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如意—雪山凶寺》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颜小沫、】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引章 萧狼疯狂地跑着。 他的心脏像个开到最大档的阀门,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将血管撑开到极致,将汗水从毛孔中排出;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流下来,流入他的眼睛,他却顾不得抹;头发被汗水死死粘在头上,不管怎么跑都纹丝不动,热气腾腾;热烈的空气从他鼻子和嘴里呼出来,霎时间化作一团又一团白雾。 但现在萧狼却不觉得热,而是恰恰相反。 他只觉得冷,很冷。 萧狼是带着全套装备进山的。有登山镐,羽绒服,帐篷,指北针手表,GPS,手电,酒精灯,方便面以及压缩饼干等等,全套职业登山装备,简直和一个普通登山爱好者每次登山一模一样。 至于手qiāng,子弹,雷管,zhàyào,放大镜,一次xìng手套,强力不干胶,以及装古董用的泡沫,检验金属年代的试纸以及化学yào剂等等,全套职业古玩盗贼装备,萧狼也装备齐全。简直就和萧狼自己每一次出手行动一模一样。 但现在这些东西,一股脑都被萧狼自己抛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不知去向。 萧狼只是跑。 萧狼进山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在黑竹山这个既无险峰也无绝壁的地方,登山爱好者并不多见。萧狼清楚的记得,三天前的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他来到山中的一座佛教寺庙,人称“生缘古寺”。生缘古寺虽说不是什么名寺大宝,倒也算得上一座古刹。山中风景并无奇特之处,只是有许多黑色的竹子,手臂粗细的竹竿密密麻麻将寺庙围了个严严实实,想来黑竹山正是由此得名。 那天下午三点正,参观完毕之后,他投宿寺庙外一处当地山民开的鸡毛小店里。三天来,萧狼一直住在这里。他每天早晨十一点起床,胡乱吃点东西,下午睡个午觉,无所事事东游西逛。而到了晚上十二点,他准时抖擞精神,从客房窗户爬出去夜探,一直忙碌到早晨五点三十。在此时间段内,他一寸一寸仔细探寻了生缘古寺周围每一块土地,以及附近地形、山路和可以藏身藏物的植被。除了山上的猴子,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 但他却除了头一天花二十元买了门票之后,再没有能踏入生缘古寺一步。 因为有猴。 这里的猴子并不是普通猴子,而是一种被称为“黑山猕猴”的异种。体型高大,成年雄xìng站起来竟然有一米三、四。猴子平日里安静沉稳,老成持重,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梵音檀香熏陶得久了,一个个竟有些学佛修道的模样。但一到夜里,猴子们却警觉异常。一旦走到附近,便瞪大眼睛看着人,稍有不对,便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萧狼记得,至少有三十次,整整三十次机会,他完全可以从围墙那边跳到寺庙里面,但每次稍有动作,猴群便鼓噪起来,让他无功而返。 干这一行多年,他早已养成了对时间控制极为精确的习惯。这是在他从事的这种职业中有所成功必须具备的条件,他当然不敢怠慢。终于,他观察到猴群黎明时分处于疲惫状态,计算好了猴群每天夜里来回迁移巡逻领地的路线规律,利用一个时间空档翻身进了寺庙。所有时间点,都在他计算之内。三十一次,他成功的走出了第一步。 但现在他却连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是几点钟都不知道。 他甚至根本不想知道。 他只想再跑快点! 黑竹山,生缘寺,黑竹,黑山猕猴,所有这一切第一次进入萧狼的耳朵,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进入生缘寺并非陌生。三个月中,他曾经假扮成游客,香客,两次进入生缘寺。他对自己化装很有信心,显然,没有人认出他这个常客来。这座山腰上的庙宇大而空旷,只有一个主持和尚和三个小沙弥。主持和尚名叫释无xìng,小沙弥分别叫释学意,释学经,释学慧。两个负责清洁的收取门票的居士婆婆,一个姓余,一个姓方,都是年近古稀的老人。每天早晨打扫完毕,便坐在大门边上,一只手递送人民币和门票,一只手捏着念珠,相互聊天。吃饭时间,余婆婆就捧着一个破损了一大片又填料补好的发黄破碗,就着青菜萝卜下少少一丁点儿米饭。 最先吸引住萧狼目光的,就是那个破碗。 传出消息的是一个古董商人。那人专门负责非正规渠道的文物古玩流通,多次与萧狼jiāo涉,算是合作伙伴。萧狼记得,那回谈完一桩生意,那人忽然摸出一碎瓷片儿白来。萧狼是行家,还没拿到手里就看出来了,绝对是北宋名窑的物产。他的眼光没错。那是汝窑的碎瓷。北宋五大名窑,汝钧哥官定,其中汝窑的瓷器,现存完好的,不过只有七十余件,可以说件件是国宝。一个守门扫地的老太太,居然拿着一件汝窑的物件吃粗菜淡饭!如果那地方里面……萧狼记得当时自己心头一紧,一股热血冲上头,二话没说就拍出五万现金。不是要那片碎瓷,是要了五个字。 “鄂南,黑竹山。” 一个字,一万元。 经过两次打探,萧狼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得很多了。生缘寺果然是非常之地,有别于四处常见的佛寺,其院落既不是三进三出,也不是五进五出,而是怪异地被修成了一个回字。游客只能经过前门弥勒像,到前面一个有“佛”字的影壁,就此停步。整个寺庙的绝大部分,隐藏在高大坚固的木门铁锁之后。但即便如此,萧狼还是发现了弥勒店一个角落里随意摆在地上的花瓶。花瓶又旧又破,布满灰尘。萧狼清楚地记得,那天,他趁主持和尚忙着收功德钱的当儿,悄悄去将花瓶翻了个身。 “当……”小沙弥撞起铜钵,善男信女在悠扬的佛音中祝祷,萧狼的耳朵却犹如听到一声霹雳,眼睛里闪过一道闪电。 “官”!这是瓶底刻的字。 这是官窑的。 这是五大名窑的精品,做工样式件件上乘,是能进博物馆的东西。 萧狼深吸一口气,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悄悄将瓶子放回原处。这不是他要的目标。他回头,看见主持和尚释无xìng应付完香客,面无表情地坐在蒲团上,垂目养神。 萧狼知道,他该走了。即便蒲团上出现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萧狼也未必如此心慌。出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但这一回,萧狼心里却不由打突。 萧狼也知道,传说是真的。那件传说中的宝物,绝对绝对,就是在这里,在这个寺庙里。那件宝物也只能在这里,只可能这样,才会让汝窑宝瓷成为清洁fù的饭碗,让官窑明器成为灰尘中的垃圾。因为那件东西来头太大,大得不可思议。 那是传说中的“万宝之宝”。 萧狼还知道,他这次遇到了出道以来最大的困难,甚至也是最险恶的困境。他不仅要面对那个禅定的主持释无xìng,那个既没有眼神也没有表情却让他心里惶恐的和尚,还要面对空间和时间的问题。空间问题,寺庙大而空旷,十间房间倒有八九间空空如也,而每间房间却至少有两三道门,间间一般大小头面,整个建筑群既非圆亦非方,却是一个四通八道的回路,造成一个巨大的迷宫。当他这天晚上终于进来之后,他之前的这一点预判就得到验证。 至于时间问题,更是紧迫非常。那个商人既然可以把情报卖给他,也当然可以卖给其他任何出得起钱的人,这中间绝对没有什么专利问题可言。如果其他高手得到这个情报抢在他之前得手,他萧狼也只能骂骂老天,怪怪自己而已。 萧狼更知道,即使有上述种种困难,但他准备充分,装备精良,经验丰富,业务熟练。他仍有相当大的机会成功。这一判断,是他经过了长时间的冷静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干了这一行,最要不得的,就是不理智。萧狼很理智,从准备到行动,从装备到计划,他都仔细推敲,甚至逃跑路线他都备有三份,得手和失手的情况分别应该如何应对,也都在计算之中。 但现在萧狼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跑,或者快跑,或者更快地跑。 如果他能的话。 事情从这天夜里萧狼开始真正踏入生缘寺之后就很不对头。 他的全套登山设备放在围墙另一边,以供他退出逃跑走路时候取用。全套盗贼设备则跟在他身边。行动的时候,萧狼喜欢一手拿手电,一手空着,手qiāngchā在背后,以供不时之需。 但他进入第一间房间就愣住了。 房间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房。木头梁子紧贴天花板,因为山里湿润的空气日夜不停的侵蚀而多少有点松软。四壁空空如也,没有灯,没有家具,没有人气。 除了最外侧的窗户,在其他三面墙上,分别是三扇门。 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标识的门。 没有地图,萧狼只能凭借大致的朝建筑中心的位子,随机选择了一扇门。 门枢呻吟,萧狼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进入第二个房间,和第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只有两扇门,一进一出。四壁没有窗户,没有标识,没有电灯,当然更不会有瓷器。唯一的信息由布满灰尘的地板和大得吓人的蜘蛛网传输出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很久没有人来过,说明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很陌生,自己至少是安全的。这是萧狼当时给自己安慰的话。 当萧狼硬着头皮走入第十二间房间的时候,他不由诅咒起来。这是什么怪物修的寺庙?整个建筑是古老的砖木结构,没有走廊,只有一个又一个房间,一间套一间。他在第十二间房间推开房间中所有六扇门。每一扇的后面又是一间新的房间。 萧狼倒抽一口冷气,走入下一个房间。他开始怀疑今天的行动是否明智。 当萧狼一头冷汗的走入第三十六间房间的时候,他紧绷得几乎要断了的神经才稍稍有点松弛。他总算看到了除了门、灰尘、蜘蛛网之外的东西。 一件奇特的瓷器摆在地板上,正是房间正中央,在手电光的照shè下,发出米黄色圆润的光芒。 萧狼吐了口气,他没有忙着研究瓷器,而是仔细打量起四壁来。 这里又有三扇门。 萧狼皱着眉头,他一路走来,房间有的两扇门,有的三扇门,有多的甚至七八扇门,奇偶不定,门多的房间大点,门少的房间小些,除此之外毫无规律可言。萧狼企图从房间特征上总结出有瓷器的房间规律,或者从数学模型上推导规律,依然是一头雾水。万籁俱寂,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于是他蹲下来仔细看瓷器。 瓷器不大,一个手掌高,呈一个胖胖的鸡蛋形状。整个鸡蛋都被画成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模样。粗粗一看,和无锡大阿福有几分相似,但仔细一看,却会发现着绝对不是一回事。 那瓷娃娃的脸被涂成了yīn森的蓝色。 萧狼伸手轻轻一碰,那瓷娃娃便倒了下去,接着又站回来,东摇西摆。原来整个瓷娃娃成一种不倒翁形态。 不倒翁的瓷器倒确实不多见,但那也没什么了不起。何况这个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是新近做的,年岁还没他萧狼大。瓷娃娃上没有灰,似乎是刚刚才放在这里的一样。萧狼开始沉思,这里突兀地出现一个瓷娃娃,说明什么呢? “呜……呜……呜……呜……”瓷人偶是个娃娃不倒翁,还在左右摇摆,清脆的瓷器在不知什么年代的木头地板上,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 萧狼心中一跳,有人刚刚到过这里?他用手电照向黑暗中的地板,却没有任何脚印。 怎么可能?这个瓷人偶难道自己到这里的不成?那也应该在地板上留下印迹啊!地板上分明是厚厚的灰尘,什么印迹都没有! 汗水从萧狼额头渗出,萧狼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瓷人偶蓝青的脸。在白色的手电照shè下,那青色的色调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仿佛是种莫名的yīn气,瓷娃娃笑眯眯的脸顿时yīn森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吃吃……”一阵yīn恻恻的笑声忽然从背后传来! “谁?”萧狼不由叫出声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他是贼,他不该出声,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发现自己在这里! 退! 他的脚踝跟腱一发力,人已经飞奔而出,猛地推开来时的门倒退而去。从他大喝一声到飞奔而出,这一切都只在顷刻之间发生。 黑糊糊的房间,这是第三十五间房间,有三扇门。萧狼的手电一直照shè着地面,厚厚的灰尘上留有他自己来时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下,错不了!他推开脚印来时的门,第三十四间!脚印消失在左面的那扇门!他继续往前冲。门都没有锁,只是因为门枢的缘故,推开之后会自动关上。他继续往前冲,三十三,三十二,三十一……不错,这间堪称巨大的房间中央有一张巨大的蛛网,上面有只死去多时早已干瘪的蜈蚣,蛛网布满灰尘,并因为他的到来而被破坏。他记得他来过这里。他继续按照脚印往前走,一边数数,三十二,三十一,三十,二十九…… 汗水滴了下来,他没有功夫搭理。脚印一直连绵不断,他感到自己几乎已经看到外面星光的灿烂,嗅到山风的清新。但数到二十的时候,他的心开始往下沉。 这间房间,他没有什么印象自己刚刚来过。 自己一直是沿着来时的路退的,也就是说自己走入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必须是刚刚来过的。萧狼记得很清楚,有六扇门的房间,他一共只经历过两次,但现在,却是第三次! 也许是记岔了,在这样的环境里,谁都有可能记错。他强压住心里的不安,踢步向前继续。 房间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诡异。地上可怕的脚印还在往前延续,萧狼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这,真的是自己的脚印吗? 在数十四的时候,他彻底收住了脚步。一直以来,他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刺着,用肩撞开那一道道虚掩的门,保证自己的速度。既然自己刚才已经喊出了声,别人没有听到的指望就不用再侥幸,不如不顾声响动静保证速度,至少还占了一头。 所以当萧狼沉肩迈步朝着脚印消失的门数十四到时候,他只觉得一股大力灌了过来,如同那扇门自动飞出打在他的肩膀上一样他连人带肩的撞到了墙上! 手电被甩到了一边,也许是撞击的缘故,突然自动熄掉。萧狼痛得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除了视觉神经因为撞击而产生的五颜六色,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痛得弓着身在地上,咬紧牙关,除了被撕裂开的头和肩膀,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重新爬起来。手电不知去向,不过这难不倒他。他从腰间皮带上的小包掏出打火机,嚓!火光亮起。他再次看清了周围。 火光一抖,他几乎拿捏不住打火机。 门的背后,是一道实实在在的砖墙! 他不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他迷路了! 萧狼的心几乎已经沉重到了脚底,他猛吸一口气,回头看脚印。没错!尽管自己撞墙倒地让脚印乱了,可那脚印确实是从一头过来,然后消失在这一头的门下。 可现在,门那边竟然是一堵墙! “吃吃……” 就当萧狼坐下来解开背包取出伤yào、打算一边止血一边迫使自己冷静思考的时候,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萧狼神经质的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或者可以发出怪笑的东西。唯一的是他自己的影子在打火机的映shè下飘忽不定,已经四道沉默的门。 “是谁?”萧狼听声辨别了方向,正是右边那扇门后!他顾不得其它物件,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呜……呜……呜……”一个不倒翁瓷娃娃,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左摇右晃。 地上赫然没有任何脚印! 难道,笑的是这瓷人偶?萧狼倒抽了一口冷气,一股寒意直从黑暗中窜出,从他的袖口领口,贴着他的皮肤钻了进来。 冷静!萧狼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他定了定神,瓷人偶还在动,一定是有人刚刚在这里。脚印的问题暂且不管,这个房间只有两扇门,他走一扇,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那个放人偶的人一定是从另外那扇门走的。 他冲到门边,推开门,不由再次大吃一惊。 这赫然是刚才那个大的出奇的房间!那个中间有蜘蛛网、网中间有只死蜈蚣的房间!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三十一号啊!自己竟然从三十一号开始,就走错了! 他回到房间,瓷人偶已经停止了摆动,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那青色的笑容看上去怎么看怎么狰狞!他回到撞墙那间房,却赫然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的背包和滚落在地的手电,统统没有了! 有人在这里? 谁?拿走他的东西? 或者,那不是人? 萧狼猛一摸腰间,果然!他的qiāng也不见了! “混、混蛋!”他喃喃诅咒道。 仿佛是应他的声,一阵“吃吃”的狞笑再次响起。 萧狼全身血管一紧。 对,就是这个狞笑,一直跟着他。一直都在这片毛茸茸的黑暗中跟着他,监视着他,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他还知道,他必须要跑了。 第一章 山路惊魂 黄子雄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歪倒在一个神龛下面。 风停了,雪却越下越大。黄子雄头脑迟钝地打了个满是酒味的饱嗝,一脸痴呆地看着无声的雪漫漫扬扬,纷落下来,被树梢截住,改变方向之后朝他脸上掉落。雪花落在他的额头,他不由一激灵,这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 “雪?”黄子雄裂开嘴,发出一个单音节,是yù哭无泪的声调。 “黑竹山,小雪,我来了,我独自一人来了……”黄子雄喃喃发出一些音节,和他脑海中的想象人物对话,“按照我们说好的,今年冬天,我们就上山,黑竹山,赏雪景。”黄子雄一脸痴绝,朝着面前空旷空间中舞动的无数白色精灵诉说着伤心往事,“你叫小雪,真好,真好听。你调皮,你聪明,你善解人意。我们在网上认识了半年。电话那头,你说不要见面,你是雪,你怕见光。我说我也怕。”黄子雄呜咽道,“我说我胖,丑,笨,你说不要紧。你不在乎,你只在乎真心……呜呜……”黄子雄抽着鼻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长了二十多年,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知道,我恋爱了,我从未恋爱过……我们说好,到黑竹山,这里的雪景,是最美的……” 黄子雄满眼热泪地朝天空摇着头,抚摸着背后的神龛。天空飘雪漫漫,如同他支离破碎的纯洁爱情。神龛是山路旁边的一个浅浅的凹洞,上面被人粗糙打平整理,修了个送子观音的像。黄子雄看着送子观音,观音缠着红布,正嘲笑地看着他。黄子雄道:“我独自一人来了,不是和你,而是和酒……” 黄子雄停住了喃喃自语,抽了抽鼻子。方才一边喝酒一边爬山,爬了会儿酒劲上头,就到神龛下面歇一会儿,也顺便避一避越下越大的雪。谁料一歇就歇睡着了过去。黄子雄记得自己酒量还不至于菜到这种地步,才喝两口就把自己灌翻了,难不成,买到假酒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酒瓶,发觉没有生产批号,心中一动,于是细细解开商标,发觉下面还有一层另外牌子的标记,不由心中大怒。他猛地站起来,捏紧拳头,一脸凄绝yù死的模样陡然一变,如同怒目金刚。他咆哮道:“可你总该先给我说清楚,你他妈的居然只有八岁!狗日的这个小雪真是小,我他妈太服了。”他狠狠地将手边的酒瓶扔出去。酒瓶在空中飞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朝山下急坠而去。他狠狠骂道:“我他妈怎么那么背啊!人是假的,酒也是假的!” 仿佛是应他的骂声,酒瓶破碎的声音传来:“砰!” 紧接着是一个人的惨声尖叫从山坡下响起:“哎哟啊!” 黄子雄一呆,嘴巴半晌都合不拢。脑子里什么酒啊雪啊全都消失,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是吧,真的有比自己背的人吗? “黄瓜,你都干了些什么?”黄子雄问了自己一句,在思考了一点二秒之后,他得出答案。 快跑吧! 他一撒腿,朝上山的方向跑去。心中不由暗自祈祷,但愿那人没什么事……不,但愿没人发觉是自己扔的……不,但愿自己跑得够快…… 劣质烧酒的作用还在继续,黄子雄甚至怀疑那根本不是烧酒而是酒精兑水。他感到自己呼吸粗喘,脚步沉重,脑袋又晕又痛。人都说喝醉了是飘飘yù仙,但黄子雄对此持非常严重的怀疑态度。黑竹山雪景果然很好,雪压竹叶,黑白间衬,一派古典山水画景象,但黄子雄根本就没有空理会这些。他沿着山路往上冲了好一阵,一直到实在走不动,才放缓脚步。到这时候,他心中的宏愿已经变成,但愿没人跟上来。 黄子雄一路走得慌慌张张,不时回头张望来路,生怕后面出现一个脑袋肿个大包的家伙赶上来找他索赔他不敢去想更严重的可能xìng以致于在一处狭窄的地方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对青年男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在黄子雄胸口酝酿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异常响亮。 那男人紧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别大声说话!” “怎么?”黄子雄一愣。 “有猴子!猴子抢人了!别让它们听见。” “猴子抢人?” “对啊,”那女的张皇道,“好大一群猴子,见人就抢东西,找吃的。你还敢上去?我们亲眼看见一个人被追得走投无路,被猴群拖下山去。” “不至于吧?” “骗你做什么?我们反正不敢往前走了,这就打道回府,你跟我们下去吧?别去冒险了,大家一起走,还有个照应。”那男的发出热烈的邀请,但黄子雄看了看身后,想起自己干的歹事,大摇其头:“不行,我不能往回走,我……我得上山。” “那随你便了。反正记住,猴子要吃的,千万别给。你一拿东西出来,它们就一拥而上。别把东西提在手里,全放背包里。背包它们知道抢不下来。东西提手上,它们冲上来就连抓带咬,根本没有办法。” “这儿的猴子那么凶?” “大雪啊!猴子找不到吃的。这儿的猴子叫一种猕猴,特别高大,看上去跟猩猩一样,蹲在地上跟个人似的。一身黑茸茸的毛,那叫一个……你千万小心。” 那队情侣慌张而去,奔山下走了。黄子雄反而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往回走,肯定得走一段黑漆漆的山路。按照地图,这个地方叫滴水崖,往上走前面不远处有座寺庙,是黑竹山的名胜,生缘寺。那里应该可以投宿。黄子雄看看身后,想起山下那声惨叫,决定还是继续往前走。 过得滴水崖,这一段路唤作回头坡,山路陡峭非常,又堆积了厚厚一层雪,让人一看就生退意。回头坡这名取得再恰当不过。黄子雄越走越觉得心惊ròu跳,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种野兽的气息,猴群显然刚刚才经过这里。他紧了紧自己的背包,继续往前。拐了个弯,一个居士婆婆模样的人正从山上往下走来。 “谢居士,你慢慢走,谢居士,你慢慢走……”那居士婆婆一路走,一路这样不断重复的念叨着怪异的一句话。黄子雄站在路旁,看着那婆婆。那婆婆大约六七十岁,满脸的皱纹,以致于干瘪的嘴一张一合的时候,看上去不像人,而更像某种动物。她穿着灰色的长褂子,没有看黄子雄,而是擦身而过,自顾朝山下走去。 黄子雄忍不住道:“婆婆。” 那婆婆已经走出去几步,浑然没听见的模样,依然不住口中念念有词。黄子雄追上又道:“婆婆!” 那婆婆止住步子回过身来,停住口中的念叨,一双混浊的黄眼瞪着黄子雄:“什么?” “这山上,有猴子?” 那婆婆似乎没理解他的话,黄子雄又道:“听说它们抢人?猴子抢人,还把人推下悬崖。这条路,还能走吗?” 那婆婆忽然裂开满是皱纹的嘴,干瘪无比地笑了:“咯、咯、咯、咯!” 黄子雄头皮发麻,只觉得面前是个猴子拿刀来打劫他也比这个场景强。那婆婆笑得毫无笑意,只是嘴巴裂开,将脸上本来就沟壑纵横的皱纹挤的更深,两只混浊的黄眼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笑完,那婆婆慢慢地转过身去。 黄子雄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身yù走,只想离面前这个人越远越好。却不料衣袖又被婆婆鸡爪一样的手抓住。 那婆婆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对黄子雄道:“那是谢居士。你拿着香,只管自己走路。谢居士见你拿着香,知道你是来拜菩萨的,就不会惹你了。” “多谢!多谢!”黄子雄感激得连连点头,为自己的以貌取人惭愧不已。 那婆婆又重新往山下走去。黄子雄手中捏着三支纤细的香,犹如捧了个法宝一样。他不敢把香点燃,生怕自己还没赶到投宿地,香就燃完了。捧着香走了一程,天色渐渐黑暗下来。雪稍稍小了些,山路上积雪却比方才又厚上许多,显见是海拔逐渐上升,气温逐渐下降。山间寂静无比,山路笔直崎岖,不论前后怎么看,都只有黄子雄一人。黄子雄陡然想起,自从那婆婆走后,这山路上上下下,竟然只有他独自一人而已。黑竹山确实不大出名,但生缘寺是黑竹山的中心,这在赶晚饭的时候前后居然看不见一个人,未免太过异常了吧? 想起晚饭,自己醒酒之后一惊一吓,还什么都没吃。这时候肚中咕咕怪叫。黄瓜将三炷香chā在脖子衣领下面,从背后摸出根火腿肠,又摸出罐老干妈,一边沾辣椒,一边下红肠。才吃了两口,猛然停住脚步。 空气中又出现猴子毛发散发出的野兽特有的膻腥之气,比方才那处要浓得多。也许猴子就在附近?这时候他就独自一人,唯一的武器是手中三炷香……他看了看手中的香,实在无法断定这一团昏黑之间,猴子到底能不能通过这个辨识出他是进香客。他看着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居士婆婆显然就是山上庙里出来办事的,既然她给出这个法子,那就从侧面证实了那对情侣说的话是真的。否则何必这么麻烦?嗯,也许是劝他一心向佛也为可知……一路走得疑神疑鬼,胆战心惊。 忽然,前面拐弯处,走来一只猴子。 黄子雄心中一抖,手中的香差点拿捏不稳。他这才知道那对情侣所言非虚。这猴子确实有点吓人。来黑竹山之前黄子雄也曾听说过黑竹山上有猴,但他只是凭经验想当然,认为不过猴子嘛不过是些瘦小的黄毛杂碎,哪里想到这里的猴子是这样的变种。猴子一身黑毛,比寻常动物园里的猴子大了一倍有余,站起来几乎到他的胸口,膀粗腰圆肌ròu发达,看那模样估计足有七八十斤重,简直就是只猩猩。猴子鼓起眼睛瞪着他,眼露凶光,朝他慢慢逼近走来。黄子雄想起居士婆婆说的话,连忙把手中的三柱香高高举起,口中念道:“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居士,我是来拜佛祖的,谢居士,我是拜观音菩萨……” 猴子“吱哇”一声,猛地扑将上来,巨大的冲力直接将还在寄希望于如来佛祖的黄子雄放翻在地。还没等黄子雄反应过来,只听一人飞步赶上来,一根棍子横扫过来,一声大喝道:“去!畜生!” 猴子怪叫一声,飞身逃进树丛不见踪影。黄子雄回头,看见一个少年和尚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根扁担,冲他直乐。和尚还是个孩子,估计只有十四五岁,粗眉大眼的看上去似乎本身就是当地人。看到黄子雄的狼狈样子,小和尚不由展颜笑道:“干什么?还捏着那个?” 黄子雄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三支已经被折断的香,不由脸上一红,随手扔掉翻身起来。小和尚笑道:“又是被人诓了吧?这两天猴子兽xìng发了,你那玩意儿顶什么事?要想安全,还得靠这个。”他拿着扁担朝地上跺了跺。 黄子雄尴尬道:“啊啊,多谢你了,小师父。你们这儿的猴子,未免太凶了点。” “这时候猴群都没出来呢,一般这时候都是安全的。你遇到只落单的,算你倒霉,”小和尚嘻笑道:“你是来旅游的?” “对,前面投宿的店,还有多远啊?” “已经到了么,翻过这个坡就是下古寺了。小心点儿,赶快过去,晚上猴群要过来了。” 黄子雄惊魂未定,迟疑道:“我……你……我们……”言下之意,是自己无论如何不敢再独自一人走这山路。 小和尚笑道:“现在没事,我陪你走一遭也好。” 黄子雄一张胖脸上顿时笑得肥ròu乱颤:“那太好了,那太感谢了。” 小和尚将黄子雄送过山坡,看到寺庙建筑,这才折头下山而去。黄子雄依依惜别,朝寺庙走去,只觉今天这一路走来简直匪夷所思,连惊带吓。被假酒灌翻,扔酒瓶肇事,被情侣惊吓,老婆婆诓骗,被猴子袭击,虽说最后还是遇到了好人,逢凶化吉,但怎么琢磨怎么觉得离不开“点背”二字。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该去庙里捐点功德以改善运道?不对不对……黄子雄想起一事,却又朦朦胧胧想不清楚,只得闷头继续前行。 忽然路边草丛,又有一只大黑猴子蹲着,猫着腰黑糊糊的一团,不知是在地上摸索找什么吃的。黄子雄倒抽一口冷气,妈妈的,未免太背了吧?这只猴子比刚才那只还要大得多!怎么尽是他一个人遇到这些事?人家小和尚说这时候没事的么?他远远估摸了下身形,以刚才那只袭击他的凶猴的力量按比率放大计算,眼下这只巨猿给他冲过来,他黄老人家就只有闭上眼睛跳悬崖一条路好走了。 完了,黄子雄面若死灰,那小和尚是没料到世上竟然有他这么衰的人,没把他送到寺庙门口,竟然就不明不白jiāo代在这里了。天,就这么衰吗?想到这里他忽然忿然起来,随手cāo起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抖掉积雪,半闭着眼,咬牙切齿迷迷瞪瞪地朝那只巨猿冲去。nǎinǎi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豁出去了 那巨猿听到响动,猛一回头,一根树枝已经扫到面前。亏得那巨猿身形敏捷,朝旁一扑,顺势伸腿把收脚不及的黄子雄绊倒在地。黄子雄跌了个狗吃屎,还没觉得痛,那“巨猿”就人样的翻身扑在他背上,将他的手腕向后一掰。 “啊啊啊~~”黄子雄惨叫起来。那“巨猿”一愣,松开黄子雄:“黄瓜?是你么?居然是你?你怎么还是这么肥?” 黄子雄闻声觉得十分耳熟,不由翻身一看,也是大叫一声:“陈克?你是陈克!我就知道!我就说我为什么这么背!原来是你!你……你长这么高了?” 那叫陈克的人失笑道:“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算你走背时运,又遇到我了。怎样,最近啥事黄了?女朋友呢?” “黄了……”黄子雄哭丧着脸,忽然回味过来,不由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将还压在他身上的陈克一脚蹬开:“滚你nǎinǎi的!你他妈才有事黄了。我最近顺风顺水,运道好得不得了,你不要来招我。” “冤,我真他妈冤,分明是你来招的我,”陈克将黄子雄拉起身来,“黄瓜,现在还有人叫你黄瓜么?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你说呢?初中毕业就没了你的音信。” 陈克道:“我说,黄瓜,你不是变成抢劫犯了吧?怎么招呼都不打,见了人就cāo家伙上来。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让你把脑袋打开花?”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黄瓜?我刚才还好好的是黄子雄来的。你一来名字都变了。”黄瓜哭丧着脸。 两人边走边叙旧,朝大路尽头的寺庙走去。黄瓜说完分手之后的事情,陈克用话左套右套,终于让黄瓜忍不住嘟囔着说出网恋“小雪”的衰事,从失恋到遇猴,从头到尾的事情jiāo代一通。陈克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这个黄瓜,是陈克从小学到初中的损友。陈克记得他当年就是胖嘟嘟的,现在竟是大了一圈,模样可一个样子。当年两人在一起没少坏过,每次干些淘气活宝的事情,总是少不了两人一块儿。遗憾的是每次有黄瓜在,做啥事情都不会成,一定会“黄”。小到考试作弊,大到往厕所蹲坑里埋化学实验室偷的原料配的土zhà弹,淘到往女生书包里塞死耗子,坏到往老师粉笔盒里撒尿凡事有陈克,必然有黄瓜;凡事有黄瓜,必然事情要糟;凡事黄了,必然倒霉的只有黄瓜,而陈克往往会在事发之前因为脚小指头指甲发炎之类的种种奇遇逃而遁之。等陈克再回来,风声早过了,老师早把他们俩的狗屁破事忘记了。 转眼一晃就是十年,想不到在深山老林上再次遇见,陈克对黄瓜的姓氏“黄”记忆深刻,却总是记不住他拗口的名字。但这难不倒陈克,他随口就安了个顺口的“瓜”字作为称呼,并无视黄瓜愤怒的抗议。黄瓜平日里一副胖乎乎乐颠颠的,黄瓜绝非形容他苗条(事实上恰恰相反,黄瓜自称永远吃不饱),黄瓜的瓜是傻瓜的瓜。黄瓜对此极为不满,遗憾的是这个名字显然比他老子取的更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在一次政教处老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朝会上愤怒斥责“黄瓜你怎么居然敢把死蛇放进食堂大锅菜里”之后,这个名字就此定型,再也无法翻身了。黄瓜有口难辩,其实他最怕蛇不过,那天他不过是放风的,主事人陈克却因为随着老爸工作的调动远走高飞,去了外省,再也不回来了。即便如此,那一次黄瓜自己还是按照以往惯例,没能逃过那一劫。 但稀奇的是,即便是陈克离开之后,身边永远都有人喊他黄瓜,一来二去,念他大名的越发希罕起来。黄瓜念念叨叨,总算是把两人分开之后的情形说了个大概。刚开始两人还通通电话,慢慢天长日久,也就淡了下来。两人最后一次通话,也是好几年的事情。本来有大把的话可以说,但黄瓜却等不及一件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事,决定算算旧帐。末了,黄瓜终于忍不住怒道:“对了!总而言之,你今天得跟我jiāo代一下,那回事!” 听到“总而言之”四个字,陈克不觉一笑。这四个字是黄瓜口头禅,这时候听起来,倍觉亲切。他明知故问:“哪回事?” 黄瓜道:“那条蛇!那条蛇明明你塞进锅里的,完了倒好,一走了之,我一个人替你背黑锅。” 陈克哈哈一笑,黄瓜又道:“还笑!该你了。你这些年干什么去了?来这里旅游么?” 陈克奇道:“我有说过要给你说吗?” “可……可我都把我的事情全告诉你了。” 陈克摊开双手,一脸无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又不能把自己耳朵刺聋,那有什么办法?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告诉你我的事?这些年我职业泡妞,兼职被妞泡,满意吗?” “你、你、你……”黄瓜嘴里噎了七八个你字,终于仰天长叹一声,“天意,这是天意。你不叫陈克,你叫陈克黄,专门克我的克星。有你在这山上,我这才他妈觉得今天遇到这些衰事多少有点道理。” 两人谈谈说说,走到寺庙门口。此处是山腰上一块平地,正面是寺庙,古寺的大门并没有太过让人惊奇之处,木桩青瓦金佛像,门洞里的香烛之上,守门的弥勒佛正笑呵呵地看着来往路人。大门牌匾上书三个大字:“生缘寺”。放在热闹地方,可能没有什么人来。但因为毕竟是小地方,生缘寺好歹算是山上值得一提的旅游景点,所以一旁有些当地山民开的鸡毛小店。雪积得不少,将寺门外堵住了。一个小沙弥拿着扫把扫着雪。陈克领着黄瓜直朝大门里走去。小沙弥阻止道:“喂,买票呢。” 陈克道:“你刚刚不是看我从里面出来么?”脚下却不停。黄瓜暗中偷笑,心领神会,连忙跟上。小沙弥指着黄瓜道:“那他呢?” “我们一个团的,刚刚从里面出来,赶上大部队要紧。他也是我们团的你没印象了?刚刚走迷路,才到。旅游团包门票好不好?你总不能再收一次钱吧?出家人不能耽迷黄白之物有失佛xìng对日后大彻大悟西登极乐非常不利……”陈克一边胡说八道一边不由小沙弥反应扯着黄瓜就冲进门去。小沙弥扔下扫把急追上来:“喂!他不是你们团的!”陈克根本不理,领着黄瓜钻进一道佛堂,七拐八拐,穿过几间房间,将小沙弥甩得无影无踪。 陈克嘻嘻一笑:“怎么样?算是还你那条蛇的旧帐?” 黄瓜竖起大拇指:“高,太高了!都像你这么混票以后旅游区都只好关张大吉了。我还说天下没有掉馅儿饼,这可不就是?又省张门票,赚。你跟旅游团来的?混进来的吧?” “还真算是,”陈克嘿嘿道:“知道就好。” 两人走到一处天井,只见一个旅游团正围着一个年轻的女导游,听女导游讲解。旅游团不大,也就是十个人上下。只听那女导游道:“……生缘寺最初建于南北朝时期,中间多次经历战乱、大火,多次毁坏又多次重建,一直到清初才安定下来。我们现在看到的建筑,许多都是清朝年间增补修建的。当然,由于我国建筑的特点,土木结构的房子要想从一前多年前的南北朝时间一直保留下来,那也是绝不可能的。据说,生缘寺本身是藏着很多秘密的地方。比方说,当地人都习惯地称呼这里为‘下古寺’,我想大家都听到不少。我们都知道,按逻辑上讲,有下古寺,必然还有一处上古寺。那么,这个上古寺究竟又在哪里呢?” 众游客听得目不转睛,那女导游粲然一笑:“没人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个应该与下古寺对应的上古寺,究竟在哪儿。有人说是隐藏在山上的山洞里,有人说是隐藏在对面多少公里的一处上上,有人说早就被毁坏遗弃了。建国后,当地政府曾经组织一批文化人上山考察,最后却毫无发现。所以现在官方的说法,是上古寺被毁坏遗弃了,不过民间依然有许多传言……” “不是传言。”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一望,看见一个眉毛胡子都白了的老和尚走了过来。老和尚身材高大,消瘦非常,手中持着念珠,身上披着黄袍,一脸肃穆庄严。只听他缓缓道:“本寺建成以来,日出而开,日落而闭,都是按这个规矩。现在天色已晚,大家请回了吧。” 众旅客不过是俗人一伙,本来见他宝像端庄,多半是修禅日久有几分得道的味道,心里多少有几分敬畏。大家都听他说不是传言,等着他的下文,却不料等到的却是逐客的话,大家都只觉愕然。只听那女导游介绍道:“这是生缘寺的主持,释无xìng师父。” 一阵轻轻的“咣当”之声响起,众人一看,赫然发现释无xìng手中的念珠竟然是钢铁打造。释无xìng面无表情道:“大家都是包团的,门票已经给了,要游览的话,不妨明天再来。可以随意进出。” 女导游走到释无xìng身边,递上一张名片,尴尬道:“师父,我叫沈雅琳,是初次带客,你多多关照……” 释无xìng不接名片,道:“明天再来,晚上不要进寺。” 沈雅琳进退不得,只好涨红了脸招呼心怀不满议论纷纷的众游客退场。陈克却拉着黄瓜走到一个柱子后面,见没人注意,一闪身,两人闪进一件房间。 黄瓜抱怨道:“靠,便宜果然不是好占的,逃票进来,脚还没站稳,就被哄出去……” “嘘……”陈克望了望窗外,见释无xìng正监视着众人离去,回头对黄瓜道:“黄瓜,我得求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放火烧了这庙。”陈克正色道。 黄瓜张开嘴巴,半晌合不上嘴:“这……这干系似乎大了点……可以商量么?光烧茅房好不好?” 陈克“噗哧”一笑:“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他正色道,“我真得求你帮我办一件事。这事只能由你办,现在说来不及了,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穿过一道门,朝另一处房间走去。陈克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些年干了些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当了警察。” 黄瓜笑道:“你?当警察?不会吧,你都能当警察?你还不把警察局给搞翻天……” 陈克道:“我真是警察……”他掏出证件,递到黄瓜面前。房间里没灯,黄瓜努力地从窗外透进来的模糊光线中辨认上面的字迹,一边念道:“国际刑警组织ICPO,中国局中心,反跨国际文物走私处副处长,陈克,二级警督……我cāo!这是真的?你不是卖假证件的吧?” “去死!当然是真的!” “你……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生缘寺的传说么?” “不知道。” 陈克点头,他知道黄瓜不知道。黄瓜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本就是一头浆糊钻进来的。他非常了解这个黄瓜。尽管两人已经分别十年,但重逢的那一刻起,陈克就知道这个黄瓜根本就没有长大,还是十年前的老样子。无论说话做事,甚至神态表情,都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简直没有任何分别。当然,出于谨慎考虑,他不应该这么做,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万事周全,他不得不冒一点点险:“黄瓜,我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查案的。” “案,什么案?” “盗窃案,”陈克道,“本来我们应该好好聚聚,叙叙旧,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这样。你有个选择,要么跟我继续往前走。” “要么?” 陈克森然道:“要么立即离开这里!离开生缘寺,离开黑竹山,越远越好!” 黄瓜道:“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啊?你不是还说要我帮你个忙么?” 陈克道:“如果你留下来,你就得帮我个忙。你听说过四大贼么?” “没有,没有听说过,”黄瓜摇着肥硕的脑袋,“啥叫死大贼?” “四大贼,四个著名的贼。现在中国的贼路上,有四个高手,个个都是从不失手的家伙。不能说是日行千里夜盗百户,但确实都是一等一的盗窃犯。他们的行踪诡秘,办事干练。江湖上有句话,莱州萧狼,潮州※※,天水※※,大庆罗汉。天南地北的偷儿,以这四个人为最。这四个人神出鬼没,根本无迹可循。如果不是他们有爱好虚荣,露出名号来,以他们的本事,恐怕根本就没有可能被人知道。” “这么厉害?” “就这么厉害。不过他们一般都是独往独来,从不和组织团伙有纠缠,也没和境外有染,有危害也相对也不严重,也是轮不到我chā手他们的事。不过这次情况有变。公安部发文,要求国际刑警中心配合。其实我们早就在关注他们,只不过一直因为有规定,所以不能轻易出动。他们,怎么说呢?cāo,有时候实在是让人佩服。比方说,有个神偷侠盗罗汉……” “啊啊,这个我想起来了。说是偷了钱捐给红十字会的家伙,不是说是假的么?” “当然要说这是假的!”陈克道,“他在滨海市失手,转身又脱逃了。这次情况就是,境外有线报,这四个人都在联系境外的买家,买一样在国内根本就没法出手换成钱的东西。非常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同时都给出的不是现货,而是期货。而且,居然是同一样东西。” 黄瓜眼睛一亮:“不是古董吧?” 陈克一愣:“正是古董!你反应挺快啊?” 黄瓜嘿嘿道:“我这些年什么都干,就迷这些东西。高中毕业我去了所不出名的大学,胡乱混进历史系里去。读书是越来越没兴趣,好歹上了几节课,乱七八糟的事情搞了不少,忽然一天发觉了一个偏门。” “什么偏门?” “发财的路子啊!学校旁边有个文物市场,嘿,你别说,真有机会。我倒腾了一阵,发觉自己有点天赋,当时还在文物市场摆摊儿,还别说,小有斩获。文物jiāo易可以不能带出境,这点我知道……我说,不对啊,这四个家伙同时看上了什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的天,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东西啊!” 陈克点头:“没错!这个东西来头很大,跟成吉思汗有很大关系。” “你说说,你说说。”黄瓜一脸焦急,陈克却忽然沉吟不语。黄瓜道:“怎么?不能说?” “不是,我是在想,你知道了好不好。不是怀疑你,而是,那四个家伙……” “他们勾结在一起了?不,不对,他们不是从来独来独往么?” “现在还说不一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还是各干各的。各自找找不同的买家,都是他们各自熟悉的路子,先听听价探探风,似乎还没有勾结在一起。但万事不能打包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情况,但我们毕竟是警察,虽然消息传到我们这里,会慢些,但至少有些方面知道的情况他们比我们少知道些吧。你知道得越多,怕是越有危险。” “危险?”黄瓜倒抽一口冷气,忽然恍然:“那玩意儿……那东西……那宝贝……在这里?” 陈克点头道:“没错,你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的线报,萧狼在一周以前已经来到黑竹山,并有人看见过他进入生缘寺!而那个号称神偷侠盗的罗汉,在滨海市脱逃之后,居然也在附近露出身影。其余两个,虽然还不曾露面,但估计也会陆续赶来。虽然我们没有具体线报,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东西在这里。但凭推理,让这四个家伙同时心动,蜂拥而至的东西,只能一种可能。” “那你……你……一个人?” “我当然是有备而来的,这你不用担心。这算是守株待兔。但问题就在这里,除了罗汉,谁都不知道其余三个人长什么样子。” “也就是说,你怀疑?” 陈克道:“我怀疑,萧狼或者别的谁,这四大贼中有人,就混迹在生缘寺周围,说不定就在旅游团里面。你现在先跟着我,我们出去之后再说。” 两人越走越远,黄瓜只顾将注意力放在陈克身上,压根儿没有在意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此时,陈克停住脚步,黄瓜这才留意起周围的环境来。 天早已全黑,在方才,还可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继续前进。但现在,黄瓜却赫然发觉自己身在一个四面全无窗户的黑房间里。如果不是陈克手中的手电,他估计早就被黑暗吞没了。房间不大,却怪异的有三道门。除了自己进来的那一扇,另外一左一右,各有一扇门。陈克用手电照照左边,又照照右边,迟疑不决。 黄瓜不由道:“这寺庙造得好怪异,怎么尽是些不三不四的空房间,也不知道拿这么多房间来干什么用?” 陈克道:“不错,这庙有问题,大有问题。我平日里旅游得不多,但看起来似乎你爱好此道?你有没有发觉这寺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黄瓜沉吟道,“不错,这寺庙根本就不正常么。寻常寺庙,稍微上点规模的,都是五进五出。一进门是金刚殿,供奉四大金刚。然后是弥勒殿,供奉弥勒佛。往前是最大的大雄宝殿,再往前应该是个塔什么的,有时候塔会在大雄宝殿前面。最后是这个寺庙最具特色的殿。” “什么特色?” “比方说,四大佛教名山。峨眉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那么最后一个殿一般是普贤菩萨的殿。普陀,五台,九华,分别是观音、文殊和地藏王菩萨的殿。有些地方有ròu身菩萨,是本寺的前代高僧大德的ròu身不腐,供在一个罐子或者地洞里。这些前后殿的顺序并不一定,也有变化,但有一点不变的是,这些寺庙都会是一个和中国传统院落相符合的格局。一个院落一个殿,一进一出,二进二出,依此类推。中国的寺庙如果上了规模的大寺,都是这个规矩。但这里,除了进门的金刚殿和第一个弥勒殿,居然后面就是些乱七八糟的房间,什么都没有!这岂不怪哉?” 陈克点头:“是这样啊。你注意到没有,从外面围墙上看,这个生缘寺的规模是很大的,人却少得可以。居然只有一个主持和尚,三个小沙弥,和两个居士婆婆。这个绝对不正常。这么点人,根本就不够打理这么一大片一大片莫明其妙的空房间。这些房间越走越深,已经没有窗户,往里面走,简直就跟个迷宫一样,走进去天才知道在哪里。” 两人回头接着走下去。黄瓜只觉时光倒流,又回到十年前。那时候陈克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与所有同学都极其疏远,人称“妖人”。每天闷头不知道琢磨些什么,成绩却离奇的好。黄瓜天xìng好奇,便有心靠近,最终发觉陈克是在研究自制zhàyào,要zhà掉学校肮脏不堪的旧厕所,好盖新的。黄瓜大感兴味,两人臭味相投,便时常凑在一起了。以后黄瓜逐渐发觉此人虽然不善言谈,却智商极高,于是自告奋勇成为跟班,以方便考试递条子。这时候黄瓜又跟在后面,简直和十年前一摸一样。黄瓜忽然道:“陈克!” 陈克正对着几道门举起不定,回头道:“什么?” 却见黄瓜取出个ròu松面包,开口大嚼,nǎi油腌ròu的香味伙同一丝奇怪的辣椒油味道从他手中传来。黄瓜边嚼边道:“这么黑,你不觉得有点害怕么?我反正是怕了。” 陈克盯着黄瓜手中的沾着老干妈调味料的ròu松面包,怒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黄瓜递给他一根火腿肠:“吃东西可以稍微减少恐惧情绪,认真的,我研究过。请你吃,妖人,你现在还吃东西吧?” 陈克也自觉肚皮空空,推开黄瓜递来的老干妈玻璃罐,三下五除二胡乱拨开火腿肠塞进肚子里。推开一道门走了进去,黄瓜也吃完东西,拍拍双手跟在后面。 两人又穿过几个房间,越走越觉得不对,越走越觉得心惊。一个房间套一个房间,每个房间空无一物,差不多大小。而唯一的区别,就是房间墙壁上的门,有些两三扇,有些四五扇。门都没有锁,随意推开一扇,后面竟然又是个相似的房间。越走越深,刚才外围房间里的窗户早已消失,黑洞洞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其它光线,全凭陈克手中的手电。一股山里特有的霉气充斥黑暗潮湿的空气中,让人越发的冷。空空如也的房间刚开始还多少有打扫的痕迹,现在却不满灰尘和蜘蛛网。陈克越走越急,让两人的影子在墙上飘来飘去。黄瓜一身冷汗,只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极端诡秘的地方,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比遇到第一只凶猿的时候还厉害。 渗人的黑暗,寒冷的空气,诡异的房间,似乎隐隐中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威慑力,让两人越走越安静,越走越沉默,除了脚步声,就是阵阵自己呼吸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又一道嘴边的白雾。黄瓜觉得自己的心脏感受到的压力一道紧似一道,应该打破沉默,于是忽然皮笑ròu不笑道:“嘿嘿。” 陈克被他吓了一跳,怒道:“鬼笑什么?” 黄瓜摸着脑袋,笑道:“我倒想到,可以把这地方开发一下,倒适合做个游乐场,开个迷宫派对。总而言之搞怪的事情都可以做,就是不太适合做寺庙。我想好好开发,一定会赚不少钱……” “嗯?”陈克皱眉沉吟道,“你说什么?” 黄瓜莫明其妙:“怎么了?你不是信佛教了吧?我说好好开发一下好赚钱不是伤害了你的宗教感情吧?靠,那么多千年古刹,不都这个搞法,人家少林寺直接把和尚跟模特美女搞一处表演。虽然名头不好,落了个少林马戏团的称号,可钱赚了不少哪。这年头名声多少钱一斤……” 陈克打断他道:“不是,你刚才说的让我想到了什么。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我说这地方不适合做寺庙,好好好开发一下……” “嗯,屁话!再往前呢?” “我说……游乐场,迷宫派对……” “对了!”陈克舒了口气,恍然道,“就是这个,你说得不错!” 黄瓜裂开大嘴:“你也想入股么?” “滚你的,”陈克道,“这地方是个迷宫啊!你说得对,这个地方修成这样一个迷宫,根本不适合做寺庙,为什么?” 黄瓜眨眨眼睛:“为什么?” 陈克道:“迷宫除了开游乐场赚钱,还能干什么?” 黄瓜一脸无辜地摇头,陈克怒道:“你这人什么脑筋?居然也能在文物市场这个骗子成堆起灰的行当里赚钱?我们之前一直在说什么?” “哎?”黄瓜这才醒悟过来,“对,迷宫还能藏宝啊!” 陈克无不鄙夷:“这不就是了么?这才反应过来。” 陈克说完继续往前走,一头钻进另一件黑洞洞的房间。黄瓜心下只觉此事极为有趣,有宝藏,有贼,真够刺激的。至于陈克所说的危险,他压根儿没往心里去。此时小雪也好,点背也好,全都被黄瓜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跟着陈克往前走,恍惚中忽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学校里和陈克一起捣蛋胡闹的时候。每次也是,陈克带头,他跟着找乐子。 其实在陈克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觉。在一片黑暗之中,分别十年的时间骤然缩短,两人不知不觉将分别十年的时间补上了。分别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好像是紧接着十年之前,两人又一起去做一个冒险,或者做一回混蛋。时空错乱的感觉让两人都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无不莞尔,陈克忽然听见黄瓜“吃吃”一声怪笑。 陈克回头没好气道:“又鬼笑什么?” 黄瓜一脸无辜:“我哪里有笑?我还想问你呢?” 陈克怒道:“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我自己笑的?刚才就是你怪笑一声,吓得我汗都出来了。”陈克说完转头就走。 黄瓜愣在原地,张口结舌,悻悻然道:“好吧好吧,算是我怪笑了。我说,你认识路吗?我们这是朝哪儿走?” “吃吃……” 陈克无奈地笑着回头,看着黄瓜。黄瓜道:“看!我说不是我笑的!是你笑的吧?” 陈克道:“狗屎!我是笑你,有完没完,你多大了?老玩一套很没品位的。” 见陈克又当面抵赖,黄瓜正待叫起撞天屈,忽然一声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吃吃吃……” 两人顿时脸色都为之一变! 这时陈克和黄瓜正面对着面,两人心下都雪亮一片,这笑声绝对不会是两人之一发出来的。 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谁?”陈克一晃手电,朝一旁扫去。一道门正幽幽的自己关上。显然,那人从这里走了! “追!”陈克追上去撞开门。两人一路进来都发现,所有的门上都没有锁,门枢却都可以让门打开之后自动弹回来,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上。两人追到另一个房间,眼前陡然一变。这是个好大的房间,几乎有刚才那个房间四个,而房间中也有六扇门分列在四周墙壁上。 “这……”门都关得好好的,没有人进出的痕迹。陈克用手电扫视着其中五扇,犹疑不定。还有一扇是他们来时的门,自然不用看了。黄瓜看着地面,忽然抓住陈克。 “怎么?”陈克回头,看见黄瓜满脸的汗水,下巴上的肥ròu正不住的颤抖。黄瓜道:“陈克……这地方,似乎不大对头……” 陈克厉声道:“废话!” “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yīn森森的……不像……不像有人……” “什么意思?” 黄瓜颤声道:“你看看地面,你看看。” 陈克用手电照着地面,木质地面上没有一物。陈克道:“地面上有什么?” 黄瓜摇头,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地面上有什么不奇怪,问题是地面上没有什么……没有……” 陈克再一看。四面墙上有六扇门,一扇是他们进来时候的门,与之相面对的那面墙上有另一扇门,而左右两边墙上则分别有两扇门。陈克仔细地看着地面,地面上不能完全说没有任何东西,至少,有厚厚一层灰。陈克反应过来,用手电仔细照shè每一扇门下的地面,最终的发现让他不寒而栗。 “黄瓜……”陈克强压住自己忍不住要颤抖的声带,“笑声你是听见了的?” “没……没错。” “你方才确实也看见了,确实是我们来的这扇门在慢慢关上,对不对?” “不错,一定是有谁……有什么,通过这扇门来到这个大房间,木门才会自动关上。我们是听见笑声,看见动静,追过来的。” “那么,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了。” “幻觉……”黄瓜将自己靠在陈克身边,“别提那个,说不定,说不定是……” 地面上,从陈克和黄瓜两人来时的那扇门下面,有凌乱的脚印,正是两人来时的记号。这间房间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地面上的灰尘厚厚一层,又因为山中潮湿的空气,几乎是板结的泥,脚印非常好辨认。 但脚印到现在站在房间中央的两人脚下就为止。去其它五扇门的地面上,再无一个脚印。 黄瓜已经半闭着眼,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黑暗之中,在不住颤抖的小小的一圈手电光圈之中,两人胆战心惊地木然站在原地,脑袋几乎停止了思考。不可名状的恐惧正在两人心中发酵,黑暗yīn森的房间,诡异的笑声,幽幽关上的门,没有脚印的自动消失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将那团恐惧继续放大,直到渗入两人的血管。 陈克皱着眉头,思索着每一个可能xìng。他忽然想起一事道:“会不会?那人,会不会进来藏在门后,我们一直追到房间中央,他藏在黑暗中,我们进来他就从那个空档在我们身后离开……” 两人霍然转身,看着自己来时的门。黄瓜眼睛一亮,继而黯淡下来:“不……不可能的。你看那脚印,如果有人站在门背后,门后灰尘一定留下痕迹,可那里干干净净的……而且,木头地板,走的时候,会响的。”黄瓜在地上轻轻走动几下,传来木头轻微的“吱嘎”声。 黄瓜道:“不如我们对脚印,分清楚谁是谁的先。” “不需要!”陈克推开来时两人的门,用手电照着来时房间里的脚印。 房间里,只有两串脚印,没有第三串。黄瓜看看自己的鞋子,运动鞋比陈克大上一号,那么那串胖乎乎的脚印就是自己的。陈克穿的皮鞋,那串稍小但步伐很大的脚印自然是陈克的。 “没有第三者脚印,”陈克道,“那么,房门为什么会动?门上有什么古怪,我们巧合碰上了?不对不对,那么笑声又怎么解释呢……”陈克沉吟起来。 黄瓜哭丧着脸:“陈克,这一点都不好玩,我们撤吧?” “玩?我可是在工作啊!” “我没有……你现在不是警察么?我是平民,你得保护我!” “你不下答应过帮我个忙么?刚才我还没说完……” “我不答应。每回你要搞事,都说让我帮你个忙。结果每回都是我替你背黑锅。这个忙我实在不想帮……” “宝藏呢?不想知道?”陈克一言说中要害,黄瓜果然脸上犹豫起来:“这……这……” 陈克再敲实一句:“有发财的机会。” “真的?”黄瓜脸色一变,跃跃yù试之情再现于表,“我有份?” “有份!” “不背黑锅?” “没黑锅可背。就算最后没啥机会,你都算是见义勇为协助警方破案。现在忙没有白帮的,都是有物质奖励的。” 黄瓜搓搓手:“那……” “吃吃……” 诡异的笑声再次在黑暗中响起,正是在对面门的后面。黄瓜脸上再次一变,刚刚泛起红光的脸又唰一声变得惨白。他又缩到陈克背后。陈克道:“不管是什么,追上去再说。” 黄瓜颤抖道:“追……追……” 两人追上去推开门,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只有两扇门。另一扇门正缓缓地自动关上。陈克飞快地往前奔去,黄瓜紧随其后,心中却七上八下不停打鼓,怀疑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穿过几个房间,眼前忽然陡然一亮。 “咦?” 最先进入两人眼帘的,是两扇窗户。虽然外面天已全黑,但仍然有微弱的光线从外面雪地上反shè进窗户,进入两人的眼帘。 这竟然一个外围的房间,他们不知不觉从一个套一个的房间迷宫中又绕到了外面。房间有一扇通往外面院子的门。 房间中间,有一面雪白的墙,上面挂着一副字,字既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只有一个硕大的“佛”字。字是楷书,中规中矩,看上去也蛮新的,没有特异之处。佛字下面有个小小的香龛,上面chā着三炷香却还没有点燃。香龛下面则摆放着三个蒲团。 “这是什么地方?”黄瓜奇道。陈克摇摇头,走上前查看。蒲团上没有灰,地上也没有,这显然是个佛堂,而且有人常在这里进出。 仅仅一扇门后,还是一片灰尘中死寂沉沉的迷宫,显然许久都没有人进出使用过。这一个房间,却又充满了人气。这个生缘寺,实在是太怪异了。黄瓜摇着头,走上前去研究那副“佛”字。书法并不太高明,字也显然历史不久远,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倒是香龛两旁chā着菊花的瓷瓶子引起了黄瓜的注意。 陈克转到了一边,不知道去查看什么了。黄瓜却将所以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两个瓶子上。他将两个瓶子摆放在一起,仔细地比对,越看眼睛越大,越看心跳越快。 造型十分罕见,白底瓶子上大下小,瓶口收缩,并非一般阔口样式。上面的蓝色花纹则更是奇特,黄瓜死死地盯着上面的花纹,这……这分明是…… 黄瓜倒吸一口气,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瓶子举过头顶。瓶子里有水,很沉,他费了几分力气,一个硕大的“官”字进入他的眼帘。 黄瓜盯着那个“官”字,手上一滑,差点失手打掉瓶子,连忙将瓶子重新摆好。他捶着胸口,一边捶,一边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竟然是北宋官窑的明器! 他揉揉眼睛,又举起另一个瓶子,瓶底赫然又有一个“官”字。 太不可思议了,这里竟然出现一对精品古瓷!他仔细注意细节:仿周代青铜博雅瓶,月白厚釉工艺,借鉴秘色瓷,紫口铁足……没错!绝对是!错不了!赝品的名窑瓷器黄瓜没少见过,却从来没在博物馆以外的任何地方见过完整的真正的官窑瓷器。这太让人激动了!他只觉自己心脏“砰砰”乱跳,张嘴道:“陈克,你!你快过来!” 不料陈克的声音却从这面挂着“佛”字的墙壁那一边响起:“黄瓜,你快过来。” “不,你快过来,这里有东西!” “不,你过来!这个东西,你一定得来看看!” “你过来!这个东西一定比你那个重大!” 陈克不由分说走过来,扯着黄瓜朝墙后走去。黄瓜道:“干嘛干嘛,我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太让人震惊了!那是北……” 黄瓜忽然说不出话来。 陈克的手电指出,正是“佛”字墙的后面。这一面竟然也有一个香龛,三个蒲团。只不过墙壁上挂的不是“佛”字,却是一副画。 一副怪异的画。 “黄瓜,你看看,那是什么?那画的是什么?” 黄瓜凑近一看,不由心中一跳。 这是一副观音像。 但这绝对不是一副普通的观音像,黄瓜打赌,这样的观音像绝对不会正常,也绝对不会有多少人见过。 因为画中观音被杀死了。 画是工笔,非常逼真写实。观音坐在莲花上,头别扭的垂在一边,胸口被剖开一个大洞,血管和血倒出都是,异常血腥可怖。 一把染血的刀子被chā在莲花座上,血渍还在延续,从观音身上延续到莲花座,在延续到地上。 一个黑糊糊的猴子坐在地上,一群猴子围坐在一旁。那猴子手中拿着团ròu糊糊的东西,正在撕咬进食,一旁的猴子则跃跃yù试,伸出爪子,眼中发出饥饿凶残的光芒。进食的那猴子则用身体和手臂将其它猴子挡住,试图独吞。 黄瓜看着那猴子手中血淋淋的东西,颤声道:“那……那难道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陈克道。 “观音的心脏?” 陈克默然点头,两人面面相觑。佛堂里居然挂着一副残杀观世音菩萨的画像,并供奉在蒲团前面,蒲团说明这副画是用来让人下跪崇拜。 黄瓜道:“什么样的人,会……拜这样的……” 陈克摇头:“不知道。你看见过这样的画吗?”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靠,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我也是,”陈克道,“你刚才要我看什么?” “瓶子!”黄瓜精神一振,“那chā着菊花的瓶子,居然都是古瓷!绝对真品,货真价实!我的天,居然有人拿这样的东西当一般家什用,太不可思议了,那都是该进博物馆的宝贝。” “博物馆,值不少钱吧?” 黄瓜连连摇头:“当然!官窑的釉贯耳瓶听说过?嗯,你是小白,不知道也不奇怪。现在市场价,最普通的单一个官窑的釉贯耳瓶最低起价两百万!这里一对做工更精良的仿周青铜博雅瓶,那起码是……” “五百万?” “胡说!五百万我马上买。”黄瓜正色道,“价格五百万翻一番,绝对打破头的来抢你信不信?” 陈克闻言也吃了一惊,但是这个花瓶,竟然是价值上千万的宝物,竟然被人随随便便放在这里当作chā花摆设,未免太过分了。黄瓜忽然奇道:“奇怪,为什么前面有花瓶后面没有?” 陈克指着香龛上的两圈水印:“估计是被人拿出去换水换花去了,还没来得及放回来。” 两人又重头看着那副诡异的观音画像,一时间屋内一片沉寂。忽然,“吱嘎”一声,是木头地板发出的动静。 “吱嘎”又是一声。声音是从一扇门内发出的。 有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陈克走上前去推开门,门内空空如也,除了两人来时的脚印。 黄瓜看着陈克的后背,只觉自己的后背也一片冰凉。先前出的冷汗现在正带来一片刺骨的寒意。直觉告诉他,动静肯定预示着什么。他忽然猛的转身。 一只又大又黑的猴子,正蹲在他的后面,瞪着双眼,眼露凶光,狠狠地盯着他。 黄瓜惨呼道:“陈克” 猴子低沉的撕着嗓子吼了一声,猛地朝黄瓜扑过来。黄瓜往旁边一躲,闪身避过。陈克回头举起手电,照shè着猴子的眼睛。猴子一见屋内有两个人,没有再上前扑,却退开几步,忽然仰起头撕着嗓子吼叫起来。 猿啼!啼声凄厉可怖,充满了猛兽的野xìng。陈克和黄瓜听见屋外树丛出现沙沙的响动,由远至近。猴群来了! “快走!”陈克一把抓住黄瓜,冲出门,来到屋外的小院子。但走两步却停住了脚。小院子被四周的房子围成一个圈,根本没有出路。 晚了!树梢的积雪纷纷落下,一只又一只黑色的影子从树梢上落下,如同一个又一个黑色的鬼魅。猴群行动迅速,很快就落成一个圈,将陈克和黄瓜围在了圈中央。每只猴子看见两人,都是张牙舞爪,张开嘴巴露出牙齿,示威般的嘶哑吼叫。 陈克和黄瓜背靠着背,几只猴子似乎冲过来,都被陈克舞着手电吓退。但它们很快注意到背后的黄瓜似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一只硕大的巨猿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向前一冲,在空中滞空滑出一道弧线,锋利的指甲将黄瓜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黄瓜双手胡乱挥舞抵挡,却被更多的猴子看出便宜,纷纷欺身而上。一片昏黑之中,似乎还有更多的凶猴赶来。 “妈呀”黄瓜惨叫道。 “啪!”就在这时候,屋檐下的灯光忽然亮起。一时间光线shè入两人的脸,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猴群却也无法适应,怪叫着朝四周暂时退却了。 一个小沙弥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陈克和黄瓜张口结舌,那小沙弥走近,正是方才门口扫地的那个。那小沙弥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能闯进来?这里不是对游客开放的……咦?你们不是刚才逃票的那两个吗?”他不由分说扯住陈克和黄瓜:“快把门票补上。” 陈克道:“啊啊,我们可是跟随旅行团来的……” 小沙弥气恼道:“胡说八道!我刚才跟那个导游证实了,你们中至少有一人是逃票的!” “学经!”主持和尚从另一间房里走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师父,”佛名为释学经的小沙弥叫道,“他们两个居然闯到这里面来了!还没有买门票!” “让他们走!”释无xìng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克和黄瓜,沉声吩咐。 释学经还待争辩:“可他们还招惹……” “让他们出去。”释无xìng止住弟子的争辩,转头对陈克和黄瓜道:“两位,这里不是给游客游览的地方,请回,”释无xìng指着一间房间道,“从这道门出去,一直走。” 陈克和黄瓜只得灰溜溜地转身出门。这一路房间都是笔直的一条路,一间套一间,没有多余的门。每间房间也有灯光照明,打扫得干干净净,摆上桌椅、卧榻,显然是和尚们起居的地方。路过一处房间,黄瓜的眼光忽然盯在桌上一个笔筒不动了。笔筒是瓷器,青兰单色,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那也不甚希奇。可那质地…… 陈克道:“怎么?” 黄瓜拿起那个笔筒:“这……这又是个古董。不得了,这个是……”黄瓜只觉自己心中一阵乱跳,“这个居然是,汝窑的!” 陈克一愣:“什么rǔ窑?” 黄瓜瞪了他一眼:“汝钧官哥定,宋朝五大名窑,现存的随便抽一件出来,可以让人吃喝好几十年的。汝窑是五大名窑之首,完整保存下来的不过七十余件,件件是国宝。” 陈克愣道:“你手中的……” 黄瓜点头:“不错,赫然又多了一件!太不可思议了。” 陈克道:“你不会认错了吧?是赝品呢?” 黄瓜摇头:“汝窑都认不了,我直接一头撞死好了。不!饿死!你看看,特征全部吻合,这种颜色是以名贵的玛瑙入釉烧成的,书中说,是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 “值多少钱?” 黄瓜咧嘴一笑:“你说上道了!刚才那对瓷瓶,给我我还真不敢要。卖出去人家一查,我脱不了干系。做古玩有个窍门,太值钱的东西,那是国宝,可远观不可亵玩,只能敬而远之,买卖影响太大,国家要监控的,万一不小心倒卖出境,那可是重罪。” 陈克不耐烦道:“废话,我不知道这个?你忘了我干什么吃的?” 黄瓜嘿嘿道:“不错不错。这个汝窑的东西,我见过一个普通笔洗,估价也得三百万!面前这个小东西,嘿嘿,起码小三百万是跑不了……” “咳咳!”背后一阵咳嗽,两人回头,看见释无xìng正尾随他们站在门边上。黄瓜尴尬地把笔筒放了回去,陈克扯着他一路走出去。出了门便是佛堂,再穿一处门,竟是回到了弥勒殿旁方才遇见旅游团的地方。两人顺着大路走,一路走出寺庙大门,主持和尚释无xìng都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在两人后面,一直押送二人出得寺门。 陈克回头,待说几句道歉的体面话,不料还未张嘴,释无xìng冷若地上冰雪的脸一板,就将寺门紧紧关闭起来。 黄瓜耸耸肩:“现在怎样?” “找个店儿住下来再说。” 生缘寺的旁边,有一家当地山民依寺而修的小店。小店背靠山坡,侧向寺庙,与寺庙之间被上山的道路隔开。此时早已过了吃饭时间,雪稍微小了些,风又刮了起来,摇曳得树枝纷纷落下积雪。天上黑漆漆的一片,仿佛预示着这恶劣的环境还将继续。 黑暗房间里胡乱吃的东西早没了踪影,饿得肚子“咕咕”直叫的陈克和黄瓜来到店门前。小店是名副其实的鸡毛小店,外墙上胡乱用竹枝泥灰砖头搭建,屋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大门上挂着个牌子,上面草草写道:“未晚先投店,鸡鸣早看天”。黄瓜道:“靠,倒会揽生意,天没黑就让上山的人住下来,天没亮就把人赶走,好空出房间留新客吧?” 陈克敲了半天门,一个老汉才披着衣服开门出来。老汉一见两人形状,立即道:“不巧,熄火了,没啥东西可吃。” 黄瓜道:“我们投店,总能开火吃东西了吧?” 老汉举起长长的旱烟杆,指着门口的牌子,笑道:“没瞧见吗?”接着又指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小店没多少房间,刚才已经被旅游团住满了。呵呵,我们店小,如果不是天黑之前来投宿,那多半就没法招待了。一向如此。” 陈克道:“我们可是旅游团的。” 那老汉嘻嘻一笑:“我瞧多半也是。那也没法。不瞒你说,你们那旅游团我也招待不过来,房都住满了,好些人都到对面庙里投宿去了。” “庙里可以投宿?” “当然,”老汉指着对面庙门,“庙里本来不接待游客的。后来还是瞧见几个和尚打理这么大个庙太费力,才空出几间房间,隔成一个院子,专门用来招待游客。好增加些收入,填补经营寺庙的用度。你们到对面去试试吧。绕过大门,往右走就能看见。咦?” 对面下山的路上匆匆上来一个中年汉子,看装束打扮,显见也是山民。那老汉高声叫道:“李二狗,那么急匆匆的干什么去了?” “不得了!”那李二狗焦急地快步走来,“山路!封路了!” 老汉脸色一变,方才笑眯眯的脸上立即凝重下来:“当真?” “当真!”李二狗的头上还冒着热气,“当真封路了!我看了,从滴水崖以下,整个路都没了,根本就没法再通行。这雪好大。连大前年搭的那个什么信号塔也压塌了。” 老汉一顿足:“我就知道!连信号塔都没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陈克道:“什么塔?”他猛地醒悟过来,掏出手机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手机上信号全无。 黄瓜也掏出自己的手机,再次应证了李二狗的话。看来手机塔确实是被破坏掉了。 李二狗还道:“好像是跟电话有关的。更要命的是,我看那电线也都悬,挂着老长的冰绫子,大雪积在桩子上面,压得沉甸甸的,风都吹不动。” 那老汉喃喃道:“我就知道,今天下午那阵大雪,我就知道不对头。整整下了一个多星期了,我就知道……”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知道什么?” 那老汉看了陈克一眼:“你外地人,不知道的。这场雪跟八四年雪灾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我记得,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 李二狗道:“孙爷,别提八四年了。我看比那年的雪还大,这……这可怎么办啊?那事……那事又要来了?” 孙老汉看了陈克和黄瓜一眼,给李二狗做了个手势,似乎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一样,两人一起走进房门,将陈克和黄瓜连同凌厉寒风一通关在外面。 黄瓜狐疑地看向陈克:“这……这鬼地方怎么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陈克沉声道:“我只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怕,”陈克道,“我怕今晚有事。” “什么事?你是说,你说的四个来头很大的家伙,趁机摸上庙里去?” “不错,现在大雪封路,手机通讯中断。黄瓜,记得我叫你帮我的忙吗?” “对,你还一直没说是什么忙需要我帮呢。” “我一直怀疑,那个贼说不定就在这个旅游团众人之内,就在我们身边。所以这次我才假扮游客。本来我的计划是,我独自上来摸查情况,我的人都在山下候着,包围封锁所有下山的路。” “那么我……” “在没看到你之前,我只有独自一人。这么做风险有点大,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几个人,是否勾结在一起。所以最初我看到你的时候,确实是想让你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但你有个特点,你是个普通人,根本不用冒充的寻常人。同时我又对你知根知底,信任那是没有问题。我忽然想到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我有个想法,要两个人配合,把整个事情搅复杂,让那个贼自动现身。必要时候,可以你来扮演警察,假装警察,把水搅混。我还是暗中观察,看到底谁是不正常值得怀疑的。这个对你有点危险,所以我一直犹豫在三,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你送下山去再说。当然,现在看来你必须留下来,这是老天说了算,你不留也得留了。” 黄瓜大感兴味:“扮警察?太好了!这个简直对我的胃口,有够恶搞。太好了,你找到我可是你运气。你看,你对古董简直就是白痴一个,有我在,这回可会玩儿得够顺手的。” “那也不一定是扮警察。刚才我也考虑了这点,”陈克正色道:“但是,这可不是玩,有危险的。” 黄瓜道:“没关系,没关系,有你在么。你在暗中保护我好了,别抵赖,我刚才看见你腰后面那杆老qiāng的,那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陈克噗哧笑道:“人家说不定也有qiāng,说不定还有两把呢。” 黄瓜兴高采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这……容我再想想,再商量……什么味道?”黄瓜冲天嗅了嗅,一股香味从黑暗冰凉的空气中飘散过来,带着温暖的气息。黄瓜回头,看见客店的烟囱冒着烟,厨房的灯光透着诱人的亮。 陈克道:“什么味道?” 黄瓜怒道:“ròu香!” 正是ròu香,煮腊ròu和香肠的ròu香飘到二人面前。黄瓜饥火中烧,眼前尽是一口大大的热气腾腾的锅,沸腾的水里,洗净的腊ròu和香肠正在水里翻滚着,拿出来后切成薄片,瘦的红而鲜,肥的白而亮,咬一口在嘴里,满嘴是满足的油…… 陈克用手在黄瓜面前晃了晃:“发什么愣,呆子?” 黄瓜被陈克拉回又冷又饿的现实,一脸沮丧道:“坏人!明明开着火,居然不让我们进去!靠,也不是不给钱,这么小气!” “是啊,为什么不要我们进去,放着赚钱的事情不干……算了,”陈克决定忘掉这些小事,回头对黄瓜道:“记得我说过宝藏的事情吗?” “那又怎样?” “想听么?” “真的?”黄瓜顿时来了精神,腊ròu和香肠坍缩成一堆又一堆的人民币…… yīn沉的山,黑暗的天空,不时刮起的呜呜大风下,陈克和黄瓜两人抱着肩站在围墙避风处。陈克缓缓将宝藏的来历说与黄瓜,黄瓜越听越奇,眼睛越瞪越大。 “……总而言之,大概情况就是这么些。更多细节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但这四个大盗同时出现联络买家,至少有两个大盗的身影出现在黑竹山边上,无论如何,这个生缘寺肯定大有名堂。” 黄瓜愣了半晌,才迟疑道:“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地上……” “当地传说,去生缘古寺上古寺的路,是有路标的。据说很久之前,路旁有白色的大石头,路标就刻在白色石头。黑竹山上山的路,过了生缘寺,再往上爬两个小时,会走到一个叫白石崖的地方。那里专门产一些质地坚硬的白色石头。据说前人就把一些石头搬运下来,放在路旁。一来可以坐上去歇脚,而来上面还有指引道路的标记。嗯……也不是太久之前吧,总之有一天,那些白色的石头就没有了,而去生缘寺的路,以及生缘寺本身,也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黄瓜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哪?” 陈克道:“这且不说。我想,这些大盗得到的情报,未必有我们更多,准备恐怕没有我们充分,既然我们不知道路,那么他们也未见的知道。” 黄瓜恍然:“那么他们听到传说,肯定要到处找去上古寺的路了。显而易见,这个神秘消失的上古寺才会是真正藏宝的地方,不是么?” 陈克道:“不错。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刚好在路边发现一片奇怪的地方。” “奇怪?怎么奇怪?” “地上一处凹陷,刨开白雪,上面的草根远远比其它地方稀疏。白色的石头,当然是石灰质比较多。一个当地小和尚过来的时候告诉我,那里曾经就是一处摆放石头路标的地方。我在那地方的周围,见到了几个脚印。” “什么脚印?谁的?” “无论是谁的,显然,也是在找生缘上古寺的人!”陈克道,“那么显然就跟那几个大盗脱不开关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陈克一笑,在黄瓜耳边悄声说了起来。两人又悄声商议一阵,直到冷得双脚麻木感觉不到了,这才朝寺庙留宿接待处走去。负责接待的老婆婆是个居士,头戴佛帽,身披棉袍。只见她坐在昏黄灯光的屋子里,背对着窗户,正盘腿摸索着念珠打坐。黄瓜想起在山路上遇见的那个迷信的居士婆婆,忽悠他手持香就可避开猴子,结果被猴子弄得灰头土脸,顿时大生恶感。这个居士婆婆从侧后看上去,比下午那个还要老,还要瘦。黄瓜把脸一板,来到那居士婆婆前:“住店住店,多少钱,怎么算的?” 那居士婆婆不闻不问,依然背对着二人打坐。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婆婆,我们投宿。” 那婆婆还是不理,背上却没见一起一伏,不知道是不是还呼吸着。陈克大声道:“婆婆,我们住店!投宿!” 那婆婆还是不动。 陈克和黄瓜心中一寒,经历了方才黑洞洞的探险之后,两人心里多少都有点yīn影。这时候一个诡异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形状可怖的老年婆婆背对着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周围却空空dàngdàng,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场景让两人身上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黄瓜咽了口唾沫,自己给自己强作解释:“怕是,睡着了?” 陈克敲着玻璃:“婆婆!我们住店!投宿!投宿!”黄瓜也起劲地敲着窗框,声音搞得山响。 那婆婆终于动了。只见她缓缓回头,两人都是不由一退。陈克后退了一步,黄瓜却后退倒陈克的背后。 那婆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脸上皱褶叠起,几乎看不见五官。两只眼睛只有左边是完好的,却因为耷拉的眼皮成一条细缝,右边却整团漆黑,似乎只有黑眼仁,没有眼白! 那婆婆见到二人,似乎明白点什么,张开嘴,却只是发出“啊啊”的声音。接着又指着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聋哑人?”黄瓜奇道。 那婆婆又指着旁边那张立起来的木板,只见上书:“旅客住店。每晚每人五十元,无早餐。” “哼!真够黑的,什么破庙也要五十元一晚上。”黄瓜抱怨道。陈克掏出一百元递进去,婆婆接过钞票,对着灯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出房间,打开大门让陈克和黄瓜进去。 陈克和黄瓜跟在那婆婆后面,穿过一截走廊,来到一个小院。小院和方才和尚住的院子差不多大小,天井两边却都是围墙,只有走廊对面有一幢小屋,窗户上亮着盏灯。老婆婆对着亮灯的地方一指,自顾转身而去。 黄瓜奇道:“怪事!里面有人住的,这算什么?”陈克沉声不语,两人走上前,推开门,只见里面一群人正席地而坐,身上裹着棉被。 屋中坐着的正是旅游团剩下的人。外面小店住不下的人,全都住在这里。导游沈雅琳看到陈克,道:“你上哪儿去了?手机现在也没法用,找你半天,急事人了。还怕你走丢了呢。” 黄瓜怪叫道:“通铺?不是吧,五十元一晚上睡地铺?” 一个大胡子冷笑道:“正说这事呢。我们正在问导游,怎么搞成地铺来的?这旅游团是怎么组织的?” 地上摆着地铺,排成一排。陈克和黄瓜找了个地方坐下,只听沈雅琳解释道:“实在抱歉,这个……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会退你们的相关费用,一定!” 大胡子不满道:“那成什么话?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是标间!” 黄瓜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说得好好……总而言之,是太贵了!” 沈雅琳可怜巴巴道:“这个……我确实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我是第一次带团,你们……” 陈克打断她道:“不是还有人在客店吗?”他扫视一圈屋内众人,“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在这里?” 沈雅琳无奈道:“没办法,那里太脏了,枕头一股霉味不说,上面还有些不知道什么的污点。床单下面居然还有小虫一样的东西动来动去……没人敢住那里。”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黄瓜道:“怪事!为什么骗我们住满了,不让我们进去?” 陈克思索一会儿,摇头道:“我也想不通,算了,别说了。住店是小事,还下不下得了山都是问题。” 众人大奇,陈克将大雪封山的消息说了,黄瓜在一旁添油加醋。听者无不大惊失色。 “那怎么办?” “咱们回不去了!” “会有人上山来救我们吗?” “雪多久融化?这里常封山吗?” “估计没大事吧?山不算高,一天就能修好路。咱们本来计划也是要在山上待三天的么?” “我估计没什么事。就怕这里见机抬高食宿价……” 众旅客一时议论纷纷,焦急探讨自己的出路,暂时放过了沈雅琳。黄瓜见众人围坐一圈,圈里是众人自己带的干粮,显然是大家都没吃过饭,正围在一起凑份搭伙。于是他大不咧咧地挤了个空做下,一只手抓过卤鸡腿,一只手抓过只热狗,开始吧唧吧唧大嚼起来。众人都在关心雪山封路的jiāo通问题,没人理会他。 陈克瞪了黄瓜一眼,心中却想起当年一起偷食堂的场景。他知道那是天xìng使然无从改变,这死胖子确实是“永远吃不饱”。于是他转身悄声到沈雅琳身边坐下,问道:“沈导,刚才在庙里,你说的上古寺的事情,可不可以再说说?” “什么……”沈雅琳正在发呆,闻声不由一愣,“上古寺的什么事情?” “刚才听到你说,没人知道上古寺在哪儿?既然没人知道,凭什么又说一定有个上古寺存在?” 沈雅琳道:“这个也是传说,我也是看资料上说的。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是公司才开发的项目,许多细节都不清楚。我只是单凭猜想,既然介绍上面说,现在这里是下古寺,那么一定有一个上古寺存在了。这样才符合常理,不是吗?” 陈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除了上古寺以外,这里还有什么其它的传说?” 沈雅琳霍然回头,盯着陈克:“你的意思是?” 陈克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我之所以到这个不太出名的山上来,就是听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比方说,很神秘的,厉法宗的传说。” 沈雅琳点头:“没错。这个我也听说过。原本打算明天再进寺的时候给大家讲的。” 陈克大感兴味:“你讲讲,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沈雅琳道:“来之前我看了些书,背了些相关知识。佛教传入中土之后,分了很多派别。其实佛门在印度诞生之际,就有许多不同的宗派,每派主旨都不尽相同。在传进中国之后,又逐渐诞生出许多派别来。南北朝时围绕译经、讲经集团形成了诸多义学派别。到唐代,佛教盛行,形成了几大佛教宗派,如天台宗、华严宗、法相宗、禅宗、律宗、净土宗、密宗,厉法宗等等等。最多时候我记得资料上记载有二十多个。但到后来,其它宗派都渐渐式微,最终净土宗和禅宗净禅合流,现在中国的佛教寺庙,除了藏传黄教还是密宗之外,青教都是大都是净禅合流那一派。但有传言说,有些宗派还在,只不过很稀少,很罕见。” 陈克道:“比方说,这里的,厉法宗?” 沈雅琳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里的主持释无xìng深居简出,从来不去跟佛教协会的人打jiāo道,加上位置偏僻,影响又小,也没什么人来管他。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周围席地而坐的游客纷纷停住七嘴八舌的议论,都朝二人靠拢过来,听沈雅琳的讲解。陈克又问道:“听说佛教建筑格局,在中国都是差不多的,这个是净禅合流之后形成的,是不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厉法宗会不会有自己独特的建筑格局?” 沈雅琳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对了,说到建筑,我想起一个传说。是当地山民中流传的。上古寺有座塔。” “塔?什么塔?” “屠浮塔,传说名字就叫屠浮塔。胜造七级浮屠的浮屠两个字倒过来。但这个塔和上古寺一样,一直是个秘密,没有人见过,只存在于这里山民的传说之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在哪儿,一直都没有人知道。” 那大胡子游客chā嘴道:“这个找那老和尚一问不就得了。” 沈雅琳笑道:“之前有问过的,他根本就不搭理你。连让他开放寺庙让游客游览都费了老大的嘴舌。后来听说是他想整修一下寺庙,又没有钱,才勉为其难开放的。” 那大胡子一愣,继而感慨道:“看来还是有真修行的出家人。不像有些和尚庙,摆着出家人的样子,其实暗地里什么事都有他们。” 一个看上去像大学生的眼镜道:“可不是?那些个主持可都是老总的角色,坐奔驰宝马,手机电脑样样不少。有些还收了一大堆说不清楚关系的所谓干女儿,也不知道。” 沈雅琳点头:“事情到哪儿都不稀奇,不过……”她忽然迟疑起来,“忽然想起,我倒是听当地人说起过……另一个传说。”她顿住,却不再言语。众人焦急起来,陈克道:“你说呀?” 沈雅琳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听说……还是算了……” 众人鼓噪起来,一致要求沈雅琳快说。迫不得已,沈雅琳道:“好吧,不过先说,我说出来不准怪我。” “不怪不怪,快说快说。” 沈雅琳吸了口气:“这庙里……我打听到,这生缘古寺,在闹鬼。” 这话一说,屋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沈雅琳。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除了众人的呼吸。屋外大雪飞扬,风呜呜地吹着,屋内众人的都下意识地抱着肩膀,紧缩身子。 这话一说,屋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沈雅琳。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除了众人的呼吸。屋外大雪飞扬,风呜呜地吹着,屋内众人的都下意识地抱着肩膀,紧缩身子。 只听沈雅琳又道:“有山民说,二十多年前,曾经有人看见一个女人进入生缘古寺,之后,再没有人看见这个女人出来。之后,每到大雪天,就会有女人的哭声从生缘寺传来。他们曾经跟主持说过这事,但那释无xìng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有人说,那女人铁定是死在庙里某处地方。” 大胡子道:“那也不一定,也许人家早就走了。就算没有走,一直住在庙里,也是有可能的。怎么能说铁定是死了呢?” “给我说这事的是外面客店的孙老板,”沈雅琳颤声道:“他说得活灵活现的,说是看见过那女鬼在寺庙周围出现过。都是大雪天,还不停呜呜的哭。有一次他半夜被哭声惊醒,出门查看,远远看见寺庙后面那片密不透风的竹林深处,有一个蓝色的人影,蹲在地上。不停地用手刨着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当时喊了一声,那人影一下就不见了。之后他去查看,发现雪地上竟然没有人走过的脚印。之后,又有不同的山民在山里发现过那怪异的人影。” 陈克皱眉道:“怎么没有人报案呢?” 沈雅琳道:“哎呀,你不知道这些山民,一个个都迷信得不得了。找人来调查,就得动这个寺庙,得审问那个主持和尚。那主持和尚在这里威信很高的,都很尊敬他,没人会同意那样干。后来又有说法,说是这个山里本来就在闹鬼,前代的高僧云游到这里,察觉了状况,就在这里修一个生缘寺,用佛法镇住冤鬼什么的。” 陈克道:“还是来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事,那女人女鬼,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有山民说,是找去上古寺的路。据说以前去上古寺是有标记的,一个一个的白色大石头,用红色的颜料写在上面,上古寺怎么怎么走……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见了。所以山民说,上古寺一定还在山上。” 那戴眼镜的大学生道:“这怎么可能?既然是上古寺,一定也是个寺庙。我们在山腰,那么上古寺当然在山上某个地方了。多半是因为路不好走,或者年久失修荒弃了,没有道路通那里吧?说不定,就在山顶上。” 众人纷纷点头符合,沈雅琳摇头:“不是。如果是那样,早就被发现了。这里的道路如果不是下雪,那还不错,可以通到山顶。我们行程安排就有上山顶,看佛光日出云海……但那上古寺确实不在山顶上,这个毫无疑问。” 陈克皱胃道:“这个女鬼,为什么还要在地上找东西呢?” 那眼镜道:“说不定她生前就在找那上古寺的入口,却死了。死后怨念未了,接着找……”看着大家看他的眼色有异,于是停住了:“怎么?” 那大胡子搔搔脑袋:“哎哟,别说得那么吓人,我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本来天就冷……” “啊!”突然,一直鬼鬼祟祟不知道屋子里研究什么的黄瓜忽然叫了一声。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只见黄瓜一脸冷汗地回过头来:“你们……你们来看看这个?” 陈克过去一看,只见黄瓜一脸无辜地指着地上:“这……这……” 地板上翘起一根小小的钉子,上面有些许血渍。陈克皱眉道:“这是什么?上面怎么会有血?” “这是什么?”黄瓜怒道:“这个是根钉子你看不出来?上面的血?上面的血当然是我的!扎得我好痛!他妈的!” “切”众人回过头去,yīn郁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议论纷纷,讨论起上下古寺的谜团。陈克把黄瓜拉到一边:“你在搞什么飞机?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黄瓜道:“我在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古玩之类值钱的东西。” “有没有?” “没有,不过,”黄瓜摇头,“你看那房梁,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么?” 陈克抬头,看见一根横梁横在房屋之中,从左面墙壁贯穿到右边。房梁似乎是两根大木拼接而成,上面涂着暗红色的油漆。陈克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问道:“有什么古怪?” 黄瓜道:“横梁上面呢?” 横梁上面,是人字顶的瓦房,陈克看了一阵,依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之处。黄瓜道:“记得下午我们进寺庙里的那些房间了么?” 陈克一愣,继而醒悟道:“不错,果然有些古怪。” 下午两人在寺庙里进出的那些房间,无一例外的都是四四方方的正方体或者长方体,虽然有横梁,但没有一间房间可以看到横梁之上的人字顶。黄瓜道:“显然,横梁之上是人字顶,这是基本的常识。我们不常住这样的砖瓦平房,忽略了这个问题。在那些古怪的房间里,横梁之上部分全部被天花板挡住了。” “就是说,在横梁之上,人字顶之下,还另有一处空间,但我们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黄瓜点头:“所以我想,那个吓人的笑声,估计就是有出处的。” 陈克略一思索,摇头道:“你说有人躲在天花板上面?不像。就算是这样,那门自动开启关闭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两人正讨论着下午的异事,忽然听见沈雅琳的声音大了起来:“……管那叫,谢居士。” 两人回头,只听沈雅琳道:“山民都迷信得很,不敢直呼其名,平时谈论,只能取了个非常隐晦的名号,叫谢居士。所以他们说谢居士什么什么的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候,不是真的有个姓谢的居士在那儿,而是在说,那个杀人的冤鬼。大家当他们的面儿,也最好不要提及这事,免得起什么纠纷。” 黄瓜chā话道:“关于谢居士,我倒是听说过。” 众人回头,黄瓜道:“说是山上的猴子,就被当地人称呼为谢居士。” 沈雅琳摇头:“如果是猴子,有什么好避讳不敢说的?这里山民和猴子相处融洽,没有什么问题。谢居士说的,就是那个女鬼。” 黄瓜想起那个古怪的老婆婆给他三炷香的情景,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陈克见状询问,黄瓜才吞吞吐吐说出下午遇见那老婆婆的情形。众人闻言,都是面上一寒。 陈克道:“所以那老婆婆是误会你的话了,以为你怕的是鬼,给你三炷香,不是吓唬猴子,而是避开那女鬼的。” 黄瓜白着脸连连点头:“该死……该死……我就知道那不大对头。她……她知道我会遇鬼?” 陈克抛下正在自己吓自己的黄瓜,走到沈雅琳身边:“沈导,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事具体是哪年?” “这……”沈雅琳一愣,陈克追问道:“是不是一九八四年?那年有大雪的时候?” 沈雅琳皱眉道:“我记不太清了,也许是……” 陈克想起那客店老板孙老汉的话,不由疑窦丛生。 山民似乎是知道什么的……每逢下雪,就有蓝衣服女鬼出没,如同一九八四年那个失踪的女人一样……谢居士……空空的房间上面有什么? 纷杂的线索在陈克的脑袋里绕来绕去,最后搅成一堆乱麻。陈克捂住太阳穴,想从中理出线头来,却总是隐隐在手又无迹可循。 二十多年前的大雪,女鬼,失踪的上古寺,屠浮塔,古瓷,观音像,诡异的笑声,凶猴…… 到底是说明了什么呢?陈克起身,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突然,他停住脚步。 屠浮塔? 一般来说,修一个塔,不是纪念什么,就是里面装什么东西来的。 这个上古寺的屠浮塔,也许就是藏有那件东西的地方! 想到这里陈克兴奋地看向黄瓜,却只见后者正蹲在角落地上,脸朝着墙壁不知道在干什么。陈克正准备招呼黄瓜,只听黄瓜又是一声大叫:“啊!” 众人停住议论回头,看见黄瓜站在门边,指着外面道:“门外有人!一直有人站在外面!” 陈克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拉开门,“吱呀”一声,一阵凉风灌进屋内,众人都是心头身上一阵凉意。门外,只见一个老婆婆正站在门外。 黄瓜惊道:“是你?” 正是下午时分黄瓜在上山途中遇见那位诓他的老婆婆, 老婆婆身着棉袍,头戴佛字帽,手中拿着念珠。她满脸皱纹,两只小眼睛从耷拉成一条缝的眼皮里反shè出屋内的灯光,成两个刺人的亮点。黄瓜连忙退后几步,藏在陈克身后,颤声道:“你……你……” 那老婆婆低沉嘶哑的嗓音道:“我姓余。你们都还没有睡啊,早些睡了吧。”说罢从怀里摸出几根蜡烛来:“怕是要停电了,方婆婆让我给你们拿几根蜡烛过来,免得到时候慌乱。晚上睡觉,不要出门,也不要管外面有什么动静……” “为什么?外面会有什么动静?”陈克道。 余婆婆摇头不答,又道:“总之,不要出门,不要起床,一切都好。早点休息,唉……小心蜡烛,不要着火了……小心蜡烛,小心谢居士,不要着火了,小心……不要打扰谢居士……谢居士,你慢慢走……”那老婆婆怪异地念叨着,放下蜡烛,慢慢退去,陈克将头伸出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黑暗的yīn影里,这才回头将门关好。 陈克道:“你们……都听见她说些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沈雅琳早和几个女游客吓的挤作一团:“谢居士……她在说,谢居士……那个鬼!” 陈克道:“难道她是说,晚上那个鬼要出来?” 众人越发不敢睡了。余婆婆拿来的蜡烛放在地上,谁都不敢去乱碰,只是挤作一团,好互相壮胆。黄瓜心存侥幸道:“也许是说猴子晚上出没,要我们不出门,这样就不打扰猴子……她是跟我说起猴子就叫谢居士的……”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些认为猴子是谢居士,有些认为鬼是谢居士,各执一词莫衷一是。有些开始担忧起雪灾来,觉得这时候蜡烛摆在面前,显然是电线已经支撑不到许多时候。有些则开始嚷着要下山赶快走掉……陈克则托起下巴陷入沉思。 这个余婆婆,当然也是当地人之一,还是庙中的住户。那么八四年那次大雪发生的事情,其中内情她一定是知道不少。 只是从她的话里推测,显而易见的是指向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必定有事发生,而且,和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会有某种奇怪的现在还看不出来的关联。 与此同时,自己也推断出这晚多半有事情发生。天时地利,太适合不过了。而这一切恰好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相符合,形成一个恐怖的预言。 “每逢大雪,谢居士都会出现……” 要说这是巧合,两件事情毫无关联,难免太自欺欺人了。 那么,自己那事和二十多年前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啊!”黄瓜发出晚上第三声怪叫,脸色惨白地站起身来,手指着地上,额头上直冒冷汗。 “就你事多!”陈克对黄瓜打断他的思路非常不满,“又被扎了?让你乱搞!” “不是,”黄瓜道,“你……你来看看。” 陈克过去一看,不由愣住。 地板下面,竟然是空的。 此处正是方才黄瓜扎脚的地方,显然是好奇心甚大的黄瓜不甘白白被扎了一回,想看看地板下面究竟是什么。不料地板竟然是松动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空间。 一件瓷器,躺在地板下面。有一个人的手掌大小,上小下大,椭圆椭圆的,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鸡蛋的模样。但瓷器的正面,却是一个胖娃娃,正裂开嘴笑着。 “这是什么?大阿福?” “不是,”黄瓜摇头,“大阿福我见得多了。这不是。” 陈克将那瓷娃娃拿出来。这是个瓷器做的人偶,入手冰凉沉重。人偶笑得异常诡异,在屋内唯一一盏昏黄的灯光映shè下,人偶的脸发出恐怖yīn森的蓝色。陈克将人偶放在地上,人偶一下子倒了下去,继而又重新站起来,倒向另一边。然后又站起来…… 这竟然是个不倒翁。 一时间屋内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摇摆不定的不倒翁发愣。不倒翁惨蓝色的面孔发出yīn恻恻的冷笑,似乎有一种催眠般的魔力,让人既不敢去看它,又不得不去看它。只见它在地板上倒下去弹起来,左摇右摆。瓷器在地面的滚动摩擦,发出一种让人心里发怵的怪异声音:“嗡嗡嗡嗡” “啪!”一声轻响。屋内的灯忽然一明一暗,闪烁几次,继而熄灭,本来昏昏暗暗的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众人一直被压抑住的心理这才有了化学反应,不少人一起发出一阵惊惶的喊声。 “不要慌!大雪压断电线,很正常,”陈克道,“吸烟的拿出打火机来!” 几个男人摸出打火机,“嚓、嚓”地纷纷打燃,陈克从地上拿起蜡烛点亮。 一时间众人对面前的状况一筹莫展,却又不愿就此睡去,生怕会遇到什么怪异的“谢居士”出现。沈雅琳对陈克道:“怎么办?” 陈克道:“那余婆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总之有句话是对的,今晚大家都聚在一起,不要随意出门。不过我看睡觉就免了,大家都惊醒些,今晚只怕还有什么怪事要发生。” 陈克的几次说话分析都颇有道理,加上说话语气中有一股自然而然发号命令的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警察做惯了的缘故,这时候大家纷纷都自然而然拿他当头。一听他这样说,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尽管早已听到大雪封山,山路阻断的消息,但一直以来一干旅客吃饱穿暖,待在温暖的房间之中,加上接连遇到稀奇古怪的突兀事情,一会儿是神秘无踪的上古寺,一会儿诡异的余婆婆,一会儿是地下藏着的瓷人偶,所以一直都没有把大雪封山的事情放心里去。直到此刻,大雪封山的效果已经明明白白加在众人身上大雪压断电线导致停电这才引起众人对大雪封山足够的重视来。 众人正在惶惶之际,忽然陈克冲黄瓜使了个眼色。黄瓜明白,两人约好之事就要兑现,心中顿时有点紧张。只听到陈克道:“既然不睡觉,不妨现在说点事情。刚刚上山大家进寺的时候,我碰上了这位仁兄。我看大伙儿一直对我莫明其妙带个人回来很是惊异,这个,现在解释一下吧。” 黄瓜笑眯眯地坐下来:“大家好,鄙姓黄,大号子雄。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局反跨国文物走私处副处长。”他人五人六地掏出陈克的证件随便晃了晃,屋里只有蜡烛,光线昏暗,谁都没看清楚。只听他接着背了陈克的职务,又道:“今天上山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嗯,从哪儿说起呢?这个生缘寺,是有个极大的谜团,有待解释。这个细节部分恕不奉告,总而言之,这个上古寺,确实是存在的。” 陈克捂着嘴,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黄瓜装扮得似是而非,恰好是他需要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黄瓜这厮没什么天赋,本来计划让他乔装警察,忽然现身,这是为了让可能潜藏在旅行团里的大盗现身。要知道无论怎样的大盗剧盗,一旦听说自己身边一直隐藏有警察,不管怎样都会多少显出不自然的表情来。 黄瓜如他所料,显得底气不足,而又强作镇定。如果是真的剧盗,看到他那副样子,表情一定极其复杂,比单纯碰到一个警察面部表情更容易识别。事实上在遇到黄瓜之前,他也曾想过自己来干这事。不过最好这策略还是两个人来完成。因为需要他自己暗中观察,看到底哪个人面部表情不自然。如果是他自己现身,一来一心二用,一边讲一边观察,多少会照顾不周有空子可钻,二来他自己本来就是国际刑警,自然无法像黄瓜一样装得似是而非,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用这一招。现在黄瓜一现身,把水搅混,更合他意。这本来就不是要黄瓜乔装得“像”个警察,而是恰恰相反,要他乔装得“不太像”。这样就算现下不能马上判断出来,以后这个大盗行动一定会瞻前顾后迟疑起来,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防范黄瓜,或者按原来计划行动。 只是黄瓜那副从不正经的嘴脸现在忽然正襟危坐,实在让陈克无法不笑出来。他连忙收拾好笑意,将眼光盯在周围一圈游客身上。众人正在一头雾水,忽然见这个方才还是一惊一乍莫明其妙的胖子忽然跳出来,没头没脑地说自己是国际刑警,不由都将信将疑。黄瓜感到大家眼光中的不信任,心里越发底气不足,看看陈克,后者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批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捞开衣服:“配qiāng,手铐,全套装备,武装到牙齿,不信么?”他蹑手蹑脚地掏出qiāng,一不留神,“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正是把黑色的手qiāng,金属的外壳泛着阵阵武器特有的杀意。一直受到种种惊吓,神经崩得紧紧的几个女士看到这一幕,不由都惊叫起来挤作一团,只怕这个不怀好意贼忒嘻嘻的胖子会就此行凶。陈克抹着脸暗自摇头,黄瓜尴尬道:“这……这个……”他忽然哈哈干笑两声,脸色一变:“上古寺有鬼!” “啊!”几个女士大叫起来。 黄瓜手忙脚乱道:“别忙别忙!我还没说完,啊,这个上古寺有鬼,是传说,不足为信,不足为信……但是!”他加重语气,“经过我们多方调查取证,这个上古寺,有宝物。” 众人一愣,显然注意力被黄瓜狼狈取qiāng的事情中转移走了。黄瓜继续道:“这个宝物的由来,说来话长,从哪儿说起呢?嗯,很久很久之前,在遥远的北方草原,有一头苍狼和白鹿……” 陈克咳咳两声,走到黄瓜身边。黄瓜应声而变:“咱们中国历史,炎黄二部会盟讨伐蚩尤,传到上古三代,从尧舜禹到夏商周算起……啊?” 陈克在黄瓜肥屁股上踢了一脚,黄瓜再次一变:“……元朝大家都知道?蒙古族建立的朝代?蒙古帝国,成吉思汗,这些中学课本上的东西,我就不多说了。这个宝物的来历,就跟蒙古帝国有莫大的干系。” 那眼镜大学生抹掉头上的黑线,道:“老大,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黄瓜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只听他缓缓道:“成吉思汗,本名铁木真。这个大家都应该知道?作为蒙古帝国的缔造者,在他在世时候,蒙古铁骑当时那是天下无双,兵锋过处所向披靡,无坚不摧无国不灭。版图最大的时候,我记得向东打到了朝鲜琉球,向西最远打到了多瑙河阿拉伯半岛,向南吞并印度斯里兰卡。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当然,铁木真自己是没有活到版图最大的时候,先死了。之后的事情,是由他的继承人窝阔台以及窝阔台的继承人蒙哥完成的。总而言之,自有人类文明有史以来直到到公元十三世纪,这是全世界最大最强的国家。” 这番话,正是遇到聋哑婆婆之前,陈克和黄瓜冒着天上的大雪忍着冻得麻木的双脚,在生缘寺的围墙边上商量而出的。这番话的要诀,就是全是真话,将宝藏的来历jiāo代的一清二楚,如果是真的大盗,听到这话绝对不会毫不在乎。现在听来,黄瓜似乎说得似模似样,只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和黄瓜的口气不相吻合,倒有些背书的味道。陈克侧脸一一看去,刚才黄瓜匆匆显露身份,又手忙脚乱的把qiāng跌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一时间场面大乱,没让陈克看出多少端倪来。这时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黄瓜,视线不与陈克接触,陈克正好仔细比对查看。 “蒙古人征服土地之后有个习惯,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珍宝。这个喜好很讨人喜欢么,我也喜欢。他们将其中最宝贵值钱的希罕物事,jiāo给他们的领袖。领袖再从中挑选,jiāo给领袖的领袖。有历史学家认为,蒙古人非常不文明的屠城习惯,战后收集珍宝方便也是动机之一。我有个流口水的推测,当时全世界出产的珍宝,都被蒙古众王子、大将、兵士们收集起来,他们通过层层传递,将其中最好最珍贵的挑选出来,不远万里送回斡难河,送到成吉思汗的金帐里,以表达他们对战无不胜的大汗的无限崇敬爱戴之情。怎样?够忠心吧?” 黄瓜背得摇头晃脑,屋内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除了陈克。陈克一一看去。在那个鸡毛店里住下了六个人,现在房间里还有九个旅客,一个导游,以及陈克和黄瓜,一共十二人围成一圈。还在旅游团车上的时候,大胡子自我介绍姓李,李大胡子腰粗膀圆,声音洪亮,似乎是个不脱粗旷气息的生意人。这时候双目反shè着烛光炯炯有神,看着黄瓜。戴眼睛的大学生姓吴,双脚不停的晃着,估计是习惯而不是因为冷。 黄瓜停了一下,似乎一时间背不上来,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继续道:“嗯……这种习惯养成了习俗,这样慢慢的积攒,蒙古大汗的宝藏越积越多,最后多得来金帐放不下,得专门修个大帐做仓库。到后来,一个仓库放不下,就修几个仓库。这个宝藏,就被当时蒙古人称呼为大汗的万世宝藏,简称万世宝藏。万世宝藏藏在哪儿?人人都不知道,铁木真早就把这些宝贝藏了起来,就像他自己死后的墓地一样,谁都不知道。” 陈克继续看,吴眼镜旁边是个三口之家,男的说是姓张,两口子看上去四十来岁,儿子是个十六七岁的愣小子,跟爹妈没什么话说,一路都戴着MP3耳机,不时哼哼出来。陈克知道四个大盗虽然都是年轻人,但都成名经年,绝对不至于年轻到这份上。看起来这张小孩跟爹妈那种青春叛逆欺特有的无话可说的神情不是作伪,所以这三个基本可以略过。 “……成吉思汗曾经想过给自己做了一个权杖,是将四件来自世界各地最最珍贵的奇珍异宝组合在一起,成为自己的权杖上,成为大汗的黄金权杖,象征自己无上皇权。据说,黄金权杖分为四件,顶端为硕大印度宝石,末端为镶嵌珠宝的阿拉伯钢利刃,中段为权柄,第四样最为神秘,不知所以。但光是四件宝物中任何一件拿出来,也是价值连城世所罕见的宝物。什么?吴眼镜你问多少钱?那是无法估量的,你能把山顶洞人的鱼脸碗估个价么?价值连城是什么意思?就是没法估算!” 吴眼镜问黄瓜黄金权杖值多少钱,黄瓜一脸义正辞严的斥而责之,浑然忘了自己看到瓷器时候一脸痴痴迷迷的样子。陈克再望下看,一家三口旁边是两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应该是才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也许因为年龄相近,这两个女孩子跟导游沈雅琳最说得来,一路上什么叽叽喳喳不停。方才遇到一连串怪事,这两个女孩子叫得最大声。陈克记得一个短发的姓程,染了红发的姓陶。这时候看上去两人的表情似乎跟一旁的沈雅琳一样,没有什么异常,都看着黄瓜。陈克仔细看两个女孩子的手,都是娇娇小姐的纤纤细指,又白又嫩,其中一个还留有指甲。这绝对是无法做贼还将名声做得那么响的,毕竟这是现实,那种又娇又嫩却有身怀绝技的漂亮女人只能出现在武侠片里。 “但是,黄金权杖在铁木真活着的时候,只是个构想。如同恒古未有的庞大帝国一样,铁木真自己也没有活到黄金权杖完成的那一天。这个构想传了下去,一直到铁木真的继承人窝阔台死后,新的大汗蒙哥皇帝即位,打下印度和阿拉伯半岛,这才算是最终真正完成。而最初的设计者,铁木真本人,却只是在自己想象里看见过这个东西。” 最让陈克起疑的,是最后剩下的两个人。两人都是男xìng,二十五岁上下,身体看上去经常锻炼,虽然其中一个胖得跟黄瓜有一比,却行动敏捷。两人面容冷峻,一路上没有什么话。即便两人jiāo谈,两人也说得非常小声。自从两人进山之后,经常发现两人悄悄掉在队伍最后面,不时对着山和路指指点点。下午进寺庙之后,陈克注意过,两人都对古寺里的门看得非常仔细。 黄瓜继续道:“这个人么,活来活去,总是要活死的。晚年的铁木真怕死得很,不断地向中原佛道两家的出家人探寻长生不死的秘密,道教有全真、太乙、广乙什么的一些派别,佛教也有净土、华严、厉法什么的宗派,都受他的邀请来到草原,向大汗布道。长生不死终究是不可能的,但一伙人谈谈说说,铁木真却对佛家的厉法宗产生兴趣。最后时刻的铁木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缘由信任身边向他传法布道的厉法宗僧人,将黄金权杖的秘密告诉了厉法宗僧人。原来那黄金宝藏,虽然价值非凡足够震惊世人,却只是一把钥匙。是打开万世宝藏的钥匙!通过黄金权杖上的四件宝物,可以推敲出万世宝藏的地图。取得万世宝藏。铁木真这样做,以便将江山与宝藏留予‘最强者而得之’。唯有那位在铁木真身边厉法宗的僧人,才知道打造黄金权杖方法。也只有按照他的方法,才能打造出一把开启万世宝藏的钥匙。” 那两个行为鬼祟的家伙各人带着个大包,手里还替了个包。陈克留意到两人坐下来之后生活用品都是提包里取出的,背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背的是什么。听到黄瓜说到这里,两人均是回头相互jiāo换了下眼色。陈克记得两人留着板寸身材精瘦的自称姓薛,胖一些的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卡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自己姓何。这时候陈克注意到那何胖子碰了碰身边的薛板寸,似乎想说什么,但薛板寸使了个眼色,何胖子便什么都不说了。 “但是,就像我们熟知的历史一样。蒙古帝国最终的继承人,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取得过藏得十分隐秘的‘万世宝藏’。甚至这段历史也不大为人所知。铁木真是怎样设计的?为什么可以事先凭空想象还没有取得的材料就是那四件珍宝就可以断定可以弄出来作为地图?我们谁都不知道其中原因。当然,也许根本就不是铁木真自己设计的。有学者推断,设计那个黄金权杖的人其实就是厉法宗僧人,只不过是借了成吉思汗的大名罢了。总而言之,在成吉思汗死后,蒙古帝国内部经历了数次残酷非凡的内斗,各王子为争夺汗位祸起萧墙,失败者除了死亡没有他路可走。这样一来二去,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黄金权杖的四件材料终于在蒙哥皇帝手里收集齐全。但他还没来得及打造权杖,就死在战场上。最后,这个历经四代人的构想,黄金权杖终于在忽必烈手中打造完成。” 陈克监视完身边所有人。这两个家伙尤其值得注意,其次是李大胡子和薛眼镜。陈克决定晚上抽空检查这个几个人的包裹,如果他们是大盗的话,包裹里必然会有和寻常来旅游的人不一样的东西。按照现有的情报了解,四大盗均是装备精良经过训练的人,那么行囊里面一定会有盗窃的工具。 黄瓜继续道:“然而,在那个时候,那厉法宗僧人早就死了。有说死在内乱中,有说死于疾病。总而言之,他没有传人。忽必烈只是按照厉法宗的文献记录将几件宝物凑在一起,打造出黄金权杖来。他自己没有人点拨,按照图纸造出黄金权杖,却不知道到底藏有万世宝藏的地方在哪儿。废老大力气打造出来的黄金权杖,却没有了用武之地,丝毫看不出黄金权杖暗示的宝藏在什么地方。这个好比他终于造好了钥匙,却又不知道锁孔在哪儿,只好徒叹奈何了。蒙古帝国没能存在多久,忽必烈时候内讧的事情也发生过,到后来,连黄金权杖也下落不明。传说中的万世宝藏,更是越传越神,却再没有影子了。” 黄瓜一口气说完老长一大段话,直说得口干舌燥。他看向陈克,希望能得到鼓励。却只见陈克不动声色,眼睛依然游离于围成一圈众人的脸色。 只听那眼镜吴姓大学生道:“黄……黄警官,然后呢?” “什么然后?”黄瓜莫明其妙 吴眼镜道:“可你说了一大通,我发现我听了之后反而知道得更少了。这跟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黄瓜满腔成就感化为乌有,怒道:“厉法宗,你刚才没有听沈导说么?这个鬼庙就是厉法宗的!厉法宗再现江湖,这说明什么?那个黄金权杖,就在这里!” 沈雅琳迟疑道:“可是……那也只是传说……我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厉法宗的。” 黄瓜道:“那有什么不是的?厉法宗早就绝迹了,今天你不说,在座有几位听说过这么样一个古怪的名字?所谓无风不起浪,这里确实就是厉法宗。” “那么我们刚才说的,古庙闹鬼……” “不足为信,不足为信,”黄瓜摆摆手,“这个闹鬼的事情,纯粹牵强附会。谁都知道,这世界上原本是没有……” “吃吃!” 屋外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黄瓜面容大变,一个“鬼”字终究没能出声,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 “人!”李大胡子惊叫道,“窗外有人!”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支蜡烛发出飘忽的光线,映shè着窗户玻璃摇晃不定。众人闻声看时,窗户外面果然似乎有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笑声起时,黄瓜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一听就知道,那是下午时分和陈克二人在黑暗的房间中穿行时候听见的诡异笑声。倒是陈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开门。 门外是空空dàngdàng的黑暗走廊,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人样的东西。除了飘飘而降的大雪,在烛光的照耀下成黯淡的黄色。 “鬼……鬼出现了!”“别说那个字,是谢居士……”屋内众人议论纷纷,陈克道:“大家还是不要动,不要出声,也不要到外面去了……咦?” “呜……呜……呜呜……” 隐隐的风声里,传来一阵人的声音。 陈克脸色一变,回头瞪着大家,惊疑不定。 那是一个女人在哭的声音。 哭声还在继续,随着北风吹过来:“呜呜……呜呜……” 屋内众人显然也听见了,几个刚刚放松不久的女士再次挤成一团,男士们也大口吞吐着白汽。一个女游客惊恐道:“谢……谢居士……出来杀人……” 又过了一阵,声音消失无踪。 “有……鬼?”黄瓜喃喃道,“有鬼……吗?” 黄瓜突然跳起来,急急慌慌朝外面走去。陈克一把拉住他:“干什么?黄……警官!”陈克怒道,“不是说不要随意出门的吗?你又干什么?” 黄瓜无辜道:“我……我尿急……” 陈克瞪目无语,黄瓜道:“这个……现在……似乎……大家不要落单,是个好主意?谁还内急的?” 众人纷纷道:“我也急!”“我也去!”“都去都去,一起走。”“对对,人多阳气重,免得出什么岔子。”显然是跟着个有qiāng在身的警察,安全系数高了不少。就算没有内急,只怕也是要跟着一起去厕所意思意思的。 陈克和黄瓜走到最后。黄瓜见没人注意到他,对陈克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陈克摇头:“我也不知道,拿来。”他伸出手。 “什么?”黄瓜茫然。 陈克不由分说将手伸进黄瓜腰间,取下qiāng和手铐:“扮上瘾了么?” 黄瓜道:“可一会儿,我说不定还要再扮……” 陈克道:“拉倒吧,你演技太差,不被人哄走就算好的了。” 两人走过过道,忽然听得小院角落的厕所那边传来一声惊叫:“有鬼!” 陈克和黄瓜不由一愣,对视一眼。 伴随着“鬼啊”一声尖叫,厕所那边犹如zhà开了锅一样,刚刚才随着大部队跑一窝蜂跑到厕所旁边的众人又纷纷赶了回来。 陈克道:“怎么了?” 那人不理陈克,转头对黄瓜道:“那边有鬼!” 黄瓜兀自迟疑不动,倒是陈克马上转身朝厕所跑去,黄瓜这才连忙跟上。两人跑到厕所边,见围墙上趴着一人的影子,黑糊糊一团看不真切身形,黑色的头发却倒垂落下来,挡住了脸,露出脖子。陈克拿起随身手电,照向那人的脸。只见是个面貌清秀的男人,浑身黑衣黑裤,嘴里没有吐气,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个古怪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也难怪那些旅客大惊小怪。一个人就算是死了,怎么会刚好死在围墙上面,趴在上面呢? 陈克沉声道:“身上头上没多少雪,只怕才刚刚上墙去……”黄瓜大着胆子跟在陈克身后,只见陈克稍微一纵,拉了趴那人一把。那人“啪嗒”一声跌落下来。 “哎……”那人呻吟了一下,似乎还没有死透。黄瓜却在一旁不住发抖,两只膝盖不停打颤,只顾自己想着:“尸变?僵尸?”他回头,远远的一干游客正在那间唯一的房子门口聚成一团,看着这边的情况。没奈何,他只好硬着头皮蹲下来,跟陈克一起查看情况。 只见陈克用手电照向那人的脸,抽抽鼻子,道:“有酒味,难道是个醉汉?”抹开挡住视线的头发,陈克忽然一愣,继而“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黄瓜奇道:“笑什么?你认识他?” “不错,”陈克点头,“你看,小妞儿长得不错吧?” 黄瓜低头,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见地上躺着的女人,虽然脸色白得几乎透亮,嘴唇发乌,但五官姣好,瓜子脸柳月眉,洁白的皮肤上,睫毛老长老长的还在微微颤抖着。陈克道:“别想歪了,这是个男人。” 黄瓜大奇:“怎么会是男人?” 陈克道:“因为我认识他,所以知道他是男人。大庆罗汉,神偷侠盗。就是传说中偷了钱捐给红十字会的那家伙,正躺在地上呢。这家伙在滨海市被抓住后又脱逃,是四大盗中警方唯一掌握了面部特征的人。他的照片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男生女相,又喜欢留长发,经常男扮女装糊弄人,非常不好掌控。靠,长这么好张脸,干什么不好?就算去唱花旦也好嘛,偏生要去做贼。” 黄瓜道:“这……这……” 只见地上躺着的神偷侠盗忽然睁开眼睛,一双几乎用温柔来形容的眼睛。但一开口,却是男声:“打扰人家睡觉很不礼貌好不好?你们这些警察都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高考考不上才去考警察学校吧,败类?” 陈克不气反笑:“没错,是神偷侠盗。据说嘴上功夫了得,失手之后,经常把审问他的警察骂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吭声,说一句错一句,句句都被他逮住把柄。喂,据说你在滨海市把人家一个女警官骂哭过,是真的吗?” 罗汉没好气的:“我又不像你喜欢脱人裤子验男女,哭个屁啊。靠,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运气不错嘛,今天在这里捡了个宝,回去庆功酒有得喝了。” 陈克道:“这位是黄瓜……子雄,国际刑警ICPO中国局中心反跨国文物走私处副处,至于我么……” 罗汉道:“别扯了,他是国际刑警?国际刑警炊事班洗碗的吧?肥仔,”他看向黄瓜,“会做叉烧ròu么?” 黄瓜一愣,罗汉忽然吱牙咧嘴:“好痛!好痛!” 陈克和黄瓜面面相觑,只见罗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狗日的,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乱扔酒瓶子!空瓶子也就罢了,这个里面还有大半瓶酒,这不是谋财害命么?”他忽然皱皱鼻子,对黄瓜道:“肥仔,假国际刑警,你身上有酒味,多半下午喝了酒的。我看八成就是你了。” 黄瓜面色一变,正待夺路而逃,乖乖不得了,这个梁子跟谁接不好,偏偏是全国知名的剧盗!陈克却一把拉住黄瓜,打岔笑道:“他是假警察,这瞒不过你。不过,如果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一定是除了睡觉之外什么都不会说了,对不对?”黄瓜被陈克拉着挣扎走脱不得,忽然脸上一变,一股尿骚味便从他裤裆下面传来。 罗汉笑容可掬:“你倒乖觉。” 陈克沉声道:“你打算在地上睡多久?冻一会儿会起冻伤,那就不美了。” 罗汉怒道:“我美不美关你什么事?有想法么?你个死同xìng恋!基佬,离我远点!” 陈克张口结舌:“啊……我……算了。我问你,萧狼在哪儿?” 罗汉奇道:“怪事,萧狼在哪儿你问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同事了?” 陈克叹了口气,取出手铐:“我说不过你,你只要不乱说话,我给你吃的。” 罗汉道:“那比杀了我还痛苦……萧狼在这里么?” 陈克道:“不错。萧狼在这里的消息是确切的,比你在这里更可靠。你帮我找出他来,我给你申请立功减刑,如何?” 罗汉怒道:“你们这些警察又来这套。上回就这样把我骗得关起来,这回还这样。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克掏出证件:“你是行家,自然该看出这个不是假的。我跟国内刑警不同的,每件事情都要向上面负责,不吃他们那套潜规则。” 罗汉接过证件,看了半晌,才还给陈克:“激光防伪,三层水印,金属感应,靠,现在印个证件都跟印钞票一样。” 陈克道:“你相信了?” 罗汉道:“我只是相信你的证件,什么时候说过相信你这个人?” 陈克道:“那好,你得帮我个忙。” 罗汉道:“凭什么?你让我帮你就帮你,我多没面子。神偷侠盗是你家养的?别,别又提什么条件,”见陈克yù言,罗汉摆手道,“又是立功减刑一套。烦不烦啊?” 陈克道:“我说了,我是国际刑警,不吃那一套。你帮我,我让你走。” 罗汉一愣,翻身坐起来:“为什么?你在查什么?” 陈克道:“现在你是罗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只要你帮了我,我放你走,我没损失。” 罗汉指向黄瓜,陈克道:“不管他,我说什么他说什么。” 罗汉拍拍头:“不明白。” 陈克笑道:“不明白没关系,一会儿就明白。等会儿进屋说,你就算是躲雪灾的孤身旅客吧。这边这位,是国际刑警,我是旅客,记住了?” “等等等等,”罗汉站起身来,拍着一身的雪,“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陈克笑了笑,忽然表情严肃道:“今晚这里有出命案。” 黄瓜和罗汉都是一惊,只听陈克又道:“没错,是桩命案。有人死了,谢居士出现,冤魂杀人。” 黄瓜叫道:“陈克,你在说什么?” 陈克看了眼黄瓜,又道:“我在说,有人被杀。” 黄瓜道:“你怎么知道?你一直和我在一起……谁会死?” 陈克纠正道:“不是会死,是已经死了。” 罗汉合拢张开的嘴巴,从身上掏出根橡皮筋绑头发:“胡说八道。” “如果是真的呢?”陈克道,“如果确实有凶杀发生,大家又知道你是神偷侠盗,你觉得你会怎样?现在大雪封山,你跑不掉的。” 罗汉瞪大眼睛:“你……你这是要挟我?” 陈克道:“神偷侠盗出手绝对不伤人,这个业内的都知道。我相信这一点,可是他们,”陈克指着远处还在观望这边的众人,“他们会相信么?就算他们不会拿你怎样,今后你出山去,不伤人的名号就全没了。” 罗汉摇头:“你这是吃定我了。我没有选择么?” “没有。” 罗汉低头想了一下,抬头道:“好吧。我要做什么?” “帮我查谁是凶手。” “好。反正在你手上,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两人回身yù走,黄瓜在一旁急道:“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凶手?谁死了?到底是谁死了?谁被杀害了?查什么?陈克我从下午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没看出来有谁死了?你如果知道为什么不阻止?谁被杀了?”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也不知道受害者是谁,我甚至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人是鬼。不过,”陈克缓缓回头:“黄瓜,这一晚上的事情你不明白,但总该看了个大概吧?刚才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我不想惊吓本来已经在恐惧中的那些旅客。谢居士现身,必然有人要死,这个你也听见了。你不是真的刑警,没有看过档案,你不明白这个很自然。但现在事情已经摆在眼前,这一切都和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一模一样!没有脚印的笑声,鬼哭,大雪,谢居士,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所有传说中的凶兆都出现了。二十多年前那场雪灾里,杀人的那个冤魂,再次出现了!” 陈克看向目瞪口呆的黄瓜:“没错,有人必须死。而且就现在的时间判断,我有九成把握,已经死了!死亡的预言在逐渐灵验,我错误的以为是旅行团中的某人会是凶手或者受害者,但我错了。” 黄瓜道:“所以……其实刚才你要沈雅琳介绍的那些事情,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陈克点头:“是的。我知道,但我没能查出端倪来。我只知道,”他抬头看向黑暗的天空,大雪弥漫在古寺的上空,像一个又一个飘忽而至的白色魔鬼,“我只知道……凶兆出现,谢居士杀人的事情再度开始了。” 对于陈克的分析,黄瓜只觉得自己心里不寒而栗,却又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二十多年前的失踪女人是件无头凶案,到底女人死没死,都是在人们的猜测臆想之中罢了,一定要说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会出现凶案并与二十多年前的事扯上联系,未免有点牵强。好在黄瓜一贯对此大费脑细胞的事情持乐观的回避态度,既然自己想不通,自然有比自己聪明的人,比方说陈克。既然有陈克在,何必累自己呢?jiāo给他们解决好了。 陈克心中反复的盘算比较着,二十多年前的大雪封山,今天的大雪封山;当地山民传说中每遇到大雪天就会出来的“谢居士”,今天生缘寺里诡异的脚印和笑声;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女人,今天行踪诡秘的大盗……长期在危险生涯中得到的经验告诉他,如果这里不出事,那才真是怪事了。 问题是,会是谁呢? 客房内,旅行团人众已沉沉睡去。大家这半夜里来连惊带吓,又是宝物,又是厉鬼,又是停电,又是缉私警察,早闹腾得累了。这时候见陈克黄瓜罗汉三人回来,发觉罗汉原来不是什么鬼而是个落单游客,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各自转头而睡,很快就鼾声四起。 窗外的雪停了,雪光从窗外映shè进来,陈克却强打着精神,就着这雪光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旅客的睡姿。罗汉回来时候自称“韩骆”,此刻斜靠在墙上,呼吸沉稳。至于黄瓜,回来之后死皮赖脸的从两个年轻姑娘手中讨来包薯片,咔嚓咔嚓嚼完之后倒头就睡。这时候搂着陈克的大腿睡得正香。 忽然,外面的走廊传来奇怪的“哒哒”声。 “哒哒哒哒……” 声音轻微,忽响忽灭。 罗汉的眼皮瞬间翻开,和陈克对视一眼。两人继续侧耳倾听。 “嗒嗒!” 又是一下。 那两个行为鬼祟的旅客,薛板寸和何胖子,似乎也醒了。薛板寸动了一下手,何胖子的眼睛睁开,继而又闭上假寐。 “哒哒哒哒!” 声音来到门外! 门外的走廊地板是木质的,走上去咔咔作响并不奇怪。可是谁会在这时候到来呢? 窗外黑糊糊的人影一闪而过,“吱”门缝下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 陈克和罗汉一跃而起,薛板寸和何胖子也应身而起。但枕着陈克大腿的黄瓜却拖累了陈克。罗汉飞起一脚踢开门,陈克随他也冲了出来。 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除了外面地上厚厚的积雪。没有人,没有声音。 陈克和罗汉低头一看,门缝里,塞进来的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是四个字:“小心隔壁”。 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疑窦丛生。陈克把纸条塞进口袋里藏起来。这时候经过几人的一闹,众人都醒了。几人点上蜡烛,黄瓜叫苦不迭:“陈克!你又要搞什么?让人睡个安稳觉都不行么?” 陈克连连道:“没事,没事,听到点动静,原来没人,多半是听错了。” 罗汉则道:“多半是下雪压得木头房子响动,再说木头热胀冷缩嘛,没事,大家继续睡。” 薛板寸和何胖子假装才醒的样子,两人yù言又止。陈克看在眼里,把罗汉单独扯出门外、 “你怎么看?”陈克道,“旅行团里有人可疑吗?” 罗汉没好气的:“你自己不就看到了么?那两个家伙那么明显,显然是不安好心来的。你趁早把他们铐上,然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此别过。” 陈克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先别管那两个家伙,这纸条上,是什么意思?” 罗汉皱眉道:“这似乎在警告我们。小心隔壁……我们隔壁有什么?” 两人回头一望,硕大的客房横贯整个院子。整个院子,也只有这么一间客房,两边都是围墙,前面走廊尽头是门口两个婆婆守门的地方。这地方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隔壁”存在。 罗汉摇头:“想不通。不过,我更想知道谁送的纸条来?他又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陈克沉声道:“这个估计你很快就会习惯了。” “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我和黄瓜在寺庙里面,也曾遇见过类似的事情……”陈克把在迷宫房间里遇到消失的脚印诡异的笑声的事情说了一遍,“……无论他是谁,似乎有方法可以足不点地且凭空消失。” 罗汉笑道:“这怎么可能,除非……”他脸色陡然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陈克道:“怎么?” 罗汉道:“我上山之前,听说过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 “谢居士,你听说过?” “不错,”陈克道,“我听说过。我还听说,这不是人的名字,而是……” 就在这当口,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啊” 谁也没想到,凶杀的第一个受害者,竟然是老和尚释无xìng! 尖叫声就在院落外面。陈克和罗汉闻声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两人同时行动,朝围墙飞奔而去。罗汉借着冲力手一搭脚一蹭就翻墙而出,陈克却没有那么矫健的身手,不得不手撑着墙,翻身而出。 屋子里,黄瓜正在以黄警官的身份安慰睡梦中惊醒的屋内众人,刚才的惊动是那个叫陈克的神经病做恶梦,胡乱站起来发疯,大家不用理会。忽然听得外面的惨叫,自己不由浑身一哆嗦,冷汗霎时间出现在额头。 偏偏这个时候房门是开着的,陈克和罗汉两人闻声而起翻墙而出的情景大家伙全都看在眼里,所有人看到那两个家伙消失在围墙那边之后,都拿眼光盯着黄瓜。 黄瓜兀自心有余悸:“干嘛都瞪着我看?那又不是我干的。” 导游沈雅琳道:“可是,黄警官,你不是警察吗?这么奇怪的情况,你不去查看?” 黄瓜张口结舌:“这……我是国际刑警,我们不管……”只觉要找个不那么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强说服得了人的借口,实在有点困难。 众旅客可不依了:“是啊,黄警官,你得管这事。” “说不定是死人了,多可怕!” “哼,我看这个警察有问题。你看他那样子……” “黄警官,你可得保护群众安全!那惨叫声说不定跟刚才窗户外面忽来忽去的人影有关!” “没错,那两个人手无寸铁去外面,你可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七嘴八舌,连催促带挤兑,不由分说拥簇着黄瓜来到围墙边上。 李大胡子怀疑地看着黄瓜:“我说,这墙可不矮,你上得去吗?” 黄瓜脱口道:“当然上不去……才怪!这么点点的矮墙,哪有上不去的道理?这个可是有训练的。” 李大胡子眨眨眼睛,看看墙,又看看黄瓜,那分明是说,那你上啊? 吴眼镜道:“要不然我们搭人梯送你上去?” 黄瓜眼睛一亮,却不料沈雅琳在一旁打气道:“那肯定不用,人家是国际刑警呢。刚才那两个人轻轻一翻身就过去了,黄警官肯定没问题。是吧黄警官?” “那是、那是……”黄瓜看着面前有三米多四米高的墙,喉咙里挤出一阵苦笑,脑袋里却不停的转着念头:怎么办?说自己肚子痛,要去拉屎?太下作了。那么编造自己受伤的故事?这么巧,太假了。那么…… 只见黄瓜憋红了脸,推开十来米,“呸呸”两口唾了双手,忽然高声怪叫了一声不知所谓的短语,猛然“腾腾腾腾”朝墙壁冲去。围观众人连忙退开,这胖警官的架势,多半要吧唧一声撞墙上。难道是想用自己的体重加惯xìng撞破围墙而过吗?眼见黄瓜要撞墙上,却忽然一个刹车。站住了:“不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众人大跌眼镜:“什么事?” “我忽然想起……陈克!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陈克和罗汉。只见二人yīn沉着脸,谁都不愿说话的样子。黄瓜连忙道:“好了,他们没事就好。大家赶快去睡觉,我就不睡了,在外面给大家站岗到天亮。”说完不由分说拉着陈克朝一边走去。 “老大,我实在演不下去了,”黄瓜哭丧着脸,“这比放火烧厕所困难多了。” “那怎么行,怎么能只演一半?”陈克不满道,“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就得把戏做足。先说,黄瓜,你自己发不了财那没关系,可别误我大事。” 黄瓜在威逼利诱下马上投降:“好说好说,我抱怨几句不行么?你们上哪儿去了?” “围墙那边……” 发出尖叫声的,是那个又聋又哑还半瞎的方婆婆。陈克和罗汉越过围墙,只见方婆婆捧着支蜡烛,浑身颤抖地立在雪地中央,指着面前的一团血渍,嘴里兀自“啊啊”叫唤不停。 血红雪白,在蜡烛光的照shè下,越发显得诡异非常,在这个让人心惊ròu跳的晚上。陈克注意到,血渍并非仅仅地上一团,而是一片血渍之后另有斑斑点点的一条血线,一路朝院后面去。 罗汉问那方婆婆道:“谁?这是谁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婆婆支吾着嘴,连比带划:“啊!啊啊!” 陈克道:“她又聋又哑,不用问了。” 只见后面一间屋子里忽然烛光亮起,几个惊恐的声音纷纷道:“师父!师父!” 陈克赫然发觉,自己竟然站在下午被猴群袭击的院落里!这应该是生缘寺的僧侣日常起居的院落,原来就在接待旅客的客房旁边。陈克和罗汉闻声连忙来到后面屋子旁,只见几个小和尚围在床边,释无xìng则躺在床上,胸口的僧袍上一大团血污。 陈克和罗汉走进屋子,陈克道:“老师父,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释无xìng却看了一眼陈克和罗汉,却不再看第二眼。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陈克急道:“是谁干的?你看到没有?你伤在哪里?让我看看,我懂一些急救!” “不用了,”释无xìng道,“伤无大碍,血已经止住了。劳你挂心,多谢了。” 陈克道:“那是谁干的?” 释无xìng摇头不答,陈克皱眉道:“伤在你胸口,不可能没看到吧?谁伤害你的?你认识?” 释无xìng摸出铁念珠,不断的喃喃着佛号,良久,对陈克道:“该来的,总会来,跑不掉的。我没有大事,你不必再管。何况就算有大事,你也没有办法。你们都回去吧。” “……再问下去,老和尚一个字都不说了,只管半闭着眼念念叨叨,口中喃喃有词,翻来覆去都是佛经。”陈克讲完,呼出好长一口气。 罗汉走过来道:“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纸条上是什么意思。” 黄瓜奇道:“什么纸条?” 陈克把纸条拿出来,黄瓜念道:“小心隔壁……哪儿来的?咦?奇怪!我们这里只有一间房子,一扇门,哪里有什么隔壁呢?” 罗汉道:“也许纸条上说的隔壁的壁,是围墙壁。” 黄瓜恍然:“原来是……” 陈克皱眉道:“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整个庙里一共就这么些人,送纸条的人如果不是这些和尚和居士,那又是谁呢?” 罗汉也点头:“这个纸条,显然是某种警告。警告我们小心旁边院子里的那几个和尚。难道是那两个居士婆婆之一送来的纸条?” “不像,她们也许知道些什么,问题是,她们恐怕没有那个身手送完纸条凭空消失吧?” 陈克道:“对。更何况,隔壁的和尚先自己出了岔子,看上去,似乎是谁想要刺杀和尚才对。那么应该是隔壁的和尚自己小心了,怎么会反过来,要我们小心他们?” 罗汉分析道:“再说如果有贼潜伏在旅行团里窥探宝物,拿和尚下手完全符合逻辑。老和尚在这里那么久,显然是个看门人。拿住他要挟他如果不成就杀了他灭口,也是可能的。” 黄瓜chā嘴道:“你们这样一说,我彻底糊涂了。难不成这个纸条送错了地方,本来该送到隔壁院落的,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罗汉道:“陈克,我很奇怪,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不会打老和尚或者宝物的主意?” “神偷侠盗犯案几十起,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人,”陈克道,“这个江湖名头可不是假的。我信得过你,不是信得过你不会打宝物的主意,你肯定会打宝物的主意,否则你来这里干什么?但我同样相信你不喜欢看到有其他人也来跟你抢。同样,我也不喜欢那几个贼,在找出他们几个并把局面简化之前,我们显然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盟友关系。” “吱呀”窗户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陈克从半梦中醒来。正是清晨。窗外大雪又开始落下,一片银白世界。自从昨夜老和尚释无xìng被遇刺之后,不安的气氛开始在人群中酝酿,每个人都焦急地不停摸出手机看信号,或者四下jiāo头接耳商量议论。一直折腾到天亮,陈克才眯了会儿眼。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人再睡得着,也没有人能安稳的躺着。 当然,这个没有人不包括没心没肺的黄瓜。 通铺大客房里唯一的鼾声,就来自这位山寨国际刑警。自从昨夜拙劣的表现过后,所有人都对其持严重的怀疑态度。然而黄瓜却大不咧咧,一会儿安慰这个,一会儿指示那个,一会儿说手机不能老开机否则电池用完更糟糕,一会儿分析大雪已停封山的路很快就能通,待到大家要问到关键问题,譬如逮捕捉拿刺杀释无xìng的凶手之类,却又王顾左右而言他,最后问得急了,居然撇下大家双腿一蹬径自睡了去。 陈克来到黄瓜身边,正准备叫醒黄瓜,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高呼:“来人啊!不好了!快来人啊!” 此言一出犹如在马蜂窝里捅了根棍子,本来就在惶惶中的旅客们,此时一听到又是“不好了”的消息,提携着老小一窝蜂地跑出去看个究竟。陈克踢着黄瓜的屁股:“黄瓜!快起来!大事不好了!” 黄瓜咕哝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睡了。陈克大奇,这肥厮居然睡得这么死?他拍着黄瓜的脸,“啪啪啪啪”,连抽带拍几下,黄瓜居然头一缩,继续睡! 这肥厮这么赖床?陈克只得撇下黄瓜,尾随众人到外面。 大雪还在纷飞。院子外面,大门口,围着一大圈人。既有旅行团的沈雅琳李大胡子等人,也有当地山民,几个小和尚和居士婆婆也在其中。所有人都一个动作,抬头望着寺庙大门上方发愣,如同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一些人张大嘴,一些人捂着嘴,一些人浑身发抖,一些人拼命吸烟。人人面若木鸡,呆滞傻愣,几个胆小的女士甚至眼圈都红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克来到大门外,跟随众人的眼光抬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自己的嘴巴也张开再也合不拢了。 生缘寺的大门上方,有一个门匾,上书“生缘寺”三个大字。门匾底色涂着黑漆,生缘寺三个字却是黄色,鎏金而成。门匾和字迹本身古旧甚至多少有点破败,显见是有些年月的。这在寻常的山中寺庙,也是寻常之事。 但现在,门匾却被人换了。上书“生缘寺”三个黄色大字的门匾不知去向。一个同样大小的门匾取而代之。门匾底色依然涂着黑漆,上书三个红色大字: “灭缘寺”! 良久,众人中才有人吐出一口气来。所有人这才从大惊失色中反应过来,有人失声惊叫,有人议论纷纷,有人道:“这鬼庙果然有问题,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了!” 一旁的山民闻言,纷纷离去。李大胡子截住外面鸡毛小店的老板孙老汉:“老板,我现在就搬道你那里去。” 孙老汉一愣,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那里不能住。” 李大胡子急道:“我给钱,你开价好了。三百元一晚上,如何?” 孙老汉想了想,又摇头:“不,不能住。” “四百元!” …… 陈克拉着旁边的沈雅琳:“谁发现这个的?” 沈雅琳道:“是起来打扫的几个小师傅……” 陈克叫来小和尚们:“以前出现过这种事吗?” 小和尚们纷纷摇头。 “谁第一个发现这事的?” 小和尚释学经说:“是大师兄释学意。他一早起来,准备下山探路,看雪封得厉害不厉害,结果一开门,就发现了这个。” “释学意呢?” “下山探路去啦。” “下山探路……”陈克看着漫天大雪,不由皱紧眉头,“这个时候探路?算了,不说这个。我说,这个门匾不能老是在这里,搞得人心惶惶的。有没有梯子?想办法把门匾暂时摘下来吧。” 剩下的两个小和尚释学经和释学慧应声而动,两人搬出梯子,摘下门匾,几个游客也在其中帮忙。忙忙碌碌好一阵,终于把沉重的门匾摘了下来。 “谁会这样干?”陈克拉着小和尚释学经道,“你们庙跟周围的山民关系好吗?” “当然好啊,”释学经大惑不解,“肯定不会是他们干的!” 陈克眨眨眼睛:“难道是旅行团中的人干的?” 释学经摇着头,一脸茫然。陈克摸着下巴寻思,这么大一个门匾,只可能是事先做好,藏在附近某处,然后在某个时候换上去。昨天夜里,旅行团的所有人都在一起,没有一人有落单的时候,除了……发现罗汉以及后来老和尚遇刺! 也许,旅行团中的某个人,就在那几个乱糟糟的时刻,旅行团中有人趁乱跑出去,将预先藏好的门匾换了。 慢着!这个门匾如此沉重,一个人在梯子上搬动起来很是费力,得搞出很大的动静来。昨天夜里那么仓促的情况下,谁有能力这样干呢?就算有同伙,这也是件难事。刚才一帮人七八个搞了那么大的动静,才协力把门匾摘下来,这……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门匾摘下来换上新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克正在思索,忽然背后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陈克闻声前去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是同一个门匾!是同一个门匾!”吴眼镜高声叫道。 正是同一个门匾! 黑漆的门匾的正面,是鎏金的“生缘寺”三个字。背面,却是暗红“灭缘寺”三个字。这三个不同寓意的字,竟然刻在同一个门匾的两面。陈克仔细看那灭缘寺三个字,只见沟壑不平,边角起毛,显见也是早已刻在上面了的。看那年月,只怕跟正面的生缘寺三个字是同一时间刻上去的。再反复比较刻在木质门匾两边的字,大小形状笔顺俱是一致,只怕还是同一个人书写而成。 陈克一把抓住一旁的小和尚释学经:“你从来不知道这个?” 释学经和另一个小和尚释学慧连连摇头,陈克怒道:“你们是这里出家的僧人,寺庙门口的门匾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释学经大急道:“我才出家两年多,这块门匾只怕比我岁数还大,我怎么知道啊?” 此言甚是有理。两个小和尚都差不多十四五岁年纪,要说不知道,只怕真不知道。门匾翻了转,露出早已藏好的灭缘寺三字,更像是露出藏了许久的獠牙。陈克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否则不会不偏不倚就在情况如此复杂的当口出现这事。但仔细想来,虽说“灭缘寺”三个字很不中听,藏在背面,显得用心险恶,可是如果应要说个所以然出来,这背面藏三个诅咒般的字迹是什么意思,却又说不上来。 陈克心事重重地回到客房,只见黄瓜还躺在被铺里高卧,闭着眼睛不时咂咂嘴,睡得正香。陈克扯了把黄瓜的耳朵:“呆子,起床!出事了!” 黄瓜不理,咂咂嘴,继续睡。 陈克“咦”了一声,心中一跳。 这黄瓜一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就是贪吃好睡之辈,那是错不了的。可毕竟是chéng rén,出了那么大事,外面又是吵又是嚷不说,自己几番连踢带拽都弄不醒,就不正常了。正常人睡得再沉,哪有踢都踢不醒的?只怕有怪! 难道被下yào了?陈克没有第二个念头,跳到窗边抓了把冰洌洌的雪,塞进黄光温暖的被窝里。 “嗯……”醒了,有用!然后…… “呜哇”一阵杀猪般的恶号…… …… 黄瓜裹着衣服气忿忿地冲出客房,朝门外冲去。太欺负人了!他气哼哼地想道,这个陈克。多年不见,自己一心以为大家还和重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现在……陈克甚至比以前还过分了! 陈克还在后面哈哈大笑:“呆子!回来!呆子……” 呸!还在叫呆子!这个陈克,居然一点尊重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亏得自己还当他是朋友。 “黄瓜!” 哼!不理!黄瓜继续朝前走去,越过走廊。木质的走廊地板在他脚下嘎吱作响。 “黄瓜,闹够了回来吃早饭,我帮你泡了包泡面!别弄得凉了!” 这一句正中要害,黄瓜马上停住脚步,想回去。但又怕见到陈克嘲笑的样子,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使劲挤了挤眼睛,回头继续朝外冲去。越走越远,后面陈克似乎还在叫嚷些什么,却已经听不清了。前面正是大门旁的拐角,黄瓜一边快步疾行,心里恨恨想道:陈克你给我记着!继续叫吧叫吧,咱们走着瞧,走着…… “噗!” “哎哟!” “啊!” 一个女人正巧走进来,跟黄瓜撞了个满怀。 严格意义上说,满怀只发生在相撞的零点二五秒。因为那女人直接被黄瓜的体重加惯xìng放翻在地了,跌了个四仰八叉。 “啊啊!原来是沈导,”黄瓜不由顿住脚步,尴尬地扶起地上的沈雅琳,嘴里不住念道,“对不住对不住,我……” “黄警官,”沈雅琳丝毫没有介意刚才的jiāo通事故,反而很好奇地压低声音,“黄警官,你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叫韩骆的人,真是个单身旅客吗?” 罗汉?黄瓜一愣:“他怎么了?” 沈雅琳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看见他正在背着我,坐在地上理什么东西。你们都还睡着,我就没有出声招呼他。我过去一看,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 “地图,生缘寺的地图。” 黄瓜皱眉道:“这个……旅客上山拿地图看,放哪儿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沈雅琳急道:“不是!不是黑竹山的地图,那地图哪儿都有。他拿的是,生缘寺,的地图。” 黄瓜脑袋里一闪:“你说什么?” 沈雅琳点头:“没错,是生缘寺的地图。那是张很古旧的纸,泛黄,上面的字都似乎是繁体,一些从右往左,一些从上到下书写,一瞥之下我也没看详细。但有四个字是看清了的。那是地图上方,四个大字:生缘寺图。” 生缘寺有地图! 黄瓜倒抽一口冷气,那些迷宫般的房间,瞬间都有了答案:既然为了藏宝而设计的迷宫那么复杂,任何人走都会有迷路的可能,也许连建造设计者都不例外那么显而易见,就会有藏宝图。 黄瓜忽然皱眉道:“沈导,人家有张寺庙内的地图,也很寻常嘛。你说他是不是单身游客那又是什么意思?你怀疑他什么?”难道沈雅琳知道迷宫的事情?黄瓜想起陈克的话,也许旅行团中就有不止一个大盗!可不是?旅行团中除了旅客,还有导游!一个寻常导游看见旅客拿出副不常见的地图,会怀疑他的身份吗?也许沈雅琳在找这副地图? “太多了!”沈雅琳道,“这个韩骆神神秘秘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人!” 黄瓜失声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那可不是?”沈雅琳得意道,“昨天他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他了。”沈雅琳俏丽的瓜子脸上水汪汪的眼睛忽闪着,齿若编贝,唇如朱砂,嘴如樱桃,开始一一道来:“他习惯用左手,人家都说用左手的人聪明,是吧?还有,他大约比我高半个头,但却没有一半男人那么壮硕的肩膀。但他并不是软弱,而是很精干。他的头发似乎昨天刚洗过,今天起来我注意到尽管他睡了一觉,但头发保持得很干净。他似乎不喜欢吃面食,早上庙里的馒头他就不吃,只吃些自己带的饼干。另外,他的随身物品不多,但却很精致。我注意到他……” “停停停停!”黄瓜道,“你都干嘛来着,死瞪人家看了一上午?” 沈雅琳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昨天遇见,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啊?整了半天,小妮子是这意思?黄瓜想仰天哈哈大笑,终又觉得不好,只好怪异的裂了裂嘴,回头不怀好意笑眯眯地对沈雅琳道:“他娶了媳fù儿……” 沈雅琳愣道;“嗯?娶媳fù儿?” “你看你这个人,”黄瓜义正辞严道,“怎么打断人家说话?我还没有说完。他娶媳fù儿的事情,那是没有的,”他趁机把自己的肥爪子搭在沈雅琳肩膀上,“就我所知,这个韩骆是个职业……职业旅行家,专门从事……旅yóu xing动。” 沈雅琳chā嘴:“是行为艺术家?” 黄瓜张大嘴巴,半晌才合拢:“……那也靠得拢,这个行为艺术,我一贯主张,全靠看的人懂不懂欣赏。你觉得那是艺术,那就是艺术。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了。” 沈雅琳点头:“我懂,我就觉得那是艺术。” 你懂个屁!一大贼偷儿,贼路上的顶尖大流氓,还整艺术了?黄瓜没把这话说出来,按耐住肚子里快笑断的肠子,继续道:“嗯,这个韩骆,基本的工作可以总结成四个字:走南闯北。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孤身到全国各地四处游历。” “听起来很浪漫的。” 浪漫个屁!浪漫得被警方通缉,撵得鸡飞狗跳的。黄瓜翻着白眼兴口胡兜:“我昨天晚上把他捡回来的时候,那倒也十分有趣。他睡在墙上,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干什么?” “他在……”对啊,当时罗汉在干什么?怎么会在围墙上面? 而后,从围墙那边传来发现血渍的声音,陈克过去查看,发现老和尚释无xìng遇刺。 难道,是罗汉干的? 沈雅琳焦急道:“黄警官?他当时在干什么?” 黄瓜转头道:“他到哪儿去了?罗汉现在在哪儿?” “谁?” “啊啊,我是说,韩骆现在在哪儿?” “走啦,他说他出去一阵,探探路。他朝山上走的,看看山上有没有其它路没有被雪封住,可以通到山下,”沈雅琳道,“这样大家就可以下山去了。他真为大家着想,又很勇敢,不是吗?他孤身一人去探路呢。” 黄瓜心里咯噔一下,罗汉跑了?他急道:“韩骆什么时候走的?” “大清早啊!你们大家都还在睡。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他,这样勇敢的单身旅客我还从来没见过。” 糟糕糟糕,罗汉跑了!黄瓜扔下原地发花痴的沈雅琳,转头朝客房奔去,边跑边喊:“陈克!陈克!不得了!那家伙,那家伙跑了……” 第八章〓怪脚印 陈克应声而出:“叫什么?别吵吵!” 黄瓜道:“罗汉!那个大盗!他居然跑了!我说,陈克,你最先让他跟我们合作,我就没整很明白。他大可撇下我们单干啊!看,这不,来了!” 陈克笑道:“那是因为你不是真的警察。在故事中的警察会把一切罪犯缉拿归案,真实世界里不是这样。这中间有个取舍问题,你是愿意与一个罪犯合作,逮捕三个罪犯,还是逮捕一个罪犯,剩下三个摸不着头脑?呵呵,事事无绝对,不过,说到罗汉本人,他是不会走的。” “不会走?是为了宝藏吗?”黄瓜道,“刚才沈导来跟我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陈克大奇道:“你也会推理?你想到什么?” 黄瓜将沈雅琳对罗汉的观察复述一遍,又道:“老和尚释无xìng,会不会就是罗汉下手刺杀的?” “我也考虑过这种情况,”陈克沉声道,“罗汉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干这事,但是,我想了许久,想不出理由。罗汉是江湖成名的大盗,以不出手伤人而闻名的,要他破这个伤人的戒来刺杀老和尚,比方说来逼迫老和尚说出宝藏的秘密,我觉得很难相信这一点。不过你这样说,我反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大门上的门匾的事。”陈克将大门门匾上的“灭缘寺”一事告诉黄瓜,直听得黄瓜“咝”直抽冷气。陈克又道:“说起来,罗汉走得早的话,应当有机会弄门匾的事情。但我还是怀疑,第一,他真的知道这么多,知道这个生缘寺门匾后面刻着灭缘寺吗?我看那几个字,跟他的岁数差不大多了。第二,他这样干,除了制造恐慌,让大家更加警觉之外,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要知道,做贼第一要素,就是保持一切正常,让人察觉不出有异样。如果这是他干的,他又想干什么呢?第三,昨天夜里最核心的问题,就是那张塞进门缝里来的纸条。那是谁塞进来的?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纸条要我们小心隔壁,到底又是什么意思?这个显然不是罗汉干的,因为当时罗汉正跟我们一起在屋子里呢。” 黄瓜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陈克耸耸肩膀:“罗汉肯定跑不远,会在生缘寺外面溜达。由他去好了,他总是要回来的。至于我们,该吃早饭就吃喽。” 两人吃罢泡面做的早饭,黄瓜意犹未尽地取出辣辣的红油凤鸡和豆腐干,准备继续战斗,被陈克毫不犹豫地阻止了:“留着一会儿吃吧。” “一会儿?我们这要去干什么?” “怎么?”陈克眨眨眼睛,“你忘了你最大的目的了吗?去探宝啊!” 黄瓜一听,连忙把食物塞回怀里,咧着嘴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们这就……” 一阵嘈杂的人声忽然由远而至。一直在外面的旅游团众人又一窝蜂似的一齐回来了。陈克假装不经意地高呼小叫,大骂寺庙鬼祟,这个鬼地方不能继续住了要马上搬出去,不料李大胡子却叹了口气:“算了,别扯了,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为什么?”陈克奇道。 “刚才我跟外面的客店老板谈,无论我出价多少,他都绝对不接受哪怕一个游客住进去。我真是纳闷,那他开个客店来干什么呢?当摆设吗?现在山上只有我们一个团加上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单身旅客根本没有其他旅客,我真想不通那些山民是怎么想的。” 陈克暗自点头,客店孙老板的这番言行,倒是跟昨天夜里对付自己是一致的。这个黑竹山上处处都透露出古怪,客店老板坚决不招待客人,寺庙里招待客人,却又由生缘寺变成灭缘寺。另一方面,陈克留意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薛板寸和何胖子却没有跟随众人一同回客房来。 陈克暗自点头,正待起身招呼黄瓜离开,忽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和尚释学经道:“不好了,你们看到我师兄释学意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这几个小和尚长得差不多,年纪又相近,若不是刻意留心,实在没人注意哪个和尚是释学意,去哪儿了。释学经急道:“就是早上下山探路的那个!方婆婆看见他回来,一转身就不见了!” 沈雅琳迟疑道:“既然回来了……那应当就在附近……你再找找?” 释学经一哆嗦:“不妙,不妙,不能再找……” 黄瓜好奇道:“为什么不能再找?” 释学经一愣,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听说过谢居士的事情?” 黄瓜道:“你是指那个杀人的鬼……” “鬼”字说了一半,就被释学经捂住了口再也说不下去。黄瓜甩开他的手:“干什么?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还拜菩萨干什么?你那师兄释学意我刚巧认识,还见过。” 释学经精神一振:“真的?在哪儿?” “昨天上山的时候见过,他说他下山探路,还带了我一程。后来晚些时候他自个儿回来了?” 释学经大失所望:“是这样啊……他早上出去探路,发现门匾被人换了,后来方婆婆说他回来过……却转身就不见了。” 沈雅琳道:“为什么不找方婆婆再问问?” 释学经道:“方婆婆又聋又哑,又不识字,只会有限的几句哑语。除了余婆婆,谁都不知道她比划的什么意思。这也是余婆婆转告的。”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陈克道:“你还是没说,为啥说到那谢居士,就不能再找你师兄?” 释学经连连摇头,不再答话,神情极是沮丧。吴眼镜道:“你家大人呢?主持和尚好没有?现在庙里出那么大的事情,门匾后面藏着这么可怕的字眼,怎么不来解释一下?” 释学经道:“主持受伤,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转身yù走,忽然又回头道:“今天寺庙不开放了,大家……大家还是不要随便出去走动,这个谢居士……谢居士……总之,大家小心,留在相互的视线范围以内比较好。”说罢转身离去。 小和尚一走,旅客们顿时鼓噪起来,对释学经的说辞议论纷纷。陈克偷了个空,拉着黄瓜闪身出门。 黄瓜道:“这……这可怎么办?失踪了一个人!” “不止一个,”陈克道,“薛板寸和何胖子也不见了踪影,不过没关系。他们两个迟早会失踪。” 黄瓜道:“那两个人,会不会是四个大盗中的两个?” “不可能,”陈克道,“这两个家伙显然来者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善,不过任谁留个心,一眼都能看穿。真正一流的高手,比如罗汉这类人,是从来单独行动的。不用理会他们。那两个充其量也就是二道文物贩子,道听途说了些消息就准备来淘金。让他们自己去找些晦气也好。” “那我们呢?” “我们进寺!” 黄瓜迟疑道:“进寺?怎么进?小和尚说寺庙不开放的。” 陈克道:“谁告诉你走正门来的?” 黄瓜道:“不走正门走哪里?” 陈克道:“你忘了昨晚上的事情了吗?咱们翻墙过去,那边正好就是我们被猴群围攻的那个小院子!” “翻……翻墙?”黄瓜面露难色,“我看我还是算了,这个只怕……只怕cāo作xìng不高。” 陈克哈哈一笑:“来吧呆子,自然有法子让你过去。” “刚才我跟外面的客店老板谈,无论我出价多少,他都绝对不接受哪怕一个游客住进去。我真是纳闷,那他开个客店来干什么呢?当摆设吗?现在山上只有我们一个团加上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单身旅客根本没有其他旅客,我真想不通那些山民是怎么想的。” 陈克暗自点头,客店孙老板的这番言行,倒是跟昨天夜里对付自己是一致的。这个黑竹山上处处都透露出古怪,客店老板坚决不招待客人,寺庙里招待客人,却又由生缘寺变成灭缘寺。另一方面,陈克留意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薛板寸和何胖子却没有跟随众人一同回客房来。 陈克暗自点头,正待起身招呼黄瓜离开,忽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和尚释学经道:“不好了,你们看到我师兄释学意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这几个小和尚长得差不多,年纪又相近,若不是刻意留心,实在没人注意哪个和尚是释学意,去哪儿了。释学经急道:“就是早上下山探路的那个!方婆婆看见他回来,一转身就不见了!” 沈雅琳迟疑道:“既然回来了……那应当就在附近……你再找找?” 释学经一哆嗦:“不妙,不妙,不能再找……” 黄瓜好奇道:“为什么不能再找?” 释学经一愣,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听说过谢居士的事情?” 黄瓜道:“你是指那个杀人的鬼……” “鬼”字说了一半,就被释学经捂住了口再也说不下去。黄瓜甩开他的手:“干什么?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还拜菩萨干什么?你那师兄释学意我刚巧认识,还见过。” 释学经精神一振:“真的?在哪儿?” “昨天上山的时候见过,他说他下山探路,还带了我一程。后来晚些时候他自个儿回来了?” 释学经大失所望:“是这样啊……他早上出去探路,发现门匾被人换了,后来方婆婆说他回来过……却转身就不见了。” 沈雅琳道:“为什么不找方婆婆再问问?” 释学经道:“方婆婆又聋又哑,又不识字,只会有限的几句哑语。除了余婆婆,谁都不知道她比划的什么意思。这也是余婆婆转告的。” 陈克道:“你还是没说,为啥说到那谢居士,就不能再找你师兄?” 释学经连连摇头,不再答话,神情极是沮丧。吴眼镜道:“你家大人呢?主持和尚好没有?现在庙里出那么大的事情,门匾后面藏着这么可怕的字眼,怎么不来解释一下?” 释学经道:“主持受伤,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转身yù走,忽然又回头道:“今天寺庙不开放了,大家……大家还是不要随便出去走动,这个谢居士……谢居士……总之,大家小心,留在相互的视线范围以内比较好。”说罢转身离去。 小和尚一走,旅客们顿时鼓噪起来,对释学经的说辞议论纷纷。陈克偷了个空,拉着黄瓜闪身出门。 黄瓜道:“这……这可怎么办?失踪了一个人!” “不止一个,”陈克道,“薛板寸和何胖子也不见了踪影,不过没关系。他们两个迟早会失踪。” 黄瓜道:“那两个人,会不会是四个大盗中的两个?” “不可能,”陈克道,“这两个家伙显然来者不善,不过任谁留个心,一眼都能看穿。真正一流的高手,比如罗汉这类人,是从来单独行动的。不用理会他们。那两个充其量也就是二道文物贩子,道听途说了些消息就准备来淘金。让他们自己去找些晦气也好。” “那我们呢?” “我们进寺!” 黄瓜迟疑道:“进寺?怎么进?小和尚说寺庙不开放的。” 陈克道:“谁告诉你走正门来的?” 黄瓜道:“不走正门走哪里?” 陈克道:“你忘了昨晚上的事情了吗?咱们翻墙过去,那边正好就是我们被猴群围攻的那个小院子!” “翻……翻墙?”黄瓜面露难色,“我看我还是算了,这个只怕……只怕cāo作xìng不高。” 陈克哈哈一笑:“来吧呆子,自然有法子让你过去。” “扑通!”黄瓜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直摔得七昏八素。 陈克嘻笑着收起绳索,对黄瓜道:“呆子,这法子好使吗?” 黄瓜怒道:“我还说你又有什么高招鬼点子,原来是自己爬上墙再用绳子把我拉上墙!靠,当真摔下去的不是你吗?” 陈克大笑道:“我原本是打算用绳索把你吊下去,谁知道你扑通一声栽下去了?行了,你看这里,是不是昨天晚上我们遇到猴群的地方?” 黄瓜闻言,左右定睛一看,果然见到是昨天晚上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小院子。这时候小院子里却没有那些毛茸茸的畜生,显得安静许多,也大了许多。猴群们多傍晚活动,这时候多半还在某个山洞里睡大觉。黄瓜一想到这,心里顿时安心不少,于是留神周围细节来。 和旅客们居住的那个院子不同,这个院子已经被和尚打扫干净,雪也已经扫到了围墙边堆好,露出中间的空地来。显见平时这几个小和尚规矩颇好,以致于遇到主持遇刺、师兄失踪、寺庙门匾被人换了不祥言语的一连串大事,居然还有时间抽空来打扫院子。当然,也仅限此地步而已。蒲团前面的香炉里已经没有寥寥上升的檀香,至于佛家功课,那肯定也是忙不过来了。黄瓜好奇道:“陈克,你怎么知道这时候翻进来,不会撞见小和尚?” 陈克道:“你就算不会看天色,看手表总会吧?现在正是吃饭时候,哪里用得着担忧那么多?就算是和尚,总好歹还是要进食吧?” 黄瓜闻言,大是点头称赞,忽然面色一变:“咦?不好!” “呆子一听吃的就饿,是吧?” “你你你!你当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想什么你全知道!” “嘿嘿,所以么,我才要你带上红油凤鸡和豆腐干,你以为那是干什么来的?” 黄瓜嘿嘿一笑,抬头正想说什么,忽然围墙上的陈克面色一变:“咦?不好!” “怎么?”黄瓜嘻笑道,“你也有饿的时候吧,妖人?” 陈克跳下围墙,正色道:“我好像看见一个人!” 黄瓜一惊,道:“谁?哪里?” 陈克道:“就在前面,那幅鬼观音像后面!快!收起你那只该死的凤鸡!跟我一起追!” 陈克一路追逐过去,黄瓜不由得迈开步子在后面跟上。一边跑,一边唠叨:“既然是人应该让他走,他没有看见咱们是咱们走运,哪里有反过头来去追的道理,咱们这一把进来可是来打别人东西主意的……”然而陈克实在跑得太快,黄瓜只好用手抓着他衣服的后摆,以免自己跟丢。两人飞奔一阵,来到观音像后面的门,正看见门刚好慢慢关上最后一点缝。 陈克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停住步伐。与此同时,黄瓜也“啊”的一声。 陈克和黄瓜面面相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两人忘记了食物,忘记了玩笑,忘记了宝物,忘记了瓷器,脑海里只是反复盘旋着三个字。 谢居士! 冷清的院落,没有人气,雪和泥土在墙壁堆砌成一团一团,冰凉刺骨。在没有檀香的香炉前,是被凶猴剖心的观音像,正凄厉地注视着院落里的两人。半晌,陈克对黄瓜道:“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黄瓜不住地颤抖着点头:“陈克,我看我们……还是回吧……” “你看见了什么?” “人……不是人……我不知道……” 要是往常,黄瓜这样的傻话早就招来陈克无情的嘲笑了,但现在陈克却打心眼里同意黄瓜的描述:“没错,不知道是不是人。一个奇怪的人,留着长发,穿着灰色的僧袍,走路却极其别扭,怪异地一摇一晃……不知道是不是人……” 黄瓜颤声道:“难道,寺庙里不止四个和尚?还有另外一些奇怪的住客,不足以为外人道……” 陈克点头:“也许,这就是谢居士的由来也未可知,”他的手搭在那扇门上,“怎样黄瓜?想看看吗?” “说实话,不想。不过看一下也好。” 陈克推开门。 “吱呀……”门枢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门内的房间里,原本漆黑一片。但从门外的光线照shè进去,使得门口的陈克和黄瓜将房间一览无余。 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尘,没有一丁点足迹。 有了前一天在迷宫般的房间里遇见怪事的经历,陈克和黄瓜的视线焦点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地板的脚印上。然而正如前一天听到怪异“哧哧”笑声的情况相同,这一回,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依然没有任何脚印。黄瓜惊叫道:“怎么可能?我们分明是看到他从这扇门走的!” 陈克道:“跟昨天的情况一模一样,说不定,昨天跟在我们背后,一路怪异的‘哧哧’笑的人,也是这个人!” 黄瓜道:“这么说,递送那张奇怪纸条的人,也应该和这个没有脚印的人是同一个人。” 陈克点头:“有道理。既然这个人可以在地上不留脚印,那么显然凭空消失也就不荒谬了……” “谁!”一声大吼,忽然从迷宫般的房间深处传来。声音隔着若干堵墙壁和门,多少有些沉闷。但声音却十分耳熟,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是罗汉的声音!走!” 如同前一天一样,两人再次深入迷宫般的房间。最初几个房间两人走得甚是顺畅,因为有前一天的记忆做帮助。只不过前一天是从迷宫深处走向佛堂,今天则倒了顺序,是从佛堂作为起点,慢慢朝迷宫深处走去。 越过几个门,房间开始陌生起来。当然,鉴于所有房间的模样都差不多,这样的陌生也相当有限。房间或大或小,房门或多或少,屋内空空如也,没有窗也没有家什,地上灰尘显示许久没有人来到过,更别说使用这些房间了。 黄瓜想起一事,一把抓住前面的陈克:“陈克,这不对头。” 陈克正在脑海里盘算着迷宫的地图:“什么不对头?” 黄瓜道:“脚印。我们昨天从那扇门出来的,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那第一间房子无论如何都该有脚印。至少有我们两人昨天留下的!就算没有脚印也可以,那应该也没有灰尘才对。怎么可能又是厚厚一层灰,偏偏啥脚印也没有?” 陈克一愣,点头道:“不错,不错。刚刚那个消失的人影,在我们眼皮下走进房间,也没有留下脚印。这个又怎么解释?” 黄瓜抠着头皮:“你问我?妖人,我们两个一贯动脑筋的可是你。” 陈克道:“脚印怎么会消失,灰尘怎么又会回来,这些细节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 “这些脚印是靠不住的!”陈克道,“灰尘,脚印,只怕是假的,是故意做出来误导人的。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灰尘,大山上山清水秀的,原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灰的。我们都是从城里长大的,对这一点的判断有误差。我们都是以城里的积灰程度作为标准,却忘了这里的环境。” “这是说……” “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灰。这些房间一直都很干净。”陈克道。 “可是,这些灰尘是真的啊?我们走上去,马上就留下脚印,而刚才那个奇怪的人走进去,却没有脚印,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克沉吟道:“也许,搞鬼的就是他……” 两人谈谈说说,一路又穿过好几个房间,朝着罗汉刚才那声吼的方向走去。陈克拿着手电,边走边观察边分析,黄瓜背着背包走在陈克身后,东张西望,一惊一乍,手电光在墙壁留下的yīn影都会让他一哆嗦。但出于种种原因,他却又忍不住继续跟着陈克走下去。 “……你刚才说,”陈克忽道,“那个沈雅琳发现罗汉身上有生缘寺的地图,这个可靠吗?” “她说得信誓旦旦的,我只好姑妄听之了。谁知道她有没有看走眼?这小姑娘可是一门心思死瞪着罗汉看了一上午,看眼花了,也未可知不是?” 陈克手放在一扇门上,听到黄瓜这话不由回头一笑:“黄瓜,你这话我怎么咂摸出别的味儿来了?沈雅琳?不错,不错,人年轻又漂亮,很不错嘛。” 黄瓜涨红了脸,好在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胡说八道,我只是随口说说。有什么不错的?” “是,是,随口聊聊,我也是随口聊聊,我赞赞你的眼光不错么,嘿嘿。”陈克推开门,手电一照,两人俱是“咦”的一声。 门里面,是个相当大的正方形房间。上下左右四面墙壁的正中,有四道门。陈克和黄瓜二人正是从下面的门进入房间的。而在两人的面前,一道横贯房间左右的脚印,清晰地出现在地板上。 陈克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脚印呈怪异的半圆,步幅极大,每一步都有两米,远超常人,而相比起跨度惊人的步幅,脚印本人又极小,只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手掌那么大一团的一个个半圆。 “步子那么大,腿长都得两米以上吧?脚却那么小……”黄瓜失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 陈克皱眉沉声道:“人的。” “谁的脚印会这么奇怪?” “谁的脚印都会,”陈克站起身来,“我记得罗汉穿的是圆头登山鞋,这是罗汉的脚印。你我也能弄出这样的脚印来,如果我们迈开步子飞奔的话。这就是罗汉经过的地方。他是在跑!”陈克将手电照向脚印前进方向的那扇木门,脚印一直蜿蜒延伸,最后消失在木门下面。 “跑?为什么?” “也许他看见了什么东西,在追,或者被追,谁知道呢。”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脚印都是假的吗?”黄瓜一抹额头的冷汗道,“我看……我们不如回去?” “为什么回去?” “这里这么黑……我……我们不如换个时间来?” “蠢话,现在是白天。这里黑是因为没有窗户没有通往外界的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这么黑。走吧!”陈克推开门,两人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间房间左右两扇墙壁上各有两扇门。脚印还在延续,最后消失在右下方的门下。陈克和黄瓜来到门边,陈克正要推门,黄瓜忽然拉住陈克:“等等!” 陈克不耐烦道:“干嘛?又找理由退回去吗?” “不是,你看这个!”黄瓜一指地上。 第九章〓鬼影旁 门旁边的地上,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东西不大,敞着口,腹部微微鼓起,四只脚直立。颈、腹、胫的四周各装饰着一个似戈似矛的东西。陈克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只死老鼠。 陈克奇道:“这是什么?” “这似乎……”黄瓜抓了抓头皮,“看形状,这似乎是一种尊,应该是仿照西周青铜器……”他抓起那个尊,喃喃道:“不错,不错,是瓷器,果然是瓷器。” “怎么?” “我想起来了,宋代钧窑出过一种叫出戟尊的东西,非常名贵。这个东西特征上看,非常接近,唯独要小得多,腿要直一些,似乎不是尊而是赏玩的物件。单从做工上讲,明显要比同类的东西更精致。我不知道这该叫什么。” “看得出年代吗?” “没有标识,不知道啊,”黄瓜困惑道,“考虑到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一堆宋瓷,完全有可能是一种还未被人发现或者还未被人公开过的珍品!” “值多少钱?” “不知道!不过,”黄瓜亢奋地喘着粗气,“至少知道,不会不值钱。” “那最好。走吧。” “等等,”黄瓜抓着陈克,“这东西出现在这儿,说明什么问题?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儿?” 陈克沉吟道:“这是罗汉走过的路,也许应该是他在奔跑中遗落掉的……不知道。” 陈克站起身来推开门,黄瓜连忙当仁不让地把那方尊藏进衣服兜里,两人沿着罗汉的脚印穿过几个房间,忽然又在一扇门旁发现一块瓷器。 “古怪!古怪!”黄瓜怪叫道,“怎么回事?” “确实……很奇怪啊……” “这回又是什么?” “这是……”黄瓜就着陈克的手电,拾起一块弧线的瓷器,“这似乎是片碎瓷,从什么地方断裂下来的,应该是碗?咦?” “怎么?” “这个我认得!”黄瓜忽然深吸一口气,双眼发出兴奋的光芒,“钧瓷!天哪!是钧瓷!” “钧瓷?钧瓷又怎样?” 黄瓜根本不理他,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美梦中:“天,难道会在这里把五大名窑的宝贝全见识干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釉中珍珠点,蟹爪蚯蚓纹路……没错,就是钧瓷!” “你肯定吗?” “当然,”黄瓜道,“黄金有价钧无价,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没有。我还以为汝窑世界上只有七十件,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那得分情况,如果是钧瓷最珍贵的东西,完全不在汝窑之下。钧瓷的名贵在于其独特的窑变釉色,其釉色是自然形成,非人工描绘,每一件钧瓷的釉色都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所谓钧瓷无双,就是说的这个。钧瓷的釉透、活、纯,颜色一器一色绝对不重复,而材质又异常坚实细腻。而且,你听!” 黄瓜将手中的瓷片轻轻一扣,瓷片发出“叮咛”一声响,圆润悦耳,清脆动听。 “听见没有?”黄瓜兴奋且理所当然地把瓷片塞进怀里,“没有其它东西扣出来会跟钧瓷一样的声音,这是它最大的特点。这一小片,我估计怎么也得小几十万,啧啧……” 陈克耸耸肩,继续前行。黄瓜跟在后面。很快走过两个房间,陈克和黄瓜再次在地上遇到瓷器。陈克瞥了一眼,也不知是壶还是瓶。黄瓜已经径自欢呼雀跃地投入鉴别把玩起来,陈克却皱起眉头。 这些东西,难道是有人在后面跟着罗汉,在罗汉进出门边放一个,以便指示罗汉到底是从哪个门走的?陈克思索道,不,不会,地上已经有罗汉的脚印做指示了,这样做毫无必要。 那么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呢? 黄瓜道:“还叫我呆子呢!见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不动手收拾,哼,恐怕你比我更呆吧?” 陈克摇头:“不,我是奇怪,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黄瓜傻笑道:“不要紧。” “为什么?” “当然不要紧,”黄瓜正色道,“不管从哪儿来,我黄某都毫不关心。我只关心它们到哪儿去。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要紧的是:都到我黄某的背包里去。” “去死!” 〖JP2〗继续上路,越往前走,东西开始越发多起来,有时候甚至一间房间里有两件。黄瓜说到做到,果然,都非常要紧地到了黄某的背包里,背包也越发沉重起来,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一走就叮叮当当作响。黄瓜累得直喘粗气,满头大汗,却坚决不放弃自己的诺言,不走漏哪怕一片不起眼的片儿白。一路上见瓷就收,背包撑满,就塞衣兜,就塞皮带缝,手抓肘夹,胳肢窝也利用上。〖JP〗 终于,陈克和黄瓜二人在一个挺大的粉彩抱月瓶面前站定。黄瓜看了看自己满满的手中怀里,又看了看那几乎半人高的瓶子,无奈道:“难道要放弃一些东西吗?”他愁眉苦脸地看向陈克:“要不……你帮我搂着这瓶子?” “不要闹了!”陈克怒道,“当心把你怀里叮当作响的东西碰坏了!快把东西放下来,你既然知道是古董,这么搞法弄坏岂不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黄瓜连连摇头,头上扣着的大白瓷碗来回摇晃,“弄坏也是我黄瓜的东西,是我黄瓜的碰伤了的古瓷。要是放下来,就是别人的完好的古瓷,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大大的……” 陈克翻了翻白眼,不去理他,转过头来研究门口的足迹。 本来布满灰尘的陈旧房间里,昨天还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除了木头发霉的臭味。今天却突然东一处西一处全是些瓷器,实在是太过蹊跷。 地上一直只有罗汉一人的脚印,不论是罗汉在追别人,还是别人在追罗汉,始终无法解释脚印的事情。在陈克和黄瓜跟踪走来之后,才有陈克、黄瓜和罗汉三人的脚印。 要是在这天之前,陈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结论:一切都是罗汉在捣鬼,这里只有罗汉一个人。 但经过刚才看到那个奇怪的人影不留脚印、自己和黄瓜两人昨天的脚印奇迹消失之后,陈克开始觉得,事情只怕不是出在罗汉身上。 〖JP2〗也许,这些瓷器都是罗汉顺手牵羊拿来的,然后一路扔下来,留做记号,以免自己退回的时候迷路。可是,对于罗汉这样的大盗来说,他的目标绝对不会是些瓷器。他的目标应该是那个传说中才有的成吉思汗的刹如意才对。罗汉怎么可能像黄瓜这个呆子一样,一路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搞得累赘不堪?要做记号,罗汉大可有其它更简易的方式,比方说刻画些什么。再说,这么多东西,再加上现在这个面前的巨大的花瓶,罗汉未必都能背得动。〖JP〗 陈克揉着太阳穴,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又意味着什么呢?这些房间因为间间都差不多,陈克看上去十分面熟,而有一些又特别面熟,陈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到了昨天来到过的一些房间。 “哧哧!” 一阵笑声从某扇门的背后传来,正在沉思于谜团的陈克和正在沉迷于古玩的黄瓜都不由一愣。 来了! yīn森可怕的笑声,再次从黑暗中的房间墙壁背后传来。 “哧哧!” “咣当!”黄瓜正在设法把小件瓷器放进大瓶子的瓶肚子里,手一松,一大包瓷器全跌落在地。 “陈……陈克……”黄瓜颤声道,“那东西……就在门背后!” 陈克一把推开面前罗汉的脚印方向的门,陈克和黄瓜就着手电光线一看,不由都大吃一惊。 脚印又消失了! 罗汉飞奔的脚印,消失在了门缝下。照理说,推开门,就可以看见他的继续前进的足迹。 但在这里,门这一边,是罗汉的脚印,那一边,却再也没有一丁点儿足迹,只是又是一个硕大的空房间。 罗汉的脚印,就这样隔着一扇门,凭空消失了! “哧哧哧!” 声音从前面的房间传来,陈克一把扯起黄瓜:“跟着我!别落单!快!”说着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黄瓜回头看了一眼地上一摊瓷器,犹豫了半秒钟,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扔下这些十分要紧的瓷器。黄瓜贪是贪了些,但毕竟不是傻贪,要他一个人在黑暗的迷宫房间里,那还不要了他的命?所以他跑得飞快,尽管心痛得直咧嘴。 但陈克跑得更快!每次都是黄瓜眼看着陈克消失的那扇门慢慢合拢,而当黄瓜追上去推开门走进下一个房间的时候,又只能刚好看见这间房间的一扇门慢慢合拢,黄瓜越追越累,气喘吁吁,却又不敢停下来。他知道陈克的体力显然要比他强上许多,于是不由喊道:“陈克,等等我!” 前面陈克不耐烦道:“你跑快点!我就在前面。” 黄瓜只得咬着牙拼了老命地跑。前面陈克似乎听到他的喊声而减速了些许,这样每一次追到一个新的房间,不仅可以看到陈克走的那扇门,还可以看见陈克的身影一闪而过。然而无论怎么跑,这个距离却再也无法缩短。 黄瓜越跑越累,肚子里越发空旷,心中一阵气苦。背包里的凤鸡和豆腐干都被他塞进了那个大花瓶里,而背包连同里面的一干瓷器,也被扔在那个房间里。背包倒无所谓,黄瓜只是心痛那只凤鸡,肚子咕咕乱叫一气,一直在提醒他,那只腌得红通通香喷喷辣油yù滴的鸡正在记忆中勾搭他的胃,让他越发难受。 而尤其糟糕的是,黄瓜的手电也忘在了背包里。现在唯一的光源是陈克手中的手电,而陈克却总是离他有几乎一个房间的距离。所以黄瓜几乎是在黑暗中前行,光凭着推开门那一刹那看见陈克消失在那扇门后,在门慢慢合拢之前,就着门缝里陈克的手电在下一个房间里散shè出来的光线,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门口拉开门,走进下个房间,然后陈克又消失在另一扇门后,门慢慢合拢……如此过程不断反复,黄瓜只觉自己是在赛跑,竞争对手就是背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要他稍稍停步或者哪怕倦怠一秒钟,黑暗就会超过他,将他永远包围并吞噬掉。 陈克依旧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着,黄瓜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不由喊道:“我跑不过你,陈克!等等!” 这一回陈克没有回答,但似乎果然慢了些,黄瓜已经可以看见陈克的身影,以及奔跑中飘忽不定忽明忽暗的手电灯光。 咦?手电灯光只会左右晃动,怎么会飘忽不定?又怎么会忽明忽暗?是电池没电了么?如果陈克的手电也没电,那就糟糕了! 黄瓜想提醒陈克,却实在无法说出话来,只得加紧几步,又钻了几个房间,终于在一个硕大的房间追上了前面的“陈克”。 房间很大,几乎有一般房间四个那么大,前面的“陈克”还来不及打开一扇门到下一个房间去。 只见那人影穿着灰色的僧袍,手里托着一个蜡烛,怪异地剧烈地晃动着脑袋,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那不是陈克! 黄瓜和陈克已经走失了!这个一直在前面给黄瓜带路前面的那个人影,竟然是那个足不沾地的“谢居士”! 黄瓜只觉自己浑身毛孔紧缩,所有汗毛都zhà离皮肤,几乎把衣服撑了起来。他浑身颤抖,牙齿打战,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仅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更别说继续跟着走了。 有……有鬼……不!有谢居士,是谢居士……黄瓜脑袋里乱做一团,连连后退。 谢居士捧着蜡烛消失在一扇门后,门慢慢合拢,摇摆不定的蜡烛光被门割断开来。尾随黄瓜许久的黑暗一拥而上,彻底将黄瓜包围。 冷汗不断从黄瓜额头上滴下,他连连后退,却又似乎不知道自己该退向何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里,黄瓜只觉得到处都是可以将他吞噬的恶鬼,伴随着阵阵yīn气,盘旋在他周围。他胡乱迈着步子在房间里乱走,嘴里带着哭腔念叨着:“陈克……陈克……你在哪儿……” “扑通!” 黄瓜只觉得自己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上,往前一滑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 鬼来了!黄瓜惨号道:“救命啊杀人哪谁来救救我啊”随即在地上又滚又踢,连哭带闹,挣扎xìng命。心里却只觉大大的不划算,之前这么多已经在他黄某怀里的值钱古玩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弃,已经是ròu痛之极,现在居然要他黄某弄丢自己的xìng命,实在是冤屈到了极点。越哭越闹越伤心,想起这自从上了黑竹山之后的种种遭遇,那小雪网恋之事不提也罢,喝酒买到假酒被灌晕,扔瓶子发泄居然招惹上大盗,上山被莫名其妙的老婆婆欺骗,遇到猴子被欺负,遇见陈克刚要好一点,却又被拐骗进这鬼庙里兜圈子,又被猴群攻击,住宿吃饭被拒绝,住寺庙客房被敲竹杠,早上睡觉被他塞了把雪进被窝,又被他骗到这庙中来将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 越想越气,悲从中来,心中充满怨恨。左思右想,终究是陈克不好,一见陈克,他黄某人就倒霉透顶,有好事必然要黄,没有事必然出事,黄瓜不由转悲为怒,破口大骂,这陈克果然是他克星。陈克异想天开要自己乔装什么国际刑警,这不存心要他跟那些可怕的罗汉之类的大盗放对吗?他一个平民百姓,那还不是去送死?这简直是赤luǒluǒ的陷害,太过分了!现在更是如此,说好两个人一起进来,被他忽悠什么保护他这个平民,结果遇到事情居然先跑了!现在谢居士找上门来……想到谢居士,不由又转怒为惧,想起自己年轻的大好生命就此了结,不明不白葬送在黑洞洞的莫名其妙的房间里,实在可惜,又放声号啕起来……也是谢居士先走了,否则听他那连哭带骂的嗓门动静,就算有鬼,只怕也得先避让三分,再看他那满脸冤屈的样子,恐怕还是不要动他黄某人为好。否则便是多弄出一个冤魂厉鬼,大大不妙。 扯着嗓子在地上使劲踢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瓜终于把自己折腾累了,肚子却越发饿了起来,这才总算止住哭闹发疯。 脚下绊了自己一跤的东西还在。黄瓜硬着头皮一摸,摸到那东西,感觉是一根硬硬的木头,长长的…… 人骨! “哇”黄瓜脑海中念头一闪,嘴上却立即发出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惨叫! “吱呀”房间里另一个方向的门被推开,一道光线照shè进来。 陈克拿着手电照向黄瓜,黄瓜却正用双手捂着眼睛:“谢居士!我……我是来拜菩萨的……谢居士……” 陈克心中好笑,僵着嗓子道:“拜菩萨干吗偷我的瓷器?” 黄瓜依旧不睁眼睛:“那……那是我出于敬畏之心……于是……这……”倒也实在不好自圆其说。 “罚你一个月的伙食,把饭钱扣下来当作功德钱。” 黄瓜一听如此轻松,不由喜上眉梢:“一定一定,好说好说……”忽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陈克!他妈的又是你!” 陈克哈哈一笑:“你在跟谁说话?” 黄瓜悚然一惊:“嘘……小声点,你……你怎么找回来的?” 〖JP2〗“这还不简单?”陈克瞪大眼睛,“要找你还不容易?你的鬼叫声大得对面山洞里冬眠的狗熊都听见了。我往前追了一阵,发觉追不到那个奇怪的‘哧哧’笑声,回头发觉你跟丢了,于是顺着你哭爹喊娘的声音找回来不就是了。”〖JP〗 黄瓜道:“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陈克皱眉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什么都没看到。跟昨天的情况一样,明明笑声就在门后的房间里发出,推开门却失踪没有任何踪迹,足迹都没有,更别说人,啥都没看见。” “可我看见了!”黄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丢你吗?” “为什么?” “我最先是跟着你的,直到我喊了你等等我一声之后……”黄瓜将刚才两人走失的来龙去脉叙述一遍,边讲边毛骨悚然,陈克在一旁皱着眉头听,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最后,我被这里的这根死人骨头绊倒了!”黄瓜道。 “什么死人骨头?” “这个……咦?” 黄瓜低头一看,脚下哪里有什么死人骨头。 被黄瓜一脚踩上并滑倒黄瓜的,是一根棍棒,木质棍棒两寸粗,四尺长,木头外面的漆水光滑顺手,显然是平时被人经常抚摸使用的。 陈克咧咧嘴:“就是这个?死人骨头?” 黄瓜心中一阵放松,继而又抠起头皮。 这东西在哪儿见过?黄瓜仔细回想,却又回想不出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左想又想,心中升起一阵不安,越想越发毛,似乎跟什么很凶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但往深处细想,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克看见黄瓜神色有异,问道:“怎么?” 黄瓜摇摇头,决定放弃这事,又道:“谢居士!谢居士来引路!我亲眼看见了的,就是那个家伙!那个在佛堂那里被我们俩同时看见的人。我们走失,多半是因为你跑得太快,我跟不上。这个时候,这个人就出现,他让我误以为是跟着你,结果引着我走了好大一段路。就是那个家伙!” “没有脚印的人,”陈克点头,“或者说,什么人会足不沾地呢?奇怪,脚印凭空消失,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黄瓜颤声道:“是……是鬼!啊不,是,谢居士。”说完胆战心惊地四下看看,生怕自己犯了忌讳会不会有恶鬼出来找他算账。 陈克托着下巴分析:“这没道理啊。这个谢居士哪有那么巧,刚好等在我们走散的那个房间候着,一等我们走散,马上显身。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哪个房间走散?我们走散脱离的距离并不长,要是我稍稍慢一点或者你稍稍少长两三斤肥ròu,说不定我们就根本不会走散。” 有了陈克在一旁,黄瓜胆气顿时壮了起来。胆囊的空虚难受全转移到胃里,这时候正饿得难受。听到陈克说的肥ròu二字,不由大怒:“肥ròu个屁!我把背包丢了不说,凤鸡和豆腐干都丢在那儿了!那可是我上山前专门挑的,店铺里最大最肥的一只,昨晚我还舍不得吃……” 陈克压根儿不理他,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们会走散?就那么巧吗?” 黄瓜一想到谢居士,声音马上低了下去:“不……不是……” “那是什么?” “那不是人,那多半是……是谢居士,会穿墙的……” “胡说八道,罗汉也是谢居士?”陈克道,“刚才你看见这个谢居士从哪扇门走的?” 黄瓜指向右边一扇门:“这里。” “走,跟我去看看,”陈克转身推门,“这回可别跟丢啊。” 黄瓜原本要不依不饶抗议拒绝,但陈克早吃准了他,根本不给他开口耍赖的机会,转身就走。黄瓜只得站起身来跟上,随手拾起那跟棍棒,以便谢居士来找他黄某麻烦的时候,多少有个依仗。独自走在后面,难免觉得背后空虚发怵,于是黄瓜转过身来,让自己的背靠着陈克,倒退着走。黄瓜忽然想起一事,道:“陈克,罗汉脚印忽然消失的原因,你知道了吗?” “不知道,怎么?”陈克随口问道。他不指望黄瓜能解答出这么有难度的问题,但黄瓜偏要一试:“我觉得,我们是把方向搞错了,完全搞反了。罗汉的足迹前进的到一定时候就没有了,这说明,罗汉是倒着走的。我们是沿着他来时的方向找,最后当然找不到他。” 陈克嘲笑道:“省省吧你。那么步幅那么大又作何解释?谁还能倒着跑不成?就算把鞋倒穿,也不可能跑起来啊。再退一步说,就算如此,那么脚印消失的地方就是罗汉出发的地方。他罗汉又是怎么到那里的?总不能凭空出现在那里吧?” 两人边走边说,一前一后,继续向建筑深处前行。一路上间或有些瓷器或者碎瓷散落,黄瓜有了刚才的教训,只能瞪着眼大吞口水,双手却一直死死捏着棍棒,另一只抓着陈克的衣服后摆,实在没有多余的手来顺手牵羊。 走到一扇门前,陈克停住脚步,辨别方向。黄瓜就着手中的棍棒挑起一个瓶子,套在棍棒顶上,正在兀自得意,忽然觉得手上有什么异样。黄瓜低头一看,不由失声道:“血!” 陈克回头:“什么血?” 黄瓜小心地将瓷瓶取下,捧在手里,然后像摸着炭火一样将棍子扔开:“血!棍子上面有血指印!” 第十章〓迷宫中 陈克接过棒子,低头细看。果然,棍棒上面有些类似血渍干了的痕迹。低头一嗅,果然是血的腥味。血渍在棍子一头,不易察觉,在血渍中央,有人的手指印,似乎是在血渍没有干之前有人拿捏过。刚才两人都慌忙着前行,谁也没留意这根棒子本身。血渍虽然已经干透,却并不甚黑,显然是才留下没多久的。 黄瓜颤声道:“这……这会是谁的血?” 陈克摇头不语。老和尚释无xìng被刺伤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血,血渍上的手印,雪地上的血渍,老和尚释无xìng……这一切,都跟释无xìng有关吗? “该来的总会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咦?” 推开一扇门,地上的污血越发明显。这一回两人对地上的污渍变得敏感起来,逐渐开始发现,地上不时会东一处西一处地出现血污的迹象。 早已干透的血渍,覆盖在灰尘之上。和棍棒上的血渍是一样的,还没来得及发黑,这似乎说明,血渍至少是老和尚释无xìng遇刺之后的事情。 是刺杀老和尚的凶手?陈克摇着头,难道说,刺杀老和尚释无xìng的,是谢居士吗? 走到下一个房间,血渍更加明显增多起来,一滴一滴清晰可见,似乎是某人受伤之后在房间中穿行,伤势却越来越重,流血在增加…… 陈克拿着电筒在前面走着,黄瓜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想了许久,黄瓜最后决定还是拿住棍棒。万一这个陈克又发起疯来将他黄某一人扔这里,手无寸铁的他可大大不妙。手里有根棍棒,好歹可以挥舞抵挡一些什么。黄瓜试着挥舞棍棒,忽然想到什么,大叫道:“我知道了!” 陈克回头,黄瓜道:“这……这是那个失踪小和尚的棍子!” 陈克紧皱眉头:“你确定!” 黄瓜仔细看着手里的棍棒,最后肯定地点头:“错不了!昨天下午遇见你之前,他用这根棍子将我从一个好大的猴子手里救下来!就是这根棍子!是那小和尚释学意的!” 陈克道:“刚才翻进来之前,他们那两个小和尚似乎在找这个释学意。他似乎失踪了……” 难怪自从见了这根棍棒,心中就一直不安。原来如此!黄瓜自我安慰:“当然,也许,他并不总是把棍子拿在手上。也许今天下山,他就没拿棍子,因为下雪么,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所以不用……嗯……也许别人将他的棍子拿去玩……”越发觉得无法自圆其说。 陈克道:“那是谁将棍子放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谢居士要偷人的棍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吗?还不留足迹?” 谢居士?黄瓜一想到这是谢居士拿过的棍子,不由心下一寒,手一松,棍子跌落下去。陈克眼疾手快一把抄起,警告黄瓜道:“小心拿好!这个棍子上面有个指印,看上去应该是某人右手大拇指的,上面螺纹非常清晰。这是重要的证据,回去一比对指纹,就算不能肯定是谁将棍棒拿进房间,也可以找出某个与小和尚失踪大有干系的家伙来。” 黄瓜迟疑道:“也许……说不定就是小和尚的血,小和尚的……手指印。” 陈克默然,继续沿着血渍朝前走。忽然,地上一团东西晃进两人的视线。 不是瓷器,是一团衣物。黄瓜用棍棒将衣物挑起,拿近一看,两人都不由“啊”的一声轻呼。 黄瓜道:“这个不是……” 陈克点头:“没错,是的。” 地上的衣物,是条裤子。正是和尚僧袍下那种灰色的棉裤。 看长短大小,均比陈克和黄瓜要小一号,正合身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 裤子上有老大一团血渍,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两人。 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只怕已凶多吉少!陈克抿着嘴唇,难怪寺庙里的人会反复说要大家晚上不要出来,难怪今天找不到大师兄的小和尚释学经会沮丧得那个样子,他们早就知道的! 现在,应该好好让这些和尚jiāo代…… “叽叽!”一声离奇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却又不同于早先听到的“哧哧”笑声。陈克和黄瓜俱是一愣。 从来都是门在陈克和黄瓜面前关上,陈克和黄瓜追上去。还从未遇到过陈克和黄瓜在房间里,门自动开了。 一扇门自动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一个毛茸茸的,猴子的脑袋。 黄瓜第一个反应是藏到陈克身后,但猴子看上去很小,跟前一天袭击俩人的大型凶猿颇为不同。 猴子看上去也很胆怯,前一天在院子里企图围攻俩人的凶猿们个个面带凶相,眼露凶光,一见就不怀好意。这只猴子却满眼的机灵,虽说带着些警惕,更多的是看见人的好奇。见陈克用手电照它,不由使劲眨眼睛,却又不住打量两个人。 黄瓜不由笑出声来,胆气一下就充足够用了:“呵呵,原来是只小猴子。” 小猴子应身道:“叽叽。” 陈克也放松下来,把拔出的qiāng塞回腰间。这地方居然会走进来一只猴子,虽说大出人意料,但考虑到这周围猴群的密集程度,倒也不是怪事。只不过,小猴子是从哪儿进来的? 黄瓜却早已放下心思,只顾着逗乐。他蹲在地上,笑眯眯地捏着嗓子:“唧唧,过来过来,小东西……” 陈克道:“刚才那个谢居士,似乎也是一脸毛,你看像不像……” 黄瓜摇头:“我看清了的,肯定不是它。一来要高大得多,几乎比我还高,猴子怎么可能这么个大法?那就不是猴子,是野人了。二来那是黑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发,跟人一样的。这小猴儿,你瞅瞅,整个一个黄皮猴子,根本不一样么。小东西,过来呀,不怕不怕。我这里有吃的。”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香酥花生。 陈克怒道:“不是说东西都丢了吗?” 黄瓜道:“丢了凤鸡,我又没说所有吃的东西都丢了。”说着拿起一粒花生,塞进嘴里大嚼,又冲黄毛小猴儿示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陈克和黄瓜没有敌意,或者是见到食物的诱惑终于战胜了警惕,小猴子终于不再是露出半个脑袋,而是推开门一跃而入。 “啊!” 陈克和黄瓜同时大叫一声,大吃一惊。 小猴儿身上披着一件人的衣服!赫然就是一件僧袍,僧袍上血渍斑斑,一团一团的血污! “叽!”小猴儿见两人神色忽然一变,吃了一惊,转身从门后跑了回去。 “追!” 陈克暴吼一声,朝前冲去。黄瓜紧紧跟上。猴子正是从血渍的方向进来的,尽管猴子身形敏捷,但僧袍太过碍事,小猴子跑得拖泥带水,始终都被陈克和黄瓜咬住距离。跑过几扇门,到了一个房间,陈克和黄瓜都不由停住脚步,互相对视一眼。 在这个房间,血渍越发明显,成一条线,在没有任何足迹的房间中穿行而过,之后,在对面墙壁和门上,也出现血渍。 然而这不是陈克和黄瓜停住脚步的理由。 一扇门慢慢合拢,小猴子的身影一闪而过。 血渍的方向,也是那扇门。 而就在血渍消失在的那扇门还没关上的时候,门缝里透露出一丝光亮。 门后有人! 光线摇曳不定,似乎正是烛光! 谢居士? 陈克拔出手qiāng,黄瓜也捏紧棍棒。陈克深吸一口气,端好qiāng,正要一脚踢开房门,忽然房门里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声:“陈克?黄瓜?” “罗汉?”陈克一愣,推开房门。 屋内的人正是罗汉。只见他手拿电筒,面色惨白地站在房间中央,喘着气,满头大汗,头发全贴在了额头上。 一支蜡烛,在罗汉的脚边,也许是由于房门洞开带来空气流动的缘故,烛火不住地一跳一跳,映得房中三人的影子不住摇晃。 “叽叽!”黄毛小猴儿从罗汉脚边露出脑袋,对陈克和黄瓜示威般地龇牙。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再顾得上这只小猴儿了。 房间中央,有老大一滩血渍,似乎正是血渍的来源。房间四周的墙壁上,也布满了血渍,似乎有人有意拿着鲜血四处喷洒一样,星星点点,到处都是。 在地板上的那老大一滩血渍中央,有一团ròu糊糊、血糊糊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陈克奇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罗汉罕见地迟疑道,“应该是……” 一旁的黄瓜却已经跳了起来:“心!是心脏!是人的心脏!” 陈克和罗汉默然,这个东西有人的拳头大小,看上去,似乎正是心脏的样子。 黄瓜急道:“陈克,是心脏!你还没看出来吗?是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的心脏!他的心脏被人掏出来了!该死的,我就知道是这样!” 罗汉道:“这样?是哪样?” 黄瓜道:“外面的佛堂里,就有一幅这样的画像,画的是一个观音菩萨被杀死了,心脏被掏出来给几个猿猴争夺,看上去似乎还要被吃掉。” “吃掉?猴子吃菩萨?” “吃观音的心脏!” 罗汉看向陈克,陈克点头证实道:“确实如此。怎么,你没有看见那幅画?你不是从佛堂进来的?” “没有,”罗汉摇头,“我是从两个居士婆婆居住的院落翻进来的。早上一群人闹将起来,说是大门口的门匾被人换了,生缘寺换成了灭缘寺。正闹得不可开jiāo,我便趁乱溜了出来。两个居士婆婆单独住一个小院,我见她们出来看门匾的事情,就溜了进来。这一进来不打紧,再也没能出去。一路转来转去,根本找不到出路。” 黄瓜怀疑道:“你不是有地图吗?还会迷路?” “他妈的!”一说起这个,罗汉忽然咬牙切齿地跳起来,“就是这张地图,害得我好苦。我在来的路上,经过山下黑竹村的时候,看见有个村民在田间劳作,衣服丢一边田坎上,下面垫了张纸。说巧不巧,我刚好瞟见上面是‘生缘寺地图’的字样。纸张又老又旧,显然有相当的年月。我当时找那村民讨要,还怕他不给我,给了他五十块钱,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罗汉抖落出那张黄瓜心中的“藏宝图”来,愤愤地说:“他妈的,结果是诳人的!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出的馊点子,印些不三不四的地图来骗人!” 陈克和黄瓜接过地图一看,不由失笑起来。地图下面赫然印着“售价一毛五分”、“黑竹山中学印刷厂承印,一九九一年”等字样。 黄瓜乐道:“靠,这年头藏宝图还有售价,明码实价不说还标出印刷厂来。” “叽叽叽叽。”见三人乐了起来,罗汉脚下的黄毛小猴子也受了感染,乐了起来。 陈克道:“那地上的心脏又是怎么回事?” “进来之后走了几个房间,就发觉不对头,”罗汉道,“越走越迷糊,房间实在太多了,又是一个模样,根本记不住。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见过,反正我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在隔壁奇怪地笑了起来,笑声很奇特……”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没错,是哧哧哧的。” “对对,就是哧哧的。你们也听见了?” “没错,然后呢?” “刚开始我以为我被人察觉了,赶快往回退,但也没见人追上来。跑了一阵,哧哧的声音时有时无,似乎一直跟着我,这个时候我吼了一声‘谁’。” 陈克点头:“这时候我们刚好进来,听见你的喊声。”他忽然想起一事,低头一看罗汉的脚,不由失声叫道:“咦?你……你的鞋呢?” 罗汉的双脚,只穿着袜子,却没有鞋。 罗汉苦笑道:“我往前跑了一阵,忽然发现前面有亮光。前面似乎有个人在跑,跑得还不慢,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先我以为那个是,你们,或者别的打这些瓷器主意的家伙们,但慢慢的我发觉不像。对方手里的光源,似乎不是手电,而是蜡烛一类的火苗。跑的时候就几乎全灭,而停下来推门的时候,一下火苗复大起来,光线就亮了起来。我加紧跑了几步,终究追上了他。” “啊?”黄瓜叫道,“你追上了,追上了……” “当时我记得我推开一扇门,看见他正在一间房间里,推开另一扇门,最后我记得我看见他离开。” “最后?” “我被人攻击了,”罗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人埋伏在门背后,我光顾着撵前面那人,没有留意,结果后脑勺被人来了那么一下。等我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醒来,听见这位黄瓜在几个房间之外大吼大叫,再后来我就遇见了这黄毛小家伙,”罗汉摸了摸脚下搂着自己大腿的小猴儿,“小东西却不怕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件和尚的衣服,多半是平时跟人接触多了,有样学样,见地上有件衣服就学着人穿起来。衣服上面还有一滩血渍。我最初以为它受伤了,但后来发觉不是。结果我这就被这猢狲牵着东走西走,忽然就来到这间房间里。” 陈克道:“你在被人袭击并昏迷之前追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记得,一个男人,个子不高,走路却很快。穿着和尚的衣服,戴着僧帽,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某个和尚。” “你确定是人?” “肯定是,怎么?” 陈克摇摇头:“我们也看见过类似的人影,但却不怎么像人,而且行走不留足迹,黄瓜还看见了不止一次……”陈克将他们两个人遇见的诡异人影叙述一遍。 罗汉听完,瞪大眼睛:“你是说,那人偷了我的鞋子,故意自己穿上,制造脚印?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留意足迹的事,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留足迹吗?” “不知道,这个很奇怪。不过这且放在一边,”陈克道,“现在,还是来看看这个心脏的问题。这到底是谁的?是那个失踪的小和尚的?” “哪个失踪的小和尚?”罗汉奇道。 “你走之后,寺庙里发现走失了一个下山探路的小和尚。据一个居士婆婆讲,小和尚下山之后没找到路又回来过,之后便失踪了。我们刚才在一间房间里发现了一套和尚穿的衣服和裤子,正好跟他的身材合身。还找到了他平时常用的一根棍棒。种种迹象表明,现在这个小和尚多半就在这个建筑里,没有离开。” 〖JP2〗黄瓜看着地上一团血ròu模糊的东西,颤声道:“而且,只怕凶多吉少……”〖JP〗 陈克拿出一只塑料袋,将地上的心脏拾起来包好:“现在回吧。这个寺庙里古怪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原本以为,探一回,知道得多一些,能了解更多的情况。现在才发觉,探一回,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倒更多了。都跟我回去,我来时记了路。”说着趁罗汉不注意,忽然将暗中准备好的手铐掏出铐在罗汉手上。 罗汉怒道:“干什么?” “这是为你好,”陈克道,“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你东跑西跑,我放心不下。” “放屁,你是怕这迷宫房间里有古怪,怕我脱逃吧?” “脱逃?我怕你逃?你能逃到哪里?外面大雪封山,你跑到其它地方去没有吃的没有住的,纯属找死。实话实说,生缘寺的牌子变成灭缘寺,小和尚失踪甚至死亡,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我都还无法断定。那个奇怪的人影到底是不是人,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而他又怎么会没有脚印,到底谢居士又是什么……总之,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你今天擅自跑掉,纯属添乱,铐住你以示惩戒,出了房间就解开你。” 黄毛小猴子早已脱掉小和尚释学意的衣服,此刻坐在罗汉肩膀上,边吃黄瓜的花生,边“叽叽”直咧嘴。 当陈克说他记住了来时路线的时候,黄瓜不由地打心底里佩服,连桀骜不驯的罗汉也面露钦佩之色。要知道这生缘寺里的房间错综复杂,又是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参照,连每扇门都做得一般的头面。有时候一道门进去转一个圈,回头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头晕,怀疑自己到底是从哪扇门进来的。即便是罗汉,在里面乱走乱闯一段时间,也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只能任凭着小猴子拉扯前进,走一步是一步。 往回走了几个房间,罗汉道:“你到底是怎么记住路的?我一进来没走几步就头晕,十来个房间之后就迷路了。” 陈克耸耸肩膀:“做了些标记,每间房子进出都有么。” 黄瓜奇道:“我一路跟着你,怎么不知道?我没见你做什么标记啊?” 陈克莫名其妙:“我们不是一路走过来的吗?地板上当然有我们的足迹了,跟着我们来时的脚印往回走,不就是了吗?” 三人退出迷宫般的房间,终于来到透着光亮的房间,不由都长出一口气。黑暗的迷宫房间一丝自然光没有,一旦灭了手电就是绝对的黑暗,无形中给人一种yīn沉的压迫。这黑暗的无形重量,在最初人几乎体会不到,越往里走,越发明显,到这时候陡见光明,犹如卸去了重担一样,让人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就连黄毛小猴儿也明显兴奋些,看见泥土看见树,一扫黑暗中的胆怯警惕,手舞足蹈“叽叽”叫了起来。 三人走到佛堂,陈克拉着罗汉来到观音剖心的画像前,正对罗汉讲道:“这就是那幅画!剖心……” 两个小和尚释学经和释学慧从一道门里钻了出来,打断陈克的讲解。其中释学慧,正是前一天发觉黄瓜逃票的扫地小沙弥,这时候一见黄瓜,顿时大叫:“又是你们!” 只见两个小和尚围了过来,黄瓜心中暗暗叫苦,有心要分辨几句,自己怎么总是干这种不请自入的事情,却又张口结舌,仓促间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释学慧冲过来道:“又是你们……” “不、不是我们……”黄瓜抵赖道。释学慧不由分说一把扯住黄瓜的袖子,忽然道:“太好了!快!警官!你是警察,对吗?” 啊?黄瓜脑袋断电,当场愣住。 这是干嘛? 不追究三人不请自入,不询问三人来意去向,一上来就问警察,这是什么意思? “快!警官!快跟我们来!不得了!”两个小和尚压根儿就没理会三人私闯寺庙的事情,一前一后连扯带拽,似乎急迫需要这位黄瓜,或者说,需要“黄警官”这个身份,因为两个小和尚根本就对陈克和黄瓜毫无兴趣。黄瓜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回头求助地看了看,罗汉正摆出一副专心致志的神情,兴味盎然地玩指甲,陈克则手搭凉棚眺望远处的高山积雪,一脸被美景陶醉了的模样。黄瓜只得心中暗骂一声点背,跟随两个小和尚去了。 第十一章〓僧与贼 待黄瓜等人离去,陈克解开罗汉的手铐。罗汉道:“这是整啥名堂?干嘛这么着急把肥仔找去,偏偏不理我们?” 陈克一脸感慨道:“人家俩孩子真不容易。老和尚病卧在床一副活不出来的模样,大哥又失踪,只剩两个老太婆,一个还是残疾。回头还要应付你们这一大帮莫名其妙喜欢擅闯民宅的家伙,啧啧,这么早就当家,以后一定很成熟。” 罗汉道:“什么擅闯民宅?说得大义凛然好像你是个好人,你以为你刚才在干嘛?逛公园吗?” 陈克笑道:“逛是逛了,我总不会逛公园的时候打路边垃圾桶的主意,盘算着拆走搬家里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用吧?” 罗汉一噎,又道:“到现在这个地步,何必还一定要那死胖子假装警察到底?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yào?” 陈克嘿嘿一笑:“如果神偷侠盗都摸不清我到底想干什么,那说明这还是蛮成功的嘛。你今天私自进寺,是想先下手为强吧?” “你只说了要我帮你查出其他几个人,又没有说不许我自己动手,”罗汉道:“我当然不会客气。你见我长得像谦虚的人吗?” “你除了节外生枝整出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就只顺带整出一只小猴儿了。别看不起黄瓜,你也跟他差不多,”陈克道,“把小猴儿放了吧。除非它会说话,可以审问审问它看没看见那个谢居士,或者知不知道脚印的悬案。留着没啥用不说,老看见你脖子上长两个头也实在闹心得很。” “你以为我想留着它?”罗汉想将小猴子从身上抓下来,但小猴儿却极不情愿,使劲抓着罗汉的头发,“吱哇”怪叫,龇牙咧嘴,却怎么也不肯从罗汉肩膀上下来。罗汉使劲搞了一阵,连骂带吓,又抓又扯,除了让猴子抓掉好几把头发以外,就是揪掉几把猴毛。至于对赶走它这个问题,却是毫无办法。回头见陈克笑嘻嘻地在旁边看,不由怒道:“也不知道帮个手?” 陈克无辜道:“它喜欢你,关我什么事?算了,留着吧。反正看上去它挺喜欢你,也没啥恶意。神偷侠盗在江湖上一贯有偷了东西把赃款捐赠给慈善机构的名头,这一把不妨就当是养个宠物,回头好把赃款捐给动物保护协会。多一处销赃的地方不好吗?” 罗汉怒道:“少说风凉话,现在怎么办?” 陈克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赫然是那颗人的心脏:“现在办正事,去找那个有话不肯说的老和尚。” “我可还光着脚呢!” “去找双和尚的鞋来穿吧。” 两人一猴来到前一天晚上到过的主持老和尚释无xìng的居所。释无xìng的房间是单独一个小房子,就在佛堂的侧面,房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还拉上厚厚的窗帘。站在窗前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两人敲了阵门,房间里面没有人应答,侧耳一听,里面悄无声息。 释无xìng不在房间里?昨晚不是还见他奄奄一息爬不起来吗?陈克和罗汉心里疑窦顿生,还是释无xìng睡着了? 陈克和罗汉又敲了阵门和窗玻璃,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房门上了锁,锁旁的门缝里,可以窥见里面有炭烧火盆映出的红光。陈克看了看锁,又看了看罗汉。罗汉举起双手:“不行,别打我的主意,你这是企图劝导引诱我犯法,我可不上当。”黄毛小猴儿有样学样,站在罗汉肩头也举起双手,“叽叽”乱叫。 陈克眨眨眼睛,循循善诱道:“我啥也没说。说不定老和尚没挺过来,一命呜呼,昨夜就挂了,现在正躺在床上挺尸呢?对吧?剩下的两个小和尚都没在一旁扶持,这个迷宫里那么多值钱的瓷器古玩你也看到了,最值钱的只怕还在老和尚的房间里。他一死,两个小和尚可镇不住,我又对那些破坛坛罐罐没有兴趣,这个这个……我要求你开门,你得配合警方工作嘛。” 罗汉一愣,道:“有你这样的警察吗?引诱人犯罪……先说,以后这事要事发了,我可不认账。” “不会不会,”陈克笑道,“我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罗汉的手在皮带上一翻,掏出一根藏在里面的钢丝镊子。镊子的一头很细,上面有一圈打磨得精细异常的螺纹,显见是大盗随身必备的精致工具。他就着镊子熟练地轻轻一挑一拨,门锁“咔嗒”一声轻响,门就已经开了。陈克在一旁欢喜赞叹道:“职业选手,果然功力非常,佩服佩服……” 两人走进释无xìng的房间,房间里光线黯淡,窗户被厚厚的窗帘盖着,只有位于房屋中间的炭盆发出一些红光。房梁上垂下只电灯,这时候没有电,也没什么用处。房间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几,床上被褥凌乱不堪,却没有人。 释无xìng竟不在房间里。 对这个结果,陈克和罗汉却都各自早有心理准备。昨夜虽然见到释无xìng伤势不轻,血流了不少,但却神色平静气息稳定,一旁侍侯的小和尚也不甚惶恐悲伤,显见并非致命之伤。这会儿房门上了锁,显然两个小和尚不会将伤重甚至濒死的师父反锁在屋子里。昨夜之事似乎只是伤了释无xìng皮毛,这老和尚的身体看来并无大碍。 旁边一个架子,上面好大一口大木箱子。陈克轻轻揭开一看,里面无非些换洗的僧袍棉被之类。旁边的椅子上,堆放着释无xìng昨夜换下的带血污的衣服。鲜血已经干透,呈紫黑色。窗户旁的桌子上堆叠着几本书,罗汉走过去一翻,无非都是些《金刚经》、《法华经》、《六祖坛经》之类的和尚功课,在任何一个和尚的卧室里出现,都是稀松平常之事。桌上有个瓷器笔筒,随便放了几根钢笔圆珠笔毛笔,若是黄瓜在场,就算不偷鸡摸狗,难免也要大吞口水。但现在在场的毕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侠盗,见惯了大场面的,虽说一瞥之间就已知道那绝对是个古玩,而且是珍品,但却不动声色,甚至连眼光都没有停留。 见没有什么事,罗汉肩膀上的黄毛小猴子却偷偷溜了下来,学着罗汉和陈克二人的模样,东翻翻,西搞搞。罗汉和陈克都没在意,小黄毛忽然像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径自钻到床底下去,只露红屁股后面的尾巴在外面一摇一摆。 床下有东西?黄毛发现了什么? 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正要弯腰查看,忽然小猴子“叽叽”一声怪叫,猛地从床下蹿了出来,三步并两步爬上罗汉的肩头,死死抓着罗汉的头。 罗汉只觉自己额头冰凉,伸手一摸,发现赫然竟是鲜血! 小猴子的爪子上带的血,连带罗汉身上也被沾上了好几处。罗汉抓住小猴子的爪子一看,并没见什么伤。 陈克和罗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陈克兜里那块血ròu模糊的心脏。 难道说,是老和尚下的手,而释学意的尸体,就在…… “叽叽!”小猴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忽然从罗汉的肩头一蹦而下,蹿出门外。 释无xìng身着棉袍,头戴僧帽,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你们……怎么又会在这里?谁给你们开的门?” 黄毛小猴儿显然跟释无xìng很熟,飞快地几步蹿上释无xìng的肩头坐定,搂着释无xìng的头,显然甚是亲热。 陈克沉声道:“原来大师这么快就康复,如此年纪身体还这么好,倒真是罕见啊。” 释无xìng盯着陈克,冷冷道:"二位昨晚就来过一次了,昨晚我就说了,老和尚我没什么大事,还死不了。本来死不了的人,多看两眼,也是看不死的,那也不算什么。但二位如此不请自来,老是来瞧老和尚的稀奇,是不是未免有点不好意思?"释无xìng边说边走进房间,坐在床上,回头瞪向陈克和罗汉二人。 "也许,也许,"陈克嘿嘿一笑,"主持,我是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局中心反跨国际文物走失处副处,特地来此调查了解情况,请你配合一下。"说着掏出证件。 释无xìng不接陈克的证件,冷笑一声:"我怎么记得昨天国际刑警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家伙?你们两个在玩什么把戏?” 陈克打了个哈哈:"主持的耳目确实够远,我记得昨天夜里玩谁是警察这个把戏的时候,你可不在场呢。难道你有千里眼顺风耳?” 释无xìng老脸一横,哼了一声,道:"我既然是这个庙的主持,好歹总要比别人多知道些事情,就算我不知道,总也有法让别人来告诉我。否则怎么好意思再在这里待下去?” "是了!"陈克一拍手,"既然主持知道得这么多,不妨来告诉我这个!"说着抖落出装着人心的塑料袋,"主持大师,今天早上我出来散步,一不小心,七拐八拐,又拐进昨天你老人家送我们出来的佛堂那扇门里。在里面乌七八糟的房间里走了好大一圈,发现了这个。” 释无xìng瞟了一眼陈克手中的东西,连忙低头垂目,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陈克又道:"这个的旁边,我们一行又间或发现了些衣服,裤子,以及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随身用的棍棒。主持,你的那个失踪的小和尚释学意,可曾回来没有?” 释无xìng低头闭目,宛如打坐,对陈克的问题来个充耳不闻。 陈克又道:"大和尚,你这个古里古怪的庙里有海量的值钱的古玩瓷器,到处散落得是。 有些的价值珍贵到可以进博物馆的。 这些古瓷到底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暂且不去理会。 但现在我们在说一件可能已经发生了的命案。 就在你这间房子对面十来米,跨过院子,就在那个佛堂之上,就有一个观世音菩萨被剖心的画像,还有蒲团和檀香供奉。你这个庙里,是不是对剖人心有特殊的信仰崇拜?与此同时,小和尚释学意的心在这里,两者是不是可以联系起来?而联系起来,又说明什么问题?对于这个疑问,既然大师你说你知道得不少,不妨试着讲一讲,我们洗耳恭听。” 释无xìng喃喃念了句佛号,忽然睁开眼睛问道:"什么观世音剖心的画像?” 陈克大摇其头:"大和尚,当面抵赖可不好。咱们佛门可是有妄语戒的。就在对面佛堂墙上,正面是个’佛’字,反面不就是观音剖心的画么?” "哪有的事?” "你!"陈克一噎,"来来,咱们不妨这就瞧瞧去,看看你看见真凭实据还怎么睁眼说瞎话……” "不必了,"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罗汉打断陈克道,"没用的。” "什么意思?” "老和尚有持无恐,显然已经做好准备了。就在我们在这里跟他纠缠的当儿,只怕他已经暗中叫人把那幅画换了。” 陈克一惊,这完全有可能!那副画是证明释无xìng与小和尚释学意被杀有关联的最重要证据。 他脚一跺转身飞奔,三步并两步穿过小院,赶到佛堂里。 果然! 墙壁上依然挂着一副观音像,但此观音非彼观音。 这是个观音全身像,画中观世音菩萨面容慈祥,衣冠完好,一手持玉瓶,一手挥洒柳叶,显然有施露众生的意思。 画被人换了! 就在刚刚三人从迷宫里出来的时候,观音像都还是那副凶猴剖胸吃心的恶图,转眼之间,画像就被人调走了。 释无xìng竟然打算来个死不认账?可是,小和尚的血衣棍棒连带心脏都已找到,他再怎么也逃不脱干系啊。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陈克一咬牙,转身回到释无xìng的房间,却听见罗汉和释无xìng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吵将开来。 只见刚刚还是好好的释无xìng,忽然开始不住地咳嗽,而罗汉却在一旁抱着肩膀靠在窗前看得幸灾乐祸:"……怎样?我说得不错吧?是个人总要感冒生病。受了伤不治疗消炎,伤口感染自然就要发炎发烧。抱着死理不松口,就像这样!你信仰的东西无非中医那一套,能详尽解释微生物吗?能解释微生物致病原理并给予有效治疗吗?” "当然,瘟疫。古书上早有记载,不行善事有失仁道,自然就有瘟疫出现。"释无xìng用手巾一抹嘴,嘴角赫然有血丝。 陈克大惊道:"大和尚,你没事吧?"转头对罗汉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信仰的东西?” 罗汉冷笑:"刚才这位大师企图给我灌输一些莫明其妙的信仰之类,我实在听不下去。伤口感染,发言发烧,这是微生物的事情,跟仁义这种抽象概念有什么关系?太勉强了,太勉强了。释无xìng,你行不行仁义,流感病dú一样会找上你,你一样会头痛鼻塞发烧。如果是艾滋病dú,一样一命呜呼。微生物的客观存在是事实,不容否定。 ” 释无xìng道:"不对,瘟疫的产生确实就是因为人的行为不当造成的。君子洁身自爱,艾滋病如何繁衍得开来?勤于整理个人清洁卫生,这也算是修生养xìng,自然百dú不侵。你修到了一定程度,感冒自然找不上你。既然见而不见,自然等于不存在了。” 陈克看了看罗汉,又看了看释无xìng,反觉虽然两人都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眼睛里却透露出精光。 陈克无不觉得莫明其妙。 这二人刚才连一句话都没有相互说过,怎么自己才一转身两人忽然就对上了?就算对上眼,那也就罢了,怎么尽扯些不lún不类的话题?陈克哭笑不得:"不要废话了!罗汉,那幅画果然被换了!” "当然!你一看那幅画就明白,这家伙多半信仰什么邪教。剖观音菩萨的心?这么渴望抓住心,只能说你释无xìng是个彻头彻脑的唯心主义,"罗汉嘴里对着陈克,眼睛却看着释无xìng道,"不是么?闭上眼睛世界就不存在,不是唯心主义是什么?那我问你,那些战争中被生物武器杀害的无辜平民,又如何解释?微生物以及可致病、可致命种类,当然是存在的嘛。” 释无xìng嘿嘿一笑:"你跟人兵戎相见,这样的事情是仁义的事情吗?既然不仁不义,当然有瘟疫出现。"说着忽然又"咳咳"的咳了几声,用手巾一捂嘴,手巾马上就被染红。 罗汉却视而不见,只顾恼道:"你这是强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夺理狡辩!仁义有用我们还学西学干嘛。仁义能挡住大pào巨舰?孔子孟子号称圣人,一脸道貌岸然开口讲仁闭口说义,结果怎么样?一说到现实问题就把原则扔了,还不是去求诸侯给他个仕途机会,而不顾当时周天子还在。你怎么说?” 陈克觉得自己简直要抓狂了,这两个人都疯了么?怎么一转身画上观音复活,周围的人也变了个模样?在小和尚释学意被谋害剖心这样的血腥案件面前,这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题又有什么好较真的?他瞪大眼睛看向释无xìng,只见释无xìng抹了抹嘴边的血渍,摇头晃脑:"大谬,大谬。《论语》有载,子贡问孔子关于管仲的事:齐桓公杀了管仲原来的老板,他不仅不报仇还一意辅佐。管仲仁吗?孔子说,管仲辅佐桓公稳固了华夏文明的地位,如果不是他华夏文明都亡于犬戎了,大家沦落到说胡语习胡俗,还谈什么仁不仁?管仲辅佐桓公是大仁大义。孔孟从来不拘泥于形式,更不会食古不化,他们是很现实而灵活的。只要诸侯能得大道而匡天下,人民一样受惠,有何不可嘛?周王名存实亡是扶不起的阿斗,理他干什么?搞得天下大乱才高兴么?死脑筋的是后世那些读死书的腐儒而已。至于有些人书没读到位,自以为自己了不起不说还胡乱指责圣贤,更该打板子了。” "你!"罗汉怒火中烧,嘴里却噎住,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忽而一转身摔门而去。 释无xìng仰天哈哈大笑,陈克瞠目结舌。 黄毛小猴子追出去两步,终又停住脚步。它无辜的睁大眼睛,小声的"叽叽--"一声,望着罗汉转身而去的背影,满眼都是不解。显然是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半晌,陈克总算缓过劲来:"大和尚,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还没整明白,怎么转眼凶杀现场成辩论场了?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释无xìng看向陈克,两人四目相视而瞪,良久,释无xìng道:"你觉得剖心,是我干的吗?” 陈克道:"我什么都不觉得,除非有证据证实。在人命关天的时候,猜测可不是好习惯,一旦猜错,后患无穷。” 释无xìng缓缓点头:"记住你的话。"说着解开外面僧袍,接着又解开里面的棉袄和内衣。末了,一大块纱布出现在释无xìng胸前,被不干胶粘在胸膛中间偏左。厚厚的好几层纱布中间已经被鲜血染红,似乎是纱布下面的伤口止血不利仍然有鲜血浸润出来。释无xìng揭开纱布,一道半尺来长的伤口出现在陈克的眼前。伤口呈水平横向,草草缝过,上面似乎有烧灼过的迹象。 陈克一见这么大的伤口,不由跳了起来:"这、这是昨晚上留下的!天啊!这么严重的伤,大和尚你还走得动路,实在太佩服了。可是……你……” 释无xìng一笑:"伤口是我自己烧的,不然止不住血。” "可是这么大的伤口,就算不打破伤风,无论如何得吃点抗生素啊!你……” 释无xìng道:"无妨,该来的来,该去的去,缘生缘灭,无外如此罢了。"说着慢慢穿上衣服。 陈克正色道:"大和尚,你这条伤口是有很大机会足以致命的。我相信你不是凶手,而是受害人,而且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凶手看上去应该是逼近你然后用刀刺伤你的胸口,有很大机会一击致命。你应该是侧身躲过,却被刀锋横向拉开了胸肌。主持,我是警察,"陈克诚恳道,"虽说我相信你,但这个庙里从昨晚到现在,发生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情。 你自己也是一起未遂的凶杀受害者。我需要你开陈布公,配合我了解一些情况。你的伤口在正面,那么你应该看见了凶手……” 释无xìng摇头打断陈克:"你不明白的,没有什么凶杀。没有。” 陈克纳闷道:"为什么没有?那你胸前是什么?这个,"他提起手中的心脏,"这又算什么?” 释无xìng摇头:"记住你说的话,不要猜测,不要猜。"他盘起腿,半闭着眼睛:"来者自来,去者自去,何必庸人自扰,强自做解释?阿弥佗佛……” 陈克待要再问画像人影脚印之类的事情,释无xìng却只顾自己念经,口中喃喃些梵音,却一句不答。 陈克焦躁道:"现在庙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小和尚释学意的心脏被找到,旅客们很快就会zhà开锅!你作为这里的主持如果不出来澄清一下,只怕会闹翻天。别忘了,现在大雪封山,虽说不算绝境,但总是困境。这种情况下人本来情绪都容易激动,旅客们要是被那谢居士吓得跑出去住客店也就罢了,要是……” 释无xìng忽然睁眼,叹道:"他们不会让你们住的。” "什么?客店?为什么不让我们住?” "因为……"释无xìng正要答话,忽然只听一声惊叫,接着黄瓜大吼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疯了!都他妈疯了!整个一个疯子窝!” 陈克走出门外,只听院子大门被"砰"地踢开,黄瓜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陈克奇道:"怎么了?” 黄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刚才出去一阵搞了些什么。只听他怒道:"这狗日的就是一窝疯子,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下去!咦?老和尚?你能起床?靠,你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好好把你这破庙管管,尽住的是些什么莫明其妙的神经病啊!” 就连老僧入定的释无xìng也吃了一惊,忙道:"别激动,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靠!那都叫什么事啊……” 第十二章〓疯和狂 ……黄瓜被两个小和尚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请出了院落,心中不由暗自窝火。自己自从在山上遇到陈克之后,事情就没有顺利过。陈克骗自己乔装什么警察,简直就是给他当挡箭牌。忙来忙去搞了半天,啥都没整明白,倒是事情越整越不明白了。黄瓜越想越气,肚子也饿了,又累又饿,心情坏到极点。他侧头看向一旁两个小和尚,这两个小贼秃一脸不怀好意,将他架在中间往前半推半请,分明是想找他黄某的麻烦,而罗汉也就算了,出主意让他乔装警察的陈克也来个假装看不见,远眺高山白雪,狗屁!本来以为两个人十年不见,陈克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么损。现在才发现,陈克果然没有那么损,其行为之恶劣简直不能用“损”字可以形容!唯一不变的,还是就他黄瓜倒霉就是了…… 出了院门,绕过一截围墙,再穿过围墙边上的黑竹林,只见前面是一个小院。小院的门正开着,一边传来“呜呜”的女人哭声。 “咦?沈导?”黄瓜大奇。 正是沈雅琳。只见她一双秀目垂泪,脸上梨花带雨,正依在门边上一抽一噎。美女受了欺负,又是跟自己一起的,黄瓜一看,心中本来就已经烧得热烈的无名火顿时又高了几丈。只见他挺起胸膛,大声道:“沈导,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雅琳摇头:“没事,我只是……”双手一缩,但黄瓜却已经瞧在眼里。只见沈雅琳双手被抓破,衣服袖子似乎也裂开一截,仔细一看,似乎头发也乱了。黄瓜不由大惊,光天白日虽然说不上,好歹是大白天,难道有人意图不轨,对沈雅琳有所侵犯?正因为如此,两个小和尚才急得火烧屁股一样来找警察?黄瓜不由瞪了两眼一旁的两个小和尚,又对沈雅琳温言道:“怎么回事?有我在,你放心,没人动得了你!嗯?”他心中一闪念,又去看沈雅琳下半身,似乎又不像已经被人“动”过了。 沈雅琳哪里知道这肥仔的心思,只是道:“没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午那个小和尚释学意失踪之后,庙里的那个余婆婆就不吃不喝,怎么劝也劝不听。任谁说都没用。两个小师父,”她一指旁边两个小和尚,“说他们怎么劝都没用,就让我去劝。谁知道我才说了两句,她忽然跳起来,把碗扔出来不说,还把我推将出来。我好言相劝,她又不听,忽然抓扯起我来,要把我赶走。” 黄瓜听罢,跳将起来:“还有没有道理?啊啊?”他对两个小和尚怒目而视,“你们庙里的老妈子不吃饭,关我们屁事!我们是客人,又不是请来的保姆!俺们付了银子,该当是你们照顾我们才对!哪里有倒过来整的道理!你们这是哪门子庙?对了,你们这个庙鬼头鬼脑的,今天我……” 沈雅琳道:“那也不怪两个小师父,他们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办,也很正常。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带团,好的景区也轮不上我,只能被公司安排在这里。我是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妨跟他们搞好关系……” 黄瓜怒道:“疯老婆子自己不吃饭,总是要修炼辟谷之类的邪教。人家好言好语相劝,就算搅合了你的邪教修炼,那也是一番好意,何必还抓扯人家?” 那小和尚释学经道:“警官!余婆婆说她已经决定什么东西都不吃不喝了,我们问她原因,她又什么都不说。你是警察,你问问她吧!” 黄瓜翻着白眼:“我干嘛要管?” 释学经带着哭腔红着眼圈道:“我们自小都是孤儿,来到山上之后靠两位婆婆和师父栽培。你就去劝劝吧,她要饿下去,有个什么事情,怎么了得啊!” 黄瓜迟疑道:“这么厉害?她想饿死自己?” “不知道啊。” “你们还有一个婆婆呢?好像姓方的?为什么她不去劝?她们一起绝食寻死吗?” “方婆婆是哑巴啊,怎么劝啊?” “你们师父呢?去找你们师父啊?” “我们师父一贯听余婆婆的话。” 黄瓜张大嘴巴,看看释学经,又看看释学慧,见两个小沙弥哭得煞是伤心,于是心下一软,道:“好啦好啦,我去看看,先说,我可不一定搞得定。她……她不会咬我吧?” 黄瓜来到两个婆婆的院子里,只见其中一间房门大开。两个小和尚不敢作声,只得手指示意。黄瓜走进去,只见余婆婆披头散发,盘膝坐在床上,手中捏着念珠,双目紧闭,也不知道她察觉到黄瓜到来没有。黄瓜仔细看那余婆婆,一脸庄严肃穆是谈不上,麻木却是有的,如同前天在半道上碰见给他三支香的时候一样,满脸麻木没有表情。 黄瓜“咳咳”干咳一声,正想找个话头,忽然听到余婆婆道:“不要再来劝我,我是不会吃的。”说完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中捏着念珠。 桌上正有一碗白饭,上面堆着些青菜豆腐之类。正在饥肠辘辘的黄瓜闻上去,只觉比什么山珍海味还香。黄瓜叹了口气:“这年头总是有人生在福中不知福,我饿了大半天了,巴不得有人来劝我吃。可惜,可惜……”他一边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看着桌上的饭菜,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肚子可惜,还是饭菜可惜。“不过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是?你看你这碗饭菜,一点荤腥都没有,那也没啥吃头。要我说,要是一天不吃ròu,那简直是要命。你别说,我现在就饿得心慌脚发抖……怎么?” 本来端坐的余婆婆站了起来,朝堆放饭菜的桌子走去。黄瓜在一旁瞅得大感有趣,老太婆害怕自己把她的饭菜抢而食之,觉得还是放进自己肚皮保险吧?又或者,自己难道一直没有发觉,原来自己是个谈判天才?怎么觉得啥都还没开始说,就把这老太婆劝说动了,准备自己吃饭了? 余婆婆yīn森着脸,端着饭碗,转过身来。黄瓜笑眯眯地看着,但觉心中一阵成就感,忽然面前一黑。 余婆婆将整碗饭菜扣在黄瓜脸上。 黄瓜一甩头,暴跳起来:“疯老婆子!你他妈想干什么!”猛一把推开余婆婆,抹着满脸的饭粒青菜。饭菜早已冰凉,然而食物特有的香味却又更勾起饿了半天的黄瓜的肚中饥火,一时间黄瓜感觉滑稽无比,却只听余婆婆躺在地上,撕着嗓子叫道:“吃东西!快吃!吃完快走!快走!谢居士就要来了!快走!不要一个人出来,快走!谢居士要来……”方才端庄有形的修道之士忽然变得张牙舞爪,疯癫无比。 黄瓜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过余婆婆的衣服:“疯婆子!好好劝你你不听是不是?什么狗屎谢居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国际刑警!谢居士算个屁!老婆子你居然敢袭警!敬酒不吃吃罚酒!劝你吃饭你不听是不是?啊?”黄瓜把余婆婆拖来扯去,余婆婆却丝毫不反抗,也不再多说一句话。枯瘦的身体轻得没有几斤几两,任凭黄瓜抓扯。 两个小和尚在门外见状,连忙上前劝阻。但黄瓜恼羞成怒,蛮劲发作,一时间倒也劝撤不得。忽然听见背后院子里“呜呀呀”一声闷吼。 黄瓜回头,只见方婆婆提着根扁担,猛地朝自己冲过来,举起扁担就一阵乱打。说来也怪,这方婆婆又聋又哑还半瞎,身体却健壮非常,力气也不同反响。举起扁担横扫顺抽,黄瓜猝不及防,被打得“哇哇”乱叫,啥脾气也没了,只好抱头鼠窜,逃之夭夭。沈雅琳喊他,他也没敢停步搭理。 猛地跑了一阵,跑到寺庙大门口的空地上,这才歇脚,喘口粗气。黄瓜一边摸着自己满头的包,一边心中忿忿,他妈的!这个警察太难做了,好心好意好言好语劝人不要绝食,居然要被暴打一顿!难怪陈克这个狡猾之徒会让自己扮警察。警察有那么好做,以陈克一贯jiān诈油滑的品德,岂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总而言之,这破寺庙也不大对头,黄瓜回头一看,果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他左看右看,横竖觉得不对,这寺庙大门还是大门,跟昨天相比好像也没有变动,但似乎总是觉得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什么。 黄瓜忽然醒悟:“咦?横在大门上的匾上哪儿去了?” 果然是写有“生缘寺”三字的门匾不见了。不会吧?黄瓜张大嘴巴,这地方都住了些啥人啊,居然会有人偷门匾?他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影,于是推开大门旁的门房。又是“咦”的一声。那刻有“生缘寺”的门匾可不好好在那儿么。奇怪,为什么要把门匾摘下来?好好挂在大门上,偏不干,要摘下来扔进门房的角落里。这匾又有什么古怪?黄瓜好奇心起,蹲下来,仔细看那门匾。黑漆木质的门匾,鎏金楷书的生缘寺三个大字,没有什么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黄瓜试抬起那门匾,忽然手一滑,“啪嗒”一声,门匾正好砸他脚背上。 “啊呀!”黄瓜痛得惨叫一声,眼泪几乎都快痛出来了。忽然一瞥之间,全身汗毛连同头发都立了起来。 门匾背面,赫然刻着三个暗红大字:“灭缘寺”…… “……你早上告诉我这回事,我一直没机会亲眼目睹,我靠我靠,太恐怖了,这个哪里是什么寺庙啊!”黄瓜摸着满头的包,哭诉完毕,忽然看见老和尚释无xìng在一旁,不由怒道:“老和尚!那块门匾是什么意思?啊啊?你不解释清楚,今天咱们没完!” 老和尚不理黄瓜,只是摸着念珠,仰天长叹一声:“余婆婆……”回头对陈克道:“记着我说的话,记着你自己说的话。”说罢转头回身走进自己屋内,“咣当”一声将门在里面反锁上。 黄瓜奇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说的话我说的话,你们俩说啥来着?” 陈克摇头:“他说的是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我说的是不要乱猜。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他是想让我放手,顺其自然。” 黄瓜怒道:“他个老滑头,这你也信?我看八成这些事都跟这个老和尚脱不掉的干系!” 陈克点头:“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他把观音像换了,来个死不认账,现在大雪封山,谁拿他也没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情况再说,我在想,”陈克道,“你刚才说的,那余婆婆,很有意思嘛。” 黄瓜怒道:“有他妈什么意思?” 陈克摇头:“她话里话外,都是想赶你走,你没有发觉吗?” 黄瓜一愣,道:“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恶言恶行对你好心好意,你好心劝她,她骂你还把饭扔你脸上。那不明摆着赶你走吗?至于大喊大叫快走谢居士来了什么的,那就更明显了。” 黄瓜点头:“对,对,靠!”忽而脸上一变,“这个地方,大爷还不想住呢。她不说,我也早就想走了!” “能走就好了,只怕是没处可去……”陈克沉吟道,“我们经历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嚷嚷,其他旅客知道,只怕要乱。” 果然,陈克的预感被现实印证。或者说,老和尚释无xìng一语中的。 自从上午揭开了生缘寺门匾背后的秘密之后,一干旅客都被“灭缘寺”三个大字吓住了。再加上头一天晚上经历的鬼影恫恫,又惊又吓,xìng格暴躁的李大胡子一带头,一呼百应,所有旅客都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寺庙。然而客店老板孙老汉却拉着老脸,无论众人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总而言之就是不松口,绝对不让任何人去住他的店。最先李大胡子从自己也是生意人的角度出发,以为孙老汉不过是想抬价钱。然而就算李大胡子开口开到一千五百元一晚上这种离谱得李大胡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真的出这个价,孙老汉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众旅客在他门口围成一圈,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自顾自望着yīn霾的天空抽旱烟。说得急了,孙老汉干脆把店门口那幅歪歪斜斜的“未晚先投店,鸡鸣早看天”的字撕了,拍拍手锁上门,躲屋子里去了。 寺庙周围几处农家,无不都是跟孙老汉沾亲带故。譬如陈克和黄瓜头天见到的李二狗,据说就是称呼孙老汉丈人。有孙老汉做榜样,反正大雪天农家也没啥事可做,每户农家都大门关紧,二门不出,来个坚壁清野,搞得一干旅客极其郁闷。 从中午折腾到傍晚,眼见气温骤降,雪又开始飘落。周围连多一处躲雪的建筑也没有,旅行团众人无奈之下,只好搬着自己的行李折头而回,重新走回这家不知道现在该叫生缘寺还是该叫“灭缘寺”的佛庙客房。 晚饭是两个小和尚自己蒸的一堆馒头,旅行团没有一个人不吃得大皱眉头。尤其以黄瓜为最,边嚼边骂,直把两个小和尚骂得狗血喷头,以报下午被方婆婆这个老太婆痛殴之仇。 然而这个时候两个婆婆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庙里,老和尚释无xìng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小和尚忙碌一通之后也回后面佛堂服侍老和尚去了。众人陡然发觉,根本没有人来管大家住宿费的问题。这时候不仅寺庙里原来的人都不见了,当地山民也都关自己家里,寺庙周围里外顿时格外的空旷起来。以致于大家随意进出走动一阵,有了是这家寺庙里唯一的住客的感觉。一些没心没肺年少无知的家伙,譬如黄瓜或者几个小姑娘,顿时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快感,觉得凭白捡了个大便宜,和尚们自己把老大的寺庙送给自己一干人等了;而老成持重之辈,譬如李大胡子吴眼镜等人,则既担忧又困惑,心里还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至于心思细密另有打算的人,譬如陈克、薛板寸以及何胖子之流,则坐在客房里yīn沉着脸嚼着晚餐,各自心怀鬼胎,盘算着什么,看着黄瓜等人兴奋地进进出出,谁都不多说一句话。 陈克看向罗汉,这家伙下午莫名其妙跟释无xìng大吵一架,让陈克大感意外。陈克记得当时罗汉的神情,眼含怒火,气息不稳,似乎是动了真怒。按照罗汉的xìng格,似乎不应该这样轻率,尤其还说的是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题。这跟江湖上的传闻实在不合,难道是传闻错了?或者,这个罗汉是假的,自己认错人了? 陈克皱眉仔细看向罗汉,罗汉此时正以韩骆的名义,和导游沈雅琳在一旁用开水泡面。沈雅琳有说有笑,兴奋得涨红了脸。罗汉骂起人来刻薄狠dú,但如果不是存心骂人的话,说起来为人倒诙谐幽默,几句话就可以把听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这时候两人挤在一个角落,一个逗,一个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和谐得很。 陈克心中忽然一动,罗汉见面的时候,可没有自我介绍。是自己凭对方的特征相貌,第一时间做了判断。对方是理所当地的应承下来……可看罗汉的身手行踪,确实是个偷儿,还绝对不是一般的那种。仔细推敲,这罗汉不管是身高年纪,还是言行特征,甚至生xìng风流喜欢勾搭女孩子的xìng格,都跟资料中的记述完全吻合。 陈克摇着头,难道说,江湖上还另有一个大贼,跟罗汉如此相似?那怎么可能啊…… 黄瓜进进出出,嘴里左呼右嚷,又是谈谈说说,又是跟几个小姑娘照相,简直把生缘寺中的谜团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他眼睛却一直瞪着罗汉和沈雅琳,尤其在沈雅琳身上打转。陈克看在眼里,自然暗暗好笑。这呆子只怕动了春心,且严重不合时宜,不仅时间地点不对,连情敌都找得如此棘手,只怕此事难以善罢。陈克暗暗摇头,那几个小姑娘也就罢了,黄瓜明明白天经历了那么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口口声声要搬出去,这时候居然一股脑忘个精光,那也实在是非常人之所能为之的。 雪天山里的夜来得极早。黑暗一降临,黄瓜等人便立即没了游玩的兴致,全都回到大客房里坐定。没有电,意味着黑暗始终占据统治地位。尽管众人搜罗了不少蜡烛,但始终觉得昏黄黯淡,点上之后,反而感到多了一丝yīn森人的冷。猴群开始出没,不时可以看见围墙外面的黑竹摇曳,时不时传来“吱吱”“唧唧”的声音。空气中弥散着野兽的膻味,寒冷开始随着雪落纷纷而降临,危险的味道开始逐渐增大,最后伴随着黑暗的扩散而弥散开来,成为不安的气氛,将客房笼罩其中。 这黄瓜的心眼虽说缺是缺了点,终究还是没缺完。虽说一下午毫无理由地玩得忘乎所以,得意洋洋,可陈克叮嘱其不要将自己一行人的经历给别人说,他却没当耳边风。这时候坐在客房大通铺上,黄瓜加油添醋地给众游客说着被猴子骚扰猴群攻击的事情,可别的事情,一点都不透露。只见黄瓜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听者无不身临其境,悚然动容,忽然黄瓜说到险处,一个激动站起来,“咔”的一声,踩着了什么东西。 黄瓜脚下,却是个背包,看上去似乎正是何胖子的背包。黄瓜暗叫不好,自己似乎一脚已经把背包里的什么东西踩断了。隔着包感觉,原本一个整的东西现在似乎已经变成几片。 黄瓜连忙道:“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谁的包啊这是?” 何胖子和薛板寸正围在角落里嘀咕什么,这时候一见黄瓜形状,连忙道:“我们的我们的……”这薛板寸和何胖子二人也是消失了半天,不知道哪里去了,到傍晚才回来。两人均是气喘吁吁,背上背包越发沉重,双脚却沾满雪水泥水。黄瓜正打算再搜罗些词汇让道歉显得更诚挚一点,何胖子却冲过来,一把将包抢到自己手里:“没事儿,没事儿……” 黄瓜道:“东西不要紧吧?” 何胖子连连摇头:“不要紧,不要紧……” 黄瓜一愣,道:“打开看看啊!我怎么觉得给你踏坏了呢?” 何胖子脑袋摇成一个圈儿:“没踏坏,没踏坏……”说着把自己的包拧着,打算转身走人。 黄瓜心中疑窦顿生,他看向陈克。陈克耸耸肩,冲他点点头,于是黄瓜道:“等等!” 何胖子回头:“怎么?真没踏坏,不用了。” 黄瓜正色道:“我认为我踏坏了,不管我踏坏了什么,我都赔偿你。” 何胖子尴尬道:“不必,根本就没有踏坏。” 黄瓜奇道:“咦?你连包都不开,也不亲眼确认一下,就敢说没踏坏?我偏觉得踏坏了,不行,我得看看踏坏了什么,我赔不赔得起。” 何胖子连连道:“不用看不用看,啥都没踏坏,也没啥好赔的。” 众人也看出了蹊跷,这何胖子违反常理,使劲遮掩,就是不让打开包看。这包里会有什么?黄瓜的身份可是个警察,就算不是他踩坏了别人的东西,哪怕是觉得包裹刻意要求何胖子打开,何胖子也不好推托。众人都瞪大眼睛,准备看场好戏。一旁的薛板寸见势不妙,向何胖子使了个眼色,将黄瓜拉到一旁:“黄警官,你是管文物的?” “嗯哼。” 薛板寸一手拧着包,一手将黄瓜拉出门外:“黄警官,不瞒你说,我也算是您半个同行。” “啥?什么叫半个同行?” “那意思是说,”薛板寸皮笑ròu不笑,“我也就做些小生意,偶尔也做点时间老点的坛坛罐罐什么的。” “哦……”黄瓜嘻笑斜乜着薛板寸,“好哇,你。” 薛板寸连连摆手:“是正经生意,正经生意,我有公司,要缴税的。”说着掏出一张名片。黄瓜看着上书“文化公司”几个字,就没了兴趣。这明摆是挂羊头卖狗ròu的。黄瓜道:“好哇你,”脸色一变,厉声道,“说,包里有什么?” 薛板寸笑道:“没什么,到山上来,还真有些收获。黄警官,你说的那事,那个成吉思汗的刹如意,是真的吗?” 黄瓜道:“当然是真的。怎么,打那个主意了?” “我哪里敢,”薛板寸陪笑道,“我做点小买卖而已么。黄警官,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这个这个,不瞒你说,我们这回上山,确实小有斩获,你看你要不要来点……” 黄瓜面无表情,鼓着眼睛瞪着薛板寸,薛板寸见他一脸严肃,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不料黄瓜瞪了他一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道:“拉倒!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盯你们好久了。是不是见这寺庙里的坛坛罐罐,十分的古旧稀奇,这个庙里看管的人又少,就顺手拾得了几个在包里?” 薛板寸竖起大拇指:“黄警官果然是目光如炬,这里当真有好多古瓷,没人看管也是真的。这么多宝贝,居然随便扔在灰尘里,你也是懂行的,你说,看着能不心痛吗?” “当然心痛!” “在下作为搞这一行的,看着这些名器蒙尘,简直就像做妈的见孩子在受苦,心中那难受啊简直别提了……” 黄瓜听着ròu麻得难受,连忙打断他道:“所以决定自己动手,把好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捡珍贵的带回去,就算不卖,也得好好对待是不是?这些个古瓷那是中华文明在历史长河中积攒下来的瑰宝,哪能受这个待遇?” 薛板寸连连点头:“黄警官也这样想,那再好不过。我这番苦心,那纯粹是为了这些国宝着想嘛。这寺庙里古瓷甚多,黄警官有没有中意的?” 黄瓜连连点头:“怎么没有?我简直件件都中意,我那背包都装满……嗯,别说,我见了一个汝窑的花瓶,我算了下,接近有五十厘米高!” 薛板寸瞪大眼睛:“不会吧?不是说汝不足尺吗?汝窑的东西向来只有不到一尺的小件。” “那还能是假的?” 薛板寸大感兴趣:“黄警官,你在哪儿看见的那个汝窑的花瓶?方便的话,也带我去观摩观摩如何?” “啊啊,那是在山下。这破庙里,还能有汝窑的东西吗?”黄瓜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岔开话题,“你这包里装了些什么?有没有好的?” “原来是山下,那就没得说。黄警官你是文物警察,自然有机会见到,”薛板寸大失所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拉开拉链:“不过黄警官你连半米的汝窑瓶都看不上眼,我这里就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就一些南北宋瓷,元明青花,都是小件。”说着大大方方把包递给黄瓜。背包装满了瓷器,颇为沉重,两人不得不蹲在地上查看。果然如同薛板寸所说,里面是一些小件瓷器。这两天黄瓜珍品古瓷见得太多,口味已经无形中了上了档次,不再是初来时那样见到一件就一惊一乍。薛板寸这些古玩放寻常地方也是珍品了,但在这生缘寺里,却根本不值一提,只能算是些边角料。 薛板寸紧张地看着黄瓜的脸色,在一旁解释道:“这个,黄警官要是中意哪一件,这个,不妨拿去,回家把玩也好……” 黄瓜站起身来摆摆手:“都拿去都拿去,我要你这些干什么?我对瓷器不感兴趣,”黄瓜老气横秋道,“好好对待这些文物,擦洗干净,好卖个好价钱。” 薛板寸喜出望外:“那是,那是,有刹如意在,这些当真算不得什么。黄警官,您可别会错意,我是想找那老和尚出价的。可一来他不见客,怎么说也没用,问他买卖,他根本不理会;二来这些东西扔泥土灰尘里,我实在也看不下去……” 黄瓜哈哈一笑:“那就算送你的了,还客气什么?” 两人回到房内。黄瓜来到陈克身边,陈克轻声道:“怎样?” 黄瓜眉开眼笑:“果然是个二道文物贩子,小贼一个,随手牵了点不值钱的东西还得意得很。我看他那包里零零总总七八个瓷碗瓷盘,加起来也就是个百十来万的事。” 陈克点头:“这说明他们没有进生缘寺里面。我看那薛板寸和何胖子两人,一脚又是雪水又是泥水的,多半是找了些瓷碗瓷盘就心中发慌,觉得捞到了,打算开溜,结果大雪封山走了一天还是只能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 黄瓜无不奚落:“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着急个什么?这大雪封山,古董们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这时候就放包里,岂不是存心让人发现?还不如放在原地等有机会走了,再拿也不迟。” 陈克一瞪眼:“你说人家说得好,你的包呢?” 黄瓜尴尬道:“这……这……” 见那黄警官和薛板寸眉开眼笑地回来,显见是无事,房内众人暂且转移了注意力,要么吃东西,要么闲聊。三五成群各自围成一堆。半日以来跟当地山民相处,都说大雪封山问题不大。这地方纬度不高,气温不冷,冬天不积雪。往年大雪封路,等几天雪停了,积雪化了,路自然就通了。所以旅行团众人也如何不像昨夜那般惊惶。大家议论更多的,还是昨夜老和尚遇刺,屋外的人影,居士婆婆的警告,失踪的小和尚,翻转过来“灭缘寺”门匾与传说中的“谢居士”之间的关系。 此时天已尽墨,众人白天搜罗来好些蜡烛,所以房间内光线倒是不差。外面天寒地冻,房间门窗紧闭。忽然,坐在窗边的李大胡子跳了起来,大声道:“有……有东西!” 众人俱是一愣,陈克黄瓜和罗汉立即来到窗前。只见李大胡子哆嗦着手,指着窗户:“就是这里!又……来……来了!” 只见窗户缝中,塞着一个折好的纸条,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只听李大胡子道:“刚才还没有!一转头工夫就塞进来了!” 几个好事的打开窗户房门查看,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有了昨晚的经验,谁都知道这时候开门开窗查看都于事无补,不可能看得到这个行迹诡秘的人。果然,除了灌进一屋子冷风,外面什么人影都没有。大雪又开始落下,黑洞洞的一片,屋内众女士都吵闹起来,强烈要求将房门窗户关死锁牢,不得再出去。 纸条依然是昨夜的材质,只不知道会写什么样的警告。 陈克展开纸条,只见上面是两个大字。 “快逃!” 第十三章 应恶咒 陈克黄瓜罗汉三人看见两个字,脸色都是一变,大抽一口冷气。还来不及说话,背后李大胡子从屋外嚷嚷着回来:"纸条呢纸条呢?写的什么?"陈克飞快地将纸条揣怀里,摸出昨天夜里那张有"小心隔壁"的纸条塞给李大胡子。李大胡子不疑有它,拿过来,大声念道:"小心,隔壁!咦?什么意思?" 昨夜的纸条只有陈克黄瓜罗汉三人看过,旅行团众人当时都已睡熟,都不曾知道有这纸条这么回事。陈克耸耸肩,将黄瓜和罗汉拖到一旁,任凭那几个人自己揣摩小心隔壁的意思。黄瓜悄声道:"为什么要换?" "当然,你个呆子,"陈克压低声音道,"这时候快逃两个字出来,那还不zhà开锅?" "可是……快逃,似乎说事情紧迫,有危险啊!" "问题就在这里!快逃,你让这些人逃到哪儿去?这么大的雪,没头苍蝇一样全逃出去,只怕会冻死在外面雪地里。" 罗汉眨眨眼睛:"那也不一定,我瞅着我自己怕是冻不死,我看你也不会冻死。至于你,肥仔,"罗汉瞥了瞥黄瓜,"一声肥油,光是储存也够消耗了,怕个什么?" 黄瓜一怒,正要说话,陈克打断道:"少废话。快逃,这是什么意思?" "那还不简单,肯定是有人又要被谢居士剖胸取心了么,"罗汉耸耸肩,"要是被谢居士找上,那也没可奈何,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道。"说完扔下两人,径自回沈雅琳身边坐下慰问美女。 陈克和黄瓜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得找了个空盘腿坐下。白天众人把周围能装炭的盆子都搜罗一空,这时候房间里七八个炭盆同时发热,倒也暖和。众人对"小心隔壁"四个字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后见跟着隔壁也没有什么事,于是神经也就放松下来,对纸条内容也不了了之。 忽然,一直在角落里守着自己老大一个沉重背包的薛板寸和何胖子争执起来。何胖子大声道:"……这分明就是哥窑的明器!被那胖警察踩坏了!"满脸的不服。 薛板寸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是哥窑的?不会,不会,哥窑的东西不可能那么随意就找的到。" 何胖子越说越大声:"怎么不可能?那院子里左一个盘子又一个盆子,哪个不是名窑的东西?" 薛板寸道:"名窑那是名窑,但不会是宋朝五大名窑。汝官哥均定,哥窑的东西还是没那么容易。要真是哥窑,踩碎了也值不少钱哪!五大名窑的东西要也像破烂一样随便扔,那可就真没谱了,"说着回头对黄瓜一脸谄笑,"你说是不是,黄警官?" 黄瓜心中充满鄙视,一句话冲口而出:"哥窑算什么?我……"顿时察觉不对头,"嗯,哥窑算什么?算五大名窑之一,顶尖顶尖的东西。嗯嗯,不错,很值钱。" 薛板寸拿着被黄瓜踩成两截的碟子,来到黄瓜面前:"我那同伴硬说这是哥窑的,你看像吗?" 黄瓜一听是在自己在行的地方,顿时就来劲了:"我看什么?刚才不是看过了么?所谓哥窑,一直是存在于传说之中。挖出来的文物,多与历代流传下来的文献记述无法对应,有些甚至南辕北辙。五大名窑汝官哥均定,以哥窑最神秘。你这碟子,"黄瓜随手拿过薛板寸递过来的碟子,皱眉瞥了瞥,"……显然不是正经哥窑的。" "为啥?" "所谓哥窑,按明青两代文献,最集中的是两个,一个是浙江龙泉,一个却没有找到出处产地,只在墓穴陪葬、古玩世家里找到过实物。这后一类,唤作传世哥窑。哥窑的特征为:胎色黑褐,釉层冰裂,釉色多为粉青或灰青。由于胎色较黑及高温下器物口沿釉汁流泻而隐显胎色,故有紫口铁足之说;釉层开片有粗有细,较细者谓之百圾碎。龙泉哥窑,都是如此。而传世哥窑,则虽然有黑胎开片,紫口铁足,但其釉色多为炒米黄,亦有灰青;纹线为黑黄相间,俗称金丝铁线。你这碟子接近传世哥窑,纹线为黑黄相间,釉色又是青的,只能是后世仿造。不过也不错了,我看这做工精细程度,应该是后世的官窑仿的哥窑。官窑一贯喜欢仿哥窑,那也是很正常的。我看哪,你这件做得如此精致,估计是要送宫里的,现在市价,十万块钱还是要值的。" 黄瓜有心卖弄,说得口沫横飞,俨然一个专家模样。最后估价一言既出,在座都是哗然。纷纷抢着看薛板寸手里的宝贝古董,不时围着黄瓜问这问那,待到问薛板寸哪里来的,薛板寸只得尴尬道:"找和尚收购的,收购的……" 一边罗汉悄悄对陈克道:"你这胖胖的朋友满嘴跑火车,尽说些屁话,当心被人家真正开眼的看出是假的警察来。" 陈克嘿嘿一笑:"知道他就xìng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黄瓜糊弄糊弄那两个文物贩子还是够了的。说实在的,最开始我还试了试他,看看他究竟懂多少。最后发觉水平还不差。" 罗汉连连摇头道:"还不差?差得厉害,这个估价行家听了会笑掉大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瓷器的由来?这里深山老林,又偏又荒,偏偏一个小庙里的瓷器多得超过人家博物馆,你不奇怪么?" "这里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陈克说着把还在喋喋不休的黄瓜扯回来,"少说两句要死啊,黄瓜?" 黄瓜正说在兴头上:"这个你不懂。那么多值钱的物件,在你面前跟在这破庙里是一个待遇。" 罗汉在一旁哈哈一笑:"他既然是文物警察,怎么可能不懂?你这肥仔真是没心没肺,那是他在试你哪。" "试我?"黄瓜不解道,"为什么?" "废话,你既然又懂些古玩,又恰好这时候在这里出现,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罗汉不耐烦道,"你以为跟他有旧,就不怀疑你了么?你不知道警察的职业就是怀疑别人么?" 黄瓜看看罗汉,又看看陈克,还是觉得难以接受陈克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试他。他不服气地辩解道:"可他……他连汝窑的东西看到都无动于衷。如果他真懂,看到在自己面前哪有不心动的?那是五大名窑之首,全世界只剩七十件的珍宝啊。" 罗汉笑道:"你连价格都没摸透,也就知道几个汝窑哥窑之类的名词,勉强算是个不入流的古玩爱好者罢了。现在市面上最值钱元明清青花和珐琅的宫廷珍品,价格要高出宋朝五大名窑许多,05年一个元代青花鬼谷下山图罐在lún敦佳士得拍了两亿三千万元,乾隆珐琅彩古月轩锦鸡图双耳瓶在香港苏富比拍得一亿一千五百万港元,都比五大名窑值钱多了。" 伪专家露了怯,底子被人揭了,黄瓜面上顿时一红,陈克笑道:"那也不一定,06年北京春季文物艺术品拍卖会上,一件宋代汝窑观音瓷瓶拍了一亿六千万,那也很值钱的。不过,"陈克抱歉的耸耸肩,"我假装不懂,确实是试一下你。你出现的这时候,也忽然懂起了古玩来,确实太巧了。毕竟,我的目标是这些瞄准黄金权杖的大盗,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陈克的用心被黄瓜揭穿,黄瓜立即怒气冲天。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直在身边的伙伴会对自己有怀疑的心思。在黄瓜看来,如果一切和十年前一样依旧是两个少年,那最好不过。如果陈克jiān诈狡猾伴随年龄增加而增长,那也没有办法,只好勉强接受。陈克机心叵测,测试自己,那确实不能容忍。但陈克身为国际刑警的官员, 作者:_八大山人_ 回复日期:2010-4-19 18:54:00 977# 居然用什么文物都不懂的拙劣手法来试探黄瓜而黄瓜居然无知无觉,这才是黄瓜生气的最大理由。当然,陈克伙同罗汉揭穿黄瓜浅薄的古玩鉴赏水平,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而在陈克看来,罗汉的挑拨离间显然别有用意。罗汉这样的大盗,显然只会是冲黄金权杖来的。自己和黄瓜一道,随时在罗汉背后监视,那么罗汉摸准两人的脾xìng之后开始有小动作,那也非常符合罗汉的逻辑。所以黄瓜乱发脾气,陈克只是笑而不语,心中却暗暗提防。 夜渐渐深了,旅客们都已逐渐安睡。陈克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昨夜没有睡好,这天又是一天的折腾,一合上眼,疲倦困乏立刻涌了上来。 隐隐中,窗外院落之外很远的地方,传来呜呜的声音。似鬼哭,像狼嚎,隐隐卓卓,时有时无。 谁在半夜里哭吗? 昨天半夜里,似乎也有女人哭的声音。这地方女人不多,几乎农家都靠得比较远,再说也没有每天半夜专门到寺庙前哭的道理。那么哭的人,只能是余婆婆和方婆婆两个了。 或者,谢居士? 半梦半醒的陈克的脑海里,翻腾着白天一幅幅画面。困乏得太过,反而无法很快入睡。陈克开始试着做一些简单的推理。 昨夜的哭,和今夜的哭有联系吗?为什么要哭呢? 陈克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哭声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点。但却无法说明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方面,是谁刺杀释无xìng?是谁将门匾倒换了过来?是谁塞进来纸条? 对了,问题的关键,在于谁,而不是为什么。现在瞎猜为什么没有意义,只要找到这个在哭的人,可能许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谁在哭?谁在迷宫里"哧哧"的笑?怎样抹掉自己的脚印?又怎样消失在空气中? 谢居士吗? 另一方面,老和尚释无xìng,也非常可疑。尽管他自己似乎也是个受害者,但与此同时,他却故作神秘,将那幅诡异的观音画像换走就是明证。这一切似乎都跟他有说不清的关系。门匾后年代久远的"灭缘寺",观音画像……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似乎说明,一切都跟这个庙的历史有关。而以老和尚释无xìng的年纪,显然是历史的见证。陈克回想释无xìng的话:"该来的来,该去的去,缘生缘灭,无外如此罢了……" 缘生缘灭,那反过来,可不就是说的生缘、灭缘? 那么,昨夜的事情,显然没有完。释无xìng的遇刺,小和尚释学意疑似被杀,也许仅仅只是这"灭缘"的开始! 而旅行团中,也许就藏着…… 忽然,房间内有人似乎动了一下。空气的流动让还留着的蜡烛晃动,让半闭着眼的陈克感觉到了。陈克立即虚开眼睛。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像自己一样没睡,谁?想干什么?一瞬间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谁在这时候起身?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人的脸,罗汉最有可能。其次是薛板寸、何胖子。李大胡子,吴眼镜……甚至导游沈雅琳。 房间里只剩下两支蜡烛还燃烧着,房间里黯淡昏暗。人影站了起来。 昨夜释无xìng遇刺,也是在这哭声响起之后。所以不论是谁,这个人在这个哭声再起的时候起来,都让陈克严重怀疑。但陈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看清这人的身形,竟然如此让他震惊。 居然是黄瓜! 只见黄瓜慢慢地爬起身来,头怪异地仰起,眼睛紧闭,嘴微微的裂开着,却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他的动作别扭而古怪,像被人cāo纵着,缓慢而机械,古怪的身形中透露出一股邪恶的意味。他的脸仰起,继而偏向一边,昏黄的烛光照shè下只见他的脸涨的通红,嘴唇却发青。 黄瓜会梦游?陈克皱着眉头站起来,小声试探道:"黄瓜?" 黄瓜没有理他,只听他嘴里喃喃着动了动,却无法听清说的是什么,或许只是喉头卡住发出的没有意义的声音。 陈克顿时醒悟,黄瓜没有醒!而今天早上叫不醒黄瓜,可能与这个梦游也有很大的关系。 罗汉也惊醒了,他看着黄瓜的样子,奇道:"这是什么?他在干什么?" 陈克摇摇头,对罗汉悄声耳语:"梦游!别作声,看他要干什么。" 只见黄瓜在屋里走了一圈,尽管眼睛紧闭,却一丁点都没有踩着地上通铺睡着的众人。旅行团人众都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除了陈克和罗汉,谁也不知道此时房间里有如此异状。 罗汉悄声道:"假的吧?眼睛不睁怎么可能看得见?还不一早撞墙上了。" 陈克正待答话,便在此刻,院子外面的鬼哭之声又起。 "呜……呜呜呜……" 罗汉奇道:"又来了,这是谁?跟昨晚一样?" "不知道,知道就好了,"陈克摇头:"不过他未必不是梦游,我听说有些梦游是靠平时里白天的记忆的。" 罗汉道:"他以前有这毛病吗?" 陈克摇头:"没,至少十年前没听说……你觉不觉得,看着他有点眼熟?" 黄瓜正一步一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兜着圈子,嘴还是微微裂开着似笑非笑。这诡异的画面让即便是大盗罗汉也头皮发麻。慢慢的,罗汉点头:"是的,是有点眼熟。好像……迷宫!迷宫里的那个人影!那个似人非人的影子!天!原来……" "对吧?"陈克道,"白天在迷宫里见到的人影,居然跟现在的黄瓜十分相似!你觉得呢? 作者:_八大山人_ 回复日期:2010-4-19 18:57:00 978# " "这么说,迷宫里的那个人影,也是如同黄瓜一样……"罗汉顿悟,"那么现在的黄瓜,肯定不正常!他一定是中了什么邪了而我们还不知道!" "中邪,"陈克皱眉道:"奇怪,难道说,这世上真有巫术的存在?" 罗汉道:"我们要不要喊醒他?难道老让他这样转下去转到天亮?" "梦游不能喊的,不过,"陈克冷笑道,"恐怕这根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梦游。而天亮之前,大概不会这么轻易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别忘了,今天那个纸条上的两个字。" 罗汉正要张嘴说什么,忽然黄瓜手一挥,几步来到罗汉面前站定。 "这……" "你……" 只见黄瓜陡然睁开眼睛,眼睛却只有眼白! 黄瓜猛地抓住罗汉,张开嘴巴,一声大叫:"啊--" 与此同时,院子外面忽然也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陈克的预感得到了应证。这一回,被害者却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受害者竟然是白日里企图绝食的余婆婆! 黄瓜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发觉所有人都围在一旁,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醒来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气氛。没有人说话,沉默之下,却似乎又有一种随时可能bàozhà开来的惊恐。其中,女士们大都坐得远远的,目光中恐惧成分居多;而男人们则做在一旁,似乎有意无意的将他包围其中,目光中则充满警惕。 黄瓜不解一摸自己一头凉水,不由怒道:"你们干嘛?陈克呢?还有那个韩骆呢?" "你是说韩骆?"李大胡子收起矿泉水瓶子,"他出去查看去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很古怪,"他挤出一丝笑容,"最先想着不理你,但看起来不行,不能老让你那什么。想来想去只好用这个法子将你弄醒,居然还见效。就是可能会有点难受,不好意思。" 头上冰凉的矿泉水流进脖子,黄瓜一哆嗦,怒道:"这是干什么?我睡得好好的招你们什么事了?" 吴眼镜一推眼镜道:"你睡得可不是好好的。" 黄瓜奇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好好的?" 李大胡子示意吴眼镜住嘴,回头对黄瓜道:"黄警官,嗯……"他斟酌着说辞,"兄弟,你知道,你梦游吗?" "梦游?"黄瓜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梦游?喝醉了乱说乱动倒是有,还扔了个酒瓶子砸在别人肩膀上。那算梦游么?"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鼓起眼睛。 黄瓜左右一看,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大惊道:"这……这是真的?我梦游了?" 黄瓜说话刚一大声,马上有超过三个人连连嘘他,李大胡子摇摇手,道:"别,别说话大声。我问你,你知道自己有过梦游的症状吗?" "没有啊,从来没有,"黄瓜鼓起眼睛,"说话也不能大声,那又是为什么?这他妈是怎么啦?怎么睡一觉起来变成这样?我……"他看向沈雅琳,"沈导,这是怎么回事?" 沈雅琳连连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问我。我还想找人问问呢。" 李大胡子道:"现在这情形,只怕问都问不清楚,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 黄瓜奇道:"谁们?谁们回来?" 薛板寸和何胖子对视一眼,道:"要不,要不咱们自己试着找路下山?" 沈雅琳摇头,其他几人也反对:"不行,太危险了。现在天黑,天亮再说。" "干什么?"黄瓜奇道,"出了什么事?" 沈雅琳道:"就算天亮了,只怕也不行。一般来说旅游的道路都是最好走的大路,大路都被大雪封了,小路和山道只怕早就不行了。" 黄瓜喊道:"喂,有没有人听我说?哈罗?" 五六个人一起嘘他:"嘘!小声点。" 黄瓜道:"好的,好的,我小声。可不可以请你们哪位告诉我,自从你们醒来,到这位李大胡子用水把我弄醒并告诉我梦游,这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啥要小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陈克和罗汉喘着气回来:"不错,是出事了! "什么事?" "死人了!" 众人一阵惊呼,陈克道:"死的人不是老和尚释无xìng,而是那个姓余的居士婆婆。黄瓜,你醒了?就是你头一天在山路遇到的那个余婆婆。" 黄瓜一愣:"余婆婆?那个绝食的余婆婆?" "那个绝食的余婆婆!" 黄瓜双手直乱抠头皮:"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克和罗汉进门,两人把门关好。陈克道:"黄瓜,我们发觉你梦游,而且是一种极度不正常的梦游……" 第十四章〓探蹊跷 ……随着黄瓜的惊声尖叫,房内沉睡的众人纷纷醒转。几乎所有人都被房内黄瓜凄厉的叫声吓住,每人都是诚惶诚恐,紧张更恐惧。而外面与黄瓜呼应般的惨叫,更是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家更是不住纷纷嚷嚷,每个人口中都在争先恐后地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了?”之类的问题,却没有一个有答案。 陈克和罗汉将黄瓜放翻在地。黄瓜顿时止住了惨叫,面容一变,重新变回猪头模样,一脸贼忒嘻嘻地咂咂嘴,转身又睡了,呼吸马上沉重,三两个回合之后变成鼾声。 房间里乱成这样,居然还能睡着?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罗汉翻开黄瓜的眼睑,只见黄瓜瞳孔发散,眼球微微地转动着,显见是睡着了。 这怎么可能? 院子外面的惨叫也停了下来,罗汉毫不犹豫,一脚踢开门,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黑夜的雪天中。陈克却回头犹豫了一下。 李大胡子问道:“他怎么了?发病了?外面出了什么事?” 陈克道:“外面出事了,他是梦游,你们不要惊动他!我们马上回来!”说着将黄瓜往地上一扔,也跑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院落里白天清扫过的积雪现在又积到了膝盖。陈克冲过走廊,钻出大门,只见前面罗汉的身影朝着两位居士婆婆的院落跑去。陈克立即跟上前去,他知道罗汉不会判断错,跟着罗汉走一定不会错。只是惨叫声居然是从居士婆婆那里发出的,实在匪夷所思。 余婆婆的房间窗户透露出一丝烛光,陈克冲到院落门口,不由站住脚步。 只见罗汉正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余婆婆的房间门口,对着房间里面。陈克不由揉了揉眼睛。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神偷侠盗罗汉的肩膀居然在颤抖! 房间里是什么? 房间里,传来呜啊呜的哭声,声音沙哑而粗厉,似乎是…… 那不是那个聋哑居士方婆婆的声音吗? 那么,余婆婆…… 只听房间中有人叹息道:“唉,想不到,居然是余婆婆……” 陈克一听说话声,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从罗汉肩膀旁边挤进去。 房间里说话的人,竟然是老和尚释无xìng! 哭的人,果然是方婆婆! 只见两人都站在窗边,听见有人来,释无xìng回头,满眼通红。方婆婆却矗立不动,只是站在床边对着床头。 床上,余婆婆身体平躺着,双目空洞地圆睁着看向天空,斑白头发散乱,皮肤发青。 床上一片狼籍,鲜红的血到处都是,将整个床铺被褥染成了红色。 无需问鲜血的由来,也无需问余婆婆的死因,余婆婆的衣服在胸口上一大团血坑,显然正是致命的伤口。 而更为可怕的是,余婆婆的头旁边,有一块血ròu模糊的东西。此时血尚温,远远看上去鲜红鲜活一团。 陈克心中一动,道:“这……是人心?” 释无xìng低头垂目:“直指人心,见xìng成佛……” 陈克怒道:“住口!少来打机锋!小和尚的人心还在我这里!”说着陈克掏出塑料袋包裹,里面正是白天在迷宫中找到的那颗人心。陈克飞快地拆开塑料包裹,拿出那颗早已干透冷透的心。 果然,两颗心几乎一模一样,大小形状,一眼都能看出。 那个果然是小和尚释学意的心脏! 陈克再次伸手确认,在余婆婆的胸口处摸进去。不出所料,余婆婆的胸骨和几根肋骨都已经断了,而在本来应该是心脏的位子,却空空的,只剩滑腻的血管接头。 陈克伸手抓住老和尚释无xìng的僧袍:“老和尚,你必须得把这事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余婆婆和小和尚释学意怎么会死?谁害的他们?” 释无xìng摇摇头,面容惨然,却一字不说,任凭陈克手上的鲜血抓得他的僧袍东一团西一团血污。 忽然一旁的方婆婆奇怪地呜咽起来,只见她看向陈克,手舞足蹈,似乎在说些什么。 陈克皱眉:“你说什么?” “呜、呜,呀呀,呜……” 罗汉走过来,用手指在沾着血,在墙上写道:“什么?”这显然是写给方婆婆看的。罗汉接着示范,自己手指沾血写字。然而方婆婆摇摇头,还是一个劲儿地呜咽着说着谁也不懂的话。陈克疑窦顿生,这方婆婆一贯不与人jiāo流,忽然在这时候想找自己说话,那是为什么?她知道什么事情? 释无xìng叹了口气:“方婆婆不识字,也不会通用手语,平时能懂她的,也只有余婆婆了。” 陈克冷笑道:“当然,你也不懂?” 释无xìng道:“有些简单的,我是看得懂的。” 陈克道:“那么,她说的是什么?”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释无xìng道,“她说的是谢居士。” 释无xìng口中“谢居士”三个字一出,方婆婆立即不说话了,即使她听不懂。陈克和罗汉看向方婆婆,只见她一边全瞎的眼睛全是黑色没有眼白,另一边眼皮耷拉着露出半只眼睛,透露出急切的眼神。只见她的嘴一闭一合,一闭一合。陈克模仿着她的嘴型,一闭一合之间,果然吐出三个字。 “谢居士!” 陈克回头对释无xìng道:“什么是谢居士?谁是谢居士?” 释无xìng摇头不语,陈克急道:“老和尚,你这把戏要玩到什么时候?你自己有很大的嫌疑,不能不说。你自己都不给自己辩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谁会为你辩解?难道你就是凶手?” 释无xìng摇头,惨然而笑:“方婆婆和余婆婆她们二人住这么近,我要拼了老命来杀了她们其中一个而不让另一个发现,那也未免对我要求太高了。” “谁知道?方婆婆又聋又哑又瞎,你又跟他们很熟,谁知道你会不会用什么诡计骗过?” “她们二人一直互相照顾相依为命。我怕是还没那么大本事,”释无xìng道,“陈克,没有什么凶手,记住白天你自己说的话,别乱猜。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如此而已。” 陈克指着面前的两颗被生挖出的人心:“这叫没什么凶手?你未免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 释无xìng仰天一叹:“如果你要找一个凶手,不妨把凶手称呼为谢居士吧。总之,自己小心,好好照顾旅行团的那些游客,也就是了……” “为什么要照顾旅行团的游客?该死的,是不是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我们也会被谢居士杀掉?每逢大雪封山,谢居士就会出来杀人行凶,挖人心脏,是不是这样?山民关于谢居士的忌讳,就是源自你后面佛堂那幅藏起来的画,对不对?该死的,回答我!”陈克咆哮道,“谢居士是什么?我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一九八四年也出过类似的事情!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一九八四年哪……”释无xìng回头,经过罗汉身旁,喃喃着朝外面走去,“那一年,也是,好大的雪……” “等等!别走!他妈的!至少告诉我,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该有,总会有的……” “等等!” 陈克正待冲上去不让释无xìng就此走脱,却不料罗汉一把扯住自己。 “没有用的,”罗汉摇头,“你这都还没看出来?你这会儿把他上刑,剖他的胸取他的心,估计这家伙也什么都不会说。你问来问去只会问出什么直指人心见xìng成佛之类的废话。你弄死他也没有用!老和尚有一点说得对,这老太婆的死法,显然释无xìng自己一人没法弄得过来。暂且不管到底释无xìng是不是凶手,至少一点可以肯定,就算有凶手的话,也不止释无xìng一人。” 陈克道:“可是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怎么办?把老和尚关起来?” 罗汉耸耸肩:“他已经把自己关起来了,可是要发生的事情还是要发生。记得吗?陈克,那个在迷宫里的人影?那个递纸条的人?那个行踪诡秘却又似乎一直在我们身边的人?” 尽管是隆冬,尽管大雪弥漫,尽管哈气成冰,但自从上山之后,这是陈克第一次感到发自内心的寒冷:“你是说,那个就是……” “是的,如果我没想错的话,”罗汉道,“什么人,会走路不留脚印?什么人,会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想想什么人,可以莫名穿墙而过般地跟随人在迷宫里?什么人,可以在不被方婆婆察觉的情况下,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掉余婆婆,并挖出人的心脏?如果你把事情联系起来想,推理的答案就呼之yù出。” “干这些的,是同一个人。” “肯定是同一个人。” “是……是传说中的……谢居士……” “谢居士出来杀人了,传说是真的。聋哑的方婆婆早就知道这个了,”罗汉看向屋内的方婆婆,“所以才会半夜里不住地哭。余婆婆也早就知道这个了,所以昨晚才会来警告我们。” “那么,给我们警告纸条的,又会是谁?如果是谢居士,为什么要警告我们?” 罗汉道:“给我们纸条的人,就是会凭空消失的人!所以当它递给我们纸条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为了警告!你明白吗?” “你是说……” “是的!那是恶灵的诅咒!那是谢居士这个恶鬼玩弄众活人于股掌之间的一个小小的手段而已!而偷我的鞋子制造假脚印,抹掉你们的脚印,等等一系列的动作,都是谢居士玩弄我们的手段!我们一直深陷其中!” 陈克点头:“如此说来,这里莫名其妙多得吓人的瓷器,只不过是吸引我们前来……” “没错!制造一个虚幻的刹如意的神话,然后用众多价值不菲的古董瓷器作诱饵,引诱人们前来上钩。而一旦大雪封山,将人们困住,谢居士的恐怖杀人就开始了……” ……陈克讲述完毕,天已经放光。房内一时鸦雀无声,每人无不毛骨悚然,呼吸沉重,但觉生平经历最可怕之事,莫过于此;生平耳闻最恐怖的名字,莫过于“谢居士”三个字。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一直在一旁的黄瓜忽然道:“有人……有人……” 大家集体打了个哆嗦,都回头瞪着他,黄瓜的声音不自禁地小了下去:“……有人……要一起吃早饭吗?” 窗户外面飞过一只晨鸟,听叫声极其类似乌鸦。 接下来的通铺大客房简直犹如一锅沸水,所有人都处于半抓狂状态。尽管黄瓜不住解释“我是一片好心只是想尽量让大家放轻松些”。直到最后,陈克把qiāng摸出来,才制止了大家群殴黄瓜的冲动。正在激动头上的众人也没空理会黄警官身份,更没人在意为啥这个黄警官的qiāng会跑到陈克手上去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黄瓜拐了个弯,强行拧到一边,然后返回正途之后,却是加倍的紧张和恐惧。每人都在打开手机,搜索永远搜不来的信号,而不知道是因为高山还是天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屏蔽,这里任何长中短波的电台也收不到,那个成天听音乐的孩子的MP3虽说有收音机功能,却也是徒叹奈何。整了小半天,除了眼见着大家手中的手机电池一格格往下掉,其它却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是没付房钱还是要打理余婆婆后事的缘故,清早两个小和尚没有端早餐过来。众人也不甚在意,反正大雪天上山,谁都会背上不少食物,这会儿大家反正也吃不下。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譬如说黄瓜。任何人都不比陈克更了解黄瓜,当黄瓜着急解释什么是想开玩笑让大家放松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以为真是这么回事,吃饭是玩笑的借口,只不过这玩笑开得很不合时宜甚至欠抽而已。但陈克知道,号称“永远吃不饱”的死胖子是真想吃东西,吃饭比天大,其它的才是借口。 所以小和尚没有送早餐,黄瓜也不甚在意。反正大家的食物多多,随便搜罗搜罗,也够吃好一阵了。至于吃的是不是人家的东西,需不需要征得他人同意,这个一向不在他黄某人考虑之列。黄瓜自己背上山的食物大都在头两个小时的山路上伙同那瓶劣质烧酒顺下了肚子,唯一忍下心来没舍得吃的凤鸡几样,不幸扔进迷宫里喂谢居士了。在黄瓜看来,吃饭一贯是不分彼此的事情,只要吃了没人反对,那么就代表同意。而只要吃了一顿,就意味着以后都可以继续。 〖JP2〗陈克昨晚自称怀疑自己,黄瓜暗自生了回气,也曾在几分钟的时间之内赌咒发誓绝对不再理这个讨厌的家伙。这时候混沌睡了一觉,早忘得差不多了。黄瓜只是看着众人进进出出,大声嚷嚷,小声讨论,相互争辩,或者抱头痛哭,简直想哈哈大笑。这帮人都在想什么?现在做什么都没用,必须等到雪化了山路通了才能做点什么,而谢居士显然并不善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收人命剖人心,总还是夜黑风高干起来顺手。那么现在众人把自己搞得累了,岂不是多此一举?搞得累了回头还是得吃,还不如自己先吃饱为妙,一来补充体力保存精力,以备不时之需,二来以免到时候僧多粥少。想到现在在寺庙里,僧多粥少这个形容再合适不过,黄瓜得意地噎下一个不知谁的面包。〖JP〗 一而再,再而三的死亡事件,如同一点一点添加在众人心头的恐惧,最后压垮大家心中的镇定这头骆驼,似乎是迟早的事情。死亡的到来如同印证了门匾背后的那三个如同恶魔预言般的大字:“灭缘寺”。噩梦平时隐藏在不温不火的“生缘寺”三个字后面,待到凛冽白风一起,待到酷寒冬夜一至,待到大雪封山无人能逃的舞台布置好,黑暗和血腥的对手戏就开始了。 余婆婆遇害死亡的情景,和释无xìng的佛堂里那幅观音剖心画一模一样,让陈克越发觉得事情背后的诡异。这两者的联系,似乎是在说,一切从那佛堂开始的。 佛堂里藏匿的观音画像,和佛堂后面可以通入的迷宫房间,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克缓步在围墙外的黑竹林里兜着圈子,试图推导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事件中确实有太多谢居士、足不沾地或者凭空消失等等让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的因素,然而,就算暂时无视这些看上去人力之所不能及的因素,再把怪房间里看见的奇怪人影或者生缘寺门匾后的“灭缘寺”字迹暂时排开,事情依然缺少几个环节。 譬如说,假设嫌疑最大的释无xìng信仰某种邪教,杀害他自己的徒弟释学意,以及几十年在自己身边的余婆婆,他的动机何在?杀这两个人,有什么好处……陈克忽然一怔,释无xìng自己也曾经遇刺,伤口位置也是胸口! 这么说,凶手另有其人? 刺杀释无xìng,看上去和释无xìng不那么对付的罗汉嫌疑最大,而且那天罗汉忽然出现在围墙上,也确实让人感到怪异。可问题是,刺杀释无xìng那天,是众人发现了罗汉之后,释无xìng那边才遇刺的。而小和尚、余婆婆遇害的时候,罗汉一直都跟在大家身边,在大家的视线里,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行凶。 陈克挠着头皮,心中一阵烦闷。好吧,再退一步,不管谁是凶手,那么很显然,这个凶手有挖出人心的变态癖好。但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将死人胸口打开到取出心脏的程度,至少得将胸骨和两根以上的肋骨敲断扳开,这绝非仓促间徒手能办成的事情。那么,凶器呢?是锯子吗? 陈克陡然停住踱步,自己不经不觉又走到释无xìng的院子前面。院门虚掩,里面隐隐传来佛堂里的檀香味道。陈克心中突然一动。 释无xìng遇刺却没有死,而释学意余婆婆却死了,这似乎说明,释无xìng有某种办法可以避开凶手…… “叽叽!”一个小脑袋从门缝中探了出来。陈克低头一看,不由放松神经,笑了起来。正是那只昨天在迷宫里钻出来的黄毛小猴子。 小猴子似乎认出了陈克,却并不上前,而是摇晃着脑袋,机警地眨着眼睛。陈克摇摇头,如果这只小猴子会说话,问题就简单多了。可惜……咦? 小猴子见陈克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把爪子伸了出来。陈克一瞥之下,忽然看见爪子上的暗红。 对!前夜事情仓促,几乎忘记了这茬!小猴子曾经钻到释无xìng的床下,出来之后便前爪带着血渍。昨天黄毛小猴子是站在地上,见陈克和罗汉四处翻腾,也有样学样地东找找西看看,好奇地钻到床下,却发觉是带血的东西,出于本能的恐惧连忙跑出来,蹿上罗汉的肩膀。 那会是谁的尸体? 陈克没有再多犹豫,一把推开房门冲进佛堂外的院落。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陈克来到释无xìng的房间前。意外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虚掩的院门和房门,房门缝隙里,炭盆的热气还缕缕散发出来。陈克推开房门,看到一屋子狼籍,床上被褥凌乱,僧袍衣衫扔地,看起来,和尚们似乎有什么急事,忽然仓促离开,否则绝不至于房间里乱成这样。陈克记得昨天来的时候房间还是很整洁的。 时机正好! 陈克盯着释无xìng的床。小和尚释学意一直没能找到的尸体,会在床下吗?他猛一弯腰,向床下探去。 没有什么尸体,床下却只有一个青花瓷坛子。 瓷坛子不大,只有痰盂大小,却有些沉重。上面的青花纹路,成一个个的格子,远远看去倒也古香古色。陈克伸手将瓷坛子从床下拉了出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啊!”陈克止不住一声轻呼,瓷坛子里,赫然是一把带血的匕首! 匕首锋刃上带着发紫黑色的血渍,似乎证明这是一件凶器。匕首锋面沉重宽大,似乎用力方向对头或者经过训练的话,剖开人的胸部也确实可行。 难道凶手真的是释无xìng? 他自己遇刺,只是故布疑阵,混淆视线,企图让大家将他归到受害者一类,而避开嫌疑? 外面忽然远远传来争吵的声音:“……不行!主持师父!今天我们无论如何要进庙里过夜!” 谁必须要进庙里过夜?释无xìng在跟什么人争执? 陈克一愣,转身走出屋外,朝院门外走去。 第十五章〓贼王现 陈克走出佛堂,只见一个山民正扭住释无xìng不放。正是头天上山遇见的那个带来大雪封山消息的李二狗。李二狗身边还有一个农fù模样的女人,两个学龄前的小孩。 只见李二狗一脸怒相,拉着释无xìng的袖子道:“主持,大师,现在事情出了,无论如何,你都得让我们进庙里住几天。这个由不得你!” 释无xìng半闭着眼,叹息道:“强自要进庙,你们人多势众,那谁也奈何不了。只怕到时候用了强,逞了能,住进了庙也不管用了。” 李二狗一噎,脸色忽然一变,从满脸通红转眼变得惨白,一脸怒相瞬间变成苦相:“大师,你就行行好,放我们进来吧。我们保证进来都听你的,你想要我们干什么,那都没有问题……” 释无xìng只是摇头,闭目不答。 陈克站在门框里,探着脑袋,只觉无比古怪。这李二狗为什么要软硬兼施,红脸唱完唱白脸,死皮赖脸地要释无xìng同意他们进庙里来住? 只见李二狗大声道:“大师!我求你了。好吧,我就不进来了,你让我婆娘和两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孩子进来住吧!快!”他回头招呼自己的两个孩子,“快过来!给主持师父磕头!求他网开一面,放你们进庙里,躲谢居士!” 两个小孩果然听话地跑到释无xìng面前跪下磕头,李二狗的老婆也跟着跪下,嘴里跟着道:“主持师父,放我们进庙里住啊,救命要紧……” 原来如此!陈克暗自摇头,看来这释无xìng在这山区的影响还很大,相当受尊崇。看来是昨夜余婆婆被害死亡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山民害怕,开始要求进佛庙里躲避那个传说中的冤魂厉鬼“谢居士”,以免和余婆婆同样遭遇。 只见释无xìng木然站立,半对着跪着磕头的村fù小孩,李二狗半哭着道:“主持师父,我怎么敢用强进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打小看我长大的。你要不高兴,菩萨就不高兴,菩萨不高兴,我们进了庙那还不是白搭,谢居士一样进进出出,我们还是一个都跑不掉。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放我们进去躲几天……” 释无xìng叹道:“可怜,可怜。这进庙里就能躲谢居士,是谁想出来的?” 李二狗奇道:“大家都这么说啊!我打小就听家里人说,我们这地方本来yīn气就重,怨念重生,山魈妖魔四处横行。前辈高僧大德云游到这里,修了这个生缘寺,好镇住这些冤魂厉鬼。” 释无xìng摇头:“你们不知道,进不进庙根本不管用,连我自己都被谢居士加害过,只是几次三番,没有让它得手。” 李二狗“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主持师父,求你行个好,可怜我们吧。你刚才不还念叨可怜可怜吗?我们……” 释无xìng摇手道:“好了好了,唉,你们一定觉得这样可行,那也罢。余婆婆去了,释学意也多半遇害了,方婆婆可以搬到佛堂那边挤一下,你们一家就到余婆婆和方婆婆的小院里去吧。” 李二狗喜出望外:“太好了!主持师父!你真是活菩萨!我给你磕头,”李二狗正要磕头,却被释无xìng拦住,李二狗喜急之下,又道:“那……这两个小子!”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这两小子你挑一个,到生缘寺出家,给你端茶送水侍侯你一辈子……” 释无xìng连连摇头,趁李二狗手没抓牢,一个闪身就径自走开。李二狗依然远远道:“多谢主持大师救命之恩……” 陈克在一旁看得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忽然心生疑窦:这李二狗一家急切要搬进庙里,好沾着佛气躲避谢居士,那按照山民愚昧来讲,似乎逻辑上也说得通。可是,生缘寺本身也发生了事情,这些山民也知道啊。为什么有旅客告诉山民们佛庙里有怪事,不能住,生缘寺门口招牌背后的可怕“灭缘寺”三个字山民也见了,他们依然对这个生缘寺有如此大的信心? 另一方面,山民们百般推诿,明明开着客店,就是不肯让旅客投宿,又是什么原因?是和释无xìng早就串通?还是释无xìng利用自己的影响和地位,要求山民不得接纳他们这批旅行团? 如果释无xìng真的信仰某种邪教,在大雪封山,山上众人无路可逃的情况下,变态地开始玩起一个接一个的杀人游戏,自己受伤也是假装的,那么那些迷宫里奇怪的人影,消失的脚印以及凭空消失的人影又做何解释?又是谁送来纸条警告众人? 现在关键的线索,似乎只剩下棍棒上面血渍上留下的手指印。只是,怎样才查得到这个指印是谁的呢?陈克思索一阵,转身朝客房走回去。 此时的客房,众旅客都纷纷外出,或者忙着寻找永远不可能找得到的手机信号,或者急着讨论永远不可能商量得出来的自救方案。罗汉也不知去了哪里,诺大的房间,竟只留下黄瓜一人在里面,享用吃不完的早餐。黄瓜搜罗出众人背包中各式各样的干粮,张嘴大嚼,开喉狂吞,从牛nǎi喝到可乐,从饼干吃到干果,巴叽巴叽,好不得意。 忽然,房顶上“喀喇”一声,似乎有什么砸在了屋顶上。黄瓜停住咀嚼,抬头一看,只见屋顶瓦片震动,有裂缝应声而出现。裂缝一直延伸下来,直到窗户上面。 一个人头倒吊着出现在窗户外面,只见满脸积雪,看不清面目,黄瓜大奇道:“你、你是谁?” 那屋顶怪人嘿嘿一笑,做了个极其矫健的姿势,似乎会从屋檐上飞身翻落,空翻下来,却不料手下一软,“扑通”一声连滚带爬跌落在地。 黄瓜看清对方容貌,不由一惊:“你到底是谁?” 山上地方就这么大,大雪封山之后,人人都互相瞧了个遍。而面前这人,黄瓜竟认不出来。此人竟然是上山之后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只见那人苍白的脸,嘴唇乌青,却强撑着哈哈一笑:“胖子,我在上面瞧你好些时候了。” “你在上面干什么?” “我在上面看他们群殴你。我本以为我的人品已经很不好了,原来还有比我更糟糕的人哪。” 黄瓜道:“是吗?你……你又怎么个倒霉法的?” 那人怒道:“别提这个!一提这个,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你有没有吃的?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三天三夜!胖子,你有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吗?” 黄瓜连连摇头,满心同情道:“那么久没吃过东西,那是够呛的。” 黄瓜一听这怪人提起食物,顿觉大是亲热。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瓜对于好胃口的人,向来是天然带着三分亲热。此人开口要吃的,看上去似乎也就没有了恶意。他连忙道:“有!有!一大把。” 那怪人瘸着脚进屋,一见满地包裹,不由奇道:“胖子,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么?这些食物的主人不计较?” 黄瓜耸耸肩:“不知道,你随意,不必客气。” 〖JP2〗那人笑道:“我从来不客气,别说没有主人,就算有主人,我一样不客气。”说着拆开背包行李,见是吃的东西就拆,拆开不论好坏,都是一口吞下肚皮。不论零食水果,还是鸡蛋干果,嚼都不嚼。黄瓜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他一向自以为自己已经很能吃了,想不到今天居然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能吃的家伙。既然是爱吃东西的主,黄瓜心中亲近,不由又多了几分。看着别人嘴馋,自己闹了一阵也肚子饿了,于是也拆开一袋不知是谁的牛ròu干开始嚼起来。〖JP〗 黄瓜仔细看那人,只见他衣衫不整,面容憔悴,双眼通红,浑身肌ròu在吞咽之间不住颤抖,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人知道黄瓜在看他,却一句话不说,只管闷头张嘴乱吞,像吸尘器一样连扫过七八个行李,留下一大堆包装塑料,这才总算缓过气来,长长出了口气,倒头躺在通铺之上,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回头对黄瓜道:〖JP2〗“胖子,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吃东西。这道理看你的体型,你应该是懂的。” 黄瓜张大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听那人又道:“可在上黑竹山之前,这道理我却是不大明白。我一向以为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钞票。除了钞票以外,就只有珠宝、黄金、古董之类的近意词,还算稍微那么有点道理。”〖JP〗 黄瓜道:“我看你是饿坏了。” “不错。”那人喘着气,脸上稍稍有了些血色。他感慨道,“只可惜我却不开窍,一直把真理当作可有可无的下等事情,随便填些东西进肚子,那也就是混个肚饱了。现在想来,简直是虚度人生。至于把些莫名其妙的身外之物当成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那简直是无比罪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的事情,莫过于吃饭,没有比吃饱更重要的了。当没东西吃的时候,什么都不是真实的。在没吃饱的时候,金钱、艺术、面子、荣誉、灵魂,一切都是扯淡。哎哟,肚子痛。” 黄瓜耸耸肩:“很正常,这么个吃法,不痛才怪。厕所在院子对面。” 那人却挣扎道:“不行,好不容易才吃下去,不能就这么拉出来,我得努力把这些珍贵的真理多留在身体里一会儿。要知道,为了钱,我可以去明偷暗抢,为了食物,我宁愿被人家明偷暗抢。” 黄瓜一听这话不由一惊,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倒在地上,死死抱着肚子,呻吟道:“你……你看像谁……就算是谁……” 黄瓜道:“你这人稀奇古怪,倒是跟那个罗汉很像。那家伙也是神秘兮兮从墙上翻落下来的。” 一听罗汉的名字,那人眼光一闪,正待振作精神,却又黯淡下去,显然肚子却又痛起来:“小子有些……眼光,哎哟!你觉得我跟罗……罗汉很像,”那人挣扎道,“那你有没有听过萧狼这个名字?” 黄瓜奇道:“萧狼?” 萧狼抱着肚皮:“哎呀,正是。” 黄瓜站起身来,大奇道:“萧狼?莱州萧狼?” “正是……在下。” 黄瓜叫道:“四大盗!贼路上的四大盗之一,是你?” 萧狼苦笑道:“略有……虚名……” 黄瓜张大嘴巴,半晌,方才摇头不信道:“四大盗的萧狼,怎么会是你这德xìng?” 萧狼摇头道:“不是四大盗了,从今以后,道上只会有三大盗的名号,没有莱州萧狼。我要转行,我要去学厨师,做个美食家,然后……莱州萧狼从此成为,哎哟,不行了,痛死我了。” “吱呀!”陈克皱着眉头推门进来,看看萧狼,萧狼忙着抱着肚子喊痛,看看黄瓜,黄瓜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 “萧狼?你自称萧狼?”陈克看着地上的萧狼,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萧狼没空答话,只是苦着脸朝陈克点点头。 陈克疑惑地看向黄瓜,黄瓜也摇头道:“不像,我也觉得,实在是不像。” “先不说他像不像,”陈克道,“这家伙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黄瓜咧开大嘴:“他说他三天三夜没吃喝过东西,一扑上来猛吃一气,结果就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般模样。” 陈克道:“不会是阑尾炎吧?” 黄瓜道:“谁知道?” 陈克道:“要是急xìng阑尾炎,估计一代名盗萧狼就要在此挂了。这里可没有什么东西给他做手术,除非把谢居士请来,把这厮的肚子划开……” “谢居士……”萧狼呻吟道,“等等……不是阑尾炎……” 只见萧狼闭目凝神,眉头紧皱,四肢卷曲,半晌,从他屁股后面发出老长一声:“噗” 陈黄二人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好了!”萧狼解脱般舒心微笑,满足地长叹一声,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谢居士!你们也知道谢居士?”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陈克道:“你也知道谢居士?” 萧狼叹道:“上得黑竹山,要是不知道剖胸挖心的谢居士,岂不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明白?不过,话虽然这样说,我也是整了好久,又被关了三天三夜,最后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陈克道:“被关了三天三夜?在哪里?” 萧狼莫名其妙道:“自然是被关在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地方不成?” 陈克道:“你也在迷宫里面?” 萧狼点头:“不错,看来你们两个也知道有迷宫这么回事。那么说起来,大家都是同行了?” 陈克摇摇头,走到萧狼背后,闪电般拿出手铐将萧狼铐上:“同行算不上。本人姓陈名克,这是黄瓜。我是国际刑警中国局反跨国文物走私处的,专门来搜索你们几个企图打刹如意主意的大盗。你碰上我,倒是省事,免了我的麻烦。” 萧狼一身困乏酸软,眼睁睁看着陈克拿出手铐来,却也一点都没能反抗。他只得哭丧着脸:“那也好歹有点香火之情,算一个产业链上的吗?一来就把人铐上,真不给面子。” 陈克道:“省省吧,谁都知道你萧狼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接到线报,你,罗汉,孔异以及关山,四个人各自都在找关系联络自己境外的下家,好方便出手在这里拿到的东西。刹如意在黑竹山生缘寺,是谁告诉你的?” 萧狼摇头:“没有人。” “没有人?”陈克冷笑道,“难道你是凑巧到黑竹山上的?大盗萧狼,原来还是旅游爱好者不成?” 萧狼道:“当然不是。我本来根本就没有打算找那个什么什么刹如意。十月一个生意上的伙伴给我消息,说这地方有古瓷,我就巴巴着过来探探风声。结果越看越心惊,这兔子不拉屎的穷山恶水,居然一串一串的瓷器,从宋朝五大名窑到明清青花,应有尽有,要说把这么多东西打理清楚,整个博物馆都不在话下。这里却跟不值钱的破烂一样,随手扔得到处都是。这还不可疑吗?” “可疑什么?” “那个什么万宝之宝,就是跟瓷器有关。你是文物警察,这道上流传得甚广的传言,怎么会都不知道。” 陈克点头:“叫万世宝藏。” “对,是万世宝藏,万宝之宝好像是一种壮阳yào,”萧狼摇头道,“我经常把这两个搞混。但凡咱们搞民间考古文物进出口的,都知道搞这一行,最喜欢的就是别人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因为罕见才值钱么。二十多年前,有个有名的瓷器大盗找到了万世宝藏,就此人间蒸发。道上传言说,他找到了万世宝藏,于是散尽自己积蓄收藏的所有珍贵瓷器,好方便自己专门一心一意守着自己的新宝藏,刹如意。但凡知道这个传说的人,来到这鬼头鬼脑的黑竹山一看,不往万世宝藏的方向想,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陈克道:“所以你十月份收到消息,连忙赶过来,花了两个月时间连番探听情况之后,发觉一切都跟万世宝藏有关系,于是终于按耐不住冲进庙里,结果不慎落入生缘寺里面的迷宫中,再也走不出来。” 萧狼点头:“也不算不慎落入迷宫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你刚才说,你是被人关在里面三天三夜。谁关你的?” 萧狼大言不惭道:“像我这样的人,不是我自夸,做贼做到我这份上了,要迷路,那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陈克恍然:“你在里面迷路了?” 萧狼脸上一红:“所以我认为,一定有人背后搞鬼,把我关在里面。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被人陷害,这一点毫无疑问。” 陈克耸耸肩:“现在好了,没人再陷害你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等路通之后就带你下山,保证公正审判,该坐牢就去坐牢,该qiāng毙就去qiāng毙,绝不陷害。” 萧狼张口结舌,半晌,才苦着脸道:“不用这么直接吧?” 陈克道:“你老实jiāo代你看到听到的,说不定合作态度好了,也有点回旋余地。” 萧狼精神一振:“你要听我jiāo代什么?” 陈克道:“谢居士,你刚才说你知道谢居士剖胸挖心,我很感兴趣。谢居士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你还别说,就算你不问,我也想找人说说,我可对这事憋得够郁闷了,”萧狼道,“那得从三天前,我确定自己迷路之后说起……” 第十六章〓大盗隐 ……萧狼疯跑一阵,却像是个没头的苍蝇,不是撞在墙上,就是被自己绊倒。没有光源就没有视觉做引导,一切都像是自己眼睛瞎了之后才会遇上的事情。 终于,他把自己残存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也跑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 但体力的丧失,使得他也从最初的万分惶恐中镇定下来。作为大盗,保持冷静一向是他不断自我锻炼强化的一项基本功。他失去了自卫的qiāng械,失去了给养装备的包裹,失去了体力,甚至失去了光源,在这一片黑暗的迷宫中,反而慢慢冷静下来。长年在黑暗中摸索行事的贼路经验这时候起了作用,一片黑暗,萧狼反而感到自己安全起来。 黑暗从来都是双向的,既然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显然也就看不见自己了。在黑暗中行事,原本是他这个贼所喜欢的。 他慢慢地挪动步子,不发出声响地将身体挪动到一处墙角,后背靠墙站定。面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萧狼开始思索起来。 自己进来之后就一直数着房间,一共钻了三十六间房间,显然,这绝对不会数错。因为进来的时候,自己心理状态很好,一直注意力集中,没有出现后来的抓狂乱跑。这个时候自己的行事应该是冷静而有章法的,这段时期的记忆可以被信任。 而看到瓷娃娃,察觉有人诡异的在黑暗中跟着自己“哧哧”地笑,这时候陡然发觉事情不对,开始往回跑的时候,直到跑到第三十一间房间的时候,也还是对的。 那么所有问题,都是从第三十一间房间,也就是那个有好大蜘蛛网中间还有只死蜈蚣的大房间开始的。他在那里拐错了弯,走进了错误的门。 他没有背自己拐弯和进门的顺序,自己是按着来时的脚印倒退回去的。结果脚印把他带着乱绕圈子,最后还撞在一堵墙上。自己来时肯定没有穿墙而过,那么所有的问题,自然是在脚印上了。 在黑暗之中,在诡异的瓷人偶和恐怖的鬼笑之后,很容易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推测出,脚印在自己变化!或者,房间在相互之间移动位置,甚至鬼打墙,那不是自己的脚印而是恶鬼的脚印。 但冷静下来之后的萧狼却不会接受这样的无稽之谈,他在撞墙之后,包裹和手qiāng忽然离奇失踪,这反而给了他一条线索。 这是条破绽,这个将萧狼引诱迷路的人,露出了第一条破绽。 如果真是无所不能的恶鬼要害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拿走他的手qiāng? 从来没有听说手qiāng还能消灭幽灵驱鬼避邪的,显而易见,只有人才会这样干。因为qiāng械对于人可是老大的威胁,不管这人是谁,用什么方法,也无论将萧狼引诱迷路的伎俩多高明,要是不慎被萧狼看见了身形一颗子弹过去,也是要玩完。萧狼在黑暗中露出冷笑,所谓百密一疏,多此一举,莫过于如此。既然此人也怕死,萧狼反而不再有害怕的情绪了。对于和虚无缥缈的鬼打jiāo道,萧狼自然是心里没底。不过既然可以肯定对方也是人,萧狼的底气就来了。自打出道以来,无论对方是警察,是文物贩子,还是想黑吃黑的同行,只要是人,萧狼与之打jiāo道就没有吃过亏。 一面搞出脚印啊瓷人偶啊什么的事情,一面又偷偷摸摸拿走自己的手qiāng,这摆明就是制造出神神鬼鬼的样子吓唬人么。萧狼无不得意,可惜这回遇见了他萧狼,这套伎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可不好使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一番动静,又是大叫,又是乱跑,须知这黑暗之中,双方互相都看不见,自己这种搞法纯粹是给对方留下自己行踪的信息,就差开口大叫“我在这里”了。于是他慢慢靠着墙坐在地上,以恢复自己的体力,休息自己撞得满头是包浑身酸痛的身体。 在黑暗之中,如果敌我不明,最好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因为这样无疑就是隐藏了自己,可以让对方乱了阵脚。等待对方犯错误再伺机而动,原本就是他萧狼的拿手好戏。现在虽说自己失去了给养,不过显然对方也不会跟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无限期穷耗下去,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对方有红外夜视仪的可能也小。萧狼越想越觉得自己无不英明,及时调整状态,理清了思路,否则很可能已经被人干掉了。 他得意地坐着,随手一摸,忽然摸到一样什么东西。 地上有什么东西?自从他进来之后,地上除了灰尘,却一直空空如也,啥都没有。这间房间是他丢掉手电之后瞎头瞎脑撞进来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仔细摸着,这个玩意儿圆圆的冰凉光滑…… 难道是瓷人偶? 萧狼不由头皮发麻,悚然一惊! 瓷人偶跟着自己过来? 方才还在为自己镇定自若而自我陶醉的萧狼几yù跳起来,再次抓狂逃命,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夺路而逃的不智冲动。 黑暗之中,萧狼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布满额头,却也顾不得擦拭。终于,他鼓起勇气,一面战战兢兢地又伸手摸去,一面做好摸到什么诡异的东西立即转身就逃的准备。 是瓷器,入手冰凉而光滑,无论是质感还是重量,都是萧狼熟悉之极的瓷器。萧狼自己经过手的古瓷数量多到自己也数不清楚,摸过千万次的东西,一拿在手里就知道,根本不需要看。 萧狼将那瓷器拿在手里,瓷器不大,跟方才的那个瓷人偶差不多大小,却是个瓷杯子的形状。萧狼只觉莫名其妙,啼笑皆非,怎么这里会突然钻出个瓷器杯子?难不成再摸下去,还有茶壶? 他顺手再摸下去,果然,摸到一块大一些沉一些的东西,拿到手里仔细辨认,竟然真是个茶壶。这茶壶却并不完整,顶部有些缺口。 谁会把破破烂烂的茶壶到处乱扔?萧狼心里陡然一动,这庙里珍贵的古瓷到处都是,说不定这茶壶茶杯也大有来历。他随手将茶壶放下,茶壶碰到什么碎瓷,发出“叮咛”一声细响。 萧狼张大嘴巴,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就在几个月前,萧狼才出手过一批古瓷,是宋朝的钧窑明器。钧窑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它材质罕见,扣起来声音极其独特,容易辨认。萧狼再次拿起茶杯,朝茶壶上轻轻一撞。 “叮……”悦耳圆润的声音再次响起。错不了,萧狼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声音细密清脆,果然是钧窑,竟然又见钧窑的东西。这房间里竟然是个宝库!也不知道周围还会不会有其它什么好玩意儿。本专业的东西忽然出现,让萧狼忘记了身处黑暗凶险的迷宫之中,好奇之心却是大起,于是伸手又沿着墙角摸过去。果然,又摸到几块碎瓷残片,摸其形,辨其质,感觉似乎是盘子之类的东西。随手扔掉,继续向前,又摸一阵,忽然,入手一团毛茸茸、软绵绵、热嘟嘟的东西。 萧狼吓了一跳,连忙甩手跳开。 这分明是个活物! 萧狼瞪大眼睛,却依旧在任何光线都透不进来的黑暗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方才入手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让他心里也毛茸茸起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萧狼无从得知,也无他法可想,只能傻乎乎站在原地,凭听觉辨别对方。 然而,等了良久,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论方才那毛茸茸的是一团什么玩意儿,却一丁点声息都不给。萧狼大起胆子,又朝方才那地方摸去。 却是奇怪!那团东西竟然不见了! 萧狼仔细搜索,手摸脚探,却是什么都没有。地上一片空旷,只有刚才自己扔下的几块碎瓷。 难道是老鼠么?可是就算是老鼠,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被他捏到,也应该发出些许响动才对。不发出一点动静悄悄离开,分明是装深沉算计他萧某嘛。 难道,还是有鬼? 萧狼只觉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三层,为了让自己心里了然,证明不是有鬼,硬着头皮继续在墙角门边搜索。 忽然,萧狼手中再次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这一回虽说软绵绵,入手却又冰凉,没有方才的毛茸茸热嘟嘟之感。他仔细辨认,陡然发觉,这竟然是一只人手! 死人?尸体? 很快这个瞬间而过的念头就被推翻,这个“死人”的手竟然动了起来,猛地把萧狼的手捏住! “哇呀!”萧狼怪叫一声,挣脱开来,转身没头苍蝇一样又跑起来。两步撞在一面墙上,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沿着墙壁乱抠乱摸,摸到一扇门推开就跑进去,继续乱跑。方才满肚子的理智思考,现在却全然如同放屁,这时候萧狼只是觉得冷静一分钱都不值,果然还是乱跑一气有道理些,至少可以离那诡异的手远一点。 因为显而易见,这个不管是“死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竟然在黑暗之中是能看见他萧狼。 萧狼越想越怕,越怕越跑,越跑越急。忽然一不留神,一头撞在一面墙壁上,脑袋里一阵眩晕,又困又累又惊又惧,竟是失去了知觉,稀里糊涂晕了过去…… ……萧狼讲到此处,外面传来人声,一些旅客来来回回,在院落里进进出出。陈克不愿有人发觉萧狼身份有异,这无疑会让本来就躁动不安的旅客们更加惊惶。于是陈克随手找来一张毛巾,裹着萧狼手上的手铐,将萧狼拉起来,朝外面走去。正听得入迷的黄瓜也连忙跟上,三人走出房间,朝大门外走去。一路上萧狼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笑眯眯地对旅客们“你好”“吃了吗”胡乱招呼。莫名其妙又多出来个陌生人,旅客们自然满心狐疑,好在萧狼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一身邋遢,倒没引起太大的惊恐。陈克捏着萧狼背后的关节,低声道:“老实点!不许乱说乱动!” 萧狼正待答话,忽然沈雅琳从前面过来,一看黄瓜,连忙道:“黄警官!咦,这是谁?” 黄瓜张口结舌:“啊?这个这个……”他瞟向陈克,陈克耸耸肩,于是黄瓜道:“这是朗骁,这个,他也是单身游客,大雪封山被困在山上三天了,刚才才找到这里。” “是吗?”沈雅琳好奇道,“那一定吃过不少苦头了。吃东西没有?身体没事吧?” 萧狼笑笑道:“刚吃过东西,身体却是不好。” 沈雅琳关切道:“受伤了?” “也不算受伤,不过刚刚吃饱,所谓饱暖思yínyù,”萧狼色迷迷地看着沈雅琳,一脸不怀好意,“我现在想来,已经有好几天不曾……”陈克连忙一肘撞在萧狼肋骨,痛得萧狼直咧嘴,胡说八道顿时接不下去。陈克岔开话题道:“有什么事吗?沈导?” 第十七章 恶作剧 ……萧狼睁开眼睛,顿时感觉不对头。自己上一回有意识的时候,好歹手脚还是自己的,还可以东摸摸,西摸摸,虽说摸到不该摸的东西,总归还算可以自由乱摸。这番晕倒之后醒来,却发觉自己手脚均是动弹不得,浑身被勒得极紧极难受,似乎是被绳索绑了个结实。 耳边传来有人高声叫道:"谁?" 萧狼瞪大眼睛,想张嘴应声,却发觉自己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住了东西,叫唤不得。这团东西又绵又纫,也不知道是布是绢。 看来绑自己这人还迫费功夫,不仅五花大绑,还堵住嘴。只不过绑成这样却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把他萧狼扔在黑暗的房间里,任由他自生自灭,实在是太不厚道。萧狼无他法可想,只得暂且放弃叫出声来的想法,一边努力倦起身子,像一节蛆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以期能靠住墙壁,找出绑住自己双手绳索的接头。 过了一会儿,一阵狂乱的脚步声过去,只听旁边不远处一个房间里有人大吵大闹:"陈克!救命啊--杀人哪--谁来救救我啊--呜呜……" 萧狼却听得充满同情,满腔共同语言--这不摆明又是一个不慎落入迷宫中的受害者么?他搜索一阵,只把自己忙得满头是汗,却最终发觉自己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动作来解开绳索,不由沮丧地放弃。 那大吵大闹的家伙又没了声息,萧狼心中一着急,忽然想起一事。 以他萧狼的做贼资质道行,这房间也能将自己圈而套之,那么可以想象,这困住了他萧狼的房间也一定能困住另外的人。比方说,刚才那个在不远处叫嚷救命的家伙,还哭哭啼啼!继续推测,既然可以困住两个人,那么显然也有可能还有其他人被困在这里。 萧狼急中生智,他的双脚虽然被并捆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还能卷曲。于是他抬腿收腰,不断地蹬踏地面,有节奏的发出"唔、唔、嗒嗒"的蹬踏声。 节奏不快不慢,任何人只要听见,马上就会反应过来,这里有人! 木质的地板,声音可以沿着地板穿过墙壁,传出很远。萧狼耐心的不断重复这一单调举动,满心希望方才那个喊救命的家伙注意到自己。尤其是,他不仅发出声响,说明自己的位置,还在其中加入了暗号。虽说对方懂得的机会并不太大,不过却也值得一试。潜伏进这庙里来的人,谁知道又是不是自己的同行呢? "唔、唔、嗒嗒……" 黑暗之中,单调的蹬踏地板之声不断响起,回响开来,散步到四周的空气中。汗水从萧狼的额头滴落下来,方才那人却一直没有声息,萧狼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举动。 忽然,房间里的空气传来异样的流动,萧狼不由停住蹬踏,凝神细听动静。 黑暗中只听"噗哧"一声,似乎有人冷笑。接着一人冷冷道:"不错啊,会用摩斯密码,还能踩出’SOS’的信号来。怎么停了?继续啊。" 房间中赫然一直有另外一个人! 萧狼顿时只觉大事不妙。这人显然不怀好意,否则绝对不会听见自己却半晌没有动静,更不会听见自己的信号不仅不出言询问,反而冷言嘲讽。面临绝境,反而让萧狼大怒,想破开大骂,无奈堵着的嘴巴里,发出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呜呜"之音。 屋内那人冷冷道:"还想乱叫?趁早歇了吧,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琢磨着什么法子。没用,白费功夫而已。这庙里进得来,却是出不去的。所谓有去无回,就是这么个意思。懂么?" 萧狼连连摇头,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见。 那人又道:"你这法子也不新鲜,我也想到过,挖洞掏墙,甚至钻木取火烧了这鬼庙,或者别的什么主意,我都想得一串一串的,没一个奏效的。你就别耗费自己力气了,我也图个耳根清静。" 萧狼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只手摸了上来,从萧狼的小腹一直摸到胸膛,又摸到他的脸上。这手却不像早些时候那只冰凉的人手,却是有些温度的。那只手摸到了萧狼的脸,却并不着急解开萧狼的绳索,只顾在他脸上摸索端详起来,显然正在辨认他的面部。萧狼不由大急:"呜呜呜!" 作者:_八大山人_ 回复日期:2010-4-29 10:00:00 1024# 那人怪笑道:"急什么?嘿嘿,不过但凡刚来的时候,谁也都是这么急。你也不例外嘛。嗯……不错,挺壮实的,你有一百四十斤重么?那可是不少ròu,够吃好多天了。" 萧狼吓了一跳,这,难道是个吃人的妖怪?他猛地收起小腹,绑上的双足往那人的方向蹬去,却只是蹬了个空。那人的声音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你人一点个xìng都没有,这样的老招数,是个人都会用。我遇上的十个里面倒有七八个,是这么个踢法,指望能把我踢到。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萧狼大急,"呜呜"乱叫起来。忽然,嘴里一空,塞在嘴里的东西被那人取走了。萧狼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谁,又有什么好相干的?这里谁都见不到谁,又何必多问?" 萧狼道:"你说你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 那人道:"不错,可以这么说。我确实也算是被困在这里的。" 萧狼道:"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那人道:"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到底长不长、短不短,具体多长多短,你却是问错了人。" 萧狼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道:"废话!这里永远见不了天日,又没参照,你怎么知道过了多少日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慢慢你就明白了。" 萧狼大急:"什么叫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那人叹道:"年轻人,刚来的时候着急也很正常,慢慢的也就好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包尿洒在这又yīn又潮没风没阳光的鬼地方,多久才会完全干掉?" 萧狼莫明其妙:"我干嘛要知道这个?" 那人叹道:"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在这永远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是唯一辨别出时间的方法。我跟你说得投机,告诉你也不妨--至少要整整十三天!" 萧狼迟疑道:"干嘛告诉我这个?" 那人道:"这是在这黑暗时间生存下去的几个重要的技能之一。在这里权当自己眼睛全瞎,既来之则安之,以往那个光明的世界就此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就当自己重新投胎投成了瞎子,也就是了。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倒还不领情的模样。" 萧狼怒道:"领姥姥情!你他妈才是瞎子。一包尿挥发的时间,如何能够准确?" 那人道:"那也说得是。一包尿有长有短,有多有少,具体的日子那也不大准确。不过如果范围扩展到年,那倒还勉强算得出来。" 萧狼道:"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那人道:"总有二十多年吧,我正想找个外面的人,修正一下这个尿日历的误差。我进来的时候,是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今年是哪年了?有没有到二零一四年?" 萧狼倒抽一口冷气:"今年是二零零九年……你……你是一九八四年进来的?你……你在这里耽搁了二十五年?" 那人哈哈一笑:"原来才只有二十五年!我还以为有三十年了!看来尿的挥发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哈哈!" 萧狼目瞪口呆,半晌,猛然醒悟过来:"那你来这里吃什么?喝什么?" 那人道:"老鼠蛆虫,蜈蚣蜘蛛,逮着什么吃什么。不要讲究太多,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二十五年,嗯,二十五年……"那人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什么。好一阵,方才又道:"二十五年来,我一共遇到过六十六个潜进来的贼,跟你一样,无一不是想打黄金权杖鬼主意的--别想抵赖,我一摸你手关节和肌ròu就知道你是干什么营生的。" "我没抵赖,"萧狼道,"这地方关了多少人?" "一共关了多少人,那就说不好了,"那人道,"前天我摸着墙上的刻字,还摸到一位一九五八年进来的前辈,临终把遗书刻在墙上。" 萧狼失声叫道:"一九五八年?" 那人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大清康熙三十三年的我也摸到过,不过是繁体字,不大好辨认。" 萧狼道:"大清康熙三十三年?" 那人道:"最早一处现在我摸到的,是大明万历二十五年的老祖宗,也是想找黄金权杖,结果钻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其他的前辈都是在这位前辈之后进来的,看起来,这座庙大约就是万历年间建成的了。不过也许还有更久远的字迹,还没能被我找到。不管怎样,有一天我要死了,也会找面空白墙壁刻上生平,以待来者。" 作者:_八大山人_ 回复日期:2010-4-29 10:01:00 1025# "这么说,你也是……" "不错,我也是想搜罗黄金权杖而误入进来的。" 萧狼连连摇头:"……不说这个,前辈,你干么不解开我的绳索?" 那人道:"我干嘛要解开?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捆好的,我一解开,你不是马上就逃走了?你一逃走,我这顿牙祭又上哪儿去打来?" 萧狼吓了一跳:"你……你是说真的……" 那人道:"刚才我说有好几十个潜入进来的同行,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萧狼颤声道:"他们在哪儿?" 那人轻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他们如今都在本座的肚皮里团聚,三五天之后,你就看得见了。这鬼地方哪儿去找那么多老鼠蟑螂?刚才都告诉你了,逮什么吃什么,嘿嘿,你看看,我现在逮了什么?"那人伸出一只脚,踏在萧狼的胸前,得意地大笑起来。 萧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只觉万念俱灰,竟然落入这样一个恶魔手里,要被活活吃掉,真是生不如死。只听那人得意道:"你倒沉得住气,一直不开口问本座名号。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本座名号,在这庙里却甚是著名,正是被人称为’谢居士’。" "谢居士?" "不错,小子,"那人道,"你来之前总踩过点吧?谢居士是谁,不会没有听话说过吧?" 萧狼颤声道:"谢……居士……你老人家……行行好……放我一马……" 那人哈哈大笑:"想让我放了你,那是--" 正待他说话的当儿,萧狼猛地曲膝,双腿横扫过对方的腰眼。那人反应颇快,一闪身避开萧狼的一击。 见一击不中,萧狼破开大骂:"少他妈拿这些鬼话来消遣老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萧狼是谁,是这么好糊弄的么?二十多年在这鬼地方,早撞墙壁也撞穿了!" "哦?"那人笑道,"你不相信?" "去你nǎinǎi的!" 那人道:"是什么地方有破绽么?" 萧狼怒道:"废话!你一共露了两条破绽出来,我要这都还看不透,还混个屁啊。" "哦?哪两条破绽?" "第一,你把我的qiāng摸走了。如果你真那么厉害,不管是人是鬼,都吃定我了,又何必害怕我有qiāng?" "哼,这是第一。第二呢?" "第二,你要真是二十多年在这里,浑身早就恶臭难当了。你跟我靠这么近,说那么久话,我却什么都没有闻到,那还不说明问题?" 那人击节赞道:"不错!不愧是萧狼,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能在绝境中假装示弱,出其不意做出反击,这名头却不是白叫的!" "咔嗒!"打火机亮起,点燃一根蜡烛。长久处于黑暗中,对于这点微弱的光线萧狼也觉得难受至极,双眼无比刺痛,不由半闭眼睛。那人拿出一个塑料瓶子,拾起方才掏出萧狼嘴里的破布,从瓶子里倒出些液体在上面,接着又塞回萧狼的口中。 "好好睡一觉,哈哈,我这还有些事要去处理。"那人说着,端着蜡烛竟是转身而去。 破布上散发出浓烈的yào味,萧狼又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但很快yào效就起了作用,萧狼的意识模糊起来…… ……萧狼说到这里,顿下来喘口气。陈克问道:"那人是谁?你看清了吗?" 萧狼点头:"大致看清楚了身形。" 陈克道:"如果再让你见到他,能辨认出来吗?" 萧狼道:"不必那么麻烦,我知道他是谁。" "是谁?老和尚释无xìng?" 萧狼摇头:"不是,那是罗汉。" "罗汉?"陈克和黄瓜齐声叫道。 萧狼道:"不错,正是罗汉。他用yào把我麻翻在地,不知道去干什么勾当去了。"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黄瓜道:"……好像罗汉是算着我们两人的行动,当时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撇下萧狼来见我们两人了。" 陈克皱眉对萧狼道:"你怎么知道那是罗汉?" 萧狼道:"因为后来他自己承认的。" 陈克道:"那么他这样逗你一大圈的目的又何在呢?" 萧狼道:"我还没说完,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萧狼再次苏醒过来,却只觉难受无比。当然,上一回他醒来的时候也很难受,因为被捆绑起来。但这一回,他一觉醒来之后,发觉自己不仅被五花大绑,还被倒吊起来,头朝下,脚朝上。 作者:_八大山人_ 回复日期:2010-4-29 10:03:00 1026# 眼前却是有光亮,萧狼四下查看,发觉自己依然处在一个不三不四的房间里,脚下被人捆在房梁上,双手依然捆在背后。地上有一处蜡烛,却是点亮的。房间依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乌七八糟的门也不甚多,只有一扇而已。萧狼嘴里的那块yào布却是不见了,这时候不由高声叫道:"喂!谢居士!他妈的!快把你老子我放下来……" 胡乱叫嚷一阵,却是没有人答话。倒吊起来难受无比,萧狼只好停下来歇气。忽然听得背后一声怪笑:"哧哧!" 萧狼心中一惊,继而怒道:"他妈的,少来装神弄鬼,老子萧狼可不吃你这一套。"倒吊起来全身无处着力,萧狼左右摇晃扭动,好不容易翻身转过来,不由失声惊叫道:"啊--" 出现在萧狼面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人同样也被倒吊起来,就在萧狼的旁边。只不过萧狼是背对着对方,所以方才没有看见。看到有人同样的遭遇,仿佛应证头天那人所说的"关了许多人"的言论,萧狼心中涌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安慰,毕竟自己还不是独自一人。他很快冷静下来:"喂!哥儿们!你是谁?怎么到这里的?" 那人却不答话,萧狼仔细一瞧,只见对方身材瘦弱,却是个光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上面还有几个戒疤。 原来此人竟然是个和尚?萧狼道:"小和尚!你怎么会被倒吊在这里?喂!小和尚!醒醒!" 小和尚却依然不答话,萧狼上下打量,陡然发觉小和尚脑袋下面的地板上,有好大一滩血渍。萧狼不由叫道:"小和尚!你没事吧?" 若是倒吊得太久,脑腔充血,是会死人的。这地上一滩血,莫不是小和尚的鼻腔受不了压力,血涌了出来了?萧狼猛地弯腰,弓起身子往后一挺,朝小和尚一撞。 这一撞恰到好处,小和尚被他一撞,dàng悠开去,慢慢地转过身来。萧狼的心却沉了下去。 死人萧狼见得多了,小和尚的身体僵硬无比,显然是凶多吉少。 但即使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小和尚转过来的时候,却依然让萧狼大吃一惊。 只见小和尚面若死灰,毫无人色,脸上却因为重力的缘故,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眼皮也因为重力的缘故而张开着,眼球却只露出眼白! 更为可怕的是,在小和尚的胸前衣服,开了个大洞。小和尚的胸腔本应是心脏的地方,竟然是老大一个血洞!鲜血从胸腔的血洞挂出,染红上身的衣服,一直爬上(落下)小和尚的脸! 萧狼认出来,这个小和尚,赫然就是生缘寺里三个小沙弥中的一个,小和尚释学意!萧狼心中念头转了千百个,竟然没有一个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实胜于雄辩,在眼前血淋淋的景象面前,什么多余的推理都统统是扯淡。 唯一合理的,就是这个小和尚释学意的现在,就是他萧狼的未来。否则万难解释为什么要把他萧狼也挂在这里。萧狼不由惊叫道:"他妈的!开人ròu作坊么?狗日的老和尚,学啥不好,偏生要去学得孙二娘的勾当,来害你家爷爷,滚你妈的……" 萧狼胡乱骂得一气,却是叫骂壮胆有余,泄愤不足。眼睛却实在不敢再看背后挂的那具释学意的尸体,却又不甘心就此闭目等死,眼睛四下乱看,忽然看到自己头顶的地上,有一行小字。萧狼定睛一看,只见小字是由血渍草草写成,上面写着四句话道:"命在旦夕,不可声张。罗萧联手,共取至宝。" 第十八章〓荒诞戏 咦? 萧狼目光闪动,这四句话,言简意赅,句句都是关键至极,是信息量极大的话。 第一句话,命在旦夕,在没看到小和尚释学意的尸体在自己背后之前,那倒是个不错的提示。既然现在自己已经看到了尸体,那这句就是屁话,自然略过。第二句话,不可声张,这却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不可声张地上的字迹内容,不要暴露给别人知道?还是要自己现在无论怎样都低调行事,少说少动多看多想?可是现在自己身边就只有个死和尚,声张给谁听来着?第三句话,罗萧联手,这句话干系极大。近年来名头比较响而又独来独往的贼,一贯是以他萧狼为首。莱州萧狼、潮州孔异、天水关山、大庆罗汉,恐怕只有那三位从来没有谋面的同道,才敢说出联手的话。这里罗萧联手,罗是不是就是指罗汉呢?那么,地上的字,就是罗汉写的?第四句话,共取至宝,这是说,罗汉已经潜入进来了,也在打刹如意的主意,而且也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希望跟自己联手?对于后一点,萧狼颇为肯定。虽说大家都听过四大盗的说法,也算是神jiāo已久,不过真要见了面,必定不会有什么香火之情,该互相下黑手的时候一定都不会手软。所以如果不是罗汉也遇到了麻烦,需要有人搭一把手,只怕是不仅不会跟他萧狼联手,反而乐得看萧狼送掉xìng命的。 这整句话,是不是说,罗汉已经发现了他萧狼的处境,要他少安毋躁,设法营救,然后两人不仅逃出生天,还要一起窃取刹如意? 萧狼喃喃道:“球!还惦记至宝哪,我只想吃顿饱饭。你倒他妈不是被人倒吊起来玩的……”忽然猛地顿住。 这罗汉,不会就是背后的那个倒霉小和尚吧?和尚自己取个江湖诨名叫罗汉,倒也比较符合身份。不过要是那样,自己还是最好想办法先自行了断算了,这个企图营救自己的罗汉倒是先挂了……嗯,不会不会,萧狼想道,罗汉成名也有几年了,这小和尚也就十五六岁,绝对不会是罗汉。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房间那扇唯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萧狼定睛一看,认出是另一个小沙弥,年纪又要比死去的释学意稍小一点,却不知道这一个到底是叫释学经还是释学慧。萧狼记着地上字迹上的嘱咐,虽说是倒吊着,也把眼睛只管狠狠盯着小和尚,嘴里骂道:“小贼秃瓢子,这么小就这么坏,以后如何了得” 却见那小和尚无辜地瞪大眼睛,站在门口,忽然大叫一声:“爸爸!” 萧狼嘴里的骂声立即顿住。 小和尚要说任何话来,都比这一句合情合理。这句“爸爸”一喊出来,顿时令萧狼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心里的是莫名其妙,脸上的是啼笑皆非。只见那小和尚张开双臂,迷迷瞪瞪朝萧狼跑过来,状似像来个拥抱。 萧狼不由惊叫:“干什么干什么?玩笑不是这么个开法的……” 小和尚冲过来,却避开萧狼,一把抱住旁边释学意的尸体,大叫道:“爸爸!” 萧狼张开的嘴巴再次张大。只听那小和尚道:“原来你没有死,爸爸,那简直太好了!”一脸幸福的模样。 萧狼暗自点头,整了半天,原来是个疯了的小和尚。这破庙果然有些疯癫之像,老和尚疯了,小和尚也疯了。老和尚疯了,就搞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小和尚疯是疯了,还疯得不够彻底,功力还没修炼到家,只能乱认亲戚,那也说得过去。萧狼正这么想着,却又见小和尚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自己,他连忙把眼光移开,假装没事一样看向一边。萧狼听说最好别和疯子目光对视,会引起对方更加癫狂的。 但眼角余光里,那疯了的小和尚似乎依旧盯着自己傻看。萧狼心里焦躁起来,嘴里不由念出声来:“他妈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是透明的,你们父子继续……” 可惜已经晚了。 只见那小和尚温柔地轻轻搂起倒吊的萧狼,把头放在萧狼的怀里,轻轻念出两个字:“妈妈……” 萧狼本已张大到极限的嘴巴再度张大,脑袋里却是彻底断电,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半晌,萧狼才抬头,看向自己莫名其妙钻出来的便宜儿子,只见对方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和尚笑眯眯道:“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功课了,妈妈,我明天再来看你们。妈妈,你今天都不理我,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说句话吧。” 萧狼勉强自己点头道:“好……你乖……早点回去……要是太忙的话,明天不来也可以……” “嗯。”小和尚点头答应,却还赖着不走,显见是母亲的温暖怀抱实在值得留恋,就算倒吊翻转的也是不错。萧狼大是羡慕一旁死去的释学意,只情愿自己跟旁边的尸体掉换个位置,当下这种情况,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忽然,萧狼只觉小和尚抱着自己的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不由一愣,再次抬头一看,只见小和尚目光闪烁,不断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顺着他的眼色看下去,只见那小和尚的足尖轻轻地点了点地上的那四句话。 萧狼只得假装老练,会意地点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其实心里脑中均是茫然一片,什么都不明白。 那小和尚点点头,用脚蹭掉地上的字迹。萧狼心中一动,难不成传说中跟自己齐名的神偷侠盗罗汉,真的是个小和尚,还是面前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沙弥?正待悄声询问,却见那小和尚接着又摸出一个塑料瓶子和一块破布来,却是萧狼十分眼熟的物事。 萧狼绝望地哀号一声,嗓子低声咕哝道:“大哥,我知道你狠,莫要再玩我了唔” 嘴巴鼻子俱是被捂了个结实,很快再次失去知觉。 这次不知道又昏迷多久,再次醒来,萧狼这次倒没有太过惊讶。自己还是被吊着的,只不过不是倒吊着,而是正吊了。房间还是昏迷前的那个房间,旁边的尸体也挂着,方向也换了。显然,是自己昏迷的时候,有人又来把自己吊着的方向掉换回来。萧狼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自己肚子饿得直恶心。他伸直脖子,本能地看向地面。 果然,地上又出现了四行小字。这次自己不是倒吊,离地面较远,看不真切。于是萧狼硬着脖子仔细辨认,看一个字便念一个字:“情、况、有、变!大、祸、临、头!萧、兄、海、涵……请、多……保重?” 萧狼勃然大怒道:“滚你nǎinǎi的!罗汉!你他妈给我滚出来!这番消遣,玩得开心吗?” 一旁的尸体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萧狼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哪里还是什么小和尚释学意?一旁挂着一个成年人,竟然和在迷宫中自称一九八四年就潜入进来的老贼的声音一模一样。 萧狼道:“罗汉?” 罗汉点点头,松开假缚的手,跳落在地,笑道:“久仰久仰!萧狼不愧是萧狼,我一直以为你会把小和尚当成罗汉,想不到在反复麻醉昏迷的情况下,竟然神智还能保持这么清醒,实在是个人才。” 萧狼怒道:“鸟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么折磨消遣人,不算好汉!” 罗汉摇头晃脑:“我又不是什么土匪,不过是个贼而已,没有充当好汉的冲动。” 萧狼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大家都说的,神偷侠盗罗汉侠肝义胆,从不出手伤人,想不到竟然是这般无赖的头面。不仅伤人,而且还害人xìng命。不仅害人xìng命,还拿人消遣取乐。” 罗汉笑嘻嘻道:“只要不让你活着走出去,谁又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萧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默然颔首道:“不错,果然不错。杀人灭口,很对得起神偷侠盗四个字。” 罗汉嘻笑道:“挤兑我也没用。”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把凶器,萧狼定睛一看,却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萧狼大叫:“你到底想怎样?” 罗汉分开萧狼胸前的衣服,冷笑道:“你觉得呢……” ……萧狼说到此处,忽然停住。因为方才一说到罗汉再次出现,陈克和黄瓜就在不住地摇头,越说下去,越是摇得厉害,这阵子更是摇得跟磕了yào一样,满眼满脸都是不信任。 萧狼急道:“怎么?你们不信?” 陈克道:“不可能的事情!” 萧狼道:“为什么?你跟罗汉很熟吗?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罗汉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残忍家伙!” 陈克道:“黄瓜,你也发现破绽了,对吧?” 黄瓜点头,转头对萧狼道:“老兄,你可编得不太高明。这事我这么笨都能听出破绽来。” 萧狼道:“我说的全是事实,又有什么破绽?” 黄瓜道:“这罗汉自从昨天跟我们在迷宫里遇见,就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你说你在迷宫里听到有人大喊‘谁?’那一声叫喊正是罗汉喊的。接下来你听见有人大喊大叫,那是我。在那之后,我们很快就遇见,并且一整天都在一起,直到凌晨余婆婆死了之后都是如此。罗汉他难道会分身术吗?” 萧狼摇头:“你真的一直都看见罗汉?他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你们的视线?你们确定这一点?” 黄瓜一呆,如此说来,罗汉确实并不总是在自己的视线里面。他看向陈克,陈克也皱眉不语。显然,对陈克来说,也是和黄瓜一样的情况。罗汉断断续续出现在自己面前,仿佛一直都在,可要细细回想,要抽个半个小时的空,又似乎随时都可以。 萧狼观察两人神色,知道自己一语中到要害,不由得意道:“看,我说嘛。这事你们也是拿不准的么。” 陈克道:“先暂且不去管这个,后来又怎样?你怎么逃出来的?” 萧狼道:“我原本以为前面的事情已经够古怪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竟然更加离奇……” 第十七章 恶作剧之上,漏贴了下面这段 八大山人,十分不小心啊 “是这样的,”沈雅琳却看向黄瓜,“前天昨天发生的事情,引起大家很大的不安。又是闹鬼,又是失踪,昨天还死了人,死状还那么可怕。刚才大家商量了很久,都觉得这地方不能常住。但现在大雪封山,山民们又不乐意我们去住他们的客店,不管出价多少都不答应,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最后都觉得,还是黄警官出面给山民说一下的好。毕竟黄警官是政府机构的代表,也许说服起来比较有力,山民也会听从。黄警官,你觉得呢?” 黄瓜连连摇头,这样的要求实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这假装的警察实在不好当,尤其是在这多事的地方。说服山民?黄瓜唯一能想到说服山民的说辞,就是把陈克的那把老qiāng借来,挨个恐吓。他黄某的嘴巴,向来以吞咽下去为主要业务。 陈克解围道:“这事我们一会儿再说,现在是白天,大家都还安全。我们正在查找线索。” “哦,”沈雅琳转身,忽然又道,“对了!大家都认为,那个老和尚释无xìng多半有鬼,要不黄警官先把他抓起来吧?这样大家心里也安心些。” 陈克道:“释无xìng肯定有嫌疑,黄警官和我,刚才查到新的线索。一是释无xìng床下有把匕首,疑似凶器,为了不惊动他,我们暂时没拿出来。二是我查到释无xìng在当地山民中地位很高,极有影响力。当地山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对谢居士害死余婆婆的事情非常害怕,刚才我亲眼见到一家山民跪地磕头求释无xìng,释无xìng才开恩让他们进余婆婆的院子暂住,大约是山民觉得佛法可以镇住谢居士,住在庙里安全些。依照释无xìng在此的地位,以及现在大雪封山的情况,如果不是彻底抓破脸,我看我们最好还是慎重考虑,暂时不惊动他为妙。毕竟,我们人手少,现在还需要他们提供食物,冲突起来对我们极为不利。” 打发掉沈雅琳,陈克黄瓜押着萧狼,来到一处僻静的黑竹林中。黄瓜迫不及待道:“释无xìng床下当真有凶器?” 陈克点头:“不错,亲眼所见。相当锋利的一把匕首,若是熟手的话,要剖开人的胸腔也不是什么难事。” 黄瓜倒抽一口凉气:“果然是这妖和尚搞的鬼!” 萧狼在一旁连连点头:“不错!正是那妖和尚搞的鬼!装神弄鬼,惊吓本人,简直太坏了。是叫释无xìng么?他倒曾对我自我介绍,看来还没有说谎。” 陈克道:“你知道是他搞的鬼?” 萧狼点着头:“不是知道,是肯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何能有得了假?” 陈克一把扯住萧狼:“你知道他是怎么搞鬼的,对不对?” “当然,”萧狼得意地摇头晃脑,“否则怎么钻得出迷宫来?不怕告诉你,妖和尚可不止他一个人,他有同伙的。说起来,有个人你这个文物警察一定会感兴趣。” “谁?” “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萧狼道,“神偷侠盗罗汉,跟老子我并列在四大盗的通缉令上,你不知道吧?嘿嘿,神偷侠盗罗汉居然也在山上,也在迷宫里。” 陈克冷笑道:“这是你不知道的了,我们早就发现了罗汉,罗汉跟我们一块儿三天了。” “是吗?”萧狼东张西望,“真的吗?” 陈克道:“废话,到处乱看什么?” 萧狼手搭凉棚,四下张望:“我很忙,我在找那个跟你们一块儿的罗汉在哪儿,你不要来打搅我。” 陈克一噎,回头对黄瓜道:“罗汉在哪儿?” 黄瓜耸耸肩膀:“我不知道啊。罗汉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出去了吗?” 陈克一愣,顿时察觉,果然,罗汉竟然又不见了。 萧狼在一旁得意道:“看,我说嘛,你们两个不要再嘴硬,我敢打包票罗汉在什么地方!” 陈克道:“在什么地方?” “那个老妖和尚释无xìng在什么地方,罗汉就在什么地方。他们两个压根儿是一伙的!” 一听此话,陈克和黄瓜俱是大惊。半晌,陈克和黄瓜才回头互相对视一眼。 陈克喃喃道:“这样说起来,倒也有些道理。不错,不错,很有道理。” 黄瓜摇头:“有什么道理?” 陈克道:“我一直想不通,罗汉跟我们在一起,如何能杀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有同伙。神偷侠盗罗汉独来独往惯了,我们都陷入了思维的误区。如果罗汉和释无xìng勾结起来,则两人都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来杀人了。至于释无xìng遇刺,罗汉和释无xìng不对眼,不过都是演的一出戏罢了。” 黄瓜道:“可是……为什么不能是释无xìng自己干的?” 陈克点头:“不错,也有可能。不过昨天早晨罗汉就失踪了一段时间,最后咱们在迷宫里遇见他。现在他又不见了,跟昨天早上一模一样,显然是进迷宫了。他跟释无xìng接头碰面,在迷宫里倒也保险得很。” 萧狼道:“咦?昨天早晨?昨天早晨在迷宫里大叫大嚷的是你么?胖子?哭着喊着怪这怪那的。” 黄瓜脸上一红:“原来你那时候也在迷宫里。” 萧狼点头:“不错,迷宫虽然不小,又把光线封闭得严实,却是不怎么隔音。再加上本来就安静,一有风吹草动,老远就可以听见。” 陈克回头对萧狼道,“既然你昨天早晨也在迷宫里,还听见了我们,怎么不呼救?你不是迷路了吗?” 萧狼道:“我也很想,如果我能开口的话……” 第十七章〓恶作剧 ……萧狼睁开眼睛,顿时感觉不对头。自己上一回有意识的时候,好歹手脚还是自己的,还可以东摸摸,西摸摸,虽说摸到不该摸的东西,总归还算可以自由乱摸。这番晕倒之后醒来,却发觉自己手脚均是动弹不得,浑身被勒得极紧极难受,似乎是被绳索绑了个结实。 耳边传来有人高声叫道:“谁?” 萧狼瞪大眼睛,想张嘴应声,却发觉自己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了东西,叫唤不得。这团东西又绵又韧,也不知道是布是绢。 看来绑自己这人还颇费功夫,不仅五花大绑,还堵住嘴。只不过绑成这样却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把他萧狼扔在黑暗的房间里,任由他自生自灭,实在是太不厚道。萧狼无他法可想,只得暂且放弃叫出声来的想法,一边努力蜷起身子,像一节蛆虫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以期能靠住墙壁,找出绑住自己双手绳索的接头。 过了一会儿,一阵狂乱的脚步声过去,只听旁边不远处一个房间里有人大吵大闹:“陈克!救命啊杀人哪谁来救救我啊呜呜……” 萧狼却听得充满同情,满腔共同语言这不摆明又是一个不慎落入迷宫中的受害者吗?他搜索一阵,只把自己忙得满头是汗,却最终发觉自己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根本无法做出有效动作来解开绳索,不由沮丧地放弃。 那大吵大闹的家伙又没了声息,萧狼心中一着急,忽然想起一事。 以他萧狼的做贼资质道行,这房间也能将自己圈而套之,那么可以想象,这困住了他萧狼的房间也一定能困住另外的人。比方说,刚才那个在不远处叫嚷救命的家伙,还哭哭啼啼!继续推测,既然可以困住两个人,那么显然也有可能还有其他人被困在这里。 萧狼急中生智,他的双脚虽然被并捆上,却还能卷曲。于是他抬腿收腰,不断地蹬踏地面,有节奏的发出“唔、唔、嗒嗒”的蹬踏声。 节奏不快不慢,任何人只要听见,马上就会反应过来,这里有人! 木质的地板,声音可以沿着地板穿过墙壁,传出很远。萧狼耐心地不断重复这一单调举动,满心希望方才那个喊救命的家伙注意到自己。尤其是,他不仅发出声响,说明自己的位置,还在其中加入了暗号。虽说对方懂得的机会并不太大,不过却也值得一试。潜伏进这庙里来的人,谁知道又是不是自己的同行呢? “唔、唔、嗒嗒……” 黑暗之中,单调的蹬踏地板之声不断响起,回响开来,散布到四周的空气中。汗水从萧狼的额头滴落下来,方才那人却一直没有声息,萧狼依旧坚持着自己的举动。 忽然,房间里的空气传来异样的流动,萧狼不由停住蹬踏,凝神细听动静。 黑暗中只听“扑哧”一声,似乎有人冷笑。接着一人冷冷道:“不错啊,会用摩斯密码,还能踩出‘SOS’的信号来。怎么停了?继续啊。” 房间中赫然一直有另外一个人! 萧狼顿时只觉大事不妙。这人显然不怀好意,否则绝对不会听见自己的声响却半晌没有动静,更不会听见自己的信号不仅不出言询问,反而冷言嘲讽。面临绝境,反而让萧狼大怒,想破口大骂,无奈堵着的嘴巴里,发出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呜呜”之音。 屋内那人冷冷道:“还想乱叫?趁早歇了吧,我刚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琢磨着什么法子。没用,白费功夫而已。这庙里进得来,却是出不去的。所谓有去无回,就是这么个意思。懂吗?” 萧狼连连摇头,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见。 那人又道:“你这法子也不新鲜,我也想到过,挖洞掏墙,甚至钻木取火烧了这鬼庙,或者别的什么主意,我都想得一串一串的,没一个奏效的。你就别耗费自己力气了,我也图个耳根清静。” 萧狼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只手摸了上来,从萧狼的小腹一直摸到胸膛,又摸到他的脸上。这手却不像早些时候那只冰凉的人手,是有些温度的。那只手摸到了萧狼的脸,却并不着急解开萧狼的绳索,只顾在他脸上摸索端详起来,显然正在辨认他的面部。萧狼不由大急:“呜呜呜!” 那人怪笑道:“急什么?嘿嘿,不过但凡刚来的时候,谁都是这么急。你也不例外嘛。嗯……不错,挺壮实的,你有一百四十斤重么?那可是不少ròu,够吃好多天了。” 萧狼吓了一跳,这,难道是个吃人的妖怪?他猛地收起小腹,绑上的双足往那人的方向蹬去,却只是蹬了个空。那人的声音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你这人一点个xìng都没有,这样的老招数,是个人都会用。我遇上的十个里面倒有七八个,是这么个踢法,指望能把我踢倒。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萧狼大急,“呜呜”乱叫起来。忽然,嘴里一空,塞在嘴里的东西被那人取走了。萧狼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谁,又有什么好相干的?这里谁都见不到谁,又何必多问?” 萧狼道:“你说你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 那人道:“不错,可以这么说。我确实也算是被困在这里的。” 萧狼道:“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那人道:“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到底长不长、短不短,具体多长多短,你却是问错了人。” 萧狼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道:“废话!这里永远见不了天日,又没参照,你怎么知道过了多少日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慢慢你就明白了。” 萧狼大急:“什么叫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那人叹道:“年轻人,刚来的时候着急也很正常,慢慢就好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泡尿洒在这又yīn又潮没风没阳光的鬼地方,多久才会完全干掉?” 萧狼莫名其妙:“我干嘛要知道这个?” 那人叹道:“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东西,在这永远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是唯一辨别出时间的方法。我跟你说得投机,告诉你也不妨至少要整整十三天!” 萧狼迟疑道:“干嘛告诉我这个?” 那人道:“这是在这黑暗时间生存下去的几个重要的技能之一。在这里权当自己眼睛全瞎,既来之则安之,以往那个光明的世界就此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就当自己重新投胎投成了瞎子,也就是了。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倒还不领情的模样。” 萧狼怒道:“领姥姥情!你他妈才是瞎子。一泡尿挥发的时间,如何能够准确?” 那人道:“说得也是。一泡尿有长有短,有多有少,具体的日子也不大准确。不过如果范围扩展到年,那倒还勉强算得出来。” 萧狼道:“那你来这里多久了?” 那人道:“总有二十多年吧,我正想找个外面的人,修正一下这个尿日历的误差。我进来的时候,是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今年是哪年了?有没有到二零一四年?” 萧狼倒抽一口冷气:“今年是二零零九年……你……你是一九八四年进来的?你……你在这里耽搁了二十五年?” 那人哈哈一笑:“原来才只有二十五年!我还以为有三十年了!看来尿的挥发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哈哈!” 萧狼目瞪口呆,半晌,猛然醒悟过来:“那你来这里吃什么?喝什么?” 那人道:“老鼠蛆虫,蜈蚣蜘蛛,逮着什么吃什么。不要讲究太多,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二十五年,嗯,二十五年……”那人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什么。好一阵,方才又道:“二十五年来,我一共遇到过六十六个潜进来的贼,跟你一样,无一不是想打刹如意鬼主意的别想抵赖,我一摸你手关节和肌ròu就知道你是干什么营生的。” “我没抵赖,”萧狼道,“这地方关了多少人?” “一共关了多少人,那就说不好了,”那人道,“前天我摸着墙上的刻字,还摸到一位一九五八年进来的前辈,临终把遗书刻在墙上。” 萧狼失声叫道:“一九五八年?” 那人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大清康熙三十三年的我也摸到过,不过是繁体字,不大好辨认。” 萧狼道:“大清康熙三十三年?” 那人道:“最早一处现在我摸到的,是大明万历二十五年的老祖宗,也是想找刹如意,结果钻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其他的前辈都是在这位前辈之后进来的,看起来,这座庙大约就是万历年间建成的了。不过也许还有更久远的字迹,还没能被我找到。不管怎样,有一天我要死了,也会找面空白墙壁刻上生平,以待来者。” “这么说,你也是……” “不错,我也是想搜罗刹如意而误入进来的。” 萧狼连连摇头:“……不说这个,前辈,你干么不解开我的绳索?” 那人道:“我干嘛要解开?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捆好的,我一解开,你不是马上就逃走了?你一逃走,我这顿牙祭又上哪儿去打来?” 萧狼吓了一跳:“你……你是说真的……” 那人道:“刚才我说有好几十个潜入进来的同行,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萧狼颤声道:“他们在哪儿?” 那人轻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他们如今都在本座的肚皮里团聚,三五天之后,你就看得见了。这鬼地方哪儿去找那么多老鼠蟑螂?刚才都告诉你了,逮什么吃什么,嘿嘿,你看看,我现在逮了什么?”那人伸出一只脚,踏在萧狼的胸前,得意地大笑起来。 ……罗汉手持匕首,看着萧狼嘴唇直哆嗦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接着手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寒光一闪,匕首闪电般朝萧狼划去。 萧狼见匕首锋刃过来,只待闭目等死。忽然只觉手腕处的绳索一松,一屁股跌落在地上。萧狼睁开眼睛,绳索已经被罗汉割开,竟是给他松了绑。 萧狼大惑不解,这般连番捉弄,现在临到了头,却又将他松了绑,到底是为什么,那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他只得看着罗汉,满腹困惑尽写在脸上。这番被捆绑折磨得久了,双腕关节处红肿疼痛得厉害,再加上许久没有进食,没有什么力气,连行动都比平时迟缓了许多。萧狼正暗自积蓄体力,双眼假装瞟向一边,眼角余光却留意着罗汉的身形。现在对方手里有武器,自己一击而出,必须成功,不能失败,时机的选择就很重要了。却不料罗汉早猜中了他心中的想法,道:“萧狼真是人如其名,一松绑马上就想反击,败中求胜,无愧这个‘狼’字啊。不过奉劝萧兄,这个主意还是少打,我既然敢放下你,那自然是有把握的。再说,你侥幸打翻了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你知道出去的路吗?这种事情风险收益不成比例,风险太大,收益太小,不是生意经。” 萧狼怒道:“尽是胡说八道,早就听说罗汉油嘴滑舌,今天倒是闻名不如见面了。由此可见这人的名字是有假的,江湖风评那是万万假不了。” 罗汉奇道:“你还真沉得住气,我胡说八道,你就陪我鬼扯一路胡说八道下去,偏偏就是不问我干嘛要放了你。” 萧狼冷笑道:“你要干嘛?那还能有好的吗?既然干上这一行,失手的觉悟我早就有了。栽在你手上,也比栽在警察手上好听。既然萧狼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有什么老虎凳辣椒水,尽管给你萧爷端上来,萧爷要是皱下眉头,就不算汉子。” 罗汉正色道:“此话当真?” 萧狼怒道:“废什么话!” 罗汉点头:“既然萧兄答应,那再好不过。” “答应个屁,”萧狼没好气的,“你来折磨我,我为什么要答应?不过是技不如人,没可奈何罢了。” 罗汉点点头,忽然拍了拍手。随着“啪啪”两声脆响,两个小沙弥从门后钻了进来。萧狼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上回疯疯癫癫乱认爸爸妈妈的小家伙。这时候看他,目光如常,神色自若,眉目间隐隐有些嬉皮笑脸,哪里还有一丝疯癫的样子?萧狼忍不住低声咒骂道:“他妈的,这等便宜儿子实在凶险得紧,转眼又不认了……” 两个小沙弥拿出帕子给萧狼擦脸。萧狼折腾了许久,早已狼狈不堪,满脸都是灰尘夹杂汗水,灰一团黑一团。接过帕子擦洗一回,好歹恢复些精神。罗汉道:“走吧。” 一个小和尚捏出根黑布条子,示意萧狼低头。萧狼迟疑道:“干什么?要进法场吗?还要罩眼睛?” 罗汉道:“这个,在事情没讲清楚之前,实在不能让你看太多。这也是实行了许久的规矩了,萧兄多多包涵。” 萧狼无法,只得任由小和尚把自己的眼睛罩得严严实实。一个小沙弥在前面牵着萧狼的手引路。几人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又拐弯,又有开门的响动。萧狼心中冷笑,这罗汉毕竟百密一疏。罩着他萧狼的眼睛,他难道不会自己记路吗?于是心中暗自计算行走的步数,转弯开门的方位。在黑暗中耽搁得久了,这一套倒也轻车熟路。 不料一旁的罗汉却像是看穿了萧狼的心思,笑道:“萧兄如果是在数自己的步子,那就大可不必了。在这生缘寺里,眼睛虽说是未必管用的东西,记忆也未必是。” 萧狼一愣,拿不定这罗汉是在诈他,还是在讲实话。 只听罗汉边走边道:“萧兄如果记xìng还好,应该还记得在迷宫房间里的迷路的事情吧?” 萧狼道:“那又怎样?” 罗汉道:“这房间里有些古怪,你要认为是鬼打墙,那也是可以的。迷路的人,谁不都是睁大眼睛,好好记路的?该迷路的时候,自然是跑不掉的。” 萧狼冷冷道:“说那么玄乎,咱们不妨走着瞧瞧。” 罗汉笑道:“我只是怕萧兄困累之余,还要用心记忆,伤了萧兄的精神。既然萧兄觉得没事,那就请便。” 萧狼喃喃骂道:“你他妈倒也有好心的时候,真是稀奇了。” 两人一路谈谈说说,伙同两个小沙弥,越走越远。萧狼心中暗自警惕,这罗汉见自己不反抗了,牵着自己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些什么。这一趟走出去,不知道还有什么未知凶险。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萧狼只觉面前凉风一扑,脚下“空空”地板变得绵软如雪地,心知已经身处在室外。众人没有停留,拉着萧狼又走进一处屋子里站定。 眼睛前的布条被摘下,萧狼半眯着眼,只见面前烛光shè来,几个昏黄人影在周围,看不真切。罗汉的声音道:“萧兄请坐。” 萧狼摸着屁股后面,摸到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瞳孔渐渐适应了光线,只见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大的屋子,里面陈设相当简单。几把椅子,围在一茶几旁。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字,正是“厉法”二字。下面一张桌子,摆着烛台和供奉的水果之类。一个老和尚正坐在桌子旁的一把椅子上。萧狼仔细一看,不由叫道:“老和尚,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这鬼头鬼脑的和尚有些古怪!” 老和尚笑道:“萧狼也不简单。我佛名释无xìng,在这个生缘寺里做主持,这一点萧狼你也是早就知道了的。” 第十九章〓因缘约 一旁的小沙弥端上一杯茶水,早就渴得嘴干舌燥的萧狼毫不客气,一把抢过茶杯,“咕噜咕噜”连茶带水一同灌进肚皮。萧狼意犹未尽,又抢过茶几上的两杯茶水,一连灌了三杯下去,总算稍稍解决了生理上的难受,稍稍舒了口气。 罗汉在一旁看得笑眯眯的,忽然道:“萧兄就不怕水里有什么手脚吗?” 萧狼冷笑道:“要来害我,何必那么麻烦下yào。我在你们手里那么久,你们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绕一大圈子等到现在偷偷摸摸做手脚?”说着抓起第四杯茶水,又“咕噜咕噜”灌了起来。很快喝完,萧狼忽然跳起来,“匡当!”一声,将茶杯一把砸在地上。茶杯连同剩下的茶叶碎裂开来。萧狼喝道:“迟早要动手,不如趁现在。你们现在不来动你萧爷,定然是你萧爷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们想要的。既然老子身上还有东西,你们总得投鼠忌器不是?”说着哈哈狂笑一声,猛地跨出两步,一脚向老和尚释无xìng的腰间扫去。 “嗒!哗啦!”罗汉早有防备,举起一把椅子挡在释无xìng的身前,椅子一下被踢散开来,萧狼却也痛得皱着眉头大抽冷气。 释无xìng哈哈一笑:“萧狼不愧是萧狼,又一次让我们见识了败中求胜的绝技。不错不错,你的确很不错,xìng格坚韧,身手敏捷,处事冷静合理。很好奇,按照你的这般能耐,要随便干哪一行,都不会是泛泛之辈。怎么会走到钳工活路上来的?” 萧狼骂道:“管你屁事!哎哟!”脚背上却是钻心的痛,忍都忍不住。 释无xìng不为所动,淡然道:“以你的体力功夫,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一定很奇怪罗汉捉弄你的理由何在,也一定奇怪我们前倨后恭,这番请你喝茶的目的。千头万绪,也不知道从哪儿讲起。嗯……你知道你在迷宫里待了多久吗?大雪封山的事情知道吗?” 萧狼一愣,道:“什么大雪封山?” 释无xìng道:“你已经在迷宫里待了三天三夜。今年冬天的雪很大,就在你潜伏进迷宫迷路的第二天,大雪封山,将上下山路封死,山上一共有好几十个山民,以及十来个游客,都被封在了生缘寺周围。到现在为止有两天多了。” 萧狼坐下来,翘着脚道:“这就是你们放我出来的理由吗?反正我也跑不脱,跑得出寺,跑不出山,不如索xìng大方,放我出来?” 释无xìng摇头:“不是。萧狼,你看见我身后那幅字了吗?” 萧狼看了看那“厉法”二字,不动声色道:“怎么?” 释无xìng道:“关于厉法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萧狼慨然道:“什么理发宗、剪毛宗,一概不知道。” 罗汉失笑道:“这个可是当面抵赖。你知道刹如意,不知道厉法宗?刹如意由厉法宗僧人保管,这个传闻是连在一起的。” 萧狼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释无xìng道:“厉法宗是汉传佛教中比较小的一支派别。初创于五代时期,自禅宗演变而来。五代乱世,礼仪沦丧,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一些禅宗的僧人悟到世事动dàng的原本,是在于法制规则的缺失,于是提出‘厉法’的概念,强调社会规则的严格执行,以期达到救民救世的目的。在具体cāo作上,则以严以律己为本,依托的律,却不是俗世的王法,而是佛家的‘律’。” 萧狼茫然地四顾看看,却听释无xìng讲得xìng起:“佛经中的经、律、论三个部分,经是佛陀本人的言教;律是佛陀针对僧团集体因时因地所作的纪律规定;论则是就经、律中要点进行的阐释解说。厉法宗里行使的律,自然就是这个律。” 萧狼打着哈欠:“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释无xìng道:“厉法宗的律,因时因地而作,所以异常严格,在有些地方看来甚至是不尽人情的残忍。当然,要说起来,佛教的出家,本来就不是为了通人情的。” 萧狼道:“这是在为你们的变态行为找借口吗?阿弥陀佛,这他妈借口找到如来佛祖头上,做和尚做到你这份上,胆子倒真够大的。” “那倒也不全然是借口,”释无xìng道,“不过你刚才有一点说得很对。我们请你来,确实想请你帮一个忙。” 萧狼闻言,一拍大腿抖擞精神:“我就说嘛!扯那么多干什么,搞些高深莫测的百科知识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还不是肮脏的jiāo易吗?慢着,在这之前,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干嘛三番五次捉弄于我?你们的厉法宗有这个规矩,要请人帮忙之前,先要把人几番戏弄才算合格吗?你们如果需要折磨别人寻开心,这样的忙我可帮不来。” “那倒不是,”释无xìng道,“事实上自从你第一次上山,我就注意到你了。在这生缘寺,几十年来各地各路的盗贼见过不少,值得称道的,却只有那么屈指可数几人而已。如果不是事情出突然,可能你萧狼最后也没法到现在这个地方来。当时罗汉就极力向我推荐你,说你为人正直,光明磊落,xìng格坚韧,才堪大任。我却一直心存一些怀疑,有心要试一试。” 萧狼道:“试一试?为了什么事情来试一试?你们要找转世灵童,恕在下不能奉陪。” 罗汉道:“那些几次三番捉弄你的伎俩,可不是厉法宗的什么法门,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为其它,只为了看看萧兄的心里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思维到底能保持多冷静,毅力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萧狼摇头:“他妈的,少来假惺惺,说起来你倒是一番好意了?” 释无xìng道:“要是有恶意,萧狼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安坐吗?那些个伎俩,都是事先经过我的同意的,都如同玩笑,却不是正事。结果却大出我们的预料,我们原本以为,在那样的环境里,你会很快就垮掉,结果直到刚才,你都还在蓄势反击,这份坚韧沉着,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萧狼道:“这么说起来,又要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又要我冷静思维,又要我毅力坚持到底,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释无xìng一笑,摸了摸自己颌下花白的胡子,站起身来。一旁的小和尚早有准备,端起一个托盘。盘子上是一件红色的袈裟,在昏暗的烛光中鲜艳夺目,十分漂亮。和尚们现在穿着的灰黄僧袍与之相比,简直一个是烂泥一个是白雪。萧狼吓了一跳:“你……你不会是要我出家吧?逼我剃头发,那可是破相,我跟你没完!” 释无xìng摇头:“不是。”他自己披上袈裟,脸色似乎也被红色袈裟染上了红晕。 “那是……” 罗汉忽然站起转身,走出房间关上门。萧狼正瞧得莫名其妙,忽然听得释无xìng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结婚。” 萧狼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还没来得及再问一遍,释无xìng又道:“你没有听错。结婚,你,萧狼,结婚。” 萧狼再次张大嘴巴,鼓起眼睛,喉头“咔咔”响过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见释无xìng身着大红袈裟,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萧狼却只觉得毛骨悚然,手心直冒冷汗。 结婚? 这时候哪怕就是释无xìng冲过来抱着他萧狼喊爸爸,萧狼都觉得不至于如此匪夷所思! 此事太过疯狂!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和尚,用尽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折磨了他萧狼三天三夜,居然到头来是为了向他这个大盗开口求婚! “这事他妈果然需要十分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萧狼终于长出一口气,说出话来,“和谁结婚?和……你?他姥姥的!”他看向一边,两个小和尚正掩嘴偷笑,不由怒道,“这婚还没结,连便宜儿子都这么大了!” 释无xìng正色道:“你想哪儿去了,怎么能是我这个老和尚?我可是出家人。” “哦……”萧狼稍稍松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你。那是谁?” 释无xìng道:“是跟罗汉结婚。” 萧狼猛地跳将起来,勃然大怒道:“球!我知道罗汉男生女相yīn阳怪气,他是个基佬我一点不惊讶。问题是我又不是屁精,你少来恶心人!”萧狼气极败坏,“他nǎinǎi的,你们捉弄起人来倒是没完没了了?也不看看对象是谁,萧狼是什么角色,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让你随便欺负戏弄?”他猛地一砸,又砸碎一个瓷杯,拾起一块尖端锋利的碎片,胡乱比划道:“来来来,老和尚,我知道你有些道行,咱们这就拼个你死我活。你们几个一起上。” 释无xìng摇头:“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试验都结束了,你很让人满意。我是说真的,不是戏弄你。那是汝窑的杯子,让你一晚上砸坏一对了。” 萧狼号叫道:“狗日的还心痛起嫁妆来了!去死吧!”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那不知道是这窑还是那窑的杯子跌落一地,也不知道摔坏没有。萧狼转身,准备夺门而出。忽然“吱呀”一声,门却打开,一个美艳的女人走了进来。 萧狼连连后退,只见面前那美女眼如秋水,神采飞扬,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搭着层白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物事。美女步步上前,萧狼后退几步,猛地大吼:“住了!罗汉,你搞什么鬼?穿件女人衣服干什么?你是说你扮零号吗?” 罗汉嘿嘿笑道:“正是要跟你成亲,让你事先看看,倒也不亏。”那声音却一点没错,确确实实是罗汉在说话。罗汉又道:“饿了吧?我刚才到厨房里,找了些吃的来。喏,馒头,吃吧。吃完再说。”他揭开托盘上的白布,白布下面果然是一堆馒头,散发出食物特有的香味。 萧狼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候见有吃的,不由心中算计,不如先虚以委蛇,混个肚饱再说。他拿起一个馒头,咕哝道:“没给老子下春yào吧?”正待张嘴要咬,忽然发觉馒头上面有八个红色小字,不由仔细一瞧。 只见上面写道:“萧罗联姻,百年好合。” 萧狼像拿着火炭一样连忙把馒头扔掉,哭笑不得:“居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他妈是哪儿跟哪儿啊?” 罗汉道:“人都说神偷侠盗罗汉忽男忽女,男女通吃,你就认了吧。” 萧狼闻言,正要发作,释无xìng道:“好了罗汉,不要过度惊吓萧狼。” 萧狼委靡道:“不错,吓坏了ròu是酸的,你们这些妖怪……” 释无xìng道:“萧狼,之所以要你跟罗汉结婚,却是有不得已的缘由。” 萧狼抬头,看见释无xìng正襟危坐,罗汉也收起嬉皮笑脸,虽说仍旧是不lún不类的一身女人衣服,却满面严肃,一点都没有刚才的取笑模样。萧狼不由道:“什么缘由?” 〖JP2〗释无xìng道:“萧狼,你干的营生跟罗汉是一路的。这个我也不会来怪你。你是贼,偷东西吃饭。这个行当只怕是人类社会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虽说从来就不符合道德,却一直顽强地存在。这个职业超越了国界、种族、政治,甚至超越了历史,既然能一直并普遍地存在,自然有存在的道理。这里我不会对这个职业做道德感官意义上的评价,虽说我们都知道,你来黑竹山的目的何在。”〖JP〗 萧狼点头:“钱多又不咬人,我自然是奔刹如意来的。顺手牵羊反手牵牛,能弄出去卖个好价钱,正是我的目的。” 释无xìng点头:“正因为如此,你才是单纯的。” 萧狼眨眨眼睛:“自从十二岁之后,这是头一回有人用单纯这两个字来评价我。” 释无xìng道:“不是说你这个人单纯,而是说,你的动机是单纯的,可以被别人瞬间理解的。” 罗汉chā话道:“就好像去菜市场摸老太太怀中的角票小钞,或者半夜去冷僻里弄里撬下水道yīn井盖子,都是一回事。” 萧狼看罗汉抿着嘴笑,烛光下又昏又暗,简直是个女人,不敢多看。于是回头对释无xìng道:“那又怎样?” 释无xìng道:“刹如意这件东西,确确实实是由厉法宗持有,这一点一直以来荒谬流言多过事实的江湖传闻,确没有错。” 萧狼道:“那么说起来,刹如意确确实实是存放在这里的。我可不可以看看?” 释无xìng和罗汉同时摇头:“不可以。” 萧狼耸肩道:“那么这算什么?” 释无xìng道:“刚才我说了,你的动机是单纯的。所以尽管你在打刹如意的主意,但你却在某些方面是可以被信任的。罗汉说,你品xìng很好,从来没有恶劣的记录。贼路上都说,神偷侠盗罗汉出手,只取货,不伤人。事实上就我看来,你萧狼也同样如此行事。自从你出道以来,从来没有伤害无辜,是这样的吗?” 萧狼道:“不错。不过这做贼有做贼的规矩。做到了一定程度,自然犯不着再出手伤人。我又不想当绑匪,绑匪是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而大盗却有某种意义上的手段高明的含义,不是吗?” 释无xìng道:“是,也不是。你和罗汉,行事不伤人,有你们的品xìng做基础。罗汉做事当然更夸张一些,不过说到底也是一样。” 萧狼道:“罗汉捐钱给慈善机构,偏偏又要署名,实在有点着于行迹,沽名钓誉。真要有心做好事,又何必如此?” 罗汉一笑,并不回答。释无xìng道:“罗汉是有他自己的信仰,这且不论。我问你,如果你有刹如意,你会怎么做?” 萧狼想都不想:“卖钱。” 释无xìng又道:“你认为卖多少钱合适?” 〖JP2〗萧狼耸耸肩:“卖多少钱?越多越好!这样的玩意儿,自然是价高的了。”〖JP〗 释无xìng道:“那么蒙古帝国留下来的万世宝藏,你是存心不染指了?” 萧狼道:“我是个贼,这么大的东西,我不是不想,是实在不能。想都想得到,蒙古帝国搜罗欧亚大陆留下来的宝库,不知道有多少件奇珍异宝,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动得了?” 释无xìng点头:“这就是了。你明知道万世宝藏在金钱价值方面远超刹如意,刹如意不过是把钥匙,但却能清醒地审时度势,决心不动万世宝藏,这对于一个求财的贼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那么就算我把刹如意送给你,那也关系不大,不是吗?” 萧狼一愣:“你是说……你把刹如意……送给我?” 释无xìng道:“我说送给你,可没有说,白送给你。” 萧狼大感兴味道:“还有条件?是什么?说说看。” 释无xìng却不回答,只是看着萧狼。萧狼顿时醒悟,指着一旁扮作女装的罗汉道:“是……是跟他……那啥?” 释无xìng点头:“我们有个对头,找上了门来。你萧狼想来盗宝,自然也算一种对头。不过你却是最单纯的那种。我们的这个对头,却不仅仅想盗宝。” 萧狼道:“那么他是想行凶?” 释无xìng道:“不错。大雪封山之后,谁都下不去。我们这个对头,现在也在山上,就在我们中间。” 萧狼道:“你要跟我jiāo换,帮你们解决掉你们的对头,来jiāo换刹如意,是吗?那么为什么你们又不肯把刹如意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连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答应这笔jiāo易?” 释无xìng道:“第一,刹如意一共有四件,这事你知道?我现在手里,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刹如意,自然不能把刹如意拿出来给你看;第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轻易地将你困住,让你脱身不得,却为何不自己动手,偏要你来对付这个对头?” 萧狼点头:“为什么?” 释无xìng道:“因为这个对头,就在我们其中一人之中。” 萧狼一愣:“内jiān?你要我帮你查内jiān?咦!你们一共就两个人,谁会对谁行凶,那不是一目了然的吗?又何必要我来查?” 释无xìng摇头:“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内jiān。严格意义上说,我们知道这个内jiān是谁。” 萧狼奇道:“谁?” 释无xìng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罗汉。萧狼道:“罗汉?他?” 释无xìng道:“罗汉有种病。” 萧狼道:“什么病?” 释无xìng面露悲悯之色道:“他……他不是一个人。” 萧狼大奇道:“什么叫不是一个人?”他看了看罗汉,猛然醒悟道:“啊……啊……人格分裂?” 释无xìng和罗汉一起点头。释无xìng道:“罗汉的病状十分奇特。普通的人格分裂,无非分裂成两个xìng格强弱不一的人,一个人格强硬些,另一个软弱些。一般来说,是比较极端的,一个极端强硬,一个极端软弱。但在罗汉身上,却分裂成两种xìng别。” 萧狼张开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这……这……我怕是不大擅长……” 释无xìng道:“你先听我说。江湖上有传闻,说罗汉忽男忽女,半男半女,甚至不男不女,这其实并没有错。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光凭他自己也能克服。但另一方面的情况更糟糕。” “什么情况?” 释无xìng道:“他的主意识,是个男人,就像现在你看到的这样。这个是正常的,生理上他也是男的。” 萧狼看向这个所谓的“男人”,实在看不出个“男”在何处。罗汉解释道:“这是为了让你看看女xìng意识出来之后会在外表上呈现什么样的形象,特地给你看的。我现在暂且还是男的。” 释无xìng又道:“但当那个分裂的病态意识出现的时候,他不仅认为自己是女的,而且记忆会出现错乱。他会失忆,不记得自己作为‘男人’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或者混淆是非,甚至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比方说,扮演谢居士杀人,或者抢夺刹如意,等等。那个女xìng的罗汉,从xìng格到记忆,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萧狼隐隐明白点什么:“那么你们要我做的……” “没错,”释无xìng道,“我需要你帮助他,纠正他这个分裂的人格。这就是我要你跟罗汉结婚的目的所在。在你跟罗汉结婚之后,罗汉的记忆中自然会记得这么一回事。影shè到女罗汉的记忆,就不知道她会记得什么扭曲的事情。我们只有通过留下照片的方式,让这个女xìng罗汉出现之后,说服她她的记忆有问题,以她是结过婚的这么一个切入点,慢慢引导她,让她发觉自己错乱xìng格的真相。这个女xìng角色的罗汉xìng格暴烈,寻常的治疗根本不起作用。糟糕的是,生理上又以男xìng的神偷侠盗罗汉作为基础,不管是智力还是体力、技巧,普通人根本制不住他。如果随便找个人和她结婚,只怕她忽然记忆错乱,暴起杀人,根本挡都挡不住。” 萧狼哭笑不得:“我这么做,岂不是自讨苦吃,凶险得紧?” 第二十章〓探讯会 释无xìng点头:“不错,所以我们才会那般的考验你。罗汉男女双面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比方说,罗汉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女xìng的他更加厉害,尤其喜欢变着法子折磨人取乐。但显而易见,你都能应付过来。作为新一代的四大盗之首的萧狼出面,再合适不过。相信女罗汉接受起来,也容易一些。” 萧狼道:“少给我戴高帽子。你自己干嘛不跟他结婚?” 释无xìng摇头:“不行。女罗汉不傻,她的智商跟罗汉是一样的。她就算相信自己失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跟个老和尚结婚。你这样糊弄她,反而会让她更加狂躁。” 萧狼挠着头:“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释无xìng道:“女xìng罗汉的问题一旦解决,那么谢居士的问题也就解决了。罗汉从此不被此病折磨,别人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此事不能再拖下去,又有人今天因为此事而牺牲了,正是我们生缘寺的一个居士,余婆婆。至于你,我前面也说了,我会把我持有的刹如意的一部分送给你,作为答谢。” 萧狼结巴道:“这……这听起来虽然不错……不过……不过未免太过离奇……我还没结过婚,可不想人生头一回婚姻是跟个男人,还是很变态的那种。” 释无xìng点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不过,你知道,如果我们不放你,你根本没有机会到这里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拿到刹如意。” 萧狼道:“如果我不愿意呢?可不可以就此离开?” 释无xìng道:“当然,我又不是警察,老把你关住像什么话?” 萧狼原本有意推托,找空离开,这时候见释无xìng说得斩钉截铁,知道事情是真的,反而打住开溜的念头。 释无xìng和罗汉不再盯着他看,任由他自己做决定。没有人有硬留下他来的举动,后面那扇门虚掩着,他随时都可以转身就走。但他知道得很清楚,这时候离开,再想有机会看到刹如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真的要跟这个男扮女装的罗汉结婚,那简直是恶心至极的事情。他萧狼好歹也算是一代巨盗,公安部通缉令上也是排名靠前的风云人物,道上有头有脸,如果这事情要传出去,他下半辈子就不用再做人了…… 偷东西怎么偷出这般的光景来?萧狼哭笑不得。 末了,萧狼把心一横,转身对释无xìng道:“老和尚,有没有办法不让这事流传出去?” 释无xìng道:“这个自然。你这算是答应了?” 萧狼牙关咬紧,脖子僵硬,默然半晌,最后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萧狼一口气说到此处,直讲得口干舌燥,喉咙嘶哑,一把抓过地上一团积雪,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半晌,听得入迷的陈克和黄瓜才回过神来。两人对望一眼,黄瓜道:“后来呢?你们真结婚了?” 萧狼怒道:“nǎinǎi的!好一番折腾,全照着这里的民俗来。从背媳fù儿,到拜父母,一样少不了。全程都被和尚们用相机和DV拍摄下来。那东西流传出去,我萧狼这辈子就他妈算是完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以后人人都会以为我是个屁精。” 陈克道:“你们又从哪儿找来的父母拜?” 萧狼道:“还不是老和尚坐一边,挂个厉法字眼的字画在一边,将就算是了。最糟糕的是还要相互敬酒,你还别说,这个罗汉真他妈像那么回事。简直跟个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媳fù儿一模一样,我有一阵又累又乏,一时间没有提防,真把他当真女人。拍完照两个小秃子使劲笑我,说我自然得不得了。我实在是臊得脸没处搁放,实在没敢再在哪儿待下去,饭都没吃上一口转头就走。” 黄瓜哈哈大笑:“你不会爱上他吧?你们接吻没有?” 萧狼怒道:“我掐死你!” 陈克拖住暴起抓狂的萧狼:“等等等等,后来又如何?” 萧狼道:“后来的事情黄瓜都知道么。原来我一直就在客店隔壁那个院子里,那里有个佛堂。我翻身上围墙,沿着墙走到房顶,忽然肚子饿得痛起来,就这么碰见黄瓜了。” 陈克皱起眉头,总觉得萧狼一番经历太过离奇,说得活灵活现,总是什么地方不对头,却又说不上来。萧狼天生一副贼相,一双眼睛贼忒兮兮,怎么看怎么觉得目光闪烁,似乎在打别的什么主意。陈克想了一阵,又问道:“这事情里面有个疑问。那个和你一起倒吊了一回的小和尚释学意的尸体,后来到哪儿去了?” 萧狼摇头:“我哪里知道?” 陈克道:“小和尚释学意,也是罗汉扮演的谢居士杀害的吗?” 萧狼道:“这我不知道。” 陈克道:“无论如何,那余婆婆,绝对不会是罗汉杀害的。罗汉当时事发的时候,就在通铺客房,和我们所有人在一起。” 萧狼道:“那也不一定。也许他先找机会动手,余婆婆出于什么缘由不愿意声张,关起门来偷偷地死。” 陈克道:“这不可能,余婆婆的心脏被剖了出来,血还是热腾腾的。” 萧狼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萧狼看出陈克的不信任,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要是不信,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不管那个神经病罗汉去哪儿,一会儿只要他回来,我跟他当面对质就是了。要不然,咱们这就去找老和尚去!我敢跟他当面对质!事情的经过,我说的全是实话。” 陈克见萧狼说得如此肯定,不由多相信了几分。萧狼忽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说,非常非常关键的一点!” “什么?” 萧狼道:“老和尚释无xìng说,这个女xìng的罗汉,似乎隐隐知道自己身份古怪。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迹,给自己起了另外的名字,不是叫罗汉。” 陈克道:“叫什么?” “说出来,保管吓你一跳!”萧狼道,“她管自己叫,孔异!” 陈克果然一惊:“你说什么?孔异?就是他?” “不错,”萧狼道,“孔异和罗汉,竟然是同一个人!贼路上的四大盗,除了老子我,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水关山,谁会想到,剩下的潮州孔异,大庆罗汉,竟然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呢?老和尚说,这个女xìng罗汉的意识中没有自己是男人的记忆,但却从潜意识里知道这么回事,并排斥自己的男xìng身份。所以明明罗汉自己是东北人,却给自己编排一个完全南辕北辙远得不能再远的地方作为故乡,仿佛离那男xìng罗汉越远越好。” 陈克沉吟道:“这暂时不去管他,我始终觉得……奇怪,很奇怪。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却又说不上来。”他看向黄瓜,黄瓜摸出一截香肠,正吃得高兴。陈克道:“还是算了。现在我们还是来看看手里掌握的东西。小和尚释学意的死亡,现在由你证实,确实无疑了。不过,我这里却另有一个证据,是一条线索。” 萧狼道:“什么线索?” 陈克拿出那截有血手指印的木棍:“这是释学意生前的随身物品。最后在昨天我们进迷宫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心脏,以及这个指纹。看起来,这应该是右手大拇指的指印。当时罗汉也在迷宫里,而那时候你应该是被五花大绑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这个指纹,似乎是一条线索。关键是,这是谁的呢?” 萧狼问道:“为什么要查这个?” 陈克道:“确认谁是凶手。毫无疑问,余婆婆不会是罗汉扮演的谢居士杀害的。” “不是罗汉,那又是谁?是老和尚吗?目的何在呢?” 陈克点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分明是没道理的事。你真的相信,罗汉扮演谢居士杀人?老和尚他们不会说谎诓骗你吗?” “那也说不准,不过”萧狼耸耸肩道,“要查指纹,你们两个不是警察吗?把村民召集起来一查一问,一一比对不就是了。这有什么好难的?” 陈克摇头:“打草惊蛇,很是不好。尤其是现在旅行团人人都是惶恐不安,又是在大雪封山,一要说起凶险的事情,只怕zhà锅了不好收场。至于山民,看起来个个崇敬老和尚不得了,这么明着调查,多半不会有收获。” 萧狼道:“明查不行,那就暗访了。” 陈克道:“哦?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萧狼窃笑着搓搓手:“你问一个巨盗怎样查指纹而又不引起人的注意,那可真是问对人了。只是不知道我投诚警方,和警方如此配合工作,又有什么好处么?如果有好处,能不能大过人家给我刹如意的好处?” 陈克冷笑道:“现在大雪封山,你左右都是跑不掉,手上还有手铐,还有什么好处可讲?你如果真的相信释无xìng会心甘情愿给你刹如意,不妨赌一把,看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萧狼闻言,不由得为之一沮:“左右都落在你手里,算了,算我认栽。我也想通了,经历了这一回的事情,这做贼的路怕是走不长了。” 黄瓜一听此话,连连点头:“没错,你说了半天,这句话最像人话。还是努力成为厨师比较有前途。你我趣味相投,说不定能成好搭档。” “一边儿去,”萧狼回头道,“陈克,你有工具吗?” 陈克点头:“工具倒是预备了些,却不知道怎么利用。”陈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来。萧狼接过打开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套装备倒是齐全精细,我越瞧越喜欢,不如送我了吧?我都舍不得还你了。” 黄瓜眉开眼笑地凑过来:“啥装备啥装备?我看看我看看。” 萧狼拨开他勾肩搭背的手,道:“收集指纹的工具。” 黄瓜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小包,打开一看,只见一个小瓶,里面装着灰亮的粉末,看上去像是金属。另一边有一个迷你酒精灯一样的东西,盖严实了盖子,依稀有煤油的味道。最后还有一瓶深色不透明的瓶子,里面东西晃dàng,可以肯定是液体。旁边还有一盏小手电一样的东西。黄瓜好奇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收集指纹?收集指纹来干什么?” 萧狼耸耸肩:“粉末是灰铝粉,用来洒在手指触碰过的地方,这种是指纹遗留时间比较短的时候用。如果时间长,指纹的水分都消失了,就用煤油炉子烟熏。再不行,就用那瓶子里硝酸银,对着紫外灯手电照一下,就能出来。不管做贼做警察,这几样东西都要熟知牢记,讲究一点的,最好随身有。” 黄瓜道:“为什么?警察随身携带那是为抓贼,贼为什么要用?” 萧狼道:“一个成功的贼,必须知道警察的手段,并且熟练掌握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知道警察有的是机会犯错误,一次错了下次再来。贼可只有一次机会,怎么能不仔细点?” 黄瓜若有所悟:“如此说来,贼的技术含量高过警察?” “不错不错,知道就好,”萧狼哈哈大笑,继而转颜沮丧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当然,那是没有失手的贼。” 陈克道:“如何?怎么才能不被发觉地收集到山上所有人的指纹。包括几十个山民,十来个游客,以及寺庙里的人。” 萧狼成竹在胸:“只要我们收集到山民和旅行团的指纹就可以了。” 陈克道:“为什么?” 萧狼道:“那还不简单?只要我们查出指纹既不是山民中某人的,也不是旅行团中某人的,那么自然就是寺庙里的人的。老和尚和罗汉的指纹就不用收集了,他们反正是一伙的,随便指纹是他们谁的都一样。为了洗清嫌疑,先来验证你们两个的吧。” 黄瓜奇道:“怪事!为什么先验证我们两个?洗清嫌疑,你不用吗?” 萧狼得意地抬起手掌:“自从出道之后,为了行事方便,我用盐酸把自己的指纹全部剥落了。任何事情说到有指纹,我一定是没嫌疑的。” 陈黄二人面面相觑,果然,萧狼的十个指头上,竟然光滑如斯,没有指纹!两人只得各自按了大拇指印。棍棒上的指纹自然不是二人的。陈克道:“现在呢?去挨家挨户走访山民?” 萧狼摇头:“不必,自然有人会通知山民。不过,也不必太惊动他们。知道吗?我在贼路上行走多年,有一条重要的经验,就是如果你想掩盖一项严重的事情,最好捏造另一项更严重的事情来遮掩,”萧狼笑眯眯道,“因为人的注意力总是趋向于相信yīn谋论,喜欢听到很重大的变故发生不管是好是坏。” 三人商议一阵,走出黑竹林,回到寺庙的通铺客房。旅行团众人早已折腾得累了,这时候纷纷回到客房。昨夜折腾一宿,早上又乱了一阵,这时候大家都累了。要么吃些干粮,要么闷头休息。见陈黄二人带回来古里古怪的陌生人,没见过的都是诧异万分。 黄瓜四顾一下,见旅行团众人都在,唯独罗汉不见人影。黄瓜不由高兴道:“太好了!大家都在,倒不必惊动别的人了。陈克,快,把门窗都关上。” 陈克应声把门窗关上,神秘兮兮一句话不说,满脸的高深莫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怎么上路的国际刑警又要干什么。只听黄瓜指着一旁的萧狼介绍道:“这位是朗骁,朗博士。不过同时也是朗中校,他没有穿制服,今天是便衣。上午早些时候,有些人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当时我告诉大家,他是个落单的旅客。事实上,落单是落单,却并不是个单纯意义上的旅客,对吗?朗同志?” “正是!”萧狼接过话头,“我姓朗,名骁,隶属国家流行疾病防疫中心。”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语气也放低沉缓慢:“这次大雪封山,谁都没有预料到。我正在寻找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现在大雪封山,谁都不能进出黑竹山,所以只能请大家帮忙了。请大家务必配合,这事情关系到……”萧狼加重语气,“大家的安危。”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番没头没脑又危言耸听的话有什么来头。李大胡子几次想出言询问,却见黄警官和陈克在萧狼一旁护法,也是一副事情极其严重的凝重模样,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萧狼站得笔直,举手投足俱是有力铿锵,显示出一种军人的气质。他问道:“你们中有谁,在黑竹山上见过猴子?” 旅客们轰然。这黑竹山上黑山猕猴有数百只,每天都有不少小猴子出没于寺庙内外,找旅客们讨要食物,大家早就看得不耐烦了。但萧狼铁青着脸,根本不为所动,又道:“我在找一只猴子,却不是黑竹山上典型的黑山猕猴,而是一种长臂猿。长臂猿大家见过吗?” 众旅客都各自摇头,不知道是没见过,还是不知道萧狼在说什么。只听萧狼又道:“长臂猿起源于非洲,我在寻找的这只长臂猿,正是从非洲运过来的。非洲大家都知道吧?肯尼亚,马赛马拉大草原,可以看见著名的乞里马扎罗山。傍晚的时候,黄色的草一望无际,远远的乞里马扎罗雪峰被夕阳染上一层红色,很壮观,很漂亮……对不起,跑题了。” 李大胡子道:“这到底又是在干什么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或者说,马上就有关系了。”萧狼不由分说,厉声阻止李大胡子的质疑,“两年前我曾经去过一趟肯尼亚,名义上是jiāo流访问以及人道主义医疗援助。事实上我们当时做的事情比那要多得多。非洲是国家重点关注的地方,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甚至还不仅仅是经济层面,还有许多涉及到国家战略上的东西。我有一定研究微生物传染病的资历。我们去那里最重要的目的是带回一系列可致病微生物样本,供研究用。” “是病dú?还是细菌?”陈克道,“研究什么?” “具体研究成什么,不多说,反正不是治病救人。当时去的是北京出面带队,集合了全国最顶尖的几十位微生物专家。采集很顺利,东西带回来了之后培养了若干备份,全国每个省都藏有几份,以备万一。” 黄瓜道:“万一什么?这听起来像生物武器,是要准备世界大战吗?” “我说过,是国家层面上的安全战略上的考量。世界大战什么的不好说,以备万一就是万一。如果我不是在这个位置,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知晓。这种事说稀罕也不稀罕,几个大国都这样搞的。非洲是最古老的大陆,微生物种类最多,进化也是最快的。绝大多数致病甚至致命的微生物传染病,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其实国家已经这样搞了许多年了,只是我是头一次接触。在国家层面上来看,面对主要对手我们在核力量上处于全面劣势,所以在这方面,也许用心要稍微多一些。” 李大胡子道:“我冒昧一下,这么玄乎的事情,这位姓朗的朋友你……” 萧狼傲然道:“在周围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我保证你找不出可以和我相提并论的第二位传染病专家。” “不是,”李大胡子见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这么大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有很大的麻烦。” 萧狼道:“不错,确实是很大的麻烦。我可以保证,比你们所想象或者以为的,要大得多!我长话短说。总之,我所在的微生物研究所,在全国率先研制成功了一种致病细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疫苗。我相信这也是世界最领先的。”萧狼指着外面道:“黑竹山背后的一处无名高山上,有一处国营林场,这一点上,你们可以跟当地的山民证实。我所在的微生物研究所……”他指了指外面的山峰,“就坐落在林场里面。对外挂的招牌,是植物研究机构。有机会的话,大家不妨去看看。只不过是一个小院。” 陈克点头:“这么说起来,我似乎听山民讲过,那里有一座小院。” “不错,”萧狼道,“他们一定会告诉你,小院外观上土里土气的,外面的围墙上聊胜于无地扎了些碎玻璃,里面的建筑还是五十年代苏联风格的两层红砖结构,不大的铁门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关着的,生满了红锈,日常也少见什么人物进出。大门右边发黄的白木牌匾上竖写着国家植物研究中心什么的,平日里大家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事实上平时林场的人尽管天天经过,却谁都不会去留意这样一个几乎是可有可无的地方。” 萧狼说着拿起一块准备好的焦炭,在墙壁上边画边讲解开来:“这里是黑竹山!这里是生缘寺!这里横跨三个峡谷,翻过两道山脊,就是对面那座最高山峰。这座无名山峰在地图上没有名字,我们俗称西峰。我们所的名字,俗称西峰研究所。我们所正式的名字当然不是这个,而是编号,具体叫什么以及具体位置过了西峰多远,这些情况恕无可奉告。” 第二十一章〓抓骗子 众人顺着萧狼的手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峰。在山上困了几天,周围的景致早就看熟悉了。但此刻,在黑压压的乌云下,只现轮廓的yīn暗中,那几座平时被人们熟视无睹的山峰在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有了一种肃穆森然的气氛,让人心中不由凛然。 萧狼无不讽刺道:“我相信,大家都不约而同在心底认为这多半是臃肿官僚体系产生的某个累赘垃圾,属于历史遗留包袱,靠着林场吃喝。其实恰恰相反,在五十年代建立那个林场之初就已经明确,这个全省最大的林场才是它的掩护。其实里面的东西都是样本。但即使是样本,其力量也很可观了。我相信,即使是省长或者县长,也不知道他们管辖范围内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单位,其力量足以毁灭一个没有防备的中等国家。” 陈克试探道:“军方的?” 萧狼一脸严肃而不做正面回答:“戒备森严!” 众人怔怔地看着yīn暗中森然挺立的山峰,又回头看着萧狼。半晌,沈雅琳才“噗”地吐出口长气。接着众人才跟着呼出口气来。 李大胡子迟疑道:“这个……你们现在跟外界能联系吗?” 萧狼道:“你们还没有听懂吗?长臂猿!我们走失了一只长臂猿!那是我们做试验的对象!它是带着致命病菌的!积雪压断了电线,我们管理动物的笼子全是通电控制,结果一断电笼子就被自动打开!它跑出来了!按照踪迹,一路跑到这边山上来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萧狼。萧狼道:“我没有开玩笑!这个长臂猿身带一种极其罕见的病dú,叫特立德病dú。在我国的卫生部门的正式流行疾病防疫名单中,你们不会找到它的名字。我来形象地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所的工作情况,你们马上就会明白事情的严重xìng。” “我们所的外面,是林场中划出来的一部分,植物研究院。这是大家都可以看到的,但在地表上的建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人。经过电梯下去,就是主控实验室。”萧狼说着画第二张图:“整个主控实验室都是由电力驱动。不管是自动感应灯还是消dú设备,都是国家最先进的。如果从这道门进去,一间巨大的实验室出现在大家面前。实验室中间是一个大厅,周围都是一些全封闭玻璃格间,有些透明有些不透明,里面看上去是分工更精密的仪器所在。” 萧狼继续领着众人按标示线穿过图纸上的大厅,走过一条走廊:“走廊两边,依次都是些毛玻璃隔开的房间。最先是天花板下垂下一个吊牌,上书‘丙类传染病’。每个房间的玻璃标识上都有不止一个传染病种类,有些标注是‘肺结核、血吸虫病、丝虫病、包虫病’,有些是‘麻风病、流行xìng感冒、流行xìng腮腺炎’,或者是‘风疹、新生儿破伤风、急xìng出血xìng结膜炎’。每个房间专门负责研究的方向。接着往前走,天花板上垂吊着第二个吊牌。上书‘乙类传染病’。两旁房间更多,每个房间负责的种类则少得多,比方说一个是‘淋病、梅dú’,一个是‘狂犬病、钩端螺旋体病’。至于艾滋病、炭疽、疟疾、登革热,都是一个专门的房间负责。到了甲类传染病,走廊两边只有两个巨大的玻璃房间。左边是‘鼠疫’,右边是‘霍乱’,重视程度已经极高。但是,”萧狼在这里强调,“这里还依然不是最重要的地方,甚至不是有研究院常驻研究的实验室。” 萧狼继续道:“如果再往前走,最后来到一扇小门面前。小门涂着红色的记号,在以白色为基调的实验室里显得极端突兀。大家一般走到这里,心中都会不由一颤。因为上面有红色的大字写道‘特类传染病’!” 萧狼在墙壁上画着两边房间的分布,下面房间结构图用小字表明: “特I间:马尔堡病dú” “特II间:拉沙热病dú” “特III间:埃博拉病dú” “特IV间:特立德病dú” 萧狼继续道:“在这些房间的小门之上,都有一行醒目的小字:警告!此区域极其危险!所有研究人员每十二小时限制出入一次。”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抽了口冷气。萧狼道:“就是这里。我们所研发的,就是特立德病dú样本。这可不是随便进出的,每十二小时进出一次,意思就是说,如果我刷了卡,那么十二个小时之内这张卡是打不开这间房门第二次的。我只能进出一次。曾经有个研究人员一个大意,独自在里面关了整整一晚上,跟那些怪模怪样的微生物睡一起,可要小心。特立德病dú这玩意儿空气传播,急xìng发作,潜伏期以分钟计算。如果是特立德病dú感染了,大家发现自己头痛发烧,喷嚏不断,接着呕吐不止,我建议赶快写遗书。” 连黄瓜都不由脸上变了色,萧狼脸露得意之色,又道:“上面的排列规则都是一样的。越前面的越轻松,拉沙热病dú死亡率百分之六十,已经是最轻松的了。埃博拉病dú死亡率百分之九十!研究特立德病dú的房间在结构上还排在埃博拉病dú之后,”萧狼扔掉焦炭,拍拍双手,“你们可以自己想象一下特立德病dú有多可怕!” 众人呆若木鸡,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 良久,黄瓜才问道:“那么现在……怎么办?那长臂猿到哪儿去了?我们去找……它?” 萧狼拿出一叠纸和笔:“不!你们都是平民,不用做这么拼命的事情!长臂猿是非洲动物,它肯定已经冻死了。但由于它是带病dú寄生体,周围的猴群极有可能被感染!所以,这是场相当严重的生化事故!在这场事故中,最需要你们做的,就是立即组织起来,保卫自己!”萧狼厉声道,“从现在起,你们都要动员起来,做好消dú、防疫的工作,也要做好准备,不管心理还是生理上的,应对可能到来的生化灾难!并且进一步,由于你们已经接触到了国家二级机密,每个人都必须书写保证书,绝对不能将刚才接触到的信息再传播给任何人!任何人!这里是纸和笔!你们现在就写,写完了我再告诉你们该做什么!”萧狼的嘴角挑起一丝极淡的不为人察觉的笑容,“在保证书最后要签名,并且留下手指印!” 不出萧狼所料。恐怖的传染病dú散播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蔓延出旅行团范围,传播到了山上每一个人耳中。尽管没有山民听说过西峰林场,以及林场里的西峰研究所,所有人还是出于对国家权威的信任,主动上缴一份保证书,保证不泄漏国家机密的同时,四下打探“郎中校”还有什么指示,该做什么样的防疫措施可以救命。甚至连释学经和释学慧两个小和尚也递来了书面保证,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嚼舌头来的。 “真是难为你,能记住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病dú细菌名称。”陈克检查对比完所有人在保证书上的指纹,却没有一个是和棍棒上面的那个指纹相吻合的。 “细节是魔鬼,”萧狼无不得意,“做了那么多年贼,难免要有说谎的时候。所以平时得储存好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细节。只要有足够的细节,加上足够说到自己都相信的信心,以及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下去,任何荒诞不经的事情都会变chéng rén人相信的事实。” 此处正是寺庙客房的售票室。陈克黄瓜和萧狼三人凑在房间里把门关上,“研究下一步工作”。陈克道:“接下来呢?这事已经搞得人心惶惶,该如何收场才好?” 萧狼无辜道:“收场是你的事情么!我帮了你那么大个忙,你还没感谢我呢。我只说帮你轻松收集指纹,又没有说有擦屁股的义务。” 陈克怒道:“那他妈现在怎么办?本来事情就够乱了,现在倒好,所有人都被你弄得晕头转向,本来害怕的现在恐惧,本来恐惧的现在恐慌,本来惶惶的现在不可终日。谢居士,杀人,闹鬼,大盗夺宝,又要提防猴子,防疫什么特立德病dú?这病dú真的存在吗?” 萧狼摇头:“顺口胡诌的。不过其它病dú病菌名字全是真实的。” 黄瓜愁眉苦脸道:“我们现在寸步难行,连门都出不去,一出门,马上就会被人拦住……” 萧狼哈哈一笑:“那就不要出门,也就是了,反正我是累了,黄瓜,你睡觉打鼾吗?不许在我睡着之前入睡!”萧狼说着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铺好的地铺上,那是热心山民们听说“郎中校”没有铺盖而送来的。萧狼钻进被窝,很快鼾声响起,分明比黄瓜的鼾声还响。 陈克和黄瓜面面相觑。谁能料到这萧狼竟然有这种本事,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结果指纹没查到,弄断一条线索,反而另一边把事情越搞越乱。陈克正自沉吟,只待和黄瓜商议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抹平这事的不良影响,忽然听到外面似乎人潮鼎沸,叫声嘈杂,仿佛碰到什么事情。声浪还不断增大,朝这边涌过来。 陈克和黄瓜面面相觑,打开门,走到外面去。只见山民们手持锄头、菜刀之类,簇拥着一个人。陈克和黄瓜看时,竟然是生缘寺的主持释无xìng。只见人群远远地慢慢朝这边走来,气势汹汹,嘴里一齐念念有词。看到陈黄二人,众多山民顿时像zhà开了锅一样鼓噪起来。 一个山民高声叫道:“骗子!” 众山民齐声大叫:“骗子!” 方才那山民继续道:“不安好心!” 众山民继续齐声道:“不安好心!” 陈克和黄瓜看这阵势,不由吓了一大跳。这释无xìng揭穿了萧狼,摆平了大家的恐慌,省却了陈克的麻烦,原本倒是好事。只不过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多半此事不能善罢。陈克和黄瓜同时转身,朝门内奔去。黄瓜路过售票房间,却听见萧狼的鼾声依然大作。黄瓜看那山民们群情激奋的样子,这个始作俑者萧狼只怕是凶多吉少,忽然起了好心,进去摇晃萧狼:“喂!萧狼!快醒醒!” 萧狼却似疲倦至极一样,怎么摇也摇不醒。 黄瓜焦急拍打道:“萧狼!大事不好!被揭穿了!” 萧狼依然动也不动,睡得甚香。 外面山民的鼓噪之声越来越大,黄瓜等不及了,转头yù逃窜而去。陈克忽然想起一事,一把抓过窗台的积雪,塞进萧狼的脖子后面。 “哇”萧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正跳到黄瓜面前。萧狼摸到脖子后面的冰凉雪水,勃然大怒:“黄瓜!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吵醒我吗?”说着抬手就是一拳,正好打在黄瓜的眼睛上。黄瓜眼冒金星,当场倒地。 陈克急中生智,高声叫道:“骗子行凶了!” 已经赶到窗外的山民齐声高喊:“骗子行凶了!打死他!” “不得了!”萧狼一见这阵势,知道情况不妙,一跳起来反手够着屋檐一搭,人已经上到屋顶之上。 众山民无法上屋顶,只得在下面高声叫骂。萧狼看了看形势,情知自己已经无法在此久留,只好转头而去。屋顶上的瓦被他踏得“咔咔”一路碎裂,眨眼工夫竟是不见了踪影。 众山民见萧狼被驱赶,都发出欢呼之声。旅客们听见外面鼓噪,出来查看究竟。山民的头子孙老汉道:“大家不要误信歹徒的谣言!那是个骗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西峰,也没有什么林场!那山峰后面,就是一片深山老林,根本没有人烟,也不会有什么国家机构。” 陈克却赶上回头离开的释无xìng:“主持和尚,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释无xìng一愣:“你说什么?” 陈克道:“萧狼配合你治疗罗汉的病,你不是要给人家刹如意吗?怎么转头就不认了,过河拆桥?” 释无xìng皱眉道:“什么给他刹如意?哪有这样的事情。” 陈克抓住释无xìng道:“罗汉今天一天都不见踪影,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是发病了吗?” 释无xìng回头,甩开陈克抓住的袖子:“陈克,不要乱猜,我告诉过你的,不要乱猜。那于事无补。” 陈克冷笑道:“是吗?我偏要猜一猜。萧狼强大的细节,依然没有能战胜释无xìng你长年积累起来的个人宗教权威。而你的生存之道,就在于山民中的舆论影响力,现在一旦发觉萧狼有挑战的企图,立即做出反击,不是吗?我是乱猜的,如果猜错了,请你纠正啊。” 释无xìng摇头长叹,竟是不再答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转身而去。 经过白天萧狼“特立德病dú事件”的搅和,从极度紧张惶恐到骤然揭穿谎言的放松,一直以来都绷紧神经的旅行团众人这天晚上却是尤其的累。释无xìng安排了些晚饭,众人草草吃过,个个蒙头躺下,以休息连日来劳累不堪的身体和负荷超载的神经。连轴转一样的各种事件终于打破了大家的承受的底线,竟是再提不起讨论的兴趣。“特立德病dú事件”的解决带来的放松感与接踵而至的疲惫感,甚至让众人对前些日子以来一直围绕着大家的种种谜团,比如谢居士杀人、大雪封山等等问题,都视而不见。甚至就连陈克,也昏昏沉沉打起了瞌睡。黄瓜更是最早入睡的一个。 半夜时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陈克猛然惊醒。 是谁?萧狼回来了吗? 还是…… 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窗口! 陈克拔出手qiāng,潜伏到门边。 “吱呀”门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一个人影站在门外。 陈克猛地闪身出来,手qiāng直指对方,下一秒钟却是呆住。 门外的人,赫然是消失了整整一整天的罗汉。 罗汉回来,并不出乎陈克的意料,然而罗汉的表情,却让陈克心中一惊。 罗汉双眼通红,头发散乱,脸上甚至有些灰尘泥土的污渍。只见他眼睛下面,隐隐有泪痕! 〖JP2〗那一瞬间,陈克只觉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偷侠盗”,而是一个失意女子!他不由想起萧狼的话:“……罗汉有双重人格,另一半是个女人!”〖JP〗 “女罗汉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孔异!” “心狠手辣,假装谢居士,杀人……” 罗汉无视陈克,走进房间,转身找了个空位躺下。陈克收起qiāng,仔细看那罗汉,神态身姿,却越看越觉得像是个女人。陈克不由头皮发麻。 这时候的罗汉,是女人的那个人格在控制吗?陈克无从判定,只管瞪着罗汉。 户外的凉风从门外灌进来,旅客们多有惊醒过来的抱怨声。陈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关好房门,将自己关在门外。 这罗汉去哪儿了?要不要询问?他会怎么解释?或者说……她? 她去假扮谢居士杀人吗? 陈克心中又是隐隐一动。 白天萧狼说关于谢居士的事情,陈克总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异样,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是什么呢? “吱呀”门打开,只见却是黄瓜意外地醒了过来。这次黄瓜不仅没有像以往一样睡得那么死,还一脸睡饱了的模样,精神十足。只不过左眼被萧狼打了一圈,现在一片乌青,肿得老高,从门后面路出半张脸,活像个熊猫在门缝里探头探脑。 陈克道:“今天怎么睡这么点儿?真是难得。” 黄瓜也不解摇头:“今天脱了衣服,想睡个好觉,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睡不踏实了。我说,”他压低声音,“他回来了,你看见没有?” 陈克点头,这个“他”是指谁,那是不言而喻的。陈克将黄瓜扯到一边:“小声,别被他听见了。” 黄瓜道:“你还别说,经过萧狼白天那么一说,我越发觉得他像个女人了。你说,他现在是男罗汉还是女罗汉?是罗汉还是那个孔异?” 陈克皱眉道:“这且不说,我有一点很困惑,你帮我理一理思路。” 黄瓜咧开嘴:“我帮你理思路,有没有搞错,今天怪事特别多。” 陈克道:“不,今天白天萧狼的话,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怀疑?”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黄瓜点头:“要说值得怀疑,那简直太多了。” 陈克道:“比方说呢?” 黄瓜道:“余婆婆死亡的时间跟萧狼所说的对不上嘛。这个很显然,罗汉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可能假扮谢居士杀余婆婆,还剖胸挖心。” 陈克点头:“不错。萧狼自称很要面子,觉得跟罗汉结婚的事情传出去自己就没法混了。但是他告诉给我们听,岂不是自己把事情说出去,自扇耳光?这也是个破绽。” 黄瓜道:“你怀疑萧狼?” 陈克道:“我怀疑他讲的很多事情。但是,光凭要面子这一点,还不能断定什么。这不是我感觉中的那件事情。” 黄瓜道:“嗯,萧狼很能胡编乱造。他当着我们捏造出来那个病dú事件,有声有色有鼻子有眼,也许他的其它事情也是捏造出来的。这算不算破绽?” 陈克沉吟道:“有些道理……不过……还有没有?” 黄瓜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头:“想不出来。你再想想呢?” 陈克道:“嗯,萧狼答应跟罗汉结婚,这一段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就算萧狼那么能讲,我也是听得将信将疑。” 黄瓜笑道:“为什么?” 陈克道:“说不好……嗯,萧狼说释无xìng答应送给他刹如意,以作为他跟罗汉假装结婚的代价,这个却是被释无xìng否认了。当然,释无xìng也有一万个理由不承认有这事情。不过……对了!萧狼并没有看到释无xìng有刹如意!作为一个大盗,jiāo易之前都不验货,这实在不符合萧狼的作风。” 黄瓜连连点头:“不错!这个萧狼果然在说谎!我就说,什么结婚也好,还有那些个莫名其妙的恶劣玩笑,萧狼说是释无xìng和罗汉搞出来的,我看却像萧狼自己编造的故事。” 陈克点头,却依然眉头紧皱。一阵风吹过,黄瓜一个哆嗦:“好冷!我得回去加件衣服。” 陈克闻言,犹如一道闪电在心中划过!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黄瓜:“对了,就是这个!” 黄瓜道:“什么?” 陈克道:“衣服!记得吗?小和尚释学意死了之后,我们发觉小黄毛猴子穿着他的衣服到处乱走!” 黄瓜点头:“不错!” 陈克眼光闪闪道:“不管那衣服是怎么脱下来的,谁脱下来的,那释学意的尸体,应该是赤luǒ上半身的才对。可萧狼说罗汉跟他开玩笑试验他的意志力的时候,将释学意的尸体和他挂在一起,你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吗?” 黄瓜一击掌:“不错!我记得,他说过,释学意衣服胸前开了个大洞!” 第二十二章〓闻yīn谋 陈克和黄瓜四目相对,良久,黄瓜才道:“他……他为什么要编造这些故事!” “细节是魔鬼,”陈克道,“他自己说的原话……” ……“细节是魔鬼,”萧狼不无得意,“做了那么多年贼,难免要有说谎的时候。所以平时得储存好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细节。只要有足够的细节,加上足够说到自己都相信的信心,以及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下去,任何荒诞不经的事情就会变chéng rén人相信的事实……” 〖JP2〗……“知道么?我在贼路上行走多年,有一条重要的经验,就是如果你想掩盖一项严重的事情,最好捏造另一项更严重的事情来遮掩,”萧狼笑眯眯道,“因为人的注意力总是趋向于相信yīn谋论,喜欢听到很重大的变故发生……”〖JP〗 ……萧狼得意地抬起手掌:“自从出道之后,为了行事方便,我用盐酸把自己的指纹全部剥落了。任何事情说到有指纹,我一定是没嫌疑的……” 萧狼嚣张的面容在陈克和黄瓜脑海里一一闪回。陈克喃喃道:“难道是他?” 黄瓜道:“什么是他?” 陈克道:“谢居士!一直找不到的谢居士,那个我们曾经瞥见过的人影,就是他萧狼!?” 黄瓜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 陈克道:“因为他想制造恐慌,让所有企图染指刹如意的人都吓退?或者,他在迷宫中潜伏,发觉罗汉和我们关系不错,甚至一定程度上取得了相互的信任,于是编造出一套故事来?” 黄瓜道:“我怎么觉得,要凭空捏造这么多故事,很难呢?” 陈克道:“你忘记了吗?他本来就是个说故事的高手。随口一说,也是什么特立德病dú,吓得人一愣一愣的。他天生会演戏!说不定,说不定,跟老和尚勾结起来的人,其实是萧狼他自己!” 黄瓜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怎么看,却也怎么觉得那个罗汉女里女气的……” 陈克摇头道:“如果萧狼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说谎,那么在罗汉身份这样重大的问题上,就一定是在造谣了。神偷侠盗罗汉怎么可能是精神病患者?他本来男生女相,那也是很正常的。要是罗汉有精神病,就不可能不被检查出来,要知道,他曾经失手被逮捕过一次!不错,一定是这样!” 黄瓜道:“是怎样?” 陈克道:“萧狼在这时候出现,企图打岔我们的活动,只能说明,我们在正确的方向上!已经快接近谜底了!” 黄瓜眨着熊猫眼:“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个罗汉,今天到哪儿去了……” 陈克道:“暂时不要跟他提萧狼的事情,也不问他今天去哪儿了。咱们留一手,暗中观察!” 清晨,众人纷纷醒来。休息了一夜,大家精神好了不少。黄瓜照例是最后一个醒来,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洗把脸,而是翻堆在众人中间的食物,随手拿起一瓶可乐。昨天发生的事情,仿佛在梦中一样。萧狼…… 忽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黄瓜连忙扔掉手中的可乐瓶,皱眉凝神。 不好! 小腹一阵隐痛,基于多年暴饮暴食的经验,黄瓜猛地一把扔掉食物,飞起一脚踢开房门,一阵风似的朝厕所冲去。 黄瓜提着裤子以其体型极不相称的矫健冲进厕所。这生缘寺的厕所,说来让人好生诧异。黄瓜去旅游景区也不是头一回,这山区的公共厕所,一般来说都肮脏不堪,属于当地山民囤积农家肥料的场地。对生产做了贡献,对旅客的公众感官,照顾得不是那么周全,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偏偏在生缘寺,厕所却干净非常,没有一丁点别处山区公厕里常见的拖泥带水,更没有一丁点让人掩鼻的臭味。说到前者,大都市里的酒店,也能做到。但说到后者,即便是再高档的酒店,也只能用清洁剂的味道来掩盖异味,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 然而这深山之中的生缘寺的公厕,外面看上去门朽窗漏,砖破瓦残,又败又旧,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理整治过,偏偏走进去,却是意外的干净。脚下木质地板,虽然踩上去吱嘎怪叫,却是干干净净,分外整洁。空气中除了木材的味道,老旧建筑的味道,山林树丛的味道,却再无一点别处公厕里污秽龌龊的味道。虽说时不时有些怪风在厕所里四下乱窜,冷是冷了点,冷得清新洁净,那也不错。黄瓜跳在一蹲坑上裤子一拉开始超度五谷,心里却直纳闷。平日里也并不见生缘寺支派个人手来打理,难不成这生缘寺果然宝像庄严,佛法深厚,连厕所也梵唱檀香耳熏目染得久了,修道自悟莲花宝座出淤泥而不染的道理? 此刻正是清晨,下了两天的大雪忽然停住,却又结起了大雾。黄瓜多少有点气象常识,觉得这大雪天起大雾,未免有违常道。按照常识,大雾天一般都是冬日晴天早上的特征,难道这天会是个晴天?黄瓜看了看窗外的白雾,忽然只觉屁股下面一阵一阵风灌上来,凉意大起,不由往下一看。这一看不打紧,看了却是大奇:只见蹲坑里居然也是白雾弥漫,浮云滚动,流烟四窜。 沼气?黄瓜皱皱鼻子,却没嗅到味道,还未来得及细想,忽然一阵不知哪儿来的风胡乱吹起,将屁股下的这大团白雾吹散。黄瓜仔细看着下面,越看越奇。 蹲坑下面,赫然是白雪皑皑的山头,看不见路的山谷!只见大雪压青松,寒风掠大地,迷迷茫茫一大片……黄瓜揉了揉眼睛,低头细看,果然不错,是山! 这哪里是白雾弥漫?这分明是云啊!黄瓜越看越觉有趣,这厕所,居然是修在悬崖之外的!厕所主体在悬崖边,而蹲坑下面,竟直接就是万丈悬崖了。难怪厕所里老是有不知出处的怪风,也难怪没有一丝臭味,这臭味都在几百米以下的树林里了。 黄瓜原本只瞧得有趣,忽然心头一跳,这么说,自己已经是临空万丈悬崖的了?山风掠过,木板厕所吱嘎狞笑,黄瓜只觉双腿发软。厕所整个建筑居然被山峰吹得微微摇晃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黄瓜的错觉。险地不宜久留,黄瓜心里直纳闷,这生缘寺处处跟人做对,连他妈个厕所都修得不安稳,偏要别出心裁,修在…… 一阵说话声从厕所门外传来,打断黄瓜朝外逃命的冲动。按理说,这时候除非是那个足不沾地的谢居士忽然一脸狞笑地跳到他面前,否则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挡他黄某一个闪身先逃出这半空中的五谷轮回之地,脚踏实地再说。但门外的那人说的话却实在太过凶险,让黄瓜止住擦屁股的动作。 门外那人似乎因为某事很愤怒,大声武断道:“……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宰了那个姓黄的!” 黄瓜瞪大眼睛。 另一个人的声音道:“宰就宰了,现在时机也对。不过得想个法子,栽到那个什么谢居士头上,这样才算稳妥。” 黄瓜张大嘴巴。 前一个人道:“这个jiāo给你,我们两兄弟的惯例,我是只负责动手便是。依我看,咱们跟这不知道哪儿来的警察起冲突是迟早的事情。要动手得赶快,否则要有别的警察上来可就难办了。” 黄瓜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惊叫出声来。 后一个人道:“这姓黄的不像真警察,看他那副贼忒嘻嘻的不正经模样,更像个咱们的同行。兴许也是得到消息,打这些瓷器的主意。咱们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那么多东西,他却一直两手空空,我留意到,他背包都不知道弄哪儿去。只怕他出师不利,没找对地方。” 黄瓜心中叫苦不迭,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前一个人道:“对,所以我说,咱们多半会跟他起冲突。他眼见什么都没捞着,我们却满载而归,只怕会打我们的主意!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咱们不动手,他动起手来,咱们可就后悔都晚了。” 黄瓜哭笑不得,实在有心出去争辩一番,却又不敢开口露面。什么叫虎有害人心,打他们的主意? 后一个人道:“对,对,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找到的宝贝,未免太多了点,太惹眼了点。你还打开包拿给他看,这不是存心让他眼红吗?太不谨慎!你看那姓黄的家伙土财的模样,咱们这么多宝贝,只怕就算其中一件,他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一下子拿这么多稀世珍宝给他看,他不眼红才怪!我当时见他进屋,笑得极其勉强,满脸鬼样子,就知道他对咱们已经动了心,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厕所外的声音小了起来,听起来那两人在商量什么,估计是动手的时间地点之类。黄瓜却也没心思听,眼前只晃晃悠悠的一个字,跟随浮云流来淌去。 冤,他娘的太冤了。黄瓜连心中叫苦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管蹲在坑上就着隔离木板掩盖好自己的身形,看着外边的白雾一点点灌进来。脸上挤出一副极其古怪的面容,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果然是薛板寸和何胖子两人,听起来,似乎忽然之间对黄瓜起了忌惮之心,决定除掉他这个眼中钉ròu中刺,而且还是以极其不人道的ròu体毁灭方式。 只不过,那理由未免可笑得让人笑出声来。他们找到的稀世珍宝?所以惹啥都没见过没捞着黄瓜眼红?为了避免黄瓜先下手决定除掉黄瓜? 当然,黄瓜现在确实手边没捞着啥,可问题是,要是黄瓜想的话,随时都可以翻墙进释无xìng的那个院子。就算不进那些神神鬼鬼的房间,光是那个佛堂上的东西,随便一件捞出来,也起码值他薛板寸和何胖子背包五六个了。 这事跟他们解释,那是有嘴都说不清。可要说反抗,自己一个人,人家两个人,这且不说,陈克的qiāng也被他收回去了。自己手无寸铁,双手之中只有草纸一卷,怎么好拿去跟人争斗?都怪陈克!要自己假装这个什么狗屁警察,无聊透顶不说还尽是吃力不讨好!现在可好,自己身处危地,命在旦夕!这地方对黄瓜极其不利,两个歹徒走进厕所,发现他在这里,根本不必花心思用什么方式栽赃给谢居士,直接一脚从蹲坑上踢下去,就此毁尸灭迹,从此世上再无人能找到他这个黄瓜……天时地利人和,统统不在黄瓜这边。 忽然听得那前一个人在外面的声音大了起来:“……那你说,如何才能对付得了他的那个同伙?” 后一个人道:“不止一个。那个神秘兮兮的韩骆,我看也跟他们是同一路的。还有昨天忽然出现的那个骗子,叫什么朗骁,跟他们关系却已很近。他们至少三个,我们两个,三对二,我们不利,况且他们其中那个姓黄的还是个警察,且不论警察是不是真的,qiāng应该是真的。我们先下手,只能先找机会,这三个人今天上午如果不在一起,这个姓黄的落单的话,我们就有机会。你看上去又瘦又小,他一定猜不到,我们两人,一贯是我出脑筋你出力气活的,不会十分防范你……” 黄瓜心中一惊,原来薛板寸和何胖子两人,动脑的是那个看起来吞吞吐吐又蠢又笨的何胖子,动手的却是那个又黑又瘦个子矮小的薛板寸。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厕所外两人商议定了,就准备拿黄瓜开刀,那薛板寸忽道:“我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咦?这厕所里会不会有人偷听?” 来了!黄瓜双手抱头,该死的,该怎么办呢?眼见这两个家伙就要进来,要是发现他……黄瓜低头一瞥下面浮云流动,悬崖峭壁下的山谷隐隐约约,时隐时现……那就是他黄老人家的归宿吗? 那何胖子却笑道:“哪里有人?我刚从里面出来没一会儿,还没见到有人进去。你先方便,我去找点东西做早饭吃。” “行。” 只听脚步“腾腾”而去,显然是那何胖子转身走开。黄瓜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何胖子离开,自己徒手,能不能斗过薛板寸?不对,不对,听这两人说,一贯是薛板寸动手的,那么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说不定还是个精于此道的行家,自己一身肥ròu冲上去,除非冲过去瞬间第一下能把牛顿惯xìng定律用上,否则多半是白给…… 那么,投降?虚以委蛇?解释自己不是警察?不对不对,这两个杀心已动……霎那之间,黄瓜急得满头的汗水都出来了。阿弥陀佛,在这佛院之中,居然也任由这等歹dú横行霸道,还念什么佛……他妈的,不需这两歹徒,这狗屁寺庙原本就十分凶险,何况生缘寺现在已经改名“灭缘寺”,跟他黄某来个“缘灭于此”,那倒也贴切无比…… 却听脚步声进来,地板“吱嘎”怪叫,黄瓜缩着脖子将自己尽量埋低,藏身于隔板之下,生怕薛板寸发觉了自己。眼前是悬崖万丈之下,积雪山谷晃晃悠悠,似乎在朝他招手。要不要自己跳下去,以免被这歹徒临死前羞辱折磨,多吃苦头?这个念头在黄瓜脑筋里一闪而过,打自娘胎以来第一回有了轻生的念头,可见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凶残险恶,实在是黄瓜生平仅见。 薛板寸似乎在撒尿,黄瓜捂着自己的嘴,生怕稍有动静,就被发觉。忽然听到薛板寸嘿嘿笑了起来:“我靠!嘿嘿,不错啊,不错,嘿嘿……” 黄瓜一愣,什么意思这是? 〖JP2〗那薛板寸又自言自语道:“这厕所修得有水平,嘿嘿,相当有创意啊……”〖JP〗 哦,原来是对厕所发表意见,黄瓜稍稍松了口气,再侧耳细听。薛板寸方便完毕,却不离开,开始在厕所里来回踱步。 该死的!朝黄瓜这里越来越近了!黄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暗咒骂,这薛板寸莫名其妙,公共厕所有什么好逛的?解决完了赶紧走人才是正经。这修厕所的人也不对头,修个厕所也这般稀奇古怪,让薛板寸有兴致逛起来,再这么逛过来,他黄老人家如何是好?这厕所八成就是那个鬼头鬼脑的释无xìng修的,老和尚居心叵测,那是一而惯之…… 薛板寸停住步伐,忽然冲黄瓜这边狞笑起来:“嘿嘿,这厕所,原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啊。” 黄瓜大惊失色,难道还是被发现了?瞬间脸上惨白,浑身颤抖,万念俱灰。 只听薛板寸道:“嘿嘿,胖子,你在这里了事吧。这地方,我可给你选得不错……” 自杀终究是不敢,起来争斗也是多吃苦头,黄瓜只待闭目等死,就此被人一脚踢翻在蹲坑之上,坠落于悬崖之巅…… 那薛板寸又道:“胖子,你我兄弟一场,让你从这里下去,那也算对得起你了。莫怪我无情无义,”薛板寸居然叹了口气,“兄弟那么多年,感情还是有。只可惜这一把东西太值钱,我实在舍不得与你分。何况还要杀人,背上的干系太大,我实在不放心留你一张嘴……等着吧。” 说罢忽然哈哈一笑,“腾腾”地转身离开。 半晌,厕所里才“喷”的一声,自己闭气多时脸涨得紫红的黄瓜这才喷出口气来,算是活了转来。 原来此胖子非彼胖子,这薛板寸竟然是想朝自己人何胖子动手!黄瓜一身冷汗,山风灌上来,浑身又湿又冷。 不行,得告诉陈克去!陈克曾经试探怀疑他忠心耿耿黄瓜的事情早就被抛在九霄云外去了,黄瓜盯着下面的悬崖,只要他黄某自己不被抛下九霄云下,啥都好说好商量。黄瓜只觉这杀机重重的凶寺鬼庙里,不论白天黑夜,总归还是离那个讨厌的家伙近些比较可靠安全。 第二十三章〓上雪山 〖JP2〗“呼!”耳边忽然想起一阵风声,陈克猛地向旁一闪,本能地一个翻身避过。〖JP〗 罗汉收起扫过来的棍棒,笑道:“身手蛮快的,常练?” 陈克松弛下来,道:“大清早起来,锻炼身体么?”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观察罗汉神色。这时候的罗汉,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似乎一夜休息,又让他恢复了正常。但陈克却始终止不住往萧狼的话上去想:“……两个人格,这个是男人……” 罗汉道:“昨晚又整死个人,知道吗?” 陈克一惊:“谁?谁又死了?” 罗汉正待张口,忽然远远听到人呼:“陈克!罗……韩骆!太好了!你们都在啊!” 只见黄瓜跌跌撞撞迷迷瞪瞪地冲过来,满脸俱是受苦受难群众遇到人民大救星的神情,其眼神之热烈,几yù是狂热;其表情之真挚,简直是坚贞。但见他一步步跑近,伸开双手,似乎想用自己并不修长的双臂将陈克和罗汉一起搂进怀里。 陈克和罗汉同时极有默契地一个闪身,黄瓜一把搂了两棵竹子。摇动竹叶上积雪纷纷落下。罗汉递给陈克一个包:“你看呢。” 陈克拿过包来,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里面赫然是个人的心脏! “这……这是谁?” 罗汉摇头:“好像又有个小和尚失踪了,也不知道是释学经还是释学慧。” 陈克道:“你怎么知道?老和尚不管吗?” 罗汉道:“清早起来就发现外面挂着这个包。里面有一顶僧帽,你看。”他掏出僧帽来,陈克和黄瓜一看,果然是小小的僧帽,小和尚戴正好合适。 黄瓜笑眯眯道:“谢居士又杀人了吗?” 罗汉瞪了他一眼:“干什么肥仔?你啥事这么高兴?” 黄瓜一提这个,立即眉飞色舞道:“太好了,我刚才正想说。刚才有两个人要杀我,谋杀,还企图栽赃给谢居士。” 陈克和罗汉同时了一下,齐声道:“什么?” 黄瓜道:“我说刚才有两人要谋杀我,结果不幸被我听见,简直太好了。” 陈克道:“这有什么好的?” 罗汉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黄瓜伸手抓住两人的胳膊:“有人杀我当然不好,你们两个一齐都在,我老人家当然就好了。有你们两个在,啧啧,一个全副武装装备齐全的国际刑警,一个全国知名的神偷侠盗,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克道:“谁?谁要杀你?” 黄瓜一脸不解:“还用问吗?当然是薛板寸和何胖子……”说着将刚才在厕所里偷听的事情讲述一遍。 陈克听完,对罗汉道:“你怎么看?” 罗汉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可不关心这死胖子的死活。按照咱们的约定,我只帮你查夺宝的大盗,这些小毛贼的事情,还是jiāo给你吧。” 陈克道:“我很忙,昨天我查到新的线索,一是释无xìng床下有把极其尖锐的匕首,作为凶器非常合适。昨天我是想不惊动他,暂时没取出来。现在看来,似乎又害死一人!第二,释无xìng在当地山民中的影响力高得出奇。我亲眼见到有一家山民跪地磕头恳求,释无xìng才开恩让他们进余婆婆的院子暂住,那家山民还感恩戴德,高兴得很。” 罗汉摇头:“确实很复杂。不过我这边的事情也不简单。现在似乎又死了个人,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黄瓜道:“喂,有人要杀我,你们听见了吗?” 罗汉不屑道:“想杀你很正常。就凭你那震耳yù聋的鼾声,那旅行团里想杀你的人应该上十位数。” 黄瓜吓了一跳:“真的吗?不是一共才十个人吗?” 罗汉不理他,转头对陈克道:“前天我们发现的释学意棍子上的指纹,你有线索吗?” 陈克点头道:“查过了,既不是山民的,也不是旅行团中某人的。也许,那个指纹是小和尚释学意本人在死前留下的?” 罗汉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可以明确地说,那指纹也不是释学意的。” 陈克问道:“为什么?” 罗汉道:“那指纹又粗又大,小和尚还没有那么大的手。” 陈克点头:“那么说,我们在迷宫里看到的人影就不是幻觉。” 罗汉道:“绝对不是!山上不止四十九人!还有一个一直隐藏在迷宫中的人!小和尚释学意的棍棒上的指纹,就是他的!”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确实山上还有一个人,昨天下午被众人驱赶之后就再没有出现的萧狼。按萧狼的说法,罗汉和萧狼不仅相互知道,而且还打了许久的jiāo道,甚至还假装结婚!这时候罗汉的神情看上去却不像作伪。那么,萧狼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了?陈克随口岔开话题道:“也许隐藏在迷宫中的甚至不止一个人呢。一个人,怎么可能把那个沉重的门匾翻转一面而不惊动其他人……” 黄瓜在一旁忍不住打断道:“等等等等……你们说的事情很重要,我承认,很凶险。可问题是,现在我老人家遇到的事情,一点也不良善多少,你们也不想想,我怎么办?”黄瓜在一旁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原本以为,当他说了有人要谋杀他之后,陈克和罗汉会立即有所行动,至少有周密的计划将他黄某的宝贵生命保护起来,可这时候听下去,越听越不是味。这陈克和罗汉,压根儿没把薛板寸和何胖子要谋害他的事情当成一回事吗?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打断陈克。 罗汉却不满:“我们正说正经事,你别打岔。” 黄瓜怒道:“我的xìng命就不是正经事,你当我是说着玩的吗?” 罗汉道:“谁?那薛板寸两个?拉倒,就他们两个,你黄警官自己就能解决,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必嗦。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黄瓜yù哭无泪,天啊,地啊,如来佛祖瞎眼啦!他一直没拿罗汉当外人,一直认为大家是一伙的,刚才满心期待的安全保障,居然这样对待他。而这个可恶的陈克,居然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做思考状。黄瓜很清楚,这时候陈克不管思考什么,都不可能思考到他黄瓜的个人安全上去。 怎么办?黄瓜心底一阵火起,他nǎinǎi的,别人都是靠不住的,看来还是要靠自己。正待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何胖子凶残的狡诈,薛板寸yīn险的狞笑,以及暗中躲藏起来的凶险萧狼,不由停住脚步。 不对不对,自己独自一人无论如何对付不了人家两个,还是得靠着面前这两个不拿自己当回事的家伙。大丈夫该当忍辱负重能屈能伸,嗯,不管陈克他们计划干啥,暂且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只要确保自己不落单,让薛板寸无从得空下手,那也是很不错的。 黄瓜心里计算停当,正觉得意,只听陈克道:“好吧,那么我们还是分头行动。你接着去释无xìng那里探一探匕首的口风,我去村民那里看看他们对连续的死亡到底反应如何?” 罗汉摇头:“不好,我一看那贼秃就来气,还是……” 黄瓜心里一惊,这两人一分开,他黄老人家跟在谁屁股后面好呢?神偷侠盗似乎本领高强,不说一晚上验证四五十个指纹还不让人知道这等广大神通,就是头一天见陈克和罗汉飞身翻墙,罗汉也明显矫健许多。可是陈克毕竟是自己的老熟人,多少可靠些,身份也很正经,还有qiāng,这……黄瓜心念电转,总而言之这两人分开对他黄瓜的好处,都没有在一起强。黄瓜连忙道:“不,不能分开!” 陈克和罗汉一起看向黄瓜,黄瓜道:“现在……我们绝对不能分开。” 罗汉无不鄙夷:“为什么?好保护你?” 黄瓜见被说破,脸上一红,期期艾艾道:“不,是因为我们……有事情……需要我们一起……一起去做。” 陈克皱眉道:“别闹了好不好?你好好待在房间里,那两个家伙不敢对你怎样。他们还以为你有qiāng呢。你自己小心些不要落 陈克皱眉道:“别闹了好不好?你好好待在房间里,那两个家伙不敢对你怎样。他们还以为你有qiāng呢。你自己小心些不要落单就是了……” 天,这陈克的yào方果然凶险。黄瓜忽然灵光忽闪:“不!我发现了重要的线索!我们必须一起去!今天,现在!” 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陈克问道:“什么线索?” 黄瓜道:“上古寺!上古寺的线索,我发现了!” 陈克和罗汉俱是一惊,陈克道:“你说什么?” 黄瓜信口开河:“上古寺的线索!上古寺就在山上!这些山民不说,因为一个原因!” 陈克道:“什么原因?” 黄瓜瞪大眼睛,尽量说得跟真的一样:“因为,上古寺闹……闹谢居士!谢居士就是从上古寺出来的!村民避讳,所以根本不敢提。又怕惊扰了谢居士,连对外人都不说。” “有些道理,”罗汉也皱眉道:“不过,曾经专门有文物部门来考察,也没有找到呢。” 黄瓜大摇其头:“当然,那年头山区还没有开发,山路时有时无若隐若现的,外地人一进山,没有当地人做向导,那是整个抓瞎。当地人的向导,知道前面有了谢居士,自然是不会带上那条正确的路的。随便带上山瞎逛一气,那也就是了。这样找下去,当然一辈子都找不到上古寺。” 陈克皱眉道:“你怎么忽然知道这些的?” 黄瓜一愣,这可是整套说辞的要诀,不好支吾。忽然心中一动,道:“我知道谁是那个故意把人带丢的向导。我认识他。” “谁是向导?” “就是已经被害小和尚释学意!” 罗汉满脸的不相信:“胡说八道,几十年前的事情,小和尚释学意那时候只怕还在西天给如来佛祖端洗脚水,怕是赶不及过来当向导。” 黄瓜一拍手:“你这人怎么死脑筋?”他义正辞严道,“人家文化部门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找的山民,每隔几年找一回,都找不到。人家文化部门的人也不是傻子,后来瞧出了其中的门道,于是最近这一回,就找了个小孩。就是那个释学意,那时候还没有出家。可惜小的老的是一般的心思,一样是上山瞎兜一圈,累死人不偿命,无功而返。” 这番话倒说得似模似样,陈克迟疑道:“你说的,当真?” 黄瓜连连点头:“当真,当真!” 陈克对黄瓜使了个眼色:“我是说,你真的当真?” 黄瓜点头:“真的当真!” 罗汉怀疑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笨么,”黄瓜嘿嘿傻笑:“头一天上山,小和尚释学意送我走了一程,一路上跟他聊过这事。当时他说得漫不经心,我也听得马马虎虎,没当回事。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想想,既然每次有当地山民带路,都是必然找不到上古寺,问题出在哪儿?” 陈克看向罗汉,慢慢点头:“山民怕谢居士怕得厉害,这个我亲眼见到,多半是真的。” 罗汉耸耸肩:“我们为什么要去关心那个上古寺?就算找到了,说不定就是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罢了,啥线索都没有。” 陈克摇头:“不!这里有许多怪事,诡异的,怪诞的,恐怖的……但是所有的事情,有一个共同特征,你们没有看出来?”他正色道,“这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这里的事情,全都不会无的放矢。所有的事情,都绝非无稽之谈。灭缘寺,谢居士,余婆婆的警告,所有一切看似孤立而怪异的事情,都似乎包含着极其险恶的用心。所以,这个怎么都找不到的上古寺,尽管我们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就是埋放刹如意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寺,必然有什么古怪!” 三人简单收拾些东西,随即动身,从生缘寺出发,朝山上走去。旅客山民乃至和尚们都因为余婆婆的死而惊惶,三人却没有惊动别人,悄悄离开。上山的山路只有一条,绕过生缘寺背后的黑竹林,穿过一截峭壁旁的路,再走过一片树林,渐渐的,生缘寺看不见了,山上人众慌乱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山路狭窄,加上积雪堆砌,路是不大好走的。雪花时聚时无,三人排成一条直线,一边走,一边各自心怀鬼胎,打着自己的算盘,竟是好一阵没有jiāo谈。陈克一如既往沉默少语,那也没有什么稀奇。只见他在前面探路,走得不快不慢,却是眉头紧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罗汉走在最后,看似闲庭信步懒懒散散,却目光闪烁,嘴角随时都有一丝似有还无的冷笑。 〖JP2〗唯有黄瓜,走得兴高采烈,大是得意。只见他一手擎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搜罗出的烟熏鸡腿,一手提着一罐不知道谁遗留下的可乐,一边吃,一边走,东瞅西瞧。简直跟旅游散心一样。正所谓手中有粮,心头不慌,黄瓜只要手里有吃的,一切困难就不再是困难,一切危险麻烦都再也与他无关。〖JP〗 当然,一前一后两个大保镖,那也是重要原因。 黄瓜正吧唧吧唧地甩着腮帮子,自顾吃得高兴,忽然前面的陈克停住脚步。黄瓜一没留神,差点撞了上去,忙道:“怎么啦?” 陈克眯眼回头看去,黄瓜也跟着回头,只见罗汉早已回头,在看自己的身后。 罗汉回头,对陈克摇摇头:“你也察觉到了?” 陈克点头:“是的,似乎跟了一段时间了。” 黄瓜好奇道:“什么?什么跟了一段时间?” “嘘……”陈克道,“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罗汉皱眉道:“可是没可能凭空消失啊……难道是……” 黄瓜抢道:“谢居士?” 陈克和罗汉都敛声不答。黄瓜连忙缩着脖子把身形躲在罗汉背后(尽管自己要比罗汉高一头大一圈),从罗汉肩头露出眼睛,朝来时的山路窥去。 山路静悄悄的,竟然是没有一丁点声息。方才一直在身边耳旁纠缠不清的呜呜山风也停了下来,只有雪花大片大片落下。黄瓜瞅了一阵,没瞧出异样,却只觉心中惶惶不安,毕竟“谢居士”三字压力实在巨大,取人命,剖人胸,挖人心,那简直是魔鬼么。这时候万籁俱寂,黄瓜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雪花落地的声音。 雪花很快在三人头上肩上堆积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罗汉嘀咕道:“我就知道这时候上山不对头。要知道下山的路都被雪封死,上山海拔更高气温更低,只怕更是死路一条。” 陈克道:“如果是这样,怎么会只有下山路被雪封住,没有听说上山的路也封死的消息?” 罗汉道:“你这是强词夺理,这大雪封山,山上的人自然只会关心下山的问题。谁会去没事找事,偏还要往上走?” 陈克微微一笑:“对啊。谁也不会,山民不会,和尚不会,旅客怕得要命,更不会了。只是不知道山上上古寺里的那个谢居士,会不会关心上山的路呢?” 罗汉一愣:“你是说,这时候,谢居士反而会麻痹大意?” 陈克点头:“如果他确实是在山上,而山上也确实是有个上古寺给他安身的话。” 罗汉道:“那么我们身后又是谁?” 黄瓜chā话道:“谁在我们身后?我怎么没看见?”只是没有人理他。陈克道:“不知道,消失得这么快……” “叽叽!”声音从树后传来。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黄毛小猴子圆不溜丢的小脑袋就从树后探了出来。 “咦?”黄瓜大奇,“这家伙怎么跟上来了?嘿嘿,”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几颗香酥花生,逗小猴子道,“小东西,你又来了!来啊来啊,吃这个。” 小猴子甚是通人xìng,眼见黄瓜没有恶意,一下蹿了过来,一把抓过黄瓜手里的花生,张嘴大嚼起来。 黄瓜嘿嘿笑道:“什么嘛,原来是小猴子。嘿嘿,黄毛,你也是黄,我也是黄,你是瘦黄,我是肥黄,你叫黄瘦,我叫黄胖,来,吃个花生,不能学陈克那家伙叫我黄瓜啊……” 黄瓜只顾逗猴子取乐,陈克和罗汉对视一眼,罗汉道:“难道说,传递纸条的是猴子?消失的脚印也是猴子……” 陈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倒也简单。嗯,我们一推窗户,猴xìng敏捷,在察觉屋内有异动就已经翻着跟斗从屋顶走掉……可是,猴子只是工具啊!它们不可能自己会写字罢?总归是有人训练它们,让他们这样干。那又是谁?为了什么?别忘了,我们在迷宫还遇到过自己的脚印消失,这恐怕不是猴子能干出的事情。” 罗汉点头:“没准是猴精,猴仙,妖猴,什么什么的。” 陈克道:“走吧!”说着转身,继续上山。 三人前后转身,黄瓜还带着瘦黄,朝上山深处走去。罗汉始终觉得背后有什么不对劲,走得两步,再次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于是转头走了。 趁罗汉回头望的空当儿,陈克一把抓住黄瓜,悄声耳语道:“呆子,你想干什么?” 黄瓜支吾道:“没……没有啊?” 陈克道:“别骗我,那释学意哪有跟你说什么上古寺的事情。你真怕薛板寸他们两个?” 黄瓜道:“啊啊,还有暗中潜伏起来的萧狼呢。喂,你看这罗汉,现在正常吗?” 陈克怒道:“那有什么不正常?一切不过是萧狼编造的故事罢了!现在不在罗汉面前说破,回去收拾你!” 罗汉跟了上来,陈黄二人便不再说关于罗汉的问题。 尽管陈克十有八九不相信萧狼所说的什么关于罗汉双重人格的事情,但心里毕竟还留着一丝防备。是以对前一天萧狼的事情只字不提。 但在黄瓜看来,罗汉的女xìng化特征却越发明显。不管是抚摸头发,还是抓住衣角的动作,可惜苦于罗汉在面前,实在无法说出口来。尽管陈克反复告诫,这罗汉就是男生女相,生来就是这副德行,而萧狼的话也漏洞百出,被证明是假话,但黄瓜却越发觉得,这个罗汉的xìng别人格,实在是有待再确认。 三人一猴很快走远,山坡上很快只剩下落雪的动静。风又起了,树上的积雪一阵松动,继而又安静下来。 半晌,就在小猴子黄瘦出现没多远的一棵树背后,yīn恻恻地探出一张狞笑的脸来! 第二十四章〓下冰梯 正所谓最好jiāo情见面初,黄胖与黄瘦的短暂友谊,既不十分高雅,也不相当纯洁,而是充满了油腻的味道。随着油zhà香酥花生的告罄,两人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这黄瓜与黄瘦,有着截然相反的特征:黄瓜高大,黄瘦矮小;黄瓜又白又胖,还穿白色羽绒服,黄瘦的黄毛翻着棕色,可谓又黑又瘦;黄瓜行动迟缓,老大张胖脸上一双近视小眼睛几乎被肥ròu挤得找不着,黄瘦机灵非常,小小的干瘦脸上一双大眼睛随时机警地四处扫视。一人一猴站在一处,旁人倒也瞧着有趣。 然而,旁人不易发掘的,是黄瓜与黄瘦,都有以下两处相同点: 他们都姓黄这是黄瓜认为的; 他们都天生对食物严重缺乏抵抗能力这是摧毁二黄友谊大厦的深层次原因。 黄瘦吃干净黄瓜香酥花生的速度让黄瓜目瞪口呆,还未回过神来,黄瘦已经将七八颗花生全吞进了肚皮,继而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向黄瓜手中的烟熏鸡腿。 “干什么?”黄瓜连忙将鸡腿保护好,“这是我的!你的已经吃过了!” 黄瘦扑腾几下,见乞食不成,忽然龇牙咧嘴,猛地扑上黄瓜,几下蹿上黄瓜的肩膀。 “哇呀!”黄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吓得张牙舞爪,双手胡乱在空中乱抓一通。但黄瘦却机敏异常(当然也许是黄瓜蠢笨非凡),从左肩跳到右肩,从右肩坐上中间黄瓜的头,连抓带挠,只搞得黄瓜吱哇乱叫,却始终没法摆脱。 邪恶的陈克和罗汉却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末了,见黄瓜被折腾惨了,黄瘦这才跳下来,几下蹿上罗汉的肩头坐定。 黄瓜翻转过身,只见满头头发乱成鸡窝,一脸狼狈,陈克和罗汉又是止不住地笑。黄瓜恼羞成怒,忽然瞥见黄瘦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鸡腿抢到了手里,这会儿正坐在罗汉肩头大吃,不由心中无名火起。他猛地朝罗汉冲去,以寻常绝对不会有的敏捷,居然一把抓住了鸡腿,猛地一扯。 然而黄瘦毕竟机敏惯了,眼疾手快,抓住了鸡腿的另一头,黄瓜一扯,居然没能将鸡腿抢回来,一人一猴就着根鸡腿,开始拔河。黄瓜虽然势大力沉,黄瘦却可以一只爪子搂着罗汉的脖子借力。黄瓜口中兀自骂骂咧咧,却也听不清骂了些什么;黄瘦嘴上吱哇怪叫,却也毫不示弱。黄瓜扯了一阵,发觉自己居然扯不动一只小猴子,忽然双眼一翻,对罗汉怒道:“你也不知道把猴子放下来!还让它坐肩膀上!就看着它欺负我吗?” 罗汉看看胖大的黄瓜,又看看瘦小的黄瘦,不由大笑:“它欺负你!你可得好好应对,可别把人类的脸都丢了去。” 黄瓜脸涨得通红,使出吃nǎi的劲头,终于勉强从黄瘦手里夺过了早已啃得七七八八狼籍不堪的鸡腿。他看着手中几乎只剩骨头的鸡腿,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想找个什么办法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小黄毛杂碎,却又一时想不到好点子,只能气鼓鼓的,边走边骂。 三人边走边闹,走走停停,忽然前面的陈克道:“听!” 只听一阵的声音,正从侧面的树林里传来,远远听上去,似乎是有人耳语,又似乎是有人在移动。 谁会这个时候冒着大雪潜伏在树林里? 这问题黄瓜是不会关心,他一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罗汉肩膀的黄瘦身上。这时候忽然全身颤抖,脸朝后望去,浑然忘记了他这个“敌人”。 远远的,一阵风从山背后吹来,带下一片又一片树上的积雪。陈克忽然反应过来:“快跑!” 黄瓜正找准一个机会,一把将黄瘦扯翻在地,正待踹上两脚解恨,却只见罗汉已经一个箭步跑了出去。黄瓜不由道:“什么?” 陈克不由分说,一把扯住黄瓜朝前面冲去。 风呼啸而至,带来一股野兽特有的膻味! 猴群来了! 黄瓜不由惊叫起来:“糟、糟糕!跑、跑不动!” 陈克怒道:“少说废话!快!” 黄瓜急道:“可……可我看不见!” 陈克回头,见黄瘦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黄瓜的肩膀上。本来黄瓜的双腿就不堪重负,现在更是负担增加。黄瘦偏偏还惊恐万分,双爪死死抱着黄瓜的头,正好挡住黄瓜的眼睛。陈克道:“别管那么多!” 黄瓜好不容易从黄瘦的怀抱里探出半只眼睛,拼命朝前冲去。罗汉跑在前面不远,这一段路号称“回头坡”,顾名思义,正是黑竹山上最艰难最陡峭的山路。只见山路台阶一级紧靠一级,有些地方几乎有六十度的斜坡。黄瓜手脚并用,连带陈克连扯带拽,自觉还走得不慢。居然还勉强跟上了前面的罗汉。 陈克每一次回头,都会发觉猴群靠近了许多。这猴群从侧后方的树林里包抄过来,行动敏捷迅速,人要跑是根本跑不过的。可是,现在不跑又怎么办呢?这大雪天食物稀缺,是个人都想得到,这时候猴群出没,多半是觅食。眼见三个陌生人忽然冲上它们的领地,显然不会有什么好客之道。 猴群逼近,吱嘎怪叫,个个面露凶光,龇牙咧嘴,显然是饿到了极点。这些跟着人不放的猴群到底想干嘛,如果要不到吃的会不会行凶,谁也不敢打包票。而陈克和黄瓜都有被猴群攻击的经验,知道这些块头又大力量又足的黑山猕猴不是烧香拜佛的善主。 前面罗汉却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急道:“有岔路!走哪条?” 前面正是一条三岔路口。靠右是条大道,似乎正是“回头坡”继续往上延伸的路,两边树林茂密;靠右却是条羊肠小道,路势却极其险峻。小路窄得只能容一人行走,左边往下是万丈悬崖,右边却是山体。山体笔直如同刀削,而羊肠小道便如栈道一般在山体腰间。陈克略微迟疑一下,马上道:“走小路!” 毫无疑问,走大道,迟早会被猴群追上。而走小路,则多少有些机会。至少,猴群追上来,接触面要小些。这些猴子个头跟人差不多大小,最后跟上羊肠小路追上来,也只能一只一只排着队上来,比五六只同时冲上来容易打发得多。 三人一猴转身进入小道。小道蜿蜒曲折,果然是越走越险,越走越荒僻。刚开始还有一些石板石梯级,虽说有积雪,至少站得稳,踩得牢,到后来,却是连地上铺设的石梯级都没有了。黄瓜跟在罗汉身后,叫苦不迭。黄瓜本来是踩着罗汉前面的脚印,罗汉踏一步,他踏一步,刚好踏在罗汉踏的脚印上。在石板路上这样走倒也稳妥,黄瓜虽然负重了只猴子,也能跟上罗汉的速度。可一到这没有石板铺设的小道,这罗汉身轻xìng急,许多地方脚一点,腰一扭就过去了,根本没有踏实在,尽是凭身体灵活用惯xìng过的。而黄瓜却没有这本事,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踏下去,却尽是踏空,几番遇险,都是把脚下的雪踏到下面万丈深渊去。幸好后面跟着陈克,随时又抓又拽,如同一根保险带,将磕磕绊绊的黄瓜牢牢系在山腰的这根羊肠小道上。否则凭黄瓜现在一看脚下就直抽搐的胆囊,那是绝对不敢走下去的。 陈克则留意着身后。这条路果然狭窄凶险,连惯常在山里出没的猴群都不敢走得太快。猴子数量不少,猴xìng又急躁不定,这时候见路势如此险恶,一个一个须得纵向并列挨着向前,又推推攘攘,前追后打,大呼小叫,速度也降了下来。居然走到现在,也没能追上前面三人一猴,只是在后面吊着尾巴。陈克稍稍宽心,一时半会儿还不用担心如何防范猴群冲上来的问题。 黄瓜却yù哭无泪,这陈克选哪条路走不好,偏偏要走这条凶险路。这时候对黄瓜来说,有关黄瘦的坏事好事全颠倒了个,黄瘦在肩头坐定,抱着他的头,他却求之不得黄瘦再抱紧些,最好遮住他的眼睛,好让他无法去看左边的悬崖。至于要修理黄瘦,那是绝对不敢。天知道这猴子打什么鬼主意,后头一大堆同类不去搭理,偏偏死抱着人不松手。黄瓜却也只能当它是尊猴菩萨,小心侍候,万一它老人家心里不爽,忽然一声惨叫引得猴群愤怒,或者招来更多的同类,他黄某就大事不妙了。 羊肠小道却不像先前的回头坡那样累人,只挂在山腰上,虽说险峻非常,也有忽上忽下,坡度倒也不大。陈克一路走着,只觉仍旧是上坡多而下坡少,应该是一条当地山民走的捷径一类。至于通往哪里,那就不得而知。只是这条小路如此明显,几次来考察的文化部门,没道理留意不到。所以上古寺必然跟这条小路无缘。忽然前面的罗汉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黄瓜道。 罗汉沉默不语,浑身僵硬,两眼却死死地瞪着前方,如同忽然中了邪。 后面黄瓜伸直脖子,从罗汉的肩头往前一探,一看之下顿时也浑身一抖,不再说话。 陈克喊道:“怎么不走了?后面的猴子还在追来!” 待陈克看到前面的情景,也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羊肠小道走到这里,到了一处溪流。溪流陡峭,流水早已结冰冻实,成一道白白的带子,挂在山间。有座木桥横跨在溪流之上,连接羊肠小道于溪流之上。说是木桥,其实不过是两根粗大的原木,钢丝捆绑一起而成,上面早已堆满积雪,成一座冰雪的白桥。溪流不宽,不过五六米,木桥距离溪流也就两三米高,由此可见夏天时候水势也不十分大。 这样的桥对寻常人譬如黄瓜来说,当然是相当惊险的。但对于罗汉这样的惯盗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毫无任何困难可言。但罗汉却停住脚步,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 桥的那一边,静静地坐着二三十只硕大的黑山猕猴,将桥的另一头堵了个严严实实。每只猴子都足有一米二三高,个个浑身黑毛浓密,体型雄健,似乎比后面追来的那拨还要大上一号,只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两拨猴子前后夹击,竟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样,一路赶,另一路埋伏,只等三人入瓮。 虽说是同类,黄瘦却显然对这些野生的大个子堂兄们没有什么好感。本来后面追来的猴群就让它惊恐不安,死死抱着黄瓜不松手,这时候忽然看到前面出现更多的猴群,不由恐怖得失声尖叫起来:“呀呀呀” 黄瘦一叫不打紧,如同打开猴群行动开关,本来不怀好意静坐于桥头的猴群一听,立即跳将起来,一个个眼露凶光跃跃yù试,不时张大嘴,发出“啊啊”的叫声。 后面的猴群听见前面猴群的叫喊,也大声嚎叫起来,前后猴群两相呼应,竟是越追越近。 眼见后面的猴群逼了上来,三人不得已,只得站到木桥上去。木桥滑不溜脚,又要时刻留意前方的猴子,连罗汉都不由踉跄了一下。前面的猴群逼了上来,排头的一只大猕猴人立起来,足足有一米三四,龇牙咧嘴,慢慢朝罗汉逼来,显然不见好意。两边的猴群都已上桥,竟渐渐将三人逼在了木桥中间! 罗汉掏出一只预备好的大手电,捏在手里,回头叫道:“现在怎么办?” 陈克舞动着手中一根不知道哪里拾的树枝,胡乱挥舞,侧过头正待答话,忽然一只猴子猛地一纵到陈克面前,趁陈克不备,一把扯过树枝随手扔掉,继而对陈克露出牙齿! 罗汉前面的猴子见机,忽然一纵向罗汉扑来。“咚!”的一声闷响,被罗汉用手电砸在脑门上,吱哇怪叫着往后退了。但罗汉的出手则让更多的猴子狂躁起来,哇哇啊啊叫嚷起来。 三人被两群猴子堵在木桥中央,一筹莫展,竟是陷入了绝境! 忽然,一直死死抱着黄瓜脑袋的黄瘦一蹿,从黄瓜身上下来,接着一翻身,手一搭木桥,吱溜一下,竟落到已经冻实的溪流之上。溪流河床相当陡峭,小黄瘦连滚带爬,依然止不住地向前飞快滑去,转眼就滑出十来米,转过一个弯,继续滑下去,最后似乎跳了一下,跳到极远处一块岩石上。 三人眼前俱是一亮!罗汉反应最快,还没等第二拨猴子冲到他面前,他就已经如法pào制,手一搭木桥,人已经下到了河床上。河床果然冻得结实,整个就是一条冰带,罗汉手脚并用想站立起来,却根本无法站起来,只能半躺着止不住地朝前滑了下去。人的体重重过猴子,罗汉滑下去的速度也远远超过黄瘦,竟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黄瓜却还在发愣,陈克怒道:“快!跳下去!” 黄瓜迟疑道:“可……猴子也跳下来,那又怎么办?” 陈克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过黄瓜的袖子,想将他掀翻下去再说。可没想到在这当儿口,黄瓜居然死赖着抓住陈克:“黄瘦都下得去,我们都下得去,这些猴子也会下去……” 陈克一脚踢在黄瓜屁股上,黄瓜惨叫一声:“啊呀”终究是跌落下去。就在和黄瓜耽搁纠缠的时候,陈克眼角余光已经瞟到有猴子欺了上来。他立即收腿,正待纵身一跳,忽然背上一沉,竟是多了块东西一样。 一只猴子已经跳到了陈克的背上! 陈克反手一抓,正待将猴子扯下来,不料立即又有两三只猴子扑将上来,企图跳到他身上。他立即脚一蹬,打算连带背上那只猴子滚下河床再说,却不料那几只猴子势大力沉,竟然将他扑翻在木桥。 坏了! 他侧身一滚,企图滚下河床,几只猴子早已牢牢地扯着他的衣服裤子,有几只甚至干脆坐在他身上,将他牢牢按住。别说翻身滚动,就是脚都抬不起来! 陈克耳边只听桥下黄瓜哭天抢地地喊了一嗓子:“陈克”声音由近至远…… 陈克回头,所有猴子都露出牙齿,仰天“啊啊”地大叫起来,仿佛庆祝到手一件战利品一样。 陈克将手一翻,摸向怀中的手qiāng。 “砰!”黄瓜只觉屁股一痛,正好砸在冰面之上。他嘴里本能地惨叫着发出怪声,人已经吱溜一下滑了下去。耳边风声大起,那是飞速滑动的结果;眼前电光火石,却是摔得眼冒金星。整个人仰天背滑,接触冰面的背开始疼痛,接着半秒钟后冰冷彻骨而麻木,一秒钟过后就因为摩擦而发热,两秒钟过后开始发烫,三秒钟过后热得几乎着火一般。黄瓜张牙舞爪,手脚并用,终于勉强回过头,看见陈克在桥上被猴子扑翻的样子急剧缩小。回头看时,只见原本溪水上露出头的的礁石现在正化成一团坚冰,朝自己飞速扑来! “妈呀!”黄瓜惨叫一声,双手胡乱挥舞乱抓一气,在滑不溜去的冰面却什么都抓不到。甚至连起码的减速措施也没有。黄瓜急中生智,拼着吃nǎi的劲头微微侧身,企图避开那礁石,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速度稍微一滞,居然硬是靠屁股一撞弹开礁石,还连带稍稍刹了把车。 咦?有道理!黄瓜只觉屁股后面虽说撞得难受,倒也不是如何疼痛。眼见面前又是几个圆圆的礁石,如法pào制,背身屁股一挺,居然连连撞过了去。正所谓傻人有傻福,胖人有胖福,这屁股堆积的脂肪居然还有如此妙用,估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此场景会气死天下所有冰上运动员。 速度稍稍减缓,黄瓜已经可以不完全仰天背滑,脑袋稍稍能抬起,朝下一看,不由又是一声惊呼。 只见前面老大一块岩石,足足有辆卡车大小,正竖立在冰面之上,正对着黄瓜的方向。此岩石不同于先前那些礁石,那些礁石的棱角在水中日月一久早已磨平,是以化生成了圆球。而这一块大岩石显然在水中的日子还不够长,锋利如刀的棱角竖立在冰面,正等着屠宰自己这只送上门来的“肥羊”。黄瓜大惊失色,这回屁股对过去那是没可能,只能想办法绕过。然而不管左晃右动,前挣后扎,那岩石实在太过巨大,横在冰面挡住溪流方向,溪流在这里拐了个弯,绕开了岩石。然而溪流可以拐弯,黄瓜却毫无办法。 “救命啊!”眼见岩石的锋刃越发近了,几乎可以看见那棱角上竟然还有一层冰刃闪着幽兰的光,黄瓜不由抓狂起来。只见那锋利棱角探出的角度,却始终无法超过黄瓜的双脚之间。 就在黄瓜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忽然空中一个黑影从侧面飞来,“扑!”一下栽在黄瓜的怀中,黄瓜下坠的势头一缓,竟然方向朝侧面滑去,绕过了大岩石。黄瓜定睛一看:“黄……瘦?你?” 这黄毛小猴子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缘故,眼见黄瓜即将遇害,竟然在黄瓜滑过它身边的时候一跳跳上黄瓜的胸口,侧面跳过来刚好改变黄瓜的下坠方向,堪堪绕过了凶险。 “叽叽!”黄瘦站在黄瓜胸口,似笑非笑地眨眨眼睛,一人一猴继续下滑。 前面没有暗礁岩石,黄瓜稍稍喘了口气,忽然几yù作呕。原来黄瘦的大红屁股,正好在黄瓜嘴边。黄瓜正待推开黄瘦,不料这黄瘦在黄瓜身上,一人一猴比原来更重了,下滑速度又渐渐快了起来。耳边呼呼风声又渐渐大了起来,眼前溪边的树木又开始加速移动,排山倒海地拥将上来。黄瘦坐在黄瓜眼前,本来还嬉皮笑脸,现在也开始紧张得“吱哇”怪叫。几次想跳“车”弃黄瓜而走,然而速度太快,居然不敢。溪流不是直线,多少沿着山势拐弯,这黄瘦本能地在黄瓜胸口肩上左右支棱着身体,居然还能稍稍改变黄瓜下坠的方向。有时候拐弯甚急,黄瘦用爪子勾着黄瓜的衣服,倒也甩不出去。只是力量过了,黄瓜则难免在冰上打几个转,有时候脚冲前,有时候头冲前,打着转往下滑去,那都随机应变。黄瓜则是毫无办法,早已累得虚脱,转得天昏地暗,只能任凭黄瘦左右蹦跳。 越往下,下滑的坡度越大,竟然是止滑不住。忽然在黄瓜身上的黄瘦“吱哇”叫了起来。黄瓜正头冲前面,张眼一看,只见前面一个人在冰面上手舞足蹈拼命挣扎,却依然止不住地飞快下滑。然而他快,黄瓜和黄瘦更快,很快黄瓜就赶上来,发现那正是先跳一步的罗汉。 “罗汉,拉我一把!”黄瓜大呼小叫,伸出手去,罗汉伸手yù接,却实在速度太快,竟然抓了个空。“超车”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罗汉瞪大眼睛嘴里喃喃了两个字:“雪橇?” 黄瓜伸手一抓,正好扯住罗汉的脚,罗汉大叫:“干什么?快放了我!两个一起滑得更快!”使劲一蹬,不料此处正是个拐弯,罗汉一用力,两人的位置立即打了个转,方向变成黄瓜在上罗汉在下。 两人一猴速度不减,罗汉正待挣扎,忽然黄瓜胸口的黄瘦一跳,弃黄瓜这个大雪橇而去,连滚带爬地抓住了罗汉的衣服! 黄瓜一愣,手一松,罗汉立即滑了下去。罗汉惊叫:“抓住我……” 黄瓜叫道:“不是你要我放手的吗?” 显然罗汉加黄瘦,重量超过了黄瓜,黄瓜睁眼看时,只见罗汉和黄瘦一人一猴竟然越去越远。此处冰面渐渐宽了许多,也没有什么拐弯,然而平滑向下的坡度依然不减。重力加速度和惯xìng定律同时在此兑现,黄瓜只能眼睁睁看着罗汉和黄瘦大呼小叫,最后居然成了一个小点。 忽然视野陡然开阔,两边树林都已消失,只见前面白茫茫一片,溪流的冰面就此断开,前面居然什么也没有了! 黄瓜一愣,猛然想到,这是……瀑布! “哇啊!”黄瓜一声惨叫,这回不管是屁股还是黄瘦都救不得他xìng命。胡乱使劲,只是打着圈儿往下滑。忽然视野晃动,只见正前方的罗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居然坐了起来。 “罗汉”黄瓜带着哭腔一声大吼,罗汉转头一看,却已经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噗!”两人撞了个满怀,罗汉连惊叫都没发出,就悲哀地从瀑布上方飞了出去。 黄瓜却借势停了下来。他坐起身来,见自己正好在瀑布断面的冰崖上面。下面是一片小小的冰湖,早已冻成得硬梆梆的。湖边上松树林中纷纷扰扰,积雪扑腾,显然是罗汉落下去的地方。 黄瓜看着十来米高的冰崖,不由打了个哆嗦。他回头,正好看见黄瘦在一旁,正鼓起眼睛瞪着他。黄瓜颤声道:“黄瘦,发生了什么?” 黄瘦与黄瓜四目相对:“叽……叽……” 第二十五章〓初脱险 陈克猛地掏出手qiāng,正待翻身瞄准,忽然背山压力骤轻,几只已经扑到他身上的猴子忽然各自离开了他的背上。陈克翻身坐起,只听远处的黄瓜大呼小叫,面前一群猴子个个龇牙咧嘴,然而看上去并没有继续将他压在身下的打算。猿猴们xìng情顽劣急躁,吱哇乱叫,东摸西搞,那是少不了的。可是却绝非要一拥而上的模样。再仔细看时,这些猴子虽说个个露出牙齿,却跟寻常争斗起来那样露出牙齿示威有本质的不同,也跟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大不相同。 陈克不熟动物习xìng,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聪明至斯,见他手中有家伙便立即退让,或者是另有隐情缘由只是他无从得知。他站起身来,几个面前的大个头猕猴似乎是领头的,虽然比人矮小许多,却也毫不退让,也站起来瞪眼看他。 难道是……搞错了?陈克大惑不解,这些猿猴大都瞪眼看他,却又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陈克耸耸肩,将手qiāng塞了回去,猴子们根本没有丝毫的动作,压根儿不予理会。一些后面的年轻小猴子因为挤不上桥,已经自顾玩闹起来,压根儿没把桥中央围困的人再放在眼里。 陈克连连摇头,这些猴子看上去并非要觅食,那么狠命追着三人又是什么道理?刚才见自己要走,忽然扑将上来将自己扑翻,那又作何解释?总不成猴子已经成精,准备先将自己困住关起来,等到实在没吃的再把自己杀了解肚饥? 他试着往前跨出一步,领头的猴子朝旁边闪开,一旁的猴子几乎被挤下桥去,却也最终站定。陈克心中一动,继续朝前迈出几步,领头的猴子继续往后往两边退却,一些边缘的猴子被挤得吱哇怪叫起来,却没有做出任何伤人的动作。 陈克信步跨出去,猴子让开一条路,任由陈克走过木桥,来到对面。一些猴子已经各自散去,有些上树,有些坐地,有些搔痒,有些捉虱。陈克直看得张大嘴巴,这些猴子,居然根本就不是冲自己一行来的!自己一行老是被猴群跟着,多半是路线正好和猴群出没的路线重合,猴群见领地有生人,跟着来看看罢了。而自己一行居然那么紧张……他连连摇头,罗汉和黄瓜已经跳下冰溪溜走,这时候再怎么也迟了。看来黄瓜居然是对的,要说在冰上滑行,以这些猴子的身手当然也完全能胜任,他们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三人的去向。而自己一脚将黄瓜踢下去……陈克连忙转身,朝木桥走去。脚还没踏上木桥,忽然眼前一黑,几只一直在旁看着他的大黑猕猴再次扑将上来,势大力沉,再次将他扑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陈克虽然被扑倒在地,却也看出这些猴子似乎并非歹意,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还以为它们不针对自己,却马上又翻脸扑上来。扑上来之后却又没有更多的动作,这算什么?陈克连连摇头,好笑之中,带着困惑。爬起来再试验几次,渐渐摸出门道。 每次只要他企图踏上木桥,或者靠近冰溪边上,猴群就会设法阻拦,就算扑他不倒,也要勾着他的衣服连拖带拽,总之死活不让他靠近冰溪。至于其它,则完全随便,任由陈克东走西逛,全不干涉。 咄咄怪事,这里的猴子都是绑匪? 黄瓜摇摇脑袋,似乎想从眼前的场景中清醒过来。这一路上太过惊险刺激,黄瓜的脑袋里迷迷瞪瞪,但觉从桥上跳下之后,一切都如梦如幻,亦假亦真。待到现在忽然停下来,居然还有点不大适应。 黄瓜正在发呆,忽然黄瘦一声轻呼,朝一旁跑去。黄瓜还在纳闷,忽然听见一声不祥的声音:“咔……”如同什么东西破裂开来一样。 黄瓜猛然醒悟:冰溪开裂了! 黄瓜猛地翻身,跟着黄瘦离开冰溪,连滚带爬地站到一边的岸上。这冰溪毕竟还是流水所冻,并不完全牢靠。果然,只听“咔”的一声闷响,一条细细的白印忽然出现在光洁的冰溪表面。 “咔、咔……”声音不绝于耳,或远或近,显然是两人一猴在冰上搞了半天雪橇,把一路上的冰溪结构都破坏掉了。 忽然伴随“咔”的一声,远远的冰溪上方,洁白的冰面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口子。“咔、咔”声音越来越大,每响一次,冰面那道黑色的口子便蔓延下来十数米,或者数十米,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黑色的口子如同一道有生命的蛇一样,几下就蹿到了黄瓜和黄瘦的面前。大口子一裂开,周围的冰面立即裂开小裂口,与大口子连成一片,最后整个冰面都在这“咔咔”之声中变成碎片。 “轰”一阵巨响从冰溪上游传来,黄瘦一听,吓得“吱哇”一声蹿上黄瓜抱紧。黄瓜也本能地连连后退。只见上游白雾刹起,飞沙走石,冰块伙同积雪,礁石连带树枝,伴随着龟裂的冰床聚在一处,轰轰烈烈地滚将下来。 陈克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木桥垮落下去,随同底下冻成冰块又碎裂开来的溪流,一起轰轰烈烈地朝下面崩溃而落。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在这种冰块碎石的冲击下,冰面上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生还! 罗汉也就罢了,可是黄瓜……自己还一脚踢他下去的! 陈克一急,正yù往前,几只猴子又过来拖住他。陈克不由心中一动。 难道这些猴子知道冰面会碎裂,所以不让他靠近冰溪? 在桥上见他想跳下去,扑倒他,也是为了救了他一命? 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救他,不救黄瓜和罗汉? 就算黄瓜是被自己踢下去的,谁也猝不及防,可罗汉是自个儿摸下去的,为什么猴子不救他? 碎裂开来的冰溪有了连锁反应,前面的碎块滚落下去,又敲碎下面的,继而往复,冰雾腾腾而起,冰块礁石一起滚落,声势惊人。陈克心中一痛,黄瓜还在下面,也不知道怎样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没有离开冰面,估计什么也来不及了。 唉,黄瓜…… 早已筋疲力尽浑身酸痛的黄瓜这时候在求生的本能之下,居然抱着小黄瘦健步如飞,几下起落离开冰溪周围,冲到一旁的树林里。冰床碎块伴随着阵阵冰雾奔腾而下,一时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黄瓜站得老远,依然双脚不住发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的。借着风势,上游的积雪冰块礁石树枝很快就奔至眼前,接着从瀑布断口奔泻而下。冰块撞击的冰雾弥散开来,小冰渣四处弹shè,打在黄瓜脸上,又冷又痛。 冰雾弥散开来,最后竟然形成大雾一般,黄瓜身在其中,最后居然连冰崩的模样都看不见了,可见的只有眼前一两米。冰溪崩溃只不过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在一旁的黄瓜看来,却几乎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半晌,地动山摇才停住,可怕的轰隆响声总算止住,黄瓜壮着胆子朝前走去,但见河床上的冰溪早已不知去向,露出本来的泥土河床!整条冻成冰带的冰溪,居然断裂冰滚落而下,几乎填平了下面的瀑布。瀑布断面早已不复存在,下面的冰湖也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斜斜的碎冰铺成的斜坡。 黄瓜咋舌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黄瘦,”他看向黄毛小猴子,“咱们可算死里逃生。” 要是多耽误一阵,就算不被崩溃滚着的碎冰砸死,也得活埋在下面。黄瓜探着脑袋,看着下面被松树林围起来的碎冰,又是震惊,又是后怕,心有余悸。 忽然,黄瓜看见松林中一处积雪抖了抖。接着一颗松树的树叶也抖动起来。这松树上的积雪,早已在冰溪崩溃的时候抖落得差不多了,现在抖动起来,若不细看,还以为是风吹过而已。黄瓜一愣,只见一只手从积雪堆里探了探,又倒了下去,就此不动。 是罗汉! 罗汉居然还没有死! 黄瓜吓了一跳,自己将罗汉撞了下去,可以说,这下跟这个巨盗接下的梁子可是够大!远远大过上一回扔酒瓶子事件。这罗汉还没有死,万一活过来,他黄某岂不是麻烦大大的? 尤其是,按照萧狼的说法,这个现在女xìng化特征明显的罗汉,多半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巨盗孔异,这么得罪他,自己可极为不妙…… 可是,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这罗汉刚才凭空摔落十几米高,估计也是重伤,冰溪崩溃虽然被松树挡住没有直接砸在他头上,但推出去的积雪也够把他埋了。这么一走了之,倒是神不知鬼不觉……可万一他死不了,活回来,找自己的麻烦…… 黄瓜心中七上八下,正没个主意。忽然一旁的黄瘦“叽叽”一声,朝下面罗汉的位置叫了两声,转身一滑,从一处还算平整冰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一滑而下。 黄瓜瞪了瞪眼,黄瘦已经帮他做了决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黄瘦身体纤细,随便找处碎冰也能滑下去,他黄瓜可没有这本事。只得战战兢兢,一步一探,连手带脚,慢慢爬下碎冰堆,来到罗汉身边。 果然是罗汉,一看这手黄瓜就知道,手不大,跟罗汉的人一样有点女xìng化,却结实非常。这时候罗汉整个人都在雪堆里,只剩下这只手还在外面。 黄瘦正抓着罗汉的手,狠命往外拖,一边冲黄瓜龇牙咧嘴。黄瓜握住罗汉的手,连扯带拽,觉得自己上辈子的劲几乎都使完了,却还是不能将罗汉拖出雪堆。 “噗!”黄瓜只觉力气使完,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也不管一旁的黄瘦叽叽喳喳,吵闹不停。末了,黄瓜松开罗汉冰凉的手,手立即耷拉摔落在地。 黄瓜看着罗汉的手,沮丧道:“神偷侠盗,我可不是有意撞上你的。当时你让我松手,我就松了,那可不能怪我……” 黄瘦见黄瓜不中用了,也不再叫嚷,只是在一旁飞也似地刨着地,直刨得积雪四溅。 黄瓜还在忏悔道:“……今天上山,确实是我不好,这我承认。你怀疑得不错,那小和尚释学意告诉我上古寺的事情,都是我瞎编排出来的。我压根儿就是想躲开薛板寸他们两个。这也不能怪我,是陈克不保护我,我有什么办法……” 黄瘦还在拼命地刨,前爪刨累了,就换个身形,前爪趴地,用后腿挖。 〖JP2〗黄瓜继续内疚道:“……所以要说害人,总而言之是互联网不好。如果没有互联网,我就不会失恋;我不会失恋,就不会上山喝酒;我不上山喝酒……”〖JP〗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黄瓜一愣,回头一看,只见黄瘦正在一旁喘气,雪堆里,似乎有个又白又紫的人脸。 黄瓜定睛一看,没错,是罗汉! 罗汉咳咳两声,有气无力道:“该死的……肥仔……原来那酒瓶子果然就是你扔的!” 黄瓜张大嘴巴:“啊?啊?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怎么能是我?是……是……”他的手天上地下乱指一圈,最后定在黄瘦身上,“是它扔的!” 罗汉翻着白眼:“少他妈废话,快把我拉出来!” 黄瓜连连点头,只要这时候不追究他的责任,那么一切都好说。他一屁股坐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按揭借来的力气,又不知死活地拖起罗汉的手来。 “咔!” “啊!” 罗汉一声惨叫,伴随着身体一声怪声。黄瓜连忙住手,愣道:“弄痛你了?” 罗汉咳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脑袋一偏,几yù晕倒。 黄瓜原本以为不过是雪压得实,罗汉的手被拉脱臼,却不料罗汉似乎确实受了很大的内伤。想来也是,罗汉从十多米的空中滑落,就算空中手抓松树枝减速,地上又有厚厚的积雪,罗汉本身又体质超强,可毕竟还是个人。任由怎么能干,从五六层高的地方摔下去,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更不用说还被积雪埋了老半天。 罗汉几乎失去了意识,黄瓜卷起袖子,从罗汉的脖子chā下去,一只手捞着一边罗汉的腋窝,腿一蹬,使劲往后一倒。 “嘎拉!”似乎什么东西弄断了,接着罗汉一下被黄瓜拔出积雪堆来。黄瓜仰天在地,也不管胸口上还仰天躺着罗汉,长长出一口气。 原来自己居然还可以出手救人,还是神偷侠盗这种……咦?不对,这人是个贼,说不定还是个精神病,极度危险,为什么要救他? 黄瓜一翻身,顿时一呆。罗汉肚子上,斜斜地chā着半截树枝。树枝在肚子外面,有半尺来长,却不知道chā进罗汉肚子里的有多少。黄瓜不由看向罗汉,他连哼都没哼,显然已经昏了过去。 黄瓜拍拍罗汉的脸,罗汉呻吟一下,却没有醒转。怎么办?黄瓜抠着头皮,这一定是罗汉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一头栽进松树林中挂上的。这时候取出来?用什么取呢?或者……还扔这里算了? 算了……黄瓜深深吸了口气,救人救到底,送佛到西天,自己好歹在佛庙里住了两天,虽说这佛庙yīn阳怪气得慌,不过这罗汉受伤,似乎自己总是脱不了干系。黄瓜盘算着电影小说里看到的情节,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一定要把异物扯出来再说。于是他定了定神,忽然一把抓过半截树枝,猛地一拔! 冰面迸裂,不时还有一些零星的碎块滚落下去。溪水看起来并不太深,冰块最厚也不到两米。然而厚达一米多的冰砖从几百米开外滚落下来,砸在人身上就算不砸成ròu酱,筋断骨折一命呜呼是绝对的。陈克几次想探到已经是泥土的河床上,下去找寻黄瓜,却都被几个保镖似的黑山大猕猴牢牢抓住,根本不松手。陈克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这些猴子倒确实是番好意,总不能因为现在仍然不要自己下去,就拔qiāng相向吧? 几个猴子左右前后围坐着,看似漫不经心,但只要陈克一朝冰河走去,立即就会跟上,让陈克奈何不得。陈克摇头,猴子聪明是聪明,依然不懂人话,没法沟通。这要去救人的意思,怎么都没可能让这些猴子知道。几次三番被猴群扑倒又爬起,陈克也累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么,就等到冰溪崩溃得彻底了,没有碎冰了,再下去。虽说这时候如果黄瓜遇险,已经太迟了,但现在要去救人,却实在是无能为力。黄瓜生死未卜,但现在要越过这猴群去救黄瓜,那确实已经在陈克能力范围以外。 地上这团雪好实好硬,陈克只觉屁股都坐痛了,伸手一摸,不由一愣。一个打挺跳起来。 哪里是什么雪,地上正好是一块白色的石头! 陈克看着地上的石头,不由呆住。按照情报,白色的石头,是地上的标记,去上古寺的标记。 难道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条路真是去上古寺的路吗? 被这个想法一激灵,陈克不由全身为之一振,朝前走去。大雪堆积,有些地方已经深及膝盖。石头的白色跟雪的颜色十分接近,极难辨认。然而若是慢慢仔细看,依然可以看见,不时会有白色的石头出现。 生缘寺的上古寺,就在这条路上面?陈克大惑不解,可没有道理啊,现在大雪天,这条路险峻非常,那倒不必说了。可如果是夏天,这条路也并非那么难走,何况溪流之上还有桥,羊肠小道有些地方还有石板,显然是人走过的。这些猴子再通灵,也不至于会伐树为桥,再用铁丝捆上吧? 陈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树林慢慢往上延伸,似乎是个上坡,倒符合了上古寺的“上”字。走出五六十步,周围已经没有猴子。这些猴子居然对他毫不感兴趣,只要他不自己投到冰溪上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竟是随便他乱走乱闯。 这些猴子必有古怪!陈克知道,自己没可能跟猴子沟通,只能先去找找上古寺再说。他继续往前走去。 第二十六章〓又遇厄 “啊……”罗汉像女人一样尖叫起来,黄瘦在一旁张大嘴巴,只见黄瓜已将断枝拔了出来。仔细看时,倒也chā得不深,带血只有寸余,不知道伤到什么器官没有。却听罗汉已经醒来,低声骂道:“死胖子!你找死啊?” 黄瓜不理他,将他正好身体,平躺在雪地上。树枝有拇指粗细,在罗汉的肚子上开个洞是肯定的,因为随着树枝的拔出,罗汉肚子上衣服马上被染成了大片红色。暗红的血不止,从衣服下面浸了出来,染红了罗汉身下的雪。 “这……”黄瓜慌了神,连连回想电影小说里的情节,除了用手压住以外,似乎接下来应该是两个角色互相说再见……黄瓜一把压住罗汉的肚子,连连摇头:“罗……汉……罗汉,怎么办?” 罗汉奄奄一息道:“死胖子……你不是很……能吗?你继续……” 黄瓜急道:“可我是在救你啊!” 罗汉没好气:“那你不该吗?你要救不了……我……变成厉鬼……” 黄瓜一哆嗦,手一松,似乎血又冒出好多。罗汉终于忍不住道:“该死的……按着衣服有什么用……把衣服撕开……用雪按住伤口……然后缝……缝……” 黄瓜一听,连连点头,依言行事,撕开罗汉的外衣内衣,随手捧起老大一团雪,压在罗汉伤口。罗汉肚子上皮肤颇为白皙,如同他其它地方一样,实在是yīn阳怪气。黄瓜却顾不得那么多,回头道:“然后呢?怎么缝?” 罗汉呻吟道:“走……你快走吧……快走……” 黄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说要缝起伤口来吗? 走?黄瓜一惊,站起身来四下一看,却没有看到有什么危险的迹象。无论凶恶的猴子,或者恐怖的冰崩,都没有影子。回头再看罗汉时,罗汉却已经几乎昏厥过去。 黄瓜道:“罗汉?罗汉?” 罗汉不作声响,却还是有呼吸。 黄瓜急道:“罗汉!别睡着!罗汉!你知道吗?萧狼在山上!” 罗汉喃喃道:“萧狼……他也在山上?我不知道啊……” 黄瓜看罗汉的神色,绝对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这可以肯定是萧狼在说谎了! 为了敲实,黄瓜又道:“罗汉你知道吗?我们见到了萧狼,萧狼说,另一个大盗孔异也在山上!” 罗汉口中喃喃,忽然道:“孔异……你说什么……” 黄瓜看着罗汉的神色,道:“孔异!你就是孔异!对不对?” 罗汉猛地一睁眼:“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你过来!我杀了你!” 黄瓜吓了一跳! 只见罗汉杏眼圆睁,竟然说出一个女人的音调来! yīn阳人!双重人格!萧狼说的话是真的!面前这个就是孔异!那个女xìng人格的罗汉! 黄瓜连连退开几步,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办?要是陈克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办! 那女罗汉大口地喘着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胖子!我不杀你,你告诉我!” 黄瓜颤声道:“是萧狼说的!” 那女罗汉怒道:“放屁!萧狼……见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的?” 黄瓜道:“不可能!你还跟他结婚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那女罗汉尖声大笑:“放屁!我怎么会跟萧狼……萧狼……”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显见是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 该死的,怎么又昏了?黄瓜半跪在地,使劲捂着一团雪,压着罗汉的伤口,却彷徨无助。总不成再在他伤口上来一下,让他再清醒过来吧?那样的后果即便愚笨如黄瓜也知道,救一个恨透自己的人,还不如不救算了。黄瓜看向黄瘦,这小家伙显然是筋疲力尽,这时候居然靠着罗汉,一下一下耷拉着脑袋,打起瞌睡来。 山中的冬日白昼很短,黄瓜在地上跪了一阵,天色却渐渐暗了下去。这样下去如何了得?风渐渐起了,黄瓜只觉凉意渐渐朝自己身上袭来。嘴里每一次喷出的白雾,似乎都比上一次多上不少。背后的衣服早已在坐大冰滑梯的时候因为摩擦而弄得稀烂,风灌进来,格外地冷。又惊又怕出的一身冷汗加热汗这时候也化成了阵阵寒意。至于身体在滑梯上撞伤,刚才紧张时候不觉得,现在却渐渐开始发作,尤其是屁股,一阵一阵地痛。 黄瓜又冷又饿,又痛又累,黑暗降临,心中的恐惧又渐渐升起。不能再这样耽误,他小心翼翼推开罗汉肚子伤口上的冰堆。冰雪的止血能力果然卓越,伤口竟然已经接了血痂,流血也已经冻成了冰。只是罗汉肚子上一起一伏,却实在微弱,呼吸也不大规律。这样下去实在不妙。 这个罗汉不论男女,虽然有时候说话刻薄,但一直以来和自己相处得还是很不错。再说,精神分裂,那也是种疾病,说到底也是很可怜的。要这么放任他这么死在这里,黄瓜自觉良心上实在做不到。何况陈克也说过,神偷侠盗为人颇为侠义,算是好人。 黄瓜忽然灵光一闪:“既然是神偷侠盗,随身总得有不少工具么?” 他伸手到罗汉怀中一摸,果然,衣服里面右边的口袋硬硬的,有一个盒子。黄瓜摸出盒子,里面有一套极其精巧的折叠工具,剪刀针线乃至一小瓶酒精,算是应有尽有。黄瓜大是得意,这样精致的工具还是生平仅见,于是又伸手到左边的口袋里摸去。这次摸出一个打火机,试了试,居然还能用。于是黄瓜再伸手朝下摸去,心中大是得意,这贼不知道摸过多少别人的东西,我黄某却摸了这个巨盗的…… 咦?这是……什么? 黄瓜脸色一变,忽然猛地一跳,站起身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汉怎么会…… 黄瓜瞪大眼睛,看向罗汉的脸。从来没有留意,这个时候仔细看,这罗汉好像是没有胡子,也看不出喉结…… 可是,就算是说话不着边际的萧狼,也只是说双重人格!这“神偷侠盗”罗汉,生理上一定是个男人!别的不说,陈克说过他曾经失手过一次,被警方逮捕,而后又越狱潜逃……不可能连收押他的警方都搞错了! 那么,是自己搞错了?黄瓜就着罗汉已经撕开的衣服下摆,往上一掀 一阵凉意蹿上罗汉的胸口,罗汉“嘤咛”一下睁开眼睛,只见黄瓜在将自己的衣服往下拉。见“他”醒来,黄瓜瞪大眼睛,迷迷瞪瞪地盯着“他”,一时间两人无言而对。黄瓜也不管身上的冷痛累饿,罗汉也不关心自己的伤口,只是四目相对傻看一气。 良久,罗汉的手抽过来,打在黄瓜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力气。罗汉喘着气,低哑的嗓子忽然往上升了两个调:“肥仔!这下……这下你都知道了……你可不能再活下去……” 黄瓜退开两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经……已经缝好了……我用……用酒精消了dú,还用打火机烤了一阵……你……我……” “你死定了……”罗汉平时压低的嗓音这时候完全恢复了原状,“你不该知道的……我必须得杀了你!” “你……”黄瓜连连后退,却见罗汉已经站了起来,黄瓜喃喃道:“我不知道啊……谁知道你原来是……女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女罗汉冷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到你姥姥家去问吧!” 说罢忽然手一翻,从皮带里抽出一只雪亮的匕首来!她猛地一跨步,矫健如同完全没有受伤一样,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朝黄瓜脖子划去! 陈克穿过树林,继续往上走去。此处离垮掉的木桥已经有几千米的直线距离,再往前前行,穿过树林,来到一条小路上。小路倾斜向上,狭窄而陡峭,似乎不是对旅客开放的大道,而应该是当地山民惯常走的山路。这一路上白色的石头竟然没有中断过,每隔三五分钟,几百米远,就会有一个白色的石头出现。要么躺在路边,要么横在路上,大小不一。 上古寺真的就在山上,穿过树林来到这条路上就行了?陈克大惑不解,这条路并不是十分难找,如此看来,这个上古寺应该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秘才对啊。或者是寻常人来到这里,害怕猴群出没,所以不敢再往前? 带着满腹的困惑,陈克沿着小路翻山越岭,竟是越走越高,路上积雪也越发厚起来。忽然来到一个山头,小路竟然没有了,只见前面山头上一个空旷的平台,五六百平方米大小,地势平整,周围大树浓密,这里海拔已高,松柏之间已经有更高更大的冷杉一类出现。 这就是上古寺的所在?陈克走上平台,只见大树之间,怪石嶙峋,白色的石头横七竖八堆放一旁,到处都是。一旁一块立起来的大白石头足有一人多高,上面向着路的一面却光滑平整,似乎有人为打磨过的迹象。陈克拂掉石头上面的积雪,只见果然有三个大字:“白石崖”。 原来是白石崖,按照记载应该是石灰石的矿场,白色石头的出处。此处果然不会是传说中藏得极隐秘的上古寺。白色石头一路到处都是,想必是采矿时运输不小心一路滚落的。 平台上,一处山体已经被挖开,巨大白色的岩层暴露出来。碎裂的山石到处都是,大的如同汽车,小的只有人的拳头那般大。显然,这就是石灰岩矿层了。陈克来到矿层旁,忽然发觉背后有一处小木屋,被拐角的矿石挡住了。拐一个弯,平台在这里延续开来,竟然比先前认为的还要大上几倍。一片茂密的树林从远方的山下展开,一直蔓延到眼前木屋的旁边。木屋没有标记,但看现场依然遗留不少的工具,却已朽烂得不成模样。这里应该是挖掘矿石的工人们平时歇脚的地方。这地方山高路险,应该不会有外来的工人,只怕是当地山民自己组织来开挖的。陈克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稍微查看一下也无妨。正待举步向前,忽然背后响起一声诡异的冷笑:“哧哧!” 陈克只觉一股寒流倒着从脚下升起直chā脑门,猛地转身。 背后空无一人,只有落雪纷纷,一如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果然,又来了! 陈克拔出手qiāng,心想这里不比房间里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此时天还未黑,应该有机会找出笑声的来源。 然而陈克皱紧眉头,直看到眼睛发痛,除了白茫茫的雪堆以外,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雪依然寂静无声地落下,一切都安静至极,哧哧笑声也再没有出现。 良久,陈克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搜索。这笑声到底是哪儿发出的? 是谢居士吗?白天室外也会出现? 陈克抬头看天,天色倒已黯淡下来,于是转身推了推小木屋的门。木屋门没有上锁,陈克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空的房间没有人,地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看似挖掘用的工具,地上有一堆燃尽的木柴灰烬,似乎曾经有人在这里烤火取暖。房间一边堆放着一些木柴,另一边则堆着好大一堆白色的粉末和碎石,看上去似乎是外面的白石敲碎,最后碾成粉末。这应该是加工取得石灰的过程。整个房间看上去没有人气,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然而,就在刚才,“谢居士”的诡异笑声还出现过。 余婆婆的脸浮现在陈克的脑海:“不要出门,晚上不要一个人……” 忽然,陈克脚一动,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脚下有一截银亮的金属,从那堆灰烬中露出了半截头来。陈克一愣,忙低下身查看。细细拨开灰烬,下面赫然就是一把明亮的匕首。 匕首小巧精致,藏在火堆下面,居然一直没有被燃烧的火堆高温烧黑。陈克拿起匕首,匕首大约手掌那么长,一寸宽的刀刃。刀刃开过锋,看上去异常锋利,另一头却是一个硬脂塑料把手。屋内光线逐渐暗淡,陈克仔细看那匕首,忽然手中有异。一摸,匕首侧身有字。陈克抹开覆盖在上面的残余灰烬,但见匕首上赫然刻着四个小字。 “萧狼自赏”。 莱州萧狼!陈克倒抽一口冷气,萧狼曾经来过这里! 昨天被山民驱赶之后,他一路跑到这里躲了起来吗? 可是,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陈克暗暗摇头。这个匕首显然是萧狼心爱之物,作为一个大盗,全国警方的通缉名单排名前十位的人,萧狼绝对不可能如此大意,随便将匕首刻上自己的名号。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踪吗? 但进一步分析,既然已经刻了名字,如果不是极其特殊的情况,萧狼也绝对不会随意丢弃这匕首。 萧狼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把匕首随意丢弃在这里? 按照之前的分析,谎话连篇的萧狼,是最有可能的谢居士的人选。 这时候让萧狼扔掉自己心爱随身之物,又是什么事呢? 陈克摸着匕首的把手,琢磨着其中的奥妙,忽然又是一愣。 怪事,匕首如果用特种钢材,倒是在火焰下都不会变色,但这塑料无论如何受不得火焰的高温吧。 如此说来,这匕首应该是火堆灭过之后放进去的。萧狼是用匕首挑开灰尘,找寻什么东西吗? 陈克仔细搜寻地上的踪迹,耐心地观察着地上的蛛丝马迹,企图找到其它线索,哪怕一星半点可以证明萧狼到来过的迹象。果然,在一堆柴火一样的木头下面,找到一截引火用的报纸。 报纸被揉成一束,看上去年代久远,且其中焦黑的一头似乎点着过,似乎是有人用来引火,点着了就踩灭,好留待下一回再用。陈克展开报纸,那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一日,年份却已经烧掉看不见了。报纸上面的字迹模糊,唯有粗黑体的标题还可以勉强分辨。陈克一字一句地读道:“……热烈欢迎金牌得主奥运会凯旋归来。” 看上去似乎就是不久前的报纸,还在讲奥运会。陈克换了个标题读道:“……荣获金牌十五枚。” 陈克耸耸肩膀,正待将报纸扔掉,眼睛一瞥之下,忽然又拿起报纸。 只见另一处一个标题道:“洛衫机奥运会……” 陈克吓了一跳,洛衫机奥运会! 不错,是洛衫机奥运会,中国第一次派代表团,确实是荣获金牌十五枚! 洛衫机奥运会是一九八四年,这张报纸竟然是二十多年前的报纸! 一九八四年,陈克心中想道,真是不祥的预兆。因为,大雪封山,谢居士出没杀人,上一回同样的事情发生,就是一九八四年,在那个一九八四年的冬天。 而这张报纸,刚好就是那时候的! 陈克回过头,再仔仔细细将小屋翻了个遍,指望再找出些东西来。然而这一次,再没有其它任何头绪。 陈克回头,就着报纸和匕首,试着推理。 这报纸既然自己看到过,萧狼也就必然看到过。要让萧狼这样的人丢掉自己的防身匕首,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萧狼的满篇谎话,以及对黑竹山极为熟悉的特点,是充当凶手“谢居士”的头号人选。 罗汉发现了另一颗心脏,那么,是不是昨夜萧狼潜回生缘寺,报复释无xìng的驱赶,又杀掉另一名小和尚? 可是,这样一来,释无xìng床下的匕首就无从解释了。 但如果萧狼和释无xìng联手,这样几次三番杀害自己寺庙里的人,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对了!陈克忽然醒悟,这一连串死亡事件,死亡的赫然都是生缘寺里的人。一旁的游客以及山民,虽说被吓得厉害,却一直没有被实际伤害到。 这到底说明什么呢? “哧哧!”一声怪笑从窗外传来。陈克一个箭步冲出木屋,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道谢居士是隐身的?足不点地,御风而行?这倒印证了迷宫里没有足迹的笑。 房间里没有,雪地上也没有。屋外的雪地上,只有陈克独自一人前来时候的足迹,孤零零的一溜。 这实在太让人费解了,陈克摇着头,忽然眼前又是一亮。 前面矿场边的石头上,有一件奇怪的东西,在微微地摆动。陈克走近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是不倒翁的瓷娃娃。 陈克记得,黄瓜曾经在寺庙通铺大客房的房间里搜罗出这么一样东西来。 白色瓷人偶,本该抹红的地方,却涂着yīn森的蓝色。被做成一个鸡蛋状的不倒翁,在地上摇来摆去。 刚刚这里还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在屋里转一圈,这个瓷人偶就自行出现?这必定是谁放在这里的,问题是谁? 黄瓜来过?不可能啊! 再说,怎么放的?怎么可能在雪地上连脚印都不留? 陈克看着瓷人偶,人偶还再就着惯xìng微微晃动着。他拿起人偶,仔细地观察。 人偶的眼睛瞳孔中心,似乎有个针眼,却不知道是什么用处。他随手放回人偶,只听人偶撞击石头“咚”的一声。 显然,人偶内部,至少一部分是空心的。 忽然,陈克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块石头上面为什么没有积雪? 陈克伸手一摸,石头依然冰凉,但似乎跟一旁的石头比起来,确实要热一些。 此处是矿场一块凹下的地方,石头正是一块含有石灰质较多的白石,看上去茶几大小,估计得有几百斤重。陈克伸手摸到石头下面,并没有发觉温度较高,于是摸到侧面紧贴山体的内侧。 不错,这里温度似乎还要更高一些。石头背后有什么古怪?陈克回到小木屋屋里,拿起几根比较长的木柴,回来chā到石头边上,利用杠杆原理撬动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怀疑是长在山体上的石头撬开。 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陈克眼前,山体上出现一条甬道,直通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 这是矿洞?还是…… 第二十七章〓鬼惑人 即使受伤,女罗汉扑上来的速度依然迅捷无比,根本不在黄瓜的迟钝反应可以应付的范围内。黄瓜腿一颤,只待闭目等死,忽然耳边“啪啪”两声脆响,脑袋一昏,接着胸口一痛眼前一黑,就倒退着飞了出去。 半晌,黄瓜才眼冒金星晃着脑袋支起身体。两颊似乎都肿了起来,一阵火辣辣的痛,胸口却似乎断了骨头一样,痛得厉害。黄瓜却没闲工夫理会,只是摸自己的脖子,摸了半天,没有摸到血渍,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似乎是女罗汉最后时刻收了手,抽了自己两耳光,外带踢了一脚……黄瓜回头,女罗汉早已不见踪影,连带瘦黄也不见了。 谁会想到,这个“神偷侠盗”罗汉,居然是个真女人! 陈克错了!这个罗汉竟然真是女的! 萧狼也错了!这个罗汉并非以男xìng基础的xìng别人格分裂!她真的是女人,平时的男的才是被伪装的! 可是,这样一来,到底萧狼有没有说谎呢? 黄瓜脸上胸口一阵疼痛,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气苦。 自从上了这黑竹山,果真是倒霉不断!一连四天,竟然是每天挨一顿打! 头一天,毕恭毕敬老老实实走路,依然被猴子袭击,差点没扑到悬崖下面去;第二天,好意劝余婆婆吃饭,被方婆婆劈头盖脸拿扫帚扫了一顿,灰头土脸;第三天,自己明明好意,萧狼却怪自己打扰他睡大头觉,眼睛挨了一拳,现在都还肿着;今天第四天,满心困惑,救了女罗汉,又被暴打一顿,骨头都快被踢断了。 黄瓜大是委屈,只觉自己鼻子发酸。 背,太他妈背了! 咦?忽然,黄瓜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鼻子发酸,似乎并不是要哭的感觉。是由那古怪的味道引发的!那味道似麝非麝,似香非香,既有点刺鼻,又有点好闻,既不像动物的气息,也不像植物的味道。 黄瓜越嗅,越觉得奇怪,这味道初初一嗅,似乎远在天边,再嗅下去,却越来越靠近,最后只觉自己已经被这香味包裹起来,缠绕其中。脑袋越来越沉,最后觉得连思维集中起来注意一点都很难做到…… 他站了起来,怀中碎裂开的瓷人偶碎片纷纷跌落出来,伴随一些黄色的粉末。 但黄瓜却对此全然无知无觉! 只见他的眼睛瞳孔收缩,大嘴呵呵一咧,发出怪异的“嗬嗬”声,身体别扭地拐动,朝前一步一步挪去。 陈克一进甬道,就知道自己错了。这绝对不是任何人力可以开凿出来的矿洞,而是一处天然的溶洞。溶洞入口处极小,只有容一个人勉强矮身钻入的空间,以致于随便用一个茶几大小的石头就可以堵住。但只需前行十来米,眼前便霍然开朗开来。只见甬道渐渐扩展成可以容人站立行走,进而成好大一个洞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洞室幽深昏暗,钟rǔ石倒吊,石笋光怪陆离造型各异,此时虽然外面天寒地冻,洞室里却竟有水声。显然是洞室内与外界不通风,所以一直保持着一定的温度。 洞室里暗无天日,陈克打开手电,继续朝里探寻。这个洞靠矿场如此之近,发掘的工人应该有所发现才对。而洞口的那块石头,似乎也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置在那里的。陈克推测,既然路口的石头并不太大太重,随便一人也可以轻易撬开,那么至少说明,堵塞洞口的人虽然不愿意别人发现,却又准备自己随时利用这个地洞。 只是,外面的矿场,看上去应该是二十多年没有人使用过,那么当年知道这个洞穴的人,现今何在呢? 陈克继续往前走,越发感到一阵阵的yīn气。这洞穴里的温度原比外面的冰雪世界高上不少,但这时候往前走去,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冷。 yīn冷,一股股yīn冷,扑面而来,缠绕在人身上,让人随时想拔腿逃窜而出。 “叮!”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陈克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白瓷的碎片。拾起一看,应该是一块瓷盘或者瓷碟上的一块。有了在生缘寺里的经验,陈克几乎不看也知道,这绝对又是一块宋代古瓷。 只是,能搜罗出那么多值钱古董的人,又是谁呢? 石室的尽头有一处甬道,甬道呈石头缝的模样,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高低却有两三米,陈克没有犹豫,一头钻了进去。继续往前走,只见地上开始不时出现瓷器的碎片,偶尔甚至还能见到一两个残缺得并不太严重的碗、盘之类。以陈克的眼力,自然能一一识别由来。这里虽说并没有看到太多名窑的珍品,却不乏稍微还算值钱的东西,若是黄瓜在场,几乎可以肯定又是手不歇气地往怀里送了。 甬道开始往下倾斜,陈克继续往前走去。路上的瓷器开始逐渐增多,有时候居然是一块垒在一块上。碎瓷之中,完整的开始逐渐出现。 拐了个弯,又一间洞室出现,一个硕大的土丘陡然出现在陈克眼前。陈克用手电照去,不由失声脱口而出一个字:“坟?” 正是一个坟堆,忽然出现在这地底的洞穴之中! 谁会将坟修在这种地方? 坟堆有一张床大小,却被堆得很高。坟堆的侧面,有一块墓碑,陈克绕过去,看见上面书写了几个大字:“先母杜玉之墓,不肖之子罗汉谨立。” 罗汉母亲的墓穴在这里? 一旁还有个坟堆,陈克走过去,只见这个坟堆比罗汉母亲的坟更大一圈,几乎占据了石室一半。坟前也有一块墓碑。上面的字是:“先父罗奇之墓,不肖之子罗汉谨立。” 罗汉父母的坟居然在这里,这可是太令人震惊了。 这么说,罗汉出现在这黑竹山上,并非是为了刹如意,而是有别的更深的原因。 会是什么?总不至于是为了扫墓吧?罗汉的父母埋葬在此,跟传说中的刹如意,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消息都是罗汉放出去的,人也都是罗汉杀的? 那么老和尚释无xìng,又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他是假装遇刺,再配合罗汉演戏吗? 可看上去,被杀死的余婆婆、小和尚释学意,都是与人无害的人,罗汉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杀掉他们呢? 另一方面,如果罗汉在黑竹山并非为了刹如意,那么罗汉是不是真如萧狼所说,是跟释无xìng勾结在一起的呢?他们之间的冲突、矛盾、不待见,甚至见面就发火,是不是也是假装出来的?是专门表演给他陈克看的戏,好误导他? 陈克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地抚摸墓碑,忽然惊觉。他抬眼细看,只见墓碑表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新近铲平过。先父罗奇之墓几个字,是新近才刻上去的。 罗汉到过这里!陈克一惊,墓碑上的几个字是罗汉新近刻上去的,那么罗汉显然不是刚刚才来到山上。陈克回头,看着依然往下倾斜延伸的甬道,甬道漆黑一片,如同要将人吞噬的大口。 这样走下去,会走到哪里呢? 黄瓜一步一个踉跄,浑浑噩噩,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时扑通一声跌倒在雪地上,很快爬起来,又继续乱转。远远看上去,如同一个奇怪的人偶在学习走路一样。 天色已暗,夜渐渐降临在山林中。忽然,黄瓜停住移动的脚步,全身僵硬。 一个人影从树林背后冒了出来,见黄瓜在看他,不由笑道:“黄警官,很巧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来人正是薛板寸。只见他全身衣服又湿又破,脸上还尽是些被抓伤的血道子,裤子都被撕破成了布条。薛板寸看着黄瓜,黄瓜不回答,薛板寸又道:“你遇到猴子没有?他妈的,老子刚才遇到了好大一群猴子,折腾了好久才算脱离险境。” 黄瓜忽然呵呵一笑,怪声怪气道:“算脱离险境?” 薛板寸一愣,继而笑道:“我是见没什么事,就独自出来走走。不巧遇上猴子……你们几个好像是一起走的?你的同伴呢?” 黄瓜摇头晃脑道:“你的同伴呢?” 薛板寸摇头:“他还在庙里。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黄瓜尖声尖气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板寸困惑道:“黄警官,我刚刚才说,我这不是出来走走么……要不,你看,现在天色也晚了,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黄瓜似笑非笑:“回去吧。” 薛板寸疑云大起,这胖胖的黄警官每次都捏着嗓子重复自己说的最后几个字,脸上却似笑非笑,傻看着自己,却不知道什么居心用意?天色昏暗,怎么看,都看不清黄瓜的表情。 薛板寸自从上午跟何胖子商议定了,就着手实施除掉黄瓜的计划。见黄瓜三人一行出门上山,就一路尾随跟来。这一跟就跟了整整一天,既没有吃饭,又没有休息,此时正是又累又饿,困乏得要命。中途薛板寸又不慎招惹上猴群,被搞得灰头土脸,在山里瞎转了一天,早就忘掉了来时的用意,一门心思只是想尽快回去睡个安稳觉再说。这时候陡然看见原本有心要除掉的黄瓜,试探几句,却见对方一脸神神鬼鬼的模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薛板寸心想也不急于一时,不妨再试试看对方到底是什么路子,再做打算。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程,薛板寸有意走在前面,把自己后背露给黄瓜,好让黄瓜相信自己毫无恶意。然而天色尽墨,路却根本看不清楚,一不留神,就会在冻结成冰的雪地上摔个跟头。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返回了登山的台阶大路,薛板寸边走,边问道:“黄警官,你有手电吗?” 黄瓜神秘地一笑,道:“你有手电吗?” 薛板寸茫然:“我没有啊。” 黄瓜嘻嘻地眯着眼,忽然表情一变,严肃道:“我没有啊。” 这番询问不像询问,对话不像对话的话,可着实让薛板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姓黄的胖子平时虽说是蠢笨,却毕竟不是傻子,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啊?难道这家伙其实聪明至极,知道自己不怀好意,有心来消遣自己? 薛板寸继续试探道:“黄警官,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警察,不像……国际刑警都这样?” 黄瓜笑眯眯道:“不像,不像,国际刑警都这样。” 薛板寸道:“这个……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多心就好。” 黄瓜呆头呆脑道:“多心就好。” 薛板寸一噎,到底是自己话没有说对,还是这个黄瓜有心捉弄人?薛板寸稀里糊涂,看这黄瓜走路的样子忽然说不出的别扭,说话却不主动说一个字,只学自己每一次说话最后几个字。偏偏语调又yīn阳怪气,听上去,似乎又是在跟自己对话。 薛板寸又道:“这个旅行团,可真是不巧啊。可话说回来,能遇到那么多宝贝,那也叫做那什么?无巧不成书?” 黄瓜皮笑ròu不笑:“嘿嘿,无巧不成书。” 薛板寸无可奈何,忽然心生一计,道:“黄警官,你姓什么?” 黄瓜道:“你姓什么?” 薛板寸听这回答心里一喜,早料到这一手:“我自然姓薛。”薛板寸心中狂笑,这姓黄的,这一手恐怕继续玩不转了吧?我明知故问你黄警官姓什么,你装傻充愣,这下要现形了! “噗!”黄瓜忽然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啃屎。薛板寸一愣,伸手拉起黄瓜:“走路小心。” 黄瓜笑眯眯道:“小心。”不料脚下再次一滑,连带薛板寸一起跌落下去,连滚几个台阶。 “够了!”薛板寸一身狼狈,再也按耐不住,爬起身来转身怒道,“你要消遣老子,也该看看老子是谁?你这么个搞法,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瞧你未必是个警察,你要觉得我不对付,不妨划下道来,”薛板寸大声喝道,“咱们就在这里过过手,瞧瞧谁笑到最后?” 黄瓜喉头发出两声怪异的声音,忽然尖着声音大叫:“笑到最后后后” 这一声吼得好大,薛板寸一愣,忽然听见山后传来猴群狂躁的声音:“叽叽……” 不得了,又把那些太岁惊动了!这些猴子原来就在附近! 这样下去,就算他成功做翻这胖子,笑到最后的只怕也不是他薛板寸,而是那些猢狲们。薛板寸吃过苦头,生怕又把猴群招来,这会儿也顾不得跟黄瓜动手了,连连压低声音道:“误会误会,嘘,嘘,小声些,莫要惊动那些家伙。” 黄瓜收起笑容,学着把手指竖在嘴边:“嘘,嘘,小声些,莫要惊动那些家伙。” 薛板寸哭笑不得,这黄瓜看上去说傻不傻,说愣不愣,说醉不醉,说疯不疯,说像警察不像警察,这会儿到底是在整哪出啊?这么一来,薛板寸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忽然,薛板寸心里一惊。 任何人遇到别人这样几次三番消遣自己,难免会生气,难道这黄胖子是别有用心,故意激怒自己? 薛板寸偷偷回头,只见黄瓜笑眯眯地摇头晃脑,正瞪着他看,连忙把头缩回去。薛板寸不由想到,这样有恃无恐,扮猪吃老虎,岂不是说明他早就胸有成竹了?难道说他早就准备好了,就只等自己抢先发难给他个由头,好出手收拾自己? 对了,薛板寸想起,自己孤身一人,那两个他的同伙却不知去向。说不定,就埋伏在后面,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心,小心。 两人一边走在路上,一边说些类似的不三不四的对话。薛板寸却始终不得要领。他不说话,黄瓜必然不说,要么嘿嘿,要么哈哈,发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他若说话,则必然是除了听到一堆自己刚说完的话之外,没有更多的收获。薛板寸也渐渐听明白,这肥厮多半是中了邪,如同他梦游一样。但眼看离生缘寺越来越近,渐渐已经听闻寺庙周围的人声,薛板寸越发不敢下dú手。心里只是使劲后悔刚才犹豫迟疑没有动手,这会儿却来不及了。黄瓜还在背后怪头怪脑地鬼叫,薛板寸那心里是由后悔变成困惑,再由困惑更新成郁闷,最后由郁闷转到抓狂。 终于走下山来,只见前面一群人手持火把,神情激动地围成一团,嘴里高声叫嚣些什么。老和尚释无xìng以及一干旅行团的旅客们也在一旁围观。薛板寸和黄瓜走近,只见山民中间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绑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神情极是憔悴委靡,却不知道将人绑起来是为了什么。薛板寸一看,不由惊道:“这个不是那个韩……韩骆吗?” 只听一个山民神情激动,面红耳赤地喝道:“烧!烧死她!” 旁边一圈山民纷纷高举火把:“烧!就是她惹的祸!” 绑在木头架子上的罗汉哈哈一笑,不理群情激奋的山民,却对一旁的释无xìng道:“老贼秃,这样倒也遂了你的心愿。” 释无xìng双手合十,低眉默念佛号,正待答话,一旁一个山民顺手抽了罗汉一个耳光:“不许对大师无礼!” 一旁的导游沈雅琳已经急得眼泪流了下来,这时候眼见动手,不由叫道:“你们……你们怎么能打人?还要杀人?” 一个壮年山民道:“你不懂!你是外人,走开些!” 沈雅琳急道:“可……可他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我不能让他就这样送命!你们杀人,不怕犯法吗?” 那山民啐了一口:“犯法?狗屁!人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法不法的?她不死,大家都活不出来!”说着高举火把,“烧死她!” 众山民一起高举火把:“烧!” 沈雅琳惊叫道:“不行!”她一把推开面前的山民,挡到罗汉身前,“你们杀人,会毁了你们自己的,你们明不明白?” 只见那客店老板孙老汉沉着脸道:“沈导。你是导游,我们虽然是山民,可不是不讲道理的。咱们这里穷山恶水,自来没有什么游客,承蒙你看得起,带旅行团来消费,我们多谢。不过此人……”他一指罗汉,“此人绝对来路不正,这两天谢居士连续出没,她脱不了干系的。” 沈雅琳道:“他可没有来路不正,他是跟我们一路来的。”她回头看向旅行团众人,“你们说,是不是?” 旅行团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答话。这自称韩骆的家伙,果然来路不正,大家是都看见的。山民们跟他有什么纠缠,众旅客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瞧个热闹罢了。人人都心里嘀咕,眼见这伙山民群情激奋,要动狠手,何必招惹到自己头上?旅客里十有八九个都这样想,别说这韩骆真来路不正,就算确实跟自己一路来的,这时候恐怕也不出头为妙,这沈导小姑娘直心眼,实在不算妥当。众旅客的脚步响应心中所想,不由自主都往生缘寺客房的方向微微倒退。 见没人站在自己这边,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雅琳不由为之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孙老汉沉声道:“你们是外人,不懂的!二十多年前那个失踪的女人,长得跟这个人几乎一模一样!大家说,是不是?” 几个年长的山民都纷纷点头:“没错,刚开始还不觉得,越看越像!” 孙老汉道:“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失踪女人,后来化身成了谢居士。我们不认识谢居士,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就在一个大雪封山的夜里,掏了一个人的心,要了一个人的命。自此以后我们一直小心侍侯,二十多年来平安无事,一直没有出乱子。可是现在!”他指向罗汉,“现在这个跟谢居士她老人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了,大雪封山了,余婆婆、释学意就成了陪葬!这一切,都得怪这个人!” 罗汉冷笑:“释无xìng,你是这么教他们的?” 孙老汉激动道,“不许对大师无礼!大师在生缘寺,日夜诵经,就是以佛法安稳谢居士所在。你这人长相就让谢居士不高兴,还在生缘寺周围出没,惹谢居士生气。谢居士一生气,大家都没路活!这怎么办?” 众山民高喊:“烧!烧死她!” “烧!烧死她!”只听一声尖锐口号从大家背后传来,大家回头一看,只见黄瓜也高举拳头,跟着喊起烧死罗汉的口号。山民无知,说起话来跟邪教一样,众旅客听得都不是滋味,但这时候见这号称国际刑警的胖厮居然也在附和,大家不由诧异无比。 释无xìng回头,一瞥之下却看见黄瓜高举双手正原地踏步,挤眉弄眼摇头晃脑地转圈,不由愣道:“他怎么了?” 薛板寸耸耸肩膀:“我哪儿知道?下午那天崩地裂的架势,大家都以为地震了山垮了,我上山去看看情况,就见他在那儿转悠。我瞧见他的时候就是这副德行,说话莫名其妙,却又会走会动,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两人正说着,一旁一个山民听到他们的谈话,再仔细一看黄瓜的架势,不由惊叫:“不得了!是鬼……谢居士!谢居士附体上身了!” 山民纷纷乱作一团,众旅客不明所以,连连后退。只有罗汉在架子上哈哈大笑。 只见那客店老板孙老汉叫道:“不要慌!不要慌!谢居士显灵,是好事!大家拜拜,拜拜谢居士,请她老人家放我们一条生路,那就没事了!” 黄瓜拉扯着声音,尖锐地狞笑道:“那就没事了?” 孙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谢居士,你老人家在上,放大家伙一条生路。这回这个怪胎长得不好,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如果知道一定不让她上来住。” 众山民纷纷丢弃火把,跪地求饶,口中念念叨叨,无不是“谢居士行行好”“谢居士饶命”之类。那孙老汉带领大家,一边磕头,一边解释道:“这回下大雪,我就知道事情不对,要大家都警醒些,不留外客。原来这家伙早就进山来了,你老人家一定是因为这个才降的大雪,封的山路。可恨我们迟钝,一直都不知道这坏人的行踪,不然肯定早就把她发落了……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这就处理掉她……” 释无xìng悄悄来到黄瓜身后,轻轻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黄瓜面色一变:“不许杀了她!” 孙老汉一愣,忙不迭地道:“好!一切都依谢居士!不杀她!然后……然后呢?” “不许伤害她!” “是是,不伤害,那……那拿她怎么办?” 黄瓜嘻嘻一笑,忽然面色一变,哭丧着脸道:“我困了,明天再说!” 孙老汉连连点头:“是……是……明天还说?” 黄瓜大怒:“明天还说!还说!” 孙老汉吓得连连后退,只待躬身跪受训斥,却又半天没了动静。抬头偷看时,只见“谢居士”已经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口吐白沫。 这谢居士附体,貌似众山民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个面面相觑,惶惶中透露着新鲜,畏畏中更有恐怖。孙老汉招呼惶恐不已的山民道:“谢居士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先把这人绑起来!明天……还说。” 众山民依言行事,也不管沈雅琳在一旁求情,不由分说抬起罗汉就扛进孙老汉院子里去了。 山民散尽,众旅客才大了胆子,纷纷围到昏厥了的黄瓜周围。只见释无xìng将黄瓜夹起:“他中邪了,得用针灸。大家谁来帮个手,把他弄到我屋子里去。” 李大胡子和吴眼镜连忙过来帮手,释无xìng又道:“今天夜里,无论如何,不能出门。大家待在房间里,一切都好,否则有些事情会很不利。” 沈雅琳和一干旅客面面相觑,谢居士的传说也听了,凶案也见了,鬼上身也看了,还会有什么“不利”?那就全凭个人想象,各自发挥。 何胖子却没闲工夫理会谢居士,他走过来把薛板寸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这人领回来了?” 薛板寸惊魂未定:“这个……谢居士……” 何胖子道:“狗屁谢居士!他中了邪,你把他扔山里好了,山上这么冷,让他今晚冻死冷死不是妙得很?偏偏将他领回来,你这是去杀人还是去救命啊?” “啊?我……” “唉,算了算了,”何胖子摆摆手,转身走了,边走边嘴里咕哝,“杀人怎么他妈杀成这种结果?稀奇古怪,这破庙果然有些门道……” 第二十八章〓人惑鬼 黄瓜再次睁开眼睛,只觉自己太阳穴嘴唇上方一片清凉,似乎被抹了清凉油,老大一股清凉味道。周围的情况似曾相识旅行团的所有其它成员都围坐一旁,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爬起身来。此时依然还是晚上,黄瓜并没有睡多久。周围的人没有说话,房间里点着蜡烛,窗户和门关得严严实实不透光亮,空气中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古怪。 与前一天不同的是,男人们各自手持棍棒、扫榻、热水瓶之类随手能拿捏得住的东西,似乎是作为武器挡在身前。女士们则拥挤在角落里成一团。 “不是要打我吧?”黄瓜耸耸肩,打了哈欠:“我又梦游啦?今天大家没给我把凉水灌脖子里,抹清凉油,不错不错,多谢多谢……” 几个人同时道:“嘘……” “是是,嘘嘘,”黄瓜道,“怎么,昨晚是谁又倒霉……啊?”黄瓜随手一摸脑袋,忽然发觉自己脑门上chā了根针! 他这一惊叫,李大胡子立即扔掉手中棍棒,一把按住他的嘴:“小声,别说话。” 黄瓜沿着头皮摸过去,在自己的头上诸多地方摸到了不少针。黄瓜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针灸治疗梦游症?可以拆下来吗?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外星人?” 李大胡子悄声道:“随便你。” 黄瓜一路拔针,从天顶、太阳等等诸多穴位拔出七八根针来,不由道:“李大胡子,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针灸吗?” 李大胡子摇头:“嘘……嘘……” 黄瓜捧着针到吴眼镜跟前:“秀才,是你干的好事?” “不是,嘘……” 黄瓜转向沈雅琳,正待张嘴再问,所有人都道:“嘘……” 黄瓜怒道:“嘘嘘嘘嘘,都是嘘嘘,嘘得我想撒尿了!”站起身来,只待开门出去方便。 众人齐声惊呼,李大胡子和吴眼镜不由分说,一齐饿虎扑食,将猝不及防的黄瓜“扑通”一声按翻在地,接着一个锁黄瓜的手,一个压住黄瓜的脚。黄瓜四仰八叉地挣扎一番,最后发现徒劳无功,不由哭丧着脸道:“不要玩我了好不好?各位大爷,行个好,求求你们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胡子和吴眼镜对视一眼,李大胡子正待开口,忽然外面窗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呀……呀……呀……” 〖JP2〗声音凄厉惊悚,让人不寒而栗,听到这声音,屋内的众女士一起惊叫起来。〖JP〗 “来了!” 李大胡子大吼一声,抄起地上一根棍子,猛地敲在窗框上,外面声音倏忽间消失。 黄瓜大惊:“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另一边的窗户忽然“吱呀吱呀”地不断向内扭曲,似乎有人在外面猛推窗户想进来,却因为窗栓而一时打不开。吴眼镜提起一根扫帚猛得敲在窗户上。 “啪!” 扫帚杆子应声而折,窗户却也顿时停止了晃动,窗外的动静也消失了。 那三口之家的父亲将自己的妻儿挡在身后保护,口中道:“窗栓只怕不抵事!”吴眼镜一愣,李大胡子一把抢过断了的扫帚杆子,横chā在两扇窗户之间,权当做一个大窗栓。这边大门却忽然“吱溜吱溜”地怪叫起来,向内一下一下地耸动,似乎有人正在推门。 那父亲一把推在正在发呆的黄瓜肩膀,黄瓜向前一扑,正好扑在门上,李大胡子和吴眼镜一起扑过来,挡住门向内开。 门外的动静却立即消失了。 半晌,门边三人情绪才稍稍平定下来。黄瓜一抹额头上的冷汗,颤声道:“那……是什么?” 吴眼镜摇头,李大胡子道:“这会儿抵挡住了,一时半会儿还有空。给他说吧。”吴眼镜想了一下,对黄瓜道:“你没发觉,这房间里的人少了些吗?” 黄瓜闻言一愣,左右一看,果然,少了三个人! “陈克?”黄瓜叫道,“陈克哪儿去了?还有薛板寸和何胖子呢?” 吴眼镜道:“薛板寸跟你一起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黄瓜一脸茫然:“不记得。” “你出去上山,你还记得吗?” 黄瓜点头:“不错,不错,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跟薛板寸有什么关系?” 吴眼镜跟李大胡子对视一眼,李大胡子道:“果然,你是在山上中的邪,之后的事情你肯定都记不住。” “等等,”黄瓜道,“我怎么会跟薛板寸一起出去?我找死吗?” 吴眼镜一愣:“找死?他倒真的死了。” 黄瓜奇道:“什么?” 吴眼镜道:“薛板寸死了!被谢居士杀死了!” 黄瓜大惊,瞪大眼睛:“当真?” “废话,胸口被剖开,心脏都被挖了出来,还能活?我亲眼见了尸体的。另外他那胖胖的同伴,多半也不幸遇难了。只是现在还没找到尸体,只找到遗留下来的心脏。” 〖JP2〗黄瓜张大嘴巴,半晌,忽然哈哈拍着手笑起来:“太好了!他们都死了!”〖JP〗 众人闻言脸色齐变,吴眼镜和李大胡子倒退一步,眼睛看黄瓜如同看见一个怪物,这胖子听见幽灵索命,居然喜笑颜开,只怕是谢居士附体。黄瓜笑了一阵,越笑越觉得不妥,尴尬支吾道:“这个……我是说,太奇怪……太不好……总之他们是死了?” 吴眼镜小心道:“你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黄瓜摇头晃脑:“没有的事情,哪有那么玄乎。” “可大家昨晚都亲眼见了的,你八成中邪了。你回来的时候记不清事情,跟前一天你梦游的时候差不太多。还是那老和尚释无xìng用针灸把你医治回来的。” “释无xìng?他医治我?” “唉,那老和尚命也保不住了。” “此话怎讲?”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村民们要烧死韩骆的时候。你被谢居士上身,不让村民烧死韩骆,接着自己昏厥了过去。老和尚治好了你之后把你送回来……” ……释无xìng放下打着呼噜的黄瓜,转身yù走,沈雅琳叫道:“师傅,等等!你说的今晚会发生不利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 释无xìng摇头不答,沈雅琳又问:“这个黄警官,是真的被谢居士上身吗?” 释无xìng摇头道:“不是,没有谢居士上身这么一回事,山民愚昧,胡说八道,这个不必理会。” 李大胡子道:“我听见你刚才在他身后说话!你说不要杀那个韩骆,这胖子就跟着说,这是怎么回事?” 释无xìng道:“我不想再有人送命,这人中了邪,人云亦云,我借机吓唬吓唬山民罢了。” “他中了什么邪?” “还是别问了,知道太多,反而不好……”释无xìng忽然间正色道,“今天夜里,你们都待在这个院子里。任何人来要你们开门,哪怕是当地的山民,你们都不可以理睬。切记,切记这一点!” 众游客面面相觑,释无xìng着急道:“可记住了?” 沈雅琳点头:“记住了。那谢居士呢?谢居士杀人,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释无xìng脚下一顿,继而叹气。“谢居士……”他喃喃道,竟不搭理沈雅琳等人,回头自顾去了。 释无xìng一去,房内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大家纷纷七嘴八舌,虽然都对今晚会发生什么莫衷一是,但毫无疑问的是,肯定会跟那“谢居士”有走不脱的联系。 黄警官依旧在地上人事不醒,李大胡子扛过领导大家度过危机的职责,对众人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怕!只要我们今晚都留着清醒不睡觉,就不会有问题。” 沈雅琳焦躁道:“我们连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没有问题?这些山民有多疯狂,你们不是没有看到。依我看,这个谢居士多半就是这些山民中搞出来的,说不定今晚他们就会杀了韩骆。” 李大胡子道:“可山民已经答应不杀韩骆的?” 沈雅琳道:“也许他们不杀韩骆,就来杀我们!” 李大胡子一愣,吴眼镜一推鼻子上的眼镜,忽然道:“会出什么事,这样的问题显而易见,那当然是谢居士晚上出来杀人!你们不记得昨晚上那个陈克说过了吗?所谓的刹如意也好,这些稀奇古怪我们也分不出个真假的瓷器也好,都是吸引人上山盘踞的诱饵。一旦诱人成功,又刚好碰上大雪封山,谢居士就会出来杀人,杀掉山上所有的人!”吴眼镜亢奋的双眼通红,“一个接一个地杀,人一个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一个地死,都是剖胸挖心的死法!不信?小和尚和余婆婆就是证明!” 大家听得直打哆嗦,谁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李大胡子迟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会找到我们头上?这两天死的人可不关我们外人的事,都是他们自己人。” 吴眼镜一愣,这话倒颇有些道理。李大胡子道:“依我看,我们把自己管好,也就是了。”说着开始清点人数,忽然一惊:“不好!我们好像少了几个人。” 沈雅琳为韩骆被山民绑走而揪心不已,一直没有仔细履行导游职责,这时候听李大胡子一说,抬头一看,果然发觉少了几个人:“不错!少了陈克,还有薛板寸和何胖子!” 吴眼镜惶恐道:“不得了,这个时候人可不能走失,他们……他们上哪儿去了?谁看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慌乱中,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安全,谁都没有留意旁人。沈雅琳迟疑道:“我们……分头出去找他们?否则万一他们……” 屋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动。沈雅琳怒道:“该死的!韩骆被人绑走,你们袖手旁观,还说是本来就来路不明。现在我们自己团里的人走散,你们难道也不管?要是走失的是你们自己,大家都不管,你们作何感想?你们谁跟我出去找人?” 屋内旅客们依然没有人动,谁都知道沈雅琳说得有理,可现在天色已黑透,看看窗外,黑洞洞的,满天飞雪,正是传说中谢居士出没肆虐的时刻,众人只觉自己安全也岌岌可危,却是谁也没有勇气抬头说一句“我去”。 沈雅琳正要含怒出门,门却被推开,陈克走了进来。 “陈克!”众人惊叫。沈雅琳道:“你去哪儿了?找你一整天了!” “嘘,别说了,”陈克匆忙进屋,回身关好门,“今天夜里十分凶险,大家千万别出门。” 沈雅琳道:“刚才那个老和尚也说过同样的话!今天夜里会怎么凶险?” 陈克道:“来不及说了!啊?黄瓜在?他居然没事?太好了!嗯,总之,大家要……”陈克话音未落,只听外面院落里“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院墙上滚落下来。 陈克一惊,推开门冲出去,众人惶惶中不知如何是好,都跟了出去。 然而这一举动对一干旅客,尤其是其中的女客来说,却是个极大的错误。 只见一个血ròu模糊的人仰天躺在雪地中央,不知道是死是活。 女士们纷纷惊叫起来,陈克却半跪在地上,仔细检查。李大胡子鼓起勇气,凑上前去一看,不由失声叫道:“薛板寸!” 陈克回头:“是薛板寸。” “还有救?” “没有。”陈克摇摇头。 薛板寸躺在地上,脸色青紫,双目狰狞,胸口却被人剖开,心脏被人掏了出来,跟随尸体一起放在一边。气温极低,胸腔依然冒着腾腾热气。可憎的血腥味道从热气中渗出,使得捂住眼睛的女士们不得不再多加一只手来捂住鼻子。 李大胡子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几步:“这……这……” 就在方才,李大胡子还认为也许谢居士不会伤害自己一行,只会找当地人的麻烦,现在看来,这个理论彻底破产了。 吴眼镜颤声道:“这……这薛板寸的尸体从哪儿来的?” 陈克抬头看去,只见院墙上面血渍斑斑,薛板寸的尸体正是从院墙上滚落下来的。陈克道:“人还没死多久,显然是刚杀了人,将人放在院墙上,然后推过来的。” 吴眼镜道:“院墙对面是……” 陈克点点头。 那天晚上释无xìng遇刺的时候,陈克和罗汉在听到惨叫声后都曾翻墙而过,到对面探查究竟。院墙对面,正是主持和尚释无xìng的院落。 李大胡子颤声道:“难道……难道终究是和尚杀人?” 陈克皱眉不语。这时候院落的木头大门忽然响起。 “砰砰!砰砰!”显然有人在外面着急敲门。李大胡子来到门边:“谁?” 一个山民的声音在外面道:“快!快让我们进来!” 李大胡子隔着门道:“进来干什么?” 那山民道:“那个得罪了谢居士的坏人逃跑了,今晚大家都凶险。挨着菩萨,大家安全些。” 李大胡子道:“菩萨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这里刚死了个人。” “那就更不得了!快开门!大家在一起安全些!” 李大胡子迟疑地举起手,吴眼镜拦住他,悄声道:“别开!你忘了?老和尚警告过,今天夜里谁来敲门也别开!” 外面的山民还在敲门,听上去还不止一人。陈克道:“哪个坏人得罪了谢居士?” “那个韩骆。今天你不在的时候,山民发现他,说他得罪了谢居士,绑上了他企图将他烧死。你的那警察朋友中了邪,老和尚趁机利用这点装神弄鬼暂时救了他一命。唉,也不知道是装神弄鬼,还是……” 陈克目光闪烁,罗汉?又是他!他问道:“为什么说韩骆得罪了谢居士?” 吴眼镜道:“山民说他长得跟二十多年前的谢居士一模一样,觉得就是他得罪了谢居士,惹谢居士生气,出来杀人!” 陈克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如此!” 众人大惑不解:“什么原来如此?” 陈克摇头:“没空解释!大家听好,老和尚说得不错,今天夜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要出门!” “如果出门,会像薛板寸一样吗?” “薛板寸是遇到谢居士吗?” “何胖子还失踪了!” 众人七嘴八舌,陈克只是摇头:“这里的事情,我自己也还没完全搞明白!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谢居士” “哧哧……” 一声诡异的笑声从院墙那边传来。 正是释无xìng居住的院落! 陈克飞身而起,扔下句话:“大家千万将门窗关死锁牢!可能会有什么想冲进来!千万别让它进来!”说着翻身而起,一纵就消失在了院落对面。 这陈克,似乎比第一次翻墙的时候敏捷了不少。但此时此地,谁也没想过陈克第一次翻墙是不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手这样的问题,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只剩陈克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有什么会想冲进来? 有什么需要“千万别让它进来?” 李大胡子大喝一声:“快!大家快回屋子里!谢居士随时都会来!大家快找些工具,做好防备,别让谢居士冲进屋子里来……” 第二十九章〓真身辨 ……黄瓜听完,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半晌,才喃喃道:“刚才……刚才那阵,是谢居士要进来?” 李大胡子不耐烦道:“那还有什么?昨晚大家就都有预感!” 黄瓜连忙道:“嘘,小声些,别,别把妖怪招来……” 黄瓜话音未落,窗外响起人声:“快开门!” 黄瓜大叫一声,连忙躲到李大胡子背后。只听那人又道:“快!快开门!是我!” “咦?陈克?” “对!快!” 果然是陈克的声音!吴眼镜将门拉开一条缝,陈克提着一包东西闪身进屋。 黄瓜如蒙大赦,失声道:“陈……陈克……” 陈克道:“你醒了?” 黄瓜眼含热泪,语无lún次道:“我……我……” 吴眼镜锁好门,众人一起团团将陈克围住。李大胡子道:“天!你胆子够大!明知道是谢居士在笑,居然还去看个究竟。怎样?老和尚那边是什么情况?” 陈克摇头:“老和尚不在那边。” 黄瓜道:“陈克……” 李大胡子道:“刚才谢居士来过了!还敲门,真的如同你说的那样,企图冲进来!” 陈克道:“不!那不是谢居士。” “那是什么?” “是猴子,”陈克抬头道,“我看见了,刚才它在敲窗户,我设法引开它到一边去,这才过来。” 猴子? 难道谢居士是只猴子? 众人一时无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轻松多了。再凶残的猴子,不过也是头畜生罢了。想到这一层,不少人脸上多少都有些解脱的表情。 黄瓜企图chā话道:“陈克,我看见……” 陈克摆摆手:“老和尚和两个小和尚都不在院子里面。我在老和尚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陈克一把将手中的包裹扔地上,众人一看,不由都感到有些眼熟。沈雅琳最先反应过来:“这个不是何胖子的外套吗?” “不错!”陈克掀开何胖子的外套,众人一起惊叫一声:“啊” 一团血ròu模糊的ròu团,在何胖子的外套里! 李大胡子颤声道:“难道这是……何胖子的心……心……” 陈克点头:“只怕是这么回事!” 李大胡子怒目圆睁:“是老和尚搞的鬼!” 黄瓜再次试图chā话:“我发现一件事情……” 陈克道:“肯定老和尚在搞鬼。可是,这解释不通……” “陈克!”黄瓜终于忍不住了,跳过来一把扯住陈克的衣服道,“我发现罗汉的秘密!” 陈克这才第一次注意到黄瓜:“什么?” 黄瓜一字一句道:“陈克!罗汉是个女人!” 此言一出,陈克立即蒙在当场,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瓜重复道:“罗汉,她是女人!” 良久,陈克猛地摇摇头:“不可能,你别闹了,”说着推开黄瓜,“大家听好,现在大家都不要惊慌,只要我们……” 黄瓜扯过陈克:“陈克,她真是个女人!” 陈克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今天你把我骗到山上鬼转了一天,找什么上古寺!?罗汉是女人的问题已经揭过了,萧狼在胡说八道,诬赖他人格分裂,不能听信。” “薛板寸他们真要杀我!” “那又怎样?!现在薛板寸已经被谢居士杀死了!你不要老拿你的奇思妙想来烦我,我有正事要忙。” 黄瓜不甘心道:“不是的!我真的发现了!罗汉,她真的是女人!不是xìng别人格分裂!萧狼也错了!她就是个女人!” 李大胡子好奇道:“谁是罗汉?” “就是那个叫韩骆的家伙。”陈克推开黄瓜,黄瓜却不依不饶:“一事归一事,今天白天是我不好!可是,我发誓,罗汉就是个女人!我亲眼看见了的!” “你看见了的?”陈克怀疑道。 “不仅看见,而且还摸了的!” “省省吧你,你还能摸到他身上,”陈克不相信道,“你这家伙好的不学,也学得萧狼一样满嘴跑火车,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不是?全国的警察都知道,神偷侠盗罗汉是个男人。你好好待着,不会有事……” 神偷侠盗罗汉几个字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李大胡子道:“不是吧?神偷侠盗?他就是?” 沈雅琳则在一旁道:“嗯,不错,这个名字比较符合他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当真不是寻常人。” 黄瓜叫起撞天屈:“她真是女人,这回我绝对没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我发誓,如果这回我说假话,我就……” 陈克道:“就什么?” “就……”黄瓜迟疑了一阵,“就一天吃不上ròu?” “切”众人把黄瓜推开,黄瓜道:“那就两天?三天?等等,听我说……” 一旁的沈雅琳怒道:“省省吧你!他怎么可能是女人?你这胖子就知道胡闹,败事有余成事不足。你不许胡说!” 黄瓜急道:“我没有胡说!她真是啊!天地良心……” 沈雅琳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时候发觉他是女人?” “今天下午!”黄瓜难得地正经道,“当时她受了伤,肚子被树枝chā伤,我给她止了血,还缝好了线。” “你上哪儿给他缝线去?别扯了。” “她怀里有急救的工具,我就不知道处理对没有,也不知道感染没有……”黄瓜委屈道,“我发现她是女人,她说我发现了她的秘密,还差点要杀了我!” 沈雅琳道:“一派胡言!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又没杀你?” 黄瓜道:“这……我不知道啊……” 吴眼镜chā话道:“说起来,这个罗汉,似乎确实女里女气的……” “胡说八道!”沈雅琳怒道,“我看你才女里女气的!他一开口说话,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黄瓜分辨道:“她一直在乔装自己声音!她是大盗,也许受过某种训练……” “就算如此,”沈雅琳驳斥道,“好,然后呢?然后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却为什么要放你走?” 然后……黄瓜抠起头皮,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吧?”沈雅琳道,“我告诉你,你今天上山乱转,中了邪,什么都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也是中邪的,这个大家亲眼所见,还是释无xìng给你针灸治疗,后来你才清醒的。你怎么可能还能给人处理伤口?” 李大胡子摇头道:“我看他八成是在山上睡着了,然后梦游回来。” 黄瓜张口结舌,却实在说不出话来。自己确实是想不起罗汉踢了自己一脚之后的事情了,而让陈克和罗汉陪着自己,也确实是捏造的上古寺的话头。可这样一来,自己说的真话,却都没有人信了。 李大胡子对陈克道:“兄弟,你这人胆大心细,身手又好,我很佩服。我说,你这胖朋友好不懂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尽开些不三不四的玩笑,实在不像话。说起来,我真觉得你才该是个真正的国际刑警。” 陈克叹了口气:“确实是我。实在对不起,他是我的朋友,他扮演国际刑警,因为当时我们打算引出大盗……”陈克将当初的打算说了一遍,接着拿出证件来给大家仔细看过照片,大家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个“黄警官”怎么看都不正经,实在不像个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际刑警的样子。李大胡子道:“原来如此!现在大盗就是这个罗汉,没有别人了。那么,陈警官,现在大家被困在这里,你给大家拿主意,该怎么办?” 陈克道:“现在当然是保命要紧。无论这个谢居士是什么来路,人死是真的!我原本以为大家不会有事,只会寺庙里的人被害。现在来看却是错了!不仅这里的当地人,而且薛板寸和何胖子也遇害了!” 李大胡子道:“会不会是那个罗汉杀了人?” 沈雅琳抗议道:“胡说八道!他怎么会杀人?” 李大胡子一瞪眼,陈克却道:“不错,罗汉行窃,从来不伤人。而且,罗汉没机会伤人啊。但这个罗汉……” 李大胡子道:“刚才都听见了,他逃跑了!他逃跑之后,再杀了薛板寸和何胖子。” 陈克摇头:“没那么容易,将人胸腔打开取出心脏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余婆婆死的时候,他可是在大家身边,没机会去作案。” 吴眼镜浑身颤抖,忽然道:“不是人!那绝对不是人!那是谢居士!谢居士杀人!” 此言一出,虽然可怕,却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连陈克都只有皱眉沉默以对。 一阵冷风灌进屋里,所有人都不由背后发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沈雅琳看着烛光摇动,忽然想起窗户都是关好的,怎么会……她回头一看,猛的惊叫出来:“谁?谁把门打开的?” 众人回头,不由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屋子的门竟然被打开了! 门自动开了! 李大胡子猛地一把将门关上,陈克反应迅速,立即别上门闩。李大胡子喘着粗气:“快……快……大家cāo家伙,准备……” “等等!”陈克猛道,“黄瓜哪儿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刚才那个讨人嫌的冒牌黄警官,果然不在屋内。 屋内的女士们不由捂住嘴巴,男人们也瞪大眼睛。大家不约而同,都想到一件事情。 这黄瓜,是趁大家不注意,被悄悄打开门进来的谢居士掳走的。 黄瓜被掳走事情是小,更严重的是,谢居士可以轻易从外面打开里面的门闩!这意味着即使在房间里关上门窗,众人也没有谁是安全的。 大家都看向陈克,脑袋里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 黄瓜丝毫不知自己的离开,恰好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在旅客中变成了“被谢居士掳走”这样的传奇。他更不知道自己擅自开门而去,造成“谢居士可以让房门自动打开”这样的假象导致几位女士膝盖发软,几yù坐倒在地。他只是心中老大委屈,对于黄瓜来说,心中藏着“罗汉是女人”这样天大的秘密,必然是藏不了多久就会跟人分享的;而好心分享却无人识货,甚至还被认为是说假话,那么愤愤然而去则完全有道理。在这样漫天奇冤之下,什么谢居士也好薛板寸也好刹如意也好,都是小事,小到根本无法存在于他的头脑之中。现在在黄瓜的脑海里,归根结底,是一个硕大的字:背。 太背了!这个陈克果然是克自己的克星,一遇陈克,他黄瓜一定会异常倒霉,这样颠扑不破的真理再次被事实证明。本来顺利的事情都会不顺利,更何况本来已经够衰,那简直会让人抓狂。在发觉众人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说的真相时,黄瓜就只剩一个念头:马上找出女罗汉来,以证明自己无辜而清白。 黄瓜一推开院门,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面前一片明亮。几乎所有村民都手持火把,要么手提菜刀扁担,要么巡逻巡视,不分男女老幼,忙上忙下,围在生缘寺的门口转圈,直搞得鸡飞狗跳。看那架势,似乎所有人都在找什么。黄瓜不由迟疑起来,这些村民不是害怕谢居士吗?谢居士一贯晚上出没,这些村民不好好在家躲避,都跑出来做什么? 只见那李二狗眼尖,发觉了黄瓜,立即大叫:“这里有个人!是谁?” 黄瓜还没回过神来,一群山民手持火把围了上来。黄瓜连连后退:“干什么?” 李二狗道:“你是……咦?是你?” 众山民看清是被谢居士“附体”的黄瓜,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李二狗颤声道:“你是……居士?” 黄瓜茫然:“什么居士?我是游客么。” 李二狗看看黄瓜说话身形,果然跟傍晚不大一样,正常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那样最好,那样最好。你……你老人家有没有看见那个……坏人?” 黄瓜大奇道:“哪个坏人?” “就是那个得罪了……谢居士的坏人?” 黄瓜一惊:“罗汉?罗汉也不见了?” 李二狗道:“她叫罗汉?她不见了!” 黄瓜腿一软,该不是罗汉真被谢居士掳走了?谢居士处置罗汉的死活都还次要,现下要是找不出罗汉,那他黄老人家的清白可就没着落了。黄瓜道:“那她的心脏……” 李二狗摇头:“不是!她逃跑了!我们把她绑在孙老汉的院落内,一不留神,地上就只剩绳索。她的人就不见了!” 黄瓜道:“哦,那看来是自己逃跑了。” 李二狗大急:“这怎么了得?她这样逃跑了,谢居士明天又来找我们,我们如何jiāo待?” 黄瓜道:“原来你们全村人都是在找罗汉么?” 李二狗道:“当然!谢居士今天托你给我们传话,要我们看住这个家伙,明天‘还说’。明天万一谢居士忽然又发脾气,觉得还是把这家伙埋了的好,我们上哪儿找人?要是谢居士觉得我们没把人看好,怪罪我们,我们岂不是冤枉?” 黄瓜一听,连连点头:“果然冤枉,果然冤枉。你很冤枉,我也冤枉,我们大家都冤枉。” 李二狗听这话莫名其妙,却也无暇顾他,只是问:“你们在庙里看见罗汉没有?” 黄瓜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罗汉不在里面。” 李二狗道:“那干脆我们也别找了,我们大家一起到庙里躲起来算了。谢居士跟菩萨……有点那个,庙里……” 黄瓜道:“庙里也不安全。这是真的!我们也死了两个同伴,剖胸挖心,也是谢居士不高兴搞出来的勾当。” 李二狗大惊:“当真?先前有人来说,我还不信。谢居士一贯不会进庙的。” 黄瓜极不高兴道:“怎么我说的真的都没人相信?那薛板寸现在还在院子里面挺尸,你们要不要去参观瞻仰一番?谢居士神通广大,这破庙也镇不住。这庙本来也鬼头鬼脑的,什么生缘灭缘,我看八成是供奉谢居士的。刚才……”黄瓜也不顾众山民脸色惨淡,把薛板寸的惨状一一说一遍。只说得众人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山民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围在黄瓜周围,黄瓜见状,忽然跳上一旁的石凳,登高大声道:“大家有谁看见过,这个惹谢居士不高兴的坏蛋上厕所?” 这怪头怪脑的问题一出,还在惶惶中的山民不禁全都愕然,竟是没有一人作答。黄瓜又道:“好吧,没人看见,算她憋得住。大家有谁看见,这个坏人把衣服脱光?” 这个问题越发不知所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瞪大眼睛,相顾茫然。黄瓜自言自语道:“靠!受了这么重的伤,折腾半天不自己脱衣服检查看看?难道我黄某天生神医,手艺那么好……好吧,”他对大家道:“大家有谁……嗯,有谁摸过她的胸部?” “哄……”众山民齐声笑了起来。这胖子真是无聊,这当儿口还问些下流问题。孙老汉站出来道:“你这胖子什么意思?问些怪头怪脑的问题,咱们可没工夫陪你瞎闹。” 黄瓜正色道:“不是,不是。这个问题很重要,极其重要。如果你们哪个谁摸了她的胸部又不好意思当众承认,不妨私下跟我讲讲,咱们私下沟通……” 一村fù在一旁怒道:“流氓!”连忙把自己十来岁的女儿拖远些。 孙老汉正色道:“你这人真没道理!这个坏人得罪谢居士,咱们把她烧了,那是了谢居士的心愿,又不是我们有意对她怎样。一事归一事,就算她长得好看,谁还会对她动手动脚不成?” 黄瓜一愣:“你们原来都知道?” 孙老汉道:“知道什么?” 黄瓜大奇道:“你们都知道?这个长得像谢居士的坏人,是个女人? 第三十章〓假鬼揭 众山民轰然,孙老汉道:“废话!这女人长得跟谢居士一模一样,那还能是男人不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原来你也不存心流氓。不过这女人,何必还要去摸去看才知道?大家凡是上了点岁数,二十年前看过谢居士生前模样的人,都对她老人家有印象吧?” 一群老汉老fù纷纷点头称是。黄瓜一听,却如获至宝,心头大定:“原来如此!要是说话时‘她’‘他’二字也能听出区别来,早就没这场误会了!” 这么多人证,足以洗刷他黄瓜的所有冤情,证明在罗汉是个女人这个问题上,他可是老老实实,一点假话都没有说。想到这里,黄瓜不由眉开眼笑,高声尖叫道:“太好了!” 众山民吓了一跳,这胖子一惊一乍,鬼头鬼脑,下午又被谢居士附体,多半也属于“来路不正”的。说些话尽不着边际,罗汉是女人,有什么好要紧的?不管男女,现在都已脱逃,要到明天都找不到,谢居士怪罪大家,那又有什么“太好了”?李二狗道:“胖子,不要胡说八道了。大家怕得很。” 黄瓜笑眯眯诓骗道:“不怕,不用怕。没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跟我来,这个叫罗汉的女人……女人叫罗汉倒也奇怪得紧……这个叫罗汉的人跟旅行团的人很熟,大家不妨跟我进去,一起询问询问,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她的去向。” 山民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将信将疑,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于是都跟着他去了。黄瓜说着带领众人钻进客房小院,心中大是得意。想不到啊想不到,这罗汉是女人,原来山民们都知道了。这一回,自己的冤情,可是彻底洗刷,一清二白,不跳黄河也干净。只是,谢居士原来是个女人?还跟罗汉长得一模一样?黄瓜心里一犹豫,隐隐想起什么,却又想不起来。远远看见走廊尽头的客房里烛光通明,透过窗户出来,黄瓜不由高声叫道:“陈克!陈克!他们都可以作证!他们都知道罗汉真是个女人” “吱呀”推开房门,黄瓜不由一顿。 房间里空空dàngdàng,各人的行李包裹俱在,然而除了几只蜡烛,竟然没有一个人! “这……” 李二狗大奇:“他们人呢?怎么不见?” 黄瓜抠着头皮:“不知道啊,刚才大家都还在的。” 李二狗道:“可现在呢?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了?” 黄瓜大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一转身,回头人就一个都没了。可是……我们一直都在院落大门口,这院落,这院落难道还有一道别的门?” “不会,”孙老汉道,“绝对不会。我在这里几十年,知道得很清楚。这客房还是我们大家一起帮忙修的。这院子只有一道大门。” “那人怎么会不见了?就算他们走了,也得有个出路啊?” “这……” 忽然,有个山民恍然大叫:“是谢居士!一定是谢居士!” 众山民哗然,纷纷抱头鼠窜而去。那么多人,凭空消失,除了被谢居士掳走,那还有什么别的解释不成?众山民哭爹喊娘,失魂落魄,纷纷扔下黄瓜,往外面跑了出去。黄瓜叫道:“等等,别跑!”可惜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这会儿还是自己的命要紧,只要自己不被谢居士掳走,那就什么都好说。至于黄瓜,那还是自求多福,自己保重吧。 黄瓜愣在原地,想跟着人流跑了出来,却又想旅行团的众人下落。稍稍一迟疑,众山民就已经去得远了。待到黄瓜意识到还是得跟别人待在一起,也跑出去时,大家早已跑回自己家里。待到黄瓜跑出院门,只见大家已纷纷回自己家里,进了屋,熄了火,闭门闭户门窗锁死,几乎一眨眼见就全消失不见了。 黄瓜目瞪口呆,这些山民未免跑得太快了点。自己稍微落在后面,竟然一个人影都没了。 黄瓜心中惶恐,不由奔到一户山民家门口,使劲敲门:“快!快!快开门!出来啊!” 里面有fù女轻声惊叫,男人道:“你快走!别过来,别把谢居士惹来了!” 黄瓜急道:“是我,不是谢居士!快让我进屋!” 那男人道:“刚才我们想进庙,你们的人也不让我们进!现在谢居士来了,谁敢轻易开门?” 黄瓜无从分辨,这不让他们进庙的可不是他黄瓜,而是别人。他只得跑到另一户人家门口:“开门,行行好,让我进去!” 那家的男人在里面道:“快走快走!你去找别家去!” “我……我一个人在外面哪!” “谢居士跟你关系近,说不定没事,快去吧,别来害我!我家小孩才六岁哪!” 黄瓜有口难言,跑了几户人家,竟然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开门接纳他这个落单的游客。黄瓜跑得一身的汗,最后徒劳无功,只得依在寺庙正门口前喘口气。 霎时间,yīn风阵阵吹来,从山边呼啸而过,雪花乱舞,周围一片黑洞洞的房子,寺庙,黑竹林,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点别的声音。yīn风袭来,满头热汗变成冷汗,让黄瓜全身发抖。这时候这鬼地方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掏出手电,四下乱晃,却越发显得四下鬼影恫恫,到处异相重重。 恐惧开始在黄瓜心中蔓延开来,陈克不见了,旅行团不见了,山民藏起来了,和尚也没踪影,竟然只剩他一个人! 这可怎么办?万一…… 他下意识抬头一看,不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惊叫:“啊!” 生缘寺大门上的门匾,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被挂了上去! 正是赫然“灭缘寺”三个暗红大字。 黄瓜不由大叫:“大家!大家快出来!你们哪儿去了?快出来啊!屋子里的别躲了!躲是躲不住的!该来的会来的,已经来了!” 远远传来一声咒骂,某个山民躲在窗边骂道:“死胖子,赶紧自己死了吧,别来招人了……” 黄瓜大叫:“我还没死!陈克!你们在哪儿?屋子里的,我们再商量商量……” 另一处躲在门后的某个山民骂道:“商量个屁,早死早超生,你就做回好事代表大家跟谢居士商量去吧……” 黄瓜大急:“可是明天找不回来罗汉,事情不是一样没完吗?” 寂静无声,没有回答,这回连咒骂都没有了。 黄瓜高声怪叫,乱吼乱骂,胡言乱语,然而除了自己的回音,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折腾了好一阵,最后把自己折腾累了,只得哭丧着脸,喃喃道:“大家……大家快出来……看……看谢居士啊……” 忽然,大门屋檐顶上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扑哧!” 黄瓜闻声脖子一缩,顿时脸色惨白,慢慢抬头看去…… 陈克用绳索将最后一个旅客放下去,这才自己跳下院墙。此处正是生缘寺主持释无xìng的小院,正是在客房小院的隔壁。陈克用极短的时间,将众人都捆上绳索,一个一个拉过院墙,来到这个小院。小院内空无一人,释无xìng却不知去向。 李大胡子道:“然后呢?我们去哪儿?” “跟我来!”陈克带着旅行团的众人,穿过佛堂,来到释无xìng的房间里。房间不大,七八个人进来,很快站得满当当的。 李大胡子道:“这里?这里安全吗?” 陈克神秘地一笑,道:“来,帮我一把手,把床掀开。” 李大胡子和吴眼镜合力,伙同陈克,将释无xìng的床掀开,地面上正是一个青花瓷坛子。李大胡子凑上去一看,一瞥之下血红一片,不由惊叫:“里面有血!” 陈克走进坛子,只见里面的匕首尚在。他伸手一摸,血还略略带有些温度。 陈克点头:“不错,这个正是凶器,杀害薛板寸和何胖子的凶器。也是剖开释学意和余婆婆胸腔的东西。”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陈克却推开坛子,掀开木头地板。下面赫然露出一道拉环。 众人大奇,李大胡子道:“这是什么?” 陈克道:“仓库,走!”他一拉拉环,地板立即撬开,地面上顿时出现一道洞口。下面有两级台阶,众人随着陈克鱼贯而入。大家点上蜡烛,只见下面是一间地室,四面墙壁都是泥土,显然是在房子下面凿开的一个空间。地室比上面的房间稍稍大上一些,却堆了好多老大帆布口袋,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沈雅琳忽然惊叫道:“啊!” 众人回头,只见沈雅琳正对着一幅画像出神,纷纷围过去,却都不由惊叫出来。 正是那幅观音剖心图! 沈雅琳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陈克道:“这是这庙子供奉的图画。毫无疑问,这正是所有人死亡并被剖心的缘由了。” “你是说……和尚干的?” 陈克道:“有许多疑点,还有许多疑问无法解释,但和尚无疑不会无辜!” 吴眼镜正背靠着一个帆布口袋,袋子口却没有扎紧,一不小心,大把粉末倾斜而下。吴眼镜不由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袋子里面,是一些细如面粉却又稍稍灰白的粉末。旁边几人打开面前的袋子,只见口袋里全是这些粉末。 陈克笑道:“灰尘,这是灰尘。” “灰尘?”吴眼镜奇怪道,“这和尚,储存这么多灰尘来干什么?” 陈克道:“确切地说,也不是灰尘,而是石灰岩石的石屑,打磨得异常的细,看上去跟灰尘一样。”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留下脚印的。地上细细的一层粉末,谁会想到这些灰尘不是自然的,而是人为铺上去的?” “留下什么脚印?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陈克摇头道:“来不及说,我还得去找黄瓜。你们都在这里等着。这里极其隐秘,四面没有出口,十分安全。无论谢居士或者别的什么,要发现你们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就算发现了,要想进来,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你们在这里守到天亮,一切自然都没事了。” 沈雅琳道:“那明天怎么办?我们吃什么?” 陈克摇头笑道:“没有明天怎么办。今天晚上就会是所有事情的最后一天,只要等到天明,什么都好了。我去了,你们自己小心。” 陈克说着蹿出地室,拉上拉环,放好床,转身出门。外面正在喧哗,只听黄瓜在外面叫嚷什么:“……你们都知道?这个长得像谢居士的坏人,是个女人?” 陈克脚步一顿,心头思绪电转。 黄瓜真的没说谎? 罗汉难道真的是个女人? 可是……陈克正迟疑间,忽然,黑洞洞的佛堂内人影晃动。陈克拔出手qiāng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那人的背影:“站住!” 那人影一晃,立即消失在佛堂后面的那扇门上。陈克没有犹豫,冲上前去推开门:“站住!否则开qiāng了!” 那人停住脚步,却是背对着陈克。陈克道:“谁?” 那人慢慢转过脸来,陈克用手电一照:“老和尚!是你?” 释无xìng点点头:“不错,是我。” 陈克冷笑道:“正在找你,你却自己撞上来。怎样?现在要不要jiāo代?” 释无xìng平静道:“jiāo代什么?” 陈克道:“你涉嫌谋杀小和尚释学意,余婆婆,以及另一个小和尚,还有薛板寸和何胖子,还用说吗?除了你,还能是谁?” 释无xìng道:“陈克,告诉过你的,不要猜的。这里没有凶手。” 陈克道:“别狡辩了,薛板寸的尸体我还没来得及处理,还在对面院子里躺着呢。没有凶手,他是怎么死的?” 释无xìng一愣,点点头:“这么说来,确实有凶手。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去猜。” 陈克道:“猜?没有猜,证据确凿。你想听吗?” 释无xìng沉声道:“你说吧。” 黄瓜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正在高高的屋檐上露出个头。黑乎乎的影子,看不清面目,尤其可憎可怕。黄瓜颤声道:“你……你是谁?” 那人嘿嘿一笑,做了个极其矫健的姿势,似乎会从屋檐上飞身下来,却不料腿下一软,连滚带爬跌落在地。黄瓜想起一人,叫道:“萧狼?”连退几步,直用手电照着对方。 来人果然又是萧狼。他狼狈地连连挥手遮挡:“别照眼睛,该死的,别照人眼睛。哎哟,痛死我了。他nǎinǎi的,黄瓜,快扶我一把!” 黄瓜扶起萧狼:“你到哪里去了?” 萧狼无奈道:“我他妈能到哪里去了?你们都不认我,我只好藏回我的老地盘房顶上了。天寒地冻,冻了我一宿。只半夜起来才偷吃了点东西,还生怕人发觉。偷了点吃的东西我就连这地方都不敢久留,连忙跑上山去。山上有处空了的房子,倒还可以藏身。后来又遇到怪事,也不知道是罗汉还是释无xìng找上门来寻老子的晦气……算了,不说这个黄瓜,今天下午山崩地裂,是怎么回事?” “正要说这事!”黄瓜道:“萧狼!你到底哪些地方在说谎,哪些地方又说的是真实的?” 萧狼这站起身来:“什么叫哪些地方在说谎?啊啊?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黄瓜摇头:“不可能!至少,释学意的尸体,就没有穿衣服。你在这个环节上一定撒了谎的!” 萧狼尴尬道:“靠,我讲故事讲惯了,有些地方有一点点艺术的加工,可不可以?大体环节上,那绝对都是不差。” 黄瓜连连摇头:“绝对很差,绝对很差!老和尚不可能和罗汉勾结在一起,罗汉也不可能本来是男人,一半人格分裂成女人。” 萧狼道:“为什么?” 黄瓜道:“因为罗汉是个女人!” 萧狼耸耸肩:“我知道。他一半是女人,叫孔异,他妈的我告诉你的事情,不用你再转述给我了。多谢。” 黄瓜道:“不!她是女人!十足十的女人!” 萧狼奇道:“你说什么?神偷侠盗怎么会是女人?” 黄瓜将下午的事情来回说了一遍。这一回,却是轮到萧狼越听越奇,眼睛越睁越大。 萧狼听完,良久没有言语,张开的嘴巴里却足够塞进一个馒头。 半晌,萧狼方才喃喃道:“太乱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黄瓜,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参详参详。难道说……难道说……” 佛堂里,陈克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在你一人身上。释无xìng,就是你杀了他们。自从大雪封山之后,你就开始你的杀人计划。最先你就已经想好了,要杀人,必然要洗脱身上的干系。所以在第一天晚上,你演了一出被刺杀的好戏。故意刺伤自己,并且位置刚好也是胸口之上。这会给人一种错觉,即刺杀你没有成功得手。当时的演员,还有两个。一个是余婆婆,一个是小和尚释学意。余婆婆故意等到半夜,发出一些奇怪的哭声,做出一些心理暗示;释学意在一旁服侍你,他们两人必然知情。方婆婆发现血渍,显然是你们安排好的。释学意和余婆婆后来都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你依次灭口。方婆婆也许也参与了的,但因为又聋又哑,你留了她一命。” 释无xìng摇头叹息:“我这么做,目的何在呢?” 陈克道:“我也想了很久。为什么,要编造一个谢居士的传说;为什么,又要在寺庙里到处洒落名贵的古瓷珍品;而这一切,跟所谓的刹如意又有什么关系?我一直认为,这是你信仰一个变态的邪教的结果,只是打着佛教厉法宗的外衣。但当山民说,罗汉跟二十多年前的谢居士长得很像的时候,我想我明白了。” 释无xìng摇头道:“你明白了什么?” “都是假的,”陈克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释无xìng一愣:“什么都是假的?” 陈克道:“刹如意的传说是假的,谢居士杀人的传说也是假的。谢居士的传说,是你煽动的,你故意制造恐慌气氛,在寺庙下面修筑迷宫,在门匾背后刻上灭缘寺的字,神神鬼鬼的传说由你传播到山民中去,让山民无不对你顶礼膜拜。至于足迹,全是你利用石屑制造的所谓的灰尘铺在上面又自己踩上去的。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这些房间密不透风,哪里来的那么多灰尘?这样的积灰,不会在植被这样茂密的地方出现。但只要城里来客,都不会留意到这点。至于谢居士,当旅客们在客房里惶惶,以为是谢居士企图推门入内的时候,正好我却看到,不过是一只猕猴在外面捣鬼。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引诱,引诱一个人。” “谁?” “罗汉!你要引诱他来,杀了他!罗奇,杜玉,这两个人的墓,我正巧在山上发现了!” 释无xìng喃喃道:“正巧,好一个正巧。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了。” “可惜还不够早,”陈克道,“罗汉为什么会长得跟二十多年前的‘谢居士’一模一样?神神鬼鬼的话不说,任何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可以想到,罗汉就是那个所谓的‘谢居士’的后代。而罗奇、杜玉,这两个人的墓碑上,有罗汉自己留下的笔迹!墓碑上面罗汉自称就是两人的儿子!那么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就是,这两个人,罗奇、杜玉,就是谢居士。联系到村民所说,可以很容易推测出,所谓的谢居士,就是这个叫杜玉的女人。而她,正是罗汉的母亲。罗汉姓罗,罗奇也姓罗。罗奇杜玉,正是罗汉的父母。山民的传说中,二十多年前失踪在山上并成为谢居士的女人,就是杜玉!而二十多年前,当这个叫杜玉的女人失踪并且死亡,然后忽然变成一个叫谢居士的厉鬼的时候,你也在山上,不是吗?” 释无xìng点头:“不错。二十多年前,我也在山上。” 陈克道:“是你杀了她?还是你杀了他们两人?” 释无xìng默然。 陈克道:“现在他们的孩子长大了,而且是名声显赫的神偷侠盗。你知道这样一个巨盗,遇到父母惨死于他人之手的事情,迟早他会找上门来报仇的,不是吗?所以你开始策划,捏造出刹如意的传说,然后造谣那女人变成了谢居士这样的厉鬼,都是为今天做铺垫。该来的总会来,这是你的原话!你所说的该来,是指罗汉终归会来找你寻仇。而你希望大家理解成,谢居士会出现杀人。所以最后如果罗汉也死了,可以想象,这一切都是谢居士造成的。前面有你差点也以同样的死法毙命,你为自己脱了干系;后面你杀了四个人,作为铺垫,那么第五个人,显然就是罗汉了。如果罗汉不出现,毫无疑问你将继续杀人,一个一个杀掉旅行团中的游客。你早已知道,罗汉已经上山。山上的村民你都认识,那么罗汉只能在旅行团中。果然,那天罗汉和我一起跟你照了面,你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你跟他在我面前互相不说话,那是因为你跟他都知道,我是个警察,你们说下去必然动手,而我在场就不能不管。罗汉后来果然跟你冲突起来,他跟你争吵的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你的信仰!很显然,他知道他的父母死因,合乎逻辑的推测就是,你杀害他的父母,并非因为其它,而是因为与信仰有关的东西。厉法宗,对不对?你信仰的是厉法宗,由此和他们起了争执,杀害了他们。” 释无xìng摇头:“逻辑不错,然而,事情的逻辑并不总是唯一,有时候,一件事情有可能有许多解释……” 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无xìng说着转身,朝房间里的一扇门走去。陈克大喝:“站住!” 释无xìng推开门,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 “你?”释无xìng惊诧道。 陈克一看那人,也不由失声道:“罗汉?” 只见罗汉朝释无xìng怀中一扑,手中寒光一闪,释无xìng身体立即僵硬起来。罗汉冷冷笑道:“我在门后听了很久了,老和尚,还有什么废话好解释的?” 释无xìng睁大眼睛道:“你……你……” 罗汉哈哈一笑,朝后推开,陈克不由一愣。 让陈克吃惊的是罗汉尖锐的笑声!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罗汉咯咯狂笑两声,转身消失在门的背后。陈克快步追上前,一脚踢开门,哪里还有罗汉人的踪迹。 陈克回头蹲下,检查释无xìng的伤势。释无xìng的胸口,chā着一把匕首,匕首直没全刃,外面只剩下一个把手。正因为chā得直,伤口并没有太多的血流出。 释无xìng闭上眼睛:“……缘生……缘灭……你……”他睁眼看向陈克,“陈克,你有没有听见?” 陈克点头,额头上迸出豆大汗珠。 释无xìng道:“你听见了什么?” 陈克颤声道:“罗汉……罗汉是女人……” 释无xìng道:“是女人又怎样?” 陈克道:“我……我……” 释无xìng道:“你看过墓碑,知道那上面是怎么写的。” 陈克道:“上面写的是,不肖之子……” 释无xìng默然。 半晌,陈克猛然抬头道:“我错了,如果罗汉真是女人,那么墓碑就不成立。那么……” 第三十一章〓叙往事 萧狼和黄瓜来到空无一人的通铺客房。萧狼肚子饿得很了,又拆开包装袋开始吸尘。遗憾的是这一夜过去,没有前一天那么多的食物让他吸了。他胡乱嚼了一阵,仰天躺在通铺上,怔怔地出神,沉思片刻,继而猛地摇头:“这不可能!难道我做恶梦?”他回头对黄瓜道:“黄瓜,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关于我如何在迷宫里迷路,如何被罗汉戏弄,又如何被他解救出来,老和尚又如何要我匪夷所思地干件疯狂的事情?” 黄瓜每听一个“如何”,便摇一下脑袋,一路摇得如同拨浪鼓。 萧狼哀号道:“我不过是为了力求事情真实有趣,胡乱编排了一个小和尚乱认爸爸妈妈的段子,怎么连带下来,谁都不相信我了?” 黄瓜道:“那个故事又有什么好编排的?真实的事情难道还不够讲的吗?” 萧狼怒道:“如果我不把这释无xìng跟罗汉形容得变态一点,一上来就说,我,萧狼,跟罗汉,结婚了!你信不信?” 黄瓜想了想,摇头道:“说得也是。这件事情即便是真实的,也太过匪夷所思,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萧狼道:“我相信你说的故事……”黄瓜不满地chā嘴道:“那不是故事,是真事!”萧狼道:“别chā嘴,听我说完,你也得相信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推导出整个事情来。释无xìng要我跟男罗汉结婚,这个事情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要是这事是我随口胡诌捏造的,让我被谢居士掳去做押寨夫人,要不就活活被猴子咬死!” 黄瓜连连点头:“我遇见的罗汉,确实是真女人。我亲手脱了她的衣服给她疗伤。要是我胡说八道,就……就……就被佛家的三昧真火烧成焦炭!” 萧狼点点头,黄瓜也点点头,萧狼道:“那么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 黄瓜道:“什么可能?” 萧狼沉声道:“不止一个罗汉!我看见的罗汉,和你们看见的罗汉,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黄瓜点头:“有道理!很有道理!” 萧狼道:“我看见的罗汉,是个男人,是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患者……至少他自己宣称是这样。而你们看到的罗汉,是个女人,莫名其妙女扮男装的变装癖,这是精神病前期症状。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精神病。” 黄瓜点头,又摇头:“这说明什么问题?” “这说明……哎哟,我肚子又痛起来了。” 黄瓜道:“那些是真理在发酵,忍一忍,悟道的痛苦也就过去了,真理毕竟还是留在肚皮里好。” 萧狼怒道:“当真痛的不是你?厕所在哪儿?” 黄瓜耸耸肩:“你自己前天不是这样说的吗?厕所在对面,要小心,下面是悬崖。” 萧狼努力爬起来,又回头塞给黄瓜一个东西:“你良心好,还提醒我。想办法再给我搜罗些吃的,我马上就回来。这个送你留着做纪念。别抱着睡觉,会让人发梦。我昨天才明白是这个玩意儿有古怪。” 萧狼说着蹿出门去,奔向厕所去了。黄瓜低头一看手中的东西,不由一愣。 正是一个瓷人偶。如同大阿福一样的瓷器人偶,却又做成不倒翁的模样。脸上涂着两团yīn森的蓝色,让人看着直心里发冷。 黄瓜大奇,自从自己苏醒了之后,自己从客房里搜罗出的那个瓷人偶就不见了踪影。想不到这个萧狼手里居然还有一个! 只不过,这个瓷人偶的衣着,看上去跟自己那个有些不同。 “哇呀!” 只听院子里萧狼一声大叫,黄瓜连忙夺门去看。只见一群毛茸茸黑山猕猴在雪地上蠕动。这些猕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子里。其中几只大猕猴连拖带拽,正拖着萧狼的衣服。萧狼这时候虚弱无比,根本没办法做任何的抵抗。见黄瓜出来,连连呼救:“黄瓜!胖子!快来救我!” 黄瓜连忙把门关上,隔着门道:“怎么救你?” 萧狼怒道:“怎么救也不是关起门救的!哎呀!你们……想干什么?哇!哇!别带我走啊!我不跟你们去!救命啊!救命啊……” 黄瓜将门打开一道缝,只见两三只超大的猴子,将萧狼连拽带抓,拖过围墙,消失在外面的黑竹林里。 黄瓜看得目瞪口呆,这个萧狼,传说中跟罗汉一样齐名的大盗,居然就这么被猴子绑架了? 刚才萧狼还赌咒发誓过:“要是这事是我随口胡诌捏造的,让我被谢居士掳去做押寨夫人,要不就活活被猴子咬死……” 黄瓜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只听远远萧狼还在声嘶力竭地极力澄清自己:“黄瓜,这不是报应,我说的事情是真的,没有骗你……” 刚才萧狼发誓没有说谎,否则被掳去做压寨夫人。这报应来得未免太快!转眼就兑现,黄瓜连连摇头,不知道对萧狼的话是该信还是不信。 “砰!”一只猴子发现黄瓜正在窥探,猛地扑在门上,黄瓜吓得连忙将门关上。 “吱哇!”猴子嘶叫起来,接着“砰!砰!”几下,窗户和门开始一下一下不断向内扭曲变形,显然所有猴子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黄瓜。 黄瓜倒退两步,却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门闩窗栓正在吱嘎作响,显然支撑不了多久,而他黄瓜一人,也不可能同时抵住几扇门窗。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也跟萧狼一块儿,被猴子绑了去不成?黄瓜急得满头大汗,这样下去如何了得?忽然脚一歪,踩翻地上一只蜡烛。 烛火遇到棉被,立即燃烧起来。黄瓜扑打几下,火势不减反更加凶腾起来,黄瓜心中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据说动物都怕火,不如把这房子点了,烧死这些猴子,自己想办法从火堆中溜出去…… 黄瓜大急,怎么自己也摊上这报应了?他也不由声嘶力竭吼道:“萧狼,这也不是报应,我说的事情也是真的,也没有骗你……” 正喊着,忽然,通铺下面,露出一个拉环。 咦?黄瓜大奇,这是什么东西?自己在这里睡了三天,却从来没有留意到这里还有个这样的玩意儿。他试了试拉环,地板应声而开,露出台阶来。 这里居然有条暗道! 只见台阶一路延伸下去,竟然看不到头,一直向下,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冷冷的yīn风从暗道里钻了出来,黄瓜回头,看见周围的火势蔓延,又看见窗栓几yù折断,外面猴子得意的嘶叫已经近在耳边,终于走下台阶,回手将暗道的门关上。 释无xìng打断陈克的喃喃自语道:“陈克,你真的认为刹如意的事情是假的吗?是我为了引诱罗汉出来编造的诱饵,和那些古瓷一样?” 陈克诧异道:“难道,刹如意的传说是真的?” 释无xìng却继续问道:“你认为是我杀了余婆婆,还有薛板寸?” 陈克道:“可你床下匕首上的血却是温热的啊!” 释无xìng叹道:“可惜,可惜,弄巧成拙,缘生缘灭,缘生缘灭……” 陈克道:“你……难道还有其它解释?” 释无xìng道:“你看起来身体不错,背一个老头子,总背得动吧?” “到哪儿去?” 释无xìng惨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多,一定知道关于生缘古寺,分上下古寺的事情?” 陈克道:“听过。我们去上古寺?” 释无xìng道:“对,去上古寺。” 陈克道:“上古寺在哪儿?” “你就站在上古寺里面,自己却不知道,”释无xìng笑道,“缘生缘灭,既然生缘寺和灭缘寺都在同一处寺庙,上下古寺自然也是在一处的了。下面生,上面灭……你看到那个装匕首的青花坛子没有?” “看到了好几回了。” “那上面的青花格子,就是前人打造那迷宫房间的时候留下来的地图。可惜你看了好几回,却还没有留意到,”释无xìng叹道,“过眼不入,视而不见,可惜。不过也没关系,走吧。” “你的伤?” 释无xìng道:“不要废话。你是明白人,这个伤,大罗金刚也治不了的。快,抓紧时间。” 陈克知道抓紧时间四个字,其实是趁释无xìng自己死亡之前的意思。他不再犹豫,背上释无xìng,推开门朝迷宫走去。释无xìng显然早已将地图背下,每到一处,陈克依言前行,或左或右,只见房间越发陌生,渐渐的,地上开始有了瓷器。再往前走,陈克知道已经到了之前从未来过的地方,地上一尘不染,没有了那些人为的灰尘,自然也不再有足迹。释无xìng不时咳嗽,血渍不时咳出,陈克道:“要不,休息一下?” “不必,”释无xìng一抹嘴边的血渍,道,“你关于足迹的推测对了一部分。灰尘是我和几个徒弟撒上去的,最先不过是为了记录房间,免得自己在里面迷路。后来我在迷宫里发现了那个青花瓷坛,就用不上了。这些房间里面,有不少机关,说迷宫也是迷宫,说穿了也很简单。左边第二道门。” 陈克依言拉开门,不由一愣。 门里面,赫然是满满当当的水泥砖墙,没有路可走。 释无xìng摇头,笑道:“别正面推它,往侧面斜着用力。” 陈克试了试,墙依然纹丝不动。释无xìng道:“再用点劲。” “咔嗒。”一声轻响,陈克手中一松,只见水泥砖墙随手往左面稳稳地滑动开去,最后推到底,水泥砖墙完全移动开来。 陈克失声道:“下面有滑轮?” “不错,”释无xìng道,“平时把它推到一边,黑暗之中看上去,这面墙只比其它地方稍稍厚一点罢了。在迷宫中迷路的人,谁会去注意这个?那个萧狼,最后就是栽在这面墙上的。” “萧狼果然来过!我发现了他的匕首!” “他差一点就发现了矿场旁的秘密,我不得不招呼猴群把他引开。后来我把他关在迷宫当中,整整三天,然后才把他放出去,但愿他吃一堑长一智吧。” “你果然能引导猴群,养熟了,摸透猴xìng了吧?”陈克道,“我收到情报,说是四个大盗,莱州萧狼、潮州孔异、天水关山、大庆罗汉,全都听到风声,到这里来了。都是为了那个刹如意的事情。老和尚,这是怎么回事?这地方如果真有宝藏,你又怎会把这些引诱贼的瓷器随便乱扔?” “瓷器是猴子们搜罗出来,到处玩耍,才搞得到处都是。” “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任由猴子们胡乱玩耍?” “这些先人的心血制造,空然埋在地下,又有何增益?不如让猴子们寻个开心。不过,”释无xìng道,“这事情其中有一点我也没想明白,如果不是罗汉……如果不是应付她,也许我早可以跟你一起商量推敲,这里右拐。” 陈克推开门,只见前面正有一个人手拿手电。见陈克推门,大叫:“鬼啊!” 陈克奇道:“黄瓜?” 正是黄瓜。 只见黄瓜手拿手电,背者背包,满头大汗,显见是迷路已久。屁股后面却还跟着一个黄毛小猴子。陈克不由失笑:“黄瘦也在!” 黄瓜看清是陈克,不由长出一口气:“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陈克!真的是你!” 陈克点头,黄瓜又道:“啊?老和尚?怎么回事?受伤了?” 陈克道:“别忙,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瓜把遇到萧狼的事情讲述一遍,听到萧狼准备洗心革面,三人俱是一笑。听到猴群攻击,释无xìng却是连连叹息。黄瓜道:“唉,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这该死的黄毛折腾死了!我一进地道,就发现这猢狲。它还拖着我往前走。我先还以为它识路,走着走着,居然还把上回落在这里的背包找回来了!后来发觉不对,这黄瘦跟我黄胖也是一般的德xìng,越走越只顾乱转,找到背包不过是凑巧。你呢?你们是怎么回事?” 陈克把先前经过简要讲述一通,黄瓜大叫道:“我就知道!看,我没说错吧?罗汉真是个女人!” 陈克道:“没错,她是女人。” 黄瓜道:“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陈克道:“那我问你。这个罗汉,先前是被警方逮捕过的。全国的警察都可以证实是个男人。如果以前罗汉确实是男人,现在确实是女人,那说明什么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不知道,”黄瓜抠着头皮,“变xìng手术?” “去死,这个罗汉是假的!” “啊?”黄瓜道,“假的?” 释无xìng叹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倒也不是假的。” 陈克道:“你的意思是?” 释无xìng道:“跟她母亲长那么像,那如何假得了?” 陈克道:“难道有两个罗汉?” 释无xìng点头:“有两个罗汉。一男一女。你们身边的那个,一直是那个女罗汉。” 黄瓜点头:“不错!不错!我刚才倒是忘记了!萧狼也分析出来,有两个罗汉!对了,萧狼又是怎么回事?他说他跟男罗汉结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释无xìng道:“边走边讲吧,别耽误了。” 释无xìng说着咳出血来,脸部痉挛,显然是伤口疼痛无比。黄瓜见到释无xìng的伤口,不由大惊,正待要问,见陈克使了个眼色,只好把话止住。黄毛小猴子黄瘦却见状“叽叽”轻呼,扯着释无xìng的袖子,显然极通人xìng。陈克感到手中的释无xìng越发沉重,知道释无xìng命不久矣,好在现在有黄瓜帮忙,背后能多搭一把手,还能继续往前。 三人接着前行,黄瓜道:“老和尚,这猴子是你养的宠物吗?” 释无xìng道:“应该是一只走失了的猴子。黑竹山上,都是些黑山猕猴,这个异类,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外面的猴子不容它,我见它可怜,就收留了下来。黄瘦?呵呵,这个名字好啊。” 陈克想起一事,道:“为什么,为什么这猴子,却很亲近那个女罗汉?难道她常来,跟这黄瘦搞熟了?” 释无xìng摇头,指着前面的门道:“答案就在里面,进去说吧。” 陈克和黄瓜对视一眼,只见前面一扇门,门缝下竟然透露出光亮。 陈克正待推开门,只见前面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来。黄瓜用手电照向那人,不由惊叫:“鬼!谢居士!鬼啊!” 那人手持蜡烛,却是个光头,身着灰色僧袍,看着黄瓜忽然大叫,倒反吓了一跳。 陈克大奇道:“释学意!小和尚!你没有死吗?” 释学意摇头,却看向陈克的背后:“师父!你怎么了?” 另外两个小和尚出来,将释无xìng接过。见释无xìng胸口的伤,都不由大叫出声来。匕首直没入柄,又在胸口,谁都不敢动手拔出。三个和尚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这时候见师父奄奄一息,显然是不治之伤,不由都声音哽咽起来。方婆婆也在一旁,见释无xìng如此惨状,不由也呜呜地哭起来。 陈克和黄瓜面面相觑,释学意竟然没有死,这实在令人诧异。陈克猛然如醍醐灌顶,心里已经明白大半。他大叫:“不对!还应该有何胖子!” 释学意点头:“不错!是他!” 只见释学意走到旁边好大一口石棺材旁,掀开木头盖子,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只见何胖子手脚被反捆上,嘴里填了破布,见陈克来到,拼命挣扎,嘴里“呜呜”乱叫。 黄瓜道:“怪事!怪事!那余婆婆也没死?薛板寸呢?” 陈克摇头:“他们死了!他们两人死了。” 黄瓜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不明白?怎么会余婆婆死了,释学意没事?而薛板寸又是怎么回事?” 陈克道:“你忘记了吗?薛板寸和何胖子商量要加害你的事情?何胖子见薛板寸下不了手,就除掉了薛板寸灭口。” 何胖子还在呜呜乱叫,释学意取走他嘴里的破布,只听何胖子挣扎道:“陈克,黄瓜,快救救我,我不能再在这里面待着了。” 黄瓜道:“你真的杀了薛板寸?” “不错,”何胖子道,“这小子做事不利索,我除了他。我不除掉他,他也未必肯放过我,谁下得了手谁活下去罢了。” 黄瓜想起厕所里听到的薛板寸的自言自语,不由点头:“这话倒是不错,薛板寸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东西那么臭?你身上的吗?” 何胖子号叫道:“不是!是死猴子!是猴子的尸体!” 黄瓜拿手电一照,果然,在何胖子一旁,有好几只硕大猕猴的尸体。何胖子大叫:“这味道太难闻了,它们还在腐烂!别把我关下去!天哪,这个棺材是密闭的!我会憋死……” 陈克将何胖子的嘴堵上,将他的头按下去,关上盖子:“太臭了,还是让他在下面吧。” 黄瓜捂着鼻子道:“我还是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 陈克道:“释学意和何胖子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只找到过他们的心,没有见过尸体。事实上最先我们谁都不能确定释学意死了,而由于有余婆婆的死,并且心也被掏出来,那才顺着推下去,觉得释学意死了。而那颗心其实并非是释学意的,而是猴子的!这里的猕猴个头很大,人的心脏又跟猴子极其类似,挖出来血ròu模糊一团,谁都不会仔细辨认。” 黄瓜皱眉道:“和尚们,你们这是误导我们吗?好哇,杀了余婆婆?果然是一群凶手!” 小和尚释学意摇摇头:“没有人杀她。” 黄瓜道:“耶耶,当面还不认账。难道她是自杀的不成?” 陈克道:“我还真怀疑,她是自杀的。” “疯了,你也怀疑?那好,薛板寸是何胖子杀的?何胖子又为什么要挖薛板寸的心?” 释无xìng道:“何胖子杀了薛板寸,被我发现。薛板寸已经死了,我们制住何胖子,然后动手,挖除薛板寸的心脏。” 黄瓜道:“余婆婆呢?也是她自杀,然后你们动手,挖除她的心脏?然后你的小徒弟释学意假装死了,你宰一只猴子挖除猴子心糊弄人。何胖子被你们关起来,你们也杀一只猴子冒充他的心脏。你们都是变态吗?干嘛要挖心?干嘛要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啊啊,我想起来了,那幅画,那幅观音画像!你们是信仰邪教吗?” 几个小和尚对视一眼,正待分辨,释无xìng道:“陈克,厉法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陈克摇头:“知道得不多,似乎建筑比较奇怪。” 释无xìng道:“建筑并非是厉法宗的本来面目。我问你,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割ròu喂鹰,舍身饲虎,剔骨奉狼,掏心养猿。” 陈克摇头:“割ròu喂鹰,似乎听说过。” 释无xìng道:“《大庄严论经》里有说,印度古代一个国王,信奉佛教。有一天有只老鹰追着一只鸽子,鸽子飞到国王身边,国王就把他藏了起来。老鹰对国王说,你救它,谁救我?我不吃东西,一样也要死。国王一听有道理,就用刀割自己身上的ròu。为了公平,ròu还要跟那只鸽子等重。然而不管怎么割,把全身的ròu割完,那只鸽子却总是要重一点,最后国王只好自己给老鹰吃了。割ròu喂鹰,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黄瓜听得直缩脖子,大皱眉头:“这国王好没道理,去买块猪ròu不就行了么?变态,变态……” 释无xìng一笑:“买块猪ròu,也要杀猪,猪也是命。这个是寓言,也不必当真。不过讲述的是佛教众生一律平等的道理,修佛者推崇舍生取义悲天悯人的精神。” 陈克道:“那么舍身饲虎,剔骨奉狼,掏心养猿,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释无xìng道:“不错。然而后来佛法传播开来,逐渐有了流派分支。有一个流派,比较注重舍生取义这么一项,特地将这四个寓言故事提出来,加以论述。最后在这一流派的经典里,就变成了四个菩萨舍生取义。当然,他们既然都是菩萨,就不会死了,这也是神话预言。四个菩萨世人皆知,分别是普贤、文殊、观音和地藏王。其中观音剖心养猿,就是其中一个。另外三个,地藏王喂鹰,普贤奉狼,文殊饲虎,也是差不多的。” 陈克点头:“厉法宗,就是修这个道的。” “是的,”释无xìng道,“这就是厉法宗,生缘灭缘,存乎一心。佛缘一到,即刻舍身,当时见xìng,就地成佛。厉法的厉字,不是白叫的。余婆婆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二十多年前,她也在场。她知道,如果没有一具尸体做证明,光有心脏,那么大家最后都会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没有死。这里猴子很多,大家东想西想,迟早会想到那上面去。所以余婆婆做好了准备,自杀。” 陈克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你并不是想真的杀人,余婆婆既然知道,又何必枉送xìng命?而你又为什么要制造释学意被谢居士杀死的假象?谢居士的传说由来已久,你为什么要编排这故事出来?” 释无xìng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刹如意。” 陈克道:“刹如意是真的?厉法宗的僧人真的就是守护刹如意的人?” 释无xìng冲释学意点了点头,三个小和尚站起来,推开石棺,地上再次露出一个有拉环的门来。 黄瓜吓了一跳:“我们好像已经不在地面上了,这还要往下,是去哪里?” 释无xìng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屠浮塔。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浮屠两个字倒过来,这个塔自然是倒过来,在地下的了。不过,不用走进去,也走不进去,呵呵,取出来吧。” 三个小和尚合力,将门打开。黄瓜伸直脖子,却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台阶,只见里面是一个黑乎乎的四四方方的柜子。黄瓜不由道:“这也好意思叫塔?枉费大家等了那么久,就等出这么个玩意儿啊?” 没人搭理黄瓜,三个小和尚合力,将柜子门打开,将一道龛屉拉了起来。 霎时间,房间里一下亮了起来。只见龛里面,有一座洁白如玉的宝塔。宝塔有一人高的样子,浑体通白,玲珑剔透,却又是四面佛塔的模样,共分四面七级,每一级散发出庄严宝像。仔细看时,只见每一面都雕刻着精致的人物图画,看起来都像佛教故事。正面对着众人的,却是观音剖心的图画。再细看时,只见七层宝塔的第一层,正和陈克黄瓜见过的观音剖心图画一模一样。接着依次上去,却是猿猴夺心分而食之的画面,菩萨复活,等等,直到最上一层,演变成观音宝像庄严,猿猴跪拜于地,显见是感悟佛法,有了正觉。七个观音无数猿猴各自栩栩如生,面目表情细若蚊足却又清晰可见,实在是巧夺天工精致至极的工艺。 黄瓜越看却是越呆,越看越是凑近。最后,黄瓜终于忍不住回头颤声道:“这……不是玉啊!” 释无xìng摇头:“不是,是瓷器。” 黄瓜道:“可是,这怎么可能?瓷塔?天!再说,有谁能在瓷器上雕刻?如果是先雕好,这么细致,火一去早没有了。这是怎么做的?” 释无xìng道:“不仅如此,而且,陈克,你用手电直shè过去,要凑得很近。” 陈克依言行事,只见陈克的手电慢慢靠近,瓷塔的颜色赫然开始改变,瓷塔表面人物的色泽也跟着颜色变化改变,给人活动起来一样的错觉。陈克越是把手电凑近,越是心惊。只见宝塔受光越是直越是近,颜色就变得越快。最后当陈克将手电完全靠拢时候,手电发出的光在晶莹剔透的宝塔中折shè而出,宝塔竟然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黄瓜张大嘴巴:“这是什么东西?激光吗?” 释无xìng道:“按记载,这是出自传说中最神秘,一直找不到的五代窑,柴窑。柴窑本来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大家绘声绘色都在讲,自宋朝就开始讲起,一千多年来真正柴窑的东西却没有人看到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厉法宗的记载上有这个塔。这种变色紫砂瓷,更是传说中的传说,据说是柴窑中最为珍贵的一个品种。” 陈克道:“这就是屠浮塔?” 释无xìng点头:“正是,把东西拿出来吧。” 陈克道:“什么东西?” 释无xìng道:“这个宝塔里面,藏得有东西。” 陈克和黄瓜相顾赫然!这个已经绝对可以称为奇迹的宝塔,居然不过是个包装!这放在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要珍贵成什么模样。只听释无xìng道:“刹如意顶端的印度宝石,当年蒙古大军征伐到了南亚,到了印度一个叫迦毕罗的国家,他们的国王为了免于兵灾,就把镇国之宝拿了出来。后来正好符合忽必烈的要求,就被找去做刹如意。刹如意后来又重新分离,四件宝物各自被藏于四个厉法宗僧人的手里。我这里只有其中这件,迦毕罗宝石。它说珍贵也不稀奇,只是个金刚石。但确实很漂亮,很大,比世界上知道的最大的钻石,那块英国女王头上王冠,要足足大上四倍……” 正在取宝石的释学意忽然大叫:“不见了!” 释无xìng一惊:“你说什么?” 释学意叫道:“不见了!师父!宝石不见了!” 释无xìng企图起身,却一个踉跄又跌坐下去。众人回头,不由都围了上来。只见释无xìng胸前血渍已经浸红了一片。众人的注意力在奇宝上,竟然没有留意释无xìng的伤情。这释无xìng早已是强撑着在讲解,居然语气上一点都听不出来跟平常有什么不同,实在让人惊叹其毅力和忍耐力之强,实非常人。 释无xìng听到宝石不见,面若死灰:“当真……当真不见了?” “师父!”释学意带着哭腔,“当真不见了!” 释无xìng摇头:“可是,谁?谁会拿走?谁会知道?这……这次事发之前,连你们三个都不知道啊!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地方,两位居士婆婆,还有罗汉,谁都不知道。这……” 释无xìng摇着头,喃喃自语,其凄惨状让人不忍目睹,方才令人震惊的忍耐力化为乌有,这个毕生守卫的宝物竟然遗失,其打击实在太过巨大。 陈克失声道:“罗汉是不是刚刚知道这个地方?那是罗汉抢走了宝石吗?” 释无xìng惨然摇头,无言以对。 忽然,门后传来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声冷笑:“释无xìng,你也有今天!” “谁?” 门被人外面推开,只见那女罗汉夹着萧狼走了进来。罗汉满面笑容,萧狼却是委顿不振,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骂些什么。陈克拔出qiāng对准女罗汉:“放开萧狼!” “省省吧,”女罗汉揶揄道,“知道你在,故意找个特别的人质做挡箭牌。这个人质是帮你的忙了,一会儿散局的时候,倒不用再费心搜罗他出来。” 萧狼骂道:“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拜过天地的,怎么敢这样对老公说话?” 陈克皱眉对女罗汉道:“你还想怎样?” 女罗汉笑了笑,忽然恢复了本来嗓音,用极温柔的女声道:“我要看着他死!”她指着地上的释无xìng。 释无xìng摇头,只是喃喃道:“缘生缘灭,唉……” 陈克左右看了一下,却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可以制住女罗汉,正焦急间,萧狼忽然道:“他妈的,老和尚,你要死了吗?死之前先证明一下我的清白,确确实实有另外一个罗汉,是男人,对不对?一直捉弄我的,就是他了?” 释无xìng点头:“不错!” 萧狼道:“你说,这个男的是不是人格分裂,要我跟他结婚才能医治他?” 释无xìng笑道:“那却也不尽然!人格分裂,xìng别分裂,引诱萧狼跟他来个假结婚,都是罗汉想出来点子。这孩子古灵精怪,倒十分有趣。” 萧狼忘记自己还被女罗汉押着,高兴又得意地对黄瓜道:“看,黄瓜,我果然没有说谎。所以果然没有被猴子抢了去。” 女罗汉哼道:“那是你运气好,遇上姑nǎinǎi我,才把你从猴子手里抢下来。” 黄瓜点头道:“我相信你。我也没有说谎,所以没有被三昧真火烧死。” 陈克道:“罗汉这么胡搞,目的何在呢?” 释无xìng忽然鼓起精神,道:“陈克,莱州萧狼、潮州孔异、天水关山、大庆罗汉,这四个大盗出现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吧?” 陈克点头:“不错。” 释无xìng道:“在这很久之前,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贼路上有个叫辛杜罗的人?” 陈克点头:“听说过,档案里有,没人见过这人。档案里都归在悬案一类。那是八十年代的事情,我那时还是小孩子。资料上记载,据说这是个古玩大盗,专门偷瓷器……咦?难道是你?” 释无xìng摇头:“是,也不是。辛杜罗不是一个人。” 陈克想到了什么,不由“啊”的一声。 释无xìng道:“是的,辛杜罗,是辛崇亮,杜玉,罗奇三个人的名字合起来的。对外面宣称,却是一个人,所以让人琢磨不透。”他抬起头,看向陈克:“我就是三分之一个辛杜罗。出家以前,我就是那个盗贼团伙中的一员。” 第三十二章〓解真相 女罗汉哈哈大笑:“老和尚,讲半天,终于该讲正题了。” 释无xìng喘息着,脸上却泛起了一丝奇怪的红潮。陈克知道,他时间不多了。释无xìng道:“二十多年前,我们三人以辛杜罗的名义纵横江湖,专攻瓷器。那时候技术没有现在先进,可文物保护也没有现在这么严格。我们三人偷了多少,我们自己都没有数。到后来,钱到手就花出去,根本不是问题,偷东西的初衷也变了,完全成了一种另类的鉴赏收藏。若不是自己喜欢的珍品,根本懒得动手。” 释无xìng说得轻描淡写,陈克却听得暗暗心惊。这辛杜罗三人,不知道行窃的技术高超到了什么程度,竟然已经到了对行窃本身兴趣发生转移,那只意味着当时天下的警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没有敌手了。 只听释无xìng又道:“辛杜罗三人,辛崇亮和罗奇是男的,杜玉却是个女人。三人最先都是好朋友,谁都以为这样的关系会保持下去。慢慢的,事情开始变得俗套,却是无可避免。三士二桃,两男一女,从来不会长久。这道理当年我却不懂,因为当时我还年轻。” 女罗汉道:“少他妈文绉绉的假斯文,我帮你说,你爱上了杜玉,杜玉爱上了罗奇,罗奇不爱你了。这种事有什么好讲的?是个人都想得到。还是快说说你用什么手段把罗奇杜玉杀了吧。” 释无xìng叹道:“大体也不差,如果是这样,那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强扭的瓜不甜,大家都是xìng情中人,该怎样怎样就是。问题是,杜玉爱上罗奇之前,先跟辛崇亮结婚了。” 女罗汉一愣:“什么?” 释无xìng咳嗽几声,又道:“再退一步,背叛也就算了,杜玉还跟罗奇有了孩子,还是一对双胞胎。辛崇亮和杜玉婚后,却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孩子生下来,辛崇亮都还没发觉,以为孩子是自己的,高兴得不得了。” 女罗汉冷哼一声:“然后你发现他们的事,找个机会把他们杀了?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中间chā了一腿,结果不成,就动杀机。老和尚,少在那里混淆视听,一切都是你做的!” 释无xìng不理她,继续道:“那时候忽然有一天,三人听到一个消息,传说中柴窑的绝世珍宝,变色紫砂七重佛塔现身黑竹山。柴窑这个东西,只要是稍微懂点瓷器的人,一听这两个字都会兴奋异常,何况是三个研究了多年的老贼?更何况,还是柴窑中的珍宝?三人把孩子安置好,就结伴来到黑竹山。” 女罗汉道:“不必说了,结果你遇到了生缘寺的和尚,和尚是厉法宗的,你为了见厉法宗的珍宝,投身寺庙出家,对吧?或者你勾结和尚,一起杀了他们两个?然后你再杀了原来的和尚,独自霸占瓷塔至宝。” 释无xìng叹道:“你……你跟你弟弟的xìng格,真是不同啊……” 女罗汉怒道:“废话!他认贼作父,帮着你为非作歹,你当然是觉得有所不同了。” 释无xìng却不回答,只续道:“若是杜玉当时就死了,又是谁把双胞胎带大chéng rén?又是谁把自己一身做贼的本事教给他们的?杜玉并没有死,直到两个孩子长大到十四岁,才因病去世。” 女罗汉道:“你倒调查得清楚。” 释无xìng摇头:“我没有调查,这是杜玉自己告诉我的。杜玉还说,她最怕最怕,就是两个孩子已经渐渐懂事。贼路上有些传说,说辛杜罗是怎么怎么内讧的,怎么死的,两个孩子已经有所耳闻。她十分怕这两个孩子以后会去找活下来的那个男的报仇。有一次,她甚至在我面前哭晕了过去,显见是伤心至极。” 女罗汉怒道:“你放屁!她为什么会在你这个凶手面前哭?纯粹胡说八道!” 释无xìng续道:“你母亲临死,肯定是要你们不要去报仇,对不对?当时我不在场,但我凭她平日里的为人和xìng格,可以推断得出,一定是这样。” 女罗汉一噎,竟然说不出话来。释无xìng的推测赫然是准确的。释无xìng又道:“当时我已经出家,上一任主持也就是我师父已经去世,我当时便是生缘寺的主持。事实上,我出家第二天,主持就死了。那时候这庙破败不堪,只有他一个和尚。他一死,自然而然我就是主持,这样一个小破庙,也没有别的佛教机构来嗦。他有我这个徒弟,却是高兴得很,连他的死由我而起,也不怪罪于我。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后来读多了他留下的厉法宗经典,渐渐明白,那是佛缘之至,舍生取义立地成佛。” 女罗汉道:“哈!我就知道是你害死他的!自己承认了吧?辛崇亮,你心存嫉妒,害死罗奇,加害杜玉不成,又杀了自己的师父,假冒出家,在这里年复一年地等着,等着我们上山来报仇!你制造大量的传说、yīn谋,都是为了铺垫,这个刚才陈克已经分析过了!可惜我那弟弟不中用,后来居然也说什么不报仇之类的屁话!十八岁之后我就没跟他见过面。辛崇亮,是你搞的鬼,骗了他吧?” 释无xìng闭目,喃喃念了句佛号,道:“辛崇亮早不在了。” 女罗汉冷笑:“又来和尚那一套。没错,现在辛崇亮当然早不在了,只有个老和尚释无xìng,少来找这些借口搪塞!杀了人出家就没事,天下没那么好的事!辛崇亮,你今天不认也得认。” 释无xìng睁眼,看向女罗汉:“罗云,辛崇亮死了,死了二十五年了。我不是辛崇亮,我出家以前的名字,叫罗奇。”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一时间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只有“嘎巴嘎巴”的声音。这声音一直都有,只不过刚才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释无xìng身上,倒没有人发觉。这时候这声音却份外明显,大家回头看时,只见黄瓜和黄瘦正围着一捧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蚕豆,你一颗我一颗的嚼着。 黄瓜见大家看向自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要管我,老和尚,你继续。” 释无xìng回头对罗云道:“罗云,我是罗奇,我是你和罗汉的父亲。” 罗云惊叫一声,松开沈雅琳,倒退几步。 释无xìng又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是凶手。我们三人潜入黑竹山,辛崇亮找借口支开杜玉,转头却机会企图杀我,被我师父舍身挡了下来。辛崇亮失手杀了我师父,我不得不动手,杀掉辛崇亮。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关于我和杜玉的一切。如果我不动手,我怕他会伤害杜玉。” 罗云惊叫道:“说谎!你说谎!” 陈克忽然道:“没有猜,肯定是在木桥上!对不对?走上羊肠小道,上那座木桥,然后背后下手推下小溪,小溪很陡峭,下去的人如果受了伤,几乎肯定会撞在那些极其危险的礁石伤,必死无疑!” 释无xìng惊道:“你怎么知道?” 陈克道:“猴子看见了!对不对?当时周围有猴子。如果不是这样,猴子出现转移了注意力,恐怕背后下手也很困难。当时肯定是你们三人都在木桥上面,辛崇亮下手,却被厉法宗僧人挡住,你们扭打在一起,对不对?然后厉法宗僧人被他掀落下桥,你和辛崇亮扭打一起,最后把辛崇亮推下去的。” 释无xìng浑身颤抖:“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不可能!二十五年前,你,你最多还是个婴儿!” “不是我,是猴子。”陈克看向黄瓜,黄瓜张大嘴巴:“果然,猴子抓你上去,原来是救你!” 陈克点头:“它们记住了!当时的场景,猴群全看在眼里。二十多年后,当时猴群中的小猴子还记得那一幕。猴通人xìng,他们见到完全相似的一幕,就会立即记起当年的惨剧,本能的捞人,不让人掉下去。” 黄瓜点点头:“看起来我们都错怪那些猴子了,原来猴子还是好的……”他回手抓蚕豆,却抓了个空。一看,黄瘦已经把蚕豆吃完了。黄瓜不由大大心痛:“刚说好,怎么这么不经表扬?” 释无xìng点头:“原来如此……不错,不错,黑山猕猴是猴子中的异类,最年长的据说能活三十岁。当年的小猴子,如今却已经是猴王、猴元帅、猴将军的角色了。难怪……这也是缘啊……” 释无xìng喘息了一阵,又接着道:“我辛崇亮当场毙命,因为被我捅了几刀。下去水一冲,脑袋撞在礁石上。我师父却没死,被我救了上来,挨过了几天。后来我便在他的感化下出家了。” 罗云大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人!” 这时候的罗云早已头发散开,满面泪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有意乔装男人。众人看去,哪里还有一丁点男人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十足十的女人。 释无xìng摇头,叹息道:“黄瘦,嘿嘿,这个名字……黄瘦,过来。” 黄瘦听话的“叽叽”一声,跳了过来。释无xìng一指罗云,黄瘦兴高采烈地朝罗云跑去,一把抱住抽泣的罗云。 释无xìng道:“知道为什么这小猴子喜欢你吗?它不是喜欢你,也不是熟悉亲近你,而是它熟悉罗汉。” “罗汉?” “不错,你的孪生弟弟,”释无xìng道,“因为罗汉来过好多回,所以黄瘦对他很熟悉。你跟罗汉外形酷似,所以它自然会一上来就跟你亲热了。” 陈克道:“那么说,墓碑上的字迹……” 释无xìng点头:“都是罗汉做的,罗云她怕是还没有发现那个地方。罗汉早就找到了我,我将事情全盘告诉了罗汉,任凭他自行判断。最后他却将他母亲,也就是杜玉的坟牵了过来,又将辛崇亮的坟牵来,放在一起,却又不同穴。我想他的意思很明白,最后我死后,他会把我也卖在那里。我们三人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倒也不差。辛崇亮的墓碑,是我手书的,他却凿了,刻上我的名字。” “为什么?”陈克问道。 “我就是辛崇亮,辛崇亮就是罗奇,”释无xìng叹道,“生缘灭缘,俱是一体。陈克你这人没有佛xìng啊,这都还没体会到。罗汉这样乱刻的果,却不是因为我们乱做事情的因而起的么?当然,他刻了字,又觉得这样刻法他作为儿子,感觉不好,于是又加上不肖之子几个字。” 陈克点头:“好吧,老和尚,那么谢居士又是怎么回事?” 罗云道:“不必说了,我知道,”她的声音忽然镇定下来,“他知道我们有可能会跟他纠缠,找他复仇,于是故意制造恐怖气氛,想赶我走。谢居士的传说,生缘灭缘寺,都是如此。” “生缘灭缘,那是早就有了的,厉法宗现成的东西。可不是我故意搞出来的。我只是招呼猴群,把门匾翻过去翻过来,塞些纸条,让它们吃吃笑叫吓人罢了。猴子乔装chéng rén,穿人的衣服,释学意却乔装成猴子,你们看到的人影不像人影,猴子不像猴子,就是从此而起的。棍棒上留的指纹也是故意的,是只猴子的指纹。搞些气氛,无非想让罗云知难而退,这个罗云你是说中了。” 黄瓜大奇:“猴子也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指纹?”伸手抓过黄瘦的爪子掰开一看,果然有指纹。 陈克道:“那么说起来,吃吃笑声寻不到来源,脚印忽然消失,那是因为猴子可以在房梁上行走了。” 释无xìng点头:“不错,否则无论如何,地上还是会有猴子的脚印的。” 罗云道:“你发现我在,于是又召唤猴子,将我赶走。所以我独自一人在山上的时候,被猴子骚扰攻击得不少。” 黄瓜道:“咦?我刚来的时候,也被猴子骚扰过,那又是什么道理?” 罗云道:“多半是猴子还不熟我的模样气味,认错了人。而后他发觉我一直在山上,就杀了一只猴子,取出心脏,安排释学意这小和尚先住进迷宫深处来。慢慢制造恐慌气氛。余婆婆见过我一面,她应该知情,知道我会杀释无xìng报仇,为了阻止谋杀,她便选择自杀。她受厉法宗熏陶日久,这么个做法也符合逻辑。释无xìng剖了她的心,这样谢居士出来杀人的事情就坐实了。” 萧狼奇道:“奇怪,又干嘛不用猴子赶我走?老和尚,你一早就打算招我做女婿么?我现在觉得这门亲事还算不错,说起来,倒也门当户对,大家很有共同语言。” 罗云怒道:“你少说两句!” 萧狼扣着脑袋道:“就是媳fù儿有点恶脾气,是只母老虎。你不在场,你弟弟代你跟我拜过天地,那也得算数,不是么?” 释无xìng道:“最初罗汉发现了你,只不过想把你捉弄一番,让你知难而退。后来发觉你这人非常不错,论才能兼xìng,品行意志,不在罗汉之下。于是罗汉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你跟罗汉成亲之后,放你出去。你看到罗云,一定会按照你最初的承诺,帮助她所谓的恢复记忆。所谓人格分裂,女xìng的人格记不住男xìng人格干的事情,就是个圈套,让你萧狼相信面前这个罗汉是个人格分裂的异化,而不是完全另一个人。罗云心思极其敏感自负,肯定会觉得你跟她过不去。我们估计,你们两个肯定最后会动手斗起来,但她实力却不如你,最后多半只能被你赶走。罗汉这一招,原本是想让罗云知难而退,没有跟萧狼你说实话,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我带他向你道歉了。” 萧狼一脸大度地摆摆手:“无妨,无妨,媳fù儿原来不是男人,姿色也好,我就当吃点亏,认了这门亲。” 罗云火冒三丈,几yù发作。陈克接着道:“哪知道萧狼出来一直没机会遇上罗云,就被村民们瞧出破绽。释无xìng你只好顺着山民的意思,驱赶走萧狼。罗汉这一步走成废棋,就只好亲自出面,劝说他的孪生姐姐。那一天两个罗汉谁也没露面,半夜罗云回来却神色有异,就是这个原因?” 释无xìng道:“没这么轻松,罗云认定罗汉认贼作父,不肯为双亲报仇,两人动了手。罗云敌不过罗汉,罗汉当然也不会真伤了他的孪生姐姐。” 陈克道:“既然如此,罗汉和你干嘛不干脆和盘托出?把事情讲清楚,也就是了。何必还要找来萧狼,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萧狼连连摆手:“不算绕,不算绕。绕得好,绕得妙。再多绕两圈也可以。” 释无xìng叹道:“你不了解罗云啊。你看看她,她是听人说的人吗?她甚至给自己另取了个名字,就是大名鼎鼎的潮州孔异。她跟潮州毫无关系,只不过看着地图,哪里离自己的家乡东北大庆远,就随手拈了个地方。偏执xìng格,可见一斑。” 罗云本来正为萧狼的话恨恨不已,几yù出手相向,这时候听见释无xìng的话,火气顷刻消了大半,嘴里喃喃说不出话来。 陈克道:“之后薛板寸和何胖子,倒是凑巧。这个两个狗咬狗,不利用这机会倒也可惜。所以发现何胖子杀了薛板寸,就制住何胖子,再剖了薛板寸的心,一起推过围墙来。事实上,这已不是太必要,当时罗云的模样已经被村民记起,其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就算谢居士不再杀人,罗云也不可能再在山上待下去。这大雪封山的天气,一个人在山上没法找到吃的,不可能活得下去,只好想办法自己下山了。所有的恐怖气氛,都是为了制造恐慌,最后让众人归罪于某一人身上。对吧,释无xìng,或者,罗奇?” 释无xìng点头:“不错,正是这样。只不过,余婆婆是以为我会假装谢居士杀了罗云,所以夜夜哭泣。最后我不得不跟她说明原委,她选择自杀,我却没有想到。也许,这是她的佛缘吧。” 陈克点头,忽然又摇头道:“你怎么cāo纵得了猴子干这么多事情?” 释无xìng笑道:“开始确实很难,不过用一些方法,会cāo纵它们站立起来。” “什么方法?” 释无xìng皱眉道:“那东西扔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萧狼拿去了。不过也无关紧要。” 黄瓜道:“是不是一个人偶?” 释无xìng道:“不错,就是那个。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黄瓜,那可是你中邪的原因。” 黄瓜道:“那是催眠么?”他掏出瓷人偶,jiāo给释无xìng。 释无xìng点头道:“原来落你手里了。不是催眠,那里面有一种极度麻醉的粉状yào剂,是从一种叫醉麻草的东西里提炼出来的。这瓷人偶上深色的地方,有一些ròu眼很难见的小孔,平日里放着没什么事,可如果挨着久了,可就容易出问题……啊?” 释无xìng惊叫一声,双手捧着瓷人偶,竟然颤抖起来。 陈克道:“怎么了?” 释无xìng道:“这……这是从哪儿来的?黄瓜?这不是我的那个!” 黄瓜耸耸肩:“萧狼给我的,我本来还有一个!” 释无xìng摇头:“不,不可能!萧狼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怎么会又还有一个?这世上,只有、只有……难道是……” 萧狼不高兴道:“为什么我不能有,胖子能有?现在这个还是我送给他的。” 释无xìng正色道:“萧狼,这东西你从哪儿搞来的?” 萧狼道:“头一天一进迷宫迷路,就碰上这个玩意儿。我随手放在身上,怎么?” 释无xìng摇头不答,陈克道:“说起来,我忽然想起,我也看见过!”说着将自己如何在白石崖上发现一九八四年的报纸,如何又听见“吃吃”的笑声,出来又如何看见瓷人偶,最后又怎么发现暗道,前后事情说了一遍。 释无xìng奇道:“奇怪!我们谁都没有上白石崖,谁在跟着你?” 萧狼无辜举手道:“我坦白,那是我。我被山民追打完了又被猴群殴打,一路跑到山巅上去了。我正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忽然看见陈克上来,就惊吓他一下,跟他开个玩笑。” 陈克奇道:“你怎么做到雪地上不留脚印的?” 萧狼挺起胸膛:“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全国偷儿里面数一数二的,要是连雪地藏踪都不会,早被抓起来了。你想套我话,哼,我才不上当。”他回头对罗云嬉皮笑脸:“如果换你想学,我一定不藏私。” 罗云懒得理他,回头对陈克道:“瓷人偶确实是有两个。我踢了这胖子一脚,当时感觉将他怀里什么东西踢碎。现在想来,该是这瓷人偶吧?” 黄瓜好奇道:“那后来我失忆,是不是就是因为粉末全被吸进去了?” 释无xìng的眼睛在房间扫视一圈,忽然挣扎而起,一把扯住陈克:“陈克,我得拜托你一样事情!” “什么事情?” 释无xìng的嘴唇青紫,一脸惨白,不住喘息道:“我知道是谁拿走了宝石了!” 陈克道:“谁?” 释无xìng道:“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要把宝石找回来!” 陈克道:“我答应。你不说,我也会去做。” 释无xìng道:“这件事情很艰险,因为我一直没有发觉,原来在这生缘寺周围,果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用心非常险恶,我也猜不透。但可以想见,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潜伏在这里,该是多么的隐忍yīn狠,这人一旦付诸行动,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什么人?你发觉了谁?” “他一直埋伏在生缘寺周围,一直都在,”释无xìng喘息道,“我大限将到,做这件事情,却是来不及了。我的师父,在遇到我之前,还有两个徒弟,分别叫做释无缘,释无本。按照排行,是‘缘本xìng空’的顺序。” 陈克和黄瓜、罗云、萧狼对视,这释无xìng看来真的大限已到,说话颠三倒四,胡里胡涂,原本要说到关键,忽然又讲起他厉法宗门派的规则。 却只听释无xìng道:“这个人,多半不是释无缘,就是释无本,不会再有其他人!一定的!就是他!好可怕,好可怕,他一直在身边,我却一直不知道……那么多次,在迷宫里,他难道一直都跟在我身后……”说着眼皮搭下,开始喃喃低语起来。 陈克道:“老和尚,别说梦话!清醒!保持清醒!” 释无xìng在陈克怀里一撑而起,振作道:“对,他一定在我身边。醉麻草,醉麻草的出处,在漠北,在蒙古戈壁上。我师父说过,另外的徒弟,看守着其它三件宝物。这就是为什么他也有瓷人偶,这就是为什么会有两个瓷人偶的缘故。刹如意的组成部分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我知道的线索不多,只知道,这些地方都有一座寺庙,肯定叫做生缘寺。这是厉法宗的规矩,生缘灭缘……” 陈克道:“那也是上下古寺之分?” “应该是!我师父生前提过漠北的事情,应该是在戈壁上有座寺庙!那个戈壁叫做合撒儿戈壁,具体位置,我却是不知晓。我知道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多,你们得赶快,赶在这人之前到内蒙古合撒儿戈壁,别让他把四件宝物都凑齐。” 陈克道:“凑齐会怎样?” 释无xìng摇头:“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因为宝物从来没有凑齐过,在忽必烈手里就没有过!忽必烈只有三件,顶端的迦毕罗宝石,中段黄金权柄,末端的阿拉伯刀刃。还有第四样,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刹如意从来没有真正完整存在过。” “第四样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释无xìng的眼皮又耷拉下去,陈克拍着释无xìng的脸:“老和尚,谁?那人是谁?” 释无xìng却终于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只是口中喃喃道:“就是刚才还在房间里的……人……” 陈克抬头一扫,不由大叫:“方婆婆!是方婆婆!” 众人闻言,四下看去,果然!刚才房间里的方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释无xìng低声道:“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这个当年路过来讨饭的聋哑婆子,竟然是……竟然……埋伏了二十年……为了打探宝石在哪里……” 释无xìng竟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样,脑袋耷拉起来。陈克看向房间中众人,三个小和尚已经泪流满面,黄瓜将黄瘦搂在怀里一起目瞪口呆,萧狼早已坐在地上,罗云在一旁捂着自己的嘴,俱是双目通红。 罗云蠕动着嘴唇,半晌,一个颤音随着眼泪的滚落而出:“爸……” 释无xìng闻言,忽然再度睁眼:“不,不要叫我……我早就出家,无子无女了……” 罗云跪倒在地:“是我……是我亲手……” 释无xìng一笑:“这是缘灭,怪不了谁的,你不必自责。你们,”他忽然惊道,“你们得一起去。听明白没有?陈克?还有罗云,找到罗汉!否则你们任何一人单独都对付不了……罗汉一定是发觉方婆婆拿走宝石,已经追赶去了!陈克……二十年前……国际刑警现在亲自出来办案了……”释无xìng语无lún次起来。 陈克道:“老和尚,清醒些。” 释无xìng道:“清醒……我为了掏心而杀了猴子,猴子们发现了,它们再不信任我了,它们……你们快走,猴子会攻击报复人的!陈克,你发现了坟,自然知道溶洞捷径,当年大雪封山,杜玉就是从那里走的……结果没想到山民迷信致斯,竟然无心造成女鬼的传说……” 陈克点头:“我知道,我今天才走了一回。” 释无xìng道:“记得……带罗云一起出去……我不在了,山民会害她……” 父母儿女的天xìng让罗云再也忍不住,自制的心中冰山瞬间崩溃,她大哭着扑到释无xìng的腿间:“我怎么能亲手杀了……我……我做了什么……” 释无xìng摸了摸罗云的头:“缘生缘灭,原本如此。你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当年我和你母亲对不起辛崇亮,辛崇亮便要杀我,辛崇亮害了我师父,我取了辛崇亮的xìng命,你还是没有你弟弟看得透……我就是辛崇亮,我就是罗奇,我就是个凶手,你没有错……你是辛崇亮的女儿……这……这就是缘灭之时……” 释无xìng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手抓住胸口的匕首,向外猛地一拔! 众人齐声惊叫! 释无xìng的胸口,却并没有大股鲜血喷出,他的血赫然早已流得差不多了。 罗云愣愣地看着释无xìng,似乎指望奇迹再一次出现,释无xìng还能再度振作一回。然而这一回,释无xìng的眼睛却再也没有张开。 三个小和尚一拥而上,扑到释无xìng身上嚎啕大哭。罗云却背过身去,没人看见她在干什么,只看见她的肩膀剧烈的抽搐起来。萧狼一步一退,偷偷摸摸退到门边,趁屋内一阵混乱,一闪身,消失在了门后。 陈克和黄瓜却只盯着罗云,,正待上前安慰,忽然罗云已转过身来,脸上却一滴泪水也没有了。 “陈克,你是警察,就把刚才所听到的什么跟你一起去找宝石的事情忘了吧……”罗云冷冷哼了一声,竟然再不顾地上的释无xìng,转身消失在门后面。 这一次,陈克没有再追上前,任凭房间门自动关上。 黄瓜叫道:“喂,你老爹的后事你不管啦?” 陈克道:“她知道我会替她收场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黄瓜道:“你真是烂,烂好人一个。” 陈克道:“走吧,下山。山腹是空的,溶洞直通山下,中间修了这座生缘寺。所谓的大雪封山只是个假象而已,这些迷宫房间上通山上的石灰岩矿场,下通山脚下,大雪根本封不住的。” 黄瓜迟疑地看着那光耀夺目的宝塔,直吞口水:“这个……这个就让它在这里?” 陈克道:“醒醒吧,呆子,咱们是下山去找人再上来。上面还困了那么多游客,还有那么多猴子正在攻击人,你这厮还把寺庙点了,也不知道这小庙这会儿被烧光没有。需要做的事情多着哪。” 尾声 黄瓜飞也似地冲进机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此处正是黑竹山下最近的一个机场,此时正是清晨,距离黄瓜从黑竹山下来,不足两个小时。只见黄瓜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刚上班的服务台:“最近一班航班是去哪里?” 服务台小姐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大清早跑来奔命一样的胖子,回头检查电脑道:“是去内蒙的……” 黄瓜打断道:“不去!不去!我就知道!什么内蒙,外蒙也不去。” 航空保安回头瞪着黄瓜,黄瓜腿一软:这别还没走成就成恐怖分子了……于是挤了个笑脸,回头对服务小姐道:“下一班,下一班呢?” 小姐道:“是去新疆的……” “好好好!”黄瓜连连点头,“新疆好,好地方,咦?新疆离内蒙远吧?” 服务台小姐无奈道:“这个得看是去哪儿,有些地方算起来,隔得很远的,飞机也得飞好几个小时。” 黄瓜一听,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那最好!就去新疆……” “你还没说是去新疆哪个城市……” “就刚刚你说的那个地方……” 两个小时之前…… “那就谢谢你啦,黄警官,嘿嘿,”沈雅琳嘻嘻一笑,“就这样吧,咱们后会有期。” 黄瓜愁眉苦脸道:“咱们,就这样……再见了?” 沈雅琳睁大眼睛:“啊?还有什么事?” 黄瓜抠起头皮:“啊啊,那个……也没什么……” 正是山脚下,天还刚蒙蒙亮。忙了整整一个晚上,陈克招呼从溶洞上来的警察们才忙出头绪来。在忙碌警方的屁股后面跟着的电视台记者,正对着电视摄像机道:“……计有火灾毁损房屋一间,死亡余婆婆、薛板寸和释无xìng三人,猴子若干,解救被雪灾猴灾困住的游客和当地群众四十余人,逮捕犯罪分子二人,其中杀人嫌疑犯何胖子,另一名则是通缉令上恶名远扬的大盗萧狼……” 萧狼正狼狈不堪的从一旁经过,听到念他的名字,不由对着电视摄像头道:“我是无辜的,我是厨师,我是未来的美食家……” 摄像师对迟疑的记者道:“没事,回去删了这段就是了。” 那记者点头,又道:“这次雪灾封山事件,最大的意外收获,是发现了大量的各朝古董瓷器,其中不乏宋代的五大名窑珍品。另有一稀世瓷佛塔出现……” 记者背后五十米远,黄瓜哭丧着脸正对沈雅琳道:“你……你怎么这么干脆拒绝?连电话号码都不给一个?” 沈雅琳连连摇头,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黄瓜怒火中烧:“你不是被那罗云迷住了吧?那可是一个女人啊,还绑架过你!” 沈雅琳道:“那……又如何?”说着瘪瘪嘴,转身而去。 黄瓜大吼一声,天!这怎么可能?自己再怎么不济,好歹是一个男人,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输给一个女人? 他冲天吼道:“背……” 陈克闻声赶到,一把拉着他的脖子:“呆子,被乱叫了,那边记者在拍你……” 黄瓜无辜道:“太背了,实在太不幸了。走开,不要理我……” 陈克道:“有什么好背的?不就是失恋么?我早料到了。” 黄瓜奇道:“你怎么知道?” 陈克耸耸肩,忽然道:“罗云走了,方婆婆也不见了。这两个家伙动作够快的。” 黄瓜毫不关心:“那又怎样?那不是你的事情么?” 陈克摇头:“你忘记了么,老和尚临死前说过,要我们一起去蒙古戈壁找迦毕罗宝石的。人家临死前负命重托,你总不会好意思推托吧?泡妞的机会一大把,你慌什么?” 黄瓜连连摇头:“少来,少来,老和尚说的是你跟他那个什么男不男女的女的后代去找宝石,可没有我的事情。我得走了,挨着你太倒霉了,诸事不顺,背到极点。我得离你远点。” 陈克夹住黄瓜的脖子,轻声道:“你才少来,你背包里的货色可不少,少说两三百万是有的。小子,这回折腾成百万富翁了,还好意思说点背。” 黄瓜正要争辩,陈克不由分说道:“别狡辩,我可什么都看见了。刚才文物部门的来,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你要敢不跟我走,我就举报去。” 黄瓜哭丧着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总之你给我在这里等着,完事就跟我一起去内蒙合撒儿戈壁……”陈克威胁的“哼哼”了两声,又跑到一边忙去了。 黄瓜二话不说,立即收起一脸任人宰割的蠢猪模样,飞也似地冲到街边,拦下辆出租车:“机场,快快,去机场!” 出租车司机很无辜:“鸡场?你说的是不是ròu鸡养殖基地?” “飞机场!姥姥的ròu鸡养殖基地,去最近的飞机场!” “俺们这县没机场,得上高速跑长途。” “有路就好,废什么话,只管走,大爷我有的是钱……” 两小时三十分之后…… 蓝天,白云,飞机,黄瓜……嗯,机票上的名字,是黄子雄。 没有克星陈克,只有让人非常赏心悦目的阳光和空姐,黄子雄兴高采烈,得意地不时“呵呵”“嘿嘿”笑出声来,惹得四座频频回头,看这一声又脏又邋遢的胖子是不是有恐高症。 飞机停止升高,飞行平稳,几个壮实的汉子起身打开行李,伸着懒腰,活动筋骨。黄瓜一看,忽然脸色一变,笑不出声来。 他偷偷拉着路过的空姐道:“那边那几位,是不是维吾尔族兄弟啊?” 空姐横了他一眼:“不是,蒙古族的。” 蒙古? 黄瓜心中一寒战,又道:“咱们飞机不是去新疆么?” 空姐不耐烦道:“废话,你买机票自己不知道去哪儿?” “我真不知道是啊。新疆也有蒙古族?哪儿是?” “那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下面的巴音郭楞蒙古自治洲的首府。你说有没有蒙古族?” “巴音……蒙古自治洲?” 黄瓜瞠目结舌,瘫倒在座位上。 完 ------------------------------------------------------- 访问小说分享者(颜小沫、)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281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