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为簪》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诺涵】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刻骨为簪 作者:懦弱宫女 文案 他成亲那天,新娘不是我。 他成亲那天,满城都是丧尸。 我只想说:如果死去的人可以复活,受伤的心也可以痊愈。 内容标签: 恐怖 欢喜冤家 末世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禾黍 ┃ 配角:王济阳 ┃ 其它:沐州城 ================== ☆、第一章 沐州城四面都是河,城里也有好几条水道,人们出门要划船,就像住在岛上。 这里的人很喜欢“沐”字,河就叫沐河,桥就叫沐桥。沐河的水很清,清得发绿,不生水草,也不生苔藓,喝起来有点甜。 河上漂着一具浮尸,死去的时间不长,肚子还没有鼓起来,大半个身体都沉在水下,背上的白衣满是鲜血,随着水波dàng来dàng去。 河边有一座半新的府邸,青砖翠瓦,是京城流行的款式。门上贴着个大大的“喜”字。老管家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点燃了“震天雷”,“噼里啪啦”一通乱zhà。 浮尸听到岸上的鞭pào声,立刻剧烈地扑腾起来,朝府邸游过。 禾黍闷闷地喝了一阵酒,头痛痛的。 沐洲城怎么这样,到处都湿漉漉的,有一股鱼腥味。这里的人规矩也很多。嫁个女儿要什么“三哭”、“三留”、“三迎”,新郎来府上接人,要连喝五大杯。 表哥已经喝到第七杯了,新娘还躲在闺房里不肯上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哎!”新娘的四姑婆左一个叹气右一个叹气,摊手说:“我们沐洲谢氏从前可是京官,三哥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谢家的女儿嫁给穷乡僻壤里一个小小的郎中。简直是有辱门楣。” 其他人没有接话,但个个的眼睛都翻到了天上。 禾黍心想什么叫“有辱门楣”?表哥妙手仁心,哪一点不好了,忍不住反驳道:“人家都说谢家的女儿不吉利,没人肯娶,我表哥读过书的不信这些。我看他们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都说沐洲yīn气重,谢家的女儿克夫,四姑婆二十多岁守的寡,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 禾黍没有发现,又饮了一杯酒,呆呆地望向表哥。他摇摇晃晃地捧着杯,对谢家每个人都笑脸相迎,本来一身文气,现在却是一身酒气。 “你看,这就是名门,这就是望族,”他指了一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表哥……我带了苦参、菊花、ròu豆蔻,都是解酒的。” “嘘!你看,知道那是谁吗?” 他下巴扬起,用眼神指向主座,一群老太爷中间坐着一个穿官服的年轻人。禾黍只看得到他的侧脸,棱角柔和挺俊秀的。 “那是大理寺主寺!” “主寺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查案的。” 查案? 京城来的?莫非沐洲出了什么诡异的大案子? 表哥打断道:“禾黍,怎么你一杯接一杯,喝的比我还多。” 她大笑着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高兴呀。” “真的么?”表哥大概是醉了,低声说,“禾黍,对……对不起。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能找到比我好一千倍的人。” “你胡说什么呢!”禾黍仰头又喝了一杯,豪放道,“那个大理寺主寺长那么好看,我都未必看得上,表哥你就不要cāo心了。” 酒,辣嘴辣心,呛得人想流泪,她胡言乱语了一番,见表哥还要解释,忙起身去后院:“我去看看你的小新娘,还不快点上轿。” “不用!不用!让陈妈去!”表哥拉来陈妈,jiāo代了几句,便又去应酬了。禾黍放心不下,又jiāo代了陈妈几句,给她两串钱,让她速去速回,先带两句信儿回来。陈妈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她腿脚可利索了,临走,突然回头笑着说:“禾黍,他们谢家人真有意思,虽然住在河边,却不吃鱼。” “嗯……” “还有啊,他们家的下人也奇怪,刚才有个人在厨房发疯,像狗一样咬人,拦都拦不住,还咬了管家,你说这大喜的日子!” 咬人? 外面几道电光闪过,雨打蕉叶,“噼噼啪啪”掩盖了一切声音。禾黍左等右等还不见陈妈回来,有点不安。 窗外就是后花园,里面不知种的是什么花,花心会发光,一闪一闪像萤火虫。禾黍好奇,摘了两朵放在身上。 再深处就是新娘的绣楼,除了红色还是红色,连她依稀可见的身影,都是红色的。 “咚咚咚!咚咚咚!”她以指扣门扉,呼唤道:“谢小姐,我是沈禾黍。你梳妆妥当了么?陈妈来了么?请快些吧,天已经黑了不好开船。” 里面静悄悄的。 “谢小姐!谢小姐!”她又敲了几下,门动了,是虚掩的。屋里层层红绸随风飞舞,像一条条手臂。 谢小姐在最里面,披着盖头,背对着她立在窗边。 “沈姑娘,你进来坐,到我身边来。” “陈妈呢?”禾黍四处瞧瞧,一片红烛里,没有其他人。她的绣楼更像是个书房,而且似乎全都是医书。禾黍对她顿时有点刮目相看了,本来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没想到挺有学问的。 她扫了一圈,竟然发现本《腐记》!听师父说若世上真有此书,就会少很多生老病死、爱别离。 “这是孤本吗!可否借我一阅?” 谢小姐不置可否,又重复道:“你进来坐,到我身边来。” 禾黍不忙找她,先打开第一卷,里面写道:“生死无界,尸亦可生……” 突然一阵风,翻乱了书页。 谢小姐轻轻笑起来,盖头一抖一抖的:“什么生死无界,死了就是死了,不好好让他走,非要复活死人,逆天行事,不是闲得么?” 这话说的……禾黍远远打量了她一下,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新娘的鞋子空dàngdàng的,没有腿……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随风乱舞。 谢莹草边笑边转身:“你别怕,掀起我的盖头来。保证笑死你。” “是么!”禾黍平时跟随师父和表哥行医救人,见过不少离奇的尸体,胆子比别的女孩子大,此刻稍微定了定心神,就没那么慌了,随手抓起一只蜡烛说:“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要扔火团了。” “我不怕火。” “你不怕火,但是你的衣服却是怕火的,这屋子也是怕火的。” “好吧好吧!别烧!”新娘突然软了下去,和衣服一起瘫在地上,其他地方都是空的,只有头鼓起来。 禾黍等了一会,没有什么动静。 “这……这世上没有鬼。”她找来一支蒲扇,远远挑开盖头的一个角,看到一点下巴尖,漆黑如墨,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嘿嘿嘿,打开看看呀!”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用力一挑,把盖头挑上了天。 原来是一个圆圆的首饰漆盒,上面勾勒着红色的花草。谢莹草笑呵呵地从她身后蹦出来,眼睛微微上翘、嘴唇又圆又润亮晶晶的,挽了两个豆蔻髻,穿着丫鬟的麻布灰衣服。 她怎么这么显小,禾黍摸着自己劳苦百姓的手,以姐姐的口气说:“你怎么还在这里玩闹?表哥等了好久了。” “你表哥是谁?” “王医官。” “哦,他啊!”谢莹草没有失望,也没有激动,毫不关己地耸耸肩。 “陈妈呢?” “陈妈又是谁?” 陈妈是他们的媒人。 “你……不要闹了!”禾黍拉她更衣,“不要闹了,还不快披上盖头,你这样出去不吉利的!我数一百下。” 听说拜堂前新郎新娘是不可以见面的,否则会惹上花煞。她本来不信这些,可是不知怎的,今天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事关表哥的xìng命,她不想冒险,就宁可信其有了。 谢莹草悠闲地拿起一小段黛,在手里转了几圈:“你还没告诉我陈妈是谁?是不是嗓门很大?” “非常大。” “那就是了。你听,她好像正在喊救命呢!” 陈妈喊的不只是救命,她嚎叫道:“死人啦!救命啊!死人啦!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呀!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喊啦!啊!你摸哪里呀!你不要碰我!把你的嘴拿开!啊啊啊!啊!” 谢莹草侧耳道:“他把陈妈怎么了?” “有危险!”禾黍忙拉她起来,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红盖头,蒙在她脸上,今天这么邪门,莫非不宜嫁娶?不管了,反正拜堂之前不许摘。 从陈妈呼喊的方向来看,在北边。 “你们家离衙门远不远?” “远。报官的话得半个时辰。” “那也得报。” 陈妈的体格不在她之下,不知遇到了什么人叫得那么大声,禾黍不敢贸然前往,思索了一会说:“我们回正堂吧,多找点人帮忙。” “正堂有人吗?”谢莹草仔细听了一会,摇头道,“我怎么觉得太安静了,只有一个人叽叽咕咕的声音。” 叽叽咕咕…… “嗯……听这声音,他个头不小,走路摇摇晃晃,呼吸粗重。” “你听错了吧?刚才那里还很热闹,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人。” “嘘!他在念……念……在念‘谢……谢’。” “谢谢?” “谢……谢小姐!”那人一见到她们俩,立刻飞奔起来,连摔带爬地滚到谢莹草跟前,禾黍让出点伞给他,但看清这人身上有血,又警觉起来,把谢莹草揽在身后。 “谢小姐!快!快救救我!” “你身上有伤么?哪来的血?” “没有伤!你快救救我!” 没有伤,那血就是别人的了。禾黍更加警觉道:“你见过陈妈吗?” “陈妈是谁?” 谢莹草“噗嗤”笑出声,抢白道:“你看他这语无lún次的激动样,还猜不出他要求你救的是谁么?” 那人重重磕了一个头,头发里浸透了泥水:“求小姐救救我娘子,她就要生了!” 谢莹草摇头道:“我又不是郎中,救不了你。为什么都觉得我会治病?那些医书又不是我的,是我三叔的。这位沈姑娘倒是个医官,你求求她吧。” “沈医官!” 这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是陈妈那里呢?禾黍果决道:“我表哥王济阳妙手仁心,医术造诣不知道比我高到哪里去,今天虽然是他大喜的日子,不能见大yīn大秽,可是他一向不信这些,一定愿意帮你娘子接生的。你去找他吧,我要去找陈妈。” “王医官在哪?” “他不就在正堂里喝酒么?” “正堂?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呀!” 作者有话要说:  收人! 求评。 ☆、第二章 禾黍也没什么话好说,屋子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杯盏摆得整整齐齐,酒还是温的。 人怎么突然就都没了?表哥呢? 谢莹草揭开一半盖头,看看这,瞧瞧那,说:“这些黏黏的东西是什么?” “我看看。” 那个人不容她们闲逛,急得要掀桌子:“沈神医,谢小姐!快跟我回去接生吧!我给你们跪下了……” 这边这么着急,可是陈妈还没寻到,表哥又不知去了哪里,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一定不会丢下她的。沈禾黍担忧地说:“谢小姐,府上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忙寻人的?” 谢莹草说:“嗯……我得去后厨看看。” 下午陈妈还说过后厨有人发了疯,不知又是什么情况。 “沈神医还犹豫什么?快呀!说不定他们一会就回来了呢?” 谢莹草笑道:“说不定他们就是被你抓走的呢?” “谢小姐!我马六的为人……我、我我在沐洲那是出了名的一等一的怂!” 禾黍轻叹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救人吧,说不定他们一会真的会回来。” “哎哎!”马六忙在前面带路,人心里着急的时候,嘴上便会絮絮叨叨个没完,“我娘子胖,但是屁股窄,不会出什么事吧?” 髋部窄不好生产。“她疼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师父说过fù人产子,往往九死一生,禾黍不好保证什么,努力回想书上是怎么说的。 马六家不是很远,出了谢府左转两百步就到了,院子里有一棵枣树,低低矮矮才种不久的样子。屋里漾着温暖的烛光,漂出若有似无的ròu香。 “哎呀!不好!”马六到了门口,突然踟蹰着不肯进去。 “怎么了?” “我出门时她撕心裂肺地喊疼,此刻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也没有孩子的啼哭声!” 谢莹草掀开盖头说:“我倒是听见有吃东西的吧嗒声。” 禾黍心急如焚,哪有心思猜来猜去的,一把推开门,把马六丢了进去。 “娘子?娘子!” “嗯。”马六瘦得像柴火一样,他娘子却颇为肥胖,从鼻孔里懒懒地应了一声,低头啃着什么东西。 “孩子呢!” 他找了一遍,又问:“孩子呢!” “还在肚子里踢腾呢,”她吮了两下油腻的指头,“看看鸡熟透了没?再给我捞块呗。” “说了ròu要熟透了再吃,你能不能等一等!”马六嘴上跟她吵吵,手下不停,在锅里翻来翻去。 “哎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哎哟!你快点啊!我必须不停地吃,这一停,肚子就疼得厉害!” 禾黍没听过必须不停吃东西的病,但见她热火朝天地吃鸡,肚子也“咕咕”响了。 “沈神医!你也吃一块!”马六递了一只腿给她,香气扑鼻,皮上都是黄色的鸡油,要是有糯米饭拌一拌就好了。 “不……不必了。我衣服都湿了,先喝碗热汤。”她不用别人招待,自己拿起勺子盛汤。想想谢莹草也一样湿冷,又帮她盛了一大碗。刚才怕谢莹草忌讳,就让她帮忙烧点水,还好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高高兴兴地去了。 好肥的母鸡,她吹了几下,油花散不开,她捧着碗闲聊道:“看你肚子也不太大,足十个月了吗?” “去年入冬有的。” 那不是才八个月余…… “哎哟哎哟!”马六的娘子突然边吃边叫,“疼疼疼疼!”她一个劲地往嘴里塞ròu,边嚼边喊疼。 禾黍忙附身撑住她的腿,用手按压了几下,登时满头都是汗。 怎么跟师父说的不一样呢? “神医!怎么啦!” “医书有云:所谓十产,正产、催产、伤产、冻产、热产、横产、倒产、偏产、碍产、盘肠产。你娘子这应该是倒产。” “那那那那!怎么办呢?” “师父说过遇上倒产,就要把手伸进去,将孩子转个圈……” 这样孩子没了,大人还保得住。只有遇上手法很轻的高人方能平安度过。禾黍看他焦急的神色,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心想表哥表哥你去哪里了啊,由你来做就好了。 娘子听了哭道:“那那那那快转吧!我觉得它突然动得少了!” “我……”禾黍净了手,却迟迟没有行动,“我……我师父说可以用钳子……好像要先用火烫一下……” 马六把沾满灰的火钳子给她,急道:“你师父说,医书说,神医!你到底救不救得了她!” “我……”她满头都是汗,双手捧起火钳子,镇定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行医……但是!你可信我?” 第一次行医!马六也满头是汗,不知道怎么回她。他娘子随手抓起一块骨头砸他,正中额头:“马怂人!你抖什么!大不了娶小……不对!是续弦!” 他们吵吵嚷嚷个没完,禾黍充耳不闻,师父说手要稳,心要狠,她右手一转,握住胎儿的脚,轻轻一推,又一拉,终于看到了孩子的头。 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她激动地擦擦汗,“孩子出来了!” 却见马六伏在床边发呆,夹了块鸡ròu,在娘子嘴唇上磨来磨去:“让你少吃点,让你少吃点,你也不听,现在儿子长那么胖,生不出来了吧?” 这个孩子其实不胖,因为不足月,巴掌都是透明的,软软地蜷缩着…… 他突然从禾黍手里抢过孩子,也放在娘子嘴边磨来磨去的:“你看看他,你看看他。” 孩子是紫色的,没有了声息。他娘子也一样没有了声息。禾黍呆立一旁,愧疚不已,这俩人莫非是被她杀死的,自己哪里有脸劝解马六。 师父说人有生老病死,月有yīn晴圆缺。道理谁都明了,可是人总有那么一点私心,有那么一点不舍。她还不是抱着师父骨瘦嶙峋的身体不放手,不放手…… 她背过脸去,掩饰住溢出的泪水。 “怎么了?”谢莹草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生了么?” “嗯,只是遇上了倒产,孩子又不足月。两人都……都没了。” “没了?” 谢莹草定睛看了半天:“我是瞎了么?他俩不是好好的?” 禾黍忙转身,果然看见马六娘子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孩子也胸口起伏,分明是在呼吸。 “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是她这个郎中当的!连人是生是死都分不清!禾黍狠拍自己的脑袋:“该死!该死!我该死!” “你还吃不吃?”马六一个劲把孩子往她嘴里塞。 “你们三个真是的!还不快给他裹层布!” 听到谢莹草这话,禾黍才清醒一些,四指搭上马六娘子的脉搏。不滑不虚,中气十足像个壮汉。真的是奇怪了,产后应该血亏yīn虚,她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她疑惑地说:“你娘子怀胎才八个月,怎么就突然分娩了?” 马六说:“本来好好的。今天下午去谢家的后厨帮忙,被疯子撞了一下肚子。” “疯子?” “你看,她腿上还被那疯子咬了一口。” 伤口处已经溃烂,流着脓血,禾黍俯视了一会,刚才好像仅仅是道小口子而已,怎么转眼就腐败了。 “先用酒浇一下,我去备点金疮yào。你家里有硫磺粉么?” “啊!”谢莹草突然尖叫一声,把孩子丢回床上,“这小东西咬我!” “啊啊啊!娘子!”马六突然也尖叫起来,从她口中拽出自己的半段手臂。ròu都没了,被他娘子两口啃食了个干净。 “这这这这这!”这跟师父说的不一样! 马六娘子眼睛发白,牙齿是都是血,面目狰狞!突然张大嘴,朝禾黍跳过来。 这这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马马马夫人!” 屋子狭小,禾黍绕了几个圈,跳到桌子上。“马马马马夫人!你不会是死不瞑目变成厉鬼了吧?我我我我……” “厉鬼”扑了几下,又转向谢莹草那里。 “啊啊啊啊!”谢莹草也绕着屋子转了几圈,突见马六也有点不对劲。 他翻着白眼说:“娘子……你还没有……穿裤子……” 说完也变成狰狞的模样,两人一前一后把谢莹草堵在中间,青面獠牙,随时准备发力扑过去啃咬。 谢莹草忙抱头躲避,忽听禾黍喊:“趴下!”她还没来得及趴,禾黍就端起一大锅滚烫的鸡汤泼了过来。泼在马六身上,ròu立刻变成半生不熟红色,冒着白烟。 “好……好像没用!” “当然没用啊!”谢莹草哭道,“你没看到他少一条胳膊都没事吗,泼一碗dú鸡汤能有什么用?”她和禾黍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突然“啊“一声踩到一块鸡胸ròu,摔倒在地上。 “啊!”禾黍也脚底打滑,重重摔倒了,这鸡汤真的太油腻了… … 马六的牙齿好像变锋利了,撑破了牙花上的ròu,看上去血淋林的。 死了,这次真的死了。或许会疼,或许会变成这种青面獠牙的可怖模样。可是当她闭上眼睛,渐渐没有那么害怕了,满心都是湿漉漉的青草味,表哥拉着她,朝师父的背影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文 ☆、第三章 “吓死了?” 这声音冷冰冰的,禾黍睁开一只眼睛,只见剑光闪烁,鲜血淋漓。马六和他娘子的头一颗滚向东,一颗滚向西,离了身体,牙齿还在“咔嚓咔嚓”地咬人。 拿剑的人长得好帅,穿着官服,正是那个年轻的大理寺什么。他拉着谢莹草往外走,见禾黍还愣在那里,冷冷地说:“睡着了么?” “才没……没有!” 她小跑跟上,死里逃生后心中波澜未平,小声说:“马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行尸……” 他不答话,埋头往北走。 禾黍自言自语道:“好像被行尸咬过的人,就会变成行尸,虽然能呼吸能动,却只知道吃人。可是这么说来……第一头行尸是哪来的?” 他还是不答,禾黍又问:“我们去哪?” 他终于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万一行尸是听声辨位的,不是又要召来很多?” 谢莹草低声说:“这是去衙门的路。”她悄悄拉长衣袖,遮住指尖一道深深的裂口。 好!去衙门就对了! “停!有动静!”谢莹草突然拉住他们,她耳朵一向好使,细听了一会说,“附近有很多低吼声。” “有多少?” “十……二十……三十……”她还没数完,一群行尸就出现在了路的拐角处,一个个头歪嘴斜,翻着白眼找吃的。 禾黍轻声问:“你杀得完……” “杀不完!” 行尸突然朝禾黍奔过来,脚底生风,跑得比野兔都快,禾黍尖叫道“走走走走走”,拉着他们狂奔起来,沐洲城的格局与别处不同,巷子特别窄,叉路特别多。 她跑了几步,突然又转身折回去。 主寺大人出剑拦住她:“你干什么!” “我去捡盖头!” 谢莹草的盖头本来挂在发髻上,刚才一颠簸给抖掉了。几只行尸在红帕子上踩来踩去。 “捡那个做什么!” “得给她蒙起来,不然一会见了表哥……不吉利。” 主寺大人立刻松了手,走自己的路,不再阻拦她。禾黍也有点懊悔,不该这么莽撞。 “不就一块帕子吗?找个布也成,沈姐姐你快别找死了。”谢莹草拉着她又跑了几步,渐渐体力不支,喘着粗气。 “这样不行!”主寺大人指着前后夹击的行尸说,“这里有条岔路,我们中得有一个人把行尸引开,和其他人分开走。” 谢莹草说:“左边这条是去河边的,中间这条是去衙门的,右边这条是去集市的。” “哪条行尸多?” “这会太吵,我也听不清,但平时集市人来人往,行尸应该是最多的。” 主寺推了一下禾黍:“你去吧,刚才不是要寻死么。” “我!”禾黍也怕死,可是这样拖下去三个人可能都活不了,如今行尸围城,说不定到最后左右是个死,当下束起头发,准备大喊大叫引行尸过去。 “慢!”主寺大人剑尖一点,把她拨回谢莹草身边,又弹了两把石子,颗颗砸在行尸脑门上。 “你……” “衙门等我。”话音未落,他就奔了出去。 禾黍边跑边想,这个人明明是文官,怎么杀人如切瓜,身手这么好。小路不长,好像是条近道,她们拿出逃命的劲头,很快就到了衙门口。谢莹草侧耳倾听,摇头道:“静悄悄的,好像没人。” 她脸色不好,满脸汗珠,嘴唇惨白惨白的。禾黍扶她坐下,斟了一杯温茶。 “你发烧了。” “没事。刚才淋了雨。” “我帮你把把脉吧。” “不要!” 禾黍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虽然自己医术不精,风寒还是看得了的。 “我……我没事……我从小就这样,稍微跑一跑就喘不上气。”她趴在桌上,埋头咳了好几声。 一群行尸跑得飞快,不知疲倦,好几次都抓到了主寺大人的衣角。 他又出了几招,渐渐支撑不住了,单膝跪在地上,剑尖抵着自己的脖子,只等他们扑上来,就自行了断。 “喂!”禾黍站在房顶上,冲着他挥手喊道,“我就知道你要逞强,这么多行尸,能把你咬成一千片。” 她一边废话,一边往地上泼着什么。主寺大人闻到味道,立刻明白了,做手势道:“三、二、一!” 点火!禾黍丢下火舌,在行尸和他之间划出一道帘幕,行尸见了火,似乎有点害怕,犹豫不前。 禾黍在屋顶上跑,好几次被瓦片滑得要翻下来,索xìng跳到石子路上,和主寺大人一起逃命。 “喂!”后面没有行尸追过来。禾黍实在跑不动了,靠在墙上哭道:“让他们来吃我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怕火!”主寺大人也累了,喘着粗气。 “那本书上写的。” “哪本?” 禾黍从袖子里翻出《腐记》,说:“这书上说的……” 上面全都是符号和图形。 “你看得懂?” “有个人在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我看得懂这个。他说行尸……怕火。” “还怕什么呢?” 禾黍忙低头翻看,笔记上说他依照书上记载的方法,种了一颗小ròu球……然后小ròu球慢慢长大,终于……终于……这里的字模糊了。好像是终于长成了一棵人参果。 什么鬼? 他打断道:“谢莹草呢?” “藏在衙门口的鼓里。” “嗯。前面左转有条路可以回衙门,我们这就过去。” 雨停了,明月无言,洒下一片清光。两边集市的店门都开着,只是没有人,整条街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的影子一前一后,拉得老长。 禾黍捡起路边小摊子上的一只梳子,惊喜道:“这是玉的么?透亮的!” “牛角。” 她还是很喜欢。在头上梳了两下。反正没有店家,也不用付钱。主寺大人看了一会,指着前面的店低声说:“这是万宝阁,有珍珠发簪。” “哦……我戴不惯那个,怪沉的。” “那边是三元春。” “什么?青楼吗?” “…………酒楼。” 这个好!师父清贫惯了,从未带禾黍下过馆子。现在没有行尸,感觉就像在逛街一般。她跳进楼里,有点小兴奋,假装拍桌子道:“小二!上酒菜!” “别乱跑。” 过了一会,主寺大人从后厨出来,背上多了两个大包袱。 “你再找点酒来。” 禾黍拍拍怀里的一串葫芦:“早找齐了!你要不要先喝一杯?” 他没有回答,默默走在前面。 禾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低声问道:“你是大理寺的人么?为什么会使剑?” “学过。” “你叫什么?来沐洲查案么?” 他没有回答,推开沐洲府县衙的侧门,问:“谢莹草呢?鼓里没人。” 啊!不会和表哥一样也消失了吧! “她是你表哥的未婚妻?你是不是嫉妒她,把她给杀了?” 禾黍结结巴巴地指着后院说:“你你你平日都是这样断案的么?我我我我怎么会杀她!你你你去后院看看!” “哦。” 禾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竟然斜起嘴角笑了一下…… 忽听后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谢莹草朝他们挥手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快来地道!” 地道?县衙有地道?谢莹草的脸色还是那么惨白,不知道好点没有。 “是地牢。”主寺大人立刻提剑跳下去。禾黍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跳下去。 好深的坑!她落地时腿软要摔倒,忙拽住他的手。 “对对对……对不起。” 一把剑突然“嗖嗖”驾到她脖子上,剑刃薄如蝉翼,又凉又硬。禾黍惊讶道:“我不过摸了下你的手,你就要杀了我吗!” “你看清楚。” 地牢里亮着几盏昏暗的油灯,看不清有多大,空气里密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七八把剑和一支铁笛在黑暗中闪着寒光,都是戒备的招式。 抵着她脖子的不是主寺大人,而是一个蒙面人,一身黑衣,右眼蒙着一只眼罩。他以命令的口吻说:“脱衣服。” 主寺大人不复多言,立刻咬住剑刃,松开自己的衣领和袖口。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脱衣服!”禾黍惊得瞪大了眼睛,忙捏紧领口。 黑衣人不耐烦了,用剑尖拍打她的脸说:“脱。” “你们!” 主寺大人说:“让你脱衣服只是为了检查你有没有被行尸咬过。他们都有妻儿,是大理寺的官差,不是想占你便宜的小混混。就像你们医者给人把脉,不是为了摸别人手。” 原来如此……禾黍点点头,解开斜襟,又解开衣带,露出锁骨上的雀斑。她突然迟疑了,红着脸说:“你把眼睛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别收文 别收文 别收文 收人! ☆、第四章 主寺大人立刻闭上眼睛。等她说“好了”才睁开。他把包袱和酒丢给黑衣人:“这有些干粮,清点人数,分级供给,应该撑得了三天。” “好!长生!” “罩哥。” 他叫长生?倒也好写。禾黍好奇道:“你爹是希望你长命百岁吗?” 他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看,我却要闭上眼睛?” “这……”禾黍一时也答不上,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长生终于侧过脸去。 禾黍没话找话,红着脸说:“刚才我看见你的臂上刺着什么东西。一只蝌蚪?” “是一颗流星。” 流星? 罩哥chā嘴道:“他出生那年,发生了坠星。” 禾黍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咧着嘴说:“小长生莫非是文曲星转世?” “那道未必,你看他这文才……呵呵呵……咳!他祖父谢大人碰巧是时任钦天监监正,觉得很激动,就给纹了这么个东西。” 谢长生捏着右臂,对罩哥说:“你我同年,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文曲星转世。” 禾黍哈哈哈哈哈咧着嘴笑,原来你也是谢家子弟。 “你… …” 话说了一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禾黍!禾黍!”那人一身红衣,拿着折扇,看见她很高兴,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表哥!禾黍一颗高悬的心这才落下,忍不住抱住他哭:“表哥!表哥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昨天你走了以后,突然冲进来几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就把我们都带到了地牢。” “他们是在救你。现在上面的人都变成了行尸。” “行尸?” 她把刚才的经历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嗯!对了,表哥你可看得懂这个?”禾黍小心翼翼拿出《腐记》。 他饶有兴趣地翻了几页:“书上说的是死人复生之术。好像真有人跟着做了,还留了笔记……他说地上长出个小ròu球,长啊长啊,开花结果,过了一年,终于长成了一个人形的果实,然后有一天……这个果实睁开了眼睛……” “是行尸吗?” “嗯……不是!他说这个果实会说话,有喜怒哀乐,就是个普通的人。不像你说的行尸。” “那我看错了,还以为行尸怕火,刚才我还靠放火救了谢长生。” 你一言我一语了半天,禾黍这才想起长生还立在一旁,忙介绍道:“这位就是大理寺主寺谢大人,身手很好,救了我……” 谢长生冷漠地说:“她也救了我。” 王济阳认真地谢了他,又讨论起《腐记》来。 “表哥,我觉得很奇怪,人既然可以怀孕分娩,他又何必大费周折非要从地里种一个人出来呢?” 王济阳也觉得费解,继续往下读:“说起初,他非常喜欢这个果实里生出来的人,与它一起生活,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个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什么缺点?” 王济阳惋惜地指着残页说:“这书只有一半,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从哪里拿的,可见过另一半?” 从谢莹草闺房里顺的。禾黍摇摇头:“刚才我看见衙门里有整整齐齐的几本书,便拿来缠在手腕上挡行尸,我们翻翻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地牢里昏昏暗暗的,霉味里夹杂着奇异的饭香。王济阳揉了揉眼角两个穴位,说:“开饭了!你饿不饿?” “饿,一口鸡汤撑到现在。” 他去罩哥那里领来一个馒头,半打豆子。罩哥把人分为三级,长生和其他黑衣人是京城来的高手,手中有剑,杀行尸也杀不服管束的人,是第一级,可以分到些蛋、牛ròu、鱼干。王济阳医术高明值得尊重,和沐洲的衙役、年轻力壮的人一起被定为第二级,分到些馒头、油饼、米饭和各种果子。 禾黍、谢莹草这些fù孺没什么用,又容易成为累赘,和谢家半死不死的叔表远亲、牢里的犯人一起被定为第三级,只能吃一点豆子。 那些老爷子平时被抬举惯了的,此刻气也没用,干吹胡子,没人听他们絮絮叨叨。 王济阳随手分了一半馒头给她,两人坐在墙根下边吃边聊天。 黑暗处传来轻轻的笛,不知是什么曲子。 王济阳说:“好像是辽东一带哄小孩子睡觉时唱的。” 禾黍靠着他,心里暖暖的,想起小时候的日子。 这几本都是《沐洲县志》,翻了一遍无非是父母官的政绩,沐洲的风土人情。 王济阳说:“好奇怪。” “怎么了?” “这县志十年修一次,你看这一本和这一本,都没有提到谢家。” 二十年前的县志上真的没有谢氏家族,莫非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搬到沐洲来。 “县志上记载……二十年前……天上落下一颗巨大的流星,正砸在沐洲的北边,生生砸出了一条河。” “那就是了!”禾黍满嘴馒头,模糊道,“那个谢长森就是这一年森的!他爷爷是青天的监监正。” “是钦天监,掌管天相、风水、占卜、历法,是大明唯一一个可以世袭的官位。” 那谢长生也没“继位”呀! “兰后呢?” 表哥把水壶递给她。 “谢监正痴迷于天相,认为这颗流星是大吉,主动请缨要到沐洲来。这才有了沐州谢氏。” “咕嘟咕嘟”禾黍喝了两口水,咽下馒头渣说:“表哥你等一会,我去倒点水。” “全喝完了?” “没有。不过冷了。我去罩哥那里讨点热的。”她哼着歌走了两步,却见谢长生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他换了件白衣服,束着绑腿方便打架。 “谢大人,你换了衣服,我都认不出了。” “那件湿了。” 她的衣服也湿了,可是没有换的。 “嗯。有… …有热水吗?” 他沉默不语,禾黍自己找到小陶罐,舀了一点水出来。 “你还要回去找表哥?” “嗯。” “可是他这会不希望你回去。” “你怎么知道。” 昏黄的油灯下,王济阳正侧身和谢莹草说着什么,他把手里的半个馒头递过去。谢莹草蒙着麻布,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你不用伤心。他给你们一人一半,公平得很。” “不是的。虽然同样是半个馒头,但是他给了我一半,自己留了一半,而对谢莹草呢?是把所有的都给了她。” 禾黍突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解释道:“谢小姐是他的夫人,我是他的妹妹,当然不一样了。” 谢长生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不关心。” 她立了一会,踟蹰要不要回去,却见表哥朝这边看过来,灵机一动在火边坐下,把头靠在谢长生肩上。 “谢公子,我烤烤衣服。” 谢长生突然顺势把她揽进怀里,冷漠地说:“既然想做戏,就要逼真一点。” 从小到大,除了表哥,她都没怎么和男子说过话,一时脸烫如火,慌乱地想要挣脱,刚推了几下,他突然来了一招飞花式,把她放倒在地上。 “你你你… …要干什么!” 他单膝跪地俯下身子,与她鼻尖对鼻尖,轻声说:“怕不怕。” “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想做戏,最好不要找我。因为我会让你演砸的。” 禾黍愣了,半天说不出话。 “来烤火。” 她忙爬起来,理好衣衫,却发现自己腰间多了一个鹅蛋。 “多谢你… …” 他没有答话,默默拨弄着柴火。 禾黍摸着暖暖的鹅蛋,心里五味杂陈,有意和他找话说:“你祖父是二十年前来的沐州么?” “是。” “后来你父亲接任了钦天监监正?” “是。”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做监正大人,而是跑去当捕快?” 谢长生沉默了,禾黍以为他并不愿意谈论这件事,忙抱歉地说:“我乱讲的。” “没事。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么?” “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家父是个妖怪。” “为什么!” “家父为官时没有什么作为,但一向很和善。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在朝堂上,他竟然会变成一个… …怪物,面目狰狞恐怖,不但惊扰了圣驾,还说出了一句不能说的话。” 这… …禾黍将信将疑地说:“他说了什么?” “他说‘末日将至’。” 末日将至… …后来的事情禾黍也听说过,谢氏一夜之间满门获罪,念在祖辈的功绩,才得以保全xìng命。 “皇上有意调我去大理寺,彻查此事。” 原来如此。禾黍想安慰他,装作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见过妖怪的。有一次和师父进山采yào,看见了一只比狼还大的动物,师父说是《山海经》里的狰。” “后来呢?” “我们用五灵脂把他赶跑了。” “五灵脂?” “五灵脂xìng温,味苦甘,是飞鼠的粪便… …” 谢长生竟然笑了。 “你们随身带着这个?” 禾黍也越想越好笑,仰头开怀道:“这类yào一般都是我做,路上看到粪便,我就拣一点,拣一点… …” 他们一起笑了,谢长生捏了捏她的袖子:“干不了的。” “没事。” “长生!长生!”罩哥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神色很惊慌。 “你可以大声说,让沈姑娘也听一听。” “好吧。前几天沐州死了几个人,尸体漂在沐河里。这本不是什么大案,我们很快就抓到了凶手,把他关在这个地牢里候审。可是刚才我一看… …” “怎么了?” “他… …” “他死了?” “不是!他身上长了一个… …” “一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收文! ☆、第五章 “他身上长了一个ròu球!” “ròu球!”禾黍立刻跳起来,“等等!我去找表哥来!” 罩哥不满道:“你害怕就不要去,有长生在,不会出事的。” “他表哥是医官,来看看ròu球也好。” “嗯!”禾黍感激地朝长生点点头,一口气跑回油灯下。 王医官果然很感兴趣,让谢莹草等他一会。 谢莹草笑嘻嘻地说:“一定是我三叔,他呀……。” “怎么了?” 她蒙着盖头不肯说。禾黍和王医官对视了一眼,朝牢门口赶去. 远远就听见四姑婆念叨:“三哥,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已经死了,成灰了,你种一百次,也种不出原来那个人!” 她又指着谢长生和王济阳等一干晚辈说:“男人一定不要爱错人,否则就会像他一样,走火入魔,自毁前程。” 长生附身对她行礼:“四姑,这事jiāo给侄儿吧。” “长生!”她瞟了一眼禾黍,抹泪道,“你可不要被人勾引,三叔就是前车之鉴……” “不会。” 禾黍不理会他们,拎高了油灯。 “这!这真的是你三叔吗?” 犯人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闭紧双眼睡得正香。他手臂上肿着一个大包,一胀一缩,好像在呼吸。 如果他是谢四姑的哥哥、谢长生的叔叔,怎么算也应该有四十岁了,不该这么年轻啊! 王医官说:“是不是得了不老症?” “有这个病吗?” “有就好了……难道他是妖怪?” 禾黍听到这两个字,忙看了一眼谢长生,还好他没有什么表情。 谢四姑说:“他从小就长得比别人慢。有什么好吃的,我和二哥都给他留着,可是无论他吃多少,就是不长ròu,永远又瘦又小的。” 禾黍盯着他手上的肿包,疑惑地说:“表哥,表哥,你看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肿包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喷出一坨透明的粘液。 “看不清楚。”王济阳蒙上口鼻,手上缠绕了几圈布条,问道:“谢大人,我能否进去看看?” “不能。” 禾黍指着口子惊讶道:“有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四姑“啊”一声晕倒在地。只见一只枣核大小的虫子突然顺着三叔的手掉落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爬啊爬啊,转眼就爬进了黑暗中。罩哥立刻拿着火把冲进地牢,一寸一寸地找了半天。 “不见了。” 谢长生拔剑说:“已经穿过了牢门。” 三叔兀自沉睡,手上的肿包没了小虫和粘液,渐渐消了下去,看起来就像个小水泡。 “不要传出去,让弟兄们提高警惕就是了。” 罩哥领命,又点燃了几支火把,分散到地牢的各个角落去。 谢长生丢了一把匕首过来:“会用么?” “不会。” “用力刺。” 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谢姑姑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没有大碍,”王济阳替她把了脉,心思还在那个ròu球上,“这个是不是《腐记》上说的ròu球?” “好像是。” “那岂不是应该长出一个人,而不是一条虫?” “也许它会长大呢?” 这种种真相,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知晓了。王济阳坐在他的牢门旁,说:“我在这看着。” “我陪你。” “不!你帮我做件事。” “嗯?” “谢小姐还在等我,你去陪她。让她... ...别怕。” 禾黍点点头,把油灯留在他手边,低声说:“你当心些,遇到什么事,就喊罩哥。” “嗯。” “陪谁?”谢莹草不知何时来的,就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后背。 “吓死姐姐我了!” “呵呵呵呵。”她在盖头下面痴痴地笑。 “吓死姐姐我了!” 禾黍拍了一百下心口,但见他们又坐在了一起,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还有事,先过去一下。” “好。” 谢长生跟在她身后,突然笑了。他竟然笑了... ... “你也在吓我么?” “这些年,你装得很辛苦吧。” “我不懂你在... ...说什么。” “我说,你在王济阳面前装疯卖傻,很辛苦吧?” “哈?”禾黍愣住了。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她肩上。 竟然被他发现了。禾黍的眼神渐渐由迷茫变成了狡黠,最后一眨,变得如星星般明亮。 她笑着说:“师父说了女人要懂得示弱,让男人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不然就会像她一样,优秀却孤单一辈子。” “没关系,我喜欢聪明一点的。” “你……” 谢长生伸手道:“《腐记》的另一半。” “就两页。”禾黍从发髻里翻出一个卷儿。 笔记上说,ròu球里出来的小虫子一落地就拼命地往土里钻,过一个春夏,就会结出一个大大的活人。 他借着油灯扫了一眼:“他想复活一位姑娘。” “嗯。可惜造出来的人虽然音容笑貌和姑娘一模一样,却有个致命的缺点。” 她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想法,她是一个全新的活人。她不爱他。 谢长生看完了,把纸还给禾黍。 不管怎样,三叔造的不是行尸,是复刻人。 禾黍又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身上可以长ròu球,可以种活人?” “他是祖父从河边捡到的,从小就异象环生。众人都说,他就是那颗坠星。” 坠星?天外飞仙?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三天。” “然后呢?” “然后我回京城复命。” 难怪他们躲在地牢里,这里易守难攻,只要看好地牢入口就没有大问题。 她呢?表哥有了家室,自己还能跟着他吗?禾黍“嗯”了一声,低头拧衣袖里的水,淅淅沥沥洒了一地。 “换掉。” “没衣服可换。” “那就烤一烤。”他把禾黍摁在火堆旁,添了柴。 禾黍脸上热烘烘的舒服多了,肚子又叫起来,从腰间摸出一只大鹅蛋咬了一口。咦?竟然是个咸水蛋。 “配馒头的。” “谢谢……” “哎呀闹鬼了!闹鬼了!”罩哥又急匆匆地来找他,“长生!我在巡查,你在干柴烈火,这样好吗?” “好。” 禾黍好奇道:“闹什么鬼?” “地牢yīn气重,有几个鬼也是正常的。他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什么?” “听见一个女子的咳嗽声,可是我们找来找去,那几间牢房里都没有人。” 禾黍笑道:“我不信,世上没有鬼。” “上面那些嗷嗷待哺的死人头是什么?” “行尸。” “不一样么?” “行尸是人变的,鬼是什么?是气?是风?” 罩哥一时说不过她,呵斥道:“那你说咳嗽声哪来的?” “这个要问我表哥王医官。” “你表哥,你表哥,长生,这丫头是不是喜欢别人?” 谢长生专心拨弄着柴火,没有回答他。 “长生!我可是过来人,这女孩子呢,得哄。你成天跟条木头似的,给人做棺材板人还嫌闷呢。” “我不要棺材板。” “看吧!” 禾黍不跟他逗,认真寻起咳嗽的女子来。 “听声音,肺里有湿。” “不错,”王济阳点点头,“肺里有湿。” 可是这几间牢房里确实没有人,也没有干草之类可以躲藏的地方,只有一片薄薄的草席。 禾黍问罩哥:“鬼魂是不是附在上面了,一把火烧了吧。” “我知道了!”王济阳掀开草席,下面黑洞洞的,是一个地窖。 咳嗽声就从里面传来的。 “禾黍你别怕,没有鬼的。我下去看看。” 罩哥阻拦道:“不,地窖常年积水,不知道有多深,你不能贸然跳下去。” “下面不是有人吗?” “你怎么知道不是鬼?” “人吃五谷得百病,终有死的一天,死后身体一朽,魂魄没有寄托就跟着散了。” “我兄弟就给我托过梦。”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难以决断。谢长生咬住油灯,倒挂着看了一圈。 “里面有位女子,是人不是鬼。先拉上来吧。” 那女子被油灯一照,忙用玉指遮住眼睛,她下颚尖尖的,看着好眼熟。 他们都不便扶她,禾黍伸手道:“姑娘,你在这里多久了?” “似乎有两天了。” 她指尖冰凉,脸色也冷清清的,和谢长生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但这微斜的美人眼,这圆润的唇... ...这不是... ... “你... ...你叫什么?” “我叫... ...咳... ...我叫谢莹草。”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你在这里多久了?” “似乎有三年了。” “还没有人收你么?” “你收了我如何?” ☆、第六章 两只蜻蜓一点一点飞过水塘,落在荷叶上。 谢莹草朦朦胧胧地瞧了好一阵,突然嘴唇一湿。 是清甜的河水。 “咳!”她用力地喘着气,心想我这是在哪。 “你没事吧?幸好我们路过得巧,不然你就淹死了。”禾黍扶她起来,用荷叶喂了点水。 “这是哪。” “青田村。” 这里青山环绕,只有三十户人家。 她颤颤巍巍地起身,对着王济阳行了礼。 “多谢公子相救。” 禾黍笑着说:“明明是我给你喂的水,也是我扶你起来的,你谢我表哥做什么!” “他的衣服是湿的,一看就是刚从水里出来。” 王济阳有些手足无措。 “姑娘你... ...家在哪里?” “我家在沐州,”她低头抿唇道,“我叫谢莹草。” “我叫... ...谢莹草。” 借着昏暗的油灯,王济阳看了看谢莹草苍白的脸,终于缓缓开口道:“谢小姐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王公子……我头疼……”她突然剧烈地咳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紧紧握住他的手。 如果这个是谢莹草,外面那个是谁?她才是禾黍从闺房里带出来的呀。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谢莹草”捧着灯,yīn森森地顶着盖头。 罩哥和长生同时出剑,一招并蒂雪莲就把她困在中间。 “把脸上的布取下来。” “不……” 罩哥不耐烦了,剑刃一转把盖头划成两半。昏黄的灯光下,“谢莹草”捂着脸,满嘴是血。 “这!”他惊得一抖,“这不是行尸吗!” 她也是谢莹草,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不知怎的,她的眼睛发白,牙齿变长,脸上和脖颈布满了口子,流着恶臭的脓血,分明就是行尸! 谢长生一看她的脸,立刻怔住了。 “你发什么呆!杀了!”罩哥一剑取她眉心。 “住手!” 谢长生突然接了这一招,把“谢莹草”揽在身后:“不要伤她。” “你看看清楚!” 罩哥以为他犯傻,连出十三击夺命杀,却都被一一挡住。 “没事吧?” “谢莹草”哭着摇头,伏在他肩上。 看到长生轻轻揽着她,一言一语这么关心,甚至不惜和罩哥动手,禾黍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嫉妒。但见“谢莹草”一直哭,忍不住安慰道:“我觉得她不是行尸,行尸是不会哭的,只会咬人。她一路都和我在一起,没有伤害过谁。”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马六家里,手指被咬了一个口子以后,就一直很难受……” 王济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不决。 天哪,有两个谢莹草,禾黍心想我一定是生活在噩梦里。 她转向谢长生说:“应该是复刻人,复刻人也会感染尸dú。” 但是好像感染后并没有丧失理智、到处乱咬。 谢长生看了复刻人好久,眼神里尽是禾黍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打断道:“谢大人,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没有。” 就知道。 “她让我想起一个人。” 你的前尘往事么?禾黍不想听,告辞道:“我还有事。” “我想到了家父。他那日也是这幅模样,脸色青灰,牙齿锋利。” 他父亲…… “家父或许是个复刻人。” 禾黍想了想,纠正道:“应该说接任钦天监的那个是复刻人,真正的你爹可能从未离开过沐洲。” 那么,亦有可能,他父亲和二叔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王济阳听懂了几分,猜测了几分,抚着谢莹草的头发说:“所以你和谢长生可能是亲兄妹。” 她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算,堂兄都是是嫡长子。”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不过禾黍不喜欢她冷冰冰的样子,不像那个复刻的谢莹草,总是笑嘻嘻的。她俩容貌一样,xìng格却大相径庭。 复刻人躲在长生身后说:“大哥,爹常提起你。” “你两天前才长出来,怎么会见过我爹?” “我记忆里有。” “那是我的记忆。” “你记得的我都记得,我记得的你却未必记得,”复刻人笑嘻嘻地说,“比如这几日王医官和我说的话,你要不要猜猜看。他说... ...青田村穷乡僻壤,我嫁过去太委屈了,他觉得很愧疚,一定要给我更好的生活。” “我... ...” “你说过没有” “说过,可是... ...” 谢莹草一动怒,俯身剧烈咳起来,王济阳忙摁住她胸前的的天突穴。 “你碰哪里,你对我不愧疚么... ...” 禾黍默默看着,根本chā不上话。 “你准备把这个复刻人怎么样?” “什么复刻人不复刻人的?我与你们有什么区别?” “你长得像行尸。” “我长得像你!” 罩哥听着都头痛,赶紧把她们分开。 “王医官以后有的忙了。不过这个复刻人毕竟感染了尸dú,要关起来。” 谢长生点点头。 复刻的谢莹草急道:“我怕黑。” 王济阳说:“你委屈一下,我们就坐在你门外。” “不!”她突然哭起来,扑进王济阳怀中,“王大哥,你妙手仁心、医术高超,请你救救我!我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这样... ...” 他轻轻抚摸着复刻人的头发说:“你不要怕。斩龙草、水仙桃都是去腐生肌... ...啊!” 他捂着脖子退了两步,只见复刻人谢莹草幽幽地说:“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 “你被咬了么!”禾黍吓得失了三魂六魄,忙拨开他的手查看伤口。 “没有吧!”他松开手,脖颈没有流血,也没有牙印,倒是有一个桃花吻痕。禾黍脸一红,立刻放开他。 世上怎么有这么多人爱他。 “我没有被咬,我被舔了。” 你没有被舔,你只是被狠狠地吸了。 他还不明白,疑惑地说:“是复刻人的习惯么?” “不要叫我复刻人,叫我谢二小姐。” “谢二小姐。” 她莫非把大小姐的位子让给了真的谢莹草? 罩哥用刀把“谢二小姐”抵进了监牢,王济阳跟着坐在门口,谢大小姐也默默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尸dú真有解yào么?” 谢长生转向禾黍:“你觉得呢?” “师父说天下dú物相生相克,有是肯定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你表哥说的两味yào呢?” “斩龙草可以治疥癣,dú蛇咬伤,蝎蜂螫伤,不过对付尸dú恐怕是不够的。” 她突然想起谢家花园里那些会发光的草,问:“那个亮晶晶的草是沐州特有的么?” “是,叫星星草。” 答得好简略。 “解yào往往都长在dú物边,我想试试星星草。只是上面都是行尸,不好采摘。” “嗯。还有什么想法?” 她低头踱了几步:“我想等三叔醒来。他应该有办法。” “可以。我们还有两天时间。” 谢长生莫非在等人,要三天之久。他提起剑,转身去找罩哥。 禾黍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外面大概又下起了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泼大雨,地牢四处都滴着水,回响着此起彼伏的低吟。 王济阳蒙着口鼻忙了半夜,无奈地说:“突然都发了烧。” “风寒么?” “倒也不像。而且我们点了火的。奇怪... ...怎么突然一齐病了呢?”连罩哥都有些发烧,壮硕的身躯往火堆旁一躺,像一堆柴。 “不会是中dú吧... ...”他们个个脸色铁青,牙关紧锁,还真像是中了dú,禾黍又问,“不会是尸dú吧... ...” “应该不是吧。” “有人投dú?” “或许,让谢大人当心些。” 谢四姑额头滚烫,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宝儿... ...宝儿... ...” 宝儿是她短命的夫君。禾黍帮她盖好衣服,感叹道:“应该让谢三叔种个宝儿出来。” 她又一想,何不多种几个表哥? 王济阳没发现她的心思,笑着说:“若种出来的宝儿不爱她,爱年轻漂亮的小丫头怎么办?复刻得了他的人,复刻不了他的心。” 那倒也是... ... 他又闻了几次水,说:“全都不能喝了。” 他们这几日喝的都是从地上渗下来的雨水,前几天还好好的,现在借着光一看,怎么是绿色的。 “闻着像硫磺。” 禾黍尝了一口,酸酸涩涩的。莫非地上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把硫磺给洒了? 王济阳的心思都在瞧病上。“误食了硫磺,伤肝损肾,腹痛难忍,眼角发红。可惜我手边没有yào,诊出病因也没有用。” “我带了苦参、菊花、ròu豆蔻。” “禾黍!真的么!”他重重拍了拍她的肩,“你真是活菩萨!ròu豆蔻其仁入yào,可治虚泻冷痢、脘腹冷痛、呕吐。你快去煮一些来。” “表哥你忘了,水都不能喝,拿什么煮?” 总不能喝酒吧。 谢莹草淡淡地说:“地窖里有些积水,不知道能不能喝。” “对对!煮沸了就可以。去煮一锅清菊茶来,火旺的时候加一点炭火灰!” “好。”谢莹草隔着袖子,艰难地捡了几支柴,禾黍猜她做不惯这些,伸手想接过来。 “不,我来吧,”她抱紧了柴火不放手,“日后王医官的事情总要有人打理,我是他妻子,怎么好让你来。” “嗯... ...”禾黍点点头。 “禾黍,”王济阳看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你何不先去休息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有被咬,我只是被收了。” ☆、第七章 真是漫长的两天。 禾黍浑身一软,重重地躺进草堆里。草堆发了霉,她的心也发了霉。 我怎么这么多余啊,还是快点死了吧。 谢长生低头跟了进来,说:“病了?” “没有。你要干什么?” “看你。” 他也躺进湿漉漉的草堆里,眉头紧皱。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官二代,养尊处优惯了,没有经历过困苦的日子。 看我?禾黍抹去眼泪,侧向他。 “京城什么样子?” “很繁华。” “人多吗?” “车水马龙。” 有钱有势的人也很多吧。 谢长生问:“青田村什么样子?” “有山,有水,夏天表哥带我摸鱼,冬天表哥带我滑冰。师父不让,我们偷偷去的。还有春天,他带我爬树,你知道吗?王伯家门口有颗特别高的桃树,我们试了好几次才爬上去,可惜结出来的桃子是酸的... ...我们采回来一大筐最后都给埋了。” 禾黍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这些乡下的事情,没什么意思吧。 “有多酸?” “咬一口,脸疼半天。” 谢长生默默看着她,突然凑过去吻了一下。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像... ...变了一个人。 软软的,凉凉的。禾黍完全晕了,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那就不要看。 她闭上眼,不知何时舒展了身子,沉浸在一片潮湿中。她的衣服湿了,身上是冰凉的。 他新换的衣服不知何时也湿了,衣领滴着水。 水顺着他的脖颈流入她嘴里,冷清清的,禾黍没有咽,把它暖热,又吻了回去。 “嗯... ...”谢长生吻着她的肩,含混地说,“跟我走吧。” 回京做官太太么?禾黍不讨厌他,甚至不敢奢望他。她气若游丝,轻轻发抖。 “怎么了?” “我怕。” “怕什么?” 既怕他们走不出沐州城,也怕那些陌生的车水马龙。她想留在熟悉的青田村,和表哥永远在一起。 谢长生以为她怕行尸,微笑道:“火器营的人明天就到了,他们的大pào能把沐洲轰平。” 火器营是谁?大pào又是什么。禾黍摇摇头,唇齿碰到他的耳朵:“我怕你。” “我?” 她怕再陷入一段你进我退的情愫。 “他有没有亲过你?” 谁?表哥吗?禾黍点点头,那时候才十三岁呀。泪水突然涌出来,滚入浓密的头发里。 “啊!疼!” 她突然摁住自己的脚踝,抚摸着一圈牙印。他们才认识两天,应该连说话都很客气,他怎么能这么恣意妄为,还咬人……和行尸一样。 禾黍想还手,却下不了狠心,只是轻轻咬了下他的指尖,又咬了下他的肩,幽幽地说:“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他没有回答。 禾黍当他介意自己被人吻过,拉起衣服的一角,遮住脚踝,故作潇洒地说:“你怎么不问问表哥有没有……有没有碰过我?” “我知道。” 禾黍突然慌乱了,笨手笨脚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那你……你有没有……” 为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问这个……看见长生轻轻一笑,她顿时不想活了,侧脸埋进干草里。 他们靠得很近,却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长生突然问:“你信不信命中注定?” “不太信。” “我也不信。” 这与亲不亲她有什么关系? 四五只老鼠“叽叽叽”尖叫着从草堆里窜出来。谢长生顿时清醒了些,缓了缓神,从她身上坐起来。 “对不起,”不待他说什么,禾黍自己先认了错,“我不该勾引你。” 她三两下理好衣领,却发现腰带也松了,裙子散在两边。刚才脑袋嗡嗡响,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谢长生的脑袋也嗡嗡响。 一时无言。 他喝了一口酒,被呛到了。 “咳... ...咳... ...” 水不能喝,他们口渴的时候就先抿一小口酒。王济阳说这是饮鸩止渴,可是谁也管不了那么多。 罩哥听到他咳嗽,忙支撑着过来:“你也烧了?快让沈医官瞧瞧?”见他木头一样立着不动,便拉起手腕,递给沈禾黍。 指尖相触的刹那,他们俩均像被烫了手。 “我没事。” “肯定有事。你不会被咬了吧?再让我看一下!” 谢长生愠怒地甩开他:“刚才不是看过了么!”他用力拉扯、摇晃着锁链,监牢的木门就是打不开。 “哎不对!你领子怎么开了... ...”罩哥突然住了嘴,瞥了一眼沈禾黍,见她面色绯红,领子开得比长生还大,惊讶地说,“你们在干什么!” 长生冷着脸说:“你猜。” “你们……” 罩哥忙跑过去帮长生开门。木门朽了,刚才被他随手一关,竟然卡在了泥地里,罩哥踹踹踹踹踹,踹断了两根木头。 他看长生这么yīn沉,低声说:“你年轻轻的,不应该不行啊,王太医不是说你这个体质,可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行啊……可能是因为没有经验……多加练习……不过话说你和曹修瑜那个大妖精到底有没有过……听说有一次她天亮才从你的马车里出来,只穿了一层纱……” 长生随他猜。 禾黍听不下去了,结结巴巴地说:“你领子上有血。” “嗯。”他冷冷地丢下一个小布包,低头从断木下钻了出去。 这是……禾黍蹲下身子,一层层拆开布包,只见里面小心地包裹着一束花,花心亮闪闪的,像黑暗里的点点繁星。这是星星草啊! 他刚才上去采的么!有没有遇到行尸? 包袱上也有血,还没有干,闻起来没有腥臭的味道,不可能是行尸的,分明就是他的!禾黍忙快步追出去,对着谢长生的背影喊道:“你受伤了么?” “没有。” “这不是血么!” 长生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罩哥回身,对禾黍竖起了食指,示意不要再说了。 “可是... ...”若他被行尸咬过,不是已经被感染了么?她不依不挠地追上去,捏着星星草说:“我要给你敷yào。” “这血不是我的。” “谁的!” “小铁的。” 罩哥拍拍他:“他死在你的剑下,好过变成行尸。” 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禾黍愧疚地说:“这... ...这草灵不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的,医书上没有说。” “我知道。” 他看一眼禾黍,冷淡地说:“你背上出疹子了。” “啊,是……是么?” 穿了两天的湿衣服,终于发了疹子,禾黍揪着衣服,隐约有些痒。 “没事。研究解yào要紧。” 她小心地摘下一束花闻了闻,没有香味。 “师父说有的花在江北是红的,在江南就是绿的。花草本身没有颜色,是土里的养分不同罢了。我猜星星草发光,是因为沐洲的土里有磷。” 谢二小姐也闻了闻:“这个东西很普通啊,能解我身上的尸dú吗?用吃的还是敷的?” 不知道啊。 “只能试一试吧。”她拉过谢二小姐的手,用酒洗净了伤口。 “疼吗?完全腐烂了。” “不疼。”她看了看王济阳,“可是说不出的难受。” 禾黍冲了好几次,才把腐ròu洗掉,裂口变深了,看得到白骨。 “有簪子吗,借我用一下。” 谢二小姐梳的是发髻,没有簪子。谢大小姐拔出一支金簪来。 “金土相克。有木头的吗?” 谢长生摸出一块黑乎乎的腰牌。 “黑玉的。” 玉的可以。她把星星草碾碎,小心地敷在伤口上。 谢二小姐端详了半天。 “没什么感觉啊。” “我记得马六娘子被咬了以后,过了四个时辰才发作,马六却立刻就发作了。这dú有快有慢因人而异,解dú也是一样的。” 那大概要一天时间才看得到效果。 王济阳不知道到底是内服还是外用,去煎点汤yào来。煎yào的水是他先把酒煮沸,去掉酒气才造出来的。 谢二小姐吃了yào,靠在监牢的门上,幽幽地哼着歌。 “你知道吗,我觉得谢长生喜欢你。” “是么?”禾黍微微一笑,靠坐在她背后,“为什么?” “他给你送花。” 禾黍假装认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知道么?他本来是下一任钦天监监正的。” “我知道。” 钦天监卜吉凶,司国运,会观星象。 “不,你不知道。每一位监正都会在上任前给自己占一卦。我觉得他也算过。” “哦……算出什么了么?” “我不知道,但是可能和你有关。” “为什么?” “因为他刚见到你的时候,神情很……很复杂。”谢二小姐连打了好几个大哈欠,眼睛一眨一眨的。 “什么神情?” “好像以前就见过你一样。” 禾黍还想问,谢二小姐却已经睡着了,莫非吃这个草会犯困?她也躺平了些,背上的疹子更加痒了,好像已经蔓延到了腿上。 “去烤火。” 谢长生的衣服已经干了。 “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活的粗糙。”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是不是会算卦?” “学过。” “那你帮我算一卦。” “问什么?” 她明眸闪烁,要问得太多了。想了半天,说:“问” 作者有话要说:  请收文 修改了一下 他们在一起亲亲那段加了细节 写到老本行上 忍不住啊 ☆、第八章 “问行尸的dú到底要怎么解?” 他低头想了一下说:“算不了。” “为什么?” 他无意解释,附身查看谢莹草的伤势,认真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只是刚才吻她的事,大概不会再发生了吧? “怎么?” “没什么!”禾黍忙走远些,坐在火堆旁。谢大小姐递了一条布给她。 “先裹一下,这样衣服干不了的。” 罩哥和黑衣人在商量什么事,其他人病的病,睡着的睡着,没什么人注意她。 “嗯。”禾黍解开外衣,披上被单,裹得严严实实。 谢大小姐帮她把衣服搭在木架子上。 “一个时辰就干了。” “嗯。” 两人各自拨弄着火,一时无言。禾黍喜欢那个谢莹草多些,可惜她被咬了。 “要不要喝点水?清菊茶煮好了。” “好呀!”禾黍喝了一大口,清香的汤yào味压住了窖水的霉味,但是细细品来,还有一点苦。这杯水来之不易,她捧了半天,手心也热了。 “是不是又快没水喝了?” “是啊,罩哥他们正在商量呢,听说吃的也快没了。” 他们本来人不多,上上下下加起来不过三十个,今天开始口粮和水减半供给,还能多撑一天。 谢长生说等三天火器营就到了,她安慰谢莹草说:“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不怕啊。” 两人又没什么话可说了。她长眉红唇,在火光下美得咄咄逼人,不愧为沐洲城的珍珠。禾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你们离了沐洲,准备去哪里?” “跟堂兄回京,或者去金陵。” “挺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嗯,王医官想入仕也好,想行医也好,谢家都可以找人照应着。” “那真的挺好的。” “禾黍,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想回青田村,陪着师父。禾黍笑嘻嘻地说:“我没什么打算,可能四处走走看看,最后回青田村吧。” “女子终究要嫁人的。” 禾黍哈哈哈哈笑了几声,不知说什么。 突然听到地牢口一阵响动,谢莹草忙站起来望了望。 “好奇怪。” “怎么了?”禾黍也站起来,被单短一点,露出脚趾。 “有人把地牢的门打开了。” 什么!她早觉得不对劲,喝了磷水是会神智不清的! 地上的行尸咚咚咚跳下来,发出“滋滋”的声音。地牢顿时乱作一团。 谢长生抽出一支火把,递给禾黍:“你带他们先走。” “谁?我吗?” “知道码头吗?” 不知道。禾黍摇摇头。 “两个时辰以后,火器营会赶到那里。” 禾黍身上的布一松,背露了出来,她忙咬住一个角,在身上绑了几个结。谢长生微微一愣,把她紧紧拉进怀里,附耳说:“保三叔。” “什么……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一定要再确认一下。 “其他人都可以舍弃,但一定要留下三叔!” “好……”禾黍立刻转身对谢莹草说:“你去叫表哥,我去开谢二小姐的牢门!” “不用!”王济阳拉着谢二小姐过来了,背上还伏着三叔。 他还没有醒么?禾黍忙指着罩哥说:“他们要点火了!烧火之后,行尸会暂时散开,我们有一点时间跑出去。” 众人都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就见四姑突然浑身发抖地冲过来。 谢莹草伸手扶她。 “不要!”禾黍用火把一绕,只见她脸色发青,牙齿锋利,发了疯地朝谢莹草扑过来。 “是行尸!快跑啊!” 他们跳着朝地牢口跑过去,突然一片火起,烧着了禾黍的被单。 她尖叫道:“罩哥!点火前能喊一句吗!烧到我的脚啦!” “能!” 地牢洞口的行尸着了火,立刻四散躲开,引燃了后面的几只,洞口顿时空了些,透入一丝圆圆的光,原来现在是白天呀。 一个黑衣人先跳出去,伸手拉他们上来。 罩哥他们一一跳上去,禾黍最晚,在下面托着三叔。 “快快快快快呀!” 三叔睡得像死人一样,不伸手很难拉上去。禾黍要哭了,猛拍他的头:“三叔我要咬你了。” 三叔还是没醒,禾黍踩着行尸,在他们头上跳来跳去。 她真的要哭了,流泪道:“你们咬就咬吧,干嘛撕我身上的布。” 等被罩哥拉上去,才发现一大片被单被烧得烧,撕得撕,只剩下短短一块。光天化日下,她基本赤身露体。 禾黍忙把布条往下拉了拉,勉强遮住了些腿。 “快走!”罩哥一剑刺出,刺穿了同伴的额头。 最先跳上来的黑衣人已经被咬得不像样子,给他一剑,是留他一份最后的安宁。 “谢长生呢?” 他还没有跳上来。罩哥不管他,径直奔向码头的方向。 “沈医官,你知道火器营吧?” “知道。” “嘿!他还真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弟妹。” “不……不用了。” 王济阳看不下去了,边跑边说:“先停一下吧!禾黍你穿我的衣服!”他身上穿的还是成亲的吉服。 可是行尸跑得飞快,他们哪里有喘息的机会。 禾黍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啊……不……不用了……” “沈医官,你带着他们先走。” “你你你你们要做什么!” 罩哥笑着说:“我们先挡一挡,晚一点过去。” “你们……”禾黍不肯,“要死一起死,我也留下。” “不!长生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三叔,你知道吗?” “我知道。” 见禾黍点头,他顿时轻松多了:“现在不是你啊我啊叽叽歪歪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这一趟差竟然办得这么不顺。” 她边跑边流泪:“码头还有多远?” “还有一段路。谢大小姐认得。” 谢莹草点点头,她有点体力不支,脸色绯红。 她的复刻人长着一副行尸脸,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罩哥打趣道:“你跟着跑什么?别被火器营当行尸轰死了。” 她不高兴地说:“王医官都没嫌弃我,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 “嗯,你们有刀么?” 禾黍晃了晃绑在腕上的匕首。 “嘿!这不是谢长生那个死人头的大宝贝么!我想看看都不行!嘿!” 他顿时变得非常不高兴,板着脸说:“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他的下属立刻飞身上了屋檐,严阵以待即将追上来的大队行尸。 禾黍加快步伐,跟着谢莹草转了两个弯,拐进一片密林。 “这有条近道!沐洲就一个码头,每天都有金陵的船来,穿过了这片林子就是了。” 禾黍点点头,问:“什么时辰了?” “看天色快到傍晚了。” 那火器营可能已经到了。 “停!”禾黍让大家先缓缓,对谢二小姐说:“你的伤怎么样了?星星草可有效果?” “看起来……有一点点好转。” 禾黍端详了一阵,伤口周围又多了圈腐败的ròu,渗着脓血。 可是她坚持说好一点了,没有原来那么痛了。 原本不是说不痛的么? 禾黍让她不管怎样先躲起来,再去采一点星星草。罩哥说得对,火器营的人可能看见行尸就杀,谢二小姐在他们面前解释不清的。 而且三叔还没有醒,禾黍答应过长生和罩哥要保护他,不能让他涉险。 王济阳明白她的心思,说:“禾黍,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先去码头看看。如果他们已经到了,就带你们过去。” “不不不!”禾黍看了眼他的两个娇妻,坚决地说,“应该我去。他们三个都病了,离了你不行。” 她扫了一圈,林子里刚好有家铁铺,平日卖些鱼钩。门帘上有血。 “谢二小姐,你听听看里面有行尸么?” “好像……没有……” “里面有铁炉,有火的地方要相对安全一些,你们先进去躲一下。” “不!”王济阳不同意,“我和你一起去。” 表哥…… 还好两位谢小姐没有再纠缠,扶着三叔在墙角躺下,静静等他们回来。 “禾黍,”王济阳走了一段,柔声说,“你真的不怨我吧?” “不怨。” “好。我跟你说个事,那个... ...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吃ròu,菜也要吃。” “经过行尸这么一恶心,我以后还是吃素吧。” 她头一歪,又补充道:“偶尔吃点鱼和鸡蛋。” “说的我也有点想吃鱼了,我想吃师父做的豆腐炖鱼。” “嗯嗯嗯!我也想!” 他看了一会斜阳,又说:“禾黍,我对不起你。我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还是选了别人。” 表哥这是怎么了。禾黍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我一直... ...把你当哥哥呀!” “那就好,是我想多了。”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拉开袖子的一个角。 手臂上血ròu模糊,少了一块ròu。 什么时候咬的! 禾黍立刻哭了,扑进他怀里:“你不要吓我!快去敷yào!去吃星星草!” 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那个真的有用么?我不觉得。行尸的dú应该是没有解yào的,因为dú发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我不信!我不信!”禾黍拉住他的手,却发现又冰又凉,布满了黑色的血丝。 “禾黍,我去码头看看,你听见pào响,就说明火器营的人到了。” “不好!”禾黍不放手,哭着说,“你到底有多讨厌我,要这样折磨我。” “你听话吗?你听话吗?” 她哭着点点头。 “好。”王济阳欣慰一笑,慢慢抽出了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哎~~ ☆、第九章 他慢慢抽出右手,朝林子尽头走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风从河边吹过来,所到之处,芦苇摆动。 禾黍眉头一皱,不对呀,闻着怎么有股恶臭。现在正是盛夏,什么东西都存不住,放两天就坏了。 而这种味道……莫非是…… 禾黍忙追着表哥的背影,朝码头奔去。 “不要去!不要去!” 她狂奔了一段路,河水声越来越近,而这种恶臭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禾黍捂住嘴,赤脚冲进及腰的芦苇里,一路披荆斩棘,拨开两旁的柳枝。 河滩上面横着几艘着了火的船、几片破碎的渔网。哪里有火器营的影子?一群行尸正张牙舞爪地从河里往上爬,血ròu模糊。 他们不怕水! 王济阳也惊住了,一身红衣,呆立在行尸中间。 “表哥快回来……”刚喊了一半,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 谢长生压抑着自己的喘息声,在她耳边说:“三叔呢?” “铁铺。” 他提剑回身,却拉不动禾黍。 “你表哥已经死了。” “不……” 王济阳有些迷茫地四处看了看,渐渐转向禾黍他们所在的方向。 她双手捂住嘴,泪水跌落。这不是她认得的表哥。 他怎么会变成万千俗人中的一个,青面獠牙、浑浑噩噩。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他也会中年发福,头发稀疏,笑呵呵地打算盘。 谢长生牵住她的手。 “走。” “不……让我也变成行尸吧……” 沈禾黍哭着跪倒在地上,心像破了一个口子,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说:禾黍,你穿我衣服吧…… “表哥……我其实……一直都……” 一直都…… 一直都…… 沙滩上的行尸听到哭声,都转了过来,舔舐着牙尖的鲜血,“踢踢踏踏”踩着沙子。 雨越下越大,她的衣服又湿了,被染成了绿色。禾黍不想再逃了,软软地伏在地上,看他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饿……”陈妈歪着脑袋,一半脸熔化了,耷拉在一边。 禾黍回头,没有看到谢长生的身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好吧,就到这里吧。 跑得快的行尸先抓到她的脚,跑得慢的行尸急得踩在同伴的头上,翻过去咬她的手。禾黍手腕脚腕一疼,像被什么勒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在飞升,睁开眼睛只见天空yīn霾,树干上挂着只鱼钩……正一点一点把她往上拎。 低头再看密密麻麻的行尸,一个个开膛破肚、狰狞地撕扯着树皮,不禁浑身发冷。 我没有死么? 她突然额头一疼。 谢长生长剑出鞘,抵在她眉心,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又寻死?” “我……” “罩哥为了让你先走,留下来断后。你对得起他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禾黍晃来晃去,仰头流泪道:“对不起……” 一剑刺出,削去她的鬓角。 “替他刺的。” 禾黍点点头,扶着树干爬起来,用力擦干了眼泪。 谢长生不再理她,专心眺望着河水的尽头。 站在这里可以看得更远,沐洲城四四方方一览无余,城北是老宅子,青灰瓦,泥坯墙。县衙旁边有座尖塔,好像是座庙宇。城南都是新宅子,最大那个是谢家的府邸,旁边还有一间书院,房间供着孔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雨不知何时也停了。穿过茂密的叶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明月。城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光。 铁铺隐在林子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谢长生冷冷地坐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剑。 禾黍愧疚地说:“我们……” 她咳了一声:“我们去找三叔吧。” 他没有回声,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禾黍喊道:“我们从树上dàng过去。” 他莫非是铁了心不再理她,依旧没有回应。 “我……” “嘘!”谢长生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那里。” 禾黍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叶子里恍惚可以看见三叔的青色衣服,这才安心了些。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又没有了回应。禾黍躺在粗壮的树干上,侧身哼着歌,是那日在地牢里听到的摇篮曲。 算起来,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师父有个秘密,连表哥也不知道,”禾黍笑着自言自语道,“她炖鱼的时候,要先煎两块肥ròu,等猪油化开了再放鱼。这样煮出来的ròu很肥很润。” 谢长生淡然道:“我不饿。” “长生,”她坚定地说:“我错了。我应该尽医者的本份,找到解尸dú的办法。” “还想着救你王济阳?” “不,我是想……若表哥和师父还在,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 “嗯。”谢长生皱眉不语,他们那么辛苦地采了星星草回来,不过好像都没什么用。说不定尸dú真的无解,即使有,也要用百草一一尝试,他们时间紧迫哪里那么就能试到对的那个。 禾黍愧疚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起来,战国时有位名医,叫姜阵,他记载过一种病,得了之后皮肤溃烂,要靠食人肝血续命,还会传染给被咬过的人,当时有人建议齐王建一支这样的军队,一定可以横扫六国。” “后来呢?” “后来始皇焚书坑儒,所有记载都被付之一炬了。但想想一定是治得好的,不然咸阳岂不是到处都是行尸了。” 可是这都是几千年之前的只言片语,听着也没什么用。 谢长生说:“回京详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嗯。” 禾黍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走得出去,但见谢长生心心念念想着京城,笑着说:“火器营是不是不来了。” “他们令行禁止,一定会来的。”他向河水的尽头望去,水绿如蓝,波澜不惊。河水之上,一轮明月,漫天繁星。 他们一定会来的? 禾黍望向苍穹,星星明暗jiāo替,讳莫如深。这万里之外的东西,真的能决定人的命运么?她长叹一声,自己心里的痛苦,在它们看来是那么的卑微啊。 “这是什么星宿?” “角宿。” 听不懂…… 她又指着另一颗说:“这是什么星,好亮。” 他不再答话了。禾黍解释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入夜特别早?” 现在是盛夏,黑夜只有四五个时辰,刚才他们跑出来的时候是正午,走了两步怎么就到了傍晚,而现在的天色看起来就像子夜。 他也察觉了,说:“月相走的是有点快。” “嗯……”禾黍盯着他的侧脸说,“其实你给自己算过的吧?” “一次。” “结果怎样?” 他避而不答,淡淡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蝼蚁的悲欢离合,日月星辰又怎么会关心。偶尔能推演出一二分,已经不错了。” 禾黍又问:“哪一颗是我本命星?” 谢长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刚才那句话好像白说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也算一次……” 猜到他不肯,禾黍把掌心递过去,幽幽地说:“看手相也行。” “沈医官!沈医官!”谢莹草她们在的那棵树突然乱摆起来,谢二小姐探出头说:“沈医官!你在哪里呀!” “怎……” 谢长生突然在她背上用力一推,把她dàng了过去。 哎哟!也不提前说一声!速度太快,树枝撞在她脸上,划出几道血口子。 “沈医官!”谢二小姐腐烂得又厉害了些,脸上白骨嶙峋,声音也渐渐哑了。 “怎么了?” “他……他醒了!” 三叔眼皮波动,好像快醒了,禾黍忙搭在他脉搏上:“不大碍。” 真正的谢莹草淡淡地说:“三叔本身就懂医术,用不着沈医官过来。济阳呢?” 禾黍不知如何作答,低头假装查看复刻人的伤势。腐坏的速度真快,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变白骨了。 谢长生也dàng过来,用剑一抵,稳稳地落了地。他看见谢二小姐这个样子,也有些诧异。 “是啊,王医官呢?” 禾黍不知怎么答,支支吾吾地说:“他……” “他去附近的船里找点yào材。” 她们还要问,禾黍默默点点头,指着茂密的芦苇dàng:“就在那。”她和谢长生对视一眼,分明在说看你要编到何时。 “咳!咳!”三叔翻了个身,踩落几片树叶,禾黍忙扶住他。她身材紧致,裹在破破烂烂的被单里,肩和腿都露在外面。谢长生把她往身后一拉,行礼道:“晚辈谢长生。” 谢二小姐和谢莹草也一齐行礼:“三叔。” 他一觉睡到现在,连前几天罩哥把他抓地牢候审都不知道。 “哦,”三叔伸展了一下,“有东西吃吗?” 他嗓音沙哑,还在变声期。 谢二小姐笑道:“有树叶。” 三叔看见两个谢莹草,非常高兴!笑道:“哇!真的一模一样!莹草,三叔送你的新婚贺礼,你可喜欢?” 谢莹草冷冷地说:“不。” “怎么?四妹不是常说么,女子嫁人以后就要做饭洗衣cāo持家务什么的,还不如家中的仆人。我送一个复刻人给你,日后有人替你服侍夫君,还有人替你生孩子,不好吗?” 她还是冷冷地说:“不必。而且三叔,你看不出她哪里怪怪的么?” “哪里怪?” 她一半脸都要掉下来了,三叔还没发现么... ... 事不宜迟,禾黍开门见山地问:“三叔,这行尸的dú,可有解yào?”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朋友给我留了5、6条长评,在《落灯花》下面,鼓励我blablabla。 ☆、第十章 第十章 三叔懵懂地问:“什么行尸?” 禾黍哭笑不得,指着树下密密麻麻的活死人,说:“腐败的味道这么浓,三叔闻不到么?” “这……”他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会,“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二小姐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通,笑道:“被咬了以后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能说能笑,没有像他们一样乱咬人。” “这……”他还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谢长生说:“三叔,行尸是不是你造的?” “这……” “会不会和《腐记》有关?” “这……” 三叔好像只会说这一个字了。禾黍知道催他也没用,轻声说:“红蝴蝶是谁?” “对对对!红儿是我夫人,”三叔像是突然醒了,“你们可有见到她?” 红蝴蝶三年前就死了,三叔为了复活她,依照《腐记》的方法,种了一个复刻人出来。可惜复刻人有自己的感情,并不喜欢他。 禾黍又问:“后来你种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姨,想起来了吗?” “这……” 谢长生等不及了,直接问他:“你知道行尸会咬人么?” “这……” 这这这这这。 谢二小姐见他迷迷糊糊的,轻笑一声,学舌道:“那那那那那。” 三叔肚子咕咕叫,问:“有吃的吗?” 没有。大家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而且这是棵柳树,也没有果子可以摘。 禾黍指着河水说:“我们可以吃鱼。” 从这里到河边还要走一段路,但是天色很暗,行尸未必看的到他们。 三叔摇头道:“我不吃鱼。” 谢莹草也摇摇头:“我也不吃鱼。” 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挑食?禾黍哭笑不得,肚子咕咕叫。 三叔摇头道:“水里有妖怪,不能去捞鱼。” 他们长在鱼米之乡,却不吃鱼?禾黍见他迷迷糊糊给胡言乱语,说不清楚,转向谢莹草道:“大小姐长在沐洲,却还保持着北方人的习惯?” “不是。祖父说沐河里的鱼吃不得,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不吃就不吃吧,禾黍指着河滩说:“蛏子、河蚌可以吃的吧?” “可以吧。” “好啊!要是有醋就好了,花蛤可以生吃。” “吃这个吃那个,跟行尸有什么区别?”谢长生拦住她,示意河水波纹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看看那是什么?” 水下好像有条大鱼,影子若隐若现。 禾黍一眨眼,水面又变得平平静静,像一潭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谢二小姐笑道:“你们不会也出现幻觉了吧?跟四姑一样,哭着要找宝儿。” “没有……” 三叔好像又想起来点什么,说:“记得父上大人还在的时候,常来河里游泳,但是他从来不让我下水,说水里黑乎乎的有妖怪,有一座山那么大,怕把我吓着。有一天我偷偷去看了一眼……” “怎么了?” “记不得了。” 谢二小姐乐得看他犯晕,笑道:“三叔你还记得红姨做的桂花糖吗?”大概这是件很有趣的事,谢莹草也低头掩袖,轻轻笑了。天际就泛起了鱼肚白,水面上漂着晨雾,灰蒙蒙的一片。夜确实变短了,时间过得飞快。现在沐洲城怪事连连,不宜久留。 谢长生眺望了一会,说:“我们先回金陵。” “怎么回?” “找船。” 河滩上仅有的几艘商船着了火,烧的只剩下焦黑的龙骨。 谢二小姐笑道:“怎么着?游回去?” “啊!” 谢莹草突然尖叫起来,两脚乱跳:“啊啊啊!” 有行尸!一半ròu一半骨头的手臂正紧紧捏着她的脚踝,狗尾巴草编的手镯在骨头上晃来晃去。 “这……”这不是陈妈吗?陈妈活的时候肥胖,死了以后反而会爬树? 禾黍俯身查看,她指甲细长,能勾入树皮里,都说人死了以后头发和指甲还会长,大概就是这个可怕的样子。 “奇怪……” 奇怪啊,她的眼睛…… 她还没看清,谢长生突然挥剑斩断行尸的手,低声道:“他们好像变灵活了。” 这还用得着说,现在学爬树,接下去岂不是要上天? 其他几个行尸也都朝他们爬上来,树“哗啦啦”东摇西晃,谢二小姐没扶住,“噗嗤”一声掉了下去。 “当心!”禾黍伸手拉她,却发现三叔也不见了。 他们接二连三地掉下树去,坠入密密麻麻的行尸里,隐没不见了。 谢长生立刻跟着他跳下去。 “你……你们一定要用跳的吗?”禾黍忙拉着一层一层的树枝往下滑,一分神,不小心落到了一个白发人身上,把他的头都压歪了,禾黍心里苦笑,这这这,又杀人了。 “这!”三叔呆呆地对着他面前的行尸说:“别……这不是……王……王……王道长吗?” “已经不是了!”禾黍手无寸铁,用柳枝击打行尸的头,心里虚虚的,他的道袍干干净净,平日恐怕也是个清高喜洁、德高望重的人。 “这……”三叔看着他满嘴的尖牙,惊讶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当心!” 道长身手很麻利,挨了她的一击,又蓄势待发准备冲过来。 “这……”三叔还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快跑!”禾黍捡起他的道袍,披在自己身上,拉起三叔就跑。 三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我想起来了!” 禾黍用柳条抽打行尸的,与他们周旋。 “我想起来了……”三叔大概可以做个教书先生,清咳一声,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 谢长生挥了几下剑,对禾黍喊道:“匕首!” 匕……匕首……对啊,她手腕上还有只刀子呢。禾黍拔刀出鞘,心里一震,好冷的光!可是刀具在手,她也未必敢刺,谢长生他们是练剑的,可她是学医的……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我十七岁……红儿说她也十七岁,其实我知道她有二十三了。我看的到她脖子上的皱纹。可是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也四十五了,我老一岁,她也老一岁,这花草树木,这世上的万物都一同老一岁,年纪大一点小一点有什么关系?” “三叔!” 这生死关头,他絮絮叨叨些什么呀……禾黍拉着他,可是又不知要去哪里,只好先躲着行尸,东冲西撞,一点点向河边跑去。 “丫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禾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现在不是说什么你侬我侬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们也快了……” “不!后来我找到本书,叫什么《烂记》,把她复活了!” 是《腐记》……禾黍把他推到身前,从两只行尸中挤过去。 “三叔你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姨出来,就像你复刻了一个谢……谢莹草。可是她们xìng格不同的,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是……是么?”他迷茫地回头看了又看,“红儿……她……她现在人在哪里?” 不知道啊! 他们已经到了河边,无路可去,金陵城离这里不远,坐船要两天,要是有浮木也行,他们年轻力壮,勉强可以支撑过去。 可是谢长生他们去哪了? “谢大人呢?” 行尸像潮水一样朝他们奔过来,来不及了。 “丫头,你会游水吗?” “我……” “好!那有条断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坐着它往东……啊,不,往西走,就能到金陵!” 他坐上了木头,伸手拉禾黍。可是她一坐上去,木头就往下沉。 她太重了吧……河水冰凉,两个人都冷得发抖。速度快的行尸已经追了过来,一进水深处,脚就漂浮起来,行动慢了不少,只会胡乱扑腾,打起高高的水花。 “你先走吧!”禾黍跳下水,把木头往前推。 “为什么我先走?反正现在行尸也咬不到我们。”三叔也跳下水来,抱着浮木的另一头,甩了甩额角的头发,十五岁的容颜微微有点帅啊。 他们抱着木头浮在水中央,看行尸扑腾。 “我那个英俊潇洒的贤侄呢?”他在行尸里找,“他不是喊着要回京吗?” 禾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担忧之色上了眉头。想想他生在这样的家庭,衣食无忧,身旁美女如云,却这么早早就死了,有点可惜。 她心里不是滋味,失去亲人的痛,她才经受过的:“前几天行尸没有这么多,他应该早点走的,何必非要等什么火器营。” “长生啊?” “嗯。” “哦,你跟他不熟吧?” 禾黍犹豫道:“嗯……” “你知道他来沐洲做什么?” “查案子……谢大人的父亲变了行尸,他来调查原因。” “不是啊!” “不是? 三叔皱眉道:“是他给他父亲吃了一种yào,他才变成行尸的。” 他…… “嗯……”禾黍全身都冷,颤颤巍巍地说,“什么yào?”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十一章 第十一章 “说是长生不老yào,可以让人金qiāng不倒……啊不对,刀qiāng不入,”三叔摇头道,“听说他爹被锦衣卫刺了二十多刀还不死……刀qiāng是不入了,可是变得青面獠牙,像个妖怪。不知道现在死没死,要是活着,多半也被关在监牢里,再也吃不到他最喜欢的糖醋锅盖面了。” 三叔想起哥哥,心里也不好受,神色暗淡极了。 禾黍细细想了一遍,问:“长生不老yào……他做出来的么?他还懂医术,会炼丹?” “哎!不知道他哪弄的,反正本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想讨好皇上,没想到差点被灭门,”三叔两脚踩水,叹气道,“谢氏一族,虽说听起来是官宦世家,其实不过是小小的监正,正五品而已,像长生这样的年轻人,仗着自己读过书,会使剑,总是想往上爬,权倾朝野,官居一品什么的。孰不知,这样聪明、有才华有野心有背景的人,世上多的是,他也不是最出众的。” 禾黍想起那日表哥对谢二小姐说的话,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云云,原来他也有这么多壮志和无奈,自己却从未察觉到。 她轻声问:“那表哥呢?他医术高明,要是做了官,是不是好升一些?” “你表哥?王济阳吗?”三叔趴在木头上,耿直地说,“单论资质,他最多算一般般,不过勤奋倒是挺勤奋的,官场嘛,不好说,有时候你聪明也没有,勤奋也没用,运气好也没有用。” 禾黍听不懂,心想表哥若真是有心仕途,娶谢莹草总是好的。她闷闷地趴在木头上,看水波摇晃,突然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三叔的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 “哎……行尸怎么还不散?他们不会饿死吗?” 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三叔要更久一点。 三叔闷闷地说:“听说船要是在海上遇了险,没吃没喝就只能吃人。fù孺体弱,往往最先被吃。可是我不想这样蛮荒,纵使活下来也不堪回首……如果实在饿得没办法了,就……” “就怎样?” “就让你吃我。” “……不用,我可以吃鱼。” 河水清澈,绿得发蓝,隐约可以看到水底的石头,石缝里布满了苔藓,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可是她不想吃生鱼…… 两人闷闷地趴了一会,木头漂进了水深处,望不到岸。本来禾黍肚子饿,感觉度日如年,可是一抬头天怎么又黑了。 还要多久才能漂到金陵…… 三叔咬着木头说:“金陵的细点太油腻了,又放那么多糖,什么鸭血包子啦,鸭饨啦,还有鸭肠啦。我喜欢吃咸的,比如熏鸡。” “不要提吃了……” “他们喝的也甜,酒酿这个,酒酿那个,可是说话却不甜,张口吊闭口笔,吊这个一笔,吊那个一笔。” 禾黍好饿,此生无意山珍海味,唯念表哥递的半个馒头。若是能找到解dú的良yào治好他,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还是万丈深渊,她都愿意去尝试…… 咦? “不对啊!三叔你不是才醒么?怎么会知道我表哥的名字叫王济阳?” 三叔也疑惑道:“是啊……我怎么会认得他……让我想想……他是不是……哎哎哎哎哎!” 他突然两眼放光,禾黍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惊喜地说:“有船!有船!” 不仅是一只船!而且是一只雕梁画栋的富贵大船!船弦上挂着四只大红灯笼,像是从金陵开来的! 船上应该有人的吧,禾黍招招手,船渐渐减了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瞪大眼睛使劲儿看,有两个人站在船边,不知道在做什么……你推我搡的…… 船上两个人在吵架,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的,穿着丝绸的衣服,领子上绣着一只玄鸟,他看禾黍和三叔拼命招手,幽幽地说:“救他们做什么。” “好不容易遇到了活人,为什么不救!”这一个皮肤黑一点,人也长得结实,轻轻一抬手,就把他推到了一边。 “可是,”他摸着右手臂上血迹斑斑的绷带,低头道,“可是我们已经被咬了,变成食尸鬼岂不是很难看?我不想让人笑话。” “阿玄,你瞎了吗?那浮木上趴着的是个女孩!好像年纪不大!腿很结实!” “那又怎样呢?” 大哥捏着下巴,笑着说:“我觉得是天赐良缘,你不想临死之前还是个处男吧?” 禾黍他们使劲划着水,朝大船的方向漂过去。她心里慌慌的,犹豫道:“三叔,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海风吧。” 这是河不是海啊…… 三叔突然笑道:“是不是腌ròu啊?” 闻着有点像腌ròu,也有点像血。禾黍心里慌慌的,低声说:“三叔,当心些。” 三叔不管那么多,顺着坠矛的绳子爬了上去。 这船好漂亮,帘幕是红梢裁的,下面还坠着珍珠。厅里杯盏翻倒,满地酒污。禾黍指着匾,一字一字念道:“画中仙?这是什么船?怎么还有琴?” “这是花船,可能是金陵来的。” 三叔悠然地坐下,捏了一块糕。 花船是什么船?禾黍小心道:“船上的东西,还是先别吃吧。” “没事!”他嘴里鼓鼓囊囊的,“甜!我就知道又是甜甜的。反正不管什么细点,都是吊甜的一笔。沈医官,你帮我找找有没有吊豆子酱的一笔?” “三叔,至少要给主人说一声吧……”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主人掀开帘子,抱拳道:“在下张柴,幸会幸会!” 他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阿玄默默跟在他身后,低头不语。 三叔咽了糕,正色道:“幸会幸会!在下沐洲谢天石,这位是沈医官,我们在沐河上漂了一天了,多亏相救!” “不客气,”他对沐洲谢氏不感兴趣,看了一眼着禾黍,问,“姑娘饿不饿?” 禾黍嘿嘿一笑,抹去脖子上的水珠:“饿。不过……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那大概是她耳鸣了吧。 “你弟弟为什么不说话?”三叔直来直去,心里这么想,嘴里就这么说了出来,“你们吵架了么?” 张柴瞄了一眼阿玄:“他从小就害羞,没有出息。” 三叔劝解道:“我说……呃……我要说什么来着?” 张柴向禾黍请了茶:“姑娘喝点水吧?” “好。”她捧起茶杯,却见桌上躺着半段鲜红的指甲。不知是谁留下的。 “烫么?” “不……”她摇摇头,口干舌燥,却抿着唇迟迟不敢咽,装作不经意地问,“除了你和弟弟,这船上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姑娘,你可愿意帮我个忙?” “当然愿意了,你救我们上来,我一定要报答的。” “好!你愿意的话,就简单多了!” 禾黍手臂突然一空,匕首本来绑得紧紧的,不知怎么就到了张柴的手中。三叔笑道:“这招偷天换日做的好,张贤侄不会是怪盗吧?” “我只是觉得一个姑娘家,带着匕首反而危险,容易伤到自己,所以就代为保管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沈医官可凶着呢。不过……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么眼熟,是不是从哪见过?” 张柴拽住禾黍的手臂,把她往房间里拖:“凶一点好!我喜欢。”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禾黍看向三叔,他完全没有戒备之心,笑呵呵地说:“吊行尸凶的一笔,我们要不就永远别下船了吧?” “三叔……” “嗯?” 张柴笑道:“听话,不然你儿子xìng命不保。” 我左一个三叔,右一个三叔,你哪一个眼睛看见他是我儿子了,我就那么显老吗? 禾黍有点生气:“你……你你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我要……我要你跟我来。”他把禾黍推进卧室,“咔嚓”一声,合上了铜锁。 “你!” 禾黍饿了这么久,头昏眼花,没有力气反抗他,软软地拍门道:“三叔!三叔!” 叫了半天,外面也没有什么回应,三叔莫非真找什么豆子酱去了。禾黍瘫坐在地上,心想早知如此,不如刚才多吃两块糕,有点力气好打架,现在这样不但自己扛不了多久,还很蹉跎…… 她捏住领口,颤声说:“我还当你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没想到是个坏人!” “姑娘,江湖只有输赢,没有好坏。你要学的太多了?” 说完,他突然一拉,把禾黍拽进怀里,用力嗅着她的头发。 “你闻着像沐河。” 我刚从水里上来!禾黍被他一拽,失去重心倒在床上,拼命摇头道:“别别别碰我!” 她想起谢长生柔软而湿冷的唇,心里腻腻的,摇头流泪道:“不……” “你不要叫!不要叫!我可以保护你!现在到处都是行尸,你们能有什么地方去?我可以给你吃的,给你水喝,你只要乖一点就可以了……乖一点……一点点……” 谁保护谁,你自己就要变异了。他的瞳孔发黄,正在一点点变白。 禾黍身上的道袍有些散了,心里空dàngdàng的,突然怀念起谢长生的气息,还有他清冷的呼吸。他在哪里呢,是不是也隐没于千万行尸当中…… 他抓起禾黍的脚,突然看到一块隐隐约约的淤青,“你也被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 ☆、十二章 十二章 这是他的牙印啊……禾黍蒙住眼睛,心想我跟他又不会有半分可能,在这里自怨自艾做什么?张柴把她当做泄yù的工具,谢长生说不定也是一样。她就只是一个女人而已,长相也算不得美……人也轻贱。现在外面到处是恶鬼一样的行尸,饿急了,什么良家,什么大小姐,给你一块糕点,你肯不肯? 他不过问了一句话,把禾黍彻底弄懵了,张柴也有点懵,怪不得二婶说对女孩子,该千依百顺的时候要千依百顺,该强硬的时候要强硬。 他们俩各自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砰”一声!门被砸出了一个洞,阿玄低声说:“师兄,这样硬上真的有意思么?” “你不懂!” 阿玄不待他说完,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出招,两手抓住他的头。 “你要做什么!” 三叔又劝解道:“我说……二位同门师兄吊相亲相爱的一笔,何必为了一个女孩打架,况且这女孩已经心有所属。” 张柴满口都是锋利的牙齿,含混地说:“他们是谢家的人,迟早会发现你就是那个……” 阿玄的手腕突然用力,往右一旋。 “咔嚓!” 头颅登时转了一个圈,眼睛上翻,脖子一层一层的,像个千层油糕。 “师兄,我说了,我,不,想,被,人,笑,话。” 三叔看到这一幕,似乎又受了惊吓,怔怔地说:“这……” 张柴没死透,亦或者已经变了行尸,还在跌跌撞撞地往前爬。他的脸转到背上去了,本该长脸的地方变成了一片黑乎乎的头发。 “呃,”她拦住阿玄,说,“行尸好像不是靠眼睛看的。你看他的眼睛长在……长在身后,应该看不到我们,可是还是想扑过来,一个劲地朝有人的地方抓。莫非是……靠听觉?” 三叔怔怔地说:“这……” 有阿玄在,禾黍胆子大了些,又走来走去试了几次,点头道:“也可能是靠嗅觉。” “这……” 禾黍又走了几步,忽见阿玄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床。禾黍脸一红,却见床上放着一碟点心。酥皮流着油,好像是咸的。 阿玄看上去很瘦弱,脸色惨白,他又点了几下,低声说:“虾仁核桃馅,咸的。” “还有……还有这馅的?” “嗯。我哥刚吃到一个茉莉花馅的,可是现在是夏天,哪来的茉莉花。” 禾黍心想,他吃到的可能是放了两个月的饼子,莫名觉得好笑。但见他现在变成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行尸,又觉得有点可悲。这个阿玄,出手倒是利落。 禾黍试探道:“你们是金陵人么?” “不是,我们都是小地方来的。” 小地方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大船? 他看懂了禾黍的心思,说:“我们上船的时候,上面的人都死了,是被刀剑所杀……但,不是我们干的。” 禾黍点点头,肚子叫了一声。 阿玄问:“仙姑你为什么出家?” 大概是看她还穿着道袍才误会的。禾黍摇头道:“这衣服是我捡来的。我叫沈禾黍,是青田村的人。” “哦,是啊,那个小男孩叫你沈医官。你懂医术吗?” “论医术,我表哥才叫妙手仁……”她突然住了口,自己还说要找解yào救他,现在困在这里都快饿死了,真是没用! “我要吃一点东西。”她大步走到床边,左手捏起点心,右手接着掉下来的酥皮渣子,咬了一大口!嗯!又腥又咸,好一只肥虾! “这是什么?”阿玄摩挲着黑色的玉牌,问,“腰牌么?” 这黑玉牌子本来被她小心地藏在衣服最里层,怎么吃了一块饼,就到了他手中?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偷天换日”? 禾黍自然不能给他,说:“是的,但是!这是别人的东西。” 他递还给她,手微微打颤,禾黍这才看见他手臂上也缠绕着布条。 “你……你也被咬了么?” “是的。”他的瞳孔有些发黄,或许正在变白。禾黍看他神智还算清醒,定了定心神,问道:“你什么时候被咬的?” “两天前吧。” 望闻问切,禾黍拉起他的手,四指搭在脉上。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像谢长生。 看她走神,阿玄脸一红,有些害羞地笑了:“你要做什么?” “嗯……”他被咬已经一天了,可是既没有变异的迹象,也没有像谢二小姐那样溃烂,看起来完全是个正常人。禾黍仔细一诊,脉相平稳。 见她又走神了,阿玄柔声说:“沈医官,你捏疼我了。” 他伤口出血,忍痛把手抽了回来:“我也会变成那样吧。” “嗯……”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个人……禾黍用酒帮他冲了伤口,小心地说:“嗯……有的人变得快,有的人变得慢。” “我没事,你的脖子怎么了?” 禾黍背痒得厉害,疹子经河水这么一泡,又多了些,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很快就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上脸了。 “起了潮疹,你这有白膏吗?” “白膏是什么?” 想想应该也没有。 三叔看了一眼,说:“容易,这里有莲子心,金银花,你煮点水擦一下马上就好了。” 这个花船好漂亮,三叔说是唱歌跳舞用的,还备着木盆。禾黍温了半桶水,把全身都浸没了进去,顿时不觉得痒了,整个人软绵绵的。 她把黑玉放进水里,洗得干干净净。上面凹凸不平,雕琢着什么呢?禾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端详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这是一片星海啊! 她在水中亦看得见夜空,繁星如雨,心中顿时既释然,又寂寥。与这苍茫星河比起来,她和表哥的生死悲欢都太渺小太渺小了。 谢长生从小研究这些东西,倒也有趣…… 张柴被关在甲板下的货仓里,应该不会出来,阿玄看样子也很正常,不会马上变成行尸。禾黍出了一口气,换上了白色的棉布衣裙,床榻暖暖的,她突然觉得很疲倦,想好好睡一觉。 “三叔,我们还有多久到金陵?” “嗯……”他神色古怪,担忧地说,“奇怪,沐洲到金陵不过两天,我们已经走了四天了,怎么还是望不到头呢?” 船上风大,湿发很快就干了。禾黍拨开几缕发丝,疑惑地说:“雾怎么这么重?” “不知道啊!现在是正午,早该散了的。” 阿玄说:“我调了船头,都走不出这段迷雾。” 金陵在正西边,不会迷路的。阿玄突然指着河上的浮木说:“我们是不是在原地绕圈?这不是你们趴过的浮木么?” “这……” 阿玄附身看水:“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船矛,所以我们才会原地打转的?” “这……” “我去看看。”阿玄说罢就卷起衣袖,要往河里跳。 禾黍忙说:“行尸不怕水的,他们会不会已经沉到河底了?还是不要贸然下去的好!” “要是真有行尸,他们也不会咬我的,”阿玄摇了摇手臂,说,“我也是其中一员。” 他“扑通”一声干干脆脆地入了水,禾黍担忧地盯着水面,自己受他救命之恩,又相处这么多天,禾黍早已把他当作朋友了,忘了他也是要变行尸的人…… 三叔说:“你背上好点了么?” “还有点痒。” “哦,我突然想起来,我配过一个yào,包治百病的。你要不要吃一颗?我还给过长生一颗的,让他带给他爹。” “不……不用了。” “没事,沈医官你不必客气,既然你表哥是谢家的入赘女婿,你就是谢家的远亲嘛……”他浑身上下摸了个便,惊讶地说,“呀!谁给我换的衣服,我的yào呢!” 禾黍擦汗道:“这包治百病的yào,里面有几味方子?” “一味,就是那个会发光的……会发光的……叫什么来着?” “星星草?” “好像不是,星星草是什么东西?” “就是后院的那种……” 说了两句,阿玄终于湿淋淋地上了甲板。 “下面没有水草呀!” 禾黍不知道这雾从哪里来,他们为什么看不到金陵,时间为什么突然变这么快,只是低头帮他换布条,安慰道:“阿玄,沐洲城现在很诡异,再等几天看看。” 他的伤口扩大了些,但是没有像谢二小姐腐烂得多。禾黍奇道:“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 他脸一红,抽回了手。 要是能找到原因,是不是可以解dú,可以救回表哥! 禾黍又拉起他的手,反复摩挲:“这些天你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做过什么?都细细告诉我好不好?” 阿玄好像并不乐意,说:“记不得了,有鱼ròu有点心。” 三叔知道她在找解yào,摇头道:“这一个一个试,要到什么时候。” “要是我表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哟哟哟!左一个你表哥右一个你表哥!丫头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 ☆、十三章 三叔开了这个玩笑,自己先乐得不行,笑了一会,但见禾黍眼泪涌出,忙住了嘴。 “是!我是喜欢他。我想跟他永远在一起,我想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他永远只对我一个人好,我想他离开谢莹草。” 禾黍擦干了眼泪,自己真没用,说这些做什么,表哥在的时候不争取,不在的时候又忘不了他,真是没用啊!三年前她就应该去京城,无所不用其极地赚钱,买珍珠发簪,结jiāo权贵,帮他谋得一官半职,把谢莹草比下去。 三叔惊愕地说:“这……” “我… …” “不不不!没想到你喜欢的是他!其实我配过一个yào,能让人回心转意,不爱你的人吃了就会爱你……” 他突然卡住了,莫非他也给红儿吃过? 船只晃动,风向好像变了,他们一齐抬头,远远望见一片陆地。 禾黍自觉失态,摁着心口说:“这是金陵么?” 三叔也自觉失态,语气正经了不少,说:“不像。” 岸上没有朱门富户,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一片破河滩,烧焦了的船,和……摩拳擦掌要冲上来的行尸。这分明是沐洲啊! 三叔点头道:“我们又绕回来了!根本没有走出去。” 船被水波推上了浅摊,动弹不得,行尸听见动静,立刻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他们行动更快了,好像还学会了游水。 “呃……” 禾黍当机立断,问阿玄:“这船上有小艇吗?”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禾黍跑了一圈,没有见到小艇。 “那就拆一块大木板下来!”沐洲有水道的,坐木板漂一阵,就可以从别的地方上岸。 阿玄明白她的意思,把大床板丢了下去。 “可是这个好像只能坐两个人。” 禾黍推他们俩:“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阿玄把三叔推开:“他是有钱人,平时吃的比你好,住的比你好,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应该可以瞑目了,把他留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分有钱人和穷人?” “正因为不分了,所以才要好好地报复。” “啊哦,”三叔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他说,“你不就是那个偷我东西的贼人!你偷了我的yào!” 阿玄飞身跃起,抱住三叔的头,幽幽地说:“我们本来是,只,谋,财,不,害,命,的!” 什么!难道你要扭断他脖子?!禾黍惊道:“不可!这行尸dú可能只有三叔知道怎么解!不能杀他!” “是么?这行尸说不定就是他放出来的。那日我和我哥去谢家,看见他房间里就有养着一头行尸……” 三叔的头被他卡主,脸胀得通红:“你,胡,说!” “好像是位女子,叫什么红蝶?” “胡!说!” “我与我哥就在屋檐之上,看得清清楚楚,她咬了人,你也不管,还亲她的脚。” “你胡说!我要杀了你!”红儿怎么会是行尸!三叔完全疯起来,不管自己xìng命是否还有别人手上,一个劲儿地踹阿玄的腿。 “我先杀了你!” 这…… 三叔和阿玄忙着废话,无暇顾及正在往上爬的行尸。禾黍急得要命,说:“你们先别闹,等到了城里,找那个大理寺的捕快给你们断断。” 阿玄不肯放手。 “那不也是他们谢家的人么?这世间只有钱和权,没有公正可言。我还是自己动手吧!” 禾黍捡起匕首,顶在阿玄腰间,说:“我和你一样,也痛恶权贵,可是现在不是行侠仗义的时候,若世人都变成了行尸,谁穷谁富又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找解yào,我为我自己,你为你自己。” 行尸嚎叫着冲过来,禾黍乱刺了一刀,没有命中。阿玄放开三叔,拧断了几只行尸的头颅,他们低头猛咬,他手臂上又多了几出血洞。 三叔还是很愤怒,边跑边说:“你自己就是只行尸,干嘛不用牙咬他们呢!” “三叔!” 他们好不容易绕过行尸跑到甲板边上,却见刚推下去的大床板上站着七八具死人,而且正在往下沉…… 这可怎么办? 他们爬上船舱的顶子,终于无处可退了。 禾黍道:“阿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他哥已经腐烂得厉害了,阿玄被咬这么多天却都没有变异,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阿玄猜到了,摩挲着脖子上的珠子,说:“可能是护身符吧。” 他脖子上系着一颗珍珠,有点发黄,形状也不圆满,看上去很普通。 三叔酸道:“就是它?沐河里一捞一大把。” 阿玄把它握在手中,淡淡地说:“是二婶给我的。” 他又深深地闻了一下:“她是卖羊ròu面的,也卖梨子汤。我喜欢她身上的腥膻,感觉很干净。” 三叔又酸道:“不会是金陵城外,青石街上的二婶吧?” 沐洲现在这样乱,不知道金陵怎么样了?他心急火燎地想回去,却只能在沐洲城原地打转。阿玄往西望去,低声说:“我还是不要见她了吧。” 行尸握住三叔的脚,狠狠咬了一口。 “啊!”禾黍也被咬了!还好里面垫了书。 三叔边踹边说:“得了,事已至此,就告诉你们个秘密吧。” “什么?” “我还是处子之身。” 三叔!禾黍听了这话全身发软,手脚无力。 阿玄笑了,说:“那我也说个秘密吧。其实我……喜欢二婶很久了。” “听出来了。” 禾黍擦了擦汗,幽幽地说:“其实我也有个秘密。” “什么!”三叔为了听这秘密,又发了狠,踹走了两头行尸。 “我……” “什么?” “我……” “什么!” “我……” “啊啊啊啊!我都要死了,你话说一半留个悬念在这里,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知道有多烦吗!” 禾黍挥着匕首,笑道:“我不是了。” “不是什么?” “那日我在草堆上,发现了几滴鲜血,我已经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给了……谢长生……” 那日在迷迷蒙蒙,湿湿冷冷,轻轻柔柔,缠缠绵绵的你进我退中,她竟然没有觉得疼痛,就这样完全付予了另一个人。只记得干草扎着她的腿,有些刺痛。他们已经无法更多地占有,能做的,只有一遍一遍的亲吻。 禾黍红着脸笑了,她突然觉得很幸福。 三叔被行尸扑倒在地,笑道:“看你这个样子,很开心吧?” “嗯……”她闭上眼睛,跪在地上说,“其实也挺开心的。” 三叔在旁边突然惨叫道:“啊!吓死我啦!” 又听“嗖嗖”两声! 箭矢又稳又准,穿过行尸的头颅。 是□□!得救了!禾黍忙推着三叔逃开,接住从岸上甩过来的绳索,滑了出去。 绳子穿过层层树干,把他们带到了沐洲的河岸上。 谢二小姐在树上接她,拍手道:“果然是你们!没事就好!” 禾黍紧紧抱了抱她,不知说什么好。一抬头又看见谢长生,更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三叔哭道:“贤侄!贤侄,你没事就好。你可不知道,行尸会游水,已经成精了。” 他三两句说完了这几日的遭遇,长生点头说:“我们也划着船往金陵走,可是同样没有走出去,沐河的尽头是一片迷雾,最后又会回到这里。” 长生刚要收绳子,禾黍阻拦道:“还有一个人。” 阿玄顺着绳子划过来,远远看见谢莹草,忙单手撕下一片布条,蒙住脸。 谢莹草一看见阿玄就发火,咬牙道:“堂哥,杀了他。” 谢二小姐兴致勃勃地笑道:“他是谁?” “一个小贼!” “偷了什么?不会是采花贼吧?” 谢莹草咬牙道:“我不知道他偷了什么!但是他把我丢进了地牢!” 禾黍忙握住长生的□□,说:“他被咬六天了,依然没有变异,不管他做过什么,我都觉得他可能跟沐洲城突然遍地的行尸有关系!” “还有别的理由吗?” “什……什么意思?” “他跟你有没有关系?” “救命恩人……” “你不是有匕首么,为什么成天要别人救?” 禾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陪了一丝笑道:“要是有机会,我也会救别人的,我现在不是在救他么?” “不行。” “你……”禾黍把匕首还给他,“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冷漠!” 三叔说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监正,禾黍突然觉得心里凉凉的,陡然松了手。 三叔在一旁和稀泥道:“你们都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还吵吵什么呢?” “肌肤之亲?”谢二小姐笑嘻嘻地说,“肌肤之亲?” 她骨头都露了出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散架。 “金陵一带有两个出名的小贼,一个叫盗拓,一个叫盗师,他们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偷东西。六天前,他们听说谢家有婚事,就混了进来,偷了一小瓶yào,为了制造混乱,就把新娘藏进了地牢深处。而那瓶yào,很可能就是尸dú的源头。我从京城来沐洲,就是为了抓他们复命。” 这样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可是……他们只是偷了尸dú,这源头应该还是谢家啊。抓阿玄回去,岂不是带了个证人,供述谢家的罪状? 谢长生自然明了,握紧剑柄。 “你要做什么……” “就地□□,不留活口。” 禾黍一时也分不出谁对谁错,握住他的剑柄说:“他其实也不坏,又感染了行尸dú,已经时日无多,你又何必要动手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 ☆、十四章 他稍一犹豫,迎面突然吹来一道劲风,树叶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刀片般飞过来。长生一闪躲开了,却道:“不好!” 这刀片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不是他,是谢莹草! “莹草!”谢二小姐死死摁住她脖子上的汩汩鲜血,痛哭道,“你……你会没事的……” 莹草白玉般的脸颊登时染上了胭脂红色。禾黍忙一起摁住她的伤口,伤心地说:“死得应该是我……” 她换不到气,仰头费力道:“济阳……” “嗯 ……” 谢二小姐哭得厉害,不知道说了什么。 谢莹草抽搐道:“沈医官……你……他……” 她是不是想把表哥托付给自己,禾黍贴着她脸,哽咽道:“三叔,你医术高明,救救她,救救她。” 三叔连伤口都没有摁,就知道抱着她哭,久久不肯起身,她是谢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这几日辛苦,脸颊有些消瘦。 三叔擦着她的脸,哭道:“都是我害死你的!都是我害死你的!我不该撮合你与王济阳的婚事,我不该为了自己,就把你也拉进来!” 她真的死了,禾黍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和表哥jiāo代。周围尽是刀剑相碰的声音,谢长生和阿玄打起来了么? 她迷迷糊糊地说:“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阿玄辩解道:“是她先说要杀我的。况且……我看到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有点结巴……我不想被人笑话。” 这叫什么理由。 “可是是你把她关进地牢在先的啊!” 长生冷冷地说:“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他识字么?” 他三两招便捆住了阿玄,不复多言,挥剑就斩。 哪里不对劲!禾黍对着他们身后丢出一块树皮,喊道:“当心!” 行尸被刚才的声音吸引,都纷纷往上爬,很快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长生不得不抽身去应付他们,阿玄上身被捆着,只能用脚跌跌撞撞地踢,踹下去了两三头行尸。他的眼睛又白了些,满嘴都是鲜血。 三叔看又要死一次了,叹气道:“其实我还有个秘密。” “三叔!” “红儿从来没有爱过我,不管是原来的那个,还是复刻的那个。她是一个那么特别的女子……那么坚强,天分那么高,明明可以做帝国最优秀的医官,却偏偏要躲在青田村,给村fù接生,给鸡鸭豚犬治病。起初,她说我太老,后来,又嫌我太小。起初说我不懂医术,后来又说我太懂了,同行是冤家。其实我不是不懂医术,而是不懂女人,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长生,你懂女人吗?你觉得禾黍爱你吗?” 长生以一打十,刺穿扑向三叔的行尸,又用树枝压住正在往上爬的几只,喘息道:“不懂。” “我也不懂!我也不懂!”三叔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树上,“后来我想,她有两个徒弟,要是我收王济阳为徒,或者招他为婿,红儿和我就是一家人了……长生,你在听我说吗?” “没有。” 禾黍泪流满面,她在听,每个字都在听。红蝴蝶就是她师父吧,那是她和表哥的师父啊! “后来我得知了一种复活人的方法,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儿。可惜……她也是一样的桀骜,任凭我苦苦追求,还是一样冷淡。我气急了,想改一改她的xìng子,就喂她吃了一种yào,”三叔哭道,“一种夺情的yào。” 阿玄惊道:“莫非是神仙水?” 那是最不上门面的yào,会迷糊人的心智,把人变成任人摆布的傻子。 “差不多……我还加了一些别的成分,想抹杀掉她的意识,再重新教她做人。谁知……谁知她吃了以后,完全丧失了人的思想,变成了一具……僵尸…… 他想起红儿之死,突然又疯癫起来,笑着说:“还好,还好,我有解yào!我有解yào!” 行尸越来越多,而且好像变成了三头六臂。禾黍仔细一看,他们的骨ròu化为脓水,与其他行尸长在了一起,个头也大了不少。 长生打断道:“禾黍,你带三叔走,我随后……” “不!” 现在谁也走不出去,哪有那么多的“随后”? 一时无言。 只有三叔在哭:“我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行尸你们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 谢二小姐捂耳道:“别再喊了!什么轰隆隆的声音,我的耳朵都要bàozhà了!” 轰隆隆的声音?禾黍和长生对视一眼,“不好!”突然地动山摇,两人差点被晃了下去。禾黍忙拉住他的手,问:“什么东西?” “好像是pào。” “砰!”一声巨响! “砰砰砰!”接而连三的巨响!行尸经这么一震,东倒西歪低纷纷掉了下去,遇火就燃,哀嚎遍野。 长生收剑道:“火器营。” 浓雾深处,驶来一排铁甲船,pào筒有半棵树那么高,火yào里有油,下了水也能烧,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好厉害!” “嗯。”长生摁下剑柄上的机活,取出一支小笛吹起来。 这笛子像是贝壳做的,没有声音。 禾黍问:“是不是坏了,我怎么听不到。” “这是鸳鸯笛,两只一样的。”说完,他手里的笛子突然震动起来,他数了数,九浅一深,“火器营到了,让我们去河滩汇合。” 禾黍隐隐不安,小声问:“你跟他们熟吗?” “兄弟。” “好… …” 等树下行尸被火驱散了,他们陆续跳下来,见谢二小姐恋恋不舍,禾黍安慰道:“先拿叶子把她掩起来,等我们找到了尸dú的解yào,你就咬她一口,把她复活… …对了三叔,你刚才说有解yào,是什么呢?” “解yào就在……”他指向一望无际的浓雾。 “在天边?” “不!就在……” “砰!”一声巨响,一颗燃烧着的pào弹突然飞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又一声巨响,pào弹zhà裂成了数百片。 三叔连叫都来不及叫,就只剩下几条破布和碎ròu。 “三叔!” 这…… 如果他还活着,大概会怔怔地说:“吊pào弹厉害得一笔。” “你们做什么!”长生愤怒地冲着火器营喊道,“瞎了么!是自己人!” pào弹还是落个不停,火器营纷纷从船上跳下来,见人就砍,不分活人还是行尸,一律枭首。他们身手也都不错,长生渐渐体力不支,一不留神,左臂就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禾黍把他拉到树后,三两下扎好布条,小声说:“不要硬拼,打不过的。” “我知道。” “你……” “我拖住他们,你走。” “你让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继续找解yào,把它jiāo给太子。” 解yào……禾黍瞥向阿玄,他正咬着脖子上的珍珠,与火器营周旋。那不过是颗普通的老珍珠,沐河里应该很多…… 莫非…… 禾黍一怔,莫非解yào就是… …如果战国时期就曾bào发过行尸,那么能解dú的,一定是已经存在了千年的东西!齐国靠着东海,沐洲靠着沐河,所以,这个东西一定是在水中。她拽了拽长生的衣角,说:“我好像知道了……你会游水吗?” “不会,我长在燕京。你会?” 禾黍支支吾吾道:“我也不能说不会,会一点,能漂起来,但是不会换气……” “长生,好久不见?”树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长生用牙咬紧布条,现身道:“曹统领好久不见。” 火器营训练有素,制敌的制敌,搬pào的搬pào,很快就把他们包围起来。谢长生理好衣袖,对统领行了礼。 “嗯,你还是那么潇洒,”曹统领笑着跳下车,把剑丢给下属,“谢大人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他舍不得。” 她眼睛微翘,顾盼生辉,黑色的铠甲掩不住紧绷绷的上身,禾黍看着看着脸红起来,没想到这凶残的火器营的统领,竟然是位绝色美人。 “曹统领,”他冷漠地说,“你刚才杀了我的人。” 她轻松地取下了头盔,抚着如墨的浓发,笑道:“沐洲城可真难找,穷乡僻壤的。” “你晚了五天。” “有么?要怪就怪浓雾,别怪我。而且沐洲城里时间过得快,我只晚了两天而已。” 她柔媚一笑,用头盔上的羽毛掩住唇:“你心急了么?” “嗯。” 她在长生脸颊上吻了一下,柔声说:“我比你心急。” 刚才长生还气得要死,现在听了她的三言两语神色便缓和了,禾黍提醒道:“她刚才杀了三叔,大概也不会放过我们。” 曹统领听到了,看向禾黍笑道:“这也是你的人?一个……乡下胖妹?” “沈医官。” “嗯,”她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低头皱眉道,“我最讨厌沙子了,总要进鞋子里,还不如什么也不穿。” 两位下属立刻跪下来,替她脱了靴子,她的脚如美玉,在沙子里蹭来蹭去的。 长生看着她的脚说:“你是不是领了命,要杀我们所有人。” “是啊。沐洲有变,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金陵城外或许正有另一支精锐在等着消灭你们。” “想过呀!”她狡黠一笑,“我留了一半人马在城外接应。” “好。” 曹统领又吻了一下长生,笑道:“你知道吗?太子,二皇子和你,你们三个里,我最爱你了。我跟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对你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大冰块!” “我……” 她笑着说:“我听着呢。” “金……金陵……没……没事吧?”阿玄结结巴巴地打断他们,他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脸胀得通红。 “怎么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人。”她一挥手,“咚”一声,谢二小姐便闷闷地倒下了,额头chā着一柄匕首,从前额贯穿到后脑。 禾黍惊愕道:“谢长生,你不管么!” 他轻轻咬了咬牙。 曹统领笑着说:“这位姑娘好天真,你们才认识几天,谢长生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她勾住长生的衣角,叹息道:“他啊……最狠心了。” “我……” 阿玄又chā嘴道:“金……金陵城……如……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 ☆、十五章 “如… …如何了?” “吵。”曹统领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刚要扔出匕首,忽然一声娇喘,退了几步。阿玄顺手从火器营手上偷来一把长刀,割断绳索,直取她的头。 “干什么摸我的脸!”修瑜不高兴地绕开了,玉手一摊,丢下阿玄的两根手指。禾黍不过眨了一下眼,就错过了她收刀的动作。 “你……你……你,我……我……”阿玄结巴得厉害,满头都是汗珠。 “你我联手!”长生替他说完,立刻也出了剑。 “禾黍,你先走。” “去哪啊?” “拿到解yào,送给太子。” 谁是太子…… 曹美人笑道:“你这又是何苦,魏千岁有帝王之相,天枢、天璇、天玑三星汇聚,新帝之仪,不是你爹亲手所写的么?难不成你要杵逆天意?” 谁是魏大人…… “我爹写给皇上的密奏,怎么会到魏忠贤手中?” “你们做的所有事,魏千岁都知道!”曹美人轻笑一声拔出匕首,她的刀只有短短一节,每一招都贴着他的身体。 长生的剑也很快!禾黍看不清他们变幻招式,只觉得凉嗖嗖的。 “走啊!”阿玄趁他们缠斗,立刻带着她跑开,可惜冲了一段就喘息不止,“二婶……” 行尸和活人都伤他,阿玄满身是血,连眼睛都睁不开:“二婶,没事吧?” “嗯……”她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人能离开沐洲,那行尸也一样,被困在这里,到不了金陵。 “好……”他们跌跌撞撞走了两步,便又被火器营的人包围了,还是没能带她出去,阿玄歉疚地拉拉她的手。禾黍也握紧他的手,但想到谢莹草满脸的鲜血,禾黍心里还是满满的怨恨。“阿玄,你不该杀莹草。” “是么?”他幽幽一笑,倒在她身旁,“是么?我该杀火器营的人么?” 该杀么?禾黍扫了一圈,这些人都蒙着脸,但有几个也在发抖,阿玄这非人非鬼的样子,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 “我不知道……” 火器营的人摆好火pào,对准了他们。阿玄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偷来的火yào球,笑道:“火pào一响,会引来更多行尸,到时候谁也活不了。” 禾黍侧耳倾听,行尸嚎叫的声音果然在步步逼近,火器营面面相觑,刚才他们的人不是还在压着行尸打么?怎么这么快就听不到pào声了? “啊!”远处突然有人一声惨叫,血ròu横飞。 这么大!禾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巨大的行尸,它是一百个人的合体?有一百只血盆大口和三千颗尖刀一样的牙! 火器营“咚咚咚”调转pào口全部轰向它,火星四shè,可是它少一个胳膊,少一个头就像挠痒痒一样,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哀嚎着朝人群碾压过来。 “这么多头,看着我浑身难受,想拧下来!”阿玄爬上尸山,“根本停不下来啊!” “咦?”曹统领斩断两支行尸的手臂,饶有兴趣地说,“行尸真的有这么厉害?” “有。” “对了,”她媚眼如丝,笑道,“你刚才本来要跟我说什么?” “我……” 禾黍隔开他们,喊道:“你身后有什么?” 曹统领刚回头,禾黍就趁乱拉起长生跑,他身上有伤,单手摁住两个血洞。 “你听不懂我的话么?”他甩开禾黍,“你先走,把解yào给太子。” “解yào是什么,太子又是谁?我只知道一定不能丢下你,不能再走散了。”她把两人的衣角绑在一起。 “不行!行尸太多,我又受了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你不必尽全力奔跑,只要比最后两个人快就行了!”禾黍拉着他疾走,身后pào火与惨叫声不绝于耳。 “去哪?” “去水里看看。我怀疑解yào就是水草!” “水草?” 两人蹒跚着穿过重重芦苇,倒在河边的石头上。禾黍看了半天,好像没有行尸追来,这才撕下一根布条替长生绑腿,仰头微笑道:“曹统领是你的什么人?怎么那么恨你?” “恨我吗?” “嗯,她是你什么人?” 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不置可否……难怪她要恨你。禾黍又一笑,犹犹豫豫地说:“那她平时也对你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的吗?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他淡淡一笑,又正色说:“你说解yào是水草?” “是啊!” 清风一吹,芦苇摆动,他们在水中的倒影也跟着摇曳起来。禾黍指着水鸟说:“看!沙鸥!沙鸥!” 沙鸥喝了点水就飞走了,越飞越远,消失在斜阳里。 “这就是沙鸥啊,”他淡淡一笑,“我爹总说它很高傲,这样看也不是。” 禾黍替他把了脉,很虚弱。 “你饿不饿?” “你呢?” 都说残阳如血,禾黍却觉得暖暖的,她笑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水下看看。” “你不是不会换气么?” “嗯……我就是去看看而已。” 她卷起裤脚,犹豫了一会又放了下来,踟蹰地说:“要不还是你去吧?” “好,”长生解开衣袖,迟疑道,“你不会是想看我宽衣解带吧?”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了一会,真的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闭上眼睛。” “不要吧。” 长生换下浸透了血的衣服,仔细叠好,摆在干净的石头上。 “拿到了水草,你就赶紧上来!” “嗯。” “当心一些!小心有水蛇和蝎子。” “嗯。” 不等禾黍絮叨,他就“扑通”一声下了水,波纹深处泛起些许红色。禾黍心里紧绷绷的,也跟着闭气,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人呢?怎么还不上来? 禾黍急道:“喂!” 水面上连个波纹都没有。 人呢! “长生,谢大哥!” “在这。” 谢长生出水上岸,把臂上的绑带又咬紧了些。 “没有。” “什么没有?” “沐河里根本没有水草。” 什么……禾黍目瞪口呆地问:“有苔藓吗?” “也没有。” “有什么?” “石头。” 这……这可能吗? 雨珠坠落,没入他们本来就湿透了的发丝。 长生默默凝视着远处的星空,说:“你相信宿命吗?” 她摇摇头:“你问过我的。” 就在那堆没招谁没惹谁的干草上。禾黍突然想起谢二小姐的话,问道:“你会算命吗?” “学过。” “给自己算过命吗?能给我算算吗?” “问什么?” “问我们能不能……”她轻松地笑道,“吃顿饱饭。” “其实卜卦容易,难的是怎么去解卦。虚中离,亏中满,上无上,下乎中。” “没听懂。” 他在泥里画了一个圈:“这是你的命运。” “那你的呢?” 他画了两个圈。什么鬼? 禾黍擦汗道:“怎么解?” “我的是残缺,而你的是……” “什么?” “循环。” 循环…… 禾黍看他暗淡,打岔道:“你……为什么要找解yào?” “为了太子。殿下礼贤下士,有明君的胸怀,或许可以有一番作为。可惜星象说他命中无福,不得天佑。” “他被咬了么?” “并没有。” “那为什么要找解yào?” “魏忠贤以为有了行尸,就能得到天下。其实不然,谁得了解yào,谁才能得天下。” 朝堂御香,金闺故步,庙堂沉浮,禾黍懂了三四分,见他万分疲惫,说:“做官辛苦吗?” “久为簪组累。” “那等你忙完了以后,就跟我回青田村吧。” 他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凝视着禾黍。 现在解yào没有着落,沐洲城又如地狱一般,还谈什么以后。禾黍从身上摸出一只酒葫芦,说:“阿玄顺手从火器营那偷的。” 长生接了,却迟迟没有饮。 “禾黍,你很喜欢王济阳吧?” 禾黍咬着唇,思索了一会,说:“喜欢……过。” “嗯。” 禾黍等他继续问,却听见他的剑柄突然震了起来。是鸳鸯笛。 “曹统领还不放过你么?” 他也吹了几下,挥手道:“这里。” “长生!” “小八!” 是火器营的人!小八狠狠拍了两下谢长生的头:“还没死!” “没。” “罩哥呢?” “也没死,不过变了行尸。” “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出发前我就打赌来着,这次他肯定回不去了。他还不高兴,还打我!” 他笑着笑着,弯腰咳嗽起来。 “京城可好?” 小八笑道:“魏忠贤过得很好。” “太子殿下呢?太子妃生了么?是男孩么?” “太子妃……” “怎么?” “还没生。” “嗯。” “长生,你知道怎么走出沐洲城么?”小八问道,“我想回金陵,前天才好不容易托人把敏儿接到金陵来,京城现在风声鹤唳,不太平。” 长生对禾黍解释道:“敏儿是罩哥的夫人。” “哦,原来如此。” “这是谁?” “沈医官。” “谁?” “红蝴蝶的徒弟。” “谁?” “你够了。”长生笑笑,不再答他。 小八笑道:“魔医的徒弟,你一个小小的捕快高攀得起吗?” “不不不!”禾黍不知道师父的名气有这么大,摆手道,“我医术很差的,还看死过人,表哥就很好,妙手仁心。” “你们要离开沐洲吗?” “小八。” “干嘛?” “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一抖一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十六章 他剑尖一转,突然撕掉了小八的面罩。 “啊!”禾黍一声惊呼,吓得跳了两步。小八五官都歪了,头皮上勾着一根细细的渔线,稍微一拉,就会扯下整张面皮! 长生想砍断它,忽听小八喊道:“别动!这样的线我全身上下还有二十根。” “曹修瑜!”长生咬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八抖道:“你不要管我,快点走吧,但是不要回京城,不要相信任何人!太子他已经……” “怎么了!” 小八突然哭道:“他的头在城门上,已经挂了三天三夜,全都干瘪了!如果你认识的人里还有活着的,那便是魏忠贤安chā的内jiān。他无法无天!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跪倒在地上,腰上的丝线断了,扯下一片皮ròu。 “长生!你可以出去吗?可以回金陵吗?魏忠贤已经开始清洗了,我不在,敏儿和小虎头怎么办?小虎头还在吃nǎi,它怎么办?” 谢长生手握长剑,静默不语。 “长生……”禾黍不知说什么,轻轻捏住他的指头。 “你带小八往北走。” “什么?” “往北走能出沐洲。东南西三侧的星星是一样的,只有北边不同。” “你呢!” “陪她。” “陪我?”曹修瑜笑着从水里冒出来,抚弄着湿发说,“不必了。” “吸气。” 什么?禾黍还没反应过来,“砰”一声巨响就把她震入了水中。碎石子像雨点一样落进河里,泛起万朵涟漪。 禾黍憋着气摇头,挣扎着乱游。可是她不会划水啊,为什么总要下沉?她吐着气泡沉入水底,又踩着黑色和绿色的石头蹦了上来。河里没有水草,也没有苔藓,但是河底也滑得厉害,脚尖落不稳的。 沉沉浮浮数十次,仰头看太阳,迷迷蒙蒙,不知道是在水中还是在云中,她憋住最后一口气往上游。“呼!”终于拉住一块河心的石头,终于找到了支撑!她五指用力,嵌入泥里。 河岸上他们又打了起来,只是小八脸上都是青色的血丝,也要变成行尸了麽!禾黍大口着喘气,顾不得拭去睫毛上的水珠,喊道:“长生当心!当心小八!” 禾黍用尽全身力气又喊了一遍,重重雨幕之中,他好像听不到。她立刻又潜入水中,摸着河底又黑又凉的石头,往他身边游。好几次没有换到气,也没有石头给她抱,肺被挤得扁扁的。长生见禾黍在水里扑腾,立刻扔了一根柳枝过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柳枝发了新芽,她摘了一粒,清甜的。 “你要不要尝尝看?” “不必了。” “我是说……你尝尝看,像春天才长出来的。” 长生剑招不停,又斩落一段树枝。禾黍点点头,摘了一粒嫩绿的翠芽,抛进漫天磅礴的大雨中。现在是盛夏,不该有春雨,柳树也不该发芽。 “莫非沐州的时间不是变快了,而且在倒退。前几日是盛夏,现在反而成了春天。”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禾黍解开酒葫芦,饮了一口,心里也火辣辣的,这京城的酒也不好喝嘛。 他也饮了一口,轻咳起来。 “你还有心情喝酒?”曹修瑜浑身水灵灵的,不,是湿淋淋的,五指拉动小八身上的线,笑道,“谁说不可以控制行尸,你看,他就挺听话的。” “我没心情,所以才要喝酒。”话音刚落,他的剑峰就闪做一道光,从小八头上穿了过去。 “长生… …” 曹修瑜丢了一块白锦帕过来。 “用我的扎吧。” 他沉默不语。 “上次给你的呢?扔了么?”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在的。” 曹修瑜的脸颊泛起微微的潮红,一时也迟疑了,过了一会,才幽幽咬着唇说:“你这是做什么,偏要和魏千岁作对。” “你愿意做行尸么?” “当然不愿意了,又丑又臭。” “在乱世做一股清流,就像在行尸群里做一个活人,不可为,但也要为之。” 道不同,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禾黍抢下酒壶,仰头闷了一口,豪爽道:“我看你们挺配的,不如别打了。” “也好,”曹修瑜娇俏一笑,“可惜你现在伤得重,什么也做不了,不然我们可以玩点别的。” 他轻轻一笑:“我奉陪啊。” 禾黍忙拉住他的衣角不放,幽幽地说:“你伤得很重么?” “没有。” 火器营的长pào一路碾压过来,挂满了芦苇和柳枝,虽然还剩七八台,轰他们足矣了。 “会用匕首吗?” “你问过了… …” 他推开禾黍,自己跳入沐河之中,躲开了刚才的pào火。 禾黍惊讶地指着前方说:“曹统领!你身后有什么!你身后有什么!” “我有那么蠢,会被你骗两次?”她轻蔑一笑,学禾黍傻乎乎地样子说,“你身后有什么?你身后有什么?你身后有什么?你身后有什么?你身后有… …” 她突然被什么拦腰抱,双脚离地,转头一看,禁不住花容失色,那个巨大的尸球不知何时循着pào声追了过来,又变大了些,其中还夹杂着火器营的衣服,分不清头在哪,只见胳膊腿和牙齿乱舞。 修瑜闭眼就砍,睁眼继续砍,禾黍也是一样,不管来的是行尸,还是活人,她都只是刺。行尸太多了,一个压着一个,一个踩着一个,pào都来不及轰,小小的匕首有什么用? 长生… …你在哪里… … “禾黍!”他洒下一罐火油,在水上划出一个圆,行尸在火边进进退退,不敢上前。禾黍忙跳进去,挣扎了好几下,游到了他身边。 她紧紧贴住他,心里温温的。 他们往北游了一阵,终于摆脱了行尸的追赶,支撑着上了岸。 长生压抑着喘息问:“生气么?” “不。” 禾黍知道他在说什么,摇摇头:“我知道你是做戏而已,为了拖延时间。” 他也没有解释什么,额头抵在剑,柄上。 两人浑身是血,侵染了白色的衣服,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禾黍把剑,柄拿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幽幽地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什么?” “你到底……”反正整个城都没有活人了,不怕被别人笑话,她咬牙大声道,“你喜不喜欢我!” “嗯?”长生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么?禾黍脸红道:“上次在地牢里你……” “我怎么了?”他更加疑惑了,“我没有半点印象了。你是不是喝了含磷的水,有了幻觉?” “呃……” 难怪他对自己一直冷冷清清的,禾黍心里一阵失落,勉强道:“好……好吧。” 他突然一笑:“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你成天板个脸!我哪里配得上你。” 大雨和响雷掩盖了行尸的哀嚎,也掩盖了他们说话的声音。禾黍接了一捧雨水,把眼泪蹭到长生身上。 “你饿不饿?不知道火器营有没有留下吃的,他们是北方人,说不定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 “饿。” 雨夜yīn冷,禾黍想煮点热粥给他喝。或者煮一碗热气腾腾、又鲜又麻虾籽面。 “你有没有吃过这个?”禾黍掏出一小块硬邦邦的东西,分了一点,递进长生的嘴里。 这里的人特别喜欢酱菜,她在马六家拿的,本来想给表哥尝尝,都没舍得扔… … “嗯……”他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眉道,“酱菜也是甜的?” “放了米酒。” 两人又分了一块。 禾黍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失落地说:“要是没有行尸,你不会来沐洲,也不会认得我。即使认得我了,也不会正眼看我。你眼里只有曹修瑜那样又漂亮又聪明的大小姐,是不是?” “或许。” 长生见她黯然,说:“你的伤怎么样?” 她却还在想着曹修瑜。 “你根本舍不得伤她吧?每一招都让着她。”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嘿嘿嘿嘿。” 天色渐渐暗下去,雨也小了,依稀可见月亮的影子和漫天的繁星。他以剑做标尺,量了一下天际。 “北边的星位未变,或许可以出去。” 他把禾黍拉进怀里,说:“已经快到前溏了,再坚持一下吧。” 禾黍又要哭,强忍住眼泪攥住他的手臂。 “去前溏做什么?” “去金陵,然后京城。” 他见禾黍无动于衷,缓和道:“前溏有种桂花糖,很甜。”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么?” 他拨开树枝继续朝北走。柳叶和水雾的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小小的石桥。 “那就是沐桥,有十三个孔,桥下有钟rǔ石石像,家父说上面刻的是修桥的人和他的儿子,他与河神立约,把自己永世沉底,换得过河人的安稳。” 他心里也生出感叹,说:“今日一见,没想到这么普通,名字也没什么特别。” “长生……” “嗯。” 禾黍立着不动,笑着说:“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先过去吧。” “什么事?” 她想了一路,还是编不出个事由来,只好掩着唇,笑着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 “我……我想留在这里。” “怎么了?” 怎么办,禾黍真的不想再骗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禾黍他们能不能找到解yào呢?沐州的残局要怎么收场呢?金陵是不是也已经行尸遍地了呢?小虎子他们如何了? ☆、十七章 他静静地看着禾黍,等她把话说完。 “我……我想留在这里。” 禾黍“嘿嘿”一笑,心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其实哪也不能去,因为她去哪里,就会把行尸带到哪里,前溏,金陵,都会变成沐洲的样子…… 看长生还是不说话,她继续道:“京城那么大,我有点害怕,你说的那些事情,结jiāo的那些人,我一点都不了解。” 他们出身和xìng子本来就不同,若不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也许根本没有jiāo集,她长得又不算特别美,继续走下去,也会渐渐生出矛盾的吧。可是临近分别,禾黍多想他能温暖一点,好好地说一次:“我其实也一直都……喜欢着你……” “好,那你留下吧。” 长生立刻就同意了,禾黍愣道:“好?” “嗯,”长生以为她看出来三叔的秘密,心想这个姑娘好聪明,坦白道:“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说,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什么……” “三叔在地牢里‘种’的,就是你表哥。明年夏天,沐洲城会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王济阳。活蹦乱跳,还会一点医术。” 真的么…… 他淡淡地说:“到时候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一起回青田村,长相厮守过小日子。很好。” “表哥他……真的……”禾黍嗓子干哑,心里一阵阵欣慰,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又能见到他了,我又能见到他了…… “嗯,谢府有密室,你可以躲一年,”谢长生松开她的手,斩断挡路的柳枝,“这一路有劳沈医官治伤,后会有期。” “我……” 本来以为他不肯留自己一人的,没想到走的这么干脆……只是这话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禾黍对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结结巴巴地说:“嗯……后会有期。” 她独自立在水边,看倒影摇晃,像多了一个人。不对啊!如果时间是倒退的……明年夏天岂不是永远不会到来? 谢长生默默走上沐桥,立了一会。他打算去前溏,然后去金陵安顿好敏儿和小虎头,然后北上回京城。如果外面没有行尸,他就对抗魏忠贤,如果外面已经是一片尸海,他就对抗行尸。反正就是他一个人面对全世界而已。长生举起酒壶,敬嘱江上雨,斜风里饮了一口酒,凉透了。 水底他的倒影支离破碎,摇摇晃晃。 不对! 长生附身想了一下,突然顿住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快把他整个人烧成灰。 “沈禾黍……”他立刻奔过来,咬牙道,“耍我?” 自己怎么没有发现呢?刚才看水草的时候,她就迟疑着不肯脱衣服。 “你……”禾黍抽出匕首,指着他流泪道,“你不要过来。” 长生更加愤怒了,把她拉进怀里,吻了下去,不顾她的拼命挣扎,用力分开禾黍的唇。 而她呢?只能支支吾吾地呢喃,匕首颤抖个不停,几次要掉落在地上。 “你……真的是……” 她的牙变尖了。 长生喘息着顺着裙角摸上来,又湿又粘,她结实的腿上,多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知道……”禾黍想离他远些,“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想一直陪你陪到再也陪不了的时候……可是我再也撑不下去了……我要变行尸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半日前。” “还来得及,”长生一用力,把她拽了回来,紧紧贴着自己,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跟我回谢府。” “干什么?” “拿解yào。” “什么解yào?” “星星草。” 星星草没有用的……禾黍松开他的手,说:“没有用的……没有解yào的……” “不是,星星草要加点棺材粉才有用。”他见禾黍不信,又说:“镇南面有个义庄,我们去刮点棺材粉。” “不……不,你明知道这都是假的。”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禾黍用指尖止住了,她的唇轻轻碰触着他的唇,温热地说:“如果真有解yào,你就不会杀小八了。” 长生语塞,连呼吸也停滞了。他此刻多希望禾黍能傻一点…… 其实伤口没有想象的那么疼。但是黑色的脓血一点一点扩散开来,像一条细细的dú蛇,在她身体里游走。 禾黍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捂着脸说:“不要看我……”她感觉到自己的牙正在变长,压在嘴角上。 周围的一切正在变白,柳枝看着像白发,长生看着像鬼魂。 更要命的是,她觉得很饿,很想啃咬,渴望牙齿入ròu的快感,想尝一尝温热的鲜血。 “禾黍。你听得到吗?” 她听得到他的每一次心跳,有力而律动,像一只美味的兔子。禾黍挣扎道:“你走不走?不走就杀了我……我不想这个样子!” 他上前一步,想拉她起来。 “不!”禾黍尖叫着伏在地上,“不要过来!我本来就不漂亮,变成妖怪更不知是什么鬼样子,我真的不想被你看到!” 长生又进了一步。 “不不不不不!” 他紧紧抱住禾黍的头:“你还记得三叔死之前说了什么?” 他说:就在这…… 沐河上,烟波袅袅,虚无缥缈,如情愫一般不知所起,难以捉摸,最后化作水雾,只留下淡淡的迷蒙。 长生看它们消散,幽幽地说:“或许尸dú是没有解yào的。” 禾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浑身骨头都在响。她好像看见表哥也在喊:没有解yào的,没有解yào的。 “可是我猜三叔指的东西,就是在水中没错。是什么呢?” 方才她已经看过了,水里没有水草和苔藓,只有黑色的石头,除非石头下面还有其他东西。 禾黍对他伸出手,说:“来不及了……我要咬你了……走啊……” 他静静看着禾黍,自言自语道:“是什么呢?是什么呢?你知道沐洲的日夜jiāo替为什么会变快吗?柳树为什么会突然发芽吗?” 怎么突然这么多话?你是不是三叔附体?水下……水下…… 有珍珠。 不管怎样,河底的珍珠可以推迟变行尸的时间。禾黍忙扶着树,跌跌撞撞地挪到河边,倒影摇晃,印出她可怕的白眼珠。河底看不到沐桥父子的石像,却见零零碎碎的石头下面,有几颗河蚌。里面会不会有珍珠? 当初她就说要捡几个河蚌来吃的,长生不让,还怪自己吃吃吃和行尸一样,要是早听她的,就没这么多事了,她回头看长生,全是白眼珠。 他僵了一下,不知道会意没有。 意识正在一点点消散,她不再耽搁,“扑通”一声跳入水中,迷迷蒙蒙的,不知道划水,也不知道闭气,好像已经是个死人了,水吸入肺中也不觉得呛。师父说有的人少了一只手,却常常还是会忍不住要用它,有的人死了,可他还以为自己活着,这大概就是一种活着的习惯吧。 她一遍遍想着师父说过的话,沉入水底,捡了个大河蚌,打开一看,却没有见到什么珍珠,是空的呀。三叔不是说沐河里有的是珍珠吗? 禾黍又翻了几个石头,突然眼睛由白变绿,她面前的石头下面,有什么在发着绿光。禾黍忙指着那道绿光给长生看。 借着绿光,拨开层层石头,她好像看到了一条细细的通道,摸起来,通道一侧有一道冰冷的铁杠,有点像船上的梯子,但又比阿玄他们船上的梯子硬,这个东西长得奇怪,莫非是条大船,从天上掉下来的。 长生明白她的意思,也潜入绿光之中,可惜他是燕京人士,不会游水,呆不久的,憋一会气,就要奋力浮上水面。 他又试了几次,每次都走不深。 “你说沐洲城的时间倒退了,会不会和门后面的东西有关系?”他说给禾黍听,却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水中,“你觉得里面有什么?解yào吗?” 禾黍用尽全身力气,集中精神微微一笑:“有皮皮虾。” 看他神色严肃,禾黍收敛道:“我……不……知道。三叔说有……有妖怪。” “等我。” 他又一次潜了下去,比之前时间都长。行尸在水下结成了血ròu模糊的球,沉沉浮浮朝他们漂过来,要把她也纳入其中。 “长生,当心……” 禾黍等不到他,轻轻打着水面。漫天繁星静默不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水中的倒影亦如是。 她心里突然浮现出他收剑的样子,侧着脸,没有什么表情,又浮现出他笑的样子……细微不易察觉……我以为你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怎么会认得你…… 雨不知什么时候止了,天色渐渐明媚起来,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 有一头行尸,正躺在水中哭泣。 原来我们都只是恰巧路过这里而已。 人生不相逢,动如参与商。 “长生……”她沉下去,轻轻说,“我好像明白了。” 行尸的dú是没有解yào的。 可是有个东西,却能胜却无数灵丹妙yào,治愈一切伤。 “长生……”她又呼唤了几句,“长生……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谢长生也很欣喜,深吸几大口气,拉住她的手说,“我……我……我知道了!” 他一分神,没有留意身后的尸球,几张血盆大口同时张开,如钉子一般的牙齿突然深深刺穿了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还有一章。我一直在,看到你们一点点收藏啊,留言啊,就会原地复活,滚出来更新。话说他们俩到底配不配啊? ☆、十八章 黑色的尸dú顺着他的血脉流动,长生试了几次,都止不住它的蔓延。 “三、二……一。” 你要做什么? 剑气,寒光。 他反手摁住断臂,脸色惨白,禾黍想安慰他,却发不出声,只能轻轻靠在他身上。 尸球又要冲过来。 长生从水下捧出一个黑色的圆球,惨白又激动地说:“就是……这个?” 圆球出了水,就不再发光了,看上去像个煤球。 “水下很大,这只是……一个碎片……” 禾黍用锋利的指甲刺穿了煤球,把米粒大小的石头攥入手中,延缓尸变的速度:“它能不能……时光……倒流……” “或许。” 两个默默对视了一下,这世界上有什么能复活一切,治愈一切? 唯有时间。 如果能回到过去,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我还会记得你吗?你还会喜欢我吗? 禾黍问:“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三天前,太子死之前。” 他想了想又说:“不,回到沐洲bào发行尸之前,杀掉第一只变异的行尸。” 禾黍淡淡一笑:“那我们就不会认识了。” 可是他也不会遗憾吧? 长生察觉了,说:“其实我想回到很小的时候,跟着家父回沐洲,看看沙鸥、沐桥。” “我也想回到很小的时候,跟着师父来沐洲城,说不定能遇到你。不过那时候大公子恐怕也不会理我们。” 又有七八个尸球漂了过来,把他们围在中间。事到如今,只剩下一个问题。 长生端详着“煤球”,轻轻一笑:“这东西怎么用?” 沐河之上,回dàng着温柔的笛音。大白天的,谁在吹摇篮曲? 禾黍睁开眼睛,活动了两下身子,坐了这么久的船,腿脚都麻了。 船篷顶上“噼里啪啦”响,下雨了么?她拉开帘子,走上甲板,眺望着烟雨蒙蒙中、越来越近的沐洲城。 谢府高大的宅院上飘着的两个大灯笼,门前bào竹阵阵,响个不停,一堆人不顾bào竹的碎屑,在门前围着看什么东西,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 一把油纸伞遮在了她身前。 “禾黍,”举伞的人一脸书生气,有些紧张地说,“你觉得我应该娶她吗?” 表哥…… 伞太小,他索□□到了禾黍手里,指尖又温热又柔软,一如既往。王济阳自己淋在外面,崭新的新郎服湿了一半,肩膀变成血红色。 “我只是青田村的小医官,她是谢家的大小姐,跟着我粗茶淡饭,会不会觉得委屈啊?” 禾黍笑着拍他:“你这是要悔婚啊?来不及了吧!”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 禾黍看他失神,不再乱开玩笑,说:“快到了。” “你说她在做什么?” “如果是我,大概正坐在窗边等你吧。” 他的每一句话都和谢莹草有关,心中也还在想着她,对着沐洲城的谢府出神。禾黍抹去睫毛上的水汽,吸了吸鼻子,跟随他的目光看去。 谢府就在岸边,门前有个穿官服的年轻人,身影很帅,半跪在地上,摁着一支银色的长剑,好像在查看着什么,他身后的黑衣人怪怪的,戴着眼罩,少了一只眼睛。 黑衣人疑惑地说:“这人究竟是死是活?你说她死了吧,她还动,你说她活着吧,可是你看她这个样子……这眼珠,这尖牙,比死人还死人。” 他看看死人,又看看身边的主寺大人,说:“她是不是在看你?” 主寺大人没有说话。 “你不觉得她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讲?”他突然笑着捅了捅主寺大人,“长生,这厉鬼喜欢你。” 长生眉头一皱,匕首出鞘。 管家看王济阳接亲的船靠岸了,忙说:“大公子,这大喜的日子,先抬到后边厨房去吧?” “这是煤球吗?能烧火吗?”管家脚尖一踢,把行尸手中掉落的黑色小球踢入了水中,胖手一摇,招呼别人来抬它,“一会我忙完了就去厨房。” 宾客里有顽皮的,跟他调侃道:“你跑得最慢,不怕被咬吗?” 行尸绝望地低吼了一声,长生用自己的血启动了水下的神物,让她回到了……七天前……表哥成亲的日子。可是…… 一群人里,她看到了马六娘子的脸,她肚子圆滚滚的,看看禾黍的白眼珠正盯着自己,立刻吓得坐倒在地上。 他们都还活着,她能改写沐洲的宿命吗? 心里有太多话要告诉他,却只能挑一句最最重要的。她呢呢喃喃地说:“水里……水里……三叔……尸dú解yào……” “什么?”罩哥一脸疑惑,“三叔有dú?要不要关起来?” 一群人里,王济阳最先看见了穿官服的谢长生。 “他们是大户人家,有很多在京城做官的。” “嗯……”禾黍把盘在船沿的绳子丢上岸,谢府的管家和几个下人立刻跑过来帮忙。 管家胖胖的,很和气地笑道:“姑爷来得真早啊,小姐还没有梳妆好。” 见禾黍和济阳都木木的,陈妈跳出来握住管家的手,喜庆道:“新郎官心急呀。” 王济阳这才像醒过来一样,换上笑颜,跳到岸边,一面等禾黍,一面对管家寒暄道:“没想到今天会下大雨。” “是啊,”禾黍伸手接住雨珠,低声和道,“没想到下雨了。” 陈妈挤进他俩中间,喜庆庆地拖着禾黍往院子里走:“怎么滴,有什么不对吗?” 禾黍眼皮跳跳的,总感觉要出大事,但是看到表哥单薄而笃定的背影,微微笑道:“没什么,反正很快就回去了……” 那位穿官服的公子恰巧也要进府,衣袖碰到了她的手。 禾黍笑道:“我们都只是路过一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你可以不跟着撒,但是请你收藏,点评。我图啥啊,就图你们看得高兴,你们也让我高兴一下呗。 结局是不是淡淡的忧桑?谢长生算命那次就说他是残缺,禾黍是循环。但是他们还会再来一次相爱、分开的过程。 本作的《落灯花》还在更新,欢迎左转收藏。谢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诺涵)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1745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