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说话》 正文 第1章 序章 狂人西起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故土的温柔已经留不住勃勃的雄心了,他们降临到了新的天地。这一年,被定为大遂历元年。 大遂三二五年,大遂联邦成立。 大遂,一个象征着荣光的名字。 “不是我们主宰的大遂终将瓦解。”联邦诸部之一的赤部,它的统领曾这样说。 烟尘蔽日,风雷滚滚,一晃就过了两千多年。 “传令官。”联邦共主身着长袍礼服,站在波涛汹涌的通江畔,威严地看了一眼他身旁几个着金袖长袍的官员,然后用短促有力的语气说道,“金羽鸟——放飞!” “嚓。”随着传令官们拔出巨柳条鸟笼上的栓子,高贵强壮的金羽鸟们便一个个从笼中飙出,恰似万道金光,普照大遂中都。 金羽鸟携带着神圣的会议令,它们将要跋山涉水飞向联邦各部,把联邦大会召开的消息传达给遂本部c赤部c禹部c晓部c纳部c宏部c辉部c允部这大遂八部。共主似乎已经远远看见,各部统领点起了随行的地方官员,又令高大威猛的戍卫兵扛起了大遂八色旗和本部旗子,他们正启程径奔大遂中都永宁城来。 “共主共主请下令”一个声音打断了共主的幻想,他才慢慢回过神来。江畔凛冽的寒风灌进领子里,共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冬日里河流水位下降,天江也已经不再奔腾。身着冬袍的传令官们遣往各地的信使也不能用金羽鸟这种珍禽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全身漆黑,翅膀硬挺,利爪如钩,能抵御风雪的黑羽信鸦——这一般是由于战争爆发或军事冲突而发出的紧急会议令。 “放飞。”共主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往年召开联邦大会前自己踌躇满志的样子。 黑羽信鸦怪叫一声,迎着飞雪振翅而出,它们在永宁上空盘旋一圈,就像在俯瞰遂中都的辉煌。当又一阵强劲的寒风袭来,冰冷的气流托起了它们宽大的翅膀,信鸦们便朝着各自的目的地散开飞去。 这一年入冬得似乎特别早,也格外的寒冷。 到了年末,街上早已没了一个行人。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各部统领,尽职尽责的禁军们清理干净了官道上的积雪,又将永宁四个城门上的大遂圆标志擦得熠熠生辉。他们这才放心地走进了站岗的塔楼里,一人拧开一壶烈酒,就着寒风一口吞下。 “禹部统领到!”突然,塔楼外传来一声长喝,禁军们连忙提了刀出去,只见禹部统领靳杰成已经率人来到了永宁南门下,他们队伍里的大遂旗和黑蝎旗正在风中作响。 “恭迎统领!”禁军头子拉长音调喊了一声,众禁军便跑到大门两旁一字排开,扬起手里的佩刀行了一个持刀礼。 “嗯。”靳杰成在马背上点点头,对禁军头子道,“有劳禁卫长开关放行。” “分内之事。”禁军卫长连忙闪到城门一边道,“统领请!” “再会。”靳杰成向中都本地禁军挥挥手,然后对身后的禹部官员大喝道,“入城!” 朔风裹挟着冰渣刮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日中才渐渐停下。温暖的联邦大楼里,共主早已坐定,他背靠着火红的壁炉,端着茶杯的双手放在一张铁樟木做成的会议桌上。而在会议桌另一边坐着的,正是赶来参加此次紧急会议的八位统领。 共主看众人已经到齐,他便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这次召开紧急会议,想必诸位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当然是赤部的人又和蛮人打仗了。”遂本部的人说着,看了赤部统领邓原强一眼。 “邓统领。”共主也转头来看着邓原强,“能请你说说这次冲突的原因吗?” “水希平。”邓原强喊了一声共主的名字,然后扫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我这次来到中都,并非只是因为紧急会议令,而是想给诸位带来一个建议。” 其余统领互相对视一眼,疑惑地看着邓原强。 “请讲。”共主镇定地说。 “我提议,发兵西征!”赤部统领邓原强霍地站起身来,用高亢的声音说道,“这个狭小的世界并不足以容纳我大遂天民!” “我反对。”纳部统领听了,也立刻站起来道,“穷兵黩武,又岂是我大遂风范?“ 赤部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类似建议了,各部的统领听了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安静!”共主拍了拍桌子,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按照《大遂律》规定,凡统领之提议需由共主与各部统领投票表决,若赞成票未达一半则不予通过既然如此,现在便开始投票,同意西征蛮人的统领,请起立!” 赤部统领保持着站姿。他来回扫视了几遍那张光可鉴人的会议桌,发现在桌旁站着的只有自己和宏部统领。 “接下来是——反对西征的统领们,请起立!”共主话音未落,其余统领们便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邓原强则默默坐下,冷眼看着这一切。 “对于西征一事,赤部与宏部赞成;允部弃权;遂本部c纳部c允部c禹部c辉部反对。”共主顿了顿,用他犀利的目光看了邓原强一眼,缓缓说道,“我,作为联邦共主,同样要把我这两票投给——反对。” “现在由我宣布投票结果:西征一事,赞成两票,反对七票(共主占两票),弃权一票。因此,西征提议,经投票决定,不予通过!” 会议在各部的哄堂大笑声中结束,邓原强也灰溜溜地连夜离开中都。所有人都认为,再也没人会无端挑起战事了,邓原强的野心也被人们渐渐遗忘。 直到,三年后的一个秋日,落叶装点的中都依旧安宁无比。 天江从晓部发源,在这里流经永宁北岸,最后将穿过联邦诸部奔腾入海。天下的商人都乘船来到这里,与富庶的大遂人民开展贸易;江岸的防御设施已经停用很久了,富商巨贾们将那片土地整块买下,拆掉工事后改建了临江酒楼;阳光慵懒地撒在巡街卫士们身上,他们正无所事事地拖着轻刃闲逛;金羽鸟又在低空翻飞c引吭高歌,信鸦被它们赶到了腐烂的洞穴,不敢露头;偶尔可以看到宽大的翅膀掠过中都上空,那便是前来朝见大遂的西南龙族。整个中都城内,到处都是繁华,到处都是祥和。 “加急驿报!”一个背着驿报的军士从城外方向赶来,他撞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急匆匆地奔联邦大楼而去。 “将军。”那背驿报的汉子在大楼门口被一个军官拦了下来,他边喘着粗气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军官,“将军,情况紧急。” 将军展开驿报,大概扫了一眼,他顾不上和那汉子说话,转身便走进了联邦大楼。 “共主!”将军大步奔入共主的书房,他着急得都忘了敲门,“不好了!赤部的人过来了!” “什么?”共主有些不解,抬头看着将军,“邓原强不是说赤地有叛乱吗?他怎么自己却过来了?” “是兵变。”将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简明扼要地说道,“驿报上说,他买通了中都的守城将领,现已打开外城,正向这边杀来。” “这是邓原强的调虎离山之计!”共主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他以叛乱为名骗走了我们中都的禁军,自己却带着军队来攻打永宁罢了,你把能集合的人马都叫来,我想和他谈判,实在不行的话” “怎样?” “那便散了吧。”共主转过身去不再说话,将军知道他已泪流满襟。 将军大步走出门去集合部队,共主则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书房里,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沉入了地下。 天,终究还是黑了。 “以共主的名义”邓原强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共主此时已经不知所踪,他手里倒提了一杆赤制枪,枪尖滴下的鲜血浸透了地毯,“给统领们发最高级的紧急集合令,就说这是联邦的最后一届会议。” “邓原强!”突然,曾经的赤部统领听到,有不少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涌进了书房。 “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邓原强惊讶地发现,除了遂部的人早被他逐出永宁之外,其余各部统领竟已齐齐集合到了这儿。 “你邓大统领带了一州人马,从赤地浩浩荡荡一路奔袭永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么?”禹部统领一边说话,一边冷笑着将肩头的长杆刀拄在了地上。 “你是联邦的罪人!”晓部统领愤怒地看着邓原强,他手里握着一把晶亮的冰雪剑。 “你果然还是对西征念念不忘。”纳部统领恨恨地说。 “说完了么?”邓原强不耐烦地扫视众人一眼,慢慢抬起残血未干的长枪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问道,“你们几个到底想做什么?” “你又想做什么?!你这个战争疯子!”禹部统领大喝一声,提起长杆刀指着邓原强。 “靳杰成!”邓原强也大喝一声,“你不怕我外面的一州军士吗?!” “敢到这里的谁还没带上几个人来?”靳杰成怪笑一声,挺起长刀就要向邓原强劈来。 “二位且住!”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宏部统领突然上前,扔出铜链缠住邓c靳二人的刀枪,然后他却只看着靳杰成一人说道,“两位都是非常强大的领主,若争起来无非是两败俱伤。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为了大遂吗?可惜遂部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宏部统领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众人听了都默默地收起了兵器。 “这便对了。”邓原强注意到统领们脸上愠色已无,他便用平和一些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不能联合,只是我赤部想同各位一道开疆拓土,万世留名。” 靳杰成虽然收起了刀,但脸上依然挂着冷笑:“我宁愿自立门户也不加入你主导的联邦” “好吧好吧”邓原强满不在乎地打断靳杰成的话,“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宣布这一伟大的时刻吧——大遂联邦,今日正式解散。”话音未落,统领们便听到室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们知道,这是外面的赤军在砍断满城象征着大遂的八色旗。 “狂人西起,大遂崩开。若得遗物,逆乱东来。”宿太史坐在驶出永宁的马车上,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抱着的八彩樟木盒,对自己众多的子孙们这样说道。 同年,邓原强将赤部改为帝制,建立了新的大赤帝国。 再后来,其余联邦的旧部也纷纷宣布建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强弩之末 从联邦时期开始,接壤的赤c晓c纳三部便经常因为领土问题纠纷不断,分裂后的三国更是因国境线的划定而争战不休。数百年的混战导致三国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终于,疲惫不堪的三方总算做出了协定:以赤东c晓南c纳北的一座大山脉划定国界(史称林山协定)。 这座用来划分国界的山唤作林山,山上生长着高耸入云的直松树和枝繁叶茂的团榕。人走在山中时,只觉遮天蔽日,阴气逼人。整个林山唯一没有树木生长的地方便是南麓的一片乱葬岗——这里长眠着赤c晓c纳三国以林山划定国界之前,那数百年间死于战乱的冤魂。 故事开始于遂历三三七四年,林山的晓国段。 在林山南麓的山脚下,有一个孤独的院子——在林山生活的一般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院子中央有一个黑衣汉子正叉腰站着。他瘦而健,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腰悬一柄陨铁长刀,纯黑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 而他年幼的儿子正坐在旁边的石桌上。 “翰儿。”那黑衣汉子呼唤他的儿子,“过来。” “什么事啊,爹。”他十岁的儿子翻身下桌,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昨天教你的东西还记得吗?”他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 “记得。”他儿子笑答。 黑衣汉将儿子揽入怀中,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森林。 日落后的林山不是很安静。豺熊和野狼在林间徘徊,寻找迷路和落单的行人;还有那食腐的黑鹫,它们行踪诡秘,伺机而动;不过,整座山中最令人胆寒的,还是某些借着夜色活动的人类。 一个允国汉子翻身进入独院,看到了在院中等他的黑衣汉。 “他好像带着所有豹卫来了。”那允国汉子一边说话一边随黑衣汉子走进屋内。 “唉”黑衣汉子关上房门,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儿子,轻声叹道,“一个叛变,一个被擒,一个战死,我们已是强弩之末啦。” “你打算怎么办?”允族汉子道。 “对方那么多眼线,逃跑估计难了,恐怕只有一战。”黑衣汉子狠狠地说。 “石忠本领高强又老谋深算,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啊”允族汉子也注意到了床上的小孩,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担忧。 “他说过,会和我一对一地决斗。”黑衣汉子笑笑。 “要不要我将你儿子带走?”那允族汉子试探性地问道。 “不,他还是离你远一点反而比较安全。”黑衣汉子又笑道,“毕竟毒牙的事还没有解决。” “好吧。”允族汉子沉吟半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需要我帮忙,记得随时信鸦联系。” 黑衣汉子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用衣角擦拭他那把陨铁短刀。 几日后的林山,阴云密布。 “你来了,黑衣索魂者。”一个着赤国将军袍的汉子站在林间的小路上,对着朝他缓缓走来的扛刀黑衣汉子说道。 将军手里提了一柄可拆卸刀把的制式旧刀,背上背了把赤制穿石硬弓,冷冷地看着前来的黑衣汉子。 “我知道你的豹卫已经把这一带控制了。”那黑衣汉子将背上的陨铁刀拿下,然后将刀从鞘里拔了出来,他看了那赤国将军一眼道,“我们来做个了断吧。” “没问题。”赤国将军拆下刀把,又换了一头装上,为使刀柄更长,出刀更加稳定。 “动手吧。”赤国将军道。 “喝!”黑衣汉子大喝一声,提起陨铁刀,狠劈向赤国将军。 “哈啊。”赤国将军横刀隔住,两口神兵震得火星四溅,恰似下了一场陨星雨,周围的枯藤都被熔断了。 “不错。”黑衣汉子冷笑道,“这几年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彼此彼此。”将军也微微一笑。 “再看!”黑衣汉子猛地转身,黑色的袍子一摆,如乌云蔽日。 “嗯?”赤国将军正不解间,突然,黑衣汉子的刀从他的披风下向将军连连刺来,刀锋之快,正如黑袍般的积云碰撞出的暴雨,密密麻麻,躲无可躲。 “好快的刀——看我来给你一一截住!”赤国将军不服,他挥动自己的长柄刀,想要挡住黑衣汉的每一次进攻。 “不好!”赤国将军一声惊呼,陨铁刀已指到了他的脖子。 “长刀的优势是力量与精准,你却非要与我比刀速。”黑衣汉冷笑道,“你终究是死在了自己的自大上。” 赤国将军的眼睛盯着陨铁刀锐利的锋刃,一眨不眨:“可我还没死,不是吗?” “有区别吗?”黑衣汉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一些旧事,他又恨恨地道,“这么些年,你点燃的战火,焚毁了多少他国百姓的家园?别人的弟兄,又有多少被你像牲畜一样屠戮?今日,我便要杀了你!为了那些枉死的人们!” “动手!”突然,赤国将军大喝一声,远远一支箭飞来,打落了黑衣汉手里的刀。 “赤制箭?”黑衣汉疑惑地拔出箭头,他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这时,远方的树丛中一个人喝道:“大赤豹卫弓箭队队首牛轩在此,大胆贼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接着,就有许多着豹花禁军袍的汉子围了过来。 “真是卑鄙”黑衣汉子朝地上狠吐了口唾沫,而赤国将军的大兴七赤制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哼。”赤国将军打断黑衣汉子的话,冷冷地道,“臣子,当以国家利益为重。” “我我只有一个要求。”黑衣汉子面不改色。 “我知道。”赤国将军用脚踩着陨铁刀道,“除了这把刀,你就只剩一样东西了。” “求你”黑衣汉嗫嚅着。 “我知道,我不会杀他的。当然,前提是他别和我大赤作对。”将军不耐烦地转过脸,对那弓箭队队首道,“牛轩,把他儿子带来。” “是。”牛轩背起弓箭,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牛轩拖着一个黑发男孩,摇摇晃晃地撞了过来。牛轩把那孩子扔在地上,埋怨道:“就似狗一般,还咬老爷。” “爹,你怎么了!”那孩子来时,黑衣汉的胸口上插着一把赤制刀,伤口血流不止。 “翰翰儿,听爹的话,不不要报仇。”黑衣汉艰难地说道。 “我要杀了你!”那孩子大吼一声,一拳砸向那赤国将军。将军从容地一退,伸出单手挡住了孩子的进攻。 “你竟然教过他武功。”赤国将军摇摇头,“这以后恐怕会害了他的。” “吼。”小孩被两个禁军按住,他龇牙咧嘴,吐出一连串的咒骂。 “差不多了,我们走。”赤国将军一脚踹倒男孩,然后领着禁军们迅速退去了。 “爹!”黑衣汉子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小孩怎么也唤不醒自己的父亲。他无助地蜷缩在冰冷的尸体旁,嚎啕大哭,只可惜,他嘶哑的哭声被山风一吹尽散,没有人听得到 而与此同时,距离林山数百里外的晓国中都,有一位衣着华贵的俊俏少年,正站在城头看着从西门排队而出的大量军队。 现在正是第七次赤晓战争期间,晓国中都正在集结大军开赴西线,想要阻挡赤国人不断东进的步伐。 “罢了。”少年轻叹一声,缓步走下城头。 少年裹了身厚厚的白色皮衣,腰间悬着一把晶亮的冰雪古剑,他便是晓皇刘元亮第六子——敬王刘饮骢。 自从多年前皇甫氏禅位后,刘氏便接管了这个冰雪之国。 在晓国皇城的东南角,紧挨着太史府的地方,有一座不大的新修府邸,那便是刘饮骢所居住的敬王府。 “敬王殿下!”日落后,一个壮健的晓官一把推开刘饮骢的房门,站在刘饮骢和炉火之间,边喘气边说道,“殿下,出大事了。” “刘晟,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刘饮骢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了那叫刘晟的军官一眼。 “殿下知道我大晓近来战败之事吧。”刘晟把手靠近炉火,一边取暖一边说道。 “唉。”刘饮骢叹口气道,”我大晓如果还不警醒,那就真有忘国之虞了。赤国人的铮铮铁蹄” “殿下,你还在忧国忧民?”那刘晟焦急地道,“你难道一点也没听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饮骢皱眉看着刘晟。 “末将末将不敢。”刘晟后退一步,低头拱手道。 “什么不敢,但说无妨。”刘饮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据卑职打听到的消息:由于西线屡战屡败,陛下欲将殿下送去赤国,以此求和!”刘晟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这种事情,殿下你不能不作准备啊!” “我不信。”刘饮骢坐回椅子上,平静地说道,“我不信父皇会这么做。” “殿下,卑职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刘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刘饮骢一眼。 “你是一直跟随我的心腹,有什么话便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刘饮骢提高了声音说道。 “其实其实陛下全无半点壮志雄心,只是一意想保住他的皇位罢了。”刘晟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 “唉。”刘饮骢沉默半晌,扼腕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呢?可父皇最宠信的却是那无能的太子,若将来真是他承袭了皇位,还不知道要怎样断送晓国呢” “以卑职愚见,殿下可先外出避一避。一来先躲过这段时间,免得被送去赤国作了质子。”刘晟眨眨眼,又低声说道,“二来嘛,若是能借助他国势力,夺取帝位,岂不”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刘饮骢打断刘晟的话,继续翻开那本《仁政》来读。 时间转眼便到了三三七六年。两年前在林山发生的一幕,已经随着夏日时暴雨的冲刷和冬天里风雪的呼啸被时间渐渐掩埋,黑衣汉子的一切也在泥土里慢慢腐朽。当然,除了他被人取走的陨铁刀和他那个在林山渐渐长大的儿子。 林山南麓的乱葬岗还是从前那样——几条野狼正啃食着一具刚从坟墓里刨出的尸首。黑鹫在荒坟野冢上空盘旋,它们也想找机会下来分一杯羹。 “嚓。”突然,野狼们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纷纷停止咀嚼,抬起头来盯着一块墓碑。 “啊!”忽地,碑后跃出来一个小孩。那孩子一身破烂兽皮,满头黑发,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他提着一杆锈迹斑斑的朴刀,大喝一声,向其中一条野狼狠劈下来。 “嗷呜呜呜。”野狼脑袋被劈碎,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呸。”那提刀的孩子吐了口唾沫,然后把刀扔在地上。他坐了下来,抽出身上的一柄匕首,开始将那条死狼开膛破肚。 剩下的几条野狼惊恐地看了那孩子一眼,纷纷落荒而逃了。 与少年刘饮骢的仁慈之心相反,那个看着父亲痛苦地死在血泊中的孩子,他正在一点一点被林山的黑暗所吞噬。 突然,黑衣汉遗孤的动作停住了。他发现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密林里,竟然有缕青烟正在摇摇晃晃地升起。 自然情况下丛林是不会起烟的,而现在也不是山火高发的雷雨季,如果引火者不是隐居于此的土著,那就一定是闯入的外来者。 “那里靠近西山坡。”男孩仔细辨认了一下冒烟丛林的方位,“我爹曾经告诉过我,那是个不能去的地方。” “莫非又有盗匪要寻我?呸!”男孩朝地上狠吐了口唾沫,然后坐下来继续生火烤肉。 黑衣汉对他儿子的忠告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在林山西北面山坡上的密林中,的确隐居着一户奇怪的人家。 夜晚,烛光将屋内人的影子映在了窗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练功的一男一女。 “呵哈。”屋里的女孩一身白衣,皮肤雪白,面目清秀,年龄在十五六岁上下。她右手握着一柄弯刀,正划向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名叫仇松,他右手横拿一柄巨剑,先挡住了那女孩的进攻,然后再抽出左掌,将女孩击倒在地。 “仇叔。”那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对那中年男子撅着嘴道,“说了让着我点的。” “燕儿,你还要多练啊。”女孩名叫秦燕,她口中的仇叔慈祥地笑笑。 “呜哇呜哇!”这时,屋外响起了犬吠声。 “是黑豹的声音!”秦燕紧紧握着手里的弯刀,院子里的异响令她十分不安。 ”好久没来过人了”仇松皱起眉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秦燕低声说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仇松右手倒提巨剑,左手肩膀靠着屋门,他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大致判断了一下闯入者的位置,然后轻轻拔掉门栓,侧身闪出屋外。 “死了?!”仇松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自己黑狗的尸体。 “好像是被什么咬碎了喉咙”仇松发现死狗的脖子还在不住地淌血。 “什么妖魔鬼怪敢擅闯我的院子?!”仇松的眼神变得凶狠,他似乎很讨厌被人打扰。 “仇叔!”突然,仇松听到了秦燕的惊呼声。 “不好!”仇松连忙冲回房内。 仇松一把推开房门,室内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是你?!”仇松叫出了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不速之客 “是你?怎么会是你一个小孩?!”仇松惊讶地发现,站在秦燕身后的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身着肮脏的兽皮,赤着两脚,微微龇着的嘴里满是血和黑毛。 “仇叔,救我!”被男孩挟持的秦燕惊恐万状,她看到仇松便立刻大声呼救。 “闭嘴!”那男孩拿刀躲在秦燕身后,只露出了半边阴森的脸。 一阵冷风吹来,男孩蓬乱的长发被扬起,仇松看到了他的瘦脸,不由得心中一颤。 “这个脸型”仇松想起了多年前,一个有时带着面具,有时用黑布遮了脸,却总在敌人尸体前邪笑不止的杀手以及,以及仇松自己的过去。 “好汉。”那孩子从口里挤出一句话,“别出声,有人要杀我。”男孩探头探脑地朝仇松屋里看了看,仿佛在找有没有藏身之所。 “嗯。”仇松沉吟半晌,也不知为何,他竟朝那男孩点了点头。 “多谢了。”男孩听了,立刻熟练地收了刀,兽一样敏捷地钻进了屋里。 “仇叔!”秦燕挣脱男孩,却差点摔了一跤,她怒视着男孩的背影,看起来很不欢迎他。 “别这样!”仇松突然伸手抓住秦燕,神情严肃地向她摇摇头,“让他躲起来。” “仇叔”秦燕从未见过这样的仇松,她既委屈又感到十分疑惑。 “一定在这儿了!”就在秦燕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院门口突然响起了刀兵之声。 “回你房间躲起来!快!”仇松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压低声音对秦燕吼道。 “快呀”仇松顶在院门口,扭头对秦燕做着口型,因为重重的敲门声已经响起。 “嗯嗯。”秦燕看见仇松晃了晃手里的巨剑,她心领神会,连忙跑过来拿着大剑躲进屋内。 “喂,你这汉子!”门被踹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一把抓住仇松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说!” “好汉饶命!饶命啊!”仇松连连讨饶,口里不住地说道,“不曾得见,不曾得见。” “住手。”这时,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汉子走了过来,他拦住那面恶的山贼道,“别动手,让我来慢慢问他。” “这位兄弟。”那小头目拍拍仇松的肩膀,然后把脸凑到他面前道,“我们要找的这小孩十分危险,虽然你不曾见过,但难保他不会偷偷躲在你家。兄弟你最好是让我们进屋找找,将他寻出来,免得将来给你招惹上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一边说话便一边往仇松的屋子里走去。 仇松见那山贼头目看似随和,实则态度坚决c不容商量,且能向自己清楚地晓以利害,实在不像个普通的盗匪。他想了想,便改口道:“既然如此,各位好汉,请吧。” “走。”山贼头目打了个手势,两个拿短刀的汉子便走到了最前,接着是两个拿弩的汉子紧随其后,山贼头目自己拿柄长刀走在中间,而走最后的又是几个执长刀的汉子。 “缓步推进阵型。”仇松喃喃自语,手捏住袖子,跟着山贼们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你搜查一区,你搜查二区,你们两个三区,你负责警戒。”看到山贼头子颇为训练有素地安排下了任务,仇松的疑虑又加深了一重,他将袖子里的匕首抓得更紧了。 “一区无人!”搜查厨房的山贼很快就出来了。 “二区无人!”搜查茅房的山贼跟着便也提着刀出来了。 “这里有个女孩”负责搜查卧房的两个山贼惊呼一声,“她还拿着拿着一柄大剑!” “燕儿!”仇松听到秦燕的声音,他开始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想朝卧房走去。 “给我看住他!”山贼头目指着仇松对那两个搜查完毕的强盗喝道,“这人怕是一条漏网之鱼!”言毕,头目自己则大步跨入秦燕的卧房。 “剑在哪儿?”山贼头目焦急地问。似乎这件东西比那男孩与秦燕更有价值。 “剑在这里。”一个瘦长汉子将那柄大剑捧给山贼头目。山贼头目定睛看时,只见那剑的锋刃寒光闪闪,把柄处却有些古旧,看来像把有些年月的宝剑。 “仇松自用”山贼头目读出了剑柄上镌刻的小字,然后来来回回端详半晌,他略显担忧地对左右道,“我虽然不曾见过真正的巨剑烈用剑,但这把似乎和老毒牙们描述的一样。” “不好!”山贼头目突然回过神来,“外面的弟兄有危险!”屋内剩下的两个山贼听了,也跟着他提刀冲到屋外。 “娘的!这是什么东西?!”山贼头目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他骂骂咧咧地接过火烛,照着地下一看,却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他留在外面的人全部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中。 而站着的只剩一个人。 那人手里只捏着一把匕首,满不在乎地背向山贼头子。他背阔体健,镇定自若,实力似乎深不可测。 “我认识你们。”门缝吹进来的风拂动了仇松的衣襟,他缓缓转过身来,对那山贼头目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山贼,对吧——毒牙?!”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毒牙小头目的神色变得惊恐,“莫非莫非你真的是,巨剑烈的幸存者?” “所以,你果然是毒牙!”仇松猛地闪到那“毒牙”面前,一把就扯下了那汉的一只袖子,只见那人裸露的右臂上,有一条盘曲的黑蛇纹身。 “当年就是你们!”仇松指着纹身,脸上的愤怒无法抑制,他大喝道,“那个男孩是谁?和毒牙是什么关系?!你们又为何要追杀他?!” “那便拿你的巨剑来问吧!”毒牙小头目将手里的长刀一晃,也大喝道。 “你还不值得我用剑。”仇松冷笑一声,转动匕首,侧身刺向那小头目。 “喝啊!”毒牙小头目挥动长刀,向仇松迎面劈来。剩下的毒牙也一齐举刀,张牙舞爪地朝仇松杀来。 “那我便先让你看看我的手段!”仇松脸上冷笑未消,他只近身一刀便杀了一名毒牙。而那毒牙小头目还未看清仇松的动作,仇松却早从他干掉的毒牙手中夺过柄长刀来。 仇松又是一次进攻。 刀光一闪,血影撒窗。 一瞬间,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仇松和那毒牙小头目两人。 “告诉我。”仇松走一步溅起一滩血,他提着刀慢慢逼近那毒牙小头目,“这小孩是谁?你们抓他有何目的?说!” 刀刃已经贴近了毒牙的脖子,他却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丧家犬!” “贼人!”这句话似乎是犯了仇松的大忌,仇松怪眼睁圆,大喝一声,将那毒牙一刀便割了。 “呼呼。”仇松把手里的刀丢到地上,擦了擦鬓边的汗,山贼搅动起的回忆缠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然,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别动。”仇松道。 此时,秦燕已经从卧房里走了出来,她奇怪地看着用刀指着房梁的仇松。 “仇叔?” “下来!”原来,毒牙们要抓的男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房梁上。他见已经安全便想伺机溜走,没想到却难逃仇松敏锐的眼睛。 “我算是救了你。”仇松看着那男孩低下的脑袋,说道,“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朱沅翰。”男孩依旧低着头,只是微微抬起眼睛盯着仇松,他的黑瞳只露出了一点,眼神看起来冰冷而麻木,“父母双亡。”男孩说完,就要推门而去。 “站住!”仇松伸手,一把抓住了男孩的右臂。 “多谢相救,大恩容我来日再报!”男孩使劲从仇松手里扯过自己的右臂,又要推门出去。 “你留下吧。”仇松顿了顿,接着说道,“抓你的人这次虽然没有得手,但我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仇叔!你不能留下他!”秦燕突然打断仇松的话,指着朱沅翰道,“你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匹野狼!” “哼。”朱沅翰没有回答,只是报以一声冷笑。 “燕儿。”仇松平静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首先,今日我杀了这几个强盗,其实就已经惹祸上身了,不存在谁连累谁的问题。其次,我想这个孩子,和你我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的联系,我们不能就这样弃之不顾。” “我们?”秦燕与朱沅翰对视了一眼。 “是的。”仇松把身上的破衣服脱下,拿来擦干净了巨剑上的血迹,然后他把那件血污斑斑的衣服扔在地上,又把光洁一新的巨剑插回鞘里。 “仇叔,你这是干什么?”秦燕疑惑而好奇地问。 仇松没有回答,他大步走进里屋,一会儿便搬出来一个老旧的箱子。朱沅翰与秦燕两人看到,箱子是用皮革和铁樟木做成的,箱盖上有一幅用彩色金属片拼成的画,画的主体是一座水寨,寨子的右边有一把弓弩样的东西,左侧则是一把类似仇松用的那种巨剑,而一条吐着舌头的黑色长蛇环绕了整幅画一圈。 “这是什么?”几乎没有好奇心的朱沅翰都忍不住问道。 “都不要多问。”仇松从门背后拿起根扁担将箱子挑了,然后抄起杆朴刀也放在肩头,他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对朱c秦二人道,“此地不宜久留。” “什么?”二人都惊道,“刚刚那些人还有同伙吗?” “他们兵种齐全,配合默契,应该没有援军。”仇松把担子放在门口,向朱c秦二人招招手,示意他们立刻动身,“但,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去与恶徒打赌。” 秦燕听话地跟仇松走出屋外,朱沅翰却还在原地站着不动。 “跟我走吧!”仇松又向朱沅翰喊道。 朱沅翰用有些吃惊的眼神看着仇松,仿佛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要带我走?”沉默半晌,朱沅翰终于发问。 “想救你。”仇松动了动嘴唇,诚恳地看着朱沅翰。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仇松和朱沅翰都一动不动。 “走吧。”仇松轻声地说。 “既然如此”终于,朱沅翰缓缓蹲下身来,他从死去的毒牙身上摸了把好的匕首换上,接着,又从散落一地的朴刀中取了杆结实的拖了。毒牙们沉重的蛇弓朱沅翰用不惯,他便从尸体上拿下了一把轻弩背着。 “带路吧。”朱沅翰大步走出屋外,他接受了仇松的邀请。 仇松带着两个孩子,藏了恩仇,踏着星光,连夜从林山的阴影下出逃。由于怕落入那黑蛇的血盆大口,仇松等人不敢在街市上走动——因为他知道,暴露在阳光下与沉沦在黑夜里一样致命。 “前面那座山似乎还不错。”一连跑了好几日,三人身上的干粮早已吃尽。疲惫不堪的仇松提议就近安家。 “奔走劳碌——最恶心的事莫过于此。”久居林山的朱沅翰还不能适应这种漂泊的生活。 “好吧。”仇松决定了。 阴暗而潮湿的山洞不能久住,仇松便常在觅食间隙伐倒几棵直松,或者搬一些大石头回来。等这些建筑材料囤积得差不多了,仇松便让两个孩子偷偷溜去山下农家,一人抱几捆干草,另一人就摘几片瓦,仇松自己则搓些绳子c寻些粘土。冬日来时,趁着天干,仇松便指挥二人一齐动手,一座木石小屋很快便搭成了。 “我们有家了。”秦燕开心地说。 “喝。”铺完最后一片瓦,朱沅翰从屋顶翻身跳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一年多的日晒雨淋与渔猎劳作,炼就了朱沅翰匀称而强健的身躯。他肩头臂上的肌理,也被山风刻得越来越清晰。而孩童本身的稚气,却在仇松教给他的一刀一枪间,被斩得粉碎。 仇松三人现居的山头位于李县境内。这里和林山县一样,由于处在国界附近,也是盗匪丛生,贼寇横行。黑市里什么都有:杀手们明码标价,一颗人头十块大钱;宫中盗出的玉器珠宝,只说等人装车拉走;铁指徒们一边饮酒,一边贩卖搜罗来的情报;角落里赤发红髯的蒙面人,怀抱一柄西南红龙纹宝剑,自称有上古宝物的消息,一个字值一百块大钱。 夜晚时候,李县这一带更是厉鬼封路,冤魂捉人。各种本地势力都在一遍遍巡视着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旦有陌生人闯入,就会被四面聚拢来的黑影撕成碎片。 这时,十几个着夜行衣的蒙面汉子骑着马来到了李县的破城门下。他们缓步走来,身上的刀兵铿然有声。 “这就是李县了。”一个走最前面的汉子扭头对队伍中间的小头目道。 “继续。”小头目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是。”那最前面的汉子应了一声,骑着马踏进了李县黑暗的破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手到擒来 十六年前,遂历三三六零年初的一个夜晚,纳国中都北,天江中的一座小岛在弥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这是一座孤岛,位于江心水流最湍急处。传说这里除了有沿着天江洄游,随时可能出没的西南鲛人,还有大遂时代遗留下来的披坚怪人。岛上阴森无比,寒气逼人。莫说军民百姓,就连一般的水匪c盗贼们也不敢在夜间上岸,以免触怒黑暗中游荡的鬼影和幽魂。 午夜时分,一艘飘忽不定的轻舟突然在江上出现。船头的黑蛇雕塑破开水面,拖出了两道长长的涟漪。船上的人个个皆着夜行衣,手里拿的都是些制式兵器,他们腿上绑满的淬毒匕首,在月亮下泛着青黑色的微光。 第一艘船慢慢驶向岸边,接着又有第二艘和第三艘出现,它们也慢慢靠了过来,在岸边停下了。 “下船,快!”一共三四十个蒙面人分坐三条船来到了岛上。 一名身材高大,满脸胡髯的汉子率先跳下船,他扫视了一眼尽是鹅卵石的登陆点,忙令众人转移到附近的树丛中隐蔽,然后低声问道:“都齐了吧?” “是的,头领。”一个目露凶光的壮健汉子应道。 长大汉子扫视众人一眼,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面断崖,继续低声道:“诸位请看,在我正前方十来丈处,有一座五六丈高的断崖,崖顶可见一间古庙和一座红墙老宅。根据可靠情报,老宅里住的是纳国卸任太史,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老头手中。这里的看守以禁军为主,他们比各位平时遇到的军士要更加厉害,也更为难缠,兄弟们要多加小心。” “是。”众人皆道。 “什么人?”突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那身材高大的长髯汉子站了起来,他拔剑在手,向四周黑暗的树林问道。 “是我。”树上有人怪笑两声,然后从枝头翻身跳下,稳稳地落在那长大汉子面前。 这是一个戴着鬼魅面具的精瘦汉子。他的目光和铁面具一样冰冷,右手修长如白骨的手指,正按在自己腰间的短刀上。 “鬼影?”那长大汉子略有些惊讶地道。 “是我,不死之魂兄弟,近来可好啊?”鬼影的笑声被捂在面具下,听起来沉闷又怪异,似乎有些高深难测。 “你是大哥派来协助我执行任务的么?”那长大汉子又问。 “呵呵。”鬼影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道,“不,计划已经更改,是你来协助我完成任务。” “什么?”被称为“不死之魂”的长大汉子很是意外。 “闲话以后再说,我先来讲一下行动安排。”鬼影不再理会不死之魂,他转过脸对众蒙面汉子道,“都过来。” 不死之魂看着鬼影向他的手下部署作战任务,他突然感到了一种类似孩子被抢了的愤恨。不死之魂使劲晃晃脑袋,他才忽然忆起,他的儿子早已长大成人,如今正在大纳忠武堂学军。 “你抢不走他们的”不死之魂盯着漆黑的地面,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剑。他正欲向鬼影走去却突然想到,鬼影今次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前来。 “也罢,我且忍他。”不死之魂将剑慢慢插回鞘里,慢慢朝着充满腥味的江边走去。 “你们看。”鬼影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向众人解释道,“这里是一面断崖,崖上被我用朱笔圈起来的地方是太史宅,那便是我们此次行动的目标。再看这里——宅子前方有一片茂密的团榕林。如果我们绕到断崖背面,再借助那片密林的掩护,我们便可从山脚一直潜行到宅子附近。可是,我考虑再三,最终放弃了这一方案。” “却是为何?”众人不解。 “很简单,因为守在这里的纳国禁军也是这样想的。”鬼影平静地道,“你们都想藏到密林里去偷袭敌人,却不想敌人可能早已埋伏在那里,就等着要把你们射杀在去埋伏点的路上。” 鬼影此言一出,众人皆冷汗淋漓。 “要想拿到东西,我看只有一条路。”鬼影自信地指着地图上的断崖,“我要从这儿上去!” “我们也走这儿吗?”有个汉子皱着眉道,“这怕是有些难。” “诸位不用担心。”鬼影看出了众人的忧虑,他收起地图,压低声音道,“我一个人摸上断崖便可,你们只需如此如此。” 鬼影分配完任务,众人便各自就位,利箭上弦,刀剑出鞘。 鬼影一个人走到断崖下,他先仰头目测了一下高度,接着将一把登山钉子插在腰带上,然后又用一圈带抓钩的绳子缠在肩头,最后把一柄晓制登山轻锤挂在背后的硬弓上。 “好了。”鬼影伸手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腰一用力,将两腿也先后收上了岩壁。 夜空下,鬼影就如一条黑蛇,沿着陡峭的崖壁,一点一点蜿蜒而上。 这时,黑暗的江边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咯吱咯吱,听来就像利刃在皮革上不停地摩擦。 夹杂在拍岸巨浪声中的噪音本就难辨,更何况聚精会神待命的毒牙们。他们各自拿了刀弓,藏在山脚下c阴影中,只等鬼影发出信号。 不过有个人除外。 不死之魂缓步走到江边,月亮的倒影正浮在水中,于漫漫迷雾中隐约可见。 “许逊?”不死之魂试探性地唤道。 “头领。”原来是一个独自蹲在江边的毒牙,他不停地拉开又收起手里的蛇弓,似乎想做什么却有些犹豫不决。 不死之魂拦住了许逊手里已经上弦的弓,他顺着许逊的箭头看去,那正是附在岩壁上的鬼影。 “许逊,不必如此,我另有打算。” “是。”那被称为许逊的汉子点点头,将弦上的毒箭又插回箭壶中。 不死之魂正欲离开江边,那许逊却又扯住了他的裤脚,问道:“小人敢问头领有何打算?只求莫要葬送了这大好基业。” 不死之魂听到许逊这样说时便住了腿,背向他缓缓问道:“你听过‘无双一帝’那个预言吗?” “听过。”许逊说着下意识地点点头,虽然不死之魂并不能看见,“不就是西南宿家人在三十年前占卜得出,从当时算起的往后二百四十年内,世上会出现一位统一天下的帝王吗?” “一点不错。”不死之魂转过身来,继续问道,“你又可知那天下无双的皇帝有几个特征么?” “这却不曾听闻。”许逊疑惑地看着不死之魂,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说什么。 “一共有三。”不死之魂在满是卵石的江岸坐了下来,“第一,极位者不得是上一任帝王之长子;第二,消失了三千年的珍禽金羽鸟重现世上;第三,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破解上古宝物的全部密码。” “上古宝物?” “要想破解它,须先得到它。”不死之魂看了一眼即将登顶的鬼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哥哥莫非还有王霸之心?!”许逊吓得差点跌坐在江里。 “我乃一介草莽,安敢如此造次?”不死之魂顿了顿又道,“但这宝物可作为今后与官府谈判的筹码,魁谋那条路,根本就是错的。” 而鬼影已经接近了崖顶,浓雾打湿了他的衣襟。鬼影小心翼翼地趴在山崖上,他一手慢慢从背上取下登山轻锤,另一手缓缓从腰间摸出一根登山钉子,然后在硬化的土石崖上钉出下一个落脚点。 “他已经上去了。”不死之魂和许逊也来到了断崖下,他们手里的刀剑,在晨风中啸叫不止。 “比我预计的晚了半个时辰。”鬼影终于艰难地攀上了崖顶,他抬头看了看透着微光的天空,他知道黑暗即将被太阳所驱散。 “时间不多了。”鬼影半蹲在地,将肩头的长绳取下,寻了块崖边的大石绑了。而那已用不着的登山一套,则被他尽数丢下了断崖。 鬼影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他发现古庙位于自己左前方,两名昏昏欲睡的守卫正靠在庙后门上。 “谁”守卫听到疾风掠过,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鬼影一箭一个,射杀在门前。 虽然周围并无其他官军,鬼影还是一个贴地翻滚,快速通过了光秃秃的崖边。他来到那朱漆斑驳的庙门前,从尸身上摸出了守卫的军牌。 “大纳一县二营一卫戍卫禁军。”鬼影读出了军牌上那守卫的部队番号,他一边将尸体拖往断崖,一边暗自忖道,“纳国的一县定是天江县不必说,他们派此等精锐驻守在这阴森之岛,不是为看守那上古宝物是什么?”想到这里,鬼影便确信自己来对了地方。 “有五名带刀守卫正穿过古庙与老宅间的空地,古庙左侧的低楼中有一名执弓岗哨。”鬼影像黑蛇一样紧贴在古庙顶上,这附近的情况都被他尽收眼底,他轻轻地从背上取下狮尾弓,瞄准低楼上的哨兵就是一箭。 利箭从耳朵贯穿了大脑,哨兵当场倒地而亡。 鬼影又抬手发出去一排箭,清掉了剩余的五名巡逻禁军。此时古庙和老宅间的空地已经干干净净,未明天空下的石砖路看起来光洁如水。 鬼影一边隐藏尸体,一边踏着石砖路前进。终于,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崖顶的时候,鬼影站在了那存放遗宝的红墙老宅前,他的匕首,还未在此次行动中沾到血。 鬼影纵身一跃踩上红墙,然后稳稳地落在院内,同时,他两手中的短刀便已经挥出,院内的两名守卫喉管破裂而亡。 鬼影踩在满是晨露的松软草地上,又是一阵疾走,绕过了许多睡眼惺忪的岗哨。途中,他看到一个虚掩的窗户,思忖半晌,鬼影伸手掀开窗子,轻轻地滑了进去。 “运气不错。”鬼影一把按住屋内正要坐起来的老头,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宿太史?上古宝物在哪儿?” “什么什么宿太史?”那老头口里含糊不清地道。 “没时间和你废话——你不是卸任的太史莫非还是禁军不成?”鬼影从腿上抽出匕首,抵在那老头脖子上道,“交出宝物,饶你不死。” “好汉好汉,且容我容我想想。”宿太史支支吾吾。 “顽固。”鬼影也不多言,他一刀划在太史臂上,然后指着流血的伤口道,“看这黑血解药我不会配,数量有限,欲得从速。” “遗宝给你,解药,也要给给我。”宿太史面色苍白,他颤颤巍巍地坐起来,忍着痛,从床下拖出了一个盒子。太史手上的黑血流下,浸透了盒子外的黄绸。 “成交。”鬼影撕掉盒子外的绸缎,塞到了怀里。接着,他又扯下身上的黑布将宝物裹了,然后丢给那太史一小包粉末,“温水冲服。” 说完,鬼影破窗而逃。 “来人啊!有人把遗宝盗走了!”鬼影刚从红墙飞下,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那声音听来,恰似人白日里见了鬼。 鬼影从腿上抽出一支响箭,朝江滩方向射了一发。尾部镶了柁草叶片的响箭划过厚厚的云,那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钝刀在切割整个破布般的天。 “听!响箭!”第一批待命的毒牙收到了鬼影的信号,他们从藏身之处涌了出来,一个个执弓拿刀,朝着密林方向喊杀过去。 “有不明身份武装人员接近!”密林内埋伏的纳国守军大惊,“全体听令!准备迎敌!” 借着毒牙们的佯攻作掩护,鬼影顺利地摸回了断崖边上。他扯起先前固定在大石上的长绳,将遗宝小心翼翼地缠了,然后趁着官兵未至,将遗宝慢慢吊下了悬崖。 虽然目标物已经手到擒来,但鬼影还不能选择撤退。他用怀里的黄绸裹起一包土,系在腰间,然后攀上古庙屋顶大笑道,“鬼影在此,尔等官军速来受死!” “擒得鬼影者重重有赏!”天江二营一卫卫长怒不可遏,他看着庙顶手舞足蹈的鬼影,大喝一声,四队禁军便将古庙围了起来。 “来!来!来!不怕死的便上来与我过几招!”鬼影一手握着柄青幽幽的淬毒短匕,另一手扯着黄绸裹的假遗宝摇来晃去。 “贼人休得猖狂!交出遗宝!留你全尸!”卫长用一把永和七年的纳制禁军刀,指着晨曦里的鬼影吼道,“盾甲队先上!短刀队随后!弓手掩护!给我抓住他!” “不怕死么?!”鬼影一脚踹翻第一个爬上庙顶的盾甲兵,然后从那禁军手里夺过盾牌,挡下了远处飞来的一排利箭。 看着鬼影身手如此了得,禁军们一时都愣住了,都不敢向前。 “后退者死!”禁军卫长高高举起自己的佩刀,大声喝道。 众禁军对视一眼,无奈,盾甲队再次顶在最前,他们又奋力向屋顶爬去。 “再来!”鬼影将手里的盾牌举起,大喝一声,拍翻了一串笨重的盾甲兵。 这一次,就连禁军卫长也吓得后退几步,众人都远远地和鬼影对峙着。 “看这里。”鬼影的表情似是感到无味,他提起手里的假遗宝,厉声问道,“想要吗?” 裹着土石的黄绸,与朝阳交相辉映,十分醒目。 “贼人!”禁军卫长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你给我下来!” “蠢货,爷爷还给你们!”鬼影将假遗宝奋力掷出,一道金弧从禁军们头上划过,远远地落在了老宅门前。 “二队三队去寻遗宝!”戍卫营一卫卫长喝道,“其余人跟我来!” 鬼影趁着这个当口,飞身跃下庙顶,又拽开步子,朝断崖方向疾奔 过了好一会儿,鬼影再次一个人摸回了断崖,他看着老宅那边扬起的烟尘,冷笑一声:“那群官军还在找老爷呢。”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 “我已经拖了足够长的时间,他们也该拿着东西全身而退了。”鬼影看着大石上的长绳,原来这便是他留的退路。 “走喽!”鬼影走过去拿起绳子,他正欲滑下断崖,却大吃了一惊,“绳子怎么被烧断了?!” “怎么会这样?!”鬼影叫道,“是谁要暗算我?!” “卫长,鬼影在断崖边!”禁军们随后赶到。 “抓住鬼影!”几十人的禁军张牙舞爪,叫喊着朝鬼影冲去,土石崖上又被踏起灰尘。 “哪怕给我射支登山锚来也好啊!”鬼影跪在崖边,看着无从落脚的断壁,一拳将一块石头捶得粉碎。 “是啊,哪怕射支登山锚来也好啊。”不知为何,仇松看到自己竟也站在山崖下,正仰面看着焦头烂额的鬼影。 而鬼影似乎也看到了他。 “一定是你害了我!”突然,鬼影大叫一声,露出尖牙,眼睛闪着恐怖的绿光。他的双手变得奇长无比,一把掐住了崖底仇松的脖子。 “救救命!”鬼影力气太大了,仇松根本无力反抗。 “头头领,饶我一命”仇松觉得自己的眼珠都要被挤爆了。 “鬼鬼影”仇松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鬼影!”就在这时,一张大网套住了鬼影,仇松看到一个着将军袍的胖大汉子在崖顶对鬼影喝道,“鬼影,快快束手就缚!免受皮肉之苦!” “鬼影头领,请饶小人一命!”鬼影虽然被人网住,但他依然挥动着双臂,眼睛从面具里狠狠瞪着仇松,仇松惊魂未定,还在一边讨饶一边不停后退。 “鬼影鬼影”仇松口里不停地喊着鬼影,手脚在不停地乱动,表情惊恐,面如土色。 “鬼影!”仇松大喝一声,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长舒了口气。原来他还在李县山上自己盖的小屋里,而朱沅翰和秦燕在房子另一头睡得正香。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还好还好。”仇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却是故人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晨曦从窗缝挤进了仇松的木石小屋,将那粗糙的石头地板照得微微发亮。仇松的手攥成拳头,垂在床边,影子映在灰旧的椅子上。 “呼啊!”仇松猛地醒来,他双眼通红,身上冷汗未干。 仇松一动不动,像是还沉沦于昨夜的噩梦。他又愣了半晌,才缓缓伸出手,从椅子上拿过一件蓝布破衫,往身上用力裹了裹。接着,他又伸腿勾过床边的一双草鞋踩了,弯腰系上了绳子。仇松一身的衣裳都是些破烂c粗硬的旧布做成。外人看来,这哪里像个归隐的好汉,倒像个躬耕深山的村夫。 穿戴齐整,仇松快步走到房子另一头,他的影子在地上一掠而过。 “燕儿。”仇松柔声唤道,“起床了。” “仇叔”秦燕揉了揉蒙眬的睡眼,打了个呵欠。 “沅翰。”仇松说着看向朱沅翰的床,光滑的凉席上却空无一人。 “在床下呢。”仇松微笑着俯下身子,可朱沅翰却并没在床底。 “那便在外面。”仇松似乎深谙朱沅翰的把戏,他胸有成竹地拔掉门栓,大步跨出屋外。 “没人?!”仇松开始紧张起来,呼唤道,“翰儿,你赢了,快出来。” 仇松希望朱沅翰能像往常那样,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然后吓自己一跳。 “仇叔,你看这是什么?!”秦燕突然叫道。 “什么?”仇松眉头一皱。 “刀!”秦燕指着屋内唯一的那张棰木旧桌,上面赫然插着一把灰青色的匕首。 仇松毫不犹豫地拔起刀,只见锋利的刀尖上,竟穿着一张折叠的字条。 字条黄中带绿,边缘齐整,手感十分光滑,不像是百姓用的。 仇松连忙展开字条,只见,其上部画有一条黑蛇,而下部则是几个大红字:为了巨剑烈的忠心,五日后,林山县万福楼见。 “他们回来了!”仇松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燕儿,收拾东西,我们走。”仇松用匕首强撑着桌子,终于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仇叔,你这是”还在床上坐着的秦燕一惊,她看到仇松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竟拿了束火把。那火焰腾腾地烧着,摇来晃去,在狭窄的小木屋里十分危险。 “我能感受到他们,我知道他们余威尚在。”仇松一边说,一边从床下拖出那镶着金属片的铁樟木箱子,接着将火把塞进了堆满杂物的木床下,“这,是救下你们唯一的希望。”瞬间,大火便从床下窜了起来。 仇松和秦燕逃出木屋,坐在外面的空地上,熊熊烈火正吞噬着他们曾经的家。秦燕在一旁拄着仇松的巨剑,热浪已经烤得锋刃有些烫人,仇松则在用一些破布包他的箱子。 “燕儿。”仇松终于发话了,“是时候,遵照你父亲的遗命,送你去那个地方了。” “遗命?去哪?”秦燕问。 “可以逃离这群不散阴魂的地方。”仇松缓缓说道。 仇松和秦燕一步步走下山,又行了三日,两人已回到了林山东郊。仇松不耐烦地挤开身边来来往往的闲汉们,秦燕则抱着装有巨剑的长匣子跟在仇松后面。这里的人看到仇松一脸怒容,肩上又扛着刀,像是找人寻仇的。因此一个都不敢和他计较,只敢低了头便走。 在转过一条地上布满青苔的窄巷后,仇松终于在一家叫做柁树坊的酒家门口停了下来。 仇松带秦燕拣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那镶金属片的箱子裹着黑布,被仇松推进了桌子底下贴着墙。而盛放巨剑的匣子,也被他拿来垫了凳子,自己则坐在剑匣上面。 “来客人了。”一个掌柜样的人将一旁趴着的店小二推醒,他一边拍打小二的头一边低声骂道,“你这鸟人还在睡!还在睡!快去看看那挑担的汉子。” “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快步跑到仇松面前,问道。 “二斤牛肉,两碗白饭,再倒些茶来。” 店小二正要去后厨,却又突然转过身来,盯着仇松道:“客官不要酒吗?” “不要。”仇松果断拒绝。 “小店虽无天上的玉液琼浆,可西南的紫花陈酿c晓国的不冻仙泉c禹国的黑蝎补酒,小店都窖了些许,客官真的不想来点吗?” “不”仇松吞了口唾沫,“算了,不要酒,饭菜快些上来。” “客官稍等。”店小二将抹布搭在肩上,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后厨。 仇松看着店小二进去,才对秦燕低声说道,“燕儿,这地方有些不对,我们快走。” “嗯嗯。”秦燕听话地点点头,接过仇松递来的剑匣。 仇松仍用朴刀挑了箱子,秦燕也抱了剑匣,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仇松的脚还未跨过门槛,却听得背后的掌柜说道:“两位来都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话音未落,便有四个执刀汉子从后厨钻了出来。其中三人手里提的都是盗匪们惯用的朴刀,唯有一人拿的是把仿允平一八制式刀。 “不错。”仇松竟笑道,“还有能力仿铸制式刀?看来你们不是普通的山贼。” “那汉子。”拿私铸刀的汉子一脸长髯,他用刀尖指着仇松道,“我看你行李沉重,本要用药酒麻翻你,只是为谋你钱财。却不想你竟这般不懂事,那爷爷们便只好硬来了。” “来啊!狗贼!且上来帮爷爷试试刀!”仇松大喝一声,便将朴刀横起,要与那几人一战。 “仇叔他们不就是要钱吗?给他们些许也就是了,你这是何必呢”秦燕在一旁忍不住劝道,她觉得仇松有些反常。 “住口!”仇松粗暴地打断秦燕的话,“老爷在林山时,丢了人马的草贼穷寇,流落天涯的贩夫歌伎,什么猫儿狗儿c猪一样的人!都敢在老爷面前呼喝放屁,这种日子,老爷早就过够了!今夜我送得你出城,明日便去找那毒牙。先杀尽那帮背主之人,后救得朱沅翰出来。或者被他们乱刀砍死,也强过一生闷死在林山!” 快活!多年来,仇松郁结于心的恶气,在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动手吧!”仇松对那几个汉子喊道。 “且慢。”长髯汉子拦住他想要上来砍杀的手下,问仇松道,“你方才是不是提过‘毒牙’?”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仇松晃了晃手里的兵器,“快来吃我一刀!” “我听你口气不小,又说毒牙是背主之人”长髯汉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思忖半晌道,“沱湖本部没你这个人,巨剑烈当年全军覆没,莫非你是黑弩的人?!” 仇松愣住了,他仔细打量起那说话的长髯汉子:“你们你们莫不是‘索魂人’旧部?” “实不相瞒。”那汉子收了刀,用刀鞘拄着地道,“我便是沱湖寨张显。” “真是我索魂人!”仇松大吃一惊,他身体颤抖,两行热泪流下,“没想到没想到能在这里与哥哥相逢。在下巨剑烈仇松。” “我知道你。”这时,一个身穿青灰色斗篷的汉子从后厨走了出来,斗篷的连衣帽垂下,遮住了他的脸,仇松看不清他的长相。 “我们可以帮助你。”穿斗篷的汉子走到仇松身旁,“今夜,东郊十尺桥,你我不见不散。” “嗯。”不知为何,仇松觉得自己没法拒绝他,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着斗篷的汉子随即安排下好饭食给二人吃了。之后,又令人清理了一间房子让两人住了。仇松怀抱巨剑,一言不发,好不容易捱到天黑,仇松便提了一杆朴刀,趁着夜色,往十尺桥摸去。 夜晚的林山城郊很静,四处都是漆黑一片。仇松独自来到那桥旁,只见河中迷漫着黑雾,混浊的水面平静如镜。仇松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他迟疑了半晌,还是把手按在刀杆上,一步一步走上了石桥。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突然出现在桥上的人吓了仇松一跳。 “你到底是谁?为何约我至此?”仇松仔细一看,那人正是白天穿斗篷的汉子。 “我有一个任务,需要你执行,店里人多口杂,不便细说。”那汉子说着,慢慢脱下帽子,露出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鬼影!”仇松被吓得连连后退,这正是他多年来的梦魇,“当年,你不是被张莫屈抓了吗?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他放了我,不过这并不重要。”鬼影拉住冷汗直流的仇松,将他扯过来,看着自己冰冷的鬼魅面具,“你记住了,这张脸,不属于毒牙!” “你在骗我!”仇松用手指着鬼影,激动地道,“当年就是你,伙同不死之魂,出卖了整个索魂人!” “别那么大声,会把官兵引来的。”鬼影捂住了仇松的嘴,见他情绪稍微平息,才又继续说道,“你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我和周虎一伙,那当年在断崖之上,他为何要烧断长绳,害我被官军所擒?!” “就算如此”仇松想了想道,“那也只能证明,在此之后,你同周虎决裂了。” “好好好就算我曾经效力于毒牙。但如今,我和周虎等人已势同水火,你又为何不信任我c不肯与我合作呢?”鬼影顿了顿,又缓缓说道,“相信我,只有我才能救人。” 鬼影此言很有道理,仇松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代表巨剑烈,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吧。”鬼影把手搭在了仇松肩头。 “是!”仇松沉吟半晌,躬身领命,桥下混浊的河水,又泛起了波澜。 当夜,仇松回到柁树坊,又与张显聊了一宿。张显向他详细地叙述了任务,虽然与鬼影的安排略有不同,仇松依然一一牢记在心。仇松请求沱湖寨派人驾车将秦燕送往纳国,张显也应允了。 第二日一早,秦燕拿上仇松的巨剑本剑谱和沱湖寨给的盘缠,两人在阴冷的山风中分别。仇c秦二人分坐了不同方向的马车,秦燕由沱湖张显的几个心腹护送,他们将一路去往纳国的藏峰,投往全机门范天损门下。 逃离还是改变?秦燕的父亲秦彪为她选择了前者。 “燕儿的安全没有问题吧。”坐上马车的仇松问那张显。 张显点点头道:“放心吧,车上都是沱湖本部的人,绝对安全。” “张显兄弟。”仇松看着张显的眼睛,问道,“巨剑峰之战后,索魂人各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显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自你护送剑神头领的女儿回晓国之后,索魂人遭遇了许多重大的变故。” “我发现毒牙的人至今仍在活动,其他部分的兄弟去平叛也失败了吗?”仇松问道。 “唉。”张显又是一声叹息,然后苦笑道,“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部分了。你知道的,巨剑烈几乎全体葬身巨剑峰顶,你和秦燕或许是唯一的幸存者。而毒牙早就已经叛变;至于黑弩部分,也因为黑衣头领的死而同样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黑衣索魂者死了?”仇松大吃一惊,他感觉脑袋上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棒。 “兄弟们接二连三地离世令严大哥不堪重负,他后来下令解散了索魂人。现在,也失踪了。”仇松听到,张显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仇松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毒牙的叛变,赤人的铁蹄,还有各国官府的联合绞杀,这如何逃得过?” “毒牙,以及不死之魂”仇松又问道,“这是你们的标靶吗?” “不。”张显摇摇头道,“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人手,但是,对于卸掉不死之魂的臂膊,以及保全那位头领的遗孤,我们还是很有把握的。” “你说头领的遗孤”仇松道,“你是说那朱沅翰是一位头领的儿子?” 张显点点头:“按照上面的意思,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他是谁的儿子?”仇松下意识地问道。还不等张显回答,突然,仇松便已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一定是他。” 林山的城郊,这里全是断壁残垣和接天的荒草,野狼四处出没,黑鹫满天盘旋,豺熊也在寻找着落单的行人。而在一片漆黑的猛恶林子背后,孤独地矗立着一座残破的老宅。 “廖爷。”一个满口胡子的汉子推门进了宅子,对大厅椅子上躺着的一名精壮汉子拱手道,“据跟踪那汉子的兄弟刚传回的信鸦来报,那汉子昨晚已经在林山城外停了下来,原因不明。” “原因不明?”那姓廖的精壮汉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那是我们要找的人来了。” “廖爷却如何知道是他们来了?”那汉子不解。 廖楷笑道:“鱼饵已经抛出,饥饿的鱼儿岂有不咬钩之理。” “廖爷智谋过人,必当手到擒来。”那汉子赞道。“哦,还有件事。”那汉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属下依然没有鬼影的消息,也不知他是不是回了允国。” “鬼影的举动很反常啊。”廖楷看起来有些担忧,“他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哪怕他不想和我们作对,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官府也早该多几条关于他的缉捕令了,可现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廖爷不必担心,就算他鬼影来了又怎样,还不是难逃廖爷的手掌心?” “放屁!”廖楷骂道,“你懂得什么?鬼影乃当年索魂人五大高手之一。你别看他现在东躲西藏又没什么人手,可他是个能以奇怪方式扭转战局的人。”廖楷又说道:“告诉兄弟们,千万不可大意,务必小心行事。” “是。”那汉子拱手道。 在林山县郊铺了石板的官道上,张显与仇松的马车正在疾驰。 “毒牙左臂,廖楷!“仇松惊道,“你们的目标是他?!” “廖楷掌握了毒牙很多核心机密,也是不死之魂的心腹,而且关于那个小孩的抓捕行动正是廖楷负责。”张显道,“所以,上面要我们务必拿下廖楷。“ “不死之魂本人不参与此次行动吗?”仇松问道。 “据我们卧底在毒牙中的兄弟所讲,不死之魂和他的亲兵现正在纳国,他们和纳国前中都大将军张莫屈手下的谢娇陷入了长达数月之久的鏖战,至今无法脱身。因此这次的行动由廖楷直接指挥。” “你说纳国前中都大将军张莫屈?”仇松奇怪道,“那现在的纳国中都大将军是谁。” “于汐。”张显道。 “我记得纳国的中都大将军不一直是张莫屈吗?当时赤国的石忠,纳国的张莫屈,还有禹国的黑达,这可是我们的三大劲敌啊。纳国皇帝怎会将中都大将军这一要职从骁勇善战的张莫屈换成了一个无名之辈?” 张显掀开马车帷幔的一角,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缓缓说道:“你知道,当年鬼影盗走了纳国官府手中的上古遗宝,而张莫屈在抓到他之后却莫名其妙将其放了。之后纳皇范修大怒,便将张莫屈投入了狱中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 听着张显讲述这些往事,仇松的思绪又被带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布满刀光剑影的时代,到处都是纷飞的残肢和遮天蔽日的硝烟。弟兄们四分五裂,自相残杀。忽然,仇松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挨到了自己的脸,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闪着寒光的赤制枪头和淬毒的毒牙匕首。仇松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原来是窗外的冷雨飘到了他脸上。 “下雨了。”张显放下了帷幔,平静地对仇松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引蛇出洞 张显和仇松乘坐的马车在雨中一阵疾驰,穿过茫茫雨雾,溅点泥痕。二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往事不断地在仇松眼前浮现,张显也有点心神不宁。行了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沱湖寨的车夫告诉他们,这里已经离万福楼很近了。而秦燕乘坐的那辆车子,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已经取道去了纳国。 “万福楼距此已不足五里,我们不能继续前进了。”马车刚停稳,张显就撑开伞,同仇松一起从马车上下来了。 “毒牙”仇松自语道,“这件未完的事,是该有个终结了。” “仇兄,我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张显拍了拍仇松的后背道,“行动吧。” “张兄。”仇松背对着张显摆摆手,然后笑着说道,“我毕竟在索魂人待过这许多年,不难看出,此次行动,我不过是送给毒牙的诱饵罢了。但是,还请你千万放心,我是不会逃跑的。因为我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仇松说完,从张显手里接过一顶紫竹编成的斗笠,缓缓走进了绵绵阴雨中。 看到仇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水气里,张显挥了挥手,路边的树丛中便钻出来三队背着弓的汉子,他们皆着柁草蓑衣,草鞋已被稀泥糊满。张显命他们其中一队人跟着仇松。 “记住,控制好与仇松的距离,切不可与毒牙轻易交手。”张显对那一队负责尾随仇松的手下嘱咐道。 “是。”众人皆应道。 张显回到了马车旁,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又对所有人吩咐道:“我立刻赶去林山县衙,有任务者按计划行事,其余人原地待命!” “是!”剩下的两队人说完便隐没到了树丛中。 此时,被毒牙从李县捉走的朱沅翰,已经被关到了一间空房子里。他一声不吭,时不时地瞟一眼那个看守他的汉子。 看守他的毒牙想他是个小孩,房子的门窗又全部上了锁,那汉子便放松了警惕,提前一人吃起了庆功酒。不一会儿,便酒酣耳热了。外面又是大雨,这种时候正当好眠。看守很快便睡意朦胧,倒头趴在了桌子上。 “喂,我要解便。”朱沅翰看那汉子倒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看守他的毒牙此时已经鼾声如雷,哪里还听得到。朱沅翰又喊了那看守一句,在确认看守已经睡着之后,他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窗外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朱沅翰的脸,他的一双狼眼正闪着冰冷的光。 朱沅翰低下头,看见了守卫怀抱的朴刀,他慢慢伸出手,触碰到了冰冷的朴刀杆。 宰了他,然后逃走。朱沅翰心里想道。 朱沅翰突然使力,一下抽出朴刀。然后他调转刀头,照着看守的脑袋,就要狠狠劈下。可看守毕竟是毒牙中人,抽刀的瞬间已将他惊醒,他看到寒光一闪,慌忙往旁边跳开。 朱沅翰大喝一声,挺起朴刀,将摆着残羹冷炙的桌子砍成两半。 “躲开了?!”朱沅翰一击不中,他的心里也慌了。连忙弃了武器,顺着柱子爬到梁上,然后一脚踢穿破瓦,站上了房子的屋脊。 “快来人啊!那小子跑了!”守卫大声喊道。很快,一群人便包围了房子,朱沅翰被困在了屋顶上。 “你在干什么?”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汉子走了过来,见到那看守残酒未消,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那看守哪里敢应声,只是低了头捂着脸。 “给我抓住他!”那小头目指着朱沅翰,对身旁众多的毒牙道。 而老宅的另一头,廖楷躺在房间里一把雕有毒蛇花纹的老木椅子上,他正听着窗外哗哗啦啦的雨声闭目养神。 “廖爷。”推开房间门的是个满口胡须的汉子,他浑身不住地滴水,看来刚从室外回来。 “讲。”廖楷动也没动,只是张开嘴说道。 “据兄弟们刚传回的信鸦说,仇松已经快到万福楼了。”那汉子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 “这么快?”听到这里,廖楷一下便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是的。”那汉子点点头,继续说道,“据说,他是乘马车来的。” “你说他是坐马车来的?”廖楷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驾车送他来的那伙人跟踪到没有?” “他们还未到万福楼,那马车便径自走了,弟兄们未能追到它。”那汉子站直身子答道。 “哼,真是一群蠢货。”廖楷骂了一声,又躺回椅子上,“你们以为仇松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个都跑去把他盯着。其实,那些驾驶马车的人,才是我们这次的猎物。” “廖爷。”一个小头目打扮的人也走了过来,对廖楷拱手说道,“廖爷,刚才那小孩差点从房子里跑了,属下请示是否换一个地方关他。” “差点跑了?”廖楷一惊,随即问道,“怎么跑的?” “那小孩趁着看守熟睡之际,顺着柱子悄悄爬上了房梁,然后他揭了几片瓦,便逃到了房顶上。那看守惊醒后便叫来我们,我们一起才将那小孩抓住。” “这小子看来是跟他爹学过几招”廖楷微微笑道,“不过他毕竟年幼,也不用过分担心。这样吧,拿根绳子把他捆了,再不行就揍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逃跑。” “是。”那汉子躬身领命。 “站住。”廖楷叫住正要离开的小头目,头也不抬地说道,“把负责看守小孩的人给我砍了。” “廖爷”小头目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慌忙退了下去。 廖楷转过头来看一眼桌上的滴漏,对那满口胡须的汉子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快些动身吧,仇松该到万福楼了。” “是。”他把背上的斗笠推到头上,也推开门大踏步出去了。 “轰。”雷声响起,闪电照亮了仇松的脸,雨水从他的斗笠上c脸上c胡子上淌下,打湿了他身上的灰色细布衣服。仇松腿上绑满了飞刀,袖子里也藏着匕首,背后背着一把晓制定风弓——这些都是他那箱子里的宝贝。 此时,仇松已来到了万福楼门前。 “万——福——楼。”借着门口灯笼里的摇曳火光,仇松看清楚了门匾上写的字,他自语道,“终于到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仇松。”仇松还未敲开万福楼的大门,就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叫住了他。 “那孩子是你们抓走的吧。”仇松不想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仇松,你还真敢来?!”一个满口胡须的汉子笑道,“有胆量!不愧是巨剑烈的人。” “你们到底要我来这里做什么?”仇松冷静地问道。 那汉子又看了仇松一眼:“既然你都来了这里,那便跟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还是当面比较容易说清楚。” “你们还要带我去哪?”仇松警惕地问道。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我等都是识得路的。”又有一个汉子走上前来,对仇松粗声粗气地道,“快跟我们走吧。” “我要是不去呢?”仇松听得有些火起,他抓住了背上的弓。 “别。”那汉子似乎察觉到了仇松的动作,可他既不躲闪也不做防御姿势,只是冷笑几声,“我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妄动,免得白白受罪。” 仇松想起了朱沅翰,于是强忍住怒火,语气软了下来:“好吧,我跟你们走。” “那便请吧。”满口胡须的汉子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黑暗中便出来两人下了仇松的武器,让他上了一辆刻有黑蛇图案的马车。 仇松箱子里的宝贝,丁丁当当,落了一地。 林山是晓国与纳国的边界之一,这里林深草密,贼寇出没。此时,被四国通缉的鬼影正冒着大雨,骑着一匹嘶吼的青色长鬃良驹,在连接晓国与纳国的官道上飞驰。追逐着他扬起的马蹄与嘲笑声而来的,是足足一个卫的纳国骑兵。 纳国骑兵们头戴斗笠,身披纳制轻骑甲,背后背着纳制拒水弓,一个个张牙舞爪,要把鬼影缉捕归案。 “鬼影,你给我站住!”一名面色偏黄的纳国管领高举着刀,对着戴面具的鬼影大声喝道。 “呵。”骑马跑在前面的鬼影咧嘴一笑,抽出怀里的一把轻弩,连射两箭,放倒了两名追他的纳国骑兵。 那骑兵管领见他身上带有武器,也不敢靠得太近,一时间,鬼影又拉开了与纳国骑兵们的距离。 “罢了。”管领勒住马对士兵们说道:“不用追得太急,他身上带有武器,我们人手又不够。而且,我已通知了晓国方面,他们会来协助我们的。”那管领又笑道:“如若擒住了这鬼影,谢州统少说也得封我个中督做做。” 仇松无奈地上了万福楼准备的马车,他在黑暗的车厢里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有人叫他下车,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所破旧的老宅前,而自己的背后是一片漆黑的猛恶林子。没作过多的停留,仇松便被带入了老宅院内。 “廖爷,来了,仇松已经被带回来了。”一名毒牙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廖楷。 “除了仇松还有谁?”廖楷从墙角取过一把朴刀问。 “就仇松一人,那伙驾驶马车的人自从在林山城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汉子拱手答道。 “他们不来救那个小孩?”廖楷感到十分奇怪。 “属下也感到不可思议,可负责跟踪他们的兄弟,每个人传回的消息都这样说。”那汉子又答道。 “这便奇怪了。”廖楷揉了揉自己下巴上不长的胡子,“戏台已经搭好,听众也已到齐,唱戏的却迟迟不来” “罢了。”廖楷摆摆手道,“不管了,先看看那仇松再说。”说完,廖楷便随那汉子一起,从里屋往院子方向走去。 “仇松!”廖楷远远看见仇松,提起刀便大步上前,他神色傲慢,用刀尖指着仇松的脸,大声问道,“是什么人驾着马车送了你来?又是什么人?安插了谁在我毒牙当中!告诉我,否则便砍了你!” “你道我怕死?”仇松毫无惧色,他冷笑一声,“怕死的便不来!” “说!朱沅翰在哪儿?把他给我放了!”仇松又怒喝道。 “对了。”廖楷哈哈大笑,“你不提我还忘了。” “带上来!”廖楷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毒牙下去了。不多时,那两个毒牙反剪朱沅翰的双手,按着他的脑袋,从院子外押了过来。 朱沅翰脑袋低垂,蓬乱的头发散开,身上全是新鲜的伤痕。 “你们给我放了他!”仇松看见朱沅翰的样子,顿时怒火冲天,他握着拳吼道,“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你们又何必如此?!” “你不要误会了。”廖楷冷笑一声,慢慢说道,“这小孩的身手十分了得,自从被我们抓到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逃跑。我也是无可奈何,才将其捆了手脚,让弟兄们教训了他一顿。就这样,他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廖楷。”仇松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说出那些驾车人的身份!”廖楷高声道。 “喝啊!”突然,仇松大喝一声,一拳砸向廖楷。 廖楷看到仇松冲了过来,他右脚往右一步,伸出左手,拉着仇松,借着仇松过来的力,将仇松摔倒在地上。 “不自量力。”廖楷摇摇头。 仇松从地上爬起,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的身上全是稀泥。 “就算,我说了你想知道的东西,你就会放了朱沅翰吗?抓捕他乃是周虎的本意,又岂是你说放就敢放的。”仇松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慢慢说道。 “哦?”廖楷感到有些意外,“你知道还来?却不是找死?” “哈哈哈哈哈。”仇松盯着廖楷,突然大笑起来,“谁死还不一定呢。” 又是一阵闪电划过,院子里被照得如同白昼。就在这一瞬间,廖楷看到院子外墙的屋顶上,竟站满了许多短衣窄袖的汉子,这些人都戴着斗笠蒙了脸,雨水正顺着他们的蓑衣和手里的弓流下。他们全都一动不动,正用箭瞄准着院中的廖楷和其他毒牙。 “怎么回事?”廖楷惊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房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汉子,他摘下了自己的斗笠,笑道,“正是你要找的人。” “原来是你,张显。”廖楷看起来早已认识那送仇松来的人。 “放下武器!”张显突然拔出身上的佩刀,指着廖楷,对院子里的十几名毒牙喝道。 那十几名毒牙的汉子,看张显拔了刀,也纷纷用刀指着张显,大喝道:“放下武器!” 那些房顶上的执弓蒙面汉子见状,他们也不请示张显,直接一排箭就向院里的毒牙们射来,当时就有四五个中箭身亡。 “都放下武器。”廖楷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朴刀缓缓举起,然后又慢慢放在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谁才是蛇 “张显,你确实厉害,你是第一个下了我刀的人。”廖楷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张显,“可是,你以为你能跑出这座大院吗?” “你什么意思?”张显不解。 “因为,我手下的百余名毒牙精英,正从林山城内往这边赶来。”廖楷咧嘴一笑。 “你是指林山县万福楼吗?”张显轻蔑地笑笑,“可惜我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将万福楼的情况上报了林山官府,据我留在城内的兄弟传回的消息说,县总甚至动用了赵传的禁军。如果顺利的话,你的万福楼此刻已被烧成了白地。而你所谓的精锐,也都束手就擒了。” “你如何知道万福楼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廖楷大惊。 “哼。”张显冷笑道,“你也许不知道,在十多年前,我就被沱湖本部安排接近毒牙。毒牙公开叛变后,我更是在毒牙中发展了许多眼线。”张显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沱湖寨这么做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其一是为了寻找鬼影以及他盗出的上古宝物,第二便是为了监视整个毒牙高层。” “你果然是沱湖寨的人。”廖楷的语气像是恍然大悟,但他脸上却并无一丝诧异,“虽然那时索魂人早已解散,但我们一直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在我毒牙之中,始终藏着一群内鬼。不死之魂一直想知道他们是谁?效忠于什么势力?潜伏在毒牙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们怀疑过那售卖军械的“豹爪”,调查过拿钱杀人的“屠门”,甚至西南人的反遂势力,我们也进行过讨论c推断。但不死之魂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卧底就是重创之后的你们。” 张显点点头,沉着声音道:“没错,巨剑烈部在第六次赤晓之战中为了保卫他们的故土几乎全军覆没。黑弩部也在周虎的出卖下失去了黑衣索魂者,之后也瓦解在了林山的无边黑暗中” 张显一边说话一边流泪,声音也渐渐变得愤怒:“确实,从你们毒牙叛变的第一天起,索魂人就开始四分五裂,手足相残,直至辉煌不再。可是,你忽略了,我们每一个真正的索魂人所拥有过的自豪,忠诚,以及复仇的决心!” “行了。”张显拭了拭泪,然后拍拍手,便有两队拿刀的汉子走了过来,“给我全部拿下,押回沱湖寨!” “哈哈哈哈哈。”这时,廖楷一个人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张显啊张显,你以为我就这样输给你了吗?” “难道不是吗?”张显反问道。 “你以为,就只有你在暗中监视我,而我却毫无察觉吗?”廖楷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这不过是我引蛇出洞的计谋罢了。” “动手!”廖楷大喝一声。 这时,惊愕万分的张显看到,里屋走出来一名满口胡须的执弓汉子。那汉子既没有看张显,也不待廖楷下令,像是早已安排好的。他拉开弓弦,不带一丝犹豫,抬手便将一支响箭射上了天。 “嗖——嚓——嗤——”响箭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刺耳,就像多年前,鬼影从断崖射往江滩时一样。张显和仇松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杀!”廖楷突然抓起放在地上的刀,连砍两名沱湖寨的汉子。而张显安排在房顶上的所有持弓汉子,几乎在一瞬间,就全部被院外的武装人员射倒在屋顶。院内的人只听得外面喊杀声震天,接着,便有一群拿着刀的汉子涌了进来。 “怎么会这样?!”张显十分吃惊。 “让我来告诉你吧。”说话间,廖楷的刀已经架在了张显的脖子上。 “这件事情,从头至尾,便是一个针对你们这些卧底在毒牙中老沱湖人的圈套。而那个姓朱的小孩儿和仇松,不过是我向你们投出的诱饵。当然这一切还是要从仇松说起。当年,巨剑峰之战前夕,赤国人根据我们提供的情报,封锁了巨剑烈的逃跑路线。秦彪自知不可能全身而退,便将自己女儿托付给仇松,要他将秦燕送去全机门。也许是因为仇松不忍心,亦或是他原本就想养一个孩子,总之他没有遵照秦彪的遗愿将秦燕送走,而是一个人带着秦燕,在林山附近隐居下来。后来,黑衣索魂者死于石忠之手,我们听说了他儿子的下落,不死之魂便派出一支小队,打算杀死那小孩以绝后患。可几天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派去的那队毒牙,竟然在林山全军覆没,而那小孩却不知所踪。不死之魂当时便断定,林山一带绝对还有活着的老索魂人。就这样,我们一步步查到了仇松,从他家抓走了朱沅翰并留下字条。我们知道,仇松因为身份特殊,他一定会按照字条所说,来万福楼找我们要人。并且我也料定,你们这些沱湖寨的卧底,一定会介入此事之中,绝不可能让仇松独闯万福楼。不管是为了救那个小孩,还是为了抓住我。”说到这里,廖楷得意地笑笑,“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仇松一路赶到万福楼,然后被我的人带到了这儿。而张显在将万福楼的情况报官之后,也由那队尾随着仇松的沱湖人指引,带人找到了这卧底都不知道的地方。” “你却如何知道我的计划?”张显大惊失色。 “带上来。”廖楷又招招手,便有几个穿沱湖花纹布衫的汉子被毒牙们押了上来。 仇松认得这几人,他们正是受沱湖寨派遣,要送秦燕去纳国的车夫。 “秦燕怎么样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仇松一下便吼叫起来。 “吵什么?吵什么?”廖楷皱着眉,不屑地说道,“我不需要那么诱饵,也不喜欢滥杀无辜。” “你们!是不是你们向廖楷招供了一切!”张显对那几个车夫怒目而视。 “张显,他们可都是你的心腹啊。”廖楷讥笑道。 “真是天不佑我索魂人啊!”张显大哭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廖楷对手下吩咐道,“来人,检查这里的所有沱湖寨成员,张显c仇松c朱沅翰给我用囚车单独装了,倒地不起的,不论死活都给我补上几刀,其余的活口也不消捆了,所有的囚车都一并用上,塞满就走!我们必须要在明日前赶到纳国北地,所有人,立刻行动!” “是!”众毒牙声音洪亮地应道。 纳国,北部,距离州统谢娇外围部队的驻地二百八十四里处。 不死之魂在纳国境内的人马全部集结于此,已经和五州大州统谢娇苦战了数月。谢娇手中的部队,乃是当年纳国名将张莫屈在北方朔风中锤炼出来的精锐,他们身经百战,勇猛无比。毒牙这条阴险而贪婪的黑蛇,在吞下众多无力挣扎的猎物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个手执利刃的猎人。他们互相试探c进攻c兜着圈,不知道谁会先倒下。 不死之魂这几天都愁眉不展,一直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不然就捋着他过腹的长髯,或者是整日都坐在桌案前,一言不发。 “头领。”一名纳族汉子走到了不死之魂面前,拱手道,“廖爷说他们已经将沱湖寨的卧底一网打尽了,现在正在赶回纳国的路上,也许明日就能与头领会合。” “干得好,不愧是廖楷啊。”不死之魂赞道,“只要廖楷的大军一至,我毒牙就能起死回生了。” “对了。”不死之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廖楷传回的消息中,提到过鬼影没有?” “这却未曾听廖爷说起。”那汉子再拱手答道。 “这很难令人心安啊。”不死之魂轻叹一声,“我总有一张感觉,鬼影似乎一直在一个地方窥视着我们,等待执行他早已制定好的计划。而我们,却都还被蒙在鼓里。” “头领多虑了。”那纳族汉子道,“头领定是因为久攻这几个州县不下而心生烦恼,依属下看这却无妨。纳国北部只有少部分与晓国接壤,从地图上看,我们每次只须和一两个县作战而不会被前后夹击,官府无法靠数量取胜这于我们是有利的。而如今,我们毒牙一半的兵力就能和谢娇手下一个县左右的精兵战成伯仲,如果再有了廖爷手中的另一半兄弟,我们依次拿下这几个州县岂不是易如反掌?” “是啊,也只有纳国是这般无能。”不死之魂点点头道,“如今天下诸国当中,纳国最乱,军阀混战,群雄并起。看似都属于皇帝范修大纳军旗下,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北方的谢娇,因为张莫屈的事情,对纳国朝廷早有不满;东北群山的水氏一族,不断造反归降已为常事;而赤国人,也对纳国虎视眈眈。” “所以,我思考了很久,认为南下是毒牙唯一的出路。”不死之魂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胡须,“如今毒牙已经十分庞大,想要一直在暗中行事已经越来越难。因此,我们只能用刀枪,夺下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 在晓国边界幽深丛林中的小道上,廖楷押了仇松c张显等人,正急急忙忙地往南方赶去。因为,在纳国北部,与谢娇僵持不下的不死之魂正在等待他的支援。 “都快些走,务必要在明日之前与头领会合。”廖楷抬头看了一眼从树枝空隙投下的月亮光影,命令众人道。 “停下。”廖楷看到几只食腐的大黑鹫似乎被什么惊起,他连忙对众人道,“隐蔽。” 众人听了,连忙牵了马,推着几辆囚车,碾过刚下了雨的潮湿泥地,转移到了小路边的密林中。土里混杂的破碎白骨,被众人踩得“咯吱”作响。 “听见没有,是马蹄声。”蹲在地上的廖楷对他身边那满口胡须的汉子说道。 “廖爷,声音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满口胡须的汉子皱着眉道。 “啊。”突然,廖楷听到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廖爷,有人中箭了!”有汉子惊呼。 “都给我安静。”廖楷喝道。 “啊!” “廖爷!”毒牙队伍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是谁?”廖楷慢慢站起身来,他手里握着朴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是我,你的故人。”密林中有个阴森的声音答道。 “你在哪儿?”廖楷预感不妙,不停地将刀指来指去。 “鬼影!”只见密林间的小路上,赫然出现了一名背对着廖楷的青衣汉子。 “真的是你!”廖楷十分吃惊,“你当年果然被张莫屈放了!” 鬼影缓缓转过身,掀开自己斗篷上的连衣帽,清幽的月光,刚好照在他那张戴着鬼魅面具的脸上。 “记得你们这次的行动代号叫做引蛇出洞,对吧?”鬼影不疾不徐地说道,“那我这次的行动就叫做‘谁才是蛇’。” “就这样吧,我该离开了。”鬼影说完,立刻钻入密林不见了。 还没等廖楷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便听得四周喊声震天。接着,便是许多着晓国与纳服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是个晓人,从衣服来看是一名督官。 “谁是领头的,出来!”那督官喝道。 “是我!”廖楷上前一步道。 这时,那满口胡须的汉子似乎认为,不战而退已经不太可能了。他默默地握紧朴刀杆,突然大喝一声,冲上前去要砍那督官。 可那督官想来是有真本事的人,只见他后退一步,拈弓搭箭,直接将那满口胡须的毒牙汉子射了个通透。 那督官杀了人,然后将手中的佩刀举起,大喝道:“我乃晓国峻州一县禁军上督赵传!识相的便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如有敢抵抗者,就地解决!” “呵呵。“廖楷冷笑一声,沉着声音说道,“毒牙全体,听我命令杀!” “杀!”赵传挥了挥他手里的晓国制式弯刀,他身后的禁军们便蜂拥而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廖楷”不死之魂平静地放下手中的信,“死了。” “死了?”不死之魂身旁一名背弓箭的赤族汉子大惊道,“怎么死的?” 不死之魂轻叹口气,缓缓说道:“在他们从晓国赶来的路上,被晓国和纳国的禁军截住,就地解决了。” “我们要回晓国,为廖楷报仇吗?”那汉子的眼中尽是杀意。 “不了。”不死之魂摇摇头,“晓国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余进不解,“属下不懂,请头领明示。” “余进啊余进。”不死之魂笑道,“廖楷的精锐已被全歼,我们如今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兵力去报仇?无非是白白折损些人马,还捞不到半点好处。快别想着廖楷的林山了,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条路?”余进问道。 “投降。”不死之魂淡然地说,“我立马写一封信给于汐,今晚你就启程,绕道去中都送给他。” 余进有些惊讶,又有些迟疑,但还是拱手领命了。 “记住。”不死之魂又嘱咐道,“一定要送到于汐手里,千万不能被谢娇截了。拜鬼影所赐,她可是把我们毒牙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 “属下明白。”余进说完便想退下。 “还有一件事。”不死之魂叫住了他,“许逊,把许逊给我叫来。” “是。”余进低头拱手道。 遂人之间的内斗无休无止,在距此上万里之遥的禹国,他们与西南本土人的接触,也一直充斥着刀兵与鲜血。 从西南人的神话时代开始,遂人们便一直被描述为从天而降的恶魔,至今在这里的地下巨洞里,仍能看到西南人先祖留下的笨拙涂鸦,内容也大多是西南人在与恶魔英勇作战。而自一千多年前,大赤部首领邓原强的第一次西征起,这两支文明便真正陷入了无休止地对抗与冲突中。落后的西南文明根本不是大遂文明的对手,很快便被与他们接壤的遂文明中的赤部和辉部赶到了世界的西南一角,苟延残喘。 不过,后来禹族人把赤国人赶回了北方,他们在这里建立了大禹公国,禹国的议事们投票通过了《西南律》,他们把世上最后一片西南人的聚居地称为西南众邦,以立法的形式禁止了禹国任何统治者对其再兴征伐。 如今,高耸如云的龙杉树下,矮小的岩人再次蹿跳嘶鸣;齐膝深的绒草丛中,又有了四足迅人在奔跑驰骋;龙湖浑浊的水中,鲛人们继续翻滚浮沉;而在更西南c更隐秘的龙杉城内,则生活着当年最强大的西南人类。蓝龙人便是龙杉城世代的领主。 龙杉城内外种满了龙杉树与紫竹花——这是当地人最喜欢的两种植物。不论龙杉树形修长c紫竹花瓣异香无双,并且,在西南语中,这两种植物分别代表着不屈与和平——这正是淳朴的西南人世代追求与渴望的。 在龙杉城的中心,有一座用亮蓝色石头砌成的空地,这是整个西南最大c最华丽的广场——碧空台。 “他们,是从天而降的恶魔。上千年来,一直在屠戮我们的族人,强占我们的土地。”一个双目湛蓝且有着蓝须蓝发的男人,正站在碧空台上,向他的族人发表着激动人心的讲演。 “他们,野蛮无比!” “他们,无恶不作!” “族人们,是时候反抗了!” “万岁!万岁!万岁!”台下站着的是他的众多族人,个个都振臂高呼,“万岁”声震耳欲聋。 “我,独尊十四世。今日,便要带领族人与野蛮的遂人做个了断。我们要”独尊十四说到这里,掣出腰间的两柄蓝色短刀,高高举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万岁!万岁!万岁!”台下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除了生活在龙杉城内的蓝龙贵族,龙族的平民大都生活在疗国境内。疗国是遂化严重的西南人国家,由于这里常有遂人到来,很多的蓝龙贫民便被卖往遂地。龙化后的他们力大无比,且能飞天遁水,赤国人就有驯服其为坐骑的历史。不过,这恰是西南人最为不能容忍的。 独尊十四世的父亲,独尊耀一向胆小懦弱。他既不敢与以赤人为首的遂人龙贩子抗争,又不想失去自己族人的支持。为了安抚民心,他只能将那些失去亲人的蓝龙人迁入龙杉城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独尊光武(独尊十四名光武)自继位伊始,他便开始厉兵秣马,四处联合c招纳其他部落不甘屈辱的西南人类,立志要带领他们摆脱上千年来的奴役与痛苦。 而此时此刻,便是独尊十四率众亲征前的动员会。 “好战者必死”一个壮健的蓝龙族少年,他身背一柄刻有猛虎图案的遂制旧刀,看了一眼湛蓝的碧空台又望着头顶的自由天空,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几个月后 林山的野狼依旧低着头,在乱葬岗上到处寻觅着新鲜的坟墓,暗色丛林里的黑鹫腾空而起,盼望着下一个活物倒下;林山县的鬼魅们,仍然在黑暗里行走,就连一星烛光,他们也避之不及。 林山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包括即位的老沱湖人们。 廖楷部的毒牙已被鬼影引来的官军全歼,鬼影又利用索魂人大哥严匡曾经的关系,找到了允国中都大将军陆义隆。陆义隆在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他便亲自写信给了晓国上督赵传,以仇松c张显等人原是允国要犯为由,从晓国人手中要下了他们。 如今风声已经过去,张显准备接手原属毒牙的地盘,继续在林山活动了。 “仇兄,你真的不跟我们留下吗?”张显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行李的仇松。此时,他们还住在廖楷那林山的隐秘老宅里,现在这里也被沱湖寨的人一并接管了。 “是的。”仇松点点头,面无表情,“鬼影头领已经派人将燕儿送去了藏峰,我也总算是给了死去的剑神一个交代。不过,巨剑烈早在十四年前就随着秦彪的死而不复存在了,我的心神,也早被多年来的恩恩怨怨煎枯熬干。你们便放我回去,我背着那空空如也的剑匣,寻一处空徒圣堂,就此了却残生也好。” “也罢,既然仇兄去意已决,弟也不敢强留。”张显眼里留下泪来,他看到仇松走至门口,便站起身来拱手道,“后会有期。” “保重。”仇松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等等。”张显喊住仇松,将桌上的一柄精钢短刀塞到他手里,“带上吧,以防万一。” “哈哈哈哈。”仇松将刀还给张显道,“我已经用不着了。”说完,大笑而去。 而鬼影则在一天前,带着朱沅翰坐上了天江的一条船,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客舱里的朱沅翰问一直背对他而坐的鬼影。 “你和你父亲很像——都不太讨人喜欢,现在的那帮人里,只有我和他有过命的交情。”鬼影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而你也要独自去面对。” “你果然认识我爹!”朱沅翰一下便站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当年杀他的又是谁?” “这类似的问题都不要问我,我暂时是不会回答的。”鬼影摇着头说道。 “呸。”朱沅翰一口唾沫吐在窗外,然后坐下来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突然让我离开老宅的原因是什么?” “老宅之外的世界十分残酷,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的。”鬼影回答得很干脆,“而当我离开之时,我便会把你送回林山。你最终得自己解决一切,而不是靠救过你的仇松,当然也不是我。” “老宅外的世界——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朱沅翰睁大了眼睛问。 “那是一个全凭刀剑说话的世界!”鬼影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这一段的天江两岸有不少连绵起伏的高山,清晨时分,被山峰挡住的阳光不能照到江面,所以船舱里显得很暗。第一次在天江乘船的朱远翰并不知道这一点,他问道:“为何天一直这么暗,我觉得身上有些冷。” “暗?”鬼影缓缓转过身来,朱沅翰看到了他脸上如鬼一般的面具,“是的,你现在确实是在黑暗中爬行,摸索。但是,山是终究挡不住太阳的。” 鬼影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把朱沅翰领上甲板。他指着前方道:“你看。”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循着鬼影手指的方向,朱沅翰并没看到什么。 “啊!”朱沅翰话音未落,在船转过一个弯后,两岸连绵的群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典型的纳国平原风光。没有了山的遮挡,耀目的阳光突然从天空投下,一时竟照得朱沅翰睁不开眼。 “这,就是光明。”鬼影说道。 鬼影刚带着朱沅翰离开林山不久。就有一个以发覆面的大汉,与两个表情严肃的赤国高级军官,三人正穿过茂密的植被,在林山间的小径上慢慢走着。 “你们回去吧。”大汉突然扭头看了两个赤官一眼。 “先皇的处理未免太过了。”跟着那大汉的一个赤官道。 “住口!”大汉破口大骂道,“先皇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鸟人多嘴。” “是,大将军。”那两个军官连忙低头拱手道。 “还有,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以后也不要这样叫我。”那大汉又道。 “是。”两军官似乎很听大汉的话,他们也不反驳什么,只是恭敬地应道。 现在是三三七九年末了,晓国全境又被极度的严寒所统治,冰雪再次将这一年发生的所有故事悄悄掩埋。就在今年的早些时候,晓皇刘元亮驾崩,其长子刘牧骁继位。新陛下担心他德高望重的六弟会威胁到皇权,于是以各种借口对刘饮骢的权力一削再削。敬王府也被迁到了皇城最北方,有传言说,这是为了限制刘饮骢与太史来往。 敬王于是闷闷不乐,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亲信曾劝自己出逃的建议。不过,在如今的情形下,连逃跑都成了一种奢望——州统刘晟已经被刘牧骁调走,根本不可能再有人护送他出城。刘饮骢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日日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看书,聊以度日。 一天,刘饮骢像往常一样把书平摊桌上,砚台里摆着一支熊毫笔,他支颐而坐,准备开始阅读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刘饮骢略一分辨,听出其中似乎有刘晟的声音,他便高声喊道:“刘晟!” 可是,刘饮骢一连喊了数声,刘晟既没有答应他,喧闹声也没有停止。 “刘晟!刘晟?发生什么事了?”刘饮骢发现似乎有些不对,便让几个宫人把大门打开了。 “刘晟。”刘饮骢走出门外,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了着戎装的刘晟和许多禁军。 “末将也是奉陛下之命,敬王殿下,你就随我们走一趟吧。”说话的是中都大将军刘固,他掏出圣旨,展示在刘饮骢面前。 “为两国盟好?”刘饮骢看完圣旨后大喝道,“你们以为把我送去做人质就能换来太平吗?这怎么可能?” “刘州统,把殿下请走吧。”刘固对刘晟道。 “带走。”刘晟别过脸,命令他手下的禁军带走了挣扎的刘饮骢。 刘固等人带走刘饮骢后立刻便把他交到了赤国人手里,赤国人将其作为质子安排住在了原中都大将军石忠的府邸,并将这里改名为顺苑。 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顺苑内外早已缠满了枯藤蔓草,凋敝的豹柏老木,它脚下的厚厚落叶也在渐渐腐朽。跨过赤晓两国间的漫漫黄沙,从东面拂来的暖风带不来故国的点点温柔。刘饮骢乡愁难剪,只得日日握着他那柄晓制冰雪古剑,抚摸着上面的白熊花纹。 “我被软禁在这里已经两年有余了。”刘饮骢在顺苑里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两年前父皇驾崩,皇兄即位应该也有足两年了。” “相比于父皇,刘牧骁更不可能会让我回国了。”刘饮骢捡起一朵腐烂的豹柏花,凑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我本无心与他争夺皇位,无奈他和其亲信刘固却屡屡害我。最可恨的是,我无比信任的刘晟,竟然也倒向了刘牧骁。” “唉。”刘饮骢苦笑道,“我可能要在这里终此一生了。” 于此同时,晓国明光州州统府内已经集合了大量的禁军,他们全都着白衫白袍,手提山贼们惯用的朴刀,静静地在院中等待刘晟的命令。 “晓光州一县白衣卫全体注意,再确认一遍武器c着装。切记,绝不可穿晓服。”刘晟看着面前的一卫全体一百来名禁军,他也抄起靠在墙上的一杆朴刀,对众禁军道,“目标,赤国中都顺苑,出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白衣救主 刘饮骢被皇兄送到赤国后,赤国大帝便改封他为顺王,住在了原中都大将军石忠的旧宅,将军府也因此改称顺苑。顺苑外面被工部的人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赤帝又安排了一个卫的军士住在其中。据说,是为保护刘饮骢的安全。 而刘晟领着那一卫的禁军,离了晓国中都,经过混乱的林山,取小径潜入赤国。众人一路餐风饮露,昼伏夜行,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顺苑东南的山坡上。 斜阳拉长了禁军们的影子,此时已近黄昏。 “看,前面那个四方形建筑便是顺苑的外墙了。”刘晟躲在山坡上的豹柏林后,一手拄着朴刀,一手指着前方道,“外墙乃巨石筑成,高有丈许。前后各开有一道门,少量赤军戍卫于彼。我知道这对各位而言,自不足惧。可是,高墙上,那八个亭子里的哨兵,处理起来却有些棘手。” “这如何棘手?”一个队首笑道,“非是卑职夸口。卑职只需一张定风硬弓,八支利箭,再绕着高墙跑一圈。若是少杀一个,大人放倒了卑职补上便是。” “没那么简单。”刘晟摇摇头,接着说道,“各位都是禁军,目力当异于常人,且看那哨兵亭中的火盆。盆里虽无火燃起,却泛着点点青光。以我推断,那火种里定是混有西南鲛脂。一旦燃起,熊熊烈焰中必有蓝光闪闪,那,便是赤军们的紧急集合令!” “大人既如此说,那我等该如何是好?”另一个队首又问。 “一共八个哨兵,有四个在方形顶角,另有四个,在高墙每个面的中央。若是只杀一个,与其相邻的哨兵必然察觉,然后点起烽火,行动也就失败。”刘晟摸着自己的短须,思忖半晌道,“因此,要想安全进入顺苑,就得同时干掉那八个哨兵。” “州统,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先前那个要拿八支箭去杀人的队首发问道,“不知我等该如何统一动手的时间?灯笼吗?” “灯笼不行。”刘晟立刻摇摇头,“若等灯笼升起,还不需我们动手,早被赤军发现了。我有一个更好办法。” “敢问大人有何妙计?”一个卫长和五名队首异口同声地问。 “现在已是黄昏,太阳即将落山。”刘晟指了指摇摇欲坠的夕阳,又对众人道,“我们只需点起八个人,一人找到一个射击点,提前去高墙外围埋伏。等到日落时,黑暗降临的一刹那,我们便一齐闪出来,一人一箭,送那八个赤贼归西!” 众禁军听了,无不叹服。 刘晟找了一个做弓手的禁军,连同自己和卫长,再加上五个名首,一共正好八人。待那七人各自选点完毕,刘晟又对所有人道:“太阳落山后,射击者放倒哨兵。待命者则全体从山坡出发,攻破外墙前门。太阳落山后一刻,所有人,在顺苑大门前集合。” “行动!”刘晟挥了挥刀杆。 远看着七个禁军进入射击点,刘晟便拆下朴刀,将刀头绑在了腿上,刀杆竖背在身后。他又活动了几下踝腕关节,将背上的晓制定风弓拿在手中。 刘晟借着树木的掩护,躲避着守卫们的视野,一步步靠近了高墙。他又趁着前方守卫转头的一瞬间,向左一跃,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刘晟坐在地上,慢慢将背后的刀杆取下,然后斜眼看看沉了一半的太阳,又瞥了一眼右前方亭子里的哨兵。 刘晟伸出一根手指,算了算岗哨离自己的距离,接着,他又计算了一番定风弓此时的有效射程,然后,便安心地靠在大石头上,等待着天黑。 这时的太阳,就如快要燃尽油的灯一般,气息奄奄。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发出的最后一缕光,在费力地挣扎了几下后,也消失在了天边的群山中。 黑暗瞬间拥抱了大地。 禁军们躲在树上的c草丛里的c矮房子后面的,几乎同时从藏身之处闪了出来,纷纷将箭射向亭子里的哨兵。 “就是现在!”在太阳落山的瞬间,刘晟向前猛冲出去,然后一个贴地滚翻,跪在地上,抬手就是一箭。 “啪。”正中亭子里哨兵的面门。 “呵呵。”刘晟冷笑道,“赤国人也不过如此。” 同时,山坡上待命的禁军一涌而下,他们拿着刀弓直奔高墙前门,谁知,刘晟早已干掉了那几个赤军,正拄着绑好的朴刀站在那里。 “都到齐了吗?”刘晟让禁军们排成五乘二十的方阵,便于检查人数。 “州统大人,集合完毕。”队伍中的卫长扫视一眼,方阵中并未缺少一人。 “都给我听好了!”刘晟对众禁军威严地道,“一队全体,行动开始时,你们都随我翻越内墙,进入顺苑。记住,动作一定要轻,切莫惊动敌人。” “是!”一队全体皆应道。 “二队潜伏在顺苑四周,担任警戒。如有异常,立刻来报。” “遵命!”“是!”二队全体躬身答道。 “三队全体,随一队潜入,断后解决要与一队纠缠的敌人。”刘晟顿了顿,又补充道,“在行动过程中遇到的任何身份不明者,皆可作赤军杀死,不必请示。” “得令!”“是!”三队的人拱手道。 “四队五队原地防御,守住城门,等待接应我们撤离。” “是!”四五两队的禁军皆道。 刘饮骢又叮嘱道:“每个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此次行动的目标只有敬王,我们不是来‘夜袭顺苑’的,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所有人,夜半时分,准时在这里集合。” 刘晟抖擞精神,拿出一把登山锚,一队的禁军也都持锚在手。 “行动!”二十二支锚一齐射出,全部挂在了内墙上,刘晟轻舒猿臂,扭上绳子,然后纵身跳入苑内。 “蹲下。”借着初升月亮的淡淡光芒,刘晟看到,左前方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队武装人员正在巡逻。 “注意,左前方遇敌,十人持长刀巡逻队。”刘晟半蹲在地,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未见援军,动手!” “嗖。”十几支利箭飞出,十名巡逻兵倒地而亡。 “走。”刘晟等人立刻窜了过去,将十具尸体迅速拖入林中。过程中,刘晟注意到了尸体佩刀上的字,他对左右道∶“这柄刀叫做豹心刃,是赤国禁军专用的制式武器。” “好了。”刘晟把刀扔进树丛里,对众禁军道,“一队全体,继续前进。” 刘晟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衔枚疾走,后来又遭遇了两组赤军的巡逻队,皆被他们在暗处用弓箭放倒了。禁军们踏过一段砂石砖铺成的小径,又踩烂地上凋谢的豹柏花,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写着“顺王府”的建筑前。此时,月亮就快升到头顶。 “准备——”刘晟招呼一个重铠兵过来,“突破!” 队伍中一个壮硕的重锴兵走了过来。他身材长大,肌肉撑起了单薄的白衣,手里倒提着一柄沉重的斧头。 同盾甲兵一样,重锴兵皆是些身强力壮者。他手气斧落,一下将那“顺王府”的大门劈得粉碎。 “上!”刘晟挺起朴刀,率先冲进了漆黑的建筑内,“检查角落!” “未发现敌军!”几个禁军持刀在手,用火把驱散了黑暗。 “一楼搜索完毕,未发现目标。”另外几个禁军搜查了一圈,走过来说道。 “好。”刘晟点点头,低声道,“一队全体,准备上楼。” 刘晟小心地踩着每级阶梯,并以朴刀探路,几个禁军弓手跟在他后面。很快,刘晟等人便踏上了漆黑的二楼。 刘晟拿过火把晃了晃,大概知道了二楼的情况,他轻声喝道:“全体听令!一人守住一个房门,除敬王外,出来者皆死!重锴兵,随我来!” 刘晟一声令下,这一队人便拿着朴刀,依次站在二楼每一个房间门口。 “上!”刘晟挥挥手,重锴兵一斧子劈开了第一扇门,不过里面却是空的。 “你们好大胆子!”就在这时,与第一个房间相邻的门开了,里面出来几个仆人穿着的汉子。他们个个都怒气冲冲,把重锴兵围了起来。重锴兵只是冷笑一声,劈手抓过一个丢翻在地,后面的禁军们一起跟上,一刀一个,将那几人尽数搠死在了黑暗中。 惨叫声传遍了二楼,再也没人敢出来。 突然,刘饮骢晃到了一个黑影。 “你是谁?”刘晟将朴刀横起,问走廊那头的人。 那汉子一步一步,越走越近。淡淡的火光下,刘晟看到,那人一袭裘皮披风,夹杂着黑尘,他的头发散着,看不见脸。 “奸贼!”那汉子走了过来,大喝一声,一拳打在刘晟脸上。 “刘晟刘晟参见殿下!”刘晟慌忙丢了刀,跪倒在地。 原来,那人正是被软禁于此的刘饮骢。 “参见”卫长见了刘饮骢,正要带头行礼,刘晟却拦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晟。”刘饮骢怒不可遏,“你如何要害我?!” “殿下!”刘晟流下泪来,跪地而泣。 刘饮骢气得身体颤抖,他指着刘晟恨恨地道∶“你幼时便来投我,我一直待你不薄。自我被封了敬王之后,更念你是本族亲戚,一路保你做到了晓光州统。你且说说,我何曾负你?你又为何恩将仇报?!” “殿下容禀。”刘晟再磕头,然后仰面道,“抓走殿下乃先皇和陛下的意思,刘晟万死也不敢有忤逆之心。刘固疑心颇重,他素知我与殿下的关系,恐先皇崩后我不服陛下,生出事来。当年故令我亲自下令带走殿下,以验我是否有归服之心。刘晟当时虽然兵器在手,亦可一刀剁了刘固,自刭报主不过白衣溅血。刘晟死则死矣,自不足惜,可陛下本就猜忌殿下,只恐那时,莫说质子,性命怕是都难保全。而如今,我等隐忍而发,潜至赤国,现在便可神鬼不觉地将殿下接走。这岂不比当时硬来要好出许多?” 刘晟的一席话让刘饮骢的怒火消了不少,他沉默半晌,摇摇头道:“刘晟,带我回国吧。” “遵命,殿下。”刘晟大喜。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感到脚下一阵摇晃,身体难稳,月光透过墙体撕开的裂缝射了进来,屋顶的青砖碧瓦也噼噼啪啪地落下。 “是大地动!大家速速下楼!”刘饮骢对众人喊道。 “轰轰轰。”还未等众人全部撤至楼下,一波更强烈的震感又来了。 这次楼全部塌了。 “殿下,殿下。”待得地面稍微平稳一些,刘晟便徒手搬开石块,在废墟里找起刘饮骢。 禁军们掘开作为房梁的木头,在碎石堆里找到了刘饮骢。所幸刘饮骢并没有受伤,只有一个禁军为了保护刘饮骢,被掉落的石块砸到了脑袋,当场身亡。 “白衣救主,死而犹荣。”刘饮骢看了看那具禁军尸体,对刘晟说道,“把他抬走,我要厚葬他。” “州统大人——”这时,一名脸上还残留有血的第三队禁军冲了过来,焦急地对刘晟说道,“地动惊醒了赤国人,现有一卫左右的赤国禁军,已与我队交手。三队死伤过半,队首请求是否撤退。” “撤。”刘晟毫不犹豫地说道,“然后你再去通知二队全体,提前集合。” “全体听令,立刻行动,顺苑正门集合!”刘晟大喝道。 “来几个人将他抬走。”刘饮骢指着那因救他而死的禁军下令道。 “没时间了,快!”刘晟催促着刘饮骢快走。 踏着地动后满苑的断壁残垣,刘晟带着刘饮骢急忙往大门口赶。也许是因为三队吸引了赤军的注意力,刘晟率领的一队还算顺利地赶到了集合点。 “三队还没到吗?”刘晟问留下待命的四五两队和已经在此集合完毕的二队。 “卑职等并不曾见到三队的兄弟。”四队的队首答道。 “没有见到”刘晟想了想道,“四队五队全体听令,就地防御,准备迎敌!二队留下,保护敬王。一队全体,跟我来!” “刘晟,你要去接应他们吗?”刘饮骢问道。 “是的,殿下。”刘晟答道,“末将速去速回。” “出发!”刘晟大喝道。 于是,刘晟率领一队全体,又折返回去,准备接应三队的人撤退。 “继续撤退——”在顺苑大门附近的小树丛旁,三队的队首一边放箭,一边朝着大门方向后撤。 “杀!”突然,三队禁军们的背后出现了一阵喊杀声。 “是州统大人来了。”三卫队首喜道。 “所有人不要恋战,撤!”刘晟大喝道。 三队与刘晟会合完毕,依旧边打边撤,很快,他们便退至顺苑门口。 “二c四c五队,全体放箭,掩护我们!”已经看到了大门的刘晟喝道。 二队c四队c五队上百支箭铺天盖地地向跟随刘晟的赤军飞来,十分有效地延缓了敌人的前进速度。 “白衣卫全体听令,撤!”刘晟跑到顺苑门口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原路返回,乘船离开!快!” 刘晟等人离开还不足两个时辰,刘饮骢被救走的事情,便已经传到了大赤皇宫。 “陛下,刘饮骢被人救走了。”中都大将军袁基毕恭毕敬地向赤帝躬身道。 “谁?晓国人吗?”赤国大帝邓洁端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问道。 二十九年前,邓退从混沌中觉醒,率领着他的残兵败将,开始厉兵秣马,妄图向天下宣战,实现那“无双一帝”的预言。 可是,在三三六四年,赤国的军队南征之时,他们被禹国中都大将军黑达和允国武王肖承炘率领的禹允联军击败。身负重伤的邓退逃回赤国,后来因旧伤复发,不治身亡。 而现在的赤国皇帝,正是其第三子邓洁。 邓洁,一个从帝国的征途中接过权杖的人。 “末将刚才亲自到了顺苑现场,问了与他们交过手的禁军,也检查过敌军留下的尸体。那伙人皆身着白衣,手持朴刀,打扮不像任何一国的军士或者私人武装。要说与他们类似的,唯有古代的辉国人。”袁基抬起头,问向邓洁,“陛下是否听过,当年辉国灭亡时的一个传说。” “你是说’白衣卫’?”邓洁想了想后道。 “正是。”袁基点点头,“在很多年前的辉国灭亡前夕,据说,辉国出现了一卫着丧服的禁军。他们强悍勇毅,与当时的辉太子一起守着都城。战斗一共持续了四日四夜,虽然耀都最终还是被攻破。可是,禹国人找遍了整个皇城也没有发现一个平民,更不用说是辉国太子了。只有在皇宫大殿上,站着那一百名白衣禁军,手持辉国制式刀,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场战斗。当然,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力战而亡。” “嗯。”邓洁表示赞同,“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这伙人还真有那么点‘白衣救主,死而犹荣’的味道。” “罢了,先不管是谁救的刘饮骢,你都将刘饮骢的缉捕令发下去,四处张贴。内容嘛,就说是刘饮骢引人来救走了自己。”邓洁想了想又道,“还有,向晓国人施压,让他们必须协助我们找到救走刘饮骢的人,否则,他们也有嫌疑。” “是。”袁基拱手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第玖章 黄沙埋骨 赤国中都向东四百里外的天江支流畔,一座僻静的密林里,刘晟等人正在处理与行动相关的物品。 现在已是初春了,到处都冰消雪融,小河里的潺潺流水,夹杂着碎裂的冰块。霜华,也从豹柏梭形的叶子上轻轻滑落。 “东西处理完了吗?”刘晟从一株猞松下拔了一把干草,擦净了靴子上的泥,然后问一个正在掩埋白衣的禁军。 “回州统大人,没几件了。”那禁军停下手里的活答道。 “武器工具呢?”刘晟又问道。 “都埋完了。”那禁军又答。 “州统。”刘晟正要起身,那个禁军又叫住了他,“那位死国的兄弟怕是要埋骨他乡了,从这里回去的水路c陆路共有上千里。要是回国再葬,恐怕恐怕在路上就烂完了。” “殿下,你的意见呢?”刘晟问坐在一旁不停搓手取暖的刘饮骢。 刘饮骢想了想道:“那就在这里葬了他吧。” “喝。”刘饮骢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河里,恨恨地道,“赤国人。” 遂历三三八三年,纳国的某座深山中,两个寓居于此的晓国人即将离开。 “恶魔要走了!”山贼水匪们都杀鸡宰羊,奔走相告,庆祝属于他们的黑暗,即将来临。 春天已至,植物们都抽枝发芽,山涧中的石蛙蹦来跳去,放肆地歌唱;林牛们站在能晒到暖阳的地方,啃食着石头上的菌类和苔藓;山中的豺熊也从洞穴里钻了出来,它靠在盘虬卧龙般的团榕根上,一边蹭痒,一边发出惬意的低吼。 不过,如果有人现在来到这里,穿过喜人的喧嚣,一直攀登到山顶。他便会发现,山顶仿佛还是寒冬,到处都是萧瑟一片。 两个汉子围着一堆快要燃尽的篝火,青烟熏化了直松上的积雪,片片琼花都落在了温热的烤肉上。 “明日你就下山去吧。”年长些的汉子似乎吃饱了,他走到悬崖边,背对着那年轻些的汉子道。 “为什么?”朱沅翰嘴里塞满了兽肉,他猛地抬起头来问道。 “我有事要做,必须离开。”年长些的汉子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他戴着鬼魅面具的脸。这,正是带着朱沅翰从天江来此的鬼影。 “哦。”朱远翰自不关心鬼影的事是什么,他只是问道,“我下山之后去哪?” “我已经给你雇了一艘小船,明日正午,它会停在山脚下的天江畔。你上船之后,它便会一直开往晓国,你就可以回到林山了。” “好吧,你说了便是。”朱沅翰又埋头继续撕扯地上的熟肉了。 多加小心。鬼影扛起朴刀,转身下山,心里默默对朱沅翰说道。 又过了几个月,索魂人已经全面控制了林山。周虎成功投降纳国,毒牙也因此解散了,林山这块盗匪必争之地才总算稍微平静了下来。百姓们知道毒牙走了,皆感到头顶乌云顿散。官府和索魂人签署了条约,不会有人经常下山掳掠了,林山郊外也渐渐有了人烟。所有人都很感激这一切,无不欢庆新贼赶走旧贼带来的自由。 以至于林山北麓那片相对平整的绒草坡上,也有胆大的农人在那搭起了他的砖瓦小屋,并在自己的后院里饲养起了一些家禽家畜。 土狑是一种原产西南的杂食动物,形状像狗,但体型更大,很多西南人类都有驯养其作为坐骑的历史。在大遂文明扩张之后,遂人也引进了这些动物,将其作为主要肉食之一。 “砰砰砰。”突然,农户似乎听到前院有奇怪的动静。 农户一身壮健的黑肉,两手全是老茧,一只独眼冰冷而锐利,看起来便不像个善类。听到那怪声响起,农户只暗骂一声,然后一把抄起棍子,大步朝前院赶去。 怪声断断续续,农户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家土狑不知被谁用绳子吊在了前院门口,那牲畜悬在空中难受,挣扎着要用四足踩地。它时不时踏到门上,撞击门板,怪声因此而来。 “这是谁家的小孩?敢来我这儿捣乱。”农户狐疑地放下土狑,牵着它慢慢回了后院。农户刚把土狑赶进圈里,还不待松口气,他便惊讶地发现,后院里的鸡笼是开着的。 “少了一只半大的鸡!”农户骂道,“这狡猾的贼!” 在林山上一座偏僻的山洞里,一个精瘦的汉子正在黑暗中撕扯着一只烤熟的鸡。他便是重返林山的朱沅翰。 朱沅翰的模样已经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他少年时圆圆的脸也已经变得瘦长,就像可爱的小狼长大了一样。朱沅翰张开嘴,露出四颗尖牙,使劲撕扯着手里的肉,连骨头都嚼碎。他的一头黑发,蓬乱而浓密,眼神冷漠且警惕,双瞳在漆黑的洞中发出点点微光。 这确实像被林山的黑暗所锻造出的灵魂。 过了一会儿,已经吃饱的朱沅翰从洞里慢慢走了出来。他穿了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头上戴了一顶有遮面黑纱的斗笠——这是他十多天前从一个夜行者手里抢的。 “日日在这山中也待得闷了,不如趁着天黑下去逛逛。”朱沅翰边说边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遮脸斗笠,刀,火石嗯,打火石没几颗了,待会儿得去火烛店偷两把火刀” 朱沅翰提了把民间私制的朴刀,往怀里揣了吃剩的鸡肉,慢慢悠悠地走下山来 赤国位于整个世界的西北,这里气候多变,环境恶劣,有名气的沙漠数不下百。而在赤国地界上的诸多沙漠中,其中有两座最为著名:其一是位于赤晓边境上的赤东大漠,另一座便是与疗国边境相距五百里的黄沙原。 赤东大漠有名是因为它东西径阔八百里,其中吞噬了不计其数的商旅军队。而黄沙原的名气,则是由于一场战争。 遂历三三八三年春,赤队正与从疗国借道而来的独尊氏及其率领的西南联军在黄沙原对峙着。 独尊氏率领的联军有来自各个部落的人类。既有类似遂人长相的蓝龙族人,也有头上长角的牛头怪人,除了习惯四条腿奔跑c异常敏捷的矮个子迅人,还有身材高大c强壮无比的长毛巨人。 他们声势浩大,万众一心。 “我们要以敌人之血,洗刷掉上千年来的屈辱”独尊十四掣出腰间的两柄短刀,高声喝道,“所有不愿意遭受奴役的人们,用你们的怒火,将敌人烧成灰烬吧!” “杀!”独尊十四率先冲在了前面。 “吼。”紧随其后的是长毛巨人。 “喝哈。”那些速度极快的矮个子迅人咧着嘴,露出满口尖牙,涎水四处飞溅。 “哼。”看着向自己发起冲锋的西南联军,中都大将军袁基只是冷笑道,“乌合之众。” “中都赤阳府禁军一营一卫第一战斗小组听令!梯次放箭,层层阻击!”袁基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利箭便向西南联军射来。 “吼。”长毛巨人们向前几步,挡在了所有西南人的前面。他们皮糙肉厚,又有长毛防御,赤国人的弓箭并不能对他们造成致命打击。 “这些蛮夷竟还懂得兵种分工。”袁基想了想,又下令道,“众军分散,将每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再打开一个口子,放他们进来!” 训练有素的赤国禁军很快便完成了阵型的变换,西南联军瞬间就被赤队远远地包围起来。 “放箭!”袁基大喝道。 阵型一变,利箭从四面八方飞来。壮硕的长毛巨人被围在中央,再也挡不了漫天乱舞的箭了。 “还击,还击!”独尊十四依然不服,他也拿起一把自己部落的打猎用弓,对着外面的赤国人连连射击。 可是,西南人类的弓箭制造水平和赤国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多数西南弓箭的射程还不及赤制弓的四分之三。因为赤国人的主要对手是遂文明人类,虽说大遂诸国战力各有高低,但在兵器制造上还没有任何一方有压倒性优势。随着各国护甲防御力的提高,弓箭的穿透性也在被迫增强。赤士用的乃豹筋穿石弓,特点是轻而准,虽然穿透能力不及禹国尾刺系列制式弓,但在中等距离上仍能轻易穿透皮甲,近了射时,甚至连不厚的铁甲都可以贯穿。 这些西南人类只有原始的布甲和少量皮甲,除了那些长毛巨人,其余被射中的多数都当场死亡。 西南人五颜六色的血浸湿了黄沙,远远看来就如一块块的彩色粘土。 “冲!”尽管赤国人的弓箭放倒了成片的西南联军,但他们毕竟数量众多,还是有很多长毛巨人冲到了赤国人的面前。 “困兽犹斗!”袁基冷哼一声,接着下令道,“第一小组听令,全体退后。第二组,全体重锴兵,上前!” “轰轰轰轰。”身着玄铁重甲的第二组赤国禁军,手执重刀,从弓箭手的身后压了过来。 “杀!”袁基喝道。 重锴兵手中的重刀皆是精钢铸就,原为破门砍锁或者穿透重甲所用,现在正好用来对付西南联军中的长毛巨人。而他们身上的铠甲也是好铁锻成,劣质的西南武器碰之尽折。此时,西南人先不能伤赤人分毫,而巨人们又被赤人拿重刀尽数搠死。这一仗,西南人类败局已定了。 而冲得慢侥幸没死的西南人类,都纷纷落荒而逃。 袁基看西南联军已经溃散,他翻身上马,大喝道:“第三组,全体骑兵听令,跟我追!其余众军随后跟来!” “杀!”赤军喊声震天。 独尊十四看到赤国人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他哪里还敢再战,也夺了一匹作战用的长腿瘦肉土狑,飞也似的逃 数月后,刘晟已经护送刘饮骢来到了林山县关外,他们注意到,这里到处都贴起了关于刘饮骢的海捕令。 “前面就是林山关了。”走在最前的刘晟扭头对刘饮骢道,“殿下,这里已经戒严,怕是难以通过了。” “那该如何是好?”刘饮骢也瞄了一眼那关口,只见到处都是自己的画像和持赤制枪的军士。 “末将已经问过了。”刘晟皱着眉道,“和我等来时不同:现在需要赤c晓两国的通行凭证方可过关,光有晓国的还过不去。”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刘饮骢突然觉得,数月的跋涉令人十分疲惫,他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刘晟想了想道:“末将有个同乡在这附近的峻州做督官,今夜我便骑快马去找他,看他能不能帮上我们。如果实在不行,恐怕就只有一条路了。” “什么路?”刘饮骢忙问。 “从这里往东,有许多深山密林,再往东,穿过密林,便是林山大脉。林山是晓,赤,纳三国交界处,殿下到了林山,只需一路南下,径投纳国而去。纳国如今极乱,且种族众多,殿下胡乱找个地方也可安身,待日后末将势力壮大之时,也好来接殿下回国。” “好吧,实在不行就这么办吧。”刘饮骢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不过你和那么多禁军怎么办,你出来这许久,刘固他们就没有察觉吗?” “末将走前早已称病在家,那些军官和我关系极好,我又使过许多钱财,他们就算知我出来,也必不会告知刘固。至于禁军们便更好办了,只需等风声一过,使些钱财买通关口便过去了,毕竟守关的军士又认不得他们。这些小事还请殿下放心。” “故国路漫漫,难入林山关。安得威猛士,助孤把朝还。”刘饮骢长叹一声,“罢了,先寻个安身之处,以后再做打算吧。” 刘晟落泪不语。 而关口的另一头,一个戴遮脸黑纱斗笠的精瘦汉子,正站在人群最外围读着一张海捕令:“顺王勾结武装人员,潜入赤国中都,从顺苑将其接走” “驾!”“让开!”几个骑马的军士撞开了那看海捕令的汉子和另外几个闲人。 “呸。”那汉子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吐了口唾沫,自语道,“赤国矮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重着戎装 一年前的大赤皇宫,豹心殿上明月高悬。屋脊上的两只赤豹雕像,在惨淡的冷光下显得面目狰狞。 “袁大将军,你来了?”殿内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静立着,背向来人问道。 大殿上一盏灯也没有,只有月亮透过窗缝投下的斑驳光影,让他的身形依稀可辨。袁基认出,在这里等他的正是大赤皇帝本人。 “是的,陛下。”袁基向赤帝邓洁的背影行了个礼,接着说道,“小将明日便点起禁军,一定赶在他们通过黄沙原之前将其截住。” “那些蛮夷何足惧哉?”大赤陛下依然没有转过身,只是轻蔑地笑笑,“寡人叫你深夜前来,说的乃是王霸之事。” “王霸之事?”袁基微微抬头看了邓洁一眼,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当年先皇赤阳称王,霸业便兴矣今日陛下又言王霸之事,小将小将不知是何意。” “林山北,暗河奔,半坡绒草生”邓洁似乎在打什么暗语。 袁基还未及细想这句话,但单只听到林山这个名字,他的脑海里便立刻浮现出了黑鹫蔽日的天空与遍地的残肢断臂。袁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并有些作呕。 “对,就是那个林山,逆贼流寇们的老巢,赤c晓c纳三国都宣称主权却又都不管的地方。”邓洁顿了顿,接着说道,“寡人今日偶然听人说起,先皇生前曾在那儿留下了一件东西” “一件东西?”袁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邓洁所指,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可是禁令啊陛下是否” “别说了,大将军。”邓洁缓缓地转过身来,袁基看到寒光一闪,原来是邓洁拔出了自己的赤胆豹心剑。赤帝以剑指地,露出四颗尖牙,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终究是寡人的天下,所有胆敢不臣的人,都得死!” 遂历三三八三年春初,南征的大赤禁军刚从黄沙原得胜返回北方。由于一路行军匆忙,禁军们所穿豹花袍上粘着的粒粒黄沙都来不及抖落,无暇擦净的制式刀上也还能隐隐嗅到砍过西南人留下的血腥味。 一年前领了密诏的袁基也在战役结束后离开了黄沙原,但他并没有随大部队回中都赤阳复命,而是准备去那个官府中人皆避之不及的林山——既是结束也是开始的地方。 袁基从参加过黄沙原之战的禁军中挑选了一队壮健者。他们直接从黄沙原出发,脱去禁军袍藏了军刀,骑上日行千里的赤国矮马,穿过赤晓边界上的几座漫漫大漠,径投林山方向而来。 因为要在林山地界行走,袁基不愿惹是生非,只想默默通过。奈何这里到处都是如绿蝇般烦人的亡命之徒,他们发出刺耳的狞笑,向大赤禁军们索要过路钱财。不得已,禁军们又换回了威严的大赤豹花袍,将腰间亮闪闪的“赤兴十四”禁军制式刀高举在头顶。 袁基一边挥刀驱赶着路上烦人的饿鬼,一边紧张地督促着禁军们紧跟队伍——他生怕有落单的禁军会连人带马被饿鬼们扯了去生啖。 “大将军,前面就是林山北麓了。”袁基终于听到了这半个多月以来唯一令他欣喜的话。 “很好。”袁基长舒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望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林山北脉。 众人在崎岖的土路上又骑行了一会儿,看到黑压压的林山渐渐向他们逼来。最终禁军们在林山北麓停下了。袁基命令一个禁军留在原地看马,其余十九人都跟着他朝山上走去。 众人踏着湿滑的山石,一路劈开猛草恶藤,在深不可测的林山老树间穿行。行至半山腰时,袁基注意到,地上粗砺的石块地已经变成了被厚厚绒草丛覆盖的湿泥坡。“在绒草始生处唤守卫来。”袁基突然想到密诏当中有这么一句话。他明白自己找对了地方,袁基于是欣喜若狂,几乎快要唱起歌来:“林山北,暗河奔,绒草什么生” 时隔一年,袁基已经记不清邓洁转述那句暗语的原话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袁基深吸口气,环顾一眼四周,然后大喝一声:“林山守卫何在?” 喊声惊起了无数的黑鹫。 “大赤林山守卫在此。”伴随着一个沉闷的嗓音,茂密的树丛后挤出一条蒙面大汉。那大汉须发花白,形容沧桑,身上着一件粗布褂子,裸露的手臂上尽是刀伤。他手里仗着一柄老剑,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袁基。 “是你”袁基只看了那大汉一眼便愣住了,他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了过去。袁基忍不住喃喃自语,“不是绒草什么生,也不是什么绒草生,那句话本来是:‘皇子将军生’!” “袁将军,随我来吧!”蒙面大汉一声大喝,打断了袁基的回忆。蒙面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便朝山的深处走去。 袁基回过神来,他看着蒙面大汉越行越远的背影,急令禁军们大步跟上。 严冬已经过去,林山北麓的那户独眼老农沐浴在新日的晨曦里,他觉得全身暖意融融;笼子里的家禽一边饮水一边在引吭高歌;后院圈里的牲畜,也因为能吃到大量新发的嫩草而长得膘肥体壮。 早晨是饲喂土狑的时候,老农着一件邋遢的蓝色褂子,怀里抱着一盆粘稠的糙粮,他独自一人来到后院,正准备给圈里的牲畜投食。 “又少了一只!”农户怒气冲冲,他发现自己圈里的土狑又少了一只。 农户放下食盆,从墙角抄起一根棍子,他发誓一定要逮住这屡次在新阳光辉下偷盗的恶贼。 “请问有人在吗?”农户正要开门出去,他便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农户不耐烦地问。“路过此地的客人。”门外的人高声应道。 “等着。”农户咕哝一声,丢下棍子,拔去了门闩。破旧的屋门缓缓推开,农户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映入农户眼中的是一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人。这,便是未能从林山关回国的晓敬王刘饮骢。 而刘饮骢看到的,则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独眼老农。 能在林山活下来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刘饮骢这样想。 “客人来自何方,又要去往何处啊?”农户用他犀利的独目扫了刘饮骢一眼,微微张开长满浓密胡须的嘴巴说道。 刘饮骢看了老农的模样,不敢言以实情,只得谎称道:“在下姓张,从中都来,途经此地。因赶路错过宿头,前后又无客栈。故打扰主人家,欲借宿一晚,还望行个方便。”接着便从怀里摸出五块大钱给那农户。 农户接过钱,面无表情地让开房门,边转身边道:“进来吧。” 老农将刘饮骢请入屋来,让他就一张方形团榕桌坐了。接着,又端上来了一盘新鲜的走鸽肉和一瓮毛桂酒。刘饮骢谢过农户,饱餐海饮了一顿。晚些时候,农户便安排他在靠近后院的一间空房住了。 是夜,天黑如墨,阴云遮月,乌枭在塞满白骨的老树洞中发出瘆人的惨叫。这时所有人都已经睡了,唯有老农独自一人,还蹲在土狑圈旁,想要逮住那时不时就来的贼。 老农用布满老茧的硬手紧握住一杆老旧的朴刀,一动不动地蹲在土狑圈旁,他既像个老练的猎人,又似位解甲的老军。 “你在找我吗?”老农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他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蒙面的精瘦汉子,正用一把长刀抵着自己的腹部。 “你是谁?”老农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移动手里的朴刀。 那蒙面汉子似乎注意到了老农的动作,他只是冷笑一声,一刀就结果了老农。“贼你这”老农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他挣扎了几下便死了,而那只独眼,久久都不能合上。 “老伯。”这时,察觉到响动的刘饮骢赶到了后院,他看到那老农腹部中刀,已经倒在了血泊当中。刘饮骢跑过来蹲下,伸手摸了摸老农的脖子,哀叹一声:“已经死了。” 黑夜下,杀死老农的武器泛着凶光,十分刺眼。刘饮骢注意到了那把刀,他凑过去,辨认半晌,读出了刀身上刻的字:“赤威扫天下。” “赤国人!”刘饮骢“腾”地站起身来,他认出这是一把赤制禁军刀。刘饮骢咬牙切齿,身体颤抖,右手紧紧地按在腰间的冰雪古剑上。 “只有一个人的脚印,他往山上走了”刘饮骢低语一声,拔出古剑握在手中,然后踏着月亮从云缝里渗下的微光,快步朝黑色的林山深处走去。 当然,林山的夜晚还是那么压抑不堪:野狼们在刘饮骢周围的灌木丛中钻进钻出,徘徊不去;黑鹫们则在树上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闯入者;成精的山魈更是早早露出了它的森森利齿,口里滴着粘稠的涎水。不过,刘饮骢报仇心切,哪里顾得上这些。他只是提着剑,顺着赤国人的脚印一路疾奔。 “将军,我们到了。”忽然,刘饮骢听到他周围似乎有人说话,他连忙伏倒,趴进了一堆茂密的绒草丛中。刘饮骢一动不动,只见自己正前方的树丛中依次走来一伙赤国禁军,行在队伍最前的是一个浑身刀疮的蒙面大汉,大汉身边并排走的,便是赤国中都大将军袁基。两人身后,跟着一队十九名穿赤国禁军袍的汉子。 “石忠!”刘饮骢暗吃一惊,冷汗流了一身,“他竟然被流放到了这里。” 袁基环顾一眼四周,让众人点起火把,接着,他们便跟着蒙面大汉走进了一座被绒草掩藏了入口的山洞。刘饮骢站在洞口略一迟疑,也提着剑跟了进去。 袁基和禁军们跟在蒙面汉后面,借着火把摇曳的微光,驱散了洞中的黑暗。他们踏着脚下细碎的石子和块块白骨,手扶着湿滑而嶙峋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蒙面汉身躯庞大,拄着老剑的他就似堵墙一样挡在众人前方。 “停下。”蒙面汉突然对众人道。 “怎么回事?”袁基和禁军们听了,都纷纷拔出刀来。 看起来就像墙垮了一样——蒙面大汉缓缓蹲下身去,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众人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支箭。“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是一支‘赤兴廿七’赤制穿石箭。”蒙面大汉捻着那根箭,拿到了袁基面前,问道,“大将军,这是先帝二十七年研制,新近才装备的武器吧?” “正是。”袁基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我记得你今晨还说过,你们留下了一个兄弟在北坡处看马。”蒙面大汉双目如炬,盯着袁基。 “对。”袁基疑惑地点点头,“怎么了?” “有人发现了你们。”蒙面大汉平静地说道,“而且,他很有可能已经干掉了那个禁军。” “怎么可能?”袁基似乎很反感听到这些,他打断蒙面大汉的话,高声道,“什么人能够干掉我手下的禁军?我绝不相信!” “大将军!”蒙面大汉厉声喝道,“我没有贬低你或者你手下的意思!可你要知道,这种人并不是没有!” “不可能!除了当年的索魂人,谁能够独自杀死一名全副武装的大赤禁军?”袁基固执地说。他顿了顿,又仔细地补充道,“可是索魂人已经不存在了。” “袁基。”蒙面大汉冷笑一声,轻蔑地看了袁基一眼,嗓音突然变得尖利,“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自大,那么蠢!” “石忠!”袁基看来忍无可忍,他用将军佩刀指着蒙面大汉的脸,喝道,“你已经不是中都大将军了!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呸。”那叫石忠的蒙面大汉扯下遮脸布,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看来像是不想再与袁基争辩,他的嗓音又恢复了那种沉闷的感觉,“你要怎样都与我无关,你和张潇的阴谋反正都已经得逞但既然这次是和我一起执行任务那我便不得不提醒你:有人杀了你的手下,而他很可能已经在这洞中,那支新式的赤制箭便是最好的证明!” 袁基像是被人击中了要害,一下便沉默了,他又沦陷在了回忆里。 袁基站着愣了好一会儿,竟突然向石忠行了个礼,然后对禁军们下令道:“所有人提高警惕。” 石忠看了袁基一眼,并不理他,只是摇摇头,又继续朝洞的深处走了。 两人又行了一会儿,一路无话。 随着众人越行越深,洞内的墙壁越来越湿,地上也越来越滑——地面的碎石已经裹满了青苔。而水声,也渐渐清晰可闻。 “这里有河吗?”袁基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这是一条暗河,唤作示水。”石忠扭头看了袁基一眼,继续说道,“河水涌出地面后,流经东北群山,最终汇入天江。” “我们还要行多远?火把都快灭了。” “快了。”石忠头也不回,大步朝暗河旁的一块石壁走去。 “等等我。”袁基没有行惯这等湿滑的路,他一时跟不上石忠的脚步。 “就是这儿了。”袁基赶到的时候,石忠已经在一块石壁前停下来了,他沉闷的嗓音在石壁上形成的回声久久不绝。 “东西呢?”袁基看着空空荡荡的洞壁问道。 “就在这块石头的后面。”石忠轻轻指了指那一整面墙。 “后面是空的?”袁基走过去敲了敲墙,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对几个禁军道,“把墙凿开。” “将军。”众禁军听了,面露难色,皆道,“我等未曾携带重刀,只怕这墙难以打开啊。” 石忠看了一眼众人,又转头看向袁基道:“此墙是我以石蚌分泌物糊成,性极脆,普通制式军械便可破之。” “原来如此。”袁基点点头,指了指他手下三个禁军,下令道,“动手。” 那三个禁军领命毕,倒转刀把对着墙就是一阵猛凿。在一通忙活之后,并不太厚的墙壁果然被凿开了一个足以通过一个人的洞口。而随着洞口逐渐扩大,众人都暗暗有些紧张起来。 “好了,不用凿了,洞口够大了。”袁基从一名禁军手中接过唯一一支还未燃尽的火把,就要进洞去。 “其余人守住洞口。”石忠叫住了想要随袁基一起进洞去的禁军们。 袁基拿着火把走了,山洞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暗河的水声就只剩下禁军们的呼吸声了。黑暗中的等待更是分外漫长,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盼着袁基出来。 “你们听到了么?”石忠突然说了句话。 “什么?”禁军们皆不知石忠所谓,他们不由得感到有些害怕。 “来者何人?!”石忠大喝一声,跳了起来,离开了暗河边。禁军们闻言皆欲拔刀,却听见石忠说道:“已经被我擒住了。” 石忠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另一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火刀,“嚓”,石忠借着石头摩擦产生的一点火光看了那人一眼。 落入石忠手里的正是刘饮骢。 “这不是索魂人。”石忠看了一眼刘饮骢,十分诧异地说。 “将军出来了。”守洞口禁军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拿到了,里面竟然有条河蛇,被我”紧接着传来了袁基的声音。 “闭嘴,还有人在这周围!”石忠粗暴地打断袁基的话。 “嗖。”一支箭毫无征兆地从黑暗中射来,一下便放翻一个禁军。 “趴下!”石忠大喝。 “出什么事了?”袁基一手抱着东西,一手举着火把从洞里出来。 “快丢掉火把!”石忠冲着他大喝。 袁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一个黑影闪过,接着便感到眼前一黑,一下坠入了暗河之中。 这时,石忠又跳了起来,他丢了刘饮骢,拿着刀在洞里冲来冲去。趴在地上的赤国禁军们,可以清楚地听到“铿铿”的刀兵碰撞之声。 “啊!”黑暗中,似乎有人被石忠砍伤了。可他也不去追赶,而是回到了暗河旁。 “袁基和那东西呢?”石忠问依旧趴在地上的赤国禁军们。 “袁将军那时怀抱东西出来,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击倒。然后将军坠入暗河之中,现已被水流冲走了。”一个守洞口的禁军哭着说道。 “那个人也不见了。”又有禁军惊讶地发现,刚被石忠擒住丢在禁军旁边的刘饮骢也不见了。 “君王战事尽,解甲归深山。朝随晨曦出,暮从晚风还。偶闻寇又起,民苦上难安。重装戎装去,老剑锋犹寒。”石忠吟完一首诗,冷笑道,“高手们似乎有所行动了,看来我也不能在这里享清闲了。”石忠说着从不知哪里的石缝里摸出一件破旧的将军袍。 石忠也不理那些禁军,独自一人抓着袍子和那柄老剑便冲出了山洞。 石忠一边将那领烈火豹花将军袍披在身上,一边自言自语道:“黑暗中的刺客夜视血统黑衣索魂者的族人嗯,必须恢复我的身份了。” 而在林山南麓乱葬岗附近的一座破败房子里,刘饮骢正在渐渐醒来。 “我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刘饮骢慢慢睁开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布满蛛网的房顶,接着便有一把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别动。”只见一个黑衣蒙面汉子,用刘饮骢的冰雪古剑架着他,冷冷地道,“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说实话,你是什么人?” 刘饮骢借着暗淡烛光,仔细分辨了下那个蒙面汉的身形,他确信自己之前并不认识这人。但眼看逃脱无望,刘饮骢只得照实说道:“我叫刘饮骢,是晓国敬王。” “就是那个质子敬王?”黑衣汉子直言道。 “正是。”刘饮骢点点头。 “既如此,那你我是一路人。”黑衣汉子收了剑,扯下自己的遮脸布,露出了他表情冷漠的脸,“我叫朱沅翰,方才是我从赤国人手里救了你。” “莫非刚才在洞里放箭射杀赤国人的就是好汉?” “正是我。”朱沅翰点点头。 刘饮骢注意到了朱沅翰手臂上一道新鲜的刀痕,他试探性地问道:“却不知好汉为何在那洞内?” “十多天前,从赤国人的马队引起我的注意开始,我便一直在跟踪那个赤国将军了,期间也偷听了他和手下的一些对话。这件事,我已经谋划了很久。”说到这里,朱沅翰露出惋惜的神情,“只可惜我没能杀掉那条大汉,他发现我后反而刺了我一刀,我怕敌他不过丢了性命,这才慌忙退出洞来。也就是在退出山洞的途中,我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殿下。” 刘饮骢听完,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并不敢多言。 “赤国人的大将军在林山失踪,这不是一件小事。”朱沅翰站起身来,将剑丢还给刘饮骢,长叹一声,“恐怕林山不能再待下去了。” “好汉可有去处?”刘饮骢又小心地问道。 “我父母双亡又无亲戚,从小我便在这一带流浪,靠着偷些家禽家畜和捉捕一些野物来勉强度日。运气好时,剪径得些许财物,才换得几件工具衣裳。”朱沅翰苦笑一声,“若是离开了林山,我倒真不知能去何处。” 刘饮骢暗道,却是个苦命的强人。 刘饮骢念朱沅翰有勇有谋,早有邀其同行之心。他思忖半晌,开口说道:“林山关如今驻满了赤国人,他们若是听闻了此事,大军过来也就一两日的时间。我身上还颇有些钱财,足够用度多时。好汉若不嫌弃,我愿与好汉结为兄弟,一起离开这里。” 听到刘饮骢这样说,朱沅翰很诧异地看了刘饮骢一眼,然后很生硬地挤出几句话:“岂敢岂敢,我只是个山野闲汉,如何高攀得敬王?” “休如此说,还望兄弟一路照应。”刘饮骢诚恳地说道。 又听了刘饮骢这样说一道,朱沅翰便不再推辞,认了刘饮骢作兄,准备随他同行。 “既如今赤晓两国都去不得,不如我们就往南投纳国去,等风声过了,我们再找机会回来吧。”刘饮骢提议道。 “那便走吧。”朱沅翰背起一把赤制穿石弓,又从地上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朴刀挎上,然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个包袱道:“在你昏迷之时我已经去那农家把你的行李拿回来了。” “那更是多谢了。”刘饮骢背起包袱道。 朱沅翰推开屋门让刘饮骢先出去,然后自己回到屋中一把拂倒那支燃着的蜡烛,接着又从房间里取出一些旧棉絮在蜡烛上点着了。 刘饮骢不解,忙问:“这是谁家?贤弟何故要烧它呢?” “我家。”朱沅翰看大火熊熊燃起,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屋外。 这时,天已经有些亮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覆土纷飞 “尘归尘,土归土了吗?”张显站在林山大脉的山脊上,看着山脚下一前一后向南而行的刘饮骢和朱沅翰二人,问他身旁的鬼影。 “不。”鬼影的声音被捂在面具后,显得有些沉闷。他指了指朱沅翰的背影,慢慢说道,“你看他身轻体健,脚下挟着阵阵黑风;身上无半件行李,却拖一条朴刀在手;胸前挎一把长弓,又将一顶黑纱斗笠掀在背后——张显你老江湖说说,惯于这种打扮的人,他们一般是做什么的?” 张显想了想,他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髯,一边缓缓说道:“若不是盗贼,就该是杀手。若为官府效力时,则是精锐的统帅。” “无事便是好事。”鬼影抬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夕阳,它的一缕光芒正照耀在远方的一座山丘上头,“可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担心他宿命难逃,或许还不如拼一把呢我们只能去期望,他能够为官府效力。否则生前一世英名,身后也只能埋骨荒野。” 翻过林山再向南就是纳国了,这里的地势比晓国低得多,到处都是河湖或者平原风光,东北群山是其境内唯一的丘陵地区。从地理图上来看,低矮而绵长的东北群山就像林山的余脉。温暖的东南风从海上渐渐形成,穿过天江,一路北上,为沿途的国家带来降水与热浪。而纳国北部的东北群山如一把锋利的斧子,将这股暖流一分为二:向西北的扬起了赤东大漠的漫天黄沙,向东北的则在林山大脉的阻挡下驻足不前。 此时,刘c朱二人进入东北群山已经好几日了。他们起初为了躲避赤国人的抓捕,只顾着拽开步子向南狂奔。待确定没有追兵赶来时,却早已错过了大路,迷失在了荒无人烟的东北群山之中。 “干粮不多了。”刘饮骢拒绝了朱沅翰递过来烤得焦黑的蜥蜴,自己从包袱里摸出一小块干饼来。 “嗯。”朱沅翰点点头,抓起手里焦糊糊的东西咬了一口,“我也一直在找出去的路。”朱沅翰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嚼碎,他含混不清地埋怨道:“也怪你的破地图” 刘饮骢正待要和朱沅翰分辩,却突然看到前方路边的草丛中似乎有个人影,他吃了一惊,连忙对朱沅翰道:“兄弟快看前面,草丛里似乎有个人。” 朱沅翰听了,也警觉起来。他把朴刀竖在身后,不去踩地上的焦干落叶,再踏着轻盈的脚步,朝那片可疑的草丛慢慢走去。 “给我出来。”朱沅翰朴刀扫过草丛,一个人从里面翻身惊起。刘c朱二人看时,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脸黄肌瘦,肮脏的衣衫褴褛不堪。 “好汉饶命!”草丛里的人见到朱沅翰手里拿着武器,先是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然后一边行礼一边道,“小人为了逃避战火流落此地,身上并无半分钱财,求大王给条生路。” “他不是山贼。”刘饮骢跟了过来,对那人道,“不知你是否识得此处道路。若能帮我俩走出深山,找到人家,我便拿些钱财与你。” 那人瞥了一眼刘饮骢背后沉甸甸的包袱,眨了眨他狡黠的双眼,指着荆棘丛中的一条泥泞路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看见一条河后你们再顺着河沿朝下游方向走,大约行个半日,就能找到村庄了。” 刘饮骢听了,正要取出钱来谢那人,朱沅翰却拦住刘饮骢,把朴刀架在那人脖子上威胁道:“如果你敢骗我们,我便杀了你。明白吗?” “小人不敢,不敢。”那人说完又转头看着刘饮骢道,“杀了我容易,但要再寻个人来为二位指路可就难了。” 刘饮骢觉得那人言之有理,他点点头,劝朱沅翰收了刀,又从身上摸出两块大钱给那人,继续问道:“方才你说你是因战乱流落至此,也不知这里是谁和谁在打仗?” “纳国自明帝薨了,其第二子范修掌权以来,一直都是豪杰并起,群雄争霸。与官府作对的势力中最大的有两个:一是当年中都大将军张莫屈手下的女将谢娇,她的部下兵精将勇,曾击败了觊觎纳国领土的索魂人残部,如今独霸北方。第二个乃是上古时候,大遂本部的后裔。他们自联邦解散后,惧怕赤人赶尽杀绝,便纷纷潜至深山,改头换面,自称大水贵族。如今眼看着纳国官府日薄西山,他们便从暗处朝着世人慢慢走来。不过依我之见,这终究也不过是无尽的轮回罢了。” 刘饮骢听完那人的话若有所思,他又给了点钱便让那人去了。 “刚才那人提醒了我,我想到了一条最好的去路。”刘饮骢对朱沅翰道。 “去哪?” “既然没有国家敢留我们,那我们便去找找和他们作对的。”刘饮骢看了一眼渐渐西沉的太阳,又望向那人指的道路,“若能披荆斩棘,必将称王封侯。”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是要投谢娇还是水族人呢?”朱沅翰问。 “我们去投谢娇吧。”刘饮骢想了想道,“这里就是北方,我们要找到她或许要比找到水族人容易些。况且她手里的部队是张莫屈的嫡系,战斗力也应该强于销声匿迹多年的水族人。” “有道理。”朱沅翰点点头,将朴刀扛回了肩上。 “我们走吧。”刘饮骢拨开荆棘,率先踏上了那条泥泞未干的小径。 刘朱二人在那条小路上穿行了许久,可一直没看到那人说的河,更别提出去的路了。眼看着太阳渐渐沉了下去,月亮慢慢爬上了山头。二人此时还未能走出深山,只得扯起绳子破布胡乱搭起一座简易的帐篷,以此来抵御山间的严寒。 四处已是阴森一片,狼嗥声此起彼伏,路上早就没了一个行人。唯有银辉下,几个执弓拿刀的黑衣人站在山丘顶上俯视着脚下纵横交通的山路。树上骨铃被风吹动,铛铛有声;山间孤魂含冤而泣,呜呜不止。路口暗藏绊索,尽是尸发编就;山上“狼丘”二字,无非鲜血涂成。不是盗匪窝,胜似地狱境。 “叔父,他们来了。”一个黑发少年走了过来,他身高体健,手提一把饰有黑狼图案的长刀,披挂一副黑色软甲,苍白的面色表明他很少接触阳光。 黑发少年讲的是古遂语,这是联邦时期大遂的正音雅言。 “反豹同盟吗?”一个壮健的黑发中年汉子转过身来,他身穿黑铁重甲,背上一把狼牙弓,腰悬一柄陨铁剑,一双黑目因背向月亮而灼灼有光。 “正是他们。”黑发少年点点头。 “你随我下去看看。”壮健的黑发汉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便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下了山丘。 夜已经深了,山中弥漫的浓雾遮住了月光,地上漆黑一片,这里唯一的亮点竟是刺客们冰冷的双眼。阵阵南风带来的除了浓烈的土腥味外,还有一丝淡淡的异香。 “龙坚?”壮健黑衣汉子皱着鼻子嗅了嗅,用有些蹩脚的遂语向黑暗中唤道。 “狼王。”一个着紫衣的蒙面女子独自走了过来,她用标准的当代遂语向黑衣汉子打了个招呼。 “反豹同盟,好久不见了。”黑衣人沙哑的声音顿了顿,说道,“你不是龙坚,他在哪里?” “我是几年前才加入反豹同盟的。”紫衣蒙面人将一把遂式虎头刀展示给黑衣汉,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黑衣汉接过刀,抽出来看了一遍,果然寒光闪闪。他将刀还给紫衣蒙面人:“这是他的东西龙坚人在何处?” “已经死了。”蒙面女子声音冰冷。 “谁干的?”被称为狼王的黑衣汉子问道。 “那是在大概三四年前,索魂人内战结束前夕,我跟着龙坚在纳国执行任务”蒙面女子仰望着漆黑深邃的天空,陷入了回忆当中。 三三七八年末的一个夜晚,背负着一把遂式虎头刀的龙坚正率领几个蒙面人在纳国北部的一座小城郊外活动。 “看见了吗?”躲在土墙阴影里的龙坚指着前方的官道,道上正有个汉子在骑马飞驰。 “这条道是南向的,好像可以一直通往中都。”龙坚手下一个蒙面人道。 “谢娇的北部区已经处于半独立状态,而这个人骑着快马,在夜色下从北方往中都狂奔莫不是,北方有人想和范修密谋什么?”龙坚思忖半晌,拉下遮脸布,挥挥手,率众朝那匹马奔了过去。 “站住。”众人一拥而上,将其连人带马都拦了下来。 “好汉饶命。”那骑马的汉子翻身下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反抗的意图。 “给我搜。”龙坚下令道。 几人不由分说,把那汉子按倒在地,摸索了一会儿,从那人的贴肉口袋里摸出一张信来。 龙坚看了,扯过信来便读:“索魂人毒牙部主不死之魂周虎顿首再拜于大将军:向日部卒逞强好胜,误犯贵国北境。本当引兵遽退而罪卒,然北兵悍勇,且谢娇蛮横。虽百口而难辞,抗天兵非本意。今大胆小卒廖楷已亡,小将愿遣使讲和,率众归附”读到这里,龙坚猛然将脸凑到那人面前问道:“你是索魂人毒牙部分的?”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龙坚闻言,捋起那人的袖子,果然看到了一条黑蛇纹身。 “你叫什么名字?”龙坚盯着那人的眼睛问道。 “我”那人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余进!”话音未落,那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轻弩,抬手就是一排箭向龙坚他们射来。 龙坚离得太近,躲闪不开,一支箭正中右眼。他的几个手下连忙将其抢了过去,而余进却也早翻身上马,又是一阵扬鞭疾驰,逃离了险境。 余进不知道自己在马上跑了多远,直看到太阳又升起的时候,他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官道,似乎没有人追来。这时他才忆起,不死之魂给他的降书早已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信好像丢在那蒙面人手里了,这如何是好?”余进正犯愁间又转念一想,“信的内容我虽不曾看过,但听那蒙面人读来,不死之魂把罪责尽数推到了廖楷身上,这实在不是侠道上做事的人。且当时廖楷被杀,周虎连一点为他报仇的心都没有,若当时死在晓国的是我,岂不是也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余进再联想到不死之魂曾先后出卖了巨剑烈和黑弩,他突然觉得自己此行毫无意义。 余进冷哼一声,似乎下了一个决心。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重新上马,拨转马头,朝北方狂奔 “所以,龙坚就这样中箭身亡了吗?”黑衣汉子打断了龙坚手下那人对往事的叙述。 “你知道,他们是善于用毒的。”蒙面女子道,“那是一支毒箭” “不过,我听你讲了那么久,还是不明白你来这里的目的。”黑衣汉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了蒙面女子的话。 “请狼王帮助我们干掉余进!”紫衣蒙面女子见状,只得说道,“据我们从铁指徒处买来的情报称,余进后来回赤国做了军官,他们的人会在一个月内偷袭水王岭,水王岭下的逐潭便是你们的地盘。也就是说,狼丘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可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狼王冷笑道,“余进能够杀掉龙坚,但不代表他能够对我们有所威胁。况且龙坚已死,我和你们反豹同盟的合作也就终止了,我并不指望你们这些山外的弱者能为我们提供什么帮助”狼王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条约样的书,撕得粉碎。 “你!”紫衣蒙面女子气愤地道,“怎么能这样?” “快走吧。”狼王拔出腰刀指着女子,恶狠狠地道,“这次私闯狼丘的罪我免了,如有下次则格杀勿论!” “被帝国南征车轮白白碾死的冤魂们啊”紫衣女子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握住自己腰间一把老旧的赤制督官刀,只得慢慢转身离去。 “三王。”突然,又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对那拒绝了紫衣蒙面人的黑衣大汉道,“弟兄们发现,除了反豹同盟之外,还有人闯入了狼丘。” “是吗?”黑衣大汉将刀插回鞘里,将背上的狼牙弓取了下来,“快带我去。” “是。”来报信的黑衣人忙道。 黑衣大汉紧随其后,来到一株毛桂树下,发现了朱沅翰二人搭的帐篷。 “外来人”黑衣大汉龇牙咧嘴,拉开硬弓,一箭就射翻了帐篷。 “找死!”朱沅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大喝一声,拨动长弓,三箭已经离弦。 “卧倒!”黑衣大汉慌忙拨开一箭,其余两箭分别射中两名黑衣人。 朱沅翰见势头不对,拉起刘饮骢便夺路而逃。 “给我抓住他们!”那面色苍白的黑衣少年大喝一声,拔出腰刀率先跟了上去。 朱沅翰将刘饮骢的包袱扯开,将大大小小的银钱砸了黑衣人们一脸,然后趁乱带着刘饮骢扭身钻进了树丛。 “这个人,我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黑衣少年摸了摸自己被砸出肿块的额头,大怒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贵族英雄 “站住!”黑衣少年大吼一声,挥刀斩断茂密的树枝,跟着地上的脚印,紧随刘c朱二人而去。 黑衣人们一路跟去,只见草木越来越稀疏,道路越来越宽敞。在穿过一片空地后,黑衣人们看到了这附近唯一的一堆绒草丛。 “那两人必然就在里面了,给我抓住他们!”黑衣少年露出自己惨白的牙齿,指着绒草堆对他的手下们道。 “戟儿。”黑衣大汉突然伸手拦住少年,示意他蹲下来看还未完全干燥的泥路,“你看地上的脚印。” “脚印变多了还有马!”黑衣少年惊讶地发现,他们一路循来的脚印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凌乱起来,并且道路最宽阔处还能隐约看到马蹄印。 “戟儿。”黑衣大汉警惕地扫视一眼四周,低声道,“是他们。” “叔父。”黑衣少年皱着眉道,“就算是他们又如何,在狼丘我们莫非还怕他们不成?” “听我的。”黑衣大汉的口气不容置喙,他收起了武器,对众人道,“我们走!” “走”黑衣少年无奈地收起了刀,他眼里的凶光渐渐变的疑惑,他不明白自己冷酷的叔父为什么会放了那两个闯入者。 狼是不存在恻隐之心的,若这不是交易就必定有什么内情。少年轻抚着手里的陨铁长刀,暗自忖道。 “你乃刀兵,他是笔毫,他绝非你的对手。”黑衣大汉走在队伍最后,他又望了一眼刘c朱二人消失的草丛,既像是在骗别人又像是在劝自己,“何况在山外长大的弱者,留着也兴不起风浪。” 可是黑衣大汉的话被夜风吹散,只有远方的狼群能够听到。 新一轮的太阳又慢慢升起了,黑夜的爪牙也被渐渐驱散。可绒草丛里的刘朱二人却不知道恶狼们已经退去,他们仍丝毫不敢放松。 刘饮骢将冰雪古剑横在胸前,冷汗慢慢从鬓边流下。朱沅翰则一动不动,拈弓搭箭,对着草丛外。 “他们离开很久了。”突然,背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朱沅翰转身就想放箭,却被一个男子用扇子拦住。那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身披一袭灰白的长袍,腰悬一把刻有古字的宝剑,手握一把金羽扇。好似个出征的儒将。 “你是谁?”朱沅翰又用弓箭对准了长袍男子的脸。 “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先发问吧?”一个女声在密林里响起,刘c朱二人随即便看到一个身着靛蓝色戎装的黑发女子带着几个军士模样的汉子慢慢走了过来。 刘饮骢注意到,这些人虽然全身披挂齐整,手里拿的兵器也不像民间样式,但他却根本无法辨认这是哪国的武装。 “把他们带到宽敞的地方去。”黑发戎装女子一声令下,几个军士打扮的壮健汉子便把二人反剪双手,拖到了外面的开阔地。黑发戎装女子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了黄发的刘饮骢身上。 “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黑发女子用纯净的黑瞳看着刘饮骢。刘饮骢正不知怎么回答,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军士手里迎风招展的蓝色旗帜。旗帜是方形的,被一个抽象的什么字分成了六分。 “是个水字!”刘饮骢辨认半晌,吃了一惊。 果然,猎猎作响的大水蓝旗正被初生的太阳照耀着,光明正透过绸布做的一色旗向刘饮骢射来。 刘饮骢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姑娘容禀。”刘饮骢先向那女子微微屈身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来凝视着她的黑瞳,慢慢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姓刘名饮骢,乃大晓愍皇第六子。可叹我国奸佞篡权,把持朝政。父皇崩后新帝更是屡屡加害于我,幸而旧部冒死将我救下,然却归国无门,只得一路翻过林山,辗转投了贵国。我亦知赤国正出三万大钱买我项上人头,虽然身陨无妨,只是再不愿被生擒受辱,只求姑娘令我速死。之后任随分尸领赏,并无怨言。” “我不杀你。”那黑发女子看了刘饮骢好久,才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不是本地的官军,却是个与他们作对头的。” 此时靛蓝甲军士们听说不杀刘饮骢,都将他放了。刘饮骢连忙整理一下自己昂贵的白土狑袍子,再次行礼道:“多谢姑娘,大恩没齿难忘。” “既然你没地方去,那不如就在这里先做个卫长吧。”那女孩又微笑着对刘饮骢补充道,“我们是水族义军,大遂最正统的后裔。” “愿为推翻纳国,尽我绵薄之力。”刘饮骢觉得那女孩笑起来很好看。 “那个脸色不好的小子就做你手下的队首吧。”灰白袍的儒将指着朱沅翰对刘饮骢道。 “呵。”朱沅翰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 “鬼影”朱沅翰龇牙咧嘴地自语,“这算不算如你所愿呢?” 朱沅翰抬头看看天,果然阳光刺眼。 “光明?”朱沅翰吐了口唾沫,然后坐在了地上。 在那儒将的要求下,两人都穿上了水族人的军服,提了仿纳制兵器而做的水族制式刀。刘饮骢悄无声息地收起了自己的冰雪古剑,而朱沅翰则很不情愿地丢掉了自己的朴刀——他知道官兵或者自诩为官兵的人都很讨厌这种民间私制的破铜烂铁。他甚至还记得鬼影很久以前闲聊时向他说起过,禹国英公时期研制过一款和朴刀造型极像的制式刀叫红狼,可是被禹国人击败的外士们都暗地里称他们为红狗——既是叫刀,也是叫人。 在后来几日的行军途中,刘c朱二人渐渐从随行军士那里了解到,这支水族军队之所以会出现在北方地区,是因为他们正要去奇袭一个叫越河镇监狱的地方——水王正被关押在此。 距此向西北三百里外,这里靠近林山,且海拔很高,春风尚未唤醒这个冰冷的镇子。越河仍然被寒霜封裹在冰块里,镇子内外林立的刀枪也被春雪冻结在了兵器架上。可是镇子口却城垛齐整,堞口坚固,镇子内外到处飘扬着大纳的巨蛙噬日旗。这里是北部区唯一一处名义上还属于范修的地方。 谢娇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范氏的一块飞地在自己眼皮下存在是有原因的。 不死之魂在投降之前,他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便留了一个营的毒牙驻守于此,而此营的管领是一个叫许逊的老毒牙。虽然许逊不是毒牙最顶尖的高手,但却是不死之魂的心腹。以至于不死之魂后来做了禁军时,他仍一直驻守在寒风中,并发誓一定要亲手干掉张显。 当然,谢娇若想硬拿越河,许逊那点人马还是不可能撑多久的。然而越河镇与林山接壤,与其去防守一个屡遭索魂人侵扰的边陲小镇,谢娇更愿意把这里作为她与索魂人的缓冲区。 有意思的是,范氏纳国的国旗是巨蛙噬日旗,谢娇的北军也一直用的巨蛙噬日旗,投降了于汐的毒牙们现在也扛起了巨蛙噬日旗。 外人哪辨得清楚他们谁是谁。 就是这个不出名却又无法被忽略的边陲镇子,关押着大水贵族这一代的大王水凌已经有近三年了。 水凌。大水贵族的水;凌云的凌,凌驾的凌! 三年前水凌亲率的大军战败,他引一卫轻骑北逃,却不想在北境落到了毒牙手里。后来毒牙投降,水凌便被就近秘密关押在了越河监狱。如今,水族人得到消息,据说范修正派禁军前往越河,要捞出某个神秘人带回中都定罪。 水族人断定中都要捞的人很有可能是水王,水凌之女水玥与将军水秀一起,率兵从东北群山潜入北方,伺机营救水凌。也就是在东北群山的狼丘,她偶遇了刘饮骢和朱沅翰。 夜已经深了,越河镇上的囚徒们才刚收工。他们在鞭子和藤条下流血流汗,只为修筑关押自己的樊笼。 樊笼越坚固,他们就越不可能逃跑。可他们别无选择。 灰黑色的天上朗月当空,一群披枷带锁的囚徒正被几个狱卒从工地押往牢房。 “那么多年了。”走在队伍最前面一个黑发囚徒突然停了下来,他身材壮健,满脸络腮胡子,一双黑目炯炯有神。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中一个胖大囚徒,缓缓问道,“你还是不愿走吗?” “我可以帮你。”胖大囚徒答非所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别让我失望。” 此时,狱卒们看到队伍停下,全都围拢过来,想知道队伍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队伍里有两条大汉正并排站着交谈,堵住了囚徒们回牢房的路。 “你们两个莫不是找死?”一个狱卒扬起鞭子,就要朝两人打来。 “听说流血是不可避免的。”胖大囚徒伸手就扯住了狱卒的鞭子,缓缓说道,“既然众人都已醒了,我便第一个来睁开双眼吧!”话音未落,胖大囚徒手上的锁链已经套在了狱卒脖子上,他拉紧链子,狱卒气绝身亡。 “杀!”络腮胡子囚徒捡起狱卒的腰刀,连杀三人。 狱卒见状,都拔出刀来要杀这二人。胖大囚徒只是冷笑一声,抄起地上修筑城墙用过的锄头,朝狱卒们排头挥去,狱卒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齐齐倒在地上,他们的脑袋骨碌碌地朝四面滚去。 “呸。”胖大囚徒吐出一口唾沫,自语道,“好久没有杀人了,真是好久了” “真的。”黑发络腮胡子囚徒跨过狱卒们的尸体,朝胖大囚徒走了过来,“你知道我的计划。你跟我一起,一定可以趁乱冲出去的。” “没用的。”胖大囚徒眼神茫然,“军队已经不存在了,要统帅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一定都在等你。”黑发囚徒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或者去我那里也可以。” “这不过是徒劳”胖大囚徒的眼睛依旧空洞无神,“大纳已经病入膏肓,早是无药可救了可我又只愿效忠她一人你懂这种感觉吗?” “我我明白。”黑发络腮胡子囚徒在多年之后,回想起胖大囚徒惨淡的双眼依旧于心难安。 “我们走吧。”胖大囚徒缓缓蹲下身,挑了把好的狱卒用腰刀捡了起来,转头对黑发囚徒道,“按计划行事。” 黑发络腮胡子囚徒恭敬地拱手道:“遵命!” 两人用刀砍开囚徒们的手铐脚镣,把狱卒们的腰刀分发给众人,兵器不够的就拿起锄头,或者握紧一双硬拳。 每个囚徒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灰暗夜空反衬出的星星更闪亮,无边痛苦锻造来的灵魂愈坚韧。 这一众囚徒都不认识这个络腮胡汉子,也无人知晓这个胖大囚徒是何人。但他们都一言不发,默默跟在两人后面,踏着星光来到了大牢门前。 “收工了?”两个守门的狱卒看了一眼从黑暗中慢慢走近的一行人,漫不经心地问。 “嗯。”两个穿狱卒衣服的壮汉对视一眼,手起刀落,把门口两个真正的狱卒砍翻在地。 两个壮汉抬起头来,原来正是那扮成狱卒的络腮胡囚徒和胖大囚徒。 “走,放人。”络腮胡囚徒的眼睛发亮,手里的钢刀正在滴血。 胖大囚徒蹲下,从其中一个守门狱卒的腰间找出了钥匙,慢慢站起身来,将钥匙缓缓插进监牢大门上黑洞洞的钥匙孔。 “咔。”门被推动,月光投下,狱中的囚徒们看到几个黑影闪了进来。 “杀!”胖大囚徒最先冲了进来,一人便将牢里的狱卒们尽数砍死。 络腮胡囚徒随即走了进来,用火刀点燃一盆火。借着这点光明,他从牢内一个狱卒尸体的身上搜出了打开所有牢门的钥匙。 “渴望门外的东西吗?”络腮胡囚徒把那串钥匙举起来,晃得它“哗哗啦啦”地响。 那盆微光的照耀下,络腮胡囚徒手里的钥匙闪闪发亮。 “救我!”牢里的一个囚徒突然跪倒在地。 “好汉!救救我!”又一个囚徒大呼。 “救我!” “愿随好汉执鞭坠镫!” “我乃大水贵族大王水凌,想出去的便跟着我!”络腮胡囚徒大喝一声,恰似个落地响雷。 “水王千岁!”几个水王的旧部泪流满襟。 “水王万岁!”又有人大喝。 囚徒们山呼万岁,水凌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 “这便是你梦寐以求的。”胖大囚徒侧身站在水凌背后的阴影中,低声道。 “多谢将军。”水凌说完,拿起钥匙便去给众囚徒们开门。 第一扇门被开,第二扇门也被打开了随着越来越多的门被打开,水凌发现他的计划出现了一个问题:重获自由的人如出笼的野兽,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就在这时,有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走到了水凌面前,水凌正要和他讲话,谁知那人直接绕过水凌拉住了他身后想要悄悄离去的胖大囚徒。 “张将军。”那人喊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奔向黎明 胖大囚徒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他,他微微愣了一下,但却没有停下来。 “张将军!”那人快步跑到胖大囚徒面前,将其拦下道,“将军哪里去?” “无处可去。”被称为张将军的胖大囚徒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 “张将军。”那人拖着胖大囚徒的衣角道,“谢州统厉兵秣马,就是为了等着将军归去啊!” “报国无门,归去何用?”张将军甩开那人的手,大踏步朝牢外走去。 那人见状,就要跟着张将军而去。 “兄弟且住。”这时,水凌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我已经劝过他了。可张将军态度很坚决,他说那是他的宿命。” 那人听了,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跟我走吧。”水凌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刀,塞到那人手里。他两手拿刀处老茧斑斑,看来曾经也是名战士。 专职军士的手只习惯握刀,握住刀便仿佛握住了希望。 “水王,小将已经多年不曾拿刀了。”那人的眼眶有点湿润。 “杀出去吧。”水凌突然提高了声音,“谁敢阻止我们,就要让他偿以鲜血!” 水凌第一个冲出了大牢,夜月下举着刀的他看起来就如雕塑一般。 众人都跟在被塑像者身后,朝着他指的方向,前赴后继。 黑云占领了天空,小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与此同时,水玥等人也已抵达了越河镇外。逐渐累积起来的雪花东一块西一块地铺在地上,裸露的岩石看起来就像打翻了锅的豆腐,斑斑点点。那叫水秀的儒将样男子令全军趁着雪还不大的安营扎寨,以确保防御工事能够修筑在坚固的土石上。一切停当之后,水秀又趁着夜色向镇子内派出了一队斥候。 没过多久,第一批斥候便返来回报,都说越河镇已戒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了吗?”刘饮骢伸手接着慢慢落下的雪片,对他身边的朱沅翰道,“镇子戒严了。” “水族人刚到这里,还未来得及动手,他们便已经戒严。”朱沅翰道,“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镇子里”刘饮骢沉吟半晌,然后说道,“镇子里出事了?” “很有可能。”朱沅翰把水族人发的刀抽了出来,不停地挥砍,“并且我感觉他们就快动手了。” “全体集合!”突然,号角声撕裂了夜空,一个下级军官打扮的汉子走了过来,大喝道,“检查武器装备,准备进攻越河镇!” “他们来了。”朱沅翰将刀插回鞘里,背上了自己的弓箭。 两人迅速归队。 镇子内已是四处火起,血染红了雪地;死尸挂在破屋檐下和猞松枝头,摇摇欲坠;油脂哔哔剥剥地燃着,将坚冰融成了肉冻。 被囚禁已久的恶魔们睁着血红的双眼,对毫无防备的本地驻军进行着疯狂的报复。须臾之间,镇内已经残肢遍地,血流成渠,就连许逊的营帐里都似乎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烧烤味。 “大牢发生了暴动?!”许逊听闻有人越狱,他一脚踢翻桌案,骂道,“真是一群废物!” “许爷!”又一个汉子跑了过来,听他讲话的语气,仿佛是毒牙的旧部,“水族人来了!他们要攻打镇子!” 许逊高高跃过倒下的桌子,从墙角抄起一把朴刀,对那两人道,“备马!全体集合!” “是。”被骂的人是纳皇范修安排在此的一个县察,他连滚带爬,赶忙取了许逊的符剑去叫人。 一个镇子本不需要县察那么大官的,但范修却固执地认为他们胜于毒牙留下的精兵强将。 在许逊集合齐他麾下的黑蛇们时,水玥等人也早领着军士来到了越河的工事下。按照部署,水玥领一卫战士及一卫戍卫兵当先,水秀则和剩余三个卫合后。 水玥抬头,看见了墙头黑压压的官军,她坚毅的神情竟和雪夜下的领袖有几分相似。水玥缓缓抽出一把灰蓝色的刀,大声喝道:“进攻越河镇,策应大王突围!杀!” 言毕,水族战士卫的几个队首便率领他们的军士顶着官兵猛烈的防御朝镇子内杀去。 而混杂了毒牙旧部的纳国官兵们早已就位,他们将灰瓶汤汁从城头倾盆倒下,淬了毒的利箭夹杂着小雪向水族人射来。 “戍卫队何在?”水玥说完,一队挥舞盾牌的军士早已冲到最前,举起手里的防具抵御从天而降的毒箭。 水族人勇猛,黑蛇徒不让。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越河工事的大门突然开了。只见一个穿青色盔甲的汉子手执一杆朴刀,背后插两面黑蛇旗和两面巨蛙噬日旗,他骑在一匹青色的良驹背上,朝着水族众人疾驰而来。 “毒牙许逊在此!”那人大喝一声,他背后的旗子似乎都被他的气量扯了起来。 “毒牙”位在后军的朱沅翰龇牙咧嘴,手里的刀在雪夜下寒光闪闪。 “骑兵卫!”许逊又是一声大吼,工事门里冲出来了足一卫的骑兵。骑兵们都手执长枪,驱动坐骑的四只铁蹄,朝着水族的戍卫兵们踏来。 “回避!”水玥大呼。 可是水族人离得太近了,他们根本躲闪不开。许逊朴刀挥动,一个个水族人被他砍翻。而他身后的纳国骑兵,纷纷高举手里的纳制钢枪,高呼着从尸体上践踏而过,径奔水玥而来。 “朴刀贼休得猖狂!”水秀拔出宝剑,奋力向前。 “不怕死的便来!”许逊拍马过来,挺起朴刀要砍水秀。 水秀慌忙仗剑挡住,却被震得倒下马来。 “喝啊!”许逊一刀劈下,被水秀急急闪开。他回头一看,地上的石块都被许逊隔着雪砍成了两半。 “喝。”朱沅翰见状,正要冲上去战许逊,却被刘饮骢喝住。 “你先救她!水将军交给我了!”刘饮骢是后军一名卫长,他指着被对方骑兵追赶的水玥道,“她就快被追上了!” 朱沅翰疾步向前,先扯箭射死几个冲最前面的官军骑兵,然后狠踹水玥的坐骑一脚,自己也赶忙狂奔而退。 “撤!”水秀被救回,和刘饮骢等几个卫长拦住了追赶朱沅翰和水玥的骑兵。 “撤!撤!别恋战!”水秀连连大呼。 “别来爷爷这儿送死!”许逊看着溃散的水族人,狂笑不止。 水玥收拾了残兵败将夺路而回,逐渐变大的飞雪狠拍在脸上,令人睁不开眼。水秀为掩护水玥先撤,又率刘饮骢等人截住许逊厮杀一阵,可他们联手也丝毫占不得许逊半点便宜。水秀无奈,亦只得踏着水玥的足迹,飞马归来。 此时,天色微明。 回营的朱沅翰无心睡眠,他看了一眼刘饮骢:“想立功吗?” “兄弟有办法破镇?”坐在旁边毡子上昏昏欲睡的刘饮骢突然精神一振。 “他们进不了越河。”朱沅翰盯着自己的水制刀道,“但我可以。” “兄弟一人?!”刘饮骢大惊,“可方才我们几人都不是那许逊的对手啊。” “随你便。”朱沅翰站起身来,缓缓走出帐外,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玉屑琼花,又回到营帐对刘饮骢道,“不过,要请战便快去,趁着天还没亮。” “那便干!”刘饮骢霍地站起身来,握紧了腰刀,“若是一直畏畏缩缩,何日才得出头?” 刘饮骢当即披挂齐整,大步来到水玥的营帐外。一个卫士拦下了他:“来者何人?” “卫长刘饮骢,欲见水王女儿和水将军。”刘饮骢对着双手呵了呵气,然后从怀中的贴肉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军牌递给军士,“劳烦通报。” “是你?”正说话间,水玥已经走了出来,她问刘饮骢道,“你找我有事?” “卑职已有计谋可助水王突围。”刘饮骢道。 “可是当真?”水秀跟在后面,看了他一眼。 “千真万确。”刘饮骢道。 “很好,敢干!”水秀竟然用少有的赞赏眼神看着刘饮骢,“你需要多少人?” “我和他两个便足够了。”原来朱沅翰尾随刘饮骢而至,他的刀已出鞘。 “你?”水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朱沅翰一眼,“你师门何处?怎敢口出狂言?” “无门无派。”朱沅翰想了想又道,“师父倒是有一个。” “谁?”众人皆问。 “林山。”朱沅翰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似乎有些本能的兴奋,他睁圆怪眼,补充道,“我从小一个人在那里长大。” “可是北界上那座盗匪盘踞的林山?”水秀问。 “当然。”朱沅翰答应着,露出了他惨白的牙齿。 “兵在精而不在多。”水秀沉吟半晌,对水玥道,“若他所言不虚,或许真可令其一试。” “嗯。”水玥点点头,对朱沅翰道,“多加小心。” “是。”朱沅翰躬身道。 刘饮骢和朱沅翰一起,踩着刚累积起来的松软雪花,又朝镇子方向而去。 “前面就是他们的营地了,你在这儿别说话也别动,等我回来便是。”朱沅翰让刘饮骢躲进一片已被积雪压满枝头的针叶林中,自己一个人朝镇子方向走去。 “你真的一个人去?”刘饮骢依然很诧异。 “足够了。”朱沅翰点点头,冷笑道,“如果我一个人失败了,你跟着去也无济于事。” 朱沅翰穿着刘饮骢的白土狑皮衣,将自己完美地融进了雪地中,再借着地上突起的岩石作掩护,他一步步靠近了官兵的工事。 “这点风雪,怎及林山?!”朱沅翰轻轻扯紧自己的外衣,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啪。”朱沅翰将石块扔上了工事墙头。 “什么人?”几个官兵立刻从墙上伸出头来。 着白衣的朱沅翰躲在墙角下,昏暗的光线和他高超的伪装蒙蔽了官兵们的双眼。 “你们几个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三个军士被派走出工事,四处检查一圈。 工事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朱沅翰已经能够看到工事内火把的红光倒映在雪地上。 “哼。”朱沅翰突然站起身来,抬手便射倒了走出来的三个军士。 “喝。”不容官兵们反应,朱沅翰再一个贴地翻滚,猛地闪入工事之内。 “关门!”墙头的守军大呼。 “着。”朱沅翰闯入工事,立刻回身朝墙头放出一排箭,上面的官兵皆应声倒地。 朱沅翰在确认肃清敌人后,爬上了泥土和碎石修筑的低墙。他看着墙头的尸体冷笑一声:“没想到吧,我会一个人来。” 朱沅翰蹲在矮墙上,用匕首划开一具尸体的袖子,看到了手臂上的黑蛇标志。 “果然是毒牙。”朱沅翰暗自忖道,“许逊的身手不错,万不可强攻,只得巧取。” 朱沅翰从尸体上补足了箭,便越过工事,走进了越河镇内。 “这里的守军那么少,大部队一定都去处理暴动了。”朱沅翰边走边忖道,“我得加快速度了,赤手空拳的囚徒们绝不可能是毒牙的对手。” 在镇子西南角的马厩里,一个人正在黑暗中解开马的缰绳。 “你在做什么?”许逊点燃火把,照亮了那人的脸,原来正是那被他骂过的县察。 县察一边爬上马背一边支支吾吾地道:“这破地方三面被谢娇围了,北方又有强贼,如今镇内暴动,镇外又是水族人。这样下去越河迟早难保,还不如趁着这时逃回南方。” “没用的东西!”许逊冷笑道,“你们的皇帝怎会用你这种贪生怕死之徒?” 他就这样冷冷地盯着那县察。 那县察看许逊没有说其他话也没有阻止他上马,他忽然一拍马屁股,就想趁机逃出镇子。 许逊看县察跑了一百来步远,才从腰间的黑蛇纹箭壶中慢慢抽出一支毒箭来。他再取下背上的二蛇夺雀弓,将毒箭放在弓弦上拉开。许逊瞄准县察的后心,轻喝一声:“着!” “啊!”县察应声倒地,抽搐不止而亡。 “死不足惜。”许逊吐了口唾沫,朝大牢方向而去。 许逊说得不错,县察确是贪生怕死。因为,暴动基本已经被平定了下来。 和暴动刚发生那会儿一样,地上也是残肢满地,只不过如今地上基本都是囚徒的死尸。 “和我想的一样。”朱沅翰已经换成了官兵的衣裳,大摇大摆地在镇子中走来走去,他看到遍地的囚徒尸体,竟微微一笑。 “在那里!”朱沅翰突然看到不远处有许多人围在一起,他急忙赶了过去。 “说,谁是策划者!他现在哪里!”朱沅翰看到许逊站在大牢门口,正在严厉地审问几个被生擒的囚徒。 那被许逊留着不杀的几个囚徒看来也不是普通人,他们一个个神情刚毅,对许逊怒目而视。 “说!”许逊一刀砍翻其中一个人。 “哼。”一个囚徒突然站了起来,大呼一声,“水王万岁!” “水王万岁!”剩下的几个囚徒跟着他高呼。 “原来是水凌。”许逊对身旁的人道,“杀了他们。” 几个毒牙抽出腰刀,走到几个囚徒面前,正欲动手时却忽然听得有人大喝:“水王在此!” 原来水凌和几十个水族的老军在杀死官兵后换上了他们的衣裳,因此混杂在镇内不曾被擒。 “抓住”许逊正要说话,却突然倒在了地上。左右看时,却发现他颈子上赫然插着一支毒箭。 “成了。”朱沅翰在看清楚哪个是水凌后转身便跑。 他低着头一路跑到水凌面前,拉住正要去厮杀的水凌,亮出自己的军牌:“我是水族队首,奉命前来接应水王出镇。” 水凌大喜过望,他正欲喊众人撤退,朱沅翰却摇了摇头:“这是唯一的机会。” 水凌愣在原地半晌,明白了朱沅翰的意思。他咬咬牙丢了刀,跟在朱沅翰后面,趁乱往镇子外跑去。 因为许逊中箭倒地,且官兵们都以为水凌在带兵厮杀,都没有注意水c朱两个穿官兵衣裳的人。 两人只管狂奔,偶尔遇到追兵时都靠朱沅翰用箭打发。好不容易穿过工事,终于跑到镇外时,天已经大亮了。 水凌遥望远山,白雪就似它们的冠冕;金色的阳光融化积雪,伞柏卸下了自己银色的伪装;猞松当风傲立,仿佛在晨曦中翩翩起舞。 “真是好一个黎明啊!”水凌赞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匪气犹存 这几日来,许逊一直觉得自己在一条青黑色的河里漂来漂去,他想奋力离开却又被漩涡卷得上不了岸。他虽苦苦挣扎,可就似被水中的冤魂缚住了全身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就在他放弃求生,渐渐沉入水底的时候,令人作呕的浑浊河水呛入了他口中,许逊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这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躺在岸上了。 中了朱沅翰毒箭的许逊,终于在被毒牙们灌服了秘制解药的第三日醒来。 “射我的是是谁?”许逊慢慢睁开双眼。 “许爷醒了!”围在许逊床边的毒牙旧部们都欢呼起来,声浪盖过了许逊的发问。 “射我的是谁?!”许逊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众毒牙将许逊扶坐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刺客的武功深不可测,根本没人看到他出手,也无人知晓他是谁。” “也罢,此事可从长计议。”许逊点点头,缓缓说道,“暴动呢?平息没有?” “这”屋里着纳服的毒牙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不回答。 “说!”许逊威严地扫视众人一眼。 “水凌逃走了。”许久,才有一个卫长说道,“其余囚徒都在暴动中被弟兄们处理了。” “全部?”许逊有些不敢相信。 “囚徒中很多人都是过去的老军,弟兄们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们杀死。”那人继续说道,“卑职等劝降无效,只得只得下令” “我明白了。”许逊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了解情况了。 “还有一个人,没死也没逃!”突然,一名队首大步奔进屋内,神色惊惶地高声道,“他如今还在大牢内!” “谁?”正准备穿衣下床的许逊停住了。 那队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就是那个被关了许多年,纳国禁军们这次要押回中都定罪的名将。” “张莫屈?!”许逊大吃一惊,“他既然没死,为什么不逃走?” “卑职也不清楚。”那毒牙连连摇头。 “他还在大牢对吧?”许逊跳下床来,喝道,“快带我去!” 雪后初晴,越河镇内外都是金灿灿的一片。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烤化了一个冬天以来的新雪旧雪。 “越河的冬天真正过去了。”许逊踩着湿漉漉的化雪,大步朝越河监狱走去。 大牢的门再次打开,黑暗中投下了春天迟到的第一缕阳光。 “寒冬终于过去了。”张莫屈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连同它的爪牙。” “张莫屈!”许逊走到他面前,点起灯盏。 借着昏黄的火光,众人可以看到,张莫屈竟是那助水凌越狱的胖大囚徒。 “有事吗?”张莫屈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许逊一眼。 许逊接过左右递给他的一本名册,念了起来:“张莫屈,遂历三三三二年生,十五岁参军,南征北战多年,曾官至大纳中都大将军。三三六四年因私放索魂人‘鬼影’下狱,现羁押于越河监狱。” “这上面说的可是你?”许逊合上了名册,问张莫屈。 “你说呢?”张莫屈干咳两声,冷笑道。 “水凌越狱之时,你在何处?”一个纳士厉声喝道。 “我就在越河镇内。”张莫屈仿佛在听笑话,他神色轻松地说,“不然会去哪里?” “你为何不在监狱里?”一个毒牙又喝道。 “我日日在大牢中坐得倦了,不过出去转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 “张莫屈!你已是阶下囚徒,怎敢如此放肆!”一个毒牙用刀指着张莫屈大喝道。 “哈哈哈哈。”张莫屈又是一阵大笑,不屑地看着那毒牙,“把刀拿开吧!若我怕死,还会留在这里吗?” “我往日里只道这里关了个大将军,却不曾深究张将军是因何下狱。”许逊饶有兴味地看着张莫屈,“不知当年张将军是怎样抓了鬼影,又是为何将其放了。” “陈年旧事。”张莫屈大笑一声,“现在还重要吗?” “张将军。”许逊上前一步,捋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条黑蛇纹身,“你看,我本和鬼影是一路人。” “哈哈哈哈。”张莫屈又是一阵大笑,“你以为我一直在官府做事就不知道你们江湖上的恩怨纠葛?告诉你,我很了解你们索魂人。你所属的毒牙早在周虎的带领下与鬼影等人决裂了。” “哼。”许逊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这么清楚。可你又凭什么要帮助鬼影而不是我们毒牙呢?” “鬼影所效忠的魁谋,他曾于第一次允禹抗赤战争后获得了允国官府授予的黄狮勋旗”张莫屈突然提高了声音,“就凭这一点,你说我要帮谁?” “就因为他们反抗过赤国人?!”许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觉得张莫屈的理由实在太过无力,难怪这么多年来始终无法挣脱桎梏。 “滥行杀伐总是错的。”张莫屈慢慢闭上了双眼,“而我一直做的,便是以战止战。” “所以,你助水凌逃跑又是希望他能去停止什么呢?” “这些事,总要有一个终结。”张莫屈说完之后,便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我们走。”许逊无法再与张莫屈交谈下去,他叫上左右,转身离开了大牢。 “许爷,我们为何就这么走了?张莫屈还什么都没说啊。”一个毒牙跟在许逊后面走出大牢,然后锁上了门。 “哼。”许逊冷哼一声,“一个活在梦里的懦夫,你又能从他那儿问出什么呢?” “报——”这时,一个纳士奔了过来,向许逊躬身道,“许管领,中都的禁军已至迎宾堂。” “这么突然!”许逊皱起眉头,自语道,“这些人也不通报,直接就闯了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许逊思忖半晌,对众位毒牙旧部打了一个手势。 众毒牙心领神会,纷纷伸手按住腰刀。 “走!”许逊对众人道,“我们去见见中都来的大官!” 迎宾堂修筑在镇东南一汪池塘中的小岛上,塘中之水是从镇外越河引的活泉注成。活水日日澎湃,年年不息。塘下恰有地热,足以驱散严寒。因这两点,即使隆冬时节,池塘也永不封冻,始终雾气蒙蒙。 许逊此刻正引着几个毒牙卫长,穿过伞柏道,踏上石板桥,一步一步走近了小岛上的迎宾堂。 许逊看到堂外的空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心里的疑惑更升到了七八分。他冷笑一声,捏了捏袖口,大步朝迎宾堂门口走去。五位毒牙卫长都齐齐把手插腰站在堂外。 “许逊参见禁卫长大人!”许逊跨过门槛,走入堂内,向坐在凳子上的禁军卫长躬身施礼。 “管领免礼。”那禁军卫长指着一个空着的凳子对许逊道,“你且先坐。” “谢禁卫长。”许逊再行礼,然后坐在了凳子上。 “许管领在这天寒地冻的边陲要塞,甚是辛苦啊。”禁军卫长端起热气腾腾的毛桂尖叶茶,呷了一口。 “小将为国效力,并不敢言苦。”许逊恭敬地答道。 “许管领有报国之心便好。”那禁军卫长放下茶碗,斜眼看了看许逊,“只是听说这次越河监狱发生了暴动,下官还以为是许管领对朝廷心有不满,懈怠所致。” “小将不敢不敢。”许逊低着头,边答话边暗暗观察堂内情况。 堂内除许逊和那禁军卫长之外还有四个人,其中两人腰间佩的刀叫“噬日吞天”,许逊认得那是纳国禁军专用的制式刀。剩下的两个人没有穿禁军衣服,许逊不能通过服装判断官阶,但文武官的区别还是看得出来,他可以肯定那是两个文官。另外就只剩禁军们的随行部队看不到了,许逊不知他们是在前厅待命还是埋伏在何处。 “许管领。”那禁军卫长又对许逊说道,“既然你有报国之心,对部下也应该严加管束,断不可再有江湖习气。否则,今后出了大事可就后悔莫及了。” “禁卫长说的是。”许逊连连点头。 “好了。”禁军卫长站起身来,对许逊在内的堂里四人道,“且先把正事做了吧。许管领,你还是先带我们去监狱提人吧。” “是。”许逊拱手道。 禁军卫长走最前面,两个禁军紧随其后,许逊跟在两个文官后面,最后一个跨出迎宾堂。 “嗯。”许逊对堂外的几个毒牙卫长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心领神会地悄悄尾随上了。 “来人。”许逊道,“打开牢门!” 言毕,一个军士立刻走了过来,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监狱大门。 “禁卫长请。”许逊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是许管领前面带路吧。”禁军卫长站在监狱门口,却迟迟不肯进去。 “是”许逊愣了一下,但还是第一个走进了大牢。 “许逊。”就在许逊进去的一瞬间,大牢的门被关上了,他听得背后有人叫他,原来是那禁军卫长。 “禁卫长何事?”许逊边说话边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别动!”卫长身后的两个禁军看许逊想拔刀,立刻端起弓弩瞄准了他。 “禁卫长,这这是何意?莫非是许逊待客不周,惹大人生气了?”许逊说着便躬身拱手,“许逊在这里给大人赔罪了。” “许逊!你杀了县察,以为我不知道么?”禁军卫长冷笑道,“你杀了上官,又走脱了如此多囚犯,把你带回中都也是死罪,还不如就在此地了解了吧。” “禁卫长说的是。”许逊依然弓着身体,没有直起腰来,“有些事情,是该了解了。” “不好!快放箭!”禁军卫长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对身旁两个弓手大喝。 许逊早在躬身时趁机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他朝三个禁军一滚,同时掷出了暗器。 禁卫长面门中刀,猝然倒地。此时许逊又已从一个弓手背后站起,他一手按住弓手的弩,一手勒住弓手的脖子,将这名弓手挡在了自己与另一名弓手之间。 “快开门!”许逊使劲踹了一脚监狱大门,大吼道。 外面却许久没人回应。许逊不知道的是,此时门外已经有足一卫的禁军与他手下的毒牙对峙上了。 “你家禁卫长莫非要害许爷?否则关什么牢门?又不许我等进去!”一个毒牙卫长已经拔出了刀,他对着几个把门的禁军队首大喝。 把门队首中一个性急的也取下弓箭瞄准许逊部下,并大喝道:“禁军卫长衔同州统,今日他有军令在此。莫说你们几个小小卫长,便是你们许逊,不得将令也休想开门!” “你敢关门,你敢杀我么?!”又一个毒牙队首,扛了一把重刀,就要来劈开牢门。 “杀你算得了什么?!”禁军队首拈弓搭箭,一箭便射死了那扛重刀的毒牙。 “弟兄们!干!”毒牙的卫长们见状,都怒不可遏,纷纷掣出刀来要杀禁军们。 “砰!”就在这时,监狱的门突然倒了一扇,砸起了呛人的木屑与灰尘。 木尘散尽,众人看到地上躺了三具尸体,以及一个站着的拿刀汉子。 “州统衔又算得什么”许逊倒提着一把破门重刀——那是他杀死禁军后从他们身上抢来的,他缓缓走出了监狱大门,指着那几个把门的禁军队首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谁能活着走出这越河镇!” 牢外的禁军们看到许逊连杀三人,活着走了出来,皆目瞪口呆,惊惧不已。 “弟兄们!”许逊扯烂自己的军服,露出臂上的黑蛇纹身,大喝道,“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杀!”许逊的本地军士人多势众,听他一声令下,早把禁军们包围起来。 “一个不留!”许逊大喝。 第二日,越河镇已成了一片废墟,高墙破碎,工事残缺。毒牙们烧毁巢穴,带走所有的粮食和马匹,他们准备重入江湖了。许逊将最憎恶的迎宾堂也付之一炬,并杀光了中都这次派来的所有禁军和其他不愿意继续效忠自己的人,最后把他们的尸体扔进了原迎宾堂池塘的水中。 看着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渐渐被血水和秽物所污染,许逊的心里稍稍感到了一丝快慰。 “连伤我的刺客还没找到,没想到我们便先走投无路了。”许逊带着手里剩下的三卫人马,他看着城头被砍断的巨蛙噬日旗,对左右道,“不死之魂的知遇之恩,怕是无法再报了。” 对毒牙们来说林山是禁地,纳国如今也留不成了,而毒牙也早不是一个完整的组织了,在江湖上单独面对各路仇敌将会十分艰难。他们似乎也陷入了无路可去的境地。 “许爷,我们接下来去哪?”毒牙卫长问道。 “我想了许久,怕是只能去赤国投余进了。”许逊骑在马上,又将佩刀拔了出来,对左右道,“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追上水族人。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们而起。” “是。”那毒牙卫长拔出腰刀,大喝道,“全体听令,向南奔袭,拦截水族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黑血护符 许逊知道水族人会从东北群山撤回南方,他便率人不分昼夜地向南策马狂奔。由于仇恨无处释放,追上水族人便慢慢成了许逊的执念,理智也被渐渐逐出他的大脑。恍惚之时,他似乎总能看到一个着黑衣,手执弓弩的无脸汉子,时不时出现在灌木丛中,要不然就站在树上,对他做出各种嘲弄的动作。当他引弓欲射时,却又总是扑个空。 “许爷。”一个毒牙见状,忍不住劝道,“我们已经深入南方太多,怕是有点危险啊。” “呼。”许逊龇牙咧嘴,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狠狠再抽马一鞭,藉此发泄自己的怒火。 毒牙们穿过了幽深的林,踩过了干燥的落叶地,还跨过了崎岖的怪石路。这时,骑行反而成了一种负担,除了马匹容易被锋利的藤条划伤之外,连一个骑术精湛的卫长都差点被绊入山涧之中。 “下马。”许逊下马,命所有骑兵将马匹沿路上的树拴了,“全军步行。” “下马——”毒牙卫长重复一声,全体人员便跟着跳下马来。 “留下个人看守马匹,其余人继续前进。”许逊对一卫卫长道。 “是。”一卫卫长随即安排开来。 全军转为步行之后,许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二蛇夺雀弓,然后又将其背在了身上道:“继续前进。” “是!”众军皆道。 树叶被他们踏得哗哗作响。 毒牙们渐渐走远了,拴马的林子里寂静一片。 “嗖。”突然,五只利箭毫无征兆地从密林里射出,留下来看守马匹的毒牙们全都中箭而亡。接着,有十来个黑衣蒙面汉子便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应该是纳士。”其中一个黑衣汉检查了一下那五个死毒牙的武器,发现尽都是纳国制式刀。 又一个黑衣人拔出匕首,割开一匹马的后背,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马血。 “果然是纳国马的味道。”那汉子咂咂嘴。 “我回去叫弟兄们来把马收了。”一个小头目样的汉子用古遂语道,“你们继续跟踪这些纳士。” “是。”其余黑衣汉子也用古遂语低声应道。 “走。”黑衣人们循着毒牙们留下的足迹,也尾随而去。不同的是,黑衣人连踩塌的落叶都小心还原了。 “这些应该就是水族人的痕迹了。”许逊蹲在地上,仔细地检查地上的足迹。他依然固执地想追上水族人。 “不会错的。”一名毒牙卫长在看了树丛的倒伏情况及脚印的深浅之后,表示自己同意许逊的看法,“大量轻装步兵,少量重装戍卫兵,以及极少量的骑兵。不管是数目还是兵种都与水族人吻合。” “许爷。”又一个卫长走了过来,一脸忧心忡忡,“我们忙于赶路却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不会有什么事吧?” “哼。”许逊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头也不回地答道,“这里又无索魂人,谁是我们毒牙的对手?” “只怕”那汉子欲言又止。 许逊却打断他的话:“水族人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加速前进!” 许逊只是一意向前。 毒牙们果然意志坚强。他们踏着水族人的足迹,夜以继日地向南狂奔,无眠无休的追踪行动将众人熬得双眼通红。不过,辛劳始终是不会白费的。 终于,在毒牙们离开越河的第四日,他们接近了水族人。 “看。”许逊伏在道路两旁的浅草丛中,看着前方空地上密集的帐篷,对身旁的毒牙们低声说道,“前面绝对就是水族人的营帐了,叫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 “嗯。”他身旁一个卫长点了点头,“属下立刻去安排。” 正如黑蛇进攻前要隐蔽自己一般,许逊等人都静静地潜伏在草丛里。他们毒牙微张,蓄势待发。 毒牙们一个个胸有成竹,深信猎物插翅难逃,必将落入自己彀中。可是,被热血充盈了大脑的他们,完全注意不到暗处的眼睛。 毒牙们的行动其实早被另一群猎手尽收眼底。 “叔父,又有大量外来人进来了。”皮肤惨白的黑衣少年站在狼丘顶上,看着丘底匍匐着的毒牙们,有些忍不住想笑。 “嗯。”少年身旁的黑衣大汉拄着自己的陨铁刀,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这群人,断不能放过。” “却是为何?”少年十分疑惑,“前些天闯进来的水族军队叔父都放他们过了,为何这些纳国官兵却非杀不可呢?” “他们不是官兵。”黑衣大汉摇摇头,朝少年走近一步,他原本遮住的月亮正明,“我知道他们的来历闲话以后再叙,立刻集合所有人,随我到达丘底,准备迎敌。” “是,叔父!”黑衣少年随即叫起手下,跟在黑衣大汉身后,从山石的阴影中朝丘底进发。 群狼们嗅到了陌生人的味道,他们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潜行,一步步逼近了浑然不知的毒牙们。 “准备——”许逊与黑衣大汉其实是同时说的这句话。 “冲!”许逊一声令下,黑蛇们便贴地窜出草丛。 黑衣少年正想率众冲锋,黑衣大汉却伸手将他拦住,大汉指着地面对他说道:“你听。” 黑衣少年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大地上,静静聆听着那心跳般的律动。 “大量骑兵!”黑衣少年眼睛睁圆,嘴巴微张,他显然有些吃惊。 “不可轻举妄动。”黑衣大汉做了个手势,众人便跟着他退回了山丘脚下的茂密丛林中。 黑衣人在暗处看到毒牙们与惊醒的水族人战在一起。少年一动不动,大汉却紧紧握着腰刀,因为他看不到那个身影。 “谁敢袭击大水军队?!”水秀一手擎火把,一手执剑,走出帐外大喝道。 “毒牙许逊在此!”许逊大喝一声,一朴刀就挥了过来。 突然,营帐中又闪出来一个人。 许逊觉得就如一阵黑风刮过,那人以极快的速度挑开了他的刀,随即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原来你还没死?!” 许逊觉得那人力量不俗,他忙问道:“来者何人?” “呵。”那人也不答话,只是冷笑一声,挥起手里的制式刀便向许逊劈来。 “好凌厉的进攻。”许逊侧身躲过,惊出一身冷汗,“在越河镇中莫不是你射的我?!” “那你还敢来送死?!”那人哈哈大笑,又是一刀砍向许逊。 “谁送谁死?”许逊一手隔住那人的刀,借着左右递给他的火把,看清了那人的脸,“年纪轻轻,休要不知死活。” 火光下的朱沅翰邪魅一笑,许逊总觉得这张脸和这样的表情似乎在哪儿见过。可他心里明白,这人和自己不属于一个时代,他们不可能有过接触。 “管你是谁,既然求死,那许爷便成全你!”许逊使劲晃晃脑袋,然后大喝一声,将朴刀当空劈下。 “喝!”朱沅翰以刀隔住,手却震得发麻。 “你不是我的对手。”许逊对朱沅翰道。 “消灭所有敌人!”许逊大喝一声,毒牙们便一拥而上。 水族人慌忙集合起队伍,准备与毒牙们殊死一战。 “他们的奇袭似乎很有效。”黑衣少年坐在地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争斗的双方,“水族人溃败在即。对吧,叔父。”少年发现叔父没有回应,他便转头去看。只见黑衣大汉神情凝重地看着战场,右手紧握腰刀,一言不发。 黑暗中,陨铁刀啸叫不止,似乎即将出鞘。 “我们必须动手了”黑衣大汉突然拔出了刀,林间的黑鹫都被寒光惊起。 “是”黑衣少年缓缓点头。 “贼人莫不是找死!”就在这时,一个少年骑士从远处拍马而来,他手握古大遂一统天下式长枪,身披水族靛蓝色轻骑战甲,扬起的披风遮星闭月。真是威风凛凛,雄姿勃勃。 “什么人?”许逊弃了并力战他的刘饮骢c朱沅翰c水秀和后面赶来的水玥。他连连后退几步,用朴刀指着那骑马少年,高声问道。 “水王之子,水钰在此!”少年骑士的身后是足一卫的骑兵,他们策马扬鞭,手举钢枪,高呼着朝毒牙们猛冲而来。 “不好,他们有支援!”许逊冷静地下令道,“返回树林,暂避锋芒!” “穷寇莫追。”这时,水凌从营帐里走了出来。他手提钢斧,气定神闲。 陨铁刀已归鞘。 “父王——”水钰奔马来到水凌面前,下马便拜,“父王洪福,得脱缧绁之厄。孩儿来迟,望父王恕罪。” “我儿无罪。”水凌拍拍水钰的肩膀,示意他起身,“我听闻玥儿说起,你已率人攻下了南都,此功甚伟啊。” 水钰知道父亲的雄心与格局,牢狱之灾也无非是过眼烟云。 “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往东一百里便是水王岭。”水凌依然识得旧路,“我们不如先去那里修整些许时日,待风浪平了再取路回东都。” “是,父王。”水钰躬身称是,随即安排了下去。 水族的先人在水王岭中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亦是在那座不毛的深山中,他们用双手砌起了未来的辉煌殿堂。 如今再听到水王岭这个名字,所有水族人都感到十分心安。 水凌命众军当即开拔,沿着若干年前的破路,大步前进。 “给我解决掉他们。”黑衣大汉指着撤退的毒牙对黑衣少年道,“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少年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他叔父的意思,但他还是率人去搜捕毒牙们了。 “许爷!”许逊刚靠在一颗团榕树的老根上坐下,就看到一个毒牙队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色惊惶地道,“不好了!弟兄们又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袭击。” “不明身份?”疲倦的许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去拿地上的朴刀,差点被自己的刀杆绊了一跤。 “许爷,你没事吧。”左右连忙将他扶住。 “去看看他们是谁吧!”许逊推开左右,勉强地大喝一声,他的嗓音早已沙哑。 黑衣人的战斗力强悍得难以想象,他们以仅仅三个小队的兵力便将与他们交锋的毒牙们消灭了个干净。当许逊折返回去,亲自面对那些黑衣人的时候,他手里就只剩左右几个人和那个回来报信的队首。 “看见那个穿灰青色战袍的人了吗?”黑衣少年对左右喝道,“那是闯入者的头领,你们给我上去按住他!” 最后的几个毒牙转身便跑。 “杀!”群狼们长啸一声,一个个争先恐后,没追多远他们就扑倒了一个穿青色战袍的汉子。 “喝!”黑衣大汉随后赶到,他一脚踩住那人的脖子,一手拿着火把照亮了被擒者的脸,“不是他?!” 原来,黑衣人们抓住的只是一个穿许逊衣服的毒牙,而真正的许逊已经趁这时逃走了。 “黑蛇脱壳!”黑衣大汉一刀便割了那个假扮许逊的毒牙,然后对众人道,“罢了。猎杀到此为止,众人各自回山。” “走!”黑衣少年大声重复了一下他叔父的命令,群狼们便裹挟着呼啸而过的穿山黑风,狞笑着退回到了群山的阴影之中。 黑暗是什么? 是蛰伏,是力量,是可以伸直了腿睡觉的高枕无忧。 朱沅翰走着东北群山的夜路,他觉得内心十分宁静。 自从离开了林山的庇护,朱沅翰一直都精神紧张,有时整夜整夜都难以入眠。但这次战斗之后,再也不会有梦魇般的毒牙来与他纠缠不休,朱沅翰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们以后就是水族义军了。”刘饮骢走在沧桑的古道上,与朱沅翰窃窃私语,“能够看到希望,看到未来吗?” “希望未来那太奢侈了。”朱沅翰冷笑道,“能生存下去便是强了。” “生存?就仅仅如此吗?”刘饮骢有些诧异,但他想到朱沅翰之前的经历,又觉得朱沅翰的回答本该这样。 “梦里有再灿烂的光明大道,我们实际也不过在泥泞中苦苦挣扎。”朱沅翰咧嘴一笑,又接着说道,“未来和希望,只有少数人有资格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折戟狮北 水族军队沿着沧桑的古道拾级而上,每行一段,水王就用他宽厚的手掌拂开崖刻上积年的灰尘,他仿佛擦亮了过去的岁月,大遂的辉煌又清晰可见。 栈道两旁都是附崖而生的怪树虬藤,交互的树枝遮住了群山上方的阳光,众人无法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可温度没有随着海拔的升高而降低,反而每个人渐渐觉得身上暖意融融。茂密的树冠也越来越亮,就像连结成片的碧玉。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们,黎明还是如期而至了。 就在不过几年前,鬼影c张显c仇松和众多索魂人旧部才将他与秦燕从毒牙手中并力救下。可如今廖楷阵亡,余进回了赤国,许逊不知所踪,世上再无毒牙。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没有了毒牙们阴鸷的目光在背,朱沅翰的步伐轻盈而灵快。他只觉须臾之间,便登上了水王岭,见到了顶上的第一缕阳光。 “这就是光明吗?”朱沅翰又想起了多年前鬼影在天江船上对他说的话。 “终于可得安身之所了。”刘饮骢握住宝剑的手慢慢松开了。 “故都”水凌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胡髯,感慨地说道。 “故都”与此同时,那个在林山潮湿的洞穴中复活过来的老将,他也踏着泥尘与星光,返回了他的故乡——大赤中都赤阳。 石忠着一领豹头烈火将军袍,肩上扛着那柄鲜血淬成的老剑,站在大赤中都南门下。 “赤阳!”石忠抬头看了一眼城头的大字,然后俯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细碎的黄沙,迎着朝阳慢慢揉搓着洒下。金光正好填满了他粗糙的指缝。 和这位战争大师谢幕前一样,赤阳府处处都尽显繁华:赤阳府的房屋全部采用红墙碧瓦筑成,亮丽的色彩装点了大帝们梦想开始的地方;昂贵的青石板铺满了皇城的大街小巷,来往的贩夫走卒将其踩得光可鉴人;外国的商旅们则在人工湖边湿润的楼阁里饮酒作乐,品味着靡靡笙歌;而穿戴齐整的卫士们提着手里的卫用轻刃,一边巡逻一边轻哼着《大赤颂》。 “你看今日的阳光多灿烂啊。”一个巡街卫士对城门口的守卫说道。 “是啊。”守卫一边答话一边接过入关者递过的出入凭证。 “这!”就在某一个入关人经过的时候,检查者突然愣住了,他看到了一本特殊的旧路凭。 旧路凭用的是染红的土狑皮做的封面,书皮正面镶嵌的是兴帝威严的头像浮雕,背面绘的则是一手拿着赤制枪,另一手握着张《天下全图》的邓退全身像。 “有效期:大志五年(赤兴帝七年)至永久。”守卫读完上面的字,震惊地缓缓抬起头来。他看到满臂刀疮的石忠正插腰站在他面前,微风扬起了老将的烈火将军袍。 石忠返回赤阳的时候天气很好,既没有暴风沙袭来也没有大降雨。天空干净得就像染坊里新染好的蓝布。 “这种天气在大赤还真是少见呢。”石忠敞开了他的旧式将军袍,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 “这是先帝七年特别签发的路凭,效期永久”守卫不可思议地道,“敢问阁下不大大人” “我能入城吗?”石忠不耐烦地打断守卫的话,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沙哑。 “当然大大人恕罪,恕罪”守卫连连躬身施礼,给石忠打开了关卡。 “谁啊!”一个精瘦汉子看到守卫给石忠行礼,他提着杆赤制枪便大步走了过来。 “我。”石忠看了那汉子一眼,微微笑道,“还记得我吗?牛逸。” 那汉子听石忠似乎认识他,他撇下枪仔细端详了石忠一会儿,突然下拜道:“石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对啊。”石忠将牛姓汉子扶起,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想不到几年过去,你都做到这儿的站长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来惭愧。”牛逸低头道,“小人手无缚鸡之力,都是蒙将军错爱才做个卫士头头,比不得将军和大哥那般上阵杀敌c为国尽忠的英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原来这牛逸是豹卫解散前队首牛轩的亲兄弟,他哥哥原本安排他做了西山皇陵的一名守墓人。可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牛逸结识了来牛家喝酒的石忠,石忠与牛家两兄弟相谈甚欢。后来石忠便找到卫部总长说了牛逸的事,恰好皇陵守墓人正属于卫士性质,卫部的人便很轻易地把他调去了检查站,之后他便慢慢做到了赤阳南门的站长。 “哦,原来是这样。”听石忠讲完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后,牛逸连忙拍着胸脯道,“既然将军要去皇城,小人这里正好有马车,何需将军步行而往?” “那便多谢了。”石忠走到房檐阴凉处,掏出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 “将军先少坐片刻。”牛逸在一旁见了,立刻把石忠引进阴凉的检查站,然后对几个守卫一一吩咐道,“先去打盆撒花凉水,再泡壶好茶端上,然后去东门拉辆马车来!” “是。”几个卫士站直身子应道。 牛逸从怀里摸出几块大钱,丢给那几人道:“做得好时,我另有赏。” 石忠坐在检查站的凉椅上,用撒满香花的凉水洗了脸,然后端起茶来慢慢品尝。 “对面那座山”石忠放下茶杯,问牛逸道,“就是西山皇陵吧。” “正是。”牛逸道,“小人便曾在那里做事。” “嗯”石忠遥望着西山坡上随风摇摆的豹柏林,陷入了沉思。 赤阳府位于整个赤国的中部偏北,它的西面是一片种满参天豹柏的连绵山坡,这里埋葬着自邓原强以来的每一位赤皇和他们的雄心。寿命的终结让大帝们的美梦一代代破灭,炽热的灵魂在群山的拥抱中渐渐冷却为枯骨。赤豹的子孙们则在西山皇陵的注视下不断接过先人们的遗志,前赴后继,至死方休。 邓退父子都不是作为长子登上宝座的皇帝。相比于器乐欢声中披上黄袍的邓洁,那个在皇城外蛰伏多年,觊觎了皇冠许久的邓退要更加凶狠。 三十一年前,三二年七月五日,邓退年老体衰的父亲病逝于赤胆殿。 是夜,电闪雷鸣,暴雨滂沱,西山皇陵有几株豹柏老木被狂风拦腰折断。 “父皇!”太子很快便闻讯赶至,他冲进空荡荡的赤胆殿,扑倒在先帝遗体前,恸哭不止。太子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打湿了灵床上的白布。 “大哥。”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太子转头看时,却是邓退。 太子没有讲话,他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像是为了要离邓退远点。 邓退笑着瞥了太子一眼,绕过他慢慢走到先帝灵前。太子厌恶的神情都被邓退看在眼里。 邓退先从香筒中取出三柱西南出产的紫花龙香,那是取了西南龙血混着紫竹花汁做的。接着邓退用镶金的火刀将其点燃,然后把龙香靠在香灰浅薄的金炉子里。 “父皇。”邓退跪在太子旁边的蒲团上,一边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若你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大赤” 太子没听清他兄弟说什么,但看到邓退独自一人在祭拜先帝,他心里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可一时又想不起究竟哪里不对。 “大哥,没想到你我兄弟重逢竟是在这个时候。”此时邓退已经拜完先皇,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太子,他腰间的豹纹玉佩撞得供桌“咔咔”作响。 “是啊。”太子又恨又惧地道,“父皇叫你不准踏入赤阳半步,你怎敢” “可是他已经死了。”邓退语气一变,打断太子的话,“死人的话都要算数吗?” 一道闪电划过赤胆殿上空,强光照亮了邓退狰狞的脸。 “这还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和我抢小布人的二弟吗?”太子已经没有了惧意,只是心里五味杂陈,有些难受。 “兵精将勇,直取赤阳。必有一日,中都称皇。”邓退传闻中写的反诗一下浮现在了太子脑海里。 再看到邓退的表情,太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霍”地站起身来,拔出佩刀指着邓退大声质问道:“父皇刚刚驾崩,甚至体有余温!这棺椁灵堂为何就布置得如此齐整?!你又怎会如此快地出现在这里?!还有,偌大一个赤胆殿,为何就你一个人在?!” “我英明的大哥。”邓退哈哈大笑,“你的猜测基本正确,只是有一点小瑕疵——赤胆殿上远不止你我二人。” 这时,太子发现灵帐后似乎有人影攒动。 “杀!”石忠是邓退募来的一名死士。他率人从帐后一涌而出,刀斧与太子的人头一齐落下,邓退终于用鲜血浇筑起了他的宝座。 “陛下,这些尸体怎么处理。”石忠将那厚重的白布帘子缓缓拉开,里面竟然躺满了包括中都大将军在内的诸多军官尸体。他们曾经都是太子的人。 “他们既然如此怀念那个旧时代,那便让他们去为它陪葬吧。”邓洁指着地上死去的太子和他已经僵硬的亲信们,对石忠说道。 石忠伸出手,像要拖走记忆中太子等人的尸体,却突然听得一个人道:“将军,前面就是赤威园了,皇城就快到了。” 石忠看向说话的人,只觉得光线暗淡,人脸难辨。过了一会儿,直到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才发现自己坐在阴凉的马车里。牛逸正在他身旁,掀开幔子一角,指着窗外的一座园子对他说话。 “那是成立豹卫的地方,也是解散他们的地方。”石忠自言自语,又沉浸在了回忆里 和大多数雄心勃勃的赤帝一样,邓退一登基便采取了一系列新举措,希望以此踏上自己梦中的强国之路。 他先是撤赤阳县改设赤阳府,训练了大量身怀绝技的禁军小队。在擢升石忠为中都大将军后,邓退又参考允国的“皇城卫士”兵制,以秘密训练的禁军小队为基础,与石忠一起组建了最早的豹卫,这也是所有国家中最早的精英部队。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石忠,他率领豹卫这群钢铁之躯,把周围的邻国挨着揍了个遍,赤国的版图也逐渐接近如今的模样。 自邓退即位以来,大赤的铁蹄跨过林山道,踏破赤东关,大疗国主向邓退称臣,石忠曾在越河饮马。大赤的威风横扫天下,高傲的君臣未尝一败。 但是,乱世实在不缺枭雄。 邓退和石忠终究还是遇到了他们的劲敌。 那是在十九年前,遂历三三六四年,第二次允禹抗赤战争末,君臣二人已步入中年。 第二次允禹抗赤战争爆发前夕,邓退与石忠亲率南方系所有军队及部分中都禁军突然集结南下,奇袭让他们很快便攻占了疗国北方大部,但贪婪的赤国人并未就此满足。石忠提出,赤军可将疗国作为跳板,趁机一举击垮相邻的允国和禹国。 大赤已豹眼睁圆,对两国眈眈相向。 三三六四年九月的一个下午,一个模样俊朗的精壮汉子,提着根齐眉的铁樟木短棍,大步跨进了允国武王府的大门。 那个时候,武王府还未被查封。院里到处都是沙堡草人,刀枪剑戟整齐地插在架子上,两只石狮威严地守在门口。 “姚将军。”看到姚姓将军进屋,武王连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那姚将军面前,低声问道,“对于赤国人这次大举南进,他们怎么说?” “这是索魂人给的情报。”将军姚庆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水寨c弓弩c巨剑和一条黑蛇的信封,慢慢递给了武王。 武王肖承炘撕开信封,抖出里面的柁草浆信纸拿在手里,然后转身走到窗户旁边,借着光展开密信阅读起来。 “不好。”肖承炘眉头一皱,变色道,“他们要打狮北。” “赤国人吗?”姚庆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赤国人是一个问题”肖承炘长叹一声,“可我最反感的却是与他联手。” “黑达?”姚庆问。 “看看他曾经是怎么灭掉宏国,又是怎么屠杀宏国人的?”肖承炘的脸上写满了忧虑,“黑达和石忠本是一丘之貉啊。” “可是以我一国之力,根本无法与赤国抗衡啊”姚庆也眉头紧皱,“上次两国联合抗赤,好不容易才打个平手” “豹卫太可怕了”肖承炘沉着脸,突然一拳砸在桌案上,“可惜我成立了那么好的‘黄狮军’,却被我那皇兄给改成了什么‘皇城卫士’真不甘心啊” “武王”姚庆不知怎么安慰他。 “罢了。”武王长叹一声,取出笔墨开始写给黑达的密信,“这次你亲自送信给黑达,务必要他帮助我们除掉石忠!” “除掉石忠?!”姚庆一惊。 “我可不想再有什么第三次允禹抗赤!”肖承炘咬牙切齿地说道。 允国武王肖承炘当时驻守在允北,在得到索魂人提供的赤国作战计划后,他紧急集合了自己的所有亲兵c北方系的全部官军及少量民夫和预备军,在靠近允国边界的燎松谷附近筑起防线,静待赤国人的到来。 石忠没料到肖承炘反应会如此迅速,但他更没想到的是,禹国有一个人想打败他很久了。 一如当年腰系豹头玉带,身披烈火将军袍,手握赤制钢枪的少年英雄,这个人也是年少成名。 他便是肖承炘提到的黑达。黑达很早便通过武试做了禁军,后来在对宏国人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功劳,并因此一路做到禹国的中都大将军。赤国人南下前他已经灭掉了宏国,还控制了疗国的南方大部。 黑达自认本事足以与石忠相提并论,年少的他一直都想通过击败石忠来向世人证明自己。 于是,禹国大公靳鸿派去的黑达c中都大相林骅,与允队组成联军,抗击北方来的敌人。 与一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同的是,赤国人这一次与允禹联军打得很艰难。年少悍勇的黑达和身经百战的肖承炘果然给石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次大战中,黑达率一卫轻骑兵绕道敌后,奇袭帅营。手忙脚乱的赤国人防备不及,混乱中邓退背上中了黑达一箭,而黑达则与赶来接应的武王亲兵一同突围,全身而退。与第一次允禹抗赤的双方不分胜负不同,这一次的战争是以赤国人的大败而告终。 赤国人南征的车轮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一年之后,三三六五年,一月,允北,狮北县,天大寒。 狮北县的城墙上,一个精壮的赤族长髯汉子,裹了一身豹花禁军战袍,手里倒提了根赤制枪。他时不时用嘴对着手呵气,以抵御隆冬的严寒,迎面刮来的寒风不断切割着他的愁容。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寒霜,慢慢沿着城墙走着。 这是勾华舆,豹卫卫长。 “勾禁卫长。”另一个同样着豹花禁军战袍的长大汉子走了过来。 “张怀烈。”那姓勾的卫长抬头问道,“找到更多的船了吗?” “没有。”那叫张怀烈的长大汉子摇摇头,“联军已经开始反击,黑达率他的禁军正在四处找我们。” “没有那么多的船。”勾华舆皱起了眉头,“能容纳一半人撤退吗?” “可能不行。”张怀烈接着说道,“其他失守州县的人这几日接二连三退入狮北,我们多了很多的伤兵,那几艘船根本就不堪重负。” “如果是只载禁军呢”勾华舆沉吟半晌,对张怀烈道,“今晚,你叫上赵嘉c牛轩c龚松,来这里见我。” 第二日晚,狮北城内灯火零落,死寂一片。 “沈大人!”一个军士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正在看布防图的上督沈雷面前。 “什么事这么慌张?”沈雷立刻拔出刀来,“是联军来了吗?” “城下黑压压一片全是举黑字旗的禹队!”那军士焦急地说道。 “不好。”沈雷叫道,“是黑达来了!豹卫他们呢?” “卑职去找过他们,可是只发现了这个。”那军士双手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沈雷狐疑地接过打开,只见雪白的信纸上写着五个刺眼的大字:“为大赤尽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望都旧史 水族人在水钰的带领下,如滔天巨浪,席卷了整个纳国的东部。除了几座小城尚未攻下之外,其余土地都落入了义军手中。望都县是其中离东都最远的,它孤孑地矗立在水族人的包围之中,抵御着义军一轮又一轮的冲击。 望都的军政总官都是大纳忠武堂出身,受的是最优秀的专职军士教育,且不论文韬武略和忠君之心,就连拿刀的动作c乃至行坐的姿势,都与那些抓来的征夫大不相同。 真正的军人不懂何谓苟且,不知何谓投降,他们只知道一刀一枪捅杀贼寇,用鲜血糊补王朝摇摇欲坠的破墙。 夜晚,望都城内灯火通明,巨蛙形的烽火台上,蓬松的伞柏桠在蛙嘴里哔哔剥剥地燃着。由于混杂了西南产的鲛人脂肪,熊熊的火里闪烁着独特的蓝光。 望都县已经戒严。城内所有军士都紧急出动,城头的弓手们披挂齐整,全部就位。戍卫兵们盔甲裹身,枕戈待旦。控制重弩的绞盘,亦都钢绳绷紧,支支大箭蓄势待发。 县总派出了五人一组的巡逻队,他们提着长刀,分散在城外各处。巡逻兵们踏倒草丛,牵着土狑到处闻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夜风拂来丝丝异香,闻着微微有些醉人。 突然,最外围的草丛里站出来一个黑影,他抬手一排箭放倒了四个巡逻兵,然后冲过来按倒剩下的那人,恶狠狠地问道,“口令是什么?” “你是是什么人?”那巡逻兵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回身,给一旁的土狑打“攻击”的手势。 “别白费力气了,这类畜牲都怕我。”那黑影说着向土狑龇了龇牙,它就似见了卖肉的屠夫一般,吓得夹着尾巴便逃。 “告诉我。”黑影一手捂住那人的嘴,然后用刀抵在他脖子上,“口令是什么?我数三下——一!” “等等”那汉子含糊不清地道。 “三!”黑衣跳过了“二”,直接数到“三”,他手里的匕首已经割破了那巡逻兵的皮肤。 “是是‘高墙劲弩’。”巡逻兵连忙道。 “多谢了。”言毕,黑影一刀便割了他。 不一会儿,朱沅翰从倒伏的草丛中站了起来,他已经换上了纳国人的军服,腰间悬着柄“纳明三四”制式刀,他神情冷漠,一双狡黠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朱沅翰拖着长长的影子,踩着草地上柔和的月光,慢慢走到了望都城下。 望都城墙上有许多修补过的痕迹,那些干了的粘土,像冰凌一样倒垂着。同那些密密麻麻的利箭一起,都瞄着城下的朱沅翰。朱沅翰感到很不舒服,于是使劲晃了晃脑袋。 “口令!”门口两名守卫将刀一横,拦住了走过来的朱沅翰。 “高墙劲弩。”朱沅翰一边说话,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按着刀。 “进去吧。”两个守卫点点头,把刀收了起来。 朱沅翰的手从刀上松开,镇定自若地走进城门。 离了城门后,朱沅翰一路左顾右盼。在确定周围没人时,他将身一闪,钻进了一间营房。由于城头点起了集合的烽火,营房里一个纳军都不在。 朱沅翰从怀里掏出地图,摊在桌上,他抚平地图皱褶的边角,仔细查看起来。这是一张水秀给的望都县全图,可以看到,东部有很多破旧而低矮的军营,破营房附近是几间军械库。军械库往北有一座塔楼,那里似乎是整个望都的最高点。 “为何图上没有书馆?”朱沅翰皱起了眉头。 纳皇昏庸无能,却又好大喜功。他曾在全国大修军械坊,水族人不满而屡次反抗,可是,执念难改,刀剑无情。水族平民死在了王侯眼前,而如今,水秀需要当年的那份证据,毕竟他们得师出有名。 “塔楼应该是望都的高点,不如我去那里看看。”朱沅翰又照着地图检查了一遍,“直走——右拐——进入建筑——长廊——塔楼。”在确认行进路线无误后,朱沅便将翰地图揣回怀里。 朱沅翰溜出营房,沿着墙角的阴影,快速移动。不一会儿,他便来到了图上有长廊的建筑前。夜晚如密实的豺熊皮大衣,长廊取下它当作睡袍裹上,廊中到处都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朱沅翰并没有夜盲的烦恼,他曾在晓国最严寒c最幽暗的森林狩过猎,经年的风霜和漫长的黑夜早已擦亮了他的双眼。 鬼影教他的潜行本领很有用,此刻的朱沅翰正如影子一般,他不急不慢地穿过了黑暗。没有惊动其中任何的守卫。 朱沅翰摸到塔楼下,他抬头一看,楼上似乎并没有人。他又环顾四周,在确认附近也无人后,朱沅翰便轻轻站上了梯子。在咯吱作响的木梯上,朱沅翰手脚放得很轻,他听着城内盔甲的碰撞声和来回的脚步声,终于慢慢地站上了塔楼顶。 塔楼顶上一个人也没有,朱沅翰半蹲在地,此时的月儿弯弯又明亮。 “那边的房子是什么?”朱沅翰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排不在地图上的房子,那些房子皆破旧不堪,里面一盏灯都没有。 “既然望都已成军士重镇,那书馆便是不紧要的了。”朱沅翰一边观察,一边自语道,“所以,那没灯的几间旧房子,恐怕正堆着我要的东西。” 朱沅翰正在想如何靠近破屋,他的手却碰到了一根长绳,朱沅翰低头一看,绳子一端吊着个竹篮,原来是塔楼上的哨兵用来方便取楼下东西用的。 朱沅翰看到自己对面还有一座空楼,他想了想,便将那拴着篮子的长绳拖了上来。朱沅翰拆开长绳,将刀鞘和篮子绑在绳子另一端,然后他扯起绳子,使劲甩了起来。 “着!”朱沅翰轻喝一声,将长绳用力抛出,刀鞘和竹篮旋转着拖动绳子,精准地挂在了对面塔楼上。 “哼。”朱沅翰笑了笑。他将长绳这头也固定在塔楼柱子上,然后用力拉了拉。确保已经栓牢后,他又割下一截衣服,穿过绳子用手拽住,就要准备滑到对面那座楼去。 朱沅翰探出脑袋,正要起跳,他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触到了自己的头。朱沅翰扭头看看上面,却吓得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是一个被射杀在塔顶的怪人。 那尸体长相怪异,面色惊惧,连朱沅翰都不愿多看一眼。 “这应该是人还是什么东西?”朱沅翰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他们一定是入侵者,脖子从下面被射穿,死在了楼上。可是,什么东西能从天上来呢?” “先不管这许多了。”朱沅翰两手抓住穿过绳子的布,双脚一蹬楼壁,“嗤”一声向对面塔楼飞了过去。 朱沅翰的影子在望都上空飞速掠过。 “喝。”眼看着已经接近对面,朱沅翰将身一缩,跳进了旧屋旁的空楼。 “下面就是那几间破房子了。”朱沅翰伸出脑袋,瞥了一眼楼下。 朱沅翰顺着梯子滑下塔楼,他刚一落地,便将身一靠,把耳朵贴在了破房的墙上。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房子里面有个男声响起,他似乎在审讯什么人。 “告诉我!”接着,是极响亮的一鞭子。可是,受讯者依然没有说话。 朱沅翰用手指沾开窗户纸,无声地窥视室内的一切。原来,是三个着纳服的大汉,正围着一个被绑起来的女子。那女子头发凌乱,发梢处湿湿的,脸上c手臂上c脖子上各有几道新鲜的鞭痕。 “我我已经说过了。”那女子艰难地抬起头来,盯着其中一个纳军说道,“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我哪里长得像水族人?” “可你又不说,你到底是谁”纳军大汉嬉皮笑脸,他用刀指着女子的脖子,继续说道,“那我便只好把你当水族的奸细了。” “哼。”纳军冷笑一声,他手一发力,女子命悬一线。 “嗖!”就在这时,朱沅翰从袖中抽出两把匕首,他抬手一丢,匕首直接穿透了窗户,插在了两个纳军的脖子上。 “什么人?!”要杀那女子的纳军大吃一惊,他连忙转过头来看向窗户。朱沅翰却早已拔出腰刀,左手举起,右手只一拍,那把纳制刀便“嗖”地飞入室内,正正地插在了军汉的胸膛上。 朱沅翰打开窗户,翻身跃进室内。他一把从纳军的尸体上抽回了刀,然后继续架在了那女子的颈项上。 “你不可能是水族人。”朱沅翰的声音冰冷,“若说你是谢娇的奸细,你长得也不像纳国人。”朱沅翰眯起了眼睛,将脸慢慢凑齐过去,沉着声音道:“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帮你割断绳子,否则,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朱沅翰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那女子叫住了他,“我不是你的敌人。” 朱沅翰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手里的刀,冷笑道:“你又不认得我,你又怎知道,你我不是敌人?” “你是水族人。”那女子肯定地说。 “我不是水族人。”朱沅翰不屑地笑笑,然后纠正道,“是水族军人。” “放了我吧” “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却想让我白白放你?万一我放了你你却妨碍我做事怎么办?”朱沅翰慢慢走出屋外,他临走时回头一笑,“世上没这么好的事。” “七日之内,有人要袭击水王岭上的遂煌峰。”女子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你说什么?”朱沅翰的脚步停住了。 “你帮我割断绳子,我告诉你他们是谁。”女子又补充道,“这是交易。” 朱沅翰再次回到了屋内,他又仔细打量了女子几眼,然后用长刀划断绳子:“公平,成交!” “赤国禁军。”女子说着纵身跃出窗外,快跑几步,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都不道声谢?”朱沅翰盯着她消失的地方,把匕首和刀一一收好。 朱沅翰从破屋一楼最外面的一间房开始,他沿着长长的走廊,仔细地检查有没有房间像是堆旧书的地方。突然,他看到窗外有个黑影掠过,轮廓的形状像是只会飞的兽。接着就是人影攒动,外面开始喧哗起来。 同时,朱沅翰听得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连忙躲入一间漆黑的屋子中。原来,经过的是一队纳军,他们都举着长柄刀,神色慌张,朝着楼外大步奔去。 “唔”一个掉队的军士被朱沅翰猛地拖入了屋子当中。 朱沅翰一手勒住那军士的脖子,一手捂了他的嘴。待其他纳军走得远了,朱沅翰才一手拿刀,一手推开屋门,将那纳军抵在走廊的窗子上。 “书馆在哪儿?”朱沅翰问那纳军。 “书书馆?”纳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人潜入戒备森严的城内,竟然只是为了找某本书。 “对。”朱沅翰不耐烦地道,“就是书馆!书馆!” “望都望都已经没书馆了。”纳军战战兢兢地道。 “馆里的书呢?书还有没有?!”朱沅翰气恼地问。 “有,就在出门往左的第二个房子” “你带我去。”朱沅翰打断军士的话,用匕首抵着他的腰,要他立刻带路。朱沅翰的目光灼人,军士一路不敢回头,两人一前一后,扮作一同巡逻的哨兵。未行多远,那纳军便领着朱沅翰,进入一间破屋,停在了一堵黑砖墙前。 纳士蹲下来,他拂开地上的灰尘,露出了一扇铁门:“没用的破烂c没当柴烧了的书,全部都在下面了。” “把门打开。”朱沅翰又命令道。 朱沅翰将刀一晃,寒光闪闪,军士不敢不从。他伸手抓住门把手,使劲转动了一圈,然后一发力,将整扇门提了起来。 “你先下去看看。”话音未落,朱沅翰一脚就将那军士踹了下去。听到军士有了声音,朱沅翰也纵身一跃,跳进了漆黑的地洞。 “你歇着吧。”朱沅翰点起火折,一掌砍晕了那军士,然后举起光亮,开始仔细观察起洞里的情况。 如那军士所说,洞里确有很多古籍黄卷。可朱沅翰不曾想到的是,这些书竟都整齐地码放在团榕木做成的书架上。朱沅翰颇识得几个字,他仔细看那些书名时,发现它们是按时间和类别有序排列的。 “山川地理c历史人文”朱沅翰仔细地看着书架上的分类。 “逆贼流寇。”朱沅翰的手停了下来,他暗自忖道,“水秀要我来拿范氏一族镇压c屠杀水族人的所有记录,想来那本资料一定被归类于‘逆贼流寇’这一栏了。” “记得他们说水族封王是三二三三年,那有记录的镇压或者屠杀水族人的事件应该大多在这以后。” “三二三三年!”朱沅翰拿下来一本书,开始从这页翻找,“‘豹爪’c‘赤裔王氏’c‘狼族’c‘金镖局南迁’到底在哪儿?” 不知何时,原本喧闹的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朱沅翰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水族’!”看到这个标题,朱沅翰大喜道,“这本里面一定有了。” 朱沅翰粗略地翻了翻,确认资料当中有水秀需要的信息之后,他便把书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砰!”就在这时,朱沅翰听到,地洞的铁门不知被谁关上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首战初捷 朱沅翰藏到书架后面,他熄灭了火折,屏息凝视,然后慢慢抽出了匕首,只等关门者现身。 突然,一把长刀贴着书架刺来,朱沅翰听到锋刃声响起,他连忙往后一退。长刀刺入书中,猛地一挑,纸片如惊起的白蝠一般砸向朱沅翰。 “我看到你了。”朱沅翰将刀一晃,龇牙咧嘴地说道。 黑暗中的人并不说话,他略一停顿,又是凌厉的两刀劈来。 朱沅翰将身一闪,再次躲过。他弃了长刀,抽出短匕,侧身一个斜刺,只听得“哗”一声,像是血水喷薄。 “在这种狭窄的地方用长刀。”朱沅翰点起火折,自语道,“却不是找死?” 朱沅翰蹲了下来,将火光照在袭击他那人的脸上,那正是被他砍晕在洞里的纳军。 “再不可能手软!”朱沅翰一口唾沫吐在尸体脸上。 朱沅翰站起身来,一脚踢开尸体,他收起了匕首,再把长刀握在手中。此时地洞外已经十分安静,纳军惊惶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朱沅翰来到铁门下,他灭了火折,缓缓伸出手,想要将门推开。 突然,一团火光在头上亮起,朱沅翰眯起眼睛一看,洞外竟然已被人围住,其中一人提着铁门,其余人皆拿着刀,注视着他。 “关门!”洞外有人大喝一声。 朱沅翰眼看不对,他连忙伸出两手,抓住地洞边缘,再收身一跳,想要跃上地来。 可这时,提着的铁门已经放下,朱沅翰被就势一拍,又跌回洞里。慌乱中,他抓住了一个人的脚,把那人也拖进了地洞。 “不好!”铁门关上的瞬间,外面有人惊呼道,“队首被拖下去了!” 朱沅翰和那队首一落地,也不需言语。两人便互相掐住脖子,在黑暗中扭打在了一起。 “快下去救队首!”洞外的二十名军士陆陆续续也跳进了洞里。 朱沅翰看又有纳军下来,他只得丢了队首,往更黑更深的地方钻去。 队首看自己的军士来了,他便站起来整理了衣服,然后拍拍上面的土渣子,把刀横在面前,对众人道:“里面都是珍贵的史料,不能点大火把,两人一组,秉烛而行。” “是。”军士们点燃火折,齐声应道。 “注意角落。”卫长慢慢地走到两扇旧书架间,高大的老木看来就如冷血巨兽,而架子上的书正是它的片片细鳞。 军士们举着光亮在书架间穿梭,很快便将不大的地洞搜了一遍。踏起的暗尘呛得他们咳嗽不止,可是却无人发现朱沅翰的踪影。 “他到底在哪儿?!”卫长停了下来,靠在书架上,不住地喘气。他记得自己已经绕着洞子走了三圈。就在这时,一个东西碰到了卫长的额头,卫长吓得从书架上一弹而起,他用刀指着书架,大喝道:“上面有东西!” 众人一惊,立刻便将书架围了起来,众人拿着刀枪晃晃戳戳,似乎既想逼朱沅翰出来,又没人敢第一个出手。 “奸细一定在上面,把它给我弄下来!”队首命令道。 “啊!”终于有个壮健的汉子大喝一声。他绰起长枪,用足力气,狠狠往架子顶层的不明物刺去。 其余军士对视一眼,也抄起刀砍了过去。一阵钝割脆响,书架上的东西很快被剁作了几段,类似血的液体顺着老木淌了下来。 “他死了?”队首被溅了一脸的血。 “没人扛得住这许多刀。”壮健军士以刀拄地,血打湿了他的裤脚。 不消队首吩咐,早有两个使枪的军士挑起枪尖,把架子上的东西一段段戳了下来。 “看!”队首指着地上的尸体,得意地笑笑,“这便是惹我大纳军的下场!” “队首说的是。”众人皆附和道。 “不对。”壮健军士皱着眉道,“这人穿的一身衣服我好像见过。” “你便是有气力无脑子,不然怎会这也记不得?”一个军士哈哈大笑,他说着扯开自己军服,让众人看,“新式军服贴肉这层不就和他穿的一样么?” “果然。”众人恍然大悟,都大笑起来,“原来那细作也有我大纳的军服。” “哈哈哈哈哈哈。”没笑几声,队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笑容渐渐凝固了。队首退后几步,将刀一晃,指着众军士道,“那个死的就是我们的人!你们几个都别动!” 队首熄灭了火折,从腰间取下火把,然后用火刀点燃了。他颤抖着举起大光亮,开始清点军士的人数。 “一!” “二c三c四十八c十九c二十!”队首惊呼起来,“一个队共有军士二十名,刚才书架上搠死了一个,现在这里还站着二十个。死的那人已经被调包了——你们之中谁是贼人?!” 众军听闻贼人就在自己左右,个个惊得面面厮觑,纷纷拿出刀枪比划。这些军士不过是抓来的征夫,他们几时见过这等诡异情况,互相之间既不敢靠太近,又怕自己落了单。 “都用火把照着自己的脸!”队首用刀指着就要逃散的军士,怒喝道,“互相辨认,看哪个是生面孔!” 众军士听了,都揣了火折,从腰间取下火把,一起使火刀点燃了。火把“哔哔剥剥”地烧着,熏黑了地洞的土石壁,浓烟沿着洞顶向四面散去。 队首的目光来回扫视,终于,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他见那人生得瘦而健,军服却穿得腰肥袖长,而且站姿也不太标准。 “你是谁?”队首盯着那人,握紧手里的刀,缓缓问道。 “我”那人慢慢举起火把,队首看到了他的脸。只见他双目闪闪,两眼煌煌,熊熊烈焰腾腾,比来亦黯淡无光。 “便是你要找的人!”穿着纳服的朱沅翰大喝一声,他将手里的火把一晃,一下点燃了两扇书架。大火惊醒了打盹的巨兽,燃烧的书架化作两条火龙,它们龇牙咧嘴,上窜下跳,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朱沅翰见势先踹倒一架,又拿起刀将另一架砍翻了。登时,不太宽的地洞成了一片火海。 “逃出洞去!”队首大喝。 “啊!”有人惨叫道,“贼人在这儿!” “快走!”壮健军士咆哮一声。 “啊!”混乱中,又有个军士倒地了。随即,当然是惨叫声又起。 “必须干掉那细作!”队首回头大喝道,“不能让他出去!否则我们都得死!” “干掉他!”队首看到,那壮健军士挥挥刀,又率众人折了回去。他暗自窃喜,伸手摸到铁门,想要悄悄掀开。 “你的军士们没走。”突然,一把纳制刀架在了队首脖子上,拿刀的人在队首背后嗤笑一声,“你想一个人逃吗?” “你是谁?”队首惊恐地想要扭过头去。 “杀你的人。”朱沅翰扳住队首的背,一刀便将其割了喉。 “呸。”朱沅翰吐了口唾沫,将长刀用牙死死咬住,然后伸手掀开铁门,跳出了洞外。 “呼呼”朱沅翰靠在廊上,喘了一会儿粗气,然后脱下湿透的军服,擦干净了脸上的灰。稍事修整完毕,朱沅翰丢了军服,抖擞精神,赤着上身,丢了刀便往外走。 朱沅翰沿着长廊一路疾奔,很快便看到了黑暗的尽头。 “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赤身汉子是谁?”朱沅翰听得背后有人大喝,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又有一队纳军赶了过来。 朱沅翰穿过漆黑的长廊尽头,冲出了破房子,他猛地一抬头,便看到对面有人用弓指着他。 “不好!”朱沅翰一个贴地翻滚躲过飞来的一排箭。 闷在那洞里战斗一番,朱沅翰早是精疲力竭。现又遇上人拦路,他实在无力再战。为了减轻重量,朱沅翰弃了长弓c利箭c匕首,连贴肉的短刀也一发丢了,然后拽开两腿,向城外狂奔去。 朱沅翰一路冲到城门口,正想逃出去,却听见城头上有人大喝:“那赤着身的细作!来了还想走么!” 朱沅翰正要侧身躲箭,背后却传来一声弦响,接着,城头的纳军便应声栽下。朱沅翰扭头一看,射箭的竟是他救过的那女子。 女子着一身窄袖紫衣,脸上都血污已经擦净。朱沅翰注意到,她眼大而瞳色浅,肤白却不细腻,看起来颇有赤人的味道。 “我救还你一次。”那女子笑道,“加上我提供的情报,你还欠我。” 朱沅翰正想回嘴,女子却一声唿哨,引来许多紫衣人。女子拈弓搭箭,再次对准城头,她一声令下,紫衣人们皆拨动弓弦,将手里的利箭尽数发出,射向城头的纳国守军。 “撤!”女子翻身上马,大喝一声,众人一起向城外冲去。 “快走!”女子冲过来拖起朱沅翰,两人乘在一匹马上,摇摇晃晃地出了望都城 而晓国中都的晓光州州统府前,正站着刘晟和那一卫白衣禁军——当然,他们早已将白衣丢在了赤国。 “总算是回来了。”刘晟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风尘,仰头看着蛛网缠绕的州统府屋檐。 “是啊。”禁军卫长点点头道,“在外面躲了这许久,也不知如今风声过未。” “吱呀。”刘晟推了推大门,却发现没有上锁,门上的朱漆,也跟着剥落下来。 “看,这便是久了没住人。”刘晟笑道,“房子烂得快。” 众禁军也笑笑,他们都跟着刘晟,踏进了州统府大门。刘晟等人穿过庭院,只见庭中的藤蔓疯长,一株直松被勒倒在地。 “都凋零了。”刘晟长叹一声,坐在了石凳上。就在这时,刘晟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茶?!”刘晟一下便惊得站了起来,“我走制前便遣散了仆人婢子,连鸡鱼狑马都尽数散给了他们。现在州统府连个鬼也见不到,又怎会有人在这里吃热茶呢?” “不好!”刘晟捋起袖子,握紧拳头,大喝道,“全体注意!这里有人!” “防御!”众禁军摆好防御阵型,把刘晟围在中间,全部亮出拳头对着外面。 “刘晟!”有人从伞柏翻身跳下,拔出腰间的晓制禁军刀,大喝道,“你还记得回来?” 刘晟看那人正是刘固,他只得单膝跪下,低着头拱手道,“将军容禀:刘晟自年前便害了病,卧床在家已有半载,早晚调遣未至,还请将军恕罪。” “刘晟。”刘固冷笑一声,他用制式弯刀拨开刘晟的禁军,一步步走到刘晟面前,突然大喝道,“敬王在哪?!” “小将并不知敬王所在。”刘晟再次辩解道。 “也就是说,你不想告诉我了?”刘固慢慢用刀指着刘晟的脖子。 “刘将军,你要做什么?”刘晟手下有个禁军忍不住上前一步道。 “哈哈哈哈。”刘固大笑起来,然后掏出圣旨,一把抖开,“做什么?奉旨捉拿私放顺王的逆贼!” 刘固此言一出,如当头响雷,刘晟跌坐在地。 “来人!”刘固大喝一声,身后便出来两卫禁军。他们皆执晓制弯刀,身背晓制定风弓,刘固一声令下,他们便扯起弓箭,瞄准了刘晟等人。 “刘州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刘固冷笑道。 “此次行动,皆刘晟一人策划,与他人更无关系。”刘晟说着伸出双手,随即,便有人走过来,拿铐子给他拷上了。 刘固对他的人下令道:“先押到中都军狱,给我细细拷打一番,待折了他的锐气,再行定罪。” “是!”刘晟手下的众禁军皆道。 “将军,这些人当如何处理?”一个队首打扮的禁军指着刘晟手下的人道。 “全部抓走,发配边疆!”刘固笑道,“西线的工事缺少民夫,正好就押了他们过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是!”禁军队首应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第拾玖章 水王岭上 当夜,刘晟被押入中都大牢。在熊颅灯的昏黄火光下,浸了水的皮鞭,撕裂了他的新痂旧疮。刘晟吃打不过,只得无奈招道,“思主心切,误放顺王。”大晓军狱当即判他“目无军纪,私放重犯”,罪当押赴赤国问斩。刘固亲自选了面铁樟木重枷将其钉了,然后再拷了刘晟的手脚,锁在牢中。次日清晨,禁军们取了文书,装了刘晟口供,几鞭子叫醒了他。而后,一名队首,二十名禁军,一起押了刘晟,二十二人从晓光州出发,踏着晨露,迎着朝阳,一步一步,往赤国走去。 而在同一晚,朱沅翰取到了水秀要的资料,他与那紫衣女子一道,从戒严的望都县城,全身而退。 朱沅翰扯住缰绳,缓缓下马。前方的水族控制区灯火寂寥,星星点点的都映在了朱沅翰的黑瞳上。 “我已向你通了姓名。”朱沅翰望向紫衣女子道,“你也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沈——茹——雪。”紫衣女子微微一笑。朱沅翰见她眼若繁星,目光闪闪,再看她红唇弯弯,好似天上的月儿。 “今夜真是多谢了。”朱沅翰拱手行礼。 “哪里。”沈茹雪又笑道,“总之你要记住,你还欠我一次。” “呵。”朱沅翰咧嘴一笑,接过一杆朴刀扛在肩上,慢慢跨入了水占区。当他回头看时,沈茹雪与那些紫衣人都不见了。这时,天上的雨却下得欢了。 凉飕飕的春雨绵密如织,朱沅翰脱去了衣裳,只着一条贴肉短裤,雨水正好冲去了他的一身污秽。地上的水坑亮如明镜,朱沅翰拖着朴刀,赤着脚,哼着歌,将那面面镜子一一敲碎。 他就这样行了一夜。 朱沅翰一直行至东方的天边发白,星星也在灰色天幕下黯淡无光时,他终于踩上了平整的石板路。朱沅翰脚上的稀泥,都在造型古旧的石砖上蹭净了,石缝里的青苔也被他踢了起来,他走得更快了些。就在这时,路边亭子里的一条大汉却将刀一横,大喝道:“来者何人?” 朱沅翰见那人穿着水族禁军服装,他便答道:“我是大水义军队首朱沅翰。” “请官长出示军牌证明。”那禁军大汉收了刀道。 朱沅翰从贴肉口袋里摸出一支细竹筒,递给了那禁军岗哨。岗哨拔掉竹筒的塞子,从里面拿出军证看了,检查完毕,他又将军证卷好,仔细地放回竹筒里,然后双手交还朱沅翰。 “哗!”禁军大汉向朱沅翰行了个持刀礼,“前方便是水王岭了,队首慢走!” 朱沅翰向他点点头,然后大步走过哨亭。 宽阔平坦的大路只有一条,朱沅翰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只顾向前,后面自有佩轻刃的卫士,拿着板刷,将他的脚印一一除尽。 朱沅翰一步一步踏上栈道,穿过朝阳下众军训练的广场,又在晨风中通过了摇晃的吊桥,终于,在水王岭北的一间老房子里,朱沅翰见到了等他已久的水秀。 “将军。”朱沅翰推门入内,向水秀行了个礼。 “队首辛苦。”水秀指着张雕花老木凳子让朱沅翰坐。 “将军,东西已经取回,请过目。”朱沅翰从怀里掏出了那望都的资料,双手奉给水秀。 水秀接过那旧史翻了一眼,便随手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朱沅翰看到,正对桌子的墙上挂着两幅岩墨画,一幅是联邦最后一位共主水希平的全身戎装像,另一幅则是第一位水王昀戴着王冠的睥睨半身图。 水秀从桌上的一叠报中抽出了其中一张,递给朱沅翰道:“队首识得字么?来看看这个。” 朱沅翰疑惑地接过那报,放平了一看,报的开头正是几个大字:“铁指徒公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官府和江湖中的最新消息,有些文字下方还配有精心手绘而成的示意图。朱沅翰不禁问道:“‘铁指徒’,这是一个组织么?” “也是一群被纳皇逼成了流民乞丐的好汉。”水秀点点头道,“他们以写报与卖情报为生,官府中与江湖上都有些名气。” 朱沅翰再低下头细看那报时,却突然看到了这样一则消息:《望都遇袭》。 “我要你看的正是它。”水秀用手指着消息,问朱沅翰道,“你在望都取资料时可曾见过其他人?” “是的。”朱沅翰不假思索地道,“卑职确实见过一些紫衣人。” “紫衣人?”水秀一惊,握紧了手中的宝剑,“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么?” “卑职在任务过程中救过一个。不过,那人未向卑职表明身份,她只说七日之内会有赤人袭击遂煌峰。” “遂煌峰水王岭上确实有这么个地方。”水秀缓缓站起身来,从墙上取下了一把刀,放到朱沅翰手里,“这是我大水最新研制的禁军刀,队首在遂煌峰上一定用得着。” “将军,卑职要去遂煌峰防御赤国人么?”朱沅翰把禁军刀接到手里,抽出一看,果然是一把锃亮的厚刃长刀。 “赤人是旧时代的霸主,要想创造一个新世界,我们便绝对绕不开他们。”水秀缓缓说道,“从明日开始,你便和刘饮骢一起去遂煌峰。我在那儿本就驻有守军,你二人可带军日日巡防,若赤人到时,也好试试他们的手段!” 朱沅翰躬身领命毕,待他抬起头时,正看到水秀的两眼,实在高深难测。 遂煌峰是水王岭东部的一座山峰。山峰的一面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森林,而另一面却是刀劈斧凿过一般的陡峭悬崖,崖下是林山中的暗河流出地面后,分出的一条支流在那儿汇聚成的一潭湖泊,水族人称之为逐潭。 逐潭的历史可追溯到六百年前,那时,流亡的水族人还未被纳皇封王。他们早已改头换面,褪去华服,弃了刀枪,旧日的辉煌埋藏心底。 所谓贵族,贵在血统,按照当时的部落规定,水族不可与外族通婚。可惜缘不凑巧,首领的弟弟钟情于一位纳族女子,然而贵胄之血不可玷污。愤怒的首领派人杀死了女子,并在遂煌峰下赶走了他的弟弟。峰下那汪见证了放逐的清泉,因而得名曰逐潭。 朱沅翰下山的几日,刘饮骢只觉这般生活滋味可谓是寡淡如水。可是,水底既无龟蟹鱼虾,亦无斑斓卵石。一束阳光照下,便看到空空荡荡的河底,再无一物。待要取一瓢饮时,却又尝到满口细沙,难以入喉。 刘c朱二人此次巡防遂煌峰,对于二人来说,倒更像是一次旬休。翌日清晨,两人吃罢早饭,背了些干肉面饼,再取铜壶装了饮水,又提了刀剑和弓弩。而后径奔遂煌峰去。 刘c朱二人离了水族大军驻地,渐渐走到那人烟稀少的地方,转过一座山头,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晨起而行,看一路艳阳高照。日中便歇,听两阵山风呼啸。猢狲窜跳,狡兔蹦走。草随幽径浅,木从暗道深。簌簌声起,原是山中老树迎风开舞,淙淙音落,却见谷底溪流撞石而歌。鸢戾当空,似乎啸破湛蓝天穹,猿啼对岸,像要吼裂嶙峋山壑。果然一番美景,直教两位好汉:一片心头喜,两双笑面生。 日中时分,刘c朱二人寻了棵合抱粗的团榕靠着躺下,然后从包袱里分了干肉,拿水泡着面饼慢慢吃了。待避过炎炎烈日,天气凉爽了些时,两人便又背了包袱,继续朝东边走了。 漫漫长路如条巨蟒,在峻岭间逶迤盘旋。两人踏着的级级古道,正如蛇身的片片大鳞。朱沅翰的步伐轻盈,刘饮骢却有些迟滞,因为他不知道,在那青面獠牙的蛇头处,究竟会有怎样的凶险。 山路绵延不断,且又起伏难行。两人一直行至傍晚,才终于攀上遂煌峰顶。峰顶气温较低,狂风怒号,树木无法生存,只有些杂草残花,耷拉着脑袋,苟且偷生。 刘饮骢和朱沅翰并排而行,绕着遂煌峰顶转了一圈,直到看见一座破烂的茅屋。刘饮骢便站到屋子门口,掏出自己的军牌,擎在手里大喝道:“大水卫长刘饮骢在此!本地驻军速来迎接!” 可是,刘饮骢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军士出来回应,唯有遂煌峰顶的罡风,将他的话语逐字吹散。 朱沅翰见许久没人答话,他仗着奉了水秀钧令,便一把掣出腰间的刀来。朱沅翰也站在茅屋前喝道:“本地军士都给我出来,莫非你们想抗命么?” “里面似乎没人。”刘饮骢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也慢慢拔出了腰间的刀。 “听!”朱沅翰猛地扯住刘饮骢的袖子,他皱着眉头,伸手指着忽明忽暗的傍晚天空,神色惊惶地道,“好像天边有奇怪的声音靠近了。” “天边!”刘饮骢大惊道,“什么袭击者会从天边来!” “他们过来了!”朱沅翰取下弓箭,瞄着天际大喝道,“是一些会飞的巨兽!” 刘饮骢抬头望去,只见天边有几条红色巨龙,它们张开宽大的翅膀,划过茫茫云雾,正向二人渐渐逼来。红龙们的目光锐利,穿过了沉沉的暮霭,直射空旷的遂煌峰顶。而龙背上坐着的,竟是一个个着豹花禁军袍的身影。 “还有赤国禁军!”刘饮骢举起长刀,大吼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潮中流寇 “快让开!”朱沅翰大喝一声,他轻拨弓弦,利箭便已飞出。 刘饮骢连忙往旁边一闪,再一个贴地翻滚护住头,躲过了红龙狠狠的一击。这些西南怪物的力量极大,峰顶的草皮都被整个掀起。 朱沅翰射的是支熟铁箭头连上杉木箭杆,在配上信鸦尾羽制成的纳式好箭,在这种距离射击,铁甲亦可入半寸。朱沅翰这箭原本正正射中那红龙面门,只因它皮糙肉厚,箭头只是轻轻挂在皮肤外层,甚至连血都未出。 而这一箭似乎更激怒了红龙,赤国人在它背后扯紧缰绳,驾驭红龙在峰顶盘旋一周。它便挥动双翅,按住上升的气流,调整好了方向,又向刘c朱二人长啸着俯冲过来。 “快回破茅屋!”朱沅翰推开刘饮骢道,“找找有没有登山弩!” 朱沅翰也退回茅屋门口,他依旧拈弓搭箭,看着红龙慢慢逼近。待第一条红龙再次进入射程,朱沅翰便瞄准它赤红的眼睛,又放了一支箭出去。 “呜——”红龙将头略略一偏,那利箭便擦着它角质化的眼皮飞了过去。 “娘的!”朱沅翰无奈地摇摇头。 “登山弩找到了!”就在朱沅翰无计可施时,刘饮骢却突然惊呼道。 “给我!”朱沅翰一把接过,他也顾不得检查,立刻便将弩瞄准天空。 “它们要击碎茅屋!”刘饮骢大喝道,他的声音在巨龙扇起的狂风中扭曲不已。 “着!”朱沅翰嘶吼一声,唾沫飞溅。他扣动扳机,登山弩便射出一支带绳的铁锚,并精准地挂在了一条红龙的脖子上。 “走!”朱沅翰一手抓住绳子,另一手拉住刘饮骢,两人就这样被带离了遂煌峰。当他们回过神再低头看时,却见整个山头都被撞碎了。 “禁队首!”这时,一个龙背上的赤国禁军发现了吊在龙颈上的两人,他对一名着禁军队首服的汉子大声说道,“要不要干掉他们?” “不必了!”队首迎着扑面疾风,也同样大声回应道,“一并绑了回去!” “我们当如何是好?”刘饮骢面色苍白,他看到自己正一点点远离大地。水王岭上的篝火很快缩成了点点萤光,而山头的茂密植被,也在黑暗和高度的双重作用下,变成了覆满山石的片片绿苔。 “谁知道呢”朱沅翰刚想张嘴回答,疾风便呛入喉中,他一时讲不出话来。 刘饮骢看到水王岭上的夜灯渐渐消失,自己也不知在无边的黑雾中穿行了多久。刘饮骢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虽然好文,但也从未放弃习武。虽不说力能扛鼎,但也至少臂力过人。否则,自己早体力不济,跌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了。朱沅翰的布靴虽然有点滑,但他习惯把鞋绳绑得很紧,刘饮骢好歹还能够抓住。 “对了!朱沅翰!”想到这里,刘饮骢猛地抬头一看,只见朱沅翰正扯着锚绳,刘饮骢看他眉头紧皱,钢牙咬碎,两只瘦手都勒得通红。 “准备下降!”那赤国禁军队首突然说了句话,刘饮骢却似提前见到了明晨的曙光。 “下降!”一个禁军大声重复一遍。 “呜——”红龙像是被缰绳扯住,它们集体长啸一声,一个个都按下云头,朝着茂密的森林冲去。 “抓紧了——”沉默已久的朱沅翰终于大吼了一声。 “啊!”极速下降的落空感让刘饮骢心惊肉跳,他拼命在摇摆的狂风中一圈圈扯紧绳子,断裂的树枝与碎石划破了他的衣服和手臂。 “我看到了点点波光”朱沅翰突然大笑道,“下面是水!我们死不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饮骢扯起喉咙问。 “我让你跳时你便跳!”朱沅翰大喝。 “准备——”刘饮骢听到朱沅翰在头上大喊,此时他已能看见水里的月亮了。 “跳!”朱沅翰大吼一声,两人便同时松了锚绳,然后双双落入水中。 “怎么样?”朱沅翰先奋力浮出水面,又从水下拉起了刘饮骢,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没受伤么?” “没有”突然,刘饮骢停止了说话,朱沅翰见他的双目,写满了惊慌与恐惧。 “你背后!一条巨龙坠落了!”刘饮骢大喝。 朱沅翰猛地回头,正看到一条红龙,它就如一颗陨星,曳着缕缕赤光,缓缓落下来。 “上岸!”朱沅翰大喝一声,拖住刘饮骢便往岸边游去。 两人刚逃离水潭,就见到一条红龙坠落潭中,紧接着,又有几条龙接二连三落下,硬生生塞满了不大的水潭。 “怎么回事?”刘c朱二人正疑惑间,那龙背上的赤人都已游到了岸上,而坠落潭中的红龙们似乎已经死了。两人见那些龙尸就似泄了气一般,正在越缩越小。 “谁敢袭击我大赤禁军!”赤人队首已经拧干了上衣的水,他举起手里的赤兴十四制式刀,高声喝道。 “别动!”突然,四周的密林中突然围过来一群赤着上身的汉子,他们脸上身上臂上都涂满了稀泥,和这黑漆漆的古树老藤融为了一体。 “检查身份!”一个小头目样子的大汉手执纳制拒水弓,对他手下一大群舞刀弄枪的汉子道。 “怕是遇到山里的土人了。”刘饮骢盯着前方自顾自地说道。 刘饮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没人回应,他便连忙看向自己旁边。谁能想到,朱沅翰却不见了。他正要到处找时,脑后却挨了一棍,刘饮骢便突然定住,然后晕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刘饮骢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却发现自己被泡在水里,晶亮的星星正浮在他周围,恰似鲛人的滴滴珠泪。刘饮骢正要浮起来时,却发现双手已被缚在水下,只让他留了个头在水面上。 “别浪费力气了。”突然,刘饮骢身旁一个汉子叹道,“他们是水占区的官军。” “官军?”还不等刘饮骢说话,水里便又有个汉子道,“我们便是水占区的官军。” “我说的是纳国官军。”那汉子不屑地摇摇头,“不是你等叛军。” “你想找死吗?”自称是水族官军的汉子怒道。 “都给我闭嘴!”突然,刘饮骢听到黑暗中有个熟悉的声音,他循声看去,只见很近的水面上有对闪亮的眼睛。 原来那正是朱沅翰! 刘饮骢正要呼唤他,朱沅翰却压低声音,对水里的所有人道:“我们正被绑在一艘船上。准确来说,我们是在船后面的笼子里。开船的人为了减轻载重,他们故意将笼子放入水中,缓缓拖行。这个笼子只有五面封闭,如若我们暂时放下矛盾,从这里逃走绝不是难事。” “若我的双手没背缚住,那我必定向你鼓掌了。”刘饮骢看到,劝他别浪费力气的汉子耸耸肩,他的动作搅起了一圏细微的水纹。 “你的臂上好像有纹身。”朱沅翰突然对那汉子道。 “是啊。”那汉子平静地说。 “那是一条黑蛇。” “我从小便喜欢蛇。” “更因为你是毒牙。”朱沅翰微微提高了声音。 黑暗中沉默了半晌,过了许久,那汉子才缓缓说道:“那汉子,我听你声音并不苍老,你不可能与我同一时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这并不重要。”朱沅翰咧嘴一笑,“过去的旧事已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只是:如何从这群水匪手中逃走。” “有理!”那汉子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我叫余进,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朱沅翰瞥了眼船头那群正瓜分财物的水贼,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个假名,“我叫元汉,大水义军队首。” 这艘木船沿着水流的方向,慢慢朝着黑暗的下游漂去。除去被关在笼子里的俘虏,船上一共还有二十五人。他们此时正围坐在船头,用刚抢来的财物进行着赌博。 “再押一领枪纹豹花袍。”一名水匪高声道。 “水族叛军服一件跟上!”又一名胖大的水匪吼道。 胖大水匪话音刚落,众人便一齐吵道:“水族军服值不得代价,你输光了便不要赌了。” “一个个赌什么枪纹豹花袍?”那胖大水匪受了奚落,他便不高兴地嚷嚷起来,“爷爷当年在大赤做事时,绝版的烈火豹花袍也穿过。烈火豹花袍!赤兴帝时候豹卫的军服,你们中有哪个的狗眼瞧过?” “你再靠过来一些。”船尾笼子里的朱沅翰对余进道。 “绳子拉不动了。”余进皱着眉道。 “水匪就要过来了。”朱沅翰焦急地说,“我必须要赶在那之前用脚解开你的绳结。” “爷爷我生在天江边,劈波斩浪潮中仙——” “快呀!”余进忍不住又催促道,“那人的歌声越来越近了。” “少废话!”朱沅翰怒道,“有能耐你自己来。” “待我掀起——起——滔天狂澜时,再化作赤胆豹心剑,漫漫黄沙——难埋我眼。我要除尽——尽——那乱臣贼奸!” “他这弯过去绕过来的歌都唱完了!你怎么还没解开?!”余进埋怨道。 “就是现在!”朱沅翰咧嘴一笑。 余进瞬间明白过来,他的双手已经自由。只见他微微蓄力,猛地从水里跳起。同时,他的右手已经伸出,抽出了胖大水匪的腰刀。 “去死吧!”余进先一刀搠翻那人,然后跳回了笼中,给朱沅翰划断了绳子。 “哼哈哈哈哈!”朱沅翰甩了甩已经有些酸麻的双手,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刘饮骢清晰地看到,他的颗颗尖牙都闪着森森寒光。 “他们完了!”朱沅翰狂笑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弃国之民 “给我刀!”朱沅翰对余进喝道。 余进将刀丢给朱沅翰,朱沅翰一时未能接住,那刀在水里砸出朵朵晶花。 朱沅翰弯下腰,从笼底捞起刀,然后给笼里的俘虏们一个个割开了绳子。 “后面有动静!”船头的水匪们注意到了骚动,他们一个个弃了赌物,抄起刀枪,大踏步往船尾赶来。 水匪们赶到船尾时,只见余进站在笼沿,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水匪们喝道:“尔等又不呆傻,莫非认不得我大赤豹花袍么?怎敢偷放冷箭,袭击我大赤禁军?!” 余进话音未落,船头就喧闹起来。一个水匪上前一步,嗤笑道:“莫说你们赤国禁军,便是豹卫又怎样?这里可是东北群山!” “贼人如此无礼!”余进扭头喝道,“元汉,把刀给我!看我来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 朱沅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余进是在叫他的假名字,朱沅翰稍微一愣,才将手里的刀扔还给余进。 刀旋转着飞来,余进劈手抓住,然后咧嘴一笑:“多谢了!” 余进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一众水匪,慢慢举起手里的武器,那正好是一把赤制刀。 “你们谁先来受死?”余进大喝道,“或是一起上西天?!” 水匪们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如山洪一般,可谓是震耳欲聋。 “嗖。”突然,一片锋利的小木头从船尾飞来,一名水匪应声倒地,众人看时,却见木片正正地插在他的咽喉上。 “笑?”朱沅翰冷笑道,“谁还敢笑?” “哈哈哈哈!”这次是刚从笼中逃脱的人,在船尾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给我上!”水匪头目大怒,他下令道,“杀掉他们!” 余进挺起长刀,一人冲在最前面。他一刀先搠死一个,然后一把夺过武器,向后扔给了朱沅翰。 “好本事!”朱沅翰赞道。 “大水卫长刘饮骢在此!”这时,刘饮骢高声呼道,“所有大水义军弟兄,随我一起砍杀贼寇!” “上!”余进也对自己船尾的部下挥了挥手,那正是大赤军中的“进攻”手势。 朱沅翰与余进本就不是等闲之辈,跌入潭中的众军又是因偷袭被擒,他们一个个早就怒不可遏,一齐喊叫着从船尾涌至船头,差点连船儿都被整个踏翻。军士们一人看住一个水匪,先夺了他们的刀,再按在甲板上狠揍了一顿,最后才把水匪们割了喉,尽数推入了黑暗的河流之中。 “不错。”余进对朱沅翰微微一笑,然后叫上自己的人去船头歇了,而朱c刘和其余人仍留在了船尾。 “他们全是我大水义军的人。”刘饮骢看到朱沅翰缓缓走来,他便指着船尾的众人说道。 “是吗?”朱沅翰坐了下来,他正在穿刚找回的军服。 “官长。”其中一个军士走过来,对朱沅翰行了个礼道,“我等正是遂煌峰顶上的守军。今日黄昏时分,那伙赤国禁军突然出现在峰顶。他们个个全副武装,径奔营房,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弟兄们来不及反应,无奈被他们所擒。当时我们绑在龙腿上,就要被赤国人带走时,又遭遇了船上这帮水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幸而遇见了官长,我等这才得救。”那军士说完,又向朱沅翰鞠了一躬。 “你是什么来历?”朱沅翰只是问道。 “卑职名叫魏彻。”那军士道,“年少时曾在忠武堂学军,后来又专门研习水兵,曾在官府做过禁军。” “忠武堂?!”朱沅翰有些吃惊,“忠武堂的人怎会参加大水义军。” “官长。”魏彻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你看大纳的江山,北方是谢娇所占,东方c南方都在义军手里。试问,真正的大水贵族能有几个人?义军又是凭何打下这么多的土地?” 朱沅翰不明白,他疑惑地摇摇头。 “如果有一天大纳不复存在了,那不是因为水族人骁勇善战,一定是广大的纳族百姓抛弃了它。”魏彻冷冷地说。他的眼里早已没了对故国的眷恋。 “你们几个,别聊了。”不知为何,余进竟然独自走到了船尾。 “什么事?”朱沅翰警惕地问道,他的手一把握住了腰间夺回的制式刀。 “你随我去船头,看了便知。”余进道。 朱沅翰点点头,将泡在水里的双腿提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去,踩在了已经干燥的甲板上。余进大步在前,朱沅翰跟在后面,两人快步走到船头。 “你看。”余进说着闪到一边,好让朱沅看清前方的状况。 “我的天。”朱沅翰不禁说出声来。因为在他们前面不太远处,竟然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水寨。那寨子搭建的十分凌乱,分不清哪儿是大门,哪里又有哨塔。唯一可以清楚看到的是,就在他们左前方的岸上,矗立着一座林山花石所刻的鲛鲨雕像。而最令人害怕的是,整座水寨都灯火通明,到处闪烁着荧煌火光。 “我们要弃船么?”朱沅翰问。 “应该来不及了。”余进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前方水寨上,他没有看向朱沅翰,只是摇摇头道,“这艘船没桨又无帆,我们又是顺流而下。看来水匪们早已精确算过,这艘船是开往他们老巢的。我只担心,我们跳了船后会被激流一直冲去下游,看这水势,不被卷到前面的回水沱里是不会停的。” 朱沅翰一看,寨子所在的河滩处果然水流湍急。 “别犹豫了。”余进慢慢举起刀,“你叫上你的人,我带上大赤禁军,或许还可一战。” “敌人有整整一寨子,硬拼我们毫无胜算。”朱沅翰思忖半晌,然后说道,“不过,若是单想逃走,那还是不难的。” “你有办法了?”余进喜出望外。 “叫上你的人,立刻来船尾,快!”朱沅翰果断地道。 没过多久,载着朱沅翰等人的船便慢慢漂近了水寨。此时正是半夜,月儿藏在云雾织成的薄纱之中。 “回来了——”岸边绒草丛里钻出来一个干瘦汉子,他看到船儿慢慢漂来,便从地上拿起一把挠钩,将船从漩涡里猛地勾了过来。 “兄弟们——”干瘦汉子一眼扫到船头无人,他便又提高了声音叫道,“又遇到本地人了,一个也没回来。” “知道了。”另一边的岸上有几个汉子懒懒地应了句,然后涉着水,依次走到了装着朱沅翰等人的木船上。 这些汉子都只穿了条短裤,脸上身上都抹着稀泥。他们没有几个人拿有长刀,都是随身带着把锋利的船桨,不然便是腰间佩把匕首。一看便是长久住在江河边的人。 赤身汉子们分坐船的两旁,一个汉子喊了一声什么,他们便开始一齐划起水来。 这里的港汊弯弯曲曲,船儿在短蒿中穿行。朱沅翰还泡在水里,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水面上浮着些人皮河灯,以及骨木搭成的高脚桥。 又行了没多久,水流已经稍微平缓了些,木船慢慢来到一处洞子前。这时,船上下去了几人,只剩下两个汉子还拄着桨,立在船头。进洞之后,朱沅翰看到石壁上点满了油灯,树根和枯藤缠满了洞顶。而最多的便是一些天然或修整过的洞穴,有的洞里关满了面黄肌瘦的俘虏,有的则是一些发臭的腐尸体和白骨。 “差不多了。”朱沅翰对余进低声说道。 “等他们停下。”余进点点头。 突然,木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朱沅翰偷偷瞥了一眼前面,大概是囚禁他们的地方到了。只见船头立着的两个汉子,他们一人握着一圈麻绳,慢慢走到船尾,像是准备捉人了。 “嗯。”朱沅翰和余进对视一眼,然后从笼子里同时跃起。他们一人拖住一个,将其在水里割了喉。 “走吧。”朱沅翰对假装还被缚在笼里的众人道。 “去哪?”余进扯住了他的袖子。 “我回我的水王岭,你别再跟来就是。”朱沅翰道。 “你不知道我们此次的行动。”余进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奉命袭击遂煌峰的有两组人,我们这是其中之一。” “还有一组呢?”朱沅翰下意识地问道。 “对啊。”余进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我便是想在寨子里找找,看他们是不是也遇袭了。” “后会有期。”朱沅翰拱手作别。 “给我留下!”余进突然挥起刀来,朱沅翰猛地截住,“若是你不想被我的豹卫在这里解决的话,你最好协助我完成下面的事情。” “可以。”朱沅翰眼看无法拒绝,他立马说道,“但前提是,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们,为何赤人要袭击遂煌峰。” “没问题。”余进笑着点点头,开口讲道,“上面这次派我们去遂煌峰,是为了寻找上古宝物的线索。” “上古宝物。”朱沅翰脱口而出,“上古宝物根本没在那里。” “你如何知道?”余进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我我只是道听途说”朱沅翰掩饰道。 “而且,你认得毒牙的标志。”余进指着自己臂上的黑蛇纹身,把脸凑到了朱沅翰面前,“对吧,黑衣索魂者之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浅湾之印 “黑衣什么者?”朱沅翰一时没有听清,他眯起眼睛问道。 “别装了。”余进做出一幅懒得争辩的表情。 “你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朱沅翰也不想争论。 “黑——衣——索——魂——者。”余进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黑衣索魂者”朱沅翰只觉得余进说出的称呼拗口而陌生,“他是谁?” “不是你父亲么?”余进看了朱沅翰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鬼影没告诉过你吗?” “他死得很早。”朱沅翰慢慢回忆道,“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正如‘不死之魂’的称号说明了周虎难以被干掉。”余进抬头看了一眼树根密布的洞顶,继续说道,“‘黑衣索魂者’则表达了敌人对他无穷的恐惧。很多时候,只看到他的一袭黑袍掠过,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响起。敌人们便惊惧万分,两腿战战。有心疾者,甚至被当场吓死” “还能再讲一些么?”朱沅翰意犹未尽。 “哼。”余进晃了晃手里的赤制刀,笑着说道,“先帮我找到人,我再和你说事。” “说话算数么?”朱沅翰把脸慢慢凑到余进眼前。 “绝不食言。”余进微笑道。 “官长。”朱沅翰话音刚落,水族军士们便吵嚷起来,“官长,我们不能去帮赤国人卖命啊。当务之急,应该是取路回水王岭啊。” “别吵。你们当中有谁能干掉余进?”朱沅翰看着余进正跨回船上,他便对众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等若是不想干,那就只有把脑袋留在这儿,等着给赤国人当水匪提回去请赏吧。”朱沅翰说完,也提着刀跳上甲板。 “走。”刘饮骢扫视众军一眼,他挥了挥手里的水制刀,跟着朱沅翰上了船。 “上吧。”众军士中,魏彻带头起身。 于是,余进和朱沅翰清点了人数。从遂煌峰顶水c赤两军发生冲突,接着是两军遭遇袭击而跌落山崖。到现在为止,赤国禁军存活十三人,水族义军仅剩七人。其中,余进和朱沅翰能力最强,赤国禁军最擅长陆战,而魏彻则算是水兵的精英,刘饮骢与其余水族军士都用不上。在这种情况下,余进挑了两名当过弓手的禁军,朱沅翰从水族军士中带上了魏彻。这个作战小组一共五人,他们立刻围坐在船头,开始商量作战计划。 “如果,其他赤军也遭遇了相同的袭击,你推测他们现在最有可能在哪?”朱沅翰率先发问。 “不好说。”余进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如果他们还没死,要么就已经逃走,要么就还留在水寨,再无其他可能。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军官是个老军,他胆大心细,且有仇必报。我便是猜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才叫你留下来找他。”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潜入水寨,正在杀那伙水匪以报暗算之仇。”朱沅翰龇牙咧嘴地道。 “很有可能。”余进点点头。 “我明白了。”朱沅翰站起身来,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刘饮骢等人正在船尾窃窃私语,突然,他看到朱沅翰和魏彻抬了个什么东西过来,两人费力地把手里的重物放到刘饮骢面前。朱沅翰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说道:“余进说这叫长弩,射杀红龙的兵器就是它。长弩需两人方能使用,一人负责调整方位,另一人则要转动绞盘。要想逃离这里,只靠我和余进等五人是不够的,你们每个人都得一起出力。” “我们,能做什么?”坐在甲板上的刘饮骢仰起头问道。 “你们只需如此如此。”朱沅翰坐到了刘饮骢身旁,把作战计划告诉了所有人。 “行了吗?”余进与那两个赤国禁军走了过来。朱沅翰看到他们都脱了衣裳,只着一条贴肉短裤,手里握着把短匕,背后背着一张弓。 “箭呢?”朱沅翰发现他们似乎装备不齐。 “没找到水兵箭袋。我翻遍了这艘船,只看到一艘破艇。”余进接着说道,“而且水下使用的军械也没见到,除了我背上这张纳制拒水弓。” “没箭怎么?”朱沅翰一边服一边问道。 “先杀岗哨,从尸体上拿。”余进说完,便先下了水。 “好主意。”朱沅翰将短匕咬住,背上了自己的拒水弓,然后慢慢滑入水中。 “行动!”余进道。魏彻等人也陆续下水。 临时作战小组的五人,乃是余进打头,朱沅翰第二,魏彻断后,两个弓手在中间。他们排成了一列,沿着肮脏而潮湿的洞壁,缓缓前进。这山洞里原本很安静,人工洞穴里的那些俘虏也在沉睡,可仅仅是有一个俘虏看到了余进五人,鬼魅般的他们便都齐齐醒了过来。他们有些对着军士们做出鬼脸,有的拼命往铁栅栏外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军士们,还有一些则是拾起洞穴里的秽物,一块块向军士们砸来。好在余进五人训练有素,他们也不去理那些烦人的俘虏,只是当作看不见。 军士们进洞的时候是顺流而入,因此,两个水匪就能划动这艘船。而现在众人是在逆水中游泳,每游一下都要耗费很多体力,幸而有树根老藤可以拉住。五人只是多花了些时间,但总算是安全地游出了洞外。 “中空的。”朱沅翰把几根短蒿放到余进手里,然后低声说道,“可以衔住潜水。” 余进拈起一支含在嘴里,然后从中抽出两根给了自己两个部下,然后问道:“怎么样?你两个看何处有哨子?” 两个弓手浮在水面,仔细地观察了周围,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才对余进说道:“正前方是上游急滩处,漩涡丛生,无法搭设伏击点或哨亭。左方河岸上有一竹楼,楼里可见执弓水匪一名,楼下的怪石堆里应该还有一至两个暗哨。至于右侧,便是寨子主体部分,水寨大门左右各有两名水匪守卫,皆手执,目视前方。” 余进听完,把短蒿咬在嘴里,思忖半晌,对众人道,“我们先摸掉左侧的几个哨子,然后回到这里,在水寨远处开始深潜,一路可避开暗流漩涡。待接近水寨时,我等再衔住短蒿,在水面下缓缓前进。待靠近水寨大门时,我们一人一箭,放倒门旁楼里的守卫,便大功告成了。” “好主意。”朱沅翰点点头,先衔住了短蒿,慢慢往左方游去。 夜晚的水里很黑,军士们都看不清互相的手势,他们只盯着岸上竹楼的点点微光,手脚一下一下,逆着湍急流水,不急不慢地朝目标游去。 突然,朱沅翰觉得有人拍了他两下,他定睛一看,却是余进。这时,朱沅翰等五名军士已接近河岸,竹楼上灯笼里的光洒在河里,朱沅翰和余进已能相互看见了。 余进指指头顶,然后比了个“三”的手势。 朱沅翰循着余进所指,抬眼看去,岸上的石堆里果然站着两名守卫。 余进见朱沅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便又用手指指自己,接着指着其中一名守卫,做了个很明显的“割喉”动作。然后他又指着朱沅翰,要他干掉另一个守卫。 朱沅翰明白了余进的意思,余进便又扭头看向其余三人,也向他们做出一连串的手势。包括魏彻在内的三人,都受过专职禁军教育,水下交流语都是学过的。三人看了余进的手势,纷纷都打出一个“明白”。 这时,余进看向所有人,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比出了“一”。朱沅翰知道,这是余进要让他们同时行动。 “二。”余进又伸出一根手势。 余进比出了“三”的动作,随即便挥了挥右手,然后踩住河底的石头,猛地跃出了水面。 两人手起刀落,一人割了一个。同时,魏彻三人已从尸体上抽出箭来,他们一齐拉开弓弦,皆把利箭射向竹楼。楼上的守卫来不及反应,身中两箭,一下便倒在了楼上。 “检查河滩!”余进轻喝一声。这时,赤国禁军们早从尸体上夺过刀来。 两个禁军绕着河滩跑了一圈,然后回来向余进拱手说道:“河滩已肃清。” “占领高点!”余进接着下令道。 语毕,其中一个赤军迅速爬上了竹楼,从那死去的岗哨手里拿过弓箭,端在手中向远处瞄准起来。 “行了。”余进又拔了一根短蒿含在嘴里,他对众人道,“别停下,继续行动!” 于是,除了那继续守在竹楼里的赤国禁军,余进又从尸体上抽出箭,给一人发了支箭让他们攥在手里,然后众人又回到了水里。 军士们顺着水流,慢慢漂回洞口处,接着开始深潜。 现在已是深夜,门口的两名守卫强打精神,他们使劲睁开眼睛看着河面。突然,两人听到脚下水声响起,接着,便有红色液体从自己脑门流下,然后两人眼前一黑,双双栽入了黑暗的河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趁乱而逃 “得手了。”看到水寨门口的两名守卫被射中面门而死,朱沅翰忙令魏彻爬上其中一座竹楼,同时,余进手下的另一名禁军也迅速占领了另一座。 “你看,整座寨子都是竹木结构,十分便于攀爬。”余进对朱沅翰说道,“你可以从正面的窗户直接进入,他们会在背后为你我掩护。” 朱沅翰回头一看,果然魏彻和另一名赤国禁军分站在两座竹楼上,皆端着弓箭瞄准水寨正门。 “你从左边进入,我走右边。”余进盯着水寨慢慢说道,“我们分头清掉路上的敌人,然后在二楼会合。” “明白。”朱沅翰点点头。 “走!”余进说完,率先朝水寨左部游去。 “呵——呼。”朱沅翰深吸一口气,将咬在口里,然后再次潜入水中,也慢慢靠近水寨。 水里依然很暗,朱沅翰时不时就需要浮起来重新定位,不过也没游多远,他便碰到了支撑水寨的粗糙竹木。朱沅翰轻轻地吐出了嘴里的水,紧接着,他伸手抱住了作为柱子的粗竹。 攀爬对于在林山长大的朱沅翰来说不是难事,身上还在淌水的他没费多大劲便扭了上去。 待自己接近窗户的高度,朱沅翰便慢慢抬起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朱沅翰发现,这里的房间相当逼仄,两个熟睡的水匪蜷在墙角,腿也伸不开。 朱沅翰稍微歇了口气,目测了一下窗户与自己的距离,然后他柔身一跃,就如一只轻盈的猿猴,稳稳地飞入了那房间中。同时,他早从嘴里拿过,将那两个水匪搠死在梦中。 “呸。”朱沅翰吐了口唾沫,扔了,从墙上取下了一柄刀,他抽出一看,却还是一把纳明三四。朱沅翰把纳明刀握在手里,一只肩膀靠在门上,另一手缓缓推开屋门。 令朱沅翰感到惊奇的是,他原以为自己外面与余进突入房间的门外是同一条走廊。谁知打开门后,朱沅翰看到的是一处狭窄的转角,转角转向他的右侧,而在最右边的走廊尽头处,正站着一个背向他而立的执弓水匪。朱沅翰见状连忙回到屋内,他装起一满包箭拴在腰上,然后取出其中一支,射杀了那执弓的水匪。 朱沅翰快速通过走廊,走到执弓水匪站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原来那里的墙上也有一扇窗户,探头出去,正可以看到他们出来的石洞。 走廊的尽头又是一个转角,朱沅翰经过这儿,便看到了一段向上的木楼梯。朱沅翰的手紧紧握住刀,慢慢地朝楼上走去。 突然,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朱沅翰伸手摸摸脚底,拿上来一看,却是一滩还未凝固的血。 朱沅翰的精神一下就紧绷起来,因为他知道,流血意味着冲突,而冲突则表示已有人先于他们闯入了。 朱沅翰屏息凝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仔细地聆听周围的动静。在确定附近没人之后,他便才又开始慢慢地潜行。朱沅翰在行进途中踩到过几具死尸,他在检查后却发现,那些被割喉的尸体都是属于水匪们的。 就在朱沅翰进入一间大房子时,他猛然听到身后似有细微的响动,他连忙转身,靠在墙上,用刀指着门口。 门被推了一下,但是没开,朱沅翰继续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门突然一下打开了,朱沅翰看得真切,进来的是一个执刀汉子。朱沅翰也不多想,只是提起刀便砍他。那人慌忙横刀截住,低声说道:“是我,余进!” “是你?”朱沅翰定睛一看,来的人果然是余进。 “你找到了么?”余进问。 “没有。”朱沅翰摇摇头,接着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人,我们可以撤退了吧?” “撤退?”突然,门外有个男人高声说道,“来一趟不容易,何必又要急着走呢?” “谁?”朱沅翰和余进同时转过身去。 “我已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门外一条大汉抢进来,提着条钢枪,一下冲到两前。接着,一群端着的水匪便跟了进来。 “不好!”余进叫道,“有埋伏!” “误误会。”朱沅翰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后退,等退至窗边,他便独自翻身跳下,落入了寨门前的河中。 “你给我回来!”由于事先没有讨论过这种情况,余进没料到朱沅翰会独自逃生,他正想跟着翻窗跳下水时,已有准备的水匪们立刻便向窗户射出一排箭。 “你也想逃么?”提钢枪的水匪冷笑着慢慢走了过来 “准备掩护!”朱沅翰大吼一声,在逆流中奋力泅水。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群水匪划着轻舟,从水寨大门里冲了出来。 “放箭!”朱沅翰喝道。 魏彻与那赤军见状,连忙扯起拒水弓,朝着水匪连连放箭。不多时,他们的箭就都射完了,两人也只得纵身跳入水中,跟在朱沅翰后面凫水。 “水族官长。”那赤国禁军喊住朱沅翰,一边吐着嘴里的水,一边问道,“我余禁队首呢?” “余进让我们先上船。”朱沅翰不假思索地说,“他随后就来。” “水族官长,我要去接应禁队首,你身上还有箭未?”那禁军扯住朱沅翰说道。 “一并给你了。”朱沅翰从腰间取下那满满一包箭,全数塞给了赤国禁军道,“早去早回,我们船上见。” “是。”赤国禁军也将箭袋缠在腰带上,然后往水寨大门方向折返回去。 “我们呢?要去救他们吗?”魏彻问道。 “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朱沅翰吐着水,冷冷笑道,“你还想被赤国人的龙吊着走么?” 魏彻一怔,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跟着这般的官长,打仗是永远不会吃亏的了。 “朱沅翰!来抓绳子!”刘饮骢等人的船从黑暗中横了过来,按照计划,他们将一起坐船驶离这水匪窝。 朱沅翰和魏彻拼尽力量,又在没有漩涡的水下潜了一头,终于,他们靠近了挂在船尾的绳子,然后,两人都被水族人拉了上去。 “长弩——发射!”刘饮骢下令道。 追出来的水匪所乘轻舟上没有携带过多,而接应朱沅翰的船上还有长弩是他们未曾想到的。一条条小船被长箭射中,正如雨中的浮萍一般,飘摇无根,很快便全数沉入了激流中。 朱沅翰他们胜利了。 “我余禁队首呢?”见情况稍微安全了些,赤军们便围住朱沅翰,七嘴八舌地问道。 朱沅翰深吸口气,做出个悲伤的表情,他用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禁队首遭了水匪暗算,已经死在了寨中,可怜他一身好武艺,就要埋骨他乡了。”说完,朱沅翰便挤出几滴泪来。 “我要去救回禁队首的遗体!”赤军中一条性急的大汉早就喝道。 “走!”另一个赤国禁军也附和道。 “对了。”朱沅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众赤国禁军道,“我曾听禁队首说过,这船上有一条小艇,诸位正好划回去,救了余禁队首回来。事不宜迟,我们在此等候,诸位快去快回!” “走!”这时,早有禁军拖出小艇放进水中。朱沅翰给了他们两支桨,还有些禁军挤不上木艇,他们便个个跳入河中,朝着水寨正门方向游去。 看着所有赤国人远离了木船,水面只听得稀稀落落的水声时,朱沅翰才对所以水族人说道:“全体听令,一齐划船,逆水而行!快!” “不等赤国人么?”刘饮骢不解。 “余进没死!”朱沅翰吼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出卖了他们?”刘饮骢的眼里有丝埋怨。 “卫长,不要怜悯你的敌人了!”朱沅翰自己也拿起一根桨,然后坐下来边划边道,“你从遂煌峰顶被捉走,差点就摔得粉身碎骨时,赤国人可曾怜悯过你?” “全体听令!”朱沅翰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奋力划船!” 再说那些赤国人,他们返回水寨,却见寨门打开,似乎没几个人。赤国禁军正大惑不解间,一群武装人员便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然后大喝道:“来者何人?” 其中一个答道:“大赤禁军来取我家官长遗体!尔等水匪还不快快送出来!莫非要我烧了你的巢穴进去拿么?” “大赤禁军?”岸上有个声音说道,“我等也是大赤禁军,你们的番号是什么?” “赤阳府豹卫五队。”这边又答道。 “莫不是余进手下的?”那声音又问。 “赵禁队首,他们正是我手下的人。”这时,河里的一叶孤独的轻舟慢慢漂了过来,船头正站着一个人,他声音疲惫地说,“黑衣索魂者之子害了我。” 岸上的四队队首听那人声音有些耳熟,他便命令一名禁军打了火把过去,然后甩出绳子拖了船上的人上岸。 “是余禁队首。”那禁军用火把一照,喊道。 余进却早已精疲力竭,他只觉得头重脚轻,倒在了水寨门口的岸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亭下之谋 “余进余进,怎么样?你没事了么?”余进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的却是盘腿坐地的豹卫四队队首赵嘉,自己背后则是一团温暖的篝火,他的禁军裤子也干得差不多了。 “已无大碍了。”余进慢慢坐起,冲了几个直拳,道,“我独自一个,挟持着水匪的一个头目,然后一路从寨里砍杀出来,我只是太累了。” “你也是在降落时遭遇了水匪的袭击吗?”赵嘉又问。 “是的。”余进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被水匪们带来这里后,曾去过寨子里想接应你。” “我们在逐潭附近遇袭之后,水匪们本来要绑了我们走,可是,过程中他们又被本地人埋伏了。我们趁着混乱,干掉了当时的所有水匪,然后坐着他们的船,一路顺流而下,潜入了水寨之中。那边那个沉甸甸的包袱里,装的便是那水匪头子的脑袋。” 果然是名老豹卫,身手果然不一般。余进心里暗暗道。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大赤。”余进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有重要的发现必须回国禀告袁大将军。” “袁将军?”赵嘉奇怪道,“你还不知道么,袁基已经失踪,我石大将军又回来了。” “石大将军?”余进想了半晌,突然明白过来,“莫非是那个老将,石忠石大将军?!” “当然是他。”赵嘉得意地道,“我们老豹卫便是他当年一手创建的。” “石大将军的威名我早有耳闻,可他当初为什么会被流放呢?” “那时你还在索魂人做事,所以不知”赵嘉感受到夜风从江面拂来,他并不喜欢河流的潮湿味道。他的思绪翻越了林山大脉,跨过了赤东的漫漫大漠,回到了大赤中都赤阳府。 “我算算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赵嘉动了动嘴唇,开口说道,“除了先帝,朝中势力最大的有一文一武两位官员,武的是我建立了累累功勋的石大将军。而文官,便是陷害了大将军的中都大相——张潇。” 二十四年前,深夜,大赤中都赤阳府,某检查站外 一个穿长袍的汉子从远处急急奔来,他独自一人,步伐又大又快,长袍下摆沾染上了不少黄沙。 “弟兄们,有情况。”检查站里的一个守卫发现了越行越近的长袍汉子,他连忙抄起墙角的赤制枪,对左右喝道,“出去看看。” 一群人拥出站外,那站长走在最前,他举起赤制枪喝道:“那个穿长袍遮了脸的是谁?这大半夜了要往哪去?” “开清楚了。”那人一把扯住站长的枪头,然后把自己的军牌甩给他看。 站长从军牌筒中倒出那人的军牌,拿在手中展开一看,吓得差点跪倒在地。长袍汉子用手拍着站长的背,用低沉而有穿透力的声音说道:“我奉了密令,有任务在身。今夜路过这里,此事只准你知我知。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都不得好死,听到了么?” “小人明白明白。”那站长连连应承。 “去吧。”长袍汉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然后一把推开那站长,重新上路了。 “看什么看,滚回去滚回去。”检查站长把长枪一晃,驱散了他的手下们。 长袍汉子离开了检查站,寻了条砂石小路,又是一阵疾走。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一条座大宅子前。 长袍汉子抬头一看,宅子乃是红墙碧瓦,门前大红灯笼高挂,匾上分明写着两个字:“张府”。 长袍汉子似乎有些犹豫,他站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接着,一个门子便出来把他带了进去,门子边走边说道:“袁州统,老爷已等你多时了。” 原来,这深夜穿着长袍遮了面,独自一人,去往大相家的正是袁基,他是当时的赤阳府州统。 袁基边走边脱掉了外面的袍子,只穿着一件当时的烈火短衣。他在途中看到,大相家种满了参天的豹柏,或许是由于仆人们太勤快,树杆上连一根杂藤也没有。 “前面过了桥就是了。”门子向袁基微微躬身,然后自己朝前门方向回去了。 袁基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然后踏上那雕花的石桥,桥下正有流水潺潺。袁基听着水声,大步朝与大相约定的地方走去。 “袁州统,我已等你多时了。”袁基循声看去,只见石桥尽头处,绿草满地的人工河岸边有一座亭子,那古旧的亭子当头挂着一幅“语如珠玉”匾。袁基仔细看时,却见那洒满草地的晶亮玉灯,正如颗颗珠宝。 “袁州统。”见袁基走近了,中都大相张潇连忙站起身,亲自给袁基端过来一碗茶。 袁基见此情形,慌忙躬身,就要在草地上行大礼。只听得他口中连连说道,“怎敢让大相端茶?真是折煞小将了。” “哪里哪里。”张潇笑笑,“你我为大赤效力,皆是国之栋梁。这不过杯盏之意,州统何须如此客气?” 袁基听了,这才战战兢兢地接过茶水,端在手中,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相深夜召小将前来,所为何事啊?” “袁州统。”张潇打开碗盖,吹开了飘在最上层的毛桂嫩叶,呷了一口,慢慢说道,“州统的祖上有救主之功,且州统自己又有一身武艺,何不加入石将军的豹卫,要留在中都当个州统呢?” “唉。”袁基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小将并非不想加入豹卫,实在是那石将军不要我。豹卫是石将军一手组建的,从禁卫长勾华舆,再到张c牛c赵c龚c褚五名队首,甚至每一名禁军士兵,都是他亲自精挑细选的。石将军说我武艺平平,若不是小将祖上有功,怕是连州统都不要我做。” “可那隔壁大兴州的州统,他石弘毅又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仗着石忠的威名。”张潇把茶碗放在亭下的石凳上,伸出手比划了两下道,“不是本相吹嘘,当年我在军部做事时,日日练百十斤的兵器,也不是那石弘毅能比的。” 袁基瞥了一眼张潇瘦弱的手臂,只是不作声。两人沉默半晌,张潇有些尴尬,他便拍拍袁基的肩膀,又开口说道:“既然袁州统都深夜来了,那本相也就实话实说了。这次,本相是要给州统一次加官晋爵的机会。” “加官晋爵?”袁基看起来有些不解,“小将手下的兵都在城内,又未上阵杀敌,凭何建功?又怎样晋爵呢?” “你常年带兵,不解朝堂上的事。”张潇微微一笑,袁基可以看到他眼里锐利的光,“有一件事,它既是石忠的心病,也是陛下的心病。” 当夜,张潇与袁基密谋了一宿,直到天快亮时,袁基才穿着自己的长袍,遮了脸,悄悄遁去。秋天就要来了,夏季的最后一场暴雨冲掉了他们低语的残音,阴谋家在失意者心中播下了不安分的种子,并且茁壮地生根发芽。 这一年秋天,赤帝邓退亲征归来,百姓们在官道旁热烈欢迎,向官车洒出香花和豹柏叶。孩童们穿红穿戴绿,蹦蹦跳跳,大声地唱着童谣。 高傲的邓退骑着匹赤红宝马,手里横跨着金头制式枪,腰间挎着一口赤胆豹心剑,真是威风凛凛,得意洋洋。 “随上征,蒙皇恩,皇子将军生。”这时,邓退看到旁边有个面目清秀的小孩,在不停地唱着什么童谣。 “随上征,蒙皇恩,皇子将军生!”邓退念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身后的大将军石忠一眼。 “回宫!”邓退突然大喝一声,军官们和街边的百姓都愣住了。 “让开!”邓退猛然抽马一鞭子,他撞开人群,朝皇城方向奔去。 “怎么了?”石忠扫视身后的六名豹卫军官一眼,疑惑地挥鞭跟上。 邓退一路狂奔,径直来到了怀心殿,那是皇后住的地方。 “说,她在哪儿?”邓退怒气冲冲,他一下推翻一个宫女,怒喝道。 “陛下。”正说话间,皇后走了过来,向邓退行了个礼。 “贱人!”邓退一把抓住皇后的领子,劈头盖脑地问道,“说,皇子是谁生的?” 皇后还来不及回答,只见一个宫女又跑过来,行了个礼说道:“陛下,石将军求见。” “轰!”邓退的脑袋中听得一声巨响,他扭头看向窗外时,却发现并没有打雷。 “这个以下犯上的贼!”邓退骂道,“让他给我进来!” “是。”那宫女见邓退发怒了,她吓得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不一会儿,石忠踏着声音清晰的步子,慢慢走了进来。 “陛陛下。”不知是因为一路赶来,还是因为有些害怕,石忠的声音听起来更沙哑了。 “随上征,又蒙恩,皇子将军生。”邓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念完这句话,然后疲惫地问道,“听过这句童谣么?” 石忠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道:“陛下,定是有人陷害微臣啊!” “不是问你有没有人陷害!”邓退将手里的金头赤制枪猛地敲在石忠肩上,大喝道,“我问你做过没有!” 石忠沉默半晌,额上全是冷汗,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说道:“没有小将万死不敢忤逆陛下不曾做过,不曾做过” “好。”邓退一把金枪收了回来,他一边推门出去一边说道,“寡人会派军部彻查此事的。” “陛下!”石忠对着邓退的背影嘶吼道,“是张潇!他曾在军部做事,里面的人都和他好,他一定会陷害微臣的!” 听到这里,邓退猛然转身,提起一只脚踏着石忠肩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刚才没一枪捅死你已算是便宜你了!”说完,邓退将石忠一脚踹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慰抚臣心 “嗒c嗒c嗒c嗒”石忠蹲坐在赤阳中都军狱的一间单人牢房里,听着墙角不停滴下的雨水,焦灼地等待着审判结果。石忠自当年赤胆殿事变,把邓退送上皇座开始,他便追随赤帝南征北战。建立了累累功勋的石忠一时权倾朝野,他的反对者们,很多都被石大将军亲手送入了这阴暗潮湿的绝地。 正在石忠坐立不安间,昏黄的火光下,他突然瞥见地上有个影子在快速移动。石忠嘴角一动,猛然出手,却是按住了一只虫子。他看也不看,只一把塞进嘴里,咬得“咔嚓”作响。 等待痛苦来临的过程有时比痛苦本身更令人痛苦。 石忠嚼着那满口的黄浆,背靠在硌人的石壁上,盘腿坐了下来。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另一头的审讯室里,另一名军官正在接受调查。 审讯室门口站着两名禁军,他们手握旧式赤平二七刀,身着当时最新的烈火豹花袍,不让任何人靠近审讯室一步。 “三年前的八月,你在做什么?”军部的两人坐在凳子上,问他们对面的袁基。 “上面没有安排作战任务,我便一直带军士们在城内操练。”袁基小心翼翼地回着话,他唯恐自己的会有。 “胡说!”军部的人穿的是缀有蓝色和深紫枪纹的军服,审讯者一拍桌子,他袖子上显眼的军部紫枪图案在袁基面前一晃,吓了袁基一大跳。 “可石将军分明说过。”另一个审讯者喝了口茶水,慢慢说道,“他当时正率领你们赤阳府全体,远在疗国南部和允禹联军作战。” “整个三六年,我都在大赤中都。”袁基镇定地道。 “袁基。”审讯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石大将军在说谎了?” “袁基不敢造次。”袁基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很好。”两名军部的官员满意地笑笑,递给袁基一张口供样的东西,“写上你的名字,你就可以离开了。” “多谢两位大人了。”袁基微微低头欠身,向军部的二人行了礼,签字画押后,他的便被摘了下来。袁基甩了甩酸麻的两手,长舒口气,看来他说出了正确。 “把他带上来!”突然,石忠听得黑暗中有杂乱的脚步声逼近,他慌忙握紧拳头站起身来,见到的却是一队面生的禁军。只见禁军们皆手提短刀,影影幢幢地走了过来。 “请吧。”狱卒随后而至,他给石忠打开牢门,然后退到一边,好让禁军们押着石忠出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石忠有气无力地问道。 “例行审讯。”一个禁军道。 “那便带路吧。”石忠道。 身材高大的石忠在监狱狭窄的过道里挤来挤去,他手脚上又有沉重的铐子,行动极为不便。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推搡到了地上。 直到石忠的两臂被粗糙的墙壁划得鲜血淋漓,他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时,禁军们才终于在走道尽头的一间小门前停了下来。 “司副大人。”禁军推门入内,报告道,“人犯已带到。” “让他进来。”石忠在外面听得,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答道。 石忠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挤进了那扇小门。 “石忠。”石忠还未在审讯桌前坐下,军部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样,你认还是不认?” “要认什么?”石忠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 “你这胆包着身子的贼,做的以下犯上的丑事!”一个审讯者喝道。 石忠缓缓抬起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他认得,那人正是军部政律司司副,也是中都大相张潇的同乡。 “你们要我怎样认?”石忠的头似乎太沉,他便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不需太麻烦,你签上字,再按个手印就行了。”政律司司副推过来一张写好供词的纸。 “我看看。”石忠强打精神,将写好的口供拿过来一看,然后有些恼怒地道,“三六年?当时我分明就和陛下一起在疗国,我们与那允禹联军交战数月之久,我去哪儿做得犯上之事?!” “时间不重要。”另一个军部的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关键是你做过没有?” “不重要”石忠听了,身体似乎在颤抖,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你不知道狮北县与燎松关的沼泽吞噬了我多少弟兄,但你也至少知道我们为大赤夺下了多少土地。你们几个要害我也就是了,可是要抹杀这场战争,也太对不住那些殉国的军士们!” 石忠越说越激动,他突然大喝道,“他张潇,真是要只手遮天了!” “大胆!”政律司司副大吼一声,一把抄起椅子,劈头盖脸地向石忠砸去。石忠没地方躲闪,只得被硬挺挺地打翻在地,那实木椅子也撞得粉碎。 “石将军。”军部的另一人说道,“你就签了吧,袁基都已经承认了。你就一个人,能翻得起什么波浪。签了字一刀下去倒还干净,你又何苦这样白白受罪呢?” 石忠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血淋淋地手抓住桌子,慢慢站了起来。两人一看,他的满脸都是血。 “好好吧。”石忠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既然袁基都指证了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把口供给我。” “哼。”律政司司副仍将那份写好的供词给了他,然后不屑地笑笑,“枉你石忠聪明一世,难道这还想不明白么?这不过是对你的一个惩罚,也是对你手下那些人的一个警告。” 于是,石忠伏法,犯上之罪,依律当斩。 时间转眼便到了第二年的八月十二,当日阴风瑟瑟,黄叶飘飘,此等悲凉时节,正好动用刀兵。刽子手带着,捧着一口重刀,站在断头台上,等待着人犯到来。 “带人犯石忠!”监斩官一声令下,石忠便被禁军推了过来。石忠脑袋低垂,且步履蹒跚,似乎又挨过打。可怜石忠身有绝世武功,在囹圄之内却施展不开。 “犯人石忠。”监斩官大喝了一声,然后走上前来,仔细比对了石忠的相貌c年甲等,然后厉声问道,“石忠,你欺君罔上,是否认罪?” “石忠认罪。”石忠面无表情。 “斩——”监斩官一拨他的黑红披风,又坐回到监斩的座位上,长喝了一声。 两个行刑官的副手走过来,按住石忠,把他拖上刑架,绑在了一根粗长的铜柱上。 “喝——”刽子手慢慢抬起了手中的重刀。 “刀下留人!”突然,豹卫卫长勾华舆骑着匹快马,从旁边的屋顶上猛地跳下来。他一脚踢翻那刽子手,然后大喝道,“陛下圣旨在此,石忠所有罪行,一应赦免,再不追究!” “不可能!”看台里的张潇嘶吼道,“勾华舆,你莫不是要造反?” “陛下手谕在此,还请大相过目。”豹卫卫长说着走上前去,将那圣旨双手奉给张潇。 张潇将信将疑地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的字遒劲有力,左下角的“大赤国印”也清清楚楚,这份的圣旨分明就是真的。张潇气急败坏,却又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陛下的一句话强过无数的证据与供词,他呆坐在看台上,原本是要在这里看着石忠人头落地,现在却眼睁睁地看见豹卫把他扶走了 数月后,石忠在赤威园里见到了邓退。 “寡人确实想杀了你,可是大赤还需要你。”石忠刚一踏进园子,便听到了邓退的声音。他拱手躬身,慢慢走了过去,见到邓退正在参天豹柏的如盖树荫下练剑。 “车轮既然已经转动,征服的巨辇便不可能轻易停下。”邓退一边比划手里的赤胆豹心剑一边说道,“我们可以预见,今日若杀了你,明日允武王就会出现在狮北,而以后,他们就会与我大赤争夺疗国。朕从去年豹柏花开时想到了它今年叶落,最终确定,你还不能死。” “谢陛下不杀之恩!”石忠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但是”邓退收了剑,又继续说道,“朕不想你单独面对皇子。若朕先你而去,你便随后隐居山林。除非是我大赤有难,否则你永远不要回来。” “臣谨记于心。”石忠再磕头,流泪不止 时间又回到遂历三三八三年春末,经历了陷害c流放c又重着戎装的石忠,他在一个半月前便已踏着漫漫黄沙,回到了他当年发迹和没落的地方。石忠的军服也由烈火袍换成了类似军部式样的枪纹袍,刘饮骢住过一段时间的顺苑又被改回了大将军府。石忠正坐在府中潮湿而奢侈的人工湖畔,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那个人也是他的众多对手之一,曾经的晓国晓光州州统——刘晟。 此时,披枷带锁的刘晟正被一队晓国禁军押着,他们已经踏过了冰雪封天的西北高原,现在正要穿过赤晓边境上的最后几座山,他们只要把刘晟交给边境线上的赤国禁军,然后就能回中都向大将军刘固复命了。 “快些走!”禁军队首抽了刘晟一鞭子,大喝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雨中狼影 “前面就是白西县西柱山了!”押送刘晟的晓国禁军队首在赤晓北界的寒风中高呼,“翻过前面这座山,我们交付了刘晟,就能找边防军讨壶热酒喝了!” “都快些走!”禁军队首一鞭子打在刘晟背上,然后对着漫天飞舞的琼花碎玉,又是一声长喝。 刘晟等是从晓国中都出发,那时侯正值仲春时节,气候温暖宜人。押送队伍一路沿着西北官道前进,慢慢走入高原与丘壑地区时,禁军们便换上了预备的冬袍,只有一件单衣的刘晟被冻得瑟瑟发抖,他的一对布鞋早就在长途跋涉中磨破了,一双赤脚踩在千年的寒冰上如刀割一般。这个时候,刘晟甚至都开始暗暗祈祷,他希望自己能早点离开晓国,去赤国中都的豹灵刑架上吃那一剐。 “看见那个拿鞭子的人么?”山腰处一群穿着白皮衣的蒙面汉子,他们执弓拿刀,躲在常绿的猞松和伞柏间,正看着刘晟和禁军们一步一步捱上山来。 “看到了。”说话者的左右皆低声答道。 “听我命令”领头蒙面汉子的目光如鹰鹫一般锐利,他死死地盯着山脚下的人,然后慢慢举起了手里的刀,突然大喝了一声,“杀!” 山路两旁的伏兵猛地站起,他们身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领头的蒙面汉子冲在最前,他们直挺挺地拿着朴刀,从半山腰处开始狂奔,径直朝着山脚的官兵们俯冲过去。 “有埋伏!”禁军队首见状一声大喝,连忙扔了鞭子,拔出腰间的晓制弯刀来。其余禁军也纷纷掣出刀,要与这些伏击者决死一战。 “啪。”就在这时,禁军头顶的伞柏树上突然发出一声弦响,随即一支箭便插在了禁军队首的额头上。献血从他眉间留下,接着,禁军队首双目瞪圆,倒地而亡。 禁军队首已经死去,而埋伏在此的蒙面人早冲了过来,他们挺起手里的朴刀,指着押送刘晟的禁军,齐声嚷道:“别动!都放下!” “你们是哪儿来的亡命之徒?”禁军中一个汉子怒道,“怎敢劫杀要犯?又杀我大晓禁军?” “要犯?”蒙面人中的领头汉子冷笑一声,扯下了自己的遮脸布,指着披枷带锁的刘晟道,“你们认不得他么?” “如何认不得,他便是私放了顺王的刘晟。”那禁军又应道。 “那你还敢如此跋扈造次!”这拿朴刀的领头汉子一脚踹翻那禁军,怒喝道,“刘州统一心报效国家,你等却与赤人勾结一气,要杀害我大晓之柱梁!我呼冠在此,今日岂能饶你!”那叫呼冠的汉子说完,只大喝一声,一刀便搠死了那禁军。 “呼冠!”这时,刘晟听到这个名字,他慢慢地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当年的部下。 “东西两柱山山神钟航在此!”这时,伞柏上有人高声一句,然后从枝头翻身跳下。 刘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人眉淡眼细,双目却灼灼有光。身材短小而手脚粗壮,身上穿着套自铸的轻甲,看来也是威风凛凛,神采飞扬。 乃是个短小精悍之人。刘晟暗暗道。 钟航的长白披风一甩而过,飞雪便向禁军们扑面而来,他们擦了擦双眼再仔细看时,那钟航果然像雪丘冰山中走出的怪神。 “你们若是降我便放下,我自留你们一条生路。”钟航说着收了弓拿过朴刀,一下戳在死去的禁军队首身上道,“若有不从者,下场便如刀下之贼!”鲜红的血溅在雪白的地上,很有警示意味。禁军们互相对视了几眼,便纷纷丢了刀,表示愿意投降。 这时,呼冠奔到刘晟面前,跪在地上掩面泣道,“上次中都州统府一别,不知刘州统还安好否?” 刘晟连忙将呼冠扶起:“多亏了你今日前来,否则出了这白西县,我的人头就算是给赤国人了。” 呼冠却连连说道:“哪里哪里,州统乃国之忠臣,自然有神明护佑。那些误国的奸贼,都是些该死之人,断然伤不了州统。” “对了。”听到这里,刘晟突然问道,“那一箭射死禁军队首的好汉是谁?” 呼冠连忙将钟航引到刘晟面前:“这位兄弟名叫钟航,乃是小人的同乡,年少时学军未成,如今在东西两柱山一带自封为王。不久前,也是他从禁军手中救下了小人。” “钟航兄弟真是身手不凡啊。”刘晟走到钟航面前,向他行了个拱手礼,“刘晟这次能逃过一死,也是多亏钟航兄弟了。” “州统何须言谢。”钟航连忙还礼,“只求州统今后回中都时,能稍微提拔在下谋个军职。若建得些许功勋,在书上留个姓名,也不枉活这一世。” “这是当然。”刘晟穿上呼冠递来的皮衣,拍着胸脯应道。 刘晟总算是留住了性命,而他当年的主人,刘饮骢也和朱沅翰一起,离开了遂煌峰下的水寨,再一次回到了水王岭。 在水王岭上,两人没能见到水秀复命,只是听说他与水钰一道,正集结了兵马向官兵控制下的中都移动。刘c朱两个回到自己的部队,管领却告诉他们两人:“水将军曾在离开之前告诉我,他要刘卫长和朱队首拿下望都县。” “我们两个?”闻言,两人都大吃一惊。 “当然。”管领像是看出了两人的担忧,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二人不必忧虑,你们不在山上的几天,大军又冲击过望都城。敌人已经粮尽援绝,里面不过是些残兵,你们只管给我提了县总脑袋来便是!” “是!”两人挺直了身体,大声应道。 “具体的作战计划我会告诉你们。”管领站起身来,扶着腰间的刀道,“我们先下山吧。” “遵命。”两人一齐道。 第二日午后,管领与朱沅翰两个,头顶着蓑衣,身上穿着蕉叶蓑衣。两人冒着初夏的大雨,一前一后,来到了望都破城外。 “城里没多少守军了。”管理低声道,“你径直取路去杀了县总,然后纵火为号,刘饮骢便引轻骑来接应你。” “是。”朱沅翰点点头。 “轰!”随着一声雷响,天变得更暗了。 “多加小心。”管理说完,便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朱远翰轻轻推了推戴在头上的斗笠,透过顺着帽檐滴下的密密水帘子,他稍微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 在朱沅翰前方十来丈处有一条小河,而河上有座矮桥,桥头的亭子里站着两个穿重锴的守卫。 朱远翰虽屡得重用,但他却不善于带兵。只因当年鬼影教他的本事全是刺杀与格斗之术,所以朱远翰并无战斗的大局之观。故而这次任务,水秀会让刘饮骢率领大队骑兵,却让他一个人去行刺望都县总。 “这官府定是被义军吓怕了,否则为何守卫都要穿上铠甲”朱远翰自语一会儿,又轻叹口气道,“这些重铠兵只有重刀才能砍死,我这却只有一把” 抱怨结束,朱远翰摘下斗笠,除了簑衣,将其一并藏于草里,然后借助草丛的掩护,小心地走入翻滚的水中。他深吸口气,一下便潜入水底,朝桥的方向慢慢移动。 朱沅翰本想憋住一口气,待游到守卫的视野盲区时,才出水换气。却不想,在相对平静些的水下,却迎面扭过来一条大蛇。 偏偏来了这么个东西。朱远翰暗骂道。 朱远翰原本是在林山的猎人,他对于鸟类和兽类十分了解,而对这种河中的爬虫,他却知之甚少。朱沅翰实在难以判断,大蛇是否对他构成威胁。 那便宰了它。朱远翰将心一横,把握在前面。 朱远翰看着大蛇靠近,他一手提着,另一手掐住大蛇脖子,瞬间将刀头插入了大蛇的心脏之中。还没等那畜牲挣扎几下,他又快速地将刀从蛇心拔出,再补了一刀于大蛇的后颈处,刀尖刺入脊髓,接着从那蛇的后背使劲一拉,那蛇便瘫痪了。 看着大蛇沉向水底,朱远翰暗骂道,叫你挡老爷的道。 杀掉了大蛇,朱远翰又憋住气游了一段,终于在桥板下浮出水面,长出了一口气。 亭子里的守卫无法看到桥下的东西,朱沅翰便沿着桥板慢慢走到岸边,并逐渐接近了亭子。 朱远翰踩住岸边的石头,猛地从水中高高跃起。两个守卫还没看清楚水中出来的东西是人是兽,其中一个就被朱远翰一刀插在面门上,而另一个则被他猛地一肘推入水里。面上中刀的守卫自然当场毙命,朱远翰便捡起他的重刀跟进水里。又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搏斗,直到搅得河底的淤泥泛起时,另一名守卫才被朱沅翰搠死在水下。 “呸。”朱远翰爬上岸,胡乱抹了把脸道,“纳族人的水性真是不错,若不是他被这副重甲所困,我必不能如此胜他。” 杀了两名守卫之后,朱远翰便返回亭中,取了些干燥的衣物擦了脸,然后逆着河流的方向,径直朝着城中走去。待朱沅翰行至残缺的城墙下时,他惊讶地却发现,决堤的河水已经灌入了望都城中。 “真是天助我也。”朱远翰暗自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条河是否通入了县总的书房之中!“说完,他便又纵身跳入汹涌的河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单取孤城 顺着泛滥的洪水,朱沅翰在汹涌的波涛中拼命浮沉,他躲过树干与死尸,也呛了几口浑沙,好不容易才潜入望都城内。城里的河水流速低了许多,守军已经筑起了高高的堤坝,朱沅翰却刚好以此为掩护,在水中不快不慢地游着。他一直到了看不见人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从水里上了岸。 朱沅翰的衣裳已经浸透,湿漉漉的发梢在不停地滴水。他像动物一样使劲甩了甩头,那些晶亮的水珠便向四面散去。朱沅翰曾经来过望都,猎人记路的本领便发挥了作用。他按照印象中县总府的位置,开始朝那个方向悄悄摸去。 潜行途中,朱沅翰突然想起,他在杀掉县总后还需要放一把火。管领告诉他,这样做可以吸引城中守军,声东击西以协助刘饮骢攻城。并且,自己若被大队守军追击,刘饮骢亦可循着滚滚浓烟,前来接应自己。 “去烧哪儿好呢?”朱沅翰略一思考,自语 道,“就烧他的军械库吧。” 朱沅翰朝四周看看,发现附近有个厨房,他眼珠一转,便攥紧,轻轻地走了过去。 如今县总的厨子还剩三个,其余的都因减员被遣散了,他不愿再担负额外的开支。此时,三个厨子正为府中的官员准备晚饭,而李六便是这三人之中的一个。手艺人吃饭靠手艺,不管仗打得怎样,谁上来谁又下去了,都和他们关系不大。 “我的菜刀如何不见了。”李六刚转过身添了把火,回头看时却发现,砧板上的菜刀找不到了。 “莫不是掉到了地上?”李六点起一支蜡烛,慢慢蹲了下来,借着那昏暗的烛光,仔细地搜寻凹凸不平的地面。 “你是要找这个东西吗?”突然,李六的背后响起了一个低沉而阴森的声音。 李六下意识地要扭过头去,却被一个黑影死死按住,并用破布捂住了他的嘴。由于灶台较高,其他的厨子看不见李六,当然也不知道他已被,都以为他仍在地上找菜刀。 “军械库在哪?”那黑影几乎是对李六附耳说道,”如果我松开你的嘴后,你没有说出我要的,那我便会让你的刀,沾上你的血。“ 李六不住地点头,脸上写满了惊恐。 ”记住,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那黑影说着松开了捂李六嘴的破布。 ”小人确实不知”李六战战兢兢地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但我知道粮仓在哪儿。” ”讲。“黑影不耐烦地道。 ”出了这里往东,之后再顺着那条青石大路一直走到头,接着再往右拐,看到一座一层高的平房便是了。“ ”你身上有打火石吗?“黑影继续问道。 ”有有c有。“李六说着从身上摸了把火镰给那黑影。 ”呵呵呵。“黑影轻轻冷笑几声,”那便多谢了。 黑影说着一下扭断了李六的脖子。 看来,乱世之中,苟活更难。还不如拿着刀枪拼一把呢。 朱远翰牢记了粮仓的位置,把火镰藏在附近的空屋里,又检查了身上的,然后掀起水帘,走入了稠密的雨中。 没行多久,朱沅翰便来到县总府前。他看到那大门正紧闭着,他便闪到窗台底下蹲着。他慢慢探出头,想窥视一番里面的情况。谁知他刚露出一点点眼睛,却正看到里面有个重锴兵盯着他。 “糟了!”朱远翰被惊出一身冷汗,“被发现了!” 朱远翰来不及多想,立刻破窗跳入屋内,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扎在那守卫的颈上。 守卫身着重铠,躲闪不开,他连刀都还未拔出便被朱远翰杀死。 ”好,现在可以用这个了。“朱远翰捡起守卫腰间拔到一半的重刀,笑道,”这可是破甲神兵,如果角度合适,一刀便可砍死一个。“ 朱远翰伸出两手,用力握住重刀,慢慢朝楼上爬去。 竟然还有睡觉的。朱远翰喜道。他发现底层到第二层的拐角处有个靠着墙打盹的重锴守卫。 站岗也要睡觉,便是该你死了。朱远翰心道。 朱远翰将重刀留在原地,握住慢慢走上前去。他一手捂住那守卫的嘴,另一手将刺入那守卫喉中。 “做个好梦。”朱远翰对尸体说道。 此时,望都县的县总正趴在书房打盹,因为水族人连日攻城,洪水又时不时地泛滥,他的心力早已被熬干。看着桌上已故上督的军牌,县总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 就在县总半梦半醒间,书房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房里的一个仆人便跑去开门了。 “谁啊?”县总皱着眉抬起头来,不耐烦地朝门看了一眼。 “啪。”那仆人倒了,门外却还有一人站着。 县总定睛看时,只见一个全身湿透,脸上沾有血迹,穿着棕色麻布衣服的汉子,正提着刀向自己慢慢走来。 “你要做什么?”县总惊恐万状。 “杀你复命。”朱沅翰冷冷地道。 “我何罪之有?”县总连连后退。 “被你杀死的水族平民,他们又何罪之有?”朱沅翰嘴角一动,慢慢举起了重刀 完成任务后,朱远翰匆匆地奔下楼,当他正要走出县总府时,却看到三个穿着重锴的守卫向他迎面走来。 “喝!”朱远翰趁三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时,先一刀劈在那走最前面的守卫头上。 朱远翰这一刀的力量很大,加之重刀的破甲效果很好。只这样一刀,那守卫便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啊!”朱远翰大喝一声,又侧着砍下一刀,劈死了第二个守卫。 第三个进门的守卫身手似乎很不错,他也拔出重刀与朱远翰搏斗起来。然而朱远翰并没有时间与他一决高下,朱远翰找了个机会,从袖子里摸出,一刀刺入了守卫喉中。那守卫立刻气绝身亡。 在确认三名守卫都死了之后,朱沅翰便丢下重刀,径直奔了粮仓而去。他正要引火,却忽然听得远处似有喊杀声起,想来是县总的尸体已被人发现。朱沅翰连忙点燃粮草,然后向城外夺路而去。 朱远翰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追赶,反正满耳都是刀剑声与弓弦声,迎面而来的雨水如利箭一般射在朱远翰脸上,狂风也吹得他睁不开眼。 由于要甩开追兵,朱远翰不得不反复绕道。因此,当他到达城门附近时,早已筋疲力竭。 “这些官军就同饿急了的野狗一样。”朱远翰吐了口唾沫,靠在墙上直喘粗气,他其实想到的是在林山乱葬岗食人肉的野狼。 “杀!”突然,一支大军从一旁冲出,堵住了残破的城门。 刚甩掉了一卫步兵的朱沅翰又被一支骑兵发现了。 朱远翰依然十分冷静,他从袖中摸出,将其旋转着抛向空中,然后单手接住喝道:“不怕死的便过来!” 朱远翰脱掉上衣,将攥在手中,面向洞开的城门,准备迎接纳国大军。 十几个骑兵率先冲了过来。 “你等还未曾见得老爷手段!”朱沅翰龇牙咧嘴地道。 骑兵驱动着坐骑的铁蹄,挥舞着手里的长刀,排成一行向朱沅翰冲过来。可朱远翰毕竟身手了得,他在原地微微屈膝,看准时机,跳上了其中一匹马。 其他骑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只看到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待看得清楚时,被扯下马的骑兵已被乱马踏死。朱远翰夺过一匹马,连忙调转马头,与纳国骑兵拉开距离。可朱远翰的骑术实在不行,眼看着很快就要被追上。这时,他发现自己正好途经一个水塘。朱沅翰喜出望外,他稍微避开追兵的视野,轻轻滑入水中藏了起来。 紧接着,大队的骑兵策马从水塘边一掠而过。 过了一会儿,朱远翰听得骑兵似是追得远了,他便从浑浊的小池塘里浮了起来。 “差点憋死我。”朱远翰大喘几口气,爬上了岸。 “不对!好像又回来了!”朱远翰刚舒了口气却又一惊,因为闷雷似的脚步声又近了。 朱沅翰粗略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从地上捡了根棒子,爬到一棵树上悄悄躲了起来。 待他们过来我就先一棒敲死那领头的。朱远翰心想。 “来人不少啊。”朱远翰仔细辨别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这些人少说有两三个卫!” “好吧。“朱远翰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木棒,安慰自己道,”顶天了就是一死。” 朱远翰藏在茂密树丛中,轻轻拨开一枝树杈,透过雨雾静静看着远处。 终于,杂乱的马蹄踏水声已经清晰可闻,朱沅翰已经看得见马背上的骑兵。 “刘饮骢!”朱沅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大喜道,“真是命不该绝。” 朱沅翰从树上翻身跳下,泥水溅了他一身。他已无暇顾及这些细末之事,只大喊着朝刘饮骢的骑兵奔去。刘饮骢在队伍的最前,也远远看到了朱远翰,他忙令众军暂停前进。 刘饮骢仗刀驻马,等着朱远翰跑了过来:“兄弟没事吧。” “还好,你们那边呢。”朱远翰笑道。 “纳国大军已经投降了,还剩不到一个卫的游勇散在城中做困兽之斗。”刘饮骢递给朱远翰一把重刀,笑着道,“把你那破棍子扔了,杀敌要用这个才好。” 朱远翰接过刀,摸了摸,哈哈笑道:“有这东西在手,那自然好了。” “众军听令,目标是望都县内所有纳国残军,给我杀!”刘饮骢大喝。 “杀杀啊!”霎时,整个望都县内喊杀声震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横渡天江 朱沅翰在杀了那望都县总之后,又点起大火,接应了刘饮骢的大队骑兵攻城,无心恋战的望都守军一触即溃。于是,大水蓝旗在望都城头升起,望都便归于水族义军治下。 “恭喜二位啊。”管领走到刘饮骢和朱沅翰面前,笑着说道,“此次望都一役,两位建立大功,水将军听说后,一定要提拔二位。你们今后便不在我手下做事了,现在就速速拿了军证去换新的吧。” 刘饮骢大喜,当即与朱沅翰谢了管领,然后奉上望都县总的宝剑,再收拾了行李,与管领拱手作别。他们在微风中摇过藤蔓缠绕的吊桥,找到了水王岭北区的临时军部。 “二位找谁?”门口的守卫问道。 刘饮骢行了个礼,然后恭敬地说道:“我二人来找军部擢黜司。” “请二位出示军证。”守卫又道。 刘c朱二人连忙掏出军证,一起给了那守卫,守卫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还给两人道:“二位请进,进门右转第七间便是了。” 刘饮骢与朱沅翰一前一后,走在一尘不染的实木走廊上,脚步异常清晰。朱沅翰看着自己在光亮木头上的倒影,正与古旧的雕花相映成趣。 “前面就是了。”刘饮骢指着前方的门牌道。 朱沅翰整了整自己的军服,然后跟在刘饮骢后面进去了。 “卫长刘饮骢c队首朱沅翰前来报到。”两人一齐交上自己的军证,“我二人现已调换作战单位,劳烦官长为我们更换新军证。” 那人把他们的旧军证收了,然后对照着军证上的部队番号,拿出了一本蓝皮册子念道:“刘饮骢,原永宁州遂煌县二营一卫卫长,擢升为永宁州望都县四营管领。朱沅翰,原永宁州遂煌县二营一卫一队队首,擢升为永宁州望都县一营一卫二队禁军队首。” 两人听了,连忙对天行礼,谢水王恩典。 “这是二位的新军证。”那擢黜司的人把新军证发给两人道,“二位速去新部队报到吧,其余手续都在军中bàn li。” “有劳官长了。”两人又向那军部的人行了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朱沅翰一走出临时军部的大门,便低声问刘饮骢,“刚才擢黜司那汉子是谁?他年岁又不大,如何做得到军部的官?” “你如何忘了他?”刘饮骢惊讶地道,“那汉子不是范崇么,倒戈的纳国皇族。我们刚登上水王岭时,他的营帐就在我们旁边。” 朱沅翰仔细想想,他才忽然忆起,军部那人叫范崇,算得是皇亲国戚。 “你二人是刘饮骢与朱沅翰么?”就在这时,一个军官迎面走来,刘饮骢看他穿的是督官衣服,连忙拖住朱沅翰行礼。 两人礼毕,躬身应道:“卑职二人正是刘饮骢与朱沅翰,不知道督官找我两个所为何事?” “我叫王雄,是望都县新设的上督。”那叫王雄的督官扶着腰间的佩刀,继续说道,“近几个月来,谢娇的人马调动频繁,据我们观察,现有不少于一州的步兵与一个县的骑兵以及数量不明的水兵在北军与官府的边界集结。因此,水将军判断,谢娇很有可能要对官府有所动作了,故而派你二人前往中都附近侦查。待得将来时机成熟,我大水义军便可一举攻破中都城。” “王督官容禀。”刘饮骢再行礼,又道,“如今朱禁队首已被调至禁军队伍,而卑职已和他不属同一战斗单位了。” “无妨。”王雄摆摆手,“你二人明日直接去指定地点,本部军士亦不消带,那儿自有禁军等候你们。” “遵命!”二人皆道。 “我听说你们原本都是晓国人,林山出来的兄弟,当初是一起投的我大水义军。”王雄既像是和刘c朱二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后我大水义军会夺下更多的土地,到时军官短缺,你们便会被分去不同的地区作战,那时侯弟兄便也长年不能相见了。我当年也有个同乡,我们一起攻过城,一起扛过弩,一起砍过人。如今我好不容易做了督官,他却死于范修爪牙之手” 刘饮骢和朱沅翰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翌日一早,两人按照王雄的指示,来到了通天大江之畔。朱沅翰这时才知道,“天江”原来是“通天大江”的简称,这条江从晓国发源,流经天下诸国,最后在允国奔腾如海。刘c朱二人现在即将横渡天江,去往江心的一座小岛。朱沅翰忽又忆起,他上一次来天江是小时候,那还是鬼影给他的雇的船。 “快!上船!”王雄早已等在江畔了,潮湿的江风扬起了他的头发。 “是!”两人连忙答应一声,急急穿过栈桥,踩着登船跳板,上到了一艘三四丈长的帆船上,而禁军水兵们都已在船上等他们了。 “万事小心——”王雄踩在浪潮起伏的江边,对刘c朱二人喊道。 “是。”两rén iàn向王雄拱手道。 “起锚——扬帆——”船头一个灰白须的汉子长喝一声,水手们便动手解开缆绳,升起了一张破旧大帆,他们一起用力转动铰链,把沉在水底的铁锚拉了起来。 江面上强劲的风鼓起了船帆,船如离弦之箭一般离开江岸。 “怎么又要乘船”刘饮骢看着上游打着旋冲来的树干和枯枝,他皱了皱眉头,想来是上次水匪给他留下的印象至今未消。 “怕什么?”朱沅翰看出了他的意思,满不在乎地道,“莫非这等汹涌的江面还能住着水匪?” “水匪是没有,但是却有比水匪更可怕的东西。”突然,两人听得有人接话,朱沅翰忙扭头一看,却见那灰白须的汉子正端个盆子,在自己旁边吃着一些糊船用的石蚌。 “你是谁?”朱沅翰问。 “哦。”那汉子连忙向刘c朱二人躬身施礼,“小人姓赵名腾锋,乃是本舟之长。” 刘饮骢点点头,问那赵腾道,“舟长,你方才说比水匪还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管领有所不知。”赵腾锋道,“这通天大江最阔处有数十里,最深可达十余丈。莫说牛马,便是车船没入水里,也休想看到顶。” “你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说什么?”朱沅翰不耐烦地打断那人的话。 “禁队首。”赵腾锋眨眨眼道,“这河里住有鲛人,他们面目狰狞,以食人为生禁队首,你怕是不怕?” “什么鲛人?”朱沅翰哈哈笑道,“赤国禁军我也交过手,这些孤魂野鬼算得什么?” 那舟长听了面露敬畏之色,盛赞朱沅翰勇猛不绝。 日中时分,舟长命水手捞了些河鲜,就着好酒,招待刘c朱二人吃了。他又敬二人吃了好些酒,朱沅翰不胜酒力,没多久便回到船舱倒像了。 “刘刘饮骢。”朱沅翰躺在床上说着梦话,“想回晓国么?” 其他人都还在吃饭,自然没人回答他,朱沅翰翻了个身,便骂骂咧咧地睡了 “奔走劳碌回林山”朱沅翰的脑袋昏沉,直到天色暗下来时,他也未能完全醒来。 而刘饮骢靠在赵腾锋旁的船舷上,他看着江面铺满了繁星的闪亮倒影,不禁想起了遥遥万里外的故国。他自两年前被送去赤国当质子,再到后来被旧部刘晟救下,就再也没有机会踏入晓国半步。 “也不知大晓的星星是否也如这般明亮呢?”刘饮骢从包袱里摸出自己的冰雪古剑,不住地抚摸着上面的白熊与雪花纹,慢慢在甲板上坐了下来。 “刘管领。”这时,那赵腾锋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对刘饮骢道,“小人有要事禀告管领。” “何事?”刘饮骢抬起头道。 赵腾扫视一眼不远处的水兵,继续低声说道:“事关者大,管领请随我来。” 刘饮骢十分疑惑,他便站起身来,跟在赵腾锋后面,慢慢朝船尾走去。他在行进时看到,那赵腾锋胡须花白,但走路却无老态,一把船桨又时刻不离身,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刘饮骢正狐疑间,突然听得船头有人大喝:“全体注意,有水里有东西!” 刘饮骢大惊失色,他也顾不得赵腾锋了,连忙拔出冰雪古剑,往船头大步奔去。 “管领,你看河中!是鲛人!”一个水兵指着黑暗的江面道。 刘饮骢打起火把走到船舷一看,只见原本平静的江里波涛汹涌。突然,一个体型巨大,浑身沾满粘液的半人半鱼生物,破开巨浪,一下站立在水面之上。那鲛人咆哮一声,一股令人窒息的腥味便扑面而来。像是听到了那鲛人的号召,江面上又陆续出现了一大群类似模样的鲛人。它们纷纷张开血盆大口,乘风破浪向船上冲来。 “快叫朱沅翰!”刘饮骢正回头一看,却见一个水兵已将朱沅翰扶了过来。 “兄弟,你如何不陪我吃酒。”朱沅翰抓住刘饮骢的双臂,喷了他一脸的酒气。 刘饮骢暗道不好,他急忙对那扶朱沅翰的水兵道:“朱禁队首还未酒醒,你快扶他回去歇了。”然后刘饮骢又提高声音道:“水手们立刻进舱躲避,其余军士听我命令,准备作战!” 在一旁的赵腾锋看刘饮骢这般英勇,他嘴角一动,握住船桨便奔了过去:“管领!你且去船舱歇着,这里交给小人与水兵们足矣。” “住口。”刘饮骢喝道,“我刘饮骢乃晓国的敬王,水族的管领。从来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岂是那般贪生怕死之徒!” 刘饮骢又喝道:“哪有平民掩护军士逃跑的道理,你是想我遭天下英雄耻笑不成?” “遵命,管领。”赵腾锋忍不住行了一个标准的纳军礼。 刘饮骢和赵腾锋守在船舱门口,晓敬王与纳舟长立于甲板之上。这人执着大晓冰雪古剑,那个绰起纳国淘浪船桨。冰雪剑如白蛟入海,淘浪桨似黑鲨出水。古剑划过,鲛人溅起三尺血;船桨拍来,水怪跌进九重天。好汉擒住凶顽丑鬼,英雄踏着滔天恶浪。直斗至,众鱼退意起,更激得,两人胆气生。 击退鲛人之后,刘饮骢喘了喘气,把古剑插回鞘里,水兵们也在甲板上救治伤员。赵腾锋则丢下船桨,连连向刘饮骢赞道:“管领身先士卒,实为军中楷模啊。” “说吧。”刘饮骢冷冷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第贰拾玖章 上古神庙 “管领这是何意啊?”赵腾锋做出大惑不解的样子,“小人不正是此舟之长吗?” 刘饮骢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月儿挂于竹林间,青光漫江,寸劲巧力,落应沉马。此话说的正是纳军功夫,力大而开无甚开合,搏斗之时善用肘c摔。我已经注意到,你和鲛人搏斗时的动作,正与这描述相差无几。” “管领谬矣。”赵腾锋拱手低头说道,“功夫人人可学,这又有何奇怪呢?” “若说禁军功夫不奇怪,那我便要讲一个更奇怪的事。”刘饮骢缓缓弯下腰,突然从地上抓起赵腾锋的船桨,边比划边道,“我们乘的是帆船,动力乃是猎猎江风,船桨根本无甚用处。而你却拿着它不离手,能告诉我是为何吗?” “小人少壮时乃天江上的渔子,常年独自在狂风巨浪里飘摇,后来年岁渐高便搏不动风浪了。只得将半生积蓄换了这艘船,可那握桨的动作却再改不了了。” “好好好。”刘饮骢摆摆手,打断赵腾锋的话,他又扫视众禁军水兵一眼道,“功夫不奇怪,动作改不了,那我要讲最后一件离奇的事。” 只见刘饮骢握住船桨,背向江面,屏气凝神,突然一桨砍在船舱上。“哗。”锋利的船桨竟将船舱劈得木屑飞溅,连舱中熟睡的朱沅翰都被惊得酒醒了。 “什么动静?”朱沅翰使劲甩甩脑袋,拄着把纳明刀走了出来。 “所以,这把桨其实是你的u qi。”刘饮骢说着将船桨架在了赵腾锋的颈上。 “刘饮骢”赵腾锋苦笑一声,伸手摸着自己的花白须,缓缓说道,“你确实厉害。” “你想说什么?”刘饮骢略略后退一步。 赵腾锋一把撕下假胡子,露出了自己刚毅的脸庞,然后平静地道:“我是大纳水兵禁军。” 他此言一出,众水族禁军便一齐围了上来,纷纷用“遂煌”佩刀指着赵腾锋。 “不用慌张。”赵腾锋笑笑,“我已经放弃任务了。” “你潜伏在这船上有何企图?”这时,朱沅翰的刀从后面伸了过来,也架在了赵腾锋的颈项上。 “禁军队首朱沅翰?”赵腾锋向后瞟了一眼,对朱沅翰道,“我也熟悉你,单兵救水王c单取望都的都是你。你问我来船上有何企图,那我便告诉你这些叛军,我原本是来杀你二人的。” “原本?”刘饮骢奇怪道,“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你是个真正的军士。”赵腾锋慢慢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除了我大纳当年的张莫屈将军,如今是真正见不到这般的人了。” “你也一样。”刘饮骢动动嘴唇,然后沉默半晌,诚恳地说道,“跟我们走吧。” “哈哈哈哈。”赵腾锋狂笑几声,连唾沫都溅到了朱沅翰的刀上,“大纳将亡,我又岂肯苟活受辱?我只希望,将来你们大事做成时,能带给这片土地一些改变——真正的改变。”说完,赵腾锋便用朱沅翰的刀自刭了。刘饮骢劝不住他,只溅了一脸的血。 “哗。”刘饮骢拔剑在手,对倒下的军士行了个持械礼,其余禁军和水手也一起行礼。 “管领。”这时,一名水手从船头奔了过来,“前面好像就是陆地了。” 刘饮骢和朱沅翰连忙跑去船头,只见黑雾弥漫的江面上,似有一座小岛若隐若现。 “是这个岛。”刘饮骢的手按在剑上,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他对众禁军道,“准备登陆。” “下船!”朱沅翰换成了水制禁jun1 dā一,率先从船上翻身跳下,踩在大船开不过去的浅滩上,涉水往漆黑的岸边奔去。 朱沅翰扫视一眼尽是鹅卵石的登陆点,忙令众人转移到附近的树丛中隐蔽,然后低声问道:“都齐了吧?” “禁队首,禁军水兵共三十人,已集合完毕。”朱沅翰身旁一名禁军亦低声应道。 “很好。”朱沅翰点点头,伸手指着前方的一面断崖,继续低声说道:“前面有座断崖,诸位看到了么。” 禁军们皆点点头。 “我们此次的任务是上到崖顶,进入崖顶古庙中展开调查。途中会有不少纳国守军,但我们可寻路潜伏而上。”朱沅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长刀短匕,以及背后的拒水硬弓,然后令众军熄灭火把。 “行动。”朱沅翰轻喝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用它拨开茂密的草丛,朝着崖顶迂回前进。 不多时,刘c朱二人便率那三十禁军来到了直通断崖的山坡前,刘饮骢抬头望了一眼坡上发霉褥子般的厚厚绿树,然后停住了脚步。 “如何不走了?”朱沅翰扭头问道。 “慢着。”刘饮骢伸出一只手拦住朱沅翰,“你不觉得这里很可能有伏兵么?” “但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路可以去断崖了。”朱沅翰淡淡地道,“莫非你能从那面峭壁爬上去么”?” “我们或许可以想想其他什么办法。”刘饮骢不甘心地道。 “哪有什么办法?”朱沅翰拿开刘饮骢的手,“如果事事都要谋划,都得万无一失,那一件事也无法开始。我们又非神仙圣人,便是错一两次又如何?” 刘饮骢拦不住他,朱沅翰便伸出腿,慢慢踏在了坡上。 刘饮骢无可奈何,只得跟着朱沅翰,在丛生的团榕林下行走。可是,直到他们能看得清月亮下反光的古庙屋顶时,也还没有遇到一个埋伏于此的纳国官军。 “你不觉得不对么?”刘饮骢扫视一眼四周,低声道。 “又不对么?”朱沅翰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我们行了这许久,却未遭遇一个敌人。”刘饮骢缓缓说道。 “我知道。”朱沅翰又向前迈出一步。突然,他的脚踩到一半便停住了。众军都发现了异样,纷纷围在朱沅翰四周。 朱沅翰打个“停”的手势,然后慢慢蹲下身来,轻轻用刀尖拨开草丛。草丛被朱沅翰按下,露出里面的东西时,众军皆惊惧不已。 原来,地上有一具尸体被掩盖在了茂密的草丛中。 “是纳国禁军。”朱沅翰点起火折,检查一番后道,“死亡时间大约在一日前。” “点起火把!”朱沅翰突然站起身来,对众军道,“大步前进!” “你这是做什么?”刘饮骢吓了一跳。 “袭击者一天前就走了。”朱沅翰自己也点起火把,大声说道,“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潜行浪费时间了。” 无奈,刘饮骢也只得擎着冰雪剑,跟在朱沅翰后面大步向前。 朱沅翰穿过太史老宅,里面的人早不知所踪,鬼影当年撞破的窗子,也落在地上腐烂了。 朱沅翰终于来到了古庙前。 朱沅翰伸出手,推了推朱漆斑驳的庙门,却发现那门竟纹丝未动。朱沅翰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小,他便叫那三十禁军来一起推门。 刘饮骢拦住禁军们,仔细观察一番庙门后,对朱沅翰说道:“门缝和锁孔里都淋了铜汁,是有人从外面把它锁死了。我们只能破门而入了。” “突入。”朱沅翰挥一挥手,一名提重刀的禁军便走上前来,一刀斩碎了庙门。碎木和铜屑飞了那禁军一脸。 “上!”朱沅翰命十名持短刀的禁军走最前面。然后自己引五名拿g一ng nu的禁军跟上。 洞里很黑,禁军们只敢慢慢前进,朱沅翰踩到地上有绵软的东西,他也不低头去看,他知道横七竖八铺着的都是尸体。 刘饮骢打着火把,和最后十名禁军一起进了古庙。 “正中的神龛上供的是纳国的巨蛙神,其余的都是些他们的明君圣人。”刘饮骢举起火把,绕着不大的古庙转了一周。 “我怎么觉得那巨蛙就像在哭泣。”一个禁军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 “你是什么禁军?”朱沅翰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喃喃地骂道,“怎会有如此话多的禁军。” “你细细看这古庙。”刘饮骢走到朱沅翰身旁,慢慢说道,“古庙阴暗而狭窄,恰好能容纳一名持枪军士。若是两人拿长刀时,转身也略显得逼仄。现有这许多人被杀死,尸体都铺满了整座庙,那shā rén者是在何处动的手呢?” “有理”朱沅翰皱起眉头,猛地跳上了神龛。他无法回答刘饮骢提出的问题,便只管把壁上的圣像尽数推下。可怜他们生前受万人参拜,威风八面,死后却如碎石朽木任人践踏。 朱沅翰把那些小的圣像全部摔碎,正打算要推倒最大的巨蛙像时,他却发现巨蛙像是连在底座上的,如何推也纹丝不动。 “我知道了。”刘饮骢见状,突然明白过来,忙对朱沅翰道,“试着到处按一按巨蛙像,这个像和其他都不一样,很可能有什么机关。” 朱沅翰听了,便取下腰刀,倒转刀把,到处敲打。果然,在打到那圆圆的蛙眼处时,巨蛙像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巨蛙像缓缓转身,它的背后露出了一个窄窄的洞穴。 “火把。”朱沅翰向身旁一个禁军伸手道。 禁军连忙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朱沅翰,朱沅翰对准洞穴用力一丢,那火把便打着旋朝洞的深处滚去,然后一直停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刘饮骢与朱沅翰对视一眼,朱沅翰便取下弓箭,拿掉长刀,又向禁军讨了五支火折揣在怀里,而手中只握着一把bi sh一u。 他慢慢走到巨蛙像背后的深洞前,点燃了火折,缓缓蹲下来,然后回头对众人道:“都在这里别动,等我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不屈而死 朱沅翰走到那巨蛙像背后的洞穴前,打量了一眼,他知道,那高度是自己必须趴着才能通过的。朱沅翰便慢慢蹲了下来,以肘撑地,贴在了地上。 刘饮骢立在洞外,擎着火把拄着剑,看着朱沅翰一点点,钻进了洞内。 朱沅翰缩在狭窄的长洞里,匍匐前行,这种挤压胸背的感觉很不舒服,令朱沅翰又想起了自己在林山南麓乱葬岗的时光。 林山的冬天,总是大雪封山,食物常常短缺。朱沅翰有时饿得急了,他会尾随一群野狼,到处去寻那些刚下葬的墓。当然,死人肉是无法下咽的,他需要的是另一类东西。 野狼嗅到了尸身的腐臭味,便一齐开始刨坟。往往在这个时候,朱沅翰都会从藏身处冲出来,逃得慢的野狼自然成了刀下亡魂,可朱沅翰也不急着烤肉,而是掏出bi sh一u,走到野狼刨了一半的墓前。 朱沅翰钻进野狼掏出的洞穴,把那bi sh一u插进棺材尾的地方,将一整面的木头全部切下,然后从那慢慢爬进棺材里。朱沅翰紧贴在死人身上,先摸尸体的手腕,若有镯子,他就将其捋下;接下来再摸颈子,检查有无项链一类的东西;最后则使bi sh一u撬开死人紧闭的牙关,用手使劲掏掏,看是否有什么值钱的珠子,若有便再将其从尸体嘴里挤走。 就是这样,朱沅翰靠着打猎和各种不义财,才终于在林山无尽的黑夜与遮天的风雪中生存下来。 而这座古庙里看不到尽头的窄洞,使朱沅翰又回忆起了逼仄的棺材里,他的孤独感与压迫感在渐渐生长。 突然,朱沅翰看到,在前方的洞穴地面上,有一个着紫衣的身影,他便快速地爬了过去。 那是一个长相怪异的尸体,朱沅翰记得,他曾经在望都县取资料时,在塔顶见过这种奇怪的人类。 朱沅翰停留半晌,便从那奇怪尸体上挤过去了。就在这时,朱沅翰抬头一看,见到前方隐隐有光。他的精神紧张起来,便把bi sh一u横在自己前面,继续爬行。 终于,朱沅翰来到了长洞尽头,他终于可以直起腰身来。 “这是什么。”朱沅翰不禁叫出了声。 因为,朱沅翰惊讶地发现,长洞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个大坑,大坑的顶上燃烧着一盆蓝色的火。蓝火颤颤将灭,朱沅翰忙把五根火折一起打燃,然后并做一把,高高举起。火光照亮了坑底。朱沅翰看见,有几个紫衣人躺在了下面,其中一名女子被缚了手脚,被麻绳绑在一块石头上。朱沅翰定睛看时,只见她双目微闭,睫毛弯弯,蓝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在她的紫纱外衣和石头上。这几个人中只有她看起来还没死。 朱沅翰一下跳进坑里,割开女子身上的绳子。 “我见过你们这种紫衣人。”朱沅翰使劲摇了摇臂弯中的人,问道,“你是谁?” 女子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叫洛念瑶救我” 朱沅翰丢下那女子,正想转身爬回坑上,洛念瑶却死死抓住他握刀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竟然见死不救?” “人各有命。”朱沅翰冷冷地道,“谁救得完?” “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我便欠你一条命很合算。”洛念瑶湛蓝的两眼盯着朱沅翰漆黑的双瞳,朱沅翰只觉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它们如林山皑皑的白雪那样刺目,又似夏日里炎炎的烈日一般灼人。 “呵。”朱沅翰沉默半晌,咧嘴一笑,“你说服了我。” 朱沅翰扶起洛念瑶,慢慢走至那坑边,他突然停了下来,问道:“我拉你一把,你能爬上去吗?” 洛念瑶微微一笑:“总不能活活困死在这里。” “不行。”朱沅翰观察深坑半晌,然后转头对洛念瑶道,“太陡了,哪里拉得动,只能——哼,踩着我上去。” 洛念瑶突然愣住了。她不知道这个差点不救自己的人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要上便快上。”朱沅翰不耐烦地催促道。 “嗯嗯。”洛念瑶连忙点点头,柔声说道,“多谢了。” 洛念瑶看着朱沅翰缓缓蹲下,露出了他坚实而瘦长的肩膀。洛念瑶缓缓抬起腿,轻轻地踏了上去,然后朱沅翰站起身来,把洛念瑶慢慢送到上面。 “喝。”朱沅翰深吸口气,跟着跃到了坑上。 “跟在我后面出去。”朱沅翰趴了下来,又朝洞外匍匐而行。 而刘饮骢此时正等得心焦,他拖着冰雪古剑踱来踱去。 “禁队首出来了!”有个禁军突然道。 刘饮骢连忙转头去看,见到朱沅翰坐在洞口,正在那大口地喘着气。 “兄弟为何如此劳累?”刘饮骢奇怪地问,“莫非与人交战了?” “后面还有一个。”朱沅翰说着回过头去,把洛念瑶从洞里拉了出来。 “这是谁?”刘饮骢惊道。 “拿些水和干粮来!”朱沅翰对身旁的禁军喝道。 一个禁军从怀里掏出干粮,另一个禁军从腰间取下水壶,朱沅翰喂给她吃下去半晌,洛念瑶苍白的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抬上她走吧。”朱沅翰边步出古庙门边说道,“古庙里有价值的东西已被人洗劫一空了。” “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刘饮骢道。 “都是紫衣人的尸体。”朱沅翰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禁军,低声说道,“刀伤全在脖子上,都是一刀毙命。” “你能认出刀痕吗?”刘饮骢又问。 “不是‘遂煌’,不是‘纳明’,也不是‘噬日吞天’。”朱沅翰道,“肯定也不是枪或者其他兵器,一定是一种没见过的刀留下的。” “如你所说,有人袭击了紫衣人,这就有两股势力了。”刘饮骢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再加上要我们来找东西的水族人,一共便是三方势力在找同一个东西。” “你还少算了一个。”朱沅翰摇摇,转过头来盯着刘饮骢,咧着嘴说道,“还有那遂煌峰上的赤国人。” 刘饮骢一惊,却默而不语。 于是,刘饮骢与朱沅翰领着众禁军们,抬了虚弱的洛念瑶,慢慢走到江边,涉水走到了船上。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可刘饮骢唯恐鲛人再次来袭,他便让禁军们在甲板上铺开被子,对月而眠。 而在这深夜里,大纳西都的吞天殿上却灯火通明,纳皇范修还端坐在宝座上,似乎再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突然,有人推开了吞天殿的大门。 “陛下。”那人躬身行礼道,“人犯已经带到。” 行礼的人身材长大,胡髯齐颈,但年岁却不甚高,他穿着一身将军袍,手里拿着本旧名册,站着范修面前。 “带带上来!”范修似乎怒不可遏,“早就想抓他来了!” “是。”少年将军躬身说完,便退下了。 很快,大殿的门又开了,一个戴着镣铐的胖大汉子被推搡着走进来,殿门随即关闭,胖大汉子背后的闪耀群星也被重重地盖住了。 “张——莫——屈!”纳皇一字一顿地喊着,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嘲笑,“在北地吃那朔风暴雪都吃够了么?哈哈哈哈!” “回陛下。”那张莫屈声音洪亮,“暴雪,是压不断猞松的。” “张莫屈!”范修听了,突然拔出剑来,吼道,“朕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却不要一心求死!”纳皇顿了顿,似乎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说道:“如今水族叛军四起,你若能助朕平定叛乱,朕便让你官复原职。” “不。”张莫屈坚定地摇摇头,“臣正是一心求死。” “朕说你张莫屈”范修似乎一时语塞,他从皇座上走下来,又坐上去,“你的脑子莫不是在北地冻得呆傻了?你自己倒是说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陛下,烦请移步。”张莫屈微微笑道。 范修不明白张莫屈要做什么,他看了一眼旁边巨大的神蛙图屏风,想到屏风后面埋伏着众多刀的斧手,还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张莫屈走了两步。 “臣正是为此。”张莫屈看了一眼空空的皇座,大声地道。 范修看看自己的镶金宝座,再看看张莫屈坦然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他所指。范修大叫一声,抄起旁边的茶盘打在张莫屈头上,骂道:“你这逆臣!竟想夺了朕的位!” “没人夺你的位。”张莫屈艰难地抬起拷着沉重锁链的手,擦了擦流到眼睛上的鲜血,“可你终究会把这宝座拱手让人。” “来人!”范修大喝一声,只见唾沫飞溅。 “周冰在!”等候在殿外的长大少年将军大踏步走了进来。 “杀了杀了他!”范修声音有些颤抖,“立刻立刻!” “陛下,在牢里干掉他么?”周冰问道。 “对,别走漏了风声。”范修又叮嘱道,“若是谢娇再因此时起兵,那大纳就真的完了!” “是!”周冰躬身拱手,然后叫来几个禁军,把张莫屈拖了出去。 周冰离开之后,范修一下便瘫坐在离他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可不知为何,以往四平八稳的团榕凳今日坐起来却摇摇晃晃,范修大怒,拔出宝剑一下将凳腿齐齐斩断,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朕终究还是胜了。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违抗朕的意志,没有人!你当初不是说要和朕抗争到底吗?现在朕让你死你便只能死,如何也活不了!” 范修不停地笑着,笑着,直到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大笑过后,他失神地望着屋顶,自语道:“可朕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宁愿死,也不愿向朕屈服。” 而张莫屈被两条禁军壮汉倒着拖出大殿,他正好又可以仰面看到漫天闪亮的星星。 张莫屈颤抖着,在镣铐声中缓缓举起满是血和血痂的拳头,大喝道:“鬼影!水凌!谢娇!以及所有心怀天下者!今日,我便洒出我的一腔热血,来祭你们反抗的利刃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报君之意 纳国,北部,将军县,一名着戎装的女子来回踱着步,她不时地扭头看看院中的雕像,又忧心忡忡地望望南方的夜空。院中的雕像是一名胖大威武的老将军。将军塑像的胡须齐胸,披一领太阳光纹袍,他双手拄着一柄噬日吞天长刀,表情似乎壮志未酬。 “谢州统——”一名黑瘦禁军奔了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下便扑倒在谢娇面前。 “怎么样?”谢娇提起那禁军的领子,焦急地问道,“他们怎么说?” 黑瘦禁军擦擦眼,像是在抹泪,然后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道:“铁指徒们在吞天殿外看得真切,昨夜周冰把张将军拖进大牢,一直到今晨也未见将军出来。只是夜里有人推了辆车儿进牢,不久便推着一大捆白布出郊外去了” “将军!”谢娇像是被人击中要害,她大叫一声,然后流着眼泪跪倒在地。 “州统。”谢娇左右和那黑瘦禁军连忙将她扶住。 “传令下去!”谢娇一把推开众人,下令道,“让北定州的军官明日之内全部来见我!” “是!”黑瘦禁军躬身应道。 “为了将军的厚爱。”谢娇似是在自言自语。 谢娇手中的北部区共有五州,分别是北定州c西平州c东部群山(纳国官府称东北群山)州c紫花湾(纳国官府称北湾)州c天江州。除了北湾州与天江州的人马已在北湾沿岸集结外,其余州县中少督以上的军官皆星夜赶往北定将军县。 从当天夜里开始,一队又一队的纳北军官,拿了刀枪,打着火把,仅率领少量亲兵,便径奔北定州来。从高空看下,行军队伍如黑暗中彻夜盘旋的火龙,他们蜿蜒向前,陆续赶到了将军县五州大州统府外。 大州统府门外匾额高挂,上书有“将军堂”三个大字。门口蛙形石盆里的火已灭了,唯有余烬尚温。一幅红色地毯从门外一直铺到堂上,军官们沿着地毯进去,只见道两旁刀枪林立,本地禁军们披挂齐整。抬头看时,却见州统府上空黑压压的都是巨蛙噬日旗与谢字旗。 州统府院子正中新筑一方土坛,谢娇高高在上,她扫视了一眼坛下的军官们,大声问道:“都来齐了么?!” “大州统。”黑瘦禁军听完军官们汇报,躬身说道,“唯西平州少州统染疾卧床,其余大小军官皆已集合完毕。” “多久病的?”谢娇冷冷地问。 “一月有余。”黑瘦禁军道。 “好了。”谢娇点点头,接着转过去看着其余军官,用沉重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叫诸位连夜赶来,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众军官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谢娇要说什么。 “张将军过世了。”谢娇说完,便咬紧了牙,忍着不哭出来。 “谁干的!”“张将军现在何处!”“我们去为张将军报仇!”原来张莫屈在北方老军中威信极高,谢娇此言一出,众军官便已掣剑拔刀,个个嚷着要为他报仇。 谢娇打个手势让军官们安静下来,她也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还记得多年之前,张将军便是我们大纳的脊梁,不管是周围虎视眈眈的邻国,还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叛军草寇,只要听到了‘张莫屈’三个字,都不敢肆意胡为。那时,你我跟着将军南征北战,为国效力,是何等的荣光! “可是后来,张将军因索魂人之事被皇上投入狱中,至今已经二十载有余了。那年我率诸位雪夜袭京牢,好不容易才带他到北地,可恨那降了范修的索魂人,竟率兵在越河镇将其劫下,此后将军便一直下落不明。我本以为,皇上念其旧功,终有一日会赦免张将军。可今日却得知,将军已被范修秘密杀死于西都狱中!“说到这里,谢娇终究没忍住,还是哭出了声来。 谢娇扯起披风拭了拭泪,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当初便是倾慕张将军,才投身行伍。蒙将军厚爱,我成为其部下一名州统。我曾以为,大纳会在张将军这等忠臣良将的匡扶下光复振兴。可如今,忠臣屈死,奸贼篡位,西方未平,东面又乱。这莫不是天要亡我大纳啊!“ 诸将受了谢娇的感染,一个个亦悲从中来,都纷纷掩面而泣。 “如此这般,谢州统以为我等该如何是好啊?”一个满脸胡须的老中督擦了擦眼泪,上前一步问道。 “我们只有一条路。”谢娇的眼里泪水未干,闪着点点寒光,她坚决地说道,“自立门户,光复大纳!” “自立门户,光复大纳!”诸将先是一愣,然后都跟着谢娇振臂高呼起来 而刘饮骢与朱沅翰等人回到望都的时候,已经离他们出发时过去三天了,两人正要凭证入城。这时候,却见一支骑兵正从城门出来,为首的恰是望都县上督王雄。那王雄披一领薄水纹督官袍,身上穿着锃亮轻骑甲,腰间跨一口纳明长刀,手里倒提一杆古式长枪,正不知要奔往哪儿去。 王雄一看到刘c朱二人,他连忙勒住马头,朝着二人挥挥手道:“快!快牵匹马!随我一道,去混个打中都的名!” 刘饮骢听完便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谢娇自立门户了。范修面临两线作战的困境,水秀想趁机一举攻下中都。 “卑职即刻就来!”刘饮骢和朱沅翰连忙应了,一人从城中牵出来一匹马,接着翻身骑上,然后跟在望都大军后面,朝着中都方向狂奔而去。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义军,最初只是涓滴细流,渐渐地,他们便汇成了江河波涛,冲垮了路上的障碍堡垒,并顺带着俘虏了些纳国的残兵败将。待得他们行军至夜半时,朱沅翰便听得四周的马蹄声有如闷雷滚动,漫山遍野举的火把仿佛是有人在放火烧山。朱沅翰等不眠不休,一直行到第二天夜晚时,潮水般翻涌的大水义军才在中都的闸门前停了下来。 水秀高高举着他刻有古字的宝剑坐在马上,而他身旁的水钰握着杆“一统天下”式长枪,也率领大量披挂轻甲的骑兵,昂首挺立在中都城的大门前。 水秀扫视一眼铺天盖地的水族义军,然后高声喝道:“我义军乃大遂遗裔,天下三千年之正主!后遭狂人篡权,贵胄流落山野。他人之地,实难安身。今范修无道,荼毒百姓,我大水之民亦难幸免。今日我等顺天征伐,是为救万民于水火。诸军将士,不论原本家国种族,既已名为大水义军,我等便当奋勇杀敌c戮力同心!” “杀无道!杀无道!杀无道!”水族义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水秀缓缓举起宝剑,继续大声说道:“中都城破,大军入城。杀得督官者,督官拜之;杀得州统者,州统拜之;杀得诸官诸将,皆可一一替其官位军职;若能擒得范修本人,王侯之爵任其挑拣,子子孙孙世代承袭!” “攻城!”水钰大喝一声,抬着攻城木的重锴兵便从后面压上来,怒涛般的义军们连忙分出来一条大道。 “轰c轰c轰!”没撞几下,中都大门一下便打开了。 “杀!”义军猛地灌入大纳中都天江县城。 是夜,乌云走了又来,月儿明了又暗,狂风不止,吹散了震天的喊声。暴雨也倾盆而下,冲净了满城的鲜血,只留下累累的功勋。 第二日,风停雨住时,中都已经焕然一新。 “怎么样?”水秀几乎是挨着问他见到的每一个军官,“你见到范修没有?” “报——”这时,一名禁军奔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只信鸦,对水秀说道,“禀告将军,我们卧底在北方的人刚传回话说,范修于一个月前已迁往了西都,张莫屈便是在西都大牢遇害的。” “谁动手杀的张莫屈?”水秀心中一颤,他很清楚张莫屈在越河时是如何帮助水凌越狱的。 “杀了张莫屈的是纳国西都将军——周冰。”那禁军又道。 “就是那个什么不死之魂,周虎老贼在纳国忠武堂学成的儿子?”水秀又问。 “正是他。”禁军点点头道。 “好!”水秀点点头,翻身上马,然后喊道,“王雄!” “末将在!”王雄连忙上前。 “这次中都城大战,你shā rén最多,连中都大相月克纯都是死于你部的乱刀之下。”水秀用赞赏的眼光看着王雄,继续说道,“如此我便封你为永宁州州统,负责驻防天江在内的永宁各县。” “多谢将军!”王雄立刻跪地谢恩。 “其余大军回各自驻地,立刻行动。”水秀又下令道。 于是,王雄大军一起举起长枪,行了个持长械礼,目送着水秀与水钰等人,骑着马走出中都天江县大门。 看着大军的背影渐渐走远,王雄便立刻安排下来:“永宁州天江县一至五营听令!一c二c三营重筑工事,做好防御,应对纳军随时可能的反扑。四营五营打扫战场,安抚城中降军百姓,不得有误!” “是!”整个城内应声响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神木不朽 大赤,中都,赤阳府 赤威园静悄悄的,只有石忠一人立在园子正中的石板广场上,他一手叉腰,一手拄着那柄鲜血淬成的老剑,在西桐飘下的黄叶中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大将军。”突然,有两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石忠听到有人喊他,他立刻扭头一看,见到了满身黄沙的赵嘉与余进二人。 “还是没拿到吧?”石忠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大将军。”两人脱下枪纹豹花袍,一边抖下粗糙的沙粒,一边说道,“遂煌峰上根本就没有那东西。” “谁说不是呢。”石忠淡然地说,“真正的宝物早在当年就被不死之魂藏到了林山,他投降的时候骗了纳皇范修与中都大将军于汐。所以,那东西在遂煌峰上没有,天江北的古庙里也没有。可陛下他就是不死心呐。” “最大的问题在于袁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嘉一针见血地道,“就算知道遗宝在他手中,我们也无处去寻。” “对。”石忠缓缓点着头,然后开口说道,“这样吧。余进,你立刻拿了我的手令过去,让豹卫一二两队即刻出发,沿着天江寻找袁基的下落。” “是。”余进拱手道。 “赵嘉。”石忠又喊道。 “末将在。”赵嘉上前一步应道。 “我要你去找另一个人。”石忠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是谁?”赵嘉问道。 “全机门掌门,范天损。”石忠阴沉地笑道。 “大将军。”赵嘉不解,“我们为何要去寻那避世的懦夫呢?” “你只知他是范天损。”石忠诡秘一笑,接着说道,“却不知他在入全机门前名叫范授。” “范授c范授”赵嘉反复念着这陌生的名字。 “你只要控制了他,便可以控制谢娇。”石忠一边轻抚手里的老剑,一边慢慢说道,“一旦控制了谢娇,纳北的土地便是我大赤的了。” 赵嘉沉吟半晌,突然明白过来:“这范授莫不是他?!” 石忠看赵嘉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就是他。”石忠点点头,缓缓说道,“因为‘无双一帝’的预言,很多国家的皇帝都没让长子继位,纳国,也不例外。” 于是,赵嘉又提起他的“赤威扫天下”禁jun1 dā一,向石忠讨了匹赤红色宝马骑了,然后领着他豹卫四队的全体禁军们,又渐渐消失在了无垠的黄沙之中。 赤国人已经开始行动,而作为遂煌县禁军返回水王岭的朱沅翰却无所事事。由于这里远离前线,他们虽然名为禁军,却只是整日操练兵马,或者奉命剿灭一些流寇。 朱沅翰站在山贼的虎皮凳上,一手扶着刀,另一手指着禁军们大声喝道,“把xiāng zi统统抬走,刀枪捡好的扛了!动作快点!” “还有那个。”朱沅翰抬手就给身旁经过的军士一下,“找一找山贼头子的u qi,我见得他曾经用过‘红狼’。” “禁队首。”就在这时,着禁军服的魏彻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封信,走到朱沅翰身旁低声说道。 “什么?!”朱沅翰似乎有些吃惊,他急忙扯住魏彻道,“你再说一遍。” 魏彻将手里的信展开,交给朱沅翰,让他阅读里面的内容。 朱沅翰颇识几个字,他将信纸拿在手里,轻声读道:“纳国残兵勾结江湖势力,昨日于天江县策划bà一 d一ng。bà一 àn中,县总县察皆已殉职,一名管领伤重不治而亡。今特派禁队首朱沅翰前往天江,消灭bà一 àn者。接到命令之日即当率兵出发,不得有误。”落款是王雄,下面有军部批准的章。 “呸!”朱沅翰吐出一口唾沫,然后将靠在虎皮凳旁的一包金银一脚踢翻,大喝道:“魏彻!叫他们集合!” “全体集合!”魏彻绰起一柄遂煌长刀,围着刚攻下的寨子转了一圏,向这一队的禁军挨个下令道,“集合!集合!都去前面的虎皮凳上找朱禁队首!” “齐了么?”朱沅翰问最后赶来的魏彻。 魏彻清点一番人数,然后站直了身子道:“二十名禁军已全部来齐。” “你安排一个兄弟,把这东西交给本地官长,免得他到处寻我。”朱沅翰把那封有军部印章的信递给魏彻,然后大声说道,“其余人随我一道,立刻出发,赶赴中都!” 于是,除去那名送信的禁军,朱沅翰等人当即开拔,径奔中都天江县而去。 朱沅翰等人快马加鞭,于两日后的深夜来到天江城下,他下马看时,只见城头的火把腾地燃了起来,上面一个声音高声问道:“来者何人?”接着便是拈弓搭箭的声音。 “我是禁军队首朱沅翰!”朱沅翰一边应着一边打手势让自己的禁军们弓箭上弦。 城头沉默半晌,又一个声音道:“我等是天江县军士,专等朱禁卫长到来。说出你的队部番号,我便命人打开城门!” 朱沅翰听完冷笑一声,一箭射在城墙上喝道:“我乃禁军队首,哪是什么卫长?你等莫不是纳国的奸细?” “这是我的军证。”上面那个声音说着竟然真的扔下来一本军证,然后大喝道,“你且细细查验,若是信我时,便报出军队番号。若你是纳国奸细,我这满城乱箭,定教你惨死城下!” 朱沅翰捡起那人的军证,借着火把一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大水永宁州天江县一卫卫长戴遂强。 看到这里,朱沅翰才忽然忆起,中都之战后天江县是归王雄部驻防,而刘饮骢被擢升管领后所属的恰是王雄麾下的四营。 于是朱沅翰便抬起头,高声问道:“你等可认得刘饮骢?” 城头立刻答道:“四营管领已随王州统西征!快快报上你的部队番号来!” 此时,朱沅翰基本已经确信城头之人属于大水军队了,他连忙高声说道:“我便是永宁州遂煌县二营一卫一队队首朱沅翰。” “是了。”城头的人验明了部队番号,很快便来给朱沅翰开了城门。 “禁卫长。”城门一开,就有名壮健军士走到朱沅翰面前行礼,“卫长戴遂强前来参拜。” 接着,就有几个本地军士来把朱沅翰的马牵了。 朱沅翰还了个持械礼,然后收了刀弓,随那戴遂强一起入了城。他看着城里漆黑一片,便问道:“城内的其他军士呢?为何就你们这些人?” “王州统率领大军奉命西征,这城内就只剩我们一营左右的人了。”戴遂强道。 “我听说城内发生了bà一 d一ng。”朱沅翰道。 “是的。”戴遂强点点头道,“王州统委任官长为我们这营的管领,同时授禁军卫长衔。正是要官长率领我等剿灭叛乱。” “难怪你一直唤我为‘禁卫长’。”朱沅翰恍然大悟。 正走着间,朱沅翰突然看见前方有株几人合抱的大树。想来是那树喜好吸收某种有色矿物的缘故,大树周身的枝干叶子皆苍翠欲滴,且树皮缝隙中闪着点点蓝光,在那漆黑幕布般夜空的衬托下,真是分外好看。 “那是什么?”朱沅翰一时忘了bà一 àn的事,他提着刀便朝着大树走去。 “管领,那是神木。”戴遂强与魏彻随即跟了过来。 “什么神木?”朱沅翰正说着,他突然惊讶地发现,那神木上似有刀伤。 “管领看到上面的刀疤了么?”戴遂强指着那神木道。 “我正想问。”朱沅翰点点头道。 戴遂强接着说道:“这棵神木,原产禹国西南的蛮夷之地。它除了周身翠绿,皮有蓝光之外,还有一种特性最奇。” “特性?”朱沅翰愈发奇道。 “这神木若遇阳光,则可无限生长,不朽不灭。而且只要树根未死,它便总能枯叶再长,甚至断枝重生。加之神木璀璨缤纷,所以历代纳皇都用过此木来雕刻他们的塑像。”戴遂强指着那树上的刀疮,继续说道,“这块疤痕正是那范修像被剜下后留的。” 魏彻听到这里,猛地掣出腰刀,大喝道:“我要把这为暴君塑过像的神木连根拔起!” “不可。”戴遂强连忙劝住魏彻,“水将军有令在先,此树要留到水王迁往中都之日由他来亲自烧掉,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动的为好。” “知道了。”朱沅翰听在耳里,只是继续说道,“这些以后再提,先告诉我今晚歇在哪儿?” “是这样的。”戴遂强慢慢解释道,“其余达官显贵的府邸都在中都之战时被烧掠一空,现只剩下些断壁残垣。唯有那中都大相月克纯生前居住的府邸,由于是王州统率部拿下,因此无人敢去抢夺焚毁,管领暂且就在月府歇下吧。” “嗯。”朱沅翰点点头,对戴遂强道,“我今日便在月府下榻。明日一早,你集合齐兵将,在那月府大院中等我,我要点兵。” “是。”戴遂强躬身拱手应道。 “记住。”朱沅翰拍拍戴遂强的肩膀,又补充道,“你的那些本部军士都不中用,今夜给我集合一营的禁军来。” “一营禁军!”戴遂强一惊。 “是。”魏彻却拱手领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赤豹之爪 清晨时分,天还没有大亮,水族军队占领下的天江县还未被曙光唤醒,城头新插上的大水一色蓝旗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而戴遂强等人早就连夜挑选起一营的军士,站在月府的院子里。雾气打湿了他们的衣领袖口,军士们皆持械肃立,只等着朱沅翰醒来。 “啪。”月府的h一u én突然开了,朱沅翰从黑暗的房间里大步走了出来。众军见他手里提着一把遂煌禁jun1 dā一,背后背着把不知哪弄的赤制穿石弓,身着一领黑色间蓝纹的军官袍,足下是一双新发的管领轻靴。看来也算得是威风凛凛了。 “管领!”戴遂强上前一步,拱手道,“一营禁军已集合完毕,随时听候官长差遣!” “嗯。”朱沅翰点了点头,走到军士们面前,慢慢扫视了一眼。 “戴卫长。”朱沅翰又回到了月府宅子的台阶上,对戴遂强说道,“这可是你一夜集合来的禁军?” “正是。”戴遂强躬身应道。 “可是你看看他们。”朱沅翰用手里的刀鞘指着众军道,“这其中有操刀的,有绰枪的,还有提棍子的。戴卫长,这真是你花了一夜找来的军士?” 戴遂强上前一步,再拱手道,“管领容禀,王州统西征时几乎带走了这一带的全部军队,如今连年征战,兵源本就短缺。卑职不敢相瞒,这一营的军士中,除了其中的一二c两卫的禁军,是卑职当年从戍卫营带出来的外。其余军士皆是我等在天江县附近,从官兵c民夫c降将c乃至江湖人士中按照禁军标准,连夜选出来。” “是这样吗?”朱沅翰说着突然指向队伍中一名瘦小的军士道,“似这等羸弱之人又是你从哪儿带出来的呢?” “这是”戴遂强一时语塞。 戴遂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朱沅翰打断,他指着那瘦小军士喝道:“你过来。” 瘦小军士立刻提起刀,快步跑到朱沅翰面前,躬身喊道:“参见管领。” 朱沅翰目光锐利,他把那军士上下打量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把你的头巾除了。” “这”瘦小军士犹豫着,看了戴遂强一眼。 “没什么可犹豫的。”朱沅翰一把扯掉了那禁军的头巾。 “这是怎么回事呢?”朱沅翰看着戴遂强道。 原来在那厚重的头巾之下,竟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而名瘦弱的禁军,却是个眼若碧波,口如含朱的貌ěi nu子。 “管领恕罪。”女子行礼毕,突然从背上取下弓箭,指着天上道,“卑职不才,但这一箭,要取那天际雁阵里的左边第三只。” 朱沅翰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只见她秀目微瞪,左手紧握住长弓,瞄准天上的雁群。右手则拉满弓弦,如抱满月在怀。 “嗖。”一支箭划破清晨的天空,正射中一只鸿雁的脖子,那雁应声落下。众人仔细看时,群雁里缺的正是左边的第三只。 “你怎有如此本事?”朱沅翰有些吃惊,“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女子再躬身,然后说道:“小女姓齐名悦,乃是中都人氏。曾在忠武堂学军,只因那范修无道,齐悦便弃暗投明,加入了大水义军。” “原来如此。”朱沅翰点点头道,“齐悦你归队吧。” “是。”齐悦拱手说道。 “好了。”朱沅翰瞥了魏彻一眼,然后低声对戴遂强道,“你把军士们按制分成五卫,我带来的魏彻必须统领一卫,其余人皆任你随意安排。做完之后,你再来月府的书房找我。” 于是,戴遂强自任一卫卫长;齐悦的弓法了得,戴遂强让她做了二卫卫长;魏彻接着做了三卫卫长;四卫五卫的卫长是戴遂强带来的两名戍卫兵,他们分别叫做娄同和项然。 安排完后,戴遂强让军士们各自操练去了,然后他推开厚重的府门,踏着地上干净的实木地板,朝月克纯生前的书房走去。 尽管历经浩劫,但月府的室内仍然十分整洁,想来是本就无甚财物的缘故,不曾遭得打砸抢掠焚烧之祸。府里也没有什么挂件摆设,唯有大厅的一面花石墙上,挂着天下全部有名的g一ng nu,其中,包括赤国的豹筋穿石弩c晓制的定风神弓c纳制的拒水弓c允国的狮尾c禹国的du ci弩c甚至那东北深山中的狼牙镶陨铁弓,这面墙上也挂了一副上品。 戴遂强匆匆瞥了一眼,便大步走进了书房。 “管领。”戴遂强从身上掏出一卷资料,双手递给背向他的朱沅翰道,“请你先看看这个。” 朱沅翰一边阅读那份资料,戴遂强一边在旁慢慢说道:“经过了中都事件前后的大小几次bà一 d一ng,卑职等统计后发现,bà一 àn分子被我们缴获与损耗的u qi量,加起来足可以武装一个卫左右的禁军。而按照军械总数与战败损耗数的平均比例来推算,bà一 àn分子手中的军械数量应该可以武装一个营的正规军。” “u qi来源!”朱沅翰猛地一拍桌案,转过身来。 “正是。”戴遂强点点头继续说道,“卑职也查过u qi的样式,其中甚至还有赤制重锴。” “重锴连我都没在义军中见人穿过。”朱沅翰沉吟半晌,对戴遂强说道,“这些ti g一ng军械给bà一 àn分子的必不是普通人” “管领可曾听过‘豹爪’?”戴遂强忍不住说道。 “有所耳闻。”朱沅翰点点头,“据说是多年前在江湖上卖军械的。” “可是也不对。”戴遂强自语道,“豹爪据说已经解散了有好些年了。但除了他们,谁又能ti g一ng如此数量的制式军械呢?” “恐怕只有问问你刚招来的那些江湖人士了。”朱沅翰从怀里摸出一把大钱,放到戴遂强手里笑着说道,“去散散钱,买通一些知情者。” “对了。”戴遂强突然道,“卑职有名心腹曾是个铁指徒,若是让他去四处问问,或许真能探个究竟呢。” 朱沅翰咧着嘴慢慢说道:“只要知道了军械ti g一ng者,那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出与他们进行交易的人。” “卑职明白。”戴遂强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书房。 第二日,戴遂强派出了他所说的那名心腹,也就是天江县暂一营四卫的卫长——娄同。他一大早便藏了短刀,揣了银钱,扇着一把黑色折扇,慢慢悠悠地往北郊走去。北郊以北是谢娇手里的北湾县(北军称紫竹湾县),由于临近边界,且又水路发达,在那个市场做买卖的有各色人等,各类江湖消息也十分灵通,娄同要去的正是那个地方。 结果,一直到了夜半时分,醉醺醺的娄同才返回天江县。 “怎么样?”戴遂强在城门下已经等他多时了。 “卑职卑职已经探明了。”娄同打了个酒嗝,倒在地上便睡着了。无奈,戴遂强只得令人抬了他去歇住。娄同一直睡到第二日,天大亮时,他才终于清醒过来。 “终于醒了么?”娄同睁眼一看,却是朱沅翰站在他面前,戴遂强在一旁提了筒水,像是正要泼到他身上。 “管领恕罪!”娄同吓得翻身跪下,口里不住地道,“卑职是为探听事务,无可奈何多饮了酒,实则并无懈怠之心。” “收拾一下。”朱沅翰说着转过身去,“立刻出发。” 戴遂强扔了一套丝绸衣服给娄同,然后自己也拿着套细绸衣服在手,对他说道:“你我扮作掌柜与伙计,一起去那北郊黑市找人。” “是。”娄同连忙开始换装。 傍晚时分,娄同与戴遂强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卖家尚未散去的集市前。 “娄同,他们在黑市里吗?”戴遂强扶着栅栏破门,低声问了那娄同一句。 娄同一把展开手里的折扇,笑着说道:“掌柜的只管跟着小人便是。” “那我们走吧。”戴遂强点点头。 娄同带着戴遂强在市场里左拐右拐,终于在一条阴暗的巷子前停了下来。 “就在里面吗?”戴遂强捏着袖子里的短刀问。 “就在里面。”娄同一把收了扇子。 “走。”戴遂强挥了挥手,率先踏进了巷子。 两人走了百来步,便看到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长满了青苔的马车。 “掌柜的,上车吧。”娄同伸手拉开马车破烂而肮脏的帷幔一角,向戴遂强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马车怎会如此的脏?”戴遂强伸手轻轻沾了沾马车篷子上的灰尘和泥。 “豹爪的这辆马车就这样停着已经很久了。”娄同用手拂开车身上的灰尘,露出上面的豹爪握枪标志,缓缓说道,“直到中都大战前,才有买主坐车去指定地点交易。” “你的意思是”戴遂强不解。 “小人总觉得,当年无故消失的豹爪和我们一会儿要见的人定有某种联系。”娄同慢慢说道。 “且不管这许多了。”戴遂强猛地拉开幔子,然后一步跨到车上,对娄同道,“我们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顺藤摸瓜 戴遂强与娄同所乘的马车在太阳西斜时停了下来,娄同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挑开肮脏的帷幔一角,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对戴遂强说道:“掌柜的,地方到了。” “好。”戴遂强一下便跳下了马车。 娄同丢给马车夫两块盾形币,盾币或者剑币都是黑市通用的私铸币,娄同身上的全是前日里他在酒桌上换的。然后,娄同便让车夫在原地等待他们。 车夫似乎是个哑巴,他一边比划着点头,一边接过钱揣下了。 “他不会说话?”戴遂强看着娄同,低声问道。 “黑市里的车夫c杂人c舟子等,不仅不会说话,他们也识不得字,而且脑子还有些呆傻。黑市怕他们泄密,专门买的这类人。”娄同一边辨认黑暗中的路,一边对戴遂强说道。 戴遂强跟在娄同后面,沿着漆黑的小径慢慢走着,不多时,丛生的绒草堆里就有人拉住娄同,神秘地问道:“买不买?真正的金羽鸟。‘无双一帝’三个条件” 娄同听了,他掏出腰间的水壶,看也不看,一下便泼了过去。那卖金羽鸟的连人带鸟笼都被他浇了个透。 “别来骗老爷。”娄同一手指着笼子里的鸟,一手揪着那汉子道。 原来,笼子里是涂了金颜料的信鸦,那汉子假充绝迹的金羽鸟卖,可惜它浑身金毛,被水一冲就原形毕露。 继续行了没多远,两人又遇上了叫卖“上古宝物”的,还有卖禹国shā rén于无形的药咒的,但都被娄同用“老爷自是铁指徒”这句话打发了。 “娄兄。”这时,一个穿点缀红纹灰袍的汉子突然拦住了两人,他一边打量着戴遂强一边对娄同说道,“这位就是你那个同乡?” “正是。”娄同点点头,行了个礼道,“有劳引见。” 戴遂强见状,也跟着娄同躬身施礼。 “娄兄何须如此客气。”那汉子笑着摆摆手,“既然如此,你二人便跟着我走吧。” 两人跟在灰袍汉的后面,踩在漆黑一片的河岸上,边交谈边行。娄同趁那汉子不注意时,悄悄地叫戴遂强把袖中的短刀丢了,两人故意走得不急,拖拉的脚步掩盖了短刀入水声。 “前面就是了。”在转过一棵花香阵阵的毛桂树后,那灰红纹袍的汉子点燃一支火把,转身对二人说道,“二位请吧。” 戴遂强和娄同慢慢走上去,立刻有四名汉子走过来,他们先捏二人的袖口,又检查了裤腿,甚至鞋子也脱下来看了。在确认没有暗器之后,二人便随着和他们碰头的人走进了一间幽暗的小屋。 戴遂强先走进屋去,坐在了一张油腻的小桌前。这时,屋里的火烛突然亮了,一个蒙面汉子慢慢走到戴遂强对面,坐了下来。 “好了。”那蒙面汉子开口说道,“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吧。” “是。”娄同连忙拱手说道,“这位是小人同乡,姓税名强。当年,我二人杀了官军,小人投了铁指徒,他自去了纳国的东北,占了座山头,称霸一方。日前,我奉铁指徒长老之命,去东北做事时遇见了税强兄弟。谈话间,我听说他需要一个卫的军械,故而将其介绍过来。” “叶刀头。”蒙面汉子问引娄同来的汉子,“这位娄同果真是铁指徒?” “千真万确。”那汉子点点头,继续说道,“卑职当年曾见过他的腰牌。” “把你腰牌给我看看。”蒙面汉子伸手对娄同说道。 “这腰牌”娄同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小人上次做任务时着了官兵的道,他们缴了我的腰牌,正是税强兄弟在东北将小人救了下来。” 那蒙面汉子思忖半晌,看了戴遂强与娄同一眼,说道:“既然我叶兄弟信你们,那我也信你们。但我是生意人,一卫的装备我要大钱一千,一块都不能少。” “八百!”戴遂强一拍油腻的桌子,站了起来。 “一千二!”蒙面汉子立刻回应道。 “八百五!”戴遂强加价道。 “一千三。”蒙面汉子淡淡地道。 “好!”戴遂强一拳捶在桌子上,抬头盯着蒙面汉子道,“一千四,成交。” “一千四百块大钱,总计是十四万。”蒙面汉子说着慢慢起身,“明日日中时分,北湾南岸以南一百四十里的石花山西麓,你用口赤红土狑皮xiāng zi推了钱来。只准你们两个人来,我自会安排人帮你们把军械运走。”蒙面汉子说完,屋里的火烛又灭了。戴遂强与娄同两人便随那姓叶的汉子出去了。 两人再次经过了那段黑暗的河岸,找到了在原地等待他们的哑巴车夫。 “回天江东郊黑市。”娄同又丢了一枚剑币给那车夫。 由于路途遥远,一直到第二日天快亮时,筋疲力竭的戴遂强与娄同,才终于返回了天江县。 “卫长辛苦了。”朱沅翰也彻夜未眠,他正在南城门下等着戴遂强两人回来。 “分内之事,卑职不敢言苦。”戴遂强与娄同一齐行了个礼,然后说道,“管领,卑职需要一千四百大钱与他们进行交易。” “知道他们是谁了么?”朱沅翰问。 “还不甚清楚。”戴遂强摇摇头,又继续说道,“他们载人的马车是‘豹爪’用过的旧车,但我听这个组织头目间互相称呼‘刀头’,这与‘豹爪’的习惯则完全不一样。” “且不管那么多了。”朱沅翰又道,“交易地点在哪儿?” “北湾南岸以南一百四十里的石花山西麓,他要我们用口赤红土狑皮xiāng zi推了钱去。”戴遂强答道。 “你看多少人合适?”朱沅翰又问。 “人太多不好,不容易隐藏,人太少又怕拿不下。”谌遂强想了想道,“依卑职之见,我们就只派一队禁军,让他们跟在卑职后面埋伏起来。待交易完毕,我与埋伏的禁军会合,然后一路尾随那伙军械贩子,一直跟到他们设在附近的联络点。那时再想办法混进去,找出他们的账本,如此便可知道与之交易的是什么人了。” “很好。”朱沅翰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日中时分,众军准备完毕。戴遂强与娄同按照军械贩子的要求,找了一口大红土狑皮xiāng zi推了,然后将一千四百枚当百大钱分一百四十摞叠在其中,摞与摞之间再用布条木屑塞紧了。朱沅翰则亲自率齐悦等二十人,悄悄地尾随在戴c娄二人后面的不远处。 由于怕赶不在日中前抵达石花山,戴遂强便和娄同乘了辆快马车,朱沅翰则和齐悦等人骑上了马。朱沅翰挥了挥手,众军便一齐出发。 众人顶着烈日一阵狂奔,拉车的马儿都差些累死。虽然众人累得大汗淋漓,但戴遂强二人好歹在日中前赶到了石花山西麓,见到了在此等他多时的军械贩子。 “一共是一千四百块大的,请好汉过目。”谌遂强打开xiāng zi,用手抓起几块里面的钱,捏在手里撞的“哗哗”作响。 对面领头的是那姓叶的“刀头”,他那边走上来一个穿长袍的汉子,那汉从xiāng zi的每摞钱中随意里抽出一枚大钱,然后把那总共十枚大钱放在手中。他先用食指与拇指拈起其中一枚,对着钱币的边缘使劲吹了口气,然后猛地凑到耳多旁边听。 果然是一声悦耳的银响。 那人用这种方法验完了手里的十块大钱,他向叶刀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钱丢回红xiāng zi里,说了声:“钱是对的。” “好。”那姓叶的刀头点点头,也招呼手下推着一辆盖着的木板车来了。 “这里是一百件轻甲。”那叶刀头拉开木板车上的盖子,用手里的赤国制式刀轻轻划过,里面的铠甲发出了好铁特有的清亮声音。 “果然是好铁锻成。”戴遂强挥挥手,对自己身后的娄同道,“替我收下。” 接着,叶刀头又命六人分别推着装有刀枪c弓箭c与盾牌的木板车上来了。 戴遂强抬眼看过去时,只见车上的都是各国的制式u qi。 “你们几个,把东西给买主推回去。”叶刀头对他六个手下道,“之后,今夜回这里集合。” “是。”那六名壮汉道。 验完钱和货,戴遂强与叶刀头又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便各自拉着东西走了。 戴遂强弃了马车,与娄同及六名运货汉子一道步行,他们走得很慢,大概只过了一刻的时间。忽然,草丛里竟钻出一队武装人员来。 那队人中为首的正是朱沅翰。 朱沅翰大喝一声,与禁军们一齐动手,那六名奉命运货的壮汉,瞬间便死在了利箭之下。 “他们虽然拖着东西,但现在应该也走了足够远的距离了。”戴遂强大步走到了朱沅翰面前。 “可以行动了。”朱沅翰拔出遂煌刀,环顾了一眼四周,对众禁军说道,“各位注意,我们立刻跟上他们,记得保持低调,切不可随意交战。行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潜入重地 于是朱沅翰与戴遂强等人,跟在军械贩子“叶刀头”后面,不远不近地悄悄尾随而行。 众军拨开丛生的绒草,钻进了一片团榕密林。他们小心地压着脚步,每一脚都踩实,以免落叶的碎裂声起,惊动前方的军械贩子。又行了好一阵,朱沅翰的衣衫已被林中的水气打湿,蚊虫也叮得众军浑身瘙痒难耐。所幸,这时他们已经快要穿过森林,前面便是一片开阔的丘陵。 “看见了么?”朱沅翰对戴遂强低声说道,“这一带的地势十分平坦,颇有人工平整过的痕迹。我想,他们的联络站应该快到了。” “各位注意。”戴遂强压低声音对禁军们说道,“检查刀剑g一ng nu,做好战斗准备。” 众军继续悄悄第跟在军械贩子后面,沿着一条平整的山路又行了一段,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坳前。 众军抬眼望去,只见坳子里有座依山而建的建筑,那座建筑的大门两旁各修有一座石楼,而两名执弓的汉子分别立在两旁的石楼之中。 “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有军事建筑,军械贩子们的联络点必定在这里了。”朱沅翰做了个蹲下的手势,然后将背上的弓取了下来。 朱沅翰下令躲在乱石后面,又观察了一会儿他们的巢穴,然后低声喊道:“戴卫长。” “管领。”戴遂强半蹲着慢慢移动过来。 朱沅翰皱起眉头,慢慢说道:“前面的岗楼上有两名守卫,我们须将他们同时杀死。得手之后,立刻赶上去干掉与你交易的人,然后我们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入联络站中。” 戴遂强眯起一只眼睛,参照自己的右手拇指,估算了一下石楼到自己距离,然后对朱沅翰说道:“管领,岗楼到这里大约有七十来步,已经接近纳制弓的最大射程了。而且岗楼位置高于我们射击处,箭的自由下落会对精度产生很大影响。这等难度,怕是只有专精的禁军弓手方能做到。” “你也做不到么?”朱沅翰看着戴遂强道。 “卑职没有十足的把握。”戴遂强摇摇头道,“卑职虽然是禁军,但过去是在天江戍卫营里做事,这样的射箭本领,卑职是没有的。” “那怎么办?”朱沅翰龇着牙道。 “让我来试试。”朱沅翰听到背后一个女子的低语声。 “你?”朱沅翰扭头一看,却是那个弓法了得的齐悦。她一箭射穿雁阵里左起第三只雁的画面又浮现在了朱沅翰脑海中。 “相信我。”齐悦熟练地取下自己背上的弓,然后从腿上的箭袋里取出一支箭上了弦。 “听我口令,我们同时放箭。”朱沅翰看了齐悦一眼,然后抬手瞄准了左侧岗楼上的守卫。 齐悦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瞄准了另一座岗楼上的守卫。 “一——二——三。”朱沅翰话音刚落,齐悦手里的箭便与他的同时飞出。 “不错。”朱沅翰赞道,“正中面门。” “各位注意!”戴遂强低声吼道,“举刀!冲!” “杀!”一队禁军直插军械贩子的后路。 “喝!”娄同一马当先,大步追了上去,一刀就剁了那姓叶的刀头。 朱沅翰也冲过来连砍两人,他正扭头时,却突然看见一旁有个对天拉弓的人。 “暗哨!”朱沅翰大喝一声,想要取下弓箭射那人。可是,那人已经将弓弦拉满,一支响箭眼看就要飞出。而建筑里的其他人如果听到了响箭声,必定会立刻倾巢杀出来。 “嗖——”突然,朱沅翰听到身后有一支箭从自己头上飞过,穿过重重的人群,将边上那个暗哨射倒在地。 “好箭法!”朱沅翰回头问道,“是谁射的?” “呵。”齐悦并不答话,而是朝着转过头来的朱沅翰微微一笑,然后把弓插回了背上。 没有暗哨引出更多的军械贩子,禁军们很快便解决了战斗。 “快,换上他们的衣服。”朱沅翰率先从那叶刀头身上剥下衣服穿上,其余人也立即跟着动手。 待看到众人都换好了衣裳,朱沅翰便提着刀继续向前,走到那座建筑的入口时,他便伸手开始拍门。 “刀头。”开门出来一个精壮汉子,他看了一眼朱沅翰的衣服,对他行了个礼。 “动手!”朱沅翰手起刀落,砍死了那个给他开门的汉子,其余禁军随即杀入,消灭了守门的另外三个汉子。 “留下四个扮成守卫守住这里,其余人收了刀跟我走。”朱沅翰将刀插回鞘里。 朱沅翰等人在插着火把的建筑里穿行了一会儿,忽然见到迎面走来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汉子。那汉子想来是吃醉了酒,竟一头撞到了戴遂强怀里。 “交易的账本在哪儿?”戴遂强微笑着将那汉子提起来。 “你莫不是吃醉了?”那汉子破口大骂,“敢上来拉老爷。” 戴遂强也不答话,抽出短刀便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你还敢拿刀吓我?”那洪姓汉子哼哼一笑,伸手就要去摸那刀,“你欺我吃醉了,看不清你用的刀背?” 戴遂强抓着那汉子的手,在自己短刀上按了一下,立刻便割了他满手的血。 “不说就杀了你。”朱沅翰低声吼道。 那汉子摸到刀刃,疼痛加上惊吓,酒被吓得醒了七八分。他哪里还敢怠慢,连连讨扰:“小人不知哪里得罪了各位好汉,还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啊。” “你们交易的账本在哪?”戴遂强把那汉子抵在墙上,给了他肚子一拳,又重复了一遍。 “账本?” “有人用你们的军械,杀了我们的弟兄,我要找出他们是谁。”朱沅翰骗那汉子道。 “就在左转的第一间房里。”那汉子连忙说道,“小人不过是新来的,若有谁得罪了好汉,可都不干小人的事啊。” “知道了。”戴遂强一刀便割了那人的喉咙。 “继续行动。”朱沅翰把那人的尸体放倒在地。 众人又行了一段,光线变得有些暗了,树根从众人头上垂下。朱沅翰知道,他们已经走到建筑深处了。 按照那人的描述,“左转第一间”很快就被找到了。朱沅翰等人弯着腰,全部靠在那屋门上。 “门没关。”朱沅翰推了推门,对禁军们轻声说道,“做好战斗准备,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砰。”朱沅翰一脚踹开房门,一众禁军立刻涌入屋内。 “太好了,一个人也没有。”朱沅翰把刀收进鞘里,对禁军们道,“动作要快,找到东西便立刻离开。” 想来是军械贩子过于自信,他们似乎没料到有人能闯进来。因此,那本账目就那样排在柜子上。 “在这里。”壮硕高大的戴遂强一眼就看到了书柜上的账本。 朱沅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他们要找的。 “走!”朱沅翰挥一挥手,禁军们便迅速有序地撤离了联络点,然后原路回去寻了马,快马加鞭往天江而去。 而在同一时间,朱沅翰安置在遂煌县的洛念瑶,突然从禁卫长营房里惊醒过来。 “呼呼”洛念瑶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发梢和脖子上都是汗。被绳索套住脖子的族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一幕幕又在她脑海中翻滚,折磨得她无法入睡。 突然,她发现右边的窗子上,似乎有一个怪异的黑影。洛念瑶揉了揉眼睛,却惊恐地发现那影子还在。 “呼”洛念瑶还在喘气,她悄悄地伸出手,去摸枕下的短刀。 洛念瑶缓缓起身,把刀捏在手里,慢慢朝窗边走去。 就在这时,窗子一下从外面抬起,一个蓝发汉子闪了进来。洛念瑶细细打量时,只见他蓝须齐胸,穿着套蓝色的窄衣窄裤,背后背了一柄遂式虎头刀。 “你是西南人?”洛念瑶用一种奇怪的语言问那蓝发汉子。 “是的。”那蓝发汉子竟然单膝跪地,将右手放在心口处,用与洛念瑶相同的语言道,“公主,我叫勇心坚膊。” “你是龙杉的儿子!”洛念瑶思忖半晌,大惊道。 “正是。”勇心缓缓站起身来,沉着声音说道,“当年,我没有参加黄沙原之战。” “所以你活了下来。”洛念瑶恍然大悟,把短刀丢回床上。 “公主。”勇心坚膊坐到椅子上道,“紫竹花一共有五瓣,而你们只有四个人。” “你要成了第五瓣?” “必须要报仇。”勇心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 “前段时间,我们在天江北的神庙里,遭遇了狼族人的突然袭击,我手下有个遂人失踪了,我正在到处找她。”洛念瑶看着勇心坚膊道,“如何,要不要帮我做这件事?” “狼族人?”勇心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向洛念瑶走进一步道,“我正好知道一个狼族人,但他是匹孤狼。” “谁?”洛念瑶问。 “公主,你且跟我来。”勇心一把拔出背上的虎头刀,猛地一下劈碎三楼的窗户,扭头对洛念瑶道,“我们走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第叁拾陆、重塑之谶 当天夜里,朱沅翰c戴遂强等人赶在天亮前返回了天江县。可是,当他们来到灯火寂寥的城头下时,却见到了一群正和守城军士纠缠不清的武装人员。 朱沅翰连忙拍马过去,他一手擎着火把,一手举着刀,大喝道:“天江县暂一营管领朱沅翰在此!那在我城头下,与守军纠缠的是谁?!” 接着,戴遂强c齐悦c娄同三人也率人跟着过去。 “是我。”没想到,那群武装人员中似乎有人认得朱沅翰,昏暗的火光下,一个女子柔声说道:“我来了。” “朱管领,是我。”女子慢慢走了过来,朱沅翰将脸凑上前一看,原来正是那洛念瑶。 “你怎么来了?”朱沅翰惊道,“我不是让你在遂煌县,等你的族人来找你吗?” “管领。”这时,戴遂强走上前来,吞吞吐吐地说道,“恕卑职卑职冒昧,敢问这位蓝发女子是谁?” “她是禹国的望族。”朱沅翰道,“她随父亲来纳国做买卖,不幸遇到山贼,害了他们全家。她自己又没了本钱,因此回不去禹国,我本打算处理完bà一 àn就将她送走,没想到他却跟着我来了天江县。” “那她身后的武装人员是怎么回事?”齐悦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她连回国的本钱都没了,去哪里找得这么多人来?” “管领容禀。”洛念瑶屈身拱手,指着坚膊勇心道,“这位是我家总管的儿子,从小与他爹失散,如今他在禹国做了军官,前几日才与小女相认。” “原来是大禹公国的军官,失敬。”朱沅翰等人连忙向勇心拱手。 勇心也回了他们一个遂式礼。 “既然如此,你们便随我入城吧。”朱沅翰命令军士打开城门,然后带着洛念瑶c勇心,以及他们率领的武装人员,一起开进了天江县城。 “去找几间民房。”朱沅翰对洛念瑶道,“把你的人马拿去安排了。” “多谢管领。”洛念瑶和勇心皆拱手道。 “戴遂强。”朱沅翰并不看其他人,而是招呼戴遂强道,“拿着那东西来书房。” “是。”戴遂强道。 于是,众人各自回去歇了,只有戴遂强一人,拿着那本在军械贩子联络点找到的账本,又经过了那面挂满了g一ng nu的花石墙,找到了在书房等他的朱沅翰。 “来。”朱沅翰已经点好了灯,对戴遂强道,“把账本摆上来。” “是。”戴遂强翻开那字迹潦草的账目本,将其第一页向上摆在案上。 “第一次bà一 àn是什么时候?”朱沅翰问戴遂强,“你还记得么?” “那时正是初秋。”戴遂强边想边道,“应该是七月十几到八月初的事。”戴遂强说着,把账簿翻到了七月十日那页。 “你们买一卫的装备用了一千四百大钱,也就是十四万。”朱沅翰计算了一阵后道,“再按你们的推算,bà一 àn者购买了可装备一营的u qi,数量是你们的五倍,也就是七十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应该很好找。” 数目和时间都符合的,戴遂强很快便指找到了一个名字,“在这里!张辉,九十万!” “张辉。”朱沅翰一把抢过账本,看了半晌后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若不算平民中的同名同姓者,‘张辉’这个人,他似乎是过去中都一个小官。”戴遂强思忖半晌后道,“卑职立刻去查。” “那便更可能是他了。”朱沅翰对戴遂强道,“我先去睡一会儿,你查到了就叫我。” 戴遂强退了出去,朱沅翰躺在床上,火烛也没有吹灭。连日的奔波让他疲倦不已,他正翻了个身欲睡时,却突然听到窗外有人讲话。 “逃离吧。”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别举巨蛙噬日旗,也别举大水一色旗。”又一个声音接过话道。 “回林山去吧,这些事情本来与你无关。”那低沉的声音又开始说话了,“回林山的丛林狩猎,去茫茫的雪原狂奔吧。” 朱沅翰缓缓地坐起来,想要出去看个究竟,谁知两腿伸到了床边,却怎么也踏不下去。 朱沅翰正疑惑间,却突然看到一名黑袍汉子出现在他面前。那汉子也不说自己是谁,只是伸过手来便要拉他,口里仿佛还念念有词:“推倒的石像将从土里重生。” 朱沅翰吓得大叫一声。 朱沅翰猛地惊醒,口里喃喃自语 ,“林山林山。” “管领c管领。”就在这时,戴遂强正好走了进来,他喊着出神的朱沅翰,“管领,卑职已经查到了。” “哦。”朱沅翰回过头来应了一声,然后拿着刀一下跳到地上,问戴遂强道,“张辉是谁?” “他是中都被破前的一名议事。”戴遂强翻开一本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俸禄单,指着张辉的名字道,“住处在溏县西郊琉璃街。” “远不远。”朱沅翰歪着头,看着那份名单。 “很近。”戴遂强道,“就在天江临县。” “一定是他了!”朱沅翰拍了一下桌子,将刀鞘拴在了身上,“你立刻点起三卫人马,立刻跟我到中都东驿,我要骑快马去溏县。” “是!”戴遂强拱手道。 于是,朱沅翰带了戴遂强c齐悦c娄同及其麾下的禁军,整装完毕便来到中都驿站,骑光了那儿的所有马匹。众军一起行了半宿,来到溏县西郊。朱沅翰一声令下,禁军们骑马撞开路人,跨到狭窄的琉璃街上。 “看!”戴遂强远远地用刀指着道,“门口有棵老团榕的就是了,点着四个大红灯笼那家。” 朱沅翰冲过去,跳下马来,然后举着刀,高声喝道:“二卫堵住前门,三卫堵住h一u én,一卫跟着我与戴遂强冲进去!” “突入!”朱沅翰挥挥手道。 “喝啊!”一卫的一名禁军举起重刀,一下就劈开了张宅厚重的朱漆大门。 “分散开来,给我搜!”朱沅翰大喝一声。 众人闯入宅子,里面的婢子杂人惊得四散而逃。混乱中,戴遂强抓住了一个黑瘦小僮,他提起那僮子,恶狠狠地问道:“张辉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那小僮哭着说道。 “滚。”戴遂强瞟了一眼朱沅翰手里的刀,一脚就踢飞了那僮子。 “二位官长。”这时,一个禁军跑了过来,对朱沅翰和戴遂强拱手说道,“宅子东南的书房里有个可疑人物,弟兄们已经把那儿包围了。” “那人发现你们没有?”朱沅翰问道。 “没有。”那禁军摇头说道,“我们只是远远地包围了,不让府中的仆役杂人靠近。” “好。”朱沅翰点点头,“快带我去。” 如那禁军所说,在张宅东南角的书房里,确有一个长须汉子正在桌前练字,他看起来泰然自若,悠闲无比。 “张辉兄弟,恭喜啊。”长须汉子突然听到书房外有人大喊道。 “喜从何来?”长须汉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方才我叫张辉,你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可见这就是你的名字。”朱沅翰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从书房外走了进来,他将刀架在张辉颈上,大喝道,“说!中都bà一 àn和你有什么关联?” “义军。”张辉不慌不忙,慢慢放了毛笔,向朱沅翰行个礼道,“这件事,实在与小人无关啊。” “无关?”朱沅翰冷笑一声,将那账本扔到了张辉桌上,“这是那军械贩子的账本,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大名?” “义军容禀。”张辉又拱手说道,“小人知道义军们所说之事,而且小人也知道,那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 “你的意思是,中都事件与你无关,而另有其人吗?”戴遂强缓缓问道。 “是的。”张辉点点头道,“此人是小人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年少时在允国武王手下做官。后来,武王肖承忻因谋反被满门抄斩,小人那亲戚从发配的路上逃脱。他偶然在这里撞见了小人,小人见其可怜,便把他留在了家中。可谁知,这祖宗不佑的孽障整日游手好闲,只好与江湖上的盗匪混在一起。这次天江县的事情,就是他偷拿了小人的钱去为他那些江湖朋友购卖了军械,之后这孽障便一直没有回来。” “事情是这样?”朱沅翰与戴遂强对视了一眼。 “正是。”张辉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了,小人已探得了那孽障下落,正愁不知道如何将其抓回。” “你说的可是真的?”朱沅翰问。 “千真万确。”张辉连连点头。 “怕是没那么好的事。”戴遂强在一旁说道,“只恐是他挖的陷阱。” “可是我们并无他法。”朱沅翰附在戴遂强耳边,龇牙咧嘴地道。 “小人薄命一条,并不敢欺瞒军爷。”那张辉又说道。 “好!那你便带我去找!”朱沅翰一把抓住张辉的手臂,冷笑道,“若是找到那个人便罢,可如果发现你在骗我,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吧。”朱沅翰说着将佩刀一抽,那闪闪的寒光正好映在张辉脸上。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张辉连连低头拱手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将魂不灭 “不过这个时候,小人宅里的人正在准备去找那孽障用的船只。不如就趁现在请义军移步,先到后厅吃些饭食,小人也好略尽些地主之谊。”张辉恭恭敬敬地向朱沅翰拱手道。 “好啊。”朱沅翰大笑道,“既然主人盛情相邀,那我便只好赏光了。” “管领”戴遂强有些犹豫。 “我们的军士骑了一夜的马,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一口饭,若是打起仗来,我们的胜算不大。”朱沅翰对戴遂强低声说道,“你让几个兄弟去看着他们做饭,我倒想知道,他只凭这一顿饭能耍什么花招。” “是。”戴遂强道。 “还有。”朱沅翰又扯住他道,“你再安排些人,让他们监督张家的人弄那什么船,弄好就早点把船开到航道上去。” “遵命。”戴遂强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我们走。”朱沅翰对一卫的其余人道,“看看张老爷怎么招待我们。” 于是,朱沅翰领着一卫禁军从书房里挤出来,他们跨过了凋敝的花园,也从干涸的人工湖上跨过,最后跟着那张辉,来到了后堂的饭厅坐了。 张辉领着朱沅翰来到饭厅,他指着上席微笑着对朱沅翰道:“大人坐上首,小人下首坐了。” “张老爷何须客气,还是和我一处坐吧。”朱沅翰一把扯住张辉的胳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四周一眼,那昏暗的房间里似乎高深难测。 张辉无奈,只得在朱沅翰旁边坐下了。这时戴遂强等人正按着刀,与端菜的仆人们一起走了上来。 “船找到了吗?”朱沅翰问戴遂强。 “卑职已经安排好了。”戴遂强点点头,接着说道,“大军都已在院子里开始吃饭了。” “好。”朱沅翰点点头。 “军官,老爷。”一个精壮汉子在仆人的最后,慢慢走了过来。朱沅翰见那汉子龙行虎步,臂上的一条条筋肉粗壮分明,身材几乎与戴遂强不相上下。他向朱沅翰与张辉行了个礼道,“船上的弟兄们已经就位了。” “哦,军爷。”张辉指着那精壮汉子对朱沅翰说道,“这位是小人家里的总管,名叫张才。吃罢饭后,就由他带我们乘着船去找人。” “你不去?”朱沅翰扭头盯着张辉。 “小人自然一同前往。”张辉笑笑,“只是我这管家常在水上行走,我们船上有他便可确保无虞。” 接着,张才也入了席,在最下位坐了。朱沅翰一直劝张辉吃酒,又不停地套着张才的话。而戴遂强则心不在焉地吃了点,右手一直警惕地按在腰刀上,眼睛时不时就地扫视一圈四周。 “差不多了。”朱沅翰把醉醺醺的张辉拖了起来,指着张才道,“走,上船。” “是是是。”张才连忙叫了几个仆人扶了朱沅翰和张辉,出了宅子前门,然后往河边去。 “一卫二卫全体,跟我来!”朱沅翰对院中刚丢了碗筷的众军道,“三卫留下,原地待命!” “上船!”一卫卫长戴遂强大喝道。 禁军们挟着张辉,带了张才,一路推推搡搡,来到溏河边上。只见,一艘三丈长的木船浮在河里,灰蓝色的风帆已经升了起来。众人走上栈桥,踩着登船跳板,先后上了那艘船。 “开船。”朱沅翰对张辉下令道。 张辉让水手们解开缆绳,帆船便被江风慢慢吹动起来。朱沅翰在甲板上巡视了一圈,只见船舱内一间间的屋子里,床上的白被子都叠的齐齐整整。连日的奔波劳碌,禁军们早已疲惫不堪,他们见了那齐整的床褥,恰似饥饿之人看到一块块叠起的馒头。朱沅翰当即安排众军进舱内歇了,但要他们听到命令便迅速集合,而张家的人则全部留在了甲板上。 由于朱沅翰来之前已经睡了一会儿,他醒得也比较早。傍晚时分,他便拖着刀,慢慢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这都快到晚上了。”朱沅翰靠在船舷上,看了一眼天边山头上摇摇欲坠的太阳。 “戴卫长!”朱沅翰扭头对着船舱方向大喝一声。 “卑职在。”戴遂强提着把遂煌,匆匆忙忙地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张辉和张才二人在哪儿,这都快到晚上了,如何还没到目的地?”朱沅翰思忖半晌后道,“你去舱里叫醒兄弟们,再叫醒齐悦去找张辉。” “是。”戴遂强行了个礼,便匆匆下去了。 朱沅翰则面向着河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对岸。只见岸上的一排山石树木,都被夕阳镀成了金色。 “管领。”这时,二卫卫长其余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朱沅翰说道,“不不好了,张家人一个都不见了。” “一个都不见了?”朱沅翰惊道。 “弟兄们找遍了甲板。除了张辉二人,包括那些舟人水手,也全部都不见了。”齐悦道。 “戴遂强呢?”朱沅翰又问。 “戴卫长也带了人在船上到处找他们。”齐悦道。 “快!”朱沅翰一把抽出腰刀,跑动起来,他对齐悦挥了挥手道,“让弟兄们全体集合!千万不要落单,这个事情不对!” 朱沅翰慌忙跑到船尾,却见戴遂强正趴在那里。他的头正朝着船外,不知道在干什么。 “管领。”戴遂强看到朱沅翰过来,他连忙让开位子,指着船尾的软梯对他说道,“张家人定是从这儿跑了。” “敢骗我!”朱沅翰气的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快,调转船头,我要回去杀了那狡猾的贼!” “是!”戴遂强正要命人将船调头,突然,他迈出去的脚步却停住了。 “这是什么声音?”戴遂强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好像是水声。”朱沅翰沉默半晌,突然大喝道,“是瀑布!快调头!” “来人!降下风帆,把船调头!”戴遂强喝道。 “是!”四个离得近的禁军听到戴遂强的声音便赶了过来。 “快去啊!”朱沅翰又喝道。 “嗖。”突然,几支利箭不知从哪里飞出,四个禁军站在开阔的甲板上,到处都无遮无拦,他们四个皆被暗箭射死。 朱沅翰见那四名禁军被杀,心里暗叫不好。他连忙扫视四周,却看到了船尾的软梯,忽然,他产生了想要一个人溜走的念头。 “林山林山。”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而这时,船头方向,似乎隐隐约约走过来了一群拿弓箭的人。戴遂强仔细看过去时,却见到有人停了下来,那人身上披着短披风,似乎还穿着好铁亮锴。 “将魂不灭,大纳不亡!”那人大喝一声,抬手将一支箭射向朱沅翰。 “管领小心!”戴遂强猛地将正在看船尾软梯的朱沅翰扑倒在地。 “管管领”戴遂强虽然救了朱沅翰,自己的心口却中了一箭。他挣扎着,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防身短刀,双手颤抖地塞到朱沅翰手上,一边喘气一边说,“管管领,用这把刀为我报仇”说完,戴遂强便闭上了眼睛。 “喝。”那射杀戴遂强的汉子又对着朱沅翰放了一箭。 这一次,有防备的朱沅翰敏捷地躲开了。 而那杀戴遂强的汉子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对着自己身边的一群人下令道:“砸缸。” “砰!”不知道什么时候,船头处已经摆满了酒缸,袭击者们将其尽数砸碎,浓烈的酒很快就流满了甲板。 “点火!”袭击者中的领头人又下令道。 “呼。”袭击者们的火把一燃,然后尽数丢向甲板上的酒里。他们见船儿已经熊熊烧起来,于是迅速翻越船舷,顺着绳子一类的东西逃走了。 “站住!”朱沅翰狂奔几步,冲到了船边一看,只看到河面上只有几叶轻舟,以及船尾拖出的道道涟漪。 “哗啦哗啦”瀑布的水声越来越大了,朱沅翰才突然想起,自己原本在瀑布的上游,而现在已过了这么久,木船应该就快冲下去了。 “全体集合!弃船逃生!”朱沅翰大喝道。 “全体集合!”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怎么回事?”朱沅翰越发疑惑,他提着刀朝船舱方向奔去。 “娘的!”慌忙中,朱沅翰差点被什么绊倒。他低头一看,竟是个倒在血泊中的禁军。 那禁军见到是朱沅翰来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管管领,是于汐精锐,我们当中”那禁军话还没有说完,就咽了气。 “呸!”朱沅翰恼怒地吐出一口唾沫。 “还有活口吗?!”朱沅翰丢了那禁军,又高声问道。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瀑布的隆隆水声。 “船要掉下去了!”朱沅翰感觉到船头有落空的感觉。 朱沅翰只得横下心来,后退几步,他通过一阵助跑,然后高高跃起,朝着远离瀑布崖壁的深水处狠命跳去。 “啊——”朱沅翰大叫着,从船上掉了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中都之变 “啊——”朱沅翰大叫一声,坠入了瀑布下的水潭之中。而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船头在浅滩的岩石上撞得粉碎,整个木船就那样直直插在了潭边。朱沅翰为了避开四处乱飞的木棒与破甲板,他只能使尽力气,拼命向水底下潜。朱沅翰憋住气,泡在清冷的潭水中,抱住一块潭底的大石头,不让自己被翻腾的水波卷到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朱沅翰感觉摇晃的潭水渐渐住了,他才奋力一蹬潭底,浮到水面。朱沅翰费力地探出头来,猛烈地咳出气道里的水。他朝着远离瀑布的方向使劲游了十几步远,然后才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 朱沅翰扭头看着倒插在瀑布下的帆船残骸,龇着牙,许久不发一言。 “呸。”朱沅翰吐了口唾沫,转身朝着岸边游去。 “啊”朱沅翰疲惫不堪,他一上岸就躺在了河滩边的鹅卵石上。 朱沅翰全身湿透了,军服变得沉重无比。他猛地翻身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已经黯淡无光的天空,又朝河里走去:“天已经黑了,我必须要弄到火” 朱沅翰脱下衣服,又回到了湍急的水流中。 而张辉与张才两人,早已抄近路,走密道回到了张宅。 “张大人。”一个穿着单薄的人向坐在前厅的张才行了个礼。 “怎么样?”张才连忙问道。 “那艘大船已经着火,而且下面就是瀑布,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那汉子道。 “好!”张才走到前厅的一幅“将军北原图”前,掀起画幅,从墙上的暗格里取出一把纳制刀来。 “你来的时候看到院子内外的水族军队了吗?”张才又问那汉子。 “看到了。”那汉子点点头,“小人远远把军服脱了,弃了刀,这才走密道混了进来。” “你马上通知于将军,请他立刻带兵回来,围歼这里的所有水族军。” “是!”那汉子拱手道 此时,朱沅翰已经爬上了大船的残骸。 “都被杀了。”朱沅翰叹息一声,他看到船上有许多水族禁军的尸体。 朱沅翰伸出手,挨个去摸尸体的腰部,他希望能够找到一把干燥的火镰。 “还不错。”朱沅翰将一把还算干燥的火镰从一具尸体上取了下来,“有火就好过了。” 朱沅翰举着火镰,又滑入水中。他小心地不让火镰沾到水,然后慢慢朝岸边游去。 “呸。”朱沅翰吐了口水,一步一步走上了岸。他聚起一些干燥的树叶和枯草,使火镰点了好几遍终于点燃了。接着,他抽出短刀从一棵树上砍下几根结实的树枝,做成了一个架子,并把打湿的衣物全部搭在上面烤了。 朱沅翰烤上衣物之后,就躺在火堆旁睡下了。就在朱沅翰快要睡着之时,一阵犬吠声却把他吵醒了。 “嗯?”朱沅翰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四处寻找着那犬吠声的来源。 “还有水声一定是去船上吃尸体的野狼”朱沅翰又闭上了眼睛。 “吼吼吼”野狼们争抢食物发出的咆哮声又把朱沅翰吵醒了。 “你再叫一声试试!”朱沅翰朝着船只残骸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但野狼显然是听不懂他说话的。 “你们这些畜生!”朱沅翰霍地跳了起来,握着腰刀就跃入了水中。 朱沅翰潜水到了船边,大叫一声,跳到了船上。还不等野狼们回过神来,朱沅翰一刀就搠死了一条。 “呜呜呜”剩下的几只野狼见状,都立刻聚在一起,它们的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张牙舞爪地和朱沅翰对峙着。 朱沅翰冷笑一声,将刀慢慢立起来,突然掷向一只野狼。 “嚓。”刀直接插在了狼的脸上,鲜血顺着它的皮毛流下,然后从牙齿慢慢滴在地上。 “啪。”中刀的狼直挺挺地倒下,在残缺的甲板上咽了气了。 “吼!吼”朱沅翰发出一连串类似狮虎的咆哮。 野狼们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全部跳入水中落荒而逃。 突然,朱沅翰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的熟悉。在林山,朱沅翰睡不着觉的时候,就经常去挑衅那些踏着黑色森林里的腐烂落叶觅食的野狗,不然就是悄悄爬上树去,抓住鹰隼们布满鳞片的冰冷铁脚,然后把它们“咚”地一声拖到树下。 “哈哈哈哈。”想到这里,朱沅翰不禁笑出里声。 “林山”朱沅翰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机械地游着,回到岸上靠火而眠。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朱沅翰就被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 “哼。”朱沅翰揉揉眼睛,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薄薄的石片,瞄准了树梢上的某个地方。 “啪。”一只一尺多长的无头山凤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在它断掉的脖颈处还不住地淌着鲜血。 朱沅翰捡起那美丽鸟儿的尸体,想要拔出腰刀将其褪毛。 “吃了这顿饭,我就回林山去”朱沅翰在腰间摸索了半天,可是并没有摸到自己的腰刀。 找了一会儿,朱沅翰猛然醒悟过来:“好像是昨晚杀狼用了,现在还在那破船上” “对了,戴遂强还给了我一把。”朱沅翰突然想到,戴遂强在死前把防身短刀给了自己,朱沅翰很快便把它从身上摸了出来。所幸,那把刀并没有落在潭中。 朱沅翰看到了那把短刀的刀柄处刻着一句话,他默念了出来:“戍卫营,坚不可摧。” “他是为救人死的,而那个人,竟然还是个逃兵”朱沅翰狠狠地把那山凤的尸体丢入尚未燃尽的篝火中,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它艳丽的羽毛。 朱沅翰缓缓站起身来,把短刀攥在手中,龇牙咧嘴地说道:“戍卫营,坚不可摧。” 三日后,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手提一把禁军制式刀,慢慢靠近了天江县北郊的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院门是开着的,里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肥胖女人,她看到来人闯入自己院中,捂着嘴大叫一声,脸上的脂粉正好洒满了她面前的石桌。 闯入的汉子看到院中有人,于是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他抓住那女人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这是哪儿?” 正在这时,屋子里面又走出来一个肥胖的男人,他想来是这女人的丈夫,他大步走过来指着闯入的汉子喝道:“拿开你的脏手!” “爷爷没有时间和你们废话!”那蓬头汉子一巴掌将那胖男人扇倒在地,然后拔出腰间的刀插在女人坐着的椅子上,大喝道,“这是哪儿?!告诉我!老爷要去shā rén!”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那女人不住地讨扰,“这里是天江县北,大王饶命啊” “知道了。”那汉子从腰间掏出一根布条,把自己蓬乱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他没有过多表情的脸。这正是独自逃回来的朱沅翰。 朱沅翰独自扛着把刀,在惨白的月光下一路狂奔,天上的星星像一只只窥视着他的眼睛,明知道它存在,却又触碰不到。终于,他在天色微明时来到天江城下,朱沅翰本想扯开喉咙叫人开门。他却突然看到墙头架设了许多造型奇怪的g一ng nu和尖刀,他敏锐地察觉到中都可能产生的变故。而且在林山养成的多疑性格,让朱沅翰随时都保持着警惕。 朱沅翰暗暗思忖道,还不知城里的情况,若是贸然进去,说不定正是自投罗网。 突然,朱沅翰听得脚步声起,他扭头一看,却见十来个穿着紫衣,带着奇怪首饰的蓝发人。 “你们是谁?”朱沅翰拿下腰刀,微微屈膝,摆好了战斗姿势。 “管领。”突然,城门开了,一个蓝发女子从里面出来,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三卫卫长魏彻与四卫卫长项然。 “洛念瑶?”朱沅翰奇怪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一言难尽。”洛念瑶轻轻地拿下朱沅翰手里的刀,“你先进来吧。” 朱沅翰从北门进了城,随着她一起回了月府,然后一起在前厅坐下了。 “我走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朱沅翰突然站起身来,“齐悦和娄同呢?他们回来没有?” “天江县暂一营一c二c五卫全体阵亡。”洛念瑶趁着声音说道。 “果然”朱沅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潜伏在中都城内的纳士,纠集江湖人士c山贼c水匪,又发动了一次bà一 àn,就像之前的几次一样。”洛念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见不得他们杀害百姓,于是我便带着我的人与他们作战,最终将bà一 d一ng者全部挡在了天江县外。” “你说你的人?”朱沅翰抬头看了洛念瑶一眼。 “嗯。”洛念瑶点点头。 “我注意到了。他们比你刚到天江时多了不少。”朱沅翰坐回到椅子上,“怎么?你的其他族人找到你了么?” “他们都是勇心的部下,前日城里发生了bà一 àn。勇心紧急召集了他们,为了方便指挥,我便把这一百多人编成了一个卫。” “他们是勇心的部下”朱沅翰突然看着骆念瑶道,“那么,你,和这位勇心,到底是什么人?” 洛念瑶长叹口气,将头望向了天边,只见有的星辰璀璨夺目,有的却黯淡无光。她缓缓说道:“我原本是禹国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而这个部落,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第叁拾玖章 直取敌营 “那是在十年前。”洛念瑶缓缓说道,“事情发生在禹国的西南我的父亲当时下落不明” 在一座长满了龙杉树的山坡下,一顶顶紫花龙纹的帐篷挨个排着,旁边是长满了水生植物的湖面,广阔的黑穹下,个个帐篷就像水里泛起的泡沫。 现在夜已经深了,到处都寂静一片,有二十来个黑影,沿着泥泞的湖沿,鬼鬼祟祟地摸了过去。 待靠得近了,这群人才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却是一队着夜行衣的赤军。 “前方五丈之外的土坡上有两名弓手。”领头的队首盯着前方的营地,低声说道,“左起二人弓箭上弦,其余人长刀转短刀,做好近战准备。” “咔。”赤士们齐齐卸下长头刀把,调转短的一头装回,以使出刀速度更快。 “弓箭手准备,瞄准敌方土坡上弓手放箭!”队首轻喝一声。 “嗖。”两支黑羽翎箭刚一脱手,土坡上的两人便中箭倒下。 “好了”赤国队首这时才将自己手里的刀把拆下,他扫视一眼众人,低声喝道,“行动!” 现在已是午夜时分,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在酣然沉睡。除了被放倒的两名哨兵,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敌人潜了进来。 “外围的都是平民。”赤国队首轻轻掀开其中一顶帐篷,看了一眼里面熟睡的蓝发人类,低声说道,“我们往营地中央去。” 一队赤国禁军踏着脚下茂密的草丛,顶着如漆黑幕布般厚实的天,蹑手蹑脚地接近了营地中央最大的一顶帐篷。 “看到最大的那顶群龙花绣帐篷么?”赤国队首停了下来,扭头对军士们说道,“那必然是他们头领的营帐了。我们先摸掉这一带巡逻的哨兵,然后进去杀光里面的所有人。” “是。”众军士皆道。 “走。”队首一个前滚翻,率先往漆黑的草丛里钻去。 “唔”队首爬到其中一个哨兵脚下,看准机会,一下就捂住他的嘴将其割喉。 赤国队长微微站起身来,做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得手了。”另外几个禁军也摸掉了其他在营帐周围站岗的哨兵。 赤国队首一把拉开大帐篷的帘子,他打起火折看时,只见里面睡着两个蓝头发的女人。赤国队首觉得奇怪,他心里清楚,这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可能是这群人的首领。 “哦?”赤国队首细看了半晌终于发现,其中一名衣着华贵些的女子身旁,躺着一名蓝发女孩。这,正是幼小的洛念瑶。 她几乎整个身子都蜷在毡子下,连下巴都被遮住了,唯有一头细细的蓝发,像过节时散开的烟花一般,均匀地洒在滚圆的紫竹枕上。 “这定是他们首领的女儿!”赤国队首大喜过望,对他的部下们道,“他们的首领不在,没人能指挥战斗。直接动手抓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奴隶!” “哈哈哈哈!”赤国人狞笑着,个个点起手里的火把,扔向那些蓝色的帐篷。土狑皮的帐篷和林牛皮的毡子都是易燃的材料,大火一下便蔓延开来,帐篷里的人都被惊醒了。 “给他们带上锁链!”赤国队首一把掣出条明晃晃的链子来,“把这窝蛮人都带到遂地去!卖个好价钱!” 哨兵们早已倒下,手无寸铁的他们哪里是赤队的对手。霎时,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把她给我。”赤国队首一手举刀,另一手伸向帐篷里,“我要把你们首领的女儿献给陛下。” 两名女子紧紧抱着洛念瑶,她们恐惧地缩在帐篷一角,瑟瑟发抖。 “喝。”赤国队首似乎失去了耐心,他冲过去,一刀就将一个女人割了喉,另一个正想叫喊,也被跟进来的弓手射杀了。 “啊唔唔”惊慌失措的洛念瑶大声叫喊,可是她的族人却已自顾不暇。那赤国队首捂住她的嘴,要把象征奴隶的铐子给她套上。 “嗖。”突然,一支蓝色的龙杉木箭,射穿赤国队首的咽喉,将其定在帐篷的壁上。 “什么人?”其他赤国人看到来人都有些吃惊。 “龙坚。”说话的是个蓝发中年汉子,他穿着这里的苍云花边服,脚踏两只草鞋,手里提的是把禹国的“红狼”。 剩下的赤军见状,全部围拢过来,将刀指着那汉子道,“这里是大赤禁军,你杀了我们队首,我们要你偿命!” “禁军的武功也算高了,但若要留我,或许还差几分火候。”那蓝发男子的嘴角浮起一丝怪异的微笑,然后将“红狼”横在胸前,摆好了战斗姿势 “我爹的这位亲信杀出重围,将我带离了禹国。之后,我便一直在北方的世界,躲避着赤国人的追杀。”洛念瑶说着掉下几滴眼泪,“直到,我被你从神庙救出。” “原来是这样。”朱沅翰忍不住想去替洛念瑶拭泪,可是,林山经年的风雪冻住了他的手,也冻住了他的心。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洛念瑶用一条蓝手绢擦干了眼泪,“张家人已和我们公然作对,他们知道我们不会罢休,必然还要前来决战。我们当传令全体人员,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 “敌军有多少人?”朱沅翰问。 “不会超过三卫。”洛念瑶边回忆边说道,“昨日我手里的一卫人,再加上魏彻与项然的两卫禁军,成功抵御了敌人好几次的进攻。” “如果他们能派出成队的人马,那么总人数应该在卫级以上,而他们现在派来了三个卫人”朱沅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洛念瑶一眼。 “他们有好几个营?!”洛念瑶惊道。 “最多一个营。”朱沅翰摇摇头道,“别忘了,他们是纠集了江湖人士c水匪山贼才凑齐的三卫人。” “管领的意思是?”洛念瑶不解。 “一帮乌合之众!”朱沅翰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只要我们干掉了其中的纳士,或者说摧毁了这次bà一 àn的组织者。那么,不管再有多少山贼水匪,也不会被集结起来了。” “莫非你要进攻!”洛念瑶大惊。 “当然。首先,他们虽然有三卫人前来,但除开那些招来的废物。我推测,敌人的总兵力大约只有一营。其次,敌人既然要来进攻,那么老巢必然空虚。所以,我反其道而行,此去战之必胜。”朱沅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解下披风,大声喝道,“项然c魏彻何在?” “卑职在!”话音未落,三卫四卫长便一齐推门入内,大声应道。 “命令所有弟兄,全部退出中都。”朱沅翰道。 “管领,这是为何啊?”两个卫长不解。 “别问那么多,照做便是了。”朱沅翰笑道,“这次,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洛念瑶动了动嘴唇,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深夜时分,朱沅翰已率所有守军退出中都,全部寻找民房及各种掩体藏了,他们全都把弓箭对准中都大门,只等张辉组织的纳国残兵前来。 “昨天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朱沅翰低声问了问他身旁的洛念瑶。 洛念瑶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轻声答道:“应该快了。” “管领,他们来了!”四卫卫长项然的声音有些激动。 朱沅翰看了看前来的敌人,他大概数了数,差不多有足两卫人。朱沅翰压低声音,对两名卫长洛骆念瑶道:“命令所有人,刀出鞘,箭上弦,以我射箭为号,准备进攻。” “嗖。”朱沅翰一箭射死了一名举着纳明三四的汉子。 “杀!”朱沅翰大喝一声,“就干他们拿制式刀的!” “杀!”包括洛念瑶与勇心的一卫人在内的共三卫人,毫无征兆地冲向那些正在想怎么攻进中都的纳国人。 “喝。”朱沅翰一刀插进一个纳国禁军胸膛,另一个纳国禁军想趁朱沅翰刀未拔出之际将其杀死,谁知,朱沅翰一下拔出腰间戴遂强的短刀,将那赶来的禁军也杀死了。 朱沅翰的背袭令纳军防不胜防,他们很多连敌人的脸都还没看到,便被水族义军从背后杀死。整整三个卫的惨死,令水族义军们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个个英勇无畏,只管滚进血肉里厮杀。 很快,场上便没有了拿制式u qi的纳军。朱沅翰见状大喝一声:“这里是水族禁军,纳国人已经完了!尔等还不缴械投降,要等着被就地全歼吗?!” 山贼水匪们是收了钱来的,他们的意志本就不坚定。听完朱沅翰的话,他们纷纷对视一眼,然后一个个都将手里的朴刀丢了。 “全部给我绑了!”朱沅翰对项然道,“押去地牢细细审问,若谁有半句假话,你就直接宰了他!” “是。”项然拱手道。 “我在月府前厅等你。”朱沅翰说完,便领着洛念瑶c魏彻与勇心去月府的前厅坐了。 半个时辰后,项然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卑职已经撬开几人的嘴了。俘虏中有人说,他们的联络点在张辉的宅子,又有人说在溏县的‘于家酒楼’。” “于家酒楼!”一旁的魏彻突然说道,“管领,卑职以前在官府里当过水兵。卑职听人说起过,这座酒楼就是那中都大将军于汐开的。” “于汐!”朱沅翰猛然醒悟过来,“有个弟兄临死前对我说过这名字,一定也是这个于汐杀死了戴遂强!” “嚓。”朱沅翰突然拔出腰间戴遂强给的那把短刀,然后龇牙咧嘴地说道:“我们兵分两路。洛念瑶带人去张宅抓捕张辉等人,我和其余人去于家酒楼。到时一刀砍了于汐,好为戴遂强报仇!” “为戴卫长报仇!”项然与魏彻也一齐拔出刀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狂鲨曝岸 “在此之前,我再确认一件事。”朱沅翰摆摆手,示意两名卫长停下,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一二五卫的弟兄,还有幸存的吗?” “有。”魏彻答道,“就在刚才,共有四个弟兄回来了。” “竟有人活着回来?”朱沅翰大吃一惊。 “确实如此。”项然点点头道,“其中还有那个女卫长。” “齐悦?”朱沅翰大喜过望。 “卑职不太清楚她的姓名。”魏彻摇摇头,然后说道,“只记得她是带领二卫的。” “一定是她!”朱沅翰立刻说道,“她在哪?你们马上带我去。” “是。”两名卫长皆道。 项c魏二人引着朱沅翰并洛念瑶,来到练兵场上排列的营帐前,见到了刚回来的齐悦等四人。 “管领。”几个禁军看到朱沅翰,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行礼。 “太好了。”朱沅翰对四人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卑职无能,惭愧难当。”齐悦低着头说道。 “活着便是好的了”朱沅翰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从我们搜捕张宅到大船遇袭,这段时间有谁单独行动过?” “不知道。” “卑职不知。” 几个禁军纷纷摇头。 “有三四个人。”只有齐悦想了想说道,“戴卫长叫人找船时,似乎有四人说去上茅房了。” “找船的时候!”朱沅翰一惊,接着问道,“你是否知道那几人的姓名?” “卑职不知。”齐悦摇摇头,接着说道,“当时只是不经意地一眼,现在这么久过去,卑职已记不清了。” “是这几个人了。”朱沅翰肯定地说道,“他们是混入我军的奸细,在张辉假意安排大船时,他们勾结纳国人,预先在船上藏了伏兵。不然,于汐等人凭何找到我们。” “不过也无妨,我已有新的对策了。”朱沅翰又下令道,“你们几人再去一趟张宅,逮捕张辉。” “管领。”齐悦有些迟疑,“事情发生了那么久,张辉也许早就跑了。” “所以我们才要兵分两路。”朱沅翰道,“好了,闲话以后再说,现在听我命令,魏彻c项然与我率领第三卫,突袭于家酒楼。齐悦c洛念瑶与勇心率第四卫,再次前往张宅。各自就位,行动吧!” “是!”众人一齐拱手领命。 于是,朱沅翰等又马不停蹄地往溏县赶去,所幸,魏彻等都知道于家酒楼的位置,众人没费什么力气便找上了门。 “快!”朱沅翰不停地向身后的禁军们打手势,“三卫一队堵住前门,三卫二队堵住后院,三卫三队四队皆作弓箭手,支援本卫一二队。若有人想从这里逃走,一概就地射杀!” “其余人,跟我来!”朱沅翰率领四位五队的人,举着火把,围到了酒楼正门前。 “给我敲门。”朱沅翰道,“就说是住宿的。” 项然提着刀,走到门口,边敲边朝门里喊:“酒家,行路客人住店。” 过了好一会儿,朱沅翰才听到里面一个慵懒地声音应了一句“还未开张呢。” “酒家,你爷爷要买酒吃。”朱沅翰见没人开门,便抡起拳头,使劲往门上砸了几拳。 “他娘的,哪儿来的酒鬼敢到于爷头上闹事”这回,朱沅翰听到里面的酒保骂骂咧咧地来开门了。 “什么人这么不知死活啊?”那酒保还未拔掉门栓,就先大声问了一句。 “嚓。”朱沅翰一句话都没说,他听得门栓刚一拔掉,立刻推门入内,一刀就杀了酒保。 “不管职位军阶高低全部点起火把。”朱沅翰说着从腰间抽出火把用火折点燃,“他们室内只可能用蜡烛,一般是不会用到火把的。我们冲进去,凡是看到手里没有火把的,一概格杀。动作要快,行动!” “快!”朱沅翰擎着火把举着刀,第一个冲了进去。 “一楼安全。”朱沅翰带着禁军们四处检查了一遍,“上楼!注意角落!” 二楼也是酒楼用餐的地方,朱沅翰搜了一圈,除了空空的桌椅板凳,什么东西都没有。 “集合过来。”朱沅翰人让禁军们重新聚拢过来,他对禁军们说道,“这个酒楼一共两层,除了那个开门被杀死的酒保,我们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这简直太奇怪了。” “管领。”魏彻对朱沅翰说道,“我们还有院子和后厨未曾搜过,他们的人莫非藏在这两个地方?” “我记得在溏县船上袭击我们的人,他们人数众多,不是小小的一间厨房能够装下的。”朱沅翰想了想又道,“可是后院又有我们的禁军把守,他们能够藏到哪儿呢?” “管领所言有理。”魏彻点点头道。 “这样吧。”朱沅翰想了想道,“我们还是把酒楼剩下的地方先搜上一搜,再做决定吧。” “是。”魏彻拱手道,“卑职马上带人去厨房和后院找一找。” “你去后院,我和项然去厨房。”朱沅翰对魏彻道。 “遵命。”两个卫长皆道。 朱沅翰举起火把,慢慢走到了厨房门口。厨房的门上关着的,朱沅翰轻轻推了一下,门“吱嘎”一声开了。 “呼。”禁军们把火把举起一照,发现厨房里藏了几个厨子和另外几个酒保。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几个人见了拿着u qi到朱沅翰等人,都不住地讨饶。 “于汐在哪儿?”项然冲过去,一把抓起一个厨子到领子,恶狠狠地问道。 “他们不在这儿,好汉饶命啊。”那厨子连连拱手道。 “他们?”朱沅翰冷笑一声,踹了那厨子一脚,“我只问你于汐一个人,你却回答‘他们’,这不是不打自招么?说吧,于汐他们究竟在哪?” “不说就宰了你。”项然把刀架在厨子的脖子上。 “我说我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厨子吓得跪在了地上,“他们就在后” “管领!”一个三卫一队的禁军突然冲了过来,对朱沅翰说道,“魏卫长在后院遭遇了于汐的精锐部队,现在双方已经交上手了。” “怎么会在后院?”朱沅翰略一迟疑,然后下令道,“我们把这里烧了,然后赶去后院支援魏彻。” “是。”众禁军皆道。 “四卫五队留下,用他们的酒给我浇遍这座酒楼,然后给我一把火烧成灰!”朱沅翰狞笑道,“拔除这个联络点,让这股潜伏起来的队伍暴露在烈日之下,这就好比鲛鲨上了岸,再大的力气都没处去使。到时候,县衙的衙役都能收拾他们了。” “其余人,都跟我来!”朱沅翰领着剩下的禁军打开后院门,看到院内挤满了全副武装的纳国禁军。 “全体听令!”朱沅翰大喝道,“马上脱离战斗,跟我撤出酒楼!按计划行事,快!” “放箭!”项然命令禁军一齐放箭,掩护魏彻等人撤出院子。 “注意烧焦的木头!”朱沅翰一边跑一边喊,“项然!你再去通知把守后院的弟兄们,让他们准备迎敌!必须把纳国人都堵死在酒楼里!” “是!”项然点起一队人,立刻绕道奔后院而去。 “前门的弟兄!”朱沅翰跨出酒楼,大喝了一声,“守住这里!别让敌人出来!” 与魏彻交手的纳国精锐,眼看着整座酒楼起火,都想从前后两道门出去。可是,朱沅翰等人早已拈弓搭箭,守在那两处,纳国人刚迈出酒楼一步,就被尽数射杀在了门口。 “如何?”朱沅翰对着楼里高呼,“感受到大水义军的怒火了么?!” 其他禁军们亦狂呼不止。 于家酒楼的熊熊大火烧了一整日,整根龙杉木做的门槛被烧得漆黑,香槐的桌椅板凳被大火尽数吞噬。华丽的大楼最终倒在了烈火之中,过世的张莫屈所代表的大纳脊梁,也同样摇摇欲坠。将魂未灭,烈火也未灭。 翌日清晨,朱沅翰早率领禁军和中都的衙差等,站在了烧成断壁残垣的于家酒楼前。 “管领,小心啊。”魏彻跟着朱沅翰,顺着废墟上的石块爬到了高处,而项然则和本地官员留在下面。 “我明白了。”朱沅翰并不理他,而是指着熏黑的石块和墙的残迹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是一个设计非常巧妙的院子。简单来说,从外面进入的院子和从酒楼里进入的是两个院子。这两个院子大小一样,布局也相同,包括院子里死去的牲畜,连种类和数量都完全一样。我想,他们一定是用了某种障眼法,让客人只能进入其中一个院子,而自己则把另一处作为联络点。” “魏卫长。”项然又问道,“有于汐的尸体么?” “没有。”站在朱沅翰身旁的魏彻摇摇头,“我当年见过此人,死人堆里没有他。” “杨县察。”朱沅翰猛地从石头烂墙上跳下,对跟着过来的本地官员道,“这里搜查完毕之后,还请你增派衙役c卫士,再增强些巡逻的力度,务必要找出于汐等人。” “下官自当全力而为。”县察客气地说道。 “全体听令。”朱沅翰拔出腰刀,骑在县察的马上,对众禁军道,“我们立刻返回天江县,看看齐悦那边怎么样了。” “是。”众禁军皆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北湾水浅 “好热好热。”于汐翻来覆去,他觉得自己就似躺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上,锅下炉火灼热,实在酷热难耐。他终于受不了了,便从床上绰起一把刀,朝房间外走去,他想要找到那炉火的位置,提起手里的“噬日吞天”刀,几下就给它拍灭。 于汐找来找去,只见到处都是映在墙上的火光,远处又闹哄哄的,听着既像敌军的喊杀声,又似前来索命的鬼魂。头上还时不时地掉着火渣子,于汐几乎躲无可躲。他好不容易见到一扇窗户,却早已来不及细想,只将它一把推开,纵身跃下。 “啊!”于汐大叫一声,却没摔倒地上,而是在一座洞子里醒来。 “这是在哪?”于汐有气无力地问,他身上还穿着件围裙,那是昨日混出酒楼前,从一个厨子那儿夺来的,脸上和手上的灰也没擦掉,看起来狼狈不堪。 “于将军!”这时,一个汉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洞,一下就跪倒在于汐面前,边喘着粗气边道,“不好了,张宅遇袭。张辉战死,张才也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放出去的五只信鸦,现在还没有一只飞回来。” 于汐听了,将头靠在坚硬的石壁上,长叹一声。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嘴唇,慢慢说出两个字:“北方。” “北方?”那汉子道,“将军莫不是要去投谢娇?” “嗯。”于汐慢慢点了点头。 那汉子却似乎有些担忧:“谢娇手里的北部地区与这里只隔了一条浅浅的紫竹湾,将军难道不怕水族人一路打过来么?” “只有这一条路了。”于汐看着手里的制式刀,缓缓说道,“将魂不灭,大纳不亡。北湾的水很浅,终有一日,我们会再回来的。” 而朱沅翰留下了项然,在溏县协助杨县察,他本人却与魏彻一起,此时正抵达天江东郊,碰上了洛念瑶与勇心。 “洛姑娘,张宅是什么情况?”朱沅翰远远地在马上问道,“为何只有你们两个?” “管领。”洛念瑶跑上前去,拱手说道,“我们遭遇了伏击,张辉在混乱中被杀,可四卫的弟兄们,却全陷在里面了。” 朱沅翰走得进了,他翻身下马,盯着洛念瑶问道:“齐悦呢?” “她”洛念瑶一时语塞。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沅翰脸色一变。 “还是我来说吧。”勇心上前一步,向朱沅翰行了个遂礼,然后用他蹩脚的遂语说道,“她是内鬼。” “我的人全军覆没,就你们两个回来”朱沅翰沉默半晌,盯着洛念瑶缓缓说道,“然后你突然告诉我,唯一一个没死的,却是内鬼。你要我如何相信?” “这是千真万确啊。”勇心立刻插嘴道,“正是这个齐悦,在张宅用响箭引来了纳国的伏兵。” “住嘴!”朱沅翰朝勇心喝道,“这里什么时候又有你的屁放?!” “戴遂强说过,一二两卫都是他的亲兵。”朱沅翰又看着洛念瑶道,“我既然相信戴遂强,我便相信他的部下。因为,他是为救我而死的。而死人,绝不会说谎。” “我们说的也句句属实!”洛念瑶身后的勇心声音颤抖,手按在了自己的腰刀上。 “嚓。”朱沅翰猛地拔出刀,就那样凌空举着。 洛念瑶却也不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沅翰。 如白雪一般刺目,似烈日一样灼热。那是朱沅翰第一次看见洛念瑶眼睛时的感觉。 他就那样与她对视良久,然后缓缓收了刀,转身对魏彻说道,“我们回去。” 洛念瑶一言不发,也没有动。 “全体听令,返回中都城,继续前进——”魏彻长喝一声。 朱沅翰翻身骑上了马,带着禁军们飞奔而去,只留下了连串的烟尘。 “我们也走吧。”勇心轻声对洛念瑶说道。 “不。”洛念瑶盯着朱沅翰消失的地方,缓缓说道,“逃避是他的本能,我不能和他一样。” 朱沅翰回到天江城没多久,调查完酒楼的项然也回来了。他见洛念瑶却没有回来,很是奇怪,便问朱沅翰道:“管领,为何不见洛姑娘回来?” “勇心说二卫的人是内鬼,那四个弟兄历尽艰辛,好不容易才从船上活着回来。定是因为勇心指挥失误,齐悦他们才在劫难逃,死在了张宅。我一怒之下便让他们走了。”朱沅翰满不在乎地说。 “管领。”项然道,“卑职正想向你说这件事。” “哪件事?”朱沅翰不解。 “前日里,那几个二卫幸存的兄弟回来,卑职便觉得似乎有些不对。”项然慢慢说道。 “如何不对?”朱沅翰不解。 “其实卑职也说不明。”项然犹豫了半晌,还是继续说道,“开始卑职也没发现,可后来经手下一个在忠武堂读过书的队首提醒,训练休息的时候,那四人时常保持着忠武堂教的标准坐姿,而且他们似乎还感到十分自然。” “忠武堂?!”朱沅翰一惊。 “这里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以至于很多老军在卸甲归田之后都改不掉在这里养成的一些习惯。” “可是”朱沅翰又道,“我记得戴遂强说一二卫都是他从戍卫营带出来的亲兵,他们怎么可能是内鬼呢?” “管领。”项然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戴卫长真的这么说过?” “是啊。”朱沅翰点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戴卫长真是这么说的,那就怪了。”项然道,“管领知道,戴卫长曾在禁军戍卫营做事,而戍卫营中向来只招壮健男子,而那个齐悦是个女子,怎么可能被招进戍卫营呢?” “就没有可能例外么?” “绝无可能。”项然摇摇头,“对于戍卫军来说,体重是有硬性要求的,就算破例招了女子,也一定是强悍妇人。管领看那齐悦身轻如燕,怎么可能是戍卫军呢?” “你也是戴遂强的人啊!”朱沅翰突然醒悟过来,“你做戍卫军时见过齐悦吗?” “齐悦乃是应管领要求,戴卫长连夜招来的啊?”项然不解道。 “不对啊。”朱沅翰越来越不明白了,“戴遂强不是曾说,一卫二卫都是他戍卫营的亲兵吗?” “是啊。”项然茫然地点点头。 “那你既是他的亲兵,为何却也排在四卫?”说到这里,朱沅翰自己明白了过来,“我明白了!戴遂强的亲兵是有两卫人。最初的一卫是由娄同带领,二卫则由你带领。但是当戴遂强重新招满一个营时,由于一二两卫是当年真正的禁军,战斗力最强,他便仍然把他们编做主力,也就是新的一卫和二卫。我现在来此做了管领,戴遂强便自己去带了一卫;而齐悦确实弓法了得,他便让她带领了二卫;而魏彻c你以及死去的娄同,你们率领的三卫c四卫和五卫,才是那夜仓促找来的禁军!” “正是如此。”项然也恍然大悟。 “啊——”朱沅翰恼怒地说道,“内鬼,似乎真的是她。” 而就在这时,魏彻却突然跑了过来,对朱沅翰拱手说道,“卑职在巡逻之时,发现鸟柜里有一只带信的信鸦,上面的信已经被小人取了下来,请管领过目。” “信?”朱沅翰狐疑地接过来,读着上面的内容,“明日之前,顺山乡东河边,溏县真相,不见不散。” “顺山乡在哪儿?”朱沅翰扭头问项然。 项然接过信纸一看,大惊道:“管领,不管这地方在哪儿,都必是他们的计啊!管领万万不能去啊!” 朱沅翰沉吟半晌,缓缓说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就算它是计呢。” “走么?”魏彻看着朱沅翰。 “脱掉军服,换上便装。天黑之后,奔袭顺山乡。”朱沅翰一把扯下袍子,命令道,“带上天江县暂一营最后的弟兄们。” 众军抱着刀,好不容易捱到了夜晚。朱沅翰c项然c及魏彻三人,带着四卫全体悄悄出发。他们骑着马,执着火把,大概行了一半路程时,便来到了一座山谷前。 朱沅翰抬头看了一眼从两座山间的狭窄缝隙投下来的淡淡月光,问项然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条必经之路么?” “正是。”项然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卑职以为,那寄信人让我们走这条路,正是为了埋伏我等。如果卑职所料不错的话,这座山谷里一定有伏兵。” “你说的我都知道。”朱沅翰轻叹口气,从身上拔出戴遂强的佩刀来,抚刀而言:“可是,仍然心有不甘啊。” “嗯。”项然也轻叹口气,将腰刀拔了出来。 “全体注意。”朱沅翰对众人道,“提高警惕,准备进入山谷。” “是!”众人“嚓”一声,都将刀拔了出来,跟着朱沅翰,慢慢走进了山谷。 众人行了一会儿,已经进入了山谷中部。此时谷中已经看不到月亮了,谷底的光线十分昏暗。 “逆贼休走!”突然,众人听得顶上有人大喝一声,随即就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从谷顶探出头来。 “朱管领。”同时,朱沅翰听到一个女声正从山谷的前方朝自己慢慢接近。 “果然是你!”朱沅翰看到了那张他最不愿意在这里看到的脸。 “管领,别来无恙啊。”齐悦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了朱沅翰火把照亮的地方。。 “你真是是内鬼!”朱沅翰声音有些颤抖。 “哼。”齐悦冷哼一声,盯着朱沅翰问道,“你知道我究竟是谁吗?” “说吧,你的真实身份。”朱沅翰沉着声音道。 “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叫月府吧。”齐悦扫了朱沅翰等人一眼,“那里原是大纳中都大相月克纯的府邸,而月大人如今已经殉国了” “齐悦,你是月克纯的什么人?”朱沅翰打断了齐悦的话。 “齐悦?”她又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不叫齐悦,翻一翻你们攻打中都后,敌军下落不详者的名单,天江县一营弓手卫卫长月琪,那便是我了。” “你是月克纯的女儿!”朱沅翰大惊。 “好了!”月琪拔出身上的纳明三四制式刀,指着朱沅翰道,“我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既然如此。”朱沅翰将刀横拿,咧着嘴道,“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月琪见朱沅翰拿着刀,她却并不走过去,而是抽出一支箭点燃,然后向天空射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月琪朝着朱沅翰微微一笑,然后不知从哪撤出了山谷。 接着,利箭便如倾盆大雨一般,从谷顶劈头盖脸地淋下。 “全体下马,寻找掩护!”朱沅翰大喝一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迅速钻到了马肚子下。 谷顶的纳军觉得大仇得报,只管把身上的箭尽数射下,没了箭便往下丢石头,石头没了再丢u qi去砸,直到个个筋疲力竭,才瘫坐在上面。这时,月琪往谷顶扔下支火把,然后伸出头往下面一看,只见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战马和少数水族军的尸体。 “不对。”月琪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们似乎不止这点人。” “吃惊吗?”突然,月琪听得背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她连忙转身一看,说话的竟然是一个蓝发多髯的汉子,而那汉子正用一柄蓝色的刀架在她脖子上。 “你们你们不是应该被朱沅翰赶走了吗?”月琪惊道。 “可是我们又回来了。”带着大量蓝发武装人员的洛念瑶也慢慢走了过来。 “他们停止进攻了。”朱沅翰挣扎着从一匹马的尸体下钻了出来。他稍微hu一 d一ng了一下筋骨,然后拔出刀大喊道:“躲马肚子下没死的都出来吧,我们上谷顶去找他们算总账!” “喝。”“哎呀。”“快来帮帮我。”众人也都从马尸下爬了出来,拿起了刀。 “走!”朱沅翰道。 “杀!”不多时,朱沅翰便率禁军赶了谷顶,看到了和月琪对峙的洛念瑶。 “你?”朱沅翰看到洛念瑶的出现也非常吃惊,“你竟然还会回来?” “呵呵。”洛念瑶微微笑道,“不是每个人都会睚眦必报。” “不是睚眦必报”朱沅翰看着洛念瑶的笑容,有些出神。 “你们没有退路了,放下u qi便可饶你们不死。”项然大喝道。 “哼。”月琪冷笑一声,对天喊道,“爹,女儿无能。”说完,纵身一跃,跳下山谷。 “齐”朱沅翰回过神来,冲过去想拉她,可是为时已晚。而其余纳军,见回天乏术,全部跪下投降了。 翌日,天江县中都大相府 “管领。”项然拿着一份资料来到了朱沅翰面前,“此次一役,我军共俘获纳军一百四十七人,其中包括两名卫长,七名队首。而洛念瑶部于我军赶来前在山谷东面遭遇了张才部,张才战死,其部被全歼,共五十九人。” “嗯。”朱沅翰点点头,“中都这个事情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对了。”项然又道,“卑职于今晨接到刘州统的命令,他要管领继续向西,在寿峰县与之会合。” “刘州统?”朱沅翰奇怪道,“哪个刘州统?” “正是管领从晓国一起来的兄弟,刘饮骢刘州统。”项然恭敬地答道。 “真是可喜可贺啊。”朱沅翰咧嘴一笑,“不愧是晓国的敬王你来。” “他们要管领明日便启程。”项然又说道。 “西征倒是件好事。”朱沅翰又把戴遂强的刀摸了出来,轻叹口气道,“只恨不能手刃了于汐,为戴遂强报仇。” “于汐若是出逃,无非就是去投了谢娇。”项然道,“待我大水一统北方之日,便是为戴卫长报仇之时。” “好!”朱沅翰猛地将刀插回鞘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登陆阳渡 “咚——咚——咚——”纳国北部的一座深山之中,清晨时分,大钟敲动,穿过茫茫云雾,渗入重重密林,唤醒了在这里隐居的人们。 一名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着一身素静衣服的女子。她正背着一担柴,跟在挑水的师兄们后面,踏着长长的台阶,慢慢往峰顶走去。 这女子,便是幼时和朱沅翰一起,被索魂人巨剑烈的仇松,在晓国林山养大的秦燕。而在三三七六年时,为了躲避过去的恩怨纠葛,仇松无奈,只得遵照其父剑神秦彪所托,将秦燕送到了远在纳国的藏峰,投入了全机门的范天损名下。 在这里每日清晨,天还未亮时,秦燕便与师兄弟们飞奔下山,各自挑了水或者担着柴,再沿着陡峭的山路,要在早课之前赶回山顶。 秦燕虽然是个女子,但她常年习练巨剑,臂力非一般男子可比。所以,挑上两担水跑这些山路,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自来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挑过水,总是担着很轻的柴。当然,这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是由于师兄们的照顾。 “快啊。”前面一个黑瘦汉子扭过头来,催促秦燕道,“早课就要开始了。” “嗯。”秦燕含混不清地答应一声,一步跨上了最后几级台阶,只管把担上的柴往柴房一丢,匆匆冲到殿上拿了个蒲团坐下。 她抬头一看,师父范天损慈眉善目,正捻着长须慢慢说道:“‘不谤空氏之道’,所谓‘不谤空氏之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全机门的弟子,只须做到独善其身,不要说别人空教的恶语。” “师父师父。”听到这里,一个弟子站起来问道,“如果别人说我们坏话呢?” “很简单。”范天损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不要去试图改变别人,也不要轻易被别人改变。” “师父。”又一名黑瘦的弟子站了起来,他看了秦燕一眼,问道,“我们是否该向他人表明,我们与世无争的态度呢?” “不。”范天损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他放下茶杯,对众弟子说道,“什么都不要说,做好自己便可。也不要表明什么态度。因为,没有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说的好啊!”就在这时,殿外一个声音响起,随即便是刀兵碰撞之声。众弟子都吃惊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名短须汉子慢慢走进大殿,他将手里的制式刀一晃,拄在地上对范天损道,“我等不远千里来此,为助先生重掌大权,还望先生勿要推却。” “我看你的u qi,像是赤国禁jun1 dā一,你应该是个军官。”范天损面无表情,他沉默半晌,才看着那汉子道:“所以,我的回答无关紧要,是吗?” “很聪明。”短须的赤官点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掌,便有二十赤国禁军汉子,提着“赤威扫天下”刀冲进殿来。 “把他带走。”赤官指着范天损下令道。 那二十名禁军便走上去,扯出绳索要绑了范天损。 “谁敢动手!”范天损的弟子中有人大喝一声。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觉得这说话莺啼燕啭,不似男儿之声。定睛看时,却是秦燕握着柄短刀,挡在范天损与赤国人之间。 “燕儿。”范天损下意识地拉了秦燕一下。 “这位姑娘。”那赤官笑笑,“你莫不是想凭一人之力,来阻止我大赤禁军吧?” “燕儿——”秦燕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得背后有人叫她,她转身一看,原来是范天损那黑瘦弟子,他抱着一柄大剑,走到秦燕身旁道,“你的剑。”说完,也掣出自己腰间的剑来,和秦燕肩并肩站在一起。 “你又是什么人?”赤官问那黑瘦汉子。 那黑瘦汉子大笑一声,喝道:“尔等赤人嗜杀专暴,侵入他人之地,却反问别人是谁?想知道的,便来问我这口剑吧!” “好!”赤官大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先通个姓名。我乃大赤豹卫队首赵嘉!你,姓甚名谁?!” 这一次,全机门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竟然面对的是豹卫。 那黑瘦汉子却故作镇定,他按着自己的剑,缓缓说道:“我是全机门‘志’字辈弟子,庄志空。” 豹卫的人听了,狂笑不止,纷纷不住地道:“无名鼠辈。” “好啊。”赵嘉上前一步,脱了袍子,拔刀在手,甩了甩手腕,扫视庄c秦二人一眼,低声喝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秦燕与庄志空对视一眼,秦燕率先提起大剑,朝着赵嘉凌空劈来,赵嘉猛地一闪,回手一刀斩向秦燕。秦燕慌忙侧身躲过,赵嘉的手还高高扬起,庄志空趁这个空当,提起宝剑,对着赵嘉的心窝,狠狠刺去。 “你中计了!”赵嘉冷笑一声,将身一扭,用胳膊夹住了庄志空的剑,然后再一用力,竟将那剑硬生生地折断了! “还要打么?”赵嘉慢慢地把腋下的断剑扔到地上,看了庄志空一眼。 “啊”庄志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给我绑了。”赵嘉一声令下,豹卫们便一拥而上,先将秦燕的大剑夺了,然后把范天损c庄志空c秦燕一起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捆了。 “撤。”赵嘉对众豹卫道,“我们立刻回国,免得夜长梦多。” “是。”禁军们皆拱手道。 于是,赵嘉的豹卫带着这范c庄c秦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占区,雇了一艘小船渡过天江,径奔谢娇的北方地区而去。 而就在他们刚经过的通天大江,流经疗国的那段,有一个失踪多时的人正悄悄赶来。 这里叫做阳渡,属于疗国治下。在宽阔的江面上,几只水鸟飞来飞去地觅食,不大的江风撩起细小的浪花。从上游不断地冲来一些残花败柳c枯枝老藤,在水流急的地方打着旋。这似是也算得一种恬静的江景了。 突然,一堆非常大的干树枝和杂草从上游冲了下来。令人吃惊的是,这堆植物到了这里并没有被继续冲向下游,而是诡异地飘到了岸边。 这时,从码头边上的小屋中出来了一个人,好奇地看着那一堆向他们飘来的植物。 大眼睛,尖耳朵,蓝绿色的皮肤,高大的身材。这是一个疗国人。疗人属于西南文明,长得也和遂人类非常不同,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们没有头发。 至于“疗国”这名字则是来源于他们族名——在疗人的语言中是“高超的医术”。 这个疗国人慢慢地走到岸边,想要仔细看清楚那堆诡异的植物,他伸头屈膝,眼睛望着江面,然后便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了。 他的两个同伴看见他纹丝不动地观察了许久,觉得十分奇怪,于是也从码头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叽哩咕噜地和先前那个同伴说话,大意是在问那个同伴看到了什么。令两人诧异的是,那同伴并没有回答。两人心里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蹑手蹑脚地朝同伴走去。 走到江边,一人伸手拍了拍那个已经诡异地站了许久的同伴,意料之中,他并没有转过身,而是一头栽在了水里——他已经死了。但是,并没有让两人吃惊太久,那堆树枝里就快速地伸出两只手扼住了两人的喉咙,一瞬间便掐死了他们。 “哼”那堆植物动了动,一个健壮的身影跳上了岸,“这个种族的人真是没用。” 这个人正是袁基,不久前还是赤国的中都大将军,也是那个奉赤国皇帝之命去林山取“上古宝物”的人。不过,在他跳入林山的暗河失踪后,中都大将军这一职务就又由变成石忠了。 当天,袁基跳入暗河后,在滔天的恶浪中拿到了“上古宝物”。接着他便被巨浪冲出林山,进入天江支流,一路经过纳国c赤国,最终来到了疗国。 在经过赤国的时候,袁基本来想过直接上岸回到赤阳复命,但是他考虑到自己曾是陷害石忠的几个军官之一,他确信石忠终有一日会报复自己,加之现在又拿到了“上古宝物”,这便让袁基打消了回国的念头。 袁基在冲出暗河后便上岸砍了些树,绑成了一支木筏,又扯了许多杂草树枝,尽数堆在了木筏上。他便是借助着这些东西的掩护,夜里上岸休息,白日则顺流而下。在疗国登陆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疗人是一个hé pg的种族,这对于袁基这种嗜血如命的赤族人来说,在这个软弱种族统治的国家可以让他做许多事。 袁基并没有在码头逗留,因为他知道码头附近一定有巡逻站。在处理了码头的三具尸体后,袁基便悄悄地向巡逻站摸去。 相对于被动挨打,他更喜欢主动出击。不是不敢杀,只是担心杀不尽。 巡逻站是一座有着不高围墙的三层建筑,第三层楼楼顶上有一个看起来是哨子的卫士。除此之外,整个巡逻站的看起来防备并不森严,并没有那些难以突破的工事。 “愚蠢的建筑。”袁基自语道。 借助草丛的掩护,袁基很轻松地就摸到了围墙下。 “啪。”他朝围墙里扔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接着,便立刻藏到了离围墙不远的草丛里。 听到了声音的两个卫士打开门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开始仔仔细细地搜寻巡逻站周围异样的东西。 没过多久,那个三楼的哨兵就在楼上看到,出去的两个人只有一个回来了。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继续在三楼踱着步。 那个回来的卫士没有去其他地方,他只看了一眼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的两名卫士,便径直奔向了巡逻站的楼里。 那卫士进屋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直接把门关上了。现在底楼共有五名卫士,除去那个关门进来的,一个在椅子上悠闲地打盹,另外三人都在凳子上坐着。 这时,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卫士说了一句叽哩咕噜的什么话,那个刚刚回来的人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用遮住脸的帽檐静静地对着屋里的其他四人。突然,这个刚进来的卫士从腰间掣出一把刀来!三刀便结果了那三个坐着的卫士,那个打盹的被补上一刀,也死在了睡梦中。 这关门进来的人正是袁基。原来,他通过避开楼上哨兵的视野和出来巡视的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杀死,然后他再一次躲开哨兵的视线,杀了剩下的那个人。之后他便换了这些卫士的衣服帽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杀完底楼的人后,他再一口气杀光了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卫士及天台上的哨子。袁基不屑地整了整衣领,又从楼里抢出来,杀了院子里的一人,另一人想逃,却被他追上一脚踹翻在地。 “会讲遂语吗?”袁基用刀指着地上的人。 那人嘴里只是叽哩咕噜地说他自己的语言,听起来是在向袁基求饶。 “算我倒霉。”袁基一刀便结果了他。 “还是先把这十几具尸体处理了吧。”袁基站起来,叹了口气:“然后在那楼里歇一晚,明日换个地方再试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fù chóu之盟 纳国,水族控制区,正福县 “你们几个,去检查粮仓。”朱远翰扛着一把砍钝的钢刀,赤着的上身还有溅起的血迹,命令他的部下道,“项然c魏彻,你们两个去军械库,其余人与曹管领一道,去清点俘虏与金银钱财。” “朱上督。”一名队首捧着一片巨大的信封,走到朱沅翰面前,拱手道,“有人给你的密信。” “谁会给我写信?这倒是稀奇事。”朱沅翰自语道,“莫非洛念瑶已经回禹国了?” 朱沅翰正要动手拆开,那队首却拉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送信人叫上督一个人时再看。” 朱沅翰狐疑地拿了信,立刻令军士就地歇了,他一个人揣了信,偷偷地躲进县总府里,坐在大厅椅子上。朱沅翰一把扯开那干涩的土狑皮信封,摸出了一张绿色的信纸。 “我见过”朱沅翰拿着信纸,愣了半晌,龇牙咧嘴地说道,“这是柁草纸!”盘曲的黑蛇标记,电闪雷鸣的雨夜,锈迹斑斑的朴刀。旧事在朱沅翰眼前一闪。 “是索魂人”朱沅翰一字一顿地说。 朱沅翰展开信纸一看,只见开头写着“头领朱沅翰英鉴”。朱沅翰惊得读出了声:“朱沅翰头领?” “我是什么头领?”朱沅翰接着往下读道,“三三八三年,十月十五,索魂人同盟军成立。” “就是三日前!”朱沅翰眼睛一扫,信的最后果然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水寨g一ng nu巨剑图,唯独少了已叛变毒牙的黑蛇标志。 “鬼影”朱沅翰咧嘴一笑,“你的索魂人光复美梦,终究是实现了。” 三日前的这个时候,一个精壮的短髯汉子,正在允国的街上闲逛。这汉子姓严名匡,年少时身强体健,颇精于舞刀弄枪。他在江湖上漂泊半生后回了允国,在告别刀光剑影之后,现在只觉得如今的生活分外恬静。 严匡先去城里看了一场名叫《狂人分遂》的戏,讲的是上古时期邓原强率兵分裂大遂的故事。戏一直看到日中时分,严匡慢悠悠地逛到一家熟识的铁匠铺前。 “官人。”那铁匠热情地向严匡打招呼。 “李师傅。”严匡也还礼道。 严匡走进铺子,拿起一把打好的朴刀细细看了看道:“李师傅好手艺,这刀真有几分制式兵器的味道。” “我这里正有上等好铁,也替官人打一口刀可好?”那李铁匠把肩上的帕子抓来抹了把汗,笑问道。 “刀便不要了,家里锄头坏了,我只要好铁打把结实锄头。”严匡说着摸了几块小钱给那李铁匠。 “官人放心,五日后来拿便是。”李铁匠接过钱道。 “那便多谢了。”严匡拱手作别。 严匡离开那铁匠铺,又去买了些肉食,逛到日渐西斜时,他便往家里走去。乡间的小路是碎石铺成,路的一面是农田,另一面则是长满了狮尾花的山坡。那花黄兰相间,在碧绿的山坡上一闪一闪,甚是好看。严匡就沿着田间的小路,走到了自家院子门前。 “阿萍。”严匡敲了敲院子的大门。 “阿萍,是我,开门啊。”严匡见没人开门,便对着里面喊道。 “怎么回事?”严匡感到十分奇怪,他伸出手搭在墙上,两臂稍微用力,便飞身入院。 “阿萍。”严匡一把推开屋门,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严匡似乎看到寒光一闪,他猛地拔出腰刀,却听见有人在背后笑道:“魁谋,在找大嫂么?” “你是谁?”严匡发现自己并不认得那人。 “当年,宝物被鬼影盗走之后,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那人并不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什么宝物?”严匡佯作不知。 “如果你想要回那个女人,三日后便带上宝物的消息,来后山瀑布口找我。”那人说完,便要fān qiáng离开。 “站住。”严匡怒不可遏,“你以为,你拿着把刀,我就会怕你?” “啪啪。”只见那汉子拍两声手,又有十来个拿着斧头铁钎的汉子fān qiáng入院。 “不知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为首的汉子说完便吩咐手下道,“我们走。”那十来个人便都跟着他走了。 “狗贼!”严匡眼看着那几个人走了,他大喝一声,一拳砸在院子的土墙上,墙立刻便塌了一大块。 “欺人太甚!”严匡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道。严匡已经不是魁谋了,他的弟兄也分崩离析,散在天下的各个地方。如今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壮志雄心。可是,江湖上的人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夜里,严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大哥。”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严匡猛地坐起,然后轻轻地下床,他在一堆杂物里摸索半晌,抽出一把仿造的允制刀来。 “什么人?”严匡提着刀在门口问道。 “是我,吴江。”门外的人答道。 严匡一把拔掉门闩,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他端详了那人好一阵,才让那人进屋坐了。 “大哥这是为何?”吴江不解。 “先不谈这个,你来做什么?”严匡问道。 “小弟知道大哥已经解甲归田,本不该来打扰,只是近日来遇到了一件事情,还望大哥千万替我索魂人做主。”吴江起身拱手道。 “何事?”严匡将刀扔在桌子上。 “有人要逼我交出宝物。”吴江缓缓说道,“他们说出了大哥的住址。威胁我说,只要三日内不见宝物,便让我来此见大哥之血。” “真真是忍无可忍了!”还不等吴江说完,严匡便站了起来,怒喝道。 严匡接着说道:“昨日白天,他们也来找过我,要我用宝物换回阿萍。” “大嫂也”吴江沉默半晌,接着说道,“宝物当年是落在了周虎手里,我们拿什么和他们做交换?” 严匡突然将刀拿起,一把插到桌子上道:“想当初,我索魂人曾有五个兄弟。后来,不死之魂叛变,剑神和黑衣索魂者战死,还在的就只剩我和鬼影了。” “我无奈放下冤仇,解散了索魂人,只求能让剩下的兄弟们过几年安静日子。却不想,连这点你们也不允。”严匡颤抖着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做个了断吧!怕的不算好汉!” “我,魁谋宣布:自今日起,索魂人同盟军成立。不为天下,只为fu ch一u。仇人一日不除,索魂人一日不散!”严匡一刀劈碎桌子,喝道,“我们就一个一个来清账吧!” “鬼影听令!”魁谋对吴江道。 “鬼影在!”吴江连忙拱手答道。 原来吴江正是来去无踪的鬼影。 “明日日出时分,在此处准时集合,我们一同回沱湖水寨。”魁谋又道。 “遵命!”鬼影拱手道。 第二日一早,鬼影穿了自己的一身青色长袍,腰上跨了把纳国制厚刃长刀,一边腿上绑了两把淬毒bi sh一u,手里提了把朴刀,等在魁谋门口。 “大哥。”鬼影向魁谋行了个礼道,“船已经准备好了。” “都妥当了吧。”魁谋问道。 “小弟昨夜已经放了信鸦,令所有的头领都回沱湖集合。”鬼影道。 “那便好。”魁谋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两人来到河边,上了一艘乌篷小船。其中一个船夫取了条篙,使劲一撑,船便缓缓动了。 两人坐在船上,聊了一会,看了些江河景色,到了日中时分,两个船夫便拿了些河鲜给他们吃了。 “大哥怕是有好几年没回过沱湖寨了吧。”鬼影道。 魁谋大概算了算,道:“前后有十年了。” “战争早已结束,我却又要让弟兄们重拾刀剑。”魁谋叹了口气,“都怪我啊。” “大哥不必自责,要怪便只怪他们咄咄逼人,不肯放过我们。”鬼影安慰他道,“何况仇人尚在,战争又岂有结束之理。” 魁谋将刀缓缓抽出,然后又快速将其插回鞘里道:“正好这次便将新旧帐一起算个干净!” 船行至傍晚时分,只见原本开阔安静的河面渐渐有了些芦苇水草,而空气中也开始起雾了。 船又行了会儿,太阳便完全沉入湖面,这时众人看到,前方的水里有块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头。 魁谋让船夫靠近石头,鬼影用刀将青苔刮去,露出上面刻的“沱湖”二字。 “已经到了沱湖水域了。”鬼影扭头对魁谋说道。 “这便快了。”魁谋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两人一路无话,船夫则继续向前。 直至深夜,船夫依然没有停下,因为沱湖附近的水域有一种发光石头做成的路标。再加之有魁谋与鬼影指路,船夫也就按照他们的指示不停划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魁谋与鬼影就从睡梦中醒来,走出了船篷。而另一名换班去睡觉的船夫还未醒,自在篷子里睡着。 这时,湖面的水草已经有一人多高了,而且空气中大雾弥漫。突然,严匡看到远处的芦苇荡里,慢慢悠悠地撑出一条小木船来。 撑船的是一个裸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他看了魁谋的小船一眼,然后站到船头,高声唱道:“壮士埋骨他乡地,好汉泪流沱湖深。奈何雄豪皆散尽,徒留旧将守孤城。” 魁谋听了那汉子的歌声,也走到船头,高声和道:“将去兵亦在,士死土犹存。为避世间祸,刀剑暂离身。旧愤素难平,新恨又仇深。今朝归故地,好汉作强人!” “大哥!”那汉子将船划了过来,泪流满面。 “黄冲兄弟。”魁谋也流泪道。 “兄弟!”鬼影也道。 原来那叫黄冲的汉子正是沱湖寨一名负责巡湖摆渡的头目。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黄冲将魁谋接到沱湖寨的船上,然后摸出两块大钱,打发那两个船夫走了。 魁谋与鬼影把刘萍被人绑走的事告诉了黄冲。 “莫不是‘屠门’干的?”黄冲疑道,“可他们不是销声匿迹很久了吗?” 魁谋摸了摸下巴上短粗的胡子,说道:“我也觉得诧异。可我看来人拿的都是斧头铁钎,那分明就是“屠门”的人惯用的兵器。” “屠门。”鬼影龇着牙道,“好多年未与他们交手了。” “罢了,待回到寨上,我集齐一寨的兄弟再作打算。”魁谋轻叹口气。 “大哥。”鬼影突然说道,“小弟想到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魁谋道。 鬼影稍微犹豫了下,低声说道:“记得当年,我大破廖楷之后,一个沱湖本部卧底在毒牙的兄弟告诉我,徐康是毒牙的人。” “你说徐康,徐庄头?”黄冲一惊。 “我也不甚清楚,但确实有兄弟说过。”鬼影又道,“日后大哥可以亲自问他。” “既然如此,那应该小心些才是。”魁谋沉吟半晌后道,“我们须如此如此” “遵命。”鬼影道。 “是。”黄冲拱手。 鬼影和黄冲都点点头。 鬼影将船上的朴刀递给黄冲,自己将腰上的纳国禁军制式刀拿在手里,魁谋却从腰间摸了一把有些年月的黑色轻弩在手。 “好。”魁谋远远看着朝阳下雄风依旧的沱湖水寨,大笑道,“魁谋又回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沱湖水寨 魁谋与鬼影乘船沿着沱河行了一夜,终于在沱湖水域遇到了巡逻的黄冲,黄冲接过严c吴二人,用自己的小船儿又载着两人行了一段,终于来到了沱湖寨前广阔的芦苇荡里。 “看,前面就是寨子了。”黄冲伸出手指向前方,只见茂密的芦花荡中,一座古旧而雄伟的寨子隐约可见。 “你且去打探一番。”魁谋对鬼影说道,“按计划行事。” 鬼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按在刀上。 黄冲再使劲一撑船篙,船儿又窜过了一片茂密的芦苇荡,鬼影接近了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寨子主体是石头与木头做成的,在那雕刻着剑与g一ng nu的船坞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沱湖寨。 “沱湖寨。”鬼影看了一眼碑上的字,跟在黄冲后面,来到了久违的本部大寨。 而此时,沱湖寨内的水兵训练场里,当年死守此地的老索魂人,还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艰苦的训练。虽然恢复往日的荣光是不可能的了,唯求自保而已。 “徐庄头。”一名庄客跑了过来,拱手对徐康道,“黄冲哥哥和吴头领回来了!” “吴头领?”徐康正在岸上看寨子的水兵操练,他听了一愣,“什么吴头领?” “就是那来去无踪的鬼影吴江啊。”那庄客道。 “什么?!”徐康一把抓起庄客的领子,“你再讲一遍。” “鬼影回来了。”那庄客挣扎着说道。 “好啊!”徐康抖擞精神,将一领红边狮子皮披风穿在身上,手里绰着根铁樟木棍子,朝着水寨外面大步走去。 “庄头跟我来。”庄客指着前厅方向,对徐康拱手说道。 徐康沿着白石砌就的河堤,朝着议事的大厅方向走去,他远远地看见一身青色袍子的鬼影,在那大亭子里与一众弟兄高谈阔论。 “鬼影兄弟。”徐康见鬼影向自己走过来,他便大步迎上去拱手说道,“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劳众兄弟记挂,吴江很好。”鬼影也拱手还礼。 “来人啊。”徐康对众庄客道,”安排酒宴,我要为鬼影兄弟接风洗尘。” “是,小人马上去安排。”那庄客拱手行个礼,带着一众人去了后堂。 “兄弟,我看这样。”徐康道,“反正酒宴也要准备一段时间,不如你随我在这寨中四处看看。我这十多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也算不曾辜负大哥的一片信任,也没有葬送这一方宝地。”徐康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如此,我便代大哥感谢兄弟了。”鬼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说道,“鬼影此次归来沱湖,正是奉了大哥之命。他要我合计这庄上的钱粮锱重以及人口兵甲,然后修城固寨,带兵操练。大哥不日便会回来。” “大哥?莫非你说的是严匡严大哥?”徐康有些惊喜地问道。 “正是。”鬼影点点头。 “你刚才说到大哥不日便会回来,可这个“不日”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徐康又问道。 “大哥手上还有些事要处理,事情处理完后他自会回来。”鬼影搪塞道。 “大哥要回来便好。”徐康喃喃地应道。 由于吃宴席的地方设在了后堂,鬼影便随徐康朝寨子的后堂方向走去,而黄冲则自撑了船去寨外的芦苇荡巡逻去了。 “兄弟看这里。”徐康带着鬼影来到了一间堆满柴火的屋子,“你可知道这间房屋的玄机吗?” “我记得十多年前这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鬼影摇摇头。 “兄弟请看。”徐康一边做了个手势一边叫几个庄客挪开了靠墙的几堆木柴。 “打开。”徐康又对那几个庄客打了个手势。 其中一个庄客走到墙角,在石墙上摸索一会儿。他似是按到了什么机关,地上突然开了几个能够容下一个人的洞。 鬼影走了过来,朝洞里看了看,问道:“这些洞是做什么用的?” “这便是我的设计了。”徐康得意地说,“徐某曾在寨子里闲逛之时发现这间屋子与外面的芦苇荡只有几十步之遥,于是我命人从这里向地挖下去两丈,修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然后在地下的墙上凿出多条通道,每条都一直向沱湖的方向挖过去,最终把沱湖之水引至这间屋子之下。而现在,这地下的空间里我命人置有上百条快船,一旦战事爆发,我便可命人从通道下去,乘船进入沱湖中的芦苇荡内。那时,只要我想要杀那来犯之敌,只须一支响箭射向空中,那芦苇荡里的上百战船便会一起杀出,将敌人尽数杀死于这沱湖深水之中!” “妙啊。”鬼影听完后赞道,“兄弟果然为我索魂人基业颇费了许多心思。“ ”哪里哪里,分内之事罢了。“徐康又笑笑。 然后,徐康与鬼影离开了那间堆柴的屋子,共乘了一艘木筏,走水路,继续朝寨子的后堂方向而去。二人乘的是五棵大柁树并排绑成的大筏,由一个庄客撑着,正在一片空湖面上穿行。 “兄弟,你看这边。”徐康指着湖左侧的岸上,道,“这边岸上种满了能够作主食的旱地作物。” 鬼影看过去,果然是麦浪翻滚,此时又正值秋日,秋风拂过,他仿佛能嗅到丝丝面香。 “兄弟再看这边。”徐康又指向湖的右侧方向,“那边的岸上则是果蔬及一些葫芦竹子。” 鬼影再看过去,又见茂林修竹排排,熟透的果蔬高挂枝头,如灯笼一般在微风中摇来晃去。鬼影正暗自惊叹间,徐康又拉住他说道:“而我们船下的湖里,则是各种鱼虾龟鳖,供我寨上兄弟食用。” 徐康突然转头看着鬼影,笑问道:”兄弟,你看我这寨上可算得物产富足,人强马壮?” 他这寨上?鬼影一边点头一边暗自忖道:果然徐康的心里已然把自己当作沱湖寨的主人了。 船又驶了一会儿,靠在了岸边,离湖不远的一幢竹木建筑,就是沱湖寨的后堂了。 “兄弟请。”徐康来到船头,对鬼影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上岸。 “请。”鬼影也礼节性地作了个相同的手势,然后率先上了岸。 “兄弟这边请。”徐康弯曲拇指,伸出其余四指指着那幢建筑,对鬼影道,“这里就是后堂了。” “嗯,我也记得后堂在这里。“鬼影点点头,”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后堂看起来还是从前的样子。” 两人到了后堂坐下,屋子正中摆着一张颇有些年月的大木桌,而桌上早已备好了十来盘酒菜。 “兄弟不用客气,坐下便吃。”徐康一边招待鬼影入席一边端起酒坛给鬼影倒酒。 “一起吃,一起吃,都是自家兄弟。”鬼影一边应着一边用双手端起酒杯。 “可惜大哥没有回来,不然兄弟们就更热闹了。”徐康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同在席上的几位“索魂人”原来的头领。 “不劳兄弟记挂,大哥不日便会回来。”鬼影端起酒,向徐康在内的几位原“索魂人”头领举杯道,“吴某大胆,在此代严匡大哥感谢诸位,让这沱湖水寨,壮大至今。” “不敢不敢。“”分内之责。“众人忙端起酒杯纷纷答应道。 徐康拿起酒壶给鬼影倒了一杯酒,突然问道,“兄弟,你说大哥不日便会归来,那大哥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到底几时回来。你说出来让兄弟们知道,大家也好高兴一下啊。” “对吧。”徐康说着看了其他头领一眼。 “对啊。”“说出来也好让众兄弟高兴一场。”有些头领领会了徐康的意思,便连连附和到。 徐康这算什么意思?鬼影暗自忖道。 鬼影愣了半天,实在没有想出像样的借口,只得搪塞道:“大哥现有事在身,不日必会回来。” 徐康想这鬼影过去在寨子比自己地位高,且鬼影又自称是奉了严匡之命来查点钱粮,训练军队。意思就是鬼影要从他手中接管水寨,而徐康也理应让位。可是据说这鬼影本来效忠毒牙,且又总是说不出严匡在哪,不由得让徐康对鬼影产生了一丝怀疑。 徐康与鬼影都发现无法谈事,一桌子人便不停地喝着酒,胡乱说些不着边际的江湖话。好不容易众人都吃得迷糊了,徐康便令两个庄客把鬼影搀回到了他的房间里。 而寨子的另一头,徐康的房间里一盏灯也没有,只有窗外的粼粼波光,荡漾在房间的石砖墙上。而徐康端坐在桌旁的一把毛桂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中一名大头目。 “人来齐了吗。”徐康轻声问道。 “齐了。”那人点点头。 “全部去练兵场待命。”接着,徐康将头转向别处,似乎自语又似乎对那人说道:“我只觉得这人来得有些尴尬。他若是真奉了大哥的命来也就罢了,怕只怕是别人派他来的。” “别人?徐庄头的意思是”那人不解。 “毒牙。”徐康缓缓说道,“我曾亲眼见过他左臂的黑蛇纹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片语释权 清晨时分,太阳向宽阔的沱湖投下了它的第一缕光,给沱湖寨所有建筑的屋顶镀了一层金色。而强人们还没有被第二日的光明惊醒,他们依然在自己连日的旧梦里摸索,或是挣扎。 “嗯。”鬼影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在夜里潜行多年,早与黑暗融为一体,出现的一丝丝亮光,都能将他从梦中唤醒。 就在这时,鬼影突然发现,正对自己的石墙上,有一个闪亮的小点。他拔出刀来,环顾一圈四周,然后走了过去。 “呵,原来是这样。”鬼影走到床对面的墙前,收了长刀,拔出bi sh一u在墙上掏了一阵,取下一块嵌在墙里的铜镜碎片,“用镜子反射的方法来监视我,说明徐康已对我有所防备了我不能坐以待毙。” 鬼影在心里算了算镜子的光路,然后飞身跃上房梁,从房顶上又取下了一面小镜子。 鬼影还没坐定,又突然站起来:“不对,房上有人!”说完他一跃而起,双手抱住房梁,腰再一用力,冲破顶上的瓦片,跳到了屋脊之上。 “你是谁派来的?“鬼影早已持刀在手,“说!” 那人沉默不语,只有他的衣带在晨风中轻轻摇动。 “不说便杀了你。”鬼影将刀架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不知是阳光太过耀眼,还是那人不敢面对鬼影,他只是一直低头不语。 “好吧。”鬼影收了刀,“既然你不肯说,我也懒得与你废话,我直接去问他便是了。跟我走!“说完,鬼影把监视者拽下房顶,一手提着刀,另一手拖着那人,推推搡搡地朝后堂而去。 鬼影大步踏入后堂,他把监视者扔在地上,自己站在后堂首位,而他对面站着的一排,是沱湖寨的庄头徐康和另几个水寨头领。 “鬼影。“徐康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事已至此,兄弟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鬼影并不答话,只是慢慢走过来,把腰刀插在了桌上。 “鬼影,我不知道你来沱湖寨是为了什么。非是兄弟不信你,而是你的行为确实令人生疑。按理说,你乃过去五位大头领之一,这沱湖寨虽是徐某祖上所传,可家父当年已将寨子献出,作为整个索魂人所共有。今日头领归来,徐某理应让位。但这基业乃大哥的心血,以及众兄弟明日的希望,徐某实在草率不得。”徐康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及一些石牌木牌,“我不看不如这样。这是寨上的各门钥匙以及大小调兵令牌,现都在我手上。你若能说得出大哥的下落,或者,就大哥的下落给众兄弟一个满意的答复,再证明你与毒牙没有关联,徐某立刻将手上的东西一并奉上;可要是说不出来,徐某便只好委屈头领了。”说完,徐康看了看他身旁的几个头领,头领们便将刀一齐掣了出来。 “你敢跟我动刀?!”鬼影瞪着徐康,怪叫一声,从桌子上拿下刀来。他扫视徐康等人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道,“想知道大哥在哪儿吗?那便来问问这把刀吧!” “上!”徐康话音刚落,外面便涌进来一众武装人员,他们皆执弓拿刀,远远地将鬼影围了起来。 “人倒是不少。”鬼影嗤笑一声,然后纵身一跃,攀上房梁,再小跑了几步,稳稳地落在了徐康面前。 众头领再看时,鬼影的刀已架到了徐康的脖子上。 “头领不可冲动啊。”几个和鬼影旧交甚好的头领走上前来,想要劝住鬼影。 “全都退下!”鬼影喝道。 “交出钥匙。”鬼影龇牙咧嘴,对徐康道。 “若是不说出大哥的下落,你杀了我也没用。”徐康针锋相对,“你以为,这一众兄弟会服你么?” “呵,你以为我不敢?”鬼影喝道。 “冷静啊,吴头领!”众头领在一旁远远劝道,但是一个人也不敢上前。 “嗖。”突然,房上射下来一支箭,鬼影猛地向后一退。 “房上是谁?”鬼影丢了徐康,连忙向后闪开。 “是我。”一人从房梁上稳稳落地。 “大哥!”包括鬼影徐康在内的众人皆喜道。 “果真是大哥。”徐康拾起地上的箭端详了一阵道。 “大哥,钥匙令牌都在这里,请你过目。”徐康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奉给严匡。 “大哥“吴徐二人正要讲话,便被严匡打断。 “这两天寨子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严匡轻叹一声,“今日的冲突,都是因兄弟间的猜忌而起,我严匡没能及时阻止,险些酿成大祸。我在这里给诸位兄弟陪罪了。”说完,严匡拱手向众位头领深鞠了一躬。 “今日之事我实不愿多谈,也不想去怪谁,只希望众兄弟彼此信任,团结一心。” “吴江谨记。”“徐康记得了。”两人连忙拱手道。 严匡拔出腰上的仿允国制式刀,对在场的众人道:“今后凡有不信任兄弟,或挑起兄弟间矛盾者,下场如这桌子一般。”严匡手起刀落,将那张有些年月的老桌子一刀批成两半。 “不敢。”“小弟不敢。”众头领皆拱手道。 “传令下去,今日我要大摆宴席,与众兄弟重叙旧情,一醉方休。”严匡道。 “是。”几个庄客领了命便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朱沅翰慢慢放下信,自言自语道,“索魂人重新建立,如今正需要人手,魁谋想让我回去可我记得,当初我想留在林山,鬼影是竭力反对的。” 朱沅翰掏出火折,一边慢慢烧着信,一边暗自忖道,鬼影倒是有面旗子效忠了。可我本非水族人,却在这水族军中,都不知为何而战。 “怕要寻个机会溜了,不管是去投索魂人,还是回林山。”朱沅翰自言自语道。 晓国,中都晓光州。傍晚时分,一名头戴遮脸斗篷的大汉,正慢慢地向皇城方向走去。此时的晓国,因为入了秋日,天已经有些凉了,大汉穿着一身白色的土狑皮衣,赤手空拳地在街上走着。似乎是曾在林间赶路匆忙,他沾满尘土的皮衣被撕开了几条口子。大汉整个人看起来,更是肮脏不堪。 “你们几人在附近的客店住下吧。”戴遮脸斗篷的大汉扭头说道,他身后的几人亦是穿着长袍,把脸藏在保暖用的高领子里。 “好。”几人应道。 “成败,就在今晚。”那蒙面大汉抬头看了看天。 如今晓国的皇帝是刘牧骁,他与流落纳国的刘饮骢,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由于当年“白衣救主”行动的败露,刘固顺理成章地定罪刘晟。原本要押赴赤国问斩的刘晟,虽然在钟航等人的帮助下脱逃。晓国的朝政却落入了刘固之手,再无人制衡。眼看着老将石忠回到赤国,大赤豹卫也被重新组建,而晓国上下却只知贪图享乐。百官皆私言:“第九次赤晓战争将至。” 夜里,几个宫人服侍刘牧骁睡下后,便自去一旁垂手立着了。这时,有一个影子从窗子外闪了进来,影子悄悄地摸到几个宫人身后,一一将他们捂住嘴扭断了脖子。 当日夜里,刘牧骁只觉得噩梦缠身,呼吸困难,有数不尽的王公贵族拖住他,似是要将他从椅子上拖下来。刘牧骁拼命扯开那些人的手,自己的手脚也使劲往上缩。突然,他觉得有一个人捏得特别紧,想扭头去看,却又看不清那人的脸。刘牧骁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便大喝一声,坐了起来。他睁眼一看,原来是个恶梦。 刘牧骁长舒口气,缓缓倒在了床上。 “你以为这真是一场梦么?”有一个声音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什么人?”刘牧骁稍微一愣,立刻大呼道,“禁军!朕的禁军呢?!”只见,对面立着个穿白衣的蒙面汉子,那汉子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漫不经心地瞥了刘牧骁一眼。 “宁心殿内的宫人都被我杀了。”那汉子对刘牧骁慢慢说道,“外面的禁军们也被我支走了。” “原来是你。”刘牧骁看来认得来人,他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那汉子冷笑道,“莫非是来探望陛下可还安好?”他说着朝刘牧骁走进了一步。 “你要什么?朕朕都给你。”刘牧骁故作镇定,想试着与那人谈判,“或者你说说看。” “只要陛下的性命而已。”那汉子说着从床上撕下一条被单。 “你不能杀朕。”刘牧骁一边颤抖,一边后退着说道,“整个大晓,你的功夫,谁不识得?” “刘家有一种病,父传子,子传孙。”那汉子把被单条绾在手上道,“你可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么?” “心疾。”刘牧骁明白过来,他吓得语无伦次,“你要勒死朕!装作心疾发作!” “不错。”那汉子笑着说道,“陛下昏聩无能,陷害忠良!最适合的死法当然是该被索命的冤魂吓死。” “还有外面的宫人!”刘牧骁又大叫道,“他们被你折断了脖子!大臣们也会知道有人闯入过宁心殿。” “无所谓,只要不用兵器便好。”那大汉将撕好的被单扔在地上,“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陛下。”大汉说完,狞笑着向刘牧骁伸出了双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机关算尽 朱沅翰在拿下了正福县后,又率人攻占了山绿等产粮大县。终于,他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于大雪纷飞的寿峰县内,见到了等他许久的王雄与刘饮骢。由于西征大军势如破竹,王雄建立起了赫赫战功,一路做到了将军,刘饮骢也跟着封了州统。 “末将参见将军c州统!”朱沅翰远远地翻身下马,向王雄与刘饮骢躬身行礼,项然c魏彻二人也怀抱佩刀,跟在朱沅翰后行了个持刀礼。 “上督快快请起。”王雄连忙将朱沅翰扶起来,“此次大战将至,刘州统特意唤上督前来,还望上督能奋勇杀敌,再建奇功。” “末将定当尽力而为。”朱沅翰再低头道。 “快先入城吧,免得谢娇又来叫骂。”刘饮骢命军士打开城门,朱沅翰便带着本部军士,跟在王雄与刘饮骢后面,踏入了寿峰县城。 “刘州统。”朱沅翰边走边问道,“方才你说,‘快些入城,免得谢娇叫骂’,末将不解,这究竟是何意?” 朱沅翰还未及爬上城头,便听得北门下有人骂道:“王雄!你水族本是深山蛮民,蒙我大纳恩泽,封水凌做了东北大王。你等非但不知感恩戴德,竟还兴兵造反。你却下来,与我说说这是何道理?” “下面是何人?一直骂骂咧咧”朱沅翰正想爬上去看,却被刘饮骢一把拉住,一支利箭就随即射到城头,朱沅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就是谢娇。”王雄在一旁轻叹口气,似是有些无奈,“自北纳独立建国以来,谢娇便亲率大军南下。我本欲与周冰决一死战,却又忌惮谢娇趁火打劫。” “敢问将军。”朱沅翰问道,“这谢娇究竟要做什么?” “她反我大水义军c反西方的赤国人c甚至连范修也反。”王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要‘自立门户,光复大纳’。” 又是一个有旗子效忠的。朱沅翰心道。 “最棘手的问题是”刘饮骢看着城头飘扬的大水蓝旗,缓缓说道,“有其他势力插手其中了。” 几日前,谢娇的营地上旌旗猎猎,军士们手执崭新的纳明刀,背上的是从晓国购置的定风弓,一身银色的盔甲与白雪融为一体。 而与谢娇他们对阵的,正是纳国西都将军——周冰。 四年前,不死之魂也和谢娇交过一次手,可从来只善于用毒c行刺的毒牙们,在大战场上全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周冰乃是不死之魂之子,他当然知道谢娇的厉害,因此,任凭谢娇叫骂,也只得坚守不出。 谢娇的北军c王雄的义军,周冰的纳军,这三方就在寿峰c大池与西关狭窄的交界处,紧张地对峙了许久。 几日前 “大州统。”一个谢娇的亲兵从营帐外走进来,拱手道,“城外有个汉子说要见你。” “什么样的汉子?”谢娇疑道。 “他身材健壮,iàn pi泛红,满头黄发。腰上一把短刀,身着副纳式盔甲。”谢娇的亲兵道。 “iàn pi泛红,满头黄发这怕是赤国人。”谢娇想了想道,“他找我做什么?” “他说能助我们光复大纳,求大州统如何也要见他一面。”那亲兵道。 “罢了,放他进来。”谢娇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跟着谢娇的亲兵走进来的,果然是一个精壮的赤国汉子。 “说吧,你找我所为何事?”谢娇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赤国汉子躬身说道,“在下听闻大州统欲光复大纳,小人今知有一威德兼备之人,或可遂了大州统平生夙愿。” “你不是纳国人模样,这些又干你何事?”谢娇奇怪道。 “范修暴政,岂能容他?”那汉子再行礼,缓缓答道,“况且,在下虽不是纳国人,但明主却是一个纳国人。” “谁?”谢娇立刻问道。 “先皇长子——范授。”那汉子声音不大,讲的内容却似个平地响雷。 “你是说我大纳先皇的长子范授?”谢娇十分惊讶。 “正是。”那汉子点点头道。 “如果我所记不错,他很早就去了藏峰,拜入了无为门下。他还按照里面的辈分,给自己重新起了名字,以示自己断绝世事之心。”谢娇说到这里,冷笑两声,“你一个外族人,如何有机会认识他,莫不是周冰那边派来的探子?!”言毕,谢娇一把拔出腰间的刀来。 “将军息怒,且听我慢慢道来。”那汉子眼见谢娇英气逼人,他吓得低头躬身道,“今范修无道,眼看大纳领土渐渐落入贼人手中。先皇长子于心不忍,为了挽救大纳江山,特意从藏峰回来,只等将军这般忠义之士前去投他。” “你所言可是真的?”谢娇想了想问道,“那范授现在何处?” “陛下现已自立顺天皇帝,攻占了范修纳国的西部,我便是其下的一名上督。” “那便如此。”谢娇道,“烦请你转告陛下:若他真想重掌大权,谢娇愿意随时归顺。“ “好!”那汉子赞道,“谢将军果然忠义非凡。” “不过”谢娇又用刀指着那汉子,“如果我发现你是在骗我,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不敢不敢。”那汉子躬身后退。 “回去吧。”谢娇把刀插回剑鞘。 “是,大州统。”那汉子再行礼,退出了帐外 接下来的几日里,谢娇依旧叫骂不止,水c纳却又坚守不出,一晃十日便过去了,三军仍然紧张地对峙着。 第十一日清晨,谢娇披上轻骑甲,又想出城去叫阵,她身旁那赤族上督却对她说道,“此次水族人西征,目标必是西都,陛下希望,大州统能与周冰一起,联手夹击水军。” “唔”谢娇搪塞道,“让我和部下商量商量再说吧。” “谢州统,陛下屡次要你联合周冰,你却总是百般推诿。”那赤族上督又道,“圣旨,可不能这样违抗啊。” “我自有主张。”谢娇懒得与那人废话,她直说道,“烦请你禀明陛下,张将军入狱以致后来屈死,都与周冰的父亲脱不了干系。如今周虎消失,则父债子偿。谢娇便与周冰有不共戴天之仇。与他联手实难做到,还望陛下原宥。“ 听谢娇这样说,那上督愣了半晌,突然道:”这样吧,烦请谢州统随卑职一道,去见那奉旨到北都来的将军。他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州统把情况与他说了,他不比卑职这种小官,到时候也好与陛下回话些。不知州统意下如何?“ 谢娇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对那赤族上督道:“如此甚好。待我先将这军服换了,我二人趁夜混出城去,与你去见那来的将军。“ “大州统请便。”那赤族下级军官躬身道。 夜里,谢娇带了十几名军官,摸黑出城,他们跟在那赤族上督后面,往城西方向飞奔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客栈。赤族汉子与客栈相熟,自有人来牵了马。赤族上督便把谢娇引到一间房前,对她说道:“将军正在房内恭候大州统到来。” “你们在此侯着便是。”谢娇对身边的十来个军官模样的人道完,做了个手势。 谢娇走进那房子,门随即从外面锁上了。她定睛一看,房里果然有一人,正背对着她站着。那人看来身形魁梧,似乎是个能打之人。 “谢州统。”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你是陛下派来的心腹?” “对。”那人阴冷地笑道,“我便是大赤陛下的心腹,豹卫队首赵嘉!” “你们都是赤国人?也没有什么皇子?”谢娇摸了摸袖子里的短刀,“对么?” “不。”赵嘉摇摇头,“范授不配合我,我便杀了他。再用禹国的秘术,取下他的iàn pi,使人扮作他的模样。” “你们都是冲着我和我手里的土地来的吧。”谢娇问。 赵嘉将手中的“赤威”刀掣一把掣出,大喝道,“谢娇!没有时间与你废话。你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归顺我大赤,我们给你将军的衔,继续让你驻守北方。另一条是你被我杀死,大赤立刻便会进攻纳北,你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同样也会归于我大赤治下。” “其实还有一条路的。”谢娇冷笑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是谢娇!前些日子,一个赤族汉子屡屡对我说什么太子归来,要我归顺于他。你可以想想,随便来个什么人,就想夺我的兵权,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可我为什么还要假装同意呢?这不过也是为了利用皇长子的名声罢了。同样的把戏,你们或许能骗得了张将军,却难骗我谢娇!” “是吗?谢州统。”赵嘉仍然故作镇定地问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何还会来此受死呢?” “哈哈哈哈。”谢娇大笑着突然冲到门口,大喝一声,“进来吧!” “啪!”一把重刀将门锁从外面劈裂,赵嘉看到门外躺着一片赤士的尸体和围满了客栈的谢娇亲兵。 谢娇慢慢地走出那间房子,从一个高级军官手中拿起自己的披风披上,然后对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客栈里面,所有赤国籍的人,无论身份,都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决战前夕 “退兵了!”三方势力对峙的第十三日清晨,魏彻急急忙忙地从城下冲上来,大喊道,“各位官长,谢娇退兵了!” “终于退兵了。”王雄猛地从塌上坐起,大喝道,“刘州统c朱上督!” “参见将军。”刘c朱二人一前一后,赶到了王雄军帐内。两人礼毕起身看时,只见王雄衣甲未除,将军帐内残烛未灭,一看便是没有睡好。 “二位请起。”王雄指着桌案上一张破旧的地图,对二人说道,“谢娇既已退兵,我等便可放开手脚,若能战胜周冰,我义军便可控制西部,进而击溃纳军,一统全国。不知二位对此有何高见?” “我寿峰在南,北是大池,西关在西面。”刘饮骢将手指在地图上一划,道,”这里,西关的正南方向,有几个产粮大县,其中最大的是绵河。而西关到绵河县,有一条官道相连。如今正是冬日,西都存粮一旦吃尽,只能通知绵河等县,备齐粮草,快马加鞭走官道运往西都。” “再看这里。”刘饮骢又指着地图上的西关说道,“西关以南有大池的支流经过,唤作西河,这里沟深滩急,舟楫难渡。而那几个产粮大县通往西都的官道,在这里是以一座石桥跨过西河,连接河的两岸。所以,我们只要派兵攻占西关,就等于控制了这一整条官道。进而扼住了整个西都的咽喉!” “很好!”王雄击掌而笑道,“刘州统这番分析十分透彻,本将军听完,心里便有了计谋。我们可兵分三路。第一路,由刘州统率领数营轻骑,连夜奔袭绵河县,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们的粮仓;第二路,便由朱上督率领少量禁军,混入西关城内,打开西河之桥,放我军入城。一旦成功,则拿下西都指日可待也;第三路,则由我亲率大军包围西都,我军劫其粮草,乱彼军心,围而不攻,令其民心惶惶。如此,则西都不战而降矣。” “将军妙计!妙计!”帐内诸人皆赞道,“大水必当一统全国,将军定立不世之功。” 于是,王雄随即发了作战计划下去,王c刘c朱三人便各自带了本部兵马,分头朝着三个方向奔去了。 几日后 “看见前面的那座桥么?”朱沅翰伏在官道旁的土丘上,低声问他身旁的项然与魏彻。 “看见了。”项然与魏彻抚刀道。 西关的南城门与官道都建在陡峭的悬崖边,而两座悬崖之间便是汹涌的西河奔腾而过,进城或出城的人一般都是通过吊桥过河。因为河的两岸都是悬崖,要从城里下到崖底的河边坐船十分麻烦,也很危险,几乎没有人会在西河摆渡,因此,吊桥就成了从南门进出城的唯一通路。 “我们要如何到桥的那边去?”朱沅翰又问他身旁的魏彻。 “卑职以为,过不过桥非是重点,能够到达对岸即可。”朱沅翰身旁的魏彻答道。 “听见么?”朱沅翰没有答话,而是低声喝道,“有声音,好像是马车队,快隐蔽!” 禁军们也听到了这些声音,拼命贴在丘顶浅浅草丛里。 朱沅翰听到车马的响动声起,他便拨开草丛,仔细观察着从远而来的车队。 那车队共有十四辆马车,除了第一辆之外,后面的车子都是运货马车的模样。看起来,这很像刘饮骢所说运送粮草的车。 一个计谋出现在朱沅翰脑海中,他转过身对旁边的禁军低声道:“我有办法了。” 待得车队走远了,朱沅翰便站起身来,命令众军道:”全体听令,沿着这条官道,朝远离西关的方向走,务必截住下一支车队。” “上督。”项然喊住朱沅翰。 “何事?”朱沅翰眨眨眼。 “若是官道上没有运粮车队来呢?”项然不解道。 “这也无妨。”朱沅翰笑道,“只要是马车,不管是官府的还是谁的,就算是押着犯人的囚车,你们也必须给我截下来。”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朱远翰便一直命人沿官道埋伏,专等车辆到来。 与此同时,西都城内的周冰已接到绵河县传来的最后一份战报。 “绵河县遭遇叛军骑兵突袭,上督率城内军民苦战一夜,奈何身死不敌,绵河失守”周冰大吃一惊,“叛军为何会打绵河县?” “绵河县被破,恐怕西都有些危险了。”周冰身旁一名参军道,“绵河乃西南地区最大的产粮县,而其附近的几县也是产粮产矿之地。叛军占领绵河之后,必会顺势攻下周围的几个州县。如果那几地都落入敌手,他们一旦断了我们粮草,这西都就朝夕不保了!” 周冰沉吟半晌后道:“传令西关守军,对出入关者要严加盘查,决不能让可疑者混进来。” “是”那参军叹了口气,向周冰行个礼便退了出去。 “来人。”刘饮骢站在绵河县城头的大水蓝旗下,命令左右,“你立刻信鸦传书通知朱沅翰上督,要他尽快打开西关吊桥,我很快便会与他在西关城内汇合。” “是。”那军士领命下去了。 “兄弟,就差你了。”刘饮骢看着地图,自语道。 朱沅翰埋伏官道的第十五日早晨,他仍和禁军们静候在两旁的小丘上,刀剑出鞘,只等马车的到来。 “上督,车来了!”终于,魏彻发现了几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等的我好苦。”朱沅翰举起刀道,“走,下去拦住他们。” “站住!”“别动!”十来个禁军和朱沅翰一道,拿着u qi围住了那五辆马车。 “把钱财交与我等,或可饶你们一命。”朱沅翰大喝一声,拿刀指着第一辆马车里的老头。 “各位好汉饶命,钱财可给你们,只是切莫伤我性命啊。”老头被朱沅翰等人吓得不轻,哪敢说不,连忙从身上摸出几十块大钱,塞到朱沅翰手里。 “你这老儿,还颇有些钱财嘛。”朱沅翰看着手里的一叠大钱,笑着说道,“罢,拿了你的钱财,我便饶你一命。可我还想让你帮我个忙,不知老先生是否愿意啊?”说完,朱沅翰便将钱塞进腰上的口袋里。 “帮帮帮。”那老头连忙说道,“好汉有令,老儿安敢不从啊。” “是个爽快人!”朱沅翰笑着拍了拍老头的肩膀,突然脸色一变,对身后的禁军道,“把除了这个老头以外的人全部绑起来,马车留下一辆,其它全部拖走。” “好汉,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那老头又惊道。 “老先生不必惊慌,我只是想进城去拜访一位旧友。可如今我做了强人,恰又碰上城中戒严,拿不到出入城凭证。因此只得有劳老先生了。” “好汉想坐老儿的马车进城?”老头问道。 “怎么?老先生不肯?”朱沅翰把脸转过来,死死盯着那老头。 “不敢不敢。”老头连连摆手,“只是不知好汉何时出发?” “立刻便走。”朱沅翰将刀插回鞘里。 “好汉请上车吧。”老头帮朱沅翰打开车门。 于是,朱沅翰带了项然c魏彻等人,穿上了那老头仆人的衣服,坐到了马车后的车厢里。那老头则拿了出入城的凭证,与朱沅翰并排坐了。然后,朱沅翰派了惯于骑马的禁军,依旧打扮成仆人的模样,驾着装了这一车军士的马车,沿着官道,朝西关南门驶去。 日中之时,载着朱沅翰的马车,来到了西关南门的吊桥前。 本地守城卫士叫停了马车,那老头撩开了车厢的帘子,将出入城的凭证递给了那守卫。守卫接过老头的凭证看了看,便命手下将其放进城了。 按照朱沅翰的吩咐,马车一直行至城中一家客栈,这时,朱沅翰便与禁军从车上下来,和那老头一起进了一间房里。 “多谢老先生了。”朱沅翰使了个颜色,几个禁军会意地点点头,走上前来,不由分说便将那老头绑了。 “好汉!好汉!唔唔”那老头的嘴里被塞上布条,房间里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多嘴便是死!”朱沅翰用刀把敲了那老头一下。 “太阳落山之后,准时行动。”朱沅翰下令道。 傍晚,朱沅翰率人摸回了南门,即将展开夺取吊桥的行动。 “项然率第一组共三人,摸掉街上的巡逻卫士,魏彻率第二组共两人,摸掉桥头守卫,并打开吊桥原地防御,其余人与我一起,埋伏于城门周围,阻止敌人靠近吊桥。行动!”朱沅翰晃了晃手里的短刀。 一组的三名禁军,趁着夜色的掩护,从背后偷袭,将五名巡街卫士轻松干掉。二组的两人沿着悬崖边筑起的城墙摸过去,将两名睡梦中的守卫杀死,然后一起转动那控制吊桥的绞盘。 “生火,生火!”一个禁军放下吊桥后,取出一些易燃的稻草和破旧布匹,拿那城头一把照明用的火把扔在了稻草堆上,那火便熊熊烧了起来。 “全体听令,灭掉城头火把,远离x hà一火堆。 拿出弓箭,准备迎敌。”朱沅翰对众军道。 冲天的火光惊醒了附近的巡逻队,卫士们很快便挺起刀枪冲了过来。 “墙头漆黑一遍,各位小心,慢慢靠近。”一个领头的西关卫士对其他人道。 “着。”朱沅翰轻喝一声,一支利箭从黑暗中飞出,将那领头卫士的心窝射了个通透。 “不要靠近城墙,快去搬兵!”另一个卫士喝道。 看到领头的卫士死了,剩余的几人皆不敢上前,另两个则搬救兵去了。 朱沅翰与禁军们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由于自己人数太少,他们不能主动出击,只能放敌人过来。 黑暗中的等待不算太漫长,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一卫的守军朝朱沅翰藏匿的城墙冲了过来,朱沅翰心里急了,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几人根本无法抵抗对面的众多军士。 “看准,放箭。”朱沅翰压低声音对禁军们说。 “上督,我的箭不多了。”项然道。 “还有多少支?”朱沅翰眉头一皱。 “自己的箭已经用完,现在是守卫尸体上摸下来的。”魏彻道。 “坚持住。”朱沅翰安慰道,“待他们实在走得近了,我们再上前去拼刀吧。”朱沅翰说完,又放了一箭。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沅翰等人点起的x hà一火堆燎得天空通红,而从城墙的阴影中射出的箭也越来越少,待禁军们终于射完最后一支箭的时候,那赶来的守军已离城墙不过咫尺之遥了。 “都没箭了吗?”朱沅翰沉着声音问道。 “没了。” “好,这样,我们先干掉最前面的十几个敌人,趁他们混乱之际,大家再借着夜色一起冲向吊桥。”朱远翰冷静地对禁军们道,“我们可以全身而退。” “听我口令,一c二c”朱沅翰数着数,他准备叫禁军们拼一波了。 “杀!”忽然,朱沅翰听得吊桥的对岸,喊声震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兵临池下 朱沅翰扭头看了一眼吊桥,只见一大群水族轻装骑兵,正拿着刀枪,从桥的另一头朝城内方向冲来。 “弟兄们,援兵来了,杀!”朱沅翰握着把短刀,从阴影中冲了出来,他一边杀一边回头破口大骂,“娘的,为何你们才来!” 刘饮骢麾下一名骑兵冲过来,丢给朱沅翰一把纳明长刀:“上督恕罪——” “来了便好。”朱沅翰接过那柄长刀,横在手里,招呼阴影里的禁军们,“弟兄们!躲闪得也够了,跟我杀!” “杀——”项然c魏彻二人也掣出刀来,抬手便砍翻一个纳军。 “冲散他们!”刘饮骢随即赶到,他挥一挥手,骑兵们便朝着那一营纳军冲去,而义军弓手们紧随其后,纷纷扯开弓来进行掩护。 南门吊桥的失守出乎纳的意料,而水族骑兵的突袭亦让他们抵抗不得,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就在当晚,西关城头便升起了大水蓝旗。 “别停下来!”刘饮骢骑着马从朱沅翰面前掠过,“我们继续出击,趁势包围大池,务必活捉周冰!”随即,项然便给朱沅翰牵了一匹马来。 朱沅翰立在马头,集齐自己的队伍,高声喝道:“诸位,勒石记功,就在今夜!出发!” 于是,义军大潮趁着夜色,又急急涌向了大池。周冰未能及时撤出,如今已经插翅难逃。征途沿线望风披靡,大池守军不堪一击。 “可曾看到周冰了么?”刘饮骢问四处清点物资的军官们。 “怕是躲起来了。”项然道。 “他能躲到哪儿?”刘饮骢问。 “大池。”项然缓缓说道。 “大池不是几乎全城投降了么?”一旁的朱沅翰问道。 “另一个‘大池’。”项然道,“那是一个军事建筑,说是供纳皇避难之用。” “什么意思?”刘饮骢不解。 “大池县其实是因那池子得名。”这时,魏彻走了过来,看着刘饮骢说道,“卑职曾在忠武堂学军,大概知道这‘大池’的位置。” “当真?”在场的人无不一惊。 “且跟卑职去。”魏彻道,“天亮之前便会抵达。” “出发出发!”刘饮骢看起来有些急躁,朱沅翰有些不明,为何他如此想速战速决。 深夜时分,天上月明星稀,众人皆跟在魏彻后面,踏着一段少人行的山路,渐渐地走到一座山谷之中。 “又是山谷。”朱沅翰的手猛地一颤,他想起了不久前月克纯的女儿,假扮水族弓手,差点令他们全军覆没的事。 不可能的。朱沅翰使劲摇摇头,魏彻算是他的亲兵了,绝无可能是敌人卧底。 虽然不停地安慰自己,朱沅翰却依然心神不宁。 “前面还有两里就到了。”魏彻转过头来刘饮骢道。 “嗯。”刘饮骢骑在马上,环顾一周,对众军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大池了,虽然周冰主力已被我们歼灭殆尽,可大池内难免有他们最后的精锐,你我切不可掉以轻心,自大轻敌。明白吗?“ “是。”众军皆道。 又行了一会儿,山路变得崎岖不堪,马已经无法再骑了。 刘饮骢翻身下马,留下几十人看守马匹和一些军械,然后他领着剩余的几百人,轻装上阵朝大池走去。 “这里地形比较复杂,有点类似山谷,各位注意头上脚下,别中了埋伏。”刘饮骢一边走一边对众军道。 “到了。”长蛇般的队伍突然停下,众军都看到魏彻转过来的脸。 “原来这就是大池。”刘饮骢仰头看着那好几丈高的半人工建筑。大池类似于依山而建的环形瀑布,而刘饮骢他们现在就站在瀑布脚下的深潭边,仰望着这巨龙一般的水流纷纷跌入潭中。 “禀州统,我等已经探过,这大池一圈都是瀑布,并无路径可以上去。”一个精壮的斥候走过来对刘饮骢道。 “没有路径?”刘饮骢皱起眉头。 “给我绳子cbi sh一uc以及纳制登山刀。”朱沅翰对刘饮骢道。 “你莫非想从瀑布爬上去?那太危险了。”刘饮骢立刻拒绝了朱沅翰的请求,“而且山石光滑,又有瀑布流下,也不可能做到。” “让我试试,也好早日攻进去。”朱沅翰走到刘饮骢身旁,附耳言道,“不止你一个人归心似箭。” 刘饮骢素知朱沅翰的个性,他见朱沅翰这样说,便不再劝什么,只是从一个斥候手中拿来一把纳制登山jun1 dā一与一圈登山麻绳,递给朱沅翰道:“兄弟,多加小心。” “嗯。”朱沅翰点点头,将战袍与盔甲卸了,只穿着一件短衣,走到了潭边。 朱沅翰先将腿探入潭中,然后轻轻滑入了水里。 “好凉的水。”朱沅翰一边说着,一边向有瀑布的石壁游过去。 朱沅翰在石壁上寻了一个相对平坦一点的地方,顶着水流巨大的冲击力,拿刀将石头上的青苔先刮干净了,然后翻身爬到了那块石头上坐着。 朱沅翰抠住突出的岩石,用登山刀插进石头缝里,再使绳子固定自己的位置。就这样,他一点点爬到了两丈来高的位置。 突然,朱沅翰停住了。 “扑通。”朱沅翰从石壁上掉了下来。 “不好!”刘饮骢看到朱沅翰掉到了潭里,连忙对身边的项然c魏彻道,“你们两个,快去看看朱上督怎么样了!” “是!”两个人扯掉盔甲便跳进了潭里。 “我找到路了!”过了好一会儿,浑身湿透的朱沅翰终于从水里浮了起来,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道,“快先拉我上岸。” “你刚才为何从石壁之上突然就掉入了水里?”刘饮骢说着递给朱沅翰一件干燥的衣服。 “爬不动了。”朱沅翰用帕子擦了擦脸,摇摇头道,“顶着水流的冲击力,在那种湿滑的石壁上攀缘太耗费体力了。” “哦。”刘饮骢点点头,接着问道,“对了,你说你知道如何进去,这可是真的?” “嗯。”朱沅翰点点头,站起身来,“我只需要我带来的十六名禁军。” 听朱沅翰说到这儿,禁军们都围了过来。 “有十足把握吗?”刘饮骢拦住又要下水的朱沅翰,问道。 “哪有那么多十足把握。”朱沅翰说完,率先跃入水中。 “禁军们,随我下水!”朱沅翰浮在水面,对项然魏彻等十六人喊道。 “诸位做禁军之时都训练过潜水吧。”朱沅翰问向众禁军。 “上督尽管放心。”一名纳族汉子拍拍胸脯,自豪地说,“要说潜水,我纳族人可算得上诸族中的佼佼者。莫说这汪小潭,便是大江大海也不在话下。” “那便是最好了。”朱沅翰点点头,“总之诸位多加小心。” “脱下衣衫,包一大口气,随我下潜。”朱沅翰说完,率先取了气,没入水中。接着,众禁军也学着他的做法,向潭水深处潜下去了。 众军向下潜了大概一丈时,他们都惊讶地发现,潭底的石壁变得渐渐规整,似是经过了人工的修凿。 项c魏二人已经猜到了,潭下一定别有洞天。 待众人潜至两丈多深时,潭下的水似乎渐渐有了流动,原来那里是条暗河入口。 朱沅翰这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左右摇晃,示意众禁军保持这一深度。他带着众禁军又围着大池的石壁游了十来步。这时,众军惊奇地发现,除了暗河外,石壁上竟然还有个不小的洞。 朱沅翰伸出左手指着右手,右手则指着自己,示意众禁军跟着他。众位禁军表示“明白“后,朱沅翰便率先钻进了洞。 洞里很黑,一点光都没有,禁军们只能依靠声音跟着朱沅翰朝前游着。 只游了大概一丈左右,水下又能看见一些微弱的光了。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深井的地方,朱沅翰伸出右手,拇指向上,握紧其余四指。这是上浮的手势。此时,他们的空气也即将耗尽。 禁军们跟着朱沅翰一点点上浮,渐渐地,他们已经能够模模糊糊地看见水面上的一些事物了。正当他们还有一丈左右就要浮出水面的时候。朱沅翰拔出了身上的短刀,然后举在头顶缓慢地晃了晃,示意禁军们做好战斗准备。众禁军看了,也纷纷拔出刀来,握在手里。 “向上。”众禁军看朱远翰又做了个上浮的手势便都在心里默念道。 “哗。”朱沅翰和众禁军浮出水面,随即便翻身上岸。 “嚓。”几道寒光一闪,守在此处的几名纳国禁军便被朱沅翰他们刺倒在地。 原来,“深井”的出口竟然通向一间在山石中开凿出来的不大房间。 众人稍微拧干了衣服,朱沅翰便从一个死去的守卫身上摸了一把钥匙,众军也拿了石头取了墙上的火把,项然则提了柄重刀在手。众人又走了几步,便来到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前。 “熄灭火把。”朱沅翰对众人道。 黑暗中,朱沅翰轻轻地抽出了门栓,然后慢慢把门拉开。 “吱。”门开了,朱沅翰看到的是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纳族下级军官和两个站着的持枪守卫。 “拿下。”朱远翰命令道。 朱沅翰话音刚落,项然便抢上前去,独自将两个卫士按倒在地。而那睡觉的军官,刚一惊醒,便被朱沅翰一箭射死。 “不得高声,否则要你们狗命!”朱沅翰对那两个纳军守卫道。 “是c是c是”那两人诺诺连声。 “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回答令我满意,我便可以饶你们一命。“朱沅翰又道。 “小人一定如实回答,不敢有假。”其中一个守卫连忙点头。 “只有三个问题。”朱沅翰把脸凑了过去,“这是何处,有地图吗,周冰在哪?” “你们莫不是水族人?”另一个守卫惊道。 “有你屁放!”魏彻上去就是一脚。 “还要废话么?”项然一刀捅杀了乱说话的守卫。 “这里是大池的机关控制区,可以打开进入大池的吊桥和豢养水犬的人工湖入口,以及以及少数的几个军械库。”那守卫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张地图,递给朱远翰道,“这便是整个控制区的地图那周冰,也在这机关控制区附近” “交给你了。”朱沅翰从那守卫手中扯过地图,看了按着守卫的项然一眼,对众军道,“其余人跟我来!” 有了地图,朱沅翰很快便来到总控制室门前,他们即将打开大池的精钢闸门,放外面的水族大军进来。 “重刀准备。”朱沅翰低声道,“突入!” 门被项然用捡来的重刀一下劈开,朱沅翰便率禁军们冲进了控制室里。室内只有四个守卫,他们立刻死于了禁军的乱刀之下。 “清除完毕。”一个禁军走过来对朱沅翰道。 “项然,你们立刻去转动绞盘,打开闸门,放大军进来。”朱沅翰下令道。 禁军们一起动手,转动精钢绞盘,一圈又一圈。突然,只听到一声巨响,像是闸门打开的声音。 “成了!”项然握拳喝道。 “闭嘴。”朱沅翰示意禁军不要说话,“有大量脚步声接近!我们的人要打进来了吗?“ “不对啊,上督。”项然仔细听了过后惊道,“这些声音是重铠兵!” “声音越来越大了。”朱沅翰有些焦燥地说。 “轰!”毫无预兆地,朱沅翰等人头上的石头不知被什么炸开了。 “这火器是他们最后的秘密u qi吗?”朱沅翰耳鸣不止,抹了一把手臂上的血,自语道。 “下去,给我抓住他们。”这时,一个年老的长大汉子,站在朱沅翰等人的上面一层,通过炸烈开的大洞,指着受伤的禁军们下令道。 “原路返回!”朱沅翰挣扎着起身,带着幸存的七人朝那“深井”折返回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第肆拾玖章 池破身死 “朱沅翰他们似乎找到机关了。”大池外的刘饮骢喜出望外。他听到了钢索断裂以及类似天崩地裂声。 “都让开!”刘饮骢高高举刀,对众军大喝道,“闸门已经打开,大池就要塌了!给我速速后退!” 众军听了,连忙退出几丈开外,看池子里的水奔涌出来,又向四面浸散开去。池中储存的水量不少,尽管干燥的大地吸收了一些,还是有水流冲过来,打湿了刘饮骢的裤脚。 “走!”刘饮骢挥了挥手里的刀,对众军喝道,“接应朱上督,活捉周冰!” “刘州统。”突然,刘饮骢看到碎石堆里钻出来一个身影,那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对刘饮骢道,“刘州统!快救救朱上督。”刘饮骢定睛一看,却是满身血污的项然。 “出什么事了?”刘饮骢忙令左右将其扶住。 “下面的控制室里。”项然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接着说道,“有一名老将,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 “其他禁军呢?”刘饮骢焦急地问。 “皆被冲散。”项然沉重地道。 “众军听令!”刘饮骢又大喝道,“放那周冰去吧!给我寻找朱上督及禁军们的下落。” 允国,西南,某片无人的森林中。一个精壮汉子着一身黑衣,脸上也使黑布蒙了,手里提了根铁樟木棍子,在那密密的杉木与棕树林里穿行。 那汉使劲掰开过树枝,露出缝隙,抬头看了看树林上面的天穹,果然星光黯淡。 突然,那蒙面汉听得一声弦响,他本能地将身一闪,一支利箭便飞过来,贴着他的鬓发,钉在了前面的树干上。 “站住!”灌木丛中一声大喝,一队允士便从中站起,他们擎着火把,执弓拿刀,一齐向蒙面汉子按过了来。 “不好!”蒙面汉子惊呼一声,又急急往前方的密林钻去。 “喝啊!”这时,蒙面汉子又听得头上有空气碎裂之声,他连忙扭头躲开,原来是有人用一柄长刀向他当头劈来。 “求各位军爷饶小人一命。”蒙面汉子再跑几步,扭头扯开手里的棍子,对追兵们说道。 “姚刻功!”追兵中一名军官大喝道,“你还敢亮棍子!莫不是要对抗官府!” “小人不敢。”叫姚刻功的蒙面汉连忙丢了手中的樟木棍子,他远远地拱手行了个礼,又继续逃命而去。 “哪里逃!”追兵中的军官大喝一声,从背上取下一张狮尾弓,对准姚刻功的腿射了一箭。 “啊!”姚刻功应声倒地。 “姚刻功。”军官走上来,用脚踏住姚刻功的脖子,大声地说道,“武王谋反案的最后一名在逃者,今日归案。” “哈哈哈哈。”其余军士皆大笑不止。 “你们立刻押了他。”军官又命令部下道,“送他去最近的伐木场,让他砍一辈子木头吧。” 姚刻功的缴械与妥协,并未换得军士的同情,他依然被狠狠嘲弄一番,然后戴上了sh一u kà一与脚镣,被发配到西南的伐木场里,成为了其中众多苦力的一员。 这里的伐木者多是受了诬陷来的,他们当中不少人一身清清白白,各地的监狱都无法按照律法定罪,若是做成错案又要担上不少风险。收了钱的监狱便买通些本国禁军,将那些不该再活着的人全部带走,然后秘密投入这伐木场中。就这样,受害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能为监狱挣一份木材钱。他们虽不会被杀掉,也永远不可能离开。 姚刻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镣铐,不禁悲从中来。其父姚庆,当年在允武王手下做了将军,他一生战功赫赫,不仅率军抵抗住了赤国人的数次入侵,还削平了国内除索魂人外的所有武装,真可谓是允国的安天下者。可他一心报效国家,结果竟然屈死狱中。而自己与胞弟姚慰祖,年少时喜好书文琴画,却在父亲的要求下,投笔从戎。他们也打过仗,也为国流过血,虽无十分功劳,但是忠心可鉴。却不想,多年前的武王案竟牵连至今,胞弟下落不明,自己亦被诬谋反,至此为奴。 姚刻功重重地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上哗哗啦啦的拷子,轻声唱道:“臣忠王无道,父死弟犹孤。笑我当年将,却为今日奴。” 一夜过去,远在千万里外的纳国,刘饮骢大军早已占领了大池,而那王雄正在县府堂上高坐,专待刘饮骢等军官报功献俘。 刘饮骢拖着沉重的步子,按次序,第一个走进了县府大门。他站在王雄面前,久久不说一句话。 “刘州统此次攻破大池,周冰失踪,其部皆降我大水。如此,实乃厥功甚伟啊。”王雄一边看着刘饮骢早先发回来的战报一边赞道。 “上督朱远翰身先士卒,进入大池,打开闸门,放我大军进城”战报看到这里,王雄突然抬起头问道,“对了,朱上督呢?” “将军!”刘饮骢大哭起来,他伏倒在地上道,“上督上督就在殿外。” “那他为何不进来?快,快唤朱上督入来。”王雄一拍桌子,下令道。 王雄话音刚落,堂外便缓缓走进来两个军士,其中一个的身上缠满止血布,另一个手捧一柄纳明制式长刀。众人定睛看时,却是项然与魏彻。魏彻走到王雄面前,跪在地上,将手上的刀举过头顶,哭道:“将军,朱上督率我等进入大池后遭遇了他们最后的精锐。后来大军进入,刘州统找遍了大池,却只剩下这把刀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莫不一惊。 朱沅翰,那个总是隐没在黑暗里无比冷静与谨慎的天生shā sh一u,就这样死了? 王雄听了,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说道:“朱上督有子嗣么?婚配否?” “上督尚未娶妻。”刘饮骢道。 “可惜啊”王雄长叹一声,“我欲为上督讨个爵位,如此福德却又无人继承。” “这样吧。”王雄站起身来,走到刘饮骢面前道,“刘州统,我拨给你三营禁军,你亲自带他们去大池,再给我仔细地搜寻朱上督的下落。” “遵命。”刘饮骢拱手道。 “刘州统,我再拨七万大钱给你,你去请能工巧匠,修一座和大池一样高的碑。以纪念这一役中,包括朱上督在内的殉国勇者。”王雄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个要等一段时间,建碑必须得到水王的朱批,再待得工部审核签字下来,少说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多谢将军。”刘饮骢再行礼道。 “其余各将,皆论功行赏。”王雄又对众人道。 “多谢将军!”堂上响起了洪亮的声音。 接下来,由于纳国大势已去,王雄率兵攻打西都,范修惶惶不可终日,而周冰突然出现杀死纳皇,与最后的百官一起开城投降。不久后,水凌等人顺势赶到中都,他在万岁声中登基称帝,水秀则被封为大水中都大相。自此,大水国建立,纳国正式灭亡。 当年,面对虎视眈眈的赤国,范修企图发展军力来与之相抗,却不想,看似偶然的琐事竟会点燃全国起义的烽火。英明的水凌和昏庸的范修相比显得十分强悍,水族人的部队在他的带领下一点点蚕食着摇摇欲坠的纳国旧土。赤国的铁蹄曾经都没能征服的王国,最后却灭亡在了一帮深山蛮民手中。而范修本人,也因为自己的无能与昏庸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纳族人射向西都城头的利箭很讽刺,每一支都很讽刺,东北群山大王领导的起义也很讽刺——他用了你的刀,还砍了你的人。” ——摘自赤国中都大将军石忠著《国族》 水国,中都,皇城,幽兰苑 水玥着一身套纱蓝衣,站在无垠的兰花丛中,转过头来看着刘饮骢笑道:“你从大池回来这么久,却从没来找过我,今日是怎么开窍了吗?” “抱歉。”刘饮骢低着头道,“朱远翰兄弟的死我至今接受不了。如此机敏c谨慎甚至有点狡猾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死了呢?“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水玥折下一朵花塞到刘饮骢手里,安慰他道,“朱沅翰殉国这件事谁都不会好受,恐怕父皇因失去这员良将而惋惜不已吧。但是,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痛苦就随它过去吧。” “嗯嗯。”刘饮骢点点头,突然向水玥行了个礼,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道什么别?”水玥一下就愣在原地。 “几日前,我的旧部来找到我,说我的皇兄病逝了,要我立刻赶回晓国。”刘饮骢道。 “旧部。”水玥的脸上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对啊,你也有你原来的部下,也有你原来的国家啊。” “对对是。”刘饮骢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能和你回晓国么。”沉默半晌,水玥抬起眼睛问道。 刘饮骢摇摇头,拒绝道:“别闹了,你是堂堂大水国的公主,我是一个还在被通缉的质子。这如何使得?” “不,不对。”刘饮骢正要转身离开,水玥却又拉住他道,“父皇怎么说,他一定不准你走对不对?我去找他!” “我昨日就和陛下说了,他已经同意了。”刘饮骢拉住要跑的水玥,“这样吧,我向你保证,一但晓国局势稳定,我立刻来水国找你。”刘饮骢安慰她道。 水玥沉默着别过脸去,刘饮骢依稀看见,她的脸上似有泪水滑落。 翌日 中都西门之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上立着不足百匹战马,马上坐的是当年“白衣救主”行动的幸存者。他们都和刘饮骢一样,皮肤白皙,眼睛深绿,淡huáng sè的长发在风中胡乱飘扬。 “殿下。”刘晟将一匹健壮的白马牵到刘饮骢面前,道,“我们走吧。” 刘饮骢翻身上马,正要策马离开。他扬起鞭子,却又突然放下,接着慢慢转过身来,迎着城外的风,向水玥大声唱道:“吾引勇士一百!去红巾,跨良骑,披坚执锐,咽泪而征!” “驾!”刘饮骢手里挥舞着冰雪古剑,率领着当年白衣卫的幸存禁军,向晓国方向狂奔而去。在他们的背后,平原上扬起了一阵棕色的尘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重整朝纲 “这是哪儿?”黑暗中,一双狼眼猛地睁开,光明瞬间绽下。破旧的草床上,一人挣扎着坐起,茫然地问身旁的人,“我死了么?” “朱上督,你终于醒了。”破床边站着一个蓝发女孩,她对朱沅翰微笑着说道。 这便是在两个月前,于还未灭亡的纳国某地,朱沅翰落入大池深潭后,被偶然路过的洛念瑶救起,她悉心照看了他几日,朱沅翰终于醒了过来。 “是你?!”朱沅翰看着洛念瑶的眼睛,她明媚的蓝眸还和最初一样。 “这是哪儿?”朱沅翰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纳国不过,即将被水国取代了。”洛念瑶道。 “啊!”朱沅翰正要挣扎着下床,就被身上的剧痛阻止了,他不得不躺回了那破床上。 “意料之中。”朱沅翰顿了顿又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上督,我在绵河边发现了你,当时,你浑身是伤泡在水中,我便下河把你救了起来。”洛念瑶道。 “对”经洛念瑶这么一说,朱沅翰渐渐想起了他们攻入大池后的情景,那是在他苏醒过来的几日前 “上督!”断后的魏彻赶到前来,他大声地对朱沅翰道,“他们追上来了!” “和你在一起的其他人呢?”朱沅翰一边躲开掉落的碎石,一边问道。 “都阵亡了”魏彻低头说道。 “站住——”突然,朱沅翰听得背后有追兵呼喝,他本能地扭头一看,却见一个胡髯过腹的长大老者,正率领几队持传说中火器的禁军,向他们大步逼来。 朱沅翰只看了那老者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那老者赤着的身上全是精肉,两臂有普通人的小腿粗细。而最令朱沅翰吃惊的却是,在那老者壮健的左臂上,竟赫然纹着一条黑蛇图案,那蛇盘曲了一圈,头向上吐着信子,那正是消失多年的毒牙标志。 朱沅翰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冒冷汗。 “错了,上督!”魏彻拉住分神的朱沅翰,将他一把拖到正路上来,“是这边!” “轰!”又是一声巨响。 “上督!”一名满脸是灰和血的禁军大喊着折返回来,“他们想把我们活埋于此!” “找到水就能活”朱沅翰话音未落,四周的石头便刷刷落下,大块大块地砸在禁军身上。洞里灰尘四起,山石中的控制室彻底垮塌了。 “啊!”碎石与土渣织成的黑暗,终于将禁军们彻底吞没了 “上督是怎么逃出来的?”洛念瑶听得入了神,忍不住问朱沅翰道。 “说来也是侥幸。那是因为,我自小的目力便异于常人。”朱沅翰说着吹灭蜡烛,黑暗中,他的两眼果然灼灼有光,“之后,我找到了水,游进了潭底的暗河,一直顺着水流向前,进入了绵河之中。河中的滔天恶浪耗尽了我的精力,再加上我浑身都被石块砸伤,最终我晕倒在了绵河畔。”朱沅翰轻叹口气。 “多谢相救。”朱沅翰又转头对洛念瑶说道。 “朱上督曾在天江北的古庙中救了我,我还一直记得呢。”洛念瑶温柔地笑笑。 “对了?你不是回禹国了吗?为何还在这里?”朱沅翰突然问道。 “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洛念瑶的眼神有些躲闪。 “是把你扔在古庙里的人么?”朱沅翰自然地联系起了他们。 洛念瑶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去给上督端碗汤来。” “真是一个有心事的人。”朱沅翰听洛念瑶这样说便没有细问,只是自语道 回到现在,时间是刘晟接了刘饮骢回晓国的两个月后。此时的刘饮骢,早已换回了一身锦帽貂裘,晶亮的冰雪古剑常悬腰间,看起来真可谓是英气逼人,威武堂堂。 “殿下。”刘晟大步走了过来,手按在腰间的制式弯刀上。 “你的人安排好没有?”刘饮骢压低声音说道。 “已经全部就位。”刘晟附在刘饮骢耳边道,“专等宴会开始和百官的到来。” “孤这就去让他们进殿。”刘饮骢握着拳道。 “是。”刘晟躬身领命,大步走了出去。 这是宴会之前,晓国皇宫正殿上灯饰高挂,五颜六色的彩纸包在灯笼外,看来真是五光十色;镶了金边的餐桌分两排而列,珍馐美馔摆在黑漆大盘内,晓国不冻清泉酿成的美酒,也以玉壶装了,置于桌心;乐师们则早早集合在屏风后,架好了钟鼓,只等宴会开始。刘饮骢命宫人召了百官,大臣们便陆陆续续地上了大殿,依照官阶分文武两列各自坐了。 刘饮骢以刘牧骁皇弟的身份坐在皇位上,俯视着阶下的诸臣。器乐欢声中,大臣们一边品尝着漆盘里的美味,一边随意地交谈着,看来全然没人把刘饮骢放在眼里。 “让开。”宴会进行到一般时,一名醉熏熏的大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头发披散着遮了脸,没人注意到大汉的长相。大汉粗鲁地推开挡住他的群臣,凡是有不服气欲与之争论的,全被大汉动手打翻了。可是大殿上很吵,杯盏的碎裂声都被欢声笑语掩盖了,也没有人阻住醉汉的怪异举动。过了好一会儿,那醉汉才终于绕开其他人,直奔奏乐者的位置而去。 “停下。”大汉对乐师道。 “这这恐怕不行吧。”乐师们似乎很为难。 “快!”大汉拔出腰间的刀,劈手就砍断一支玉笛,然后指着那几名乐师,恶狠狠地吼道,“谁敢再响一下?” 刀剑说话总是很管用,乐师们丝毫不敢怠慢,立刻便停止了演奏。 殿内的奏乐声突然停了下来,群臣们都感到十分奇怪,纷纷停止了交谈,一起看向奏乐者所在的屏风方向。 “诸位。”那大汉听到群臣渐渐安静,他便掀倒屏风,跳到了就近一名大臣的桌上,然后扯开喉咙说道,“人尽皆知,子承父业,兄终弟及。如今殿下已回国两月有余,我和各位商量登基之事,诸位却总是有百般借口。这,究竟是何道理?!“ “大胆!这是谁喝多了,站在桌上放屁,快给我下来!”那醉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名矮粗军官打断。 “刘固,你给我住口!”醉汉撩起头发,露出了自己的脸,原来那正是刘晟,他对着那粗矮军官厉声喝道,“你身为中都大将军,愍帝又不曾亏欠你。敬王乃愍帝之子,灵帝之弟,自然该承其帝业。你不仅丝毫没有归附之心c辅佐之意,却谈什么敬王年轻不善治国。你却说说,你莫不是想靠你手中那点兵马造反不成?!”刘晟说完,一下跃至刘固面前。 “殿下年轻本是事实,同造反于否并无关系。”刘固狂妄地回答道。 刘固这一句恰似个平地响雷,诸臣都纷纷扭头看向他。 “哈哈哈哈,好啊,中都大将军。”刘晟大声笑道,“你的手下,怕是有不止十万之众吧。” “是又怎样?”刘固也冷笑道。 “可是,在这大殿内,却只有你一人”刘晟顿了顿,突然一脚踢翻桌子,抓住刘固的领子大喝道,“乱臣贼子!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翻起什么风浪!” 刘晟话音刚落,殿外便冲进来一群着白衣的军士。有些大臣见势不妙想要逃的,全被白衣禁军们堵回了殿上。 “我就知道当年的‘白衣救主’行动是你干的。”刘固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给他们签了皇宫的出入凭证?” “是我。”这时,一直悠闲地吃着盘里山果的刘饮骢站了起来,看了刘固一眼,对群臣说道,“诸位,非是孤不信任你们,才设了禁军守在殿外。实在是大晓军中确有刘固这种扰乱朝纲,目无君长之徒。皇兄驾崩三月有余,可孤至今还未能登基。诸位个个拥兵自重,这晓国要如何团结,怎样去抵抗赤国的铮铮铁蹄?” 此时的殿上鸦雀无声,群臣见了刀兵,哪里还敢造次,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刘饮骢训话。 “私下时,孤已研读我大晓的全军驻防图很久了,发现其中问题颇多。孤以为,只有对全国的军队及诸将进行适当的调整,方可更好作战,增强御敌能力。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听孤调遣?”刘饮骢说完这句话便坐了下来,用平和而坚定的目光看着群臣。 大臣们看到殿内的白衣禁军差不多有一卫,就算殿上的武官们都功夫了得,也决不可能赤手空拳与这一百来人的抗衡,更何况没人愿意为刘固凭空出头。于是大臣们纷纷躬身称是,表示愿意接受刘饮骢的调整。而刘固则被十来个禁军按到在地。 “陛下英明,参见陛下!”这时,刘晟突然走到刘饮骢面前,行了个大礼,拖长了声音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文武百官看了,纷纷明白过来,连忙走到阶前,一一向刘饮骢行君臣之礼。 首先在这里感谢各位读者,正是日日都有一些读者在阅读拙作,不离不弃,作者才强打信心,一直坚持下来。要想写出佳作,自身努力固不可缺。但作者认为,读者的支持更是尤为重要。于是,作者在此拜托各位兄弟姐妹叔叔阿姨,觉得本书还能看下去的,请顺手点个收藏或者怎么支持一下,还望不吝赐予,作者感激不尽,唯有写文以报。甚谢!甚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明日之光 又入冬了,干燥的赤国降雨未至,雪花也没有飘下几朵。赤帝邓洁坐在暖和的书房里,背靠着炉火,手里翻着本大赤官编的史书。 “陛下。”石忠大步走到门外,屈身行礼。 “石将军。”邓洁点点头,让石忠进来,“晓皇刘牧骁病逝三月有余,如今即位的是敬王刘饮骢。”邓洁从书柜上拿下一本记载他父皇邓退的《赤兴帝纪》,随意地翻着。 “不错。”石忠点点头,“晓国的局势尚未稳定下来。” “对了。”邓洁又问道,“你派出去的豹卫回来了未?可有消息?” “唉。”石忠轻叹口气,缓缓说道,“赵嘉这边行动失败,被谢娇识破后杀了。而豹卫的另外两名队首,已于一月前抵达了疗国,但仍然没发现袁基的踪迹。” “嗯。”邓洁捻了捻嘴角的短须,又问道,“最新式的军械呢,赤兴廿七制式长枪,将军督造了多少?” “足够两军使用。”石忠答道。 “存粮又有多少?” “按豹卫单兵的高消耗量算,足够一军军士食用半年。” “好!朕看差不多了!”邓洁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将军,朕欲中军东调,往晓国边境集结。” “刘饮骢如今正在平叛,确是个进攻的好时机。”石忠思忖半晌,然后躬身领命。 正如石忠所言,刚即位的刘饮骢亲率大军,奔赴晓国东部,与造反的东方系将领陷入苦战。这时只是初冬,即便是晓国这般寒冷的地方,天空中也只飘着些许的雪花。 “陛下。”刘晟从战场上撤下来,他后面跟着几个带伤的禁军,对刘饮骢摇摇头说道,“还是未能打过去。” 与刘饮骢手里军队对峙的,是当年愍宗驾崩时东方出的叛军。其头领唤作罗锋,本为东方一名州统,手下有几万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现已将动部其他叛军基本统一,自封东都大王。 这一个月来,刘饮骢亲率大军攻打东部,可是却收效甚微。 “天暗了,看样子是要下大雪了。”刘饮骢看了一眼天,自语道。 “陛下。”又一名军官走了过来,向刘饮骢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末将已经摸清对面身份了,我们正是撞上了罗锋本部。他手下的军士皆凶悍异常,故而我们许久攻不过去。” “难怪这股叛军如此强悍,原来碰到的是那贼的亲兵。”刘饮骢打了个手势,让那军官先下去了。 “地图拿来。”刘饮骢对刘晟道。 “陛下。”刘晟将地图递到了刘饮骢手中。 刘饮骢接过地图,将其铺在一块石头上,细细地看着。 “我军虽然人数占优,但却在山脚处,若是从正面进攻,两军必会继续僵持。”刘饮骢挠了挠头,“叛军背后是一片沼泽,里面都是陷阱暗坑,这条路风险又太大。” “嗯?”正在这时,一片雪花飘到了刘饮骢的地图上,然后化开了。 “又下雪了?”刘饮骢抬头看了看。只见天的颜色深灰的,云层也很厚,这正是下大雪的样子。 “真是天佑大晓啊。”刘饮骢一把拔出刀来呼唤道,“刘晟。” “陛下有何吩咐?”坐在地上的刘晟站起身来。 “传令下去,只留下一营的人守在这里,你带其余人立刻出发,从沼泽过去包抄他们后面,奇袭这帮叛贼!” “可是陛下,叛军后面的山下是一片沼泽啊。”刘晟犹豫道。 “天要助朕,你照做就是了。”刘饮骢指了指下雪的天,“今夜,沼泽必将冻结。” “怎么样?”夜晚时分,罗锋趴在岫山坡顶上,搓着自己冻僵的双手。他望着远处的刘饮骢阵地,对身边的一名参军道:“对面怎么不动了?” “想来是大王兵精将勇,刘饮骢已经无力进攻了。”那参军笑着说道。 “放屁!”罗锋骂着踹那参军一脚,“我也真是倒了霉,当时怎会收了你这些草包,除了净会说些漂亮话,还知道些什么?要是哪日我被刘饮骢抓了枭首示众,也都怪我用人不察!” “还坐着干什么?带人去看看啊。”罗锋说着又是一脚。 “是是是。”那参军连滚带爬地朝坡下去了。 “禀告大王。”那参军还未走远,一个罗锋封的州统又急忙奔了过来,“刘晟带兵杀上岫山了!” “你说什么?”罗锋抓住他的领子一把拽了过来,“他们是怎么上来的,说!” “天下大雪沼泽冻住了”州统结结巴巴地说。 “冻住了?!”罗锋听到,愣了半晌,“这莫非是天意?” “全体听令,随我下山,迎战刘饮骢!”罗锋毕竟是个枭雄,他明知正面拼不过刘饮骢,但依然执意一战。 “杀!”刘晟已经大喊着带禁军们冲上山来。 “杀!”罗锋也毫无惧色,挥了挥刀,朝官府大军冲过去。 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罗锋不备,被几个手下擒住,押到了刘晟面前。 “罗锋,你可知罪?”刘晟高声问道。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罗锋头也不抬。 “钟航c雷信。”刘晟下令道,“把他给我押走。” 两名禁军刚松开手,要拿绳子出来捆他,罗锋却突然大叫一声,撞死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呸!”刘晟对着罗锋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逆贼。” 而万里之外的疗国,疗皇城的外城门外,赤国人一直没找到的袁基,其实已经躲在这里很久了。他着一身疗式的的布衣,头戴一定苍云纹纱遮脸斗篷,左手握拳,右手拖着一名鼻青脸肿的疗人。 “这就是皇城吗?”袁基轻轻推了推他的斗笠,问身旁的疗人。 那个疗人点了点头。 和其他大遂国家不同,疗国只有一个都城,这个都城通常也被称作皇城。 “不容易啊。”袁基笑笑,“我找了这许久,终于让我找来了。” 袁基看了一眼皇城的城门,然后踹了那疗人一脚,那疗人便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原来,袁基在疗国徘徊这许久,正是为了寻一个懂遂语的人,带他去疗国的皇城。终于,在他杀了近千个无辜的疗人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会些遂语的。之后,他便让那懂遂语的疗人将他一路带了来。 “去找家客栈要间房。”袁基对他挟持的那个疗人低声说道。 按照袁基的吩咐,那疗人在离皇城门不远的地方寻了一家客栈,然后两人便住了进去。在吃了些饭之后,袁勇便带着那疗人回房间去了,当然,这一路的盘缠都是袁基在杀了许多无辜的疗人后顺走的。 “把手放在背后。”袁基命令那个疗人。 疗人不说话,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你不是嫌我让你背的口袋太重了吗?”袁基指了指地上一包装得鼓鼓的dà á袋。说完,他将口袋一把扯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原来里面装的东西,正是袁基杀死那近千人收来的不义钱财。 “为何盘缠倒出来?”那疗人的遂语并不流利。 “盘缠?”袁基冷笑道,“我已经用不着盘缠了。” 言毕,袁基一掌砍晕那疗人,往他嘴里塞上一张破布,然后扯一条绳子捆了他,装在了那条大口袋里。 袁基忍不住地窃笑。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袁勇拿着疗人奇怪的计时器,在一直不停地看着。 “差不多了。”袁基自语道,“巡逻时间快到了。” 袁基轻轻推开了窗户,看着已经没有多少人的街道,转身扛起了装有懂遂语疗人的麻袋,跳下窗户,一路小跑,来到了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上。 袁基将麻袋扔到路中央,然后自己跑到一旁躲起来。 在此之前,袁基已经向他抓住的那个疗人打听清楚了:疗国有三支专门负责皇城夜晚巡逻的部队。在每天宵禁开始前的一个时辰,他们便在皇城之外巡逻,或者抓捕一些可疑的人。宵禁之后,他们便直接进入皇城的内城,保护皇城内城的安全。 而袁基等的就是他们。 那些军队看到必经之路上有个巨大的麻袋,都感到十分奇怪,军官便派了一个军士下马察看。在那士兵靠近麻袋的一瞬间,街道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那人只两步便跃到军队的总军官面前。然后一把拔出刀,架在了军官的脖子上。 疗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个将刀拔出来。 “有没有懂遂语的?”袁基挟持着军官,高声道。 可是似乎并没有人听懂他的话。 袁基暗骂一声,自语道:“幸好带了他来。” 袁基一脚将那领头的军官踹下马,自己也跟着跳到军官面前,手却依旧用刀比着他的脖子。 袁基向领头军官指了指那麻袋,然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那头领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叫了两人将那麻袋抬了过来。接着,袁基在军官的腰间摸走了他的刀,并用他的佩刀割开了那麻袋。 麻袋里挣扎着出来的,自然是被袁基挟持的懂遂语的疗人。袁基给他割了绳子,冷冷地命令道:“照着我说。” 那人点点头,拿去塞在自己嘴里的破布,然后等着袁基说话。 “告诉他,叫他手下一个不许动,并且带我进城,否则我就杀了他。”袁基道。 懂遂语的疗人与疗人军官交谈了一通,袁基也听不懂,只是过了一会儿后,懂遂语的疗人才战战兢兢地转述军官的话:“他说不行,违反规定的。” 袁基没有回答,只是一刀从军官的手臂上剜下一块肉来。 军官痛得大叫,颤抖着说了句话。 “他说他答应。”那疗人道,“他说请你放他一命。” “没问题。”袁基冷笑道。 双方谈妥,那头领便在袁基的挟持下将他带进皇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