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约定》 正文 第一章 毕业了 00八年,中国贵州省黔南都匀市平塘县,贺兰村。 蔚蓝的天空下,连绵的青山郁郁葱葱,在山与山之间,轻舟泛江而行,偶尔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山歌。 大自然的美好,却掩盖不住有些百姓的穷苦。 在这山脉之中,住着很多村民,由于没有通往镇上的路,他们有的甚至几代都没下过山。 而要去往最近的镇上,也要翻山越岭几十公里,山路崎岖,危险重重,大自然似乎要将这些人与世隔绝了。 为了走出大山,庄子里的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村子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守着祖辈留下来的这片贫瘠村庄。 即便抬头看向这片蓝天,他们也无法想象同在这片天空下,外出亲人们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二花,你娘呢。”年近六旬的村长贺全贵吸着旱烟,一脸凝重的走到二花家门口。 叫二花的是个八岁姑娘,身上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有颜色,应该水润的皮肤,此时却是又黑又脏,全身上下只有那双大眼睛是水灵的,细看她的五官,却是个美人胚子,可瘦的身材,却显示着她的营养不良。 此时她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看到村长来,一溜烟的跑回了身后的破土房里。 随后,同样一身破败的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 看到二花娘,贺全贵从身上摸出一封信,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邻村二狗子回乡,给捎来的。” 二花娘先是一愣,但随即脸上便露出惊喜。 “是二花爹的信吗?”她接过信,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也只认得上面零星的几个字。 可即便只有这几个字,也让她脸色大变。 “村长,这是啥?这上讲的啥?”二花娘哆嗦着双手不敢置信的看向村长。 贺全贵的脸色也很难看,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旱烟。 “她娘,二狗子已经托人看过了,二花爹他出了意外。”贺全贵直接将信上的内容说了出来。 这个噩耗让二花娘站立不稳,一下子靠在了土墙上。 “村长,我想去见她爹最后一面,把他带回来您能不能,借我些钱?”二花娘的声音紧涩,极忍着痛苦哀求道。 贺全贵深吸了口烟:“她娘,别怪贺叔无情,咱村儿就是把所有的钱都凑起来,也不够你们的路费和二花爹的安葬费啊!” 二花娘绝望的看着村长,村长已是转头而走,嘴里还念叨着:“咱们干人命就如此,认命吧” 同是一片蓝天下,在两千多公里以外的首都北京,又是另一番景象。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为了迎接在京召开的奥运会,水立方c鸟巢,国家森林公园,这样的专属建筑林立而起。 全国各地c乃至海外游客纷纷到此,只为见证这一场隆重的体育盛事。 北京某师范大学内,毕业生穿着学士服c拿着毕业证站在主楼前,在灿烂的阳光下,喜笑颜开的和同学c老师及家长合影留念,以告别他们在校的这四年浪漫又紧张的学业,同时憧憬着对未来的美好,满心激荡着人生的远大抱负。 “许可,我有话跟你说!”主楼前,一个穿着考究c气场外露的中年男人,对一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男生说道。 “爸,你要跟许可说什么?”男生旁边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友,显得有些紧张。 “玥玥,”中年男人想了想,也不再避讳他的女儿,直接对许可说道:“既然我女儿看上了你,想做我韩家的女婿,你这条件还不够。” “爸!你说什么呢!许可学习好,又是学生会主席,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工作的!”漂亮女生韩玥玥立即对自己的男友维护了起来。 “玥玥,听你爸爸把话说完。”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韩玥玥的母亲陈若兰开了口。 韩玥玥的父亲韩正龙有些挑剔地看着许可,一米七五的个头,长得虽然不丑,却也谈不上帅气,可能是由于书读多了,整个人看上去书卷气息太浓,并不像他在生意场上见到的那些年轻人,似乎不太会来事。 他没理会开始闹脾气的女儿,审视地看着许可,同时语气不容怀疑地说道:“我不管你以后去哪儿工作,过几天,你和玥玥一起去国外留学,至于所有费用我们出!” “爸,真的?”韩玥玥喜出望外,突然抱上了韩正龙的脖子,就给了他一个开心的熊抱。 韩玥玥虽然是校花,父母又都是生意人,家里有上亿的资产,追她的男生能排到校门口,可她独独喜欢稳重敦厚c学习又好的许可。 当时许可可能太过腼腆,也可能他自知配不上韩玥玥,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时,倒是惹得了很多男生对许可的羡慕。 对于他们二人,韩玥玥一直有着超强的优越感,但她最担心的,就是父母的态度。 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韩玥玥知道,父母对她的期盼很高,对他们未来女婿的期盼也高,像许可这种出身一般c甚至连康都算不上的家庭,估计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现在韩正龙说让他们一起出国留学,这等于同意了他们的交往,韩玥玥终于松了口气。 而她也知道,她的男友许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但凭他自己的本事或背景,根本没可能踏出国门一步。 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同意的! 许可也没想到,韩玥玥的爸爸竟会一开口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阵的呆愣,让他看到了韩玥玥父母眼底的嘲讽和轻视。 “对不起,我不想去。”在韩玥玥满心欢喜的时候,许可突然说出了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拒绝。 “你!许可!”当韩玥玥确定自己没听错时,突然暴跳如雷,引来了很多其他学子和家长的注意。 韩正龙也没想到,这个穷子会拒绝自己的安排,当即便黑了脸,一脸的阴沉。 韩玥玥的母亲陈若兰见状,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说道:“许可,你可想好了,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对于像你这样的,更是机会难得!” 面对如此强横的长辈,许可的脸色也变得僵硬。想到自己的打算,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注视着韩玥玥的父母,再一次回答道:“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不想去。” “没出息!”韩正龙怒喝一声,带着夫人转身离开。 韩玥玥气得眼圈都红了,对着许可发着脾气:“许可!你别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往外跑?国外的学校又有多难申请?要不是我爸有钱有关系,你以为凭你自己的本事,能去国外?” “玥玥,回家!”不等许可说什么,韩玥玥的父母便强行带着她离开了这片热闹的场所。 不远处,一对相貌普通的中年夫妻正心的向这里看了过来,许可收了收情绪,向他们走了过去。 “可,怎么了?”那是许可的父母,他们关切地问道。 “没事,都拍完照了,咱们也回家了。”许可的心情有些沉重,毕业就像一道分水岭,把单纯的学习和复杂的社会划得这么清晰。 晚上回家后,许可的母亲魏秀芳烧了一桌子的菜,还难得的买了瓶酒。 “妈,就是大学毕业了,不用这么破费吧。”许可自知家里条件不好,看到省吃俭用的父母因为自己毕业到弄得像过年似的,心里反而有些不忍。 “你这子!”许可的父亲许大远招呼着全家坐下,欣慰的看着儿子说道:“你这几年读大学,都是自己挣的学费,我和你妈知道你也不容易,不过现在好了,你毕业了,再找个好工作,回头再娶了媳妇,我和你妈也就真正的安心了!” 魏秀芳点点头,但又叹了口气说道:“是呀,前几年我和你爸一起下岗,我这身体哎,拖累你们了。” “说什么呢!”许大远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老伙,不过还是很欣慰的说道:“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如今做水果批发,咱们的日子也还能过。” 只不过,魏秀芳知道,许大远辛苦挣的那点儿钱,大部分都给她买了药。 话题有些沉重,魏秀芳连忙招呼着爷俩快吃饭。 几口烈酒入喉,许大远话也多了起来,说着说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向许可:“可,你的事,我和你妈也没怎么操心,不过这工作?”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们学校给你分配到哪儿了?” 魏秀芳也关心这个问题,紧跟着问道:“你学习这么好,还是什么主席,能分配一所好学校当老师吧?” “是呀,”许大远有些感慨,随之便激动了起来,说道:“跟我们一起摆摊的老周,他说现在的老师待遇可好了,有寒暑假不说,工资都快赶上国家干部了!” 老夫妻越说越激动,儿子的毕业,终于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苦尽甘来。 只不过许可却一直低着头,连吃饭的动作都慢了很多,似乎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有融入到他父母的喜悦以及对他的期盼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下定决心 半晌后,许大远再次举起酒杯,这才发现了发呆的儿子。 “可,你妈问你话呢!”许大远似乎有些不满意儿子的走神,刚才他说话,这个子就没听,现在老伴问话,他还不理,这让许大远有些不高兴。 “啊?”许可突然回神,看了眼瞪着眼睛的父亲,又看向有些期盼的母亲。 “妈” “可啊,妈就是问问你,你准备去哪儿工作?下次邻居问起,我也好有的说啊。”魏秀芳似乎并不生气儿子对她的忽视,不过想到邻居那羡慕的眼神,她心里的开心就压制不住的往外冒。 “爸c妈,”许可再抬头,目光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我准备去贵州,去山区支教!” “啊?什么!”许大远和魏秀芳几乎是一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儿子,咱都是北京的,你怎么会去那儿上班?”魏秀芳不解地看着许可,一颗心却是提得老高。 “妈,我大三的时候就签了支教协议,所以这次分配,就没我什么事了。”许可内心也很复杂,他知道这样说,会多伤他父母的心。 许大远一下子不说话了,一个劲儿地猛灌酒。 “儿子,你跟妈说说,你这是”魏秀芳都快急哭了,自家的户口都是北京的,读书的学校也是北京的,儿子学习成绩又好,怎么就去了外地去了?而且还那么远! 还还什么山区?! 听说,那里穷得厉害,那种地方,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啊! 欢欢喜喜的一桌饭,因为许可的一句话,顿时陷入了一片阴霾。 “爸,妈,我又不是一直呆在那儿,我现在虽然放弃在北京的工作机会,但只要过了三年,等再回来,换什么工作都会快现在的好!”许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魏秀芳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儿子去那么远。 许大远似乎明白点儿了,抬头看向许可,但语气依旧阴沉:“你现在找工作,怎么就不好了?非得去山区浪费三年?” 许可就知道,他这一决定,父母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一年前,他才会偷偷签了那份协议。 其实,他也有他的考量,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韩玥玥。 凡事就怕有比较,特别是韩玥玥还是他的女朋友。 当即,许可便将今天在学校韩玥玥父母对他说的话,告诉了他的父母。 “去留学?还他家出钱?那不行?岂不成吃软饭的了!我许家再穷,也不靠着个女人过日子!”许可刚说完,许大远便吹胡子瞪眼地哼哼道。 魏秀芳到觉得有些可惜,那可是出国上学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只不过,自家掌柜的都这么说,她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正是这样,可我现在找什么工作都比不得她家,所以只能先出去三年,回来再考个公务员,当上国家干部,咱家就不比她家矮了。”许可接着解释道。 二老沉默,魏秀芳知道儿子说的在理,可那个好机会真能去国外镀镀金,再回来,这身价可就不一样了。 心里别扭的抬眼看了看许可,见儿子目光坚定,再看看老伴儿,虽然一脸的郁结,但似乎也不反对儿子了。 哎怎么本来高高兴兴的一件事,就给弄成了这样?! 接下来的几天,许大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天天早出晚归去摆他的水果摊,许可不用上学,便跟着一起帮忙。 可一但有人问起这年轻人不上班不上学的,怎么跟着卖水果,许大远的脸色就是一僵,嘿嘿一笑便躲开了。 而许大远同时发现,虽然儿子对于别人这个问题不上心,但他却没事就扒拉着手机,似乎在等谁的电话,可是想打电话。 魏秀芳知道后,长叹一声,却也没说什么。她知道,儿子这是心里还想着那姑娘呢。看来他也是认真的,否则也不会在找工作上这么较真。 只不过,即便这样,许可也没改变他要去山区支教的决定,魏秀芳无奈下,只得帮着他一起收拾行李,让儿子去了那种贫困的地方,尽量少委屈着自己。 当妈的总是对子女各种牵挂,这几天,“山区”这两个字都快成了她的噩梦,逢人便打听关于支教的事。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终于得来了一个消息:所有的支教,也不是全都苦哈哈的,也有到了市县的学校,该有的教学设备都有,吃住条件也不算太差,虽然比不得首都,但总归不会太受委屈。 临行前,以前的同学突然搞了个聚会,许可本想不去,不过听说韩玥玥也去,那毕竟还是他女朋友,这都快走了,怎么也得见一见吧。既然不想低头主动给她打电话,这种方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盛夏的夜晚,晚风一扫白日的闷热,亮如白昼的街灯,把这座美丽的城市勾勒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特别是处处可见的奥运会福娃,让人心生一种自豪感。 年轻人结伴快欢而出,给京城的夜晚,带来了青春的朝气。 许可心里有些感叹,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家乡,以前没觉得如何,此时临行在即,却倒有些不舍了起来。 不过想想长远的未来,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同学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大饭店的包间,看到周围的富丽堂皇,许可心里还有些犹豫,这种地方,等结帐的时候aa,一个人也会不少钱。 不过想到以后再和同学们相聚就不容易了,便一咬牙,就走了进去。他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眉眼间,似乎却带了一种曾经校园里没有的神色。 有的自豪于自己的工作,有的炫耀于家里的安排,彼此互相吹嘘着,许可再一看,来的这些人,无一不是意气风发,而没什么好出路的,到是一个没来。 “哎呦咱们的大主席来了!”有人看到许可笑着叫到,同时促销地看着韩玥玥。 韩玥玥到是一直和她旁边的一个女人说说笑笑,见许可来了,突然面色一沉,明显她还在生气。 同学们的吃吃喝喝和打趣,到是让许可和韩玥玥之间的冷战好了不少。一通酒酣耳热之后,有人突然问起许可:“我说许主席,你是不是被分到市重点了?待遇肯定比我们好!” 大家一听,纷纷将目光投向许可,可还没等许可说话,韩玥玥突然不屑道:“切!重点学校算什么!挣再多能有多少?真没见识!我告诉你们,他跟我一起去国外留学,回来就接我爸的班,以后可是大老板,你们以后谁要是想换工作,记得过来找他。” 这话一说,大家看许可的眼神,那可是说不尽的羡慕,韩玥玥更是得意,只是没人注意到,许可的脸色却是难看得要命。 他清楚地看到,那些羡慕的眼神后,可是嘲讽和鄙夷。出国留学?当大老板?呵,那可不是他许可的本事,是他旁边韩玥玥的!或者说,是韩玥玥爸爸的! “许可你这子,还真是让兄弟我羡慕,不仅抱得美人归,还有个这么牛气的老丈人,啧啧。”一个男同学酸溜溜地说完,又看向韩玥玥,笑眯眯地问道:“玥玥呀,你还有姐妹吗?没有也没事,要不你看看我怎么样?我可不比许可那子差!” 周围顿时一阵大笑。虽是玩笑,可听在许可的耳朵里,却是刺耳无比。当着他的面,就挑拨他女朋友,当他不存在吗! 而韩玥玥却只是笑着,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好像一切的一切,本应这样。 “玥玥,你请大家吃饭,不会就是告诉我们这个吧,你们也太会秀恩爱了。”又有女生羡慕地说道。 许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韩玥玥,这满满一大桌,每道菜都不是平时轻易能吃到的,一共下来,怎么也得几千块吧! 不过再一想,这几千块,对于许可家,可能算一大笔钱了,但对于韩玥玥这样的家庭,可能也只是她的零花。 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压抑,一种被人处处压制的憋屈。 “玥玥开玩笑呢,哪儿有什么留学。后天我就去贵州了,去山区支教,到时候还得请大家给我们那儿捐钱呢。”许可强挤出一个笑,却是坦荡的看着大家说道。 “许可!你有病吧!”众人愣了片刻后,韩玥玥突然厉声叫了起来。 “是呀许可,去山区?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没事跑那儿干嘛去?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再说,你这不是还有玥玥呢嘛!”有人说道。 “对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去那儿,当农民吗?你是不是逗我们呢。”又有人附和道,并随之引来一阵哄笑。 韩玥玥一张脸铁青,紧紧抿着嘴不说话,而其他同学,刚才还是一脸的羡慕,此时都变成了惊讶和嘲笑。 许可不再出声,也许他们说的对,自己就是没事找苦吃,但又有谁能理解他的苦衷?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后半辈子真要靠着个女人过日子?那样,连他的父母都跟着抬不起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终于到了 定下来的事情,无论于情于理,都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对于许可去贵州山区支教一事,韩玥玥好话坏话说了一大通,可越是这样,越是让许可在她面前感觉矮了一截,也越觉得如果不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回些颜面,这辈子,怕是都要在韩玥玥和她家人面前低上一头。 行程如期而至,这是许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独自离家。长长的火车呼啸着在雄伟辽阔的祖国土地上飞驰而过,使眼前美丽的风景应接不暇,还没有看清此处的景色,转瞬便是新的风光。 许可呆呆的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心里却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惆怅和忐忑。 在火车发出几声鸣叫驶出站台时,看着父母不舍的追望目光,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们的千叮咛万嘱咐,许可有那么一瞬,非常后悔自己这个人人不看好的决定。 起初签下这份协议,也不过是作为学生会主席的一片壮志凌云,想着作为一名积极的预备党员,这种事就该起到带头作用。 等到毕业之时,面对那些万丈红尘后的种种现实,他犹豫过,但每每面对韩玥玥那理所当然的高傲和趾高气昂,许可就有种透不过气的憋屈。 无论最后能不能和韩玥玥走在一起,但他知道,现实的社会,想要得到更多,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寻找更多的机遇。 而曾经意气用事下签的支教协议,那背后的礼遇,正是许可所需要的。 深吸一口气,好男儿志在四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想着那越来越近的目的地,看着不断变化的无限风景,许可对父母与家的那点儿留恋也慢慢被对未来的憧憬所代替。 穿过大江南北,感受同一时节不同地区的气温与天气变化,火车一站站的停停走走,许可与一同出发的几个同学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似乎过得也很快。 当他提着大包包终于下了火车时,突然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只被放飞的鸟,有种想要展翅高飞的冲动。 这里并不如首都北京的大气与繁华,可那种带着淳朴的乡土气息,却让许可有种激动,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儿对奔跑的跃跃欲试,是种想要放心灵魂的畅快。 在与大家做了分别后,许可按着事先做好的行程路线,继续坐上了长途大巴。 贵州,需要支教的地方有很多,而许可要去的,是其中的一座山里。在他填志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去那种最穷最苦之地的心里准备,只是现在近在眼前,却又不知那种穷苦能到个什么程度。 再穷再苦,也比书上说的旧社会强吧!祖国改革开放这么久,就算南北经济发展不平衡,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路兜兜转转,许可几乎把他没坐过的交通工具都坐了个遍,走过县城,穿过村庄,眼前的青山越来越近,而脚下的路却也越来越难走了起来。 一辆摩托车将他放到镇子外便走了,因为前面已然没有路。 许可有些茫然,一路的风尘仆仆让他看起来稍显狼狈,正在这时,一个脸色黝黑c却笑得憨厚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 “你你就是许老师吧。”那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刚一说话就显得有些紧张,不安的挠挠头,说道:“我叫二狗子,是贺村长让我来接你的。” 这时许可才注意到,这个叫二狗子的憨厚男人,有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垂着,让人心惊的同时,却不忍再继续盯着那只袖管看。 许可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二狗子二话不说,用他那仅剩的一只手提起了许可的大拉杆箱,一下子摔在了自己的肩头上,笑呵呵的说道:“谢谢你能来咱们这个穷山沟,咱们的山洼学好久都没有老师了。” “为什么?”许可下意识的问道,看二狗子轻车熟路的开始往山上走,他也便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跟着。 二狗子有些语顿,片刻后才说道:“还不是咱们这儿留不住人,城里的娃子哪儿受得了这个苦。” 许可了然,像他这样的八零后,大多都是独生子女,从在家里娇生惯养,想想刚才路过的那些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住上一年半载,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挑战。 也不知道自己许可心里一晃,想到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爸妈尽量把最好的都给他,但他知道,他从到大应该不是富养的那一类,这种地方的苦应该还能吃得。 二狗子犹自在前面走着,只是刻意放缓脚底的速度,眼中却充满了惆怅:又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城里娃,这刚没走几步山路就已经气喘吁吁,到了山上的村里,也不知道他能呆几天。 路上二人说着话,二狗子浓重的乡音,许可听久了倒也觉得挺顺耳。 一阵闲聊下来之后他才知道,二狗子原来就是贺兰村的人,几年前去外乡打工,被重型机器绞断了一只胳膊,拿了点儿伤残金就回来了,只是却再也不能出去务工,只能在山下的镇子上找些零活干干。 许可有些唏嘘。只是这山越爬越累,他平时也健身运动,踢球游泳爬山,他自认为是同学中的强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爬不动山的时候! 这段山路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无论是平坦的还是崎岖的,走过一段后以为到了终点,转过一个弯后,又是一段漫长的路程。 二狗子只有单臂,还扛着个大箱子,可他就好像不知道累一样,看许可实在累得不行,抬头望望天上的日头,说道:“你要累了就歇会儿吧,不过可不能歇太久,否则天黑就到不了村里了。” 许可一惊,赶忙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这才中午啊,这个二狗子竟然担心天黑前到不了!这段山路到底有多长?! 这时他又开始后悔了,他要去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难不成是深山老林?如今的深山老林还会有人住吗?真有人的话,也是与世隔绝了吧! 二狗子都那么说了,许可也不敢多歇,看着前面还没有自己个头高的独臂男人,许可的好胜心又冒了出来,他不想输给这个人,既然他都能走,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己的负重可比他轻多了。 许可咬着牙抿着唇,一路走走滑滑,这里的山路不比他在市里的登山,可能由于没什么人走,道路显得异常崎岖。浓密的树枝虽然遮住了烈日炎炎,可空气仍旧是又干又热,这让他喉咙干紧,双腿打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却是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当天空的晚霞由绚烂的金橘色变成一片暗灰时,他们终于到了许可行程上的最后一站——贺兰村。 许可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路灯,更没有柏油路或石砖路。 周围的景物逐渐被夜幕笼罩,倾洒的月光下,只能零星的看到几户人家的房子。 许可还没有来得及打量这里,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几个高矮不一的影子正紧张的看着这里。 “村长,咱们的新老师来了!”二狗子兴奋的高呼一声,在这安静的村子里显得异常突兀。 许可一骨碌爬起来,他是来这里工作的,又不是来旅游的,对面就是村长,怎么也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待他们走进了,许可才看清楚对面来人。老老六七个人,那最年长的应该就是村长了,旁边的孩子们紧张又胆怯的看着他,皮肤并不像城里孩子那样水灵,只是他们的眼睛却像山泉一样清澈干净。 贺村长只是呵呵的笑着,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好。 “许老师,谢谢你能来咱们这儿教书。”一个女人突然开了口,她虽然有口音,可许可仍旧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激动。 还不等他说话,那女人赶紧扒拉着旁边的几个孩子,连声说着:“还不赶紧跟你们的老师问好!” 孩子们显得有些胆怯,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瞪着一双干净希翼的眼睛,心的问道:“老师,你能教我们认字吗?” “二花,你这问的什么话,许老师就是来教你们识字写字的。”女人呵斥了这个姑娘一句,只是语气仍带着兴奋的喜悦。 许可不太适应他们的热情,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们。 “二花娘,时间不早了,许老师赶了一天的路,先带着他去休息吧。”贺村长突然开口道,一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许可一眼后,竟是转身往回走了。 他的背有些佝偻,脚步有些蹒跚,刚才还喜气洋洋的他,此时却像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精神气,如这泼墨的夜空一样,让人心里有些发沉。 二花娘尴尬的笑了笑,仍是热情的招呼着许可,让几个孩子帮着许可提东西,一起向村子的深处走去——那个许可即将为之工作的山洼学,以及学旁边的宿舍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始料未及 许可还没走过这么黑的路,一路上,只有天上月亮洒下来的微弱光亮。再看身边的几人,无论是断臂的二狗子,还是中年妇女二花娘,甚至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们,走在这黑漆漆的路上,似乎根本不会因为视线受阻而有什么问题。 而对于许可来说,他只能紧紧的盯着前面的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把自己丢了。而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更显得有些狼狈。 没多久,那几个孩子便被村里的几个大人各自领走了,唯独剩下了二花娘,以及她的女儿二花。 似乎又转了两个弯,走过一个斜坡后,终于到了许可的宿舍。 当二花娘点亮一盏油灯后,许可才看清了这里。 厚重却感觉不太牢固的土坯墙,处处泛着一种沉重的贫寒。一张木床看着极为单薄,床上的床单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出它陈旧的颜色,其破旧程度恐怕老妈拿它做墩布都会嫌弃。 旁边的木桌也是破破旧旧,连四条桌腿都粗细不一。桌下的木头也是破坏不堪,许可一度怀疑,这要一屁股坐下去,会不会就直接坐塌了? 而屋里除了这些,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许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虽然有心理准备,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自己住的地方会是这个样子! 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会不会这里的人不欢迎他,所以找了个最破的地方给他住? 可当他再看向二花娘时,却发现那个女人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已然没有了刚见面时的热情大方。 “许老师,这是我和我妈妈打扫的,是不是很干净?”二花仰着头,脸虽然有些黑,可那双大眼睛在灯光下却是异常的明亮。 她的讨好和邀功,以及她妈妈的窘迫不安,让许可立即明白,他们不是不提供好地方让他住,而是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心有些沉,许可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二花娘见状,连忙带着二花回去了。 当这间屋子中只剩下许可一个人的时候,许可连收拾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一下子躺在了那张床上。 此时正值夏季,他身上穿的本就不多,这一躺下去,他只觉得后背又扎又硌。 翻身起来看,在那张破破旧旧c又规则奇怪的床单下,竟是一层稻草,难怪他刚才会闻到一股草香味儿。 无奈的苦笑一声,许可想着,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哪儿那么多挑剔!想想那些从军的战士,估计作战的时候,能有这么一个地方都算好的了。 看看时间,也不过才晚上八点来钟,这要是在家,他应该会在上和同学聊天,或者看看书,再或者陪着老妈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 可现在微弱的油灯忽明忽暗,这样的光线看什么都费劲,更别说看书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许可立即从兜里翻出手机,屏幕下的背景灯在这里显得特别亮。 他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下平安。 可再一看,信号格里一格信号都没有,而此时的电量也只有两格了。 许可有些傻眼,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二花娘会给他点了一盏油灯。因为这里根本就不通电!又怎么会有电灯? 那也就是说明天之后,只要他不下山找地方给手机充电,那他带来的手机就是块铁疙瘩,毫无用处。 许可颓败的叹了口气,刚刚平复的心情,此时又开始往下沉。 他似乎除了盯着屋顶看,什么也做不了。 脑中有那么一瞬的空白,虽然来山区支教这件事,让他每天都想来想去,可真到了这儿,他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耳边静得厉害,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许可恍惚间,倒有些希望这是场梦,一场关于莱山区支教的梦。等梦醒后,他发现他依然躺在他的单人床上,手里还抱着本书,床头灯也忘了关,就连鼻上的眼镜都忘了摘。 可他的心跳这么清楚,身下的稻草扎得他也很不舒服,这种真实的感觉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梦,他已经进了山区!他已经开始了他的支教工作!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早点儿开始早点儿结束,也能早点儿回家,更能早点儿开启他真正的绚烂人生。 不知不觉中,脑中的清明渐渐变得混沌,等许可再睁眼时,那的油灯已经灭了,而外面已经大亮。 当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破败的门缝照进屋里时,那一米清晰可见的光芒,就像冲进黑暗的希望,带来了无限生机,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明快了起来。 许可推门而出,阳光慷慨的照耀在每一个角落,明晃晃的一片空旷地,很难与昨天行走的那片黑暗之路联系起来。 再一看,那片空地上站了几个人,正是昨天的村长和二花娘,还有三个孩子。 贺村长虽然是这里最大的官,又是长辈,不过对许可还是很客气,说了一番感激的话之后就走了,到是二花娘,看着许可有些心翼翼,可更多的是激动。 “许老师,这是二花,这是囡囡,这是栓娃子,他们今天来上学。”二花娘将三个孩子往前推了推,但说到“上学”这两个字时,声音竟有些打颤,而那三个孩子也是不受控制的扬起了嘴角。 “上学”二字对他们来说,曾经是那么遥远,那么求而不能。如今,他们也能上学了,可以读书识字了! 看着他们灼灼的目光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让徐可在片刻呆愣后,突生一种使命感。他突然有些兴奋,读师范专业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为人师表c开始教书了! 可是只有三个学生吗?还没等他问出口,二花娘便从随身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瓷碗,里面有半根烤得黑乎乎的玉米。 “许老师,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等中午的时候,我再给你送午饭来。”二花娘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坚持着要把碗里的东西给许可。 许可有些愕然,难道这就是他的早饭? 不对!他还没刷牙洗脸呢。 笑着接过了那半根玉米,许可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随后问道:“请问哪儿可以让我洗漱?” 昨晚就那么睡过去了,不仅没刷牙洗脸,更是带着一身臭汗,现在他的嘴里难受得要命,再不刷牙,他觉得他会疯! 二花娘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呆怔。 “许老师,你说话和我们不一样,但很好听。”二花仰着头,一脸崇拜的看着许可。 昨天许可说话不多,二花又很紧张,现在听到他们的新老师说话,二花只觉得又新鲜又开心。 许可尴尬的笑了笑,可他依旧等着二花娘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二花娘一咬牙,再抬头看向许可时一脸坚定,说道:“许老师等一会儿。” 果然没等多久,二花娘便抱着一个瓦盆儿过来了,里面是多半盆的水,不过水质并不清澈,像是陈放了有段日子。 看到那个瓦盆,二花惊讶的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二花娘一个眼色使过去,又笑眯眯的将那个瓦盆递给了许可,说道:“许老师,这些水你先用着,不够你再跟婶子说。” 许可知道这里的条件比不上城里,他有同学是从农村来的,听他同学说,乡下很多地方没有自来水,吃水用水要靠从井里打,这些打上来的水放上几天是常有的事。 眼下这盆水估计就是他同学曾经说的那种了。 不再浪费时间,虽然那些水不多,不过许可倒也不矫情,尽量省着用,倒也是把牙刷了,脸也凑合洗了一把。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刷牙洗脸的时候,无论是二花娘还是那三个孩子,无一不是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可他们也只是看着,看着许可做完这些清洁工作。 所谓的山洼学,其实就是一间稍稍大点儿的土坯房,门窗早已破烂不堪,细看之下,能看出屋顶和墙壁有修补过的痕迹,只是修得实在不怎么样,勉强可以挡风遮雨。 屋子中,有一块又又破的板子,想必就应该是黑板了。再看对面只有几个用石块垒成的石凳,大约一尺多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许可手里还像模像样的拿着两本书,准备开启他的教学生涯,只是这里的教学设备这里真的是一所学校吗?连间教室都谈不上。 不过那三个孩子却是兴奋的很,一人找了一个石凳,却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凳子后面的土里,原来这些石凳是他们的桌子! 他们一个个神采奕奕,可许可却觉得喉头有些发紧,他知道他会去一个穷苦的地方,可这里和他想象的也太不一样了! 课还是要上的,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开始教他们最简单的汉字。 许可想把字写在黑板上,却发现没有粉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做客村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可只得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木棍儿,教着眼前唯一的三个学生写写画画。 三个山娃子倒是学得认真,可许可却快憋屈死了。 在他看来,当老师就应该是站在明亮的教室中,面对着几十个孩子,超明几亮,朗朗读书声高低有律的回荡在教室中。 就算是来到贫困山区他有心理准备,可眼下这情景许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当老师的。 中午,二花娘送来一碗玉米饭,旁边配着一些野菜。即便是这样的饭菜,也让那三个孩子看得直流口水。 下午,许可想着要不要再上会儿课,那个叫囡囡的女孩子却不来了,二花娘解释道:“她奶瘫痪在床,家里还有个弟弟,晌午能让我拉出来上课已经不容易了,下午她要在家干活,铁定是出不来的。” 不一会儿,又来了个一瘸一拐的男人。他肤色黝黑,即便是个大男人,在看到许可时,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师,我是栓娃子他爹,娃子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说完,又有些羞愧地补充了句:“别揍的太狠了,我我就这么一个娃。” 看着这对父子离开的背影,二花娘欲言又止,最后对许可歉意的笑笑,拉着二花走了。 许可回到他的宿舍,看着这家徒四壁的屋子,再看这一碗几乎没有油水的饭,他不得不认清眼前的事实:这个地方的贫穷,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行李箱里带来的零食和两瓶矿泉水,眼下已然成了最珍贵的东西。 当初老妈给他装这些吃的东西时,许可还挺排斥的。自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出门在外,怎么省事怎么来,怎么能像个姑娘似的带一堆吃的。 但儿行千里母担忧,许可知道老妈对他的挂念,便也就随着老妈的心意,随她怎么折腾了。 现在看来不仅带对了,还带少了。 这里的气温早晚温差很大,此时正值中午,待在屋子里,便显得有些闷得透不过气。 走出屋子,离开这所不像学校的学校,许可想到处走走。 年轻人总是对这个广大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无论条件如何,外面的世界总会有魔力般的吸引着他们年轻的心。 这个村庄位于接近山顶的山腰处,相对于山间的陡峭,这里还算平坦,只是村里的路仍有些不好走,特别是在炎炎烈日下,脚下的土地干得几乎要裂开了缝,每走一步都能带起灰尘。尘土间冒出的热气烘烤着踏步而行的每一步。 这里虽然没有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却有着城市里没有的静谧。虽然是落破的村子,但放眼看去,除了居住环境不怎么样外,自然景观到是特别好,尤其是站在村口向外眺望,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林,这纯粹的天然颜色,让人顿感心旷神怡,只觉得全身都无比放松。 呼吸间,鼻腔内充斥着尘土与植被的清新,不像大城市里,每一吸都带着重重的汽车尾气的味道。 许可漫无目的的在这里溜达,三个孩子下午都不来了,这让他有些感觉无事可做。 村里的住户好像并不多,许可走了半天也没见着多少人,那些个个破败的土坯房子前,只有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儿。 也许这里的日照太厉害,空气质量又比城里的好,紫外线更强了些,这些人的皮肤都被晒得又黑又糙。老人家们坐在屋门口,用他们像树枝一样的枯手缓慢的编的藤筐,孩子们则背上背着弟弟妹妹,还要在旁边帮着清理不知什么时候挖来的野菜,用又少又浑浊的水,心清洗。 他们看到许可,孩子们先是很好奇,但很快便胆怯的跑开,老人则是打量着,而后善意地打了个招呼。 一路走来,许可发现,这个村子里学龄的孩子还是有一些的,怎么今天就三个人来上学? “呦,许老师!”许可正犹自想着,突然听到一个浓重的地方口音叫了自己一声,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个有些驼背的老者。 他身上一件破旧的老款短袖衬衫,也不知原来的颜色是不是本就如此,此时看上去,显得很暗沉。身下的一条黑色裤子,肥肥的晃荡在他瘦瘦的腿上,在烈日下,让人觉得更加燥热。裤子虽然肥,却有些短,脚上一双旧旧的片鞋沾满了灰土,其中一只鞋上,若隐若现着这位老者的一个脚趾头。 许可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老者,但老者好像认识他一样,让他有一时的怔住。 只见老者呵呵地笑着走了过来,见许可有些无措的样子,笑着说道:“许老师,我是这儿的村长,你叫我老贺就行。” 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村长!难怪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昨天晚上已经见过了。只是昨晚的光线实在不怎么样,在极累之下,突然又面对一群的陌生人,许可也没认清谁是谁。 只不过,人家多少也是个国家干部,又是长辈,自己哪能真没大没没礼貌的叫人家老贺。 “贺伯伯,不好意思呀,我刚才没认出来。”许可歉意的挠了挠头,笑得有些尴尬。 “咋样?不习惯吧?”贺村长贺全贵双手搭在身后,陪着许可慢慢向前走,同时关心的问道。 许可有些语塞。这让他怎么说?说实话,这个地方跟他想象中的差得太多,他还真不习惯。可真说了实话,会不会太打击这位老人家了? “我我应该会慢慢适应。”许可含含糊糊的回答道。他不善于说谎,也觉得不应该说谎。 贺全贵没说话,只是气氛有些沉重。 “来我家呆会儿吧,我家里就我和我老伴。”走到一个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的土坯房前,贺全突然开口邀请到。 许可很顺从地应了。 他以为,村长家多少会好点儿,可他想错了。贺全贵的家,跟其他人的家也差不了哪儿去,唯一不同的是,他家门口的空地大了点儿。在门口的土灶旁边,还有个笼子,里面有只鸡。 那只鸡看上去好像有些瘦,身上的毛又脏又乱,见到许可地过来,扑腾了几下,又老老实实的窝在一旁不动弹了。 贺全贵瞥了眼那只鸡,背着手,进了屋,同时低声道:“老婆子,咱们的新老师来了。” 片刻的安静后,就听到一个慈爱的地方口音说道:“伙子,来来,坐坐!”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蹒跚地走过来一个老妇人,她的个头儿不高,干瘦的脸上满是皱纹。 也许家里很久没来过客人了,老妇人一直有些不知所措,除了说声坐,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你这个老婆子,给许老师倒杯水啊!”贺村长瞪了他老伴一眼,提醒道。 他这一说,许可才发现,自己是有些渴。出来时,他猛灌了半瓶矿泉水,而后在烈日下走了那么久,现在嗓子也是干干的。 老妇人听了,恍然大悟,连忙踱着步走到屋门口,许可可以清楚地听到舀水声,可还没等老妇人进来,贺全贵又说了句:“给烧热了再拿过来。” 许可刚要说不用麻烦了,脑中突然闪现出早上二花娘给他抱来的那半盆水。虽然盆子下已经沉淀了些杂质,可那水依旧浑浊。也不知道村长家的水,是不是也是那样的,如果都一样的话,还真没法直接喝。 不对,就是烧开了喝想想水里漂浮的东西,许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得下去。 抛开这些,许可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村长,开口问道:“贺伯,咱们这里的孩子怎么有的没来上学?” 他作为支教老师,职责就是来教书,可学校有了,教室有了,虽然有点儿惨不忍睹,但既然开了课,学生也应该来啊! 贺全贵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在许可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听老村长开口道:“许老师,这个你就别要求他们了。那些娃子来不来都一样,反正也学不来啥东西。” 这话一下子激起了许可的不忿,老村长这话,明显就是不相信他能教好书!他怎么就不能教好了?他可是正经师范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如果不来支教,也能被分配到不错的学校教书。北京的孩子他都能教得了,怎么到了山区,到教不了这里的孩子了? 不过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面子上他也不好发作,沉了沉气,许可说道:“我虽然年轻,但自认为教孩子们这些基础的知识还是没问题的,贺伯是不是想多了?” 贺全贵一听,面上有些尴尬。 “许老师,你误会了。”贺村长连忙解释道:“城里的娃子,哪个都能给我们当老师了,不过”他语气顿了顿,似乎对下面要说的话,有些不好开口。 许可不说话,贺全贵长叹一声,干瘦的手一拍大腿,说道:“不是我老贺不相信许老师,那是因为,你在这儿也呆不了几天,现在也就别折腾那些娃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从水开始 贺全贵说得笃定,让许可一下子愣住了。他抱着希望而来,也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怎么老村长却放话说,他根本就呆不了几天? 难道他的支教安排出了错? “贺伯,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就呆不了几天?”许可的声音有些干涩,屋里的憋闷让他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背水一战,放弃了很多机会,就是希望能通过这条路,在自己回去后,能有个更高的,不比别的,至少在与韩玥玥一家面前,不至于带着让父母都跟着抬不起头。 可若是呆不了几天就回去了那他回去后,重新分配的机会没了,曾经的橄榄枝c曾经的好机会,都没了,别说去重点学校教书,只怕到时候,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待业青年了! 片刻的功夫,许可一颗忐忑的心,已经千回百转。贺全贵是村长,是这里最大的官,别看他年纪大,又窝窝在这穷山沟,可对于许可支教一事,却也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许可的心,慌了! 就在这时,贺全贵的老伴走了进来,她一脸褶皱,却笑得慈蔼,一双枯手心翼翼地捧着个破了边儿的瓷碗,笑呵呵地递给许可,有些紧张地说道:“伙子,喝点儿水,心烫。” 局促的接过碗,许可感觉他的确是很渴,虽然水上还冒着热水,但触手的碗,似乎也没想像的那么烫,想必这位老婆婆刚才已经晾过了。 “谢谢您。”许可道过谢后,就要将碗递到嘴角,目光无意中瞥了下碗中的水,却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那层层水雾下,是半碗有些泛着黄的水,水里的杂质到是没多少,估计刚才老婆婆也是心地滤掉了。可即便这样,这碗水甚至还泛着土腥味,实在让人不敢往嘴里送。 许可对这碗水的质疑,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嫌弃的样子,被贺全贵和他的老伴尽收眼底。 贺全贵的老伴还站在旁边,看到这白白净净的城里娃子,多少有些拘束,再看他这为难的表情,只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招待好这位贵客,局促不安地看着许可,最后又将目光看向贺全贵。 “哎!”贺全贵叹了声气,别有深意地看着许可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吧,你们这些城里娃,没有人能受得了我们这儿的苦。这几年,每年都会有像你这样的城里娃过来,说是教娃子们读书,可最后都是呆不了几天就走了。” 贺全贵的老伴蹒跚地离开了,许可没看到她的表情,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老村长刚才的一番话震到了。 原来,他说的呆不了几天,是这个意思! “许老师,咱们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已经被锁在了这座山里,祖祖辈辈,我到是希望娃子们能识几个字,可每一次他们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你也就别计较那么多了。”贺全贵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说老头子,”贺全贵的老伴终于开口了,她说道:“你就是瞎操心!识不识字又能咋地?还不是天天守着这座山!” “你懂个什么!”贺全贵瞪了他老伴一眼,对于这种反驳的言论,他显得很生气,“等他们长大了,也像他们爹妈一样出去打工,识几个字总是没错!” 老婆子不再说话,贺全贵却是一阵阵的唉声叹气,让这沉闷的屋里,更显得有些压抑。 许可明白了,难怪他见到的人都是老弱妇儒,原来那些青壮年都出去打工去了。 想到以前见到的工地上的民工,做着最辛苦的工作,挣着最少的工资,甚至那点儿可怜的血汗钱还会被拖欠,可他们仍旧日复一日,任劳任怨,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家乡根本就没有出路,可却仍是上有老下有。 许可在大学时期能当上学生会主席,自然是个活跃分子,可那毕竟是在单纯的校园,此时,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片刻后,贺全贵再次开口,道:“许老师,你能来,咱们贺兰村还是很感谢你的,不过你也别为难,呆不下去就回去吧,回头你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一声,我就让二狗子再送你下山。” 下山?回去?许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这来了还不到一天,就开始说着回去的事,他甚至行李箱里的东西都还没有用过,老妈给他带的那些零食还没有吃完。 再想想这里看着手里这碗已经凉下来的白开水,许可一咬牙,一口将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刚要开口说话,那股腥味顿时让他胃里波涛翻涌。 他立即闭上了嘴,努力强压下这种不适的感觉,好半晌才觉得好受了些。再抬起头,许可看着贺全贵坚定的说道:“贺伯,我既然来了,就会一直呆下去,一直到我任教期满!” 他说得坚定,贺全贵透过许可鼻上的那副眼镜,看到了一双认真而又明亮的眼睛。 眼前的这个城里娃子与他们不一样,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虽然是个男娃子,但估计也是没干过什么重活,更没吃过什么苦。 不过许可的态度还是让贺全贵挺意外,虽然他估计这个城里娃子最后也会像前几个那样,过不了一阵子也会离开,但这态度还是挺让人欣慰的。 “既然你想好了,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老头子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贺全贵似乎也被许可的斗志所感染,笑着说道:“我家还空出一间房,你也别住学校了,就住我家里来吧。” 许可有些愕然,这老村长也太热情了吧,没说几句话就让他住到他们家里,这多不方便。 似乎看出了许可心里所想,贺全贵解释道:“你住在学校不方便,在我这儿还能吃个现成饭,我权当是我这个老头子代表咱们贺兰村表示对你的感谢?” “伙子,你就住我们隔壁那间,生活上也能有个照应。”贺全贵的老伴及时应和道。 一说到生活上,徐可想到自己住的那个地方的确是挺不方便的,至少吃饭就是个问题。 门口虽然像所有住户一样有个大土灶,可对他来说,就是用煤气灶做饭都不会,更别说这种民间的土灶了。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就算他会做,去哪弄哪些食材? 民以食为天,就算他再有吃苦的心理准备,也不能不吃饭呀! 思及此,老村长的提议的确挺好,许可也不矫情,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日头慢慢偏西,太阳似乎也不那么拼命的烘烤着这片大地,尘土间的燥热感慢慢褪去,这个沉静的村庄似乎也活跃了起来。 屋外,依然能听到孩子们在一起追跑打闹的欢笑声,时而夹杂着几声嚎哭,不过这些声音都属于那些纯真的孩子们,无论是笑是闹,都给这贫苦的村子里平添了一抹生气。 当许可把他的随身行李都搬到贺全贵家后,便与这位老村长坐在屋门口闲谈着。 对于许可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许可便不自觉的打听了起来。 原来,这个村子并不如他所见的这般大,绕过一段山路后,还有不少村民住在那里。 最初的时候,贺兰村有四百多户村民,但由于土地贫瘠,又是在山上,终日的穷苦便让越来越多的村民涌向山下,离开了这里。 可并不代表有些人走了,所有人都会走。很多老人由于身体不便,或者是离不开这祖祖辈辈的山里,再或者是到了山下也没有能力养活自己,便也就留了下来。 到最后,这个村子也就剩下二百来户村民了,为了生存,家里的壮劳力纷纷下山务工,并将老人和孩子留在家里,也就是现在许可所见到的那样,所见之处,只有老人和孩子。 “早上二花她妈妈”许可刚一开口,却发现这话不知该怎么问了。怎么她就在山上没出去打工呢? 正在他组织语言c想着怎么问的时候,贺全贵的老伴儿在不远处一个劲儿的向贺全贵招手,示意他过去一下,搞得神神秘秘的。 “这老婆子!”贺全贵不满的哼哼了一声,但仍是站起了身,背着双手佝偻着背,向他的老伴走了过去。 许可自知这事儿是不方便让他知道才这样,他也就坐着没动,目光随意的向四周打量,却无意中看到,贺全贵的老伴儿将贺全贵拉到一个破旧的大塑料桶前,指着那个桶再说着什么。 而贺全贵却突然一拍大腿,似乎有什么事突然间想起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和懊恼。 老两口又商量了几句,就见贺全贵的老伴儿从一堆杂物中拿出一个较一些的塑料桶,蹒跚着步伐出门了。 “贺伯,怎么了?”见贺全贵走回来,许可还是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家里的水不够吃了,今天忘了去接水,让老婆子先跟别人家借点儿。”贺全贵说得无所谓,可许可仍旧看到了这位老者眼中的一丝烦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一个鸡蛋 到现在,许可也完全明白了,这山上的用水非常不方便,所以家家户户才会有水缸水盆之类的东西存储水。 而陈大婶,就是贺全贵的老伴,刚才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今天下午老村长应该去接水,却为了接待自己与自己聊天,到把这件事给耽搁了,许可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行李箱里还有一瓶矿泉水。 他离家的时候,老妈怕他渴着饿着,吃喝的东西倒是没少带。 火车一路摇摇晃晃,他一直坐着,倒是也没吃多少东西,不过确实没少喝水,眼下也只剩一瓶半了。 毫不犹豫,许可立即起身,将那仅剩的一瓶半的水拿了出来。 “贺伯,我这儿还有点儿水,先凑合用吧。”许可把那完整的一瓶拿了出来,至于剩下的半瓶自己都已经喝过了,再拿出来给别人用,很不卫生,也是对他人的不礼貌。 贺全贵一愣,目光看向了许可手里的那瓶晶莹剔透的水,而后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你自己留着用吧,老婆子一会儿就回来了。”贺全贵并没有接过许可手里的水,虽然只有三百多毫升,但对他来说,那水显得太过珍贵。 他也知道,城市人喝的用的,应该都是那样干净的水,可那样的水对他们贺兰村来说,却是根本不能肖想的。 曾经,那些来山里支教的城里娃也会带来这样的水,当他们喝完那些干净的水后,就再也呆不下去了。而贺全贵也知道,自家村子里的水对他们城里娃来说,根本难以下咽,就像下午许可喝完那半碗水后的表情。 还让留给这从城里来的年轻人自己喝吧。 老村长没接受自己的好意,这让许可还举着水瓶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不出意料,贺全贵老伴借来的水,依旧如许可看到的那般,水质并不清亮,由于老婆婆走路蹒跚,怀里那不多的水,也被桶下面已经沉淀的杂质搅得更浑浊了。 太阳西斜,为数不多的房屋已袅袅升起了炊烟,陈大婶开始做晚饭,老村长便帮着在那门口的土灶里添加柴火。干燥的木柴被点燃,顺着微风,那一股呛人的烟雾,伴随着还未褪尽的燥热扑面而来。 下意识的,许可往屋里躲了躲,可又觉得这样不对。 而贺村长的老伴,虽然许可叫她一声“大婶”,但不知道是她看上去显老,还是真的老,总觉得跟自家奶奶的年纪差不多。 自己一个年轻人,却让两个老人在外面忙乎给他做饭,即便是在家里,老妈做饭的时候,只要他在家,他也会在旁边帮着打打下手。 那混着燃尽木屑灰尘的烟雾似乎了些,许可走到贺全贵老夫妇旁边,说要帮忙。 “不用不用,你进屋歇着吧,咱们这儿也没啥好的,许老师不要嫌弃就好。”陈大婶一边忙活着,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许可一看,好像自己还真帮不上忙,这土灶他还是第一回见着,贺全贵点起那些木柴后,便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了。 土灶上支着一口大锅,只是那锅又黑又破,甚至在边缘上,还有见到一些曾经留下的食物残渣。 见识了这里的贫穷,许可对这样的灶具到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这卫生状况许可不好挑剔,干脆别过眼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贺全贵似乎看到了许可有些无措的样子,便拉起他回了屋,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这个村子里的一些事。 临走时,许可又看了眼正在做饭的陈大婶,只见她心翼翼地用着刚刚借来的水,一点点倒进了大锅里。 心有些沉,喝过那半碗水之后,许可的胃里一直不太舒服,而照目前看,他以后的喝水吃饭,用的都是那样的水了。 “贺伯,我帮您接水去吧。”现在日头还足,许可也无事可做,想到老村长家里那点儿可怜的用水,便主动提了出来。 他年纪轻轻,又是个大男人,虽然比不上那些常年卖苦力的有力气,但接些水还是没问题的。 贺全贵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要是想去,那就明天吧,今天来不及了,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接水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许可心里一惊,就是接个水,有那么夸张吗?现在还太阳当空照呢,怎么再回来天就黑透了? 但瞬间他就明白了,接水的地方,只怕离这里挺远的。看了下时间,又估摸了下脚程,这一算,许可又是一个心惊肉跳! 这一来一回,如果从现在开始算,到天色黑得透透的,如果忽略爬山下山,估计也得有个四十公里吧? 二十公里这个数字,实着让许可打了个冷颤,这都赶上半个马拉松的距离了,而他们,只是每次接水要走的路,这用水也太困难了吧!更何况,这里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本就力气,每次想必也挑不了多少水回来。想想真是心惊! 目光再次飘到贺全贵老伴旁边的那半桶水,因为做饭用了一些,现在只剩下一点儿了,在半透明的塑料桶里,更显得浑浊。 此时许可再也没有对这些水的鄙夷和不敬,虽然是这样的水,也是他们辛苦挑回来的,自己哪儿有资格再说什么! 心里有些发凉,更替这山里的村民感到悲哀。想到城里的生活,别说家里做饭洗碗洗澡和冲马桶的水,就是那些公园的喷泉,或者学校浴室里的淋浴,再或者是游泳馆里的水,随便拿出一些,都够这些村民用上很久了。 看着桶里飘忽的那点儿液体,许可满脑子都是水管中哗哗流出的自来水,那么鲜明的对比,而他却是头一回感到城市光鲜的外表下,却是充满着无言的罪恶。 “伙子,来,吃饭了,老婆子我不太会做饭,你别嫌弃啊!”就在许可呆愣的功夫,贺全贵老伴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哦,好,好!”许可连忙应了声,转头看去,只见陈大婶已经在屋里的破桌上摆好了三个碗,以及像木棍一样的筷子。 而贺全贵也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就等着许可和他老伴入座后开饭了。 只有三个碗,还是破碗,三双筷子昏暗中,三双筷子看不出颜色,但能看得出来,上面似乎还有以前的食物痕迹。 陈大婶见许可盯着筷子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拿起那双筷子,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擦净了,用吧。” 许可再看过去,这次他看得清楚了,那双筷子之所以看不出颜色,是因为用的时间太长,关键是,上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痂。 是什么痂不能深想。许可虽然自认自己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可这进嘴的东西,他平时还是挺注意的。 但现在,已经不是他挑三捡四的时候,想想这里用水的困难,连喝水都成了问题,哪儿还有多余的水去洗筷子。 算了,入乡随俗吧,他们都能用得了,自己有什么可侨情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许可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心态,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面前的碗里,像极了中午二花娘给他的那碗东西——黑乎乎的陈年玉米饭,伴着没什么味道的土豆,还有一些野菜。只是贺全贵家里的野菜,似乎没有二花娘给的多。 他这刚一坐下,陈大婶便是一惊,片刻的无措后,连忙将她面前的那碗饭换到了许可面前,并说道:“这碗是你的。” 嗯?还不一样? 许可忙低头看自己面前那碗,再看看老村长面前那碗。果然,贺全贵夫妇此时前面的碗里都是刚才他所见到的那些东西,只不过老村长的是多半碗,陈大婶的是半碗,而他自己面前的则是——满满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 虽然面看上去有些糟,颜色也不好看,但比起那两位老人家的,却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关键是,一些野菜旁边,赫然地躺着一个荷包蛋! 这鸡蛋?许可不可思议地看向陈大婶,只见陈大婶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就像奶奶看着他的那种柔和目光,笑呵呵地说道:“你能来这儿不容易,咱们家也没啥好招待你的,别嫌弃。” 说完,她便坐了下来,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开始慢慢吃起了她面前碗里的东西。 许可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鼻子一阵阵发堵,连带着眼睛也跟着不舒服,像是眼眶后面有什么要冲出来了。 他还记得,今天下午他和老村长闲谈的时候聊过他家门口的那只鸡。老村长告诉他,全村只有这一只鸡,还是去年让二狗子从山下的镇子上带来的鸡崽慢慢养大的。 村长家之所以会养只鸡,只因为他老伴身体不好,常年要吃药。可他们这里穷得厉害,哪儿有钱买药?只能靠平时攒些鸡蛋,一定日子后,就让二狗子下山帮着给卖了,换点儿钱去给他老伴买续命的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清寂的夜 可眼下,陈大婶却把这能给她换来药的鸡蛋,就这么给煮了,而且还不是她自己吃。 想必她和老村长平时也一定舍不得吃个鸡蛋。 一个鸡蛋,对于大都市里的人来说,最平常不过的东西,甚至有的孩子看到鸡蛋就说“恶心”,只因为里面的鸡蛋黄干干涩涩没味道不好下嗯。 更有甚者,据许可所知,有的人为了练出一身肌肉,每天吃十几个鸡蛋,当然,他们只吃鸡蛋清,而那些鸡蛋黄就全部扔掉了。 这么一个普通的东西,以前许可也是不屑的,可此时,他却心里有些发酸。 他只是一个按着协议过来教书的乡村老师,而且他的目的,并不如有些支教老师那样单纯高尚,可以说,许可认为自己是自私的。 老村长夫妇待他热情是情分,对他客套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没必要对他这么好。 一时间,许可看着碗里那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鸡蛋,只觉得这圆圆的东西贵比千金。 “我我不太饿,这碗您吃吧,我吃那份少的就行。”许可鼻音重重,说着就要跟陈大神换饭碗。 “这你娃!”陈大婶护着自己的碗往旁边挪了挪,一脸嗔怪地说道:“你个大伙子,不吃饱了,咋有力气教娃子们念书?快吃饭!”她说完,立即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陈大婶碗里的东西到底有多难吃,中午的时候许可就领教过了。二花娘给的那碗饭,许可吃了几口,实在咽不下去,便偷偷倒掉了,好在行里在还有一块面包,便凑合着充了饥。 此时,他到是无比后悔中午浪费粮食的行为。且不说陈大婶,就是老村长碗里的那点儿饭,也绝对吃不饱。他们不是饭量,而是——粮食根本不够! 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那碗,许可发现,虽然老村长和陈大婶各自吃着他们的东西,但总会时不时的瞄向许可那碗面。 想必那面c那蛋,是他们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此时却留给了一个新来的c而且说不定过几天就离开的老师。 贺全贵扒拉了几口饭,见许可还拿着筷子发呆,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许,不是咱们不好好招待你,实在是你们城里人吃不惯这些吧?对不住啊!” 说完便站起了身,背着手出了屋,连饭都没怎么吃。 陈大婶见状,农家妇人特有的畏惧顿时爬上了她苍老的脸上,但看到许可一脸茫然和尴尬时,赶忙笑了笑,帮着圆场道:“许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老村长萧索的背景,他那佝偻的背,好像更弯了。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许可不是不饿,看着那碗放在他上山前说什么也不会吃的东西,一下子用筷子夹起了那个颜色鲜亮的荷包蛋,极快地放到了陈大婶的碗里,同时抱起碗便离开了饭桌,走到屋子的一角默默地去吃那碗看起来黑乎乎的面。 陈大婶有些愕然,呆愣的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出现的鸡蛋。那双苍老的手,拿着筷子颤巍巍的碰了碰弹滑的鸡蛋,慢慢地拿起了自己的确定,心翼翼地将那个鸡蛋放进了贺全贵没吃完的那碗饭里。 屋角的许可,一口一口地吃着面。那碗面刚才泡了会儿,此时变得更糟更烂,可他再没一点儿嫌弃之心。 事后他告诉陈大婶,以后不要再给他做鸡蛋了,他鸡蛋过敏,吃不得这种东西。 “啥?啥过敏?”陈大婶显然不知道许可说的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吃不得。 当许可耐着性子给陈大婶解释完后,陈大婶一脸遗憾地叹息道:“城里人就是娇贵呀。” “”过敏这事,哪是娇不娇贵的问题,不过许可也不想再解释什么,而他,根本不是什么过敏体制,对鸡蛋也不会过敏,只是不想再让陈大婶将她换药的鸡蛋给自己吃了。 当最后一抹斜阳隐入青山之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许可不吸烟,也就没有随身携带打火机c火柴之类的东西。他一直想把屋里那盏旧油灯点亮,但苦于不会,更没能把它们点亮的东西,见老村长夫妇又一直在他们的屋子里没动静,也不好过去打扰,便想着等他们出来问问。 结果这一等,就把天给等黑了。 黑灯瞎火的,做什么都不方便,两眼一摸黑,若不是借着月光使劲瞪着眼睛瞧,只怕在屋子里走路都会撞到墙。 没办法,许可又不想像个傻子似的,只能坐在床上发呆,便硬着头皮去隔壁找老村长,让他帮忙把那盏油灯点上。 夜空如墨,月色如水,虽然天色才刚刚黑了下来,可此时山村已经一片寂静。由于早晚温差大,此时的夜风吹在身上,到让人起了一身寒意,好像一下子换到了另一个季节一样。 许可走到贺全贵的屋外,刚要抬手敲门,突然发现,这间房也是黑黑的。 动作一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找错房间了?四下看看,老村长家一共三间房,成l型,有两间房是并排的,另一间房在拐角处。 而许可住的屋子,就是并排房靠里的那间,老村长说,那是他儿子出去打工前住的屋子。他和陈大婶住在最外面那间,许可下午和老村长聊天,还有吃晚饭,都是在他们的屋里。 许可左右看看,自己现在就是站在最外面没错,拐外处那间稍点儿的屋子也是黑黑的。 再次抬手,许可刚准备敲下去,就听到里面有隐隐的谈话声传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还是显得尤为清晰。 “老头子,这是给你留的,我再给你热热去吧。”陈大婶声音柔和地说道。 “不用了,还得浪费柴火,大夏天的,能凉到哪儿去。”老村长声音沉沉。 他们在屋里!许可心下一喜,刚要再准备敲门,突地听到老村长一声急呼:“这是什么!” “这是鸡蛋。”陈大婶呵呵一笑,解释道:“许那娃子说,他身上有一种病,吃不得鸡蛋,所以留给我了。我吃啥都一样,到不如让你吃了。” 只不过,她刚说完,还不等老村长说什么,她又狐疑地说了起来:“我觉得许那娃子应该是糊弄我呢,他看上去那么好,怎么可能身上会有病。再说,得啥病还不能吃鸡蛋喽。” “那娃子有心了。”长村长的声音更沉,只是听起来,好像还有些无奈,“老婆子,我给你留一半,你也尝尝,还挺好吃的。” “”许可默然。若说他刚才还兴致盎然的想找他们解决一下那盏油灯的问题,此时的他,举起的手似坠着千斤石,让他怎么也敲不下去了。 “老婆子,心点儿,别把碗打了,放桌上就赶紧睡吧。这以后的天儿越黑越早,不睡觉也不行了。”老村长叹了声气,便是窸窸窣窣上床睡觉的声音。 一切再次恢复宁静,黑的天,黑的夜,黑的一切。许可怔怔地看着老村长的屋门,原来,他们的屋子一直黑着,是故意的,是舍不得点灯。 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惆怅,时间尚早,精神尚好,此时就睡觉,对许可这种早早养成生物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可此时,整片山村安静得吓人,偶尔能听到的声音,也是远处夏虫的鸣叫,单一,寂寥,而又空远。 这里不比城市,根本没有路灯,村里为数不多的居民,大多也都不点灯,即便有点上的,那微微灯光,也只能照亮方寸,对于这广阔的天地之间,简直微不足道。 若不是天空晴朗,若不是有着皓月星光,许可只怕在这屋外都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摸着黑,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屋中更显漆黑一片。许可适应了好一阵,才让自己的视力能在这黑暗之中稍稍看清物品的位置,以不至于找不到床在哪儿。 躺在床上,白日里还燥热的空气,随着太阳落山,也变得越来越凉。 昨天晚上二花娘给他抱来床被子,虽然被面被里有些破,但还挺厚实,也很蓬松,此时盖着那被子,到是极暖和的。 在这种穷穷苦苦的地方,在这种吃不饱c喝不好的环境里,能有床暖和的被子,能在这清寂的夜里温暖入睡,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睡得早,自然就醒得早。许可的生物钟还定时在北京的生活中,这乍一早睡,让他半夜就醒了。迷迷糊糊,似是睡着了,又似是在失眠,一直听到屋外有声音,许可才算彻底醒了过来。 此时,天色才蒙蒙亮。 许可坐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好像还在校园里,睡在宿舍的上下铺。他依旧困意十足,却不得不起床去准备毕业论文,去准备答辩的各种事项。 随着屋外贺全贵和他老伴做着家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许可的耳中,这时他才突然惊醒,自己这是在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清晨琐事 许可本就没有贪睡的习惯,这一起来,到也不想再躺下去了。 来到屋外,一股清冷的空气混合着山间特有的泥土与青草芳香,扑面而来,让人不觉浑身一震,感觉体内是满满的元气,就连还有些晕沉的大脑都在一瞬间清醒了。 他只有在高考前起过这么早,也是为了背英语和政治。事隔几年,他还恍惚记得当时的情景,在沉淀了一夜的水汽慢慢上升的天地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开始,都给人新的生命力。 正如现在这样。 只是那时的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书本上,根本无心去看这天地间的事物,更何况,在大都市里,除了钢筋林立的楼宇,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那时他坐在自家楼下的区里,空气也清新,却不如这里更沁人心脾;耳边是区外过往的汽车声,而这里,却是远处鸟儿的鸣叫,还有旁边鸡笼中那只老母鸡发出的“咕咕”声。 这是一种熟悉的陌生,或者说是一种陌生的熟悉,只是因为人类原属于这大自然中的一种生物,来源于自然,现在置身于自然,便会觉得一切都这么让人舒服。 在外干活的贺全贵夫妇看到突然出现的许可,先是一怔,就听陈大婶有些歉意地说道:“许,是不是咱们吵到你了?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不了。”许可答了声,便看向这对老夫妇。只见老村长手拿一把破旧的斧子,正在一下一下地劈着干柴,而陈大婶已经开始在土灶上做起了早饭。 许可走了过去,左右看看,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在家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帮过家里做家务,但无非就是擦擦桌子扫扫地,可老村长这里,似乎不需要做这些,毕竟他没看到扫帚,更没有多余的水让他擦什么。 “贺伯,我来试试。”许可看着贺全贵劈柴,感觉还挺新鲜的,便主动提出帮忙。 毕竟劈柴这种活,首先靠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许可虽然不是肌肉男,但也自认不是什么奶油生,这种劳动他应该还做得了。 贺全贵疑惑的打量了下许可,似乎在思考这个白白净净的城里娃能不能做这种事,但很快,他便站起了身,将手里的斧头交给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许可拿着那把沉甸甸的斧头,这是他头一次拿起这种工具,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激动。学着老村长的样子,他也坐在那石登上,扶着一块拳头粗的木头,照着就要劈下去。 贺全贵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喝住。如果真按着许可刚才那一下劈过去,运气不好的话,他的左手可就要重伤了! “你这老头子,许是来教书的,你让他做这些干什么!”陈大婶听到了这边的急喝,也连忙回头看,这一看,吓得她对着贺全贵就是一顿指责。 看着挺温柔慈爱的老妇人,平时说起话来也是柔声细语的,可刚才那一顿指责,也让许可听出了刚才他的动作有多危险。 没帮上忙,反而还让他们虚惊一场,这让许可感到十分愧疚。不过还好他不笨,老村长指点几下,他便知道了该如何正确操作,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好歹不会伤着自己。想不到这种看似普通的活计,也是需要一定的技巧。 看似轻松的事情,几下之后许可便发现,自己的腰背直疼。不知道是不是姿势的问题,还是这件事本身就会如此,他也是正当年,竟然还会有身体上的不适。 贺全贵见许可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低,自己便重新上阵。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许可看出来了,那是因为他年纪大。 心里有些感慨,虽然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但在基础劳动上,还真不能瞧了这些劳动者,至少体力的付出,就是实打实的。 这里,家家户户都是烧木柴,想必这种活,每家人都会做。看来自己若是真打算在这儿呆上三年,至少劈柴打水得会。 对了,打水! 昨天就没怎么喝水,从晚上到早上,他也没刷牙洗脸,现在的许可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恨不得把自己泡在水缸里,让清凉的水把自己从里到外好好滋润清洁一番。 没想起来还不觉得,现在许可的嗓子就像要冒烟了一样,虽然晨风凉凉,空气中都是湿湿露水的清爽,可这依旧消散不了身体缺水所带来的不适。 都不用刻意去想,脑中本能的就出现了还在行李箱中的那瓶矿泉水。 原先的半瓶,让他在吃完晚饭后就喝了个干净,仅剩的一瓶,昨天本来说给老村长,结果他还没要。 许可现在有种冲动,只想马上回到屋里,将那瓶曾经毫不起眼的水,一脑门的灌到肚子里。 身子微微动了动,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正在土灶旁做早饭的陈大婶的脸上时,刚要抬起的脚,一下子又顿时了。 从未保养过的皮肤,暗沉且干燥,本不该这个年纪出现的皱纹,早已遍布她的脸上。 锅里像是糊着土豆,极简单的早饭却让她做得无比认真,好像她手中的是天下最珍贵的食材一般。 那双专注的眼睛下,鼻尖在不知是烟雾还是蒸汽中已有滴滴汗珠,而鼻下的嘴,却是干得皱皱巴巴,甚至还有新旧不一的裂口。 许可突然想到他家的水昨天借来的,除了做饭,已经没剩多少,现在估计都被陈大婶用来做早饭了,也就是说,老村长夫妇,从昨天到现在,其实是根本没喝过水的! 这个认知,让许可全身一震!他可以忍受饥饿,却绝受不了干渴。口渴的感觉,那是种抓心挠肺的痛苦,有时候他觉得这是种强迫症,但又不仅仅是精神上的难受,身体上也会随之感觉越来越渴,好像再不喝水,下一秒就会让他变疯。 喝的感觉他知道,他忍受不了,可这对老夫妇,想必也渴,而且比他渴。 虽说这片山区缺水不是他的错,可若不是昨天下午老村长一直跟他聊天,想必他家也会接来不少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生命之源都没了。 心里有些愧疚,徐可默默的回到屋里,取出了那剩下的唯一一瓶矿泉水,找来三个碗,并都倒了进去。 “贺伯,陈婶,喝点儿水吧。”许可将水递到老村长夫妇面前,无视他们惊讶的眼神,依旧倔强的举着那两个碗。 “许,你这是干啥?咱们不用,你自己留着吧。”贺全贵慢慢站起身,先是盯着碗里的水看了看,而且对许可说道。 他虽这么说,可许可依旧看出了他眼中的渴望,那是作为一个鲜活的生活,对水的本能的渴望。 不仅是贺全贵,就连陈大婶也是如此。 他们看过之后,并没有伸手接,只是让许可拿回去,让他自己留着就好。 自责与心疼交织于心,让许可变得更加倔强。如果是自己的父母,许可也不忍心看着他们渴着,而老村长夫妇年纪比他父母大,待他又这么好,本来已经家徒四壁,却还是愿意将家里最好的东西给他这个陌生人。 而他只是拿出一些水。有一句话叫“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他这离涌泉还十万八千里呢。 而老村长夫妇又不是不渴,明明已经缺水了,许可便固执的举着手里的两个碗,看他们还是没有接的意思,便赌气道:“我都已经端来了,你们要是不喝,我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陈大婶连忙抬手阻止道:“你这娃说什么胡话呢,这水咋能倒了哇!” 虽是责备的话,可看向许可的眼中尽是无奈的心疼与感动。 对于他们这种极度缺水的贫困村民而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浪费。见许可坚持,他们二老彼此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无奈。 陈大婶先接过了许可手中的碗,轻轻抿了一点,像品着天上的琼浆玉液。只是将嘴唇微微蘸湿了,她便停了动作,又将这不多的半碗水递给了贾全贵。 “我和老头子喝这些就足够了,那个你留这喝吧。”陈大婶一脸欣慰和满足,似乎还在回味着刚刚触碰到的那股清甜。 而老村长也差不多如此,只抿了一口,又把那些水让给了陈大婶,让陈大婶在喝点儿。 许可端着另一只碗,就看着他们你让我我让你,心里却是酸涩难忍。 “等我中午下课,跟您一起去接水。”许可强行憋回了眼眶中的雾气,对老村长说完,便将手里的那只碗放在了旁边的石凳上,转身回了屋里。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上课。虽然只有三个学生,但只要有老师有学生,他们的课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见许可要走,陈大婶连忙叫住他:“还没吃饭呢你咋就要走了,来来来,先吃点儿东西。”说着,便给许可盛了半碗闷土豆,并在上面撒了点儿盐巴。 许可也不矫情,几口便吃了个干净。他以后要和这对老夫妻长期相处,既然他们不当自己是外人,自己也会拿他们当家里人一样对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肚子饿了 这一日的上课,似乎与昨天没什么不同。 只是让许可意外的是,这三个孩子的学习态度却是出奇的好。 他以为孩子都是贪玩的,也都是不爱学习的。在他的亲戚中,有一个表妹和两个表弟,其中一个表弟还在读学。 听姑说,每天最头疼的事就是看他写作业,母子间的斗争,都快赶上世界大战了。而每每到最后,他那个表弟干脆往地板上一躺,指着自己的肚皮装死地说道:“我不能写作业了,我的电用光了,需要充电!” 可再看看眼前的这三个孩子,最大的八岁是二花,最的栓娃子不到六岁,另外一个姑娘囡囡也是七岁了。 听老村长说,他们这个年龄,在村子里可以当上一个大人用了,不仅需要做饭,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或者爷爷奶奶。只有二花算是例外,因为她的父母本是外乡人,父亲不久前又刚刚没了,家里只剩二花娘,而二花娘也在盘算着,来年也出去务工。 前一天,许可在地上教了他们十几个字,又教了些数学运算。 对于没课本的他们而言,许可也不能留作业,更不指望着他们能把这一天学到的东西全部都记住。 可今天一上课,他便惊喜的发现,昨天教过的那些东西,他们全都记住了。 只见那三个孩子拿着木棍,在脚边的土地上认认真真的默写着昨天所学到的字,这一情景,让初为人师的许可,有莫大的感动和自豪感。 学生学得认真,老师便教得起劲,虽然教学条件比较差,但相比于昨天,许可在上课时更投入了。 许可渐渐意识到,教他们认字只能摆脱文盲,但是中国文学博大精深,特别是那几千汉字,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传袭着我国几千年的历史和文化,不同的组合和运用,可以传递不同的情感和内容。 想到这些,许可便思索着,如何针对这种没有更多教学材料和辅助资料的情况下,能够编排更丰富的教学内容,让孩子们学到更多的东西。 当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上时,便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破旧的教室,一个老师三个学生,他们围坐在地上,乍一看,不像是上课,倒像是在讲故事。而许可也的确如此,的时候上学他就不喜欢干巴巴的课本,此时,他更是将这些书本上的东西融汇到青山之外的大千世界中,让这枯燥乏味的内容,立即显得生动灵趣了起来。 而在这种认真与专注的互动中,许可对这三个孩子的感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他刚来的那个晚上,昏暗中,他看出当时应该不止有三个孩子,但眼前这三个学生应该就在其中,而其他的那几个孩子,应该就是过来瞧个热闹。当时他对这些孩子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他们比起城里的孩儿,胆,畏惧,好奇心也更重。 那几个孩子中,许可只对二花有点儿印象。那个女娃本质应该是活泼的,但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了,而她明亮的大眼中,在皎洁月光下,除了天真,还闪动着兴奋的希望,却也有那么一丝无奈的凄凉。 当时的许可累得要死,也没精力去深思那双与城里孩子不一样的眼睛中,怎么会有那么多情绪,而后就是被这里各种贫困所震惊,到是把当初来时的一些感触给忘了。 而后,当他第一次上课时,眼前只有三个孩子,除了惊讶外,还有些失望。当时许可也是本着一个老师该有的工作态度,把那半天的课给上完了,只是又过了一天,许可发现,孩子们好像很信任他,而这种信任,是建立在他们对他的喜爱和崇拜上。 那种绝对信任的眼神,毫无杂质,在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却是灵动得泛着光芒,就像早上初升的太阳,让人温暖,给人希望,并且坚定不疑的认为,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眼见着就到了中午,许可正在讲解最后一道数学题,突听“咕噜”一声,一声未断,又是连着几声,在这破旧的教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大家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栓娃子羞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不太干净的脸上,立即显出一片红晕,心地看了看许可。 也许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栓娃子到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的肚子突然一叫,打断了老师的讲课。 而另两个姑娘,也只是偷偷掩嘴一笑,一脸的娇俏狡黠,却并没有任何嘲讽与责怪。 栓娃子这是饿了。想想这里的饮食状况而且像栓娃子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贪玩好动能吃长身体的时候,这整整一个上午,虽然中间也会有让他们休息的时候,但还是上课时间多。而栓娃子竟可以和另两个比他大点儿的女娃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上课,这一点儿,实着不易。 这娃虽然饿了,饿得肚子都开始不停地叫,却没有像城里孩子那样,叫嚷着要去吃东西,依旧坐在原地,等着许可讲课,或者发布下一个号令。 许可突然有种罪恶感,自己给他们的学习强度,会不会太大了?毕竟用脑过度,也会加快身体能量的消耗,让他们早早就饿了。 更何况城里的学校,在上午的时候,通常还有个加餐,让孩子们中途补充下能量,可他们呢,没东西吃不说,连口水都没有。 再看二花和囡囡,虽然肚子没叫,不过她们明亮的眼睛已然出现了倦意,似乎很想集中精力,却又很困难,甚至有些坐不住了。 许可再明白不过,那也是饿了。他九年义务教育,外加高中和大学,这些年头加起来,几乎占聚了他人生的大部分光阴,而每每快放学时的焦躁,无论是心理上的急迫,还是生理上的饥饿,他和眼前这三个孩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股心疼窜上心头,连忙宣布放学,只是依旧希望他们能够记住今天所学的内容。 其实以这三个孩子认真好学的态度,即便许可不嘱咐,他们也会回去复习再巩固。许可想,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孩子太难有机会学到文字和知识,所以一但有了机会,便如饥似渴,不浪费任何学习资源,但不允许自己浪费时间。 想想城里的那些孩子,恨不得要老师和家长求着他们学,即便如此,他们还各种挑剔,甚至在他毕业前的实习中,一个胖子公然指着他大声说道:“我交了学费,是消费者;你挣着我的学费,就应该好好为我服务,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信不信我让我爸告诉校长,让学校把你开了,你让失业!” 当时,许可除了震惊,竟然没有丝毫的生气,有的,只是对这个孩子的悲哀,以及对他家长这种无尺度的溺爱c无原则的纵容感到可悲。 人之初性本善,每一个孩子在最初时都是人间天使,可就是因为所在环境的差异,以及家庭学校教育的影响,让这些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渐渐发生了变化。 那个胖子对他公然的辱骂和挑衅,最后还是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何其冤枉!他只是让那个胖子在上课时不要讲话,不要影响其他同学,这过分吗? 校长倒是个讲理的,虽然那个胖子的熊妈熊爸无理取闹,但校长还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否则他这实习评语可就危险了。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熊孩子的父母一看就是个财大气粗的,要是代表着教育的校长为此折了腰,那可就变成莫大的悲哀了。 三个孩子恭恭敬敬地对着许可鞠了个躬,转身就要回家。许可有些感慨,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只手习惯性的插进了裤兜。 这是什么?兜里的东西让许可怔了怔,但随后他便想了起来,是早上临出门时,他从行李箱中随手抓了点儿零食装进裤兜准备当早饭,但后来又被陈大婶叫住吃了些闷土豆,这些零食便让他给忘了。 想都没想,许可立即叫住了正往回走的三个孩子。二花c栓娃子和囡囡,虽然很饿,但还是停下了步子,并很乖的回来了。 他们仰着年轻的脸,微笑且认真地等着许可说话,他们以为,老师会给他们新的作业和任务,怕他们忘了今天学到的东西。 “这个给你们。”许可一股脑地把裤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递到三个孩子面前,并有些羞涩地开口道。 在他看来,这些零食根本不值钱,如果放在北京的家里,最大的可能就是放到过期,在临近过期日的时候,被老妈吃掉;再或者就是等过了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那只是几块独立包装的夹心饼干,对于不爱吃零售的他来说,平时根本看都不看,都是一堆哄孩子的东西! 若不是今天早上不想饿着肚子上课,这些说不定就会被许可一直遗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安静午时 这些是他不屑一顾的东西,所以在拿出来时,许可才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怎么能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给别人?那也太没礼貌了!虽然面前只是孩子。 可孩子们却是满脸好奇,一个个伸着脑袋看着许可手里五颜六色的东西。它们是那么巧可爱,颜色是那么亮丽鲜艳,上面的图案也好漂亮,可他们就是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老师,这是什么?给我们的吗?”栓娃子好奇地问道。 “栓子!你爸是怎么教你的,别人的东西不能要!更何况这是老师的!”还没等许可说话,旁边的二花便严肃了表情,开始训斥上了栓娃子。 栓娃子吓一跳,脸上的兴奋一扫而光,缩着个脑袋,像只受气的鹌鹑不再说话,只是眼睛依然时不时地看向许可手里的东西。 囡囡听到了二花的话,眼里的兴奋也渐渐地暗了下去。 许可看得出来,他们,包括二花,都很喜欢自己这几块饼干。 只要他们喜欢就好。 “就是给你们的,拿着吧。”许可笑着把手里的东西又往孩子们面前递了递。 “真的?”栓娃子最,这方面的自制力也最差,听到许可这么说,连忙问道,问完又心地看了眼二花,生怕二花一会儿又讯他,回头再告诉他爸,他爸一定会揍他! “真的。”许可虽然笑着,可孩子们欣喜又心的表情让他心里发堵。只是几块饼干而已,他表妹家都快堆积如山了,却弃如敝履;而这里的孩子却将这些如视珍宝,让许可越发心疼这几个孩子。 三个孩子顿时一脸开心,只是依然心翼翼地看了看许可,又渴望地看着的许可手里的东西,他们还是不确定,这些好看的东西,真的是给他们的吗? 许可见他们不动,干脆给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可今天早上的胡乱一抓,是四个,却不能平均分了。 栓娃子最,刚才就饿得肚子“咕咕”叫,许可直接把多出来的那个又塞进了他的手里。 看着手里又多出来一个,栓娃子先是一喜,但看到另两个女娃却只有一个,再一看,老师手里没有了。 “老师,我不要了,我已经有一个了。”栓娃子马上把许可后给他的那个又还给了许可,只眼中,尽是不舍。 真懂事的孩子!许可心里心疼的同时,也不得不有些感慨。虽然他们贫穷,但贫穷并没有让他们失去原本的淳朴。 “给你你就拿着,以后老师还会再给你们的。”许可再次将手里最后一块饼干塞进了栓娃子的手里,然后跟他们道了声别,转头就离开了。 不能不离开!因为,他发现眼眶已有些酸胀,他不想让孩子们看到他的失态。 许可自认是个坚强的男人,在离家与父母道别时,虽然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心情也是各种交织,但终究面上一片平静,让父母安心的同时,自己也能坦然离开。 可此时,他的心情却难以平静。女友韩玥玥总说他表面看着男性十足,是个典型的阳光男孩,但实则他的感情却非常细腻。这样的性格,不仅招女生喜欢,更是能成为一个善结人缘c爱护学生的好老师。 也许正是韩玥玥看上了他这一点,才会从众多校草中,对他另眼相看吧。 想到韩玥玥,许可的心情有些失落。出发前的同学聚会,他在同学们面前,当众拒绝了韩家让他与韩玥玥一起出国的好意。他还记得清楚,当时本来一脸得意c笑意盈盈的韩玥玥,立即黑了脸,二话不说,直接去前台结了帐走人,留下一众同学面面相觑。 那些同学的指责与遗憾,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好几个同学都劝他,快把玥玥追回来,因为谁都看得出,韩玥玥对许可,可是真心的好。 遇上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白富美,怕是所有男孩子的梦想,他们不理解许可这是怎么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 可许可心里明白,如果那晚他真的追了出来,这山区支教之行,怕是就此作废,而他更不愿意后半辈子,一直活在韩家的财富之下。 他是个有追求c有信仰c有原则的男人,也正因为他知道韩玥玥对他的心意,他才更要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凭着自己的双手,给心爱的姑娘一个美好的未来生活,包括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父母。 自那个同学聚会之后,韩玥玥便没有联系过许可,直到出发,许可的手机也没响过,而许可也给韩玥玥打了电话,她愣是拒接!想必还在生气,无奈之下,许可便在火车上一连给她发了几条长短信,认真解释了他这次支教的目的。 作为心心相恋的两个人,许可希望韩玥玥能理解自己,也给自己一些时间。遗憾的是,直到手机没了信号,许可也没收到韩玥玥的任何回复,而现在手机不仅没信号,更没电了,就算她找他,也找不到了。 想想心里又是一阵酸涩与无奈。 脑中胡乱想着,脚下走着烈日晒过的黄土坡,走着走着,却发现了有些异样。 本应是炊烟袅袅的正中午,可此时却异常安静,太阳烘烤着大地,连远处山林中的鸟儿都没了声音。 黄土坡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青石也泛着本不该属于它自身的温度。阳光下的一切本应是美好的,可此时,却显得安静得吓人。 许可想起了课本上《骆驼祥子》中关于正中午的描写,即便一切再萎靡,至少也不该如此安静啊! 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他越走越快,不远处就是老村长的家。可似乎心里越急,这段路就越走不完一样,许可甚至开始跑了起来。 老村长家也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和陈大婶的屋门半掩着,许可不安又心翼翼地推开了这扇破门。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气氛下异常突兀,甚至听起来有些诡异。 “许,是你回来了吗?”陈大婶轻柔却苍老的声音自屋中响起。 屋里有人,许可的心一下子放回到肚子里,应了一声,却也没再往里走。 “你的饭放你屋子里了,趁热吃吧。”又是陈大婶的声音,这回许可听清了,陈大婶说话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着声音,而且声音中还带着睡后的倦意。 这个时间睡午觉?许可这样猜着,再看看时间,虽然不太理解,不过老人家的生活习惯一向与年轻人不同,便又应了一声,准备离开。 “许,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接水。”这时,屋里又传出了老村长的声音,他的声音和陈大婶一样,带着睡后轻微的沙哑与丝丝倦意。 看来他们真是在睡午觉。现在睡觉,什么时候吃饭? 他们都在家,而且安好,许可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刚才的忐忑一扫而空,此时,他也的确感到饿了。 正如陈大婶说言,在他屋里那张的桌上,有只孤零零的碗,碗里依旧是这两天他吃的那些东西。陈年玉米粒c土豆,黏糊糊地在一起,上面撒了些盐巴,唯一看着还顺眼的,就是旁边一点点野菜。 别说这样的饭菜,就是山珍海味,如果天天吃c顿顿吃,也会受不了,更何况这看着吃着都不怎么样的东西。 刚才还有些发饿的胃,现在却是有些发堵。许可知道,这里容不得他挑三捡四,即便是这样的饭菜,对于山区里贫困家庭,都是珍贵的,而老村长和他老伴刚才一直在睡觉,想必也没吃午饭吧,却单单做了他的这份。 突然一个念头窜了上来:昨天下午和老村长聊天时,老村长无意中提到,他们这里很多人都是一天只吃两顿饭,晌午的时候吃一顿,天黑前再吃一顿。 当时许可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他的奶奶,也是一天两顿饭,只不过,奶奶起床起得晚,等起来之后吃完那顿饭,本身就快到中午了。而老人家的消化功能不太好,晚上不宜太晚吃饭,所以都是傍晚前,便把晚饭吃了。 有一年的暑假,奶奶来他家住了段日子。因为这个,那一阵可把老妈给忙坏了。许可一天三餐是正常时间,奶奶和他是交错的,老妈一天下来,好像没干别的,一直在做饭了。 但老村长和陈大婶明显不是奶奶的那种状况,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家的粮不够,必须要省着吃! 想到这些,许可看着碗里毫无食欲的饭,却觉得重于千金,再吃起来,也不觉得那般不可下咽了。 而他同时也在思忖,自己的到来,会不会给老村长夫妇带来太多的麻烦?毕竟在这种物质匮乏的情况下,还要管他的吃喝,而他们的生活饮居习惯又这么不同。 可眼下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许可想着,做人不能白受他人恩惠,平时帮他们多做些活,同时也尽量少给他们添些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一路之行 一个人默默的把饭吃完,吃完饭,许可习惯性的拿着碗筷就要去洗,出了屋子他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水,拿什么洗? 有些呆愣,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无奈。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隔壁的老村长贺全贵似乎听到了动静,推门而出,走了过来。 “贺伯”许可张张嘴,最终没问出这用过的碗该怎么处理。 “现在还来得及,你要是想去看看咱们是怎么接水的,就拿着东西一起走吧。”贺全贵完全没看许可手拿空碗一脸无措的样子,说完,便去最里面的屋翻找出两个扁担,并递给许可一个。 许可勿忙放下碗,赶忙接过那传说中的扁担,只是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此物宽约一拳,长约一米五,两端垂下来的粗藤各系着一个白塑料桶。那桶,看上去到是挺像前几年家里装修时装油漆的大桶。 吃过猪肉却没见过猪跑的许可,知道扁担是往肩上放的,可试了几下,怎么都不得劲,不是前缀就是后仰,或者直接滑下来。 贺全贵也有一个这样的扁担,只是两端的桶更大些。他刚要抬腿走,一回头便瞧见了许可的手忙脚乱。 “咋的,你们城里不用这个?”贺全贵发现许可根本不会用,便开口问道。 许可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大多数人不用,不过我在菜市场,还有我爸卖水果的地方见有人用过,不过我没用过。” 贺全贵先是微微一愣,后又深深的看了许可一眼,一边帮许可把扁担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上,一边闷闷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城里是啥个样子,出门不用扁担,那东西怎么拿?我那两个儿子去城里打工,只说城里什么都好,也没说城里用不用这个。” 许可不再接话,从贺全贵话里的意思能想象得出,这位老人家恐怕一辈子也没离开过这方寸之地,就算下过山,也只怕没离开过山下的那个镇子。 而对于更广阔的天地,估计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他是村长,接触的人和事本来就比别人多,连他都知道得这么少,可想而之其他村民了。 扛起扁担,许可跟在贺全贵身后,细细长长的扁担两端坠着的空桶,像是故意跟他较劲一样,乱晃个不停,还时不时地打着他的腿。 再看看前面的老村长,他虽然身形佝偻,但肩上的扁担超级稳,特别是一前一后垂着的两个桶,随着他的步伐,极有韵律的微微晃动,让人看了,竟无端生起一种民间朴素原始美的感觉。 许可有些郁闷,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又涌了出来,凭什么别人可以做得好,自己却不行? 正在他较劲的时候,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村长,这是接水去啊?”那位老太太虽然问向贺全贵,可眼睛却一直打量着跟在后面的许可,还没等老村长说话,那位白发苍苍c牙齿几乎都掉光的老太太又问道:“你后面这娃子是谁呀?不是咱村子里的吧?” “大姐,这是咱村新来的老师,呵呵,我带他去接水。”老村长笑着打了个招呼,但脚下并未停,继续往前走着。 许可这才发现,此时刚刚过了正中午,便有些老人和孩子出了屋,坐在自家门口,说是晒太阳,但细看下才发现,他们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活计,只是做起来很慢,到像是在磨时间一样。 一路走来,虽然肩上的扁担实在不听话,不过许可却也发现,村子里的适龄孩子还真不少,他们看到陌生的许可,一个个都紧张警惕地躲在屋里,只透出一脸脏脸,以及天真清澈的眼睛,使劲地看着许可从自家门口走过。 那样的眼神,一度让许可不敢回视,好像他亏欠了这些孩子,而孩子们却依旧对他毫无怨言,只是用那双不暗世事的眼睛看着,就好像透过许可,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一样。 心里猛的一震,许可下意识地快走了几步,追上贺全贵,问道:“贺伯,村子里还有好多孩子没来上学,您能不能帮着通知他们一声,不上学,怎么学东西呀?” 在许可的意识里,孩子到了学龄就应该上学,长大了再工作,人生旅途中,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而他的要求再正当不过,否则还要什么支教老师?这里的孩子都不上学,他干什么来了? 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能允许有文盲? 理所当然的要求,却得到了贺全贵深深的一眼。 “许呀,”贺全贵叹了声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你来之前,我挨家挨户地说,可真正能说动的,也就是现在那三个娃。其他的” 许可还想听老村长继续说,可贺全贵却停了话,后面的,只有无奈的一声叹息。 走出村子,便是一段上坡路,这条路一看就是被人们踩出来的,已经寸草不生,而两旁的植物,也是长得稀稀散散,甚至很多都泛着黄,不知是季节所致,还是因为太缺水。 这条路上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还有几个村民已经接了水正往回走,看到村长都会笑呵呵地打招呼,然后再盯着许可瞧,不过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善意,似乎也都知道老村长身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是什么。 让许可意外的是,还有很多孩子挑着扁担,坠着水桶挑水回来。 说是水桶,也比许可的不了哪儿去,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就显得有些过大了。他们挑着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艰难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年纪,在城里,在北京,恐怕一放学,就会缠着家长跑到麦当劳吃洋快餐去了吧。而这些孩子,却已经担起了家里的重活。 去接水的这条路很长,许可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走起来,仍让他有些心惊。只要接个水,竟然要走这么远!而且这条路平不都是平路,有的是土路,有一段路可能以前太过陡峭,已经被大伙用不规则的大石块垫成了台阶。 下午的太阳仍有些毒,这里连个树阴都没有,晒得许可有些摇摇欲坠。刚一开始他还有心情看看这山林里的自然景色,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儿到吧! 当他完全木讷地向前踱着步子,已经什么问题都不想思考的时候,就听走在前面的老村长突然开口道:“是不是走不动了?快了,快到了。” 许可精神一震,听到贺全贵说快到了,立即像是原地满血复活一样,充满了力量。 这时他才发现,这一路走来,老村长的步子依旧那么稳,肩上的扁担还是原来那个节奏,好像他刚出家门不久似的。而他自己,都快累得半死。 远外,好像还有几个孩子挑着水走摇摇晃晃的走,只不过不是他们这个方向。 “贺伯,那几个孩子是去哪儿?”许可用下巴点了点那几个孩子方向,问向贺全贵。 “他们呀,他们是另一个村的。我们这边一共两个村子,但都只能去前面那儿一处接水。”贺全贵刚说完,许可便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转角后似乎围了好几个人。 看到目的地,许可脚下的速度更快了,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村长,他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因为——太累了!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才在路上见到好几个同村的孩子,老村长说过,这两个村子才共用一个水源,那几个孩子一定也是来这个地方接水。 这单程距离自己走着都累,更别说那些孩子,他们也要走相同的路程,因为人矮腿短,这样算下来,其实他们走的步数会更多,相对而言,路就更长。 来到接水处,这时许可才明白,为什么昨天老村长说会用很多时间。 路远不说,单单就是排队,也得等一会儿。这些都不算什么,再看那水源的出水处,是在一块石壁上,水顺着石壁往下滴,下面便有人用桶接着。 那一滴一滴虽然也不慢,可若是想积成一大桶,也得花些时间,更何况,这里每一个排队的人,至少都要接两桶。 心里刚刚因为看到水源而涌上的那些激动,在看到几乎成为传说的滴水穿石时,一下子便泄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的许可,自打来到这个村子后,一直努力保持着一颗平和的心,可当他看到这滴答滴答的水滴时,几乎有一种暴躁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 一路上,许他有想过,这个水源可能是口井,可能是个湖,也可能是个山泉,但不管是什么,一路被晒得要虚脱的他,至少可以立即喝点儿水,补充体内缺失的水分。 但现在他知道了,一路上所有的想象都是妄想,别说让他畅饮一番,就是碰都碰不到。 这些便也算了,可想想日后每次用水都要像今天这样翻山越岭,而水又是每日不可或缺的,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艰难返途 许可的内心崩溃而绝望,远远地看着那一滴一滴晶莹的水珠,像有千斤重一般击打着他的内心。 此时再想想家里的自来水,从到大,他都觉得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再看看这里,只觉得那是天堂啊! 在排队的时候,许可见那些村民仍可以苦中作乐c谈笑风声,见到贺全贵时,也会笑着说上几句。贺全贵不忘介绍介绍旁边的许可,有众多老妇人或孩子的打量下,他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不过,他发现,当贺全贵说他是新来的老师时,大家对许可的打量都是充满了一种怀疑,并没有因为这里来了老师c带来了知识的希望而显得有些不同,到是有几个孩子,眼中闪着渴望的光采,只是没多久,便也就消散了。 滴水成渊的等待是漫长的c是考验耐心的,但也是充满希望的。等许可和老村长终于将他们的四个桶接满时,太阳已经成了耀眼的橘红色,斜斜的挂在山顶,炙热的阳光早已经消退,青山之中,只剩清爽的凉意。 挑了一路的空桶,许可原以为他对扁塌的应用已经可以称之为熟悉,可当那桶里装上水后,他才知道,挑扁担还真是个技术活。 两个装满水的桶在扁担的两端摇摇晃晃,许可还没开始走路,便感觉有些控制不住他们了。而他刚稍稍一动,那两个桶像活过来一般,拼命的摇摆。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毕竟是两个空桶,随它们晃去,可现在装满了水,这一动,好不容易蓄满的水就要洒出来。 刚才还觉得凉爽了不少,此时跟着扁担一较劲,许可顿时全身都是汗。 眼见着老村长都走了,他这再磨蹭的话,过几天黑就回不到村子里了。 想想这乌漆抹黑的路,肩上再挑着这两桶水,如果不心再摔一跤,他这趟就算白来了。 一咬牙,一手拽起一根麻绳,扁担从肩上滑了下来也顾不上,许可就这么提着两桶水,快步追上了贺全贵。 也可能是老村长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不对劲,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桶没提手,全靠上面拴着的麻绳,许可这么提着,把手都勒得变形了,而他那张清秀白净的脸,此时也是涨得通红。 “你这娃,哪有你这么提水的!你这手还要不要了!”片刻呆愣后,贺全贵猛地放下身上的扁担,也顾不上飞溅出多少水,几步便冲到许可身前,让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 再一看他的手,早已勒得青紫,手背手腕上,一条明显深凹的麻绳印子,触目惊心。 老村长又惊又怕又心疼,一个劲儿地帮许可揉搓着他的手,嘴里还念叨着:“你这娃,这是干啥呢,瞧瞧这手!” 许可看到老村长这个样子,心里感动的同时,也很内疚。一时冲动,不仅差点儿害了自己,也让老村长他老人家担心了。 贺全贵的手很温暖,许可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就像已经过世的爷爷曾经拉着他过马路时,那种温暖的感觉,甚至爷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还犹在耳旁。 只不过,老村长的手却比爷爷的手粗糙得多,在他恰到好处的按揉下,许可仍能感受到他指腹和掌心的老茧,那是特属于于劳动人民的。 他记得,自从老爸下岗后摆起了水果难,他的手上,好像也渐渐起了不少这种粗糙的东西。 有一次,老爸给老妈买了条很滑的纱布当她的生日礼物,却因为手上的老茧,将那漂亮的纱巾挑出了几条丝线,让整条纱巾看起来都有种惨败感。 为此,老爸很是自责了一番,而老妈却依然很喜欢。那个春天,老妈天天带着那条纱巾,看到熟人就显摆一下。当时许可还着急不解了一阵子,只以为那是老妈以前一直没有漂亮的纱巾,所以才会如此喜欢。 现在想想,那是老妈对老爸的理解与心疼,正如此时老村长手上的粗糙,滑过许可手背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些疼,可许可的心里只有感激和心疼。 过了一阵子,贺全贵松开手,轻叹一声,提起许可放在地上的扁担,帮他平稳的摆在肩上,有些无奈地说道:“以后可不许再把绳子勒在手上。你前后扶着点儿,让它轻轻晃着,跟着它的晃动你再走,别怕水洒了。” 老村长教着自己的心得,许可再运用起来果然觉得好了很多,只是看着随着水桶晃动洒出来的水,煞是心疼。 一路心翼翼,虽然没有烈日当头照,不过许可觉得,这回去的路,可比来时的路难走多了。 要心护着那两桶来之不易的水不说,细长的扁担透过单薄的衬衣,将他的肩膀磨得生疼,那一步三晃的水桶,每晃一下,都觉得肩上的扁担又入肉三分。 许可还没走回村子,就已经是一头的汗了,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等他们回到老村长家时,天已近黑,青山外只剩一抹余晖,将这座大山的轮廓勾勒出水墨画一般的风韵,而乍起的晚风,让人顿感一阵冷意。 陈大婶已经做好了晚饭等他们回来,许可几乎累瘫,卸下扁担时,肩上火烧般的痛,可他仍不忘心翼翼地放好两个水桶。此时桶里的水,经过他一路的摇晃,几乎只剩一半儿。 村长家有了水,陈大婶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将水都倒进一个大缸,但还是留了一桶,她说明天要还给邻居。 陈大婶又借着灶里的余温,煮开了一些水,让老村长和许可喝了些。 这带着土腥味的山泉混着大锅里的铁锈味,本来让许可难以下咽,但他实在太渴了,而这水又是他费了大劲挑回来的,此时再喝起来,倒也觉得没那么难喝了,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 许可发现,这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天黑时便睡觉了,这种生活习惯充分利用自然光的能源,节省油灯,倒是一个不错的生活习惯。 以前上学的时候,晚上都要晚自习,回到宿舍洗漱后,还会再看会儿书。即便周末或假期回到家,晚上不是用来上就是打游戏,但他从来没早睡过。 而来到这里,上看电视打游戏根本就不可能,即便点上油灯,那微弱的光也根本不足以支撑看书,与其那样,还不如早些睡,第二天再早点儿起,把晚上想做的事挪到早上去做。 吃完饭,许可也像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躺在了床上培养睡意,只是肩上的痛非但没好,反而还越来越严重,最后疼得他非但没困,反而有些坐卧难安。 干脆坐起来,许可想看看肩膀到底伤成什么样了,可现在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正在发愁,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部手机,虽然只是普通黑白屏,但好歹能发光。 自从他上山后发现没信号,他便关了机,这才过去两天,应该还有电。 心下一喜,许可连忙摸着黑下床,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手机,一按下开关键,果然还有电! 借着这难得的光源,许可心的脱掉上衣,将手机屏照向自己的左肩肩头。 费劲的扭着头,但他还是看到了,此时肩膀上红肿一片,有两处都磨破了皮,而且面积还不。 轻轻一碰,“嘶”地一声,让许可禁不住吸了口冷气,还真是疼! 他自认不是个娇气的人,想当初大一军训时扛枪,肩上也磨破了,脖子上滑下的汗水经过肩膀的破处时,沙疼沙疼的。 当时怎么就没事呢?可能当时好多同学都如此,男生之间互相较劲,谁也不想像个女生一样,破点儿皮就哭天喊地的,即便再疼,也都笑着忍了过来。 而且白天累成了狗,到了晚上还没来得及疼,就睡得像死猪一样,还没睡明白,又被半夜的紧急号声叫到了训练营。 如此一来,肩上的伤,好像也就淡忘了。 关掉手机,许可苦笑一声,看来现在能疼得睡不着,一来是时间太早,他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本身就不困;再者,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人都变娇气了。如果还像时候那般淘气地上房揭瓦,天天带着伤回家,也就不会觉得这点儿疼痛会这么熬人了。 只不过,以防万一感染,许可还是从背包中翻出几个创可贴,胡乱地贴了几下,这才又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又是相同的一日,就连吃的东西都一样,许可除了和那仅有的三个学生日渐熟悉外,好像每天都是复制粘贴。 岁月在这大山之中悠悠然然,村民的日子过得清苦,甚至还要邻里之间互相帮忙才能勉强维持。 而许可这个来自首都的支教老师,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给这个山里的村子带来多大的波动。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们依旧相依为命,而那些孩子虽然也来村子里玩耍,却从来不靠近山洼区。 许可注意到,当那些孩子们看到他时,天真的眼眸中,竟混杂着希望与失望二者互相矛盾的情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为何没来 天已入秋,青山中的万木皆已退去了夏季的枝繁叶茂,站在山顶远远地眺望过去,除了山下依旧轻舟泛江而行,整片山林层林尽染c美不胜收。红绿黄的色彩交叠,让这座大山充满了美的诱惑,若隐若现的山歌,让这天之一隅充满了美的诱惑,非但没有秋季带来的颓败之感,反而有种斑斓的郁郁葱葱。 白天正午时的气温已经没有那么高,而夜里依旧很冷,可能这就是山里的正常温差吧,这对于从未在山上生活的许可而言,一开始是新鲜和不适应的,但现在就已经好了很多。 他的学生依旧只有二花c囡囡和栓娃子,只是渐渐的,囡囡似乎越来越不开心,经常晚来早走。 许可以为,是这个姑娘不爱学习了,可奇怪的是,每次考试测验,她都能得满分,而且上课时也极为认真。 这一天,许可照常来到山洼学的这件破教室,等待迎接他的那三个学生。 二花也如往常那样,是第一个先到了学校。在没有书本的情况下,她做不到像城里孩子那样的复习预习,不过她到有自己的方法。 她坐在地上,用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这里面的字,有许可教过的,也有二花以前就认识的几个字。 前一阵子许可就发现了二花与别的孩子不同。别的孩子是一点儿基础都没有,可二花竟然还认识些字,虽然认识的不多,写出来的也有很多都是错的,但这对于大山里的孩子来说,就已经是非常不一的了。 二花说,这是她爸爸以前教他的,妈妈认识的字也是爸爸教的。只不过在提起她的爸爸时,二花眼中一片黯然。 许可知道,这个村子平常根本就没有壮劳力,有点儿力气的都下山打工去了。他想着,二花的爸爸也应该下山打工了,而二花提起他时一脸的想念,想必也是很久没有见到她的爸爸了。 对于别人的难过之处,许可能不提就不提,每每提到二花的爸爸,看着二花的情绪低落,许可都会讲些城里的趣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而现在也是如此,许可在纠正了二花两个错字之后,见另两个学生还没有来,便给她讲起了自己的校园生活。 许可讲的投入,二花听得认真,不知不觉中,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当许可猛然清醒时一看表,这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时了,而那两个孩子还都没有来。 这一下子许可可坐不住了,他立即跑出山洼学,顺着不宽的土坡道左右看看,有的房子已经升起了炊烟,这是村民每日两餐之一的晌午餐。 那些零星的土坯房门口,依旧做着那些老人家,在他们不远处,大点儿的孩子背着孩子,一边干活一边哄着身上的弟弟妹妹。 可这里,独独看不到囡囡和栓娃子。 二花也觉得奇怪,昨天放学时三个人还说得好好的,说好今天一起早点儿来,怎么都太阳老高了还只有她一个人? “老师,我去囡囡家看看吧,她家不远,我很快就回来。”二花说完,抬腿就跑了出去。 许可还想说什么,但二花已经跑远了,这时许可才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做得有多差劲。 他虽然每天都想尽办法,在这资源缺稀的环境下,如何把自己的学生教得更好。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他的学生家庭背景,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还有那些没能来上学的孩子们,虽然他也希望那些孩子可以受到教育,可老村长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些孩子能来都会来,既然没来,再说无用。 可是作为一个教育者,不能仅仅把手边的工作做好,不能仅仅局限于身边的几个学生。 如果在城里的学校,他只要把他的学生教好就可以了,可是这里不一样,他来的目的,虽然抱有私心,可国家的初衷却是希望他们这些师范生,可以在步入社会之际,将他们的所学带入这些贫困地区,给这里没有条件上学的孩子予以知识上的供给。 可他做到了吗?他虽然没有混日子,可他也没有积极主动地履行国家支教的初衷。他被动地教着自己的学生,却从来没有试图努力将自己的知识传播给这里更多的孩子。 就好比现在,一共才三个学生,竟有两个都没来。二花说去找囡囡,而他作为老师,竟然不知道囡囡和栓娃子的家住在哪儿! 如果以前稍稍用点儿心,哪怕像自己曾经的老师那样,有过对学生的家访,也不至于现在想去看看栓娃子都不行。 一股自责和懊恼自心底席卷而来,让一直自信满满的许可,感受到了强烈的自我厌弃。 离开教室,离开学校,许可焦躁地左右看看,回想着每日栓娃子回家走的是哪条路,他要去看看他的学生是否安好。 正在犹豫间,远处一个人影向这边跑了过来,头上的两个辫子在她的脑后随着跑步的韵律一晃一晃的,这正是二花,她回来了。 许可迫切地往前迎了几步,当他看到二花脸上一脸焦急的表情时,心中一紧,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二花倒过气,许可便急急地问道:“囡囡怎么了!” 二花看到许可着急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她连忙摇摇头,粗粗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囡囡囡囡没事,是她家弟,她弟弟生病了,烧了一夜,今天一早,她就和栓娃子的爸爸下山买药去了。” 原来是这样这里的家庭结构让许可已经慢慢接受,孩子可以作为家庭主力来用了。 像囡囡已经七岁了,在城里,那也就是一二年级的学生,可在这大山之上,却已成为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因为他们是——留守儿童!他们相互结伴,与家里的老人和弟弟妹妹相依为命,甚至有的家里都没有老人了,只有几个孩子在一起生活,年纪加起来,也依旧是未成年。 “栓娃子的家在哪儿?咱们也去看看吧。”知道囡囡没事,许可便放下了心,可还有一个栓娃子,他要确定那个男孩没事才可以放心。 二花却又摇了摇头,说道:“栓娃子今天也来不了了,他奶奶一直病得挺厉害,今天他爸爸下山了,所以他要留在家里照顾她奶奶。” 知道了那两个孩子没来上学的原因,许可放心的同时,心里却又像塞了棉花一样堵堵的。 带着二花回到教室,一对一的面对面,许可突然间,感觉所有的激情都没了。 “咱们复习下以前学的吧。”许可翻开自己的资料,有些有气无力。 二花也明白,囡囡和栓娃子不在,老师要是讲的新东西,他们就不会了,以后老师还要再教他们一遍。 他们一共也没学多少内容,二花学得又好,很快,许可和二花便无事可做了。 心里想着那些学生,许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向二花:“栓娃子家,怎么要他照顾他奶奶,他妈妈呢?” 以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别人家,都是老人和孩子,二花家只有她和她妈妈,她妈妈不放心二花一个姑娘自己留在村子里,便也没下山。听说,等二花大点儿后,她就会带着二花离开这里。 而栓娃子家,每次见到的都是他爸爸,他爸爸有条腿伤了,走路不方便,估计下了山也不好找到工作,但从未见过他妈妈,难不成,他家是他妈妈下山务工了? 二花听到许可的问话,先是一愣,而后那张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怪异,想了想后,才别别扭扭地回答道:“栓娃子他没有妈妈。” 心里一疼,许可的脑中瞬间便出现了栓娃子那脏脏的脸,像乱鸡窝一样的头发,都快比女孩子的长了。 一身的装扮也是邋邋遢遢,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了,却仍还穿着,衣服上的破洞也不像别家的孩子会缝补起来,原来竟是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 “真可怜,这么他妈妈就过世了”许可有些感慨,虽然有些孩子的妈妈也不在身边,但至少同在这片蓝天下,多少有个念想和盼头。 而且听老村长说,逢年过节的,那些出去务工的村民也会回来,那个时候,村子里是最热闹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孩子们是最开心幸福的。 再想想栓娃子,还不到六岁,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了。 只不过,许可还在惆怅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二花的脸更加纠结,还时不时心地看看许可,好像有话说,又不敢说似的。 “怎么了?”许可问道。 二花更加坐立不安,吭哧了好半天,再抬起头,一脸的坚定神色,咬牙说道:“老师,我跟您说实话,但您可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嗯?还另有情况?许可看着二花那认真的模样,好笑的同时也明白,眼前这个姑娘是信任自己,才愿意跟自己说出更多的事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失火救人 不想辜负了二花的信任与认真,许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向她保证道:“不说,我谁也不说。” 二花见许可答应了,这才长舒了口气,一改刚才的警惕,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这些都是听别人跟我妈妈说的,他们说,栓娃子的妈妈没死,因为嫌弃他家穷,栓娃子的奶奶又一直在床上病着,需要她伺候,在栓娃子还特别特别的时候,她就跟邻村的一个叔叔跑了。” 许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二花煞有其事地说着这件事,更惊讶于,原来栓娃子的妈妈竟然跟别人跑了! 就算她对家里其他人没有感情,可栓娃子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她怎么就能舍得了? 放下那么的孩子丢给一个男人和一个病重的老人,她却远走高飞c逍遥快乐去了,世界上,怎么还能有这么自私的人! 二花看着许可瞠目结舌的样子,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便有些着急的强调着:“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估计现在咱全村就栓娃子不知道,别人都知道了,就是没人说,怕栓娃子难过。” 许可一下子回了神,看着二花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尽量让自己表情平淡,并说道:“我相信你,不过这事以后还是别说了,让栓娃子知道不好。” 稍微想想也能明白,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多少也能懂些事了,要是让他知道从到大想念着的妈妈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会是一种多大的打击! 就在许可替栓娃子全家感到悲愤的时候,就听二花又说道:“我听村里人说,其实栓娃子家以前比别人家过得都好,否则也不会娶到临村的媳妇。当时栓娃子爹还在城里打工,听说是盖大高楼的,能挣好多钱,村子里好多叔叔也都跟着他一起去了,不过后来栓娃子爹从楼上掉了下来,把腿摔断了,这才又回到了村子里。” 原来栓娃子爹就是他以前在城里常见的农民工,还是在建筑工地上的那种。 他们不仅吃住条件简陋,更是做着最辛苦的工作,但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却是个好工作了,竟还能让这么多人羡慕和跟随。 想想也是,没有知识文化,现在种庄稼都需要科学技术,如果想在城里混口饭吃,还真是挺难的。 但同时许可心下又是一惊!原来栓娃爹是这么伤得腿,从楼上掉下来能保住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知道了栓娃子的家庭背景,许可又心酸又心塞,那个呆头呆脑的男孩,以及他憨厚老实的父亲,原来竟还经历过这些。 “他爹在外面见识过,知道识字有多重要,所以这才天天督促着栓娃子来上学。我爸爸以前也说过,没钱不怕,但不能没知识,我和我姐还有我妈妈认识的字,都是我爸爸教的。”二花突然提起了自己家的事,在她提到她爸爸和她姐姐时,一双大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怀念。 难怪二花娘对自己的教学这么配合,原来家里有个开明的爸爸。只不过 “你还有个姐姐?”许可突然抓住二花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在他印象中,二花家只有她和她妈妈两个人,什么时候还有个姐姐?也没见过呀。如果有的话,怎么没来上学? 许可的问题让二花有一时的错愕,她瞪着那双大眼睛迷茫的看着许可,正在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时,突然听到村子里一阵急迫的喧哗,同时伴随着声声尖叫。 二人立即起身冲向了学校外面。只见村里的老人孩子们纷纷涌上这条尘土飞扬的街道,一个劲儿的往一个方向张望着。 当有孩子试图向那个方向跑去时,便又一下子被老人家抓了回来。而那些腿脚还算方便的老人则快速的向那个方向走去。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看,只见那些村民张望的方向正在冒着滚滚浓烟,并能见到一些火苗向上窜,将这里已经有些凉爽的空气顿时又烤热了不少。 这是谁家着火了! 正在许可和二花惊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响亮的声音:“二花,你和许老师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 回头一看,那正是二花娘跑了过来。她一脸焦急,看到自己的女儿也站在那儿,更是急声地嘱咐了几句便向那失火之处快步走去。 “老师,那可能是栓娃子家”二花已经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到了,她盯着远处着火的房子,紧张地对许可说道。 “你说那是栓娃子家?”许可也是一惊,想都没想便要往那个方向跑,却一把被二花拉住了。 “老师你不能去!我妈妈说让你在这儿呆着。”二花的适应能力似乎很强,现在比刚才平静了许多,也理智了不少。 她还记得她妈妈刚才说的话,也知道房子着火有多危险,除了妈妈,老师是最重要的人,绝对不可以让老师去冒险! 可看着那些老人都去参与救火,许可这个年轻大伙子怎么能在这里看着。 “你在这儿等你妈妈,不要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火势不等人,如果那真是栓娃子的家,此时家里只有一个病重的老人和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如果不能救出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了。 许可做不到这么无动于衷! 二花还想再拉住许可,可许可已经冲了出去,急得二花直跺脚,思忖片刻,也跟着跑了过去。 还没到那处着火的土坯房,就已经见到有很多人围在那里。大家纷纷把家里仅剩不多的水拿了出来帮助救火,这其中也看到了老村长贺全贵的身影。 再往近处些,便见到村长的老伴儿陈大婶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儿,而那个孩儿正是栓娃子。 浓烟滚滚,全村的水加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有村民抱来了自家的被褥帮忙扑火。 许可有些傻眼,他一口气跑了过来,却发现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要水没水,要被褥没被褥,身上仅有一件衬衣,拿来扑火根本就不可能,火还没扑灭呢,说不定还当了燃料更加助长火势。 “老头子,你这是干嘛去!”突然,一向柔声柔气说话的陈大婶大叫一声。 “栓娃子他奶还在屋里呢!”老村长贺全贵没做太多解释,便要急急地往屋里冲。 动作快于思想,还没等老村长进去,许可便一下子穿过浓烟冲到屋里,身后,只留下一阵阵惊讶声:“刚才进去的那个人是谁呀?” 屋里浓烟滚滚,本来光线就不好,此时的能见度更低。许可刚一冲进来,便被这呛人的浓烟呛得一阵阵咳嗽。 他赶忙用袖子捂住口鼻,透过已经沾满了灰尘的眼镜,努力寻找屋中的那位老人。 老村长家就够破旧的了,栓娃子家可以加个“更”字,处处透着残破,满地的垃圾和破烂,对方得乱七八糟。 乍一看,不像是人住的屋子,倒像是个垃圾站。 想想也是,上有老下有,上上下下就指着栓娃子爹一个人,而且男人在照顾家上通常都是粗心大意的。 地上有的易燃垃圾已经着起了火,许可顾不了那么多,迈过这些垃圾,向着屋里的一张床奔了过去。 床上果然躺着位老人,此时她紧闭双目,似乎根本不知道家里已经着了火,也听不到屋外的喧哗和他孙子的哭喊。 许可想背老人家出屋,可从后面背起一个毫无意识的人而言,实在是有点儿费劲。 上学的时候,他背过韩玥玥,不过那也是男女朋友之间的互相玩闹,可此时床上的老人家动都不动,怎么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 烟雾更浓,这种土坯房经过一个夏天的炙烤,本身就非常干燥,而内部结构又含有稻草和树木,都是易燃物,烟雾之下温度高得吓人。 许可只觉得自己像闷炉中的烤鸭,而这房子眼见着也要着了起来,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床上的老人打横抱了起来,连她身上的被子都没拿下来,疾步就往外冲。 “出来了出来了!”许可刚一迈出屋子,就听到众人的欢呼声,屋外的光亮与山风也顿时让他清明了不少,他这才发现,臂弯上的老人真是轻,根本就不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先回咱家去,等栓娃子他爹回来再说。”陈大婶凑了过来,看了看栓娃子的奶奶后,便让许可先将这位老人抱到自己家。 老村长家离栓娃子家其实并没有多远,陈大婶一手还领着哭哭啼啼的栓娃子,回到自己家后,就先让山娃子的奶奶躺在她的床上。 还不等许可开口问,陈大婶便说了起来:“他家也真够倒霉的,媳妇走了,栓娃子爹腿又残了,老太太还这么一直病着,如今家里又着了火,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陈奶奶,我爸爸回来会不会揍我?”提起家里的失火,栓娃子又哭了起来,同时还不忘问问自己的后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栓娃受伤 这时二花也跟着过来了,看到他们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就会失火了?”就在栓娃子提心吊胆和陈大婶唉声叹气的时候,许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c我,我想给奶奶做饭,结果火就从灶里冒出来了,还把我爸爸晒的玉米都烧没了,呜呜他回来一定会揍死我的!”栓娃子的一张脸早被他哭成了花猫,一条条的脏印子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也有些可爱,可许可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才不到六岁,竟要生火给奶奶做饭,事后还在惦记着家里的那点儿存粮。在城里,只怕这么的孩子连吃饭都还要奶奶追着喂呢! “你怎么那么笨呢!怎么烧个饭还能弄出这么大的火!”二花也听明白了栓娃子家失火的原因,便对着这个男孩指责道。 栓娃子一见连跟他要好的二花姐姐都批评他了,心里更是怕得要命,缩着个肩,的年纪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二花!你别说他!”许可阻止了二花的指责,又对栓娃子柔声安慰道:“你很棒了,你爸爸不会揍你的。”说完,心疼地拉起栓娃子的手,却突听“嘶”的一声,只见栓娃子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你的手?让我看看!”检娃子看到许可突然变得严肃的表情,极不情愿地心地伸出自己的手。 许可看到,栓娃子刚刚被自己拉过的手,此时一片红肿,并还有两个大水泡。 这是被烫的! 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而栓娃子却像所有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个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他手上的伤是长在别人身上c并是他一手造成的似的。 许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情感丰富的时候,看着栓娃子的样子,还有他手上触目惊心的伤,许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心里堵塞的情绪好些,并转身大步离开了陈大婶的屋子。 “老师也生气了吧?”栓娃子见许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心地问向二花。 二花说了什么,许可没听到,他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从行李箱里开始翻找。 他记得离家前,老妈给他带了些常备药,印象中,好像就有外伤的和烫伤的。 当时他还觉得挺多余,自己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用不着带这些,时间久了也会过期,反到是浪费。 没想到,这些看似根本用不上的东西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拿出药,许可又连忙回到陈大婶的屋里,陈大婶把家里仅剩不多的水烧开晾凉后,心地喂给栓娃子奶奶喝。而栓娃子像个鹌鹑一样,蔫头蔫脑地站在一边,二花已经离开了,估计看这里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便回去找她妈妈去了。 看到许可回来,栓娃子更是瑟缩地往墙角里躲了躲,与他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垂得更低,好像下一秒许可就会铺天盖地地骂他一顿似的。 “把手伸出来!”许可有些无奈,沉声对眼前的不点儿说道。 栓娃子依旧低着头,他只能看到许可早已脏的了运动鞋,可就是这样的脏鞋,他也觉得,老师身上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都是高贵的,让人看了就心生畏惧。 听到许可的命令,栓娃子乖乖地伸出左手,的手没什么肉,更不像城里孩子的手那样白白净净,看着就想咬一口。 而栓娃子的手,脏兮兮c黑乎乎的不说,皮肤也有些粗糙。若不是这手的尺寸太,真看不出来,它的主人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心里不是滋味,许可拿着药,却发现,这只手好好的,根本不是烫伤的那只手。 许可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栓娃子的头顶和后脑勺再次沉声道:“那只手!”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有那么可怕吗?看给他吓的。 栓娃子的身板微微哆嗦了一下,收回左手,犹豫再三,才慢吞吞地把右手伸了出来。 黑黑的手,从虎口到手背红肿得异常明显,大拇指下方,还有两个像黄豆似的水汪汪的大水泡,在他的手上,显得那么突兀。 “疼不疼?”许可蹲下身子,心地扶起他的手,心疼地问道,不过他刚问完,就发现自己蠢得可以! 这么严重的烫伤,怎么可能会不疼?别说一个孩子,就是放在大人身上,也得疼上一阵子呢。 出乎意外的,栓娃子却是摇了摇头,花猫似的脸皱成了一团,心地看着许可闷闷道:“不疼。” 只不过,当许可的手指轻轻触碰那红肿的地方时,栓娃子还是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手也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却终是又老老实实地任许可握在手里。 许可想给栓娃子上药,不过他这手实在是不干净,特别是那两个大水泡,如果水泡破了,后果就是感染。 可眼下别说是干净的水,就是带着杂质的脏水都找不到。家家户户的水,基本上都用于栓娃子家的火灾了。 没有水,要怎么给这个家伙洁清伤口?许可犯了难,他是师犯专业的,又不是学医的,最多就会抹点儿药,贴个创可贴,挑破水泡已经是他的极限,那还是曾经见老妈做饭烫伤了手,老爸给处理的。 但前提是,一定要把手洗干净。 栓娃子见许可一直皱着眉头盯着他的手看,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更是害怕,想着要不要把手伸回来,他一轻轻一动,到一下子提醒了许可。 他想起了女朋友韩玥玥。那个姑娘可是个洁癖,看哪儿都觉得不干净,摸了什么都要洗洗手,在学校还好些,可以轻易找到卫生间,再不济,可以回宿舍。 可出去玩就没这方便条件了。有一次他们几个同学一起去郊游,晚上要在户外搭帐篷。许可搭好了帐篷之后,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脏得可以和栓娃子的手“媲美”了,便直接去拉韩玥玥。 而韩玥玥就像刚才的栓娃子一样,全身一个哆嗦,突然就把手缩了回去。但她更夸张的是,后面还有一声尖叫,好像踩到了猫尾巴似的,到是给许可吓了一大跳。 她变得焦躁,甚至还有些愤怒,一边责备着许可,一边用两根手指心地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包消毒湿巾,在她看着挺干净的手上擦来擦去,好像手上有什么致命病毒一样,让她能嫌弃成这样。 原来觉得她这毛病挺烦,但现在许可到不这么认为了。至少,韩玥玥这习惯,到是提醒了他。 在他的背包中,好像就有半包湿巾。那包湿巾,还是以前他和韩玥玥出去玩时,韩玥玥装进他包里的,后来韩玥玥也没拿走,许可也就忘了,便将这半包湿巾一直留在了背包里。 如今,又给背到山区来了。 “你别动!”许可突然站起身,对栓娃子说了句后转身又离开了。 栓娃子有些茫然,不知道老师今天这是怎么了?就算自己做错了事情,可他这一趟趟的栓娃子想不出来,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许可飞快地翻找着自己的背包,终于在一个夹层里,找到了那半包湿纸巾。密封很好,纸巾还都是湿的呢。 再次回到陈大婶的屋子,只见栓娃子依旧站在墙角处,而他的右手还直直的伸着,保持着许可刚才离开时的那种姿势。 “老师,我没有动,一点儿都没有动。”看到许可回来,栓娃子紧张地念叨着,生怕许可生他的气,以后再不教他念书了。 许可有些无语,这孩子是太简单还是太实诚了?他不让他动,指的是不要离开这里,栓娃子可倒好,就那么直直的举着手,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如果自己出去的时间久些,他也不怕胳膊举酸了! 这孩子! 再次蹲下来,许可平视着栓娃子,认真说道:“我给你处理一下这个烫伤,可能会有点儿疼,你忍着点儿。” 可能许可的话太出乎于栓娃子的意料,他茫然地点了点头,任许可拿出湿纸巾,为他轻轻地擦着手。 那烫伤处一碰就很疼,可纸巾的清凉又让栓娃子感到新奇和舒服。 他好奇的看着许可的动作,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湿的纸,难道这个纸就不会破吗? 突然想到了什么,栓娃子马上说道:“老师,用这个太浪费了,用我的衣服就行。” 许可的动作一顿,看着栓娃子的一脸纠结和认真,低头继续替他擦着手,说道:“你知道你的衣服上有多少细菌吗?用你的衣服擦手,你就不怕你这只手被细菌吃掉?” 栓娃子吓坏了,不明白怎么用衣服擦擦手,自己的手就会被吃掉?到底被什么吃掉?老师说的细菌又是什么?他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不过栓娃子不好意思再问出来,便忍着手背上的痛感,认真看着许可帮他处理烫伤。 这时陈大婶也过来了,看到栓娃子的手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先是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便想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唯一出路 许这城里娃身上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能不用水就把栓娃子的手擦干净,估计也是城里的稀罕玩意儿。 不过这时陈大婶也才看到栓娃子手上的大水泡,“哎呦”一声,连忙去翻找什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根有些弯曲的针,弯着腰,借着门口照进来的光,对栓娃子说道:“奶奶这针可是用火烧过的,把你这大泡挑破了,你这手也就好了。” 说着,拿着那旧针冲着栓娃子的手背就过来了。 栓娃子看到针本来就吓一跳,听陈大婶说这针又是烧过的,顿时怎么也淡定不下来,求助地看向许可,却也无处可逃。 “别怕,挑破了泡我给你上些药。”许可轻轻安慰栓娃子,陈大婶手上的针挑了两下,顿时那鼓鼓的水泡便瘪了下去,两股淡黄色的液体慢慢爬过栓娃子的手背。 许可连忙帮他擦干净,又马上抹了些烫伤药,贴了两块创可贴,这才算处理完毕。 再看看栓娃子的两只手,虽然皮肤的本身颜色有些暗,却是一只干净一只脏,而许可手里的那张湿纸巾也变成浅黑色的了。 刚准备再拿出一张湿纸巾帮着栓娃子把另一手也擦干净,这时躺在陈大婶床上的栓娃子奶奶猛地一阵咳嗽,那声音浑浊而沙哑,并带着闷闷的啰音,让人一听便知道她此时有多难受。 栓娃子全身猛地一震,拔腿便从许可和陈大婶中间穿过,飞奔向床上的奶奶。 “奶,你是不是饿了,我还没烧饭,不过,咱家的”栓娃子的声音越说越,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奶奶解释他的过错。 陈大婶像是见过更多的生老病死,此时躺在床上的老人家,明显身体已经不行了,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的孙子再跟她说什么。 一把拉开栓娃子,陈大婶说道:“你先去别人家等你爹回来吧,你奶奶先跟我家。”她只怕这个家伙在这儿越帮越乱。 许可拉起栓娃子,现在时间还不到中午,全村的人都因为栓娃子家着火而乱成一团,家家户户更是没水了,很多孩子又挑上扁担去接水了。 对于挑扁担这事,许可跟着老村长接了两次水后,到也适应了,他带着栓娃子,挑起扁担,像其他村民一样,向两村之间唯一的水源走去。 一路上边说边说,许可到是从栓娃子嘴里知道了很多村里其他孩子的情况。 他们孩子常在一起玩,有些话便也说得清楚。老村长贺全贵说那些孩子不能来上学,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但从栓娃子嘴里得知,又是另一种情况。 那些孩子,根本没有上学的意识,更不知道上学有什么好处和必要。在他们看来,在家帮着干干活,哪怕出去玩,也比坐在破屋子里听些不明白的事情来得开心。 他们看到栓娃子天天去上学,不能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了,还嘲笑他,道:“你识那几个字有什么用?咱们村子都没有其他字可以让你看,你学了也是白学!” 栓娃子起初不为所动,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道:“你瞧瞧我爸妈,一样不识字,不还是能去城里打工挣钱!” 同样的话,别说本村的,就连临村的孩子们都是这样说。栓娃子年纪,还没有是非观,朋友们都这样说,人都有从众心理,他也便动摇了。 只是他刚刚向他爹透露了一点儿“学习无用”的想法,他爹就将他暴揍一顿。终了,栓娃子爹这个曾经敢于走南闯北的七尺汉子,抱着他唯一的儿子痛哭一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栓娃子不明白,挨打的是他,他爸爸哭个什么劲? 只是栓娃子被他爸爸打怕了,便只得乖乖地让他爸爸抱着哭。 栓娃子爹哭到情难自禁时,不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栓娃子听的,就听他说道:“不上学,不学知识,就只能永远窝窝在这山沟沟里。去了大城市才知道,识字会算术有多重要!咱家就是吃了这个亏,没钱没出息,你妈才不要咱们了,爸不希望你以后跟我一样,你不懂不懂啊娃子!” 一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栓娃子着实吓得不轻,甚至都忘了屁股上的疼。 只是他爸爸的话也让他听得懵懵懂懂,特别是提到他妈妈 别的孩子都有妈妈,像二花,可以天天和妈妈在一起,别的朋友在过年时,也可以见到他们的妈妈。 为什么只有自己没有?无论是平时还是过年,别的孩子都可以有妈妈抱,为什么他就没有?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爸爸,每次一问起,爸爸就变得异常烦躁和生气,直接告诉他,他妈已经死了,以后不要再问! 但栓娃子不信,后来他去问奶奶,奶奶也变得沉默不说话,后来,栓娃子渐渐也就不问了。 但心里对妈妈的好奇与怀念却始终没有停止过,甚至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以及对更多事物的理解,反倒越来越想念自己的妈妈。 栓娃子这孩子看着呆头呆脑的,跟许可混熟了,话匣子一打开,什么话都说,而且他就像找到了忠实听众一样,以前不好对朋友说的话c不敢对爸爸和奶奶说的话,一股脑地都说给了许可听。 许可本来就有些同情栓娃家的遭遇,想不到,他爸爸竟然还是个有远见c明是非的。 在这种地方,文化知识看起来的确像是没什么用,每家每户c祖祖辈辈都守在深山里,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有多大,更不知道祖国的变化有多大! 而栓娃子爸爸算是早一批出山务工的,看多了外面的世界,了解了时代的进步,也明白了只有好好学习,才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的道理。 如果每家都能这么想,那该多好。把文化知识带进这深山是许可这次支教的职责,但能让孩子们学以致用,用自己的文化知识帮助他们脱离贫困,这才是国家让他们这些毕业生过来支教的最终目的。 由于今天来接水的村民多,等许可和栓娃子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已沉,山风透过密林吹在身上,竟有了层层寒意。 一进村,便有村民对着栓娃子喊道:“栓娃子,你爹回来了,刚才还找你呢!” 刚才还走走笑笑的栓娃子一听这个,立即停止了步子,紧张胆怯地看着许可,好像再往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似的。 “老师c我c我不想回去,我害怕。”栓娃子眼睛里含着泪花,声地说道。 许可的肩上还挑着水,而且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办法。 “早晚都得回去,难不成,你还在这儿站一辈子了?就算你一直站在这儿,你爸爸也能找到你。”许可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c那怎么办?老师,你快救救我!”栓娃子没听出许可的安慰,吓得他立即拽着许可的衣服,好像抓住能救他的保护神一样。 看到栓娃子的样子,许可也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态度。眼前这个不点儿毕竟还是孩子,心里承受能力肯定弱,更何况,今天他还经历了家里失火这样的大事,心里肯定会害怕。 想想自己时候,好像还不如他呢!那时候,他好像都三四年级了,一次中午回家吃饭,把学校的足球带回了家,却在屋子里踢了起来。 家里那么的空间,怎么容得下一个足球的飞扬? 结果他一脚下去,正好将足球踢在了大衣柜的镜子上,那大大的整片镜子应声而碎,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还有一些形状不规则的镜片零零星星的贴在衣柜上,一片狼藉。 当时他吓坏了,连饭都没吃,抱起足球就跑回了学校。下午放学后,他一直磨磨蹭蹭,就是不敢回家,一直到天黑,老妈老爸一脸焦急地来学校找他,最后才将他从教室里拎了回去。 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爸妈问起大衣柜镜子的事。他当时的心情,应该和现在的栓娃子一样吧。 不对,栓娃子应该比当时的他还紧张c还忐忑!毕竟不是碎了块镜子,而是家里失火! 深吸口气,许可尽可能地放松语气,安慰道:“别害怕,你又不是故意的,如果你爸爸批评你,我帮你劝劝他,好不好?” 栓娃子一听,黯淡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就像天边初升的星辰一样,充满希望。 “真的?老师,你可不许骗我,你一定要救我!”栓娃子又确认了遍自己的安全,这才跟着许可一直往老村长家走去。 远远的,便瞧见老村长家的窗户里透出微微亮光,忽明忽暗地轻轻摇曳着。栓娃子的步子一顿,再往前走时,明显感觉他走得慢了。 连许可都有些紧张,自从他来到这里,一直住在老村长家,知道老村长家里平时不点灯。但今天却例外了,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垂暮老人 感觉到栓娃子拉着自己的衣角越拉越紧,许可再次安慰道:“别害怕,你要是怕你爸爸打你,你就躲在我身后。” “嗯。”栓娃子的声音很,却也安心了不少。 许可放下水,带着栓娃子推开老村长的屋门,原以为栓娃子的爸爸会在这里,却没想,这里坐着好几家村民,唯独没有栓娃子的爸爸。 连栓娃子的奶奶也没在这里! “你们可回来了!”陈大婶一看到他们,立即站起身走了过来,对栓娃子急声道:“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奶不太好了,已经让你爹带回去了!” 栓娃子却呆怔地站在门口,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人,更不明白陈奶奶嘴里“奶奶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预料中爸爸劈头盖脸的责骂呢?拳脚相加的怒吼呢?怎么都跟想象的不一样? 许可却是心里咯噔一下,看到陈大婶一脸的凝重,还有屋子里坐的这些人,想必都是因为栓娃子家的事,而刚才陈大婶说的 “栓娃子,咱们快走!”许可反应过来,拉起栓娃子就往检娃子家走。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也许是替这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孩子紧张吧。 栓娃子迷迷糊糊,被动地跟着许可往他家方向走。 此时青山已经吞没了夕阳的最后一抹红,将黑夜的墨色慢慢洒向这片远离都市的深山。 前方的路,渐渐被黑暗所笼罩,但许可已经将这个村子里的路熟悉得七七八八,此时拉着栓娃子往他家走,即便视线不好,倒也不觉得是什么问题。 栓娃子频频抬头看向许可,他能感觉到许可的紧张,心里更加忐忑,不知道一会儿回到家里,他的爸爸会怎么收拾他。 “老师,我一会儿能在外面等你吗?”眼见着要到家了,栓娃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许可没说话,拉着栓娃子仍旧快速的往前走。 他犹然记得几年前,奶奶在医院病危,当时他正高考复习关键时期,家里人都瞒着他,直到奶奶去世他也不知道。 等高考结束,他想去看看奶奶时,家人才将这个噩耗告诉他。 那是一种炸天而起的晴天霹雳! 许可时候是奶奶带大的,那时候他的父母是双职工,都需要上班,平时没人看着他,他便住在奶奶家,和奶奶的感情特别好。 他一直想着,等自己挣到了第一笔钱,一定要给奶奶买她最爱吃的柿饼。 可奶奶住院的时候明明是因为高血压,怎么就这么去世了呢? 他想不明白,但更多的是后悔自己没有对奶奶尽更多的孝道,没有在她临终前见她最后一面。 这一直是许可心底的痛,在他上了大学后,第一个暑假去麦当劳打工,挣了几百块钱,便买了很多柿饼,可奶奶却吃不到了。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这种事再一次发生,却是发生在栓娃子身上。栓娃子还,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他们去晚了,栓娃子长大了就会像自己一样后悔一辈子! 许可不说话,栓娃子也不敢再继续问了,很快他们便到了栓娃子家。 被大火烧过的房屋显得更加残败,破旧的屋门已经没有了,房顶和墙壁也掉了好大一块,夜幕下,被熏黑的墙面显得更加暗沉,如果不是知道这是栓娃子家,还以为是刚刚出土的文物古迹呢。 不过还好房子的主体结构没坏,也没殃及到旁边的屋子。 刚刚走近,就听到原来栓娃子和他爸爸住的那个房间传出哭声和安慰声。许可的心一揪,下意识地攥紧了握着栓娃子的手,这让栓娃子感到更加紧张。 不再犹豫,许可拉着栓娃子就奔着那屋子走去。那间屋子如今也点了灯,除了预料中的栓娃子奶奶和爸爸之外,还有几个老妇人,一个个唉声叹气的。 而那哭声,正是来自栓娃子的爸爸,只见他跪在床前,一边哭着一边说:“娘,都怪儿子不孝,没能带您下山去瞧病,现在王婶子帮咱们熬药去了,您再坚持一下,咱们还有栓娃子呢,您不是说还要看着他出息了吗。” 许可和栓娃子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栓娃子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病危的母亲身上,倒是其他几位老村民看到了,连忙说道:“哎呦娃子,你可回来了,你奶吊着一口气就想见你最后一眼,你快过去看看你奶!” 老人的声音一下子惊扰了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山娃子爹,他猛然回头,看到儿子后,立即站起身,跛着腿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便将吓傻了的栓娃子拉了过去。 “娘,娃子回来了,您看看他。”栓娃子爹说着,声音再一次哽咽了起来。 许可是外人,不好凑过去,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栓娃子紧张的走到床前,但看到他奶奶时,一下子哭了起来。 “奶奶,我错了,你是不是病得更厉害了?呜呜呜,都是娃子不好,你起来看看我,我保让以后再也不闯祸了”栓娃子扒在床边,拉着他奶奶的手,哭哭啼啼地说道。 老人家似乎听到了宝贝孙子的哭声,眼皮动了动,努力睁开眼。 “娘,您醒了!”栓娃子爹一个惊喜,抹了把脸上的泪,再次跪到床前。 “娃子”栓娃子奶奶的声音细若蚊鸣,暗淡的眼眸在看到栓娃子时,明显的亮了亮。 她吃力地握着栓娃子的手,干瘦的脸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对栓娃子说道:“娃子,以后要听你爹的话,听老师的话,好好学知识。奶奶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走出这座山,不知道山外面是啥个样子,你要替奶奶出去看看。长大了讨个好媳妇,就在城里住着,别回山里了。” 老人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便喘了好几口气,感觉下一口气就要倒不上来似的。 栓娃子爹吓坏了,连忙说道:“娘,栓娃子会听话的,您好好歇着,别累着了。” 老人家却摇了摇,看了眼这个命苦的儿子,说出的话更加虚弱无力:“柱子,我不行了,这样挺好,不会再给你们拖后腿了。” 一听这话,栓娃子爹急得又差点儿掉了眼泪,刚要说什么,却被一直坐在旁边的老大婶拽了一把,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栓娃子奶奶感激地看了眼这位老姐妹,另一只枯如树枝的手向她伸了伸,却也没抬起来多高。 “老妹儿,有啥子话你就说,儿子孙子都在呢。”那位老大婶身子向前探了探,握住栓娃子奶奶的手,低声说道。 “我的儿孙命苦,还要麻烦你们以后帮着照应。”栓娃子奶奶说完,目光再一次转向了她的孙子。 她刚才那么多交代,栓娃子还没有答应她,她不放心,更不安心。 旁边的老大婶似乎看出了栓娃子奶奶的意思,忙轻轻推了推还在担心害怕的男孩,催促道:“你奶刚才跟你说的话听到没?快答应一声!” 栓娃子一惊,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紧张兮兮的,一个个都有着平时没有的严肃神情,连忙说道:“奶奶,我记住了,以后好好学习,以后带你和爸爸去城里住。” 天真不谙世事的话,栓娃子或者不知道自己在承诺什么,但对于垂暮的老人来说,却是无比的安慰。 栓娃子奶奶欣慰地看着栓娃子,好像她的宝贝孙子已经出人投地了,而她下一刻,好像也可以实现人生愿望了似的。 破旧的木板门缝隙中,疑有夜风吹了进来,将本来就不亮的灯光,吹得更是明明暗暗,那忽闪的光影,投在众人脸上,显得一阵诡异。 这里的气氛太过沉重,许可只觉抑得要透不过气来,脚下微微动了动,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刚才那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伙子,”栓娃子奶奶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刚刚叫住许可,便有些喘不上气。 许可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床上的老者,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的确是在对自己说话时,便赶紧走向了床边,一副认真洗耳恭听的样子。 “奶奶,我是栓娃子的老师,有事您尽管说。”许可对栓娃子的奶奶轻声说道。 此时此景他再明白不过,栓娃子的奶奶真的不行了,现在还能说话,应该就是回光返照,只怕她吊着一口气说完她最后的挂念,也就该撤手人寰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经历过亲人离世,却没有亲眼看见过;他与这位老人不熟,却因为栓娃子的原因,对这位病危的老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栓娃子奶奶看到许可,眼晴紧紧的盯着,似想将这个与村民不一样的年轻人,一下子就看明白似的,而后才缓缓说道:“谢谢你救了我,让我还有机会再看看我儿和娃子。” 许可一怔,他以为老人家会嘱托自己,让自己好好教栓娃子,却没想,提到了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许可生病 救她?什么情况? 微微愣神后,许可这才想起来,栓娃子奶奶说的,应该就是今天晌午将她从失火的房子里抱出来那件事。 看来是有人在她醒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许可心里有些苦涩,这老人家在生命的尽头,不赶紧跟儿子孙子再说说话,却跟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提这个做什么! “举手之劳,您别客气。”许可干巴巴地说道,如果不是灯光太暗,床上的老人一定可以看到,这个城里来的年轻人,竟然脸有些红。 “伙子,我知道你有学问,谢谢你能来这大山里教我们这里的娃子。”栓娃子奶奶说话越来越吃力,她努力地喘子两口气,继续说道:“栓娃子是个命苦的,从就没了娘,以后以后,你要多费费心,让他让他” 栓娃子奶奶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了,除了她干瘪的嘴唇还在微微动着,根本不知道她后面的话在说什么。不过许可明白,老人家一定是希望自己以后好好教栓娃子,就像她对栓娃子说的那样,让他以后有出息,可以离开这座与世隔绝的大山。 许可还在犹自地想着,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大叫“娘”,继而就是栓娃子爹的嚎啕大哭。 紧接着,屋里其他几个老妇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就连栓娃子也跪在床边大声哭着,他的手,依旧被他奶奶握在手里,舍不得撒开。 许可定睛一看,栓娃子的奶奶,已完全没了生息。 她走了! 眼前突然变得模糊,眼眶的酸胀,让许可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亲眼目睹了生死离别,特别是栓娃子爹,他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和痛苦,只有同样身为男人的许可,才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本该扛起一方天地的肩膀,却是那么的脆弱无力。 栓娃子的奶奶,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这深山里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如果不是因为她家太穷无条件下山治病,或许她可以像其他老人一样,坐在家门口编编箩筐,或者给儿子孙子烧烧饭。 可她现在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了,在对她家人无尽的牵挂与万分不舍中,人生就此谢幕。 许可是个无神论者,不信什么前生来世,此生走完这一遭,无论是亲人还是好友,无论对这个红尘还有多少留恋,都将一笔勾销c不复存在! 许可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老村长家,脑中晕晕沉沉,只有栓娃子奶奶那恳请的眼神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栓娃子家的哭声隐隐约约,不知是从空荡的山间传过来的,还是存在耳中一直没消散的,这让许可也一直沉浸在这种彻天的悲伤中。 当夜,许可睡得极不安稳,他在梦中梦到了已过世多年的奶奶,奶奶还如以前那般温柔慈祥,她并没有埋怨许可在她离世前没有来看她,反倒对许可认真学习c并愿意来山区帮助贫困孩子感到高兴和自豪。梦的最后,奶奶的音容笑貌竟与栓娃子的奶奶有那么片刻的重叠,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一个惊醒,梦里的影子一下子消散不见,耳边依旧是屋外老村长和陈大婶忙碌的声音,以及他们断断续续的低声交谈。 许可想像往常一样,起床后帮着老村长夫妇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吃点儿东西后,再看看书,就可以去山洼学等他的三个学生了。 对了心里一痛,栓娃子奶奶昨天晚上去世了,栓娃子肯定来不了,还有囡囡 不管怎么样,只有学校在,只有有学生来,他就得继续教下去。 许可想翻身起床,可微微一动,全身就疼得厉害,就连眼睛也在刚刚睁开一点儿后,就被人抹了强力胶一样,又粘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了。 脑中混混沌沌一片,屋外的声音虽然像往常一样,可今早听起来,却显得忽远忽近,让他更是头痛欲裂。 这样的情况很久没出现了,许可知道,他这是生病了! 心里暗暗叫苦,其实自从他来到贺兰村后,肠胃一直不舒服,估计是水土不服,外加这里的饮食和饮水与以前太不一样,而卫生也不能保证。 但老妈给他的随身药品里有肠胃止泻药,连着吃了几天,虽然肚子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没退干净,但至少不会影响工作和生活了。 没想到,今天竟毫无预兆地病了!而且不光是肠胃不舒服,全身肌肉疼,脑袋更是晕晕沉沉,感觉头重脚轻,好像下一刻这张床就会从头顶上翻过去一样。 只不过,许可不想像个女孩子似的,生个病就要一直在床上躺着。他男子汉大丈夫,又年轻体壮,这种病痛怎么能把他困在床上? 起床活动活动,去外面透透风,说不定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咬牙强行坐了起来,许可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可依旧行动缓慢,刚刚坐起身,脑中就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越发模糊,并随之不断的旋转起来。 而他刚刚坐起的身子也摇摇欲坠,他立即靠向旁边的墙,这才没有让自己重新摔躺了下去。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得了病,但照目前情况看,似乎有点儿严重。 记忆中,他好像从到大还没有生过这么重的病。 许可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靠着墙,想等脑中的晕沉好一些时就起床,但很快,他的意识又渐渐模糊,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时间似乎就这么停止了。 直到听到一阵沉闷的敲门声,许可的意识才又被重新拉回到了现实。 努力睁开眼,周围的景物依旧灰蒙蒙的,而且阴冷得厉害。而门缝处,除了吹进来的冷风外,并没有以往的一米阳光斜斜插进屋里。 这是天没亮呢,还是阴天了? 不敢有任何思考,无论想什么,脑子都像被在拉扯一样,疼得厉害。 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许可刚要说话,门就一下子被推开了。 陈大婶站在屋外,推开门后,心地向里张望了一番,看到许可还坐在床上,似乎松了口气。 可看到许可的模样后,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顿时变得很是紧张。 “你这是咋的了?”陈大婶焦急地问道,同时快步走了进来。 许可的眼皮依旧沉重,他扯了扯嘴角,想给陈大婶一个安心的微笑,可这个表情看在陈大婶的眼里,却让许可看起来更加虚弱。 忽然间,许可感到额上覆盖了一只稍显微凉的手,只是那只手的触感极为粗糙。他下意识的想躲,可全身沉重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而下一秒,他又有些后悔。这只手是陈大婶的,她只是想探知一下自己的体温,这是关心的表现,怎么能躲开避其好意? “我的天!这么烫!”陈大婶沉声低呼一声,连忙收回自己的手,又踱着步子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紧接着,便听她在屋外与老村长说道:“老头子,许那娃子发热了!烫得吓人!” 原来竟是发烧了许可心底苦笑一声,他自认身体很好,上山磨练了一段时间,非但没让自己的身体更强壮,反而还娇气了。 “我去跟二花娘说一声,这两天不上学了,你跟家好好照顾着许。”老村长贺全贵扔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腿上的灰,大步走了。 门还开着,许可隐约听到老村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该去再找找那几位老领导了,每年就给那点儿救助,还让不让人活了” 村子里又发生了什么许可不知道,一天的晕晕沉沉中,他只知道二花娘来看过他一次,屋外的陈大婶见他吃不下东西,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煮两个鸡蛋。 可她又担心许可有什么过敏吃不得鸡蛋,本来现在就病着,再因为这俩鸡蛋病上加病,那就更糟了。 在整个村子安静下来时,许可又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栓娃子家传来的悲切哭声。 当夜,许可的烧终于退下了些,可身上的酸痛却未见好转,而且还上吐下泻,不仅把自己折腾得够呛,连老村长和陈大婶都不能好好休息。 许可告诉陈大婶他的背包里有药,陈大婶心地翻着,看着包里的东西都是自己未见过的,她翻找起来更是心,生怕把这些稀罕玩意儿给弄坏或弄脏了。 由于陈大婶的老伴是村长,以前也常去镇里办事,两个儿子又在城里打工,来自山外的药品她还多少见到过,找出了那些药,可她却不认得上面的字。 一股脑地抱到许可面前,许可却悲哀的发现,能够缓解他上吐下泻的药已经都吃完了! 病了一天,许可明显瘦了一大圈,原来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模样,此时只剩萎靡不振,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完全吃不下喝不下,许可的身体已经开始呈现脱水状态,陈大婶急得直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催着老村长赶紧下山去请个大夫。 而贺全贵不是不想去,镇上的大夫本来就没有愿意来山上的,更何况,他没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胡乱吃药 “别哭了!我明天下山一趟,先上镇政府,看看能不能再要出些救济款,先把许的病给看了。”贺全贵愁眉不展,最后一跺脚说道。 陈大婶的哭声一顿,有些犹豫地心地问道:“你都去了好几次了,他们还能总给你?” 贺全贵却是瞪了他老伴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回道:“每次就给那么少,够干嘛的!二花她爹”说着,语气有些哽咽,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那些钱,还不够村里娃子们吃饭的,我一直想攒些钱把二花她爹的骨灰接回来,这都大半年了” 气氛顿时更为凝重,陈大婶也知道她老伴这个村长当得有多难,以前还好,他身子骨硬朗,可这几年,贺全贵很难再一个人上下山了,每次都要二狗子跟着才行。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看见二狗子回村,也不知道这子在镇子上忙什么,贺全贵一直想下山再去镇政府走上趟,却一直没机会。 栓娃子奶奶去世前,栓娃子爹要是下山了,可他走得太匆忙,等老村长知道的时候,他都已经带着囡囡走了。 “对了老头了!”陈大婶一拍大腿,给贺全贵吓一跳。 “你这老婆子,抽什么疯呢!”贺全贵没好气儿地白了陈大婶一眼,却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陈大婶也没理会贺全贵的态度,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有些兴奋地说道:“柱子给他娘攒了不少的药,这次囡囡丫头就是找他要药去了,咱也找他要点儿去,给许治治病。” “胡闹!”贺全贵立即板起了脸,怒喝一声。他还以为他老伴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呢,却没想是这个! 这药能是乱吃的吗?什么病吃什么药,许这病,怎么看都跟栓娃子他奶的病不是一回事! 贺全贵这一喝,像是盆冷水一样,一下子将陈大婶的热情给浇灭了。她一脸委屈,一边回身给许可煮热水喝,一边嘟囔着:“柱子他娘病了这么多年,柱子来回上下山买药,花光了家里的钱,他自己都说快成了半个大夫,怎么就不能给许瞧病了?” 都说“说者无意c听者有心”,刚才贺全贵还一下子驳回了陈大婶的提议,现在听着老伴的嘟囔,想想好像也是那么个理儿。 当下,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即便是下山请大夫,这一来一回也要一大天,许这娃子,也不知道他身子能不能还扛得住。 人家可是城里的娃,金贵得很,又是念了很多书的人。他不怕苦地来山里教山里娃念书,可不能让许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贺全贺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着急。与其这么耗着,不如找柱子问问,或者他还真有办法。 想到做到,贺全贵刚要转身走,突然听到陈大婶又一个惊呼,只见她从土灶旁快速地站了起来,几步来到贺全贵面前,又心地四下看看,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紧张地说道:“老头子,你想想,许来咱们这儿这么长时间,都一直好好的,怎么就前两天病了呢?” “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贺权贵对于老伴儿这个问题很是嗤之以鼻。 “那怎么就偏偏这两天?”陈大婶眼中闪过一阵惊悚,忽而压低了声音说道:“柱子娘刚走许就病了,他可是看着柱子娘走的,你说会不会是柱子娘在许身上?” 陈大婶刚说完这话,忽然一阵阴冷的山风飒飒地吹了过来,夹杂着阵阵寒意,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贺全贵作为村长,虽然比其他村民见多识广,但祖辈口口相传的封建迷信,还是根深蒂固地在他的思想意识里。 听老伴这么一说,老村长一个激灵,不知是因为听到鬼魂附身,还是因为这乍起的冷风。 “老头子”陈大婶脸色有些发白,想了想后低声说道:“咱要不要请个仙人做做法?让许快点儿好起来,也让柱子娘走得安心?” 这像是一下子说到了贺全贵的心里,他刚要点头同意,可一想到,请仙人也要不少钱,便一下子犯了难。 陈大婶似乎很明白自己老伴的想法,看到贺全贵为难的神情,便出着主意说道:“柱子娘这两天下葬,完事你让柱子跟你走一趟,去找镇里,他门看在柱子戴孝的份儿上,一定能帮看咱们!” 贺全贵本来都已经动心了,一提到镇里,他的心头狠狠一跳。 几年前,村里有个娃子不知撞了什么邪,成宿成宿的哭,当时他正好去镇上开会,便提出多要些救助金,给那娃子请个仙人去去邪,当时便被上面的领导号一顿批。 他们说,这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怎么还搞这些封建迷信!村长也是官儿,如果他这个当官儿的都这么信鬼神,怎么带领群众破四旧?! 当时他心里还挺不服气,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假?只不过,上面领导又说了,他再这么执迷不悟,以后的救助金就别要了! 他当时只能不再说话,上面批下来的钱,贺全贵便给村里那娃子找了大夫,果然还真给瞧好了! 这几年下来,县里镇上的宣传,让他也渐渐接受了世上无鬼神的说法,只是刚才他老伴那么一说,他又差点儿给信了回去。 心里摇摆了一阵子,贺全贵一瞪眼,对陈大婶厉声道:“以后这种事别乱说!许的病跟柱子娘没关系!” 说完,转身离开了家,急得陈大婶大后面直跺脚。 许可依旧躺在床上,体温再次升了上来,脑中晕晕沉沉,始终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徘徊。肠胃中的不适几乎让他麻木,几天下来,整个人几乎脱了形。 陈大婶看到许可这个样子,心疼得直抹眼泪,二花娘又来看过一次,也跟着掉眼泪,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挺好的娃子,如果不来这大山,哪儿能遭这个罪?早知道咱就不要什么老师了,咱们命就如此,念什么书?凭白搭上了许老师!” 她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屋里的许可正好醒着,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来支教的初衷,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多么伟大高尚的人,当初来这儿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自私。 而二花娘有多想让二花上学,许可也知道,现在她竟然说宁可不要二花念书,也希望自己平安,许可此时只觉得很是无地自容。 他一向自诩正直,做人问心无愧,可在面对这些朴素的村民时,许可竟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这么庸俗可耻! 不知什么时候,二花娘已经走了,再听到清晰的声音,却是老村长回来了。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栓娃子爹,他一身破旧灰衣,胳膊上带着孝,手里捧着个破筐,筐里似乎还装着什么。 他一脸憔悴,同时又带着焦急,匆匆进到屋后,看到许可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再次问清楚了许可的症状后,栓娃子爹从他的破筐中心地挑出一些草药,交给陈大婶后说到:“许老师这样子,跟我娘刚病的时候很像,我觉得这些药差不多能行,婶子,您给老师试试。” 栓娃子爹说得认真笃定,陈大娘深信不疑,立即接过那些药就准备去外面煎药。 老村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他那双苍老的眼睛中,却饱含着无奈与担心。 许可虽然虚弱得起不来,可栓娃子爹的话却让他一阵阵的无语。 他们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他们就是这么乱吃药的?生病吃药只凭感觉,这也太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别说医疗条件,就是能否吃饱饭都是个问题。现在还能拿出些草药,是怕这也是栓娃子家的全部家底了。 想通了这些,许可只剩感激。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本身就是细菌感染导致肠胃不适,再加上受了些风寒,引得这些病菌更是肆虐,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只要吃些消炎药,或者输液消炎,他很快就能康复。 只是这里根本没有这个条件,他现在身体的状况又不允许下山,所以只能这么干耗着。 栓娃子爹拿来的那些草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但是中草药通常没有西药来得效果快,即便吃错了伤害也不大,总归是人家一片好意,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极需治疗,说不定这些药还有点儿效果呢。 有时候,民间的土方子也有它出其不意的效果。 两天之后,许可身上的各种不适已慢慢消退,也能吃进些东西了。 也许病这一遭,让他的身体有了特殊的抵抗性,再吃起当地的饭c喝起当地的水,也不像前段那些日子总是肚子不舒服了。 “柱子,你娘安葬好了?”尾外,是陈大婶的声音。 “嗯。”栓娃子爹应了声,片刻后问道:“老师咋样,好点儿了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女友来信 “好多了,你的药可真灵!”陈大婶想到许可的精神头越来越好,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可当她看到柱子爷俩胳膊上的孝时,又立即生硬地止住了上扬的唇角。 人家的老娘刚去世,这时候笑,别管因为什么,都太缺德了! 陈大婶脸上的尴尬,栓娃子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刚要拉着栓娃子离开,就见栓娃子拉了拉他的手,一脸祈求的说道:“我想看看许老师,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了。” 栓娃子爹有些迟疑,他家刚死了人,守孝期间不宜串门子,现在去,这是给人家添晦气,让人讨厌。 “老师!”栓娃子突然一个兴奋的呼叫,顺着他的目光,只见许可已经站在了屋门口。 许可再听到他们的说话时,已经从床上起来,并慢慢走出了屋。 他的气色较之前两天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还是让的栓娃子看傻了眼。 他从来没想过,无所不知又阳光开朗的老师,竟还能病得这么严重! “柱子哥,谢谢你的药。”许可由衷地谢道。 虽然一开始他极度怀疑这药的可靠性,但他现在还是好了,这都是栓娃子爸爸的功劳,怎么都要当面谢谢人家。 许可的道谢,让栓娃子爹先是一怔,继而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他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回答道:“老师别这么说,这、这是我应该的。” 说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抬头看向许可时,刚才还一脸的扭捏,此时却变得严肃了起来。 “娃子,过来!”栓娃子爹一声低喝,栓娃子乖乖地走到他身边,一副谨慎微的模样。 栓娃子爹推了一把栓娃子,又喝道:“给老师跪下,磕个头!” 许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在这一怔之间,栓娃子已经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向许可磕了个头。 “这是干什么呢,快起来!”许可不顾身体上还有些虚弱,猛地上前一把将栓娃子给拉了起来,心惊的同时,又有些生气的对栓娃子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国家下跪父母,其他人都不用跪!” 许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张嘴就把电视剧里常用的这句台词给说了出来。不过此时说出这话倒不觉得别扭,反而还很是贴切。 这本来只是一句都被用烂了的话,可栓娃子和他爸爸却从来没听过。 他们一脸惊讶和崇拜的看着许可,心想,这读书人果然是不一样,张嘴就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还这么文邹邹的,真是让人羡慕。 也正是这无意的一句,让栓娃子爹更加坚定了他心中所想。 “老师,我娘走前,你也听到了,她就想让娃子有出息,以后走出这大山。我在城里呆过,知道没点儿本事的在城里根本就呆不住。你是文化人,只有你能教我家娃子学知识,栓娃子就交给你了,他要是不好好念书,你就可劲儿揍他,我得让我娘在天上安心!” 许可有些傻眼,他是老师,教学生学知识是他的职责,可被家长这么郑重其事的托付,却让他倍感压力,但同时,他觉得自己所做之事,竟是这么的伟大! 伟大到——这是已逝老人的遗愿,也是一位单身父亲对儿子所有的爱。 “放心,这本就是我该做的。”面对这样的父子,许可郑重而虔诚的答应道。 日子变得平淡而顺利,夏日一过,山里的风变得愈加寒冷,难得的下了两场雨,万物变得湿润而冷冽。 许可除了原来的那三个学生外,后来又来了四个孩子,也不知道村长和他们家里说了什么,家里的老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终究还是让这些孩子来上学了。 不过他们却有个条件:如果家里需要他们干活,他们就必须马上要从学校回来。 那四个孩子似乎也知道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但他们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学习,只是和其他孩子在一起听老师讲一些从来不知道的事,觉得很有意思。 一件奇怪的事吸引住了许可的注意力:每到下午,他的学生们都会背个竹娄,成群结伴的往半山腰走,等再回来时,背上的篓子里装了满满一下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一日,许可见陈大婶也坐在屋门外鼓弄着那些奇怪的东西。 那些东西如同坚果,剥开之后,里面有棉絮样的东西。 后来才得知,这是木棉。此山的半山腰处,长了一大片的木棉树,但此树过于太高,差不多有二十多米,上面的木棉果实无人能够得到,所以只能等到深秋时它们纷纷落了下来,再将它们捡回来。 剥开之后,里面的絮状物可以做棉衣和棉被,有很好的保暖效果。 当地人买不起棉花,便用木棉缝制衣被为冬天保暖。 许可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床被子,那床被子很暖很舒服,只需这一点一点的絮状物,要攒多少才能做那一场被子呀! 心里顿时有些愧疚,同时更是感激。那时候他刚来,跟大家都不熟,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在这里呆多久,可二花娘愣是将这么珍贵的被子送给了他。 其用意不言而喻,那是一位母亲宁愿倾尽所有,也要为女儿争取一丝一毫的学习机会。她只是想让她的女儿上学,希望老师能好好的教她女儿读书。 这本是身为老师的职责,此时家长却如此感恩戴德,这让许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特别高尚。 脱离世俗的一种成就感和满足感,与权和钱毫无关系。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灵魂变得干净了。 “许老师,有你的信!”这日中午刚刚放学,二狗子的一只独臂便举着一封信,兴高采烈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信?许可一愣,谁会给他写信? 可当他接过那封信时,顿时便明白了。 淡粉色的信封,有着抱着红心的爱迪熊水印,上面的字体虽谈不上有多漂亮,但至少写的工整而秀气。 这样的信封加之这样的字体,许可再熟悉不过了,那正是他女友韩玥玥的! 平静的心突然变得激动而喜悦,他以为玥玥生他的气不再理他了,虽然他也想过要解释,想过再努力维系二人的关系,可这里的通讯实在不方便,他又病了一段日子,与韩玥玥联系的事便也搁浅了。 想不到,玥玥竟主动给他写信了!看来他的女朋友是原谅他了! 认真看着这个萌萌可爱的信封,玥玥最喜欢这种嫩嫩的粉色,也最喜欢泰迪熊,连家里养的狗都像只泰迪熊。 只不过,这信封上却粘了些脏污,很多地方也有些轻微的褶皱痕迹,一看就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才到了他的手里。 这显得更加珍惜可贵。 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东西,许可心里的甜蜜越来越多,他迫不急待地想要拆开信,看看他的女友都给他写了什么。 也不知毕业后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开不开心,是不是已经去国外留学了?还是她爸爸给她找了一个舒适的工作单位? 二狗子在门口看着许可傻乐了一会儿后便走了,许可连忙心的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的质地很好,只是摸上去便能感觉到这信纸主人对物质的高要求。 而这两页信纸如同信封一样,都是同一款花纹与色系,上面的字,虽然没有信封上写得工整,那每一个字,许可仿佛都看到韩玥玥咬着笔头深思的娇俏模样。 怀着甜蜜的心情,许可慢慢地看着韩玥玥的来信。如意料之中,韩玥玥怎么也联系不到他,甚至以为,这是许可故意在躲避。 但她一次开车时无意听到广播里说,现在的电讯虽然很发达,但仍有很多偏远山区没有信号。所有的电讯工程师都在努力想办法将基站建到大山里。 如此说来……韩玥玥想到,自己一直联系不上许可,也许不是许可不理她了,而是许可跑到一个接不了电话的地方去了。 一想到男友的好,以及他们曾经快乐时光,韩玥玥迫不急待地就想找到许可。 再一次登门许可家,向许可父母要来许可现在的地址,许可这才会拿到韩玥玥的信。 只是再一看日期……都半个多月了,韩玥玥半个多月前便寄出了此信,让不禁让人更是感慨这里的偏僻与与世隔绝。 由于许可拒绝了去国外留学,韩玥玥觉得一个人去也没意思,她有着那样的家世,又不用担心未来,便继续留在了北京。 只是她也没去当老师,而是留在了她爸爸的公司里,名曰接触下业务,为以后接班做准备。 本来只是少男少女的青涩爱情,可是离开了单纯的校园,夹杂了社会的世俗视角,让守在山区已有一段日子的许可,看到韩玥玥字里行间无意的优越感,以及她家对自己未来强势插手的态度,让许可原来激动的心情,渐渐凉了,甚至有些排斥和愠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心里的矛盾越来越大,许可对自己的未来,随着想到他与韩玥玥的关系,也越来越迷茫。 他经常想,如果韩玥玥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该多好!他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打拼,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创造美好的未来。 可偏偏她却有个那么有钱又强势的父母,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许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一个“吃软饭的”,即便那“美好”未来有自己的努力,可在别人眼里,他都是个靠女人的。 特别是,含辛茹苦养他成人的朴实父母,也会因为与韩家的地位悬殊而感到自卑和抬不起头。 这是许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一想起这些,许可平静的心情就会变得无比烦躁,还好没多久就有几个学生过来找他。 那几个学生背上还背着弟弟妹妹,他们觉得这位城里来的老师好厉害,什么都知道,比时候听故事里的神仙知道得还多,这让他们一有机会便跑到许可这里,问出他们好奇的各种问题。 在许可还没想好怎么给韩玥玥回信时,韩玥玥正在和她的父母闹脾气。 她的男友许可违背她的意思,一意孤行的偏要去什么鬼山区。而且竟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离开这么久,不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而且竟然怎么都联系不上。 韩玥玥越想越委屈,可当她冷静后,又有些不忍心就这么结束他们的感情。就算两个人真要分手,至少也应该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两个人的感情淡了,韩玥玥怎么都不甘心。 她千方百计找到许可的下落,又主动低头给许可写了信。可信都寄出那么久了,她一点儿回音也没收到,这让韩玥玥越来越烦躁,趁着十一假期,她就想亲自去看看许可,也顺便看看她的男友到底在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工作。 可她的父母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本来交了许可这个男朋友就让她的父母很不满意,现在这个女儿竟然还要学别人千里寻夫,跑到那么个犄角旮旯儿去找人! 韩正龙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可他在韩玥玥面前的强势却变得无力了很多,而母亲陈若兰却在这件事上非常坚持,说什么也不同意韩玥玥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找许可。 可韩玥玥的大姐脾气一上来,就连一再坚持的陈若兰都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在韩玥玥的再三保证下,以及韩正龙派出两个保镖一起跟着的情况下,这才让韩玥玥踏上了去往贵州山区寻找许可的路。 一路向西南而行,韩玥玥坐着头等舱飞机,享受着最周到的服务,原以为一路都会舒舒服服的,可下了飞机后,越往贺兰村的方向走,她心里就越震惊,同时也渐渐后悔,自己这一趟到底该不该出来。 简直是……太遭罪了! 特别是爬山,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享受大自然的秋之美。 与都市完全不一样的景色,山与水的交融,慢慢被踩在脚下。只是再好的景色,也敌不过身体上的疲累,以及心里的不耐烦。 还好她爸爸给她带着两个保镖,一路上连拉带拽,终于让韩玥玥到达了贺兰村。 此时天色已黑,秋天的夜晚本就比夏季来得早,山里的冷风透过渐已枯败的树林吹进村子,让人更是倍觉寒冷。 爬了一天的山,韩玥玥又累又饿,刚刚还有一身的汗,此时被山风一吹,只觉得身上的衣服湿冷湿冷的。 一路上对许可的思念与迫切的见面,在经历了一路波折后,所剩无几。 “许可!许可!你给我出来!”全身的疲累已经变成了一肚子的火气,刚一进村子,韩玥玥就气急败坏的喊道。 此时全村已经进入休息状态,这突如其来的喊叫,突兀的响在夜空,虽然这声音本身不难听,可它太过突然和尖锐,让村民们刚刚进入梦乡又清醒了过来。 许可已经渐渐适应这里的作息,正在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竟然听到了韩玥玥在喊他。 他以为他做梦梦到了女友,惊醒之后,那声音犹在耳边,正在他回味之际,突然又一声怒气冲冲的喊叫清清楚楚的回响在村子里。 许可一下子坐了起来,脑中有一瞬的错乱,那真是玥玥的声音!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隔壁的老村长听到动静已经下床出了屋,许可连忙跟着一起出来。 “贺伯,那……应该是找我的。”许可对老村长有些歉意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韩玥玥是他的女友,又是找他来了,现在把大家都吵醒,许可打心里觉得对不住大家。 何全贵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来者是客,既然是来找你的,你就好好招待人家,毕竟咱这里的条件……”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赶紧过去看看,这天儿已经不早了。” 夜黑如墨,此时的天色比许可第一次来时还要暗沉了许多。老村长轻车熟路的往村口走去,许可对黑夜行路习惯了很多,也寸步不差的跟在老村长身后。 来到村口,已有几个村民从家里出来,不远不近的看着新来的客人。 朦胧的暗影中,那窈窕的身影许可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女友韩玥玥。 心里说不上来的激动和开心,可是看到韩玥玥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许可又有些感到难堪。特别是附近的那几个村民,似乎被韩玥玥的怒气吓着了,只是心的看着她。 许可的出现,让正在发脾气的韩玥玥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是不确定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那个大男孩,然后突然像原地满血复活一样,几步就蹿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许可,开心的说道:“许可,你有没有想我?我来找你你是不是很意外?” 她的动作太过亲昵,而这里的村民大多是老人家,许可顿时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推韩玥玥,同时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韩玥玥刚要抱怨几句她这一路上的辛苦,开心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下来。只见她伸着鼻子,心的在许可面前闻了闻,然后又凑近了些,突然一下子窜得老远,捂着鼻子嫌弃的惊呼道:“许可,你身上怎么这么臭!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她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空显得特别清晰,许可心头微微一颤,他的确很久没洗澡了,这里缺水严重,连喝水都成了问题,哪里有足够的水让他洗澡。 只有身上难受的时候,才会让陈大婶帮他烧一些热水,用可怜的那点水将身上擦擦,就算是洗澡了。 贺全贵像是看出了许可的尴尬,连忙打着圆场说道:“许呀,别在这里让姑娘吹着风了,赶紧回家去。” 刚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四下看了看,看到二花娘也在旁边,对着二花娘招了招手。 二花娘过来后,老村长说道:“我家屋子不够,让姑娘先在你家委屈委屈。” 又对许可说的:“就让那两个伙子先住学校吧。” 老村长这么一说,许可才注意到,在韩玥玥身后的确还有两个陌生人。不过看他们对韩玥玥恭敬的态度就知道,这两人一定是韩玥玥的爸爸找来保护她的。 韩玥玥听到老村长的安排,先是盯着二花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虽然是个整齐的女人,可依旧摆脱不了过重的乡土气息,韩玥玥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我不习惯住别人家里,我也住学校吧?” 她想着,学校的房子怎么也是宿舍,而许可来这里当老师,也一定是住在学校宿舍里。 二花娘也有些发怵韩玥玥,这姑娘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娇滴滴的姑娘,虽然长得跟个天仙似的,但这脾气……最主要的是,她是许老师的朋友,二花娘担心自己照顾不好这新来的客人,最后间接惹恼了许老师,那她就是这里所有娃子的罪人了。 韩玥玥的坚持和二花娘的犹豫,都被老村长看得一清二楚,许可也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最后老村长拍板儿道:“先回学校吧,都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老村长陪着他们走到学校门口后便离开了,许可看到,这位憨厚的老人背着双手佝偻着背,步子有些沉重,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二花拽着二花娘的衣角,胆怯的露出半张脸,心翼翼的看着韩玥玥,那双大眼在星光下显得异常明亮,可眼底的畏惧和心却又是那么显而易见。 韩玥玥不了解贺兰村,黑灯瞎火下也看不清这个村子的面貌。漆黑中,她紧紧的拉着许可,在来到学校宿舍后,看清这屋子里的一切事,当即又暴跳如雷:“这是什么鬼地方!这是人睡觉了吗!” 现在的许可只剩头疼,她强按下心头的烦躁,安慰道:“这里是贫困山区,条件当然不好,你先凑合凑合吧,呆两天就赶紧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二人争吵 韩玥玥是不喜欢这里,可她与父母抗争后又费这么大劲才能过来,全是为了见许可。 现在却被许可下了逐客令,韩玥玥当即便黑了脸,瞪着许可道:“你什么意思?我来找你,你却赶我走?” “不是,我没那意思,我怕你住不惯这里。”现在的许可觉得心好累,以前上学时哄着韩玥玥,似乎还有种大男人护着女人的情怀,现在,也许是累一了天本就耐性不足,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与韩玥玥越来越不像一类人了。 许可低声下气的解释,让韩玥玥的心里舒服了些,只是面上还有些愠怒,不想这么快就平息心里的怒火。 二花娘和二花心的站在门口,二花轻轻拽了拽她妈妈的衣角,轻声问道:“这个姐姐是谁呀?看着好凶。” “嘘……”二花娘赶紧示意二花别乱讲话,又紧张地看了眼韩玥玥,还好,刚才二花的话她没听到。 只不过,二花娘心里也有些认同二花的说法,不明白那么和气平易近人的许老师,怎么会有脾气这么大的朋友。 许可的表现还没有让韩玥玥完全顺气,她气哼哼的说道:“我大老远的来找你,你也不说给我接风洗尘,难道不知道我早就饿了吗?” 也许是了解了这里,与这里的一切都有了些感情,虽然许可也知道,爬了一天的山,必定又累又饿,可想到这里食物的紧缺,听到韩玥玥的抱怨,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我就不信你大包包的,不给自己带口粮!”许可终于没忍住冒出这么一句。 “许可!你别太过份!”韩玥玥正等着许可哄她,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当即炸了毛,怒吼道:“我为了见你吃了这么多苦头,你一句安慰没有,还自私到这个份儿上!我韩玥玥缺你一口吃的不成!” 许可也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就有很多火气,见到韩玥玥本是很高兴的,可此时他非但没有愉悦的心情,反而觉得异常烦躁。 他刚要开口回击,却突然被二花娘拉住了。 二花娘赶忙赔笑着,对韩玥玥讨好地说道:“姑娘别生气,许老师一个大男人,哪儿懂得烧饭。我现在就去弄,一会儿就有热乎饭了。” 说完,拉起二花就要往外走。 韩玥玥没好气的瞪了二花娘一眼,嘀咕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都说“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韩玥玥必竟是与许可相恋的女友,此时再见,特别是韩玥玥安静下来时,许可看着她,有那么片刻,仿佛又回到单纯的校园,回到他们那个青涩岁月。 刚刚还把剑弩张的紧张气氛,随着二人的平静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韩玥玥说了说路上的见闻,便兴冲冲的打开了行李箱,将给许可带来的东西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除了一些衣物之外,便是教学用的辅导资料。 她虽然不赞同许可上山支教,可许可都已经来了,她也便带些许可用的着的东西,来体现她的关心和挂念。 对于那些名牌衣服,许可到不是十分在意,反到韩玥玥带来的那些课外教材和读物,到是让许可眼前一亮! 这简直就是及时雨! 现在他的教学,正处于一种教材贫瘠的状态,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力感,特别是那些学生,苦于没有更多的书籍让他们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本来还对韩玥玥不请自来有些抵触,现在,许可到觉得她来得也挺好。 看到许可欣喜的样子,韩玥玥累了一路的烦躁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她也真又累又饿,虽然有些嫌弃那些破床,但还是坐了上去,又从背包里拿出饮料和零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只是,这些普通的东西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让许可看着有些恍惚。 韩玥玥以为许可也饿了,便将自己带来的零食拿出一些堆放在许可面前,同时说道:“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呢,先垫点儿。” 拿着那些进口食品,许可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同为天下人,像韩玥玥这样的,从来不会对吃穿用度发愁,可像山里这些孩子们,连吃饭饮水都是问题,这里的人均年收入才一百多块钱,够干什么的! 只怕还不够韩玥玥手里这一捧零食的。 “你不饿?”韩玥玥见许可拿着那些吃的东西只是发呆,却根本没有吃的意思,不禁好奇地问道。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不麻烦陈大婶多做次饭,许可吃饭的规律已经和本地人一样了,一天就两顿,而每日中的第二顿,在傍晚前就吃过了。 “我……是不饿。”许可闷闷的回答道,可依旧没有将手里的那些吃的东西放下。 当他看到这些久违的东西时,并不是没有勾起胃里的馋虫,只是想到自己的那些学生,每当分给他们这些零食时,他们兴奋的眼神和幸福的表情,都会让许可心疼不已。 只不过自己带的那些东西早已经分干净了,现在有了韩玥玥的这些,他只想把这些东西再分给那些学生。 以后自己回城有的是机会吃这些东西,可那些孩子却不一定了,许可只想把现在能给的都给他们,甚至包括——韩玥玥正在吃的那些。 “你剩的那些都留给我吧。”许可想都没想便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之后自己也是一惊,自己一个大男人就跟女孩子争零食,不过他倒不后悔。 韩玥玥一怔,不解的问道:“你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吗?” 她可还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总是吃这些东西,许可就总是说她:“你现在吃这些东西,会影响正餐的进食,那样对胃和消化不好。” 虽然韩玥玥不信许可说的这些言论,不过还是收敛了一些,至少在许可面前不是这样大吃特吃了。 只是没想到,一向不喜爱零食的许可,竟然会主动跟她要,而且要的还是全部。 许可抿了抿唇,这些东西毕竟是韩玥玥的,他也不想瞒她,便如实说道:“我的学生没见过这些,我想留给他们。” 韩玥玥还以为许可是想说,看到这些吃的东西,就会见物思人想念她呢,闹了半天,自己的男友竟然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零售留给那些脏兮兮的孩子! 他们那些乡巴佬,也配吃她的进口货? 心里的郁气一下子堵在嗓子眼,韩玥玥好半天之后才没好气地说道:“再说吧。” 韩玥玥隐晦的拒绝,对许可而言,说不上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没有谁规定开口向他人索要东西,对方就一定要给的道理,虽然那人是他的女友。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正在这时,二花娘端着个大碗回来了。 “姑娘,婶子不咋会做饭,你就多担待些。”二花娘本就是个热情的,她笑着爽朗地说道。 韩玥玥皱眉看着那只碗,昏暗的灯光下,那只碗只是暗暗的一团,等端近了一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打发要饭的都比这个强!你们竟然给我吃猪饲料!”韩玥玥一下子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地对二花娘怒吼道。 二花娘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有这么在的情绪变化,特别是说这些饭菜……已经是她家里最好的了,顿时僵硬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许可见韩玥玥对二花娘张牙舞爪的样子,也跳了起来,刚刚消散的怒气,再次加倍的窜了上来。 “韩玥玥!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我告诉你,我们每天吃的还不如这个,你要吃就吃,不吃就饿着,呆不了就滚蛋!”他能允许韩玥玥对他闹,但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友对身边人这么无礼,特别是,二花娘已经很尽力了。 二花躲在门口,被里面的阵仗吓得眼泪汪汪,看到自己的妈妈被那个漂亮的姐姐骂,连她敬爱的老师都动怒了,突然间一转头,跑了出去。 韩玥玥没想到,他们用这种东西侮辱自己,连自己的男友都偏向他们,还骂自己“滚蛋”!她可是娇滴滴的大姐,被多少人捧在手心里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 “我还真是贱,甚至跟我爸妈闹翻也来要看你,你竟然还骂我!许可,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身酸臭!别人都是往上爬,你可到好,就这点儿穷出息,只会往穷山沟里钻,是不是来这里就特显你牛啊?呵,也是,这里都穷成这样了,就你家那仨瓜俩枣,在这里还真是算富翁了!”韩玥玥真是恼了,也不管不顾,将心里的怒火和鄙夷,一股脑地骂了出来。 可这样的言辞,偏偏就是许可心底的雷,许可被伤了自尊,他愤恨的瞪着韩玥玥,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自己是个男人,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 但心里的火气实在压不住,许可突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却差点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陈大婶。 “你这娃子,怎么惹人家姑娘生这么大的气!”陈大婶拿许可当自家人,此时,也只好责怪许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午夜惊叫 许可想要解释,却看到陈大婶手里捧着什么。 等她走近了许可才看到,那是满满一碗蒸蛋羹! “陈婶,您……”许可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一碗,最少也得三个鸡蛋!而那些鸡蛋许可再清楚不过,每一个都珍贵无比,都是陈大婶攒起来用来换药的。 而陈大婶只是慈爱地看了许可一眼,便将那碗蒸蛋羹轻轻放在韩玥玥面前,笑着说道:“姑娘,咱们这儿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大婶这里只有这个,就先委屈你了。” 韩玥玥虽然瞧不起一身乡土气息的陈大婶,但她还知道对方是个老人,淡淡地瞥了眼那只有残缺的确定,鼻子冷哼一声,到也没说什么,可也没去动那珍贵的蛋羹。 许可见大家都对韩玥玥这么好,可她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领情,反而还左右挑剔,心里也是堵闷得厉害。 “吃完了早点儿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上课。”许可沉着声音说完,转身离开了学校的宿舍。 “许可!”韩玥玥没想到,以前那么宠她的男朋友,此时却像换了个人似的,非但在她生气的时候不哄她,反而说走就走。 可任她如何怒声吼着许可,许可都没回头,一直回到了老村长家里。 许可一走,二花带着二花娘,以及陈大婶也都回了自己的家,韩玥玥气急败坏,可又空又破又黑的屋里只剩她一个人,有气也没处撒。 一阵阵冷风吹进屋里,吹得那盏的油灯忽明忽暗,韩玥玥突然想起来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而此时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外,再无其他。如果细听的话,也只有她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愤怒和委屈随着爬进来的恐惧感早以消失不见,韩玥玥缩坐在床里,双眼睁得老大,生怕下一秒心里的害怕就会化作实影向她扑来。 此时的她,越来越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她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地跑到这个地方就为了见许可,结果他对自己还那么恶劣。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韩玥玥又冷又饿,她也没想到,这山里的气温会这么诡异,中午的时候还热得要死,夜里却能冻死人! 当油灯快要燃尽的时候,韩玥玥也似乎进入了一种迷糊状态,似在半睡半醒之间,可心里的警惕依是丝毫未减。 这时,她隐约听到好像有什么动静,声音很轻却也很急。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先是确定声音来源,却发现,那个声音是个移动的。 这下子,韩玥玥再也淡定不下来了,一颗心只觉得要跳出嗓子眼。她紧张地盯着黑暗处,想极力看清楚那发出细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暗影窜动,紧接着,韩玥玥便看到了一个影子向前一跳,在它后面,是条长长的大尾巴。 “啊……!”韩玥玥一个惊声尖叫,声音响彻天际,在这寂静的午夜,犹如来自阴间的厉鬼发出的凄厉之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最先冲进来的,就与韩玥玥同来的两个保镖,他们以为韩玥玥遇到了什么危险,冲进来后便见到一脸惊慌的韩玥玥。 他们乍一出现,让韩玥玥更加恐惧,当看清来人之后,心里的害怕立即变成了愤怒。 她一下子跳下了床,不顾外面夜风的寒冷,对着黑暗的前方怒吼道:“许可!你个混蛋!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边的声音尖锐而凄厉,很快,便引来了被惊醒的村民。 许可也听到了声音,心里愧疚的同时,也着实担心韩玥玥的安全。 不管怎么说,那个女孩儿都是他的女朋友,又是大老远的来看他。现在给她搁在学校旁边的宿舍,虽然旁边还有两个她的保镖,但半夜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以许可对她的了解,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情况,韩玥玥不会这样。 急急披上外衣,许可飞快地跑到了学校。 韩玥玥一见许可,不顾形象地哭喊道:“许可,你混蛋!你竟然把我丢在一个老鼠的地方!你不知道我最怕老鼠吗!你还是不是人!我要回家!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许可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以前在学校,没有外界的困难,他们在一起一直都是快快乐乐的,没想到,刚刚步入社会的第一次见面,竟会有这么多的不愉快。 “你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天亮吧,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下山?”许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回家!”韩玥玥满肚子的委屈,终于化成了嚎啕大哭。她太想念她温暖的大床,想念家里保姆做的饭菜。 她觉得她来这一趟,就像一场噩梦,只希望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北京的家里。 可这并不是梦…… 村民们看到新来的客人并没什么事,只是不习惯这里,他们也无可奈何,便又各回各家,许可留下来,一直哄劝着韩玥玥,一直到天际泛白。 “许可,我现在只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北京?你不想留学也可以,我可以让我爸爸帮你找所好的学校继续当老师,或者进他的公司当高管。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强!”韩玥玥一脸坚定地问向许可。 她想明白了,她不想和自己的男朋友一直两地,也不会再来这里看他。如果两个人还要继续,那就必须让许可回去! “玥玥,你听我说。”许可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夜,他现在已经心力交瘁,不过韩玥玥是他的初恋,他也不想和曾经的美好闹出更糟糕的结果。 这一夜,韩玥玥提了无数次,许可也解释了无数次,车轱辘话来回说,二人就是不能达成一致意见。此时韩玥玥再次提及,许可只好再解释一遍:“玥玥,我都说很多次了,我不是不回去,给我些时间好不好?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吃软饭的吧。” 这样的话,许可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韩玥玥见此,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自己的男朋友了。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行,你既然这么坚持,我也无话可说,我再给你一个星期考虑时间,如果一个星期你还坚持留下来,那咱俩就一刀两断!” 说完,看也不再看许可一眼,转身就去叫那两个保镖与她一同下山。 韩玥玥说走就走,毫不迟疑,许可想挽留,却又没有借口。这里的条件如何他再清楚不过,自己刚来时还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更别提娇生惯养还有洁癖的韩玥玥了。 只是吃饭喝水洗澡这三点,她就绝对忍受不了。 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帮着韩玥玥背着行李,三人就要往外走时,许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蹿了过去挡在他们面前。 “玥玥,”许可叫住了韩玥玥,却突然发现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想了终是开口道:“你能不能把那些学习资料和吃的东西留下来?反正你回去也用不上。” 刚才他想起来,韩玥玥打包时,将昨天给他的那些东西又一股脑地塞回了行李包,零食也就算了,可那些学习资料正是他急需的,他希望韩玥玥能留下那些东西。 可韩玥玥却冷冷的看着他,片刻后,眼角划过一抹冷然,语气陌生的说道:“你要是回去,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你要是不回去,你跟我就没关系了,我为什么要把我的东西给你?” 许可哑口无言,韩玥玥又说道:“我劝你最好想清楚,我可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旦错过了,绝没有回头的可能!” “姑娘,许老师他是好人……”追上来的二花娘也想劝劝韩玥玥,她不希望许可因为来这里而丢了女朋友,更怕许可因为这个姑娘真的回了城,那他们这里的娃子又没有老师了。 可韩玥玥根本没有理会二花娘,也不再看许可,叫上那两个保镖,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许可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各种矛盾交织在心头。 他不想和韩玥玥分手,他也想回到生活舒适方便又热闹的北京城,可他也想为自己博个好的未来,而在这里呆了一段日子后,也舍不得这里的学生了。 那一双双单纯又饱含希望的目光,许可每每看到,都觉得自己使命大如天。而他在那些孩子的眼里,就是唯一的希望,他怎么能就这么走?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有生养他的父母,有与他相爱的韩玥玥,还有从长大的那些发,这都是他舍不得的。 心情糟糕透了,韩玥玥的到来,像燃起了他回城的希望之火;而韩玥玥的离开,就像带走了他所有的思念与牵挂。 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学校,却发现学生们都围在韩玥玥住过的那个房间门口向里张望。 “怎么了?”许可一边问一边往里走,当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此时屋里并不像昨晚之前那么空空荡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七日之约 让许可意外的是,屋里床上摊放着许多东西,那些正是他刚才希望韩玥玥留下的教学资料和零食。 有那么一瞬,许可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看,那些东西正是韩玥玥带来的。 难道她忘了带回去?可许可记得清楚,他明明亲眼看着韩玥玥将这些东西收进了行李包,怎么现在又会在床上? 孩子们仍然围堵在门口向里好奇张望,除了床上那些对他们而言是稀罕的东西外,不远的桌上,竟然蹲着一只大老鼠。那只老鼠肆无忌惮的趴在桌上的一只大碗边缘,贪婪的吃着里面的东西。 似乎看着有些眼熟……许可突然想起来,这只大碗正是昨晚陈大婶给韩玥玥端来的那碗鸡蛋羹。 而韩玥玥却是一口没吃,现在全便宜了那只大老鼠。 心里说不上来的心疼……他都心疼,可想那些有的根本没吃过鸡蛋的孩子们了,难怪他们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屋里的动静。 许可走进屋里,贪婪的老鼠终是害怕高大的人类而放下嘴边的美味,几下便逃了没影。 看着那被老鼠啃食得有些恶心的蛋羹,许可心里不仅埋怨韩玥玥,甚至还有些责怪她暴殄天物、没有珍惜陈大婶的好意。而这蛋羹被老鼠吃过了,显然已经不能要了,看着更是心疼得厉害。 收回目光,许可来到床边,抱起那几本教学材料,其中还有两本课外书。他不明白韩玥玥既然都收走了,怎么又会留下来。 这时,他突然发现怀里书籍最上本的书页中似乎夹杂着一张纸条。下意识的抽出那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而清晰,寥寥的几个字写着:我不想白来一趟,东西留给你,你给你的学生们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韩玥玥。 没有了昨晚尖锐的吵闹,韩玥玥的理性让许可觉得很暖心,刚才还对她有些责怪的心情此时也烟消云散,只觉得她还如上学时那般率真坦诚。 毫无意外的,许可将那些进口零食全数分给了学生们,这让那些孩子们像得了宝贝一样,心的收了起来。 有了那些教学资料和课外读物,许可教起书来更是如鱼得水,而那两本课外读物对于已经识了一些字的学生们而言,更是如获至宝,经常几个孩子一有时间就凑在一起,一起研读那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书。 哪怕是一本书都可以点亮贫困孩子一生的希望,这句话许可以前听过,但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理性。 七日之约对于许可来说,能拖则拖,毕竟一想起这些就让他头痛不已,他只恨不得这七天永远不要结束,毕竟他没想好是回是留,多一天的时间,就能多一天的犹豫和思考。 他这边平静的日复一日,可对于韩玥玥来说却根本不是这样。 自从韩玥玥下了山到了山下的镇子,便立即给家里打了电话,向她父母哭诉她的遭遇。 虽然一开始韩正龙和陈若兰极力反对韩玥玥来这里,可女儿已经来了,现在又受了此等委屈,他们当父母的自是各种心疼,对许可的埋怨又更深了一层。 山下镇子的条件虽然找不上市里,但却比山上强多了。电话里韩玥玥父母让她马上回家,就在韩玥玥准备启程时,却又后悔了。 抬头看看那座进入秋季后日渐荒凉的大山,那上面还有她朝思暮想的许可。比时一走,此时一走,她将会离许可越来越远。如果许可一糊涂真不回去了,那他们……是不是就真的完了? 韩玥玥越想越不甘心,回程之路开始变得犹豫,她想等等许可,觉得只要自己还在这里,许可一定会跟她一起离开。 她的想法和决定让她父母勃然大怒,不明白女儿这是中了什么邪,各个方面都这么好,又不愁嫁不出去,身边众多优秀男人都可以任她挑选,怎么偏偏认准了那个榆木疙瘩许可?! 可韩玥玥不回去,他们除了生气,也无可奈何,听保镖说,韩玥玥成天的不高兴,脾气不是焦燥就是低落,这下可把陈若兰这个当妈妈的给担心坏了,当即责令让韩正龙去把女儿接回来。 一边是女儿迟迟不归,一边是夫人急得掉眼泪,韩正龙恨铁不成钢,安排助理去接个人后,这边便起身亲自去接那个不争气的女儿。 眼见着离七日之约的日子越来越近,许可的心也越来越茫然。他自欺欺人的想着,也许到日子,自然就有了答案。 韩正龙夫妇很快便找了韩玥玥,见到家人,韩玥玥好一顿痛哭,陈若兰一直劝着让女儿放弃,而韩玥玥就像钻了牛角尖,偏要等到第七天。 知女莫若母,女儿家的情意,陈若兰也年轻过,也经历过,只好让韩正龙去劝许可。 即然是女儿看上的,他总有他过人之处,有吸引女儿的优点。 韩正龙为了女儿,也只好亲自上山,这一路走上来,对于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来说,简直要了他半条命! 一方面埋怨许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幸福日子不过,偏要跑这里来,另一方面也更心疼女儿,为了那个穷子吃了这么多苦头。 当韩正龙到达荷兰村时,已是天黑,还好他听了韩玥玥保镖的建议,带了手电筒,不至于黑灯瞎火还在山里转悠。 他的到来,虽然没像韩玥玥那样闹闹哄哄,却也算是引起了不的轰动,只因为他不仅带着韩玥玥的保镖,还从山下买了两只大犬一同带了上来。 那两只大狗的吠声突兀而凶狠,又是响在这大半夜,让留守的老幼村民被方醒后,皆是不敢出门张望。 作为村长的贺全贵也是一惊,这明显就是村子来了外人,而且听这架势,似乎来者不善。 可无论来者何人,他作为一村之长,都有责任出去看看。 他这边刚出了屋门,许可也披上外套走出了屋子。 “你出来干啥?回去接着睡觉!”老村长一如既往的背着手、佝偻着背,看到许可出来,丢下一句就默默的往前走去。 他这穷乡僻壤,人人避之,这大半夜来人,老村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找许可的。 他能想到,许可也能想到。许可总觉得这次来人依旧与他有关,甚至直觉告诉他,还可能与韩玥玥也有关。 老村长在前面走,许可并没有回屋,疾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寂静的夜中依旧响着犬吠声,只是那声音并非来自村口,依着方向,应该是山洼学附近。 顺着声音,许可和老村长直接来到学校。 远远的,借着月光也能看到几个人影,最让人心惊胆战的,便是人影下两只几乎快要拉不住的大狗。 老村长的步子顿了顿,显然也是比较惧怕那两只大狗,但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用他那沧桑的声音沉声问道:“几位不是我们贺兰村的吧,请问你们找谁?” 他虽然一身贫寒,而对方显然气势不差,可老村长依旧不卑不亢,即便这个村子在偏僻苍凉,他也极力维护这一片快被世界遗忘的家园。 “许可呢,让他出来见我!”阴影中的韩正龙矗立不动,声音沉着有力,霸道得让人不能拒绝。 刚见到那阴影时许可便觉得熟悉,当对方一开口,许可马上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心头一震,韩玥玥的爸爸怎么也来了?! 而下一秒,他立即意识到,韩父的到来,不是为韩玥玥出气,就是与韩玥玥一个目的——劝他回去! “叔叔。”许可往前走了几步,避开狂吠的大狗,站在韩正龙面前,平静的打着招呼。 黑暗中,韩正龙深深的看着许可,似乎想透过这具身躯看到他灵魂深处的某个秘密。 半场后,韩正龙沉声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跟我进屋去!”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保镖很有眼力见儿的便在前面带路,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他曾经住过的那个屋子。 身后,另一个保镖牵着两只大狗少在那个屋子门口,只要有人靠近,那两只大狗便龇牙咧嘴发出骇人的吠声,让人不敢靠近半步。 “许可,你要是执意留在山上,就趁早给玥玥一个交代,你想耽误自己我管不着,但你绝不能耽误我的女儿!”一进屋,韩正龙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语气毫无质疑。 许可紧紧地抿着唇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需要留在山上,可韩玥玥……若是分手,他也会很难过。 气氛有些僵持,累了一天的韩正龙见许可不说话,火气便开始往上蹿。但他需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和气度,深吸两口气后,他极力压下自己的怒火,决定好好跟这个不开窍的混子谈一谈,也算给自己女儿一个交代。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偏要待在这儿!”韩正龙盯着许可严肃地问道。 许可知道,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韩玥玥的爸爸都找到这儿来了,自己保持沉默根本行不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又来新客 许可想了想,自己来支教的初衷他跟他的父母说过,跟韩玥玥说过,但对着韩玥玥的爸爸,他却不想实话实说。 毕竟那是伤自尊的事。 他抬起头,借着月光毫无畏惧的看着对面的韩正龙,许可说道:“我来支教,是想给自己博个更好的未来,您总不希望您的女儿找了个废物吧?” 他说得义正言辞,可得到的却是韩正龙一个不屑的冷哼:“好的未来?就凭你跑趟这山沟沟里?许可,你也老大不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韩家什么好的未来给不了你?只要你对玥玥好,好的未来现在就能砸你头上!” 韩玥玥!许可只觉得再次受到了侮辱。他虽然喜欢韩玥玥,但绝不想自己的未来是靠着个姑娘。而且韩正龙的话也说得明白,他的好未来,前提条件是要对韩玥玥好。 他许可一个七尺男儿,不比谁傻不比谁笨,却要凭对姑娘好获得未来,这让他想想就觉得恶心! “我希望我给玥玥的好生活是我自己挣来的。”许可已经非常不高兴了,声音也不自觉冷了许多。但对方是长辈,他该有的恭敬礼貌还必须要有,以至于他没有掉头就走。 韩正龙对于许可这样的回答,似乎有几分满意,毕竟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毫无本事。 看来这个男孩还有点骨气,难怪玥玥会怎么执意的要跟他在一起。 只不过……想到女儿那伤心难过的样子,韩正龙决定再劝劝许可。 “你想凭自己的本事,我支持你,你可以和玥玥去国外留学,最后能不能毕业还是要看你的本事,我只是给你个机会,你怎么就那么轴,偏要待在这个地方?”韩正龙的语气也不尽软了许多,虽然话里透着责备,却不再那么生疏。 “留学的事……”许可的眼神暗了暗,他何尝不想去国外看看,何尝不想给自己镀上这层金。可这一切都是韩玥玥家给的,他受不起,也不想要! 顿了顿,他坚定的说道:“以后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带玥玥去国外,现在我只想把眼前的事做好,更何况,我都已经签了支教协议,这个不是儿戏。” 韩正龙没想到许可年纪竟然这么顽固不化,又说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许可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便失去了耐心,一挥手说道:“别总跟我提协议协议的,不就一张破纸吗,我随便一个电话就能给你弄张调函,你就给个痛快话,到底是走是留!我可告诉你,玥玥还在山下的镇子里等着呢,你这辈子能入了玥玥的眼,那是你的福气,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刚才在交谈中,许可其实都已经被韩正龙说得有些动心了,特别是那边的亲情爱情和优越,每每让他想起,就有种归心似箭的冲动。 若不是要经常想着这边孩子那一双双清澈又透着渴望的眼睛,他可能真的就点头答应了。 可韩正龙最后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却让许可极其反感。他当初和韩玥玥在一起时,并不知道韩玥玥是个富二代,否则他还真要考虑考虑了。他和韩玥玥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因为感情好,并没有夹杂其他。 现在被韩正龙这么一说,好像他只是韩玥玥的附属品似的,完全没有恋人之间的平等。 “叔叔,我不想走,我这里通讯不便,就不给玥玥打电话了,您跟她说一声,她要是真心侍我,就请理解和支持我。”韩正龙的话,反倒让许可决定不走了。 韩正龙气得脸都黑了,刚要开口说什么,许可又说道:“想必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们这里条件不好,您就多担待着些,必竟不是人人都跟您家似的,更何况他们老老连饭都吃不饱。” 许可一口气说完,刚要转身离开,似又想起了什么,步子一顿,在韩正龙错愕目光下,补充道:“我们这里就不请您吃饭了,人均一年一百多的收入,只怕全村的财产加起来也不够您吃一顿的。要是家家都跟您家似的,估计也就不会有支教老师了,全都跑国外去了。” 说完,也不看韩正龙阴晴不定的脸,转身大步离开,在经过门口时,两中大狗又是一阵狂吠,可许可的步子顿都没顿一下,黑夜中,一直朝着老村长的家走去。 “老头子,到底是谁来了?找许啥事?”隔壁,听到动静的陈大婶声地问着老村长。 老村长只是轻轻叹了声气,所答非所问的说道:“咱这村子,留不住人,只是可惜了村子里的这些娃子……” 第二日一早,全村人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还做着什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昨日夜里那惊人好梦的犬吠声,似乎也只是存在梦中,在天亮后,并没有什么大狗。 不知在什么时候,韩正龙已经带着那两个保镖和两只大狗离开了村子,对于很多村民来说,甚至都不知昨夜来了客人。 韩正龙的离开,许可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只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一点儿也不后悔昨夜的所作所为。 照常上课、照常生活,没有人知道,昨晚到底有多大的诱惑摆在许可面前,在这条件艰苦的环境下,显得更加诱人。 大家都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进行下去,除了老村长还有些担忧外,孩子们倒是越来越满足现状。 他们拿着韩玥玥送上来的课外书,极其得意的读给那几个还没有上学的伙伴。 村子里,依旧有人家不愿意将孩子送到学校。孩子虽,但对于那样的人家而言,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 他们上学了,家里的活谁干?更的孩子谁带?特别是这秋季,有的家在远处还有半亩薄田,需要秋收,更是缺劳动力的时候。 可孩子终究还是孩子,看到同龄的伙伴们,一个个都识得字了,知道的事情和懂得的道理也比他们多,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一开始还得上学不屑的孩子们,一个个开始变得动摇,甚至在照顾弟弟妹妹的时候,还会向伙伴偷学几个字,他们只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拿到书就可以读出来,并知道书里在讲什么。 那种感觉……就像爷爷嘴里说的大秀才一样,能认字能读书,那就是大文人了! 在韩正龙离开的第三日夜里,当全村沉寂在一片安静中时,又来了两位客人。 这两位客人就如同这黑夜一样安静,若不是带路的二狗子急匆匆地敲响老村长的家门,怕是还没人知道,这片穷乡僻壤又来了新的客人。 “村长,村长,醒醒!”二狗子的声音很急切,当然旁边的两位客人显得极不好意思。 “你们这里都这么早就睡吗?”其中一位客人不解的问道。 二狗子挠挠头,憨憨的笑了笑,“嗯”了一声,等他看到旁边另一位病怏怏的客人时,刚刚浮起的笑意立即消散无影,再次一脸焦急的准备拍响老村长的屋门。 手刚要落下去,门“吱呀”一声,老村长迷蒙着双眼,一边披着外衣一边走了出来,同时问着:“二狗子,啥事你叫得这么急?” 二狗子还没说话,就听旁边的那位客人开口道:“老哥,我是许可的父亲,我来……” “爸?!”许大远话音未落,隔壁的屋门突然打开,许可一下子冲了出来。 刚才二狗子狂拍屋门的时候他就醒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早已有了主人翁意识,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责无旁贷的要帮上一把。 只是没想到,他刚下了床,就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正是他的父亲许大远。 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冲出来一看,那沧桑的背影正是让他牵挂的父亲。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在他父亲的旁边,还站着他的母亲魏秀芳。 “妈?!”许可惊叫一声,因为他发现,他母亲此时正半靠在他父亲身边,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而她这样子,并不仅仅是爬山爬累的状态,更多的是……生病! 没错!在许可刚刚离家时,他母亲魏秀芳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平时出门买菜的距离,已经是她每日步行的极限。 而这次,她竟然上山来看他?要知道那涂涂山路,连他许可这样年轻力壮的身体都几乎有些吃不消,更别提他身体虚弱的母亲了。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吃这苦头上山来?他有什么好看的?他又不是不会回去了!过段时间放假,他就会回家看他们,他们又何苦这么着急的上山来?! “可……”此时的魏秀芳的确虚弱极了,可当她看到日夜牵挂的儿子时,立即恢复了不少精神气儿,双目也比刚才有神了许多。 许可大步上前,魏秀芳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显得有些激动的说道:“可,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你怎么变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许母生病 魏秀芳看着瘦了不少的许可,心疼得手都有些颤抖。 他和许大远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前夫妻两个都是在工厂上班,白天将许可放在奶奶家,晚上再累也会将他接回来自己带。 夫妻二人工资并不算高,可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好的东西给这个唯一的儿子,从到大并没有让他吃过什么苦。 在许可刚刚考入大学时,她身体不好办了内退,没多久许可的爸爸便下了岗。 虽然许可边工边读可以解决自己的学费问题,可许可的爸爸许大远,还是不怕苦地挤进了水果贩卖的行业,只是想给这个家多挣点儿钱,也为儿子以后的生活减轻些压力。 可魏秀芳没想到,夫妻二人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儿子,这才离开身边两个多月,竟然瘦成了这样,而且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哪里还像曾经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 见到这样的许可,许大远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并没有像妻子魏秀芳那样表露出来,只是心疼的看了看许可后,便将目光转回到老村长身上,有些歉意的说道:“我和孩子他妈过来看看孩子,没想到到了这里都这么晚了。” 村长贺全贵的吃惊一点儿也不亚于许可的父母,没想到因为这个城里来的老师,他们这个穷村子接二连三的来了客人。 这一次,连老师的父母都来了! 正在老村长吃惊的时候,二狗子连忙凑了上去,在老村长耳边声说道:“叔,老师他娘,好像病了。” 贺全贵心里一个咯噔,抬头看去,夜幕下,果然见那个妇人病怏怏的,虽然在看到许可的时候精神头强了不少,可依旧不是健康的状态。 “你们快……快屋里坐!”此地早晚温差极大,又已入深秋,这夜间的冷风一吹,直透着刺骨的寒气。 这时,陈大婶听到声音也出来了,连忙招呼着这两位贵客进到他们的屋中。 他们的房间相对比较大,既是卧室又是客厅,来了客人,这是要请到他们的屋里。 屋里一片昏暗,只能借着从窗户中透进的清冷月光勉强看到一些东西。 陈大婶连忙摸索着点燃了很久没用的油灯,屋里便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灯光微弱,但至少不是黑漆漆一片了。 二狗子受人之托,将这对老夫妻带上山,现在他的工作已完成,再在这里呆着,显得有些尴尬,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许大远扶着魏秀芳走进了屋里,被陈大婶请着坐在了床上。 坐下后的许大远夫妇,先是将这里环顾了一周。来的路上他便听二狗子说这里是村长的家,连村长的家都这么贫穷,可想而知其他人家了。 儿子居然跑到了这么个地方,就让他们当父母的,有着说不上来的心疼。 魏秀芳紧紧的拉着许可,此时她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会变瘦,为什么身上会有一种酸臭味。 就这条件……跟城里比相差也太远了! “可,你不是跟我说你去的地方条件跟城里差不多吗?怎么会变成这样?”魏秀芳顾不得老村长夫妇还在屋里,焦急的问向许可。 许可张了张嘴,极力地思索着他当时怎么跟老妈说的。当时的他,为了能来支教,说了些什么现在都不记得了。 正在他思忖的时候,许大远黑着脸对魏秀芳说道:“当时儿子也没说来什么地方,是你自己听别人说支教的地方跟城里差不多,弄的我也相信了。” 快点话外,有些埋怨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无奈的赌气。 “爸,妈,你们别担心,这里挺好的。”许可有些尴尬,嘿嘿的笑着说道。 魏秀兰有些生气,身体虚弱的她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再生更多的气,瞪了许可一眼后,又拉了拉许大远,示意他说正事。 “可呀,爸妈这次来,是找你有重要的事情,韩玥玥她家……”提起这事,许大远说起来便有些艰难。 可他还没说完,老村长的面色便是一僵,而许可想都没想便开口道:“现在太晚了,爸妈你们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可!”魏秀芳气结,生气的低喝一声,但许可不容质疑的眼神让她又没了脾气,只得闭上嘴气哼哼的不说话。 老村长贺全贵也反应了过来,呵呵笑着说道:“许说的对,这都这么晚了,大妹子看着也累了,你们赶紧休息吧。哦对了,你们就睡在这儿,我和老婆子找地方去。” 说完便拉起陈大婶往外走,同时又别有深意的看了许可一眼。 陈大婶却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迷糊的问道:“咱俩这是去哪儿过夜呀?” 许可也是担心的看着老村长,不想因为父母的突然到来,鸠占鹊巢,反倒让房子的主人无处可睡。 外面又黑又冷,别说老村长夫妇年纪这么大,就是个年轻人在外面冻一宿都受不了。 陈大婶的话让老村长极为不满,他瞪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你去二花娘家,我去柱子家,怎么就过不了这一夜了!” 他们说着话,就已经开门出去了,许可已经意识到,父母的突然到来,就是跟韩玥玥有关,否则也不会在韩玥玥和她爸爸离开后,紧接着他们就来了,而且一开口就提到韩玥玥。 他现在最不想谈论的就是这件事,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韩玥玥她爸,没想到父母又来个车轮战,真是让人头大! 魏秀芳没想到,他们千里迢迢来看儿子,没想到一见面还没说上两句话,那个臭子转头就走。 她刚要抱怨,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吓得许大远连忙给她顺着背,想从屋里给她找些水喝,愣是没找到。 “咳、咳……”魏秀芳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声音断断续续且虚弱的说道:“我背包里还有点儿,药也在包里,你一起拿出来。” 夜风吹得一阵比一阵冷,山林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青石山路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更显清冷。 因为许可父母的到来,贺兰村刚刚有了些动静,便很快归于平静,只有老村长家正屋的窗户中,隐隐有灯光透出,在这月色和冷风中,显得孤零而飘渺。 没有人知道那盏油灯是什么时候灭的,随着季节的转变,这个山村的清晨也比夏日来得晚些。 天亮后,人们照常起床干活,晨露透着寒冷,呼吸间,阵阵雾气萦绕眼前。朝着山那边遥望过去,曾经郁郁葱葱的青山,此时树叶落尽,一片苍凉之感,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凄凉中透着不真实。 许可依旧是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醒了过来,那是老村长夫妇早上干活的声音,他早已经习惯了。 今日也一样,可片刻后便突然想起了似乎哪里不对!昨夜,他的父母来了,他们就住在隔壁,而老村长夫妇去了别人家里。 那外面的声音……? 许可几下便穿好了衣服,慌慌张张地开门而出。与往日一样,老村长哈着气正在劈柴,陈大婶坐在土灶前烤着土豆熬着稀饭。 这样的饭菜对他家而言已经算是极好的,今早就做这样的饭,想必也是为了招待自己远道而来的父母。 心里很是感激,同时又有些愧疚。因为他已经猜出父母的来意,八成与韩家人一样,是劝他回去的。 “你起来啦。”陈大婶依旧一脸慈蔼,只是说起话来却极力的压低声音,生怕吵得屋里还在睡觉的两位客人,同时递给许可一碗稀饭。 许可轻轻“嗯”了一声,几口便喝光了碗里的稀饭,也压低着声音说了句:“我先去上课。” 一切都那么平常,唯一不平常的便是老村长家里。 魏秀芳本来身体就不好,千里奔波,又爬了一天的山,夜里的时候,突然发起了高烧,吓得许大远好一阵忙乎,又不忍心叫醒隔壁的儿子,一直熬到天快亮,魏秀芳的烧才退去一些,许大远也才得以休息。 只不过,退了烧的魏秀芳,身体并未好转,反而更不如从前。身体烧一阵,退一阵,反反复复,阵大婶也跟着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可仍旧不见好转。 “这山上就没个医生?”许大远一个大男人,急得眼眶都红了,早知道妻子会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来。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儿子所在的地方会这么难走,竟让人爬了一天的山路! “许他爹,咱们这里个个不识字,哪儿有什么大夫?真有那有本事的,也早就走了。咱们这村子,别说有本事的,就是有把子力气的,也都下山打工了。大妹子的病……”阵大婶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回头我让老头子去柱子家问问,他家或许有草药。” 许大远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大婶,若不是陈大婶一脸认真,他还以为陈大婶在跟他说笑呢! 草药?他连许可妈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就胡乱配药,还是出自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赤脚医生手里,这让许大远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父母相劝 下午,许可忙完教书,回到老村长家就见自已的母亲病得那么严重,当即便也不镇静了。 “我背我妈下山看医生!”许可想都没想地说道。 “她这样子,哪儿还经得住折腾?”老村长叹了声气,无奈地低头坐在一旁。 许可也知道,背着一个人下山,且不说能不能坚持得住,就这一路蜿蜿蜒蜒,再加上天气寒冷,只怕老妈的身体更吃不住! “可,你们这里的人生病都怎么处理的?”许大远冷静下来后问向许可。 许可一愣,脑中立即想起了自己前段日子生病的场景。 那时的他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着凉,确实病得不轻,险些差点儿挂了。多亏了栓娃子爹拿来的药,才让他慢慢缓了过来,最终熬过了那一劫。 眼下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许可突然转身而出,徒留焦急的许大远。 魏秀芳转眼又烧了起来,许大远拿着半湿的毛巾,却发现屋里盆子中已经没有多少水了。他需要再弄些水给魏秀芳敷敷额头退热。 “哪能再打点儿水?另外……我们带的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您这儿有凉白开吗?”许大远问向陈大婶。 “有、有!”陈大婶连声答道,并端着盆子转身离开,再进来时,盆子里已经有了些水,只是那水有些浑浊。 许大远只是看了看,便继续照顾妻子去了。陈大婶又去煮开水,等许大远拿到他认为的“凉白开”时,眉头皱得更紧。 瓷碗中的水冒着滚滚热气,可依旧能看到水中的杂质,随着徐徐飘起的热气,他依稀能够闻到一股土味。 这种味道让他胃里很不舒服,连闻一下都如此,不知道这水该如何喝下去,更不知道,如果生病的妻子喝下这水,会不会变得更不好? 陈大婶看到了许大远脸上的难看神情,面上不禁有些尴尬,一双枯老的手在身前不停的搓着,有些不知所措。 “就、就剩这些了,老头子刚去接水,晚上就能喝到干净水了。”陈大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眼神游离不定地低低说道。 许大远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伤到人家好意了,心下也有些过意不去,便敛了敛神情,问道:“可……他平时也喝这个?” “嗯。”陈大婶点了点头,只是更显局促。她以前听她家老头子说过,山外的镇子上喝的水都特别透亮,有的地方是从水井里打上来,有的地方从个铁管子里直接就流出来了,不用的时候有个阀门一关,特别方便。 最主要的是,那水干净得就跟过滤了好几遍的似的,而且没有土腥味。 至于这个土腥味,陈大婶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味儿是个啥味儿? 她从到大喝的都是这个,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外面的人一来,就说喝不了这水。 许大远一听,儿子来这儿竟然就喝这个,心里不觉又是了阵心疼。 正在这时,许可匆匆忙忙回来了,在他后面,还有一瘸一拐的栓娃子爹。 “你娘咋的了?”栓娃子爹焦急地问道。 许可的脸色很凝重,他母亲的身体,很多年前就不是很好,只是这几年一直养着,到也没怎么恶化。 现在一路奔波来看他,现在一下子病重,无医无药的,他这个当儿子的,心情自是沉重。 “我妈这是老毛病,现在去医院也不现实,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草药,先缓解一下我妈的病情。”许可闷声说道。 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自是知道术业有专攻。栓娃子爹连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给别人看病。 现在把老妈的病交给他,别说许大远,连许可都不放心。 可眼前,又实在没办法。 栓娃子爹到是很认真地问了问魏秀芳的病状,有些犹豫地说了几味药。 不过对于许可而言,这些草药的名字他也听不懂,到是听着跟他生病时喝的药,有些相似。 魏秀芳就这样喝了几天栓娃子爹拿来的草药,有一些是他母亲去世前剩下的,还有一些看着很新鲜,他只是憨憨地说是自己从山上采的。 而陈大婶更是直接将她家唯一能生钱的母鸡给魏秀芳炖了汤补身子。 等许可知道时,那只母鸡已经被杀,急得许可来这里第一次掉了泪。 “你这娃,就只是畜生,还值得让你这个大男人掉泪珠了?”老村长大大咧咧地安慰着许可。 “可这鸡……以后没了鸡蛋……”可许可知道,那只母鸡对于陈大婶有多重要! “这没啥,”陈大婶一边心的煮着那只老母鸡,一边说道:“啥也没你娘的身体重要,听说老母鸡煮汤最补身子了,你娘能因为它好了,这鸡也算功德一件。” 陈大婶说的随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是极舍不得的。 可那是许老师的娘,不仅是人命关天的事,更是关于以后山里娃子有没有学上的问题。 大约过了十来天,魏秀芳的病情果然有了好转。 在这期间,许可不想因为自己委屈了父母,便偷偷给了二狗子些,让他下山时买些好吃的东西给父母带上来,还告诉他们,这里平时吃的就是这些。 只不过,纸里包不住火,没多久后,许大远便发现他夫妻二人吃的东西跟本地人不一样,至少跟老村长夫妻不一样,跟儿子……也不一样! 他们吃的虽然不如北京好,但也还说得过去,可看看儿子,那吃的是什么! 这天晚上,许大远陪魏秀芳散完步,叫住刚挑水回来的许可。 “可,你给我进屋来,我和你妈找你有事。”许大远看着儿子像个农夫一样,熟练地做着他以前根本不曾做过的事,又心疼又生气。 许可动作一顿,不过还是很顺从地跟着许大远走进了他们目前住的屋子。 过去快半个月了,许可的心一直吊着,他能猜出他父母来此的目的,他们早晚得提这事。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谈完早完事,现在老妈身体渐好,早点儿送他们离开,早点儿让老妈回北京去看看医生,他心里也能踏实些。 魏秀芳半靠在床上,身子往里挪了挪,给许可腾出个地儿,让他也坐下来。 “可,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我们以后也不指着你养老,你也没必要苦着自己往上爬,有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这个支教,你不要做了,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回京。”许大远沉着个脸,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是商量,而是直接替许可作出了决定。 许可有些意外,从到大,他的父母都极力的培养他的独立性,凡是能让他做主的,他们都不会插手,就连高考报志愿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而这次许大远不容置疑的态度,已经容不得许可说个“不”字了。 “爸,我签的协议还没到期呢。”许可稍稍蹙了蹙眉,说道。 “可呀,你们在学校签的那个东西又不是不能改,我都打听过了,支教就是个形式,走个过场回去都一样。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弄个调函不就完了。”魏秀芳的态度比许大远软了不少,但他们的立场都是一样的。 提到调函,许可立即想到了韩玥玥她爸。她爸来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东西,说他只是随便一个电话的事,轻而易举。 对韩玥玥她爸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对他的父母就不一样了。 “妈,你们来这儿,是不是韩玥玥他们家的意思?”许可开门见山的问道,话里却有些不满的味道。 魏秀芳立即看向许大远,眼底的尴尬一闪而过,干笑着说道:“韩玥玥家也是一片好意,要不是你们处对象,人家管得着你吗?” 许大远也接话道:“你和玥玥那姑娘以后结婚了,你们就是一家人,那就得考虑他们家人的感受。” “爸,可我们现在还没结婚,还不是一家人。”许可有些负气,许大远不是韩正龙,既然是自己的亲爹,他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人家那姑娘也挺好的,对你也认真,你们结婚也是早晚的事。你这成天躲在山上,连个电话都打不了,到手的媳妇早晚得飞了!”魏秀芳又接着劝解道。 许可有些无语,不过他老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山上没有信号,打电话用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写信的话,一来一回也早就没了当时写信的心情。 而他与韩玥玥目前的状况……许可又开始犯难了,韩玥玥给他下了最后通缉令,有个七日之约,而那七天早就过去了,不过韩玥玥她爸却说玥玥在山下等他。 他们这关系,现在说分没分,说断也跟断了差不多,归根结底,好像还真是因为他来支教。 不过再往深了想,许可知道,所有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两家的家境差得太远,他又不甘心为五斗米折腰。自己这趟支教行,是必须的了。 “妈,我和玥玥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许可不想再谈论他的事,他和韩玥玥,就看缘分吧,如果她不理解他,分了也就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许可答应 “你们一起去国外念书有什么不好?我和你妈就觉得出国比来这儿更有出息!”许大远闷声说道,显然他有些生气了。 “爸,我以前不是跟您说过吗,出国读书学费加生活费,那是需要很多钱的,我去国外,那是受了韩家的好处,您觉得我和韩玥玥之间,以后还会有平等吗?就算韩玥玥她想平等,您觉得她家里会吗?” 许可越说越激昂,越说越理直气壮,就差说出“就韩玥玥她父母那样,以后非得处处拿我做牛做马,连带着你们也低人一头!” 不过这话他还是忍住了,他家经济条件是不好,但他们为人正直,从没有做过亏心事,也不觉得挣钱少了就比别人矮上一头。 可偏偏韩玥玥家却是这么认为的,许可若是这么说了,会很伤他父母的自尊。 他不说,可他父母也知道他的意思,当下便噤了声,只剩下无奈的唉声叹气。 “可,妈还是觉得你回北京比较好,你跟韩玥玥……妈知道你是个实诚孩子,韩玥玥对你也真心实意,其他的事,你不用想那么多。”片刻后,魏秀芳开口说道。 许大远见许可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这是排斥抗拒的态度,只是不愿意反驳了,想了想,一咬牙便开口说道:“可,爸实话告诉你,你跟我们回北京,对你对咱们家都好。你爸我没什么本事,这辈子没能给你和你妈好日子,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能让你妈享享清福,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任性呢!” 许可正要开口反驳,突然意识到他老爸话里的意思不对! “爸,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回北京,我妈就有好日子过了?”许可敏感地问道。 “可,你别跟你爸急,你爸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韩玥玥家说了,你回去,他们就先把嫁妆送过来,有车有房,妈的意思是,玥玥的嫁妆,还是你们结婚用,不过韩家说了,那是给我们老两口的。” 魏秀芳说得委婉,但许可听出来了,韩家就是给足了爹妈好处,让他们游说自己回去。说来说去,就是用金钱将自己爹妈收买了! 许可最烦的就是所有的骨气都向金钱低头,他来支教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韩玥玥家的金钱势力,想不到现在又绕了回来,这让本来还平心静气的许可,一下子便气愤难当。 可他有气又撒不出来,自己没本事给父母好生活,不能好好孝敬他们,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他理应成全了他们。 按捺住胸口的郁结,许可低垂着眉眼不说话,也许,他应该回北京,放弃他所谓的骨气和尊严,可以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心,特别是养育他的父母,可以因为他的放弃,能利用韩玥玥家的财富多享几年清福。 老妈的病可以得到更好的医治,老爸这把年纪了,也不用再起早贪黑的跑水果批发市场进水果,再一天天的蹲在路边卖水果。 “回北京的事……”许可正要松口答应,一抬头,看到门缝边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双眼睛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二花的,只是此时二花的眼中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紧张和担心。 “二花,进来。”许可对着二花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屋来。也不知二花在门外呆了多久,这么冷的天儿,看看她的脸都冻红了。 二花轻轻走了进来,她的手中还捧着一个碗,碗里盛着两个还有余温的烤土豆。 “爷爷奶奶,我妈妈说这是给你们的。”二花心的将碗捧到许大远和魏秀芳面前,只是眼神却不断的瞟向许可。 现在的许大远夫妇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烤土豆对这里的村民而言,已经算是很好的粮食了。 “爷爷奶奶,许老师是个好老师,我们愿意把我们的好吃的都留给许老师,求求您别让他走行吗?”二花说着,眼圈一下红了,一双大大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 陈大婶也端着两碗热水和两个煮鸡蛋走了进来,放到旁边的桌上后,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仍是开口说道:“咱们知道咱们这里委屈了许这个娃子,我攒了好些鸡蛋,也不想换钱买药了,要不是许有啥子鸡蛋过敏,我每天都会煮给他吃,保证不会委屈了他。” “过敏?”魏秀芳出声问道。她的儿子她知道,从到大身体都好,对什么都不过敏,怎么进趟大山没几天,就有鸡蛋过敏了? 她看向许可,用眼神询问原因,许可没想到,当时只是一句胡编,现在竟穿帮了。 都说一个谎言需要100个谎言去圆,果然不假。现在让他怎么解释?说当时自己舍不得吃?还是说他真的有过敏? 不过许大远到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刚才许可已经松了口要答应他们一起回北京了,现在突然冒出一老一开口留人,如果许可心一软,那他和妻子刚才苦口婆心做的工作就白做了。 “大姐,您别说了,我知道你们这里缺老师,但天下的老师又不是只有我们可一个人,我们走了,还会有别人来,你们这里的孩子一样有人教。但我家不一样,”许大远也不怕撕破脸皮的说着,同时看了眼妻子后继续说道:“您也瞅见了,可他妈身体不好,正是需要儿女在身边伺候的时候,我们就可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把他供到大学毕业,也希望他能早点儿成家,让我们抱上孙子。想必您也有子女,跟我们当父母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番话说下来,情理具在,一下子让陈大婶哑口无言。 二花还站在一旁,可怜巴巴的仰着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眼里充满了紧张。 这时,老村长贺全贵也走了进来,他先是叹了声气,而后对许大远说道:“老弟呀,实不相瞒,咱们村是来过许多老师,但一个也没留住。不过咱们知道,这里条件不好,人家不愿意待,咱们也理解。不过许这娃子他是真心愿意留下来,否则我这个老头子今天也就不跟您说这话了。咱们山里的娃子,真的需要老师呀!” “爸,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时间一到,我保证马上回去。”许可也很是左右为难,但如果能说通韩玥玥的家里人,那就两全其美了。 “可,你怎么就那么坚持?要妈怎么求你你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被劝说的现场让魏秀芳显得有些激动。她倒不在意韩家给的那些好处,她实在不想让儿子在这里吃苦。 这整整一下午,他没见儿子喝一口水,要知道,许可从到大最怕口渴,只要渴着一点点,他就会满脸通红,脾气突然变得暴躁。 再看看现在,这里的艰苦条件竟然让他从就有的毛病都改掉了,看着也许是好事,但对于她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却是儿子生活环境上的无奈和窘迫。 而且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以前儿子上学住校没办法,她现在真的很希望能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能够在她有生之年看着儿子娶妻生子,亲手抱上孙子。 而且韩玥玥家的条件那么好,可以让儿子少奋斗很多年,至少不会像别的男孩子那样辛辛苦苦的往上爬,辛苦挣钱养家。 可如果许可一直在这深山里,虽说三年之后也会回去,可韩玥玥那个姑娘肯定会跟他吹了,等回去再找女朋友,他要抱上孙子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说句不好听的,可能她有生之年都见不到她的孙子了。 越想越凄凉,越想越害怕,魏秀芳突然从床上下来,一下子跪到了许可面前,面容坚决的说道:“可,就算妈求你行不行?咱别在这儿呆着了,一起回家吧!” 她这举动,一下子吓惊了所有人。许大远微微动了动,终是压抑住要起身的冲动,坐在原处没动。 妻子的行为太过惊骇,哪有当妈的给儿子下跪,不过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许可改变主意,跟着他们回北京。 许可更是吓得“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惊恐的去拉魏秀芳,同时喊道:“妈,您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 魏秀芳认定了心中的想法,更是犯起了拧,说什么就是不站起来,看着许可一脸哀切的说道:“可,你不答应妈一起回去,那就一直跪在这儿,直到等你回家!你要是坚持三年之后再回家,那我就在这儿跪上三年!” 跪三年?虽说那不太可能,可许可连三分钟也不想让她跪,那终究是生他养他疼他的母亲,他哪受得起这个跪! 此时,许可心中所有的坚持都在魏秀芳的膝下化为乌有,他连声说道:“妈你快起来,我答应你,答应跟你一起回家,你快起来!” 他的答应,让许大远和魏秀芳大松一口气,可悬着一颗心的其他人却陷入了另一种绝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二花家事 魏秀芳在许可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并重新坐回了床上。 此时的她,看起来比刚才轻松了不少,就连许大远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早走晚走都一样,不如就早点儿回去。”魏秀芳笑呵呵的说道,因为心情的原因,她的病状看起来也好了不少,整个人恢复了不少的精神气。 许可的心情糟透了,不过为了父母,他别无选择。他无颜面对对他如亲人的老村长夫妇,无颜面对对他充满了希望的孩子们。 二花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决定,担心的眼神终于变得暗淡,难过的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夕阳西垂,只是本该斜挂在山头的红色火球,因为天气的阴沉,显得更加遥远而朦胧。本该做饭的时间,却有人无心思去做饭,许大远说动就动,直拼去许可的屋子帮他收拾行李。 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书籍。许大远也知道他们突然强行将许可带走,很对不住当地的村民和孩子们,便当即说道:“可,这些书你带回去也没用,不如就留给这里的孩子们吧。” 许可抬头默默的看着他的父亲,突然心底生出一股悲凉,如果真的为这些孩子们考虑,他就不会让自己回去了。现在留下这些书,却没有老师,对这些孩子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说话,便默认他同意,极快的就收拾好了许可的行李,并放在一旁。 虽然许可的入住,并没有使那个房间看起来凌乱,但收拾好东西之后,这个屋子就更显空荡和冷清了。 暮色暗沉,突然冷风乍起,天上的乌云滚滚而来,昏暗中,那团团乌云将这个偏僻的山村迅速的笼罩起来,冷风似乎吹走了所有的温暖,使这阴沉的天气更加阴冷,让人不禁感叹四季的变化,难捱的冬天更近了。 所有人都准备休息了,而那些即将失学的孩子们却是辗转难安,有的甚至都已经在家偷偷的哭了起来。 “二花娘,哎,你也别怪许,也别怪他爹娘,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我知道你想让二花学知识,想走出这个大山,但这就是咱们的命啊!”陈大婶这一阵子都住在二花娘家,今晚回来后,见二花一直红着眼睛闷闷不乐,而二花娘也是一阵阵的唉声叹气,便开口劝道。 二花娘苦涩的笑了笑,照顾着二花钻进被窝睡觉。如今的晚上更加寒冷,以前的一床薄被已经不能保暖了,二花娘便将二花的衣服再盖在二花的被子上,尽量不让女儿受冻。 她又嘱咐几句陈大婶让她早点儿休息,而后便站在屋子里发愣,似乎在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去睡觉。 片刻后,她转身来到一个大箱子处,那红木箱子已经破旧得掉了漆,但仍能看出当初的做工不错。 这是她和二花爹结婚时的嫁妆,也是她家唯一值钱的东西。平时存放衣服,而这个大箱子,也是二花的桌子,是二花学习的地方。 二花娘搬开箱子前的木凳,心的打开箱子,拿出一床看起来有些旧、却很厚实的棉被。 “婶子,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二花娘紧紧的抱着被子,声音低沉的说道。 陈大婶想叫住他,但刚要开口,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而二花娘也已经走出了屋子,顶着冷风,行走在黑暗之中,步履却异常坚定。 天地在黑暗中混为一体,只有冷风和二花娘行走在贺兰村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二花娘抱着被子,径直来到村长家。村长家的两个屋子与往常无异,只是那间主屋中隐约有灯光闪出,摇摇曳曳,似这冷风一样,飘忽不定。 敲响了屋门,二花娘进去后,看到许可和许可的父母正坐在床上说话。 她的到来,让他们三人有些意外。 “您怎么来了?这外面又黑又冷的。”许可忙站起身,搬来一张椅子,请二花娘坐。 二花娘局促的笑了笑,并没有急着坐下来。她抱着被子,上前几步说道:“夜里冷,我这里刚赶了床被子,知道大嫂子身体不好,希望你们别嫌弃。” 说完,便将那床被子放到了床头。 昏暗的油灯下,那床被子泛着旧布的颜色,上面还能看到一些补丁,只不过,却被洗得很干净。 在这缺水的环境,能将这如此大的被面洗成这样,也着实不易。 最难得的是,这床被子很厚实,看着心底就能泛出一股暖意。 魏秀芳刚要开口说谢,许可却问道:“您这被子里的棉花……难道还是棉花?” 在他刚来的时候,二花娘就送给他一床被子,虽然没有这床厚,却也是很暖和的。 后来许可才知道这木棉的来之不易,现在又有这么一大床被子,可想而知里面的木棉用量也是极大的。 许大远和魏秀芳听得迷迷糊糊,不明白普通的一床被子,怎么会让儿子这么惊讶,还什么……木棉花? 难道被子不是用棉花做的吗? 二花娘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不过紧接着便又解释道:“这没啥,前段时间天气好,村里的娃子们一起去半山腰捡的木棉果,他们说,要给许老师做个暖和的大被子,我手笨,这两天才做好。今儿想着,要是再不拿过来,你们就没有机会盖了,也就辜负了娃子们的一片心意。” 淳朴真诚的话,二花娘只是实话实说,可却让许可的思绪再一次波澜不定。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些孩子们一张张天真无邪的面庞,那一双双对自己抱有希望的干净眼神,以及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 这一切,都寄托在自己对他们的教书上。 他们年纪,本身就要承担着家里的重活,而在放学之后还要去半山腰为自己去捡木棉果,只是想让自己在冬天能有床暖和的被子,让自己安心留下来教他们念书。 可自己呢,却因为一己私欲,现在弃他们不顾,说走就走! 许可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无耻,可身后却是需要他赡养的父母。 忠义难两全,许可现在深深的体会到了。 魏秀芳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回京,此时她到没什么太多的心里压力,只是替这里的村民感到可怜。 “来,坐这儿说话。”魏秀芳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让二花娘坐到床边说话。 二花娘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里缺水,她的衣服好久没洗了,不像许可父母那样,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在城里人面前,她有些自卑。 “不、不了,我坐登上就行。”二花娘局促地说完,便坐在了许可一开始搬来的那把椅子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彼此不知该说什么好。许大远作为一个大男人,坐在这里已经有些别扭,更不好主动去跟一个妇人搭腔说话。 “那个……”魏秀芳打破沉静,主动开口说道:“你就是二花的妈妈吧,我听可说过,二花那孩子,学习很用功。” 提到二花,二花娘的眼中便是一亮,那种因为子女而自豪的神情,在任何一位母亲的脸上,都会看到。 “是啊,二花那孩子……很懂事,可惜命不好,要不是她爹走了,我还计划着来年带着她一起去县城找她爹,让她在县城上学呢。”提到家里的伤心事,二花娘刚刚亮起的眼眸,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原来……她爸爸已经没了……”魏秀芳也没想到,二花娘看起来这个乐观向上的人,竟是个寡妇,还……真是可怜。 许大远和许可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现在是两个女人之间的说话,他们不好插话。 只听二花娘长叹一声,眼中的黯淡渐渐变成无奈,她说道:“我丈夫去世前说过,想要出这座山,必须要有文化,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不想我们的子子孙孙也这样,二花有骨气,一心想离开这里,特别是……我们还想接回她爹的尸骨,想让他落叶归根。” 大家沉默了,甚至不敢再往下问,二花娘家一定经历了他们作为城里人难以想像的经历,那不仅是亲人离开的殇,更有着背后无奈的痛! “大妹子,节哀顺变。”魏秀芳也沉浸在这种痛苦中,但什么样的安慰都是无力的。 二花娘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她爹也是命不好,那么多人去城里打工,偏偏是他摔下来没了命,对方还不给赔钱,偏说是他自己的失误,最后帮着安葬了,却不能给送回来。” 许可惊愕,他对于二花家的事只知道一点儿,更多的他还真不知道。 而对于二花爸爸的事,他只知道他过世了,但具体怎么过世的,后来的情况又如何,他还真不知道。 二花娘提到这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自从二花爹过世,她只有在夜里偷偷地掉过泪,可在二花面前,她永远是笑呵呵的,她要用自己的言行教会她的孩子,什么是乐观,什么是向前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又出事了 而此时,当着许可全家人的面再提起自己家悲惨遭遇,二花娘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哭过丈夫之后,二花娘的话匣子似乎也打开了,也许知道面前这三人明天一早即将离开,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关联,似乎也不介意他们知道自己家的事,也不怕他们看到自己的丑态。 哭着哭着,她又说道:“为什么我的命运这么不公,让我再失去一个女儿之后,还要再失去了丈夫!我和二花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能走出这座大山,只希望摆脱这里的贫穷,为什么就做不到!” 她还失去了一个女儿?! 许可大惊,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二花还有一个姐妹? “您的那个女儿……?”魏秀芳也大感意外,同样身为母亲,她们对儿女的爱都是一样的。 她只有许可一个儿子,在许可很的时候有几次生病,那时候她就胡思乱想过,假如儿子这次没治好,那么…… 后果她不敢想象,甚至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她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可眼前这个女人,她亲身经历了失去子女的痛,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就发生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让人心疼的同时,不禁觉得唏嘘。 二花娘一旦揭开心底的伤疤,心血便止都止不住。哭了一会儿,就像找到了宣泄口,平时根本就不提及的那些往事,此时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原来还有一个女儿,叫大花。”二花娘哽咽的说道:“都怪我,都怪我!那时候她爹在城里打工,我怎么就生病了呢!大花不仅要照顾二花,还要照顾我,那时候她才五岁呀!” 二花娘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但许可他们都沉默着,这种发自心底的悲痛,让每个人的心情都沉入谷底。 就听二花娘继续诉说着:“大花是个孝顺的,给我和二花做好饭后,就独自下山去买药,谁知道……谁知道……” 后面的话,二花娘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她的喉咙处,就像曾经痛苦的过往深埋在她心底,怎么也拔不出来一样。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天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女儿,在见到她时,她已经没了气息。她还那么,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她说长大以后,要带着妹妹一起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二花娘,让许可立即想到了祥林嫂。以前读到鲁迅的《祝福》时,很多人都觉得祥林嫂像个疯子一样,到处念叨着她被狼叼走的儿子,可在听到二花娘的故事时,许可突然觉得,他们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怜。 “大妹子,大花她是……”魏秀芳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她很同情二花娘,因为她失去女儿感到难过,便不禁出声问道二花最后的遭遇。 二花娘抹了抹泪,似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坐直了身子,刻意收敛起自己的悲伤,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说道:“大花是个好样的,她帮我买到了药,只是上山的时候迷了路,最后走到一个荒坡不知怎么就摔下了山。等到她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好多肉都被野兽啃了,只是手里……还攥着为我买的药……” 别说魏秀芳,就连许可和许大远都倒吸一口冷气。五岁的孩独自上下山,最后被野兽啃食,这是一种怎样的经历!对母亲而言,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魏秀芳的眼泪也一下子流了出来,她的儿子生病她都会着急万分,别说孩子被野兽吃了,还是因为给自己买药。 如果换成她的话,只怕早就疯了……! 而二花娘还能乐观的活到现在,只怕也是因为还有个二花的原因。在没了大女儿和丈夫的情况下,只怕二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和活下去的动力。 众人皆沉默,许可与二花娘接触了一段时间,知道她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人。虽然知道她已经没了丈夫,也以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早过了悲痛期。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坚强乐观的女人,背后竟有这么骇人的经历。 二花娘又哭泣了一会儿,冷风依旧在天地间呼啸,见证着人间的喜怒哀乐和生死离别,它依旧冷漠无情的看着这一切,也热心的想吹散这一切,可仍旧徒劳。 冷风中,夹杂着越来越清晰的雨声。雨水对于这个村庄来说是稀罕的,也是珍贵的。从天而降的雨水,似要洗刷这天地间的一切污浊,却也带来了更多的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二花娘才断断续续的收回了眼泪,她歉意的看着魏秀芳,苦笑着说道:“大哥大嫂子,真对不住,本来还想让你们早点儿休息,结果让你们听了一堆糟心事儿。我、我不打扰了,你们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我就先回去了。” 魏秀芳可怜二花娘,见二花娘要走,连忙从床上下来送她,顺手将自己的雨伞给她,免得这个可怜的女人再淋了雨。 二花娘道了谢,刚要开门而出,突然又猛又急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大家一愣,门外那人敲得很急,同时大声喊着:“这是村长家不?屋里人快出来,你们村有人出事了!” 那人的声音很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依稀可听出,这人不是贺兰村的村民。 许可的心里一个“咯噔”,几步上前,一下子打开了屋门。 门外的男人一个踉跄,跌跌滚滚地便冲进了屋里,“快、快!出人命了!” 来人果然不是贺兰村的,昏暗的灯光下,许可瞧着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很眼熟,好像是邻村的村民,以前挑水的时候见过。 只不过,现在不是辨认这些的时候,许可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抬起头,呼哧带喘的抬头一看,见是个文静的大男孩,当即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说道:“你就是贺兰村新来的老师吧,村长呢,你们村的柱子出事了!” 柱子?栓娃子爹? “他怎么了?”许可见那人神色紧张,心里更是绷得紧紧的,也知道,一但真出了什么大事,他这个半路来的老师顶不了事,还是要找老村长。 许可一边拉着那个邻村的村民往外走,一边说道:“村长就住在柱子哥家,快走!” “可,伞!拿着伞呀!”魏秀芳见许可就这么出去了,急得她大喊,不过她的声音最终还是掩没在呼啸的风中。 “我也赶紧回去,跟陈嫂子也说一声。”二花娘神色紧绷,自家的伤心事,就像从来不曾发生过,眼前,都是同村栓娃子爹的事。 刚才还一屋哀痛的房间,此时就剩下魏秀芳和许大远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在这里等,还是该做些什么。 许可已经对栓娃子家轻车熟路,即便这样冷风冷雨的夜里,他依旧可以轻易找到栓娃子家。 当他二人到达那曾经被烧得险些塌掉的破旧房子时,只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孩童的哭声:“呜呜……贺爷爷,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他什么时候回来?” “娃子乖,你先睡觉,等你醒了,你爹就回来了。”那是老村长浑厚的声音在安慰着栓娃子。 “我不!我要爸爸,我要和爸爸一起睡!呜呜……”一向乖巧的栓娃子,今晚不知怎么了,执拗地偏要找柱子。 许可不敢耽搁,连忙敲了敲门,他知道栓娃子家的门锁是坏的,平时也不锁,也不等里面的人应答,他直接推门而入。 “贺伯,有急事,您快出来一趟!”许可焦急地叫着老村长贺全贵,但考虑到栓娃子,不想让他着急,便没有立即出说事情原委。 刚才在来的路上,邻村的那个村民已经跟他说了,他们村今天有人上山回村,在山林中遇到一个受伤的男人,像是从山上跌下去的,已经奄奄一息。走近一看,竟是邻村的柱子! 当时发现柱子的时候,半昏迷的柱子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的兔子……我的兔子……” 许可担心得不行,不过转念一想到也想得明白:今天天气不好,很早天空就阴沉得厉害,又是风又是雨的,栓娃子爹腿脚又不好,在山林走,难免磕磕绊绊出个以外。 老村长闻声出了屋,那邻村的又将事情说了一遍,老村长愣了会儿神,突然一拍大腿,惊叫道:“他在哪儿?赶紧去找大夫呀!” 刚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许可,只是那眼神……说不上来的怪异。 “村长,他现在被咱们村的抬了回来,只不过……只不过……”邻村的吭叽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倒是急的老村长直接说道:“你们村不是有个赤脚大夫吗?快让他给瞧瞧,需要多少钱我拿给他!” “您老说的咱们已经想到了,咱们已经找他看了,只不过……”邻村的想了想最后一咬牙说道:“柱子哥命浅,咱们也没办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柱子死因 “你说啥?”老村长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问道。 邻村的不敢再说话,好像他多说一句,都会让这个憨厚的老村长大发雷霆。 片刻后,老村长叹了口气,就像身上的精神气全部都散空了一样,刚才还急迫的样子,此时一片颓然。 不管怎么说,柱子都是他们村的,更是他从看着长大的娃子,现在说没就没了,他的心又沉又痛。 天太黑,天气也太恶劣,老村长担心邻村的就这么回去不安全,便安排他先住在柱子家另一间房里。 “你爹娘睡了没?我想回去取点儿东西。”离开栓娃子家,老村长问向许可。 事关紧急,否则他也不想打扰许可的父母,可他现在需要回家拿些东西。 “应该还没有。”许可跟着老村长,此时的他,心情同样沉重。 果然,那间屋中依旧飘忽闪烁着暗暗的灯光,老村长站在屋门前,犹豫了片刻,终是抬手敲响了自家的屋门。 轻轻的应答声自屋里传出,老村长推门而入,许可紧随其后。 屋中,魏秀芳和许大远并没有休息,他们看到老村长和许可后,立即坐直了身子,一脸紧张的问道:“出了什么事?要紧么?” 老村长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便默默的走到一个旧柜子旁,打开后从柜子最下面翻出一个纸包,用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后,拿出一摞钱。 昏暗中,老村长的动作迟缓却坚定不移,许可看得清楚,老村长手里攥的钱,最大面值的不过是一元两元的,其余的,甚至还有几分的。 那是他辛辛苦苦攒出来的,极有可能是卖了鸡蛋后得来的散钱,留着给陈大婶买药的。 现在母鸡没了,老村长家更是舍不得花钱,现在却突然将钱都拿了出来。 又是阵敲门声,陈大婶和二花娘进了屋。看到老村长手里的钱,陈大婶先是怔了怔,而后说道:“我的病不要紧,你先拿去救急。” 老村长感激的一笑,回道:“等过年儿子们回来,一定先紧着给你拿药治病。” 许可也不明白老村长为什么会拿钱出来,但知道一定是跟栓娃子爹有关,二话没说,连忙从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背包里拿出所有的钱。 “贺伯,我刚毕业,没什么钱,这是我的心意,希望能帮上您,或者……柱子哥。”许可真诚地说道。 许大远夫妇不解地看着他们,魏秀芳拉了拉二花娘,问道:“大妹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二花娘也只是回家将陈大婶叫了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但瞧着老村长肃穆的神态,心知一定是大事。 老村长看着许可手里的钱,虽然不多,一百多块而已,但对他们这里而言,已经是一个人一年的收入了。 “许,这钱……算贺伯借你的,等柱子的后事办完了,我再去镇去要钱,等到了钱,我一定先还你!就算是要不到……”老村长想了想,说道:“等春节,村里的男丁们也会回来几个,还有我儿,我就是挨家挨户地借,也会还给你!” “贺伯,不用还……”许可没觉得这一百多有多少,但现在被老村长这么严肃地说着,好像他这钱,是个天文数字似的。 老村长似乎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再次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许可手里的钱,转身离开了。 他的步履依旧缓慢,身背依旧佝偻,好像他那瘦的肩头上扛着整个荷兰村,扛着整座大山。 陈大婶看着离开的老村长,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终是没问出来。 魏秀芳却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又拉住了许可,开口问道:“可,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许可的心情无比沉重,栓娃子爹的事,他也没必要瞒着他的父母,便回答道:“妈,你知道我有个学生叫栓娃子吧,一个不到六岁的男孩。” 魏秀芳点点头,许可的几个学生她几乎都见过,在她生病期间,那几个孩子总是变着法儿的弄些野果子给她送过来。 后来许可告诉她,那些孩子都是在放学后从山里捡的,而山里其实很危险,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尊敬许老师,许老师的妈妈自然也要尊敬。 为此,魏秀芳着实感激了一番,不过当她知道那些孩子将野果子给了她,自己却从来舍不得吃,心里又酸又涩。 而那个栓娃子,是许可学生中最的一个,每次都跟在那些大孩子身后跑来跑去的,特别是每次去山上捡果子,回来后都是一身泥土,甚至好几次身上都挂着伤。 “他怎么了?”魏秀芳问道,说实话,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她对那些孩子多少是有些感情的。 “是他爸爸……”许可的嗓子感觉很紧,他自从来这里支教,与栓娃子爹有过几次接触,甚至他上次生病,都是栓娃子爹救的他,还有这次他妈妈生病…… “那个叫柱子的?给你妈胡乱吃了些药到底吃好了。”许大远在旁边说道。 “他死了。”这三个字犹如泰山压顶,许可说出来后,只觉得胸口窒息得透不过气。 别说魏秀芳和许大远,就连还没有离开的二花娘和陈大婶也是一愣。 “许老师你说啥?柱子……柱子咋会死了呢?”二花娘不敢置信的问道。 许可又将邻村的告诉他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说完便低垂着脑袋坐在床边上不再说话。 只因为,胸口的憋闷已经冲至他的五官,让他的鼻腔酸酸的,眼眶也是胀胀的,如果不是极力控制,只怕眼泪早就冲了出来。 魏秀芳和许大远也甚感意外,不久前才刚刚听了二花娘家的遭遇,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便亲身经历到这个村子又有人离世。 许可没有应答二花娘的问题,倒是陈大婶一阵惊愕后喃喃的念叨着:“今儿傍晚我还听柱子说要去打两只兔子给许践行,没想到这个傻子真去了!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也不瞧瞧这老天爷给的什么天气!那会子出去,别说他有一只脚还不好使,就是正常人……怕这个傻子呀!他走了,他家娃子可怎么办!” 陈大婶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只是宣泄着心里的伤感和对栓娃子爹的可惜。 可向来都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大婶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屋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可听言,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大婶,急声问道:“您说什么?柱子哥出去打兔子,是为了……给我……践行?!” 陈大婶也莫多想,便点了点头。可当她看到魏秀芳和许大远一脸复杂时,又连忙改口道:“许,我说错了,是栓娃子要吃肉,他爹便去山里了……” 可他她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无论魏秀芳和许大远怎么想,但许可知道,他认识栓娃子这么久,那个孩子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开心了,绝不会提出要吃肉。 可以说,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尝过肉的味道,怎么会主动提出要吃肉? 此时的许可,内疚和自责互相撞击着他的良心,如果他不答应父母回京,憨厚的柱子就不会出去打兔子了。 狂风依旧,夜雨似乎更大了,陈大婶找出一块油布,与二花娘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个屋子,只剩下许可一家人默默无言。 “爸、妈,你们早点儿睡吧,我也先回屋了。”许可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与他的父母打了声招呼后,便回到了他自己的那间屋。 风声雨声透过墙壁和窗子,清晰的传进屋中,许可躺在床上辗转难安,耳边听到的却不是呼啸的风雨声。 栓娃子哭叫着找爸爸的声音,不知是幻听,还是真的随着这风雨声传了出来,许可满耳朵似乎都是这孩子的声音。 脑中又回想起他自从来到这个山村后所经历的一切,特别是与栓娃子爹有关的。 那个憨憨的男人有着一张黝黑的脸,对她说话总是带着笑,唯独对栓娃子说话时,严厉中透着对儿子无限的爱。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栓娃子爹的时候,那个男人高兴的说道:“山里有了老师,咱家娃子以后就有盼头了。娃子有了出息,他死也能瞑目了。” 当时肺腑的感言,却不想最后一句应了验。只是……他明天就要离开了,这里的孩子们依旧没有老师,他的儿子——栓娃子,不知再要等多久才能遇到下一个老师,那个男孩以后真的能如了他的愿,走出大山吗? 许可突然觉得他的责任重于山,他有责任带领这些孩子走出大山,有责任给这些孩子以及他们的家人一个希望和未来。 风雨声依旧,许可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栓娃子爹那张黝黑憨厚的脸,他一脸不舍的看着他的儿子,而后再看向许可时,却是满目的凝重。 他突然开口说道:“许老师,你是个好人,我就把我这娃子交给你了,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送别许可 太阳照常升起,天地间的万物周而复始的轮回着。 许可迷迷糊糊的醒来,脑中依旧回旋着栓娃子爹对他的嘱托。 他缓缓坐起身,努力使脑子更加清明,但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昨晚上栓娃子爹……死了! 心情一下子沉入了湖底,栓娃子的哭声以及他爸爸的嘱托声,仿佛依稀在耳。 这种声音还没有散去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走动声。 “可,你起了吗?我们该出发了。”门外,是他母亲魏秀芳的声音。 “起了。”许可闷闷的答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特别是对父母的承诺,既然说出来了,就要做到。 推门而出,风和雨都已经停了,但天空仍是一片阴沉。冷风从山的那头吹了过来,带着雨后的潮湿与寒冷,严严实实地覆盖了这片山村。 与这湿冷气候截然相反的,是他父母显得有些激昂的心情。他们提着不多的行李,正一脸期待的等着许可,然后就可以回到他们的家,过着他们希望的幸福生活。 时间虽早,但已有村民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为他们送行。 二花紧紧的拽着二花娘的一角,双眼肿得像两个桃子,一脸难过的躲在她妈妈的身后,哀切的看着许可提起了行李。 其他的学生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他们再无往日的欢声笑语,皆是默默无语的看着许可。 最后过来的是栓娃子,他显得很憔悴,只是脸上并没有难过之色。 当他看见许可后,天真的问道:“许老师吃到我爸爸打的兔子了吗?爸爸昨天去打兔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一大早又出去了。” 许可的心一紧,他明白了,现在的栓娃子还不知道他爸爸已经死了。突然间,许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该如何告诉他——那只兔子好不好吃…… “感谢父老乡亲这段时间对我们全家的照顾,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感谢大家的,这点儿心意,就请陈嫂子收下吧。”魏秀芳虽然因为柱子的死感到难过,但想到即将要带着儿子回家,心情瞬间又明朗了起来。她立即拿出身上的钱,留下路费后,其余的都塞给了陈大婶。 陈大婶吓了一跳,连忙将这钱又推了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许这孩子好,教书教得也好,娃子们都喜欢他。”陈大婶也舍不得许可,但人家的爹妈都来接了,她也不好再加以阻拦。 许可低着头,他不敢看那些孩子们看着他失望的眼神。那是对他的失望,那也是对他们未来的失望。 正当三人提起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和一个独臂男人慢慢走了过来。 “你们现在就走?”那是老村长贺全贵和二狗子,在老村长看到许可全家三人后,不禁有些惊愕。 “村长大哥,谢谢你们对可的照顾,我们现在就回去了。”许大远说完,便看向二狗子,毕竟当初说好了,回去的时候也让这个独臂男人送他们一趟。 二狗子却有些着急,连声说着:“今天可走不得!昨天晚上下了雨,这山路滑得很,一不心就摔了,再跟栓娃子他爹似的……” 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上了嘴,惊恐的看向栓娃子。 栓娃子刚才被点名,有些奇妙的看着二狗子,不明白怎么就提到了他爸爸。 “狗子叔,我爸爸怎么了?”栓娃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没啥。”二狗子紧张得满脸通红,柱子的事儿他一大清早才知道,天刚亮他就跟着老村长去了趟邻村,让邻村的帮着把柱子的遗体抬回来,为此,老村长给邻村的打点了不少钱。 而一路上老村长不停的交待他,这件事一定要瞒着栓娃子,栓娃子还,本来没了娘就够可怜的了,现在前后脚的没了奶奶和爹,只怕这的娃子根本就接受不了。 栓娃子似乎看不出二狗子的紧张,既然狗子叔说没事,他就信以为真,也就不再追究了,这让二狗子长舒了一口气。 老村长也跟着解释道:“你们今天不能走,这山路滑的很,如果今天不下雨的话,明天再走也不迟。安全,安全最重要!” 城里人对他而言都是金贵的,特别这还是他们山村老师的父母,贺全贵更不敢让许可的父母有任何闪失。 如果昨天没有柱子突然意外的事,魏秀芳和许大远可能还真不会当回事儿,可一想到这里刚刚死了人,而给他们领路的二狗子以及村长都这么说,他们心里也开始犹豫不决。 “爸、妈,咱们也不差这一天,昨晚上的雨不,现在的山路肯定又湿又滑,也不好走,不急这一天。”许可放下行李对他的父母说道。 只是,在他放下行李的那瞬间,他心里的负担似乎也跟着一起放下了,全身瞬间觉得轻松不少。 虽然明天依旧要离开,但至少今天不用面对与这些对他抱有希望的孩子们告别了。 而那些孩子们似乎与他的心情一样,虽然只是多留一天,但也能让他们高兴不少。 最后一天,虽然再上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许可仍是到了山洼学,仍是给孩子们照常上课。 而这次上课,却又意义非凡。他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些孩子,特别是嘱咐他们要认真学习,无论以后再来什么老师,都要坚信自己一定能走出这座大山的决心。 看似平常的一天,却又发生着不平常的事。 柱子终于被邻村的几个汉子送回了贺兰村,他只有一个年幼的孩子,再无其他亲人,老村长贺全贵便替他料理后事。 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大通,最后老村长才在柱子家找到一件勉强拿得出手的衣服替柱子穿上了。 邻村的交通位置比贺兰村好些,物质资源也比他们这里多了些。在接回柱子时,老村长顺便在邻村买了一口薄棺,可这样的薄棺对于贺兰村村民而言,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棺材停在柱子家门口,老村长和几个老村民围在一起商量了好久,他们讨论到底要不要栓娃子见他爹最后一眼。 出于对孩子的保护,他们觉得能瞒多久瞒多久;可再一想,那毕竟是栓娃子的亲爹,又是他最后一个亲人,瞒着他不让见他亲爹最后一眼,又显得太不近人情。 最后,老村长来到山洼学接出栓娃子,准备让他见他爹最后一眼。 当许可知道这件事时,一颗心狠狠的一揪。今天上课时,栓娃子还不停的念叨着他爸爸,他说他要是不好好学习,他爸爸就会揍他屁股。后来说着说着,栓娃子又开心向往的说道:“等他长大以后,他要像他爸爸以前一样,能够走进大城市里看一看,他还要在大城市里住大房子,让他爸爸因为他感到骄傲。” 当时栓娃子说得天真,许可却听得心酸。现在突闻老村长要带栓娃子去见他爸爸最后一眼,许可不免替这个孩子有些担心。 他真怕这孩子的心灵受不起这么大的打击! 果然,村里响起了如他昨夜睡梦中听到的那声声嚎哭,栓娃子的哭声让人听着心碎。 一直到天黑,许可茫然的坐在自己的屋中,栓娃子的哭声早已经停了,但他不敢去看,不敢看那个可怜的孩子,更不敢去见,不敢去见曾经对自己有着无比信任的汉子遗体。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老村长的声音:“许,睡了没?” 许可连忙站起身去开门,门外,老村长领着栓娃子就站在屋门口。 看到许可,老村长显得有些尴尬和为难,他开口说道:“许,这娃子……怎么哄也不好,他说只想找你,我也没办法,我就……” “没事,来,进来吧。”许可伸手去领栓娃子,借着朦胧的月光他这才看清,栓娃子那张脸似乎一下子清瘦了,两只眼睛哭得红红肿肿,黑白分明的眼眸在黑夜中却显得异常明亮。 许可伸出手,栓娃子顺从的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乖巧的跟着许可进了屋。 老村长长叹一声,道:“这个娃子……也真是可怜,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许可的心情也异常沉重,自从栓娃子爹出事,那个憨厚男人对自己的嘱托似乎总在耳边萦绕,让许可坐立难安,更让他的内心时时刻刻受到谴责。 也只有拉着栓娃子时,他的内心才会稍稍有些平静,良心上的不安才会消散一些。 老村长送来栓娃子后,没待一会便离开了,屋里只剩下许可和那个孩子。 栓娃子像受到了惊吓一样,一改往日的天真,一直胆怯的依偎在许可身边,即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总是时不时的嘤嘤的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爸爸妈妈和奶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个中辛苦 周强说着,很认真地看了许可一眼,却说出了让许可震惊与不解的话:“我以前家里也养过狗,当兵的时候也与狗一起作战过,你的话我认同,你的心情我更能理解。” “啊?!”许可一声惊呼,这位老领导当过兵不新鲜,不过他既然与狗有这么多的渊源,怎么还能…… 周强却是一个苦笑,目光看远无边的远方,似要穿过黑的夜,看向遥远的过去。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再次开口:“最开始,我也是排斥的,可你要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强认真地看着许可,好像在跟他谈人生中很重要的事,完全没有一开始的随心谈笑。 只听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我虽然是平塘县的书记,可也是这里的父母官。平塘县只是一个地方,再往上,还有市、还有省……我要保护咱们这里的民风和习俗,所以有些事……就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一块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许可的心里,让人感到沉闷。 领导的话没有说得十分透彻,对于刚刚踏足社会的许可来说,并不能十分理解,只能猜测着其中隐含的意思。 送走了周强,许可和白永亮沿着安静的街道往回走。 只不过此时许可的心思,完全被刚才周强的话所左右,白永亮跟他念叨什么也没完全听清楚,这是一个劲儿的走神儿。 他就是想不明白,能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感情丰富、那么有人情味儿的周书记,放掉对狗狗的感情,而能淡然的吃起了狗肉? 最后许可还是将心里的疑问告诉了白永亮。很多时候,白永亮既是兄长也是朋友,同时还是他生活和事业上的导师。 白永亮见许可聊天一直不在状态,估计是有心事,却想不到还是在纠结这件事。 “你这子,人不大心思还挺重。”白永亮看了眼许可,语气轻松、却非常认真的回答道:“我一工作就跟着周书记,你看他好像人人都要巴结似的,他其实也特无奈。你想想看,咱们只是一个县的级别,上面还有那么多级,咱们在人家面前,那算得了什么呀?” 白永亮说着,不禁感叹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如墨的夜空,因为阴天,天空中一颗星星都没有,连月亮都被藏在了阴云里,使这个夜色更加黑沉。 “咱们这儿比不得首都,可国家也没忘了咱们这块地方,近几年一直搞各种项目开发,要搞活咱们西南地区,让百姓脱贫制富。但这个富,哪儿那么容易?不过咱们这里山美水美,旅游业可以先搞起来。咱们暑假也看了,你也多少能明白,可你也知道,这旅游业,不能光看山看水,也得把咱们贵州的文化宣扬出去。周书记作为平塘县的一把手,你说说,有些事他再不乐意,能拒绝吗?能躲得掉吗?” 许可陷入了沉思,脑中开始思考着刚才白永亮所说的一切。 白永亮低低的叹了声气,话匣子一开,似乎想把心里的苦闷都说出来似的。 就听他继续说道:“其实周书记和上级领导往来工作还好,毕竟都是内部人员。可咱们搞建设,就要引进资金,你看着政府领导风风光光,可你却没看见那些企业家对他们的趾高气昂。周书记的心脏和肝都不好,医生说他不能饮酒,但有时候为了工作、为了搞建设、为了吸收外来资金,这酒,不能不喝!我一直跟着周书记,很多时候都会替他挡酒,我这酒量也是这么练出来的。但有时候还非得周书记自己喝!” 白永亮越说越气,周书记也是人,工资没多挣,却要搭着健康、甚至性命拼命工作。而那些企业家,给了他们那么多优惠政策还一天到晚跟个大爷似的,真是可恶! “想不到,国家干部这么难当……”许可沉思着。以前,每每听到谁谁谁是国家干部、是公务员,都会让人羡慕不已,就连他都想着,等支教回去就考个公务员、吃国家饭。 可万万没想到,风光的背后,原来是这样的牺牲。 脑中又想到了周书记那一脸慈祥的笑,他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沉稳、那么不慌不忙、那么胸有成竹,可背后的心酸与辛苦,恐怕只有他和白永亮最清楚了。 “这回知道了吧。”见许可还有发呆,白永亮收回了思绪,笑着问向许可。 许可点点头,却听白永亮又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当老师要辛苦?以后回北京了,还要不要去考公务员?” 关于准备考公务员这件事,许可以前就跟白永亮说过,不仅是白永亮,连周强都知道这件事。他们对于许可的想法很赞同,这也是许可一直持有的计划和信念。 此次被白永亮突然这么一问,许可一个愣神,瞬间便明白了白永亮的意思。 他是怕他受不了这风光背后的辛苦吧?或者又是因为现实与理想差距太大? 许可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为什么不考?连你都能做得这么好?我为什么不能?” “嘿你个臭子,我怎么就不能比你强了!”白永亮还一本正经地等着许可的回答,没想到这子却跟他打趣了起来,看来他没事了。 方梅的父母只在平塘县呆了两天便回老家了,本来他们想跟着方梅一起去贺兰村看看,一起见见女儿工作的学校,却被方梅拒绝了。 那里的条件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毕竟还是不如大城市,生活上的艰苦还是当初那样。 更何况,回贺兰村还要爬近一天的山路,方梅不敢确定她父母能爬得上去。 回到贺兰村,生活还是照着老样子继续。几天没上课,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盼着老师们回来。 特别是翠,整天站在村口等着,一见许可回来了,顿时像打了鸡血,一下子便原地满血复活了。 可她还没高兴太久,便发现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但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以前的许可和方梅,只是同事,只是朋友,可这次他们回来,虽然还像以前一样工作,可翠却敏锐的发现,他们之间似乎多了种不需要名状的默契。 而且方梅看许可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眼中的情意似乎更浓更密了。 方梅的反应翠不在意,毕竟男神就是可以有很多姑娘喜欢的。可许可看方梅的眼神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许可看方梅,只有亲切的熟悉与关心,但这次回来后,翠发现,许可再看方梅,眼底竟有说不清的温柔,这让翠很是痛心和难过。 可她越是和许可方梅接触,越是明白,自己和许可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现在的她,根本配不是这么优秀的男神。 而方梅就不一样了,她温柔可爱,又知书达理,她读过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很多时候,她和许可聊得那么开心,旁边的翠竟然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平常的话,他们却能默契的一起笑得那么开心。 这让翠有种很深的隔阂感,她知道,不是他们故意说些让她不明所以的话,而是她……由于见识与学识不够,听不懂而已。 自卑,油然而生,不过坚强乐观的翠很快便走出了这个阴影。 既然方梅也是个姑娘,她都可以这么优秀,那她翠只有用功学习,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像她一样? 就算她配不上许可,但只要她够优秀,以后还会有别的优秀的男孩子出现,她终会有必于她的许可,她也会变成另一个让自己羡慕的方梅。 转眼便到了深冬,一年四季如此往复,已经在这里过过一个冬天的许可,已经对这里的冬季并不陌生,而方梅本身就是四川人,四川的冬季与这里差不多,甚至还没有这里干爽舒适,所以方梅到也很适应。 不过冬季的山路仍然不好走,近来,许可也就没再下山去县城。 而年底政府的工作也不少,白永亮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他身上的这位兄弟。 岁月静好,你我都好,彼此过着各自的日子,忙着各自的工作,倒也没有什么让对方担心挂念的。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过了元旦便离春节不远了。村里有很多其他事情,也要许可帮着做,方梅也加入其中。 也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心有暗事,自从方梅父母离开、他们回了贺兰村后,许可对方梅越来越像个男朋友,对方梅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很多次方梅都想问问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如果不嫌弃,可不可以试着处处对象? 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这样主动大胆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而且她更担心,一旦被许可拒绝,许可非但不会像现在这般照顾她、亲近她,反而会离她越来越远,甚至最后形同陌路。 这是方梅最害怕的!她宁可不要结果,也不想失去与许可最后的这点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噩耗传来 看似平淡的生活,背后总是会掩藏着未知的变故。 元旦虽然是一年中的第一天,但阳历年毕竟不如阴历年来的重要,虽然都放假,但也只有那么一两天,外出务工的人员依旧不能回家过节,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也要忍耐住对家、对父母、对子女的思念与挂念。 还好离春节不远了,再忍忍,他们就又可以与家人团聚了。 想想家里年迈的父母,一年未见,想必他们的白发又新添了不少,脸上因岁月也会添了更多的沧桑。 而他们最宝贝的儿女,在这一年里,也应该长高长大了不少。这些外出的父母,甚至不敢给他们的孩子买新衣,还不是因为他们对一年未见的孩子,实在估摸不准他们的身高。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悲哀。 在贺兰村的留守儿童同样期待春节的到来,这样他们就又可以见到他们的父母。 对于一年未回家的许可,同样如此。好在暑假的时候,许可的父母许大远和魏秀芳,在许可和白永亮的陪同下,游玩了大半个贵州,这也算是一种家人团聚。 父母家,家便在。父母在哪儿,家便在哪儿。而北京这个城市对许可而言,只是故乡,父母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想到回家,许可又是一阵阵的激动。每日的课程虽然依旧,但连方梅都能感觉得出来,许可那份归心似箭的心情。 不过方梅的心情却越来越低落。说实话,年年的春节都那样,她早就过烦了。而如今她有了心上人,只想和许可呆在一处,过不过年的,她没什么兴趣。 至于回家……不久前金波母子来闹事,她的爸妈已来过来,他们安好,方梅也没什么可挂念的。 而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也说了,这个春节他们可能去周边国看看,这样一来,方梅对于春节回家就更不期待了。 家里父母都不在,她回去干嘛呀!如果再遇上金波纠缠,她还不得疯了! 要是真那样,她到不如留在贺兰村,跟着这些淳朴的村民一起过年。听许可说,这里的年虽然不如山外有年味儿,但村民们都回来了,也是热热闹闹的。 对于不久后的春节,大家怀着各自的心情与期待,依旧安安稳稳地进行着每一天的安排。 这一日,许可如往常一样,认认真真的给学生们讲课、布置作业,就在快放学的时候,只见白永亮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他一脸的急切,显然这段山路,他几乎是用跑的,这么好的体格都累得呼哧带喘。 以往他每次来,都是找老村长贺全贵说公事,再顺便看看许可。这次到底会是什么事,能让他急成这样? 让许可更不明白的是,白永亮都急成了这样,竟然不是奔着老村长家而去,反而直接跑进了学校,急得他也不顾许可还没下课,就一个劲儿地在窗外向许可挥手。 “永亮哥,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贺伯不在家吗?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许可手里还拿着课本,出门就问向白永亮。 现在的山洼学教室里有了暖风管道,冬天的教室里也是暖融融的,许可这一出来,才觉得外面还真冷。 再一看,阴天! 在贺兰村,阳光明媚的时候很舒服,阳光照在身上徒生起一股暖意;可阴天没阳光就不一样了,那从山间吹来阴冷的风,直接灌进领口,透过皮肤吹进骨头里,让人禁不住地打哆嗦。 许可一出来就是打了个哆嗦,一个哆嗦下去,下一个又跟着打了起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白永亮满脸的汗,心道他不愧长年登山,这体力、这体格,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再看看他这汗……估计一路上都没休息吧。 白永亮见着了许可,先是急着喘了几口粗气,喉间的腥甜下去了不少后,这才急急地说道:“找什么村长,我找你!你家、你家……出事了!快回去!” 许可的脸上还挂着笑,乍一听白永亮的话,他先是一愣,条件反射地问道:“你说什么?” “还愣着干嘛?快!回家去!”白永亮急得不行,就差直接把许可给绑走了。 “出、出事?出什么事了?”许可的心狠狠一提,目光直接看向了栓娃家的方向。 而他听在耳朵里的家,也下意识地以为说的是他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也就是栓娃子的家。 他以为,又是那个老房子失火了。 “找什么呢?快走了!”白永亮额头上的汗继续冒着,但这回,好像急的。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旁边教室的方梅也听到了。她正好下课,便出来一看究竟,见白永亮火急火燎的样子,又拉着许可要走,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问道:“永亮哥,出了啥事了?” “对啊,到底怎么了?”许可被白永亮弄得都快紧张死了,可他现在也没明白,能让白永亮放着繁忙的工作跑上山,到底是个什么急事。 白永亮也是急糊涂了,这才想起来,许可与山外几乎是失联的状态,外面发生的事,他肯定一无所知。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跑来通知他了。 “今天早上你爸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昨晚你妈突然昏迷被送进了医院,今天早上还没醒,医生说……说……哎!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白永亮说到最后,实在不忍心说出更让人提心吊胆的话了。 可即便如此,许可的脸也是吓得一片苍白。 老妈昏迷不醒…… “医生说什么了?”许可反应过神会儿,一边急匆匆往栓娃子家走,一边急声问道。 “别管说啥,你赶紧回去!这是你爸的交待!”白永亮突然厉声说道。 许可的步子一个趔趄,眼里却突然盈满了泪水。 老爸的交待……老爸一向支持他的学习与工作,家里多大的事都不会叫他。这回这么着急,只怕……老妈的情况真的不好了。 许可眼前模糊一片,喉咙间又紧又涩,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可这短短的路,却好像怎么也走不到似的。 他要回去拿随身物品、拿证件,他要马上回家看看! 方梅也是听得心里一惊一惊的,却没敢插话,不过从白永亮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只怕许可的妈妈病危了…… “许可,我陪你一起去吧。”许可与老村长打了个招呼,便急着要下山,方梅也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势要跟着一起。 “不行!你走了,学生们谁教?”许可立即制止了方梅。 白永亮看了一脸担心的方梅,回头对跟在后面一样着急的老村长贺全贵说道:“反正也要过年放假了,从明天起就都歇了吧。梅子,你跟着一起,看好了这子!” 有方梅在,白永亮到觉得不错。现在许可家里出事,有方梅这个细心温柔的女孩子安慰着,多少也能让人放心点儿。 三人急行下山,许可因着急一路上跌了好几跤,可他仍是急切的往前跑,几乎是连滚带爬。 方梅含着泪咬着牙,紧紧的拽着许可。许可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她好心疼! 而白永亮也是一边下山一边举着手机到处找信号,他早上来得急,只想着快点儿来通知许可,很多后续的事都没想全。 此时,他倒冷静了不少,知道此时的他应该做些什么。 终于有点儿信号时,白永亮急忙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让他帮着订三张去往北京的机票,同时让他到某个地方去接他们。 这么长的山路,终于在天黑时他们到达了山脚。 早上白永亮来的时候是开着车,此时那辆吉普还停在不远处。 三人匆匆上车,幸好现在路上没什么人,白永亮几乎是一脚油门就开出了这个阵子。 轰轰的马达声响在这安静的夜空下,就像催命的魔音一样,让许可焦躁得直抓头发。 刚才他用白永亮的手机给老爸打了电话,电话中许大远的声音变得沧桑了不少,说话中都带着哽咽。 许可的母亲还没有醒过来,各种冰冷的仪器声以及医护人员的脚步声,许可从电话筒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让他更是焦躁难安、担心不已。 吉普车直接开到了离政府大楼不远处的一片停车场。这车是国家的,白永亮不能把它开除平塘县。 而白永亮的朋友此时已等在这里,见到人,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油门又是开出了平塘县。 这里是个地方,连火车站都没有,更别说机场了。 车子在国道上飞驰而行,如墨的天空依旧没有星星和月亮。漆黑的夜幕下,只有车子大灯照亮的一片光影,衬托的其他地方更是黑暗无比。 不知道路有多宽,不知道路两旁都有什么,想必这里应该是片荒地,连个路灯都没有。 可许可根本无心去看这里的环境,他的心早就飞回了北京,飞到了他昏迷不醒的母亲身边。 车子似乎在与时间赛跑,冲破层层黑暗,却仍跑不出许可心里的焦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回到北京 “兄弟镇定些,哥哥我开车保准能把你的及时送到机场,误不了这趟班机。”白永亮的朋友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焦躁的许可后安慰道。 许可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对于白永亮朋友的帮忙,他很感激,可他此时此刻,也绝非一句“不要着急”就可以真不着急的。 方梅坐在他旁边,犹豫着伸出手,最终还是落在了许可微微发冷的手上。 手背上传来细腻的温暖,许可一颗狂乱的心像是立即被注入了一股甘泉,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又像是这黑夜中车前的那抹光,给人光明和安全感。 轻轻扭头看了眼方梅,平时这个嘻嘻哈哈的姑娘,此时双眼中满是坚定。 许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不安的心情。 他知道,他再着急也没用,老妈现在在医院躺着,老爸已经很着急了。而他又在千里之外,即便心再急,即便现在有着最快的交通工具,他也需要时间。 所以,不如在这个时间里先努力养足精神,等到了医院,他就可以好好照顾生病的老妈了。 眼角不自觉得湿润了起来,老妈为自己、为这个家操劳的一生,再想想自己都二十多岁了,大学都毕业了,可却没有孝顺过老妈一天。 到现在,老妈都没有花过他一分钱! 许可越想越难受,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让他再回到大学时代。如果真的能回去,他一定会更努力学习,申请更多的奖学金,这样就可以把暑期打工的钱,用来孝顺父母了。 他又想起了大学刚刚毕业时,老妈每天都是笑呵呵的,逢人就说日子终于熬出了头。 可这喜悦还没坚持多久,自己就远离家乡,跑到贫困山区来了。 老妈的心情虽然看不到,但那次她来贺兰村便能知道她的想法,还连累她在这边生了场大病。 许可又想起去年春节回家时,老妈去见韩玥玥父母的紧张神情。她虽然清苦一辈子,但是却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只有那一次,她用卑微的态度过了一晚上,只因为这涉及到儿子的终身幸福。 可最终这杯也是浪费了……许可只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老妈。 在火车站送别的那一幕又突地闯入了许可的脑海。老妈一直抹着眼泪,百般嘱咐,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而她本来身体就不好,那一次,竟是追着火车跑了好远…… 就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许可的心狠狠一揪,刚刚有些平复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实在忍受不了心里的不安,许可又给许大远打了个电话,问问目前的情况。 许大远的声音更加嘶哑,只是告诉许可,还是尽快回来吧,其他的也就没再多说。 许可的心狠狠一沉,以前老妈也住过院,但老爸从来没像这次似的。 电话中,依旧能听到轻微的电子仪器声,这又让许可的心稍稍安抚了些,至少,老妈还活着……至少,医院还在救治…… 终于到了机场。这是许可第一次坐飞机,本来应该让人兴奋的事,却因为魏秀芳的重病,而显得很沉重。 许可无心看风景,白永亮也请了假,准备陪着许可一起回家看看。 他们部门放假比其他单位早两天,正好也没几天就放假了。 最主要的是……白永亮比许可经历的多,此时的状况,他真的不看好。 如果有什么意外,想必许可这子自己都乱了手脚,有他在,多少能帮上点儿忙。 最早的一班飞往北京的客机,终于飞进了蓝天。穿过厚重的阴云,蔚蓝明亮的蓝天一下子跃于窗外。 初升的太阳就在不远处,将这里照得一片光亮,像是能扫却世间的一切阴暗,就连许可焦急的心情,也似乎被这明媚耀眼的初晨日光带来了不少安稳。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却依旧没有关上遮阳板。他喜欢这样的灿烂阳光,那干净透亮的感觉,就像山洼学那些学生们的眼睛,一个个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让人不自觉得想要投身到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为他们付出一切。 初晨,是一天当中最宝贵的时间,无论人们在夜里是否休息好,这个时间总会让人们的精神为之兴奋。 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新的自己,新的人生! 许可闭上眼睛,感觉着这温暖初晨的阳光肆意地照在自己的身上、脸上。那种感觉,像儿时老妈轻轻抚过他的脸庞。 每次受伤或受委屈的时候,老妈总是笑呵呵的说:“不要哭,你是男子汉!”时候的许可并不懂,但现在回想起来,老妈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眼中却都是心疼。 心又是一阵绞痛,不知老妈现在如何了。飞机上不能打电话,他连问问情况都做不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了。 许可本来不信神不信佛,更不信各路妖魔鬼怪,他只相信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脚下的路都是走出来的,未来,也都要靠自己创造。 可他现在却突然希望这蔚蓝的天空之外可以有神佛在,他现在离他们这么近,如果诚心祈祷,他们会不会保佑老妈平安无事。 各种复杂的思绪在许可脑中冲撞,终于等到了机组人员在广播里通知北京就要到了。 飞机即将降落,许可不知道怎么的,胸口狠狠一痛,全身像痉挛了一样,让他全身感觉冰冷。 即便这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他依旧眼前一片漆黑。莫名的痛苦席卷而来,直冲大脑,让他感觉全身冰冷。 “许可,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方梅见状,紧张地问道。 眼前的黑暗,好一阵子才退去,许可哑着嗓子说道:“没、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 坐在前面的白永亮也回头看了看许可,见他脸色苍白,低声问道:“别太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是不是低血糖?” “可能吧。”许可想着,大概是因为自己太着急,加上没有休息好。而长期住在贺兰村,平时的饮食的确差了点儿,可能还真如白永亮所说的那样。 那种揪心、痛心的感觉,大约持续了不到五分钟,随着飞机下降、快速的冲破大气层,这种感觉也慢慢消失了。 耳膜很不舒服,脑袋又晕晕沉沉,踏出机舱的时候,许可甚至感觉脚下都是轻飘飘的。 北京机场的宏伟在世界上都能排得名次,这是北京的地标,也是国家的门面。 国内航班与国际航班都在这一个机场,只是出入口不同。 北京的冬季,依旧如时候那般,干冷,却有着充足的日光。 再次回到故里,许可有着激动的熟悉感。 此时,有很多航班同时到达首都机场,很多外国友人都慕名来此,他们拖拽着行李箱,虽然坐了十来个时的飞机,却依旧神情盎然、一脸兴奋。 中国,已经被全世界所瞩目,也让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不得不仰视这个矗立在世界东方的泱泱大国! 看那些外国人的神情便知,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奇和兴奋。 白永亮瞥了他们一眼,为了调节此时紧张的气氛,让许可放松下来,他调侃道:“你看看他们,怎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这么一看,许可和方梅还真觉得挺像。 他们资本主义国家再发达,其历史能跟我们比吗?也许我们在某些方面是落后于他们,但那厚重的历史与文化,甚至每个建筑物后面所蕴含的文明,那是他们根本理解不了的! 这是我们老祖先留下来的宝贵遗产,他们没有、更不会懂。 不过这一切对于许可来说,只是草草一看,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医院。 排着长长的队,终于坐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在宽阔的高速上飞驰而行。道路两旁的树木虽已落光了叶子,却依旧如士兵般伫立在自己的岗位,从不离开。 有人说北京的冬季看起来很萧条,很人一种落败的感觉。可许可从不这样觉得,四季分明的北方,让人可以感知一年四季的明显变化。冬天的寒冷与夏天的炎热,带给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变化。 冷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却吹不散许可心里的焦急。 一下飞机的时候,许可就赶紧给老爸打电话,可连着打了几个,竟然没有人接! 这让许可稍稍安稳的心,又焦躁了起来。 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老妈那边的情况,是醒过来了?还是在急救? 还是…… 出租车开到市区的时候,正赶上早高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许可已经看到了医院那高高的大楼,以及醒目的红十字。 见车子堵在了路上,他直接推门而下,不顾危险地穿过马路,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医院。 找到了病房号,许可的脚却一下子变得重了,他甚至不敢向前迈进一步,只因为……这里出奇的安静,并不像有病重的患者。 又是一个深呼吸,许可疾步走了过去。房门轻掩,就在他刚要推门而进的时候,门却一下子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许母离世 “爸!”许可抬头一看,正是他的父亲许大远从病房里出来了。 只不过这一眼,却让许可的心头狠狠一跳! 才半年未见,此时他老爸头发白了更多,一脸的沧桑与憔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而且他的嘴角,还有微微抖动…… “你终于回来了。”许大远的声音低沉嘶哑而飘忽。 “我妈怎么样了?”许可急忙问道,同时目光急切地扫向病房里。 “你去看看她吧。”许大远说着,便闪开了身子,让许可进去。 屋里很安静,安得出奇,并没有电话里各种救命仪器的声音。 这里惨白一片,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许可的心又是一痛,不过他还是立即寻找到了病床的位置。那张不大的病床依旧是惨白的,白得让人眼花。 “妈……?”许可轻轻叫了一声,因为他并没有在病床上看到他担心了一路的母亲。 不对! 他几步上前,病床上……凸起的人形是什么? 脑中又是一片空白,许可颤抖着手指,轻轻触碰到了那张雪白的床单,入手一片冰冷。 他想掀开看看,可那薄薄的一层布,却如千金重一般,怎么也掀不起来。 许大远也走了过来,只是站在许可的身边,默默垂泣着。 许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慢慢掀了那刺眼的白布,白布下,他慈祥温柔的母亲,像睡着了般,安静地躺在那里。 一股腥甜堵在喉间,已然让人透不过气。 “妈!”许可终于将痛苦冲破喉间的堵塞,失声大叫了一声。 这满含痛苦与思念的喊声,即便声音再大,也没能唤醒他永远沉睡的母亲。 以前,只要许可叫她,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应道,可这次,许可拼命地喊、拼命地叫,魏秀芳依旧安静地睡着。 “妈!您醒醒,儿子回来看您来了!您到是睁眼看看我啊!妈!您不是很想我吗?您到是看看我啊!”许可轻摇着魏秀芳,如他儿时那般对着母亲耍赖撒娇,可这次,魏秀芳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笑着骂他没出息了。 急忙赶过来的白永亮和方梅,老远便听到了许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们站在门口,看着扒在魏秀芳遗体前痛哭的许可,除了悲伤的流眼泪,却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人能救得回他的母亲,就连上帝也不行了。 许大远抹了抹眼泪,走到跪在病床前的许可身后,嘶哑着声音,低沉地说道:“晚了,还是晚了,就差那么几个时……秀芳,咱们的儿子回来了,你看看吧……” 许可的哭声一顿:几个时……那就是说,老妈走的时候,自己应该在飞机上…… 飞机下降时那撕心的疼,是不是就是老妈走的时候对他的牵挂? 许大远的声音又响在了身后:“你妈走前,一直念叨你,她说她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却养了个最优秀的儿子,她这辈子,值了!” 许可紧紧地拉着魏秀芳的冰冷的手,眼泪朦胧了眼前的一切,他却认真地听着身后许大远说着关于他母亲最后的一切。 许大远的声音哽咽了片刻,然后继续安静地说道:“你妈想见见你,但知道你那地方不好回来,而且山上的孩子们都需要你,她不想打扰你的工作。她不是不支持你的工作,她就是……舍不得你去那么远、那么苦的地方。” “妈……”许可的心一阵阵的痛,看着安静不动的母亲,耳边听着他父亲所说的话,心里却想着以前关于老妈与他的一切。 从儿时,到青少年期,再到他长大成人…… “她昏迷后,醒来过那么几个时,” “我妈还说什么了?”许可伸手,轻轻抚摸着魏秀芳的脸,就像时候妈妈抚摸他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对妈妈做出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却让他发现,原来抚摸着自己的亲人,会是这么的美好…… 只是他的妈妈再也不会感受到儿子对她的爱…… “你妈说……”许大远犹豫了半刻,看着已经逝去的爱妻,说道:“你妈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最后再见见你,还好我的钱包里有咱们的全家福,她就一直盯着你的照片看……” 说到这儿,许大远的声音再一次哽咽,他极力忍住悲伤,继续说道:“还有,你妈说她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此生没能抱上孙子,不过她也知道,你现在还年轻,没到时候……” 许可握着魏秀芳的手一紧,他想起了去年春节回家,老妈一个劲儿地张罗他和韩玥玥的事,宁可低下她高傲的头颅,也想促成他俩。 那时候,老妈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许可突然很后悔、很自责!为什么他这个当儿子的,竟然如此不了解老妈的病情?如果那时候他知道这一切,他一定不会走!一定会乖乖在她身边尽孝!一定会不惜所有,让她开开心心地当上婆婆! 可这些……说什么都太晚了。 许大远似乎知道许可在想什么,他又说道:“你妈他不想难为你,她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她很自责她没个好身体,不能看着你以后娶妻生子,不能帮你带孩子,甚至现在就拖累你。她说,要你不要怪她……” “妈!我怎么会怪您?要怪,只怪您为什么不给我孝顺您的机会!您的病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您的这些愿望,儿子都可以完成,为什么不等等我!”许可再一次失声痛哭了起来,将头深深地埋在了惨白的床单上。 “可,别这样,让你妈走得安心些吧。”许大远见许可又伤心又自责,出声安慰道。 许可慢慢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魏秀芳宁静的面庞,半年前暑假的时候她还笑着打趣道:“我看这里的姑娘也不错,你要是能给妈娶回来一个也行!” “方梅!”许可突然一咕噜爬了起来,奔向门口,一手拽过方梅,给同样伤心落泪的方梅吓了一跳。 “方梅,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是认真的!”许可突然急切而又严肃地问了起来。 方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当许可又问了一次后,方梅悲喜加交,不敢置信的连连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我很久前就想做你的女朋友了。” “那好,来,见见我妈,我见过你的父母了,你也应该见见我妈。”许可说着,便将方梅拉到病床前,对着已然没了生声的魏秀芳,郑重地说道:“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方梅,她是一个很好很开朗也很温柔的女孩子。” 方梅慢慢跪了下来,她一心爱着许可,现在许可愿意接受她,她会更努力地爱着这个男孩。 此时,面前就是她的准婆婆,她跪下,这是应尽的礼仪,也是必须的孝道。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一个死人,可她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看着那与心爱男孩儿有着五六分相像的面容,方梅只觉得很亲切。 “阿姨,我是方梅,认真许可是我的幸运,能做他的女朋友,是我的幸福,我很喜欢他。您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他。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无论是苦是甜,我都愿意陪着他一起吃!”方梅柔和地看着魏秀芳的脸,很认真、很诚恳的说道。 许可诧异地看着方梅,他虽然能感觉出方梅对他很好,却不知道,原来方梅一直喜欢他,而且……愿意他为搭进自己的一生,陪着自己走。 心里很感动,他也跪了下来,就在方梅的旁边,拉起方梅的一只手,对着魏秀芳的遗体郑重的说道:“妈,您现在有准儿媳了,其他的愿望,我会一一实现。您安心走,儿子长大了,不会再做出让您操心担心的事,您放心吧……” 许大远看着眼前下跪的一对年轻人,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只差几个时啊!如果他们能早点儿,或者爱妻能再坚持几个时,她生前的遗憾,会不会就能再少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大远看到爱妻的眼角似有晶莹闪过。 也许,这样也不错,她能安心不少了吧。 北京的冬天依旧寒冷,只是这个冬天,似乎更冷了些。 春节前的人们依旧欢天喜地的忙碌着,送别旧的一年,迎来新的希望。 而每一年,似乎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在这悠久的时间长河中,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人的一生几十年,看似很长,却转逝而过。都说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但有的时候,那也是来日不长、后会无期。 人人都在喜迎新春,但对于许可一家来说,却是悲伤的。 没了女主人的家,已然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这反而更容易让人触景生情。 不大的两居室,这里处处都有魏秀芳生活过的痕迹,这对于爱着她的亲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痛苦和心理折磨。 特别是在这家家团圆的日子里,以前魏秀芳就是这个家的重点,现在重点没了,这个家也似乎找不到平衡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路遇前任 办理了魏秀芳的后事,许大远甚至不敢回家,他害怕面对失去爱妻的孤独和痛苦。 好在许可回来了,同时还有白永亮和方梅,有他们三个年轻人陪着,许大远便也觉得时间没那么难打发。 虽然也会想念爱妻,但白永亮这个热闹性子,又是头一回来北京,便拉着大家到处走、到处看。 许大远没什么心情,但也知道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如果儿子又有了女朋友,便也就跟着他们瞎转悠。 同时,魏秀芳去世一事,让他也明白了,亲人间的相处,即便是天天在一起,最后也会有长久分开的那天。所以眼下能在一起享受亲人团聚,便不要浪费了这大好时光,免得生命最后的时候会有遗憾和后悔。 这一日,天气晴好,甚至有了些回暖的迹象。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北京城,在这新春后的时节里,别有一番生机勃勃的气息。 魏秀芳的去世始终让许大远心情沉重,他有一阵子没出摊卖水果了,今天天气好,连呼吸间都带着暖意,这也让他失落的心情回暖了不少。 见他要出摊,许可便要帮忙,不过方梅前一阵子说她想逛街给她爸妈买些礼物,白永亮也觉得,该给他们两个一个独处的机会让感觉再升升温,毕竟自从回北京,一直都是大家在一起行动,便催促着许可去陪方梅,而他也想图个热闹和新鲜,体验一下另一种生活方式,想跟着许大远卖水果。 许大远与白永亮也不生份,这个伙子自打他第一次接触就觉得不错,也是个实诚孩子,便欣然接受。 方梅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到能和许可单独出去逛街,还是让她很兴奋。 虽然以前他们两个也单独逛过平塘县,可那时候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相处。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他的正牌女友,他们再一起出门,可以像所有那些曾让她羡慕过的情侣一样,一起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起说着甜言蜜语的悄悄话,甚至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些暧昧的举动。 这些,她曾经并没有与金波做过,却很羡慕别人这样。在她的心里,曾经也幻想过与心爱的男孩子甜甜蜜蜜的出入双双,而如今这样的机会就在眼前,这让方梅又兴奋又激动,同时也很期待。 可是虽然他俩已经大学毕业一段时间,却由于一直在山区做着贫苦的支教老师,在经济上囊中羞涩,逛街买东西,也不敢去太奢华的地方。 好在北京城的物资丰富,无论是贵的还是便宜的,都可以随地找得到。 先是带着方梅在北京最有名的王府井和西单走了一圈。这是北京市中心最大的商业中心。 随着北京城的发展变化,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大栅栏,已经不是他记忆中时候去过的那个样子。 许可记得,时候老妈最喜欢带他来这儿买东西,一条条胡同,经常走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而老妈逛起来不但不会迷路,还乐此不疲。 他真不知道,这逛街诉乐趣在哪儿? 后来长大了他才知道,以前老妈不是只喜欢逛这里,而是那时候商业还没有现在发达,能逛的地方少之又少。 这里相对比较大,商品又相对比较丰富,所以才成了老妈经常来的地方。 现在老妈已经走了,许可的心里微微发酸,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即便再不喜欢,也会认真地陪着老妈好好逛街。如果老妈还像以前似的,戴着条花丝巾好不好看,他也一定不会不耐烦地说不好看,而是会认真欣赏老妈身上特有的美丽。 也许,老妈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老妈的美,也许只有老爸才看得懂,而老妈只也愿意打扮给老爸看。 看看旁边的方梅,她如同所有姑娘、所有女人一样,对逛街主样兴趣盎然,不管喜欢不喜欢,是不是会买回去,她都会认真地看看。 许可的心,突然明朗了。既然没有机会再陪着老妈逛街,那就好好珍惜眼前人。以后,等到他和方梅都老了,至少回忆起来年轻的时候,也不会后悔这段青春。 这样看来,逛街似乎又有了新的意义。 方梅似乎也感觉到了许可陪她逛街的投入,心里的幸福感都要爆棚。 有的时候逛街就是这样,不见得非要买什么东西,其中的乐趣便在“逛”这个字上。 这里离许可家不远,方梅虽然买了些东西,但许可和方梅也不着急回去。 也许是习惯使然,许可依旧像保护神一样,将自己的女朋友护在马路的最安全一侧,而他不仅走在外侧,同样手里提着他们购买的所有东西。 大包包、大袋袋,全部坠在他的手里,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方梅起初有些不适应,她两手空空,却所有的东西都让许可拿着。许可却毫不在意,慢慢的,方梅便也接受了这些。 当暖阳渐渐西沉,寒冷的冬天便显露出它的特点,冷风乍起,吹散了阳光的余温,让人觉得天地间都是冷的。 可对于亲密的情侣来说,最可贵的不是温暖的房屋,而是二人独处的温馨时光。 许可也渐渐的发现了方梅越来越多的优点,方梅的温柔和可爱已经占据了他越来越多的心理空间,此时二人结伴而出,让许可也觉得幸福满满。 俩人都不想回家,虽然家里的老爸和白永亮都不是外人,但终究不能像现在这样,暧昧的说些悄悄话,再含情脉脉的传个眼神。 冷风吹过,让方梅下意识的往许可身边凑了凑,同时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这样还能抵挡些风寒,更暖和些。 许可也不拒绝,能当自己心爱姑娘的保护神,这是他的荣耀,是他的职责,更是他的幸福。 二人已是无话不说,从现在谈到了将来,从理想谈到了人生,从习惯谈到了兴趣,二人似乎都迫切的想要更多的了解对方,同时希望对方更多的理解和包容自己。 “许可你知道吗,去年我下火车的时候,给你留了张纸条,当时我特别想留下我的电话号码。”方梅轻轻仰着头,对许可娇笑着说道。 许可也想起了他们刚认识时的情景,充满了温馨的回忆。 “那次你都走远了我才想起来,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万一以后我想骑行进藏了,都没处找你去。”许可笑着回答道。 “切!原来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就为了骑行进藏啊!”方梅故意撅撅嘴,表示她的不满。 许可笑看着她那撒娇的模样,心里一阵温暖。他当时的确有些失落,不过却也没想那么多,冒昧的向一个女孩子要电话号码,感觉那样很不礼貌。 “我不主动要,你怎么不说主动留?纸条都写了,还差那几个数字呀?”许可笑着说道。 方梅的脸却是微微一红,有些害羞的别开眼神,而后才闷闷的说道:“哪有女孩子那么主动的?矜持,你懂不?矜持!” “看来还是咱俩有缘。谁都没说留个联系方式,居然还能跑到一块儿做支教老师,现在丑媳妇来见公婆,缘分呀!”许可貌似感慨,却在调侃的说道。 前面的话还让方梅挺感动,可是后面……什么丑媳妇!她丑吗?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美女,却也是仙女一枚好不好? 二人嘻嘻哈哈的就这么往前走,全然没注意到迎面过来的一对情侣。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那么多大商场你不逛,偏偏跑到这个鬼地方受冻!你瞅瞅,这都是什么?跟地摊货有什么区别?还真是跌身价!”对面的那个男人对他的女朋友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他的女朋友也不甘示弱,踩着高跟鞋瞪着眼睛回击道:“我就爱来这儿怎么了?有本事你别跟来!看不惯你别看呀,我又没请你来!” 二人的争吵随着冷风吹向甜甜蜜蜜的许可和方梅。 街上本就熙熙攘攘,他人的说话声并不少,而这种争吵也并不是只有这里才有。 只不过……许可突然一个激灵,立即看向了那对争吵的情侣。只因为,那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的心都跟着跳了好几跳。 这一看过去,许可立即愣住了:果然,那说话的女孩子正是韩玥玥! 他毫无遮拦的注视让韩玥玥和她的同伴也注意到了,随后也看了过来。 韩玥玥刚刚还愤怒与不屑的表情,此时完全僵在了脸上,呆呆的看着许可。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没见过漂亮的人?”韩玥玥旁边的男伴见许可肆无忌惮的盯着韩玥玥,心里非常不满,面对着许可呵斥道。 方梅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顺着许可的目光看向了韩玥玥那边。 心里突然一个不好的预感,对面的女孩子太过漂亮,太过高贵,就像美丽的天鹅一样,只能让人抬头仰望。 可她看许可的眼神并不陌生,眼神中充满了惊讶,甚至还有怀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物是人非 只是瞬间,方梅便反应过来对面的女孩子是谁,立即全身紧张了起来,不安的看向许可。 对于任何情侣而言,“初恋”这个词最可怕! 果不其然,许可看向韩玥玥的眼神,除了惊讶外,还有那么一丝的怀念。 “许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韩玥玥的眼中只有许可,她往前走了几步,却一把被旁边的那个男人拽了回去。 “你说他就是许可?”旁边的男人出声问向韩玥玥,只是语气里却透着不屑。 “用你管!”韩玥玥瞪了那个男人一眼,想甩开他的手,却终是没有挣脱开。 “这就是你的前任?呵,我还以为有什么不一样呢?跟个土老帽似的,这你也能看得上?”那个男人话里话外透着鄙夷。 方梅失落的心因为这个男人的话变得异常愤怒,她刚想要回击骂回去,却被许可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她不要冲动。 手上传来温暖的感觉,立即让方梅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真好……虽然遇到了他高贵漂亮的前女友,但他仍记得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还没有冷落自己。 他们亲昵的动作一下子被韩玥玥捕捉到,韩玥玥玥一脸惊讶的看着方梅,将其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才脱口问道:“这人是谁?” 那质问的口气,就好像许可被她当场捉奸了一样。 被韩玥玥刚才那不屑的眼神看来看去,这让方梅全身感到不舒服,不过有许可在,她只管安安心心的站在旁边就好了。 许可的身子微微向前动了动,挡住了韩玥玥看向方梅不善的目光,却仍旧如以前那般温和,微笑的说道:“她是我女朋友,如果说是未婚妻也可以。” “你?!”韩玥玥大惊失色,在冷风中已经冻得有些白的脸,此时更加惨白。 漂亮的大眼睛画着淡妆,此时瞪得更大,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可,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可那眼中却是满满的伤痛。 得到了许可的认可,特别是在他前女友面前,方梅的心一下子踏实了。 寒风吹过,她又紧紧的靠了靠许可,完全一副鸟依人的样子。 可韩玥玥此时的心比风更冷,眼前的情景扎眼更扎心。 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是这么刻骨铭心的熟悉。 曾经,他的身边如果有个女孩子,一定是她韩玥玥。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许可的身边站着别的女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可不曾想象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许可与那个女孩站在一起,是那么别扭,可看上去又那么和谐。 而此时许可仍旧像曾经那样,将身边的姑娘护在最安全的路里侧,他一只手提着所有的东西,另一只手护着他旁边的女孩。 再看看自己,旁边虽然也有了男朋友,却是父母安排的。 他虽然又高又帅又有钱,可却完全走不进韩玥玥的心里。他像一个大爷一样,双手插在裤兜,大摇大摆的走在韩玥玥的前面,根本不顾及韩玥玥只穿着一双高跟鞋,手里却还要大包包提着很多东西。 而韩玥玥根本就没有戴手套的习惯,此时她提着购物袋的手早已冻得通红一片。 韩玥玥眼中的湿润越来越多,内心的痛苦直接冲到了喉咙处。 许可的旁边应该站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他一定会帮着自己提,他也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呵护着自己。 可现在都没有了……所有的这些他都给了另一个女孩。 与韩玥玥同来的那个男人见韩玥玥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反观她对面的许可,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现在倒是极为平静,甚至是淡然。 “韩玥玥,你让我跟个市民似的在这里吹冷风,不会就是为了遇到这个人吧?”那个男人瞪着韩玥玥,浑身散发着被人耍骗的愤怒。 韩玥玥并没理会这个男人,她却心虚的垂下了目光。 的确,她的用意就是如此。 虽然与许可分手是她提出来的,可她在曾经的那份感情中依旧无法自拔。 终于熬到了春节,她想着许可一定会回家看看。 可是等了这么久,他也没等到许可的电话或短信,甚至在络里也没有一声问候。 就像他根本没有回来一样。 韩玥玥不敢登门找他,甚至不敢出现在他家附近。 她想起来,他家离大闸的很近,而以前也听许可说过,许可妈妈最爱来这里逛街。 许可是个孝顺孩子,一年没回家,应该会陪他妈妈一起逛街吧。 这个春节,其实韩玥玥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又期待着下次能够遇到。 这次果然让她遇到了!可旁边的那个女人却不是许可的母亲,而是他的——新女友! 这是韩玥玥怎么都没想到的! 那个男人见韩玥玥不说话,像是默认了般,气得他转身就要走,可瞬间又觉得这样太窝囊了,继而又转回身,对着韩玥玥气急败坏的说道:“看着挺高贵的,想不到你骨子里这么贱!难怪会喜欢这样的人、会喜欢逛这种地方!” 韩玥玥已经被许可有了新女友的这个事实逼得几近崩溃,而她的这个男友不但不知道宠她爱她,还如此出言不逊,当即想也没想的便怒骂道:“滚!” 一时寂静…… 那个男人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应该崇拜他、仰视他,却没想,韩玥玥竟然为了个土老冒骂他! 高傲的自尊心忍无可忍,那男人猛的抬起手,瞪着眼睛就要招呼在韩月月的脸上。 可韩玥玥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许可,如果放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许可拼着性命也会保护她。 可这次,许可依旧静静的站在那个女孩旁边,那只手依旧紧紧的搂着她的腰,生怕那个女孩子受一点儿委屈。 巴掌预期而来!眼泪夺眶而出!韩玥玥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指印,除了一瞬的麻痛感之外,她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只因为……她的心比她的脸更疼! 方梅也是万分惊讶,她紧张的看了看许可,许可除了不满的蹙眉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可方梅也知道,许可应该也心疼,只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 断了就是断了,而他现在已经有了方梅,便不能再破坏这段感情,不能因为曾经的事,伤了现在的眼前人。 方梅虽然心里有些酸,不过更多的却是感激。 她相信,许可会是个好男友,将来也会是个好丈夫! 她没有托付错人! 此时已有不少路人围观,不管他们四人发生了如何冲突,男人都不该动手打女人。 众人对那个男人指指点点,说出的话也尽是嘲讽之意,完全与他那高富帅的形象背道而驰。 男人鄙夷的瞪了周围人群一眼,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他不屑和他们计较! 愤恨的转身离开,韩玥玥不甘心的看着许可,她不相信许可真的可以忘了她。 自己还没先忘了他,他怎么可以先忘了自己?! 韩玥玥的脸上泪水未干,她轻轻仰着头,向许可走近了几步。 也许是二人彼此曾经太过了解,也可能只是巧合,就在韩玥玥刚要开口问问许可,他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没有了自己的时候,许可却突然开口道:“天快黑了,我们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说完,他便揽着方梅向前走去,徒留韩玥玥一个人呆愣的站在冷风里。 他就那么走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连个施舍的眼神也没有! 他就带着那个女孩回家了……回他的家吗?他们都已经见过父母了?甚至……住在一起了?! 韩玥玥也只想嚎啕大哭,将心里的委屈和后悔全部哭出来,可许可和方梅已经越走越远,就像他们从来不曾出现在这里一样。 许可和方梅都没有再说话,此时他们的气氛也有些沉重。 方梅知道,许可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冷情冷意的人,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心里也很难过,也有丝丝不熟。 而他更加理智,他知道,只有快刀斩乱麻、速速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方面的心突然很难过,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替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孩难过,或者是日后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也要面临和许可分手,许可会不会对她也像今日对他的初恋一样,那么淡然冷漠。 不,应该更会无动于衷,任何人的初恋只有一次,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他能对他的初恋都如此,后面的女朋友,只怕更加无所谓了吧。 身边的温暖和保护依旧,方梅的失落只有片刻,她再次抬头看向许可那坚毅的侧颜,心中更加明确,只要追随着他的脚步,他们二人绝不会走到那一天! 回到家里,许大远和白永亮已经回来并做好了晚饭。 “爸,北京的发展建设真快,好多地方我都快不认识了。”饭桌上,许可对许大远闲聊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许父跟随 “你这才走了一年。”许大远酌了口酒后说道:“现在北京可是高速发展的时候,毕竟是首都,国家的门面,以后啊,会发展得更多更好。你要是有个几年不回来,估计等你回来的时候,都要不认得家了。” 许大远说得意外深长,语气里也带着对曾经生活浓浓的怀念。 不过曾经的北京如何,那时候有魏秀芳陪着,吃苦也好,穷乐也罢,都是快乐幸福的日子。 以后发展得再好有什么用?儿子大了,终是要离开家、离开他,过自己的日子。而他许大远,以后怕只能守着回忆,孤苦伶仃的过日子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上面还有爱妻生前在上面圈出的重要日子,以及一些备忘事项。 可现在……那些字还在,他却与妻子天人永隔了。 眼圈一下子红了,许大远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失态,便仰头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可能是酒太辣,但许大远知道,那是回忆的滋味太苦,呛得他一个劲儿的咳嗽。 “爸,心点儿,喝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您抢。”许可连忙给许大远倒了杯热茶,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道。 许大远好半晌才缓过了劲儿,其实几声咳之后他便好了很多,可他却不想停。他想用呛酒来掩饰他难过的心情、他已然冲眶而出的眼泪,他更贪恋儿子对他的孝顺和照顾。 “可啊,”许大远缓了缓气息,对许可说道:“你们是不是……快回去了?”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折磨他好几天了。天天看着日历,日日担心他们说即便离开的话。 特别是夜里,自从魏秀芳过世,一向睡眠很好的许大远,开始失眠。 在那孤寂的夜里,许大远甚至恍惚得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他真想随着妻子去了算了,免得受着这份煎熬。 可他还有儿子,儿子的未来还没确定,他要活着,看着儿子以后有个好生活。 各种交错的心情,让许大远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想念妻子的心,以及担心儿子离开了的情绪,也更加浓重。 可儿子的使命还在那里,他再怎么挽留,他们依旧早晚得走。 这个问题早晚得面对,不如先问出来,也让他心里有个底,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只是话一问出口,许大远便觉得心里更堵更难受了。 “嗯,”许可轻轻应了一声。这个话题他一直没敢提,就是怕老爸失落。 “哪天走?定了吗?”许大远努力克制哽咽的声音,沉闷的问道。 “下个星期吧,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开学了。”许可回答。 母亲刚离世,许可不会再像去年似的,急忙忙就跑了,可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路上还有耽误好长时间,他已经尽量往后拖了。 “哎……”许大远终是没忍住长叹了一声,可心里苦涩,也只能伴着酒一起往下咽了。 平时话多的白永亮一直默不作声,他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却是个细心的人,特别是在察言观色上。 此时看他们父子间的对话,以及许大远那落寞的神情,想到他们离开后,家里就剩这一个孤单老头了,白永亮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他父亲去世得早,他犹然记得,他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哀伤了好一段时间。 那段日子,他母亲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对还要在他的面前强颜欢笑。为了照顾年幼的白永亮,他的母亲独自撑起了这个家,却也只有在她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她的孤独。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至少有他陪着他母亲,他们母子二人可以相依为命。 对他母亲而言,他至少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和生活动力。 可许可的父亲呢?等他们一走,他在生活上连个伴儿都没有了。 知道了儿子的行程,许大远一下子变得很粘人,水果摊也不出了,有事没事总是拉着许可聊天。可是聊着聊着,自己又一个躲进屋里休息去了。 可当他一听说许可要出去,又立即从房间里出来,不管去哪儿,他都要跟着,就跟个老孩似的,到底许可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过白永亮却私下里偷偷告诉许可,那是老人家的矛盾心里,他妈有时候就这样。 想跟子女凑,可凑多了又怕分开时更难受。可真要分开,又想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所以就成了这样。 时间一天天推进,这期间,许可收到一条短信,是韩玥玥发来的,只说想请他一个人吃顿饭,就算是老同学聚聚。许可将这事告诉了方梅,随后又告诉方梅,他当时便推掉了,只说自己没空,让方梅别多心。 终于到了许可他们一行三人要回黔南的日子,许大远就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似的,一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许可他们收拾行李,这一天也没说几句话。 自从许可他们回来,因为房子、房间少,许可和白永亮便睡在客厅,方梅睡许可曾经的卧室,许大远还是睡他原来的卧室。 到了晚上,许大远突然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睡在客厅里的许可和白永亮刚躺下,便故意加大了脚步声,还故意地咳嗽了起来。 “爸,您怎么还没睡?哪儿不舒服吗?”许可坐起身,点亮台灯问向许大远。 许大远顺势坐在他们的沙发床上,吭叽了半天,才犹豫着说道:“那个什么,可呀,你看……爸爸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支教?” “啊?”许可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看他老爸那严肃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爸,支教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首先得提前申请,而且必须是……”许可说着自己所知道的。 许大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永亮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叔呀,您想去就去呗,正好可以给这子打打帮手。要是贺兰村住着不习惯,那就来县城住,您来找我就行!我给您包吃包住!” “还是你子好!不愧是我干儿子!”许大远一下子乐开了花,到是弄得许可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支教人员这么放开了?连他老爸都能当? “那您是想明天跟我们一起走?”白永亮猜测着问道。 许大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心地问道:“这行吗?我就是……我怕可这孩子照顾不好自己,我就是……” “这有什么!”白永亮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就带上您常用的东西,明天咱们一起走,回头去火车上补票就是了。” “那行,那行。我东西都收拾好,那我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儿睡。”许大远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一下子变得开朗了许多,乐呵呵地就回屋去了。 “永亮哥,我爸他……”许可有些没反应他老爸的状态。 白永亮瞪了许可一眼,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木讷了,便压着声音没好气地解释道:“你爸这是想跟我们一起走,估计他是受不了一个人的日子。你这儿子怎么当的?连自己亲爹的想法都看不出来?没见这几天你爸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是今天,连句话都不说,我估计呀,他可能一直琢磨这事呢。” 许可怔怔地看着许大远紧闭的卧室门,脑中回想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 的确是,自从他老妈过世后,他老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只不过,他最近也是因为老妈去世心情不好,没顾及那么多,加之方梅初来他家,他怕方梅不习惯,关注力便没放他老爸身上那么多。 听白永亮这么一解释,再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心里突然很自责,他这个儿子当的还真是失败,没给老妈养老送终不说,连老爸这么显明的愿望都没看出来。 其实这事,就应该他想在他老爸前面才对。老人家突然一个人,不放心不说,老爸的心情肯定好不了。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方梅本以为许大远只是送站,当她看到许大远也提着自己的行李时,便是微微一怔,不过随即也明白过来了。 与大家一起出发的许大远,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这一脸的开心,在魏秀芳去世后,就再也没在他脸上出现过。 四人一行,随着驶向西南的火车,离首都北京越来越远。许大远这是第三次去贵州,前两次都是和妻子,这次妻子不在了,却是和儿子和儿子们的朋友们。 虽然不寂寞,却还是有些孤独。 他看向车窗外远处的风景,冬天的颓败快速地向后移去,高楼大厦渐渐地变成田地与农舍,树木植被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青翠。 不过有年轻人在,许大远的思沉并没有总是陷入自己的世界。四人一起说话,一起打牌,一起吃东西,到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出了火车站,又坐了几个时长途大巴,辗转一圈之后他们几个终于回到了平塘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现机会 “叔,要不要先在县城住几天,等我过几天休息我再送您去找许可?”在白永亮与许可走到他们的岔路口时,白永亮问向许大远。 许大远看了看这个不算繁华的县城,他去过贺兰村,知道即便这样的县城,对于贺兰村来说,也算得上是繁华之地了。 他厚着脸皮追过来,又不是来观光的。再说白永亮还要上班,剩他一个人又要无聊了,一无聊,他便会胡思乱想。 “不了,我也去村里看看。听可说,他们平时也挺忙的,我看有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总不好来这儿当个吃闲饭的吧。”许大远呵呵一笑,掩藏了自己害怕孤独的事实。 在政府大楼后院的宿舍住过一晚之后,许可、方梅和许大远便启程回贺兰村了。 又是那条长长的山路,承载了许可太多的悲欢离合和喜怒哀乐,有太多的感情都已经无形的融入到了这片大山之中。 许可和方梅对这条山路还算熟悉,走的次数也多,加之年轻,倒也不算累,不过却难为了许大远。 山林里的气温比县城里要冷一些,许大远却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不过他知道他是跟着来的,不能当孩子们的后脚,便咬牙坚持着。 “爸,咱们休息会儿吧。”许可搀扶着许大远的手,感觉手臂上的重力越来越大,再看他老爸,即便那只手拿着根木棍当登山杖,依旧累得不行,便开口说道。 “没事,我还能走。”许大远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算了吧,别逞强了。”许可笑着调侃道,又看了眼也有些累的方梅,继续说道:“您不休息,也不让方梅休息啊?咱们就在这儿休息好了。” 许大远一听,也看了眼方梅,见那丫头只是脸红扑扑的,气息有些急促,到也不是很累的样子。 他知道,这是儿子想让他休息的借口,便把他女朋友给搬出来了。 一声失笑:“你这子,现在就知道疼媳妇了。” 说完,便理所当然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方梅一个大红脸,此时的脸更红了。她看了眼许可,许可却是冲她嘿嘿一笑,算是承认了他老爸刚才的话,让方梅心里好一阵害羞和温暖。 再次回到贺兰村,此时已有大部分村民离开村子去往他们平日里打工的地方,再一次离开了他们的家园。 村里留守的那些儿童们,再次面对父母亲人的离开,一个个郁郁寡欢,村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哀伤。 许可他们的回来,像是给这村里注入了一股希望的甘泉,又像是撒入了初晨的阳光,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欢乐。 大家没想到,许可的父母也会跟着一起来,都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上次许大远和魏秀芳来,二花娘还跟魏秀芳聊了一阵子,此时见只有许可的父亲,便主动问道:“大哥,咋没见嫂子来呢?” 提到魏秀芳,许大远的神情一僵,双眼立即笼上薄雾。 “我爱人她……春节前过世了。”许大远哑着嗓子,声音哽咽地说道。 “啊?!对、对不起……”二花娘一脸窘迫,她也没想到,许老师春节前急忙忙的回家,竟是因为他母亲过世了。 心里无比的难过,二花娘搓搓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善于安慰人,但心里真的替对方难过。 许大远伤怀了片刻后,并故作语气轻松的说道:“都过去了,我陪儿子过来,也是想放松心情。其实这样……也挺好。她走之前没受什么罪,就是挂念可。她这走了,我一个人哪儿都能去了,她也不用再跟着我一起吃苦了。” 他说得解脱,可二花娘却听得出来,那是这位老大哥在故意安慰自己,其实他的心还是没能走出来。 也是……恩爱夫妻一辈子,一下子少了一个,搁谁也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就像她男人刚去世时,她也是痛苦了好长时间。要不是后来有了山洼学,二花开始读书了,她也不能慢慢的转移注意力。 从大城市搬到山村,许大远有些不适应,不过还好他曾经来过,而且在北京生活,他也过着很辛苦的日子。 没过多久,他便适应了不少。而且他惊喜的发现,只要全身心的融入到这新生活中,虽然生活艰苦了一些,却也是很充实,过得很有滋味儿。 每天天刚朦朦亮,他便和其他村民一样起床,劈柴烧水做饭。 他也住在栓娃子家,每天烧的水做的饭,都是给许可和那个孩子的。 许大远知道栓娃子唯一的亲人为了给他们抓野兔而不幸丧命,心里也是充满了愧疚。 再看这个孤儿,可爱中却透着可怜,许大远便格外照顾他。 栓娃子也是很久没有得到亲人般的照顾了,他本来就和许可亲近,此时和许可的父亲更为亲近。 每天能给这两个孩子烧水做饭,让许大远乐在其中。看着他们一起去学校,许大远便和其他村民挑着扁担去接水。 山风清凉,山民热情,几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走着,倒也不寂寞。 到了接水的地方,还能遇到张家村的人。当大家得知这个陌生男人就是许老师的父亲时,对他更是敬仰和亲近。 一辈子生活在底层的许大远被大家众星捧月般处处夸赞,这让他的自尊心和荣耀感空前的满足了起来。 原来,被人尊敬的感觉这么好!而同时他也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他所得来的尊重,也全是因为他的儿子在这里无私的教着他们的孩子。 原来无私奉献就会有这么意想不到的回报! 而山洼学也与他当初来时完全不一样。干净整洁的校园,被修缮得完好的教室和宿舍,连每日的饭菜都有了保证。 许大远感叹,国家如此重视教育,他儿子的选择是对的,无论是选择了师范专业,还是来了山区做了支教老师。 这一日,阳光明媚,正午刚刚过,白永亮便带着几个人,扛着几个大箱子就来了。 “叔,”白永亮一便看到在学校外头溜达的许大远,上前打着招呼。 “永亮,你怎么来了?”许大远正在学校外面晒太阳,顺便听听校园里的读书声,没想到却看到了白永亮。 “我找许可有点事儿,顺便把百姓捐来的衣物给带上来。”白永亮说着,便安排着那几个人将东西抬进学校。 许大远盯着那些箱子,这才想起来,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给山区的孩子们捐衣物和学习用品。 他当时觉得那可能是骗人的,想不到,还真能拿到孩子们的手里啊! 白永亮见许大远出神,便闲聊着解释道:“您都不知道,以前,这些娃子们来上学,天不亮就得出门,姐姐拉着弟弟,背上还得背着妹妹。脚上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身上的衣服也都不全身。那一双双手,都冻出疮了……” 许大远惊讶地看着白永亮,他只知道这里生活条件艰辛,却不想,还有更艰辛的孩子们。 他们才那么,都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啊! “这也没办法,谁让咱们这里穷呢!国家就是再想管,这么多村子、这么多人,哪儿顾得上?再说,国家的钱也是有数的,平时虽然也有救济,但终究不能治本。”白永亮想起以前,也是连声叹气。 “不过现在好很多了,这还多亏了许可,多亏了他救活了山洼学,让上面的领导终于看到了这里的希望,这才愿意花更多的财力物力帮助咱们这些娃子们。”这时,许可和方梅正好下课,白永亮笑看着那些孩子们纷纷从教室里出来,颇为欣慰地说道。 许可见到校门口有这么多人,再一看,是白永亮又来送东西了。 “永亮哥,你怎么来了?又带来什么好东西了?东西不够,你可得回去再拿!”许可笑着和白永亮开着玩笑。 “你这子,每次看见我就知道要东西,要是我不带点儿什么,你是不是都不让我进村了?”白永亮笑得无奈。 “差不多吧。”许可也不含糊,不过大家都知道那是玩笑。 “行了,这次也带了,你放心吧。”白永亮也许可斗了几句话,这才突然想起来这番来这儿的目的,说道:“对了,有个好消息,咱们市教育局已经把咱们学划为重点发展对象,还给起了个新名字,叫美好学。” “真的啊!”赶过来的方梅一听,立即兴奋得直拍巴掌! “还有,”白永亮也真心为他们高兴,继续说着:“过了春耕,市教育局要举办今年上半年的学生作文大赛和数学竞赛,你们可以报名。我把辅导资料都带来了,有没有兴趣?” 许可一听,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两眼放光。 虽然学习不以考试为目的,但考试是测量学习结果的一种公平手段,也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来检测学生们的学习情况。 这是一个好机会!是孩子们可以走出大山的第一个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预赛选拔 当许可兴奋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学生们后,学生们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这些孩子们会像他一样兴奋,一样跃跃欲试,毕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这也是展现他们的一个机会,让他们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可孩子们却一个个迷糊地看着许可,好像许可说的是关于别人的事,与他们无关一样。 “你们……难道不想试试吗?如果一但获了奖,就有机会去贺兰村外看看,不仅可以去县城,还可以去市里。”许可的心越来越沉,却仍旧不死心地蛊惑着他们。 孩子们听明白了,虽然不再迷茫,却一个个胆怯的缩了缩脖子。 这时,二花突然举起了手,许可大喜,连忙叫起她。 “老师,我想试试!”二花一站起来,就语气坚定的说道,同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许可,好像只有这样看着自己老师,她的老师才会答应一样。 “好!”许可开心地应了下来,“你的作文水平和数学都不错,你可以选一项参赛,我会竭尽全力辅导你。” “老师,我能两个都参加吗?”二华自信的问道。 “当然可以!”许可看向二花的眼神充满了更多的赞扬。 二花在许可的班里,除了翠就数她最大,不过她却是班里学习最好、也是最刻苦的一个。 就算二花不主动报名,许可也会事后跟她沟通,让她试上一试,毕竟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学生有出头的机会。 许可欣赏与赞扬的眼神,一下子刺痛了坐在最后排、沉默了很久的翠。 她一直犹豫,虽然她学习也努力,可毕竟她入学晚,而且都是学生参赛,她都快十八岁了,和一群娃子们争个什么奖,会不会太丢人、有种以大欺的感觉? 只不过当她看到许可看下二花的欣赏眼神时,心里的好胜感立即被激起。 虽然许可和方梅已经成了男女朋友,可翠依旧希望许可的眼中能有她,哪怕当成要好的师生,或者普通朋友,翠也愿意。 她当即举起了手,许可的眼神刚刚看向她,她立即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说道:“老师,我也想参加!” 许可似乎并不意外翠的反应,同样给予她赞扬的眼神,这让翠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老师,如果写的不好,会不会丢了我们学校的脸?”这时,坐在第二排的栓娃子怯生生的问道。 许可微微一愣,再看向其他学生,一个个都紧张的盯着许可,似乎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们在意的是这个! “当然不会!”许可突然一下释怀了,他还以为这些孩子们对这种活动没兴趣。 要知道,学习这么辛苦,除了让自己获得更多知识和技能外,也是让他们走出这座大山的唯一途径。 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这个都不知道珍惜,许可悲观的想着,只怕以后的机会他们也抓不住。 看样子是他想错了! “你们放心,作文比赛是你们在家写好,我会帮你们审核,然后拿到市教育局参加评选。写得不好大不了选不上,但不会有什么丢人的,更不会给我们学校丢脸。”许可耐心的给大家解释着。 “那数学比赛呢?”二花关心的问道,她可是参加了这个的。 许可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回想着报名申请以及参赛要求的那张公函,便很认真的回答道:“这个与作文比赛不一样,因为咱们学校,只有两个参赛名额,报名后一起去县里比赛,获胜者再去市里比赛。” 他这么一说,班里所有的孩子们都开始唏嘘不已。他们学校两个班只有两个名额,那肯定是数学最好的同学去。 可即便是这样,许老师说过,整个县城有很多学校,要和他们一起比赛,还要获胜,才能有资格去市里! 想想都匀市……在他们的脑袋里,根本就想象不出一个市级单位到底有多大! 光是贺兰村和张家村就已经很大了,想想平塘县,应该更大。可是对于都匀市来说,这还只是很的一部分。 孩子们一个个都胆怯了,他们彼此看看,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二花身上。 可二花听到许可这样讲后,非但没有害怕退缩,反而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般,信心满满,似乎最终的获奖者就是她一样。 翠也有些犹豫,刚才她主动报名,无非就是想得到许可的关注。 可是她哪儿有那本事?要说写作文,她那年纪大,经历过的、感受过的、思考过的,都比其他孩子多,写出来的东西即便语言不优美,但是思想内容也差不了哪儿去。 要说最主要的问题,也就是她可能不认识那么多字,但是许老师不是说了吗,他会事先帮助审查,到时候有不会的字也可以现学。 可那个数学竞赛……翠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幸亏她刚才没主动说出两个都报名,否则现在就丢人了! 那个数学……虽然不难,可她也要算一会儿,特别是什么应用题,简单的一件事儿说得那么复杂,绕来绕去的,还没做题她就晕了。 其他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大家合计了一下,便纷纷举手说要参加作文比赛。 就算写的不好怎么了?虽然自己还没出大山,但是自己写的字已经出去了。 这就像一根希望线,只要存在,只要延伸,他们早晚也会出去! 方梅那边也如此,一番震惊和商讨后,最后也是全班同学都参加作文比赛,却有三个姑娘报了数学竞赛,那三个姑娘正是和翠一起来这里学习的。 两个名额却有四个人报名,许可和方梅一视同仁,一番辅导后,便用白永亮带来的辅导资料作为模拟考试,让他们先预赛了一次。 二花虽然在这里参加过几次考试,却是第一次参加比赛。 虽然只是本学校的,虽然只有四个人,可这四个姑娘都如临大敌般,神情紧张,严阵以待。 放学后,他们四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开始了这场正式的选拔赛。 其他学生都好奇不已,一个个趴在窗前,露出脑袋,好奇又紧张的盯着教室里。 许可按照竞赛的标准格式,给她们每人手抄了一份,发下后,便计时开始。 四个姑娘一个个绷足了劲儿,绝对有高考生的气势,就好像她们手中的笔是勇士的剑一样,正在战场上收获胜利的未来。 翠也站在外面看,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儿。 早知道去县里之前还有这么一个选拔,她也一定会报名。 看着其他三个与她同来的姐妹,一个个被其他同学羡慕的看着,翠要多后悔有多后悔,她真想马上冲进去,也跟许可要一份竞赛题。 可她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别说她没有经过特训,就是现在进去,也没有额外的竞赛题给她做。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教室外的孩子们一个个探头探脑,却也极力的保持安静,好像她们说话就会吵到屋里的同学一样。 最先做完的是方梅的学生,一个叫李兰的十六岁左右的姑娘。 她紧张的交上竞赛题,而后看着其他三个人,心里又忐忑又得意。 在后来的十分钟内,另外三个人也陆续的将自己的试卷交了上去。 回到座位上,许可拿着4个人交上来的题,却并没有急着帮她们看答案,也没有宣布让她们可以离开,而就那么大眼瞪眼的互相看着,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这才郑重的宣布竞赛时间结束。 四个姑娘都莫名其妙,以前考试的时候都不是这样,只要考完交上卷子,他们便可以离开教室。 可这次好奇怪,他们四个都完成了考试,许可也不让她们离开,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直到许可宣布时间到了,这才拍着她们的考题说道:“不管你们答得如何,你们一定要记住,时间就是你们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所有的时间。只要老师没宣布时间结束,你们就反复检查,将自己最没有把握的题多看几遍。也许就在最后一分钟,你检查出一个错误,那你的成绩可能就会在全市里一下跃进好几百名。” 几百名……?!四个姑娘瞠目结舌,趴在窗口的那些孩子们都唏嘘不已。 每次他们考试,有的做完直接交,细心点儿的还会再看上一遍,可他们谁也没想过,要对自己的考试反反复复看上几遍。 许可也有些自责,他以前从来没有强调过关于考试时间的问题,以至于那些孩子们从来没有这个意识。 他刚才说的话,完全就是高考前老师给他们的叮嘱,想不到现在到用上了。 四份成绩很快就出来了,二花果然没让许可失望,别看在这四个姑娘中她年纪最,可是竞赛成绩却是第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现乐趣 而先交上试卷的李兰,成绩排在第三,与第二名的成绩只差了两分,堪堪错过这次出赛的机会。 受不了这种失望和打击的李兰,趴在桌子上一下子痛哭了起来。 她平时虽然话不多,却是个极要强的姑娘。虽然入学晚,基础也最差,可她学习起来,就跟个拼命三郎似的,成绩每日突飞猛进。 这次,她自信满满,却不想还是落了个第三名。 而当她看到自己被扣分的错题时,更是又气又悔! 那道题她不是不会,就是因为太会了,所以放松了神经,反倒在预算上出了差错。 这也……太亏了! 而这样的错误她竟然犯了两处!如果这两处都没有错,那她的成绩绝对就排在第二名了,而且与第一名的二花也相差无几。 许老师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分钟,绝不能把卷子交上去!如果她刚才不急着当第一个交卷子的,而是再细细检查一遍,那她就不会错失这次难得的机会。 “许老师……”李兰不甘心,在离开教室时拦住了许可的去路,低着头咬牙说道:“我的成绩应该比于丽丽高,那两道题我不是不会,而是……” “李兰,”许可突然打断了她,用平时很少用的严肃语气说道:“竞赛之所以称之为竞赛,而不是作业,正是因为它的公平性。不管你是会还是不会,评委只看结果。你错了就是错了,这个不会再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我把于丽丽换下来,你觉得这样对她公平吗?” 李兰咬着唇不说话,她承认,许可说的都对,可她心里就是不甘心,明明第二名的应该是自己,明明应该是自己去县城出风头。 看李兰又不甘心又委屈的样子,许可软下了态度,安慰道:“你也别灰心,现在咱们学校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后这样的竞赛还会有很多,好好学习,改掉那些急躁的毛病,我相信下次获奖的一定是你!” 许可的安慰的确起了些作用,而李兰也知道,她再怎么解释,规则就是规则,谁也打破不了。 这次,虽然失望悔恨,但也算买了一个大教训。 接下来的日子,这两个班的孩子学习起来更加认真努力,往常课间,他们三三两两的都会凑在一起下棋或者出去打球,而现在却都是趴在桌子上认真的练习写字,或者就是向许可借来课外书,认真读着别人的文章。 他们都很珍惜这次机会,即便不能拿个头奖,能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二花和于丽丽更是忙,除了准备作文题,还要做更多的数学练习题。 其他那些没有报名或者没有资格参赛的孩子们,对于二环和于丽丽这次的机会很是羡慕。可她们也不甘示弱,这次没机会,不代表下次也不可以。 先是李兰提出来也希望一起做做那些练习题,她这一个提议,立即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共鸣,纷纷找许可和方梅要练习题。 这里没有打印机和复印机,许可和方梅也不想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一放学,他俩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抄练习题。 上次白永亮来贺兰村,给了许可不少模拟数学竞赛题,还以为一直能用到春耕后,却没想,春耕还没来呢,他们手里的题就已经都用完了。 其实这次市教育局举办的竞赛,只是每半年的常规性比赛,对于生活在都匀市的学生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甚至有很多学生已经自觉忽略了这件事,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惊怪值得注重的。 可对于山洼学的学生来说就完全不同,这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更是他们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整个山洼学,从学生到老师,一个个都碌了起来,甚至不亚于即将到来的春耕。 二花娘一直希望二花能好好学习,以后出人投地,现在看二花跟不要命了似的学习,欣慰的同时,又着急了起来。 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这样没日没夜的,二花娘真是担心她的身体,最后学习学好了,再没个好身体,一直走不出这座大山! 不过二花却是倔强的很,很坚持自己的选择。 看着自己要强的女儿,二花娘心里不禁感叹。想当初许可来之前,虽然这里有学校,却跟荒地差不了多少,她与女儿二花相依为命,丈夫在那个春节前也不幸意外送命,她们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那时候的二花,胆、懦弱,做事谨慎微,说话也是胆怯。 可自从上了学以后,虽然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她的女儿就像重生了般,全身散发着自信阳光的光彩,再也看不到曾经那个胆的姑娘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便已经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耕时节。 这是作为庄稼人最重要的一个时节,种田种地本就是靠天吃饭,如果耽误了耕种期,一年的收成都会受影响。 而村里的大部分壮劳力都已经进城务工,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即便田地再少再贫瘠,也是需要劳动力。 这时,无论学校多忙学习多紧张,孩子们也要回家帮着一起把这个关键时节忙完。 学校再一次空了,成了这里特有的春假。 许可和方梅也终于能歇上几天,看着蔚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漫山的鹅黄嫩绿以及五彩的山花,春天的暖风一下子吹进了心里,只觉得这片大好山河,看起来更加美好壮丽。 借着假期,许可想带许大远去县城里转转,却不想,被许大远给拒绝了。 “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连北京城都看烦了,再看哪儿都一样。”许大远想都没想,就把许可的建议给推翻了。 “您连县城都不想看,哪想看哪儿?要不咱们去远点儿的地方也行,反正有半个月呢。”许可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老爸,他以为他老爸还没走出老妈去世的阴影,不再细细观察,好像也不是。 虽然许大远经常会走神,出神的时候双眼都直直的看着无尽的远方,眼底是浓浓的思念。 不过当他回神后,那抹忧郁的色彩又立即消失不见,脸上依旧一片喜悦的神情,好像刚才那种失落寂寞,也只幻影。 “你们想去玩,你们两个年轻人去吧,可以去看看永亮,他最近忙吧,我看也有阵子没来了。你们年轻人一起,就别带着我这个老家伙了。”许大远语气轻松、无所谓地说道。 “半个月呢,您不会天天就坐在屋子里吧?”方梅不理解地问道。 “哈哈,我当然有事情做了!”被问及这半个月的安排,许大远似乎很开心、很得意,他笑着说道:“二花娘说了,她带我去庄稼地里看看,我也瞧瞧现在种庄稼,跟我们年轻插队时一样不样。哎……想起来,那种面朝黄地背朝天的日子,就好像是昨天一样,这人生……看着长,过起来还真短。” 方梅别有深意地看了许可一眼,许可也有些意外地瞧着许大远。看来老爸的心情还不错,也知道来这里给自己找乐子了。 只不过刚才的话,还有方梅那个眼神……跟二花娘,怎么有点儿不对劲的意思? 不过许可马上便否定了自己的瞎想。老爸对老妈的情意,那可是半辈子的,怎么可能会立即跟别的女人走在一起。 但如果他要是有想找个老伴的意思……许可想着,他心里也许会有些替老妈难过,但以老妈对老爸的挂心,想必也是希望老爸能活得更好。 至于老伴……活着的人才最重要,只要老爸开心高兴,只要他觉得幸福,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没有权利阻止。 许大远果然说到做好,他也没过问许可和方梅准备去哪儿,刚刚一放假,他就戴上个大草帽,找二花娘一起去十几里开外的庄稼地去了。 “你老爸真逗!”方梅看着兴高采烈的许大远走远,笑着说道:“当初来的时候粘你粘得要命,现在估计巴不得你离得远远的呢!” 这个丫头,乱说什么呢!许可无奈地揉了揉方梅的头发,却发现,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老爸现在好像还真不需要他了。 闲下来的许可和方梅,也并没有真的闲下来。方梅也有快一年没回家了,虽然去年他父母来过,却是被金波母亲给忽悠来了,而且只呆了一天。 借着假期,许可让方梅回家看看,可方梅却担心再次遇到金波。要知道,那个家伙在当地一群混混中,混得都快成一霸了,她怕再被那个人缠上。 “许可,你跟我一起回家吧,你也见见我父母。”方梅看着许可,紧张地问道。 她还真担心许可拒绝。 许可正在想着关于金波的事,有些走神,方梅见许可没有立即回答她,心里一紧,忽有往下沉的痛感,委屈地说道:“我都见过你爸妈了,你怎么就不愿意见我家人呢?” 她这一声委屈让许可立即回了神,他连忙哄道:“我哪儿有!再说我以前也见过他们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