微微抬头,没有看百里秋怡,不过是在明确自己的态度,他的语气便如他目光一直笔直和不容置疑,道:“晚辈从来没有改变过意思。” 景阳吸了口气:“晚辈需要易无川被罢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六章:我会开心(第二更) (写在这章前:最近这些天有些话是不是看不懂?看不懂就对了,因为一些事情我不能让它昭然若揭,然而一些情绪又必须到位,所以就朦胧的写法了,仔细嚼嚼,应该还是看得出些什么。) 百里秋怡想过他会提出的要求,有很多种答案,有他要金生死,他要金生的师父血狂刀付出代价,他要武神监道歉,然而这些请求都无法真正实现,因为除了第一个以外,其余的请求已经越过了权限。尽管自己依旧会尽量满足,但是最终结果会不了了之,没有实质意义。 而他提出的却还是那个他在九剑门身份审查时放出的豪言——而今成功拿到前三甲所要履行的誓约——他要易无川被罢黜。 这一个请求并不能缓解前日一战之后所造成的对他的不利局面,也无法对他而今的处境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甚至会让本就因此结下梁子的监察司与他之间的梁子越结越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少年坚持的耍性子, 然而他提出的就还是这个请求,认认真真的请求。 百里秋怡望着景阳,看懂了他心中的那抹怨气。不知晓这个少年的真实身份,把一切归结于身份审查后监察司对他的所作所为,仅仅如此再看他的请求,百里秋怡也觉得能够释然了。 “你还是聪明。”百里秋怡略显疲惫的夸奖道。 能够看穿前日宴会其实不单单是金生寻仇通天派,而本身最根本在于其就是监察司给他们设的局,还是需要一定的智慧,尤其是这样在她看来不经世事的少年。 被中州最尊贵的女人夸奖,景阳并不觉得开心,沉默地等待着她对自己请求的回应。 “我听闻监察司与你交涉过。” “没有谈妥。” “没有谈妥,是因为你并不愿意折衷。” “嗯。”事实本就如此,景阳也不否认。 百里秋怡试图劝道:“罢黜易无川,的确是一个能够做到的决定,但是对你来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处,甚至,全是坏处。” “禀告娘娘,是有的。”景阳认真道,“我会开心。” 百里秋怡望着他一丝不苟的脸,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他的回答如此简单干脆,甚至幼稚,然而如此简单的几个字,真的让人头疼。成为皇后十年,第一次遇到连她都不知道怎么让其回头的少年。 “对于我来说,畅快这件事,已经足够凌驾于理智之上了。至少在这件事上来说是的。”景阳补充道。 “暗武监监首易伟杰是易无川的兄长。”百里秋怡沉吟了片刻,道。 “晚辈知道。”景阳道,“不过易无川本身只是监察司居吏,只是小官,罢黜他并不算过分。” 百里秋怡道:“他被派往九剑门执行身份审查,本身就是有提拔的意思。” “可至少在我立誓罢黜他之前,他还只是居吏。”景阳毫不退让道。 “你罢黜他的理由并不足够成立,今年五大宗门每一个的身份审查都是监察司负责,遇到你这样情况的人不占少数。” 景阳站起身对着百里秋怡躬了一身,百里秋怡前一息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然给礼,下一息便明白原来是在给后面一些冲撞的话做歉,做铺垫:“然而只有我成为了甲一。” 百里秋怡动人心魄的容颜微微一僵,抬头看着这个少年。 “你若是面对的李若思,你可能会被打断一条腿。”百里秋怡叹口气,摇头道。 景阳再一躬身,“娘娘见谅,晚辈说话向来爱份。” “无碍。”百里秋怡如百里秋湖一样的目光望着车帘摆动间露出的车外尘世颜色,“直叙胸臆,才是少年。” 她转头看着景阳:“我相信那一天的事情,他愿意道歉,他本身也只是在执行公务,并没有针对的意思。” “然而他没有针对的意思,却是差点彻底毁了我的前程。娘娘觉得无法理解,觉得这件事做出权衡晚辈还如此决定太莽撞,晚辈也觉得是的,所以晚辈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做什么权衡。” 一番别样的言论让百里秋怡很是诧异,然而又找不到如何反驳,因为这个少年在这件事上从未想过讲道理。 “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景阳抿抿嘴唇,面对这么温柔这么善良,与暴戾君王神武帝仿若一天一地的皇后,景阳一再违背她的意思也感到十分的不情愿,然而在这些事情上他不能退步。他懂低头,可是面对监察司,面对彭九零,他不能低头。一低头,看见的是八年前死去的万千大寅亡魂。 “谢谢娘娘的好意,晚辈知道娘娘是为晚辈着想,但是这件事,晚辈不会退步。”景阳再度躬身,“道歉不够改变很多事情。” 百里秋怡知晓他的朋友死在了武试之中,其中监察司脱不了干系,安慰道:“事情终究会过去,节哀。” “若是执意执行此事,你可想过其后果?” 景阳颔首道:“想过。” “你知道,我也想说说。你得罪的将不单单是监察司,还有暗武监。我与你也不必隐藏太多,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面对的很多遭遇都有监察司的影子,要是再加一个暗武监,你可知晓你会面对多大的压力?甚至” 话音一停,她的目光静静看着景阳。音虽断了,目光却将更深一层的意思传递了出去。 景阳道:“晚辈明白,所以晚辈在有此决定之后,晚辈便决定此生都不会踏入朝堂半步。” 不会踏入朝堂半步,意思便是不会为官,不会掌权。 百里秋怡眉头一挑。 绝大部分的修行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今朝中也有不少官员是修行者,本身拥有权力便是许多人的幻想,掌权本身也能帮助自己修行。这个世间能够说出自己已经决定不踏足朝堂的人,已经十分少见了。 “放弃自己的前程,只为一时之快?” 景阳摇头,恭敬道:“只是不为官罢了,并非是前程。况且,晚辈做出这个决定,是足够一辈子开心的事情。” “即便不为官,你也没办法摆脱他们给你的麻烦。” “可是不做这样的事情,我会一辈子麻烦。” 百里秋怡不再劝阻他,这些本就是他的事情,苦口婆心,也算是尽了一位皇后娘娘母仪的责任了。 “退下吧。”百里秋怡闭上双眸,淡淡道,这样一番对论让她有些疲惫。 景阳躬了一身,走出马车。 “你的丹药。”百里秋怡提醒道 景阳回身拿起放在座位上的丹药,对着百里秋怡再度躬了一身。 这支在路上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的队伍有了一时间的暂停。景阳走下马车,那位宫女回到马车之中,队伍再度前行。 “娘娘。”宫女走到百里秋怡身旁,跪在地上揉着她的腿。 百里秋怡握着她的手,示意她起身,而后闭着双耨道:“蓉儿,是否已经让人知会了另外两位甲一?” 蓉儿点点头,道:“回娘娘,已经知会了,另外两位甲一昨日便已经知晓了。” 百里秋怡点点头,道:“那便好。” 这位叫蓉儿的宫女犹豫了一会,问道:“娘娘,您刻意前来试图劝诫这位九剑门甲一,可否达成?” 百里秋怡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孩子比我想象中要固执。” 蓉儿略感失望地叹口气,道:“他要怎样的回报?” 百里秋怡略带苦意的一笑,道:“他要的不是前日的补偿,而是要履行身份审查时定下的诺言。” 蓉儿在百里秋怡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天下间的事情也知晓得极多,只是回忆了一会便回忆起来这个百里秋怡口中所谓何事,道:“他要罢黜易无川?” 百里秋怡睁开眼。蓉儿痴痴道:“他真要罢黜易无川?这不是在将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这个孩子,执意如此。” “他可真不知好歹,娘娘单独接见他,不就是知道监察司在针对他,故意想帮帮他,他却依然盲目而行?”蓉儿显得有些生气。 百里秋怡拉着她坐下,本来貌美但是在她身旁显得稚气十足如一个垂髫小孩一般蓉儿面色恭敬,由百里秋怡轻握着她的手。 平日陪在百里秋怡身边的就是蓉儿,所以百里秋怡便时常与其聊天,此时也将刚才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了出来。 这个少年的固气与其先前儒雅淡定的模样矛盾的结合在一起,竟然让蓉儿心里生出一抹模糊的好奇,道:“他如此与娘娘说话?” 百里秋怡淡淡道:“无妨,本也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出宫。” 蓉儿替百里秋怡揉着肩头,道:“娘娘别想刚才的事情了,这个少年自己不识好便算了,平日里多少人想求您都见不到你呢。” 百里秋怡道:“只是觉得可惜。这个少年与王朝,本可以不闹得僵硬下去。” 蓉儿问道:“娘娘要罢黜易无川吗?” 百里秋怡叹口气,点头道:“他要如此,本宫便也只能依他的意,这本也不是补偿,是他应得的。” 蓉儿撅噘嘴,这个少年惹得皇后娘娘生出烦恼,实在该死。她偷偷掀开窗帘,看着走在马车前的景阳,略有好奇与恼意。 恰好景阳回头,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在宫中极难见到同龄男性的蓉儿面色骤然一红,连忙拉下窗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七章:和你说话头疼 “娘娘和你说了些什么?”楼起走在景阳的身侧,双手负于身后,问道。 景阳沉吟了数息,恭敬道:“对于前日事情的一些看法,还有我拿到甲一该拿到的奖赏。” 楼起道:“娘娘虽说是千岁之躯,但人却温婉,性格易亲近,你向娘娘提出请求,比向其他贵人提出请求容易实现得多。” 景阳回想着刚才的对话,点头道:“楼大人有理。” “你可以索要多一些的修行丹药,或者另外一些灵丹妙药,甚至是武神殿的一些修行典籍,又或者是像檀修那孩子一样的威成软甲,娘娘都会满足。” 楼起口中的丹药c典籍,自然不是寻常的丹药c典籍。大武王朝是中州主人,除了五大宗门以及一些地方宗门的不穿之秘外,大武王朝几乎拥有了整个中州最齐全的修行典籍,也拥有者天下间最珍贵的丹药。景阳要是做出选择,一定会得到满足。比起那些真正了不起的东西,含香凝气丹不值一提,对他而言,在修行上能够得到的帮助也绝对是以巨大二字不足形容。 景阳回答:“晚辈明白。” 虽说是明白,但是提的请求实际上则天差地别。 楼起并不清楚马车中的对话,对实际情况也不甚了解,以为这个聪慧的少年提的应该便是修行方面的请求,完全没有想到他提出的是将他与监察司彻底撕破脸皮的罢黜之求,所以也颔首不再就此多言。 楼起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九剑门?” 景阳想了想道:“在这翰伊城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所以要做完了才能走,估计还要十天左右。” 楼起蹙蹙眉头,道:“最好早些离开这里,你惹得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个大人是真心关心自己,景阳很是感激,微微躬身后道:“晚辈明白,谢大人关心。” 转了两条街道之后,队伍便到了空旷的街道上,安静了很多。 景阳走在队伍中间,心头又开始思索行刑当天的事情,脑海之中上演了一出出虚拟的战斗。 “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完善,需要自己夜中进行考察,这也是计划的最后几步了吧。”景阳心中思索着,随着张剑过杀头之日越发的逼近,他脑海之中推演了成千上万遍的情景也将得以真正表现。 “九剑门甲一?”正当他不露声色独自思索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景阳转头好奇地看着这位侍奉在百里秋怡身边的宫女。 蓉儿端详了数眼这个少年,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完,便往队伍后方走去。 景阳有些纳闷,但还是跟着她往队伍后方走去。 “你很不懂规矩。”刚刚停下脚步,这个女孩便转身教训道,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满与教育意味。 所说的针对的自然是刚才自己与百里秋怡的对话。景阳料定也是这样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这位宫女的态度和语气会直接成这个样子。想来也对,侍奉在百里秋怡身边的宫女,虽然没有什么名分上的荣誉,但是实际上却是百里秋怡的象征,若是得主子喜爱,往往拥有者高于不少官员的地位。 景阳道:“皇后娘娘让你来劝我?” 蓉儿不喜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皇亲国戚,一些琐事决定娘娘为什么要三番劝阻你?”说完,跟在队伍的末尾。 景阳觉得有道理,跟在一侧,不禁笑道:“是我高看了自己了。” 蓉儿微微扭头,眼珠溜溜之后看着景阳,道:“我只是替娘娘抱不平,你知不知道娘娘就是觉得可以帮帮你才会单独来见你,而不是直接和那些甲一一起接见完事?你却辜负娘娘一片好意。” 景阳看了一眼蓉儿,明白她已经知道刚才马车之中自己与百里秋怡对话的内容了。 “麻烦阁下替景阳道个不是,娘娘好意景阳心领,也很感激,自己的顽固多有冒犯,还望娘娘海涵。” 蓉儿道:“你现在去和娘娘说你改变主意了,还能够挽回,娘娘对你的态度也能好起来,你的麻烦也会少很多。刚才一路过来你也听到了,很多人都在说些难听的话,虽然也有好听的但是大体上都是对你不利的。” 街上人人都在讨论五大甲一的事情,五大甲一不敌金生已经让众人挂在口中,即便是有人努力还原五位甲一经过苦战状态不佳这一事实,然而也无法改变好事者以讹传讹。 不过不敌是真,景阳对此也算坦然,而远比蓉儿看起来还要夸张的是,景阳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声音。这些天他的心里一直想着的是这个天下人无人敢想的事情。 景阳道:“谢谢你的好意了,我不改变主意。” 蓉儿很是气恼,脸上两朵怒色,恼道:“你你可真无可救药。” 景阳叹口气,道:“每个人做决定都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能理解罢了。” 蓉儿哼了一声,道:“你的理由这个天下估计没什么人能理解。” 景阳笑了笑,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姑娘关心。” “谁,谁关心你?”蓉儿身子微僵道。 景阳笑道:“以娘娘的性子,不会再三番两次的劝说之后,还派你来再劝我的。” 蓉儿觉得这个人可真不会说话,而且怎么还爱蹬鼻子上脸? “你别多心,只是觉得你挺倒霉的,才想着帮帮你。”蓉儿转了话音道。 景阳点头道:“你放心,姑娘想必是这样想的,我没有多想什么。” 蓉儿看着他认认真真的脸庞,觉得很是生气,这个人怎么这么呆?难道不知道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要多耍些滑头?还没有当今的太子殿下讨人喜欢。 “你可真奇怪。” 景阳怔了怔,看着蓉儿道:“有可能。” 蓉儿摇摇头,道:“真不知道你这样固执的人能活多久。” 景阳叹口气,道:“你说的有理,估计活不久。” 蓉儿有些气短,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本也不想做这样的人,但是你应该也明白,很多事情有了一便有了二,一旦如此,便也回不了头。” 蓉儿道:“那也要看面对的什么人,面对监察司和暗武监,这个天下敢得罪的人可几乎没有。” 景阳道:“我的本意不是得罪他们。” “那是什么?” 景阳想了想,道:“我其实就是像做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恰好把他们得罪。” “这是怎样的一番奇怪推论?”蓉儿手负在身后,偏头看着景阳,“那么至少在发现得罪他们之后,你应该回头才对。” “我觉得不得罪他们和我想做这样的事情比起来,后者要有价值得多,所以我也就没别的选择了。” 蓉儿觉得头疼,老实道:“跟你说话头疼。” 景阳歉然道:“抱歉让你头疼了。” “你要庆幸你今天见的是皇后娘娘,要是圣上或者长公主殿下,你一定会被惩。” “我做的决定并没有冒犯他们。” “是你说话的方式。”蓉儿纠正道,“娘娘跟我复述过你说的话,你说话语气上毕恭毕敬,内容里面总是显得目中无人,跟你说了一会,我也觉得你有些可怕,你居然一点都不紧张。” 景阳问道:“我为什么要紧张?” 蓉儿道:“很多人面对我都要紧张,因为我代表的是皇后娘娘,要是稍有不慎说错话是可能杀头的。” 景阳怔怔道:“那我是不是该紧张些?” “不用了。”蓉儿冷冷地转过头,“你对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说话降些分寸,对我又哪里用得着。” 景阳笑了笑,觉得这个姑娘也的确有趣,难怪百里秋怡会喜欢她,道:“如果有冒犯,还请见谅。” “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过。”蓉儿手负在身后把弄着自己的手指,“倒不是真的不尊重或者如何,你这样的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怕而已,不知道怕说话就容易说得过头。” 景阳自己觉得自己说话从来没有过头过,不过这位宫女对自己不知怕的形容倒是贴切,点头道:“你说的应该没错。” “我可知道不少你做的蠢事。”蓉儿瞪了瞪他,“你现在这么多麻烦可不是因为你不直到怕,说话不知道收三分?” 景阳并不赞同,道:“我有这么多麻烦,只是因为面对这些不公待遇不愿低头。” 蓉儿面色一变,不由剜了景阳一眼,拽住他衣角示意他停下,和队伍有了些距离确保他们不会听到之后,她才恼怒地看着景阳,道:“你说话可真没分寸,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朝堂机构不公?你知不知道就你刚才这句话足够你被监察司抓去审上数天?” 景阳看着她,道:“我是九剑门的人,他们不敢做这样的事。” 蓉儿觉得自己肚子要气撑了,自己真的是好心来喂驴吃,费力不讨好。 咬咬牙哼了一声,手一甩,快步追上队伍。 景阳远对这位宫女躬躬身子,道:“谢谢你的好意。” “不用谢,因为以后见到你一次我会骂你一次。”蓉儿回头冷声道。 景阳笑了笑,心想下次见面谁知道还能不能有一次。 蓉儿犹豫了几息,转头道:“我叫蓉儿。” 景阳走在后面抱拳道:“九剑门景阳。” “我知道你叫什么。”蓉儿说完,便回到了马车之中。 景阳微笑着,心想这个女孩真是有趣。 马车中,美得让人窒息的百里秋怡看着蓉儿微红的脸,不禁笑问道:“如何?” “什么如何?”蓉儿有些不好意思,装傻道。 “你这孩子,还非要我说明?”百里秋怡摇摇头,“那个少年如何?” 蓉儿红着脸道:“娘娘,什,什么如何?我是看他可怜试图劝他来着。” 百里秋怡笑着摇头,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思我会不明白?” 蓉儿感觉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宫中难有别颜色,我又并非不理解,你再陪我一年,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出宫找个人家嫁了。” 百里秋怡私下都以“我”自称,毫无皇后之威严,对蓉儿来说也是一个如同娘亲一样的存在,听到这番话,蓉儿面色一变,抱着百里秋怡的胳膊,道:“娘娘,蓉儿不要离开您。” 百里秋怡揉揉她的脑袋,道:“姑娘总有嫁人的时候。” 蓉儿嘟嘟嘴道:“不要,蓉儿才不要离开娘娘。” 百里秋怡摇摇头,也不再与她缠斗些什么。两人都清楚,若是她执意要她出宫,又哪里由她愿意不愿意的? ps:回头看了看一月末写的情话五连篇,很喜欢,唯一的遗憾是,太少了。后面还要有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八章:我的歉意 这次百里秋怡出宫并无太大阵仗,有掩盖真实身份,不想太引人瞩目的原因在,毕竟皇后出宫的事情足够吸引城中所有人的瞩目,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人数少,并不意味着便危险。不提这五位金甲卫以及后方马车中的元尊强者血狂刀,他们聚集一起能够拦下数位元尊的同时出手只一点,单是翰伊城恐怖的治安便足够让任何歹徒打消行刺的念头。 五百息内便能赶到的巡检司部队,还有一座座伫立于城中如俯瞰的巨人一般的角楼,无不捍卫着这支队伍的安全。 景阳不经意的抬头,便能模糊看到这支队伍所经过的区域以及将要经过的区域中,其伫立于城中的角楼上的军士其严肃神情,要比其余角楼上的军士还要高出数分,甚至能够感知到角楼上的符文重械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可以在注入元气后的瞬息之间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这些军士的目光也紧紧锁定在这支队伍的周遭,任何的异变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手中握紧的霸道长弓也能够让图谋不轨者瞬息之间胸腔间一个血洞。 无形中的保护让这辆坐着而今地位至高的女人的马车,好偌金城汤池般无法攻陷。 到达神续堂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知晓今日皇后娘娘将会大驾,将所有今日要看病的病人移去了城中分堂,神续堂中便一片宁静。所有神续堂的杂役和大夫都在神续堂门外恭候这位娘娘大驾。本就是一段冷清的区域,这样的一群人伫立在外面有些扎眼。 百里秋怡到之后又是一些繁文缛节,片刻之后百里秋怡才在金甲卫的护送下走入神续堂中。 蓉儿与景阳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由瘪了瘪嘴,小狐狸一样精怪的眸子甩了他一个白眼。 刚才的事情她还在生气?景阳不由无语揣测。 百里秋怡身后的马车中一人从中现身,景阳才得以见到血狂刀——杨洲的真实模样: 他手中握着一柄和金生几乎一模一样的鬼头刀,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的刀似乎从来没有清洗过,上面沾染这许多或陈或新的血迹,以及依靠血迹沾在刀上仿佛与刀融为一体的诸多污垢。 如此一把刀让这些大夫以及神续堂的杂役神情为之一变,平日救死扶伤而今得见煞气十足的凶器之一,他们的心里都有怪异难受的感觉,然而还是不得不作礼。面对武神监的监客,这个天下间绝大多数人都没不低头的勇气,何况流露出心中的不满,所以他们的神情都强行做出恭敬镇定的样子。 刀上那股不论其搁置多久都消散不去的血腥之气与神续堂内里散发出的药香充斥相扑,混成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让人们有些头晕目眩。 血狂刀有一张丑陋的脸,脸上满是疤痕与创伤,眼睛更是瞎了一只,脸上坑坑洼洼好偌灼伤,鼻子也没有,是在多年前的战斗中被对手削下。 这般丑陋的面容让所有神续堂杂役彻彻底底低下头不敢再看,触目惊心的长相甚至让巡检司的衙役都心中战栗。按照常理容貌如此的人都会戴帷帽遮住脸庞,然而血狂刀则是挺直胸膛正视前方,并不以这幅尊容为耻,甚至享受别人畏惧的眼神。望着人们惧怕的神情,他那双可怕的黄色眸子里发出一丝平常而又傲然的色彩。 景阳对他抱拳躬身,“九剑门景阳,见过血狂刀杨洲前辈。” 他说得十分自然,好偌眼前之人与金生毫无瓜葛,也好偌身前这人不是一刀便能将他生劈两半的元尊强者。 杨洲看了一眼景阳,目光之中丝毫不隐藏其好奇之色。他知道这个九剑门少年,事实上绝大部分修行者想不知道这个少年都已经不行,不说其九剑门三十年一见的双榜甲一身份,不说武试中诡异至今无结果的战金蒙巫术,只以监察司成立八年来第一个胆敢公然挑衅监察司并且毫不回头的这一行径,便足够他的名字传遍人们的耳朵。 而这个少年能够和金生交手还毫发无伤,也足够他对这个少年产生浓厚兴趣。 他的目光让景阳身旁的楼起略微紧张,片刻后才说话。他的喉咙好像被切割过一般,发出来的声音都沙哑好偌好偌字字断裂,道:“九剑门甲一,果然气度不凡。” 景阳要平静很多,拱手道:“晚辈不才,前辈过奖。” 血狂刀再度看了景阳一眼,饶有趣味的咧出一丝可怖笑意,没有说多余的话,而后便走入了神续堂中。 等到血狂刀——杨洲走入神续堂之后,楼起端详了一会景阳的神情,问道:“你无恨意?” 景阳摇头道:“是非分明。” 楼起不禁笑出声,道:“好一个是非分明。” 景阳的神情则是与楼起相反,他的面容上是深深的担忧。 “血狂刀前辈,似乎不像是来道歉的。”景阳道。 楼起看着前方,低声安慰道:“不必多心,皇后娘娘在,他不可能会造次,况且出现在这里,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景阳摇头,道:“不,嘴里说道歉是很容易的事情,做出补偿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真心真意地道歉往往难以做到。” 楼起看着他,很是无奈地说道:“你的老练很多时候让我总是很难将你看成少年,然而你却又总是像个孩子一样教不会。” 景阳眉头一挑,知道自己又公然不讳地议论朝中重人,连忙道歉,不再多想,作礼道:“晚辈的错,楼大人请。” 楼起又无奈地摇头,很是失望,朝堂中走去。 神续堂之前景阳看望古栋时的那个房间之中,没有其他的人,只有四位恭候的甲一。其中两位躺在榻上,一位至今昏迷不醒,还有一位双眼无神。另外两位恭敬站在屋中,像是两个守卫,虔诚无言。虽说发生如此事情之后无法得到神武接见其实心中颇有微词,不过也无法表率什么,百里皇后这样的身份出宫亲见还是足够他们拿出最恭敬的态度。 场间寂寞无言,唯有宁静与凝重,只有清坠若有若无望向刘眸的目光饱含歉意。刘眸身上的伤有她误伤造成,她一直无法介怀。 来自五大宗门的五位护送因为只是护送的缘故,与五大甲一之间的接见有所差别,按照规矩是丞相接见五位护送,圣上接见五位甲一,所以本次见面代神武帝行动的百里秋怡见的也只是五位甲一。 百里秋怡走入房间之后,只见宛如百里桃花盛开眼前。除了榻上二位,他们连忙跪下身来。 杨洲站在了病房外没有进去,等候皇后的命令。当看到景阳走进,张鹤影的神色几分复杂,之前的事情无法介怀,但是现在并不是重点,所以也垂首没有说话。 “平身,诸位才俊不必多礼。”百里秋怡的声音中含有淡淡的心疼与歉意。 景阳站在楼起的身边,站在门口处,望着古栋心情也很沉重,房间中没有人说话,心头的慨然与惆怅的情绪才刚刚弥漫开,抬头便看到蓉儿对他挤眉弄眼,俏脸上是一些古怪滑稽的表情,脑海中的情绪弥漫变作了雾水。 什么意思?景阳没有反应过来。 楼起不动声色地动胳膊碰了碰景阳,景阳愣了愣才明白所谓何事。他看到四位甲一一时唏嘘不已,之前一位位骄傲如龙虎,再一次相聚却显得有些凄凉,如此剧烈的反差无疑对心神造成不小的冲击,让他一时之间忘记了规矩。回过神来连忙站到了清坠的身侧,欠身而立。 “真的笨。”蓉儿对这个一般人都给与“聪明”二字为称号的少年一个截然相反的腹诽。 百里秋怡一进入这房间,本来充满了伤病以及药苦味病房之中顿时如百里花开,满是颜色。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刘眸,又看了一眼跟进房中的御医,问道:“万阴谷甲一情况如何?” 这位老御医躬身道:“回娘娘,刘少侠伤势已经稳定,不过会否影响到后面修行已经不得而知,万阴谷同户司之前已经安排下午便送少侠回万阴谷。” “路途上可否有所保障?” “回娘娘,王谷主护送,户司也派了五位元师协同。” 百里秋怡点点头,道:“那便好。万阴谷更明白如何对后面的伤势进行治愈。” 御医道:“刘少侠而今情况大致无恙,需要的便是万阴谷最符合刘少侠功法运行的进一步疗理,再调养时日,刘少侠便能康复。” “通天派甲一呢?”百里秋怡问道。 “这”老御医面色为难,不知如何接话。 “娘娘,不必在意卑人。”老御医没有说话,古栋却是开口说道。 百里秋怡神情一分落寞,缓缓走到古栋的床头,柔声道:“通天派也没有办法?” 古栋想站起身来,然而身体的糟糕让他一动便痛龇牙咧嘴,百里秋怡示意他不必多礼,他才安稳地躺在了床上,不敢看百里皇后,目光只敢望着皇后的凤衣衣摆,道:“卑人虽今年才正式成为通天派弟子,但实际上因为家父的缘故自小在宗门长大,对于宗门中的情况绝大多数同门弟子了解得还要多,卑人已废。” 百里秋怡不禁动容,蓉儿的面色也不禁微微一白,看了景阳一眼。 景阳抿紧嘴唇,清坠的面色也不好看。作为修行者,他们当然最能理解这样的痛苦,只是轻微的想想如此事情发生在身上,自己会如何,他们便难受得不敢再想下去。 “金生监客金生他真的是报仇吗?”清坠轻声道。 楼起看了一眼这个并不顺应天命的女孩,颔首道:“虽说是修行界的恩怨,不过微臣当年的确侥幸听闻过此事,却有不假。” 百里秋怡面容上生出寒霜,虽说她不懂修行,无法通过自身元气的波动来一定程度地改变周遭环境,可随着她面色的变化整间屋子都好像凉了下来。 “无论当年事是真是假,都不应该由这一辈来承担。”百里秋怡看着古栋,“金生通缉令已出,也将下放中州各陵,整个武朝都将通缉他,他逃不过去。不管怎样,私自现身重伤五大宗门甲一的事情,便足够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知道百里秋怡是真心还是假意,场间清醒的四位甲一都知道这其实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无论这个朝堂之中有多少道不同的声音,这出戏码始终是一部分重臣的贼喊捉贼,一切都是早已预定的,所谓的代价即便百里皇后真心实意,也几乎无法做出真正改变。 明确的明白这一事实,也感受得到来自这位皇后娘娘的真挚,古栋依旧感激道:“谢娘娘。” 这个少年还是如此温文有礼,比起景阳不失分寸,哪怕而今已经坠出修行者的行列,这一点也没有变化。 随百里秋怡的意思,一位金甲卫举着托盘从屋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四个精致无比的盒子,但是这做工精细完美的盒子便造价不菲。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作为一点心意。” 四个盒子里装的是各自不同的东西,分别到了他们各自的手中。刘眸的与古栋的则分别放在了床头。 以“我”字自称,也博得了不少好感。 “对于诸位才俊以及背后的庞大宗门而言,这点东西没有什么意义,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收下。”百里秋怡道。 “谢娘娘。” 百里秋怡叹息了一声,这个朝堂中的确风云莫变,即便是皇后,对于诸多事情的发生以及变幻都感到力不从心,对于日后的事情更是感到由心的不安与寒意。 金甲卫退出之后,面向丑陋至极,以狰狞不足以形容,唯有骇人才能够比喻三分的血狂刀杨洲,躬身从屋外走来。 手中那把沾血狂暴的刀,让人心生无限寒意,不得不与血狂刀三字做出联系。 在一瞬间确定出对方身份,古栋的眉头骤然一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九章:谁讥讽谁(第二更) 这场长相无比丑陋的脸,让除景阳外的三位甲一在看到的第一眼心头都为之一颤。这样的长相明显不是天生而来,而是在后世的一场场战斗之中留下痕迹,而刀上那股与恶臭无二般般的血腥味道,更是让人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幅幅残忍至极的画面。 无需任何介绍,他们的心里都浮现出同样一个名字:元尊强者——血狂刀。 在中州这样一个尚武的土地,几乎每一个顶尖强者都名传四海,对于血狂刀,他们也并不陌生。 这个同金生一样从小在镇边军长大的强者,也是因为是修行天才原因被军方保举,在十五六的年纪离开边军队伍,参与五大宗门中通天派的大试,不过却并未成功进入通天派,最终到了一间名为“狂刀门”的宗门门下。 其强大的修行天赋加上他自己的际遇得贵人相助,让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元尊强者,并被被武神监请为监客。他极其嗜杀,不知多少人亡命于他刀下,所以他也凶名赫赫,是诸多修行者妄图击杀的人。 一手从来不曾清晰擦拭的鬼头刀,便是他手刃无数性命的象征,而刀上之所以长久保存血的味道,也因为他自身刻意而为。 蓉儿站到百里秋怡身前,从腰间拿出一颗蔻香珠,往里注入元气之后,散发出清香味道,才抵消了他刀上的不知沉淀多年血臭。 杨洲对着百里秋怡欠身问候之后,看向了床上的古栋。 在古栋避让开的目光中,淡淡道:“血狂刀杨洲,代不肖徒金生,向古小友致歉。” 声音沙哑难听,让听着难受,可话锋中的平淡无歉意让清坠秀丽的眉毛不禁斜下,古栋的身子更是歉然一颤,让床榻都发出一声枯涩难听的声音。 百里秋怡也看向了杨洲。 杨洲转头看向刘眸,以及景阳四人,道:“金生之前所做出的事情,希望诸位能够海涵。” “杨监客是金生武神监的师父,而今金生已不是武神监的人,然而杨监客也需承担不可逃避的责任,所以前来,希望能够得到诸位才俊的谅解。”百里秋怡道。 “徒弟金生的事情,希望你们可以多加原谅。”杨洲垂首道。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百里秋怡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抬头看着古栋与诸位甲一,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微笑。 微笑中的挑衅与不屑之意如同利箭,刺入五位甲一的心头。 古栋的身躯骤然气得颤抖,嘴唇乌青一片,盖在身上的被褥被死死攥紧,本就伤重的身子绷紧得如同一块铁石。 张鹤影目光一凝,刹那如冰。景阳的拳头也愤然而握,指节之间啪啪作响,不过他瞬间回过神来,轻轻拉住了忍不住要愤然出声的清坠。后者见到他目光之中骤然冰结的湖面,心神也为之渐凝,缓缓放松下在杨洲一笑之中骤然绷紧的身子。 楼起心头微沉,果然如景阳所说,这位监客并非真实诚意,更为甚之的是,他还在挑衅。 注意到古栋的反应,百里秋怡望着他,疑惑道:“古才俊?” 古栋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手也渐渐松下,然而剧烈的呼吸还是象征着他无法平静的心情。 百里秋怡以为只是见到金生的师父古栋心情不免激荡,如此遭遇谁也无法释怀,所以也并没多想,只是心头黯然轻叹。 “娘娘。”景阳忽然道。 搀扶着百里秋怡的蓉儿与百里秋怡一同看向了这个清秀的少年。 “晚辈有句不敬之请,望娘娘见谅。”景阳躬身道。 “景才俊但说无妨。”百里秋怡淡淡道。 “可否让我们五位四位单独与杨监客说几句?”景阳看了一眼几天来还在昏迷的刘眸,请求道。 百里秋怡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若是化解恩怨,便也无妨。” “谢娘娘。”景阳微笑着躬身致谢。 百里秋怡转身对着杨洲给以了一个提醒的目光,杨洲丑陋的脸庞上布满了凝重,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出去时蓉儿困惑地看着景阳,景阳则还以她一个平静的神色,让蓉儿的心头镇静了些,还是有些担心地扶着百里秋怡离开房间。 随着所有人退出房间只剩下他们几人之后,杨洲的脸上才渐渐浮现刚才一样的挑衅笑容,本是笑容,在他这张比金生还要夸张的丑陋的脸上,变作令人心生惧意的可怖神情。 张鹤影抬起头看着杨洲,丝毫不惧怕他元尊的身份,本身五大甲一的傲意便让他们不爱低头,而庞然大物的宗门做靠山也让他们有绝对的底气在公然场合不惧此类强者,冷声问道:“你笑什么?” 杨洲并未在意他们四位看他目光中蕴含的愤怒意味,身躯微微一挺不怒而威,死在他刀下的亡魂仿若化作道道戾气在他身周盘旋。此时的他才是真正让人闻风丧胆的血狂刀,讥讽道:“只是笑而今五大宗门一辈不如一辈,甲一已经沦为如此货色。” 本意味立足强者之前的杨洲口中说的应该是如陆无琴等人那样的凌然天地之语,没有想到一开口道出真实想法便如此小家子气。 清坠的秀眉死死蹙下,道:“不知宗主知晓了你这番言论,或作何感想。” 杨洲冷冷一笑,道:“不敌便是不敌,杨宗主的感想能够改变什么事实?” 他转身看着虚弱在床古栋,“若非如此多世俗羁绊,本监客早已一刀了结你们性命,又何必说这些废话。” 古栋气得痛苦的咳嗽起来,清坠连忙上前帮他稳定情绪。 景阳蹙蹙眉头,认真道:“前辈没有动刀的勇气,只能说说这些小家子话?” 杨洲冷冷转头,看着这个果然和传言一样胆子大得让人发指的少年。 杨洲冷笑道:“娘娘让我赔不是,不过你们终究是我徒弟的手下败将,什么时候修行者已经沦落到强者要向弱者道歉的地步了?” “你!”张鹤影气得脸色胀红,然而却又无法反驳。无论战斗那日之前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自己一行人联手都不敌金生便是不敌金生,现在如何辩驳也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景阳却微微一笑,他让百里秋怡以及其余人出去的目的就是只留下他们拨开云雾地动嘴皮之快,而这段时间开始于世人接触以来他也渐渐清楚自己说起狠话来永远不会让自己吃亏,这也是他做出如此请求的目的,道:“不管前辈你多不情愿,还不是要像个下位者一样道歉?” 杨洲身形骤然一僵,厉芒于黄瞳中闪烁。 清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比他们都要了解你。”就在此时,古栋忽然开口道。 迎着杨洲冷冷望来的目光,他的神情间也浮现出一抹别样的讽刺意味,道:“昔年你入通天派不成,还被张长老以心性暴戾嗜血为由当着众多弟子的面狠狠教训了一番,以此未让你进入宗门,你也因此在大试饱受其余送试生的排斥。也正因为当年张长老道出了你的本性,让你也被许多其余地方宗门拒绝,最终才不得不进入了没有名气狂刀门,若非你运气不错遇到高人传授,根本不可能修成“血狂刀”之名。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你依然一直对通天派怀恨于心,金生也因一些过往与通天派不两立,这也是你收金生为徒的原因之一吧。” 杨洲眯着眼,眼中不断有入刀般锋利的杀意流淌而出,又在他身周的血腥气中消散不弥散往屋外。 古栋微微撑起身子,更好的看着杨洲的脸,冷冰冰道:“我不知道宴会之事背后还有怎样的机构再作祟,背后还有哪些大人物的意思,不过我却明白,这其中一定有杨前辈的意思在,你根本不在意自己徒弟的前程,根本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是否会彻底与五大宗门交恶,你甚至完全不在意他是死是活,只知道战斗经验丰富的他,强大无匹的他,在那个时候出现,一定能够摧枯拉朽的摧毁我们,至少,摧毁我。” 古栋的牙齿死死地咬在一起,声音从他的牙缝之中渗出,宛如从山涧壁仞掠过的料峭劲风。心中痛苦愤怒,统统化作了这言语中的讥讽力量。 杨洲的神情难看至极,面向本就丑陋不堪此时青红相绘像是一头洪荒猛兽,他的刀倏然一列割破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声音,让景阳三人的手同时握向了身上的剑柄。 他的反应无疑是在印证古栋的所说的正确,而知道他不可能出手的古栋面容上与之相反的反而流露出傲然与不屑的神情。 杨洲的身子隐隐颤抖起来。在他数十年的生命之中唯一难以启齿的事情便是进入通天派失败,当年他同夸平一样是军中骄傲,他也口放狂言傲立大试拿到甲一,但是却因品性最终不孚众望,连前百甲都没有拿到,甚至饱受其他人的鄙夷与其他宗门的拒绝。这么多年始终耿耿于怀,无法放下。 不过这些过往已经鲜为人知,尤其是在他成为武神监监客之后,又在情机处的帮助下让这件他最为耻辱的事情几乎变作云烟仿若从未发生在世间,而古栋却如此裸地将当年事重提无疑激起了他的怒火。 察觉到他的不能发作的怒火,清坠微笑了起来,张鹤影也笑了起来,景阳笑得最为灿烂。 “原来,终究是个连宗门都进不去的角色。”景阳丝毫不惧怕地讽刺道。 “你说什么?!”杨洲愤然转头看向这个眉清目秀,穿着普通绸衣的九剑门少年,一身杀意,宛如要将景阳撕成碎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章:你最好不要还手 心中痛楚被人毫不留情的刺入,那种疼痛的感觉不言而喻。也正因如此,景阳十分清楚自己这番话给他带来的是怎样的痛苦,所以对于自己的这句话的说出感到十分满意,以至于脸上的笑意都显得十分非常纯真。呈口舌之快本就如此,能够让对方难受便是让自己好受。 对待对手仁慈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任何人都清楚的简单道理。杨洲既然表面妥协但其实上对他们始终饱含敌意,毫无道歉的意思,那么他也不必在意这个元尊强者的感受。 杨洲身周袅绕的杀意纷纷扬扬如无形飞雪,四位少年少女的身形在其间几乎瞬息便能成为齑粉。 明明知道他的刀能够在他们四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瞬间了结他们的性命,他们四人的神情却都十分平静,甚至都纷纷浮现了挑衅的笑意。 门外有金甲卫,这里是翰伊城,他们又是五大宗门的甲一,就连彭九零要找景阳的麻烦都必须花费心机寻找借口,何况只有一人一刀的杨洲? 若是他真在这里对他们动手,门外的金甲卫不可能让他得逞不说,他之后的人生也将如金生一样见不得光。 “这些话说两遍也就没意义了。”景阳看着杨洲,认真的说道。 杨洲目光渐渐平静下来,知道自己不能出手,而对方偏偏就是要激怒他让他出手,所以克制住情绪不进入这几个少年的圈套,用他无比沙哑的声音威胁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景阳耸耸肩,古栋也微笑起来,二人一口通声道:“恭候。” 这场接见并没有持续多久便结束,事实上皇后与他们之间本也找不到太多的话来说。这场接见除了其中的政治意味以及百里皇后仁心天下之体现外,其实本就可有可无。 午时左右百里皇后启程返宫。杨洲却并没有跟随着回到宫中的武神殿。 他孤零零的马车径直走向了一条幽静的巷道,这里的墙壁上布满孩童用家中木炭所做的涂鸦,地面也满是落叶,这些落叶或陈或新,地面也腐朽发黑,显然许久没人打扫,是一条废弃的小巷。 杨洲只是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缘由,自己的马车独自离开队伍来到这里,自然是得到了百里皇后的默许,而能让她做出这样毫无道理也毫无意义的决定的,自然是因为她觉得有亏于其的五大甲一所提出的请求。 想明白这一点,他原本警惕而愤怒的情绪只是在瞬息之间便化作便化作一片漠然与不屑。 马车缓缓停下停下,他掀开车帘,见到的不是他欲图问责的车夫,而是笔直站在车前的景阳。 “你或许是活得不耐烦了。” 景阳看着杨洲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往侧面列开了身子。 一位白发苍苍穿着通天派淡金色宗袍,宛如从旭日中踱步而出的老人,缓缓出现在杨洲的视野之中。 见到来人的出现,杨洲的额上瞬间几道深纹拉下,眉毛也被削去只留下秃肉让人不能轻易判断出他的神情变化,然而却感受得到他此刻是在皱眉。 “杨洲,可还记得我?”银发老人望着杨洲丑陋不卡的脸,脸上满是褶皱的他无比漠然地问道。 杨洲的神情逐渐松缓下来,他自然记得这个老人,这个老人乃是通天派长老,昔年他参加大试时便已经在通天派身居高位,也是昔年痛斥他的长老之一,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初便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而今依旧健在。 “李遥嚣?” “看来你还是记得我。”李遥嚣微微一笑,声音沧桑雄荡。 杨洲的目光冷冰冰宛如毒刺一样地看着景阳,道:“你所做的事情便是告状?” “被你猜到了。”景阳抚抚额头。 杨洲勃然一怒,身形不禁朝前一倾,一股仿若从血河跨来的带着浓稠的血腥气息的劲风便扑面而来。 李遥嚣的身子朝前缓缓走了两步,站到了景阳的身前,比景阳矮了不少的老人却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壁垒,悠悠数个脚步,又像是轰然伫立。 脚步微微一旋,脚下腐泥覆盖显得黑而湿滑的青石嗤嗤碎裂。 杨洲握刀的手不禁轻旋,他的目光也如朝向李遥嚣而开的刀刃一样锋利,宛如要在其身上剜下肉来。 然而其实际上并不如其看起来这么不屈不惧,他的的后脖渗出点点细汗,他十分清楚以他的实力自然不会是步入元尊境几十年的李遥嚣的对手。 “这里是翰伊城。”杨洲咬着牙,冷声提醒道。 景阳抬起头看了一眼被建筑遮遮挡挡,以至于根本看不到角楼痕迹的四周,又随意地看向斑驳墙上不知何时留下的人们在此斗殴留下的血迹,道:“翰伊城这个城池很奇怪,角楼伫立,几乎巡检司的人将整个城区的大街小巷都保持在了监视之中,然而偏偏又有这样的街道存在,仿佛就是给压抑在城中的人们动手的地方一般。” 杨洲沉声道:“元尊之间动手,元气波动依旧会异性他们的注意,追究下来只怕你我都难辞其咎。” “所以你最好不要还手。” 杨洲面色豁然一变,掀开车窗帘望着从后方走来的陆无琴。 哪怕境界完全相同,双方也会因为种种原因甚至可能产生极大的战力悬殊,所以南宫蝠才会被从这些同为巅峰的元圣之中跻身为天下第一强者。 同是元尊,他们之间也有不小的战力差距,这二人中的单独一位他都不可能是对手,更别提二位一同出现。 若说只有李遥嚣,杨洲感到的是极大压力,自知不敌的话,陆无琴的出现便是彻底将他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碾成齑粉。 若是真正开打,在引起巡检司角楼上的军士注意之前,他便有可能变成古栋那样的废人,甚至有可能直接暴毙。 “我是武神监监客!”杨洲怒不可遏,愤怒的声音从他如大漠戈壁般粗糙的喉咙中传出。 陆无琴冷漠地看着他,身形挺拔,天雷剑悬于腰间,此刻的他不是九剑门中教授剑诀的师父,而便是天下威名赫赫的天雷剑主,冷声道:“我是九剑门天雷剑主。” 杨洲的额头悬下一颗大汗,滴在了马车上。 景阳看着他,认真道:“娘娘既然允许了你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允许接下来事情的发生,搬出身份又能如何。” 景阳朝着侧面走了两步,立身于墙畔,看着车厢中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的杨洲,接着道:“先前神续堂中,杨前辈率意直言,晚辈现在还在感激前辈给了我一个真相,不管怎样,晚辈还是要向前辈的道谢一声,否则也不会有此时的见面。” 杨洲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忽然胀红,他所处的马车车厢轰然倒塌,他整个人如同弹射出的石子一样往后暴掠而去! 从陆无琴出现的那一刹,他便在酝酿逃走! 不敌便要逃!这也是他能够隐忍毁他前程的通天派这么久,能够如此血腥暴戾惹人无数却依然活着的重要原因! 然而无论是李遥嚣还是陆无琴,都并没有动手。 一道浩然剑气,变作一道深红色的线条,忽然从杨洲的背后出现,而后线条如同在瞬息之间发生了无数次分裂一般,顷刻便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将杨洲的逃走的路径牢牢锁住。 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剑意,空气之中的元气却并未有所波动,仿若浑然天成! “不!”杨洲身形急剧停下,望着身后的红线,一拳轰到地面,整个拳头没入地中,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大吼。 这样的浩然剑意,自然是出自天涯剑。 天涯剑甲一清坠以及其护送人柳护法,洞天宗甲一张鹤影以及其护送人白洞主,万阴谷甲一刘眸其护送人王谷主,从小巷后缓缓走出,如同望着一颗尘埃一般漠然的目光看着杨洲。 “柳林,你可是大武王朝的人!”杨洲愤怒转头看着天涯剑的柳护法,歇斯底里地喊道。 柳林嗤了一声,道:“是天涯剑是大武王朝的宗门。对于你这样妄图伤害我宗门弟子的败类,本护法可不会有所顾忌。” 杨洲咬着牙,狰狞的面庞活脱脱便是一头洪荒猛兽。 景阳往前走了几步,陆无琴担心杨洲对其出手所以伴随在了他的身侧。走进之后景阳看着歇斯底里的杨洲,神色间没有一丝惧怕的神色,只感到有些可悲,吸了口气冷声道:“杨前辈说要杀死我们,晚辈依然感谢前辈的率意直言。” 杨洲的面色一片死灰。 景阳对着五位前辈都躬了一身,“辛苦前辈们了。” 包括陆无琴在内的五位大能,皆对着景阳点了点头。 并不辛苦,因为这也是他们想做的事情。 五大宗门的五位中流砥柱之一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这样相聚在一起。五位放在外面都是天下间威震八方的巅峰强者,此时却一齐出现,只为对付这样一个败类角色。 “你最好,不要出手。”清坠咬着银牙。 ps:说写不下去写不下去,还是强迫自己写了,因为不写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就这样,凑合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杀死(第一更) 正如景阳所猜测的那样,身为百里秋怡身边的宫女,蓉儿知道不少百里秋怡的决策,以及世间事的发生。 侍奉皇后多年,自认十分了解她,然而对于此事蓉儿却并不能理解,以至于一路上都在犹豫着要不要问百里皇后这个问题。 百里秋怡似是疲惫始终在闭目养神,队伍在临近皇宫的时候才睁开眼。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同意他们的请求?” 自己没有开口问出,百里秋怡却率先挑破了她的心思。蓉儿讶异的神色渐渐收下,小心谨慎地点了下头。 百里秋怡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动作无疑是在肯定她问话的权利,蓉儿沉吟了数息,终于开口问道:“杨监客是圣上的人,娘娘为什么要同意他们这样一个过分的请求?” 百里秋怡目光深邃,精致没有一丁点瑕疵的脸上是不尽的深意,“这个王朝的治理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为皇后,就有责任解决这些问题。” 她示意蓉儿扶她直起身子,目光祥和地看着蓉儿道:“朝廷对他们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他们提一些请求出来,哪怕过分了些,我也无法拒绝。而今两方关系如此,若是只想吃便宜不想吃亏,最终撕破脸皮,是两方都不想看到的,陛下不在意这些,我却必须要去在意。” 蓉儿点头,恍然明白了百里秋怡的用意,同时也对这个王朝而今复杂的局势感到深深地头疼。本不应该是她操心的事情,不过服侍在百里秋怡身边,见她每日焦头烂额,她也深受其感染。 “没有人能够一直笑下去,在朝堂这件事上,我们笑得太久了,这微不足道的一步,总该要退的。” 见百里秋怡脸上的平静与深意,蓉儿心头不禁一颤,这件事情的发生若只是这么短暂时间内的决定,百里秋怡自然无法做到如此坦然,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次让杨洲监客一同出行,其实从一开始百里秋怡便料到了此类的事情,而从一开始,她便有了这样的决定。 蓉儿对这位皇后的崇敬之意不由上涨,微微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圣上会不会追究?”蓉儿担心道。 百里秋怡笑着看了蓉儿一眼,宛如九天云霞起舞般绚丽的笑容让蓉儿的面色都浮现一抹羞红,柔声道:“陛下心大,看得也高远,一些足下的事情,向来不太在乎。否则九剑门少年一字议帝王,即便有九剑门为靠山,也足够陛下问责。” 蓉儿对所谓的一字议帝王一事并不知情,文试秘密即便从九剑门流传出来也只会出现在皇宫高层之中,而少年妄议帝王的事情没有传开,便已说明当今帝王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 蓉儿对这个少年的胆大包天不禁感到一背的冷汗,也为这件事终究化了而深深松了口气。 不同于百里秋怡所思考的是当今天下,蓉儿的小脑袋里想的,却全是一些让她自己都略感羞躁的东西。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 随着这些儿女情长,马车缓缓进入了磅礴大气,巍峨比天阙的翰伊皇宫之中。 杨监客重伤的事情并未在翰伊城中传开,除了极少数人外,甚至无人知道他重伤的消息。 当他的车夫驾着马车带他赶回武神监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身上的伤势恐怖,已然濒死。而经过武神监巅峰强者的感知,即便他能熬过去,也不可能康复回来,只会留下比之前脸上伤痕有实质性破坏力得多的顽疾,修为也难进寸步。 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事情并没有组织调查,事后无论是武神监还是一向负责此类事宜的监察司还有吏司,都选择了沉默。 一切仿若没有发生,所有事情都是天空中展翅飞过的黑鹰,除了在记忆里烙下一个高高远远的黑点,不会在天空留下任何痕迹。 午时后,五大宗门中重伤的二位,开始启程返回宗门。 两支队伍分别有户司五位元师,加上其宗门安排的护送人一同护送。这样两支强大的队伍因宗门位置不痛但方向相同,所以一同从南门出城,赶往京浅运河的码头。 本身便没有掩盖行踪,所以还在翰伊城时,不少人簇拥在街道上,目视着他们的离去,而那些或是难听,或是扼腕叹息的议论声,充斥了整条街道。 如监察司所要达到的目的,五大甲一虽说真正伤到的只有两位,但是全部都已经隐隐被拉下宝座,舆论声中已经不是赞叹与钦佩,在他们引导下,绝大多数都是讽刺与鄙夷。 勾心斗角,目中无人,虚伪小人,表面朋友骨子仇人这些词已经成为嚼烂的菜叶,吐到他们的脸上。 景阳坐在了古栋的马车之中,两人听着外面的吵闹,都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古栋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轻松,景阳能够注意到,他手指不时随心脏一起因这些声音而抽搐。 身体上的伤害,与心理上的伤害共同轰击而来,监察司对他们的出手,远远不止一晚宴会那么短暂。 因为符文加持的缘故,这辆大武王朝配备的马车并无丝毫摇晃,处在车厢之中像是在站在平地上一般,甚至感知不到马车在行走。 “杨洲如何?”古栋躺在马车上特意配备的狭窄床榻上,忽然看着景阳微笑着问道。 见他微笑景阳的心情也得已松缓些,颔首道:“应皇后娘娘的意思没有夺他的性命,不过也与死了差不多。五大宗门五位元尊齐聚已经足够让朝堂震颤,来对付他根本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景阳回忆着两个时辰前的画面,冷冷道:“他没有还手,也不敢还手,身中五大宗门各自难捱招数,虽说留了口气,但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古栋笑了一声,道:“威风八面武神监元尊,也有如此时候。” 景阳稍感落寞,道:“只可惜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没想到古栋反而安慰起他来,道:“你不要这样想,事情已经发生,能做的便是尽量挽回一些回来。” 景阳看着他微笑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 修为被废,前程被废,即便是佯装的乐观,也能够让人稍微安心些了。 古栋目光平淡地看着马车的车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片刻后才认真说道:“五大甲一心怀傲气,都自认自己是第一天才,相互之间鄙夷c瞧不起,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和睦真是讽刺至极。不过我并不打算改变,事实上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看不上他们。但是清坠和你不一样,尤其是你,你是我觉得可以深交的一位,也是我唯一觉得害怕的一位。” 景阳看了他一眼,静静等他说完。 “你时而沉稳,时而嚣张,你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气度与实力,我想给你一些时间,你必然能够站到很高的高度。” 景阳说道:“五大宗门的弟子,都能站到很高。” “我不是这个意思。”古栋摇摇头,“能不能站得高除了说的修行之事以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我隐约觉得,你或许会成为南宫蝠那样的人。” 景阳轻笑道;“我可比不上他,他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快到大元师了。” 天下第一强者南宫蝠,人类文明史两千年来而今公认的第一天才,景阳从未妄想与其比高,而事实上这个天下第一强者当年作为叛军之一与他之间还有不可忘却的渊源。 事实上景阳也明白古栋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只是涉及到他个人的秘密,他不想在类似的话题上纠缠什么,以致于自己表露出什么不该表露的东西。 庆幸的是古栋只是摇摇头,没有就这个话题延展出去。 出了城门之后,便在荒野之间行走。周围的那些声音被鸟语花香取代,没了那些扰人心神的议论二人的神经才得以真正的放松下来。 无论在意与否,那些声音终究是让人不自在的。 景阳掀开马车窗帘,望着外面道路旁的驿站,知道自己该下马车了。 似乎也明白分别的时间到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有意与其交好的古栋有一丝的感伤。 他们终究是在马车之中,外面有户司的人马,一些事情不是那么便于说出口,但是两人的心里都是在思索着同一件事情。 “你确定他还没走?” 景阳点点头:“应该没有走远,就算走远了,知道之后应该也会回来。” 古栋还是不那么放心,“你确定他一定会这么做?” 景阳冷冷一笑,道:“他会不会这么做,我并没有那么多的信心,毕竟我和他之间本就没什么恩怨,宴会当晚不过是硬生生找的废我的理由罢了。他本人或许不会愿意冒这个险,不过,监察司一定会让他冒这个险。” 古栋理解过来,面容也随之凝重,道:“可即便他来了我不明白你要如何战胜他。” 他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人,至少以他们的实力暂时不可能取胜,然而景阳以自己作饵,偏要行此事,哪怕真的能够将那人引来,他又将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赢得胜利? 古栋想不明白这件事,之前宴会一战,景阳几乎拿出了最强实力,虽然表现出尚可一敌的水平,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与金生之间有着不小的差距。 景阳神情也跟着凝重下来,认真道:“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不是他的对手,他自己也觉得我是在自不量力,他才会出现,这是我计划必要的前提。” 古栋咽了咽口水,见他自信的双眸,也略微感到了些自信,伸手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景阳的腿,道:“希望你可以取胜。” 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不对,连忙改口:“不,是一定能取胜。” 景阳微微起身,准备下车,回首道:“不是取胜,而是杀死。” 说完,便钻出车厢,道别之后,骑上马匹,独自往东边的江边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我在芦苇荡等你 五大甲一来到翰伊城,离开城时必须向王朝示意,这是对待来客历来的规矩,未经请示便是没有离开,而向户司报备的行踪中,景阳特表明最近几日会在城外。 在荒野的一路上,景阳没有刻意掩饰行踪,甚至,他一直在故意暴露行踪。 他的行踪便化作一张张纸片,飞到了监察司衙门之中。 翰伊城南畔有一片湿地,景阳便在哪里钓鱼。一丈丝纶一寸钩,静静等候他的鱼儿。 他变作充满了闲情雅致渔翁的消息,也随着这些密信映入彭九零的眼前。 彭九零希望他死,然而也明白,身处如此位置,九剑门与王朝之间关系还错综复杂,所以杀死他这件事,并非看起来那么容易执行。 他是九剑门双榜甲一,是两位剑主的亲传弟子,杀他这件事本身便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否则也无需在宴会那日处心积虑安排一局。 杀景阳的人,必须也是个死人,是个与大武王朝毫无瓜葛,或者有足够理由准备毫无瓜葛的人。 “一个运元境的少年,为什么会如此嚣张。”彭九零阴沉的面色上是一丝不屑的嘲讽,鹰爪一样突兀的手掌死扣在了黑龙木制的桌案上。 “司首,是否派人暗杀?” 彭九零以看蠢货的目光看了一眼这位下属,后者的后背瞬间宛如铁弓,见他额头上冒出密密冷汗,彭九零才冷声道:“若是如此好杀,他又活得到今日?” “属下蠢笨,司首见谅。”下属连忙道歉。 “他在等人。”彭九零眯着眼睛,知道这九剑门少年的目的,但是却并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 彭九零冷冷转身,朝着衙门外走去,同时厉声道:“黑鸦传信给金生。” 天空阴阴沉沉。 景阳在这片潮湿的芦苇荡中足足坐了一天一夜。 不过嘴上的油光以及眼中的神采代表他似乎并不感到饥饿和疲惫,甚至他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身边还有用芦苇铺垫的一张床,看起来舒适极了,旁边还有一堆灰烬,以及吃剩的鸟骨头与鱼刺。 景阳还斩下诸多芦苇捆绑成了一艘小舟,在湿地的湖泊中飘荡。 景阳撑着木棒划舟在芦苇荡中穿行,雾气袅绕中若隐若现,偶有惹得惊滩而起的野鸭。 芦苇荡的边缘,几只蝌蚪惊慌游动,黑色布靴踩碎宁静的浅水,一位带着黑色笠帽的男子,悄然出现。 身后薄薄的软剑如脚下流水潺潺。 他走在这湿地上,鞋子却没有打湿丝毫,宛如行走在平常的青石路上一般。即便是水洼之地也不改变方位,笔直地朝着芦苇荡的东边走去。 他的脚步只走出了十数步,便豁然停下,因为他身前十丈方圆的芦苇忽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力一般,朝着中心倾倒,而一声声细微的霹雳声以及闪烁而出的精纯电芒,向他解释了发生这样画面的缘由。 他转头看向左侧,视线上的芦苇朝着两边倒下,雾气也被洞穿而过,让开一条空白,而这空白的末端,一位穿着八剑宗袍,手握蓝色长剑的男子,正在漠然看天。 笠帽男子的眉头皱锁。 “本剑主以为,监察司已经足够明白我这调皮徒弟的用意,没想到明白得还是不够透彻。”陆无琴转头看着这位笠帽男子。 笠帽男子方正的脸庞浮现一抹警惕之意。 “他的用意是你武朝后辈,监察司至少应该有些诚意,毕竟圣上也不希望你们肆意妄为,撕破九剑门与王朝之间的脸皮。” 陆无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着飞起的野鸭,道:“后辈事,还是让后辈去做,这是场不打算公之于众的战斗,你也好,我也好,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笠帽男子神情一凝。 仔细权衡,他自知不是陆无琴的对手,而这场战斗也注定无法再由他人改变,所以只是犹豫了数息之后,便转身消失在了芦苇荡中,仿若没有来过。 陆无琴看了一眼景阳的方向,并不放心,然而清楚不经生死无以成才,也跟着缓缓退身,消失在了芦苇荡中。 景阳用手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水逐渐平静之后,只见倒影之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景阳抬起头。 远处忽然飞来了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的脚上还绑有一个装信笺的竹筒。 景阳从舟上站起身来,吐出嘴里的一根折断的芦苇杆,惬意悠闲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深沉,放松了足足两日的身子紧绷起来。 “你终于来了。” 金生从芦苇荡中穿过,如同从云雾中穿出的阳光,如从云层中穿出的雨滴,出现在滩旁。 他的面容还是之前那样铁血狰狞,他的穿着也没有什么改变,手中大鬼头大刀上挂着芦苇沾惹上去的水珠,以及芦苇金黄的苇蕙。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了不起的监客成为了名义上的通缉犯,所以明明只是几日不见,景阳却感觉像很久不见一样。 “别来无恙。”景阳道。 金生道:“别来无恙。” 景阳撑着芦苇杆绑成的舟,悠悠向金生靠近,在距离金生还有五丈左右距离的时候,才把末端插在水底插出淤泥的木棒拔出,看着他认真道:“你出现在了这里,应该也明白这一战的意义。” 金生看着他,不置可否。 景阳点点头,道:“无论监察司愿意还是不愿意,这都是一场由你我二人私自解决的战斗,没有旁人会指点。” 金生不屑地看着他,铜铃双瞳中有深深的不屑,道:“你哪里来的勇气。” 景阳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道:“你是被牺牲的那个人。” 金生冷声道:“我不会死。” “可能,可惜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在为监察司卖命。” “我不为任何人卖命,我只为王朝卖命。”金生摇头,看着无知的景阳,纠正道。 景阳笑了笑,道:“这才是你这样的人可悲的地方,牺牲的是你,得意的是彭九零。” “我得以报仇,便足够。” “报仇?”景阳觉得很可笑,也真正笑了出来,“你的仇人是古凌,你对古栋的报复,也能称之为报仇?我替你感到可悲。”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作饵前来,为的只是嘲讽我?试图劝我认错?” 景阳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幼稚,只是我觉得你跟我有些地方比较像,所以单纯的想和你谈谈。” 金生冷笑一声道:“从我出现在这里开始,你便难逃一死,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景阳颔首道:“这也是你可怜的地方之一。”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方圆数里都没有一点人的影子,淡淡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必顾忌什么,我也不必顾忌什么。” “你最可怜的地方在于,真的以为自己运元境无敌。”景阳的目光骤然一寒,身后包裹着龙牙剑的黑布顿时炸裂,苍白色的龙牙剑自动夺鞘而出。 景阳体内的数条经脉中元气涌动,在他的手握到剑的一刹那,宛如从火山之中喷涌的而出的岩浆一般澎湃而出。 与元气暴躁流动矛盾的是,景阳闭上眼,握剑极其轻柔地朝前刺出。 剑尖上的一滴水滴落在塘中,水纹激荡。 瞬息之间,只见雾气之中一道白芒闪烁,一道奔雷骤然劈出,与身后的水雾融合勾勒,仿若一道写意山水画! 景阳身前的水面忽然爆炸开来。 “你会的只有这个?” 望着奔袭而来的雷霆,金生眼中一道嘲讽,然而他的声音刚刚落下,眼瞳之中便浮现一丝惊愕,因为这雷霆的逼人厉电之中,他感受到一股至纯的燥意。 只见爆炸开的水珠在飞速地变小变细,于瞬息之间变作水汽,肉眼可见的热浪便以此等方式由景阳的方向奔涌而来! 在距离金生还是一丈之远的时候后,闪掠的雷霆周围的热浪瞬间成为了实质性的火焰! 天雷剑诀与真火剑诀同时施展?! 这个少年居然强如此?在宴会之日还有所保留?! 这一剑,若是陆无琴与黄雪梅看到,都要为之色变。修一剑道都难至巅峰,何况同时修两剑?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景阳在将两剑都修得毫不落下单修一剑道的情况下,还能够一剑之中同时展现两种剑诀! 金生心中惊似身前炸起的水面一般激荡不平,然而战斗经验丰富历经无数生死让他在瞬息之间便反应过来。 刀悍然一提,小腿上的粗布裤脚炸裂,强大的力量宛如从他的脚面攀上而起一般,所踩的湿地倏然下陷三寸! 手中的刀往前一道横斩,元气呼啸澎湃,血红的刀影幻化成一轮弯月,与这两剑相融的剑意同时碰撞。 “嘭——” “轰——” 两方力量响碰撞的位置下方水面轰然爆裂,不尽淤泥与鱼虾排泄物炸散开来,原本的平静水面顿时成为见底的巨坑! 炸散的火焰剑意与血狂刀意将四周的芦苇斩断,而后熊熊燃烧起来。 金生一掌拍开打在脸上的淤泥,眼帘之中的天空满是水珠落下,景阳的身影不知何时一跃而起,如同从雨中穿梭过的风筝,向着他握剑斩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轩氏一族,轩荆阳 金生的面色凝重如铁,体内初步成型,距离彻底形成只有一步之遥的气海之中,磅礴的元气猛地流淌出来。 他的手臂上汗毛根根炸竖而起,手臂仿佛鼓起的水囊,手中的鬼头大刀上也沁出一片血红之色,这血红之中又有点点白色如同月亮上的光斑,或是人血液中的泡沫。 景阳的剑便直直劈在了他的刀上。 “嘭——” 宛如雷霆劈在了山壁上,又宛如火龙呼啸在崖洞中。 血红的光芒与蓝红的光芒顷刻交融为一色,又飞速地分裂爆射开来。 金生与景阳有过直面的碰撞,然而这一次与上一次相比景阳展现出来的手段不知道要高明多少!他的面庞受到这霸道雷霆与焚天真火地冲击,皮肤上渗出了点点鲜血。 这个本就展现出天才本领的少年果然比监察司预想中的还要强很多!金生脑中震撼不休。 展现出能够让金生都惊骇的力量,景阳并没有得意的心情,甚至心头颇感失望。原本以为二剑同施的威力足够让这个武神监少年直接重伤或者败退,却没想到仅仅只是能够与其持平。 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实力,这个镇南边军出生的少年,还是比预想中的强。 自两人身周澎湃开的巨大气浪之间又仿佛有夹杂着烈焰与雷芒以及血性杀气,身周的芦苇杆疯狂的爆炸,如同一根根炸裂的爆竹。 一只只来不及惊飞的野鸭在其中炸成一滩滩模糊的血肉! 而两人的身形也在瞬息之间错位,拉开了七八丈的差距。 一个个芦苇断蕙如倒飞的金雪漫天而起,两人如同二位淋雪的游侠。 “你比我预想中强。”金生距离地呼吸着,转过身凝重地看着景阳,“原本以为那晚你对我构成了一些威胁已经够了不起,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隐藏。” 景阳查探了一下体内的元气,微微簇簇眉头,他现在的修为施展这样的剑道还是太勉强,只是这么两招元气已经消耗了一半,体内经脉之中更是感到火辣辣要胀破一般的难受。 金生显然很轻易的就看出来这一点,以他的战斗经验在景阳出剑的一瞬间便料到如此的剑他出不了多少次,而自己却不一样,所以他面容上的凝重更多是出于尊重,而并非惧怕。 “你的确是个天才,比之前监察司给我的信息中还要强大很多,不过这样的剑,你能出几剑?”金生有些惺惺相惜地摇摇头。 溅飞在身上的水珠顺着粗布衣滴答在泥洼之中,他沾上泥污的手扭了扭,手中的刀也在空气中轻轻旋了旋。然而只是轻轻旋了旋,却仿佛是在琵琶上割断了弦,周遭的诗情画意被他身后一轮缓缓凝结而出的血月夺去色彩,场间宛如妖象突显。 景阳却并未太过在意他即将再度展现的杀手锏,而是看着他,道:“监察司?你如此直白地说出监察司有在其中作祟?” 监察司始终表现出对于此事一无所知无可奈何的样子,然而景阳知道这个机构与当天晚上的事情自然是逃不了关系的,不过知道与金生这位当事人直接承认,却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金生冷冰冰地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死人,道:“告诉你这些也无妨,虽然你很了不起,但从我出现在这里开始,你便无法活着走出这芦苇荡。” “你也很了不起。”景阳认真地赞扬道,“鬼月刀,血狂刀,你将你父亲的刀技与你师父的刀技有了很好的结合。” 景阳明白,他此时展现的,也是在宴会当晚展示的废了古栋,差点杀死自己的刀技,并非是血狂刀的刀技,也并非鬼月刀的刀技,而是他将二者结合而出的刀技。 并非每一个镇边军出身的人都是天才,而这金生便是绝对的天才之一,假以时日,必定是武朝一位了不起的重将,这也是景阳想要杀死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身后那一轮血月肃杀至极,也让人移不开目光,其上渗透出来的鬼月与血狂的结合,让景阳明白若是给他些时间成长下去,他绝对能够成为一位了不起的元尊,甚至元圣。 金生只是冷冷笑了笑,看着景阳道:“你还是准备以那手环挡下我的刀?” 景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略微地皱了皱眉头,不知是为金生下一刀感到担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问道:“能否告诉我,现如今这翰伊城中有几位元圣?几位元尊?” 金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很困惑不解,道:“一个死人为何关心这些事情?” 景阳笑了笑,道:“你之前是武神监的,你对翰伊城中的情况比较了解,而这些事情,是绝对的情报,情机处都不可能知晓,所以好奇想要问问。” 金生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惺惺相惜的缘故,还是只觉得自己如此简单地杀死一位已经因为一些疯狂事情名传天下天才少年太没意思,回答道:“最近的数量下降了很多。” 景阳点点头,道:“现在有多少?” 金生警惕地看着景阳,对方眼中的平静以及一个与此事迫在眉睫的生死战斗毫无关联的问题让金生天性敏感的神经微微一绷,不过并不认为景阳能够活着走出这里,所以还是回答道:“这是我没权知道的秘密。” 景阳略显失望地叹口气。 金生的心里忽然有一丝的不安,身后的血月色泽骤然浓郁了一分,他逼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景阳微笑着说道:“因为我要做一件事情,可能会惊动这整个城,所以想要知道这些东西。” 金生心头莫名地不安更骤升,像是他刀上陡然拔高的杀意,道:“就凭你如何能够震惊这整座城?” 景阳道:“以前肯定是不行,不过最近这种关头便能有些机会。” 这种关头几个字顿时贯穿脑海,金生的脑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景阳那清秀的脸庞刹那之间仿佛一张魔鬼一样可怖和深不可测。 他不笨,所以很清楚地猜到了景阳口中的事情与莫南陵南宫蝠出关的事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为什么知道南边的事情?!”金生杀意汹涌,身下的潮水疯狂地激荡宛如海边浪滩。 南边的事情是大武王朝近些日子最大的机密,即便是武神监的他都因为血狂刀的原因才略知一二,而景阳的神情以及所讲述的内容中无不彰显着他对南边之事无比的清楚!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 景阳微微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 景阳两只手臂上无形的符印忽然开始发亮,两团微小火状的符印缓缓浮现在胳膊上,即便是身上的白色短衫也无法遮挡住手臂上突生的两团光亮。 “符师中最高境界的符印?”金生的面容忽变,心神激荡,以至于元气都有些不稳,身后的血月发生了轻微的虚实变幻。 这样的符印唯有天下间最强的符师才能凝结出来,而即便是那些符师要做出这样的符结,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情,这个号称市井出身的少年,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你到底是多少秘密?” 景阳整个人的气息开始不断地拔高,修行境界没有丝毫的变化,然而整个人却仿佛强大了数倍! 一道仿佛来自上古的气息,让人请不自己从骨子中生出跪拜的气息,轰击在金生的脑海之中。 景阳面色平和,将龙牙剑缓缓插入剑鞘,轻轻放在地上,左臂的符印光华中,一把宛如真龙出世一般带着神圣光芒的剑,缓缓出现。 金生的脑海刹那空白。 “真龙剑?!”金生失态大喊出声。 “你” 景阳看着他惊愕的模样,点头道:“谢谢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告诉了我一些我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虽然没什么帮助。” “不过就像你认为我不会活着离开这里一样,我也不介意你知道我的秘密,因为,不会活着离开这里的人,是你。” 景阳握住真龙剑,体内细微的金色元气兴奋至极地在体内冲涌,他浑身上下无比舒畅,这极其微小的元气竟是有着完全不亚于运元境巅峰的金生体内元气的磅礴,甚至独特的力量更是表现出睥睨天下之霸气! 感受到这股熟悉又久远的气息,地上的龙牙也兴奋地颤抖起来。 宛如天降神皇,景阳对着金生微微欠身,让金生感受宛如神罚轰顶。这个少年给了他丝毫不亚于神武帝的神圣皇威! “轩氏一族,轩荆阳。” ps:很抱歉心态出了问题,整整一天才调整过来,这章算昨天的。我仔细想了想,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毕竟无罪这么厉害的人写的书也才十来万收藏,其他作家写的简单的小白文收藏却很轻松地超越了他,问题还是在自己身上。这本书很烂,也不适合这个网文环境,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加油,共勉。话说,背都写疼了,求推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杀金生(一) 大寅太子还活着的消息,从张剑过被捕的时候开始,便以机密渐渐渗入了武朝高层的耳中。 原本因暗武监通报而明确在十年前便死在了大布江上的余孽太子,其实还活着的消息,很快便成为了王朝之中诸多重臣无比关心的问题。 监察司司首彭九零从户司手中夺下了今年大试身份审查的权利,并且渗透入五大宗门的大试,目的不单单是配合王朝日后吞下五大宗门做基础,也是因为这位当年侍奉过大寅王朝并成为隐秘暗线,而今成为大武王朝监察司司首的彭九零认为,那位余孽太子年纪已到,可能会参加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的五大宗门的大试。 而今大试已然结束,身份审查时抓出的一批批身份可以的送试生已个个清查,也都并无结果,而今世上关于谁是大寅太子这件事情,始终没有没有结论。张剑过即便是受尽屈辱酷刑,也未曾说过一个字,其府上满门抄斩肃查,也没找出半点痕迹。整件事情石沉大海,轩荆阳还活着的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变得扑朔迷离。 几乎已没有可能再找出那位大寅太子,所以武朝才会斩首张剑过,斩给那位大寅太子看。 谁是大寅太子?很多人都有自己猜测,高调的景阳始终是其中之一,不单单因为其名字中的音似,也因为他过人的天赋让人容易被认为来自上古家族轩氏一族。然而事实上在许多人眼中,这样无端的猜测根本站不住脚,他才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他身份之干净,户籍文件之中完全找不到一点漏洞与瑕疵,比起很多无户之民来说要干净清澈不知多少,且若是大寅太子,在张剑过被捕明确知晓武朝开始追查他的时候如此高调?会如此嚣张?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和监察司作对?若是大寅太子,应该做的是明哲保身,暗中强大,而后一朝并起。 金生从没有想过景阳会是大寅太子,然而事实上就是这个在大武王朝眼皮底下嚣张做事,来回走动的少年,就是那个让王朝之中掀起不安浪潮的大寅太子! 他双眸之中满是惊讶震撼,在残酷血腥,金戈铁马踏碎刀剑的战场上都没有过如此心态的金生,此时的心情便宛如被白蚁蚕食一般,一片空白。 大武王朝,被一个少年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他明白了景阳为何在看到自己的出招之后没有拿出上次堪堪保命的蓝色手环,是因为他有别样的力量能够直面自己。 他也清楚明白了景阳所谓的要震惊整个翰伊城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虽然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要如何做到,然而他却心中极度的恐慌和不安,内心深处始终认为这个少年便是可以做到! “你要劫狱?!”金生不敢相信地喊道。 而今大武王朝军力强盛堪称中州历史之最,统治之冷酷也是史上最强,身为都城的翰伊城更是在大武王朝的统治下宛如一块符械般死板与严密,要在翰伊城中战斗,都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在完全没有排兵布阵的情况下从内里劫囚? 这是何等疯狂?! 轩荆阳并未理会他的喊叫,事实上他要做的事情与金生所想的有略微的不同,然而他并不打算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在翰伊城城外动用自己的真实能力,无异于刀剑上起舞,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剑缓缓挥动,身周被剑挥过的空气中隐隐有龙涎涌动,体内的那一缕金色元气飞速地分化,宛如一个涌出泉水的泉眼,体内缓缓拥有了不少的龙元。 轩氏一族传说为真龙后人,昔年为高上皇族,他人无可近,而今一族歹灭,世人更是无从考证,然而此时景阳却是在向金生证明,这传说的真实。 景阳微微蹙了蹙眉头,感受到体内并不充沛的龙元,略感失望。与生俱来的独特元气不加保留的释放,也和自己普通情况下体内的元气数量无二般,看来还是要早些成为元师才行。 他的剑朝前一扬,一股神圣的龙威顿时从身周绽放。龙为上古妖兽之皇,龙威与皇威本便相同,池中鱼虾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无上皇威一般,柔软的躯体僵硬似铁,如同一颗颗固定在原地无法游动的鹅卵石。 金生的内心深处也生出一股想要败倒的意念,并非是实力上的碾压,而是那股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对于这种气息的屈服感,景阳便宛如真龙降世,他等草莽必须跪拜。 金生咬破舌尖,嘴中渗出鲜血,他的脑海也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丰富到景阳只能望其项背,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景阳即便展现出这样的血脉力量实际上也不过运元境,修行的桎梏并非血脉力量能够直接轰破,而只要是运元境便代表他可以一战。 身后已经在先前惊骇之中因无法凝神而消散的血月,随着他心境地逐渐平定而再度出现,血月上冒着红色的血舞,宛如表面不断蒸发出血来。 景阳微感意外,这两个月来他不单单是修行境界上进步飞快,真龙神典的掌握也进度了一大截,与才参加送试时不可同日而语,而金生能够如此迅速地在面对变强如此之多他快速地稳定心神,足以证明这个少年的强大。 镇边军,终究是个磨练怪物的地方。景阳对那样恐怖又的地方产生了一丝悲凉与淡淡的畏惧。 面对金生的杀手锏,景阳平静地将剑抬起,只见剑身上一道仿若游龙一般的金色元气在剑身上流淌,发出嗤嗤嗤的声音。随着景阳身体前驰的同时朝前刺出,一股仿佛龙息般的磅礴气息自剑身出现! 金生身形仿若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推动,硬生生后滑了三尺,咬紧牙关一刀斩出血月,只感觉体内的的力量仿佛被顿时抽空,他的刀上力量也顷刻间被抹杀而去,他不留余力地斩刀,甚至因为紧张而平白耗费了多的元气。 然而即便如此,只见他一刀斩出的血月,依然在瞬息之间炸散! 他整个人的身形,也轰得如断线风筝,从塘面上倒飞而去! 炸散的红雾之中,一道握剑身形,如从血海飞出!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如同两指射过塘面的箭影! ps:字数少,因为困得要死,明天多更。章节名字乱取的,实在不知道取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杀金生(二) 只感觉朝自己飞来的少年仿佛与之前的少年不是一人,动用了血脉力量以及轩氏一族不传之秘的《真龙神典》之后,景阳彰显出的力量不止强了一点半点! 事实上《真龙神典》才是他十年修行的武学,天雷绝与真火诀不过两月浅尝,哪里比得上他十年苦修的真实力量?所以抬手一剑便能击败金生的血月! 身下的水面被二人掠过带起疾风撕扯出一道箭射波纹,仿佛有游鱼从水面极速游过一般。 感受到景阳的强盛,金生体内的元气开始不加保留的运转。这是一场只关生死,无关其余利害关系的战斗,他不敢有丝毫怠慢,随着他心念一沉,皮肤上也渗透出血红色的光泽。 景阳体内元气急速运转,在他距离金生还有半个身形时,本就比金生高了数寸身位的他直接一剑劈下! 虽只是简单一剑,却宛如巨龙沉首,庞大的威压让下方的水面顿时下陷露出一个凹坑。 金生的反应也无比迅速,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都还未完全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但是多年磨砺的生死意识以及无数次生死关头徘徊的经验让他在景阳出剑的一瞬间便判断出来他落剑的方式,手中的刀硬生生拦在身前。 “铿——” 刀上绽放出血红色的火花,这一剑看似平常然而却无比庞大的巨力轰然落在手臂上,只感觉自己臂膀猛地一胀,又如一块庞大的巨石加在身上,金生魁梧的身躯骤然一陷,“扑”的一声砸入了水塘之中。 景阳从溅起的水花之中穿过,剑落的反作用力让他身形上扬了几分,刚好落在了自己所扎的,原本在水塘上随水面起伏不定的芦苇筏上。 简易的芦苇筏骤然往下沉了一尺,而后本身具备的巨大符力又让其猛地一抬,在水面缓缓旋转起来。 滩上丛丛芦苇的苇蕙上溅满了水珠,又似断线珠帘般不断地掉落到滩上。 远方的雾气仿若一道天然屏障,将这里化作孤独的战场。 景阳看着除了自然地震荡外便一片平静的水面,不敢松懈。自己刚才一剑自然无法直接对金生造成伤势,所以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潜匿入水。试图以感知来查探他的位置,却发现在水的掩护下,这个在镇边军无数次生死逃难中本就已极擅长隐匿气息的少年,居然让他无法感知其位置。 景阳心中忽然一紧,因为若是金生选择逃窜而非与自己直面作战,回到翰伊城通报消息,那么自己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景阳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当他准备一跃入水的时候,脚下的水面忽然渗透出一丝鲜红,由浅而深,随后彻底浮现在水面上,仿若有数位刚刚死去的人沉尸水下,渗透出血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锋锐至极仿若能斩断一切的锋锐意,以及专属于镇边军军士的铁血杀意,从冰凉的水下穿刺而出,景阳的双腿上感受到仿佛无数细刺扎来。 忽的,景阳他脚下的芦苇筏嗤嗤嗤地裂作两半,鬼头刀猛然从水下破出! 景阳心神一凝,两只脚各在踩在半只芦苇筏上,手中的剑变作一面扁长的锤,猛地拍下,砸到了刀尖之上。 然而这一刀中的力量却是比他预想之中要强大一些,在景阳微微皱眉的同时,一股凉嗖冷意,猛地自刀尖传递出来。肉眼可以见的一道红色光点自刀尖绽放,而后如同一块激石落水,变作扩散的波纹飞速绽放开来。 看着这红色光芒拍到自己身上,自己白色的短衫上溅出了实质的红色水珠,好似自己体内溅出的血来。腹上也是一凉,而后只感觉一道冰凉至极又饱含血腥狂暴的冷意刹那袭向自己的五脏六腑,景阳的身体仿佛刹那陷入凛冬一般的僵硬了一瞬。 景阳瞳孔一缩。 这并非鬼月刀的刀意也并非血狂刀的刀意,这是与这二者截然不同的力量,这个镇边军少年,原来还掌握着别样的强大手段? 体内那缕徘徊在经脉之中的金色元气好偌感受到了他躯体之内猛然侵入的手段,像是护主的游龙,飞速地浸透在了他的血液之中,而后与这在体内肆虐开来的血腥冷意飞快地交融! 仿佛来自上古威武不屈的力量让这寂寥残暴的冷意刹那之间消散而去,景阳身体这才重新充沛慢了力量。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瞬便够金生做足够多的事情。 他魁梧的身影猛然破水而出,湿漉漉的他身上滚落无数水珠,在景阳身体还处于僵硬之中的时候,一刀向着景阳的脑袋斩出。 这一刀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导致刀身迅速而轻微颤抖,空气也发出震颤的刺耳唳啸,主要因为他将斩首大寅太子于刀下的亢奋心情,以至于心神无法完全专注从而无法完全完美地掌控住这一刀。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一刀斩断脊骨。 逃?我金生不会逃!我会将你这大寅太子斩于刀下,一如之前的刀下亡魂! 心中的豪气未能随同刀劈断景阳的脖子,之后便如他一刀劈出斩碎的水花一样破碎。 在他刀斩出的同时景阳体内的金生元气也将那冻意驱散,他僵硬的手指猛然绽放出一道金光。在金生难以执行的诧异之中,景阳身子猛然后倾,而后真龙剑剑忽的一收,准确地判断出他刀上最薄弱的一点,迅速刺出。 本就因为亢奋而不是那么完美的一刀弱点无数,景阳精准判断出其一弱点而后用力,金生庞大的力量便宛如一个饱满的皮球顿时被扎破,再不见威势。 清楚感觉到对方不过没有多少力量的一剑自己却根本无法破开,金生的双瞳瞪如铁铃。 金生来不及惊愕与懊悔,景阳用力一收这断成了两半,朝着两边滑动的芦苇筏,,两截芦苇筏猛地碰撞在一起溅起诸多细碎水花,景阳抬起左腿轰地一脚踹在他的小腹。 出乎景阳意料的是,真正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的身体在战场的锻造之中宛如铜铁一样的坚硬。 “嘭——” 这钢铁一般坚硬的躯体在面对这样直接的一脚的情况再一次倒飞而出,景阳一踏芦苇筏,身形紧随其后。 “怎么可能?!”金生看着掠来的身影,不甘地怒吼出声。 不单单是对景阳能够如此短暂的时间找出自己一刀的破绽而惊骇愤怒,更多是因为自己一刀破水的冻体意怎么可能在这么瞬间便失效?刚才那冻体意是自己在镇边军一位老修行军士教给自己的,也帮助自己杀死了不知多少大意的比自己强大的敌人,然而对这个修为比自己低的少年为何却只有瞬息之间的作用? 轩氏皇族的体质果真不同?! 伴随着这样愤怒地疑惑,他的身躯轰地砸到了芦苇群上,景阳没有丝毫的迟缓,在落到滩上之后,也向着芦苇群中冲去。 刚刚跑出两步,景阳的身子便猛地一迟,感觉自己身体变得沉重起来,低头一看,这潮湿的滩上如同那夜宴会时他对付自己时一样,布满了减缓自己身形的血红色粘液。 原本以为一声怒吼,惊愕愤怒之后,他不会第一时间便重新凝聚心神,没有想到的是在面对那样意外的挫折之后,他竟然瞬息之间便重新收拾了心境,毫不喘息地再次进行了反攻。 “你果然很强。”景阳并没有第一时间退出这红色粘液的结界之中,而是抬起头看着他所砸落的方向。 一道猩红弯月再度凝现,金生狰狞的身躯也缓缓拔起。 金生舔了舔虽然在水中浸泡了一会,但是仍旧在刚才的战斗中变得干涩起来的嘴角,呼哧的粗气带着鼻上的泥沙坠落到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心神努力平静下来。 “那侵入体内的冻意很强,是你的杀手锏?本以为先前如此短时间破了你诡异的武学你会多些时间的失魂落魄,没想到你居然瞬息之间便再度反攻。”景阳看着他真挚地赞赏道。 无论他到底是什么阵营的人,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禁让景阳由衷地敬佩,年纪与自己相仿,然而却是有这完全胜于自己的坚毅与铁血,也有着超越自己的修为,不管怎样,他都是值得钦佩的人。 “再强的人面对一个群体一个王朝都不会有胜算。”金生说道,“轩氏一族果然了不起,不过即便是这样强大的有着天下间让人羡慕不已的血脉传承的家族,最终面对命运还是不堪一击。” 似乎是已经接受了景阳强大的事实,金生心情已经沉淀下来,恢复了最初时候的平静,不过已经不现战斗还未开始时的自信与霸气,而是饱经风霜者一份面对死亡或是面对命运的坦然。 景阳缓缓点点,道:“所以我试图在改变什么。” 金生摇头,道:“我觉得很可笑,十年前你轩氏皇族统治中州,有着百万大军都败了给了神武,而今即便有暗线埋藏依旧有忠者效力,可这普天之下绝大多数百姓也都已经接受了大武王朝的统治,当年强盛都不敌,而今又拿什么战胜这不可一世,比起十年强不知强大多少的大武王朝?” 景阳陷入了深思,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并非在思考他口中的如何战胜这个王朝,而是单纯地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你说的,再强大的人面对一个群体一个王朝都很弱小,再了不起的王朝面对命运也都不堪一击。神武心太野,这便是我的机会。” 金生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在笑他的自不量力,道:“这些年你生活在市井,而今又是生活在九剑门,即便出宗门也是来这万众瞩目无人感肆意妄为的翰伊城,哪里知道这个王朝真正的强大,与真正野蛮的两。” 景阳心头微沉,也微感失落,诚如他所说,即便有情机处的毛国景帮助,他对于这个王朝的许多军士机密依旧知之甚少。 毫不避讳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慢慢来吧,神武帝的敌人不止我。” 金生看着他道:“你的敌人,又只有神武?” 景阳眉头微挑。 金生不再与他所其余废话,心念开始全部集中在刀上。 景阳也明白这一点,也不再开口,而是沉默地面对他的刀。 金生终究不是元师,虽然距离元师只有一步,但是丹核未彻底而成,气海没有开辟,他体内即便拥有着远超其余运元境的元气数量,可也并不意味着他能像元师那样肆意战斗数个时辰。元师丹田中开辟了气海,能够海纳元气,一个元师的元气数量是运元境的近乎十倍,然而他气海未彻底形成的他元气数量也不过是普通运元境的三四倍罢了。 先前的冻体意耗费了他最多的元气,并未达到效果,他现在的元气只够他斩出最后的一刀血月杀。 “接我一刀。” 景阳颔首,他将剑垂于身侧,微微一扬,看着金生道:“我用真龙神典接你的刀。” 只见他摈弃凝神,一道金色的游龙,出现在了他的身周,围绕他缓缓盘旋。 孤傲的龙头,睥睨天下。 金生心头感慨不已。 呢喃:“神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杀金生(三) 刚才的战斗,景阳的判断都十分之迅速与准确,除了惊人的战斗能力以外,每一剑金生都能感受到,景阳实际上运用的元气非常之少,这也代表着对付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这一剑却是让他真正感受到了景阳动用血脉力量以及真龙神典后,最强的力量该是什么样子。 这一剑的意味太过渊远,让人感觉来自上古,而其间的流露出的单纯来自武学的力量,让金生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忌惮。 隐世的余孽太子,展现出了应有的力量与对庞大武朝可能的那丝威胁。 传说中的上古龙族,在战国年代以无上之威一统中州,却又在十年前被群雄撕裂,最终神武帝笑傲。然而无论如何改变,这个家族的后人,都展现出了足够让人仰望的力量。 景阳的眉宇间骤然浮现出一道暗淡的金光,好偌一颗星辰落在了眉间,他的剑上也绽放出一道暗金色光芒。 “这一剑,名为卧龙吟。” 比起还处于对绝大多数强大剑技毫无掌握的两大剑诀,既是心法又是剑经的真龙神典,景阳知道几乎所有的剑,只不过不少碍于修为无法展现,有一些也碍于境界没法领悟。 这一剑,是他最强的剑。 金生也能感受到这一剑的强,所以全神贯注。不管怎样,他想试试,与这一剑一较高低。 他并非没有产生过逃遁的想法,只不过因为双方意愿以及双方背后势力意愿的缘故,让这里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战场,他要逃遁离开这里,便需要穿过这个芦苇荡,景阳的状态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证明他几乎没有逃遁离开的可能。 在镇边军厮杀多年,而今仇算得上报,杀死通天帝几乎虚无缥缈可以不再妄想,废掉古栋带给通天帝的怒火必定比废掉通天帝还要让其难受,所以也无牵无挂。身为军人,他也不允许自己逃,尤其是面对这个能够让他死而无憾的大寅太子,更觉得没有逃的必要。 身后那轮弯月,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原本只是他人高的血月,随着他元气不加保留全盘输出,此时竟然增大了两倍!在威力上,也是强大了两倍有余。 景阳目光之中一抹赞叹,金生真正强大的力量,果然强得让人窒息。 “我依然不认为你能够推翻大武王朝。”金生在景阳出剑前,缓声说道。 景阳道:“很抱歉你见不到那一天。” 一声低沉的龙吟,盘旋身周的卧龙猛然随剑朝前扑出。 明明只是运元境的一剑,却感觉仿若来自大元师甚至元尊所斩出的一剑一般。金生的瞳孔骤然一缩,嘴唇都激动地颤抖起来。 没有犹豫,几乎是在景阳出剑的同时,背后那轮前所未有地庞大的弯月,也轰然旋转前斩。 血红与游龙刹那相融! 一片血光与金光相遇,将两人的视野都彻底占据去,好似将天地都湮没其中!只是瞬息之后,便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好偌嘶吼般的声音,金光将血红之色吞并成虚无! 金生的视野之中,之间一条庞大的游龙从金光之中飞出,向他嘶吼而来! 他的后背顿时冷汗,即便坦然无比内心深处也激发出了恐惧,与满足! 然而又是瞬息之后,在那游龙即将要将金生吞没的时候,景阳的剑硬生生一收,体内在这一剑中几乎要枯竭的流窜的龙元如同忽然被大坝拦截的河流,刹那一滞。 那道游龙也在即将吞噬金生的时候,顷刻变作虚无! 如此霸道的收剑,让景阳的体内逆气一冲,闷哼一声,鼻中流出一道殷红的血来。 金生的身躯像是钉在地面的铁钉一动不动,整个面色一片沉浸与苍白,那一剑的威势与霸道让他深深折服,不再抵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屈服意,而是放宽身形得去感受这来自上古的神圣气息。 自己并没有死去,他足足数息才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了景阳。 他明白景阳绝非是手下留情,在镇边军边军出身入死这么多年,他深深明白欲成大事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死去的只会是自己或者自己人,他相信景阳一定明白这一点,也相信他明白若是不杀死自己,自己一定会向武朝告发他便是大寅太子的消息。 景阳对着他点点头。 对他用自己的最强一剑,是尊重。然而自己杀死他,却并不能暴露秘密,所以动用隐秘力量到现在,他未曾在他体内留下哪怕任意一道伤口,只为让人无迹可寻。 杀他,还需要用他表现出来的手段。 金生会意,对景阳对自己的尊重,感激地颔首。 景阳转身拔出就在身后的龙牙剑,没有多言,真火与天雷齐放,体内剩下的另外一部分普通元气尽数流出,而后两道奔雷与真火同时迸发而出! 直接又霸道地将已经没有了元气可供挥霍的金生身躯洞穿而过。 金生不败的躯体轰然倒地。 战斗终于完结,并没有太多的悬念,动用血脉力量与真龙神典,他足够击败运元境绝大多数敌人。金生虽然强大,但是若非释放那道诡异又极其耗费元气的冻意攻击自己,而自己的龙元又恰好能够帮助自己净化这样的力量,否则景本不可能胜得如此迅速。 金生不动用那冻意,而是把元气留来用在其余武学上来对付自己,自己也不可能会胜得那么轻松。 这场战斗,终究还是有些运气。 不过人生,哪里有什么事情完全不需要运气的? 只希望自己后面的运气能够好一些。 看着金生的尸体,景阳感到了一丝疲惫,随着他握着真龙剑的左手渐渐无力,这把剑也如消散的光华随清风散去,体内的金色龙元也如退潮一般汇聚,重新变作了一道即便是元圣大能也未曾察觉到的细微的金色元气,渗透入了有了初步形状的丹核之中。 他看着金生的尸体,不禁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那股无上皇威消失,他从新恢复了一位九剑门弟子的气势,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仔细地监察金生之前所停留过的每一个位置。 他要确保金生没有留下任何一个线索,能让人怀疑自己。 当他来到金生被自己一脚踹出所跌落的位置时,之间被他压倒的芦苇群中,有一个用指尖划过泥土,滑出的一个“寅”字。 景阳叹了口气。 难怪他会如此坦然。他也低估了自己的谨慎。顶着如此深仇大恨活下来,并且活在了那些人的眼皮底下,他的谨慎时候早已可怕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走上前,将着一坯泥土磨平,再度仔细检查起来其他位置。 反反复复数遍确定没有其余痕迹之后,他才放松了绷紧的背。捡起精神的鬼头刀,往回路走去。 陆无琴坐在一块磐石上,看云淡风轻。 在看到远处的芦苇荡中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心情才沉淀下来,嘴角才裂开一丝笑意。 “赢了便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宰客 金生死去的消息,在夜里时分传入了监察司府邸,也传入了朝廷诸多机构耳中。 他的尸体经过刑司审尸官的检查,确定是死在了景阳的剑下,而景阳表现出的力量,也让人惊诧不已,这些官员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景阳在接尘宴会那个时候还有隐藏。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景阳那夜并没有隐藏,而是施展这样的武学太费精力体力,也太废元气,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战斗,只能用作没有顾虑时候的一招杀,所以那日开始不敢用,后面没元气用罢了。 审尸官将尸体情况以及大概判断起草成书,让笔吏抄写数份,送往大武王朝诸多重大机构。 可能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严重,知晓消息后的袁波一脸黑沉的亲自来到彭九零的府邸想商议此事,然而正在厅堂会见户司主事梅雨的彭九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看着来自白纸黑字来自刑司的文案,彭九零的面色已经极度难看,而他的神色在后面的片刻之中,变得狰狞如鬼——一位监察司衙役将景阳送来的沾满泥沙的鬼头刀呈递到了他的面前,并转述了景阳献给他的话语:“司首,重犯金生,九剑门景阳,代监察司拿下了。” 他瘦削的手指像是一根根稍粗的铁针,狠狠地刺在手心。 “将血狂刀杨洲打成重伤,是娘娘的意思,缉拿金生也是娘娘的意思,娘娘给五大宗门的面子给太多了。”穿着绿色官袍,脸庞方正的梅雨是知晓金生的实力的,越是因为知晓,才越是觉得不可能。看着被彭九零一掌拍到地上的鬼头刀,又看了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衙役,再想到那个市井出身的少年,骨子头感到一股寒意。 若说一开始这个少年表现出来诸多手段只是让他们感到螳臂当车一样的愤怒,现在却让他们不得不正视这个少年的实力。他的确有挑战他们的本钱。 彭九零揉了揉腰腹在灵药浸浴下还是未能完全恢复的某处伤口,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自己受到如此折磨人的刑罚,很大程度是因为景阳的缘故,所以彭九零的目光之中难免浮现一抹怨毒。从景阳故意让监察司知道他在等金生主动找他开始,彭九零就知晓他应该有杀死金生的能耐,然而真正听到这个结果,他依旧感到愤怒与难以置信,阴狠道:“娘娘有娘娘的考虑,只是这个少年在很多时候表现得太过癫狂。” “他是在向监察司与武神监同时宣战?”梅雨嘴唇微白,冷笑道。 “五大宗门面对我们插手他们大试都没有说什么,尤其是九剑门,这些事情发生,我们自然也只能沉默,这本就是礼尚往来。”彭九零咬着利齿,“只不过很多年没有看到过翅膀这么稚嫩就这么疯狂的人,很想知道,他究竟能够狂多久。” “司首你既然跟随过寅朝,昔日也是寅京帝的人,司首你觉得这个少年是不是他的儿子?”随着张剑过入狱,大寅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席卷这些大人物耳中,彭九零才是八年前的寅朝倒戈者的事情便已不是秘密,知晓其丝毫不以其为耻,梅雨毫不避讳地问道。 即便明明监察司与户司之前已经暗中报文书表明景阳是大寅太子几乎已无可能,在三番两次的嚣张事件之后已经基本被排除在外,然而如此不可能的事情发生,还是让梅雨想到了这个可能。 彭九零只是看了一眼这位户司官员,并未发作,冷冷摇头,道:“他行事丝毫不担心我们怀疑他是大寅太子,证明他没有这个顾忌。且不说底子之干净,行事之狂傲莽撞与寅京帝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城中几位老元圣暗中看过他一眼,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 听到元圣二字梅雨的一抹尊重,脊背都微弯,再听到最终结果的时候,感到一丝失望。 “我们将太多的视线放到这九剑门甲一的身上,或许正中了那大寅太子的下怀。”彭九零冷声道:“不过无论如何,若是我们抓到把柄能够定罪,九剑门与天下人都不会有话说。” 梅雨眉头一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彭九零。 彭九零只是冷冷一笑,宛如一条毒蛇。梅雨不知道,然而他却很清楚的是,他监察司这么多年,为了除掉异己,不知以此类方法诬陷了多少位官员 景阳杀死了金生的事情,传遍了皇宫,而本来被朝廷封锁死了的消息,不知为何,在一日之间传遍了整个翰伊城,说书人说遍了前几日宴会的事情,对于金生死在了天雷剑诀以及真火剑诀的事情,也争前恐后地构造得绘声绘色。 关于金生与九剑门景阳之间的故事,也变得越来越精彩,前几日一面倒的压低了五大宗门甲一威风的言论,慢慢变得反转起来。 景阳知道这一切陆无琴幕后做了不少事情,不过并不知道自己这位了不起的师父是如何做到的这一点,他选择不问不管。舆论对于谁来说都十分重要,九剑门无法做到完全不管外人对于自己的议论,前些日子经了诋毁,而今面对事实重要收获别样的应得的声音。 皇宫中百里秋怡精致到让天地失色的面容上,神色变得复杂了三分,本来为了对这个少年多些袒护,让他能够在监察司的压力下能够安然些,才做了一些帮他的决定,如此事情发生后让他越发看不透这个少年。 蓉儿也感到后怕不已,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少年会如此大胆的去挑战武神监的金生,也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够胜,其胆量与勇气以及表现出的实力都让人惊诧,对于那个少年的好奇变得更深了几分。 这样的好奇总是容易迎合心中的某处空缺,所以毛国景应百里秋怡的意思来到了皇宫。二人在东宫见面,即便是蓉儿,也不得不退下,无权听到半句这二人之间的谈话。 “之前本宫问过你,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你告诉本宫不知道。”百里秋怡抿紧了嘴唇,宛如一根细线,“你现在再告诉本宫一次,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百里秋怡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疲惫与不耐。 对那个少年情不自禁地想要多些袒护,其实她心里清楚,无非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少年有那个潜逃太子的丝毫可能,想要作之为寄托罢了。 毛国景明白她应该也开始困惑,开始不理解,不过也知道,一切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躬身道:“娘娘,微臣并不知晓。” 百里秋怡起身看着毛国景,一双美眸宛如刀剑,压低了声音然而声音之中的怒意仿佛要将他吞噬而去:“你是知道本宫身份的。” “本宫也是知道你的身份的,你能够安然事外,本宫还需证明些什么?” 这两句话有太多的含义,不过毛国景知道她说得究竟是那一层含义。 毛国景良久不语。他内心清楚,无论她究竟是如何想的,一些事情不能说便是不能说。 良久后才微微抬头,看着百里秋怡,道:“娘娘,很多事情,微臣的确是不知道。” “很多事情,微臣知道,也只能不知道。” 这是她见大牢中的张剑过时,张剑过对她所说的话。 同样的话语让百里秋怡的心肺之中难得的出现了真实的怒火,她没有想到即便自己如此,自己即便付出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应该得到的东西。 怒火只是燃烧了片刻,却仿佛将她面容上的高贵燃烧得支离破碎,她变得没有刚才那么的神圣不可欺,只宛如一个美艳到极点的市井妇人。 她闭上双眸,鼻息之间传出深深地疲惫,道:“你走吧。” 毛国景躬身退下,道:“是,娘娘。” 在毛国景离开之前,百里秋怡似乎已经将怒吼咽下,恢复了母仪天下的端庄,美丽的躯壳成为点缀,道:“你代本宫转告一下彭九零,将罢黜易无川的事情近日做了。” 毛国景心头一凉,他没有想到,那位殿下,胆子会这么大 中午的时候,在武朝诸多高层口中推上了风风口浪尖的景阳,一片平和地来到了怡情楼。 昨天夜里回到纳宾府休息了一夜,再不喜欢那个地方他也必须时不时回去一趟,毕竟自己的师父是住在那里的。武朝没有规定来客一定要住在纳宾府,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遵循这个规矩,毕竟是武朝朝堂安排的住所,在那里也才能享受到一切优待。景阳觉得不自在,然而陆无琴却毫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景阳必须考虑朝堂人的脸色,尤其是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朝堂人的脸之后,这也是他昨夜去纳宾府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需要去拿钱,给古儿赎身,也是开始布置劫囚最后的计划。武朝监视他的监察司人员认为,他不过是心疼那位歌妓,单纯的想要为她赎身,却是没有想过,这样一件看似正常的事情其实还有另外的目的在里面。 他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昨日杀死了一个强大敌人该有的样子,穿了一件简单的布衫,也没有携带佩剑,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怡情楼里面还是一派热闹,花天酒地,该看的不该看的应有尽有,污言秽语连绵不断。 景阳并未在面容上表现出不喜与厌恶,神情平静地走了进去。 对于那些羞耻的以及男女苟且,选择了视而不见。 几位花枝招展的娼妓迎了上来,景阳连忙退身,示意自己不需要,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二楼展台上的老鸨。 “公子,您来了?”老鸨认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常客,也知道他是自己的大客户,连忙笑着迎上身。 景阳颔首,没有说话,老鸨明白他的目的,于是沉默地转身。 在老鸨的带领下,来到怡情楼后院的一间茅屋内,是一个堆放柴火的地方,屋子有些破旧,与同那些娼妓一样花枝招展醉人迷眼的前楼有着极大的区别。 里面有一张四方桌,屋子里面还有凶神恶煞的五个大汉,其中一位手中提着斧头,斧头并不寻常,上面有一些粗糙的符文。景阳能够感受到,这是一位修行者。 “这是什么意思?” 在韩枫城里见过不少类似勾当,露蒙街本也不是贵人出没的地方,景阳对类似的事情有些了解,虽说心里有数,但是还是看着这位又老又丑,但是偏偏浓妆艳抹让人反胃的老鸨问道。 老鸨笑着赔不是,道:“公子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家,谈生意总归是要些人手陪着的。” 景阳看了一眼那位手提阔斧的大汉。大汉对他冷冷一笑,嘴中的嘲讽意毫不掩饰。 他身后的五位大汉看着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景阳,目光之中都流露出饱含断袖之癖的猥琐目光。 景阳环顾了一眼这几位大汉,没有多言,径直坐到了座位上。 “公子,可不可以问一句,这里的姑娘那么多,您为什么只看上了姿色与才艺都不算佳的古儿?”老鸨腆着脸笑问道。 景阳道:“因为我喜欢她唱的曲。” “原来是这样。”老鸨咧开嘴笑了起来。 从怀中摸出一阵身契,牵开给景阳看后,道:“公子,这便是古儿的身契。” 景阳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从怀里摸出五十两的银子。 这些都是宗门给的钱,最初景阳还认为携带这些银钱没什么必要,但是现在觉得真是帮助重大,而这飘然宗门,也真是有钱。 “之前我们谈好的五十两。”景阳并不清楚古儿值不值这个价钱,不过老鸨开了这个价格,他便也没有还价。 正是因为这个还价,让老鸨看出了他不懂行情,于是生出了贪念。 她笑着说道:“公子,现在是八十两。” 景阳觉得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看着她,蹙眉道:“之前说好的五十两。” “公子你知道的,古儿一晚都要一两银子。” 景阳极为不喜地皱起眉头。在露蒙街,王伯一个月挣得银钱都不一定能有一两银子,然而他为了执行计划,选择了古儿这位看起来底子干净的姑娘,又因为一切盘缠都是宗门出的缘故,并没太在意价钱,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钱。 “古儿原本也就三百文钱,你看我面善好欺收我一两银子也就罢了,赎身为什么说好的五十两变成了八十两?”景阳有些生气地看着老鸨。 老鸨不客气地笑了笑,神情也变得阴冷起来,道:“公子,从一开始就说的八十两。” 景阳看了一眼隐隐围拢过来的几位大汉,目光逐渐深邃下来。 “公子您这个记性可真使不得,古儿年纪还小,姿色虽然算不上佳但是着实不错,好好栽培栽培指不准也能成为门面,小人虽然老了,但是这些事情可是不会糊涂的。”老鸨插着腰,看着白陵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道。 景阳叹了口气,坐地起价这样的事不是没遇到过,只是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人上人的两分样子了还被宰,实在是很难理解,这个老鸨也实在是蠢。 “你宰客之前,不会先查查背景吗?”景阳认真地问道。 把钱袋攥在手里,站起身看着这位老女人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一开始说的应该是,一文钱都不用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赎身 刚才还斯斯文文像是任人宰割不经世事的少年,忽然站起来说出这样挑衅的话,老鸨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反倒是那几位大汉,面色变得狰狞的同时立刻围拢了过来。 一个个五大三粗,在这怡情楼不知道治过多少违反规矩的小子,也都极具经验,不过当看到景阳双眸之中的平静,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时,他们的心头依旧忍不住有些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犯怵,再看到那位大斧壮汉在身后,修行者的身份又像是给他们吃下定心丸,心头也随之一安,停直脊背看着景阳,似乎准备随时出手将他撕碎。 景阳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四位组成人墙围拢的大汉。这四位已经足够在普通人中横着走,体型上也足够他仰望,不过并未掀起他过多的关注,目光直接投向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位提着斧头的大汉。 这位提斧大汉笑盈盈地看着他,微微挺了挺自己的下身。猥亵的动作并没有让景阳生出不快的情绪,只感到一丝可悲。 瞧见这一个个大汉在身侧,老鸨回过神,看着好偌随时会被撕成碎片的景阳,冷笑着气壮说道:“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景阳转头看向老鸨,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如实道:“我说,我现在一文钱都不会花。” 老鸨勃然大怒,胭脂都不能遮掩其老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狰狞,道:“你以为这里是街边卖包子的摊贩?生意你说做便做说不做便不做?” 景阳看了一眼老鸨,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说不做生意。” 大汉们纷纷笑了起来,相视之中目光尽是玩味,这个少年虽说已经吃硬,但是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只以完成这交易作为收尾。 老鸨哼了一声,斜着眼鄙夷地看着景阳,道:“算你识相,想闹事也不查查这店背后的主人是谁,八十两,今日缴其,古儿那贱丫头就跟你走。” 景阳微笑起来,仿佛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会惹得这些人蜂拥而上,道:“我的意思是,因为你的原因,我现在不花一分钱,要带走古儿。” 听到景阳这样一番话,老鸨一怒,大声喝骂起来,她的喝骂声刚刚发出,一位极为识相的大汉便迈步而出,企图抓住景阳的领口,只见景阳轻而易举地捂住他的手腕,只稍稍用力一翻,这个大汉整个人便如一袋随意摆弄的米,轰地甩出砸碎了四方桌! “什么?”景阳竟然有这样强的手段,让其余三个大汉顿时一惊。 “上啊!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老鸨惊讶之余,连忙吼道。 三位忙不迭跟上。 身后那位提斧大汉眉头一拧,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身手确实不错,他也不打算手下留情,身为生元境的修行者他有足够的资本让闹事者平息,然而他的斧头上符文才刚刚浮现出一道亮光,一个大汉便倒飞过来,撞到他的身上。 两个人一起撞滚到了地上。 提斧大汉直觉的眼前一黑,瞬息之间回过神来连忙要爬起来的时候,只见破败茅屋里所有大汉都已经倒地痛嚎,没有一个是能够爬起来的。 “啊!”瞬间局势便出现变化,老鸨惊恐地尖叫起来。 那位提斧大汉一头的冷汗,要是让他来他知道自己万万做不到只是一个照面便把四个大汉放到,少年难道是修行者?!还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修行者? 看着景阳,这位提斧大汉喉咙蠕动了两下,连忙爬起身跪倒在地上,仗势欺人能够安然活到今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毫无修行者的骨气可言,不断磕头道:“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饶命。” 其余的大汉则抱着不同的部位在地上痛嚎,震惊这个少年怎么会如此强大之余,也想要喊出饶命的话,但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开口。 景阳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位还没有展示手段便他投降的修行者,又转头看着老鸨。 只是一眼老鸨顿时感到后背汗湿,母鸡一样的身子不断颤抖起来。就连生元境的大人物都跪地求饶,他一个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老鸨又哪里敢反抗? 景阳一步步走上前。老鸨只感觉这个好偌在片刻之间变成杀神的少年格外的可怕,先前还盛气凌人,现在便宛如走狗,蜷缩到铺着不少干枯棕叶的墙角瑟瑟发抖。 “公子饶命,公子误会,公子我错了。”在市井摸爬滚打,没料到一不小心啃到铁板,不过她终究是极其聪明的人,连忙将身契拿了出来,爬着递到景阳的面前。 景阳觉得有些可悲。 本以为翰伊城有着如此严密的管理这里应该不存在太多的不平等的事情,没有想到即便是这里依旧是百态皆有,实力为尊下,有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 从她手中接过身契,检查了一下她没有耍手段之后,冷冰冰地说道:“平日里你没有少欺负古儿?” 老鸨舔舔嘴角,立刻扇起自己耳光,一个耳光一句“小人知错”。 看着她渐红的脸,景阳问道:“你背后是刘家?” 听到对方报出这家青楼背后的东家,这位老鸨神色立即一抹谄媚,连连磕头道:“是的公子是的公子。” 景阳沉吟了片刻,担心自己离开翰伊以后有人找上古儿的麻烦,说道:“我跟刘家有些故事,如果要算账,我算得上刘家的恩人,你要告状便告诉刘老太爷,晚辈名叫景阳便是。” “景,景阳?” 老鸨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最近这些日子里几乎已经传烂了的名字,那个即便是她这样完全不关心天塌不塌,只关心自己的青楼今天赚了多少银钱的老鸨都无法不听说的名字。 挑衅不公处置的监察司,要求罢黜监察司官员。武试打败金蒙国师巫师施加后的黑甲少年。九剑门三十年一见的双榜甲一。五大宗门大战轻松击败万阴谷甲一刘眸。败给金生后又在昨日将其杀死任何一件事都足够让这个少年出尽风头。 那个由名不见经传瞬间成为传奇人物的少年,便是自己面前这个? 老鸨原本脑中悄然构思的阴狠报复瞬间烟消云散,再也不敢奢想丝毫,为自己今日以及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感到无比的害怕,提斧大汉的身子也顿时如同筛糠一样颤抖,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景阳。 老鸨与提斧大汉相视一眼,一起望着走出茅屋的景阳,同时咽了口唾沫,二人心里,都莫名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公子,我现在真的是自由身了?”原本以为这个姑娘在被赎身之后应该是无比的快乐,没有想到她的神情居然比自己想的要古怪。 景阳带着她走在街道上,看着背着小小包袱她有些不自在的脚步,帮她拿好她的琵琶,将她带到路一旁稍微清静些的区域里面行走,道:“嗯。” 古儿抿抿因为在怡情楼吃得不好而泛白的嘴唇,景阳觉得很不理解,问道:“你好像不开心?” 古儿动容,担心景阳误会,连忙道:“没有的公子,只是公子说的赎身与古儿的赎身不太一样。” 景阳眨眨眼看着她,见她一抹朝霞于腮,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微笑道:“我给你赎身不是让你给我做丫鬟的,你便是你。” 感受到景阳的真挚,古儿微垂脑袋,感动地留下眼泪,“公子愿意,古儿做牛做马都可以的,古儿愿意给公子做丫鬟!” 景阳微笑起来,买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她,道:“不必了,你好生做好你自己,我便很开心。” 古儿惊喜地从景阳手中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不敢吃,怯懦道:“公子真的什么都不用古儿付出吗?” 街道上有些吵,但是景阳还是听清楚了这个姑娘在说什么,想了想觉得是有的,说道:“我还有些日子才离开翰伊城,你现在已经不是卖艺维生的女子了,若是愿意,每天继续为我唱唱曲儿便好。” “公子愿意让古儿唱一辈子都好。”古儿笑着说道,数息后才回味到他话语里另外的一部分内容,心头不由不舍道:“公子你说你要离开翰伊?” 景阳点点头,让开前方的几个行人,道:“我不是这里的人,终究是要离开的。” 古儿的步子不由迟缓了很多,而后又连忙小跑跟上。 再不舍也由不得她来决定恩公走与否,再不情愿她也是底子不干净的红尘贱命,人各有路,所以,她选择了缄默。 景阳带他来的地方是距离虎末大街有四五个街道相隔的兰城巷,这里因为之前多家店铺接连失火后,许多人觉得不够祥瑞便搬走了,基本上都是空置的院落,低价转卖,不过虽说是低价,只是相对于翰伊城别处的院落价格,价钱实际上也极为不低。 景阳花钱买下的便是这里的一处院落。 翰伊城的院落可不是说买就买,即便宗门给了不少的钱让他支配,可是买下这里之后他几乎已经没有钱可以用,现在回想起来以前在韩枫城的生活,不免觉得有些恍惚。 看着长满了爬山虎的院墙,两人推门而入,有些陈旧的园门以及内里一滴的落叶显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院里两处房屋,院后还有一口古井。 景阳略感歉然地说道:“我能买下的地方便是这里,希望你不会嫌弃。” 古儿连连摇头,跪倒在地道,“公子不单单为古儿赎身,还为古儿寻找住处,大恩大德永世难报,古儿感激都来不及,哪里可能嫌弃。”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被卖入青楼这么些年,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碰到如此贵人,能够真正得到自由,心里的激动与感动,难以言表,泪水像是断了线一样啪嗒啪嗒拍在地面上。 景阳搀扶起古儿,一边轻声交代着她以后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目光,一边转向了院后那口古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牢中对话(第二更) 翰伊城的天空繁星点点,星辉之下,城中百般生态。 刑司大牢之中,彭九零穿着血红色的官袍,缓步而来。 刑司大牢虽说身处荒野,却是翰伊城戒备最森阳的数地之一。四面近乎二十丈高,一丈之厚的符文大墙如同高山一样将其内里牢狱牢牢镇压其中。天空之中还用玄奥至极的符文大阵封锁,墙上面还有一台台符文重械,能够数息之间吐出恐怖的伤害力。不远处便是刑司军士驻扎的营地,再不远处便是烽火台,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知会一里地外的五千编制的军营。 方圆五里都是禁地。 刑司大牢总共有三个大的监牢,像是三个独立的大牢一般,彭九零没有在前两个监牢有任何停留,径直走向了牢狱最内里的一处监牢之中。 虽说是刑司大牢,其实这内里的一个区域实际上八年前便是归监察司负责,所以这内里的一处监牢又称之为监察司大牢。 刑司的抗议之声在八年前监察司成立之后便未曾停过,然而在六年前一位任劳任怨清清白白的刑司老侍郎被监察司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监牢,折磨得毫无人形之后,这样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响起过。 监察司大牢内部全是火把照耀出的惨淡之光,两侧是一间间独立的牢房,牢房里面的墙上吊着一位位往日光鲜亮丽的阶下囚。 一些阶下囚还在接受着酷刑,这些酷刑单是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平日养尊处优此时却在发出往日根本不敢想象的痛苦的嘶吼。吼叫声很快会将他们的喉咙变如干煸的腊肉,再也发出丝毫的声音。 在看到彭九零进来的时候,一些刚进来不久的犯人立即满无休止地破口大骂,不过并不能让彭九零哪怕看他们一眼。进来久了的犯人,看到他之后便在瑟瑟发抖,宛如老鼠见了猫。 他们都毫无人形,满身可怖的污血与伤痕,即便是他们的妻儿,看到他们他们之后也无法第一时间认出他们。 无论是谩骂还是哀嚎,都随着一种种不同的酷刑轮番之后,全部化作了畏惧。 他血红色的身影宛如融入了火光中。 缓身停在了一处牢房前。 张剑过的四肢都捆绑着锁链,像是壁画一样牢牢固定在墙上,他身上白色的囚服全是伤痕,伤痕有新有陈,苍蝇围绕他打转。一张原本睿智儒雅的面庞,而今全是整齐的伤口,地上还有断掉的数十根钢针,以及别样的彭九零丝毫不陌生的刑具。 “开门。” 监察司衙役打开大门,他径直走入其中。 张剑过奄奄一息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人的神采,宛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身上没有一处没受到酷刑的他,眼睛因为里面也有一些别样奇怪的颜色存在。 足足十多息的时间过去,他才看清楚了来人。 张剑过缓缓闭上了双眸。 “无论是宫刑还是别的什么酷刑,都撬不开你的嘴。”彭九零望向了张剑过的下身,目光之中并没有玩味,而是十分的平静,“我监察司的酷刑你基本全部试过了,然而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 他看着张剑过那已经不算是躯体的躯体,认真道:“值得吗?” 他的声音在牢狱之中回荡,足足十数息之后,张剑过被他们刑具折磨过的声带,才传出微弱如猫息的声音:“你这样的人,永远不知道何为值得。” 彭九零眉头微挑,冷声道:“你错了,我懂什么叫值得。” “我只知道自己能够让自己更好的活下来的事情,才值得做。” 彭九零的手指缓缓抚摸在了挂在一侧的噬魂链上,看着地面一根根折磨他折磨到断掉的孔雀九武针,缓缓道:“因为你的缘故,我之前一直以为孔雀九武针以及噬魂锁这两样刑具完全没有效果,直到前些日子自己也亲自体验了这两刑具的残酷,才明白原来是你的嘴太硬。” “或者换句话说,是心太硬?我不太懂。”彭九零苦恼地摇头,“若是我,我会在半个时辰里交代一切。忠诚从来都是自找烦恼,对自己都不忠诚的人,哪什么去忠诚别人。” 张剑过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这已经是这么多天来他最大动作的一次活动了。 彭久零望着要昏死过去的他,习以为常,手指略微一挑,一抹元气氤氲而出,一旁装满了血污的水桶之中污水,似一道箭般飞起,拍在了张剑过的脸上。 张剑过再度清醒过来。 彭九零看着他极其模糊的已经完全睁不开的双眼,叹道:“你已经十多天没有睡过觉了,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可以免去所有的痛苦,至少在后几天的路上,能走得安稳些。” 看着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宛如死人一样的张剑过,彭九零从一旁的衙役手中接过一根孔雀九武针,刺入了他的眉心之中,张剑过的身躯本能地颤抖,眼睛死死地瞪开。 负手看着张剑过,道:“城外一片宁静,城内也完全没有动兵的痕迹,你竭力所保的大寅太子看来也知道不可能能从翰伊城中救人,所以已经完全放弃,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打算,他都不在意你,你又在坚持些什么?” 毒素侵入大脑,张剑过的眼眸之中一阵绿意浮现,他不愿意听清这些话,感受这些痛苦,然而孔雀九武毒却是让他早已快要如砸在地上的琉璃一样破碎的大脑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这一切。 生命力宛如鲜血上冒出的热气一样流逝。 彭九零示意衙役取出孔雀九武针,望着奄奄一息,如此体验已经重复了数月的张剑过,冷声道:“余孽太子究竟在哪里?” 张剑过干枯得宛如晒干的裂开的橘子一般,缓缓翕张,彭九零扬起头仔细聆听他口中说出的那个词,足足回味了半天才明白过他说的是什么:“做梦。” 彭九零笑了起来。 他走到张剑过的面前,没有动用元气,给了他已经残缺的下体狠狠地一拳。 张剑过的身体宛如沙包一般往上抬了三分,骨瘦如柴的身体噼里啪啦数根骨头断裂。 然而锁链死死地将他吊在墙壁上,即便像是一张散架的画,也依然没有掉落下来。 “这个世界上的蠢人永远有那么一些。”彭九零拿起衙役递给他的干净的毛巾擦了擦带血的手,“我从不以当年的出卖为耻,我也乐于为了更好的台阶而去出卖一切可以出卖的东西,这不是我为人的方式,这是这个世道应有的规则。所以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接受酷刑的人是你。” 他看着仿若昏迷的张剑过,知道孔雀九五的毒还有效果,他并没有昏迷过去,所以冷笑了一声之后,道:“你一直知道我是大寅暗线,想必一是因为你以为岳灵龙便是叛徒,又以为我坐到这个位置是我故意以冷酷手段掩盖身份,所以没有怀疑过我,但是你早还为官时便时常和我作对,与你塑造出的正直官员一角色无比的相匹配,想必这也是你能够瞒过武朝这么多人,做上侍郎这个位置的原因所在。你是个聪明人,想来很多道理我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才对,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总是想不通?” 彭九零扼腕叹息,“再聪明,再忠诚,你也只是个侍郎,而今更是阶下囚。” 张剑过没有回话,也没有力气回话,彭九零本也不需要他回答这些话语。看着牢房中一把明亮的火把,他的脸上黑影与光交错,整张阴沉的脸显得无比的阴沉,宛如一条埋入阴沟的水蛇。 “冰蝉子那年轻的独传弟子是不是大寅太子?” 张剑过不为所动。 “莫南陵王家那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子是不是大寅太子?” “白鹿陵陵督的儿子是不是大寅太子?” “” 一个个被监察司列为可疑名单的名字从他口中不断吐出,张剑过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十多个名字下来,都一动不动。 “韩枫城景阳?” 张剑过依然一动不动。 彭九零自嘲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黄皮纸放到火把前,看着灰烬袅袅。 “你什么都不说,有什么意义。” “你依旧要死。” “这样死?你真的觉得值得?” 彭九零的手,抓在了张剑过破烂的脸上,本就伤痕累累的脸,留下了五道深深地爪痕。 彭九零的脸上,一抹深深如夜色的怨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章:我代监察司 清晨,晨光穿透云雾,朝云镶上金边。 景阳来到了纳宾府。他 有一些事情有必要和自己的师父交代一下。 “无碍,我在哪里都可以修行,并非一定要回宗门才可,你尽快把你的所有事情处理了,早些回九剑门便行。”陆无琴盘膝打坐,听完景阳的描述之后睁开双眸道。 “嗯。” 陆无琴的理解,让景阳感激地点点头,回想起陆无琴之前告诉自己要尽快离开这里的要求,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就原本的问题解释道:“师父还请放心,弟子一定尽快完成这些琐事。” “严格来说从百里皇后接待完我们之后我们便随时可以离去,现在也算得上自由身,不过古儿的营生还未解决,一些官员的邀约弟子必须处理,所以还要在这里多呆几天。弟子私自动用钱财买了院落,还请师父见谅。买的那处院子无法让师父前去,想来是这里应该有更好的待遇,而那里房屋也的确不够,所以师父还请原谅弟子不带师父去那院落。” “购置院落本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在翰伊城有一处自己的院子也是好事,为师没什么好说的。宗门给的钱本就是让你自行处理,如何处理都是你的自由,何来见谅一说。” 陆无琴微微蹙眉,想起他所做的事情道:“你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也是你自己的事,只是最好隐匿好身份,不要给那姑娘带来麻烦。” 陆无琴便是陆无琴,关心的不是自己如此做之后是否会传出一些自己活与青楼女子不好的名声,而是自己是否会给古儿带来麻烦。 景阳微笑,交代道:“弟子是委托的户司楼大人替弟子做的这件事,身份隐匿得极好,弟子出入青楼的事,也没什么人在乎。” 陆无琴并不怀疑自己这个弟子的品性,点点头,忽然说了句让景阳好半天不知道如何接下句的话:“为师不怀疑你的品性,不过,你那小女友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景阳睁着眼,怔怔半天说不出话。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柳辰依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变成自己师父都心知肚明的东西了? 景阳心里头有一股很怪异的滋味。 陆无琴见他眉梢微挑,旋即说道:“哦,这是你黄师父告诉我的。” 景阳有些羞臊,道:“她不会误会的。” “我说的是柳辰依。” 担心陆无琴说的是黄雪梅不会误会,景阳连忙补充了一句,然而补充了就显得越发尴尬。 陆无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点点头:“那便好,正好你说了这个,我打算书信一封回宗门,交代一下我们回去的时间,以及近日发生的事情。” 陆无琴的不在意让景阳稍微只在些,躬身:“劳烦师父了。” 陆无琴道:“你自己小心些,有什么麻烦,记得我最开始给你的东西。” 景阳当然没有忘,点头称好。 刘眸与古栋离开了翰伊城,不过清坠与张鹤影暂时还没有离开,恰逢清坠还在纳宾府,景阳又前去与清坠交谈了一会,清坠很惊讶他杀死了金生这件事,尤其是他身上还没有什么伤势,景阳则笑着解释说自己也没有想到,是金生的大意葬送了自己。这是他回答诸多人询问如何胜的时候他给的回答,这样的回答也自然而然地被列为谦逊。 这个女孩在城中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也是迟些日子才走,至于张鹤影,景阳并没有看到。 事实上对于张鹤影,景阳也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二人之间本也无冤无仇,宴会那日的不愉快怎么也该放下。即便再怎么不喜欢自己,自己一行人也一同参与了报复杨洲的事情以及被金生挑战,从某种意义来说,也同舟共济过,所以景阳始终尊敬地看待这位对手。 与纳宾府中负责的黄浪平黄侍郎交代之后,便再度离开了纳宾府,才出大门,便看到了一支队伍迎面而来。 这支队伍有十多位穿着华贵的下属跟随,一辆黄色的雍贵马车位于队伍的中间,拉车的两匹马是产自金蒙的雪马,这雪白的马匹不单单极其耐寒,力量也极其之大,是马中的精品,许多金蒙贵族都拥有着样的马匹,也是许多军中将领的座驾。这样的队伍并无武朝机构队伍出行的威严霸气,多了世俗中难掩的粉饰。 跟随在马车身旁的一位位下属看着普通寻常,然而走路却虎虎生风,一位位目光看似平静,却又暗藏锋芒,身上看不到一处兵器,但是景阳可以保证,没有多少人有把握能够贸然欺身。 虽说出了府门,但是这始终也是武朝的禁地,没有一定身份的人是不可能进入到这里的,这支队伍注定是城中数一数二,并且和朝堂之间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势力。 景阳微微蹙眉,看着这支队伍停到自己身前。 这两天他接到过不少贵人的邀约,邀请府上相聚,他绝大多数都选择了谢绝,且不论这些官员真情假意,是否别有用心,单是他要筹备的事情便不允许他做别的事情。在他印象之中,不曾看到过这样风格的队伍。 马车里来的人走下马车,是一位看起来有些沧桑的老人,穿着一身华贵的绸衣,面容上的严肃让景阳的心情也为之微沉。 “刘府刘沉兰,见过景少侠。” 刘沉兰这个名字,景阳并不陌生,事实上这个名字十多年前,自己还在翰伊城皇宫中的时候便听说过,还在大寅王朝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已经响彻中州。 并非因为这个人多么天才,或者在修行的造诣有多么高,而是因为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换句话说,是个十分有生意头脑的人。 本身平民出身,然而却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几乎垄断了整个翰伊城的家置生产,而今几乎中州的诸多行业都看得到刘家的身影。若论财力,整个中州几乎没有人能够与他媲美,这也正是他没有一丝的官职。却能够让整个大武王朝都必须给几分薄面的原因。 而巨大的财力背后,便意味着必须与朝堂之间有密不可分的交集,也正因如此,其长孙刘星才能够在武试的时候,受到监察司提名的保护。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忽然对自己行如此大礼,景阳莫不敢当,连忙还礼道:“晚辈景阳见过刘老前辈。” 这位几乎掌控着中州命脉的老人面容看起来却十分的慈祥,没有半点有弹指可破坏一方生存安危的模样。 他对着景阳温和地笑了笑。 景阳心里微感不妙。 因为怡情楼背后的东家,便是他刘家。 马车就停在纳宾府外,没有走动,景阳坐在这内里布置奢华,地上是东瀛运送而来的海山貂皮铺就的地衣的马车里,望着挂在马车中的魔灵山鹰的鹰头,转头问道:“不知刘老爷找晚辈有什么事情?” 刘沉兰微微一笑,道:“只是一些琐事。” 景阳跟着笑了笑,道:“若是没别的事,晚辈先告辞了?晚辈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老夫只是听闻少侠威风,特意前来拜访,多有冒犯还请少侠见谅。” 景阳是知道这位看似慈祥的老人许多为人所知或者不为所知的过往,所以并未将他看做一位看起来那么慈祥的人。 景阳抱拳道:“刘老爷客气了。” “我家刘星不争气,在武试之中不幸殒命,多谢少侠报仇。” 景阳沉吟了片刻,问道:“刘老爷前来,是想问昨天怡情楼中的事?” 刘沉兰摆摆手,极为不在意道:“一个小小青楼的事情,老夫没有放在心上。” 刘沉兰转头看着纳宾府那硕大的题字,道:“我今日前来,是代监察司前来的。” ps:说请假还是更吧,不过状态不好,背又痛,说是背肌劳损,贼可怕,好好养养。写得不好,字数也少,见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站队 景阳看向了这位模样与平常老头没有任何不同的老人,神经却为之微绷。 刘沉兰面容上依旧带着笑意,他看不透的笑意。 在纳宾府外面与他见面,并且马车就停在这里,足以证明他不会有什么轻举妄动,这里是翰伊城,也是纳宾府,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手,除非是他不想活了。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刻意让人知晓他见过自己,光明正大。然而这话语之中的锋芒意,让景阳心里始终难以安下心来。 景阳蹙着眉头默然望着坐在自己身侧的老人,没有说话。 不过并没有胆怯或者畏惧的情绪,见惯了不少的风雨,对于绝大多数的风雨他都能够泰然,庞大的武朝如此,何况一方富甲。 景阳的反应让刘沉兰有些意外,这意外也化作了赞赏的目光,他温和地看着景阳,又转头看向另一侧并排伫立的大榕树。这些榕树欣欣向荣,格外茂盛,晨光之中撑开一片绿荫。他眯了眯眼,仿佛看到了而今的大寅王朝。 “我代监察司而来,因为我必须见见你,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景阳转头看了一眼刘沉兰,心里有些不明白,问道:“摆明给我看?” 刘沉兰摇头笑道:“摆个监察司看。” “你应该是知道我刘家的莫流商堂与朝堂的关系,这也正是我刘家能够在武试中得到监察司的暗中保护的原因,只可惜监察司这件事做得并不够好,安排进去的人手不够多,而最强的一位竟然还是金蒙的人,最后给金蒙做了嫁衣。” 刘星死在了武试之中,景阳不知如何接话,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以抱歉的情绪或者安慰的情绪,而身旁这位近乎已经人精的老人似乎用不着自己这个小辈来表达什么。 所以景阳选择了最直接的对话:“刘老爷要和监察司作对?” 面对景阳如此大胆放肆的问题,刘沉兰略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感叹这样的话年轻人里想必也只有他才敢这样公然地问自己这个为王朝效力的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声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若是可以和监察司作对那么这么多年我也不会低头,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景阳有些不理解,他不明白这个老人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道:“刘老爷的意思是?” 刘沉兰右手摸着左手上的和田玉扳指,道:“我刘家始终是武朝的人,从低头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从我莫流商堂能够在武朝雄踞时便注定无法摆脱关心,我们而今的商业线路更是无法脱离武朝的帮助,而监察司在其中所做的事情最多,有许许多多是你们根本不知情的,一句话告诉你事实情况便是,我刘家的命脉便是被监察司握在手心里的。” 景阳想了想,说道:“既然刘老爷不是告诉我要站在我这一边的,那刘老爷是来替监察司表态的?若是晚辈继续与监察司作对,你将会动用你的财力来给我带来想象不到的麻烦?” 刘沉兰笑了起来。 刘家财力之雄厚,早已是天下人为之艳羡的存在,而今几乎各行各业都有刘家的影子,在修行界的一些必需品上,同样不乏影响力。而最为关键的问题是,整个中州的商堂之间这些年已经出现刘家独大的局面,换而言之,刘家若是做出某项决定,其他商堂都只能够遵从,否则便是与刘家作对,没有哪家商堂会愿意与现在的刘家作对,若是刘家要对他做出一定程度举措带来麻烦,那么对他而言这样的影响势必不是小的麻烦。 联想到若是这个老人有如此想法自己可能会给自己制造出困难,景阳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恢复到平静。 对景阳这番话不置可否,但是他的反应却让刘沉兰饶有趣味,问道:“你不怕?” 景阳摇摇头,道:“不怕。” 刘沉兰正想追问,景阳便主动解释道:“连死都不怕,哪里害怕您的这些麻烦。” 刘沉兰一怔,旋即笑了起来,道:“有道理。你还真是一个不怕难的人。” “所以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景阳看着他问道。 “没错,我的确不是来威胁你的,监察司希望我能表态,或者换句话说我需要表态来主动证明自己的态度,但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只有我们两人才清楚。” 刘沉兰的话语貌似有别样的含义,景阳随着他的视线观察了一下这辆马车,调配出一缕元气感知了一下,发现马车绒垫下有强大防御力符文中,有玄奥的隔绝声音的符文存在,让这马车之中竟然有着禁闭环一样隔绝声音的效果。 老人忽沉的话语以及这隔绝声音符文的出现,让景阳明白事情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他不解地看着刘沉兰。这个被世人称之为人精的老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若是他支持自己,站队到自己一边,觉得自己是对抗监察司的力量,来帮助他们日后扳倒监察司,或者说扳倒彭九零,景阳并不会疑惑。自己而今与监察司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罢黜易无川的命令还没有正式执行,但是他知道百里秋怡点过头的事情一定便会达成,自己又杀死金生,几次三番不顾监察司的利益行事,已经彻底得罪了这个在武朝八年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机构,那么两者之间已经不可能会有平和。而监察司控制了莫流商堂的命脉,若是刘沉兰想要改变这一点,那么帮自己就是帮他莫流商堂。 若是他是站队表示支持监察司,景阳更不会困惑,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答案,毕竟自己只是九剑门一届甲一,而自己成为真正力能扛鼎的人物之前,自己对于监察司来说并不具备实质性的威胁。莫流商堂在监察司的淫威下发展到而今这样的局面,虽说并不自由,还极其难受,但是始终是安然的存在,在监察司与一个天才少年之间站队,站到自己这边,实在是一个冒险到极致的选择。 然而这两个选择,似乎都不是刘沉兰想要的选择。 景阳看着他看似慈祥,实际上却是藏满老奸巨猾四字的老褶脸庞,等候他说话。 “一个人权利太大的时候,一个人所做的事牵连到太多人死活的时候,做事往往便无法自私起来,我很多年前便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刘星死掉这件事并不能掀起我太多的情绪,监察司在这件事上的疏忽,也不会让我便生出布满,从而帮你和他作对。” 刘沉兰手抚在黑色的绸衣上,磨蹭着上边的金线,心情似乎飘远起来,声音仿佛也从高空传下一般的高远:“我不可能站到你这一边,监察司何其可怕?除了九剑门,没有人会在你身上押宝,与这个有长公主支持的强大机构为敌。” 景阳眯了眯眼。 “我也不想站在监察司那一边,这个机构太冷酷无情,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活在其掌下,便是活在其刀下。” 景阳眯着的眼睛更紧了一分,仿佛一品长刀。 “我并不反感这个王朝,只是彭九零实在太让人心寒,希望你明白,这是我在你与监察司之间的站队。我不会因为你得罪监察司,但是也不愿意活在监察司的刀下。” “所以我站在你们两边,彭九零死,刘家便支持你,彭九零让你死,我刘家百年继续支撑彭九零。” 他转头看着景阳:“这便是我刘家的态度。” ps:依旧不满意,这两天没时间写啊,明后两天一定修改,并且写好,马上就是我期待依旧的情节了,我会试着先偷偷试试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罢黜引发的风雨 势力领袖的处事风格,往往便决定了整个势力的处事风格。彭九零自私自利一切都在为自己打算,为了让自己身居高位连给了他性命的大寅王朝都能出卖,为司首的这八年间其行事更以冷酷霸道著称,也导致监察司整体而言成为大武王朝许多人心中的毒瘤。不可否认这个机构所做的贡献,但也不可否认这个机构所做的恶。 帝王对此缄默,百官便无可奈何,有李若思存在这个机构便不会被推翻,那么改变这一切最好的做法便是,彭九零死。 刘沉兰觉得景阳又这个潜力,又有这个胆量。两方之间的矛盾不断恶化,迟早会到那一天,所以刘沉兰摆明了他的态度,至少是向景阳单方面摆明了态度,他不会借机向自己施压,若是自己能够杀死彭九零,他甚至会愿意帮助自己。 景阳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老奸巨猾。老奸巨猾便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自己得利的机会,也绝不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午后。 翰伊城。 翰伊城是中州甚至天下最繁华的城,也拥有着最多的人口以及最丰富的玩乐,赌场与说书的密集存在帮助了信息的迅速传播,自然而然地让这座城拥有了极快的消息传播速度。不知事情是从哪家赌场还是哪家青楼中传出,只是一个下午,易无川被罢黜已经落实的消息,不知为何便席卷了翰伊城。 原本这消息的真实性还饱含质疑,然而随着易无川对应辖区的权利已经分配给了另外的监察司官员的消息,以及一些人甚至不知以何种方法拿出了罢黜的文书证明这一点,这便成为了板上钉钉,证据确凿的事情。 易无川被罢黜,霍然成为人人口中的谈资。 一个官员的罢黜,何况只是一个监察司居吏的罢黜,远远轮不到整个城的关注,即便他是监察司的官员,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焦点,然而因为这件事背后代表的含义以及后面可能掀起的风雨,让所有人不得不讨论起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九剑门身份审查的时候,而今的九剑门甲一景阳立誓拿到前三甲要罢黜此官,最终他却拿到了三十年第一位双榜甲一的出色成绩,在接尘宴会以及杀金生之后,更是向整个王朝展示了他的天赋和实力,以及他面对监察司绝不低头的决心。 随着易伟杰坐上暗武监监首,其弟易无川罢黜与否便不单单是监察司的事情,监察司在这个问题上显得更加不能退步,所以易无川罢黜的问题便成为景阳与监察司二者之间不得不解决的交锋点,也是二者之后关系如何进展的基石,也是两者在这场斗争之中胜负之分的体现。 这是景阳对监察司权威与威风的挑衅。 这一结果彻底坐实,也代表着这场争斗的胜负,也代表着从监察司开始与这个九剑门甲一接触以来,从未输过的监察司,从头输到了尾。 “万万没有想到,监察司会输给九剑门甲一输得这么彻底。”客栈之中全是讨论这件事的声音,一位酒客喝醉了,摇头晃脑道。 另一位端起酒杯,醉醺醺地说道:“‘我若拿到前三甲,此官须被罢黜’,当时听来很狂,现在听来更是觉得霸气!” 喝酒壮人胆,喝醉了很多往常不敢说的话脱口而出:“那可不。要我说,监察司这些年太顺,用了太多野蛮手段做了太多野蛮事情,遇到了有九剑门撑腰,又因武试败黑甲而得了我们民心的景少侠,一点手段都拿不出来!畅快!” “哈哈哈!对,监察司这样的机构,终于是踢到铁板了!这口气,出得舒服!” 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更没有人会不喜欢看监察司的热闹,毕竟监察司成立的八年来,从来没有过这么的热闹可看过。 对于被压迫多年的百姓而言,这个机构越发不快,他们便越发痛快。 不单单是百姓,很多官员都对此流露出笑意,对此心情大好。 原本还在审核十三日张剑过斩首一事具体执行文书的刑司司首李涛,在得知监察司的消息之后不禁满面春光,起身站到院中阁楼顶端望着雄城盘踞,翘首望向宫城监察司的方向,道:“今天心情好,摆宴。” 一旁的衙役心情也为之畅快,脸上藏不住的喜意,道:“是,司首。” 监察司衙门的门口,一把黑色的飞刀破空而过,如同刮破夜空的流星,插在了监察司高大厚重的大门上面。 暗武二字,朔然其上。 监察司被一个九剑门少年颐指气使罢黜了一位居吏,同时,对暗武监而言,暗武监监首唯一的弟弟仕途骤断。这是暗武监监首的愤怒。 监察司衙役们满面寒霜。经历了罢黜丑闻,又被暗武监挑衅,一时之间,衙役们感到无比的受辱。 监察司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司首,是否需要下官将这些声音震下?”夜色下,监察司衙门的院落中,袁波蹙眉垂首对彭九零说道。 他开口所说的并非是如何解决暗武监今日挑衅的事情,而是民声的问题,因为他明白司首的事情彭九零会处理好,但是百姓口中的声音,却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他口中的震下自然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而今满城都在议论这样的声音,一些在城中办事的监察司衙役甚至都受到了诸多戏虐目光,监察司铁面威严第一次受到质疑,监察司的人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要让这样的事情消失谈何容易,唯一能做的便是一铁血手段镇压。 关押或者杀掉几位如此闹事者,是袁波这句话中最直接的意思。 彭九零沉着脸,手指磨挲在那把暗武监的匕首上,摇头,道:“面对这些声音,以以往的手段已经不能实用。我监察司成立之初为了得到该得到的东西才使用了很多冷酷的手段,竖立起了威严,然而谁都知道这样的手段用太多必定是自取灭亡,这种关头使用,绝非上计。” “那我们应该如何?不能任由这些刁民取笑。”袁波脸色胀红道。 彭九零看了他一眼,道:“九剑门武试金蒙插手害死了中州如此多才俊,中州人都没有闹过一个字,一是知道圣上有北攻的意图,金蒙只是反扑一口,无论闹与不闹,北征之战斗会进行。还有就是这些年中州一直处于各方势力争斗,百姓早已麻木,早已不在意势力之间的一些斗争行为。这是中州百姓的特点,他们于我们机构来说也是一个道理。” 彭九零抚摸着身旁的马匹道:“他们是想看热闹,那便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最后赢的会是谁。” 说完翻身上马,一骑红色的马队燃着火把,轰隆隆驶出宫城,向暗武监现任监首易伟杰的府邸驶去。 翰伊城中,一道火红色的队伍从城中穿插过。 到达暗武监监首易伟杰的府邸之后,彭九零下马,在恭候多时的易伟杰下属的带领下,走入了府邸厅堂。 高大魁梧的易伟杰坐在堂中,默然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等我一个解释。”彭九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将他暗武监的匕首丢在了其案前,落座之后直接了当地说道,“但是希望你明白两件事情,第一,令弟被罢黜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监察司从未主动许诺过;第二,你暗武监监首的位置是我监察司帮你坐上来的。” 直接了当毫不避讳的话语,也是没有丝毫感情的直接提起杆秤将筹码拿出衡量。 易伟杰目光深邃地看着彭九零。 “我也希望你明白几件事情。” “第一,皇后娘娘的意思如何跟我没有关系,我弟弟为你们做事,却也因为你们落得如此地步,这是你们的责任。” “第二,你们有如此长的时间与那九剑门少年交涉,最终却是交涉出如此结果,若非你们交涉失败,他又如何转承到皇后娘娘哪里去?” “第三,我只有那么一个弟弟。” “第四,我承认你们的情,但是从不认为这份情有多重,重到超过我这个弟弟。” 如此无情,让彭九零的眉梢满是锋芒意。 易伟杰看着只是大元师境的他,一脸平静却又不怒而威,意境没有丝毫保留地绽放,单是这股威严便将彭九零稍压了半分。 彭九零血红的官袍无风飘荡,遮盖住了身下这把黑木椅。 “你应该知道,即便我不杀莫尘,我也能够坐上暗武监监首这个位置。” 彭九零眉上寒霜凝结,冷笑一声,看着他道:“和你这番假设自己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已经没什么关系,既然你不太承这个情,那么我帮你到底有没有意义也没有争论的必要。” 易伟杰冷冷一笑,拳头缓缓攥紧了黑色的匕首,冷声道:“是你监察司毁了我弟弟。” 彭九零转头看向了桌案上的茶杯,“我亲自来到这里与你说这些,已经是最大的退步,若是易监主毫不看我监察司之前所做之事,要把责任推到我监察司头上,很抱歉只能告诉易监主,你我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彭九零手敲在了桌面上,望着茶杯的随之的律动,道:“那少年有九剑门撑腰,易监主你有什么撑腰?” 易伟杰握剑而修长的手磨挲在黄龙桌桌面,像是在抚琴一般,丝毫不感到惧怕,道:“没有人愿意和监察司作对,但是你应该也明白没有人愿意和暗武监作对。” 彭九零转头看着他道:“监主上任多久?确定要与我监察司撕破脸?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已经表明了我的诚意,易监主不顾我监察司之前情谊公然挑衅监察司,我还亲自前来解释,不知道还需不需要我再证明什么?” 手中黑色玄铁打造的匕首顿时被捏成废铁:“我要这件事摆平。” “那便是,我要的也是这件事摆平,否则就易监主的怒火,绝不足以本司首亲自来到这里。” 易伟杰看了他一眼。 彭九零眸中回归极度的阴沉与冷酷。 “我可以容忍易监主不承我监察司数月前落谷城之情,也可以容忍易监主撒泄怒火直接撒到我监察司大门上,不是因为我监察司怕了什么,而是在这件事上,我比你明白,解决根本问题比解决你我二人之间的瓜葛要又用得多。” 易伟杰沉默了数息,冷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彭九零冷声道:“只需要你看清楚,问题的根本是出在谁身上,而不是将所有不满统统撒到我监察司头上!” “要改变这一切,你要做的便是让那少年改口,而非把一切责任与麻烦,统统推给我监察司。” 说完,忍着暴怒转身往外面走去,拳头死死地攥紧。 这数月以来,监察司如临大敌,诸事不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什么叫残忍(第一更) 没人愿意与监察司为敌,也没人愿意与暗武监为敌,然而景阳罢黜易无川这件事,却是与这二者为敌。 做了这样的事情,景阳的神情比绝大多数人想象得都要轻松,脸上还是一个单纯少年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大敌当前,不知自己已经招惹风雨欲摧其身一般的自然,今日去虎末大街购置了不少的物品,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古儿生活起居所需,以及一些自己所需要的食物,坐在店家提供的马车上,将这些物品拉回了兰城巷。 “有劳店家了。”店家的杂役帮忙将这些物件搬回到院子里,景阳微笑着感谢道。 “不碍事的。”壮硕的杂役用毛巾擦擦汗,谢绝了景阳进屋喝口水的请求,驾着马车离开了兰城巷。 景阳心情有些好,搬着一个梳妆台准备进古儿呆的屋子,这才看到屋子里面坐着一个人。 屋头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衣装上金丝银丝勾勒,有大武的武字纹图,转过头看着景阳,面无表情。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景阳叹了口气。 放下了梳妆台,走进没有丝毫装饰,甚至墙壁上满是秃斑的屋子,示意在一侧兢兢战战的古儿出去,而后坐在了来人的对面。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易伟杰的脸,他的眉毛像是一把出鞘的剑,脸也比数月前见到的时候要瘦削了一些,似乎因为所居位置的改变以及数月间所经历的沧桑,让他整个人都沉稳了很多。 “我见过你。”易伟杰端详着景阳,沉吟了片刻道,“两个月前落谷城,你与九剑门讲师袁菲站在一起。” “是的,监首。”景阳颔首。 易伟杰轻声笑了起来,“那个时候还是名不见经传的运元境少年,现在已经是九剑门鼎鼎大名的甲一了。” 景阳抱拳,“大人那个时候还只是千人之上的暗武监主事,现在已经是朝野侧目的暗武监监首了。” “你罢黜了我弟弟。”易伟杰冷声道。 景阳沉默了片刻,点头。 易伟杰目光锋锐如剑,道:“你应该明白暗武监是做什么的。” 景阳抬起头看着他锋锐的双眼,再度颔首。 暗武监其实便是是武朝的杀手组织,专门负责朝堂颁布的生杀案件,处理朝堂不便于公然行之事,处理朝堂不必公然行之事,杀死敌军重要人物,诸如此类。中州每一个王朝都有这样的组织,用以解决诸多明面上不便于解决的事情,只不过到了大武王朝,这个组织变得光明正大,正式落名存在了。 这样一个机构里的人自然极为嗜血和冷酷,不然根本无法担任这样的角色,易伟杰面对权利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监察司司首彭九零,敢直面发泄自己的怒火,也是因为这样一个组织太过可怕,太过冷血,根本不会惧怕一个彭九零,而招惹他们会面对的也是招惹其他机构根本无法媲美的怒火。 景阳说道:“我知道。” 易伟杰冷漠地看着这个可以被他随意一剑撕成碎片的甲一,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可以面对自己毫不畏惧,厉声道:“我给你个机会。” “向皇后娘娘撤回你这个请求,皇后娘娘会尊重你的意见。” 景阳看向了老旧四方桌上那壶崭新的茶壶,道:“皇后娘娘?”他抬起头看着易伟杰,不卑不亢,“皇后娘娘劝过我,但是我没有听娘娘的意思,监首既然是易无川的哥哥,想必你很清楚我跟他之间事情的始末,我相信监首若是跟我面对了一样的事情,必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因为我差点被毁掉的是整个人生。” 易伟杰压低了声音,也是在压低心里的耐性:“然而你终究站在了这里。” “不是这个道理。”景阳摇头,“若不是我当时力争,我绝无可能站到这里,而我的性格便是如此,对于不公平的事情,我会力争。监察司如何对我监首你应该也看到了,我跟监察司之间的争锋,我不会退一步。” “其实最近这些个月来,一直有人找我谈话,威胁,或者是利弊分析,都有,无论是官员还是我身边的朋友。不过不管怎样,我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易伟杰眼睛变作剑锋,四方桌上骤然一道剑痕,齑粉轻扬,“你不改变主意?” “很多人劝过我,很多人威胁过我,这个月我见的大人物比我这辈子见的还多,但是我都没有改变主意,皇后娘娘如此,彭司首如此,监首也如此。” 易伟杰的铁拳骤握,黑皮软甲被攥出皮革被揉碎般的弹耳声。 景阳抱拳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罪监首您,如果这件事上有丝毫冒犯的地方,还请监首见谅。” 这个少年的气度以及骨气,让易伟杰为之动容,然而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他不会看任自己唯一的弟弟被罢黜的决心。 若是没有这么一出,随着他坐上暗武监监首的位置,易无川的仕途也会平步青云,景阳的执意却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毁于一旦之后,是他想将这个少年也毁于一旦的怒火。 易无川的手指扣在桌面上,陈旧但还结实的桌檐被他硬生生抠出几个洞:“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都是在得罪暗武监,你知道得罪暗武监是什么后果?” 在武朝成立以来,得罪暗武监的人中,最为知名的是莫兰陵富商王家家主的第三子王洪眉,此子桀骜不驯,大庭广众下说出羞辱暗武监的言论,后被人告发,并非官宦之家本当以逆反罪受牢狱之灾,当时的暗武监监主张浩选择不追究此事,本以为是暗武监大量,数月之后此子却死在了一次送货途中。天下人都猜得到是暗武监所为,然而却没有任何证据,从此再无人敢私自谈论这个机构只言片语。 景阳吸了口气,道;“监首,这是我与监察司之间的事情,若是不小心招惹到您,我在此道歉。” “但是监首若是需要我收回这个决定,这个已经落实了的决定,恕难从命。” 这一句便是决定,也是觉醒。 看着他清秀清澈的眸子,易伟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难看,这样一位元尊强者的笑声让在屋外担忧地眺望向屋里的古儿身子不由自主的战栗,像是在怡情楼自己做错事后面对的要对自己施惩一般。 她不知道景阳的身份,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清楚明白,这位给自己赎身的公子,绝对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的子弟。 “九剑门甲一,有九剑门撑腰说话果然都不一样。”易伟杰转头看向了屋外察觉到自己目光,便立即如老鼠般怯懦地转身离开的古儿,冷声道:“你不怕,她也不怕?” 景阳心头一凉,眉头骤锁,把手抬起来搁到桌面上,整个人像是要站起来一般,比起之前淡淡的歉然与平静,现在的话语便阴冷如冰:“你应该知道我这个命令是向皇后娘娘请示的。” “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劝过我的。” “皇后娘娘尊重我的意见,因为她觉得我是可塑之才,我和皇后娘娘之间是有话可谈,我与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也算半个朋友。” “要是你为了报复我而动了她一根汗毛。”桌上的烛火映在了他眼中,他的眼眸深处仿佛翻滚出了火浪,“我保证你以后不会有一天的好日子。” 自己堂堂元尊,堂堂暗武监监首,这个少年居然如此地反身威胁起自己?!易伟杰心头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院落都焚烧成灰烬。 然而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他比谁都清楚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易伟杰笑了起来,道:“我不管你和监察司之间有什么过节,即日起,你最后不要离开翰伊城,最好不要离开这个女子,离开翰伊城后,最好不要离开九剑门。” 致命威胁之语,如利箭穿梭而过。 说完豁然起身,一身黑袍宛如融入了夜色。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院中的古儿,而后沉着面色,离开了院子。 离开院落之后,数位黑衣下属宛如从夜色之中渗透出一般的出现,还有一匹浑身漆黑仿佛也是从黑暗中化身而来的如炭黑马。 易伟杰翻身上马,浑然一色,冷声道:“去户司查这个女子的身份,有没有什么亲人。” “去监察司告知彭九零,我和他联手。” “是。”“是。” 两道黑影消散而去。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易伟杰面色沉凝。 而后易伟杰驾着马,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景阳觉得有些疲惫,倒了一盏茶。 “公子” 景阳抬头对着进来的古儿笑了一下,看着受惊的她,道:“没事的,刚才来的是一个朋友。” “他身上穿着官袍。” 景阳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道:“你不要担心,没事的,只是最近可能有些麻烦,但是我会摆平。” 古儿点点头,信任道:“古儿相信公子。” 景阳起身看着屋外的家具,道:“你早些休息,我把这些东西搬进来,以后的话,你就不必再添些什么东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我的决定(第二更) 罢黜的命令比想象中下来的快,易伟杰的出现比他想象中要早。 没有人能够永远的运筹帷幄,今晚的谈话,景阳失算得有些多。 易伟杰离开之后,在暗武监衙役调查古儿身份的同时,景阳写了一封信,送往皇宫。他自己倒没什么好怕的,有九剑门撑腰,这两大机构不敢对自己轻易出手,可是古儿却不一样,事实上他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也并不想他对易伟杰放冷话时说的那么的好,一个歌妓的性命罢了,易伟杰可能真的会完全不去顾忌其余的压力而对古儿出手,即便自己真的告状到皇后那里,皇后更多的自然是袒护监首,而非自己这个并非超唐人还屡屡闯祸的修行者。 所以景阳写了一份信,写得快以至于字迹潦草,不过还是看得清楚。信成功送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也不知道那人看不看得到,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能帮到他的,也只有收信的那位了。 景阳看向院中用棒槌洗着衣服的古儿,满是歉意。 “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丝毫,也很抱歉,利用了你,把你拉入这浑水之中。” 半夜的时候,古儿的屋子里已无烛火,而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顶上,负责监视景阳的两位监察司衙役还在不休不眠地注意着院中一切动静。 景阳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衣,躲开了所有能够被他二人观察到的位置,如同一只猫一样,从院子背后那口古井,纵身而下。 两位衙役还在漫不经心地看着院子里,打着哈欠,浑然没有注意到,景阳已经不在了这座小院。 原本以为已经安然入睡的古儿,却并没有睡着,因为易伟杰的到来给她本就长久不安稳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从而良久无眠。听到屋外响动以为有贼,蹑手蹑脚站在窗畔,却是看着到了景阳的举动,而不禁惊恐地捂住了嘴。 景阳从另一口井中爬了出来,他的身上湿漉漉一片,水从身上连成线,垂到铺满了落叶不知多久没人打扫过的地面。 这里是另外的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与兰城巷隔了差不多三条街巷。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湿漉漉的他浑身都黏满了月光。在毛国景的注视下,他走入了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面。 “殿下。”徒有四壁屋子中,毛国景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装,躬身。 景阳就着湿漉漉的身子,坐到了擦拭干净的椅子上。屋子里没有别的光,只有一个昏暗的夜明珠,勉强能够让他们相互之间看清对方。 “有没有被察觉?”毛国景小心地关上门,吱丫丫的声音也都被压低,似乎关门的动静大了一点都有可能暴露二人一般。 景阳拿过毛巾擦着身上的水,道:“没有,我躲开了他们的视线。” 毛国景转身看着景阳,犹豫了一会,道:“殿下,您为什么会选她?” 景阳想了想,道:“因为她心最干净。” “行刑是在武试,押送会在上午,并非夜里,她如何帮您?” “她会帮我。”景阳道,“我相信她。” 毛国景不怀疑景阳的眼光,然而依然如此问道。景阳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他所提的问,又是在质疑计划的可行性。 这样的质疑,并非是在质疑能力,而是还有别的他之前已经表达过,但是自己没有听取的意思。 “卑职知晓暗武监监首找上了您。”毛国景沉吟了片刻,“您的步子是不是太急。” “你说罢黜的事?”景阳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只想鲁莽些,表现的缺少些睿智,他们才会少怀疑我,金生死到现在,我表现得已经越来越超乎他们的理解,也越来越不像他们想象中的一位前朝太子该有的样子,似乎他们已经没有再将我猜疑为太子了。” 毛国景面容严肃,“猜疑不可能完全消除。” “至少可以减小。” “可是这样做,便是不得不面对诸多麻烦。”毛国景说道,“之前只是监察司便已经足够头疼,殿下甚至在宴会时险些丧命,若非楼起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今彻底激怒监察司,也将暗武监一起激怒,就算有九剑门存在,面对的风雨,只怕不是能够轻易摆平的。”毛国景因为有些激动,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知道。”景阳点头,看着毛国景那布满担忧的脸。他在情机处这么多年,又是坐的头一把交椅,他对于这两个机构这些年来做过哪些事情知晓得无比清楚,这也正是他对此感到十分担忧的原因。 事实上面对这些麻烦景阳自己感到同样的头疼,但是很多事情他明白必须要做出取舍,道:“有得有失,比起被怀疑真实身份,我更希望面对一些别的麻烦。” “大寅需要领袖,需要的仅仅是您活着。”毛国景忽然跪倒在了地上。 看着彭九零的举动,景阳感到十分的疲惫,之前就觉得十分疲惫的他,现在感到浑身上下似乎都没有了什么力量。 “殿下,早日离开翰伊城,回到宗门中尽快强大起来吧。” 景阳摇头,道:“我要救人。” 毛国景磕了一个头,道:“若是可以,殿下可以放弃营救。” 景阳毫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毛枢领,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劝我。”景阳叹了口气,“我已经做好了几乎所有的准备,我不可能放弃这次的营救。” “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我想张剑过即便知道殿下不会营救他也不会憎恨殿下。” 景阳有些落寞,道:“与他恨不恨我无关。” 景阳看着桌上那颗月明珠,凉声若外面夏夜凉风,缓缓道:“大寅人为大寅王朝付出了太多,十年里承受了太多,而我却始终偏藏一隅,把一切风雨都让你们来承担,而今既然以另一种姿态在中州行走,那么我不能再放任这一切不管。” 毛国景道:“殿下仁爱卑职已感受到,只是实在没必要拿自己生命犯险。” “我不能失了民心。”景阳摇头,“眼睁睁放任自己的人死去,这不是一位领袖应该做的事情。让大寅人知晓了之后,他们又会如何看我?” “殿下你还不明白?大寅需要的是领袖,不是英雄,至少现在不需要。”毛国景的双手颤抖起来,除了二人十年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景阳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极擅长隐忍与伪装的中年男人如此心境不稳,“营救太过冒险,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大寅都会亡。” 景阳手抚摸在了扶手上,沉默了片刻,才接口道:“你自己身处武朝朝堂这威胁之地,却要让我躲在后面看着你们为大寅抛头颅洒热血?是否要我成为南宫蝠一样的人物了你才会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景阳垂下眼睑,道:“大寅需要士气,这不单单是一次营救,也是在告诉天下人,我轩荆阳,没有死,我大寅王朝,还有人。” 毛国景不知再如何劝,无论是景阳还是轩荆阳,这个少年都是一如既往地固执。 “毛枢领,做好行刑那日我需要你做的事情。”景阳语气已经不容置疑,“我保证我不会出事。” 毛国景沉吟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封文书。 “这是行刑当日具体的流程以及军力分布情况,这些天刑司与巡检司四处搜查城中异动,在发现并没有大寅人手部署之后,觉得已经没有可能会有劫囚的发生,已经减轻了很多军力上的安排。”毛国景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 景阳感激地接过文书,粗略了看了看之后,道:“有劳枢领了。” 毛国景道:“为臣者本就是进谏,不过真正的职责还是执行,不管怎样,卑职永远是大寅的拥护者,殿下安排的事情卑职一定尽力完成。” 景阳感激地颔首,“有劳枢领。” 毛国景磕了一个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屋子,融入了夜色之中。 景阳将文书收好,抬头看月估摸着时间,半个时辰后,屋子中才走来了两道无声的身影。 “终于来了。”景阳松了口气。 ps:腰肌劳损,太难受了,坚持写的,粗略的扫了一遍,貌似是昨天那种水平,不开心,但是,也只能这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帮忙 清晨。 景阳端着釉青花的瓷碗,里面是古儿煮的一碗荷包蛋面,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热腾腾的面条呼哧哧地钻进嘴里。 故意要让那两位自己以为躲在暗处不被察觉的监察司衙役知道,自己其实真是市井出身普普通通,吃面都会端到到院子里,毫无贵人出身的高雅。 两位躲在一处阁楼二楼的衙役显得有些睡眼惺忪,为了保证自己不睡着其中瘦削的一位打趣道:“即便是成了九剑门甲一,再衣冠楚楚,还是免不了市井出身的卑劣习惯。” 另一位大胡子揉揉眼,不悦道:“我吃面也喜欢端到院子里,规规矩矩坐到桌前不是浪费大好春光?” “所以你也是免不了市井出身的鄙陋。” 后者刚打算还嘴,前者便连忙推推他示意他安静,看着下方一位穿着蓝色素衣的俏丽女子,沉声道:“这位似乎有些眼熟。” 本就是没多少人住的巷子,就这女子孤零零一人走在院子里。 大胡子也迅速定下神来,揉揉眼睛定睛看清之后,才失声道:“这不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林雨蓉?她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林雨蓉很多时候便是皇后娘娘的象征,翰伊城人都知道这个女孩从小便在皇后身边长大,在皇后眼中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一个宫女,而是类似女儿一样的存在。 她的出现往往代表着别的意思,尤其是在这个监察司与暗武监同时盯上了景阳的时候。 望着她停在了景阳的院子前,大胡子寒声道:“书信报告主事。” 听到敲门声,景阳把吃干净的面碗回屋放到桌上,不想脏兮兮的面碗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才快步打开陈旧的院门,见到是这场熟悉俏丽的面孔,不免微笑起来。 “来了?” 蓉儿面色并没有他这么好,显得有些不耐烦,推开他抚门的手径直走向院里,蹙眉道:“你知不知道我出宫一次有多麻烦?” “知道的。”景阳笑着说道。 瞧见他的笑容蓉儿不禁一阵气短,插着腰道:“得罪这么多人你还笑得出来?” 毕竟自己有求于她,不能像上次那样随意还口,担心惹恼了她得不到她的帮助,所以景阳闭嘴不语。 蓉儿哼了一声,目光要柔和了些,似乎是在赞叹他识相了不少,走到院中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揉着有些发酸的腿,看着景阳道:“你非要罢黜易无川,同时得罪了暗武监和监察司,你知不知道,在整个翰伊城不,在整个中州,除了那些了不起的元圣以外,从来没人敢这样做。” 景阳站到了她身前,道:“我知道,所以才让你出来。” “我凭什么要出来?”蓉儿歪歪嘴,不乐意道。 “你已经出来了。” “那我现在回去。” “姑娘帮帮忙。”景阳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了起身往屋外走的她。 蓉儿转头看着自己皓腕被人握着,脸上不禁一红。 景阳连忙放开手。 蓉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揉着被细皮嫩肉不小心被拽得有些疼的手腕,平声道:“你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有求于人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景阳才安下心来,很是困惑,问道:“应该怎么做?” “至少给我一杯茶,我一个人走了那么久。”蓉儿抱怨道。 “哦哦。”景阳准备去端茶的时候,在蓉儿一进来便知晓有客人来,准备好了茶水的古儿便端着托盘将两杯茶放到了石桌上。 “小姐请喝茶。”古儿在怡情楼呆了这么些年,极懂这些规矩,笑容也是怡情楼要求的最宜人的笑容。 蓉儿端详着古儿,在古儿回到屋中后,才问道:“这便是你信中的那位姑娘?” 景阳有些担忧她,道:“是。” 蓉儿坐回到了石凳上,凉凉的石凳让人有些不舒服,但是她还是没有起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比起皇宫中的茶水好比泥水一样低劣的东西,不喜地抿起了咪头,不过还是咽了下去。 景阳笑了笑,她行事并不是一般宫中贵人那样的嚣张跋扈,看来还是懂的体谅别人的感受,在为人处世上,似乎被皇后娘娘感染了不少。 蓉儿放下茶杯道:“我帮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景阳垂首,像是一个恭敬请求别人的人,道:“我欠你一个情。” “你的一个情有什么用?”蓉儿显得很不稀罕。 景阳想了想,道:“过些年总会有用的。” 蓉儿两条腿伸直不住地用鞋跟磕着松软的地面,道:“我在娘娘身边要什么有什么,你的一个情能做到比这还有用的事情?” 景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而且蓉儿在皇后身边几乎已经能做到无欲无求,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来做的。 蓉儿看着他为难的脸,得意地偷笑了一下,道:“我听说你在接尘宴的时候有一个手环,挡住了金生的血月杀,把你那个手环给我怎么样?” 景阳面色一变,那是柳辰依给他的东西,即便没有那符器的功效,他也不可能会给别人,况且这个手环本也就有着代表的名字,摇头道:“不行。” 蓉儿两条腿不再摆动,不悦道:“没诚意,我不帮你了。” “这是别人送的东西,我不可以给你,其他的都行。”景阳认真道。 蓉儿眼珠像只狐狸一样转了转,道:“那我要你那把龙牙剑。” 景阳怔了怔,为难道:“龙牙剑是师门的东西,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你。” 呆板的解释蓉儿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个少年怎么被人传起来那么嚣张厉害,面的自己的一些玩笑就呆板得不行? 蓉儿很是失望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这个人可真没意思。” 景阳松了口气,道:“你要是有别的什么请求,我一定帮忙。” “什么请求都可以?”蓉儿仰着脑袋。 “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蓉儿哼了一声,道:“那你就给我好好记住了,别以后找你的时候不认账。” 景阳笑了起来,“好。” 蓉儿站起身牵了牵衣裳,道:“做这些就为了帮一个小姑娘,你人可真好。” 景阳心头很是愧疚,道:“这些都是我带给她的麻烦。” 蓉儿看了景阳一眼,走进了屋子里面,与正在打扫房间的蓉儿交谈了起来,女儿家总是容易相处,很快便传出银铃儿一样的笑声。 密信传入了暗武监,让易伟杰蹙眉的是,林雨蓉出现,并且与古儿一同手牵手逛街。 谁都知道林雨蓉是什么人,她的身份也绝非普通宫女可以比较,但是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她居然会愿意前来帮助景阳。 也因为她的出现,让这件事变得难办。 然而易伟杰并不在乎。 一件事情的处理往往有很多办法,直接是其一,间接是其二,这个世间没有多少人可以无牵无挂,毫无顾虑,只要有,那便是弱点,便是可以趁虚而入的地方。 他暗武监擅长的是杀人,擅长的也是趁虚而入。 中州历来习惯,便是以年号称呼帝皇。 李林胜立年号神武,故天下人以神武帝称之。 神武十年七月十二。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八年来又一位大寅残余被洗出,将在明日问斩。 位于城西郊的刑司大牢一如既往森严与肃杀,森寒的铁链与鲜红血液,依旧是这里最主要的两道颜色,霉晦的味道与鲜血腐朽的味道刺人鼻腔。 监察司大牢昏暗,火光跳跃,张剑过迎来了他最后的一顿饭,明日便是他上路的日子。 这一顿饭好酒好肉,是他两个月见到的最好的一顿饭,然而他的身体却并不支持他哪怕是举起竹制的筷子。 从墙壁上放下来的他,看着这顿饭沉默无言,一双宛如毒蛇一样斑斓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神采。 身周的几所牢房中,有已经被折磨得发疯的官员在胡乱地唱着不成曲的曲,那一位才进来了七天。 还有一位刚刚从锁链上放下,抱着血肉模糊的自己不断颤抖着痛苦,他才进来两天。 这里面的犯人从来没有进来超过一月,还保持着神智的,无论是战场上威风凛凛铁血四方的大将军,还是阴险狡诈的敌邦刺客。 张剑过却是这里的例外,也成为了狱卒们时常谈论的对象。 解毒的衙役前来为他解了毒素,明日上路今日起他便不会再受任何的酷刑。 眼中的斑斓逐渐消散,恢复正常,然而其中也已看不到人该有的眼神。 他的身体缓缓蜷缩在一起,退到了牢中一角,眼泪,终究是忍不住的往外流。 彭九零站在监牢门口,望着流泪他,脸上并没有得意的神色。 他依然没有开口的打算,生不如死都不会开口,那么面对死亡这无异于解脱的方式,更不可能会开口。彭九零心头暗恨,自己本不该报以期望。 他不开口,那他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甜头,甚至备受压力。 转身离开了监牢,血红官袍被牢外光芒掩下,监牢那沉重的四道玄铁大门,在一阵锁链以及机簧声中,缓缓落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送刑(第二更) (上一章时间写错了,已经改了。忽然发现一百七十八章自己写牢房写成了吏司大牢,很烦,已经改了,唉,我是真的粗心大意,拼音输入法老是导致的错别字也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第三更,争取试试。) 夜里,翰伊城开始下雨,下得十分之大,据观星台的记录,应该是四年以来翰伊城最大的一场雨。 明天便是张剑过行刑的日子,很多人没有睡着。 百里秋怡在寝宫写写画画,然而毫无美感可言的字画证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外边的雷声雨声,让美如画一般的她黛眉上尽显烦躁。 古儿望着她的烦躁,难得的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毛国景在情机处衙门的观台前,望着远处根本看不到的虎末大街的街道,为明日太子殿下执意要做的事,不安地攥紧了拳头。 “枢领,这是莫兰陵新到的情报。” 毛国景接过情报,看了之后,摇摇头,示意下属归档。 彭九零在监察司衙门最后核对之前的文件,确定没有遗漏,确定张剑过有无疏忽的地方,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才愤怒地将无果的一切撕成碎片。 西郊的刑司大牢所有的狱卒也不敢休息,明日便是行刑的日子,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甚至有狱卒直接监视着张剑过,确保他不会自杀或者发生其余意外。若是在行刑前张剑过出现任何的不测,他们都将是死罪,没有人愿意拿一夜的安稳觉换自己后半生的性命。 城中人对于此事并无太多态度,除了一部分的百姓猜测到之外,其余绝大多数的百姓都不知道张剑过的斩首与大寅太子有什么关系,不过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们都不敢提半个“寅”字,唯恐以叛乱罪牵连己身。 金蒙鎏金城依然白雪皑皑,这座好偌永远埋没在雪中的城池,难得停了半个月的雪,却又开始下起了雪来。 银装素裹的鎏金城丞相府,唐熙坐在如春般温暖的屋中喝着热茶。 他取下脖子上的貂皮毡垫,望着窗外的鹅毛般大的白雪沉默无言。 随着谢伽淏闭关,金蒙帝皇又不知如何处理而今越发紧张的局面,这王朝的巨大部分压力都压在了他的肩头,他的发丝在这一月之间徒增了数十根白发。 望向南方,他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天下间最睿智的恩师,眼中不禁泛出泪水,知晓唇亡齿寒这浅显之理他祈祷着,那位胆子大到连他都瞠目的大寅太子,能够成功。 张剑过一家已经满门抄斩,之前威风凛凛的侍郎而今府邸上已一片颓坯,如若瘟庭,里头的原本干涸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重现冒出了土地。 几位昔日的下人自发来到了府邸前,冒着被视作叛贼的危险跪在了府邸外面,淋着暴雨痛哭流涕。 雨水混着泪水很快就将脸庞打湿一片。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大寅残余,只知道这位仁厚的大人是位可敬的大人,是位从来没有欺压过他们,不将他们视作下人而是视作朋友的大人。 真挚的眼泪和哭声,渗透入了雨声与雷声中。 监察司与暗武监监视中,原本认为还在兰城巷院中喝着温茶的景阳,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街道的尽头,望着颓坯的府邸以及那些跪在府外痛哭的下人,深深地躬了一身。 而后退身消失在了雨中。 神武十年八月二十七。 这一天来的很晚,晚得景阳的心情已经难以言述,在一月前便在等候这一天的到来,然而真正到来的时候,他的心境却变得无比平静起来,一如雨下岿然不动的城池。 暴雨从昨夜便开始下,清晨时分依然没有减小,甚至下大了几分,瓦砾被拍得啪啪作响。 粗如碗口的奔雷从天空袭过,整座翰伊雄城在雷光之中闪烁。轰隆隆的奔雷声像是妖魔的嘶吼,让城中不少孩童啼哭。 翰伊城中巡检司的军力开始戒备,角楼上的军士也保持着最好的状态值守其上,确保今日不会有人乘机作乱。 一大早,古儿煮好了菜点,也烧好了洗漱的热水,撑着伞敲响景阳的房门。 大雨中的她像是一朵蔷薇一般弱不禁风,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伞柄才避免了伞被打翻的危险,而雨太大伞根本撑不住,只是走过这个园子她的裤脚便全部打湿,沾上了不少黄泥。 敲了几下无理并没有动静,迟疑了数息,推开房门进入,只见景阳站在窗旁走神,磅礴的雨水敲在窗棱上又拍打在他的脸上,厚厚的雨幕将外面的风景朦胧。 景阳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公子,古儿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以及餐点。”古儿的头发已经打湿了一半。 景阳对始终单纯的她笑了笑,有着蓉儿的出现,这些天来古儿始终安然,让景阳放心了很多,递过毛巾道:“谢谢。” “谢谢公子。公子快些,这雨天菜凉得快。”说完古儿便放下毛巾,准备撑伞离开。 景阳抿抿嘴,道:“古儿,你信不信我?” 古儿转过身看着景阳,愣了片刻之后,道:“古儿现在有的都是公子给的,自然相信公子。” 景阳望向了这磅礴大雨冲刷的城池,伸出手接着顺着房檐落下的雨化珠帘,眼中深邃得如这清晨时分依旧昏沉的天色。 这场雨,真的像极了十年前那场雨。 张剑过换上了干净的囚服,白色的囚服宛如这外面大雨冲洗过的瓷板。 四位监察司狱卒与四位刑司狱卒一同押送着他走出监牢。 颤颤巍巍,好偌一根随时可能折断的麦秆。 虽然大雨滂沱,却是白天,仿若数年未曾见过光芒,铅沉天空映出的光线让张剑过闭紧了眼。磅礴的大雨也让他只是瞬间便浑身湿透,遍体鳞伤的身躯被雨水打湿,雨水渗入密密急急的伤口之中,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虽是监察司负责的张剑过问审一事,然而最终的行刑始终要刑司来进行,监察司只是协同并且起监察作用。 负责送刑的官员刑司居吏胡秋没什么好神色地看了一眼四位监察司的狱卒。因为监察司越俎代庖强行夺走了刑司一部分权利,并在刑司花费了巨资修建的大牢中硬生生划了一片归属自己开始,刑司与监察司之间便势同水火,他为刑司官员对监察司狱卒自然无需顾虑太多。 “能否快些?”他一张嘴雨水就打入了嘴中,又从口中溅射出。 张剑过被推上了囚车,这满是符文锻造的囚车有数千斤沉重,张剑过手上的枷锁也凝有极其高深的符文,若非囚车施有减轻重量的符文,即便是拉车的四匹骏马也无法拉动。 一切准备完成,典狱史推开给的衙役,站到了张剑过的身旁,他宽厚的身躯也在瞬间便湿透,粗犷的面庞上满是郑重之色。 大雨中的声音像被雨水冲走,显得很小,他抬高了声音,如他神情一样郑重道:“无论如何,你是我敬重的人。” “张大人,一路走好。” 说完,躬了一身,转身走回公房,背影几分落寞。 胡秋看了一眼影子模糊,几乎全凭景阳才能猜测时间所在的日晷,高声道:“时辰到!出发!” 声音在哗啦声中回荡,送刑的队伍碾压过一地的黄泥积水,塔塔塔的马蹄声混着溅飞的泥水离开了森严的刑司大牢,奔向了远处。 这里是荒郊,但是也有兵营存在,虽然查出的情报上翰伊城中没有任何的乱军部署,基本没有乘机作乱的可能,但是没有人敢懈怠,军营之中整装待发,会在送刑队伍信号发出的一瞬间,如同一根根铁柱伫立营中的他们将会如洪流冲出,将一切乱党撕成碎片。 送刑的队伍一片平静与沉默。 护送的人中有三位巡检司的元师,骑在马匹上分别走在队伍的前中后,还有二十五位刑司衙役,以及四位监察司衙役,行走在铅然天色以及雷霆暴雨中的队伍好偌纸片一样弱不禁风。 胡秋的官袍上湿漉漉,雨水不断顺着帽檐流下。 荒野的路上诸多泥泞,沉重的囚车的铁车轮哐当陷入了泥洼之中,任刑司衙役扬鞭,马匹嘶啼甩出鬃毛上不尽雨水,也无法将囚车拉出来。 深知若是耽误了行刑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作为送刑官员的胡秋更是首当其冲的被问责者,所以他面色大变连忙下马,而雨太大地太滑心又太急以至于一跤摔在了地上。 “扶我干什么!搬石头垫车轮!推车!”他一脚踢开来扶他起身的衙役,擦开脸上的泥水与雨水,大声吼道。 闻言衙役们纷纷从两畔搬来石头,垫在了车轮下。 “驾!” “三,二,一!” 数十人一起使出了全部力气,囚车才从泥洼之中爬出。 一身脏兮兮地胡秋从新爬回马背,对驾车的衙役厉声道:“马车再陷入泥洼耽误时辰,你断头问罪!” 衙役吓得噤若寒蝉,所有的神经都绷紧成一根线,小心翼翼地架着囚车,前方的任何一点泥泞都吓得他浑身颤抖。 张剑过在囚车中几乎无法站稳,在这雨中仿若要昏死过去。 “张大人!你可不要现在死了。”被大雨冲得整个人极凉胡秋咳嗽起来,知晓今日之后自己一定会大病一场,不禁寒声道,“到了法场在死,可不要拖累我们。” 雨水拍在囚笼上又溅到眼睛上,张剑过艰难地睁开眼,望着这苍茫天地。 他的心也凉如这水,受尽屈辱而今又送上刑场,可是却未有半点悔意。 眼下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陛下,微臣,来见你了。” “殿下,你,千万不要出现。” 声音虚弱如道路一侧被大雨冲烂,又被马车碾碎的野花,喃喃自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来自大寅的劫囚(一)(第三更) “大雨天听曲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大胡子衙役摇头看着雨幕中抱着琵琶跑进景阳房间的古儿,摇头叹道。 “不管怎么说,这九剑门甲一倒还真不在乎名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在意人家怎么传?” 大胡子看了一眼瘦削衙役,道:“人家在青楼的时候便共处一室了,天下间几个人知道?九剑门甲一在兰城巷买了个院子和一位歌妓共处的事情不也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不过男男女女这个年纪即便有什么也正常吧,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是张大人斩首的日子,只可惜看不到了,得在这里继续监视。话说这少年总该早些走,今天张大人斩首,要是出了个什么事,他在这里不是任人猜疑?” “瞧你这乌鸦嘴。”大胡子很是愤懑地拍了一下瘦削衙役的脑袋,“主事知道了你满嘴喷粪,一定有你好果子吃!” 瘦削衙役抱抱头,吃痛道:“只是实话实说。” 大胡子看着景阳入住的小院,道:“留在这里才不是任人猜疑,他自己肯定也知道很多人怀疑他是大寅太子,所以他才故意留到今天,让我们看看他对张剑过被斩首一事毫无关系,以此来免除猜疑才对,这个少年才是有智慧的人。” 瘦削衙役一拍脑门,笑道:“有道理,还是你聪明。” “哼,长点眼吧。”大胡子哼了哼声,转头看向了小院,打了个雨下惬意犯困而出的哈欠儿,心头冷冷想道,得罪了监察司和暗武监,即便证明了自己不是大寅太子,又能如何? 两位衙役的监视还在继续。 暴雨将人人的思绪都延长。 就像没有人知道这处小院是景阳通过暗河图挑选出与地下暗河直接相连的小院一样,包括监察司与暗武监在内,以为还老老实实呆在屋中刚才还出来冒了头又回到屋里的景阳,事实上早已离开了小院,甚至,离开了兰城巷。 翰伊城只有一个刑场,刑场在城西,坐落在百秋场的旷地上,之前是一家庞大的印书堂,因为违规印制涉及反叛的书籍而被抄封,夷为平地后盖起了这刑场,旁边就是翰伊城有名的千步大道。 即便距离行刑还有一个多时辰,又下着暴雨,忽闪着闪电,但依旧有不少前来看行刑的人,他们或是穿戴着蓑衣笠帽,或是撑着油伞,一些妇人手中还提着菜叶,沉默地伫立在场下,望着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的刑台,开始幻想午时会出现在这里的血腥画面。 翰伊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城,有许多其余地方的人奢望的生活条件,无论贫富也都是这一点上的得益者,然而长久处在这里也实在无聊,斩首不算新鲜事,可是斩首一位主事却是多年没有过。像是在围观一场久违的热闹,围观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一些人甚至带上了自己年幼的孩子,来让他们长长见识。 巳时,彭九零与刑司侍郎李涛,以及巡检司一同坐上了法场的执判高台。刑司是行刑的负责方,监察司则是这个案件最初爆发的源头,也是这个案件最主要的审理者,而张剑过本是巡检司主事,是巡检司司首仇金鹏之前的下属,所以三位都到场了。三位这个天下间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同出现,自然而然伴随军队以及各司衙役,同时还有百姓们的一阵阵低呼。 望着暴雨以及暴雨中的百姓,三位司首面色都一片薄凉,如这暴雨。 “不知道彭司首,审出了些什么?”李涛冷声问道。 坐在中间的彭九零看着李涛,没有回话。 李涛冷笑起来,道:“从我刑司手里拿走这么多职权,原来什么都没有查到。” 彭九零望着身前随风颤抖的茶水液面,冷冷道:“若是李司首有什么话,可以和圣上说,不必在本司首面前碎念。” 李涛面色一沉,没有回话。 监察司能够横行霸道,便是因为圣上对此的沉默,以及长公主在背后的支撑,不知多少官员弹劾过此官此司,却都没有效果,公输丞相便是最为光明磊落之一,然而公输丞相都没有效果,他刑司又能折腾出什么浪来? 彭九零转头看着坐在左边的巡检司司首仇金鹏,道:“仇司首,巡检司的军士安排如何?” 仇金鹏看都不看彭九零一眼,本就不喜此人的他直接甩口道:“本司事轮不到彭司首指手画脚。” 彭九零目如剑峰,不怒不悲道:“那是自然,只是出事的人是你巡检司主事,不是我监察司罢了。” “你!”仇金鹏身后两位修行者面色一变,仇金鹏挥手拦住了准备拔刀的两位,沉默地看着顺着棚檐落下的暴雨,长叹了口气。 彭九零冷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观音茶。 现在只等待张剑过被押解前来。 三司的密信不断地送往三位监首的耳旁,一位位衙役不断出现在他们身侧通报着不同的事情,然而他们得出的结论却都是没有异军行动的痕迹,城中依然一片平静,以及张剑过即将进入城区。 即便如此他们下达的命令也是不许懈怠,即便是这可能已经低到不存在,但是他们也不允许这丝可能出现,这里是翰伊城,是大武之都,决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出现在这里。 翰伊城的城墙极其长,极其高,即便是城郊,不少范围也都顺着山势被囊括在了其中。 刑司大牢不可能修在城外,虽不是在主城,但自然而然依旧是在城郭中。 “谁?!”忽然一侧林中的异动让队伍顿时戒备,一个个紧张地咽下唾沫。 大寅人来劫囚? 不安的想法从脑中蹿过,直到那只野兔不知死活地探出脑袋,被一位修行者一指射作烂泥之后,队伍才长喘口气,继续向前。 暴雨下的前方出现了雨下缥缈的角楼,送刑的队伍长长地松了口气,度过了最不和平的郊野,接下来便是守卫森严的主城,他们绷紧的神经也能放松一些。 “不要停留,加快速度。”胡秋喘了口气之后,这才感到整个人似乎已经在这场暴雨中生了病,头有些发昏起来。 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示意自己精神些,喊道:“继续前进!” 翰伊城东郊,一处偌大的山林是武朝所划的禁地,对外宣称是银矿,其实则是武朝秘密修建的妖兽驯养之地——禁兽堂。 齐人高的野草密密生长,本就挖地五十尺修建的禁兽堂仿若是一只来自伯士国的变色蜥蜴一般融入了这土地之中,若非此地堂员根本找不到禁兽堂的存在。 妖兽拥有着天生的血脉力量,与生俱来的力量比起需要靠天赋与努力共存才能成长的修行者来说具备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妖兽还拥有者恐怖的体力以及防御力,是很多修行者无法媲美的存在,正因如此武朝才会有这样的一个秘密机构存在,负责培养强大的妖兽,在战场上提供意想不到的战力。 这里面有一头近乎绝迹的魔灵山鹰,三头整个中州四五年没有再出现过的断齿虎,十多头以及媲美元师并且擅长一同行动的妖兽苦狼,以及许许多多的媲美运元境或者生元境的妖兽,总共约莫有数百头妖兽。最为恐怖的是,这里面有六头传言中已经绝迹了的,媲美元尊,但是却有着比元尊强者更强大的持续战力的庞大妖兽——万古巨熊。 这是武朝的宝贵财富,一头一旦现身于世必定引发暴乱的妖兽便全部禁饲在这里面。 高大的囚笼将这一头头可怕的妖兽禁锢在其中,这些有灵智的妖兽不可能真正地被完全驯服,所以武朝的元圣在动用力量将它们收押之后便利用囚笼将它们关押了起来,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妖兽被完全驯化的记载,所以也没有什么方法可言,禁兽堂所做的事情便是将这些妖兽饲养着,并尝试着做这样的事情。 这些妖兽需求的食物量也十分庞大,每日由专门的官员运送庞大的食物过来。 此时已接近这些妖兽进食的时刻,被符文牢笼禁锢的妖兽们显得躁动不安,外头的暴雨似乎挑动着他们好野的本性。对此已经麻木没什么惧怕可言的堂元用板车推动着一头头惊恐嘶啼的家畜,送入了他们的牢笼之中。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注意到,今日的家畜有些不对劲,今日的符文牢笼上的符文锁,不知何时被人做了手脚,虽说依然存在,却根本不足以禁受这些恐怖妖兽的挣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来自大寅的劫囚(二) 一个囚笼中的成年万古巨熊在咆哮,恐怖的声浪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冲击而出,而后撞在了囚笼上,囚笼上的符文光芒闪烁,将这冲击的力量抵消,可即便如此囚笼以外的人依旧感到胆战心惊,从囚笼符文防御中渗透出来的些许力量便让他们步伐翩翩,甚至有几位直接摔倒,难以想象这样的声浪直接冲到身上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这头万古巨熊的体型足足有三丈之高,仿若一座小山屹立于前。他的囚笼是依靠山壁而建,可即便是山壁上也施加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这山壁依然被它时不时的发狂所撕扯出道道一般修行者根本不可能留下的痕迹。这里的符文没两个月便需要符师前来重凝一次,否则根本不可能禁受得住这些恐怖妖兽的折磨。 蓝色的不断毛发抖动,钢铁般坚硬的毛发像是无数根在它身上颤抖的长枪尖,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即便是与它朝夕相处了四五年的堂员钟武刚走到他的囚笼前,也感到了极度的恐惧。 “糖宝你安静些。”即便每天进行这些繁重工作,可身上依然没有太多肌肉的钟武刚颤颤巍巍地将捆绑好的生猪绑在器械末端,拉了拉绳索之后,这感受到恐惧而不断嚎叫的生猪便被吊着从囚笼上端的一个快速打开又快速关上的口子处送入了囚笼之中。 那生猪不过是它两口便能咽下的食物,还未落地,便再也看不到痕迹。 钟武刚看着稍微安静了些的糖宝,这才松了口气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头整个禁兽堂最为强大的妖兽有一个格外可爱的名字,然而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也没有让它的脾气变得温和丝毫,这么些年它与堂员们的关系依然见不到办法驯化的痕迹。 “小钟,你弄完了吗?”同是禁兽堂堂员的吴仞擦着头上的汗,刚刚喂完那两头断齿虎的他从囊中摸出了一根甘草递给钟武刚。钟武刚笑了笑,也不客气地接过甘草含到嘴里嚼了起来。 “还没,过半个时辰还要再喂一次。” 他们这个分堂里面有三头妖兽,他们二人便负责一头万古巨熊,以及两头断齿虎。 妖兽对于食物的需求量很大,他们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帮助这些妖兽解决饱腹的事情。 吴仞抱怨道:“每天做工这么多,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为朝廷做事,而是在码头做力夫的活。” 钟武刚也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这媲美元尊强者,几乎只是一声怒吼便能将他们两位平凡至极的人震碎成虚无的万古巨熊,叹道:“可不是,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畜生看我们的目光依然还是当年才被关起来时候那样。” 吴仞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少说这些难听的话,这些畜生可聪明着呢,越强大的妖兽越有灵智,担心惹恼了它们,它们禁食,堂史又要给我们麻烦了。” “惹恼?”钟武刚笑了笑,“一些关在笼子里的畜牲罢了,莫非还出来吃了我?” 两人在谈笑,却是没有注意到,吃下了这生猪之后,万古巨熊的双眸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异样的绿色,这抹绿色好比白雪之中陡然出现的盎然,又好比黑夜之中刹那出现天空的妖星。 万古巨熊的身躯开始不断地颤抖,而后一声前所未有的咆哮声从顿时从他那只有如山般巨大的铜钟才能媲美的喉咙中,轰然传出! 磅礴的力量即便是笼上符文也无法遮挡住,庞大牢笼前好偌蚂蚁一样的两位堂员没有回过神来,还沉浸在聊天的闲逸之中,便如两片风中残叶,飞了出去。 断齿虎也开始咆哮,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一颗颗断牙中深蓝色的毒素像是悬挂的瀑布一样不断流出。 它们开始撞击牢笼。 钟武刚撞到了山壁上,而后砸到在地面,口中哇地喷出一口浓血,艰难地转头看去,吴仞因为头撞到崖壁的缘故,整个人的脑袋已入砸碎的西瓜一样变成烂泥! “救命!”钟武刚用所有力气发出了一声喊叫,声音却小的可怜,试图爬起身来却发现浑身上下仿若骨骼尽碎,根本不可能站得起来! 钟武刚不断地吐着血,看向堂口,按照禁兽堂的速度,异动出现之后会在三十息之内,吏司在此的修行者便会出现,而视线模糊之中他还是能够看清楚,堂口处还没有其余人来。 祖上学医他对医术也有所了解,自小耳濡目染见过不少病症与伤情,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现在身体的糟糕,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致命,不过可能后半生都再也站不起来,他还是长舒了口气,比起活下来这件事情,站不起来已经微不足道。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意识到生命对自己来说是何等很重要,受到吴仞惨况迟迟的他求生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并且试图改变自己趴到的姿势,来缓解自己的情况,争取在得救之前让自己身体状况更好一些。 然而他的心脏像是被人骤然紧握般的一滞,他泛红且模糊至极,在先前撞击中像是瞎掉一样的双眼能够感受到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阴影,阴影如同站起来的人一样不断攀升,将他视野之内的光线全部遮蔽开去,很快便投映到了崖壁上。 努力看清阴影形状之后,钟武刚感觉的心脏便如同瞬间宛如被挖出而后狠狠丢下悬崖一般。 身后有粗重的呼吸和野兽习惯的低咆。 他难以置信不敢动弹,却是不知身上是哪里来的力气与勇气硬生生支撑着他缓缓转头。或许只是想努力看看,这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了。 万古巨熊庞大如塔的身躯屹立在他身后,绿色的双瞳宛如两颗璀璨的宝石,宽厚如翰伊城护城墙壁的手掌中蹭蹭蹭弹出尖爪。 两头断齿虎缓缓盘旋在它身侧,毒液让地面冒出白烟。 三头恐怖到足以让一座城池颤抖的妖兽,三双重获自由疯狂又猖狂的妖瞳,仿若人看蝼蚁一般看着自己,仿若平日自己看它们时那戏谑一样地看着自己。 数年的饲养丝毫没有让他们之间变得亲近,而这野蛮的关押只让他们之间饱含憎恨。 出笼,即是寻仇。 “糖宝” 钟武刚咬着牙关,浑身颤抖地痛哭出声。 腰腹被咬断的刹那,钟武刚脑中最后的四个字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数年攻击都未能被打开的牢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便被打开? 怎么可能,禁兽堂应该出现的那几位修行者,怎么可能如此长时间都没有出现? 吼叫声贯彻整个禁兽堂。 “发生了什么?”禁兽堂本是直属吏司,吏司侍郎吴毅凯本在公房之中批报今日的文书,好向兼配银钱调配的户司调请银两,这地下忽然传来的咆哮声让他身前的茶杯忽然倾倒,里面的茶水倾倒而出将文书打湿,他不禁勃然大怒道。 身边的衙役立即跪倒在地,“似乎是玄二分堂?大人,小人这就去查!” 他才刚刚走出公房两步,接二连三的吼叫声纷纷传来,这甬道似乎成了传声的通管,而这些吼叫声来自各样的妖兽,有凄厉有雄浑,传来的方位也明显是来自各个分堂!于此同时还有剧烈的震动声! 这位衙役也是聪明人,即便再不聪明听到这样的动静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双瞳像是正剥开的橘子一样瞪大,连跪带爬地转身跑会公房,凄厉地喊道:“大人!出大事了!快走!” 吴毅凯的面色也刹那苍白如桌上滴答落地的水,在这里办公多年他已经无比清楚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样的事情在八年前刚刚成立禁兽堂的时候才发生过,而今禁兽堂各方面已经完善至极妖兽出笼动乱的情况怎么可能发生?!而且还是几乎所有妖兽同时动乱出笼?! 他的脑中瞬间传出无数个可能的猜疑,然而哪一个猜疑都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他的内心瞬间凉如冰雪。 “走!快,狼烟通知翰伊城!” 衙役头点如鸡啄米,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公房,吴毅凯略显肥胖的身躯急忙收拾很重要文书,而后准备快速离开。 地面忽然像是受到了巨力一般,往上撅起,吴毅凯只感觉整个人好偌被顶飞了起来。 脑海一片茫然之中,地面与头顶房壁瞬间被洞穿!魔灵山鹰硕大的鹰头将他的身躯吞入喙中!整个公房轰然破碎! 惨叫声连绵不断,如这郊野山峦。 没有符文囚笼,所有妖兽摧枯拉朽地冲出了禁兽堂! 嘶吼声扯遍山野! 六头最为强大的万古巨熊站到了这七十六头妖兽的最前侧,并没有选择遁入荒野,而是望向了翰伊城的方向,瞳中充满仇恨。 妖兽有灵智,尤其是修为高的妖兽,已经媲美人的智慧。数年关押,入猫狗被夺取自由,一朝回归天地,它们要自然复仇。而他们也清楚这里始终是翰伊城城郭内,他们无法越过那耸立的城墙。 所以,不如,战! 暴雨将毛发淋湿,然而坚硬的毛发却依然坚挺似战场中扬起的长枪。 魔灵山鹰在雷霆密布的高空中盘旋,如呼风唤雨的神明。 随着双腿站立,最为强大的名为糖宝的万古巨熊一声怒吼,妖兽大群如洪流掀翻山野,朝翰伊城冲去! “糟糕!”武神监的地下的禁室之中,四位老人豁然睁开双眸,四位皆是籍籍无名之辈,整个天下认识他们的人也屈指可数,而整个天下知道他们境界的人也屈指可数,就是这么几位从未出现在任何书籍上的老人,只是眨眼之间,便豁然消失,留下张张圆毡,好偌从未出现。 武神监数位元尊但能在见到烽火狼烟之后,也化做残影赶了过去,他们心里有些不安,而随着他们愈发地向东这不安的感觉越强烈,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禁兽堂的所有妖兽同时动乱! 翰伊城驻城大军开始向东冲锋,甚至还有黑甲军的影子! 城东的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看着雨中的军队,也不知是暴雨寒还是心寒,浑身颤抖起来。 望着暴雨中缓缓升起,在暴雨烟雾中却依然极具辨识度的蓝色浅浅烽火狼烟,刑场判令高台上的彭九零眉头微蹙,然而即便是他们这几位天下间权高位重智慧过人的司首,也完全没有猜到东边的烽火狼烟究竟是因何而起。 “司首” 一位刑司衙役快步地朝高台跑来,刑司主事李涛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位衙役,严声道:“那自有人处理,行刑不变,一切按计划进行。” 刑司司首的话便是一切的最终决定,然而李涛自己却明白,这绝非是他一个人的意思,彭九零与仇金鹏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没有人能阻止这场专给大寅人看的斩首。 这是圣上决定的斩首。 没有人敢违背圣意,尤其是这位暴戾,且对一切他们认为足够让他愤怒的事情沉默了数年的元圣皇帝,谁也不敢挑动,他忍耐最后的极限。 翰伊城开始陷入紧张状态的同时,送刑的队伍已经开始走上虎末大道。 城东的动荡城西完全感受不到,所以一切依然正常。 虎末大道原本的日子里会满是商贩,从天不亮摆到极深的夜,而也因为暴雨几乎全部没有出来摆摊子,只有几个稀稀两两的行人撑着伞踩飞高高的积水跑过。 张剑过开始咳嗽。 已经在暴雨中重病的胡秋也开始咳嗽, 马蹄踩在已有一寸深,即便是翰伊城花前年了八千万白银改善的排水渠道也无法排近积水中,哗哗啦啦。张剑过已经有些头昏脑涨,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这雨中坚持半刻,但是他还是咬牙让自己稳健地坐立在马上。 并非他不像撑伞,而是送刑从来没有撑伞的前例,他不敢冒这个险,而自己撑伞而其余衙役淋雨,谁知是否会因此得罪朝中贵人?况且一视同仁才是赢得下属口碑的做法,却是没有想到今日的雨会这么大,他的身体又这么弱。 他感到有些眼花,在沉重的雨花拍打下抬起头,看着前方,溅满了水花的大道,感觉自己昏昏欲坠。 那稀稀两两的行人也已经跑没了影。 暴雨下送刑的队伍行走在一片清冷的虎末大街上,显得格外萧索。 一间空无一人也关上了大门的铺子里,景阳神色凝重无比,看着这行来的队伍,缓缓戴上好似密不透风,却又不会妨碍视线与呼吸,极其玄妙构造的黑甲头盔。 他一身黑甲军的黑甲,好偌天空昨夜的铅云。 ps:那个衙役眼睛瞪大那段形容,我自己也很奇怪,用正剥开的橘子来形容瞪大的眼睛,总觉得好怪,这个画面也有点难想象,哈哈哈,但是我也是真没想到咋比喻,毕竟句子这种东西是要换着词儿写的,不能老是那几个词,我好歹也是有两分文笔的人。本来想用被极速吹鼓的气球来形容的,但是文中这种地方又没有气球,所以头疼得很。 另外之前随即检查自己之前写的章节,发现自己用了一个形容,现在看来特别喜欢,就是“绷如鼓面”,贴切得很,还有就是,今天倒过头去看夸平战黑甲那几章,发现自己对于中间内容已经忘光了,看的时候特别喜欢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对谈的两段“笑傲江湖”。 哇,废话说了几百字,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来自大寅的劫囚(三) 大武王朝的立朝之路并不坎坷,虽然而今中州因南炎割据十陵,以及西边大漠神出鬼没的乱党一直作祟,以至于中州并未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可是大武王朝十年来一直走得顺风顺水。 而今军力之强盛堪称历史之最,而即便是西边域的动乱也只是小打小闹,并未对中州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这一切只因为面对这些大武王朝变现出来的对策一向都很强硬,在自身安定的保障上也坐的极好。 这翰伊城中就从未有过敌邦大逆刺杀官员成功的例子,甚至连无故的死伤都极少。 前者是因为大武王朝手段强硬,后者是因为大武王朝律动严明。《大武律法》有明文规定,在翰伊城中严禁动手,无论各种理由。 执行这样的规定,达成这样的目的,并不容易,然而大武王朝统治中州十年,在翰伊城中战斗发生的记录,却是远远少于任何一个中州城池,足以证明翰伊城在这一点上做得极好。执行这样的律法最主要便是归功于巡检司的一丝不苟,随时戒备,每日的十二个时辰里始终未曾松懈,也总能在冲突发生地以最迅速的速度的出现。 而最最主要还是因为翰伊城城中所设的二里一角楼,将几乎所有的街道都囊括在视野中,即便没有,角楼上的符器也能很快地提醒值守角楼的巡检司军士所辖范围内有战斗发生。 角楼上值守的军士会用霸道的警戒制止一切战斗的发生,也会为前来的巡检司军队提供逃跑者的位置。一个角楼,逃跑者或许还有可乘之机,然而四方阵的角楼却是让逃跑者同时受到四位角楼上军士的锁定,根本无从可遁逃。 这一座座角楼便像是一尊尊屹立城中的巨人,也是整座城池安定的守卫者。 磅礴大雨下角楼上面有些凉,风把雨灌进角楼的看台内这些军士魁梧的身躯仍旧有些颤抖。虎末大街前一座编号四九三三的角楼上,这位黝黑的军士用油布遮盖住了角楼上的符文重械以及弩箭,防止风雨对其造成损伤。 这位军士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军方的金属帽檐上挂着一颗颗的水珠,缥缈的雨雾之中只见送刑的队伍顶雨而行,而原本强大的队伍,却也禁不住这天色的折磨,一个时辰的赶路之后,好偌随时会在这么密集的暴雨中被冲散。 他有些担忧,但还是挥手示意一切正常。 三位巡检司的修行者挥手做了回应之后,束紧了袍檐,雨水不住地从领口灌入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强大的元师长时间下来也有些经受不住。衙役们颤抖着,然而没有任何人敢慢下脚步,即便有摔倒在水泊之中的,也会立即爬起来继续前进。 没有人胆敢耽误送刑。 暴雨冲到胡秋已经蜷缩得如同病猫一样的身躯上,胡秋感觉自己已经冷到不行。 冰冷的寒意以及不断拍打在头顶的冰凉刺得他脑门如泡在了冬水里一样没了直觉,雨水不断沾到眼睛里模糊视线,然而他清楚即便是没有这些雨水,他现在已经风寒如里,也已经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了。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咳咳。” 铅沉昏暗的天气,即便是巳时也显得像是快黄昏了一样,盘随着胡秋的一声声咳嗽,天空划过一道雷霆,明晃晃的闪电将阴沉的城池照出了一瞬的白昼。 除了三位元师修行者外,送刑队伍中的每一个人脸色都有些惨白。 胡秋很担心自己,更担心身后囚笼中的张剑过,自己都受不了这样的大雨,也不知道这个饱经折磨早已遍体鳞伤的张大人能否撑得住。 空气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嗡鸣。 胡秋有些头昏脑涨,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寻思着自己参与了一场送刑,却是已经病的不轻。 角楼上的黝黑军士也听到了这样的嗡鸣,从巡检司出身能够值守角楼,他本也是运元境的修行者,他与送刑队伍中的三位巡检司元师都可以确定,刚才这空气之中,的确有了一道嗡鸣。 这嗡鸣之声极其诡异,绝对不是自然发出的声音,必定是人为,而这样特殊的声音,根本不可能平平白白的出现,极有可能是修行者所为。 心里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位军士连忙看向身后台间搁放的一块符石,这符石与角楼的符文本就是一体,若是有元气波动着符石一定会闪烁出蓝色的光芒,然而此时却是没有丝毫的光芒存在。 军士有些困惑,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他的困惑刚刚落下,他便感到了那嗡鸣声在放大,他的心头忽的一紧,转身一看,一道弧形气浪推动着雨滴,如凭空生出的海浪一般朝角楼腰斩而去! 这位军士面色赫变得铁青,被雨淋得雪白的嘴唇刹那咬出血来。 然而他还来不及敲响提醒巡检司大军前来的警报,这海浪便冲到了角楼腰身上,庞大威武的角楼竟然如同江河中的树枝一般脆弱,轰然崩塌! “轰——”轰然崩塌的同时,天空炸响一声奔雷。 送刑的队伍顿时停下。 胡秋的脑海中的昏沉意被不远处角楼的轰塌彻底震碎,陷入深深惊愕之中。从他的视野看去,只见到空气中凭空生出了一道奇怪波涛,而后这坚不可摧角楼便瞬间先是小孩的土堡一样崩塌。 三位巡检司元师以及衙役们也纷纷一惊,他们在翰伊城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角楼坍塌,更何况亲眼见到? 这震撼的场面让每一个人都失了魂儿。 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只听见一声又一声地轰然声几乎是在同时从翰伊城大地上响起! 胡秋的面色猛变。 这轰然声远远近近,又前前后后,自然不是天空奔雷!声音同刚才的角楼坍塌类似,也是高大的建筑物猛然坍塌。 胡秋不敢相信的答案纵横心中——还有角楼在倒塌?! 暴雨下依然难以阻挡角楼倒塌后冲起的尘浪,临近的数条在暴雨中安然入睡的街道像被瞬间惊醒,许许多多的百姓推开窗户,往外张望。 虎末大街住得高的百姓面色猛变,在见到这画面之后又连忙关上窗户,胆大者留一条缝,胆小者直接抱着妻儿缩入了被中,这样场景的出现自然代表着有大事发生!他们只是看看就极有可能遭池鱼之灾!因为他们看得到,原本伫立在城中将虎末大街以及数条街道环绕其中的四座高耸角楼,此时竟然一座不存!全成废墟! 胡秋的嘴唇在颤抖,包括三位巡检司元师在内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四座角楼同时受到坍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是朝堂官员自然无比清楚,能够一击便将角楼摧毁至少需要元尊的力量,四座角楼同时坍塌证明有四个元尊!或者来自金蒙的擅长施展此类巫术的圣尊境巫师! 可是翰伊城强者无数,有谁会在翰伊城动手,有谁敢在翰伊城动手? 胡秋面如白雪,他完全不能理解,即便是元圣都不敢在城中肆意妄为,谁会这么大的胆子行如此诛九族的事情? 他并不知道城中真正强大的已经赶往了东边制止妖兽暴乱。他也并不知道,来人便是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一座角楼倒塌的时候,彭九零便听到了异动,仇金鹏以及李涛也听到了异动,他们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面色一变。 “虎末大街?!” 没有任何犹豫,三位完全不相投的司首同时冲入了暴雨中,冲散人群带着队伍向着西边驾马狂奔! 张剑过又开始咳嗽。 胡秋双瞳急缩,转头看向了囚笼中好像快要死去的张剑过,那个不可能的答案忽然闪过脑海,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解释这一切,但是他无法理解,不敢相信,来人不挑城郊动手,却回在翰伊城城区行如此之事! “大大寅?”口中碎碎喃喃。 就在角楼坍塌的同时,送刑队伍的左侧一家倒闭了数月而今闲置店铺里,原本平平静静,可是忽然,其棕褐的门扉轰然炸裂,一道深黑色的身影,从中轰然冲出。 他一身大武最强军队黑甲军的黑甲,手中握着的,却是那把足够让这庞大王朝为之肃容的大寅真龙剑! 一声声惊呼从衙役口中传来,胡秋身形再也稳定不住,从马背又一次摔倒在了水中。 “大寅叛贼!”胡秋脑中一片空白,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 声音穿透雨滴。 雨滴极速变红。 三位巡检司元师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剑,然而那一滴极速变红的雨滴便砸到了其中一位的头盔之上。 “噗——” 像是水溅到了灰中。 这位巡检司元师整个头颅被雨滴砸穿,轰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溅起高高水花。 “还有元尊?!”另一位巡检司元师双眸死死瞪大,看着坠落的这位同伴,发出了惊恐且难以置信的怒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来自大寅的劫囚(四) 角楼坍塌的轰然声肆虐了翰伊城。 在轰塌声传出的同时,巡检司的军队便瞬间出动,沿着不同的街道如同洪流向着轰然声发出的地方冲去,金戈铁马轰隆隆奔涌街巷。 巡检司在城中的营房总共有八座,将翰伊城分成八个规则的正方形区域,那么这每一座营房这八个区域的正中心。巡检司司首给每一位军士定下了规矩,五百息之内必须赶到现场,所以日积月累下来这也造就了他们极快的反应与速度,在守卫翰伊和平之下不会有丝毫怠慢。 城中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变作闪电冲出了营房。 巡检司侍郎刘秋眉脸色一片煞白,驾马在队伍的最强方狂奔,原本暴雨中正在营房饮酒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城中会突然传来这样巨大的声音,虽然并不能判断出是什么楼倒塌,但是如此事情发生后角楼上巡检司的军士的警报没有响起,那么便足以证明绝对是重大危机发生,让巡检司的角楼都失去的了作用! 想到这里,刘秋梅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东方刚刚有狼烟传来,城中又有暴动发生,他不敢想象今日过后,皇宫中最尊贵的圣上会发出怎样的怒火。 马蹄踩碎积水,轰鸣响荡不止,离虎末大街有些距离的街道上人们打开屋门望着街道,看着从街道上冲过的密密麻麻的巡检司大军感到一阵心凉,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做力量什么样的孽,惊动如此多巡检司大军,根本便已没有活路。 翰伊城城中的很多赌场并没有像许多场所那样歇业,即便暴雨也浇不灭这些赌客们挑灯玩骰的性质,城内的动静与他们无关,所以百福赌馆里依旧一片嘈杂,银钱与色子不断在桌上跳动,变作惊喜的欢呼或悲伤的叹息。 然而这家名为百福赌馆的翰伊城合法赌场的二楼,这原本只是喝茶聊天的地方此时因为风雨灌满楼而没有客人,全都在一楼饮酒豪掷,这二楼的阳台之上只孤零零地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他满是纹案的手中握着一根末端镶嵌有蓝色宝石的形状极为怪异的权杖,穿着一身深绿色的法袍,法袍上是奇形怪状的图腾,此时浑身湿透的他便站在这二楼上,望着身前交织的街道上冲来的翰伊城巡检司大军,露出了一丝满意并深邃的微笑。 他的法杖发出了一道绿色的亮光,随之空气又传出嗡鸣。 刘秋眉并没有注意到前方楼上有一位并非中州人的男子,然而却在瞬息之后便注意到前方的空气中巨量的元气波动,忽然震颤,而后一道推动着瓢泼大雨的恐怖大浪凭空生成!将座座房屋夷为平地并向大军侵蚀而来! “停!”他的嘶吼声在暴雨以及浪啸声中显得极其微小且缥缈,又如此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勒马的嘶啼连绵不休,不单单是他,数条街道上奔涌的巡检司军士都面对了这样的大浪。 刘秋眉面如寒霜,怒吼着将疾驰的大军停下,望着那避无可避冲来的近乎遮蔽天地的恐怖巨浪发出难以置信地怒吼:“金蒙阴魔门巫师!” 黑甲军的黑甲没有名字,是黑色便称之为黑甲,然而谁都明白,武朝能够成功立国,这黑甲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是公输采尧的心血,每一具黑甲都代表着白花花的银子以及其绝妙至极的机簧运算,强大的造价以及恐怖的防御力让每一具黑甲都拥有自己的编号,与武朝一些符文重械一样都是王朝的机密武器,调配分发与使用都有着重重程序,否则根本不可能出现,来人身穿黑甲让胡秋一片浆糊的脑海中瞬间便再闪烁出一道让他脊背生寒的判断——王朝朝堂之中,还有大寅余孽? 穿着黑甲军的黑色重甲,雨滴落在景阳的身上又从他身上溅射出,漆黑的甲胄上被冲洗得铮亮,昏沉的天色下也反射着别样的深邃光华。 景阳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送刑队伍暴掠而去,蓬蓬蓬的水花随着他的黑色战靴踩踏而高高激扬。 透过雨幕望向囚车中生死难分的张剑过的目光,也只是瞬息之间便模糊,而后变为了极度愤怒的暴虐,手中的真龙剑发出了震人心魄的嗡鸣! “拦住他!”张剑过被劫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在这冰凉暴雨中冰凉地刺入胡秋心神之中,这强烈的恐惧也让他从遭受攻击以及巡检司元师轰然倒下而带来的惊愕之中猛然回过神,半躺在水中发出了完全不像是他发出的嘶吼。 这嘶吼声让失魂落魄的衙役们转瞬回过神来。 监察司衙役的选拔极为严苛,在各方面的素质也领先与其余机构的衙役,所以率先回过神来。监察司的四位衙役身体凭空一翻,纷纷落到了囚笼上方,一位衙役将鞭子抽出,对着天空甩出一记鞭花,一大蓬鞭尾的雨滴被打成一团水雾,而后这长鞭便落到了四匹大马的屁股上。 太紧张慌乱而太过用力让四匹大马被打出一道血印,发出了极为沉重的嘶啼,暴雨之中仿佛都抬不起来的硕大马头朝天空一扬,再度纷纷乱乱踩着雨水前行。 囚车开始再度移动! 一声声怒吼从衙役们口中发出,朝着景阳冲去!武朝兵马如此血性,有些出乎景阳的意料。 胡秋连滚带爬地从水泊中站起来,浑身都是水以致于身形十分沉重,不过求生的强过任何别的情绪也滋生出无穷力量,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在此时变得无比的清晰,他爬上湿滑至极的马背,随着囚车驾马前奔! 于此同时,两位巡检司的元师怒喝一声,从马背上纵飞而下,身为场间的最强者所以也是战斗的核心,手中的长剑直接指向了景阳黑甲的几处细微缝隙。 元师便是通元境,已经元气磅礴,足以施展诸多强悍的武学,而元气磅礴随之能够带来的便是,对于元气的施展可以完全没有通元境之前的修行者那样的顾虑!这便导致了这两个境界之间在战力上拥有者一条豁大的鸿沟! 通元境磅礴的元气不加保留的释放,身周的雨滴在身体内的元气流动之中激化变成了水雾。 景阳完全不考虑二位元师的进攻,黑甲在身如同一座移动的人形堡垒的他,向着马车轰轰轰地冲去! “砰砰——” 景阳身形微微一变,像是提前便判断出他们会选择攻击黑甲脖子间的间隙一般,身形微微一跃,两剑便刺到了黑甲上面,两位元师的剑触碰到了景阳的黑甲之后,强大的元气激射出恐怖的力量,然而并未能洞穿黑甲,反而是景阳抬起的剑,将他们二人的身形逼退。 虽然是武朝人,但是二位元师也是第一次面对黑甲,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武朝第一铠甲居然拥有这么恐怖的防御力! “嗤嗤嗤——” 景阳被这两剑中的力量刺退之后,真龙剑朝前一舞,一道血浪炸散开来,五位刑司衙役像是稻草人一样拦腰斩断往后翻飞! 两位元师体内的元气不再有丝毫保留,磅礴的元气在剑尖流淌,数道红线在空气中出现,力求在一剑之下将这大寅叛贼拿下! 天空的雨滴又有两滴变红,感受到头顶忽然传来的强大杀意,两位元师的面色骇然一变,手中的剑连忙朝天空刺去,试图将这急速袭来的攻击化解,于此同时二位的身形同时后退! 一道强悍的刀气,猛然从侧方的一间关门的布铺子中斩出,铺子的木门像是纸片一样被撕碎,恐怖刀气让地面的积水疯狂上扬,雨水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一刀中绝非中州武学。 两位元师的剑刺向空中,两道漂亮的剑花释放,雨滴与剑尖触碰,一朵如同爆炸开的牡丹花从两位元师的剑尖释放而出。 感受到身前忽然斩来的刀气,两位元师慌忙收剑,身形交错,剑仿佛变成了一面盾牌朝前推出,两道绿色玄光骤然浮现,刀气轰然其上,面对来自元尊的一击,两位元师联手也抵挡不住,巨大的境界察觉让二位的面色刹那潮红,而后如同断线风筝往后飞出,砸入了一家米铺之中,随之而来是店铺陶瓷砸碎的声音。 躲在门后心惊胆战看着这场战斗的米铺肥胖老板发出了惊恐的喊叫。 两位元师都抵挡不住,并非修行者的衙役们在刀气之中瞬间变成了蓬蓬血雾。 景阳豁然转头看向了已经跑到了虎末街尽头处的胡秋以及囚车,面色骇然一凝。 一位头上绑着发带,眉间画上了金蒙的虎眼标志的中年男子从布铺中冲出,那等强大狂暴的气势让地面凭空飞起道道白气,元尊之威震慑整条街道,随着他双足踏地,整个街道的积水都如龙般激射而起。 转头看向暴雨中的马车与胡秋,面不改色地手向着天空一握,磅礴的元气流出,囚车正上方的雨滴再度出现了数道鲜红,这数道雨滴比其余雨滴都要快的速度坠落,轰轰轰落到了马头之上! “蓬蓬蓬蓬——” 四匹大马头颅炸裂,嘶啼都没有发出便扑倒在地,疾驰的沉重囚车也擦着路面硬生生拉出绿色火花,溅飞水浪的同时撞烂了数家铺子,拉出刺耳的声音轰地侧翻在了路面上。 “嘭——” 先是战舰翻倒一般的轰鸣,如同巨石砸入了湖中一样沉重高高的水浪溅飞遮挡如倒飞水帘。 囚车上的四位监察司衙役从囚车上摔飞了出去,其中一位被直接压成肉泥。 震撼恐怖的场面发生在眼前,胡秋的马匹顿时惊起扬蹄,这位高官再度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下。 景阳朝着他狂奔过去。 米铺中其中一位巡检司元师手中的剑,怒然飞出,试图阻拦景阳。 而那位元尊刀客只是随意一刀便将他的剑拦截下来,再度一刀斩向米铺,之间一道波纹似音波前传,那两位元师顿时也变成了血雾,米铺以及相邻的铺子顿时倒塌。 惨叫声此起披伏。 “不要伤及无辜。”景阳转头怒然提醒道。 刀客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中州人。” 感受到天空之中忽然出现的数道力量,站到了胡秋身侧的景阳不愿与刀客争论这些问题,提起剑在胡秋的哭喊求饶声中,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三位监察司衙役拔出刀准备向他进攻,刀客冷声一笑,刀身一舞,四位衙役便喷着鲜血倒飞而出。 许多的脑袋从两侧的楼上探出,偷偷看着街道瑟瑟发抖。 街道上鲜血飘在积水上不断虽暴雨的降落而颤动,二十多具死尸以及七八家倒塌的铺子,触目惊心, 景阳则看向了马车中昏迷过去的张剑过。 感受到天空中忽然出现的数道力量,景阳看着囚车上的符锁,估算了一下时间以及远处出来的巨浪呼啸声,道:“时间不多,帮我多争取三十息。” 刀客点头,“好。” ps:不是很满意,我希望的那种紧张的画面感但愿体现得到,我总是想得太美,笔力又不是那么完美,但愿不会写砸了。下午要是不吵,估计还会有一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来自大寅的劫囚(五)(第二更) 翰伊城是皇城脚下。 翰伊不可欺,不单单因为这里有着恐怖的治安,还因为城中拥有着数量未知,但是却是天下公认的单座城池中数量最多的修行强者,这里便是中州修行者大能的集中营。 即便是莫南陵的绝密行动秘密调配去了不少城中的力量,城东突入其来的妖兽暴动又抽走城中最强的那部分力量,但是城中依然拥有着许多的强者。 这是武朝的机密,即便是情机处都没有而今翰伊城强者数量的准确信息,但是没有人胆敢小看任何时候这座城拥有的力量,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力量存在,才让这座雄城不可欺。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大寅太子会来劫囚,然而本来这个猜测已经随着诸多事实的出现而渐渐否认之后,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而且选择的位置,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过的城中。 单单是轰塌声不足以让这些强者出动,然而当恐怖的海啸声以及那道极其陌生但又仿佛来自上古的气息在城中忽然出现,前者更是阻拦了巡检司大军使其无法赶到送刑战场,并且依靠巫术对其造成了无数死伤之后,这些力量便开始出现,一出现,便是代表着绝对恐怖。 很多狂热者开始期待,今日能够看到这座城池的多少力量 同福赌场的人们从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一两位赌客一鼓作气顶着大雨冲出赌场,有人带头,紧接着所有赌客都经受不住这种未知的恐惧争先恐后冲出赌场,看着外面暴雨中黑压压的东倒西歪的巡检司大军一位位吓得满面苍白,不少人摔倒在了水中,又连跪带爬的消失在街道。 法杖男子身下的交织街道上两百位位军士已经浑身是血,其中四五十位的尸体倒在了街道上,一眼望去长长的街道上竟然没有一匹马匹是站立的,除了倒下的以外全都马匹都已经惊逃,这些重伤的军士试图拉住马匹,然而始终无法让这些彻底发狂的马匹停下脚步。 残兵败将之景,分外触目。 刘秋眉身上的盔甲也已经碎成了餐座上的蟹壳,眉宇上的折皱满是血痕,蹙着眉头其间便会流出血来,然而他的眉头还是死死地蹙在一起。 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这个元尊巫师几乎以必死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便证明了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今日能让他如此牺牲的事情便只有张剑过斩首,有人劫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整个翰伊城都已经响起了角楼的警报,无数角楼同时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穿透哗啦啦的暴雨声以及贯彻天地的奔雷声,八座营房中并不管辖虎末大街的七处营房也都已经出动了军马,可以料定最快的巡检司军队赶过去也只需要六百息的时间,而对于那些真正的强者而言,远不需要六百息,现在时辰已经耽误,那么他能否赶到战场已经没有太多意义,所以对他而言,现在可以撤退。 然而他并不打算撤退。 大武王朝的军士从未听说过撤退一词,无论是王朝的立国战争还是这些年镇边军各种擦火,大武王朝的军队从未有过不敌而撤的记录,即便全军覆没也一往无前,虽然这样太过残酷血腥,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有而今的所有大军的铁血。 巡检司的军队,也是军队,面对来翰伊城作乱的金蒙狗贼,不允许后退一步。 “缉拿金蒙逆贼!”明知是以卵击石,刘秋眉依然发出一声怒喝,而所有的军士也仿佛没有意识到这是以卵击石一般,无论状况如何,即便是双腿尽断,也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刀朝着赌场冲去。 握着法杖的男子略微蹙眉地看着这些勇敢无畏的军士,心中对于金蒙与武朝之间那场迟早会来大战感到一丝的不安。 “不自量力。” 握着法杖的男子挥了挥手中的法杖,法杖前端的蓝宝石中顿时流淌出一道实质性仿佛萤火一般的绿色光华,随着他的手轻微一抖,法杖上的奇诡符文纹路发出蓝色光华流淌,空气中流出的绿色萤火立即飞快地飘散向了风雨中。 万丈高空之中无数的冰霜开始凝结,急速溅落的雨滴开始内里出现冰洁,紧接着便飞速地变成一颗颗冰珠,这些冰珠又像是磁石一样相互吸引,不断结合,只是落下了百丈的高度后,便化作了一根根硕大的冰矛! 密集的冰矛像是高空中的无数的天兵在向地面投掷!密密麻麻,仰头看去便在这壮阔危险的场面之中窒息! 冰矛急速落下刺破空气的呜咽像是一声声怪叫,从空中落下! “嘭——” 一间房屋瞬间倒塌。 “嘭嘭嘭嘭——” 无数间房屋在冰矛的穿破下倒塌,无数的碎屑泥尘冲天而起。 末日来临! 数位军士的躯体刹那被洞穿,狠狠地钉入地面。 “结盾,挡!” 刘秋眉发出愤怒的军令,火烫的喉咙喷出粗浓的热气。 巡检司军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然而却发现这些盾牌在这元尊强者的巫术面前,便是如同纸片一样脆弱! “噗噗噗噗——” 无数的血花爆发。 刘秋眉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在劈开了两道冰矛之后,也被刺穿了心肺死死钉入了已经积有三寸深积水的地面上。 临死时,他还死死握着手中的剑,拄在地面,象征不屈。 “嘭嘭嘭嘭——” 冰矛还在降落,十息之后才停止,十息之后,此隅也一片颓坯。 地面一片死寂,前方的空气中却又有生机来。 法杖男子漠然地抬起头,望向了前方。 一位长相极其粗犷,身上穿着虎皮,手上戴着一副玄铁打造的虎头拳套的大汉急掠而来。拳套与一人头颅大小相近,这大汉身形却如同燕一般轻,道道残影浮现又破碎在雨中,踏着座座房屋的脊顶,只是转瞬,便站到了对面坍塌了一半,却没有完全倒塌的三层酒楼屋顶,望着法杖男子,发出了一声大笑。 “金蒙逆贼,报上名号。” 法杖男子湿透了的袍子黏在了身上,没有无风而动,临风潇洒的霸气,然而依然显得鬼魅至极。 “阴魔宗,铁达旭痕。” 虎皮男子微微蹙眉,喝道:“从未听说过阴魔宗还有这样一位元尊。” 铁达旭痕冷声一笑,“我本就不是元尊。” 虎皮男子面色骤然一凝,转瞬便明白了他的本意是什么,随着九剑门武试黑甲少年彭健桦被施加诡异巫术达到元师之境,金蒙拥有此等秘法巫术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这位元尊境的巫师,竟然也是施加了这样的巫术?这样的巫术,莫非还能让人达到元尊的境界?! 虎皮男子心中震撼不已,对于那座北方淹没在白雪中的国度生出一丝深深的忌惮。 “在下,王虎。” “久仰虎元尊大名。” 感受着天地间数道强大无匹的力量在往虎末大街赶去,王虎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道:“你拦不住所有人。” 铁达旭痕冷声一笑,挺直了脊背一如那远方的山峰。 “我本不是拦住你们所有人,我只是为他争取些时间。” 王虎纵身一笑,道:“你们真认为你们能够安然带着张剑过离开翰伊城。” 铁达旭痕看着王虎,神情满是鄙夷,冷声道:“我的任务从来不是他成功与否,只是争取时间,并且,杀死足够多的大寅人。” “你们死,我便快意!” 狂野的肆笑声响彻八方。 王虎的面色凝如铁,一股怒气直冲发梢。 元气开始剧烈流淌,手上的虎头拳套上那对虎眸闪烁出仿佛真正的妖虎才具备的神色! 身周的元气剧烈流淌,方圆半里的坠落的雨滴全部停止,时间仿若暂停! 王虎一声怒吼,一记强大的至极的虎拳悍然袭出,半里地内的所有雨滴随着他这一拳纷纷横飞而出! “轰——” 无数的房屋像是由纸片搭建一般倒塌,末日一般的场景让无数的惨叫声湮没! 风暴肆虐而起,大地与天空铅云浑然一色! “轰——” “呼——” 撕扯的风暴之中,王虎一脸的不屑,金蒙巫师的强大在于具备各种层出不穷的巫师,在战场上能够短时间里造成巨大的范围伤害,是战争中极其恐怖的存在,然而本身却没有近战的能力,在如此距离自己这样一拳,根本没有巫师能够禁受得住! 然而王虎的表情随着风暴渐渐平息而一点点变化成了惊愕。 风暴湮灭之后,铁达旭痕身上的衣袍已经变成了随便,衣无寸缕地战力在楼上,而这座只有两层高的赌场却是依然伫立,即便房顶的瓦片已经随风暴消失,其依然如巨人一般不倒! 所处之楼的根根大柱上,宛如一根根的魔腾,闪烁这诡异的光彩,凝刻着专属于金蒙的巫符! “巫腾柱?巫术大阵?!”王虎难以置信地怒吼出声。 听到远处的轰鸣以及剧烈的元气波动,刀客蹙了蹙眉头,转头看着暴雨中穿着漆黑铠甲在囚车的符文上不断摸索着的景阳,冷声道:“铁达旭痕那里开始有元尊到了,我们这里还有多久?” 景阳感受着地面隐隐开始出现的大军奔袭产生的震动,专注于身前的玄奥符文锁,没有回话。 刀客不知的是,他已经浑身的冷汗,心跳也全所未有的剧烈。 刀客扬起头,遥远的天空出现了一道黑点,那道黑点不断的放大,破空声顷刻清晰。 一支黝黑的箭矢,破空而来! ps:不满意啊不满意,这种情节太霸气了,我的掌控力与我所想象的场景有出入,哎,还是太年轻,但愿你们希望。 哇,求推荐票,这玩意儿对我没实质性用处,但却是莫大的鼓励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来自大寅的劫囚(六) 城中本就一直有巡逻的巡检司军队,此时无论是巡逻还是营房中的巡检司军士,都以最快的速度在赶往事发地。 此时已经只有坍塌的四座角楼周遭的角楼在发出警报,提醒着他们事发之地的位置。 地面数路大军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只是从高空抬眼望去便只看得到往日喧闹的街道上此时满是黑压压的大军!足有数千之众。无数的锁链以及刀剑磕在疾驰的马鞍上,敲楚震人心魄的声音,奔雷以及暴雨的声音比起这些庞大的力量显得都弱势数分! 巡检司军士们满面寒霜奋力地抽打皮鞭,不顾暴雨不顾溅起的积水打湿脸庞,只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御马,只希望能快一步赶到事发地,阻止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一些城中胆大者,或者是单修的修行者,也开始默默追随起如同疾风的他们的步伐,只为一睹今日之境,无论如何,能够让整整一座翰伊城都发生如此暴动,城中不知会动用多少的力量,劫囚是数年来城中最大的大事,他们绝对能够饱尝视觉上的饕餮盛宴。 对比起整座城池突如其来的暴动,转瞬之间成为焦点的虎末大街显得一片平静。 哗啦啦的雨水拍到到地上,拍到死尸上,拍打在侧翻的沉重囚车上,拍打在景阳身上的黑甲上,溅起无数细微的水丝。 景阳还专注于符锁之中。身前玄奥的符锁上面的符文看着便是密密麻麻,比起许多他所见过的符文兵器上的符文都要密集,而符文越是密集玄奥,便代表着符文的力量越强。 而天空之中,那支漆黑如墨的箭矢拉出白白的气浪自高空冲下,如同天边坠落而来的彗星,所有的雨水在距离箭矢还有数尺的时候便因箭矢摩擦空气出的高温而发出嘶嘶嘶的白气。 箭矢所瞄准的位置,赫然便是景阳所站的位置。 这箭矢仿佛天外来客,从高空袭来,然而无论是景阳还是刀客都能清楚的感知到,这箭矢即便是从视野根本无法看到远处射来,精准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景阳的身躯便是箭师的目标。两位都十分的确定,若是毫无作为这一箭势必射到景阳的身上。如此强大的一箭,林夕此前的完美表现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若是让这箭矢落到景阳的身上,即便有着黑甲相护,景阳的身体依旧会在瞬间变成一团血肉! 景阳前一息还沉浸在符文锁之中,后一息便瞬间回过神来,死亡的恐惧刹那袭遍全身,然而他的身子还来不及有其余动作,刀客已经瞬间拔地而起。 景阳的身子悄然放松,再度全神贯注与身前的符文锁上。 注入元气感应着符文锁中的玄奥所在,这样的锁只能由监察司的钥匙打开,而这样的钥匙这有司首彭九零才有,想要由外力破坏至少要元圣的实力,除此以外无法由外力破坏,唯一不需要钥匙的办法便是注入元气寻找到其符文构造中最薄弱的第一点,而后运气冲攻那唯一的一点,可即便有毛国景提供的符文锁的漏洞之处,然而要精准地找出那处并且施之破坏并非容易的事情,一直对于许多事情运筹帷幄的他,心里不安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强烈。 身周的积水已经随着大地的颤抖不断溅起成浪,心中估摸着时间,还有七八十息左右,巡检司最早的一批军士便会赶到,而那些强者,已经到了。 依靠出其不意以及精密算计,也仅仅只为他争取数百息的时间而已,他的时间依旧不多,稍微慢一些,他可能便无法离开这座城。 这便是刀剑上的舞蹈。 冲天而起的刀客面色一凝,如同一把朝天而去的飞剑,元气疯狂喷涌,无数的白气从他身上喷薄而出,凝重地望着那支不知从多远的距离射来的箭矢,没有丝毫懈怠。 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喝。 刀往前一斩,快到根本看不到刀影,身前劈破的雨水之中开始渗透出红色的色彩,而后一道巨大无比好若酒楼般巨大的红色气障凭空出现,凝结在前,像是一面轻灵但又无比强大的盾牌! “嗡——” 那承载了恐怖力量的箭矢刺在了气障之上! “轰——” 箭矢瞬间炸作齑粉,气障也变成了气浪,往四面八方退去,如同一颗急速膨胀的球,恐怖的威力让天空半里之内统统变作真空,绚丽的红色急剧爆发,好似天空之中一簇庞大万分的烟火绽放! 城中哪怕距离得这街道极远的百姓也开始惊叫。 箭矢恐怖的威力让刀客的身形急速下坠,刀客身体瞬间喷涌出数道力量,一道道反向而出的气流喷薄而出,这强大发推力减缓了很多速度,可即便如此落到地面的时候还是将青石地面砸出一个坑,溅出不尽浪。 于此同时,东边的天空,忽有锋锐意,一把飞剑,刺出白浪,凭空飞来! 无论是修弓箭还是修飞剑,此等远距离进攻的元尊都不多,因为这样的手段仅仅是强大在远距离进攻,而近距离的作战,任人宰割,只有军中会有此类的元尊来远距离攻击敌人,而飞剑与箭矢的好处便在于,能够比人先一步到达战场。 接着又一支漆黑的箭矢,从天边忽闪而来。 刀客的身影刚刚如同坠落的雨滴一般拍下,望着天空中骤然出现的两道力量,面色难看至极,以他一己之力面对两道元尊的力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如此又极度挑动了他的好战情绪,于是随即双瞳之中带着一抹疯狂的色彩,一声狞笑之后,再度冲天而起,带飞的水浪像是洋中大鲸颅顶冲出的水柱。 感受到天空中那霸道的再一次射来的漆黑箭矢,以及那薄如蝉翼的飞剑,景阳面色同样极其难看。 两道熟悉的力量十年依旧没有变,两位当年的大敌而今依旧强。 “霸王弓尊阮允,忘忧剑尊袁涛,别来无恙。”景阳握着符文锁的手,骤然一凝。 军队开始在城东区驻扎,而还有军士源源不断地赶来,不单单是在防卫城中可能冲来的妖兽,也是在封锁翰伊城东,确保劫囚逆贼不能从这里出城。 军士门的面容继八年前的血洗翰伊之后,第一次这样凝重,从来没有想过城中居然会再度发生如此动乱。 翰伊城的整座城池的守卫都已经出动,整座城池全线封锁,四所出城的大门全部锁下,不许任何人进城以及出城,完成这一切都是在弹指之间,这座城池在军事上的迅捷程度让城中不少金蒙的住客感到深深的忌惮。 无论今天会有多乱,乱臣贼子都不可能能够踏出翰伊城半步,高耸的翰伊城护城墙,暴雨雷光下,宛如天堑伫立。 暴雨下的城池,分外清寒。 八位元尊,全是整个天下间叫得出名号的强者,全是足以天下瑟瑟发抖的强者,在东郊荒野的暴雨之中与妖兽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唳——” 魔灵山鹰在高空中与一位元尊撕扯! 雷电之中纵横,仿若两道神魔。 “死!” 手握蓝色长剑的元尊一声怒喝,随着他狂怒的一剑斩下,天空中也正好劈过一道天雷。 只有元师境战力的魔灵山鹰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从空中坠落。 地面战斗依然在继续。 万古巨熊糖宝一人大战三位元尊! 林声蓝被一掌拍飞之后,对着身侧在与断齿虎作战的王流星道:“没想到这些畜牲竟然强大如此。” “妖兽本便强与修行者,在攻击上或许差不多,但是强悍的防御却能够支撑他们一战多。”王流星冷声道。 城中忽生的意外声,也传入了此地。 战斗之余,所有的元尊豁然抬头,望向城中方向。 他们骤然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禁兽堂会出现前所未有的问题,这一位位元尊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调虎离山?好大的胆子!”一位大汉一掌捏碎一头千花豹的头骨,喝道。 四位老者长相相似的老者相互看了一眼,缓缓颔首,望着这战斗的爆发,其中三位缓缓对着妖兽群缓缓伸出了手,看起来稍微年轻些的那位则转身离开。 整片天地,本就一片昏沉,此时开始如同末日。 “孽畜,忘了当年你如何落败?” 最为年长的一位,望着糖宝愤然出声。 糖宝那双硕大的熊目之中没有丝毫畏惧,发出一声蔑视天地的怒吼! 天空之中开始有恐怖的彗星坠落。 三位籍籍无名的老人,却是三位元圣,一起出手,所有的妖兽都感觉,仿若魔神将领。 铁达血痕身处的两层楼其棕漆的木柱那些闪烁着绿色光芒的腾柱上,密密麻麻全是金蒙阴魔宗图特的阴魔图纹,这些图纹与符文类似,但是却又有着不同的力量与战斗方式。 王冷身形一跃,再一次试图靠近铁达旭痕。 一道绿色仿若鬼火的恐怖力量从这些魔柱上奔涌而出,其声音像是有孤魂野鬼在呜咽一般,向着王冷缠绕而去! 王冷一声冷哼,一记猛拳轰出,一缕绿气瞬间泯灭,然而无穷无尽的绿气不断地从魔柱中流出,数十道绿色宛如一条条粗壮的绿蟒与王冷纠缠在一起。 王冷浑身都是怒意,元气外放有着符文大阵做壁垒,所以他想要胜利只有近身,以他的力量若是近身可以一拳便将铁达旭痕轰成碎片,可是偏偏无法使出来! 这样的战斗十分的郁闷,然而铁达旭痕试图脱离战斗,朝虎末大街冲去,却又被连连拦下,根本无法离开此地!即便铁达旭痕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但是阻挠着他无法前行。 有巡检司的军队有一支千人队朝此地冲来。 数位元尊也已经赶到,然而却都停留在了这里。 铁达旭痕一丝冷笑,然而随着铁达旭痕心意再一调动,天空之中再度开始落下冰矛雨。 元尊以及大军面色赫变。 景阳忽然找到了符文锁中的弱点,惊喜之余一阵元力注入,符文锁顿时炸开。 将已经昏迷的张剑过捆绑在身上。 “张大人,我们走。” 他心中的巨石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刀客的身躯,以及一位元尊。 ps:昨天说不满意是实话,今天这个是贼烂,也是实话,主要是心情有了大问题,后面再改,凑合,好烦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来自大寅的劫囚(七) 飞剑变作一道蓝光,从空中冲下宛如一道横贯天空的彩带。 剑身上碧蓝色的光华不断地变化,随着急速地飞行之后又在剑身表面凝现出好偌琉璃一样的光华,光华格外纯净,好偌忘却了忧虑与烦恼的美人,剔透色彩又宛如纯净碧潭。剑身符文上的白色光彩更是格外明亮,丝毫没有受到距离的限制,好偌便有人在握着这柄剑一般,肆意自在而。剑无忧纯净,唯有真正心静之大能,才能掌控这样一剑。 漆黑的箭矢刺动气浪宛如天空坠下的流星,比起飞剑的灵动,箭矢便拥有着更远的进攻距离,以及更恐怖的一击威力,低阶的修行者往往能够依靠箭矢杀死高阶的修行者,依靠的便是其具备的独特优势,而高阶的箭师施展出的力量,更是以恐怖来形容。 此时旋转的箭头与空气剧烈摩擦,箭上独特的箭术留藏的元气不断地流出,好偌浇灌菜地的涓涓细流,流出的元气又仿佛精妙的计算从而达到某一稳定的速度,唯有箭技炉火纯青的箭师才能做到这一点。流出的元气与高温如烘炉中热气的空气不断相融,像是流油遇火,刹那生出一簇雄大的火焰,箭矢上所漆的薄薄的断火层却像是一堵堤坝一般隔绝了火焰,巨大的火焰在箭矢身周爆发,整支箭矢刹那便如庞大的坠地流火。 漆黑的箭矢,像是日中金乌! 城中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强大无匹的两道力量!所有人的震撼无言! “元尊!元尊!”一些一辈子都没见过元尊出手的修行者疯狂地喊叫起来。 两道磅礴的力量落在地上不知会造成多么恐怖的杀伤力,然而这两道力量却只有一个目标。 “坠火流星箭,霸王弓阮允。忘忧无情剑,忘忧剑尊袁涛!我匹夫铁达墨兰,能一战两位元尊大能,幸甚至哉!” 刀客一声大笑,暴雨之中冲天而起的身形宛如一个孩童玩耍的陀螺,飞速旋转,身上狂暴运转的元气感觉天方圆数里的元气都抽之一空,而如此狂暴的元气运转带动的便是暴躁的力量,不断有红色元气从他身上喷涌,如同坠入染缸一般。 随着他的旋转,身周以及身上的雨滴便像是利箭从他身上咄咄咄的飞出。 而这些雨滴随着从他身上飞出,在他手中紧握的那把刀释放出的磅礴刀意之中,飞速地变红,顷刻便宛如一滴滴烘炉中炽热的铁水,这些铁水触碰到身周的雨滴上,嗤出丝丝白气。 刀客一声大笑,身形骤然一止,飞速坠落的雨滴也瞬间一凝,方圆数里之内连绵不断好偌珠帘一般的暴雨骤然断层。 “轰——” 奔雷从天空掠过,大地一片惨白,两道从天空落下来的力量更让其宛如末日之景。 城中隐有妇孺的啼哭声。 随着刀客一刀悍斩斩出,一道恐怖的好偌火山爆发出的岩浆一般的红色浆流,朝着空中坠落的流火以及飞剑冲去! 此等异象让无数人惊愕,浑身颤抖起来。 轰—— 流火以及红色的铁汁爆炸成了无数道细小的火雨,混着暴雨从空中坠落,一大片的房屋开始燃烧起来。 琉璃飞剑从火雨一穿而过,一如一马平川的大将。 铁达墨兰大笑着大刀一斩,磅礴的刀气让身下数栋房屋夷为平地,飞剑与刀身上迸发出的恐怖威力相遇,巨大的撞击声仿若天空中再度窜出的炸雷,而后铁达墨兰整个人倒飞而出,砸塌高楼,忘忧剑也想一块被随意掷出的钢铁,飞向了远处。 城北郊的霸王弓阮允蹙着眉头,远在数里地外的忘忧剑尊袁涛站在一处楼台高榭上,也蹙紧了眉头。 翰伊城有许许多多的修行者,虽然修行者的数量并未达到遍地都是,但是总是不少。 也不是每一位修行者都恰好不在虎末大街,原本在虎末大街一家酒楼上喝着酒的折冲都尉白旗山与果毅都尉刘文红一直铁着脸看着一切的发生,两名勇敢的都尉望着这暴雨中的死尸嘴唇一片苍白,完全没有想到过时至今日强大如此的大武王朝,其威严还会有人来挑衅,并且成功地撕下了其威严的脸皮。 强大的铁达墨兰杀两位元师不费吹灰之力,杀他们两位元师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在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那位身穿黑甲的人释放出的大寅皇威以及手中那把天下独一无二的真龙剑更是代表了他的身份,若是他们二人能够将其拿下,便注定飞黄腾达。 刘文红见到那位元尊刀客冲天而起,面对天空的飞剑以及箭矢,两位元师心里的情绪就像是这暴雨中的旱田一样,也知晓他们若是再继续看而不出手,将背负起重大的责任,而这机会的瞬间到来,也让他们因为即将平步青云的喜悦而面色潮红,心跳像是年轻时初入翰伊城时那般急速地跳动。 终于寻觅到机会的这两名大元师境的修行者相视一眼,破窗而出。 景阳的身形才刚刚迈出一步,两位元师便落到了街道上。 “逆贼还不束手就擒?!”白旗山发出一声怒吼,而后一踏家店铺的梁柱,粗大的梁柱顿时出现道道裂纹,裂纹且蔓延到了地上,导致这根粗壮的梁柱顿时一断,半个铺子随之倾倒,于此同他整个人便飞扑出身!如同雨中撺掇的猛虎。 “受死!” 刘文红则随手捡起一把死去衙役的长剑,一踏地面整个人向着景阳飞跃而来。 只见他的手掌一道黄光,磅礴的元气注入,手中的剑脱手而飞,猛然灌入剑中的力量让这把剑像是一具掷出的战锤,看着便宛如能轻易砸碎人的头骨! 两位强大的元师所具备的力量自然不是他所能够抗衡,这城中拥有的绝大部分力量他都无法抗衡,所以这场劫囚从头到尾都不是抗衡,而是一场逃亡! “张大人,我这就带你走。” 景阳并不躲避,那看似没多少重量但是却被刘文山一丢丢出强大力量的剑轰地撞在了盔甲上,强大的力量与黑甲撞出一道雄浑的震荡声,盔甲上的符文路里也闪烁出一道深沉的黑芒,盔甲承担了巨大部分的力量,然而景阳的身体内却依然受到了猛击。 一声闷哼承受住了这一击,他的身体也开始借着这力量飞速倒退。 景阳一踏水面,再借力整个人的身影倒退之速再度猛增,真龙剑一拍脚下积水,水花顿时像是利箭一样拍打而出。 “噗噗噗——” 水珠拍打在白旗山的身上,不顾这些微不足道的攻击,他整个人落地一拍,巨大的水流开始冲起,他整个人也再度高跃,朝着景阳坠去! 景阳身形一拧,身周的龙威不加掩饰的绽放,这上古的神皇气息让两位都尉的心神都为之一紧。 “果然是余孽太子!” 然而他们从军多年心神早已磨练如铁,只是瞬间便回过神,两位身形一高一低交织而出,一前一后将景阳拦截了下来。 景阳身形猛滞,铁靴拉出高高的浪花。 能够瞬间抓穿树皮的一抓猛然探出,白旗山的手准备抓在张剑过的胳膊上,如此一爪足够将张剑过的胳膊抓断。 景阳的双腿一踏,水花高高激扬在二人之间的同时,他的剑朝后怒斩而出。 一道龙吟刹那出现。 “真龙神典!” 强大的威力让白旗山面色猛变,身形猛然后退。 于此同时景阳剑回收往前,在朝从前冲来的刘文红刺去! “什么?” 完全没有想到景阳的剑会快成这个样子,前一息还望后斩的一剑刹那前收,再朝前斩而出,如此快的剑即便是自己也完全做不到。 这个余孽太子,已强大如此? 一咬牙,刘文红的身形也朝后一收,然而他的视野忽然被景阳故意溅起的水浪遮盖。 两位元师元气一提,连番轰出数拳,将这些水浪震破,然而再一看,便看到景阳像是一辆符文战车一般,猛然撞破墙壁,急速遁走。 身穿黑甲的主要目的便是在此。 “拿下他!”白旗山手一招,元气席卷着一柄衙役的刀落在手中,与刘文红二人同时变作疾影掠去! 疾驰的群马声,已经越来越近,地面的水花,越发激扬。 自高空望去,临近的数条街道,即将开始被黑压压的军队封锁。 一张惊心动魄的追逐,也瞬间上演。 直到这个时候,火雨才落到了地上,而远处的天空之中,冰矛大雨,也轰轰而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三十四章:来自大寅的劫囚(八) 景阳背着张建国过奋力狂奔,有黑甲护身他像是所向披靡的战舰一般直接野蛮地撞破一堵又一堵的墙壁,朝着他的目的地赶去。 身后两位都尉穷追不舍,施展出一道道武学来试图阻拦下他,无数道奔涌的剑气从他身周掠过,却都被他险之又险地躲避开来,取而代之的就是这街道院落中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声。 铁达旭痕所处的赌场宛如一尊巨人,屹立在一片颓坯的土地上。 地面上尸横遍野,一根根硕大冰矛插在地面,宛如本就从地中生长出来的一般,巡检司军队也已经慌乱撤离,不再这里做无谓的挣扎,而是极速赶往了虎末大街,铁达旭痕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再继续管束这些军士,而是全身贯注,状若疯狂的与四位大武元尊交战。 王虎之后又有三位元尊赶来,与其说是赶来不说说是被铁达旭痕拦下,四位元尊杀一位元尊怎么看都是轻松的事情,没有想到持续了很久都没有成功。 大武王朝四位元尊发现想要短时间杀死他无果,试图越过他赶往虎末大街,却又两次三番被铁达旭痕拦了下来。 他们再一次清晰认识到金蒙巫师大阵的强悍之处,依靠源源不断的巫术力量让四位元尊联手短时间内都无法攻破,同时还拥有恐怖的范围杀伤力,是战场上威力巨大的战斗手段。 这样的大阵需要耗费元尊巫师几乎毕生的心血凝造,而一旦成功便是一尊不可攻下的堡垒,而最为关键的是因为这巫术大阵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可能赶向事发之地,这恐怖的大阵虽然在杀伤力上有限并不能对他们这些元尊造成威胁,甚至连刚才天空中飞过的箭矢以及忘忧飞剑都拦截不下,却能将他们牢牢纠缠在这里,动弹不得。 王虎的心头十分的冰冷,铁达旭痕同九剑门武试时那位元师级的送试生一样是施加了巫术,压榨生命力换取短暂的强大时间,但是现在他展现出的实力,却足以证明他本身也是多么天才的一个人物。 在大武王朝这些年的施压下,北边的冰雪国度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回应,与报复,并且已经与大寅太子进行了联盟! “王虎,你们缠住他,我从侧面冲过去!”一位手握长剑,暴雨中长发紊乱的青衣男子,发出怒吼。 “好!”三位元尊一同出手,一道道巨大的力量再度向着铁达旭痕冲去。 嗤—— 一个硕大的骷髅头凭空出现,向从侧面急掠的青衣男子撕咬而去,凄厉声如同来自深渊地狱,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巫术再度将青衣男子拦下。 “混账!” 青衣男子看着面对三位元尊的攻击面不改色的铁达旭痕,发出无比愤怒的吼声。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又是一道箭矢,化作流火向远处落下。 铁达墨兰从瓦砾中艰难地站起身来,浑身湿透的他仰天望着那暴雨中的流火,一声大笑之后再度一冲而上! 景阳看到铁达墨兰的身影,稍微心安了一分,不顾天上降下的恐怖箭矢,躬身继续朝前猛奔。 在一户人家惊恐的喊叫之中,踏碎了院里的石桌,沉重的身躯骤的跃起,踩到了院墙之上。 院墙的砖头刹那被踩裂,落脚的位置甚至直接塌陷下去滚落一个个的碎砖头,站得高看得便远,只见临近的街道上数条洪流涌动。 背着张剑过便是最大的目标,一位巡检司侍郎看见他之后怒然拔刀,“缉拿反贼!”话音落下,洪流便飞速朝他用来。 身后的白旗山与刘文红的进攻再一次涌来。 景阳一咬舌尖,纵身一跳,脚下的墙壁顿时塌陷一半,而他整个人则越过窄窄的巷道,在一阵沉沉的落地身中,跳到了对面的院子里。 “放箭!”只听见远处的军官大声的指令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簌簌簌的声音,而后刹那之间,一支支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越过墙头,从天空落下,像是神武二年韩枫城的蝗灾。 古儿坐在孤房之中弹着琵琶,远处任何动静的发生都让她心中感到无比的害怕,她猜到那一声声的爆炸与坍塌声似乎和公子有所联系,但是想到公子说的话,她还是咬着牙留在了屋中,独子弹弄着。明明暴雨声中无论她弹弄与否别人都无法听得见,但是她就是担心自己若是不弹,别人就会知道屋中其实没有人了一般。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雨中这声音极其的小,然而古儿还是听得清楚,她抬头看去,之间一位戴着蓑衣笠帽的男人,已经走进了院中。 古儿面色一变,放下琵琶连忙冲到门口,不顾院中泥泞撑着伞跑到男人的面前。 “不知道大人有什么事情?” 来人看了一眼她憔悴的模样,道:“城中发生了暴乱,我是这里的里正,过来看看附近的院门有没有关好,担心牵连到人家。” 古儿蹲身致谢道:“谢谢大人提醒了,奴家这就把院门锁上。” 里正看了一眼古儿出来的屋子,道:“只有你一人?” “公子他屋中在休息,刚刚睡着。” “哦,记得关好院门,今天就不要出门了。”说完里正便快步离开。 古儿后怕不已,连忙锁上院门。 回屋之前,又去了厨房端了一杯茶,才走向屋中。 大胡子看着远处动静声传来的地方,以及天空中坠落的流火,震撼不已。 如此震撼的场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瘦削衙役则盯着院子里面,看着古儿端着茶水回到屋中,道:“没有想到劫囚真的会发生,这个九剑门少年这次怕是洗脱嫌疑了。” “好想去看看这场劫囚,这些贼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大胡子衙役则摇着头望着远处一脸的神往。 瘦削男拍了拍他的背,道:“不要想这些没用的,劫囚者不可能能够离开翰伊城,城中戒备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年前那些逆贼元尊试图逃离,不也没能成功?何况这十多岁的大寅太子?” “也未必是大寅太子,可能是寅朝其他人。” “有道理,不过没有关系,究竟是谁,不用等到午时便能够知道了,这些逆贼如何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异想天开。”瘦削男一脸的鄙夷。 大胡子把已经凉了的薄饼塞入嘴里,囫囵下肚后道:“说的也是,从翰伊城成功逃离的只有十年前的卫剑神,可卫剑神乃是元圣,也是天下最强的剑客之一,十年前我大武体系也不够完善,这才使其成功脱离,而今这些阿猫阿狗,又岂敢在天子脚下作乱?” “你忘了暗武监前监首张浩了?” “他是提前逃离,不算,以他的能耐,若是正面面对武朝的力量,他能走出这翰伊城?” 景阳身子冲进了一户民宅中,同暴雨一样密集的箭矢咚咚咚地射在了墙壁上,射入了院子中,一些箭矢洞穿了瓦片,落入屋里,这闲置的房屋只是瞬间便射成了筛子。 他有黑甲相护,但是张剑过没有,确地他没有被箭矢伤到,景阳才得以喘了口气。 外面是轰轰轰的脚步声,军士已经开始围拢,这还只是最早一批的军士,在之后数百息之内,将会有数千的军士赶到这里,那么他将真正意义上的会被活擒。 景阳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停留,调整了自己紧张的心情以及呼吸之后,他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元尊的力量有铁达莫流帮助抵挡,那么其余的便必须他自己来面对。 一鼓作气,一声怒喝之后,整个人撞破了着成筛子的房屋,又撞到了这堵院墙。 “拿下逆贼!”巷道中的巡检司士兵面对突入起来的变动刹那就回过神来,一声大喝,十数位军士立即围拢身来,景阳真龙剑一舞,身前的四位军士立即惨叫着变成两半。 一道绊马索飞来,景阳脚步一踏,剑朝前一劈,雄浑的剑气便将绊马索以及那位军士劈成了两半。 巷道的角楼有骑着马的军士喝叫着朝他冲来,雨水混着马蹄上的泥四处飞溅。 得以喘息的空间,景阳元气一提,整个人再度撞墙而过。 “轰——” “抓住他!” 一堵堵的墙壁被他撞塌或者撞出一个个的窟窿!他的冲撞的位置十分的诡异,不断变幻方位根本让人猜不到他究竟下一次会出现在哪条街道或者院落,也正因如此,这数百人的巡检司的队伍才不能第一时间将他彻底围拢,即便有短暂的围拢也会被他变幻莫测的选择而撕开一个裂口。 又蹿入一家院落之后,密集的箭矢再度落下,景阳转身舞剑,一道道箭矢从他面前弹开!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身上有禁闭环这样的符器但是不能使用,若是能够使用,那么他完全不必理会这些攻击,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赶到需要赶到的地方,但是他明白自己现在无论怎样都不能暴露身份,因为他还需要以景阳的身份继续在这个天下成长。 “轰——”又是一堵院墙坍塌。 他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 白旗山与刘文红离他也越来越近。 “我帮你挡住箭,你去拿下逆贼!”似乎知道这样追逐继续保持下去会有不利的情况发生,刘文红话音落下,便一人抵挡起落下的箭矢。 “好!”白旗山果真不再理会落下的箭矢,转身朝着一面劈砍箭矢防止其伤到张剑过,一面急速倒奔的景阳冲去。 刘文红将所有可能威胁到白旗山的箭矢都全部劈开。 “受死!”白旗山一股雄浑元气调动,整把剑开始泛出红色光芒,与此同时,空气之中一道道红线朝着景阳划去。 “天罡剑经?这都尉竟是天涯剑的人?”景阳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清坠的面孔。 转瞬凝神,他的脚步蹬在了这座小院的槐树上,身形一止。 见景阳不再逃跑而是停下脚步,白旗山心头一丝冷笑。 “找死?!” 道道红线比起清坠宴会时的展现不知道强出多少,空气都被切割出一道道真空,三道红线封锁了他的三个身位,不给景阳丝毫闪避的空间! 白旗山自信的面容刹那就变得凝重,因为随着景阳身形一止之后,他身上开始流淌出强大的龙威,巨大的威势,竟然让暴雨中这槐树上的蝉鸣都瞬间停下,叶浪哗哗。 一道金色的真龙竟转瞬出现在剑身,而后朝着他怒吼而来。 强大的龙息即便是白旗山这样的老兵心里都不禁一怵,明知这一剑威力不够巨大在自己的天罡剑经前根本不可能伤得到自己,但是他还是止不住地怔住脚步,心里头情不自已地生出折服之意。 面对这来自上古的气息骨子里的卑微显露无疑! 真龙那恐怖的威力直接撕裂了三道红线便瞬间泯灭,景阳整个人在斩出一剑之后再度北逃! “折冲都尉,愣着干什么?追啊!”刘文红愤怒地以下犯上大吼道。 景阳又撞塌了一堵院墙。轰隆隆的巡检司洪流很快又淹没了他刚刚才消失的巷道。 铁达墨兰手中的刀往前一刺,那道流火便在刀身上再一次宣泄而出的火红之中泯息! 接二连三的迎接流火箭技,本就是在压榨他的身体,此时终于临近界限,强大的威力让铁达墨兰口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融入到了雨中,然而他还是成功地帮景阳拦下了这一箭。 “来啊!”他嘴角流着血大声的朝着天空吼道。 “嗤——” 就在他以为已经被他一刀击溃的流火箭中,一刀翠若琉璃的薄薄剑身从流火中骤然飞出,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什么?”铁达墨兰无法想象,刚才那一流火箭中,居然还藏着忘忧剑?他们是什么时候达成了这样的意念?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执行的这样的融合? 流火藏剑说来简单,但是真正的难度铁达墨兰却是能够清晰的认识。剑要与箭矢保持完全相同的速度与轨迹,控箭要操控得不能影响到箭矢的力量,剑斩破的气流不能对箭矢造成丝毫影响,否则都不可能能够完成到这样的无声无息,并且瞒过自己。 感受到他体内生命力飞快流逝,他的身躯如同流星坠落。 眼中除了迷惘之外,还有一丝满足。 本只是大元师境的修行者,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无法踏入元尊境的他,没想到在阴魔宗禁术——命幽巫术中,用自己后半生数十年的生命力,换取了数月的元尊之力,能够站在翰伊城大杀四方,大战名扬天下多年的数位尊者,他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嘴角一丝笑意。 没了元气支撑的身躯便是凡体,砸入城中一街道上,变成一摊烂泥,他的手则还死死地抱着插入胸中的忘忧剑。 巡检司的军士很快围拢上来,面对这样一位已经死去的元尊,他们却并不敢第一时间轻易的近身。 数里之外的忘忧剑尊袁涛试图操控忘忧剑前去杀死那在他的感应之中不断奔逃的大寅太子,却发现自己已无法调控自己的剑。 他的神色一片黯然,随之是暴怒。铁达墨兰在临死之前,竟然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他修了多年的忘忧剑上的符文,硬生生地破坏! 此时的天空之上,又是一道流火箭!从万里高空冲下。站在城郊山巅的阮允,面色一片冷漠,缓缓垂下了手中漆黑如墨的弓,然后转身。 当今的天下最强箭手,他这一箭不会空,更不会杀不死一个还没有通元的,仅仅穿着黑甲的少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来自大寅的劫囚(十) 铁达墨兰又一次从天空摔下,这次与其他几次都不同,前几次铁达墨兰落下都毫无反应的景阳,这一次他的面色猛然一变,急速飞奔的身影都为之一滞。 刚刚才摆脱箭雨的锁定,让巡检司的守卫没能第一时间找准施射的方位,急速奔跑的间隙便抬头往天空看去,只见铁达墨兰从天空落下,像是从直入云霄的琼楼玉宇坠下的失足人,很快便从房檐之下消失出了景阳的视野之中,而那到强大的庇护着自己元尊之力,也以他能清晰感知到的速度流逝开去,很快便荡然无存。 “嘭——” 铁达墨兰砸落在暴雨街道上的声音好像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铁达墨兰死了! 景阳心头这个念头笃定地闪过。 景阳的心情凉得一片,如拍打在黑甲上的暴雨,只有运元境他,必须开始自己面对之后所有的力量! 景阳面色一凝,脚步猛然一扭,不再打算变幻方位迷惑围来的洪流,而是开始朝着东边直冲而去! “轰——” “轰——” 一堵堵或颓坯或新嫩的院墙在他沉重黑甲的撞击下倒塌一隅!他的身形也在一片满是住宅和巷子的偌大区域出入如无人之境! “他这这边!” “他在这里!” 巡检司军队的吼声同着连绵的雨水一样不断,巡检司军士冲锋的声音也很快便将暴雨声淹没。 景阳咬紧牙,不顾其他地往前冲着! 铁达墨兰死了那就没有人在为他抵挡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恐怖力量,而那些恐怖力量若是直接落在他的身上,即便他穿着黑甲也与没穿没有多大区别,若是自己再拖延一小会的时间,那么将出现的便不单单只有已经出现了数次的流火箭,还有其余的元尊本尊! 面对遥遥攻击还能有一丝生路,面对元尊本尊,那么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呼——” 没有了方位变换军士们轻易地判断出他要去的方向而提前围拢上来,那么他便不得不在这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嗤嗤嗤——” “噗噗噗——” 真龙剑随手便将几位军士斩落马下,将一根试图刺入张剑过身体的飞锁一剑拦下,景阳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度撞破一个院子,往东冲去! 看着景阳又一次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冲入院中,冲出包围,巡检司侍郎周比月在马背上暴怒的嘶吼了起来,身下的马匹甚至在他暴怒的一夹腿之中,整匹马骨骼碎断而嘶声倒地。 巡检司的洪流继续不断地朝景阳围拢过去。 每一次出剑都不留余力,每一次冲撞都要消耗元气,同时还要顾忌攻击不能落到绑在后背的张剑过身上,这对景阳来说无论是元气还是精神力的消耗上,都是极其巨大的。 景阳的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呼吸呼哧呼哧地吞吐于漆黑的头盔中。 他感到有丝焦虑,身体里龙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若是不使用普通元气,便意味着他基本不具备任何战力! 而就在此时,天空之中,那道流火刹那出现,从万里高空,以远超流星的速度,冲袭而下! “还是来了。”景阳心中一丝叹息。 白旗山以及刘文红看到天空之中冲下的流火,身形顿时一止,果断放弃了追踪。 那强大的流火箭技是世间公认的最强箭技之一,而又由天下公认的最强箭师——武神监霸王弓阮允阮监客施展,那么自然是万无一失。 没有了强大元尊铁达旭痕帮助他挡箭,那位劫囚逆贼注定殒命于此! 先是因为自己功劳就此失去而感到一丝落寞,随即更多的是对自己生命的爱惜而咬牙,如此强大的一箭落下,那么景阳周遭的人都必定不可能有活路,所以他们必须选择放弃追击。 两位相视一眼,同时转身往后面跑开。 “全体拉开!”看到天空随雨而落的流火,周比月一声震破云霄的嘶吼,而后的他的身子也朝着后面飞退。 所有军士都朝着后面飞退,很短的时间里,刚才还围拢而成的洪流,便像是挖了排水口的干涸鱼塘里的水一样,飞快消失。 景阳还在跑,不停的跑。 俗语有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暗箭从来都是更有效的箭,被人提前发现的箭便不具备那么强的威慑力和成功中箭的可能性,而流火箭技与其余箭技的不同之处在于,流火箭技从来不担心被人提前发现。 不单单是因为流火箭技拥有着更强大的范围杀伤力,不是必须射中才能造成伤害,也因为流火箭技本身还有一个要求便是,箭师要对对手位置变换进行推算猜测,然后根据自己的推算选择出箭矢的落脚点。 从高空落下的箭矢容易被提前发现,尤其是流火箭这样庞大目标,但是同时也存在一个问题便是,虽能够提前观察到流火箭的落下,但是在其真正临近地面之前,人们无法判断出箭究竟的落脚点,这也正是铁达墨兰会选择冲天而上,因为这样就能拉近距离找出箭真正的位置与轨迹,从而帮景阳拦下来,而当对方能够看到箭矢最终落点之后,已经没有时间再躲避。 所以自然而然的,预判感知对手发现箭矢后会选择躲箭的位置,便是施展流火箭技有一个最核心的要求。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躲箭的时候可以随意地选择任何一个范围躲避,箭师要在没有其余条件下猜出对方会选择的躲箭位置,根本全无可能。 然而对于顶尖箭矢来说却并非如此,强大的感知能够让他们判断出对手气息变化上一些决策的选择,强大的感知让他们几乎具备了未卜先知的能力。 然而真正具备这样能力的箭师,屈指可数,不过最强箭师阮允,绝对是其一。 所以,霸王弓能够扬名天下,因为这样的箭,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万里高空到地面,以流火箭的速度,其实也就十息左右的时间。 十息足够景阳在冲撞的同时,跑出几乎二十多丈的距离。 忽然之间这场追逐成了只有他一个人,忽然之间这场追逐便成了他与天空这支箭矢的角逐游戏。 一家小院昏暗积有雨水的地面,在被景阳踩碎的同时,也反衬其了那越来越近,将整个大地都照得一片火红的流火。 通过地面的积水,景阳能够清晰的刚看到,那流火箭的落地,赫然便是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 “霸王弓,果然名不虚传。” 景阳心头冷冷的想道。 “轰——” 在全城人的注视下,流火箭冲到了地面,整间院子瞬间变成了暴烈火焰的海洋,黑烟以及碎渣瓦砾像是火炉的黑灰冲天而起! 整个兰城巷都颤动了起来,冻儿依然在抚琵琶,屋檐上滚落下来不少的白灰。 她的小手骤然一止,心头极具不安的情绪蔓延,眼中不禁是流下了泪水。 刘文红与白旗山从一间小院中走出,浑身湿透的二人站在暴雨中便宛如两只落汤鸡,两人一同站到了周比月的身旁。 “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我很好奇这个大寅太子究竟什么模样。”白旗山兔死狐悲的感慨道。 刘文红点点头,道:“能让监察司查这么久都查不到一点痕迹,应该是个尖嘴猴腮的主。” 想着他所做的壮举,以两三人之力让整座翰伊城都为之混乱,白旗山不禁感到一丝钦佩,道:“可惜了。” 刘文红跟着点头,叹了口气,没能抓住这立大功的机会,怎么说都是一件极其遗憾的事情。 这一箭不会空,阮允有这个自信,他霸王弓的流火箭,从来没有空过,这一次也一样。 箭矢没有空,阮允神情也只有冷漠,没有得意。杀死这样一位低阶修行者,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简单,射了这么多箭还依靠了忘忧剑才成功,已经是耻辱。 城郊的一座山巅上,阮允平静回身的步伐,骤然一止,原本自信的神色顿时破碎,难以置信的豁然回头。 周比月的神情却没有白旗山他们那么的轻松,身为巡检司侍郎,这件事他必须处理得没有丝毫意外,冷冷地看了一眼二人之后,再度看向烈焰燃烧的方向,寻思着等暴雨将火浇小一些,便立即进去检查尸体,容不得丝毫马虎。 他忽然觉得有些眼花,因为他仿佛看到爆炸的院子邻近的一间院子中,一道黑影在蹿动。 擦了擦眼睛,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什么?” 周比月神色大变,然而也只是瞬间便回过神来,举刀前指,嘶声吼道:“他还没有死!拿下他!” 还沉浸在震撼中没能回过神的巡检司军士顿时停直了背,在周比月又一声的大吼之中,定了心神,连忙遵守命令飞速地朝前围拢过去。 “什么?!”刘文红与白旗山也看到了远处的那道影子,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景阳手中握着辰依环,身上的黑甲前面已经裂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露出里面柔软的贴衣,他的口中不断喷涌着鲜血,鲜血顺着盔甲上的雨水流到地上,留下淡淡的红,他已经受了重伤,然而他却没有停下半分的脚步! 停下,就是死! 前进,才是生。 没人看到自己用辰依环,那么就不存在暴露身份的问题。 可是即便有强大符器辰依环以及当今天下最强大的盔甲黑甲相护,他依旧重伤!若非他选择正面用辰依环以及黑甲来面对流火箭的进攻,张剑过必定会在这一箭之中尸骨无存! 感受到张剑过呼吸的稳定,景阳心里的大石落下,剧烈咳嗽着,没咳嗽一声都有血沫飞出。 他没有丝毫的停留,动用了他全身的力量往前飞奔,再一次撞到一堵院墙后,院中那口的井便就在眼前。 就是这里! 翰伊城城中有还有数口老井与地下暗河相通,而这与地下暗河相通的老井,便是他出翰伊城的途经! 后方的巡检司军士已经无法阻止他的步伐,暴怒着朝他冲来的白旗山与刘文红周比月无法改变这一切! 跃下这口井,便是生天! 景阳忍着剧烈的伤痛,咬着牙,朝着井口跑去。 站到进口的时候,就在他一跃便能离开着千军万马无数元尊已经包围过来的翰伊城的时候,天空之中,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大寅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一位白发老人,轰轰踏空而来! 踏空飞行,便是元圣。 他只是伸出手,景阳便感觉身周的空气骤然坍陷,而他的身子,却再也动弹不得。 一丝苦笑和无奈,深深袭遍全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来自大寅的劫囚(十一) 白发老人面色白如霜,一身蓝袍宛如汪洋,矍铄的双眼电芒闪烁,踏空飞行每一步都有宛如奔雷滚滚的轰鸣之声! 元圣,天一境,气通天地,隔着遥遥千丈,便让景阳的身体像是被万重枷锁束缚,动弹不得。 周比月以及白旗山等人的身子悄然一松,望向天空大能,深深地弯下身。 巡检司的军队没有停下,朝着景阳快速地冲了过去,而翰伊城城中,还有源源不断的巡检司大军,在朝这里涌来,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成为巡检司的军队的海洋。 景阳身上裂开的黑甲上,又流出了一滴鲜血。 鲜血顺着碎裂的黑甲,流淌入了地面,距离那口生天的井口,只有一步的距离。 一步却是天堑,他知道自己没有迈出这一步的可能,甚至自己没有暴毙而亡,都已经是这位元圣手下留情,想要活捉自己。 修为上的提升他从来没有放下过,每一日都在打坐修炼,钻研武学,在百里秋怡提供的丹药的帮助下,修为更是进步地飞快,已经隐隐到了运元境中期的水准,再花一点点日子,便能正式进入运元境中期。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然而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小者,运元境的弱小者。 面对大元师的本尊,他便不是一招之地,面对元师,都只能依靠黑甲防御再不断变幻身为奔逃,元尊的本尊,他都没逃脱的可能。 面对元圣自然更不可能有机会活。 一切,结束了? 想着自己的苦心经营,居然败在了一朝激将,想着不争气的自己果真心急,不争气的自己还是辜负了大寅人的期望,景阳不甘又无奈地苦笑起来,笑出一口的血。 殷红的血,似六月飞火。 铁达旭痕在与四位元尊纠缠,实力恐怖的元尊数次联手,同时将完全不同类别的攻击落到了他的身上,但是却都依然攻不破他的防御,数次之后那魔腾上的巫文稍微暗淡了些,但是距离彻底破碎这巫术大阵却不知还有多久。 而四位联手试图摆脱纠缠,也都依然无果。 “可恶!”王虎对天发出了一声怒吼。 战不能胜,遁又不能遁,无疑是件十分冒火的事情。 立身四个方位的破败楼宇上的四位元尊都显得暴怒至极。 暴雨哗哗,冲刷不尽他们的心头的怒火。 别人不知道,但是铁达旭痕却很清楚,自己心甘情愿受了命幽巫术,压榨了自己数十年的生命,换来数月的元尊之强,而暗中凝造出如此的巫术大阵,又将他剩下的所有生命力都压榨此时得只剩下一个时辰,即便如此他心中没有任何的悔意,看向地上无数的大武军士的尸体,以及这一里范围内的颓坯,他的心中无比快意,快意得如那旱久逢甘霖的枯田。 这是他此生最快意的一段时间。 “那流火箭已落,那个少年没有死。”青衣剑客手中的长剑上不断有雨水顺剑身而落。 王虎点点头,道:“感觉到了。” “他如何出城?” 王虎细细感应了一瞬,感受到他急速奔往的方向,面色骇变,这才想到了他想法的可能,失声道:“他似乎,是想通过地下暗河。” “地下暗河?”青衣剑客声音顿寒,“怎么可能?翰伊城这些年水利整改,已经封了很多能够直接通往地下暗河的井,封不了的也做了整改,怎么可能还有井直接连通地下暗河?” “事无绝对,据我所知前些年一些新修的院落筑井时向户司报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引起重视。” “本就是小事,谁会在意这个!” “糟糕!我们必须快速冲破这金蒙逆贼的防御,不能让他投身入井,否则要抓到他就难了!” “动手!”四位不敢再有丝毫停滞。 铁大旭痕感受到景阳没有在流火箭下死去,并且已经离那井口只有数步之后,心里所有的顾忌统统放下,放声大笑起来。 一直所向披靡,给遍了各邦各国下马威的大武王朝,也会有今日?! “哈哈哈哈!” “受死!” 爽朗破雨而出的笑声无疑更是刺激了四位元尊的心神,愤怒的吼声齐刷刷从他们口中传出,就在四位元尊大能身形齐刷刷而动,准备再一次爆发出强大武学冲破这巫术大阵的阻拦时,天空真正强大的声影,刹那出现。 “大寅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奔雷之声也从他们的心头掠过。 “白四元圣?”王虎抬头一看,只见珠帘垂落打得人睁不开眼的天空之中,一人破雨破雾而来!虽然看起来遥远细小,却又似万丈巨人屹立于前,不禁骇然失声。 “拜见元圣!”四位大武王朝强大无匹的元尊,纷纷屈膝。 铁达旭痕的面色顿时无比难看,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中,根本没有这位元圣的存在,而在外界的传言之中,这位元圣已经死去多年! 这大武王朝,还有多少隐藏力量,这大武王朝,究竟有多强? 震惊像是吹来的凉风不休,回过神来,心情刹那急促紧张的他能感受到景阳的气息在这元圣力量的笼罩下飞速地变弱! 微笑浮现在了王虎的脸上。 与铁达旭痕正脸相对的王虎缓缓直起身来,一手将铁拳上的雨水甩出数里之远,大笑道:“哈哈哈,金蒙狗贼,你之前不是很快活吗?” 元圣便是真正能够逆改局势的存在,本以为铁达旭痕的面色会继续难看下去,没有想到他难看神色只是出现了一瞬,一瞬之后,他的笑声反而猖狂起来。 “铁达血痕今朝有幸!不单会了四位元尊,更能一会元圣之名!此生无憾!” 他的心情比铁达墨兰还要畅快! 一个大元师境的巫师,能够在翰伊城大杀四方,能够让四位武朝元尊暴跳如雷,还能够一挑数十年前威震四海的元圣之威,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几十年光阴,哪有这半寸檀香快活!几十年苟且,那里有着雄城落首豪情! “白四元圣,接我大阵!” 他手中的法杖刹那破碎,前一瞬还强悍无比,宛如万丈高山让四位元尊无法越过,而下一瞬,他便变作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所有的力量,像是一颗刹那被吮去水的鲜橙,飞快干枯,而所有的力量,变成了蓝色的光华从他身上剥离! 脚踩的矮楼,四根魔腾柱上的巫文光芒骤然明亮,而后又骤然黯淡,像是在转瞬之间便经历了数百年风化一般干枯褶裂,巫文脱落。 不尽的灰尘逆风雨而出,瞬间便起尘龙环绕,妖风顿起,四位元尊面色大骇地往后飞退,感受到他飞快逝去的生命力以及这恐怖巫术大阵飞速脱离的能量,四位元尊知晓以自己的能力断然无法承受,身形猛退,明明没有力量在约束他们的行踪,此时却是没有一位想起赶往那大寅太子所在之地。 “以一生之力,结合阴魔宗千多年的巫术及大阵造诣,一战元圣,好生气魄。”王虎望着此情此景,不禁摇头赞叹,虎眸之中一抹钦佩。 白四感受到地面忽生的强大能量,不禁微微垂头。 只见尘华环绕,倏然之间,朝着天空向他飞来! 地面枯留一座枯楼,以及一位垂垂濒死的老人。 一颗颗骷髅头在这尘龙之中出没,而只是飞了瞬息,这烟尘便刹那变作了一尊足足有数十丈至高的魔人,狰狞的面孔发出撼动全城的嘶吼! 远非普通元尊所能施展的力量,让白四面色微凝。 “找死?” 他手往前一探,天空的铅云刹那漩涡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三道雷霆交织,磅礴的元气在他身后顺成风旋,一掌拍出,一道放大了万倍的虚幻手掌刹那浮现! “嗡——” 往前奔跑的巡检司军士们只觉得双耳一阵嗡鸣,全城的百姓都只觉得双耳一阵嗡鸣! 他们纷纷抬头,只看见天空之上,放大万倍的虚幻手掌拍向了扑向高空的数十丈的灰人,一片窒息凝望之中,二者好似缓慢地碰撞到了一起,刹那之间仿佛双耳失聪的人们,用肉眼见到了非人的嘶吼声肆虐天空!冲袭地面。 气流滚滚若汪洋! “轰——” 接着便是真正切切的轰鸣!撕破耳膜! 比他预想中强大的力量让白四的身形忽然后退了一尺,而后退的那一尺之间,他的心神有一丝的不专。 仿佛被巨力笼罩的景阳,像是忽然感受到了身周渔网破漏之处的鲤鱼,刹那而动,就在这瞬息之间,朝着井下一跃而下! 像是蛟龙入海,瞬间无声无息。 “混账!”感受到微小力量瞬间逃出了掌控,白四的怒火将白发冲得逆飞而起! 另一只手,也朝下愤怒而抻。 巨掌的力量轰然猛烈,瞬间拍散了几乎可以轻易碾碎山渊的魔人,拍向了地面! 感受到景阳的遁去,以及那落下的力量,看着那遮天蔽日的虚幻巨掌,铁达旭痕如泥潭一样浑浊的眼中,浮现了此生最盛的快意。 “躲!”王虎大吼了一声,四位元尊闪电般地后撤! 铁达旭痕的身形在凌厉掌风之中便成为了飞灰! 翰伊城数里城楼,都即将化为飞灰! 即便第一时间飞退,但王虎他们依然退避不及,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行外人看来强大无比的元尊,下一息可能会成为重伤的结局,咬紧了牙。 “白四,够了。” 一道雄浑平静的声音,出现在了白四的耳中。 心神像是被轻手瞬间抹平了的凹凸陶面一般,白四暴怒而狂的心神,瞬间而宁,如水草逆飞的白发,缓缓垂落。 战栗抱在一起等待死亡降临的掌下的百姓,十多息之后,才惴惴不安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之中,那巨掌已经消失,断了线的暴雨,又开始继续肆虐。 王虎与另外三位元尊,像是脱了力一般坐到在地。 凌空而立白四转头看向了遥远的皇城,微微欠身,“陛下,臣知罪。” 数息之后,幽幽声来:“抓住他。” “是。” 还在街上骑马疾驰的彭九零,刑司司首李涛,以及巡检司司首仇金鹏的耳中,也出现了同一道声音,内容却是不同:“给朕个交道。” 三位司首身形猛滞,嘴唇瞬白,几乎同时翻身下马跪地,咬着一唇的寒雨,“臣,遵旨。” ps:感觉最近写得还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北剑神,冰蝉子 翰伊城地下有许多暗河,这些暗河错综复杂,很多都理不清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一些暗河始终藏在地底不知去向,一些暗河便会露出地面。 当年挖建京浅运河,便有依靠一些暗河为根基。 景阳撑着一张竹筏,在荒野之中划行,暴雨哗哗啦啦的冲下,半人的高的荒草不断在雨中起伏,雨雾更是让远处的山峦显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他们已经出了城,在城南郊的荒野。 景阳已经褪去了一身的黑甲,那身黑甲破败不堪没有了防护作用,而沉重的重量更是负担,在暗河时,那沉重直往水底钻的黑甲便险些要了他的命。 景阳面色十分苍白,他腰腹上的伤势不是很严重,然而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逃亡,以及一连串几乎拼命的运动之后,他的身体接近了极限。 穿着一身黑衣,还蒙了一块黑布在脸上,时不时转头望向已经看不到轮廓的城郭,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追来,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还没从刚才城中的惊险之中回过神来,脑海之中仍旧满是之前的画面,看清了周围的凄凉景色之后又才再度回过神来。 险些丧命的危机,还是让他的心神真正受到冲击。 昏迷不醒的张剑过忽然咳嗽起来。 “张大人。”景阳连忙搀扶他,把给他遮雨的荷叶抬起来。 张剑过的双眼缓缓睁开,一双眼中,几无神采,然而看到景阳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仍旧泛出激动的泪花。 “殿下” “你身体情况很糟糕,不要说话。”景阳伸手查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示意他不要讲话,而直到这个时候,景阳才真正发现了张剑过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身上无处不在的伤口,触目进行,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中便苦涩不已,对彭九零怒火,也更盛一分。 他的身子轻微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即将那高高在上的司首碎尸万段! “微臣没事,殿下你如何?”张剑过咬着牙艰难道。 “我没事,大人你先好好休息,你的伤势不要多说话。” 将其小心地放下,景阳继续撑着竹筏,这河流的水在这场大雨之中变得比他之前暗中查探时急了很多,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毫发无伤地逃到了这里,也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他知道,这场追逐还没有结束,没有真正意义走出翰伊城辖区,那么这场追逐就还没有结束。 “我还需要回到城中,待会会有人来接你。”景阳说道。 张剑过奄奄一息地点头。对于景阳的计划一无所知,对于景阳现在的情况也一无所知,本以为自己就将真正踏上黄泉,却没想到眼睛闭张之间,他的人生又一次大起大落,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位殿下深深的感激与感动。 景阳的眼中浮现一丝深深的落寞与歉意,缓声道:“张大人,受苦了。” “比起殿下的苦,微臣这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景阳没有回话,这些相互之间的理解与宽慰并没有多少意义,只是聊表慰藉罢了。 时至今日他已经大概明白武朝有多么强大,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根本没有这样一位元圣,结果没有想到,这一步的失算,差点让一切毁于一旦。 来自未来的压力以及现在迫在眉睫的大难让他更加生出了极速强大的。 坐在竹筏上左右撑着船竿,保持竹筏在河中心而不是在浅滩磕在浅滩的乱世上,同时眼睛半闭半睁,开始回复元气。 虽然普通元气并没有使用什么,但是龙元消耗得已经七七八八,龙元才是支撑他身体最主要的存在,此时他的体内感受到了深深的空虚感,远超过往日苦修耗光普通元气的时候。 “殿下为了微臣以身犯险,微臣罪该万死。” 张剑过忽然想要撑起身子,磕头致歉,景阳回过神连忙制止了他,“现在危机还没解除,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大人为了大寅几乎都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恨彭九零” 提到彭九零,张剑过的眼中不禁浮现一抹深深的恨意,而身上永久无法磨灭的伤痛,也注定给他这个铁骨铮铮的汗子留下噩梦回忆。 “都怪微臣,太蠢,一时大意,才让殿下陷入这等危机,微臣罪该万死。” “说这些没有意义。”景阳摇头,“是他藏得太好,不单是你,我大寅一族没有一个人是猜到了岳灵龙是被陷害,而他彭九零才是真正叛徒的。” 暴雨之中,这两代大寅人,君与臣的对话,终究化成淫雨,浇在这荒野之中。 张剑过再一次昏迷了过去,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与脉搏,知道他的情况正在不断严重,若是继续在这暴雨之中呆下去,身上没有一丝元气的大元师的他都或许真的可能病死,不由更加焦急。 持续不断的神经紧绷也让景阳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从来没有这样的疲乏过,自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除了张剑过的情况之外,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古儿露出了马脚,让人看出了自己不在兰城巷的事实,其次便是王朝那些官员,已经联想到了他,前去他住的小屋查探情况。 而有了这样的担心,他也便有了更大的压力,脑子清醒了些,更加加快撑船的速度,顺着急流,奔涌而下。 他从怀中摸出了那蓝色的漂亮手环,轻轻地磨蹭了之后,又立刻放回到怀中,想到那个女孩的样子,他的脑海也能平静一下。 没有多久,一块被暴雨洗刷得明亮的大石出现在前,大石盘踞,将小河都遮蔽了一半,景阳心头一紧,因为这便是他和毛国景安排的人说好交接的地方。 确定自己的装扮没有问题,并且脸上的黑布使人无法判断出自己的外貌,他才减慢了速度,朝着大石后面缓缓飘去。 “你便是甘林?”景阳看着那藏在大石后的男子,将竹筏靠在了另外一岸,若是事有不对,他可以立即再撑船南逃。 那人戴了一顶斗笠,缓缓抬起头来,景阳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因为来人嘴角的微笑,以及那眸中的杀意。 他将身后一具死尸抛到河里,死尸迅速随着急流冲走,问道:“他叫甘林?” 景阳神色大变,一撑竹篙,准备急速南逃,然而那人一把拔出剑来,景阳身前三尺之处骇然一道剑意,将所有鹅卵石切成整整齐齐的两半,甚至河流都有一瞬的断流! “大元师?”景阳的眉头死死拧在了一起,撑船的手,也顿时一滞。 大元师足以让他在没有逃离视野之前,便了结自己与张剑过的性命。 原本已经松懈了不少的神经,再度绷紧如弦。 事情发展到这里,景阳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知道已经没什么改变的余地,反而平静下来,转头看着这男子,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从布局到施展,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即便是这甘林也都不知道自己所来接的人是谁,而这男人孤身一人,证明并非是消息走漏让武朝知道,只是被他一人看出来了罢了。 男子掸了掸笠帽上的水,道:“这人非朝堂人员,鬼鬼祟祟,出城之后,我便跟来,没有想到他居然到了这里,而城中又爆发暴乱,所以便杀了他在此等候,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你。” 景阳的眼眸之中浮现了真正的疲惫,仿佛连握竹篙的手都握不住了一样。 男子玩味地看了景阳一眼,道:“没想到把翰伊城弄得一团糟的大寅太子,就是个运元境的小家伙。” 景阳沉声:“你要什么条件?” “条件?”男子笑了起来,“把你的面纱揭开。” 景阳蹙眉看着他。 男人缓缓再抬起了剑,不过这次,指的是张剑过。 景阳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快便被雨水遮掩,看不清前面的模样,擦了擦眼睛上的水,问道:“你没打算让我走。” “我当然没打算让你走。”男人冷笑道:“我是朝堂人,自然是来缉拿你的,如此大功,我不要?” “你放我们走,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你真可笑。”男人冷声嘲讽道,没想到把翰伊城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会说出如此弱智的话语,“我不要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只要实实在在的奖赏,若是拿下你,我至少能够升两个将品,又何须你承诺些什么。” “问题的差别只是,你主动揭下面罩让我看看你是谁,我便杀了你回去,若是不揭开,便活捉你回去,你应该明白二者的差别。” 景阳拿着真龙剑,问道:“要是我都不选呢。” 男人笑了起来,“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 景阳摇头道:“不是,但是你绝对拿不到奖赏。” “那便试试?”大元师大笑起来。 景阳深吸口气,余光看向了这湍急的水面。十年前卫剑带他难逃,本可以杀光前来追杀的暗武监的人,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断定暗武监监首张浩会因为无法承担他逃走的责罚而期满神武帝,说自己二人已死。而此时,此男无论杀他与否都无需承担什么责任,但是他却想要再度依靠这个方法,遁走。 景阳的余光又扫向了张剑过,唯一的担心的是,张剑过能否支撑住水下急流。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从身前的草堆之中拉出一根绳索,一道铁网的一角被拉扯出河。 “不要想着通过遁水逃跑,水下无法借力,你无法第一时间破开这铁网,那么你依然是死路一条。” 景阳的怒火燃烧在了眼中。 男人对他拱拱手,道:“大寅太子,很乐意见到您死在我的剑下。” “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是用拳头来解决的。”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衣衫,与景阳差不多大,唇红齿白还撑着一把白伞的少年,忽然从景阳的身后出现。 走出荒草的他,宛如荒地上的白嫩野花。 场间忽然出现此人,让男子面色骤沉,虽然感知到这人不过就是运元境,但是能够逃过自己之前的感知来到这里,足以说明他又别的手段存在,寒声道:“大武王朝南镇将军徐梅林办案,不知阁下是?” “原来是守南门的将军,幸会幸会。” 男子一怒,正准备出剑,少年面不改色道:“重点不是我是谁,而是你们两人之间,我支持谁。” 男子觉得很是可笑,“你一个小小少年支持谁,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少年竖起手指认真道,“我是代表我师父来的,我支持谁,我师父便支持谁。” 男子冷哼一声,道:“不知你师父是。” “徐寒水有句诗是唱的我师父。”少年笑了笑,使人如沐春风。 “百尺雪下冰蝉伏,霜结剑梢万骨枯。” 景阳与男子的面色都猛然一变。 因为这诗,唱的是南北剑神中的北剑神——冰蝉子! ps:更新的事情道个歉,昨天是没办法,另外,这本书不会太监,我会每天更新,只是像之前一些日子那样一天两三更估计没什么可能了,每天只能一更,求见谅。这本书我就算是死都要把它写完的,就是可能慢了点,不管怎么看这本书,都改变不了我喜欢的事实,写得不好,那就慢慢写好,谢谢陪我到这里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冰蝉 百尺雪下冰蝉伏,霜结剑梢万古枯。临巅望断江千里,剑沾清风不沾嚣。 这十五年前徐寒水的诗,唱的是中州两大剑神——北剑神冰蝉子,南剑神卫剑。 能被天下人名之为剑神,自然是世间最强者之一,在南宫蝠还没有震惊出世的时候,两大剑神,便是中州公认的最强者。 随着十年前卫剑死讯传出,北剑神又北隐冰雪之中,踪迹无寻,南北剑神的名号,已经渐渐淡去,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却没有人忘记了这两个名字。传言南剑神卫剑丧命大布江上后,他的宿敌北剑神冰蝉子因此患了心疾,也因此郁郁而终,而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世人皆知,南北剑神亦敌亦友,一位出自北方冰雪,一位出自南方渡滩江头,却皆是惊才绝绝之辈,一位杀人不眨眼,手中人头无数,一位冷漠似神,不食人烟。二人从未真正意义交过手,孰高孰低,天下人都不知道,而二位本素不相识,却因剑相知的最强剑客,自己也不知道二者孰强孰弱。 景阳清楚的是,当年卫剑执剑翰伊城十三剑剑首,冰蝉子曾向他邀战,卫剑直接将邀约信视之无物。从来不追名逐利,甚至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卫剑,本就如诗不沾嚣,若非父皇有恩于他,他都不会来翰伊城掌剑首之名,又怎么可能在意谁才是天下第一? 大元师的男子固然强,然而一位普通元尊都能彻底将局面扭转,何况是天下消失多年的最强剑客冰蝉子? 当诗随着唇红齿白的少年的红唇白齿落下,男子的脸庞骤然一凉,虽然这少年只是简单的吟了一句诗,并非是冰蝉子真的便到此,可男子中觉得他似乎说的就是真的。 而少年所谓的站队,似乎本也从来没有存在过,从他出现在景阳那一侧的河岸而非自己这一侧的河岸便能看出,冰蝉子究竟帮谁。 男子的心头如巨石入水猛然一沉,无论这个少年是真代表冰蝉子而来还是欺骗自己,他需要做的都是立即杀死这个人。念头一落,他的身形便猛然一跃,强大的元气从他身上喷涌,下方的急湍都冲出道道白流。 他试图一剑刺死这河对岸的白衣少年! 真龙剑立在身前,景阳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然而这白衣少年却带着春风笑意,一动不动。 “找死?” 男子冷哼一声,然而他的身躯才刚刚跃起,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雪白色的蝉。 这个世间并非不存在雪白色的蝉,然而这蝉的白并非普通的白,而是晶莹剔透的白,其内里的脏体都清晰可见。 “冰冰蝉?”男子的面色刹那如霜。 冰蝉于北是凡物,冰蝉于南,便是凶兆。 何况这冰蝉,满满全是极寒之意,并且散发出昏天下雪白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白色星辰。 冰蝉好偌完全不惧他剑身上冷厉的剑气,落在了他激扬着雨点的剑上,缓缓颤抖着翅膀,身上冒着白色的寒气。 男子的身体,顿时从剑身上,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偌瞬间变得无比的寒冷,而他的咽喉更是胀破一般的难受,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有冰雪入腹。 他的眉梢,打湿的发梢,以及剑梢,都浮现白霜。 冰蝉的翅膀缓缓合上。 大元师的男子,身体忽然左右变作两半,之前的强大威武,瞬间消失,砸入了身下的急流之中,撞在了铁网上,很快又随浪沉浮,伴着铁网消失不见。 抬眼望去,方圆数里之内,根本没有其余的人。景阳心里不禁一阵冰凉。 杀死此人的,自然不是别人,只能是冰蝉子,这个少年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而杀人于千里之外,冰蝉子的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了? 景阳很是震撼,但却并不感到吃惊。北剑神冰蝉子,乃是和卫剑齐名的角色,可是当年的最强者,只是因南宫蝠出现消了些风头,近些年又销声匿迹,才被人所淡忘罢了。 景阳对着远方微微躬身,道:“谢过冰前辈。” “不必客气。”回答他的是白衣少年,“我师父不会出来的,而且他帮的不是你,而是卫剑神。” 景阳愣了愣,看向了这白衣少年,这位少年风度翩翩,相貌又显得有些女孩家的干净可爱,瞧见蒙着面的景阳看向自己,少年对他微微躬身,轻轻一笑,竟有女子莞尔之感。 “大寅轩荆阳,谢过阁下。” 少年笑了笑,道:“冰蝉子嫡传弟子白山雪,见过太子殿下。” 景阳很是感激,又躬身道了一声谢,若非他与冰蝉子出现,自己今日注定命丧黄泉,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大意,不禁感到一阵深深后怕。 “不知前辈与阁下,是如何知晓我在这里的?” “缘分一字天机难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你。”白山雪微笑着说道,“师父本是多年未回故地,所以没带我回来一趟,没想到在这翰伊城外,却遇到了你。” 景阳本以为他们也是前往莫南陵南宫蝠之事,现在看来对于此事,他们并不知情。 拱拱手道:“即是缘,便别过,大恩记心中,他日必有报。” “先前听你说你在这有接头人,然后要赶回翰伊城,没想到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原来大武王朝找的头破血流的大寅太子,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白山雪仿若没有听到景阳的告辞之语,忽然说道。 景阳不愿在这里继续纠缠,这个少年是敌是友都还是另外一回事,城中危机也不允许他继续等待下去。 似是看破了景阳的心思,白山雪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害你,师父与卫前辈亦敌亦友,终究惺惺相惜,十年来从未相信过剑首死去之消息,而今果真如实,他们高下须分,但终究是分高下,不是仇敌报仇。” 白山雪往前走了一步,一跃到了景阳的竹筏上,竹筏顿时晃荡不休,将伞搁到了昏迷的张剑过身上,为他挡住暴雨,自己却处在了暴雨之中,瞬间便一身湿透,道:“既是帮忙,便帮到底,我替你送他离去,好生安顿,你回城中,完成你的事情。” 景阳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如此多疑?”白山雪不禁摇头。 景阳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若是这代表冰蝉子而来的少年正是要害自己,那么远不必这么麻烦。 景阳微微躬身,抱拳道:“再次谢过。” “不必。”白山雪摇摇头,“师父与卫剑首有高下之分,你虽然不是卫剑首的传人,但是你我之间,也该有高下之分才对。” 白山雪笑着看着漫天大雨,“我有预感,我们以后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少。” 景阳笑了笑,也不在多语,很快消失在了暴雨之中。 “为什么帮他?”看不到人,不过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自己耳畔。 白山雪微微笑道:“师父,他可是卫剑首要保护的人。” “卫剑要保护谁,与我何干?” 白山雪撑着船,道:“师父想跟人打架,总得找点人无法推脱的理由才对,徒儿这不是帮师父找了个理由?” “再说了,徒弟觉得,这个少年可以是徒弟对手,帮帮他,日后也好有个盼头。” 冰蝉子不再言语。白山雪笑着摇摇头,知道自己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师父接受了自己这番说辞,也不得寸进尺的继续烦他人家,于是默默撑着船只,很快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责罚与计谋 夜幕降临,翰伊城中,依旧肃杀。 无数的火把在夜幕下蹿动,城内城外皆是火焰龙灯,搜索的洪流渗透城内外的每一个角落,高空俯瞰便像是城中被无数火点打亮,然而这样密集的搜索却没能找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 大雨虽停,却已经把这这座城洗得干干净净,恍然如新,难见鲜血,难见此前的战斗痕迹,不过颓坯的墙壁,一座座倒塌的房屋,却在表征这里此前发生了什么。 望着湿漉漉的城池,军士们清晰地知道,他们想要找出些什么已经没有可能,然而所有人都需要一个交代,所以这些搜查还是必须要进行。 这场注定在大武王朝的历史上成为浓重污点的事情,他们成为了参与者,也成为了见证者,这是这场暴雨,唯一没有洗去的东西。 “一家家院子给我搜!”巡检司官员的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在其扬到冷声扬刀下令之后,轰轰轰的脚步声冲开了每一家院子,一声声的百姓惊叫从城中诸多地方失魂而起。 兰城巷的每一家院子都被冲开,无论有人居住还是没有人居住,院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经过了野蛮的搜索。 “嘭——” 瞧见三位巡检司军士冲进院子,古儿花容失色地冲进院子。 “不知大人” “搜!”军士无视古儿冷声下令,另外两位立即冲入了各个屋中。 “大人这是为何?”古儿很是生气也很是着急,不过却无可奈何,只能蹙着秀眉。 “巡检司办案。”军士从腰间摸出一块黄色令牌,大武二字赫然其上。 “可是” “没事的,古儿。”穿着一身白色素衣的景阳从屋中走出,对着古儿颔首,又对着军士微微欠身,“大人办案,让大人搜便是。” 景阳发话,那么她便没有了多说的必要,古儿仍旧不甘地咬咬嘴唇,望着军士冲去自己的房间,忍着羞恼退了下去。 很快,两位军士从屋中出来,对着院中军士摇了摇了头。 “打扰。”军士对着景阳抱拳,又很快消失在了院中。 走上前关上院门,景阳看着这座雄城,长长地吸了口气。这座城似乎一两天之内不可能安静下来,而在这翰伊城城中贵人的眼中,自己也和那大寅太子,再无瓜葛。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一丝淡淡笑意,嗅成吹来的清新空气,不禁神清气爽,连身上的伤势,都再无半点感觉。 “妖兽虽被镇压下来,但禁兽堂所有堂员丧命,已经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一个活的都没有?” “一个活的都没有。” “百姓情况如何?” “店铺及民居毁灭一百三十六所,城中百姓被殃及的有四位,其中两位死亡,因为逃得及时,所以并未有太多百姓伤亡。”户司司首张艺金连忙报上今日通查情况,“救济已经下达,具体落行还需等半个时辰。” “城中今日可有人出城?”马车中公输采尧仍旧连续问道。 “事发之后无人出城记录,唯有南镇将军不见踪影。” “徐梅林?” “回丞相,正是此人。” “查。” “禀丞相,下官已遣人去查。” 此时,公输采尧比寻常马车大了两倍的黑色马车停在了虎末大街上,一把把火把伫立在两畔,将玄铁马车照耀得一片深邃的黑芒。除了身边的军人外,不远处还有不断地军士在蹿动,往城中的各个角楼赶去。 彭九零站在这庞大马车前,和这马车相比他显得极其渺小,好偌随时都能在车中的人怒火之中被轻易焚烧,而他本身也感到城中压力,即便头上有长公主之名存在,可是仍旧难改他对公输采尧的惧怕。 彭九零的数个身位后还屹立着数位朝堂机构的最高领袖,此时皆缄默如寒蝉,其中几位,额头上甚至滚落数颗大汗,同往日下属见到愤怒的他们时一样。 “那两位金蒙人如何进的城?” “回大人,那二位并没有进城记录,似乎进城记录的文书在那日被销毁了。” “户司没有文案?” 户司司首张艺竞拱手上前,欠身道:“回丞相,那日文书路上不翼而飞,还未来得及备案。” “文案不翼而飞?为何没有通报?!” 张艺金高高瘦瘦的身子猛然一颤,连忙道:“回丞相,只是当日进城记录中的一小部分,下官以为” “以为?”公输采尧冷笑了一声,笑得张艺金的心骤然一拧,“好个臣以为。” “情机处可有情报?” “回丞相,情机处并无二人入城情报,不过上午之事后,已经彻查,那二位一位名叫铁达旭痕,一位名叫铁达墨兰,是金蒙原铁达部落的二位修行者,两位皆是阴魔宗的人,其” “本相不想听这二位身份如何,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们来自金蒙,你贵为情机处枢领,连什么情报是又用什么是没用都分辩不出了?!”愤怒的吼声从马车中滚滚而出,其马车帘布都似浪滔滔,毛国景的灰色官袍随风猎猎。 毛国景连忙躬身,数滴大汗递到潮湿的地面。 “堂堂翰伊城!连什么时候来的金蒙人都不知道!堂堂翰伊城!赌场上面的柱子被凝刻了巫文都不知道!堂堂翰伊城,连一个通元境都没达到的余孽太子都抓到!是不是杀到皇宫去了,你们还在自己府中温酒看戏!”公输采尧愤怒地吼声让所有人都死死垂着头,一个个往日威风的司首监首,此时便如同一个个等待审判的牢囚。 “前朝余孽是如何知道那井与暗河相连?!前朝余孽是如何做到让今日城东失事,让城中大半强者不得不离?!前朝余孽是如何做到让两位金蒙孽障无声无息进城?!你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陛下养你们这些贵臣便是养出些酒囊饭袋?!” 每一位大臣都不敢粗重喘气,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似乎喘气的声音大了些,下一息自己的身体都会在这怒吼声中破碎。 “陛下让本相彻查此案,本相便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监察司司首彭九零!事发之事你监察司人在哪里?” “回丞相,下” “渎职!这囚车乃是你监察司所铸,送刑官员中也有你监察司的人,而这囚车那余孽不过数十息便将其摧毁,你监察司难辞其咎!” “彭九零,扣俸禄半年!书思过书呈皇!” 彭九零面色一沉,深深吸了口气,“下官遵命。” “巡检司司首仇金鹏!” 仇金鹏面色微寒,前迈一步,“下官在。” “明知大寅余孽有劫囚之疑,为何不再送刑路途派军驻守?!” “路上有角楼监护,又有” “住口。”公输采尧豁然打断,仇金鹏喉咙蠕动,将所有不甘咽下肚中。 “虎末大街负责营房的侍郎是谁?” “回丞相,刘秋眉,已经阵亡。” “应在第二阶赶到的营房军侍郎是谁?” “周比月,丞相,周侍郎他” “巡检司侍郎周比月贬谪镇南军,军职百夫长,随镇南四军都统空百旗,既然不明白如何演兵便去镇南军学!另,巡检司不尽巡检之职,司首扣俸禄十月,书思过书呈皇。” 仇金鹏骇然动容,道:“丞相” “工司司首万宇溪!” 一位斯文纤瘦的官员朝前迈步,躬身:“下官在。” “为何前年百姓通报井水一事不曾管理?” 万宇溪深深吸了口气,道:“下官,甘愿受罚。” “很好,罚俸禄半年,半月之内将城中所有水利问题彻查。” “下官尊令。” “刑司司首李涛!” “下官甘愿受罚。” 马车中的如山丞相微微停顿了一会,道:“与他们同样的惩罚。” “下官尊令。” “户司司首张艺竞!” 严厉的声音让高瘦的官员面色白得似雪,颤身上前,“下官在。” “进城记录文案遗失渎职,不报备监察司渎职,酿就今日劫囚大案你承大半之职!贬为副司首,原户司主事沈玉暂顶,半年为期,见你二人行径再做定夺。” “下官” “吏司司首王宇晨。” “下官在。” “禁兽堂一事” 一道道惩罚从马车之中传出,一位位大官的解释被厉声打断,一位位大官躬身尊令,今日之事让数位朝中贵臣被贬谪,数位相关人等被砍头。 铁达墨兰的尸体被裸地吊在了虎末大街街头,身上全是死后受到的沉沉鞭痕。 很多贵臣的心中,都有寒流涌动。 “这件事总是需要人来承担责任的。”暗武监监首易伟杰与彭九零骑着马,在各自数十位衙役的护送下,行走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只怕城里不少人会遭殃。” 今日之事后,百姓们都不敢再出城,唯恐危机还没有过去,也唯恐自己出城会沾染上城中街道上的煞气,或者不必要的怀疑。 彭九零并不在意其他人遭殃不遭殃,只在意这件事情之后,长公主对他的能力是不是会有进一步的怀疑。 “那余孽太子可果真了不起,金蒙都愿意如此帮助他。”易伟杰冷声道。 “金蒙只是在帮自己,今日之战我大武王朝颜面尽失,不知百姓会如何看待我们,又不知邻邦会如何看待我们。”彭九零铁着脸,阴沉着面色冷冷道。 “依我看要抓到那大寅太子几乎全无可能,朝中人几乎都有大意的地方,没有排兵布阵,没有大规模的举动,便认为那余孽太子不会有所动作,却没想到他狠狠地给了所有人一耳光。” “今日城中事你暗武监又无什么责任,你对此念念不忘是什么意思?”彭九零眯着眼看着易伟杰。 易伟杰冷声一笑,道:“为何没有责任?此事城中各司各监皆有责任,只是大小不同罢了。” 话锋一转,易伟杰骤然沉声道:“而今局面,陛下和丞相要交代,天下百姓要交代,我们给他们个交代便是。” 彭九零眯着眼,静静等候他说下去,这位不近人情的监首主动来找自己,要说的东西自然不是以上那么肤浅没意义。 “九剑门甲一一直没有出城?” “连那院子都没有出过。” “那便最好,能证明他没有出过院子的,也只有那个女孩而已。” 彭九零转头看着他。 “他既然要跟你我作对,那你我便让他知道跟我们作对是什么下场,可能骗不过丞相,但是骗骗天下人也未尝不可,一举两得。即便上面人不喜,然而我们也是为王朝着想,事发也不会有太多责任。”易伟杰的脸上,全是冰冷笑意。 彭九零微微失神之后,也随之冷笑起来。 “好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章:怀疑? 清晨的时候,阳光从天边筛过,落在翰伊雄城之中,明明只是下了一天的暴雨,然而这阳光落到人身上的时候,却给人久违之感,倍感亲切。 一夜之后整座城才安静下来,城中的百姓开始恢复日常的生活,街道上重新开始有铺子摆设,很多人在啼哭,自己生存多年的房屋被毁坏,自己铺子变成废墟。 不少户司官员以及衙役在街道上走动着,与百姓们谈论着关于朝堂救助的问题。 看着他们落寞的面容,以及一些孩子脸上的泪水,景阳很难过,他没有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不可控,虽然金蒙的确是在帮自己,但是也不单单是在帮自己,他们刻意的行为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损伤。 终究只是结盟,这北国做事,还是考虑自己的居多。 把自己的钱财偷偷放到一家农户的背篓里,然后快步的离去,他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那么多。 古儿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 从他回来之后,她没有问半点关于他的事情,仿佛昨天他的确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呆在屋子里一样。 对此景阳很是感激,他相信她应该猜得到昨日的事情便是他做的,不过不问便是信任。景阳便也闭口不提昨日之事,自己自己闭口不提,昨日的事情也将再无下落,石沉大海。 景阳身体的伤势没有康复,看来没有十天半月是不可能彻底养好的,庆幸的是昨日看起来他受了挺重的伤,不过也都是外伤,有黑甲以及辰依环的帮助,实际情况还算好,又幸亏九剑门备有灵药,一天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大致无碍。 “我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离开翰伊城了,离开之后,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兰城巷尾膝下无子的李婆婆做的豆腐不错,我昨日与她接洽过,她愿意把手艺传授给你,若是合她心意,以后店铺也是你的”景阳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淡淡道。 “嗯。”古儿跟在身后微微垂着头,闻言点了点头,“谢谢公子。” “这家院子便送给你了,我估计很多年都不会来翰伊城了。房契便不要更改了,我担心以后有人欺负你强占院子,若是有人试图欺负你,也能有我这一重关系。” “不要说谢。”景阳把准备再度道谢,已经吐出半个音的古儿打断,声音有些歉疚和落寞:“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买下那个院子,其实很大程度也是为了自己,帮你只是原因之一,你越是谢我,我越是愧疚。” “公子大恩大德古儿永记心里,不管原因如何,古儿永远欠公子的。” 景阳叹了口气,道:“若是可以,以后来翰伊城,还记得我就好。” “古儿永远记得公子。” 景阳笑了笑,不知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了虎末大街,街头悬挂的铁达墨兰的尸体下围着不少的人,那可怖的模样让景阳不禁蹙了蹙眉头,古儿更是叫了一声之后便埋下了脑袋。 望着尸体,景阳感到了一丝悲戚,昨日一起作战,铁达二兄弟虽然不单单是帮助自己,不过没有他的帮助自己不可能能够完成劫囚。 不禁又回想起了昨日的点滴,险些落网的他,若是真的落到了武朝的手里,情况必定比铁达墨兰还要糟糕,也为这二人感到一丝庆幸,死去至少没有痛苦,若是现在还活着,将受到的困哪根本无法想象。 心中默默对着尸骨无存的铁达血痕,以及铁达墨兰致谢以及致歉。 “你去临街买东西吧,买了就直接回去,不用等我了,我去找我师父说下事情。”景阳交代古儿。 “好,古儿知道了,公子小心些,古儿去了。” 说完,古儿便转身望着临近的街道走去,景阳也朝着纳宾府走去。 “公子。”古儿忽然喊道。 “嗯?”景阳转过头。 古儿犹豫了一会,问道:“公子,古儿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称呼公子。” 景阳这才恍然大悟,二人相识到现在,从来没有告诉过古儿自己的名字,他微笑,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的是轩荆阳三个字,略微的失神后,道:“景阳。” 景阳来到了纳宾府,依然遇到了黄侍郎,向其简单地询问了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才带着震惊和淡淡的惧意走去了陆无琴的房间。 这抹佯装的震惊在昨日事情发生后已经变得无比自然起来,原本落在景阳身上的诸多目光而今已经悄悄撤走,走在纳宾府中,感受到了远超之前的自在。 “明日便可以离开了么?”进入陆无琴的房间,陆无琴果真在房间中,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景阳不好问原因,于是问好之后便与他交谈关于回九剑门的事情。 来翰伊城本只是面圣,结果圣没面到,那弄出一堆的麻烦事,在陆无琴眼中,本就是尽快离开便好。 陆无琴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青花茶杯,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没别的事情了,明日便可以离开了。” 景阳点点头,他也想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只是临走之前想拜托楼起大人照顾下古儿,虽然有蓉儿帮忙,并且她也答应了没事多出宫帮忙看着蓉儿,不过他对于暗武监和监察司还是有些担心。 景阳收敛心神,恭敬问道:“目前其余的甲一都走了吗?” “走了,最后走的是天涯剑甲一,今日一早走的时候那个女孩来跟我说了一声,让我转告你一下,或许是不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貌似她也去了怡情楼找过。” 景阳对清坠感到有些歉意,自己买院落的事情没有太声张,主要就是不想集中太多的目光到那个院子上,其次就是本就是送给古儿的东西,若是自己惹得太多人注意,因为自己结仇的缘故,以后指不定会给古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就是,本就是一次伪装,伪装得越是像自己故意伪装的样子,那么这伪装便是成功的,合乎推理的。 “那好,那师父,我们明日便出发吧,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陆无琴点点头,随即轻笑道:“这翰伊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这大武王朝的脸面,后面如何挂住。” 景阳跟着颔首,道:“弟子也很好奇这个事情,师父昨日有出手吗?” 陆无琴笑了笑道:“翰伊城强者无数,哪里需要我出手。” 景阳点点头,说道:“那前朝太子目前有什么下落吗?” “那大寅太子太狡猾,手段又太高超,这个案子,看来会石沉大海了。他们之前怀疑是你,昨日事情之后,你怕也能洗脱嫌疑了。” 景阳点点头道:“能够洗脱嫌疑便是最好。” 他的心里感到了无比的满足和放松,自己和大寅太子彻底断去了关系的话,以后他行事,可以更加光明正大,肆无忌惮,而不必担心超唐人将他也大寅太子做了结合。 临走之前,他忽然很想见一下彭九零。 古儿买着菜,热闹的街道上有许许多多的菜品,一天的大雨似乎并没有让其受到影响。将一棵湿漉漉的青菜放到篮子里,古儿又转头挑选着别样的蔬菜。想到景公子很快要走,觉得有些伤感之余,也想着要做一些好吃的才行,于是又跑到肥胖屠夫那里买了新鲜的排骨肉。 就在她购置得差不多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忽然在一条巷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婶婶婶?”那到熟悉的身影,便是前些年把她卖到怡情楼,说过些年会回来接自己的婶婶。 那位站在巷口的妇女在看到古儿的目光后,转身朝巷内快步走去。 “婶婶!”古儿连忙追了上去。 巷内阳光无法照耀到,显得昏昏暗暗,加上积雨未干,里面格外的潮湿阴冷。 古儿追进巷子,只见那道身影朝着东边转了过去。 “婶婶!”古儿喊着,那身影却没有任何的停留,她又连忙跟了上去。 那道身影像是要带她去哪里一般,带着不断深入这凄清巷道,翰伊城巷道众多格调千篇一律,很多相连又独立,很快,她便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婶婶!是你吗?”古儿站在空无一人的巷道中,大声地喊道。 回答她是密集的脚步声。 古儿心中不安至极,连忙转身,只见三位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从后方缓缓走出。 三位男子的后面,是一位战战兢兢的妇女。 “婶婶。” 妇女的确便是她的婶婶。 妇女的眼中满是惶恐,看向古儿的目光全是畏惧与求救。 事情不对。 古儿步子往后不自觉地退着,“不知大人” “本官,监察司主事袁波。”走在最前面的红袍官员袁波对古儿微笑道。 古儿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自己一届小女子,怎么可能劳烦监察司主事这样的高官出马?她立刻便明白事情一定与景公子有关。 她并不知道九剑门甲一与景公子有什么关系,只知道昨日的事情景公子一定脱不了干系。 古儿连忙跪地,“小女古心拜见大人。” 面色老成的袁波摇摇头,微黑的脸上全是平静和严肃,道:“歌妓赎身称小女,身份转变倒是干脆。” “不知,不知大人” “本官问你几个问题。”袁波把手背负在身后。 “大人请问,小女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袁波笑了笑,而后面色一敛道:“你可给你赎身并购买院落于你的人是何居心?” 古儿面色一白。 这些大人,真的怀疑到公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来自监察司与暗武监的报复(一) “小女抚琴得公子心意,公子见小女可怜,疼惜小女,所以” “就是这么简单?”袁波望着古儿的双眼,打断道。 古儿点点头道:“回大人,就是如此。” 袁波并不意外,接着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古儿道:“公子姓景名阳。”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这” 古儿面露难色,旋即认真道:“公子没有告诉我他是哪里人,是什么人,但是古儿知道,公子是好人。” 袁波看着她点点头,道:“好一个是好人。” “本官再问你,他昨日在哪里?” 古儿心里一紧,道:“公子昨日一直在院中,古儿” 知道是这个答案,袁波打断道:“你错了,这不是本官要的答案,昨日他不在院中。” 古儿心中咯噔一下,她已经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悬掉在街道口的尸体还历历在目,她不敢相信若是景公子真的被人抓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慌忙抬起头,道:“大人您”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古儿话音还没有落下,那位穿着普通麻衣的臃肿妇女便被两位衙役推到前面,被两位衙役一脚踢得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不停地喊叫着,豆大的泪水不停滚落。 一把刀瞬间架到了脖子上,在她一声失声尖叫之中一位衙役呵斥道:“再喊一句便取你狗命!” 对于这位贩卖女孩到青楼的妇女,监察司的衙役没有丝毫温和态度可言。 妇人跪在地上不断颤抖,连忙惊恐地捂住嘴巴,呜咽的声音从指缝之中传出,所有的恐惧都变作了这模糊变声的呜咽。 “婶婶!大人!”古儿脸上顿时梨花带雨,跪着往前走了两步。 袁波看着她们二人,道:“你还是认得这就是你的婶婶,她是你唯一的亲人。” “大人,不知我婶婶做错了什么事情。”古儿眼泪不断地从脸颊上滚过,看着袁波满脸的哀求。 袁波高挺的鼻梁中滚出一股热气,他缓缓走到古人的身边,看着身下跪倒的女子,道:“她做错的事情足够本官用任何手段对付她,不过只要你一句话,她所有罪孽便可一笔勾销,你只要按照本官说的做,本官保你们二人荣华富贵,衣锦无忧。” 古儿心头又惧又惊,抬起头看着袁波。 袁波冷冷看着这张干净的小脸,蹲下身挑着她的下巴道:“本官只需要你说,你家景公子昨日上午偷偷出了门。” 古儿瞳孔骤然一缩,“大大人。” 袁波另外只手微微招了招,那位跪在地上的妇女便被拖到了古儿的身边,苦喊着被一脚踹到在地,刀便比在她的后脖。 脖子上的冰凉以及杀意,让她感受到深深的生命快要被夺走的恐惧,顾不得刚才衙役交代的话语,嘶声哭喊道:“古儿,古儿!古儿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古儿,救我!救我!” 妇人那满脸泥水又泛着大泪的脸庞,让古儿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袁波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只有你婶婶一个亲人,你什么都不用做,本官只需要你在该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告诉本官,景阳他那日早上偷偷出了门便是,否则,你唯一亲人婶婶会死。是要一个素不相识的公子,还是要你至亲的婶婶,你自己做选择。” 古儿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不住地流淌。 “古儿,救我,救我!古儿,答应他啊,古儿,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古儿!古儿,你爹爹让我照顾好你,古儿,我不想死啊,古儿!” 妇女的苦喊,不停地钻入古儿的脑海,像是无数的蚕侵蚀她的脑海,咬断了泪线,眼泪吧嗒吧嗒地滚出。 她不知道景阳的身份,但她知道景阳的善良和好。 眼泪悬挂到了她尖尖的下巴,古儿缓缓地摇头。 眼泪滴到了地上。 袁波眼睛微微眯下。 看到古儿摇头,妇人的苦喊变得越发的声嘶力竭,宛如要把泪流干,喉咙吼破。 两位衙役不知如何进行一步行动,看向了袁波。 “想不到,还是个有血性女子。”袁波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微微磨蹭着,“很好,宁可死也不愿意出卖你的景公子,这少年还真是好魅力,已经大过了你婶婶的性命。” 袁波的手缓缓下滑,轻轻顶在了她白皙脖子上,在古儿微颤之后道:“我监察司擅长的事情有很多,严刑逼供是其一,不怕姑娘笑话,很多假话经过我们的逼供之后,都成了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逼供的手段可从来不是以死相胁。” 说完他的面色骤然一寒,黑脸宛如一块在凛冬雪地中搁置了一夜的黑铁。 “把这妇女的衣服扒光,丢到青楼门口,再去把全城的叫花子都叫来。” 妇人双眼瞪大得不能再大,比之前还要剧烈的嘶吼从喉咙破出,两只手试图朝着袁波抓去,“大人不要啊!大人不要!” 袁波盯着古儿闭紧地不断涌出泪水的双眼,手指接着不断下滑,“你这婶婶的罪过足够本官惩治,你有宫中人撑腰本官不能动你,可不代表她也不能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婶婶接受全城乞丐的凌()辱!我的手段还有千千万万,包她想死都死不成!” “我会让她衣无寸缕地关在城门口,让全城人都看着她那卑贱的模样,我会让她身上沾满这个天下最肮脏的东西,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唯一的亲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袁波豁然起身,“扒!” 景阳没有第一时间回兰城巷,而是租了一辆马车,准备去户司衙门找楼起楼大人,无论是楼檀修的关系,还是大人本身对他的帮助,都足够他前来示好,道别。 城中的人全都在交谈昨日的事情。 风雨过后的翰伊城再度迎来平静,十年前与八年前已经经历够了血腥风雨,所以他们适应得很快,这些也都变成了稀疏平常谈资。 马车经过一条人格外拥挤的路口的时候,一封极其细微的信塞入了景阳的马车。 景阳掀开帘子,外面人来人往,即便是他也看不出是谁把信递来的。 放下帘子打开信,信上写着:“清查井事,已办妥,请安。” 景阳将信纸缓缓撕成细微的碎片,运气震碎成尘埃。 信上阐述的内容极少,不过景阳知道信是毛国景送来的,省略了诸多主语,不过景阳知道,事情应该彻底没有问题了。要说这个计划最后没有解决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自己院子的井是与暗河联通的,吏司与户司正在清查井的事情,毛国景将其解决的话那么便永远都查不到自己头上了。 对于毛国景心怀无比感激,景阳的心头也彻底地放松下来。 又过了片刻,又一封细信传入马车。 景阳皱皱眉头,打开只看到:“逃。” 他的手骤然一紧。 “古儿?” 井的问题已解决,那么唯一的变数便是古儿。 在计划最初的提议里,毛国景本打算安排自己人来扮演古儿这个角色,不过景阳担心事情最后查到毛国景的头上,于是拒绝了,自己挑选了一个他觉得能够帮自己完成这个计划的人。 感恩以及感激,能够成为对方帮助自己最大的动力。所以景阳始终感到愧疚,让古儿不要对自己道谢,在他眼里这本就利用而后双赢的事情。 毛国景曾向他提议事成之后杀死这个女孩,被景阳严厉拒绝,不过以毛国景的个性,一定会派人监视古儿,以防她出卖自己。 这封信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古儿出事了,这也是唯一的可能。 景阳并不愿意相信古儿会出卖自己,因为他清楚她的性格如何,他也没有下马车,而是将这一封密信也跟着撕成碎片,震碎成尘埃。 他既然不是大寅太子,那么就要行的正,坐得直。 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猴,马车还没有走到户司衙门,街道上很快便传来轰轰轰的马蹄声。 街道上的人连忙朝两侧散开,这鲜红的队伍代表的是翰伊城最恐怖的那一群人——监察司。 驾车的车夫见到监察司的人马将自己围拢,不知所措,连忙下车跪地,对着坐在马背上的监察司主事杨珺杰道:“草民扣见大人。” 杨珺杰视若无睹,掏出红色令牌对着车厢道:“监察司办案,劳请景少侠随本官走一趟。” 街道上顿时一片哗然,他们都知道景少侠是谁,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九剑门甲一景阳。 景阳从马车中缓缓走出,对着杨珺杰微微躬身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杨珺杰冷冷看着他,道:“昨日劫囚案,本司有证据怀疑你是参与者。” 哗然声像是引爆的炸药,瞬间席卷整条街道。 景阳颔首,极其配合地翻身坐上一位衙役牵来的马,“但愿贵司,没有推断错。” 杨珺杰冷声一笑,道:“自有定夺。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来自监察司与暗武监的报复(二) 昨日发生的事情,是翰伊城继八年前血洗事件之后,最大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将注定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整个天下,而昨日劫囚大案谁是始作俑者,早已超越了大武王朝可以继续隐瞒的程度,所有人都已经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大寅太子轩荆阳还活着,那么前暗武监监首张浩被通缉的事情也变得情有可原。 人们很难理清楚自己对于前朝太子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十年的武朝统治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即便是老一辈的人也很难对武朝继续怀揣排斥,而只有十年的统治,也不足以他们对武朝敌人产生恨意。 也正是因为人们对大寅一族的态度还处于很微妙的时期,所以大武王朝才会封锁轩荆阳活着的消息,可现在不管怎样,这消息还是散发了出来。 而杨珺杰的意思,便是九剑门甲一,便是大寅太子!? 人们觉得难以置信。 景阳站到了监察司衙门里,这是一个半开式的衙门,景阳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出现了很多闻讯赶来的人,而这些人还在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监察司似乎完全没打算隐瞒景阳被抓这一点,并且有刻意散播消息出去,他们就是需要大家都知道,他们已经抓到了疑犯,让城中百姓都看着这场审讯。 九剑门甲一是前朝太子,并且在翰伊城中瞒天过海完成了劫囚,怎么听来都令人震惊,所以当景阳出现在衙门的那一刻,所有发出低沉议论的百姓顿时缄默如寒蝉,给他让开一条路。 彭九零坐在衙门的高台上,静静看着站在堂中的景阳。 往日这里审的都是朝中贵臣,或者军中武将,景阳是第一位毫无官位却由监察司前来审理的人。 “还不跪下?!”瞧见景阳来到堂前依旧站得笔直,杨珺杰冷声喝道。 景阳看了一眼站在彭九零身旁的杨珺杰,淡淡道:“只跪天子。” “你!” 彭九零挥挥手,示意杨珺杰安静,杨珺杰果真沉默下来,只是深深地看了景阳一眼,便恭敬地站到了彭九零的身后。 彭九零的面色依然那么阴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九剑门甲一景阳,本司现在怀疑你与昨日劫囚之事有关,怀疑你是大寅太子,你可有所异议?” 景阳看着他,道:“还请司首拿出你的证据。” 彭九零笑了笑,道:“好。” “本司首问你,昨日你在哪里?” 景阳道:“昨日在院落中。” “没出过门?” “这么大的雨,怎么出门?”景阳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敬的语气,让杨珺杰以及刚刚赶来出现在堂上的袁波都不禁皱眉,心头寒意顿生。 “本司首问你,你为什么要在翰伊城中买院落?”比起杨珺杰彭九零显得自然很多,对此并不感到生气,依旧冷冷问道。 景阳觉得他问的问题越来越没意义,道:“自然是我愿意。” 景阳依旧如此率意直接,不惧贵臣不惧上,让围观的百姓不禁感到热血沸腾起来。 能够在监察司堂上还保持这种性情,监察司成立的八年来,还从来没有过。 彭九零依旧不感到生气,问道:“你购置院落,是否就是你为了掩人耳目,便于昨日出门犯案?因为住在纳宾府,其条件你不利于完成这一点。” “大人你仅仅就是这样的推断便要定罪?” 彭九零冷冷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带证人。” 很快,一位大胡子衙役,一位瘦削衙役便被带了上来。 “本司很久之前就怀疑你可能是大寅余孽,所以派人暗中监视,林爽和韩强便是本司首安排的两位衙役,没有想到果然如本司首所料。林爽,韩强,说说你们昨日看到了些什么。” 林爽与韩强连忙跪在地上,林爽跪地道:“回司首,小人昨日与韩强亲眼见到,景少侠从别院中偷偷跑了出来,景少侠手段极好借着我们二位小人视线的盲区,若非我们看的仔细,还真被景少侠糊弄过去。” 景阳蹙着眉头看着二位衙役。 “你可还有话说?”彭九零看着景阳。 景阳心头原本的紧张顿时消散而去,如此说辞证明他们其实根本没有证据说自己是大寅太子,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自己是大寅太子,而是仅仅出于对自己之前所做之事的报复,以及给需要得到交代的人交代。 想到这里,景阳再没有丝毫的担忧和紧张。 “我住的那院落没什么死角,院墙都在外,若是我出门势必会被这二位看到,翻墙目标更大,。” “为了劫囚铤而走险,这又未尝不可?”彭九零摇头。 景阳跟着摇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若我是大寅太子,我绝不会这么蠢。” “狗急了会上墙,人急了什么险不会冒?”杨珺杰冷声道。 景阳看了他一眼,道:“大人急了会乱说话?” “你!”杨珺杰勃然大怒。 彭九零又一次制止了他,看着景阳认真道:“你也听到了这二位的证词,莫非他们会说谎?” 景阳点头道:“他们是你的人。” 这句话隐藏的意思自然是:他们是你的人,说的话自然是你想听到的,不可信。 彭九零并不意外,“再带证人古心,怡情楼老鸨贺金。” 古儿,果然景阳面色一凝。 古儿以及景阳见过数面的老鸨被两位红衣衙役带着来到了堂前。 “交代你们的身份。” 古儿跪在堂前不敢抬头看景阳一眼,“小女古心,翰伊城铁道街人。” “小人怡情楼老鸨金山。”老鸨跪在地上颤声回答道。 彭九零身子前伸问古儿:“你和这个九剑门甲一什么关系?” “小女与公子怡情楼相识,公子爱小女曲音,可怜小女生世,便为小女赎身。”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贺金,是否如古心所言。” “回大人,的确如此。” 彭九零看着古儿,“院子就你们二人?” “就我们二人。” 此时难免出现了一些低沉的议论之声,男女共处一院,即便有多个房间,但是也会被说闲话。 不过这在此时微不足道。 “昨日他在哪里?” 景阳看着古儿,神情有些凝重。 古儿埋着头,道:“公子昨日偷偷出了院门。” 全场瞬间哗然,议论声顿时炸开了锅。 袁波嘴角一抹讥讽,杨珺杰冷声将场间镇下,彭九零这才微笑着继续问道:“你可知他昨日去了哪里?” “小女不知。”古儿的眼泪滴到了地面。 “昨日他离开时可交代了什么?” 古儿哽咽道:“公子他说不要打扰到他,他有事需要出去一趟,直到下午才回来,公子没有说,古儿没有问。” 全场再度炸开锅,即便监察司衙役振鼓镇场,一时之间也没能使之安静下来。 “景阳,你昨日去了哪里?”彭九零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景阳吸了口气,道:“哪里都没去。”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莫非他们所有人都在撒谎?” 景阳深吸口气,道:“大人你应该明白,无论他们在撒谎,还是我在撒谎,事实上你都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便是大寅太子,即便我昨日偷偷摸摸出了门又能如何?这依然不能说明我就是大寅太子。” 彭九零摇摇头,道:“很多事情你或许不明白,只要有了一点线索,那么很多线索,也便会跟着出来。” 景阳被押入了监察司的大牢,暂时囚禁。 证据未明,然而却已经足够监察司将其暂时监禁。 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百姓都觉得难以置信,皇宫中的人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疯了。”出现在皇宫请求进谏的是朝中的几位有名清官,在监察司的诸多举动之中,始终持反对意见的便是他们这一批的大臣,楼起就在其中,说出这句话的人也是他。 可惜他们依然没有见到圣上,见他们的垂帘后的皇后娘娘。 而这句话中的“他们”,指的便是暗武监与监察司。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不过他们确实很明白,监察司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谁是大寅太子,至少在案发后的今天没有,而这所谓的证据,是这两个机构狼狈为奸以怎样的方式获得的。 “本宫问过陛下的意见。”垂帘后的人在沉默了数息之后,开口道,“陛下说的是,一切你们自己解决,他相信朝中的清臣的清廉,也相信监察司对分寸的把握。经过昨日的事情,陛下相信诸位大臣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楼起豁然抬头,这句话的意思便是皇宫之中对此不打算作为。 “娘娘,那少年可是九剑门甲一,是很多人心中的少年英雄,如此只怕” “陛下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什么意思并不重要,本宫也不会代收各位爱卿的意见,所以,还请诸位退下,本宫想歇息了。” 百里秋怡望着殿前不愿意退下的诸位官员,暗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明白景阳不是大寅太子,然而而今谁也已经看得出来,这个王朝的确需要对昨日之事给一个交代,而这个嚣张的九剑门甲一,便不得不成为了开刀羊。 神武帝曾说他不在意这些小孩子的事情,而今看来,哪里如他所说的不在意。 ps:啊啊啊,期待已久的章节写成了这个鬼样子,实在是没状态啊。不想写烂了的,本来又想请假的,但是看了看上个月就请了两次,这个月已经有一次请假了,所以想留着不请,实在对不住了,我明天会改一改这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来自监察司与暗武监的报复(三) 景阳入狱的事情,在翰伊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没有人敢去相信,刚刚才传出未死之迹的大寅太子,会是在这些个月里嚣张行事,出尽了风头的九剑门甲一。一时之间整个事件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断案的最基本条件便是人证物证以及合理性,监察司披露的信息中,仅仅只是物证不存在,其余条件都是直指景阳,虽然没有条件能够直接证明景阳便是大寅太子,然而景阳也找不到任何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来辩驳自己不是,这一切足以将他押入牢中。所以城中对于此事的议论,从昨日他入狱开始便没有停过。 日上三竿的时候,陆无琴掌剑进了监察司衙门,门口三位运元境衙役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便昏倒在地。 衙门里面,也在响起了几声闷哼之后,便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冷喝,不过冷喝声又很快淹没在了动身声以及冰冷的兵器声中。 “陆剑主你应该明白,打伤朝堂人是何等罪过。” 彭九零穿着血红色的官袍,站在院中石桥上,望着就站在他面前的天雷剑主陆无琴,声音格外的阴冷。 元尊之强的陆无琴发丝无风而动,手中蓝色的剑电芒闪烁,宛如天雷滚滚。他的身周还躺在六位监察司衙役,其中两位是运元境。 大元师的杨珺杰,嘴角留着鲜血,拄剑在旁。他在先前陆无琴的一剑之间,便身受重伤。 周遭数十位监察司衙役不敢往前走一步。 “我昨日没有出现在这里,是在给你你监察司一个机会,然而今日我依然没有听到想听到的东西,看到想看到的事情,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陆无琴微微侧剑,天雷剑反射的阳光便照耀到了彭九零阴沉的脸上,使得他的整张脸像是被一道剑光切成了两半。 彭九零将手负于身后,道:“不知道陆剑主想看到的是什么?” 陆无琴目光微微一凝,冷声道:“放人。” “我一直以为陆剑主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比起你的徒弟你却是要笨很多。”彭九零一句话让性情本就霸道的陆无琴剑意顿时更盛,彭九零鬓角压好的发丝瞬间被一道锋锐剑意切断数丝,在空中纷纷扬扬。 彭九零并不在意,依旧道:“贵门甲一景阳没有拘捕,便是证明他问心无愧,或者知道反抗没有意义,没有想到剑主却看不明白这一点。” 彭九零的目光骤然一凝,死死地看着陆无琴的眼睛,声音也骤然一寒:“无论你今日杀了我还是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人!而你陆剑主则会落下杀朝廷命官的罪责,即便是九剑门也不可能保得住你!你的宝贝徒弟则会因你直接被判定为大寅太子,我想,不论是我监察司还是你九剑门,都不想看到这个结局。” 陆无琴的眉宇间,倏然多了一道凹陷。 “今日之事,本司首可当没有发生,还望剑主多多思量。” 二人的目光宛如蛇光对电光,足足数息之后,彭九零才淡淡说道,而后冷哼一声,转身朝府邸内走去。 陆无琴望着他逐渐离开园子,进入到公房之中,在一片屏息凝神一个个紧张到了极点的目光之中,公房的房门缓缓关上。 陆无琴并没有出剑。 所有衙役都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担心这个强大的剑客将所有怒火宣泄到他们身上。他们是强大的监察司衙役,联手起来更是恐怖,然而通过刚才陆无琴的些许表现已经看得出来,他们所有人布阵联手,都不可能能够对这位剑主造成丝毫威胁。这位九剑门除了两位元圣之外最强的剑主,今日展现出了他恐怖的实力。 正当一位侍郎在纠结是否传书巡检司以及城中军队时,陆无琴怒然一扬剑,朝着池塘中的一尊假山接连劈出数剑,而后纵身踏地,宛如飞燕越过监察司的高墙。 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那座假山像是昨日暴雨时候,被雷电撕裂的天空一杨,撕裂出数道口子,轰轰轰地炸成颗颗碎粒,落在了池塘中,宛如下方无数到水面吸气的鱼。 吸冷气的声音同时从衙役口中传出,杨珺杰更是后背汗湿。 “我乃是皇后娘娘贴身侍女,为什么不能进去?”蓉儿咬紧牙关,对将她拦在刑司大牢外的两位衙役嚷嚷道。 两位刑司衙役都极为冷酷,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有文书谁都不允许进。” “里面的人是我朋友,为什么不可以进?!”蓉儿作势要硬闯,然而两位衙役将枪一拦,便将她拦在了外面。 “刑司大牢岂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又并非你家后花园。”一位衙役不客气道。 蓉儿完了挽袖子,毫无淑女气,呵道:“你真是吃了豹子胆?敢和我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你家侍郎见了我也不敢用这种语气。” 衙役冷一声,看都不再看她,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的空旷地,道:“能让你接近刑司大牢已经是给你最大的容忍,姑娘还是自重些,早来早回。” “你!”蓉儿急得团团转,又被气得话都说出来,得知景阳入狱今日她便立即从宫中跑了出来,然而没想到自己连大牢的门都进不去。 “你们知不知道,没有证据就直接将人押入大牢,若是有人参一本,无论是刑司还是监察司,都一定会受到惩罚。”蓉儿已经软磨硬泡了半个时辰,实在没有别的话可以拿出来说。 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直让人想拿头去撞墙,把这厚厚的大壁撞出一个洞,再钻进去。 衙役道:“你可能并不明白,这件事情比起所谓的普通案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作为唯一的怀疑对象,即便是他九剑门甲一受到如此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是。” 蓉儿气得直跺脚,“你们今天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走了!”她直接在大牢门口盘膝坐下。 “你!”两位衙役同时大怒,这刑司大牢乃是监察司与刑司同理,何时有人胆敢前来撒泼犯浑,就在二人相视一眼准备将这个女子也以妨碍公务罪押入牢中的时候,这座巨大的门忽然打开。 轰轰轰的开门声让蓉儿连忙起身,饱含希冀地看着从门后走来的人。 走来的是为身形肥胖的官员,此人便是刑司大牢的典狱史。 “典狱史。”两位衙役连忙躬身问好。 典狱史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蓉儿,“让她进来吧。”交代完这一句,典狱史便转身走入脑中。 “这”两位衙役犹豫了一会,这是违反大牢规矩的事情,不过典狱史是这里最高官员,所以还是躬身尊令。 “谢谢大人。”蓉儿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在两位衙役的带领下快速朝着牢狱中走去。 步入到监察司大牢的时候,蓉儿忽然觉得心惊肉跳起来,单单是那压抑了数倍的气氛便让人不寒而栗,里面的鲜血与嘶吼,还有啼哭,无不彰显惨绝人寰四字,让她背上的汗毛根根立起,对景阳的现状也感到无比的担忧。 刚刚走下监察司大牢的石阶,不顾压抑的冷喝,她便自己跑了起来。 周围的血腥场面,让她感到浑身发凉。 “蓉蓉儿?”景阳穿着白色的囚服,坐在大牢最深处的牢房中,看着跑来的身影,感到了一丝惊喜。 看到景阳的一瞬间,蓉儿顿时便哭出了身来,连忙蹲在了牢房的门口,问道:“你有没有事?” “别哭,我没事。”景阳连忙安慰,见对方依旧不止住眼泪,连忙挽起袖子,给她看自己依然光洁的胳膊。 虽然现在身体没有伤,不过他明白自己只要不早一天出去,用刑便是迟早的事情,而他身体本身就还有伤势,对此他的解释是之前与金生战斗的时候留下的痕迹,显然监察司并不在意这一点,并未追究,而是将其作为所谓的疑点之一,不过这并不重要,事实上这场他们眼中的栽赃陷害,目的本就只是报复他们那么简单。 见到他的确没事,蓉儿才慢慢止住了眼泪,忽然觉得很丢人,自己明明才跟他见过两次,却好像很在意他的样子,不过现在并不是害羞的时候,她擦了擦眼泪冷声道:“让你不要去惹暗武监不要惹监察司,你在一些事情上稍微回点头不就可以了?你非不听!” 景阳叹了口气,没有回话。不回话并非是赞同她的观点,只是不想再气到她,因为到了此刻他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后悔,甚至因为监察司以及这座强大王朝被自己玩得团团转转最后用出栽赃嫁祸的伎俩而感到畅快。 “你别担心,我死不了,他们不可能因为这莫须有便要了我的命,仅仅是要我付出代价,认识到自己的嚣张而已。”景阳安慰。 “这还不够?”蓉儿并不觉得好受,“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万一你洗脱不利罪名,就永远出不了监狱!” 景阳缄默下来,他明白,若是自己不能洗脱罪名,那么最终这个罪名还是会安到自己头上,现如今九剑门与大武王朝还没撕破脸皮,而若是真的撕破脸皮,那么监察司不会在顾忌丝毫,自己甚至可能成为他们手里的人质,或者威胁九剑门的筹码,甚至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明白,自己情况远非只是因为自己之前与监察司和暗武监作对被报复那么简单,否则朝中人也不会如此安静。 “那个古儿!你让我帮她,没有想到她去陷害你!”蓉儿攥紧了粉拳,“我去院子里找她,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古儿?”景阳面色一变,连忙爬到蓉儿的面前,边爬便发出叮叮当当的镣铐声,“古儿她怎样了,她在哪里?” “你现在了还关心她?!”蓉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先告诉我她在哪里!”景阳急不可耐。 蓉儿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景阳,没想到自己帮他说话帮他做事,他却凶自己,转头关心另外一个把他害到这里的女孩。 她很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争气地回答道:“我去问了,她被监察司暂时安排在了某个地方,说是担心大寅一族报复,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担心别人去找她。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女人,我居然还会听你的去帮她不受暗武监和监察司的迫害!” 听到古儿暂时没事的消息景阳才松了口气,歉然地看着蓉儿道:“古儿她是无辜的,她没有背叛我,她只是被监察司控制了。” 古儿要是出卖了自己,在堂上便不会是那样一番虚假的说辞。 “你还帮她说话?!你!” “我没有帮她说话。”景阳把语气温和下来,道:“她应该是被迫害了还是如何,你帮我查找一下证据,蓉儿方面无法帮我证明什么了,但是总该有别的东西能够证明,只要证明蓉儿被威胁了,那么我便可以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来自监察司与暗武监的报复(四) “嗯。”蓉儿努力调整着呼吸,使自己心情以及语气都能变得平和下来,对着景阳点了点头。 景阳心里也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除了对于自己实际上摆脱武朝怀疑的喜悦之外,他的其余情绪便是对于古儿的担忧以及后面未知局势的担忧。 他不想外面的人担心自己,于是又叮嘱道:“能不能帮我去和我师父说一声,让他不要担心我,我无罪,也不会有事。” “嗯。”蓉儿又点点头,依旧不安道:“可是你现在的情形足够他们用刑审你。” 景阳吸了口气,尽量不让她担心,也尽可能的使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道:“没事,他们还是会顾忌到我的身份,不可能做太过分的事情,这本来就是两方势力在中间那条平衡线之间试探对方的底线,彭九零之所以始终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因为他知道怎样做才不会把平衡打破,否则他早已被其余机构群起而攻之。” “可是” “你不用太担心我。”景阳神情变得渐渐冰冷下来,“我入狱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回九剑门,陆师父他一个人在这里做不了太多事,我的另一位师父一定会很快赶来。九剑门不太可能以太霸道的手段和武朝撕破脸皮,但是我的两位师父有这个可能在,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两方势力真正交战起来的导火索,所以你一定要跟我的师父说清楚,我没事,让他们不要为我做什么与武朝对立的事情。” 这些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虽然他加入九剑门的目的便有借助九剑门的力量一同对抗武朝的原因,但是他知道现在怎么都不是时候。 武朝虽然始终没有和九剑门彻底撕破脸,但是经过劫囚事件之后大家都明白,武朝比预想中的还要强,现在景阳也明白那日自己参加宴会,陆无琴以及另外几位护送人莫名消失之后,回来陆无琴变得沉默了不少原因是什么,想来便是见到了劫囚当日出现的传言早已死去多年的元圣白四或者别的武朝强大力量。 白四活着,并且为武朝效力,白氏另外三兄弟,自然也活着。除了曝光出来的元圣,这传说中死掉的元圣四兄弟,却全部活着,并在为武朝效力。这大武王朝而今究竟多么可怕,已经不只是可见一斑了,这应该才是让陆无琴都为之担忧的缘由。 五大宗门提供了天下绝大多数的顶尖修行者,但也只是一个宗门而已,比起一个王朝,自然还是有很大差距,若真是九剑门率先撕破脸,那么武朝自然就可顺理成章对九剑门动手,将九剑门揽入怀中,并且可以在民声上占据绝对的主导。况且对于这座王朝而言,他们所做的事情也仅仅只是将这王朝吞入旗下,而并非让其消失,对此百姓本就不会有太多想法存在。 所以皇宫才会允许自己被捕。 这个世界什么事情都需要足够的理由,都需要合理二字,武朝需要合理的吃下九剑门以及其余三大宗门,九剑门也必须合理的让自己出去。 “嗯,我会去和陆剑主说的。”蓉儿示意他放心,又道:“陆剑主上午已经去闯过了一次监察司,不过不得而终。” 听到自己的师父已经闯过了监察司,景阳心头暖流涌动,再听到不得而终,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怎么都不能见血,见了血自己这一方就输得一败涂地了,看来自己的师父一时之间没有丧失理智。 “我不会死,那么他们也就没必要太担心,你也没必要太担心,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蓉儿点点头,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景阳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白色的囚服是极其粗劣的麻衣,不过也是书写的好材料。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书写起来。 “景阳安好,勿念。”写完殷红的六字,就将绢布递了过去。 “我师父知道你,我跟他提过,他不会不相信,不过另外一些人也会担心我,你替我将这个寄给九剑门唐欢唐师姐。” “唐欢?”蓉儿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景阳点点头,说道:“其余的你不必理会,寄给她就好,我想九剑门应该很快就会得知我入狱的事情,所以你要尽快,也只有我亲自写的她才会相信。” 知道他便是大寅太子的,只有大寅人中的那么一部分,唐欢便是其中之一,他需要向他们报平安,防止他们轻举妄动而暴露出什么。毛国景知晓劫囚的真实情况,然而其余知晓自己身份的大寅人却并不知道,他们可能会以为自己真的是被怀疑到了,所以他必须要解释清楚这一点,而唐欢清楚了,自然而然其余知晓自己身份的大寅人也会明白。 “你在帮我多书信一封,就说我是被陷害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有利证据。” “嗯。” 景阳松了口气,交代完这些,那么外面能让他担心的也就基本没有了,唯一还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书信还没有到,唐欢他们便已经暴露身份,带领大寅人准备营救自己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些便做好这一手准备,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些担忧。 “你都在担心人家,不担心担心你自己?”蓉儿看着周围空荡荡的牢房中没能洗干净的鲜血,以及一道道锁链,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对着景阳无比担忧地说道。 景阳伸出手来帮她将额前乱发理顺,也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珠,亲昵的举动让蓉儿神情微僵,然而那份旖旎在现在的情形面前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很快就被惶恐给淹没下去。 “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景阳微笑道。 “你现在就要吃亏了。”听到景阳这句话,蓉儿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大概就是自己之前几次警告他,他都用了类似的言语或语气回答自己,此时听来格外勉强他却依然理直气壮,于是一下抬头一口咬住景阳的食指。 “啊。”感受到对方口中的温柔的湿热,随之而来的便是疼痛,景阳连忙把手抽回,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牙齿印。 看着蓉儿哭花的脸生不出半点怨气。 “是我的不对。”景阳语气温和下来,“我应该听你的,回头,收手。” 蓉儿知道他是虚伪的应付自己,但是却选择了相信这个假回答。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到冰凉的地面,漆黑的监狱只有火光照耀,她的娇躯也显得格外脆弱和玲珑,像是夜中无助的小女孩。 “我和娘娘说了,我求娘娘帮你出来,娘娘说虽然这件事情是监察司和暗武监擅作主张,但是却迎合了现在到了陛下以及不少官员的意思,所以娘娘不能做什么事情,希望你不要怪娘娘。” 景阳说道:“怎么可能怪娘娘,娘娘的好,我记一辈子。” “还有楼大人以及张大人他们,都去宫中要求撤销此案,不过并没有成功。” 景阳很感激这个朝中有一些袒护的声音出现,随之也有一抹愧疚,毕竟真正在欺骗人的,是自己。 “替我谢谢那些大人。” “没空,自己出来谢。”蓉儿扭过头。 监察司的衙役等的有些不耐烦,嚷嚷道:“时间差不多了,能否快些!” 蓉儿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耐烦道:“知道了!” “这帮人这么嚣张,回头我就去和娘娘说把他们全部撤职。”蓉儿恼怒道。 景阳笑了笑,还是像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觉得这姑娘真有趣,真可爱,也觉得自己真幸运,能够认识到她,于是柔声感谢道:“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景阳微笑,“谢谢你愿意来看我,愿意帮我做这些事情。” 蓉儿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明自己该怎么回答。 “你还欠我一个要求。”蓉儿把弄着手指。 景阳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听她说起才一下想起来,之前自己让她帮忙,自己欠她一个情的事情,点头道:“嗯,欠你。” 蓉儿站起身,道:“完好地走出这里。” 景阳抬头看着她,道:“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情?” 蓉儿忍着眼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才不是,想得美,完好的出来,把这个情还给我。”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 随着监察司大牢的大门关上,牢中渗透出来的唯一一丝外界的光亮便昙花一现的消失。 身周再度变得冷清寂寞,景阳的心里也开始逐渐的冰凉。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一间空荡荡的牢房,那里便是张剑过所受刑的地方,张剑过身上的伤势,历历在目。 他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害怕,他不喜地皱紧眉头,他很久没有过害怕这种情绪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有。 但是,却怎么都磨灭不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用最重的刑 冻儿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刑司大牢,事实上她无比清楚,自己这一次进来了,应该便不会有下一次进来的可能,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这个时候便要去做,哪怕这件事并没太大的意义,但却是现在必须要抓住的稻草。 她也明白景阳被监察司明令禁止了不允许任何人探监,而这位典狱史允许自己进来,便代表他和监察司不是一个态度的那类人,也正因如此,她渴望能通过他做些什么。 所以她不顾狱卒的阻拦,强行进入了公房。 “大胆!”狱卒纷纷拔出刀,没有想到这位女子居然会有生元境的修为,也没想到前一息还安安静静,下一息就突然动身,一时之间竟然让她冲了进来。 “大人,小人罪该万死,一时疏忽让她冲了进来,小人这就将她带走。”一位狱卒连忙跪地请罪。 典狱史坐在深棕色的桌前批改着文书,没有看狱卒,只是摇了摇头。不同于寻常胖子的小眼睛,他浑圆又漆黑的眸子宛如夜般深长,“退下吧。” “是。” 狱卒有些出乎意料,在略微失神之后,领命退下。 随着房门关上,蓉儿的面色才变得平静下来,不顾呼吸急促而极速起伏的胸脯,她对着典狱司蹲身行礼道:“谢谢大人。” 典狱史粗厚的手掌将手中的文书缓缓合上,小心地放入了桌下的抽屉之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蓉儿,道:“不必,只是觉得,一些该给的宽容,还是应该给与。” 蓉儿再度微微欠身,典狱司一开口便应征了她的猜测,她的心里的那丝希冀也能拨开些云雾。 “娘娘知道你来了这里吗?” 蓉儿有些诧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并未多想,旋即点头道:“知道。” “她允许你来这里?” “娘娘对于这件事,本就没有太多的看法,事实上若是她可以做出选择,她根本不会让九剑门甲一受牢狱之灾。” 典狱史点点头,道:“娘娘本就不赞同王朝对五大宗门所抱有的态度与野心,在这件事情上不愿意看到现在的局面也是情有可原。” 蓉儿对他说道:“大人能不能做些什么?您应该看得出来对于监察司来说,这就是一场报复。” “这的确是一场报复,是一出完美至极的下马威,不过却符合了而今局面。”典狱史无能无力地摇头。 在蓉儿面色微微苍白中,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空旷的场地,以及高墙上的符文重械,说道:“王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金蒙的态度也已经很明确,九剑门的态度也已经很明确,差的只是真正合适的时机,和撕破脸的时候。” “对于圣上来说,是先吞下五大宗门中另外四大宗门,还是先北上进军伐下金蒙,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这二者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他转身看着蓉儿的俏脸,嘴角两丝宛如凛冬的冷意,道:“很多人都觉得翰伊城重囚张剑过被劫必定是让圣上极其愤怒的事情,我不够了解圣上,但是,我觉得圣上应该不太在意这件事,在他眼里大寅太子实在微不足道,大寅一族难成气候,劫囚丑闻对于皇室,也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对于圣上而言,他更看重的是武至巅峰,是至永生神魔,是这天下,甚至天上。” 蓉儿感到脊背宛如冷风挂过,生活在百里秋怡身边,事实上对于皇帝的事情知之甚少,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位大牢的典狱史,居然会妄自揣摩圣意,并且,分析得如此逼真。 “圣上需要宇气绝经,需要金蒙土地,需要征服天下,只因为他相信自己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帝王,野心远远超过了一番领地的安邦。 景阳入狱,对他来说的意义便是,他需要这件事来给九剑门一个下马威,也是在告诉天下人,谁才是中州的主人吧。” “大人” “我大概明白你想说些什么,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也是希望你明白,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表面看起来事情由监察司和暗武监谋划,但事实上这件事真正执行后,已经不是谁谋划的问题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已经不轮到监察司做决定,更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典狱史能够做的决定,而是九剑门怎么决定。” 典狱史苦笑着摇摇头,道:“没错,陛下要九剑门低头。” 蓉儿的额头上渗出数滴细汗,不单单因为这言语中的内容,也因为说出这番言论的是一位大牢的典狱史,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皇帝一面的牢头。 “觉得我说出这些东西而感到惊讶?” 典狱史无奈一笑,看着外头和煦阳光,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丝毒辣,道:“我能知道这些东西,因为我是九剑门出身,你无须怀疑我的站队,我既然在这里,那么代表我心是向着王朝的。而揣摩圣意陛下的意思一向好懂,虽然他很少做事很少说话,但是他的真正意图,却从未有过什么隐瞒。” 太子殿今日同往日一样的凉爽。 门口的荷花池里荷花朵朵,轻出池塘之上,在阳光照耀下,荷叶上的水珠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李琅穿着黄色的皇子装,坐在园子凉亭中,身后是两位打扇的貌美宫女,还有一位拿着桌上的糕点送入他的嘴巴。 将一块糕点吞入腹中,他这才有空抬起头看身前这位红得如一抹站立鲜血的彭九零。 “不知道彭司首找我有什么事情?” “微臣有一物,望殿下过目。” 李琅开口彭九零才得以说话,将手中一物呈递给了上去。 看着这晶莹剔透,格外漂亮,好偌九天琉璃的手环,李琅前一息还惬意享受的面色,便化作了眉梢上的深沉。 “哪里来的?”身边的三位宫女感到了一丝压抑,因为李琅此时的语气有她们从未感受到的沉重。 “从九剑门甲一身上搜到的。”彭九零正声道,“他之前接尘宴会上,也动用了这个东西,不过当时并没有看出来是什么。” 彭九零望着李琅沉吟的面色,道:“微臣觉得殿下可能认得此物,所以特意送到殿下面前,让殿下过目。” 李琅的双眸之中满是厉芒,他缓缓磨挲着蓝色的手环,一挥手示意宫女全部退下。 而后他目光深长地看着彭九零,整个身子都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彭九零没有料到他会勃然大怒,躬身往后退了三步。 李琅足足数息之后才缓和过来情绪,然而一脸的煞气还是表现出了他此刻内心的愤怒,寒声道:“这是寒天幽灵环,吸纳寒气的手环,同时也是一件强大符器,这手环是天涯剑掌门杨落痕赠与若思姑母,前些年又赠与辰依的,为什么会在那个少年的手上?” “辰依郡主的东西?” 彭九零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李琅道:“微臣不知,只知此物不凡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该有的东西,这个少年也没有交代此物来自哪里,只知此物应该是九剑门赠与或者这个少年别来的东西,然而殿下询问了九剑门出身的几位修行者,他们表示从未听说过九剑门有此物,于是特意拿给殿下过目。” 李琅自然是明白彭九零给自己看这个手环的目的,仅仅只是向自己示好,巴结自己这个太子罢了,却不知他恰好撞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是最不允许人碰触的部位。 这手环的意义重大,重大到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们宫中那几位至高地位的人才知道!而正因如此,他的愤怒才变得无法遏制。 他将手环死死地攥住,这手环并非普通凡物所以才没有在他手中变成废品,他无法相信脑中那道朝思暮想,一起长大的倩影,会在短短时光便真的动了情! “把他杀了。”他豁然抬头,眼中隐有血丝。 彭九零阴沉的面色中浮现一抹讶异,是对这位太子殿下勃然动怒的讶异,也是对这位殿下原来对那位册封还没有落到实处所以没有真正公开的所谓郡主,原来还有别的感情的讶异。 彭九零内心深处不禁一抹讥讽,面色却依然入场,微微抬头道:“殿下,圣上要他活着。” 李琅的胸膛不住地起伏,黄袍上的麒麟也宛如陷入了暴怒,蠢蠢欲动。 “那便用最重的刑!”李琅咬牙切齿,他对于那位之前他还生出丝毫同情的甲一生出了无与伦比的怨毒,也对那封南方宗门那道倩影特意而来的书信,感到怒火中烧。 “嘭——”身前的石桌,被他一掌拍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ps:今天三更吧,说到做到,除非不可抗力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你应该快了 牢房里阴森森一片,昏暗的火光不足以让这里显得明亮,反而使得整座大狱都显得鬼魅,充满了肮脏以及触手可碰的死寂。 牢房里的霉晦味充斥鼻间,景阳的脑袋也在这暗无天日以及刺鼻味道重渐渐有些昏沉。 他修行者的体质自然远强于常人,但是无可否认这里长久积淀下的怨气以及煞气足够对人的心神造成巨大的折磨。 盘膝打坐的他缓缓睁开双眼,已经记不太清楚他进来几天了。看不到日出日落,对于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无从把握。 他打磨时间的唯一方式便是修行,便是不断淬炼体内的丹核,等待成为元师的那一天,所以与古儿分开之后,他便一直在修行。 体内气海已经逐渐形成,他知道距离自己成为元师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了,这也是他在牢中唯一能够慰藉自己的地方。 “你是哪里人?” 忽然左边隔着两间空牢房的牢房中,一道十分沙哑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的沙哑程度,就好偌石头从砂石上蹭过一般,割在耳朵里让人十分难受,也不容易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景阳的目光朝着那边看去,借着微弱的火光这才看清那里的枯草上原来还盘缩着一位身形十分之小的侏儒,那侏儒十分的干瘦,宛如一具干尸,又好比一个用树枝拼成的小人。 此前他一直没有说过话,景阳并未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头。 侏儒缓缓地从稻草上爬了起来,景阳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他那张脸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样。 “你不必因为没察觉到我的存在而感到困惑,因为我本身已经不算是人。” “不知前辈是?”景阳犹豫了数息,问道。 侏儒把身子缓缓靠到符文壁上,也不知目光看得哪里,道:“今年是多少年?” “神武十年。” “神武十年”侏儒似乎怔了怔,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景阳依稀听到声音中的苦笑,“没想到,我已经进来八年了。” “八八年?”监察司这座大狱总共才有差不多八年的历史,这位侏儒便进来了八年? 景阳有些震撼,想说些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模糊的身影。 “你怎么进来的?”侏儒转过头,“你的样子非常年轻,不应该是监察司对付的对象。” 景阳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道:“晚辈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进入到这里。” “错综复杂”侏儒的口中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面庞上的神情浮现了一抹玩味,景阳能感受到这抹玩味,不知道这玩味是在针对自己,还是针对他本人。 “你的气息有些年轻。” “嗯。” “而今的小孩,都已经开始经历错综复杂了?”侏儒有气无力的说道。 景阳看着他。 不知想起了什么,侏儒的手磨挲在墙上,淡淡的自嘲一笑。 景阳看不到他真实的脸庞,若是看到不知心里会是怎样一番感受,因为他这张脸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五官而言,眼睛早已被挖去,鼻子耳朵也被削掉,留下一个恐怖的血洞,而血洞已经结痂,不只用何种方式维持着正常的呼吸,若非还有一张尚能谈吐的嘴,以及那几颗烂牙,没有任何人会把他当做人。 他的皮囊紧紧贴着身子,看不到半点肉,即便是骨骼也都弯曲变形,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人的气息,也正因如此,无论是他还是之前在这间牢房附近被囚禁的张剑过,都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忽然开始咳嗽起来,整个身子感觉随时会在这咳嗽声之中破碎一般。 “前辈?” 咳嗽声逐渐停下,他自嘲一笑后,道:“我没事,我死不了。” 景阳因一时担忧而抓紧了符文铁栏的手缓缓松弛下来。 “你似乎不是个坏人。” 景阳不知道他从何判断出的自己不是坏人,正准备问这样一句,侏儒先开口道:“你的语气让我觉得你似乎不坏。” 景阳笑了笑,道:“监察司只抓坏人?” 侏儒跟着笑了笑,缓声道:“有道理,认识到这一点,你比绝大多数进来的人都聪明。” 景阳听着他这宛如随时可能断气的声音,也自嘲地笑了笑。 死寂一片的牢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笑声。 “你进来应该没有多久?” 景阳点点头,问道:“前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进来的?” “自然是不知道。” 不知从哪个通风口吹来一阵凉风,将火把的光芒吹得不断闪烁,景阳借着闪烁的光,这才看清了这位前别的脸。 “前辈你”他内心顿时惊骇,因为他受的刑似乎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认知,也远远超过张剑过。 侏儒转了转头,迎合着景阳的视线,在摇摆火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被景阳看得一清二楚,景阳的嘴中也不禁出现一声轻愕。 “看清楚了?” “前辈你” “你奇不奇怪,”侏儒打断了景阳,“这里没有别的声音,没有其余的人说话。” “明明有不少的犯人,却宛如没有人一般?” 景阳微微抬眼,观望这一间间的牢房,视线所及的牢房总共有五六间,其中的三间都依稀看得到人的身影,然而每一位都是趴到在地,没有任何一位是坐起来的,或者发出声音了的。 这与他所想象的监察司大狱,有很大的不同。 从他进来到现在,他没有看到丝毫的刑罚,也没有听到任何一声惨叫,然而这些人却又都伤痕累累。 景阳明白,这很奇怪。 “嗯,注意到了。” “知不知道为什么?” 景阳看着侏儒,缓缓摇头,“不知道。” “因为他们都没有力量去动弹,甚至没有力量去说话,他们的力量被痛苦压榨一空,他还必须保持力量,和体内的孔雀九武毒斗争。”侏儒的声音压了下来,声音本就极其枯涩难以听懂,一压低之后,更是彰显阴森与可怖,宛如深夜魔鬼的低语。 景阳的心头骤凉。 “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全是监察司的酷刑挖去,我的身躯被他们如压榨菜果一样榨干,我的骨头像是泥巴一样玩弄,我浑身上下都是毒素,我每个三个月都会接受一次凌迟,八年,整整八年,我的嗓子便是在这样一次次的折磨之中哑去。” “我无法昏迷,因为我的身体中满了孔雀九五毒,我的大脑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清醒,那毒素不单单给身体带来恐怖的痛楚,还会刺激大脑永远保持着清醒,让你体验着加持到身上的每一道痛苦。痛苦像大洋的水,你就像浸泡在大洋里遭受磨难可又淹不死的人,水无穷无尽,你在里面永远渴望的事情便是大洋干枯,这样你就有双足触地的那一瞬间,然而你又深深明白,大洋不可能干枯,而你,永远不可能上岸。” “痛苦绵绵不尽,他们有成千上万种办法来折磨你,折磨你得到他们想听到的答案,有成千上万种办法来折磨你,满足他们变态的欢愉。他们让你死不掉,又让你感受不到活着的半点快感。” “曾经我高高在上,曾经我以为我的脊梁永远不可能折下,然而直到来到这里,我才发现我错了,而我发现我错的更离谱的是,我以为低头便能得到解脱” 他缓缓转头,用他那根本就没有的眼睛看着景阳,“然而低头改变不了一切。” 景阳的双耳感到了嗡鸣,他无法相信,这是怎样的酷刑,即便是他,也感到深深的恐惧。 侏儒再度咳嗽,他那干瘪的肺宛如都要从嘴中吐出,一口鲜血从他的嘴中磕了出来。 “唯一解脱的方式,便是接受到的痛苦太强烈,强烈到已经足够超越孔雀九五毒刺激脑海的力量而彻底昏死过去,那段时间,便是你唯一轻松的时间。” 侏儒的语气渐渐轻松起来,而景阳的呼吸则略显粗重。 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不是毫无畏惧。 侏儒的语气变得稍微和缓了些,他颓废地靠在壁上,道:“或许是在这里呆得太久,而我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无法再禁受起他们任何折磨的缘故,又或者他们有了另外集中注意力的地方?总之,我渐渐解脱了些,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迷,上一次醒来,这里还没有任何其余的犯人,这次醒来,没想到便遇到了你。” “你进来没多久?” 景阳点点头。 “你是不是还在疑惑,为什么进来这些天没有见到他们动刑?” 景阳没有回话。 侏儒缓缓说道:“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体都有毒素在,所以动刑与否,痛苦都在身上,只是多少问题,至于为什么没有人来再度施刑,并非什么别的原意,而是这牢中的规矩便是,新囚进来的三天之内,不允许施刑。” 这样一说,景阳似乎大概算清了日子,自己进来,差不多有三天了。 “你应该快了。”侏儒不知是同情,还是感到可悲的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等待刑罚的到来 景阳仔细地观察着这所大牢。 符文壁,符文锁,在火光照耀下,一切都闪烁着符文的光芒。 景阳试图运气轻轻推动墙壁,墙壁上的符文立即流现出光华。 “不必尝试从这里逃走,这里是监牢的內监,根本没有可能能够从这里出去,即便你能走出內监,穿过甬道,也越不过外面厚厚的高墙,躲不开外面的符文重械。” 侏儒的声音恰到时候的响起。 景阳收回了手,不再做无用的尝试。 “你似乎不害怕?”发现自己告诉他关于用刑的事情后,景阳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侏儒感到了些意外,不禁问道。 景阳摇摇头,道:“怕。” 他把自己的身子往前挪了挪,让自己能够躺得更舒服些,道:“只是这个跟我其余想做的事情比起来,太微不足道,所以相对而言,能够冷静一些。” 侏儒原本感到了沉沉的疲惫,多年没有说话一说话虽然感到畅快,但是也让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有些难以招架,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细微了些,几乎就要听不到,所幸的是这里安静至极,安静到远处的蚊子叫都仿佛近在耳边,只有火把的霹雳声在耳边传荡,所以他还是勉强听得清他说的什么。 “你很不一般。” “也难怪,若是一般,也不必监察司来对付你。” 说完他又开始咳嗽起来,景阳知道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再度昏迷过去,下次醒来估计又是数月以后。在这样的地方神经与身体都受到难以想象的压迫,一昏数月应该便是最好的解脱方法。 监察司不让人死,面对那些痛苦,昏迷就已经等同于享乐了。 “面对那些折磨的时候,千万不要咬牙硬撑,尽可能让自己昏迷过去,虽然在接受这些酷刑的时候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会让人长久保持清醒,那数息的昏迷微不足道,不过,却强过没有。” “谢谢前辈。”景阳真挚道谢。 在这里还能遇到一个和愿意教自己应对方式的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打算,对于景阳来说,都已经足够感谢了。 “你来自哪里?” 景阳沉默了数息,还是回答道:“九剑门。” “九九剑门?”若是他有眉头,此时一定便是在皱眉。 人类有确切文字记载文明便是两千多年,两千多年前的历史几乎都处于不可考与传说之中,这两千多年的历史之中,五大宗门便飘然了中州一千多年,九剑门更是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 有人可能会不知道十年历史的大武王朝,但绝对所以没有人会不知道五大宗门。 “你来自九剑门?”侏儒再度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 侏儒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个来自九剑门的天才,我越发好奇你犯了什么事情。” 景阳不知道该怎么去阐述自己的情况,即便就是大家看到的这个情况,也实在太特殊,所以只能道:“陷害。” “陷害?”侏儒的身形顿时一怔,缓缓地转过头,对向了景阳的方向。 “前辈你也是被陷害?” 侏儒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 景阳沉默了下来。 “这是监察司惯用的手段,或者说,是彭九零惯用的手段。”侏儒冷漠道。 景阳心头满是冷意,双拳都缓缓攥紧起来,道:“说是他的错,但终究是这个王朝的错,他能够嚣张跋扈,不也正是因为这个王朝需要他用这样的手段来铲除异己?” 侏儒冷冷笑了笑,道:“你年纪不大,倒是看得通透。” 景阳望着监牢暗沉的牢顶,道:“面对这样的一类人,这些事情都看不明白,那么也不会轮到我进入到这里。” “有理。” 侏儒抓起地上的一颗蓝色的珠子送入嘴巴,这是监察司提供的类似于九剑门武试时续命珠的东西,能够提供能量与水,不过并不能像续命珠那样恢复少量元气。侏儒恢复了一些体力,声音变得稍微有力了些,道:“你是九剑门出身,年纪尚轻,应该进入九剑门没多久,还属于九剑门弟子的范畴,那么九剑门不会坐视不管,你是能够出去的,用刑上监察司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也难怪你要显得轻松很多。不过需要提醒你一句,就算九剑门帮你出去,或许也要耗费很大的时间和精力。” 景阳点点头,推断这位侏儒原本一定是位智者,否则也不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不过也未必,也神武帝的野心,说不定,便是用你开头,来让九剑门低头,或者单方面的示威,所以其实你依旧危险,但你这样的少年天才,重要到让监察司来处理,想必天资不凡,武朝不是迫不得已,不会选择折损这样的天才,所以这件事应该不会太难办,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若是猜得不错,你应该是九剑门近年的前三甲?甚至,有可能是剑主的亲传弟子。” 景阳微笑起来,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到,又连忙回声道:“是。” 猜中了,侏儒笑了笑,这张恐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有笑这个表情,然而那笑声还是彰显出了他的开心。 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这已经是他数年来难得的一道玩乐了。 “若是有生之年能够出去,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彭九零。”侏儒的声音忽然一冷。 景阳点头道:“我一定会出去,也一定会杀了彭九零。” 两人很快便陷入沉默,一些话语,说得太多便会索然无味。 不知道侏儒是不是又昏迷了过去,总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过话,蜷缩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安静得可怕,尽管这折磨人的安静以及对后面日子的茫然与不知所措无比荼毒人心,让人很想在睡梦中去忘却所有的不安与恐惧,不过景阳却没有一点的睡意。 他忽然明白监察司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让一个人安静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也能够被自己营造出来的恐惧蚕食掉心神。 等待危险的来临丝毫不亚于危险来临时的恐惧。他甚至有些怀疑,那位告诉自己一切的侏儒,是否也是监察司安排的角色。 不再乱想,景阳重新盘膝打坐,也没有拒绝监察司提供的蓝色珠子,对于他来说,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蓉儿有没有把信寄出去,不知道唐欢他们有没有自乱阵脚,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在发生什么,不知道南方的南宫蝠一事,有了怎样的结果,不知道辰依在干什么。 监牢之中的天地元气似乎都被这些符文壁所隔绝,极其稀薄,不过景阳还是沉浸其中,他的身体内不断地在进行元气地运转与吸收,细细观察他的皮肤表面,能够看到毛孔翕张的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的耳畔再度出现别样声音的时候,听到的是一辆木推车的声音,而木推车上似乎装载了不少的金属,发出一些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站在道上的,一身血红袍的彭九零。 “别来无恙,景少侠。”他阴沉的面容上面无表情,看这景阳冷冷说道。 他身旁便是两位狱卒以及那辆制造出充斥耳畔声音的推车。 彭九零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符文锁,景阳见过这个锁,这个锁名叫闭元锁,锁的是元气,让修行者体内的元气无法运转,从而无法施展出修行者的强大力量。 推车上,还有许多他未曾见过,也喊不出名字的刑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受刑 监察司大狱并没有单独的行刑室,因为这里进来的每一个犯人都会遭受酷刑,酷刑绵绵无绝期,所以每一间牢房都是行刑室。 这在让一切变得省事的同时,也是在让其余犯人遭受心理上的折磨。 惨叫声以及那些酷刑执行的声音,总能唤醒他们身体上的记忆。 景阳没有注意到,在彭九零进来的时候,所有一动不动的犯人,都发出了一丝抽搐。 彭九零没有任何动作,两位狱卒就已轻车熟路上前。瞧见两位狱卒的架势,景阳身子往后挪了挪,随之又悄然一松,他明白做任何挣扎都没有意义,与其无谓的消耗体力,倒不如顺从的面对将要来临的一切。 瞧见他居然没有丝毫反抗,彭九零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赞赏的神色。单凭这一点,他断定这个少年看待现状已经比这里出现过的绝大多数的人都要看明白得多,也要聪明得多。 只是,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偏偏自以为生了一具硬骨头? 两位狱卒很轻易地就将闭元锁扣在了景阳的腰上。 闭元锁是所有牢狱的必备之物,针对的便是修行者,等到修行者身体里没有丝毫元气的时候,这个东西便可以取下,因为牢狱的墙壁上其符文可以起到隔绝天地元气的作用,修行者无法补充。 禁闭锁类似于腰带那一类的东西,不过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整体泛灰,上面凝刻着古铜色的密密麻麻的符文。当闭元锁其中两根钢针扣入景阳的丹田时,景阳的面色顿时浮现一抹痛楚。 古铜色的符文上暗淡的光芒涌动,流入他的体内,体内澎湃流动的元气,也顿时一滞,整个丹田宛如瞬间成为了枯田。 彭九零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便像是一条毒蛇在笑,很是突兀,很是违和,“你的状态不错,比我预想中要好很多,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多时候都十分的沉稳,让人很难把你想象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那股符力的灌入让景阳身体原本的那种力量感顿时一空,现在的他就宛如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突然从修行者变作这样的地步,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试图强行运气,然而却根本无法撼动这诡异又强大的符力。 没有回答彭九零的话,两位狱卒拉下墙壁上的锁链,扣在了他的两只手上,解开了他手上的原本的枷锁,随着一阵锁链流通的声音,一股巨力从锁链上传来,他被缓缓悬在了墙上。 随后脚腕上也被扣上了锁环。 他像是一只蜘蛛,被扣在了墙壁,又像是摆在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没有自由,面对来临的一切,无从反抗,上一次拥有这样的感觉,是在武试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彭玲死去。 景阳看着彭九零,面色虽然没有太多的神色,但是内心深处已经燃出了火焰。 彭九零的手缓缓握向了一根银灰色的寸长钢针,“其实,有时候挺佩服你,年纪不大,但是却已经名传中州,为人处世,又嚣张霸气。 在身份审查的时候能够不惧我监察司官员,在文试的时候能够‘癫’字论帝,武试时候能够直面那通元境的金蒙来客,面对金生又能不落下风,甚至背后将其斩首剑下。 你很多时候,都让人觉得疑点重重,让人觉得,你太了不起,无论是天赋还是勇气,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少年,更像是有着传说中真龙血脉的轩氏后裔。” 彭九零握着钢针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看着蓬头垢面的景阳。 “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哪里有胆子这么肥的轩氏后裔,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以这样高调的方式拿出来赌博,做一件又一件惹怒王朝的事情。不过你始终是怀疑的对象,直到朝中元圣暗中看了你,发现你身上并没有一点真龙血脉的痕迹,直到劫囚事件发生,你并未在真正离开过院子,所有的证据都指不到你的头上,才真正明白,你不是他。” “你只是你,跟我监察司作对的你。” 说完,彭九零的钢针缓缓刺入了景阳的眉心。 只是瞬间,他的身体便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身上的每一处都像是要被撕裂一般,遍及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外外的每一各地方!而最让人感到痛苦的是这痛持续不断,没有丝毫停止的时候。 毒素还直侵脑海,他的大脑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清清楚楚地体验着浑身上下的每一丝痛楚! 他的双眼只是瞬间便渗透出数道血丝,而后很快,整双眼睛都变成了鲜红,宛如要流出血来。 景阳视线变得极其的模糊,是一片赤红之色,眼前的一切都宛如陷入了血海之中! 他的身子难以遏制的颤抖,不争气的颤抖起来,甚至抽搐,整个身子也在一瞬间便被汗水打湿!浑身上下无处不烫,感觉自己身体的体力像是身体散发出的热气一样,飞快地从体内蒸发! 然而他依然努力地垂着头,死死地看着彭九零。 彭九零冷笑着看着他,道:“这才对,这才像一个正常的人,你绝大部分时候都太不正常。” 彭九零转身再度拿起一根孔雀九武针,缓缓说道:“其实你错就错在不该得罪我,或者说,不该在四大宗门与王朝这种关系下得罪我。 其实,你有很多次的机会,我也给过你很多次的机会,然而你没有选择,简简单单的问题,被你自己复杂化了。 只要不为难易无川,只要在拿到甲一后适可而止地回头,只要恰到时候的重表态度,什么事情都会不一样,然而你硬生生要向天下证明你的无畏,你的强。 年轻少年,又强得到哪里去? 你原本有机会与我监察司成为朋友,像你这样了不起的天才,我监察司的大门会向你打开,但是有阳关大道你不想走,偏偏要走那自认为清高的山径。 我很想告诉你什么叫自食苦果,但是想了想,还是让你自己体验比较合适,你说对么?” 又一根孔雀九武针,刺入了景阳的胸膛。 “咳——”咬紧牙关,不让那屈辱的痛吟破喉而出,然而在加倍的毒素侵蚀之后,那宣泄痛苦的声音终究是冲破了闭塞的喉咙,从嘴中吐了出来。他的喉咙像是火烧一样难受,他顿时明白了侏儒为什么嗓子会哑掉。 “没事,叫出来,叫出来会好受很多。”彭九零背负着双手,回忆起了自己遭受这样折磨的时候,神情又些变态的笑容,又有些复杂。 景阳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这些声音再传出来,然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一些痛苦至极的低哼。 “你错就错在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彭九零的脑海又浮现了李琅太子那愤怒的面容,不禁摇了摇头道。 “我真的很好奇,你身上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这样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发生在你的周围。” 景阳断断续续的低沉呻吟,让彭九零的心情难得的愉快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愉快过了,之前重刑张剑过,都没有半点的快感。 “彭彭九零” “你说什么?”彭九零微笑着疑惑道,他隐约听到,在他这因痛苦而扭曲后的声音中,除了喊了自己的名字以外,还有另外的一部分内容。 “我会杀杀了你” 彭九零眉头微微一挑。 “我等你。” 说完,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两位狱卒朝着景阳缓缓围拢过来。 一位手中拿着锁链,一位手中握着长鞭,桌上还有很多无法想象的刑具,会在待会以及之后的日子里出现在他们的手上。 二位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能够重惩这位前些日子威风凛凛的九剑门甲一,对于他们来说是种异样的刺激和成就。 “尊太子殿下谕令,不要留力气,也不要留手段。” “不要弄死了,也不要弄废了。” 说完,彭九零在暗黑的监狱化作火中红影,离开大狱。 “遵命,司首。”两狱卒躬身领命,而转头看着,在毒素中痛不欲生的景阳。 “这才刚开始。”一位狱卒对着景阳微微躬身,而后冷声说道。 外面是白昼。 而大狱永远都是黑夜,永远没有白天。 ps:昨天去私聊了流浪的蛤蟆,蛤蟆大大,希望他可以指点迷津,毕竟嘴上说不签约无所谓但其实我还是很在意这个的,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看到这本书,没有想到蛤蟆大大居然回复我了,说下来看看后面给我建议,兴奋地一晚上没睡好。 哎,还有就是,以为自己越写越烂让方溥兄弃书了,一周多没看到过他的推荐了,早上起来看到了他的推荐票又觉得心安了,顿时元气满满。谢谢你呀,一直支撑着我走到现在,也希望我能够一直留的住你。我有写得好的地方也有写得不好的地方,多多包涵。还有就是,关于方溥兄你的角色我一直都没忘记,去年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排这个角色,不过暂时出不了场,总之不是一个酱油。 就这样吧,谢谢愿意收藏并且点击这本书的朋友,谢谢愿意每天点更新的几位,虽然不认识你们,但是你们都是我最大的动力,每天的动力都是取决于,看到更新之后的点击。哈哈哈,好没用的自己,不过趁着还年轻,总该试试这样的写法,哪一天实在不行了,我在把套路文的大纲总结一下,写一部那样的东西吧。 另外,谢谢愿意看这大段废话的朋友,原谅我的话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让你不快 整座翰伊城都陷入了九剑门甲一入狱的消息里,对于九剑门甲一便是大寅太子的传闻,也越发的盛大。且不论真假,其势头已入而今长春池里的映日荷花。 九剑门甲一景阳的师父,天雷剑主陆无琴,则站在金碧辉煌的长公主府外,默默看着这座庞大又森严的府邸。 府邸上守卫的感到有些压抑与紧张,面对这样一位顶尖强者,即便府邸森严无比,而其中又强者无数,他们也依然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尤其是当这样的目光足足保持了数日时光,更是让人担心其是否会像钻木取火一样有忽然点着的时候。 陆无琴在长公主府邸的门口,站了整整五天五夜,宛如一棵松柏屹然不动。 终于,第五日的正午,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雪白色的马车从里面缓缓驶出。 马车的车夫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头上戴着慕离,脸上还围着白纱,让人看不清长相,然而其婉约姿态,还是让人感觉得出是位美人。 马车孤零零地从府邸中驶出,而后缓缓停在了陆无琴面前。 “陆剑主,你要明白,你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 “我本以为,皇后身边那位宫女告诉了你你弟子要转达给你的话语,你应该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 “比起在这里枯站,剑主不如去找找你要找打的那三位证人,拿到对你有利的说辞。” 马车中说话的,是位悦耳的女声,而她口中的内容,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么刻薄。这马车中坐的,是这天下权势最大的两位女人之一,是监察司真正的主人。 彭九零的很多意志,便是她的意志。 他转头看着马车车厢。 白色的车厢在此刻宛如飞在灰色磐石上的白色蝴蝶,格外的鲜艳格外的美,而马车中坐的那位女子,同时是这个天下最美的数位女子之一。 陆无琴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我在这里等你出来,不是想向你求情,或者如何。”陆无琴淡淡道。 “你们的手段很绝,把三位唯一的证人也藏了起来,你们是什么态度,是什么用意,我很明白。” 李若思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这绝世容颜一笑,天地都为之色,可惜无人能够欣赏,天下间也没有几人胆敢欣赏。 没有笑声,但是陆无琴感受到了她在笑。 所以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景阳嚣张做派,其实也代表了宗门的态度,我之所以要收他为亲传弟子,也是因为欣赏他的性格与天赋,他的性格,能够很好的代表九剑门,他所做的事情,也是九剑门想做的。” 李若思的笑容缓缓收敛了下来。 “做让别人不痛快的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我陆无琴,比谁都清楚这一点。”陆无琴说道,“因为我做过很多让别人不痛快的事情。” “我的弟子让你不舒服,你便要让他承受这些,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就像我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一样,你不能杀死他,也不能废掉他,你对此也有无可奈何的地方。” “这件事情既然你我都无可奈何,无法让事情有丝毫回转,或者加剧,那么我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会是求情,我去做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你既然让我不痛快了,那么我在这里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让你不痛快。” “我要告诉你的是,就算我九剑门向你低头,我也不会向你低头,为了不连累九剑门,我会脱离九剑门,永生永世让你不快。” 陆无琴豁然转身,身形很快便消失在这府邸前。 李若思的面门上,朵朵寒花。 “公主?” “进宫。” “是。” 陆无琴离开了长公主府之后,走在一条清冷巷道中,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头从一座院子里走出很快迎了上来,跟在了陆无琴的身边。 “剑主。”老头微微欠身。 “查到了吗?”陆无琴没有停下脚步。 老头有些犹豫,点头又摇头,道:“本来是没有查到的,因为这是长公主的秘密,虽然有些线索可以理,但仅仅靠我不过一时半会是没有可能查清楚的,但是貌似有人在帮我,为我把线索理清楚了。” “有人帮你?” “嗯,我不知道是谁,这很奇怪,他能理清线索,证明他应该极擅长这类的事情,或者说,他本来就知道这个秘密,故意来引导了我。” 陆无琴道:“不用了理会是谁,既然愿意帮忙便好。” 老头颔首,把手中的一张折叠的薄纸递给了陆无琴。 陆无琴打开简单的看看,便将这纸震碎成齑粉,道:“谢谢了。” 老头笑了笑,道:“剑主,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进点微薄之力,又何必道谢。”说完,老头便转身从一个岔道离开。 陆无琴的脚步微微加快。 他从马房租了一匹马,骑上了马匹冲向城东郊。 接近黄昏的时候他才来到东郊某地,这里已然是在翰伊城城郭内,不过却是极为隐秘的地带,根本没有人烟。 他在林中一些根本不可能有其余人会选择的地方穿行,路途偶遇几头妖兽,不过他的剑都没有拔出,那几头妖兽便在呜咽之后化作了烂泥。 他便这样看似毫无道理的走。 很快走到了一处翰伊城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地方,一个本就不该存在,在王朝人们眼中本也不存在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硕大的盐矿,也是一座盐工坊,后面有一辆辆的运载车,而再远些的地方,是一条羊肠小道,此时哪里有不少在拉运着货物,接着山林掩护朝东边拉去。 盐在这个天下便是宝藏,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物,只有官府可以营销此物,而这里如此模样,又如此隐蔽,在翰伊城的标注中也没有此地,很明显不是官府所经营。 这里有明确的分工,明确的体系,也有数十位修行者。单单是能提供这十多位修行者,便证明这座违反武朝条例的经营背后站着的是位怎样高上的角色。 “谁?”在察觉到有来人的时候,山头矿上一座公房里立即敲出叮叮当当的警报。 很快,十多位修行者便围拢了过来,十多把冰冷的兵器把场间温度都降了下来。 陆无琴平静地看着他们。 “私营盐业,便是违反武朝法令,大武王朝从某种程度来说,不知道你们的存在。”陆无琴淡淡道,“我杀光本不存在的人,那么也不存在什么责任。” 修行者们死死皱着眉头,在不清楚对方实力之前,没有妄自出手。他们极其困惑不解,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找到这里来,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秘密之地。 一位管事模样的胖中年从一座公房中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无琴,冷声道:“你是何人?你可知你走进的是什么地方。” 陆无琴冷冷地笑了笑,道:“在下,陆无琴。” 十多年没有在江湖行走,以至于这个名号已经不是人人皆知的地步,胖中年明显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场间的一些修行者却是面色骤白。 “你可知道你走进的是什么地方?”胖中年厉声喝道。 陆无琴的眼中满是冷漠,“是个能让李若思不快的地方。” 说完,他的剑出鞘三寸。 数道恐怖的雷芒,从他的剑上涌出! 蓉儿又在刑司大牢外面转悠,碎碎又急匆匆的脚步,以及面容上的焦急,足以证明她内心的不安与急切。 地上原本的几根浅浅枯草,也被她的绣鞋踩死,没了半点生机,谁也不知道来年还长不长得出来。 高高的刑司墙壁上,一位狱卒望着她远运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道:“这女子天天都来这里晃悠,这都是第几天了?若狱史交代这个女子是宫中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我早就想一箭射过去了,省得她老妨碍公务。” 另一位狱卒显得有些困顿,抚摸着手中的弩,道:“她和这九剑门甲一有什么关系?能让她这么关心他。” “很简单的道理,九剑门甲一惊才绝绝,风流倜傥,女孩动心,似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说得有道理,着可惜再惊才绝绝,现在也要在牢狱中饱吃苦难。” “诶,你前两天不是进去过?你看到他的情况怎么样?” 那位狱卒面色微凝,道:“就是寻常犯人那个样,不过上头交代不能把他弄废或者弄死,所以一些刑不能用,但是那生不如死的许多酷刑,依旧是能够把人逼疯的。” “我倒是很好奇这位出尽了风头的甲一在面对这些折磨的时候还能否保持他的骄傲。” “实不相瞒,中午和那监察司行刑的狱卒谈了谈,他说这位天才少年,没有说过半句求饶,也没有一点丧失理智的痕迹。” “没说过半句求饶?要知道我俩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狱卒,面对那些酷刑,能够不说半句求饶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天的刑罚下来,似乎监察司也没有想从他的口中审出什么话,从没把他拉到过审讯室去。” “这本便没什么好奇怪的,监察司的手段骗骗天下百姓倒是可以,但是对付我们这些身处圈子里面的人可没那么好用,监察司可能从来就没怀疑过他是大寅太子,本来也只是对他施以惩治罢了,这个少年实在太嚣张了,估计出来之后,会学乖不少。” “嚣张是嚣张,至于你说学乖据说彭司首去见他的时候,他口中念叨的是‘我会杀了你’” 狱卒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沉吟了数息道:“也不一定,很多很多硬骨头,在监察司大牢里,都变成了唯唯诺诺的角色,他跟监察司这件事,就看谁生谁死吧。” “嗯,其实倒也很期待他与监察司之间的争锋,这个世道上,缺少这样的人缺了八年,他的出现,未必不是件好事。” “嘘,小声点,咱这里可是监察司与刑司联合办事,你我的话让监察司的人听到了,可能以乱罪处理。” 蓉儿望着墙头,这高高的墙像是一道天堑伫立在面前,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准备再一次前来与门口的狱卒交涉,再争取进去一次。 似乎是她来的太多次,相互之间已经勉强算认识,守在门口的狱卒语气要显得柔和很多,“你真的不能再进去了,这是刑司司首与监察司司首联合下的死命令,这段时间是审讯期,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看他。” “你去找你们典狱史,我和他说。” “典狱史已经明确交代过,不允许便是不允许。” “那我就进去一会,你数一百下我就出来。” “一百下你还走不到监察司大牢,姑娘,就当我求求你,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苦恼,让我们很为难。”另一位守门的狱卒也说道。 蓉儿咬着嘴唇,满面愁容。 “那大哥,你帮我给他传达两句话好吗?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仅仅是传达两句话都不行么?” 搬出皇后娘娘,这件事便没有那么难办了。 狱卒沉沉的叹了口气,道:“算你赢了,我只能保证试试,因为我是刑司的,进不去监察司大牢,就要看监察司的那些狱卒同不同意帮忙转达了” 蓉儿脸上满是喜色,连连点头,“谢谢,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章:南北事 景阳依然被锁在墙上。 锁链的锁环已经把的手腕和脚腕勒出淤青,没有了元气滋养身体他身体恢复能力变得十分之缓慢,而孔雀九五毒更是折磨得他的身体比寻常人更脆弱,只是一阵不知何处刮来的风吹在身体上,都宛如被割人暴风刺过那样难受。 他的面色上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色,他的头发间满是凝固的鲜血,白色的囚衣上,沾染的是衣衫遮蔽下躯体流出的殷红。 身体宛如一滩烂泥,身上有股血腥以及汗水混成的恶臭。 身上满是伤痕,往日清澈而又明亮的眸子里,现在已经充满了疲惫,与死一般的漠然。 “咳咳——” 几丝血沫从口中吐了出来,喉咙干得快要裂开,这几丝血,让他的喉咙中有两分湿润,竟有短暂的快感。他口中吐出的鲜血,冒着白色的泡沫,还泛着淡淡的绿色。 “你体内的孔雀九武毒,应该散了,夜里左右,会有第二轮的施毒,这一次还会加上一些其余的毒,会比之前他痛苦很多,好好享受你现在的安静。”原本以为昏睡过去的侏儒,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在这所大狱中,显得十分之突兀,那沙哑至极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脆起来。 侏儒沉默了良久,似乎是苏醒了这么天,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不少,他说话也比前几日要稍微精神了些,道:“今天是第几天?第五天?还是第六天?挨了这么多天没求过一次饶,你也算是了不起了。” 回答他的只有景阳宛如濒死的有气无力的咳嗽。 他的气息与声音和侏儒刚刚苏醒的时候一样微弱,这次轮到侏儒担心他是不是随时会死过去。 “修行者的体质比常人强很多,受的伤痊愈也要快很多,不过全都仰仗元气的滋润,没有了元气滋润,那么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分别。”侏儒自顾自道。 “那些狱卒送给你的续神珠,一定要吃。” 牢房里陷入了死寂,偶尔会有除景阳以外其余人的咳嗽。 侏儒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想起了曾经风光的自己,再缓缓抚摸着而今这具被折磨得与人毫无关联的躯体,淡淡问道:“后悔么?” 足足三十息的沉默之后,景阳的声音才传来:“不后悔。” 他的声音极度微弱,宛如猫息,简单的三个字,说了很长的时间,三个字里音调又有多重的变幻,每一道变幻里,便有无数道痛苦。 黑影重重的牢狱,幽暗的火光,他的声音像是鬼泣,他捆在壁上上身躯,也如鬼影。 “不后悔,便好。”侏儒的声音也变得沉闷起来。 “我给你提个醒,接下来的刑罚里,他们会刺激你的心脏以及肺腑,你会无法呼吸,这么多天没法睡着,他们也不会让你睡觉,孔雀九五毒的施加,会让你无比清晰地体验到每一重的痛苦。” 又是数十息的沉默。 “谢谢。” “不用。”说完,侏儒又躺了回去,很快便睡着。 景阳耳畔再度安静,却又没有安静,他的双耳似乎因为身体状况而开始嗡鸣。 身体上无处不难受,无处不痛。那并非直观上的痛苦,很多痛苦痛到无法表达,深入骨髓,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宛如变成了烂泥。 “咳——” 咳嗽无法抑制地从身体传出,每一次咳嗽肺宛如会从嘴中咳出,而嘴也宛如会像纸片一样破碎。 从未体验过身体这样糟糕的状况,也从未感受到过自己意志会如此消沉。 他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内心深处也无比酸涩,并非为自己,而是为张剑过。真正体验到监察司大狱的可怕之后,他才知道,过去的几个月里,张剑过在这牢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粗鲁的脚步声像是山石爆炸般响在耳畔,一位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这间牢房前。 “代人传话。”监察司的狱卒面色十分冷漠,“传话者是皇后娘娘身边宫女刘蓉。” “信已传,人未找到,保重。” 说完,监察司狱卒看了一眼这位名传天下的九剑门甲一,摇摇头之后,便转身离开。 景阳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中州北部的乌云似乎飘到了南方,莫南陵在下雨。 莫南陵北部的近乎百里之大的山林湿漉漉一片,全部沉寂在了这大雨之中。 在很大一片区域之中,都有军队在顶着泥泞在前行,他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丢失了目标,此时大雨下来,他们明白想要找到想找到的人已经愈发困难,所以他们的面色也越发凝重。 追逐依然还是要继续。 铃铛剑仙张玲,站在了一座山巅之上,雨雾袅绕,盘旋其身,天空名落下的雨点没有一滴能够落在她的身上。 臃肿的身子依旧干燥,而雨雾袅绕之间,她的视野也依然开阔至极。 作为这个天下境界最高的元圣,也是这个天下最强的女子,她在这里出现自然承担着大武王朝最高的使命,然而那日突然事件的发生,让龚从龙从她手里逃脱,也让她无比愤怒,承担了足够的压力。 此时这场大雨便宛如在和她作对,即便是强大如她,也无法让这场雨停下来。 她望着这片雨中的苍茫土地,感到了一丝的疲惫c “南宫蝠,你究竟在哪里。” 就是这片广袤的山林中,其中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里,一位留着短发,背后扎着马尾辫,刘海遮挡的额头上还刺有奇怪纹身的男子坐在了山洞前,他整个人便宛如一把锋利到刺目的剑。 他的背后是一位身材魁梧,脸有些方的中年。 这二位一位是金蒙大名鼎鼎的元圣剑皇,一位是南炎德高望重的四分王。 “其实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龚从龙摸着胸膛的伤势,此时已经基本痊愈,但是还是有若有若无的疼痛。 “已经讲过很多遍,不是在帮你,是在帮金蒙。”巫剑皇周雷云看着烟雨道。 龚从龙笑了笑,道:“给中州南患,便是在帮金蒙?你们明明有其余的选择,譬如,支持我二哥。” 周雷云点点头,他的脸有些板正,显得整个人有些古板,这一点头便让人觉得是个教书先生,然而但凡听说他事迹以及名号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有多么可怕。 若是南北剑神是中州最强的两位剑客,那么巫剑皇便是金蒙最强的剑客。对于中州人而言,对这个名号会有些陌生,然而对金蒙人而言,却是大名鼎鼎的顶尖可见,能以剑皇为称号,自然拥有决定的水平,能够从铃铛剑仙手里救走龚从龙,更是证明了他的实力。 虽然金蒙最擅长是巫术而非武学,以至于巫剑皇造诣上或许不敌两位中州剑神,然而却并代表他就不具备顶尖实力。 周雷云转过头,看着龚从龙,道:“其实这便是下棋。” “支持南宫蝠,还是支持杨知过,都是在为中州添加南患,至于支持谁,便是丞相的意思了,丞相或许更加相信,那位当年的天下第一,而今依旧有实力重拯南炎。” 龚从龙道:“需要我南炎付出什么回报吗?” “跟武朝斗到底,便是最好的回报了。” 龚从龙会心地笑了笑。 外头风很凉,把所有的虫鸣声都压了下来。 “你是唯一一个知道他闭关地的人,距离南宫蝠出关,到底还有多久?” 这场围捕,这场隐蔽的,但又浩大的行动,针对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那位十年前便被封为天下最强的南宫蝠,然而事到如今,却都没有半点他确切出关地点以及出关时间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闭关之地究竟在哪里,即便是南炎另外三位分王,也没有半点消息。 “这究竟是不是场谎言?”周雷云问道。 “不是。”龚从龙摇头道,“大哥十年前与我约定好了地点,让我到时候来接他出关,他出关之地的确是在莫南陵,没有半点错。” “为什么要让你来接他出关?” “因为大哥知道,我是不可能会背叛他的人。”说道背叛一次,龚从龙眼中浮现一抹尖锐。 南宫蝠可能十年前便预料到,自己的兄弟会背叛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人接?” 龚从龙把身子靠在洞壁上,道:“其实当年我们南撤的时候,大哥根本没有回到后来的南炎之地,换句话说,南炎之地割据开来,其实跟大哥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需要人来带领?” “嗯。” “你在撒谎。”周雷云冷冷将他打断。 在龚从龙好奇的目光中,周雷云冷声道:“南宫蝠从来都不是什么蠢人,既然他预料到十年闭关里,他的兄弟可能会背叛他,那么他也应该预料到,让自己的兄弟犯险来中州接自己,也有可能会吸引到整个王朝的注意,那为何不选择默默出关,默默回南炎,而是非要以此等方式?” “他若不傻,那么便是在故意而为之。”周雷云看着龚从龙的双眸。 龚从龙笑了起来,足足十息之后,才止下笑声,目光望着外头不断落下的雨水,道:“大哥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是个非常冷酷的人,自然也如剑皇所说,不是一个蠢人。” 龚从龙点头道:“剑皇说得没错,大哥那样的人物出关,自然要的,是他大敌大武王朝的无数鲜血做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你不要有事 在九剑门所在的霖壁陵与翰伊城之间的一座名为九天蓝村的小村庄里,今天驶来了一支车队。 这古朴简陋的村庄极少有这样的队伍出现,因为这村子并不是在翰伊城通往南方任何一重城所必经的交通要塞,而是背靠群山的破落村庄,处地十分尴尬。 有队伍路过对他们来说是十分稀奇的事情,何况这支队伍里人人穿着打扮都看得出其身份高贵,绝非平民,那几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但是上面凝刻的奥妙符文更是彰显了他们的不凡之处。 这样的队伍驶过很快便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小孩前来围观,地里或者铺子里的人们也好奇地站在路口观望,小孩们连忙一起跑到路上帮忙搬开路上的一些石头,以及填满路上凹坑,帮助队伍前行,嬉笑着看能够得到什么打赏。 “给他们一些钱吧。”马车并没有停下,被平稳符文施加的马车不会摇晃,最中间的那辆马车中,柳辰依望着外面的贫瘠的景象,心头略微酸楚。 “是,郡主。”陈雪玲颔首之后,便躬身走出马车,交代赏钱。 很快便有铜钱滚动的声音,以及这些孩子们哄抢铜钱的声音,即便是一些大人,也跑到来参与了抢钱的队伍。 农忙季节一侧的稻田里,全是收着金黄水稻的农民,一些看到此景后,丢下了手里的活急忙赶来。 柳辰依依然是那副易容后的模样,不过脸上挂着面纱,任何无意穿过窗帘的目光,也只能看到一尺白绫。 她透过窗帘微微摆动的缝隙,望着外面的贫瘠的景色,心里面的感觉有些难受,她对外面的世界本就知之甚少,所以一路才会故意绕路而走,看看世间百态,却没想到看到的绝大多数都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美好。 本就因为离开宗门回到翰伊城那个她所不喜之地而烦闷的她,心情愈发的糟糕起来。 从怀里拿出那把用绢布缠绕的匕首,她用手指在匕首的面上缓缓擦拭着,十分温柔,宛如在抚摸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匕首明亮入镜,倒映着她一隅脸颊,望着里面那个略微有些陌生,又十分美丽的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思索些什么,只不过俏脸上的烦闷很快地消散下去,出现一抹别样的安详。 外面的人声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在耳畔。 裹着黑袍的陈雪玲重新回到了马车。 “郡主,这样赶路,可能要走四个月。”陈雪玲说道。 柳辰依点点头,道:“我知道。” 陈雪玲望着她平静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眸,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知道她本身是不想回去,也想多看看外边的世界,所以才会放弃明明快捷的水路,甚至故意让他们绕远路,这多少有些任性无理,但想到她可怜的命运,即便是为人奴的陈雪玲也感到了一丝同情和怜惜,所以才会允诺了她的做法。 而她对她命运的厌恶程度,以及对她命运无可奈何而生的暗暗悲愤,陈雪玲亲身感受过,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所以更多的选择了纵容。 至少现在能让可怜的她多一些自由,回那翰伊城后,便再无自由二字。 马车不急不缓地往前行驶着。 外头的阳光筛入马车内,车厢里面显得十分之明亮,车厢壁上繁琐的符文,将阳光上携带的热量吸收,所以整个车厢里面温度温和,即便是这炎炎夏日,也不会感觉到闷热。 柳辰依始终低着头。 看着柳辰依缓缓擦着匕首而失魂落魄的模样,陈雪玲的心头更是感到一些痛楚。 陈雪玲犹豫了良久,道:“郡主。” “嗯?”柳辰依回过神,抬头。 陈雪玲道:“您应该明白殿下,长公主,还有柳大人的意思。” 柳辰依的眼中浮现了一道水雾,她眼前的匕首也都变得模糊起来。 陈雪玲看着她长大,知道单纯的她,其实很多事情都知道,沉默了良久后道:“您的命运,无法主宰,一些割舍,还是要明白。” 柳辰依点点头,把匕首缓缓放回到绢布里,折叠好了之后重新放入了怀中,道:“知道。” 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与无奈,在很多事情上他们其实有共同的态度,只不过面对现实陈雪玲能够看得更清楚,所以站在最正确的那一边,这也正是她会被安排陪在柳辰依身边的原因。 “陈婆。” “嗯?” “是不是这叫喜欢?” 陈雪玲沉默了很久,抬起头望着她清澈但又泛着迷惘困惑的眼睛。 陈雪玲两只手缓缓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道:“无论是或否,您都不该放在心上。” 与自己态度截然不同让柳辰依有些不喜,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缓缓掀起窗帘,望着外面倒退的葱郁景色,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抹淡红,也不只是阳关渲染,还是她脸自生。 “我知道那是。”她看着外头,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 她见过的人很少,产生过的情感也就那么一些,但是她明白,这一道情感,和其余任何一道,与其余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很清楚自己面对他时的感受,她很清楚自己渐渐对他所产生情绪的变化,她很清楚自己在知道要和他分开时内心的奔溃,她很清楚她为何固执地想要出现在他面前。 她喜欢他看到自己的好,她喜欢他做事认真的样子,他喜欢他面对问题总是严谨的模样,他喜欢他不像许多别的男子南阳投来肮脏的目光,她喜欢他喜欢偶尔地偷看自己,她喜欢他吃到属于她制造的东西,她喜欢且希望自己能留下什么永远在他的生命里。 她第一次尝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过她知道,那个东西,就是喜欢。 就是喜欢他。 瞧见柳辰依这个样子,陈雪玲心里百味陈杂,道:“郡主,这不是您该有的情绪,您也知道,若是殿下他们知道您南下这短短时间会滋生出这样心思,他们是万万不可能放您出翰伊城的。” “这也不是您该有的挂念,您现在念得越深,以后便越痛苦。” 柳辰依望着窗外,把脑袋缓缓搁在了窗棱上,那双逐渐模糊起来的眼睛,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些道理,她明白。 所以她才那么难受,所以离别前那一晚,她才那么矫情与固执。 不再多说什么,陈雪玲选择缄口。 马车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窗外舒舒风声,以及凌乱的马蹄声,树枝在风中摇晃,像被虫鸟的滑稽叫声而笑得直不起腰。 队伍最前方那位中年男子抬起头望向烈日当头的天空,因为天空之中有一只鹰隼落下。 鹰隼的腿上,绑着一个红色的信筒。 鹰隼扑闪着翅膀,缓缓落到了队伍的前方一根枯树的低矮树枝上。 中年男子面色一凝,因为这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信。他们虽然有向翰伊城中汇报他们行进的方位,也向每一个即将过路的城镇通报要求他们加派兵马护送,可是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有回信。 一位男子翻身下马,从鹰隼的腿中拿出了信纸,递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大人,是翰伊城来的信。” 信纸来自刘家在翰伊城所独开的纸厂,只销售翰伊城人,其技术独一无二,制造出的纸比寻常的纸要柔软且带清香,当然也要贵出很多,也只有翰伊城这样地方的百姓才普遍消费得起这样的纸。 中年男子从他手中接过信纸,打开粗略地看了看,面色微变。 “驾。”调转马头,御马走到了队伍中间那辆白色马车前。 队伍停下。 “怎么了?”陈雪玲掀开车帘。 中年男子面色沉重,翻身下马,将信纸递了上去。 “翰伊城的信?”拿到信纸,陈雪玲略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头,并没第一时间打开看,而是望着中年男子,道:“谁送来的。”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不明白这信为什么会到这里,然而他偏偏寄到了这里。” 陈雪玲带着困惑打开看了之后,面色顿时一僵。 她明白这封信为什么会寄到这里。 对于很多九剑门外的人而言,柳辰依与这信中主角的关系或许不清不楚,认为只是朋友,然而对于九剑门内师生以及极其了解柳辰依的她而言,却知道并非那么简单。 陈雪玲的面色上浮现一抹犹豫。 她转头看着柳辰依,柳辰依依旧目光呆滞地看着车外,好偌那寻常至极的一根树木,有看不完的风景,事实上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不知多少里外。 她那呆滞的目光深深刺痛了陈雪玲的心,她面容上的苦恼多了三分,放下车帘,钻回了马车。 她把信纸递给了柳辰依,道:“景阳入狱了。” 柳辰依前一刻还六神无主,下一刻面色顿时一片惨白地转过头,失声道:“什么?!” 这才注意到陈雪玲手中的信纸,连忙接过飞快地看了之后,她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不知是谁寄的,但是他似乎知道景阳与你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你的身份,否则也不会将信纸送到这里,寄托希望在你身上。” “回翰伊还要多久?”柳辰依完全没有听到陈雪玲在说什么,急忙问道。 “郡主,你不可” “回翰伊要多久!”柳辰依发出了一声怒吼,娇嫩的喉咙,这吼声难免显得格外突兀以及不合其往日形象,马车外所有人都意外至极地转头看去。 陈雪玲目光平静地看着柳辰依。 足足数息的沉默,柳辰依眼中的怒意没有丝毫消散,场间的气氛顿时凝重并有深深的对立意味。 “你知道,就算你不愿意,我可以下马车自己走。”她一脸的固执。 陈雪玲深深地叹息一声,她仿佛在这数息之间老了很多,她看着她长大,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发火。 要慢慢赶路,磨蹭时间的是你,要最快赶回翰伊的是你,那个甲一,真的已经能够让你放弃你的厌恶以及顾忌? “现在东去运河,书信水利司备急行船,赶到运河的时候差不多可以刚好赶上,加上我们驾队赶去的时间,还有十六七天左右。” “就这样。”柳辰依把信纸握碎在手里,另一只手按在怀中,那紧紧贴着胸口的匕首。 你不要有事。 她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担忧。 这么多天始终慢腾腾的队伍开始变向,并且,速度快到了极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九剑门的选择 比起路途中的柳辰依,九剑门收到景阳入狱消息,要晚了整整五天。 即便陆无琴已经选择了最快的鹰隼传信,可是依旧直到今日消息才真正传入宗门。 这消息像是布袋里的水一样,丝毫没有严密性,几乎只是小半天的功夫便不胫而走,整个五百二十一代弟子无论喜欢景阳还是不喜欢景阳的都全部知道了,即便是许许多多的师兄师姐,也知晓得一清二楚。 指苍阁二楼是九剑门九位剑主往日宗门大会的地方,此时除了陆无琴不再之外,即便是在闭关的剑主也已经出来,座无虚席。 宗主林无双坐在最前方,其余剑主位居两侧。 “无论如何,他是我九剑门未出世的弟子。”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地看向说话之人,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不是有着红扑扑脸蛋,愤怒起来更是宛如一簇火焰而不安于席的黄雪梅,而是一向表态对景阳没什么好感,甚至对其处事态度感到厌恶的山岳剑主李青洲。 李青洲如山厚重的身躯微微挺了挺,道:“无关乎其他,只是就事论事。” 黄雪梅感激地看了一眼李青洲。 绝气剑剑主赵嘉点点头,望着坐在前方,低头望着桌面一动不动沉思的林无双,道:“他是我九剑门数十年最天才的角色,无论是在天赋上,还是在时事判断上。可能有时候是嚣张了些,但是随着这些日子,他已经与九剑门之间烙上了深深的烙印,很多人提起九剑门便会想到他,而想到他便会想到九剑门,境界不高,但是已经足够代表九剑门,甚至已经代表了九剑门。” “没错。”木桦剑剑主黄威缓缓颔首,平静的目光转投到外头的云雾里,仿佛那云雾之中掩埋的便是翰伊之中的金碧皇城,“他和监察司交恶,与暗武监交恶,多少也是在帮宗门表达态度,而我们之前之所以没制止,也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本就是我们想看到的。而今我们与大武王朝之间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既然神武帝想试探我们的底线,那我们便告诉他们我们的底线——我九剑门,绝非他想欺便欺。” “这件事并非你们说的这么好办。”一向冷静的千音剑主黄伟明一如既往的冷静,他眯着眼睛看着黄威,道:“如何做到既能够最快地帮助景阳出来,又能够在这件事上不落下风?神武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们要让他出来,便要低头。” 八位剑主,同时沉默了下来。 诚然,神武帝的态度别人或许不明白,然而九剑门作为其剑锋所指的一方,明白得彻彻底底,他要的,就是九剑门低头。 九剑门何时低过头?若是低过头,九剑门与大武王朝之间也不会如此水火不容。 大武王朝一直表明希望九剑门并入王朝统治,虽然并非是什么灭门之事,不过飘然宗门成为了王权工具,原本的宗门传承也将由王朝制定,不过其传承还在,如此路径,九剑门对此都从未有过半分低头,唯一的让步也只是允诺他们进行身份审查罢了。至于送试资格那是千多年来传下的规矩,并非向这座王朝折中。 可此时神武帝要的就是九剑门低头。 不需要你归顺与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宝物的代价,不需要再做一步在宗门管制上的让步,只需要你低头。 低头,告诉天下人,这座江山,谁说了算,你我之间,谁为尊?如今的冷战,赢的人是谁。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绝非那么简单,两尊庞然大物,谁低头,谁折损的尊严将是意想不到的大。 唯有想另外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仔细想想会发现,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所有剑主都深深陷入了这个问题之中。 “我不认为低头有什么问题。”黄雪梅终于开腔说话,一开口,满嘴便都充满了浓浓的煞尾,无法想象得知自己唯一的宝贝徒弟入狱后,还安稳坐在这里的她是多么地焦急与暴躁。 岩土剑剑主彭玉松抬头看着他,道:“因为他是你徒弟?” “对,因为他是我徒弟。”黄雪梅眯下眼睛看着彭玉松,她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也不仅仅因为他是我徒弟。” 黄雪梅站起身来,一头漂亮的黑发微微摆动,如同一簇狂风中的火,原本声音略显童声的她此时声音饱是愤懑,“他曾对陆师兄说过我九剑门迂腐,武试之时,明明可以通知他们武试情况有变,明明可以私下做些什么将结局彻底扭转,然而我们什么都没做。 因为我们保持什么所谓原则。 他说我们明明避免那些在武试中死去的人死去,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因为我们不想破坏所谓公平!” 黄雪梅望着所有人,接着道:“因为这个,我们害死了多少人?多少天才弟子死在了我们手上? 当公平已经彻底不存在的时候,我们还在等待所谓的公平,那不是在捍卫公平,那是在等死,那是在杀人,杀别人,杀自己。” “大武王朝要我们低头?低头了如何?低头了我九剑门便彻底归属他了?低头了哪日兵临宗门脚下了我们就能直接避战?他以为低头有那么多含义?以为低头便能向天下暂时的宣布他赢了?我们要告诉他的是,低头,只不过是丢下所谓的世俗枷锁,低头是苟且,也是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我不希望我损失了他,多等一天,他便在监察司大狱多受一天的苦,他是九剑门的未来,宗门若是放弃了他这样一个迂腐到烂成泥的宗门,我宁可不要未来。” “今日,你们做出与我不同的选择,我黄雪梅,放弃真火剑主之位。” 场间忽有一丝震动,几乎所有的剑主都顿时抬头,即便是躺在躺椅上好偌睡着的白晨,也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黄雪梅,那双浑浊但又好似看破天地的双眼之中,浮现一抹深深的诧异。 为了一个进门没有多少的亲传弟子放弃剑主之位?如此决定不单单宣誓了她的决心,也是在告诉大家她对这位弟子的器重。 事实上仔细品读一下她刚才的言语,会明白她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一时之愤慨,也不只是因为仅仅疼爱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还因为若真是九剑门到这个时候依然做出什么放弃景阳的选择,证明这个宗门真的已经看所谓尊严超过了宗门未来,看所谓原则超过了天才弟子,已经是所真正愚蠢的宗门,也如她所说是所迂腐成了烂泥的宗门。 诚然,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宗门。 “对,我黄威,赞同黄雪梅师妹的话。”木桦剑剑主黄威站起身来,“低头没那么难,我们损失不起这样一位弟子,损失不起任何一位本可以不损失的弟子。” “我赵嘉,站黄师妹这一边。”绝气剑剑主赵嘉也站起身来。 “我李青洲站黄师妹这一边。” 黄伟明犹豫了一会,也站起身来,“黄师妹说得对,低头不代表什么,低头只是满足神武帝自以为是的胜利,这个关头,便宜他也未尝不可。” 彭玉松磨蹭着下巴,思考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站起身来,道:“黄师妹,抱歉,这个时候,你所说的或许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黄雪梅感激地看着各位。 最终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始终沉默的林无双。 从阁楼外吹来的带着薄薄白气的风从林无双的胡须中飞过,如同清晨拂过梨花数的晨雾。 他抬头看了一眼半睡半醒的白晨。 苍老到宛如一团褶皱的肉的白晨,缓缓颔首。 林无双看向了站起来的六位剑主,道:“去一个就好。” “要完整的人。” 说完这两句,林无双走下阁楼。 黄雪梅重重颔首。 ps:还是更新了,啊啊啊,累的要死,本来都请假了的,唉,还是不想太堕落,撑着写的,字数略少不要介意。 这就是,送自己明天生日的生日礼物——即将二十岁,一个努力的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九剑门内的情况 准备对于黄雪梅这样的元尊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生活物品是需要携带的,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带,只拿着真火剑便开始上路。 她出发的消息暂时没有扩散开来,所以知道她此时便要动身离开九剑门的人并不多。 不过她来到宗门门口的时候,后方山林的白雾之中忽然走出了两道身影,一道纤素婉约,一道稍微丰腴,饱含贵妇气质。 三道年龄各不相同,却在不同年代象征了九剑门其风华正茂的女子站到了一起。 “你们二人要随同?”黄雪梅看了一眼不知什么原因一同出现的二位。她们两人走上来什么话都没说,而同一张表情里又含有诸多含义,便是表明了她们知道自己要去翰伊城的事情。 以她们两人的身份,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决定并不难,所以黄雪梅在微微感到诧异之后,便随之释然。 “嗯。”唐欢微微颔首,淡淡道:“黄剑主,我陪同你去。” 黄雪梅并不像一些讲师那样知道她对于景阳的态度,更不知道关于她和景阳那些让陈塘此类弟子恼怒的玩笑,所以并不能理解她要随自己一同前去的理由。仅仅是对师弟的关心,并不构成踏上这一趟遥远路程的发生。 “为什么?”所以她好奇地问道。 唐欢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望着鞋面沉默了数息,才抬头道:“没什么为什么,只是想帮忙。” “既然九剑门已经决定了就他出来,我便想去看看,帮帮忙,家里在那边,有稍微能说上些话,想来能够方便一些。”想了想还是补充了这一句理由。 她收到了景阳的书信,没有轻举妄动,但是她也无法容忍自己不作为,虽然知道宗门救他的可能几乎占了九成,但是始终不是十成把握,在得知宗门决定低头救他之后,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下来。 仅仅是这样的理由并无法说服是过来人的黄雪梅,她的目光之中浮现了另外的两层深意,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亲传弟子的魅力果真不小,连师姐都能 并不是理会这些儿女琐事的时候,她蹙着眉头转头看着袁菲。 “我不去。”袁菲摇摇头,“人去太多反而不方便,这边也还有事情要做,只是想你帮忙看看陆无琴。”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躲闪,里面泛着一些小女生的羞赧。 “其实景阳是我第一个看重的,换句话说,若不是你们这些剑主仗着身份,他理应是我的弟子才对。”袁菲抬起头努力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掩饰尴尬一般说道,“陆无琴那个家伙在那里,除了担心景阳之外,还有些担心他,总之” 她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说出口,所以没有吐出喉咙便全部变成了脸上的几抹嫣红。 唐欢和黄雪梅都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袁菲有些恼怒,道:“总之帮我看好他,我把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黄雪梅觉得这个承诺自己都不见得做到,但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承诺这种东西在这种问题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分量,问唐欢道:“林师兄知道吗?” 林无双是唐欢的师父,如果她要出远门,要经过他同意才行。 唐欢颔首,道:“师父知道。” “那好,我们俩走。” 从九剑门专门养马的地方牵出了两匹马,唐欢以及黄雪梅便化作尘龙而去,消失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袁菲叹了口气,带着写满不安二字而歪扭的眉头,往内部走去。 “你打算怎么做?”就在黄雪梅与唐欢二人刚刚动身的时候,楼檀修与冯磊在一个山脚的小溪旁碰面了。 水流颤颤,两位富家才俊都显得风度翩翩。 在九剑门那天下最优良的药物治疗下,楼檀修伤势基本痊愈了,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也没有落下半点病根,与受伤之前并无差别。 当日为了挡下那一箭,他可是差点死去。 按照九剑门的规矩,林夕那一箭把他伤得这么重,林夕自己也应该受到同等程度的惩罚才对,不过却被并不如九剑门之前所通报的规则那样,不知是因为那件事情的意外性还是这规则本身就是忽悠人的。 冯磊蹙紧了眉头,道:“他很聪明,应该没什么事情。” 楼檀修摇摇头,道:“聪明跟有不有事没有必然联系,他既然入狱,那么苦头一定是少不了的。” 冯磊叹口气,道:“他就是骨头太硬,不过骨头太硬也不知是有点还是缺点,只是担心监察司的酷刑太硬吧硬骨头都磨软。” 楼檀修又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们也算是了解他的人了,你觉得他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改变自己?” 冯磊苦笑道:“的确不可能。” 楼檀修道:“当务之急还是做我们能走的事情,宗门方面还没有消息,我写信给我的父亲让他帮帮忙。” 冯磊拧着眉头,想了想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家在木陵,天高皇帝远,没想到也能成为一个弊端。” “你也尝试写写信,有我们这些门阀的压力,虽然作用不会太大,但是总比没有好。” “好!”冯磊答应道。 两人快速的见面之后就又快速地分开,比起冯磊,楼檀修的心情要复杂很多,因为景阳入狱的原因并没有保留,与其他人不同,他记得甚至景阳自己都不记得的武试中二人的对话,当时的他便对景阳的身份起疑,不过一直没有答案,而今若是将大寅太子这个身份套上去,会浮现无比的契合,无论是金蒙的联系,还是他别的隐藏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暂时不要想这些东西,也不愿意再想这些东西,因为这个关头,瞎猜没有什么意义。想完,便拖着训练完疲惫的身体快速地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黄雪梅真正离开之后,她们二人离开的消息以及宗门所做的最终决定才传入了九剑门中,有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也有人对这个结果感到不快。 陈塘与林夕便是不快的人之一。 按理说这两人一人贵族子弟一人寒门出身,身世上可谓是有这天差地别的差距,以陈塘的性格万万不可能和后者走到一起,但是二人可能是因为有过相同经历的又或者同病相怜,再或者勉强算是共同作战过的缘故,偏偏成为了最近这些日子经常出现在一起的人。 “知道了吗?宗门决定为了这个嚣张闯祸的弟子低头,向王朝赔罪。”林夕身上依然穿着黑色软甲,似乎这身衣服就没从他身上脱下来过,他的目光森冷如铁,在脑海之中将那大敌如纸撕碎。 这些天里他天天苦练,没有像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在之前的战斗中彻底失败而被打垮,他花了十天的时间便重新走了出来,十天不长不短,然而他却像从新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么浮躁,变得愈发内敛,也越发勤分与疯狂。 试问有谁会在每天下课便去习武林练习到深夜且天天如此?试问有谁会在短短半天之内射断了几百根箭矢? 他像了变了个人,不停的修炼,不断的练习武学,他的修为已经进步了很大的一截,让很多人瞠目结舌。 所有人都明白,他是要报仇,也只有报仇这样的力量,才会推动他这么努力,可能也有柳辰依离开的原因。 陈塘和他此时正坐在洪兰殿的酒楼里喝着二人酒,他看了一眼林夕一点没动的酒杯,并不在意,将自己杯中残存的一点一饮而尽,道:“知道了。” 厉芒从眼中一闪而过,林夕的拳头缓缓攥紧,道:“因为他一个人赔下我们宗门的尊严?” 陈塘耸耸肩,显得不以为然。事实上这些事他本来也不太在意,宗门是否要被王朝统治,他本也说不上什么话,家中本就是豪门,对他来说统治与否,也没多大差别,若真是宗门与王朝之间决裂,他站队也只能战中间,父亲方面的压力,不会允许他做出背叛王朝的事情。 林夕见他模样,道:“这跟自己怎么站队无关,我的愤怒只是无法理解,宗门居然会为了他一个人而放弃无数人的尊严,放弃坚持了这么多年的面子。” 陈塘道:“很多时候总是要做出选择的,面子跟实力哪个重要,这个东西自然不言而喻,他的天赋与能耐确实不错,宗门暂时低头这事又算得了什么。” 陈塘晃了晃空荡荡只剩下几滴残留的酒杯,道:“我只希望,监察司在牢里好好治治他,最好是,半身不遂,回宗门了,也好教训教训他。” 林夕冷冷笑了笑,道:“监察司不敢做那么过分的,不过陈师兄你都说了,面子这个东西没那么重要,那么你现在放下面子如何?” 陈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林夕冷冷道:“我们对冯磊他们出手,有你的背景在,不怕得罪冯家和楼家,在实力上,同样可以碾压他们。” “针对他们,抢他们勤分?”陈塘问。 林夕点点头,道:“一次只能抢十勤分,我听说冯磊他们在洪兰殿做工,以及在习武林拿到了勤分,所以他们现在的勤分应该不少,我们一起去,一次就能直接拿光。” 陈塘簇簇眉头,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你能叫上多少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韩枫城 消息是从北往南传,而九剑门与柳辰依都有别的手段能够快速得到消息,对于南方的很多普通城市来说没有,所以得到消息的速度就要慢出很多。 很多地方的人并不在乎监察司大牢又关了谁,对于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顶破天也是当做普通谈资,即便是惊才绝绝的九剑门甲一,也不会有太多的关注。 然而对于渝南陵韩枫城的百姓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露蒙街的百姓,更是因此急的团团转。 “砰砰砰!”天还没亮,不间断的敲门声就在巷子里面响了起来。 敲门的不是别人,就是景阳临走前一天三招打败王空成从而拿到送试名额,其帮助对象王伯。 “来了来了。”一位身材臃肿的妇人连忙跑来打开院门,虽然是大清早,但对于自己家被打扰一事却没有半点怨言,相反她的脸上也显得急匆匆的样子。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街坊们昨晚商议的事情。 “怎么?是不是王伯来了?”一边束着腰带一边快步走出屋门的中年男人连忙问道。 院门一打开,看到果然便是王伯,妇人连忙把门打开道最大,“王伯快进。大家都进来吧。” 王伯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露蒙街的街坊,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个个脸色都显得有些焦急。 “不进来了,赶时间。” 王伯手里握着一叠纸,见到妇人后连忙递给她一张。 妇人接过去,她不认识字,于是便转身递给了身后来的丈夫。 中年男人已经束好来的腰带,接过这张请命书反复地看了看,转头对着乡亲们点了点头。 “大家都同意吗?” 王伯神情焦急地点点头,沟壑纵横的脸上现在满是担忧,道:“昨天我们不是一起商议过了吗,一致同意所以的街坊今天一起去城督衙门里请愿,请求朝廷放出景阳。” 中年男人点点头道:“大家都同意就好,我陈达当然没问题。万万没有想到,我们韩枫城今年难得出两个天才,一个在武试中毙命,前不久才送回城里,一个却又因为什么大寅太子的身份而入大牢?!”说到后面,中年男子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愤慨。 院外的人们也纷纷浮现一抹愤慨,对于他们来说,彭玲的死没有他么多少感觉,最多便是一些同情,可景阳却不同。 景阳虽然的确是外来人,然而从他们伙同城督一起向监察司下派的监察史说谎开始,便是代表着景阳便是他们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更何况这个孩子在他们眼中本也与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们不想理会他是不是什么大寅太子,他们只知道,这个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是得到露蒙街所有街坊喜欢的孩子,也是现在让他们骄傲的孩子。整个露蒙街都因为他拿到双榜甲一,而今全部翻修,他们这些街坊出了门都是挺着胸膛走路,以往的那些混混看到他们都要退避三分,都是因为景阳的存在,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别的方面,他们都不允许他受到伤害,何况他是而今露蒙街乃至韩枫城的骄傲。 “对,景阳才不是什么大寅太子,我们看着他长大的,这个朴实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大寅太子?” “走,我们快些去,我们速度快一些,也能早些帮他出来。” “那我们分头去通知。” “好!” 王伯把手里连夜抄的请命书分发下来,很快人们便像是发散的树枝一样发散出去,去敲露蒙街每一个院子的门,很快,整个街巷都清醒了,不过没有任何一个有被打扰的不快。 “来了来了。” 一声回应从一座座小院里传出。 一条街巷,人不多,总共也就一百来号,不过却是人人到齐,无论老小。 此时他们全部走在一起,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张请命书。 在韩枫城的街道上难免成为了一条风景线,许多人看向他们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复杂。 韩枫城城督的脸色显然不好看。 从得知景阳因大寅太子嫌疑而入狱的消息开始,他的脸色便难看无比。 昔年那位向他禀报景阳三招击败王空成的堂户员,而今已经从户司调到了他身边,位居里正一职,不过他还始终是韩枫城的城督。 这位里正有些犹豫地敲了敲门。 “进来。”这声音有些无力,透着深深疲惫。 走入了公房,见到城督的时候,里正望着他气色极差的脸,以及散发出来的沉沉疲惫,有些担忧,道:“大人一晚没睡?” 城督摇摇头,望着身前的传信,“怎么睡得着。” 里正把手里的厚厚一叠请愿书放到了桌上,躬身道:“这是露蒙街的街坊今日投的请愿书,总共是一百三十八份,他们请愿希望城督大人能代表露蒙街所有街坊,向陛下请命释放景阳。” 城督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要瘫软下去,并没有去看那一叠请愿书,而是看着窗外头茂盛的大榕树,道:“先前外头的吵闹已经听到了,能在今天大清早便在门口轰动的,也只有这件事情了。” 里正微微抬头,又随之垂下。 “当初你我二人决定让他取代王空成,主要目的是因为他的强,以及王空成的恶,还有便是希望他能拿到好成绩,我韩枫城也能够跟着沾光。谁也没有想到,双榜甲一的他和监察司会这般关系,和这个王朝之间也看不到顺从。我韩枫城非但没有沾到什么光,反而受到邻城的一些非议。” 里正抱拳躬身道:“大人,这些事情谁又预料得到?” 城督叹了口气,道:“我为官清廉一生,本只是想依靠这个少年为韩枫城也为自己带来些可能,却没料到是如此,若是早知道他如此离经叛道会闯祸,当初我便不会做这件事,更不会为他修改户籍。” 里正面色微凝,看着城督怔怔道:“大人” 城督摆摆手打断他后道:“所谓监察司怀疑他是寅朝太子,对于很多朝堂人看来无非便是监察司以莫须有惩罚他,而朝堂又需要九剑门低头,但是在我看来,他是不是大寅太子这件事,并非定数,是有可怀疑空间的。” “那日我问你这个少年身份,你查得并不多,下来之后我又去做了调查,当年兵荒马乱却是各方面没那么严谨,但是露蒙街的百姓却很清楚,他就是十年前来的露蒙街,大寅太子若是活着,他的确存疑。” 里正大清早便感到汗流浃背,因为城督大人的意思里他嗅到了几分危险,“大人” “我可能做了会让自己一辈子都后悔的决定。”城督的的眼眶深陷,浑身上下都是困乏。 “大人,那个年代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流民,一个年级上差不多符合的少年到处都是,怎么便能说他就是大寅太子?就连朝堂都没觉得是的事情,我们何必去想这么多。” 城督摇头,缓声道:“朝堂有朝堂方面看问题的方法,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身份上的欺瞒,若是知道,看问题的角度必然会有些改变,那么真与假之间极有可能便会有别的答案。” 里正很是担忧,道:“大人,此罪是砍头大罪,我们此前已经向监察史撒谎了,文件不可考,那么我们便是唯一的证据,且不论那少年到底是不是大寅太子,就算不是,我们若是不继续将这谎言撒下去,会被砍头的将不止你我,还有整个露蒙街的百姓” 谁也不会想到,本只是修改户籍让其参加送试,而后进入九剑门这么一件并不算复杂的事情,会因为身份审查被怀疑,而他又太惊才绝绝与离经叛道惹出诸多麻烦,让朝堂注意太多,从而对城督他们而言使得事情变得不再是修改户籍那么一劳永逸,而是要不断地滚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城督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是会将这么多人的性命栓到他的身上,我从一开始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大人。”里正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坚定。 坚定并非是对于此事选择的态度坚定,而是在提醒这位在不断懊悔与烦恼的大人,必须做出决定。 “大人,不管怎样,我们需要有决定。” 城督望着身前的传信,重重呼了口气,颔首,开始书写。 “这个谎只能继续撒下去,不过本官不想再继续撒下去,所以我会辞官回乡。我不想对不起其余跟我有牵连的人,也不想对不起信任自己的王朝,只有这样,才能洗清我的罪过。” “大人”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轮到里正感到疲惫,身子一矮,宛如脊梁都坍陷了三分。 “城督的任命调配是朝堂的事情,所以我会将辞呈与请命书一同寄往翰伊城,我会举荐你为下一任城督。” 里正说不出话。 这便是城督的决定,他可以心安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两双鞋子一把刀 中州南边有场暗仗要打,九剑门与韩枫城有态度与声音在传来,不过在这一切到来之前,翰伊城里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今天翰伊城下了场小雨,这是继一个月前劫囚大案发生后,翰伊城第一次下雨。那日的事情过去了足足一个月,但许多人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以及城中被雨打湿的街道,还是纷纷回忆起一个月前的那件事情来,所以人的面色都有些怅然与后怕。 这一个月对于翰伊城来说有了许许多多的变化,很多官员被调职,很多官员掉了脑袋,百福赌场的刘姓老板也在八月初便被砍头。这一个月对于城中很多土生土长的百姓来说,像是八年前,也像是今年夏初缉拿张剑过那段时间。 总之翰伊城流了很多的血。 张剑过没有被抓到,铁达墨兰的尸体从虎末大街街头放了下来,城里坍塌的楼房在被重新修葺,很快会重新有楼房伫立起来。 很多百姓开始闹腾,这不单单是发生在翰伊城,也发生在中州很多地方,他们闹腾的并不是大寅太子现世劫囚,也不是关于九剑门甲一的莫须有,而是金蒙的所作所为,金蒙数次三番破坏中州安定,已触及了民怨,在这样的声音里,没有人知道那场北征之战是否被提上了日程。 有风有雨,不过总而言之,一切还是开始重新回到正轨。 雨后的地面还是有些湿滑,而半干不干的地面就容易留下大大小小的脚印,虎末大街上很多铺子还没得来及开张的时候,便在一片轰隆声中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马蹄印,队伍消失之后店家们打开铺子,望着宽阔街面,依稀闻得到里面的血腥味。 青石地面的脚印是大大小小,到了泥土地上除此以外还有深深浅浅。 这支队伍从城里出发,穿过虎末大街到了城郊,从山林驶过,经过了军队封锁之后,停在了森严到看一眼都会为之生畏的刑司大牢前。 驻守的衙役与狱卒们见到来人之后,立即打开牢门。 只有两个人翻身下马,其余人都停在了监狱外。 一个鞋面干干净净,略显修长走在前,一个鞋面微脏,又显宽厚,步子拘谨走在后。 湿滑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前一厚,一浅一深的脚印,还有泥土的浅浅芬芳。 典狱史很快迎出身来,前面的那双鞋停下,后面那双鞋也跟着停下,典狱史在前人微微摆手之后便领命退下,两双黑鞋在略微的停顿之后继续往前。 总是前面一个决定,后面一个便跟从。 他们一直往里走,在这宛如浓缩后的金城汤池中留下两条逶迤脚印。 最终走入了大牢里面的监察司大狱。 一声轰隆,两声轰隆,沉重如城墙,万般莫开的监察司大狱的大门,一开一合,二人便随之而入。 外面的世界有了不少的变化,尤其是翰伊城,很多地方垮了,譬如城中的楼房,譬如那隐秘的禁兽堂,譬如陆无琴私自替天行道毁灭的数处违律作坊,不过这监察司大狱里头,却什么都没有变。 里面的犯人依然没有糟糠,糟糠是美味的食物,他们的食物只有续命珠那无味之物。 他们享受的,依然是整个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地方可以媲美的刑罚。 这里面仿佛一切都不会变化。 一进门,那铺面而来的血腥味便让二人的步子微微减缓,不知是厌恶还是享受。 潮湿的地面,有浅浅苔藓,也有别的泛着血红的液体,长年累月下深深刻在了地面上,无论怎么用水冲刷,都冲刷不干净。 这一泰然,一拘谨又略显局促的步伐,便开始迈在了这牢狱之中。 很多人走路都有自己的节奏,不同的人走路的节奏会略有不同,而发出的声音也会有细微差异。常理而言,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然而对于这牢狱中除清醒地遭遇痛苦,便是清醒地回味痛苦的监察司犯人而言,这正常没人关注的细节,便会不自主地成为刻在脑子里。 纵使听不出每一个人的脚步声,但是几乎每一个人都听得出那某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他们二人进来之后,这牢房中所有犯人的身体都有一丝颤动,像是冷漠至极的人,去踢了一脚的死尸。 脚印不断地延展,很快便穿过了遍布机关的甬道,来到了内监。 內监里飘动的火把光芒把二人的鞋面都衬得有些暗红,像是二人洗脱不去的罪孽。 他们径直越过那侏儒的牢房,只是走在前面的一位微微放缓步子看了他一眼,而后二位便停到了內监的最深处。 这件牢房里,一位穿着满是血迹的囚衣的少年,挂在墙壁上。 他的头发里满是血茄,有苍鹰乱嗡嗡地在头顶上飞,他的两手被勒得满是淤青,整个人消瘦了很多,好似看得到那薄薄的皮肤下每一根血管。 地上还有几乎数百根断掉的孔雀九武针,以及六根打断的刑棒,和七根噬魂锁链。 地上还有凝固了的血,新陈错落,构成的色泽暗暗明明。 他应该是这所大狱八年来关押过最年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毁灭性伤害,却在皮肉与精神之苦上尝到了那远超其余犯人所尝的人。 他深深垂着头,宛如没有那皮肉相连,脑袋都要从脖子上滚下来。 彭九零的面色有些玩味,有些享受,也有些不解气。 “你先等会。”他低沉交代。 “是,司首。” 彭九零将牢门打开,独自走了进去,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天下间最难吃的东西是苦。”彭九零望着他乱蓬蓬的头顶里一只落脚的苍鹰,好偌在一团鲜红枯草中扎根,“不过吃苦不是坏事,吃苦能磨砺人心,也能让人成长。” 彭九零缓缓道:“这一个月,你总共尝了一百三十二跟孔雀九武针,吃断了六根刑棍,挨了至少上万道鞭子,以及其余我都叫不出名字的刑罚,我想,苦,你应该吃够了,要是没有,你还会吃不少日子。” “吃了这些苦,本官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对与错了,应该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彭九零伸出手,抓住他满是血痂以及油汗的头,那些苍鹰立即轰地飞了起来,在牢中盘旋。 他抓着头发把他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那场原本清秀的脸,现在消瘦至极,那双原本睿智的双眸,此时里面满是奇怪的斑斓色彩,色彩还在不断变化,他的脸上也在不断由内浮现别的奇怪毒色,细细观察可以看到他的脸上不断地有力量在暗暗流动,脸上不停地出现好似浪涌一般的细纹。 不断有哼吟从他的口中传出。 看到这一幕彭九零觉得很是享受,不过阴沉的面容上,依然毫无表情。 “在这里挨了这么多的苦,这么多的刑,却是没有开过一次口,这在我监察司大狱,加上张剑过,是第二次。”说到这里,彭九零缓缓看向了那侏儒所在那间牢房。 “万万没有料到,那些所谓的铮铮铁骨,竟然比不上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彭九零摇头冷声道。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废了你,也不可能杀了你,但是这些天你也应该明白了,苦,你还是会吃,而无论日后还是现在,你都不可能斗得过我监察司。” “身教比言传有用得多,这是我一开始便告诉你的道理,现在你应该懂了。这些苦到底有多苦,吃过的人才明白,不过只需要你一句话,本官便叫让你不再受一点苦,这些让你生不如死的毒,也将从你的体内消失。” 彭九零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清自己。 “本官不指望你承认你是大寅太子,本官只要,你向我监察司低头,永永远远,不要再妄图和我监察司作对,待到九剑门做完陛下想要他们做的事情,本官便放了你,否则” 景阳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彭九零并不怀疑他已经到了不能说话的地步,像他这样的少年,若是想表态,永远能够表态。他不说话,便是不作回答。 不作回答本身,便是一种回答。 彭九零松开他的头发,擦了擦手,道:“果然有种。” “只是很多事情,有始便有结,既然无法挽回,那么就应该做一些弥补。”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牢房门口的易无川,道:“你也看到了这个人的脾气,如实转告易监主,没有回转的余地。” 易无川穿着一件黑色的褂子,头上戴着一顶黑帽,满是油光的肥脸上透出一抹深深的怨毒。 彭九零从牢房中走出来,阴沉的脸被火光打亮宛如一条即将燃烧的毒蛇,交代道:“不要打废,不要打残。” 说完,便离开了內监。 等到没有了别人之后,易无川缓缓走到了牢房中,将牢房从里面锁了起来。 肥胖的他比起之前景阳见他的时候,要稍微清减了一些,只不过像他这样肥胖的人,稍微清减一些,也于事无补,看不出来变化。 他的头发掉了不少,帽檐遮挡的鬓角看得到多出了不少的白发。 他走到景阳的面前,看着吊在墙壁上的景阳,缓缓道:“这么长时间没见,还记不记得我?景少侠。” “恩怨,说起来,都是从我们二人这里开始的。” 易无川叹口气,道:“你可能并不明白,仕途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你希望做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而我,只想做一个扶摇直上的高官。你不明白我奢望那一天奢望了多少年,就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硬着骨头不低头,也非要罢黜我一样。” 易无川看着景阳,难以与之前意气风发于内里的九剑门天才少年联系起来。 叹了口气,“你罢黜了我,对我来说,便是杀了我,” 从袖口中忽然滑出一把匕首,他一刀插在了景阳的胳膊上,殷红的血顿时从他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沿着冰凉的匕首涌出。 景阳的身体一阵抽出,一股闷哼从喉中破出。 “我既然和死没什么分别,那么自然是要你陪葬的。”易无川的眼中,浮现一抹赤红,一道深沉的杀意,“别人觉得你不能死,可不代表我也要这么觉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易无川 易无川的眼睛里,满是癫狂。 他肥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宛如不断被拨弄的水纹,手中那把匕首,在他颤动的手中,不断在景阳的胳膊中颤栗,每一次颤栗那涌出的鲜血似乎都要剧烈些。 景阳原本就因留在身体的痛苦而隐隐颤抖的身子,此时抽搐得要剧烈了些。 “你毁了我,我自然要毁了你。”易无川咬着牙,声音冷得如同冰雪。 胳膊里的鲜血冒着一些绿色的气泡,那是他身体里面的毒素,这些毒素一些顺着匕首流到了易无川的手上,易无川白净的手上面浮现出一个个绿色的肿包。 满脑子都是狂躁的他并不在意,一把抽出已经在前端染上了化开殷红的匕首。 “你明明有其余的选择可以选,你想要一鸣惊人并没有问题,但是为什么非要踩在我的头上?”易无川拍了拍景阳的脸,已经疲惫虚弱,宛如病娇人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半点意气风发的影子。 被这般羞辱,景阳依然垂着头,若非身体的抽搐,就宛如一具死尸。 “畜生!” 易无川一拳轰在了他的胸膛,像是捶了一记闷鼓。 他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咳嗽都没有,宛如一个沙包。 对人用刑这件事的确很能刺激神经,让人体验到变态的快感,易无川那压抑了数月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脸上那纠缠数月的阴雨也渐渐划开。 可是这并不代表解气。 “我的兄长是暗武监新任监首易伟杰,我又是监察司官员,你一个韩枫城的狗屁少年哪里来的勇气嚣张!你真的以为监察司不能拿你怎么样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说完,他又是一拳轰在景阳的胸膛,而后一刀插在了他的腿上。 身体变成沙包般接受捶打以及刺破血肉的声音深深地刺激在易无川的神经上,他的神经宛如丢入锅中的发霉面条一样散开,又弥漫出刺鼻的味道。 一拳,两拳 随着一拳拳落下,易无川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他的心里此时便像是有暴风肆虐,内心里的一切安宁平稳被撕成狼藉,又像是浸泡在一锅烧肺的血水里面,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而虐待以及复仇的快感更是让他整个人的精神飘然,好偌上至云端,眼白浮现赤红之色。 打得整个人都感到疲乏,夹杂着他肥硕的臃长呼吸从他的肥唇中吐出。 这样的方式不足以解气。 他冷笑着解开锁链,景阳像是倒下的稻草人,从墙壁上摔倒在地面。 “你不是天才么?不是三十年一遇的双榜甲一么?”易无川冷眼看着景阳,“现在站不起来了?你之前的嚣张话呢?” 易无川又冷笑了一声。 他缓缓坐到了景阳的旁边,知道他听得到自己说话,望着牢壁上挂着的火把,冷声道:“你觉得你不会死,现在你真的可能要死了。彭司首给你的威胁不够,不让你意识到你可能会死,你又如何会妥协。” “但是我不一样,我真的可能杀死你。”他的视线落到了他腿上的匕首上,手轻轻拨弄着匕首。 “如果你不收回你的要求,我们一起死。”他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像是一道冷风。 “要是你改变你的意思,那么我们各自安好。” “你,做出选择。” 静谧,只留下不知哪里传来的外头冷风灌进的幽冷呜咽,以及牢壁上的火把毛糙凝油的噼啪声响。 原本以为,已经半死的景阳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有力气笑?” “我觉得你,很可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景阳的瞳孔里色彩斑斓,但也看得到里面不加掩饰的笑意。 “你居然还有力气说话。”易无川听着他那好偌蚊虫鸣叫的声音,冷笑着摇头。 他是监察司的官员,他也做过施刑这样的事情,景阳的特殊身份以及入狱的特殊情况导致一些刑罚不能使用,可是其余的巨大多数刑罚也足够他生不如死。 易无川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有丝毫的元气,以及战斗力,能够隐隐耳语,已经出乎意料了。 “你果然是块硬骨头,面对这些酷刑折磨如此之久,还能说得出话来。” 易无川冷冷地看着他血肉模糊,甚至黏有死苍蝇的后背,道:“你以为你能气到我?你以为你真的很擅长攻心让人生气?呵呵,不管你嘴巴多臭,即便这个时候也还要说出嘲讽的话,也并不能改变此时的局面丝毫。” 他的手不屑于去碰景阳的身子,冷声道:“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做出你的选择,要么一起死,要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的话语落下后,景阳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有些长,至少对于现在景阳来说有些长,但是声音太小又太模糊,易无川并没有听清楚。 心里按捺不住好奇,因为他说的可能便是投降之语。 他现在已经不怕死,是因为没有了官职他跟死没有区别,可并不意味着他就想死。 若是能够重新保住官位,他能够在很快的时间里飞黄腾达。 “你说什么?”他冷声问道。 景阳冷笑,身子兢兢抽搐,又是一声碎语。 易无川眯紧了眼睛,手缓缓掐向了景阳的脖子,而后把自己的脑袋蹭了过去。 他听清楚了景阳说的什么: “你很幼稚,我不可能低头” 易无川眉头一挑,拳头死死地攥紧在一起。 “王八蛋!”暴怒之色顿时冲上脸皮,他握着景阳后脖的手骤然用力,仿佛要将手中这具与死人没什么分别的人彻底变成死人! 一声锁链声。 “噗——” 一把匕首,捅入了易无川的后背。 景阳还被墙壁那槽口中吐出的锁链连这的无力的手,就握在那匕首上,而他的手看似苍白无力,却又没有易无川想象中那般弱小。 他的腿上不停地冒出鲜血,原本的匕首,已经消失不见。 易无川脸上开始滚落豆大的汗珠。 “你”他颤动着手指指着景阳。 景阳艰难地撑起身子,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宛如僵尸。 易无川也试图爬起身来,然而还未站起来,景阳将连这自己手腕的锁链,慢慢绕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切进行得慢慢悠悠,宛如两个人在吟诗作赋。 景阳站都站不稳,才刚刚完成这个动作,整个人便摔倒在地,而锁链的牵引也让准备爬起身的易无川跟着摔倒地上。 后背的匕首被他的身体压在地面在进数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易无川说不出半句话来。 景阳手捂着自己流血的腿,再度艰难地爬起身,四脚着地爬到了易无川的身边。 他真的没有力气,可是,一切还是在完成。 他把锁链绕着易无川的头,再缠了一圈,而后勒住。 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喘着大气,而喘气的声音也会给人一种他的身体可能会在这喘息之中破碎的感觉。 他用尽所有力气,勒住易无川的脖子。 脖子上的冰凉以及死神来临的恐惧让易无川茫然的双瞳中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他的身体不断抽搐,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应该直接杀了我。” “不该放我下来。” 景阳另一只手艰难地抽出他背后的刀,抵在他的心窝上。 易无川整个人像是靠在了他的身上一样,景阳则无力地靠着墙。 “我一直留着那么一丝力气。” “就等你来杀我。” “然后杀你” 他的脸上浮现出脱力异色,斑斓的瞳孔中看不出他的心里这一刻在想什么。 不过那把匕首,一点点地刺入了易无川的心窝。 做完这一切,景阳双手渐渐无力,昏迷了过去。 易无川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浇到他的身上,他像是穿着了一件刚刚出坊染得极其失败的红衣。 ps:本来是想写:景阳缓缓咬到他的脖子上,从他的喉间拉出一截破烂的鲜红管道,汩汩鲜血如泉水外冒。 又觉得好血腥,寻思着他应该没力气做这一步,所以没写。我回头来看这章的时候思考下,看看要不要添这一句。额,我是真的变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解释下 解释下关于更新的事情。 心态出现问题,是被蛤蟆大大告知路走错了,还有就是这本书成绩太烂了,让人迷惘无法坚持。那种感觉是你觉得貌似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以及自己真的走错了路而无法再集中精力说坚持。 后来思前想后,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写得不好,但是也觉得不好与烂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剑天阙我也有写得好的地方。 我不觉得这本书的构思一定就不符合网文,之所以会不被编辑接受应该是我开篇的切场太繁琐,要我现在去改这书是不可能了,因为都八十万字了,我疯了才去改,我就是要这本书是这个风格,它就是这么一个故事,编辑不喜欢,我喜欢。 蛤蟆大大说我必须改选择,否则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写另外一本书。本来是想写套路小白文,结果经过这两周的构思之后,又变成了非套路文了,我头疼得很,所以我想了下,只能用套路文的形式来写这个非套路的故事,而那书正属于开篇阶段,写得很吃力,我也询问了很多朋友的意见来满足大众口味,所以真的写得很慢,所以没时间写剑天阙。 很抱歉啊,更新的事情,还是有追剑天阙的书友的,实在对不起。本来这些话打算新书发表的时候再来说的,但是今天看到收藏涨了一些,又想今天就解释了。 我再重复一下我的态度,这本书不太监,会写完,不过会很慢,后面可能会稍微提一些进度,但是现在不行,新书在铺垫期,精力和时间都不允许。 哦对了,武妹那本书是以前写着玩的,是我的一种尝试,生活娱乐和都市玄幻结合,但是貌似结合得很失败,又没签约,武妹我没把握说不太监,不过手头总共也就二十万存稿,姑且发完再说,其实我个人感觉武妹写得挺有意思的,哈哈,毕竟我是妹控系作品爱好者呀,可是。。。。 心痛2017啊,希望等到新书发布的时候,能够签约,希望觉得剑天阙还不错的朋友,能够不放弃,我最后会给你们交上我的答卷的。 另外,新书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尝试自己的想法写文了,如果新书还是失败,那么我只能承认是我的想法有问题,那么我将不再写自己想法的文章,我将无耻的逆推大神网文大纲,来写作,我不想这样,但是,我真的喜欢网文创作,喜欢这条路。 谢谢愿意阅读的各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两个暴怒的人 一匹黑色的快马几乎要剁烂这荒郊的土地。 驾马人暴怒将这阴郁荒野变得燥热数分,沉重而又飞快的马蹄翻飞高高的土浪,将之前的马蹄印以及车轮印子踩得稀巴烂。 在他之后,是数十道黑色的身影。 再而后,是数十道红色的身影。 沉重而纷乱的马蹄声从远处出现,地面都有隐隐的震动之势,翘首望着远处林中上惊飞的鸟以及不正常颤动的树叶,刑司大牢耸立的墙壁上开始有命令传来。 所有的军士,衙役开始戒备。 即便没有军方的密信以及烽火提醒,他们也不敢懈怠,虽说刑司大牢固若金汤,不可能有人能够从这里劫囚,可是他们也不敢允许一点点的差池出现。一个多月前的劫囚事件已经让大武王朝备受打击,调查没有半点结果更是让朝中诸多官员陷入暴怒,而今的朝堂已经容不得半点闪失,任何一点点的意外都有可能成为那些压抑良久的愤怒情绪的宣泄口。 当一匹黑马以及黑马上那道穿着黑袍如夜色般深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所有的军士才松了口气,但是瞧见那一身的煞气,所有人的心脏又随之一提,与面之大敌没有任何区别。 “开门!”暗武监监首易伟杰一把拉住缰绳止住马蹄,而后豁然抬头望着城墙上的典狱史。 阳光下黑色的身影显得尤为醒目,典狱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声道:“暗武监监主有何贵干?” “开门!!”易伟杰的面庞狰狞,宛如一头发狂野兽。 典狱史望着满是煞气的他,以及他身后那把已经欲图出鞘的长剑,眯紧了眼睛,大声道:“最近没有监察司以及刑司的联合准许不允许进入刑司大牢,即便是监首您也不可以。” “要我重复几次?开门!”易伟杰咆哮道。 他望着不动于衷的典狱史,在墙上一派惊慌之中,拔出手中的剑,翻身下马朝着城门大步流星而去。 “你们不开门,我就硬闯!” “监首!”数十道往日只敢在黑夜行走,见不得光的黑色身影驾马出现,一个个像是一道道在日光下穿梭的黑影,只是一眨眼如一根根钉入地面的铁钉,屹然拦在了暴怒如洪荒猛兽的易伟杰面前。 “让开!”他一脚踹开一位,没有丝毫手下留情,那位暗武监下属先是沙包一般倒飞而出,轰的砸到那面高大厚实的墙壁上。 “监首!”暗武监主事苏周连忙抓住易伟杰的手腕,慌忙道:“监首,这可是刑司大牢,硬闯是死罪!” 易伟杰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而暴躁,“让,开!!” “监首三思!”苏周跪倒在地。 “监首三思!” “监首三思” “监首” 数十位暗武监衙役纷纷跪倒地面,请求三思之语如落雨萧萧。 “你们,是不是要拦在我的面前?” 易伟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剑在手中颤抖。 “监首,我暗武监而今式微,正是需要监首带领的时候,您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监首,若是其余地方,我等定将赴汤蹈火,此地是刑司大牢!” 易伟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上上下下,来回来回,不知道这些下属的话到底起没起作用,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身形也没有动作。 他抬起头看着这座大牢。 深邃的目光仿若将这大牢撕成碎片,再将那牢中少年万剑凌迟。 轰隆的马蹄从身后传来,彭九零以及监察司的大队赶到。 高墙上的典狱史重重地喘了口气,如此而来今日便不会有什么莽举发生,压在肥胖身躯上的无形压力陡然一轻,整个身子都悄然放松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最深处的监察司大狱,想到里面茕茕孑立的少年,喉咙不禁蠕动了一下,他无法想象自己那个师弟,居然如此可怕,又如此胆大,即便是身处大狱,即便是奄奄一息,早已惹得这座王朝暴怒不已,却依然将暗武监监首的亲弟弟,杀死在了牢中。 你,还要做多少疯狂事?典狱史的面色微微苍白,感到深深担忧,总觉得这个王朝里面,似乎诞生出了一条逆龙。 典狱史的肥胖很油腻,像是早晨集上的猪肉铺子,让人心生闷意。 公输采尧比他胖很多,高很多,这一丈之高的人完完全全是一座肉山,然而却丝毫不让人感到油腻。 公输采尧站在长公主府的花园里面,望着一池艳艳荷花,如山般的身躯屹然不动,这般身躯盯着正午时分酷热的阳光,浑身上下竟是没有半点汗水。 花园画面府邸的诸多强者黯然伫立,这样一位恐怖的角色亲入长公主府,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他有半点不轨之举,伤了万金之身。 尤其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已被惹得暴怒的现在。 在他的身侧不远处,站着的是比那池中睡莲还要美丽无数的女子,只是盈盈一站,便宛如吸走了日月之光辉,让人的目光挪不开半点。 然而公输采尧那狭长狡黠的目光之中,却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或者欣赏,是只有数不尽的冷漠意。 长公主回翰伊之后,亲自找过他几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世人都知道这二位几乎掌有除帝皇外王朝最高职权的大人物,相互之间的关系极其尖锐c矛盾,所以这场见面的出现,本就注定不是聊天唠嗑,戏看风雨,而是问责,或者,若乡野少年间起矛盾那样放话。 “是你要收柳辰依为义女,封郡主,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更不会有太子殿下的暴怒,太子殿下没有暴怒,那么即便是易无川也没有理由出现在刑司大牢,那么就更不可能死,暗武监便不会有现在的震荡,要求血债血偿。”沉默了良久,公输采尧率先开口,一开口就是数不尽的锋冷,像是无数把利剑朝李若思飞来。 李若思的身形微微转头,侧头望着那高大身躯,眉梢之间有冬风料峭。 “是你要彭九零自主行事,闹得他屡次三番大错发生,不如此,张浩不会逃脱,九剑门甲一不会与朝廷闹成如此局面,通天帝的儿子不会废,那么也不会有人担心通天派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朝廷里面更不可能乱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能安心准备南边的事情,以及陛下策划良久的北伐之战。” “是你要背着朝廷,行那猫三狗四之勾当,让陆无琴有机可乘,闹得而今城里风雨菲菲。” 公输采尧缓缓眯下眼睛,道:“而今的很多事情,很多麻烦的爆发,细细数来,都是长公主殿下的一些决定衍生而出。” 长公主李若思的眉毛紧成两把绣刀,身上散发出道道同样不遑多让的锋锐意。 公输采尧的话中一些因果并不成立,因为他并不知道很多事情的真正真相,以及发生的缘由,然而他没有知道真相的可能,也没有知道的必要,所有李若思没有解释,更没有解释的闲情,所有的心情变成了一声怒火翻腾的呵责:“胆大包天以下犯上,本宫又岂是你个区区丞相可以肆意加责?” 公输采尧冷笑一声,脸上的肥肉微微荡漾,一如身前的湖面。 他转头正面迎着公主那即便以年过不惑但仍然掩盖不去的幼稚刁蛮之气,深邃的眼眸之中满是不屑与冰冷,道:“本相从二十岁开始跟从陛下,那时候陛下还是镇北大将军,长公主殿下你还在翰伊城享受将军府待遇。 本相二十岁便随将军出生入死,出谋划策,因而得山军师一称。 本相二十五岁创造出巍巍黑甲,助镇北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与北雪莽莽之地,争万线太平。 本相不惑之年助陛下南下,攻翰伊,讨南宫,才有而今的大武王朝。” 长公主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两颗秀丽的绣花针。 “换句话说,这硕大王朝,也满是本相的心血,若说些狂妄的话,这江山是陛下的,也是我公输采尧用心血浇灌的。 本相不知道你到底付出了些什么或者承诺了些什么,才让陛下会如此相信你,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大错之后依旧不肯削弱你手中的半点权职,然而本相希望长公主殿下能够明白一点。 那便是这王朝,有我公输采尧的心血,若是您有肆意破坏的嫌疑在,本相第一个不允许!即便,您是长公主” 冰冷意疯狂宣泄而出。 两人的身体几乎是同时一冷。 一池的荷花飞快地凋零,一道道金鱼炸池而起,阳光底下彩虹绽放于池塘之上。 李若思掌握着不知多少人性命的芊芊素手止不住的颤抖,本就薄的嘴唇上渗出苍白之意。 “好一个公输采尧,居然威胁到本宫的头上。”李若思怒极反笑,望着那离去的磅礴身影,嘴角满是讥讽。 “这大武王朝有你的心血?” “这大武王朝,姓李。”她挥袖转身,藏了那张惊世容颜,也藏了心头的暴虐之意。 ps:谢谢茕茕孑立兄的推荐票,上面我也刻意加了茕茕孑立这个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用来形容现在的我倒是贴切呢。 哎,对于我来说,能有新朋友的出现是非常开心激动的事情,但是也很伤心似乎老朋友再离开,对不起啊,很抱歉可能我真的留不住你们,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把你们留下。 关于更新,我再做一个承诺吧,这短时间都只能每周三更,这章是这周第一更。等到新书铺垫完成,我应该能提上速度。主要是新书的风格不一样,而且不能很马虎的写,那个故事也挺复杂的,我脑子里做文风以及剧情的切换脑子会很疼,我的主要精力也必须放在那边了,因为我要签约才行,不签约这本书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人看到,见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金蒙皇帝 南方烈日昭昭,北境之地依然是大雪皑皑。 金蒙有一半的土地即便是夏日也都是处于冰天雪地之中,都城鎏金城也在其中,是一个完全没有其余三季只有冬季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极难有食物出现,按照道理都不应该是生命存在的地方,这是很多南方人困惑所在,可是这里有许多种神奇的偏偏只能在这样的极寒之地生长的蔬菜瓜果,也正是这些神奇的蔬菜瓜果,孕育了金蒙一代又一代人。 其中一种名为“水晶叶”的蔬菜,是金蒙人的主食,其通体翠蓝,与中州北方的白菜叶有些类似,不过里面蕴含了极多的能量,味道也十分可口,所以也是金蒙皇宫每日消耗最多的食物。 金蒙丞相唐熙,这个出生在中州北境,最终却是力压群雄来到金蒙成为金蒙丞相的伟大男子,正穿着雪白色的貂裘大衣,跟着这支运送水晶叶的队伍在金蒙皇宫中行走。 银装素裹的皇宫里,队伍如同一支觅食的蚂蚁队伍,逶迤而前。 “我记得前两天才你们才拉了十车水晶叶,按道理应该要到后天才有再运输的必要,为什么今天便进行了这样的事情?” 唐熙抬起头,给人以心安及温和之感的面庞一丝疑惑,望着队伍的领队。 领队是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上,望着同样步行在雪地上的唐熙,搓着冻红的手道:“回丞相,是陛下的意思。” 唐熙沉稳的脸上微微一僵,心中浮现出一道他才理解在场其余人并不理解的叹息,并未多说什么在,只是埋着头望着地面的雪,被自己的深靴一脚脚踩下。 “陛下说运到哪里?后面几天的运送量是否有改变?” 领队犹豫了一会,觉得没有隐瞒丞相的必要,道:“原本的量以及运送日期没有变化,不过却增添了不少别日的运送。” “运到宫中地窖?” “嗯。” 唐熙缓缓呼了口气,白浪从口中涌出,虽是从体内而出的热气,却又感觉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凉。 掸了掸身上的雪,唐熙走入了温暖如春的书房。 金蒙帝皇耶律阳森正坐在书房的白色虎皮躺椅上,一位衣无寸缕,长相甜美,身材妖娆的满是精致的肉色曲线的宫女,正在将一颗产自金蒙南地的紫色葡萄送入他的嘴中,耶律阳森甚至带着带着春魅的眼神将她的手指一并含入嘴中,惹得一声声的媚骨娇嗔。 一开门便是春色春温,唐熙浓厚的眉毛微微锁了锁,埋下头望着毛绒绒的铺满了整个书房的地毯,没有说话。 “你先下去。”耶律阳森在看到唐熙之后神色并没有什么改变,手仍旧在她的胸前几分撩弄之后,才拍拍她浑圆的屁股示意这位满脸媚态的宫女退下。 这位宫女娇嗔了几声,便裹上了裘袍,藏着曼妙的曲线以及诱目的美妙,看了一眼这位为金蒙付出了极多的伟大丞相,而后带着残留的羞红走出了书房。 “丞相。”耶律阳森的面色变得严肃了几分,从躺椅上收拾起自己的姿势。 唐熙微叹口气,将书房门关上,恭敬地走到了耶律阳森的面前。 “不知陛下找臣来,所为何事?” 耶律阳森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头的飞雪,系着象征皇室威严的金黄色腰带,道:“朕今日已经知道了一个月前翰伊城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一切都是丞相的安排,所以特意找来丞相问问这件事情。” 唐熙正声道:“回陛下,陛下想问些什么?” 耶律阳森笑了起来,侧过头望着唐熙,笑道:“不是问些什么,只是与丞相聊聊天罢了。我金蒙两位元师在他都城翰伊掀起腥风血雨,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唐熙躬着身子望着书房中营造温暖的符文炉中的炉火,道:“正并非是什么胜利,也并不太快人心,是在找回金蒙的尊严,但同时也在加快他们北伐的进程。” 耶律阳森显然没有料到这件朝中许多官员反对,但是唐熙与谢伽淏执意执行,最终因为谢伽淏是阴魔宗宗主,也是金蒙最强者这一身份才迫使得进行的计划,在取得了让金蒙欢腾的结果之后,这位最先提议的丞相反而不愉悦起来。 耶律阳森转过身望着唐熙,道:“丞相” 唐熙摇摇头,道:“陛下,臣也欣慰这件事的达成,金蒙在于武朝的斗争之中这是难得的一次算计上的胜利,但是对于现在的金蒙而言,巨大多数的事情完cd是喜忧参半的,这不是金蒙彻底的胜利,我们后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耶律阳森愣了愣,略圆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道:“丞相能如此想,是我金蒙之福。” 耶律阳森是个光头,以至于他整张脸的五官看起来便格外的清楚,高高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还有脸上堆叠的细细肥肉,眼光中的虚浮,无不象征他的口是心非,以及内心的怯懦。 唐熙知道他在说些违心的话,然而并没有戳穿或是表达别的什么,他能够违心地站在自己这一方,已经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了,他没有必要逼迫这位帝王做出真正遵从本心的选择。 在前些年神武帝中州内部渐渐平稳之后,展现出欲图北伐意图的时候,这位帝王便曾有过妥协交出耶律皇室《宇气绝经》的想法,只不过遭到了唐熙以及谢伽淏的反对才不了了之,这位帝王的对于南下之国的惧怕,对于安乐的渴望程度,远远超过了他本该拥有判断力与智慧。 耶律阳森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后道,“那九剑门甲一果真就是大寅太子?” 唐熙没有回答,只是垂首望着地面。 耶律阳森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后者的冰冷意,眼中拂过一丝悲悯,也没有说话,将茶杯缓缓放回了书桌。 “丞相似乎有什么心事?” 唐熙眉头缓缓拧了拧,沉吟了片刻后道:“陛下,为何宫里开始囤积水晶叶?” 耶律阳森一怔,原本无所事事望着房中书画的目光惊疑地转向了这位鬓角已有华发的中年。 惊疑很快便消散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嘲与钦佩,摇头低叹道:“丞相果真是丞相,见到了朕运输水晶叶进宫,便直接断定了朕是在囤积,而不是宫中需求变化。” 唐熙面无表情地抬头,眼中的尊敬不改,却同时泛出一抹深深的悲哀意。 面对圣上有些话说不出口,那便是很多事情的判断是结合人的本性而来,他是这样的个性,这样的事情由他决定,自然是这样的原因。 怯懦的帝皇,只关心自己享乐的帝皇,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担心的不是金蒙会付出多少伤亡,担心的只是战争爆发,宫中的食物可能不够。 唐熙的眉眼中全是疲惫,数不尽的疲惫。 耶律阳森似乎感知到了他的不对劲,微微苦笑了一声,把手背负在身后,柔声道:“丞相,朕喜欢玩乐,你也是知道的,很多事情,朕自己知道不对,但是,却还是要这么做,因为人性便是这样,我做不出什么改变。” 唐熙微微抬头,诧异地看向了他。 耶律阳森吸了口气,道:“我金蒙而今想要赢中州是何等困难的事情,朕的一些举措,让人觉得是苟且,是愚蠢,朕都无所谓,可朕从来不认为自己像他们口中私底下描述的那么不堪,朕若是个蠢人,便不会在几十年前在一片抵制浪潮中命你为相。” “若朕是蠢人,便不会在朝中一片反对之中批准你而今所行之事。” “朕没有那么没用,就像朕明明知道战事在即,却依然再往宫中备粮,而非赈济百姓一样,并非是朕不明白那些道理,也并非是朕真的不在意金蒙存亡只关系自己安慰,仅仅是朕没有丞相你等这样无私与伟大而已。”他长长叹息一声。 “丞相不愿意告诉我那大寅太子究竟是还是不是九剑门甲一,担忧的也是朕是否会有倒戈的那一天,想不到我金蒙圣相眼中朕这个安淫皇帝已经敌不过一个式微的前朝太子” 唐熙身躯微微一挺,“陛下” “丞相不必多言,朕知道丞相对于朕的很多做法感到心寒,可就如朕所说的,朕并不蠢,只是没有你这样伟大,能够做出很多真正伟大的决定,朕只知道你是对的,只能忍着疼痛跟随丞相的步伐,若是真的有倒戈之意,朕也不会咬牙站在这里,选择与丞相谈话。”他的声音很是低微,一点也不像是一代君王,说完这段话,便离开了书房。 唐熙惊诧不已地望着这位在天下人口中都没有多少顺耳评价的帝皇在雪中远去的身影,心里面一些宛如坚冰一样的看法竟是飞快的熔解,内心震撼不已,为相多年,人人皆称不凡,殊不知自己相伴多年的君王居然自己没有看透? ps:一周三章都做不到,尴尬,我后面尽力吧,后面码字的时间会多一些。我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一些章节我写的时候觉得写得很烂,但是回头去看发现并不像我写的时候感觉的那么糟糕,很奇怪,可能我的自我感觉以及最终的表达结果,还是有差别存在的。 对,我想说的是,这章写得很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翰伊城有马车来 “其实彭九零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一位穿着蓝袍的老头,一边磨着手里的刀,一边对身旁恭敬站着的少年讲道。 市井里总是不乏睿智的老人,尤其是在翰伊城这样拥有数代王朝底蕴,内里关系错综复杂的城市里,土生土长的老人。 少年总是觉得,自己的爷爷也是这市井中最睿智的老人之一。 老人望着手里的黑色老菜刀上头的锈斑在磨刀声一点点消退,不断地浇水到刀上,琢磨着自己这孩子刚才突然跑来询问的问题,淡淡道:“你要知道,能够在这座王朝中担任官职,都绝对不是平常人,而能够在翰伊城身居高位,也是需要绝对的本领。” 老人抬头看着一眼不发的明眸少年,道:“你只知道彭九零这个人刚愎自用,不择手段,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又急功近利,但其实这个人的智慧便在于,他懂得如何让自己这个位置坐得安稳,又能让自己活得痛快。” 少年蹲下身看着老人矍铄的双眼,道:“那爷爷按您这样说,这个人很岂不是很了不起?” 老人笑了笑,道:“只是有了不起的地方,不代表人便了不起。” 少年似乎不喜这个答案,皱了皱眉头道:“他了不起的地方在哪里?” 老人微笑着说道:“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能够不看感情,能够在自己利益能够放最大的时候,做出任何牺牲别人的事。” “这也算了不起?”少年咧开嘴,很是不齿地说道。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少年,道;“这样的人,你把他的位置放对,将自己利益与他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割舍不开,那么对于你而言,在一定程度里,他能够为你所用,为你带来极大的利益,做朋友这种人自然是不行,可是做走狗,用对了便是一条好狗,这便是圣上留着他的原因。” 少年歪歪头,蹲着身子像鸭子一样往前挪了两步,把弄其地上的水渍,让其漫入青钻缝隙组成的小小沟壑,问道:“那为什么公输丞相不喜欢他?” 老人又笑了笑,把手里的刀搁在还有半碗水的盆面上,道:“公输丞相为这个王朝做了很多,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完全没有私心的人,彭九零所做之事有很多地方让他不满意,其一部分权职又与他相冲突,自然而然的,便会有这样的情况。” 少年听得半懂不懂,脑子昏昏沉沉,道:“那他们二人谁更聪明?” 老人笑容缓缓收敛下来,语重心长道:“在这个时代,永远不要在意谁更聪明。” “为什么?” 老人用湿漉漉的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道:“因为这个时代,更重要的是,谁活得长。” 话音落下,外头传来了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原本沉浸在思索中的少年连忙爬起身打开院门,院子本就靠近南城门,开门就看到一支黑色的队伍急匆匆从城门外驶来。 “暗武监的车队?” 老人走到他的身边,看了看那队伍,摇头道:“不是,暗武监不会用马车这样赘余的东西。” 少年只觉得这车队不凡,扶着门框抬头问道:“那是?” 老人沉吟了数息,道:“这么着急,这个城里足够他们这么着急的事情不多。” 老人把门缓缓推上,道:“看样子,应该是为那九剑门甲一而来。” 人人都知道监察司的冷血与恐怖,这个机构在成立的八年来做过多少可怕的事情,让这一认知早已深入人心。 这些天翰伊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朝堂工司出动人手为百姓重新修建房屋,相应的赈灾赔偿也已经下放,人们极为关心的几件事情却迟迟没有回音。 张剑过的下落,朝堂对金蒙的发声,还有九剑门甲一景阳到底是还是不是前朝余孽。 张剑过是朝廷前任重臣,死囚,本因上刑场的存在,却在翰伊城被劫,迟迟没有下文。 之所以关注景阳,除了九剑门甲一这一身份以及其前朝余孽身份的猜测外,还有便是他与监察司之间对立关系,以及他而今所处的牢狱。 对于那座硬生生从刑司大牢中划出来三分之一作为其自属部分的监察司大牢,人们对其知道的却少之又少,因为从来没有人从里面活着走出来过,或者说这八年来,还没有人有机会能够向外人阐述这里面究竟是怎样一副样貌。 可即便如此,人们也能推断出这所牢狱的可怕,很多事情未必需要真正去看到听到,也可以通过许许多多的外在表现从而做出判断来。所以关于九剑门甲一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也始终猜测不断,很多人甚至怀疑他已经死在了里面。 暗武监监首易伟杰的弟弟易无川,也便是那让他在九剑门身份审查时便惊动四方的官员,在牢狱中被景阳杀死的事情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镇压下来,没有传入市井之中,所以很快便消失在时间的尘埃里,缺少了这一道调味剂,人们对于牢中那传奇少年而今境况的猜测也便少了热度和精彩。 最为关心的当然还是金蒙一事,按常理来说朝堂一定会发布声明,诉说些什么,然而如此辱国的一件事情爆发,却是完全没有表态。没有人会认为这座有着一位强大且暴戾皇帝掌权的王朝会吃哑巴亏,当一些各种各样的猜测闹过超过又随着尘埃散去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这座朝廷已经开始在真正准备北伐。 不过无论怎样的事情,也是一样在沉默中于市井间沉浮了近两个月,朝堂越不发声,按道理说这些声音应该越剧烈,可是人们对于很多外在事情的关心程度热情有限,随着这近乎两月时间的过去,已经渐渐忘在了心头,只是偶尔会出现在茶余饭后。 翰伊城的南城门有一支黑色的队伍驶来,对于这座王朝来说每日来往的车队数不胜数,没有什么人会在意今日来了什么车队,即便是五大甲一来翰伊时也并未有太多人在意他们是那一辆马车,然而这支车队还是很快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因为其在城中疾驰的速度远超过了巡检司的规定,而那些驾着马匹的黑衣人脸上的从容之色更是证明他们是在明知故犯。 这样一车队,绝非平常车队。 柳辰依望着这些熟悉起来的景色,心里面并没有太多舒心的回味,蹙了十来天没有解开的眉头,终于在进城之后有了一丝的缓解,然而心里面急躁的心情却变得愈发强烈,在马车中坐立难安,不断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不停地询问到哪里了。 外面一切都那么平常,贩卖的摊贩依旧在忙碌与吆喝,赶集的行人依然在路上闲庭信步走马观花,越是如此她越是着急,总觉得九剑门甲一入狱此等大事发生这座城总该有什么变化才对。 平常而烟火气的一切,让她心里某些寄托的希望似乎隐隐有了不安之势。 “郡主你不必太担心,进城了自然就快了。”陈雪玲理了理身上的黑袍的褶皱,对柳辰依说道,“先回府上还是先去” “直接去宫中。” 陈雪玲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出这样一个答案,原本以为这位念兹在兹那牢中才俊的郡主殿下会率先去刑司大牢,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去皇宫。 柳辰依的绣手紧紧抓着衣角,嘴角也像被揉着的衣角一样,被她轻轻地咬在齿下。 她明白与其莽撞的去监察司大牢碰壁,不如直接去能够将这件事解决的地方。 黑色的车队涌入了翰伊城,而后,很快地涌入了宫城。 不是什么队伍都能进入皇宫,所以黑色的队伍停留在了皇宫的红墙外,只有陈雪玲驱使着马车进入了皇宫。 马车腾挪,很快便到了马车都不允许行驶的区域,柳辰依下了马车,便开始跑。 “皇宫里面,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跑动的。” 她来到了太子殿前,进入了太子殿中的荷花池,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孔,这熟悉的面孔转头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身上金色的太子袍,像是天空旭日一样明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章:不一样的柳辰依 年纪尚轻,但身为这个王朝的继承人,未来的帝皇,自然而然浑身上下都初备王者之气。 李琅长相又颇为俊美,微笑起来更是满面春风,这样的一位太子,不知多少人渴望成为他的太子妃。 不过这春风却并化不开柳辰依脸上的焦容,她已经没有了易容术的精致脸颊上,有朵朵愁云。 “辰依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李琅把手中书卷合拢放在桌上,微笑着站起身,示意随从们退下,走到柳辰依的面前,替她温柔地整理着额前在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 “这样李琅哥哥也好来接你呀,丫头。”李琅柔柔地说道,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爱意。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柳辰依的脸,在后者一脸麻木与冰冷之中道:“脸色不太好看,累了?你最近似乎是瘦了,果然修行还是太累?来,哥哥叫人给你备好吃的。嗯,小白呢?小白怎么没在?” “放人。” 所有的关切至于都仿若耳畔风,没有入耳,柳辰依不单单是神情没有变化,其所还之口,也都毫不留情。抬着头看着他,宛如空山新雨后的双眸之中,全是执着。 李琅握着她两缕青丝的手一止,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下去。 沉默随同夏日带着荷花香的微风,在园中飘荡。 “我想过很多阔别重逢后你会说的话,但是没有想到第一句是这个。”李琅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望着荷花池,踱着步子站到了池畔。 金黄色的身姿,宛如一道伫立在池畔的神像,只不过肩上的颓然,还是将他心里的落寞情绪宣泄到极点。 柳辰依咬了咬嘴唇,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与愤怒。声音缓和下来,望着他的背影道:“李朗哥哥,你放他走吧。” 李琅冷冷地笑了笑,身前娇艳的荷花仿若也没了颜色,道:“辰依,放了谁?我不太明白。” 柳辰依道:“你知道我说的谁。” “我为什么知道你说的是谁?”李琅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冬般的寒意,额头上甚至看得到一条条跳动的青筋。 “柳辰依,你在书信里是怎么说的?” “你又是如何承诺的?”柳辰依不甘示弱地抬着头,这个姑娘此时展现出了景阳从未看到过的倔强和强横。 “他入狱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父皇的意思也是姑母的意思,我又如何?就算跟我有关系那又怎样?不过一介刁民放不放与否有何影响。” 柳辰依的脸上一片怒红,道:“他在狱中受刑,不是有你的意思?” “是又如何?!”李琅一挥袖。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手环,叮的一声脆响猛地砸到地上,蓝色手环没有破碎,在地上砸跳了两次之后,滚到了柳辰依的脚下。 李琅怒指着手环,道:“这是什么?这是御姑母给你的东西,吸取体内寒气,也是她说好的你寒病痊愈后,你我定亲时你再转赠予我的信物,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我之间,谁对不起谁?!” 柳辰依望着手环面色微变,眉头渐渐锁下,倔强地抬起头,精致的面容上全是不服输与愤怒,“这些事情是御娘做主,你又可曾听过我的意见。” 李琅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之前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去了九剑门一段时间便说这些违心之语,九剑门甲一那孽障果真荼毒人心!?” “你不要羞辱人!跟他没关系,我没有说违心的话,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我就是这么想的!”柳辰依上前走了两步,挺直了背,她用她最愤怒的声音吼道。微隆的胸脯也在情绪激荡中剧烈起伏。 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也第一次用这么愤怒的语气说话,以前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的对象,会是这位对他从小照顾有加的太子殿下。 李琅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出现所谓的情敌,而那情敌来得如此突然,短短时光便击溃了十多年经营,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她发火,并且这火意大到好偌此生都不愿意平息。 园外的侍从也不会想到,两位在这个王朝地位高上的人,两位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关系的人,有了十多年来第一次的争吵,而这一争吵,吵得贵族子弟的风度全无,吵得前些年的情谊全无。 不知是什么样情绪从心头掠过,李琅的脸上的愤怒有一瞬的僵硬,而后随着从他脸上吹过的清风,一点点的脱落c消失。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之前的温柔,只不过能感受到里面藏着的慌乱与此时的刻意。他走上前抚摸着柳辰依的脸颊,温柔地想要弥补刚才的一切,又像是要弥补这数月时光的空缺,可是却适得其反,颤抖的手指在弹指可破的脸颊上留下浅浅红痕。 “辰依,说什么呢,李琅哥哥错了,李琅哥哥不该说重话,不该发脾气,是我” 柳辰依往后退了退,在李琅的愕然中,青丝乱如杂草,摇头道:“你没有错,你应该发脾气。 我也应该发脾气。” 李琅错愕地望着他,手僵硬地悬浮在半空。 柳辰依缓缓摇着头,像是别人手中晃动的拨浪鼓,只不过她每一次摇头,脸上浮现出的漠然以及内里深层的担忧,敲出的痛楚却是打在李琅的心头。 “我们都有做让对方生气的事情,我们都有生气的理由。”这个姑娘说出这么道理分明的话,让李琅有一瞬的恍惚,离开翰伊城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经历了些什么,有了这样的变化? “我知道你让监察司加重酷刑,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意思,我之前给你的承诺里,是让你不要为难他。” 李琅道:“我为难他?原来从头到尾你担心的都是我为不为难他,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他为难我?” 柳辰依拳头攥在衣角上,“他有什么事情是冲你来的?!” “这不是冲我来的?”李琅怒极反笑,指着地上的蓝色手环。 “你,你不是冲我来的?!”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也不想在压抑愤怒,吼道。 李琅暴怒狰狞的模样并没有让柳辰依感到畏惧或是别的情绪,她的指尖捻紧,倔强的咬着嘴唇道:“我对他有那种感情,有错么?” “我承认我对他有那种感情,有错么?我被约束了十多年,连这都要被约束么?!”两颗眼泪在她的眼睛里面打转,然而她并不希望它们流下来。 用手背毫无贵族气地将眼泪擦干,望着她视线中模糊的金色身影,坚声道:“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把一切都给他,我愿意用自己能用一切去保护他,我承认了,那又能代表什么,我这样了就是错?凭什么?什么都要你们开心,不论我的感受?!” 李琅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扣成爪。 “你就是错了!你就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明明知道御姑母要的就是你成为太子妃,谁让你生在这个地方,谁让你是柳唐的女儿是御姑母抚养的干女儿,你明明知道你没有选择,却还要走错路?” 场间再度沉默下来。 荷花摇曳,二人情绪沉浮,荷花池里起伏的轻波,就同李琅急促呼吸而不断翕张的鼻孔。 “你要的就是我没有选择的选择?”柳辰依的脑袋缓缓垂下,望着地上被斜斜阳光剪出的影子。 “我不做什么选择,你放他走,我坐到我承诺的事情。”柳辰依的声音变得无比低落,他的情绪也沉到谷底。 李琅眯着眼,他自己都摸不透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声音变得无比冰沉,不再有半点情面,道:“我放不了人,我说了,这是父皇以及朝中很多人共同的意志,我做了不决定。” 柳辰依慌忙道:“那总可以做些什么。” “你不发脾气了?”李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李琅目光深邃地望着地上的手环,道:“可惜我什么都不想做,你不来找本宫还好,你来找了本宫,本宫就想要他死,死得不能再死!” 柳辰依面色苍白,“李琅哥哥” “别叫我!” “太子殿下” 李琅的拳头一握,转过头望着勾角房檐。 柳辰依咬紧了嘴唇,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刺在自己的脖子上,眼中的决心,皓腕上浮现的细微青筋,无不证明着她真的随时可以将这匕首刺下,换来一地殷红。 “柳辰依!”李琅暴跳如雷。 “我知道你能做的不多。”柳辰依仰着脖子,望着他,“做到你能做的最大程度,从此以后,我做你们眼中想要的柳辰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大人物的看法 暗武监监首易伟杰的神情是像是浓云愁了数日,整个暗武监也都全部挂起了白绫。 暗武监里悲伤气息也已经流淌了数日,所有人都在监首的压抑之中压抑。 一声黑色劲装的易伟杰站在自己成为官员后修建的易家祠堂前,给自己已故的双亲以及最后也随之死去的弟弟各烧了三根香。 “娘亲,父亲,我会给弟弟报仇。” “弟弟,哥哥,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易伟杰黑色皮甲覆盖的双拳,悍然握在一起,手心中的皮甲,发出摩擦好似要碎裂的声音。 驾马从祠堂离开,易伟杰来到了监察司的衙门,没有受到丝毫阻挠地出现在了监察司的公房中。 彭九零知道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所以神情上并没有什么困惑,也从一开始便没有安排人手来防止他入内,并且将周遭的所有衙役打发离开。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彭九零望着身前的文书,叹了口气。 “虽然本司首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但是现在我们始终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告诉你,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易伟杰像是一尊铁塔屹立在门前,神情冷漠地望着他,道:“太子殿下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考虑,这不是我可以贸然打探的。”彭九零将文书合上,很是惫倦地用手臂抚在额头上,整个人的身子也靠着椅子往后深躺。 “你暗武监从来都不擅长这些权谋争斗,或者是朝堂沉浮,既然是一个杀人的组织,那么你们用自己擅长的方法不久可以了?”彭九零重新坐直身体,眼睛里面闪烁着阴沉的险光。 易伟杰冷笑一声,眼前浮现了那少年清秀的脸庞,眉眼中划过一道浓郁的杀意,道:“你我都知道这数年之内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他一朝不脱离九剑门,我一朝便不可能杀得了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监首何必急这一时?” 易伟杰的发丝顿时上扬,他的脚步豁然往前踏出了一步,怒然道:“是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你自然能够说出这样风轻云淡的话!” “那也是我的下属,他死去了我监察司自然也承担着诸多压力。”彭九零豁然起身,还击道。 易伟杰又冷笑一声,望着彭九零那双藏着不知道多少狡猾与险诈的双眼,道:“但愿如此。” 彭九零眼中的锋锐像是一把飞快被打钝的刀,他因怒言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也缓缓平静下来,重新坐回了位置上,阴冷道:“是承监首的意令弟才有了进入监察司大狱的机会。若非你的弟弟动了杀心,他又怎么可能会死?你我应该庆幸死的是你弟弟而不是那甲一。” 不等易伟杰大怒发作,彭九零接着道:“陛下都不准这个时候死的人,若是真的死了,是你与我能够承担起责任的?只怕你我二人身上这身官袍,都再也穿不上,为了平息九剑门方面的怒火以及天下的声音,甚至你我还可能掉脑袋。” 如此严肃的事情,彭九零却说得很平静,而他说得越是平静,整件事听起来便越是可怖,让人心瘆。 “我是顾虑到你与令弟的感受才准许令弟入监牢撒撒火,结果是你弟弟不顾你我利益莽撞行事,这一切怪得了谁?又谁的错?本司首没有质问你便是好事,你又哪里来的勇气前来质问我?”彭九零冷笑地瞥了一眼神情逐渐冷冽下来的易伟杰。 易伟杰当真不再言语。半响后才抬头道:“我不会有丝毫内疚。” “并未指望你有丝毫内疚。”彭九零道,“只是希望监首能够冷静些看待问题,我彭九零,可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暗武监的地方。” “况且,只是那些酷刑,对那少年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作用,既然殿下要我们停止用刑,那便停了好了,本身也已经差不多了,我的目的,达到了就好。”彭九零望着桌上的青花茶杯,“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子,只不过折腾了些浪花罢了,让世人知道没有人可以挑衅我们,不久足够了?” “然而他还是挑衅了。” 彭九零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做得还不够,但是现在看来,短时间内能做的已经不多了。” 宫城的藏书阁中,神武帝静静走在高高耸立的书架中间留出的行道上,漫无目的地望着一个个字体端正的书名。 “她很聪明。”李若思走在他的身后,沉吟了良久后道。 神武帝李林胜面不改色,甚至头都没有回一眼,而是停在了一本名叫《金蒙册》的书前。李若思没有说她是谁,但是他却知道她说的是谁,道:“这不是像你么?” 李若思面色僵了僵,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兄长,又是当今圣上,她依然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话来说这个事情。 李林胜似乎是在意到了她的感受,略微的停顿之后问道:“何出此言?” 李若思面色稍稍松缓了些,也只有在自己兄长面前才会露出如此谦恭一面,微微躬身道:“她没有找你我,而是直接去找的琅儿。” 李林胜将书从中抽了出来,笑道;“只有琅儿才会纵容她的任性。” 李若思摇头道:“我不认为是好事。” 李林胜看了她一眼,道:“既然琅儿喜欢,那便是好事。”说完便拿着书籍往书房走去。 李若思跟在身后。 “能够为了她而冒着与我们作对的风险虽然事情不大,但是也看得出他对她的在意程度,你我不是都希望看到这一幕么?” 李若思点点头,面色的微虑神情不变,沉吟了片刻道:“她出去的这些日子,变化颇多,以前的她不会是这个样子。” “人总是会长大的,她若一直是以前那个样子,也未必是件好事。” “懂得反抗也是好事?”李若思摇摇头,深吸了一口,“她喜欢上了那九剑门甲一。” 李林胜的身子微微一顿,威严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转头问道:“什么?” “她喜欢上了那九剑门甲一。”李若思重复道。 没有人会怀疑李若思的判断,尤其是他这个无比了解自己妹妹的兄长,又尤其这判断的领域本就是他这个妹妹极为擅长,甚至在其中如水中游鱼的儿女情长。 李林胜将头转了回去,望着奢华的藏书阁高壁,道:“这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然后他的步子再度动了起来,道:“只不过一个女儿家的心思无关紧要,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李若思点点头。 “天涯剑那边呢?” 李若思道:“杨落痕没什么意见。” “如此甚好。”李林胜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情根现在是有些麻烦,但是暂时不要断去,过些年可能成为对我们有利的条件。” 李若思面色微僵,抬头望着皇兄宽阔的背影,心里一座山丘从云雾之中缓缓伸出,点头道:“是。” 今天天气晴朗,刑司大牢外面,也出现了一道极为美丽,动人心魄的影子。 即便带着慕离,也藏不尽她的美。 在典狱史的命令下,她没有受到半点阻挠地进入了监察司大牢。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这牢房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囚犯一眼之后,便又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转身离开。 有狱卒依稀看到,慕离之中,流淌出了一些水渍。 那熟悉的目光让已经结束了刑罚数日,但是依旧重伤昏迷的景阳苏醒了过来。 不过可惜的是,他什么都没看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岳灵龙 监察司大狱昏暗至极的环境里,一间牢房上面盘旋的苍蝇密密麻麻,它们的翅膀和丑陋恶心的脸上甚至黏有许多的鲜血,聚集在此处久久不散,因为这里便是滋养他们的地方。 这些苍蝇密密麻麻笼罩的下方,便是这所让中州人闻风丧胆的大狱——监察司大狱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犯人——九剑门景阳。 那些触目惊心,用在普通人身上半个时辰便可能直接死去的刑罚已经停了数日,但是身体对于痛苦的记忆,以及身躯和心理上面残留的折磨,依旧会伴随他很长很长的日子。 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刚刚苏醒过来的景阳整个人都昏沉不已,脑子里全是之前那些鲜血与酷刑施加时的模样,那些狰狞的狱卒,那些恐怖的毒针,易无川那张扭曲而恐怖的脸,那一声声因为孔雀九五毒存在而入巨雷轰入耳中的嘶鸣 宛如蛆虫一样趴在地上,咳嗽了起来。 想抑制住自己久久停不下来的咳嗽,然而身体里的痛楚却让他根本无法将这从五脏六腑压迫而来的咳嗽意压制下来。 他的嘴变成了痛苦的泉眼,一个个“咳”字被他吐在了这大狱的上上下下。 身体上裂开的一道道口子,也随着每一次的咳嗽而撕裂,将一阵钻心的疼痛传达到脑海,这些痛苦在折磨着他的同时,也让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活着便是快意,自己无法真正死去,那么那些想让自己死去的人便不开心,这足够自己开心。 他带着因痛苦而狰狞,却依然泛出脸皮的微笑,把自己被摧残得好偌不像是身体的身体一点点地挪到了墙壁上,靠着墙壁,像是找到了什么慰藉一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的同时,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瘫软了下去。 之前他便如同画卷一样被挂在墙壁上,用鲜血勾勒这个宛如地狱之地的血腥与恐怖,而他所坐的这块地面上,还残留着自己以及别人干涸的鲜血。 那些痛苦回忆起来便让人头皮发麻,心里泛出极度的恐惧,即便坚毅如他回忆起来眉梢也死死拧紧在一起。不过这些痛苦没能摧毁他,他已经消散下去毒物的眼中,还是如同之前那样的深沉与睿智,埋藏在火光与黑暗的混合之中,如同两颗在此静伫千年的遗珠。 若是其他人看到他这双眼睛,一定会惊恐得说不出话,尤其是这所牢狱的其余犯人或者狱卒,更是会震撼不已,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在监察司大狱的折磨之后,还依然保持着这样的神智与原本的性情。 腰上的闭元锁也已被卸去,再度感受到体内那长久没有得到补充而稀薄的元气,他受到压榨与痛苦的身体也终于能够感受到一丝充实。 眼睛望着牢狱铁栏外的铜墙铁壁上那细小的通风口,意识则沉浸在自己的体内,细细调动元气进入,去查探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因为之前毒素以及其余刑罚折磨的缘故,给他体内留下了不同程度的伤势,此时调动元气去感知与触碰,不禁让自己整个身体内部都泛出钻心的疼痛,景阳本就拧紧的眉头因为痛楚而微微皱了皱。 只是初步的感知便明白,要让这些可怖的伤势完全痊愈,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这些里里外外的伤势影响的不单单是自己简单的衣食住行,对于自己的修行战斗也会有不小的影响,即便有药物调养,要让自己恢复战斗力量,短时间里也是不可能的了。 有了这个判断,林风眯起眼睛,他心中对于这样结果的反应,却并没有应有的那么糟糕,甚至这双疲惫到极点但是依然闪烁着明亮的眼睛里面,还有一丝别样的深邃的思索意味。 一个另外的计划在他心里破茧而出。为此,他的眉梢一点点打开,好偌数年大旱而龟裂的土地的嘴角,缓缓裂开一丝笑意。 “你和暗武监有什么瓜葛?”就在他不远处的那间牢房里面,那好偌一堆枯骨的侏儒忽然问道。 沙哑至极的声音依旧像是要断气一般无力,却已经是景阳在这里最近这一个多月来听到过最动听的声音了,景阳的心里不禁流淌出一丝欣慰。 “和监察司差不多的事情。”他把身子微微往上蹭了蹭,望着铁栏道。 那侏儒所蜷缩的枯草堆微微动了动,那好偌稻草杆般的手臂将他的身体撑起来了一些,那双好偌两个洞窟般的眼睛望着墙壁上跳动的火焰,沉声道:“你的故事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复杂。” 景阳目光也望向火焰,从其中仿佛看到了一张阴森的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侏儒轻轻咳嗽了两声,体内那腊肉般的肺好偌要从嘴里吐了出来,咳嗽声停下后,才用再度沙哑了一分的声音问道:“他们决定放你走?” 景阳点点头,旋即想到对方看不到,才用自己干燥无比的嗓子说道:“嗯,应该是。” 侏儒转头看了他一眼,用他极度缓慢的声音说道:“你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反而停了对你的刑罚,当真是有趣。” 景阳并不觉得有趣,疲乏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酸软的手揉了揉自己同样发麻的小腿,道:“这二者并没有什么联系,应该是我的哪位朋友做了什么,或者我的师父做了什么。” 他担心自己现在的安危,是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换来的,而这个代价必定非比寻常。 他是个聪明人,想不明白的事情便先搁置着,不会自寻烦恼,他的烦恼已经够多了,现在的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偌随时都会昏迷过去,更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事情。。 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禁转头望着因为墙桩以及铁栏阻挡火光无法打亮的那位侏儒,虚弱地问道:“前辈,我以为你昏迷了,你为什么知道我与暗武监之前的事情。” 侏儒微微摇头,道:“对于我而言,那已经不是昏迷,而是同你睡觉那样的事情,只不过是减轻痛苦的手段。” 最初听到这位前辈说这些话的时候,景阳只觉得震惊,而今再听,便有深深的共鸣。 在那样令人发指的折磨之中,那些毒针,那些鞭刑,那些一件件恐怖的刑具醒着的时候无时不面对痛苦,昏迷,的确是最值得享受的时候。 “这所大牢说起来骇人,然而却是那么单调,只有痛苦。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是人都会寂寞与乏味,这里除了刑罚与痛苦之外,其余的事情实在太少,所以我对于一些别样的事情敏感了些,也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一边听着景阳一边轻轻抚摸着肚子上鞭笞后的伤痕,疼痛的感觉让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他又强行将一些的痛苦忍住,把这一切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转着僵硬又酸痛的脖子望着侏儒,一抹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切身体会了这些痛苦之后,便对这位前辈愈发的钦佩起来。自己在这里两个月受到了的这些刑罚便已经让他感觉好偌置身地狱,更不必多提这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的前辈。 可能是因为敬佩,也可能是因为这些痛苦的折磨,又或者单纯的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景阳微微仰起头,望着牢狱顶说道:“前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来这里么?” 侏儒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景阳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道:“因为我很狂,我顶撞监察司,我在很多问题的选择上,给了他们难堪。”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囊括了景阳与监察司的所有仇与恨。 侏儒默然了下来,良久,良久到景阳觉得那火焰下的油都下降了一分。侏儒才抬起干瘪的头,道:“年轻人,能做这些事情,的确了不起。” 景阳微笑着仰着头,眼睛里泛出苦涩。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侏儒咳嗽道。 咳嗽声让景阳也跟着咳嗽了起来,两人足足咳六七息才停了下来。景阳摇头,脑袋与墙壁隔着发丝蹭着,发出沙沙如同蚂蚁爬过沙地的声音。 侏儒并不打算追问。 沉默像是牢房里无孔不入的死寂气息一样很快蔓延开去。 侏儒忽然又将一切打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入狱吗?” 景阳身子微微侧了侧,看向了那边。 侏儒停顿了下来,看着宛如天棍将他隔绝在此的符文铁栏。 “我给你说过,我被人陷害而我被陷害的原因,是因为,我叫岳灵龙。” 景阳那满是伤口的后背霎时一紧,那些伤口甚至漫出殷红的鲜血出来,他惊骇得双手都在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侏儒的方向。 八年前,岳灵龙背叛大寅一族,出卖翰伊城彭家在内共三十多位大寅忠良,导致无数门阀满门抄斩,无数强者殒落于翰伊城,叛徒岳灵龙遭受大寅残余诛杀,大寅实力折损七八。 八年后,伴随张剑过入狱,彭九零才是罪魁祸首的真相,才水落石出,而一切,已经结束了整整八年。 八年里岳灵龙不知承受多少骂名,彭九零却在瞒天过海之中水涨船高,景阳的对前者的深深歉意,对后者的恨意,也因此而来。 岳灵龙三个字,便是真正的刀剑入心。 望着淡淡闪烁火光打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侏儒,景阳的眼中,霎时湿润。 怎么可能? ps:恢复更新了,抱歉了。能否求张推荐票?另外,麻烦支持下神诡啊,谢谢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果然 岳灵龙,大寅王朝时期跟随镇北大将军李林胜,后李林胜起兵谋反自命大武神王,依照寅京帝轩明的意思,蛰伏于大武之中。 昔年寅京帝知晓大势已去,即便全力一搏也没有改变乾坤的可能,便让安排了诸多忠良为大寅暗线,蛰伏于即将建立的大武王朝,日后协同尚未出世的太子轩荆阳寻找契机。 蛰伏两年,封官军机处主事,而八年前大血洗爆发,被诬陷为背叛者岳灵龙也折世而去,随同八年时光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景阳的脑海中这一幕幕像是重复上演的戏剧般久久不能停止,陈旧的往事如泉眼般的水一样咕咕咕冒出来,再看岳灵龙的目光也都要沉重了数分。 黑暗的掩盖下,他那双瘦得指骨嶙峋的双手在其中不断颤抖,将心里震惊以及更多复杂的情绪如同筛子般筛过,最后只留下悲伤,在心里泛滥。 黑暗笼罩下他反射着火光的双眸变得模糊了一些,似乎是水雾在其中将一切清澈破坏,里面闪烁的是十年来的血与泪,是十年一个从六岁成长为十六岁的少年的痛与酸。 肩负起的太多,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尚且稚嫩又满是淤伤的肩膀变得更为的沉重。 “你说什么?” 侏儒微微侧头,沙哑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景阳悄悄地深吸了口气,宛如稍稍用力这震惊人的事情便会便传四方,他情绪会溃不成河,内心深处的秘密也会似发散的利箭洞穿这所监狱。 “晚辈听说过。”景阳乏力的指尖轻轻掐着腿,忍着情绪道。 侏儒笑了起来,“难得还有人记得我。” 景阳努力是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然而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所幸他的声音本就因为虚弱以及伤势而显得有些细微,此时一点更为细微变化并没有能让人察觉出来的地步,“您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侏儒微微抬头,宛如蜷缩在角落的一个四五六岁的孩童。 “我,原先自然不是这个模样,我说过,是这里让我变成了这个模样。” 林风的手一点点攥紧在一起。 心里的恨意彻底的炸开。 彭九零! 景阳见过岳灵龙的画像,他原本英武,哪里会是这样的模样怎样的酷刑,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有的所有,都变成了恨。 乏力无比的双手,无法真正地攥紧成拳头,这般无力的攥紧,无法对应上心里的愤怒,那些无法发泄的怒火便烧得自己无比难受,而同样因为乏力,他的呼吸也无法真正变得粗重,他第一次意识到生气也是一件力气活,最终整个人都彻底的瘫软了下来。 他很想走上前抱着对方,很想告诉对方,这些年来受苦了,这些话就像是一个个准备打在彭九零脸上的拳头一样,迫不及待,然而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无法豪气干云地发泄与实现出来。 他很痛苦,真正的像是这牢中的犯人,滋生了很多往常的他不会滋生的自怨自艾。 “我不是大武王朝的人,我是大寅王朝的人,所以我在这里做了八年的囚徒。”侏儒缓声说道,粗糙的声音说着这伤感的话语,似那火把燃烧的焦油,油灯灼烧的灯壁。 侏儒转头望着他,他也无法真正看清景阳的面容,而对方的乏力以及疲惫也让其内心的情绪无法真正表达,所以他也判断不出景阳的情绪,继续道:“然而我并不后悔。” “再来二十年,又何妨。” 景阳不停咳嗽起来,体内一些原本稍稍愈合的伤口再度崩开,让血沫从他口中磕了出来,头顶盘旋的苍蝇立即嗡嗡大作,轰地在头顶更为密集的盘旋,而后不断地从空中落下,黏到人或牢的各处。 “您” 侏儒把脑袋垂了下来,整个人缓慢的重新蜷缩回枯草堆之中,像是蜷缩回壳的蜗牛。 大牢外头的夯实黄土地上迸发出的黄草随风折腰,即便阳光笼罩也无法将幽冥之地的阴森与肃杀意消减半分,几位狱卒昏昏欲睡,相互提醒着不要真正睡着。外头一切如旧,而背后这座宛如一块巨大的方形巨石的监察司大狱之中,最深处的气氛也转变得伤感了起来。 “您这些年,想必很煎熬晚辈只是这些日子,便近乎体验到了地狱的感觉。” “难得还有人记得我。”好半天的沉默之后,侏儒缓声道。 “只是不知,而今的大寅怎么样了。”侏儒自嘲般的笑了笑,笑自己自身难保,自己身陷囹圄,却依然放不下那些人。 “不知,殿下怎样了” 侏儒沉睡了过去,声音一点点模糊,最后消失。 景阳缄默着看着自己的双足,满是眼泪的双眼缓慢的眨着,面对那些酷刑都没有说一句求饶的他,流半滴眼泪的他,此时泪水顺着脸颊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阴风吹得火劣,景阳印在墙壁上的影子忽长忽短。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又是半响过去,那蜷缩成一团,却还没有半个车的侏儒又一次说道。 侏儒用极其缓慢的声音,比起正常人放慢了近乎一倍,配上他沧桑的声音,让这段沧桑的过往,尤为沧桑:“昔年,我从翰伊城畔的乡镇飞兰镇前来翰伊从军,本因体质不够被拒绝,却得陛下出宫巡防无意发现。那时候陛下便在策划运河挖建一事,民间已有怨声,然而连通南北发展南方一直是陛下的心事,陛下那次出行想必也是因此。那一段际遇我一辈子都玩不了,陛下见我忠心王朝,虽然人孱弱又没有念过书,但仍旧私下令人安排我进了巡检司,成为了是城中巡检司负责治安的军士,后因北方战事紧急,又被调遣至镇北边军。 我一直感激陛下,寻求报恩,然而迟迟没有机会 严格说起来,我也是边军人士,那时候我经过了城中的巡检司军士待遇已经彻底高大英武,手拿五尺双刀,杀敌无数,怎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被调遣到镇北边军,对于很多来说或许会感到恐惧,但我却我深感欣慰,本便是为捍边疆而来,不在意生死更不在意艰苦,能为陛下立下犬马功劳,是我一生之幸。 镇北边军的日子的确很苦,我南方而来受不了这严寒,手脚常年冻溃,军士们便用雪来给我擦手镇北边军几乎很少能喝道真正的水,喝到一口热水,便是那段时光里最期盼的事情,更别提洗澡。吃食除了水晶叶,便只有一些冻得发硬的干粮,雪狐那等美妙的肉食,更别提有多美味 那段时光如此坎坷,却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幸运能遇到陛下,我幸运,那在镇北边军包围大寅王朝的日子。 从军数年之后,我在镇北边军一支数十人的小队中还只是一小卒,但已经是老兵了,我刻苦读书,知晓了很多,在军队调遣中途,突然受到金蒙一支百人小队的奇袭,我成功组织了队伍脱逃,只损失了两位弟兄,而百人小队却因为我的设计折损大半从此,我在军中越爬越高。”他的声音渐渐带起了轻松与愉快,能够感受到他对这段往事的怀念。 “我渐渐的成为了镇北边军的一位都统,而就是我成为都统的不久之后,中州开始乱了。 不知为什么数支起义大军并起,中州战火滔天,天下间开始出现了南宫蝠这个名字,而就连大将军李林胜也”他的声音戛然而至。 景阳的心情也一点点沉到谷底。 那是最血腥也最残酷的一段历史。那时候的他,还在牙牙学语,那时候的李若思,还在翰伊城将军府,那时候五大宗门还是五大宗门,那时候这座雄城飘扬的旌旗,是个“寅”字 岳灵龙的那枯骨般的手缓缓的握在一起,中间因为血肉的缺少而留下一个空档,像是握着一把无形的刀。 “李林胜与公输采尧决定挥军南下,誓师大会的时候杀了三位反对的都统由此余下的将领都同意南下我大醉了一场。 我准备叛逃,最后决定留在军中,伺机里应外合,然而那个时候即便是我想要与陛下或者大寅人取得联系都并不容易,要面对的不单单是这大军的眼光,还有其余有心人的眼光。最终我联系到了陛下身边的一位名叫铁丹的金鳞卫,也是翰伊十三剑第七剑,取得了联系,陛下通过他告知我,蛰伏,陛下最初选定我,也是需要我蛰伏。” 我咬牙依陛下的意思,亲手杀了四十八名大寅军人,亲手攻破了两座大寅城池亲手望着翰伊城门破,亲眼望着皇宫黑烟起,那时候 接着,便是耳熟能详的那段历史,大武立,南宫败,义军诸强灭,最终只剩下割据中州南方十三陵的南炎国,与炎兆毗邻。 我成为了军机处的主事,苟且于翰伊之中,当听到太子殿下与卫剑神殒命于大布江时,我无法相信若非当时翰伊城中其余大寅忠良与我暗中联系,我们相互慰藉着依存,或许早已伴陛下而去。 然而两年后翰伊城一个暴雨夜,我与一次回府途中遭遇奇袭,寡不敌众,等我再度醒来,发现已经关押进了大牢,而后得知当夜翰伊城血溅全城当彭九零一身红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明白,自己背负起了什么 然而,又有什么用?八年过去,一切,早已云烟,老朽之命已是朽木,生死何妨,痛苦何妨?只是,不知殿下,是否还活着” 这段过往,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景阳依稀听到了啜泣的声音。 他的心也一点点的裂开。 这一切都是真正的事情,是景阳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事情。 抬着头望着窗外,心里,像是凛冬的草原雪地般萧索。 这些他清楚的过往,一个不假,若说之前还有些顾忌,还有些猜疑,那么现在,他无疑彻彻底底地放下了防线。 一位所有人都以为死去的忠良,一位在这个世间彻底被抹去了的忠良,背负了骂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却又丝毫无法作为的忠良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这些年,是何等苦? “他还活着。”景阳泪眼婆娑,转过头,想要告诉他,想要安慰这个蒙冤数年的人,想要安慰这个被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得已经不是人的人,也想安慰不作为的自己。 然而就在话语要说出口的一瞬间,他那依旧存在一丝理智的脑海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芒,那秀气的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鼻尖也动了动。 一切话语都噎在了心里。 他望着侏儒的那间监牢,沉默了良久,一团乱麻的思绪,一点点的清晰,变成了一根根的线。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整个人,感到了比之前还要疲惫无数倍的疲惫,以至于,陷入了半昏迷之中,脑中回响,那无力而又悲哀的声音: 你若真是岳灵龙,为什么彭九零会让我们相处如此之近,你若真是岳灵龙,对于张剑过的事情,为何一概不知?而张剑过对于岳灵龙在监狱的事情,也只字未提?你若真是岳灵龙,为何要故意强调不知太子死活?你若真是岳灵龙,为何当初神武帝为了给我这隐世却又明显活着的大寅太子示威之斩首会选择张剑过,而不选择你这个比起张剑过来说,更要有意义的岳灵龙? 或许,一切的一切是巧合,彭九零未曾把你放在眼里,你不知道张剑过是大寅残余一如彭九零不知道张剑过是大寅残余,张剑过也不知道你是岳灵龙,可是 神武帝的眼中,可从来没有兄弟情,他绝不会因为怜惜到那久远到早已记不清的历史,那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情谊,而在激我出现并且宣泄他找不到我时之愤怒的时候,依旧选择留下你。 景阳自嘲像是外面快要升起的月亮一样勾起。 真的差点骗到了自己,然而,却忽略了一个微笑的细节。 果然,岳将军,死在了八年前,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奇迹。 果然,你果然是彭九零在这所监牢可我下的最后一道攻子,试图攻破我最后的防线。 果然,果然,好一个彭九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公输丞相的想法 这些月翰伊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事件有所结论,也没有任何一个事情得到了声明,朝堂对此集体失声;唯一的事件处理,便是景阳入狱,可是即便是景阳入狱,也迟迟没有接下来判决的尾音。 一切的一切就像陷入了某个黑洞,朝堂对此视而不见,一切也没有反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过无论这个城发生什么事情,都并不影响百姓们的生活,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哪里会真正干涉到他们平常的生活,一切不过只是谈资罢了。 除了最开始几天的惶惶之后,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正轨。当“碾烟霞而严驾旁转,洞苍地而红轮徐起”的时候,新的一天依旧如常到来。 今天的意义不同于以往,至少对于很多人来说,不同于以往。 公输采尧在府邸上的厅堂下棋。 与他对弈的是毛发皆白的太子傅李兴龙。 棋盘上杀机四起,两人的面目也显得有些凝重。 “棋盘如战局,一样是排兵布阵的道理,而排兵布阵便能彰显将心,丞相走子浮躁,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李兴龙望着公输采尧走得太过急躁,以至于露出一个大大漏洞的棋,声音柔和地问道。 公输采尧肥胖如山的身躯往着硕大的椅子上靠了下去,像是冬天榻上褶皱的未折叠被褥般的脸上显得满是郁色,那一层层的横肉似乎都变得夯实了些,他长叹口气,道:“这些天的情绪的确不太好。” 李兴龙放下手中的白子,抱拳微微欠身,道:“丞相日理万机,烦心事是要多了些,也需要多注意些身体,这个王朝,还需要丞相多多扛鼎的。” 公输采尧摆了摆同李兴龙脸一样大的手,道:“也就是越操心越累,王朝这些日子来在这些事情上太过被动,不去担忧也都不行。 本来叫大人来便是与大人下棋解忧,没想到棋越下越臭,心也越来越烦。” 他站起他一丈之高的伟岸身躯,半个屋子似乎都被他占满。 李兴龙对于这位丞相勉强算得上了解,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直以来在诸多事情上的表现都堪若雷霆,极难有能让他烦心成这样的事情。 他跟着站起身,他并不瘦弱,然而在公输采尧的旁边就如同随时可能被折断的麦草。李兴龙道:“丞相是烦心金蒙的事情?” 公输采尧把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单单是这些事情。” 公输采尧从桌上拿起特制的加大茶杯,抿了一口茶后道:“据情机处的消息,黄雪梅似乎要到翰伊城了,陆无琴这些天也沉静了下来,没有再破坏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违规作坊。” 他话只说了一半,似乎和他的烦心没有太多沾边,然而细细品味,才能明白这段话里到底蕴藏了他心里的多少东西。 李兴龙叹了口气,没有接腔,他虽是太子傅,不过却是没有实权的文职而已,在这些事情上,没有胆量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公输采尧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也没打算等他回话,自顾自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跟了陛下这么多年,虽然情同手足,但是也并非知道陛下所有的事情,就像陛下不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一样,我尊重陛下,可是这些年,我却越来越不懂陛下。” 话锋一转便是这座王朝那位至高无上的主人,作为太子傅的李兴龙头皮顿时微麻。事实上他虽然常年与太子打交道,却几乎没有见到过那位帝皇,关于太子学业的事情,更多的也是百里皇后在于他交涉。越是神秘高远便越是不敢提及,李兴龙的后背很快便感到有些寒冷。 公输采尧像是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往前走了两步道:“如今这个王朝很多的决策,我都并不明白,这才是我这些天烦心最主要的原因,监察司还有长公主,他们的手实在太大,已经影响了这个王朝的平衡,陛下的纵容,我不明白。” “圣上鸿睿无疆,圣上自然有圣上的打算。”李兴龙略显战战兢兢地说道。 公输采尧叹息道:“正是因为陛下有陛下的打算,而我越发不理解,才越发心烦。” 他转过身望着墙壁上的翰伊城城池图,图纸上的翰伊城就是一座金城汤池,就是一块毫无缝隙的铁板,道:“翰伊城这座城池,是天下最繁华之城,也是天下最难攻克的城,想要打下这座城,仅仅是外力根本不可能足够,即便是十年前,也是一样。” 他真正站到了图纸前,道:“十年前我武朝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事实上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打下这座城池。大寅王朝花了数百年的时间让这座城池变得宛如一个新兴的世界,外面即便是十年包围,城内的生计也不会遭到破坏,而一系列守城的安排以及器械,更是固若金汤,想要用外力让这座城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这位博览群书的太子傅都未必知道的事情,公输采尧接着道:“当年能够攻下这座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翰伊城自己乱了,寅京帝知道大势已去不想民不聊生选择放弃,而城中我武朝的内应里应外合,加上本身那些年寅朝名声凋敝,城中百姓已有降心,这才让我大武在十天的时间里便打下了这座城池,而今的局面,像极了十年前。” 李兴龙感到有些害怕,“丞相您” “我和长公主不合,若是这不合持久保持下去,必然不可。陛下应该明白这一点,然而陛下却并没有作为,这让本相不安。”公输采尧的而声音很冷,微微侧头,自上而下的锋锐目光刺得李兴龙的脑袋宛如开浆,双腿也微微兢战了起来。 这边像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为了让和平维持下去,唯一结果便是其中一方消失于世 公输采尧话语中隐藏的内容,让李兴龙瞳孔骤缩。 “本相不是为难大人,你贵为太子傅,与太子之间交道不少,只需要尽可能的将以后一切事情告知我便可,尤其是关于太子殿下心怡的那位女子的事情。” 公输采尧重新坐了回去,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通过正常的渠道查清楚,也不是什么事情的联系都昭然若揭般明朗,我需要尽可能知道事情缘由,然后才能尽可能解决麻烦,而这些线索现在暂时看起来还没有什么联系,可是本相觉得联系应该就在其中,大人你愿意帮本相吗?” 李兴龙扑通跪倒在地,连忙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道:“老夫定然竭尽所能。” 公输采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他接着又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榆树,道:“往些年做军师,想的便是能够坐上这丞相的位置,只求一人之下,为王朝谋事,却没有想到,真正做到了这个位置上,还要看很多人的脸色,而这个位置本身,也始终岌岌可危。” 说完这句,便招呼人带这位吓得脸色苍白的太子傅退下。 “丞相大人。”一位模样普通的侍女走到他的身旁,比起他伟岸的身躯,像是一个刚出生的襁褓婴儿。 侍女素手伸入囊中,取出一封信件。 公输采尧接过信件,便让她退下。 望着信件末尾的落款那监察司司首的公章,他嘴角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左右逢源,也难怪你能活到今天,也奇怪你能活到今天。” 他只是瞥了一眼信中内容,便把信纸握在掌心,运气震成粉碎而后随地洒落,道:“一重重的设计,一重重的算计都走尽,想不到还是没有结果,花了这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来证明这个九剑门甲一不是大寅太子,本相倒当真不好苛责,只是证明一个九剑门甲一的是否便花了这么多力气,想要找出来大寅太子,你彭九零还要花多少力气?” 他靠着椅子躺了下来,整张椅子都吱吱吱的叫,似乎随时可能散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这些天难得的惬意,道:“也好,有个大寅太子让你找,也省得多管些让本相不想看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无形 翰伊桂花开,满城是飘香。 这种恬淡的香味,总是能让人忘却烦恼,陷入香甜梦境之中。 有两个小儿女站在翰伊城城东一处安静的别院里,那颗桂花树下,许下了不为人知的约定。没人知道这些约定往后是否会兑现,他们二人又是否会守着现在的坚贞不移情别恋,这段只有他们二人才心知肚明的情愫以及诺言没有另外的见证者,违反还是信守,也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 这样的承诺没有成本,这样的承诺,本也只是儿戏。 同样也是桂花树下,这座皇城某位没有正式册封的郡主也对这个王朝将来的主人许下了诺言,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诺言却比起千金万金来得重,谁都没有违背的本钱。 诺言可以有形,也可以无形,诺言所依附的自然便是规矩,人所处的社会本就复杂,人心的复杂勾勒出的江湖也便明道暗枪无数,人越是聪明,站得越往前,处在大浪尖,便越是知道一些无形的规矩。城南的白三在翰伊城的生意场挣扎了十多年,最是明白这个道理:赌坊里赢了钱不能堂而皇之的走,需要给输家买酒,因为若是没有这个行为可能自己没法安然走到家门;青楼里的姑娘头牌永远不许动,即便有钱也不行,因为那是朝中贵人的禁脔;监察司的坏话不能说,因为一个个前车之鉴便就在那里。 这样的规矩是江湖的规矩,是往日柴米油盐酱醋茶那生计上以及蛮道上的规矩;对于修行界以及庙堂而言,规矩和诺言,就像这圈子本身那样要高远得多,常人可能无法了解与理解,但是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这些规矩与诺言,一旦出现了要想打破,那么便不是容易的事情。 白三是不懂这些高远的东西的,他只懂槽糠之妻那黄脸婆他与她的相看两厌;只懂黄雀楼里兰子牌里的姑娘个个极品,他还剩两位的臀肉未尝;只懂昨天邻坊的刘二婆含情脉脉地瞧了他一眼,而他还了一眼之后,两人都清楚今晚他应该出现在那张床上。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某些话不用挑明,两方的人却心知肚明,就像他什么都不说,她那糟糠之妻也知道他只是碍于面子无法休妻,她也装作对此一无所知对他的风流快活不抱不怨;那两位剩下的牌子姑娘知道过几天便要伺候他,所以前些日子便已经以媚撩拨,等待他白花花的影子;刘二婆知道他今晚一定会爬上自己那张新换了被套的床,所以瞒着出城收地的丈夫,偷偷在街上买了猪大肠。 人世间的事情便是这样,心照不宣,不代表没有,江湖间的承诺与规矩都有自己的道义,白三胡思乱想也大概知道那高远的境界中那些规矩和诺言大概的境地。 翰伊城早上进城的人不少,所以城门前的摊贩良多,又不少便是城外人,没有翰伊城人本身的那种狡黠与诡诈,只为谋生卖得也便宜,他便大腹便便的来到这里买些新鲜的果子。 一头黄发的白三站在南城门前的一个水果摊贩前,一边挑拣这新鲜的水果,一边想那件件心照不宣的诺言,脑中春意或是恼意不休,人生的烦恼以及快乐也因此而来。 把最后一个红彤彤的桃子放在油布里,让摊贩称称重量,举头望去便看到南城门那长长如甬道的城门之中两匹格外俊俏的骏马飞驰而来。这两匹骏马都不像是凡马,似乎高傲很多,周遭的一些马匹对比起来相形见绌,白三保证自己这辈子都没瞧见过这么好的马。 马上面有两位背负着剑,看不清模样的女子,那曼妙与出尘之气结合撩人心魄的二位虽然立足尘嚣之中,却远出尘嚣之上。 白三脑子里本就是些精虫,见到这一幕脸上便也跟着是些,眼睛愣不转地盯着二位中其中那位年轻的,穿着白衣似乎传递出冰冷却如加糖的梨花冰般美妙的女子,脑子里早便将那些之前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胭脂俗粉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那白衣女子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倒飞了出去,越过水果摊,砸到了后面的废料堆中。 陆无琴身后停着一辆马车,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没有想到这位在年轻弟子中的代表人物也回来到这里,他略微的多看了一眼一袭白衣的唐欢。 两人驾着马停在了陆无琴的面前。 恍然不禁已经数月不见,黄雪梅有些感慨,更多的还是苦楚,她没有下马,望着自己这看起来沧桑了不少的小师弟,恍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座雄城的磅礴,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有着别样的含义,让脑子里面思考的东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拜见师叔。”唐欢下马,面无表情的微微欠身。 这个女孩年纪不大但是清高之气已经不输他们二位剑主,其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意味更是青出于蓝,三人站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 “走吧。”陆无琴上了马车,黄雪梅与唐欢也进入了马车的车厢之中。原本驾马的那位老头对着三人躬身之后,便前去将她们二人的马匹牵走。 陆无琴驾着马车,车轮开始轱辘于城中青砖路上。 她们的到来于这座雄城而言,是绝不可能平静的大事,所以事实上她们到来的消息在昨日便传遍了翰伊,今日真正来临的消息,更是第一时间便如飞书传遍城中四方。 对于这件事不同的人看法自然也不一样,不过所有人的都选择了缄默,无论是不可一世的公输采尧还是这些年风头正盛的长公主李若思;还是一向狡猾,权势滔天的彭九零,无一例外的都沉默了下去,因为这件事已经无关乎庙堂,已经直指这座王朝独一无二,也是整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帝皇。 今日,对于很多人都不一样,尤其是在今日之后,更是会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在这个天下,所以所有的人都缄默地等待着好戏的到来。 他们是来践行这无形的规矩,完成无形的诺言。 这是九剑门一千多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然而要在今天实现,他们心里都有些复杂。 黄雪梅想过很多次自己来到翰伊城的场面,他想过自己是执剑立于城门大笑四方,想过站在刑司大牢门外怒喝天地,想过自己站在皇宫外喝令王朝放了自己唯一的弟子不过很多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 强大如九剑门都要低头,何况她一位剑主。她忽然间有些敬佩那位下落不明的大寅太子,能够在这座皇城中做她这位剑主都不敢做的事情。 “白四活着,他的另外三位兄弟还活着。”没有挑选大道,钻过了两个道口之后,便进入了冷清的巷道,这时陆无琴才冷声说道。 马车速度很快,但是因为地势平坦以及车上符文的缘故还是很稳。 黄雪梅将帘布掀开,望着自己师弟的背影,颔首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 “这样算起来中州的元圣不止十三个,自然也应该不止十七个。而今看来翰伊城的元圣至少六七位左右,元尊”陆无琴的声音极寒。 黄雪梅的眼中半眯,像是两只卧蚕,内里的深意无比深沉,“这个王朝,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 黄雪梅感到深深的无奈,道:“若是真的要斗,我们真的要输。” “说这些还为时尚早。”陆无琴微微侧头,“师姐,这些话不该由你说出口。” 黄雪梅缓缓地摇了摇头,缓声道:“的确,只是看得明白了,发现自己没法逞强。” 陆无琴不太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段对话,犹豫了片刻后道:“你早些进入元圣,便能强,无需逞。” “很多人一辈子都卡在这里,不是有过破境便能破境,人生,谁又清楚。”她闭上了双眸。 陆无琴不知道这些天自己她经历了些什么,又想了些什么,她同自己一样孤高,曾经的她何时说过现在这些悲观的话。 人心都复杂,同一个问题想得多与少能够产生的心境变化也完全不同,不过陆无琴并不担心她,若是她是如此自怨自艾的人,也不会站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不会成为剑主。 “景阳怎样?”黄雪梅睁看眼睛,担忧的问道。 唐欢也抬起头,望着陆无琴驾马车的背影,放在膝上的纤手不禁轻轻地握了握。 “我没能见到他,谁都见不到。”陆无琴道。 唐欢与黄雪梅的眉梢上都凝结上了担忧之色,唐欢道:“他,有别的消息么?” 陆无琴转头看了她一眼,就像没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不明白她的担忧为何会深切如此,依旧道:“前些日子有人传信给我说已经停了酷刑。” “酷刑”酷刑二字,让两位女子的心里都为之一揪。 “不知道是谁。”陆无琴补充。 唐欢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道侧开放的桂花洒落一地,像是一场雨。 黄雪梅深吸了口气,她身上似乎燃起了无形的火焰,令唐欢都感到马车中的温度似乎上拔了几分,道:“有人愿意帮忙,便是好事对了,袁菲说,让你自己小心些。” 陆无琴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一颓,没有回话。不过因为这句话他回想起之前宗门里一切平常时候的些许玩笑,恍然间倒是明白了唐欢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陆无琴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黄雪梅,道:“李若思的几处营生被我毁了,她亏损的白银,应该有百万。” 百万白银一个庞大到压死无数百姓的数字。 黄雪梅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自然还不够。”陆无琴道,“来日方长。” 黄雪梅抓着窗楣,眼中一缕深长的怒色,道:“今日的事,之前的事,之后的事,来日方长。” 唐欢则通过车窗挑首望着刑司大牢的方向,俏脸上满是寒霜。 ps:黄雪梅想那段,其实是我原本的打算,只可惜那段的剧情是之前很多东西都没铺垫的时候所想,本来就不太合理,慢慢铺垫完成之后,发现彻底没法这样写了,更是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低头 马车看似走得孤单,实际上翰伊城所有德高望重,所有权势要门都在默默地看着这辆马车的动向。 在很多人的心中它都不单单是载着九剑门两位声名显赫的剑主,还载着这个天下已经纷争了很多年的王朝与宗门的话题,尽管从出现便已经代表了很多的意义,但是他们还是想要亲眼看看这一切的发生。 马车避开了几乎所有的大路,一路穿行在巷道。 翰伊城的巷道密集又繁多,相互之间已经连成了一张网,像是一个并不复杂的迷宫,这辆黄色的马车就像是这迷宫中的蚂蚁,逶迤而前。 烈日高悬,当其垂挂头顶的时候,带着酷热的温度,宣告正午的到来。人们开始饮食午饭,而后在一段小憩之后,开始下午的工作。 这辆马车,也终于来到了皇宫朱雀门前。 红墙黄瓦,高高耸立,灼光为其镶上了一道金边,就如神武帝身上龙袍的领口。高高的大武旗帜飘扬在皇宫朱雀门城墙的楼台上,站在墙下望去,这旗帜似乎迎天而展,上面的“武”字问天而战。 白色的条石路铺展在脚下,随着车轮最后一个细微的滚动压碎了一片风吹来的树叶,马车彻底地停了下来,距离宫墙还有五六十步的距离。 空旷的广场上,只有他们这辆黄色的马车配上白色的地面,就像是一个被烈日烤灼的荷包蛋。 驾车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戴着慕离的唐欢。 她白色的靴子轻盈盈地踩在了这片阳光照耀下如玉般的地面上,她一向平淡若冰山的脸微微抬了抬,望着城墙阁楼顶上那尊火红色的朱雀,好看的眼睛里泛出一道异色,而后拉开了马车的帘布。 九剑门九大剑主其二,九剑门五百二十一代弟子双榜甲一景阳的两位师父——黄雪梅与陆无琴依次从马车中下来,静静地站在了枣红色大马的两侧。 阳光照耀得黄雪梅本就常带着胭脂般嫣红的脸更加的红润,若是不考虑她本身强悍的实力,以及那股此时散发出的威压,会情不自禁地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陆无琴的神情依然凝重,刺眼的阳光让他眼睛半眯半闭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城墙。 巍峨皇宫外的三人,像是三位面对高峰的攀登者,只不过今日三人前来都不是带着攀登意。 三位一动不动,一如他们面前这堵红色的宫墙。 皇宫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墙上可能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只有一架架孤零零的符文重械。 整个翰伊城今天都有些安静,就像是一场风暴,以这无声的对峙为风暴眼,席卷了整座城池。 这样的伫立足足有一个时辰,三位始终没有挪开过脚步。 一些百姓远远地看了看,望着这一幕发出自己的猜疑,不过就像不敢接近皇宫一样,对于和这座宫殿直接有关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过多的去看,去明面上的猜疑。 “他要给我们难堪?”黄雪梅低吟出声。 对于他们这样强大的修行者,在烈日下曝晒三日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他们这样强大的修行者来说,这样曝晒代表的别样含义则是格外的不同。 唐欢撑起了一把蓝色竹伞,遮在了自己与黄雪梅的头上。 陆无琴望着她们二人的影子,冷冷道:“既然是让我们低头,那么自然会让我们低得明显一些。” 唐欢的指尖轻轻捻在手心,转头望向城东,心中有些不耐与烦闷,这些情绪也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脸上,柳眉微微地皱了下来。 “剑主喝水。”她把伞递给黄雪梅,走回马车拿出两个水壶,依次递给了两位剑主。 黄雪梅摇了摇头表示不必,陆无琴则仰头像是品酒一样慢慢地饮了一口。 皇宫的宫墙上忽然有出现了一道身影。 三位的面色同时一凝。 一滴洒出的水,从陆无琴的颔角滴落,砸在发烫的地面。 阳光将朱雀门照得宛如黄金一样发亮,那人缓缓走到了朱雀门的正上方,远比黄金璀璨。他将手背负在身后,静默地望着他们,望着他们身后这座雄城。 黄雪梅想过他会怎样的方式出现,没有想过会这么的平淡,自然。 唐欢的眼中,流淌出一丝极其隐晦的杀意,微生的指尖,轻轻地掐在一起。 光芒照耀下的他,有一张普通的脸,普通得就像是寻常坊间某位店铺的老板,某位流连勾栏或者赌馆的放浪中年,普通到丢到人堆里面会再也找不出来;他的脸上又不普通地有着一道道的浅浅伤痕,已经极浅的痕迹证明着这些伤痕从出现到现在似乎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 身上的金黄色龙袍,与天空旭日相映成辉,而又似乎比赤日还要明亮,让人都再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的双瞳之中满是睥睨,是真正意义睥睨,仿佛身前的一切人,一切物,不过是他随手堆砌的沙土。背负在身后的手,握的也不是这炽热的空气,而是整座中州。 原本站在远处偷偷观望陆无琴三人的百姓目光被城墙上明亮的身影所吸引,看了一眼之后浑身一震,霎那跪倒在地。 那是,就住在翰伊城,但是他们这些翰伊城百姓却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王朝帝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 雄浑的声音,从一两位跪倒百姓的口中传出之后,一点点扩散,最终从一条条街道,一间间房屋中传荡而出。 所有听到此声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跪拜在地,随声而呼,随波而流。 皇宫里面,也尽是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似从地上涌,声音似从天上来。 神武帝仰头看着天空。 似乎一头九霄云龙,冲天而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无琴呢喃了一声这句话,眼中一丝警惕,也有一丝苦意。 声浪似乎有形,冲击在他的裤腿,他天雷般的剑上,让二者都微微震荡着,心中随着这些呼喊而生出的乏力感,令他坚毅如山的身躯都感到了深深疲惫。 黄雪梅背上真火剑似乎也滚烫了一些,听着山崩海啸的呼喊,她红彤彤的脸上,一抹分不清来由的苍白。 陆无琴转头看了她一眼,低沉提醒道:“师姐,记得我们要做的事情。” 黄雪梅点了点头,握剑纵横江湖数十年原本自以为已经如钢铁般的手,此时,情不自禁地轻颤着。 “虽说是我提出的低头,说服的宗门暂时低头,但是还是不甘心啊。”她轻叹。 “只是暂时。”陆无琴闭上眼。 “嗯,只是暂时。” 说完,两位剑主解下了身后的剑,而后,同时垂下了头。 五大宗门,千多年,从来没有低过头,而今这一垂头,注定载入史册,某人,也等了十年。 唐欢偷偷地深吸了口气,也跟着垂下了头。 垂头了,磕头,还会远么? “一朝入翰伊,十年锁宫城。 而今一朝现,放知谁帝王。” 神武帝李林胜,望着孤零零的三人,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好偌一切本就该如此,摇了摇头,缓缓呢喃。 “终究是伪龙。”唐欢心中默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终有尽头 彭九零的府邸距离监察司衙门有一段距离,是一处僻静的府邸。 这所府邸原本奢华高调,不过在前些个月许多精美的装潢被卸下,就连池中的假山也都砸成了碎片烂在了池中;府邸现在看来有一种失窃后的空荡,被洗劫后的衰疲。 很多府中的人明白司首这样做的缘由,他这样做的缘由与九剑门今日所做的事情在道理上是想通的,只不过一个是向帝皇低头姑且苟且,一个是向丞相低头左右逢源明哲保身。 深夜,彭九零驾马回府。 他下马,刚刚迈过府邸的大门,天空中忽然有一道锋锐至极的剑意,其中还带着一股炽热至极的气息。 没有抬头,彭九零身上的红色官袍如同灌满了风一样刹那鼓起,落脚的门槛猛地崩裂,整个人若激射的石子儿豁然后掠,他身后的一众护卫纷纷大惊,身下的马匹更是纷纷惊蹄而起。 彭九零的身影一瞬间便落到了五丈开外,还没有完全停下身来,一把火红色的剑便带着烈炎轰地将府邸大门冲成残渣!两道烈火沿着墙壁巍巍燃烧。 一把火剑静静伫立在原本的府邸大门前。 “这” “知会巡检司!” 有护卫从里面冲出来,彭九零身后的护卫们也跟着高呼。 彭九零的神情并不慌乱,眯着眼睛缓缓举起了自己修长的手。 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条清幽的街道尽头,有脚步声传来,因为安静的缘故,这脚步声便十分的清晰,即便其听起来格外轻盈,可以判断出是位并不高,身子也应该纤弱的女子,不过这怡然步伐还是让人不会将其与弱女子划上等号。 等到护卫们转头看去,才看到阴影中走来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脸色有些酡红,像是涂了翰伊城九里香胭脂坊最上乘的胭脂,又像是不胜酒力但又偏偏喝了点薄酒,酒劲上了脸庞。 眼角有些细纹,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纪,不过整体散发出的气息,始终让人会觉得她像是一位豆蔻少女,等到她彻彻底底地从阴影中走出,让人们看清她身上的八剑宗袍,所有看她的眼神都骇然巨变。 “真真火剑剑主!” 黄雪梅的背后,唐欢沉默地跟着,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了她身边。 翰伊城人都知道九剑门真火剑剑主与天雷剑剑主来翰伊的事情,也知道九剑门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唐欢跟随的事情,也自然知道他们来的原因。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来的原因,担心触了怒气,那些纨绔子弟才没有出现,否则谁会不想一染佳人香泽,即便只是瞧瞧,也是极好。这些护卫私下里也谈论过这些话题,谁会不爱美人,然而当她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提不出亵玩的勇气,也没有亵玩的念头,那宛如冰剑般的锋芒,让所有护卫的眼睛都感到有些微疼,自惭形秽气质与容颜,更是让人不敢多瞧。 两位不同时代的代表女子,同时玉立在了监察司司首府邸的街道上。 彭九零眯着眼睛,望着黄雪梅。 黄雪梅的视线落在了炸散开并且燃着火焰大门前的真火剑上,强大足够霸动一方的力量,使得她的目光也令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 “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黄雪梅转过头,视线若剑穿过一众护卫,落在了彭九零的身上。 彭九零的腹部似被剑插入一般一紧,微微蹙眉后从护卫群中走出,站到了最前方,与黄雪梅相隔三丈。 “我也是第一次见黄剑主。”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彭九零江湖地抱拳道。 黄雪梅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脸色随时都阴沉得宛如毒蛇的彭九零,道:“我今日前来是送你一句话。” 谁都知道他们来翰伊的原意,自然而然谁也都猜得到他找彭九零所为何事。 黄雪梅眉头皱下,“我弟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要了你全家的命!” 言罢,真火剑骤然离地,在空中拉出一条火龙,而后一切的火光湮灭,真火剑回归鞘中。 炽热的气浪一拍而过,与高温相反所有护卫都感到后背生寒。 如此豪言威胁朝廷命官整个天下怕也只有五大宗门。即便中午还向神武帝低头,夜里又敢对高官怒言横休。 彭九零抬头看了一眼黄雪梅,道:“我没有家人可以让你杀。” 唐欢眉头不喜地皱了皱。 黄雪梅更是怒极反笑地看着他。 彭九零把手背负在身后,道:“我可以接剑主一剑。” 黄雪梅的眼角延展开一道冷酷的笑意,“想的便是如此。” 说完,她的手朝前伸出,白皙的指尖,一朵红色的火焰之花,嫣然绽放。 彭九零深吸口气,身前也缓缓凝结出一道鲜红色血海幕墙,而其中似乎还有数条毒蛇在游动。 所有护卫们都开始后退,这个层次的过招,他们这些护卫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唐欢也开始后退,退到了阴影里面,让人无法再看到她,也让人无法捕捉到她眼中那抹望向彭九零的深沉杀意。 黄雪梅手指一弹,这朵火焰之花便朝前飞出,一瓣瓣火红色的花瓣凋零,在空中飘舞。看似轻柔缓慢,温柔无比,实际上周遭的空气却都被带动成一道炽热而翻腾的气浪,这朵火焰玫瑰则穿入了那片火海之中。 彭九零血幕墙里的毒蛇开始燃烧,开始飞快的死亡。 火焰之花飞出血幕墙的时候,只剩下最后的花茎,那道血幕墙,也在一瞬间蒸腾,变成一道道红色的雾气往天上冲去。 花茎刺入了彭九零的胸膛,而后彭九零的胸膛炸开一道血雾,他整个人倒飞而出,砸死了两匹护卫的大马! “噗——” 一口冒着热气的滚烫鲜血,吐喉而出。 “司首!” “司首!” 花出手的一瞬间,黄雪梅便转身,延回路走去。 “我们走。” 唐欢看了一眼向彭九零簇拥而去的慌乱护卫,眼中的冷意才为之缓和了几分,点头跟上了黄雪梅的脚步。 “他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唐欢问道。 黄雪梅道:“应该就是明天或者后天。” 唐欢点头道:“可以准备离开了,我去准备些他爱吃的。” 黄雪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他爱吃什么?” 唐欢摇头道:“一些很普通的东西。” 黄雪梅问道:“我们与他接触的时间严格来说都不算长,比起我,你应该要更不了解才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唐欢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那封来自某位即将封位郡主的书信,望着自己的鞋面摇摇头道:“有人告诉我的” 清晨,监察司重新审理了九剑门甲一景阳一案。 最终宣布导致景阳入狱的两位证人林爽与韩强作假,原因不明,两位衙役被打入大牢,九剑门甲一景阳无罪。 含冤入狱的景阳,今日,出狱。 监察司大狱建立八年来,走出了第一位出狱者。 被两位狱卒搀扶的景阳望着这所大狱,依旧重伤的他看起来极度虚弱,这样散出的目光也宛如随时会消失。 望着牢狱,景阳觉得有些可笑。 我终究还是安然走了出来。 “咳咳”景阳的身子抽搐起来,两位狱卒有些担忧地搀扶着他不让他摔倒下去。 “我知道你不是岳灵龙。”景阳无力地呼吸着,转头看着那牢中蜷缩的侏儒。 “替我转达彭九零,我会杀了他,一定。” 侏儒缓缓睁开了眼睛。 ps:没什么状态,写得不好,最近深陷感情漩涡,痛苦无法自拔,我回头改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