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医妃》 第1章 除掉这个废物 .. “救命啊,放开我,不要!” 小丫鬟凄厉的惨叫声充斥着幽僻的后院,让这座掩映在山涧深处的小庵堂染上一抹令人森然的寒意。 淡淡的血腥味在冷白的月光下弥漫。 压在小丫鬟赤/裸身体上的两个壮汉之一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叫啊!再给老子叫大声点!老子看看谁能来救你!” “你们放开她!” 就在这一幕“活春宫”旁边,一名瘦弱的年轻女子惊呼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一身被鞭痕扯破的白色长裙血迹斑斑,而她越是挣扎得厉害,伤口渗出的血就越多,将白衣染成大片大片的粉红。 身着紫色锦缎华服的少女正将一只脚用力地踩在白衣女子背上,居高临下地宣布:“柳南栀,你给本小姐看清楚了,这个贱婢沦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无能!” 听着小丫鬟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被踩在脚下的柳南栀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已经抠进了掌心的肉里。 她堂堂的镇国公府嫡小姐,曾经威风八面,未料想会沦落到被一个父亲妾室所出的庶妹欺辱的地步,如今更是眼睁睁看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柔儿遭到两个草包蹂/躏,却无能为力…… 她好恨!好不甘心! “柳南雪,我再怎么落魄也是骄阳王的王妃!你这样待我,朝廷追查下来,你逃脱不了干系!” “干系?”紫衣少女嗤笑了一声,“是莫家寨的山贼洗劫了这小破庙,轮/奸了王妃及其丫鬟,与我堂堂的镇国公府二小姐能有什么干系?何况,你觉得三殿下会关心你的死活吗?全宓都城谁不知道你这王妃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你别忘了,把你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就是三殿下!” “我只是在这里代王爷替母妃祈福,他早晚有一天会接我回王府……”柳南栀咬了咬下嘴唇,身体上的疼痛或许会让她的心不那么痛。 柳南雪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接你回去?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三殿下已经向皇上请了旨,马上就要迎娶你的好姐姐柳南薰过门了!若是没有你,三殿下也不至于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只能入门作妾,恐怕这世上最希望你死的人就是三殿下了吧?” 柳南薰俯下身,看着柳南栀一脸自欺欺人的样子,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着,仿佛享受着用刀子将柳南栀的心一块一块剜下来的快/感。 “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三殿下之所以那么讨厌你,一直以来都是柳南薰在捣鬼,那个女人早就背着你跟三殿下暗通款曲了,就连这两个杀手也是她雇来的!可笑你付出一切,甚至自甘堕落,不惜被逐出家门,扶持三殿下走到今日,却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不!不可能!” 柳南栀一直都将堂姐柳南薰当成自己最好的姐妹和闺蜜,枉她自以为聪明,却独独没有看清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 “啧,看看你这愚蠢又无能的样子!就跟你那下贱的娘亲一模一样!”柳南雪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 柳南栀浑身颤抖着,发了狂似的诅咒:“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就是死了,也会变成厉鬼来向你们索命!今生今世,所有负我之人,我必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身体里一股沸腾的血液直冲头顶,她扯下发髻上的素簪疯狂地朝柳南雪刺过去。 柳南雪连忙躲过去,反手揪住柳南栀的头发,恶狠狠地骂道:“死到临头了还敢诅咒本小姐!本小姐倒,等你变成被山贼蹂/躏过的破鞋,身败名裂,像狗一样地被三殿下赶出家门时,是怎么求着本小姐杀了你的!” 说罢,一把将柳南栀往一边甩出去。 瘦弱的柳南栀扑倒在一边,额头重重地撞在院中插香火的石鼎上,顿时血流满面。 “给本小姐好好‘伺候’这个废物!我要她永世不得翻身!”柳南雪冷笑了一下,指着昏死过去的柳南栀下令。 那两名壮汉一脸淫色地向柳南栀走去。 “小姐……快跑啊……”柔儿虚弱地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两个人,可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柳南栀,随即自己也晕了过去。 轰隆—— 阴云不知何时遮盖了冷白的月光,雷声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炸响,远处密林里传来乌鸦嘎嘎的叫声。 伏在地上的柳南栀眼底缓缓浮现出一道异样的光晕…… 头好痛,好像要裂开了一样…… 那颗射入颅骨的流弹,真是要了老命! 柳南栀咬牙想着。 没想到自己堂堂二十一世纪最牛x的医门天才、横行海上的顶级雇佣兵,竟然要落得个葬身大海、尸骨无存的下场…… 太阳穴骤然收紧,无数关于另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古代女人的记忆闯入脑海,像是在脑子里同时上演着几十部以数千倍的加速率放映的电影,迅速与现在的她融为一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王府来人 .. 双方形式突然逆转,刚刚被踩在脚下的柳南栀,此刻却反将罪魁祸首柳南雪狠狠地踩在了自己的脚底下! 柳南雪又惊又惧地望着眼前变了个人似的柳南栀,咽了口唾沫:“柳南栀,我、我现在可是太子的人!我很快就会成为太子妃!你要是敢动我……啊!” 话没说完,柳南栀一刀劈在她脸上,划拉出一刀长长的血口。 柳南雪捂着脸发出惨叫声。 “就凭你,还妄想嫁进东宫?”柳南栀眼中阴沉沉的。 这毒妇当着自己的面,让人侮辱自己最忠心的丫鬟,又害得原主含恨而亡,她敢干出这些事,原来是攀上了太子北慕寒的高枝! 正好,她跟北慕寒也有仇呢! 如今大宛朝堂之上对于帝位之争,主要分为太子北慕寒和骄阳王北慕辰两股势力。柳南栀是北慕辰的王妃,与太子自然是死对头。当初自己已脱离镇国公府,如今父亲的侧室梁氏掌控着柳家,若是让梁氏的女儿柳南雪嫁进东宫,那岂不是将镇国公府划入了太子麾下? 这对母女,还真是处处都要跟自己对着干! 真是该死! 柳南栀恨不得立刻将这毒妇千刀万剐了出气,可她不得不考虑到,柳南雪毕竟是镇国公府的二小姐,若是就这么杀了她,处理不好便会累及自身。 还得想个更好的法子来惩治她! 想着,柳南栀提起一脚飞踹在柳南雪的脑侧,将她踢晕过去,然后用那两名壮汉的腰带将她绑起来。 在这里住了两年,对这小小的落霞庵以及周边情况,柳南栀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这座庵堂本来就不大,加上庵主一共才三个人,昨日接了个香客的请托,全都下山去替某个大户人家刚折了的小妾超度亡魂去了。 现在只剩下柳南栀一人,也方便了她行事。 她先将昏迷的柔儿拖回床上安顿好,然后到厨房找来平时用来推送果蔬之类杂物和重物的板车和祭祀用的酒水。 她把酒水浇到两名杀手的尸体上,点了一把火烧掉,然后将残渣和被五花大绑的柳南雪搬到板车上,从后门出去,在穿过山林深处的乱葬岗时扔掉残骸,然后又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座荒废的义庄。 原主曾经误入过这里,还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密室的密道。密室里有铁锁链和一些家具,看上去似乎曾经用来囚禁过什么人。 现在,却成了她收容柳南雪的绝佳地点! 她将昏迷的柳南雪绑在固定的家具上,又用布条堵住了嘴。 处理完这些,她回到落霞庵,清理了院子里的血迹,让这里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忙完已经是黎明时分,远处的山坳里传来鸡鸣。 柳南栀打了点清水,擦掉自己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就着金创药,在禅房里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再用刘海把额头的伤痕遮住。 对着铜镜,她看见原主这张和现代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在这张脸的右眼角下方的颧骨上有一枚天生的暗红色胎记。 就是这个多余的东西,让这张原本足以迷倒一堆男人的面孔,在这大宛皇朝竟然还被唾骂成丑女!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早晚让他们见识自己的厉害! “小、小姐……不要……小姐快跑……” 柔儿在噩梦中一阵痛苦地低语。 柳南栀回过头,走到床边握住柔儿的手。 在原主最风光和最落魄的时候,都是这个丫头不离不弃陪伴在身边,即便这副躯壳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但这份主仆之情却依然令她动容。 如今,就让自己替原主来守护这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不受宠的王妃 .. 柳南栀站起身,想到刚才秀玉说的那句话,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谁给谁果子吃,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秀玉没想到柳南栀还会还嘴,气恼地瞪大眼睛。 柳南栀却连看都没有多看秀玉一眼,转而对跟来的两名侍卫说道:“本王妃的丫鬟病了,动弹不得,你们二人就留在这里守住她,直到本王妃派人来接她!” “这……”那两名侍卫迟疑地面面相觑。 “呵!王爷派他们来,是护送马车的,可不是当看门的!”秀玉趁机训斥道。 柳南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手牌来,亮在众人眼前,道:“本王妃的命令,不听也可以,那就休怪我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众人认出这玉手牌乃是当年皇上为安抚柳家而赐给柳南栀的,以圣旨昭告天下,彰显镇国公府的地位,其作用如同便携式的尚方宝剑! 见此情景,那两名侍卫连忙应承下来。 秀玉自然也不敢再多嘴,眼见柳南栀从自己眼前走过,不由小声嘀咕道:“神气什么?丑人多作怪!看你在王爷跟前又能讨着什么好!” 旁边那个刚被秀玉训斥了的小丫鬟强忍住笑,催道:“秀玉姐姐,赶紧走吧,可别误了吉时!” 屋外,纷纷小雨笼罩着远近群山,一片雾蒙蒙的。 山脚下,王府的马车正在等候。 秀玉从马车里拿出一套衣裳,对一身素衣的柳南栀说道:“这是王爷赐的礼服,时间紧迫,你就在马车上换吧。” 柳南栀本想接下礼服,没想到秀玉提前抽了手,好好的一套礼服掉在地上,顿时沾上了一大块脏兮兮的稀泥! “废物就是废物,连一件衣裳都拿不住!看你穿着这脏兮兮的礼服回去,王爷会怎么教训你!”秀玉皮笑肉不笑的,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这个狗奴才! 柳南栀心头暗暗骂道。 敢情她特意把礼服从马车上拿下来,就是想陷害自己?不过这手段也太低劣了一点吧! 想整她?那倒是看看谁更厉害! 她心生一计,微微弯起了嘴角,不动声色地捡起礼服钻进了马车。 …… 此刻的宓都城,黎明刚过。 天色阴沉着。 迎亲的声乐却早早地响彻了十里长街,引来不少冒雨看热闹的百姓围观。 热热闹闹的鞭炮和唢呐伴着大红花轿,穿过城中最繁华的街道,直抵骄阳王府阔气的朱漆大门内。 今日王府纳妾,几乎全城皆知。 骄阳王北慕辰贵为当下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风头正盛,直逼东宫太子,又是和名震天下的镇国公府再次结亲,虽说娶的只是柳府的堂小姐,不比前两年迎娶的嫡小姐柳南栀身份尊贵,可排场却大了数倍,不仅有皇帝指婚,王府更是三书六聘,做足了迎娶正妻的礼仪,足见北慕辰对这个妾室的宠爱。 王府大堂中央,一对璧人相拥而立。 北慕辰一身大红色喜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本就俊美无匹的面容更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深情地看着眼前的新娇娘。 “熏儿,自今日起,你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我答应过要给你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只是委屈了你只能以这样的名分过门,但我发誓,早晚有一天,会把属于你的都还给你!” 柳南薰柔若无骨地靠在北慕辰怀里:“辰哥哥,熏儿只不过是想要陪在你身边就够了,什么名分、地位,熏儿都不在乎的。只是觉得对不起栀儿妹妹,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欲说还休! 她步步谋划,处心积虑才能走到今天,终于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只要柳南栀那个碍事的贱人一死,自己才真正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她出身低微,是罪臣之女! 北慕辰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可人儿,皱眉说道:“那个贱人岂能与你相提并论?明明是她夺走了你的正室之位,你还在替她着想!今天是我俩大好的日子,就别提那个贱人扫兴了!” 柳南薰低垂的眼眸中闪过狠厉的冷笑。 看王爷这样子,若是知道那碍事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这时,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 循声望去,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停在大门前的马车上跳下来,在一片喜庆的大红色背景衬托下,女子素净的白衣黑发显得尤为刺眼,尤其是那张惨白的脸上,右眼角下方的颧骨上还有一枚小指甲壳大小的红色胎记,如同玉石上的瑕疵一般抢眼—— 那不是柳南栀是谁?! 只见她一身素白如丧的长裙,头发也只是简单梳理披在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连娼妓都不如 .. 四下小声地议论开来。 本来一群人等着看柳南栀的笑话,没想到柳南栀一出手就将恶奴收拾得妥妥帖帖,堂上的气氛因此变得有些尴尬。 本想借题发挥的北慕辰被柳南栀反将了一军,心头也甚是不痛快。 柳南薰见状,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寒穗。 为了让今天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柳南薰特意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过去,本以为都万无一失了,没想到柳南栀不但没有死,竟然还这么气焰嚣张地出现在自己的婚典上,她怎能不气恼? 寒穗生怕被主子责怪,赶忙开口赔笑:“今天可是王爷和新夫人的大喜之日,可别因为一个下人影响了大局。” 她刻意加重了“下人”两个字的语气,不知道想说的究竟是那个被拖下去的秀玉,还是柳南栀这个来找不痛快的人! 柳南栀闻言,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北慕辰,悠悠笑道:“是啊,今天可是王爷和姐姐的好日子,不值得为不重要的事情动怒。王府布置得这般气派热闹,可见王爷真是对姐姐宠得紧呢!” 说着,目光幽幽地落在柳南薰脸上。 “妹妹,你别这样说,我不是故意瞒你,也没想跟你抢辰哥哥……”柳南薰慌忙掩饰眼底的惊慌,露出一脸柔弱的模样,一张口便红了眼圈。 “熏儿!你与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北慕辰将柳南薰揽进怀里,小心地护着,像是怕柳南栀会冲上来将他的可人儿生吞活剥了似的,对柳南薰柔声安慰,“你又没做错什么,是本王向父皇请旨非要娶你不可!何况,本王娶妻,还需要她同意不成?她算什么东西!” 北慕辰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傻子都听得出来,他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说他今日娶的是“妻”,不但当众打了柳南栀的脸,也有意借机抬高柳南薰的位分,让众人知道,谁才是他北慕辰真正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好你个北慕辰! 柳南栀心里暗暗骂道。 利用完她镇国公府嫡小姐的身份,就一脚踢开,如今还不忘榨干她身上的剩余价值,也是够渣的! “辰哥哥你别这么说,姐姐才是你的正妻,熏儿只是一个妾……”柳南薰急忙想要澄清,低垂下眼眸的瞬间,却是不自觉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正妻?本王心中唯有你一人!那些靠卑劣下作的手段想爬上本王的床的女人,连娼妓都不如,又如何配得上这王府主母的地位!”北慕辰极尽羞辱的用词丝毫没有给柳南栀留一点颜面。 嫖/娼尚且是出于自愿,妓/女也是拿钱服务,可柳南栀当年是主动倒贴! 底下众人发出一阵会意的窃笑。 看着这对狗男女这么一唱一和地羞辱自己,柳南栀微微笑道:“臣妾是不算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王爷是不是个东西。” 北慕辰脸色越发难看,这个女人竟敢当众说他不是东西?! 柳南栀又接道:“不过臣妾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王爷喜欢娼妓那样得到恩准和好处再爬床的类型,也难怪……”言语间,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柳南薰。 难怪会喜欢柳南薰这种货色。 没有说完的话,不言而喻! “贱人,你胡说什么!”北慕辰怒不可遏地捏住柳南栀的下巴,惊人的力道似乎要生生将她的下巴捏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奉茶?跪下! .. 穿过大半个王府,柳南栀曾经的住处薇落苑宁静如初。 因为不受宠,就连当年给她安排的院落也是王府最僻静的北院,就在整个王府都吹吹打打办喜事的时候,这里也基本听不见半点声响。 已经阔别两年,柳南栀本以为会看见一片蒙尘破败的景象,没想到里里外外都被整理得干净整洁,仿佛是在等着她回来一般。 这王府的下人竟然这么勤快?想当初她住在王府的时候,可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柳南栀在床上躺下来,合上眼,慢慢在脑海中理清思绪,心知眼下还未度过最危险的时刻。 这次她活着回来,想杀她的人恐怕已经蠢蠢欲动,方才柳南薰和寒穗暗中交换眼色的小动作,可都被她收在眼底。 但柳南薰她们恐怕也没想到,北慕辰会派人将自己软禁起来。 昨晚折腾了一宿,柳南栀早已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下一波刺杀,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想到个反客为主的主意——故意激怒北慕辰! 大庭广众之下,北慕辰不敢把她怎么样,毕竟她还是堂堂的王妃,可北慕辰又要防着她捣乱,只能派人先将她软禁起来。 这样一来,软禁她的人反而成了保护她的人,以北慕辰调教出来的亲卫的水平,有他们做保镖,自己基本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过,即便这样也不能掉以轻心,要保住自己已经很费事,她无法分心再照顾柔儿,只好写信给贾太医,暂时将柔儿托付给他。毕竟那是太医府,柳南薰等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贾府上乱来。 接下来,还得想法子从根本上防住柳南薰再对自己下手,然后才能安心接柔儿回来。 想着,柳南栀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整个人紧绷了一整夜,这具身子早已吃不消了,这一觉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翌日清晨,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熏夫人您专门来给王妃娘娘奉茶,还是让奴婢进去向王妃娘娘通报一声吧!” “本夫人说不必了。既然王妃妹妹在休息,就不要打扰她,我在这里等她便是,以免外人说本夫人不知礼数,叨扰了王妃妹妹。”柳南薰坚定地回绝。 “熏夫人,这可不行!您可是王爷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要是怠慢了您,王爷可要责罚奴婢了,还是让奴婢去通报一声吧!”被寒穗拦住的大嗓门丫鬟的声音像是故意要吵醒柳南栀似的,嗓音一声高过一声。 寒穗不耐烦地上前甩了那丫鬟一巴掌,骂道:“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话?既然知道王爷宠着熏夫人,就该知道变通,熏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一个做下人的少自作主张拿主意!” 话音刚落,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柳南栀扫了一眼门口争执的三人,慵懒地说道:“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啊?要吵架找别处去,别扰了本王妃的清净!” 柳南薰悻悻地皱了下眉头,心道,居然真把人给吵醒了,真是该死!不过脸上还是扯出一抹虚伪的笑容,上前拉住柳南栀的手:“妹妹,姐姐是专门来给你敬茶的。” 这话听得柳南栀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来,转身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下来,回道:“姐姐比我年长,说来给我奉茶,这不是折煞妹妹我吗?” 哼!她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那柳南薰嘴上说着来奉茶,却不让丫鬟叫醒自己,偏要在门口候着,这安的什么心,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要是真让柳南薰在自己门口待上一段时间,再出个什么差错的,等北慕辰回来还不得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可! 柳南栀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个吵醒自己的小丫鬟,不就是昨天去贾府帮自己送信的人?昨日在落霞庵,秀玉刁难自己的时候,这小丫鬟似乎就有意帮自己开解,今日也幸亏这丫头缺心眼大嗓门,吵醒了自己,不然柳南薰这个绿茶婊恐怕又要趁机作妖了。 现在她倒这小绿茶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那是在柳家。如今你我都是嫁进王府的人了,按照位分来说,妹妹在我之上,更是这王府的主母,大婚第二日来向你奉茶,乃是熏儿应尽的礼数。只怕是妹妹你还在怪罪我,怪我不该瞒着你与王爷相爱,更不该嫁进王府……”柳南薰说着,又红了眼眶。 得!苦肉计不成,改成苦情戏了! 柳南栀连忙摆手,打住她的话头。 “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王爷这么难伺候的主,有你嫁进来替我分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南薰在柳南栀脸上查探了好几遍,也看不到半点违心或者掩饰的神色,仿佛这些都是出自她的真心话,不禁感到诧异。 以柳南栀对北慕辰的痴恋程度,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寻死觅活?而且和北慕辰成亲的还是自己这个和她向来闺蜜相称的人! 难不成是打击太大,反倒让柳南栀麻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跪下认错 .. 来得可真巧! 柳南栀心里这么想着,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柳南熏在门口拖延时间,其实也是在等北慕辰下朝回来。 热茶刚一泼出去,柳南薰就发出了一声无比凄惨的尖叫。 “熏儿!”北慕辰本就火急火燎,此刻更是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将跪在地上的柳南薰拉进怀里。 柳南薰收回手,顺势在手背上狠狠地捏了两把,雪白的肌肤顿时明显地红肿了一大块。 柳南栀站起身,幽幽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北慕辰看见柳南薰那双雪白的柔荑上红肿的痕迹,早已心生怒火,又见柳南栀这副风凉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扬起手“啪”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柳南栀脸上。 瘦削的柳南栀甚至差点没站稳,还是那大嗓门的丫鬟在一旁搀住了她。 一股子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贱人,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收敛!本王就不该答应母妃将你接回王府!像你这般不知悔改的贱骨头,就该死在那深山老林里!”北慕辰恼怒地呵斥,新仇旧恨都在怒火中发酵。 没想到过去两年,这个贱人变本加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动手了! 柳南熏连忙含泪替柳南栀辩解:“辰哥哥你别怪妹妹,是我自己不小心,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熏儿你别再替这个贱人开脱了!两年前她害你落水,你就替她开罪,本王才只是罚她到庵堂中念经思过,没想到她不但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你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北慕辰怒气冲冲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柳南栀生吞活剥了。 “辰哥哥,妹妹她本性不坏,都是因为我做得不好,她才会……” 柳南熏泫然欲泣,看得北慕辰又气又急,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盯着柳南栀一字一顿地说道:“千错万错,都错在我没有早点杀了这个贱人!你给本王跪下,向熏儿道歉!” “王爷,这怎么可以……”柳南薰故作慌乱地惊呼,看向柳南栀的眼神里却写满了胜利者的挑衅。 柳南栀刚刚折辱她的一切,都有北慕辰替她还回去! “正妻给妾室下跪,臣妾可闻所未闻。”柳南栀高昂着头颅,迎上北慕辰愤怒的目光。 让她跪那个绿茶婊?做梦去吧! 北慕辰看出柳南栀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意思,这不仅是伤了柳南薰,更是对他的挑衅,心头怒气更甚:“好!既然你不肯跪,那本王就让人替你跪!” 说罢,他转而对身后的随从下令:“把后院那个老头带过来,让他跪在王妃的大门前,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起身!” 后院的老头? 柳南栀微微拧起眉头,正在搜索着记忆,却听见旁边那丫鬟轻呼一声:“老周头!” 听到这个称呼,柳南栀一下子记起来,那是个几年前带着孙子来宓都投奔儿子的老爷子。 老周头的儿子周兴本是柳南栀手下的一名小将领,从军多年,留下年老的父亲和一对孤儿寡母在家中。后来一场意外带走了老周头的儿媳妇,剩下老人家独自带着尚且不足两岁的小娃娃艰难维生,又遇上灾荒,老周头只好带着孙子小九来宓都投奔儿子,没想到周兴刚刚在前线阵亡…… 柳南栀可怜这对无依无靠的爷孙俩,便将他们留在王府后院做杂务。 原主一直将跟随着她行军打仗的兄弟视为血亲手足,对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她有义务替他们照顾好家中的一切,所以对柳南栀来说,老周头是她十分珍视的人! 北慕辰明明知道那些阵亡的将士们一直是柳南栀的心病,她总是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不够强大,没有保护好自家兄弟,所以拼命地想要恕罪,减轻孽债,可他竟然还用将士的家人来威胁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设法脱身 .. 待北慕辰的脚步远去,旁边的小丫鬟赶紧将柳南栀扶起来,说道:“王妃娘娘,你怎么不跟王爷解释?刚才明明是熏夫人故意打翻茶杯陷害你!” “哦?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她陷害我?”柳南栀看了那丫鬟一眼,挑眉反问。 “她一大早就过来向娘娘敬茶,却不让奴婢进门通报,也不肯回去等候,非要站在大殿门前,一看就是在做戏!无非是想装可怜给王爷和其他下人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娘娘你欺负她!奴婢只好大声说话,把娘娘你吵醒……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后招!”丫鬟撅起嘴来,好像很懊恼没能最终拦住柳南熏使坏。 哦?原来这丫头是猜到了柳南熏的想法,所以有意吵醒自己? “你倒是机灵!”柳南栀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丫鬟,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比柔儿还稚嫩些,说话却如此老成,将这王府后院的女人们争风吃醋的伎俩看得通透。 顿了顿,柳南栀脸上露出一抹嗤笑的神情:“可惜,你也没有全说对。那杯茶,的确是我故意泼出去的。” “娘娘你……”小丫鬟这就不明白柳南栀究竟是何用意了,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现在王府上下,乃至整个宓都城,谁不知道熏夫人是北慕辰心头的至宝,找柳南薰的麻烦那不是自己惹祸上身吗?虽然是柳南薰自己找上门来,可柳南栀这么做,也太欠缺考虑了吧?! 柳南栀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反正我不泼,她也一定会泼,到时候北慕辰会相信我是无辜的吗?与其白白背个骂名,不如做实了,倒也不至于觉得太委屈,还能顺便出口恶气,否则我岂不是白挨那一巴掌!” 小丫鬟听得咋舌,王妃说的都是些什么歪理?可细想之下她竟无法反驳。 如果王爷是讲道理的人,王妃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何况这是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就算王妃没有泼,王爷也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可是,娘娘你既然知道熏夫人的招数,为什么还要去接那杯茶?” “难道让她捧着茶一直跪在那里,北慕辰看见就不会生气了吗?”柳南栀放下茶杯,看着袅袅升腾的热气,与其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如花精力想想接下来该如何摆脱困境。 既要恢复自由身,好去处理柳南雪那个毒妇,还要让柳南薰不敢再派人对自己下手。 如此看来,似乎倒有一个人能帮自己办到。 柳南栀微微勾了下嘴角。 “这个熏夫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王爷这么宠着她,那娘娘你以后在王府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小丫鬟嘟囔着,想到之前北慕辰对柳南栀就不好,如今有了柳南熏从中作梗,恐怕情况就更糟糕了。 “那就试试看,谁更厉害。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柳南栀随口答着,用指腹慢慢地摩挲着杯沿儿。 小丫鬟却抢着答应道:“娘娘你当然是好人了!雨桐这条命都是娘娘给的!当年要不是娘娘你冒着犯禁的风险打开官仓赈济灾民,奴婢早就饿死在路边了!倒是那个熏夫人,心机这么深,表面上跟娘娘你姐妹相称,背地里却勾搭王爷挖自家姐妹的墙脚,还仗着王爷的宠爱处处设计陷害娘娘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赈灾? 柳南栀本是随便听听这丫头的瞎叨叨,不过倒是想起来原主还真干过这样的事情。 应该是有一年北漠挑起边疆战乱,柳南栀随父亲出征,看见沿途灾民聚集,缺衣少食,朝廷的赈济粮却迟迟未到。柳南栀不忍灾民受苦,强迫当地府尹打开官府的储备粮仓赈济灾民,还差点因此受罚,幸好念及她是做了一件好事才免于被责难。 这丫头是当年那些灾民中的一员?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寻思眼下也没有别的人可用,既然这丫头看起来有报恩的心,不如就试试她。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柳南栀问道。 “娘娘您说,只要奴婢能办到的自当尽力。”雨桐点点头。 柳南栀用手摸着肚子,眼巴巴地说:“我从前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实在是饿得慌,你能不能帮我弄点吃的过来。对了,还要一坛子好酒!你也知道我在山上的庵堂住了两年,被素食斋饭折磨得日渐消瘦,终于赶上王府办喜事,府里应该有不少好酒吧。昨天没喝上,今天也让我开开荤,沾沾喜气!” “奴婢知道了,娘娘,您等等,奴婢这就去厨房!”雨桐心下虽然觉得奇怪,这哪个女人会在自己丈夫娶了别的女人之后,还闹着要喝喜酒沾喜气的?可是转念一想,这王妃可不是什么普通女人,毕竟敢用刀架着府尹的脖子呢!于是她满口答应下来,扭头跑了出去。 柳南栀眼底闪过一道幽暗的光芒。 能不能出去,就赌这一把了! …… 王府东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寝殿着火了 .. 一股浓烈的黑烟窜上王府北院上空,令本就阴郁的雨天更加黑沉沉的。 三三两两的下人簇拥在薇落苑的寝殿外面指指点点。 北慕辰快步穿过人群,一眼便看见柳南栀坐在走廊上,脸上被熏得黑乎乎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冻得直抱住胳膊。 连续两天的大雨,即便是六月的天气,也让人抵不住寒气侵蚀。 何况柳南栀患有严重的寒毒症! 真是不要命了吗?! 北慕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迟疑了一下,这时一抹蓝色的身影赶在他之前朝柳南栀飞奔过去,给柳南栀披上了一件斗篷。 “娘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伤着?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雨桐一连串地问。 柳南栀摇了摇头,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没事,只是被烟呛了两下。” “怎么会突然着火呢?娘娘你吃完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雨桐满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可能中午喝多了,碰着了蜡烛,脑子晕乎乎的,也没注意到。”柳南栀摸了摸太阳穴,似乎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身上也飘着一股酒味。 雨桐“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奴婢!奴婢应该猜到娘娘你心情不好,毕竟王爷都那么对你了,哪能这么轻易看开,你只不过是在假装坚强……奴婢就不该让娘娘喝酒,更不该让娘娘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这跟你没关系!”柳南栀心里“噗哧”一声,这丫头难道以为她是因为北慕辰而伤心,所以才把自己给灌醉了?这丫头也太实诚了!她赶紧制止住雨桐:“谁能想到会有意外?” “意外?”一道冰冷的质疑声从旁传来。 柳南栀转过头,正对上北慕辰睥睨的眼神。 北慕辰搓着手指上带着酒味的烟灰,这是他刚在着火的房间里抹的:“内殿的地板上有洒过酒水的痕迹,火势才会蹿得这么快。” “看来我是真喝多了,不止碰到了蜡烛,连酒坛子都摔碎了。”柳南栀睁大乌溜溜的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 北慕辰哪里会吃柳南栀这一套,满眼都是嘲讽:“是啊!偏巧就是在大殿门口有本王的亲卫看守的时候出的事,火势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就被侍卫灭掉,王妃在这场大火中毫发无伤地被救了出来。” 柳南栀笑了笑,巴巴地看着北慕辰:“所以这一次我真得好好感谢王爷,算我欠你一份人情,日后若有机会,必定好好报答!” 眼看北慕辰的脸色越来越臭,柳南栀快要憋不住笑。 “本王看,王妃真是醉得不轻了。墨影,送王妃去别苑厢房休息,这次你亲自守护!不然,怕是等本王回来,这骄阳王府都让人给拆了!”北慕辰念及马上要出门,没工夫跟柳南栀纠缠不清,只是这个女人最近的行为实在让人头疼,他只能让最得力的助手去压住场子了,否则这女人还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不成! 墨影会意地点点头:“王妃,请吧。” 柳南栀也不抗拒,大摇大摆地向别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乔装潜行 .. 珍贵妃派广坤宫中的掌事嬷嬷竹楠亲自来王府走了一趟,将柳南栀接入宫中。 清晨细雨纷纷,广坤宫大殿内香薰袅袅,清幽雅致的装潢一扫屋外阴雨绵绵的烦闷。 珍贵妃坐在卧榻上,手扶额头,轻柔着太阳穴,一脸精致的妆容不掩略显疲惫的病态。可听到宫人宣“骄阳王妃到”时,她还是立马支起身子,扯出笑容来。 “参见母妃。”柳南栀走上前行了个礼。 “王妃快起来!”珍贵妃亲自扶起柳南栀,又亲昵地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昨日王妃寝殿失火之事,母妃已经听说了,想必王妃定是受到不小的惊吓,本宫特意让竹楠熬了参汤给王妃压惊。本宫知道,她以前是你的奶娘,她熬的汤最合你的胃口,你快趁热尝尝。” “多谢母妃关怀。”柳南栀赶紧接过参汤。 珍贵妃又笑道:“前几日蜀中进贡了不少上好的布料,本宫命人做了几套礼服,都一会儿让竹楠挑几套王妃能用的,加上之前皇上赏赐的一些珍贵药材,一并送到王府去。” “母妃,这怎么可以?母妃挂念着儿臣,儿臣已经很知足了,无功不受禄,又怎能让母妃如此破费?”柳南栀连忙推辞。 珍贵妃握住柳南栀的手,叹了口气:“这些年你一直在山中庵堂为母妃吃斋念佛地祈福,也吃了不少苦头,一片孝心,母妃都看在眼里呢。如今王爷将你接回王府,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母妃就是希望你记住,你作为王爷的正妻,代表的是王府的颜面,也是王爷的颜面,你得有你该有的气度,与王爷携手进退,莫让旁人看了笑话!” 柳南栀心知,这个旁人,恐怕说的就是太子一党。 这几日北慕辰的大婚闹得整个宓都沸沸扬扬,柳南栀的出现更是传出不少闲话,昨日王府的冲天焰火更是惹人遐想万分,对于北慕辰来说,这些可都是十分不利的情形,若是三军之中的镇国公旧部再因此而对北慕辰心生不满,军心动摇,那可就更是更是大事不妙了。 听竹楠嬷嬷说,这把火的火星都溅到了皇上的耳根子,昨晚皇上还因为这些事从广坤宫拂袖而去。 想来,东宫那边应该没少帮忙煽风点火! 珍贵妃是宫中的老人,可一直不怎么受宠,这些年也是因为北慕辰得势,她才能母凭子贵,从一个小小的嫔妃一路晋升到了如今贵妃的地位。见惯了后宫人情冷暖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权势的重要性! 所以她才要安抚好柳南栀,替自己儿子把好后院这一关! 柳南栀得意地用眼角余光和竹楠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表面上还是对珍贵妃一本正经地点头应承:“儿臣明白。只要王爷不嫌弃,儿臣自当竭尽全力,做好妻子的本分。” “母妃知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也已经跟王爷说过,既然王妃回了王府,本宫的身子也有些起色,今年的中秋晚宴,王妃就随王爷一同进宫,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个团圆节!”珍贵妃见柳南栀态度这么好,还是一副对北慕辰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轻柔地拍了拍柳南栀的手背。 中秋晚宴是宫中一年一度的大宴,规格仅次于过年,前两年北慕辰都以柳南栀要在山中清修为由,不带她入宫,也避免了在文武百官面前还要装作夫妻恩爱的模样。 而珍贵妃今日的举动,就是想给柳南栀吃一颗定心丸,表明不管北慕辰怎么想怎么做,自己都认定了柳南栀这个正室的地位。 又拉扯了话里带话的家长里短,珍贵妃才让竹楠嬷嬷送柳南栀出宫。 走出广坤宫范围,柳南栀不禁放下一身戒备,呼了一口气。 竹楠嬷嬷见状,笑道:“小姐这把火可把贵妃娘娘吓得不轻,早些时候还把王爷训斥了一顿。这下子,王爷应该暂时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 其实除此之外,柳南栀还有另一个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和山贼谈条件 .. 这是一座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村庄,名为草木村。村中以猎户为主,一共二十几户人家,彼此基本都熟识,也很团结。 柳南栀曾随庵堂的师太去村子里化缘,所以还算熟悉这里的情况,也听说了不少流传在山间的“故事”。 宓都远郊绵延千里的峰谷中,星罗棋布地散落着不少村子,却都时常受到山中绿林和一些恶霸的骚扰,闹得整个村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唯有草木村一直很安宁。传言说他们的村子有山神的庇佑,所有欺辱他们村落的人不是死就是伤,反正通通都没有好下场! 后来,就连跟草木村关系好些的邻近村子,也受到了“山神大人”的保护,再也不敢有人骚扰,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可柳南栀是个无神论者,对于这件事,她倒是有一个更有趣的解释。 今日她就是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在村子前,她往脸上和身上糊了点稀泥,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去。 山中比较闭塞,少有外人涉足,所以柳南栀一进去便引起了注意,一群人迅速地围过来,将柳南栀堵在村口。 柳南栀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向众人恳求道:“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我是住在山下的农户,家里还有一个爹爹卧病在床,因为家里太穷买不起药材,就想进山来采药,回去给爹爹治病,没想到天雨路滑,一脚踩空滚下了矮坡,又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请你们让我歇歇脚吧。等我腿脚灵便了,我马上就离开,不会太麻烦你们的!” “这孩子真有孝心啊!” “这小伙子看着怪可怜的!” “是啊,就让他留下来歇会儿吧。” 村民议论纷纷,最后老村长出面,将柳南栀邀到了自己家中避雨。 村长一家五口人,老村长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及儿媳,还有一个几岁的小孙子。 这种下雨天,村里人没法出去狩猎,村长就会收集各家的存货,指派几个人拿到山下去售卖,以便换取这几日的口粮和生活用品。而下山卖货的人,一般都是由村长的儿子领头,所以现在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和一对柔弱的母子。 正是午时饭点时间,村长夫人和儿媳陆陆续续炒了几道菜端上桌,还热情地邀请柳南栀:“这位小兄弟,若是不嫌弃我们粗茶淡饭的,就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柳南栀连忙怯生生地摆手:“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再浪费你们的口粮。我在路上吃过干粮了,就坐一会儿,喝点热水就好了。” 说着,趁无人注意,她靠近桌边,将药粉混进菜里。 没过一会儿,村长一家便坐下来开始吃饭,他们怕柳南栀客气,硬是拉着她坐下来一起吃。柳南栀拗不过,只好在桌边坐下来,故作镇定地捧着饭碗,看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地用餐。 吃到一半,村长儿子也回来了。山货卖了个不错的价钱,一家人都乐开了花。村长儿媳赶紧端起空碗准备给丈夫盛饭,可她刚一起身,便感觉一阵头晕,险些摔倒。旁边的村长夫人想要去扶她,没想到自己却先一个踉跄跌坐回来。 “娘!小芳!”村长儿子还没顾过来这一头,另一头父亲和幼子也都纷纷无力地瘫软倒下,不由大惊失色。 柳南栀见时机成熟了,这才放下碗筷,幽幽说道:“他们中了我独门秘制的七寸断肠毒,三个时辰内若是没有解药的话,就会肝肠寸断而亡!” 闻言,村长儿子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柳南栀:“我们一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并不想要你一家人的性命,只要你帮我传句话给莫家寨的人,我要见他们当家的。等他们人来了,我自然会给你解药救你的家人。”柳南栀从容答道。 村长儿子露出惊慌的神色,立马矢口否认:“什么莫家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给我把解药交出来!”说着,他抄起旁边的锄头就朝柳南栀冲上去。 柳南栀抬腿将他手中的锄头踢飞,一脸平静地说:“别做无谓的挣扎!我知道,这个村子是莫家寨在山腰的据点,你们之所以不受绿林和恶霸的骚扰,并非有什么山神庇佑,而是有莫家寨的保护!作为交换,你们也替他们在山中行走提供方便。这些年来,他们的人几次被官府追捕,都是藏在你们和其他几个村子里躲过去的吧?” 南郊这一带常有山贼出没,尤其以莫家寨的匪患最为严重。就连那晚柳南雪谋害原主,也是想嫁祸给山贼来摆脱嫌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四六分成! . 果不其然,门外紧接着传来一道低沉而清澈的男声:“不是你上赶着要见我们的吗?” 柳南栀闻言停止了挣扎,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年轻男子。 此人用面具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柳南栀。 “你就是莫家寨的寨主?” 虽然心里已经有答案,但柳南栀还是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二当家!我们大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旁边扣押着柳南栀的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村长儿子噗通一声跪下来,哭丧着脸说道:“二当家的,都怪我没用,害得您不得不过来一趟!我……我不是有心要出卖你们!我罪该万死!只要救了我的家人,我愿意以死谢罪!”说着,他用力扇了自己几巴掌。 “他要见的是我们,此事因我们而起,你何错之有?草木村世世代代为我莫家寨做事,如今你们有难,我们莫家寨不会弃自己的兄弟不顾!”二当家将村长儿子扶起来,转而看向柳南栀,“你说要见莫家寨当家的,我这个二当家不知道够不够资格。若是你觉得可以的话,就把解药交出来吧!” “我说过了,解药不在我身上。等我们谈妥了交易,我会把解药的方子告诉你们。”柳南栀依旧是不紧不慢地答复着,也在揣摩着眼前这个二当家,想要确定他们不是随便找了几个人来敷衍自己 “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们做交易,倒也是稀奇。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土匪?这世上岂有听说过和土匪做交易的?”二当家沉声问道。 柳南栀却反问道:“莫家寨不是一向与官府为敌吗?为了对付你们,朝廷还专门成立了剿匪总督府。我说的这笔交易,不但能让你们赚一大笔,还能再狠狠地给官府一记响亮的耳光!” “哦?”二当家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似乎是有些兴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法子能做到你说的那些。” “二当家应该知道名震天下的镇国公柳府吧?”顿了顿,柳南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镇国公府的二小姐柳南雪,现在在我手上!” 那几名山匪顿时面面相觑。 “你放屁!这柳家二小姐身边可都是镇国公府的高手护卫,连我们都不敢夸下海口能将她绑来,何况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废物!”旁边的山贼大汉不屑地说道。 柳南栀也知道,对方肯定不可能轻易相信她,毕竟莫家寨能在山中称王,这二当家的也不会是个毫无警惕心的傻子。 “我有没有说谎,你们派个人去我说的地方看看不就知道了?” 面具下发出一声低笑,问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万一你是官府的奸细,布好了天罗地在等着我们,那我岂不是让兄弟们自投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在官府应该也有内应吧?如果我是官府派来的,你们的人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何况,即便我真是官府的卧底,既然知道草木村的人与你们的关系,此刻早已让人包围整个村子了。你来的时候可有发现埋伏?”柳南栀知道对方必然已经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才敢现身来见自己。 二当家坐在桌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看上去是在思考柳南栀所说的话。 “二哥,这小白脸的话不能信!我看他就是个奸细,指不定想怎么害咱们呢!咱们干脆就杀了他,让官府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粗壮大汉行事也鲁莽,大大咧咧地嚷起来。 二当家重又打量着柳南栀,仿佛想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揣摩出端倪,过了片刻,他试着问道:“你这么做,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我和柳梁氏母女有深仇大恨,当然是要报仇!你们若是肯与我合作,写一封信送到镇国公府,并且附上柳二小姐的贴身信物,就能向镇国公夫人柳梁氏要一大笔赎金!不仅如此,绑架了二小姐,勒索镇国公夫人,还不够打官府的脸吗?不过,你们从柳梁氏手里拿到的赎金,我也要一半!”柳南栀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二当家。 二当家笑了一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既然你已经绑到了柳家二小姐,为何不自己找柳家要赎金,还费尽心机找到我们对半分?” “因为靠我一个人,还不足以完成所有的事情。我需要人手!那一半赎金,就当是我雇你们替我办事,如何?”柳南栀挑了挑眉。 二当家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具下似有笑意:“这件事的确是有趣,可我们莫家寨的兄弟也不是拿钱替人办事的喽啰。我倒是更喜欢‘合伙’这个词。而且,既然你只是负责了绑人,剩下的都要我们来完成,那赎金分成也不可能是五五,我认为,你拿三成足矣!” 这个家伙,还挺会讨价还价! 柳南栀心头不满地嘟囔,说道:“四六!不能再低了!这人可是我冒着性命危险绑来的!” 那二当家思索了一会儿,点头答应:“成交!” “二当家,不能跟这种人合作啊!他还给老村长一家下了毒,一看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小人!”大汉焦急地说道。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我要是不给老村长他们下药,你们肯来见我吗?再说,不过是一点软筋散而已,过会儿效果就会消失了,他们就能恢复如常!”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给他们下什么七寸断肠的毒药?”二当家反问道。 柳南栀耸了耸肩:“这也算是我的一点诚意吧!” 话音刚落,二当家突然扬手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她嘴里,迫使她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柳南栀睁大眼睛瞪着眼前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给你喂的可是真正的毒药。你既然能找上门来,想必对我们莫家寨也有一定的了解,应该知道我可不是在唬你。” “我们现在可是‘合伙人’!”柳南栀气恼地甩开那两个山贼大汉。 “别担心,这种毒药的发作时间不会是三个时辰那么快。等交易完成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但你若是官府的人,我必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二当家一字一顿地说着最后几个字。 柳南栀知道,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既然要合作,自然想要一个保障,已经到了这一步,计较这些小事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最重要的目的是对付柳南雪! 她掸了掸衣摆上的尘土,说道:“既然交易谈妥了,我相信二当家也是有信用的人,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关押柳南雪的地方。你们把人带走,我再下山去筹备城内的事情。” 说罢,她转身走出去。 二当家立即对两名手下吩咐道:“赵龙,你跟她去拿人,赵虎,你跟在他们俩后面观察情况,一旦有什么异常,立刻发信号!” “是!”赵龙、赵虎齐声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刺客 . 柳南栀领着赵龙轻车熟路地来到义庄的密室里,柳南雪还昏迷着。 “人就交给你们了。交易完成之后,让你们的人到春风胡同的福临客栈,告诉掌柜的找一个叫海公子的人就行!顺便,告诉你们二当家的,下次指派小尾巴的时候选个机灵点的,别跟我们后面那个似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 “咳!”赵龙没想到柳南栀已经发现了后面跟踪的人,顿时被噎得脸色涨红。 柳南栀轻笑了一下,撑开伞踱步沿着山路离去。 天色已近傍晚,林子里黑得几乎看不清路,纷飞的细雨更是让山路越发泥泞难行。 突然柳南栀一脚踩滑,整个人摔出山路,向矮坡下一路俯冲过去,到坡底时,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下子扑了出去,摔了个结实。 咝—— 柳南栀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却听见耳畔传来另一道细微的人声,她抬头一看,就在距离自己不到半米远的地方竟真的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男人! 她警惕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放到对方的鼻子底下,还能探到一丝鼻息,但是已经非常微弱。 年轻男人嘴唇一张一合地,浑浑噩噩地还在呢喃着什么。 “查图尔……杀、杀……找……公主殿下……” 柳南栀粗略检查了一下,这人身上有不少致命的刀伤,有几刀甚至已经刺破了脾脏,导致流血过多,而且,她发现此人脸色青黑,不出意外应该是中了毒,毒性已经侵蚀五脏六腑。 看样子,这个人应该是遭到数人追杀,负伤逃进了林子里,又摔下山坡,跌进了这片草丛里。 被伤成这样了还没有立刻毙命,意志力倒是挺顽强! 可惜,也是强弩之末,没救了。 突然,男子回光返照般双眼圆睁,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力道大得好像要把柳南栀的胳膊给拧断。柳南栀挣扎着想抽回手,那男子呜咽了一声,便彻底断了气。 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正当柳南栀一头雾水时,看到男子的胸口鼓鼓囊囊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不由得被勾起好奇心。她将那只油布包裹取出来,另外还发现男人脖子上有一条古怪的项链,像一只倒过来的动物角,弯弯的,上宽下尖,被串在黑色绳子上。 犹豫了一下,她摘下了那条项链,拿上油布包裹一起离开。 一路上雨下得越来越大,天地间逐渐连成白茫茫的一片,雨伞被狂风暴雨吹打得东倒西歪,根本遮不住雨。 柳南栀还没到山脚下,就浑身湿透了,一股凉意侵蚀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明是六月的天气,身子却好像堕入冰窟一般冻得厉害。 体内的寒毒症似乎随时会爆发,恐怕撑不到回城了! 柳南栀想起山脚下有一间客栈,便就近过去避雨,虽然房间简陋些,但还算暖和。她紧闭上门窗,脱下**的衣服,擦干渗透到身上的水渍,眼角余光却瞥见映在铜镜里的正在结痂的伤痕。 柳南雪留下的这些“杰作”,早晚会加倍地还给她! 想着,柳南栀面无表情地拉上里衣,扭过头看着放在桌上那个带着血的油布包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本小册子。 这时,楼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响动。 柳南栀警惕地收起布包,走到房间外的过道上,听见楼下隐约传来人声。她下意识地隐在旁边的掩体后面,透过缝隙向下看,只见四五个黑衣人站在柜台前正在盘问什么。 “是、是有一个人刚住进来,是个长得很白净的小哥,登记册上记着呢……”被刀架住脖子的掌柜哆哆嗦嗦地将住客名册给黑衣人头目递过去。 黑衣头目接过名册看了一眼,点点头,他的手下立马一刀切断了掌柜的喉咙,干净利落,甚至没让掌柜的发出一点声音!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 这间客栈比较偏僻,平时鲜少有人涉足,刚才她来住店的时候,掌柜的还笑说她还是这两天来第一位客人。那么刚才掌柜的口中提起的,不就是自己吗? 等柳南栀反应过来,看见那几名黑衣人已经疾步往楼梯这边走来。 糟了! 难道是柳南薰派来的小跟班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一路追踪了过来? 可如果真是柳南薰的人,在自己出城之后就该下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柳南栀来不及多想,赶忙退回屋内,迅速地穿好衣服,拿上东西,打开窗户跳了下去,撒腿就往小路上跑。 黑衣人很快发现了她的踪迹,立马在后面紧追不舍! 柳南栀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黑衣人越来越近。她从后腰抽出匕首握在手里,即便没有太大的胜算,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黑衣人飞扑上来,柳南栀侧身躲闪,用匕首划伤了对方。紧跟着又是几人围追堵截,柳南栀犹如困兽之斗,艰难地突出重围,跑上小道。 小路一头,两匹骏马正飞驰而来。 柳南栀突然闯出,猝不及防地撞上其中一匹马儿,尽管对方已经尽量勒紧缰绳想要遏制事态,柳南栀还是被狠狠地甩到路中间。 那马儿显然受了惊,扬起双蹄就朝摔在地上的柳南栀踩踏过来! 柳南栀浑身酸痛,已经躲避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匹同行的骏马上跳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夺步上前,一把将柳南栀从马蹄子底下抱了出来! 柳南栀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斗笠的神秘人,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对方的面孔,只能从身形上判断是个男子。 这时,那几名刺客抽刀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柳南栀和那两名路人砍了过来。 “少主小心!”方才差点骑马撞到柳南栀的人惊呼一声,竟是一把少年的嗓音。 话音刚落,黑衣刺客接连甩出的暗器已向他们飞射过来。 少年从马具一侧拔出剑来,一跃下马,躲过暗器攻击,转身稳稳挡住冲在最前面的黑衣刺客。 冲撞之下那刺客反倒连退两步,少年几乎是瞬间移步跟了上去,一剑划破那刺客的咽喉。 剩下的四个黑衣刺客见状,迅速将柳南栀三人包围起来,血腥味伴着浓烈的杀意在暴雨中肆意蔓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嚣张跋扈的女人 . 少年立马靠近自家主子身边,一副护主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四周合围过来的杀手。 这一对主仆都戴着黑色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面孔,一身蓑衣遮雨,也看不清楚穿着。那个被少年称作“少主”的男人在暴雨中静默地负手而立,狂风偶尔掀开斗笠下的黑纱,露出底下那张狰狞面具的一角。 柳南栀没想到会莫名牵连进来两名无辜路人,也怪他们倒霉,撞到此番情景,这些杀手只怕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可惜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也顾不上他们了,看那少年的身手非同一般,只能让他们自保了! 正想着,那四名黑衣刺客已经气势汹汹地攻了过来,其中两人分别冲向了那两名路人,剩下两个一齐朝柳南栀发难。 一整天的奔波加上隐隐发作的寒症让柳南栀有些体力不支,她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掌心里划了一下,疼痛感让她精神振作了不少,灵巧地侧身躲过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攻击,反手刺破对方右肩。 黑衣下露出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肤,隐约可见一道类似月牙形状的印记。 不过一瞬,那黑衣人反身继续攻击柳南栀。 柳南栀擒住其受伤的胳膊,一刀将匕首扎进对方的太阳穴。 就在这片刻之间,那个一言不发的男子忽如鬼魅一般在剩下三名黑衣刺客中掠过,手中一把长剑翩若惊鸿,冷白的剑刃犹如天光乍破,极速刺破沉沉的雨幕,只听那三名黑衣刺客均是闷哼一声,接连栽倒在地。 满地鲜血迅速被汹涌的雨水冲刷开来。 “碍事。”男子无波无澜地吐出两个字,手中的剑已经收入鞘中。 柳南栀扭头看见一地尸首,心底顿时微微一震! 方才她也和黑衣刺客交过手,能感觉到对方绝非泛泛之辈,那天随柳南雪闯进落霞庵的草包跟他们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这三人在眼前男子手中竟然都没活过一分钟! “小兄弟,你招惹的似乎不是一般人,下次恐怕没那么好运能遇上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那少年清冽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也不关心柳南栀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都没把刚才那一番打斗当一回事。 话音刚落,他家少主已经不耐烦地驾马飞奔出去。 想来若非那些杀手作死主动发难,恐怕他刚才压根就懒得出手。 “少主,等等我!”少年忙不迭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 柳南栀看着那两个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道,这两人恐怕来头也不得对,今晚若是没有他们,恐怕自己难逃这一劫。 想着,她从黑衣刺客身上扒下雨衣披在身上,疾步往大路的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还真让她遇到一辆回城的马车,好心的主人家见她一个瘦弱的小伙子在夜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便捎上了她。 回城后在订好的客栈房间里卸了伪装,柳南栀才急忙赶回王府。 远远地就瞧见寒穗站在大门口,正指挥着几个家丁大包小包地搬运东西。 这又是在干什么? 柳南栀想起方才那些刺杀自己的人,看到寒穗近在眼前,简直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在现代,敢这样设计自己的人,早就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丢进海里喂鲨鱼了! 可如今她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当前的游戏规则,明显自己的实力还没达到能找柳南薰报仇的地步,于是准备就这么越过。 谁知寒穗看见柳南栀过来,反而一步上前,挡住柳南栀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挑衅道:“哟,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乞丐想偷偷溜进王府呢,原来是王妃娘娘啊!” 柳南栀的衣裳本就素净,刚换的一身也已经被大雨打得透湿,头发都**地黏在一起,加上奔波了一整日,疲惫的脸色尤其显得憔悴不堪,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落魄。 不过,她还是有些意外,寒穗看见她活着回来,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惊奇。 柳南栀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杀手与柳南薰有关,所以只能暂时按下此事,想当作无事发生地绕过去。 没想到寒穗偏偏有意要挡住她的路,愣是不让她进门,气得柳南栀扬眉骂道:“好狗不挡道!” 寒穗也不再掩饰,尖声尖气地说道:“你自己知道就好!那还挡着我家小姐的路干什么?” 柳南栀明明看见柳南薰在对面的大厅里好端端地坐着呢!这恶奴睁眼说瞎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毫无自知之明地抬出她家小姐来,真忘了那柳南薰不过就是一个妾吗! “就是你家小姐见了我,也得规规矩矩地让路,你这狗奴才是活腻了,竟敢在本王妃面前大呼小叫?” 寒穗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更加嚣张地答道:“王妃娘娘,奴婢可是奉王爷的命令行事。王爷吩咐过,让你不得靠近我家小姐半步!眼下我家小姐就坐在那边大厅里,还请王妃娘娘绕道,从后门回府吧!” 王府的后门平时主要是供后院做杂物的仆人和上不得台面的低等下人进出用的,寒穗这个奴才竟然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让她堂堂的王妃从后门走,无异于当众将柳南栀贬低到贱~奴的地位! 柳南薰坐在对面大厅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门前的好戏,她就是要让柳南栀知道,这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母! 柳南栀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区区一个奴才竟蹬鼻子上脸欺到她头上来,她也知道定是柳南薰在背后指使,现在那绿茶婊正坐在后面看戏呢!于是她扬起一巴掌,狠狠地朝寒穗脸上甩了过去。 寒穗只怕也没想到往日在镇国公府受惯了闲气的柳南栀居然会直接动手,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踉跄扑了出去,撞在了门上。 她的脸颊迅速地红肿起来,可见柳南栀下手之狠! 旁边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下人们吓得倒吸一口气。 这时,两位夫人在大门口争执起来的事情已经在王府大院内传开,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也围过来看戏。 “你这个废物,竟敢打我!”寒穗捂住脸,气恼地一蹦三尺高,一副要动手打回去的样子。 “寒穗!”柳南薰惊呼一声,疾步走上前来拉住寒穗,暗暗示意寒穗不要轻举妄动。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南薰的眼圈立马红了起来,楚楚可怜地将寒穗护在身边。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呀?就算你对我再怎么不满,也不要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啊!我知道,妹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又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尊贵,看不上出身低微的奴才,可对我来说,寒穗是如同亲妹妹一般的人,你若当真想要拿人出气,我宁愿你打我、骂我,求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寒穗突然噗通一声在柳南栀面前跪下来,抽泣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该在王妃娘娘面前提起王爷明日要陪你回门的事,惹得王妃娘娘不高兴。”说着,又猛地朝柳南栀磕了几个头,一边磕一边认错求饶。 柳南栀冷冷地睥睨着这对主仆,表面上是在认错,可一唱一和的竟然把主动挑衅反倒造谣成了她为了争风吃醋而故意刁难,这演技简直可以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和女配奖了! 果然,周围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开始小声地替柳南薰和寒穗抱不平。 “早就听说这个王妃仗着自己是嫡小姐,以前在镇国公府就嚣张跋扈得很!” “真是可怜了这熏夫人,以前在镇国公府就人的脸色,如今嫁到王府,还是比人矮了一头,处处受气。” “这王妃简直就是个泼妇,既无貌又无德,难怪王爷不喜欢她!” “你们是不知道吧?当年这王妃三日回门的时候,不但王爷没有陪她同行,就连镇国公府也把她挡在门外,可是丢尽了脸!这次熏夫人风风光光地回门,某些人心里自然就不平衡了!” “我看她就是活该!像她这种长得又丑又心肠歹毒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周围人口中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甚至颇有些幸灾乐祸。 呵!柳南栀冷笑了一下。既然这个骂名已经背上了,她也懒得为自己辩解,看着寒穗幽幽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不到天明不许起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撕开伪装 . “你!” 寒穗一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马变脸,只能向主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妹妹,你不能这样……你、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冲我来……”柳南熏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显然没想到柳南栀竟然会这么就坡下驴。 从柳南栀小时候懂事起,就不停被灌输她的女儿身对于镇国公府来说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因为镇国公的职位无法让一个女人来世袭,柳家的百年基业将毁于无后。为此,父亲柳贺甚至被家族长老们逼迫另娶侧室梁氏,母亲因此郁郁寡欢。后来,梁氏为柳家诞下一对龙凤胎,柳南栀母女在柳家的处境便更加尴尬,母亲承受不住压力自尽而亡。 从那以后,柳南栀开始无比痛恨自己的女儿身,而她甚至连女人都做不好,那块丑陋的胎记令她成为人人厌弃的丑女! 她只能拼命地伪装自己,自欺欺人地将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习武、训练、征战,混迹军营,只有在战场上,作为威风凛凛的先锋,才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女儿身,不会有人在意她丑陋的相貌! 她用伪装将自己包裹起来,假装坚强,可一旦这层伪装被揭开,她的自卑、怯懦就会彻底暴露于人前。 柳南薰打小就和柳南栀一起长大,更以闺蜜相称,她了解柳南栀的弱点,所以才会让柳南雪带人到落霞庵去折辱柳南栀,她要的不单单是让柳南栀去死,而是要柳南栀以最痛苦的结局收场! 此刻柳南薰和寒穗演这出戏,当着众人的面污蔑柳南栀是一个争风吃醋、心肠狭隘的女人,若是往日,柳南栀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咒骂声不绝于耳,即便错的不是她,她也会感到无地自容,哪还会像现在这般嚣张! 殊不知柳南栀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这么多天了,这主仆二人竟然还把她当成以前的柳南栀来对付,也是够蠢的! 方才在郊外,这俩人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正愁没机会报这一箭之仇,既然她们主动送上门来,岂有把机会往外推的道理? 柳南栀素净的脸上掠过一丝邪气:“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做错事的是这奴才,我罚你做什么?难不成,她以下犯上的行为是得了你的指令?” 柳南薰面色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妹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自进了王府以来,我只一心想求得你的原谅,还特意去薇落苑奉茶,又怎会唆使侍婢以下犯上?我只是觉得既然下人犯了错,那就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教得不好,所以受罚的自然也该是我。妹妹你应该了解我,我是最怕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影响到别人的……” “了解?”柳南栀突然打断了楚楚可怜的柳南薰,扬眉说道,“我曾经的确以为我了解你,毕竟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从小我也就和你最要好,什么都告诉你,处处都替你着想。二娘不喜欢你,我护着你,别人欺负你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也护着你,就连后来别人跟我说你勾引王爷,我也完全不信,甚至以挑拨的罪名狠狠惩罚了那些人,可结果如何呢?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一面和自己假装姐妹情深,一面却勾引自己喜欢的男人,挑唆北慕辰将自己送到偏僻的尼姑庵,甚至为了登上正室的位置不惜痛下杀手! 虽然这是在一夫多妻制的古代,但柳南薰赤/裸裸地插足自己堂妹和妹夫的婚姻,还在婚典上闹出诸多事端,这一点也已足以落人口实的了。 平日里有北慕辰压着,众人不敢言论,此刻被柳南栀这么一提,众人才意识到这整件事都是因柳南薰不/厚道的夺夫之举引起,这个女人哪有眼前表现的那么无辜! 柳南熏如同被当众撕开了伪装一般,好不容易引导出对自己有利的舆论导向也逐渐偏向柳南栀,不由感到一阵难堪。 看到柳南薰变得越来越臭的脸色,柳南栀继续说道:“虽然你不仁不义,但我也答应了母妃,既然你进了我们王府的大门,我作为王爷的正妻,理当以大局为重。惩戒这奴婢也算是为了你好。她今日冲撞的只是我,若是不给她一点应得的教训,明日冲撞的可能就是王爷、贵妃,甚至是皇上了!姐姐你若是当真疼惜下人,就更该严格管教,否则丢了王府和皇室的颜面,下次恐怕就不只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说罢,柳南栀不再理睬惺惺作态的柳南薰主仆,径直穿堂而过,留下一堆咋舌的下人,和那演过头的俩人自食苦果。 回到别苑厢房,柳南栀疲惫地换了衣裳,心头想着在南郊外遇刺的事情。 虽说除了柳南薰以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对她下这样的杀手,但要说那些人是柳南薰派来的,也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先不说时间线不太对得上的问题,单单是那几名刺客的身手和宁死也要完成任务的精神头就不像是外面随便能雇来的那种杀手。 “噔噔!” 雨桐敲了两下门,打断了柳南栀的思绪。 她端来了热水伺候柳南栀洗漱,看到柳南栀的脸色比前两日还要更加苍白,她忍不住念叨:“最近天凉,又连日阴雨,娘娘你身子单薄,就别老往外面跑了。奴婢一会儿去熬点姜汤过来,小姐你喝完姜汤再歇息吧。” 柳南栀本来不想麻烦,但是转念想想,今天淋了这么多雨,体内的寒症一度濒临复发,眼下这个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让卧床不起,影响大计。于是她点点头,又道:“我听说最近王爷在西院搞了个什么医药房,我开一张方子给你,你去看看有没有这些药材,给我取过来。” “好。”雨桐拿着柳南栀给的纸条,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她先到厨房把姜汤熬上,趁着等待的时间,又赶忙到医药房去找柳南栀要的那几味药材。 尚未完全建成的医药房乱糟糟的,看管的李大夫也是忙得一团乱,便让雨桐自己去取药,留一个记录便是。 雨桐拿了药,又去厨房将煮好的姜汤端回别苑。 一碗温热的汤汁下肚,柳南栀只觉热气在胸腔和腹部里氤氲开来,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她又拿起雨桐带回来的药草,心头琢磨着,这几日若是得空,是该研究一下自己体内的寒症了,若是不想办法根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碍事。即便无法根治,也得更好地抑制住病情,否则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自己可撑不了多久。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声,紧跟着一队侍卫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扣下雨桐,将她给拖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下毒 . “你们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柳南栀一头雾水,连忙站起身想要拦住对方。 可领头的侍卫直接将柳南栀推开,只说了一句:“休要碍事!”然后不由分说地将雨桐拽了出去。 “你们给我站住!你们凭什么抓人?”柳南栀紧跟上去追问,可那群人根本没有搭理她,行色匆匆地穿过雨幕,尚且不知要往哪里去。 该死! 柳南栀心头暗暗骂道。 这群人从她眼前抓走她院里的丫鬟,却没有要跟她交代一声的意思,真是当她这个王妃不存在吗?! 柳南栀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把人带走,于是跟了一路,最后见那群侍卫径直拽着雨桐进了西院的医药房。 柳南栀心头一沉,为什么会来这里? 进了屋,雨桐已经被侍卫扣着跪在地上。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柳南栀刚问出这句话,便看见眼前的北慕辰。 还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反倒北慕辰看到柳南栀这么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不由拧紧了眉头:“做错事的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你的脸皮也真够厚的!” 柳南栀虽然还处于懵比状态,但知道只要有北慕辰在,保准没什么好事发生,心里也不禁犯嘀咕。 俗话说,打狗还主人,北慕辰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身边的侍婢,说到底还不是想给自己下马威! 于是她也没给北慕辰好脸色,质问道:“王爷你莫名其妙让人绑了我院里的丫鬟,又口口声声说我做错,不知道这又是在唱哪出?” 话还说着,就听见一阵抽泣声,她用眼角余光一瞥,才看见旁边简陋的矮床上还躺着个人——居然是寒穗那丫头! 柳南薰伏在床边抓着寒穗的手,抽泣个不停。 这又是什么状况? 柳南栀微微拧眉。仔细一看,寒穗印堂发青,眼底微微青黑,嘴唇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 柳南栀顿时心下一惊——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心头的诸多疑问顿时解开了七八分,虽然还不能完全了解具体情况,但看这画面,想必是柳南薰将这谋害寒穗的屎盆子又给扣到自己的脑袋上了,所以北慕辰才将人带过来兴师问罪。 果然,北慕辰冷哼一声,指着雨桐说道:“这狗奴才竟敢在熏儿的姜汤里下毒,害得熏儿的侍婢中毒昏迷,性命垂危,你还有脸开脱?怎么,你想告诉本王,你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吗?” 雨桐闻言,吓得立马磕了几个响头,连声说道:“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做过这些!王爷明察啊,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奴婢没有下毒害人!” 柳南栀心想,果然跟她预想的剧本差不多,于是开口回道:“王爷,在王府投毒可是莫大的罪名,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一个下人,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想必背后少不了你这个好主子撑腰!”北慕辰像是认定了柳南栀的罪名一样,满口讽刺地说道。 雨桐一听,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连忙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王爷!不关娘娘的事!奴婢没有做过这种事,更不是受王妃娘娘的唆使!请王爷不要误会娘娘!真的不关娘娘的事!” 本来受伤的只是个丫鬟,北慕辰还没有那么生气,可一想到又是柳南栀这个贱人在捣鬼,而她还理直气壮地站在自己面前,北慕辰就怒气上涌。 可偏偏他却治不了柳南栀的罪,那奴才还一心维护柳南栀,不由得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在雨桐身上,斥道:“狗奴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雨桐肩上生生挨了一脚,又撞在旁边的桌腿上,整个人摔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 “北慕辰!” 柳南栀终于有点不淡定了,冲上去扶起雨桐。 虽然她们俩的主仆情分不过最近这短短的两三天,但毕竟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何况柳南栀心知肚明,今日这一切表面上是针对雨桐,实际上根本就是冲她来的。 说白了,这丫头是代自己在受罪!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身,瞪着北慕辰说道:“王爷,且不说我的确对你口中这件事毫不知情,就算寒穗当真是被人下毒所害,王爷怎么就一口咬定是雨桐所为?” 北慕辰目光深沉地看向柳南栀,缓缓说道:“熏儿在厨房熬姜汤期间,这狗奴才就出现过,中途她又突然去了医药房一趟,后来寒穗喝了姜汤就中了毒。方才李大夫诊断过,寒穗中的毒叫做钩吻,正好是医药房中刚进的一类药材。”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就这么两个理由?”柳南栀挑了挑眉,不但没有被北慕辰这一条条证据给唬住,反而更加镇定了。 若是往日,柳南栀恐怕早就拼命地解释开脱起来,要么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但她现在却镇定无比,竟让北慕辰有些看不穿究竟是她演技太高,还是她的确与这件事无关! 见北慕辰不接话,似乎是默认了,柳南栀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笑道:“这么说,王爷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你基于巧合的推测罢了?雨桐是去过厨房不假,但那后厨房人多手杂,王爷怎么就肯定是她下的毒?再说医药房,这医药房正在建设,一切都还不规范,来来往往的人多就不说了,即便是进取的药材恐怕都还没有仔细查验过吧?就算雨桐来过医药房,有人亲眼看见她拿走了钩吻吗?又亲眼看见她往姜汤里投毒了吗?” 北慕辰一言不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大夫,李大夫表情有些尴尬,显然是被柳南栀说中了。 以目前这些证据,的确没有办法证明真的是雨桐在柳南薰的姜汤里下的毒! 这时,柳南薰猛地回过头来,一改往日温婉柔弱的模样,对柳南栀厉声质问道:“妹妹你怎么能这样?你恨我也就罢了,平日里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无所谓,可寒穗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替自己开脱责任?” 柳南栀忍不住冷笑道:“你这话倒是奇怪!不说雨桐还没被定罪,就算真的是她投毒,又与我何干?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想往我头上扣帽子,莫不是自己心虚了不成!” 柳南薰脸色一白,旋即露出一脸哭相:“你、你还血口喷人?方才在大门口,那么多人看见你对寒穗的态度有多恶劣。你说她以下犯上,冲撞了你王妃娘娘的大驾,罚她跪在大门前,受雨打风吹……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无法让王妃娘娘你收回成命,只能替寒穗熬一碗姜汤,想替她驱驱寒,可没想到,你还不肯放过她……” 柳南栀看着哭成泪人了还不忘控诉自己的柳南薰,冷冷说道:“哦?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和这个恶奴了!就因为你背着我勾搭我的丈夫,还一次次陷害我,所以我就要害你的丫鬟?我告诉你,我的确不想让你们俩好过,但要是我想惩治你们,犯不着用这种粗鄙的手段。” 顿了顿,她突然俯身抓住寒穗躺着的简陋的矮床,用力一掀,直接连床带人全给掀翻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吃定了他 . 整个药房里“砰”的一声巨响,几乎所有人都被柳南栀的举动吓得愣住了。 这个女人一副纤细瘦弱的模样,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只有柳南栀自己知道,是因为恨! 前世的她有多要强,何曾咽下过这样的恶气!若不是穿越之后的处境太过尴尬,她岂能容忍柳南薰这样的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一再作妖? 看着柳南薰愣过之后惊叫着飞扑上去抱住摔在地上的寒穗,柳南栀只是一脸冷漠,高高在上地说道:“如果我想报仇,会直接出手,把你打到趴下却又无可奈何,而不是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来等着被挑刺!” “柳南栀,你太过分了!” 北慕辰一把揪住柳南栀的衣襟,她却毫不避让地扬起脸看向他。 “怎么?我这个王妃连个奴才都不能管教了?王爷是想为这区区一个下人出头吗?!” 柳南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明显在提醒北慕辰。 因为和柳南栀的嫌隙,他刚被珍贵妃教训过,皇上那边的火也还没消,他合该知道轻重,若这次甚至只是为了一个下人就对王妃大动干戈,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 北慕辰脸色难看得厉害。 这个女人现在甚至都不再用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具来伪装,就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如果说以前那个柳南栀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令他更多的是感觉到恶心,而眼前的她更像是一个向自己正式宣战的敌人! 可柳南栀就是吃定了他不敢对自己动手,干脆地推开他的手,自顾自地上前扶起雨桐。 “如果王爷没有证据定罪的话,臣妾就先告退了。” 柳南栀的脸上没有更多的情绪,顿了顿,正要往外走时,她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北慕辰补充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还请王爷先调查清楚,不要随便浪费别人的时间。” 北慕辰面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柳南栀继续说:“也许王爷你很闲,可以不用花心思去讨好你的父皇,让他仁慈地施舍你一些青睐以巩固你如今的地位,也不用理会正和北钺使臣打得无比热络的太子党羽,就算他们拉到北钺做后盾又如何?反正你的宏图大志早就被温柔乡磨灭殆尽!甚至你可以不在乎我们曾经拼了命才换来的那些东西是如何从你手中一点点流逝,我只当我付出一切去辅佐过的那个男人早就死了!但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没出息!你想这么无聊地度过一生是你的事情,我可不会让自己有朝一日变成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北慕辰绝没想到过会从柳南栀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毫不设防地露出了略显惊奇的神情,甚至没来得及在意柳南栀这般公开蔑视他,说他没出息,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拉着雨桐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路回到别苑,柳南栀让雨桐先坐下,转身去柜子里搜索东西。 “娘娘,其实你不必为了奴婢……”雨桐想起刚才在医药房发生的事情,觉得坐立不安,干脆还是站起来。 柳南栀拿着一只小木箱子走回来,一把将雨桐按在凳子上,冷着脸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木箱,拿出里面的金创药和跌打酒。这些都是从前行军打仗必备的,虽然后来柳南栀不再属于战场,但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雨桐见柳南栀居然要亲自替她揉/捏刚才被北慕辰伤到的地方,吓得连忙闪躲,摇头说道:“娘娘不行……” “今晚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只是不想让别人为我受苦,更不喜欢亏欠别人。”柳南栀将药酒抹在雨桐的伤处,令雨桐惊奇的是,像柳南栀这样娇贵的大小姐,拿捏的力道和和水准竟然比寻常大夫更加精准高超。 或许是感觉高高在上的主子更加接地气了一些,雨桐也壮着胆子说道:“就算是这样,娘娘你也不该跟王爷硬碰硬啊,这天大地大,还是夫君最大,何况他还是这王府的主人,娘娘你想要好好地住在王府里……”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的态度,不然他还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 至于王府,更是早晚会离开的地方。 柳南栀心头想道,给雨桐拉上衣服,嘱咐道:“这几天少做点事,免得肩膀上的伤加重。” “可奴婢还要照顾娘娘……” “照顾好你自己吧。不然我还得花时间反过来照顾你。我刚说过,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柳南栀收拾了东西,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她向来说话直白,毕竟前世的她有绝对独立的能力,不需要依赖任何人,所以也不需要讨好和谄媚,更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不过现在她已经四面楚歌了,没必要再把身边亲近的人推远,王府并不是现在的她能单打独斗往外闯的地方。 柳南栀回过头来看着雨桐,想起之前雨桐提过和自己相识的契机,为了打破尴尬,便开口问道:“你之前说你是北疆那边的难民,当年边城战乱平息之后有为难民重建家园,你怎么不回家乡,反而要千里奔波到宓都这种地方来当一个下人?” 毕竟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签了卖身契为人奴婢,逆来顺受,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回去又能怎么样?”雨桐目光暗淡地低下头,“当年逃难的时候,爹爹为了让我活下去,把所有的口粮都给了我,他在我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还紧紧抓着我的手,让我好好地活着……所以即便为奴为婢,我也要活下去!” 雨桐用手揪着裙摆,却还是忍不住啪嗒掉下一滴泪。 柳南栀听出雨桐努力掩饰着哽咽,脑海中突然响起那“砰”的一声—— 那是十年前,父亲倒在劫船的海盗的枪口下的瞬间。 她仿佛又看到那时站在旁边疯狂尖叫的少女,被溅了半身鲜血,惊恐而无助,那一枪让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世上唯一一个亲人,更是整个世界的支撑!也是从那天以后,她学会了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重新构建一个世界,为自己遮风挡雨,哪怕双腿都瘸了,双手都沾满鲜血,她也要连着父亲那一份努力地活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回门 . 柳南栀握紧手掌,虽然不想被人看到心底的伤疤,可还是难免被感同身受的情绪所感染。 “那就更努力一点。在王府这种地方要想活下去,还是在一个不受宠的夫人身边,就得更加留神,别随便给别人将你打入地狱的机会。” 柳南栀握了握雨桐的手腕。 “奴婢知道了!”雨桐用力点头,虽然柳南栀的表情和语气依旧很严肃,但雨桐似乎还是看出柳南栀眼底略显生涩的关怀。顿了顿,她试着说道:“奴婢记得爹爹说过,人生就好像月亮,虽然有盈缺,可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缺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被乌云遮盖,但也只有这样,熬过所有的不圆满,等到月满那一刻才会更令人惊艳。奴婢相信娘娘现在只是在等待圆满那天,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王爷一定会看见娘娘你的光芒!” 柳南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管别人的夸奖是不是拍马屁,她都从不拒绝别人对自己的阿谀奉承,甚至是享受,因为她知道自己承受得起所有的赞美。 突然脑海里的思绪滞了一下,回响起雨桐嘴里的某个词汇—— 月亮?! 这时,柳南栀想起山脚客栈追杀她的那行黑衣人,在厮杀的时候她看见对方肩头似有一枚月牙印记,现在想起“月亮”这个词,心头某一处被触动了一下。 她隐约觉得那个月牙印记,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树林里偶遇的那个将死之人!她替那人检查伤口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痕迹! 因为那个印记被刀口截断,鲜血淋漓的,所以她一时没有对上号。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就是说,那些杀手根本就不是柳南薰派来的!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树林里那个死去的男人,或者说,男人身上携带的某一件东西。 被自己拿走的小册子! 她转身疾步走到内室,今天一整天换下的衣服都被她胡乱塞在被子底下,包括裹在衣服里那只油布包裹。 这本看似不起眼的小册子,却用了这么好的防水油布包裹着放在胸口这种贴身的地方,以至于在这么大的雨里都没有被打湿一点,说明它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而且再仔细想想,能培养出那么厉害的杀手的,可不像是普通人,也越发证明了那些人可能根本不是柳南薰能在街上随便雇来的。 柳南栀翻开册子,只见里面工工整整地分条记录着: “霖清县王玄,白银三十五万两;观朝县李万朝,白银二十八万五千两,东海珍珠两斛……” 其中有几个还算眼熟的地名,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都在大宛的山东省内。 这册子上各种地名、人名、财物,串联在一起,就像是……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为了查证自己的猜测,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赶往了镇国公府。 瓢泼大雨令这座近乎百年历史的古宅更显得沧桑。虽然柳贺的早逝令镇国公府的风光不似从前,可这座宅邸的存在却提醒着人们柳家多年积累的威严犹存。 这还是柳南栀离开柳府近三年以来,第一次回到这座熟悉的大门前。 记忆里,她最后一次踏出柳府的大门,天上也在下着雾蒙蒙的雨,她从最高的阶梯上不回头地一路走到底,回过头的瞬间她看见父亲站在最上面的地方,那个戎马一生厮杀疆场的男人,那一刻看上去却是那么苍老。 她跪下来,远远地向父亲磕了三个头,那时候她想,再见父亲的时候自己一定会是他的骄傲,却从未想过,那会是他们父女的最后一次对视。 此刻镇国公府的前厅里,黑压压坐了一堆人。 今日是柳南薰出嫁三日后回门,北慕辰陪同她回了柳府,大包小包的回门礼堆了小半个厅堂。 虽说柳府并非柳南薰真正的家,梁氏也只是柳南薰的姨母,但无父无母的柳南薰自幼在梁氏膝下长大,可以说梁氏算得上她的半个母亲。 “姨母请喝茶。”柳南薰跪在梁氏跟前,恭敬地奉上茶盏。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梁氏一脸虚伪的感叹,接过茶,又将柳南薰扶起来,“日后有王爷照顾你,姨母也能放心了。” 两边坐着柳家宗亲的几位长辈们,个个满脸堆笑地奉承着一旁的北慕辰。 “熏儿这孩子打小就懂事,想必日后定能成为王爷的贤内助,真是为我们柳家脸上争光啊!” 柳南栀远远地一眼就认出那个正对北慕辰百般阿谀奉承的老头子,正是自己的三叔公,也是当初第一个笃定提出要将柳南栀逐出柳府的人! 她有意高声喊道:“几位叔伯公今日可真是赶早!” 刚一开口,无数箭一样的目光便朝她射了过来。 “她怎么来了?” “不会又是来闹事的吧?” 宗亲长辈们不安地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又是这个贱人? 北慕辰顿时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向柳南栀问道:“你来干什么?” 这个贱女人明知他和柳南薰今天会来镇国公府,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不是想捣乱是什么?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柳南栀感觉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梁氏立马接过话头,冷言冷语地说道:“柳南栀,你早已被逐出柳家,而且是你父亲亲口所说,这里早就不是你的家了!” “哦?”柳南栀不以为然地挑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爹爹当年说的是,若我当着他的面踏出柳府大门,便不再是他的女儿,在他有生之年内再也不想看见我回来。可你们别忘了,我娘亲仍是镇国公府的正室夫人,而且,爹爹也已经不在了。我柳南栀还是这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这里怎么就不是我的家了?!” “你!”梁氏一滞,半晌才挤出一句,“简直是强词夺理!” 三叔公立马接过话茬补充道:“我们柳家没有你这样自甘堕落的子嗣!” 真是好笑! 柳南栀当年被“逐出”柳家,是因为北慕辰,是为了救北慕辰的命!而如今柳南薰随北慕辰回门,他们倒是阿谀奉承到极致,真是何其讽刺! “自甘堕落?三叔公,你恐怕没有资格这么教训我吧?听说你儿子刚娶的第八房夫人,好像还是从什么青楼里赎回来的艺伎!”柳南栀微笑地看向那个多话的老头子。 雨桐立马会意地接上:“娘娘说倒是明月楼吧!听说她们的头牌牡丹姑娘可是长得美若天仙,每天都有不少老爷公子排着队等见她一面,她赎身出嫁这件事可让不少人难过呢!” 三叔公顿时露出一脸尴尬的神色,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氏看向雨桐怒斥道:“主子说话的时候,岂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给本夫人掌嘴!” “是,夫人!” 梁氏的侍婢巧姑立马走上前,扬起一巴掌狠狠打向雨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太子驾到 . 柳南栀抬起手,稳稳地抓住巧姑举在半空中的胳膊,稍微用力一拧,便听见巧姑发出吃痛的惨叫声。 巧姑感觉自己的胳膊几乎都要断了,疼得直吸气,柳南栀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旁边的北慕辰抱着看戏的态度静观其变,反正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如就让她们慢慢斗去。 梁氏已是脸色大变,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怒吼道:“柳南栀,你想干什么!” 柳南栀挑了下嘴角:“我的丫鬟是王府的人,恐怕二夫人你没有资格自称是她的主子,更没有资格出手教训她。不过,作为柳府的嫡小姐,我收拾一个柳府的下人应该不为过吧?” “还不给我放手!”梁氏指着柳南栀骂道。 柳南栀便用力将巧姑的胳膊甩开,震得巧姑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 “你!” 看到梁氏气得脸都白了,柳南栀反诘道:“是你让我放手的。” 就连本来想看柳南栀笑话的北慕辰也不禁在心头嗔了一句,这女人还真是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了! 梁氏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下贱胚子!别以为你现在还有你爹护着,可以在这镇国公府上胡作非为,我告诉你,现在这里是本夫人当家,由不得你胡来!还不快来人,将这废物给我乱棍打出去!” “夫人,万万使不得……”旁边的管家福伯急忙劝道。 福伯也是柳贺身边的老人了,看着柳南栀长大,一直将她当自家闺女一样疼爱。以前梁氏刁难柳南栀时,也多亏有福伯护着,梁氏怕福伯在柳贺面前告状才有所收敛,如今柳贺不在了,福伯虽然仍在打理柳家,但梁氏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多给他三分薄面,厉声反问道:“福管家,本夫人做事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夫人……”福伯看了看梁氏,又看了看柳南栀和北慕辰,本来期望北慕辰能帮柳南栀说两句话,但北慕辰一副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模样,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冲动,跟夫人叫板,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可柳南栀却冷冷笑道:“我倒,谁敢把我这个大小姐赶出柳家!” 镇国公府的侍卫大都是柳贺的亲兵,谁不知道柳南栀是柳贺最疼爱的女儿,而柳南栀打小习武,混迹军营,不少侍卫甚至还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她很清楚,这些人忠于她父亲,自然也会忠于她。就连福管家也在对侍卫们暗暗摇头。 这也是那晚柳南雪谋害自己的时候,不敢带镇国公府的亲兵在身边护卫的原因。 果然,堂上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弹。 “你、你们一个个都反了是不是?”梁氏没想到往日在自己面前逆来顺受的柳南栀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一番刁难反倒让自己下不来台,就连宗亲们看她的眼神也像看跳梁小丑一般,更加咽不下这口气了。 福伯见事情发展到有些难以收场的地步,赶紧打圆场说道:“夫人,大小姐毕竟是咱们柳家的嫡女……” “咱们柳家?福如海,别忘了自己姓什么!你一个奴才,处处插手我们柳家的事情,本夫人先前念你对柳家一片忠心,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一直对你忍让三分,你竟然还敢得寸进尺,把你这低贱的身份抬高到我们柳家的地位,你也不想想,你也配?” 梁氏早就看福伯不顺眼了,在她心里,这老头子以前就老是碍事,现在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助长柳南栀那个小贱人的气焰,干脆就借题发挥,给他点颜色看看,也好让那些不听话的侍卫长点教训! 没想到福伯却一脸从容地答道:“老奴是不姓柳,但夫人不也不是吗?” “你说什……” 连个下人都敢这样顶撞自己,柳南栀一来,这府上还真是要翻天了! 梁氏气得脸都白了,可福伯仍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福家祖祖辈辈为镇国公府卖命,老奴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老爷既然将维持家业的重任交给老奴,老奴就必须守护好柳家的基业和柳氏的后裔。王妃是老爷嫡亲的血脉,不管别人怎么说,在老奴心中,她永远都是柳府的嫡小姐。” “好你个狗奴才!”梁氏气呼呼地指着福伯想要怒骂泄愤,这时一道身影飞奔进来。 “夫人,太子、太子殿下驾到!” 来人大声禀告道。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大门进来,以太子北慕寒为首,其余的东宫下人纷纷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径直走进了大堂中。 刚才还穷凶极恶的梁氏跟变脸似的,瞬间喜笑颜开,谄媚地向北慕寒迎了上去,一面行礼,一面明知故问地客套寒暄:“太子殿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本太子是来向二小姐柳南雪提亲的。”北慕寒一屁股坐在大堂中的主座上。 此话一出,满座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镇国公府竟然要和太子结亲! 北慕辰眸中色彩变化万千,目光锐利地看向梁氏。 这个婆子,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居然玩这一手!看来他还真是有些小瞧了! 柳南栀早就从柳南雪嘴里听说了她和北慕寒那些奸情,虽然刚才听说太子驾到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但想来也不算意外。 今天是北慕辰的新婚夫人三日回门的日子,北慕寒不会不知道,他其实就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候登门提亲,当着北慕辰的面将镇国公府划入自己麾下! 如此一来,梁氏也没有退路了。 “这种事情让红娘来就好了,太子殿下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亲自登门呢?”梁氏讪讪地说道,似乎她也没有想到北慕寒会突然在这个时候驾临。 “挑选太子妃可不是什么着,带着讽笑看向在场的柳南栀,“否则,当初本太子也不会极力解除与柳家嫡小姐的婚约。太子妃的人选,必须是德才兼备的女子,不像其他皇子妃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做。” 原本柳南栀是想看北慕寒和北慕辰狭路相逢的时候互相叫板,自己偷偷在一旁看热闹,没想到北慕寒这么不上道,一来就拿自己开刀,看来比起威胁到自身地位的北慕辰来说,北慕寒倒是更恨她这个背后的帮手。 柳南栀暂且按下心头的不爽,先看看他还有什么戏要唱。 “还好上天眷顾,让本太子遇到了小雪,就连母后也称赞她是太子妃的最合适人选。既然要与镇国公府二小姐结亲,东宫自当慎重,本太子亲自登门也能向柳夫人表示诚意,让两家能尽早定下这门亲事。”北慕寒转而对梁氏说道。 梁氏不禁激动起来,甚至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有太子这番话,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不就是跟北慕辰撕破脸,有了太子这个女婿,她还怕什么区区的骄阳王? 眼看着柳南栀和柳南薰先后嫁进骄阳王府,她表面上是跟着沾光,实则却不得不担心这俩人将来实力强大了后会反过来对付自己,如今她有了太子撑腰,看这两个小废物还有什么资本跟她斗! 没想到还不等她答话,柳南栀就接过话茬,笑道:“听说太子殿下宫中一直有不少侍寝的嫔妾,还一度为了争夺正妻之位闹得东宫不得安宁,甚至惊动了皇上,如今太子殿下能够安定下来,立一名正式的太子妃,也好平息后宫之乱,倒是极好的。弟媳就预祝太子殿下与小雪妹妹能够恩爱和谐,白头到老。” 北慕寒的生活作风一向为人诟病,如今在他提亲的时候被柳南栀戳破窗户纸,不禁有些难堪,顿时脸黑了下来。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北慕辰冷声提醒道:“太子皇兄的事情,王妃就不要插手了,免得日后出什么岔子的话,皇兄倒要怪我们多嘴,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出岔子? 北慕寒不悦地看了北慕辰一眼,道:“三弟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太子今天来镇国公府,就是要定下这门亲事,日后,东宫和镇国公府就是一家人了!” 一字一顿,就差咬牙切齿直接撕破脸了! 柳南栀心头暗暗冷笑。 虽然讨厌北慕辰,不过他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这个婚约,可是好戏的开场! 当初北慕寒当众辱骂她是丑女,强行要解除先皇定下的两人的婚约,令她颜面扫地,一时沦为整个宓都的笑柄,如今又要娶她的仇人为太子妃! 很好,那就让他们俩一块儿下地狱去! 注意到了柳南栀的脸色,柳南薰心头也有些打鼓。 自从那天柳南雪说要去落霞庵对付柳南栀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反倒是柳南栀大摇大摆地回来了,整个还变了个人似的。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一直令柳南薰内心惶惑不安。今日回了镇国公府,不如就打探一下情况,正好柳南栀也在,还能看看她的反应。 “既然太子殿下都亲自登门求亲了,怎么倒是一直没看见小雪妹妹呢?” 柳南薰这么一问,梁氏立马笑盈盈地答道:“前几日她舅母生辰,本夫人忙于府上的事情,没法脱身,就让小雪自己过去了,应该是她舅舅和舅母留她在梁府那边多住了几日。巧姑,立马让人去把小姐请回来。” “是!”巧姑领命就往外走,太子提亲这天大的喜讯,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通知自家小姐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名守门侍卫拿着一张纸飞奔进来,一边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不好了!夫人!出、出事了!二小姐、二小姐被山贼绑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查证 .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柳南栀嘴角微微挑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胡说什么!”梁氏对那报信的门卫厉声呵斥道。 嘴上虽然厉害,但她还是忙不迭地从门卫手中夺过那张纸条,飞快地扫视信上的内容,一双眼睛越睁越大。 众人都看出来,即便梁氏刚才还看似一点也不相信这个消息,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那么淡定 两座的宗亲已经私下议论开来。 “不可能吧!小雪身边可是有镇国公府的亲兵护卫,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我们镇国公府二小姐的主意?” “依我看,恐怕是有人知道今天太子殿下要上门来提亲,心里嫉妒,所以搞出来的恶作剧!”三叔公提起拐杖用力地在地上拄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是提醒众人他口中说的那个恶作剧的人就在大堂里。 众人纷纷顺着三叔公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柳南栀。 太子已经大步走上前去,从梁氏手里拿过纸条,扫了一眼落款,顿时扬起眉梢,嘀咕道:“莫家寨?” 大宛第一匪患莫家寨! 刚才还笃信是恶作剧的宗亲们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了。 “就算是莫家寨也不可能有有这么大的能耐,从我们柳家的亲兵手下无声无息地带走咱们家的二小姐!”三叔公冷哼一声,仍然一副坚信这是恶作剧的样子。 “三叔公怎么就知道小雪身边一定有护卫呢?难不成你是看着小雪被掳走的?”柳南栀见那老头子竟然还想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幽幽地反诘一句。 三叔公哽了一下,想到刚才被柳南栀当众揭开家丑的事情,还是有些心虚。 “柳南栀,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随口胡说!还嫌你给柳家丢人丢得还不够吗?”其他宗亲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话责难柳南栀。 这时门卫颤颤悠悠地接着说道:“送信的人还说了,让夫人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说着,奉上了一块叠好的缎子。 梁氏拿过来一看,登时面如土色。 “这是小姐的肚兜……”巧姑脱口说道,又立马意识到这种场合下说出这句话实在是不对劲,赶紧捂住了嘴巴。 没想到柳南栀接上这句话,补充道:“这不是二夫人亲手给小雪绣的十四岁的生辰礼吗?” “你个下贱胚子,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巧姑面色铁青地大声斥骂,想要掩盖刚才被柳南栀说出来的事情。 但是众人已经听到了柳南栀所言,顿时激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这么说的话,柳南雪是真的被莫家寨的山贼给抓住了! “是真的啊?” “这可怎么办?” 议论纷纷之中,梁氏只觉胸闷气短,一口气没提上来,翻了个白眼直接晕厥过去。 眼见自家主子突然倒了下来,巧姑哪还顾得上咒骂柳南栀,手忙脚乱地上去搀扶,又急忙唤来周围伺候的侍婢上前一齐扶住浑身瘫软的梁氏。 太子在一片混乱之中紧紧捏住肚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干脆一把将肚兜扔在地上,厉声说道:“这群山贼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这皇城天子脚下,竟敢绑架堂堂镇国公府的二小姐!本太子立马就进宫奏请父皇,铲平整个莫家寨,把小雪救回来!” 说罢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和镇国公府这场婚事,他志在必得!怎么可能让那群小小的山贼坏了自己的好事? 福伯也立马着手安顿,让闹哄哄的大堂稍微安静下来,然后有条不紊地一面让下人扶夫人回房,一面将北慕辰、柳南薰和诸位宗亲都送出门。 现在镇国公府上下已经乱成一锅粥,实在不适合待客。 柳南栀就趁这个时候没有梁氏和巧姑作妖,溜进后院父亲的书房里。她记得父亲在抽屉里放着一本官员名册,虽然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了,不过尚未到官员换届的时候,应该还能用。 找到名册以后,柳南栀立马翻到山东省那一页,昨晚她已经把那本小册子里的记录都记在脑子里,此刻一一对应,霖清县县令王玄,观朝县县令李万朝…… 果然没错! 柳南栀感觉心尖儿都在微微颤抖,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那本小册子,恐怕是某人受贿的记录! 能让几乎整个山东省内的府衙县令纷纷“上贡”,柳南栀几乎已经可以猜到那个人的身份了。 没想到本来只想对付柳南雪,还收获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如果能利用得当,就算差点为此丧命倒也不算太亏。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黑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什么人在父亲的书房外鬼鬼祟祟的?! 柳南栀警惕地摸到腰间的匕首,旋即冲了出去,在走廊左右张望,那个黑影似乎又迅速消失在了拐角后面。 但她恍惚看见那个人的侧脸,竟然好像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 柳南栀心头噗通噗通地一阵狂跳,明明有一个警醒的声音在阻止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朝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书房后这条道通往了一个狭小破败的后院,一面临山,古旧的围墙上爬满了葱郁的藤蔓,地上层层叠叠都是枯萎的落叶。院中那个小小的人工池塘似乎原本已经干涸了,池子里布满了青苔,却被连日的大雨灌满了一池水,散发着淡淡的腐味。 这里静得只能听见大雨哗哗拍打着树叶和屋顶的声音。 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撑着伞的手紧紧地握着伞柄,哪怕面临千军万马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心慌过。 刚才那一晃而过的人影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促使她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垂落的凌乱的藤蔓走去。 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叶后面,会不会隐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自己走近的时候突然闯出,冷不丁地和自己打个照面吗? 如果看到的真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柳南栀觉得自己复杂的心态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山巅上,无论往哪个方向挪步,都会陡然坠入万丈深渊。 不过无论如何,她也要去弄清楚,不能放任这种诡异的心态掌控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正要拨开眼前的藤蔓,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膀! 谁?! 柳南栀猛地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一把白面扑面撒来,瞬间迷了眼睛。她下意识地用胳膊遮挡,但意识却迅速地沉了下去…… 黑色的油纸伞随即掉落在她瘫软的身体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不可能见到的人 . “小栀……” 梦中偌大的房间一隅,玻璃窗前垂下白色纱帘。穿着米白色丝质睡裙的女人在微笑着对自己招手。 风穿过窗户,吹动着窗帘,也吹动着女人的黑发和长裙,将她的声音吹得轻飘飘的,好像融进了风里。 柳南栀颤抖着想去抓住对方的手,可是一伸手却扑了个空,整个世界突然都颠倒了一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她感觉身体猛地往下沉,沉入无底深渊。本能的求生反应让她用力一蹬腿,触碰到了实体,一下子就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大小姐?”福伯立马凑了上来,一脸关切地用手在柳南栀面前晃动着。 柳南栀眼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逐渐有了焦距,但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做噩梦了?”福伯小心地问道。 冷静了下来,柳南栀才转动眼珠看向福伯,喃喃说道:“梦到了娘亲。”说着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不知道算是噩梦,还是好梦。” 福伯闻言,不禁心头一酸,刚才看见柳南栀在梦里都在流泪,福伯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他是看着柳南栀长大的,比旁人都清楚,夫人的死是大小姐心底的一道伤疤,也知道柳南栀表面坚强,实则比很多人都脆弱。在大堂上的时候梁氏竟然张口辱骂柳南栀“有娘生没娘教”,他才没忍住顶撞了梁氏。 “夫人终于能和老爷相依相守了,老奴相信,他们现在应该是幸福的,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小姐你能够活得更加坚强。” 其实,是他们一家三口都团聚。柳南栀心头想道,竟然久违地觉得鼻子有点酸。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穿越,没有替代这个柳南栀活下来,那自己应该也已经和父母团聚了吧!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连命运都如此相似,尤其是母亲的早逝。 可是,在书房外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 “福伯,我娘亲她……她是真的不在了吗?”柳南栀忍不住问道。 没想到柳南栀会突然问这种问题,福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丝黯然的神情,垂眸答道:“当年那把大火是下人亲眼所见,最后我们在残垣里也的确找到了夫人的……小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柳南栀想起那道黑影的侧脸,哪怕在原主的记忆中母亲已经是个模糊的记忆,但在看到那个侧脸的瞬间,脑海深处的某根神经却陡然紧绷。 那是记忆中的母亲的面孔! 可是,深埋在记忆中的除了那张脸,还有福伯口中的那把大火,蔓延了母亲居住的整间房屋,柳南栀是亲眼看着那个身影被大火掩盖,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具残骸…… 没错,不可能是母亲的。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贾太医和端着药的雨桐已经快步走进来。 “娘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雨桐扶起柳南栀,一边喂她喝药,一边问刚才在书房发生了什么。因为柳南栀去书房的时候把其他人都支开了,只有她独身一人,最后福伯却在书房后面的院子里发现了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柳南栀,那会儿她已经浑身都淋得湿透了,脸色发白,体温也越来越低。 “吓得老奴赶紧把小姐背回房间,还让人去把贾太医给请了过来。幸好只是受了点寒,没什么大问题,否则要是激发了寒症,可要急死老奴了。” “是呀,娘娘你怎么会晕倒在那个地方?”雨桐也不明所以。 听着福伯的叙述,柳南栀努力回忆着在书房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追着一道黑影到了后院,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贾太医摸了摸胡子,蹙眉说道:“看来,可能是身体太过虚弱导致的晕厥,短暂失忆也属正常。” 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觉得似乎不那么简单,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晕倒,而且也没有受伤。仔细想想,在这种连日阴雨降温的天气下,自己也能感觉到抵抗力的确有所下降,贾太医所说也不是不可能。 “老臣方才诊脉发现娘娘的寒症有复发的趋势,近来一定要多加注意,而且要记得按时服药。”贾太医的表情显得有些焦虑,毕竟他比谁都清楚柳南栀体内的寒毒症的危险性。 柳南栀点点头,顿了顿,问道:“对了,柔儿怎么样了?” 贾太医神情变得更加凝重,看了看左右,略微低声说:“娘娘你应该最清楚柔儿的情况,虽然外伤正在愈合,不过……” 柳南栀用力抓住被单。 她当然知道柔儿经历了些什么,可以说是比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圈更可怕,那时候柳南雪本来是想让两个男人分别对付她和柔儿,是柔儿拼死护在自己面前,激怒了对方,替自己受难,否则原主恐怕在死前也难逃被蹂/躏的噩运。 “我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柳南栀下床收拾好。听福伯说剿匪总督府的督公杜子霄已经赶到了镇国公府,这些年来,杜子霄一直奉皇命剿匪,可惜收效甚微,这次竟然还让莫家寨的人在皇城脚下公然绑架了镇国公府二小姐并且向镇国公府勒索二百万两白银,惹得太子亲自入宫向皇上告状,要是处理不好,别说他这顶乌纱帽保不保得住,恐怕还会被降为罪人! 不过那个杜子霄的能耐,柳南栀是知道的,想靠他破案,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呢! 柳南栀基本不用担心这边的情况。她打发雨桐先行回王府,独自随贾太医去了贾府上看望柔儿。 贾太医将柔儿安排在后院的独间里,这些日子都是他的大徒弟心酒在照顾。 “她昨日倒是有清醒的迹象了,不过情绪还很激动,就像是被梦魇困住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我给她服用了一些凝神安定的草药,尽量让她多睡儿。”心酒一边说一边领着柳南栀进屋。 刚进门就听见一声惊恐的尖叫。 柳南栀听出是柔儿的声音,心酒已经快步跑到床边去将刚醒过来的柔儿按住。 “放开我!走开!别碰我!走开!” 柔儿挣扎得更厉害了,凄厉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庭院,听得柳南栀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不该活在世上 . “柔儿!” 眼见心酒已经快按压不住了,柳南栀也冲上去抓住柔儿的手。 柔儿惨白的脸上还有不少未消肿的痕迹和擦伤,她双目圆睁,满脸惊恐地望着空中虚无之处,仿佛那里有什么噬人的妖魔鬼怪。 “放开我!让我死!我不该活着,我不要活着!让我死!” 柔儿近乎疯狂地大喊大叫,拼命想要推开自己身边的束缚。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柔儿真正的小姐,可柳南栀几乎把两个“自己”融到了一起。看到柔儿的模样,柳南栀不禁感觉到一阵揪心。 柔儿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柔儿你别这样。我是小姐啊,柔儿,你看看我!”柳南栀抓住柔儿的肩膀,想让柔儿看清楚自己。 “小姐……”柔儿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柳南栀,“小姐你还活着?” “是我,我还活着。你看看我!没事了,我们没事了。”柳南栀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柔儿,和印象中那个活泼开朗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她还记得,柔儿第一次来到她身边,是她刚刚失去母亲的时候。比她还年幼一些的柔儿被父母带到市场上叫卖,路过的竹楠见柔儿可怜,便买下了这个孩子带回镇国公府。 那时柳南栀还陷在失去母亲的伤痛之中,蜷缩在角落里独自哭泣,柔儿走到柳南栀面前握住了柳南栀的手腕。 柳南栀仿佛还记得那一刻柔儿掌心温暖的温度,可现在,柔儿的手却冰冷得好像早已失去了生命。 突然,刚刚安静下来的柔儿使出一把猛力将柳南栀推开,扑到一旁的药篮子旁边,抓起里面用来整理药材的剪刀。 “柔儿你干什么?” 柳南栀面色铁青地惊呼一声,想上去拉住柔儿,但柔儿立马将剪刀抵在自己的咽喉上,大喊道:“你们别过来!” 剪刀的尖头扎进了肉里,两道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吓得柳南栀和心酒都不敢再上前。 “小姐……小姐你还活着,柔儿就安心了。等柔儿去了地底下,也能向老爷交差了。” 柳南栀连忙摇头说道:“你别瞎说!我们好不容易熬过来,没有人会死,我不会再让别人肆意欺负我们了!你听话,把剪刀放下!” 她一边说一边试着慢慢接近,但只要她稍微动一下,柔儿就用力地把剪刀的尖头往肉里扎得更深,逼得柳南栀只能待在原地。 “对不起,小姐,柔儿不能再陪着你了,柔儿……柔儿已经不是以前的柔儿了,柔儿是不洁之人,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奴婢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小姐你自己要好好的……” 柔儿泪流满面地说着道别的话,看到自家小姐还活着,她也可以安心地走了。柔儿又是痛苦又是欣慰地流着泪,举起剪刀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这一刻,早已蓄势待发的柳南栀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剪刀尖头。 “小姐!”柔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知道,那天晚上的一切对柔儿来说,如同灭顶之灾。即便是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一个女人遇到那样的事情也未必能撑得住,何况是在这视贞操为女人最重要的品德的年代。 要柔儿带着这样自认为“残缺”的身躯活下去,的确很为难她,可是柳南栀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柔儿就这样自我了结? 在另一个时空里,喜欢独来独往的柳南栀很少会这样去亲近一个人,但是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对于原主来说,柔儿名义上是仆人,实则却像是亲姐妹一般。何况,柔儿是因为她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没有柔儿的牺牲,她现在的处境只怕会糟糕一千倍、一万倍! 这个丫头是她在这个时空里最值得去守护的一个人! “小姐,你让奴婢去死吧!求求你了,小姐,奴婢不该活着,你就让奴婢到地底下去伺候老爷和夫人吧!”柔儿仍未放弃地流泪请求。 柳南栀却用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剪刀,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柔儿:“你就这么想死吗?你知不知道你活下来有多不容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让我们俩死里逃生吗?你知道贾太医为了救活你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心酒为了照顾你耗费了多少心血?你是要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是吗?” “小姐,柔儿真的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就让柔儿自私这一次吧……”柔儿哭得双眼红肿,有些体力不支地颤抖着。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会有多伤心,我们的仇人会有多高兴?柳南薰嫁进了骄阳王府,费尽心机想要夺走我拥有的一切,柳南雪也要嫁进东宫当太子妃了!而你却只想着毫无意义地结束自己的性命,让亲者痛仇者快!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柳南栀的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不像是安慰,倒像是教训一般地说道。 听见柳南薰和柳南雪的名字,柔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那两个女人害的! “凭什么她们过得那么好,我们却只能承受她们给的痛苦?”柳南栀厉声质问道。 “我……”柔儿迟疑地答不上来,但是眼里的泪光显然有了变化。 “血!” 心酒忽然惊叫了一声,只见柔儿心口的位置不断地滴下鲜血来。可是仔细一看,她才发现那是柳南栀的血。 “小姐你的手!” 柔儿低下头才发现,为了确保她不会用剪刀伤到她自己,柳南栀扑过来的时候是将手掌伸到自己心口的位置,用掌心对着剪刀尖头再抓住。 刀尖扎进了柳南栀掌心几寸的深度,鲜血正哗哗地往外涌。 心酒赶忙夺过剪刀,将柳南栀拉到旁边摆放着草药的桌子边上,先用干净的棉花堵住柳南栀掌心的伤口,然后抓了几株草药扔进石舂里碾碎,再将混合碾碎后的药草敷到柳南栀的伤口上,用纱布绑好。 柔儿捧着柳南栀受伤的手,眼泪又哗哗地掉下来。她知道小姐有多么宝贝自己的手,虽然小姐现在已经不再习武了,可对这双手的珍视并没有改变。为了保护自己,小姐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把手伸到了锐利的刀尖下面! “小姐……” 柔儿本想说什么,却突然咬紧牙关,虽然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但凝结在眼底的泪光已经越发冰冷。 没错,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不能让那些想要害她、害小姐的人这么轻易得逞! “奴婢……要和小姐一起报仇!” 柔儿一字一顿地说道。 柳南栀看到柔儿眼底满是仇恨的冷光,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心底不禁有些担忧。 她比谁都清楚仇恨的力量,这是一把双刃剑,它虽然能让绝望的人油然而生出生存的希望,但若是执着于仇恨,终究只会伤到自己。 但是眼下柔儿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有仇恨能帮她暂时度过这一关。 虽然柳南栀并不喜欢毫无计划和把握地做一件事,但还是紧紧握住柔儿的手:“我答应你,所有伤害过、背弃过我们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柔儿坚定地点点头,将所有的委屈都一点一点狠狠地咬碎在牙关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酒宴 . 安抚好柔儿,柳南栀也留在了贾府过夜,正好这里的药材也比王府更加齐全,她可以顺便调理自己的寒症。 在二十一世纪,柳家先祖本就是古代宫廷御医,柳南栀继承了家族的医学天赋,是精通中西医的医科天才。 而大宛的中医学与她所处的时空并无二致,不过整体水平还大约停留在唐宋年间。柳南栀只要稍微研究一下医书,将这个时代的医学/运用到实践中根本是小菜一碟。她甚至把贾太医给她开的调理寒毒症的药方做了一番修改,使药效更加精进。 正好贾太医府上有不少医书,柳南栀闲下来时就开始研究。 “噔噔。” 柳南栀正埋头看书时,有人敲了两下门。她倒是不甚在意地抬起头,看到眼前人时却是一愣。 “昊然哥哥?” 站在书桌后面一身戎装打扮的正是柳贺的干儿子、现任大将军独孤凡的独子独孤昊然。 柳南栀打小就和独孤昊然关系要好,因为她是家中长女,平时都要保持长女的气度,唯有在独孤昊然面前,她可以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从军之后,也多亏了有独孤昊然照顾,柳南栀才能迅速地适应军营,逐渐成长为营中唯一的女先锋。 后来独孤昊然成为皇城护卫军守将统领,柳南栀也嫁进王府,算起来,两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没想到独孤昊然会突然造访贾府,柳南栀连忙站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进宫向皇上汇报营中的情况,正好遇到竹嬷嬷,听说你在贾府,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一会儿还得赶回城郊驻地。”独孤昊然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摸了摸柳南栀的头。 若是在前世,柳南栀早就把这个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男人的胳膊给拧断了,不过理智让她冷静下来,只是有些不自在地耸了耸鼻子。 跟在独孤昊然身后的副将宋青小心提醒道:“少爷,剿匪总督府的杜公子前几日就邀约了到城中的天下第一楼小聚,需要属下安排一下吗?都已经推辞了四次了……” 听到宋青的话,柳南栀眼底倏忽掠过一道光。 宓都这些高官和富家子弟们之间拉帮结派的事情,她也是了解一二的。对于复杂的朝政局势来说,小一辈的来往其实也和大臣们的政治立场息息相关,这剿匪总督府的公子一直想要拉拢独孤昊然,除了独孤这层将军公子的身份以外,也跟他护城军统领的职衔有关。 山贼隐匿在城郊山间,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只靠一个区区的剿匪总督府,倒真未必能跟山贼正面硬碰硬,但若是能拉到驻扎在城郊的这支护城军力量,那就大大加强了剿匪总督府的实力。 不过独孤昊然看不上杜子霄那个废柴,自然也不屑与杜家那个不上进的公子来往,是而尽管杜其章多次邀约,独孤昊然也没有赴约。 这次独孤昊然也一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那群纨绔子弟,有什么好来往的?” “可那几位都是和府上有来往的大臣们家的子弟,而且剿匪总督府和护城军偶尔也需要合作,适当来往一下也有益于少爷你日后在朝中行事。”宋青劝说道。 独孤昊然扬了扬下巴:“本统领行事靠的是实力,不是跟纨绔公子们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宋青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南栀在一旁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接过话茬,对独孤昊然说道:“我倒是觉得宋青说得有道理。” “嗯?”独孤昊然诧异地看着柳南栀,“你以前不也最讨厌这种聚会吗?怎么今天反倒帮这起话来了?” “我不是帮他说话,只是明白了一些道理。以前,我跟你一样,有爹爹撑腰,天不怕地不怕,自视甚高,自然不愿意去这种乌七八糟的场合。但是这两年,我却越来越发现,若是没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在朝中将会寸步难行。”柳南栀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是靠我爹才有今天的成就?所以我必须去迎合别人?”独孤昊然一脸傲娇的表情,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 柳南栀耸了耸肩,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正是因为你有实力,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更进一步发展。我不是让你去迎合别人,而是为了以后能更自由地做你自己。” 说起来就好比她自己,若是她足够强大,就不用依赖着骄阳王妃这个身份,也不必受那些闲气了! “你这丫头!”独孤昊然靠过来,毫不顾忌地将胳膊搭在柳南栀的肩上,低声说道,“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柳南栀狡黠地笑了笑:“还是你最了解我。今天的聚会,我想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你真的想去……那种地方?”独孤昊然首先关心的竟然不是柳南栀想去干什么,而是怀疑柳南栀对于“天下第一楼”这个地方的了解有多少。 “不就是青楼嘛。”柳南栀白了他一眼,一副“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表情,“怎么,你怕了?” “我?我怕什么?”独孤昊然突然涨红着脸,矢口否认。“我只是对那种地方不感兴趣!如果是你想去的话,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舍命陪君子好了!” 宋青从旁提醒道:“柳大小姐要是想去的话,现在这身装扮可不行。” 柳南栀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打算以真实的身份和面貌去参加这场聚会,于是让下人找来一套男人的服装,像上次一样乔装打扮一番,这才随独孤昊然出门。 天下第一楼,号称大宛第一青楼,是方圆百里内的达官贵人们最常来的聚会地点。这个地方虽说是青楼,但并不像一般的妓/院那么流于低俗,只靠女子们出卖**来拉客。楼中的歌姬、艺伎们各个能歌善舞,甚至会诗词歌赋,引来不少文人墨客的追捧,甚至被奉为城中第一风雅之地。 在柳南栀看来,说是附庸风雅倒更合适些。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逛青楼,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兴奋。 走进大门,眼前便是一个宽阔的舞台,上面有几名穿着薄薄的单衣正翩翩起舞的舞姬。底下摆着几张酒桌,侍女们穿行其间端茶递水,除了空气中氤氲着的暧昧气息,其余的倒跟普通的酒楼差不多,只是装潢更加豪华。 舞台左右两边都是通往二楼的木梯。比起人来人往闹哄哄的一楼大厅,二楼一条东西走向的过道,分别连接着另外两条走廊。走廊左右就是大大小小的包厢。 独孤昊然和柳南栀一行人跟随带路的老/鸨走进包厢里,其他的公子哥们已经围着桌子吃着酒菜。 &nsp; 这还是独孤昊然第一次来参加这种聚会,其他人大概也没想到他真的会赴约前来,先是一愣,还是为首的剿匪总督公子杜其章反应最快,原本还在喝着闷酒的他立马起身向独孤昊然迎上来。 “独孤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杜公子一叠声地恭请,将独孤昊然请上酒桌。 作为手握大量兵权的独孤将军家的公子,独孤昊然一出现就成为了全场焦点,就连他身边那个陌生的面孔都引来了公子哥们的注意。 “这是我的远房表弟唐贵,最近到府上来串门,便带他一起过来凑凑热闹,杜少爷不会介意吧?”独孤昊然指着柳南栀介绍道。 “独孤少爷说哪儿的话,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肯过来走一趟就是我们的荣幸啊,是不是?”杜其章招呼着其他公子哥们一股脑地响应,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着独孤昊然。 独孤昊然心里虽然不屑,但他更好奇柳南栀今天过来究竟是想做什么,于是按下不耐烦的心情,跟来敬酒的公子哥们碰了几杯。 酒至酣处,大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其中一名公子哥见杜其章正闷头独饮,便端起一杯酒,上前搭着杜公子的肩膀,打着嗝说道:“杜少爷干嘛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出出主意嘛!” “嗨,依我看,肯定是为了柳家二小姐那件事吧?”底下的人接过话。 说起这个话题,大家纷纷露出八卦本性,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听说太子亲自将此事奏禀皇上,皇上听后龙颜大怒,立马宣杜大人入宫,勒令三日之内必须解决此案,不但要救回柳二小姐,还必须解决那群土匪。” “你们说,那山贼谁不好惹,偏偏去招惹什么镇国公府,真是吃饱了撑的!” “谁说不是呢?这件事可真够蹊跷的,我可见过那柳二小姐的排场,出行的时候身边少说也有四个亲兵护卫,也不知道那群山贼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在皇城脚底下将这二小姐掳走!” 杜其章越听越心烦,仰头灌了一整杯酒,摆手道:“你们就别说了!那狗/日的莫家寨跟朝廷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让我爹摊上这么个苦差事,这叫什么事儿!” “那莫家寨也是挺鸡贼的!勒索信上甚至连交换赎金和人质的时间、地点都没有,就是为了防止朝廷提前布置天罗地,这次想要抓住他们,恐怕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搞不好这一次别说我爹的乌纱帽,连我们整个杜家都会受牵连。”杜其章唉声叹气地摇头,又大口地喝着闷酒。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听艺伎弹小曲儿的柳南栀突然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说好办也不好办,说难办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那群纨绔公子们方才只顾着恭维独孤昊然,几乎完全忽视了这个“唐贵”的存在,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居然一开口就是这么大一句话,不由都投来了怀疑又好奇的目光。 “唐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杜其章试探地问道,仿佛想要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柳南栀手中把玩着酒杯,微微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有办法能帮杜大人度过这一劫。若是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不说能完全剿灭莫家寨,至少也能捕获一条大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蛇蟒之灾 . 真是好大的口气! 听柳南栀说完这两句,不止是杜其章,其他公子哥们也都面面相觑,心里直犯嘀咕。 别说一直和莫家寨周旋的剿匪总督府,就连在座的将军公子独孤昊然也不敢说出这么大一句话,区区一个独孤府的远房表亲,还是个其貌不扬的有办法治莫家寨? “你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好不容易送上门的一点希望,还是令杜其章忍不住问出口。 万一这小子真有什么法子呢? 柳南栀放下酒杯,略显神秘地说道:“这个法子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杜少爷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如凑过来听我慢慢说。” 这下独孤昊然也开始好奇了。 没想到这丫头今天鼓动自己来参加这个什么聚会,竟然是在等着这一茬呢!可是,她怎么突然想起要帮那姓杜的出谋划策剿匪了?还是为了那个见面就跟仇敌似的柳南雪! 这一整件事情,可都不是他认识的柳南栀的作风! “你到底有什么法子?”旁边喝多了的公子哥催促道。 “这个法子要是传出去的话,就没什么用了。所以只能告诉杜公子一人。”柳南栀用指腹摩挲着酒杯的杯沿,仍是一脸神秘的模样。 杜其章心想,反正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如就听听那什么,于是起身走到柳南栀身边去俯身请教。 柳南栀凑在杜其章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大段话。 杜其章眉头紧皱,喃喃说道:“这……能行吗?” “杜公子若是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们可以自己想办法,不过,镇国公府接到勒索信已经过去了一天,按照一般逻辑来说,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应该就在最近两天会送到镇国公府。”柳南栀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说罢,便像没事人一样招呼大家一起喝酒。 杜其章坐回位置上,似乎一直思索着柳南栀的话,杯中的美酒倒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注意到杜其章的表情,柳南栀微微勾了下嘴角。 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怪异的柳南栀,独孤昊然可以说是有满满一肚子疑问,也只能先按下不表。 等酒席散后,送柳南栀回贾府的路上,他才忍不住问道:“这次我可真想不明白了,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帮杜家?”柳南栀仿佛看穿了独孤昊然的心思。 独孤昊然点点头,忍不住猜测道:“难道你是跟莫家寨有仇?” 以他对柳南栀的了解,这丫头可绝不是会主动出手去对付别人的那种人。 只见柳南栀眼底的光忽然冷了下来,“我的目标不是莫家寨,而是太子的羽翼。” 并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太子?”独孤昊然一下子停住脚步,皱眉看向柳南栀,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想着要帮北慕辰?” 对于高高在上的骄阳王,独孤昊然提起来却没有一丝敬意。 这些年来,北慕辰对柳南栀的所作所为,他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从一开始他就不愿意柳南栀嫁给北慕辰,可他向来宠着这个妹妹,舍不得看她爱而不得,也只好支持她。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没想到柳南栀却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是在帮我自己!不管我和北慕辰的关系如何,名义上我仍是骄阳王妃,也是因为我,北慕辰才能顺利走到今天。对于太子来说,我始终是他顺利登上帝位的绊脚石。将来有一天,太子和北慕辰之间必然都是有一战的,如果是北慕辰获胜,他再怎么恨我,也不得不顾忌我的身份,我还有机会能全身而退,但若是太子登基,你觉得我还能有活路吗?” 太子的小心眼,柳南栀可是早就见识过了,从当初大闹退婚,到前两天在镇国公府当众侮辱她不够德才兼备,要真让他手握大权呼风唤雨,那自己可真是有三头六臂都难逃劫数了。 “可是……” 独孤昊然虽然觉得柳南栀说得有道理,但在他心里,他的小栀可不是那种会算计别人的人,更不会参与到这些勾心斗角的朝政中。 难道真的是义父的死,对柳南栀打击太大,甚至改变了她的性格? 想到这里,独孤昊然忍不住一把抱住柳南栀。 柳南栀愣了一下,刚开始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但独孤昊然紧紧地按着她的肩膀。 “傻丫头,你听清楚了,不管是太子也好,还是骄阳王也好,只要我独孤昊然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当着我的面动你分毫!做大哥的会永远站在你前面,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大哥替你顶着!” 柳南栀心头微微一暖。 过去的十年里,无依无靠的她一直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杀人机器,她觉得自己比大多数人都要坚强,甚至一度觉得原主活得很窝囊,才让她在这个时空里举步维艰,可是仔细想想,其实原主比她幸运得多,有那么多愿意保护她、可以让她依赖的人。 “嗯,我知道了。”柳南栀轻声答应。 独孤昊然这才放开柳南栀,弯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说话间已经快到贾府门口。 这时,迎面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猛地撞上了柳南栀。那人却连看都没看柳南栀一眼,急忙往前跑去。 紧接着后面就追来一群人,口中大喊着“抓贼”“别跑”,朝刚才那人追了过去。 “没长眼睛吗?” 独孤昊然冲那贼人吼了一声,幸亏柳南栀无恙,他便也没有追究。 “少爷!” 早已在府中等候得有些焦急的宋青循着骚乱找过来,在独孤昊然耳边低语了几句话,独孤昊然顿时面色微微一变,甚至顾不得把柳南栀送到贾府门口,便匆忙赶回军营去了。 柳南栀回到贾府,夜幕也很快降临。 用过晚膳,柳南栀照常开始泡药浴。 这时柔儿提了一只铁丝笼进来,里面装了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幼鼠。 等柳南栀出来,看到笼中的幼鼠,倒是有些惊喜:“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这可是她下午出门的时候刚交代的任务呢! “嗯!”柔儿点点头,一脸嫌弃,“奴婢看着下人从谷仓里一个老鼠洞里挖出来的。不过,小姐你要这个东西干嘛?” “给它们弄点吃的,等养得白白胖胖一点,我自然有用处。” 说着,柳南栀伸了个懒腰。以前在外面跑三天三夜她都不会觉得这么累,但是自从穿越过后,只要稍微多活动一会儿,就感觉浑身乏力,这身体素质可一点都不像是当过将军的人。 按理说,原主也是从小训练的,起步甚至比现代的自己还要早,不应该会这么弱呀! 柔儿见柳南栀一脸疲乏,便伺候着柳南栀早早睡下。 &nsp; 熄了蜡烛,没过多会儿,一道“咝”、“咝”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来。 桌上的笼子里,嗅到危险气息的幼鼠不安地吱吱叫着,乱窜地撞着笼子。 黑暗中,一条条长短不一的黑蛇纷纷向床边游走而去,扭动着身子顺着床脚往上攀爬。 柳南栀睡得很熟,刚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钻进了被子里的黑蛇。紧接着,枕头旁边也爬上来另外几条,咝咝声也越来越密集和响亮。 其中一条吐着蛇信子,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柳南栀脖子底下流动的血管。 柳南栀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作为雇佣兵的警觉性还是让她的大脑保留着一丝清醒,耳畔“咝”的一声,仿佛是危险迫近的信号,柳南栀猛地一下睁开眼,眼角余光瞥见一只高昂着的小脑袋,在她刚一动弹的时候,突然就朝她扑了过来。 “啊!”柳南栀小声惊呼,身体随之一跃而起,那条蓄势待发的黑蛇竟然跟着跳了起来,幸亏柳南栀反应极快地抓起枕头将它拍飞出去。 惊魂未定,被子里却一阵攒动,明显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贴着她的身子蠕动。 柳南栀惊觉不妙,蓦地掀开被子,只见还有四五条蛇趴在床上和她身上。 妈蛋! 这是什么情况?! 柳南栀的大幅度动作一下子惊动了那几条黑蛇,纷纷弓起身子呲牙吐舌,一副进攻的姿态。柳南栀只能一把揪住其中两只的头,整个人从床上跳了下去,惊险甩开其他几条。 没想到刚一落地就发现地板上竟然还有好几条蠕动的黑蛇,在黑暗中发出咝咝声。 柳南栀心头一惊,这是有人要把她喂蛇啊! 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只见一道黑影闯了进来。 借着微弱的雨光,惊魂未定的柳南栀看清楚来人的面貌。 居然是北慕辰! 不等柳南栀反应过来,已察觉到危险气息的北慕辰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四五颗蛇头便先后落地。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间屋子。 “发生什么事了?”隔壁的柔儿闻声赶来,手里举着的煤油灯一下子照亮了狼藉的地板。 被斩断的黑蛇在鲜血中抽搐着,另外散落在外围的蛇迅速地朝北慕辰扑了过去。 “小心!”柳南栀想上去帮忙,可一挪动,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谁知北慕辰一抬头便瞧见房梁上缠绕着一条肥硕的大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柳南栀!他一个侧身,将扑向自己的两条黑蛇斩断,同时,房梁上那条大蛇也露着尖牙嗖一下俯冲下来,直奔柳南栀而去。 北慕辰一把将柳南栀拉进怀里,迅速地和她换了个位置,挡在了柳南栀和大蛇中间。 那条大蛇张着血盆大口猛地咬在北慕辰的胳膊上。 北慕辰微微皱了下眉头。 “王爷!”柔儿惊呼一声,冲上去抓住蛇身。 大蛇松口掉在地上,但显然尝到了血腥味的甜头,它哪肯就此罢休,掉转头就朝柔儿咬去。 北慕辰一脚踩住蛇身,一剑将其斩成两截,紧接着他却腿软似的打了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喂?” 柳南栀吃惊之余,眼疾手快地扶住北慕辰,借着柔儿手里的灯光,这才发现北慕辰面色发青,嘴唇白得可怕! 他中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解蛇毒 . 北慕辰中了蛇毒! 这个想法刚掠过脑海,柳南栀的神经立马就紧绷了起来。 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替自己挡那一下? 柳南栀来不及思考太多,赶紧叮嘱柔儿合力将北慕辰扶到床边坐下。 “奴婢去叫贾太医!”柔儿看见平时跟个铁人似的北慕辰居然虚弱到说不出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飞奔出去。 北慕辰脸上渗出一大片冷汗,不由咬牙握紧拳头,可是胳膊已经从肩膀麻痹到了手指头,根本不能使出全力。 作为医生,柳南栀很清楚蛇毒的厉害,若是处理不及时,让毒性扩散,不但伤口容易溃烂,还有极大的性命之忧! 虽然她跟北慕辰有一大堆恩怨,可不管怎么说,今天他救了自己,也是因为自己而受伤,她总不能放任他不管。 想着,柳南栀脱口说道:“我先看看你的伤,你把衣服脱了!” 面色虚弱的北慕辰扬起眉梢,冷冷地看了柳南栀一眼:“用不着你管。”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现在我不管你谁管?贾太医还不知道回没回来呢,等他过来,你可能早就死了!” 医者父母心!若是放在平时,北慕辰这副样子,她早就把他丢一边不管了,但她毕竟是医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会儿她都能放下恩怨,先救人要紧,怎么北慕辰还不知道惜命? 于是她不顾北慕辰的抗拒,直接亲自上手,强行将他的外套扒下来,为了让他配合一点,只把他的里衣脱了一半,露出被咬伤的胳膊。 毒蛇尖牙留下不浅的伤口,牙印周围也红肿成了半个女人拳头大小的包块,不断地渗着血。 柳南栀迅速取过来床边的腰带,缠住北慕辰的胳膊,紧紧地绑在伤口上方,先尽量减缓毒素扩散。 然后她检查了一下地上被斩断的黑蛇尸体,心头暗暗一惊。 白眉蝮蛇! 这种蛇的确有剧毒,但是一般生活在东南沿海地区的田野里,宓都远在偏北的平原地区,怎么会有白眉蝮蛇呢? 柳南栀心头有太多疑问,但还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控制北慕辰体内的毒液。 “你安静呆着别动,我先替你把毒液吸出来。” 柳南栀怕北慕辰挣扎会使毒液扩散,一边叮嘱一边先用双手挤压伤口处,挤出一部分黑血来。 北慕辰闻言,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提不上力气。 柳南栀低头含住伤口,用力吸吮。 无力阻止的北慕辰只好靠着床头。 难得两人相处的时候会如此安静,他垂下眼眸看到柳南栀专心治疗伤口的模样,橙色的烛光将她的半边面孔染成温暖的颜色,美好得像一幅画。 北慕辰的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些片段。 两年多以前,也是这个女人伏在他胸口前,替他吸出体内的异毒,可那时候他浑浑噩噩地,整个人仿佛游走在另一个世界里,却从未仔细看过那时的柳南栀是怎样的表情。 他竟然第一次想要知道,那时候的柳南栀是怎样的心情和表情…… 该死! 北慕辰心头暗暗骂了一声。是因为有胎记的那半张脸被视角挡住了,还是因为自己真是被蛇毒迷了神智,竟然会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好看? 真的是疯了! &nsp; 正在专心吸出蛇毒的柳南栀丝毫没有感觉到北慕辰百转千回的思绪,小心地将吸到嘴里的毒血吐出去,用清水漱一下口,然后再吸一口毒血,依次循环,直到吸出来的血水不再发黑,而是呈现出鲜亮的红色。 柳南栀抬起头,本来想要询问北慕辰感觉如何,却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平静如波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一潭澄澈的海水,不含丝毫杂质。 柳南栀心头“咚”的一声。 为了掩饰尴尬,柳南栀立马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毒傻了吧? 想着,柳南栀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比起刚才冷得像块冰的温度,体温倒是比先前上升了许多。 “本王还没死呢!”北慕辰似乎很厌恶地别开脸,以摆脱柳南栀的手掌。 柳南栀没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别扭,心头不禁暗暗嘀咕,都成这样子了还不忘把她当敌人呢! 于是她也没好气地戏谑道:“是啊,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趁机把你的熏妹妹抽筋扒皮……” “你敢!”北慕辰低声吼道,虽然身体虚弱,却仍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柳南栀竟然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北慕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柳南栀耍了,她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想看他发怒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这个死女人,果然一点都不值得他心软! 看到北慕辰底气十足的样子,柳南栀表面上得意地笑笑,心头却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看他对自己摆出臭脸比较习惯,刚才他眼神里的那一丝奇怪的情愫,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柳南栀暗暗摇头,反正重要的是,她吸出毒血只能暂时止住毒素扩散,要想彻底解毒还要再内服外敷解毒药才行。她必须让北慕辰暂时保持清醒,以确定自己的治疗有效。 距离柔儿说去请贾太医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却还不见两人回来,柳南栀不由得有些着急。 这么拖下去对北慕辰的病情可是大大的不利! 过了一会儿,柔儿和竹楠嬷嬷匆忙走了进来。 看见眼前的场景,竹楠嬷嬷不禁吓了一跳,急道:“老爷还在宫里没有回来,好像是皇后娘娘那边有急诊,心酒今天也接了个患者,出门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老奴已经让下人出去寻大夫了!” 北慕辰并不喜欢这种被当成废人一样被人围观的感觉,靠在床头喃喃说道:“暂时还死不了。” “可也不能这么拖着!白眉蝮蛇咬伤毒发迅速,而且你已经有明显的中毒症状了,虽然我吸出来大部分毒血,但残留部分还是在继续渗透血液,再拖下去只会加重病情!” 柳南栀记得这附近最近的药铺也是两条街以外的了,等下人把那个老大夫带过来,又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辰。 万一这家伙真的死了,那自己可也完了! “那该怎么办?” 竹楠嬷嬷急得团团转,明明是太医府邸,怎么关键时候却偏偏没一个靠得住的人! “奶娘、柔儿,你们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柳南栀在脑海中迅速地分析出北慕辰的情况,当机立断决定自己亲自上阵。 蝮蛇咬伤多属风火并重,应取疏风清热、祛瘀利湿之药,这些在贾府内都能拿到。 想了想,柳南栀说道:“我记得府上有药房,药材的库存应该也不少,你们按照我给的方子去取药。” 柔儿愣了一下,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还会解蛇毒了?但情况紧急不容细想,她赶忙拿上纸笔开始记录柳南栀接下来所说。 “先取鱼腥、一点红鲜品捣成药泥送过来,再取五灵脂、威灵仙、茯苓各三钱,吴茱萸、细辛、白芷、带心连翘、制半夏、秦艽、甘草、雄黄各两钱,他伤口处有肿胀,而且呈紫黑色,还得再加少量蝉衣、车前子、泽泻、生地、赤芍、红花、丹皮、当归尾、金银花、紫花地丁共同熬煮一个时辰。听明白了吗?” 说完,柳南栀还不放心地询问了一句:“听明白了吗?” 柔儿用力点点头,赶紧拿着记下的药方,和竹楠去药房准备了。 听到柳南栀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药材的名字,连北慕辰也觉得奇怪,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对医术也有研究了? 她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 北慕辰的思绪越来越沉重,整个人疲倦得睁不开眼,不知不觉竟靠在柳南栀的肩头昏睡过去。 感受到了肩头的重量,柳南栀愣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僵硬得不敢动弹。 “喂!你……” 柳南栀试图把北慕辰叫醒,可是眼角余光瞥到北慕辰安静地紧闭着眼眸的面庞,剩下的话却突然哽在了喉间。 昏昏黄黄的光线勾勒着北慕辰精致的五官和轮廓,所谓面如冠玉、貌若潘安,大概也不过如此。 世人都说北慕辰是这几代皇子之中长相最为俊美的一个,甚至整个大宛上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的容貌能与之匹敌,倒也不假。 她现在好像有些理解当初原主嫁进骄阳王府的时候,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唾骂了。 正当柳南栀有些发呆的时候,柔儿端着药进来,看见眼前这画面,顿时露出一脸诧异的神情。 “小姐,药来了……” 虽然柔儿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将北慕辰吵醒了。 “喝药了。”柳南栀赶紧收起刚才那副略显花痴的模样,从柔儿手里接过药。 北慕辰胳膊受了伤,还有些麻痹,没办法自己喝药,柳南栀只好亲手给他喂药。 谁知北慕辰看着冒着滚烫热气的药汁,居然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问:“你到底会不会喂药?” 柳南栀瞪着他,鼓了鼓腮帮子,用勺子在碗里搅动了几下,没好气地答道:“爱喝不喝!反正你要是毒发身亡了,那骄阳王府就是我说了算,到时候我想干什么就……” “废话真多!”北慕辰仿佛知道柳南栀又想说什么,凑上去将勺子里的药一口喝掉。 柳南栀得意地扬了扬眉梢,没想到他北慕辰竟然也有这么乖乖听话的一天! 喝完药,北慕辰已经没有多余力气,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胳膊上传来痛意,他突然醒过来,一睁眼却看见柳南栀近在咫尺的脸。 她居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是在这里守了大半夜吗? 北慕辰心底某根弦被勾了一下似的,锃的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南栀熟睡的面孔。 似乎就连那块暗红色的胎记都变得没有那么碍眼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拨开她脸上那几缕碎发,指尖停留在几寸近的距离,却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他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外面突然传来极大的嘈杂声。 “柳南栀,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绿茶婊的嘴脸 . 是柳南薰那个绿茶婊的声音! 本来就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柳南栀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看见柳南栀醒来,北慕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丝心虚,忙不迭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昏睡。 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不忘先替北慕辰掖好被角,才往门口走去。 这会儿外面吵嚷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柳南栀,有本事你别躲起来,你给我滚出来!你把辰哥哥藏哪儿去了!” 柳南薰带了一队王府的侍卫,在贾府后院中横冲直撞,到处搜索北慕辰和柳南栀的踪迹,直到发现了眼前这个小院。 因为刚发生的毒蛇袭击事件,竹楠嬷嬷派了不少人守在院子里,柳南薰见状,猜测这里必然就是他们其中一人的住处,便直接带人硬闯了进来。 这个小绿茶还真是聒噪! 柳南栀走到门口,就瞧见柳南薰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柳南栀不悦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柳南薰一见出现的是柳南栀,便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南栀跟前,突然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柳南栀脸上。 没想到平时装得跟一只小绵羊似的柳南薰会做出这么激进的行为,柳南栀根本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柳南栀,你这个丧门星!害了寒穗还不够,你还想害辰哥哥?像你这样的废物,怎么还不去死!” 柳南薰不解气地破口大骂,虽然这次没有北慕辰在旁边撑腰,不过有王府的侍卫跟在身边,她似乎也真当自己是真正的王府主母了,对柳南栀也不客气起来。 听她这么说,柳南栀可算明白了,原来是北慕辰中蛇毒的事情传回了王府,柳南薰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赶来的竹楠嬷嬷和柔儿被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吓了一跳。 “柳南薰你干什么!” 柔儿对柳南薰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怒吼一声冲上来,直接伸手用力地推了柳南薰一把。 寒穗赶忙扶住柳南薰,转头就对柔儿怒斥:“好你个狗奴才,敢对我家小姐动手,想找死是不是!” “你们还没死之前,我怎么舍得先死?我就是死也会先拉你们垫背!”柔儿握紧了拳头,真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杀死柳南薰这个贱人。 可是她知道,她若真的这么做了,她自己陪葬不要紧,但一定会连累自家小姐。 她只能忍! 柳南栀见对面主仆二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显然还不知道她们找的北慕辰就在房间里,才敢如此放肆。她暗暗拉了竹楠嬷嬷和柔儿一把,示意她们不要冲动。 “姐姐,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非得动手不可?” 柳南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不过她突然这么姐妹相称,反倒让柳南薰有点不适应了。 自从柳南栀在大婚那日出现之后,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把两人从前的情谊抛到一边了。 难道是因为王爷中毒的事情,柳南栀心虚了? 柳南薰心里虽然犯嘀咕,却并没有注意到柳南栀刚才的小动作,便更加盛气凌人地骂道:“谁跟你是好姐妹?你这个心肠歹毒的丧门星,有你在一日,我和辰哥哥就没有安宁日子过!” “你要不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谁稀得搭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寒穗狗仗人势地接过话茬嘲讽道。 北慕辰不在的时候,终于舍得卸下这绿茶婊的伪装了? 柳南栀冷笑问道:“那你岂不是很失望,在落霞庵没能害死我和柔儿?” 听到柳南栀提起落霞庵的事情,柳南薰愣了一下,明明柳南栀回来已经这么多天了,却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怎么突然会跟自己摊牌对峙? 不过旁边还有这么多外人,柳南薰又不傻,自然不可能大大方方承认,立马反口骂道:“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死不死与我何干?” 这泼妇般的嘴脸,当真是与平日那姐妹情深的模样判若两人! 寒穗更是丝毫不顾及主仆之别,对柳南栀冷嘲热讽道:“你这丧门星要是真死在落霞庵,那我和小姐可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放肆!” 虽然有些虚弱,但柳南薰还是一下听出来是北慕辰的声音! 王爷不是中毒昏迷了吗?他为什么在柳南栀的房间里?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都听见了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挤进脑子里,柳南薰登时脸色一白。 这时北慕辰已经走到门口,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半明半暗之中,虽然受了伤,但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丝毫不减平日。 “王、王爷……” 寒穗没想到刚才那番话竟然被北慕辰听到,吓得腿一哆嗦跪了下来,连忙磕头认错。 “你这恶奴,跟谁学的这般狗仗人势?” 北慕辰冰冷的目光睥睨着寒穗,吓得那奴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奴婢、奴婢不敢……”寒穗低着头,害怕得都快哭出来了。 柳南薰却听出北慕辰那句训斥仿佛是冲着她而来,毕竟她是寒穗的主子,当然只能跟她学! “辰哥哥你别生气!都是熏儿不好!是熏儿太心急,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只是听说辰哥哥在贾府中了毒,生死未卜,就急得赶了过来。寒穗她也是替臣妾心急,担心王爷……” 说着,柳南薰眼眶发红,眼见就要哗哗落泪。 柳南栀心里冷笑,又是这副绿茶婊的嘴脸上线了。 也不知道北慕辰是真看不出来柳南薰的本性,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柳南薰一边说,一边偷瞄着北慕辰的反应。 若是平时,北慕辰早已心疼地抱着她安慰起来,然而刚才这主仆二人说的话他可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会儿看见柳南薰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觉得有些虚伪。 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可不该是这副虚伪的模样! “做奴才的竟敢公然辱骂王妃,的确是你这个做主子的失职没有教好!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是我们王府的家教不好!” 北慕辰冷声斥道,想起寒穗喝姜汤中毒那天,也是因为顶撞柳南栀而被责罚下跪,现在想来,恐怕还真是这狗奴才刁难在先! 柳南薰丝毫没有预料到北慕辰竟然会因为柳南栀而责骂自己,而且还口口声声称呼柳南栀为王妃,顿时愣住了。 不知道这柳南栀偷偷给王爷灌了什么**药! 柳南薰恨得暗暗咬牙,可又不敢顶撞北慕辰,只好一咬牙跪下来,柔柔弱弱地说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控制好情绪,也没有教好下人,顶撞了王妃妹妹,还请王妃妹妹恕罪。” 说着,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北慕辰。 “千错万错都是熏儿的错,王爷你尽管责罚熏儿吧。只是你受了伤,动怒对身子不好,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 寒穗连忙接话:“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不该顶撞王妃娘娘,请王爷不要怪罪熏夫人!王爷原本答应夫人今日要回府用膳,夫人就一直饿着肚子在等王爷回来,可是等了好久却听说王爷在贾府受伤昏迷了,夫人她一时情急才会找上门来……” “寒穗,别说了!”柳南薰低低地呵斥一声,“是我们做错了,就该好好认错,不许辩解……” 解释的话只需要说一半就好,说太多就变得像是借口了。 北慕辰看到柳南薰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又有些不忍心起来。 的确是他亲口答应了柳南薰会回去陪她吃晚饭,不过从宫里回来之后,他却先来了贾府,本以为很快就能办完事回去,没想到却遇到意外。他也没想到让人先传个口信回去,柳南薰听了谣言太过担心,才会情绪如此激动,他不但没有安慰,反而是刚见面就对她训斥了一番,却不知道她都为自己吃了什么苦头。 “你这奴才,既然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就该多动动脑子,照顾好夫人,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给夫人和王府脸上抹黑!” 为了给柳南薰一个台阶下,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北慕辰只好装模作样地对寒穗训斥了两句作罢。 “奴婢知错,奴婢一定好好铭记王爷的教导,好好照顾夫人。”寒穗也不敢再嚣张,乖乖地认错讨好。 北慕辰见柳南薰还跪在湿冷的地板上,便放缓了语气说道:“本王没什么大碍,你先回王府去吧。” 柳南薰见北慕辰如此冷漠,居然这就打发她离开,心头不禁七上八下的。趁着寒穗上来搀扶自己,柳南薰假装虚弱没站稳,一下子扑进北慕辰怀里。 眼见柳南薰倒了过来,北慕辰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抱住她。 “啊!”柳南薰故作诧异地惊呼一声,连忙从北慕辰身边弹开,低头道歉,“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 “你晚上没吃东西,本来身子就不好,就别强撑着了。”北慕辰想到她等了自己一晚上,又冒着大风大雨地跑过来,毕竟从王府到贾府也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歉意,便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柳南薰身上,让她赶紧回王府休息。 柳南薰知道北慕辰还是关心自己的,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柳南栀在外都是骄阳王妃,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她和寒穗毫不顾忌身份地辱骂柳南栀,也会让北慕辰脸上挂不住。 应该是因为这样,王爷才会生气的吧? 这次的确是自己处理得不好,着了柳南栀那贱人的道!说不定那个回来报信的人也是柳南栀故意派来的呢! 柳南薰心里恨恨地想道,顺便向柳南栀投去一个示威的眼神。 对这一切,柳南栀却只是冷眼旁观,她就是想北慕辰的反应,这一次他可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柳南薰是怎么无理取闹的,却也只是这样不了了之。 “王爷还是跟熏夫人一起回王府去吧!这贾府庙小,容不下大佛!”柳南栀对北慕辰的反应当然不满意,于是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北慕辰一愣。 这个女人,是在对他下逐客令?? “柳南栀,你……” “我看王爷中气十足的,想必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就别赖在大臣家里了吧,免得熏夫人在王府牵肠挂肚的,可不利于她柔弱的身子好好休养。”柳南栀没好气地把北慕辰赶出了房间。 这时候北慕辰要是还不走,倒真显得有些死皮赖脸了,不过就这么被柳南栀赶走,怎么想他也觉得不甘心啊! “本王要走,你也得随本王一起回府!” “王爷什么时候关心我回不回王府这件事了?” 柳南栀觉得好笑,按理说,她主动远离王府不正是他想要的才对吗? “本王不关心你回不回王府,但是明天一早你得随本王进宫,这是父皇的命令,所以你今晚必须回王府!” 北慕辰语气笃定,也不管柳南栀接不接受,强行吩咐手下将柳南栀“送”回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深宫大戏 . 翌日天还没亮,柳南栀就被叫醒,穿上一身厚重的礼服,头顶几公斤的金银玉饰,跟随北慕辰一同进宫。 金碧辉煌的宣威殿中,一身明黄衣袍的中年男人高坐在宝座上,微胖的体型看上去不像是一国之君,倒像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然而当柳南栀暗暗瞥见他眼底的冷光时,却明显能感觉到身处高位之人那种集孤傲、防备,又渴望被尊敬、爱戴于一身的复杂情绪。 能稳坐皇位数十年的男人,果然不容小觑。 “你可知道,朕今日召见你所为何事?”皇帝正襟危坐地俯瞰着伏在殿下的柳南栀,摆手示意她平身。 柳南栀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答道:“妾身……不知道。” 说实在的,昨夜北慕辰这家伙突然说什么皇帝召见,她心里就有点犯嘀咕。 好端端的,皇帝不至于跟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过不去吧? “你可还记得煦阳公主?” 听到皇帝问出这句话,柳南栀心头突的一下。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煦阳公主北慕晴,北慕辰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四年前,大宛为了对抗劲敌北漠国,拉拢了北漠的“邻居”北蒙,并将煦阳公主远嫁给北蒙王为后,是柳南栀和北慕辰亲自率队将她护送出关。 虽说站在大局为重的角度,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对于北慕晴来说,无法自主的婚姻加上年幼远嫁,都是无比沉重的负担。 北慕辰作为亲哥哥,又怎会丝毫不为此感到内疚和痛苦。 想着,柳南栀用眼角余光瞥到站在旁边的北慕辰。 显然他的表情跟她一样惊讶,只是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难道今天皇帝召见他们是为了北慕晴的事情? 没等柳南栀回答,老皇帝继续说道:“近日北蒙内乱,造反派攻陷了王宫,杀害了北蒙王,朕的探子拼死护送王后和小王子到北疆边境小镇。但王后受了惊,不相信任何人,护送队无法再前行,追兵随时会追杀而至。你和辰儿是王后最信任的人,朕命你们率一支小队前往北疆营救王后,务必将他们母子——尤其是小王子,平安带回大宛。” 坚定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商量,而是强硬的命令! 虽然老皇帝的陈述只是简单的几句,但柳南栀心知肚明其中的凶险。 作为柳家军的先锋,柳南栀随父亲在北疆这块地域行走多年,没人比她更熟悉那个地方。这其实也是老皇帝选择由她来带队的一大原因。 北疆是数国混战之地,除了正在内乱的北蒙以外,一直保持中立的北钺和大宛最强大的敌人北漠都对这块地域虎视眈眈,一旦陷入其中,将会承担巨大的风险,甚至可能丧命。 但这是皇命,哪有她拒绝的权力? “晴儿有危险?”北慕辰心头一沉,停顿片刻,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凝重的柳南栀,转而对老皇帝说道,“父皇,儿臣可以独自带队前往北疆营救晴儿,至于王妃,她身体受损,恐怕经不起长途奔波,不适合再披甲上阵。” “王后毕竟是女子,身边又带着幼儿,侍女都已经死在逃亡途中,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不过来。朕相信,将门无犬女,王妃定能不负所望完成任务。”老皇帝脸上带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 笑面虎! 柳南栀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词。 现在她是没有退路,只能假装欣然地接受这份任务了。 从宣威殿出来,柳南栀只觉一身沉重,明明手里还有一堆事没有处置,怎么莫名其妙就要被派到北疆那个破地方去拼命了? 老天爷把她送到这个时空来,就没有留下片刻让她喘口气的,真不知道该说是厚待她,还是故意在整她! “到了边关之后,你就留在关内等候,本王自会带人出关营救晴儿。”北慕辰似乎看穿了柳南栀的心思,开口说道。 这是在……安抚她?还是想要保护她? 柳南栀想起刚才在大殿上,北慕辰想替自己求情,让皇帝收回成命,这么帮她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我还没有沦落到你想象的那么弱,用不着你帮忙!” “本王从没想过要帮你,只是不想被你拖累。这次任务是救出晴儿,本王决不允许任何人耽误到行动!”北慕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满脸的不屑。 &nbsf?! 柳南栀心头忍不住想要骂脏话! 怎么说她也是堂堂镇国公之女,还是二十一世纪最牛x的雇佣军团的王牌杀手,竟敢这么看扁她! 柳南栀瞪着北慕辰走在雨里的背影,气恼地咬着后槽牙。 早知道昨晚就让他死在蛇毒上好了,干嘛要救他! 这时,前面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高声喧哗。 “你这个疯女人,赶紧给老子滚开!” “冷宫的护卫都是怎么办事的,居然把这个疯女人放出来?” “不要命的狗东西,还不快滚!” …… 走在前面的北慕辰脚步一顿,停在传出喧哗声的巷子口。 就在他右手边的长巷中,一行侍从正围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辱骂她是“疯女人”。 那疯女人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披头散发地蜷缩在拳脚下,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绣花枕头。 柳南栀顺着北慕辰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眼前这一幕。她注意到那枕套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虽然很旧了,但显然做工和材料都不是凡品,只有达官贵人们才有资格用得上,不由有些好奇,这疯女人是什么身份。 “孩子别怕……别怕……娘亲在,娘亲在……”疯女人不顾自己承受着拳脚的重击,只是不断地对怀里的枕头说话。 鲜血从她的嘴角渗出来,很快混合着雨水滴落在枕头上。 “该死的疯女人,竟敢挡住皇后娘娘的路!你怎么不赶紧去死?”侍从恶狠狠地往疯女人背上踹了一脚,似乎觉得拳打脚踢对这疯女人并不奏效,反倒是那个枕头对疯女人来说更加重要,便一把抓住枕头想从疯女人怀中夺走。 疯女人这下真的像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发出极其凄厉的惨叫声。 “孩子!孩子!还给我孩子!” 她的反应不但没有制止住侍从的行径,反而引起更多人上前来抢夺,他们好像是以此取乐似的,硬生生将那枕头从疯女人怀里抢走。 “不要!还给我!是我的孩子!” 疯女人在人群中扑棱,拼命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孩子”。 拿到枕头的侍从凶狠地一把将枕头朝远处巷口扔去。 疯女人望着枕头被抛出的方向,忙不迭地跑过去,却因为刚才的一阵踢打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你们看她像不像一条狗?一条追着骨头跑的狗!” 侍从们指着疯女人的背影哄笑起来,引得后面那尊轿辇两旁的侍女们也忍不住发笑。 那被四个身强力壮的侍卫高高举起的銮驾中坐着的,正是当朝皇后宇文氏! 见凤驾前行路上一团混乱,宇文皇后的贴身嬷嬷三福厉声叱道:“都笑什么笑!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挡皇后娘娘的凤驾!一个个都不要命了?还不赶紧去把那疯女人给我拿下!” 一行人顿时噤若寒蝉,连忙向那个疯女人跑过去。 疯女人已经爬到了被扔掉的枕头前,她捡起枕头一把抱在怀里,就像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断地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连声说道:“不怕、不怕……娘在,不怕,娘带你走,娘不会丢下你……” 这时,疯女人的视线里映入近在咫尺的一袭长袍,她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似的,注意力竟然从那枕头上移开,表情呆滞地抬起头来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因为她疯癫又邋遢,旁边的宫人都恨不得离她几尺远,却只有这个男人,静静地站在她面前。 “嘿……嘿嘿……娘不会丢下你的,不会丢下……” 疯女人突然伸手抓住北慕辰的衣服下摆,露出憨厚的笑容,对北慕辰轻声呢喃,可她的眼神却不知道究竟是在看着他,还是看着他周围虚无的某处。 北慕辰撑着伞站在疯女人眼前,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尊石雕,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脚底下这个蓬头垢面的“下贱人”。 他竟然没有挣脱! 柳南栀在北慕辰身后,心里有些震惊。此刻她虽然看不见北慕辰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北慕辰其实很想伸手去搀扶那个疯女人一把,但同时他身上又散发出一股极度抗拒的气息。 是他太让人捉摸不透,还是自己想多了? “你这个疯子!” 刚刚赶到的冷宫守卫统领一脚将疯女人踹翻在地,凶神恶煞地张口咒骂。 “你这狗东西,谁让你到处乱跑的?啊?不好好在冷宫呆着,还敢出来惊扰了皇后娘娘的銮驾,老子看你是活腻了!还不快来人把这狗东西给我抓起来!” 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卫走上前,粗鲁地将疯女人扣住。 “不要!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是贵妃,我是贵妃!你们都给我死!”疯女人嘴唇上全是血迹,疯狂地大喊大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撞开了好几个侍卫。 最后还是剩下的侍卫一拥而上,才把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闹剧看似平息了,三福嬷嬷走上前来,冲那疯女人斥了一声:“狗东西!”这时,她好像才看见北慕辰似的,一脸惊讶地问道:“三殿下,您怎么在这里?让您受惊了!” “路过。无妨。”北慕辰面无表情地答了两个词,似乎无意与对方纠缠。 可三福嬷嬷立马就转身对旁边的侍卫训斥起来:“谢统领,你是怎么管事的?竟让这种下贱的东西从冷宫里跑了出来,不仅冲撞了皇后娘娘的凤驾,还惊扰了三殿下!你可知三殿下是新婚燕尔,若是让这种东西给三殿下染上了晦气,你如何担待得起?” “属下知罪,请皇后娘娘和王爷恕罪!”谢统领赶紧附和着认错。 这会儿皇后的轿辇也已经到了近前。 柳南栀连忙低头行礼,心头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与其说是偶遇,不如说更像是眼前所有参与这出闹剧的人精心设计的一场戏! 一场针对北慕辰的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赏你三个巴掌 . 这时,轿帘一角被撩了起来,身着华服的皇后端坐其后,精致的妆容没有半点瑕疵,修饰着她母仪天下的威严。 三福嬷嬷立马上前对皇后说道:“这个疯女人胆敢从冷宫里偷跑出来,惊扰了皇后娘娘的凤驾不说,还弄脏了三殿下的衣服,绝不能轻饶她!” “她只是个疯子。”北慕辰竟然帮那疯女人说起话来。 多管闲事,这可不是北慕辰的行事作风! 难道那个疯女人对北慕辰来说,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该不会…… 不!不可能吧!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柳南栀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怎么最近老是出现这种事情,她感觉自己像是活在梦里! 这时,皇后开口说道:“骄阳王的意思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那日后这本宫的凤驾,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任意冲撞了?!”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事关皇室颜面,若是不惩处这疯女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三福嬷嬷附和着主子说道。 北慕辰看向皇后,那女人眼底看戏似的神采令他心头一阵恼火。 他知道,他若是再坚持下去,只会一步步走进她们为自己设计好的陷阱! 见北慕辰抿唇不语,皇后瞥了那疯女人一眼,道:“冲撞凤驾本是死罪,念及骄阳王求情,便赐她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她似乎有意停顿了一下,接着以试探的口气向北慕辰问道:“这样处置,骄阳王认为如何?” 杖责二十! 对一个弱女子来说,这可算得上是酷刑了! 柳南栀心头一惊。 皇后这个女人心机深重,可不会做无用功,现在跟一个疯子这么计较,事情绝对不简单。 柳南栀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今天这一场“偶遇”,根本就是冲着北慕辰来的! 北慕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虽然极力掩饰,却显得比平日里的冷漠要不自然得多,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竟然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大雨中,疯女人仍然目光呆滞地不断重复先前那几句不着调的话。她的脸被侍卫按在脸上,因为拼命挣扎而磨破了皮,血水融在雨水里,化作淡淡的一缕红。 北慕辰看着疯女人,竟忘了回答皇后的话。 “三殿下,皇后娘娘在问你话呢!”三福嬷嬷不卑不亢地提醒了一声,眸中透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北慕辰垂下视线,一字一字格外清晰地说道:“后宫之事,自然听凭皇后娘娘处置,儿臣并无异议。” 再抬起头时,他冷漠的目光中已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 在外人看来是冷淡,但在柳南栀看来,倒不如说是空洞。 这样的眼神,柳南栀可极少在北慕辰眼中看到,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十年以前,那个同样下着滂沱大雨的一天。也是在那天之后,北慕辰性情大变,还把她当成了仇人一般厌恶。 复杂的思绪涌入脑海,令柳南栀的太阳穴隐隐生疼。 原主的记忆里到处都是关于北慕辰的那堆破事,害得自己也不得不在意起来。明明她一点也不想管这些破事,可是看到那个疯女人的模样,和北慕辰的眼神,她心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听到北慕辰的回答,皇后也不知道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脸上仍旧挂着标准的微笑,对手下吩咐道:“好!既然骄阳王也认为本宫的处置并无不妥,那就由谢统领就地处刑!” 说着,皇后命令左右的侍从将手中的仪仗拿给谢统领,当作杖责的刑具使用。 三福嬷嬷递了个眼色,谢统领心领神会地抡起手中的仪仗便狠狠地朝朝疯女人打过去。 北慕辰眼底那冰冷的光倏忽闪了一下。 “慢着!”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让那姓谢的统领举起的手不由僵在了半空中。 皇后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可她很快发现,开口阻挠的人并非骄阳王北慕辰,而是他旁边那个几乎被忽略了的小女人,柳南栀! 众人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都说那骄阳王妃是个半句话憋不出一个屁来的废物,怎敢当众叫停皇后的责罚! 不顾一众诧异的眼光,柳南栀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来,对皇后福了福身:“皇后娘娘,此事可容儿臣说两句?” 她刚才可是看得很清楚,一开始听到有人叫停的时候,皇后眼里是亮了一下的,可发现说话的是自己之后,却又一下子变得阴沉了。 显然,皇后的确在等着某个人阻止这次行刑,但她期待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柳南栀心知自己多管闲事了,但是皇后想要密谋的事情,如果是针对北慕辰,那对自己来说也就不是好事。既然如此,她必须得管! “王妃,不得胡言乱语!” 可北慕辰不知道柳南栀想干什么,赶忙轻声喝止。 柳南栀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臣妾还没开始说,王爷怎就知道是胡言乱语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言一行都为人表率,若是因为一个疯女人而落人口实,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话音刚落,三福嬷嬷就厉喝一声:“放肆!谁活腻了敢嚼皇后娘娘的舌根子,也不怕被割了舌头!” 众人闻言,不自觉地闭紧了嘴巴,仿佛这样能让皇后看到他们的忠诚一般。 柳南栀却不惧,仍然坚定地说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不是刀剑斧戟,而是流言蜚语,即便是万岁之尊,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三福嬷嬷可听过众口铄金一词?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身份尊贵,对流言更是马虎不得!儿臣所言,都是为皇后娘娘和大宛皇室尊严着想,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静静打量起眼前这个套着并不合身的礼服的瘦弱女子来。 这柳南栀曾经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过几年的沉寂,她倒是几乎要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了,就连刚才,她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一直沉默站在北慕辰背后的丫头。 现在想想,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的皇儿稳固的东宫之位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岌岌可危! 她倒想看看,这丫头有多大的本事,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样来! “这么说,王妃是对本宫的处置有异议了?你且说说看,本宫这样处置,有何不对?”皇后脸上的笑容比刚才还要冷了几分。 柳南栀得到允许,便从容答道:“儿臣不敢质疑皇后娘娘的决断,毕竟这疯女人的确冲撞了皇后娘娘的凤驾,她虽然不明事理,可皇后娘娘代表着皇室的颜面,岂能随意被冲撞?给她二十大板也不为过。就算传出去,世人也说不得什么。” 众人皆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明面上是在附和皇后,实则却是在暗示,堂堂皇后欺负一个疯子,免不得会被世人耻笑! 皇后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不过,这疯女人固然冒犯了皇后娘娘与王爷,可她毕竟是个疯子,行为不能自理,否则,皇上何须专门派人看守着她?如今她跑出冷宫,犯下大错,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守卫的失职?若皇后娘娘只追究她的责任,而丝毫不提守卫的失职,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柳南栀说着,看向了旁边那姓谢的统领。 三福嬷嬷闻言,急忙说道:“虽说谢统领的确有些疏于管理,让疯女人跑出了冷宫,但方才也多亏了他护驾在前,才没让那疯女人掀翻了皇后娘娘的銮驾,足以将功补过了吧!” 看到三福嬷嬷急于帮忙开脱的样子,柳南栀心头的某个猜测基本可以确定了。 “三福嬷嬷此言差矣!”柳南栀回道,“谢统领身为护卫之首,维护宫闱秩序、护卫皇后娘娘凤驾,都是他的本分,怎可算得上功?凡是都有因果,若不是他失职,这疯女人又怎么能从冷宫里跑出来?如今皇后娘娘却只惩罚疯女人,而放过谢统领,这要是传出去,明理的倒说是皇后娘娘赏罚分明,但那要是不明理的,知道谢统领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的侄子,恐怕就要另起谣言,说皇后娘娘是偏心袒护,败坏宫廷风纪了。” 三福嬷嬷登时睁大了眼睛,那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她和谢统领的关系的?! 见对方没有反驳,柳南栀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看来自己猜对了。 幸好奶娘被珍贵妃召进宫中之后,对宫闱内的各种关系也有不少了解,柳南栀也是在和奶娘的闲谈中得知了三福嬷嬷本名姓谢,而且后宫有个侍卫统领和她有亲戚关系。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用上了! 连三福嬷嬷都被堵住了口,皇后只好强压着怒火,问道:“那以王妃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柳南栀看了看皇后,又看向谢统领,问道:“谢统领,今日之事,你可认罪?” 那谢统领自认有皇后和姑妈撑腰,也没把柳南栀放在眼里,径直答道:“此事的确是属下失职所致,但……” 得到这个答复,柳南栀二话不说,扬起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谢统领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皇后娘娘打的。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下属,你本该以德报德,恪尽职守,为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分忧,可你却尸位素餐,致使皇后娘娘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颜面受损,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有可能误以为是皇后娘娘失职,这后果你可担待得起!” 好厉害的丫头! 竟然直接搬出皇上堵住众人的嘴! 谢统领捂着脸,还没说话,柳南栀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另一边脸颊上。 “这一巴掌,是替王爷打的。因为你失职,王爷被这疯女人纠缠,无端端卷进如此晦气的事件里,还弄脏了珍贵妃赐的新衣。你可知道,王爷向来孝顺,对母妃赏赐的物件都极其珍视,你的失误,不仅连累了王爷,还是对贵妃娘娘的不敬!” “王妃娘娘,你……”三福嬷嬷有些看不下去了,面色发白地想要出声斥责。 谁知柳南栀还没有打算停手,接着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谢统领彻底被打蒙了,嘴角渗着血,捂着肿胀的脸瞪着柳南栀,口中喃喃道:“你、你……” 这一巴掌又是为什么?! 仿佛看穿众人的疑问,柳南栀指着地上的疯女人,朗声说道:“这一巴掌,是替她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被盯上了? . 柳南栀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愕,就连北慕辰也目光一紧。 若说她前两条罪状还算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皇后和三福嬷嬷也只能干看着,但她这第三个巴掌竟然敢说是为那个疯女人打的,可绝对说不过去了! 三福嬷嬷果然立马叫嚣起来:“王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谢统领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这疯女人不过是冷宫里一介下贱的罪婢,你居然说这一巴掌是为那疯女人打的?” “三福嬷嬷,这疯女人不懂事,无法分辨是非对错,就算罚她也不会让她长记性。可谢统领身为掌事者,他本可以管住这疯女人,防止其出来犯事,他却没有做到,害得这个疯女人要被皇后娘娘打二十大板,比起这个来说,谢统领挨这一巴掌,可是轻得多了。” 见柳南栀三言两语把三福嬷嬷给堵了回去,就连皇后也不得不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以前只听说这柳大小姐叱咤疆场,没想到耍嘴皮子也这么厉害。照你这么说,该罚的是谢统领,本宫处罚那疯女人,倒显得跟一个疯子斤斤计较,是本宫小气了!” “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臣妾一心是为皇后娘娘的声誉着想啊!”柳南栀故作惊恐地答道。 “呵——” 皇后似乎想说什么。本来想明哲保身而保持沉默的北慕辰突然接过话:“如果皇后娘娘和王妃的意见相持不下,不如去请父皇做决断。” 空气突然很诡异地静了下来。 皇后冰冷的眼刀子直直地盯着北慕辰,俩人都心知肚明,今日的事情绝不可以捅到皇上那里去,否则谁都讨不到好! “皇上正为北疆的事情忧心,一点小事就不要惊动皇上了。既然王妃亲自动手处罚了谢统领,今日之后就算翻篇了。谢统领,还不快把那贱女人带回冷宫去?再让这种低贱的罪婢跑出来,可就不只是赏你三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下令。 “是、是!”谢统领摸着肿得老高的脸颊,悻悻地命人收队。 “本宫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皇后不再假惺惺地寒暄,命人抬着轿辇便走了。 柳南栀看见北慕辰站在雨里,他的伞刚才掉落在疯女人身边,他也没有去捡,身上已经被雨淋湿了一大片,他却像毫无知觉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他像个丢了糖的孩子。 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个疯女人是什么人?北慕辰为什么这么在乎? 这些问题她都没法问出口。而且,看北慕辰这个样子,也不可能会告诉她。 “喂……” “为什么要这么做?”北慕辰忽然看向她,幽暗的眼底是分辨不清的情绪。 “诶?” 他是说疯女人的事情? “你以后少管闲事,本王不想每次都替你善后!”北慕辰就扔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 柳南栀愣愣地看着北慕辰的背影。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啊?刚才明明是她在替他解围好吧,他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出他在善后这种话来?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柳南栀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一摊子事,也不想因为北慕辰浪费心神,赶紧出宫直奔贾府去。 昨夜她本来呆在贾府调查一下毒蛇的事情,结果被北慕辰带回了王府,她只好让柔儿他们先收集线索,这会儿趁着还没上路去北疆,她赶紧去贾府了解一下情况。 毕竟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若是不好好查清楚,心里总是没底。 没想到柳南栀刚到贾府,就看见独孤昊然竟也在这儿。 “小栀!”独孤昊然面色凝重地疾步走上前来,拉着柳南栀左右端详了好几遍,确定她没有事,这才松了口气。 似乎看出柳南栀满腹疑惑,柔儿赶忙解释道:“小姐,独孤少爷是为昨晚的事情来的!” “你知道了?” 柳南栀有些意外。昨晚毒蛇袭击了北慕辰,未免闹得人心惶惶,这个消息被封锁了下来,就连贾府的下人也不完全了解情况,独孤昊然远在城郊数十里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消息并且赶了过来? 独孤昊然和宋青忧心忡忡地对视了一眼,这才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晚的事情应该是冲我来的!” “冲你?你知道对方的身份?”柳南栀越听越觉得惊奇,这件事背后的纠葛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就赶过来?”独孤昊然说着,拿出一只锦囊大小的药包,指了指柔儿和心酒,“这是她们在你昨晚换下的衣服里面发现的,有人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你身上,这里面装的是一种用虫子的尸体和药草混合后特制的配方,能够吸引那些毒蛇并且诱使它们主动向目标发起攻击。” “我也想到了,那些毒蛇必然是有人故意扔到我房间来使坏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配制出这样的独门秘方,竟能让白眉蝮蛇乖乖听话?” 柳南栀昨晚检查那些毒蛇的时候就想到了,白眉蝮蛇本就不可能大量出现在宓都这种地方,而且偏偏都集中在她的房间里,显然是有人盯上她了! 独孤昊然突然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左右,确定都是自己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若真如我和宋青所猜测的那样,下手的应该是南邵诸国的细作。” “南邵诸国?” 听到这四个字,柳南栀有点震惊。 南邵诸国是毗邻大宛西南国界的一个群落,他们的部族历史源远流长,族人常年生活在丛林山野之间,并以之为屏障,威胁着大宛的巴蜀云贵地区。 这些丛林中多毒虫猛兽,难以对付,且地形复杂,又气候多变,大宛军队一旦深入其中便感到难以适应,早年作战基本以溃败收场。 后来在边界地区逐渐出现了一群人,他们或许是当地的原住民,或是大宛和南邵子民结合的后裔,他们和南邵人一样了解当地的地形、气候,甚至知道如何对付毒虫猛兽。这群人集结成队,并推举出了领袖,开始自发抵御南邵诸国的骚扰,队伍也越来越壮大,甚至开始变得像一支“正规军”。 大宛朝廷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最终对这群人进行了收编,赐予了许多特权,让其领袖率领手下众人归顺了朝廷,并世代驻扎在边界抵御南邵诸国的入侵。 自从有了他们的存在,西南边境的人民总算可以安居乐业,不受战乱骚扰,南邵诸国也逐渐远离了大宛民众的视线。 如今听独孤昊然这么一说,那南邵诸国的细作竟然都渗透到宓都来了! “他们想干什么?” 柳南栀觉得这其中实在太过古怪,毕竟,就算南邵诸国曾经给大宛边境带来不少麻烦,但他们太过依赖当地的地形和气候,一旦失去了这道天然屏障,他们的战斗力根本不如大宛的军队。所以,南邵诸国最多也就在边境上捣点乱,可从来没有把触角伸到过更内部的地区,这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这也正是我和爹觉得奇怪的地方。这些年来,我爹一直在密切监督南邵诸国的情况,也和他们的探子狭路相逢过,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没有太多头绪,只知道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人。他们冲我下手,可能也是为了阻止我爹继续追查他们,没想到却牵连到你。昨日宋青跟我说的,就是有探子来报,说查到了一些线索,包括贾府的事情,也是昨天夜里,我们放在城里的探子报到军营来的。”独孤昊然解释道。 难怪他这会儿就赶到了贾府来!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昨天在贾府门前被追赶的那个贼人,会不会他根本就是故意撞过来,趁机把这东西放到我身上的?” 柳南栀指了指药包,想到昨日她是以独孤昊然的远房亲戚的身份出现,在大街上两人又举止亲密,如果对方和独孤家有仇,因此而盯上她也就不足为怪。 “的确有可能。甚至,他们的目标原本可能是我,只是一时失手,才放到了你身上。不过,我们也要抱最坏的打算,若他们已经盯上了你,可就麻烦了!”独孤昊然紧紧皱着眉头。 “没事,大不了以后我身上多带点硫磺防身就好了。”柳南栀不以为意地笑道,想让独孤昊然安心。 宋青却面色严肃地提醒道:“王妃娘娘,这南邵诸国不但会驱使毒虫,还善于用毒,实力不容小觑,若是他们盯上了您,您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我与他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利害干系,他们昨夜没能得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贸然行动。而且,我马上就要动身去北疆,现在我该担心的,可不是他们。” 柳南栀知道这一路凶险,倒也罢了,重要的是她跟莫家寨密谋的事情,就在这两日行动,偏偏老皇帝这个时候把她派去了北疆!她只能留下一封手书,让心酒无比亲手转交给竹楠嬷嬷。 柔儿听闻柳南栀要去北疆那虎狼之地,说什么也要跟她同行,柳南栀拗不过,加上独孤昊然也不放心,她只好答应让柔儿一起去。 城外,北慕辰和手下的小队已在等候。 独孤昊然一路将柳南栀主仆护送出城,正好与护卫队打了个照面。 “昊然?”墨影见到来人,一跃下马,疾步向独孤昊然走去。 “你这小子,好久不见了!”独孤昊然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抬起手臂和墨影默契地合了个掌。 越过墨影,独孤昊然的目光也和后面的北慕辰有片刻交汇。 北慕辰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独孤昊然却立马移开了目光,转而对墨影说道:“替我照顾好小栀!” 墨影察觉到独孤昊然和北慕辰之间尴尬的气氛,心头不禁有些叹息,明明曾是亲兄弟一般的两个人,如今却…… 他也不戳破,只是点头答应独孤昊然:“放心。有我一条命在,就不会让娘娘有事。”他说话虽总是波澜不惊,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安心。 话别,柳南栀骑上马,随小队披星戴月飞奔出关,赶往北疆边陲小镇,黑镇。 一到镇上,柳南栀便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诡异气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诡秘黑镇 . 黑镇,地如其名。 这里是大宛和北疆数国的交界点,常年被争夺更改归属,鱼龙混杂,管理混乱,到最后,逐渐成为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穿过这个小镇,往前走几里路,在茫茫一片黄土上立着一块国界碑,虽然设有大宛的岗哨巡逻,但在这个土匪、流寇和兵痞横行的地带,岗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所以,出了黑镇,就等同于出了关。 也正因为其交界点的特殊性,成为了互通贸易的好去处,加上法治淡泊、管理松散,便形成了如今的黑市聚集地。 按理来说,傍晚快要入夜时分,正是黑市贸易开始活跃的时候,然而从进入小镇那一刻起,四周便是静悄悄的,几乎看不见人影,地上到处都是被撞翻的摊贩,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处可见。 柳南栀转过头看了一眼北慕辰,两人心照不宣地预感到某些不祥的兆头。 阴森森的气氛令随从们也有些惶惑不安。 “这是什么情况?” “是不是探子的情报有误?这个地方看起来就是一座死城,不像是有活人啊……” 的确,这个地方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一座小镇,倒像是一座巨大的荒坟! 至于里面埋着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 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至少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柳南栀在北疆闯荡多年,黑镇也来过不少次了,对这里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的。她本以为他们要应付的应该是各国的探子和追杀者,所以要万分警惕以免暴露身份,为此还乔装打扮了一番,一行人伪装成了中原的商人和其雇佣的镖师们。可是如今看来,他们面临的境况并非如此。 “所有人听命行事!不该说的别多嘴!”墨影低声呵斥了两句,随从们便赶紧噤了声。 柳南栀检查了一下路边的黑色痕迹,发现是烟灰。北疆地域气候比较干燥,遇火易燃,所以烧火后留下的痕迹也比较明显,这样一看,整条大街上火烧的痕迹还有不少,而且在一些烟灰里还能发现一些布料残渣。 “这烧的是衣服,还是……人啊?”柔儿看得有些咋舌。 单单是他们走过的这条街发现的灼烧痕迹就有几十处了!包括那些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子里,也能发现一些。 “看,那边有人!”柔儿忽然指着前面杂乱的菜市小声惊呼。 顺着柔儿指的方向,众人果然看见一个菜农打扮的年轻男子,不过诡异的是,那人背靠着菜摊子,垂首坐在大雨里,一动不动。 死人? 在这种诡异至极的情形下,众人不敢轻易冒险,便停在了菜摊几尺距离外,墨影独自上前去查探。 “大街上随便躺着个死人,这地方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柔儿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这跟她印象里的黑镇可完全不一样! 没想到话音刚落,柔儿就被打脸了。 “人还活着!”墨影压低了声音招呼道。 有活口! 柳南栀急忙走上前去,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人能告诉他们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再好不过了。 她蹲下身,探了一下对方的颈动脉,果然有微弱的跳动。 “暂时只看到一些擦伤,不过体温很低,四肢也有些僵硬,应该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得赶紧找个地方用药调理,不然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听柳南栀说罢,北慕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正街的方向:“镇上唯一的客栈离这儿也不远了,那里面有药材,说不定还能遇见其他人,先把人带过去看看情况。” 于是俩随从扶起那昏迷的菜农,一行人往正街上的云来客栈走去。 这一条街上再没发现其他人,到了客栈门口,只见半扇门都被推倒在地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警戒!”墨影一边提醒,一边伸手按住剑柄,身先士卒地往里走去。 其他侍卫立马前后左右分散,将北慕辰和柳南栀护在中间。 偌大的客栈一楼大厅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众人细碎的脚步声。 柜台后并没有人,却残留着不少血迹,被一层薄灰覆盖。桌椅胡乱倾斜倒塌,有的桌子上还留着没吃完的酒菜。地上摔碎的碗盘和腐烂的食物十分狼藉,散发着恶臭。 众人捂着鼻子将四周检查了一番,别说活人,连一只活着的苍蝇都没发现。 真是奇怪! 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灰尘很薄,说明这里荒废的时间还不长,大概也就十来天的样子,而且桌上的剩饭剩菜说明事情来得比较突然,想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逼得大家四散奔逃。”柳南栀将观察到的总结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不过总算摸到一点边。 镇上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至于那些人是都逃了出去还是如何,还没有头绪,只能等那菜农醒过来,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了。 “反正咱们只是路过,先找房间住下来,过了今夜,咱们就出关。至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等日后让官府来调查吧,我们的任务是去救出煦阳公主,不要节外生枝。”北慕辰观望四周,确定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有威胁性的东西,心态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今夜所有人轮流值夜,每两人一组,一个时辰换班。” 墨影有条不紊地指挥分工,一行二十来人将二楼的房间清扫了几间出来,暂且住下。 这座小镇本就不大,云来客栈除了提供食宿以外,背后的仓库就是药铺。 毕竟在这个地方,斗殴是常事,药材可是紧俏货。 柳南栀给那个菜农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发现身上就是一些皮外伤,可能伴有风寒,便遣了两名侍卫去仓库里取点药材回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北疆这边天气晴朗,但大风却刮得厉害。 塞外平原的风穿过戈壁和旷野,带着强劲的原始力量,从城镇里呼啸而过,猛烈地拍打着所有的建筑,咯吱作响的门窗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冲开。 两名取药的侍卫来到后院的仓库前,铁门半掩着,锁头掉落在地上,已经被潮湿的环境侵蚀得锈迹斑斑了。 里面漆黑一片,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其中一人点燃了火折子,先走进去。 偌大的仓库里面左右对立地排列着几只高大的柜子,每一只柜子都被整齐地划分成十行十列的小抽屉,每只抽屉里上都贴着标签,对应着里面装的药材。有些抽屉已经被拉开或者是打翻,地上也乱七八糟堆了不少东西。 两人按照柳南栀给的药方,开始按需抓药。 安静的库房里突然响起轻微的响动声。 沙沙沙…… “什么声音?”其中一人警惕地回过头,想用火折子照亮身后黑暗的地方。 那沙沙声似乎是从丢弃在地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面传来的。 但火折子黯淡的光只能照亮周围三尺左右的距离,那人只能小心翼翼地随着光团移动。 屋外强劲的风声呼呼作响,鬼哭狼嚎似的,在这座小镇的大环境下,不禁显得有些渗人。 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侍卫竟然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但沙沙声持续不断地从那堆凳子和簸箕底下传出来。 这里面不可能藏得下人,那会是什么东西? 侍卫猛地踢开杂物,蜡烛的光照亮原先掩盖在簸箕底下的东西,只见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瞬间四散奔逃。 侍卫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大堆拇指指甲壳大小的蜘蛛!唯有一只雌蛛,似乎正是那群小蜘蛛的母亲,张开八条纤细的长腿,整个竟有一个巴掌大! 虽然那些蜘蛛挤成一团的画面令人有些起鸡皮疙瘩,但也算不上事。 “什么东西!”侍卫松了口气,对另一人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大事,可以继续抓药。这时,他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连忙一巴掌拍上去,竟是一只从房梁上掉下来的蜘蛛! 站在他对面的人忽然露出惊恐的神情,仰头望着天花板。 沙沙沙…… 八条腿爬动的声音响亮得就像是有一只几公斤重的蜘蛛在房梁上攀爬,突然之间成百上千只大大小小的蜘蛛不断从房梁上掉下来,像下雨似的落在那名侍卫的头上、肩上…… 那侍卫瞬间就被“蜘蛛雨”给吞噬了! “啊!”他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扔掉火折子,用两只手拼命拍打身上的蜘蛛,可那些蜘蛛就好像是在攻陷猎物一般,狠狠地咬住他的皮肉,浑身上下不断传来尖锐的疼痛,明明是训练有素的王府亲兵,没撑过片刻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人想上来帮忙拍打那些蜘蛛,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又跳出来几只巨大的雌蛛爬到他身上,张口咬住他的脖子。他惊叫着拍打雌蛛,身体却逐渐感觉到麻痹,整个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周围的小蜘蛛以惊人的速度合围过来,很快便将他淹没了…… 沙沙沙…… 密密麻麻的蜘蛛,小山一样地堆积在逐渐失去挣扎的人体上,美美地享受起大餐…… 客栈的房间里,柳南栀还在等着侍卫取药回来。 墨影和北慕辰也在这里等候情况。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周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柳南栀坐在床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着某个问题。 “什么?”墨影看向她。 柳南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四周,说道:“你们想想,一楼大厅里有不少**的食物,但是几乎没看见苍蝇,按理说,这种潮湿的环境,不应该没有飞虫啊。不过刚才看他们打扫房间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蜘蛛好像特别多,但是上面的灰尘并不明显,看起来像是刚织不久的。” “,是蜘蛛捕捉了苍蝇?但是,那**的东西能招惹不少苍蝇,哪来那么多蜘蛛能吃光那些苍蝇?”柔儿说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种环境不大对劲……”柳南栀摇摇头,思绪也是乱糟糟的。 “别想这么多了,等这菜农醒过来,也许一切都清楚了。”柔儿劝说道。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拿药的侍卫已经去了不短的时间了。库房并不远,怎么会去了那么久? 于是墨影又派了几名侍卫过去。 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柳南栀走到床边,想再检查一下菜农的身体状况。这时,她突然看见菜农的脖子上有什么东西鼓了起来,又迅速地消失。 那是什么? 柳南栀赶紧又检查了一遍,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所见的不过是她的错觉。 “娘娘,墨统领,出事了!” 刚才被派去库房找人的侍卫一脸惊恐地跑回来。 本来就紧张的气氛被这句话挑得更加不安,房间里的人赶忙随他跑出去。 静悄悄的房间里,只剩下看守的一名侍卫和昏睡的菜农。 菜农躺在床上,袒露出的胸膛底下突然鼓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像熬煮到沸腾的汤里冒出的水泡,起起伏伏。 突然,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吃人的蜘蛛 . 潮湿阴冷的库房里,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横躺在杂物堆旁。 “是第一批派过来拿药的两人。” 虽然尸体已经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噬得鲜血淋漓,但这些都是墨影一手带出来的亲兵,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北慕辰和柳南栀都在尸体边蹲下来仔细检查。 尸体周身上下可以说是有成千上万的伤口,甚至大块的皮肉都被咬掉了,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什么样的东西会有这么可怕的攻击力? “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尸体都成这样了,现场却几乎没有混乱,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一向话少的墨影也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毕竟死的是他手下的人,他也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实力,死得这么窝囊,他真替他们感到不甘心! “是毒蛛。”柳南栀神色凝重地开口答道。 其余人闻言,纷纷露出吃惊的神情。 “娘娘你是说……蜘蛛?” 侍卫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蜘、蜘蛛能把人咬成这样?” “是啊,这得多少蜘蛛啊?这……这不可能吧?” 本来柳南栀在这些侍卫眼里的威信就不高,此刻她说出的话也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别说是普通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就是柳南栀也不过是凭以往的经验加以推测罢了,作为雇佣兵中的军医,她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少,但是像眼前这两具尸体一样被蜘蛛咬得体无完肤的画面,她也是第一次见。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们身上的伤口,是最常见的蜘蛛咬伤,按照常理来说,这种蜘蛛是没有毒的,也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俩人并不是真的被蜘蛛咬死,而是体内被注入了大量的蛛毒,心脏麻痹而亡。我怀疑,这要么是变种的蜘蛛,要么是有人精心培养的杀人机器……” 柳南栀的表情越发凝重。 “用蜘蛛来杀人?”背后响起一阵半信半疑的惊叹声。 北慕辰却看向柳南栀,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天在贾府出现的毒蛇,也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吧?” 没错!柳南栀也正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同样的利用毒物来杀人,这种能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难道你怀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柳南栀想起独孤昊然所说,“贾府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进宫接受皇命之前,而且两个案发地点隔了几万公里,所以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这背后的人……” 难道也是南邵诸国的细作? 沙沙沙…… 黑暗中细微的声音正在逐渐向活物逼近…… “王爷!” 外面响起侍卫略显慌张的叫喊声。 “醒了!菜农醒过来了!”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 看来也许能弄清楚这个小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等他们赶回客栈内,听到那个菜农正在情绪激动地大喊:“放开我!让我走!我不想死……我、我不想死!让我走!” 一名侍卫将他按在桌上,用力地压住。 菜农挣扎得很厉害,整个人惊恐地浑身颤抖,嘴里一直不停地大喊大叫,好像这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杀他一样,恨不得立马逃离出去。 “我们不是要害你,是想要救你。你要是真的不想死,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这个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南栀安抚道。 菜农看着眼前这些人,不停地深呼吸,慢慢地好像镇定下来一些。 “蜘蛛……蜘蛛……好多蜘蛛……” 众人不禁看向了柳南栀。 难道,方才柳南栀的推测,是真的?! 菜农的神智并不是特别清醒,嘴里说出的话也有些逻辑混乱,不过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柳南栀也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型。 就在他们来到小镇前七八天,镇子上突然爆发出一种奇怪的“病”,人们的身体里会钻出黑蜘蛛,而且几乎是全镇的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 就在这时,神神叨叨的菜农突然干呕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那坨东西掉在地上,居然分成几十只指甲壳大小的小蜘蛛四散跑开! 侍卫们顿时面如菜色地躲开。 这时菜农嘴里突然又吐出一坨! 他自己也惊恐不已地大叫起来,口中含混不清地嘀咕:“蜘蛛……蜘、蜘蛛……都会死的……都会死的!啊!” 他的皮肤下面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鼓了起来,然后鼓起的包块猛地破裂,伴着爆裂出的血浆,伤口里接连跳出一只只硕大的雌蛛,黑乎乎的身体裹着鲜血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那菜农就好像一个纸糊的“蜘蛛人”似的,被数百只大大小小的蜘蛛破体而出! 平时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侍卫们却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谁也不敢上前半步,眼睁睁看着那菜农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的身体里还在不断爬出蜘蛛…… 这些东西好像都是从他的五脏六腑里孕育出来的! “王爷,娘娘,此地恐怕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出关吧!”墨影虽然不说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失措,但如此诡异的事件他也是第一次碰见,不由得心生不安,如今他们的时间和精力也不多,恐怕不足以应付这种事情。 北慕辰也知道墨影的忧虑,点头道:“让大家收拾东西,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怪事发生。 他来这里是为了救出妹妹,可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了行程。 一行人骑上快马直奔关外,和等候的探子陆鸣接头。 陆鸣领着他们前往煦阳公主藏身的帐篷。 夜色中,一顶顶帐篷如同蘑菇一样被圈在巨大的栅栏里,雪白的牧羊像一团团棉花静卧着休息,旁边巨大的马场里,马匹正温顺地埋头吃草料。 北蒙是一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大宛当初拉拢北蒙,除了考虑到北蒙的地理位置因素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北蒙可以为大宛提供品质优良的马匹以供骑兵使用。 “现在北蒙被逆党把持,他们的人正在到处搜索王后和小王子的下落,应该很快就会追踪过来了,但是王后娘娘怎么都不肯离开,属下派去关内打探情况的人也都没有回来,属下实在独力难支,也无法强行带王后娘娘穿过边境,只好先藏身于此,向朝廷求救……” 陆鸣一边走一边向他们介绍情况。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 出入关口的通道在黑镇,而黑镇七八天前就沦陷在了蜘蛛的攻击中,恐怕陆鸣派出去的人之所以没有回来,也是栽在黑镇里了。 对于那个小镇,柳南栀还有许多疑点没有解开。 比如“怪病”的根源是什么?如何能这么迅速地在整个小镇里传开?如菜农所说,镇上的人要么被“怪病”撕裂,要么被那些从人体里跑出来的蜘蛛咬死,大街上为何却没有尸体?还有那些黑色的灼烧痕迹,是有人在处理那些尸体吗? 一想到黑镇的事情,柳南栀总觉得很不安,尤其是联系到独孤昊然说的南邵诸国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那些人,他们在北疆这边弄出来的动静,又到底是偶然,还是在进行着什么阴谋?毕竟是和独孤家有关的事情,柳南栀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想着,柳南栀随一行人进了帐篷。 小小的帐篷里,只有一个瘦小的女人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怀中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晴儿?!” 虽然已经四年没见,北慕辰还是一眼认出了妹妹。他疾步走过去,可还没完全靠近,北慕晴就像感觉到了威胁一样尖叫起来,拼命地躲避。 “晴儿,是我啊,是三哥!” 北慕辰指了指自己,试图让妹妹想起自己来。 明明当年是那么天真开朗的小女孩,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却满脸忧郁和哀伤,苍老得像是中年妇女一样。 “死了……死了!死了!走开……”北慕晴紧紧抱着孩子,情绪激动地尖叫驱赶着想要靠近她的人。 旁边的陆鸣叹了口气说:“那晚王后娘娘端给大王的参汤里被下了毒,王后娘娘是亲眼看着大王毒发身亡,然后额日乐亲王带着叛军闯了进来,声称是王后娘娘毒害了大王,要捉拿王后娘娘,属下带着护卫军护驾,保护王后娘娘杀出重围,一路向边境逃离,但王后娘娘因为大王的死受了太大的刺激,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我们得尽快带晴儿离开。”北慕辰蹙眉说道。 “因为王后娘娘身份特殊,属下一直不敢妄自做主,所以困在这个地方已经七八天了。如今既然王爷来了,只要能保证王后娘娘的安全,属下但凭王爷吩咐。”陆鸣拱手以示臣服。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墨影答道,和群落里的管理者一同去准备马匹。 柳南栀把北慕辰拉到一边,道:“晴儿现在的状况可没办法骑马,咱们得先把她安抚下来才行。” “她一向听你的话,在我们安排好退路之前,你留在这里陪她。实在不行的话,绑也要将她绑走。”北慕辰语气笃定地说道,深深地看了一眼北慕晴。 当初是他亲手把妹妹送上这条路,如今,他也必须安全地将她带回家!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走出去,微微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北慕晴。 “小晴?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南栀姐姐……” 她站在稍远的距离试着跟北慕晴说话,不过北慕晴根本没看她,只是蜷缩着紧紧地抱着孩子。 其实北慕晴并不是真的傻了,只是受到过度惊吓,自我保护意识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对外界产生了抗拒性,才会像现在这样暂时性失忆,也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还记得你以前在水塘边玩水,不小心掉下去,差点溺死吗?我想要救你,也跳进池塘,才想起我自己也不会游泳,于是我们俩抓着手,一起在水里面挣扎,最后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差点死掉了。那时候你说,我们从今以后就算是生死之交了。所以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对不对?” 北慕晴的身体僵了一下,脑海里闪现出过去的片段。 似乎有用? 柳南栀暗暗想着,继续说道:“当初我喜欢你哥哥,所有人都嘲笑我、讽刺我、反对我,就连他自己也拼命想要把我推开,只有你是真心地支持我。我本来也该这样无条件地支持你自由地追求所想要的,可是我没有做到,让你走上这条不归路,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不起……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相信我,我们会带你回家的。” 北慕晴颤抖地抬起头来,看向柳南栀,原本迟钝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丝光彩。 “啊!”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烧死她! . 听到尖叫声,北慕晴怀里的孩子吓得哭闹起来。 情绪刚刚稳定下来一些的北慕晴立马又缩成一团,一边颤抖,一边不停地安慰幼儿。她就像刚刚张开壳的贝类,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立马紧紧地闭上了贝壳。 该死!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南栀暗暗骂道,偏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真是要了老命! 她赶紧跑出去,希望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会影响到撤退的进程。 帐篷外面,牧民们混乱地东奔西跑,被惊动的马匹和羔羊在嘶鸣着、冲撞着栅栏,原本安静的草场已经变成乱糟糟的一团。 柳南栀发现混乱的中心点在马场那边,心头顿时一沉,加快脚步跑过去。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大宛的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身上爬满了黑色蜘蛛…… 显然,这些蜘蛛是从他体内爆裂出来的! 就像黑镇上那个菜农一样! “怎么会这样?”柳南栀震惊到回不过神来。 黑镇上的“怪病”竟然蔓延到了这里来?他们明明只是路过那小镇,而且只停留了几个时辰而已,为什么连自己人也会被毒蛛蚕食?! “我们正在挑选马匹,他、他突然就……”跟那侍卫一同的人想起刚才的画面,还有些恐惧和反胃。 族落首领格勒却并没有十分震惊,只是喃喃说道:“怎么会连你们也……” “首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北慕辰意识到格勒话里有话。 格勒的表情更加凝重,也没有掩饰什么,答道:“前几日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是死于和这人一模一样的症状。” “你们的人,去的可是黑镇?”北慕辰试着问道。 格勒睁大了眼睛:“没错!我先前派人去黑镇打探大宛关内的情况,想把王后娘娘先送入关内,但没想到……你们也是从黑镇过来的?这么说,这怪病是从黑镇传来……” “是诅咒!这是诅咒啊!”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句痛心疾首的呼喊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雍容的老者拄着一柄木雕的权杖缓步穿过人群走来,老者身边的年轻人疾步走上前,将手里举着的火把扔到了被蜘蛛包裹的侍卫身上。 还剩下一口气的侍卫和数千只蜘蛛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天神之火,请怜惜我族人,速速消灭这些祸乱人间的妖魔吧!”老者用权杖指着那“火球”高声疾呼。 人群中不少人痛哭流涕,跪下来不停地祈求天神保佑。 对于北蒙的祭祀习俗,柳南栀也略有耳闻,他们信奉草原之神,所以每一个群落都有一位大祭司的存在,除了群落首领之外,大祭司算是群落里最具权威之人。 想来,那位穿着不凡的老者,应该就是大祭司了。 “大祭司,救救我们吧!”人群中吓得面如菜色的青年大喊道,立马有一群人开口附和。 大祭司用权杖重重地敲击地面,沉声说道:“近日草原之灾,我早已卜算过,乃是因一位女子而起!此人弑君杀夫,天理不容!首领大人却瞒着众人收留此人,才给草原引来了灾祸啊!” “啊?”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向首领求证。 “大祭司,这件事尚未查清楚,你不要危言耸听!”格勒厉声斥道。 大祭司冷哼道:“首领大人,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是灾星,不能留她!自从那个女人来到边境,灾难就降临了!我们派出去的人全军覆没不说,今日这些外族人因她而来,同样死于这些黑暗之物!天神大人已经迁怒于群落,诅咒降临了,首领大人还要执迷不悟吗?” 见识了那被蜘蛛蚕食的侍卫的惨状,本就人心惶惶,大祭司这一番话便显得极富煽动性和说服力,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片谴责首领之声。 “请首领大人交出罪魁祸首!” “交出那个女人!杀了她!” 一浪高过一浪的人声震动草原,恐惧和愤怒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糟了! 柳南栀心头暗叫不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大祭司口中那个女人,就是前几日刚逃到群落来避难的北慕晴! “快去保护公主!”柳南栀低声对墨影说道。 群落首领是秘密收留了王后和卫队,本是为了避免消息走漏,节外生枝,如今却被当做蒙蔽众人的罪名,引起众人的愤怒。 但首领毕竟是首领,众人不敢对他如何,此刻大祭司这么刻意引导,只怕所有人都要把怒火撒向北慕晴了! 话音未落,那大祭司便指着北慕晴住的帐篷,大声说道:“灾星就藏在这顶帐篷里!草原之神的怒火已经降临,要想平息天神的怒火,只能烧死那女人,将她献给草原之神!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诅咒所吞噬的呀!” 情绪激动的民众立马涌向了北慕晴住的帐篷,将其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北慕辰带着手下人护在北慕晴周围,被围堵在小小的帐篷里,“我大宛的公主,岂容你们肆意污蔑?谁敢上前半步,给我格杀勿论!” 手下听令,纷纷拔剑出鞘。 这阵仗倒是把那群牧民给震慑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大祭司见状,对人群中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人连连递眼色。 “就是你们这些外乡人,把诅咒带到了我们草原上,现在还要管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你们算什么东西?” “是啊,你们凭什么啊!” “外乡人滚出草原去!” “首领大人,外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你还想帮着外人对付咱们自己人吗?” 被带动了情绪的群众们顿时又激愤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吵嚷个不停。 “还愣着干什么?护卫队,你们是想让外人把我们北蒙给看扁了吗?还不给我把那灾星拿下!”大祭司厉声吩咐。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首领的还是听大祭司的。 “灾星不死,咱们都得完蛋!” 人群里传出怂恿的声音。 众人一阵骚乱,也不知道谁先动手推搡,最前面的牧民朝大宛侍卫扑了过去,侍卫们出于反击动起手来,双方扭打在一起,牧民们人多势众,加上帐篷里地势狭小,施展不开,场面顿时混乱成一片。 大祭司手下的青壮年趁乱上前将北慕晴拽出了帐篷,在群众的簇拥下将她拖向草原上的篝火中心。 “烧死她!” “烧死她!” 众人口中高喊着,将北慕晴捆绑起来,推到了篝火边上。 “保护公主殿下!” 墨影从人群中冲出一条路,带人杀向大祭司。 虽然北蒙的群落里只是一群牧民,但其民风剽悍,各个都是动武的好手,青壮年们常年驰骋草原,身强力壮,柳南栀他们带来的侍卫不过二十来人,加上一路奔波,又经历了黑镇的事情,都已有些疲惫,很快就被人群围攻得无法动弹。 大祭司见骚乱暂时被压制,便站在高处开始大声说道:“草原之神已经将一切真相告知于我!此女的真实身份,是大宛的煦阳公主,也是我族曾经的王后。数日之前,这个女人毒害我王,在王宫引发叛乱,被额日勒亲王逐出王宫,一路逃避至此——” 说着,指向柳南栀和北慕辰等人。 “这些人就是大宛派来接应她的!他们毒害我王,让我族内讧,用心险恶,其心可诛!若是让他们全身而退,草原之神是不会原谅我们的!今日,我们就要将这引起祸乱的妖女就地正法,以平息草原之神的怒火!” 大祭司高声说道,立马引来底下的民众热烈响应。 “烧死她!”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局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不可以这样!”被一群人制住的陆鸣痛心疾首地大喊,“自从王后娘娘嫁到北蒙,替我们做过多少好事,你们都忘了吗?额日勒亲王一向好战,是他害死了大王,妄图挑起两国战争,并非如大祭司所言,你们不要被他蒙蔽了啊!” “大胆!你这个大宛派来的奸细,休得迷惑人心!”大祭司身边的青年呵斥道。 大祭司用权杖重重地敲着地面,说道:“大宛从派来这个所谓的公主和亲之日起就没安好心,只不过如今被额日勒亲王识破,还想倒打一耙?你们给草原带来污秽之物,惹恼了众神,今日我就要替草原之神除掉这罪魁祸首,再将你们交给额日勒亲王处置,以彰显国威,让诸国知道,我们北蒙不是好欺负的!草原之神会庇佑我们!点火——” 篝火熊熊燃烧。 大祭司的帮手将烈酒浇在北慕晴身上,硬生生地将她往火堆里推去! “住手!”柳南栀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阴谋!那些被蜘蛛蚕食的人,其实都是中了毒!” 中毒? 众人闻言,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就连北慕辰也不禁犯嘀咕,在她小声问道:“真的是中毒?你有把握吗?” “我猜的!”柳南栀小声答道,“这个时候人心惶惶,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引起他们的猜疑,只要他们内讧,我们就能拖延时间!” 北慕辰眉头微蹙。 拖延时间?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说起来,他倒是发现,从离开黑镇之后,队伍中有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救兵 . 见众人议论纷纷,大祭司连连跺着权杖,大声说道:“大家不要被此人所说的话蒙蔽!他是大宛的细作,自然要帮着大宛说话!天神降临的灾祸,怎么可能是有人下毒?” 柳南栀立马提高了声调反驳道:“大家听我说!这怪病起源于几里外的黑镇,与草原根本半点关系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是天神降临的诅咒?其实是有人在黑镇的水源里下了毒!”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这种毒,能让蜘蛛从人的身体里蹦出来?” “没错!这分明就是诅咒!” 大祭司手下的人立马反驳道。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一种变异的**蜘蛛的卵!人们喝了被污染的水源之后,就相当于喝下了蜘蛛卵,这些卵寄生在人体内,吸取养分,迅速地成长,直到吸取养分最多最快的几只撑破了脏腑,用坚硬的爪牙撕破人体蹦出来,就成了你们所看到的样子!”柳南栀不理会反驳者,依然语气坚定地说下去。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语气,众人不禁将信将疑。 一来,她说的的确有点道理,这种病并未在草原上爆发,只是几个外乡人和去了黑镇的牧民发了病,二来,也从未听说过什么毒能让蜘蛛卵寄生在人体内,还能吸收养分长大的。 “大家别听她胡说!依我看,他也是个祸害,就该把他和这妖女一起烧死!”大祭司的手下开始不断地煽动民众将怒火转移到柳南栀身上。 “前几日我们群落里还好好的,怎么今天这几个外乡人一来就出事了?就算有阴谋,也是你们搞的!” “没错,把他一起烧死!” 人群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几个青年人冲上来将柳南栀扭送到篝火前面。 “你们敢!” 北慕辰彻底被激怒了。原本这次是秘密行动,目的只是救出北慕晴和小王子,并非要破坏大宛和北蒙的邦交,所以他们的行动也是在暗地里进行的,没有放在明面上,也尽量想和北蒙民众保持和平,毕竟隔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北漠,一旦大宛和北蒙交兵,只会让北漠坐收渔翁之利! 但如今救援队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与其眼睁睁看着北慕晴和柳南栀都被处死,不如拼死一搏! 北慕辰挥剑而上,尽量不伤及要害,只对挡路者的四肢下手,让对方失去反抗力,眨眼间便杀出了一条血路。 墨影立马喝令手下跟上,护卫主子周全。 “还愣着干什么?速速将这两人处死!”大祭司忙不迭命人将柳南栀和北慕晴推向篝火。 柳南栀用手肘猛地撞向身后之人,那人吃痛地放松了力道,弯下身子来,被柳南栀趁机一套连招掀翻在地。 就在她旁边,北慕晴已被人一把推进篝火堆里。 柳南栀伸手一把抓住北慕晴的胳膊,惊险地将北慕晴拽回来,连忙拍灭其衣摆上的火星子。 “孩子,我的孩子!”北慕晴在混乱中不停地寻找着孩子的踪迹,听见从大祭司手下的怀里传来的幼儿的哭声,她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晴儿!”柳南栀没能拉住她,想要追出去,可是胸口突然一阵绞痛,整个人不自觉地弯腰蜷缩起来。 大祭司的手下拿起刀就冲她砍过来。 “当心!”北慕辰用剑挡下那一刀,顺势将柳南栀拽到身边。 好疼…… 柳南栀捂住胸口,心道恐怕是莫家寨二当家给她喂的毒药发作了。 怎么就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早有耳闻,这是莫家寨独门秘制的药方,毒性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但会让人痛苦万分。这是莫家寨用来惩罚背叛者的,所以刻意设计成这样。 庆幸的是她不会就这么死掉,但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怎么回事?”北慕辰见柳南栀疼得满脸冷汗直不起腰,也无心再追问,只用力搂紧她的腰,沉声说道,“振作一点!抓紧我!” 他知道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下令众人边打边撤,试试看能不能突围出去。 正当这一片打得难舍难分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就瞧见一支打着北蒙额日勒亲王的军旗的队伍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大祭司,是额日勒亲王的军队!他们终于来了!”手下人连忙拱手向大祭司道喜。 大祭司见状,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丝冷笑。 “大祭司,你……”格勒指着大祭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祭司早就串通了叛军,在得知王后藏身于此时,就已经派人去通风报信了! “首领大人,额日勒殿下是草原之子,受众神庇护,如今北蒙已是额日勒殿下的囊中之物,识时务者为俊杰,劝你也乖乖率众投降,不要为了几个外人徒增伤亡!”大祭司昂首挺胸地说道。 “你这个叛徒!”格勒咬咬牙,对手下仅有的几名死忠护卫下令,“保护王后娘娘突围!” 说话间,额日勒的百人铁骑已冲进人群中,对格勒党和北慕辰等人痛下杀手。 格勒的护卫加上北慕辰带来的救援队不过三十来人,在与大祭司的手下交手时已有不少损耗,如今北蒙铁骑杀到,护卫队更是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勉强护着北慕晴后撤。 “公子,这样下去拖不了多久!属下带人断后,你和夫人、公主先走!”墨影喝令手下拉开阵形,拦住北蒙铁骑。 “太危险了!要走一起走!”柳南栀咬紧牙关,想要拉着墨影一起撤离。 “娘娘!”墨影也顾不得再掩饰身份,一把将柳南栀的手推开,“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属下立过誓,也答应了昊然,要保护好王爷和你,这是属下的使命!” “小墨影……”柳南栀还想说什么,胸口的绞痛再次袭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再说不出话来。 北慕辰深深地看了墨影一眼,墨影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眼底没有一丝犹豫。 北慕辰旋即将柳南栀抱上马,陆鸣也护着北慕晴骑上另一匹马,并驾向边界奔去。 墨影命手下摆出阵形。训练有素的侍卫亮出手中的铁锁,两两相连,拉出一条铁锁阵线。百人铁骑队见区区二十多人拦路,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扬尘冲了过来,却被铁索阵线拦得人仰马翻。 顿时漫天扬尘,马匹的嘶鸣声和士兵们的厮杀声混合在一起,好不混乱。 “维持阵线!但凡越界者,格杀勿论!”墨影举着剑大声下令。 尽管如此,二十多人面对百人铁骑,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在一番厮杀中,一队人越过防线,朝北慕辰等人撤退的方向紧追不舍。 追兵越来越近,距离边界却还有几里远。 沉沉的夜色,疾风呼啸,透着彻骨的寒。 突然地平线上又出现另一支骑兵队,冲北慕辰和柳南栀的座驾而来。 “抓住大宛骄阳王和王妃者,重重有赏!” 那队伍中的领头者高声喊道。 柳南栀心头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他们从离开宓都起就做了伪装,而且这次是秘密任务,对方怎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眼见两路追兵都已经近在身后数尺外,北慕辰低声在柳南栀耳畔说道:“抓稳!” “什么?” 柳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北慕辰突然把缰绳塞到她手里,他自己双腿用力一踩马镫,借力扶摇而起。 他想干什么? 柳南栀回头看向北慕辰,只见他凌空将后面追得最近的一人挑落下马。落地一瞬,他抓住那匹空马的马鞍,一跃而上,骑马与追兵并驾而行,左右两边的人纷纷向他杀了过去。 他是想靠自己一个人缠住追兵,给她和北慕晴逃生的机会! 这时,追兵却开始搭弓射箭,疯狂射击北慕晴和柳南栀的坐骑。 北慕晴所骑的马被射中两箭,不支倒地,将陆鸣和北慕晴都甩了出去。 “啊!”北慕晴惊叫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王后娘娘!”陆鸣挡在北慕晴身后,也被射中了一箭,他顾不得疼痛,立马上前护住北慕晴。 糟了! 柳南栀也不得不勒紧缰绳,赶紧跳下马,朝北慕晴跑过去。 她答应过晴儿,这次一定会保护她,绝不能丢下他们自己一个人逃命! 另一队追兵很快逼近,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 北慕辰正在应付北蒙的骑兵,难以分身,柳南栀知道只能靠自己了! 她摸出后腰的匕首,小心翼翼地面对来人。 这群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必然是有备而来,不可小觑! “拿下!”领头者一声令下,那几名追兵便下马捉拿柳南栀等人。 陆鸣受了伤,体力难支,柳南栀也被心绞痛折磨得施展不出招式,很快就败下阵来。 这时,空气里“嗖”的一声,一支冷箭飞速射了过来,正中那领头者的眉心,竟是生生地刺穿了额骨! 领头者应声倒地,其余人诧异地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只见黑压压的一支队伍从大宛边界的方向冲了过来。 “保护王爷、王妃!”领军的先锋带着一支二百人的骑兵和步兵混合队伍冲了过来,他一边喊一边精准地射杀围在柳南栀等人身边的追兵。 是柳家军! 柳南栀心中大喜,终于等到他们了! 带队的人正是戍边大将柳钰帐下的第一先锋施磊! 施磊手下的精兵很快灭掉了追兵,并派出精锐骑兵火速赶去营救墨影等人。 “小姐!”队伍中传来一声疾呼,柔儿跳下马飞奔过来,将柳南栀扶起来。 柳南栀已被体内的毒素折腾得心力交瘁,加上刚才一番打斗,体力尽失,一下子便栽倒在柔儿怀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失踪了 . 等柳南栀清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浑身酸痛,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打碎之后重新拼凑起来的瓷娃娃。 柳南栀咬着牙翻身下床,刚穿好鞋子,柔儿就掀帐走了进来,见柳南栀这模样,柔儿连忙将手里端着的水盆放到一边,上前去扶着柳南栀,不让她下床。 “小姐,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好呢!”柔儿有些责怪地嗔道。 那晚柳南栀晕倒的时候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可把柔儿给吓坏了,幸好在那之前,柳南栀就对莫家寨给她下毒的事情有过交代,并且早早在贾府配好了药随身带着,让柔儿在她毒发的时候喂她服下。 莫家寨的秘制毒药,柳南栀先前也有所耳闻,这种毒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心绞痛反倒会令人生不如死。这是莫家寨用来惩罚背叛者的,让背叛者在毒发之前受尽痛苦煎熬,同时也可以对其他人予以警告——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幸好,这种毒虽然让人痛苦,但也让她免于暴毙。虽然没有原配方,她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解药,但她在贾府的时候大概配置了一副药,能够缓解毒性发作的时间和痛苦。 “墨影……”柳南栀还有些虚弱,一着急就感觉心口撕扯般隐隐作痛。 柔儿知道柳南栀是在担心墨影,连忙答道:“小姐你放心吧,墨统领没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咱们这会儿已经入了关,虽然还没到戍边军营,不过柳钰将军派了人过来接应,暂时扎了寨,就是为了让伤员好好休息,您就不要逞强了。” 听见墨影没有大碍,柳南栀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了一些,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 柔儿赶忙替她轻轻拍着背。 这莫家寨的秘制毒药还真不是吹的。 柳南栀想着,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奶娘那边进行得可还顺利。” 按照她的原计划,这会儿她应该在家里跷着脚吃着瓜看柳南雪的笑话,谁知道偏偏遇上这倒霉事儿,千里迢迢跑到这破地方来找罪受不说,状况还层出不穷,真是半点不让她省心! 现在,她就指望着能及时赶回宓都去拿解药了。 “反正公主殿下已经救回来了,咱们应该很快就会启程回宓都,小姐你别太担心了。这会儿夜离天亮还早着呢,你再躺下休息会儿吧。”柔儿见柳南栀身体这般虚弱,不禁心疼得很。 这时,外面传来惊慌的女声:“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公主殿下失踪了!” 什么? 柳南栀闻言,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走出军帐,瞧见那报信的丫鬟正在另一个军帐前向北慕辰和施磊汇报情况。 “奴婢昨夜按照吩咐,伺候公主殿下和小王子睡下了。半个多时辰前,公主殿下突然醒过来,说军帐里太闷了,想要出去走走,奴婢便陪着公主到军营附近散散步。本来还好好的,突然……突然有人从背后打晕了奴婢,等奴婢再醒过来了的时候,就……公主殿下就不见了……” 丫鬟说到这里已经带着哭腔。 施磊一脸大事不妙的神情,怒吼道:“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公主殿下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若是公主殿下落入贼人之手,你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抵罪!” “奴婢知罪!奴婢以为是在关内,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且,奴婢真的没有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也不知道怎么就……”丫鬟噗通跪下来,低头不敢狡辩。 北慕辰蹙眉说道:“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还是先派人出去搜寻公主的下落,这里毕竟是关内,要想带走公主并非易事。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咱们的人,说明实力不容小觑,让大家提高警惕,至少四人一组行动。” “是!”施磊领命,召集了一批心腹,开始分头去搜索。 这时,北慕辰看见柳南栀过来,眉头不禁拧得更深了:“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你们刚才说的话了。好不容易把晴儿安全带回关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岔子?”柳南栀看向那丫鬟,问道,“柳钰将军既然敢派你过来伺候公主殿下,你应该是会功夫的吧?” “是……”丫鬟低着头小声答道,“柳将军让奴婢保护好公主,可没想到……奴婢知罪!” “明明会功夫,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难道真是对方的实力太强……”柳南栀嘀咕着。 “你在怀疑什么?”北慕辰觉得柳南栀话里有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意外,若是北蒙还有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见过?或者说,难道不是北蒙的人?”柳南栀心头有太多疑问,“不过,这次行动本来就很诡异,从黑镇上的‘怪病’,到我们的身份莫名被暴露,现在晴儿在军营边上又失踪了,看来到了关内也不见得安生,凡事都得多长个心眼。” 北慕辰凝眸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柳南栀,扬了扬眉梢:“你这么自作聪明,不是早该想到这些的吗?在黑镇的时候,你不就背着本王支走柔儿,让她去戍边守将的驻地求援吗?” 这能一样吗? 柳南栀心头暗暗吐槽了一句。 “在北疆这种地方,有后援总是不会出错的。这是爹爹教我的,我虽然多年没有上过战场了,但基本常识还没忘,不像某些人,立功心切,自以为是,差点栽在这种小破地方!不过,这次你护了我一路,我救了你一次,我们也算是扯平了。” 明明被这个女人数落了一通,北慕辰竟然也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被这句话触到心底的某根弦,反问道:“你就这么急着和本王之间算得一清二楚的?” 柳南栀像听了什么奇怪的话似的,瞥了他一眼,脱口答道:“当然要算清楚了!我可不想离开王府的时候,还跟你有什么瓜葛!” “离开王府?”北慕辰愣了一下,虽说他也不是没有让柳南栀滚出王府的想法,可奇怪的是最近这种念头却意外地少,甚至当他听到柳南栀这么说的时候,脑海里很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其实,她好像也没有令人讨厌到非得要被逐出家门的地步…… 但他嘴上还是不客气地说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留着你也不是完全没用,若是你肯安分守己,不再处处刁难熏儿,本王可以考虑让你继续坐着这王妃的位置,也让你保住最后一分颜面。” 柳南栀“噗哧”笑了一声,“看来,这北疆之行,真让王爷发现我还有些利用价值了呢。不过王爷你放心,我现在赖在你身边,也是因为你对我还有价值。等有朝一日,我们各自达到目的,靠自己也能站稳脚跟,我自会离开。所以,眼下王爷根本就不必担心我的存在,留着你的精力好好对付你该对付的人吧,这盘棋要是输了,别说你我,包括所有你在乎的和我在乎的人,都得陪葬!” 成全?! 北慕辰思绪一滞,甚至没有听清楚柳南栀后面说的那些,满脑子都是她那一句会自己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心头一股不着边际的怒火上涌。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要主动离开他这种话来? 疯了! 他以为她会相信她这番鬼话吗? 表面上示好,暗地里使坏,不就是这个女人一贯的做法吗?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她真的改过了,也许不会再犯,没想到,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演这一出了!等回到宓都,还不知道要打什么鬼主意! “你离不离开王府,本王说了算,由不得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少管别人的闲事!”北慕辰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留下柳南栀一脸懵逼。 柳南栀本来以为她说这些能够缓和她跟北慕辰之间的关系,这样一来,没有北慕辰在中间碍手碍脚的,她行事也要方便许多。没想到北慕辰这么油盐不进,真是一颗铜豌豆! 柔儿在旁边小声嘀咕道:“这王爷的心情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那天小姐你晕倒的时候,他明明很担心地在床边守了一整天,刚才小姐你醒过来之前,他才刚被墨统领叫出去呢,怎么这会儿又跟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摆着张臭脸……” 守了她一天? 柳南栀心头有些诧异。 奇了怪了,这北慕辰是转了性吗? 被追兵追赶的那晚,他也是将马留给她,自己独身去拦截背后的追兵…… 说起来,他应该是为了保护晴儿吧?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但晴儿是他的亲妹妹,他对家人还是不坏的。而且,保护晴儿也是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 眼下,朝中对他本就颇有微辞,老皇帝这次派他出来,除了考虑到他是煦阳公主的哥哥以外,应该也是想考验他的能力。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无数只手已经在他背后蠢蠢欲动,就等着将他推下面前的深渊。 这次行动,他可承受不起失败的后果! “管他呢!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柳南栀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目光仍旧紧紧地盯着北慕辰离开的方向,“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他刚才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柔儿思索了一下,好像真的想起了点什么,“说起来,这公主殿下被人给掳走了,王爷应该很着急才对,可是刚才他的神情倒不像是特别着急的样子,还有空跟小姐你打嘴仗,感觉倒像是有点……” 说不出来的古怪。 柳南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哪里是有点,分明就是十分的胸有成竹啊! “走,跟上他去看看!” 柳南栀倒想知道,这次,他在玩什么把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私奔? . 黎明前的营帐中灯火通明,士兵被分派成八个小组,以北慕晴失踪的地方为圆心,按照东南西北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向分散搜索踪迹。 北慕辰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有士兵飞奔过来禀报,说在另一边的山崖上发现了公主殿下的踪迹! 一行人立马随着引路的士兵赶到了几里外的一处断崖前,另外几个守在这里的士兵也迎了上来,向北慕辰、柳南栀和施磊几人描述情况。 “属下几人追至此处,发现了一道拖拽的痕迹,然后捡到了这只女子的绣花鞋。” 说着,士兵递上了一只鞋子。 “这是公主殿下的鞋子!”那个伺候北慕晴的丫鬟肯定地说道。 虽然她刚被派遣到北慕晴身边,但是北慕晴怕生,丫鬟本想伺候北慕晴洗脚,还没脱鞋就差点被踹出去,所以对于这双绣花鞋可说是印象深刻。 士兵指着那条拖拽痕迹延伸的方向,接着说道:“属下几人查看了前面的断崖,发现了几块碎布……” “什么?”施磊当即面色大变,疾步冲向那断崖边。 听了士兵这席话,那丫鬟更是被吓得魂都没了。 如果公主殿下是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如今还跌下了悬崖,那她可真真是要被送去陪葬都不为过了! 柳南栀看了一眼小丫鬟,又看了一眼北慕辰。 那晴儿可能坠崖的消息令几个旁人都吓得魂不守舍的了,北慕辰这个做亲哥哥的,情绪应该更加激动才对。 可北慕辰只是皱起眉头,转身随施磊走向悬崖边。 对于别人来说,习惯了北慕辰这种庄重自持的态度,倒也没觉得不对劲,但柳南栀可很清楚,北慕辰和北慕晴的兄妹感情有多深。 虽然这俩兄妹不似别人家的兄弟姊妹一般从小一起长大,但北慕晴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对打小生活在宫外的哥哥很是关心,而北慕辰也很疼爱这个妹妹。后来大宛与北蒙和亲,北慕晴也是为了让哥哥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才挑起了这和亲的大梁。对此,北慕辰对妹妹其实一直都心有愧疚。 北慕晴落到今日的地步,可都是因为他! 前面的断崖不知究竟有多高,一抹流云截住了半山腰,只能看见距离山顶一人高左右的地方,有一截斜出来的树枝,枝头挂着一块碎布,正是煦阳公主北慕晴身上所穿的袍子的一部分! 有了这一连串的证据,哪怕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谁掳走了北慕晴,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却足以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北慕晴坠下这万丈深渊的剧情了。 北蒙叛军本就是要除掉这个王后和小王子,让身为已故大王的亲兄弟的亲王额日勒能够顺利接过王位,所以将北慕晴推下悬崖也说得通。 只不过…… “一小队,立马集合,给我到山脚下搜索公主殿下的下落!” 施磊就差没说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句不祥的话来了。自从听闻公主失踪,他这眉头就好像打了结一样拴在一起,整个后半夜就没舒展开过了。 北慕辰虽然比柳南栀想象中镇定,但脸色还是有些发白。 这么高的悬崖,以北慕晴的身子骨,若当真从此处摔下去,恐怕是尸骨无存! 柳南栀却喃喃道:“奇怪……” “小姐你想到什么了?”柔儿看出柳南栀话里有深意。 “北蒙叛军一路追杀王后和小王子,既然那么想要他们死,刚才干嘛还要对那小丫鬟手下留情,又多此一举把王后绑到这里来,再推到悬崖下面去?而且,这断崖底下是一片深潭,虽九死一生,但也不是没有几率活下来的,作为一个想要抢夺王位的人,可不该让手下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柳南栀分析了一通,听得施磊睁大了眼睛。 那天晚上柳南栀是晕倒之后被他们带来驻地的,刚醒过来没两个时辰,走到这里却只是观察了一番,立马就知道这一带的地形状况了! 而且,柳南栀所说的确有道理,坠崖这个逻辑还真是有很大的问题啊! 这时,一名亲卫跑来,在北慕辰耳边低语了几句。 北慕辰不动声色,转而以保护军营里的小王子的理由,将施磊支回军营。 如今已经不见了一个大的,可不能再丢了这小的了! 见施磊离开,北慕辰立马随亲卫大步往另一个方向去。 柳南栀见状,赶紧偷偷地跟上他。 北疆地域开阔,并不太适合跟踪,加之北慕辰和他身边的亲卫都是极为警惕的人,让人不敢黏得太紧,所以没跟多远,柳南栀就被甩掉了。 “你把火折子给我。” 柳南栀不紧不慢地将柔儿递过来的火折子点燃,一点也不像是跟丢了人那般着急。 柔儿正不明所以呢,就瞧见地上出现了一条很细的银线,在火折子微亮的光芒下一闪一闪地延伸向黑暗处。 柳南栀不意外地笑了笑。 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北慕辰在某人身上放了装有银粉的锦囊,锦囊上戳了一个小洞,人一动弹起来,银粉不断往外漏,那些赶夜路的人巴不得摸黑行事掩盖行踪,不会随身照明,银粉便一路洒在黑漆漆的路上,也不会被发现,追踪的人只需要用一点光照亮银线,就能追踪到前面走过的人的路线。 那个某人,恐怕就是北慕晴吧! 因为北慕辰早就猜到北慕晴根本没有掉下悬崖,所以刚才的情绪才会那么平稳! 但若是这样的话,断崖上那些线索,又是谁在故布迷阵呢?北慕辰如果真的是去追踪北慕晴的下落,又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柳南栀满肚子疑问,跟着银线来到一片林子里。 前面有火光闪现。 柳南栀赶忙拉着柔儿躲到树后,果然瞧见前面的空地上有几道人影。 除了两名王府的亲卫,另外俩人是北慕辰和北慕晴兄妹俩,还有一个人,和跌坐在地上的北慕晴并肩拥在一起的,竟然是那个陆鸣!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柳南栀看见陆鸣护着北慕晴、而北慕晴也偎在他怀里的模样,心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三哥,求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我吧……” 北慕晴哀泣着,向眼前负手而立的北慕辰恳求。 北慕辰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她身旁被刺伤了的陆鸣。 “姓陆的,皇上派你留在北蒙保护公主,你却辜负皇恩,诱拐公主,你可知罪?” 不等陆鸣答话,北慕晴抢着答话:“不是这样的!三哥!是我求他带我走的!我是自愿跟陆大哥走的!求你不要为难他了!” “晴儿……”北慕辰皱起眉头。“休要说胡话!你乃是我大宛的公主,北蒙的王后,将来的北蒙太后!他一个区区的侍卫,有什么能耐带你走?你们又能去哪里?” “三哥,当初我嫁到北蒙,是为了巩固你在朝中的地位,如今你已是手握大权、呼风唤雨的骄阳王了,我能做到的都做了!我也知道,父皇派你来北蒙救我,只是想要保住北蒙王的血脉,利用我和孩子,光明正大举兵进入北蒙,将北蒙彻底收为我大宛的从属国。所以我留下了幼儿,你们照样可以拥他为王,统领北蒙,只是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你就当晴儿已经被额日勒的人推落万丈深渊,尸骨无存了,放我和陆大哥走吧!” “我大宛的公主,不顾名节地跟着一个侍卫私奔,若是传出去,你让我大宛的脸面何存?即便你的儿子能够继任为王,他的脸面又往哪里放?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背叛你所有的亲人?”北慕辰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 嫁到北蒙这四年,眼见只要幼子为王,北慕晴就可以熬出头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自甘堕落! 北慕晴摇摇头。 “陆大哥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外人,他是晴儿的恩人,是晴儿想要一辈子陪伴的人!如果不是陆大哥维护,初入北蒙那两年,我早就死了几百回了!三哥你可有真的爱过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他的身份、地位,更不会在乎什么名节!我宁愿不做这大宛的公主、北蒙的太后,只想跟自己所爱之人相伴相守!” “你给我清醒一点!父皇让他守在你身边,保护你是他的职责!他却借机勾引你,蒙蔽你,如今还想引/诱你犯下大错,此人简直罪无可恕,千刀万剐也不足未过!”北慕辰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为那陆鸣如此用情至深,更是气恼,亲自拔出剑指向陆鸣。 “三哥不要!” 北慕晴立马张开双手挡在陆鸣跟前,她很清楚很清楚哥哥的实力,如果北慕辰亲自出手,恐怕陆鸣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口口声声说着关心我,可是你从头到尾都只是自私地关心你自己!北蒙王将我当作联姻和传宗接代的工具,整整四年,就因为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我都是怎样的活着,你们有谁关心过?生下麟儿之后,额日勒便当我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想要将我和麟儿除之而后快,那个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又在哪里?你们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只有陆大哥将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会哭、会笑、会需要人保护的人!当初我远嫁北蒙,是因为作为妹妹,我愿意为三哥付出自己的一切,为什么到现在,我只是想要一点点自由,你却要苦苦相逼?” 声声泣血的质问,仿佛一根根利针狠狠地扎进北慕辰心里。 北蒙王为笼络与大宛的关系,传来的都是与王后恩爱有加的消息,听说北蒙民众更是对王后爱戴又加,北慕辰从未想过,晴儿远在异乡受了多少的苦! 而她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哥哥,能够在大宛朝堂站稳脚跟! 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妹妹能够获得幸福。 可这次北疆之行,他肩负的是父皇派下的重任,若是就这么放北慕晴离开,大宛朝廷会如何议论?父皇会怎么看待他的能力? “够了。”陆鸣平静却笃定地说了一声,握住北慕晴的手,“公主,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是我必须给你哥哥的交代,不该由你来承受。你让开。” “陆大哥……” “放心。”陆鸣强撑着,依然温柔地对北慕晴笑了笑,“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一辈子,若是连你三哥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能护你一世周全?” 北慕晴眼里的泪光也柔和下来,紧紧地握住陆鸣的手,仿佛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下定决心要与他同生共死。 陆鸣从腰间摸出一只黑色的小袋子放在地上,嘴里低声地念了几句古怪的语言。 林间忽然吹起一阵诡异的冷风。 地上的黑色袋子动了动,一只硕大的黑蜘蛛慢慢地从袋口爬了出来,紧跟其后,无数只蜘蛛如潮水一般前仆后继地从口袋里涌出,迅速地布满了北慕辰等人落脚的整片空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两个,只能活一个 . 又是蜘蛛! 躲在树后的柳南栀震惊地睁大眼睛。 那只小小的黑口袋断不可能藏得住这么多蜘蛛,是因为方才陆鸣口中那几句古怪的咒语? 难道说,黑镇的事情,也是跟陆鸣有关? 柳南栀想起来,从众人口中拼凑出的碎片化信息里,黑镇的“怪病”也的确是在陆鸣带着北慕晴来到边境那几日开始蔓延的! “蜘蛛?” 王府的亲卫有些慌张地后退了两步,毕竟这两日整个护卫队都被这种生物搞得焦头烂额,人心惶惶,如今又看见这么诡异的画面,自然是有些恐惧了。 “黑镇的事情,是你搞的鬼?”北慕辰倒是镇定自若。 毕竟这是在北慕晴面前,那陆鸣敢对他这个做哥哥的乱来,恐怕也别想北慕晴会跟着他走了! “黑镇的事,只是个意外。” 陆鸣勉强站起身,提起这件事,他眼中有一丝悔意。 “公主殿下的随行侍卫是额日勒安插的奸细,得知我和公主殿下的事情,不仅要向额日勒报告我们的藏身之地,还向周围的人挑拨,让人以为公主殿下是为了和我私奔所以毒死了大王,甚至污蔑小王子的出身!我没有办法,只好给他们下了蛊毒之术,本来只是想让他们闭嘴,但没想到有人的尸体跌落到了河里,污染了水源,导致黑镇的人都中了蛊!等我清理了水中的蛊毒,已经来不及补救了,只好偷偷潜入黑镇,烧掉那些蛊毒发作的尸体,想要阻止蛊毒继续扩散,但没想到,还是亡羊补牢,连你们的人也……” “若不是我先前受了伤,前日又中了一箭,如今也绝不会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你们。但是,为了公主,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绝不会让她再回到那种被人利用、被当成工具对待的日子里!” 陆鸣握着拳头,目光笃定地直视着北慕辰。 北慕晴躲在他身后,和他紧紧地十指相扣。 “会用蛊毒,能驱使毒虫……”北慕辰盯着陆鸣,阴沉的目光中氤氲着一道暗光,“还有你背上的月牙印记。你果然是月凉族后裔?” 那晚陆鸣背上中箭,给伤口上药的时候,他虽然刻意避开了旁人,但还是被墨影看到了。 陆鸣闻言,警惕地睁大了眼睛:“你知道月凉族?” 北慕辰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眼中倏地掠过浓浓的杀意。 树后突然飞来一截树枝,向北慕辰扑去。 “谁?” 北慕辰挥剑挡住树枝,那两名亲卫即刻警惕地看向树后。 只见一个身影晃了一下,冲陆鸣和北慕晴吼道:“还不快跑?” “南栀姐姐……”北慕晴眼前一亮,认出那是柳南栀的身影。 这丫头果然不是真傻,其实她一直是在装疯卖傻让他们放松警惕! 陆鸣拉着北慕晴的手转身向另一边跑去。 “柳南栀,你想干什么?” 北慕辰被柳南栀拦住去路,紧紧拧起眉头。 “当然是救晴儿!”柳南栀小心翼翼地挡在北慕辰跟前,让柔儿也拦住那两名侍卫。毕竟是王妃,那两名亲卫没有北慕辰的吩咐,也不敢轻易动手。 “我答应过晴儿,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她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北慕辰怒道。 “我当然知道!” 方才躲在树后面,柳南栀基本捋清楚整件事情了。 陆鸣和北慕晴从一开始就打算私奔,向大宛发出求救信息,是为了引/诱北慕辰过来,亲眼看到北慕晴坠下悬崖的证据,因为他们知道,大宛皇帝是绝对不会放过北慕晴这一颗大好的棋子。他们以为这样演一出,就能从此销声匿迹,过上平凡夫妻的日子了。 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北慕辰这家伙居然一下就把他们给识破了。 “我在救我的朋友,让她免于再次成为你们政治斗争的工具!北蒙与大宛已经难免一战,没必要再增加一个弱女子做牺牲品!”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北慕辰冰冷地看了一眼柳南栀,又看了看她身后正在跑远的陆鸣和北慕晴。 陆鸣受了伤,北慕晴又是个弱女子,俩人的速度并不快。 “总能争取一点时间!”柳南栀当然知道她现在并不是北慕辰的对手,只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毕竟陆鸣在北蒙生活了不短时间,为了俩人的逃亡,他应该也提前熟悉过这里的地形了,但愿他们能够逃脱北慕辰的追捕。 见柳南栀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北慕辰也懒得跟她啰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迎上。 自从几年前那场意外之后,柳南栀筋脉受损,加上心理压力,使她的功力大大减退,甚至连剑都提不动了,所以北慕辰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没想到柳南栀的战斗力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凭一把匕首竟能生生拆掉他三招,还完好无损地挡在他前面。 看来这两年,这女人可真没闲着! 北慕辰也丝毫不再忍让,虽然柳南栀的招式没有破绽,可她的速度和力量远远跟不上她的节奏,他一剑挑飞她手中的匕首,形如鬼魅一般迅速越过她,待柳南栀反应过来时,那两名亲卫已经挡在了她和北慕辰中间。 “别挡我的路!”柳南栀也发了狠,紧握匕首一步上前,六亲不认一般和那两名侍卫交起手来。 北慕晴愿意舍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愿和陆鸣分开,像北慕辰这种只知道权力和地位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柳南栀奋力甩开侍卫,向北慕辰追过去。 葱郁的密林将绝望的气息掩盖得密不透风。 精疲力竭的陆鸣哪里是北慕辰的对手,两三下就被北慕辰打趴下。 “三哥……”北慕晴依旧挡在陆鸣前面,向北慕辰苦苦哀求。 北慕辰抬起胳膊,手中的长剑指着他们二人。 “为了大宛皇室的声誉,即便要放你们走,也只能留下一个活口。晴儿,你要为了这个废物断送自己一辈子吗?” “不是……陆大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我的英雄!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三哥你若是执意不肯放过我们,那你就动手吧!”北慕晴视死如归地抬起头,将脖子对着北慕辰闪过寒光的剑尖。 “公主,不可以!”陆鸣抓住北慕晴的胳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死死地盯着北慕辰,将手指头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沙沙沙…… 寂静的林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地面上、树干上不断地爬来黑压压的蜘蛛,逐渐将北慕辰包围其中。 几只拳头大的蜘蛛虎视眈眈地朝向北慕辰,却没有立刻攻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一般。 “不要,陆大哥!他是我三哥啊!” 北慕晴知道这些毒蛛的厉害,能在几天之内毁灭一座城镇,何况是单枪匹马的北慕辰!她抓住陆鸣的手,摇了摇头。 “他要我的性命,我可以给他,我知道他有他的使命,我不想负你,也不想伤害他……” “公主……”陆鸣握紧拳头,“你真的想好了?他身负皇命,恐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了。你真的宁愿死在他手里,也不要我伤他?” “除了麟儿,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北慕晴看向北慕辰,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三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父皇不喜欢我,宫中的皇子公主们也不把我当成家人,所有人都肆意欺凌我,把我当成他们用来取笑消遣的玩物,他们用石头砸我、推我下水池、弄脏我的新衣服、抢走娘亲留给我的信物……你知道之后,把带头的皇子公主们痛打一顿,结果满身是伤的你却被父皇责罚在御花园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差点要了你的命……” “就因为我们的娘亲是罪臣之女,是一个被废掉的妃子,我们就永远在其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不甘心!从那时候起,我就对自己发誓,我要我的哥哥成为大宛皇朝最受人敬重的皇子,我会不惜一切努力去帮助他达到目的!” “所以,即便是现在,你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但是,陆大哥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爱人,求你不要伤害他。我知道,晴儿让你失望了……如果我死,能平息这一切,你就杀了我吧!” 北慕晴紧紧地握着陆鸣的手,在自己心爱的男人和最爱的哥哥之间,她没有办法抉择。与其看他们两败俱伤,不如选择由自己的一死来结束争端。 “晴儿!”柳南栀赶过来,却被密密匝匝的蜘蛛挡在几尺外,看见北慕辰正用剑对着北慕晴,可她没办法过去。 “北慕辰,你不能这么做!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北慕辰紧抿着唇,冰冷的眼眸微微泛红,杀气却丝毫没有消退。 “你当真……不后悔?” 北慕晴平静地闭上眼,仿佛等待审判降临,“不后悔。” “公主……”陆鸣绝望地捂着心口的伤处,既不能伤害北慕辰,可北慕辰亦不会放他们走! “好,那我就成全你!”北慕辰提起剑狠狠地刺向北慕晴。 “住手!”陆鸣惊呼一声,止住北慕辰的动作。 剑尖猛地停留在离北慕晴的脖子几寸远的地方。 陆鸣把北慕晴拉到身后,挪动一步,自己走到了剑尖跟前:“若我和公主之间,只能留下一个,那就让公主活下去。” “陆大哥,不……” “晴儿!”陆鸣第一次如此称呼她,郑重而决绝。“你听我说。你还有麟儿,有北蒙,有你三哥,就算我死了,你依然能坚强地活下去,麟儿也不会失去母亲。但是,我只有你,若是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失去一切的人,还有活在世上的意义吗?” 北慕晴哭得梨花带雨地拼命摇头,双手紧紧地抓着陆鸣。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不许你死!我不许你这么说!” 陆鸣一把将北慕晴搂进怀里,轻声说道:“此生有你相伴过,对我这个无根浮萍一般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为你死,我死而无憾!” “你想好了?”北慕辰幽冷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他的剑下只是一个毫无生命的物体。 “北慕辰!”柳南栀想要阻止这一切,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凭什么去阻止北慕辰?打也打不过,硬实力、软实力都不在一个水平上!她真恨自己现在这无能的样子! “让我死。然后,无论公主殿下做什么选择,你都要尊重她!我希望你是个信守诺言的人!”陆鸣笃定地看着北慕辰。 “若是我亲手杀了你,晴儿必定不会原谅我。你若真心为她好,就自裁吧。”北慕辰说着,把剑递给陆鸣。 陆鸣接过剑,寒光熠熠的剑刃足以削铁如泥! “不要……陆大哥不要!”北慕晴抓住陆鸣的手,想要阻止他寻短见。 “对不起,答应了要保护你一辈子,我做不到了。忘了我吧!” 陆鸣一把推开北慕晴,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地划拉过去!ps:感谢大家看我的书,大家可以下载"万读"app,每天更新都会有推送提醒.app还会赠送大量书券,以及安排本书的限时免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故意暴露身份 . “陆鸣!” “不要!” 柳南栀和北慕晴同时惊呼一声。 几乎在剑刃就要割破陆鸣的脖子的一瞬间,突然一股阻力止住了剑刃的轨迹。 北慕辰!他……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北慕辰。 他竟然伸手抓住了剑刃! 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溢出,染红了银白色的剑刃。 “三哥?” 北慕晴吓得愣住了。 就连陆鸣也是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北慕辰。 方才北慕辰明明那么决绝地要让他去死,为什么这会儿又要出手阻拦? “无论是北蒙还是大宛,没有见到尸体,都绝不会轻易相信晴儿坠涯亡故的消息。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们要面对的都是亡命天涯、颠沛流离的生活。若是一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苟且偷生的男人,能保护好晴儿吗?” 北慕辰松开手,深邃的眼眸里仍是冰冷的幽光。 柳南栀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其实北慕辰方才那副决绝的模样,将他们逼入绝境,只是想要确定那陆鸣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三哥……”北慕晴听出了北慕辰的弦外之音,他是决定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了,顿时泪如雨下。 北慕辰看着妹妹,眼里的光微微柔和了些许:“以前走过的路,你没得选,但今后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作为哥哥,他曾发誓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的妹妹,可因为他无能,反而要妹妹牺牲一辈子的幸福来保护他,这已经足够他内疚的了,现在好不容易妹妹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又如何下得了手,亲手葬送她的未来! “三哥……我不会后悔的!”北慕晴想说一句谢谢,但她知道,哥哥想听的不是什么谢谢,而是她会活得更好,才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王爷,你真的愿意成全我们?”陆鸣还是有些讶异。 “我成全你们,不代表原谅了你们。”北慕辰的眸光又冷了下来,看向北慕晴,“你背叛了大宛,背叛了我,从今往后,我只当我的小妹已死。世上再无煦阳公主北慕晴,即便再见,你也不再是我大宛的公主,更不再是我北慕辰的妹妹,无论你生、老、病、死,再与我无任何瓜葛!” 一字一句,绝情到冷血。 但明白了北慕辰所做这一切的初衷,柳南栀也就明白了他口中这番话的良苦用心,他是要让北慕晴彻底斩断和过往的一切联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她也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若你已决心放弃这一切,就跟他走吧!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走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北慕辰转过身,将手掌握成拳头,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当初是他亲手把妹妹送上去北蒙的路,如今,也是他亲手把她送上另一条不归路。 若是娘亲在天有灵,可会原谅他的决定? “三哥……”北慕晴不忍地看着北慕辰的背影,知道这一去,将是兄妹二人的永别。“若有朝一日,你也真心地爱上一个人,便会理解晴儿今日的决定。” 说着,她看了一眼柳南栀。 “我相信,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个人一直都在你身边,总有一日你会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北慕辰原本平静的眼色闪烁了一下。 “三殿下今日成全,陆鸣定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此生此世,愿以性命护晴儿安然无虞!”陆鸣拱手说道。 北慕辰闭上眼,毫不留情:“滚!” 北慕晴看了看北慕辰,又深深地看向陆鸣,满脸泪痕中终究透出一丝喜悦。 这时,陆鸣看了柳南栀一眼,沉声说道:“王妃娘娘,你的身份是大宛皇帝故意暴露给北漠边关守将的,虽不知道缘由,但你好自为之。” 说罢,陆鸣与北慕晴两人相护搀扶着往远处走去。 柳南栀一愣,张开口想要问什么,却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晚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北漠的追兵,是因为她的身份被老皇帝故意暴露给了北漠人? 为什么? 柳南栀下意识地挪了一下脚步,可四下攒动的蜘蛛却让她举步维艰。 随着陆鸣走远,那些蜘蛛忽然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柳南栀绝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戏法”!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这次北疆之行,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若那个设计阴谋的人是堂堂的大宛皇帝,那她该怎么办? “你知道这件事?”柳南栀警惕地看向北慕辰。 虽然北慕辰没有表态,但是当他听到陆鸣那句话的时候,表情其实和柳南栀一样震惊! 陆鸣的话不知道能相信几分。他在北疆数年,总有自己的门道,想要打探这样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没有必要说谎欺骗柳南栀! “先回军营。”北慕辰面无表情地扭头就走。 父皇这一招,下的又是什么棋? …… 天色已经大亮。 施磊愁容满面地坐镇军中,终于等回来了柳南栀和北慕辰二人。 “王爷,大小姐,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刚刚才失踪了一个公主,架在他这脖子上的刀子就够凉的了,要是柳南栀和北慕辰这俩人再出点什么事情,他可真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柳南栀这才想起昨夜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告知任何人,虽说众人可能猜到他们去找北慕晴了,但这毕竟是在北疆地界,危机四伏,柳南栀的身份又暴露了,那北漠可是对柳家军恨得牙痒痒,放着这柳家的大小姐在这儿,可就像是扎了一根芒刺在他们背上。 也难怪那晚会出来突袭! “我们发现了掳走煦阳公主的贼人的踪迹,来不及多说就追了上去。那细作独身一人潜伏在咱们军营四周,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劫走了公主,本想活捉回去向额日勒邀功,没想到陆鸣赶到,俩人厮打起来,公主殿下不慎坠下了悬崖,陆鸣为了救公主,也跟着跳下去了。那细作见我们出来追查,便逃命去了。我和王爷追到边界,怕遇到伏兵,便撤回来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的真实性,柳南栀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王爷受伤了。” 施磊这才看见,北慕辰的一只手果然是鲜血淋漓,赶忙宣军医。 看来他们编的谎言,暂时还能瞒过去。 解决了这一件,柳南栀心里却还惦记着陆鸣走前说的那席话。 “施先锋,你可查清楚了那晚追杀我们的人,除了北蒙的骑兵以外,还有一队是什么人?” “是北漠的守城军!”施磊正色道。“末将也正想告知小姐此事,据对方的俘虏所说,前日有人前往戍边军营,告诉北漠守将,说小姐你乔装打扮来了北疆,北漠派了人出来打探,便发生了那晚截胡的一幕!” 还真是北漠人! 这么说,把这消息透露给北漠的,可能也当真是大宛皇帝派去的探子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想借北漠的手,让她死在北疆? “知道王妃来北疆的人寥寥无几,咱们军中可能也有细作。”北慕辰知道柳南栀在想什么。 “柳家军中,只有柳钰将军和末将知道大小姐的真实身份……柳将军和末将都对大小姐大小姐忠心耿耿,更对大宛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卖主求荣之事!”施磊想到自己也是军中一员,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澄清。 柳南栀知道施磊这个人,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冲锋陷阵是在行,但让他在背后搞阴谋诡计,他是绝对做不来的。 至于柳钰,那是他们柳家的本家人,虽说柳南栀和那几位叔伯公的关系不好,但能进入柳家军的都是父亲精挑细选过,无论能力还是人品都过硬的,柳钰也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不会做北漠的走狗。 “我当然相信你们。”柳南栀笃定地说道,却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北慕辰。 “此事本王会如实禀告父皇,彻查到底。”北慕辰并不想纠缠这个不会有结果的话题, 说罢,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在营地又休息了一日,待戍边军那边送的快马到了,翌日夜里,他们便启程返回宓都。 宣威殿里,柳南栀和北慕辰汇报完边疆的情况,刚刚离开。 香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腾。 一名身着黑衣之人从侧殿走出来,恭恭敬敬地对老皇帝行了个礼。 老皇帝身旁的洪公公尖声尖气地说道:“皇上,这骄阳王妃险些都丧命于北疆了,那人却压根儿没有现身,看来这传闻当真不可信。” 老皇帝看向殿下之人,问道:“你认为如何?” “只这一次,并不能完全否认传言,属下认为,还是继续让探子盯紧北漠,宁可错杀,也决不可放过一丝疑点。”黑衣人答道。 老皇帝的目光沉了沉,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洪卿,煦阳的事,你怎么想?” 洪公公琢磨这皇上的心思,对于北慕晴,皇上向来也不怎么喜欢,这次派北慕辰去救她,也不过是看在她北蒙王后的身份上,所以她究竟死没死,只要不影响皇上的大业,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王子年纪尚小,就要登大统之位,没有娘亲辅佐,咱们大宛这做‘娘家’的,合该派个可靠的人过去辅政,以保证大宛与北蒙的邦交绵延稳固,福泽后世啊。” 老皇帝闻言,嗔了一句:“你这老狐狸!” 明知他问的是煦阳公主被掳走、坠崖这件事的可信度,却并不正面回答,可说的倒也是他想听的! “拟旨!传朕旨意:北蒙乃我大宛邦交之国,遭逢巨变,乱党夺权,身为友邦,大宛理应施以援手,助北蒙拥戴正统。命,大将柳钰亲率五万大军护送小王子回国,并清缴额日勒叛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婚期将近 . 离开宣威殿的路上,柳南栀正暗暗思量刚才在大殿上的所见所闻。 方才北慕辰向皇帝汇报北疆一行的情况时,柳南栀一直偷偷观察着皇帝的神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老头子太会演戏,加上她大多时候都只能低眉顺目地,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地打量,倒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得知柳南栀和北慕辰的身份莫名暴露,老皇帝还下令要彻查。 看起来,老皇帝好像真的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会暴露。尽管如此,联想到之前老皇帝非要派她去北疆走一趟,说是为了照顾北慕晴,但后来细想,这个理由也着实太牵强了。只是柳南栀以为,自己了解北疆的情况,所以老皇帝才一定要自己同行,先前便没有多想,现在想想,也许这真的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 戍边军中的高级将领们,谁不了解北疆的情况?就算他们军务再忙,脱不开身,也未必真的非要她一个小女子去办这件事吧? “本王去一趟广坤宫,向母妃请个安。” 走到路口,北慕辰突然开口说道。 北疆这一趟,虽然快马加鞭,来去办差仍是花费了半月有余,这会儿去向珍贵妃请安,倒也在情理之中。 柳南栀立马积极响应:“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北慕辰皱了皱眉,若是以往,他大概会觉得柳南栀是想讨好自己和母妃,但是现在的柳南栀做事,他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柳南栀理直气壮地答道:“上次母妃赏赐了我许多药材和布匹,我还没去谢恩呢。” “母妃向来喜欢清静,人太多了容易惹她头疼。本王会代你向母妃谢恩。”北慕辰一脸嫌弃。 说白了,不管这丫头打没打什么坏主意,他都不想带着她! 柳南栀当然知道北慕辰心里的小九九。 “我就去请个安就走。作为儿媳妇,都入了宫了,去拜会一下母妃不是礼节吗?这宫里多少双眼睛正看着我俩呢,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本来这次事情办得就不怎么漂亮了,怎么,还想让父皇听到更多不好的言论呢?” 这丫头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北慕辰发现自己想反驳都不知从何说起,反倒被她带着往广坤宫去。 这还没走出两步,就瞧见前面一行人大步走来。 看清楚来人正是太子北慕寒一党,柳南栀心头不禁暗暗骂了一声。 妈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表面上却还得笑脸相迎,同北慕辰一齐向来人行礼。 “听闻三弟和弟妹被父皇派去北疆迎接煦阳公主及其长子回大宛,本太子还担心你们会赶不及回来参加本王的大婚呢,没想到这日子倒是刚刚好。正好,好事成双,三日后的婚典,三弟和弟妹可一定要参加。” 太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真让柳南栀想给他两巴掌。 “妾身在回宓都的路上也有所听闻,太子殿下要以最高礼制迎娶小妹南雪,妾身正想要去镇国公府祝贺呢。先前那莫家寨绑架小雪一事,妾身还怕会影响到太子殿下与小雪的婚事,如今婚期已定,妾身也放心了。” “本太子与柳二小姐情投意合,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值一提。倒是本太子听说,这次煦阳公主没能逃过北蒙叛军的毒手,实在令人扼腕。三弟可要节哀顺变。” 北慕晴坠崖身亡的消息,早已派人传回宓都,皇帝对这次行动的结果也没那么满意,毕竟没有原王后辅佐,只以小王子的名义打出匡扶正统的旗号,总有些牵强,所以北慕寒这是在幸灾乐祸呢! “晴儿没有福分,等不到幼子继承大统之日,臣弟这个做哥哥的,一定好好保重身体,将来才能辅佐好麟儿,统领北蒙。” 老皇帝一声令下,大宛雄兵长驱直入,北蒙很快就是大宛的从属国了,而那傀儡大王又是北慕辰的亲侄子,将来这北蒙的大权,无异是交到了北慕辰的手下。 北慕寒嘴角抽了一下。 “太子皇兄喜事将近,还是不要提这些丧气的事情,以免晦气。想来先太子妃离世也有好几年了,太子皇兄终于找到合适的续弦人选,也是我大宛的一大喜事,臣弟定然会去婚典捧场。”北慕辰回敬道。 北慕寒的脸已经完全垮下来了。刚才本想炫耀一番的心情,大概已经糟透了。 “本太子正要去母后宫中,让母后挑选合适的喜饼,就先走一步了。” “恭送太子皇兄。”柳南栀刻意提高了声调。 怕是这会儿北慕寒听到他俩的声音就头大呢! …… 到了广坤宫,柳南栀也是说到做到,向母妃请了个安,寒暄了两句,便主动跪安。 退出大殿,柳南栀松了口气。 其实她一早就看出来,北慕辰那么不想带着她,现在又打发她一个人先走,应该是要单独跟珍贵妃说些什么不能让旁人听的话。 该不会是跟陆鸣所说的那件事有关吧? “小姐?”竹楠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伸手在柳南栀眼前晃了晃。 柳南栀回过神来:“奶娘你来了!” 竹楠嬷嬷环顾四下无人,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子,递给柳南栀。 “这是奴婢按照你的吩咐,以‘海公子’的名义,在福临客栈里跟人取回来的。小姐的手书也交给那人了。” 离开宓都前,柳南栀把和莫家寨交接的事情交给了奶娘,这会儿奶娘手里的,应该就是解药。 柳南栀赶紧打开盒子,顿时一愣。 “怎么只有半颗?” “那人说,他们当家的说了,这半颗解药能暂缓毒性发作,等他们确定了这笔交易绝对安全之后,自会再奉上另外半颗。还有,这是他们给的四十万两银票,说剩下的一半到时候和解药一起给。”竹楠嬷嬷解释道。 “这只小狐狸!” 柳南栀气得简直七窍生烟。 按理说,他们的第一笔交易已经完成了,按照约定,对方应该把解药和八十万两分红都给她才对,现在他们居然保留一半?他们到底还在观望什么? 她真不该写那封手书给他们,就该让官府把这群土匪给抓起来! “不过三郎看过这半颗解药,心里已经有点谱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兴许就能研制出解药来。”竹楠嬷嬷宽慰道。 说起来,这件事倒也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那莫家寨还不怎么信任她,想要再观望一段时间,就多给他们几日好了,反正,他们还有一笔交易要做呢! 柳南栀转而问道:“柳南雪这边什么情况?我听说太子已经与她定下婚期,就在三日后要举行婚典了!” “就你们离开宓都后没两天,莫家寨给镇国公府送了信,连夜让二夫人亲自押送着赎金出城,到北郊山里一个破山神庙赎人。” “那剿匪总督杜大人也是个草包,以为莫家寨会选择熟悉的南郊做交易,把暗哨都安插在了南郊,结果临时北调,上山没两步就被人家打了个伏击,损失了一大半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说来也奇怪,二夫人把银子放在了山神庙里,也不见有人来取,可等那杜大人带着援兵赶到山神庙中,结果银子已经不翼而飞,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倒是一堆机关等着杜大人,又给他打了个损兵折将!” “这不,皇上已经将那杜子霄打入天牢,要治他一个失职之罪了。我看这杜家,这次是倒霉了!” 竹楠嬷嬷说了这么多,却只有最后这一句让柳南栀激动了一下。 其他的事情都是在意料之中,至于那山神庙里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庙里必定是有暗道。莫家寨常年活跃在南郊一带,说不定也只是个障眼法,他们在北郊的根基恐怕也不浅。 可唯独杜子霄被打入天牢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这杜子霄当了十多年的剿匪总督,毫无建树不说,这次还损兵折将,又赔上了朝廷和镇国公府的颜面,皇上竟然没有下令立刻将他斩首?” “说是这莫家寨绑架二小姐、勒索镇国公府的事情,不宜大肆宣扬,以免坏了二小姐的名声,所以才压了下来,只是把杜大人打入天牢,等候查办。”竹楠嬷嬷答道。 柳南栀微微挑了下嘴角。 杜子霄犯了那么大的罪,被打入死牢也不为过,皇帝却只是让他在天牢等候查办,这分明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想来,那杜其章应该是听了她的建议,用了那个办法,所以皇帝才愿意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柳南栀顿时心情大好,虽然北疆这一趟走得糟心无比,不过一回来就听到两个好消息,这郁闷也扫空了一大半。 “柳南雪从山贼手里被救回来之后,太子可有去看望过?” “去是去了,不过听说这二小姐受了惊,身子骨也不好,不宜见客。而且这又是大婚当前,新郎官儿和准新娘子私下见面,也不太合规矩,太子便就打道回府了。” 果真如此。 柳南栀冷笑了一下。方才见到太子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她就觉得不对劲。当年就因为自己脸上有一块胎记,太子就闹得要死要活地悔婚,若是他见过了柳南雪现在的样子,恐怕是饭都吃不下去了吧,更别提兴致高昂地去挑什么喜饼。 虽然当年他是物色了另一家实力相当的闺阁小姐做“备胎”,才敢对自己如此放肆,这一次为了抓紧镇国公府这枚棋子,他都不惜亲自上门提亲了,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弃,但也不可能那么高兴。 恐怕是梁氏为了抱紧太子这根粗大腿,向东宫隐瞒了柳南雪的真实情况,毕竟为了这太子妃的空缺,她都跟骄阳王府撕破脸了,没有退路可走了。她以为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太子没有反悔的余地,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若真是如此,那梁氏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奶娘你先去忙吧,我得去一趟柳家,打探一下情况。” 柳南栀出了宫,带着柔儿,屁颠颠地就跑去了镇国公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不速之客 . “砰——” 柳南雪的闺房里传出碗盘碎裂的巨响。 紧接着就听见她的咆哮声:“滚!都给我滚出去!” 送饭的丫鬟们连忙退出来。 梁氏拉住胡乱砸东西的柳南雪,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这丫头,好歹吃点东西呀,再这么饿下去,这身子怎么受得了?” “是啊,小姐,你多多少少也吃一点吧。”巧姑也劝道。 坐在床上的柳南雪用一条面纱遮着脸,拼命地把梁氏往外推。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想见人!” “小雪!”梁氏也被柳南雪闹腾得没法,毕竟三日后就是与太子的大婚,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有一丝差错,否则,她们母女二人将会有什么后果,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只能硬起心肠厉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若是想要饿死自己,那还回来做什么?让我这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替你收尸吗?” 柳南雪捂住耳朵,脸上的面巾被眼泪打湿了黏在脸上,底下一道伤疤的痕迹若隐若现。 “我步步为营,精打细算了大半辈子,坐稳这镇国公府当家人的位置,眼见你与太子的婚约已定,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岔子?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和锋儿,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甚至不惜得罪了骄阳王,难道你就以一死了之来报答我的付出吗?这次你若不能顺利成为太子妃,你让娘亲以后怎么活?让你弟弟以后回朝了靠什么站稳脚跟?”梁氏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我的脸……我的脸……太子不会要我的!他根本就不会再正眼看我一眼……”柳南雪痛哭流涕地嘟囔着,用手摸着面巾底下凸起的痕迹。 那晚在落霞庵,柳南栀一刀划在她脸上,她当时只顾着惜命,却没想到,这命是保住了,可脸上竟然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从山贼手中被救回来这些日子,母亲遍寻名医,暗中替她医治伤痕,可大夫都说刀口深可见骨,且没有及时处理受到感染,只留下一道伤疤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这样的结果,她怎么甘心! “那就别让他看见!反正三日之后就是婚典,只要这太子妃过门的礼成了,他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我镇国公府虽暂时落败,可等你弟弟建功立业回来,就是下一任镇国公,到时候,看谁敢瞧不起你这太子妃!”梁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巧姑连声说道:“是啊,大小姐,这容貌只是女人的一部分,要想在皇室站稳脚跟,除了容貌之外,更多的是娘家的势力和个人的修行。你看柳南栀那个丑女,现在不照样好好地当着那骄阳王妃吗?还不是因为她曾经手握兵权,又是我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以小姐你的聪慧,只要登上这太子妃的位置,能不比她做得好?” 巧姑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厌恶柳南栀,这个时候提起柳南栀的名字,说不定能激起柳南雪的胜负欲,这样一来,小姐也该有斗志了! 果不其然,一听见柳南栀三个字,柳南雪顿时睁大眼睛,布满血丝的眼里好像能喷出火来。 “柳南栀……柳南栀!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巧姑没想到柳南雪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就算往日这俩姐妹不和,但柳南雪也不会这么苦大仇深地嚷嚷出这样的话来啊! “哟,我不就去了北疆一趟,没想到小妹你这么挂念姐姐我呢?” 门外突然传来柳南栀的声音。 隔了十万八千里就听见柳南雪那个小毒妇在咒骂自己,柳南栀也是挺高兴的,看来她造成的创伤可不小呢! 巧姑恶狠狠地对门房斥道:“连个门都看不住,夫人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里放进来!” “小的、小的实在是拦不住……”门房委屈巴巴地握着快要被扭断了的手腕。 柳南栀可是冲着看笑话来的,怎么能让两个小小的门房挡了自己的路呢? “柳南栀?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柳南雪发疯一样地尖叫起来,连忙用手捂着脸。“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梁氏见柳南雪的情绪好不容易安定了一些,居然又跑出来个柳南栀这个不速之客,气得肺都要炸了。 本来以为那废物被皇上派去了北疆,来不及回来参加婚典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真是让人心里不安得很。 若是让柳南栀看见柳南雪的脸,那还得了! 她赶忙将床帘都拉下来将柳南雪挡住,整个人也像母鸡护崽一样张开胳膊挡在床前,对柳南栀大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听说小雪从山贼手里被救回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应该来看望一下。不然,又有人要说我这个嫡小姐没家教了。毕竟,我是二夫人教出来的,别人说我不要紧,连累了二夫人你的英名受损可就不好了。” 上次梁氏当众辱骂柳南栀是“有娘生没娘教”,这个仇柳南栀可记在心里呢! 梁氏现在一心扑在柳南雪身上,哪有功夫跟柳南栀斗嘴,嗤道:“你个小废物,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 “二夫人怎么说也是名门闺秀出身,怎么说话就这么没教养呢?我好心好意来看望自家姐妹,你就是这么待客的?”柳南栀反问道。 “呸!你还好心看望?你就是想来看我们娘俩的笑话吧?可惜,你打错如意算盘了!三日之后,太子就会迎娶小雪过门,这皇家最高礼制的迎亲礼仪,可不像某些人当年那寒碜的倒贴!你想看我们的笑话?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有我梁凤君在一天,你就得被我们母女踩在脚下一天,就像你那低贱的娘亲,就算是正室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的下场!” 梁氏极尽恶毒地咒骂,恨不能立马将柳南栀扫地出门。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也知道这镇国公府的亲兵不是她能指挥得动的,于是也招揽了一批打手在麾下。 若是柳南栀再不识相,她非得把这丫头片子给乱棍打出去不可! “柳南栀!你凭什么看本小姐的笑话?我可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不像你,丈夫宁愿娶一个父母双亡的没用的小孤儿,也不肯碰你!你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废物!” 柳南雪在床帘里愤怒地大喊大叫,发泄着对柳南栀的恨意。 却没想到,听到这番话的柳南薰在门外脚步一顿。 “小姐……”寒穗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南薰阴沉下来的脸色,“咱们……还要进去吗?” 这柳南雪从山贼手里被救回来之后,就谢绝了所有人探访,说是受了惊吓,但听这中气十足的咒骂声,可一点不像是一个受了惊的人! “这个柳南雪仗着有她娘撑腰,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到底还不是一个贱妾生的庶出之女!” 否则,那柳南雪也不会那么恨身为嫡女的柳南栀,还那么轻易就被自家主子利用得团团转,跑去落霞庵要整垮柳南栀。 柳南薰一言不发地绞着手里的绢子,那柳南雪是个什么货色,她清楚得很。 “跟这种没脑子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连一个小小的柳南栀都对付不了,还反把自己送到了山贼手里,我倒,她们母女能嚣张多久!” 这次梁氏选择了太子阵营,就是摆明了和骄阳王府作对,待日后骄阳王夺得大统之位,还怕这母女二人没有罪可受吗? 柳南薰气呼呼地扭头就原路折了回去。 房间里,柳南雪还不知自己的话都被什么人听了去,仍在大声咒骂着柳南栀。 柳南栀只是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哦?是吗?那妹妹你可得好好改改你这脾气,否则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没捂热乎,就让人给扫地出门了。” “柳南栀!”梁氏一听,这丫头片子竟敢诅咒她女儿,气得脸都白了,“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给我来人,把这废物给我赶出去!” 柳南栀转悠了这一圈,大概也知道具体情况了。 平日里柳南雪那毒妇对自己可是恨得牙痒痒的,今天她都这么挑衅了,那毒妇却连面都不敢露,连骂人都只敢躲在帐子后面,而且梁氏也马上是要跟东宫联姻的人了,不但没有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反倒是气急败坏地急着赶走自己,一副生怕什么事情败露的样子,看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算算时辰,在这里拖住梁氏和巧姑的时间也够了。加上也得到了想知道的,柳南栀当然不会给梁氏赶自己走的机会,掉头扬长而去。 见柳南栀离开,梁氏总算松了口气,但心里仍是觉得不对劲。 那丫头片子这么过来走一趟,就为了跟她打打嘴仗,过个嘴瘾? “巧姑,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梁氏越想越不放心。 巧姑弓身凑近梁氏说道:“放心吧,夫人,这两日就能拿到货了,都是老工匠的的手艺,保准不会有问题。” “没走漏身份吧?”梁氏仍不安心。 平日里交给巧姑办的事,她一般不会多问,但是这次关系着她和柳南雪母女二人未来的命运,她不得不谨慎万分。 “当然,奴婢都是乔装之后去办的,而且也验过样品,保证没有什么问题,一定能让小姐顺顺利利地过这道坎!”巧姑自信满满地答道。 “但愿别出什么岔子!” 梁氏也看出来了,那柳南栀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这丫头片子伶牙俐齿的,城府可深着呢! 这次,可绝不能让那丫头坏了自己的好事! “为了保险起见,你再去办件事,本夫人要这丫头在婚典上露不了面!” 另一头,柳南栀已经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柔儿快步迎上来,拍了拍手里的一个包裹,对柳南栀道:“小姐,你要的东西都拿到了。” 柳南栀微微一笑。 这三日后的婚典,可要热闹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大婚前的流言蜚语 . 眼瞅着过去了两日,除了宓都的雨仍旧稀里哗啦下个不停,别的倒是风平浪静。 连柔儿都有些捉摸不透,柳南栀明明几天前就让她准备好了行头,怎么到这会儿了还这么沉得住气。 明天可就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了! 难道真着柳南薰那个贱人就这么风风光光地嫁进东宫当太子妃? 这几日柔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柳南栀都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 她就是要压一压柔儿的性子。 要是放在以前,柔儿绝对不会质疑柳南栀的行动,而如今,柔儿表面上虽然极力掩饰,但柳南栀知道,仇恨已经让那丫头心里静不下来了。 所以她故意压到最后一日,看柔儿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这才让柔儿随自己出门。 俩人便装打扮,从后门离开王府,七弯八拐地拐进春风胡同里,还是福临客栈这个老地方。 那天柔儿背着梁氏和巧姑,从镇国公府的库房里“偷”出来的下人服饰就放在客栈的房间里。 柳南栀和柔儿分别换上一套婢女的衣裳,画了两副一老一少的妆容,幸好柳南栀以前做雇佣兵的时候,干的也是特工的活儿,伪装易容这方面学得还算精湛,为了方便行事,她还花了不少银子特意买了一大堆化妆品。 这个年代的化妆品虽然不像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那么五花八门,不过用来伪装也绰绰有余了。 打扮妥当,俩人还是从客栈的后门出去,尽量掩人耳目。 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街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 沿着大街走了一会儿,前面便是镇国公府常来拿药的泰和医馆。 “掌柜的,抓药。” 柳南栀走进去,压低了声音叫喊。 掌柜的自然认得镇国公府的装扮,虽然这俩人外面披了雨衣,极力遮掩的样子,不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掌柜的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客人不想被人认出来,他也就不戳破,做生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掌柜的热情地迎上来。 柳南栀装扮的中年大婶递过去一张药方,一边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一边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照这个药方抓两副药,速度快点!” 掌柜的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满脸横肉堆出来的笑容不由得僵了一下,偷偷地越过药方又瞥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这真是镇国公府的下人?怎么会来买这种药?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抓药?家里主子还等着急用呢!” 柳南栀粗声粗气地催道。 看掌柜的这模样,看来她这几日心血也没白费,这药方她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翻出来的呢! “诶?好嘞!”掌柜的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但又忍不住好奇,转过身去一边抓药,一边竖着耳朵听柳南栀和柔儿低声交谈。 “唉,吴妈,你说这二小姐是造了什么孽哟?好端端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落到了山贼手里,这给折腾得……” “嘘——”柳南栀扯了扯柔儿的袖子,赶紧做嘘声,“干什么你?想死啊!夫人说了,不许在外面提起这事儿!”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就是心里憋得慌,随口说两句!诶,难道你就不觉得咱们这事儿做得实在是有些不/厚道?这太子虽说是续弦,可好歹也是皇室迎亲,这夫人这么瞒着那件事儿,万一以后让人给戳穿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柔儿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面听得入了神的药铺掌柜。 “这你就不懂了吧?”柳南栀嗔怪一声,“咱家少爷可是要继任镇国公爵位的人,那太子只要把咱小姐娶过门了,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他反悔的份儿?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不过要是这事儿捅出去了,镇国公府和东宫的脸一个都挂不住!所以,你给我把嘴闭紧了,这镇国公府要是倒霉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好好好,我知道了。”柔儿连连点头。 看见有旁人走进了药铺,柳南栀赶紧咳嗽一声,催着掌柜的把药拿过来,赶忙转身离开了。 那掌柜的望着俩人消失在雨里的背影,扭头就神神秘秘地跟进来的客人攀谈起来…… 翌日天没亮,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就忙碌开来。 礼乐队的、放鞭炮的早已在大门口就位。 按理说,东宫那边该是时候送喜饼过来,准备迎亲了。 柳南雪待在闺房里,一身红红火火的华贵嫁衣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大红盖头被凤冠撑起来,垂在胸口的位置,遮住了她的脸。 一屋子的奴婢、婆子在等着送亲。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本来就悬着一颗心的柳南雪双手抓着衣摆,手指骨都因为用力过度发白了。 梁氏原本也在闺房里,等着亲手牵着女儿出门,可左等右等没等来报吉的人,不由得有些着急。 “让你办的事儿,都办妥了吗?”梁氏忍不住低声问巧姑。 “办妥了!奴婢亲自瞧着他们往骄阳王府的方向去了,这才回来的。”巧姑答道。 “可我这右眼怎么还是跳个不停?”梁氏眼见这会儿迎亲的吉时都快过了,还不见东宫有人来迎亲的迹象,不由从卧房走到了前厅去张望。 按理说,唯一有可能出岔子的骄阳王府那边都已经摆平了,现在那一屋子人恐怕正自顾不暇呢,没工夫腾出空来扰乱今日的婚典,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心思和能耐,能给今日的婚典添乱了。 难道是因为大雨耽搁了? 想来想去,梁氏决定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 这一去打听不要紧,回来的人说的那些,把梁氏气得直接就晕了过去。 原本柳南雪被山贼绑架之事,朝廷为了保住颜面,也有意掩盖,虽然市井中仍不免有一些小道消息,但都不够真确,传来传去也就当个笑话听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夜之间,仿佛全宓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镇国公府二小姐柳南雪被山贼绑架的消息。 传得更离奇的是,柳南雪不仅是被绑架了,还被山贼轮流糟蹋了一番,据说有人亲眼看到柳府的下人偷偷摸摸地去了药铺子里,抓了事后避孕和调理身子的药方。 无论是茶楼酒肆,还是街边商贩,以及茶余饭后闲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免把这件事拿出来当做谈资。 “你说说,这一个黄花大姑娘落在山贼手里,能落着好?”大婶子磕着瓜子有板有眼地说。 “我有个表兄在镇国公府当差的,这绑票一事儿千真万确!而且听说那二小姐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整日闭门不出的,好像太子还到府上去过,最后拂袖而去,啧啧,你们说,这其中可不是有什么故事吗?”小媳妇捧着瓜接过话茬。 总而言之,全宓都的人都知道了镇国公府二小姐柳南雪是一个被山贼糟蹋过的“破鞋”,而堂堂的太子竟然要八抬大轿迎娶一个被山贼玩弄过的女人,这不是天大的笑柄吗?! …… “砰!” 东宫里,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帮子丫鬟太监们战战兢兢地守在太子北慕寒跟前。 “太子殿下,这吉时可不能耽搁呀,您还是先换上喜服吧……”不怕死的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太子立马扬手一个罐子砸了过去。 “想让本太子娶那个破鞋?做梦去吧!真他/妈当本太子是乌龟王八蛋呢?” 陶瓷罐子哗啦一声碎在大殿门口,吓得众人一哆嗦。 旋即一道严厉低沉的女声在门前响起来:“你是乌龟王八蛋,那本宫是什么?皇上又是什么?” 皇后驾临东宫,众人赶忙跪迎。 这东宫都快被太子闹翻天了,苦了这些当差的,要是皇后再不来,他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母后!”太子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虽然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不免跺着脚发脾气,“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镇国公府真是欺人太甚了!想偷偷把一个破鞋塞给我东宫做太子妃,这简直是不把儿臣,也不把您和父皇放在眼里呀!您知道现在大街儿臣吗?说儿臣是绿毛龟,是……” “他们怎么说,少你一块肉吗?”皇后厉声说道。 “可也不能……” “人是你自己选的,亲也是你自己定的,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既然是太子,就得有你太子的担当,若是几句坊间传闻就让你毁了这桩婚事,那才真是让皇室颜面扫地!” “可那时候儿臣还不知道这柳南雪是这种货色啊!儿臣要是早知道,就是娶了柳南栀那个丑女,也不可能向她提亲呀!反正都是镇国公府家的女儿,取个丑的,总比娶个破鞋要好!”太子委屈巴巴地抱怨。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本宫告诉你,现在这桩亲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是不好好出去迎亲,只会助长坊间的传闻,到时候颜面扫地的不止是你,镇国公府也丢不起这个人!你别忘了,咱们这次跟镇国公府联姻是为了什么!不管那柳南雪是什么货色,你都得先把人给本宫娶进这东宫来再说!” 皇后不容抗拒的威严,让太子一下子就蔫了。 这梁氏的小儿子、柳南雪的亲弟弟柳南烽就在军中历练,这会儿大宛跟北蒙正在开战,一旦柳南烽建立了军功,回来可就是继任镇国公,日后这镇国公府的军事大权可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娶了他的亲姐姐,不就等于把这股势力收入自己的囊中了吗? 任凭那柳南栀再怎么折腾,终究是个女儿身,担不上这份家业,那北慕辰就算是娶了柳家两个小姐,又拿什么跟自己斗? 北慕寒咬咬牙,道理他都懂,可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这次的谣言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你觉得事情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吗?” 听闻皇后一言,北慕寒也皱起了眉头。 他这会儿只顾着发脾气,倒是没有深想,现在仔细想想,才觉得细思极恐。 柳南雪被救回来这么多天了,都不见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怎么偏偏在他大婚前夕,就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了呢? “母后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破坏婚典?” “你若再这么胡闹下去,才是真的着了别人的道!再说,这太子妃你又不是没娶过,到头来还不是可以再换下一个,日后你坐稳了皇后,便是将她打入冷宫又有何妨?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这皇位可不会给你这么多机会!”皇后一字一顿,幽幽地说道。 北慕寒听出母后的弦外之音,眼底掠过一道亮光。 为了兵权,就算明知道是顶绿帽子,也得咬牙往头上戴。不过这太子妃娶进门之后,关起门来会发生点什么,可就是由着他这个太子说了算了! 北慕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冷凶狠的笑容。 震天的锣鼓声旋即在东宫奏响。 与此同时,骄阳王府大门前也是沸反盈天。 数十名激愤的民众围堵在门口,一副恨不得撞门而入的架势,若不是有侍卫阻拦,只怕他们已经踏破了骄阳王府的门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骗钱骗到王府头上了? . “骄阳王出来!” “王妃出来!” 闹事的民众被堵在门外进不去,便聚集在门前大声地叫嚷。 原本柳南栀早早地收拾妥当了,准备跟北慕辰一起去太子府上喝喜酒,准确来说,应该是想去看热闹,没想到别人家的热闹没看成,自己家门口倒是先热闹起来了。 数十个人堵得她出不了门,本来等在外面准备接她和北慕辰去东宫的马车都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北慕辰闻讯赶来,见柳南栀已经在大厅里了。 管家沐钦面色忧郁地回道:“回王爷,是一些军中亡故的将士的家属们,说是没有收到补给,日子过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所以来王府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 偏巧这么多人都赶上了今天?还正好是太子大婚的日子? 北慕辰瞥了沐钦一眼:“就这一个月的账目,本王没有过目,就出这样的岔子?沐管家,本王是不是该考虑换个管家了?” 虽说担任着管家一职,但沐钦并不是整天泡在王府喝茶,在柳南栀看来,这个管家简直比北慕辰这当王爷的还要忙,基本上整天都见不着人影。 不过王府上除了每个月初的日常用品配比和花销之外,的确没有什么事可打理的,北慕辰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府上的事情在月初安排好了,就按部就班。不过前些日子他远赴北疆,墨影和大量亲卫都跟着去了,他才下令让沐钦每天坐镇王府。 沐钦委屈巴巴地撇嘴:“这个月的账目,老奴是对着之前的账本,整整检查了三遍的,老奴虽然老眼昏花,但整日在外面替王爷跑腿,身子也还算健朗,不至于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得!少给本王倚老卖老的!”北慕辰不就随口问了两句,就连跑腿这种事都搬上台面来了,整得跟自己压榨劳动力的地主似的。 看北慕辰被怼得一脸黑线,柳南栀简直想笑。 “听说今儿来的这些都是从别的城镇赶来的,会不会是补给配送途中出了什么问题?”一同出来的柳南薰问道。 毕竟认识北慕辰这么多年,她也听说过给烈士军属补贴家用的事情。这宓都及近郊的烈士军属,基本上沐管家每次都会亲自去跑一趟,确认补给到位。再远的地方就鞭长莫及了,只能靠送补给的卫队汇报情况。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这要是配给中途出了问题,不早就有音信传回来了吗?还等着现在让人家登门闹事?那绿茶婊也不动动脑子! 明显就是有人要往王府泼脏水啊! “每个月派去送补给的都是王爷在军中的心腹卫队,要说他们贪图这一点点补给,还不至于。如果中途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可能知情不报。”墨影答道。 墨影说得的确有道理。 人人都知道,骄阳王手下的军队,军饷可十分丰厚,毕竟是皇亲直属的精英卫队,恐怕也看不上那点补贴。 “这么看来,就是有人在故意捣鬼了。”柳南栀冷哼一声,这烈士军属可都是原主的心头宝,在他们头上做文章,别让她揪出来这幕后主使,定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走,出去看看!” “娘娘,这外面的人正激动着,您现在出去,怕是伤着你……”沐管家提醒了两句,可柳南栀只是摆了摆手。 “让他们来闹事的人恐怕只是想阻挡我们出门,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群平民,还敢在王府大门口对本王妃动手不成?”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大步往门口走去,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外面那群人情绪激动,万一真压不住了,那死女人可有得罪受了! “别做缩头乌龟,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人群中还在高喊着,面前的朱漆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柳南栀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站在人前,倒是让那些闹事的人愣了一愣。 闹事的、围观的还真是把王府门前这么宽的一条街给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不是要找我给说法吗?这会儿我出来了,你们怎么都不吱声了?”柳南栀本来心情极好准备去太子府上看看自己的成果,若是这些人胆敢耽误她的好事,那她的心情可就不美丽了! 话音刚落,那群人就跟回过神来了似的,七嘴八舌地争着开说。 什么李二牛家少给了两袋大米,王三顺家少给了二十两白银…… “停——” 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柳南栀头都大了,赶紧摆手叫停。 “你们一个一个说。来,你先说,你是哪家的?” 说着,她指了面前比较近的一个龅牙大婶。 谁知那个被钦点的龅牙大婶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打诨地哭诉:“哎唷,我的命真是好苦哟!一个人千辛万苦地拉扯大个孩子,眼瞅着孩子大了,懂事了,主动去参军,想挣点军饷回来补贴家用。偏生遇到个不负责任的主子哟,害他年纪轻轻丧了命不说,这会儿欺负我们家里孤寡老人没地儿说理,连补贴都昧着良心不给了,真是造孽哟!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哟!” “真惨啊……” “这王府真是没良心呀!” 人群里一阵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位大婶,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柳南栀很淡定地问道。 “我儿子叫……叫牛铨!”龅牙大婶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报上名来。 牛铨? 倒是一个烂大街的俗名儿。 这大婶挺会找名字的啊? 可惜这群众演员的演技不太高明,方才那大婶脸上闪躲和迟疑的神色都被柳南栀收在眼底。 “是三营二排那个小排长牛铨,还是六营四排三小队那个牛铨?”柳南栀问道。 龅牙大婶顿时睁大了眼睛。 乖乖!都说那柳大小姐虽然废柴,但有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没想到随口说一个名字,在她嘴里都能吐露出门道来! 倒是旁边的北慕辰,若有所思地瞥了柳南栀一眼,嘴角竟然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这一眼,却被柳南薰看在了眼里。 柳南薰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下。 先前在贾府,王爷就护着那北柳南栀,为了柳南栀受伤不说,甚至还对自己发了脾气,如今又这般眼带笑意地看着柳南栀,该不会是对那个女人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情愫了吧? 那龅牙大婶转动着眼珠子,左瞅瞅,右看看,嘴里含混不清地嘀咕:“好像是……是三营……” “三营二排的小排长,我记得他是父母双亡,才投奔到军营来的啊。”柳南栀接过话茬。 龅牙大婶立马摆手道:“不不不,我说的是六营那个小队的那个,对,没错,就是六营的!” 看着龅牙大婶故作镇定的模样,柳南栀笑了笑:“可六营那个牛铨,人还没死呢,好好地在队里当着差。你真是亲妈吗?怎么上赶着咒自己的儿子死呢?还是说,你这个当妈的,连自己儿子是死是活都分不清了?” 龅牙大婶一下子僵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四下围观的人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惊呼道:“这是来骗钱的啊?” 这骄阳王是什么样的角色?骗钱敢骗到他的头上来,那不是找死吗? 柳南栀目光一凛,对那龅牙大婶说道:“你可知道,诈骗当朝皇子是什么罪名?” “我、我没有……我不是……”龅牙大婶连忙摆手。 北慕辰喝令一声:“还不把人给本王拿下!” 王府亲兵即刻上前扣住了那个龅牙大婶。 “此事本王会交给府尹审理,王府不会插手,免得有人说本王和王妃恃强凌弱。” 龅牙大婶惊慌的面孔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本来刚才还万分恐惧,听到北慕辰说要报官,好像反而还镇定了一些。 柳南栀这时想到,宓都知府衙门的府尹不正是梁氏的娘家长兄梁鸿君吗? 看这龅牙大婶有恃无恐的样子,柳南栀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慢着。”柳南栀叫住侍卫,看了一眼龅牙大婶,又看向北慕辰,“王爷,这骗钱骗到皇亲国戚头上来了,交给知府关个大牢这样处理也太便宜了,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来王府门口浑水摸鱼、撒泼打诨一番?我还真不相信,区区一个农妇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王府门前来造谣,这背后必定是有人撑腰!我看,不如直接把人送到刑部,由刑部主审,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得好!” 龅牙大婶一听,从宓都衙门变成了刑部,顿时脸都绿了,连忙跪地求饶大喊:“不要啊,王爷饶命啊!草民命贱,不值得劳烦刑部啊!” “王妃说得也有道理。”北慕辰点点头,“那就先把人扣下。待本王查清楚,这些人中还有哪些是想来浑水摸鱼的,再一并送去刑部!” 堵门闹事的人群中顿时蔓延开一股恐慌的情绪,甚至有人偷偷地想要趁乱溜走了。 柳南栀将目光转向闹事的人群中:“来,咱们继续一个个说,下一个轮到谁了?”顿了顿,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指了指他,“就你了。我看你刚才叫嚣得最厉害,好像说是哪家的亲戚,替人来讨公道的是吧?” 见识了刚才那个龅牙大婶的结局,被点名的男人咽了口唾沫。 “小的、小的就是个远房表亲,那什么,都、都是听说的。现在看来,好像是被人给糊弄了,小的也是一时上头,没搞清楚状况,才犯下大错……”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被人蒙蔽了呀!”底下一群人连忙附和。 柳南栀面色一冷:“这么多人全都是远房表亲,又全都是听信了亲戚的谣言吗?哪怕真是听了两句谣言,就敢跑到王府门前来闹事,那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你们是不把这大宛的律法放在眼里,更不把皇上和三殿下放在眼里!就该把你们全都抓起来,送进刑部好好审一审!不让你们脱一层皮,一个个嘴里都吐不出实话来!” 那群闹事者原本就已经军心动摇了,这会儿听柳南栀一席话,更是吓得人人自危。 “王妃娘娘饶命啊!小的、小的是被人逼的啊!那人说,小的要是不以烈士军属的名义来堵住大门,就要抹了小的的脖子。小的也是没办法呀!” “我、我也是被逼的!” 底下顿时七嘴八舌地开始喊起冤来。 柳南栀正色道:“众所周知,这亡故将士们的家里,每月送去的补贴,都是三殿下向皇上求来的,他一心想要为军士们谋福利,甚至惠泽其家人,有心之人却拿此事来污蔑他,毁他的名声,此事骄阳王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彻查到底,直到还王府一个清白!” 这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场震得底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群闹事者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说的,这骄阳王妃是个受了气连屁都憋不出来一个的窝囊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荒唐的婚典 . 总算让侍卫清理干净了门口的“垃圾”,柳南栀也松了口气。 “这梁氏怕我去婚典捣乱,为了拦住我,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她以为抓住了太子这根稻草,就真是可以由着她为所欲为了?” 听到柳南栀好笑的口气,墨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娘你怎么知道这是柳二夫人在背后捣鬼?” “是啊,妹妹,姨母她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吧……”柳南薰也弱弱地说道。 没等柳南栀开口,北慕辰已经帮她答道:“你们没发现刚才本王说要报官把他们送到知府衙门里的时候,那群人根本就有恃无恐吗?若不是背后的人给了他们保障,他们能沉得住气?” 饶是墨影这样的武夫,脑子倒也不算笨,一会儿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不过,你当真记得那三营四营的人名?” 北慕辰知道柳南栀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看过的东西,就算再复杂,顶多三遍就能倒背如流,不过那军营里几十万人,就算她看过名册,难道就能精确到一个小队里? 柳南栀耸了耸肩:“编的。” 反正都是编,不就看谁编得更像真的嘛?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北慕辰不由自主地掀了掀唇角。 “你看着我干什么?不是要去太子府吗?都这个时辰了,再不快点,就赶不上拜堂了!”柳南栀嗔怪了一句,撩着裙摆就登上了马车,也不管北慕辰和柳南薰要不要跟上来。 太子府。 北慕寒几年前封王时,皇上便赐了这座宅邸,不过因着太子的身份,一直住在东宫,便没有挪地方。今日为了彰显这场婚典的极高规格,让全城都看看他太子娶妻的风光,便特意将婚典选在了宫外的府邸。 本来是想和前段时间的骄阳王纳妾一较高下,没想到大婚前天传出了那种消息,还闹得满城皆知,此刻倒成了让全城看笑话了! 整个太子府提前大半个月就开始装潢,虽然极尽华丽,但到了这一刻却死气沉沉的,甚至没有外面看热闹的喜庆。 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柳南栀到时,里面正在拜堂。 偌大的正厅里,只听得司仪的喊声:“夫妻对拜——” 太子和柳南雪各自执着红缎子的一端,相对而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刻太子脸上的嫌恶和不甘,看在柳南栀眼里,想起他前两日在宫中那副深情款款非卿不娶的誓言,不由觉得讽刺至极。 不过太子仍是老老实实地躬身行礼。 为了皇位,也真是难为他能忍下这非常人所不能忍的情况了。 柳南栀都不禁嗔道:“他倒是沉得住气。” 以前太子任性妄为,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北慕辰这么强大的对手,如今朝堂上的形势不容他乐观,虽然近来骄阳王府也状况不断,但也正是他趁胜追击的时候! 说话间,柳南栀已用手指捏了一颗珍珠,自袖口中用力地弹出去。 那珍珠“嗖”地一下,精准地射中了柳南雪的盖头。 伴着一串步摇断裂开来,那红盖头也哗啦一下整个滑了下去。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啊!”柳南雪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脸。 巧姑立马张望四周,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柳南雪头上断裂的步摇上垂下的珠串也散落在地上,将那颗射落红盖头的珍珠混在其中,让人无法看出端倪。 “小雪!”坐在主座上的梁氏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柳南雪。 丫鬟青鸢从旁扶着惊魂未定的柳南雪,柳南雪这才缓缓把手挪开。 看见柳南雪脸上光滑靓丽地,梁氏暗暗松了口气,扭头呵斥了喜婆一声:“小心着点!摔了这太子妃,你担当得起吗?” 喜婆爱搭不理地瘪了瘪嘴,答了一声“是”。 柳南栀诧异地看着柳南雪的脸,别说是刀疤,就连一颗痣都没有。 这不可能! 柳南雪脸上的疤是她亲手刻上去的,为了彻底毁掉那张脸,她还在伤口上抹了点蜂蜜,引来蚂蚁啃噬了一番,以她从医多年的经验判断,那条疤是绝对不可能治好的,何况前几天柳南雪还躲着不敢见人呢,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之内让她的脸恢复到这个程度! “本太子看太子妃是累了,就早点送回房间休息去吧。”北慕寒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柳南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显看出来太子对她的态度不同往日那么亲昵,还巴巴地凑上去问:“太子殿下为何对妾身如此冷淡?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好,让太子殿下不高兴了吗?” 她现在顶着那样一张不可见人的脸,心里本就惴惴不安,好不容易母亲想法子给瞒过去,怎么太子还是这样的态度? 加上今日迎亲的仪仗队姗姗来迟,她隐隐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大婚之前,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然不知道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她与山贼的事情,此刻她只是深怕自己脸上有疤这件事被太子给揭穿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太子虽然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勉强和柳南雪拜堂,但心里憋着一股火呢,这柳南雪还一副委屈的模样质问他,这不是拿着绿帽子扇他的脸吗? 太子也是从小养尊处优,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格,这会儿哪还压得住这股火气,直接一个眼刀子对柳南雪甩了过去。 柳南雪一愣。 太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就在她眼神四处躲闪时,更发现了堂中的宾客也是有意无意地总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更有甚至一边盯着她一边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忍不住流露出嘲笑的神情。 柳南栀看见柳南雪下意识地摸着脸颊,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明明两鬓有汗渍,脸上却仍然光洁亮丽。 这下柳南栀是完全明白了。 她嗤笑了一声,道:“妹妹这还没进洞房,就自己把盖头给掀了,真是急不可耐要与太子殿下成双成对了呢。不愧是太子殿下千挑万选的太子妃,就是与众不同呢!” 柳南雪本就对柳南栀恨之入骨,眼下这样的场景,她更是恨不能扑上去亲手撕了柳南栀! “我掀不掀盖头那是我和太子殿下的事情,轮不到你管!区区一个皇子妃,敢对太子妃指手画脚的,也不怕本太子妃让人撕了你的嘴!”柳南雪气恼地骂道。 旁人都听出了柳南栀的弦外之音,偏偏柳南雪自己毫无自知之明,忍不住都在捂嘴偷笑。 太子头上顶着硕大的绿帽,被柳南栀这么嘲讽,柳南雪还中计大吵,顿时一肚子火气蹭蹭地往上窜,对喜婆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太子妃送到房间去!” 这一家子极品姐妹真是要让他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是!”喜婆本就是太子的人,这会儿忙不迭揽着柳南雪就往后堂走。 柳南栀手中早已捏着另一颗珍珠,瞄准时机射向柳南雪的膝盖窝。 “啊!”柳南雪惊叫一声,失去重心扑了出去。 “小姐!” “太子妃娘娘!” 这太子妃当众摔了个狗吃屎,也把众人吓得不轻,堂上的一帮下人手忙脚乱地拥了上去,梁氏和巧姑也赶忙跑过去,宾客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柳南栀假装关切地挤进人群里,趁乱顺手将喜堂上的红烛拂到柳南雪身上。 蜡烛就着层层叠叠的喜袍,一点就燃。 刚摔了个趔趄的柳南薰顿感火烧屁股,一边尖叫着,一边拼命地拍打身上的火舌。 一堆人都拥挤在一起,你一下我一下地帮忙灭火。 火星子飞溅。 柳南雪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伸手一摸,面皮上居然有一团火苗! 而众人则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的“脸”竟然烧了起来。 “脸……脸皮……”喜婆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指着柳南雪的脸。 竟然有一整块脸皮卷了起来,就像被火舌舔了的羊皮纸一样。 这人的脸怎么会是这样的? 感觉到火舌肆意舔舐的滚烫,柳南雪也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用手摸自己的脸,本来是想要把火星灭掉,没想到手忙脚乱的反而让那火星烫得惨叫起来。 还是柳南栀眼疾手快,伸手便将柳南雪脸上那块被烧着的脸皮生生地整块给撕了下来! 旁边的喜婆已经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众人则是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得及感叹柳南栀这撕破脸皮的操作,却见柳南雪那块被撕下来的脸皮下面竟然还有一张脸皮! 而这张脸皮除了方才被火星烫伤的红肿之外,居然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右边颧骨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的位置,整个暗棕色的疤痕还有些没长好的皮肉外翻,整个看上去狰狞得可怕,令人几欲作呕! “啊?”柳南栀假装吃惊地捏着手里那块人皮面具,生怕大家看不到似的,还稍稍抬高了胳膊,“妹妹你的脸怎么……” “天啊,这柳家二小姐是怎么回事?她的脸怎么会这么丑啊!” “那道伤疤是山贼弄的吗?啧啧,真是可怜啊!” “好丑啊!好想吐!太子殿下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啊?” “是呀,不仅丑,还是被山贼‘那个’过的破鞋,居然也能嫁进东宫当太子妃?这太子是不是瞎了眼了?” “我看太子是被这镇国公府的人给蒙骗了!这次可被坑惨了!” “这么一比,连柳家那嫡小姐都比她好看多了!” 周围潮水般涌来的议论声几乎不加掩饰,感叹的、嘲讽的、咒骂的、幸灾乐祸的,应有尽有,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支利箭刺穿柳南雪的身体。 她本来就是个争强好胜要面子的人,从小到大,她处处被柳南栀这个嫡小姐的身份压着一头,觉得自己做什么、不管做得多好,都不被人看见,就对柳南栀萌生了杀意,如今被人这般当众耻笑,狼狈至极,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她捂着脸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快!快扶太子妃去后堂!”梁氏知道整个都乱套了,连忙大声叫喊。 可这周围的丫鬟谁还敢去碰柳南雪。 也就只有巧姑上去帮忙。 但柳南雪突然就跟疯了似的,不但一把将巧姑推开,还猛地朝柳南栀扑了过去,将柳南栀扑倒在地,一双手用力地掐住柳南栀的脖子。 “都是你!是你想害我!你这个废物!我要杀了你!给我去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彻底毁了这桩婚 . 奢华的喜堂顿时变成了满目荒唐的戏台子,任人看戏。 柳南雪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殿堂,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眼里只有一个柳南栀,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要杀了柳南栀这个废物! “我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我才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我才是!你凭什么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你还给我!我杀了你这个废物!” 一众人都看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连忙扑上去想要把柳南雪拉开。 柳南雪发了疯一般压在柳南栀身上,怎么也不肯松手,就连巧姑去拉她也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巧姑疼得受不了了才用力抽回手,手背上的牙印已经是鲜血淋漓。 都说精神病人的力气总比普通人大得多,这一点柳南栀算是亲身体会过了,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时,北慕辰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人群,揪住柳南雪的后衣领,像拎鸡崽子一样一把将她拎起来,又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柳南雪摔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只有梁氏和巧姑赶忙去扶她。 梁氏见柳南雪这副糗样,不禁对北慕辰怒吼道:“王爷,你不要太过分了!小雪现在可是太子妃!为了区区一个柳南栀,你要跟东宫过不去吗?” 北慕辰用眼角余光瞥着被柔儿扶起来的柳南栀,掷地有声地回道:“区区一个柳南栀,那也是本王的女人,容不得外人动她分毫!” 本王的……女人? 柳南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地瞪着北慕辰。 等等?她不会是幻听了吧?刚才那句话,能是从北慕辰的嘴里说出来的?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感到诧异,这北慕辰和柳南栀水深火热的关系,那都是被人嚼烂了的话题,前段时间北慕辰风光纳妾的婚典还令人意犹未尽,今天怎么他却突然站出来替柳南栀说话了? 众人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 看来今天这太子婚典上可以吃到的瓜还不少呢!脑袋挂裤腰带上来凑这个热闹也值了! 梁氏也是没想到北慕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之前柳南薰三朝回门的时候,北慕辰对柳南栀还不屑一顾的,这北疆走了一趟,北慕辰是被那下贱丫头给勾了魂儿吗? “谁不知道你骄阳王和这贱丫头之间那点破事?当初她借着解毒的名义,巴巴地爬上你的床,逼得你最后只能奉旨娶亲,这些年来,你可没把她当个人看!现在在这太子殿下的府邸上倒是想起为她出头了,你究竟是帮着她呢,还是见不得东宫有好事呢?!” 梁氏也是气急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酸起北慕辰来,毕竟现在有太子撑腰,她自认为这太子岳母的身份也足以让她有底气跟北慕辰叫板的了。 “自己的家事都没处理好,倒是理直气壮地嚼起别人家的舌根子了,你们梁家是不是没有教过你,多嘴多舌乃是七出之罪?”北慕辰像一根刺一样,狠狠地向梁氏扎了回去。 “三殿下,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如此无礼?”梁氏气恼地想要回嘴,却被太子厉喝一声。 “都吵够了没有?” 梁氏悻悻地闭上嘴巴,现在太子可是她的大靠山,她再怎么尖酸,再怎么不管不顾,可也不敢顶撞太子。 原本指望着柳南雪顺顺当当嫁进东宫,然而这婚典被这么一搅和,不仅有流言在前,柳南雪脸上的疤还让所有人都看了个真真切切,梁氏心里哪还有底气,一心只祈求能够抱紧了太子这根粗大腿。 毕竟都拜完堂了,这事儿应该也算得上稳妥了吧? 这下梁氏是闭上了嘴,可柔儿却不甘心,虽然婚典被大闹了一场,但柳南雪还不是两只脚踏进东宫的大门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二夫人这话说得,跟你那宝贝女儿有多清白似的!还不是一个被山贼玩弄过的破鞋!” 柔儿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这事儿虽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其他人在底下偷偷看笑话也就罢了,毕竟没人想得罪太子,太子还能掩耳盗铃地勉强完成婚典,可如今被柔儿当堂挑破,无异于是被人指着头顶的绿帽子当众打脸啊,太子的脸面哪还挂得住,顿时气得脸都白了。 “你个狗奴才,休要胡说八道!”巧姑指着柔儿破口大骂,若不是要护着柳南雪的脸面,恐怕她已经扑上去撕了柔儿的嘴。 “我胡说八道?你问问这堂上堂下的,谁不知道柳二小姐跟山贼那点破事?你们娘俩都敢联手把这绿帽子往太子的头上扣了,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呢?殊不知那山贼将这事儿当成谈资,偷偷地流传出来了,真是天恢恢!”柔儿冷笑道。 “你给我闭嘴!”梁氏声嘶力竭地喝令,“你再胡说,我就让人撕了你的嘴!” 这时柳南雪挣扎着起来,喃喃道:“你们、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山贼?什么绿帽子?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梁氏和巧姑连忙对柳南雪摆手。 本来因为脸上的疤痕,柳南雪就已经快崩溃了,若是让她听到那些流言,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疯。所以梁氏和巧姑把这件事瞒了下来,指望能好好操办完婚典,没想到…… “柳二小姐被山贼糟蹋的事情,可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别人不敢说,柔儿可没什么不敢的。她是连死都不怕的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胡说!我没有!”柳南雪情绪激动地叫嚷起来。 但是众人纷纷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柳南雪心里咯噔一下,睁大了眼睛,看向太子,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太子殿下,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做过,我和山贼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 “你有没有做过,自己心里清楚。”柔儿还不解气地嗔道。 “柔儿。”柳南栀轻声止住柔儿,不让她再说下去。“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还是不要以讹传讹的好。” 柔儿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帮着柳南雪说话,张了张嘴,却被柳南栀一个眼神给堵回去了。 这件事明明是主子一手策划的,这么好的棋子,这会儿不用,还等着什么时候? 可柳南栀都这么说了,她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抓着裙摆强压下心头的不甘和委屈。 这时,柳南栀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如今在宓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我这个不出深闺的人都有所耳闻,可见影响确实是不太好。若是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不仅我们柳家的声誉受损,对太子殿下、对皇室来说,脸上也不好看啊。” 梁氏立马一脸“你又想干什么”的表情瞪着柳南栀。 “这件事本就是空穴来风,是有人恶意污蔑!” “二夫人你自然是这么说了,可外人不这么想啊。今日婚典上这么一闹,这谣言不但不会止住,恐怕反而会闹得更厉害。我看,不如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个确凿的说法,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柳南栀看似在给一个解决办法,实则正一步步将对方诱入自己的陷阱里。她不让柔儿说话,只是她要亲自出手,彻底毁了这桩婚! “你什么意思?”梁氏警惕地问道。 “小妹今日刚刚大婚,趁着现在还没入洞房,不正好可以验一验吗?”柳南栀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这个套,她可是早就给他们下好了,而且事情到了如此地步,钻不钻可也由不得梁氏和柳南雪母女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 这婚典才刚结束,只要请有经验的婆子来一验,如果柳南雪是清白的,那她现在应该是处/子之身,如若不是,那可就……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柳南雪早就和太子勾搭上了,俩人苟合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可是在落霞庵那晚柳南雪自己亲口告诉柳南栀的! 柳南雪自己当然也清楚这结果,顿时脸色一白,脱口大喊道:“不要!我不要!” “小雪,这可是你唯一证明清白的机会,难道你不想平息这些流言,非要背着这失贞的骂名嫁进东宫,还要给太子殿下头上扣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柳南栀反问道。 “不是这样!”柳南雪知道柳南栀是故意想要整自己,立马扑到北慕寒脚底下,抓着他的衣摆哀求,“太子殿下,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你替我说句公道话呀!” “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让本太子替你说什么?枉本太子对你一片真心,甚至要以皇家最高的礼制规格迎娶你过门,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东宫也容不下你了!你走吧!本太子不想再看见你!”北慕寒冷漠地别过头。 柳南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 因为太子心里也很清楚,验出来会是什么结果。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把一切都给了你啊!我是你的女人啊!”柳南雪揪着北慕寒的衣摆哭喊。 柳南栀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 这会儿北慕寒心里大概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 就算柳南雪真的没有被山贼给强/暴,但她若是验身,抖落出他俩之间那点无媒苟合的事情来,那他这个做太子的不更加颜面扫地吗? 与其被这个女人拖下水,不如趁早将她推开,就当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受害者,哪怕被人私底下嘲笑两句绿毛龟,那也比被扣上道德败坏的罪名要强啊! 想着,北慕寒赶紧想要把柳南雪甩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不要脸也就罢了,休要败坏本太子的名节!” 柳南雪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北慕寒无情地掐灭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曾花前月下承诺要一辈子待她好的男人,竟然觉得她是狗皮膏药一般,满脸嫌弃地恨不得将她有多远甩多远!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太子已经被柳南雪纠缠得烦躁不堪了,干脆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冷声骂道:“柳南雪,你听清楚了,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东宫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踏足!什么太子妃,当我瞎了眼,你也死了这条心吧!还不快给我滚!” “太子殿下……”梁氏眼见煮熟的鸭子都飞了,更要命的是,为了这只“鸭子”,她可是不管不顾地跟北慕辰都撕破脸了!这会儿太子翻脸不认人,不是把她们娘俩往火坑里推吗? 太子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也是!竟然敢把本太子当猴耍?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女儿就是跟你学的!你们俩都给我滚!” “太子殿下,我是你的妻子啊!我是你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妻子啊,你不能赶我走!”柳南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叫嚷。 “妻子?七出之条,你自己算算你犯了几条!还敢跟本太子提明媒正娶?来人,奉笔墨,本太子即刻就写休书!”北慕寒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气,竟然当堂就大笔一挥,写了休书一封,狠狠地扔在柳南雪脸上。 梁氏顿时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 她完了,她的女儿怕是也完了…… 完了,都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赶出去! . 看着落在怀里的休书,柳南雪还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抓住太子的一片衣角,苦苦哀求他回心转意。 “不要!不要啊,殿下!我对你还有用啊!我会帮你拿到那本书的,我一定会帮你……”柳南雪话说了一半,北慕寒眼底的冷光忽的一沉,一把拎起柳南雪扔了出去。 这半月余,柳南雪吃不下睡不着,身子骨早已是虚弱不堪,被北慕寒随手一扔,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旁边的椅子上。 平日里这柳家二小姐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朝中不少想要巴结镇国公府的官宦子弟,甚至是文武大臣都没少受过柳南雪的气,此刻看见柳南雪被太子出手教训,个个都在底下窃喜。 真是出了好一口恶气! 就连柳南栀也头一次想为北慕寒拍手叫好了呢! 柳南雪摔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巧姑这边刚扶起梁氏,又赶忙跑过去搀扶柳南雪。眼见自己的主子被北慕寒当成贱/奴一般对待,不禁恼怒地对北慕寒指责道:“太子殿下,你别做得太过分了!我们柳家虽比不得你东宫尊贵,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今老爷虽然早逝,但若是有人想要趁机欺我们柳家无人,最好想清楚了,待我家公子在前线建功立业回来,我镇国公府照样能重拾往日的辉煌!” 巧姑这句话不仅是提醒了北慕寒,也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柳家虽然暂时没落,但镇国公府还有个嫡系独子柳南烽呢! 按照太祖皇帝的旨意,柳家的子嗣若是能够在疆场上建功立业,得三军拥戴,便能继任镇国公之位。 而这个柳南烽,可是梁氏所出! 那群看热闹的人顿时都收敛了起来,各个都观望起太子的态度来。 太子这草包,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场联姻背后的渊源,而且听说那柳南烽也不是个行军打仗的料,之前他将柳南雪当成未来太子妃的人选,还费了不少劲儿帮柳南烽打点了一下在军中的事宜,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会儿想起来就更加来气了。 真是一家子都不让他省心! “本太子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本太子真心待你,你却欺骗本太子与你拜堂,完全置本太子的颜面于不顾,本太子自今日起与你恩断义绝,你别再纠缠不休!否则,别怪本太子不客气!”北慕寒看着柳南雪那张丑陋的脸,不耐烦地大手一挥,“来人,把这贱妇给我赶出太子府!” 府上的侍卫立马冲了进来,架住柳南雪就往外拖。 “北慕寒,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女人!我是太子妃啊,我是未来的皇后!”柳南雪在侍卫手中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可北慕寒却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只听得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前院。 侍卫拖着柳南雪路过了柳南栀跟前,柳南雪顿时露出凶狠的神情,对柳南栀喊道:“是你害的我!是你害我变成这样!柳南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柳南雪的脸因为恐惧、绝望和嘶吼而变形,加上那道斜跨了半张脸的丑陋的刀疤,便显得更加狰狞扭曲,令人作呕。 别说是太子,就是门外看戏的普通人瞧见她那张脸,也被吓得闪躲不及。 连女儿都被扫地出门了,梁氏自然也没脸再呆下去,连忙追着柳南雪而去。 不管柳南雪再怎么大吵大闹,柳南栀只是抿着唇,目光好似无波的古井一般注视着对方。看着像一条癞皮狗一般被强行扫地出门的柳南雪,她不由得想起在落霞庵那晚,柳南雪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自己”时说的那番话。 恐怕柳南雪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一条一条,最后竟然都真真切切地作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何其讽刺! “太子殿下,这婚典……”旁边的小太监咽了口唾沫。 “滚!都给我滚!”太子一听到“婚典”两个字就一个头两个大,气急败坏地把喜堂上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其他人哪还敢多呆,连忙纷纷告退。 “难得一场好戏,看来明日这朝里朝外的,都有得热闹了!”柳南栀伸了个懒腰,往门外走去,看似随口说的一句话,却分明是在提醒北慕辰,这件事上可以拿来好好做做文章。 正好最近北慕辰在老皇帝跟前没讨到好,顺手把太子也拉下水,大家从陆地上赛跑,变成在水里比游泳,那可是柳南栀的强项! …… 出了太子府,王府的马车还没到。 柳南栀不得不和北慕辰、柳南薰一同在檐下躲雨。 看着从房檐上一串串落下的水珠,柳南栀想起从前,每到雨天的时候,爹爹不用去军营练兵,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书房里处理军务,但也偶尔会抽空陪她。 那时候,爹爹喜欢抱着她坐在腿上,教她执着毛笔画画。 而那画中幽僻的美景美色,是柳南栀从未见过的,或是崇山峻岭中一道宁静的山谷,或者参天古木下的沼泽地,却有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这是你娘亲的家乡,也是栀儿你的家乡啊。” 爹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感慨。 柳南栀并不知道母亲的家乡到底在哪里,只知道母亲是爹爹当年在南疆战乱之地捡回来的孤女。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孤女,却让身为镇国公府二公子的父亲义无反顾地爱上,并且力排众议娶进了门! 虽然柳南栀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她想,父亲和母亲之间,大概就是真正的爱情吧,如今,他们也在地底下团聚了…… 不自觉地,柳南栀伸出手掌,接住从房檐上坠落的雨珠子,喃喃说道:“这雨也下得够久了。” 北慕辰扭头看着柳南栀,心头不知为何突然颤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女人的侧脸竟然可以美得这般让人移不开眼。 该死! 北慕辰很快回过神来,暗暗骂了一声。 他是不是瞎了,居然会觉得这个女人好看?那颧骨上暗红色的胎记,明明还那么扎眼! 为了缓解自我尴尬的情绪,北慕辰冷冷接过话道:“再这么下下去,恐怕今年沿海一带就要发洪水了。” 如今北疆正在举兵,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打不下来这一仗,也就是说,这几个月内,都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着国内大量的存粮。等这夏日一过,入了秋,眼见就是丰收的季节,可这雨若是还下个不停,一旦引发洪水,甚至是涝灾,影响了收成,那形势恐怕就不妙了。 柳南栀瞥了北慕辰一眼,好好的气氛都被他给破坏了! 不过,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梅雨季若是太长了,的确容易造成洪涝灾害。 “那你还不趁现在,赶紧上表皇上,让东南沿海一带各地官员抓紧时间疏通沟渠、注意引导山洪,然后储存备用粮食?” 北慕辰冷声道:“朝政若是像你耍耍嘴皮子那么简单,那这世上人人都可当官了。” “嘁!”柳南栀白了他一眼。 她好心好意给他提建议,他居然还嘲讽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旁边的柳南薰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北慕辰竟然把她晾在一边,主动去跟柳南栀搭话?这要是在以前,北慕辰可是巴不得躲那个女人越远越好,断不会主动去接她的话茬的,更别提自己还站在旁边! 方才在大堂上,北慕辰还在众人面前维护柳南栀,口口声声说柳南栀是他的女人,不允许别人动她分毫…… 柳南薰不甘心地咬紧牙关,赶紧掩着嘴唇咳嗽了两声。 “小姐?”寒穗忙不迭替柳南薰抚着背。 北慕辰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臣妾没事……咳咳,咳咳咳……”柳南薰越想敷衍过去,却越是咳嗽得厉害。 “近来天凉,你出门也多穿点。”北慕辰看着柳南薰这一身薄薄的纱衣,不禁皱了皱眉头。 柳南薰柔柔弱弱地往北慕辰身边靠了靠,嘴角擒着笑意:“有辰哥哥你在身边,妾身不觉得冷……” 听着柳南薰柔情蜜意的撒娇,柳南栀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北慕辰却很受用似的伸手将柳南薰揽进怀里,仿佛摸不到她身上的骨头似的,薄衫下的肌肤凉凉的,像饱含着雨珠子的云朵。 这弱柳扶风般的身子,怎不叫人心疼? 寒穗趁机替主子说道:“王爷去北疆这些日子,小姐担惊受怕的,每天都吃不好睡不着,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弱了,也难怪容易受寒,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柔儿笑吟吟地说道:“这身份上去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在镇国公府的时候,熏夫人的身子也没见这么柔弱,这嫁进王府没几日,果然人也金贵了不少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柳南薰也是落霞庵事件的幕后黑手之一! 寒穗立马反击道:“还不是因为当初某些人把我家小姐推下了水池!寒冬腊月那么冷的天,那水池子上都快结了一层薄冰了,若不是王爷赶来及时,我家小姐恐怕连命都没有了!如今落下这病根儿,反倒还要被人说道几句……” “好了,寒穗!你不说话,没人嫌你话少!都被罚过几次了,还没长教训吗?这嘴上怎么就每个把门的?”柳南薰弱弱地喝止了寒穗,又连忙向柳南栀福身致歉,“王妃妹妹,这丫头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说话不拐弯,也不过个脑子的,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寒穗,还不向王妃娘娘道歉!” 柳南栀冷笑了一下。 那寒穗还没指名道姓呢,柳南薰就抢着让寒穗给自己道歉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旁边避雨的那些人,寒穗说的就是她柳南栀吗?还顺带给自己立了个懂事得体的牌坊,也是一举两得啊! “行了。”北慕辰突然开口,斜睨了柳南薰一眼,“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别总是一家人罚来罚去的,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过去的事情,也不要再挂在嘴边不放,尤其是这做下人的,说话做事都该有个分寸了!” 寒穗被北慕辰瞪了一眼,赶忙低下头,心里却是嗔怪,这王爷看似是免了她道歉,但那话说得,却明明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旧事重提,这怎么看都像是在护着柳南栀那个废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北慕辰这个神经病 . 柳南栀也没想到北慕辰会开口平息事态,按照从前的套路,寒穗提醒的那件事情不应该让北慕辰对自己大发脾气才对吗? 柳南薰自然也是一愣。 她本以为北慕辰会向着自己说话,当年,北慕辰可是因为这件事情,直接把柳南栀这个王妃罚去了南郊山上的尼姑庵里,可今天怎么却…… “王爷说得是。”柳南薰按下心头的不安,小脸苍白地向北慕辰福了福身。 柳南栀旋即想到,恐怕北慕辰也是吸取了婚典上的教训,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做事的分寸了。不过,北慕辰想平息事态,她就得受着这份闲气吗? 她柳南栀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熏夫人嫁进王府时,把所有的旧衣物都扔得差不多了,本该由王府添置上一些,不过被北疆这事儿打了个岔子,估计王爷也没来得及交代沐管家去办。正好前些日子母妃赐了我一些绫罗绸缎,我已经让人去制成成衣,应该再有几日就能送回王府来了,到时候熏夫人过来挑几件便是。” 顿了顿,柳南栀一字一句加重了语气:“用母妃的话来说,出席什么场合就该有什么样的打扮,别让人家以为我们王府穷得连给侧妃置办两件新衣的钱都没有,到时候丢的可是王爷的颜面!” 听似她说了一堆话,但挑出来的重点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连珍贵妃都要给我三分薄面,你算什么东西?就连你柳南薰穿的衣裳,那也是我这个做王妃的好心赏你的! 柳南薰脸色微白。 北慕辰给柳南薰的婚典虽然排场极大,轰轰烈烈,但说到底也就算是自娱自乐,可当初柳南栀嫁进王府的时候,哪怕门可罗雀,那也是珍贵妃亲自登门操办的。 这次为了安抚柳南栀,珍贵妃也是赏赐了不少美物,宫人排成一长串穿堂过院,柳南薰表面上不在意,可实际上简直嫉妒得要死! 柳南薰知道,即便自己拥有北慕辰所有的宠爱,也敌不过柳南栀对王府的利用价值,珍贵妃也就会偏爱柳南栀一日。北慕辰既是孝子,又不得不顾及柳南栀的身份,更何况,柳南薰隐隐察觉到,北慕辰对柳南栀除了利用以外,似乎多了些别的想法…… 如果连北慕辰都不再排斥柳南栀,那这骄阳王妃的位置,她就永远都别妄想了,更别提若是以后北慕辰夺得了帝位,那皇后的位置又岂能轮得到自己头上? 柳南薰咬着后槽牙,悻悻地对柳南栀点头称是,心里却已经把柳南栀扒皮了八百遍了。 一定要想个法子,除掉这个碍事的废物! 说话这会儿,王府的马车也到了。 柳南栀上了马车,便嘱咐车夫待会儿顺道把自己放在贾府就行。 谁知北慕辰却幽幽地吐出三个字:“不许去!” 柳南栀一愣:“凭什么?” “就凭本王是你的夫君!”北慕辰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但却很快恢复了冷静,脸上仍旧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好在柳南栀非但没有多想,反而只是觉得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成亲两年多了,这个渣男把自己扔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破庙里不闻不问的,怎么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他还有她这么个正妻了? “那奶娘还是我娘呢!做女儿的去看看娘怎么了?王爷不是出了名的孝子吗?你能尽孝,就不许别人尽孝了?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柳南栀不甘示弱地瞪着北慕辰。 马车外的墨影听见吵闹声,深有体会地想道:王妃说得好有道理…… 北慕辰一滞,蹙眉反问道:“你是当真这么快就忘了上次在贾府差点被毒蛇咬死是吧?你以为你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刚好赶上本王救你吗?” “谁要你救了?”虽然想起上次的事情,的确是承了北慕辰的恩情,但他这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柳南栀就是不想示弱,甚至说话也没带好气。 “柳南栀!你!” 不识好歹!没心没肺!狗咬吕洞宾! 涌到嘴边的一大串词汇,都被北慕辰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为什么突然要犯贱去担心她?她死不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恶心的女人,要是死在外面,不正好遂了自己的意?! 坐在旁边的柳南薰死死抓住了衣角。 看着北慕辰眼底的无名火,柳南栀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这个男人最近是不是脑袋不太正常?看来自己真有必要去贾府一趟,给他配一副调理精神病的药! “停车!”柳南栀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她可不想被北慕辰的无名火给烫着,这个时候就该离他越远越好。她一连串地拍着轿厢,让车夫把她放下车,带着柔儿头也不回地往贾府的方向去。 真烦! 原本拆了太子和柳南雪的一桩婚,柳南栀心里正爽着呢,也不知道北慕辰发什么疯,现在连她去贾府都要管了?神经病! 还有,为什么连马车也是那么大一辆,非得大家都挤在一块,明明就互相不对盘,各走各的不好吗?神经病! 身后的马车边,墨影小心地问北慕辰:“需要属下去跟着娘娘吗?” “本王是雇你来当她的侍卫的吗?”北慕辰瞪了墨影一眼,狠狠地把轿帘拉上。 墨影自讨没趣地咳嗽了一声,对旁边车夫呵斥道:“看什么看?回府!” …… 到了王府,早已迎候的下人们赶紧上来撑伞。 北慕辰先跳下马车,然后才把柳南薰扶下来。 “辰哥哥,累了大半日,你也乏了吧?我去做几个你爱吃的小菜,先陪你用膳,再伺候你休息吧。”柳南薰笑意盈盈地望着北慕辰示好。 难得北慕辰大中午的就得了空闲,柳南薰也想到俩人好久没有一块儿用过午膳了,饭后还能相拥入眠,睡个香甜的下午觉……她可就指着这肚子争点气,即便日后北慕辰的心意当真有变,自己也能有别的筹码自保。 “你身子骨不好,还受了寒,怎么还能让你操劳下厨呢?一会儿我让后厨给你备几道清淡的小菜,再让丫鬟煮点姜汤,你吃完饭,喝点姜汤,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书房处理公务。”北慕辰微微拧起眉头。 “臣妾不打紧的……”柳南薰急忙解释,没想到自己为了引起北慕辰的关心而捏造的几声咳嗽,却成了亲手把北慕辰推开的缘由! “听话。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便过去看你。”北慕辰说罢,便嘱咐寒穗带柳南薰回鸳鸯阁去休息。 柳南薰张了张嘴,却见北慕辰头也不回地就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为什么? 别人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明明都已经十几日不见了,可北慕辰对自己的态度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热切,反而还不如对柳南栀说话时那么耐心! 从前北慕辰外出归来,难得和自己团聚,简直恨不得除了皇上召见和不得不去处理的紧急公务以外,其余所有时间都用来陪着她,可现在明明朝夕相对的机会多了,怎么北慕辰反而像是跟她疏远了? 就说这次,他去了北疆小半个月,回来之后,这几日却天天忙着处理公务。到底哪来的那么多公务?还是说,他其实就是不想陪她? 柳南薰咬着牙,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因为柳南栀那个贱人?难道……王爷终究还是对那个贱人动了心? “小姐,要不然你做好之后,直接给王爷送到书房去,就算王爷公务繁忙,你都给他送到嘴边了,他也不好拒绝吧?”寒穗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南薰眉头一皱,瞪了寒穗一眼:“你不知道书房是王爷的‘禁区’吗?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怎么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你这脑子真是笨得跟头猪一样!” 寒穗这才想起来,北慕辰的书房都有亲兵把守,除了墨影和沐管家以外,旁人谁也不能进去,就算是有紧急事件要去报信,也只能先让亲兵通传。 “那……要不奴婢让厨房准备点饭菜,小姐你自己吃一点?” 柳南薰心里正烦着,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寒穗还不识趣的在耳边碎碎念,她嗔了一句:“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真是一头猪!” 说罢,柳南薰气呼呼地转身进府了。 寒穗委屈地撅着嘴:王爷冷落了你,拿我撒什么气? 想着,寒穗盯着柳南薰的背影,眼底掠过一道寒光。 另一头,王府书房。 北慕辰坐在书桌后,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手里那张纸上,画着一个弯弯的月牙印记。 等沐钦进门来,北慕辰才抬起头,将纸上的印记给沐钦看:“还记得之前南郊山下的那个案子吗?” 沐钦看着那印记,神色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大概就是北慕辰离开宓都前四五天的样子,有人报官说,城郊客栈的一名掌柜被杀,在附近的主路旁发现了五个身着黑衣手持利器的无名氏,身上都有打斗伤痕,其中一人是被匕首扎进了太阳穴,另外四人均是被精准利落的剑术割喉,而且都是一剑毙命! 报官的人,就是北慕辰手下的探子。发现命案现场时,他先检查了尸体,看到了印记,于是偷偷毁掉,再拿走了客栈里的银票,将现场伪装成山贼劫财杀人后又因为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的样子。 “这次我们在北疆,也遇到了带着这个印记的人。”墨影接过话,对沐钦说道。 “又是月凉人?”沐钦诧异地皱起眉头。 “这印记本身极为简单,先前城郊的案子,本王还不敢下论断。不过,北疆遇到的人,不仅有这个印记,还使得一手蛊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月凉族后裔了。”北慕辰想起那时他与陆鸣对峙,曾问过对方的身份,但陆鸣并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月凉族人。 可这世间除了月凉神族的后裔,还有谁懂得这失传已久的蛊术呢? “世人都说月凉灭族以后,苟延残喘的族人皆以身殉国,完成了一个血咒,让月凉的故土从此与世隔绝,禁止任何人踏足,以保全埋藏在月凉国的神秘宝藏。若是这世上当真还有月凉神族的后裔,那……” 沐钦未说完的话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传说,月凉族的秘密宝藏里,不但有大笔的财富,还有善于使用巫蛊之术的月凉神族先祖封印的强大蛊术,这蛊术一旦现世,足以使天地翻覆,造一个新的世界。 月凉因为蛊术而闻名于世,最后却也灭于蛊术带来的种种奇闻。拥有这强大蛊术的月凉族,成为越来越多国家忌惮的对象,最后数国联合兵力,灭了月凉整族! 这其中,就有大宛出的一份力! “你这边,继续暗中追查城郊命案这条线。”北慕辰对沐钦说道,又转向墨影,声音低沉了一些,“那边,让我们的人盯紧便是,切莫惊扰到他们。若有任何异动,立马来报。” “是!”墨影点点头。 北慕辰的目光深沉了一些:“你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若是当真遇到最坏的情况,那……绝不能让那人活着落到旁人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大宛陆家 . 轰隆—— 突然肆虐起来的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顷刻间席卷了宓都。 柳南栀正在贾府上喂养那几只小老鼠。 刚抓来时还瘦瘦弱弱的幼鼠们,如今已被心酒喂得圆圆胖胖的了,不时冲撞着笼子,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柳南栀捉了其中一只出来,单独放进一个笼子里。然后她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到喂给老鼠的食物里。 “娘娘你这是……”心酒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南栀做完这一切。 柳南栀弓着身子,看着里面还活蹦乱跳着的小老鼠:“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猜测到底对不对。”说着,她又用力捏住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挤了一些血水到小瓶子里,交给心酒,嘱咐她以后每一顿都要给那只单独关着的小老鼠喂食掺了血的食物。 心酒虽然不知道柳南栀究竟想做什么,但既然是柳南栀吩咐下来的,她也点头答应照做。 原本柳南栀是打算喂完小老鼠就回王府,毕竟她一个王妃,整天呆在太医府上,传出去也容易惹来非议,不过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闲下来,她也正好帮心酒做点事,顺便学习一下这个时空的医术。 心酒虽然是贾太医捡回来的孤女,但打小就聪慧,品行又好,贾太医便将一身的医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心酒,就连看人向来挑剔的竹楠嬷嬷也喜欢这丫头,甚至将心酒收为了义女。 柳南栀相信竹楠嬷嬷看人的眼光,所以也不拿心酒当外人。 “娘娘你这是在哪里学的医术?我记得你从前,可是连山参、党参、人参都分不清楚的,怎么这会儿倒像是个小行家了?”心酒见柳南栀从挑选药材到帮忙配药都做得一丝不差,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离开宓都之前在贾府住了几天,在照顾柔儿的空闲时间研究了几本医书,难道柳南栀就已经对医术掌握到这个地步了? “我这几年在山上清修的日子可不是白搭的。再说,我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分拣药材还不简单吗?这配药,都是书上有写的,又不是什么有针对性的问诊,不就更简单了?”柳南栀笑了笑。 三两句话虽然把心酒给糊弄了过去,可一旁的柔儿却是觉察出不对。 这几年在山上,她日日与柳南栀相伴,不说寸步不离,但至少绝大部分时间俩人都是在一块儿的,她怎么没看见柳南栀研究医书?再说了,以她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小姐也不会对医术感兴趣的呀! 其实不止是这一点,在其他很多方面,柔儿都发现了,和以往相比,主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的柳南栀,哪里想得到利用流言来挑拨太子和柳南雪这种法子?又哪有胆量在婚典上循循善诱,牵引出验身这一说,逼得太子愣是不留任何情面地将柳南雪这块狗皮膏药给轰出家门。 更别提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去寻莫家寨的人谈合作,这份智慧和胆量,绝对是从前的柳南栀所没有的! 甚至要是在以前,柳南栀心知自己顶着这张“丑脸”出门会惹人指点、笑话,所以是绝对不会愿意去参加这场婚典的,那可是文武百官聚集的地方,柳南栀丢不起这个人,也更怕会给北慕辰丢人!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就在柔儿闷声沉思之际,大雨中一名小厮飞奔进贾府,一边跑一边大喊:“贾姑娘!贾姑娘救命啊!” 正在研磨药粉的心酒闻言抬起头,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陆府大少爷的随从四条。 四条这么着急忙慌地冒雨跑来贾府,难道是大少爷出了什么事? 心酒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爷……少爷刚才吐血了!贾姑娘你快去看看吧!”四条眼眶泛红,说话间都快哭出来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心酒连忙说道。 “少爷……少爷……”四条已经语无伦次,嘴里嘟嘟囔囔的,看样子是陆大少爷的情况确实很危急。 柳南栀见状,拉住心酒说:“你先跟他去陆府看看情况吧,我去拿药箱,马上给你送过来!” 见四条这么神色慌张的,心酒也顾不得跟柳南栀讲什么身份尊卑了,便顺着柳南栀的意,先跟四条往陆府去了。 柳南栀一面吩咐柔儿去准备马车,一面回后院去找心酒的药箱。 虽然俩人也算老熟人了,可柳南栀也不常进心酒的房间,并不太熟悉,只能到处翻找,不过幸好药箱放的地方比较显眼,柳南栀翻找了一会儿便看见了,拿上药箱就匆忙赶往陆府。 大宛豪门陆氏一族,可以算得上是这整个时空里的首富了。 作为从数百年前就发展起来的商贾巨擘,历经朝代变迁却依然挺立,不但积累了丰厚的身家,亦和周边许多邻国以及各种江湖势力保持着长期友好的商贸关系,这使得陆家不但是商贸巨子,更是一股十分强大的民间势力。 方才那个小厮口中的“少爷”,也就是陆氏家族的嫡传长子,陆璟瑜。他不但是现今的陆氏商会当家,还是当朝皇帝的侄子,说起来,也算得上是诸位皇子们的表兄弟! 柳南栀主动提出帮忙,除了真心的一部分外,其实也是想去一睹这传闻中的陆家大少爷的真容。 马车飞快地赶到了陆府。 作为大宛首富之家,挂着金字牌匾的陆府独占了几乎整整一条街,基本上,这宓都城外城中,一小半都是陆府的府邸,另外还有一小半,是陆氏商会的产业。 可以说,整个宓都内外城,内是皇宫,外是陆府。 柳南栀前世见过的有钱人也不少,什么别墅、庄园、古堡的也都去过,所以那骄阳王府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但第一次见到陆府,她却还是惊了一下。 这古香古色、结构严谨的建筑,沿着街面排开,光是大门就有太子府的两倍大,内里斗拱飞檐,阆苑相接,亭台楼阁、池馆水榭,与假山怪石、藤萝翠竹交相掩映。 柳南栀现代的建筑是见多了,可这么富有古韵的庞大建筑,她可是第一次见。虽说比之皇宫略有逊色,但它与皇宫那种刻意渲染庄重、大气的气魄的装潢又有所不同,何况皇宫哪里是一般人可以随意走动的,偶尔进宫也就是那几条熟悉的路径,倒也腻烦了。 此刻被下人领着往陆府后院的陆璟瑜的住处去,柳南栀才得以领略了这番风光,甚而让她想起杜牧写《阿房宫赋》里的句子: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以前柳南栀还没这么深刻地觉得,后人不可见阿房宫原貌,真真是一大惨痛的损失! “姑娘请——” 柳南栀没有表露身份,只说是来给心酒送药箱的,那领路的小厮却也恭恭敬敬地将柳南栀请进了院内。 “咳咳咳……” 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房中传出咳嗽声。 偌大的房间分为内外两室,外是待客和用膳的大堂,内是卧房。 就这个卧房,都快有柳南栀那王妃卧室的一倍大了! “贾姑娘,我家少爷他、他这病……”四条含着眼泪,望向躺在病床上那名脸色苍白的公子哥。 虽说陆家当家的年岁已经二十九有余,但面容看上去仍是如同少年般清朗俊秀,甚至算得上眉目如画,这苍白的肤色加上一丝柔弱的病态,竟让柳南栀有一种看着男版的西施的感觉。 早就听说,那陆璟瑜的生母稚卿公主年轻时可是大宛第一美人,多少他国的王孙公子求亲踏破了门槛,最后先皇愣是将她许给了一个经商的平民。 可见这陆家在大宛的地位非同寻常。 心酒把着陆璟瑜的脉搏,眉头虽然微微拧起,但语气还算缓和:“放心吧,还是老毛病。只是连日操劳,疲乏过度,导致气血瘀滞,一时急火攻心,气血得不到舒解,便呕了出来。我一会儿用针灸替他打开心脉,活血散瘀,再配几服药,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有劳贾姑娘了。”陆璟瑜轻声应和。 闻言,心酒皱起眉头:“不过,我也说了,这老毛病一时无法根治,还需花些时日好好调理,日常饮食、劳逸都要有规律,而且不可过于急躁,切忌动怒、暴躁和过于忧愁,你说说你,倒是做到哪一条了?” 堂堂的陆家大少爷,此刻被心酒一通责问,训斥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场面也是有些滑稽。 这也是柳南栀喜欢医生这个行当的一大缘由。任凭再怎么厉害的人,但凡有个病痛,不也得乖乖听医生的话,挨了骂还得赔着笑应和呢。 “还有你,不是跟你说过陆少爷的情况了吗?他自己不爱惜身体,你这个贴身伺候的人也就这么由着他了?他要再这么下去,你就趁早收拾包裹,等着换个主子吧!”心酒又瞪了四条一眼。 “这次也不怪少爷,毕竟是因为二少爷的事情……” 四条想替主子和自己声辩,不过被心酒瞪了一眼,那一脸“做错了事还敢顶嘴,连大夫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的表情,吓得四条赶紧收声,乖乖地低头挨骂。 柳南栀不禁捏了把汗。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堂堂的陆家大少啊,心酒这训完主子又训奴才,不知道状况的,恐怕还以为她才是这家的女主人呢! 没想到心酒这一通训斥下来,陆璟瑜不但没有恼,反而蓦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知道错了。” 简直像是春寒料峭里开了一朵迎风的樱花。 柳南栀可不是容易发花痴的人,不过这陆家大少爷的“美貌”,真算得上是仙男下凡了,花痴一下也不为过。 看着这样的美貌,就算是有再让人生气的事情,恐怕也气不起来了吧? 要换了别人,这么不听医嘱,还敢耍赖敷衍,心酒非得直接给他开一副砒霜让他早死早超生算了! 虽然被这不听话的病人气得半死,可心酒骂完之后还是耐心地铺开针灸袋子,仔细地替陆璟瑜扎起针来。 心酒的针法是从贾太医那学来,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原本这陆家大少爷的病就是由贾太医在负责,但贾太医还要兼顾宫中太医院的事务,空闲并不多,想到这陆大少爷的病情是由气血瘀滞引起,索性也就让心酒接手过来了。 这一接诊,就是好几个年头了。 这些年相处下来,陆璟瑜也拿心酒当朋友,很多事也不避讳她,所以对于陆家的情况,心酒都多多少少了解得比旁人多些。 给陆璟瑜用完针灸,待他睡着了,心酒收拾东西的时候,转念才想起来刚才四条口中提到的“二少爷”。 可这陆家上下,哪来的什么“二少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还有帮凶? . 陆家家大业大,香火也旺盛,府中大大小也有十来个,更别提还有什么表亲、远亲,九族之内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不过嫡传一脉到了陆璟瑜的爷爷那一辈,就开始独苗单传了,陆璟瑜的爷爷、父亲都是独子,到了陆璟瑜这一辈,眼见那稚卿公主争气,接连诞下两个公子,可因为母胎疲损,胎儿在腹中长期营养不足,导致两个孩子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小的一个早早夭折,留下大的陆璟瑜也是一身病根。 稚卿公主一直为幼子的早夭而自责,后来这位尚在襁褓中就离世的二少爷就成了陆府上的禁忌,谁也不许提起,所以很多人甚至都从未听说过陆家还有个二少。 今日四条情急之下说的那句话,可真是怪了。 不过这毕竟是陆家的家事,心酒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只是跟柳南栀嘀咕了两句,没有真去追问。 四条送柳南栀和心酒出门,一路上,心酒还不忘叮嘱四条一定好陆璟瑜,并且严格按照医嘱,细致周全地照料。 走到前厅的时候,迎面而来一名身着杏色长裙的女子,身旁伴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小丫鬟。 柳南栀眼尖地看到那小丫鬟挎的竹篮子里装着一道符。 好眼熟! “夏小姐。”四条停下脚步,恭敬地向那杏衣女子行了个礼。 夏灵犀看了看四条,又看了一眼心酒,不由微微蹙起眉头:“贾姑娘来了?难道表兄身体有恙?”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老毛病犯了。”心酒答道。 夏灵犀松了口气,瞥了四条一眼:“你也是的,要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别总是劳烦贾姑娘往府上跑。这贾府离陆府的路程也不近,大风大雨的,若是劳累了贾姑娘,人家养父母也是要心疼的。” 柳南栀闻言,心里噔地一下。 她以前没跟心酒来过陆府,也没见过这位什么夏小姐,不过听到那夏话的语气,表面上和和气气地,但从根子上却流露出一股天生的优越感。 “养父母”这三个字,可像是有意拿着针在扎心酒呢! 虽然平日里心酒并不在意自己义女这个身份,不过这会儿被夏灵犀这么一说,不知怎的,心酒却感到格外地难堪,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义父本是受长公主所托,替陆少爷调理身子,可最近他忙于公务难以抽身,只能让心酒代他来一趟了。” “贾太医不愧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我记得半个多月前,本来也该是贾太医来府上例行问诊,结果也是忙得抽不开身,最后还是让贾姑娘来的吧?”夏灵犀带着微笑问道。 这一来一去两句话,柳南栀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夏灵犀似乎对心酒有敌意。 刚才心酒是故意搬出长公主来,本想堵住夏灵犀的嘴,没想到这个人像是牛皮糖一样不依不饶的。 夏灵犀口中所说半个多月前的例行问诊,应该就是自己在贾府被毒蛇袭击那晚,那会儿贾太医和心酒的确是都不在府上。 心酒依然从容答道:“近来阴雨连绵,气候变化无常,病患也比寻常多了不少,而且这梅雨天气,药材容易生霉长菌,各方面细节都要注意,实在离不得人。义父既然坐在这首席御医的位置上,自然要尽心竭力为皇上办事。心酒的医术虽不及义父那般高超,但例行问诊还是能应付得来,不过心酒回去一定转告义父,若是宫里得闲了,务必亲自来陆府一趟,府上如有对我的医术不信任的,大可让义父再给瞧瞧。” 怼得漂亮! 这陆府再大,也大不过皇宫。这陆家再有权势,也不敢跟皇帝抢人啊! 柳南栀见那夏小姐被噎得脸都有些绿了,心头不禁暗暗叫好。 没想到夏灵犀还不死心,那张看似温柔的小脸上掠过一丝讽笑:“还是别劳烦贾太医了。贾姑娘你都是陆府的常客了,想来府上的公子们也都习惯了由贾姑娘来问诊,要换了人指不定没病都给折腾出病来了!这不,贾姑娘才几日没来,表哥就病得躺床上了。” 若不是行动不便,陆璟瑜也不会只让四条送这个贾心酒出门吧? 夏灵犀也不全傻,这点倒是明白得很。 “陆少爷这是陈年旧疾,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气血亏损,急不得,不似夏小姐前段时间患的癔症,只是一时心魔困扰,找几个尼子诵诵经,驱驱邪祟就能好的。”心酒也是个狠角色,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一句话直戳夏灵犀的痛处。 夏灵犀顿时脸都白了,幽幽地说道:“贾姑娘怎么就能肯定,表哥的病症一定不是邪祟引起的呢?这病这么多年了,久治不愈,要么是大夫无能,要么说不准还真有别的什么缘由。干脆我下次去庙里上香的时候,也替表哥在佛祖面前祈祷祈祷,希望那些邪祟都给我离表哥远远地,也许表哥还真就好起来了!” 倒数第二句话被她咬得极重,瞪着心酒的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噗!”柳南栀忍不住笑出来。 敢情这是在争风吃醋呢? 不过也对,那陆璟瑜是何等人物,不但长得那么俊俏,身份又非同一般,寻常的小姑娘为他春心大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古代,这表兄和表妹之间结亲,不但不违背人伦常理,反而还备受推崇呢! 夏灵犀似乎这才注意到这次心酒还带了旁人来,而且还是个脸上带着暗红色胎记的丑陋女人,顿时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这贾府用人的标准怎么越来越低了?这打杂的带着这副尊荣出来招摇过市的,也不怕把病人吓得病情更重了!” “你说谁是打杂的?”柔儿不服气地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柳南栀拦住了。 也不管夏灵犀方才那句话怎么针对自己的容貌,柳南栀只是笑了笑:“夏小姐既然信鬼神,理应也懂得些许禅理。佛祖都说了,这芸芸众生相不过一副臭皮囊罢了,何须如此在意?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恐怕算不得信徒,那佛祖也不会理会你的祈祷的。” 夏灵犀一滞。 这贾心酒身边都是什么人啊,嘴比她还厉害!这俩人就是商量好了,联合起来欺负自己的吧? “你又不是佛祖,佛祖听不听我的祈祷,你知道什么?这次佛祖渡我脱离苦海,远离邪祟,那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就凭你一张嘴就想抹杀了?” “我并没有想要抹杀什么。”柳南栀淡淡答道,“我也的确不是佛祖,不知道佛祖究竟能不能听到天下苍生的祷告,不过作为一个大夫,我却知道不是所有的病症都能让佛祖治愈的,否则,这天底下还要大夫做什么?干脆人人供一尊佛像,不就平安喜乐,无病无忧一辈子了?这么看来,佛祖也许就是选择性地听一听,谁能保证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你!你敢对佛祖不敬?”夏灵犀被驳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胡搅蛮缠。 四条见状,要真让这几个人在大厅里吵起来,那还得了,一面是对夏家交不了差,一面对自家少爷也交不了差,正一个头两个大呢,陆家的一个纨绔少爷正好从外面回来,感觉到大厅里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居然凑上来说和。 这个陆少川虽然说话油腻腻的,盯着心酒的双眼一直放光,不过好歹也是陆家二老爷的儿子,双方都要给他一点面子的,夏灵犀便把嘴巴一撅,说回屋去看望大表哥,扭头就走了。 “我们也先告退了。”心酒可不想在这里多呆片刻了,赶忙就离开。 “贾姑娘常来啊~”陆少川谄媚的声音还在后面飘着。 柳南栀跟着心酒疾步离开陆府,方才问道:“刚才那个夏小姐的丫鬟手里拎着的竹篮子里,放的那张符,是落霞庵静悟师太写的符?” 四条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 静悟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儿,柳南栀怎么能不认识?在落霞庵那段时间,这静悟可没少把她当下人使,支使她堂堂的王妃去干各种跑腿打杂的活儿,还乐此不疲呢! 四条不知道柳南栀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知道柳南栀与落霞庵的渊源,只道是柳南栀也是个信徒,于是絮絮叨叨说起那个夏灵犀的事情。 “前段日子——大概也就一个多月前吧,那表小姐突然害了癔症,总感觉自己能见到鬼,还说那女鬼就是家里刚死掉的她父亲的一个得有模有样的,吓得夏家大夫人连忙带人去庙里祈福,可也不顶用,后来也不知道夏夫人从哪里听说了落霞庵特别灵验,便请了那庵里的两名师太和一个小尼子来府上念了整整三天的佛经,没想到还真把折腾了表小姐小半个月的癔症给治好了!这不,那表小姐今日就是到落霞庵向佛祖道谢去了呢!” 四条还在把这事儿当成一件奇谈轶事,可柳南栀脑海里早就轰的一声炸开了。 那夏灵犀染上癔症是刚一个多月前,被折腾了小半月,请了落霞庵的尼子去做法给治好了,算算时间,不就是大半个月前? 而原主在落霞庵遇害那一晚,不也是庵里的师太和尼子都被请到山下某家大户人家去诵经了吗?说的是替那主人家刚折了的小妾超度去了,竟也对得上,毕竟这大小姐被自己父亲的小妾冤鬼缠身了,总是摆不上台面的说法,说是超度亡魂倒合情合理得多。 这两件事连起来看似不相关,可明明又有交集,但要说这两件事真有什么联系的话,又更像是巧合,或者说是夏家被人利用了。 别人不知道,柳南栀还能不知道吗?那落霞庵的尼子哪有什么驱鬼驱邪的本事?可四条竟然说她们愣是把那夏大小姐的病给治好了!这看起来,未免也太像是一个刻意设下的局了吧? 现在她已经知道那晚落霞庵的事情是柳南雪和柳南薰一手安排,却没想过兴许还有帮凶。那这夏家和落霞庵那几个尼子,究竟是被利用了,还是也参与其中了呢?她与夏家倒是无冤无仇,可静悟那个老尼姑…… 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还有别人参与其中,甭管什么夏家陆家,还是老尼姑,都得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一个也别想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为了一个下人 . 让柔儿去搜集关于夏家和落霞庵的相关信息这几日,柳南栀也没闲着,让人清扫出薇落苑的几间宽敞的客房,改造成了自己的专属“练功房”。 原主自幼习武,原本体格不弱,可自打前些年荒废了武艺,再加上身染寒症,体质是越来越弱,如今吃老本都快要吃不起了。 若是再不加紧体质训练,整个人真的就要废了。 虽然古代没有那么多高科技,不过用原始点的训练方法倒也不赖。幸亏薇落苑很宽敞,在整个王府中除了北慕辰住的地方,就数这个院子最大了,有足够多的地方容她训练,而且因为僻静,就算闹出点动静来,也不会惊动别人。 刚练完一轮,柳南栀在房间的卧榻上葛优瘫着。 上次她一把火烧了卧房的半面墙,只能委屈巴巴地在别苑客房住了一段时间,这回从北疆回来,卧房总算是重新装潢好了,而且似乎比之前更舒服了一些,连那些旧的桌椅板凳、床铺被褥统统都换了新。 这软软的卧榻让她尤其满意。 “娘娘,老周头来看你了!” 雨桐从外面吆喝着往里走,后面领着个穿粗布衣裳半驼背的华发老头。 “王妃娘娘,我老头子又来叨扰你了。”老周头笑呵呵地停在门口,把身上的雨衣解下来放到一边。 柳南栀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连忙招手让老周头进来坐。 自从柳南栀嫁进王府来,因为不受宠,上上下下没几个人把她这个挂名王妃放在眼里,那些什么成婚以来北慕辰从来没来过她的院子和说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之类的言论,还不都是从那些个爱嚼舌根的奴才口中传出去的。 不过老周头爷孙俩是因着柳南栀的关系才能进王府来做工,一直念着柳南栀的恩情呢,加上老周头的儿子原本也是柳南栀手下的人,老周头也就自然而然地父承子业,处处关照着柳南栀。 作为一个后院打杂的下人,老周头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平日里王府后厨用的食材之类的东西都由他从商贩手里交接,再送进王府,所以薇落苑虽然不受待见,但总能拿到最新鲜的食材。 今儿个老周头又提了两条新鲜的河鱼拿来给柳南栀熬汤。 “这送河鲜的跟老头子我也熟,这两条是他送的,老奴知道王妃娘娘身子骨不好,这几日听说又在练什么功,这可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所以老奴特意把这两条鱼提过来给娘娘熬汤,这上好的河鲜,加点豆腐,熬出来的鱼汤白嫩鲜香,保管娘娘你喝了一碗还想一碗哩!” “多谢周老伯还记得我这个挂名王妃了!”柳南栀都离开王府两年了,要不是这次北慕辰大婚把她接回来,府上大部分都快忘记她这个正牌王妃的存在了。 “娘娘这是说哪儿的话呢?这骄阳王府就你一个正牌王妃,什么挂名不挂名的,这王爷啊早晚知道娘娘你的好。”老周头言语间还不忘安慰柳南栀两句。 柳南栀才不关心北慕辰知不知道她的好呢。 “怎么小九没跟来呢?” 柳南栀想起老周头还有个小孙子,当年才来宓都投奔的时候,也是北慕辰刚刚得到皇帝赏赐这座宅邸,那会儿那小娃子才三四岁,这会儿也过去好些年头,那孩子现在有个六七岁了吧?也该是满地跑的时候了。 “那孩子前两天也不知道去哪儿野了,回来之后就染了风寒,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养着呢。”老周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找大夫来瞧过了吗?”柳南栀问。 “嗨!”老周头摆了摆手,“我们做下力活儿的,皮糙肉厚,命也贱,没那么讲究,抓两副药对付一下,过两天就没事了,请大夫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这梅雨天气染上风寒最是缠/绵难治,小孩子体质又弱,可不能轻视。若是伴有发烧,久治不退的话,那可是有可能影响孩子一辈子的。来,带我过去看看。”柳南栀说着就要往外走。 老周头连忙拦住柳南栀:“不行不行,王妃娘娘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让你去下人房里去看那小娃子呢?” “人命哪有什么贵贱之分?在大夫眼里,那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是值得救的人,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说着,柳南栀不顾老周头的阻拦,便往后院走去。 老周头爷孙俩来宓都投奔儿子未果,来了王府做活儿,北慕辰倒也没有太亏待他们,在后院单独辟了一间小屋给他们住,也方便老周头处理从后门送进王府来的各种东西。 小屋里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却透着一股温馨的住家味道。 一张大床占了小半间屋子,床尾又接了一张矮床,分别就是老周头和小九睡的。 此刻小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蛋,嘴唇一张一合的,迷迷糊糊喊着:“爷爷……冷……我冷……” 老周头一边应着,一边急忙替孙子将被子掖好。 柳南栀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小九的额头,果不其然有低烧。 “这单单是普通治风寒的方子可不顶用,还得先用退烧药。雨桐,我记得之前母妃送过来的药材里有些接骨木,你去取过来,熬成草茶,配合去风寒的药一起服用,应该两日就能有好转了。” “王妃娘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那可是贵妃娘娘赐给您的药材,怎么能用在我们这种下人身上?”老周头一脸惶恐地摇头。 “又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只是正好能退烧罢了。再说,就算是再怎么名贵的药材,那也没有人命金贵啊!那些药,我能用得,怎么你们就用不得了?而且,我看小九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懂事,指不定以后比我有出息呢!” 柳南栀这番话把老周头的脸色吓得更白了,不过他也拒绝不了柳南栀的好意,只好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离开后院时,柳南栀想到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也没个人照应,这老周头去忙着做事的时候,谁来照顾小九呢? 这么想着,她脚步一拐,转而往南院走去。 …… 南院书房。 北慕辰正在研究东南一带的民生情况,薄唇紧抿,面色微微有些沉重。 墨影站在一旁,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声喘气。 “王爷。”门外亲兵小心地叫道。 “什么事?”北慕辰头也不抬。 “……王妃娘娘求见。” 闻言,北慕辰诧异地抬起头:“她来干什么?” 那个女人应该很清楚书房是“禁地”——应该说,这整个南院都是她的禁地。自这座府邸落成以来,她可从来没有跑到这边来找过自己,这会儿明知他在书房还要求见,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事? 就连墨影都跟北慕辰想到了一块儿,:“娘娘若是没有什么急事,应该不会来打扰王爷的吧?王爷要不还是让她进来,问问到底是什么事?” 北慕辰想起先前在太子府外,柳南栀对东南沿海一带要及早做防洪措施的提醒。 难道是为了这个? 莫不是,她知道了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本王又没说要赶她走。”北慕辰瞥了墨影一眼,一副“你多什么嘴”的表情。 这侍卫到底是他养的,还是柳南栀养的? “让她进来。本王倒,她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北慕辰没好气地召见了柳南栀。 不一会儿,就见柳南栀提着一条鱼进来了。 北慕辰皱起眉头,这个女人又不会做饭,提着鱼做什么?何况,难道他的王府已经穷到要做王妃的兼职做伙夫了? “参见王爷。”柳南栀居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仿佛看穿了北慕辰的疑问,不等他发问,她便自觉地接着说道,“后院的老周头送了臣妾两条鱼,说是刚钓上来的河鲜,是上好的鲜汤食材,臣妾记得王爷挺喜欢豆腐鲫鱼汤的,所以捡了一条大的给王爷送过来。” 这话说得柳南栀自己都牙酸。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北慕辰没有主动发难,她也不必跟他箭拔弩张。 北慕辰一脸存疑地打量着柳南栀。 送鱼? 自她从落霞庵回来之后,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看过,今儿怎么突然登门送鱼来了?这种事情,倒像是以前那个柳南栀能做出来的。难不成这段时间都是装的,这会儿本性藏不住了? 竟然连他喜欢豆腐鲫鱼汤都记得!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块狗皮膏药,哪那么容易甩掉?什么主动离开王府,什么成全他对别的女人的深情,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大度罢了! 可他却没发现,明明往日厌恶得要命的一件事,这会儿他竟为之感到有些沾沾自喜,还丝毫没有察觉。 “无事献殷勤。”北慕辰还是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那就算是答谢你上次在贾府救了我一次,还替我挡了那条毒蛇?”柳南栀现在是有事相求,只能小心翼翼的。 “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谁稀罕。”北慕辰小声嘀咕。 嘴上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划过一丝笑意,用眼神示意墨影去把鱼接过来。 墨影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 这俩人今天又是唱哪出啊?一个主动送礼,一个居然还欣然笑纳…… 墨影不禁瞅了一眼外面,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呃,不对,最近好像一直是雨天。 见柳南栀还杵在那儿,北慕辰端着架子问道:“还有事?” 居然没有不耐烦? 柳南栀有些诧异,不过稍微松了口气。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不过看来北慕辰今天心情不错嘛! 她也就放心大胆地提出:“老周头的孙子小九,王爷还记得吧?这两天那孩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我想,能不能给老周头放两天假,让他留在家好好照顾孙子,不然他一个老人家,还要分心兼顾两头,一老一少看着都受罪……” 北慕辰的眼神倏地沉了一下。 “那是谁?不记得了。” 看北慕辰一脸冷淡的样子,柳南栀愣了愣。 &nbsf?明明半个月以前这丫还拿着老周头来威胁她来着,现在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记得了? “就是后院做杂务那个老周头啊,他儿子以前是我身边……” “你来找本王,是为了送鱼,还是为了替他们求情?” 看柳南栀那努力解释,想要让他想起来的模样,北慕辰有些烦躁地打断。 嗯?这有什么区别吗? 柳南栀实诚地脱口说道:“当然是为了替他们向王爷求个情了……”顿了顿,好像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唔,顺便也送鱼……” 妈蛋,怎么感觉更加不对劲了? “这么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下人?”北慕辰一字一顿,眼神变得冰冷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赔命! . “什么叫‘就是为了一个下人’?” 北慕辰说这话,柳南栀就不爱听了,不就是出生的时候含了个金汤匙,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是吗? “王爷是人,下人难道就不是人了?我为他们来跟你求个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人都有恻隐之心的吧?那老周头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要不是因为我们,他也不会失去儿子,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连个真正的家都没有……” 若是柳南栀能听见北慕辰的腹诽,大概就不会说这么多了。 北慕辰冷冷地盯着她,甩出一句:“说够了吗?” 敢情这个死女人一反常态跑来向他示好,压根就不是因为心里有他,而是为了替一个下人求情? 难怪刚才拐弯抹角地也要提一嘴,鱼是那老周头送的!原来是为了铺垫,在这儿等着他呢! 主要求情,顺便送鱼? 北慕辰心头腾地蹿起来一股无名火。 好!好得很! 柳南栀,你这是在骂本王连个下人都不如啊! “……”柳南栀不知道自己哪儿说得不对,明明北慕辰刚才还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开始晴转多云了。 虽然他是长得不错,但也不能这么把自己的脸当成人间四月天吧?说变就变的? “说够了就滚出去。”北慕辰已经不再看她,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 “北慕辰,你要是不给我个准信,我就当你默认了!”柳南栀也不想跟他纠缠,气呼呼地瞪着他。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喂……” “柳南栀,你知道你哪儿说得不对吗?”北慕辰突然看向她。 她还真想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北慕辰脸上波澜不惊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下人也是人,简直大错特错。”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北慕辰反驳的竟然是这一句! 不等她开口,北慕辰继而说道:“签了卖身契,卖身为奴,那就是我王府的所属品,是商品,不是人。” 什么狗屁理论! 看着北慕辰冷冰冰的表情,柳南栀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还是因为讨厌她吧?因为讨厌她,所以厌屋及乌,她来给老周头他们求情,他就偏偏要给他们罪受?! 不过她真没想到,北慕辰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她还记得,以前他住在镇国公府的时候,无论是对府上的下人,还是对他身边的宫人,都十分和善,虽然说不上亲近,但绝不会说出这种把他们当成商品的话来! 那个在战场上可以和最低等的将士们与子同袍的男人,哪怕是为了气她,说出这种话也真叫人心寒! “呵——”柳南栀冷笑了一下,“我真替你手下那些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人感到庆幸,他们没有亲耳听到你说出这种话,否则他们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感受?” 北慕辰眼神里的光更冷了些。 “不过你也够可怜的,孤家寡人,每天跟一堆商品生活在一起,所以才很少被别人关心吧?也难怪柳南薰给你一点点虚情假意,你就跟掉进了蜜罐似的……” “娘娘!不得对王爷无礼!” 墨影见柳南栀越说越过分,赶紧出声制止。再这样下去激怒了王爷,只会两败俱伤啊! 柳南栀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呢! 她好声好气来跟他示好,毕竟在北疆的时候,他肯放过晴儿和陆鸣,倒是让她觉得其实他也没有她想的那么蛮不讲理,至少对于身边的人,他还是有一点点良心的,在行动中阵亡的那些将士和亲卫们,他还亲口吩咐下去要厚待他们的家属…… 现在看来,这些行为不过是为了塑造他这个王爷亲民、爱护下属的人设吧?完全是为了榨干商品的剩余价值罢了! 柳南栀越想越生气,扭头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原本就不太好的氛围,此刻更像是被一股低气压压顶。 墨影不禁瞥了一眼北慕辰。 “王爷,这鱼……” 要送到后厨房去煮了吗? 话还没说完,就听北慕辰冷冷的一句:“扔掉。” “……” 墨影心里暗暗为被牺牲掉的河鱼默哀了一下,拎着鱼走出去。 南院门口。 雨桐见柳南栀气呼呼地出来了,小心翼翼地迎上去问:“娘娘,王爷……答应了吗?” “他就是个神经病!”柳南栀觉得自己居然还指望跟他讲理,也是够天真的。 雨桐暗暗吐了吐舌头,看这样子是没戏了。 “没关系,娘娘,反正奴婢平时事情也不多,奴婢可以去帮忙照顾小九啊。” “说得也是。”柳南栀嘀咕道,“早知道就不去找那个神经病了,真是浪费表情!” 正说着,墨影从院内出来,。 “娘娘。” 兴许人真的是很容易厌屋及乌,这会儿柳南栀看见墨影竟也觉得有点厌烦,干脆背过身去。 “其实你应该知道,刚才那些都不是王爷的真心话。”墨影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不想知道他真不真心,也不关心。”柳南栀还在气头上,并不想听墨影帮北慕辰说话。 再说了,他们之间就算真的是有误会,又何须解释得那么清楚?反正他们俩人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建立在误会上的吗?就算解释清楚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吗? “王爷这两天压力已经够大了,早些时候他在朝堂上提出要及早防范东南沿海一带的洪涝灾害,建议皇上下令东南各省官员将进贡的军粮留一部分,用作赈灾的储备粮,但是反被太子一党说成是杞人忧天。皇上也认为,军情紧急,不可延误,但那东南一带却未必会有灾情,所以给驳了回来。但实际上,这两日我们在东南那边的探子来报,已经开始有发洪的迹象了,所以王爷一直在忧心此事。若东南沿海一带当真爆发了洪涝灾害,那将会有多少百姓受灾,却得不到及时的帮助……” 墨影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洪灾? 柳南栀想起之前在太子府外面,她曾经跟北慕辰提过这些,那会儿北慕辰说,朝堂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她还觉得北慕辰是在嘲讽她,没想到还真的被驳回来了。 不过,她还是很意外,北慕辰居然还真听了她的话? 太子这些党羽,拿着无辜百姓的性命来做这些无聊的政治斗争,跟那些为了利益而烧杀掳掠的恶心海盗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想到北慕辰做这些也许只是为了笼络人心,柳南栀嘴上便没好气地嗔道:“关我什么事?一个连自己身边人都不懂得体恤的人,倒是关心起远在几千里外的百姓们了,真是虚伪!” “娘娘……”墨影知道这两个人在互相赌气,气头上的人,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只好放弃劝说柳南栀,提起手里的鱼,“那这鱼……” “爱吃不吃,不吃扔掉!” 柳南栀嗤了一声,领着雨桐转身就走。 北慕辰的事情,她才懒得关心呢! 留下墨影哀怨地看着手里的鱼。 这条鱼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两个人吵架,拿这条鱼撒什么气? 墨影委屈巴巴地把鱼扔在院门口,这才回书房去。 “真是胡说八道!” 刚进门就看见北慕辰气恼地把桌上的一叠折子拂到地上。 墨影俯身捡起折子,飞快地扫了一眼,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得北慕辰这么生气了。 这几年来,皇帝有意培养皇子们的能力,便将一些地方上奏的折子分给皇子批阅。而在众皇子中,只有太子北慕寒、三子北慕辰和四子北慕谨被封为王,而北慕谨常年在封地做逍遥王爷,于是这批阅折子的事务就分摊给了北慕寒和北慕辰两人。 北慕辰行军多年,四处闯荡,对于民间疾苦显然要了解得比那些高坐庙堂的达官显贵们要深刻得多。 “匪患、暴民、贪腐,遍地横行,可这些当官的,官官相护,歌功颂德,真是好一个天下太平!一个个舌粲如莲,真不怕闪了他们的舌头!”北慕辰气恼地骂道。 真是没一件事让人省心的! 墨影一边捡起地上的奏折,一边幽幽想道: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王爷平日里虽然也嗔怪两句,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现在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儿啊?” 外面传来沐钦的声音。只见他一边嘟囔一边走进书房里,摇头叹气。 “怎么了?”北慕辰憋着一肚子气,瞥了沐钦一眼。 “方才老奴走到院门外,看见地上扔了一条鱼,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这么暴殄天物啊!他们知不知道这外面还有多少人吃不起饭,填不饱肚子的?要让我抓到这个人,我非得……” 沐钦一副“让我抓到这个人非把他狠狠教训一顿”的模样,一边愤愤地撩起袖子,一边喋喋不休。 作为一家的管家,每个月王府的出入账都是他在记录,所谓当家方知柴米贵,看见有人这么浪费粮食,沐钦简直是痛心疾首。 墨影在一旁吓得魂都快飞了! “咳!”他赶紧咳嗽一声,止住沐钦念叨,“沐管家你是拿账本过来给王爷过目的吧?” 又是月初了,按照规矩,沐钦要将王府一个月的吃穿用度的分配和朝廷发下来的军属补贴账目拿给北慕辰过目。 沐钦这才想起正事,将账本给北慕辰呈上去。 不过,王爷这脸怎么比他刚进来的时候还要黑了?简直黑得跟锅底似的!是他刚才那番浪费粮食可耻的话引起了王爷的共鸣,还是谁又不怕死地招惹这位主儿了? 可王爷平时也不是个会因为别人浪费粮食而生闷气的人啊…… 想着,沐钦一脸疑问地瞅了墨影一眼。 墨影:你还好意思问?? 沐钦一脸懵逼,只好改说正事。 “王爷,前几日在王府门前聚众闹事那帮子人,刑部已经调查清楚了,几乎都跟真正的军属没什么关系。只有这个人……”沐钦欲言又止地呈上来一份折子,里面是他调查后的结果。 北慕辰打开折子看了看,眸色倏地一寒。 “朝廷的补贴,缺了她什么?” “什么都没缺。”沐钦答道。 “那她想要什么?”北慕辰皱起眉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来王府门前闹事的,都说朝廷的补贴缺斤少两,既然什么都没缺,那来堵着门干什么? “她说……”沐钦抬起头,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直说。”北慕辰没有耐心猜谜。 沐钦把心一横,低头说道:“她说,她想要王爷和王妃娘娘,赔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鼠疫 . “好大的胆子!”墨影语气不重,却透着一股寒意。他看向北慕辰,只要王爷吩咐一句话,他立马就可以将此人解决掉。 在刑部大牢里说出这种话来,那可是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可沐钦却沉默着,因为他知道,这可是和那件事有关的人! 只见北慕辰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地说道:“放了她。” “王爷……”墨影皱起眉头。 王爷虽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这种蹬鼻子上脸来挑衅,甚至扬言要拿王爷的命的人,王爷可不该这么轻易放过! “她若想要本王的命,有本事就来拿,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北慕辰看着沐钦,似是示意他将这句话转达给那个人。 无辜的人…… 墨影心道,王爷只是在替王妃撇清关系呢?不过,为什么不直接除掉那个人?都说出这种话来了,王府甚至不用出手,就能让刑部把人给解决了。 那个人,是有什么来头? 墨影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沐钦,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老奴明白了。”沐钦领命退了出去。 “王爷,此人在刑部大牢里就敢如此出言不逊,你放了她,岂不是养虎为患?”墨影忍不住问道。 连沐管家都没有多言,看来其中的确有深意。 “是本王欠她的。”北慕辰幽幽说道。 墨影拿起北慕辰递过来的折子,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是……” “她若想来讨债,本王奉陪便是。”顿了顿,北慕辰看向墨影,“你最近多派几个人看好柳南栀那个女人,本王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别让她再给本王惹什么事端!” 墨影点头称是,心里却在嘀咕:明明就是在担心王妃的安危嘛! 北慕辰看向窗外。 大雨纷飞,一如十年前那个仿佛看不到天亮的黎明。 …… 轰隆隆的雷声震天作响。 今天天色阴沉得厉害,狂风暴雨肆虐了两天,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啊切——” 雨桐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柳南栀做完体能训练,正瘫在软榻上活动着脚脖子,不由看了雨桐一眼:“怎么了?你也染上风寒了?” “奴婢没事……啊切!”雨桐话还没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 “你从进门到现在都打了十八个喷嚏了,还说没事?”柳南栀艰难地爬起来,拉过雨桐的胳膊,一只手摸着她的脉搏,一只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好烫! “怎么烧成这样了?”柳南栀睁大眼睛,连忙让她扔掉鸡毛掸子,抓着她回屋去躺下。 明明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今天一早起来就烧得这么厉害了? 柳南栀赶紧让雨桐躺上床,接了一盆清水,拧干毛巾搭在雨桐的额头上。 “奴婢没事的,娘娘,可能就是昨晚照顾小九太晚了,精神有点不太好,脑子有点晕晕的……”雨桐揉着太阳穴,还想挣扎着起身。 照顾小九? “说什么胡话呢?都烧到这个温度了,这哪是精神不太好?再不赶紧医治,你人都要没了!”柳南栀按住雨桐,不让她乱动。 “可是小九还没退烧,老周头这两天好像身体也不太好,如果奴婢不去……啊切……奴婢不去照顾他们,就没有别人去了。”雨桐不放心地说道。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你先别管了,先担心你自己吧。你不好好养着身体,哪还有精力去照顾别人?”柳南栀好说歹说把雨桐给劝住,本来这薇落苑的人就不多,这些日子柔儿又在外面行走调查,柳南栀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便亲自去抓药、熬药。 坐在炉子边的时候,柳南栀一边煽火,一边回想起刚才雨桐说的话。 不应该啊! 小九也病了这么些天了,用了几日的药,即便风寒还未痊愈,也应该退烧了才对。而且,不但小九没好起来,老周头和雨桐也接连病倒了? 非病毒性感冒不应该会传染! 难道说,是自己诊断有误? 想着,柳南栀放下扇子,急急忙忙地赶去后院。 果不其然,老周头虽然没有烧得那么厉害,但也开始咳嗽起来。 柳南栀又检查了一下小九的病情,已经吃了这么多天的药了,不但风寒没有好转,连烧都没退下去! 不对劲! “周老伯,小九在病倒之前,都去过些什么地方?”柳南栀问道。 老周头仔细地想了想,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一些,说小九那天跟几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去了城郊的旧城隍庙里玩。 “听说那庙里还有不少人呢,说是从东南一带受了灾过来的难民。” 听老周头这么说,柳南栀也想起了一些,虽然东南一带尚未形成大的洪涝灾害,但有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有迹象——“有迹象”这三个字,不过是地方官员报上来的折子所言。 如果这些官员只是在保守上报呢?如果他们为了政绩,掩盖了当地的真实情况呢? 虽然北慕辰在东南一带有探子,可从东南沿海到宓都,书信往来也要好几日,北慕辰得到的情报,都是多少天以前的了?而且,如果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探子估计也不会知道吧? 现在东南一带的真实情况,或许只有城隍庙里那些人知道! 而且她觉得小九他们的病有蹊跷,不如干脆就去城隍庙走一趟,看看情况。 正好柔儿回来了,柳南栀便让柔儿收拾了一下,跟她一起去城郊。 破败的城隍庙掩映在荒芜的路边丛林里,狭小的建筑里挤了大概十多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年久失修的屋顶漏着雨,里面潮湿极了,还有不怕人的老鼠到处乱窜。难民毫不讲究地啃着被老鼠啃过的干粮,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咳咳咳……” 城隍庙里,咳嗽声、打喷嚏声混合着小孩子的哭声,乌烟瘴气,嘈杂一片。 这情况跟她想的倒是差不多,但还要严重得多! 幸好她提前准备了药汁,将毛巾沾了药汁,捂住口鼻,才敢走进去。 她让柔儿把带来的口粮分给了大家,然后问了他们逃难的情况。 “淹了!全淹了!俺们渔村三十多口人,就剩下这么几个了!当官的不管,把俺们仍在郊外等死!俺们没办法,只好一路讨口、报官,可是这一路上就没有当官的愿意替俺们做主,到了这皇城脚下,连门都不让俺们进……” 一个老大娘抽抽搭搭地哭诉着。 其他人说起来,情况也跟老大娘差不多。 把他们说的汇总一下,差不多能知道,如今东南沿海一带,海水已经开始上涨,洼地也开始积水。因为大宛建国至今还没有遇到过这样连续大半个月狂风暴雨的情况,各种疏通和防洪措施都很简陋,甚至是年久失修,所以很多村镇直接就被水给吞没了。 各地官员却对这些村镇的损失一笔带过,甚至还说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因为以往也有一些涨水冲毁村子的情况,所以朝廷并没有把这些奏报当回事。 如果柳南栀没记错的话,东南沿海一带可是太子封王时的封地! “太过分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你们放心,这太子封地上的事情,他自己不管,我们骄阳王府管!” 柳南栀愤愤地回到王府,想去找北慕辰谈谈,可是一想到上次他们两人谈话的结果,就立马止住了这个想法。 本来北慕辰对东南一带的状况就颇为关注,如果因为自己去说了,反而激起他的腻烦心心理,撒手不管了,那坑的也是无辜百姓。 可这些难民也不能不管啊! 想了想,柳南栀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她赶紧跑到后院。 幸运的是,今天沐管家正好在。 “娘娘你怎么来了?” 看到柳南栀,沐钦露出诧异的神情。 “我想问问,咱们王府这个月还有余粮吗?”柳南栀问道。 “有是有,不过……”沐钦打量了柳南栀一眼。薇落苑的下人不多,他给分配的口粮应该是有富余的啊。但若不是实在有情况,柳南栀应该不会来向自己开这个口,于是耐心问道:“娘娘院子里的配给若是不足,老奴这就让人再准备一份,下个月会按照娘娘的需要增加配给……”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南栀连忙摇头,“我是想向你讨一点口粮,不过不是给我自己,是给城郊旧城隍庙里的灾民送过去。这沿海一带发了水,冲毁了不少渔村,难民们都逃到宓都来了,我看他们怪可怜的,所以想要接济一下。” “难民?这东南一带,没听说有这么严重的水患啊!”沐钦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于是柳南栀把自己在城隍庙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跟沐钦说了一遍。 “竟有这种事?这么严重的灾情,下面的官员不可能一点都不奏报,恐怕是上头有人把折子给截住了!这件事可非同小可!”沐钦沉思了一会儿,对柳南栀说道,“老奴马上命人准备口粮,不过要劳烦娘娘去布施,老奴得去见见王爷!” “好,没问题!”柳南栀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她想的没错。 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了沐钦,北慕辰自然就会知道了。借沐钦之口说出去,北慕辰应该能接受了吧? 拿了赈济灾民的口粮,柳南栀命柔儿带人去城隍庙布施,顺便让柔儿去护城军营里走一趟,见见独孤昊然。 她自己则直奔贾府去了。 因为除了灾民以外,她还有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 鼠疫! 今天在城隍庙里看到的场景,结合小九、老周头和雨桐他们的情况,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染的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鼠疫! 所以开的那些方子才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柳南栀让心酒帮忙翻找出一些相关的典籍,虽然她前世学中医的时候对这方面也有了解,不过接触到的实例并不太多,到了这个时空,也要因地制宜,适当做一些调整。 捧着医书啃了一整晚,柳南栀写出了一个方子,就在贾府配了几副药带回王府去。 她煮了一碗,端给雨桐,在床边守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时候,又继续给她熬药喂服。 按照这副药喝了一天,翌日一早,雨桐竟然退烧了! “太好了!退了烧,说明药对症了,再服用两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好起来了。” 柳南栀立马吩咐柔儿再去熬两碗,端给老周头和小九。 做完这些,柳南栀又望着那鼠疫的单子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捉摸着什么。 柔儿见状,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以前对医术可是一窍不通,怎么现在……” 鼠疫这种疑难杂症,别说一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就是行医多年的大夫也未必能这么快研究出对症的药方来。可听心酒说,自家小姐竟然只用了一个晚上,就研究出了药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吧,我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就是,柳南雪到落霞庵来害我们那天晚上,我的头撞在香炉上,突然之间就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涌进脑海里。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了解这些,就好像得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似的。” 柳南栀尽可能用柔儿能听得懂的方式来解释,虽然说到底,其实也是一堆废话,什么都没说明白。 柔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奴婢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也没关系,奴婢只要确认你是我家小姐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见柔儿没有追问,柳南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门外,一个身影悄悄走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严重灾情 . 见柔儿暂时放下了对自己的怀疑,柳南栀走到柜子前,从压箱底的一件肚兜里取出包裹在里面的二十万两银票。 她把银票递给柔儿:“我再给你写一张方子,你到贾府找几个稍微可靠点的人,把城里以及附近百里之内的城镇里所有药铺里的这几种药材都买下来,送到贾府,让心酒务必替我保管好。” 柔儿顿时睁大了眼睛:“小姐你买这么多药材干什么?之前离开宓都的时候,你不是刚花光了我们之前所有的积蓄,让福管家去买……” “别问这么多,你要是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日后你就知道了。”柳南栀一边说,一边走回书桌前,写下了要买的那几味药材,把纸条给了柔儿。 柔儿虽然不知道柳南栀想说什么,但经过这段时间,她也知道柳南栀做的每一件事情总有她的道理,而且都是有用的,何况小姐既然懂得医术,那她买这些药材必然是有用处的,便点点头,一丝不苟地去执行柳南栀的吩咐。 几日后,宓都大街上,骏马飞驰。 “急报——” 连续数道百里加急的奏折接连送进宫中。 老皇帝连夜召集文武百官提前早朝,大堂上的气氛一片严肃。 “你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座上,老皇帝愤怒地将一叠奏折狠狠地砸向站在大殿上老实挨骂的北慕寒。 就在一个时辰前,东南各省急报接连入宫,连日大雨导致海水上涨,冲毁沿岸村镇,堤坝、水渠受损严重,近日突然又山洪暴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泛滥成灾。 如今各省受洪涝灾害严重,官员们都慌了神,接连上报不见回应,只好联合派人送急报入宓都。这下,从东南到宓都,沿路全都知道了东南一带的水患,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除此之外,还有大量东南一带的难民流窜,不但给各地的治安管理带来了不便,甚至引发了不少流民暴乱、哄抢官粮的情况。 北疆的战事正吃紧,后方但凡出一点问题,尤其是粮饷跟不上,这对前线将产生多大的影响,这朝堂上谁不知道? 所以这次太子捅的娄子可捅大了! 满朝文武百官纷纷闷声不敢吭气。 “儿臣……儿臣实在没想到这水患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这在我大宛建国以来都是前所未见的,所以儿臣才会一时疏忽……这底下的官员们知情不报,大事化小,儿臣定会严厉追究他们的罪责,还请父皇息怒!”北慕寒慌忙请罪。 “混账!”没想到老皇帝反而更生气,猛地一拍桌子,“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不想着如何赈灾解围、平息暴乱、安定民心,还在追究什么罪责?朕看最该被问罪的就是你!你这猪脑子!” “儿臣知罪!儿臣定当竭尽全力补救!”北慕寒吓得跪下来,面对正火大的老子,连头都不敢抬。 “补救?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补救?”老皇帝稍微平息了些许怒火,但还是狠狠地瞪着北慕寒。 北慕寒咽了口唾沫,在脑子里搜刮着可用的字句,斟字酌句地说道:“儿臣……儿臣认为,先派出左右将军去平息暴乱,务必保证运送到北疆的军粮的安全,同时让东南一带各地官员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让流民所到之处都能有饭吃,这样,自然能使流民稍微安定下来,还、还有……” 北慕寒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些别的什么,可老皇帝不说话,他也不敢就这么停下,否则大眼瞪小眼的场面不仅令人尴尬,更令他心头发慌。 “太子殿下,恕臣直言,现在直接派出左右将军对暴乱进行武力镇压,恐会适得其反。”中书令亓睿拱手说道。 老皇帝并未阻拦,有意让亓睿说下去。 “现在洪水仍在肆虐,灾情泛滥,东南一带民不聊生,百姓们吃不起饭,渎职的官员又欺上瞒下,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中不顾,百姓这才聚众闹事,若是朝廷这会儿直接派军队武力镇压,只会更加令百姓寒心啊!” 亓睿这边刚说完,另一边左仆射司马烈也接过话说道:“皇上,近来因北疆战事,东北和东南一带的存粮已就近运送往边境,再让东南地区各省开仓放粮,恐怕也无太多余粮助益,难以填饱这么多灾民的肚子。” 你一言我一语,把太子提出的几条解决方案给驳了一个遍。 北慕寒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父皇看自己的目光是越来越冷了…… “辰儿,此事你怎么看?”老皇帝听罢众人的谏言,转向北慕辰询问意见。 北慕辰从容出列,对于东南水患以及由其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作出的对策,在老皇帝面前侃侃而谈,对答如流,从先礼后兵应对暴乱,到西粮东调赈济灾民,再到建立临时收容所收留难民并加以管理,按时发放口粮吸引难民主动来投奔且服从管理,以保证治安和控制流民带来的疫病扩散,等等。 朝上众人听罢,皆是一片赞赏之声。 就连老皇帝也欣慰地露出一丝笑意,摸了摸胡子,大手一挥,将此事交给了北慕辰全权负责。 由太子北慕寒封地引发的灾情,却交到了北慕辰手里去处理,这显然是狠狠地打了太子的脸啊! 可只是皇命,太子方才已经惹恼了皇上,此刻当然不敢有异议,何况,这件事若是交给他去办,但凡有一丁点差池,他可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太子心道,这事儿既然交给了北慕辰,办好了倒是大功一件,但若是办差了,他北慕辰照样也得认怂!既然北慕辰主动要来趟这趟浑水,那他何不睁大了眼睛看看,北慕辰是怎么栽跟头的! 看着北慕辰意气风发地领命退朝,一群朝臣巴结在北慕辰周围献计献策,反而是自己这太子被冷落在一边,北慕寒心里那股火气更是憋得厉害。 踏出大殿的门,他指着迎上来的小太监就是一顿臭骂:“本太子不是让你带人去拦住急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太子养你何用!” 说罢还狠狠地拍了一下那小太监的脑袋。 小太监苦哈哈地扶着帽子,苦着脸说道:“奴才是带人去拦了,可实在是拦不住啊!谁知道那独孤昊然会带人在城外巡逻,奴才都说了,奴才是奉太子的旨意带送报的人进城,可那独孤昊然硬是要亲自护送。这护城军,奴才也不敢招惹呀,只好……” 太子听罢更加生气了,又是“啪”的一下打在那小太监的脑袋上。 “妈/的,这独孤也要跟本太子作对是不是?好,好啊,不愧是跟镇国公府穿一条裤子的!既然联起手来想整本太子,本太子倒,这宓都城门外那么多灾民,成百上千张嘴,听说还有瘟疫蔓延,他北慕辰要如何应对!” 顿了顿,太子拉过那小太监,低语了几句。 小太监唯唯诺诺地点头,一溜烟跑出宫去照办了。 另一边,北慕辰回到王府,便一头扎进书房。 现在北慕辰重任在身,墨影和沐钦都自觉地来书房待命。 “这次本王能在父皇面前争回这口气,沐管家算是立了头功。等这件事结束,一定好好赏你。”北慕辰想到前几日沐钦来跟自己说了城隍庙的事情,他仔细调查才发现了东南一带被隐瞒的灾情,熬了几日想出应对之策,今日才能在大殿之上对答如流。 沐钦微微躬身,拱手道:“王爷谬赞了。你若真的要赏,那便赏王妃娘娘好了。” “柳南栀?关她什么事?”北慕辰最近忙于应付东南一带的事情,也有几日没见到柳南栀了,这会儿好端端的沐钦提起那个女人做什么? “因为城隍庙的难民,以及东南沿海一带水患之事,都是经王妃娘娘指点,老奴才会知道。”沐钦老老实实地答道。 北慕辰盯着沐钦,似乎想要找出他脸上说谎的痕迹。 可沐钦显然没有说谎,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要说这个谎。沐钦和墨影不同,墨影自幼跟随在北慕辰身边,在镇国公府长大,跟柳南栀算得上是旧相识,他帮着柳南栀说话,那是因为幼时的交情,但沐钦的身份不一样,他跟柳南栀唯一的关系,就是那个女人是他忠于的主子的正牌妻子。 “若这些都是她说的,那她为何要告诉你,不直接告诉本王?”北慕辰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沐钦和墨影同时默默地瞅了北慕辰一眼:这原因,您自己还不清楚吗…… 墨影可至今还记得那条“枉死”的河鱼呢! 不过心里这么想,他们可不敢真这么说。 本着还想活着退休的心态,沐钦思索了一下,说:“娘娘向来不操心政事,恐怕也没想到这一层,这难民的事情,也只是她来后院找老奴要粮食的时候提起的。” 北慕辰觉得沐钦说得很有道理。 毕竟那个蠢女人以为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朝政大事,平时耍点小聪明也就罢了,真要办起正事来,她哪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治大局。 “王爷,如今各方面都吩咐下去开始全面抗洪救灾,这宓都城外的难民问题,是不是也要优先解决一下?毕竟是皇城脚下,现在盯着这一块的眼睛恐怕可不少。”沐钦提醒道。 北慕辰点点头。 其他所有的事情,传到朝堂上听的都是奏报,唯有这皇城脚下的事情,可是父皇实打实地能看见的。 “墨影,你即刻前去传召护城军统领独孤昊然、户部尚书张静亭、宓都知府梁鸿君,今日辰时到王府觐见。然后,再给陆氏商会的陆府捎句话,就说明日午时,本王在楼外楼设宴,邀请陆当家的赴宴。” 北慕辰吩咐下去。 “是!”墨影领了命,即刻便出发。 时辰已近黎明,宓都仍旧笼罩在凄风苦雨之中。 柳南栀正睡得香甜,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赶出王府去 . 砰砰砰的敲门声伴着雨桐焦急的喊声,让柳南栀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段时间又是训练又是研究药方,柳南栀的体力和脑力都在急剧消耗,好不容易晚上能睡个好觉,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雨桐不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柳南栀穿上衣服去开门。 “娘娘,老周头……后院……寒穗带人在后院,要赶走老周头!”雨桐气喘吁吁地指着后院的方向。 “什么?”柳南栀立马随着雨桐往后院跑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寒穗震天响的咒骂声。 “你个老不死的!赖在王府不走,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呢?你想害谁呀你?啊?王爷看你可怜,收留你,你就这么以怨报德的?你给我滚!” “别以为你有柳南栀那个废物撑腰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熏夫人要你走,你就必须得给我走!你看看王爷会听谁的!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卷铺盖滚蛋!” 寒穗身旁带着四五个鸳鸯阁的守卫,将柔儿、老周头和小九围在中间。 轰隆隆的雷雨撕扯着院子里的常青树,被吹断的树枝和落叶堆积了一地的狼藉。 “把这老头给我赶出去!”寒穗对守卫们一声令下,那四五名侍卫便一拥而上,幸好柔儿挡在前面,他们才没有直接冲老周头去。 柔儿也是学过武艺的,对付两三个普通的侍卫还行,但她旧伤未愈,对面又是五个人一起上,柔儿也无法兼顾过来。 眼见那凶神恶煞的侍卫就朝着老周头和小九爷孙俩去了,幸而这时柳南栀冲进来,厉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十足的气势顿时震住了场面。 那几名侍卫停下动作,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寒穗。 寒穗没有示意他们,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哟,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寒穗也是吃过几次教训的人,对待柳南栀不像之前那么嚣张,不过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蔑视。 废话!柔儿都在这里,那寒穗难道会看不出来这老周头是她这个王妃“罩着”的? “这句话应该本王妃问你才对吧?你一个熏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还管起后院的人事来了?”柳南栀走得急,虽然雨桐在后面帮忙撑伞,身上却还是淋湿了不少,加上临时从床上爬起来,也没有来得及梳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可寒穗还是被柳南栀不怒自威的语气问得滞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在柳南栀这女人身上吃亏吃多了,也见识了柳南栀是如何对付柳南雪,搞得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柳二小姐现在连出门见人都不敢,明明眼前的柳南栀没什么特别,却莫名让寒穗感到一股威严。 寒穗心一横:“奴婢是奉熏夫人之命……”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南栀怼回一句:“除了鸳鸯阁的下人,熏夫人没有权力管王府其他佣人的人事任免吧?” 闻言,寒穗扬了扬下巴,答道:“这王府的人事任免虽然是由沐管家主管,但这个老头不一样。王妃娘娘可知道,近来东南一带洪涝灾害严重,大量难民北迁,聚集在宓都城外,结果带来了古怪的瘟疫,现在已经闹得整个城中不得安宁?” “有所耳闻。”柳南栀淡淡答道,“这和老周头有什么关系?” “据奴婢所知,这老周头就感染了瘟疫!若是不把他赶出王府,迟早会拖累我们整个王府!”寒穗指着老周头大声说道。 看寒穗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柔儿不禁挪了几步,张开双臂挡住后面的老周头和小九。 小九抱着爷爷,对寒穗大声吼道:“没有!我爷爷没有!你胡说!” “好你个小鬼头,敢在王府大喊大叫的!信不信把你一起赶出王府?”寒穗原本只是想把老周头给赶出去,可见那小毛孩子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不禁更加气恼了。 这对爷孙,真是仗着有柳南栀那个贱人撑腰,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她就不信,她要把这染了瘟疫的人赶出王府,那柳南栀还能拦着自己不成? “小九要跟爷爷在一起!”小九紧紧地抱着爷爷的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高高地扬起。 “那就把你们俩一起赶出去!你们这种低等贱/奴,赖在王府骗吃骗喝不说,现在还想把瘟疫带到王府来,简直是不要脸!”寒穗骂道。 “你够了!”柳南栀怒斥一声。 这老周头之前的确是患了鼠疫,不过比起雨桐和,都算是轻的,经过她熬药调理,根本就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是老人家,恢复得慢些,现在只是还有一些风寒罢了。 这次是柳南栀确诊过的,错不了。 不过风寒的症状和瘟疫差不多,就算是懂得医术的人乍一看之下也分辨不清,何况是这些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 最近这瘟疫流行,城中早就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了,但凡身边有个类似症状的人,自然都会害怕得不行。 但是,后院这种地方平时鲜少有人踏足,鸳鸯阁离后院又那么远,像寒穗这样的高等丫鬟更不可能没事跑到后院来走动,她是怎么知道老周头患病的? 难道那柳南薰进门没几天,倒是在王府上下安插上眼线了?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按下心头的疑惑,扬声说道:“老周头根本没有染上什么瘟疫,你休要胡来。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后院!” “王妃娘娘,这可是关系着整个王府的事情,你拿什么保证?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这王府现在还是王爷和沐管家在治家,这人的去留你也做不得主!既然他有可能会牵连整个王府,那就必须把他给赶出去,否则,若这瘟疫在王府里蔓延开来,缠上了熏夫人,甚至是王爷,那还了得?恐怕王妃娘娘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寒穗壮着胆子跟柳南栀叫板,现在她身边人多势众,而且理由充足,她就不信,这次她还斗不过这个柳南栀! 说罢,寒穗鼓动手下的人越过柳南栀,将老周头赶出王府。 “本王妃说了不许!” 柳南栀的喝令让那几个侍卫有些不敢动弹。 “你们可是鸳鸯阁的下人,到底该听谁的命令,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整个王府里,王爷最宠爱的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掂量掂量!熏夫人身子弱,可禁不起那瘟疫折腾,若是因为这个低贱的下人而让熏夫人受瘟疫折磨,你们可担待得起!”寒穗一番危言耸听,那几名侍卫便再也不敢耽搁,立马朝老周头他们冲了过去。 在王爷面前,这不受宠的王妃哪比得上熏夫人金贵?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熏夫人顶着,对付一个下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这样的想法,那几名侍卫就连柳南栀的情面都不顾,推开柳南栀等人,强行掳走老周头。 “爷爷!爷爷!你们放开我爷爷!”小九紧紧抓着老周头不放,大声哭喊起来。 侍卫恶狠狠地把小九推倒在地上,粗鲁地抓住老周头往后门去。 “不要!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爷爷!”小九爬过去死死抱住一名侍卫的腿,张开嘴就狠狠地朝侍卫腿上咬了一口。 侍卫吃痛地叫了一声,一脚将小九给踹开。 “你个小畜生!” “爷爷……你们、你们放开爷爷,不要伤害我爷爷!”小九的口鼻都溢出血来,融在倾盆大雨里,地面上的积水都染上了一丝猩红。 “孩子,别管爷爷,爷爷没事!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别伤害他!”老周头痛心疾首地喊道,用力想要挣脱去护住自己的小孙子,可反被那些侍卫更加粗鲁地箍住,他的老胳膊老腿简直都要散架了。 寒穗冷哼一声:“既然这老赖皮和小畜生如此难舍难分,那就把他们一起给我扔出去!” “你敢!”柳南栀见这群人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也根本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她也就不讲情面,直接出手将老周头旁边那两名侍卫撂翻在地。 一开始,那些侍卫本来还顾忌着柳南栀的身份不敢出手,可没想到柳南栀出手如此矫健,三两下就把人给打倒了,侍卫们一时也上了头,竟然接连凶狠地朝柳南栀扑上去。 “娘娘……”雨桐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场面,而寒穗竟然在旁边冷眼看笑话,没有要喊停的意思,不由担心柳南栀的处境。 虽说柳南栀曾经是堂堂柳家军的先锋,武艺高强,但自从当年她伤了心脉,功力废了大半,加上寒症缠身,体质变弱,逐渐荒废了武艺,现在想要对付这几名侍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寒穗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旁边等着看笑话呢! 柔儿拉住雨桐,沉声说道:“你去护着老周头和罢,柔儿拾起一根木棍,加入混战之中。 本以为柳南栀会被那几名侍卫打趴下,没想到不等柔儿出手,柳南栀就已经撂翻了三个。等柔儿出手的时候,只剩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游离在外围。 寒穗见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这还是那个传闻中的废柴大小姐柳南栀吗?当年柳南栀心脉受损,武艺失去大半,可是贾太医亲自诊断的,她亲耳听见,绝不会有错!以柳南栀仅剩的那点功力,要同时对付五个王府的侍卫,那是绝不可能的! “你们这几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王府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寒穗气急败坏地吼道。 那两名侍卫只好咬牙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凌空而来,只用了半招,便将那两个气势汹汹的侍卫踢翻在地。 那身影落地,负手冷哼了一声,道:“王妃娘娘千金之躯,是你们能动得的?” “昊然哥哥?”柳南栀顿时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 独孤昊然还没答话,那寒穗就指着独孤昊然责骂起来:“独孤统领?你虽是护城军统领,但这里可是王府,由不得你胡来!我王府的侍卫,几时轮到你指手画脚?” “好一个刁奴!你的主子可有教过你什么是主仆尊卑,什么是礼义廉耻?”独孤昊然冷声道。 “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说到礼义廉耻,你一个男人,这天还没亮就出现在王府后院,跟王妃娘娘勾勾搭搭的,这就是你所谓的礼义廉耻吗?我还没问你,你一个外人,这个时辰出现在王府后院,是想干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将你一齐拿下!”寒穗眼见柳南栀竟然还有帮手,不禁更加气恼,毫不顾忌地咒骂起来。 话音未落,就瞧见从对面门廊里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 “你要把谁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令人厌恶的奴才 . 北慕辰恼怒的声音充斥整个后院,不仅是那几名侍卫连忙爬起来跪迎,寒穗更是吓得一哆嗦跪了下来。 “王、王爷……” 那正从门洞后走进来的,不就正是北慕辰和墨影? 寒穗万万没有想到,像后院这种低等下人住的污秽之地,就连她这种上等奴婢平时都不会踏足,离王爷住的南院更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王爷怎么会突然过来呢?而且,还是在这个时辰…… “王爷……参见王爷!”老周头忙不迭带着小九跪下行礼。 柳南栀看见北慕辰一愣,旋即捡起落在地上的伞,过去遮住摔在地上的老周头和小九。 北慕辰停在寒穗跟前,却压根儿没看她,而是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周头和抱着老周头一脸惊恐的小九,又凝眸看了看那个把伞倾斜在爷孙俩头顶而自己大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里的小女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畏寒的人,还这么肆意淋雨,真是不要命了么? 可不等他开口,柳南栀却气恼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北慕辰,看看你的熏妹妹干的好事!” 眼前跪了一地的人,还有从小屋子里被拽出来散落在门口的床单被褥、被砸得稀碎的锅碗瓢盆,杂七杂八,一片狼藉。 北慕辰紧拧的眉头不觉加深了一些。 “王爷,这件事奴婢可以解释!”寒穗伏在地上慌忙说道。 “你想解释哪件事?”北慕辰冷漠的目光睥睨着寒穗,“老周头染风寒的事,还是独孤统领和王妃的事?” 听似寻常的语气,却令寒穗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寒穗驱赶老周头的事情,已经在王府里闹得风风火火。原本北慕辰的南院的确是不会听到后院这边的动静,但没想到他会派墨影到大厅去恭迎今早会过来的几位大臣,正好独孤昊然又来得早,听说后院乱成了一团,王妃娘娘也参与其中,独孤昊然哪还顾得上别的,立马就奔着后院来了。 墨影自然也不敢怠慢,赶紧去禀告了北慕辰。北慕辰简直是脚底生风似的就赶了过来。 一来就听见了寒穗那番大逆不道的话!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熏夫人,熏夫人她……” “你张口肆意污蔑王妃娘娘和独孤统领,也是为了熏夫人?你可知道独孤统领是受王爷召见的,你对他口出狂言,还污蔑他和王妃娘娘,等同于是在污蔑王爷!简直罪加一等!”墨影怒道。 寒穗一句话,将墨影最珍视的几个人通通给折辱了一遍,他是忍无可忍了,越俎代庖地教训起寒穗来。 寒穗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独孤昊然不是早就跟王爷翻脸了吗?怎么会是王爷召到府上来的? 知道这一点之后,寒穗立马慌张起来,解释道:“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北慕辰陡然提高了声调,言语中明显是动了怒气。 “奴婢……”寒穗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只能避重就轻地搬出柳南薰来,说是柳南薰本就体弱多病,怕留着老周头在府里会将瘟疫带进王府,传染给自家主子和王爷,所以才斗胆要将那老周头赶出王府去。 “奴婢也是担心熏夫人,可王妃娘娘硬要阻拦奴婢,奴婢一时情急,才……” 北慕辰却突然打断她:“赶人这件事,是你的主意,还是柳南薰的主意?” 低沉的嗓音,氤氲着怒气,一字一句灌入寒穗的耳朵里。 &nsp;寒穗一滞,别说是她,就是旁边的柳南栀和墨影等人都愣了一下。 北慕辰对柳南薰的宠爱,那可是全宓都城都知道的,何况他们这些最亲近的人。可方才那句话,北慕辰竟然对柳南薰直呼其名不说,言语中甚至隐隐有要追究之意! 柳南栀心里不禁犯嘀咕,明明前些日子还在说老周头他们是王府的所属品、是“商品”,今天却又为了老周头的事情大动肝火,这北慕辰的心思可真够令人捉摸不透的! “这……这……”寒穗咀嚼着北慕辰这句话的深意,却又摸不透北慕辰的心思,不知道是该自己揽下所有罪责,替主子开脱,还是直接抬出自家主子来,让自己免灾。 若是王爷知道是主子吩咐的,会如何处置? “王爷,这恶奴口无遮拦,屡教不改,还一次次以下犯上,现在甚至开始闹得整个王府不得安宁,依属下看,最该被赶出王府的人就是她!”墨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爷不要啊!王爷开恩!”寒穗吓得连忙磕起头来,又怕自己人微言轻,王爷不会理睬自己的哀求,便开始哭诉道,“我家小姐自小孤苦无依,只有奴婢一人贴身伺候,若是离了奴婢,我家小姐可怎么办?王爷,求求王爷可怜可怜我家小姐,看在小姐的份上,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愿意接受惩罚,但是奴婢不能离开王府,不能离开小姐啊!” 北慕辰只觉得这刁奴的哭闹声惹人厌恶,还一口一个为了小姐,甚至让北慕辰想起柳南薰来竟也感觉到有些厌烦。 这恶奴仗着柳南薰维护,已经是第几次犯事了?隔三差五的就让人耳根不清净!要说柳南薰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北慕辰都觉得不信。 可他的熏儿明明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女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他误会了,还是…… 北慕辰陡地目光一凛,冷声道:“本王看,就是因为有你这恶奴每日从旁撺掇,反而让熏夫人不得安宁!本王早该把你这恶奴从她身边除掉!” “不要、不要啊王爷!” “来人,将这恶奴拿下,投入惩戒室内,让她将家规抄写一百遍,再做处置!”北慕辰一声令下,墨影第一个冲上去将寒穗拎起来。 毕竟寒穗是柳南薰的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将她赶出王府,也不可能杀了她,比起不了了之来说,把她关进惩戒室受罚已经算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 柳南栀看这北慕辰倒真是比以前头脑清醒些了。 “还有你们——”北慕辰幽幽地看向了那几名为虎作伥的侍卫。 “王爷,属下们都是听熏……听那寒穗的话,她是熏夫人的贴身丫鬟,属下不敢不从啊!”侍卫一边连连认错,一边把罪过都推到了寒穗身上。 北慕辰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冷冷说道:“莫说她区区一个贱/婢,即便是柳南薰本人站在这里,也不敢对堂堂的王妃动手。一个丫鬟的话就让你们敢对主子大打出手,这是谁家教你们的规矩?” “这……属下知错,王爷饶命!” “王爷饶命啊!” 侍卫们本以为天塌下来了还有熏夫人顶着,可这下连寒穗都遭殃了,王爷态度还如此强硬,看来这次是连熏夫人都顶不住了,只好纷纷哀嚎求饶。 “以下犯上,还不知悔改,本王岂能饶了你们?来人,把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出去,杖毙!”北慕辰冷冰冰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怒火,但没想到,他的怒气竟然如此之盛。 “杖毙”二字一出,满场都愣住了。 就连墨影也是第一次见,除了叛徒和逃兵之外,北慕辰竟要在自家府上杖毙整整五个侍卫! “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那五名侍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哭喊求饶。 这哭爹喊娘的样子,哪有半点王府侍卫的模样! 北慕辰厌恶地皱起眉头,压根儿就不理睬他们,转身走到老周头跟前,道:“听说你这两日染了风寒,别站在雨里了,赶紧回屋去吧。本王会吩咐李钰过来替你瞧病,无论是不是什么瘟疫,这王府中绝不会有人敢再动你分毫!” “王爷大恩大德,老奴无以为报……”老周头老泪纵横地又要跪下行礼,被北慕辰及时拉住。 没想到旁边的小九却正儿八经地四肢伏地,对北慕辰行了个大礼,一口稚嫩的童音有板有眼地说道:“奴才谢王爷保护爷爷!”说着,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北慕辰,“王爷是好人,爷爷说,好人都会有好报,就像王妃娘娘一样,王爷和王妃娘娘一定会百年好合,子孙满堂,福泽后代,绵延不绝!” 这小子! 柳南栀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这哪是说她好人有好报,这分明是在诅咒她啊!要让她跟北慕辰过一辈子,那简直是老天爷对她最残酷的惩罚了!虽然她前世杀人无数,可那都是恶贯满盈的该杀之人,也不至于这么整她吧? 亏她以前还觉得这小娃子聪慧,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北慕辰听了他这番“祝福”,恐怕恨不得刚才直接让侍卫把他们爷孙俩扔出去算了吧? 赶紧祈祷北慕辰不是个出尔反尔,说翻脸就翻脸的人! 想着,柳南栀瞥了一眼北慕辰。 意外的是,她竟没有从北慕辰脸上看到一丝不悦的神情,反倒见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对道:“你这小鬼,哪儿学的那么多文绉绉的词?” 分明是北慕辰的一句玩笑话,小九却一本正经地答道:“回王爷,奴才是跟那些私塾里念书的孩子学的。” “哦?”北慕辰眼底的光倒是轻柔起来,他略加思索,道,“算起来,你今年应该也有六岁了吧?是到念书的年纪了。”顿了顿,他问小九,“你喜欢念书吗?” 小九点点头:“喜欢。” 北慕辰竟轻笑了一声。 小孩子不懂事,虽然懵懵懂懂的有了尊卑之分,但毕竟不像是大人一般明辨是非利祸,趋利避害的心思较重,说起话来也是天真无邪的。若是旁人,谁敢跟他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反正旁边的老周头是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连忙把小九拉到身边小声斥道他不要乱说话,又对北慕辰求请道:“殿下,这小孩子不懂事,若说了什么冲撞王爷的话,还请王爷莫与他计较。” 北慕辰看那小娃子睁着一双无邪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却是已经尝到了这世间最苦涩之味,与自己相比,这孩子是何其幸运,有这样的亲人相伴,有这样一颗无忧无虑的童心! “无碍。童言无忌。” 听北慕辰这么说,柳南栀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下来了。 看北慕辰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的。柳南栀暗暗想道。他对一个孩子都能如此耐心,看来之前在书房那番话,的确是因为她才说出来的,北慕辰心底里,也不是真的对这些军属遗孤们毫不在意的。 正想着,北慕辰的目光就朝她看过来,那眼中温柔的光色倏地冷了下来。他看了看左右的柔儿和雨桐,皱眉说道:“还不送王妃回房?” 柳南栀看着又恢复了本性的北慕辰,方才心头刚刚燃起来的一丝小火苗又瞬间灭了。她开口说道:“等等!” 这女人还想干什么? 北慕辰皱起眉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北慕辰的女人 . 只听柳南栀从容说道:“刚刚那几名侍卫固然是犯了大错,但还罪不至死,他们毕竟是奉命而为,王爷对熏夫人不置一词,对那寒穗也只是处以禁闭作罢,那对他们也请王爷减轻处罚,至少收回杖毙的成命。” 她虽然是有仇必报之人,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就连她都觉得北慕辰刚才那把火烧得的确有点太过了,按理来说,北慕辰也不应该会气恼到这种程度吧? 可北慕辰却冷哼了一声:“这几人以下犯上,冲撞的是皇家的威严,今日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北慕辰的人,不是谁都动得的!” 柳南栀闻言,心头咯噔一下。 他北慕辰……的人? 用眼角余光瞅了墨影一眼,想问他是不是领错了主子,还是北慕辰吃错了什么药了? 可墨影只是抿着唇,表情莫名有些严肃。 柳南栀不知道,墨影正是领会到了北慕辰这番举动的深意。原本墨影也觉得奇怪,今日王爷怎生如此暴戾,可方才那一句“我北慕辰的人,不是谁都动得的”,才让墨影恍然大悟,王爷这是杀鸡儆猴,为的是提醒某个人,别打他的王妃的主意! 而王爷提醒的,应该就是那个在刑部大牢里宣扬着要王爷和王妃赔命,而此刻可能正在暗处动小心思的人! 柳南栀看见墨影居然也不吭声,心里多多少少感到有些怪异。这主仆二人今日怎么都有点不对劲呢? 忽而她却想起那日在太子府上,北慕辰也是这般护着她,一句“本王的女人,容不得外人动她分毫”,浑然有力,不给人丝毫质疑的余地,而今…… “的也有道理,你就别犟了。”独孤昊然并未注意到柳南栀脸上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红晕,拧了下眉头轻声宽慰,“你总是这么良善,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肯让别人迟一点亏,才会处处遭人挤兑。如今既然有王爷撑腰,你又何须再这般委曲求全?” 说话间,独孤昊然冷冷地瞥了北慕辰一眼。 方才那句“有王爷撑腰”,分明就是讽刺罢了。 若是换了旁人,敢这么跟北慕辰说话,恐怕已经死了八百遍了,可偏偏对着独孤昊然的冷脸,北慕辰的面色却比平时还要柔和,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无奈。 “本王与独孤统领还有朝政大事要商议,现在你总能乖乖回房去了吧?”北慕辰的口气,说得好像离了他,柳南栀就会生活不能自理了似的。 柳南栀嗔怪,他有没有朝政大事,跟她回不回房间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不过她也没想要跟北慕辰纠缠,何况老周头的事情圆满解决了,她也没必要继续在这儿赖着挨风吹雨打的。 待柳南栀领着丫鬟们离开了,北慕辰也才往南院去。 独孤昊然一言不发地在后面跟着。 几乎横跨整个王府的一段路,却彼此沉默着,就连墨影都感觉到尴尬。他不禁想起从前郊外狩猎的场景,那时也是三人并行,他呆呆地跟在北慕辰和独孤昊然身后,看着他们俩人,明明一个是皇室之子,一个只是大臣的儿子,却犹如亲兄弟一般有说有笑,互相比试着狩猎技巧和收获的高低多少。 那时阳光正好,洒在所有人的身上,细细碎碎,干净澄澈,那时的少年也正好,风华正茂,心思纯粹,而不像如今这般,同行不同路…… 想着,墨影似乎有意拉进距离,便随口找了个话题:“这次东南一带的水患能顺利传回宫中,引起皇上的重视,独孤统领可是功不可没。幸好你正带人在城外巡逻,撞见了那小太监拦截急报,否则,那太子还不知道要将此事欺上瞒下多久呢!” 只可惜这事儿被太子手底下的人顶了缸,没能治到太子身上去,否则这阻挠朝臣奏报天灾大事,那太子的位置可未必还能坐得这么稳! “你真觉得事情就那么巧?”独孤昊然颇有些神秘地轻笑一声,似乎有意跟墨影卖关子。 嗯? “难道你是特意等在那里的?”墨影诧异地问道。 独孤昊然也不瞒他,如实答道:“早在那之前几日,就有个小丫鬟跑到军营里来,提醒我这段时间务必派人把守从东南一带入宓都的必经通道,所以我才能早做准备。” 一个……小丫鬟? 言下之意,这丫鬟行事,必然是有主子指使的,否则独孤昊然也不会强调这一点。 这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墨影想起来先前在书房里,沐管家对王爷说,就连那东南沿海一带遭受水患、流民出来逃难的消息都是柳南栀告诉他的!难道这件事也…… 独孤昊然没有点破,只是一面注视着北慕辰的背影,一面说道:“若是从前,我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情竟是那丫头能想到的,但如今,她似乎确实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话虽然没有说破,但即便是墨影这样脑子慢半拍的人也能确定了,独孤昊然嘴里说的那个丫头,便是王妃柳南栀,不觉露出惊讶的神情。 又看了看王爷的背影,依然从容淡定,且一言不发,好似并未听到他们俩人说话一般。 却未曾注意到北慕辰的脚步竟异常轻快起来。 殊不知当他们二人在背后议论着柳南栀时,北慕辰正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屏息倾听。 先前他还想到,那女人借沐钦之口告知自己东南沿海一带的灾情不过是误打误撞,可现在才知道,她竟然连这件事背后是太子有意隐瞒都摸透彻了,还提前通知了独孤昊然去截胡。 这个女人,可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北慕辰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念头:不愧是我北慕辰的女人。 想着,嘴角竟弯起一丝弧度。 …… 天刚亮起来,不过这连日大雨的天气,一片阴云压顶,天色也并未见得有多分明。只是些许亮光穿过云朵的缝隙,艰难地洒落下来。 宫城外已经开始张贴皇榜,并且有人到处宣扬,此次遭受洪涝灾害损失严重的灾民,因此而参与暴乱者,只要无犯罪前科,愿意立刻改邪归正,参与到抗灾中来的,朝廷一律不予追究,且提供赈灾口粮。 为表诚意,朝廷还特设了一批之前被抓获的但符合这次皇榜条件的暴民。 但同时,皇榜也说明了,若是再负隅顽抗,以灾情为借口而伺机捣乱者,均重罪处罚,左右将军铁骑可将其就地正法。宣扬暴乱者,当以谋逆罪论处,诛三族! 另外,朝廷鼓励灾民自救,积极参与到当地的抗洪抢险中,抢修排水沟渠、疏通设施等等。东南各省衙门开支、官员俸禄减半半年,在官府门前开设赈灾铺面,为灾民提供日常三餐所需。凡参与抗洪抢险活动的,额外提供口粮。 如此一来,不禁很快镇压暴乱,甚至不少地方还兵不血刃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还大大提高了灾民自救的积极性,解决了官府人手不足的尴尬局面。 柳南栀穿着便装在街上溜达,听到大家都在口口相传着骄阳王的睿智和亲民,习惯性地跟柔儿打趣了两句:“看来这一仗北慕辰赢得七七八八了,太子那边可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听说太子那个草包,在朝廷上被他皇帝老子好一顿臭骂,眼下还给关了禁闭,连个补救的机会都不给他,把这一摊子事全交到了咱们王爷手里。这太子封地出的事情,却让他的死对头来收拾烂摊子,真真是讽刺极了!奴婢一想到他和那个柳南雪曾经蛇鼠一窝,现在就觉得解气!” “不过北慕辰现在可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他已有良策,可这摊烂摊子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收拾。这东南各省虽然省下官粮赈灾,不过也撑不了多久,北慕辰提出从巴蜀之地调粮食过去,至少也得十来天的脚程,再加上宓都这当口,又是灾民又是疫病,可有得他操心的了。”柳南栀说这话还有点风凉的意味。 反正这些民生大事,柔儿也听不大懂,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开了这个窍,连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难道说,也是因为撞到头的时候,那些古怪的记忆吗?看来,这撞到头好像也不全是坏事啊…… “对了,小姐,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啊?”眼见柳南栀往主路上走去,柔儿赶紧问道。 “去医馆。这新的疫病出来了,我不得去凑凑热闹吗?”柳南栀心里可还惦记着她那二十万呢! 听闻最近疫病流行,可到了医馆,却发现这里的病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 “这是怎么回事?”柳南栀差了柔儿上去打探,很快柔儿回来禀报,原来是因为传说中的鬼医谷的某位堂主出现在宓都城内! 那鬼医谷是何等地方?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有不少关于这三个字的奇闻的。 传言,鬼医谷的开山鼻祖,也就是人称“鬼医”的一个老头,倾尽毕生心血致力于研究医术,终于得大成之道。其一手医术极尽造化,堪称起死回生,救过无数人。但同时,这怪老头也有自己的规矩。他只医有缘人,且不治官宦、不沾政治,飘飘然于尘世之外,就连皇帝老子想找他治病,也只有两个字:没门! 就因为这雷打不动的规矩,他不得不避世而居,也不知道他哪里寻到一处世外桃源,便在此开创了鬼医谷,门下的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他们每年会在各地招徕弟子,但入选的也就几人而已,而这些弟子,一旦有违谷中规矩,便会被逐出师门,再不复录用。 贾三通贾太医,便是出身于鬼医谷,所以他才能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太医院的首席御医,可见那鬼医谷确实是有本事的。 如今那鬼医谷的堂主出现在宓都城中,即便未曾有瘟疫,求医之人也足以排起长龙了,而今那些受瘟疫困扰的,比起普通医馆来说,自然也更想去那鬼医谷的堂主处碰碰运气。毕竟现在尚且无人能破解这疫情,若是得鬼医谷垂怜,兴许便能逃过这一劫了! “那个什么堂主,现在在何处落脚?” 身为医者的柳南栀早就对这个鬼医谷颇感兴趣了,虽然身边有贾太医出身鬼医谷,但他对于鬼医谷的任何事情,都闭口不提,既然如今有个堂主送上门来,柳南栀倒想撩开鬼医谷这张神秘的面纱探探究竟。 “回是在楼外楼!” 反正要打探的疫情柳南栀也打探过了,她心里已经有了把握,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不如先去凑凑这鬼医谷的热闹。 “那咱们现在就去楼外楼!”某人一拍大腿,决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楼前争执 . 宓都最大的酒楼,楼外楼,因地势得天独厚,在二楼临窗能够远眺绕城的护城河,将内外城都收入眼底而得名。 为了保证这个优势,所以楼外楼设下的用餐位并不多,想来这里吃饭,至少得提前一天预订,有时候甚至得等上三五天。当然了,如果你身份足够尊贵,也是有vip后门可以走的。 环境优雅,菜品上乘,又能装x,自然而然就成了达官贵人们聚集的地方。 因为消费高,不是普通老百姓来得起的地方,所以平日里这楼外楼并不会太拥挤,但今日却是人声鼎沸,原本阔气的大门几乎被人堵满了。 但那位鬼医谷的孟堂主并不打算接诊,把这些求诊之人通通拒之门外,那些专门赶来求见鬼医谷医药堂孟堂主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于是就堵住楼外楼的大门。 楼外楼的小厮只好在门前维护着秩序,让众人排起长队。 这才刚过午时,队尾就已经甩到几里外去了 “这鬼医谷堂主的名头就是不一样啊!他们也真不怕挤在一起,瘟疫传播得更快了。”柳南栀顺着长队一直往前走,直到楼外楼大门前。 “两位姑娘有预约吗?”那看门的小厮迎上来,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有意挡住了柳南栀她们的去路。 “这……我们就是想进去看看那鬼医谷的堂主,所以没有提前预约。”柳南栀答道。 “抱歉,姑娘,今儿个客满了,您如果没预约,那只能往后边排队去,这会儿恕不能接待了。”知道俩人不是来吃饭的,小厮眼里多了丝轻蔑的意味,指了指排在一条街以外的队伍的尽头,示意柳南栀往那边去。 “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王妃娘娘!还不赶紧让路!”柔儿不满地撇了下嘴,对那道。 小厮闻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了柳南栀一番—— 论相貌,不咋的,虽然五官还不错,可未施粉黛,那脸上一块丑陋的胎记更是煞风景;论身材,不咋的,清汤寡水,瘦得跟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小鸡仔似的;论穿着,不咋的,发髻上插的是普通银簪,身上穿的是素衣长裙,甚至连普通乡绅家的小姐都不如。 就这样还敢自称是王妃?也忒大胆了一点! 断定对方是在吹牛,那小厮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这副尊荣能当上王妃,我都能做皇帝老子了!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了。您要是想吃饭,就提早预约,要是想见那鬼医谷的孟堂主,就后面排队去!” “你说什么你……”柔儿气不过,一副要撩袖子上去理论的样子,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 “哟!这不是贾府那两个奴才吗?” 那声音显然是冲着柳南栀和柔儿来的。 回头一看,迎面走来两名并肩而行的年轻女子,其中那个眼熟的,娥眉杏眼,身形丰腴,穿着绫罗绸缎,一身富家千金的打扮。 “夏灵犀!”柔儿低声嗔道。 柳南栀当然记得,这个女人和那落霞庵的老尼子,现在还在她的凶嫌列表里呢! 不过,夏灵犀旁边那个穿着一身小家碧玉的江湖套装的女子,看着却眼生,甚至应该不是本地人,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比夏灵犀这样的千金小姐还强大,夏灵犀走在她旁边,简直就像是个陪衬! 这时,刚才那个堵门的小厮竟然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冲夏灵犀身旁的女子点头哈腰地示好:“孟小姐,您回来了?” 孟璃夕冲那小厮微微点头,冷艳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倨傲的神情。 小厮扭头看柳南栀和柔儿还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们俩怎么还没走?” “怎么,这大街也是你们的地盘不成?出了这楼外楼的门槛,本姑娘想站哪儿就站哪儿,你管得着吗?”方才小厮那番话本来就让柔儿很不满了,这会儿见小厮对夏灵犀这群人却如此恭敬,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故意跟他杠上了。 “嘿!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小厮瞪着柔儿。 “我还就不讲理了,你能怎么着?”柔儿瞪了回去。 小厮气结。 站在夏灵犀身旁那女子微微拧了下眉头,开口道:“以二位的身份,应该是来不起楼外楼这种地方的吧?那又何必在这里挡住路,耽误别人的行程?” 柔儿忍不住回道:“你看不起谁呢?” 女子一脸不屑与柔儿争辩的神情,淡淡答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我觉得,有自知之明是做人的基本德行,不影响别人也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如果你们连这点道德都没有,那还是趁早离开吧,鬼医谷是不会替你们这种人看病的。” “好大的口气!就算我们是来求医的,那也是我们和鬼医谷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柔儿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夏灵犀闻言,得意洋洋地指着身旁的女子介绍道:“我告诉你,这位可就是那一大堆人等着想见的鬼医谷医药堂孟堂主的千金!这鬼医谷怎么会跟她没关系?” 看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介绍她自己呢。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其实刚才这女子走近的时候,她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而且是那种常年生活在药材生长和堆积的地方一日日积累起来的味道,那小厮又恭敬地称呼其为“孟小姐”,正好和里面那位孟堂主一个姓,所以夏灵犀的话不过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而已。 孟璃夕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傲慢的神色,对夏灵犀说道:“算了,你方才说她们只是两个下人,估计也没有太多学识,不能对她们要求太多。” “孟姑娘……” 不等柳南栀说话,旁边排队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指着夏灵犀身边的女子喊了起来:“这个女人是孟堂主的女儿!她是鬼医谷的人!”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朝这边涌了过来,几乎是瞬间就将孟璃夕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住了,连带着柳南栀她们也被夹杂在中间,动弹不得。 “孟姑娘,救救我家孩子吧!孩子已经没爹了,我不能再没有这个娃了啊!” 一位大娘噗通就给孟璃夕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救救我们吧!”周围顿时纷纷跪倒了一片,一时之间,抽泣声、哀号声、哭喊声混做一片。 “你们别这样!”孟璃夕皱起眉头,俯瞰着跪在脚边的男男女女,“鬼医谷有鬼医谷的规矩,这次我爹出山,并没有打算行医问诊,就算你们跪死在这里,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破格医治你们。至于那瘟疫,我爹这次奉谷主之命前来宓都,就是为了破解瘟疫,普济众生,如今我们对这场瘟疫已经有了一些了解,相信很快就能研究出对症的药方,各位稍安勿躁!” 哦?原来他们也是来研究瘟疫的? 柳南栀倒是没想到。 见此情景,一旁夏灵犀也更加有底气了,高傲地对柳南栀说道:“看见了吗?这么多人等着鬼医谷救命呢!就凭你们区区两个贱/奴,还敢挡着孟姐姐的路?还不快让开!” “哼!狐假虎威!”柔儿乜斜了夏灵犀一眼。 孟璃夕看了看柔儿,又看了看柳南栀,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俩从一开始就故意来搭讪,又非要挡着我的路,究竟是想干什么?就算你们这样缠着我,我也不会给你们看病的。” 嗯?故意搭讪? 貌似是她们先来搭讪的吧? 而且,这大路本来宽敞得很,随便她们绕哪边过去都行,是那个夏灵犀得意洋洋地吹嘘,暴露了这位孟小姐的身份,才引得这么多人围堵,导致道路不通的吧? 这关她和柔儿什么事?? 柳南栀脸上两条黑线:“孟姑娘,这件事……” “对了,我想起来了!”夏灵犀突然惊呼一声,“这俩人的主子,贾三通贾太医,好像就是被鬼医谷逐出师门的吧?” “贾三通?”孟璃夕的表情严肃起来,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两个人来,“原来是他府上的人,难怪这么没规矩。” “贾太医怎么说也算是孟姑娘和夏小姐的长辈了,做小辈的没资格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吧?”对这个孟璃夕满满的优越感,柳南栀顿时心生恶感。 说到底,这个丫头也不过是仗着鬼医谷和她爹的名头,才能在这里挺直了腰板挺直了腰板说话,到底是哪来的这么蔑视别人的底气? 简直是半壶水响叮当! “一面承受师恩,一面却做违背师门之事,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根本配不上‘长辈’二字,又为何不能说?”孟璃夕冷冷地答道。 “依我看来,顶着医者头衔,却不懂得普济众生的道理,反而将病患区别对待的人,连‘大夫’二字都配不上,不做你们的长辈,倒也罢了!” 柳南栀岂能容忍他们这般辱没自己敬重的长辈? 只是没想到这鬼医谷,竟然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孟璃夕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柳南栀:“被逐出师们还要给自己找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可悲!你们在这儿鬼鬼祟祟的,莫不是知道我爹这次来是为了解决瘟疫的事情,所以想要暗中偷师不成?” 偷师? 柳南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最牛x的柳氏医门后人,整个医学界都得让她横着走的,那小小的瘟疫根本就不在话下,还需要偷他们的师? 更何况贾叔那么正派的一个人,自从当年三跪九叩离开鬼医谷之后,为了尊重恩师,对外绝口不提起一句鬼医谷内的事情,这个女人竟然张口闭口就对贾叔这般侮辱造次,简直是蛮不讲理! 听孟璃夕这么一说,夏灵犀连忙凑上去:“孟姐姐你这么一说,恐怕还真有可能!我表哥的病不就是他们贾府给看的?这都多少年了,不仅没见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说明他们贾府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要不是顶着鬼医谷弟子的名头,那贾三通也当不上太医院的首席御医!肯定是这次皇上勒令他们解决瘟疫事件,他们自己想不出法子,就想来孟堂主这里偷方子呢!” “你们不要信口胡说,辱没贾太医的名声……” 柳南栀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孟璃夕接过去。 “我也听谷中的老人提起过这个贾三通,原以为他只是不尊师道罢了,没想到还是个这样的小人,实在是给我鬼医谷抹黑!” “你这个人,怎么信口开河呢?”柔儿气恼地骂道。 “若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何如此激动反驳?”孟璃夕反问道。 敢情你随口污蔑人,还不让人反驳了? 可旁边越来越多的围观者见这孟璃夕和夏灵犀两人说得有板有眼的,尤其是这孟璃夕还是孟堂主的女儿,说的话自然有些信服力,四下便很快议论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挟持 . 见这俩人胡搅蛮缠,令局面越发混乱起来,柳南栀无奈道:“孟姑娘,你没有任何依据,就一口咬定我们是来偷你爹的师,甚至是偷什么方子,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这方子是救命的东西,你们却只想着拿来应付朝廷交差,做你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才叫过分吧?”孟璃夕那一脸正义凛然的表情,一口咬定柳南栀她们就是贾府派来的奸细,扣上来的帽子也越来越大,柳南栀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想到自己这点该死的好奇心,害得贾叔背上个莫须有的罪名,柳南栀心里还是觉得很罪过的。 如果她捅的这篓子不解决了,风言风语传出去,对贾叔的名声肯定不好,要是传到了宫里,让那多疑的皇上也对贾叔产生了怀疑,那可就更是对不起贾叔了! 想到这里,柳南栀也冷静下来,对孟璃夕说道:“既然孟姑娘你非要如此胡搅蛮缠,我也有理说不清,那不如我们就用一个最简单的法子来做断定?” 听柳南栀这么说,孟璃夕不但没有收敛自己的猜疑,反而一脸怀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用什么歪招来偷我爹的配方吧?” “……” 柳南栀都开始有点佩服这位孟大小姐的脑洞了,恐怕这位大小姐是从小在鬼医谷长大,被洗脑洗成了个傻子,当真以为自己鬼医谷天下无敌,人人都觊觎他们的医术了。 “孟姑娘,你刚才对大家说的那番话,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你爹尚在研究瘟疫的配方,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还没有研究出能够治疗瘟疫的方子吧?那你到底怕我偷什么呢?” “这倒也是啊!”人群中传出几声附和的声音。 “孟姐姐,反正这里这么多人作见证呢,我就不信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不如就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夏灵犀还等着看柳南栀出丑呢,便在旁边怂恿孟璃夕。 孟璃夕也觉得有道理,便让柳南栀说下去,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来证明清白。 “很简单,既然你们也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那我们就来打一个赌好了,赌你们鬼医谷和我们贾府谁先拿出治疗瘟疫的方子来。如果我们比你们快,说明我们根本就不屑于你们的药方。怎么样?” 柳南栀话音刚落,那个夏灵犀就“噗哧”一声笑出来。 “我说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吧?真以为你们家主子在鬼医谷待过几年,就敢跟鬼医谷叫板了?你们可打听清楚了,孟姐姐的爹,医药堂的孟堂主,可是谷主手下最得力的弟子,所以这次谷主才会特地指派了孟堂主出面来解决瘟疫,你们竟然想跟他比谁先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 不仅是夏灵犀,旁边的人也一样对此表示怀疑。 这般被人众星捧月,孟璃夕就更加目中无人起来,扬着下巴说道:“你只是一个下人,能替你家主子做决定吗?到时候,就算是我们赢了,你家主子再反口说是你这奴婢自作主张,我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跟一个下人计较不成?传出去,别人倒要说我们鬼医谷恃强凌弱欺负人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你不敢赌了?”柳南栀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孟姑娘若是心虚了,不想赌也无妨,那就当着众人的面规规矩矩地道个歉,说你们冤枉了贾太医,这件事也就罢了。” “休想!”那孟璃夕本就是个高傲的人,哪里经得住柳南栀的激将法,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不应承下来,不止是被眼前这黄毛丫头踩在脚下了,还会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给看扁,甚至是丢了父亲和鬼医谷的脸。 “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好,本姑娘就答应你。等你输了之后,就跪在这楼外楼前磕三个响头,就当做为你们今日挡在大门口影响了店家的生意致歉!” 柔儿一听,这丫竟然要让堂堂的镇国公府嫡小姐、骄阳王府的正牌王妃跪在这个小小的酒楼面前磕头,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放肆!你竟敢让……” “柔儿!”柳南栀递了个眼神,让柔儿不要插嘴。她淡定地看向孟璃夕,反问道:“那若是你们输了呢?” “我爹根本就不会输,还需要什么赌注?”孟璃夕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听柳南栀说了个笑话似的。 柳南栀脸上的黑线不禁又多了一条。 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养出来的人,果然脑子是不太好使的…… 幸好当年贾叔溜得快…… “这赌博哪有不下赌注的?你问问这周围的大家,可有听过这样的规矩?”柳南栀觉得跟这个孟大不清楚的,只能抓住她死要面子的死穴,引起围观的人议论,迫于大家的指点,那孟大小姐才勉强让了一步。 “那,如果我们输了,就让我爹开诊行医三天,给有缘人问诊!” 这是个什么鬼赌注? 这丫头怕不是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不过,抱歉,就算这这丫头是,她柳南栀可不是。 “用不着这么麻烦。这既然是鬼医谷和贾府的赌局,你们若是输了,自然要为你们方才污蔑贾太医的那些话道歉。到时候,就请你爹准备好仪仗队,你们就从这楼外楼,一路敲锣打鼓到贾府,每走半里路,你爹就喊一句‘贾太医高明,我鬼医谷医药堂主自愧不如’!” 柳南栀驳回孟璃夕的提议,径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休想!”孟璃夕听到柳南栀竟然想这般折辱自己的父亲,那脸上倨傲的神情也挂不住了,小脸微微一白,怒目瞪着柳南栀。 那贾三通可是从鬼医谷被逐出去的人,若是父亲真的照做了,那打的可就是整个鬼医谷的脸啊! “哦?刚才孟大小姐不还自信满满地说,你爹不会输吗?怎么,这会儿就服软了?你若是怕了,就照我刚才说的话,就趁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规规矩矩道个歉,这件事就算完了!”柳南栀轻笑道。 夏灵犀还指望着靠孟家替她报一箭之仇呢,于是拉着孟璃夕说道:“孟姐姐你别上这个女人的当!她就是嘴上厉害,其实什么本事都没有,别说她了,就是那个贾太医,也不可能是孟堂主的对手呀!你怕她做什么?” 孟璃夕想来也是如此,便对柳南栀答应道:“我爹是不会输的!” “那你是答应了?” “赌就赌!”孟璃夕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便一口应承下来。 夏灵犀见赌局已定,抱着必胜的心态得意洋洋地对柳南栀她们说道:“你们就等着磕头吧!”说罢,挽着孟璃夕的胳膊往楼外楼里面走去,“孟姐姐,我们走,别跟这种奴才一般见识,简直是自降身价!” “你说谁是奴才呢?你给我站住!”柔儿忍这个夏灵犀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不想给小姐惹事,她真想把这个女人拖过来直接暴打一顿。 楼外楼的小厮一步跨到柔儿面前,将柔儿拦住:“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这地方是你们能进去的吗?” “不就是钱嘛!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谁还给不起一顿饭钱了?你们楼外楼就是这么待客的?”柔儿被这狗眼看人低的小厮气得肝儿疼。 小厮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那也没见你给得起啊。” 这楼外楼毕竟是要预约的,柳南栀二人既没有预约,也没打算进去吃饭,那这俩人只是太医府上的奴婢,自然就更加轻视了。 夏灵犀闻言,回过头来轻笑一声:“瞧你俩那没见识的穷酸样!认得这楼外楼的金字招牌吗?这里面一顿饭,恐怕你们三年俸禄都不够吃的!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孟璃夕见柳南栀和柔儿还在纠缠不休,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对她们二人说道:“我一直觉得,穷并不是什么罪过,即便是给人为奴,那也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没什么值得丢人的。但你们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非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其实不但不能改变你们的身份、地位,甚至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你们。你们这样做根本就是妄自菲薄。” 啥? 柳南栀一脸懵逼,不知道孟璃夕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结论,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进行说教,好烦啊! “你们走吧,不要再纠缠我了。”最后孟璃夕总结了一句,然后转身往里面走。 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男子,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柳南栀她们身上,直接闯过了大门,一把抓住孟璃夕。 “啊!”孟璃夕尖叫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男子箍在身前。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尖利的杀猪刀,对准孟璃夕脖子一侧的血管位置,双眼充血地大喊着“都别过来”。 四周的人纷纷尖叫着跑开,但很快,相隔几尺的围观人群又将事件中心围成了一个半圆。 “你、你想干什么?你快放开孟姐姐!”夏灵犀刚才被推倒在地上,扭了脚,这会儿才被丫鬟扶起来,立马指着那个挟持孟璃夕的男人大喊。 “退后!都给我退后!”男子红着眼睛,一会儿用刀指着外围的人,一会儿又将刀尖架在孟璃夕的脖子上威胁。 这会儿自然没人敢轻举妄动。 “你、你……你想做什么?”孟璃夕吓得花容失色。她并不会功夫,想必也没有面临过这种被人挟持的状况,不禁浑身发抖,生怕那男子对她下什么毒手。 “让孟堂主出来!我要见孟堂主!让我见孟堂主!”男子激动地大喊大叫,刀尖不自觉就扎得深了一些,在孟璃夕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要是不见我,我就杀了他女儿!让他出来见我!” “啊!血!”夏灵犀在旁边吓得脸都白了。 “真是现世报啊!恶人自有天收!”柔儿小声嘀咕道。 柳南栀虽然也觉得那个孟璃夕说话讨厌,但还不至于想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捅死,便对呆愣的小厮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让孟堂主下来!你们着她死吗?” 回过神来的小厮连忙答应,让手下人火速去禀报楼上的孟文彦。 底下这么一闹,早就惊动了楼上各间包房里的食客,除了孟文彦匆匆赶来,还有不少人站在楼梯上观望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让你女儿陪葬 . 鬼医谷的医药堂堂主,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听闻自己的女儿遭人挟持,但匆忙赶来时,却不似其他人一般惊慌失措,自乱阵脚。 孟文彦分开人群,疾步走到那挟持犯面前,也不敢靠得太近。 “夕儿……” “爹!爹爹救我啊!”孟璃夕带着哭腔,满脸恐惧地喊道。 身后的男人不禁将她抓得更紧了,以免被她挣脱。 说到底也是亲父女,看见自己女儿脖子上都被划出了伤口,孟文彦哪能不心疼的,赶忙对男子说道:“住手!你别伤害她!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 “女儿……我女儿……”年轻男子似乎是情绪太过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刀尖就在孟璃夕的血管上来回晃动,冰凉尖锐的触感吓得她脸色白了又灰,灰了又白的,深怕男子一激动就直接把刀子扎进她的脖子里了。 于是赶忙接话说道:“你是想替你女儿求医吧?你这样挟持我,威胁我爹,你觉得我们还能给你女儿治病吗?你要是不放了我,我爹是不可能会帮你的!” 听到孟璃夕说话,柳南栀第一次觉得,学会说话真的是一门好难好难的艺术…… 都被人挟持了,还不赶紧示弱,反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威胁挟持犯,这不是找死吗? 孟文彦连忙打圆场道:“是啊,这位小兄弟,你只要放了我女儿,我答应你,在不违反谷中规定的情况下,我可以替你医治你女儿。我们都是做父亲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不会怪你,对你女儿的病情,定当竭尽心力,你看怎么样?” 显然孟文彦比他女儿会说话得多,知道打感情牌来谈和。 “救我女儿……救我女儿……”男人眼神涣散,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 孟文彦以为男子是赞同自己的提议,赶忙顺着对方说道:“我会救你女儿的,你先放了夕儿,我一定会帮你的!” “帮我?救我女儿?”年轻男人重复了两句,说着说着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说是大笑,可实在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南栀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难道这人挟持孟璃夕,并不是要以此来交换孟文彦的医治? “哈哈哈!”年轻男人古怪地大笑起来,整个人却因为愤怒而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得不说,他这一串狰狞的笑声,令周围人都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女儿……我女儿死了!她死了!你怎么救她?姓孟的,你能让我女儿活过来吗?啊?你能让我女儿活过来吗?你说话呀!”男子满脸恨意地对孟文彦吼道,脖子和胳膊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孟文彦一愣:“那你……”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不肯救她!她还那么小,刚刚学会喊爹和娘,就被病痛折磨得整日整夜地哭泣,吃不下奶、睡不着觉,我和娘子抱着孩子跪在你门前苦苦哀求,可你连开门见我们一眼都不愿意!”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却是泪流满面,像个无助的孩子,除了那把杀猪刀还死死地抵在孟璃夕的脖子上。 四周不禁小声地议论着,不乏有人发出同情的声音。 鬼医谷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有多少人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鬼医谷求救,得到的却是残酷的拒绝,这一点,这些从四面八方赶来求诊却被拒之门外的人是最能体会的了。 孟文彦不禁皱了皱眉,一副思索的样子,半晌才说道:“我想起来了,三个月前我路过南方的时候,好像是有一对夫妻,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我的行程,跑来向我求医。但可惜,他们那襁褓中的孩子并不是鬼医谷的有缘人,所以我也爱莫能助。这是我们鬼医谷的规矩,从老谷主时就传承下来的,我也无可奈何呀!” “都是借口!你们明明可以救活我的孩子,你们明明可以救她的,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不救救我的女儿?” “她那么小,那么无助,在我的怀里痛苦地挣扎着,咿咿呀呀地说着话,我知道,她说的是‘救救我’、‘爹娘救救我’,她想活下去啊!” “可是爹娘无能,没能让她活下来,她就在她娘亲的怀里永远地、永远地睡了过去。她不哭了,也不闹了,就像她以前最爱挨着睡觉的娃娃一样,那么安静……可是她还那么小啊,黄泉路上,她一个人怎么走?所以她娘亲也去陪她了,到了黄泉路上,她们娘俩能做个伴,我的女儿还能窝在她娘亲的怀里,笑着撒娇,咿咿呀呀地喊爹、喊娘了。她永远都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男子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柳南栀看到他没有焦点的视线凝望着空中虚无之处,仿佛他的妻子和女儿正在那里对他微笑着,不知觉地鼻子竟有点发酸。 四下的议论声都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只是静静地听着男子说话,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间或响起几声低沉的抽泣。 孟文彦叹了口气,劝说道:“我明白你失去妻女之痛,但这是我们鬼医谷一门传承的规矩,即便我身为堂主,也不能随便破坏啊……” “狗屁规矩!”男子被孟文彦的话再次激怒,整个人好像一只充满气之后还在不断被灌输着气体的球,膨胀、膨胀……最后终将会爆发! 想着,柳南栀心底一沉。 这时男子大声吼道:“你们夺走了我的女儿,现在我就让你的女儿去陪葬!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女儿的滋味!让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怀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说着,男子猛地举起杀猪刀,狠狠地朝孟璃夕的脖子扎去。 听着孟璃夕惊恐的尖叫声,孟文彦也惊呼起来:“不要!” 围观人群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男子举起刀的一瞬间,两支竹筷“嗖”地飞了过来,精准地打在男子的手上,其中一支只是狠狠地打伤了男子的手指,而另一支则是径直扎穿了男子的整个手掌! 好深厚的内力! 柳南栀心头暗暗惊呼。 只听得那男子一声惨叫,他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了。可他的另一只手还揪着孟璃夕不放,似乎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孟璃夕当垫背的。 这时,那竹筷飞来的方向闪过一道身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男子身边,抓住男子的胳膊用力一拧,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竟然像烙饼一样被轻轻松松地翻了个转,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被男子抓在手里的孟璃夕也重心不稳,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摔倒,那出手制服挟持犯的人伸手抓住孟璃夕的胳膊,孟璃夕的身子就跟没骨头似的,又往前扑了过去,这次却是摔在那人的怀里,被其用胳膊圈住腰,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惊魂未定的孟璃夕随着身子的摆动,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救命恩人的脸,顿时睁大了眼睛。 如此倾倒众生的一张面孔,饶是向来不拿正眼瞧人的孟璃夕也感觉胸腔里“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她呆呆地盯着对方,双手因为害怕而回搂住对方的腰,竟然都忘了松开。 在众人的惊呼和感叹声中,唯一还淡定的一个女人,恐怕就是柳南栀了。 因为她看见那个救下孟璃夕的人,不就是北慕辰吗? 他竟然也在这里?真是见了鬼了! 人群都朝北慕辰和孟璃夕围拢过去,北慕辰并没有发现柳南栀的存在。 “你没事吧?”北慕辰早已放开了手,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被吓傻了,双眼发直地一动不动,他也不好直接将人推开,僵持了一会儿,只好开口问道。 孟璃夕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只觉一股羞臊的热气在耳根子边蔓延开,低头不敢再多看北慕辰一眼,喃喃说道:“我……小女子没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这会儿旁边围观的人,也有不少认出了那救下孟璃夕的男子,不正是骄阳王北慕辰吗? “是骄阳王!” “啊啊啊啊!真的是骄阳王啊!” “天呐!刚才被挟持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啊!那这会儿被三殿下抱住的人可不就是人家了嘛!” “得了吧!人家那是鬼医谷医药堂堂主的女儿,你就算想被挟持,也得先有那身份才行啊!” 人群中响起赞叹声、花痴声、酸讽声…… 柳南栀无奈地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些人可真是不知道北慕辰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不过,比起众人对于北慕辰的关注来说,柳南栀倒是更在意被旁人忽略掉的一个细节。 方才她明明看到,那两支竹筷,其实是从不同的方向射过来,只是速度太快,加上角度都抓得十分准确,所以那两只筷子打在男人的手掌上时,看上去才像是一双。 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其实会发现,一支筷子是从北慕辰站的方位发出,打中的是挟持犯的手指,大概也就用了三成的力道,点到为止地将那男人的手打疼了,让他握不住刀,而另一支从外围射过来的筷子,至少用了五分以上的力道,直接从手背扎穿了整只手掌,甚至不好说,那男人手里的刀是因为被伤到手指丢出去的,还是被那支扎穿手掌的筷子给顶飞出去的。 总之,和北慕辰一道出手的那个人,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于是她顺着大概的方向看过去,就在楼外楼斜对面有一间两层楼高的茶楼,二楼正开着一扇窗户,本来似乎有人站在那里,但柳南栀看过去时,那暗色的身影忽的往旁边一闪,同时窗户也被掩了过来。 对方似乎并不想被人发现? 柳南栀心里暗暗想着,却突然被人用力地推搡了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本王的夫人 . 柳南栀一个踉跄,还是被柔儿给扶住了。她回过神来,就看见夏灵犀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夏灵犀指着柳南栀,恶狠狠地骂道,“要不是你挡了孟姐姐的路,暴露了她的身份,她怎么会被人挟持?要是她今天有个什么万一,你这条贱命赔得起吗?” 柳南栀有点好笑地反问:“明明是你把我们叫住,这孟大小姐的身份也是你告诉大家的,关我什么事?” 更别说那女的要是死了,凭什么还要她赔命?真是搞笑! 听到吵闹声的孟璃夕皱起眉头,走过来对柳南栀说道:“你这个下人,怎么如此的不知好歹?虽然你害得我平白受罪,不过我也不能跟你一个做奴婢的计较,你还是赶紧走吧,省得又生出什么祸端!” 孟璃夕那嫌恶的模样,仿佛今天的事情都是柳南栀搞出来的,不过身为高高在上的鬼医谷医药堂堂主的女儿,她也不屑于跟一个低等奴才较劲,更何况,若不是这奴才胡搅蛮缠,方才也不会有骄阳王对自己出手相救的一幕…… 想着,孟璃夕微微红了脸。 柳南栀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孟璃夕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她这等凡人能够理解的! 这时,正要往回走的北慕辰脚步一顿。 嗯?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他回过头,越过人群,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不是柳南栀是谁? 这个女人,又跑出来惹什么祸了! “怎么回事?” 北慕辰的声音穿过人群,打断了门口的争执。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北慕辰看着门口那丑女人,眉头紧皱地走了过来。 孟璃夕有点紧张地回头对北慕辰说道:“王爷,不过是几个奴才闹事罢了。” “奴才?”北慕辰幽幽地看了柳南栀一眼,眼底有一丝看笑话的意味。 柳南栀被他看得怪不舒服的,这个家伙,看她被人当成奴才,竟然还幸灾乐祸?! “她们一直缠着民女,民女也实在没有办法,惊扰到了王爷,真是抱歉。”孟璃夕说着,不经意抬头看了北慕辰一眼,脸上顿时又泛红起来,赶忙垂下了眼眸。 可她这少女怀春的眼神,哪逃得过柳南栀的眼睛?好歹两世人生加起来,她也是有五十多年的阅历的人了,像孟璃夕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被北慕辰一番英雄救美,加上他骗死人不偿命的帅脸,还不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 旁边的小厮一看,这一边可全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鬼医谷就不说了,还有那陆府的表小姐也是常客,关键是连堂堂的骄阳王都出面了,管不力的责任来,那他可就别想混了! 于是他赶忙指着柳南栀厉声呵斥道:“我早就让你们赶紧离开,你们却在这里胡搅蛮缠的,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非得把你们赶出去不可!” 说着那小厮就上前来推搡。可还没碰到柳南栀,就被柔儿揪住了胳膊,反手一拧,顿时疼得他眼泪直冒。 “哎唷!” 柔儿冷声骂道:“大胆奴才,敢对王妃娘娘动手?不要命了你!”说罢,才将那小厮给推开。 小厮捂着自己的手腕,咧着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用受伤的手指着柔儿:“你、你要再信口雌黄,我可就报官了!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这人长什么样,也敢自称王妃?哪个王爷瞎了眼,才会娶这种女人?” 哦?瞎了眼? 柳南栀幽幽地看了北慕辰一眼,虽然说不知者不为罪,但小厮这句话还是让北慕辰中了枪,脸色有点不自然地沉下来。 让你幸灾乐祸!让你不帮忙! 柳南栀解气地想道,突然眼前一亮,脑子里冒出个更好的想法来。 就在柔儿指着北慕辰,正清楚了,自家主子是谁的王妃时,突然就听见柳南栀声音提高了八百度,用一种甜到腻牙的声音喊了一句:“相公~~” 柔儿一愣,第一反应是,怎么了,小姐疯了? 接着就看见柳南栀一个箭步朝北慕辰冲过去,根本不给北慕辰反应的时间,张开双手一把就抱住了北慕辰。 虽说北慕辰毫无防备,但突然有个人这么一头扎过来,他已经下意识地在掌中运气,几乎一巴掌就朝柳南栀的脑袋上拍过去了,幸亏理智及时制止了他。可就在这一个晃神的瞬间,柳南栀已经扑到了他胸前,双手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腰。 看到北慕辰僵住的身子,柔儿先是一愣,接着大概是明白自家小姐的恶作剧了,不禁捂住嘴偷笑起来。 这下,倒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收场! “柳南栀,你是不是疯了?”北慕辰压低声音吼道。 柳南栀才不管他呢,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北慕辰身上:“嘤嘤嘤,相公,你都出门一上午了,人家好想你呀!” 嗯?出门一上午就开始想了? 众人汗颜。 等等!不对啊!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孟璃夕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被那个贱/婢缠上了,一下子脸都青了,浑身颤抖地指着柳南栀骂道:“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你还不给我起开!” “我抱我家相公,关你什么事?”柳南栀满不在乎地答道,还有意扬起小脸在北慕辰怀里蹭了蹭。 这个女人!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北慕辰嫌恶地抓着她的肩膀,小声警告道:“柳南栀,你够了!你不嫌丢人,本王还嫌丢人呢!你给本王松开!” “我就不!”柳南栀赖在他怀里,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北慕辰气结。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你别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王就不敢把你扔出去!”北慕辰似乎要失去耐心了,抓着柳南栀肩膀的力道更大了一些。 柳南栀仰起头看着他,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相公,人家都认识你二十年了,这还是除了你受伤以外,人家第一次这么抱着你呢!” 说完这些,柳南栀自己也糊涂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别说北慕辰,连她自己都觉得简直腻到令人发指好吗! 是难道是因为……原主内心的感情,在她心底还没有完全消失吗? 正想要用力将柳南栀扯开的北慕辰忽的感觉手里打滑一般,猛地失去了力道。 这丫头,真是没有一点重量吗?触手可及的地方,全是皮包骨,他当真只要随便拎着她一只胳膊,就能将她远远地扔出去。 可是,那双手竟然不听使唤似的,僵在她的肩上动弹不得。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柳南栀,那双眼睛里是他许久都不曾见过的熠熠星光。 北慕辰感觉到心口噗通噗通的,莫名加速跳动起来。 该死!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跟这个女人一样疯了? 不知道是不是北慕辰眼底那抹冷光突然变得有些炽烈,还是刚才说的那句话令自己都觉得矫情,柳南栀实在有些装不下去了,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抱住北慕辰的手。 明明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恶作剧而已,怎么会突然感觉那么尴尬…… 柳南栀站在北慕辰跟前,竟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旁边的人情绪激动起来,尤其是那个孟璃夕和夏灵犀俩人,见一个太医府的奴才竟敢扑上来抱着当朝的王爷,简直是脸都绿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奴才,竟敢玷污三殿下!你们还不把她给拉下去!”夏灵犀早就想治柳南栀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不知好歹,连皇帝最宠爱的儿子都敢顶撞,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忙!于是她赶紧吆喝着楼外楼的小厮,要把柳南栀给赶出去。 “住手!”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虽然力道有些不足,略显文弱,可却铿锵有力。 众人循声望去,竟看见又是一个大人物走来—— 陆氏商会当家人,陆璟瑜陆大少! 他怎么也搀和进来了? 正当众人疑惑时,只见陆璟瑜快步走上前来,皱着眉头对那道:“这位姑娘是本少爷邀请的朋友,谁赶她走,那就是赶本少爷走!” 小厮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噗通一声跪下来:“小的实在是不知……” “表哥!”夏灵犀见陆璟瑜竟然出面帮着那个贱丫头说话,一来是心头不痛快,二来也是怕陆璟瑜方才那句话会得罪了骄阳王,便娇嗔了一句,指着柳南栀对陆璟瑜说道,“不就是跟那个心酒来过一次陆府,你干嘛自降身价帮她解围,还说是你的朋友?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坏!她刚才害得孟姐姐差点都被人……” “灵犀!”陆璟瑜皱起眉头,打断了夏灵犀的指责。顿了顿,他看向柳南栀,微微笑道:“这位姑娘,又见面了。” “陆家主,近来身体可好?”柳南栀也恭敬地回了个礼。 “托你和贾姑娘的福,这几日好得多了。”陆璟瑜少年般的面庞的确比之前多了一些血色,虽然作为医者,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掩盖的病容,不过相比那天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现在当真是恢复了不少。 “表哥!这个奴才方才冲撞了王爷,所以我才要赶她走,否则,让王爷的面子往哪儿放啊?”夏灵犀那言下之意,就是提醒陆璟瑜不要再护着柳南栀,不然得罪了王爷,得不偿失。 陆璟瑜却转向北慕辰,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王爷,这位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不知王爷可否给陆某一个面子,就饶过她这一次。” 底下众人顿时又悄悄议论开了。 这个其貌不扬的丑女,竟然引得鬼医谷医药堂主的女儿、骄阳王北慕辰,还有陆氏商会当家陆大少全都纠葛在一起,简直是一大奇闻啊! 北慕辰看着眼前这个替自己的媳妇向自己求情的男人,莫名感觉有些不爽,反问道:“陆家主想让本王饶恕她什么呢?” 陆璟瑜被北慕辰这句话问得一愣,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北慕辰。 “方才那些人不是说,这姑娘她冲撞了王爷,所以……” 北慕辰扭头看向柳南栀,语气不明地问道:“你还背着本王去过陆府?” 嗯?什么叫背着? 柳南栀一脸莫名其妙。再说了,她去过陆府又怎么了?现在看来,她去陆府那一趟,还真是没白走呢,连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少爷都肯站出来帮自己解围,他北慕辰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呢? “我就是去帮心酒打了个下手,没想到陆家主记性这么好,还记得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呢。” “姑娘医术精湛,推拿活血的手法可令陆某受益无穷,怎可说是无足轻重的人呢?”陆璟瑜一脸认真地说道。 还给人做了“推拿”??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北慕辰看向柳南栀的眼神不禁又冷了几分。 这个死女人竟然还一脸受用的表情,好像被人夸得很高兴似的! 听到这里,即便再怎么搞不清楚状况的陆璟瑜也觉察出了一点端倪来:“不过,王爷你好像也认识这位姑娘,不知……” “她是本王的夫人!”北慕辰黑着脸,冷冷地丢出一句。 所以,他还能不认识这个死女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喜欢别的男人? . 北慕辰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如同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水面,顿时激起巨大的水花。 不仅是从夏灵犀到那楼外楼的小厮都傻眼了,就连柳南栀自己都愣住了。 这北慕辰是哪根筋不对了?刚才自己都抱住他不撒手了,他也不肯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会儿有人来帮自己解围了,倒是想起她是他的王妃,出面来做这个便宜好人了? “……”旁边的孟璃夕脸色莫名地白得可怕,好像失去了所有血色一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那个一直被自己当做贾府下人的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是那天神般的男人的夫人? 这怎么可能! 任凭任何一个人看来,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坊间对于北慕辰和柳南栀的传闻,那可是家喻户晓的,虽然普通百姓平日没见过这二位的真容,但眼前这个场景,却都一一对上号了!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那镇国公府的嫡小姐,骄阳王妃柳氏啊!” “难怪……你们看她脸上那胎记,简直跟传闻中一模一样!” “这个又丑又土的女人,哪里配得上骄阳王殿下了?真是恶心死了!” “你没看王爷刚才那么嫌弃她吗?当初她就是死皮赖脸嫁给王爷,现在还是这么死皮赖脸地想抓着王爷不放手呢!” 听着周遭的议论声,即便是孟璃夕这个没怎么接触外界的人也对北慕辰和柳南栀之间的关系有个大概的认识了。 原来北慕辰是被这个女人死皮赖脸缠上的! 难怪,不然以北慕辰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女人?看来这死皮赖脸还真是那个女人唯一的本事了! 孟璃夕暗暗想着,不知不觉竟然用手抓紧了衣袖,狠狠地瞪着柳南栀。 倒是陆璟瑜,听北慕辰说出这句话,一开始虽然也有些发愣,可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难怪陆某一直觉得这位姑娘身上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气质,没想到是姑娘深藏不露,陆某真是失礼了!” 说着,恭恭敬敬地对柳南栀拱手一拜。 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来,绝对是十足的拍马屁,但从陆璟瑜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地显得格外地真诚。 也许是因为,他的确就是抱着这样一颗真诚之心说的这番话。 柳南栀原本以为,以陆家这样的家世,这位陆家主就算不是个自负到不可一世的人,也可能会比较不近人情,处事圆滑事故,但至少就她目前所见,陆璟瑜绝不是她从前所见的那种纨绔子弟或者是一心向利的生意人。 “陆家主可别这么说。我也不是有意想要隐瞒身份,只是上次匆忙之中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你不要放在心上。”柳南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以前也曾听贾姑娘提起过,柳大小姐是一位侠肝义胆、不拘小节之人,今日所见,果然非同一般。能有幸结识柳大小姐,也是陆某的福分。”陆璟瑜微微笑道,即便只是稍微弯起嘴角,那笑容也美好得令人心醉。 殊不知旁边的北慕辰心头是越来越烦躁了。 她是没嫁人吗?是没称谓吗?是他说得不够清楚吗? 这个女人,是他的夫人,就该被称为王妃才对! 可是柳南栀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跟人家谈得风生水起的,看来这真是“交情匪浅”啊? 北慕辰闷闷地不知不觉就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心情也莫名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一把将柳南栀拉到自己身边,冷冷地对陆璟瑜说道:“陆家主,方才我们谈的事情,可算是成交了?” “事关国计民生,陆某岂敢儿戏,答应王爷的事情自然作数。”陆璟瑜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答道。 “好。若是如此,那本王就安心等你的好消息了。今日夫人既然特意到酒楼来等着本王,本王也不忍心弃她不顾,只好先失陪了。”北慕辰似乎感觉到柳南栀会反抗,一把搂住她的肩,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甚至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王爷和王妃娘娘请便。”陆璟瑜恭敬道。 “陆家主,其实我……” “夫人,咱们该回王府了,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给为夫做推拿的吗?”北慕辰将“推拿”二字咬得极重,强拧着柳南栀就往外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什么夫人?什么为夫?还有什么鬼推拿? 疯了疯了,北慕辰真的是疯了! 柳南栀挣脱不开,竟然就这么被他一路大张旗鼓地“搂”回了王府,一路上顺便收获了无数诧异的目光和花痴的眼刀子…… 终于熬到了王府,北慕辰也稍微放松了力道,柳南栀一下子跳起来,气得跺脚:“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还想跟陆家主说两句话呢!” 这个该死的北慕辰! 她不就小小地恶作剧了他一下,这丫竟然这么记仇,扭头就报复回来?真是小心眼! “你就那么喜欢跟那陆璟瑜说话?”北慕辰幽幽地问道,跟平常一样冰冷的语气,以至于满心以为他是为了那个恶作剧而报复自己的柳南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那压抑着就快要喷发的怒火。 “喜欢啊!” 妈蛋!那陆氏商会掌控了整个大宛接近一半的商业命脉,随便从陆璟瑜嘴里抠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对寻常人来说都有可能是巨大的商机啊! 对于她这个连楼外楼的一顿饭都吃不起的穷人来说,别说喜欢,她简直就是爱死了! “柳南栀,别忘了你的身份!”北慕辰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别忘了当初是你想方设法非要嫁给本王! 别忘了当初是你死皮赖脸地说喜欢本王喜欢得要死! 别忘了现在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 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喜欢别的男人? 看来这女人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 柳南栀当然听不见北慕辰这一堆气得要发疯的腹诽,就算是听见了,她可能会比现在还要懵逼。所以她只是怪异地瞅了北慕辰一眼,寻思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跟陆璟瑜聊两句天跟她记不记得住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这陆家大少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青年才俊,又是皇室的外戚,跟他说几句话,也不至于掉了你三殿下的份儿吧?”柳南栀想破了脑袋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可是北慕辰的脸色为什么越来越黑了? “柳南栀,你……” 等等!难道他嫌弃的不是陆璟瑜,而是自己?他是觉得自己出去抛头露面,还在陆璟瑜面前夸夸其谈的,丢了他的脸? 柳南栀想起刚才在楼外楼的时候,他甚至都懒得替她澄清一句,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跟陆家主相识,又不是因为你骄阳王,更和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你管得着我跟他说两句还是三句吗?你要是觉得丢脸,下次也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的王妃呀!最好你现在就给我写一张休书,咱们一刀两断,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柳南栀也不知道怎么的,越说越觉得委屈,竟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她就那么给他丢脸是不是?就因为这张脸?还是因为那外面各个骂她淫/娃荡/妇倒贴不要脸的传言? 容貌她无法选择,可至少她背上的那些骂名,不都是因他而起的吗? 当初太医那一句“三殿下已毒入脏腑,药石罔效,除非以活人为引,施以阴阳调和之术,兴许尚有一丝回天之力”,柳南栀便赌上了自己的清白和一生,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火坑里。 可他醒来之后,却极尽恶毒的言语,将她骂作不择手段爬上他的床的下作之人,从此让她背上了这下/贱倒贴的骂名,现在倒是在众人面前嫌弃她丢脸了?! “柳南栀,你当真这么想?”北慕辰做梦也没想到,会从柳南栀嘴里听到那一句给她写一张休书的话来。 想起先前在北疆的时候,她说的那些,什么等她可以自己立足之后,就会主动离开王府,成全他和柳南薰一类的话,北慕辰心底不知名的地方好像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那么隐晦却又明显地疼痛起来。 现在她是自以为找到了陆家这个靠山,翅膀硬了,可以飞出王府,飞离他身边了是吗? “难道王爷不是这么想的吗?”柳南栀瞪着他,用力地睁大眼睛,若是不这样,仿佛眼眶里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滴下来。 北慕辰却只听出她言下之意,不就是一个“是”字? 这个女人,竟然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干脆地答一句“当然”,可是那两个字还没到嘴边,脑子里却更快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他,当真这么觉得吗? 北慕辰一滞,为自己的犹疑感到有些不解。 如果是以前,他必定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让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滚出他的骄阳王府,哪怕有一点点机会,他都丝毫不会犹豫,可是现在看着眼前倔强的小脸,那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最坚硬的刺,卡在了喉咙里,卡得生疼。 他这是……怎么了? 当北慕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便开始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打圆场,到了嘴边的话便是一句句冰冷至极的赌气之言:“没错,本王以前的确是这么想的,恨不得让你赶紧从本王身边滚开,滚得越远越好。可是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在你无视本王的警告,硬要闯进本王的生活,把本王的一切都搞得一团糟,让本王在痛苦之中煎熬了这么多年之后,你以为你还能拍拍屁股全身而退?如果本王就这么放过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北慕辰! 柳南栀咬了咬牙。 为了控诉她的“罪过”,他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 可是这些年来,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吗?那她呢?她所承受的那些痛苦、那些煎熬,她的那些付出又算什么?她死过的那一次,又算什么? “你简直不可理喻!”柳南栀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天真了,明知道跟他没法讲理,竟然还在一次次尝试,她的脑子可能也有病! 干脆转身就走。 谁知北慕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毫无防备地就这么被他拽了回去,一个踉跄没站稳,下一秒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按住后脑勺,迫使她仰起头迎上了北慕辰那张冷峻的脸。 然后她的嘴就和北慕辰的唇精准地贴在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你会来求我的 . 柳南栀脑子里嗡的一声,本来就一团乱的思绪,瞬间彻底瘫痪了。 因为这一次,她也不知道北慕辰是在干什么! 嘴唇上紧贴的炽热,是北慕辰身上的温度,比她在楼外楼那么用力地抱住他时,还要更炽热的温度。 他、他在干什么? 柳南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抗,可是一只手被他紧紧抓住,另一只手根本就没法推开他。 这个人是一堵墙吗?还是一棵树?敢情是在原地生根了不成?! 这些混乱的思绪突然涌起,竟让柳南栀忘了继续反抗,只是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北慕辰的脸。 眉如剑,眸如星,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了。 就在她茫然地盯着北慕辰的脸时,北慕辰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 只是看见她红着眼睛转身要走,身体就好像不听使唤了似的,完全是在一瞬间做出的反应,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可是,以前明明离站得稍微近一些都会令他感觉到厌恶的女人,此刻他不仅不想放开,反而那柔软得像花瓣一样的嘴唇,竟然让他有一股想要进一步试探的冲动……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北慕辰及时止住自己疯狂的想法,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正轨上。 这个女人毁了他的前半辈子,竟然还想毫不负责地就这么走人?她以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北慕辰眼底倏地掠过一丝淡漠的冷笑。他松开脑后的手,看着还没缓过劲儿来的柳南栀,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柳南栀,你放心,本王会让你好好地留在王府,一辈子过着孤单、寂寞、痛苦的日子!这辈子,你都是本王手掌心里的一只蝼蚁,本王让你生你才能生,本王让你死你才有资格死。想逃?没门!” 柳南栀也自诩是被人威胁到大的,尤其是做雇佣兵这些年,什么样的狠话她没听过?对这些东西,她早就免疫了。可是此刻她从北慕辰眼底看到的那种敌意,却蓦地让她心头一凉。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吻她,是因为他知道“她”爱他,而这样不带感情的吻只会令她更痛苦。他所做的这一切,正如他所言,不过是想要折磨她,让她痛苦! 而真正让柳南栀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恐怖的,是他口中那一句句极具掌控欲的威胁。她从他眼中,竟然看到了现代的自己的倒影。 十四岁那年,父亲带她远渡重洋,他们所乘坐的渡轮却在公海上被海盗所劫,壮年和老年人都被就地“处决”,留下包括她在内的少男少女之类没有反抗能力的群体,作为俘虏,他们成为了海盗船上的奴隶。 见识了海盗的血腥屠杀,他们就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木偶,完全没有想过要反抗,每天战战兢兢地服侍着那些杀害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的凶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生死掌控在这些人的手里,下一个脑浆迸裂地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自己。 别人让你生,你才能生,别人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这种生活,柳南栀是真的怕了。真的,真的怕了! 所以后来她才会活成一具屠杀别人的机器,因为她告诉自己,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做强者,你的生死就会掌控在别人的手里。可是她绝不愿意让自己再重温一次那种噩梦般的经历! 现在北慕辰的这番话,提醒了她,在这个讲究强权的世界里,她和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完全不对等的。如果不是她身上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这个男人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北慕辰,你混蛋!”柳南栀抬起手向他扇过去,却被北慕辰一把抓住了胳膊。 “本王还能更混蛋一点,你可以放马过来试试。”北慕辰微微眯起眼眸,眼神里的警告透着危险的气息。 柳南栀一滞,只感觉到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北慕辰,你早晚会来求我的!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柳南栀不甘示弱地看向他。 这个女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怕不是疯了! 他怎么可能会求她? 北慕辰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甩开她的手,转身踱步而去。 大厅外的门廊一侧,柳南薰正面目阴沉地站着,好像一尊雕塑。她是听说王爷回来了,高高兴兴地跑出来迎接,可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北慕辰和柳南栀拥吻在一起的画面,而且,是北慕辰主动吻了那个女人! 这不可能! 至少在以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那个所谓的“以前”,又究竟是多久以前?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慕辰看向那个女人的视线变得多了起来,甚至会带着许许多多意味不明的情愫。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因为北慕辰和自己一样,对眼前这个变了个人似的柳南栀在进行打量和揣摩,可直到今天这一幕,让她心底强压下的不安彻底炸开了! “小姐……”寒穗见柳南薰已经在这里杵了很久了,有些惴惴不安地轻声唤道。 柳南薰却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 寒穗追上柳南薰,跟在后面连声说道:“,这柳南栀性情大变,是因为脑袋撞到了香炉上,可奴婢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否则,怎么现在连王爷也跟中了邪似的,跟那个女人纠缠不休起来?” 顿了顿,“都怪那柳南雪无能,那天晚上不但没能弄死这个废物,竟然反而让她得了便宜,转头对付起我们来不说,竟然还勾引得王爷……” “闭嘴!”柳南薰停下脚步,望望四周,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寒穗一眼,“本夫人刚把你从惩戒室里放出来,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是不是?这王府里到处都是耳目,你不要命了,敢这么张嘴胡说?” 寒穗自知失言,低下头嗫嚅道:“奴婢……奴婢只是替小姐着急,所以才……” “行了!”柳南薰气呼呼地转过脸去,这个愚蠢的丫鬟,要不是自己身边没有别的人可用,她还真不想把这丫头从惩戒室里放出来。真该让这蠢货在惩戒室里练练脑子! 但是她也知道,寒穗的担心并不是多余,毕竟自己能在这王府立足,全凭着北慕辰对自己的宠爱,若是北慕辰当真对柳南栀那个贱人动了心,以柳南栀和自己势不两立的态度,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你方才说王爷什么来着……” 冷静下来的柳南薰眼底泛着阴冷的光。 寒穗不敢再多说多错,小心翼翼地回忆着,谨慎答道:“王、王爷好像跟中了邪似的,跟那个废物……” “中邪?”柳南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骄阳王府中,有她就不能有柳南栀,有柳南栀,就会没有她的位置! 她绝不能让后一种情况发生! …… 薇落苑。 回到房间里,柳南栀在桌案边坐下来,一边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腾出脑子来回忆今天在医馆面诊的那几位瘟疫患者的具体情况,一边翻找出之前记录的治疗鼠疫的方子来对照。 先前的瘟疫是因鼠患引起,她只是在几个人身上做了小范围的治疗,并没有顾及太多,然后洪水便来势汹汹,突然之间宓都城外多了成百上千的难民,除了鼠疫迅速蔓延以外,还有别的瘟疫夹杂其中,甚至有交叉感染形成了变异的情况,极其复杂,并非一两副药方就能轻易解决问题。 若是不能尽早研究出方子,止住瘟疫,这宓都城的情况恐怕会大乱,到时候北慕辰那边对皇上也不好交代吧? 柳南栀一个愣神,思绪里竟然就跳出了那三个字。 呸!她怎么莫名其妙想起那个人来了?他能不能跟皇上交差,关她屁事!反正就算这件事办砸了,皇帝也不能直接卸了他的爵位,自己这骄阳王妃也还暂时安全。 等他落魄到必须抓紧自己这根镇国公府嫡小姐的稻草来自保的时候,那才叫痛快呢!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说她的生死是捏在他手里的! 等一下,怎么越说不去想他,思绪就越是不受控制了!不行不行,真的不能再想了!眼下这情况已经够混乱的了,别再让北慕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了心思,要专心致志地对付瘟疫,毕竟,她和那个不可一世的鬼医谷孟大小姐还有一个赌约呢,她可是连贾太医的名声和自己的尊严都赌上了,绝对不能输! 于是她一头扎进医书典籍里,泡了几天之后,又去城郊新建的难民收留营具体考察情况。 自从瘟疫开始扩散,城郊的难民收留营就被委以重兵把守,难民们不得随意外出,更不能进城,以防将瘟疫带进城内。营中确诊得了瘟疫的,会被移动到别的帐篷里,和其他的瘟疫患者住在一起。 这样做本是为了防止瘟疫继续蔓延,但因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次的瘟疫有不同的种类之分,把不同病种的人关在一起,一旦交叉感染则会加速发病率,死亡率也随之急速上升。 这样一来,难民营中便开始弥漫开来一股恐慌的气氛,人人自危,甚至是闹事。 被兵力强行镇压之后,这些人便逐渐把愤怒的矛头对准了这次事件的总负责人——骄阳王北慕辰。 听说为了解决难民的困境,北慕辰已经不眠不休埋头工作了两三日,可是太医院那边对瘟疫研究的进展不大,同时新的问题又摆在了北慕辰的眼前。 那就是难民的口粮问题。 如此数量庞大的难民群体,每天都在急剧消耗着城中的存粮,若不能尽快解决瘟疫和平息水患,让难民回去重建家乡,那么国库每一日都将承担着繁重的负担。 更重要的是,不但是能提供给宓都周边的难民的口粮在不断减少,东南各省临近的省城能调给灾区的粮食也在大量消耗,而巴蜀距离东南路途遥远,那一批赈灾粮仍在路上,再撑不了几日,东南各灾区恐怕就要彻底陷入饥荒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平息流言 . “官爷,求求你们了,让我们出去吧!” “我家小孙儿他染了疫病啊!这样下去,他真的、真的会……” 远远地瞧见难民营的入口处有些混乱,断断续续传来老婆子的哀求声和小娃娃的哭声。 把守出入口的官兵似乎被缠得烦了,便不耐烦地将那抓着自己胳膊的老婆子给推开。原本就身子骨孱弱的老婆子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推搡,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摔得“哎唷”一声。 老婆子的儿媳妇赶忙跑过去搀扶,可一分神,怀里抱着的小娃娃便哇哇大哭起来,那妇人怎么哄都哄不好,急得便拿巴掌没轻没重地往娃娃身上拍打:“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就不能让奶奶和娘亲省点心吗?你这娃娃,你真是要气死我……” “你别打孩子,别打!是我老婆子自己不小心,我这小孙子被疫病折腾得多可怜,别打了……”老婆子哭着劝说儿媳妇,结果一家三口就这么哭作一团。 可那官兵却更加不耐烦起来,指着她们骂道:“哭什么哭?这都是三殿下的命令,你们有本事跟三殿下说理去,在这里跟官爷我叨叨没用!再说了,三殿下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难民进城捣乱,传播瘟疫,所以就算我放你们离开这难民营,你们也进不去城,就死了这条心吧!” “三殿下这是要让我们死在这里啊!”老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旁边的媳妇儿也擦着眼泪,嘀咕道:“这三殿下表面上体恤百姓,实际上跟那些地方贪官没什么两样,就是把我们这些穷苦人扔在这里等死!” 四下有不少围观的人,原本这些天来难民营中就积攒了不少怨气,此刻借着这个由头,不少人便公然抱怨了起来。 “大胆!” 柳南栀刚走到军营门口,看见这场闹剧,脱口训斥道。 那官兵和难民们顿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瘦弱女子是什么来头。 “你是何人?可知这里是禁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官兵回过神来,对柳南栀呵斥道。 “骄阳王妃在此,还不跪下!”柔儿立马亮出柳南栀早让她准备好的玉手牌,对那官兵喝令道。 官兵一见这货真价实的玉手牌,赶忙识趣地跪下来行礼。 柳南栀却径直朝那几个难民走去,幽幽地扫视了他们一眼,那些难民得知眼前的人正是他们口中责骂的骄阳王的王妃,不禁有些心虚,纷纷避开柳南栀的目光。不过,柳南栀的目光最后只是停留在了那个妇人身上。 “你可知你方才大胆辱骂王爷,乃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之罪,论罪当斩?” 看到柳南栀凌厉的眼神,那妇人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说道:“我……我又没说错!三殿下下令将我们关在这个地方,又不许我们进城求医,现在每日提供的口粮也越来越少……这不就是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是啊……”其他难民也小声地嘀咕附和。 看来这北慕辰引起的民怨还不小。 都说好人不好当,这好官可更不好当啊! 柳南栀暗暗想道。不过,前段时间北慕辰在朝堂上为东南水患献计献策,为难民们谋求诸多福祉,那可是被人称赞不已的,怎么就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些难民口中的话就变了个风向? 看来,有人在这中间做了不少暗活儿吧? 柳南栀略微打量了一下那个妇人,便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走上前去,突然揪住那妇人里层的衣衫。 “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妇人当众被人拉开衣服,那可是大糗事! 柳南栀笑了笑,指着妇人脖子上的那串项链,说道:“这位夫人,这条珍珠项链成色上品,做工细致,可不是一般的穷苦人能买得起的。” 那妇人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撩了撩衣领,想要遮住项链。不过这掩耳盗铃的动作反倒让柳南栀看出她的心虚。 “这、这是我娘家人送的嫁妆,自然是贵重些……”妇人低声解释。 “哦?那这孩子呢?”柳南栀用手绢擦了一下那孩子嘴角的药渍,放在鼻间嗅了嗅。 柳南栀这怪异的动作引起了难民们的疑惑,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王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妇人有些紧张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柳南栀瞥了一眼妇人怀里的娃娃,从容说道:“这孩子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只是唇色较深,干裂起皱,咳嗽、鼻塞、流涕,如果我的诊断没错,应该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这一点,我相信殿下派遣到营中的大夫已经诊断过了吧?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可怎么方才却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染的是瘟疫?” 老婆子和妇人对视一眼,露出心虚的神情。 “这、这……这孩子都病了好几日了,现在瘟疫又泛滥,哪个做娘的会不担心?我们听说,现在那鬼医谷的人正在城中行诊呢,若是能去碰碰运气,说不定……” “鬼医谷的孟堂主早已放话出来,他这次来宓都就是为了研究瘟疫对症的药方,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顿了顿,柳南栀又说道,“而且,你们刚给这孩子服过药汁,那药汁里竟还有人参这样的药材。试问,一个逃难出来住在难民营里的人,还买得起人参吗?” “你怎么……”妇人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才明白方才柳南栀擦拭药渍的目的。 可是,这个王妃竟然只需要闻一闻味道,就能知道那药里面有人参? “你胡说!”妇人连忙矢口否认。 “哦?那我就再分析一下,你这副药里面,还有麻黄、葛根、紫苏叶、防风、桂枝、白芷、、陈皮、苦杏仁、桔梗、甘草、生姜。这副药方的主要功能是解表发汗,疏风散寒,主治风寒引起的怕冷发热、头痛、咳嗽、鼻塞、流清涕。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有错,不如就把药渣拿出来,我们让大夫来验一验?”柳南栀直视着那妇人,目光笃定。 妇人的脸色早已白得像纸一样,愣愣地看着柳南栀。 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王妃,分明就是个大夫啊! “昂贵的珍珠项链,上等的人参药材,这些都不是你们用得起的,恐怕是某人买通你们所用的贿赂吧?说!到底是谁让你们在营中散布流言,引起恐慌,污蔑三殿下!”柳南栀目光倏地一寒,像剑一样刺向了妇人。 妇人面无血色,扑通一下就在柳南栀面前跪了下来,“民妇……民妇不是……民妇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有意的,还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演这一出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凭你污蔑皇亲这一点,本王妃现在就能让人把你拖出去砍了!”柳南栀的语气越发严厉,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妇人一听,连哭带嚎地哀求起来:“民妇知罪!民妇还有孩子,这孩子已经没了爹,不能再没有娘了呀!求王妃娘娘开恩,求王妃娘娘开恩啊!” 旁边的老婆子也赶忙跪在柳南栀跟前,维护着儿媳妇和道:“都是我老婆子的错!是我老婆子贪心,收了人家的东西,才干出这种事情来的!那人说,只要、只要我们这么做,他就能把我们弄出难民营,给我们好吃好喝的,让我们孤儿寡母的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劫!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才、才出此下策,王妃娘娘若是要怪罪,就怪我老婆子一个人,砍我老婆子的头,放了我媳妇和小孙子吧!求王妃娘娘大慈大悲,放过她们吧!” 看着这一家人抱头哭作一团,柳南栀叹口气:“本王妃不会杀你们,但你们作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搞得难民营里人心惶惶,还污蔑三殿下,本王妃自然不能继续收留你们,就将你们逐出难民营好了!” 四下顿时又响起了议论声。 这么多人被困在难民营里,其实就算没人刻意去散布流言,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怨言,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被逐出难民营是什么惩罚。 柔儿见状,配合着柳南栀,面色凝重地说道:“王妃娘娘,如今城门已经封锁,方圆百里之内,除了难民营,连吃食都没有,若是将她们逐出去,可是要被活活饿死的呀!” “他们那么想离开这难民营,本王妃不过是如她们的愿罢了!”柳南栀答道。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唬得那些被圈禁起来的难民们一愣一愣的,原本他们逃难而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口粮,这难民营里虽然条件并不算特别好,还有可能染上瘟疫,但一日三餐按时提供,不愁吃穿,也有地方遮风挡雨,即便是染了瘟疫,那也比活活饿死要强啊! “不要啊,王妃娘娘!小的们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可怜可怜我们,不要赶我们走!我们孤儿寡母的,离开了难民营,还能去哪里?我这老婆子死了也就罢了,可那孩子还小,求王妃娘娘开一面!”老太婆跪在柳南栀面前苦苦哀求。 “现在倒是知道错了?”柳南栀拧起眉头,“你们可知道,三殿下为了早日替你们解决难题,整日吃不下、睡不好,他向皇上力争福祉,从国库里拿出大笔资金替你们搭建住处,还让宫中的御医亲自来替你们问诊,他自己省下王府的开支,用来补助难民营的口粮,本王妃见他一日比一日消瘦,内心有多焦虑、多煎熬?你们扪心自问,若不是三殿下,你们都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日吗?如今你们还这般污蔑他,本王妃真是恨不得将你们就地正法!” 柳南栀努力想要挤出两滴眼泪,不过这种矫情话只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拼命眨巴眼睛也不过是让眼眶微微泛红。 众人:听说那骄阳王妃对王爷痴心一片,看来传闻果然不假啊…… “今日本王妃来这里,也是想为王爷分忧,亲自替你们问诊。本王妃会将今日问诊所得,尽数转述给太医院的贾太医,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你们若是觉得站在这里跟官兵对峙能让你们的日子过得更好,大可留在这里继续无理取闹。” 柳南栀方才替那小娃娃诊断的一番言论,早已让众人心悦诚服,虽然不相信柳南栀能治得了瘟疫,但那贾太医可是大名鼎鼎,毕竟也是出身于鬼医谷之人啊! 再说,即便这柳南栀什么也不会,那也是堂堂的骄阳王妃,平日里要想见这样的人物一面,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会儿她居然还要亲自替他们问诊,那可真真是天大的恩赐了! 看来这骄阳王果然勤政爱民啊,连自己的妃子都调动到难民营来了…… 众人立马屁颠颠地跟上了柳南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一波三折 . 王府南院书房。 “王爷!”沐钦疾步入门,却见北慕辰正扶着额头倚在书桌上,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不过沐钦的声音已经传入北慕辰耳里。他睁开眼看向沐钦,问道:“何事?” “陆氏商会陆家主求见。”顿了顿,沐钦补充道,“有急事。” 北慕辰拧起眉头,这会儿陆璟瑜来找他,必然是为了那日他们在楼外楼商议之事,见沐钦这模样,似乎情况不太妙。 “让他到书房来见本王。”北慕辰强打起精神。 沐钦看出北慕辰的忧虑,平日里,王爷可不会随便让人进书房。他也知道最近北慕辰为东南一带的洪涝事件忧心,点点头转身出去,很快便将陆璟瑜带进了书房。 “陆家主,你那边可都打点好了?”北慕辰看着面色凝重的陆璟瑜,心底的不安更是加重了。 陆璟瑜微微张口,似有轻微叹气声,对北慕辰恭敬答道:“陆某依照王爷的吩咐,近日来一直在打点筹措殿下所需的粮食,如今陆氏商会在整个宓都内的商号都已经开放粮食供应给难民。” “但仅仅是陆氏商会的存粮也远远不够,所以陆某联络了各大商号,但是底下人却得到了消息,说是有人在暗中放出了口风,提前将东南一带的洪涝灾害和朝廷收购粮食的消息传出去,所以眼下所有能提供粮食的下游供应商,都数倍提高了粮食价格,即便是以我陆氏商会的名号,也难以再靠平日的价格拿到粮食。仅凭朝廷拨下的赈灾款,要想募集到足以安置这整个宓都城的难民的粮食,恐怕远远不够。” 陆璟瑜话音刚落,北慕辰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这些人实在大胆!竟敢趁着东南水患提高粮价,大发国难财,简直是罪不可恕!” “王爷息怒。这百姓种植粮食本就是为了补贴家用,怪不得他们,那商人更是唯利是图,乃是常理,何况当时洪涝泛滥一事尚未被传遍,即便追究起来,也只能说他们是提前预判到商机,无法追究其罪过。”陆璟瑜答道。 “是啊,王爷,现在咱们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该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如何解决这粮食的问题。如今宓都城外有上千难民,日日消耗着大量的粮食,要是再没有更多的粮食供应上来,只怕咱们的处境举步维艰。”沐钦接过陆璟瑜的话,小心地提醒着北慕辰。 其实他知道,王爷对这些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的,这些天王爷通宵达旦地研究,就是为此而忧心。 原本还指望着陆氏商会这边能带来好消息,可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背后必然是太子在搞鬼! 看北慕辰不说话,沐钦不由继续说道:“现在粮食跟不上,又有瘟疫蔓延,真是雪上加霜。而且听说近来这难民营里传出不少对王爷不利的谣言,引得民怨载道,若是这些传到宫中,只怕反而引起皇上对王爷的不满,这好好的一桩差事,反倒变成了烫手山芋!” 北慕辰手握着折子,不禁力道大了一些,将那折子揉成一团废纸。 “东南水患,民不聊生,为民分忧是本王的分内之事。可让本王不忿的是,有些人竟然用百姓民生的安宁来搅弄政治,把那些已经饱受折磨的难民卷入到他的权势争斗之中,实在是可恨!” “只怕这些事情,也是有人在背后摆弄。”沐钦沉声道。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背后之人除了东宫还能有谁?可陆璟瑜终究是个外人,有些话他不好说,也无意参与,而北慕辰和沐钦当着他的面,自然也要慎言。 所以陆璟瑜并不插话,转而说道:“其实,要想解决粮食这件事,陆某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提供给王爷,但并不能保证此事能成。” “什么法子?”北慕辰一听事情还有转机,立马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不瞒王爷所说,此次陆某筹措粮食时,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早在近一个月前,竟然就有人在暗中收购城中商户和近郊散户的粮食,那时粮食价格不高,此人只花了区区二十万两白银,就将低价粮食尽数收购囊中,如今整个宓都方圆数百里内绝大部分的粮食都握在此人手里,其数量足以和整个陆氏商会眼下拥有的数量分庭抗礼,若是能拿到这笔粮食,加上陆氏商会提供的粮食,相信让难民们支撑到东南各省退水也足够了。” “此人是谁?”北慕辰追问道,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陆璟瑜答道:“此人收购粮食时,并未以真实身份示人,所以陆某还在追查中,一旦有消息,便会第一时间通知王爷。” “此事必须要抓紧。即便本王等得,难民们也等不得。被父皇责骂事小,难民们受苦才令本王心中难安。何况,若是连天子脚下都呈饿殍遍野之态,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我大宛在诸国之中,颜面何存!”北慕辰嘱咐道。 “陆某明白,此事定当竭尽全力而为!”陆璟瑜说罢,便赶着回去查探此事。 待陆璟瑜离开,沐钦才坦然对北慕辰说道:“王爷,此事似乎不简单啊!” “你是说,那收购粮食的人的身份?”北慕辰反问。 “是啊,早在一个月之前,朝廷的目光还盯着北疆之乱,不知此人究竟是碰巧而为之,只想低价收购存粮,还是预料到了今日的状况?”沐钦想起方才陆璟瑜所言,就连堂堂的陆氏商会都不知道宓都竟然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这人真是深藏不露。 北慕辰点点头,同意沐钦所言。 “若此人能为我们所用倒好,至少能解决了粮食的燃眉之急,但就怕这人别有所图,或者起了贪婪之心,那可就……” “唉!王爷一心为了百姓,可如今城中却流言四起,因为这粮食和瘟疫的问题,百姓们有不少抱怨,加上又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殿下的处境可够艰难的。”沐钦叹了口气。 “噔噔。” 门口响起敲门声。 这个时候,除了墨影没有别人。 “王爷!”墨影不等传召,就风一般地疾步入内,上前对北慕辰拱手禀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北慕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沐钦,突然欲言又止。 可墨影根本没注意到北慕辰的眼神,迫不及待地接着北慕辰的话说道:“王爷让属下这几日暗中保护王妃娘娘,可今日王妃娘娘突然带着柔儿出门,王爷可知,她们去了哪里?” “那个女人又跑出去给本王添什么乱了?”北慕辰揉了揉太阳穴。 最近事情已经够多了,要是那个死女人再给自己惹点什么事情出来,那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王妃娘娘去了难民营!” 看墨影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北慕辰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 “她去难民营干什么?” 毕竟难民营这种杂乱的地方,最容易出事,而且柳南栀无端端地跑到那个地方去要做什么? 不过,旁边的沐钦却是比北慕辰更愣,喃喃道:“王爷竟然让墨影去保护王妃娘娘?” 这话要不是从墨影嘴里说出来,北慕辰又没有反驳,沐钦可绝对不敢相信。他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极为重要的事情,北慕辰轻易不会派出墨影亲自去做。 可区区一个往日连北慕辰的眼都入不了的女人,竟然动用了墨影…… 北慕辰瞥了沐钦一眼。 就你个糟老头子话多是吧? “这个女人自从回了王府,就没一天消停的,若不派人看着她,只怕她早晚给本王闯下大祸,闹出什么事端来!” “咳。”沐钦轻咳一声,转移了话头,“王爷说得是,这王妃娘娘尊贵之躯,去那难民营做什么?别说近来众人本就对王爷您颇有微辞,若是知道了王妃娘娘跟咱们骄阳王府的关系,为难起娘娘来,那可怎么办?再者,还有这瘟疫……唉,要是王妃娘娘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 “沐管家有所不知,这王妃娘娘刚到军营,就碰到一出好戏,没想到娘娘不仅化解了难题,当众揭穿了那受人指使挑唆王爷和难民关系之人,甚至还替王爷说了不少好话,三言两语就平息了流言,说得那一众人都为说过王爷的坏话而脸红不已,看得我都想拍手称快了!”墨影兴致勃勃地说起军营的事情。 “这个女人竟有如此本事?”北慕辰嘴上这么说,眼角却不经意挂着一丝笑意。 沐钦在旁边倒吸一口气。 不得了不得了,王爷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墨影不是没在王爷面前替柳南栀说过好话,那会儿可只有挨骂的份儿!可今天北慕辰不仅没有责骂墨影,甚至还颇有些欣慰的样子,这…… 这还是自家王爷吗? “不仅如此,王妃娘娘还在军营里设了好几张桌子,请来城中大夫同她一起问诊,说要重新整理一下难民中的疫情呢!”墨影继续说道。 “疫情?本王倒是听说,她那日在楼外楼,竟和鬼医谷孟堂主之女有过什么关于疫情的赌约。今日她居然去难民营查探疫情,难道就是为了此事?本王倒,她究竟有什么翻天的本事,本王竟不知道,她还会医术呢!” 顿了顿,“走,去看看!” 北慕辰抛下手里琢磨了好几日的折子,竟然起身要出门了。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柳南栀? 沐钦今天的所见所闻,简直是要惊掉他的下巴了,赶紧偷偷向墨影递了个眼色。 王爷是不是最近被东南沿海一带的事情搞糊涂了? 墨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跟上了北慕辰的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暗谋 . 这边北慕辰一行人刚刚出门,前院的小厮就立马跑到了鸳鸯阁向柳南薰汇报情况。 得知柳南栀前脚去了难民营,这才没过多久,北慕辰后脚就跟了去,柳南薰心头百转千回的,这俩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现在但凡是跟柳南栀那个废物沾上边的事情,王爷似乎都有兴致,这几日明明还在为东南水患一事烦扰,今日居然纡尊降贵亲自跑去那难民营了! “听说这难民营疫情严重,要是王爷被那群贱民传染上了瘟疫,如今又没有对症的法子,可怎么办?”寒穗不禁担忧起来。 “放肆!你怎敢诅咒王爷?”柳南薰怒斥一句,吓得寒穗赶紧噤了声。“王爷行军多年,身体素质岂是旁人可比的?什么瘟疫,见了王爷也得绕着道走!” “得是!不过那柳南栀向来体弱,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底气,竟然敢往难民营里跑。奴婢听说,前两日她在楼外楼遇到了夏府小姐夏灵犀和鬼医谷医药堂堂主之女孟璃夕,不知为何双方发生争执,那废物竟然扬言要和鬼医谷一较高低,看看谁先研制出对付瘟疫的配方来!想必她今日去那难民营,也是为了此事吧!” 寒穗一股脑地说道。 “这鬼医谷在医界,甚至是整个江湖中的地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区区一个柳南栀,竟然敢跟鬼医谷叫板,比的还是医学造诣,这不是找死吗?” 柳南薰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恨意:“此事本夫人也有耳闻,听说她定下赌约,若是输了,要对着那楼外楼磕三个响头。我还等着看这闹剧,她要如何收场呢!” “堂堂的镇国公府嫡小姐,又是骄阳王妃,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到时候丢了王爷的脸,只怕王爷也会更加厌恶她!”寒穗幸灾乐祸道。 “可这个女人似乎今时不同往日了。柳南雪那日带去落霞庵的人,虽然是本夫人特意挑选的两个草包,但对付柳南栀那个废物,绰绰有余了,不是说那废物的头还撞到了香炉吗?可她不但没有死,而且自打她从落霞庵回来,整个就变了一个人,连柳南雪和太子那铁板上定钉的婚事都吹了,实在让人不得不多些提防。”柳南薰的眸光深邃了几分。 “柳南雪和太子的婚事,不是她自己作死作没了的吗?她若是不去招惹那山贼,脸上不落下那道疤,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那柳南栀再怎么厉害,也就是嘴皮子上厉害,太子原本就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否则当初怎么会因为柳南栀脸上那块胎记,就强行要退了先帝定下的婚约呢?想必那柳南栀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话里话外戳了太子的痛处,才会让太子下定决心当众休了柳南雪!”寒穗说道。 “就是这样,也够让人害怕的了,能这么精准地抓住太子的个性,说话句句见血,三言两语就让太子下了休书,这还不让人警惕吗?再说,那柳南雪是如何落到山贼手里的呢?我们送去的那两个草包,也从此音讯全无,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那柳南栀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不清楚,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柳南薰担忧地皱着眉头。 自从那日婚典之后,柳南薰多次去镇国公府,可都被拒之门外,以梁氏的性子,绝不会让柳南薰去看她们娘俩的笑话,柳南薰也就只能对那晚的事情暗自苦恼了。 “依,这瘟疫的赌约,说不定柳南栀那个废物还真有什么可以出奇制胜的招数?”寒穗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细想主子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那柳南栀,确实不同往日了。若是以往的柳南栀,可绝不会在楼外楼大门前,跟人大张旗鼓地立下这样的赌约! “底下人怎么说?”柳南薰问道。 寒穗当然知道主子口中的“底下人”指的是什么,便压低了声音答道:“说是那小废物这几日都闷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要不,让人仔细查查?” “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说吗?你就不能把脑子放聪明点,让我省点心?” 柳南薰训了寒穗两句,伸手握住茶杯,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喃喃说道:“你说这瘟疫如此凶猛,以柳南栀这些年的柔弱体质,出入难民营那种瘟疫横行之地,染上瘟疫的几率,别说比之王爷,就是比寻常人恐怕也不如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瘟疫也不听人话的,谁能染上、谁不能染上,也得看运气,万一那柳南栀运气好,躲过这一劫……” “谁跟你说,瘟疫不听人话的?”柳南薰打断寒穗的话,倏地捏紧了手边的茶杯,“这王妃娘娘又是维护着后院的瘟疫病人,又是跑难民营的,这瘟疫找上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寒穗低头瞅了一眼柳南薰,“小姐的意思是……” 柳南薰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此刻城中想要寻得一名瘟疫病人,应该不难吧?”说着,她伸手将茶杯递给了寒穗。 寒穗收下茶杯,转身去了。 …… 城郊难民营中,士兵们正井井有条地将被诊断过的难民分到不同的营中。 柳南栀在主账中设了四张桌子,请了城中最有名望的另外三位大夫来同自己一起坐诊,毕竟这难民数量庞大,凭她一己之力,就算是几天几夜恐怕也诊断不完。 她给出了几条诊断的依据,让大夫们按照她给的依据将确诊了瘟疫的难民分营安排。如此一来,可以先避免交叉感染,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降低死亡率,还能减轻疫情的复杂程度。 现在对于柳南栀来说,普通的几种疫病,包括鼠疫,都不是什么问题,最难的就是交叉感染后的那两种,即便是她在现代也没有遇到过,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参见王爷!” 官兵的声音打断了柳南栀等人的问诊。 众人平日里哪见过这尊贵无比的骄阳王,没想到来了个王妃还不够,骄阳王竟然还亲自驾临难民营,先前那些怨怼骄阳王的言论,顿时又少了几分。 “本王听说,王妃竟然在难民营里开设医馆。本王这夫人在王府里向来娇纵惯了,怕她不知轻重,在这里闹出什么事端,所以过来瞧瞧。” 北慕辰话里话外的听似在数落柳南栀,可偏偏柳南栀前脚刚在难民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心疼自己的丈夫日日为难民操劳,都要累坏身子了,这会儿众人再听北慕辰这一句句的,竟然透着一股子宠溺的意味。 听说骄阳王对王妃最是嫌恶,平日里在王府都不愿意打个照面,可这会儿明明是追着王妃来难民营里,看来这传闻真不可信! 众人心里默默想道。 “北……”只有柳南栀知道,这丫可能当真是来拆她的台的! 可还不等她说话,就有士兵抢着对北慕辰说道:“王爷,这王妃娘娘医术高明,有她在营中坐镇,替大家问诊,难民营里大家都有秩序多了呢!” 底下的官兵见王爷和王妃如此“恩爱”,当然不免趁机上来拍马屁。 “她的医术高不高明,本王还不知道吗?”北慕辰不屑地嗤了一声。 是是是,王爷您当然最了解王妃娘娘了。 众人再次心道,传闻真是不可信啊! “王爷,臣妾的医术可是贾太医亲传的,今日也是受贾太医之托,前来替饱受疫病折磨的百姓重新诊治病情。这医术不是挂在嘴里,是要让大家来评判的。”柳南栀说道。 这个该死的北慕辰,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她的台,亏得她刚才揪出散布流言的人时还顺带替他喊了一波冤! 真是狗咬吕洞宾! “哦?那本王倒想听听,大家认为王妃的医术如何?”北慕辰也知道柳南栀和孟璃夕那个荒唐的赌约,先前正想起呢,听说柳南栀来军营里勘验瘟疫,这才兴起过来瞧瞧。 此刻见柳南栀如此自信满满,整个营中的人员安排也是井井有条,倒更加好奇了些。 那几名被柳南栀传召来的大夫纷纷对柳南栀拱手夸赞,这会儿有王爷撑腰,谁敢不夸?何况柳南栀露的这一手的确令诸多人心悦诚服,不止是这些大夫,底下的士兵和难民也都赞不绝口。 这时,雨桐急匆匆地跑进来,在柳南栀耳边说了几句话,柳南栀忽然勾了下嘴角,虽然转瞬即逝,不过还是被北慕辰看了个仔细。 这女人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王爷,臣妾有要事处理,就先失陪了。”柳南栀笑眯眯地拍拍屁/股就走了。 北慕辰顿时沉下脸。 听说她在难民营,他亲自跑了这一趟,她居然说走就走,连问他一句都不问?还这么兴高采烈的,难不成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陆璟瑜? 北慕辰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这个念头,眼底顿时生出一丝戾气,就用这眼神瞪了墨影一眼,吓得墨影脸都灰了。 某侍卫不禁在心里嘀咕:明明刚刚还兴致勃勃的,现在怎么突然又晴转多云了…… 这个时候,幸好还有个借口开溜! 于是墨影一溜烟跟上柳南栀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城里去。 柔儿撩起窗帘,探头向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柳南栀说道:“小姐,这墨统领还真是紧追不放啊。王爷究竟想干什么?” “他这是把我当贼防着呢!连墨影都不放在自己身边守着,还专门派过来盯着我,也是难为他把我放到这么高的位置了。不过也还好,反正我们最近干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由着他吧,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之道该怎么甩开他。” 柳南栀对墨影是再熟悉不过了,有他跟着自己,也不算是坏事。 倒是雨桐在心里嘀咕一句,柳南栀那句“最近干的”似乎别有什么深意。 她问道:“不过,娘娘让奴婢盯着王府的动静,看见陆府的人来过就赶紧来报,现在又匆匆回城,究竟是想做什么?” 柳南栀笑起来:“当然是为了,给王爷准备一份‘大礼’啊。” 大礼?雨桐更加疑惑了。这王爷、王妃和陆家之间,能有什么礼?难道是因为最近和鬼医谷那位孟小姐的赌约?毕竟,孟璃夕身边的夏灵犀,可是陆府的表小姐呢!如今这王妃和医药堂结下赌约,或许陆家主亲自登门是为了缓和这件事? 这时外面响起闷哼。 “嘶——” 马儿也突然受惊嘶鸣起来。 不等柳南栀她们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马车突发颠簸。 柔儿撩开轿帘一看,驾车的马夫竟已不知去向,坐处有一丝血迹,而那马屁股上还扎着一支箭。 吃痛受惊的马儿惨叫着,一路撒丫子狂奔,奔着前面的陡坡就冲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再见救命恩人 . 马车在小道上一路颠簸狂奔,就算柔儿赶紧钻出轿帘用力勒住缰绳,那马儿也不受控制,竟然沿着陡坡冲上顶端,眼看前面已经没有路,马儿再这么狂奔,可就要直接摔下去了! “娘娘!”雨桐竭尽全力搀扶着柳南栀,可惜这马儿实在太暴躁,小路又颠簸,雨桐也是自身难保,和柳南栀一起被颠来晃去,几次差点直接从马车里摔出去。 妈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南栀来不及多想,撩开轿帘出去同柔儿一起抓住缰绳,想要止住疯跑的马匹。 可她们两人毕竟都是女流之辈,而且都负伤在身,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住受惊的野马,反倒被那马尾巴挠了好几下。 “小墨影,你再不赶上来,姑奶奶我可就要摔残了!” 马车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急。 墨影飞奔上去,一把抓住马车尾部,顺着侧翼而上,抓住了柳南栀的胳膊。 “先把她们俩带下去!” 柳南栀抓紧了缰绳,竭力减缓马匹飞奔的速度,容得墨影先将雨桐和柔儿救下飞驰的马车。只是到了她时,受惊的马匹前脚已经扬蹄踏空,眼见就要连马带车一齐摔下悬崖。 “娘娘!”墨影奋力抓住车辆一侧,却无法让马车停下,于是伸手去抓柳南栀,可也只是揪住了一片衣袖,没想到只听得“嘶”的一声,那衣袖竟被撕裂开来,墨影失去依托之力,跟丢了马车,而柳南栀也被一下子甩了出去。 “啊!” 任凭柳南栀再怎么冷静的一个人,也深知此刻凶险,身体凌空飞出去已经不受控制,连墨影都救不了她,恐怕这次真是要摔断几根肋骨,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了。 就在柳南栀准备闭眼等死时,突然一只手掌接住她的腰,与此同时,一股极强的力道托住了她的身子。 柳南栀冷不防落入这结实的怀抱中,鼻间嗅到一丝馨香气息。 身着黑衣斗笠的男子用单手抱住柳南栀,飘然凌空落下。 四散飞溅的雨珠萦绕在身周,拂起的寒风撩开黑纱。 尚未落地,柳南栀不禁抬头看着出手相救之人,能抱着她这个大活人如此浮空,而她刚才竟未察觉他是从何而来,想来此人轻功了得,加上方才覆于腰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将她托住,却不会伤及分毫,可见这个人真是武学造诣极高,这样简单的一个招式都能在瞬间拿捏到位。 借着面纱被撩开的片刻,柳南栀只见一副獠牙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对方的面孔。 这身形和装束,怎么这么眼熟? 脑海中突然闪回多日前南郊外雨夜遇刺的画面。 那时候若非在大道上遇见两个身份隐秘的高手出手相救,恐怕自己早就葬身在那几名刺客手中了。 而此刻眼前之人,分明就是那晚一出手便瞬间灭掉三名高手刺客的神秘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救下了自己?难道也是凑巧路过? 柳南栀的脑海中顿时思绪万千。 “娘娘!”墨影冲上来,已是面色灰白,惊魂未定地对柳南栀拱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娘娘赐罪!” 柳南栀挥了挥手:“我没什么事。”说着转向身旁那黑衫男子,“多谢公子再次相救,我……” 话还没说完,那人却径直就向树林里走去。 “喂?”柳南栀愣愣地看着那人走远,倒是一句话都说不上。 这个人,怎么还跟上次一模一样?这脾气,真是分毫未改! 这时,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兵戎声,正是那黑衫男子去的方向。 柳南栀想起方才车马受惊是被人有意射杀了车夫和射伤了马匹,而那树林子正是他们先前来时经过的。 难道是那放冷箭之人被揪住了? 如果柳南栀没记错的话,那个黑衫男子手下应该还有个小少年才对。 于是她赶紧跟上去。 墨影和那两个丫鬟哪敢怠慢,虽然雨桐已经吓得不轻,还是踉跄地跟着柳南栀往树林里去。 黑衫男子疾步走去的方向,果然是迎上来一名少年,对那男子拱手一拜。 “少主,人跑了。” 顿了顿,少年继续说道:“放箭之人似乎只想惊扰座驾,我追去的时候对方也只是放了两箭干扰我,这才把人跟丢了。” 黑衫男子点点头,只吐出一个字:“走。” 然后便领着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南栀知道追上去也没什么用,只好作罢,不过她手里,却是从那人身上摘下了一只香囊。 方才柳南栀闻到的馨香正是从这香囊里传出来的。 “小姐,你拿这个干什么?”柔儿不解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这香囊的味道有些奇特,不似普通香囊,倒像是个药囊。待我回去查查,兴许能对他们的身份了解一二。”柳南栀收起香囊,心中对那一对神秘的主仆越发好奇了。 若这俩人与自己并非偶遇,那他们出手救下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此刻,墨影看着那远去的黑衣背影,心头隐隐地感觉到有些沉重。 那个人的身手套路,怎么像是…… “娘娘你怎么还有心思查什么香囊,这救人的不愿意留下身份姓名,也就罢了,日后兴许还有机会还报,但眼下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追查方才那意图刺杀娘娘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吗?”雨桐急道,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就觉得后怕不已。 墨影又何尝不是! 今日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情,都差点没能救下王妃,看来王爷紧跟王爷的行程是对的! 不过,今日行刺之人,是否真的跟那件事有关? 墨影心里想着,对柳南栀拱手说道:“娘娘,今日之事都怪属下办事不力,害得王妃娘娘受惊,还差点遭人毒手,属下罪该万死!属下回去定将此事禀报王爷,彻查到底,定会还娘娘一个公道,请娘娘允许属下戴罪立功……” “打住打住!”柳南栀摆了摆手,“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文绉绉的客套话了?跟我说这些,你也不嫌牙酸!” “属下……”墨影实在是太过担忧,说的话也比平日说了些,若不是柳南栀提醒,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番话说得罗里吧嗦,也难怪柳南栀会不耐烦了。 柳南栀怕他又开始一口一个怪罪什么的,干脆转过头走掉。 “时辰不早了!没了马车,我们回城的脚程也慢了,得赶快些,还要去一趟镇国公府呢!” 雨桐听柳南栀这么说,心下不免嘀咕许多,方才柳南栀还说要赶着去给王爷准备一份“大礼”,现在却又说要去镇国公府,到底是要干什么事? 回了城,柳南栀的确直奔镇国公府。 自从柳南雪被太子休了妻,这梁氏母女对外可算是消停了。 “往日若是小姐回来这镇国公府,那梁氏少不得闹腾一番,不过今日倒是安静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门房都懒得去通风报信了。” 柔儿环顾四周,从外门一路走进来,心头说不上是痛快还是有些空落落的。这镇国公府确实比往日凋敝了许多,原先只是失去了主心骨,可如今镇国公府夫人又得罪了太子和骄阳王,自然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味。 可毕竟镇国公府曾是柔儿的家,前镇国公柳贺是她的恩人,如今看见镇国公府沦落到这个地步,不止是柔儿,就是柳南栀自己看了,也觉得有些心疼。 要怪就怪梁氏和柳南雪这两个贱人,柳南栀对付她们,也不得不累及镇国公府。若是爹爹泉下有知,应该会原谅她的吧?若有朝一日,她手中重获力量,必要让这镇国公府重新恢复往日的风光! 因为梁氏精神颓丧,打理镇国公府上下的责任便几乎完全落在了福如海身上,因此柳南栀来时正不凑巧,福伯出门在外,她便传话说自己在父亲书房等候。 正好,平日她也很少有机会来父亲的子里的兴许还留着不少能为自己所用的东西,若不是往日忌惮着梁氏对镇国公府的把控,柳南栀早就泡在书房里翻个底朝天,把父亲留给自己的那些“宝贝”都给找出来,日后自己要对付那么些豺狼虎豹应该也要容易些。 可是柳南栀一拉开抽屉,却愣了一下。 这里面怎么被翻得这么乱?是谁在父亲的书房里找东西?找的又是什么? 一时之间思绪不断,柳南栀觉得脑子里有点乱,明明感觉有什么线索是自己应该发现的,却被忽略了。 在最下层的抽屉里有一副卷起来的画卷,原本应该是保存得很好的,不过也被人翻乱了,随意卷了两下便扔在一旁。 柳南栀拿出画卷,小心地展开,只见那画上展露出的竟是一位婀娜的美人。 “这是父亲的手笔。” 柔儿和雨桐也跟着看了一眼,那画卷上的惊世美貌着实令人惊愕。 “这是……夫人?”虽然夫人去世后,柔儿才进府,而遵照夫人意愿,府中上下不得悬挂与之相关的任何画像,所以柔儿也不曾见过夫人真容。不过,能被老爷将画像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如此小心谨慎地保存着,想来应该也不会有旁人了。 现代的柳南栀便是早年丧母,而原主的母亲离世也已十八年有余,这两个她对母亲的音容虽然都已经不大能记清,可看着眼前画卷,却仿佛将那两个遥远的人影合为一体。 母亲…… 这个词闪过脑海,柳南栀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王府书房外一闪而过的人影,而她追到后面小院,竟然突然昏迷过去,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原主的身子是弱了些,不过这种突发晕厥而且事后还断片的情况可还是第一次遇见,所以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梗在柳南栀心里。 眼下的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柳南栀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外面门廊拐弯的地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后面便是她晕倒的小院。 上次她疑心的东西,要不要再去查探一下? 这么想着,柳南栀便没有停下脚步,正欲往前,眼前突然闯出个人影,差点跟她撞个正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须得小心那女人 . 柳南栀一个晃神,慌忙止住脚步,才避免撞上眼前这瘦瘦弱弱的少年。 不过等她定睛一看,眼前的倒也不是旁人,而是管家福如海的幼子福禄。 福禄对柳南栀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柳南栀知道,福禄的意思是请自己回到书房中等候。这孩子是福如海老来得子,但因为是个哑巴,所以虽然仍被安排在镇国公府做工,却也只能做些小小的杂活,柳南栀身为嫡小姐,幼时与他还算相识,但后来去了兵营,也就逐渐生疏了。 “我就是闲得无聊到处走走。”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遮掩,可目光还是直勾勾地越过福禄,看向那方小小的院子。 福禄比划了一些手势。 前世做雇佣兵,柳南栀对手语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而福禄“话”也不多,跟他对话并不太难。 福禄是在示意福伯很快就会回来,请柳南栀回书房安心等候。 也不知道为什么,柳南栀却觉得福禄好像是特意在这里阻挡她去后院的路。可是,他似乎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吧? 柳南栀心中虽然存疑,但也没有太过追究,竟也乖乖听话回书房去了。毕竟对方就是个哑孩子,自己也没必要为难他。 果然没过一会儿,福伯就赶了回来。 一进门,福伯就拱手对柳南栀说道:“大小姐,这几日风声是越来越紧了。” “我知道。”柳南栀抿着茶,微微一笑。 “不过小姐放心,老奴替老爷办事这么多年,知道分寸,您交代的事情,老奴必定办得滴水不漏,不会给人留下线索的。”福伯说道。 柳南栀放下茶杯,摆手道:“福伯,你错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是要让你自己把风放出去。” “这……”福伯有些犹豫,“老奴听说,近日风声正紧,若我们这个时候暴露了行迹,会不会被卷进事端中?若是搭上莫须有的罪名,那岂不是……” “福伯,我知道你的担忧,其实你不用担心,就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柳南栀劝说了几句,才让福伯暂且安下心来,答应遵从柳南栀的决断。 说完事,柳南栀正要离开镇国公府,刚走到前院,就看见一人迎面冲了过来。 “柳南栀!你这个贱人!” 柳南雪的声音,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话音未落,一道长鞭便凌空袭来,眼见要打在柳南栀脸上。 还不及柔儿上前护主,柳南栀便一把抓住了鞭子的尾端,用力一拽,柳南雪便踉跄摔了下来。 让她摔个狗吃屎,那也太便宜她了! 柳南栀抬脚踹了过去,一时间脚底生风,只听得柳南雪方才的狠厉化作一声惨叫,整个人也随之飞了出去。 上次在落霞庵就吃了一模一样的亏,这会儿还不知道改改套路呢? 柳南栀可一点不会给这个毒妇留有余地,今日既然又是她主动送上门来的,便疾步上前,一脚踩在她的胸口。 “你这绣花枕头,最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柳南栀睥睨着脚下之人,一如当晚落霞庵的反击,干净利落,透着透着满满的讽刺。 以柳南雪那傲慢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讽刺,此刻更是不安宁,想要从柳南栀脚底下挣扎出来。不过她越是挣扎,她就越是被硌得慌,越觉得丢脸丢得厉害。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下人逐渐围观过来。 这柳家二小姐虽然在外面受了挫,回家里窝着不敢见旁人,但是在家里可没少作威作福,下人们平时被梁氏管着不敢多言,此刻梁氏不在,见柳南雪被人痛打一顿,竟然在心中暗暗叫好。 “柳南栀,你这个废物,放开我!你放开我!这里可是镇国公府,你想干什么?”柳南雪抓住柳南栀的脚踝想要反击,可她本来就是个花拳绣腿,这些日子又形容憔悴,更加不是柳南栀的对手了,哪里反抗得过,反是被柳南栀越踩越紧,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身为你的长姐,又是这堂堂的柳家嫡小姐,骄阳王的王妃,你竟当着众人的面直呼本王妃为废物,可谓以下犯上,于情于理,本王妃都有足够的理由好好教训你!”柳南栀说着,扬起刚从柳南雪手中夺过来的鞭子,狠狠地抽过去。 柳南雪被打得哇哇大叫,也不肯求饶,她越是咬牙硬挺,柳南栀便越发有理由抽打她。 这长姐的名义,倒是第一次用得这般淋漓尽致! 人群中竟然还有“打得好”的窃窃私语。 “柳南栀,我可是太子妃!你敢这样对我?”柳南雪又惊又惧地大喊。 “太子妃?”一听这三个字,柳南栀就乐了,凭着柳南雪和太子的婚事,她可是好好地将柳南雪踩了一脚,又在太子脸上狠狠打了个巴掌,没想到她不提,柳南雪自己竟然还有脸面提起! 不用柳南栀开口,四周的下人们就已经开始私下议论。 “她还有脸说这件事呢?” “是啊,都被人在大婚当日当场写下休书了,还敢自称太子妃?” “这二小姐在府里娇纵惯了,真以为谁都惯着她呢!” “我在这府里当差这么多年,也知道那二夫人和二小姐是如何对待大小姐的,若不是大小姐识大体顾大局,一直没有捅到老爷那里,哪有这母女俩人兴风作浪的日子?” “还真看不出来,这大小姐以前看着不中用,隐忍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日竟能出了这口恶气。” 众人正议论纷纷,忽听得一声厉喝。 “你们在干什么?” 巧姑疾步走过来,知她是夫人的心腹,下人们哪还敢再妄言,纷纷噤若寒蝉。不过这巧姑一来,跟嫡小姐互相对峙,不知道又有什么戏看。 跟着巧姑来的,还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公子哥,以前柳南栀也见过,正是梁氏的兄长——宓都府尹府尹梁鸿君之子,柳南雪的表哥,梁书陌。 这人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本事,却是好色得很。柳南栀最不屑与这类人结交,原本幸好她长得“丑”,这个梁书陌本来没怎么烦过她,可无意中却看上柳南栀身边的柔儿的姿色。 柔儿本就是个寻常丫鬟,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可骨子里却有几分侠骨韧性,是而也不至于沦为平庸。 梁书陌对柔儿的心思,柳南栀看在眼里,平日里逆来顺受的一个人,却独独不会对梁书陌手软。 这会儿看到梁书陌,自然更不会给好脸色了。 “表妹,你没事吧?”梁书陌疾步走上前来,因不想与这个流氓太过纠缠,柳南栀也就顺势退让开,让他把柳南雪给扶起来。 见是柳南栀闹事,梁书陌也没好气,指着柳南栀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丑女,在镇国公府兴风作浪,也不怕姑姑打折你的腿!” “她倒是敢!”柳南栀轻蔑地回击,只短短四个字,却铿锵有力。 旁边柔儿帮腔道:“二夫人如今只怕是巴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地等着小少爷立功回来继承爵位,这会儿二小姐出来闹事,恐怕反是要被二夫人责骂的吧?” “你这丫头,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你也知道等我们家小少爷回来继承爵位,你们就嚣张不起来了!还不快给我滚出镇国公府!”巧姑斥骂道。 梁书陌见巧姑骂起柔儿来,立马嬉皮笑脸地让巧姑消消气,又对柔儿说道:“柔儿姑娘,你说你跟着这个泼妇当个奴才有什么好处?本公子早就说过了,只要你愿意,自可到本公子府上当个姬妾,本公子自不会亏待了你……” “闭嘴!”柔儿瞪了他一眼。 “你这个小色/鬼,还是收收你的色心,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德行,哪里配得上我的柔儿?”柳南栀对那梁书陌一番讽刺,气得梁书陌脸都绿了。 平日里这个柳南栀就总是阻挠自己亲近那小丫鬟,若非如此,凭着自己这表公子的身份,对付一个小丫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这个丑女人,还真如姑姑说的那般碍事! “你还有脸面让本公子照照自己?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梁书陌正想骂回去,却见柳南栀的目光幽幽地转向了他身旁的柳南雪,仿佛是在提醒他,别忘了,现在这里这里站着的,可有比她还丑的人。 梁书陌一下子收声,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柳南栀嘲弄一番,不禁愤愤地哼了一声:“你给本公子等着!你别以为你有靠着这嫡小姐和骄阳王妃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当心成也身份,败也身份!待本公子替姑姑查清你……” “咳!”巧姑提高音量咳嗽一声,打断了梁书陌的话。 不过柳南栀还是一滞。 他刚才说什么?他在替梁氏查自己?他们在查什么? 这个梁氏,又打什么鬼主意? “小姐,夫人一会儿就回来了,若是知道您又跑出来胡闹,定是要生气了。您还是跟奴婢乖乖回屋。表公子,您也随奴婢一同去后院吧!”巧姑自然不会再给柳南栀打探下去的机会,拉着柳南雪和梁书陌便走了。 柳南栀看着那几人的背影,心头虽说有些不安,但不管梁氏在谋划着什么,日后都需要小心提防那女人才是。 那梁氏虽然娘家败落,根基不深,但在镇国公府也有这么多年头了,加上娘家留下的一些人脉,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否则以她一介女流之辈,岂能仅凭一个嫡子就压住那些柳家的叔伯公们这么久! “小姐,回王府吗?”柔儿见柳南栀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上前问道。 “先去一趟贾府,把今日所得的关于瘟疫的事情跟贾太医商议一下。”柳南栀答道。 于是一行人便往贾府去了。 谁知刚入贾府没多一会儿,便看见心酒急匆匆地从后院跑出来了,面色凝重,似有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中毒 . 柳南栀刚坐下,正准备跟贾太医提起今天在难民营里所见所闻,没想到心酒就匆忙走进大厅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何事如此慌张?”贾太医知道心酒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正在接见王妃,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心酒是不会来打扰的。而且心酒的面色如此慌张,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心酒看了一眼贾太医,然后再看向柳南栀:“娘娘,你可记得先前让我帮你饲养的那几只小老鼠?” “当然了。怎么了?”柳南栀虽然这么问,但心酒提了起来,她心头自然也有了猜测。 看来那小老鼠的确如她预料之中出了什么异端变数,只是不知,这异端究竟是什么样。 “娘娘特意吩咐单独饲养的小老鼠,近来有些异象,今日尤其明显,我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了,正好娘娘今天过来,只能来请娘娘移步去看看。”心酒依旧面色凝重。 对于柳南栀交代心酒去饲养小老鼠这件事,贾太医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为是王妃交给心酒去做的事情,他便没有太多过问,何况他政务繁忙,也没有多少时间去问这些小事,于是也好奇跟了过去。 饲养小老鼠的笼子就摆在桌面上,一共三个笼子,其中一个关着那一窝,另外两个分别各自关着一只老鼠。 原本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如今基本都被养得膘肥体壮。 唯一不同的就是先前被柳南栀揪出来让心酒用血单独喂养的那只,明显是要比其他的个头小一些,而且和其他那几只精神奕奕的样子不同,这一只独自蜷缩在笼子一角,眼睛半眯着,皮毛一松一驰,看起来像是有些呼吸不畅。 “明明前些日子,这小老鼠还吃喝照常,可自从按照娘娘的吩咐,改变了吃食之后,它就渐渐变得不爱动弹,每日蜷曲着,甚至还时常偶发抽搐,今日早些时候,它也是突然倒地抽搐,险些丧命,这会儿稍微安定一些,却……” 心酒正说着,那只缩在角落里的小老鼠蓦地抖动了一下,跟着就不断抽搐起来,甚至越来越严重。 “糟了!”心酒连忙打开笼子,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心酒手忙脚乱的模样,柳南栀知道心酒定然也是无计可施了,不然也不会贸然去打断自己和贾太医的谈话。 柳南栀转身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去准备个小的碳炉过来!” 下人们迟疑了一下。 虽然这连日阴雨,可毕竟也是夏天,拿碳炉过来是不是也有些为时太早了? 不过这位王妃一向畏寒,众人也是知道的,何况又是王妃亲口吩咐下来的,便不敢怠慢,赶紧去准备。 这骄阳王妃在贾府受到的礼遇,大概比她在王府受到的还要高些,至少这贾府上下对她可是惟命是从的。 于是炭火炉子很快就送了过来,里面的碳烧得正旺,拿在手边都觉有些热了。 柳南栀接过炭火炉子,将其靠近那只抽搐的小鼠。 “小姐你这是……”柔儿等人都对柳南栀的举动不甚明白。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那只抽搐的小鼠竟然渐渐地平静下来,虽然看上去仍然虚弱,却不似之前那般抽搐得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贾太医看着那老鼠,虽然的确是有异常,但并不知道柳南栀卖弄什么玄虚。 柳南栀却并未直接解答贾太医的疑问,而是反问道:“贾叔,这些年你为我医治寒毒症,对我这病症也算是最为了解之人了,我想知道,这寒毒症可会传染?” 闻言,贾太医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寒毒症虽然带一个‘毒’字,但这个毒并非毒药,只是形容这寒症发作时会让人如同中毒一般,寒气游走全身,侵蚀五脏六腑,虽说症状惨烈,令人痛苦万分,但并不会传染。否则……” 顿了顿,贾太医欲言又止。 “否则,当初你也不会同意让我去替三殿下解毒?”柳南栀知道贾太医的心思,他不便说出这些话,她便替他说完。对于她来说,这件事没什么好遮掩的,不过对这些古人来说,谈论那种事情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何况那还是王府的家事。 毕竟那时解毒的方子,说的是“阴阳调和”,既然是要亲密接触,若是寒毒症会传染,贾太医又怎会放任柳南栀去解毒? 所以这个结果,柳南栀是一早就知道的,只不过要通过贾叔之口再确认一遍。 贾太医虽然对王爷和王妃的床笫之事不便启齿,不过柳南栀自己说出来了,他也就点点头。 这一问,心酒似乎恍然大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啊!难道娘娘你……” 见心酒欲言又止,包括贾太医在内的其他人都有些急了,这俩人到底是在卖弄什么玄虚? 得柳南栀眼神示意,贾太医遣了其他人,让柔儿和雨桐去看住门口,只留下他、心酒和柳南栀在房内。 这时心酒才对贾太医解释道:“义父你有所不知,这只小老鼠是王妃娘娘让女儿单独喂养,而每日喂养的吃食里面,都加入了一滴王妃娘娘的血。” “王妃娘娘的……”贾太医本来还有些糊涂,可这几个字刚说出口,脑海中便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念头显露出来,贾太医立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柳南栀,“难道娘娘你……” “近来虽是三伏天,可毕竟阴雨连绵了月余,气温一直都略有些低。我让心酒用我的血喂养了这小老鼠一段时间,这小老鼠便表现出了明显的畏寒症状,方才我用炭火靠近,才缓解了它的症状。这一点,和我身上的寒毒症发作时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可是,真正的寒症是不会传染的……”柳南栀皱起眉头,虽说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她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确认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些震惊的。 没想到她体内确诊了这么多年的寒症,竟然并非是真正的寒症。 “难道是中毒?”贾太医像是在对她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中毒?”心酒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贾太医对柳南栀拱手道:“可否请娘娘先坐下,容老夫再替你诊断一下脉搏?” 柳南栀点点头,把胳膊伸出去。 贾太医眉头深锁,脸色越发地沉重起来。 “果然是有一道异常的气息,被掩盖在寒症之下。”许久,贾太医喃喃地说出一句。 柳南栀和心酒对视一眼。 “当年娘娘受寒昏迷,老夫替娘娘诊断时只摸到了寒症的脉象,当时老夫修为尚浅,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之这股气息被寒症掩饰,竟未曾细究,导致这么多年都未发觉这异象,老夫真是该死!”贾太医说着,就要跪下来请罪。 柳南栀连忙拉住他。 “贾叔,咱们是一家人,您是长辈,怎能行此大礼,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再说,这寒毒确实下得隐秘至极,一开始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若不是之前受寒,隐约感觉到体内有两股气息的苗头,后来在你这里改了改药方,服用之后竟然只压住了其中一股气息,这才产生了怀疑。否则,这另一道异象还真不容易被察觉。” 都说毒医相通,柳南栀既是神医,对毒物一类也颇有心得,至少在现代的时候,没人能对她下得了毒,对于自己的吃食,她始终保持着百分之百的警惕性。要说原主对毒医一窍不通,别说是发现有人对自己下毒,就是那毒物都已经在体内潜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可是这种毒,就连柳南栀自己都没有立马察觉到。 “这人必定对娘娘的病理症状十分了解,才能够利用寒毒症来掩盖毒素,而且能瞒过义父这么多年,想来定是个用毒的高手。”心酒说道。 “所以细想之下才让人觉得十分可怕。”柳南栀看着他们俩,“这人对毒的运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当年想要下毒杀我,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给我埋下了这种类似于寒症的毒物,我不禁在想,他留我性命,是怕直接杀我会暴露身份,还是别有目的。” 贾太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娘娘你今日将此事告诉老夫与酒儿,就不怕这对你下毒之人,其实就是……” 听义父这么说,心酒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毕竟这寒毒症当年是贾太医诊断的结果,这些年来也是贾太医在开方子负责调理,若说这最容易下毒得手之人,恐怕就是贾太医和心酒了。 “贾叔乃仁义之士,便是对将你逐出师门的鬼医谷都依然有情有义,又与我奶娘伉俪情深,待我更是如同亲女儿一般,我不相信你会害我。”柳南栀笃定地答道。 其实,如果此事当真与贾太医和心酒有关,那心酒根本就不会告诉她这老鼠的症状。至于贾太医,一方面柳南栀是相信他,另一方面刚才贾太医对于这件事的反应是极为震惊的,看上去他的确是不知情。 贾太医退后两步,对柳南栀拱手作揖:“谢娘娘如此信任,老夫惶恐,这寒毒,老夫定会竭尽全力研制出解药,请娘娘放心!” “劳烦贾叔费心了。”柳南栀虽将此事拜托给贾叔,不过自己当然也记挂在了心上。 顿了顿,柳南栀说道:“这毒不好解,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过现在满城瘟疫,倒是刻不容缓。方才我也正准备跟贾叔你商量,你看看这个药方——” 说着她拿出早已拟好的方子递给贾太医。 “娘娘你何时竟会……”贾太医按下心头的疑惑,接过药方看了起来,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质疑慢慢变成后来的震惊,夹带着疑惑。 “这药方真是精妙啊!娘娘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方子?” 贾太医抬头看向柳南栀问道。 “义父,你还记得女儿之前给你看过的对付鼠疫的药方吗?那就是王妃娘娘的杰作!只不过,她不让女儿到处说,连你也瞒着。”心酒对贾太医说道。 “这……”贾太医已经震惊得快要合不上嘴,几乎不敢相信脑海中的念头,但听心酒这么说,又似乎当真是这一层意思,“这药方难道也是娘娘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小偷? . 看着贾太医震惊的神情,柳南栀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今天去过了难民营,仔细研究了一下他们的症状,拟了这张方子。” “这张方子确实是妙啊!这些日子老夫研究瘟疫,也确实有了一些进展,不过老夫发现这市面上的瘟疫其实并非只有一种,所以一直苦恼,是否应该分不同的药方去对症,但娘娘这张药方,可以同时治疗几种瘟疫,实在是太高明了!就是老夫,也自愧不如。但能写出这药方之人,必定是有极其深厚的医学造诣,以老夫对娘娘的了解……” 柳南栀笑了笑:“其实贾叔你不必考虑这么多,只要知道药方没有问题不就好了?反正是为了救人,谁研制出来的,不都一样吗?” “可老夫倒是听说了一个传闻,是关于娘娘你和鬼医谷……” “放心吧,贾叔,我绝对不会输给他们的!即便他们当真研究出了草方,恐怕也要栽跟头的。”柳南栀神秘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贾太医倒是看不穿柳南栀究竟在卖弄什么关子,之前在宫里听说那赌约的时候,他就不大敢相信,还以为是众人以讹传讹,本打算回来问问心酒,没想到这会儿柳南栀自己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鬼医谷的事情,贾叔你就不用管了。虽然我打了贾府的名义,但即便是输了,也是由我负责,不会影响到贾叔你的。倒是这瘟疫的方子,不仅是朝廷在等着,这么多百姓也在等着呢,万万大耽误不得了。如今这一份只是个草稿,因为还没做临床试……没有找人试过功效,所以应该还需要再做调整,太医院的条件好,我相信交给贾叔你应该能更快得出结果。” “义父,我看娘娘的医学造诣可未必就比那个什么孟堂主差!”心酒不但见证了柳南栀配置药方的速度,上次去陆府,柳南栀替陆璟瑜做了一些舒经活血的推拿,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娘娘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根治瘟疫,平息宓都城中的乌瘴之气,老夫这便进宫,将这药方仔细研究一下,争取能早日付诸实用。”贾太医收下药方,在府中嘱托了几句,便匆忙赶回皇宫去。 把药方交给贾太医之后,柳南栀心头也落下一块石头。剩下的时间,她便要集中精力攻破剩下的那种疑难之症。 回到王府,柳南栀便一头钻进自己的书房,准备研究药方。 “娘娘,这几日天气严寒,你身上的寒症正危险着呢,贾太医也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别忙活了。”雨桐担心柳南栀的身体,见柳南栀这个时辰了还要做事,便能出言劝解。 柔儿也同意雨桐的说法,帮着劝说柳南栀。 “我是可以休息,但那些饱受瘟疫折磨的难民同胞却哪里休息得了?若是这难民营的瘟疫再不加以扼制,城中也已有了迹象,再这样下去,这皇城脚下就真的没有寸土安宁了。”柳南栀叹了口气,在书桌后坐下来。 她正准备拉开抽屉,可摸到把手的时候,突然发觉手指底下有些不对劲,便俯身下去查看。 “怎么了,小姐?”柔儿见柳南栀行为有些古怪,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柳南栀摊开手掌,但柔儿和雨桐什么都没有发现,便觉得更加奇怪了。 “娘娘,这……什么都没有啊。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雨桐问道。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不对劲啊。”柳南栀将手指头放在蜡烛下,细看之下倒是可以发觉有一些白灰。 柔儿和雨桐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柳南栀究竟在说什么。 “我每日离开书房时,都会在这些抽屉的把手底下涂抹一些脂粉,若非我自己或者是我吩咐的人过来碰过,这把手底下的脂粉便不会消失,但是你们也看见了,我今天中途没有回来过,可方才我的手指头上几乎没有沾上什么东西……”柳南栀解释道。 柔儿和雨桐这下完全明白了。 “这么说,是有人趁着小姐不在的时候,偷偷翻了你的抽屉?” 柳南栀搓着指头的白灰:“这倒是奇怪了,别说我这书房,就是整个薇落苑平日里都鲜少有人来走动一下,所以我也就没设防,没想到竟然还真会有人到这小小的书房里来拜访了?” “会是什么人?” “是啊,咱们娘娘的书房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要偷,也偷不到这?” 雨桐和柔儿也是一头雾水。 柳南栀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东西,正是她之前研究鼠疫的药方。想了一下,她翻开桌面上的纸张,一共两张用剩下的白纸。 “怎么了,小姐,又有哪里不对吗?”柔儿见柳南栀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桌子上又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白纸,能有什么问题。 柳南栀不禁笑了起来。若说刚才那脂粉消失了,她还只是怀疑,如今看到桌上的纸张,她基本可以肯定是有人闯进来了。 “我这桌上原本应该有三张白纸,但如今只剩下两张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柔儿和雨桐更加糊涂了。 柳南栀指了指鼠疫药方,说道:“我本来还在疑惑,我这书房里又没个值钱的物件,贼人进来能干什么。不过这桌上少了一张纸,我这鼠疫配方放的方位也变了,看来是有些人按捺不住,过来偷东西了。” 难道说,这王府里面,竟然有鬼医谷的人? 这不应该啊。 可是究竟有什么人,会来偷这药方?又或者,对方并非当真是来偷药方,只是顺手? 呵,倒是有趣。 “我倒,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柳南栀喃喃道,将这件事搁在心上。反正眼下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不如先把精力放在还未完成的药方上。 翌日,贾太医让人回来传话,说是改良的瘟疫药方已经交托给太医院配药、试药,一旦确认有效,将会放皇榜出去,公告全城,医治瘟疫。 柳南栀把雨桐派出去打探楼外楼的进度,毕竟还有个赌约在身,虽然她自信自己的医术,但毕竟她对鬼医谷并不太了解,而贾太医也提醒了她,鬼医谷并非浪得虚名,贾太医之前和那位孟堂主曾是师兄弟,孟文彦此人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也是谷主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正是有贾太医的提醒,柳南栀才会如此心急火燎,虽然她先有绸缪,当时才敢信誓旦旦地提出打赌,不过凡事皆有可能出意外,所以她还需争取每分每秒。 “小姐,你就休息一会儿吧。”柔儿端着刚熬好的粥过来,见柳南栀的书桌上已经堆满了东西,只好先将托盘放在桌上。 顿了顿,柔儿说道:“先过来喝点粥吧!奴婢给您熬了海鲜粥,这可是老周头提供的鲜货。海鲜这东西,趁热吃最好,凉了可就会有腥膻味儿,不好吃了。” “我一会儿再吃。倒是你,先去替我跑一趟。”柳南栀头也不抬,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小姐又要干什么?”柔儿现在觉得自家小姐也是真新鲜,每天都有新的花样,好像一个陀螺,总是在旋转,永远不肯停下来。 明明就是个身子单薄的人,怎么就那么不知道爱惜身子? 柔儿心里嗔怪,可柳南栀已经过来,把写满了东西的纸张塞给柔儿。柔儿一看,上面写的东西,虽然她不是特别清楚,但显然都是些药材。 “这些是……” “我的新药方。”柳南栀答道,“这方子我刚写出来,还有许多不足,所以需要调制出来试试功效,再慢慢调整。你去贾府帮我取这几味药过来。” “可是,咱们王府西院不也有药房吗?” “王府西院的药房刚刚建成不久,很多药材缺失,根本配不齐我需要的药方。现在就连街面上,恐怕也很少能找到,所以你直接去贾府取,会比较快。”柳南栀答道。 柔儿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突然觉得这几味药有些眼熟。 “这些药,难道是上次……” “赶紧去吧,别磨蹭了!我可不想输给那个姓孟的!难道你想看见我跪在楼外楼门前磕头?”柳南栀这么一说,柔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拿着药方出去了。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阴雨连绵不知时辰。 这天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晴朗起来。 大雨不停,这洪涝灾害就不会减轻,平息洪灾便会受阻,更显困难。 北慕辰当日虽然在朝堂上提出种种解决方案,并且基本上条条对症,不过因为这大雨,要实施起来也更加困难,就连从巴蜀运到东南去救灾的马车也因为大雨而耽搁,进程缓慢。 看来北慕辰这段时间是有够焦头烂额的了。 想到这里,柳南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又想起那个家伙来了? 柳南栀转过身正要走,却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柳南栀!” 北慕辰叫住她,快步走到面前来。 “哟,王爷可真是稀客,今儿好像也没吹什么大风,怎么还把王爷吹到我这薇落苑来了?”柳南栀看北慕辰一脸匆忙的样子,显然是没心情跟她开玩笑,却有心打趣起他来。 “你难道会不知道本王为何而来?”北慕辰反问道。 “王爷这话说得可真是没头没尾的。你突然跑到我这这么一句话,可真让我一头雾水。”顿了顿,柳南栀假意猜测道,“难道王爷是来问瘟疫的事情?” “你别装蒜了!”北慕辰瞪了她一眼,“你可知道近来整个宓都城内粮食紧缺,近千名难民的口粮供应困难,若是再没有粮食跟上来,难民们挨饿不说,整个宓都的局势都会大乱!” “这……”柳南栀犹疑了一下,“王爷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我一个小女子怎么会知道?再说,父皇不是把跟这涝灾相关的所有示意都交给王爷你打理了吗?这些事情,王爷你比我清楚,而且听说你还联络了陆氏商会,以这陆家的实力,要筹集粮食救助这些难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本王可从来没跟你说过,本王找陆璟瑜商议的是粮食的事情。你连这个都能猜到,那现在还跟本王装什么傻?你会不知道本王为何而来吗?”北慕辰眯起眼眸,打量起眼前的女人,说实话,刚才陆璟瑜来时跟他说的那番话,他还真是有点震惊。 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与从前不同,但是未雨绸缪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柳南栀微微一笑:“王爷是打算跟我这么一直周旋,还是节约点时间,就这么直说了,趁着时辰还早,有些事情才好提前布置啊。” 听到柳南栀这么说,北慕辰才反应过来,其实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是她故意露出破绽,引自己一步步走向她的“陷阱”。 尽管如此,他也只能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本王这段时间的确是跟陆璟瑜在讨论粮食一事,借用陆氏商会的力量也是不假,但陆家所能提供的也不过是一半口粮,而这城中大量的粮食,竟是被人在一个多月前以低价收购了。本王让陆璟瑜层层追查,终于查到了这个人。” “哦?王爷查到了谁?”柳南栀脸上的表情看似惊讶,却又并非真的惊讶。 “说起来,这人跟王妃你可算是渊源颇深。” 闻言,柳南栀也不接话,只是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听得北慕辰一字字说道: “福。如。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手握主动权 . “福伯?” 柳南栀惊讶地睁大眼睛,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真正的讶异。 这点小小的情绪,北慕辰还是看得出差别的,何况这个女人甚至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摆明了就是一副“你快问我呀,你不问我我怎么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表情。 “柳南栀,陆璟瑜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虽然是福如海,但是你我都很清楚,本王毕竟是在镇国公府住过二十年的人,福如海虽然是个称职的管家,可并非头脑如此厉害的谋士,何况,他身为镇国公府的管家,吃穿不愁,有什么理由去囤积大量的粮食?还是在一个月前!” “王爷的意思是,福伯背后还有人指使?”柳南栀真想为北慕辰那一句“头脑如此厉害的谋士”点个赞,不过她有意戏弄北慕辰,自然不会这么快就揭开谜底。 既然他要跟自己弯弯绕绕地说话,她也乐得逗他玩玩,反正最近忙着瘟疫的事情,正一身疲乏呢,来个人给自己解解闷也好。反正,这件事拖下去,着急的人也轮不上她。 跟北慕辰进来的沐钦见两人这么打嘴皮子仗,有点受不了了。这俩人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娘娘,这幕后之人不就是您吗?”沐钦忍不住说道。 “沐管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柳南栀风轻云淡地瞥了沐钦一眼。 她当然知道沐钦是出来挡刀的,毕竟她和沐钦都了解北慕辰的性子,这家伙之所以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却一直绕着圈等她自己承认,就是不想亲口承认这一次他竟然败在她手里了。 所以,沐钦就开口替北慕辰代劳了。 见柳南栀还在装傻,北慕辰冷眼瞥着她:“这福如海是镇国公府的管家,除了你,轻易还有谁能指挥得动他去做这么费劲的一件事?而且,算算时间,他开始大量收购粮食的日子,正是我们接到父皇的旨意,准备去北疆营救晴儿之时。” 柳南栀没有插话,听着北慕辰继续说下去。 “北疆以外的事情,都是密报。北蒙王被毒死,王后携小王子逃难,叛军作乱,我大宛介入此事,兵戎相交不过迟早的事情。你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看准了商机,知道战事将起,需要大量粮草,所以开始低价收购粮食。又恰好遇到洪涝灾害,难民聚集,城中粮食更加短缺,一时竟给了你双重契机。” 柳南栀耸了耸肩:“这么快就揭开了谜底,真是没趣!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陆氏商会的实力,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查到了福伯身上。” 查到了福伯,自然也就容易查到她了。 北慕辰却瞪着她。 装!你再跟本王装!明明昨天以前,所有的线索都还只是细微的痕迹,但突然一夜之间,这些人就不断露出了马脚,纷纷将线索指向了福伯。分明就是某人故意放出的风,就是为了引他过来! “好吧,我承认,那个低价收购粮食的人,的确是我,而那些粮食就在镇国公府的一个私家仓库里。”柳南栀的话显然只说了一半。 沐钦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柳南栀可能为给北慕辰出难题,连忙拱手请求道:“娘娘,王爷这些日子为了难民之事操碎了心,灾情紧急,实在是耗不起了啊!还请娘娘开恩,早日把这些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不止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那些难民啊!” “若是为了难民,这番话不应该王爷来跟我说吗?皇上可是把这整件事全权交给了王爷负责!沐管家,应该只负责王府的家务事吧?”柳南栀平时也会给沐钦几分薄面,但是今天这一“仗”,是她跟北慕辰的战役,可是决定她今后在王府的地位的,所以她必须硬着心肠。 “你想要什么?本王不会白拿你的粮食,你手中的存粮,本王可以用你的本钱的双倍价格收购,决不让你吃亏!”北慕辰其实也不是真的以为柳南栀跟她绕圈子是为了钱,在他心里,这个女人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恶毒到发国难财。 “我想要什么,王爷难道不知道吗?你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一句话——”柳南栀歪着头,倒了杯茶,用指腹摩挲着杯沿。 北慕辰的脸色沉下来,显然,他很清楚柳南栀说的是什么话。不过这句话他肯定不会自己说出来的。 柳南栀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干脆自己说下去:“我说过你会来求我的,而且,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了。” “你休想!” 北慕辰咬了咬后槽牙。 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对他? 想让他求她,还不如让他拿把剑到父皇面前自裁谢罪,承认自己办事不力得了! 可毕竟现在她掌握着主动权是真,若她就是不肯交出粮食,难道还真给她扣一顶帽子,再派人查抄镇国公府的仓库? 那镇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可比不得一般的商用、民用仓库,带兵查抄柳家的仓库,即便是征粮,也必然会落下诟病。 这个女人真是狡猾! “娘娘,您就别跟王爷较劲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老奴知道娘娘一向心善,想来也不愿看见这宓都城中饿殍遍野吧?”沐钦帮忙求情。 “那就王爷的了。莫不是,王爷觉得这近千条人命和宓都城的安宁,还比不过你的两个字?”柳南栀反问道,一双星眸里仿佛闪烁着两个字:求我!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一千倍、一万倍,这可不是从前的柳南栀能做到的。也不知道这山上的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改变至斯。 不由得想起两年多以前,那个水池边,下人从冰冷的池水中将柳南薰救上岸,而在岸边被指认为推她下水的凶手的柳南栀只会说两个词: “不是我。” “相信我!” 那个连替自己辩解都如此简单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头脑,将这一切设计得尽在掌控之中,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到她设好的局里? 无论是在他迎娶柳南薰的时候,还是在太子的婚典上,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度和格局,真是与往常大不相同,可倒也配得上她如今这副头脑。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可真不敢相信这个人是柳南栀。 “除了这个条件以外,别的,本王都可以答应。”北慕辰阴沉着脸,明明很想发火,可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柳南栀。 “这可是王爷你说的!”没想到,柳南栀一听他说这句话,立马就顺水推舟了,仿佛她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了。 北慕辰心头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个女人的套了! 这个女人那么了解他,自然知道,他是当真宁愿硬闯镇国公府,也绝不会低声下气哀求她的,所以她先提出了一个不可能被应允的条件,然后顺着他的话往后退一步,让他放松警惕,就自觉自愿地掉进了她的陷阱里!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步步都在算计他啊!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身为堂堂的亲王,他哪有跟一个女子说话反悔的道理?心里憋着气儿,越想越愤懑:“别废话!” “好,我想要王爷写一封休书给我!”柳南栀毫不犹豫地答道,语气干脆地让人几乎不用怀疑她是有备而来。 北慕辰的脸色却比刚才还要可怕地阴沉下去。 旁边的沐钦也不知道是被柳南栀说的话吓到,还是被北慕辰的脸色吓得,腿一哆嗦,差点没站稳:“王妃娘娘!这话可不敢乱说!呸呸呸,赶紧收回去收回去!” 疯了!王妃娘娘一定是疯了! 活了这快五十年了,沐钦还是头一次听说女子主动向丈夫要休书的!且不说这是从来就没有的规矩,而且,这被休妻的下堂妇,那可是人人唾弃不屑的,本来柳南栀身上的骂名就够多了的,再加上一条王府下堂妻,那她日后还能抬起头贱人吗? “我不是乱说,为什么要收回去?不是王爷说的,只要不是让他求我,别的什么条件都可以吗?怎么,堂堂的骄阳王,要跟一个小女子耍赖吗?”柳南栀反问道。 “王妃娘娘,你可知这休书……” “你当真想清楚了?”北慕辰打断了沐钦,双眸中透出一种复杂得令柳南栀一点都摸不着头绪的情绪。“这真是你想要的?” 上一次柳南栀提到主动离开王府的时候,北慕辰的脸色就不太好,可是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更难看了。 这让柳南栀想起之前在院子里,他说的那番话。 这个家伙,真以为能把自己一辈子掌控在手里不成? “当然了!”柳南栀毫不犹豫地答道,“有了这份休书,我就能随时恢复自由身了。” “自由身?”这三个字让北慕辰心底没来由地感到古怪。 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大权在握的王爷,即便年幼时不得宠,可身边依然是有下人伺候的,因而他也理所当然地把自己视为高人一等的存在。先前关于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就是他的附属品那番话,虽然主要是为了气柳南栀,可那股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优越感却还是被柳南栀察觉到了。 加上那天在王府前院,北慕辰对自己说的话,柳南栀自然就对自己的“人权问题”关心起来。 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她想要保全自己,可比前一世要难。 “是啊。我要休书,又不是现在就要离开王府,只不过,我不想成为王爷的附属品,更不想被你决定我什么时候能活着,什么时候该死。有了这封休书,等到该离开的时候,我就能轻轻松松地离开了。我不是王爷握在手里的那只蚂蚱!”柳南栀说完这番话,北慕辰幽深的眼眸里已经尽是寒光。 沐钦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以财生财 . 柳南栀说的这番话,显然是有“前情”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这些年看这俩人斗来斗去的,沐钦也看得多了,心头自然明白三分,所以才不敢多言。 只不过,这王爷的脸色可是真的难看,比沐钦以往看见过的,他跟柳南栀置气的任何一次,都得多。 要说以前,如果柳南栀主动要休书,北慕辰怕不是要高兴得跳起来,怎么现在却…… “沐管家!”柳南栀打断了沐钦的一连串冥想,“还不过去拿纸笔来?” 沐钦看了看柳南栀,又看了看北慕辰黑着的脸,心里暗暗叫苦。 这俩人斗气,针对他这个老头儿干什么啊?可怜他这把年纪了,还要被他们折腾! “王妃娘娘,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可真是万万使不得……” “去拿!”这次说话的是北慕辰,过分坚决的语气不知道该说是果断还是愤怒。 愤怒?沐钦心头怵了一下。 真是奇了怪了,就算柳南栀想离开王府,这王爷干嘛要愤怒呢?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沐钦哪还敢提问题触霉头,赶紧闭上嘴巴去把书桌上的纸和笔拿了过来。 北慕辰大笔一挥,速度极快地写了一封休书。 柳南栀正想提醒沐管家去拿北慕辰的印章过来,可没想到北慕辰签上大名之后,直接咬破手指头在纸上盖上了一个血印! “……”柳南栀看不懂他这一副被人骗了八百万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大功告成,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也不想继续惹恼北慕辰,给自己找不痛快,于是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来。 可是她拎着钥匙,却没有要交给北慕辰的意思。 “你要的东西,本王已经给你了,现在该轮到你兑现诺言了吧?”北慕辰说话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显然,被这个女人威胁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先前竟然还当真对这个女人有点心软了,没想到,她可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死女人,别让本王抓到你的小辫子! “我只是答应了把这笔粮食提供出来用于赈灾,但我可没说是免费的。等王爷准备好六十万两银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到时候你拿到仓库的钥匙,里面的粮食要怎么安排就随你了。”柳南栀答道。 “你!”北慕辰已经快被磨没了耐心,“简直狮子大开口!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收购这些粮食只用了二十万,现在竟敢翻三倍……” “如果我这些天的打探没错的话,现在市面上的粮价比战前已经翻了五倍了吧?你说,我要是拿着这些粮食,让人去跟太子做一笔交易,他能给我多少钱?”柳南栀狡黠地笑了笑。 北慕辰一滞。 这个女人,还真是想发国难财? “柳南栀,你就那么缺钱?” “缺啊!王爷你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得了数不尽的赏赐,你是有钱人,当然不知道我这种穷人的痛苦!” 俗话说得好,女人要想人格独立,就得先做到经济独立。她既然已经拿到了休书,等到能独立那一天,还得有足够的财富。 “当初我做先锋的时候,得的赏赐都留在了镇国公府,结果我嫁进王府的时候,却跟柳家断绝了关系,一分钱的陪嫁都没拿到,倒是皇上和珍贵妃娘娘赏赐了一些,可我总不能把那些珍奇宝贝都拿到当铺去卖掉吧?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坊间会有多少闲话呢!” 骄阳王妃已经不受宠到需要卖东西补贴生活了? 还是说,王府已经穷得需要王妃卖嫁妆补贴家用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若是把这些粮食卖给太子……” 北慕辰话没说完,柳南栀就打断道:“以太子的个性,若是他拿到这笔粮食,一定会想要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可惜,皇后娘娘和他底下的谋士必定不会答应。他们会让太子破财免灾,拿着这笔粮食去安抚难民,然后到皇上面前邀功,再顺便打压一下王爷您,随便扣上点什么办事不力等罪名,也不知道王爷先前在朝堂上那番侃侃而谈挣下的恩宠,经得起几番消磨。” 北慕辰一滞。他知道,柳南栀说得没错。 这个女人不但心思缜密,连对朝堂上大局的风向都能有这般见解了,但政治可是她以前最不愿意沾上的东西! 沐钦拱了拱手:“王妃娘娘,这朝廷拨下的赈灾款也是有限的……” “朝廷的赈灾款有限,但咱们王府有钱啊!” 别以为她瞎,这王府里随便一个宝瓶瓷盘什么的,都够得上半仓粮食的钱了! “沐钦,”北慕辰冷冷地看着柳南栀,喊了一声沐管家,“去准备银票!” 柳南栀笑了笑,在桌边坐下来,等着沐管家去取钱的间隙,倒是觉得有点饿了。待会儿北慕辰应该会带着她到仓库去清点库存,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正好手边有碗海鲜粥,她端过来准备填下肚子。 谁知北慕辰一把将那碗海鲜粥夺过去,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嫌弃地说道:“这粥都凉了,一股子腥味,也能吃得下去?” “我命贱,没王爷那么讲究……”柳南栀正要把碗夺回来,北慕辰竟然直接将碗扣了过去。 “都跟你说了,这粥没法吃了。”北慕辰皱了下眉头。 柳南栀气恼地瞪了北慕辰一眼:“都被你倒扣在托盘里了,当然没法吃了!”顿了顿,见北慕辰好像还想还嘴,她鼓着腮帮子说道:“这外面还有多少难民吃不上饭呢,王爷你难道不清楚吗?合着你那六十万两花得是真不心疼啊?居然还敢浪费粮食!我刚就应该跟你要八十万两才对!” “本王的王府还没有穷到要让王妃吃冷饭的地步。”北慕辰说着,向外面看了一眼,这偌大的一个薇落苑,却连个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院子里竟是这般清净? 不过,他还是试着唤了一声:“来人!” 大概因为是王爷亲自传唤,很快便匆忙跑进来一个小丫鬟,唯唯诺诺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给王妃熬点桂圆红枣枸杞黑米粥。”北慕辰吩咐下去,那小丫鬟便赶忙去办了。 柳南栀本想告诉他,自己不吃别人熬的粥,可是听到他说的话,柳南栀的拒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北慕辰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桂圆、红枣、枸杞和黑米,都是些祛湿驱寒的温补之物。她患有寒症,这一点北慕辰自然是知道的。 原本他刚才故意打翻海鲜粥的时候,柳南栀还没有多想,但现在回过头再想,那海鲜虽然好吃且有补益,但往往性寒,若是常吃,对她这种体质的人,未必会有好处。 难道他…… 不会不会,这个男人就是个神/经病、控制狂,他哪会关心别人啊?而且还是对她,那就更不可能了! 柳南栀摇了摇头,看见沐钦赶了回来。 “娘娘,银票都拿来了,您数数。”沐钦将一叠银票交到柳南栀手里。 柳南栀拿了钱,美滋滋地揣进怀里,然后把钥匙给了北慕辰。 “走吧,我带你们去仓库清点库存。” “这种小事,让福如海去做就够了。你跟着,碍手碍脚。”北慕辰一脸嫌弃地丢下这两句,带着沐钦扬长而去。 柳南栀气结。 竟然说她碍手碍脚?她碍谁的手,碍谁的脚了? 算了算了!反正刚从他那里捞了一笔,他现在心里肯定很不爽,不想见到自己也是正常的。 这一次以财生财,赚了第二桶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正好闲下来,柳南栀便重新坐回书桌后,拿起之前的鼠疫药方。她靠在椅子上,把双腿放上桌面,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不动声色地看着手里的药方。 那天溜进自己书房的人,偷偷抄写了一份鼠疫的药方走,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不过…… 柳南栀拨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发丝,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赶紧放下腿,拿起纸笔写了一张方子下来。 此刻,外院的小厨房里,小丫鬟那正熬着黑米粥。 热腾腾的一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小丫鬟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拧开盖子,正准备将瓷瓶里的东西往锅里倒,却犹豫了一下,手缩回来,又将那瓷瓶里的东西倒在了手边的碗里。 啪嗒啪嗒的几滴血,像一朵盛开的杜鹃。 小丫鬟舀了几勺黑米粥盛进碗里,用小勺将血和粥搅拌均匀了,因为是黑米,又加了红枣、枸杞等辅料,所以根本看不出来加了血水在里面。 小丫鬟端上盛好的那碗粥,疾步往书房走去。 “娘娘,您的粥来了。” 进屋的时候,小丫鬟有意瞥了一眼坐在书桌后的柳南栀,见柳南栀伸着懒腰,似乎刚写完什么东西。 “看来这次那鬼医谷非得输给我不可了。”柳南栀放下笔,走到软榻边坐下来。 “娘娘您在说什么呢?什么鬼医谷,输不输的?”小丫鬟假装好奇地问道。 “我跟那鬼医谷的孟堂主打赌呢,看贾府和鬼医谷谁先研制出应付瘟疫的药方。如今贾太医已经胸有成竹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应该会有第一张皇榜出来了。第二张药方,也就不远了。”柳南栀倒是耐心地解释道。 小丫鬟一脸疑惑:“什么第一张、第二张的,这瘟疫还需要好几张药方的吗?娘娘说这些,奴婢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你一个小丫鬟,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柳南栀本来也只是无心的一句,却瞥见小丫鬟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的神情。 是因为她说话重了?还是…… 柳南栀按下心头的疑虑,继续用勺子搅动热腾腾的黑米粥。 “奴婢多嘴了,娘娘您还是赶紧喝粥吧,王爷吩咐了,要让娘娘趁热喝呢!”小丫鬟挤出一个笑容。 柳南栀心头没来由地警觉了一下。 “你先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娘娘……”小丫鬟以为是自己刚才多嘴惹得柳南栀不高兴了,连忙想要赔罪,谁知柳南栀随便瞥过来一眼,就让小丫鬟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话,连忙告退了。 待小丫鬟前脚离开,柳南栀立马从发髻上取下一只簪子,从簪子的尖端里往外抽出一根极细的银针,将那银针插进黑米粥里。 银针没入黑米粥里大概五秒,柳南栀将它抽出来一看,银针并没有变黑。 这个结果居然让她感觉有点意外。 按理说,她看人一向还算准,何况那小丫鬟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人,不应该会看走眼。 难道真的是自己语气太重,吓到人家了? 柳南栀也知道自己偶尔会不自觉地过于严厉,既然这粥里没有毒,大概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闻到这黑米粥的香气,还真是有点饿了。 柳南栀摸了摸肚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狗仗人势 . “小姐!” 外面突然响起柔儿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被打断,是最无趣的了! 不过,柔儿应该是把药材带回来了,于是柳南栀赶紧把已经快要塞进嘴里的勺子扔回碗里,起身去迎柔儿。 柳南栀把药材分成几份,包好了,做好标记。 这会儿,雨桐也回来了。 楼外楼里的消息虽然捂得严实,但也毕竟只是一座酒楼,不是鬼医谷自己的地方,所以并非铁板一块,雨桐花了些钱,还是从下人和店小二嘴里套出点话来。 “听说那个孟堂主发现这次城中泛滥的瘟疫其实并非一种,而是至少有三种,他好像研究出了其中两种,但是还有一种,好像特别麻烦,一定要拿到药材,按方调配,试过之后,改进配比才可以。可如今城中,已经买不到这个药材了!那个什么孟大小姐,这几日正满宓都城乱转,想买这药材呢!” 雨桐说着,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难不成,他们缺的那个药材,是小姐你之前……”柔儿疑惑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先前让她用二十万两银子买断了城中好几味药材,因为有些是冷门药材,所以即便是被买干净之后,药铺也不会急着去进货。 且有些药材是要分时令的,这连日阴雨的天气,不仅是粮食,某些草药的生长也会受到阻碍,是而能供应上来的货也并不多。 柳南栀掂量了一下自己捆扎好的那几只药包,笑而不答,只是说道:“走吧,咱们现在去难民营瞧瞧那几例疑难杂症。” “现在吗?”柔儿急忙拦住柳南栀,“小姐,您都忙活一上午了,这会儿刚午时,您还是吃点东西再去吧!” 柳南栀摇了摇头:“现在方子还没定下来,既然药材都拿到了,还是先去看病人吧。这鬼医谷的能耐你们也是知道的,虽然这宓都城买不到药材,可保不准他们正从临近的城镇里拿药过来呢。我可得赶在他们前头,确认药方。” 柔儿劝不住,只好跟柳南栀前去。 走到门口时,瞧见柳南薰正从外面回来,说起来,自从上次太子婚典之后,柳南栀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绿茶婊了。想来是那次柳南薰想用之前落水的事情挑起北慕辰的怒火结果没成功,还反被自己潮弄了一番,让她只好收敛了一些。 不过,那天在郊外,自己的马车被人暗算受惊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柳南薰在暗中搞的鬼。 只听那寒穗一路走一路抱怨:“这二夫人也真是奇怪,二小姐现在这样子,又不是小姐你害的,干嘛对小姐你这么凶神恶煞的,还把我们给赶出来?我看她们母女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活该!他们还真以为那镇国公府能东山再起呢?也不看看她们家小少爷哪是领兵打仗的料,我看这镇国公府已经是明日黄花了。” 柳南薰几次三番想去镇国公府找柳南雪打探落霞庵的事情,却都吃了闭门羹,现在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呢,走路生风,甚至没注意到柳南栀走过来。 “哟,我说大中午的,又没有蝉,哪来这番聒噪的吵闹声,原来又是那多嘴多舌的小人作怪。”柔儿听到寒穗那番话,虽说心里也讨厌着梁氏和柳南雪那对母女,可寒穗对镇国公府的诋毁就让柔儿感觉到不爽了,自然要开口怼回去。 寒穗不服气地张了张嘴,可一想到之前在柳南栀面前栽的跟头,又被自家主子因为多嘴教训过好几次,自然也就不敢肆意妄为,闭口忍了下来。 柳南薰本来就憋着气,现在又遇到柳南栀,也就懒得露出好脸色,径直就想走过去。 柔儿哪肯这么轻易放过柳南薰,扬声叫道:“熏夫人好大的架子,见了王妃娘娘,连脚都不停一下的!” 原本没人开口的话,柳南薰走过去也就罢了,可偏偏柔儿这么一说,院子里的下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柳南薰要是还不理睬,倒显得小家子气又不礼貌了,只好停下脚步,对柳南栀扯出一个冷笑:“这不是王妃妹妹吗?你看你,总是穿得这么素净,姐姐走得急,竟没注意,还以为只是几个丫鬟出门呢,可不是有意要无视妹妹你的。” 柔儿一听,这个死女人竟然拐着弯骂自己主子是丫鬟,气得脱口回道:“放肆!王妃娘娘乃一府之主母,也是皇上钦赐了宝印加盖册封的,熏夫人说这话,可是藐视皇上?” 这丫鬟以前嘴就厉害,仗着有几分功夫,又是镇国公留在柳南栀身边伺候的,说话做事也比别的丫鬟大胆一些。 以往在镇国公府的时候,柳南薰有意跟柳南栀假装朋友,柳南栀是个实心眼,看不出柳南薰的虚情假意,但柔儿可是看得分明,只可惜她劝说了几次,柳南栀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柔儿干脆就不给柳南薰好脸色,处处为难,想让柳南薰离自家主子远点。 这些仇,可都被柳南薰记着呢! 如今到了王府上,明明自己才是最受宠的夫人,可这个小丫鬟还敢对自己大呼小叫的,柳南薰真是气得咬牙。 “好大一顶帽子,我可戴不起!不过自本夫人嫁进王府来,王爷怜我体弱,亲口吩咐过,免了本夫人在府缛节,所以在王妃妹妹面前也只能失礼了。”柳南薰显然是连装模作样给柳南栀行礼都不愿意了。 一旁的寒穗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连忙说道:“小姐,这儿风大,您身子不好,咱们还是赶紧回屋去吧,否则让王爷知道了,又得责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了。” 眼见这主仆俩一唱一和这就要走过去,本一直没说话的柳南栀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不知道为什么,柳南薰心里莫名地沉了一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对柳南栀这个废物竟然有了某种莫名的畏惧感时,不由得更加恼了。这个废物,她现在是真的看不穿。 柳南栀转过头,看了看柳南薰,目光最后却移向了寒穗:“王爷疼爱姐姐,谁不知道呢?既有王爷宠爱,你失礼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我又怎会跟你计较这么多?就像那大太监洪公公家的公子养的狗,拉到街上遛弯的时候,也要仗着主子的宠爱,比别的小猫小狗多吠两声,以示自己身份尊贵呢。” 虽然嘴里说着不计较,可谁听不出来柳南栀话里的意思,是在骂柳南薰狗仗人势呢! 这下周围偷偷看热闹的下人,不管是帮哪一边的抑或只是保持中立的,都忍不住憋起了笑。 柳南薰气得脸都绿了。 “柳南栀你敢说我是……” “我说你是什么了?说你是王爷的爱妃,还是说你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哪句话说错了?”柳南栀冷笑了一下,知道柳南薰不可能自己承认自己是狗。 “这王府的规矩都是王爷定的,是王爷让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丫鬟已经被王爷下令关进惩戒室了吧?也没听说王爷下过解禁令什么的,如今她却大摇大摆地进出王府,不知道熏夫人违逆王爷的决定,是不是也是王爷允许的?” 被柳南栀一语中的,让柳南薰顿时脸色一白,不禁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寒穗。 没错,这丫鬟是她亲自下令从惩戒室带出来的,因为她是王爷的宠妃,别的下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只有沐管家来说过两句,但被柳南薰给敷衍回去了。 除了北慕辰以外,沐管家就是这王府管事的人,既然连沐管家都没有多言,那还怕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妃做什么? “这丫头是我让人放出来的,不过那是因为我身子弱,这几日又卧病,旁人也不会伺候,所以才把这丫头找来。这几日王爷忙于治理灾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等王爷空闲下来,我自会禀报,就不用王妃妹妹操心了。”柳南薰硬着头皮回道。 等北慕辰忙完手中的事情,至少也是十天半月以后了,这还仅仅只是解决了宓都城内外的问题,别说还有一大堆后续还要去处理。到时候,北慕辰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东南沿海的问题又迫在眉睫,他哪还有心情去管柳南薰破例从惩戒室捞一个小丫鬟出来这种事? 单单是这么看的话,柳南薰的想法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可惜,柳南薰自以为了解北慕辰,也不过只是了解了一个表面而已。 柳南栀打了个腹稿,拦住想要驳斥的柔儿,对柳南薰说道:“既然熏夫人自信满满,那希望一切如你所愿吧。我还赶时间呢,就不跟你闲聊了。” 说罢,柳南栀领着柔儿和雨桐就走了。 等柳南栀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寒穗连忙压低了声音对柳南薰说道:“小姐,这个废物一定会跟王爷打小报告的!” “要真是她去打小报告倒让我省心了。从她嘴里说出对我不利的话来,你觉得王爷会作何反应?到时候王爷问责起来,我想要开脱,反而更简单了。”柳南薰毫不在意地冷笑了一下,回头看向柳南栀的背影。 这时,一队侍卫上前拦住柳南栀的去路。 “王妃娘娘,您这是要出门?”侍卫头领恭恭敬敬地问道。 柳南栀认得这个大汉,是北慕辰的亲卫。 “我要去难民营走一趟,贾太医拜托我拿几副药过去,说是要研究瘟疫的。皇上现在催得厉害,我当然也不能耽搁。” “王爷吩咐了,娘娘你刚遇到过袭击,近日最好都呆在王府内,不要外出,以便属下保护娘娘。”顿了顿,亲卫见柳南栀似乎没有被动摇,只好继续说道,“如果娘娘一定要出去的话,请允许属下带人随行,好保护娘娘的安全。否则,属下不能放娘娘出行。” 不就是把暗地里的跟踪变成光明正大的跟踪嘛? 但北慕辰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上次树林里她的确差点栽了个大跟头。本以为柳南雪现在掀不起大浪,柳南薰也沉寂了一段时间,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了,所以她也放松了防备。这会儿有北慕辰的亲卫跟着,她自己也能安心许多。 “行了,别说得这么剑拔弩张的,我又没反对你们跟着。你们备好马,现在就跟我走吧!” 于是她就带着这么乌怏怏的一大群人出门,这派头倒真有些王妃的架势。 寒穗见状,忍不住对柳南薰抱怨道:“这个废物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王爷最近可真是护着她,之前是派墨统领,现在又是派这么多亲卫去保护她……” 柳南薰瞪了寒穗一眼。 “就怕她福薄,消受不起这样的大恩。带再多人在身边,也顶多只能抵挡杀手,抵挡不了瘟疫!”柳南薰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里的绢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掩饰关心 . 忙完难民营的事情回到王府,夜色已经完全降下来了。 柳南栀刚进大门,就瞧见沐钦行色匆匆地往外走。 “沐管家!”柳南栀叫住他,“这么晚了,这雨眼看要下大了,还要出去呢?” 沐钦只顾埋头走路,差点撞上柳南栀,赶忙退后拱手行礼:“王妃娘娘,老奴正准备去街上买点枸杞和大枣呢。王爷今日忙累了一整天,这阴雨天气,粮仓里也湿冷,老奴想让下人给王爷熬点红豆大枣汤,给王爷驱寒除湿。这不,刚发现府里没有枸杞和大枣了,想着这会儿出去,兴许运气好,能遇上还没关门的铺子。” “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柳南栀笑道。 “这街上的铺面,老奴熟着呢,怕是交给下人,毛毛躁躁的耽搁了时辰,可就赶不上了。”沐钦解释道。 这会儿已经接近宵禁时间,方才柳南栀一路回来,也看见大部分铺面已经开始关门或者是在准备关门了。 “只怕沐管家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柳南栀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若只是想给王爷准备宵夜,我那儿还有桂圆红枣枸杞黑米粥呢,也不必这么麻烦非得去外面跑一趟。” “哦?若当真如此,那老奴倒也能捡个便宜了!”沐钦也不跟柳南栀虚伪客套,拱手谢过,“那就麻烦王妃娘娘了。” “行。我一会儿让人热了之后,就给王爷送过去。”柳南栀说道。 沐钦弓着身子,偷拿眼角余光瞥着柳南栀,笑眯眯地退下了。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沐管家的态度怪怪的?”柔儿凑上来,看着沐钦离开的身影,对柳南栀说道。 “哦?” “咱们以前在王府呆的时间虽然不多,可沐管家作为王爷身边的红人,对咱们的态度说不上疏远,可也绝对不亲近呀。”柔儿说道。 柳南栀耸了耸肩:“沐管家是个特别会察言观色、处事圆滑的人,他以往对我们不远不近,是因为他知道北慕辰不喜欢我们,但他是王府的管家,而我是一府的王妃,他对我需保持礼节。如今,北慕辰与我的关系稍有缓和,他自然也没必要跟我们剑拔弩张的。” 柔儿点点头:“说起来,这段时间王爷对小姐的态度,似乎真有些不同了,那天在前院,王爷还……” “咳!”柳南栀瞪了柔儿一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柔儿吐了吐舌头。 “娘娘,沐管家那边还等着我们的黑米粥呢。”雨桐一边忍住笑,一边上前来替两人解围。 “赶紧走吧!”柳南栀一脸不自然,赶紧逃之夭夭。 回到薇落苑,她便将书房里那碗没动过的黑米粥腾出来,用小锅重新热了,又让雨桐去剥了几颗核桃备好,一起送到南院去。 …… 王府南院。 雨声在卧房外连绵不绝,入了巳时,雨也越下越大了。 门大开着,沐钦便径直走进去,瞧见北慕辰正倚在软塌上看着手里的折子,不禁皱起眉头:“王爷,你都忙了一整天了,怎么还不肯歇着?老奴不让你去书房,不就是想让你休息一会儿,你怎么还把折子带回卧房了呢?” “你不是上街去了吗?”被抓了个正着的北慕辰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沐钦拉着脸盯着北慕辰:“您可就盼着我上街一整晚不回来吧?” 他方才还觉得奇怪,怎么王爷今儿个回来突然想起要喝红枣汤,原来就是想着法要把他支走!若不是碰到王妃折了回来,他倒是还没想透这一点呢! “……”北慕辰用手指挠了挠额头,“我就随便看看,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没事……” “王爷,你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合过眼了,再这样熬下去,就算你这身子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那难民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 沐钦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混乱。人家那些高官都是不把平民的命当命,自家主子倒好,反过来了,为了灾民的问题,整日整夜地不眠不休,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今天特别勒令了北慕辰回府以后不许去书房,没想到这家伙还偷偷把折子给带了回来! 看着沐钦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北慕辰也只能示软:“行,本王不看了,行了吧?您老也消消气,这把岁数了,生气可是会长白头发的!”说着便将折子放到一边。 沐钦的脸拉得更长了。 “我要是哪天头发全白了,铁定是你气的!” 话刚说完,墨影便疾步走了进来,对北慕辰拱手一拜:“王爷,那日郊外刺杀王妃娘娘的事情,属下查到了些眉目。” “查到了?”北慕辰正要追问,却听沐管家在一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北慕辰止住话头,偷偷给墨影递着眼色。 “啊?”墨影愣了一下,终于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又很快明白过来,王爷这是让沐管家给“管制”了。北慕辰沉着脸,墨影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王爷,事关王妃娘娘的安危和南境问题!属下需要王爷的指示,才能做下一步行动。” 听墨影这么说,沐管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北慕辰,确认他们不是在串供,于是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已经让步了。 “你刚说南境?难道刺杀王妃的,不是上官家的人,而是南境来的人?”北慕辰赶紧向墨影问道。顿了顿,北慕辰的目光变得深沉了起来:“又是南邵人?” “刺杀王妃娘娘的人,属下还在追查。不过今天属下要禀报的,是关于那两个出手相救的人。”墨影答道。 “你是说那天在郊外出现的神秘黑衣人?”北慕辰想起墨影之前的禀报,若不是那个人出手帮忙救下柳南栀,柳南栀已经摔下山坡,非死即伤了。 按照墨影的描述,对方实力极强,不应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才对。 这样的人出现在宓都,出现在柳南栀身边,如果是巧合倒也罢了,但若不是,此人接近柳南栀,或者说是接近王府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不得不让北慕辰心生忌惮。 墨影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这是那天王妃娘娘从那人身上拿到的香囊,属下查过了,这香囊里装的,大部分是驱虫的药草,而且这香囊上的花纹和绣工,都极富南境的特色。据属下查到的线索,可能跟南境的军队有关。” “玄冥铁甲军?”北慕辰眸色陡然一寒。 沐管家睁大了眼睛,竟忍不住追问:“怎么会是他们?确定吗?” “只凭一个药囊,还不能完全确定。属下也放出飞鸽传书给我们在南境的人询问过,这段时间玄冥军中十分安静,看似并无异常,不过我们的人打探到,其主帅百里寻似乎闭关已有小半年,将军务几乎全权交给其子百里璟叡处理。这不太像是百里寻的处事风格。”墨影答道。 “百里寻是征战多年的老将,素以带兵严苛闻名,他突然闭关,的确有点不对劲。”北慕辰琢磨道。 “这玄冥军常年驻扎南境,为我大宛抵御南邵诸国,被称为西南的‘铁壁’,几乎不涉足其他。若是那日在城郊出手的当真是玄冥军的人,那会不会跟前段时间出现的南邵探子有关?”墨影问道。 “如果连玄冥军都追到宓都来了,说明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大事发生,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你咬紧这条线,看能不能查出更多的线索来。”北慕辰吩咐道。 “是!” 这边墨影刚刚答道,门外侍卫便来禀报说柳南栀求见。 北慕辰皱起眉头。 她来干什么? 可还不等他说话,沐钦竟然忙不迭地替他下令让柳南栀进来,毕竟这里不是书房,倒也无所谓,不过沐钦突然对柳南栀这么狗腿的态度,当真令北慕辰和墨影都有些“刮目相看”。 就在俩人面面相觑时,柳南栀端着一碗黑米粥就进来了。 “听说王爷忙了一整天,也没来得及用膳,正好我那边有点剩下的粥,就给你送过来了。这个时辰让沐管家出去买什么大枣、枸杞的,也不怕折腾了他这把老骨头。”柳南栀说着,把粥放到北慕辰身边的矮桌上。 低头一看,还有一份折子,不禁打趣道:“王爷还真是勤政,在卧房里都不忘研究灾情呢!” 北慕辰眉头紧锁看着柳南栀:“你是来送东西的,还是想来看本王笑话的?” “你瞎吗?”柳南栀瘪了瘪嘴,示意桌上的黑米粥。 北慕辰拉下脸:“你吃剩下的东西,还好意思拿来送给本王?” “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我穷!”柳南栀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北慕辰的脸都阴得比外面的天还可怕了,她忍住笑,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滚烫的汤粥,推给北慕辰,“我也是看你为了灾民忙活了一整天的份上才特意热了给你送过来的,你要是不领情就算了。” 北慕辰低头看了一眼黑米粥,目光却落在旁边瓷盘里那几颗剥好的核桃上:“这也是你吃剩下的?” 柳南栀目光闪烁了一下。 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准备核桃呢? “核桃含的脂肪多,热量高,本是适合冬天吃的东西,不过这几日天气阴冷,你又时常在外走动,吃点核桃是最好的了。这个时节,可不容易吃到品质这么上乘的核桃,虽然不是应季的,但营养价值还是挺高的。” 对于北慕辰的问题,她只好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通核桃的价值。 北慕辰看见柳南栀脸上似乎有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 脑海里突然想起以前行军的时候,每到冬季,柳南栀都会准备许多核桃,每天给他剥上两颗,可他从来不吃,甚至嫌恶她这种幼稚的讨好。 以前的柳南栀,会把关心挂在嘴上,会记得他的每一个喜恶,甚至是小习惯,会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满是星星在闪烁…… 北慕辰不知不觉入了神,直到柳南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王爷要是嫌弃的话,那我就拿走了。” 说着她伸手去端托盘,却被北慕辰一把抓住了手。 原本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可是摸到柳南栀冰冰凉凉的小手时,北慕辰心头突然震了一下,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呈线状穿过心脏。 北慕辰一愣,本该放开柳南栀的手,可五指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微微收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赈灾之计 . 北慕辰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柳南栀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张地想要抽回手来。 没想到北慕辰莫名将她抓得更紧,力道虽然大,但还没有弄疼她,柳南栀却感觉到心里噗通噗通地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活了这么些年头了,柳南栀也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反应。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对北慕辰产生“触电”的感觉! 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在前院,他突然吻她的画面…… 柳南栀感觉到耳根子后面一股热气,赶紧加重力道抽回手来,幸好北慕辰也没有过分追击,只是两人四目相交的瞬间,她看见北慕辰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光芒。 平日里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都阴沉沉的,仿佛她是什么杀父仇人一般,可方才那道光却那般清亮澄澈,竟让柳南栀不由得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时候北慕辰会弯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很淡很淡却如清风拂面的微笑。 可后来究竟是为什么,他看着她时,眼里的光,却变成了坠入严冬般的寒意…… “那个……”柳南栀有点尴尬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于是指了指核桃,“还补肾呢!” 补肾? 北慕辰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了不少:“王妃这是未雨绸缪啊?” 这话刚说完,柳南栀就后悔了。 她这是怎么了?明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装的是别的女人,对自己不过是利用罢了,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软? 不行不行,原主就是这样掉进他欲擒故纵的“陷阱”里的,最后连性命都赔上去了!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若是前世,她兴许还能被他挑起胜负欲,但现在她可没心情也没太多资本跟他玩这种感情游戏! “唔,王爷和熏夫人这么恩爱,补补还是好的。”柳南栀感觉自己越说越离谱,可是嘴上却停不下来。 这种尴尬的时候,也就只有搬出柳南薰来冷场了。 果然,北慕辰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甚至比柳南栀想象中还。 这个女人就这么想他和别人恩爱?? “王爷,既然是王妃娘娘的一番好意,您就把东西留下吧。”沐钦看出北慕辰和柳南栀之间的尴尬,于是开口打破僵局。 柳南栀赶紧顺着沐钦给的台阶下来,端起还温热的黑米粥送到北慕辰跟前:“这粥凉了就没效果了!” 北慕辰微微眯起眼眸,看了一眼一脸心虚的柳南栀。 她这是在……害羞? 不知道为什么,北慕辰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王爷,您要再不接下,这王妃娘娘恐怕就得亲手把粥喂到您嘴里了。”沐钦忍住笑。 墨影“噗哧”一声,他还真未见过王爷如此窘迫的模样。 结果就接到了北慕辰和柳南栀同时射过来的眼刀子。 墨影低下头,用手指挠了挠额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就你话多!”北慕辰对沐钦嗔了一句,伸手接过盛粥的饭碗。他用勺子在碗里搅动着,却微微叹了口气:“这东南一带受灾的各省尚未得到赈灾粮的补给,也不知道多少人要吃不上饭了。” “朝廷拨的赈灾粮还没送到呢?”柳南栀毕竟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对于这个时空的交通运输,还是有些不适应。 &nsp;从朝廷明发诏令拨运赈灾粮到今天,似乎也有不短的时日了,灾区竟然还没有拿到粮食? 这种朝政大事,北慕辰本来也没想跟柳南栀多言,不过对于民生问题,他知道柳南栀也还是关心的,远了不说,就是这次宓都城内存粮的事情,也确如柳南栀所说,她若是不关心难民们的生活,大可把粮食卖给太子。 其实她心里还是不放心太子那种人,若太子只拿出其中一部分粮食去赈灾,剩下一部分送到黑市暗中高价售卖,到时候太子一样能在皇上面前挣表现,而宓都城里的灾情未得到有效缓解,皇上只会责难北慕辰办事不力,可说到底,最后受苦的却是那些百姓。 于是北慕辰也多说了两句:“从巴蜀到东南各省,本可以走水路,加快脚程的话也就七八天。但如今发了洪水,河运自然受阻,巴蜀一带又山多难行,光是出省就花了好几日。再加上近来大雨,沿线官道不少被泥石流冲毁了道路,无论是绕道还是清理,都需要花费更多时日,自然也就耽搁了运粮的进程。” 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反问道:“这有什么难的?” “嗯?”北慕辰不由得愣了下。 朝中这么多大臣都不敢说这赈灾是简单的事情,她一个小女子竟敢这般大言不惭?! 柳南栀指着折子上的内容,道:“这次受灾的主要集中在江浙沿海一带,沿着河道往中原地区推回来,这江西等地受损并不严重啊,只要将江西这一片的粮食分出部分送到灾情严重的地区救急,用不了多长时间吧?” “可这样一来,江西一带的口粮自然也会短缺。去年的收成本就不算丰盛,若是再……” 不等北慕辰说完,柳南栀好笑地说:“那就同时从湖广地区再分出粮食运往江西,而巴蜀出来的粮食,只要运到湖广地区补贴就好了。这样邻省互推,就近补助,同时运作,不比你眼巴巴地等着那巴蜀的赈济粮翻山越岭地运到东南一带要容易也更快得多吗?” 北慕辰是个聪明人,柳南栀稍微阐释一下,他即刻便明白了。 “本王竟没想到,还有这种法子!” 说着就要起身去拟书传令,却被沐钦一眼给瞪了回来。 “咳!王爷,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这会儿去传令,风大雨大的,传令官也得明儿个才能出发,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北慕辰只好乖乖坐下。 “王爷还是先喝粥吧。”沐钦见状,拱手说道,虽说一副恭敬的模样,可言语间满满都是命令的语气。 “好嘞!”北慕辰听话地埋头喝粥。 柳南栀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北慕辰被长者教训,但以往是小孩子的时候倒没觉得怎样,如今她已经习惯了北慕辰总是带着一脸戾气,突然之间他像个孩子一样带着一丝委屈,又不得不乖乖听话,还真是……违和?不不不,竟然还有点可爱?! 柳南栀捂住嘴,却掩饰不住笑意。 看着她发笑的神情,北慕辰感觉送进嘴里的粥,突然甜得异常可口,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一下,幸好他低着头喝粥,没有被人察觉,否则墨影之流一定会吓坏了。 入了夜,寝殿外的风雨声仍旧肆虐着。 北慕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手指里捏的那枚核桃仁,有些发呆。 那是多少年前,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少女第一次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把剥好的核桃放在他眼前,笑着对他说:“殿下,天冷了,吃两颗核桃吧!”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肩上,她的脸被冻得青白青白的,却带着无瑕的笑容。 那个笑不断在北慕辰的眼前浮现,重重叠叠…… 轰隆—— 屋外的惊雷炸响,滂沱大雨哗啦啦地飞溅。 脑海中那温存的画面,像被摔碎的镜子,四分五裂,剩下的只有痛苦的哀嚎和哭泣,那天的瓢泼大雨将他淋得浑身透湿,也让凉意从此渗入骨髓。 为什么,非要走那一步? 为什么,要背叛他…… 柳南栀! 北慕辰瞳孔骤然缩紧,猛地将核桃仁握在掌心,手心里碎裂的触感,令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时,屋外似乎有人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什么动静? 北慕辰翻身下床,走到屋外,让守门的侍卫去打探一下院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匆忙来报,说是熏夫人身体抱恙,鸳鸯阁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什么?”北慕辰虽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出事,看这阵仗,似乎还不是什么小事,但柳南薰一向身子弱,他也来不及多想,立即赶往鸳鸯阁去。 已经是半夜,鸳鸯阁内仍灯火通明。 “啊——” 还未走近,就听见柳南薰痛苦的尖叫声。 北慕辰心头一惊,疾步走到床边,撩起床帘,只见柳南薰在床上缩成一团。她身上穿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可痛苦丝毫没有减轻似的,捂着胸口来回翻滚。 “熏儿?”北慕辰握住柳南薰的手,柳南薰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嘴唇翁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半个字,便又按住胸口处呻/吟起来。 看着柳南薰这个样子,北慕辰的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钰弓着身子,有些难为情地支吾道:“这……属下还、还没查出具体的原因……” “废物!”北慕辰厉喝一声。 李钰吓得一哆嗦跪下来,连连磕头:“属下无能!只是夫人这病症着实奇怪!夫人脉象平稳,只偶有波动,虽然心律加速,但并无其他异常,属下实在不知道这疼痛从何而起啊!” “夫人都疼成这样了,你却说不知道病症从何而起?本王养你何用!”北慕辰怒道。 “王爷恕罪!唯今当以医治夫人的病要紧,属下恳求王爷召请城中所有有名望的大夫一同会诊,只有先查出病根,才能对症下药,缓解夫人的痛苦啊!”李钰虽然是求饶,不过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既然他不行,总要有人来治! 北慕辰立马吩咐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的几位名医都请到王府来。 “啊!”柳南薰按着胸口,仿佛心脏正承受千刀万剐一般,疼得在北慕辰面前也丝毫无法顾及礼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慕辰不由得握紧了柳南薰的手。 过了一会儿,去请大夫的下人一身透湿地跑了回来,一见了北慕辰便跪了下来,慌张说道:“王爷,不好了,这城中的大夫都、都被……” 看那下人支支吾吾的样子,北慕辰不耐烦地吼道:“还不快说!” “城中稍有名望的大夫,都被王妃娘娘带到城郊难民营去了,至今未归!”下人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突发隐疾 . 柳南栀把那几名大夫都指派到难民营去了? “怎么会这样?”小丫鬟急道。 “王爷,要不……试试请太医过来?”李钰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这段时间为了攻克瘟疫,所有主副太医都必须留在太医院,哪还能请到太医?”北慕辰眉头紧皱,看着痛苦中的柳南薰,竟一时毫无办法。 “这可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夫人这么、这么……”小丫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就这么巧?太医请不了,大夫也被王妃娘娘下令留在了难民营,可就苦了我们家夫人了!” 小丫鬟情急之中的几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让北慕辰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仔细想想,柳南栀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帮贾太医医治瘟疫,先前也有过将大夫召到难民营去帮忙的情况,并不是突发奇想。 而且,那个女人应该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一个人心痛成疾,却连大夫都查不出丝毫病症吧? 不知为何,北慕辰觉得脑海中这个想法令他有些烦躁,便不愿再多想。如今找不着那几名大夫,再找其他的兴许还不如李钰,恐怕就更查不出病因了! “辰、辰哥哥,好疼,我……”柳南薰艰难地喊了北慕辰一声,一张小脸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 “我在!”北慕辰立马握紧柳南薰的手,“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要撑住,熏儿!” 说罢,北慕辰对底下人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想办法?立刻出城,把大夫都给本王找回来!” 鸳鸯阁内外顿时乱成一团。 即便是从难民营紧急召回了一批有名望的大夫,可对柳南薰的症状都束手无策,只能推断为体质太虚造成的供血不足,缺氧、痉挛,以至心绞痛。 虽然这个说法并没有让北慕辰满意,可还是命人按照对症的方子去煎了药来。他本想扶起柳南薰给她喂药,可柳南薰抽搐得厉害,他只能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地箍住,再将药汁强行灌进她嘴里。 “唔……”柳南薰用力地抓着北慕辰的胳膊,强忍着痛苦把药都往下咽。 “没事的,别怕,不会有事的。”北慕辰紧紧地抱着柳南薰,她原本温软的身子此刻却好像软泥一般瘫着,难以抑制的痛苦让她不断从喉咙里发出呻/吟声。 若是有办法能让她减轻丝毫痛苦,此刻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就这么闹哄哄地直到快黎明时分,柳南薰的疼痛却似乎逐渐减轻下来。甚至可以说就是片刻之间,刚刚还疼得死死抓住衣襟的柳南薰,眼中的光突然变得清明起来。 她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目光慢慢地转向床边彻夜守着的北慕辰。 “辰哥哥……” 喃喃地开口唤了一声,叫喊了一整夜,她的嗓子也有些哑了。 “嗯?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北慕辰仍旧搂着她,急切地问道。 柳南薰脸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倏地顺着眼角滑落了下去。她抽了一下鼻子,摇头说:“我没事,你别担心,真的……” “傻丫头!”北慕辰知道,刚刚经历过那种痛苦,怎么可能会一点事都没有,她不过是不想让他再担心罢了。 顿了顿,他看向下人们,厉声问道:“夫人都病成这样了,你们昨晚为何不早点向本王禀报?若不是本王听到了动静,只怕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王爷……”下人们匍匐在地上,面面相觑。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辰哥哥,你别怪他们。”柳南薰有气无力地说道。 “熏儿……”北慕辰皱起眉头。 “王爷,夫人说,您这段时间忙于治理东南水患,安置城中的难民,已经够忙、够烦心的了,所以不让小的们去打扰你。”丫鬟这才壮着胆子解释道。 “辰哥哥,你守了我一夜了,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柳南薰说着,连忙想要硬撑着起身,可她身上哪来的力气,刚起来一点点就又跌进了北慕辰怀里。 北慕辰闻言,感觉心口好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不是滋味。他收紧胳膊,用下巴抵着柳南薰的额头,轻声道:“是我不好,我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抽时间来看你,没有顾及到你,差点不知道你都病成这样了!” “熏儿是突然发病,以前也没有过的,这怎么能怪辰哥哥你呢?你身负皇命,自然要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熏儿真的没关系的!”柳南薰软软地靠在北慕辰怀里,嘴角晕开一丝笑意。 她越是这么懂事,北慕辰心里就越是愧疚。 他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好了,你就别犟了。你总是这样,不想让我担心,就自己把什么都扛着,你可知道这样我反而更放心不下?今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可是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做正事?要是影响了辰哥哥你的大业,那熏儿可就万死不辞了!”柳南薰急道。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什么正事,能比你更重要?我答应过你的,会好好照顾你,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还谈什么大业?你放心,其他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你就安心休息。”北慕辰安慰道。 “嗯……”柳南薰轻声答应,有些撒娇般地说,“那,辰哥哥能陪我睡吗?” “嗯?”北慕辰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过鸳鸯阁了,倒真是冷落了柳南薰,而且,他确实有好几日没有合眼了,柳南薰说是让他陪她,其实是怕他太累了才对。 北慕辰轻笑了一声:“好,我陪你。”说着,他抱着柳南薰在床上躺下来,和衣而卧。 柳南薰偎在他胸前,对床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点点头,上来放下了帘子,然后点燃床头边的香炉,这才退了出去。 天色渐明。 幸而薇落苑僻静,昨夜王府的一番闹腾,倒是没有影响到柳南栀。 她睡了个大天亮,伸着懒腰起床洗漱。 没一会儿,柔儿就端着早饭进来。 “小姐,你还不知道昨夜鸳鸯阁的事情吧?听说那柳南薰可好生折腾了一番!”柔儿一边伺候着柳南栀用早膳,一边嘟囔道。 “哦?她又整什么幺蛾子了?”柳南栀挑了下眉梢。 “好像说是突发心绞痛,大半夜的从难民营里把大夫全都召回了王府,折腾了一整晚,黎明那会儿才稍微消停下来。”柔儿说得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心里也是恨不得让柳南薰那贱人痛死得了。 “什么?”柳南栀把碗一放,站起身,“那难民营里岂不是都没有大夫了?不就是一个心绞痛,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没有大夫看着,要是瘟疫再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北慕辰理论一下!” “小姐!”柔儿赶紧拉住柳南栀,“听说王爷对这件事很重视,已经在鸳鸯阁陪了一整夜了,这会儿都没离开呢,你就别去触王爷的逆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柳南薰那个贱人的事情上,王爷哪有什么理智可言?你若是现在去找王爷说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反而让柳南薰那个贱人占便宜了!” 听柔儿说到北慕辰已经在鸳鸯阁陪了一整夜直到现在,柳南栀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 “也是,那对狗男女的事情,我才懒得掺和呢!走,我们自己去难民营看看。”说罢,柳南栀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柔儿准备出门。 刚出了王府大门,大道上迎面来了一队官兵,明明是极为宽敞的一条道,却正好挡住了柳南栀和柔儿的去路。 显然对方是有意的! “你们干什么?”柔儿上前呵斥道。 那领队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瘦猴儿”,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打量了柔儿一番,又看了看柳南栀,问道:“这位可是骄阳王妃北柳氏?” “放肆!既然知道这是王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柔儿一面训斥,一面在心头感到有些奇怪。 看这些人穿着衙役的服装,似乎的确是知府衙门的人。可小小一个知府衙门,怎敢如此胆大妄为,在王府大门前拦住王妃的去路? “下官正是奉知府衙门府尹梁大人之命前来捉拿通匪疑犯北柳氏!王妃娘娘,得罪了!”瘦猴儿说罢,对手下招了招手,旋即一群人涌上来将柳南栀给架住。 “你们干什么?”柔儿忍不住出手打了过去。 那瘦猴儿也不肯相让,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把柳南栀和柔儿分开了。四五个衙役一同上前扣住了柳南栀,但凡她有一丝反抗的举动,对方根本就不顾及她王妃的身份,强行将她给扣住。 “放开我!谁给你们的胆子,无凭无据就敢抓捕本王妃?都活腻了吗?”柳南栀想要甩开身边凶神恶煞的衙役,但至少有四五个人抓着她的胳膊,一时之间也挣脱不开。 “有没有凭据,王妃娘娘去那知府衙门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属下是奉命行事,王妃娘娘若是再负隅顽抗,属下的人伤到娘娘可就不好了!带走!”瘦猴儿一声令下,一群衙役就这么强行推着柳南栀往前走。 “小姐!”柔儿追上来,想把柳南栀救出来,但双拳难敌四手,被官兵给挡在了后面。 看这个架势,柳南栀算是明白了,这些人只怕就是冲着捉拿自己来的,不会轻易罢休,毕竟那宓都府尹梁鸿君是什么人,她怎会不知?如今既然敢下令抓她,必然就做好了准备,派来的衙役都非等闲之辈! 恐怕如今单凭她自己和柔儿是没办法脱身了。 宓都衙门这一趟,也是不得不走了。 于是,柳南栀定下心神,对柔儿说道:“去找北慕辰,让他来救我!” 身为王妃,即便她再怎么不受宠,可宓都衙门公然到王府来捉拿她,就是打整个王府和北慕辰的脸!无论如何北慕辰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柔儿心内虽然焦急,可也毫无办法,只能听从柳南栀的吩咐,转身飞奔回王府,跑向鸳鸯阁去。 “王爷!王爷救命啊!” 柔儿慌慌张张地跑到鸳鸯阁门前,却被看门的守卫一把拦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当堂问罪 . 柔儿情急之下,推开守卫便要往里面硬闯,谁知她的举动反而引来更多侍卫阻拦。 “你们让开!我要见王爷!我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王爷!” 鸳鸯阁的侍卫自然也认得柔儿是柳南栀身边的人,两家的主子不和,做下人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眼力见,侍卫们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柔儿进去。 当差的对柔儿摆了摆手,冷声道:“王爷有令,他与熏夫人休息期间,若无重大政事,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王爷!就算不让我进去,你们好歹也替我通传一声啊!”柔儿急道。 “王爷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走走走!”侍卫不耐烦地开始赶人。 柔儿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看这些侍卫连通传一下都不肯,柔儿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若是让他们挡住了路,那小姐岂不是真要被抓紧宓都衙门了? 那宓都衙门府尹梁鸿君可是柳梁氏的亲大哥! 小姐这要是真进了宓都衙门,那还得了? 想着,柔儿顾不得许多,一把从侍卫的刀鞘里拔出刀来,毫不犹豫地劈砍上去。 侍卫们也没料到柔儿会如此凶悍,一时被吓得连连后退。柔儿冲进鸳鸯阁一楼大厅里,还没到楼梯口,突然涌上来一大批护院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将擅闯者拿下!” 侍卫小头领一声令下,柔儿顿时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她奋力拼杀,可又不敢伤人,很快就被人拿住了。 “王爷!你救救我家小姐吧!王爷!” 柔儿拼尽全力大声叫喊,求救声回荡在整个鸳鸯阁内。 侍卫们合力将她给扔了出去,又怕她继续往里闯似的,径直一字排开,手里拿着武器,对准了柔儿。 柔儿摔在地上,倾盆大雨瞬间将她淹没。 “这里可是熏夫人住处,不是你们那没规矩的薇落苑!既是王爷不想被打扰,就都给我守住了!违令擅闯者斩!” 侍卫小头领蔑视着柔儿,似乎若她再敢硬闯,定。 柔儿没办法,只好在门前跪下大喊:“王爷!求王爷救救我家小姐吧!宓都衙门抓走了她通匪,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啊!那宓都衙门去不得啊!王爷,求你救救小姐吧!”柔儿一边声泪俱下地喊话,一边不断地对着里面磕头。 方才她闯进一楼时那几声叫喊,就算是耳朵再背的人也应当听到了,可是到现在了,北慕辰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爷,你当真如此狠心吗?宓都知府梁鸿君可是柳二夫人的亲哥哥,他们两兄妹不知道要玩什么花招对付我家小姐,那宓都衙门进去了就未必能出得来了呀!王爷开恩呐!”柔儿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血水从伤口渗了出来,被大雨冲刷得满脸都是。 可柔儿丝毫没有停下,还是再不断地磕头哀求。 不知道那柳南薰究竟又给王爷灌了什么**汤,让王爷竟然这般见死不救! 柔儿心里又是恨又是恐惧,若是请不动王爷,那她家小姐该怎么办?看那群衙役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姐去一趟宓都衙门,只怕是要掉一层皮啊! 雨桐闻讯赶来,询问了柔儿发生的事情,便跟着她一同跪下来哀求。 可鸳鸯阁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不行啊,柔儿姐姐,再这样下去,只会对娘娘更加不利!我们必须得想想别的办法!”雨桐抓着柔儿的手说道。 柔儿也是关心则乱,被雨桐这么一提醒,她才想到,既然这会儿北慕辰这条路走不通,的确该试试走别的路!可是,还有谁能够救她家小姐呢? “独孤少爷!对!去找独孤少爷!”柔儿急道。 “姐姐你去,独孤统领那边你比我熟悉,王爷这边让我来守着!”雨桐坚定地说道。 柔儿看了看雨桐,这倾盆大雨的,跪在这里恳求北慕辰虽不受颠簸之苦,却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她有些担心雨桐会吃不消。 “姐姐你放心吧,为了娘娘,我也会咬牙撑下去的!你赶紧去找独孤统领救娘娘吧!”雨桐把柔儿给推了出去。 想到情况紧急,柔儿也没时间矫情了,只好点点头,转身跑出去。她拉了府上的一匹快马,先去了贾府通知心酒,让心酒想办法将此事转告贾太医或者竹楠嬷嬷,然后驾马直奔出城。 …… 宓都衙门,大堂之上明镜高悬。 府尹梁鸿君坐在上座,身旁站着师爷,底下衙役分列左右,手持杀威棒,见办差的押着柳南栀入内,口中便整齐地拖长了声调高呼“威武”二字。 柳南栀一进大堂,就看见了坐在大堂一侧的梁氏和柳南雪二人。因为惨遭毁容,柳南雪是戴着面纱出席,只露出一双眼睛,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柳南栀。 这幅场景倒是不怎么令人意外,真正令她意外的是,太子北慕寒居然也在!她还以为,自那失败的婚典之后,太子应该绝对不会再想跟梁氏母女同框了呢! 也难怪,小小一个宓都衙门,竟敢派衙役当街擒拿她这堂堂的王妃! 柳南栀心头想道,被衙役推搡着,想让她在堂上下跪。柳南栀从衙役手里挣脱出来,拍了拍满身的雨水,根本没把那个梁鸿君放在眼里。 梁鸿君见状,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犯妇,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柳南栀扯了一个冷笑出来:“我怕大人你受不起这一跪,给折了寿!” “大胆!犯妇北柳氏,你串通山匪莫家寨,绑架镇国公府二小姐柳南雪,勒索镇国公府二百万两白银,可谓是胆大包天,竟还敢在公堂上对本官不敬?你可知罪!”梁鸿君怒斥道。 柳南栀心知肚明,自己的确是串通了山匪,但这件事梁氏和柳南雪应该绝对不会知道。 难道是自己上山之事露出了马脚? 不过她还是稳住了心神。毕竟梁鸿君说了这么一大串罪状,也没提出个实质证据。毕竟不是公开提审,说不定这根本就是他们设的一个局,想要诈她而已! 于是,她面色如常地反口道:“大人可真会给人戴高帽子!本王妃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连你身边这几个侍卫都打不过,又有什么能耐串通山匪,绑架柳二小姐?你空口无凭,却是一口一个犯妇称呼本王妃,难道这就是宓都衙门的办事章程?” “山匪狡诈,与朝廷作对多年,罪大恶极,本官为了缉拿山匪共犯,自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是太子殿下首肯的!难道你是不服太子殿下的决定?”梁鸿君话音刚落,堂上的柳梁氏就哭诉起来。 “太子殿下可一定要为臣妇申冤啊!这个柳南栀实在是太可恶!身为官宦子女,却不顾朝廷颜面与山匪勾结,坑害自家姊妹,丢尽了柳家和王府的颜面,若不严惩,不仅是柳家和王府,就是朝廷也脸上无光啊!” 这兄妹俩一唱一和的,演了一出可以说是十分拙劣的戏。 “梁大人尽管放开手脚审理此案!毕竟这个案子不仅令整个朝堂震动,就连父皇也十分在意,本太子相信,即便是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北慕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山贼绑架柳南雪的事件,虽然主要针对的是柳南雪,可太子也因此丢了个大脸,他对柳南栀可以说是新仇旧恨了,加上前些日子北慕辰又在朝堂上将他驳了个哑口无言,害得他被皇帝禁足东宫闭门思过好几日,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呢! 柳南栀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有些看不下去了:“演够了吗?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本王妃乃是皇上授了金印的正统王妃,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可如此草率给本王妃定罪吧?还有梁大人,你可知道污蔑皇亲是什么罪名?” “你还想狡辩?”这时柳南雪指着柳南栀怒斥道,一边说一边走到大堂上,噗通一声跪下来,对梁鸿君恳求道,“舅舅一定要给南雪做主啊!” “小雪你别急,且将你所知的一切如实相告,本官身为宓都城的父母官,自当替你做主!”梁鸿君循循指引,让柳南雪接着往下说。 “我记得,那是三殿下迎娶熏夫人的前夜。众所周知,我嫡姐柳南栀对三殿下一片痴心,更是身为皇上亲指的三皇子妃,如今三殿下另娶他人,我怕这个消息会对嫡姐造成太大的打击,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作为妹妹,岂能袖手旁观?于是我决定当夜上山去看看嫡姐。” “这种姐妹之间为一个男子争风吃醋的事情,本就算是家丑了,也怕惹人笑话,我不敢光明正大去,只好趁夜上山,身边也就带了两个侍卫。没想到我到了山上,却撞破了嫡姐与山贼私通!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嫡姐便串通山匪,痛下杀手。我的两名侍卫拼死抵抗,也死在了他们手上……” “本以为他们会就此杀我灭口,但没想到,我那心肠歹毒的嫡姐,竟然提出了让山贼绑架我,勒索我娘亲的主意!后来他们就打晕了我,将我带到贼窝里,然后给镇国公府送了勒索信……” “噗!”柳南栀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正奇怪这柳南雪要如何叫冤呢,毕竟那晚她将柳南雪打晕扔进了地窖,又给柳南雪吃了草药使她处于模糊昏睡的状态,后来的事情柳南雪绝对不会知道,现在听来,原来柳南雪是编了个故事来圆谎。 若是让人知道她柳南雪上山的真实目的和做过的那些事,恐怕才当真令人匪夷所思吧! 梁鸿君立马拍了两下惊堂木:“大胆犯妇,休得扰乱公堂!” “柳南栀,你笑什么?你做的那些好事,如今就要公之于众了,你还笑得出来?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合该下地狱!”梁氏怒骂道。 柳南栀扯了下嘴角,瞥了眼柳南雪:“如果这一切当真如你所说,我被你抓到了那么大的把柄,竟然没有杀你,还把你送到山贼窝里去,等着勒索你娘亲?那等你被赎回来之后,我岂不是就被曝光了?而且,从你离开山贼窝到现在,都过去多久了?为何你之前对此事只字不提,这会儿却突然有板有眼地指认我勾结山贼,莫不是你们现在才布置好该如何陷害我吧?” “柳南栀,这不就是你的歹毒之处吗?你这个毒妇,威胁我说,若是我敢把你的丑事抖落出去,你就串通山贼放出口风,说我与山贼有染,污蔑我的名声!我碍于和太子殿下的婚约,不敢让自己的名声受辱,只好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你竟然根本就不守诺言,还是到处污蔑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太子殿下休妻!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又如何抛头露面来指证你?如今流言风波稍有平息,我冷静下来,才想到绝不能让你这毒妇逍遥法外,更要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不仅是替我自己和镇国公府正名,也要替太子殿下挽回名誉!” 柳南雪一字一句咬得极重,即便是旁人也能听出这言语间极度的怨愤之意。 “说到底,你们还是没有任何证据,就凭那梁氏母女一两句话,就认定我通匪?” “放肆!你这犯妇巧舌如簧,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先给本官重大二十大板,且看你还如何嘴硬!”梁鸿君说着,对底下的师爷示意。 “你敢!” 柳南栀厉喝一声,可那些衙差仗着有太子撑腰,哪里理会她的威胁,直接上来就将她强行按在了用刑的长条木凳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死无对证? . 还没问罪就要用刑?这是哪门子规矩! 柳南栀自然极力反抗,但她在公堂之上又不得使出所有的功底,于是三两下就被人按倒。 “梁鸿君!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再不济也是个王妃,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要对我用刑,是想屈打成招吗?要是传出去,你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梁鸿君有恃无恐地冷哼一声:“北柳氏,你涉嫌通匪、绑架勒索和散布谣言,本该积极配合本官调查,到了堂上却以王妃自居,不但拒不认罪,甚至藐视公堂,本官罚你就是要让你知道,这公堂可不是你骄阳王府,可容得你肆意妄为!” 顿了顿,见太子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梁鸿君底气也更足了,便将一块施刑令牌扔下去,示意衙役动手。 衙役举起手中的杀威棒,狠狠地向柳南栀打下去。 “唔……” 剧痛袭来,柳南栀猛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 许是见柳南栀不肯服软,梁鸿君暗暗给衙役递了个眼色,衙役便加重了挥棒的力道。 板子接连落下来,虽说柳南栀也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传统闺阁千金,但毕竟这些年体质渐弱,哪里受得住大刑!这二十大板要是当真全打下来,只怕要她半条命!到时候她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谈什么替自己辩解?还不是由着他们胡说八道,给自己扣帽子,即便是要彻查,自己总归也闷声吃了个大亏! “这小废物早该被收拾一下了!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攀上了骄阳王的高枝,就可以为所欲为,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梁氏一脸幸灾乐祸地冷笑。 柳南栀死死地咬着牙,双手在身前攥成了拳头,不知究竟是为了压住痛苦,还是压抑住此刻快要喷薄的愤怒! 提到骄阳王这三个字,她也来气。这该死的北慕辰,为什么还不来? “柳南栀,你害我害得好苦,今日我便要你也尝尝我所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柳南雪怨毒地说着,眼中是仍不解恨的冷光。 柳南栀只能咬牙瞪着柳南雪。她从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痛,可远比现在要多几十倍、几百倍!就凭这几个板子,就想让她屈服了不成?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皮开肉绽的剧痛自尾椎下方蔓延开来,虽然柳南栀咬牙不吭声,但冷汗已慢慢地从额头渗出来。 北慕辰,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疼痛已经让她有些神游,只能用力咬了一口下嘴唇,让血腥味冲醒理智。 不能睡!不能认输! 那梁氏和柳南雪母女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绝对不能在她们面前倒下! 柳南栀就这么硬挺着,鲜血开始从衣服底下渗出来,逐渐浸湿了后背。 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后,她恍惚看见北慕寒扬了一下手掌,示意停止用刑。 毕竟柳南栀的身份在那儿,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让人给打死了,到时候,即便能断定柳南栀有罪,自己必定也会因为不合规矩的棒杀而受到斥责和责罚,若是再让那北慕辰借题发挥,自己的一手好牌可就反倒打烂了。 梁鸿君会意地对衙役挥了挥手,让他们将柳南栀拖回堂上。 衙役恶狠狠地将柳南栀扔在地上。 后背的重刑让柳南栀有些体力不支,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可还没站稳,双腿就打颤,使不上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又跌倒在地上。 衣服上的血迹溅在地上,触目惊心。 就连两边的衙役都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她是王妃,又是被确确实实地动了私刑,若是上面追究起来…… 而且人都这样了,竟然还拼命想要爬起来,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倔强! “犯妇北柳氏,你可知罪?”梁鸿君拍着惊堂木,肃静全场,然后对柳南栀厉声喝问。 柳南栀一面咬牙挣扎着,一面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罪!” 哪怕虚弱不堪,也依旧底气十足。 “今日你敢对我用私刑拷问,来日我必定向上告皇上,讨回这个公道!梁鸿君,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梁鸿君。 若说别人的愤怒是透着火气的,那么柳南栀的愤怒却是冰冷的,从她深沉的眼眸里看不出半点火星,反而是满满的森寒之气,如同突然有人在后颈窝的地方吹了口冷气般,莫名令人汗毛倒竖。 看到这样的眼神,梁鸿君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一时有些坐立不安,眼角余光瞥向太子。 北慕寒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何况身份摆在这里,不像梁鸿君一般顾虑良多,便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等你去说,本太子自会将今日公堂审问一案上禀父皇,到时候,只怕是你也没有机会见到父皇,恶人先告状了!” “你们想要屈打成招?呵!我就不信,无凭无据,皇上会由得你们肆意污蔑,而轻易给一个王妃扣上通匪的罪名!”柳南栀实在有些支撑不住,只能匍匐在地上答话。 “还在狡辩?”柳南雪忍不住抢过话头,“柳南栀,你就该去死!这次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吹牛倒是厉害!没想到太子的一封休书,倒是让你的胆子也变肥了,竟敢当堂污蔑皇上钦赐的王妃!可从我踏进这公堂到现在为止,却不见证据究竟在哪里!”柳南栀勉强扯出一个冷笑。 这一番话令柳南雪和北慕寒都有些尴尬地拉下脸来。 柳南雪指着柳南栀,也跟着冷笑起来:“呵呵!谁说我们没有证据?你以为,我们单凭几句证词,就敢把你抓来受审吗?我告诉你,这次你逃不掉了!我定要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撕开你脸上的面具,让大家都看清楚,我是被你陷害的!你才是被山匪玩弄的破鞋,你才是应该被千夫所指的荡/妇!” 说着,柳南雪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即便是隔着面纱,也几乎能猜到她脸上的表情有多狰狞,一如那晚在落霞庵,她自以为占尽上风时那般。 殊不见北慕寒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且不说柳南栀是否真的跟山贼串通绑架了柳南雪,但柳南雪落在山贼手里这件事终究是真的,单凭这一点,她身上的污名就永远洗不掉了! 可惜,她还不懂这个道理,自以为斗倒了柳南栀,就能恢复自己的名誉,太子就会重新将她迎回太子府,做太子妃呢! 柳南栀只觉可笑,但也不动声色。对方的反应越是激烈,说明自己越是掌握着主动权。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已经吃了一个亏,剩下的时间只好全力周旋,拖到有人来救她为止。 她就不信,她堂堂一个王妃被抓到衙门受审,就没有人来管了! 梁鸿君为了让柳南雪平静下来,又连着拍了好几下惊堂木,才让大堂上肃静下来。 “好!既然你要证据,本官就给你证据,看你到时候还有何话要辩解!” 梁鸿君说着,转头对师爷示意。 哦?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掩饰着眼底那丝不易被察觉的忧虑。 其实看到那群人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忧的。她自信做事向来不会拖泥带水,即便是那些山贼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且刚才柳南雪那番话也不过是瞎编的。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值得太过于担心的。可即便如此,她也难保所有事情都绝对周全。 若真有什么线索落在了他们手上,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师爷听从梁鸿君的调遣,对堂下官差号令了一声:“抬上来!” 很快,衙役就从偏厅里抬上两具白布单盖着的尸体,放在柳南栀跟前。衙役掀开白布,底下是两副烧焦的骸骨,不过已经残缺不全,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人类的残骸。 是那两个杀手? 柳南栀倒是没想到,这段时间梁氏和柳南雪闷声不响的,竟然是偷偷在找她的“罪证”,还真让她们把这两具尸首给找了出来。 不过,这两名杀手已经被烧得辨认不出身份,即便辨认出来了,也跟她抑或是柳南雪扯不上丝毫关系,他们现在把这东西抬出来当作证据,必定还有后手。 “柳南栀,这便是被你和山贼联手害死的两名柳家护卫,你可认得?”梁鸿君问道。 柳南栀觉得有点好笑:“这我还真不认得!难道,大人你能认出来这两具尸首的原貌?” “哼!现在是本官提问,你老老实实回答就是,无需多言!”梁鸿君摆着官架子呵斥了两声,顿了顿,又说道,“你不认识没关系,本官自会让你重新认识他们!传仵作和人证侯白氏上堂!” 还有人证? 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难道那晚还有人目睹了过程?还是说,柳南雪他们雇了假的人证? 很快,衙役就带上来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和一个挽着发髻、穿粗布衣裳的妇人。 梁鸿君命仵作将验尸详情说了一遍。 仵作指出,这两具尸体均是男性,身上有多处骨折伤痕,应该是死前拼命抵抗过,最后被割喉毙命。而其中一具尸体的右腿膝盖骨有损伤,应该是十多年前的旧伤了。 说到这里,那妇人便嚎啕大哭起来:“哎哟喂,官老爷啊,这就是我家当家的啊!我男人年轻时摔断了腿,落下了风湿疼痛的毛病,左右邻居都知道他有腿疾的呀!他之前在柳府当差,自从那晚说要随柳二小姐出门一趟,就再也没回来过了,我还以为是府上太忙,没想到,竟是遭人毒手了啊!官老爷可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南栀真想揉一揉太阳穴。 那柳南雪居然把她雇来的杀手伪装成柳府的侍卫,还找来一个所谓“妻子”做人证,指明对方的身份!对于梁氏等人来说,要伪造这一环并不难,可柳南栀想知道的是,他们要如何把此人的死跟自己串联起来。 “这位候夫人,右腿有骨折的人多得是,你怎么就一口咬定这就是你的丈夫了?你是真想你丈夫死呢,还是有人让你这么说的?”柳南栀问道。 妇人愣了一下,旋即又掩面哭泣起来:“我自己男人我还能不认识吗?还有他胸骨上的那道伤痕,是以前他当差时受的伤啊!难道这也是巧合吗?你这个人,怎么随口就冤枉别人哟!官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 梁鸿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才止住那妇人的啼哭声。 “即便这人真是什么柳府的护卫,怎么就能证明是我串通山匪杀了他?”柳南栀继续问道。 “哼!你以为你烧了尸体,就能一了百了,掩盖证据了?可惜天恢恢,疏而不漏!你大概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抛尸的时候会留下证据吧?!”梁鸿君得意地笑起来,招呼师爷又呈上了一只昂贵的钻石流苏耳环。 梁鸿君拿起耳环,对柳南栀问道:“北柳氏,你可认得此物?” 这是…… 柳南栀顿时心底微微一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物证问罪 . 柳南栀自然认得,梁鸿君手里的那只耳环,正是她的所有物,而且,还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独一无二,别人不认识,梁氏和柳南雪等人,甚至是镇国公府随便一个旧人都能指认! 这是赖不掉的! 只是她想不通,这耳环怎么会在他们手上? 见柳南栀不说话,梁鸿君得意地扬了扬眉:“怎么,心虚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有柳夫人可以作证,这枚耳环是你的生母柳林氏给你留下的嫁妆!这是当初找能工巧匠特意定制的,世间只此一款,你还想抵赖吗?” “我并未说过这项链不是我的。”柳南栀撑着一口气应答,“我只是觉得奇怪,这是我娘亲的遗物,我一直都是放在箱子里好生保存着,这些年来从未动过,为何现在却在大人你的手上?” “呵!北柳氏,你就别再装蒜了!那落霞庵的静悟师太可以作证,你在山上清修时,时常佩戴这副耳环!想必你与山贼幽会那晚,便是戴着这副耳环,所以当你杀/人抛尸时,才会一不小心把耳环掉在了埋尸体的坑里,幸而衙役搜索埋尸地点时仔细谨慎,才发现了这枚差点被遗漏的耳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梁鸿君底气十足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公堂内。 说罢,他暗中与梁氏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柳南雪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即刻伏在地上大喊:“请太子殿下和府尹大人给小女子做主啊!” 静悟?那个老尼子睁眼说瞎话,果然是有问题! 看来那晚落霞庵的事情,恐怕还真免不了有她参与其中! 柳南栀暗暗咬牙,暂且咽下这口恶气,日后再跟那老尼子清算! “我说过了,这对耳环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偷走之后用来陷害我的?单凭这一点你们就想给我定罪,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大胆!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身负皇命,做事必然保持公平公正之心,你竟敢影射本官徇私诬陷?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责?就凭这一点,本官就能再打你二十大板!”梁鸿君端着官架子,气势汹汹地威胁道。 “我明明只说了可能是被人偷走,并没有说此事与梁大人你有关,你怎么自己就对号入座了呢?莫不是,当真是心虚不成?”柳南栀冷笑了一下。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露出马脚了? 看梁鸿君的反应,只怕是被自己说中了! “你!”梁鸿君一滞,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他只好猛拍惊堂木,掩饰尴尬。“休得扰乱公堂!” 柳南雪也指着柳南栀骂道:“你这个废物还敢嘴硬?等你尝尝这宓都衙门的各类刑法,我看你还能不能嘴硬得起来!” 北慕寒皱起眉头,看着这家人泼妇骂街似的举动,心头更是厌恶。 真是一群蠢才!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柳南雪,以为凭着她柳二小姐的身份,能对自己大有助益呢?现在看来,幸好这山贼绑架一案给他解了围,不然娶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女人回家,那才真是倒霉! 即便这样,柳南栀这个女人也是不可饶恕的! “好了!”北慕寒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本太子这弟妹有通匪之嫌疑,当务之急,自然是查清楚她与莫家寨的联系!这莫家寨可是父皇的一块心病,胆敢勾结莫家寨,绑架当朝官员家属,勒索遗孀,知法犯法,简直是罪大恶极,既不能有所疏漏,也绝不能轻饶!” “下官明白!对于此案,下官定当竭尽所能,查明真相,给皇上和太子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梁鸿君拱手说道。顿了顿,他喝令道:“来人,先将北柳氏押下去,打入监牢好生审问,定要让她供出奸夫共犯之所在!” “是!”衙役们领命上前,将柳南栀从地上架起来。 刚受了二十大板的酷刑,柳南栀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挣扎,只能任由他们摆弄。 这时,公堂外响起一道匆忙的呵斥声:“住手!” 柳南栀勉强回过头去,看见独孤昊然脚底生风地疾步走来,身后跟着柔儿,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样子是直接冒雨赶来的。 “小栀!” “小姐!” 看到柳南栀狼狈的模样,独孤昊然和柔儿都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跑上前来,想要去搀扶柳南栀,却被衙役用杀威棒挡住去路。 “公堂之上,何人吵闹?这里可不是什么让你们玩过家家的地方!”梁鸿君怎会不认得堂堂独孤大将军家的少爷独孤昊然,是而心里不免有些慌乱,还是柳梁氏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现在有太子撑腰,无需惧怕。 于是梁鸿君也壮着胆子,在独孤昊然面前继续端起官架子来。 独孤昊然本就是一个武夫,哪懂这些官场上文绉绉的过场,直接指着梁鸿君斥骂道:“好你个姓梁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王妃你都敢抓,真是丝毫不把皇上和三殿下放在眼里!你就不怕冲撞了皇亲国戚,株你的九族?” “独孤统领此言差矣!本官正是抱着对皇上和三殿下尽责的态度,才下令捉拿此犯妇,详加调查,以免此人坏了皇家的颜面!此乃太子殿下点头恩准的,独孤统领这么说,可是对太子殿下不敬!”梁鸿君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府尹,知道无论是独孤昊然还是柳南栀,都是他这个身份惹不起的,于是顺势就把包袱推给了北慕寒。 柔儿见柳南栀背上血迹斑斑,整个人虚弱得连站都站不住了,显然是被动了刑,心头顿时像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道似的,红了眼眶:“小姐,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他们竟敢这样对你?梁鸿君,梁凤君,你们两兄妹都干了什么好事!” 柳南栀本来就一身疼得要命,还被衙役一直这么架着,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子瘫软地往下滑了一截,被拉扯的伤口传来剧痛,她不禁“嘶”的一声,脸色顿时比先前更加苍白许多。 “小栀!”独孤昊然见状,再顾不得什么公堂礼仪,直接掀翻面前的衙役,冲上前去扶住柳南栀。 “昊然哥哥……”柳南栀靠在独孤昊然身上,浑若无骨,一身冷汗如注。独孤昊然见自己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妹妹竟然遭受这般对待,心里越发火冒三丈,“梁鸿君,你竟敢说这是为了调查?我看你分明是串通了这几人,刻意栽赃刁难,竟在公堂上刑讯逼供,简直胆大包天,目无王法!本统领必将此事上奏皇上,让你付出代价!” 梁鸿君身上渗出一丝冷汗,看了看太子。 北慕寒镇定自若地说道:“独孤统领,父皇近来为了涝灾一事心神交瘁,我那三弟又办事不力,除了暴乱以外,其他方面迟迟未见成效,气得父皇龙体抱恙,太医嘱咐了一定要静养,是而连早朝都停了,你为了区区一个通匪妇人,岂敢去叨扰父皇?” 独孤昊然是军中之人,驻守边防,不必日日上朝奏报,因而并不知道近来停了早朝之事。不过被北慕寒这么一说,独孤昊然则更加坚信,太子等人是看准了时机,故意对柳南栀下手啊! 今日他若是不能救下柳南栀,让柳南栀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镇国公一门世代忠良,王妃娘娘身为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又岂容你们肆意污蔑?我就不信,皇上若是知道此事,会不闻不问!”独孤昊然怒道。 “镇国公府的确劳苦功高,也正因如此,这柳家二小姐被山贼绑架一案才会令父皇如此重视,下令严加审查!如今你独孤统领无缘无故出来阻挠,本太子倒想问问,你是何居心?”北慕寒倒打一耙,言下之意,颇有独孤昊然是共犯的意味。 不过这种话他自然不敢说实了,只不过是想吓退独孤昊然罢了。 “严加审查?就是用酷刑逼供吗?太子殿下如此查案,可当得起你这东宫正统之名!”独孤昊然一介武夫,怒发冲冠之下也并未注意措辞,倒是他怀中的柳南栀立马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对他摇摇头。 随意质疑东宫,这可当真是大不敬之罪!即便只是一桩小事,北慕寒也不可能如何追究,但在这对峙之时,终究是会落人口实的。 果然,北慕寒立马抓住这一点反击道:“公堂之上,审问重要疑犯,且证据确凿,不用点刑法逼供,如何能查清案情?倒是你区区一个护城军统帅,仗着有点军功,就敢对本太子出言不逊,真是要造反了不成?” “你!”独孤昊然还想反驳,却被柳南栀止住了。她凭着仅剩的一点力气,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太子毕竟身份尊贵,跟他硬碰硬下去,即便日后闹到皇上面前,也讨不了好。 虽然不知道这次事件中,太子扮演的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的角色,可无论如何,太子对柳南栀有敌意是千真万确的,若有机会打压她,太子自然不会放过,所以今日这公堂,可以说是从太子到府尹再到所谓的证人和原告,都是沆瀣一气,要置她于绝境的! 也就是说,想和他们说理,光靠两张嘴根本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冷静下来,找到破绽和证据替自己洗脱罪名,否则,即便到了皇上面前,沾染上通匪的嫌疑,只凭这一腔热血和镇国公府的地位,不但讨不到便宜,反而可能会被皇上认为恃宠而骄,功高震主了! “小栀……” “昊然哥哥,我没事。既然他们要查,这件事就必须要查清楚,直到还我清白为止,否则,即便你找到皇上,他肯听你说,也未必就肯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为今之计,只有靠你们来查明真相了。”柳南栀道。 “可是他们摆明了合伙陷害你,这让我们如何查证?”独孤昊然担忧道。 “这件事自然不能在他们手中查。你别忘了,这匪患之事,本就不该是宓都衙门直属的案件,那柳南雪被绑架一案,更不归宓都衙门管。”柳南栀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 独孤昊然还没说完,梁鸿君就不耐烦地拍了两下惊堂木。 看这俩人窃窃私语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呢!梁鸿君岂会给他们打鬼主意的机会,立马命人将柳南栀带去天牢收监,并以防止串供为由,禁止独孤昊然等人探视。 柳南栀毫无反抗之力,被衙役架着拖进宓都衙门的地牢之中。 两名衙役粗鲁地将柳南栀扔在地上,然后收走了牢里的被褥和大部分干草。 夜幕逐渐降临,湿寒之气开始在周遭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古怪婆子 . 入了夜,雨势虽然比白天的时候小了些,却仍是绵绵不绝。 地牢里能听见不知何处渗漏传来的滴答滴答声。 一排牢房以铁条间隔,只有一堵墙用来隔绝外界,可以说是三面透风,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刮过,分不清是这高墙之后,还是在近前的走廊里吹着。 即便是往日在王府里,柳南栀也要多添两件衣裳御寒,可如今这地牢中,就连剩下的那点干草,也被临窗飘进来的雨打湿了一小半,更别提衙役连一条薄毯都没给她留下。 这可真是为她精挑细选的“好住处”! 柳南栀冷笑了一下,一点点地往干草垛的方向爬去。前世于她,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这小小的牢狱之灾,比起当年特训的时候被关的,条件可好得太多了。 她爬到最里面的角落里蜷缩起来,将稀疏的干草盖在身上,因为后背不能着地,整个人只能侧躺着,密密匝匝的寒意从接触地面的一侧升腾起来,直往骨子里钻。 渐渐地,仿佛连血液也开始冷了下来,她甚至有些感觉不到自己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动静,一切都仿佛被放得很慢很慢,包括她的脉搏和心跳。 一丝金属切割着骨头的钝痛感在四肢百骸若有似无,就像是偶尔穿过的电流刺激着身体,既让她痛,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与这种无法被确切地捉摸到的疼痛相比,后背上皮开肉绽的刑罚反而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是寒症! 柳南栀心头暗叫不好。这阴冷的天气,加上她受刑时出了一身汗,没有擦干,一直捂在体表,此刻身体的防线已经极度脆弱了,而这地牢阴冷潮湿至极,甚至可以看见清晰的青苔顺着墙面攀爬的痕迹,若是在这种环境里呆一整晚,只怕她真的撑不到明天天亮。 远处幽暗的烛光映照着被挡住的狱卒吃喝打牌的影子,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不适。 “唔……” 身体里陡然加重的刺痛感令柳南栀忍不住吃痛一声。她咬着牙,竭力忍耐着寒症带来的痛楚。随着时辰推进,她体内的寒气会越聚越多,寒症也会越来越重,直至彻底爆发。虽然柳南栀穿越之后没有切身经历过寒症发作时的痛楚,但是原主遗留在这身体里的感官记忆却无比清晰。 那是柳南栀绝对想要避免承受的痛楚! “啊!” 那种刀子切割骨头的痛感,此刻已经变成了用刀尖在五脏六腑和骨头上刻字,一笔一画都带给她如此清晰的感受。 柳南栀不由得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好像自己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支配了一般。即便这样也无法减轻疼痛和减缓痛楚扩散的速度,就连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刺针! 她的脸色很快就苍白得像纸一样,只有颧骨上那枚暗红色的胎记,被衬托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不行!她不能这么认输!不能输给寒症,更不能输给太子和梁氏那一家人! 柳南栀咬破了下嘴唇,即便是血腥味,也只能让她稍微保持清醒,并不能缓解身体里的痛意。 就在这时,隔壁牢房中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柳南栀的手腕。 紧接着,似有两道目光看向她。 柳南栀浑浑噩噩地张开眼,看见一个紧贴在铁条另一边的黑影,蓬头垢面,不甚分明,但是那人力气却不小,硬是将柳南栀拽得离铁条更近了一些。这也让柳南栀从下往上,看见了那张被凌乱的发丝遮住的面孔。 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张布满皱褶的老脸,大概与动画片里刻意丑化的坏巫婆类似,眼皮耷拉着,遮住了大半个眼球,但即便那双眼睛没有被遮住,只怕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了。因为她整个眼球表面都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翳障,眼神无光,晶状体也没有任何聚焦。 哪来的什么目光! 但是,那种被人紧密注视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即便柳南栀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在这种极其脆弱的时候,猛地看见这样一张脸,还是有些难以按捺内心的惊骇,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脱。 可那老婆子竟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更甚者说,老婆子干枯的五指就像是粗麻绳,死死地“勒住”了柳南栀的胳膊。 这是个什么人?她想干什么?难道又是柳南雪他们安排来折腾自己的? 一连串疑问和不祥的结论闪过脑海,柳南栀拼着一口气想要反抗,却听那老婆子操着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怪病倒是不少!” 不是故意放低的那种声调,就好像是声带上覆了一层磨砂纸,声音穿过,说出口时便自然而然形成了现在这样,低沉、沙哑,又透着被遮掩的神秘感。 柳南栀心头一惊,停止了挣扎,睁大眼睛看着那老婆子。 不止是因为其说出了她身患奇症,更是惊讶于那“不少”二字! 柳南栀也是自诩会看人的,但这个老婆子,她是真有些看不透,所以她也不敢这么快就暴露自己,于是答道:“你这婆子,休要胡说!我不过是受了点刑,哪来的什么病……” 话音未落,那老婆子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根银针,突然在柳南栀手上的少商和列缺两个穴位各扎了一下。 伴着尖锐的刺痛感,两颗血珠子分别从两个穴位冒出来。 “你!” 想干什么?还没问出口,柳南栀突然发现自己的中气竟然充足了不少,不禁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再次看向眼前的老婆子。 “你是大夫?”柳南栀略一沉吟,才察觉到方才这老婆子捏住自己的手腕时,其实是在诊脉! 可是,仅仅凭脉搏就能断定自己体内有“不少”怪病,这怎么可能?而且,看这老婆子行事,并非是一般大夫的风格套路。 “今日我老婆子心情好,不想听见有人在我旁边哀嚎。”老婆子答非所问,然后就丢开柳南栀,靠着后面的墙,似是闭目养神去了。 柳南栀不甘心就这么听话听一半,这个老婆子似乎懂得一些门道,难不成其看出了自己身上的寒症,以及那股被寒症掩盖的类似中毒的气息? 就连她和贾太医都是经过几番追查,才确认了她体内还有一股异常的毒素,难道这老婆子随便摸一下她的脉搏就知道了? 这该是什么水平的神医才能做到的! “老婆婆?”柳南栀放缓了语气,趴在铁条这边,眼巴巴地望着那老婆子,“你方才说我体内有不少怪病,究竟是什么?” “怎么,想从我老婆子这里套话?”老太婆仿佛一早就知道柳南栀对自己的戒备,毫不留情地拆穿。 柳南栀有点尴尬,没想到这老太婆虽然看不见,可对她的心思却有几分琢磨。 没想到那婆子似又看穿了柳南栀一般,自言自语道:“我老婆子虽说目盲,但心可不‘盲’。” 还是个有点倔脾气的老太婆! 柳南栀从方才的疑虑到这会儿的饶有兴致,居然觉得这老婆子除了神秘之外,还有点可爱,知道自己被人怀疑了,还要孩子气般的报复回来呢! “老婆婆,既然你这么厉害,我也不妨直说了。我的确患有罕见的寒毒症,就连鬼医谷出身的太医想要压住这寒症,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可你刚才就给我扎了两针,竟然就缓解了寒症发作,像您这样的高人,不应该在世间一点名头都没有吧?”柳南栀说道。 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但这会儿没办法直接问,毕竟她对老太婆的疑虑还没有完全打消,只能循序渐进。 若这老婆子是什么知名人物,应该也不至于被关在这小小的宓都衙门的地牢里吧? “哼!世人皆在意虚名,肤浅!”老婆子这话答得不明不白,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答了柳南栀的疑问。 柳南栀还在琢磨时,那老婆子补充了一句:“何况,你怎么知道,我治的是你的寒症呢?” “不是寒症?那是什么?”柳南栀脱口问道,心下暗暗一紧。 如果不是寒症,那就必定是那股以寒症为表象的毒素了! 难道这老婆子当真发现了那种毒素的存在? “你自己当真毫无察觉?”老婆子似乎对吊柳南栀的胃口有点兴致,看来确如她所说,她今天心情不错。 不等柳南栀回答,老婆子就自顾自地说道:“也对,毕竟这世间还认得蛊毒的人,也不多了。”说这句话时,老婆子的语气轻了许多,带着一股淡淡的怅然。 蛊毒?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不过上一次听,还是在北疆追捕陆鸣的时候,听陆鸣和北慕辰所说。当时北慕辰嘴里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名词,她只顾着担心北慕晴的处境,也没有听得很仔细,事后更未细想,如今再次听到,竟然是跟自己有关! “你是说,我身上有蛊毒?”柳南栀追问道,可那老婆子却闭口不答。柳南栀没办法,只好用激将法,问:“既然你说这世间认得这东西的人已经不多了,那你——是怎么认得的?” 看着眼前的老婆子,柳南栀心头其实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这老婆子的确是梁氏等人安排的,而自己体内那股古怪的毒素,也跟梁氏有关!她们故意设计了这一出,肯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突然,那老婆子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斥问道:“是谁!谁派你来的?” 柳南栀被吓了一跳。那老婆子刚才还一副飘然世外不问红尘的模样,怎么这会儿突然跟个疯婆子一样激动了起来?虽然看不清老婆子的神情,但显然能感觉到对方现在极度紧张! “没想到你们竟能找到这里来!还是我老婆子一时大意了,竟着了你们的道!看来今日是注定要让我老婆子手上再沾血了!”老太婆说着,从腰间抽出一缕极细的银丝,迅速在柳南栀的脖子上绕了一圈,似乎要用这银丝将柳南栀直接活活勒死! 柳南栀心道不好,迅速抬手抵挡,可那老婆子力气极大,一下子把她拉到了背靠铁条的位置,老太婆的手就从后面抓着银丝用力收紧。若不是柳南栀反应快,将手放在脖子前撑住了银丝,才没让那东西贴住脖子,否则,她现在恐怕已经被勒得窒息了! 但不妙的是,她本来所剩的体力就不多,如今跟这老婆子的对抗方位也对她不利,就这么凭着一股求生欲硬撑,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脖子上那股力道越来越紧、原来越紧,连同着她的手掌也被死死地勒住了。 窒息感汹涌而来,柳南栀只觉大脑因为缺氧而慢慢变得空白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逼供 . 就在柳南栀感觉自己快要提不上气的时候,只听得“铛铛铛”几声脆响,沿着铁条敲动。 “干什么呢!还不快放手!” 狱卒大声喊着跑过来,飞速打开牢门,强行将那老婆子拉开。 脖子上紧绷的力道一下子放松了,柳南栀才得以喘息,赶紧用力深吸一口气,喉咙里还一阵火辣辣地疼。 “你这老太婆,发什么疯!这人要是被你勒死了,爷们一会儿可怎么交差!你个死老太婆!”狱卒骂骂咧咧地在被制住的老婆子身上踹了两脚。 旁边另一个年长些的老狱卒拉住他:“算了算了,跟个老太婆怄什么气?上头不是交代了吗?让这姓柳的小娘们多吃点苦头!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事,睁只眼闭只眼得了,还是赶紧先把人带出去吧!” 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话,柳南栀一团浆糊的脑海里还没来得及捋清楚线索,就被这俩侍卫架着往外拖去。 墙壁上黯淡的烛光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忽明忽暗的。 沿着这条走廊,柳南栀被带到了刑讯室。 一间狭窄的小屋子,四周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刑具,还有嗞嗞烧着的碳炉。除此之外,还站着两个人,梁鸿君和柳南雪! 这是公堂上还没闹够,背地里还要紧咬不放了? 柳南栀冷笑,她就知道这家子不会让她过得这么轻松。 狱卒把柳南栀绑在木质的十字架子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柳南雪撩开斗篷,走上前来,捏住柳南栀的下巴,迫使柳南栀看着自己的眼睛:“小废物,你笑什么?我问你,你在笑什么!” 柳南栀扯着嘴角:“当然是笑你,穷途末路,连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也不怕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南栀!你还敢得意?你现在不过就是我手里的一块肉,任我宰割!我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柳南雪用力钳着柳南栀的下巴,虽然这样并不会让她感觉有多解气,但只有这样,她才能凸显出自己的主导地位,否则,反倒像是被柳南栀给震住了场面。 “怎么,沉不住气了?想来逼供,好圆上你撒下的这个弥天大谎?”柳南好笑地问道。 柳南雪怒道:“我是不是撒谎,你自己心里清楚!那晚在落霞庵,若不是你把我交给山贼,我怎会落到他们手里?我不过是借用了一点小小的助力,好揭开你这毒妇的真面目!” “哦?那你和你娘可有告诉太子,你带到落霞庵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柳府侍卫,而是来刺杀我的杀手,而你也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山匪和我串通,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想当然的托词……” 柳南雪猛地收紧了手指,捏得柳南栀的下颌骨生疼,说不出话来。 看着柳南雪狗急跳墙的样子,柳南栀不禁又觉得好笑。看来柳南雪也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险路,不成功,便成仁。 不知道梁鸿君是不是看出了柳南栀的缓兵之计,皱紧眉头对柳南雪劝说道:“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问出她是如何跟山匪接头的!” 柳南雪被这么一提醒,也稍微冷静了下来,用力将柳南栀甩开,退后了两步,抬起握着鞭子的手指着柳南栀:“说,你和莫家寨的山匪是怎么勾结的!他们的窝点在哪里!” “去过莫家寨窝点的人是你,不是我,你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可笑吗?”柳南栀的话直接戳中柳南雪的痛处,惹得柳南雪面色一白,扬起鞭子狠狠地朝她打过来。 撕裂的痛从锁骨到前胸瞬间拉伸开来,或许是刚刚被用过刑,加上方才那阵钻心刺骨的寒意,这会儿鞭子抽打的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看到柳南栀不过微微皱眉,柳南雪怒气更甚,近乎疯狂地用鞭子抽打柳南栀。 这个女人!这个贱女人! 柳南雪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失去了一切,这个废物却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柳南薰嫁进王府一个多月了,都没能把这个废物从王妃的位置上挤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 看到柳南雪近乎失控的疯狂举动,梁鸿君连忙上去拉住她,劝道:“够了,小雪!你这样是没用的!” “我要让她招供!让她招供!她就是个贱女人,是她串通了山匪害我,都是因为她,我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因为她!”看着满身是血的柳南栀,柳南雪已经有些红了眼,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肢体,只是机械地抬手、抽鞭子,再抬手…… “小雪!够了,别打了!你会打死她的!”梁鸿君强硬地拉住柳南雪的胳膊,不让她再挥鞭子,“她要是死了,咱们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即便到时候能给她定罪,咱们总不能抬给皇上一具尸体吧!到时候,别说你和我,就是太子殿下也逃脱不了干系!” “啊!”柳南雪抓狂地捂着耳朵,似乎不想再听听和这些大道理,可这些话还是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心知肚明,舅舅说得没错。她想要这个废物去死,但不能是现在! 柳南栀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垂着头低低地笑起来。 她笑得越是越是放肆,柳南雪心里就越难受! “梁大人,你还真相信你那好妹妹和好侄女的一番鬼话呢?她们设计了这个圈套,把你拖下水,你可当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柳南栀强忍着疼痛冷笑道。 “柳南栀,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柳南雪怒道。 “柳南雪,你真是一条可怜虫!你以为给我定了通匪的罪名,太子就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吗?就算你是清白的,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你觉得太子还会把你迎回东宫,让你当他的太子妃吗?” 柳南栀低沉的嗓音对柳南雪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一字一句地揭开着柳南雪最怕暴露于人前的伤口。 “你给我闭嘴!”柳南雪尖叫着,冲上去抓住柳南栀的衣襟,可她看到的只有柳南栀眼底轻蔑的神情。 “小雪!”梁鸿君怕柳南雪再度失控,不得不时刻警醒着。 柳南雪脸都青了,咬牙切齿地对柳南栀说:“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就算我做不成太子妃,我也要让你下地狱!从小到大,爹爹都宠着你,他眼里只有你和你那个贱人娘亲!现在爹爹没了,没有人还能护着你了!我就送你下去找他,你们三个短命鬼还能在地底下团聚,再做一家人!” 柳南栀没想到柳南雪已经如此丧心病狂,毕竟她们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却是同一个父亲啊!柳南雪这般辱骂的,也是她自己的父亲! “该下地狱的是你!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毒妇,你所做的一切,早晚会自食恶果!”柳南栀怒道。 兴许是看到柳南栀的情绪终于被激起了一丝波澜,柳南雪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谁先吃这个恶果!” 说着,她从碳炉里取出一支铁棍,铁棍的一端是木质把柄,另一端镶着被烤得发红的铁片,炭火被松动的瞬间,飞溅的火星嗞嗞作响。 柳南雪将铁片举到柳南栀眼前,眼底是浓浓的讽笑:“你毁了我的脸,让太子休了我,那我也毁了你的脸,我倒骄阳王对你有多在乎,会把一个脸上带着烫伤疤痕的女人继续留在身边!” “我的脸已经够丑了,北慕辰不还是让我坐在这王妃的位置上这么多年吗?我不像你,需要用美色去勾引男人,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柳南栀缓缓握紧了手掌。 “还嘴硬?我倒,等这烙铁落在你脸上,你还说不说得出话来!”柳南雪仿佛要让柳南栀受尽煎熬,刻意放缓了烙铁贴近的速度。 柳南栀虽然因为右脸颊上的胎记而被公认是丑女,但她的五官并不难看,可柳南雪这铁片要是烙下去,柳南栀的左脸包括整只眼睛可都毁了! “柳南雪,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次可不像你在落霞庵那晚,你若是伤了我的脸,就没有退路可走了!到时候你可不像上次一样那么好脱身!”柳南栀感觉到心头一丝凉意。 虽然她并不特别看重外貌,但顶着那样一块伤疤,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吓人,就更别说旁人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柳南雪丧心病狂的程度! “我反正什么都没有了!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一切,与其这样活着,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柳南雪指着她自己的脸,对于她来说,自己已经没有出头之日了,所以她也不会让柳南栀好过! 柳南栀心道,这个女人恐怕是真的疯了! “小雪……”梁鸿君见柳南雪当真要做出疯狂之举,赶忙上去拉住。 “舅舅!你不能再这么优柔寡断了!咱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把她的罪名坐实,你以为咱们还能全身而退吗?”柳南雪语气强硬起来。 梁鸿君愣了愣,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当然知道,他答应帮胞妹对付柳南栀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一旦出了差错,他们所有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么想着,他只好慢慢松开了手。 柳南雪捏着铁棍,满脸阴冷地走近了柳南栀。 一股热气缓缓靠近,柳南栀甚至能感觉到左脸颧骨上的汗毛被烤得发热卷曲,然后逐渐逼近眼睫毛、虹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救兵赶到 . 轰隆隆! 鸳鸯阁外的惊雷平地而起,恍若千军万马同时扬蹄踏来,将沉沉的夜幕碾得粉碎。 北慕辰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一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不过四下很安静,别说是金戈铁马,甚至是没有一丝多余的响动。 柳南薰就躺在他身侧安睡,呼吸均匀,似乎几个时辰前近乎将她折磨致死的心绞痛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北慕辰微微松了口气,撩开床帘起身下床。 床头边冷掉的香炉不再冒着袅袅青烟,只落了几缕从窗户外透进来的冷白雨光在上头,忽然之间,北慕辰心头好像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 在那个噩梦中,千军厮杀,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触目惊心。护卫军在他身周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拼死抵抗,用血肉替他杀出一条突围之路。 他浑身是血,踏着同袍战友们的尸体,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甚至分不清这里究竟是哪里。 皑皑白雪落下,覆盖了所有的尸首,鲜血却从雪被底下不断渗出,在他的脚底下蔓延开来…… 北慕辰倏地握紧了手掌,大步向门口走去。 “王爷!”守在外厅的小丫鬟连忙迎上来,挡在北慕辰跟前行了个礼,“都过了亥时了,您还要出去?不在夫人这里过夜吗?” 亥时? 北慕辰心头一惊。 “怎么会这么晚了?都没人叫醒本王吗?”他记得他刚躺下的时候,也才不过辰时左右,可没想到这一眯眼,一天就过去一半的时辰了。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啊! 毕竟他是军旅之人,平日行军打仗总有留一个心眼,不敢睡得太实,以预防各种突袭和意外,即便现在并非战时,又是在自己的王府上,他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沉吧? “夫人吩咐了,听沐管家说,王爷您为了东南水患和难民的事情,都已经熬了几天几夜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若是没有要紧事的话,就别来打扰了。为了让王爷好好休息,夫人还专门让李大夫拿了静心安神的香薰给王爷助眠呢。王爷可觉得休息好了?”小丫鬟试着问道。 北慕辰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睡得太久,反而觉得筋骨有些绵软,使不上力气。不过柳南薰的一片好意,他又怎么忍心拂了?毕竟他也确实是好久没有休息好了,也难怪会一沾到床就睡死过去。 “嗯。本王还有点政务要处理,你去伺候夫人吧。” 说罢,北慕辰便往外走去。 白天的滂沱大雨到这会儿只下得淅淅沥沥,整个地面上都是薄薄一层积水,满园的海棠树更是被打得枝叶零落,好生凄凉。 这时,他才看见夜色中有一个人影伏在门前几尺开外,一身青色裙衫已经被大雨淋得变成了浓郁的青灰色,也不知道究竟是跪了多久了。 是薇落苑的那个丫鬟! 北慕辰心头一惊,她跪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在受罚?于是疾步走上前去,问道:“你不是王妃身边的人吗?在这里做什么?” 柳南栀呢?那个女人不是一向以爱护手下自诩吗,怎么任由自己门下的丫鬟跪在这大雨里,竟然不闻不问? 听到北慕辰的声音,已经奄奄一息的雨桐努力想要抬起头,可是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只能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缓缓伸手抓住北慕辰的衣摆:“救救……救救王妃……王爷……救救王妃娘娘……” 断断续续又有气无力的几个字,北慕辰并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和“王妃”有关。 他只觉心里蓦地收缩了一下,弓身抓住雨桐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王妃怎么了?本王问你她怎么了!” “王妃娘娘……被宓都衙门抓、抓走了……”雨桐张了张唇,艰难地挤出完整的一句话,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北慕辰却感觉一股十分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区区一个宓都衙门,怎敢抓走他骄阳王的正室王妃!? 看这丫头淋成这样,究竟是在门前跪了多久了?如果真是柳南栀出事了,那该是几个时辰以前的事情了? 北慕辰腾地站起身,转身看向后面的侍卫,怒火冲天地问道:“府中有事,你们为何不来通报!” 那两名侍卫吓得连忙低着头,又互相交换眼色,咽了口唾沫答道:“回王爷,是、是熏夫人手下的丫鬟说,夫人有令,要让王爷好好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打扰,所以属下……” “好个闲杂人等!”北慕辰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怒喝一声,“来人!把这几个擅自替主子做决定的狗东西给本王拖下去,通通杖毙!” “王爷不要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侍卫纷纷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这时柳南薰匆忙下楼来,见外面跪了一地,北慕辰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连她看了都觉得有些心惊,不觉露出一副讶异的神情。 “王妃娘娘救命啊!”侍卫们见到希望出现了,立马掉转头开始恳求柳南薰。 柳南薰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辰哥哥,这是怎么了?他们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将他们全都杖毙?” “这外面发生的事情,你可知晓?”北慕辰眸色幽暗地盯着柳南薰。 方才他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这会儿柳南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一个令他感到十分恶毒的念头。 柳南薰突然发作的心绞痛,他莫名其妙地昏睡一整日,柳南栀在这期间被宓都衙门带走,被拦截的下人和被阻断的消息…… 这一切,难道只是个巧合?还是说,有人在故意布局安排? 可他难以相信,柳南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北慕辰脸上流露出的怀疑的神色,柳南薰面色微微发白,对北慕辰说道:“臣妾一直在房中陪着辰哥哥你休息啊,怎会知道外面的事情?熏儿只是想让辰哥哥多休息一会儿,才不让他们随意来叨扰,难道是熏儿做错了什么吗,竟惹得辰哥哥如此大动肝火……” 得到柳南薰的答案,北慕辰也没有多言,甚至没等她说完话,便径直转身离开。 柳南薰看着北慕辰飞快离去的背影,双目微微泛红,透出狠绝的神色,握在手里的绢子一圈一圈紧紧地缠着手指头。 这是北慕辰第二次,为了柳南栀的事情,下杖杀令! 杀的,还是她身边的人! 柳南栀,这个女人,该死! …… 宓都衙门地牢,外面的惊雷正轰隆隆地炸响,仿佛是什么不安的预告。 刑讯室内被炭火烘烤得有些燥热。 柳南雪举着烙铁,走近柳南栀,烧得滚烫发红的铁块一点点逼近柳南栀的左眼。 “柳南栀,你下地狱去吧!” 柳南雪狂妄地喊道。 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官兵鱼贯而入。 “住手!” 疯狂的柳南雪听到响动声和喝令声,却并没有停下,反而狠狠地将烙铁向柳南栀脸上戳过去。 她早已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才不管事情到底进行到哪一步,更不理会这些疯狂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呲—— 烙铁烧焦皮肉时发出的炙烤声,伴着女子的惨叫声,以及一股浓烈的熟肉味,在整个刑讯室里迅速弥漫开来。 “啊!” 惨烈的叫声令四周的人都有些愣住了。 “柔儿!”独孤昊然睁大眼睛,看着柔儿冒出一缕烟雾的手掌,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抓住柳南雪的肩膀,用力地将她甩了出去。 他带来的官兵立马将柳南雪给扣住。 已经准备闭眼“等死”的柳南栀听到这一阵动静,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柔儿一个箭步冲上来,用手掌抓住了滚烫的烙铁! 柔儿的脸几乎是一瞬间便完全失去了血色,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有些难以抑制的抽搐。 “柔儿!”柳南栀还被绑在架子上,无法动弹,哪怕想看看柔儿的伤口,却也没法脱身。 这橙红色的烙铁至少有八百度高温!虽然伤处是在手掌上,可被它烫伤也绝不是什么小伤! “小姐,奴婢、奴婢没事……”柔儿苍白如纸的脸上渗着冷汗,用另一只手抓着被烫伤了手掌的那只手的手腕,她似乎有意蜷起手掌,不让柳南栀看见她掌心里被烧焦的红褐色皮肉和迅速蹿起来的一大片水泡。 可是作为医生,柳南栀怎能不知道烫伤的伤处是什么样子?卷曲的焦皮黏连着伤口里的嫩肉,血水和黑色的渣子混在一起,周围是锃亮的水泡,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她现在真的不敢回想,若没有柔儿替她挡这一下,如今她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梁鸿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地牢里动用私行!”独孤昊然已经失去理智般,冲上去揪住梁鸿君的衣襟,一副恨不得立马掐死这个人的样子。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还想出手打我不成?独孤昊然,你可要想清……”梁鸿君慌忙想要挣脱,却被独孤昊然攥得更紧。 他这威胁的话还没说完,独孤昊然就一拳狠狠地揍了过来。 梁鸿君只觉脸颊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伴着一阵剧痛,他整个人都顺势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大人!”跟着涌进来的衙役上前扶起梁鸿君。 梁鸿君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口角渗着血,歪戴着官帽,气急败坏地指着独孤昊然:“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来、来人,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独孤昊然带来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立马与衙役兵戎相对。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挤了几十个人,随便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可能会伤到旁人,所以两方都有些忌惮,谁也没有轻易动弹,就这么互相对峙着。 焦灼的气氛伴着炉火的烘烤逐渐升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剿匪总督府的案子 . 双方已然呈对峙之态,独孤昊然便懒得理会梁鸿君,走上前去替柳南栀解开绳索。 “唔……” 柳南栀周身都是被动刑之后留下的伤口,血水从衣服底下渗出来,将原本浅色的布料染得猩红。即便是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撕扯到伤口。她咬着牙用力地吸气,只有这样才能在心理上稍微缓解疼痛。 “独孤昊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宓都衙门监牢,还想私自带走嫌犯,你可知道,你这是劫狱!若是本官告到皇上那里,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梁鸿君怒骂道。 “好啊!你最好现在就告到皇上面前去,大不了两败俱伤!我没了这护城军大统领的职衔,至少还有个当大将军的爹,不知道你丢了这顶府尹的乌纱,太子能给你什么?”独孤昊然根本就不吃梁鸿君威胁的这一套,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反而把梁鸿君给震住了。 柳南栀心里也清楚,没有了太子在旁边撑腰,梁鸿君是没有底气跟独孤昊然叫板的。 梁家虽说也是官宦之家,可如今已经落败了许多,要跟如日中天的独孤将军拼后台,那肯定是拼不过的。 不过,这次梁鸿君答应胞妹对付柳南栀,也是想要搏一把,毕竟柳南栀是骄阳王那边的人,若是能除掉一个柳南栀,也算是帮太子折断了骄阳王的一条臂膀,到时候就算不能和东宫结姻亲,太子也总不会一点苦劳都不念他们梁家的吧? 不管怎么说,太子是储君,把宝压在他身上,胜算总要大一些! 权衡了一番利弊,梁鸿君便对独孤昊然说道:“本官审问疑犯,这是正常手续,你能在皇上面前告我什么?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就因为她是王妃,就审不得了吗?倒是独孤大统领你,身为护城军统帅,竟然动用军队为私用,一路打进我这宓都衙门地牢劫囚,无论是在哪里,都说不通这个理!” “狗屁的正常手续!” 独孤昊然搂着浑身是血的柳南栀,心疼得握紧了拳头,恨不能把梁鸿君也挂到这刑架上,把他施加在柳南栀身上的刑法尽数奉还一遍! 原本梁鸿君还要说什么,人群中一名公子哥突然开口说道:“梁大人此言差矣!” 梁鸿君方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独孤昊然身上,这会儿才发现竟还有这么个年轻公子哥,不禁皱起眉头打量起眼前人来,心头揣摩着此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会与独孤昊然一起闯进他这宓都衙门地牢来。 不知是看出了梁鸿君的疑惑,还是接着自己上一句话,那年轻公子继续说道:“首先,王妃娘娘如今只是疑犯,并没有坐实罪名,梁大人就这么大动干戈,于情于礼都不妥当。其次,我们并不是来劫狱的,而是按正常程序接管此案!” “接管?这受害人是在我宓都衙门外击鼓鸣冤,本官作为父母官,正式受理此案,不知道阁下是哪个部门……” “剿匪总督府!总督就是我爹!”那公子哥斜睨了梁鸿君一眼。 梁鸿君愣了一下,原来是那剿匪总督杜子霄家的公子,杜其章。 论官级来说,剿匪总督杜子霄乃是朝廷正二品文官大员,而梁鸿君这个宓都衙门府尹,是三品官。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会儿还有独孤家的大少爷在背后撑腰,那杜其章不用正眼瞧梁鸿君,也实属正常了。 不过,梁鸿君也听说这杜其章是个纨绔公子,只会吃喝玩乐,这会儿怎么会搀和到这件事情里来?也没听说那杜家在独孤或者是骄阳王手下效力啊! 再说这杜其章,不过在剿匪总督府上任了个闲职,如今他爹杜子霄因为之前柳南雪被山贼绑架勒索一案的处置不力,而被皇上打入了刑部大牢,他杜其章还有什么好得瑟的? 不等梁鸿君发话,柳南雪就先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你这个废物!要不是你爹剿匪不力,本小姐又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害得我们镇国公府白白损失了二百万两白银不说,连本小姐的名声也受到连累,你还敢出现在本,你们剿匪总督府是不是早就和山贼串通了,现在也是来救这个山贼的同伙的!” 说着就指向了柳南栀。 柳南栀虽然没多少力气了,但脑子还是清楚的。听到剿匪总督府的名头,她就知道独孤昊然是明白了自己的那番嘱托。 他们要想对此案上手,在宓都衙门是绝对办不到的,唯一的出路,是把这桩案子转移出去。 正好,剿匪总督府查办通匪一案,名正言顺。 杜其章嘿嘿一笑:“柳二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爹可是被那山贼给害惨了,所以我现在才要努力查明和山贼有关的案子,这不,听说宓都衙门在审理通匪一案,我立马就带人火速赶来了!既然是通匪,那就是我们剿匪总督府的案子,还请梁大人尽快办理交接手续吧。” “本官可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梁鸿君怎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就把柳南栀带走,他这次可是孤注一掷,若是让案子移交到旁人手里,难保不会横生枝节,到时候事情可就棘手了。 眼见梁鸿君又要抬出太子来,杜其章向上拱了下手,道:“我是奉皇上诏令,暂代我爹严查山匪绑架柳家二小姐一案,既然如今此案已有了眉目,自当移交给剿匪总督府查办!梁大人莫不是想抗旨?” 顿了顿,杜其章又说道:“何况,梁大人和本案的证人及受害者都有亲缘关系,让梁大人来查这件案子,也于理不合吧!” 梁鸿君被一句“抗旨”给堵了回来,不由暗暗心惊。原以为杜其章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想到办起事来,这般正中要害! 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剿匪总督府那里,这个案子,他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了! “既然杜公子如此有决心,本官也就不越俎代庖了,这便随杜公子去办交接。”梁鸿君拱手道。 “舅舅……”柳南雪不甘心,可被梁鸿君一眼瞪了回来。 梁鸿君知道柳南雪不甘心。他又如何甘心?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太子再大那也大不过皇上! 柳南雪不敢再妄言,恨恨地瞪着柳南栀。 又让这个贱人脱身一次! 似乎是感觉到柳南雪怨毒的目光,柳南栀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倚在独孤昊然身前,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咳咳……” 柳南栀的身子十分虚弱,实在不宜在这里再多呆,独孤昊然便对杜其章使了个眼色。 杜其章会意地说道:“此案涉及皇亲国戚,又牵连繁复的人证、物证,我还得先赶回总督府处理一应事务,这交接手续,就劳烦梁大人把公文盖好章移送总督府了。我就带疑犯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管梁鸿君同不同意,命人护送独孤昊然和柳南栀等人离开。 独孤昊然将柳南栀打横抱起,疾步走出刑讯室。 “小栀你撑住,贾姑娘已经在总督府等着了。”感受到怀里的人越发虚弱,独孤昊然一颗心都绷紧了,片刻不敢耽搁,直奔剿匪总督府。 柳南雪眼睁睁看着柳南栀又一次从自己手中溜走,恨得咬牙切齿:“舅舅,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那杜其章是皇上钦点的人,满朝皆知,难道你要我继续装傻吗?那不是自己找死嘛!!只怪我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个剿匪总督府,我也实在是没想到,那独孤昊然还有这般智慧和手段,竟然直中要害,与剿匪总督府联手,他们如今拿走这个案子,可是名正言顺的。接下来的一切,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顿了顿,梁鸿君阴沉沉地看了柳南雪一眼:“只希望你和你娘把事情办得妥当了,别给我出什么纰漏!否则,柳南栀没事,我们倒是全都得折在这条阴沟里!” 柳南雪咬了咬牙:“你放心,这个局,可是我和娘亲精心策划了许久的,就算他们今日带走了那个废物,也不过是救了她一时!早晚,她都得下地狱!” 轰隆—— 雷声震天撼地,雨幕笼罩着剿匪总督府。 因为柳南栀还背着杀人和通匪的嫌疑,为了不让梁氏那边抓到把柄,所以柳南栀还是被送到了总督府的大牢里。 不过,这件事毕竟是独孤昊然出面的,以前杜家没少拉拢独孤,可一直未曾得到什么回应,这回独孤昊然主动登门,杜其章自然要牢牢抓紧了独孤昊然的粗大腿。这次卖了独孤昊然这么大的人情,日后还怕两家的关系不亲近吗?就是在皇上面前,独家将军也得多为自家爹爹美言几句吧! 为了讨好独孤昊然,杜其章特意命人准备了一间单独的牢房,打扫干净,装潢了一番,床单被褥一应俱全,几乎与一间普通的厢房无异。 心酒早就准备了药材在这里等候,可见到独孤昊然抱着一身被血水浸湿的柳南栀进来,还是吓了一跳。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那姓梁的竟然对王妃动私刑?” “别说了,真是气死我了!”独孤昊然小心地把柳南栀放在床上,然后恼怒地一拳打在墙上,如果这堵墙是梁鸿君的脸,恐怕已被这一拳头捶扁了。 柳南栀平躺在床上,见心酒俯身过来查看,张了张嘴,虚弱地说道:“柔儿……先看看柔儿……” “柔儿?”心酒回过头,才看见跟进来的柔儿脸色也极为苍白。 “她的手被烫伤了!”独孤昊然赶忙说道。 柔儿用手绢在手掌上胡乱缠绕了一圈,此刻血水和浓水都渗了出来,让布条和伤口有些粘黏在一起了。 心酒尽量放轻力道,小心翼翼地把布条从伤口上剥离开来。 “咝——” 柔儿倒吸一口冷气,强忍住痛,额头却仍是不断渗出冷汗。 被挤破的水泡流着浓水,让整个伤口看上去黏糊糊的,可谓触目惊心。 “烫得很严重,要尽快处理,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心酒深吸了口气。 “不要!”柔儿却抽回手,对心酒恳求道,“你先去看小姐吧,心酒姑娘,我家小姐比我伤得更重!” “可是你这个也可能会感染啊,现在可是夏天……” “我没事的,真的!我可以自己清理伤口,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你先去帮我家小姐医治吧,求你了!”柔儿红着眼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心酒拿她没办法,只好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把她扶起来。 “那,你们都先出去吧,留两个丫鬟在这里帮忙就行了。独孤少爷,麻烦你去多准备些热水,看娘娘这伤势,我带来的药材可能还不够,你派人再去贾府取一些金创药膏,我给你写方子。” 心酒一番吩咐之后,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分析案情 . 为了方便行事,杜其章让手下把对面的牢房也腾了出来。 独孤昊然在门前守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回过头去,看见柔儿坐在对面房间里,正在清理掌心的烫伤。 柔儿伤到的是右手心,所以她只能用左手拿着镊子,略显笨拙地挑着伤口里的烂肉和灰渣。就这么一会儿,额头上就已经蒙了一层薄汗。 “我来帮你吧。”独孤昊然坐过去,从柔儿手里拿过镊子。 “诶?”柔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独孤昊然握住了手腕。她赶忙想要抽回手:“这怎么可以?奴婢只是一个下人,独孤少爷你……” 独孤昊然“噗哧”笑了一声,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挣脱。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小栀把你当成妹妹,那也就是我的妹妹,别一口一个奴婢什么的,在我这里,只有外人和自己人,不兴什么主子和下人。” “……”柔儿张了张口,还有一堆客套话没有说出来,却见独孤昊然已经低头仔仔细细地为她清理起伤口来,也就不好再推辞。 独孤昊然用镊子清除了伤口的污物,又用沾了药汁的棉签一点点清理掉水泡破裂后爆出的脓血,准备上药之前,他还不忘提醒柔儿一句:“我现在要给你上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柔儿点点头,咬住下唇。 这独孤少爷平日就是个武夫,没想到照顾起人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柔儿轻笑了一下,又抬起头看向对面牢房。 “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若不是我伤到手,现在就可以在那边帮忙了!” “别想这么多,有心酒姑娘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独孤昊然替柔儿包扎好伤口,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休息一下吧,等那边忙完,少不得需要你照顾。” 柔儿叹了口气。 俩人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对面才逐渐安静下来。 心酒出来对他们嘱咐了几句,本来是想让总督府的丫鬟照看,但柔儿不放心,硬是要亲自照料自家小姐,心酒也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去。 柳南栀已经筋疲力尽,侧身躺在床上。 柔儿也顾不得自己的烫伤,一整晚都守在床边,替柳南栀擦拭汗水,还有一些从较深的伤口里渗出来的血水。 柳南栀一身的伤口,上了药之后更是有一阵子疼得厉害,所以也只眯了一小会儿便醒了。 “小姐,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叫心酒姑娘过来?” “我没事。”柳南栀摇了摇头,拉住柔儿的手,“你去叫昊然哥哥过来,我们研究一下案子。” “现在吗?可是小姐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柔儿担心地皱着眉头,一张小脸都愁得拧成了一团。 “我没事,反正这么躺着也好不到哪儿去。今日借总督府之力把我给带出来,但太子和梁氏那边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保事情顺利,他们一定会趁胜追击,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否则到时候,我要受的可就不是这么一点苦了。” 听柳南栀这么说,柔儿也觉得事态紧急,她可不想再让自家小姐落入那种虎狼之地了!于是她赶紧去把独孤昊然给叫了过来。 这个案子,杜其章已经从宓都衙门全都交接了过来,独孤昊然也已经仔细了解过了。 “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证据一共有两件。”独孤昊然回忆着今天看到的卷宗记录,“一件是南郊乱葬岗里找到的焦尸,有柳南雪的指证,加上仵作和侯白氏辨认,梁鸿君便裁断这焦尸便是柳南雪带去的镇国公府护卫,是遭到了你和山贼的毒手后被焚尸。” “另一件就是那枚耳环。毕竟钻石这种东西是贡品,极其稀有,那耳环的样式又是让专门的工匠定制的。在焚尸现场找到这枚耳环,是对你最不利的证据。” 听罢独孤昊然的分析,柳南栀点点头:“没错。第一个局只要弄清楚一件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真正难的是如何证明这耳环不是我自己掉在现场的,而是有人故意栽赃。” “到底是谁偷走了小姐的耳环?”柔儿绞尽脑汁想着,“这对耳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小姐平日十分爱惜,根本就舍不得佩戴。当初王爷让小姐迁居落霞庵的时候,小姐根本就没带什么首饰出门,就只带了这对耳环,但也只是包裹起来,放在箱子底下,寄托对夫人的思念。所以,怎么可能会把它掉落在乱葬岗?” “那这耳环究竟是在落霞庵被偷走的,还是你们回到王府之后被人偷走的?”独孤昊然越听越糊涂了。 “这……”柔儿也确实不知道了。虽然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她在打理,但自从那晚落霞庵的事情之后,一切都乱套了,她们在落霞庵的行李也是王府派人过去拿回来的,根本就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环节丢了耳环。 柳南栀却想起了一个人。 “静悟……” 那日在公堂上,梁鸿君称,落霞庵的静悟师太指证她时常佩戴这对耳环,也就是,那个静悟必定是被柳南雪等人收买了。 “难道小姐怀疑,是静悟偷了耳环?”其实柔儿心里对此也有很大的怀疑。 王府毕竟戒备森严,一般人也不知道她们把耳环放在什么地方,要想翻找出来,多多少少可能会留下痕迹。 不过当初去落霞庵的时候,静悟就以佛门清静之地不容玷污为由,搜查了柳南栀他们带的行礼。所以,静悟是知道她们有那对耳环,并且很清楚耳环放置的位置。 “那老尼子,明里是个出家人,其实根本就六根不净!当初她看见小姐的的钻石耳环时,那眼睛都亮了,瞪得跟个铜铃似的!还有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都是骗人的!她还骗了那夏家自己能驱鬼呢!果然就是个神棍!不仅骗人,还会害人!”柔儿愤愤地骂了一通。 柳南栀若有所思般喃喃说道:“静悟做这些事情,一定从柳南雪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吧?” 柔儿和独孤昊然不知道柳南栀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一茬。虽然独孤昊然不大清楚这个尼子是什么样的人,但柔儿跟静悟朝夕相处了两年多,对静悟的恶劣品性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初在落霞庵的时候,那个静悟就处处针对小姐,肯定是拿了柳南雪和柳南薰的钱,才替她们故意刁难道,“现在看来,柳南雪带着杀手来落霞庵行刺小姐那晚,也是跟静悟串通好的,所以庵堂里才没有留下旁人!”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柔儿的手就紧紧地抓住了衣摆,脸色也不禁变白了。 “杀手?为什么会有杀手?”独孤昊然并不知道先前落霞庵的事情,第一次听到柳南雪带了杀手去找柳南栀,顿时露出惊诧的神情。 “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总而言之,柔儿说得对,那尸体并非柳府侍卫,“那具焦尸,而是柳南雪雇来的杀手。只要否定了焦尸的身份,柳南雪的谎言便能化解了。”柳南栀说道。 事情越来越复杂,独孤昊然听得头都大了。 “那人都已经烧成焦尸了,根本分辨不出模样,只有仵作和那所谓的受害者的妻子侯白氏的证词,我们要怎么揭穿他们呢?” “柳府的侍卫都是记录在册的,你们先去找福伯核查一下。不过我猜,梁氏她们既然敢撒这个谎,必然做了对应的措施,所以应该的确有两名柳府侍卫失踪了,而那个侯白氏也的确是其中一人的妻子。”柳南栀说道。 独孤昊然和柔儿纷纷点头,梁氏作为柳府的掌家人,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也就是说,那个侯白氏是被梁氏收买了,出来做假证的?那,要不要我把她绑起来拷问一番,让她说出真话?”独孤昊然愤愤地说道。 连柔儿都禁不住白了他一眼:“独孤少爷,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只会让梁氏那边说我们虐待证人,屈打成招,反而对小姐不利。” “可……可不这样做的话,我们怎么才能让她说实话?难道用更多的钱去贿赂她?这样,不还是会给人留下把柄嘛?”独孤昊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不停地挠着头。 “你们先去调查一下我刚才说的事情,还有侯白氏的身份。虽然我是这般推测,不过也要仔细调查了才能下断言。梁氏那边肯定知道我们会去调查证人,所以你得派两拨人出去,一拨以总督府的名义大肆调查就是,也不用避讳什么,另一拨人,则在暗中摸查,重要的是,所有的事情一定要核查仔细,查实了,不能有半点差错。”柳南栀说道。 既然敌人知道他们会有所行动,就怕会放出烟雾弹来干扰他们,所以要有人在暗中行动。 “好!我这就让人去办!” 独孤昊然丝毫不敢耽搁,立马就命亲信去照办。 亲信没有惊动他人,带着人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却不见后门的黑巷远处,静静地站着两个身影。 淅淅沥沥的雨幕笼罩在那个高大的身影四周。 “王爷?”亲卫见有人出来了,上前唤了北慕辰一声。 北慕辰撑着伞,却依然没有要往前去的意思,心道:看来,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此案了。 可心头并未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沉重。 若是这个案子不查清楚,即便是他,只怕也保不住柳南栀! “走吧。” 北慕辰转过身,当真要走。 身后的亲卫见状,心头不禁嘀咕:明明王爷知道王妃出事以后,从王府直奔宓都衙门,发现人被总督府带走了,又一路跟到总督府,在门外站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却突然又要走,到底是在想什么? 忍了又忍,亲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不进去吗?” “此案有总督府查办,还需本王操什么心?这东南水患,还不够本王头疼的吗?”北慕辰冷声道。 亲卫张了张嘴:可这事儿毕竟牵连到王妃啊! 不过被北慕辰这么一训斥,剩下的话他就没敢说出口了,这王爷和王妃的关系,王府上下都是清清楚楚的,王爷肯过来查看一下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现在也确实没有必要进去。 可既然这样,为何非要在这里等到半夜? 这王爷的心思,一般人还真是猜不准。 亲卫觉得,自己突然有点想念墨统领了…… 他摇了摇头,赶紧跟上北慕辰的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设局,顺藤摸瓜! . 不过一日,独孤昊然手下的人便将那侯白氏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真如柳南栀所预料的一般,侯白氏的丈夫侯勇的确在镇国公府当差,这是邻里之间都知道的,做不了假。不过,侯勇因为当差,平时就很少回家,所以这次他究竟是多久前失踪的,大家也说不清楚。 说完这些,那人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但是,这侯家本来有一双儿女,平时侯白氏都会送儿子去私塾,然后回来带女儿,可这几日却不见侯白氏带儿子出门,有邻居去借东西的时候,也只看见了是婆婆想孙子了,所以把儿子送过去了,但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他家是啥时候把儿子给送走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房间里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因为柳南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所以独孤昊然和柔儿也不敢打扰她。等了一会儿,柔儿试着问道:“小姐,你是在怀疑,侯家幼子并不是被送去了他姥姥家?” “听起来是有点可疑。这个时机似乎太巧了一点。这侯白氏不过一个普通的妇人,给她一点好处就敢陷害当朝王妃,这胆子也太大了点。所以,极有可能她是被人拿住了软肋。”柳南栀答道。 “那我们要继续追查这条线索吗?如果她真是被人威胁了,那我们帮她把儿子救回来,她是不是就会翻供了?”独孤昊然急道。 “或者,咱们也绑了她孩子,让她说实话!”柔儿有点愤然,说出的话倒是有些口不择言的意味。 柳南栀看了她一眼:“对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谁能下得去手?” 底下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了。 柔儿撅了撅嘴:“奴婢就随口那么一说……不过,咱们到底该怎么办?这梁氏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情,一定会把那孩子藏得很好的,我们怎么能找到呢?” “我们不需要找到那个孩子。”柳南栀思索了一阵子,“问题的关键在侯白氏身上。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具焦尸并不是她的丈夫侯勇,那么真正的侯勇去哪儿了呢?” 独孤昊然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急道:“嗨呀,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难道你知道上哪儿找这个侯勇?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快说说!” “如果梁氏抓了侯家的小儿子威胁,那么侯勇必然就是不在她手上,也就是说,为了配合梁氏的谎言,侯勇一定是自己躲起来了。我们没办法找到他,但侯白氏应该可以。”柳南栀说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可侯家的幼子还在梁氏手上呢,侯白氏肯定也不会带我们去找她的丈夫的呀!”柔儿瘪了瘪嘴。 “她当然会带我们去。只见一具类似她孩子的尸体,暗示她,她和梁氏合伙的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了,梁氏为求自保,杀了她的儿子,试问侯白氏这样一个普通妇人,她会作何反应?”柳南栀说道。 柔儿反应极快地接道:“当然是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当家的,让当家的拿主意!” 柳南栀点点头:“没错!侯白氏不可能自己找到镇国公府去,跟梁氏对质,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跟她丈夫联络求证。即便她儿子不是被梁氏绑架了,一个妇道人家,遇到丧子之事,也会失去理智的,这种极其脆弱的时候,她肯定会跟丈夫联系。到时候,你们只要盯紧她,应该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侯勇的踪迹。只要侯勇现身了,那柳南雪撒的谎也就不攻自破了。” “那耳环呢?万一柳南雪他们死咬着这一点不放,咱们怎么办?”独孤昊然问道。 “那就更简单了。”柳南栀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靠近,然后小声地把自己的部署跟他们说了一遍。 按照柳南栀的安排,第二天天还没亮,侯家宅子的大门便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 &nsp;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大清早的……”侯家媳妇披上外套,睡眼朦胧地往外走。打开门,只见隔壁家的王二嫂站在外面。 侯白氏刚开了门,王二嫂就拉着她的胳膊,连声说道:“哎唷,你怎么还在睡呀!你快去河滩上看看吧!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侯白氏一脸疑惑。 “方才我和我家当家的进城去赶早市,走到河滩边上,就看见一群人挤在一起,听说是河上打渔的渔船,今早在河里捞起了一具男童的尸体!我和当家的凑过去看,那孩子,哎呀真是可怜呀!浑身都被泡得发白了!可我看着那孩子吧,总觉得面熟,后来才想起,那孩子像是你家童童哩!”王二嫂煞有介事地说道。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我儿子在……在他姥姥家好好的呢,怎么会淹死在河里!他二嫂,我们两家邻里关系也不错吧,你犯得着这么咒我儿子吗?”侯白氏脸都白了,可嘴上却不肯相信。 王二嫂一副做好人还被冤枉的神情,拍着大腿说:“我跟你们家无冤无仇的,我咒你儿子干什么?我也是看在邻里邻居的份上,怕你家有啥事,毕竟你这刚没了当家的,要是连孩子也……算了算了,你若觉得我是胡说,便当我是胡说罢了!” 说罢,王二嫂转身就走了。 侯白氏双手把着门,越想越不安宁,赶紧穿好衣服出门去了,紧赶慢赶的,一路直奔城外河滩。 没想到河滩上还真出了事儿,但现场已经被官兵给围了起来,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侯白氏只能远远往里面看一眼,正瞧见那孩子的尸体躺在担架上,已经被白布盖上了,只露出半个额头在外面。 那孩子扎了个跟自家儿子一样的发髻,而且依稀可以看见左额上有一小块疤痕。 侯白氏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她儿子幼时从床上摔下来,磕破了额头,留下一块拇指指甲壳大小的伤疤! “官爷,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侯白氏一下子激动起来,想要往官兵的防线里冲。 那官兵不耐烦地推开她:“去去去,这儿没你什么事!” “那是我儿子!那是我儿子!让我进去……”侯白氏已经顾不得多想,直往里面钻。 官兵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都跟你说了不能进去!这事儿上头有交代的,那镇国……那上头的人你可惹不起,别来耽误官爷我办差!” 说话间,孩子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 侯白氏被官兵远远地挡在后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走远了。她连忙往回赶,回了家,越发心绪不宁,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找了一件雨衣披上,挡住自己的脸,偷偷地溜出门。 她一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七弯八拐地终于来到了几条街外一条背街的小巷里。 这里住的多半都是一些下等贫民和流民,管理也比较混乱,即便有生人来往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加上时间也早,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侯白氏。她走进一条更加偏僻的小黑巷里,用暗号敲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那门只打开了一点,伸出一只手将侯白氏拽了进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男人低声对侯白氏斥道。 “当家的,童童……我们的童童,好像被那姓梁的……”侯白氏说着,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 这时,房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一群人涌了进来,不给男人和侯白氏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两人扣住,把嘴一堵,再用黑布袋子把头蒙上,就给带走了。 …… 天色已经大亮。 柳南栀正补眠,睡着回笼觉,突然外面响起嘈杂声。她一睁开眼,就瞧见一队不知什么身份的人走了进来,强行将她拉下了床。 “你们干什么?”柔儿拦住对方。 领头的是个太监,尖着嗓子说道:“太子殿下有令,提审通匪嫌犯北柳氏!”顿了顿,看向柳南栀,“请吧,王妃娘娘——” 看到柳南栀还一身的伤,竟然就要被提审,柔儿哪肯让步。 不过柳南栀对她摇了摇头。 梁氏他们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越往后拖,对他们就越不利,所以今日,柔儿是拦不住对面的人的。 幸好中间还是留够了两天的时间,如今对方手里的“牌”,她基本上都清楚了,现在也是该轮到她的戏台了吧? 这件事情,早点解决,她也好早点回王府静养,这牢房改造得再好,也终究比不上自己的薇落苑。 东宫的人粗鲁地将柳南栀架到了公堂上。 坐在主审位上的是杜其章,这件案子也由他全权负责。 太子带着原主审官梁鸿君旁听,梁氏和柳南雪是证人,跪在堂下。 见柳南栀被带上来,北慕寒也不等杜其章走那些文绉绉的过场,直入正题说道:“杜其章,这件案子人证物证俱全,你为何拖到现在还不审理结案?你父亲剿匪不力,已经让父皇很不高兴了,难道你还想重蹈你爹的覆辙,也去尝尝那大牢的滋味?” “太子殿下,这……”杜其章没想到太子北慕寒会亲自来提审,虽然他是想巴结独孤家,可这太子他也惹不起啊。 独孤昊然在外围守着。他有点诧异,柳南栀居然算得这么准,她刚嘱咐过,要么今天要么明天,梁氏他们一定会上门来要求审结此案,那些该说的他也都已经跟杜其章交代过一遍了,现在就全看杜其章的了! 可是,这会儿杜其章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不禁让人有些担心。这个纨绔公子,平日里吹吹牛,当着那群家世不如他的公子哥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可如今要面对的是太子,他能抗住吗? “骄阳王到——” 侍卫的喊声从大门外传来。 总督府上下顿时议论开来。这王妃都被抓了好几日了,骄阳王可从来没露过面,这会儿太子提审,骄阳王可算是沉不住气了! 旋即便瞧见北慕辰大步走上公堂来。 “参见王爷!”杜其章看到北慕辰,就像是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救星,赶忙上去行礼。 “杜公子不必多礼。本王听说,王妃有通匪之嫌,今日太子殿下亲自提审,想来,若本王的王妃当真与山匪有所勾结,那可是关系着皇室颜面的大事,不能公开审理,本王来旁听一下,也不为过吧?”北慕辰说着,瞥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柳南栀。 因为伤重,柳南栀只能匍匐着,虽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不过仍显得有些狼狈。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北慕辰,只是感觉到一束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知府衙门从王府门前把她抓走,若是北慕辰早点来,她也不至于受这番皮肉之苦,可整整两天以来,北慕辰都不闻不问,如今太子提审,他倒是屁颠颠地来了,原来还是怕她丢了他这骄阳王的颜面! 可笑她当时竟然还一心盼着他,以为他多少会顾念着一丝丝情分来救她一次,可到头来等到的,不过仍旧是满心的嫌恶,一如当初“她”惨死在柳南雪和柳南薰的毒手下时那样。 这个男人,当真是从未为她改变过分毫。 柳南栀感觉心头突然蒙上一层薄薄的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谎言与污蔑 . 不过,柳南栀心里清楚,既然北慕辰来了,哪怕只是因为担心她被定罪会影响到他骄阳王的名声,但只要他肯往这堂上一坐,这个案子可就不是太子一方能只手遮天的了。 原先她还有些担心,即便太子知道被梁氏一家耍了,但为了除掉她,会趁机将错就错,把控公堂。太子要控制这么一些人何其容易,加上梁氏一门本就恨她入骨,所以柳南栀才一定要独孤昊然留在这里。 所幸杜其章还是要给独孤昊然这个面子的,找了个传送证据的理由让独孤昊然得以留在外围。如今又有了北慕辰这个“靠山”,她的胜算也更大了。 “王爷,请——” 杜其章恭恭敬敬地把北慕辰请上安排好的座位,然后回到自己的主座上。 他拍了下惊堂木,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这王……北柳氏通匪一案,经过宓都知府衙门初步调查,本官已有详细了解。不过,因为这件案子还有许多疑点尚未查证,且又出现了一些新的证人和证据,所以还需重新当堂审理一遍。” “今日太子殿下和骄阳王殿下都亲临公堂,这剿匪总督府也是蓬荜生辉,若审理途中有什么疏漏之处,还请两位殿下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杜其章狗腿地讨好了一下北慕寒和北慕辰,不过见那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情跟他互动,也就自讨没趣地干咳了两声。 “杜其章,你说这案子有了新的证人和证物,究竟是什么?”北慕寒不耐烦地催道。 “是是是,下官这就传唤第一位证人,侯白氏!”杜其章一声令下,衙役便押着那妇人走上堂来。 侯白氏一上堂就激动起来,几乎要挣开衙役向堂上的梁氏兄妹跑去:“夫人救命啊!夫人!” 梁氏兄妹对视一眼,微微感觉到了不妙。 杜其章装模作样地拍了下惊堂木,喊道:“肃静!堂下可是柳府护卫侯勇之妻,侯白氏?” “是,是民妇。”侯白氏哆哆嗦嗦地答道。 “在宓都衙门的大堂上,你曾指认你面前这具被烧焦的尸体就是你的丈夫侯勇,此话可当真?”杜其章问道。 侯白氏抬头看了一眼梁氏,欲言又止。 “杜大人问话,你还不赶紧回话?”梁氏作为镇国公府的当家人,柳府的侍卫由她管辖,因而她也是证人之一。不过因为她身份尊贵,不必跪拜,便被安排坐在一旁。 侯白氏低头看见梁氏手心里正捏着一把长命锁,故意露出了一部分来,心头不禁慌了。 这是她儿子的长命锁啊! “这……当、当真。”侯白氏也只能把心一横,睁着眼说瞎话了。 “你再仔细看看,你面前这具尸首,是你的丈夫侯勇吗?”杜其章用强调的语气问了一遍。 众人不知其用意,侯白氏也只好凑上去仔细看了一遍:“没、没错,这胸口和腿骨的旧伤,就是我家当家的……” “大胆!”杜其章猛拍惊堂木,吓得侯白氏一哆嗦,“侯白氏,你面前的焦尸,跟那日宓都衙门公堂上的根本不是同一具,本官不过是让人在差不多的位置随便弄了点伤痕,你就如此信誓旦旦地断定这就是你丈夫的尸首,简直是儿戏!其实你根本就不能认出你丈夫的尸首!”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侯白氏伏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求饶。 梁鸿君见状,打断道:“杜公子,这侯白氏不过一介妇人,那日的尸体是经过仵作仔细勘验之后告知的结论,所以她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如今这尸体不过是她随便看了一眼,自然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区别……” “梁大人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杜其章笑了起来,“把人带上来!” 梁鸿君见杜其章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头不禁犯嘀咕,看了胞妹梁氏一眼。 梁氏手握着长命锁,自认这个环节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当她看见被衙役捆绑着押上来的男人时,顿时睁大眼睛,手一送,长命锁啪嗒掉在了地上。 “梁夫人,柳二小姐,堂上这男人,你们可认识?”杜其章指着刚带上来的男子,向梁氏和柳南雪二人问道。 “这、这是……” 柳南栀看向面容失色的梁氏,笑问道:“怎么,二夫人这就不认识了?这不就是咱们柳府的护卫,刚被侯白氏指认为地上那具尸体的其丈夫侯勇吗?” 顿了顿,“不过,二夫人和小雪妹妹若是不认识他也没关系,杜大人可特意请了福伯和侯家的几位邻居前来作证,看看他和地上的焦尸,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侯勇!” 柳南雪心知肚明,这条证据链算是彻底毁了。她慌忙改口说道:“也、也许是我记错了,我那天带的不是侯勇,是、是别的谁来着……” “柳二小姐,公堂之上岂容你随意翻供!此等大事,不得儿戏!”杜其章把柳南雪给驳了回去。 旁边太子的脸已经黑了下去。 侯白氏见丈夫被扭送上来,事情已经彻底被拆穿了,猛地扑到梁氏脚底下,揪着梁氏的衣摆哭喊道:“夫人,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查到当家的住处!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求你不要伤害我家童童,求你了……” 众人看向梁氏,她的脸上已经完全失了血色,却还硬挺着,用力扯开侯白氏的手,嘴硬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夫人听不懂!这件事情其中定有误会!你休要在这里继续胡言乱语,否则,本夫人对你不客气!” 侯白氏听出梁氏的弦外之音,吓得不敢再哀求,只好连忙向堂上的杜其章磕头:“官老爷饶命啊!官老爷饶命啊!是民妇眼拙,错认了尸首,都是民妇的错!” “还有那耳环!”柳南雪知道,侯勇的身份被拆穿,她的谎言随即就会被质问,于是立马拉出另外一件证据来转移中人的视线,“或许我是记错了那天带在身边的侍卫的身份,但是这耳环总不是假的吧?若柳南栀没有杀人焚尸,她的耳环怎么会落在尸坑里?若不是她与山贼串通联手,本小姐又怎么可能会落入山贼手里!” 柳南栀嗤笑了一声,仿佛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这副耳环我从来没有戴过,只不过当成对娘亲的寄托而一直放在随身的行李箱里,所以根本不可能掉在尸坑里。只怕是有人偷走了我的耳环,故意丢在犯罪现场,想要陷害我。至于山贼,那南郊山中山匪横行,这是整个宓都城的人都知道的,你落到山贼手里本就是你点儿背,与我何干?” “你胡说!”柳南雪指着柳南栀,气势汹汹地说道,“落霞庵的静悟师太说了,你在落霞庵清修这两年,时常佩戴这副耳环,你怎敢说你从来没有戴过!” “好了好了,别吵了!把那静悟传唤上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北慕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柳南雪自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静悟已经在等候了,很快便踩着小碎步随底下人走上大堂。 这尼子约莫四十来岁,身形干瘦,青色的僧衣穿在她身上,好像是一只大麻布口袋挂在单调的衣架上。同样是青色的裹头向上隆起,罩住她剃度后的脑袋,又在视觉上将她的脸型拉得更长了些。兴许是天生脸盘子就细窄,加上年岁渐长后又不注意保养,她双颊严重凹陷,更突出了一只大鼻子,可那双眼睛又小得只剩两条缝,嘴唇也薄得快不见。 自打进了大堂之后,她那双眯缝一般的眼睛就如同往日在尼姑庵时一样,滴溜溜转着,四处打探。 用柔儿曾经的话来说,就是“尖嘴猴腮,贼眉鼠目,不像什么好人”。 以前柳南栀还教训过柔儿,不要以貌取人,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形容这老尼子,真是恰到好处。 静悟在大堂上向各个人物一一行了礼,确认了身份。 柳南雪已经迫不及待提醒道:“静悟师太,你快把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再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 杜其章不厌其烦地拍着惊堂木,才止住柳南雪的话头,接着他看向静悟说道:“静悟师太,你就把你所知道的,都和盘托出吧!” “是。”静悟手持佛珠,一边拨动,一边缓缓说道,“这王妃娘娘住在我落霞庵已经两年有余,贫尼也算是与其朝夕相对。她本是奉王爷旨意到佛门之地清修,替贵妃娘娘祈福,可贫尼所见,却完全不是这样!” 说着,用她那双几乎看不见眼球的小眼睛看了看柳南栀。 柳南栀微微弯了下嘴角。 她倒要听听,这老尼姑到底能编出些什么谎话来! “礼佛本该沐浴全身,干干净净地坐禅,以示对菩萨的诚心。可自从王妃娘娘住进来落霞庵之后,就时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尤其喜欢佩戴那副宝石耳环。贫尼也是听她手下的丫鬟提过一句,说那是王妃的娘亲留下的遗物,所以王妃格外宝贝!” “因其身份尊贵,打扮得贵气一些,贫尼也不好说什么,可后来贫尼却……却发现……” 静悟看了一眼旁听的北慕辰,旋即低下头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这里是公堂,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本王没那么多耐心听你们唱戏!”北慕辰语气冷淡,却不怒自威。 那老尼姑赶紧点头说道:“贫尼平日里主要负责庵堂里的各项杂务,因而时常四处走动检查,却在无意中发现,王妃居住的后院有……有男人出入的痕迹,后来,甚至在夜里还会传出一些……不雅的动静。” 四下传出倒吸冷气的声音,无数道目光倏地射向柳南栀。 却见柳南栀面不改色,仿佛那静悟口中说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好事者更是偷偷看向了北慕辰。 静悟说的这番话,可不仅仅是指证柳南栀通匪,还是背着丈夫通/奸,给堂堂的王爷戴绿帽子啊! “唉!贫尼也曾试图劝阻王妃娘娘,可她以身份施压,还说,若是贫尼敢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她就让那些人弄死贫尼!威胁贫尼的时候,她还失口说出过她交往的人正是莫家寨的一个小头目!若非此次柳二小姐落难,承蒙太子殿下做主,贫尼也是不敢轻易说出这些秘密来的。如今能在公堂上说出来,也算是对得起菩萨了。”静悟摇头叹息。 这番话让杜其章没法往下接,毕竟这种事情被人当堂戳穿,实在是有些…… 外围的独孤昊然却是第一个吼道:“简直一派胡言!你这个老尼姑,编造故事,污人清白,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阿弥陀佛。菩萨在上,贫尼岂敢妄言?”静悟从容地答道。 独孤昊然握紧了拳头:“胡说八道!你要是再乱说,本统领撕烂你的嘴!” “独孤昊然!”太子北慕寒呵斥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好啊,当初他在婚典上受的羞辱,这下可以原原本本地还给那对狗男女了! 北慕寒心里别提有多兴奋,用眼角余光瞥着北慕辰,说道:“这骄阳王被指认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他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外人激动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堂下跪着的北柳氏,是你家媳妇呢!” 独孤昊然和柳南栀关系好,这是众所周知的,太子这句话,也可谓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顺手抹黑独孤昊然和柳南栀,再刺激北慕辰一把! 他这个三弟素来沉稳,这次遇到这种事情,他倒,北慕辰还沉不沉得住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那么高的绿帽子 . 北慕辰感受到众人的注目,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那尼子说的事情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底下众人的窃窃私语自动分成了两个派系。 “都说三殿下对王妃毫无感情,看来是真的啊!连听说王妃与人私通都没有一点反应!” “不是吧?这跟我前段时间听到的传闻不一样啊!我听说三殿下和王妃感情特别好,那些不和的传闻都是谣言呢!” “我看王爷一定是相信王妃,所以才不理会那尼子造谣呢!” “嗨呀,这尼姑应该不至于说谎吧?事情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能说是造谣呢?就算感情再好,听到这种事情,作为一个男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肯定是根本不在意啊!” 不断入耳的猜测和议论,连柳南栀心里都不禁生出些疑惑。 难道北慕辰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男人,听别人说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哪怕他对另一方没有丝毫感情,也不至于这么平静吧? 柳南栀不由得看向北慕辰,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些饶有兴味的色彩,仿佛是在等着她主动辩解。 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笑话! 柳南栀倏地咬了咬后槽牙。 好你个北慕辰,姑奶奶在这里受苦,你竟然置身事外看热闹?! 眼见四下沸议,流言蜚语将柳南栀从一个谎言的深渊又推向了另一个谎言的风口浪尖,独孤昊然哪能忍得住! 可方才太子说的那番话,让他不得不忌惮,他再怎么是个没脑子的武夫,也要顾及柳南栀的名节。于是,他只好看向北慕辰,咬了咬牙说道:“王爷,你倒是表个态啊!” 听到独孤昊然的声音,北慕辰倒是挑了下眉梢,转过头来看向外围。 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说过话了? 应该说,除了避无可避的公务以外,独孤昊然有多少年,没有主动跟他说过本职工作以外的话了! 见北慕辰仍不说话,独孤昊然急道:“别人都肆无忌惮地把脏水往你妻子身上泼了,你还要作壁上观吗?从小到大,小栀对你如何,别人当笑话看也就罢了,可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她怎么可能会做一丁点对不起你的事情!难道你也相信这些鬼话不成?” 北慕辰用冷淡的眼神看了看柳南栀:“落霞庵发生的事情,本王毫不知情,你要本王说什么?信她,或是不信她,难道真相会因为本王的几个字而有所改变吗?” “你!”独孤昊然没想到北慕辰会如此冷漠,双手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这种事情,不该让她自己来辩解吗?”北慕辰反问道。 他这一番话,令场面更加扑朔迷离了,不过他这平静的模样,倒是令太子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这三弟,怕是冷血得有点不像是人类了吧?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如此镇定? 这时,柳南雪按捺不住激动,指着柳南栀骂了起来:“我就说,你这个贱人,当初能主动爬上三殿下的床,又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在那南郊山上清修两年?原来你修的竟是这门子龌龊事!” 这柳南栀主动“爬床”一事,在宓都城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私下谈论的笑料,这种上不得台面又得罪人的舌根子,谁会放在明面上去嚼? 可如今柳南雪当堂这么戳破,不仅引起众人议论,更是会让柳南栀和北慕辰都陷入尴尬之中。 众人本以为柳南栀会慌神辩解,没想到一直不作声的她却突然“噗哧”笑了一声。 这随便来个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还真让柳南栀觉得十分可笑。 不过也对,若不是这些人的八卦本性,当初她暗中/宣传柳南雪不洁之事,又怎么可能会那么成功? 柳南栀越是这么气定神闲,柳南雪自然就越是慌张,顾不得什么礼仪礼节,当堂就指着柳南栀破口大骂起来。 “你笑什么?你还笑得出来?你这个贱人,给三殿下戴了个那么高的绿帽子,我倒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没想到柳南栀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一边笑一边说道:“我笑你们这个谎,可真是够蹩脚的!你方才也说了,当初我为了三殿下,连自己清白的名声都不要了,凭着这份痴情,我又怎么看得上那区区的山贼?好不容易嫁进了王府,还不得规规矩矩地烧香拜佛,祈求自己这王妃的位置坐得稳一点?” “谁让你天生是个贱骨头呢!”柳南雪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嫁进王府这么些年,三殿下连碰都不肯碰你一下,还把你送到那佛门之地去清修,你自然是耐不住寂寞了,正好那山上又时常有山匪出没,一来二往,你便与他们勾搭上了,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万万没想到,你做的这些丑事,都被静悟师太给看在眼里了!” 柳南栀收起笑容,冷声说道:“妹妹你小小年纪怎么对深闺寂寞和勾搭男人这种事情,如此有研究呢?当初你可就是用这种手段,勾搭上太子殿下的?” “柳南栀!”柳南雪被戳中了软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旁边的北慕寒自然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他是恨,连同这对姐妹俩人一起恨!一个嘴毒,一个天生命贱,反正就是不让他过安生日子! “不过,跟山贼搞在一起,给丈夫戴上绿帽子的,似乎也是你,不是我吧?”柳南栀还不忘补刀一句。 “你这个贱人!我让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柳南雪面目狰狞地扑上去掐住柳南栀的脖子。 柳南栀身体还没好利索,自然禁不起柳南雪的折腾,杜其章赶忙让衙役上前把柳南雪拉开。混乱之中,有人扯掉了柳南雪脸上的面纱。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天呐,她的脸!” 柳南雪打了个激灵,反应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脸,手掌心下那一道粗糙的疤痕的触感,让柳南雪极度难为情地缩成一团,再不似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小雪!”梁氏赶忙上前将衙役推开,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面纱,将柳南雪的脸遮住。 刚才那一片混乱之中,只有北慕辰看到了柳南栀下的黑手。 这个女人真是好心机! 从她一开始默不作声,到柳南雪开口后突然嘲笑,其实根本就是有意激怒柳南雪!她很清楚柳南雪的软肋,也知道现在的柳南雪情绪极其不稳定,只要戳中痛处,那女人就会不管不顾地发起疯来! 明明刚才所有人都在议论她私通偷/情的事情,如今将柳南雪这面纱一扯,众人的注意力却全都转移到那张丑陋的脸上去了。甚至因为有柳南雪那带着长长的伤疤的脸在旁边陪衬,好像连柳南栀脸颊上那块胎记也不那么刺眼了。 “好了好了!”杜其章拍了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今天是审案,不是听你们讨论谁家的私事!”说着,他干咳了两声,看向北慕辰,想知道自己这么带过话题,令北慕辰还满意不。 北慕辰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只是静观其变。 杜其章只好往下审讯道:“静……静悟师太是吧?你方才说到,见王……北柳氏经常佩戴的那副耳环,可是这一副?” 师爷捧着那一只钻石耳环,走到静悟跟前。 或许是有了那侯白氏认错尸骨的前车之鉴,梁氏怕柳南栀等人又在证物上做了什么手脚,还不忘从旁提醒一句:“师太可仔细了。这可是本案最重要的一件证物!” 静悟捧着那耳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才点头,笃定地答道:“没错!就是这一副!这么贵重的东西,贫尼见得不多,而且这材质十分特别,就是平日来进香的夫人小姐们夫人小姐们身上都很少见,加上那是王妃娘娘的珍贵之物,所以贫尼印象十分深刻,绝对没错!” 四下又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虽然那尸骨的身份未能确认,但若确实在被焚毁的焦尸旁边发现了柳南栀的耳环,即便她杀的不是那个侯勇,也可能是李勇、赵勇、钱勇等等,也就是说,她杀人灭口的嫌疑仍在。 而且,有了静悟的证言,柳南栀还是和山贼脱不了干系。加上柳南雪的确是莫名其妙落在了山贼手里,不得不说,柳南栀身上的嫌疑还是很大。 “静悟师太,你可知道,在公堂上作伪证,可是要受罚的!污蔑皇亲国戚,更是罪加一等!” 众人心头微微一惊,纷纷看向说出此话之人——北慕辰! 方才他明明还对静悟的证词无动于衷,这会儿怎么突然又说这么一句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北慕寒冷哼了一声:“三弟,咱们都是旁听,这证人出来作证时,咱们还是别插嘴了吧?否则,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人恐怕要说咱们仗着位高权重,欺压证人了。”顿了顿,他看向静悟说道:“那什么,静悟,你放心大胆地说,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本太子必定会秉公主持,绝不会让人威胁到你!” 吃了太子给的一颗定心丸,刚才被北慕辰说的那番话搞得有点惊慌的静悟才勉强定下心神,对堂上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所言,确实句句属实,还请大人和两位殿下明鉴。” 杜其章点点头,向柳南栀问道:“北柳氏,你可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有。”柳南栀干脆地答道,看向静悟,“这老尼姑所言,句句都是假话!” “阿弥陀佛!”静悟竖掌放在胸前,“公道自在人心。你的所作所为,都被菩萨看在眼里,还望女施主早日回头是岸呐!” “……”柳南栀正要回话,突然大门外窜进来一队官差,打断了审讯。 来的那队人,正是宓都衙门的一众衙役,由梁鸿君手下的捕头蔡晟领头! 前面一连串乌七八糟的事情正让北慕寒心头闹腾不已,这会儿见到宓都衙门的人直接冲进了公堂里,料想是梁氏还有后招,不由提起了精神头。 看来,梁氏这边是要开始反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山重水复,艰难审查 . 眼见衙役就这么冲了进来,打断自己审案,杜其章不满地喊道:“站住!你们干什么的?没看见这里在升堂审案吗?” 北慕寒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梁氏他们安排的好戏呢,挥了挥手:“杜其章,既然他们都进来了,不如就听听他们要说什么。本太子看他们这么匆匆忙忙地,可能是有要紧事!” 这边太子只顾着高兴,自以为来的是梁氏的后援,却没看见旁边梁鸿君和梁凤君两兄妹都面露疑惑之色。 “蔡晟,你们来干什么?”梁鸿君皱起眉头,向那捕头问道。 蔡晟上前一步,恭敬地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早些时候属下接到报案,说是这几日有香客在南郊山上的尼姑庵里丢失了财物,怀疑是在庵里坐禅时被小尼子给顺走了。” 虽然蔡晟没有指名道姓,但众所周知,那南郊山上的尼姑庵,只有一座——落霞庵! “这怎么可能?”静悟闻言,立马反驳道,“佛门清静之地,岂容得下这般鸡鸣狗盗之事?还请这位大人不要辱没了我们庵堂的名声!” 柳南栀看向静悟,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捕头大哥还没把话说完呢,静悟师太干嘛如此着急地否认?莫不是做过什么心虚的事情,怕被抖落出来?” “女施主,你怎可如此信口胡说,污蔑清修之人?菩萨在上,你这么说,是要遭天谴的呀!”静悟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柳南栀来。 “好了。都别说了。”北慕辰打断了堂上的争辩,“看这捕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去查证过一番,打断公堂审案,也必定事出有因,还是先让他说下去。” 北慕辰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就不敢再打岔了。 蔡晟便接着说道:“属下接到报案之后,便带着手下赶到尼姑庵里搜查了一番,竟然当真在一间禅房里找到了香客丢失的财物。后经过询问庵堂堂主,得知这间禅房乃是一位法号静悟的师太的住所,而这位师太今日在城中的剿匪总督府里为一起案子作证。属下怕这静悟听到庵堂被查抄的风声,离开总督府后会开溜,所以才带人匆忙赶来堵人。”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静悟师太。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静悟满脸震惊地指着蔡晟斥道,“我自小剃度入了佛门,整整四十年,一心向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不要血口喷人!” 柳南栀幽幽笑道:“静悟师太,菩萨说了,凡事你这泼妇骂街的样子,菩萨会喜欢吗?” 梁氏一干人等已经脸都白了又绿,绿了又黑了。 最重要的一个人证现在竟然被倒打一耙说成了小偷!这样一来,她的证词还有什么可信度? 梁鸿君没想到自己忙活半天,结果被自己人这么背后捅一刀,不过这个蔡晟是个直肠子一根筋,想来也是被人利用了,于是说道:“这静悟师太刚到总督衙门来作证,就有香客去报案,还搜出了赃物,是不是也太巧了?” “呵呵。”柳南栀笑起来,“这小雪连自己平日里带的什么侍卫都记不清楚,却记得那黑黢黢的后院里,我戴着什么样的耳环,而这副耳环刚好令静悟师太印象深刻,又刚好是这副耳环掉在了尸坑里,我倒也觉得,太巧了呢!” “柳南栀,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柳南雪生硬地反驳道。 这时,外围的柔儿也叫嚷起来:“小姐,蔡捕头这么一所,奴婢倒是想起来了!这两年咱们在山上,王府每月按例送来的补给,总是会莫名其妙短缺一些,原先我们以为是王爷想让小姐苦行清修,刻意减少了额度,但后来奴婢问过沐管家,这送到山上的东西,每月都是足额供应的!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被这老尼子给贪了!” “你、你们别胡说!”静悟的面色越发慌张了。 柳南栀立马乘胜追击,面向那捕头,说道:“这么说来,我还真应该看看这蔡捕头搜查出的东西里有没有眼熟的。” “这静悟师太的案子与今天的审查无关,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吧?还是等这里的案子审结之后,咱们回宓都知府衙门再另案调查!”梁鸿君越发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想要打发了蔡晟。 “梁大人,今日这案子是杜公子主审,他都没说话,你急什么?想要掩盖什么吗?”柳南栀反问道。 柳南雪立马吼道:“柳南栀,即便静悟师太真是什么小偷,那跟你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转移视线!” “怎么没有关系?”柳南栀反问一句,“我在落霞庵住了两年,这静悟曾以巡查的名义数次出入我的房间,还搜查过我的行李,我身边本来就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唯有这副耳环乃贵重之物,若静悟师太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那副耳环早已被她偷了去,也说不定呢!” “我、我没有!大人明鉴,贫尼是冤枉的啊!”静悟也连忙替自己开脱。 独孤昊然给杜其章使了个眼色。 杜其章会意地点点头,说道:“本官觉得,北柳氏方才的怀疑也有道理。那什么……蔡捕头,你可把赃物一并带来了?” “下官刚从落霞庵回来,还未曾来得及回宓都衙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在外面候着呢!”蔡晟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凡是喜欢亲力亲为,所以也不放心让手下人先把人证物证送回衙门去,再加上他原本只是想来抓个人,耽误不了太久。 这下子,杜其章便顺理成章地提议先审审这个静悟。 很快,衙役就把搜到的一大包财物呈了上来。 众人看见这么一大袋子财物,不禁有些傻了眼。 虽然落霞庵的香火不算旺盛,但静悟好歹也做了四十年的尼姑了,若她早年就开始手脚不干净,能有这些积攒,倒也并不意外。 “拿给王妃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眼熟的。”杜其章吩咐道。 一大袋子财宝在柳南栀面前摊开来,倒是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不过,无论是镇国公府的东西,还是从王府拿来的东西,自然不比寻常人家,做工精巧,也贵重得多,还是很容易从一堆凡品里辨认的。 很快,柳南栀便挑出几样,竟然正是她曾经用过的东西! “好啊,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这些个小物件弄丢了,没想到,竟然是让‘家贼’得了手!”柳南栀目光凌厉地看向静悟。 “不是这样的!这是有人栽赃给我的!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静悟慌忙磕头辩解。 “哦?照静悟师太这么说的话,那尸坑里的耳环,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栽赃给我的,不是吗?”柳南栀反问道。 “这、这……”静悟迟疑了一下,心虚地避开柳南栀的目光,“我只是负责把我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别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真的是你亲眼看见的吗?耳环,山匪,通/奸,杀人!静悟师太,我再提醒你一遍,污蔑皇亲国戚,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要想清楚了,为了一点点财物铤而走险,可值得?你也不怕这钱,你有命拿,没命花!”柳南栀一字一句冷了下去。 “我、我没……”静悟已经方寸大乱,此刻更不敢随便接柳南栀的话,只是不断瞟着柳南雪,似乎是传递着求救的眼神。 “柳南栀,你不要含血喷人!”柳南雪骂道。 “柳南雪,你也别含血喷人!”柳南栀冷冷地回道。 “你!”柳南雪气结。 见这堂上又陷入乌烟瘴气的混乱之中,杜其章正头大,要拍惊堂木肃清全场,却听那蔡晟说道:“几位大人,关于这尼姑庵的偷盗案件,虽然的确搜到了赃物,但其实还不能下论断。因为,属下们在搜查出赃物的禅房里,还抓到了一个小贼!” 什么? 不止众人惊愕,连柳南栀脸上也飞快地略过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难道还有节外生枝?若是如此,那这静悟的罪名,岂不是坐不实了? 柳南栀看向独孤昊然,见他也是一脸懵逼,仿佛在说:明明派去的人处理得很干净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蔡晟这番话说完,梁氏一家紧绷的神经可说是暂时放松了些。 梁鸿君甚至忍不住斥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好好一个案子,一口气从头到尾说清楚不行吗?何况还关系到另一个大案,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往下说!” “是!”蔡晟领命,转头对手下的衙役说道,“去把人带上来。” 柳南雪给静悟递了个眼色,示意其耐住性子,事情还有转机,不要轻易露了马脚。否则,大家都得完蛋! 静悟咽了口唾沫,低头暂时松了口气。 趁着衙役去拿人的间隙,蔡晟抓紧时间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阐明。 “属下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发现这些赃物,倒也多亏了这个小贼。当时属下们搜查到静悟的禅房时,听见里面有动静,于是进去搜查,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其中一只箱子大开着,面上的衣物等东西都被翻开了,而箱子最底下的暗格里,放的就是这些财物!属下觉得不对劲,毕竟没人会把自己的赃物这么明目张胆地放着,于是略加搜查,便发现了藏在床底下的小贼。” “那不就结了!一定是这小贼见有人搜查,情急之下躲进了静悟师太的房间,想把赃物放进静悟师太的箱子里,想要转移衙差的注意力脱身!”梁鸿君说道。 柳南栀反驳道:“梁大人如此仓促就下了定论,难道你平日就是这般审案的?这宓都衙门,究竟出过多少冤案,想必,太子殿下真该上表皇上,彻查一下了。” “区区一个妇人,竟敢大胆妄议朝政!”梁鸿君自知理亏,脸红脖子粗地答道。 柳南栀镇定地回道:“区区一个妇人,也知道查案应当厘清线索,而不是断章取义,你难道不更该脸红吗?” 梁鸿君一滞,瞥见太子的脸色不太好,便不敢再多言。 反正现在形势对他们还算是有利的,只要利用这个小贼替静悟洗脱嫌疑就行!到时候,看她柳南栀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硬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惊人的真相 . 就在堂上争论时,衙役已经把小贼带了上来。 那是个年轻男子,长得油头粉面的,被衙役押着,就像个面粉团子般没骨头似的,衙役稍微下手重点,他便“哎唷”叫个不停。 这人能当贼?感觉随便碰他一下,他都得碎了! 柳南栀这么想着,不自觉瞥了一眼静悟那老尼姑。这不看不觉得,越看越有问题。方才听说抓到个小贼,静悟还稍稍松了口气,大概是觉得有人能替她顶罪了,可一看到那小贼,静悟的脸反而比之前还要惨白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察看着梁氏兄妹和柳南雪的反应,其实她早就应该看出问题了,刚才蔡晟说到还有一个小贼的时候,那几人的表情明明是意料之外。 难道说,这小贼还真不是对面安排的? 能令静悟如此大惊失色,看来这个小贼的身份还不简单! 这时,那小贼突然两眼放光,跟见了活祖宗似的,撒丫子飞奔到大堂中央,一把抓住静悟大喊:“敏红救我啊!敏红,你快告诉他们,我不是贼啊!” 这嗓音尖声尖气的,像个阉人。 柳南栀皱起眉头,不过方才他嘴里喊的,不是“静悟”,而是另一个名字—— 敏红?! 难道是静悟的俗名? 连俗名都知道的话,那这俩人的关系可非同一般! “嗨呀,瞎叫什么呀你,你认错人了!”静悟连连避开小贼的目光,忙不迭想要将他推开。 可那小贼偏偏跟牛皮糖似的黏住她了,见静悟不认他,更加急道:“敏红,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欠了赌坊一大笔钱,他们要我今天之内还清,不然就要砍了我一双腿啊!” “你又赌?我还能怎么帮你?”静悟气恼地脱口而出,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被旁边的柳南栀听出些端倪。 “我本来想溜进你的房间里拿点钱出来,但是没想到官差会突然跑来搜查啊,我、我……你快告诉他们我不是贼啊!我要是被抓进去,就来不及还钱啊!赌坊会要我的命的!”小贼浑身颤抖,怕得不行。 看到这两人在下面拉拉扯扯、窃窃私语的,北慕辰有点不耐烦地蹙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蔡晟拱手答道:“启禀王爷,这个小贼声称自己和静悟师太是老相识,辩解说自己不是窃贼,只是过去拿东西而已。” “是老相识,还是老相好啊?”柳南栀幽幽问道。 “你别胡说!”静悟反应极其强烈,扭头瞪着柳南栀。虽然她那双眯缝着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眼神来,不过柳南栀还是感觉到对方的一丝慌乱和心虚。 哦?这是被自己说中了? “若只是相识的话,那这小白脸是撬锁进的静悟师太的房间吗?”柳南栀继续问道。 “撬锁?”蔡晟一脸疑惑,“我们搜查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有撬锁的痕迹啊。房门是开着的,锁就好好地挂在上面。” 柳南栀笑了起来,一脸“这就对了”的表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静悟师太的房间向来都是上锁的,说是为了防山匪,那房间钥匙只有她自己和庵堂主静慧师太有,如果这小白脸只是静悟师太的‘老相识’,怎么会有静悟师太闺房的钥匙?而且,还能在静悟师太不在家的情况下,自己进房间去翻箱倒柜找什么财宝,这是一般相识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再有,这静悟师太打小就在庵堂里,庵堂老师傅应该没有给她取过什么俗家名字吧?可这小白脸一口一个‘敏红’,他要不是认错了人,那就是静悟师太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试问,谁会为了跟一个普通朋友来往,特意取一个俗家名字?” 顿了顿,她看向那个,要么这小白脸在撒谎,他的确就是个贼,要么这小白脸与静悟师太的关系,绝对非同寻常。” 静悟和小白脸同时面露菜色。 柳南栀看出那小白脸胆子小,经不起吓,于是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这一般小贼恐怕未必会跑到深山老庙里去偷东西,说不定,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山匪呢!” “我、我不是!我不是贼,更不是山匪啊!大老爷们明鉴啊!”小白脸吓得屁滚尿流,再也顾不得什么,紧抓着静悟师太的衣袖,哀求道,“敏红,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我都要被人当成山贼了!” 原本静悟师太与那小白脸拉扯一番,寻思也只能承认他们的确认识,可柳南栀那么一说,静悟哪还敢承认,连忙推开小白脸,心虚道:“你别胡说,我不认识你!赶紧走!” 小白脸“身娇体弱”的,被静悟一把推翻在地,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嘤嘤起来。 蔡晟一个粗糙的老爷们,最见不得这种油头粉面哭鼻子的怂包,粗声粗气地骂道:“好啊,我就说,你这,还敢污蔑人家一个出家人的名声,看我把你带回去怎么收拾你!” “哎唷,大人冤枉啊!”小白脸翻身起来,想要辩解。 梁鸿君巴不得赶紧把小白脸的罪名坐实了,以免牵连到静悟身上,现在静悟可是他们最有力的一张牌了,赶紧对蔡晟吩咐道:“既然静悟师太都说了不认识了,赶紧把这小贼带走,别让他在这儿胡言乱语的,耽误了杜公子审理山贼一案!” 蔡晟立马招呼衙役要把小白脸拉走。 那小白脸见势不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衙役,一脸愤恨地对静悟说道:“好啊,敏红,我们这么多年的情意,你就这样对我?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静悟顿时脸一白,连忙想要制止他胡说:“你别……” 可是小白脸脱口对堂上说道:“几位大人,小的真不是贼,那静悟是我的老相好,我俩都认识三年多了!我以前在她修行的庵堂里当过香客,她就是那时候勾搭上我的,本来她这把年纪的女人,我是看不上的,可她有钱,能养我,给我买好多东西,还能帮我还赌债,我就答应跟她在一起了。她禅房的钥匙也是她专门配给我的,就是为了方便我帮她跑跑腿什么的。” “她一个在山里修行的尼子,能有多少钱,不但能给你买东西,还能帮你还赌债?”柳南栀循循善诱地问道。 小白脸已经打算鱼死破了,便不顾静悟的拉扯,答道:“一开始我也纳闷,她哪来那么多钱,所以后来旁敲侧击地问过。每次我俩幽会云雨一番过后,她的情绪就特别高,话也比平时多,就透露出来一些。” “说是一部分是香客给的香油钱,因为庵堂里靠她管事,算香油钱和平日开支的时候就能昧下来不少。后来有个谁家的高官小姐找到她,每个月都给她不少好处,让她平日里多刁难教训一下住在她们庵堂里那个‘是只要她这差事办得好,少不了更多的好处!听说那个小废物和那官家小姐还是姐妹呢!” “不过我也是挺奇怪的,那小废物家里每个月都送来不少补贴,敏红还能从中捞不少呢!怎么看,那个小废物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知道干嘛非得把人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呆着,这当家的也是脑子有毛病……” 小白脸一打开了话匣子,就唠唠叨叨说了个没完,这一下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给摊在了明面上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北慕辰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 他一个成天吃软饭的,也不怎么打听八卦,自然不知道骄阳王家那点事情,更不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就是骄阳王。 大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小白脸满口数落北慕辰“脑子有毛病”,更因为他吐露出的其他种种事情。 小白脸虽然不知道,可其他不少人都清楚,那个“小废物”可不就是今日受审的骄阳王妃柳南栀嘛! 至于那官家小姐是谁,众人的目光也就有意无意地向柳南雪飘过去了。 “够了,你别胡说了!”静悟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伏在堂上大声辩解,“大人,你们别听他胡说!他这是污蔑!” “敏红,说话可要讲良心、凭证据啊!你说我污蔑?那我知道你屁股上那三颗一字排列的黑痣,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胸……”小白脸已经彻底跟静悟翻脸了,毫不顾忌将静悟的秘密全给抖落了出来。 众人顿时黑线,好事者露出饶有兴味的笑意。 “你给我闭嘴!”静悟知道自己的名声是彻底毁了,再不顾什么世外修行的高人形象,按住小白脸一阵拳打脚踢,“我叫你赌!你个死鬼,你赌输了害死你自己不说,你还害死我了!你真是害死我了!” 小白脸一边护住脸,一边哎哟哎呦地叫唤。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之中。 杜其章见时机也差不多了,皱着眉头不断地猛拍惊堂木:“肃静!肃静!如此说来,这个静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手脚不干净,偷拿香客的财物,平日里还收受贿赂,刁难北柳氏,如今出堂作证之言,恐怕也不可取!既然证人证言和证据都不可取,以此看来,这北柳氏杀人、通匪的罪名,也无法成立……” 太子眼见自己一手好牌就这么被打得稀巴烂,哪里甘心就此结束,板着脸开口道:“杜其章,就算静悟真的有罪,可也不能空口断定这钻石耳环就是她栽赃的啊!父皇对山贼一案十分重视,岂能如此草率定案?依本太子看,既然今日状况频出,不如先将疑犯押入天牢,等再仔细查明,再做论断。” 柳南栀扬了扬眉梢。 还关押?看来太子是不肯轻易放过她了! 真把她当成砧板上的肉,随便宰割了? 柳南栀挺直脊背,开口打断公堂上的争议:“大人,我有话要说。” 公堂上迅速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她。 “你还想捣什么乱?没听见太子殿下说的吗?此事已经被搅成一滩浑水,还是等慢慢厘清线索,找出更确凿的证据,再行审理不迟!”梁鸿君皱眉斥道,现在形势已经对他们很不利了,这个女人再开口,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他们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现在最大的疑点,不就是那钻石耳环究竟是不是我自己掉落的吗?原本证词已经被驳斥回去了,按理说,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但是既然太子殿下不肯放过我,那我也只好自己来澄清两句,免得日后若是闹到皇上那里,太子殿下倒要说,是我自己沉默不言,默认了罪名。”柳南栀答道。 按照现代的法律来说,光是“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这一点,就足够她洗刷罪名的了。不过在太子面前,她也就不奢望有这个权利了。 “柳南栀,你说话注意点!”北慕寒的脸拉得更长了,“本太子可没有针对你!本太子只是秉公办案,想查清真相而已……” “那就如太子所愿,我们来查清真相好了。”柳南栀打断北慕寒,看向大堂上。 一字一句,咬得极重,显然是在向太子挑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澄清冤情 . 众人见柳南栀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纷纷猜测,她莫不是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可如今该叫的证人都叫了,该呈的证物也呈了,整件事确实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她能如何改变这个僵局? “柳南栀,你……”北慕寒阴沉沉的脸色像是随时会爆发的雷雨天,只是靠一丝理智在强压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想给柳南栀说话的机会!今日这一切,梁氏本向他保证了万无一失,却成了如今这副局面。若再让柳南栀说下去,指不定还要闹成什么样!若是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他定要让这罪名坐实了! 柳南栀又如何不知道太子的想法?他们既然敢买通证人、栽赃陷害,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她绝对不能再给他们多余的时间! 方才在检查那些从静悟禅房里搜出来的财宝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现在,若是能验证一下她的猜测,兴许就能顺利给自己洗脱罪名了! 于是她强硬地打断太子:“今日的案件,是由杜公子主审的吧?太子殿下横插一脚,莫不是想以强权施压,强迫主审官按照你的思路来审理案件?” “……”太子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反驳的话,就被北慕辰打断了。 “这公堂之上,何时有不让疑犯辩解的规矩了?” 闻言,北慕寒狠狠瞪了北慕辰一眼。 若不是有这个碍事的人在,自己早就控制好局面了! 即便内心再怎么不甘,北慕寒也没话可说,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柳南栀便不再理会他,径直对杜其章说道:“大人,可否给我看一下那钻石耳环?” “你现在是疑犯,怎可让你接触证物?”梁鸿君立马反驳道。 柳南栀反问:“这公堂之上,我正受审呢,你们还怕我当堂毁了那证物不成?那不等于自己心虚认罪了吗?我可没梁大人你这么蠢!” “你!”梁鸿君瞪着眼睛。 “好了好了。本官觉得北柳氏说得有道理。而且,这金刚石可是极其坚硬之物,她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师爷,去——”杜其章不耐烦地摆摆手。明明今天是他审案,一个个都来插嘴,真是烦都烦死了! 师爷赶忙捧着钻石耳环,送到柳南栀跟前。 柳南栀拿起耳环端详了一下,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宝石还能有什么味道不成?就算是有,那跟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却见柳南栀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这令太子和梁氏一干人等心头更加不安起来。 这几日审查,这女人话虽然不多,可是句句正中要害,刚才柳南雪和静悟的失态可都是被她几句话给逼出来的。她这会儿的表情,难道真是找到证据上的什么破绽了? “北柳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杜其章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试着问道。 柳南栀不卑不亢地答道:“大人,我请求传唤新的证人和证物。” “新的证人证物?”杜其章不解地重复道,看了看外围的独孤昊然。 原先说好的程序里面没有这一出啊! 显然独孤昊然也不知道柳南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如就让她放手去做,于是对杜其章点点头。 杜其章便又问道:“你要传唤何人,呈上何物?” “我要传唤的证人,是贾三通贾太医府上的医女贾心酒以及城中四大药铺的店主。至于证物,就劳烦大人让你手下的人走一趟,到王府去抬几个我随身的行李箱过来。”柳南栀有条有理地说道。 杜其章立马让人按照柳南栀所说的去做。 很快,人和物都准备齐全了。 大堂上又乌怏怏跪了一片。 “北柳氏,你要证明什么?”杜其章想不通,这柳南栀替自己洗刷罪名,找一堆大夫来能顶什么用? 柳南栀指着师爷手里的钻石耳环:“证明这耳环不是我自己掉在尸坑里的,而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说着,瞥了一眼静悟。 经过刚才那小白脸一闹,静悟已经恹恹的了,加上被小白脸抖落出来,她拿了别人的钱钱故意刁难柳南栀,在柳南栀面前自然就更是心虚了,这会儿见柳南栀的矛头直指自己,脸上顿时一片惨淡之色。 “这可是此案最大的疑点,你找几个大夫来,能做什么证明?”杜其章想要提醒柳南栀,这可是她生死攸关的大事,万万不可儿戏。 柳南栀却丝毫不在意,转头对心酒说道:“心酒,麻烦你拿起那钻石耳环仔细闻一闻,告诉大家,上面有什么味道。” 心酒点点头,从师爷手里接过耳环,仔细闻了闻:“这是香樟叶的味道。” 柳南栀又指着那堆从静悟的住处搜出来的财宝,说:“你再闻一闻这些。” 心酒一一捡起其中的财物,嗅了嗅:“也是香樟叶的味道!” 众人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门道,小声议论起来。 连静悟自己都心慌地低下了头。 唯见旁边的梁氏,不紧不慢地反问道:“这又如何?香樟叶放在柜子里有驱虫防蛀的功效,平日里家家户户基本都在用。这些首饰财物平日被藏起来,沾上了香樟叶的味道,而那耳环也是你极为宝贝的东西,收藏在柜子里,沾上了同样的味道,不也很正常吗?难道你要用这个来说明,耳环就是从静悟那里拿出来的?”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二夫人怎么就急着替人辩解上了呢?你方才说的话,对寻常人家来说,的确是正常的,但对于王府,可就不一样了。”柳南栀从容地把梁氏的嘴给堵上了。 梁氏露出疑惑的神色。 柳南栀指着大堂上那几口箱子,说道:“心酒,你再打开那几只箱子,闻闻里面是什么味道。” 心酒虽然不知道柳南栀要做什么,但都老老实实地照做。她打开箱子,取出一些物件来闻了闻,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疑,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敢笃定说道:“是灵香草!” “灵香草?那是什么?” 私下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但太子北慕寒的脸色却陡然大变。 “灵香草是广东、广西一带上贡给朝廷的贡品,这一点,太子殿下和王爷应该很清楚。寻常人家是用不了这种东西的,所以我才要让熟识草药的大夫过来辨认。因为贾家与我关系亲厚,怕某些人以此做文章,怀疑对草药的辨认有问题,是而我多请了几位大夫过来,现在,请他们也辨认一下,方才心酒所辨认的两种草药吧。”柳南栀说道。 那几位大夫遵照指令,分别嗅了钻石耳环、财宝和箱子里的物件,确认了心酒所言。 柳南栀便接着说道:“灵香草,又名香草、佩兰,供药用,具散风寒、辟秽功效,可治时邪风寒头痛、上气腰痛、胸闷腹胀驱蛔虫等。又因其干后有浓郁香气,干品入箱中可防虫驻衣物,是名贵的芳香植物。寻常百姓家里自然是用不起,就是我镇国公府也未曾见过,所以你们不认识也很正常。” 说着,她话锋一转:“然而,皇上却每年都会将这种贡品赏赐给三位已经封王的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其他两位府中是如何使用,我不知道,但在骄阳王府,所有主客房里都是用这种灵香草驱虫防蛀。虽然我这两年住在山上,可王府仍然会按月送来该有的份例,这灵香草也在其中。沐管家还尤其嘱咐了,山上潮湿,容易生蛀虫,所以一定要配上这灵香草。因而,我的行李箱里,都是用灵香草防蛀,就连这些衣物和物件上,都是灵香草的味道。” “哦~本官明白了!”杜其章抢着说道,今天这会审风头都被人抢光了,他能逮着机会,当然要显示自己一番,“这钻石耳环对王妃你来说,是极其珍贵之物,平日里都是珍藏在行李箱里,按照理论来说,应该会沾染上灵香草的味道。但是,这现场发现的耳环上,却只有香樟叶的味道,也就是说,这耳环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被放在用香樟叶防蛀的箱子里的,那就肯定不是王妃你自己戴着这副耳环,并且在抛尸的时候掉落的,而是有人故意栽赃!” 柳南栀是嫌疑人,这种下论断的事情,她便不好搀和,于是不置可否,只是看看四周,想必大家心里已经有一杆秤了。 看到这个结果,杜其章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拍着惊堂木,说道:“此案证据确凿,本官现在裁定,骄阳王妃北柳氏杀人、通匪的罪名,乃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并不成立,当堂无罪释放!” “太好了!小姐!”柔儿立马冲进大堂里,把柳南栀扶起来。 柳南栀本来身上就有伤,又在堂上跪了大半天,的确是没什么力气了。独孤昊然见状,赶忙上来帮忙。 “既然案情澄清了,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北慕辰起身,一脸淡然地说道。 独孤昊然抬头看了北慕辰一眼,忍着怒气。 “他当真对你如此绝情?” 听到独孤昊然不满的嘀咕声,柳南栀默不作声,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滋味。 柔儿见柳南栀神色黯淡,赶紧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也多亏了有王爷帮忙说那几句话,才能震住太子,否则,这公堂之上还不是由着他们胡作非为,事情也要麻烦许多。” “哼!那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独孤昊然冷哼一声。 柳南栀按下心头的不悦,开口对堂上说道:“王爷且慢!” 北慕辰顿住脚步,看向柳南栀。 这个女人,还想唱哪出? 柳南栀看向梁鸿君等人:“山贼一案虽然了结了,但我受人栽赃冤枉,动用私刑逼供一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原证人证词和证据都是漏洞百出,摆明了是有人栽赃啊! 梁氏兄妹和柳南雪顿时觉得脊背一寒。 柳南栀这是要对付他们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狗咬狗 . 杜其章本来只是受独孤昊然所托来替柳南栀的案件查明真相,可没想卷进什么太子和王爷之类的政权纠纷里。 这些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即便是梁鸿君,也是朝廷三品大员,从他手里抢个通匪的案子还行,可要给梁鸿君定罪,他杜其章可没有这个权力! 于是,他赶紧顺着柳南栀的话,说道:“这通匪一案已经审结了,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原本后续的事情,应该移交给宓都衙门,可梁大人也牵扯在这起案子里,自然不能让梁大人来主审了,依下官看,的确由两位殿下来审理更合适。” 梁鸿君闻言,立马啪唧跪在太子面前澄清道:“太子殿下,这件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还在狡辩! “误会?”柳南栀冷笑一声,“柳南雪口口声声指证见到我与山贼私通,为了杀人灭口,害死她身边的侍卫,将她卖给山贼,还串通了静悟老尼子作伪证,栽赃陷害不说,你身为宓都知府衙门的府尹,更是袒私庇护,动用私刑逼供,这些难道是一句误会可以敷衍了事的吗?” “刑讯逼供一事,民女可以作证。王妃娘娘所受的刑法,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审问程序,分明就是有人借机报私仇!”心酒恼道。 独孤昊然更是当即指出:“刑讯当晚,连个当差的衙役都没有,而这个柳南雪并非官府中人,梁大人却任由她来执法审讯,这不是罔顾法纪是什么?” 大堂上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梁鸿君冷汗直冒。 形势已经如此明朗,北慕辰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意味深长地对北慕寒说道:“太子皇兄,污蔑王妃,滥用私刑,罔顾皇室颜面,此事非同小可,想来也只能奏禀父皇,将此案移交大理寺和刑部审判了。” 太子的嘴角抽了一下。 大理寺和刑部!那可是皇帝直系的审判机构! 进了大理寺和刑部,可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甚至是株连全家! 梁鸿君吓得一哆嗦,连忙辩解道:“王爷明察啊,这、这一切都是因为……都是因为我那亲侄女,自从被山贼劫掠之后,精神大受刺激,偶尔会出现失常,并非故意陷害王妃娘娘啊!下官犯有失察之罪,确实罪该万死,下官愿意接受王爷的惩罚,但请王爷开一面,切勿株连!” 梁氏虽然是一介妇女,可毕竟出身官宦人家,也深知大理寺和刑部是什么地方,加之连她哥哥都吓成了这副模样,她也不敢再造次,赶忙附和道:“是是是,我女儿一定是因为头脑混乱,才会臆想出那些事情,臣妇本是想与那老尼子对质确认,谁知那老尼子贪财,想来是怕她偷盗和刁难柳南栀的事情暴露,所以才故意陷害柳南栀的,我们都是被她给蒙骗利用了啊!” 柳南栀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她以前还以为这梁氏也算是个聪明人了,没成想她真是太高看这人了。且不说那静悟区区一个平民老尼子,哪来的能耐搅弄公堂,诬陷当朝王妃,如若静悟真有这样的本事,梁氏这时候跟静悟翻脸,岂不是等着被反咬一口吗? 果不其然,静悟一听梁氏竟然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头上,吓得面如菜色。 这镇国公府,她如何招惹得起?若是这些人想让她当替死鬼,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还不赶紧当着两位殿下和被害的柳南栀的面替自己澄清两句! 于是静悟反指着梁氏怒斥起来:“你胡说!明明是你们来找我串通,逼迫我作伪证,还让我拿出那宝石耳环来栽赃陷害!我一个僧人,怎敢跟你们当官的作对,这才不得已答应的啊!殿下!殿下明察啊!王妃娘娘明察啊!” 这个时候,静悟已经六神无主,一心只想替自己减轻罪责。 柳南栀如此想着,不若利用静悟的这种心理,多套一些话出来,便问道:“让你拿出耳环?也就是说,我的耳环,的确是你偷走的?” 静悟一滞,有些难为情地忸怩道:“贫尼、贫尼是有点贪财,之前王妃娘娘刚来到落霞庵时,贫尼搜查行李时发现了那对耳环,见其华贵无比,便、便起了贪念,想据为己有。后来趁着将你和那小丫鬟打发出去结善缘,便偷偷溜进屋子里偷走了耳环。可也是这官家小姐指点,贫尼才知道这一副小小的耳环能起这么重要的作用的啊!贫尼所为,都是受她们的指使!” 静悟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在地上哭诉,字字句句指向了柳南雪。 “你给我闭嘴!”柳南雪怒斥道。 柳南栀没有理会柳南雪,斜睨着静悟,假装不信地说道:“既然这副耳环是被你偷走的,那又关她们什么事?难道不是你,知道了这副耳环乃是我生母的遗物,才拿出来放在焦尸旁边,想要陷害我吗?” 静悟慌忙摇头摆手,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女人——”说着,她指向柳南雪。 “是她,她之前在收买贫尼时,就发现了贫尼存放财物的包裹里有这对耳环!前两日,她和那夫人来找到贫尼,说这宝石耳环根本不能出手,会被人追查坐牢的,不如拿给她去做栽赃的证据。如果贫尼不从,她们就要告我偷盗。贫尼没办法,只好答应,可她们又要求贫尼出来作证——刚才贫尼在堂上说的那些话,都是她们教的啊!” 梁氏一听,静悟竟然把什么都抖落出来了,不由怒骂道:“你别胡说八道!太子殿下,王爷,你们别听这尼子胡诌,我们都是被她蒙骗的,她现在还想把所有罪名推到我们头上,真是居心叵测啊!” “贫尼没有胡说!” 静悟慌忙辩解,为了跟梁氏对质,甚至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一股脑地倒出来。她怕柳南栀不相信,还爬过去紧紧拽着柳南栀的衣角哭诉。 “之前在庵堂里刁难王妃娘娘的事儿,就是这个官家小姐指使贫尼去做的啊!她每个月都会给贫尼一笔钱,用来买通贫尼做那些坏事!对了,大半年前,有一个月她没空过来,是另一个官家小姐来的,那小姐坐在马车里,看不清模样,不过那风撩起轿帘的时候,贫尼看见她脱下手上的一只玉镯子,那条雪白的胳膊上有一颗黑痣!” 静悟说着,指了指自己左手腕骨凸起的地方,似乎是示意那颗黑痣就长在这里。 北慕辰的眼皮突地跳了一下。 在柳南薰的左手腕腕骨上,就有一颗黑痣! 静悟还在继续说着:“那官家小姐可比这一个更狠,她让手下人转告贫尼,若是贫尼能让王妃受点伤,就把那玉镯子送给贫尼。贫尼、贫尼就……” 柔儿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仿佛串联起了某件事情的时间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以你就在下暴雨的天装病,硬是让小姐去山中替你寻大夫?结果害得小姐从山坡上摔下来,摔得浑身是伤不说,还摔断了一条小腿骨,养了整整半年才好转,到现在,小姐受了寒还腿疼呢!” 柔儿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静悟尴尬地低着头:“这、这都是他们一伙的,是他们指使贫尼干的呀!否则,贫尼跟王妃无冤无仇,何必要害她?” “竟还有这种事?”独孤昊然感到一阵心惊,这两年多以来,柳南栀在山上到底经历了什么?难怪他去山上看望她时,她却以佛门清静之地,孤男寡女不宜过多接触为由,把他给打发回去了。原来,她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受伤的模样而担心! 独孤昊然按捺不住愤怒,一脚踹在静悟身上:“你这个毒妇!还敢狡辩?” 静悟被踹翻在地,疼得“哎呦”一声,龇牙咧嘴的。 “贫尼、贫尼知错了,贫尼不该见钱眼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可那些坏点子,都是她们想出来的啊!对了!贫尼想起来了!她们在这个案子里诬陷王妃娘娘私通和杀人那天晚上真实的情况,其实是想要害王妃娘娘的呀!” “害我?”柳南栀故作惊讶。 虽然她和柔儿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其他人并不知情,听静悟这么一说,这案子里似乎还另有隐情? 柳南雪一听,要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再被抖落出来,那她的处境可就更难堪了,猛地一脚将静悟再次踹翻在地:“你还敢胡说?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诬陷本小姐!” 柳南雪一边说一边用力地踹着静悟。 “哎唷!”静悟毫无反抗力地疼得在地上打滚。 “还不给本王住手!”北慕辰喝令一声。 见柳南雪还不肯停手,把静悟踹得鲜血从鼻孔和嘴巴里直往外冒,旁边的官差赶忙上去强行把柳南雪给按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我是太子妃!你们敢动我,我杀了你们!”柳南雪疯狂地尖叫,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还不给本太子闭嘴!”北慕寒气急败坏地呵斥道。 就连底下人都窃窃私语说柳南雪真不要脸,明明在婚典上就被当场休妻了,这会儿还敢自称太子妃呢! 被柳南雪这么一打岔,静悟只好抱着头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独孤昊然却想起前两天晚上柳南栀和柔儿无意中提起杀手的事情,恐怕正是静悟口中说的这件事,赶紧追问道:“你刚才说,那天晚上她们想要害王妃娘娘,是怎么回事?快说!” 静悟捂着肿起来的脸颊,确认了一眼那个疯女人的确被人给架住了,这才胆战心惊地说道:“就在那天晚上之前,这个官家小姐指使贫尼去骗了一户姓夏的人家,说什么能帮人家驱鬼驱邪,让贫尼借机把庵堂里的人都骗走,别留下人证,她要好好地‘教训’王妃娘娘呢!” 北慕辰眼底深不可测的暗光,无人注意地起了一层涟漪。 静悟口中那一晚,不就是他和柳南薰大婚前夜? 而翌日在婚典上出现的柳南栀,便已经性情大变,言行举止也和往日大不相同!难道和那晚的事情有关? 四下已经噤若寒蝉,全都屏息凝神听着静悟的惊人“爆料”。 “等贫尼过两日回到庵堂里的时候,那里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王妃娘娘被接回了王府,那官家小姐也再没出现,贫尼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俩人狗咬狗,无意中却把祸水引到了柳南栀身上。 柳南栀感觉到四周向自己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容地笑道:“这么说来,还多亏山贼半路把她给劫走了,才让我幸免于难?” 这句话表面上调侃,实则是在为自己辩解,她可没有被柳南雪带人“教训”! 而且,也正好把柳南雪被山贼绑架的事情给圆上了。 没想到,柳南雪突然叫嚣起来:“柳南栀,你别装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没错,都是我做的!老尼子说的这些,都是我做的!那天晚上,我带着人上山,把柳南栀这个贱人按在地上好一番糟蹋!哈哈哈,她在好几个男人的身下痛哭求饶,那个模样,你们是没见着,哈哈哈哈,真是好一出大戏!”ps:感谢大家看我的书,大家可以下载"万读"app,每天更新都会有推送提醒.app还会赠送大量书券,以及安排本书的限时免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和你一起下地狱 . 闻言,北慕辰的心蓦地一下揪了起来,连他自己都毫无准备,目光倏地看向柳南栀。 自从落霞庵回来之后,柳南栀就性情大变,虽然令他疑惑,可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 但若是真的呢? 北慕辰猛然止住了这个念头,背后竟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窜上来。 柳南雪说的话可谓石破天惊,整个大堂上原本就充溢的八卦气氛顿时炸开了。 虽然她这番话会令柳南栀的名誉遭到质疑,可也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一侧的梁氏吓得赶紧上来捂住她的嘴巴,连声道:“我的什么呢?你可别瞎说了!这都不是真的!”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做完这些,下山的时候才被山贼劫走的!她柳南栀就是个被人糟蹋玩弄过的破鞋!她就是个破鞋!”柳南雪根本不听劝,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似乎即便是要让她立刻堕入十八层地狱,她也要紧紧抓着柳南栀的脚不放,让柳南栀陪着她一起下地狱! 在这种场面下,柳南栀居然还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倒是令人生出许多猜疑来。一个正常的女人,面对这种诋毁,无论真假,不是应该激动地辩解澄清吗? 柳南栀看着这个目眦欲裂的疯女人,缓缓说道:“柳南雪,你真的是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我就是疯、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柳南雪恶狠狠地说道。 她的疯言疯语虽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更像是狗急跳墙的胡言乱语,不过这种事情终究有些微妙,众人也不禁侧目打量起柳南栀来。 就在大家心里正编排着各种版本的故事时,突然一个人冲上去,狠狠地给了柳南雪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响彻整个大堂。 众人惊愕地看着那个出手的人,正是柳南栀身边的丫鬟柔儿! 那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愣是把被官差架住的柳南雪打得一个趔趄,口鼻同时鲜血直流。 “柔儿……”柳南栀知道,柳南雪这番话触痛的是柔儿心底最深的伤疤,有那浓浓的恨意驱使着,也就不意外从柔儿身体里爆发出来的这股力量了。 就连心酒也很快明白过来了,当时柔儿刚被抬到贾府来时,身上的那些伤,原来是因为柳南雪…… “柳南雪,你这个疯女人!”柔儿用尽所有的力气叫喊着,通红的双眼泛着泪花,“那天晚上,我家小姐根本就不在庵里,因为我生了病,她去附近的村子给我寻大夫。你带人闯进庵堂里,没有见到我家小姐,不甘心就此罢休,便让人对付我……” 说着,柔儿突然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外衣,直到只剩一件肚兜和亵裤。 独孤昊然连忙别过头,不敢去看她。 而众人刚开始只是为她大胆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紧接着却被她身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伤痕给惊住了。 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蹂/躏,整整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有不少伤痕依然清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模糊的痕迹,依稀可辨…… 听到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独孤昊然也忍不住瞥了一眼,顿时便震住了。 那小小的身板上,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怎么会……”独孤昊然诧异地脱口而出,却一下子止住了话头。 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太蠢了。 “这就是你的杰作,柳南雪!”柔儿毫不顾忌自己的名节,任由众人观摩着自己的身体,对柳南雪怒吼道,“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菩萨都看着呢!老天爷都看着呢!所以你才会被山贼劫走,遭受到跟我同样的折磨,这都是报应!你活该落到现在的下场!应该下地狱的是你,只有你!” 就连柳南雪也没想到这个丫鬟竟然会当众脱衣验身,用自己的清白来换柳南栀的清白,一下子愣着说不出话来。 “够了,柔儿!”柳南栀挣开独孤昊然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到柔儿身边,替她拉上衣服,将她抱在怀里。 她知道,柔儿所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指证和报复柳南雪,而是为了替自己证明清白! 这个傻丫头! “别说了,别说了……”柳南栀紧紧抱着柔儿,将柔儿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不让柔儿看到四周射过来的目光,无论同情的、讥诮的、探询的、不怀好意的……对于柔儿来说,那都是穿心的利箭啊! 柔儿哽咽着,在柳南栀怀里抑制不住地颤抖。 柳南栀知道柔儿扒开自己的伤口给众人看需要多大的勇气,可为了保护自己,柔儿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她只恨自己不能张开一件盔甲,替柔儿挡住这些利箭。 “柳南栀,我敢做敢认,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你敢承认吗?你这个胆小鬼,我要跟你同归于尽!”柳南雪目眦欲裂地瞪着柳南栀,整张脸上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上去极为狰狞。 “我所做的一切只有自保和保护我身边的人,何来龌龊?你今日的下场,不过你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柳南栀皱起眉头。 “柳南栀,你不要脸!你不得好死!”柳南雪词穷地泼妇骂街起来。若不是梁氏和衙役在旁边拉着,她只怕又要失控地朝柳南栀扑过去了。 堂上的北慕寒已经不耐烦至极,厉喝一声:“够了!你们这出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你们真是胆儿肥了,连本太子都敢蒙骗,居然利用本太子对父皇尽忠的决心,把本太子当成你们寻私仇内斗的工具!我看你们一个个真是活腻了!” “殿下……都是柳南栀这个贱人干的!都怪柳南栀这个贱人啊!”柳南雪哭诉道。 “哭什么哭!你这张脸,本太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越哭越令人反胃!有本事,你就到刑部,到父皇跟前哭去!你们做的那些‘好事’,就等着让大理寺和刑部来收拾你们吧!起驾,回东宫!”北慕寒恶狠狠地说完,实际上也是把自己从这件事里给摘了个干净,便甩手离开了。 柳南雪挣脱开束缚,扑上去想要抓住太子的衣角,却被随从的太监一脚踢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小雪!”梁氏终究是心疼女儿,连忙上去扶着柳南雪。 “殿下……”柳南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目送着太子的背影离开,北慕辰微微蹙眉,说道:“既然太子皇兄已经发话了,此案又牵涉到朝廷命官与镇国公府,本王也不能私自做决断,暂且由剿匪总督府将这一干人等收押,待本王禀明父皇之后,再转交大理寺审查。” 听罢北慕辰的话,梁氏一家自知大势已去,各个面如死灰。 梁鸿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这一把,算是彻彻底底地赌输了!别说仕途,甚至能否保住身家性命都还是未知数!他拍着大腿叹气道:“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哟!” “大哥!成王败寇,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到了这个地步,梁氏竟然也硬气了几分,不愿在柳南栀面前垂头丧气,让自己最后一分颜面尽失!说着,她看了一眼柳南栀,一副“我偏不让你看老娘的笑话”的决绝表情。 可梁鸿君不甘心啊,当场就数落起来。 “当初是你跟我说万无一失,如今却是这样一个结局,我老梁家的脸面到我们这一代,算是丢光咯!我背上这个骂名也就罢了,只怕是皇上盛怒之下赐我一个死罪,我那一大家子可怎么活下去哟!” 为官多年,梁鸿君对官场也算是有几分了解,这件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刑部和大理寺主审,他那胞妹梁氏和侄女柳南雪毕竟是镇国公的遗孀及子嗣,跟柳南栀矛盾再怎么大,上头的人估计也不好在明面上整一出家丑来。但要平息事态,总得有个替罪羊,这件倒霉事自然就只有他去担着了! 梁氏心头也是又悔又恨,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亲手设计的局里面,栽这么大个跟头,而且还是栽在柳南栀这个小废物手上! “大哥,你就别说这种话了!你放心,这事,我自会担着!该认的我认了,但别人,也休想污蔑我们!”梁氏瞪了一眼静悟。 静悟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衙役已经走上前来,把这一干人等全都给架起来。 “别碰我!本夫人自己会走!”梁氏一声厉喝,震得总督府的衙役不敢轻易动弹,那杜其章也不敢招惹镇国公府的夫人,只好给衙役示意,让他们只要在旁边跟随着就好了。 看着梁氏一家被收监,柳南栀转头对独孤昊然说道:“昊然哥哥,麻烦你去把马车叫到门前,送我们回王府吧。” 独孤昊然看了一眼稍远的北慕辰,明明都是回王府,可柳南栀宁愿麻烦他,也不想跟北慕辰有什么纠葛,显然是被北慕辰的所作所为寒了心。 别说是柳南栀,就连他也为北慕辰感到不耻。 加上柔儿这状态,也不适合跟北慕辰的马车回去,独孤昊然便赶紧点头:“好,我这就去。” 四周还有不少看客尚未散去,柳南栀便抱着柔儿不撒手。 心酒见状,解下自己遮风的斗篷,上前给柔儿披上,将帽檐儿拉低,避免让柔儿接触四周异样的目光。等独孤昊然回来,一行人才离开总督府,上了马车,往骄阳王府去。 宽敞的车厢里,四人一开始沉默不言。 独孤昊然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绷不住了,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年在那庵堂里没少受苦,为何不早告诉我,我……” “你能如何?”柳南栀反问道。 她到落霞庵清修祈福,是北慕辰的决定,他能让北慕辰收回成命?还是可以让她违抗这个命令? 那时候的柳南栀,不争不抢,受了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了北慕辰,可以说是忍到了极致,又怎会把这些告诉独孤昊然?何况,她知道自己本就是横在北慕辰和独孤昊然之间的一根刺,若不是她一厢情愿喜欢上北慕辰,独孤昊然也不会因为北慕辰对她的冷漠态度而与他兄弟决裂…… 这大概也是北慕辰如此恨她的一个缘故吧。 柳南栀不知道自己怎么竟想起了这些事情来,暗暗摇了摇头,拂去多余的思绪。 “我至少可以派人保护你们,也不至于让那柳南雪如此轻易算计你们,也不会……”独孤昊然被柳南栀和心酒同时瞪了一眼,止住了话头,他自己也知道剩下的话不该说出来,只好叹了口气。 一直低头沉默的柔儿突然开口说道:“我没事。”说着,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摘掉斗篷,看向众人。 “柔儿……”柳南栀想告诉她,其实她不用假装坚强,可是她在柔儿眼里看到的那种倔强,不是她一句劝慰就能平息下来的。 “在那些想要欺负小姐的人没有彻底被铲除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柔儿一字一句无比决绝地说道。 独孤昊然想说什么,可见心酒对他摇了摇头。这女孩子的心思,他也不懂,只好听心酒的,不去多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柳南栀紧紧握住柔儿的手。 摇摇晃晃的马车,终于到了王府门前。独孤昊然先跳下车,将心酒扶下来,再将柔儿和柳南栀接下来。 折腾了好几日,柳南栀已经几乎没什么力气了,只能被心酒搀扶着,一转头却见北慕辰的马车也到了门口。 独孤昊然瞧见北慕辰从马车上下来,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们进去吧。”柳南栀就像没看见北慕辰似的,又或许,她看没看见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谁知道背后却传来冷冽的两个字:“站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快不行了 . 听到北慕辰的声音,柳南栀脊背一僵,无意识地竟然当真停下了脚步。 等她想起懊恼自己这该死的条件反射时,北慕辰已经走到身侧。 “今天的事情,你没有什么想跟本王说清楚的吗?” 北慕辰没头没尾的一句质问,令柳南栀憋了好几天的火蹭地一下窜了上来。她给心酒递了个眼色,让她先陪柔儿回薇落苑去。 然后她才看向北慕辰,没好气地反问一句:“说清楚?我需要向王爷你说什么?柳南雪到底对我做过什么,我的身子是不是清白?这些跟王爷你有什么关系吗?对这件事情,你应该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吧!反正我们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只要我这骄阳王妃的名声清白,对你而言不就足够了吗?” 北慕辰愣了愣。 他就问了一句话,她怎么还跟吐豆子似的对他噼里啪啦一通数落起来了?她还挺委屈似的!要不是他今天去公堂走这一趟,她能这么顺利脱罪吗?完事儿她一句感谢都没有,掉头就走,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数落起他来了? 北慕辰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想笑,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看着柳南栀这怒气冲冲的模样,莫名地觉得有点……可爱! “谁问你这个了?”北慕辰板着脸。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柳南栀不耐烦地问。 北慕辰一向果决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半晌之后,他才翁动嘴唇,用不轻不重的声调徐徐问道:“这两年你在落霞庵受那老尼子欺辱,为何不早告诉本王?” 早告诉? 柳南栀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王爷何时关心起我过得好与不好了?再说,你把我送到南郊山上的尼姑庵里,不就是为了让我过得不好吗?那柳南雪倒是误打误撞替王爷你做了想做的事情,若是早告诉你,恐怕今日在公堂上,王爷倒该袒护她一下了吧?” 言语间一股恼意倾诉出来。 往日她说这些话,除了讽刺就是调侃,总而言之,句句带刺,只是为了扎疼他,可其实她心里压根儿就不在意他的态度。可今日这些话从柳南栀嘴里说出来,竟莫名多了几分小女人撒娇埋怨的意味。 这个女人,竟然在乎起他关心不关心她了? 北慕辰原本还为柳南栀从总督府出来后的举动感到有些不满,可听到她竟然是怀着这种心思才不肯搭理他,郁闷的心情竟突然好转了起来。 “娘娘,你怎么能这么想王爷呢?王爷为了替你脱罪,可是好几天都……”旁边跟着的亲卫有些听不过去,竟然帮北慕辰说起话来,结果被北慕辰瞪了一眼,吓得赶紧噤声了。 柳南栀听话听了一半,心头生出一丝疑虑。 那侍卫想说什么?难不成除了今天来了一趟公堂之外,北慕辰为了替她脱罪,还做过些什么? “你这是在埋怨本王不够关心你?”北慕辰勾了一下嘴角。 他笑什么?还好意思笑? 柳南栀心头更是火大,冷声道:“我只是想提醒王爷,你问我为什么不早说,可我说的话,你几时相信过?” 北慕辰愣了一下。 柳南栀进而说道:“我说过我没有对任何一个你所关心之人起过歹心,你信了吗?我说过你身边的嬷嬷受伤与我无关,你信了吗?我说过你当年身中南疆奇毒之事,并非我所为,你信了吗?我说过我没有把柳南薰推下水塘,你信了吗?” 一字一句,不徐不缓,却字字句句都叩问在北慕辰心口上。 这个女人是在怪他?责问他? 心间刚刚燃起来的一簇小火苗,被柳南栀一瓢冷水泼得只剩一缕青烟。 北慕辰的脸色已经冷下来。 见他答不上话,柳南栀继续问道:“如果我跟你说,区区一个山间的老尼姑,与我无冤无仇,却百般刁难于我,你又真的会信吗?” 北慕辰张了下嘴,本想反驳她,可心头却先问起自己。 她说的这些,难道不是属实吗? 如果她的确早跟自己说了那番话,他当真会信?就算信了,他又当真会管吗? 扪心自问,北慕辰竟不知如何作答。 “从前你至少试过,努力过,可现在你从未试过,就替本王下了论断。你又怎知,结果一定是如你所想?倒不如从前,什么话都说来得痛快。”北慕辰说出这番话,倒是连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竟然在怀念从前那个柳南栀? 那个会像牛皮糖一样不要脸不要皮地缠在他身边,被他嫌烦,一巴掌推倒在地,却只是默默地爬起来继续跟着他的柳南栀。 那个对所有委屈都可以咽下,对所有事情都可以示软,却独独对喜欢他这件事倔强地坚持到底,口口声声至死不悔的柳南栀。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眼底掠过的暗光,有些捉摸不透他这又是在影射什么。 “那是因为以前对你还有指望,现在,我自己会保护自己,会保护我身边的人。” 北慕辰回过神来,见柳南栀一脸的怀疑和戒备,心头有一丝凉意漫开。 什么时候她竟变得对自己如此的生疏? “这么说,那柳南雪带人到落霞庵行刺的事情,若非这次在公堂上被老尼子抖落出来,你也不打算让本王知道了?” “这件事又有什么不同?且不说为了柔儿的名声,我不得声张,即便我说出来,此事无凭无据,时到今日如何追究?” 顿了顿,柳南栀忽而笑了一下:“只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梁氏和柳南雪这对母女竟然会蠢到设计了个这么蹩脚的局想要害我,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吗?看来,上次婚典的事情给这母女俩脸上扇的巴掌,也够疼的,否则也不至于把她们逼到如此狗急跳墙的地步。” “你倒是有闲心说起风凉话来了。你可知道那宓都衙门是何等虎狼之地,就凭你这身子骨,没有折在里面,就是万幸了!”北慕辰冷了她一眼。 “原来王爷也知道那宓都衙门是虎狼之地?”柳南栀突然噎了一句。 北慕辰不由得又愣了一下。 她是在怪他没有及时赶到宓都衙门去救她? 北慕辰张口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是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在宓都衙门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哪儿呢?他在另一个女人的床榻之上酣眠…… 柳南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嘲,轻笑了一下:“不过,我也应该感到庆幸,正愁没办法对付那姓梁的一家人呢,他们就送上门来了。只可惜这次虽然惩治了梁氏一门,却让太子这么轻松就抽身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次的事,北慕寒应该的确只是被利用了,毕竟从一开始到结束,他也就是个“旁听”,没有实际参与,事后也把自己摘得干净,即便是报到皇上那里,也就顶多被斥责两句了。 不过,她也该庆幸太子在这件事上没有搀和得太深,否则,她可能真的会没命站在这个地方了。 北慕辰平日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玩弄心术,如今柳南栀却毫不避讳,不由让他感觉有些烦躁。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会管好自己,这些年来,不都是我自己管自己的吗?不劳王爷操心!”柳南栀也没好气地回道,走向等在稍远处的独孤昊然。 独孤昊然扶着她往薇落苑去。 还没走出两步,柳南薰突然迎了出来。 “王妃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担心死我了!”柳南薰虚情假意地做着样子,眼角余光瞥着走进门来的北慕辰。 独孤昊然看了看柳南薰,又看了看北慕辰,嗔道:“今天遇到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柳南薰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僵住。 “我们走。”独孤昊然小心地搀着柳南栀,一心只想尽快远离那对狗男女。 柳南薰黑着脸,却不敢发作,一圈圈地在手指里绞着手绢。 “什么东西呀!”旁边的小丫鬟嗔道。 柳南薰咬了咬牙,强撑出笑脸,转头对北慕辰说道:“辰哥哥,这几日你为了栀儿妹妹的事情累坏了吧?你的脸色也不大好。熏儿命人准备了参汤,给你盛一碗吧?” 北慕辰垂眸扫了一眼柳南薰的手腕,不由想起静悟那个老尼子说的话,虽然不能听凭那老尼姑一家之言,而且即便静悟说的是真的,那个未露面的官家小姐也未必就是柳南薰。不过,柳南栀被抓走那日,自己竟在鸳鸯阁睡了一整日的事情,也仍是北慕辰心头的一根刺。 “本王不喝了,先回书房去处理政事。”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柳南薰呆呆地站立在原地,脑海里空荡荡地回响着他刚才那一句自称——本王!他竟然对她用上了尊卑之分的称谓! “夫人?夫人!”小丫鬟见柳南薰发愣,连着唤了好几声,才让柳南薰回过神来,“这里风大,您还是回房休息着吧。” 柳南薰恨恨地转过身:“去!把寒穗那丫头给本夫人叫回来!” 这柳南栀活着回来了,有些事情是该重新规划一下了! 哗啦啦的雨,依然倾盆而下。 等柳南栀回到薇落苑,身上也湿了半身了,本想换身干净衣服,给伤口上点药,就歇息下。 可刚让心酒给换了药,还没来得及躺下,就见底下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发生什么事了,急急慌慌的?不知道娘娘身子不好,需要休息吗?”柔儿皱眉呵斥道。 “奴、奴婢……”小丫鬟知错地伏在地上。 “说吧,到底什么事?”柳南栀招了招手,反正已经被打扰了,不如就听听。 “雨、雨桐姐姐……”小丫鬟犹豫着禀告道,“请娘娘找大夫来替雨桐姐姐瞧瞧吧,她、她快要不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救出雨桐 . “你说什么?” 柳南栀连忙撑着站起身。 旁边的柔儿也吓坏了,指着那小丫鬟呵斥道:“瞎说什么呢你?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什么就不行了?再胡说,信不信铰烂你的舌头!” “妃娘娘,奴婢不敢胡说!那日您被宓都衙门掳走之后,雨桐姐姐为了禀明王爷,向王爷求情,在鸳鸯阁外面跪了一整日,风吹雨打的,回来后就病倒了,至今未起!”小丫鬟哭诉道。 “怎么会这样?”柔儿回想起来,“那日我和雨桐的确都跪在殿外求见王爷,但是王爷一直不肯接见,我们只好另寻法子。雨桐知道我和独孤少爷熟识,便让我去护城军营求救,她替我继续求见王爷,后来忙于小姐的事情,我也忘了这一茬,没想到雨桐会因此病倒,还病得这么严重……”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我谅这胡话,咱们还是先去雨桐的房间看看!”柳南栀伸手让柔儿搀着,准备要走。 毕竟雨桐在王府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柳南栀不在王府这些年,薇落苑也全靠雨桐在打点着,所以底下的丫鬟们对雨桐倒是比对柳南栀这个当主子的还要亲近上心些。 这小丫鬟既然为了雨桐的事情这么匆忙赶来,说不定当真是出了什么十分严重的事情。 “娘娘你的身子……” “小姐……” 心酒和柔儿都有些不放心,毕竟柳南栀还有这么重的伤,这刚刚换了药就出去顶风冒雨地走动,对身子总归是不好。 不过她们哪里拗得过柳南栀,得知雨桐身陷险境,柳南栀怎会不闻不问?只好由着柳南栀去。 不过那丫鬟却仍旧伏在地上,似乎欲言又止。 “还不快走?”柔儿急道。 “可是雨桐姐姐她……她不在王府。”道。 柔儿愣了一下:“她是我们薇落苑的丫鬟,不在王府,那能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里,柳南栀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你刚才说,让本王妃帮忙去请大夫,这会儿又说雨桐不在王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被柳南栀一呵斥,小丫鬟哪还敢吞吞吐吐,连忙倒豆子般一股脑说道:“奴婢不敢隐瞒!那日雨桐姐姐病倒之后,染上风寒,卧病不起,奴婢本想去请大夫,可是那熏夫人手下的丫鬟寒穗,却带着人过来,说雨桐姐姐染的是瘟疫,硬是将她送去了什么安置瘟疫病人的药棚,还派人把守了起来。今日早些,奴婢过去探望的时候,侍卫不让进去,可奴婢远远瞧见雨桐姐姐她、她都呕血了……” “什么?” 柳南栀赶忙让小丫鬟带路,领她去药棚。 那个临时用来安置瘟疫病人的地方,其实离王府并不远,并且就是柳南薰下令设立。这瘟疫来势汹汹,城中早已蔓延开来,王府也不能幸免,底下的一干奴仆但凡染上瘟疫,便被送去这个地方隔离开来。 说是隔离瘟疫,其实但凡有点咳嗽发热,都会被直接送过去。 “这种事情,先前在老周头身上就发生过一次,那时被教训得还不够吗?这寒穗竟然还敢如此胆大妄为,王府是没人管事了吗?”柔儿一边疾步跟上,一边嘟囔。 小丫鬟连忙答道:“这几日王爷和沐管家都不在府上,这王府里还不是熏夫人说了算?寒穗是熏夫人手下的大丫鬟,她做的事情自然都是熏夫人首肯的,做奴才的谁敢多言啊?” “柳南薰和寒穗就是摆明了要借机置雨桐于死地啊!”柔儿想想都觉得可怕。 柳南栀沉着脸,丫鬟们说的这些事情,她心里一清二楚,真没想到自己就离开这么几天,柳南薰就要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了! 还没走近药棚,就看见几个丫鬟从里面出来。 其中一人便是寒穗。 只听得她一边走一边嚷嚷道:“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晦气的鬼地方了!你们看看这几日给我折腾得,都瘦了好几圈了!” “是是是,这几日真是辛苦寒穗姐姐了。不过寒穗姐姐是熏夫人最得力的助手,所以夫人才会特意指派姐姐来看着那个贱人啊!办好了这件差事,这不,夫人让奴婢来请姐姐回去,想来是要恩赏呢!”丫鬟唯唯诺诺地附和。 “不过那王妃娘娘已经从衙门放出来了,寒穗姐姐你回去以后,可一定要小心。” “嘁!那个废物,有什么可怕的?这王府上下谁人不知,我家小姐才是最受王爷恩宠的,那废物能被王爷接回王府来,还不全是沾我家小姐的光?这要见了面,还不知谁怕谁呢!我倒真想见见,那废物出了狱,是何等晦气脸面!” 寒穗得意洋洋往前走去,谁知一扭头就看见柳南栀正站在她身后!虽说平日里寒穗不把柳南栀放在眼里,可是此刻背后说这种话被抓个正着,不免尴尬。 “王、王妃娘娘!”丫鬟们赶紧行礼。 寒穗刚在丫鬟们面前夸下海口不把柳南栀放在眼里,此刻当然不敢轻易反口,否则岂不是颜面尽失?便硬是梗着脖子看着柳南栀。 “哟,这不是王……” “啪——” 寒穗话没说完,便生生挨了柳南栀一巴掌。一声脆响惊得众人噤若寒蝉,寒穗自己也捂着脸愣住了。 “王、王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寒穗知道自己刚说的那番话定是被柳南栀听见了,可嘴上依然嘴硬。 “本王妃教训一个奴才,还需要为什么吗?”柳南栀反问道。 “王妃娘娘,奴婢怎么说也是鸳鸯阁熏夫人身边的人,您……” “啪——” 柳南栀又是一巴掌,若非她现在伤重在身,这一耳光下去,寒穗只怕着寒穗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柳南栀心里却丝毫没有消气。 她原本还不信柳南薰竟然真的如此胆大妄为,可是如今看到柳南薰竟然派了寒穗这个恶丫头过来,只怕这真是要活活地将雨桐折磨致死啊,她如何能不生气? 不过这一巴掌用力过猛,拉扯到伤口,她自己也有些吃不消。 “娘娘,注意身子。”心酒赶忙上去搀扶。 “是啊,小姐,没必要跟个贱婢计较,咱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雨桐吧!”柔儿一想到当时自己把雨桐留在王府,才会害雨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心里内疚得厉害,又看到寒穗在这里,想必雨桐当真是吃了不少苦了。 “滚!”柳南栀真想再打寒穗两巴掌,不过现在跟这个丫头置气又有什么用,伤了自己的身,倒不如省点力气去照应雨桐。 “还不快让开!”柔儿喝令守门的侍卫。 侍卫互相看看,有些为难地没有挪步。 柳南栀心头暗暗骂道,真是柳南薰养的好狗! “怎么,你们也想挨巴掌吗?还不给本王妃让开!否则,本王妃要你们的脑袋!”她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哪怕是一个病秧子,却也震得那几名侍卫不敢再挡路。 柳南栀快步走进药棚里,这个简陋的棚子一共三间,正门进去便是大堂。右手边打开的房门一眼看去较为整洁,应该是先前寒穗的住处,而左手边虽然房门紧闭,却仍传出一阵恶臭味。 柔儿一脚踢开房门闯进去。 那股恶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柳南栀嗅到其中除了秽物的味道,还有不少混杂的药草味和血腥味,已是心惊不已。这时一阵低低的呻/吟声传来,竟是在一堆杂物底下。 “雨桐!”柳南栀有点不敢相信地唤了一声,看到那堆杂物底下黑色的“东西”动弹了一下,这才敢确信那真是雨桐。 柔儿和心酒赶忙上前去扒开杂物,将雨桐扶起来。 这才不过几日,雨桐已经蓬头垢面如若乞丐,一身衣裳破碎肮脏,沾染着血污和干涸的药渍,这简直还不如城郊的难民! “娘、娘娘……”掩在蓬乱的发丝下的目光亮了一下,巴巴地望着柳南栀。 “怎么会成这样?”柳南栀连忙去搀扶。 雨桐浑身颤抖,使不上什么力气,却拼着最后的一股劲儿想把柳南栀推开。 “别……娘娘别靠近奴婢……奴婢、奴婢有瘟疫……” “不就是一点风寒,有什么要紧……”柳南栀本想要反驳,可是拨开头发,仔细看了雨桐的症状,心酒也已经给雨桐把了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柳南栀和心酒对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柔儿看出了不对劲。 “的确是瘟疫。”柳南栀答道。 “可王妃娘娘早就向沐管家交代了治疗瘟疫的药,若是普通的疫情,服几贴药不就好了,怎么会弄到这般田地?”柔儿看到雨桐这副模样,一下子眼睛都红了,顾不得什么瘟疫,上去抓住雨桐的胳膊。 “走、走……”雨桐推开柔儿,又恳求柳南栀,“娘娘快走,奴婢这病不能……不能传染给娘娘啊!” “娘娘,你现在身子弱,又有伤,的确不宜在这个地方久呆。还是让人先把雨桐带出去,您也先回王府休养着。”心酒规劝道。 柳南栀看了一眼雨桐,一想到这些日子雨桐就在寒穗手底下受苦,不知遭受了多少折磨,她真是后悔方才给寒穗那两巴掌太轻了。 “把门口那两名侍卫带回王府,本王妃要好好审问!” 这件事疑点重重,她必要查清,给雨桐一个公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逼问阴谋 . 柳南栀回到王府,把雨桐交托给心酒,自己偷得半日空闲小憩休养。等得她睡醒了,天色已近傍晚。 柔儿端来了晚膳,服侍柳南栀用餐。 柳南栀喝着汤,问道:“外面的人如何了?”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在门口跪了一下午了,已经被大风大雨冻得不行了。”柔儿偷笑。 柳南栀拉住柔儿的手,皱眉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你手受伤了,这几日就不要操劳了,这些小事都让底下人去做。” “底下人做事,奴婢哪里放心啊?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眼皮子底下都有小蟊贼敢偷到书房里了,小姐的饮食,奴婢又岂敢有半分怠慢?”柔儿语气坚决。 柳南栀喝了一勺汤,也的确只有柔儿端上来的东西,她敢不用银针试探就入口。 “现在雨桐也抱病,幸好心酒姑娘说了,只是普通的瘟疫,不碍事,服了药休养便好。”说道雨桐,柔儿也不禁叹息起来,“只是这简简单单的瘟疫,竟然被折腾成这样,若不是奴婢大意,也不至于害得雨桐变成现在这样。” “好了,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贱人!”柳南栀提起来就生气,干脆丢开汤碗,“若不治治他们,他们真当可以在我手底下为所欲为了!” “从那座殿里的主子到奴才,的确各个该死!听说雨桐当日为了向王爷求情,硬闯进鸳鸯阁,愣是被一群侍卫给乱棍打了出来,才被迫在殿前跪了一整日……” 柔儿说着就红了眼眶,之前她对雨桐还有一些警惕,毕竟是在这王府里呆了好几年的人,那丫头身后究竟有没有别人还很难说,可如今雨桐为了柳南栀差点连命都搭上了,柔儿又怎会毫无动容。 越听柔儿这么说,柳南栀就越是气愤。 这个该死的北慕辰! 不过现在在心里跟那个人生闷气也没什么用,她惩治不了堂堂的王爷,那就用底下的人磨磨刀! “把人带进来。”柳南栀一腔怒火,命人把从药棚带回来的侍卫给提了进来。 那俩人一开始本来还仗着有柳南薰撑腰,在柳南栀面前梗着脖子,没想到柳南栀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只是随口让在外面跪候,这一下午,俩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冻得瑟瑟发抖,双腿打软,一见了柳南栀就赶紧磕头求饶。 不过是两个侍卫,如今北慕辰回了王府,柳南薰一心都扑在北慕辰身上,哪还有心思管他们的死活! 柳南栀让他们俩在外面罚跪,一来是想磨一磨他们的性子,二来也就是想试探一下柳南薰。 用完人就扔,这也真是柳南薰的行事风格了。 听到这两人一直在喊着“王妃娘娘恕罪”,柳南栀索性问道:“你们犯了什么罪,要让本王妃饶恕?” “这……”两名侍卫原本只是嘴上那么喊着想要开罪求饶,细问起来,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吞吞吐吐一阵子,柳南栀猛地拍桌,震得桌上的汤碗都洒了出来,也把那两个人吓得四肢伏地,瑟瑟发抖。 “本王妃问话为何不答?”柳南栀怒斥道。 “王妃娘娘您、您到底要属下们说什么呀?”底下人不敢乱说话,只好跟柳南栀打太极。 “本王妃要你们说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把这几日你们对雨桐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给本王妃说出来!”柳南栀厉声说道。 侍卫们面面相觑,被一番呵斥,这才哆哆嗦嗦陈诉一番。 那日雨桐淋了一场大雨病倒,刚躺了一会儿,寒穗就带着侍卫闯进去将人强行带走。薇落苑没有主子,侍卫本来也不多,鸳鸯阁的人也就长驱直入,畅通无阻了。 寒穗命侍卫将雨桐拖拽到隔壁街空出来的民房里,给她灌药,其他时候就任凭她自生自灭。 “还敢骗我!”柳南栀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拂了下去,碗盘和汤水全都砸在了两人身上。 柔儿直接接过话骂道:“小姐,你就别跟他们废话了。雨桐浑身上下那么多瘀伤,必定是被他们拳打脚踢,好生折磨了一番!心酒姑娘也说了,原本只是寻常寻常瘟疫,怎么会灌了几天药,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的!” “除非——”柳南栀盯着那两名侍卫,“他们灌的根本不是药。” 柔儿闻言惊了一下:“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药,那是……” “刚才给雨桐检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最普通的瘟疫,为什么在短短几天之内会发展得如此严重,后来检查了一下倒在旁边的药渣,也根本就不是治疗瘟疫的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给雨桐喝的,是带有瘟疫病菌的东西!就是为了让雨桐染上瘟疫并且迅速恶化,这样一来,就算她们杀了雨桐,也可以推脱给瘟疫。”柳南栀说的时候,亦不禁感到有些后怕。 若是柳南薰再多懂一些药理,选择的是如今肆虐得最厉害的那种瘟疫,恐怕没等到她们回来,雨桐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这也太恶毒了!”柔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南薰和寒穗这么做,不仅仅是要让雨桐死,而且是要让她受尽折磨而死啊! “王妃娘娘,属下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属下们只是听从熏夫人的吩咐守在门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两名侍卫互相挤眉弄眼,然后一齐朝柳南栀摆手叫冤。 “真的呀?”柳南栀的反应有些浮夸,目光扫过眼前这俩人。 “真的,真的!属下们真的只是看门的,这主子们干的事情,属下们真的不知道!”两名侍卫连声说道。 柳南栀一只手撑着下巴,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问道:“你俩可还有家人?” 俩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柳南栀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王妃问你们话呢!”柔儿一脚踹过去。 “你们要是不想回答也行,柔儿,去库房取花名册过来,本王妃自己查。”柳南栀说道。 在王府当侍卫,自然是登记在册,家中的所有情况全都在名册上写得详详细细,就算他们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王妃娘娘,属下家中有个六十岁的老父亲,拙荆刚刚诞下了幼儿,一家都等着张嘴吃饭呢!请王妃娘娘就饶了属下吧!” “是啊,是啊,王妃娘娘,属下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个小妹,等着属下赚钱攒嫁妆出嫁呢!听闻王妃娘娘向来心善,想必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我们也是听从主子的命令,没办法呀!” 侍卫努力地眨巴着眼睛,似乎想要挤出几滴泪来,可是眼眶干巴巴的,连红都没红一下。 柔儿气得指着俩人斥骂道:“少在这里装无辜了!你们可是柳南薰的心腹,会不知道她干的那些龌龊事吗?” 两名侍卫仍是干嚎着冤枉、不知情。 柳南栀不作声地看了看俩人,突然飞快地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只听得“唰”的一声,那俩侍卫吓了一跳,连忙缩成一团,伸手挡在跟前,生怕柳南栀会宰了他们似的。 不过这里可是王府,就算柳南栀是王妃,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杀了他们俩。所以这俩人反应过来之后,表情也缓和下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对柳南栀说道:“王、王妃娘娘,属下们真的没做什么呀,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去当了几轮差,这、这也排不上死罪吧……” 柳南栀冷笑了一下,突然刀锋一转,猛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小姐!”柔儿惊呼一声。 那两名侍卫也看傻了,不知道柳南栀这是在干什么。 柳南栀将染血的刀扔在俩人面前,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两个狗东西负隅顽抗,为了不让我们进药棚,竟然不惜要杀本王妃,幸好本王妃身边有人相护,才只是伤到了胳膊。” 侍卫一愣。 “这俩人胆大包天,刺杀皇亲国戚,罪不可恕,按照我大宛律法,应判斩立决,株三族。柔儿,你扭送这俩人到县衙门去,就说是本王妃说的,将这俩人的父母流放北疆,这个的老婆还有这一个的妹妹,都送到宫里做贱婢,还有他儿子,也送进宫,等再大点,就送到净身房去,从小做内侍吧!” 柳南栀这番话还没说完,那俩侍卫已经面无血色,冷汗和眼泪哗地一齐往外涌,四肢伏地向柳南栀哭喊求饶。 “拖下去!”柳南栀毫不留情地说道。 其中一名侍卫赶紧扑上来抓住柳南栀的脚踝,哀嚎道:“王妃娘娘饶命!属下知错了!属下说,属下什么都说!熏夫人派来的寒穗,给那个丫鬟灌的是加了患瘟疫的人的血的药汁,但是、但是她们并不想让那个丫鬟立马就死,所以每天还、还给她喂一些缓解病情的药……” 柳南栀和柔儿对视一眼。 这侍卫口中,还真抖落出一些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柳南栀原本以为雨桐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柳南薰不懂药理,以为瘟疫都是一样的,随即选择到了最轻微的一种,也算是雨桐运气好了。 但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 另一名侍卫见这个人已经竹筒倒豆子想要戴罪立功了,自然不甘落后,让对方把功劳都抢了,自己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也赶紧爬上来拉住柳南栀的衣摆,一股脑说道:“她们是想害王妃娘娘你啊!熏夫人听说您从宓都衙门被带到了剿匪总督府,怕你不能被定罪,所以说要留着那个丫鬟,等你回来之后,听说那丫鬟快要死了,一定会立马赶过去!” “她们在那个丫鬟身上抹了很多带瘟疫的血,就连那些死老鼠也是被瘟疫毒死的!她们的目的是要让王妃娘娘你染上瘟疫啊!” “熏夫人说了,娘娘你身子弱,若是感染上了瘟疫,一定会没命的!” 侍卫你一言我一语,把柳南薰的计划透露了个七七八八。 柔儿震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柳南雪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小姐你染上瘟疫,就一定会……” 那个字,柔儿实在是说不出口,只是越想越觉得柳南薰简直恶毒到令人发指。 “她指望的当然不单单是瘟疫,到时候只要随便做点手脚让我丧命,再推到瘟疫头上就好。这样一来,就算我死在王府里,那也是瘟疫所致,既然是无法抵挡的天灾,王府便没有任何责任。”柳南栀的一字一句都让柔儿暗暗心惊。 柔儿记得柳南栀说过,自从先前珍贵妃召见之后,柳南薰就跟不敢在王府内对自家主子动手了,没想到柳南薰竟然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这个柳南薰,实在是用心太险恶了!可惜她不知道,小姐你早就破解了这种普通的瘟疫!” 柳南栀幽幽地说道:“看来,柳南薰的手也真够长的,竟然从南院伸到了我们北院来。” 要想在她身上动手脚,这薇落苑里必然是有内应! “把刚才给我们带路那个丫鬟带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他患了瘟疫 . 柳南栀一声令下,侍卫很快把那丫鬟带了进来。 丫鬟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连忙伏在地上弱弱问道:“王妃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我刚一回到王府,就迫不及待跑来告诉我,雨桐快要不行了,趁机将我带到药棚去。如果柳南薰的目的是要让我感染瘟疫,自然需要一个引路人了。”柳南栀俯瞰着跪在脚底下的丫鬟。 “奴婢、奴婢不知道王妃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只是很担心雨桐姐姐,所以才……” “还敢撒谎!”柔儿厉喝一声,“这两个人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丫鬟嗫嚅道。 柳南栀忽然觉得这丫鬟的容貌看上去有些面熟:“你把头抬起来。”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把头稍微抬起来一些,却不敢正眼看柳南栀。 这个人是…… 那天给自己熬粥的小丫鬟! 记忆中的画面闪过脑海,柳南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把她带下去,关进柴房!一会儿再处置她!” 说罢,柳南栀急匆匆地转身走出去。 柔儿嘱咐了一通,才赶忙跟上去,只见柳南栀行色匆匆竟然径直往南院去了。以往若非极其重要的事情,柳南栀可不会随便往南院跑啊!那可是北慕辰的住处,是她的“禁区”! “小姐,这是怎么了?你要把刚才的事情告诉王爷吗?几个侍卫的话,他会相信吗?”柔儿追着问道。 “他当然不会轻信!”柳南栀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那个丫鬟,曾经给我熬过一碗粥,虽然我用银针试过没有毒,但是现在想起来,我可能少考虑了一种情况!” “小姐的意思是,按照柳南薰的想法,她从一开始就是想让你患上瘟疫,如果那个丫鬟是被柳南薰收买的,那她可能早就在给你熬的粥里面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没错!但是我并没有出现瘟疫症状,她便又使出了一招。因为能接近我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所以她只能迂回地利用雨桐来下手!如果宓都衙门那边没能置我于死地,那瘟疫仍然还有机会!”柳南栀答道。 “那……那我们现在是去干什么?你不是说了,王爷不会相信我们的吗?”这柳南薰的阴谋,柔儿是想明白了,甚至觉得柳南栀入狱这件事情上,恐怕柳南薰也脱不了关系,但是她不明白,柳南栀既然知道北慕辰不会轻易相信这件事,为何还要去找他。 “上次那丫鬟熬的粥,我没来得及喝,后来就给北慕辰送过去了!” 虽然她其实不大想管北慕辰的事情,可那碗粥毕竟是自己端给北慕辰的,如果那碗粥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也算是自己间接给北慕辰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带有瘟疫的血搅拌进滚烫的粥里,虽然致病性不是百分之百的,但直接从口入,还是有很大可能感染的。” “可是……先前在公堂上看见王爷的时候,他也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病毒是有潜伏期的,未必会很快发作。也有可能已经出现了初期症状,只是不严重,所以我们没有注意到。无论如何,我还是才能安心。”柳南栀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愣是将平日横穿王府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便赶到了南院。 卧房门口正被堵得严严实实,传出争执声。 “还不都给本王让开!” 北慕辰皱着眉头厉声呵斥,堵在门前的几名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犹豫不决。 “不准让!”沐钦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站在几名亲卫前面,“你们墨统领是怎么交代你们的?给我照看好王爷!” 亲卫们立马挺直了后背,将大门堵得连一丝缝都不剩。 “你们到底是本王的亲卫,还是墨影和沐钦的亲卫?”北慕辰气得头疼。 平日里北慕辰对外称呼沐钦,一般时候是沐管家,讨好的时候是沐老,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才会直呼其名! 亲卫们默默咽了口唾沫,但依然没有让步。 旁边的亲卫副统领见状,:“王爷,沐管家和大伙儿也是为你好啊。你都咳嗽好几日了,前两天为了替王妃娘娘洗刷冤屈,通宵达旦地奔忙,现在好不容易娘娘放出来了,你就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别去难民营了……” 刚走到走廊上的柳南栀听见这番隐约的人声,脚步顿了一下。 为了替她洗刷冤屈,通宵达旦地奔忙? 这……说的是北慕辰? 她在宓都衙门待了一整日,又在剿匪总督府的牢房里待了几日,他连面都没露过,今天在大堂上话也极少,只是在关系到他的利益的时候才会插两句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替她脱罪忙了好几日? 再说,她能脱罪不全是独孤昊然和柔儿、心酒他们帮忙,揭穿了侯白氏的伪证,又根据自己的猜测,派人确认了静悟禅房里藏着大量财物,虽然中间有点小插曲,但终究还是让这个人证也作废了,最后也是她自己通过药草的味道揭开了物证之谜……这一切,关北慕辰什么事? 房中,副统领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咽了口唾沫,干脆不再看北慕辰的眼神。 虽说让副统领闭上了嘴,但亲卫们并不肯让路,北慕辰觉得自己现在不止太阳穴疼,心口好像也有点疼…… “本王已经好几日没去看过了,万一那边有什么事……” “万一有事,底下人自然会报上来,非得你亲自去跑这一趟?”沐钦仍旧叉着腰,挺直了身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我都不能让你出这个门!你就给我回去坐着,安安心心等大夫过来!” 北慕辰咳嗽了两声,扶额,一副拿这老头子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那……本王去书房坐着等大夫过来总行了吧?” “不行!”沐钦果断拒绝,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地,显然他这是跟北慕辰杠上了。 北慕辰咬牙:“沐钦,你别忘了,本王才是一家之主!” “王爷也别忘了,那个人把你托付给了老夫,你也答应了老夫,必要的时候都得听老夫的话!”沐钦鼓着腮帮子,原本长了褶子的老脸被撑得又圆又光滑。 北慕辰一滞。 这话还真是他答应过的。 “你这个老头怎么不讲理啊?不就是一点小小的风寒,用得着这么高度戒备吗?” “身体就是就是本钱!在这个原则问题上,讲什么都不好使!”沐钦瞪回去。“景山,去把我的家法棍取过来!” 北慕辰顿时脸色一变,放软了语气:“沐老,咱们俩有话好好说,这还有那么多人呢……罗景山你给本王站住!” 副统领脚步一顿,挠着后脑勺,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沐钦。 “去给我拿!”沐钦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沐老……”北慕辰感觉脑子有点晕,脚步不自觉打了个踉跄。 虽然只是一个极小的动作,旁边的亲卫却是一惊:“王爷!”他赶忙将北慕辰搀住,可透过衣衫,却摸到北慕辰胳膊的温度有些不对劲。 “王爷,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快快快,扶王爷过去坐下!” “你们干嘛都这么大惊小怪的?就是一点风寒而已!”北慕辰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却被一群人强行按住,在椅子上坐下来。 “谁说一定是风寒了?” 门外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来。 众人一惊,回过头,瞧见王妃柳南栀带着丫鬟大步走进来。 “王、王妃娘娘?”沐钦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确定不是熏夫人,而是王妃? “你来干什么?”刚被众人按着坐下来的北慕辰,突然灵机一动,“有什么话我们去书房说!”说着,他借机想要起身,却被沐钦提前看穿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北慕辰啪唧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顿时脸都黑了。 “咳咳,沐老,本王这有正经事呢!” 柳南栀看到北慕辰平日里恨不得把自己远远甩在八百米开外的眼神,今天竟然带着无比的期待,就好像自己是他的救命稻草,恨不能黏在她身上,让她把他带出这个可怕的包围圈。 柳南栀强忍住笑,回道:“坐好吧你!我先看看!” 说着,也不管北慕辰愿不愿意,将手伸到他额头上探体温。 众人的眼神从“咦?”到“哦~”,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这又是唱哪出?起开!”北慕辰不自然地别过脸,皱眉皱成了一团。 柳南栀没有跟他解释,回头看向沐钦,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沐管家,王爷病了,先让大家出去。” “王妃娘娘……”沐钦也耳闻柳南栀会一些医术,但是并没有亲眼见过她医治病人,如今柳南栀忽然说这么一句话,他自然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看到柳南栀表情如此严肃,他还是点点头,让众人去外面看守。 “沐管家是在给本王找大夫,但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北慕辰说着又要起身。 “坐下!”沐钦呵斥了一声。 北慕辰刚抬了一半的屁/股又尴尬地放了回去。 柳南栀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北慕辰,竟然也有被人治的时候! “沐钦,你也跟着这个女人胡闹?”北慕辰尴尬得脸都要绿了。 沐钦板着脸说道:“老奴听闻王妃娘娘近来跟贾太医学了不少医术,就让王妃娘娘先看看吧。” “……”北慕辰还没来得及反驳,副统领拿着装家法棍的盒子飞奔而来。 沐钦从盒子里取出家法棍,在桌上敲了敲:“给我坐好了!” 北慕辰嘴角抽了一下,瞥到门外那一个个竖着耳朵的身影,这要是当着下人的面被沐钦用家法棍教训一顿,他这个王爷的威严何存?何况还有柳南栀在面前! 他忍! 可代价就是他必须得规规矩矩地任凭柳南栀摆弄! “手!”柳南栀抓起他的胳膊,放在手中诊脉。 突然,她弯下腰,将手心贴在他的面颊上。 北慕辰一愣,目光凝滞地看向眼前被放大的面庞,那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什么血色,却一脸认真严肃,就好像从前阅兵的时候,她脸上总会带着的表情。 “……咳咳。”他觉得耳根子有点热,蜷起手掌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你柳南栀,你适可而止就行。之前在难民营是给你面子才没有多言,就你那点医术水平,还……” “闭嘴!”柳南栀突然呵斥一声。 “……”北慕辰懵了一下。 这个女人竟然凶他?? 反了她了!! 可不等他说话,柳南栀就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说罢,不等他回答,就转过头对柔儿咐道:“去书房按照我第二个方子抓药。” 柔儿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是!” “王妃娘娘,什么是‘第二个方子’?”沐钦听出有事,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王爷患上了瘟疫!”柳南栀的七个字,令房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怒火下的重责 .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王妃娘娘!您是不是诊断有误?” “是啊,王妃娘娘,王爷这身体素质,不应该会染上什么瘟疫啊!” 沐钦和副统领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南栀瞪了他们俩人一眼,居然敢怀疑她的医术? “谁告诉你们身体底子好就一定不会感染瘟疫了?身体素质再好,不好好爱惜自己,抵抗力都会下降。你们先告诉我,他到底有多长时间没休息好了?” 毕竟不能告诉他们,北慕辰极有可能是喝了“有毒”的黑米粥,才会患上瘟疫的啊,只好扯一些能蒙混过关的常识问题。 沐钦和副统领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自从皇上将这治理东南水患及其相关的所有衍生事件的任务交代下来,王爷哪有睡过一天好觉?最近又……” “咳。”北慕辰也不知道是真咳嗽还是假咳了一声,副统领却条件反射地止住了话头,偷偷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北慕辰脸上的表情。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北慕辰斜睨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只要他敢多说一个字,就立刻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副统领赶紧咽了口唾沫,说话拐了个弯:“……又经常往难民营跑,最近连城里也爆发了瘟疫,还真是防不胜防!” 柳南栀也没有太在意副统领那个不太明显的转折,一心只想把北慕辰为何会得瘟疫这件事给圆上,于是接道:“休息不好,过度疲劳,加上经常接触患者和病原体,又没有喝过预防瘟疫的草药,他不被传染才叫奇怪!” 沐钦和罗景山都是不懂医的人,听柳南栀说得头头是道,自然也就信了,何况柳南栀也并不全是瞎扯,甚至不排除北慕辰的确是因此才感染上的瘟疫。 “那、那怎么办?” 确信北慕辰是得了瘟疫之后,俩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罗景山一个武夫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这要是面对强劲的敌人,他还能殊死一搏,保护好主子,但瘟疫他可办法自对付啊! “你们慌什么?”比起两个下人,北慕辰倒是更淡定一些,仿佛患病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他。他皱起眉头咳嗽了两下,“朝廷不是贴出了皇榜,说御医已经研究出来了应对瘟疫的药方?只要及时服药治疗,没什么大碍。” “你还好意思说?”沐钦瞪了他一眼,“早跟你说要好好照顾身体,你偏不听!今天还想出门,还要去难民营?幸亏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才把你给拦下来!不然,你今儿个还回得来吗?” 说得情绪激动的时候,沐钦手里的家法棍就在北慕辰眼前晃来晃去,只要沐钦一个不高兴,那棍子随时都有可能落在北慕辰身上。 “属下听说,瘟疫好像还分为好几种,要经过大夫诊断之后,抓对症的药才能根治。现在还有一种特别凶猛的瘟疫尚未研制出能治疗的方子,一旦感染上,恐有性命之忧……这、这王爷到底是患了什么瘟疫?要不然,属下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一边沐钦在教育着北慕辰,一边副统领就在着急忙慌地想法子应对了。 虽然刚才柳南栀让丫鬟抓什么药来着,可副统领心道这自家王妃也不是正经大夫,别说有可能是误诊,就算王爷真是患了瘟疫,恐怕也是请大夫过来看看更好。 “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柳南栀直接戳破了副统领的心思,令对方不禁脸红了一阵。 “王妃娘娘,属下……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行了,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出去可别说是我们王府带出来的侍卫!”柳南栀白了他一眼。 副统领有点委屈地挠了下后脑勺。 然后他又被北慕辰白了一眼。 这可是北慕辰手下的精兵强将,竟然被柳南栀一脸不屑地怼了!真是给他丢人! 柳南栀接着说道:“皇榜的事情,先前心酒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放心,我让雨桐去抓的二号方子的药,就是皇榜上的其中一种药方,只要按时服用,三日内就可见病情好转,五到十日就能痊愈。不过毕竟是瘟疫,为了其他人,也为了病人自己着想,防止交叉感染,在病情未痊愈之前,整个南院都要隔离,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然后她又给沐钦和罗景山交代了隔离南院具体要干的活儿,包括在整个王府内喷洒药水和给侍卫们饮用预防瘟疫的汤药,留下少量人护院即刻,其他的都撤出南院。 顺便还让人去请大夫来给所有的人诊治,看看除了北慕辰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患者,确保瘟疫不会继续扩散。 “对了,”说完这些,柳南栀突然露出一副刚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样子,“白天我回王府的时候,看见寒穗那丫头面色不太好,好像也有些咳嗽,大夫到王府以后,可要尽快去鸳鸯阁确诊,否则,要真是瘟疫,传染给熏夫人可就不好了,咱们王爷可是会心疼的。” 说着,她扯出一丝调侃的笑容。 北慕辰的声调骤然一紧:“你刚才说谁?” 柳南栀故作迟疑,看了看北慕辰,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半晌才答道:“寒穗啊!就是柳南薰身边那个贴身丫鬟呀!王爷你是烧糊涂了,连她都不记得了?”一边说一边试图伸手去摸北慕辰的额头。 谁知北慕辰嗖地一下站起来,反倒吓了她一跳。 “你看错了吧?本王之前已经下令,把那狗奴才关进惩戒室了!你怎么可能会看见她?” “难道王爷不是已经下了解禁令,把她放出来了吗?”柳南栀一脸惊讶地问道。 “本王何时下过解禁令?”北慕辰半是疑惑半是愠怒地反问道。 是柳南栀看错了人,还是她在撒谎?抑或是,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还没进宓都衙门之前,就见寒穗在王府中上下走动了,如果不是王爷将她放出来的,那看管惩戒室的侍卫还敢自作主张放人不成?”柳南栀眨巴着眼睛,故作打趣地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戳穿北慕辰说谎。 北慕辰不禁更是恼怒:“本王怎么没看见她在王府里走动?” 旁边的副统领弱弱地吱了一声:“王爷你前些日子忙着安顿难民营,回到王府也是呆在书房,哪有时间在王府里走动……” 北慕辰一愣,想来的确是这么回事。这王府里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有沐钦打理,非重要的事情一般不会来打扰他,这段时间为了平息东南水患的一连串事件,他要么就是在皇宫和各个朝廷机构走动,要么就是在难民营和自己的书房两点一线,即便是王府其他地方被翻了个个儿,他也未必会知道,何况只是一个丫鬟的存在与否,他就更不可能会注意到了。 想着,他看向沐钦:“这事你可知道?” 沐钦用眼角余光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南栀一眼,这才对北慕辰答道:“老奴的确耳闻,似乎是熏夫人将那丫鬟从惩戒室里放了出来。不过,那会儿瘟疫迅速传播,难民中死亡人数剧增,王爷您正心烦着,想来是看守惩戒的侍卫们有所顾虑,便没敢拿这等琐事来叨扰王爷……” “琐事?”北慕辰怒火滔天地将手边的茶杯掀翻在地,“哗啦”一声脆响,茶具顿时粉身碎骨。。“那个狗奴才连本王的人都敢动,如今还不思悔改,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擅自离开惩戒室,本王看她是活腻了!来人,给本王到鸳鸯阁拿人,若这狗奴才当真离开了惩戒室,就地重打五十杖,扔出王府!侧妃柳南薰,禁足鸳鸯阁,不得再过问王府中任何事务!” 副统领跟随北慕辰多年,却也很少见北慕辰发这么大的火,心知这次熏夫人和那丫鬟是闯了大祸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那寒穗毕竟是熏夫人的贴身丫鬟……” 当真要这么绝情地赶出王府去? 即便是要执行,那熏夫人能答应吗? 北慕辰咬着后槽牙瞪了他一眼:“本王的亲卫何时竟她柳南薰的脸色行事了?你们是要造反了不成!” “属下不敢!”副统领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拱手认错,利落地答道,“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副统领火急火燎地转身出去了。 柳南栀瞥着副统领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晕开一丝狡黠的笑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骄阳王府上下,谁不知道她柳南薰是王爷你的宠妃,王爷不在府上的时候,这王府还不是她一手遮天,招惹她,无异于找死,就像当年的梁氏镇国公府……” 看看雨桐的下场,众人谁不胆寒? 至于北慕辰的亲卫,虽然他们只听命于北慕辰,但自家主子的宠妃,他们自然也有所顾忌,只有得了北慕辰的死命令,他们才能放开手脚去办事,否则真要是冲撞了夫人,他们也担待不起这个罪责。 或许是柳南栀这番话让北慕辰想起了如今镇国公府的凄凉处境,堂堂的百年世家,就这么被一个蠢女人毁了几代人的英名,如今这镇国公府颓丧至此,要想东山再起,恐怕难于登天了。 “这里不是镇国公府,也不会有第二个梁氏!”北慕辰说的话,仿佛是警告柳南栀,却与更像是在警告他自己。 从前他给了柳南薰太多宠爱和专权,竭尽自己所能来弥补这些年未能给她名分的亏欠,他甚至害怕她太过善良,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他心里那个柔善的女子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抑或是,她其实从来未曾变过,而是一直都是现在这样…… 这个念头令北慕辰有些不寒而栗,立马阻止自己深想下去。他绝不愿相信,他拼尽全力去爱护的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演了十多年的戏。 若真是如此,这个女人该有多可怕! “王爷这里没有别的事,我也先退下了。等柔儿抓好药,我熬好再送过来。你现在还只是一些初期症状,看似不严重,但务必要多家休息,切勿让病情加重,否则,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柳南栀心里对于北慕辰把自己丢在宓都衙门一天一夜,令她受尽折磨的事情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疙瘩,这次替他诊治病情,也不过是看在他有可能是被自己端来的黑米粥传染上瘟疫的份上,心里过意不去。 否则,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便是当真死了,又与她何干? 她不咸不淡地扔下这番话,便退了出去。 离开南院,走出不远距离便是鸳鸯阁的院门,一阵哭喊声正响彻整个楼阁。 柳南栀微微翘起嘴角,信步往阁内走去。 这出好戏,她可等了很久了,五十杖,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好戏还在后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被抛弃的奴婢 . 往日守卫森严、奴仆成群的鸳鸯阁,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上下噤若寒蝉,只听得寒穗的哭喊声震天作响。 “小姐……小姐救命啊,救救奴婢啊!” 紧接着便是吃痛的惨叫声。 柳南栀刚转上二楼,就看见寒穗披头散发地被侍卫按在地上,平日里那丫鬟见了旁人都不怎么给好脸色,可这会儿脸颊涨得通红,青筋凸起,毫不顾忌丑相地哇哇大叫。 两侧亲卫手持棍棒,毫不留情地下手痛打。 这画面直叫旁边的下人们都不禁伸手摸了摸屁股。 “罗副统领,这丫鬟毕竟是我从惩戒室带出来的,能不能……” 柳南薰被侍卫给拦在一旁。方才侍卫们闯进来的时候,她倒是抗争过,可亲卫提出这是北慕辰的命令,不由分说地就把寒穗给按下了,说是要重打五十杖! 柳南薰自然也知道这些亲卫们只听从北慕辰的吩咐,他们既然敢这么闯进来,必然是得了北慕辰的死命令。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贴身丫鬟被打成这样,传出去的话,她这个最受宠的夫人的脸哪还挂得住? 没想到罗景山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熏夫人,王爷正在盛怒之中,没有要这丫鬟的命,已经是看在夫人您的面子上了。” 虽然答非所问,但弦外之音已经很明显,就是警告柳南薰别再替这丫鬟求情了。 可柳南薰怎会被一个小小的副统领威胁到,反而觉得副统领这番话颇有些不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不由有些愠怒:“罗副统领,不就是从惩戒室里捞了一个丫鬟出来而已,你何须说得如此严重?王爷知道本夫人向来身子不好,身边人不懂照顾,唯有寒穗这丫鬟是陪伴多年的,最懂得体贴本夫人。本夫人只是没来得及跟王爷说明,就被小人告了恶状……” “哦?” 柳南栀轻飘飘地接过话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径直向柳南薰等人走去。 看到柳南栀,柳南薰顿时脸色更黑了。 这个贱女人竟然也跑来了! 柳南薰心头想着,顿时握紧了拳头。 “柳南栀,你想来看本夫人的笑话?我告诉你,等我见了辰哥哥,跟他说明情况……” “那又如何?”柳南栀反问道,“你不会以为罗副统领说那些话是有意诓骗你的吧?我倒是挺期待你现在去找北慕辰,看看你是怎么吃这个闭门羹,又或者,你若是有骨气硬闯进去,会被怎么教训!” 柳南薰看到柳南栀得意挑衅的模样,恼怒地咬了咬后槽牙:“你少胡说八道!就算辰哥哥恼我自作主张,不过就是一时的罢了,这段时间他太忙了,我才会没来得及告诉他此事,否则……” “否则,你以为你私自把这丫鬟放出来,北慕辰就不会生气了?”柳南栀依然微笑着,笑容里却透着令人看不穿的深意。 “辰哥哥向来要强,自是不喜欢别人违抗他的命令,但是……” 柳南薰的话显然已经比之前少了底气,柳南栀打断她:“你以为你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就能得到特权?没错,如果你只是单纯地违抗了他的命令,只要撒撒娇,卖弄两滴眼泪,兴许他心一软就能原谅你。但是,这次北慕辰的滔天怒火,可不仅仅是因为你违抗了他的命令这么简单。”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柳南薰满心疑虑,不自觉就跟着柳南栀的节奏走了。 其实说起来,别说是柳南薰,就是底下人也不太相信,以北慕辰对柳南薰的宠爱,怎么可能因为她私自释放了一个贴身丫鬟而恼怒到如此地步? 听柳南栀这么说,难不成真是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nsp; “看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柳南栀斜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寒穗,“不过,现在我可想好好看戏。” “柳南栀!”发现自己被柳南栀耍了,柳南薰气不打一处来,涨得脸色通红。 “啊!”寒穗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弱,不再需要侍卫按住,也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一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濡湿,散乱的头发黏在脸颊和脖子上,看上去极其狼狈。 柳南栀走上前,用脚尖挑起寒穗的下巴,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 这一点点痛,不过是还报在这恶丫头身上的千分之一! “还不快去把人扶起来!”柳南薰见行刑完毕,往前走了两步,可那丫鬟一身的血污,她自己不敢上前,只好吩咐旁边的下人。 罗景山见状,一步上前挡在前面,对柳南薰拱手道:“夫人,王爷有令,将这丫鬟杖责五十之后,扔出王府!” “什么?”柳南薰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不可能!王爷不会这么做的!你们竟敢假传王爷的命令,不想活了是不是?” “属下不敢!属下所做的一切,皆是按照王爷的吩咐行事!来人,将这丫鬟扔出王府!”罗景山根本就不理会柳南薰的阻拦,命人架起寒穗。 “小姐……不要啊!救、救救奴婢……”寒穗还剩最后一口气,拼力哭喊着。 以她现在这副模样,被扔出王府去,还能有活路吗? “我不相信!我要去见辰哥哥!”柳南薰紧紧抓着裙摆,挡在侍卫们前面,“寒穗可是我的贴身丫鬟,辰哥哥不会把她从我身边赶走的!绝对不可能!” “那就她犯的是什么错了!”柳南栀转过身看向柳南薰,“你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那日王爷为何会因为一个做杂务的下人如此大发雷霆,下令将这恶丫头关进惩戒室呢。我本以为你若是有点脑子,就回去仔细调查一下,可没想到你竟然蠢到自作主张把这个丫头给捞了出来。” “柳南栀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柳南薰怒道。 “你可知道那老周头的儿子周兴,是什么人?”柳南栀也不管柳南薰爱不爱听,径直说道。 “不就是一个侍卫?”柳南薰心头有些疑虑,但她所知道的,也就这一点了。 “没错,的确只是个小小的侍卫。”柳南栀点点头,“可就是这个你不屑的侍卫,在王爷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刀,因此而殉职。否则,这周兴作为我的侍卫,你以为王爷为何会如此上心,这般厚待他的家人,还特意将老周头爷孙俩留在王府,而不是镇国公府?” 柳南薰显然没想到背后会有这样的故事,一下子惊住了。 若真如柳南栀所说,那老周头的儿子周兴就不仅仅是一个侍卫那么简单,而是北慕辰的救命恩人!北慕辰对待一同战斗过的兄弟尚且十分优待,又何况是为他而死的人! “还不把人带走!”罗景山见柳南栀震住了柳南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赶忙招手吩咐手下办事。 “不要……小姐救我!小姐……”寒穗挣扎着,一下子摔在地上,赶忙往前爬了两下,紧紧抓住柳南薰的裙摆,“小姐,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听从小姐的吩咐啊,小姐救救奴婢啊!” “你、你胡说什么?”柳南薰皱起眉头,尖着嗓子嗔道,“本夫人可没让你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若当真以本夫人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狗仗人势,惹怒了王爷,那本夫人也不能再把你留在身边了!” “小姐……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啊!你一定要救奴婢啊!”寒穗抓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 柳南薰怕寒穗再说下去就该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了,赶紧对寒穗使眼色,又对侍卫说道:“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罗景山见柳南薰突然变脸,刚才还想阻拦,这会儿却要他们赶紧把人拉走了,心头不禁犯嘀咕,但还是招手示意手下。 侍卫拽起寒穗就往楼下拖,血水在走过的地上拖行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四下的仆人们都屏息凝神地不敢说话。 “夫人,王爷还有令,让您这段时间就呆在鸳鸯阁内反思。属下就先告退了。”罗景山说罢,示意手下们收队。 柳南薰气得浑身颤抖,握紧了拳头,将手边的东西全都拎起来砸了个稀巴烂。 柳南栀走到楼下还能听见阁内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今日除了收拾了寒穗,自己刻意在柳南薰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才是最让柳南薰生气的。对于那个女人攀比的性子,柳南栀算是再清楚不过了,在自己面前丢脸,败下一筹来,对柳南薰来说可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把那女人逼急了,她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啊! 柳南栀想着,慢悠悠地踱步走去。 鸳鸯阁内闹腾了一阵,总算安静下来。 “夫人……”丫鬟见柳南薰不动弹地站在一地的血迹和碎片里,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 砸了一通东西,柳南薰仍未解气,狠狠地瞪了那多嘴的丫鬟一眼。 丫鬟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 柳南薰却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珠,心情似乎也平息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去,带几个信得过的人手,把寒穗那丫头给本夫人带到后街的药棚去,找人看着她!还有,告诉她,本夫人现在被禁足,等有空自会过去看她,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丫鬟明白了柳南薰的用意,毕竟寒穗那丫头跟随柳南薰多年,替柳南薰办了不少事情,知道太多秘密,如今被赶出王府去,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说不定会抖落了柳南薰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 此刻侍卫已经拖着寒穗走远了。 瓢泼大雨哗哗地打在半死不活的寒穗身上,几乎将她身上的血水都洗干净了,地上的雨水都被染成了红色,腥味混合着潮湿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种浑身血污的东西,侍卫们自然不可能从正门往外扔,便将她扔在了后门外的胡同里。 “噗通”一声,寒穗摔在地上。 看着侍卫们头也不回地关上大门,寒穗孤零零地趴在胡同里,血水混合着雨水四散流淌。她挣扎着想要爬到屋檐下避雨,可是用尽了仅剩的力气也只挪动了几寸。 “救命啊……救、救命……” 寒穗伸出手,满脸渴望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寒穗勉强抬起头,还没等她看清对方是什么人,便被堵住嘴,整个塞进了一只大麻袋里,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被抬着走了多远,四周的雨声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她才微微张开眼,透过麻袋看去,四周暗沉一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时,外面的人将她扔在地上,咚的一声,她本来就一屁股伤,更是被摔得龇牙咧嘴。 麻袋被人剥开,一点暗光映入眼帘,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好像是某个仓库一样的地方。 寒穗扫了一眼将她抬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是两个不认识的大汉,过了一会儿,房门那边传来“嘎吱”一声,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才慢慢映入眼帘。 “小……小姐?” 寒穗口中呢喃着,可等她看清楚来人,顿时瞳孔一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被抖落的秘密 . 柳南栀! 为什么会是她?! 寒穗本以为柳南薰会找人来帮她一把,可看到来人是柳南栀,脑海里嗡的一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或许是淋了一场大雨,她也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落在了柳南栀手里,那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于是慌慌张张地往旁边爬去。 柳南栀走上前,抬脚踩在她后背的伤口上,尚且新鲜的伤口甚至不用使太大的力气就崩裂开来,汩汩地往外渗着血。 “啊!”寒穗惨叫了一声,脸色刷的一白。 “前几日,你可就是这样对待雨桐的?”柳南栀面无表情地睨着寒穗。 寒穗痛得直抽搐,可是刚挨了一顿毒打,她现在连柳南栀这副病躯都挣扎不过,只好连忙求饶:“王妃娘娘饶命啊!” “饶命?”柳南栀说着,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这些年来,你跟在柳南薰身边为虎作伥,做了多少恶事?竟然还妄想让我饶了你?” “那些事情都是我家小姐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啊!”寒穗带着哭腔替自己开解。 柳南栀挑了挑眉梢,冷冷说道:“蛇鼠一窝,都该死!” “王、王妃娘娘饶命啊!”寒穗被踩得惊叫连连,可是方才挨打的时候声音已经喊哑了,这会儿只觉嗓子肿痛难堪,连喊都快要喊不出来了。 柳南栀对左右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俩人便一把将寒穗从地上抓起来将她给架住。 寒穗瞧见柳南栀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拔掉塞子向自己走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寒穗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许是猜测到柳南栀要给她喂毒药。从前她跟在柳南栀身边,可没少耀武扬威,如今被柳南栀逮到报复的机会,岂会轻易饶过她? 看着柳南栀越走越近,寒穗也慌了神,连忙说道:“王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错了!是柳南薰害你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柳南栀一手捏住寒穗的下巴,一手晃动着手里的瓷瓶,仿佛要将里面的东西搅拌均匀。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也许你死前,还能再见见你家小姐呢……” “不要!不要杀我!”寒穗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大,拼命扭动着脑袋,却被柳南栀捏得下颌生疼。 柳南栀迫使寒穗张开嘴,强行将瓷瓶里的液体倒进寒穗嘴里。 “啊!”寒穗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一股腥气顺着舌头滑进喉咙里,“都是柳南薰做的!是柳南薰给你下的蛊!都是她害的你啊!” 毒蛊? 柳南栀眼中掠过一道狐疑的光。她停下手,微微眯起眼眸看着寒穗:“下蛊?什么蛊?” 寒穗猛烈地咳嗽着,想把吞下去的液体吐出来,直呛得双颊涨红,连连干呕。 “快说!”柳南栀再次捏住寒穗的下巴,加重了力道。 剧痛让寒穗露出恐惧的神情,仰着头对柳南栀哀求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十年前,你患上寒症的时候,她偷偷在你身上种了一种毒蛊,这种蛊跟寒症类似,几乎可以被掩盖,就连贾太医都没有发现!” 原来是她! 从前原主将柳南薰当成最好的姐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柳南薰想要给自己下毒,的确很容易。 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却并未表露出来,又向寒穗追问道:“她若想害我,直接下毒毒死我不就好了?何必要下什么毒蛊?” “她不是要你立刻就死啊!”寒穗哆哆嗦嗦的,生怕柳南栀继续给自己喂毒药,对方问什么就乖乖地答什么,“那时候王爷需要借助你的身份,你若是死了,王爷就无法得到镇国公府的支持,就不可能成为今日的骄阳王,那她飞上枝头的梦就会破灭!王爷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她才给你下了慢性毒,等你成全了王爷,她再坐享其成。这样,即便你日后挡了她的路,她也有法子除掉你!” 柳南栀心里略微一琢磨,别说这柳南薰打的如意算盘还真有点意思。 当年在镇国公府,柳南薰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儿可没少受欺负,唯一能够罩着她的就只有柳南栀了。所以那时候柳南薰才装无辜、装纯真,骗取柳南栀的信任。可怜柳南栀自身都难保,平日里自己受了委屈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唯有柳南薰被欺负的时候,会立马挺身而出,以至于后来梁氏干脆把所有的气都一股脑撒在她身上。 所以,柳南薰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大概也有这一层考虑。 不过,又一次听到蛊毒这个词,还是从寒穗这个出来,总让人心里有点介意。柳南栀想起在宓都衙门的地牢里遇到的古怪婆子,也是从那婆子口中得知了自己身上竟然被种了蛊。 “我听闻这蛊毒已经失传许久了,她柳南薰哪来的能耐能弄到这种东西?” “是一个神秘人给她的!” 为了方便套话,柳南栀松开手,问道:“那神秘人为何要帮她?还有这毒蛊要如何解除?你还知道些什么,都一并说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小丫鬟,哪会解什么毒蛊啊?至于那神秘人,我和小姐都没有见过她究竟长什么样,那人只说自己曾经受过大老爷的恩,所以才想要帮小姐……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看寒穗这又惊又怕的模样,的确像是已经知无不言了。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那之前柳南雪来落霞庵羞辱我的事情,可有你和你家小姐的份儿?” “不关我的事啊!是小姐她、她要害你啊!我只是奉命替她找了两个草包杀手,本来是想等事成之后,可以顺利解决掉那两个杀手灭口,但没想到,柳南雪会那么倒霉,落到山贼手里,破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寒穗想起来还有点委屈,为了这事儿,她可没少被柳南薰训斥办事不力。 不过这会儿站在她面前的柳南栀,可比她家那发小姐脾气的主子要可怕多了! 这一趟,柳南栀还算得到了不少收获,见从寒穗嘴里也问不出别的什么了,便对两名侍卫示意,转身走出去。 寒穗被侍卫扔到一边,见柳南栀要走,立马扑上来抱住柳南栀的腿:“解药!给我解药!” “解药?”柳南栀回头俯瞰着她,微微勾起嘴角,“你以为我给你吃的是什么毒药呢?那里面装的,是一瓶白开水。” 寒穗愣了一下,难道她被柳南栀给骗了?因为一瓶白开水,她就把自家主子的秘密全给抖出去了? 顿了顿,柳南栀幽幽说道:“不过就是在那白开水里,加了几滴瘟疫病人的血而已。”看到寒穗的瞳孔猛地收缩,露出恐惧的神色,柳南栀还不忘补充,“听说这种瘟疫传染性极强,死亡率也极高,现在连太医都还束手无策。不过即便是患了这瘟疫,也不会马上丧命,而是会奇痒数日,抓挠全身直至皮开肉绽,最后痛苦而亡。” “不、不要……”寒穗吓得六神无主,连连摇头。 “这几日你是如何对待雨桐的,我会连本带利都还给你。”柳南栀一脚将寒穗踢开,大步走出门去。 她说过,凡是欺辱她和她身边之人者,必要将十倍、百倍地还报! 紧闭上的门后传来寒穗扑腾哭喊的声音,柳南栀头也没回,命人插上锁。两名侍卫将她送回王府后门才离开,柳南栀嘱咐他们去向独孤昊然复命时,一定记得叮嘱他注意防治军中的疫情。 这段时间被瘟疫这么闹腾,原本热闹的帝都变得冷冷清清,夜里更是提前了宵禁。 这会儿戌时刚过,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 柳南栀刚别上后门的门栓,突然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声响。她猛地回过头,好像看见有黑影闪过,只是那速度太快,倒像是她的错觉了。 稍远处的灯笼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将雨光衬得忽明忽暗。 柳南栀今天刚换的衣裳,出门时又走得急,忘了带上自己的匕首,不由得更加警惕。 按理来说,王府的守卫也算是森严了,星罗棋布的站岗,和按时按点的侍卫巡逻,但毕竟王府那么大,即便是巡逻侍卫来回走动,也无瑕同时顾及到所有地方。加上这后院本来就人迹罕至,所以有时候侍卫也偷懒。 这会儿冷冷清清地,一阵凉风吹来,柳南栀本来身子骨就弱,更是怕寒,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加快脚步往前走。 突然背后又传来一道响声,这次是切切实实的,像是被风带起来的声音。 柳南栀摘下发髻上的簪子握在手里,转过身去查看。 突然一道冷箭“嗖”地射了过来! 柳南栀急忙闪躲,不过那冷箭的速度着实迅猛,即便柳南栀的反应已经够快了,还是被箭尖擦着鬓角过去,竟割断了好几根披散下来的发丝。 看来还是个暗器高手! 柳南栀心头暗暗一惊,看了一眼那支插进了树干里的冷箭,与此同时,雨中传来凌空奔袭的脚步声。 一道黑影从旁边厢房的房顶上一跃而下,持剑向柳南栀刺来。 柳南栀一个闪身躲过,趁着那人飞过身边,伸手抓住对方的一片衣角。那人闪躲不及,落地和柳南栀厮打起来。 俩人打斗正酣,忽然空气中又是一支冷箭射过来,精准地刺向柳南栀。 原来不止一人! 柳南栀早该想到这一点,不过眼下她可没工夫想太多,以她的身体状况,要想抗住眼前这一人的攻击已经很勉强了,如果还有人伺机偷袭,形势对她就更加不利了。 难不成自己竟然会栽在王府? 柳南栀咬牙躲过暗地的攻击,眼前的人趁机一掌打过来,虽然柳南栀略微抵挡,但还是被击退了好几步,胸口震得剧痛无比,不禁咳嗽起来。 对方看出柳南栀身上有伤,立马乘胜追击,柳南栀一边且退且防,一边大喊:“快来人啊!有刺客!” 眼见柳南栀体力不支,防守逐渐薄弱,空气中又猝不及防射来一箭,同时眼前人也抽剑向前,双双逼近柳南栀的死穴! “砰——” 冷兵器猛然相接,发出一声尖锐的脆响。 一个玄色身影自天而降,一手持剑,稳稳当当地替柳南栀挡住刺客的攻击,另一手竟然赤手抓住了冷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赴赌约 . 刺客显然对这玄色身影的出现始料未及,更是被这番身手给惊住了,一时未曾动弹。 谁知来人的反应却极快,不但反手挑飞刺客手里的剑,还长驱直入刺了过去,那刺客闪躲不开,只能后仰躲避,仍是被剑刃刺伤左肩,摔倒在地。 柳南栀看着眼前突然反转的一幕,有些惊魂未定。 这俩人是谁?为何杀她?又为何救她? 就在玄衣男子手中长剑刺向摔倒在地的刺客时,一直冷箭射偏了他的剑锋,紧接着另一个黑衣人从冷箭射来的方向跳落下来,扶起摔在地上的同伴,转身一跃而起,用极快的轻功翻墙过户,迅速地消失了人影。 显然那玄衣男子也没真想追上去,只往前走了几步,见对方已经落荒而逃,便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嗯?是少年的嗓音? 柳南栀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难道是……前两次救过她的那对主仆中的那个少年? “喂!”柳南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只好这么叫了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侧过头来,这一次,他没有戴面罩,不知是来不及准备,还是没想继续隐瞒身份,不过半张脸笼在清冷的雨光里,仍旧看不太真切。 “过路人!” 他利落地答了一声。 这时后面也传来了王府侍卫赶来的声音,玄衣少年立马纵身一跃跳出了高墙。 真是怪人! 为何连续救了她三次,却都不肯表露身份?若说第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还有这一次呢?难不成接二连三都是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何况这里还是王府后院,如果真是路过,也不可能跳进王府来帮忙吧! 难道,这人是在暗中保护自己? 可柳南栀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哪有这样一号人物。 “王妃娘娘,您没事吧?”侍卫头领检查了一圈四周,除了刺客掉落的剑和几支冷箭以外,别的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不过,这放暗箭的功力和高超的轻功,倒是让柳南栀想起了那日在城郊树林里袭击自己的人。 看这样子,很有可能是同一拨人! “我没事。”柳南栀摇摇头,将那把剑和几支冷箭检查了一下,不禁发现那几支箭的箭簇有些古怪,普通的箭簇都是光滑尖利的,以便能刺入伤口更深处,但这几支箭的箭簇两边却呈锯齿状! 被这种箭射中,即便没有死,拔出箭的时候,伤者的伤口也会被撕裂得更厉害,不仅能加重伤势,还会让伤者更加痛苦不堪。 可谓狠毒! 柳南栀收起其中一支箭,回到薇落苑。 在宓都衙门受的伤不轻,她又在外面折腾了半日,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便径直睡下了。 一连休息了两日,身体总算是恢复了不少。 没想到下了一月的雨,竟然也在这天堪堪放晴了起来。虽然天色仍然阴沉着,像是随时会有狂风暴雨再次袭来的样子,可着实是停雨了。 柳南栀去看望了一下雨桐,经过两天的调养,虽然瘟疫还未痊愈,不过症状已经退下去不少。柳南栀坐在床边,握住雨桐的手。 “娘娘……”雨桐半睁着眼,仍旧虚弱地挤出几个字,“奴婢的病还未痊愈,你离奴婢远些……” “放心吧。”柳南栀拍了拍雨桐的手,“我调配了防治瘟疫的药方,普通的瘟疫没那么容易传染给我。” “还是要小心些为好。若是传染了娘娘,那奴婢可就罪该万死了!”雨桐担忧地皱了皱眉头。 “你呀,别总是想着我,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的身体,下次别那么拼命了。你不是答应过你爹的在天之灵,要努力地活下去吗?你知不知道,若是我们再晚回来两日,你可能就没命了!”柳南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想起这件事,她还有些后怕。 这次雨桐能活下来,除了柳南薰的策略之外,当真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虽然柳南薰有意延缓她的病情,但这瘟疫的事情谁敢打包票,病魔来势汹汹,并非人力能够完全控制的。 “娘娘这是第二次救奴婢的性命了,奴婢以后只会更加拼命地保护娘娘,不敢有丝毫懈怠!”雨桐哑着嗓子,倔强地说着。 “你这丫头!”柳南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她大开官仓救济灾民,并非为一人而为之,雨桐却因此存着这样一份感激之心拼死相报,便是还她当年那份无意中的救命恩情也足够了。 “噔噔。” 柔儿在门外敲了敲门,然后才走进来,一脸兴奋的样子。 “小姐,难民营那边传来消息,说咱们之前送过去那批药已经起效了!那会儿咱们救治的第一批难民几乎已经痊愈了!” “哦?看来,这贾府要热闹了!”柳南栀虽然已经预料到自己的药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不过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好消息,也算是在经历了这一连串劫难之后难得的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还真想看看,那鬼医谷的大堂主敲锣打鼓穿街过市到贾府去赔罪的场面! 她转头对雨桐嘱咐道:“今天的好戏你是看不上了,自己在家好好休息,早日养好身体。我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够用了,你再躺下去,我可就要累死了!” 雨桐见柳南栀竟然跟自己打趣起来,不由眼眶一红,赶紧拼命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还要起来保护娘娘呢!” 柳南栀“噗哧”笑了一声,听到好消息之后,真是心情都变美丽了不少。她替雨桐掖好被子,然后带着柔儿出去。 “小姐,咱们现在要干什么?”柔儿看出柳南栀是有计划的,于是赶紧问道。 柳南栀张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心情大好地笑道:“既然咱们的药方已经出炉了,自然是要抢占先机,去完成赌约了!眼瞅着这天气这么好,正适合干点喜庆的事情。” “那奴婢去准备马车,咱们现在就去楼外楼!奴婢真想快点看看那个什么堂主的女儿落败时的嘴脸呢!”柔儿兴奋地说道。 柳南栀一把拦住柔儿。 “别急,还有好些事情要准备呢。听说那孟堂主从临近的镇上拿到了药材,如今应该还在调试药方的阶段,他们比我们晚了好几日,结果没那么快拿到,不急这一两个时辰。你先去把我们要到楼外楼完成赌约的风放出去!” 柔儿闻言,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为什么?难道不是应该赶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这消息主要不是想让他们听的,而是给别的人听的。”柳南栀说着,降低了声音,在柔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柔儿点点头,赶紧按照柳南栀的吩咐去做。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柳南栀才备了马车,前往楼外楼。她特意挑了王府最显眼的马车招摇过市,等到了楼外楼时,早已得到了风声的众人已经在四周观望了。 原本近来因为瘟疫肆虐,城中活动的人并不多,但是听说这贾太医府和鬼医谷堂主要履行赌约了,而且这赌约还跟瘟疫息息相关,自然就都出来看热闹了。 马车停在楼外楼门前,柳南栀下了马车,也不进去,只是让侍卫在门口高喊:“贾太医府携瘟疫药方前来赴赌约,请鬼医谷孟堂主下楼迎战!” 在姓孟的没露面之前,侍卫便不断重复高喊这句话。 喊了好几轮之后,楼外楼里却没有什么动静,四下围观的众人不禁开始议论起来。 柳南栀也不着急,让人在一楼大堂支了一把椅子,翘着脚开始喝茶。 上次刚被柳南栀这王妃身份打过脸的楼外楼下人,这下子哪还敢怠慢,连忙将最好的茶端了上来,伺候着柳南栀。 这时,得到消息的夏灵犀也匆忙赶来,瞧见这楼里楼外的竟然如此热闹,被众人当作焦点的柳南栀看起来好生得意,人群中还不时传出鬼医谷不敢出来应战的议论声,顿时心生怒火。 夏灵犀冲进人群里,一边走一边呵斥道:“都吵什么吵?孟堂主和孟大小姐这会儿必定是正睡着午觉呢!待本小姐上去看看,一会儿便会下来应战!” “那就麻烦他们快点。本王妃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柳南栀回了一句。 夏灵犀气鼓鼓地瞪了柳南栀一眼,一溜烟小跑上楼。 此刻二楼的包间里,喧哗声不断从窗外传来。 孟璃夕烦躁地捂住耳朵,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孟姐姐?”夏灵犀推门进去,见孟璃夕如此烦躁不堪,赶紧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那姓柳的正在楼下叫嚣,要让孟堂主出去应战呢!” “我又不聋!自是知道那丫头正在耀武扬威!”孟璃夕眉头紧皱。 “那……”夏灵犀心头暗暗有些惊诧,试着问道,“难不成,孟堂主还没研究出药方?” “药方自然是有的!我们鬼医谷如何会输给那小小的野丫头!”孟璃夕斥了一声,“就是我那爹爹,非说药方尚未调整好,病人服药之后的具体情况再做修正,怎么都不肯拿出药方来,让我去与那野丫头比试!” “可这样,岂不就显得是咱们不敢应战了?”夏灵犀惊道。 “我鬼医谷怎么可能怕了她?还不知道她手里拿的是不是真正的治瘟疫的药方呢!若是爹爹肯把药方给我,我定能出去煞煞那野丫头的威风!可那药方我只看过几遍,没能完全记住,如今爹爹又不肯把药方给我,我能怎么办?”孟璃夕咬了咬牙,一脸懊恼的样子。 “可下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等着看这个赌约的结果呢,如果咱们不出去,那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是认输了?”夏灵犀看上去倒是比孟璃夕还着急。 她还指望着靠孟家这个赌约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呢,若是孟家就这么认输,那不是连她也跟着丢脸了吗? “这个丫头一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不知弄来什么药方糊弄咱们,连我鬼医谷都尚且未能确定药方,她怎么可能研究出了对付瘟疫的配方?不如,本小姐就直接去拆穿她!”孟璃夕说着,转身往前走。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也“咯吱”一声打开了,孟文彦眉头微蹙地走了出来。 “爹!”孟璃夕眼前一亮,赶忙迎上去,“你去哪儿?” “下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验证药方 . 一楼大厅早已人声鼎沸,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已经将楼外楼的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小姐,我看这鬼医谷恐怕是没能研究出药方,不敢出来见人了!”柔儿提高了声调,刻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激起众人对鬼医谷的嘲讽。 这时,有人指着二楼楼梯喊道:“快看!孟堂主下来了!” 正喝着茶的柳南栀悠闲地放下茶杯,见孟文彦向自己走来,也站起身,等他走过来。 “这位就是骄阳王妃?”孟文彦不卑不亢地拱手行了个礼。 柳南栀也不废话,让柔儿把药方递到手上来,对孟文彦说道:“孟堂主,我今天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了。见证人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的药方在这里,被治愈的病人也已经请来了,现在请你拿出你的药方和病人,咱们来看看这个赌约的结果吧。” “小女不识大体,与王妃娘娘定下这个赌约,实在是欠考虑,冲撞了王妃娘娘,在这里,老夫先替小女向王妃娘娘赔罪了。”孟文彦规规矩矩地拱手向前鞠了一躬。 “鬼医谷恃才傲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可怪罪的。”柳南栀脸上带着笑,嘴里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我今天来,可不是听你们赔罪的。” “孟某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告诉王妃娘娘,小女定下的赌约,是个人行为,并不能代表我们鬼医谷……” 柔儿不耐烦地打断:“你这个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到底还比不比了?” “既然是小女定下的赌约,孟某自当完成。不过,我想今日应该不能决断出这个赌约的结果。”孟文彦指着柳南栀带来的病患,“如王妃娘娘所说,这些病人是被你的药方治愈的,可你如何证明呢?如果这会儿我拿出药方来,并且让几个风寒刚愈的病人来假扮被治愈的瘟疫病人,你们又如何能确认这是真的?” “你、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嘛!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有研究出药方,不敢跟我们比,才在这里拖延时间!”柔儿继续用激将法咄咄逼人。 可孟文彦也不吃她这一套,脸上敛了笑容,说道:“骄阳王如今深受百姓爱戴,在民间颇有威望,孟某以为,王妃也是讲道理的人,今日一见,看来是孟某高估了。” 柳南栀微微挑眉。 哟,这是反激将她? 柳南栀正跟孟文彦说着,柔儿的注意力却一直暗中放在楼梯那边,注意着注意着动静。这时,她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往楼上去,一个是店小二,一个是身穿斗篷的女子,虽然被遮掩着,但柔儿却注意到那双露出来的脚上穿着的鞋子,不由微微勾了下嘴角。 柔儿眼前一亮,附到柳南栀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柳南栀不由勾了下嘴角:还真来了! 她转而对孟文彦说道:“那依孟堂主的意思,这个赌约要如何继续下去,决出胜负?” “依孟某之见,不如以今日作为开端,算作这个赌局正式开始。你我双方各自挑选两名瘟疫病人进行医治,谁的病人最先痊愈,谁就算胜出。”孟文彦说道。 “那这又得耗费多少时间?”柔儿嘟囔道。 柳南栀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说道:“孟堂主,你可知道这瘟疫来势汹汹,每日夺走多少人的性命?若不尽快将治疗的药方推广出去,会有多少人受影响!” “你即便现在推出药方,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你的方子当真是有效的?”孟文彦反问。 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有太医院为证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三通现在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这个赌局既然是我孟某和贾府的赌局,让太医院来作证,似乎不太公平吧?”孟文彦反驳道。 柳南栀笑了笑:“我料到你们会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已经让贾太医将这个方子呈报给皇上,即便太医院想要作伪证,也不敢犯了这欺君之罪吧?”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议论开来。 “上奏了朝廷,说明这个药方是当真有效的吧?” “嗨呀,这贾太医当真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那真是太好了!”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柔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下孟堂主你没话说了吧?不如这边请,先来看看病人,以你孟堂主的医术,还看不出他们是不是瘟疫病人,又是不是正在痊愈吗?” “是啊是啊!” “早点得出结论,我们也好早点买药治病啊!” 周围人起哄道。 孟文彦思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觉得柳南栀说得有道理,还是迫于群众的舆论压力,便走上前去检查柳南栀带来的几位病人。 这几人身上还留着抓挠的痕迹,皮肤轻微泛红,双眼带着未消退的血丝。 他仔仔细细地将病人检查了两遍,又询问了一些情况,这才微微点了下头。 “怎么样,孟大堂主,你看他们是不是瘟疫患者?”柔儿得意地问道。 孟文彦答道:“这几人的确像是正在恢复的瘟疫病人,不过,以现在的症状来看,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我们要治疗的混合类型瘟疫。” “你这是在耍赖啊!”柔儿提高了声调,“大家都听到了,他刚才自己承认了,这几个人确实是瘟疫病人,又改口说不能确定,我看,分明是自己没有底气嘛!” 底下有附和的,也有犯嘀咕的。 “这鬼医谷的医术可是天下闻名的,那贾太医不也是鬼医谷出去的?难道贾太医能研究出来配方,鬼医谷就不行?”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柔儿底气也更足了,声调陡然拔高了好几度,刻意想让更多人听到似的,对孟文彦说道:“既然现在孟堂主说不能确定我们的药方是不是对的,是不是真的治好了病人,那不如,把你的方子亮出来,还有你的病人也都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说着,柔儿对人群中闹得最厉害的几个递了个眼色,那几人便又开始闹腾起来,很快便煽动得围观人群一齐催促孟文彦拿出药方来。 毕竟孟璃夕早就放话出来,老谷主派她爹来宓都,就是为了解决瘟疫的问题。如今太医府上扬言已经研究出了对症的药方,鬼医谷这边却还没什么动静,实在不得不引起众人的非议。 “孟堂主,该不会连一张药方都还没写出来吧?”柳南栀试着问道。 “要确认药方,必须观察病人用药后的反应,再进行调整,直到最后确认,在此之前,我是不会随便给出错误的药方,以免误导大众,辜负了大家对我鬼医谷的信任。”孟文彦郑重地说道。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完成治疗瘟疫的配方?那你就是认输了?”柔儿故意提高声调问道。 “孟某不会为了完成个人的赌约就拿病患的性命来博弈,这是对病人不负责任。既然你们不肯接受我提出的条件,觉得我是在认输的话,那就……” 孟文彦说得一本正经,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谁说我们没有药方了?药方就在这里!”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孟璃夕举着一张方子大步走来。 “夕儿,你这是?”孟文彦迟疑地看着自家女儿,不由压低了嗓音,“我的药方不是都锁在抽屉里,你怎么……” 孟璃夕没有回应父亲,只是将药方递到柳南栀面前,说:“你们不是要药方吗?这是我爹研究出来的药方,本来是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才没有拿出来,但你们如此咄咄逼人,我也只好拿出来了。” 柳南栀伸手去拿过方子,打开仔细看起来。 “你能看懂吗?”旁边的夏灵犀冷笑道,“你不是代替贾三通来送药方的吗?既然我们已经拿出了药方,那就把你的也拿出来,让大家做评判吧!” 孟璃夕看了夏灵犀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不安,但夏灵犀冲她摇了摇头,以示安抚。 柳南栀看到药方最后,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药方交给请来的四位老大夫,他们都是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受众人信赖,由他们来做评判,应该最合适不过了。对了,你们的病人,也请出来让几位大夫看看吧。”说着,柳南栀合上手里的药方,连同自己的那份,一起递给了自己请来的那几位老大夫传阅。 只见那几位大夫看过两张方子之后,交头接耳了一阵,不过看上去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孟璃夕和夏灵犀互相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都有些微妙的不安情绪。 大夫们又看过双方的病人之后,面色却更加凝重了。 最后,他们推选出其中一位最有名望的老大夫,出面说道:“王妃娘娘,孟堂主,我们对双方的药方和病人都检查过了,就病人来看,贾府一方带来的病人恢复得要更好一些。但是这药方……” “药方怎么了?”夏灵犀格外紧张地问道。 柳南栀瞥了夏灵犀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老夫斗胆问一句,这药方当真是孟堂主所写的吗?”老大夫话里有话地问道。 孟文彦来没来得及回答,孟璃夕却抢答道:“不然是谁写的?难道我们鬼医谷还需要用别人的药方吗?” “那……” “你别吞吞吐吐的,你究竟想说什么?你倒是赶紧公布结果啊!”夏灵犀已经等不及了,急忙催促道。 “这两张药方,看上去所用的药材差别不大,可鬼医谷给的这副药方,却多了一味半夏。”老大夫缓缓说道。 “半夏燥湿化痰,用来医治瘟疫,有什么不对?”孟璃夕接过话茬 “夕儿……”孟文彦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可感觉女儿有些莫名的紧张。 柔儿直接不满地嚷嚷起来:“你这个人到底懂不懂礼节?怎么随便打断别人讲话?陈大夫这年纪都能做你爷爷了吧,难道他也不值得你当作长辈尊重?怕不是你眼里就你爹一个长辈吧?” 柳南栀听出柔儿是在报复孟璃夕先前提起贾叔时不敬的态度,不由憋了一声笑。 这丫头的嘴也是越来越不饶人了! “你这丫鬟真是无礼。我只是补充罢了,毕竟你们不懂医理别说我们欺负人。”孟璃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微微皱了下眉头。 柔儿心道: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谁说我们不懂医理……” 柳南栀拉了一把柔儿:“先听陈大夫说完。” 柔儿知趣地后退了一步,既然了,就先不跟那个不讲理的孟大小姐一般见识算了! 陈大夫指着药方说:“单看这半夏的确是没什么,但这副方子里还有一味草乌。” 众人并未听出有什么问题,但孟文彦却脸色一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不合格的药方 . 柳南栀瞧见孟文彦的脸色变了,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孟璃夕和夏灵犀两人。 “不应该啊,这两副药方,不该是一样的吗?”夏灵犀小声嘀咕道,怀疑地瞅了柳南栀一眼,却没想到柳南栀也正看着她。 柳南栀明显看到夏灵犀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草乌?药方里有草乌?”孟璃夕如梦初醒一般,不由分说地一把从老大夫手里夺过药方看了起来。 孟文彦不由皱眉问道:“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璃夕看了看父亲,又看了一眼柳南栀,露出愠色的神情:“是你想害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柳南栀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虽然她嘴上没有承认,但这个笑容却似乎证明了什么,让孟璃夕顿时脸色大变。 “你这个奸诈之徒,实在是太过分了!”孟璃夕脱口骂道。 柔儿哪见得自家主子莫名其妙挨骂,立马反口斥道:“你说谁奸诈呢?我们只是来完成赌约而已,你凭什么说我们奸诈?” “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孟璃夕义正词严地说道。 “哦?”柳南栀反问,“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还请孟大小姐明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不明不白的,可有肆意诋毁自己的对手的嫌疑。该不会是孟大小姐知道自己要输了,就想抹黑对手,转移大家的视线吧?这难道就是你们鬼医谷的行事作风?” “鬼医谷的名声岂容你肆意辱没?”孟璃夕指责道。 “等等!”夏灵犀已经被眼前的局面给搞糊涂了,毕竟她不懂医理,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她只是一心等着看柳南栀的笑话呢! “就算有那个什么半夏还是草乌之类的,那又怎么样?不都是救命的草药,这瘟疫这么复杂,多用几味草药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夏灵犀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倒也是说出了周围大部分看客的心声。 尤其是对鬼医谷怀抱信任的那些围观群众,这孟堂主的女儿给的药方,能有什么不对? 柳南栀也不解释,看向陈大夫。 在医学界,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是以贾太医的名义来赴赌约,她说出的话,大家未必会放在心上。 不过陈大夫就不一样了。 所以她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陈大夫。 陈大夫会意地接过夏灵犀的话茬说道:“无论是半夏还是草乌,的确都是可以用在瘟疫药方里的草药,但是,这两味药绝不可以用在同一副药方里。” 顿了顿,他继续解释道:“草乌正常入药可缓解寒湿之症,治淤血留滞经络、肢体筋脉挛痛等,有较好的止痛功效。但是若和半夏一同服用,则会被激发出本身的毒性,这个剂量的半夏会令草乌的毒性加重,使这副药从救人的药变成一副毒药。” 周遭顿时发出一片吸气声。 “天呐,太可怕了!” “鬼医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众人沸议,鬼医谷竟然拿出“毒药”来声称是治疗瘟疫的配方!若不是今日被大夫当面指出来,这种药方公布出去,那些不懂医理又信任鬼医谷的人,岂不是要遭殃了? 夏灵犀一下子呆住了。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是毒药呢?不可能的!那个人明明说……” 她赶紧从孟璃夕手里拿过两张药方对比,看到其中一副的确是多了几钱半夏,还有一些药材用量上略微有差别,不禁双手颤抖起来。 “应该是一样的……这两张药方,应该是一样的才对……” 孟文彦看出孟璃夕和夏灵犀之间有些不对劲,其实从方才孟璃夕拿着药方走下来,又毫无规矩地抢着接话开始,孟文彦就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 “夕儿,这不是我写的药方,这方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孟文彦低声向孟璃夕问道。 “我……”孟璃夕哑口无言,只是盯着柳南栀,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了,是她!是她想害我们鬼医谷名誉扫地!” 柳南栀轻蔑地看了孟璃夕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夏灵犀,问道:“你刚才说,这两张药方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两张药方‘应该’一样?” 接连强调两遍的“应该”一词,让众人也意识到了夏灵犀话里的漏洞。 在今天比试之前,双方应该不知道对方的药方里写着什么吧?为什么夏灵犀的语气,像是一早就知道柳南栀的药方是什么样,否则,为何会说应该是是一样的? 夏灵犀被问得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辩解道:“我、我的意思是,既然都是治同一种瘟疫的,两张药方应该是差不多的。以孟堂主的水准,怎么会犯这张药方上的常识性错误呢?这药方肯定是被人掉包了!” “掉包?”柔儿提高了声调,“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药方可是孟大小姐亲手拿下来,并且亲口承认是她父亲写的。药方拿下来之前,孟大小姐应该亲自检查过了吧?方才有几人碰过药方,大家也都看见了,大庭广众之下,谁能把这药方掉包?你这是在质疑本王妃,还是质疑这几位老大夫呢?” “……”夏灵犀一滞。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柳南栀不过就看了一眼药方,哪来的时机掉包?更别提那四位老大夫,在城中也是极富名望的,说他们调换药方,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孟璃夕对柳南栀问道。 “孟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何害你了?”柳南栀反问道。 孟璃夕却依然义正词严:“我没想到你为了赢,竟然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这话说得有板有眼,倒真像是柳南栀掉包了她的药方似的。 可柳南栀知道,孟璃夕的话其实是另一层意思。 “到底是谁用了卑劣的手段,自己心里有数。”柳南栀看了看孟璃夕,又看了看夏灵犀。 不过以孟璃夕的脾性,怎么可能会认错,倒是夏灵犀底气没那么足了,目光四处乱瞟,不敢直视柳南栀。 柔儿立马高声说道:“孟大小姐的意思是,你们拿了错误的药方,输了比赛,却要把责任推卸到我们头上,以此来掩饰你们的失败?堂堂的鬼医谷,不但医术输给了别人,现在连人品也要一起输了吗?” “胡言乱语。”孟璃夕不屑地回道。 “那我们就直接一点。愿赌服输,这个道理,如果孟大小姐不明白,不知道孟堂主是不是也不明白?”柳南栀不想跟孟璃夕胡搅蛮缠,以孟璃夕高傲的个性,是不会低头认错的——不,应该说,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在孟璃夕心里,大概鬼医谷就等于真理。 柳南栀干脆直接向孟文彦发难。 这次孟文彦是代表鬼医谷来宓都,他的所作所为,即便他申明了与鬼医谷无关,但别人终归会将他的言行举止与鬼医谷挂钩,这是他无法摆脱的衣服枷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已经因为孟璃夕给的那张药方丢了颜面,如果孟璃夕和夏灵犀再纠缠着什么莫须有的掉包药方,哪怕真有一小部分人会觉得其中有蹊跷,但其实大部分人会觉得他们是在胡搅蛮缠。 “柳南栀……” “孟大小姐,即便你们鬼医谷向来隐居世外,不愿为朝廷中人诊治,但并不代表你们不用遵守朝廷的法度礼制吧?本王妃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柳南栀直接打断了孟璃夕。 孟璃夕张了张嘴,想要还口,却被孟文彦制止住了。 “王妃娘娘,小女自小被老夫宠坏了,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老夫代她向你赔罪了。这赌约,老夫愿赌服输。”孟文彦拱手作揖向柳南栀一拜。 “爹!”孟璃夕急忙开口。 可孟文彦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孟璃夕。 “鬼医谷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今日之事无论有怎样的误会,都是我鬼医谷引起,老夫愿承担一切责任,只是希望大家明白,这些都是我孟某个人的问题,与鬼医谷无关。”孟文彦答道。 “爹,你知不知道她要我们干什么?你不能就这么认输!你把你的药方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孟璃夕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拿出药方又有什么用?你就别再添乱了!”孟文彦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说得越多,只会让鬼医谷的颜面丢得越厉害。 说罢,孟文彦拱手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此事老夫会一力承担……”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贾太医来了!是贾太医!” 顺着人群指的方向,贾太医正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柳南栀身边。 “贾叔,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柳南栀说道,“最近太医院不是正忙着吗?” “托你的福,瘟疫总算是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贾太医笑道,“不过我听说王妃娘娘正和鬼医谷打赌,所以过来凑个热闹。” “贾太医,那你可来晚了。热闹已经结束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安心呆在贾府,等着有人敲锣打鼓登门道歉吧!”柔儿打趣道。 贾太医微微叹了口气:“老夫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听闻王妃娘娘这个赌局与老臣有关,老臣斗胆,请王妃娘娘收回成命。” 柳南栀皱起眉头:“贾叔,你当年是因为我才会被逐出师们,我这么做,只是想……” “我是为了坚持自己所信的道义,才会离开鬼医谷,与任何人都无关,王妃娘娘万勿因此而自责,更不要牵连他人。这次孟堂主前来宓都研究瘟疫,也是老谷主的一片心意,既然大家都是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平民大众,又何须赌来赌去。如今有了瘟疫对症的药方,还是早些解救患者,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为好。”贾太医语重心长地说道。 “贾叔说得是。”柳南栀点头,转过身对众人宣布道,“大家都听清楚了?贾太医已经研究出了治疗疑难瘟疫的方子,还请大家奔走相告,让患者早日抓药医治,也好早日痊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切的反响。 孟文彦笑了笑,对贾太医说道:“贾兄,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凡是都以患者为重。” “孟堂主也还是那么固执,宁愿输掉赌局,也不愿用尚未完成的药方来糊弄大家。单凭这一点,鬼医谷的风骨就值得让人钦佩。”贾太医回道。 孟文彦想起今日这出闹剧,有些尴尬地摇头道:“实在惭愧……” “孟堂主若是当真觉得惭愧,就该好好管教你的女儿,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要再这么一叶障目,当众出丑了。” 柳南栀奚落了孟璃夕两句,眼瞅着那位孟大小姐和旁边的夏灵犀都气得牙痒痒,这才满意地露出微笑,领着柔儿大摇大摆地离开。 柔儿跟在柳南栀后面,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嘟囔道:“小姐,你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姓孟的了?那你之前让奴婢去找人混在人群中,把事情闹这么大干什么?” “你傻呀?你当真以为,我把事情闹大,单单就是想看鬼医谷出丑?”柳南栀反问道。 “那……” “你想想看,那张药方虽然可以治愈瘟疫,但若是没有楼外楼这一出,又有多少人会知道?等贾叔上奏朝廷,朝廷再走流程、贴皇榜,又得耽误到什么时候了?而且,到最后,大家称颂的都是皇上圣明,谁会记得太医院,记得那太医院里一个小小的贾府?可通过和鬼医谷这一赌,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昏睡 . 柳南栀这么一点拨,柔儿立马就明白了。 “小姐这是要借鬼医谷的名气来证明咱们自己的实力?” “没错。”柳南栀点点头,“原本仅凭我们自己的宣传,别人未必会轻易相信咱们真的有能治疗瘟疫的配方,如今在楼外楼跟鬼医谷一战,不必我们自己去宣传,很快,整个宓都的人都会知道,是贾太医府研究出了瘟疫对症的配方,我看以后谁还敢说,贾叔是靠着鬼医谷弟子的名头才能成为太医院的首席御医的!” 柔儿明白了柳南栀的用意,其实最开始,柳南栀打赌的目的就并非真的是要孟文彦招摇过市到贾府去道歉,而是要通过这个夸张的赌约把事情闹大,以达到一战成名的目的。 “那……小姐你怎么知道,有人会去送假药方给孟璃夕,而孟璃夕又一定会拿出来跟咱们比试呢?”柔儿问道。 柳南栀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这件事,根本就是她自己作死。你还记得之前,我书房里的抽屉被人动过的事情吗?” 柔儿点点头。 柳南栀接着说道:“我推测是有人溜进书房抄写了我的药方,可对于一般人来说,那药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除非,有人知道我跟鬼医谷的赌约,在偷偷地暗中观察。我索性就写了一张假药方放在抽屉里,如果那人偷我的药方当真是为了这个赌约,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故意把两味不能放在一起的药写在了同一张方子上,可抄写的人并不懂医理,并未看出破绽,今日你让奴婢大肆宣传要去楼外楼赴赌约的事情,那偷药方的人自然也知道了,然后也赶去了楼外楼看热闹,见鬼医谷就要输了,便把假药方塞给了孟璃夕,还以为这是真的能治瘟疫的药方。也就难怪那个夏灵犀一直说什么,两张药方应该是一样的!”柔儿恍然大悟。 柳南栀点头:“我之前问过贾叔,他跟那个孟堂主算是旧相识了,他告诉我,此人性格死板、固执,做事力求完美,所以今日我们去叫板的时候,他宁愿认输也不肯拿出未完成的药方。可他的女儿孟璃夕却是个极其高傲且自负的人,绝对不会愿意就这么认输。这个时候,有人送给她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药方,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如果药方是真的,那她就可以跟咱们打个平手!”柔儿答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奴婢知道了!小姐你让我用毛笔偷偷在咱们薇落苑的下人的鞋上做记号,就是为了辨认内贼。先前那个鬼鬼祟祟上楼的人,就是偷了咱们的药方去找孟璃夕的人。小姐你看见那人出现,知道假药方到了孟璃夕手里,便让奴婢在楼下起哄,逼得那个孟大小姐不得不拿药方出来!” “今日如果孟璃夕没有用那张假药方,他爹还能用验证的借口拖延,但是假药方被当场拆穿之后,他们不认输也得认输了!”柳南栀眼底掠过精明的亮光。 怪只怪那孟璃夕心术不正,竟然会接受这种法子! 柔儿不得不感叹,主子真是会算计。虽然只跟那个孟璃夕见过一次面,却把对方的性格和心理研究得如此透彻,步步紧逼,让对方毫无防备就落进了设好的圈套里! “说起来,我原本只是想借鬼医谷的名头来打响名号,即便是和鬼医谷打个平手,那也足以达到目的了。可没想到那个孟璃夕自作聪明,反倒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我还真得感谢家里那个贼呢。”柳南栀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顿了顿,柳南栀吩咐道:“对了,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囤积的那些药材吗?被我们买断货的药铺,后续虽然也上了一些补给,不过我们拥有的量,绝对是大头,等这瘟疫药方一传开,咱们的财路也就开了。你准备准备,接下来这几天,可有得忙了!” 紧接着,柳南栀让柔儿去联系了一家快要倒闭的小药铺,由对方出面销售那些囤积的药材,抽取一成的辛苦费,其余的都收入了柳南栀的囊中。 一开始柔儿还不明白柳南栀为什么要在暗中做这件事,后来才想通,柳南栀这是为了避嫌。 毕竟大家都知道药方是贾太医研究出来的,经柳南栀的手宣传出来,若是这些草药也从柳南栀手里拿出来,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来做文章,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那话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柳南栀还特意嘱咐柔儿留下一部分药材,施舍给买不起药的穷人。 柔儿一从外面回来,便兴高采烈地向柳南栀描述,如今城中是如何夸赞贾太医医术高明和骄阳王妃的乐善好施,倒是连王爷的分头都有些被比下去了。 “说起北慕辰,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柳南栀嘟囔道。 “王爷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着转,小姐你还担心什么呀?当初你被宓都衙门抓去的时候,他可没担心过你!”柔儿瘪了瘪嘴。 柳南栀瞟了柔儿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帮他说话,说多亏了他在二审的公堂上帮腔,我才能这么顺利被放出来的吗?” “那是在知道他让雨桐在大雨里跪了一整天之前!”柔儿鼓了鼓腮帮子,“就是因为他不肯见雨桐,才害得雨桐淋雨病倒,还差点被柳南薰借机害死!” 说起这件事,柳南栀心里也是有疙瘩的,所以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去关注南院的动静。 她转而问道:“不说他了。我让你去宓都衙门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老婆子?”柔儿问道,见柳南栀点头,她才接着说道,“奴婢刚从宓都衙门回来,正要跟小姐禀报呢,你要找的那个老婆子,已经没了。” “没了?”柳南栀有点懵,“什么叫……‘没了’?” “就是……死了。”柔儿有点忌讳这个字眼,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 柳南栀怔了一下,赶忙问道:“怎么会死了?那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 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差点把她给勒死呢! “说是突然暴病而亡,就前两天的事儿,走得挺安生的,不声不响,当天晚上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僵硬了。狱卒就用破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去了。”柔儿答道。 妈蛋! 柳南栀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上次那老婆子跟她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她心里可一直记挂着,想要向那婆子问个明白,不过前几日事情太多,就给耽搁了,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这谜团竟然就彻底成谜了。 现在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的所谓“蛊毒”,就只有另寻他法了…… 对了!北慕辰! 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在北疆追捕陆鸣的时候,北慕辰提到过什么月凉族以及毒蛊,想必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有一番了解,不如去问问他。 于是柳南栀赶紧收拾了一下,假借复诊的名义去南院探望北慕辰。 自从隔离以来,这边冷清了不少。 不过柳南栀走进南院的时候,却看见一众人围在紧闭的卧房门口,难掩一股焦虑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 “王妃娘娘!”罗景山赶紧迎上来,“王爷从昨日起就昏睡不醒,本来以为是乏了,今儿沐管家进去送饭,怎么也叫不醒王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召集大夫们商议对策呢。” “昏睡?”柳南栀疑惑地皱起眉头,“不应该啊!他只是初期的瘟疫患者,用药也及时,按理说,几日便可痊愈,怎么会突然陷入昏睡?” “就是属下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大夫们正商量着呢。”罗景山指了指旁边那一群人。 柳南栀也不管他们,径直推门进屋,果然见北慕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身虚汗濡湿了衣衫。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未见发烧的症状,不过他的身体却是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是昨天开始变成这样的?”柳南栀回头向罗景山询问道。 “是!大概是昨天中午用过午膳,沐管家让王爷午睡一会儿,然后晚上送饭过来,王爷仍睡着,本以为王爷是实在太乏了,想让他多睡会儿,可没想到今天早上过来一看,昨晚的饭菜都没动过,叫王爷也没办法把人叫醒过来……”副统领一脸担忧地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跟往常不一样的!”柳南栀盘问道。 罗景山挠了挠脑袋,看起来十分努力地在回忆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前两日王爷恢复得挺不错的,还说过两日就能着手处理政务了,被沐管家骂了两句来着。为了让王爷趁这段时间休息好些,沐管家还特意找妙云姑娘拿了一些宁神的熏香给王爷助眠呢。” “妙云?”柳南栀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是啊,就是鸳鸯阁那个丫鬟妙云呀!寒穗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熏夫人的贴身丫鬟。”罗景山答道。 柳南薰的人? 柳南栀暗暗思索,按理来说,柳南薰不可能会害北慕辰才对。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拿过香炉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只剩下一些灰烬和未烧尽的极其零碎的香屑。她捏了一小把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微微拧起眉头。 “是沉香屑。”柳南栀喃喃道。 但是,又好像有一股别的味道,只不过是烧过之后,味道和灰烬混杂在一起,有些不好辨认了。 “娘娘,你不会是怀疑王爷昏睡并非疾病导致,而是有人在熏香上做了什么手脚吧?”罗景山看柳南栀一脸狐疑地检查着香炉,忍不住问道。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这不可能吧!那日王爷到鸳鸯阁小憩,熏夫人就是点的这种熏香呢,王爷也只是睡了大半天而已,而且那会儿的情况是王爷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听说后来还是被娘娘你的丫鬟给吵醒的呢……” “我的丫鬟?”柳南栀更是疑惑了。 她身边的丫鬟,哪有胆子去吵醒北慕辰睡觉? “就是那天在鸳鸯阁外面淋雨病倒的那个青衣丫鬟啊!”罗景山答道。 柳南栀感觉眼皮轻轻地跳了一下:“你说王爷睡了大半天那次,也是那天在鸳鸯阁吗?” “是啊,就是同一天。因为那天王妃娘娘你被宓都衙门带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属下可记得一清二楚!”罗景山笃定地点点头。 柳南栀眼底倏地掠过一道暗光。 等等!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致幻之物 . 柳南栀脑海里拼凑着这些琐碎的信息,顿生疑窦。 北慕辰乃是军旅之人,虽说近来边疆并无战事,无需时刻保持着战备时期的状态,但生物钟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她了解北慕辰,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他在潜意识里都会保持着警醒的状态,大白天睡觉,而且一睡就睡了大半天,这种事情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倒没什么奇怪,可若说北慕辰如此,那可就真的有点意思了。 “我听说那天雨桐为了见到王爷,一度闯进了鸳鸯阁一楼,动静应该很大了,就连这样也没能叫醒王爷?” “这……”罗景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王爷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天了,想必实在是太乏了。属下本想代为禀告,可那毕竟是熏夫人的闺房,属下不敢踏足,便让妙云姑娘去通报过,可是妙云姑娘说,熏夫人不让打扰王爷,所以……” “也就是说,那天雨桐在外面求见的时候,王爷一直在睡觉?”柳南栀问道。 “是……”罗景山答应着,可又觉得这么回答似乎有些怪怪的,便连忙补充道,“可王爷睡醒之后,知道王妃娘娘你被宓都衙门劫走了,就立马带着属下奔着宓都衙门去了。我们只是晚到了一步,那会儿王妃娘娘你已经被独孤昊然和剿匪总督府的人带走了。” 柳南栀心头突地跳了一下。 他……为她赶去过宓都衙门? 看着柳南栀一脸“我才不相信”的表情,罗景山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一股脑说道:“王爷还在总督府后门外守了大半夜才离开呢!黎明的时候又折回宓都衙门,去要王妃娘娘相关案件的卷宗,那个梁知府还说王爷和娘娘关系特殊,不能给王爷卷宗,后来还是属下从衙役口中套话,才问出来整件案子的详细经过。为了替王妃娘娘翻案,王爷可没少花心思!” 柳南栀感觉心底某处空落落的地方好像突然被人拨弄了一把,那么明显的动荡感,却什么都看不到、抓不着。 她不明白,如果北慕辰在她的案子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为什么却从来没去看过她一眼,就连在公堂上都不怎么开口帮她说话。 回想起那日在二审的公堂上时,北慕辰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聆听,可是仔细想想,他那会儿就已经在咳嗽了,有一些刻意掩饰的小动作,那时候她没多想,现在想到才串联起来。 他不说话,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病了?还是,别有什么用意? 柳南栀暗暗摇头。 自己在瞎想什么呢?干嘛莫名其妙要给他找那么多借口!兴许他就只是单纯地不想替她辩护呢?他哪有那么在乎自己的生死! “王妃娘娘?” 这时一声轻唤打断了柳南栀的冥思。 柳南栀回过神来,看见沐钦回来了,正站在下边向她行礼。 “沐管家,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想问问问你,昨日王爷卧房里的香薰,可是你从鸳鸯阁的丫鬟手里讨来的?”柳南栀问道。 沐钦闻言,点头应道:“是!是那个叫妙云的丫鬟给的沉香屑。昨日那丫鬟来找老奴,说熏夫人听说王爷感染瘟疫,身体不适,吃不好睡不好的,特意送了些香薰过来,说是王爷之前用过,效果极好。老奴伺候王爷用过午膳,便撒了些香末在香炉里,又怕用量太多,反而使王爷过于困倦,还特意减轻了用量,因而还剩了一小袋。” 还有剩下的? “给我看看!”柳南栀赶紧让沐钦把香末拿过来。 方才她就对这香有些怀疑,只不过被烧成粉末之后,香薰的本味就不太好辨认了。这古代的香薰都是天然的植物草料,如果能拿到未燃烧前的粉末,这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她一闻就一清二楚了。 “王妃娘娘是怀疑这香薰有什么问题?”沐钦看出柳南栀的怀疑,却有点不明所以,“王爷昏睡,不是因为瘟疫吗?” 柳南栀在床边坐下,捻了一撮袋子里的香末嗅了嗅,好几个名词不断划过脑海,直到那几个字停了下来。 难道是…… “王妃娘娘?”沐钦见柳南栀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好几次,顿觉有些异常。 “我方才替王爷把过脉,他脉象虽然有些混乱,但并无病理性的根源,只是心跳过速,整个人不断颤抖,这不是瘟疫,倒像是……在做噩梦!” 而且是,陷在某个噩梦里无法自拔! 柳南栀说着,垂眸瞥了一眼北慕辰,只见他偶尔会拧起眉头,如果只是单纯的沉睡,不应该会是这样的神情。 “做、做噩梦?”罗景山被柳南栀这句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有点想要发笑。他挠着头,有点难为情地说:“王妃娘娘,你是不是搞错了,王爷怎么会被一个噩梦吓得醒不过来呢……” 这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男人,怎么会怕一个噩梦? “如果只是做噩梦,自然不至于如此,但若是有别的因素掺杂其中,可就未必了。”柳南栀喃喃说道。 “啊?”罗景山听得更糊涂了,简直不知道柳南栀到底在讲什么。 倒是沐管家一下子反应过来:“娘娘是认为,这香末里面掺了什么东西,导致王爷陷在噩梦里无法清醒过来?” 柳南栀抬起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我本来还不敢肯定,不过你刚才给我的这袋香末,让我肯定了这个想法。” “香、香末?”罗景山愣了一下,“难道真是熏夫人她……”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别急着下论断。”柳南栀打断了罗景山,吩咐道,“你去把那个妙云带过来,顺便让人去搜一下,鸳鸯阁内还有没有这种香末。” 虽说平日里只有北慕辰能指挥得动罗景山这样的亲卫军,但毕竟是特殊时期,罗景山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按照柳南栀的吩咐去做。 不过一会儿功夫,罗副统领就把妙云给带来了。 “参见王妃娘娘。”妙云规规矩矩地福了个身,“不知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召见奴婢有何事?熏夫人那边还等着奴……” “跪下!”柳南栀干脆利落地呵斥一声。 妙云打了个冷颤,绞着双手,半带疑惑半带不甘地跪了下来。 “王妃娘娘,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王妃娘娘明示。” 柳南栀打量着眼前的小丫鬟,年纪不大,胆子倒不话不卑不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以为有柳南薰撑腰。毕竟寒穗被赶出王府之后,听说她就成了柳南薰的贴身丫鬟。 “你给沐管家的香末,是从哪里来的?”柳南栀问道。 “香末?”妙云想了想,见四下的气氛如此严肃,不由咽了口唾沫,“奴婢的确是给过沐管家一些香末,但那都是鸳鸯阁用的东西,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柳南栀反问道。 妙云一滞,抬起头看了柳南栀一眼,可一看见柳南栀的目光,便立马低下了头。 “王妃娘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沐钦呵斥道。 妙云赶紧伏在地上称是,“昨日沐管家来找奴婢要香末,奴婢想起那香末是前几日寒穗姐姐拿回来的,可是寒穗姐姐已经被赶出了王府,奴婢只好自己到她的房间里找出来,拿给了沐管家。就、就是这样,别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是寒穗要害王爷?”柳南栀问道。 “害王爷?”妙云惊得脸色一白,屁股尿流地答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敢!这真的是寒穗姐姐拿回来的香啊!前些日子熏夫人睡不好觉,寒穗姐姐便拿了这些宁神香回来。熏夫人用过之后觉得效果不错,那日王爷来鸳鸯阁,便命奴婢点了这种香,王爷果然睡得很好。奴婢实在不知道寒穗姐姐要害王爷啊!” 小丫鬟四肢伏地,吓得瑟瑟发抖。 还真是不经吓。 妙云话音刚落,罗景山就收队回来了,呈上了从鸳鸯阁内搜出来的剩余香末,并且说是从寒穗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还真是寒穗那丫头。”柳南栀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不经意瞥了那伏在地上丫鬟一眼。 “王妃娘娘,这香究竟有什么问题?为何说那寒穗要害王爷?”沐钦不解地问道。 其余人也是同样疑惑。 不过就是宁神香而已,怎么可能会让人沉睡不醒呢? “这香末里除了沉香屑以外,还加入了另一种植物的粉末,这种植物叫做曼陀罗,若是用量足的话,有不错的镇静和麻醉效果。同时,这种植物还能使人产生幻觉。王爷本来就瘟疫未愈,这宁神香配合曼陀罗的作用,便使得王爷在沉睡中陷入了幻觉导致的噩梦中,无法醒来。因为两次用香的间隔时间不长,应该是有曼陀罗毒素残留在王爷体内,幸好用量不大,而且不是口服,否则,后果会更加严重。” 柳南栀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明白。 “那个寒穗为何要做这种事情?”罗景山不解地挠了挠头。 柳南栀微微抿唇,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过。 这段时间,柳南薰常常以探病的名义回镇国公府去看望柳南雪,却又宣称被梁氏挡了回来,先前镇国公府混乱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因而也没有怀疑。 现在想想,兴许被拒之门外不过是柳南薰放出的烟雾弹,让自己放松警惕。其实她早就跟柳南雪见过面,并且一次陷害不成,又想出了这第二次。 如果柳南薰第一次用这香薰就是在自己被宓都衙门抓走那天,那么一切就能串起来了。在那次陷害自己的案子里,柳南薰的作用,就是拖住北慕辰! 虽然想到了这里,但这些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柳南栀不会轻易说出口,只是答道:“那就要问寒穗,或者是柳南薰了。” “这熏夫人不会害王爷吧……”罗景山喃喃道。 沐钦略微沉思了片刻,对柳南栀拱手道:“王妃娘娘,既然王爷是中了毒,当务之急应该先给王爷解毒才是啊!” 柳南栀心头嗔道,果真是只老狐狸。 方才这件事牵涉到鸳鸯阁,那寒穗又是柳南薰的贴身丫鬟,寒穗做了些什么,柳南薰到底知不知情,可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 如果跟柳南薰有关,那就不是沐钦和罗景山他们这样的下人能管得了的事情。为今之计,只有先让北慕辰醒过来,再如实相告,看看北慕辰北慕辰如何处置。 可这些话,不能是柳南栀来说,否则,以北慕辰对她的态度,只怕反而会认为是她从中设计挑拨。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话来。 看来沐钦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沐管家说得是。柔儿,你去准备六钱甘草和十二钱绿豆,熬成汤,端来给王爷服用。”柳南栀吩咐道。 “是。”柔儿领命而去。 “在王爷醒来之前,我先留在这里照顾吧。反正你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去休息一下吧。” 虽然中毒的剂量不大,但柳南栀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对沐钦和罗景山嘱咐了一番,把他俩打发了,自己留了下来。 柳南栀用清水洗了毛巾,替北慕辰擦掉脸上和脖子山的汗,北慕辰在昏睡中突然伸手大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花痴,被抓包 . 柳南栀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北慕辰死死地抓住。 “喂?” 她试着叫了一声,北慕辰却并没有反应,只是拧着眉头,浑身紧绷,好像在挣扎着。 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来,看上去很是痛苦。 曼陀罗中毒的患者会在十二个时辰左右发生抽搐,甚至是紫绀等反应,虽然北慕辰中毒不算深,但毕竟他是病人,身体抵抗力薄弱,难以招架毒性的侵蚀,因此反应有些剧烈也是正常的。 可看上去,他就像是坠落在深海中的人,挣扎求生,将她的手当作唯一的一块浮木,拼尽全力抓在手中。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平日里这么自以为是的一个人,也有如此恐惧的模样? 柳南栀又试着抽了几次手,都没能成功,只好微微叹口气,先这么由着他。 服了药之后一段时间,北慕辰的情绪才稍微平复许多,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仿佛是因为太过疲乏而睡着了。可他还是紧紧地抓着柳南栀的手腕不放! 柳南栀没办法,只好让柔儿拿了一卷书过来,坐在床边单手翻阅。 “唔……” 昏睡中的北慕辰有些难受地推了下被子,不过力气不足,没有把被子推开,他只好皱着眉头扭捏起来。 柳南栀抬了抬眼皮,一个大男人睡觉也这么不安生? 她放下书,伸手替他拉好被子,却发现他身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又让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难怪他会觉得难受。可是不盖被子的话,他这一身冷汗再受了寒,又会加重病情。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柳南栀嘟囔了两句,旋即把罗景山给召唤了进来。 罗景山风风火火地进来:“王妃娘娘有何事吩咐?” “你给他拿两件干净的衣裳过来。”柳南栀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北慕辰。 罗景山老老实实地从柜子里翻出衣服递过去。 “你再去把毛巾清洗一下,拧干了拿过来。”柳南栀又吩咐道。 罗景山挠了挠头,继续照办。 等他把毛巾递过来时,柳南栀直接指向北慕辰,说:“给他擦擦身子,再把干净衣服换上。” 罗景山一愣,旋即露出一脸难为情的神色,支吾道:“王妃娘娘,这……这不太好吧?属下是个大男人,这哪有大男人给主子家擦身子的……” “谁规定男的就不能给男的擦身子了?”柳南栀嗔怪。 “王妃娘娘,属下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您,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属下……”罗景山哭丧着脸。 “柳南栀赶紧挥了挥手:“打住打住!小墨影是怎么教你们的?不是说为主子赴汤蹈火,什么都能做的吗?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是让你擦个身子,你干嘛搞得比要你的命还严重?” “这……王爷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罗景山为难道。 “命都要没了,还顾这个呢?”柳南栀撇了下嘴,差点没直接让他撒谎也换个好点的理由来。 罗景山咬咬牙,把心一横:“王妃娘娘,您和王爷是夫妻,这事儿您来做比属下更合适啊。而且您是女子,肯定比属下这种粗人细致,沐管家说了,王爷就托付给您了……” 罗景山一边说,一边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柳南栀一脸懵逼,“你给我站住!回来!” 罗景山哪还敢回头,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柳南栀气结。 敢情这是把烂摊子就这么全扔给她了? 要是别人,她倒也无所谓,毕竟她是医生,照顾病人是理所应当的,可这个人偏偏是北慕辰…… 算了算了,北慕辰也是人,啊不对,现在也算是她的病人,替他擦一擦身上的汗,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总不能就这么扔着不管,这跟她立志学医的誓言违背啊! 柳南栀自我安慰了一番,这才无奈地把手伸过去,一颗一颗地解开他里衣的纽扣。 男人健美的身体线条逐渐展露在眼前,结实的胸肌加上标准的八块腹肌,即便柳南栀前世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男性身材,但北慕辰在所有的类型里面也算得上是趋于完美的一个。 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还不够,竟然连身材也这么棒,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看起来就很有手感的样子! 柳南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这就是古代皇子的身体诶,果然保养得比一般人要好,肉质细嫩顺滑,堪比鸡胸肉! 不过北慕辰征战疆场多年,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伤疤,说起来是美中不足,可是一想到这些疤痕都是因保家卫国而留下的,却反而让这具身体更显得富有男子气概。 这时,柳南栀的目光落在他左胸口那道疤痕上。 这道疤,是两年前他被刺杀时留下的。 那把刺伤他的匕首上涂抹了异毒,虽然伤口未能致命,异毒却令他痛苦不堪。贾太医用银针封住他周身筋脉,将毒素暂时锁在了胸口位置不得扩散,却始终无法寻得解毒之药。 柳南栀只好将缝合好的伤口挑开,替他吸出了毒血! 谁知他非但没有醒过来,反而陷入异常的昏迷之中,仍旧命在旦夕。 朝廷遍寻名医无解,直到贾太医不知从哪本古籍上寻得一道偏方,说明要以“阴阳调和”之术来解毒…… 回忆至此,一副香艳的画面涌上脑海。 柳南栀顿时耳根一热,回过神来。 妈蛋! 她这是怎么了?不仅突然发起花痴,还想起那些事情来?! 真是疯了疯了! 柳南栀正露出一张苦瓜脸自怨自艾,却没注意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 “你好像对本王的身体很感兴趣?” 冷冷的声音却有着莫名上挑的尾音,带着一种戏谑的意味。 柳南栀转过目光,陡然对上北慕辰那双如同深海般沉静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做坏事时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该死的是,她刚才竟然没发现,她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老实地移动到了他胸口那道疤上,看起来她就像是在故意吃豆腐的女色/狼! 她慌张地想要把手移开,没想到北慕辰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柳南栀一脸诧异地看着北慕辰。 他想干什么? “你放开我!”柳南栀越是心虚地想要把手抽回来,越是被北慕辰用力将她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上。 北慕辰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色,竟然觉得有趣,微微弯起嘴角,“欣赏”起她的窘态来。 这女人,平日里一副大大咧咧不在乎他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是脸红起来了? 柳南栀瞪了北慕辰一眼。 这家伙是故意想看她笑话是吗? “你这个流氓!”她气急败坏地脱口骂道。 “流氓?”北慕辰微微挑眉,“到底谁才是流氓?本王可没有趁人睡觉的时候,宽衣解带,动手动脚……” 柳南栀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发热,不用看都知道定是红透了! “我、我是在给你擦汗……” &nsp;“哦?徒手?” 北慕辰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被“抛弃”在一边的毛巾上。 “……”柳南栀无语凝噎,“反、反正我是……是来给你看病的,你爱信不信!” 反正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他还想怎么着?! 北慕辰勾了下嘴角:“我信。”说着松开手,撑着身子翻身坐起来。 柳南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还没有更加丢人之前,赶紧转身想溜。 “站住。”北慕辰低低的两个字,斩钉截铁,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乖乖地就停下了脚步,心头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色令智昏”! “你不是要给本王擦汗吗?跑什么?难道是……心虚了?”北慕辰问道。 “我、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值得心虚的!”柳南栀支吾得有些口齿不清了,好半晌才捋顺过来,“你既然醒过来了,当然是你自己擦!” “本王还是个病人,哪有这个力气?”北慕辰理直气壮。 “……?” 这位兄台,你抓我抓得那么用力,你好意思说你连抓毛巾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柳南栀心头犯嘀咕,不过谁让她被抓了小辫子在先,现在硬气不起来,她只能忍! “关我什么事?我去给你找丫鬟过来!” 柳南栀说着要走,可是北慕辰还抓着她的手,她又走得急,北慕辰好像被拉扯到了,倏地松开手,弯腰伏在床沿上,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 柳南栀回过头,吓了一跳,赶忙跑回床边去扶起他。 “你没事吧?” 谁知刚一碰到他,北慕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变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还说你不在乎本王?” 柳南栀有点恼火地抬起头来,毫无防备地对上他澄澈的目光,被戏耍的怒火还没涌上来,心头却先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等等!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柳南栀神情一愣,北慕辰忽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有点微妙。 他为何如此在意她在不在乎他? 柳南栀有些尴尬地别开目光,支吾道:“你可是我的‘长期饭票’,我……我当然在乎你了!” 虽然被柳南栀勉强加了个前提,但听到她说那句“在乎你”的时候,北慕辰心头咚地跳了一下,然后就心跳加速停不下来了! 该死!本来是想整一下柳南栀,怎么他倒心慌起来了? “咳。”他咳嗽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松开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出去吧,本王自己换衣服。” “哦。”柳南栀赶忙把毛巾放在一边,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这房里也没点火啊,怎么会这么热! 柳南栀出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冰凉凉的风吹过来,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偏偏罗景山不识趣地凑过来,小声问道:“王妃娘娘,王爷他……” “他、他、他在休息呢,我先去抓两副药,你、你们继续守着,有事再叫我。”柳南栀忙不迭说道,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一溜烟跑出南院。 留下罗景山摸着脑袋,满心奇怪:这王妃娘娘平日说话挺利索的啊,怎么这会儿突然结巴起来了?难不成也中了大舌头的毒? 柳南栀疾步走出南院大门,忽然才想起来自己想问的问题都没来得及问,现在又哪好意思再折回去! 她这一趟到底是来干嘛的?南院观光一游? 正当她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恼时,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北慕辰的禁忌 . 墨影! 说起来,她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墨影了,别说她在剿匪总督府的公堂受审,就连北慕辰染上瘟疫病倒时,也没见墨影的身影。 恐怕是被北慕辰派出去干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柳南栀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不能问北慕辰,不如先探探墨影的口风,他俩那穿一条裤子似的关系,北慕辰知道的事情,墨影未必会不知道。 “小墨影!” 她连忙举起手打了个招呼,撒欢儿似的跑了过去。 “王妃娘娘。”墨影早就看见她,停下脚步行了个礼。 “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柳南栀殷勤地说道,“我看看,怎么感觉又瘦了一圈?这脸,这胳膊,都清瘦了!” “……”墨影僵着身子,任由柳南栀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半晌才清了清嗓子答道,“王妃娘娘知道属下的职责所在。” “我懂、我懂。”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笑眯眯地说道,“你现在是要去找北慕辰复命?” “嗯。”墨影点点头。 “你还是晚些再去吧。王爷这会儿正病着呢,刚休息,你就别把他叫醒了。”柳南栀一本正经地说道。 墨影微微皱眉:“属下听说王爷染上了瘟疫,多亏有王妃娘娘照料,已经恢复了许多。” “我只是配了副药而已。”柳南栀有点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要说照顾,她还真没怎么照顾上,基本都是沐管家在忙前忙后。 她这几日,可忙着赚钱呢! 不对,她干嘛要觉得心虚? 北慕辰患病,向来也不需要她照顾啊!说不定就是她躲得远远的,不去碍他的眼,他的病才能好得这么快呢! “反正,他现在还没痊愈呢,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你就别打扰他了。”柳南栀一脸真诚。 墨影难得地笑了笑:“属下知道了。要是王爷知道王妃娘娘如此关心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高兴什么?”柳南栀一脸懵逼地小声嘀咕。 还有,小墨影这一脸欣慰的表情是什么鬼啊? “反正你现在闲着了,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你先跟我过来。”柳南栀不由分说地抓起墨影的胳膊就往薇落苑去。 “……”墨影一脸黑线。 以前王妃娘娘可是个很庄重的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动不动就上手啊! 柳南栀可不管墨影怎么想,愣是一路把他拽回了书房。 “王妃娘娘,你到底想问什么?”墨影心头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外面说的,非得跑到书房来? 柳南栀从抽屉里面翻出来一支箭,递给他。 “你看看这个。” 墨影接过箭检查了一下,顿时眉头紧皱起来。 “这是……王妃娘娘你是哪来的这东西?” 看墨影一脸紧张的样子,柳南栀察觉出不对劲。 “前两日在后院,有人刺杀我,暗中放的冷箭。我发现这箭簇有些特别,所以留下来了。” “在王府刺杀?”墨影蓦地握紧了那支箭,“这些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越来越? 果然是之前出现过的吗? “之前在郊外放冷箭害我的马车受惊差点摔下悬崖的,是不是也是这批人?”柳南栀追问道。 墨影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嗯!” “你可有查过他们是什么人?”柳南栀急忙问道。毕竟除了柳南薰和柳南雪以外,她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仇人,如此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墨影抿着嘴唇,表情有些犹豫。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柳南栀看到墨影这副表情,心头隐约有些不安。 “没有。只是听说竟然有人敢在王府出手,觉得有些惊讶。”墨影垂下眼眸,“其实属下这些日子不在王府,就是去了蜀中追查此事。” “蜀中?” 如果没有一定的目标,不至于会跑那么远。说明墨影对对方的身份已经有个怀疑的方向了。 墨影点头,似乎也没打算隐瞒,说道:“这个箭簇,王妃娘娘不是也注意到了吗?这箭簇的确是有些特别,从工艺到造型,在江湖中都极少见,是由专门的工匠打造的。不知王妃娘娘可曾听说过蜀中唐门?” “唐门?当然知道!”柳南栀眼中隐隐发光,即便是在她原本生活的那个时空,蜀中唐门也是武侠里赫赫有名的存在,没想到穿越到古代之后,还真有所谓唐家堡的存在! 虽然原主是个大家闺秀,对江湖中的人事不甚了解,但南征北战多年,对江湖轶事也是有不少耳闻。 唐门是饮誉武林的暗器世家,存世已有百余年历史,以暗器、机关和毒药闻名于世。其门规避世而居,很少对外来往,所以外人也鲜少知道其内部具体的情况。 唐门门下弟子多以刺客身份游走于世,他们身手不凡,行踪诡秘,一旦招惹上他们,几乎难以逃掉,可以说是武林中人最不愿意招惹的一大组织。 “难道此事跟唐门有关?”柳南栀问道。 天呐!如果唐门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那她现在被唐门给盯上了,岂不是早晚会死得很惨? “这支箭里面,是有学问的。”墨影说罢,一把将手里那支箭的箭簇从箭身上拧下来。显然,这支箭的设计就是如此,能将箭簇当成暗器使用。不仅如此,箭身里有一段空心,能倒出一些红色的粉末。 柳南栀捻了一些粉末放在鼻间嗅了嗅:“红心石粉?俗称鹤顶红,也叫砒霜。见血封喉的东西。而且里面还加入了一些秘制的药粉,我只能猜到大概成分,不能精确地判断比例。” “没错。特制暗器,秘制毒药,都齐了。”墨影说道。 加上如此精致的制箭工艺,难怪他会怀疑到唐门身上。 “那我可真该庆幸没有被这箭射中。”柳南栀倒吸一口冷气。 “对方为了隐瞒身份,箭上没有抹毒,我也是从箭簇的设计上慢慢摸索,才发现了箭身里的奥妙。不过要怀疑到唐门头上,也是因为此人的轻功极其了得。” 听墨影这么说,柳南栀也想起那日在树林里,那少年说过,对方轻功非常好,以那少年的功夫竟都被甩开了。 唐门中人乃是刺客出身,轻功可是他们的基本功。 墨影继续说道:“唐门虽然擅用暗器,但光凭他们自己,无法做出供应整个门派使用的大批量武器,因此他们的许多兵器都是由专门的铸造工厂打造。只有唐门的内家弟子,才能使用自家打造的精制兵器。” 柳南栀听出来,墨影的意思是,能用这种箭的人,恐怕身份还不低。 顿时她的心更凉了…… “那你这次去蜀中,打探到什么?”柳南栀小心翼翼地问。 “唐家六少唐子墨,此人是唐家这一代内家弟子射箭技术最好的,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行踪不定了。”墨影答道。 唐家六少唐子墨?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柳南栀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虽然自己记忆力是不错,可这名字出现的频率太低,应该是在某个地方听人随口一提。 “可我不记得,我跟这位唐家六少有什么仇啊!如果真是他要杀我,有什么动机和目的?” 墨影不动声色地抿了一下唇,垂眸答道:“这一点,属下还在追查。不过近来请王妃娘娘务必要小心。若当真是被唐门的人盯上了,可切勿大意。” 墨影露出担忧的神色。 以前柳南栀不爱出门,倒也不至于让人如此担心,可现在,柳南栀三天两头就往外跑,要是唐门之人暗中下手,那可是防不胜防。 可如今,对方已经胆大到潜入王府来偷袭了! “我知道了。”柳南栀心情有些沉重。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赚的钱放在包里都还没捂热呢,她可不想死! “属下会禀明王爷,在王妃娘娘身边多派些守卫,朝廷与江湖之人虽然向来互不相干,但法度没有废弛,即便是唐门之人,想要刺杀王妃,也必然有所顾忌。这次属下前往蜀中,也是为了让唐门知道,我们已经盯上他们了。即便他们对这位六少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但这六少再想要动手,也要考虑一下他们唐门上下的安危。”墨影语气中透出一股狠劲儿。 “放心吧。想整死我的人多了去了,他算哪一位?”柳南栀拍了拍墨影的肩膀,想让他安心一些。顿了顿,柳南栀眼珠一转,试探着扯开话题:“对了,我最近想起一些事情,心里总有些在意,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是王妃,属下是下人,你想问什么,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问。”墨影一脸真诚。 柳南栀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做了这么多铺垫,也算是把墨影的话匣子打开了,她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问道:“你知道月凉族吗?” 就在柳南栀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墨影的脸色顿时大变,情绪激动地脱口道:“王妃娘娘你怎么……”突然他止住话头,环顾左右,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柳南栀没想到墨影对这个名词会如此敏感和紧张! 不过是一个已经消亡的民族,他为何是这般反应? “我……”她想了想,现在她对自己身体里那股诡异的寒气知之甚少,虽然老婆子和寒穗都证实了那是一种蛊毒,可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墨影为好,省得还要解释一番。 “我就是想起之前我在贾府的时候,被人用蛇袭击的事情。后来昊然哥哥跟我说,这可能是南邵的探子搞的鬼。南邵诸国虽然对这些毒物有所研究,但要掌控这种御虫之术并不简单。我查阅了史书古籍,看到一种传闻,说有小部分南邵人其实是南疆的少数民族和一个古老的民族结合的后裔。” 顿了顿,柳南栀仔细看着墨影变化的表情,放慢了速度说道:“那个古老民族擅用一种蛊术,而这种蛊术和各种毒物息息相关,御虫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入门功夫。而那个早已消亡的古老民族,就是月凉族!” 墨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个想法,你跟王爷提过吗?” “本来是想跟他探讨一下,但还没来得及……” 毕竟北慕辰也是那次毒蛇袭击事件的受害者,用这个由头跟他提起,似乎也顺理成章。 可墨影立马面色严肃地截断柳南栀的话:“万万不可!” “……?”柳南栀疑惑地看着墨影。 “这三个字可是王爷的禁忌,王妃娘娘可千万不要主动提起!”墨影十分郑重地提醒柳南栀,甚至比方才让她注意防范唐门的刺客时的态度更坚决。 “为什么?”柳南栀不解。 明明上次在北疆的时候,北慕辰自己还提起了,凭什么就不让她提? “此事牵连甚广,知道了对王妃娘娘你也没什么好处,还请王妃娘娘听属下一言!你若是当真关心王爷,就不要提起这件事了。”墨影眉头紧皱,甚至有些恳求的意味。 谁关心那个渣男了? 柳南栀心里这么想着,却无法用这句话来反驳墨影,而且她看得出来,那个什么月凉族对北慕辰来说,应该有很重要的地位。 看柳南栀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墨影也不给她再多问的机会,拱手说道:“如果王妃娘娘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就先告退了。” 说罢他就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可墨影越是这么三缄其口,柳南栀却越是好奇。她跟北慕辰认识了二十年,她怎么不知道北慕辰还有这样一个禁忌? 怪事! 柳南栀一边琢磨着这件事,一边走回卧房。 刚转过屏风,走进内室,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带着秘密的刺客 . 有人! “谁在鬼鬼祟祟的?”柳南栀脑海里蹿出这个念头,立马拔出背后的匕首,朝身后发出轻响的方向刺过去。 黑影旋身躲过,伸手扼住柳南栀的手腕,不让她反身将匕首刺回。 但是对方很明显力道不足,手掌微微颤抖着。 柳南栀立马曲起胳膊,用手肘狠狠地撞向对方的胸口,黑影顿时被她击退出好几步。 “唔……”黑衣人捂住胸口,伸手抓住屏风一侧,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不是来杀我的?你是什么人?” 柳南栀看见黑衣人的一侧胳膊上臂有一道撕裂的口子,正往外渗出血,几乎把整条胳膊都浸湿了。刚才闻到的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人不至于蠢到带着伤来杀她吧!今天也并没有听说王府里有刺客潜入!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干嘛的,但看这一身行头,又带着伤,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用匕首指着对方,要是他敢乱来,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黑衣人倚着屏风才堪堪能够站稳,目光中强忍着疼痛,喃喃道:“帮我……” 帮他? 这人闯进她的房间来跟她大打出手,还想让她帮忙? 柳南栀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人,对方蒙着面,看不清楚长相,但那双眼睛看上去也并不熟悉。 “噔噔噔!”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妃娘娘!” 好像是王府的侍卫? 柳南栀旋即往外厅走去,谁知那黑衣人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柳南栀回过头,本以为他是想阻拦自己往外走,但黑衣人却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匣子递过来,示意柳南栀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柳南栀疑惑地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装着半颗药丸子。 这药丸子看上去有些眼熟。 柳南栀捏起药丸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这味道…… 对了!先前莫家寨的二当家在草木村给她喂了毒药,后来拿柳南雪换二百万赎金的交易完成之后,对方给她送了半颗解药,还说等确定这件事没有诈之后,再给她另外半颗。 这人手里的,就是那另外半颗解药! “你是莫家寨的人?”柳南栀急忙问道。 不等黑衣人回答,门外又响起了催促性的敲门声。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你没事吧?” 如果她再不出去,外面的侍卫恐怕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直接闯进来了。 “我先出去应付他们。”柳南栀安抚地对黑衣人道,让他松开手,然后快步走到外厅去打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几名王府的侍卫。 “什么事这么急?”柳南栀问道。 “启禀王妃娘娘,属下们正在搜查刺客。”侍卫答道。 “刺客?”柳南栀心头一惊,难不成那人真是来王府行刺的?她下意识用眼角余光往里间瞥了一眼,定了定心神,问道:“有人闯进王府刺杀王爷?” “不是这样的,王妃娘娘。”侍卫有点支吾,“其实……这个刺客是从太子府上跑出来的。” “太子府?”柳南栀微微挑起眉梢,“他们太子府追查刺客,跑到我们王府来干什么?” 侍卫答道:“太子府的侍卫说,今天早些时候有一名黑衣刺客在太子府的后院埋伏,被侍卫发现,一番缠斗之后,黑衣刺客受了伤,跳墙逃窜,太子府的侍卫一路追踪到了咱们王府高墙外,便失去了黑衣刺客的踪迹。他们想要进王府搜查,被墨统领拦住了。” “这骄阳王府岂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柳南栀嗔道。 要闯进王府来搜查刺客,即便是太子府的人也必须得有皇帝的圣旨! “墨统领吩咐属下们到院中搜查,若真有所谓刺客,只怕会伤到主子们。”侍卫说道。 柳南栀冷笑了一下:“我看,他们不是在追查刺客,分明是想给我们王府扣一顶帽子。” 侍卫们闻言,面面相觑。 “方才……墨统领好像也这么嘀咕来着。” “你们出去复命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刺客。”柳南栀答道。 “是!”侍卫们拱手答道。正待侍卫们要离开时,其中一人看到柳南栀身上竟然有血迹。 “王妃娘娘,你身上……怎么有血?”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用匕首在手背上划了一道,然后伸出来给众人看。 “我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正准备包扎呢,你们就敲门了。”柳南栀耸了耸肩。 “那属下们就不打扰王妃娘娘了,王妃娘娘赶紧去包扎伤口吧。”侍卫们这才放心离开。 正好柔儿过来了,瞧见柳南栀手背上的伤痕,惊呼了一声:“小姐,你的手!” 柳南栀连忙拉着柔儿一起进屋,紧闭上房门,快步走到屏风后面。 “小姐,你的手要赶紧包扎啊,你去哪儿?”柔儿急道,可一转过屏风,就瞧见瘫坐在地上的黑衣刺客。柔儿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半晌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问道:“刚才侍卫们在找的刺客,难道……” “嘘——”柳南栀做了个嘘声,“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呢。如果他真是太子府的刺客,那就更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了。” “可是……”柔儿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几乎已经昏死过去的人,一身夜行衣,身上带着伤口,顺着胳膊往下淌的血水在地上积了一小摊。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正经人吧?小姐竟然还要把他救下来? “别可是了,先看看他的伤。”柳南栀不顾柔儿的反对,起身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医药箱。 柔儿满脸嫌弃地摘下黑衣人的面纱,顿时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怎么了?”柳南栀拎着医药箱快步走过来,瞧见柔儿愣愣地蹲在那儿。 柔儿咽了口唾沫:“这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啊?” 虽然不知道柔儿为什么这么问,但柳南栀还是想了想刚才黑衣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男的吧?” 直到柳南栀凑上去看见柔儿正看着的这张脸,才明白柔儿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黑衣刺客竟是一名极其年轻的男子……嗯?大概是个男子! 可这个男子偏生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 虽然奄奄一息,满脸疲倦和痛苦,但仍让人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足以令大部分女人都嫉妒到发狂! “长成这样还去当刺客,简直是太暴殄天物了吧?”柔儿惊呼道。 “咳咳……”黑衣人咳嗽了两声,微微张开眼,瞧见柳南栀正准备掀开自己胸口的衣裳,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把柳南栀当成了仇敌,几乎要把她的腕骨捏断了。 “喂!”柔儿呵斥了一声,“我家小姐可是在帮你疗伤!还不快放手!” 黑衣人咬紧牙关瞪着柳南栀,又或者并非是在看她,只是人在危急关头用尽全力地抓紧身边能够抓住的东西,直到失去力气垂下胳膊。 柳南栀掀开黑衣,看到刺客身上不仅只有胳膊上那一道伤口,胸口上还有一大片淤青,难怪刚才她用手肘撞击那一下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冲击力。 “先处理刀伤,我来上药和包扎。你去烧点开水,淤青需要热敷,再做针灸。”柳南栀对柔儿吩咐了一通。 俩人在空地上临时铺了一张地铺,合力将黑衣人拖了上去。 做完所有的治疗,柳南栀已经累得瘫坐下来。 柔儿用手炉点了香薰,一边在各个角落里走动,掩盖弥漫了整间屋子的血腥味,一边抱怨道:“小姐,我们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人,你就这么救了他,要是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咱们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没关系,既然我敢把他放在这儿,自然有治他的办法。”柳南栀说着,掏出那只小匣子,拿出半粒药丸。 柔儿方才已经听柳南栀说过这件事情,不过心头还是有些不安:“小姐,这真是莫家寨的解药吗?” 柳南栀嗅着那半粒药丸里的成分,点头说:“之前他们给的那半粒,奶娘已经拿给贾叔研究过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破解,只是研究出了一些能够延缓药性发作的配方,不过这半粒药的确是真的,而且,有了这半粒药,我就不用再担心会被毒死了。” “奴婢真是不明白,如果这人身上有莫家寨的解药,那就说明,他应该就是莫家寨的人。那莫家寨为什么要派人到太子府去行刺?又为什么会跑到我们王府里来?这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吗?要真让太子府的人闯进来,发现了这个刺客,那咱们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柔儿嘟囔道,心里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现在刺客就躺在骄阳王妃的卧房里,一旦出了纰漏,那可就真的是无可挽回了。 柳南栀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救下这个黑衣人,她可是冒了巨大的风险! 但是在没有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和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之前,她不能见死不救,或者直接把人交给太子府。 这时,敲门声又“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王妃娘娘。” “沐管家?”柳南栀和柔儿对视了一眼,赶紧换上一件干净的外衣,走出去开门。 沐钦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脸色有些严肃。 糟糕!该不会是刚才那些侍卫发现了不对劲,告诉沐钦了吧? “有什么事吗?”柳南栀按下心头的不安。 “太子殿下带了一群侍卫正往我们王府来呢,现在王爷正卧病在床,只有麻烦王妃娘娘出去待客了。不能让人以为,咱们王府无主,可欺啊。”沐钦的声音沉甸甸的,仿佛一副挑子,直接落在了柳南栀的肩膀上。 当了这么多年白吃白喝又不用管事的“便宜王妃”,这会儿终于有人想起她是这王府的主母来了。 不过,维护王府的颜面也就是维护她自己的颜面,她也能猜到北慕寒是为何而来,要是真让北慕寒得逞,不仅是王府受到牵连,她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换身衣裳,立马就出去,你们想办法周旋一下,务必把人挡住。”柳南栀对沐钦吩咐了几句,然后关上门,回到屋内,迅速换上平时都不怎么穿的华贵服装。 “完了!”柔儿急道,“太子一定是对刚才的搜查结果不满意,所以亲自带人过来了。他肯定知道王爷现在在生病,认为王府没有人能挡住他,趁机来我们王府找茬呢!可他要是真的闯了进来,那咱们不就……” 柔儿不安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要不,咱们现在就把人从后门送出去?” “别傻了。”柳南栀深吸一口气,“太子府的侍卫一定早就在四周布防盯梢了,咱们这个时候把人转移出去,只会让人抓个现行。” “可是……” “好了,你镇静一点,还有需要你去做的事情呢。”柳南栀叮嘱道。 她可不会让自己栽在北慕寒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智拦太子 . 王府大门外,太子北慕寒领着数十名侍卫气势汹汹地走来。 “太子殿下!”沐钦和墨影快步走上前去,看似行礼,实则挡住了北慕寒的去路。 “滚开!”北慕寒脾气暴躁地厉声呵斥,狠狠拂袖,似乎要一掌将沐钦给推开。 墨影一把抓住北慕寒的胳膊,略微用力,便听得北慕寒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干什么?还不住手!这可是太子殿下!”旁边的太监站出来,指着墨影尖声尖气地吼道,可那声音就像是用钝钝的刀子在铁板上划过似的。 沐钦给墨影递了个眼色,示意墨影松手退开。 墨影看了一眼那老太监,冷声道:“属下是看太子殿下走得太急,怕他摔倒,才好心搀扶。”说着,他退到沐钦身后去。 “你!”北慕寒捂着发红的手腕,明知道墨影是故意对他下手,可是问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钦抢着打断了。 “太子殿下,一介武夫下手不知轻重,若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家护院,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敢这般闯进王府,因此侍卫们反应过激了一些,相信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至于和一个下人计较。”沐钦带着笑脸,拱手赔礼。 三言两语就将北慕寒想要发的怒火给拨了回去,噎得北慕寒烧心不已。 老太监扯着嘴角冷笑道:“不过就是王府养的几条狗而已,太子殿下怎么会跟狗计较呢?倒是这三殿下,怎么就连几条狗都拴不住了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老太监! 柳南栀刚走出来就听见墨影被人骂成狗,微微扬起眉梢:“我们王府可没养过叫唤得这么厉害的恶狗!沐管家,你也不管管这门房,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放?王爷为了治水患累到病倒,你就是这么替他看家的?” “王妃娘娘。”沐钦赶紧行礼,往后退了半步,给柳南栀让出主位。“老奴无能,让王妃娘娘操心了。” 老太监不但自己挨了骂,还连累太子也被说成了“东西”,气得牙齿打颤,不顾身份地指着柳南栀斥道:“大胆!你敢对太子殿下无礼!” “大胆的是你!小小一个内侍,竟敢用手指着本王妃,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到皇上御赐的骄阳王府来撒野?”柳南栀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好几度,伶俐的目光转向墨影,“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大胆的奴才给本王妃拿下!” “你、你们要做什么?”老太监惊慌地张大眼,指着朝自己走来的侍卫。 墨影一把抓住老太监的手腕,将老太监从北慕寒身后拽了过来。 “住手!”北慕寒呵斥了一声,想要阻止,他手下的侍卫见主子发火了,也立马拔刀将墨影给围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柳南栀冷声斥责,不怒自威的声调竟将那群侍卫给震住了。 “应该是本太子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北慕寒见柳南栀不仅扣下了自己的内侍,还当着自己的面大呼小叫,简直嚣张得可恶。 还真是跟他那个顽石般的三弟一模一样,丝毫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殿下,妾身这可是为了你好。”柳南栀淡定地说道。 “你说什么?”北慕寒的怒火在不断往上冒,但又觉得柳南栀的话极其可笑。 她竟敢说她这些以下犯上的举动都是为了他好? 简直是放屁! 不过北慕寒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柳南栀就接过话茬:“太子殿下在进王府时,可有看见门口高挂的那块金字招牌?‘骄阳王府’四个大字,可是皇上亲笔御赐,这代表着什么,太子殿下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想用父皇来压本太子?”北慕寒硬着头皮,暗暗咬牙,“怎么,本太子来皇弟的府上做客,难道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太子殿下若是来拜访,王府欢迎之至,但是你手下的侍卫在皇上御赐的宅邸里拔刀,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想必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应当比妾身这个小女子更懂得我大宛的律法吧?这种小事,还需要妾身提醒你吗?”柳南栀微微笑道。 北慕寒心虚地左右看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旁边的侍卫头上,小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拔刀的?还不给老子收起来!拔刀!叫你们拔刀!” 侍卫头子被北慕寒又打又踢了一顿,狼狈地招手让手下收刀退下。 “太子殿下……殿下,救救奴才啊!”老太监还被墨影抓着,以墨影的力气,他那把老骨头可不好受。 北慕寒不悦地皱起眉头,对柳南栀说道:“王妃还不让人放开本太子的侍从吗?这就是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 “王府对客人自然会遵守礼节,但要是想在王府的地盘上撒野,那也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方才这奴才对我指手画脚,大呼小叫,大家可都看见了?” 沐钦对四下的王府亲卫们使了个眼色,只听得整个王府顿时齐刷刷地震天响起三个字:“看见了!” 倒是把北慕寒吓了一跳。 柳南栀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遗憾的模样:“太子殿下,你看看,现在整个王府前院都知道这个奴才对他们的王妃出言不逊的事情,想来不用多久,整个王府都会传开。若是妾身不对这奴才加以教训,这王府内的奴才们从此以后不把妾身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事小,大家以讹传讹,说太子殿下你教导下人无方,甚至是故意到王府来闹事,那可就是大事了,妾身也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啊!” “胡说八道!”北慕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斥道,“本太子为何要到王府来闹事?谁敢在背后乱嚼本太子的舌根!” 柳南栀做出一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支吾道:“太子殿下,前段时间在朝堂上,因为东南水患的事情,您被皇上训斥一通,然后,皇上就把治理东南水患的一系列事务都交给了三殿下处理,这件事已经传得整个宓都城沸沸扬扬了。若是这时候再传出太子殿下纵容奴才在王府冒犯王妃的传闻,太子殿下认为,会闹出怎样的风雨呢?” 北慕寒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陷入思索之中。 老太监连忙哀求道:“太子殿下,你可别被这丫头给蒙蔽了!别听她胡说八道啊!这丫头是在威胁您啊!” 北慕寒眉头紧锁地沉思着,若是任由这个丫头教训自己手下的老太监,那岂不是连带着自己也被羞辱了一番? “弟妹……” “外人甚至可能会质疑,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连下人都管教不好,如何管理天下呢?”柳南栀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连同声音也冷了下来。 “……”北慕寒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柳南栀,“简直放肆!质疑储君,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谁敢乱说这种话,本太子叫他人头落地!” “既然太子殿下也知道,大不敬之罪不可饶恕,那这奴才以下犯上,甚至屡教不改,对本王妃一口一个‘丫头’,妾身又岂能不追究?”柳南栀反问道。 北慕寒彻底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太监。 “殿下……殿下……”老太监有些惊恐地瑟瑟发抖。 现在真是保住这老太监也丢脸,保不住也丢脸,北慕寒气得左右为难:“宝公公毕竟是本太子身边的老人……” “那就由太子殿下亲自惩罚吧!”柳南栀微微扬起下巴。 &nsp;“诶?”北慕寒愣了一下,从一开始没想到柳南栀会如此大胆对自己开火,到现在更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这个事情推到自己手里。 “妾身想了一下,既然是太子殿下你的奴才,由妾身或者是王府的人来处罚,确实不太合规矩,所以,妾身以为,应该由太子殿下你亲自掌嘴惩戒这个奴才,才能体现太子殿下你的大公无私啊。”柳南栀一脸无邪地微笑起来。 柳南栀身后众人忍不住憋笑。 “这……” 北慕寒一脸为难和尴尬,柳南栀却转头对墨影使了个眼色。墨影立马会意地踢了一脚老太监的后膝盖窝,老太监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倒,四肢伏地地跪了下来。 墨影揪住老太监的后衣领,迫使老太监抬起头来面向太子。 “殿下……老奴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老太监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说道。 “如果宝公公真的对殿下忠心耿耿,不是应该多为殿下着想吗?”柳南栀仍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看着北慕寒的脸完全冷笑来,她简直更想笑了,要不是理智压制着,她恐怕会忍不住大小一通。 可她越是笑得温柔和煦,就越是让北慕寒有一种想要提刀砍死她的冲动。 “奴才犯了错,做主子的自然要好好教训了。”北慕寒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转向老太监,抬起手来,对准老太监的脸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哎唷!”老太监被打得叫唤了一声,脸别到一边,又被一巴掌扇过去。老太监嗷嗷直叫,语无伦次地哆嗦道:“殿下……殿下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啊,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啊!殿下……” 北慕寒抬起来的手在半空中一滞,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柳南栀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震住了,还不由自主地被她带着节奏走! “你想拖住本太子,然后趁机偷偷转移刺客?”北慕寒盯着柳南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妾身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柳南栀保持着笑容。 北慕寒扬声对身后的侍卫招手:“来人啊,给本太子搜!” “慢着!”柳南栀呵斥一声,王府的亲卫们也立马一字排开,挡住了太子的人。见状,柳南栀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刚才不是还在说是来做客的吗?现在突然大动干戈,又是什么意思?” “本太子是来搜查刺客的!”北慕寒理直气壮地说道。 柳南栀反问道:“刺客?妾身倒是听说了一些,好像是有刺客潜入了太子殿下的府邸,被侍卫一路追踪,怎么,太子殿下还没抓到这个刺客吗?” “没错。今日有刺客埋伏在本太子的府邸,侍卫发现之后,一路追着刺客到了王府后门墙外,刺客就消失了踪影,至今还没抓到。”北慕寒说道。 “这就奇怪了。”柳南栀喃喃道。 “奇怪?”北慕寒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等着柳南栀解释。 柳南栀淡定地笑了笑:“首先,这太子府的守卫应该极其森严,这刺客竟然能从重重包围中脱身,还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其次,太子殿下想来住在东宫,太子府邸通常都是空着,那刺客埋伏在太子府里,能刺杀谁呢?还有,方才太子殿下的人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侍卫搜查了王府,并没有发现什么刺客,太子殿下却又带着人来一次,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北慕寒没想到柳南栀一下子提出这么多问题,愣了一下,才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打扫府邸是为本太子的表姐夫,山东巡抚赵大人准备的!” 山东巡抚赵大年?! 柳南栀脑海里一声惊雷炸响,那个险些丧命的雨夜,一下子浮现在眼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贵妃驾到 . 那个老贼,竟然这么快就要来宓都了? 柳南栀虽然早就知道此事,但没想到这个行程会提前这么多。 看来是时候抓紧时间完成那件事情了。 见柳南栀陷入思索之中,北慕寒以为是在认真聆听自己的话,底气也更足了一些,继续说道:“这段时日为了布置府邸,本太子时常会到府邸去监工,那刺客埋伏在府邸中,想必就是想趁机伏击本太子。没想到他的奸计被府中的侍卫撞破,他趁着众人还未集结,杀出重围一路逃亡,本太子的人原本一路紧追,眼见马上就能将此人缉拿,谁知这刺客闪进王府后门的长巷之后,突然就消失了踪迹。你说,本太子该不该来王府追查?” “可是方才侍卫已经搜查过了……”柳南栀说道。 北慕寒打断道:“那是你们王府的侍卫搜查的,可这刺客是向着本太子来的,若是本太子的人不亲自搜查一遍,让本太子如何能放心?”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府会包庇刺客吗?”柳南栀反问道。 “本太子可没有这个意思。”北慕寒冷笑,“只是这刺客太过狡猾,听说自从三弟病倒之后,王府的亲卫大部分都派到了三弟的住处看守,本太子怕王府的兵力会应付不过来,所以才体贴地带人过来,亲自搜查。” “太子殿下,这可是王府!”柳南栀厉声提醒道。 “本太子说的可是刺杀储君的大事!”北慕寒咄咄逼人,说着就要往里走。 柳南栀却移步挡住北慕寒的去路:“太子殿下,没有皇上和这宅邸主人的允许,即便是您,也没有权力让侍卫搜查王府!” “那弟妹可一定要记得入宫向父皇禀告此事。”北慕寒已经被柳南栀拖得有些不耐烦了,冷冰冰地回复了一句,招手示意侍卫们直接闯进去。 “太子殿下,你……” 柳南栀想要挡住侍卫,却被粗鲁地一把掀开。 “王妃娘娘!”墨影正在挡着往里闯的侍卫,见柳南栀差点摔倒,赶紧上前来搀扶。 可这样一来,太子府的侍卫便更加肆无忌惮往里闯。 “拦住他们!”柳南栀呵斥道。 “给本太子搜!出了任何问题,有本太子担着!”北慕寒厉声斥道。 柳南栀抓紧了衣摆,瞪着北慕寒。 他如此肆意妄为,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如今太子一党和骄阳王府斗得如火如荼,太子这般在王府内大肆搜查刺客,即便没有查到什么,但他若是暗中动了手脚,非要整出一点线索来,那对骄阳王府来说也是极大的麻烦! 所以柳南栀绝对不能让他们借机踏进王府后院半步! “都给我站住!”柳南栀大喊一声,“擅闯王府者,按律例可就地诛杀!” 太子府的那群侍卫们顿时面面相觑,然后扭头看向了主子,似乎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北慕寒微微眯起眼眸看着柳南栀,露出一抹阴冷的目光:“弟妹百般阻挠,莫不是心里有鬼?难不成,你是在包庇刺客?” “太子殿下可不要血口喷人……” “王妃到底在害怕什么?”北慕寒步步紧逼。 柳南栀张了张嘴,正在考虑要如何作答,便听得王府门前传来一声内侍的宣声:“贵妃娘娘驾到——” 一身锦衣华服的珍贵妃下了马车,疾步向王府大门走来,看到前院的混乱景象,而北慕寒也身处身处这一片混乱之中,珍贵妃眼底掠过一道暗光,但同时也沉下了气息,放慢脚步走进来。 柳南栀抬头瞧见珍贵妃,以及跟在贵妃后面的竹楠嬷嬷和柔儿,心头终于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北慕寒俯下身行礼,手在背后不甘不愿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 珍贵妃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北慕寒身上:“本宫知道辰儿病了好几日,前段时间因为瘟疫的缘故,本宫不方便来探望,不过听说最近已经恢复了不少,所以本宫特意向皇上请求出宫来探望。幸而皇上隆恩,体谅本宫慈母之心,特准本宫出宫。” 顿了顿,她弯起嘴角,淡淡笑道:“没想到,太子殿下也在。” “贵妃娘娘……”北慕寒正要说话,没想到被柳南栀抢先一步。 “母妃,太子殿下也是过来看望王爷的。” 北慕寒被柳南栀这么一“抬举”,只好顺着话说道:“是啊,本太子听说三弟为了治理东南水患,替父皇分忧,都累得病倒了,自然望一下。” 珍贵妃笑意更浓了一些:“太子难道不该是为了兄弟情谊而来吗?” “咳。”北慕寒呛了一声,连忙答应,“是,自然也是为了兄弟情谊。本太子来看望兄弟,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敢刻意多提。” “这太子出行,排场就是不一样,来探个病还随身带着数十名侍卫,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是来寻衅滋事的呢。”珍贵妃听起来像是开了个玩笑,实则有了些警告的意味。 北慕寒咬了咬牙。 先前是柳南栀对自己阻挡一番,现在又来一个珍贵妃,原本前一个已经够难对付的了,他虽然勉强靠强权压下去,但珍贵妃是长辈的身份,又是如今父皇身边最受宠的嫔妃,她吹的枕边风,可比皇后说的话要容易入父皇的耳得多,要是在她面前不敬,那就是个大麻烦了。 “殿下。”老太监靠近北慕寒身后小声提醒,“显然王妃一直都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珍贵妃过来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啊。” 听老太监这么一提醒,北慕寒也反应了过来,心头不禁涌起一阵怒气。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既然都是来探病,太子就和本宫一起进去吧。”珍贵妃说道。 北慕寒抬起头,叫住珍贵妃:“贵妃娘娘!” 珍贵妃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北慕寒:“太子还有什么事要说?” “启禀贵妃,本太子今日在宫外府邸险些遇刺,带着这些侍卫出门,其实是要追查刺客。”北慕寒说道。 “刺客?”珍贵妃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行刺当朝太子?真是反了天了!那刺客抓到了吗?” 北慕寒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答道:“这刺客实在是太厉害,突出了侍卫的合围,一路逃窜,太子府的侍卫追踪到王府后门外,便失去了刺客的踪影,所以本太子才带人前来王府搜查。” “这刺客胆大包天,定是要追查到底的!”珍贵妃加重语气说道。 柳南栀立马答道:“启禀母妃,儿臣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因此让墨统领尽全力配合太子殿下,将整个王府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刺客的踪迹。墨统领已经将此事回禀了太子殿下,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硬是要让侍卫再次闯进王府来亲自搜查一遍……” “本太子是为了严查凶手,怕有所疏漏,才会亲自带队前来。此人乃是刺杀皇嗣的大胆之徒,若是当真潜入了王府,将卧病在床的三弟当作了新目标,那岂不是本太子这个做哥哥的失职?”北慕寒振振有词。 顿了顿,他看向柳南栀,冷哼道:“倒是王妃,遮遮掩掩,百般阻挠本太子入内搜查,不知道的,恐怕还要怀疑王妃是在掩饰什么呢。” 珍贵妃看向柳南栀。 “妾身只是想维护王府的尊严而已。毕竟,这太子殿下和咱们骄阳王府的关系,一向被外界谬传不和,如今太子殿下带着这么多人马闯进王府,非要亲自搜查刺客,若是传扬出去,外人会怎么想?说太子殿下信不过我们王府的侍卫事小,可要是被有心人利用,说太子殿下是担心我们王府有意包庇刺客,那这件事可就牵连大了。妾身岂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诋毁王爷的清誉,更有损太子殿下和王爷的兄弟感情呀!”柳南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福身对贵妃陈情。 珍贵妃拉着柳南栀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王妃考虑周全,真是费心了。” 北慕寒咬了咬后槽牙,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贵妃娘娘……” 珍贵妃转向他,笑道:“太子殿下,既然王妃说已经搜查过整个王府上下,并未发现刺客的的踪影,那这件事不就已经了结了吗?” “可是侍卫亲眼看见那刺客逃进了王府……”老太监忍不住提醒。 “大胆奴才!”竹楠嬷嬷瞪了老太监一眼,“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 “掌嘴!”珍贵妃更是毫不留情地吩咐下去。 竹楠嬷嬷走上前,一巴掌扇在老太监脸上。 老太监的脸颊已经肿得跟面包片似的,刚才的伤还没好,这一巴掌下来,又是疼得嗷嗷叫。 “贵妃娘娘,此事……” “本宫回宫之后,定会将此事告知皇上,恳请皇上下令追查,务必要让刺客伏法!”珍贵妃说道。 太子带侍卫硬闯王府,从珍贵妃口中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会变成什么意味? 北慕寒心里一清二楚。 “不敢劳驾贵妃娘娘,此事本太子自会处理。”北慕寒不甘不愿地召回了所有手下,“既然今日贵妃娘娘特意出宫探望三弟,本太子也不好打扰你们母子尽享天伦,今日就先打道回府了,改日再来看望三弟。” 说罢,北慕寒愤然地拂袖而去,老太监委屈巴巴地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步伐。 “恭送太子殿下。”柳南栀福身送走北慕寒。 北慕寒一走,整个院子里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这次可是来者不善。”珍贵妃看着北慕寒的背影,冷冷说道。 “是啊。若真让他的人进了这王府大院,随便做点什么手脚,那可就是一顶大帽子扣在咱们王爷的头上了。”竹楠嬷嬷一语道破玄机。 珍贵妃转头看向柳南栀,欣慰地说道:“幸亏王妃聪慧,及时派丫鬟入宫通知本宫,否则,太子借着这搜查刺客的由头,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有母妃时时点拨,儿臣自然不敢懈怠。说起来也是托母妃的福,当年若不是母妃向皇上请求,赐了儿臣这枚玉牌,儿臣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又岂能如此轻易入宫。一切都是母妃想得周到。”柳南栀觉得自己拍起马屁来,竟然也人模狗样的了。 “既然来都来了,本宫就去看看辰儿吧。王妃要一起过来吗?”珍贵妃问道。 “母妃和王爷难得母子团聚,想来定有许多话要说,儿臣也正好去给王爷准备餐点和汤药,让王爷能早些康复。”柳南栀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带着柔儿撤退。 垂眸告退时,她瞥见珍贵妃拢在袖口里的一只手上,挂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子,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可那上面垂落的穗子却是已经发旧了,还有半枚不完整的玉坠。 这种残次之物,可不配珍贵妃现在如日中天的身份。 难道是旧日颇有怀念价值的东西,才留存至今? 柳南栀没有多想,跪安后,径直回到薇落苑内。 正好借着给北慕辰熬药的便利,她多煎了一副药给那昏迷中的黑衣人。 莫家寨,太子府,山东巡抚,神秘刺客…… 这宓都城可真是暗流汹涌! “咳咳……” “小姐!他醒了!”里间传来柔儿惊喜的呼唤声。 柳南栀赶忙走进去,见那黑衣刺客睁开眼睛,向她投来一瞥。 这眼神,怎么莫名有些熟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刺客的目的 . 这个诡异的想法令柳南栀一愣。 眼前这张脸如此令人难忘,若是曾经见过,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可她现在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可以肯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 那又何来熟悉一说? 估计只是这神态眼熟吧,毕竟一种神情可能会出现在很多人脸上。 柳南栀挥去脑子里多余的想法,上前摸了摸黑衣人的额头:“还有点低烧未退,不过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应该是在好转。我再看看伤口,如果没有感染或者发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说着,她轻轻按了按他的胸口,确认没有血块淤积凝滞。 “咳咳咳……”黑衣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嘘!”柔儿连忙捂着他的嘴做了个嘘声,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忍着点!要是被人发现你在这房间里,我们可就都完蛋了!我死不要紧,可不能让你把我家小姐拖下水。” 黑衣人目光转向柳南栀,充满了警惕性。 “你要是这么信不过我,干嘛还来找我?”柳南栀问道。 黑衣人仍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要不是他之前说过“帮我”两个字,柳南栀真要怀疑他是个哑巴了。 “你若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可不敢继续给你疗伤。”柳南栀停下手,干脆在旁边坐下来,“你要先弄清楚,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帮你,是因为你手里那半颗药。你至少得先告诉我,这半粒药,你是怎么弄来的。” 黑衣人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别处,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却依然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聋了?”柔儿皱起眉头,低声呵斥道。 真是冥顽不灵! “不说话是吧?”柳南栀冷冷地睥睨着这块顽石,“我也没有耐心跟你这么耗着。柔儿,去把墨影叫过来,把这人毒哑了,给我送到太子府去,就说是咱们在两条街外的后巷发现的。万一这要是太子府自导自演送进咱们家门的奸细,我留下他,可就是王府的千古罪人了!” “是!”柔儿立马起身往外走。 黑衣人眼里的光闪烁了一下,看向柳南栀。 “莫家寨。” 听到背后传来的三个字,柔儿才停下脚步。 “你真是莫家寨的人?”柳南栀问道。 黑衣人见柳南栀用质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开口道:“合伙人。”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柳南栀记忆里的弦一下子被触动,回想起当日她在草木村见莫家寨的二当家时,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现在可是‘合伙人’!” 柳南栀托腮,这还真是莫家寨的人。 可是,当初她去草木村的时候,精心乔装了一番,对方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这黑衣人向自己求助的时候,却拿出了半粒药丸,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的举动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也就是说,他知道她曾和莫家寨合作的那重身份! “看来,我是小看了莫家寨的能耐。你们既然能查出我的真实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说我与镇国公府的梁氏和柳南雪母女有仇这件事,不是骗你们的。我是真心与你们合作,现在又救了你的命,你也就不必如此防备我吧?” 黑衣人看了柳南栀一眼,目光又转向了别处。 柳南栀额头黑线。 还真是警惕性够强的! 她只能继续自己一个人瞎琢磨:“莫家寨和太子,应该也没什么仇吧?” 黑衣人眼底掠过一道阴鸷的冷光,沉默片刻,他冷冰冰地说道:“不是为了太子。” 嗯?这话听着有些没头没尾,不过柳南栀略一思索,还是猜出他的意思。 “你是说,你潜入太子府邸,不是为了刺杀太子?这太子府上常年没有住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机密情报,你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潜进太子府,不是为了刺杀太子,又不是为了打探情报,那是为了……” 柳南栀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了一通,脑子里却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先前北慕寒过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赵大年?” 柳南栀刚说出这三个字,黑衣人古井无波的眼底倏地起了一丝波澜。 “你跟赵大年有仇?”想到这一点,柳南栀便觉得此事说得通了。 赵大年即将来宓都,太子为了迎客,打扫出自己宫外的别苑给赵大年住。这黑衣人得到了消息,便潜入太子府邸打探情况,想要摸清楚地形和为赵大年准备的住处。 黑衣人自然也不会回答柳南栀这个问题,但阴沉沉的眼底却浮出一层挥之不去的恨意。 “行,你不想跟我说话,那我找别人说去,正好我也有事要见你们家当家的。”柳南栀说着,拿出之前从黑衣人身上翻出来的一块木质令牌,上面刻有莫家寨的标志。 “还给我!”黑衣人一个激灵,伸手想要去抓令牌,却忘了自己胳膊上还有伤,一抬手便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刚缝合的伤口,你可要好好爱惜,要是崩开了,我可不会帮你再缝一次。”柳南栀狡黠地笑了笑,“你就在这里安心休息吧。别想着逃跑,你现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加上这王府内外加强了警备,你要想出去,可没你进来时这么简单。而且,太子府的暗哨应该在王府周围日夜紧盯着呢,即便你能从王府逃出去,也不可能躲过太子府的暗卫。” 黑衣人愤愤地瞪了柳南栀一眼。 “气大伤身,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多笑一笑比较好。”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走出去。 柔儿跟到门外,拉着柳南栀道:“小姐,你相信他的话吗?” “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柳南栀拍了拍柔儿的手背,示意她而已放心。方才“合伙人”这句话,加上那半粒解药,足以证明黑衣人的身份了。 “可他毕竟是个刺客……”柔儿担心地皱眉。 柳南栀说道:“那个赵大年仗着国舅爷女婿的身份,在山东一带作威作福多年,欠下了不知多少血债,那莫家寨里大都是为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寇的人,有那么一两个跟赵大年有仇的,也不奇怪。” “那……咱们要去见莫家寨的人吗?”柔儿问。 柳南栀点点头:“我会去见他们,你留在家,好好看着这个人。” “小姐你一个人……”柔儿不放心。 “没事。我们现在可是有筹码的!”柳南栀自信满满地说道。 柔儿心想,主子现在做事的确有她自己的风格和分寸,也用不着自己太过担心,反而碍手碍脚,便由着柳南栀去了。 柳南栀走到前院,正好遇到准备离开的珍贵妃和出来送行的北慕辰。 “王爷,你怎么下床了?不是嘱咐过你最近这几日在做最后的调理,不能随便走动的吗?”柳南栀一眼盯住了北慕辰,老远就唠叨起来。 “本王再不出来走动,怕是王府几时被人拆了都不知道。”北慕辰不咸不淡的一句埋怨,也不像是生气,但就是会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柳南栀瘪了下嘴,她明明拼命替他守护了这座王府,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睨了一眼墨影,责怪道:“小墨影,不是让你看着王爷吗?谁让你把他放出来的?” “这……沐管家不在,属下哪看得住啊。”被当做出气包的墨影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 “放出来?”北慕辰的脸拉下来,“你把本王当成什么呢?” “……”柳南栀瞟了瞟左右,这丫反应力还真快! 旁边的珍贵妃突然捂着嘴,“噗哧”笑了一声。 “看到你们小两口如此恩爱,母妃也就放心了。” 恩爱?等等!贵妃娘娘你是不是对“恩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柳南栀一脸黑线。 珍贵妃却自然而然地拉过柳南栀的手握住,莞尔道:“本宫知道,别看辰儿平日处理政务雷厉风行,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日后还要王妃多多费心。” “儿臣知道了,母妃放心。” 柳南栀忍了又忍,才咽下泼妇骂街的冲动。 这丫何止是让她费心,简直是心都操碎了好吗! “对了,本宫方才跟王爷也提过了,皇家在安阳有一座温泉行宫,待辰儿身子骨再好些了,便让王妃随王爷一起去一趟,王爷大病初愈,去做个药浴对恢复有好处,王妃你向来有体寒的病症,泡泡温泉,对身子也是极好的。”珍贵妃笑道。 泡温泉?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但是!和北慕辰一起?告辞! “母妃,这……” “劳烦母妃操心了。儿臣和王妃自然不会辜负母妃的一番好意。”北慕辰瞥了柳南栀一眼,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对吧,王妃?” “诶?”柳南栀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珍贵妃。 这种事情,以往都是由北慕辰来拒绝,怎么这会儿竟然答应得比她还快? “这可是母妃的一番心意。”北慕辰皮笑肉不笑。 “是……当然了。”柳南栀咬了咬后槽牙。 珍贵妃笑道,把胳膊搭在竹楠嬷嬷手上:“那本宫就放心了。”然后又对北慕辰嘱咐了几句,让他回屋好好歇着,“本宫就先回宫了。” “母妃这就要走了?”柳南栀殷勤道。 这珍贵妃可是她的大王牌,有这张王牌在手里,必要的时候才能压得住北慕辰这个恶魔! “本宫这次能出宫,本就是得了皇上的特许,不能久留,何况辰儿还病着,王妃你刚刚不还担心辰儿的身子,催着他回去歇着吗?”珍贵妃暧昧地笑了笑。 “咳!”柳南栀挤出笑容,附和地点头,直到目送着珍贵妃走远,才用力甩开北慕辰的禁锢,扭头瞪了他一眼。 “北慕辰,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看着柳南栀气鼓鼓的样子,北慕辰冷笑了一下,这句话以前都是他来说的才对吧? “做儿子的尽孝,对你来说就是在玩花样吗?” 尽孝? 柳南栀愣了愣。北慕辰刚才演那出恩爱的戏码,还一口答应珍贵妃的提议,只是不想让珍贵妃担心和操心吗? 是她用太过极端的眼光看他了吗?凡是他所做的一切,她总是会怀着揣测、怀疑的心情。突然听到这么单纯的理由,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臣妾错怪王爷了。”柳南栀撇嘴福了福身,“臣妾遵照王爷的安排就是。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管北慕辰接不接受,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你又要去哪儿?”背后传来北慕辰如同审问一般的声音。 柳南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王爷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行程了?” “去行宫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准备,你少到处乱跑,一天到晚给本王惹事,最近本王可没那么多精力替你操心。” “……?”柳南栀脸上黑线。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了吧? 他还是病人,真想直接冲上去揍他两拳。 “谁稀罕你管我?先管好你自己吧!要不是我,你这王府现在可真让人拆了!”柳南栀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王府。 背后,墨影小声嘀咕:“王爷,这安阳行宫的事情,不是你先跟贵妃娘娘提出来的吗?难道不是担心王妃娘娘前几日在地牢受了刑,寒气入体,所以才……” “本王听说,贴身暗卫若是哑巴的话,能省不少麻烦,以前不觉得,现在倒是越想越有道理了。”北慕辰一脸严肃,背着手转身往回走。 留下紧闭上嘴的墨影在风中凌乱。 “唉,现在当侍卫真的好难啊……”罗景山摇了摇头,同情地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两年前的真相 . 柳南栀一走出王府大门,便感觉到四面八方暗中射来的目光。 这里面有多少是太子府的暗哨? 柳南栀不动声色,大摇大摆地穿过两条街,走进了贾府。 既然有这么多暗中盯梢的,她肯定不能就这么去福临客栈或者去草木村了,只能先到贾府来乔装打扮,看能不能找时机掩人耳目溜出去。 贾太医忙完瘟疫的事情,难得休假一天,正好碰到柳南栀上门。 “贾叔,你这个大忙人可算是有时间休息了。” “还不是托王妃娘娘的福,我们太医院才终于能闲下来。”贾太医笑呵呵地说道,却又忍不住多打量了柳南栀两眼,“不过,微臣到现在也还是有些惊讶,更是想不明白,王妃娘娘你的医术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以您现在的医学造诣,即便是代替微臣做这太医院之首,也绰绰有余了。” “贾叔,你这么说可太抬举我了。”柳南栀虽然嘴上谦虚,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沾沾自喜。她对自己的医术自然是有信心的,但能实际运用到这个时空里面,并且得到了首席御医的肯定,说明她的医学事业正逐渐走上正轨。 贾太医笑了笑:“王妃娘娘太谦虚了。你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毒素,还能轻松解决掉令整个太医院和鬼医谷的堂主都头痛不已的瘟疫,别说是一个普通医者,就是极富经验的老中医都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 不过,贾太医言语间还是不免带着一些疑问,他虽然对柳南栀不是特别了解,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柳南栀会不会医术这一点,他还是能肯定的。 以前的柳南栀对医学连略懂皮毛都算不上,可现在竟然摇身一变,展现出了神医般的能耐,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内,就这么速成啊! 柳南栀当然知道贾太医的疑惑,不过这件事她无从解释得太过仔细,只好敷衍过去。 “对了,贾叔,说到我体内的毒素,我最近倒是查到一些新的线索,不知道该不该问问你。” “哦?这件事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之责,王妃娘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是能早日查清这种毒素,也好早些对症下药,替王妃娘娘分忧。”贾太医拱手说道。 柳南栀想起地牢里的老婆子,老婆子说的话,还有墨影谈虎色变的警告,有些犹豫该不该问出口。 可是这件事若不弄清楚,将成为哽在喉间的一根刺,不断地刺痛她,让她难受不已,而且,也只有弄清楚那究竟是不是蛊毒,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才能对症下药,替自己解毒啊。 她迅速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信息,然后才说道:“贾叔你可听说过,有种东西叫蛊毒?” 话音刚落,贾太医的脸色骤然大变。 “王妃娘娘你的意思是,你体内被寒症掩盖的,是……蛊毒?” 看来是听说过! 柳南栀将贾太医满脸复杂的表情收入眼底,斟酌道:“我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才想说出来,跟您探讨一下。毕竟,我对这什么蛊毒,还真是一窍不通。” 其实,在现代的时候,柳南栀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云贵地区的少数民族会使用“蛊”的传说,还有不少传得神乎其神的传说。但归根结底,她并未亲眼见过。 直到来到这个时空之后,“蛊毒”这个词,才真正踏入了她的生活里。 从北疆陆鸣施展的诡异秘术,到寒穗的招供,再到那个古怪老婆子的疯言疯语…… 蛊,似乎跟她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月凉蛊术失传已久,别说是使用,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已经越来越少。若真如王妃娘娘的推断,那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贾太医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两年前那次大难,恐怕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蛊毒了,没想到……” “两年前?您两年前见过蛊?可我从未听奶娘提起过!” 贾太医迟疑了一下,许是在心头做了一番权衡,才下决心跟柳南栀说下去:“蛊术乃是禁忌之术,当年的事情又事关皇室,自然不可外泄。” 两年前?事关皇族的大事? 柳南栀脑海里掠过一道光,该不会…… “王妃娘娘如此聪慧,应该已经猜到微臣说的是什么事了吧?”贾太医见柳南栀面色有异,目光染上了深意。 柳南栀咬着嘴唇,半晌才试着说出那个名字:“……北慕辰?他当年突然昏迷不醒,其实根本就不是中了什么异毒,而是中了蛊?” 贾太医呼了一口气,虽然没有点头,但答案已经全都在他的表情里了。 “难怪……” 难怪当时北慕辰深陷昏迷,遍寻名医无解,即便她吸出了毒血,也仍未能让他醒过来。直到后来贾太医提出用什么古怪的“阴阳调和”之术,才最终解决了问题。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中了什么异毒! “当初王爷中的蛊,是传闻中的情蛊的一种。中蛊之人仿佛全身置于火上炙烤,血液沸腾不息,痛苦难耐,若不及时解蛊,严重后便会陷入昏迷之中。” 贾太医缓缓描述着,而这些话,都在柳南栀的记忆里浮现出对应的画面。 两年前,北慕辰刚刚“中毒”时,高烧不止,浑身痉挛、抽搐,而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的确正如贾太医所说。 “微臣一开始以为王爷是中毒,便按照所能想到的所有毒药的种类,配置了各种解药,仍不得解。直到后来,王妃娘娘将毒血吸出之后,王爷却依然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情况继续恶化,微臣才开始考虑到,是否这根本就不是毒。” “不过,蛊术失传已久,微臣并未往这方面想。还是与镇国公交谈时,无意被点醒,才想到,王爷中的,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蛊毒。” “我爹?”柳南栀没想到,在那件事情上,父亲竟然和贾太医探讨过。 那时北慕辰中毒,父亲并不想让她搀和其中,这也是后来她为了替北慕辰解毒,甘愿被逐出家门的一大原因。她以为父亲根本就没过问过北慕辰的病情,也根本就不关心北慕辰的死活。 没想到,北慕辰最后能得救,竟还是父亲的一句话启发。 “可是,我爹怎么会知道什么蛊术?” “镇国公早年曾在南疆一带作战,听说过不少当地的传闻。即便是在今天,南邵地区也仍有许多关于蛊的传说。只是随着那个民族的覆灭,这世上真正会蛊术,甚至是见过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当时镇国公也只是随口提到了传说,却也点醒了微臣,微臣查遍了史书古籍,才终于觅得解决之法。” 贾太医继续说道。 “这蛊虽然并非媚药,但其原理却与媚药极其相似,虽药石不可医,却能以破解媚药之法来解蛊。” “其实那时候微臣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事情已经被逼到那个地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柳南栀暗暗琢磨,给北慕辰下这种蛊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想起寒穗之前招供说的话。 如果自己体内的蛊,是柳南薰所下,那么北慕辰身上的蛊,会不会出自柳南薰的手笔? 以柳南薰罪臣之女的身份,想要嫁进王府并非易事,如果只是普通的媚药,与北慕辰苟合,只会被当成一个王爷的一夜风流,即便北慕辰愿意,皇室也未必肯同意她进门。但要是北慕辰身中奇毒,性命危在旦夕,柳南薰挺身而出,牺牲自己的清白救了北慕辰,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若是当年自己没有挺身而出,而是由柳南薰出面,替北慕辰解了毒,那坐上这骄阳王妃的位置的,未必不会是柳南薰! 可是在那个生死攸关的境地,柳南薰却怯懦了。 若真是柳南薰下的蛊,难道她不该是下定了决心的吗?又怎会临阵脱逃,平白把机会让给了自己? 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想得有点头疼。 “唉!此事也算是王爷命不该绝!有王妃娘娘舍身相救,替王爷解了那媚情之蛊,但这蛊术乃为禁忌,不可为外人道也,因而老臣只能禀作是南疆的异毒。”贾太医继续说道。 而就是因为这一句“南疆异毒”,北慕辰便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柳南栀。 柳南栀的母亲林氏正是南疆女子,更是军中有名的“毒医”。 以“阴阳调和”之法替北慕辰解蛊,柳贺又亲自入宫向皇上求了赐婚的圣旨,那北慕辰也就更加确信这件事是柳南栀为了嫁进王府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了! “贾叔,你方才说这蛊毒的时候,提到什么灭族,这是怎么回事?”柳南栀不想再纠结北慕辰的事情,想起贾叔的话里还有重要的信息,便赶紧追问道。 墨影不告诉她,也不让她问北慕辰,那她只好趁这个机会问问贾叔了。 闻言,贾太医的面色严肃起来,看看左右,沉声道:“蛊术的发源地,乃是南疆的一个少数民族,被称为月凉。据传,只有月凉皇族血脉与其座下四大护法,才有资格操纵蛊术。而随着月凉灭族,蛊术也就随之消弭了。如今看来,这月凉族终究还是留下了传人!” “这蛊术如果这般厉害,那月凉又怎会灭族?”柳南栀托腮。 “传言说,是蛊术给整个族落招来了祸端,诅咒降临,将这个民族彻底从历史上抹去。所以老祖宗才说这蛊乃是邪恶之术,被立为禁忌,但凡与月凉族和蛊术沾边,都会被毁灭殆尽。”贾太医解释道。 虽然听了这么多,不过柳南栀还是云里雾里。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已经消亡的古老民族,又为什么会成为北慕辰的禁忌? “王妃娘娘,这月凉族和蛊术,可是大忌,今日微臣告诉你这些,也是怕你在追查体内毒素的时候牵扯到蛊术中,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而,今日所言,万望王妃娘娘铭记在心,切勿对外提起只字片语,否则,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贾太医郑重地警告道。 “我明白。”柳南栀点点头。 看来这月凉族和蛊术的事情,还要慢慢计划,循序渐进,自己体内的蛊毒,早晚能弄清楚。 别过贾太医,柳南栀满腹心事地往后院去。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拽进了墙角下的暗巷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再提合作 . 柳南栀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人一手捂住了嘴,另一只胳膊压在她锁骨位置,将她抵在后面墙上。 粗糙的墙面扎得她的背有点生疼。 她睁大眼睛,恼怒地瞪着偷袭她的人,试着把手伸进后背和墙面的缝隙里,拔出后腰上的匕首。 谁知另一个人抢先一步,仿佛早已知道她的套路一般,一把夺走了匕首。 妈蛋! “别出声,别挣扎,我们不想要你的命!”眼前制住她的人低声说道。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柳南栀不动声色,看了看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蒙面男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夺走她匕首的蒙面帮手,这俩人并未穿夜行衣,而且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冒着极大的风险潜入太医府,想来并非专门来刺杀。 这个念头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敢放松警惕。 “我们问话,你好好回答,要是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可客气!”眼前的蒙面男人警告道。 旁边的帮手旋即拔出从柳南栀这里夺走的匕首,抵住她的咽喉。 “今日早些,太子府的侍卫冲进骄阳王府搜查刺客,那刺客现在在哪儿?”蒙面男人问完这个问题,试着松开了捂住柳南栀嘴的手。 柳南栀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去,脖子上的肌肤却感受到匕首尖端冰凉的金属质感轻轻压在动脉血管上的威胁。 脑子里立马飞速运转起来。 这些人是为黑衣刺客来的?是太子的人想要诈她,还是黑衣刺客的同伙,想要救人? 柳南栀稳了稳心神,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太子府是来过人,我们王府的侍卫也将整座府邸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黑衣人!我还以为,这是太子府自导自演,编出来的想要硬闯王府的借口呢!” 顿了顿,她带着打量的神情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追问刺客的事情?” “少废话!”旁边的帮手低斥了一声,将匕首压得更重了些。 柳南栀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刺穿肌肤表皮的尖锐刺痛,不由皱了下眉头。 说话的是个女人! 看来眼前来的是一男一女。 她倒是不知道,太子身边还有女暗卫。难道,不是太子的人?虽然这么想着,可单凭这一点还无法证明她的论断。 “我说过了,我问,你答,没有你多嘴的份,听懂了吗?”蒙面男子再次警告道。 “是你们没听懂我说的话。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黑衣刺客!”柳南栀坚持着自己的答案。 “二哥!别跟这丫头废话了,咱们直接绑了她,跟王府换人去!”旁边的女子不耐烦地说道,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别冲动。”蒙面男子皱眉安抚道。 “可是,怀肃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怕……”女子压低了声音,担忧地说着。 “你冷静一点!咱们要是用这丫头去跟王府换人,那就是与整个王府树敌了,若是事情再传到太子府,那就别想把肃儿救出来了!”蒙面男子的思虑明显要冷静睿智得多。 女子恨恨地跺了下脚。 他们说的话,却让柳南栀的神思陡起波澜。 这两个人,好像认识那个黑衣刺客?劫持自己,似乎也只是为了救同伙? 柳南栀正想着,蒙面女子用力将匕首压住她的脖子,低声说道:“你还不快说实话!” “你们到底想要我说什么?”柳南栀装傻反问。 “我们的人明明看见怀肃进了骄阳王府,你还想抵赖?”女子气得咬牙。 “怀肃?什么怀肃?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太子府的人还说他们亲眼看见刺客进了我们王府呢!怎么一天天就那么多眼睛盯着我们王府呢?想平白给王府扣帽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柳南栀一边撇清关系,一边在心头嘀咕。 怀素?她还房玄龄呢! “你!”女子气鼓鼓的,要不是旁边的男子阻止,恐怕她早就用匕首扎得柳南栀身上开花儿了。 “你怀疑我们是太子府的人?”蒙面男子总算听出了柳南栀的试探之意,莫名地轻笑了一声。 柳南栀不置可否,只是一脸戒备地盯着对方。 “如果刺客来找过你,身上应该带着半粒药丸。之前莫家寨斗胆给王妃娘娘喂下过一粒毒药,在拿到镇国公府的赎金之后,我们将半粒解药交给了福临客栈的接头人,并且告知王妃,只要确认此事没有诈,我们自会奉上另外半粒解药。” 这番话,绝对不是太子府的人能说出来的。 即便太子通过柳南雪上次的诬告,怀疑柳南栀和莫家寨有瓜葛,但也不可能会知道毒药和福临客栈的事情! 同时,柳南栀也想起来这个男人的嗓音为何会听着耳熟了。 “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里,明明是交易完成之后就两清,互不相欠,可二当家扣下我四十万两的报酬不说,连解药也只给一半,现在倒是好意思提起这件事了?”柳南栀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说起来,这件事还真让她有点生气。 若是当时能够拿到八十万两,先前收购的大米和药材都能翻倍,她也能赚到更多的钱。 都是莫家寨这群贼,耽误了她赚大钱! 蒙面男子微微挑眉,既然柳南栀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他也不置可否,只是反诘道:“那二百万两赎金里,有五十万被人做了记号,你让我们如何信任你?” “可我也让接头的人将此事转告了你们,提醒你们不要中招!”柳南栀当时交给竹楠嬷嬷的纸条上,就将这件事情写清楚了。 “没错,你还在纸条上写了,愿意花二十万两将这五十万有问题的银子买走。明知道这是官府做的手脚,就是为了抓绑匪,你还要那走这五十万两,任谁不会怀疑这其中有诈?”二当家振振有词,显然,虽然他没说明,但用二十万买五十万,这笔生意还是让他有点不爽。 妈蛋!还真会抬杠! 敢情她提醒他们还有错了? 柳南栀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说道:“我要那银子,自有我的用处,反正放在你们手里,不也是一堆废品?” 二当家微微眯起眼眸,似乎想要从柳南栀的眼神里看出些许线索。 这个女人,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二哥,你别被她带偏了!她在跟咱们拖延时间呢!一会儿巡逻的侍卫就要过来了,咱们还没问出怀肃的下落呢!”旁边的女子急了。 柳南栀噗哧笑了一声。 这俩傻子可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不过,先前怀疑他们是太子的暗卫时,她的确是想拖延时间等巡逻侍卫过来,但现在既然知道他们是莫家寨的人,那她自然就改变策略了。 “想知道那个黑衣刺客的下落,你俩先放开我!” “你当我们傻吗?”二当家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用胳膊肘将她压得更紧了些。 柳南栀吃痛地吸了口气。 “我要是想害你们,那刺客早就被我交出去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里审问我吗?”柳南栀咬牙说道。 “你当真见过他?”女子急道。 “我怀里有一块东西,你们看过就清楚了。”柳南栀说道。 对面俩人互相对视一眼,那女子伸手在柳南栀身上摸了摸,旋即掏出来那块有莫家寨标志的令牌。 “怀肃真的在她手里!”女子紧握着令牌,突然又用匕首指着柳南栀,“你把他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我又不生吃活人!我本来打算去草木村让人联系你们,只是周围有太多探子,我不敢冒险,只能来贾府迂回找时机。我原以为那些都是太子的人,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也有你们的人吧?” 否则,这俩人不会这么快就追来。 “带我们去见他!”女子急忙说道。 “你们现在见了他又能如何?他受了伤,无法动弹,不可能跟你们走。这会儿王府周围全是太子府的暗探,只要被抓到一点把柄,不止是你们,连我们王府也会被牵连!”柳南栀一脸严肃地说道。 女子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厉声道:“我不管!我们总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你们只能相信我!我也没必要骗你们!否则,你们就是现在杀了我,也没办法把你们的人从王府带走。而且,我给那个刺客喂了毒,我要是回不去,他也必死无疑!”柳南栀说道。 “你敢害他?”女子睁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将匕首略微刺进了柳南栀的脖子。 疼—— 柳南栀感觉到痛意,表情却依然坚定:“我没想害他,只是想求个保障而已。这招可是跟你们二当家学的!” 说着,瞥了一眼那蒙面男人。 二当家伸手抓住女子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冲动。眼前这个女人,看着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实际上可是个厉害角色! 这个时候,跟她合作,绝对比翻脸成仇更好。 于是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会帮你们治好他,你们只要耐心等着,别给我惹麻烦,节外生枝。过几日,王府的车马队会启程去安阳,到时候,我让他乔装混在队伍里,以此脱身。”柳南栀答道。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们?”女子扬了扬下巴问道。 这话说得,好像认定了柳南栀是个唯利是图的坏人一般。 柳南栀对这副口吻很是不高兴,干脆也不给他们好脸色,扬了扬眉梢,道:“当然是有条件的!” 女子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等着柳南栀把话说完。 “之前我提过的那五十万两被做过记号的银子,你们得无条件给我,并且用这些银子,帮我做件事情。”柳南栀微微翘起了嘴角,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得寸进尺!”女子嗔道。 柳南栀笑道:“值得莫家寨二当家亲自跑一趟的人,身份应该不简单吧?我若是把他交给朝廷,你们觉得能得多少赏赐?” “你就不怕他把你给供出来?”二当家倒也不恼,饶有兴味地接过柳南栀的话头。 “我多的是办法,让他开不了口。他的性命和让南郊山上好几个村的老百姓被冠上通匪的罪名,你们家这位小兄弟,会如何取舍?”柳南栀亮晶晶的眼眸好像黑曜石一般闪着精光。 呵! 二当家似乎冷笑了一下,旋即松开了制住柳南栀的手。 “成交。” “二哥?”女子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二当家挥手,表明他心意已决,答应跟柳南栀做这笔交易。 “二当家不会再给我喂毒药了吧?”柳南栀幽幽地看着对方,虽然是疑问句,可明显是警告的成分居多。 “你救了肃儿,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算是我们莫家寨欠你一份恩情。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二当家正经道。 哟?毒蛇转性了? 柳南栀心头嘀咕道,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这件事情,兴许你们还挺乐意去做的呢。”说着,眨巴了两下眼睛,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二当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只需要照做就是,别的,用不着你操心。”柳南栀交代完事情,转身大步离开。 二当家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暗暗琢磨。 这个女人,可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狡猾,也更……有趣呢。 面巾下,微微勾起了嘴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失踪的囚徒 . 傍晚的街道上吹着干冷的风。 柳南栀原本打算在贾府乔装后去草木村联系莫家寨,既然莫家寨的人主动来过了,她也省了不少事。想起贾叔说的关于两年前北慕辰中蛊的事情,她心里的怀疑,也许寒穗能替自己解答。 如果真是柳南薰下的手,寒穗不会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那个倒霉丫头还活着没。 早知道那丫头还有用,当初就给她喂点别的药了,以那瘟疫的烈性,不服药治疗的话,这些日子过去,不死也早没了半条命了。 柳南栀抱着一线希望,穿过几条街,来到先前关着寒穗的平房前。那天为了让寒穗多受点痛苦,她特意锁了门,可是眼下这门锁却被毁掉了,房门也是虚掩着。 有人闯进去过? 这些日子,柳南薰手下的人应该也在找寒穗,毕竟这丫头知道柳南薰这么多秘密,柳南薰不会就这么放任不管。 难道是柳南薰的人找上门来了? 柳南栀顿时提高了警惕,小心地推门而入。 一缕灰尘飘散在空气里,逼仄狭窄的小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反胃的臭味,地上有秽物和一些血迹,却不见半个人影。 有人把寒穗带走了,抑或是……处理掉了? 柳南栀眉头紧锁,蹲下身检查着地上的痕迹。原本这就是一间废弃的民房,许久没有住人,到处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因而地面上也留下了来往的人杂乱的脚步。 此刻灰尘上全是脚印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就连墙上也有不少金属划痕,看上去似是有一番打斗! 不对呀! 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如果柳南薰的人是来救走寒穗,屋内不会有这些打斗痕迹,但如果他们是来杀人灭口,寒穗又不会功夫,要杀她易如反掌,更不至于留下这么多痕迹! 难不成……还有第三方势力介入? 可柳南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还有什么人会对柳南薰的一个小丫鬟感兴趣。 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柳南栀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起身离开,视线掠过床底时却隐约看见了什么东西。她走近床边,蹲下身往床底下看去,赫然发现一堆刀剑,在这潮湿的地面上也不知道躺了几日,刀身上已经有一些锈迹。 柳南栀伸手去掏出其中一把刀,忽然感觉手掌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蛰了一下。 “啊!” 尖锐的疼痛让柳南栀差点失声叫出来。她迅速缩回手,发现大拇指外侧果然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小指甲壳大小的血珠子不断往外涌。 与此同时,床底下飞快地爬出一只黑色的甲虫!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有些慌张地跌坐在地上,连忙往后退,远离那只古怪的虫子。 刚才就是这东西蛰了自己? 她回过神来,立马栀站起身,一面看着那只甲虫爬行的轨迹,一面抓起桌面上的一只碗,飞速地上前扣住那只甲虫。 紧接着就听见那只倒扣的碗底下传来一阵撞击的声音。 什么鬼东西?那只虫子的攻击性好强! 想到这东西可能会有毒,柳南栀立马撕下一根布条,一边绕着手腕和虎口紧紧绑住,一边起身往外走去。可她刚一站起来,就感觉到脑子里一阵眩晕,勉强才稳住身形没有摔倒。 妈蛋!头好晕…… 柳南栀咬牙撑着,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房门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她抬脚往前走,却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脚步踉跄,短短一段距离,花了正常速度的两倍多时间。 出了平房,一阵凉风穿巷而来,虽然这几日天气放晴了,但背阴的巷弄里吹的风仍旧凉飕飕的。 她抱了抱胳膊,加快脚步埋头往前走。 王府后门离这条街并不远,如今王府加强了戒备,后门已经派了侍卫把守,只要能坚持走到门口就好! 一阵阵冷风不断吹在背上,凉意密密麻麻地爬上脊背,就好像是有一个人如影随形地跟在自己身后。 柳南栀不确定是因为意识模糊,还是因为真的有人在跟踪,脑子里紧绷的弦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墨影的警告。虽然她不知道唐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或许外人口口相传时总有些夸大的成分,但能让墨影都如此警惕,说明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若是在这个时候被暗杀的人盯上了,那可就糟了! 柳南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边转过头往后看,可背后的巷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果然是自己太杯弓蛇影了吗? 正想着,突然迎面撞上一堵墙似的胸膛。 妈呀! 额头好痛! 不对!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突然走到自己面前来,分明就是故意挡着自己的路! 柳南栀已经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后腰的匕首,可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反而险些摔倒。 突然一双手接住了她。 柳南栀陡然落进一个没什么温度的怀抱。 什么人…… 视线里模模糊糊地映入一张狰狞的面孔,笼罩在斗笠垂下的黑纱中。 “是……是你?” 柳南栀闻到熟悉的草药味道,明明只是个从姓名、模样到身份都完全不清楚的人,可却莫名地让她感觉到安心。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柳南栀在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昏昏欲睡,耳畔好像有海浪的声音传来。 是大海,她熟悉的大海。 海鸥掠过高高扬起的船帆,蜜色的阳光洒落在甲板上,纯白色的船身如同漂浮在蔚蓝色海面上的一颗珍珠。 “小栀……” 夹杂在海浪声中的呼唤,如此清晰地冲撞着耳膜。 是他!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疼,还是过于激动,柳南栀突然惊醒过来。 “这、这里……” 她有点惊慌地环顾四周,只觉背后被硌得厉害。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妃娘娘,你醒了?” “小栀?” 墨影和独孤昊然俩人看着一脸惊恐,好像见了鬼似的柳南栀,反而被她吓了一跳。墨影还循着巷道左右看去,除了他们三人,和几名侍卫,长巷里空无旁人。 “小墨影,昊然哥哥,怎么是你们?”看见熟悉的面孔,柳南栀松了一口气,不过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在那种情况下,她竟然不知觉就晕了过去,万一那个人不怀好意,那岂不是……想着,柳南栀低头检查,除了仍旧有些无力之外,倒没有受伤。 不过,她记得自己在晕倒之前,是被那个救过自己两次的神秘蒙面人抱住了,可眼前……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并没有闻到熟悉的药味。 到底是那个人把自己放在了巷子里,还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你还问我们?你怎么会睡在这里?”独孤昊然皱着眉头,看柳南栀浑身无力的样子,又怕她受了什么伤,不敢伸手去扶。 柳南栀感觉到背后的墙壁冰凉的触感,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上,左右两边看不见尽头的,却并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我……虫子!对了,你们快去抓那只虫子……”柳南栀说着,想要爬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是独孤昊然搭手把她扶起来。 “虫子?什么虫子?”墨影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虫子。 柳南栀抬起右手:“就是……”这时她看见自己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伤口,是你们……” “伤口?”独孤昊然一把抓住柳南栀的手腕,“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再联想到柳南栀一个人晕倒在这长巷里,独孤昊然顿时心头一紧。 “王妃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墨影也追问起来。 柳南栀头疼得厉害,视线也不是很清晰,只能靠在独孤昊然身上,软绵绵地说道:“两条街外的一间平房里,有一只很古怪的虫子,被我用碗扣住了,你让人去把它抓回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想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毕竟自己被咬了一口,如果那虫子有毒的话,好歹也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 “是!属下这就派人过去。”墨影看柳南栀精神不振,却还一脸严肃,赶忙吩咐手下去柳南栀说的地址抓虫。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看你状态很不好,咱们先回王府去吧。”独孤昊然搀扶着柳南栀,让她试试能不能自己动弹,没想到她刚抬起脚,就腿软地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妈蛋!看来是那只虫子注射的毒液会麻痹人的神经! 独孤昊然便把柳南栀打横抱起来。 靠在独孤昊然的怀里,柳南栀的脑海中突然划过恍惚的画面。 那个神秘男子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同样令人安心的感觉。不过,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那张面具底下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在闪动。 算了,越想越头疼,就当自己做了个梦好了。 柳南栀干脆扯开话题,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会在偏僻的后巷里?” “属下奉王爷之命,到周围调查刺客的线索。”墨影说着,看了一眼独孤昊然。 “刺客?”柳南栀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王爷认为,今日太子府里真有刺客?” 墨影微微皱了下眉头:“难道王妃娘娘也怀疑,追查刺客这件事,是太子府自导自演的戏码?” “也?还有谁也这么怀疑吗?”柳南栀反问道。 “王爷也这么说过。” “那他还让你出来找线索?”柳南栀嘟囔。 “总要做做样子,毕竟太子府一口咬定亲眼看见了刺客逃进王府,要是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说不过去。而且,也不排除今日的确有刺客潜进太子府。” 自从上次婚典被毁之后,太子府有一段时间没好好整理过了,最近为了迎接太子的表姐夫,正在重新装潢。进出的人员也比较混杂,要说真有刺客趁着混乱杀出了重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顿了顿,墨影嘲讽地笑了一下:“太子今日如此大肆张扬,说到底还是冲着我们王府来的。所以无论这刺客是真是假,我们都要给出一点回应。”墨影答道。 如此谨慎,还真是北慕辰的行事风格。 柳南栀点点头,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天要黑了。” 身后的巷子里,一扇虚掩的门被风轻轻带过,缝隙后一袭黑影无声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霸道的男人 .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从后门进了王府。 傍晚的天边有一丝霞光穿过阴云,竟隐隐有晴天的征兆。 看来,雨季真的要结束了。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看向独孤昊然:“对了,为什么你会和小墨影在一起?” 闻言,独孤昊然拧了下眉头,顿了片刻才问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南邵暗探吗?”说着,他眼眸里的光变得深沉了许多,看了一眼墨影,又看向前面的虚无,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压低了声音:“我在跟进这条线索,查到了这一片。” “线索?”柳南栀想起上次被毒蛇袭击的事情,独孤昊然的确说过他和伯父都在暗中调查南邵的暗探潜入大宛境内,尤其是在宓都城内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的事情。 看来是看来是这件事有进展了? “嗯。”独孤昊然点点头,明明事情有了进展,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太轻松,“前两日,这一片的民居突然出现了大量毒虫爬行的现象,这通常是有人施展了南邵秘术之后会造成的遗留现象。” “毒虫……”柳南栀想了想,之前心酒的确有跟自己抱怨过,就在自己和北慕辰去北疆那段时间,贾府莫名其妙多了许多爬虫,害得那段时间府内总是要到处撒上硫磺。 莫非,她今天在平房里看见的那只虫子,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爬出来。 “所以你刚才说你被虫子咬伤了,我才会吓一跳,要是是毒虫的话,可要赶快清理才行。这些虫子虽然毒性不算大,可被咬一口也会难受好几日。”独孤昊然正说着,话头戛然而止,连脚步都顿住了。 接着便听见墨影慌张的声音:“王爷!” 柳南栀愣了一下,扭头往前看,果然瞧见北慕辰就站在离他们几尺远的地方。 这个家伙,怎么又跑出来了? 看着微微撇嘴的柳南栀,北慕辰沉着的脸又冷了半分。 这个女人!被别的男人抱着也就算了,竟然还搂着人家的脖子?看到他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抱得更紧了? 虽然那个男人是独孤昊然,那也不能像只猴一样攀在人家身上吧? 也幸亏那个男人是独孤昊然,否则…… 等等!他在想什么呢? 北慕辰猛地打住这一连串没来由的想法,本来就皱得跟小山似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是在干嘛?”说着看向了墨影,“本王不是让你去调查刺客的事情吗?” 是调查刺客,还是趁机调查太子府呢?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冷冰冰的脸,心道,看来今天太子硬闯王府的事情还是让北慕辰很不爽呢。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招惹他,免得自找苦吃。 “小墨影,你赶紧去向王爷报告情况吧。”柳南栀挤眉弄眼地示意墨影赶紧把北慕辰领走。 嗯?现在跟墨影都能眼神交流了?北慕辰眯起眼眸。 “怎么突然有点凉嗖嗖的?”柳南栀小声嘀咕。 难道是因为某人站在这里的气场? 柳南栀赶紧给墨影递眼色。 快走啊!还不赶紧走! “我先送小栀回住处了。”独孤昊然转头对墨影说了一声,走向薇落苑的方向。 柳南栀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在王府里遇见北慕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是因为他病了这段时间,见到他的时间少了,自在惯了? 这时,眼前的光突然被挡住了。 柳南栀扭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北慕辰已经走得这么近,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他们面前。 他……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见北慕辰扫了她一眼,又看向了独孤昊然,说道:“还是让本王来吧。” 独孤昊然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自己理解有偏差?刚才北慕辰是说…… 看着独孤昊然用半带怀疑半带戒备的眼神盯着自己,北慕辰皱起眉头:“是……本王说得不够清楚吗?”说着,竟然还伸出了双手。 独孤昊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老眼昏花了,竟然会觉得北慕辰带着一脸“你为什么抱着我老婆”的表情,一丝被当成“奸夫”的焦虑感油然而生。 看见双方莫名地僵持起来,墨影咳嗽了一声,对独孤昊然使眼色说道:“那个,时辰也不早了,单身男人去王妃娘娘住的后院,传出去也不太好,不如就……咳咳,还是交给王爷去吧。” 独孤昊然显然有点不情愿,不过墨影说的不无道理,平日北慕辰对小栀不管不顾也就罢了,但今日既然北慕辰主动这么提了,那他也不好坚持非要自己把柳南栀送回去。 他仍旧一脸怀疑地盯着北慕辰,但还是伸手准备把柳南栀送到北慕辰手上去。 “你小心点……” “等等!”正要被交换位置的柳南栀突然大喊一声,一把抱紧了独孤昊然的脖子,睁大眼睛瞪着北慕辰,“你们为什么都没问过我的意见?我……我有同意让他送我吗?” 北慕辰顿时脸色一沉。 这个死女人刚才说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 听着北慕辰磨着后槽牙发出的声音,墨影咽了口唾沫:“王、王妃娘娘……” “我不同意!”柳南栀干脆利落地说道。 “王妃……”墨影想要劝阻。 “你说什么?”北慕辰眯起眼,目光锐利地盯着柳南栀。 “王爷……”墨影想要替柳南栀找个借口解释。 “我说,我不愿意让你送我回房!”怕北慕辰再追问,柳南栀特意提高了声调,兵器加强了语气,着重强调,“十分,极其,非常,特别,不!愿!意!” 墨影生无可恋地闭上了嘴,又咽了口唾沫,现在不用看也知道,北慕辰的脸色有多难看。 “……”如果说北慕辰一开始的脸色只是有点黑,刚才是十分黑,又变成了极度黑,现在即将变成连续一个月暴风雨式的黑! 这个女人真的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 北慕辰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不,应该说是咬牙切齿的笑。 “那个……要不,还是我……送小栀回去吧?”独孤昊然觉得空气突然有点冷飕飕的,而且某人和某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他要是再不开口的话,似乎有点怪怪的,但开口之后,气氛好像变得更加怪怪的了。 可是这种所有人都多余,只应该剩下柳南栀和北慕辰两个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本王的王妃,本王亲自来送。”北慕辰继续咬牙切齿。 柳南栀眨巴着眼睛,看着北慕辰一副非要送她不可的样子。 今天这丫怎么怪怪的?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诈! “不劳烦王爷!”柳南栀连忙拒绝。 北慕辰突然转性,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柳南栀!你闹够了没有?”北慕辰被柳南栀当着这么多侍卫和外人的面,拒绝了四次,耐心指数已经快要变成负数了! “我没有闹,我就是不……” &nsp; 在她还没说完这句话之前,北慕辰突然一把将她从独孤昊然怀里接了过来,连独孤昊然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怀里就空荡荡的了。 “喂!你!”柳南栀下意识想要从北慕辰怀里挣脱出来,可是身上仍旧使不上力气。 感觉到了柳南栀的抗拒,北慕辰却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睥睨着怀里瘦弱的小女人,皱了下眉头。 她是骨头做的吗?全身上下只有骨头没有肉,就靠一层皮包裹着?所以才这么轻,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硌人的骨头? “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北慕辰拧着眉问道。 “谁要你抱了?”柳南栀满脸拒绝地瞪了他一眼。 又不是她乐意被他抱! 北慕辰一脸嫌弃:“手感真差。” 嗯?柳南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竟然敢评价抱她的手感?他强行从昊然哥哥手里把自己抢过去,然后嫌弃手感差? 看到柳南栀咬牙瞪着自己的模样,北慕辰勾了下嘴角,转身往薇落苑走去。 独孤昊然在背后看着俩人,一脸沉思:“最近,军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北漠要跟咱们打仗了?镇国公府突然振兴了?还是义父手下的老将们要回宓都述职?” “……其实,王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想利用王妃娘娘。”墨影拍了拍独孤昊然的肩膀,像是想让独孤昊然这个当义兄的放心。 晚霞的余光已经完全敛于云岚之后。 柳南栀仰望着天。 一个月的阴雨总算停了下来,晴朗的天空也好像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如同刚被打磨过的黑水晶,澄澈透明。 “有月光呢。”柳南栀忽然轻声呢喃。 北慕辰抬眸看向天上,竟然真有一丝月牙白,穿过云层,顺着月光,他垂下眼眸,看见薄纱般的月光正轻柔地笼罩着怀里那个女人。她认真地凝望着月亮,表情柔和得就和月亮一样。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见过柳南栀这么安静的神情,像一只晒着太阳的慵懒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让她偎在身边…… 柳南栀转动眼光看向北慕辰,突然对上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心口里好像噗通响了一声。 “你……”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等等!月亮? 柳南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最后想起莫家寨的黑衣刺客,现在还在她房间里! 现在北慕辰正要送她回房间,那岂不是…… 墨影说过,北慕辰对于刺客这件事,可有不少想法!以北慕辰缜密的性子,除了怀疑这件事是太子府自导自演以外,定然也考虑到了刺客是真实存在的,今日自己这么积极地拦住太子进门搜查,甚至不惜请来了贵妃,也许北慕辰已经起疑了,想要试探自己呢! 可要真让他跟着自己到房间里,那就惨了! “快放我下来!”柳南栀突然惊恐地大叫,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从北慕辰的怀里挣脱了出去。 完蛋了! 柳南栀心里惊呼一声,双腿根本没有半分力气能够站稳,而且,以她现在这个状态摔下去,恐怕会是脸先着地! 本来就有瑕疵的脸蛋,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谁知北慕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猛地将她拽了回来,毫无力气的柳南栀只能任由身体惯性地前倾,落在北慕辰怀里。 柳南栀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定格在距离自己十厘米开外的那张脸,甚至能够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浅浅的唇纹! 耳根子后瞬间涌上来一丝热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翻脸 . 柳南栀被北慕辰紧紧搂在怀里,那股子异性的气息瞬间将她紧紧地包裹住。 这是,她曾经极其熟悉的,北慕辰独有的味道。 尽管她不想承认,却无疑狂跳不止的心脏已经出卖了她。时至今日,北慕辰于她,也终究不能算是个可以毫不在意的人。 噗通!噗通! 一团窘迫的红晕浮现在柳南栀月牙白的脸上。 北慕辰瞧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竟一时有些移不开眼。她不知所措地转动着眼珠,小扇子似的睫毛像是拂在他心上似的,痒痒的…… 这时柳南栀仿佛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噗通噗通的声音,好像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心跳声啊! 但这里也没有别人,总不可能是北慕辰那个渣…… 这个想法突然在脑海里凝固住了。 她被北慕辰紧紧圈在怀里,一只手正好放在了北慕辰胸口的位置,分明能感觉到从手心底下传来的跳动节奏比她自己的跳得还快。 仿佛是被一道电流穿过身体,柳南栀下意识地收回手,却被北慕辰一把抓住。 “你受伤了?” 北慕辰皱起眉头,看着柳南栀手上包扎好的伤口。 “关你什么事!”柳南栀用力地抽出手。 谁知北慕辰突然松开手,本就半仰着的柳南栀毫无防备地摔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 柳南栀摔得龇牙咧嘴,吃痛地捂着尾椎骨。 既然这会儿放手,刚才干嘛还要拉住她! “谋杀啊你?”她抬起头愤愤地瞪了北慕辰一眼,自己扶着墙爬起来。 幸好体内麻痹神经的毒素功效已经减弱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体虚无力,但勉强也能站稳了。 “能说话,也能动,看来没什么大碍。”北慕辰一脸不以为意。 柳南栀咬牙,敢情摔了个屁/股墩儿的不是他呢,竟然还说风凉话! 她揉着屁/股抱怨道:“是,反正我就是摔残了,你那颗石头做的心也不会疼一下,能有什么大碍?” 北慕辰听着她的嘟囔,忽而有些神情恍惚。 他的心……真是石头做的吗?他明明可以为了年少时的承诺,不顾朝堂内外的冷嘲热讽,将一个罪臣之女明媒正娶迎进家门,也可以为了成全胞妹的人生,打乱自己多年的布局,甚至只是手下一名普通的奴仆,他也不会置之不理,可偏偏却对柳南栀,极尽恶毒。 这个女人为他所做过的一切,他又何尝丝毫不知?可是,他从不敢深想。 脑海里的思绪拥堵,让北慕辰感觉有些烦闷,却是不禁反问道:“你想让本王心疼吗?” 柳南栀愣了一下,她想不想,有什么要紧的? 心里嗔怪,她嘴上却懒得搭理,反正北慕辰仗着原主喜欢他,不是向来都这样不负责任地强撩吗?他还真是把她当成他的附属品呢? “马上到薇落苑大门口了,我自己能走回去,就不劳烦王爷你了。”柳南栀抬手指了一下前面。 北慕辰也收回了思绪,却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柳南栀,波澜不惊地问道:“既然都到门口了,就不让本王进去坐坐?” 柳南栀第一次发现北慕辰竟然还能这么死皮赖脸!强行抱她回来也就算了,现在把她摔在地上,还想去她屋里?想得美! “这时辰也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柳南栀以为北慕辰只是随口说说,她就一口官腔地敷衍了两句,谁知北慕辰却幽幽地答道:“本王在王妃这里,也可以休息。” 啥?他是不是疯了? 柳南栀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神情看着北慕辰,喃喃说道:“我这里可不是鸳鸯阁,你走错地方了吧?” &nsp; 北慕辰脸黑地皱了下眉头,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要在他面前提起柳南薰和鸳鸯阁? “伺候夫君,难道就不是王妃应尽的职责了?”他有些不悦地说道。 “……?!”柳南栀陡然睁大了眼睛。 乖乖!这个男人怎么能把“伺候”这种话,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谁知北慕辰突然倾身靠近,勾起唇角,没脸没皮地轻声说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柳南栀老脸一红,要你个大头鬼哦! 可是不及张口,呼吸里却尽被北慕辰身上的味道塞满了。 他站得那么近,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再次将柳南栀包裹着。 这段时间为了让北慕辰的身体尽快好起来,她特意开了一剂药浴的方子,虽然比单独服药麻烦一些,但效果是不错的。本以为北慕辰那种嫌麻烦的人会不屑一顾,没想到他竟还当真踏踏实实用了她的方子。 明明都是些吃到嘴里苦涩无比的药材,可是从北慕辰身上若有似无地传来,却好像只是散发着药草本身的清香。 这个男人,真的是有什么魔力吗? “我可……不想……被传染上瘟疫。” 她竟然结巴了! 柳南栀不禁在心里暗戳戳地骂了自己两句。 “听说王妃的推拿之术比寻常大夫都要高明许多,本王只是想试试这个而已。”北慕辰带着一脸好笑的神情,“本王记得,是你说本王的疫病已无大碍,只要不是过于亲密的接触,是不会传染的,不是吗?” 那都是几天前说的话了?现在就算是亲密接触也不会传染的好吗!不然,以他站的这个距离,柳南栀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可是看着他极具诱惑力的眼色,柳南栀心头竟掠过一丝慌乱。 上一次提到“推拿”这个词,还是因为楼外楼遇到陆璟瑜时说的那番话,那会儿北慕辰还酸溜溜地说什么要让她给他做推拿,她本以为他不过是讽刺自己罢了,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又提起来。 柳南栀正觉难堪,谁知北慕辰又补上一刀:“还是说,王妃想要跟本王做点什么更亲密的事情?”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孔,柳南栀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是背后就是墙,她已经整个背都贴在墙上,退无可退了。 心头打鼓似的更快跳动。 妈蛋!前世她可是海上最强女佣兵,定力非同一般,几时被一个男人捉弄得这般心神不定过?要不是原主这该死的情感记忆,她也不至于陷入这般窘迫的境地! 柳南栀咬了咬牙,她可不能让北慕辰继续这么得寸进尺,把她给看扁了! “王爷,这瘟疫有药可医,自恋可是顽疾,医不了!” 自恋?她敢说他自恋? 敢情当初那个追着他跑了大半个宓都的人不是她柳南栀了是不是?跟他装什么傻呢! 北慕辰沉着脸说道:“你说什么?” “……”柳南栀别过脸,脑海里飞快地想了一套说辞,“我说,王爷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欺负? 北慕辰一脸“本王有欺负你吗”的样子,不以为然地盯着她。 柳南栀却振振有词:“平日里有你的熏妹妹相伴,就巴不得离我几百尺远,这会儿跟你的爱妃赌气,就想拿我来做样子,气你的爱妃呢?你们俩要玩什么欲擒故纵或者打情骂俏的戏码,我管不着,但我不想被当成棋子,还请王爷好自为之!” 北慕辰见刚刚岔开的话题又被柳南栀绕了回来,脸色跟着阴了下来:“你是不是非得什么事情都扯到熏儿身上?你就这么想把本王往别人身边推?” 她把他往别人身边推?这话他也说得出口! 柳南栀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加上听见“熏儿”这两个字就觉得一阵恶心,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冷笑。 刚才还被北慕辰的突然示好搞得有些意志不坚,这会却反而更加坚定了。 不管北慕辰接近她究竟是想干什么,反正一定是不怀好意! 于是立马扬起小脸,义正词严地反口说道:“这柳南薰是你娶进门的,也是你当成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的,全府上下都知道,怎的怪我扯上她?”不等北慕辰还口,柳南栀的表情更加严肃,语气更是有了咄咄逼人的势态,“怎么,难道当初你背着我与她苟合,也是我把你推过去的?” “柳南栀!”北慕辰一把捏住柳南栀的下巴,脸色阴沉得好像要吃人。 苟合?亏她能说得出这么难听的字眼! 可看着柳南栀倔强的眼神,北慕辰却接不上话。 “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柳南栀反诘,往日的点点滴滴,慢慢浮上心头,“对你,对柳南薰,我自认仁至义尽,从小到大,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们,可你们做了什么呢?把我当成泥土一样踩在脚底,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再狠狠地往我背后插上两刀,不让我死,却又不想让我生!现在却说是我把你们推到一起?北慕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北慕辰的眼神失去了温度,手指也是同样的冰冷。 “自私?柳南栀,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评价我,唯独你不可以。” 柳南栀瞪着他,凭什么? “北慕辰,你是不是说反了?我柳南栀扪心自问,这个世界上我最对得起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吧?可是你呢?一次次把我丢下等死!把我送到落霞庵的时候是这样,我被梁氏诬陷落进大牢的时候依然如此!你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来看我一眼……” 北慕辰冰冷地收紧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疼得柳南栀说不出话。 “在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可有想到过今日的局面?可有想过你会被当年那个没有任何实权的落魄皇子捏在手里?你当真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可以天衣无缝,无人可知吗?你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我自私?你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拜你所赐!”北慕辰一把将柳南栀甩开。 柳南栀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蹭在地上,一下子磨破了皮,一阵钻心的痛。 可是这些,却不及听到北慕辰那一句背叛时,更让她心惊。 她抬头看向北慕辰:“我不知道柳南薰到底在你面前搬弄了一些什么是非,但我从来……” “搬弄是非的是你!到现在了你仍不知悔改,还在污蔑别人!你这个女人,到底自私得有多可怕!”北慕辰失望透顶的眼神像冰冷的刀子一样扎在柳南栀身上。 原本柳南栀还想跟他争辩几句,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错,可看到向来谨慎的北慕辰竟然如此失态,她不禁暗暗在心头感到吃惊。 这个男人身上,竟然流露出一股悲哀的气息。 “北慕辰……” “王妃娘娘!”一声惊呼打断了柳南栀。 柳南栀正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扭头循声望去,瞧见是雨桐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柔儿闻言瞥了北慕辰一眼,解释道:“奴婢大病初愈,出来走走,听见了这边的响动声,所以才……” 这着,一边将柳南栀扶起来。别看她还有些病容,手上的劲儿倒也不小。柳南栀靠着她,总算是可以站稳了。 “王爷,听说王妃娘娘在宓都衙门里受了不少罪,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您就别为难王妃娘娘了。”柔儿低下头,小声对北慕辰哀求。 柳南栀对柔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现在这个局面,柳南栀是真的有点看不懂北慕辰了。 可是柔儿担心自家主子,哪里肯就这么闭嘴,嘟囔道:“王爷,天色也不早了,若是您没有吩咐的话,奴婢就带王妃娘娘回去休息了。” 说着,柔儿当真搀着柳南栀转身往薇落苑的方向去。 北慕辰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们离开。直到原地只剩他一人,墨影才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胎记 . 北慕辰听到墨影的声音,神情恢复如常,淡淡地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动静。”墨影答道,“暗哨盯了一下午了,那丫鬟就没从房里出来过,人应该是安全的。” “人……当真是进去了吗?”北慕辰回头看向墨影。 墨影点点头:“兄弟们在薇落苑外面发现了血迹。”顿了顿,见北慕辰露出质询的神色,他又答道:“已经处理掉了。” “既然柳南栀肯留人,也省得我们出手了。让暗哨盯紧便是。”北慕辰吩咐道。 “是!”墨影颔首答道。 北慕辰背起手,看向柳南栀离开的方向。 墨影抬起头,看见月光笼在北慕辰身上,恍惚是将主子分隔在了另一个世界里。他只好顺着北慕辰的目光望向薇落苑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王爷不是不关心王妃娘娘吧?听手下人说,王妃娘娘出事那晚,王爷你在总督府外站了好几个时辰才离开。”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柳南栀和北慕辰的对话。 北慕辰头也不回地说道:“底下的人,话越来越多了。”似是责怪,语气却又波澜不惊。 “王爷!既然你都赶过去了,为什么不进去呢?害得王妃娘娘现在这么误会你……”墨影不知道是替主子感到不值,还是想要化解北慕辰和柳南栀之间的误会,这样一来,柳南栀的处境也会好很多。 “本王过去,只是想确认此案交到了总督府。她毕竟是王妃,若她当真通匪,让本王的颜面往哪儿放?”北慕辰面无表情地打断。 “王爷你明知道王妃不是那种人!” “现在的她,你还能这么肯定?”北慕辰的话让墨影一下子噎住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还真说不过主子。 可他还是不服气:“不管怎么说,属下相信王妃娘娘的秉性不会改变。就像当年那件事情,王妃娘娘她……” “王爷,原来你在这儿啊!”沐钦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明明是一把老骨头,却暗暗将墨影的胳膊抓得生疼。 墨影瞪了沐钦一眼,显然沐钦是故意打断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北慕辰看向沐钦,月光映在他眼底,同样的没有温度。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问沐钦何事。 “前往安阳行宫的大致行程安排,老奴已经拟好了,请王爷回南院过目。”沐钦恭敬道。 北慕辰微微点头,望了一眼天上:“天黑了,是该回去了。”说罢,他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沐钦正要跟上,墨影反手一把抓住他。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呢?”墨影瞪着他。 “我这是让你节省点唾沫。”沐钦笑呵呵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欠扁。看到墨影仍然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沐钦也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死脑筋,绕着弯儿说话他肯定听不懂,干脆把话挑明了:“那些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有用吗?王爷要是能听进去,早就听了,还至于造成今日这局面?” “那我也得时不时地提醒王爷一句,早晚有一天,王爷会想明白的。”墨影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顿了顿,他扬起眉梢,“你没发现,最近王爷对王妃娘娘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吗?他为了把王妃娘娘从衙门里救出来,连自己身体不适都顾不上,强忍着咳嗽坐镇公堂,才避免了太子一手遮天。我只是不明白,他那时候已经赶到了总督府外,为什么不进去。” “你呀!”沐钦摇了摇头,“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墨影瞪着眼睛,要是他也有胡子,恐怕胡须也被吹得老高了。 沐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好好想想看,王妃娘娘是嫌疑人,那剿匪总督府负责督办此案,深更半夜的,王爷要是就这么闯进总督府,知道的是去看望王妃,不知道的会怎么说?若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说是王爷参与其中,篡改了证言和证据,那王妃娘娘的罪名又要如何才能洗脱?” 这…… 墨影仿佛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王爷不是不关心王妃娘娘,而是因为关心,所以才必须置身事外,以便总督府公正办案,还王妃娘娘清白?” “与其莽莽撞撞地闯进总督府,不如回家好好想办法。你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做事的风格吗?”沐钦点了点头,一脸“你这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的表情。 没错!怕麻烦! 以北慕辰的个性,肯定是选择后者,而且也因为怕麻烦,懒得跟柳南栀解释。更重要的是,北慕辰恐怕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不过听完沐钦所言,墨影就更加不甘心了,瘪嘴说道:“那我就更不明白了,王爷明明是在乎王妃的,为何非要把自己的真心藏起来?” “真心?”沐钦笑着摇了摇头,“同样的错误,你觉得王爷会犯第二次吗?” “当年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王妃娘娘不会是那种告密的人。她……” “你相信有什么用?即便你说服了我,我相信了,又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王爷肯不肯相信。可王爷和王妃之间,已经不是一个‘信’字能够分辨清楚的了。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沐钦拍了一下墨影的后脑勺,笑呵呵地就走了。 “咝——” 墨影摸着后脑勺,心头嗔怪,这老狐狸! …… 薇落苑。 夜幕笼罩下来,安静得只能听见阵阵虫鸣。 原本这里的下人就不多,前两日还被柳南栀揪出来柳南薰的内奸,直接冠了个盗窃的罪名,让人扭送到衙门,听说被县官判了砍手之刑,投入大牢。 有了这杀鸡儆猴的例子,薇落苑近来可算是安宁了。 所以柳南栀将黑衣刺客留在自己的卧房里,倒也还算安全。 雨桐搀着柳南栀一步一瘸地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幸好柔儿让奴婢到门口来等着小姐,不然还不知道王爷又要怎么欺负王妃娘娘呢。” “你身子还没恢复,不要出来吹风受凉。”柳南栀说道。 “奴婢已经没什么事了。多亏了王妃娘娘妙手回春,不然,奴婢可能真的就去见我爹了!”雨桐脸上虽然笑着,可心里却是后怕得要命。 柳南栀看出雨桐掩饰的神情,不由笑了一下。 雨桐看柳南栀的心情恢复了一些,松了口气,看刚才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气氛,可是非同寻常呢。这一路走回来,柳南栀都沉默不语,雨桐担心柳南栀心里难受,所以才想活跃一下气氛。 这丫头担心自己,柳南栀不是不知道,所以她才这么配合。 其实要说欺负,柳南栀却突然有点恨不起北慕辰来,脑海里回响着他刚才那番话。北慕辰说,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她造成的。是因为她的喜欢,她的死缠烂打,她的特殊身份,才将他推到风口浪尖?还是那番话别有深意?他说她背叛了他,又是什么意思? 柳南栀想起很多年前,她是北慕辰唯一的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现在可以说是恰恰相反。可是突然之间,他性情大变,对她也变得如同仇敌一般。 难道就是因为北慕辰口中所说的“背叛”? 若那件事不是北慕辰的托词,而是真实存在的,那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北慕辰变成现在这样,而且,那件事还跟自己有关! “王妃?”雨桐见柳南栀晃神,轻轻唤了一声。 “啊?”柳南栀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走到卧房门口了。她一边唤着柔儿的名字,一边伸手敲门。 柔儿很快上前来开门,将柳南栀和雨桐放进去。 “人怎么样了?”柳南栀说着,走向屏风后面。今日在贾府见到了莫家寨的人,证实了那黑衣刺客的身份,柳南栀也就能更加放心地医治他了。 而且,如果这黑衣人没有骗她的话,那么他们也许有共同的仇人。虽然敌人的敌人未必一定是朋友,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能和莫家寨的重要人物做成朋友,对势单力薄的自己来说,兴许会是一件好事。 “还晕着呢。”柔儿指了指睡在地铺上的黑衣刺客,只见他跟柳南栀离开的时候状态差不多,不过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些。 柳南栀蹲下身,替他把了一下脉,又检查了伤口,确认没有感染,这才放心。 雨桐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内幕不多,只是被柔儿拉过来帮忙,才发现王妃的屋子里竟然藏着一个人,当时可是吓了一大跳。柔儿让她在院子门口守着,就是怕有人会闯进来,到时候也要提前有个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这会儿见到柳南栀回来了,雨桐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一些,但还是不明白柳南栀为什么要把这么危险的人物放在身边。白日里太子带侍卫来王府搜查刺客的事情,雨桐可是听说了的。 她打量着昏迷中的黑衣刺客,嘀咕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为什么要去刺杀太子?” 柳南栀给柔儿递了个眼色,一边示意柔儿不要接话,一边答道:“不知道。但他既然是太子的敌人,留在咱们手里,总比交给太子有用。” 雨桐一脸似懂非懂。 “行了,给他的伤口换点药,你们就去休息吧。”柳南栀也没有过多解释。对于黑衣刺客的身份,牵扯到她和莫家寨的种种交集,跟雨桐解释起来实在是太费劲了,干脆就这么敷衍带过。 今天她太累了,连墨影他们捉回来的虫子都没顾得上。 “小姐,你受伤了?奴婢给您换药!”柔儿看见柳南栀手上包扎的纱布,惊呼了一声,连忙抓住柳南栀的手腕,正好药箱就在手边,她便把黑衣刺客交给雨桐,带着柳南栀去一边换药。 雨桐掀开黑衣刺客的衣裳,给他胳膊上的伤口换了药和纱布。将他的胳膊放回去,再重新替他拉上衣服的时候,雨桐突然看见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在黑衣刺客右边第三根肋骨后面的位置,那胎记像一朵花的形状,十分特别。 这是?! 雨桐眼底掠过一道惊诧的暗光,伸手拨开旁边的衣物,想得更清楚些。 “换好了吗?”背后突然传来柔儿的声音。 雨桐赶紧拉上黑衣刺客的衣服,回头答道:“好了。”说着她站起身,将药箱收好放回柜子里。 “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柳南栀打发道。 “这怎么行?”柔儿连连摇头,指着地上的黑衣人,“奴婢怎么能让小姐和这个人独处呢?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隐患,奴婢得看着他才行。小姐你和雨桐去休息吧!” “你都守了一天了,还是让我来吧。”雨桐想起黑衣刺客身上的胎记,接过话茬。 “你还病着呢!听话,回去歇着吧!”柔儿拍了拍雨桐的手背。 柳南栀也点头,让雨桐先回去。她知道柔儿的脾气,如果她不让一个人留下来,柔儿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在柔儿和雨桐之间,她只能选择让柔儿留下来。 “那……如果有事就来叫我。”雨桐叮嘱了一句,这才离开。 走出卧房,她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眼里又浮现出暗光。 雨桐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张纸条。然后她打开床头边上锁的杂物箱,从里面取出一只黑色的尖嘴鸟类和一只小瓷瓶。她掰开鸟喙,将小瓷瓶里的对准了倾倒出来,只见一只黑色的小虫子滑进了鸟的嘴里。 没一会儿,那只了无生气的黑鸟陡然睁开了眼睛! 雨桐将卷好的纸卷塞进黑鸟的鸟喙,打开窗户将它放飞了出去。 黑鸟像一道离弦的箭,嗖地一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管家的交待 . “一个不留,杀——” 梦中的将领高举着手里的刀,表情狰狞。 呼号声下,杀伐震天。 冲过来的铁甲士兵手起刀落,一具具尸体倒下。 转瞬之间,遍地哀号,血流成河,染红那夕阳下的院落。 随即燃起熊熊烈火,吞没所有,在黑夜中经久不绝…… “啊!” 年轻男子如妖似媚的面孔带着挣扎的神情,痛苦地低嚎一声,习惯性的压抑让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夜色中。他陡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黑暗,将他的瞳孔染得如墨一般没有一丝亮光。 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随着胳膊和胸口传来的痛意,他试着想要爬起来。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夜色中传来低低的警告声。 男子艰难地扭头看向帷幕之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坐在床沿边,正看着他。他皱起了眉头,将头别了过去。 柳南栀披了一件斗篷,撩开帘子走出来,瞧了一眼旁边用凳子拼凑起来的临时床铺上睡着的柔儿,累了一天,柔儿倒是没有被男子梦里的低吟惊醒,也是柳南栀没有睡着,才听见了这响动。 不知是怎样的压抑,才会让一个人在睡梦中,都不敢肆意地惊叫出声。 “做噩梦了?”柳南栀歪着头俯瞰脚边,那黑衣男子却将头偏向一边,并不看她。 这小子脾气还真是够倔的。 柳南栀轻声笑了一下,呢喃着:“怀——肃——”顿了顿,她眯起眼眸,嘴角微微翘起,“挺好听的名字。” 男子陡然转过头,一脸警惕地看向柳南栀。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柳南栀在地铺旁边的矮凳坐下,双手托腮,大概是拆穿了别人的心思,双眸澄澈地盯着对方。 男子没有说话,但疑问的表情却一点都藏不住。 “我见过你们二当家了,也谈好了条件。所以说,你现在可以放心养伤,因为你是我的人质,我会保你不死,但你也要乖乖听话,呆在这个房间里,不许随便出声,就算身子好了,也不能踏出房门半步,一切听我的安排,等时机到了,我自会送你离开王府。”柳南栀也不拐弯抹角,对于这种人,跟他说什么好话都没用,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让双方都省点力气。 黑衣人还是不搭理她,脸上却掠过傲慢的神情,显然根本没把柳南栀的警告放在心上。 柳南栀也不恼,她很清楚,对于对方来说,他是拿着半粒解药来找自己帮忙,她救他是等价交换,一旦他身子好转了,他肯定不会受她掌控。而一旦他莽撞地逃出王府,必定落入太子府的天罗地中,到时候无论是他,还是王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柳南栀绝不会容他乱来。 “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我给你下了毒,若是你不肯配合,我就只能让你毒发身亡。我说到做到,我不会让你落在太子手里,牵连整个王府。” 听到柳南栀的警告,男子冷笑了一下。 “你跟他,还真是一对。” 他?柳南栀皱起眉头。这个“他”是在说谁?太子?不像!北慕辰?可这话还是有点怪怪的…… 见这男子如此顽固,而且对自己依然有着莫名的敌意,不像只是戒备那么简单,柳南栀也懒得多言,直接亮出从刚才就一直握在手里的一只金镶玉珠的点翠簪。 “认识这个吧?” 男子神情一变,立马伸手一把抓过点翠金簪,捧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遍,确认不是柳南栀在造假。 柳南栀早已研究过这簪子,确实工艺精湛,造型独特,很有识别性。 看到男子确认的眼神,柳南栀才接着往下说:“给我簪子的女人说,你看见这个东西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男子看了柳南栀一眼,眼里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手里的点翠金簪,放在胸口的位置,眼眸里闪着一丝银光。 这个反应,大概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吧?柳南栀心想。 “把这个吃了吧,能让你放松一些,睡个好觉。”柳南栀拿出一粒药丸子,递过去。看到对方满脸的戒备,她笑了一下,“你放心,我已经给你下过毒了,不会再下第二次。再说,我要是想给你吃毒药,犯得着等现在吗?这药丸可是我特制的秘方,做恶梦的时候吃一粒,安身效果最好了。” 说着,也不管对方乐意不乐意,直接把药丸子塞进了他手里,然后然后耸了耸肩:“我困了,先睡了。你随意。” 她起身撩开帷幔,正要往里走,突然她想起什么,回过头对男子说道:“她在等你回家。我想,你应该不想让她只等到一具尸体吧?” 男子微微抿唇,看着柳南栀的黑影消失在帷幔后,眸中多了一丝深意,仿佛在疑问,一个衣食无忧的堂堂王妃,也会经常做噩梦吗? 翌日一早,柳南栀就被沐钦叫去,原是为了安阳之行,沐钦已经拟好了行程方案,让柳南栀过目一下。 “既然北慕辰都点头了,那我还有什么说的?你们决定就好了,反正这些事情,一向也不归我管的。”柳南栀倒是觉得沐钦有点小题大做,毕竟王府里的事情,她从来不过问,当然,北慕辰也不会让她来打理这些,不过是外出一趟,就更不必向她汇报,还专门把她请过来交代一番了吧。 可沐钦却很郑重,说道:“这次安阳之行,虽然皇上特许了王爷去疗养身子,但不宜太过招摇,以免外界说咱们王爷刚刚立了功就恃宠而骄,所以一切准备需要从简,也不能带太多人在身边,随行物资也不多,老奴要留在王府打点日常事务,不能同行,只能先请王妃娘娘过来,把一切事宜嘱托好了,更是希望王妃娘娘到了安阳行宫之后,能多加照顾王爷。” 柳南栀暗暗瘪嘴。她照顾北慕辰?且不说北慕辰的体格比她好上多少倍,哪需要她照顾什么,再者,即便她想要照顾,北慕辰也不会乐意吧? 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北慕辰说的那些话。虽然她在心里劝过自己不要太在意北慕辰的话,毕竟他这些年来被旁人挑拨得对她的误会日益深重,说的那些话也没头没尾的,她也犯不着为了这些事情自己纠结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还是被这些念头所扰。 于是她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话说出口,她虽然后悔了,但是心道,反正北慕辰也不会需要她照顾的,就当做是安慰沐管家了。虽然北慕辰这个人很讨厌,但是沐管家想要照拂主子的心意并没有错。 沐钦欣慰地收下了柳南栀这句话,便将整个行程仔仔细细地给柳南栀交托了一番。 俩人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名下人走进来,低眉顺眼地禀告道:“沐管家,后院老周头来了。” “好。叫他进来吧。”沐钦点点头,对下人示意。 那下人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看见老周头半弓着身子,踩着细碎的步子就走了进来。 “王妃娘娘?”老周头进来之后,就先看见了坐在这里的柳南栀,有些惊讶。这里是沐管家办公的地方,以前几乎没见柳南栀来过。不过他毕竟是下人,不好过问,便也恭恭敬敬地又向沐管家行了个礼。 柳南栀冲他笑了笑,点头示意,也没有多想。老周头在后院做杂务,而沐钦打点王府上下,沐钦叫老周头过来,可能是要安排公事。她正打算先离开,免得打扰沐钦干活儿,但沐钦旋即也站起身,将已经准备好的一袋子钱拿给了老周头。 “这是孩子下个月的学费,拿好了。”沐钦一边把钱交到老周头手里,一边温和地嘱咐道。 孩子?学费? 柳南栀闻言顿时疑惑了起来,沐钦拿钱给周家的孩子做学费,这是怎么回事? 老周头恭谦地接过钱袋,连声说道:“多谢沐管家。” “老哥哥你不必谢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你要谢,就谢王爷的隆恩吧。”沐钦笑眯眯地说。 “王爷如此厚待奴才一家,厚待小九那娃子,老奴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王爷一家的恩情。”老周头说着,眼眶泛红,还向柳南栀看了一眼。 显然,他说的“王爷一家”,也包括柳南栀在其中。 柳南栀在一阵错愕之后,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敢完全相信。 她脸上复杂的神情,都被沐钦不动声色地收在眼底。 沐钦笑容满面地拍了拍老周头的肩膀:“王爷所做这一切,并不图你们报恩,老哥哥也别太有心理负担,那可就违背了王爷的初衷了。行了,你先去吧。” 老周头抹着眼角的泪花退了出去。 “沐管家,那我也不耽误你做事了。”柳南栀说着,也离开了房间。 殊不见,沐钦看着她的背影,笑眯眯地摸了摸小胡子。 柳南栀离开账房以后,加快脚步赶上了老周头。虽说她心头已经有了猜测,还是忍不住向老周头核实。 而老周头的答复,确如她心中所想。 之前寒穗到后院驱逐老周头爷孙俩时,北慕辰来解了围,后来还夸奖小九那孩子聪明懂事,问小九喜不喜欢念书。柳南栀本来以为北慕辰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在了心上,随后便命人安排了小九去合适的私塾念书,并且所有的学杂费都由王府支付,老周头只需要每个月到账房领钱就行了。 “王爷平日看着虽然冷冰冰的,可这心里是热乎着呢。”老周头笑呵呵的样子,让柳南栀想起方才沐钦的样子。 今天沐钦把她叫过来,当真只是为了交代安阳之行的事情吗?偏偏那么巧,也是老周头过来领钱的日子?她怎么想,都觉得沐钦是故意让她知道这件事,可她却想不出沐钦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想让她知道北慕辰的好心? 柳南栀不觉有些好笑,沐钦若是这个目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余了?他是怕她表面上答应了会替他照顾北慕辰,转头到了安阳就撒手不管了? “他是热心,只可惜,却从来不是对我。”柳南栀声音轻轻浅浅的,多少能听出来几分幽怨和失落。她微微一怔,没想明白自己这突然泛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老周头看出柳南栀的情绪低落,轻声说道:“王爷对我们这样的下人尚且如此关心,何况是对王妃娘娘?” 柳南栀堪堪扯出一丝苦笑:“我于他来说,还不如一个下人呢。”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甚至仍然记得当初他们大婚之夜,他拖着病躯跟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这辈子,即便是爱上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宠幸最卑微低贱的婢女,也不想碰她一下,因为她让他感觉到恶心,只要她站在离他十尺的距离以内,他都会觉得空气变得肮脏了。 正当柳南栀回想起那些不堪的点滴时,老周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的迷茫,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啊。王爷……明明很关心王妃娘娘的。” 不可能? 柳南栀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可能呢?昨晚,北慕辰还口口声声地说着,她背叛了他,说她可怕,那样子,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一样,恨不得立刻让她从这世上消失! 可是她抬起头,却对上老周头疑惑的眼神。 “王爷为了王妃娘娘,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怎么可能会觉得王妃娘娘连个下人都不如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变脸了 . 柳南栀闻言,着实愣了一下。 说北慕辰为了她,连身子都不顾? 这怕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之一了! 即便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牵扯的时候,北慕辰需要保住她,也不可能不顾惜他自己的身体吧。 “周老伯,你肯定是误会什么了……”柳南栀勉强笑了笑,虽然不忍心让老人家失望,但是她现在也不想自欺欺人。尤其是在听了北慕辰昨晚那席话之后,她更加认为,她心里不该对那个男人有一丝丝念想。 没错,她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北慕辰的那些相处的时间里,她的确有些意志不坚定了。 主要是最近的北慕辰与她记忆中那个渣男有点不太一样,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恨她入骨,明明厌恶她得要死,可是却又时不时地保护她,关心她…… 她知道自己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对于前世的她来说,从十四岁以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为了完成任务而游走在各种各样的人之间逢场作戏,和完成任务时干净利落地杀/人。 她已经渐渐忘记了,被人关心的滋味。 因为太过匮乏,所以一旦受到一点点的关怀,便会比寻常人有更加强烈的感受。她佯装不在意,但在夜深人静时,也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 昨夜北慕辰的一番话,竟让她辗转失眠到凌晨,那时候她就知道,她该克制自己了,不能再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让自己陷入容易受伤的境地。 “怎么可能是误会,此事是老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啊!”老周头言语笃定地打断了柳南栀自怜自艾的冥思。 看到老周头这个样子,柳南栀甚至都有点好奇,老周头到底为何这么肯定地说这种话。要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何,难道他这个外人还能比她这当事人更清楚了吗? 于是她有点无奈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事情?” “前段时间,王妃娘娘被官府抓走的事情啊!”老周头睁大了眼睛。 柳南栀本来就没什么期待,听到老周头说的话,心头就更加淡定了:“嗯,我知道那段时间为了把我从大牢里捞出来,他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件事情,柳南栀之前已经听说了,那时也的确是有些感动,不过后来想想,他这么费力张罗,其实不也是为了他自己筹谋吗?如果她这个王妃因为通匪而被判刑了,那他骄阳王的面子上挂不住,名声也会受损,在皇上那边,也更讨不了好。不管怎么看,替她脱罪,对他来说也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相比于北慕辰曾经欠她的那些,他做的这些事情恐怕还远远不够还债的。 “那王妃娘娘也应该知道王爷那时病得不轻,还拖着病躯赶去公堂,这样一份心意,怎么可能对一个毫不关心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呢?”老周头觉得柳南栀似乎对北慕辰有误会,语气焦急地说道。 “病得不轻?”柳南栀已经知道那时北慕辰的确有了瘟疫的初期症状,从公堂回到王府当天,她就替他诊断了脉搏,但也没有发现他病得很重啊。 许是看着柳南栀一脸疑惑和不信的神情,老周头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是啊!老奴亲眼所见,王爷病得差点晕倒了,老奴劝他请贵妃娘娘去一趟公堂,可他不肯,最后还是吃了药丸子硬撑着赶去总督府的!” “差点晕倒?怎么会……”柳南栀惊诧地脱口而出。 像是怕柳南栀不相信,老周头又补充道:“从公堂回来那几日,王爷都病得卧床不起,咳血,挠得浑身上下都是血痕……” 老周头的脸色晦暗不明,叹了一口气。 “王爷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到风声?”柳南栀问完这一句,却立马反应了过来,北慕辰病得这么厉害,自然是要封锁消息的,难怪那几日南院安静得一丁点风声都没有,她也没有去南院瞧过,本以为只是初期瘟疫,没什么大问题,如果真是老周头形容的那样,那病情可就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可当时她是亲自给北慕辰诊的脉,并没有发现他的病情有这么严重,要不是老周头记错或者说谎,要不然就是…… 脑海里突然掠过一道灵光,是老周头先前提到的药丸压制住了病情,缓解了脉象,所以她把脉的时候才会误诊! “一开始的时候,王爷不让说,那时他正在后院,只有老奴一人,后来,也是沐管家把老奴叫过去,让老奴帮忙打下手,还叮嘱说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老周头解释说。 这就难怪了! 她给北慕辰诊断的时候,沐钦也在,可是那时候他也被蒙在鼓里呢,她还记得,她当时去的时候,北慕辰还嚷嚷着要去难民营,但如果真是老周头说的那样,恐怕他那时要去的根本就不是难民营,而是太医府! 想到这些,柳南栀突然觉得神思有些恍惚,北慕辰为了来救她,真的做了这么多吗?可他为什么那之前的几日连面都不露,就这么把她扔在衙门里等死?难道是因为那时候就病了,还是…… 为了避嫌?! 这个想法让柳南栀微微一愣。其实她早该想到这一点,但是一直以来,她对北慕辰的刻板印象让她的思维区出现了一个盲点。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北慕辰压根儿是懒得来,而不是不能来,所以一直到听到老周头这番话之前,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或者说,她从未把自己真正地摆在北慕辰的妻子的位置考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容不得北慕辰过多地插手她的案子的。与其他来碍事,还不如交给独孤昊然去做,反而更方便,也不会落人口实。 看到柳南栀瞬息百转千回,但显然对这一切都感到十分震惊的表情,老周头迟疑道:“老奴以为王妃娘娘知道这些,所以才……” 想必是上头叮嘱了他,要对事情保密,可老周头没把自己当外人,加上看见柳南栀和北慕辰好像有些误会,情急之下就说出来开解柳南栀。 柳南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滑稽。 明明她和北慕辰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为何还要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而她昨晚还刚刚数落了他把自己丢在大牢里等死…… 北慕辰看她,是不是就跟看跳梁小丑一样? 柳南栀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跟老周头分别之后,本来是想回薇落苑,可是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距离南院大门不到十米的距离了。 妈呀! 她被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吓得魂都快没了,又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夸张,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要走,谁知却“咚”的一声撞在了后面来人的身上。 柳南栀捂着被撞疼的鼻尖,抬头就看见了北慕辰没有表情的脸。因为靠得近,本来就比她高出不少的北慕辰垂着眼眸看她,天然有一种蔑视的神态。柳南栀心头突突地乱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鬼鬼祟祟。”北慕辰皱起眉头,眼神中露出嫌恶的神色。 虽然只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柳南栀还是听到他的话,刚刚还有些发热的耳根子,像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似的。 “我……”柳南栀想知道,既然他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要拼了命护着她。可是自知之明让她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现在并不想看见她,更不想跟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失落,连剩下的半句话到了嘴边,说出口的也是“来找小墨影”。 顺便还用手指了指跟在北慕辰身后的墨影。 墨影倒是反应快,和气地说道:“王妃娘娘是来问昨天那只虫子的吧?属下这就带你……” “本王的亲卫,什么时候是别人想找就能随便带走的了?”北慕辰冷冰冰地打断了墨影,甚至是嗔了一句,“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柳南栀愣了下,明明就在前些日子,他还派墨影和其他亲卫跟着她,保护她,这会儿却又说什么“规矩”? “北慕辰……” “属下知罪!”墨影怕柳南栀会说出什么冲撞王爷的话,抢先跪下来请罪,“是属下失了分寸,未经王爷允许擅自离岗,请王爷责罚。” 北慕辰又怎会看不出墨影是在替柳南栀开脱,既然他这么想帮柳南栀,那就让他帮到底好了! “那你就跪在这里吧。”说罢,北慕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柳南栀显然想要说什么,却被墨影一声“王妃娘娘”叫住了。柳南栀回过头,急道:“他想罚的是我,你急着跪什么呀?” 柳南栀不是傻子,方才北慕辰发的火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也看出来了,墨影是在帮自己受罪。 墨影却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也不能让王妃你跪啊。你身子不好,属下……属下答应过昊然要照顾你的。” 柳南栀有点内疚,若不是自己无端端地闯来,墨影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可她也没想到,北慕辰会变脸变得这么彻底。 “他跟我较劲,不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嘛,想让我跪,没那么简单。”柳南栀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可能真是北慕辰这一个多月以来对她的态度太温和了,她竟然忘了,刚才北慕辰的反应,才应该是他对她的正常态度。既然是正常态度,那她心里为什么会感觉那么失落? 墨影似是看穿了柳南栀在掩饰,虽然没有拆穿她,却还是道:“其实,王爷他只是心情不太好,这个时候,谁招惹他都免不了挨训……” 这么牵强的理由,连柳南栀都忍不住笑了:“你这堂堂的亲卫大统领,被罚跪在大门口,也不嫌丢人的!” 看到柳南栀笑了,墨影紧绷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一些,跟着笑起来,说道:“他们,谁敢笑话我?” 说着,肃杀的眼神看向守在南院门口的两名侍卫,那俩侍卫顿时脸都白了,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这个方向一眼。 “对了,”墨影想起柳南栀的来意,“昨日抓回来的虫子,放在西院医药房了,王妃娘娘若是想看那个,就直接过去吧。” 他还当真以为柳南栀来这里是为了找他,而且是为了虫子的事情。 不过柳南栀觉得也没必要解释清楚,加上刚才墨影这么一提醒,她也认为是该去看看那虫子了。她想弄清楚,那间平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柳南栀转身离开,躲在远处树后的那双眼睛还在紧紧地跟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口信,大牢见面 . 西院的医药房已经整理得有模有样。 昨日抓那虫子的时候,有侍卫被咬伤,送到医药房这边来,那虫子也就顺便留在了医药房的厢房内,用一只铁桶装着。 可柳南栀揭开铁桶盖,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领着柳南栀进来的李钰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虫、虫子怎么没了?” 柳南栀检查了一下铁桶,看见里面还留着一些抓挠痕迹,想起那只甲虫一对强健有力的螯,心头暗暗吃惊,难不成这些抓痕都是那只甲虫造成的?这攻击性可真是非同一般,普通的甲虫似乎不会这样。 难道跟独孤昊然所说的南邵暗探有关? 南邵,和寒穗,又能有什么关系?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之间,都有什么人出入过医药房?”柳南栀刚才来的时候,瞧见门口有侍卫把守着,也就是说,拿走虫子的人不可能悄无声息。 李钰略微思索,答道:“除了微臣与两名药童,就只有两个丫鬟来过。一个是后院打杂的下等婢女,因为风寒低热,过来拿了些药,还有一个是鸳鸯阁的丫鬟,是来替熏夫人拿些安神的草药。” “鸳鸯阁?”柳南栀喃喃地重复这三个字。 若真是柳南薰的人找上门,带走了寒穗,倒也说得通了。可那堆刀剑又是怎么回事?柳南薰叫人来拿走虫子的话,又是为何? 但无论如何,值得冒险派人来走一趟的话,说明那只甲虫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柳南栀立即让人准备马车出城。谁知正要上马车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客气的呼唤声:“柳南栀,你站住!” 柳南栀回过头,瞧见来人竟然是梁书陌! 这梁家的人还敢来找她! “你来干什么?”柳南栀也不客气地回一句。 梁书陌走至近前,色迷迷的眼睛在柳南栀身后瞟了一圈,却不见旁人,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柳南栀当然知道他是在看柔儿,可惜今天柔儿依然留在薇落苑里看着那黑衣刺客怀肃,所以无论梁书陌打什么鬼主意,都注定要失望了! “有屁快放!”柳南栀没心情跟梁书陌在这儿耗时间,看他主动跑到王府来,也许有什么要紧事。毕竟现在梁书陌他爹和柳梁氏母女都呆在刑部大牢里,等着审判呢。 梁书陌该不会是来帮他们求情的吧? 柳南栀正想着,梁书陌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倨傲地说:“姑姑要见你!” 他姑姑? 梁氏? 呵!那个恶婆娘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柳南栀不屑一顾地爬上马车,压根儿就没有把梁书陌的话放在心上。 梁书陌也看出来了,柳南栀这是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呢!眼见柳南栀要走,他急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的事?” 柳南栀的背影一滞。 ……娘亲? 当年梁氏进门数月,怀了孕,后诞下一对龙凤胎,没多久柳南栀的娘亲就**而亡。要说梁氏对柳南栀沐钦的了解,应该也不会很多。 但毕竟柳南栀母亲早逝,那时候柳南栀才刚刚六岁,对母亲的记忆很浅,若是梁氏真的跟母亲有过什么接触,柳南栀也未必会知道。 她回过头看向梁书陌:“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姑姑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你,至于你愿不愿意去刑部大牢走一趟,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梁书陌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道是故意装出来引起柳南栀的注意,还是他手中的筹码,的确值得柳南栀去刑部见见梁氏。 这时,梁书陌后面的马车轿帘撩开一角,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里边嗔道:“梁公子,你事儿办好了没有?再不赶紧走,可就要迟了!” 柳南栀瞧见那马车里坐了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一看就是风尘之人。 “宝贝儿我这就来!”梁书陌满脸堆笑地应着。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 梁书陌是个色胚子,喜欢寻花问柳,这是不假,但现在他老爹还在大牢里,可能会被判处死刑,甚至牵连一大家子人都可能遭到流放,梁书陌还有心思跟风尘女子寻欢作乐呢? 梁书陌回过头来,冷笑着对柳南栀说了一句:“柳南栀,本公子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罢,他便转身上了马车。 柳南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做错事的是她呢! 不过跟梁家的人,也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既然梁氏特意让梁书陌捎了这么一个口信,不如就去听听,梁氏到底想说什么。就算她只是耍花招,也就当是看看她那沦为阶下囚时落魄的模样了。 “去刑部大牢。”柳南栀对车夫说了一声,钻进了轿厢里。 到了刑部,柳南栀上下打点了一下,这才被带进地牢中。 跟宓都衙门比起来,刑部大牢的条件可要好太多了,就是几乎没什么光,沿着一长坡的石阶往下走去,眼前也越来越黑,最后只能靠烛光和灯笼照明。 下了石阶,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手边都是牢房。 柳南栀注意到,有些牢房是用铁皮完全密封的,只在门口的位置开了一个小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衙役告诉她,这些牢房是用来关押某些特殊的犯人,比如犯了谋逆级别的大罪但又不能立刻诛杀的重犯,又比如皇亲国戚,或者是拥有重要情报的敌国探子,等等。 穿过甬道,又是另一条长巷,左右两边都能走。 梁氏就被关押在左手边靠近尽头的一间牢房里。就在这间牢房旁边,就是一间特殊牢房。 “王妃娘娘,这边请……”小衙役在前面带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忽然有些低,甚至是微微发颤,就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放轻了。 柳南栀只是四处张望,并未在意。 到了老门前,趁着衙役开门的时候,柳南栀无聊地靠近那间特殊牢房的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空无旁物的牢房内只有四条铸在墙上的铁链,铁链一端分别锁着一个人的四肢,那人跪坐在地上,衣衫褴褛,一头黑色长发从上垂下,几乎把脸全都遮住了。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就连那窗口里飘出来的也是一阵阵血腥味,有沉年的气息,也有新鲜的味道。 这浓烈的血腥味,究竟是受过多少刑,流过多少血?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柳南栀强烈的目光注视,那人突然抬起头来,却见他眼睛被布条给蒙住,除此以外,他脸上都是血迹,看不分明五官,甚至难辨男女。 这时,那人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却对着柳南栀的方向莫名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不知该如何形容,开始只是挑起嘴角,忽而咧开了嘴,发出尖锐而肆无忌惮的笑声,狂妄地响彻牢房,甚至是整个过道。那笑容仿佛有穿透一切的魔力,柳南栀甚至感觉自己胸口的位置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猛烈穿透,那力量直抵心脏,直到狠狠地在她心口上扎上一道。 一股寒意瞬间漫遍全身! “啊?”柳南栀竟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撞在那衙役身上。 谁知那小衙役被吓得比她还厉害,一双腿直发软,好半晌才蹿出去两步,一把将那小窗上的窗户给关上了。 那笑声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对方停下了,还是被隔绝掉了。 小衙役还在发颤,手扶着旁边牢房的铁条,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这里面关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厉害?”柳南栀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世上能用一串笑声就把她吓得往后退的人,她是第一次遇到! 并不仅仅是笑声,而是那个人身上就笼罩着一股阴鸷的气息,从头到脚,不断地散发着寒气。 这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 “小的、小的不知道。”小衙役支支吾吾地答道,一把将面前的牢门推开,弓着身子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门、门开了,上头交代了,您可以在这里呆一炷香的时间,小、小的就先退下了!” 说罢,不给柳南栀留下反应的时间,那小衙役就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喂!”柳南栀喊了一声,只觉那小衙役有些古怪——不,应该说,古怪的是那牢房里关着的人。 这时,背后传来梁氏的声音:“柳南栀!” 柳南栀回过头,看见牢房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不是梁氏是谁? 梁氏平日里都以镇国公府正牌夫人自诩,不许下人加上那个“二”字,就连在吃穿用度和架子上也端着身份,年过三十五的人了,却随时随地都打扮得十分精致,可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没有化妆,头发也松松垮垮的,不免露出老态。 “哟,这不是二夫人吗?”柳南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朝梁氏走近了一些。 梁氏的双手双脚上都绑着锁链,动弹并不方便,所以她也只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她抬起头来看向柳南栀:“你是想来看本夫人的笑话?” “不是你邀请我来看的吗?”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眯眯地说。 “柳南栀!谁是笑话,现在还不一定呢!我倒,你能不能笑到最后!”梁氏气恼地说道。 “作茧自缚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你这次作的死,可够你在牢里好好地喝一壶的了,还把你大哥也拖下了水,你们梁氏一门算是彻底毁在你手里了,你还有脸在这里疯狗似的狂吠呢!”柳南栀看到梁氏这落魄的样子就觉得舒坦,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 “是我小看了你,和你身边那几条狗!”梁氏咬牙切齿。 “怪只怪你女儿没用,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你要想教训人,还是留着教训你的宝贝女儿吧,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的!”柳南栀冷冷地回道。 “呵——”梁氏冷笑了一下,露出一脸神秘的模样,“我明白,你想知道你那想不开的娘亲的事情,毕竟她一死百了,把你留在这世上,活得跟个废物一样,这么多年,你心里应该不好受吧?哈哈哈!” 看到梁氏狂妄的笑容,柳南栀心里窜出一股子火气来。梁氏知道柳南栀的心思,这么多年以来,柳南栀一直将母亲的死揽在自己身上,因为她是女儿身,而她娘亲又因为生她的时候身体受损,无法再生育,是而柳贺不得不迎娶了梁氏过门传宗接代。 “你知道吗,你这副满怀愧疚的模样,还真是跟你那短命的娘亲当年一模一样!”梁氏继续笑道,仿佛恨不得拿一把刀子,在柳南栀心上一道一道地刻下。 这个贱妇! 柳南栀冷着脸走上前,“啪”的一巴掌甩在梁氏脸上! “你要是只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劝你想清楚,最后吃亏的终究会是你自己。你们一家子的生杀大权,早晚,是握在我手里的。”柳南栀弯下腰,正对着梁氏的脸,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母亲的身份 . 梁氏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柳南栀,目眦欲裂,似要冒出火来,嘴角还渗着血,更显得面目可憎。 从梁氏恼怒却又无奈的眼神里,柳南栀不难看出来,对方很清楚她说的这一点。说不定,梁氏今天找她过来,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想要向她求情。 果不其然,梁氏终于张嘴说道:“没错,事关镇国公府,你又是受害者,不管刑部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如何,皇上都会很难办,而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询问你的意见。只要你肯松口,小雪和我大哥就会有活路!” “所以,你是想用我娘亲的事情,来做交换条件,让我帮你们减轻罪责?”柳南栀就知道,梁氏做事不会有什么新意,跟自己所猜想的套路基本没差。 说着,柳南栀冷笑了一下:“你们对我、对我身边的人做过的那些龌龊事,你以为就凭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吗?我要想回忆娘亲的旧事,大可向福伯问清楚,没必要在这里听你瞎扯!你要是没有别的更有力的筹码,就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见柳南栀转身要走,梁氏也急了,连忙说道:“你不想知道你娘亲到底为什么**吗?” 尖锐的吼叫声响彻整间牢房,无疑是一个人在穷途末路时的嘶吼。 柳南栀回过头,疑虑地看着梁氏:“你说什么?”顿了顿,她的脸也黑了下来。梁氏这是故意的吗?明知道她这些年来一直为母亲的死而受到良心的困扰,现在竟然还说这种话! 似是看出柳南栀的愤怒,怕柳南栀就这么拂袖而去,梁氏也不敢再瞎扯耽搁,径直说道:“我说的是,你娘亲**的真实原因!你娘亲虽然是个南方女子,可没那么柔弱不堪,你当真以为她是因为受不了压力才自杀的吗?” 柳南栀越听越觉得古怪,但也不禁深想起来。 在柳南栀的印象中,母亲的确是个温婉的女子,但也曾听军营中的兄弟们提起过,娘亲自被父亲救下后,在嫁入柳家以前,就一直呆在父亲身边做随行的军医,应该不是个柔弱的人。 只是在生了柳南栀之后,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大夫说是因为生产后积郁成疾,也就是专业上所说的产后抑郁症。 母亲是个孤女,身份卑微,嫁进当时辉煌无比的镇国公府,可以说是真正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面对的压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加上无法再生育,时常被家中的长辈阴阳怪气地辱骂,母亲的性情就变得越发卑微、软弱、阴郁,所以在梁氏诞下一对龙凤胎之后,母亲选择**,才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这么多年以来,柳南栀一直以为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死,所以她才如此痛恨自己的女儿身,发了疯似的地把自己当成男子来训练,才成为了大宛第一个女先锋。 可是听梁氏的意思,母亲自尽,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柳南栀强忍着快要挤破头的无数想法,紧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想要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梁氏一副谈判的模样。 “让我帮你们求情?用几句话就想抵消你们三个人对我犯下的罪行,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普度天下的圣母玛利亚啊?”柳南栀脱口而出,也没考虑到梁氏根本听不懂什么圣母和玛利亚之类的。 不过梁氏也不需要完全听懂,她知道柳南栀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她,接着说道:“你不需要帮我洗脱罪名,你只需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头上就行。”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你的意思是,你要承担主谋的罪责,让我放过你大哥梁鸿君和柳南雪?” “没错!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恨我入骨,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所以无论你要我承担多大的罪名都可以!但这一切跟我大哥和小雪无关,你只要向皇上求情饶过他们两个人,我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只要能让你解气,让我怎样都可以!”梁氏语气笃定,虽然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没有底气,可柳南栀还是听出一丝哀求的意味。 刚才梁氏那么害怕自己会走掉,说明自己恐怕已经是她最后一张牌了,毕竟对梁氏来说,自己必定是她最不想找的人。 这也不难想到,镇国公府现在群龙无首,肯定指望不上,梁氏的儿子柳南烽又远在北蒙作战,尚且未曾有军功传来,太子现在巴不得赶紧跟这个案子划清界限,更不可能会帮梁家了。 柳南栀微微勾了下嘴角:“你这是在求我吗?” 梁氏紧紧抿着嘴唇,好半晌,才轻声说道:“是,我是在……求你。” “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柳南栀幽幽说道。 梁氏脸色一白,咬牙瞪着柳南栀,却见柳南栀毫不掩饰地带着讽刺的神情看着她,显然,柳南栀就是她狼狈出丑的样子,她现在有求于柳南栀,只好低声下气。 “我说,我求你,放过我大哥和小雪!”梁氏提高了声调,让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 柳南栀看着向自己微微低头的梁氏,讽刺地说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二夫人你这么端坐在我面前,我还以为你是在给我下命令呢!” 梁氏抬起头来,刚才还苍白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心里不是清楚得很吗?”柳南栀看到梁氏的脸色,心里便清楚了。 “你休想!”梁氏脱口而出,几乎就要咒骂出来了。 这么多年来,梁氏一直将柳南栀踩在脚底下,别说不把她当成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看待,就是连人恐怕都算不上。但凡有一丁点不如意,梁氏就对柳南栀非打即骂,各种难听的话,甚至揭柳南栀的伤疤,用林氏的死来刺激柳南栀,如今让梁氏对柳南栀示软已经是梁氏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让步了,可以柳南栀的意思,恐怕是要梁氏跪下求饶! 这对梁氏来说,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柳南栀也不着急,毕竟求人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何况是求一个自己向来看不起的人,或者说是仇人。 见柳南栀不说话,梁氏紧接着斥道:“柳南栀你不要太过分!不管怎么说,我至少也算是你的长辈……” “长辈?你也配得上这两个字?梁凤君,自从你嫁进柳府,对我娘、对我都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大哥和柳南雪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你纵容,柳南雪何至于如此胆大包天,带人来杀我不成,又心生陷害的计策,还把你大哥也拖下水。让你跪下来磕头求饶,这是给你赎罪的机会,对我、对我娘,对所有被你害的人!” 对于眼前这个落魄的中年女人,柳南栀丝毫没有同情,反而越是将梁氏踩到地底下,她才越发解气。 “梁凤君,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跟我讲尊严吗?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我们柳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要尊严!” 梁氏压抑着愤怒,咬了咬牙:“我今天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娘,都是你娘造成的!” 她抬头看着柳南栀,目光中流露出森然的寒意,“我堂堂的兵部尚书之女,嫁入镇国公府却只能做妾不说,丈夫甚至从来都不用正眼瞧我,对于丈夫来说,我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只有你娘才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我恨!我恨老天不公,我恨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梁氏脸上浓浓的妒意不假,恐怕柳南雪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对自己的嫡姐心存这般的怨恨,也是梁氏这个做母亲的言传身教的结果。 比起梁氏所做的那些小打小闹,柳南雪可是当真要了原主的性命! “梁凤君,嫁进镇国公府做妾,是你自愿的。你爹虽然身为兵部尚书,但因为能力不足,面临被皇上裁撤,你嫁到镇国公府,图的是我爹的权势,是靠镇国公府的辉煌来挽回你们梁家的颓势,若不是你做了我爹的妾室,你以为你大哥能当上这宓都知府衙门的府尹?你现在还想把一切过错推到我爹娘头上,用这些鬼话来糊弄我?梁凤君,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柳南栀厉声说道。 梁氏的脸一下子又白了,被堵得无话可说。 “柳南栀……” “我还忙着呢,不想跟你废话这么多,既然你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就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柳南栀说着,转身就要走。 “柳南栀!”梁氏大喊道。 紧接着柳南栀便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她回过头,瞧见梁氏拖拽着铁锁跪了下来。 “从我让书陌去找你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要什么尊严。你说得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想要抱怨报仇,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算我求你了!”梁氏埋下头,绝望地说道。 柳南栀静静地凝视着梁氏,虽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更不想放过他们梁家任何一个人,但是梁氏既然提出了交换条件,柳南栀也想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为何选择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自尽。 “那你先告诉我,我娘亲到底为什么要自尽!” “因为她的身份!”梁氏不再跟柳南栀兜圈子,仰起头来看向柳南栀。 身份? 母亲不是一个的孤女吗? 柳南栀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亲只是南疆边陲小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因为战乱失去了家人,她的身份为什么会导致她自尽?” “普通人家?”梁氏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幽幽地说,“你娘亲,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顿了顿,梁氏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缓缓说道:“你娘亲,是南邵的细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再遇伏击 . 南邵的……细作? 柳南栀耳边好像是响起了一阵轰鸣声。 梁氏竟然说她的娘亲是南邵细作! “不可能!”柳南栀心头虽然涌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澜,但表面上还是极其冷静,看上去像是她一点都不相信梁氏说的话。 她也没理由要相信梁氏的鬼话! 虽然母亲去世的时候柳南栀年纪还小,对母亲的印象并不算深刻,但在柳南栀仅有的那点记忆里,母亲是一个极其温婉贤惠的人,如果这些都是装出来的,那她和父亲的感情呢?也是装出来的吗?柳南栀明明记得,在母亲去世之后的这些年,父亲从未放下过对母亲的念想,如果父亲知道母亲是南邵的细作,怎么会还怀有如此强烈的感情? 而且,如果梁氏说的是真的,那柳南栀心底珍藏的对母亲的那份感情,将被彻底覆灭! “你在骗我!”柳南栀脱口驳斥道。 “我说的是实话!福如海也知道!”梁氏一口咬定,甚至搬出了福伯。 见柳南栀仍旧是一脸怀疑的神色,梁氏便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我曾经无意中听到过老爷和福如海的对话,是他们亲口说怀疑你娘亲的身份!而且那段时间,南疆和北疆都不安宁,皇上却迟迟不肯启用老爷,直到你娘亲就自尽了,办完丧事没过两天,皇上就派遣老爷出征。你说说看,若不是你娘亲的身份有问题,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 “那也不能证明我娘亲就一定是细作!也许,她正是为了替爹爹证明清白,才会选择自尽!” 所以说,这些年来父亲才会如此怀念母亲,感情也因此更加深厚!这样才说得通! “我暗中偷偷查过,你娘亲有一只秘制的手炉,旁人以为是你娘亲身子不好,用的暖手炉,但其实那东西根本就不是用来暖手的,而是用来养虫子的!你知不知道南邵有一种秘术,能御蛇虫鼠蚁一类的东西,懂得这种秘术的人,只有南邵的高等杀手!” 梁氏说得有板有眼,甚至连柳南栀也想起来,记忆中母亲的确有那么一只手炉,也想起来,自己在贾府遭遇的毒蛇袭击和独孤昊然说的那些话。 南邵御虫秘术! 梁氏坚持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只手炉应该还被你爹收藏着!还有你爹调查所得的那些资料,兴许他并没有毁掉,你只要去查一下便能知道,我没有说谎!” 手炉,资料,母亲的身份…… 柳南栀的脑子里虽然串起一条线,却依然混乱得很。 她不敢相信梁氏所说的,她的母亲竟然是敌国的细作,而且母亲的死因,也是因为这重身份!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梁氏死死地盯着柳南栀,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被柳南栀踩在脚下,她必须要一个交代。 “我承诺过你什么了?”柳南栀反问道。 梁氏陡然睁大了眼睛:“柳南栀,你想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人!” “收拾几个渣滓,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是你自己太心急,一股脑全都说了。”柳南栀一脸冷漠的表情,眼神里闪过讽刺。 “柳南栀……”梁氏张牙舞爪地想要抓住柳南栀的衣摆,却被柳南栀先一步退开,梁氏抓了个空,一下子扑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 柳南栀俯瞰着梁氏灰头土脸的模样,冷冷地说道:“我做事轮不到你指指点点!皇上那边,我自有交代。至于你,就慢慢地烂在这大牢里吧!” 说着她转身走出牢房。 “柳南栀,你去哪儿,你给我站住!” 梁氏伸手想要抓柳南栀,可双手被铁链束缚,怎么也够不着。她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惜四肢不怎么协调,慌乱之中又摔了好几个跟头,平时娇生惯养的身子哪经得起这番折腾,最后只能趴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柳南栀给牢门上锁离开的背影,发疯地吼叫。 “你答应我的,放过我大哥和小雪!你放过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他们都是被我逼的,你有什么都冲我来!” 柳南栀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氏披头散发往牢门前爬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真是天道轮回! 这些贱人们自己造的孽,早晚会自作自受,梁氏一门的下场就是警告! 柳南栀锁好门,径直离开了地牢,面色有些慌张地让马车夫驱车出城,直奔城郊外的护城军营去。 现在,是该仔细了解一下这南邵暗探的事情了。如果母亲真的是…… 柳南栀摇了摇头,挥去脑海里多余的想法,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撩开轿帘看出去,天色显得有些阴沉,马车正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道,进入了城郊的树林里。 不知道是不是一朝被蛇咬,看到四下合盖过来的参天大树,柳南栀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她今日出来得急,刚跟北慕辰争吵了一番,不会有墨影暗中保护,只有两名普通侍卫同行。若是有暗算的话…… 一阵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声音如泣如诉,宛如呜咽。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柳南栀暗暗想道,今天的风并不大,方才她也看到了这林中的树叶摆动,以她的经验来判断,不至于发出这么明显的声音。 难不成,这树林里有古怪? 她撩起轿帘,对外面的两位侍卫嘱咐道:“你们小心一点,前面这林子……” 话音未落,空气中便是嗖嗖的几声接连作响。 柳南栀抬起头,瞧见几道暗镖直直向这个方向飞来。 侍卫有些反应不及,柳南栀却是立马拔出其中一人的刀,向前挥去,干净利落地挡住了飞镖。 那暗镖落在地上,竟是一根根女子的小手指头粗细的木桩子,一头削尖了,用作暗器,按照方才那暗镖飞来的速度,若是被这木桩子打中,非死即伤! “王妃娘娘小心!”侍卫一把挡在柳南栀前面。 柳南栀把刀丢还给侍卫,自己从背后摸出了匕首,坐回轿厢里,严阵以待。 外面传来侍卫用刀打落暗器的声音。 那木桩子数根连发,一次大概有十根,发射速度极快,令人有些难以招架。 “让王妃娘娘先离开!这林子里有陷阱!”一名侍卫吼道。 另一人闻言,飞身跳上马车前座,勒紧缰绳,喝令马儿飞奔。 这片树林有些广阔,并不容易跑出去,还不知道这种暗器有多少! 柳南栀撩开轿帘,仿佛听见上方遮天蔽日的树冠顶上有疾驰的脚步声。 对方在用轻功追马车?! 柳南栀想起墨影说过,唐门中人轻功极好,可是好到这种程度,也有点过分了吧! 正当她愤愤不平时,外面传来侍卫的一声惨叫,紧接着疾驰的马车便猛地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力将柳南栀一下子往前甩了出去。 “啊!” 柳南栀想要抓住轿厢的窗户,可是推着她的力道太大,她没能抓住,整个人摔出了轿厢,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阵头晕眼花,伏在地上有些失力地爬不起来。她勉强抬起头,看见的是倒在地上的侍卫被贯穿喉咙的尸体,鲜血从他咽喉上扎着的铁质飞镖下不断地涌出来,在地上蔓延着…… 完了! 柳南栀强忍着浑身骨折般的酸痛,握住手里的匕首,试图爬起来,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她只能蜷缩着跪在地上,身子仍旧伏地,努力地尝试着起身。 一道黑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在她身边,甚至没有什么声息。 柳南栀侧过头,看见那个走近的身影。对方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看不见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正俯瞰着她,流露出对她不堪一击的蔑视。 那人也不多话,直接抽出剑,居高临下地朝柳南栀刺了过来! 这是怕暴露身份,所以放弃了用标示性的暗箭,直接用剑对她下手吗?看来是上次墨影去唐家堡那一趟,给了对方警醒,但对方仍然没有放弃要杀她的念头! 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柳南栀喃喃问道。 对方手里的剑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只是又举起了剑。 “就算是死,也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柳南栀吼道。 黑衣人用剑抵住柳南栀的咽喉,一字一顿地说道:“十年前的债,到还的时候了!”说着,便要用力将剑尖贯穿柳南栀的喉咙。 突然,刚才还无力地蜷缩着的柳南栀迅速地抓住了剑刃,并且旋身重重地踢向黑衣人的腿。 黑衣人毫无防备,被踹了个趔趄。 柳南栀一面跃起,将手心里的白色软骨散洒向对方,一面夺过对方手里的剑,反指向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你……”黑衣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柳南栀。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是传闻中那个弱不禁风的废物?这次我还得多谢了坊间传闻,我随便做个戏,就能把你给蒙骗过去,让你主动现身。不然,以你的轻功,你要是想逃,可不容易抓住你。”柳南栀抓着剑柄,手心里的血不断往下滴。 顿了顿,柳南栀想起黑衣人刚才说的杀她的原因,微微皱起眉头:“你刚才说,十年前的债,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向柳南栀伸出手,从他的袖口里倏地飞出几根银针。 柳南栀迅速地抽回剑,挡住暗器,只听得砰砰两声,银针落在地上。 早该想到!这唐门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没点暗器什么的! 趁着柳南栀退开的片刻,黑衣人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纵身一跃,身子便轻盈地腾空而起,几乎是瞬间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托付调查 . 想跑? 柳南栀仰起头,便瞧见一张大从天而降,刚好将小鸟一样飞到半空中的黑衣人个正着! 牵着的四人见“猎物”落,干脆利落地收落地,将黑衣人牢牢地缚在兜里。 柳南栀勾了下嘴角,半蹲下身,看着在里挣扎的黑衣人,说道:“别挣扎了,这可是军营里用的特制兜,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真以为,你们三番四次刺杀我,我还傻得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带两个侍卫出门?” 黑衣人狠狠地瞪着柳南栀。他是真的没想到,柳南栀这次外出,竟然是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 “小栀!”疾步走过来的独孤昊然一眼就看见了柳南栀手上的伤口,上前拉过她的手腕,顿时皱起了眉头,“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走,跟我回去包扎伤口。” “诶?”柳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独孤昊然拖着回了军营。 两名军医都被独孤昊然勒令到营里来。 “我就被割伤了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柳南栀被独孤昊然按着坐在位置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两名军医在独孤昊然的淫威下战战兢兢地围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转。 清理血迹、上药、包扎,两名军医轮着来,一点不敢含糊。忙完之后,还要跟独孤昊然请示一番,独孤昊然验收过关了,俩人才能离开。 看着两名军医脚底抹油开溜的样子,柳南栀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对独孤昊然打趣道:“昊然哥哥,你平时在营里都是怎么欺负人的?你看你两句话给人吓得!” “治军就得严谨,一丝不苟,就算只是军医也不能含糊。”独孤昊然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柳南栀忍住笑:“你说这话,跟你爹还真像。你真的要变成小独孤将军了!” “我爹都多久没回过家了。我才不要像他呢!我呀,可是个顾家的好男人!”独孤昊然翻了个白眼。 柳南栀撅嘴说:“那你倒是先给我找个大嫂啊!你这天天住在军营里,都把军营当家了,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顾家了!” 看着柳南栀满脸“你个单身狗就别吹牛x”的表情,独孤昊然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行行行,你成亲了,你厉害,这一点上我认输行了吧?我说不过你!”独孤昊然耸了耸肩,无奈地岔开话题,“不过,今天树林里的事情,我可就得好好说说你了!你就这么支个人过来跟我打声招呼,也不怕我没收到你的口信或者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之类的,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情况有多危险?要是我没有提前设伏,要不就是你小命没了,要不就是又让人跑了,一番辛苦又白费了!” “你办事,我放心嘛!再说,我自己也有后招,不会有什么事的,那刺客还不是被我揍得落荒而逃。”柳南栀嘿嘿笑着,想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谁知独孤昊然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还说!对方可是三番四次刺杀你的人,实力不俗,要是有一丁点不小心,你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柳南栀抱着头无辜地说:“我这是深思熟虑过的。前两次刺杀,这个杀手都是在暗中放冷箭的,由另一个人出手,可是上次在王府的时候,出手那个人受了伤,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复原的。如果对方要再次对我下手,只能让放冷箭的那个人出手了。” “但是,上次交手的时候我已经粗略估计过了,那个放冷箭的人虽然精于暗器和轻功,却不擅长近身搏斗,而且为了跟唐门撇清关系,他应该不会用唐门的方式来暗杀我,所以我才会选择了今天这个计划。我原本也只是做个准备而已,并没有觉得他一定会出现,没想到他还真是跟我有深仇大恨,非得要我的命不可!” 说着,柳南栀不禁想起黑衣人说的那句话—— 十年前的债,到还的时候了! “十年前,是……”柳南栀暗暗嘀咕,脑海里瞬间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 难道?! 不可能吧!不可能跟那件事有关! “反正你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独孤昊然对柳南栀的一番辩解通通驳回,并且严肃地下了禁令。 柳南栀只好举着受伤的手卖惨:“人家都受伤了,你还骂人家,你还是不是我哥了?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我要写信告诉独孤伯父,我告你的状!” “就是你哥才会这么担心你!你要不是我妹,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呢!你看看你这手,里里外外都是伤。”独孤昊然看着柳南栀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掌,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起这个,柳南栀倒是想起了那只甲虫,也提醒了她今天来找独孤昊然最重要的目的。 “对了,昨天我让小墨影派人去抓的那只虫子,你见过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独孤昊然问道。 “你昨天不是说到南邵暗探的事情,还说那片平房附近出现了不少毒虫之类的东西吗?我以为这是一条线索呢!” 闻言,独孤昊然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咬你的那只虫子,可能和南邵暗探有关?”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有点巧合,所以这么猜测而已。那虫子的外形,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它的攻击性也是普通的甲虫所难以比拟的,总而言之,我觉得那只虫子有古怪。” 不仅如此,那虫子出现的地方也奇怪,虽然可能是巧合,但不能排除那虫子和寒穗的失踪有关。 现在跟南邵有关的事情,但凡有一丁点线索,她都决不能放过。 “那正好,反正今天也抓到了行刺你的人,我们带着人回王府去,顺便看看你说的那只虫子。”独孤昊然提议。 “这恐怕不行。我今天早些去看过,虫子失踪了。”柳南栀说道。 “失踪?”独孤昊然吃了一惊,“墨影做事不会这么虎头蛇尾的啊!” “侍卫把虫子带回来之后,就装在密闭的铁桶里,放在咱们王府西院药房的内厢房里。西院大门和药房门口都有侍卫把守。我今天去看的时候,铁桶还是密闭的,但虫子不见了。”柳南栀说道。 独孤昊然立马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是你们王府内有人拿走了虫子?那你查过了吗,都有谁进去过?”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柳南栀说着,压低了声音,“我要你帮我查几个人。” “什么人?” “柳南薰,还有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寒穗,另一个叫妙云。”柳南栀答道。 柳南栀要查那两个丫鬟,独孤昊然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听到还有柳南薰的名字,独孤昊然不禁嗔怪:“那柳南薰不是你的堂姐吗?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而且她十来岁就进了你们镇国公府,她能有什么问题?” 柳南薰的父亲柳复是柳家嫡系一脉的长兄,按照尊卑有序的规矩,最开始继承镇国公爵位的,原本是柳复。柳复当上镇国公没几年,就因为失职罪被革职查办,其妻也暴病而亡,柳复只能带着女儿柳南薰迁出了镇国公府,搬回了柳家的老宅子居住;柳南栀的父亲柳贺继而上位,接任了镇国公一职。 后来又过了几年,柳复意外殒命,家中奴仆也树倒猢狲散,只剩下个老嬷嬷照顾着大小姐柳南薰。 柳南栀的父亲柳贺念及血脉亲情,便将侄女柳南薰接到了镇国公府来。寄人篱下的柳南薰懂事听话,温润乖巧,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都是一副温柔贤淑的体贴模样,因此深得人心,就连柳南栀也被她当时的表面功夫骗得团团转。 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农夫与蛇,恩将仇报! 想起这些,柳南栀心里真是闷得慌。她并不怪父亲当年所做的决定,毕竟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而且也的确是应该的事情,压根儿没想到这是引狼入室。怪只怪柳南薰心术不正,若如柳南雪所说,北慕辰和自己之间无数的误会和疏远,都是柳南薰从中作梗,那说明从很久很久以前,柳南薰就已经一肚子坏水了! “我对她的背景也知道一些,之前没有多想,但最近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想查查她的背景。我不是怀疑她的身份,我只是想让你查查,她这些年的活动轨迹,跟什么人接触过、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只要是能挖出来的,都不要放过。至于那两个丫鬟,就好好查查他们的背景,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独孤昊然点点头,“不过,你要我调查背景之类的,我倒是可以尽力而为,但像柳南薰这样,要详细到她以往做的那些事情一类的,单靠我这边的人,恐怕有些难度。毕竟我手下的人,都是些军营里出身的莽夫,要他们去打打杀杀或者跑个腿什么的还好,可要调查这么细致的事情,可未必会有成效。”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知道有些难为你,但我也没有旁人可以拜托了。要说调查这类事情,小墨影肯定更在行,可柳南薰毕竟是北慕辰的……这件事肯定不能告诉小墨影。”柳南栀还是有自知之明,墨影和她虽然也算是有交情,但墨影终究还是忠于北慕辰的,要让墨影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去调查柳南薰,只会让墨影为难。 “其实,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推荐,只不过也未必能成,还得看运气。”独孤昊然说道。 “还运气?”柳南栀听得有点糊里糊涂的。 独孤昊然问道:“你可听说过水月镜花?” “水月镜花?那是什么?”直觉告诉柳南栀,这从独孤昊然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一个成语这么简单。 独孤昊然一副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情报的得意模样,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水月镜花是江湖上一个特别的组织,他们专门搜集各类奇闻轶事以及打探天下间的秘闻。若是请得他们的人出马,你想要打探什么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说白了,这所谓的水月镜花,其实就是个情报组织! 柳南栀没想到这个时空竟然也会有这种组织存在,不过想想也是,这天下间最令人趋之若鹜的,除了权势财富,不就是秘密吗?若能掌握无数人的秘密,那可是一笔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财富。 独孤昊然接着说道:“只不过,这水月镜花行事低调,只有道上的人知道,对外来说,它就是个江湖传闻罢了。”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柳南栀可看不出来,独孤昊然还是在“道上”混过的! 独孤昊然嘿嘿一笑:“多年前,我爹找过他们。” “你爹?”柳南栀不由觉得有些诧异。 独孤凡可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手下也养着一批自己的死士和暗卫,要想调查什么东西,难道不能自己出马,竟然还要找那个什么水月镜花? “如此说来,这水月镜花的确是有过人之处。”柳南栀心道,既然决定要查柳南薰和她那两个丫鬟,照独孤昊然所说,彻查个清楚倒也更好。于是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找到他们?” “想找,我倒是有办法,不过能不能真正地进去,并且得到你想要的消息,那就你的本事了,反正我是不行!”独孤昊然耸了耸肩。 他这么一说,柳南栀反而更感兴趣了。 “那就试试看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自己脱,还是本王帮你 . 柳南栀决定了要去水月镜花碰碰运气,独孤昊然便让她回去等着,他要先做一番准备,等到可以出发的时候再知会她。 然后独孤昊然派了一支精锐部队护送柳南栀,顺便押送抓到的黑衣人回王府。 虽然对方的身份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据调查回来的卫兵说,他们在树林里发现了安装在高处树枝上的暗器。对方在树枝上钻了一排排的孔,将木桩子塞在孔里,然后用简易的发射器将木桩子击飞出去。 能利用手边的材料随手做出这么具有杀伤力的暗器,柳南栀觉得,这人恐怕跟唐门还真有关系。 回到王府,柳南栀命人将刺客关在惩戒室里,捎信儿给墨影。 之前害得墨影受罚,她可不敢再直接找上门去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北慕辰就亲自带着墨影过来了。 柳南栀看到北慕辰,心头还有点不适应。 “交代了吗?”北慕辰径直问道。 柳南栀还有些忸怩没说话,就听见旁边的侍卫答道:“回王爷,什么都不肯说。” 刺客被绑在木桩上,垂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耷拉下来。明明没有怎么受刑,这副模样,明显是不想搭理眼前这一群人。 墨影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上手捏住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墨影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打量了一下:“唐家六少,唐子墨。” 虽然有一丝疑问,但更多的是笃定。 毕竟墨影行走江湖多年,又亲自去过唐家堡,他认得唐家堡的六少爷也很正常。 既然他这么说,也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刺客的身份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柳南栀还是多问了一句:“还真是唐家的少爷?” 刺客板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些反应,目光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我做的事情是私事,与唐家堡无关!” “现在知道跟唐家堡撇清关系了?”北慕辰冷冷地接过话。 墨影接话说道:“要想把唐家堡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不如先供出你同伙的藏身之地。” “我没有同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跟王府有私仇,才会想要刺杀他们俩!”唐子墨看了看柳南栀,又看了看北慕辰,目光中带着恨意。 但柳南栀隐隐觉得这种恨,有些故作姿态,仿佛那并不是真的恨,只是想让别人觉得他有多么地恨她和北慕辰,恨到需要三番四次地刺杀,甚至不惜冒险闯进王府。 “胡说八道!”墨影冷声斥道,“前几日你们闯进王府来刺杀王妃娘娘的时候,可不是一个人。那个被刺伤了肩膀的,应该是你的同伙吧?” “或者说,是主谋。”柳南栀盯着唐子墨的眼睛,故意试探。 唐子墨的脸色刷的一白,急不可待地说道:“那是我随便雇来的杀手!只有我一个人,是我想杀你!” “你这么替那个人掩饰,看来是还不知道那个人在刑部大牢里早就把不该说的话都说过一遍了吧?”墨影反问道。 唐子墨冷冰冰地看着墨影,坚持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你的同伙受伤了,所以你在维护她。上次交手的时候,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名女子。”顿了顿,柳南栀转头对墨影说道,“那么重的伤,肯定得去药铺拿药,而且拿药的地方离他们住的地方不会太远。现在抓到了一个,只要拿着他的画像去各个药铺打听,顺藤摸瓜,应该能收获不少线索。” 听到柳南栀连后招都想好了,唐子墨不禁脱口而出:“不关她的事!你们要杀要剐都冲我来!” 柳南栀耸了耸肩,这都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现在的人,还真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自己身上揽。 “要杀要剐,还是要罚谁,那是本王的决定。”北慕辰冷淡地介入到话题中,转而看向墨影,“这件事你去跟。” “是!”墨影拱手答道。 “……”柳南栀还没说话,北慕辰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北慕辰的手指很凉,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他冰冷的体温烙印在身上。 柳南栀仰着头看着北慕辰紧绷的侧脸线条,踉跄地跟上他的脚步,好半晌才想起来问:“你要干嘛?我话还没问完呢!你知道吗?他杀我的时候,说什么是为了了结十年前的恩怨,我……” “受伤都堵不住你的嘴?”北慕辰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也太专段独行了吧? “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北慕辰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也不知道谁招惹他了。 见他这副模样,俨然就是在气头上,柳南栀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吃火药了,从早上开始整个人就怪怪的…… 不对,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还在生气? 柳南栀只好闭上嘴,任由他拖着自己离开惩戒室,穿过花园,竟然是往西院医药房走去。 嗯?莫不是为了昨天那只虫子的事情? “你知道昨天那……”柳南栀本来想问,但是一抬头看见北慕辰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还是自觉地继续闭口不言,就这么跟着他走。 平日里主子们有个病痛一类,都会直接派人过来叫大夫过去,北慕辰亲自来西院药房,这还是第一次。 李钰和两个药童吓得赶紧迎上来作揖:“王、王爷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还、还是王妃、王妃娘娘……” “出去。”北慕辰冷冷清清的三个字,干脆利落,以至于前面那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别说他们,就连柳南栀都愣住了。 看来真的是要说什么大事! 柳南栀赶紧给那几人使眼色,明摆着北慕辰现在心情就不好,还是别杵在这里碍他的眼了。 “诶?好、好嘞!”还是李钰反应最快,连忙招呼俩药童退了出去。 北慕辰拽着柳南栀进了内厢房,将她扔到床沿边坐下,柳南栀看到那只铁桶还在桌子上,正想要说什么,北慕辰却转身出去了。 这人究竟是要干嘛? 不过很快就看见他又折回来了,冷着脸对她说了三个字:“脱衣服。” “嗯?”柳南栀一愣神,以为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 “本王让你把衣服脱了。”北慕辰依旧面无表情。 &nbsf? 这丫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一大早就针对自己,一直不给好脸色也就算了,这会儿突然甩过来几句话,竟然是要让她……脱、脱衣服? 看见北慕辰走到自己身边来坐下,柳南栀下意识地往后仰,还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口:“你、你想干嘛?” 北慕辰凝眸看着柳南栀一脸戒备的神情,忽而脸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反问道:“当初你投怀送抱的时候,可巴不得让本王多看你两眼,现在是本王允许你在本王面前脱衣服,你倒是捂得严实了。” 投怀送抱?他允许她脱衣服? 柳南栀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儿,又一下子像火山喷发一样冒出一叠声的泼妇骂街,如果这是在现代,她大概已经把北慕辰的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一遍了。 可是想了想,在这个时空里,她可骂不起北慕辰的祖宗…… 没想到她堂堂的“海盗终结者”,整整十年里,她怕过谁啊?现在居然也只有为了保住狗命而惨兮兮地向强权低头! “当初……那、那是为了救你,你晕了那么多天,烧都烧糊涂了,能看到什么啊!”柳南栀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辩解。 妈蛋!原主还真是给她留了一大摊子难题! “这么说,你是想让本王看到点什么了?” “……?!” 柳南栀是真的很佩服北慕辰能把这句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你该不会是想让本王帮你脱吧?”北慕辰的表情开始有点不正经了,却让柳南栀更加紧张了。 现在想想,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比较好,哪怕是说胡话也行。 “你离我远点!”柳南栀瞪大了眼睛。 “你想自己脱也行。”北慕辰一副“我不勉强,你随意”的表情。 “我、我……谁、谁说我要脱了?大白天的你耍什么流氓啊?”柳南栀紧紧地捂住胸口。 北慕辰脸色一黑:“你说本王耍流氓?” 他长这么大,就算年少的时候算不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就凭他这张脸,想要女人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从来只有他挑人的份儿,还没人敢这么一本正经地说他耍流氓! “莫名其妙把我拖到这个鬼地方来,还让我脱衣服,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柳南栀理直气壮地瞪着北慕辰。 北慕辰看到柳南栀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真的在抗拒,而不是所谓的欲拒还迎,甚至还有一点嫌弃,顿时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柳南栀忽然觉得整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冷了好几度。 这是……从北慕辰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 不过他这莫名其妙的,又是生哪门子气啊?而且,好像感觉他比之前还要更生气了的样子? 可明明是他自己提的无理要求,还不让她拒绝了?她这是正当防卫,他凭什么生气? “你是本王的妻子,别说只是让你脱一件衣服,就是让你脱光了站在本王面前,或是服侍本王,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敢说本王是耍流氓?”北慕咬牙切齿地说道。 妻子?这个平常的词语从北慕辰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还让她脱光了服侍他,还天经地义? 他有病吧! “北慕辰,就算我是你的妻子,但我也是个人,我有自己的尊严,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想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我只是一个侍婢,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柳南栀有点气恼,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尤其是拥有一定权势的男人,骨子里都有着天生的优越感,不把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当人看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的妻妾也当成附属品。 她本来以为北慕辰会有些不一样,毕竟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北慕辰对身边的下人和下属也不差,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的,可没想到,他的思想还是和那些男人一样,以自我为中心,不把别人的尊严放在眼里! 北慕辰说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柳南栀气恼地站起身,拔腿往门口走去。 谁知北慕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拽了过来,猝不及防的柳南栀重心不稳地跌了回去,一下子扑在北慕辰身上,直接把北慕辰扑倒在了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不念书了 . 北慕辰也没料到柳南栀轻得跟纸片一样,随手这么一拉,她就一头撞进了自己怀里。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趴在他的胸口,狼狈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北慕辰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 北慕辰掩饰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露出冷笑的神情:“你倒是比本王想的更迫不及待。” “……”柳南栀看到北慕辰紧紧皱起的眉头,不,应该说是不怀好意的讽笑,顿时回过神来,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他这什么嫌弃的眼神啊! 谁知北慕辰好像看出她的窘迫,竟然一把搂住她的腰,不让她起身。 妈蛋!这是还没看够她的笑话呢! “你放开我!”柳南栀用力从北慕辰怀里挣脱出来,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柳南栀的背影,北慕辰不自觉地敛起脸上讽刺的表情,抬起手轻轻地按住胸口。 完了,他的胸口肯定是被柳南栀撞坏了,心脏猛烈地跳个不停。 这个女人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 北慕辰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起风了。 柳南栀回到薇落苑,瞧了眼怀肃,看他情况还算正常,她也放心了,催着柔儿先去休息。现在只要她不在,柔儿就跟监视器一样钉在怀肃旁边,今天从早上到下午了,她也没怎么休息。 过一会儿雨桐也敲门进来了,一进来就翻箱倒柜,拿出医药箱,然后按着柳南栀坐下来。 “娘娘,奴婢听说你受伤了!你快坐下,奴婢给你上点药。” 柳南栀举着胳膊,一脸茫然地说道:“我的手在军营里包扎过了……” “奴婢不是说手,是肩膀!”雨桐说着,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扒下柳南栀的外衣,果不其然看见柳南栀的左肩上有一大块淤青。 虽然雨桐已经很小心,但没想到柳南栀肩上的瘀伤有这么大一片,还是被碰到了。 “咝——” 柳南栀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吓得雨桐手都颤了。 “真的伤得这么重!” 柔儿看到柳南栀身上的瘀伤,顿时吸了口气,一副斥责的口吻:“小姐你受伤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一点小伤而已,我一会儿自己煮个鸡蛋揉两下就好了。”柳南栀本来想让柔儿好好休息,没想到雨桐进来把她给揭穿了。柳南栀只好尴尬地笑笑,敷衍过去。 “先上药吧!”柔儿赶紧说道。 雨桐赶紧拿出一堆药来,一层一层地给柳南栀敷上。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柳南栀怕独孤昊然会担心,方才在军营里憋着没说,回来也没人发现,可雨桐这还没见到她呢,怎么就知道她受伤了,而且还这么确定是左肩膀? 雨桐敷药的动作一滞,转了转眼珠,赶紧说道:“诶?是……是墨统领跟奴婢说的。” 原来墨影注意到了? 柳南栀叹了口气,刚才她在惩戒室的时候的确疼得有些难受,忍不住摸了一下肩膀,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动作,都被墨影看在眼里了。 处理好瘀伤,柔儿不让柳南栀再乱跑,非要摁着她好好休息。柳南栀没办法,只好躺下小睡了一会儿。 冷…… 一股寒意侵袭,好像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 柳南栀仰着脸,无尽的夜空中飘下一片雪花,轻轻地覆盖在她的眼睫上,凉凉的。她睁开眼,看见空茫茫的长空下飘落着鹅毛大雪,她一个人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四周都是看不见尽头的黑夜。 万籁俱寂之中,突然响起遥远的杀伐声,排山倒海,轰鸣而来。 脚下厚厚的积雪里,突然不断地渗出血珠子,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出来,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将她包裹其中。她恐惧地想要逃跑,可是双腿怎么都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脚底下的血河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突然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后脚踝! 柳南栀掉转头,看见一个身穿残破的铠甲、浑身是血的男人,向她伸出求救的手。 “啊!” 柳南栀惊呼一声,陡然从暗夜中惊醒,睁眼看见傍晚的霞光穿过帷幔落在手边,淡淡的温度熨烫着冰冷的手指,这样柔软的触感好像才让她感觉到自己活着,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做噩梦了?”层层帷幔外传来清冷的男声,甚至有点嘲讽的意味。 虽然这人没张过几次口,可柳南栀还是听出怀肃的声音。 上次这丫做恶梦,她好心帮他,他咋还记仇呢?居然张口就把话还给她了! 柳南栀懒得理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外间走去,看见躺在屏风后说风凉话的怀肃,白了他一眼,嗔道:“受伤都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却怔愣了片刻。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说完,柳南栀瞥了一眼在旁边打盹儿的柔儿,幸好没有吵醒她,赶紧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 “又要去哪儿啊?”背后幽幽地响起一句。 柳南栀刚把门拉开一条缝的胳膊顿时僵住了。 “浑身上下都是伤,还不肯歇着呢?”柔儿撅着嘴,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那个……”柳南栀的脑子就像一个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瞬间开始飞速旋转,“我听说后院的小九最近去上私塾了,我想去看看。” “小九上私塾了?”柔儿疑惑地嘟囔,毕竟这下人的孩子哪有几个能上得起私塾。 “嗯。我也是刚听说的,好像是北慕辰亲自下的令,把人送到私塾里去的。”柳南栀本来只是随便扯个借口,不过既然柔儿接上了,她也就顺着话往下说,不然今天是别想出门了。 “王爷对下人还真是上心。”柔儿嘀咕了一句。 “那我就先……出门了。”柳南栀赶紧脚底抹油。 不过既然自己提起了这一茬,那就顺路去看看也好。 柳南栀想着便走到了后院,谁知就听见小九的声音:“爷爷,我真的不去了!” “王爷为了你可花费了不少心思,那私塾可是多少普通人家都去不成的,咱们这当奴才的能进去,那就是祖上积德了啊!你怎么能说不去呢?”老周头苦口婆心。 “我们做奴才的,就好好做奴才,念书有什么用?”小九的口气有着超越自己六七岁年纪的成熟。 “你要不念书,就得一辈子当下等奴才,你真想就像现在这样生活一辈子吗?” “当奴才就当奴才,反正我们这种人,早就注定了当奴才的命!”。 “你!”老周头气结,继而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你想气死你爷爷我啊!” 说着抬起手狠狠地在小九身上拍了两下。 “你给我去私塾去,快去!” “我不去!”小九倔强起来,竟然跟爷爷唱起反调来,任凭爷爷怎么打他,他都不肯松口。 柳南栀刚在门外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这会儿才赶紧冲进去,将小九拉开。 “怎么了,这是?” 她把小九护在身后,老周头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敢再动手。可是老周头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显然一副气坏了的模样,柳南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爷孙俩这么吵闹,也是第一次看到老周头这般动怒。 “有什么话好好说吧,别动手啊。你们一个老人,一个孩子的,这么吵吵闹闹的,伤着哪一方都是问题啊!” 柳南栀赶紧劝说,好不容易才把老周头的情绪安抚下来,确切地了解到前因后果。 原来是小九今天放学回来后,就说自己明天不去私塾了,老周头也没问出原因,小九就一口咬定了自己不想再去念书,想要留在家里帮爷爷做事减轻负担。 “你这孩子,真是气死人啊!你、你真要气死我……”老周头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拍着大腿抽泣。 “好了好了,周老伯,你也别太急,这件事咱们可以慢慢说。”柳南栀扶着老周头坐下来。 小九看了看被气得抚胸大喘气的爷爷,咬着嘴唇,沉默地端着东西出去了。 “你、你看这孩子……”老周头心绞痛得更厉害了。 “你别着急了,这件事慢慢来。”柳南栀安慰着,“我觉得小九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你放心,既然送小九去私塾是北慕辰的决定,就不会那么轻易半途而废的。北慕辰最讨厌做事只做一半了。” “唉。”老周头叹了口气,连柳南栀对王爷直呼其名也没有在意。 安抚好老周头之后,柳南栀才离开。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王府后院不比其他地方那么明亮,加上有了上次刺杀的教训,柳南栀穿过后院的时候还觉得背后有点凉嗖嗖的。 不过最近王府加强了警戒,唐子墨也已经被抓到了,另一个人又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刺杀这种事了吧? 柳南栀加快了脚步,迎面看见俩侍卫拖着一个人从后门的方向走来。 “这什么情况?”柳南栀停下来,指着那人问道。 “回王妃娘娘,这人方才在后门那边鬼鬼祟祟的,行迹十分可疑。墨统领交代了,最近要加强警戒,宁可抓错,也不放过,凡是在咱们王府周边没事瞎转悠的,都带回来问问话。”侍卫仔细交代道。 哦?在王府外面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唐子墨的同伙,来打探消息?还是太子府的人,还在紧抓着刺客那条线索不放,派人来盯梢? 柳南栀一边想着,一边打量被抓住的那个人。 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由内自外地透着一股煞气,看着就一副凶相,身上还带着武器,也难怪会被侍卫抓起来了。 听侍卫这么说,络腮胡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地澄清道:“我说官爷,了多少遍了,小的真不是贼!我真认识你们家那个什么副统领,好像是姓……姓罗还是……哎呀,反正我真不是贼,我就是来找他的!” “少废话!我们副统领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就是!你肯定是打探到咱们副统领最近回乡探亲去了,才拿他做借口!” 侍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否定,那络腮胡急得跺脚:“是你们副统领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他出老千搞定那个人,他就会帮我给妹妹赎身的,是你们副统领答应我的啊!我就是想来问问他,他到底什么时候兑现承诺!你们、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你们是不是想赖账啊?” 副统领……出老千? 柳南栀听得愣住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络腮胡的口供 . 络腮胡的一通“胡言乱语”立马引来了两名侍卫的斥责。 柳南栀也知道,北慕辰给亲卫队立下的几条死规矩之一,就是绝对不能涉赌。但凡有亲卫参与赌博,无论大小,一律除名,永不录用。 用北慕辰的话来说就是,赌博,无论输赢都会动摇人的心志,尤其是输,会慢慢地摧毁一个人,而他的亲卫队里,却对不能有一点死角。 罗景山身为副统领,平日里对大家的管教比较多,但他为人忠厚耿直,不像墨影那么不近人情,所以在亲卫队里很受爱戴。这会儿络腮胡说的话,可是会让罗景山从卫队里被开除的,那两名侍卫气得对他拳打脚踢。 “你这个人简直胡说八道!我们副统领怎么可能会去赌博,还让你帮他出老千!” “我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或许是因为当着柳南栀的面,这俩侍卫才会如此激动,毕竟柳南栀是当主子的,也许他们本打算把这件事按下来,可是让柳南栀听见了,事情便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这俩人竭力想让柳南栀相信络腮胡是在污蔑罗副统领。 可是那络腮胡仍然抱头大喊:“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可替他赢了那个小白脸一大笔钱,现在赌坊还在向那个小白脸追债呢!” 这话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怎么又牵扯到赌坊了?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摆了摆手道:“行了,别打了!让他把话说清楚!” 俩侍卫面面相觑,虽然停下了手脚,但嘴里还是不免嘀咕:“王妃娘娘,这人的话不能信啊!副统领绝对不是那种人!” “是啊,副统领平日里是最注重规矩的一个人了,他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你不能相信这个人的胡言乱语啊!” “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相信他的话,所以才要让他说清楚。现在人都找上门了,难道你们非要让他去见王爷,当面跟王爷说?”柳南栀反问道。 俩侍卫不敢再反驳,低下头,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那络腮胡一眼,低声斥道:“别再给老子胡说!” “我没有胡说!”络腮胡嘴角淌着血,梗着脖子嘴硬道。 侍卫扬起手想打他,却被柳南栀一眼瞪了回去。 “你现在把话说清楚,你跟罗副统领到底做了什么交易,还要赌博和赎身,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你要是说不清楚,或者被我拆穿是污蔑之词,我就治你一个偷盗王府的罪名,把你扔进宓都衙门大牢里,让你烂在里面!”柳南栀语气略带恐吓地说道。 络腮胡咽了口唾沫,脑袋也耷拉下来,开始从头述说。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爱赌博,欠了一屁股烂账。后来自己做点小买卖,这行当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大概十来天前,你们那罗副统领找到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我有一手偷天换日的本事,就撺掇我替他出老千。” “我一开始肯定是不同意啊!可他说他已经买通了赌场,保证不会出事儿,还说他都安排好了,如果我帮他这一次,他就把我妹妹从青楼里赎出来,还保证再也没有人敢骚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我这一摊子烂事,一般人怎么可能搞得定?我自然是不信他说的话。他这才表明身份,说自己是王府的侍卫,还说这件事是上头的意思。这软硬兼施的,我也就答应了。” “他们要对付的那个人,是常去赌坊的一个小白脸。我按照计划接近他,带他赌,让他先赢了一大笔钱。后来赌场的人出来坐庄,跟他赌大的,他贪心想赢,就应承了。然后我就放水,让他一直输,最后欠下了赌坊一大笔债!那小白脸拿不出这么多钱,赌坊就勒令他第二天中午之前必须还清欠债,否则就要卸了他一条胳膊和腿!” 络腮胡断断续续地说着事情的始末,柳南栀的脸色也慢慢变了。 这件事情,听起来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她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她一时半会儿也对不上号,就是心里莫名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还有这络腮胡刚才说的,罗景山暗示,这件事是“上头”的意思。这罗景山上面,除了墨影,就只有北慕辰。让罗景山买通骗子和赌场去出老千坑人,这绝对不是墨影想得出来的招,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恐怕是北慕辰在背后指使。 但北慕辰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要对付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小白脸长什么样?你知道他叫什么,什么身份吗?”柳南栀打断络腮胡的叙述。 络腮胡挠了挠头,嘟囔道:“名字我是不知道,不过赌场里好多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吃软饭的。人倒也的确长得白净,浓眉大眼,就是有点死娘娘腔,还软骨头,遇到点事儿就吓得尿都流出来了……对了,这儿,这儿还有颗着,指了指自己的笔头一侧。 听到这描述,柳南栀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一个人影。 不会吧?不至于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柳南栀暗暗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 络腮胡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根儿:“哦对,赌场催债的时候,那厮吓得一边尿裤子一边哆哆嗦嗦求饶,说自己有个相好的,存了一大笔珠宝,就在南郊那边,让赌场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去取来还债!所以赌场才宽限到第二天中午!” 柳南栀脑子里轰的一声,把更多的事情给串了起来。 那件事情,难道是北慕辰他…… 柳南栀眼前浮现出那时在剿匪总督府公堂上的场景。 宓都衙门的捕头带来静悟老尼姑的相好,那小白脸就是因为被赌场催债,被迫去静悟的禅房里偷盗,结果把静悟的烂事儿全都给捅了出来。也正是有了这一记神助攻,自己脱罪的事情才会这么顺利。 她问过独孤昊然,那小白脸的出现纯粹是意外。原本她是猜到静悟那老尼姑收了柳南雪等人不少贿赂,藏在了禅房里,也让独孤昊然派人去暗中核实过,所以才会买通了人去报官,说钱财被偷,引宓都衙门的捕头去搜查禅房,没先到那小白脸自己撞到了枪口上,送上门来。 可要是络腮胡口中说的小白脸,和她想的是同一个人,那也就是说,这件事背后其实是北慕辰在暗中帮忙,并不是什么意外! 不…… 柳南栀又摇了摇头。 也许这一切只是个巧合,北慕辰在暗中筹谋别的什么事情呢!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做那么多事?他肯来公堂替自己守着太子,不让太子乱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已经有不少人告诉过她,北慕辰为了替她洗脱罪名熬了好几日,那这几日里北慕辰除了研究案情之外,再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柳南栀顿时心乱如麻,随便指使了侍卫几句,让他们把络腮胡先带下去看守起来,她会亲自去核实情况。 其实她也不知道,如果北慕辰当真替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该怎么做?跟他道谢?对着北慕辰那张臭脸,她怎么开得了口? 算了,先去跟墨影说那件事,再去赌场和衙门核查一下那个络腮胡说的事情,到时候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柳南栀心里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惩戒室院外。 迎面就看见墨影正往外走。 “小墨影!”柳南栀挥了挥手打招呼。 墨影赶紧打住脚步,对柳南栀颔首行礼。 “你这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是要去哪儿啊?”柳南栀问道。 墨影老老实实回答,正要去见王爷。 柳南栀眼底倏地掠过一道光:“唐子墨……松口了?” “还没有完全交代,属下已经让人抓紧时间撬开他的嘴,让他交代同伙的信息。”墨影低下头,掩饰着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 “也许,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思路。”柳南栀也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墨影抬起头,一脸疑问地看着柳南栀,“思路?什么思路?” “嗯……”柳南栀迟疑了一下,“算了,正好我也要去见北慕辰,我跟你一起过去,一会儿当着他的面再说吧,免得我俩中总有一个人还要复述一遍。” 说罢,不给墨影反应的时间,柳南栀就快步往南院走去。 墨影看着柳南栀走得飞快的背影,露出一脸沉重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才赶紧跟上去。 这个时候,北慕辰正在书房。 墨影先进去禀报了,再把柳南栀给传召进去。 柳南栀双手交垂放在身前,略显不安地搅动着手指。 脑海里真是有太多的东西绞在一起,她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件。 要不然问问北慕辰,关于那个络腮胡说的事情? 正当她犹豫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北慕辰抬头看过来,开门见山地率先开了口:“听说你对唐家堡的刺客一事有什么思路?” “诶?”柳南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这件事情,有点……” “本王不是把这件事交给墨影去做了,你还操什么心?你要是这么闲的话,不如好好准备一下过几日的安阳之行。”北慕辰看上去很淡定,不过柳南栀在想,等她的话说完,不知道北慕辰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可是要杀我,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再说,我的确想到一些相关的线索,不是能帮你们追查这件事吗?”柳南栀觉得有点奇怪,北慕辰看上去对这个案子也很关心,可她来提供线索,他却一副不大欢迎的样子,这是看不起她呢,还是别有隐情? 算了,懒得多想!反正这个男人的情绪阴晴不定的,不用跟她啰嗦这么多! 柳南栀便径直说道:“唐子墨在城郊树林里袭击我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跟我说,是要来找我了结十年前的旧债。” 柳南栀刻意加重了“十年前”三个字,北慕辰的眼神顿时变得深邃了一些,显然是听出了柳南栀意有所指。 “我也算是戎马多年,敌方的、自己人的,欠下的血债不少。可是,说到十年前的事情……”柳南栀放慢了速度。 说着,柳南栀咬了咬下嘴唇:“原本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唐子墨这个名字,我从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耳熟,只是一直没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还以为可能是行走江湖的时候听别人随口说的。直到刚才,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十年前,和另一个名字一起出现过。” “那个人叫上官燕。她父亲,曾是三军左营主将,官居当朝正三品。十年前,他因为延误军情,害死左营先锋部队一千零六十八人,被朝廷问罪,整个家族都被牵连。王爷,可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听柳南栀说到这里,墨影不禁干咳一声,偷摸看向北慕辰。 北慕辰的脸阴沉得和外面的天一样,一字椅子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人,叫上官明德,王爷你曾经的直属上级。” “你说够了没有……” “他是为你而死的!”柳南栀脱口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大统之路,难免牺牲 . 柳南栀很清楚自己说这句话的威力,加上原本屋子里一共就那么三个人,这时候陷入沉默之中也就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可是这种沉默,还隐隐有些令人感到窒息。 最后还是墨影受不了了,先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王妃娘娘,你也知道那件事不是王爷他……” “不管是不是他,至少在别人眼里,这件事因他而起。我想,对于上官家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官燕和唐家堡的六少爷唐子墨,在年少时有过婚约。若不是当年上官家遭难,也许他们俩人已经结为夫妻……” 柳南栀从一开始听见唐子墨这个名字,就觉得有印象,不过印象不深,后来才想起来,原来是当年她查问上官明德的案子时,听到柔儿感叹—— “这上官家的小姐也是可怜,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间变成了被流放边境的罪奴,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唉,听说她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唐家堡的六少爷还是指腹为婚呢!那个叫什么,唐……唐子墨还是什么的……” 柳南栀对自己的记忆还算有自信,虽然只是十年前听过那么一次,但是应该没有记错。 “说完了?”看柳南栀似乎陷入回忆之中,北慕辰冷冷清清地接过话茬。 柳南栀回过神来,看到北慕辰一脸淡然的神情,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你……”听到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北慕辰不应该这么淡定啊。那件事,可是他的命门之一! 除非,北慕辰早就知道了这个刺客背后的事情!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顿了顿,柳南栀好像自己串起了想法,“也对。既然墨影早就查到这件事可能和唐家堡的六少爷有关,只要顺藤摸瓜调查一下,不难查出唐子墨和上官燕的婚约。所以,其实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因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吗?”北慕辰反问道。 柳南栀轻轻咬牙:“上官将军是我爹帐下的人,他的死跟我们柳家……” “跟你们柳家没有任何关系!”北慕辰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柳南栀想说的话。 “……”柳南栀一怔,看北慕辰的反应,他果然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跟我没关系的话,他们何必三番四次来杀我?” “他们的目标是本王,只是没机会下手,才盯上了你。” “北慕辰!不管你承不承认,当年那件事情,你有责任,我有责任,我爹也有责任!现在上官燕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们,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柳南栀力争。 北慕辰反诘道:“你有什么责任?当年的事情是本王一手造成的,与旁人无关!倒是你,不是你的责任,拼命往自己身上揽,可你自己做的事情却又半点都不敢承认!柳南栀,能不能别在本王面前演戏了,虚伪!” “……” 虚伪?他竟然说自己虚伪?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了柳南薰胡编乱造的那些事情对她耿耿于怀?柳南栀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你不要再管了。”北慕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不管?那你想怎么管?把上官燕抓起来,让她像她爹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柳南栀情绪激动地反问道。 “柳南栀你够了!”北慕辰显然动怒了,不想再跟她谈论这件事,紧紧皱着眉头,“这件事要如何处理,那也是我和她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柳南栀气恼地说道:“北慕辰,那是一千多条人命,和上官家上上下下的冤屈,你怎么能说得这么冷静?” “成就大统之路,总会有牺牲。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到现在都不明白,还妄图想要帮我?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北慕辰振振有词的样子,让柳南栀感觉到心底一阵恶寒,却更让她想起了当年父亲说的话。 在得知上官明德被判了渎职入狱的时候,她疯狂地想要入宫见皇上,向皇上澄清。 可是父亲拦住了她! 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父亲说的那番话。父亲说:“你以为皇上心里就没有自己的一杆秤吗?若是牺牲区区一个左将军,就能保住一名皇子和皇家的颜面,那这种牺牲,对皇上来说就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那可是一条人命,和上官家上上下下几十个人的冤屈……” “谁没有冤屈?三殿下,他不冤吗?戎山的积雪下埋葬的一千零六十八条亡魂,他们不冤吗?那些因为夺嫡之争而平白丢掉了身家和性命的人,他们不冤吗?若是你替他们叫冤,便能轻易地洗刷他们的冤屈,那为父不拦着你去见皇上,可是你也要想清楚,今日你站出去替上官家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改变其他人的命运,而最后的输家,将会是三殿下!” “爹……这不是……不是我的本意……” “今日你走上的这条路,是你自己亲手选的!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成就大统之路,必须得有牺牲!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孩子!” 父亲的苦口婆心言犹在耳,没想到,她还是没能长记性。 在这条争权夺利的路上,感情用事只会导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年那种无助和疲惫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只是那时候,她有对北慕辰的一腔爱意支撑着,哪怕她所做的选择并非她的本意,哪怕要让她违背良心,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生命去送死,她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让自己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但是现在的她,却做不到这般冷血! “当初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够承担这些后果。是我自己选了错误的路,所以现在,也的确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后果。”柳南栀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红了起来,也许是没有想到,原主的残念会影响她至深。 当初的事情她无法改变,她也没办法从刑部大牢里把无辜之人救出来,但现在,她还有些事情可以做! 看着柳南栀撂下这席话走出去,北慕辰紧紧抿着唇,放在书桌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错误?她亲手把他推上了这条路,现在却轻而易举地全盘否定,甚至说这只是一个错误? 柳南栀,你真的该死! 北慕辰猛地握拳锤在手边的茶杯上,只听得“砰”的一声,茶盏彭然碎裂,茶水在桌面上肆意蔓延开来,鲜血也从破碎的陶瓷碎片下溢出,渐渐染红了透明的茶水…… “王爷!”墨影着急地往前走了半步,可北慕辰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即便是墨影也不敢再有一丝逾越。 “把她留在南院。”北慕辰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说了这么一句。 墨影一怔,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把柳南栀留下来的话,岂不是要让柳南栀在这里过夜了? 他试探着说:“王爷,咱们南院能让王妃娘娘住的,只有您的卧房,可是……” “不是还有柴房?”北慕辰冷冷答道。 “……” 王爷的意思是,把王妃关进柴房里?墨影顿时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北慕辰一个阴鸷的眼神看过来,显然没有心情再跟墨影多解释一句,墨影只好领命退出去。他再怎么与柳南栀交好,也不能违逆王爷的命令,别说只是让他把柳南栀扔去柴房,即便是要让他杀了柳南栀,他也只能…… “王妃娘娘!” 已经快走到南院门的柳南栀听见背后传来墨影的声音,可刚跟北慕辰吵了架,对墨影也是恨屋及乌,根本不想见! 不过,北慕辰若是要对付上官燕,应该会让墨影去办,也许,能跟墨影说说情? 心里这么想着,柳南栀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墨影。 墨影带着侍卫,三两步走到柳南栀跟前,面色深沉地拱手说道:“王爷有令,请王妃娘娘今夜留宿南院!” “留宿?他疯了吧?”柳南栀紧皱眉头。 北慕辰那个神经病又想干什么? 墨影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请王妃娘娘移步……柴房。” 柴房?! 柳南栀刚才脑海里还一闪而过想到北慕辰早些时候非要她脱衣服的事情,现在又让她留宿,难免有些想歪了,没想到墨影接下来一句就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 北慕辰就是个十足的神经病!真正的神经病! “疯子!”柳南栀扔下一句,径直往前走去。 谁知墨影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她前面,另外几名侍卫迅速排成一排,拦住了去路。 “你给我让开!”柳南栀厉声呵斥道。 墨影低下头:“属下只是奉命而为,请王妃娘娘不要让属下为难。属下……不想跟您动手。” “小墨影,你……”柳南栀想骂他两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骂不出来。 骂他又有什么用?北慕辰是他的主子,平日里他给自己几分薄面,那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以及他和独孤昊然的交情,如今若是北慕辰亲口下的令,他又如何能违抗? 墨影一副抱歉的神情,然后对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卫立马上前,想要架住柳南栀。 “我自己会走!”柳南栀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不出南院了,与其被人扔进柴房,不如给自己保留一点最后的颜面。 说罢,她转身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这个该死的北慕辰!他恐怕是算准了她会去惩戒室放人,或者想办法让人把唐子墨救出去,所以才把她软禁起来! 难不成,他真的要对付上官燕,置她于死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醒不来的梦 . 十年前的旧案,上官一家已经是受害者了,而且,他们是为了北慕辰才承受的这一切,如果北慕辰现在反过来还要对付上官燕,那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这个念头让柳南栀格外不安,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无论是她,还是原主,在良心上都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柳南栀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向墨影套话。 墨影却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好说话,蹙着眉头为难地说:“王爷说了,请王妃娘娘不要再管这件事。” “当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觉得我能不管吗?难道你也和北慕辰一样冷血?”柳南栀故意激将,想让墨影给她一些回应。 可墨影仍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答道:“王爷不是冷血之人。” “上官家是因为他才……”柳南栀欲言又止,正对上墨影幽冷的眼神。 算了,她以为墨影是深明大义的人,但归根结底,在墨影心里,主子的地位大于一切,即便他心知肚明上官家是为北慕辰背黑锅,才遭受灭顶之灾,可他也不会为了上官家而背叛北慕辰。 跟他是无话可说了! 柳南栀气呼呼地加快脚步走到前头去。 夜黑得好像泼墨一般,不见月光,只有稀疏的朗星在阴云后发出微弱的光芒。 柴房和北慕辰的卧房其实就是相邻的两个院子。因为北慕辰喜欢清静。这一点倒是和柳南栀差不多。 院子里挂着零星的几盏灯笼照明,但灯火的光淡淡的,因而显得星光格外明亮。四面绿竹环绕,柴房连着杂物房和小厨房,一共好几间无人的房间,对面是一口井,夹了一条小道在其中,极其幽僻。 而小道另一头连接着南院下人们的住处,这便是奴仆们前往主子房间的唯一途径。夜半穿过小道时,甚至会感到有些渗人。 南院毕竟是王府的主院,柴房都要比其他院子大些,不过一大半空间都堆放着平日小厨房所用的柴火和冬天取暖用的碳,以及一些杂物。 留给柳南栀的只有一块小小的空地。 墨影虽然奉北慕辰的命令,把柳南栀关在柴房里,但还是叫人来打扫了一下,给柳南栀打了个地铺。 打点妥当之后,还不忘叮嘱柳南栀两句:“柴房湿冷,王妃娘娘你注意保重身体。” 柳南栀“嘁”了一声,“北慕辰只怕不是让我来保重身体的吧?” 把她关在这种地方,显然就是要杀她的锐气! 墨影尴尬地抿了抿嘴唇。 其实他心里也觉得,王爷再怎么生气,把王妃娘娘关在柴房里也有些过分了。 不过,以往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现在只是关柴房都算是王爷格外开恩了。方才看到王爷盛怒的模样,墨影都替柳南栀捏了把汗呢! “王爷现在是在气头上,您就别跟他对着干了。你也知道王爷的脾气,他最不喜欢有人忤逆他,连熏夫人都被……” 墨影本来是想劝解柳南栀两句,没想到却多说多错,在王妃面前提起熏夫人,这下王妃只会对王爷感到更生气了!意识到这一点,墨影赶紧打住了话头。 柳南栀斜了他一眼,虽然他话说得不好听,但也都是事实,连柳南熏触了北慕辰的逆鳞都被禁足这么久,何况是她这个对北慕辰来说一文不值的人! “行了,你不用劝我了,省点力气,北慕辰还等着你去复命吧。” 其实柳南栀想说,北慕辰还等着他去计划怎么对付上官燕吧!不过,她现在打不过、逃不掉,什么办法都没有,也只能先收敛起自己敌对的架势,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作打算。 可恨她今天竟然还跟他们说了该如何去追查唐子墨的同伙,如今上官燕受了伤,若墨影当真查到了她的落脚之地,恐怕撑不过三招。 看到柳南栀复杂的表情,墨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说罢他退出去,派了六个人在外面看守,说是软禁,却也是保护。 毕竟他们并不确定,上官燕和唐子墨还有没有别的帮手。 房门被关上之后,整个房间里更加幽暗了下来,原本就很微弱的灯笼光透过门窗照进来,也只是刚好能让她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柳南栀环顾四周,确定并没有能让她溜出去的地方,只好安分地在地铺上坐下来。 通风的窗户开得很高,就在床铺正对面,清冷的光线正好照在她身上。她抱着腿,用膝盖托着下巴,靠在旁边的墙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房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起来,落在她身上的光线也跟着忽明忽暗。 轰隆—— 一声惊雷冷不防地炸醒了柳南栀。 她陡然睁开眼,原本安静的四周如潮水般涌来嘈杂声。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甲板底下的船舱内,阴暗逼仄的密闭空间,只有一扇小窗,有浅海的波光照进来,在她眼底忽明忽暗地晃动着。 玻璃窗外,是怒号的风雨和波涛,海水猛烈地撞击着船舷,像是一双巨大的魔爪,要将这艘船拆卸得四分五裂! 船舱的缝隙正源源不断地往里面灌着水,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冷水。她坐在水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 “小栀?小栀!”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闯进视线里,俯身按住她的肩膀,猛烈地摇晃着她,语气焦急而又熟悉。 那个声音持续不断地在耳畔响着。 “小栀快跑!我们要被溺死了!” “小栀,醒醒!” 四周的积水已经蔓延到了柳南栀的腰部,可是她动弹不得,尽管眼前那个身影不断地叫喊着,唤着她的名字,可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也没办法伸展四肢。她只能像石块一样坐在那里,等死。 轰隆隆的雷声震天作响,激烈的海浪撞得船身不断地摇晃。一个猛烈地浪头拍过来,整艘船侧翻过去,柳南栀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甲板倾倒了九十度,直接被甩了出去,没进了积水里。 咕噜噜…… 漫过头顶的海水冰冷地包裹着她,她想要惊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要往上游,可身体仍旧沉甸甸的。 一股压迫的窒息感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突然一只手从上方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仰着头,隔着晃动的水面,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正奋力地将她往上拽。 她一下子离开了水底,脑袋探出水面的一瞬间,新鲜空气迎面而来,而她也看清了眼前那张少年的脸。 “小栀!” 他叫着她的名字,黑暗中,那琥珀色的眼眸闪着耀眼的光彩…… “柳南栀!” 耳畔又急又恼的声音就像是那只将她拽出水底的手,猛地将她从深眠中拽了出来。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蓦地睁开眼,黑暗中映入眼帘的面孔,在逆光中看不分明。但是她记得这个声音,是北慕辰。 她……还是在古代的时空,在骄阳王府,在镇国公府嫡小姐柳南栀的身子里。 认识到这一点,柳南栀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但眼神中却仍旧流露出痛苦,和一丝隐约的失望神色。 北慕辰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兴许是她空洞的眼神太令人不安,北慕辰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想要确认她当真醒过来了。 柳南栀看向他,虽然光线很暗,但适应了夜色的视线还是很轻易地捕捉到北慕辰脸上紧张而恐惧的神情。这还是柳南栀第一次看到北慕辰因为她而露出如此不安的神情,心头突然感到有些慌乱。 好半晌才整理好思绪,喃喃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柳南栀眼中逐渐恢复的焦距,北慕辰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双手却仍然没有放开她,说道:“你这呓语的声音都快赶上打雷了!” 像是责备的字眼,可是那语气,却带着三分探寻,和七分……关心。 北慕辰,关心她?? 柳南栀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北慕辰的脸,想要确认自己是真的看错了。 看着她傻子一样迷茫的眼神,北慕辰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 难不成这死女人做梦给吓傻了? 谁知柳南栀却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你在隔壁院子……都能听见我的声音?” 虽然是相邻两个院子,也不至于说几句梦话都能互通吧? 除非…… 他根本不是在隔壁院子的卧房里听见她说梦话才赶过来的! “你不会是,守在门外吧?”柳南栀正处于迷糊状态,说话也不怎么经过大脑了,要是搁她平时清醒的时候,是怎么也不可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的。 北慕辰的脸顿时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本王是想来确定一下你是不是乖乖地呆在柴房里,刚好听到你做恶梦呓语而已。” 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表情,也令柳南栀的意识清醒了不少,她不禁瘪了瘪嘴。说得也是,北慕辰跑到柴房门外来守着做什么?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只是恰好过来“巡房”。 不过,她都已经被墨影亲自关到柴房里了,他还不放心呢? “你是想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本王若想看你的笑话,随便勾一勾手指,什么时候看不到?”北慕辰说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着那句,她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只蝼蚁,他想让她生就生,想让她就死。 柳南栀气恼地鼓了鼓腮帮子。虽然她现在拿到了休书,自身却并没有强大到足以跟北慕辰相抗衡的地步,所以这句话、这个不平等的关系,在他们之间仍旧是成立的,她无可辩驳。就好像现在,他一声令下,就能将她困在这简陋的柴房里。 “不过,本王倒也真没想到,会看见你被噩梦吓得如此魂不附体。也算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北慕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神情。 堂堂的镇国公府大小姐,在自己面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的人,竟然像小孩儿一样被噩梦吓得呓语不止,差点醒不过来,对北慕辰来说,还真是看了一场笑话。 柳南栀知道自己有多失态,可北慕辰却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绝望。年少时的惨痛经历,总是会如影随形,哪怕在很多年以后,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每每梦到当年的种种惨剧,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无法挽救的人,仍旧会让她触目惊心,痛苦不已。 一想到那些,柳南栀不禁觉得脊背发寒,抱紧了胳膊。 北慕辰本以为柳南栀会牙尖嘴利地反驳,甚至是反讽他,可没想到柳南栀却沉默了。她垂下眼眸,紧紧地抿着嘴唇。他在那双黯淡的眼眸里,好像看见了一丝晶莹的银光。 她……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要处死他! . 对面窗户照进来的光清冷地照在柳南栀的脸上,她垂下眼眸时,小扇子似的睫毛被泪水微微濡湿,一滴眼泪似不经意从脸上滑落下去,悄无声息地打在北慕辰的手背上。 明明只是一滴温热的泪水,却好像一粒火种,让北慕辰感觉到一丝灼烧般的触痛。他的手指颤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柳南栀的眼泪他见得多了,早就有了免疫力,对于他来说,这大概是柳南栀身上最虚伪的东西了。可是此刻看见她隐忍着眼泪的模样,北慕寒却宁愿她痛快地哭出来,就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用眼泪来诉说她的委屈、痛苦和不甘心。 这个女人,也不至于因为他一句讽刺就委屈得掉泪吧? “……”这种诡异的局面让北慕辰有些无所适从,想说点什么,嘴里却没有一个字可用。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抬了下手,想要替她擦掉脸上那道亮晶晶的泪痕。 “你没有亲眼看到过自己所依赖的、至亲至爱的人,在你眼前遭受不幸,又怎么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噩梦?所以别人的痛苦,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柳南栀忽然喃喃说道。 北慕辰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幽暗如深海的眼底涌起一丝惊涛骇浪,转瞬之后又恢复如常。 柳南栀抬起眼眸来,并没有看见北慕辰眼底一闪而过的神情,却只是听见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就算是噩梦,本王也会毫不犹豫地踩在脚底,把它变成往上爬的垫脚石。弱者才会被噩梦束缚不前。” 多么自信而霸刀的一句话,也是多么嘲讽而冷血的一句话。 这十年以来,北慕辰手中沾染了多少鲜血,即便他未曾残害忠良与无辜,但在进阶的路上,却也不乏间接为他而死的人,沙场恶战、朝政喋血,该是多么冷酷的人,才会连一点阴影都没有留下,连一个噩梦都不做。 “那些为你而死的人,你对他们就一点愧疚感和罪恶感都没有吗?”柳南栀忍不住问道。 北慕辰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庞依旧冷淡得没有多余的表情,他风轻云淡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本王才告诉过你,成就大统之路,总有牺牲,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有时间去缅怀,不如花时间去思考下一步棋子该往哪里走。” 所以你就对上官家毫无怜惜,甚至要赶尽杀绝? 柳南栀忍了忍,没有说出口。她还是对北慕辰抱着一丝希冀,在原主的记忆里,不管北慕辰对她有多坏,但他对身边的人,绝不是冷血动物! “但不需要增加无谓的牺牲!你可以放过上官家的人,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本王说过,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一提起上官这件事,北慕辰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冷了。他倏地站起身,说道:“乏了就休息吧!” “……”不等柳南栀接话,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柳南栀心头渗出一丝寒意。北慕辰如此抗拒她为上官家说情,难道是因为他当真打算要对上官燕、包括她的同伙赶尽杀绝了? “北慕辰!” 柴房门砰地一声将柳南栀关在了门后,借着灯笼的光,她看见北慕辰的剪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该死! 柳南栀狠狠地在门板上砸了一拳,却什么回应都没有。她只能无力地顺着门板滑坐下来,心头抱着一丝希望。 但愿北慕辰不是那么绝情的人,这样的话,上官燕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nsp;柳南栀坐在门后,睁着眼熬过了后半夜。 翌日是个大晴天,一大清早,阳光就透过门窗照了进来。 早点和午饭都有人送进来,柳南栀借机往外面瞥了几眼,发现院子里清清静静的,偶尔有侍卫快步穿过庭院,好像是在忙着准备什么事情。可对柳南栀的问话,无论侍卫还是送餐的人,都一概不答,柳南栀只能气馁地坐回去。 就这么读秒如年地消磨着时间,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外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听说王爷把我家娘娘关在里面了,我来送点吃的。” 是雨桐的声音! 柳南栀连忙站起身,跑到门口拍了拍门板:“雨桐,是你吗?” “王妃娘娘,奴婢来看你了!”雨桐一边大声答应着,一边提起手里的保温木盒,把盖子揭开给守门的侍卫看,好像是要让他们确认里面装着确实都是些食物。 侍卫毫不留情地拦住雨桐,冷冰冰地答道:“小厨房的人会送餐点过来,姑娘回吧。” “听说昨晚王妃娘娘噩梦难眠,这是贾太医开的药方,让我给王妃娘娘煎的药。王爷只是让你们看着,不让王妃娘娘出来,但没说不让人探视吧?若是耽搁了王妃娘娘的病情,你们负得起责任吗?”雨桐急忙说道。 对于普通侍卫来说,这番话大概的确能起到震慑力,但守在门口这几位可都是北慕辰的亲兵,对雨桐的三言两语根本不为所动。 气得雨桐直咬牙骂道:“你们!真是一个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姑娘请回吧,不要影响我们当差。”侍卫皱着眉头直接下了驱逐令,甚至不让雨桐靠近大门。 柳南栀在里面拍了拍门板,喊了几声。雨桐闻言想要上前,却被侍卫毫不客气地拦住了,直接将她往院子外推。 “住手!”隔壁院子的沐钦见到这番推搡,呵斥了一声,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雨桐气呼呼地指着那几名侍卫,把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沐钦不是近卫军的直接统领,但他在北慕辰身边的地位与墨影也算得上是不相上下,亲卫们对他自然是十分恭敬,还拱手解释道:“属下们都是按规矩办事。” 沐钦点了点头,对雨桐说道:“他们的确没有做错什么。”顿了顿,却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来给王妃娘娘送药,老夫以为,倒是未必不能通融一下。” 那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听到沐钦帮着雨桐求情,有些陷入两难的境地。 沐钦平和地说道:“王妃娘娘身子骨一向不好,这病情可是耽误不得的,王爷那边有我去说明。” 有了沐钦这句话,侍卫们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了,便让开路,打开柴房门让雨桐进去了。 雨桐钻进柴房,连忙拉住柳南栀上下打量,确认主子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跟柳南栀解释说,昨天的事情她和柔儿都听说了,今日便是柔儿让她过来,告诉柳南栀打探到的一些情况。 “柔儿姐姐说,王妃娘娘现在一定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特意让奴婢去打探了一番。昨日从城郊带回来的那个刺客现在还好,只是受了点刑,墨统领连夜带人拿着画像到城中各个药铺打探,查到了刺客同伙的线索,但是赶去住处的时候,那伙人已经提前离开了。” 听到雨桐这番话,柳南栀揪着的一颗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雨桐立马话锋一转,语气稍显凝重地说道:“不过,听说今天傍晚,王爷就要将那个刺客处死了!” 处死?! “这还没送到刑部受审呢,怎么就要处死了?”柳南栀诧异道。 “那刺客行刺王妃,证据确凿,还有独孤小将军作证,王爷想把这刺客咔嚓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雨桐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 “可这也算是动私刑啊!这种事情要做也都是在私底下进行,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南栀问道。 “随便打听就知道了啊!”雨桐眨巴了两下眼睛,“昨晚墨统领带人在城中大肆搜查刺客的同伙,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最后什么人都没逮到,听说墨统领气得当场就说了这句话,说反正王爷已经下令要将这刺客当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了,他的同伙也早晚会落!” “小墨影他……”柳南栀一滞,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北慕辰想要弄死一个刺客,的确是很简单,但若他真想让这个人死,犯不着闹得这么大。虽然雨桐解释说,北慕辰的意思是要杀一儆百,但这个理由也只是听起来冠冕堂皇而已。 柳南栀始终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如此高调张扬地做事,不像是北慕辰的风格。 而且墨影这个人素来沉稳,绝非行事乖张、嘴上不把门的人,即便北慕辰要将唐子墨当街斩首示众并非什么不能说出去的秘密,可墨影“气得”当街说出这番话,还是有些古怪。处死的时间是今天,还精确到了傍晚时分,墨影又在昨晚就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原来如此! 柳南栀心头暗暗惊道,北慕辰这是要给上官燕设一个请君入瓮的局啊! 如果北慕辰当真只是要将唐子墨处死,根本犯不着闹这么大。他让墨影去把此事搅弄得满城皆知,还放出了口风,就是故意让唐子墨的同伙做好来救人的准备,等他们自投罗! 难怪一大早的,院子里就这么大动静,一直闹腾到现在,看样子北慕辰是要做完全的准备,铁了心要让上官燕插翅难逃啊! “这可怎么办?” 这时候,她倒是希望上官燕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要妄想来救人。可是,唐子墨既然不惜为了儿时的一纸婚约对王府下手,说明俩人感情不浅,现在唐子墨被抓了,上官燕当真能无动于衷?只怕是,就算知道是陷阱,也要硬往里闯! 看到柳南栀如此焦急的样子,雨桐忍不住嘀咕道:“王妃娘娘,那刺客和他的同伙五次三番要杀你,奴婢也觉得他们就是该死!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啊,你干嘛非要跟王爷作对啊?”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那刺客是找茬跟我过不去,不用北慕辰出手,我也会收拾他们,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而且这里面有误会,我必须要跟幕后那个人说清楚。柳家军麾下的人,绝不自相残杀,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柳南栀跟雨桐没办法解释太多,毕竟十年前那桩旧案雨桐并不清楚。 只有柔儿心里明白,所以柔儿才会让雨桐去打探情况,来通知自己。 可是现在她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又能做什么?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自己却还束手无策,柳南栀实在有些坐不住了。看来,得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想着,柳南栀伸出手掌,拆开了纱布。昨日被剑刃割伤的伤口还是鲜红色的,缝合之后仍有一丝血水渗出,将缝合线都染成了红色。 她将早些时候雨桐送来的药碗摔碎,捡起一块碎片,沿着旧伤口用力地割开……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当作鱼饵 . 陶瓷碎裂声加上柳南栀的一声尖叫,门外的侍卫忙不迭开门进来查看。 只见柳南栀右手心里鲜血淋漓,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横贯整个手掌,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当差的侍卫小头领倒吸一口冷气,惊慌地喊道:“快去叫李大夫!” 同他一起进来的手下人立马转身飞奔了出去。 柳南栀捧着受伤的手掌,痛苦地蜷缩起来。 “王妃娘娘?”侍卫生怕出事,尤其是看见地上那么大一滩血,赶紧弯下腰来想柳南栀的伤情。 谁知柳南栀突然扬起左手,往侍卫脸上撒了一把白灰,那侍卫发出一声惊呼,踉跄地连退了两步,便一头栽倒了。屋外另外两名侍卫听见了响动声,迅速进屋来查看。 柳南栀早有准备躲在大门一侧,伸腿绊倒其中一个,重重敲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那人旋即晕了过去。另一人见状,还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柳南栀洒出的一把白灰给迷晕了。 nice! 柳南栀咬牙忍着手掌里的剧痛,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一面给掌心的伤口涂抹止血,一面脚步飞快地离开这个院子。 幸好她现在学精了,知道自己随时可能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以她现在的身手实在难以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干脆发挥自己的长处,研制了一些便携的药粉在身上,迷药、毒药、金创药之类,各自都有一些。 按照雨桐打探到的消息,处决唐子墨的刑场应该设在惩戒室所在的西南院。 虽然离得不远,不过一路上都有侍卫,柳南栀只能绕远路,躲躲藏藏地往目的地去。 越接近西南院,侍卫的数量就越多,却也并非没有破绽。不过柳南栀想,这应该就是北慕辰刻意留给上官燕等人的突破口,一旦进入了西南院,才是真正踏入了无处可逃的陷阱! 柳南栀用手绢包扎好手心里的伤口,摩拳擦掌地小试身手,从侧面的围墙翻进去,躲进墙角那片草丛里的大树后。 幸好她对惩戒室这边的地形还算熟悉,躲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大半个西南院的动静。 院子中间已经架起了四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有一根铁链,四面有侍卫把守。再仔细观察一下,也不难发现埋伏在草丛和房顶上的弓箭手。 这是要只让进,不让出啊。 很快,院门外就进来了一名侍卫,对着院子里一通招呼:“王爷马上过来了,都警醒一点!去,把人带出来,该做准备了!” 闻言,两名侍卫迅速地走进惩戒室里,将一滩软泥般的唐子墨给架了出来。看样子,他们应该给唐子墨喂了软筋散,加上用了一点刑,唐子墨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侍卫用四根柱子上的铁链将他锁在中间,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块躺在案板上待宰的肉。 或者说,是放在捕鼠夹上的奶酪。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安顿好唐子墨没一会儿,北慕辰就快步走进了院子里。就在那四根柱子旁边,摆上了一把椅子,北慕辰坐进椅子里,面对着唐子墨。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交代你的同伙。” 唐子墨被四根链条拉扯,紧绷着身子跪在地上,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有同伙。”说着还勉强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骄阳王府的做派,看不惯你北慕辰伪善的面具。” “王府与你们唐家堡无冤无仇,你冒着性命危险几次三番刺杀王妃,就是因为一句看不惯?你可知道,单凭你行刺皇亲这一点,本王就能让刑部判你一个谋逆或者是大不敬之罪,诛你唐家九族!”北慕辰不紧不慢地陈诉着,波澜不惊的语调却令油盐不进的唐子墨顿时情绪激动起来。 唐子墨脱口吼道:“跟唐家没关系!我已经离开了唐家,我所做的一切跟唐家无关!你想杀就杀我一个人!杀了我!” “杀了你?没那么简单。”北慕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唐子墨抬头看向北慕辰,目光中喷出怒火,他当然知道北慕辰把他架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让北慕辰得逞,他甚至试过咬舌。不过被墨影提前预料到,塞住了他的嘴。这会儿吃了软筋散,他已经没有力气能咬断舌头了,勉强能说几句话,已经快把他仅剩的力气用尽了。 “北慕辰,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收起你那些阴谋诡计,跟我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唐子墨故作威胁,说出的话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听在北慕辰的耳朵里,反倒更像是个笑话。 北慕辰不禁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说这句话?”看到唐子墨无力地耷拉下脑袋,他抬起腿,用脚尖勾起唐子墨的下巴,“本王早就提醒过你们,无论你们是想报冤还是报仇,都冲本王一个人来,不要连累无辜的人。你们三番四次对王妃下手的时候,可有想过用男人的方式跟本王面对面解决问题?” “……”唐子墨咬了咬牙,差点被北慕辰给绕进去,长了两次嘴,才终于挤出一句,“那是她的孽债!她应该还!” “十年前的事情与她无关!”北慕辰言语中多了一丝愠怒,眼神也冷了下来。 “父债子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谁让她是柳贺的女儿!”唐子墨也跟着扯出一抹冷笑。 北慕辰蓦地收紧手掌,握得靠椅两侧的藤条咯吱作响。 “她现在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许你们动她,你们就不该动她。” 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像是要将这句话像烙印一样烙在唐子墨的骨子里。顿了顿,他补充道:“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时会有多不择手段,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唐子墨先是露出一丝诧异的眼神,接着微微眯起眼眸,略显疑惑地说道:“坊间传闻,骄阳王对王妃形同仇敌,可现在看来,事实和传闻似乎不大一样。”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揣摩坊间传闻的真假,本王看,是用的刑还不够。”北慕辰转头对侍卫打了个手势,侍卫会意地走上前,抽出鞭子对唐子墨用力地抽打起来。 柳南栀远远地看到唐子墨被用刑,北慕辰身体前倾,俩人你来我往地一直在说什么,可惜她离得远,听不清楚。不过看到唐子墨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北慕辰,似乎是被北慕辰的话激怒了,开始咆哮起来:“你有什么手段都冲我来!” 看到这画面,柳南栀不禁抬起头望了望四周。 北慕辰做这些,都是为了吸引上官燕出来,这个时候若是上官燕在附近,看到唐子墨为她这样受刑,也许就会忍不住出手。 可奇怪的是,这阵仗都已经摆了好一会儿了,天也完全黑下来,四周的灯笼都高高挂了起来,整个院子里亮若白昼,却始终不见上官燕或者是其他同伙的身影。 连侍卫都忍不住在北慕辰耳边道:“王爷,他的同伙受了伤,会不会来不了了?” 北慕辰紧紧抿着唇,面色阴寒地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整个院子里只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和唐子墨用尽全力喊着:“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一个人做的!” 他似乎是在提醒着也许正躲在暗处伺机出手的同伙,不要出来。 虽然柳南栀在远处看不见北慕辰的表情,不过看到这种僵持的情况,也知道北慕辰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唐子墨也就有得苦头吃了。 不过,上官燕难道真的不来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情人为自己去送死? 不会的! 柳南栀虽然不了解上官燕,但以她对北慕辰的了解,他可不是会随便做无用功的人。在此之前,他必然已经让墨影带人对上官燕和唐子墨的事情彻查了一遍,如果没有八分以上的把握,北慕辰不至于会摆出今天这么一局。 就在柳南栀这么想的时候,院子外面快步走进一名侍卫,走到北慕辰跟前拱手说道:“王爷,上钩了!” 这句话,柳南栀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是上什么钩? 这时,北慕辰站起来,俯身凑到唐子墨跟前,说了一句:“你以为本王的饵,只有你一个吗?” 被鞭打得浑身是血的唐子墨抬起头,露出仇视又惊恐的目光看向北慕辰。 北慕辰对侍卫招了招手,示意将唐子墨解开,带着人跟他走。 一行人迅速地离开了西南院,朝着北慕辰的南院走去! 柳南栀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从草丛里钻出来,不过这会儿几乎所有人的人马都跟着北慕辰去了,也没有人顾及她,她便一路追了过去。这时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方才埋伏在四下的暗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撤了,反而越接近南院的方向,越是弥漫着浓浓的紧张感。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难道说,从一开始,北慕辰用来钓鱼的“饵”,就不是唐子墨,或者说,不仅仅是唐子墨。他把自己软禁在南院的柴房,其实并不是防着她阻碍他的计划,而是要利用她,成为他计划的一部分! 她,才是钓上官燕露面的真正的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现身 . 此刻的南院,已经从先前的黑灯瞎火变得灯火通明,照亮了院子里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在稍远的地方还能听见激烈的打斗声,可等柳南栀走到近处的时候,打斗声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只见数十名侍卫将三个黑衣人围在中间,俨然已经形成了一张天罗地。 北慕辰带着奄奄一息的唐子墨进了院子,闹哄哄的庭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少爷!”其中一名黑衣人激动地冲唐子墨喊了一声,同时又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唐子墨掀了掀眼皮,无力地看了黑衣人一眼,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微微张口呢喃道:“走……走啊……” “姑爷……”黑衣人中年纪稍长的一位中年男子忍不住往这边走了两步,却被侍卫挡住了。 唐子墨咬着牙,痛苦地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姑爷,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啊!”中年男子坚定地说道,另外两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唐子墨望着他们,眼神里有一丝欲言又止,又迅速地扫视四周,突然提高了声调,拼尽全力大声说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谁让你们来救我了!让我一个人死!”说着,他躬身撞向身旁的侍卫,狠狠地把人撞开之后,又踉踉跄跄地扑向人群,似乎想要以一己之力将包围圈打开一个突破口。 “走啊!你们走啊!别管我!” 唐子墨绝望地大吼着,很快就被侍卫按在了地上。 “少爷!” “姑爷!” 那三人急迫地想要上前救出唐子墨,不惜跟侍卫交起手来。但柳南栀看得出来,以目前的局势来说,连墨影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底下的侍卫便足以制服这三人。 墨影在一片混乱之中呵斥道:“还不快束手就擒!” 柳南栀看见墨影,这时才想起来,方才北慕辰在西南院审问唐子墨的时候,墨影就未曾出现过,她竟然到现在才发现。那时候,墨影应该就在这边做准备,诱捕唐子墨的救兵。他们是兵分两路,做两手准备,抑或说,从一开始南院其实就是“主战场”。 而且她还看到旁边的柴房门已经被破开,心头暗暗惊道,这几个救兵果然是冲她来的。 不过,在短短的一天一夜里,唐子墨的人就知道了自己被北慕辰软禁在南院的柴房,而且在王府的严密防范中,对方甚至连柴房的具体位置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这些难道也都是北慕辰故意泄露出去的? 虽然也不是说不通,但柳南栀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墨影话音刚落,那三人就已经被侍卫给生擒住了。侍卫摘下这三人的面纱,分别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胖一瘦的两名青年男子。 没有女人,更没有上官燕。 柳南栀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仍旧很沉重。如果北慕辰当真对唐子墨下了狠手,那他和上官家的结,恐怕就永远解不开了! 看着被擒住的几人,墨影底气十足地说道:“王爷早就料到你们不会硬闯守卫森严的西南院,而是会选择对王妃娘娘下手,挟持王妃娘娘来交换你们的同伙。这南院已布下天罗地,你们插翅难逃了,就别再负隅顽抗了!” “呸!”那两名年轻的黑衣人啐了一口,彰显出丝毫不把墨影的威胁放在眼里的态度。 那中年男子更是说道:“成王败寇,我们无话可说,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言,墨影上前向北慕辰请示道:“王爷,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不会要赶尽杀绝吧?躲在暗处的柳南栀心头一紧。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要不要现身去阻止一下? 正想着,就听见北慕辰幽幽地说了一声:“还躲着呢?出来吧。” 柳南栀本来以为北慕辰是不死心,防着上官燕还在外围埋伏着,说这些话是在诈上官燕,可没想到北慕辰扭头就朝她躲避的方向看了过来。 柳南栀有些尴尬地僵住,妈蛋!原来他早就发现自己了! 也是,既然眼下的局面都是他一手安排的,那兴许自己逃跑出来,说不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也难怪她刚才赶去惩戒室的路上如此顺利,原来那些不是给唐子墨的救兵留下的突破口,而是给她留下的! 他是要把她从这里引开,好防止她破坏他真正的陷阱。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他! 柳南栀一脸尴尬和不高兴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没有抓到你想要的人,这些无关之人,就放了他们吧!” 北慕辰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眼前的三人,加上被按在地上的唐子墨,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刺王府,可是重罪,岂能轻易放过?既然那个女人如此无情无义,留着他们也是多余,直接处理掉。” 唐子墨闻言,目眦欲裂地怒吼道:“北慕辰!此事因我而起,由我一力承担,你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等着他们再来找本王报仇吗?是你们自己一批一批地跑来替人送死,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们当回事,本王送你们一程,也算成全你们了。”北慕辰的话冷漠至极,连柳南栀听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男人,杀伐决断,当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北慕辰!你这个刽子手,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唐子墨拼命地大喊大叫,整个南院都回响着他的怒骂声。 可他越是如此,北慕辰只会越冷漠,因为他高高在上的王权是不容挑衅的,何况还是几个败在他手里的阶下囚! “北慕辰,你不能杀他们!你杀了他们,这件事就真的无法挽回了!”柳南栀激动地一把抓住北慕辰的胳膊,既然她救不了人,只能求北慕辰及时收手。 北慕辰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刺杀王妃、夜闯王府劫囚,这些罪状够他们死好几回的了。本王若是不杀他们,岂不是人人都敢欺到我骄阳王府头上来了?” “他们只是跟王府有误会,这件事……” “杀!”北慕辰果决的一个字出口,侍卫们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刀。 柳南栀心头一紧,来不及犹豫,一步冲上前去抓住了唐子墨身旁的侍卫的胳膊。 “不能杀!” 她知道凭她一个人恐怕没办法把人救下来,毕竟她右手心里有伤口,左肩又受了伤,不能使出全力,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在自己面前! “把王妃带下去!”北慕辰一副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这里用不着她了的表情,厉声呵斥道。 墨影拱了拱手,对侍卫示意。 四下都是他们的人,柳南栀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人给架住了。 侍卫重新操刀,对准唐子墨的后颈,扬起了手中的大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房顶上突然传来一道干涩而坚定的女声:“住手!” 旋即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包围圈中。 &nsp; 来人并没有穿夜行衣,一身略显凌乱的装束和松散的发髻显示出她行程的匆忙和仓促,且她脸色苍白,带着病容,落地之后便用手捂住了左肩下方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丝吃痛的神情。 这个人,恐怕就是上官燕了! 柳南栀看着来人,心头暗暗叹了口气。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大圈,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不知道该说是唐子墨之幸,还是悲哀。 这世上能有一人愿意为另一个人闯龙潭虎穴,置生死于度外,大概算是人生之大幸,可也正是这种不顾一切的付出,也成为了最致命的弱点。 也就难怪前世她做雇佣兵的时候,训练她的人告诫她的第一条,便是切断所有羁绊。 人生在世,有得有失,更多时候,得与失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唐子墨方才对北慕辰破口大骂,已然是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上官燕的出现,却令他陡然浑身一颤,睁大了眼睛。 不止是他,另外三名同伙也急得跺脚。 “小姐,不是让你别来吗?你怎么就……”中年男人脸都皱成了一团。 另一人也顾不得忌讳,急道:“少奶奶,你身上还有伤啊,你来这里就是送死,你知不知道!” 上官燕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既然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这是我这是我的宿命,与你们无关。” “少奶奶……” “燕儿!”唐子墨无奈地喊了一声,即刻便被侍卫压得喘不过气来。 看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北慕辰也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目光在上官燕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凝眸说道:“你总算出现了。” 上官燕不避不让地看向北慕辰,冷笑道:“早知今日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抓我,当初你又何必让那老头将我从刑部大牢里放出去?” 老头?刑部大牢? 柳南栀听得有些迷糊,也感到十分诧异,这么说的话,北慕辰之前就抓到过上官燕,却又放了她!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王的确很后悔这个决定。早知你如此顽固,那时就该要了你的命。”北慕辰轻描淡写地说道,可言语间能够听出他的笃定。 他是真的后悔! “顽固?”上官燕又好气又好笑地嗤笑了一声,“那也是你逼的!我上官家上上下下多少条人命,我爹爹、我娘亲、我妹妹,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都是你!” “不是这样的!”柳南栀连忙打断上官燕,任由她这么说下去,只会再次激怒北慕辰。“这是个误会!十年前那场战役,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我不关心那件案子!”上官燕咬牙切齿地吼道,“我关心的是,那个出事以后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爹头上,让我爹替他背黑锅的三殿下北慕辰,这些年来你就不会为此做恶梦吗?” “那……那是朝廷的决定……”柳南栀有些底气不足。 上官燕眼底掠过一丝犀利的光:“你们当我是傻子吗?派人掳走我娘,威胁我爹揽下所有的罪名,也是朝廷的决定?那是你——是你北慕辰的人!是你害死了我爹,又害死我娘和我妹妹,我们全家因为你家破人亡,上官家几十口人或被流放,或被充为罪奴,这些都是你害的!凭什么你做错了事情就要让别人来承担?就因为你是皇子?既然朝廷不给我们公道,那我就自己来寻!” 话音未落,上官燕的袖口里突然抽出一把改造过的极薄的长剑,猝不及防地朝北慕辰直刺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失败,意味着牺牲 . 墨影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剑挡在北慕辰前面。 只听得“锃”的一声脆响,上官燕手里的剑便被挑飞出老远。 上官燕被震得虎口发麻,握着手腕踉跄地后退两步,两名侍卫立马窜上来,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燕儿!” “少奶奶!” 唐子墨及其同伙们见状,无不担忧地惊叫出来,可是上官燕已然落入了北慕辰手中,在这个包围圈中,当真是插翅难逃了! 看着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紧张地朝自己涌过来的侍卫们,上官燕虽然刺杀失败,却并无恼意,嘴角反而掠过了一丝冷笑,伸手解开外衣。 柳南栀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上官燕已经亮出了外衣下面缠在腰上的暗器。 一排整整齐齐的钢针别在特制的腰带上,上官燕按了一下触动机关的按钮,腰上的钢针便高速喷射出去。离得最近的那些侍卫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听得一阵闷哼和惨叫声交杂,瞬间便躺倒了四五个人。 趁乱,上官燕另一只袖口里又亮出一把武器,从那只长条状的匣子一端的开口里射出几只钢针,正中唐子墨身边的侍卫。她一边将唐子墨扶起来,一边迅速地将手里的机关匣对准扑上来的侍卫。 “暴雨梨花针?”墨影来不及多想,挥剑上前,抵挡住上官燕的攻击。 这机关匣是唐门的秘制暗器,杀伤力极大,而且看样子,还是改良的便携版本,方才藏在上官燕宽大的袖口里,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看来上官燕这一身看似仓促的装束,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他们放松警惕。利用他们思维的误区,自以为抓到了唐子墨,就没怎么防备暗器,没想到,唐子墨竟然把祖传的机关匣给了上官燕! 混乱之中,三名同伙也挣脱了束缚,和上官燕汇合。 上官燕肩膀有剑伤,行动不便,方才一番打斗已经是勉力而为。唐子墨体内的软筋散效力也还没完全消退,加上受了刑,身体虚弱。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被三命手下护在身后。 那中年男人从上官燕手中接过机关匣,原本一行人是向北慕辰的反方向去,想杀出一个突破口,谁知那中年男人却将其他几人往后一推,厉声说道:“带当家的和少奶奶离开!”说罢,他忽然掉转头,将机关匣对准了北慕辰和柳南栀的方向,那机关匣就跟机关枪似的笃笃笃地喷射出钢针来! 柳南栀心头一惊,想要闪开,可这钢针就像散弹枪的子弹似的,一脱离弹匣,就分散开来,难以防住每一根。且每一根针上都抹了毒药,只要被其中一根刺中,便会没命! 谁知北慕辰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肩,将她留在原地,旋即他转过身来挡在了她前面。 一气呵成的动作,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样,顷刻之间,他高大的身躯就好像撑开的保护伞,完全将柳南栀罩住,即便是有钢针飞过来,也会全都刺在北慕辰背上! “……!” 柳南栀惊诧地抬起头来,差点撞到北慕辰的下巴,吓得她赶紧把头放低,却毫无防备地将脸埋进了北慕辰的胸口,他身上淡淡的香薰味侵入呼吸里,柳南栀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钢针在半途中虽然被侍卫打掉了几根,但仍有漏之鱼向北慕辰射过去。 “王爷!”墨影转身飞扑回去,却赶不上暗器的速度,他心道不妙,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眼见钢针逼近,北慕辰身旁的两名亲卫毫不犹豫地一步上前,并肩挡在了北慕辰身前。数根钢针即刻便插/入了这俩人的身体里,俩人闷哼一声,手中的剑却直直地插进地里,支撑着他们的身体仍旧站立着,像屏风一样将北慕辰隔绝在后面! 北慕辰回过头,看了一眼用血肉之躯守护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脸色蓦地阴沉了下去。 这些亲卫可都是北慕辰心尖尖上的至宝! 柳南栀咬了咬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负隅顽抗,当真是要和王府鱼死破啊! 中年男人那一击虽然没有伤及北慕辰,但却效果极好地转移了侍卫们的注意力,更多的侍卫倾向于回防保护北慕辰,包围圈自然就破开了一道口子,供唐子墨和上官燕等人突围。 但同时,中年男子也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侍卫团团围住。 “忠叔!”被推到包围圈外的一行人略显绝望地喊叫。 中年男人却只说了一句:“走啊!”然后从怀里掏出两枚烟雾弹,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阵米黄色硝烟腾地窜上来,瞬间迷了众人的视线。中年男人在烟雾中举起手里的刀朝侍卫杀了过去,似要替同伙们断后。 方才柳南栀便注意到他们彼此的称谓,那两名年轻人称呼唐子墨为“少爷”、上官燕为“少奶奶”,而这个中年男人称呼唐子墨为“姑爷”、上官燕为明了他们各自原本的主子。 也就是说,那两名青年也是唐家堡的弟子。 柳南栀脑海里飞快地转了一个弯儿,明白了这这中年男人为何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另外两人——唐门弟子,轻功可是入门功夫,即便带着唐子墨和上官燕两名伤员,也未必不能逃脱! 原本柳南栀是想来阻止北慕辰对上官燕等人下手,可如今看着自己人一地的伤亡,柳南栀的心思也变得矛盾起来。 她是同情上官家的遭遇,上官燕为父报仇几次三番地刺杀自己,她认为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并不该因此心生怨怼,也不想上官燕就此丧命。她来这里就是想解开误会,只要上官燕肯冰释前嫌,她便能向北慕辰求情,替他们博得一线生机。 但没想到这个上官燕如此偏执,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被仇恨蒙蔽,只一心想要报仇,还伤了这么多人! 若是让他们就这么逃走了,双方的误会只会更深,仇恨也会更大,到时候就更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抽出身后的匕首,仔细辨别着烟雾中的各种响动声。 对方四人,两名重伤,另外两人也有一定程度的轻伤,即便他们的轻功再怎么出神入化,身子也不可能似平日般轻盈。这也给了柳南栀出手的机会。她捕捉到腾空而起的响动声,对准方位将未出鞘的匕首飞射出去。 匕首凌空而起,“砰”的一声闷响,击中了烟雾中的一人。那名黑衣人连带着他搀扶着的上官燕一齐摔了下来,被另一名黑衣人扶着的唐子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折了回来。 与此同时,空中一张大从天而降,就像柳南栀在南郊设计捕捉唐子墨那般,将这四人罩在了里,无法再施展轻功。 侍卫们驱散了烟雾,一拥而上,围成一个圈,纷纷用刀对准了被缚的四人。 那中年男人被困在另一个包围圈里,动弹不得,见自己的谋划失算,不禁失望地跺了下脚。 “抓起来!”墨影打了个手势,对手下吩咐道。 侍卫们迅速地架住这五人,拖到了北慕辰跟前。 一名主谋,一名从犯,三个帮手,这下应该是一锅端了! 北慕辰看着眼前的上官燕,她肩上的剑伤已经崩开,渗出的血水将她的肩膀打湿了一大片,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虚弱,却依然用仇视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自己。 于是冷冷地说道:“本王给过你生路,你却偏偏要往地狱里闯。”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上官燕若是怕死,就不会回到宓都,更不会在刑部大牢里说出那番话!只可惜,我没想到你这么怂包,竟然不敢杀我!你不杀我,那我只好动手杀你了!”上官燕说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所谓的复仇,就是把你身边这些人,全都赔进来吗?”北慕辰冷冰冰地看着她。 上官燕咬了咬牙:“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从他们决定追随我复仇那天起,就该知道失败的结局。” 唐子墨闻言,艰难地笑了两声,喃喃道:“能与你死在一起,是子墨今生最大的荣幸。” “六郎……”上官燕面对死亡时也依然坚毅的双眼,此刻却倏地红了一圈。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再多的话也无法言表这个甘愿与她一起赴死的男人的深情,也无法表达她的愧疚和感激。 唐子墨能为了上官燕而抛下唐家堡优渥的生活,来过这赌命的日子,而上官燕也能在明知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赶来,踏入这死局之中,足以证明俩人的感情非同寻常。 一个人能为了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牺牲,这种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柳南栀无法想像。可她却想到刚才危难之中,北慕辰的第一反应不是自保,而是保护她,甚至不惜用他自己的身体来替她挡住致命的危机,那……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柳南栀思绪万千,又听到北慕辰声音低沉地说道:“所以说,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失败的。” 一旦失败,不仅仅是自身,甚至包括身边所有与自己相关联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牵连,甚至是丧命! 这句话听似像在回复上官燕,可柳南栀却觉得,更像是北慕辰的自言自语。 他,是在告诫他自己,成就大业之路,绝不能失败。失败,就意味着牺牲,眼前这几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呢喃着,北慕辰突然抽出墨影的佩剑,指向上官燕的咽喉。 有些人,也是不该放过的! “北慕辰!”柳南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可以把她关起来,没必要非得杀了她啊!” 顿了顿,她又赶紧转头对上官燕说道:“上官燕,你就不能动脑子好好想想。他既然把你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说明他根本不想杀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当年你爹的事情,也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怪只怪幕后黑手,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来主导了那场战役。若非如此,你爹也不会被扣上渎职的罪名,更不会……” 害得上官家家破人亡。 这句话到了嘴边,柳南栀忍住了。 “他放了我,是因为他心虚!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上官燕油盐不进地反驳道。 “……”柳南栀其实并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慕辰何时让人从刑部大牢里放走了上官燕,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所以她底气不足,便没有开口。 上官燕却继续说道:“我故意混在那些聚集在王府门前讨要补贴的军属里,让你们把我抓进刑部,又扬言要让北慕辰和你柳南栀赔命,就是想让他杀了我!” 柳南栀顿时一滞,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惩治内奸 . 上官燕的话,让柳南栀想起太子迎娶柳南雪那日,在王府门前发生的闹剧。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上官燕当时就在那群捣乱的人里面,并且和那些人一样被抓到了刑部大牢里面,而且她还在牢里说出了要自己和北慕辰的命这种话。 这么说的话,其实北慕辰早就知道上官家的人来找他报仇了,而他竟然还把人给放走了。 柳南栀不禁看了北慕辰一眼,想要揣摩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面对上官燕一股脑的宣泄,北慕辰与之截然相反地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慕辰的沉默,上官燕的情绪更加激动,一口气说道:“他若是在刑部大牢里杀了我,流言很快就会传遍全国,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杀人灭口的好事,十年前的旧案会再一次得到大家的关注,我爹就有机会平/反!我要让大家知道,害死先锋队的人是他!就算我不能扳倒他,也要把他这些年伪善的面具撕破!” 所以,上官燕以为北慕辰是考虑到了这个后果,才放过她的? 柳南栀摇了摇头:“流言的确很可怕,但十年前的案子是你爹亲手血书的认罪状,也是皇上判的刑,所以就算你用性命翻出旧案,也不过只能激起一点水花罢了,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百姓,都不足以撼动到王爷如今的地位。何况,以骄阳王府如今的实力,就凭你们几个人去散播流言,这消息还没出宓都城,就被压下来了。” 柳南栀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脑海里想到,既然推翻了上官燕的理论,那么北慕辰这么做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那时候,他并未想要上官燕的性命! 可现在他却费尽心机设局将上官燕及其同伙一打尽,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做事却前后矛盾,倒是有些不合逻辑了。 “老天爷不公平!”上官燕痛苦又绝望地吼道。 对于上官燕的固执,柳南栀感到有些心累。她都说了这么多了,上官燕还是偏执地认为北慕辰放过她是因为利益相关,她根本就不知道北慕辰心里有多少愧疚!若非如此,以北慕辰的性子,她上官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想必北慕辰从未忘记过上官将军对他的恩情。当年三军之中,上官将军是唯一愿意将北慕辰收入麾下的,并且将治军之道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可最后,上官将军却因他而死…… 北慕辰放过上官燕,甚至不愿意替自己解释一句,恐怕是因为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辩解的立场。 柳南栀替北慕辰感到有些揪心,直接说道:“老天爷从来就不公平!十年前的案子,王爷也是受害者……” 北慕辰侧眸看着柳南栀着急替自己辩解的样子,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柳南栀抬起头,瞧见北慕辰清冷的侧脸线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她却能够感觉到他心底的挣扎。突然间想起北慕辰说的那句话,“成就大统之路,总会有牺牲。” 那时候她以为北慕辰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未曾想过,他只是为了说服他自己,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因为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北……”柳南栀动了动唇角,他不想辩解,也不让她替她说话,可难道就这么让误会继续下去吗? 北慕辰古井无波的眼神盯着上官燕,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说过,想要本王的命,你随时可以来拿,但是,不可以牵连无辜的人。是你先坏了规矩,那就怪不得本王赶尽杀绝。” 上官燕嗤笑一声:“无辜?那我呢!我爹、我娘、我妹妹,我们上官家几十口人呢?他们就不无辜吗?可又有谁来替他们鸣冤?!” “燕儿……”唐子墨心疼地想要安慰上官燕,可是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却心口堵得难受至极,生怕多说一句,反而会让她更难过。 上官燕垂下眼眸,浑身颤抖地回忆道:“十年前,我不过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有恩爱的爹娘,有活泼开朗的妹妹,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直到有一天,有人闯进了我家,不由分说地带走我娘,后来,又来了一群官兵,说我爹渎职,误判军机,害死了一千多条人命。” 十年前的画面,历历在目地浮现。 “他们查抄了我的家,将家里的男丁流放塞外,女眷贬为罪奴,送到宫里和那些达官贵人家中做奴婢。我和妹妹被迫分开,各自被人转手买卖,从此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妹妹还那么小,她从小是被我和爹娘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她哪里会做那些粗活?可就因为她不会做事,不懂下人的规矩,就被人肆意欺凌,最后被主人活活地打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好大喜功,误判军机,害死了整个先锋部队,却让我爹来替你顶罪背黑锅!北慕辰,你该死,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上官燕一波又一波发狂般的吼叫声充斥着整个南院。 在上官燕的叫嚣和诅咒中,北慕辰始终面不改色,甚至带了一点轻蔑的眼神,冷冷地说道:“你错了。自古以来,该死的人只有输家和弱者,不巧的是,现在我是赢家,你才是输家。” 听到北慕辰言语间迸发出的杀意,唐子墨急道:“北慕辰,你要杀就杀我!你已经被上官家害到如此地步,你还想要赶尽杀绝?” 北慕辰瞥了唐子墨一眼,幽幽地说道:“本王刚才在西南院跟你说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唐子墨想起北慕辰说的最重要的那句话,不由愣了一下。 “北慕辰!”上官燕厉喝一声,“你的对手是我,想要杀你和柳南栀的也是我,跟他们无关!你放了他们,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 “你以为你还有跟本王讨价还价的条件吗?”北慕辰毫无波澜地反问,看样子根本没打算给上官燕留余地。 “我知道你们王府内的奸细!”上官燕脱口说道。 北慕辰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正巧,本王也知道。”说着对墨影吩咐了一句,“带上来!” 很快便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被侍卫押了上来。 柳南栀瞧那丫鬟还挺眼熟,不觉皱起了眉头。 只是…… “秀玉?” 难得柳南栀竟然还能想起这个名字,当初北慕辰和柳南薰大婚的时候,秀玉就是北慕辰派来落霞庵里接她回王府的。当时她随手惩治了一下那丫鬟,给了北慕辰和王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一个下马威,她还以为这个丫鬟已经被逐出王府了呢。 侍卫在秀玉后膝盖上踹了一脚,秀玉顿时“噗通”一声跪下来。她连忙四肢伏地往前爬去,抓住北慕辰的脚踝哀求:“王爷饶命啊!奴婢是被逼的,是他们逼奴婢的啊!” 北慕辰嫌恶地皱了下眉头,抬起脚将那丫鬟踢开。 “王爷!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秀玉痛哭流涕地趴在地上,猛地磕头求饶,很快额头就破皮流血,她也不敢停下。 墨影冷哼了一声:“当初王爷要将你逐出王府,你便卖惨求饶,王爷念及你家中老母要赡养,便将你留在下人房打杂,你却恩将仇报,与敌人串通一气,通风报信,几次三番置王妃娘娘于险境,王爷岂能再饶你?” 难怪!柳南栀也想通了,怪不得她一出门,唐子墨他们就跑出来刺杀她,甚至在王府后院都敢动手,她原先以为是对方暗中派人在王府附近盯梢,没想到竟然是内贼通风报信! 秀玉本是王府的上等丫鬟,就因为柳南栀告状,一下子被变成了后院的贱/奴,她对柳南栀肯定心怀不满,被撺掇着给唐子墨他们报告柳南栀的动向,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什么被逼的!这鬼话自然连墨影都不相信!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干出这种事情来,求王爷饶命啊!”秀玉哭喊着,用淌着血的额头使劲儿在地上磕,就连地面的石板上也被染红了一小片。 “你害的不是本王,所以,也不该求本王饶你。”北慕辰不领情地答道,却将包袱扔给了柳南栀。 秀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连忙转了个方向,开始向柳南栀磕头求饶。 本以为像北慕辰这种不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柳南栀会比他心软,可没想到柳南栀只是看了秀玉一眼,毫不怜悯地说道:“你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我有什么理由放过你吗?” “……”秀玉抬起头,脸色煞白,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奴、奴婢是是被逼的……” “你是不是被逼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原先我以为你只是狗仗人势罢了,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像你这样的人,留下也是个祸患。”说着,柳南栀看向北慕辰,“王爷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看到柳南栀如此果断和决绝,北慕辰先是有些诧异,毕竟他还在盘算着,如果柳南栀心软了,只将那丫鬟逐出王府,会不会惩罚得有些轻了,没想到柳南栀竟然一脸冷漠地把问题重新抛回给了他,还让他照常处置,丝毫没有要他手下留情的意思! “你倒是比本王想的还要狠心。”北慕辰说着,嘴角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这上官燕三番四次要杀你,你还在本王面前替她求情,那丫鬟不过是通风报信,你对她却丝毫不心软,真不知道,本王该说你心善,还是说你狠毒!” 这个女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没想到柳南栀却从容答道:“我替上官燕求情,是因为她情有可原。上官家的事情,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她想要为父报仇,合情合理,我求你手下留情,是想告诉她当年的真相。那场战役,是有人操纵,想要陷害你,她若真想报仇,就该去找幕后黑手!现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果她还是非要找我们报仇,那我也不会再心软。” 顿了顿,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秀玉,“至于她,我从未招惹过她,是她先欺到我头上,我才出手反击。她不思悔改,甚至变本加厉,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若是再放过她,那我就是个傻子!对敌人的仁慈,那是自掘坟墓!” 北慕辰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这个女人爱憎分明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动心。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秀玉知道,一旦被带下去,等着她的将是死路一条。她拼命磕头,额头上的鲜血像水一样往下流,发髻也被摇晃地松散不堪,整个人狼狈不堪。见北慕辰无动于衷,她扑上去想要抱住北慕辰的腿。 北慕辰往后退了半步,手中的剑锋一转,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划开了秀玉的脖子! 上官燕倒吸一口冷气,看见秀玉瞪着一双死鱼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整个人还抽搐了两下,从口中呛出两口血来,溅得满脸都是,血水、汗水、泪水和灰尘、发丝搅和在一起,蓬头垢面,白眼一翻,断了气。 而这,恐怕也将是她和她的同伙的结局!对待敌人,北慕辰只会更狠! “我说的奸细不是她!” 上官燕脸色苍白地脱口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心疼了? . “不是她?” 北慕辰目光中闪过一丝些微的诧异。 上官燕瞪着死状凄惨的秀玉,知道北慕辰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也顾不上再跟他斗气,为了保住她的伙伴们,她必须亮出自己的底牌,稳住北慕辰。 “刚才你杀掉的这个丫鬟,在替我打探王府的情况时,无意中发现你们王府内还有一个人,行为鬼祟,前两天你们的侍卫带回来一只甲虫,就是被这个人偷走!” 北慕辰不屑一顾地冷声道:“不过是偷窃而已,算不上什么奸细。” 可柳南栀心头却咯噔一下。 甲虫?是她让侍卫从关押寒穗的平房里带回来那只? 也就是说,秀玉知道是谁偷走了甲虫,但是现在秀玉已经死了,那就只有上官燕知道了! “那人到底是谁?”柳南栀急道。 北慕辰看了柳南栀一眼,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着急,但看她的模样,这只甲虫似乎比他想象中更重要。 “那个人偷走甲虫之后,当天夜里还鬼鬼祟祟地见了另一个人,他见的那人的身份可非同一般。我想,你若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就不会觉得这件事是普通的偷盗那么简单了。”上官燕竭力想要让北慕辰意识到自己这个消息的价值。 故弄玄虚! 北慕辰耐着性子说道:“你以为你用一个这种消息,就能换你们六条命?” “五条!”上官燕镇定地答道。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北慕辰的意料之外。 上官燕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告诉你奸细是谁,还有他见的人是谁,你放过他们五个人。我知道,我是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你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也说了,既然我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所以,我只需要你放过他们五个人,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 “燕儿,不可以!”唐子墨立马反驳。 其他四人也纷纷摇头拒绝,甚至说要走一起走,要死就一起死。 “你们听我说!事已至此,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能活一个是一个!这是我们上官家和骄阳王府的旧怨,与你们无关,你们犯不着为此付出性命!我不想看见你们跟我一起死!”上官燕厉声说道。 唐子墨看了一眼三名随从,笃定地说道:“你跟他们走,我留下!奸细的事情,我也知道。”说着他看向北慕辰,像是讲条件似的,“如果你非要惩治凶手,就杀我一个,放了他们。如果你伤了燕儿一根毫毛,只要我唐子墨还有一口气在,势必追杀你至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六郎你住口!你疯了?”上官燕惊呼道,唐子墨这样说,不是自断了所有退路吗!他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替她去死!上官燕急忙对北慕辰威胁道:“你要是杀他,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唐门弟子,我要是不顾性命追杀一个人,会更加让人防不胜防!”唐子墨竟跟上官燕争论起来。 其他三人见状,也争先恐后地说道:“让我死!” 唐子墨忍不住呵斥道:“够了!你们都瞎凑什么热闹?你们翅膀硬了,主子的话也不听了?” “少爷……” “六郎,你别再跟我争了!”上官燕头疼地争辩,“这一切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你为了我离开唐门,已经让奶奶很生气了,若是我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唐家的孙媳妇,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九泉之下的娘亲?” “燕儿……” 柳南栀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我说,别人都是想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争着想去死的!” 上官燕和唐子墨还在争论不休,北慕辰皱眉打断道:“够了!你们当本王这里是菜市场吗?”安静下来,他才对墨影示意,先放了那三名随从,然后便对上官燕说道:“好了,现在该你说了。” 上官燕愣了愣,眉头紧蹙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你放了他们四个,我才会……” “你觉得本王是在跟你商量吗?”北慕辰突然加重了语气,手里的剑旋即挥向唐子墨,在唐子墨身上的伤口上加重了一道。 唐子墨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吃痛的哀嚎,原本就皮开肉绽的伤处变成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住手!”上官燕声音颤抖地惊呼道,双眼顿时通红,泛着晶莹的泪花。 北慕辰用剑尖挑起唐子墨的下巴,目光冰冷地看着上官燕,“阶下之囚,哪来那么多废话?”言下之意,上官燕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让情报跟她一起消亡,还着唐子墨吃尽苦头,要么就乖乖地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我说……”上官燕咬了咬牙,强忍着眼泪,看向北慕辰的眼神里是要吃人般的愤怒,“那天,秀玉去医药房,正好看见那带……” 空气中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官燕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白,双眼圆睁,张大了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柳南栀意识到不好,一步冲上前去,见上官燕左肩的位置扎着一支银针! “有刺客!”墨影旋即大喊一声,让侍卫们展开了布防。 柳南栀也立马让人将上官燕平放在地上,拼命地挤压上官燕的胸口,上官燕张着嘴努力想要呼吸,可是脸色却越发涨得通红,接着又变白,直至显露出青灰色,嘴唇也变成了青紫。 “上官燕?上官燕!” 柳南栀将上官燕的衣襟解开两颗扣子,一手拍打对方的脸颊,一手翻开上官燕的眼皮,但上官燕已经没有了反应。 “怎么回事?”北慕辰张望四周,侍卫已经被派出去搜寻方才的刺客,最后目光回到上官燕身上,只见那女人睁着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生气。 “死了。”柳南栀拔出上官燕胸口的银针,掀开衣服查看了一下,那银针刺入的位置,正是上官燕肩下的剑伤。 北慕辰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溜男子,又看了看上官燕,半蹲下身探了下上官燕的鼻息,果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柳南栀面色凝重地转头看向北慕辰,“肌肉松弛,心脏麻痹,呼吸困难导致的窒息而亡。”说着,示意手里的那根银针,“是箭毒木,学名见血封喉。看来,对方是来杀人灭口的。” 北慕辰并未怀疑柳南栀的判断,立马让侍卫保护好唐子墨。 “燕儿!燕儿你醒醒!燕儿!”唐子墨听见柳南栀说的话,整个人已经近乎癫狂,声嘶力竭地喊着上官燕的名字,一边喊,眼泪一边不断地往下流。 柳南栀看了一眼唐子墨,微微叹了口气。他虽然表现出一副不相信上官燕已经死了的样子,可他心里应该已经明白了。 看他这个样子,柳南栀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这时,一道“咝咝”的声音传入耳里。 “别出声!”柳南栀警觉地喊了一声,屏息凝神地听着草丛中传来的响动,方才的“咝咝”声更重也更清晰了许多。 这声音让柳南栀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在贾府被毒蛇袭击的情形。 “有蛇!” 柳南栀话音刚落,四面的草丛里突然爬出无数条白眉蝮蛇,疯狂地袭击王府侍卫!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估计侍卫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蛇源源不断地爬过来,并且极富攻击性,见人就咬。还是墨影喝令下来,让大家冷静,保持队型,将来犯的毒蛇通通斩断。 就在这混乱的一刻,唐子墨身边的侍卫来不及闪躲,被毒蛇咬伤,唐子墨顺势挣脱束缚,抢过侍卫手里的刀,砍伤了几人,蹲下身抓住上官燕的胳膊,喊了几声:“燕儿?燕儿!” 上官燕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眼睛还睁着,似乎是不甘、绝望,但人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 “燕儿……啊!”唐子墨痛苦地仰天长啸了一声,双目通红,眼泪好像决堤的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他伸手覆上上官燕的面颊,让她闭上眼,咬着牙关站起身来,在一片躲避和斩杀毒蛇的混乱中,他却不闪不避地径直向柳南栀走去。 正挥剑斩断毒蛇的北慕辰回头看向柳南栀的方向,便看见了突袭到柳南栀背后的唐子墨。他心头一紧,喊了一声柳南栀的名字,想要提醒她。 柳南栀转过身,看到气势汹汹的唐子墨已经近在咫尺,手中还提着一把刀。她下意识想用手中捡来的刀抵挡,但唐子墨已经先一步摁住她的肩膀。柳南栀的左肩本来就有瘀伤,被唐子墨这么用力一按,顿觉疼痛无比,胳膊也失去了力道,刀就从手里滑了出去。 不过唐子墨并没有直接对柳南栀下刀,而是一把将柳南栀抓紧怀里箍住,从后将刀子架在了柳南栀的脖子上。 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迅速将唐子墨包围起来,却因为柳南栀在他手中而不敢轻举妄动。 “唐子墨,你别乱来!”北慕辰用剑指向唐子墨,原本雪白的剑刃因为染血而一片通红,颇为狰狞。 唐子墨闻言,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勒住了柳南栀的肩膀,让柳南栀无法挣脱,顺势加重了力道用架在柳南栀脖子上的刀割破皮肉。 微微的痛感让柳南栀不经意咬牙皱起了眉头。 “唐子墨!”北慕辰怒吼了一声。 唐子墨看见北慕辰一副着急又严肃的神情,忽然咯咯笑起来,“怎么,心疼了?”说着还不忘加深柳南栀脖子上的伤口。 看到北慕辰为了稳住自己而隐忍着怒火的模样,唐子墨就觉得一阵解气,心头却又更加痛苦。 柳南栀抓着衣角,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他怎么可能会心疼我?你难道没听说过我和他的关系如何吗?我又不是柳南薰,你就算是杀了我,他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虽然这么说多少有一些为自己争取生机的意味,但柳南栀自认为也并非完全是昧着良心在说。 北慕辰碍于她的身份,不会让她死倒是真的,不过用“心疼”这个字眼,就像是在讲笑话了。 “哦?看来你是没见过他心疼你的样子,不如我帮帮你?”唐子墨好像因为上官燕的死而癫狂了似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他想干什么? 柳南栀心里微微一紧,无论唐子墨打什么主意,肯定是要拿自己开刀的,她才不想让他“帮”她呢! 可是事情的发展根本不容她控制,也由不得她拒绝,唐子墨猛地用了三分力气在她脖子上划拉出一道伤口! 霎时,伤口涌出的血珠子便顺着柳南栀白皙的脖子往下滚落,好像雪地里绽开了一朵鲜红色的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 柳南栀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尖锐的疼痛感袭来的一瞬间,她猛地咬紧牙关,忍住吃痛的呼声,不过眼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泛出了一丝晶莹。 伤口火辣辣地疼,她甚至能感觉到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动的轨迹,温热、粘稠,打湿了她半边脖子。 “你放开她!”北慕辰怒火滔天地吼道,连四周的侍卫包括墨影,都被北慕辰的怒火震住了。 平日里,可很少会见到王爷发这么大的火。 北慕辰握紧拳头,死死地瞪着唐子墨,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再动她一下,本王就让你亲眼看着整个唐家堡为你愚蠢的举动陪葬!本王会杀光所有跟你有关联的人,无论是几百人还是几千人,无论要流多少血,付出多少代价,也在所不惜!本王说到做到!” 北慕辰的眼睛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 柳南栀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高大的身躯孑然而立,明明周围有那么多的侍卫随从,却好像突然都变成了隐形的,夜风撩起他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他凛冽的目光直直地向她看过来,带着她一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愫。 愤怒,威慑,担忧,故作镇定,还有,怕她会出事的……恐惧。 唐子墨发出令人胆寒的狞笑声,嘲笑道:“你也会有害怕失去所爱之人的时候?哈哈哈!北慕辰,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让你也看看当你所珍视的人面临性命威胁的时候,你自己会软弱成什么样子!” 柳南栀回过神来,强压着慌乱说道:“唐子墨,你冷静一点。上官燕的死是个意外,不是我们的本意,你也看到了,她是被人杀人灭口,你的敌人是对她下手那个人啊……” “你闭嘴!”唐子墨情绪激动地大吼,连嗓子都哑了。 柳南栀左肩的瘀伤被他捏得疼痛不止,脸色苍白地咬住了牙。 “唐子墨!”北慕辰强行镇定下来,冷静地说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退路?我不要什么退路!你杀了我,我就可以去黄泉路上陪着燕儿了,但在我死之前,也要拉你的人做垫背的!”唐子墨一副巴不得鱼死破的样子,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柳南栀暗暗咬牙,试着运功,可胳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反抗不得。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北慕辰救她。她今天明明是来劝架的,可不想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北慕辰看出唐子墨别有企图,否则,他刚才就应该直接对柳南栀下手了,不会只是挟持她,到现在还跟他说这么多。 唐子墨的脸垮下来,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北慕辰,说道:“燕儿为了替上官家报仇,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可你还活得好好的!我不能让燕儿死不瞑目,否则,日后到了地底下,我也没脸见她。”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形,你能杀得了本王吗?”北慕辰反问道。 唐子墨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怀里挟持的柳南栀,幽幽地说道:“方才在隔壁院子里,你跟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能够有多不择手段,我想看看,你的手段除了用来对付敌人以外,还能用来对付谁。” 唐子墨这番话,仿佛是要把北慕辰之前的要挟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他说的那些,也是北慕辰跟他说过的。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刚刚在西南院里,她是看见北慕辰在对唐子墨说些什么,但因为距离太远,她听不清,但是唐子墨说着这句话,真的是北慕辰说出来的吗?若这是真的,也就是说,北慕辰设这个局将上官燕等人赶尽杀绝,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不对不对,她这样想的话,岂不就是默认自己是他的女人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什么意思?”北慕辰微微眯了下眼眸,像一头在打量着猎物的狼。 “我的意思是,你要想救她,就用你的命来换。”唐子墨说着,看了一眼柳南栀。 柳南栀一滞,这什么鬼要求?这跟直接说要杀了她给上官燕陪葬有什么区别? “那你放了她,本王来做你的人质。有本王在,你就能逃出宓都城。”北慕辰说道。 唐子墨冷笑了一下,“我落到你手里,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没有了燕儿,我根本就不想活下去!我要的是你死!” “唐子墨,王爷是在给你机会,你怎么……” 柳南栀话没说完,就被唐子墨勒令不许说话。柳南栀真是要气死了,这人怎么和上官燕一样偏执,讲不通道理?! 墨影忍不住拿剑指着唐子墨,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可唐子墨用刀在柳南栀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让墨影除了说两句以外,也不敢有实质性的举动。墨影见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环顾四周,审视了一下包围圈和唐子墨站的方位,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唐子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北慕辰身上。他从袖口里甩出一把匕首,踢到北慕辰的方向去。 “我你用这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这个人肯定是疯了!柳南栀心头惊呼道。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北慕辰怎么可能为了她,往自己身上插刀子? 可是,她的心跳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胸腔里紧紧地绷着,好像搁了一把弓似的,勒紧了弦,甚至让她有些无法喘息。 见北慕辰没有动弹,唐子墨在柳南栀脖子上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加深了伤口,并且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柳南栀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住手!”北慕辰急忙喝止唐子墨,扔掉手里的剑,俯身捡起了匕首。 唐子墨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仿佛早已预料到北慕辰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做。 “唐子墨你是不是疯了?”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紧张个什么劲儿,虽然明知道北慕辰不可能会被唐子墨威胁自杀,可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万一北慕辰真的这么做了,该怎么办? “没错!我就是疯了!”唐子墨恶狠狠地说道,一把揪住柳南栀的头发,“你应该感激我,让你可以好好地睁大眼睛看看,你面前这个男人对你的爱到了什么地步。他若是不肯为你死,你一定会很难过吧?他要是为了你死了,你应该也会很难过吧?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疯子! 柳南栀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北慕辰还要会发疯的人! “你杀了我吧!”柳南栀也不知怎么,竟然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北慕辰去死……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柳南栀有些抓狂地打断自己凌乱的思绪。北慕辰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如果本王把匕首刺进心口,你当真会放了她?”北慕辰面色平静地问道。 柳南栀看着他,竟看不出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到底想到能脱身的法子没有?以北慕辰的性子,绝对不会受人威胁,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定会有退路的! 柳南栀努力让自己定下心神,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虽然平时跟北慕辰小打小闹,但关键时候,希望他能靠得住…… &nsp; “我只想要你的命!”唐子墨答道,言下之意是自己会履约。何况,不管北慕辰信还是不信,现在都没有别的选择。 柳南栀看见北慕辰握紧了匕首把柄,将尖端朝向了他自己,顿时心脏都缩紧了。 “北慕辰……” 他不会是来真的吧?他脸上的表情这么平静,应该是有别的招吧?他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北慕辰静静地看着柳南栀,微微抽/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将匕首的刀尖刺进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柳南栀仿佛觉得时间和空间都有一瞬间凝固住了,模模糊糊地听到墨影的一声惊呼:“王爷!” 她的视线也一下子变得模糊了起来,只看见北慕辰的身影踉跄了一下,目光却依然坚定地向她的方向看过来,在他的心口上扎着那把匕首。 墨影想要上去搀扶,北慕辰却伸手示意阻拦,止住了墨影的脚步。 “北……”柳南栀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连嘴唇都抖得上下碰了好几次,却仍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滑落下去,顺着脸颊流淌,视线也好像清晰了一些,清晰到足以让她看清楚从北慕辰胸口那把匕首底下渗出的鲜血是如何迅速地打湿了衣衫,也让她看清楚北慕辰的面色因为失血而迅速变得苍白,更让她看清楚北慕辰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怎样的柔情。 他从未表达过,而她也从未正视过的,那种柔情。 “北慕辰!”柳南栀终于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拼命想要从唐子墨的桎梏下挣脱出来,可双腿竟然该死地发软! 唐子墨并没有放松加在柳南栀身上的力道,但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仇的快/感。他附在柳南栀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是说,你今天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争着要替别人去死吗?你一定很不理解吧?现在,这是你第二次看见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柳南栀咬着牙,她现在没有力气去回应唐子墨的挑衅,只是不停地向北慕辰摇头。 够了!他为她做的,已经够了! 可北慕辰没有抽出匕首,反而再次用力将匕首往心口深处推进去。 柳南栀眼睁睁看着他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上,却扬起头看向唐子墨,握住匕首的手掌不住地颤抖着,但仍然没有放开,似乎是想问问唐子墨满意了没有。 “咳……”北慕辰甚至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只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鲜血从他嘴里呛出来,落在他纯白色的衣摆上,贵妃用金丝银线仔细绣出的麒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住手……北慕辰,你住手!”柳南栀哽咽地大喊,北慕辰那一刀,好像同时也扎在了她的心上。她疼得止不住地掉眼泪,就像她曾经最鄙视的那种人一样,哭得那么软弱,那么狼狈。 她甚至有点恨!恨唐子墨无端地将这样的事情加诸于她,恨北慕辰因为她而自残,更恨她自己无能,恨自己愚钝,恨自己此刻的软弱! “嗖——” 绕到了唐子墨侧面的墨影终于找准时机和位置,将手里的剑飞出去,长剑直入唐子墨的脖子,从左至右贯穿。 唐子墨眼睛一瞪,立时撒开了手,从咽喉里倒灌上来的血水从口中涌出来,他踉跄地在原地打了个转,终于倒了下去。 失去了支撑的柳南栀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上,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跌跌撞撞地朝北慕辰爬过去。 “北慕辰……” 她的手刚碰到北慕辰的肩膀,他便一头栽倒在她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清创缝合 . 看到北慕辰倒在自己怀里,柳南栀鼻间涌上来一丝酸涩,他好像是在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只为了看见她平安,才肯倒下。 “北慕辰?”柳南栀强忍着眼泪,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她一手搂着他,一手抓着他的胳膊,摸到他微弱搏动的脉搏,心头稍微安宁了一点。 她抬起头,吩咐侍卫先把北慕辰就近抬进卧房内,还有去烧水的、拿药的,各自紧张地忙活开来。 “这李大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墨影出去了一趟,又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属下已经派人去贾府请心酒姑娘过来了!” “等不了那么久了,我来吧!”柳南栀看着躺在床上呼吸沉重的北慕辰,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起身要走,“我回去拿医药箱!” 北慕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柳南栀回过头,看见他浑浑噩噩地面露痛苦之色,冷汗顺着鬓角不断往下滑。柳南栀在床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手心里接触到的温度简直可以用滚烫来形容。 人都成这样了,还抓着她的手不放! 柳南栀本来不想让墨影去北院,毕竟莫家寨那名黑衣刺客还在她的卧房里,可是现在北慕辰不让她走,她也只能指使墨影过去了。不过她和柔儿有暗号,柔儿会知道分寸的,而且墨影现在应该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救北慕辰身上,不会有心思顾虑别的。 她留下来,沿着匕首边缘剪开衣裳,将被血打湿了一大片的上衣脱下来。 虽然北慕辰也不是第一次赤/身裸/体地躺在她面前,但看到这副近乎完美的男性**,柳南栀心头还是突突地狂跳起来。 “我可是医生!我可是医生!我可是医生!” 柳南栀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努力压下自己的“邪念”,让下人将洗干净的毛巾递过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北慕辰身上的血迹。 作为一个专业的大夫,她平日里处理的伤口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可她竟然还像个初学者一样,看到北慕辰半身的血,手抖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身上清理干净。 “药箱来了!”墨影冲了进来,直接把药箱送到柳南栀手边。 里面的一些工具,加上侍卫从西药房找来的那一堆,足够柳南栀替北慕辰治疗创口。 准备好工具和药材,柳南栀才动手把匕首拔出来,鲜血从伤口里溢出来,她让墨影在旁边帮忙清理血水,开始动手为北慕辰清创、缝合、上药,整个流程井然有序,俨然是一个技术高超的大夫的水准,看得墨影都有些呆住了。 其实柳南栀心里别提有多紧张。 都说医者不自医,也不该为自己亲近的人医治,前者容易当局者迷,后者容易出现心理波动。对于柳南栀来说,要是往常让她医治北慕辰,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看着为她而受伤,生死未卜的北慕辰,她竟然控制不住手抖。 要是一针下去扎错了地方,那北慕辰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古代的医疗条件又不好,柳南栀只能用酒水洗手、清理创口,幸好有草药可以替代麻药,虽然没有现代的麻药效果那么好,不过好歹能让北慕辰稍微好熬一点。 整整一晚,光是给柳南栀擦汗都换了好几盆水。 守在院子外面的人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都不禁胆战心惊。 这一台手术做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柳南栀总算包扎完了伤口,整个人也跟北慕辰一样几乎完全失去了力气,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在床边瘫坐下来。 &nsp; “王妃娘娘!”墨影赶忙上前去搀扶。 “我、我没事。”柳南栀深吸了几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幸好北慕辰耍了个心眼,匕首只是刺进了他心脏以下几寸的位置,救治及时就没有性命危险。不过他失血太多,现在还得静养,再慢慢观察情况,才能确定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 柳南栀说着,用手心摸了摸北慕辰的额头,有些担心地皱眉。 “那,王爷会不会……”墨影听出柳南栀的意思,虽然伤口本没有伤及要害,但现在发着烧,具体情况未知,就是说,有可能还有性命危险。 “别自己吓自己。他不会有事的。”柳南栀喃喃说道,却不自觉抓紧了北慕辰的手。 滚烫的温度,好像是在手心里握住了一团火。 墨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弓着身子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属下守着。” 柳南栀看了一眼北慕辰,在床沿坐下来,“我还是留在这里吧,毕竟我是大夫,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好处理。” 说着拿起毛巾替北慕辰擦拭身上的汗水。 墨影看柳南栀这么担心的样子,就算让她去休息也睡不好,加上王爷现在的确需要人照顾,懂医术的人自然更好,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柳南栀一句他在门外候着,有事就叫他。 “等等!”柳南栀扭过头叫住墨影。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唐子墨和上官燕的尸首……” 那俩人到王府行刺,传出去也是重罪,朝廷重视起来,可真要诛九族的。即便王府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他们俩的确犯了重罪,惹恼了北慕辰,还让北慕辰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是拉出去鞭尸也不为过。 可是,柳南栀觉得,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墨影颔首答道:“属下是打算把他们的尸首送回唐门去。毕竟,弄成现在这样,也不是王爷的本意。”顿了顿,“王妃娘娘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啊?没,就按照你说的方法去办吧。唐家堡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势力的,这次死的是他们家的六公子,要是一点交代都不给他们,恐怕唐家堡的人会有非议。把尸体还给他们,也算是我们仁至义尽了。”柳南栀反应过来,反倒有点尴尬,没想到墨影已经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周到。 北慕辰因为唐子墨受了这么重的伤,墨影心里现在一定对唐子墨十分怨恨,却还能保持镇定,看来墨影也不像她想的那么莽撞。这么说的话,倒是她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沐老也是这么说的。”墨影点点头。 “……” 原来是沐钦做的决定,那就不奇怪了。沐钦可一直是王府的顶梁柱,就是因为他心思缜密,办事周道,在北慕辰昏迷的情况下,有沐钦主持大局,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墨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北慕辰,又看了看柳南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王爷没有王妃娘娘你想的那么冷血,否则,他也不会把上官燕从刑部放出来了。一开始的时候,王爷并没有想对他们赶尽杀绝,还说,若是他们想要自己的命,只要有本事,随时可以来拿……” 柳南栀有些懵地看着墨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墨影这是怕她还没转过弯,对北慕辰有误会,所以才说这番话。 “我知道,刚才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北慕辰其实也心怀愧疚,所以他不会那么狠心对上官燕下杀手的。”柳南栀说道。 墨影却接过话:“可是今天王爷的确是想要杀他们的。” 柳南栀愣了下,回想起今天的架势,似乎北慕辰的确是动了杀心,“也是,他们一直这么咄咄逼人,以北慕辰的性子,早晚会受不了……” 越说越觉得有点自相矛盾。在上官燕在刑部放出那句大话之后,北慕辰就该知道这是个难缠的角色,放了上官燕,就该做好不时被骚扰的心理准备,在自己设计抓到唐子墨之后,北慕辰应该会放了唐子墨才对,可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悔了,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来抓捕上官燕,赶尽杀绝,的确是让人有点想不明白。 不过北慕辰做事总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想杀王爷的人多了去了,王爷才不在乎多这两三个,可这次不同的是,他们三番四次想对王妃娘娘你下手!这才激怒了王爷!”墨影脱口说道。 “诶?”柳南栀回想起,这几次刺杀好像的确是单单冲她来的,并没有听说北慕辰遇刺。不过,按照墨影的说法,那北慕辰是因为怕她受伤,才会改变想法,决定要除掉上官燕? “王爷想方设法地警告过他们,不要伤害王妃娘娘你,可是他们偏偏不听,也怪不得王爷不念旧情。”墨影愤愤地说道,对于这件事情,他似乎也很气恼。不过平静下来,他还是又接了一句,“王爷的原话说,他们若想要王爷的命,王爷可以奉陪,但王妃娘娘你的命,王爷他赌不起。” 赌不起…… 柳南栀转过头看向昏睡中的北慕辰,这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若是平时,她肯定觉得是墨影又在添油加醋想要在她面前替北慕辰说话,可是刚才在院子里,北慕辰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甚至在这之前,他替她挡暗器、挡毒蛇,为了把她从大牢里救出来,所做的那一切…… 这个男人之前明明那么讨厌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现在这样?是她的灵魂穿越过来之后,还是其实北慕辰心里对柳南栀这个人,本就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绝情? “那属下就先出去了。” “对了,昨天肩膀的事情,多谢你挂心了,还给我送了药。”柳南栀叫住墨影,指了指自己的左肩。 墨影一愣:“我?你肩膀怎么了?” 嗯?柳南栀看到墨影一脸茫然的模样,也跟着一愣:“你……不知道我肩膀受伤的事情吗?” “王妃娘娘你肩膀受伤了?那你刚才是在强撑着替王爷治伤?”墨影诧异地脱口问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她装傻? 可是,他也没必要装不知道啊! 难道是雨桐说了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行了,我没什么事,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你先下去吧。”柳南栀敷衍过去。 墨影点了点头,怕影响北慕辰休息,便赶紧出去了。 听到掩门的声音,柳南栀不由得收紧了手掌,紧紧地握着北慕辰的手,好像这样能把自己的生命力传给他,让他赶紧醒过来。 “喂,你给我争气一点,一定要好起来,不然……” 不然,她该怎么还这份人情,不然,她该找谁问,他为何要这么保护她? 柳南栀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这句话却突然感觉鼻子一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泪啪嗒一下就落在了北慕辰的手背上。 北慕辰好像有感应似的皱了下眉头。 柳南栀在病床边守了两天两夜,自己也不知觉地趴在北慕辰身边睡过去了。 夜半时,突然一阵沙沙声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原来她也会认错 . 沙沙沙…… 柳南栀猛然睁开眼睛,清幽的黑暗笼罩在四周,月光照进窗户落在脚边,一丝凉意伴着冷汗细细碎碎地爬上脊背。 她扭过头,惴惴不安地循着方才梦中的沙沙声找去,似乎是从背后左手边靠近窗户的方向的横梁上传来的,可是这会儿仔细去听时,却半点声响都没有了。 大概是午夜寅时左右,夜色宁静得连屋外的虫鸣都歇下来了。 柳南栀倒是不怕黑,但在这片黑暗中,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似的,莫名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吗? 正想着,手掌心里突然轻轻动弹了一下。 柳南栀回过头来,见北慕辰微微睁眼瞧着她,虽然苍白的脸上带着倦容,但眼神却极其清澈,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打量。 “北慕辰?” 柳南栀试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确定他是否有意识。 北慕辰又动弹了一下,不过是试着从床上坐起来,但被扯到的伤口顿时一阵痛意传来。 “你别动!你伤得很重!”柳南栀连忙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北慕辰看了柳南栀一眼,扯了扯嘴角:“怎么本王到了地府都没甩掉你?” 低沉的声线和略带沙哑的嗓音,明明是有些打趣的意味,可是听起来却让柳南栀心底微微一热。 柳南栀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反问道:“你要是那么想甩掉我,我自己可以走,你也犯不着用自杀这种方式来摆脱我吧?”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泛红的眼眶,抿了下嘴唇,喃喃说道:“如果本王说,是因为不想,所以才刺自己那一刀呢?” 嗯?不想什么? 柳南栀怔怔地看着他,联想到自己上一句话,心头咯噔一下。 他的意思是,因为不想甩掉她,怕她会死在唐子墨手里,所以才宁愿刺伤他自己? “……”柳南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疑问句。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虽然没有说出话,可是不知怎么的,眼泪却啪嗒一下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北慕辰感觉到手背上被火灼烧了似的触感,清瘦的手指微微曲了一下,迟疑片刻,才轻声问道:“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听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北慕辰突然说起冷笑话安抚自己,柳南栀一滞,睫毛轻轻颤动,还凝着未干的泪水。愣了半晌,她低声开口:“是啊,我怕你就这么死了,那我十多年的心血不就都白费了?” 十多年的心血…… 北慕辰感觉喉头哽咽了一下。是啊,这个女人已经陪在他身边,二十年了,除去那些年幼无知的年岁,她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竟也有十多年了,而他却从未正眼看过她,甚至还不断地想着法去伤害她,这几年来,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何尝过过一天好日子?即便不在他身边那两年,她又何尝过过一天好日子! 十年来根深蒂固的那份仇恨和怨念,就像地震一样,顷刻之间从根底里地动山摇起来。 当年那件事情,会不会,真的别有隐情?会不会,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误会了她,错怪了她,还因此而伤害了她! 北慕辰恍惚抬起右手,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的手指凉凉的,好像月光的温度一样。 柳南栀怔住不敢动弹,直到他回过神,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手。俩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柳南栀耷拉下脑袋,嘟囔道:“你骂我吧!我要是听你的话,乖乖待在柴房里,不去掺和这件事情,唐子墨就不会有机会挟持我,你也不会被他威胁,不会伤成这样!要是你真的死了,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以北慕辰手段,若是她呆在柴房里,他也定然能够保护好她。 “你要是有以前那么乖乖听话,本王也不会那么头疼了。”北慕辰虽然这么说,可是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的责备和埋怨,却是不经意产生一个念头——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柳南栀,对他唯唯诺诺,受了委屈只会哭,只会向他示弱服软,就好像是在玩弄心机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还是像过去的那几年一样,他不断地施加痛苦,而她默默承受。 如今她嚣张跋扈到敢跟他顶嘴叫板,翻脸不认人,甚至是明目张胆地耍心机,他的目光却反而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甚至会自己去思索她所做的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这种感觉真是……该死地糟糕!却又,该死地奇妙!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好,我只是想要阻止当年的误会继续扩大,以免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是想替上官将军保住最后一丝血脉,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做到,还差点害死你……是我太自大,太自负,自以为能改变很多事情!这次你要骂我或者怎么罚我,我都接受!这是我欠你的!”柳南栀睁着一双杏核眼认真地看着北慕辰。 哦?这个女人的嘴里,竟然还会有“对不起”这个词?北慕辰感觉到有些诧异。 “真的……什么惩罚都接受?”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笃定地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他这么问,难道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变/态的整她的方法? “不过,本王可是差点没命了,普通的惩罚似乎也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过。不如就攒着,等本王什么时候想到了,该怎么惩罚你,再说。这样,还能让你好好地记住,你欠本王一条命。”北慕辰优哉游哉地说道。 什么嘛!敢情他还要让自己对他一直心怀愧疚?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低头嘛! 不过话是自己说出口的,现在反悔肯定来不及了,她只好瘪嘴说道:“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不管怎么说,这次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 剩下半句有些矫情的话在柳南栀的嘴边打转。 “什么?”北慕辰听出她话没说完。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道:“谢谢你能活过来。” 北慕辰觉得她道歉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突然就想逗逗她。 &nsp; “你就那么怕本王会死?该不会是……爱上本王了吧?” 柳南栀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脸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的神情,幸好夜色太黑,淡淡的月光也只落在她脚边,她脸上的表情没有被北慕辰看得一清二楚。她暗暗吸了口气,脑子一转,脱口说道:“我怕你死,那是因为你是我的‘长期饭票’!我那么穷,你要是死了,谁给我饭吃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饿死街头!” 爱他?真是疯了吧?这丫还真是个“心机婊”啊,竟然想引/诱她表白?笑话!她纵横海上整整十年,只有那些男人拜倒在她的机枪和猎刀下示爱的份儿,她什么时候跟男人主动坦诚心意过? 再说了,爱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可是比杀人还难的题。自从失去了父亲和那个人以后,她早就失去了爱这种情绪。 她又怎么可能会爱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 北慕辰听到柳南栀的回答,眼底掠过一丝暗光,却又扯出一抹好笑的神情。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么古怪的词语?长期饭票?王府吃饭,什么时候还要用饭票了?不过,重点是,他都要死了,她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吃? 北慕辰本来想借机揶揄她两句,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果本王死了,你这个王妃也是遗孀,这整个骄阳王府都是你的了,还不用看本王的脸色,本王积攒下来的财富,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那你应该更高兴才对。” 柳南栀瞪了他一眼:“你有那么多仇人,你要是死了,那些账不都得算到我头上?我才不替你背黑锅呢!” “说得好像你结的仇比本王少似的。”北慕辰斜睨了她一眼。 柳南栀咬了咬牙,这都伤重得起不来床了,还有心思跟她杠呢? “所以我才要留着你的命,你死了,那么多仇人,谁来保护我?”柳南栀越说声音越轻,完了完了,她怎么突然跟北慕辰说话这么……粘乎乎的了?往常就算是不得已说些这样肉麻的话,她肯定也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可她今天不仅没有觉得别扭,还觉得特别自然! 直到话都说完了好一会儿,看到北慕辰深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那个……” 神啊!快教教她该说点什么来化解此刻尴尬的处境吧! “你那么怕被仇杀,要不然,本王教你一个转移火力的方法?”北慕辰眼底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柳南栀微微蹙眉,不知他打什么鬼主意,但还是试着问道:“什么方法?” “独家秘传的方法。你靠过来,本王偷偷告诉你。”北慕辰神秘地卖着关子。 偏偏柳南栀就是这好奇心太重,明知道他可能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想捉弄自己,还是忍不住按照他说的,稍微朝床头的位置靠近一些。 北慕辰却一直抿唇不语,似乎是示意她的距离还不够近,她只能站起身,弓着身子,把脑袋凑到他枕头上方。 他到底想说什么? 北慕辰突然伸手揽过她的后脑勺,收紧胳膊,她便扑通一下,毫无防备地吻住了他的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诡异现场 . 柳南栀顿时像化石一样凝固住了,竟然忘了挣扎,只觉得北慕辰的嘴唇干涸而炙热,能清晰地分辨他唇上干裂的褶皱和纹路。 放在平时,柳南栀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了,但现在,她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北慕辰松开怔愣的柳南栀,轻柔而笃定地说道:“你听清楚了,方法就是,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你不受任何伤害。” 保她……不受任何伤害? 为什么? 柳南栀这么想着,问出口的却是:“那如果伤害我的是你,怎么办?” “那你就再把刀插/进我的胸口里,我绝不反抗。”北慕辰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柳南栀的脸庞。 柳南栀怔愣地看着他,连这种承诺都敢对她随意许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北慕辰吗?可是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随便说说而已,反倒是柳南栀不知道如何接话。 因为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会用尽全力保护她,让她可以依靠、可以依赖,也没有人教过她,这是不是叫做……爱。 “你那么想让我留在你身边,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柳南栀脑海里想到刚才北慕辰捉弄她的话,在这种不知该如何作答的尴尬时刻,她本想假装开个玩笑,蒙混过去,谁知北慕辰却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身,不让她动弹。 柳南栀只能睁大眼睛对着北慕辰,好像他就是要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神,看到他没有说谎,也不是一时兴起。 “如果我说……” 北慕辰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极其惊恐的呼号声。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她赶紧站直身子,对北慕辰说道:“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快步走出去,守在门外的墨影和侍卫们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声喊叫。墨影指了指隔壁院子,说喊声是从下人房那边传来的。 南院的下人房所在和北慕辰的卧房中间隔了一个院子,方才发出叫喊的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能被吓成这样,那得是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墨影不敢离开北慕辰门前,已经指派了两名手下过去打探,和柳南栀说话间,那两名侍卫中的一人慌慌张张地回来了,面色惶恐地指着来的方向,结巴道:“统领,那、那边……死、死人了!” “有刺客闯进来了?”墨影微微皱眉,唐家堡的事情刚过去几天,对方的人再次上门来挑衅复仇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他的手下也是个个身经百战的,即便是看到了死人,也不至于被吓成这个样子。 “不、不知道……”侍卫很茫然地答道。 越说越奇怪! 墨影眉头拧得更紧了,正在犹豫要不看,可如果王府上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北慕辰又负伤在身,他不守在门外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我过去看看吧!”柳南栀说道。 可墨影还是不放心让柳南栀以身犯险。 “没事的,沐管家肯定已经赶过去了,还有那么多侍卫在,不会出什么事的。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总得有人过去主持一下。你留在这里照看王爷,我过去看看,再回来找你。”顿了顿,柳南栀对墨影叮嘱道,“一定要好好保护王爷,若真有刺客上门行刺,兴许现在还在王府里没有离开。” “属下知道了。”墨影郑重地点头。 柳南栀这才放心走向下人房的方向,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房间里散发出来。侍卫们里里外外地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奔向外面的绿化带,捂着胸口一阵呕吐。 一间普通的下人房里面,究竟能出现多恐怖的画面,令王府的侍卫们都反应如此激烈?柳南栀抱着疑惑走进房间里,看见沐管家立于床铺前,正在听同铺的人汇报情况。 下人房里是一张大通铺,一张床能睡下十人。 就在最靠里的一个位置上,铺着一身被鲜血完全浸透了的亵衣亵裤。柳南栀皱了下眉头,摸出匕首在床上那团血衣里面挑了一下,发现染血的衣裤里面,还包裹着森然的白骨! 这幅场景,就好像是有人穿着内衣睡在这张床铺上,然后皮肤、肌肉和内脏都被刮掉了,只剩下了连着头皮的头发、骨头和鲜血,还有一些残留的肌肉组织! 据同屋的侍卫说,这副遗骸所在的床铺,原本睡的是一名叫李同的下人。 “平时夜里大家换完班,差不多都是一起回房,上床休息。昨天李同操练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划伤了胳膊,到西院药房找李大夫上了药包扎后,沐管家您就让他先回房休息。” 听侍卫说着,沐钦回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跟着点点头,示意侍卫继续说下去。 侍卫表明,他们下工回来的时候,明确看见李同就坐在房间里换胳膊上的纱布,他还上去帮了下忙,后来大家一起熄灯上床睡觉。直到刚才,他起夜上茅房,闻到一丝血腥味,点了盏蜡烛一照,就看见了床上那副狼藉的景象,顿时吓得发出了惊恐的叫喊声。 “王妃娘娘,此事你怎么看?”沐钦见柳南栀过来,身边也正好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这件事太诡异了。”柳南栀看了一眼那床上的尸骨,方才她检查了一下,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顿了顿,她继续说道:“首先,咱们王府近来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如果真是有刺客的话,对方竟然能这么轻易地潜入王爷所在的南院,杀人然后潜逃,说明对方一定是个功夫极高的高手。可这样的高手,潜入王府,就为了杀一个普通的侍卫?” “会不会,是私人恩怨?”沐钦提出猜测。 “如果是私人恩怨的话,对方应该可以选择一个更安全的方法来复仇,而不是夜闯王府南院,这样被发现的风险不是更大吗?”柳南栀反问。 沐钦琢磨了一下,的确也有道理。毕竟作为北慕辰的住处,南院可是整个王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就连墨影也守在这边,如果真有人闯进来,哪怕是隔了两个院子,墨影也应该有所察觉才对。可墨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有人闯入,对方必定是个非同寻常的高手,一个普通的王府侍卫,又如何会招惹上这样的高手? 但是照这么分析的话,这件事又回到了柳南栀提出的那个问题的原点。 功夫如此高强的杀手,潜进王府杀了一个普通侍卫,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次,更重要的是,对方杀人的手法,实在有些耐人寻味。”柳南栀指着床上的“凶案现场”说道,“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直接一刀抹了脖子,不是更加方便直接,也更快速,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地杀一个人,恐怕又不止是要‘杀人’那么简单。” “老奴也着实没有见过这种死状……”沐钦说着,不禁多看了一眼那摊血水。 “你说,一个人被当场分尸,会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吗?这旁边还睡着整整九个人呢!凶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潜进来,把人给杀了,然后分尸、剔骨,留下这样一个现场,怎么想都不合情理吧?这旁边九个人又不是死人!”柳南栀说道。 “难道这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被迷晕了,所以凶手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行凶?”沐钦猜测道。顿了顿,沐钦又想到一种可能,“或者,凶手其实带走了真正的李同,留下了这堆东西来迷惑我们?!”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想不明白,凶手留下这堆骨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柳南栀深深地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个侍卫摸着脑袋,语带惶恐地说道:“会、会不会是传闻中的化尸水?” “化尸水?”柳南栀觉得这个词儿倒是稀奇。 “就是江湖传闻中,只要倒在人或者动物的身上,就能把皮肉和内脏都分解掉,瞬间就只剩一堆白骨的一种秘制药水。”侍卫咽了口唾沫。 闻言的下人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在江湖中盛行的传闻,倒是很多人都听说过,不过并没有人亲眼见过这种东西。 还有侍卫说,传闻这化尸水的发明者,就是鬼医谷的某一任谷主。 化尸水?鬼医谷? 虽然柳南栀觉得化尸水这种东西,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自己没见识过的东西未必就当真不存在。那神秘的鬼医谷里隐藏着一些什么古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这贾太医不就是鬼医谷出来的人?去问问他,也许就清楚了!”沐钦说道。 柳南栀微微叹了口气,对于鬼医谷的事情,贾叔向来只字不提,不知道拿这件事去问他,他会不会依然守口如瓶。但事关人名以及王府的安危,贾叔如果当真知道什么内幕,应该不会什么都不说吧? “这件事,我去问贾叔吧。” 沐钦知道柳南栀和贾府的渊源,也就没有争,先让柳南栀去试一试。他知道贾太医立下的规矩,决不允许旁人问他任何跟鬼医谷内部有关系的问题,但如果这件事当真和鬼医谷有关,且贾太医可能知道些相关信息,那就是胁迫,他也一定会让贾太医开口! 柳南栀回到北慕辰的卧房,跟北慕辰和墨影讲述了一下具体情况,正好天也亮了,她便收拾了一下,入宫去太医院寻贾太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失传的化尸水 . 天色微明,太医院里早已开始忙碌起来。 柳南栀找到正在内苑房间核对药材和药方的贾太医,见到柳南栀亲自来一趟,贾太医还颇有些诧异,毕竟平日里就算王府有需要,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太医自然会上门去。 柳南栀遣退了下人,关上门。贾太医见柳南栀这么神神秘秘,又十分慎重的样子,更是憋不住好奇,问道:“王妃娘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贾叔,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柳南栀拉着贾太医坐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他可否有听说过化尸水。 贾太医和善的表情一下顿住,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脸凝重地问道:“王妃娘娘这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东西?” 柳南栀见贾太医的反应如此强烈,心下不禁有了一丝揣测,她方才故意没有直接提到鬼医谷,就是不想让贾太医情绪太激动,便按着性子答道:“就……一些江湖传闻。” “江湖传闻这种东西,向来真假难辨,大多数都不能当真的。但,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传闻,还值得王妃娘娘你专门亲自跑这一趟吗?”贾太医已经猜到事情不那么简单。 他这么追问,柳南栀也不好再瞒着,便将王府发生的事情以及侍卫们提到的那个关于化尸水的传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贾太医。 贾太医听后面色凝重,抚着胡须说道:“王妃娘娘是怀疑,这件事跟鬼医谷有关?”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现在整件事情支离破碎,毫无头绪,我才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柳南栀说道。顿了顿,见贾太医面色凝重,柳南栀摆了摆手说:“如果贾叔你觉得为难,也可以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的规矩。” “其实,如果真是鬼医谷的化尸水闹出来的事情,微臣必定知无不言。一来,这种凶案太过残忍,只要是微臣能做到的,理当配合王府调查,二来,若此事与鬼医谷无关,现在既已牵扯上了鬼医谷,微臣也会竭尽全力替鬼医谷澄清误会。但现在的问题是,微臣并不能给王妃娘娘一个准确的答复。”贾太医恭恭敬敬地答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化尸水这个东西,的确存在,是微臣的曾师祖,也就是鬼医谷二代谷主所研制。但因其效果过于狠毒,二谷主过世前,将其列为禁药,销毁了药方,且下令凡鬼医谷弟子皆不可再研制此种毒药,违令者即刻刺瞎双眼、割断舌头,逐出医谷,永不录用。”贾太医面色愈发凝重,字字句句低沉而铿锵有力,俨然将此事看得极为严重。 柳南栀沉思片刻,嘀咕道:“也就是说,江湖传闻化尸水的存在及其起源,的确是真的,只是,这种东西打从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理应如此。只是……”贾太医欲言又止,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柳南栀听出贾太医话外有话,静候片刻,便听贾太医继续说道:“微臣幼年刚进鬼医谷时,便逢上一代弟子中有人违令,暗中偷偷研究化尸水,被发现之后按规矩处以责罚,刺瞎双眼、割掉舌头之后,逐出了鬼医谷。尔后此人便销声匿迹,再无音讯。若这世间还有人能够研制出化尸水,那么……” “极有可能便是当初被逐出鬼医谷的那个弟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贾叔可还记得几分与他相关的信息?”柳南栀一连串地追问道。 “这就是微臣为难的地方。其一,微臣这师叔性格向来阴鸷偏执,少与外界接触走动,就连上一辈师叔们也与他十分疏离隔阂,了解并不多,而微臣对他的了解也大多是从师叔们口中听闻,只知道此人姓裴,叫裴盛,并无什么特征,只是被刺瞎了双眼、割掉了舌头,从此又瞎又聋。”贾太医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回忆着曾经和同门的闲聊。 毕竟这在鬼医谷算是一件大事,即便上面想要掩盖消息,底下众人也难免私下议论。那时贾三通入谷不久,年纪尚幼,所以听说的东西也不多。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似的,双眼放光地说道:“哦,对了,好像是胳膊上还有一块这么大的椭圆胎记。”说着,指了指左手上臂外侧的地方,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圆。 这长在胳膊上的胎记,一眼也难以辨认,说到底,等于几乎没有什么收获。 “贾叔,你刚说这是其一,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问题?”柳南栀问道。 贾三通点点头,“自然。这其二,便在于化尸水本身。因为这毒药已于百年前失传,虽然后来有人胆敢偷偷研制,可听说并未完全成功,而那时微臣尚且年幼,更未曾亲眼见过这化尸水的威力。所以方才王妃娘娘所说,王府中侍卫留下的尸骨状况,与传闻中化尸水的作用虽然确有相似,但微臣绝不敢夸口断定就是化尸水。” “那就是说,我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这王府的尸骨和化尸水,乃至鬼医谷,或者鬼医谷的弃子,是否有关,还真是千丝万缕,理不出一点头绪。”柳南栀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贾太医有些为难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毕竟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还牵连着鬼医谷,他若是能帮上什么忙倒也好,偏偏是他也没有法子,不由有些忧思。 这时,贾太医又想起些什么,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其实,王妃娘娘要是想了解化尸水的功效,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忙问贾太医还有什么法子。 “化尸水虽然失传,尚且无人能够重新研制,不过,这谷内的独门医经里却留下了关于化尸水的一些记载。谷中唯一有权阅览这独门医经的,除了历任谷主,便只有医药堂堂主。”贾太医示意。 医药堂堂主? “孟文彦!”柳南栀想起这个名字,顿时觉得有点头大,尤其是孟文彦之女孟璃夕,那可是难产的主儿,若非必要,她可一辈子都不想跟那对父女打交道了! 贾太医郑重地点头:“微臣知道王妃娘娘与孟氏之间有些误会,不过如今王府出了这等大事,还是早些弄清楚得好。” “贾叔说得也是。可这鬼医谷中人向来行踪诡秘,上次要不是瘟疫作乱,那孟文彦也不会来宓都,他的身份被人传开也是意外,这次我又能到哪里去寻他?”柳南栀苦恼地叹了口气。 贾太医笑了笑:“这人还没走呢,只是移居了城中的如意客栈,外人不知道罢了。” 原来如此! 柳南栀就知道,没有一点把握的事情,贾太医也不会贸然提出来,现在既然知道了孟文彦那里有化尸水的线索,又得到了住处所在,自然也就准备赶过去。 不过孟文彦上次在自己这里栽了跟头,表面上他倒是大度,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自己去求他,只是想要几句解释,若是顺利倒还好,但对方很有可能会摆出什么鬼医谷逍遥世外的架势,不肯配合。 柳南栀这么想着,轿子已经到了如意客栈门外。 落了轿,雨桐正要陪了柳南栀进屋,可柳南栀却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王妃娘娘?”雨桐歪着头问道。 “孟氏跟我本来就有嫌隙,我要是就这么进去了,兴许非但不能得到想要的消息,反而惹得双方更不痛快。让我低声下气去求那姓孟的,我也不乐意。”柳南栀撅着嘴。 雨桐寻思,原来主子这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呢。可是方才贾太医也说了,现在知道化尸水的具体信息的,也就只有鬼医谷的谷主和医药堂堂主孟文彦,总不能跑到鬼医谷去找他家谷主提问吧? “可是咱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听雨桐这么问,柳南栀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眼珠一转:“马上到月底了,心酒是不是又该去陆府例行诊治了?” “是。”雨桐迷迷糊糊的虽然不知道柳南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头相告。平日里主子不记日子,做下人的却要时时谨记,以免误了事。 “那就行了。看来,咱们也不用进去了。”柳南栀抬起头望了一眼如意客栈的匾额,心头松了口气,转头嘱咐雨桐去贾府走一趟。 回王府的路上,柳南栀也懒得乘马车,正好趁着天晴逛一逛宓都大街。 从她刚穿越过来,就连着月余的大雨,难得有机会好好欣赏这宓都的景色,虽说是帝都,难免过于整齐划一,不过总比每天都对着王府那几处看腻了的景色要好些。 就在这时,街边传来一阵稚嫩的吵嚷声。 “小野种!” “小野种!还不快滚!” 嬉闹声越来越响亮。可说是嬉闹,倒更像是辱骂。 声音传来的方向,有十来个孩子正聚集在街边,围成一个圈,指着被围在中间的人吵闹斥责,一句比一句难听。 这些孩子里小的七八岁,大的也就十二三岁,其中年龄大些的两三人穿着比其他人都华贵,看着便是官宦或者富贵人家的子弟。 其中一个样貌清俊的富贵少年,正指着被围住的那人,大声说道:“一个下等奴才还妄想念书,出人头地,真是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除了会在先生面前卖乖、出风头,还有什么本事!” “像你这种低等人,连考进士的大门都不该让你进去,念那么多书还不是只有当奴才的份儿!我最讨厌书读得多的奴才了,自以为了不起,可会自作主张替主子拿主意了!” “一个贱种罢了,真以为自己读两天书,就能做人上人了?先生说那些话,就是安慰你罢了,好让你乖乖地当他身边听话的狗呢!” 围攻的男童和少年们连声辱骂,布衣男孩却只是木讷地伸手说道:“把我的书还给我!” 手里拿着书的清俊小公子冷哼了一声:“哼!没爹没娘的野种,也敢和咱们平起平坐,在一间房里念书?你看看你自己,配得上这些书,配得上你的课桌椅吗?” “还给我!”布衣男孩跳起来想要夺回自己的书,但他没有对方高,对方把书高高举起来,他根本够不着。 那小公子布衣男孩着急又无奈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来呀,来拿呀!”周围的人也跟着嘲笑起来。 布衣男孩脸红地咬了咬牙。 小公子忽然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说道:“你就这么想要回你的书?行啊!本公子可以把书还给你。”说着还晃了晃手里那几本书。 布衣男孩眼前一亮,巴巴地望着对方。 小公子指了指自己的鞋子:“本公子的鞋脏了,只要你肯跪下来把本公子的鞋舔干净,本公子就把书还给你!”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布衣男孩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没有动弹,却也没有离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站在他背后的另一名少年突然上前推了他一把,他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四周的孩子们立时指着他起哄,此起彼伏地喊道:“舔干净!舔干净!” 布衣男孩想要爬起来,却被那位小公子指挥手边的下人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不让他起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挺身而出的少年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无关的路人驻足。 可这些路人眼见富家公子们教训一个布衣,自然不敢掺和,甚至有人认出来,那两名叫嚣得最厉害的公子哥,样貌清俊些的是户部尚书张静亭的小儿子张安,另一个最先出手推搡的则是户部侍郎之子刘永明。 人群中窃窃私语,这两家的公子平日里就十分骄纵任性,住这一条街上的人大都有所耳闻,这会儿也就见怪不怪了。也有人对布衣男孩投去一抹同情的目光,但更多的不过是在看戏罢了。 柳南栀正往这边走过来。透过人墙的缝隙,瞧见圈子里的画面,就连身边的侍卫都忍不住气愤地嘀咕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柳南栀紧盯着对面,虽然只有一条缝隙,不过那个被欺负的小孩的侧脸看上去有点眼熟。 眼见人越来越多,那几个欺负人的小孩反而越发来劲。 “快舔啊!”那叫张安的小公子得意地把脚伸到了布衣男孩跟前,几乎就要直接把脚尖塞进布衣男孩的嘴里了。 布衣男孩涨红的脸像是快要能滴出血来,死死地咬牙闭着嘴。 小公子又对手下示意,上去掰开布衣男孩的嘴,硬要将自己的脚塞进去。 布衣男孩被迫张开嘴,开始激烈地反抗起来,他挣扎着一把抓住小公子的腿,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啊!”小公子一声惨叫,用力想要把他甩开,布衣男孩却死死地咬着不肯松口。张家的下人们见状,手忙脚乱地上前将布衣男孩给拉开。 小公子的腿上已经被咬出一个血印子,鲜血正从裤腿底下渗出来。 看到自家公子痛得惨叫,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手边的下人们上前狠狠地往布衣男孩身上踹了几脚,一边踹一边咒骂道:“你个狗东西!竟敢咬我们家少爷,我打死你个狗奴才!” 小公子更是气急败坏地拨开下人们,亲自上前往布衣男孩的脑门上踢了一脚,骂道:“你敢咬我?你个贱/奴竟然敢咬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布衣男孩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嘴角挂着的不知道是小公子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他却咬着牙,一声也不喊疼。 “你不是想要书吗?本公子就给你书!”小公子举着手里的书本,说着狠狠地将那几本书通通都扯烂了,然后一把丢到摔在地上的布衣男孩身上,“来啊,你的书!” 布衣男孩这才动弹了一下,伸手去抓那些被撕烂的书页。 小公子趁机又在布衣男孩身上踢了两脚,怨毒地骂道:“不要命的狗东西,你信不信本公子今天能打死你,还不许人给你收尸!” 旁边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被这场面吓住了。本来以为只是小打小闹,但见张安越大越起劲,不由上去劝说。 “你们怕什么?这户部尚书的公子,打死一个以下犯上的贱/奴,又不是什么大事!指不定他家里人巴不得他被打死了,好讹人张家一笔钱呢!”另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是当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一个得头头是道。 众人被化解了一些不安,便又围着布衣男孩吐起唾沫来,有胆子大的竟然还上去帮着踹了两脚。 “都说了让你别再来念书,你还敢厚着脸皮过来?今儿个我们就打死你!” “对!打死他!” 在一片助威声中,张家小公子也开始膨胀,本来刚才被咬那一口就没解气,此刻更是恶向胆边生,反正对方也不反抗,他干脆从旁边的小茶摊上提了一壶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向蜷缩在地上的布衣男孩走去。 “你不是不吭声吗?我看你有多能耐!”张家小公子将烧得滚烫的铁壶靠近布衣男孩的脸。 &nsp;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布衣男孩恐惧地往后瑟缩了一下,却被下人揪住头发。 张小公子得意地笑道:“前些日子我家后院闹耗子,下人逮到那些可恶的臭老鼠之后,就用绳子套住它们,然后往它们身上浇开水,直浇得它们皮开肉绽,吱吱乱叫唤。” 围观群众里有些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始指责这个张小公子。 “平时欺负人就算了,这是要人命啊!”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连张家胆小些的下人,也忍不住上前对道:“小公子,要不就算了吧,就是个奴才而已,犯不着为他脏了您的手啊!” 张家小公子见这么多人有异议,不禁也有些犹豫了。 那刘家公子见状,不禁调笑道:“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不过就是个下等人而已啊!” “谁说我害怕了!”张家小公子被这么一激,不服气地吼道,“对付这些臭老鼠,就该给他们身上留点东西,他们才会长记性,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还有什么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说着,提起水壶就往布衣男孩头上倒去。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只听得“锃”的一声脆响,张家小公子手里提的水壶突然向他自己的方向倾斜过去,茶壶盖也被翻开了,从壶里泼出来的热水一股脑全都洒在了这位野蛮的小公子身上。 张小公子被烫得连连惊叫,那惨叫声比方才被狠狠地咬一口时还要厉害,吓得周遭的下人们连忙围过来,一边把水壶踢开,一边忙乱地擦拭小公子身上的水渍。 “谁!谁干的好事!”下人在张小公子脚边捡了一小块碎银子,对着人群大声质问。 众人怕平白惹上一身腥,这刁蛮任性的公子哥,谁敢招惹,纷纷往后退开。 这时却听得一把敞亮的少年嗓音含笑说道:“哟,这年头怎的连银子都没人要了?都不要啊?那就给我吧!” 话音未落就瞧见一名身形潇洒的少年公子大步走进了人群里,大大咧咧地一把拿过了张家下人手里的碎银子,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看热闹的见这少年相貌俊俏,可做事却如此不规矩,这种时候还自己往上凑,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可柳南栀却睁大了眼睛看向那名声音熟悉的少年—— 是他! 那个在南郊山下客栈外救了自己的主仆二人,后来又接连出手救过自己两次,不过柳南栀之前一直没有看清过他的样子,今日在大街上,他就这么不遮掩地出现了,还真让柳南栀感到有点不习惯,若不是她记得这把嗓音,都有些不敢认了。 “是你打翻茶壶,烫伤我们家小少爷的?”张家的下人单手叉腰,凶神恶煞地指着刚出现的少年质问道。 少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耸了耸肩:“喂喂喂,这茶壶是拎在他自己手里的,也是他自己打翻的,关我什么事?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看,分明就是你在捣乱!”张家恶奴一心想在小主子面前挣表现,便一口咬定了眼前少年是罪魁祸首,又看这少年眉清目秀的模样,料想是个绣花枕头,于是抡起一拳朝少年的面门打过去。 柳南栀早知那少年的本事,便没有插手,倒是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少年一把抓住张府恶奴逼近的拳头,那恶奴挣脱不得,略显惊恐地说道:“你放手!你、你还不给我放手!” 少年稍微用力一拧,大概也就用了一成的力道,那恶奴就痛得惨叫不止。眼见那恶奴的手腕几乎被拧断了,少年才往其肚子上踹了一脚,顺势顺势松开手。 那恶奴踉跄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围观众人不禁爆发出一阵欢呼:“打得好!” 恶奴又羞又气地从地上爬起来,嘴硬地指着少年威胁道:“你、你给我等着!”见那少年瞪了一眼,恶奴吓得连忙退回自家主子身边,扶起因为烫伤而哇哇大叫不止的张小公子,一行人落荒而逃。 其他人没了户部尚书家小公子撑腰,也就不敢再放肆,纷纷跟着就跑了。 少年也没有计较,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把地上被欺负的孩子给扶了起来,问道:“没事吧?” 那布衣男孩低着头,摇了摇头。 “你这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也难怪会被人欺负。”要不是少年刚帮男孩解了围,看他笑呵呵地说这番话的样子,还真像是在说风凉话。 柳南栀正暗暗吐槽,突然听见侍卫嘀咕了一声:“那个孩子,不是咱们王府后院老周头的孙子吗?” 老周头的孙子? 柳南栀愣了一下,顺着侍卫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那个本来被十几个孩子们给围住的布衣男孩,方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遮挡着,外/围的人看不见最里面的情况,这会儿人群逐渐三开,柳南栀才瞧见那个被欺负的男孩,竟然真是老周头的孙子小九! “小九!”柳南栀连忙挤进看热闹的人群里,拉住一身狼狈的小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还真是小九没错! 只见小九头发被扯得凌乱无比,消瘦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血迹,原本就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布衣更是被扯破了好几处。 “这是怎么回事?”柳南栀方才从远处走过来,也大抵知道是那些孩子合伙起来欺负小九,却没听到那些人为何要这么做。 小九双眼通红,两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咬牙不语。 柳南栀往那些孩子们散去的方向来回扫视了一眼,心头仿佛明白了点什么,问道:“那些都是你的同学吗?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小九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仍然沉默着什么都不肯说。 柳南栀只好换个问题:“他们这么欺负你多久了?你不愿意去上学,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们经常这么欺负你?” 小九摇头。 柳南栀急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说?你这样多让人担心啊!要是你爷爷知道了……” “别告诉爷爷!”小九这才抬起头,睁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 柳南栀想起那日听到老周头和小九因为上学而争执的对话,这才串联起来其中的种种因由,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果把小九在私塾里被欺负的事情告诉老周头,也没有什么助益,反而会让老周头也跟着担心上火,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是让他少操点心为好。 “好,我答应你不告诉爷爷,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等回到王府,你就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行吗?”柳南栀提出交换的条件。 小九犹豫了一下,闷声点了点头。 安抚好小九,柳南栀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说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我们之前应该见过吧?” “我救过你那么多次,你就一句轻描淡写的见过就完了?王妃娘娘还真是不讲道义啊!”少年一脸幽怨地瘪了瘪嘴。 “……?”柳南栀没想到,前几日连话都不跟自己多说一句,更不肯暴露身份的人,今天居然会主动跟她混起脸熟来。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哪有!我是想,我以前也没见过你的样子,更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敢确定就是你本人啊!” 少年笑了笑:“那你今日可记清楚了,我叫——李元青。”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聪明的孩子 . “李元青。” 因为觉得耳熟,柳南栀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小九蹲下身,捡起地上被撕破的书籍,还有一些残破的碎屑很难拼凑起来,小九脸上不禁流露出难过的表情。他把书本的碎片都塞进沾满灰尘的斜挎布包里,顺手掸了掸包上的灰尘。 他一边收拾好东西,一边讷讷地对李元青鞠了一躬,小声道:“谢谢元青哥哥。” “不用谢我,也不是我想出手的,你要谢就谢我家少主吧。”李元青摆了摆手,说着回头往街对面示意性的看了一眼。 柳南栀顺着李元青的目光看过去,就在对面街边的馄钝摊儿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一副男子装扮的人。 虽然看不到样貌,但这人的身形和气质,的确就像是前两次遇到过的那个比石头还沉默的男人。不过,这次他似乎没有戴里面那张面具,坐在那里吃着馄钝。这么看上去,这个人倒是接地气了一些。 “那,你家主子叫什么名字?”柳南栀向李元青问道。 李元青咧开嘴嘿嘿一笑,说:“王妃娘娘若想知道我家少主的身份和名字,那就请明日午后到如意客栈二楼乙字房来一趟吧。” “如意客栈?”柳南栀有些发愣地皱起了眉头。 李元青说罢,径直走到街对面的馄钝摊儿,躬身对自家主子说了些什么,俩人便结账走掉了。 奇怪! 柳南栀越发觉得这俩人的行为令人有些难以理解。先前遇到的时候,这主仆二人就神神秘秘的,生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这会儿却突然大大方方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还邀请她到客栈赴约,要袒露身份…… 可这俩人三番四次对自己出手相救,要是想害她的话,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看着那对主仆走远了,柳南栀才暂且压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带着小九和侍卫往回王府的路上走去。经过一条小巷时,柳南栀却突然驻足下来,望着那狭窄逼仄还堆满了破烂的甬道,微微凝神,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幼时的画面。 年幼的小女孩拉着那个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一样痛打的男孩,飞快地跑进了跑进了小巷子里,躲在堆积的竹篓和破罐子后面。 追赶来的一众人大声咒骂着,寻找着男孩的踪影。 男孩不住地颤抖着,一双眼睛紧闭,还用手死死地捂着。她只能紧紧地抓着男孩冰凉的手,小声地告诉他:“没事的,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有我保护你呢!” 稚嫩的童音在脑海里回旋,柳南栀不禁笑了起来。原主有时候还真是傻乎乎的,明明自己就那么脆弱,满心的伤痕,却还有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别人,可是到最后,却连自己都没有保住…… 想到这里,柳南栀心头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正是因为有这一丝为原主感到不甘的情愫在里面,所以面对北慕辰突然示好的举动,她才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害死原主这件事情上,北慕辰脱不了干系,她怎么能接受一个杀死“自己”的人的好意呢? “王妃娘娘?”小九抬起头望着发呆的柳南栀,很奇怪她怎么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柳南栀回过神来,对小九挤出一个笑容,指着那条巷子说道:“你看——那些箩筐,平日里就像垃圾一样摆在那里,没有人会在意,可是谁能知道,在很多年前,它们发挥过很大的作用,甚至救过两个孩子呢。” 小九不明就里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此刻他一定在思考自己突然说这番话的用意,于是接着说道:“有些东西,在一般人眼里看来,是没用的,甚至是卑微或者低贱的,但只要用对了地方,其实这些东西往往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越是不被人注意、越是被人否定的东西,越是有创造奇迹的可能。人往往也是这样。” 小九抿了抿嘴唇,似乎明白了柳南栀想表达什么。 “你说,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当上了一名知县,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吗?但若是一个寒门子弟,靠着自己的努力爬上这个位置,又当如何?有些人一出生,就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而有的人,注定要披荆斩棘,才能达到目的,但既然我们无法选择出身,而自己又刚好是站在充满荆棘的那条路上,与其抱怨和自怜自艾,不如把时间放在前进的路上,毕竟,你要花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达到和别人相同的目的地,否则你就永远只能观望别人的成功,不是吗?” 听着柳南栀的话,小九的表情慢慢变化着,似乎若有所思,又恍然有所得,点了点头说:“奴才明白了!王妃娘娘是想告诉奴才,无论奴才的出身如何,只要自己努力,日后总会有自己的建树,不必拘泥于别人的看法。” 小九的稚嫩的声音却老道地陈述着这样的大道理,听起来不免有些违和。说罢,小九还不忘加上一句:“王妃娘娘放心,奴才已经答应了爷爷,会好好念书的。” 不过听到,柳南栀还是感到很高兴,毕竟他的确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那你也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同学欺负你,是不是因为你出身低微,而他们要么是官宦子弟,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你之前说不想去念书了,也是因为他们欺负你?”柳南栀问道。 小九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双手紧张地抓着衣摆。 “你刚才不是答应我了,我帮你在爷爷面前保守秘密,你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柳南栀说道。 小九又抬起头看了看柳南栀,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点了点头,道:“他们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是低/贱的下人,不配跟他们一起念书。” “真是胡说八道!念书拼的是聪明才智,是勤奋努力,也是学识和胸怀,而不是身份高低。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就好好念书,你念得越好,就越是狠狠地报复那些欺负你的人!” “嗯!奴才知道了。”小九笃定地点点头。 柳南栀撅了下嘴,“还有,你以后在我面前,别一口一个奴才的,小小年纪,别那么老成。” “这……”小九犹豫地皱起眉头,但见柳南栀一脸真挚,还是点了点头,“奴才知……我知道了。” 柳南栀拍了拍小九的脑袋,笑道:“这才听话嘛!走,回家吧,大半天没吃东西,我都要饿死了!” 说着,她牵着小九的手,一路溜达着回到王府。 从后门进去之后,她先把小九送回了后院住处。 老周头看见小九一脸青紫、衣衫破损的模样,顿时急道:“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了?你、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小九抿着唇低下头。 “老周头,不是这样的……”柳南栀想要帮小九解释,可是老周头一眼便瞧见了小九身上背的布包也是脏兮兮的,他拿过布包一看,里面的书本竟然都被撕碎了,顿时便红了眼睛。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老周头拍着大腿,大声呼号道,“王爷送你去读书,是让你去长见识,是天大的恩赐,你怎么能天天跟人打架,还敢撕书?我让你回去念书,你就这么不高兴,非要这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是吗?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买这些课本,花了多少钱?你就这么糟蹋了?” “爷爷,我……”小九想要解释,可是抬起头看到爷爷痛心疾首的模样,一想到他若是说实话,爷爷又会着急上火和为自己担心,小九干脆忍耐了下来,直接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可!”老周头许是还惦记着之前小九不肯去读书,后来在自己以死相逼之下,才勉强同意继续去私塾,这时便没有深思,随手抄了一根根子就朝小九身上打过去。 小九眼里一下子涌起了泪花,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委屈。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替自己辩解,只是偶尔会说一句:“爷爷我错了……” 柳南栀答应了小九,不把他被同学欺负的事情告诉老周头,这会儿自然不能违约,但是她又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小九平白挨打,赶紧上去想要抓住老周头。不过对方是老人家,她不敢太用力,一不小心反而被棍子打到了胳膊上,虽然老周头用的力气不算特别大,但打在身上还是疼得厉害! 柳南栀“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老周头发现自己打错了人,这才满脸惊恐地停下来,连忙问道:“王妃娘娘,你怎么样?”说着,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奴才知罪,奴才不是故意的,请王妃娘娘责罚奴才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又没有什么大碍,我责罚你干什么?”柳南栀揉了揉胳膊上的伤处,把老周头安抚下来,又看了一眼倔强的小九,心头真是拿这对爷孙俩没办法。 这老周家的脾气都这么倔的! 想着,柳南栀又对老周头说道:“你这次真是误会小九了。他不是跟人打架,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看见有贼在偷人家的银子,他打抱不平,结果被那小贼和同伙给报复了,对他一个孩子拳打脚踢的,幸好我路过,让人把那小贼给拿下了。这孩子也真是勇敢,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一声都不吭,你可不能再误会他了!” “这……”老周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虽然也有些怀疑,但这话是从柳南栀嘴里说出来的,他不敢质疑,而且看柳南栀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这才冷静了一些,对小九问道,“这都是真的?” 小九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可也明白这是王妃给自己想的解围的法子,他虽然不想欺骗爷爷,但也不能看着爷爷再这么为自己生气了,于是点点头,嗫嚅道:“对不起爷爷,我没想到他们会撕坏我的书,我一会儿就去把书粘起来,还能用的……” 说着眼圈一红,又埋下了头,两滴晶莹的泪珠没忍住,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早说呢?还让爷爷误会了!”老周头顿时心疼地把小九拉了过去,“来,爷爷看看,有没有打坏了!你呀,就算要做好事,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这次要不是王妃娘娘,我看你……” 是啊,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柳南栀想起刚才街上的画面,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李元青及时出手,她都没来得及走上前,那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只怕就真要淋到小九身上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柳南栀的人,凭什么平白被人欺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四副白骨 . 柳南栀心里虽然不服气,但眼下还是安抚好老周头要紧,于是催着老周头赶紧带小九去医药房那边检查和治伤。 老周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连忙答应着。 小九也哽咽着,乖巧地对柳南栀鞠了个躬,“谢谢王妃娘娘救命之恩。” “好了,快去吧。”柳南栀目送他们俩人往西院的方向去了,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回自己的薇落苑。 这几日为了照顾北慕辰,她都没顾上自己屋里那人,也是时候回去看一眼,毕竟自己跟莫家寨的关系并非铁一样牢靠,那个叫怀肃的年轻人看上去心思又重,外面还有太子府的耳目盯着,对这件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可她刚回到院子里,还没进屋,闻讯赶来的下人便匆匆挡住了她的路,说是独孤昊然过来找她,已经在前厅等了独孤昊然看上去十分焦虑,像是有什么大事要与她商议,所以一大早就赶过来,却听说柳南栀先一步进了宫,便在前厅等着,本来是想第一时间见柳南栀,没想到她从后门回来了,得到消息的下人这才赶过来通报。 昊然哥哥这么匆忙地赶来,难道是为了水月镜花坊的事情? 柳南栀想着,只好先改道去前厅。 一见了独孤昊然,她便感觉到事情不像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王府偏厅被独孤昊然手下的人看似无意实则紧密有序地把守起来,独孤昊然在厅中焦躁地来回踱步,平日几乎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宋青,此刻也不见踪影。 “昊然哥哥,你找我?”柳南栀走进偏厅,立马闻到空气里有一股臭味,像是来自下水道的腐臭和泔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柳南栀不禁捂住鼻子,向传来的臭味最浓烈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偏厅的饭桌上,放了一只脏兮兮的包裹。 那包裹有两次,里面一层的花色看上去竟然有那么一点眼熟。 这时独孤昊然一把抓过她的胳膊,急道:“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柳南栀见独孤昊然一副焦急的模样,还是一头雾水。 独孤昊然把她拉到饭桌边,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之前不是跟我打听过南邵暗探的事情吗?” “是啊,我还让你帮我查柳南薰和她身边那两个丫鬟呢,可你不是说这些事情你不在行,还说要帮我联系那个什么水月镜花坊去调查吗?”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 “要深入调查那些人的背景和他们接触过的人,我的确不在行,不过这南邵暗探的事情,我和我爹可是一直在追查,丝毫没有放松过。”独孤昊然平时说这种话时,多多少少会带一些洋洋自得的意味,可今日他只有满脸的焦虑,根本没有一丝沾沾自喜的情绪。 看来真的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柳南栀的态度也严肃了起来,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你看看这个——”独孤昊然一脸神秘地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个包裹,说着,不等柳南栀给回应,就赶紧上手去把那包裹解开。 包裹里面是另外一层包裹,独孤昊然解释道,他找到这个包裹的时候,是没有最外面这一层的,但因为里面的东西在下水道里泡久了,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只好先找了个东西包起来,才带来王府,也免得太过惹人注目。 把里面一层也打开之后,柳南栀惊诧地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堆皱巴巴的血衣和人骨! “这是……这都是些什么人?”柳南栀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被鲜血浸染过的夜行衣,又因为在下水道里用水泡过,呈现出棕褐的颜色,连外面用来包裹这些东西的那块布,内里也都被血水染透了。 “都是夜行衣,肯定不是干什么能见光的事儿的人。具体的身份还没有查到,我已经让宋青去打探了。”独孤昊然说着,将那几件血衣挑出来,数了数,共有四件。 柳南栀简单拼凑了一下那些骸骨,显然是残缺不全的,都没有头骨,大部分胸骨也没有,有也只是一些被折断的碎片,但是依照胳膊和腿部的骨头数量来判断,死者大概也是三到四个人。 独孤昊然还告诉她,在找到这只包裹的排水沟下游,还找到了一只装头骨的包裹和一只装着碎裂的胸骨的包裹,全部拼凑起来,正是四具尸骸,虽然有些碎片遗失,无法拼凑得十分完整,但数值应该没错。 柳南栀深深地看了独孤昊然一眼,“虽然有这么多尸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杀人案,有什么可奇怪的?” 还值得独孤昊然在这里苦等她几个时辰? “你还记得上次你在关着那个丫鬟的平房里,找到几把刀吗?”独孤昊然反问道。 柳南栀点点头:“是在床底下,大概有三……四把?”她就是伸手到床底下去够那些刀的时候,才被那只古怪的甲虫给咬伤的。 说到这个数字,柳南栀不禁多看了独孤昊然一眼。眼前这些黑衣人的尸骨拼凑出来,也正好是三到四人…… 难道是巧合?抑或,独孤昊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是有什么猜测? “你难道怀疑,这些黑衣人,和寒穗的事情有关?”柳南栀问道。 “这些日子,我在追查这附近南邵暗探的线索,发现了这些血衣和尸骨。我在检查血衣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独孤昊然说着,翻开其中一件血衣,把里子的一面露出来,可以看见这一面不似普通的夜行衣般只有一层单薄的布料,而是在缝制夜行衣的布料内部又缝上了一层钢丝软甲,而且在血衣的腰带内侧,还有一根细长的白色鱼线,不仔细看的话并不容易发现。 看到这些细节,柳南栀登时明白独孤昊然为何会急着来找她了!她睁大眼睛,急忙翻出其他几件血衣检查了一下,都有相同的细节! “这是柳府侍卫的装备。在外衣的内层里缝上软甲,以加强抗击能力,腰带里的鱼线是在失去武器时以备不时之需。”柳南栀喃喃说着,又反复检查这些东西,发现了疑点,“不过,缝制软甲的针脚十分粗糙,材质也是次品,不是我们柳府现在的侍卫所用,倒像是有人仿制的。” 独孤昊然提醒了一句:“柳南薰的父亲,曾经是镇国公,也是你们柳家的大公子,虽然后来败落了,但他手下也培养出来过一批人。柳复倒台之后,有些人另寻主子,而有些人则干起了职业杀手的买卖。” “柳南薰要杀自己的贴身丫鬟灭口,必然会选择最牢靠的人,那么她父亲的旧部,就是最好的选择!”柳南栀反应过来独孤昊然的话外之音,心头暗暗震惊。 等等! 柳南栀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矛盾的念头,脱口说道:“不对呀!这些尸骨都已经成了白骨,即便是以盛夏的排水沟的潮湿环境来说,要腐坏得如此彻底,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可寒穗失踪,这才多久前的事情?再说,寒穗并不会功夫,如果这些杀手是去杀她的,怎么反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难不成,那寒穗也跟她似的“鬼上身”了? “现在只是找到了这些尸骨,没有别的线索,很多事情还很难说。”独孤昊然说道。 说到不正常的尸骨腐化,柳南栀倒是想起了昨晚王府那具尸骨,不也是在一夜之间化作了一堆白骨吗? 难道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听说过,化尸水吗?”柳南栀转头问道。 独孤昊然扬了扬眉梢,“传闻中鬼医谷的秘药,能让人或者动物的尸骨化作一摊脓水,不过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怀疑,这些尸骨形成的原因,是化尸水所为?” “我是有这种想法,但现在还不能判定,等过两天我调查清楚了,再跟你细说。”顿了顿,柳南栀想起来问道,“对了,水月镜花的事情怎么样了?柳南薰和那两个丫鬟的事情,早查早安心。” “我正在着手安排,你别急。水月镜花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地方,做的准备越充足越好。”独孤昊然安抚道。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心头却越发觉得不安。为什么近来的每一件事都似乎和南邵相关?包括北慕辰的禁忌月凉族,还有母亲的身世…… “我今天路过街上一个旧巷口,想起当年母亲离世的时候。说起来也奇怪,我对那些旧事都记得那么清楚,却偏偏记不得跟母亲相关的大多事情。”柳南栀从小就记忆力超群,很多事情只要过了她的眼、耳,她便始终都会记得,哪怕一时想不起来,只要她当真下定决心去回忆,想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可关于母亲的事情,却是极其模糊的,甚至连母亲的样貌都记不大清,上次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的那副画卷,她也只能通过模糊的记忆轮廓和猜测,认为是母亲的画像。 顿了顿,柳南栀继续说道:“昊然哥哥,你比我年长几岁,对我娘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特别的印象?”独孤昊然挠了挠头,他也就比柳南栀大两岁,连柳南栀都不记得的事情,他哪会记得多少。不过说起柳南栀的娘亲,独孤昊然多多少少还是能想起一些事情,“我就记得干娘是个特别温婉的南方女子,因为我出生就没了娘亲,她便收我作干儿子,说起来,我应该叫你爹干爹才对。只是我爹和你爹是在军中结交的义气,所以我还是习惯叫义父。” 又思索了一会儿,独孤昊然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脑门说:“哦,对了,听我爹说,你娘亲生你的时候是难产,后来身子便不大好了,也不再常去军中给大家看病诊治。好像是因为难产大出血,气血亏损太厉害,身子畏寒,久治不愈,到后期愈发严重,连大夏天都得揣着个手炉。” “手炉?”柳南栀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梁氏说,母亲的手炉是用来养毒虫的! 独孤昊然笑笑说:“是啊,那手炉还是义父亲自去北地找知名工匠打造的,又精致又称手。” “那之后呢?我娘亲去世之后,那手炉去哪儿了?”柳南栀急忙问道。 独孤昊然不知道柳南栀为何对一个手炉反应这么大,挠了挠额头说:“手炉……应该是随干娘进墓地陪葬了吧?你们家应该有一份陪葬的名单,你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错,名单应该在福伯那儿,柳南栀心里想道。 “我想找点跟娘亲相关的东西留作纪念,不然,我脑子里连娘亲模糊的影子都快没剩下了。” “那你直接去找你的嫁妆不就好了?你娘不是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了吗?”独孤昊然反问道。 嫁妆?留给她? 柳南栀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 当年她出嫁的时候,父亲可什么都没给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上门找茬 . 柳南栀一脸疑惑,倒是看得独孤昊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怎么知道我娘亲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了?” “我亲耳听见义父对福伯说的呀!”独孤昊然笃定地点点头,说起当年柳南栀出嫁那天,他去找义父柳贺,那时因为柳南栀跟家里决裂,柳贺并未去参加婚典。独孤昊然就听见柳贺正在对福伯交代,说柳南栀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到时候也该全都交给柳南栀了。 “也就是说,你只听见我爹说,要让福伯把我娘亲留下的东西都交给我,但是并没有说是作为嫁妆,或者要什么时候给我?”柳南栀问道。 独孤昊然寻思了一下,好像是柳南栀说的这么个理儿,只是那天正好是柳南栀大婚,他就想当然以为是嫁妆了。 听独孤昊然这么说,柳南栀心头不禁有些揣测,为什么福伯没有把东西给她?是父亲的意思,还是福伯自己的意思?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父亲书房后面那个小院子,第一次是被福伯发现晕倒在了院子里,第二次是被福伯的儿子福禄挡住了去路。 原本她也没有多想,可是两件事凑在一块儿,反倒让人觉得有点蹊跷,就像是有人故意不让她接近那个院子似的。 不过,福伯可是父亲的心腹之人,就算他真的有什么隐瞒,恐怕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交代。 正想着,底下人进来禀报,说柳南栀的丫鬟求见。 一会儿,就见薇落苑的丫鬟快步走进来,说是之前柳南栀送去裁剪的布料已经制好成衣送回府上来了,急等着柳南栀回去验收。 柳南栀想起是有这么回事,这些布料还是之前她入宫拜见珍贵妃的时候被赏赐的,珍贵妃还嘱咐她制成衣裳以备中秋宴会的时候用,于是她赶紧让人送去了城里最好的制衣馆赶制。 眼瞅着距离中秋晚宴只有半个多月了,新衣服也总算是送过来了。 “奴婢瞅着那几件花色都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这会儿制衣馆的人正等着娘娘回去试衣裳,她们也好回去复命呢!”小丫鬟眨巴着眼睛说道。 “好,我知道了。”柳南栀点头答道,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她扭过头,看向那个包裹着白骨的包袱,准确来说,那并不是一只布包,而是一件摊开的衣裳。 方才她就觉得这件衣服眼熟,只是没有细想,这会儿小丫鬟提起花色的问题,她才想起来,这件衣裳她曾见寒穗穿过,正是柳南薰和北慕辰大婚那天,寒穗和几名王府下人到落霞庵来接她的时候,那几名丫鬟不断恭维寒穗,还夸她的衣裳好看,寒穗得意洋洋地说是自家主子赏赐的,所以柳南栀便多留意了两眼。 现在她虽然想不起来寒穗被自己关进平房里那日穿的是什么衣服,不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件衣服就是寒穗的!否则,事情不至于那么巧合。 看来,这些白骨和寒穗的失踪,恐怕的确有关。但方才她已经检查过那几副骸骨,根据盆骨等判断,都是男性,寒穗肯定不在其中。 难不成,寒穗当真把那几名刺客反杀了?可仅凭她一人,别说要打过这么几个杀手,就是杀完人之后,要处理尸体,也很难啊。 柳南栀把心头的怀疑私下跟独孤昊然说了一下,然后便回到薇落苑去试衣裳。其实都是量体裁衣,尺寸没什么问题,一件外装配上配套的里衣,一件件换下来倒也麻烦,所以主款式和花样是否合她的心意。 毕竟是花了大价钱请的最好的秀坊师傅做的,柳南栀也没有挑剔,便把衣服都留下了。 柔儿指着其中一件桃色的襦裙说道:“小姐,这件桃红色的倒挺好看!” “好看是好看,也不似寻常的桃红色一般过于艳丽。不过,整件衣裳的款式有些小气了,做常服倒还可以,但不适合穿着去参加如此正式的中秋晚宴。”柳南栀拿起整套衣裳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又叠好放了回去。 柔儿嘟着嘴巴点了点头,“小姐你一向就不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颜色,总说只适合十六七岁的的少女,可是你十六七岁的时候也不喜欢,反倒是孔小姐向来喜欢桃色和粉色呢,所以以前家里给做的那些颜色粉嫩的衣裳,你都偷偷拿给孔小姐穿。” 柔儿露出一抹想起往日趣事的笑容,也不忘打趣一下自家主子。 被柔儿这么一提,柳南栀也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 “是啊,毕竟我是闺阁小姐,不能像别家的公子一样去上私塾,加上我的脸又是这样,轻易不愿意见人,所以爹爹就亲自去请了宓都城里最知名的国学大师孔夫子来给我教学。夫子征得爹爹的同意,在他教学的时候,让他的女儿姝妤与我一同听课。姝妤这丫头,倒是跟别人不一样,从来不嫌弃我是个丑女,还真心把我当朋友看待。可后来她娘亲患病卧床,她须得每日侍疾,不能再来跟我一起听课了,这一去多年,我是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柳南栀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些昔日旧友,要么像柳南薰这样,从一开始就是假意接近,到现在彻底地背叛,或者是像孔姝妤这样,散落天涯,还有些是军中的旧友,要么已经战死沙场,要么还在前线为国尽忠,而像独孤昊然这样还留在她身边并且能够彼此依靠的,真的不多了。 “对了,马上到中秋节了,以前爹爹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送点礼品到孔府去以示慰问,父亲去世之后,这件事好像交给福伯去做了?”柳南栀念念有词。 柔儿赞同地点头,“没错,这两年都是福伯亲自去的,说是小姐你的师父,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绝对不能怠慢!小姐你去年在山间的村里无意中得了一本失传已久的古本,不是还特意让奴婢赶着中秋给夫子送过去了吗?奴婢正好碰到福伯呢!” 虽然孔孟德已经好些年没有给柳南栀讲学了,但两家的来往并没有断,包括柳南栀自己,也对夫子十分敬重爱戴,即便自己被困在山上,也要让柔儿替自己跑一趟。 “现在请孔大夫子讲学,还是那么难吗?”柳南栀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柔儿不明所以,不过主子这么问了,她还是思索了一下,虽然这些年来她们住在山上,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尤其是柔儿,有时也要下山跑跑腿,所以对市面上的消息了解得比柳南栀要多一些。 孔孟德不止是在宓都城,而是在整个大宛都是赫赫有名的国学大师,想听他讲学的人不计其数,若不是柳家和孔家还有些旧交情,当年便是堂堂的镇国公柳贺亲自出马也不可能请得来这位大夫子给柳南栀做师父,而且为了顾及柳南栀的“颜面”,每次都是夫子亲自上门来。 幸而夫子也觉得柳南栀是个不错的孩子,又跟他女儿姝妤投缘,倒也跟柳南栀结下了深厚的师徒之情。 “前两年,我被打发到山上,不被允许下山,让你代我去行礼也就罢了,如今我既然身在宓都城内,自然要自己去一趟了。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师尊了,是该去拜会一下了。”柳南栀说着,指了指桌上那件桃红色的衣裳,让人给包起来。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朋友的喜好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 包好衣裳,柳南栀泡了个澡,刚穿上衣服,就看见雨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嚷嚷着:“不好了,王妃娘娘,不好了!” 柳南栀瞥了她一眼,瘪嘴说道:“好好说话,别一惊一乍的。我不是让你去贾府,帮我给心酒传话吗?这又出什么大事了?” “没有,不是贾姑娘的事,王妃娘娘的口信奴婢传到了,贾姑娘也答应了,下次去陆府行诊的时候会叫上王妃娘娘一起。奴婢说的不好了,是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咱们王府来,嘴里嚷着什么‘就是骄阳王府的人’,还有说我们太欺负人了,一定要讨回公道之类的话呢!”雨桐一脸着急的模样。 柳南栀微微皱眉,有点不太相信,可柔儿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丫头,之前也有过那假冒军属讨要补贴的闹剧和太子带侍卫硬闯的事情发生过,前车之鉴,未必不可能发生,于是仔细问道:“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到王府来闹事?你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行人中的闹腾得厉害的,奴婢也不认识,不过看他们都有统一的着装打扮,而且都是武夫,好像是谁家的奴仆。不过跟他们同行的,还有宓都衙门的捕快呢!”雨桐特意加重了语气,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之前柳南栀被宓都衙门的人带走的事情,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宓都衙门的人又冲着王府来了? 可那梁鸿君已经身陷囹圄,等着被问罪了,应该不至于还能把刀子伸到王府来。 那会是什么事呢? 柳南栀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想到雨桐描述的那行人,好像是哪家府上的下人,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猜测,赶忙对雨桐说道:“我出去看看,你去南院通知小墨影,让他出来护驾!” “是!”雨桐生怕发生大事,连连点头,一点也不敢耽搁地就跑向南院去了。 柳南栀整理了一下衣冠,特意换下了身上的素衣,穿了一件看上去比较雍容的华服,这才往前院走去。 等她到的时候,王府的门卫和宓都衙门的捕快,还有一群下人打扮的武夫,在大门口对峙起来了。 柳南栀定睛一看,那些武夫的装扮,果然和先前在路上看见的户部尚书张府的下人的装扮相同! 敢情这是在路上欺负了人还不够,竟然上门找茬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亲自出马 . 柳南栀正为张家小公子张安欺负小九的事情憋着火呢,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了,不过这一群武夫带着衙门的捕快在门前吵嚷,可不像是来道歉的! 这里毕竟是王府,张府的人也不敢太放肆,更不可能硬闯,于是就围堵在门前,很快便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门卫瞧见柳南栀走过来,赶紧躬身行礼。 对面的捕头蔡晟,其实在剿匪总督府的公堂上跟柳南栀还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柳南栀比较狼狈,蔡晟所办的差事原本又和柳南栀扯不上关系,当时也就没注意。这会儿听见门卫称呼“王妃娘娘”,加上柳南栀一身华服,身上又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势,便立马上前拱手行礼。 “属下宓都衙门捕头蔡晟,参见王妃娘娘!” 柳南栀停在门槛后,看了一眼蔡晟,又扫视了一眼他背后那群蠢蠢欲动的武夫,然后才收回目光,对蔡晟问道:“蔡捕头这是要干什么?” 蔡晟知道柳南栀指的是这副阵仗,也不绕圈子,径直答道:“回禀王妃娘娘,方才衙门接到受害者报案,说是有人当街行凶,有意用开水烫伤行人,这行凶者乃是骄阳王府的奴才,名为小九,和受害者——户部尚书张大人家的小公子是同一所私塾念书的同学。” “既然是同学,那小九为何要故意烫伤张家小公子?”柳南栀反问道。 蔡晟愣了下,似乎是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接到报案就赶过来拿人了,半晌才迟疑道:“兴许是小孩子之间打闹,闹出了事故,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属下把疑犯带回衙门审问之后才知道。”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蔡捕头如此大张旗鼓,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不像是来带人问话,倒像是来寻衅滋事的呢!”柳南栀故作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想给对方一点压力。 不过蔡晟是个一心只想办好差事的实诚人,即便面对柳南栀的刁难,他也只是赔着笑,依然坚持说道:“这些是报案人一方来的人证,属下本不让他们跟着,是他们自发要来王府,属下也拦不住。如今,这王府门前人员拥堵,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还是请王妃娘娘通融一下,把人交出来,属下将其带回宓都衙门,查清楚整件事情,也好对各方都有一个交代!” “王府的下人何去何从,那得听王爷的,不过王爷今天身体不适,不想被打扰,你们明日再来吧!”柳南栀扬了扬下巴,想要把对方打发走。 “王妃娘娘,你这……”蔡晟一脸为难。 柳南栀乜斜了他一眼,冷声问道:“怎么,蔡捕头这是要带人硬闯王府吗?那你最好先抬起头,看看你头顶上挂的那块‘骄阳王府’的金字招牌,是出自何人的手笔,再决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骄阳王府是皇帝为了嘉奖北慕辰的军功钦赐的府邸,而这块牌匾则是皇帝御笔亲提,以示荣宠,否则,北慕辰的地位怎会被推崇到能与太子比肩? 这份殊荣天下皆知,蔡晟虽然是一心只想办实事的人,但在朝中当差,也不可能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这会儿蔡晟十分为难,一方面是报案人击鼓鸣远,他必须来捉拿疑犯,而另一方面,这是骄阳王的私宅,柳南栀甚至还抬出了皇上来压他,他哪敢轻易冒犯,否则,别说是头顶的乌纱,就是小命恐怕都要不保! 顿了顿,蔡晟叹了口气:“王妃娘娘,您何必为了一个下人……” “是啊,只是下人而已,下人又何必为难下人呢?”柳南栀对蔡晟讽刺了一番,暗示他也是被户部使唤的一个下人。 &nsp; “……”蔡晟被柳南栀说得面红耳赤,他是一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遇到柳南栀这样难缠的主儿,胳膊哪儿能拧得过大腿,一时陷入了僵局。 “关门!” 柳南栀转过身,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一声低沉的“慢着”二字。她回过头,瞧见一顶轿辇落在店门口,轿旁的小丫鬟小心地拉开轿帘,从轿子里扶下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这名老太太身着昂贵的蜀锦衣衫,佩戴的首饰也都是上等的金银珠玉,甚至连手上拿的拐杖都是上好的木料精心雕刻而成。 她是…… 柳南栀皱眉思索对方的身份的一瞬间,背后便传来了北慕辰谦恭的声音:“张老夫人,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墨影搀扶着北慕辰,一路稳健地往门口走来。看得出来北慕辰脸上还带着病容,他也并未完全掩饰,甚至用一只手轻轻捂着受伤的地方。尽管如此,他身上仍然散发着一股无法掩盖的王者气息。 “你怎么出来了?”柳南栀瞪了墨影一眼。她让雨桐去把墨影叫过来,怎么墨影把北慕辰也带来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适合到处走动,而且还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 北慕辰不动声色地抓住柳南栀的手,不知道是想告诉她不要问这么多,还是让她先稳住情绪。 不过柳南栀已经知道,方才从轿辇中走出来的正是户部侍郎张静亭的老母亲。这位张家老太太出身名门,父亲和兄长都是大宛国内一等一的谈判高手,作为使者曾出入各国做使臣,为大宛争得过许多与其他国家和平共处的机会,而这位张老太太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在父亲和兄长都无法出使的情况下,为了解除国家面临的谈判崩裂的危机,亲自出马,凭着丝毫不比男子逊色的气魄和三寸不烂的口舌,硬是力挽狂澜,解除了大宛的战争危机。 那次出使以后,她便被先皇亲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受举国上下的爱戴,所以即便如今北慕辰算得上皇帝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又是实打实的皇子加风光无限的王爷,面对这位前辈时,也不得不收起他平日的狂傲姿态。 柳南栀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张老太太的威名,只是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亲自登门!对付她可不像是对付区区一个宓都衙门的捕头那么简单。 这样一来,此事可就没办法敷衍过去了。 张老太太对迎上来的北慕辰笑了笑,“王爷如今风光无限,还记得老身这把老骨头,真是老身的荣幸。” “张老夫人说哪里话?您母家和您本人为大宛所做出的贡献,别说是本王,就是大宛世世代代的子孙都应该铭记。”北慕辰恭敬地答道。 “王爷太过抬举老身了。老身就是个普通妇人,数十年如一日地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王爷也知道,我家老爷走得早,老身独自一人抚养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了,他也争气做到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代替她爹继续为国尽忠。就是他平日里太忙了,没工夫陪伴我这个老人家,幸而还有个小孙子能时时陪伴膝下,让我这把老骨头不至于闷死。这小孙子,可就是老身的一切!”张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道,但一字一句都没有多余,既不显山不露水地强调了自己的地位,又于情于理地突出了小孙子对她的重要性。 柳南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点小小的纠纷,而且还是张家小公子先出手伤人,这老太太至于这般兴师动众的吗? 不过北慕辰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毫不知情,只是听出张老太太话里有话,不由疑惑道:“张老夫人的意思是……” 张老太太见北慕辰似乎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便对下人使了个眼色。 柳南栀认得,这个奴才正是之前在大街上帮着张安拉扯小九,并且还想出手伤人,反倒被李元青差点掰断了手腕的恶奴! 这恶奴出面,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颠倒是非黑白地说了一番。 说是小九在私塾里仗着先生的宠爱,不把别的孩子放在眼里,被张家小公子训斥了几句,便心生怨怼,弄坏了张家小公子要上交给先生的作业,害得张小公子被先生责罚。放学后,张家小公子本想跟小九谈谈,没想到小九突然撒泼,还拎着刚烧开的茶壶朝张家小公子身上泼水,致使张小公子的肚子和手背都被烫红了一大片! “胡说八道!小九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找茬的孩子,更别提出手伤人了!” 柳南栀愤愤地说道,连北慕辰也说,不相信小九会作出这种事情来。 张老太太闻言,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命人将张家小公子从轿辇里扶了出来。 在大街上分明还能自己走动的张家小公子,此刻却是“虚弱”到需要人搀扶,双手的手掌都缠上了绷带,带着一脸哭相走来。 张老太太指了指张张家小公子,对北慕辰说道:“王爷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不会无聊到为了冤枉一个下人,把自己家的孩子烫伤成这样吧?” 张家小公子立马开始对张老太太哭诉道:“奶奶,孙儿好疼啊!请奶奶替孙儿做主呀!” 张老太太露出一脸心疼的神情,摸着张安的头连声安慰道:“乖,奶奶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我们张家的孩子,岂容他人肆意欺凌?这件事要是不能得到一个公正的对待,老身日后去了地底下,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如今老身这把老骨头是不中用了,旁人欺负到我这老婆子头上倒也无妨,但伤害了我的小孙子,无论对方是谁,即便是闹到皇上那里,老身也一定要追究到底!” 这件事闹到皇上那里,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柳南栀气呼呼地想道,更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子,如今却因为相夫教子,沦落到唯孙子是从的“奴隶”,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味护短! “事情根本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王爷,张老太太,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分明是张家小公子挑衅和侮辱小九在先,甚至动手打人,还想拿烧开的水烫伤小九,被人制止之后,张家小公子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壶,烫伤了自己,如今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呢?” 听到柳南栀这么说,张老太太立马义正词严地反驳道:“王妃娘娘,你的意思是,堂堂一个户部侍郎的公子,无缘无故的非得去跟一个低贱的下人为难?你这是在辱骂我们张家,辱骂我老太婆本人教子无方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南栀有点气恼这个老太太的恶意曲解,却仍然耐着性子解释道,“只是张小公子争强好胜,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罢了。这大概也是张家的教育氛围所致……” “王妃,不得胡说。”北慕辰听出柳南栀是在讽刺张家的家教,出言制止道。 哼!倚老卖老! 柳南栀撇了下嘴,反驳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当时发生的事情,街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到底孰是孰非,自有公断!” “说得好!既然是大街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人证也不少,那就让人证来说话吧!”张家老太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转头对下人吩咐道,“把人都带上来!” 这么快连人证都找好了?柳南栀心里暗暗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惩戒顽童 . 随着张家老太太话音落下,柳南栀不出意外地看到刘家那位小公子刘永明出现在视线里,紧接着,方才她在街上见过的那些围着小九又打又骂或者看热闹的私塾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整整一个班的人都被张老太太叫来了?! 柳南栀简直不可置信,不过冷静下来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可信的,这位张老太太可是连北慕辰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她虽然身为女流之辈,且年过半百,但仍然在朝里朝外都拥有很大的影响力,她儿子又是堂堂的户部尚书,想要找来这些人作证并非什么难事。 看来张老太太为了从王府拿人,也做了十足的准备,毕竟她再怎么倚老卖老,也要尊重现实,这骄阳王要给她几分薄面不假,却不代表她能在王府肆意妄为。所以,她还派了这些下人过来监视着,发现事情不对,就亲自出马。 张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对那些孩子们说道:“把你们先前对老身说的,你们在街上看见的整件事情都跟王爷说一遍,不许有半个字的假话!奶奶可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于是这些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几乎是把方才那个恶奴所说的故事又重新拼凑了一遍。 一个个的都睁眼说瞎话呢! 柳南栀气愤地瞪着那些孩子们,他们和张小公子之间互相交换眼色的小动作可都被她看在眼里。谎和巴结了,长大还得了? “张老夫人说的可是不喜欢说谎的孩子,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柳南栀声色俱厉的质问令几个胆小的孩子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王妃娘娘不会恶劣到连小孩子都要威胁吧?”张老夫人斜睨了柳南栀一眼,一脸不屑地说道。 “我只是让他们说实话而已!” 明明是他们冤枉人,怎么反倒一副她在当恶人,欺负老太婆和小孩子的样子?要不是顾及到王妃的形象,柳南栀简直想当众对这个倚老卖老的小老太太翻个白眼。 张老太太对柳南栀冷笑了一下,旋即转头看向孩子们,露出慈祥的笑容,和蔼地说道:“告诉奶奶,你们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吗?” 孩子们被这场气氛严肃的对峙吓得有些不敢说话,只有那位刘家小少爷立马接过话茬,睁大眼睛假装天真地说道:“我说的都是都是真的,张奶奶,我没有骗人……” “奶奶,我们真的没有骗人,是那个贱/奴嫉妒孙儿的身份,几次三番和孙儿作对,孙儿不过是想找他理论,希望能和同学和平共处,没想到他竟然以下犯上地想要伤害孙儿!”张安哭诉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张老太太心疼地抚摸着孙子的头,轻声哄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没有说谎,你可是奶奶的心肝宝贝,不像那些坏小孩,谎话连篇,小小年纪就欺负人,不学好。唉!” “……”柳南栀当真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们在说谎,也不知道这个张老太太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在装傻呢!她孙子可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小九一个奴才敢欺负他?这说出去谁会相信?也就只有这个老太婆,护短心切,竟然还真的带人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北慕辰看柳南栀还想争辩,暗中握了握她的手。 张老太太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还一点表态都没有,双方脸上都不好看。毕竟张小公子身上的烫伤是真的,又有这么多人证,这些还大多都是官宦子弟,就算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官职,平日里他北慕辰也不会放在眼里,但同时得罪这么多人,加上一个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张老夫人不必着急,本王这就让人去把小九带上来,问清楚情况,若当真是他犯错在先,不必张老夫人亲自出手,本王自会还张小公子一个公道!”北慕辰说着,对侍卫示意了一下。 柳南栀抿了下嘴唇,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她也知道北慕辰的顾虑,张老太太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地上门来讨要“公道”。 她心头不禁暗暗懊恼,若是刚才再早一点关大门把蔡晟等人赶走就好了,至少这时候可以暂不开门,也能争取到一点时间着手去寻今日在街上的其他人证,跟地方对质一番。她也实在没想到张老太提会如此雷厉风行,不但亲自出马来替小孙子出头,而且准备充分,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余地。 如今她作为的证言定是不会被采纳的,现在看来,小九是百口莫辩了! 要不然,让人去如意客栈走一趟? 柳南栀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李元青的邀约,如果他们主仆二人住在那里,去把李元青带过来澄清一下情况,也许还能救小九! 就在柳南栀对侍卫低语让其速速去如意客栈寻人的当口,就瞧见老周头带着小九自己一路小跑赶来了,因为走得急,老周头还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爷爷当心!”小九乖巧地扶稳了爷爷,这才上前向王爷和王妃行礼问安。 张家小公子和刘家小少爷见了小九都都恒争先恐后地指认起来:“就是他!” 小九看着找上门来的一众“好同学”们,小脸不禁微微打皱,平日里这些人在私塾欺负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找到王府来了! “周老伯,你怎么也出来了?”柳南栀看穿了小九的心思,他不是怕事,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只怕会让爷爷生气着急,便想着让老周头暂时避一下。 可老周头不依,拱手急道:“王爷,王妃娘娘,老奴听说,小九的同学们找上门来,说小九做了坏事,要被衙门问罪呢,这才带他赶过来。这毕竟是我们周家的孩子,不能事事都让王爷和王妃娘娘代劳啊!” “周老伯,你别听……”柳南栀也不知道传话的人到底跟老周头说了多少,又是怎么说的,想要劝老周头先别着急,但没想到张老太太冷声抢过了她的话头。 “你就是这孩子的爷爷?”张老太太先是将小九和老周头都打量了一番,随机流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不知道是瞧不起这下等奴才的身份,还是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这番数落的话铺垫,“我看你一把年纪了,也不该是个不懂规矩的人,至少应该知道怎么做一个人吧?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纵容这顽童滋生嫉妒与攀比之心,小小年纪如此恶毒,欺负同学不说,甚至还用滚烫的开水泼人,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你这个当家长的罪不可恕!” “老夫人教训得是,都是奴才做得不好,若小九当真犯了这么大的错,就请老夫人惩罚老奴吧!”老周头低眉顺眼地答道。 小九见状立马护在爷爷身前,对张老太太大声说道:“你别欺负我爷爷!我没有欺负同学,我没有伤人!” 张老太太斜睨了小九一眼,冷哼道:“好个气势十足的小家伙,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都敢用这种态度说话,看来做出那些荒唐事,也不足为奇了。真是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教养,一点不假!” 小九扬着稚嫩的道:“你胡说!” “小九!”老周头呵斥了一声,扭头瞪着小九,“不得无礼!你给我跪下!” “爷爷……”小九愣愣地看着爷爷。 “既然你犯了错,就该受罚!给我跪下!”老周头严厉地说道。 方才还一脸倔强的小九,这会儿听见爷爷竟然也说他犯了错,双眼蓦地一红,噙着泪花哽咽着替自己辩解:“爷爷,我没有……” &nsp; “老周头,此事尚未查清,还不可断言……”北慕辰想要帮腔,谁知张老太太连北慕辰的话也径直打断。 张老太太幽幽说道:“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难道王爷是觉得,老身这谎,连同这大家伙都在说谎,就为了冤枉一个无足轻重的奴才吗?” “张老夫人,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张老太太笑了笑:“老身虽然退居后方,不再过问朝事多年,但对骄阳王的美名也多有耳闻,尤其是敬亭,时常在老身面前提起王爷的贤德,说王爷严于律己,对手下人也是赏罚分明,才能治军严谨,令众人信服。所以老身相信,即便是王府的人犯事,王爷也一定会秉公处理,不会徇私,这才斗胆前来叨扰王爷,也想看一看敬亭口中的骄阳王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是个值得人尊敬的正主。” 明明张老太太脸上在笑,说话的语气也不紧不慢,轻重适宜,却听得柳南栀心里发毛。 如今朝局呈两分之势,太子和北慕辰各自在朝中的实力不相上下,还有一些朝臣要么保持中立,要么正在观望。张家是名门,张静亭为人正直,不愿被卷入党派之争中,所以只要他保持中立,对北慕辰来说也就不算是一件坏事,比如上次东南水患之灾,太子敷衍推责,张静亭就在皇上面前仗义执言,将太子驳斥了一番,也算是变相地帮了北慕辰一把。 如果要是把张老太太得罪了,这张静亭又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今日的事情又是因他的幼子而起,难免会让张府与王府生了嫌隙。 得失之间,北慕辰就成了最大的输家! “张老夫人……” “王爷!”老周头打断了北慕辰,躬身说道,“是老奴没有管教好孙子,给王爷添麻烦了,这件事还是交给老奴自己来处理吧。” 北慕辰抿着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周头感激地对北慕辰说道:“多谢王爷成全。老奴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能借家法所使的长鞭于老奴一用。” 长鞭?! “周老伯……”柳南栀想说什么,北慕辰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把话都咽了回去。 “去吧。”北慕辰对下人示意,把装长鞭的盒子拿过来。 老周头转过头,对小九呵斥道:“你这逆子,还不快跪下!”见小九不动弹,老周头也动了肝火,怒吼说:“你要还认我这个爷爷,就给我跪下!” 小九看了看周围众人,各怀心思地全都紧盯着他,可是没有人帮他说话。为了不让爷爷继续发火伤了身,他只好闷声跪了下来。 老周头从侍卫手里接过鞭子,咬了咬牙,抡起长鞭狠狠地抽打在小九身上,小九的胳膊上顿时出现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痕。 “唔……”小九吃痛地哼哼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你还不快向张老夫人和小公子认错?”老周头呵斥道。 话,一脸的怨念。 老周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也同样咬着牙,用力地又在小九身上抽了一鞭子,一边抽一边喝骂:“你这孩子,认错啊!还不快认错!” 小九也是个倔强的孩子,被打得浑身鞭痕,竟然一言不发! 柳南栀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小九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对于朝堂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还不懂,现在跪下来,也只是为了爷爷而已,他心里还不知道有多委屈呢。柳南栀平时最看不得自己的人受委屈,可是现在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周头痛打小九。 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被逼认错 . 柳南栀紧紧握着手掌,几次想要上去阻止,都被北慕辰暗中制止了。 老周头明显不想让北慕辰和柳南栀为难,所以自己出手教训孙子,想要息事宁人,如果这个时候柳南栀还上去搀和,只会让老周头和张老太太都下不来台,事情便更不好解决了。 柳南栀只能忍住脾气,看着老周头抽打着倔强的小九。 “你这个孩子,真是不让我这把老骨头省心。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呀!你这么不争气,把我这把老骨头气死了,我到地底下可怎么去见你爹娘,见我周家的列祖列宗啊!”老周头恨铁不成钢地抡起鞭子,又是一鞭抽在小九身上。 小九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看见爷爷对他发火,心头又是着急又是委屈,却愣是梗着脖子不吭声。 柳南栀实在是忍不住了,既然不能劝老周头,她只能对张老太太请求道:“老夫人,这孩子罚也罚了,还是他爷爷亲自动的手,小孩都被打成这样了,您也该消气原谅他了吧?” “教训这孩子是为了让他知错能改,既然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让老身原谅什么呢?”张老太太祥和地笑道。 这是非要逼小九开口认错啊! 小九这孩子也是倔,任凭浑身上下都被打烂了,除了让爷爷别生气以外,就再不说别的了。 “你还不知道错吗?”老周头急得都快带哭腔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小九撅着嘴,哽咽着说:“孙儿不知道错在哪里,孙儿没有……” 辩解的话没说完,老周头就是一鞭子抽过来,打得小九倒抽一口冷气,捂着伤口,硬是咬牙不说话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真是存心要气死我啊!”老周头气得捶胸顿足,看着鞭子上沾染的血迹,摇摇头说,“王爷花了大价钱,以王府的名义送你去私塾,是让你好好念书,不是让你惹是生非,给王府丢脸啊!你出去惹了麻烦回来,还连累了王爷和王妃娘娘为你善后受累,你说,你是不是犯了大错?” 小九想要反驳,可是爷爷并没有说他伤了人,而只是指责他给王府惹了麻烦,小九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爷爷说得没错,犹豫了一下,这才心悦诚服地伏地拜道:“孙儿知道错了。” “你说说,你怎么错了?”老周头循循善诱地问道。 小九抬起头来,看了看老周头,又看了看北慕辰和柳南栀,“孙儿不该招惹是非,不该连累王爷和王妃娘娘,孙儿知错。” “爷爷告诉过你,要尊老爱幼,现在因为你招惹的是非,害得张老夫人这么年迈的老人家出来走一趟,你说,你是不是该给张老夫人道歉?”老周头问道。 小九抿了抿小嘴,又对张老太太伏地一拜:“奴才知错,请张老夫人原谅。” 北慕辰见张老太太还不说话,于是说道:“老夫人,您看,这样的结果您还满意吗?若是你觉得仍然不能抵消这孩子犯下的过错,就让宓都衙门把他抓走,好好地审审吧!” 张老夫人看了看浑身是血,伏在地上跪拜不起的道:“罢了,既然王爷亲自整顿家风,连家法都用上了,老身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此事就点到为止吧。闹到公堂上,两家都不好看。”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张老夫人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府,不如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北慕辰客套地邀请了一番,不过张老太太以身子老迈乏顿,加之孙子身上还有伤为由,迅速带着人离开了。 北慕辰本来也只是客套,便没有强留,派了侍卫亲自护送张老太太。 看着人都离开之后,北慕辰才命人关大门,然后亲自将小九扶了起来。看着小九这么小小的年纪却一身的鞭痕,北慕辰不禁微微皱眉,对老周头说道:“其实你也知道小九不是那种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孩子,又何必非得逼小九认错呢?” 老周头低眉颔首地答道:“王爷犯不着为了我们这无足轻重的下人,得罪那么多官宦和富贵之家,奴才们受点委屈责罚没什么,但万万不能连累了主子。王爷送小九去私塾是一番天大的好意和恩裳,奴才们不能恩将仇报呀!” “那你下手也不用这么重啊!这可是你的亲孙子!”柳南栀蹲下身,检查着小九身上开裂的伤口,这都快赶上她之前在宓都衙门受的刑罚了。 “王妃娘娘,你别怪爷爷,是小九自己犯了错。”小九低下头,低声说道。 “唉!”老周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抚摸小九的头,“孩子,你别怪爷爷狠心,爷爷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们做奴才的,就该为主子分忧。今日爷爷若是不打你,张家的武夫也会动手,到时候你受的伤只会更重,也会更让王爷下不来台。” “孙儿知道,孙儿不怪爷爷,都是孙儿的错。”小九抬起头来看着爷爷,一脸诚恳地说道。 “不是你的错,是爷爷……爷爷不知道你在私塾里受了那么多苦,还怪你不上进。可是你要知道,王爷给的这次机会有多么难得,你只有好好念书,将来才能做更有用的人,替王爷、替国家好好尽忠啊!”老周头轻轻拍着小九的肩膀。 小九嘟着小嘴,刚才一直倔强地强忍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他一边流泪一边摇头:“不怪爷爷,孙儿不怪爷爷,孙儿答应了爷爷,一定会好好念书,不会辜负爷爷和王爷的期许……” “好孩子!好孩子!委屈你了!”老周头一把抱住小九,浑浊的双眼中止不住地淌出两行浊泪。 柳南栀看到爷孙俩彻底解开了误会,心头也松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福兮祸兮。 “好了,小九伤得不轻,周老伯你还是先带他去医药房上点药,免得感染。这几日,就先别让到底,这件事也是我们没有处理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小九继续念书的。” 什么上等人下等人,下等贱/奴就不能念书,她柳南栀偏不信这个邪! “走吧,我们也先回房间,你都出来多久了,身体怎么吃得消?”柳南栀转头对北慕辰说道。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迟疑道:“刚才的事情,你……不怪本王没有帮忙?” “我知道你不是不帮忙,是帮不上。我明白你的处境,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怪你又有什么用?要怪就怪那些孩子太可恶了,一个个都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公子小少爷,一点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连说起谎来都不眨一下眼睛!最可气的还是那个老太婆,溺爱孙子也就罢了,还不分青红皂白,为虎作伥!” 看到柳南栀一腔愤恨并非冲着自己而来,北慕辰也放心了,不禁嗤笑了一声:“你真当这老夫人老糊涂了,分不清是非黑白吗?” 柳南栀本来也就说的一句气话,不过北慕辰这么说,她倒也愿闻其详。 “今日之事的真相如何,张老夫人心里恐怕跟明镜似的。这可是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难道真能被几个孩子蒙蔽了?那你也太小看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夫人了!” 其实北慕辰说的话,柳南栀也想到了,不过还是气不过,反问道:“也就是说,这位老夫人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昧着良心来找这无辜之人的茬?亏我还因为她年轻时候那些事迹,把她当成花木兰来崇拜呢,没想到,也是个认亲不认理的。” “花木兰……是谁?”北慕辰听到柳南栀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句。 柳南栀瞪了他一眼:“这不是重点!” 重点明明是在吐槽那个老太太好嘛? 北慕辰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想想,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众目睽睽,会有多少流言传出来?想必那小公子的恶名很快就会传遍宓都城,到时候影响的可不仅仅是那小公子一人,而是张氏满门,包括这老太太的名声。” “这些我都懂。那老太太带着人到王府来讨公道,与其说是找茬,不如说是找面子,今日她亲自上门这么一闹,流言的风向也自会改变,牺牲几个下人,来挽回张家的面子,还能给王爷你戴一个赏罚分明的高帽子,既扭曲了事情了真相,又避免了得罪王府。” 北慕辰点头:“是啊,老夫人这一招,可当真是高明得很!你还觉得她是老糊涂了吗?” “我就是气不过她扭曲事实,还护短!就她那么溺爱孙子,早晚会害了那孩子的!”柳南栀虽然讨厌熊孩子,但说到底,熊孩子之所以敢“熊”,大部分责任还不都在于家长过于纵容。 说到这里,柳南栀想到刚才张老太太不肯松口的时候,北慕辰便立马提出了要去宓都衙门,张老夫人突然就退让了。 “所以说,报官不过是她为了给孙子洗白的其中一个手段,其实她一早就打算要亲自登门了。如果事情真的闹到宓都衙门去,到时候一公审,更多的证人出来,他们张家的嘴脸迟早得原形毕露。王爷你说那句话,看似要帮张家出气,其实是在帮小九,也是给张老夫人一个台阶下。” 虽然小九一句话未提和张家小公子孰是孰非的问题,但道歉也道了,挨打也挨了,若张老太太还咬着不放,众人自然会觉得她做得过分了。 北慕辰的眼眸黯淡了下来,微微叹气道:“不管怎么说,安排小九去私塾是本王的主意,也是本王考虑不周,没有照料好,让他们爷孙俩受到这样的委屈,本王不能保护他们,反倒还要让他们替本王考虑,承担莫须有的罪名,本王心里总是有愧的。就是不知道闹了这样的事情,城里还有哪家私塾敢收留小九?”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小九念书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你放心吧,交给我来解决。”柳南栀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你要如何解决?”北慕辰有些好奇。 “你等着瞧吧!”顿了顿,柳南栀神神秘秘地问道,“不过,这件事还是须王爷帮个小忙。” “哦?你说。”北慕辰倒想看看,柳南栀究竟有什么办法。 柳南栀搓着手,双眼放光地说:“我要王爷,给我一百万两做储备资金。” 一百万两? 北慕辰扬了下眉梢,露出疑惑的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密令 . 一百万两?! 连旁边的墨影听得都惊呆了,忍不住脱口说道:“这么多银子?” 柳南栀瞪了他一眼,一副就你话多的样子,吓得墨影赶紧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假装刚才惊呼的人不是他。 “……”小侍卫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北慕辰虽然惊讶,但也并未失态,毕竟一百万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他只是想不通柳南栀要这么多钱有何用,难道要花一百万去找一间私塾来收留小九?应该还不至于这么蠢吧?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你就说给不给吧!反正刚才说觉得对不起小九,心里有愧的人也是你,这会儿弥补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就是不知道王爷是觉得钱重要,还是信义重要了。”柳南栀眨巴着眼睛说道。 好啊,这就原形毕露开始讹他的钱了? 北慕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点头还是点头答应:“行,本王既然同意了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自然要支持你。不过,这一百万两也不是小数目,要是钱给你了,事情却没办好,那你可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翻……翻脸?怎么还有这个说法呢? 柳南栀闻言,不禁试着问道:“这翻脸……是怎么个翻脸法?” 北慕辰淡淡笑道:“这一百万就当是公款,若是办好了差事,就当本王为此事付出的代价,若是办不好,那就是你亏空了公款,得加倍偿还。你之前卖米和药材赚了不少银子吧?一百五十万两,应该也拿得出来。本王可是念在多年的情分上,给你打折了!” 打折?柳南栀气恼地瞪了他一眼,真想把他的腿打折才对! “怎么,不敢赌了?看来你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把握嘛!本王还不如花一笔钱,重新去找个私塾,倒还不用担什么风险。”北慕辰说道。 见北慕辰要反口,柳南栀连忙说道:“赌就赌,谁怕谁啊!我告诉你,反正你花这一百万两绝对不会亏的!咱们就以一个月为期,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好!”北慕辰也不跟她掰扯,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连程强的样子怎么都那么……可爱?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南院。 柳南栀扶着北慕辰在床上躺下来,自己又在床边坐下,拉过他的胳膊把了一下脉,“脉象倒是挺平稳的,看来恢复得不错。”顿了顿,她起身揭开他身上的纱布,“我再看看伤口,顺便换点药。” 北慕辰看柳南栀这么波澜不惊的,甚至并没有因为他刚才提出的赌约而记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要怕柳南栀呢?往日明明都是这个女人在她面前提心吊胆的,这是什么时候给反过来了? 冥想时,柳南栀已经提着药箱坐回了床边,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柳南栀清创和上药的手法那可是一流的,这几日都是柳南栀给他换药,所以北慕辰也很放心。没想到柳南栀这次上药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两倍,北慕辰猝不及防,疼得“咝”的一声。 “王爷你可是驰骋疆场的人,什么重伤没受过,清理这样的小伤口,应该不会觉得太疼吧?”柳南栀微微翘起嘴角,一句话就堵得北慕辰没法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明知道柳南栀是故意整他,也只有咬牙忍住。 处理好伤口之后,柳南栀收拾药箱准备回薇落苑。 北慕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道:“你得留在这里。” 柳南栀一愣:“为什么?你的伤口没什么问题,身体也在恢复中,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下人伺候呢,足够照顾你了。” “那你也不能走!”北慕辰坚持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一脸不解。 “在本王的伤口还没痊愈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北慕辰抓着柳南栀的胳膊,态度强硬地说道。 “我都说了,你的伤没有什么大问题,你自己下手的时候也应该有分寸。要真有什么意外状况,你再派人来叫我不就好了?”柳南栀瘪了瘪嘴。 “不行!”北慕辰斩钉截铁。 “你……” “王府里还有一个极度凶残的杀人狂魔没有抓到,现在只有南院是最安全的。”北慕辰脸上掠过一丝忧虑的神情。 杀人狂魔?是指隔壁下人房发生的那件案子吗? 那件案子确实诡异,而且至今还没有确切的线索,北慕辰会担忧也不无道理。 “可是,其他人也没有非得呆在南院啊!难不成你要让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案子,搞得整个王府都人心惶惶的?说不定,凶手选择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就是有这个意图呢!”柳南栀一说到自己未知的事情就来劲儿了。 北慕辰盯着柳南栀,似乎对她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无奈。 “本王护不了所有的人,但至少要护住你。”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一脸认真的神情,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就算要我住在这里,也总要允许我回去拿点东西吧?我可不想继续趴在床边凑合了。” “你去吧。本王让人给你准备一个床铺。”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也拿他没办法,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等柳南栀离开,北慕辰便让沐钦拿一些东西过来铺床。 墨影进来帮忙,一边忙活一边问道:“王爷,您为什么非要把王妃娘娘留在这里?这临时搭起来的床铺,怎么也不比睡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啊!” “现在王府别的地方都不安全。”北慕辰淡淡地答道。 “属下可以让人在薇落苑加强守卫……” “咳!”沐钦干咳一声,打断了墨影,“赶紧过来搭把手,把床铺得舒服一点,王妃娘娘也能睡得好些。” 墨影看了沐钦一眼,明显他是有意不让自己说下去,只好闷头干活。 等柳南栀回来,临时床铺已经搭好了,就在内殿的屏风后面,北慕辰的床铺旁边。 “没有别的事情,老奴就先退下了。”沐钦说着,把墨影一起拉出了房间。 墨影走出去两步,便扯开沐钦的手,对沐钦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让你把话说完,那王爷还怎么下得来台?”沐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墨影挠了挠后脑勺:“你的意思是,王爷说是为了保护王妃娘娘,其实是个借口?那他为何一定要让王妃娘娘留在南院,委屈地睡在临时搭建的小床上?” “重点不是要让王妃娘娘留在南院,应该说是除了薇落苑以外的别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只是留在南院,王爷也更放心一些。”沐钦摸了摸胡须。 “为什么?”墨影还是不明白。 沐钦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就差没直说“你怎么就这么笨”这句话了。他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可还记得王妃娘娘的房间里,有什么?” “有……有什么?”墨影被问得有些懵了,挠着头想了半天,忽然才想起来,“那个刺客!” 沐钦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没错。” 墨影略一沉思,忽然一拍后脑勺:“我明白了!王妃娘娘的卧房里住着个大男人,王爷是不放心这一点,所以才不让王妃娘娘回自己的卧房去睡。” 沐钦呵呵地摸了摸胡须,斜睨了墨影一眼,这榆木脑袋总算是开窍了! …… 入了夜,王府的灯光已经灭了大半,薇落苑也安静如斯。 婢女房里,雨桐正侧卧入眠。 忽然一道小小的黑色影子,从支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户边挤了进来,又呼啦啦地张开翅膀扑向床上,落在了枕边。 黑色似乌鸦一般的怪鸟用喙轻轻啄了一下雨桐的额头。 “咝——”雨桐不知道是被痛醒过还是被惊醒过来,一下子睁开眼,瞥向枕边的黑鸟,“你个扁毛畜生,还知道回来呢?还敢啄我?等姑奶奶拿了信,看我不把你毛拔光,烤了吃了!” 雨桐一边嘀咕抱怨着,一边坐起身,伸手揪住那只黑鸟,拍了三下它的脑袋,那只黑鸟便张开嘴,吐出了一截纸卷。雨桐打开纸卷,上面写了八个字:“务必细查,确认身份!” 雨桐将纸卷在手心里揉了一下,起身点燃火折子,将纸卷烧掉了,然后掏出一只小瓷瓶,将瓶口对准黑鸟的鸟喙,又拍了三下黑鸟的脑袋,黑鸟张开嘴,一只小虫子飞快地从鸟喙里爬出来,钻进了小瓷瓶里。 雨桐收起小瓷瓶,那只黑鸟的眼睛也闭上了,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不再动弹。雨桐把失去生气的黑鸟收进上锁的匣子,放进了衣箱最底下。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撑开窗户,看了一眼悬挂在天上的弦月,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戚…… 翌日一早,柳南栀回薇落苑洗漱了一番,便叫雨桐带上昨日挑选好的那件桃红色衣裳,准备去孔府,说要提前去拜见中秋。 雨桐看了看柔儿,说道:“王妃娘娘,你还是让柔儿姐姐陪你去吧!” “怎么,你这是不想出门呢,还是嫌我这个做主子的麻烦呢?”柳南栀还是第一次见雨桐推脱,不由打趣问道。 雨桐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柔儿姐姐在这里守了好几日了,应该闷得慌,加上那孔府,柔儿姐姐比奴婢熟,要是让柔儿姐姐陪王妃娘娘去,还能帮衬上一些,也算是叙叙旧了,奴婢去也就只能伺候一下主子,别的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再说了,王爷不是说了,最近王府不太平,这街面上就更不安全了,柔儿姐姐会功夫,也能护着王妃娘娘一些。” 柔儿听罢雨桐说的话,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挺细心,会替人着想。我倒是不觉得多闷,不过孔老夫子那边,奴婢的确是比较熟,让奴婢陪王妃娘娘过去,也要方便一些。”说着看向柳南栀,似乎是征求她的意见。 “这样也好。那就柔儿你跟我去,雨桐留下来照顾‘客人’吧!”柳南栀深深地看了屏风后面一眼,将雨桐拉到门外,示意柔儿塞了一个小纸包在雨桐手里。 “王妃娘娘这是……”雨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拿着小纸包掂量了一下,很轻。 柔儿压低了声音,说:“是蒙汗药。你待会儿混在药里,给那个人喝了,这样他就能睡上一整天了。” “那人功夫不低,他的伤也恢复得不错,这几日应该就能动弹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多睡为好。”柳南栀示意。 “奴婢明白了!”雨桐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稍微点拨就知道了,主子虽然收留了那个刺客,但终究对方不是善茬,还是防着点为好。于是收下了蒙汗药,承下主子的嘱托。 把人交给雨桐之后,柳南栀和柔儿这才放心出了门。 雨桐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深意,脑海里回想起那八个字:务必细查,确认身份! 想着,她蓦地紧握了手里的蒙汗药,转身向小厨房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确认身份 . 雨桐熬好了药,将蒙汗药洒在里面,端给怀肃喝了。 虽然柳南栀说怀肃的伤势已经在恢复期,这两日也许就可以随意动弹了,但雨桐看他仍然脸色苍白,咳嗽得厉害,似乎病情比柳南栀说的要严重一些。 雨桐看着怀肃喝了药,不知道是他本来身子就很疲乏,还是蒙汗药的作用,抑或两者都有,反正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喂?”雨桐试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确定他睡着了,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解开他的衣裳,露出他右边的肋骨,顺着第三根肋骨往后背探去,在那根骨头的后半段位置上,的确有一朵十分清晰的花朵形状的胎记。 正当雨桐看得仔细时,忽然一股大力拉扯,她便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同时身上一股重压倾覆过来,压得她不能动弹! “你!”雨桐顿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可以算得上是妖艳的……男人的脸! 不等她说完话,怀肃从她头上拔下一支素银簪,用尖头抵住她咽喉上的血管,低声质问道:“是那个女人让你来查我的?” 那个女人?雨桐思索了一下,他指的是王妃柳南栀吗?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替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所以才……”雨桐试图编造一个理由,但怀肃根本没听她说完,就用力将簪子的尖头往下压了压。 刺痛感让雨桐倒吸了一口冷气,露出一丝难受的表情。她连忙制止道:“好,好,我说!是,是王妃娘娘让我来查你的,她说看到你身上有一枚很特别的胎记,上次换药的时候没有看清楚,所以让我再检查一下。” 雨桐自认为已经用了十分诚恳的语气,从对方双眼中的倒影里,自己的表情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没想到对方还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在说谎。” “我没有……”雨桐心头一凉,急忙辩解。 怀肃却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刻意和之前那个丫鬟换了班,趁着她们主仆二人都不在的时候溜进来,说明你是背着她们来干这些事情!说!你为什么对我的胎记感兴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是我自己对你的胎记感到好奇,我从来没见过长成这样的胎记,又怕说出来,王妃娘娘和柔儿姐姐会取笑我,所以才背着她们来……”雨桐立马又想了一套说辞,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还在撒谎?!”怀肃的语气听不出来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不过见这丫鬟嘴硬,编造了一套又一套借口来跟自己拖延时间,想必是知道自己体力不支,想跟他耗过去,他便不客气地说道,“你不肯说,难道是‘他们’的人?” 雨桐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被疑惑覆盖,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怀肃没有解释,突然将雨桐翻过身去,一把扒开她后背的衣裳,急切地在她右肩下寻找什么东西。但是,她的背部一片光滑整洁,什么都没有。怀肃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笃定,突然变得有些震惊和茫然。 “怎么会没有……” 就在他松懈的瞬间,雨桐抓起手边能够得着的一只手炉,反手朝怀肃的额头打过去。 “唔!”怀肃连忙闪躲到一边,雨桐也得到了自由,趁势爬起来,拢着被撕开的衣襟往外面跑去。 怀肃见状,反应迅速地追上去,毕竟雨桐不会功夫,即便怀肃身上有伤,还是轻而易举就将雨桐给揪住了。他用力将雨桐的头按在桌上,右手抓着簪子,低沉地说道:“不管你是谁家派来的细作,既然你已经怀疑到我的胎记,那我便留不得你!” 说着,毫不犹豫地将簪子朝雨桐的颈动脉刺下去。 “萧少爷饶命!”雨桐情急之下,闭着眼惊叫了一声。 预想之中的尖锐刺痛并没有接踵而至,半晌,雨桐才惊恐万分地睁开眼,见到的还是卧房的景象,并非阴曹地府,这才松了口气。 “你刚才叫我什么?”怀肃却收紧了捏住她后脖颈的手,巨大的力道捏得她生疼,他好像要硬生生地将她的脖子捏碎似的。 雨桐叫苦不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被刺死来得痛快! “萧少爷,我不是你的敌人!不,应该说,我们是盟友!”雨桐怕自己再不说话,就要被对方活活掐死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怀肃并没有理会什么盟友一说,只是有些震惊地问道,语气中又带着些许恐惧,和一丝浓浓的杀意。 “你身上那枚胎记,和二十年前被灭门的萧氏一族的小少爷萧锦夜身上那枚,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会来确认你的身份!”雨桐见没办法瞒下去了,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也要更狠毒、更难缠,若是再跟他编造谎言,只怕自己小命不保。 说着,她立马强调了一句:“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就不会害你,否则,我又何必等到现在!你本就是朝廷钦犯,前些日子又在太子府行凶未遂,只要把你交给官府,你必死无疑!”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你和你背后的人,想利用我得到什么?”怀肃反问道。 “我并不想利用你,反而,我是想要帮你。若你当真是萧家少爷,那你去太子府探路,必定是为了杀赵大年,而我,跟你有同样的目的!”雨桐加重了语气。 “你?”怀肃露出一丝冷笑,“别说我不是什么萧少爷,就算我是,二十年前,你恐怕也还没出生吧?若不是有备而来,你如何会知道我身上的胎记,又怎会猜到我的身份,更别提我和赵家的仇恨,这些话,是你背后那个人教你的吧?你到底是在替谁办事?为何你们对萧家这么感兴趣?” 怀肃说着,用力按住她的后颈,让她感觉到疼痛,才会吐出更多实话来。 雨桐吃痛地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萧少爷,你可还记得你的乳娘,豆娘?”这个名字一说出口,雨桐明显感觉到怀肃的手颤抖了一下,加诸于她后颈的力道也变小了,虽然他不承认身份,但仅凭着一个动作,雨桐心头就多了几分确认的把握——他,就是萧锦夜! 于是她接着问道:“你又可否记得,在萧家出事前几个月,豆娘刚刚怀了身孕?” 怀肃一滞,脑海中浮现出一些老旧的画面,画面中是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人拉着一名穿碎花衣裳的年轻女人的手,满脸堆笑地说着:“太好了,豆娘,我们家锦夜日日吵着想要个妹妹呢,你这一胎就怀上了,看来我之前准许你回家探亲,真是个明智的决定!你这一胎,若是个女儿呀,也算是圆了我家锦夜的梦了!” 年轻女人又是娇羞又是受宠若惊地笑道:“夫人您说哪里话?豆娘本该好好照顾小少爷,却突然怀胎,本是想流掉,承蒙老爷夫人不嫌弃、不怪罪,允许豆娘生下这孩子,豆娘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又怎敢没脸没皮的,让这肚子里的孩子和少爷以兄妹相称?!” “你呀,在我们家呆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姐妹看待了,就别跟我说这么生分的话了。锦夜,你告诉奶娘,你是不是会好好对妹妹的呀?”贵妇人转头对身边一脸稚嫩的道。 小男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奶娘,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妹妹哦!我会保护妹妹,不让别人欺负她的!” 贵妇人和年轻女子,包括在一旁的老爷,顿时都哄笑起来…… 那鲜活的记忆慢慢褪了色,等怀肃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松开了雨桐,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是说,你是乳……是豆娘的孩子?” 雨桐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噗通一声在怀肃面前跪了下来:“少爷,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呀!当年萧家惨遭灭门,我娘亲护着您逃出生天,却又不小心和您失散,这些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到你,再见你一面,若是她知道你还平安活着,她如今在天之灵,也能够安心了……” “乳娘她……”怀肃听出那一句“在天之灵”的弦外之音,眼圈顿时红了。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转过头去,咬牙说道:“不,我不是你要找的少爷,我也不知道什么萧锦夜,什么萧家,还有什么豆娘。我跟赵大年是有过节,但跟你说的那个什么灭门没有关系!何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少爷,你还记得这个吗?”雨桐说着,从怀里最深处摸出一条用红绳子穿着的玉坠,那枚玉坠弯弯的,上尖下宽,好似半枚月牙的形状。 怀肃陡然睁大了眼睛,一把将坠子抓了过来,握在手中。 雨桐看出他强忍着身上的颤抖,说道:“现在您知道,我不是在骗您了吧?” 怀肃俯身撑住桌面,埋头沉默了片刻,雨桐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微微颤栗的肩膀。好半晌,才听他喃喃说道:“你或许没有说谎,但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萧少爷,我只是莫家寨的一个普通山贼,我叫怀肃。” “既然少爷不想承认身份,奴婢也不勉强,等到您足够信任奴婢的时候,再与奴婢相认也不迟。奴婢只是希望少爷知道,这世上不是你一人在孤军奋战,萧家的灭门之仇,那些人早晚会付出代价的!只要少爷有需要,随时吩咐奴婢,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雨桐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表明忠心。 怀肃将玉坠塞回给她,冷声说道:“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既然是个误会,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最好别对外人提起半句,否则……” “奴婢明白!奴婢知道兹事体大,绝不会向外人透露少爷的身份,但是奴婢也希望少爷爱惜自己的性命。复仇大计,急不得。而且,根据奴婢的打探,想要赵大年的命的,可不止咱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助力,兴许,不用咱们动手,那个人就会帮我们除掉赵大年!”雨桐道。 “谁?”怀肃回头看向雨桐。 雨桐幽幽说了七个字—— “骄阳王妃,柳南栀!” 柳南栀?怀肃想起那日,柳南栀猜到他潜入太子府的目的,是想要探查路线,安排计策,准备对付将要入住的山东巡抚赵大年,而提到赵大年时,柳南栀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难道那位王妃,也跟赵大年有仇? 不过这些话,怀肃还不能放心地向雨桐问出来,只能存在心底。 “少……我去拿药箱给你包扎一下,然后你好好休息吧,我守在外间,有事你再叫我。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否则,刚才那碗药里,下的就不是蒙汗药,而是毒药了,即便你割破手掌,也无济于事。”雨桐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怀肃流着血的手心,总算明白刚才那蒙汗药为什么没有迷倒他了,原来他早有防备,割破了掌心逼毒,疼痛也让他保持了很大程度的清醒。 怀肃没有说话,只是坐了回去。 雨桐转过身去拿药箱,看似在柜子里翻找,实则眼角余光偷偷地瞥着后面,露出一丝深意。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拧开塞子,倒了一件东西握在掌心里,然后拿着药和绷带回去,趁着给怀肃包扎伤口的时候,将手心里的东西放了出去 小小的黑色身影顺着怀肃手掌心里的血迹,迅速地消失在了伤口里,速度快得仿佛只是眨眼之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官高一级讽刺人 . 城西大街尽头,便是孔府。 孔家是国学大家,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居住的宅子却很低调,但装潢上却是很费心思,尽显古朴典雅,大气风范,甚至随处可见悬挂着出自名家手笔的书法字画。 朝廷曾试图招揽孔老夫子这样的人才入仕,许多官员和仕子也都曾登门求学,但孔老夫子却醉心于世间游学,而非困于庙堂,纠缠在各种政治斗争之中,所以一再拒绝,后来,朝廷也就随了他自由自在的心愿,不再打扰。 因而,孔府平日里都十分清幽雅静。 柳南栀被下人领到前厅等了一阵子,后来那下人来回禀,说主子请她到后院一聚。柳南栀便随孔府下人去到后院。 刚转过回廊,便听得一阵低沉的琴音,澄澈如云上流水,婉转似夜莺啼歌,高处如直插云霄,低处似幽咽低诉。 曲是好曲,只是有一点怅然失落之感,柳南栀虽然不精通音律,但作为一个名门闺秀,她在这方面还是有所修习,听得出来是古琴曲中的失落之音。 这弹奏的虽不是琵琶,却让柳南栀想起了白居易在《琵琶行》中的字字句句。 这时她定睛一看,那端坐在花园中抚琴的人,不正是她昨日刚提起许久不见的故友孔姝妤吗? 她竟然回宓都了?! 重逢友人的喜悦刚刚涌上心头,突然曲终收声,一道甜甜的女声朝柳南栀响起:“小栀!” 叫喊声间,那粉色的身影已经轻移莲步,走到柳南栀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 久违的熟悉感在触碰的瞬间令柳南栀莫名有些百感交集,反握住孔姝妤的手掌——这双天生就是会弹琴的手,十指纤长,骨节分明,连柳南栀一个女人都有一种想要当成珍宝来“把玩”的冲动。 “我们这是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你回宓都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柳南栀有点埋怨地嗔道。 “我也是刚回来两天,家里的事情还没安顿好,偏生这两日又络绎有宾客盈门,父亲忙不过来,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只有偶尔代为接待,以为父亲分忧,这才耽搁了与旧友们联系的时间。不过你今日既然来了,可要好好陪我坐坐,我们姐妹俩说说知心话!”孔姝妤轻声细语地说着,即便双眼熠熠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虽然有面纱遮掩,却似乎能看到她淡淡的笑容,仿若刚刚盛开的一朵带着露水的白梨花。 柳南栀方才来时已经注意到花园里似乎在办招待,孔姝妤的琴架之下还列坐着七八名或中年或青年的男子,因此孔姝妤才戴着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时孔姝妤说起,柳南栀不禁又用打量的目光扫视在场众人,看起来都是些青年才俊,说是来向孔夫子讨教学问,可看他们中不少人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孔姝妤,柳南栀心头也有些了然,不禁小声在孔姝妤耳边打趣道:“你这究竟是在替你父亲接待客人,还是你爹娘在替你招女婿呢?” “什么呢?”孔姝妤顿时难为情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起儿女情事,分分钟就会红了脸,所以柳南栀常拿她来取乐,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看她红着脸又羞又臊的模样,柳南栀就乐得哈哈大笑。 不过今日,孔姝妤除了脸红害羞以外,眼神还不断瞥向另一个方向。 柳南栀看出有情况,便暗暗顺着孔姝妤看的方向瞧过去,只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端坐在矮桌后。 “那位公子看上去的确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柳南栀对孔姝妤小声调笑。 “你还说?这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没个正经的了?”孔姝妤有些急了,面纱下的一张脸绯红,兔子一般无辜的双眼瞪了柳南栀一眼。 “你不会扭扭捏捏的,连人家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柳南栀反问道。 孔姝妤有些刻意避开柳南栀探寻的目光,小声道:“当然不是了!而且我都说了,我只是代父亲来暂时接待客人而已!一会儿父亲忙完手里的事情,就出来了,你可别乱说话!” “我是个粗人,不像你这位大小姐那么矜持。既然你不好意思问,那我去帮你问!”柳南栀说着,大步走向那人的坐席前,拱手问道,“这位公子看上去有些面熟,可是官宦子弟?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方才孔姝妤已经向众人介绍过柳南栀的身份,一来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二来还是如日中天的骄阳王的王妃,更特殊的,她还是孔老夫子座下的关门弟子,因此孔姝妤介绍得郑重其事,座下的诸位自然也对她抱有“别样”的目光。 年轻公子被柳南栀突然一问,连忙站起身来,躬身回礼:“鄙人许峥,见过王妃娘娘。家父太常寺少卿,名讳上许下璘。鄙人不才,只是区区的太常寺下协律郎,未曾有幸与王妃娘娘如此尊贵之人谋面。” 旁边那位公子哥见柳南栀和孔姝妤的注意力都被许峥吸引了去,脸上不禁掠过一丝不快,挤出一丝调侃的冷笑,对许峥说道:“许公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正八品文官之职,实在是年轻有为,让刘某佩服不已。” 隔壁另一个瘦得跟猴儿似的年轻人立马搭话说:“刘大少爷这么说,可是要折人家的寿了!谁不知道您刘大少爷乃是户部侍郎刘大人最倚重的长子,将来也是这侍郎之位的有利继承人呢!” 四周顿时窃窃私语开来。 一个父亲从五品下,儿子正八品,另一个父亲则是正四品官,正好压了前者一头,高低立现。这瘦猴儿明里只是在抬举姓刘的少爷,暗里却是狠狠地将许峥讽刺了一番。 柳南栀眼前一亮!好啊,原来这位也是户部侍郎刘寿全的儿子,这当哥哥的都是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也难怪刘寿全的小儿子刘永明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攀比和巴结,欺负同学、满嘴谎话! 刘永厚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人与人的出身虽然不同,但并不能决定一切,本公子向来特别欣赏那些出身于普通门第,却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的进取之士,就像许公子,现在虽然只是八品文官,但他父亲怎么说也是当朝四品大员,许公子过些年连跳几级,坐到其父亲的位置,那可是跳了四级。不像我,再怎么拼尽全力,也就是升个一两品的,说起来,还不如许公子的人生有意思呢!” 柳南栀暗暗翻了个白眼。说到底,这个刘永厚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哪来的底气看不起人家正八品的协律郎? 那蒋公子还不识趣地继续奉承道:“刘大少爷年纪轻轻已经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不也是您自己上进吗?所以大家今日才能在孔老夫子府上齐聚畅聊嘛!” 那许峥被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明里夸赞,暗里踩扁地嘲讽了一番,处境不禁有些尴尬,却仍然保持着风度,彬彬有礼地说道:“刘大少爷抬爱,许某受宠若惊了,日后还要得刘兄多多指教才是。” 刘永厚被抬举得笑逐颜开,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挥手:“许兄好说,不过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急不得。尤其是官场上的事情,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尤其是身在基层,更要把心态放平稳了,才能……” 听到刘永厚洋洋自得地吹起牛来,柳南栀心里一阵犯恶心,眼角余光更是瞥见孔姝妤眼底掠过一丝焦急和自责。 柳南栀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仔细想想,若不是她自作聪明上来跟这位许公子打招呼,也不至于将他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看来,自己做的孽,也得自己收拾稳妥了,不然,姝妤看见她欣赏的公子受人贬低,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正当刘永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训”许峥时,柳南栀突然惊呼一声。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说许公子怎么这么面熟呢!你方才说我们素未谋面,我还好生不解,细细一想,才弄清楚其中缘由!原来,我不是见过许公子本人,而是见过你舅舅。都说侄子像舅舅,原来真是不假!” 刘永厚的长篇大论被突然打断,露出一丝很不爽的神情,但他不敢得罪王妃,只好用轻蔑的目光打量身旁的许峥。 不过是个八品小官,拿什么跟他比? 想着,刘永厚赔笑道:“都说骄阳王勤政亲民,爱惜人才,对底层官员也向来关爱有加,没想到,原来连王妃娘娘都如此贤明,也难怪王爷能成为如今这宓都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孔姝妤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位刘大少爷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对许峥贬低了一番不说,现在还不依不饶,连许峥的舅舅都要踩上一脚,实在是可恶。她几次想要开口驳斥,但这刘大少爷是父亲的客人,她作为这家的主子,若是轻易开口,又不知该怎么替许公子说话,才会不显得偏颇,只怕会让人以为自己不待见刘家,传出去令父亲为难。 倒是许峥,虽然心底有些不悦,但并未失态,只当没有听见那刘大少爷的话,恭敬地向柳南栀问道:“王妃娘娘您认识我舅舅?” 柳南栀陡然提高了声调,用比平日要夸张许多的语气答道:“刑部尚书高明高大人,本王妃怎么能不认识呢?” 四下顿时沉默了,众人纷纷向许峥投去求证的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多谢白居易先生 . 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哼,那姓刘的不是要“拼爹”吗?那许峥谦恭,不好替他自己分辨,干脆她来帮忙把这副牌打明了! 刘永厚自以为官高一级,却连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底细都没有摸清楚,就在这里夜郎自大,真是好笑! 果不其然,柳南栀话音刚落,方才窃窃私语的众人立马向许峥投来惊诧的目光。 谁能想到小小一个太常寺协律郎,整日跟音律打交道的八品小官,竟然是掌管着整个刑部的三品大员的侄子?! 旁边的刘、蒋二人顿时傻眼了。 柳南栀瞥了那二人一眼,继续对许峥说道:“前些日子,本王妃受人诬陷入狱一案,不是被皇上移交刑部处置了吗?为此,高尚书亲自来过王府一趟,向本王妃询问情况,因此才与高尚书有过一面之缘。今日见到许公子,本王妃便觉得你看上去眼熟,这才冒昧打扰了。” “王妃娘娘并未冒昧,请不必挂心,倒是在下不知王妃娘娘与舅舅相识,未能先行拜见王妃娘娘,实在是失礼了。”许峥仍旧彬彬有礼地答道。 其他的才俊们见许峥果然是刑部尚书的侄子,看他的眼光也不禁变了。 柳南栀把这些细节都收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气,难怪老师不大愿意出来见这些人了,看来这一批里面,除了这许峥还过得去以外,别的都是心思不纯之辈。 那刘永厚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尴尬地笑道:“说起来,这户部尚书张大人与刑部的高大人向来关系不错,家父也有意得空去高府拜访,没想到倒是在下在这里先遇到了许公子,看来这书中只有知己一句话,果然不假!” 许峥礼貌性地客套了两句,这才坐下来。 这一个回合下来,柳南栀心里对座下的一干人等各自的性情把握基本都有点谱了。 她在这里看戏,可旁边的孔姝妤却是悬着一颗心,见柳南栀总算是化解了尴尬的局面,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岔开话题,招呼大家落座,还说父亲一会儿便会过来,由她再弹奏一曲,请大家稍安勿躁。 说罢,赶紧拉了拉柳南栀的衣袖,把她拽回琴架边上坐下来。 柳南栀看孔姝妤这个样子,也只好安安分分地先坐着。 这一曲终了,四座的公子们便又热切地讨论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把刚才那番略显尴尬的篇章给掀了过去。 趁着他们讨论着曲子时,柳南栀还不忘附在孔姝妤耳边轻声打趣道:“你看,许公子可是时不时往咱们这边瞧呢!依我看,八成是,郎有情妾有意呢!” “小栀,你别……”孔姝妤说着,偷偷向许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他的确正往自己的方向看来,顿时红着脸别开了目光。 “这许公子谦恭有礼,家世背景也很不错,配得上你这位大国学家的千金小姐。看不出来,你眼光还挺不错的嘛!”柳南栀偷笑道。 “你可别再胡说八道了!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孔姝妤着急地嘟囔。她紧紧抓着柳南栀的衣角,像是怕柳南栀又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似的。 看到平日里四平八稳,谨遵着闺阁礼仪的大小姐,被她一个举动吓得魂不附体,又难免流露出女儿家情窦初开、为君忧心的小情绪,柳南栀就觉得好笑。 加上给那刘家人脸上扇了一巴掌,她心里痛快着呢! 这时,刘永厚突然又站起身来,俯瞰左右,提出建议道:“今日大家既然都是来向孔老夫子请教学问,还是先抛开俗世身份,以学问为主。方才大家都有幸听得孔姑娘弹奏一曲,如此绝妙之音,实在是人间难得几回闻,不如趁着这会儿,各自作诗一首,来形容孔姑娘的琴技,亦或是听后的心得,如何?” 四座的青年才俊们对这种展露才华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互相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蒋公子见状,立马对许峥说道:“许公子方才是第一个与王妃娘娘说上话的,可算是‘拔得头彩’,不如就由许公子先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许峥只好起身,略一思索,吟出了一首绝句,来描述了孔姝妤琴下那首曲子所蕴含的幽怨缠/绵的情愫。吟咏间,许峥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孔姝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都说知音难觅,这首曲子并非什么名曲,但许峥竟能将个中情愫描绘得丝丝入扣,分毫不差,实在令孔姝妤惊喜不已。 “许公子对音律的见解,素来不会令小女子失望。今日这曲子乃是小女子前些月刚刚作完的,待日后得空,还得向许公子讨教几分。望许公子能似当初在江南时一般,不吝赐教。”说着,孔姝妤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眸,幸而脸上还挂着面纱,否则此刻她红成苹果似的脸蛋可就要被一览无遗了。 她的这点小情绪都被柳南栀尽收眼底。 说起来,孔姝妤与她年纪相仿,在古代,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可能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这孔姝妤就算是“恨嫁”,也不奇怪。何况,就算她自己不急,她爹娘也该急了! “能得孔姑娘赏识,与姑娘一同讨教琴技,是在下的荣幸。”许峥笑起来,竟有些腼腆的样子。 这二人,算不算得上是眉目传情了?柳南栀心里暗暗偷笑起来。看来,她是得提早准备一份贺礼了! 听许峥吟罢,刘永厚自信满满地说道:“许公子素日与音律打交道,对曲子的理解果然不似寻常人,倒显得在上的造诣要浅显一些了。这音律虽好,若没有孔姑娘惊为天人的琴技演奏,也无法表达出如此酣畅淋漓的意境。因此,本公子认为,这首诗里除了对音律的理解以外,还应该有对琴技的夸赞。” 说着,他用了一首长诗来描述听琴的过程,全诗分为对弹琴之人的赞赏、对琴技的肯定,以及对曲子意境的分析。 不得不说,这个刘永厚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作诗确实有把刷子。 柳南栀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就听到刘永厚把矛头转向了她,甚至还表现得十分恭敬,拱手说道:“王妃娘娘既然是孔老夫子的关门弟子,想必造诣定非凡人所能及,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嗯?她?她可是出了名的女先锋,一介武夫,竟然让她吟诗?这不是有意刁难她嘛! 刘永厚捧出她这孔老夫子关门弟子的身份,怕不是想让她出糗,借此来抬高他自己呢! 对这位刘大少爷刚刚生出的一丝赞许,顿时被消磨一空。 柳南栀尴尬地笑道:“诸位都是翘楚,今日又是特意来拜访老师,我就是个路过看热闹的,哪敢班门弄斧,惹人笑话?” “王妃娘娘过谦了!孔老夫子教学严谨,轻易并不收徒,既然他肯收您做弟子,想必王妃娘娘定有过人之处,还望王妃娘娘不吝赐教,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啊!”刘永厚恭敬地说道。 柳南栀却注意到他低头时微微勾起嘴角,显然一副等着看她笑话的嘴脸。 既然对方有意针对她,她若是不接下这一招,只怕对方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想让她当众丢脸这件事,已经让柳南栀心里很不爽了,加之现在还背负着老师的名望,她就更不能让人给看扁了! 可是,她前世就不是什么学者,这身子的原主虽然跟孔老夫子念过几年书,但也就是最基本的诗书礼乐,她作出来的诗,只怕还不如这些年轻学士。 “王妃娘娘,来一首吧!”其他人也跟着开始起哄,虽然不全都是抱着恶意,却将柳南栀推向了无路可退的风口浪尖。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柳南栀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方才听到姝妤弹琴时,脑海里不自觉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虽然这是古琴曲,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只要她掐头去尾,挑几句来说,蒙混过去不就好了? “咳。”她轻了下嗓子,“那我就献丑了。依我看,这琴声应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我闻弦音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知音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刚刚交头接耳的众人已然鸦雀无声,个个望向柳南栀的眼里写满了斟酌、品味、震惊和情不自禁的赞叹之意。 柳南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这回可真要多谢白居易先生了,又帮她赢下一局! 刘永厚本来自信以为能够靠这首诗出一回风头,没想到这个骄阳王妃竟然如此厉害,短短思索的时间内,就写出了这样几乎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的诗句,他想要借其来衬托自己的愿望不但落空了,反而还让柳南栀的风头孙坚盖过了自己,整个脸色顿时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 “王妃娘娘的诗好是好,只是……” 正当刘永厚绞尽脑汁想要从鸡蛋里面挑出一点骨头来时,一声激动的赞叹自一旁传来。 “好诗!好一个‘同是天涯知音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众人循声望去,那发色花白,却神态自若,身形矫健向这边走来的,不正是今日的主角——国学大家孔孟德孔老先生吗?! 不过,随其一同走来的还有一名面生的青年男子,竟是让人眼前一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邀请讲学 . 这人是谁? 柳南栀暗暗打量着那位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身上的长衫虽然是素净的白色,在阳光下却能见用银丝所绣的祥云暗纹。除此之外,其身后不远处还伴有一名带刀护卫,身形稳健,脚底无声,显然是名高手。 众人恭恭敬敬地起身相迎,就连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刘永厚也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将孔老先生和他身侧的男子迎到近前来。 下人立马在主座的位置摆了两副席位,给主人家和那位青年人。 柳南栀不觉暗暗吃惊。 能相伴在老师身旁的人,那必然是老师能够看上眼的,而能被老师看上的,也绝不是普通人。 “王妃娘娘。”孔老先生对柳南栀作了个揖。 柳南栀赶紧扶住先生,受之有愧地说道:“老师可千万别行大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可是徒儿当着柳家的先祖发过的誓,让父亲拜女儿,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今日这里只有师徒父女,没有主上尊卑。” 孔老先生欣慰地拍了拍柳南栀的手背,“好孩子,几年不见,你这尊师重道的品性没变,倒是嘴变得比以前能说会道得多了。” “老师,我听你这话可不像是在夸我!”柳南栀像个孩子似的嘟着嘴撒了个娇。 方才被柳南栀整得出了一身虚寒的孔姝妤,见到终于有人能治治柳南栀这张嘴了,不禁在旁边捂嘴偷笑。 “我当然是在夸你,说你刚才作的诗好呢!”孔老先生笑呵呵地摸了摸胡须。说着,不禁感叹了一声,“你这孩子,两年不见,没想到文采进步得竟这样快。方才那首诗,连为师都不敢夸口能够作出比它更好的来!” “老师,你这说得我都要骄傲了!”柳南栀的脸有点红,虽然她用撒娇来掩饰,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心虚! 白大诗人做的《琵琶行》,那可是流芳千古的名句,幸好这个时空与她所在的时空文化不同,否则今日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呢! “本王也是第一次听到骄阳王妃作诗,往日听闻这镇国公虎父无犬女,膝下嫡女乃是位冲锋陷阵的女先锋,没想到在方面,竟然也有这样高的造诣,真可谓是名师出高徒!早知如此,本王也该早些到骄阳王府去拜访,还能向王妃稍作讨教,免得隔三差五就来叨扰孔老先生您老人家。” 陪伴在孔老先生一侧的青年男子突然开口说道,不急不缓的语气,字正腔圆,透着一股非凡的气势。 从他的自称里,柳南栀也听出了端倪。 现今皇帝膝下子嗣不多,有资格封王的只有前四个皇子,长皇子英年早逝,老二北慕寒、老三北慕辰、老四北慕谨都封王赐了封地和宅邸,可眼前这人却一口一个“本王”,说明他并非和北慕辰等人同辈,而是…… 柳南栀见对方正打量着自己,于是也同样用打量的目光看回去,试探着说道:“这位,难道就是传闻中的逍遥王爷,皇上最小的胞弟,睿王殿下?” “皇兄底下封赏的王爷也不少,王妃如何就敢断定,本王就是睿王?”男子反问道。 柳南栀笑了笑:“首先,封王的王爷虽然不少,可唯一一个不用受诏就能随意来回宓都城的,只有睿王殿下一人。其次,睿王爷腰间这块玉佩,我曾在皇上腰间也见过类似的,我想,皇上应该不会把这块跟自己的配饰如此相同的玉佩随意赠与旁人,除非是赐给自己最疼爱的亲弟弟,睿王殿下。再者,我虽然与睿王殿下素未蒙面,但早已听闻睿王殿下爱好国学的美名。我老师虽然是国学大家,但毕竟在野不在朝,以王爷的尊贵身份,能够纡尊降贵亲自前来孔府拜访的,恐怕也只有睿王殿下这样真心想要讨教学问之人。” 顿了顿,柳南栀还不忘对睿王奉承一句,“以我老师的性格,若非投缘之人,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会与他有过多的来往。但老师却让下人将王爷的桌席摆在他旁边,说明老师对王爷十分赏识呢!在朝堂之中,能得到这样待遇的王爷,小女子也只能想到睿王殿下一人了!” 柳南栀说罢,不等睿王接话,就听得孔老夫子抚须大笑:“好!分析得好啊!” “父亲,女儿看你方才说得真是没错,小栀这些年来的进步可真是令人有些不敢置信。要不是这张脸还跟以前一模一样,我都要不敢认……”孔姝妤本是想与父亲夸赞柳南栀几句,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以前一起念书的时候,柳南栀最在乎的就是别人谈论她的容貌,她俩都是认识了好久之后,柳南栀才肯在她面前摘下面纱。 柳南栀看出姝妤的窘迫,大大咧咧地指着自己脸上的胎记笑道:“除了我柳南栀以外,还有谁能带着这么有个性的印记到处乱跑的?” 孔姝妤愣了一下,看柳南栀似乎真的是不在乎什么胎记不胎记的,还以为是那几年的军旅生涯让柳南栀释怀了,这才松了口气,捂嘴轻笑了起来。 “骄阳王妃本人与传闻中的形象可有些大相庭径,看来,还是本王太过肤浅,这传言终究不可全信。晨生能有你这么个贤内助,也难怪他有今日的造化!”睿王北承翊被柳南栀一番话说得心服口服。 晨生是北慕辰的小名,倒不是因为他在早晨出生,这里的生,是指重生。六岁时的北慕辰差点早夭,经过好一番抢救,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那时皇上十分感慨,便赐了“晨生”这个字号给他。 如今还记得这个小名的人,也不多了。 睿王虽然比北慕辰大不了几岁,但也算是看多了朝中变幻、宫闱中人清冷乱,所以他对北慕辰仍旧是以小名称呼。 “他要是有睿皇叔一半的眼力见,那我就谢天谢地了!”柳南栀损北慕辰的同时,还不忘抬举一下睿王。 孔老夫子听出柳南栀的小把戏,笑着嗔了一句:“你这孩子!” 随即,他招呼众人落座,开始交流学术。 柳南栀对国学了解不多,不过所幸他们谈到的许多东西,都是原主从前看过的,虽然没有完全吸收了解,但都记在了脑子里,所以还不算是完全听天书,偶尔被问话还能接得上。 这几个时辰下来,柳南栀也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捱到交流结束了,众人用过午饭之后各自散去,柳南栀这才得空和孔家人独处。她先是提早拜了个中秋,让柔儿奉上准备好的礼物,包括特意送给孔姝妤的衣裳。 孔姝妤看着那桃红色的长裙,顿时双眼放光。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喜欢红色呢!这衣裳真好看!”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孔夫人一直抓着柳南栀的手,欢喜得不得了。 柳南栀笑着瞥了孔姝妤一眼,说道:“是啊,我要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让你在遇到意中人的时候,让对方也为你眼前一亮呀!” “你!你怎么又瞎说了?”孔姝妤顿时红了脸,此时摘掉了面纱,可见得清楚,她这清丽的脸蛋都快红成猴子屁股了! “!为娘的知道你眼光高,这些年来,我和你爹也没有催你的婚事,不过你自己可要上点心,你都是这个年纪的姑娘了,要再嫁不出去,难道真要陪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过一辈子不成?”孔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孔姝妤说道。 “娘!”孔姝妤娇嗔了一声,“您怎么也跟着小栀取笑女儿呢?我就是要一辈子留在你和爹爹身边,伺候你们两位老人家嘛!” “你这孩子,可不许瞎说!”孔夫人板着脸教训了一句。 柳南栀捂着嘴笑道:“师娘你就放心吧,我看姝妤面泛桃花,说不定是好事将近了呢!” “你还没完了?我让你取笑我!”孔姝妤生怕柳南栀在孔夫人面前说漏嘴,连忙把手伸到柳南栀腰间挠痒痒。 柳南栀惊叫了一声,笑嘻嘻地跳起来,绕着孔夫人闪躲。 “你们这俩孩子,还真是没长大!”孔夫人笑起来。 柳南栀躲了一会儿,见孔姝妤撅着嘴不肯放过她,赶紧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拿你说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还有正事要跟老师商量呢!” “哦?你这丫头,倒是第一次向老师开口说有事商量。这是怎么了?”孔老夫子指着空位让柳南栀坐下来。 柳南栀整理了一下衣冠,以显郑重,说道:“我是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老师一般不会去外边讲学,但是,徒儿近来发现,国学经典日渐式微,鲜少再为众人所传颂,大到王孙公子,小到寻常百姓人家,甚至连礼仪尊卑的纲常之道都快要被人抛诸脑后了。想我大宛,泱泱礼仪之邦,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做不到,又谈何在各国中立足呢?” 说到这里,她听见老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他也深有同感。 于是她接着说道:“若是大家都继续冷眼旁观,无动于衷下去,只怕这种情况会愈发严重。这个时候,只有像老师您一样的大师们站出来,挽救国学,挽救正统礼仪,才能挽救我大宛的未来啊!我想,老师您应该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种颓靡之风盛行,国学文化逐渐埋没,甚至是失传吧?” “唉!”孔老夫子终于忍不住明着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为师周游各地,对你说的这些情况也确有了解,我虽身不入仕,但延续国学、稳保正统,乃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眼下,我的确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只是,凭我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做到呢?” 孔姝妤在旁补充道:“这次回宓都,爹爹决定开门迎客,欢迎各路学士前来讨论正统,就是想要发扬国学和正统之道!” “既然老师也有此意,那我就直说了!宣扬国学经典,传承正统之道,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不如先试试走出家门,到私塾中去,从娃娃们抓起。”柳南栀说道。 “私塾?”孔老夫子沉思了一下。 到私塾中讲学,其实从古皆有,是与招揽门徒并行的一个常规方法。 孔老夫子不轻易收徒,所以去私塾里讲学,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这宓都城内的私塾也不少,要挑选一个中意的,并不那么容易。 柳南栀微微一笑,趁机介绍了义全私塾,也就是,小九所念那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迟到的赴约 . 义全私塾,作为宓都城内最大,最权威的私塾,其实一直都有国学和礼教的课程,只是因为世风影响,而这所私塾里多半都是达官贵人们的子弟,夫子们不敢轻易得罪,也就只好由着他们去,所以这些功课并不受重视。 孔老夫子听柳南栀说要让他去义全私塾教学,顿时皱起眉头,义正词严地说道:“老夫听说宓都的达官贵族子弟们多在这所私塾中念书。可老夫治学,之所以不愿进入仕途,就是想让寒门子弟们都能接受教育,不让国学经典和礼教最终沦为达官贵人们的特权和他们手中肆意把玩的工具!” 看出老师的情绪有点激动,甚至是反感,柳南栀也不敢着急。还好她知道老师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便耐心安抚道:“老师你听我说完。我当然知道您的心思。可您刚才也说了,这件事并非您一己之力所能轻易做到的。所以,我才提出这个方法。” 孔老夫子有些不解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解释道:“您可知,现在举国上下有一种效仿的风气,那就是达官贵人们喜欢什么,底下的人就喜欢什么。这种风气由来已久,也并非现在才出现。从太祖时期后妃们的梅花妆流传到民间,引起风靡,到今皇崇尚以武治国,重用武臣,以至于底下几乎荒废了经典。哪一样,不是上行下效的典范例子?如今国学之所以逐渐式微,正是因为上头的轻视,若是您能以国学大师的身份前往义全私塾讲学,大家见这达官贵人们的子弟都开始重视国学了,自然也就会跟着效仿起来!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宣传手段!” 宣传手段?孔老夫子被柳南栀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 见夫子开始犹豫,柳南栀还举了不少皇宫里兴起而流传于世间,甚至是平民百姓都争相效仿的事件来做例子,几番游说之后,孔老夫子终于动了心,决定先按照柳南栀所说的方法试一试。 敲定好之后,柳南栀还主动揽下了去做统筹安排的责任。 孔姝妤把柳南栀送出门,抓着柳南栀的手说道:“你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做了几年王妃,真就变成那些达官贵人们一伙的了,还帮他们说话呢!幸好你把话给圆回来了,竟然还说动了我爹,让他去义全私塾讲学,我可真要怀疑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栀了!” “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我们分别了都不止三年了,你可别拿老眼光来看我!”柳南栀故作不满地撅了下嘴。 孔姝妤笑了笑:“好好好,我知道了。虽然你既然改变了这么多,那你对三殿下可还……”说着,露出一丝八卦的笑容。 这些年孔姝妤在外地,只听说柳南栀如愿嫁了北慕辰,还替她开心许久,在来往的信件中,柳南栀自然不会提及自己所受的委屈,孔姝妤还以为他们夫妻感情不错。 若是平日,柳南栀只怕要翻个白眼开始咒骂北慕辰那个渣男了,可是今天孔姝妤这么一问,她竟然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闪躲了孔姝妤打量的目光,连忙说道:“我都嫁给他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倒是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像许公子这样一表人才又谦恭得体的知音,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要不好好把握,当心以后后悔!” &nsp;孔姝妤每次都被柳南栀说得小脸泛红,干脆把她往大门外一推:“你就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我不与你说了!”说罢,一脸难为情地转身跑掉了。 连柔儿看了都不禁咯咯笑道:“小姐,看来孔小姐这次是真的遇上真命天子了呢!” “是啊,瞧着用不了多久,我就得给她准备贺礼了!”柳南栀打趣了一句,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惊呼一声,“哎呀,现在什么时辰了?” 柔儿抬头看了看天,想了想方才吃饭的时辰,柳南栀又与孔家人说了会儿话,推断道:“大概是未时过了吧。” “糟了!”柳南栀嘀咕了一句,连忙招呼马车,让车夫加紧送她们去如意客栈。 昨日那个叫李元青的少年约了她,若是想知道他家主子的身份,今日午后就到如意客栈二楼的乙字房去一趟。如今都快过了未时了,她算是失了约,也不知道那主仆二人是否还在! 虽说她当时并未笃定与对方约好,但不管怎么说,那俩人曾经好几次出手相救,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推脱对方的邀约。 于是她急匆匆赶到如意客栈,从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一间间地寻过去。 “小姐,是这间!”柔儿指着另一个尽头一间开着房门的房间,对柳南栀喊了一声。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吵闹声。 “赶紧给我走!快走啊!你们的房钱,今日午时就已经到期了,掌柜的看你们可怜,容许你们再多留一个时辰,你们还想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店小二骂骂咧咧地,先是让打手将一对看似夫妻的男女从房间里赶了出来,紧接着又将两个包袱扔在了这对男女身上,挥手赶人。 “快走快走!别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付不起钱,就别学人家住客栈嘛!这城郊不是有破庙,凑合凑合也能过不是?” 在店小二的驱赶下,打手们上前推搡起那对男女来。 之前那个被驱赶的年轻男人护着怀中看起来病怏怏的女人,对店小二哀求道:“小二哥,我求求你,再宽限我们几日吧!我妻子病得很重,她真的不能去住破庙那种地方,您现在把我们赶出去,她恐怕就要病死街头了啊!” 怎么回事?柳南栀看着眼前的闹剧,心头不禁疑惑起来。 李元青跟她约的,分明就是如意客栈二楼的乙字房,可如今从这间房里出来的,并不是李元青和他家主子,而是这样一对付不起房租被驱赶的夫妇。按照店的,这对夫妻看起来在这里住了并非一时了。 难道那个李元青是故意耍她? “我看你老婆都病成这样了,恐怕也没得救了,就算我不赶你们走,她迟早也是个死!这人要是死在咱客栈里,可不是晦气吗?你们要死也给我死外边去!”店小二一副更该把他们赶出去的强势口吻,直接上手开始推人。 年轻男子瞪着店道:“你怎么能咒我夫人呢?她这不还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能盼着她死呢?” 店小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不是让你们节约几个房钱,好去给你妻子看病抓药,兴许还能拖个几日嘛!再不济,给你老婆买口好点的棺材,生前住不了客栈,死后倒也不至于破席子裹尸,没个好归宿啊!” “你!” 这不还是在说那女的活不了多久了嘛! 柳南栀寻常就看不得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这会儿感觉被李元青耍了一把,心里更是窝火,上前说道:“这店里的小二张口闭口就咒自己的客人要死,谁还敢住这店啊!” “是啊,说得也太过分了吧!”有些看不下去的围观群众跟着附和。 那店小二不敢得罪别的客人,只好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呸呸呸,我就是这嘴太直!我也不是存心要为难他们,只是这付钱住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两人之前的房钱就拖了几日,总算有个好心人帮他们结清了欠账,这不,今天午时,房钱已经到期了,我们还多留他们住了一个时辰呢,这要是让他们再赖下去,咱们店也不是做亏本买卖了吗?我们就是个小本经营,真的养不起不付房租的客人呀!要不你们大家伙评评理,我们能怎么办?要是不赶他们走,难道你们给他们付房钱吗?” 说着,店小二对着围观的群众一一问道:“你付吗?你付?” 被问及的人纷纷别开目光,有的甚至直接走开了。 年轻男人见状,“噗通”一声在店小二跟前跪了下来,扯着店小二的裤腿哀求道:“小二哥,我求求你行行好吧,房钱我们以后一定会补上的!我保证,我们待不了多久了,只要孟堂主那边答应给我夫人治病,我们立马就搬走!” “咳咳咳……”女子偎在男人身旁,不停地咳嗽。 柳南栀看那女子面色蜡黄、咳血、呼吸不畅,应该不是气管有问题,就是肺有问题。联系到之前贾叔说的,鬼医谷的孟文彦也住在如意客栈,便知道这对夫妻赖在这里不走的原因了。 他们这是在向鬼医谷求医啊! “我替他们付!”柳南栀出声止住店小二的询问,举步走了过去。 店小二一愣,先前就已经有冤大头替这对夫妻付过房钱了,没想到竟然还真能有第二个冤大头!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柳南栀让柔儿拿了一枚银锭出来,递给店道:“这个,够他们再住一天的了吧?” 店小二虽然疑惑,又惊讶,但哪能跟钱过不去,既然有人肯付房钱,他当然也就不拒绝,连忙笑呵呵地把银锭接过去,连声说道:“够了够了,别说一天,住三天都够了!” 收了钱,大概是看柳南栀出手阔绰,又心怀善意,那店小二忍不住对柳南栀低声说道:“看您是个好心人,我也提醒您一句,那女的看上去得的不是什么好病,您替他们付了房钱就赶紧走吧,别做了好事还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说罢,店小二就把白帕子往肩上一搭,忙活去了。 柳南栀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店小二那番话,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等等!难道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乙字房的夫妻 . 柳南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名年轻妻子,想对方表现出来的病症,但男子却替妻子将斗篷拉得更低了一些,身上也严实地包裹起来。 就算是身子不好,这大夏天的也不至于怕冷到这个地步吧?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御寒,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多谢姑娘。”年轻男子搀扶着妻子,对柳南栀深鞠了一躬。 “先把人扶进去休息吧。”柳南栀说道,本来想上去帮忙,但年轻男子似乎有意让妻子避开旁人。柳南栀只好示意柔儿站到一边去,让年轻丈夫先将妻子安顿好。 女子一上床,男子便将被子拉好,床帘也放了下来,转过头略显尴尬地对柳南栀赔笑道:“她这身子受不得风,平日里都捂得严实,不能亲自向恩公道谢,还望恩公见谅。” 柳南栀对着那位妻子打探了一会儿,但对方一路上都遮掩得太严实了,她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对年轻男子说道:“我看你夫人病得不轻,可有找大夫好好瞧过?” “有劳恩公挂心了,我们正在求医。”年轻男子似乎不想再说妻子的病情,岔开话题对柳南栀说道,“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待小艾身子好些了,钱某必定带她亲自登门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柳南栀看出这位年轻丈夫有意在隐瞒什么,似乎很不想让人打探妻子的病情,她只好识趣地转移话题,“不过,我想问问,你们住在这里多久了?” 年轻丈夫明白柳南栀的意思是指这间乙字房,想了想答道:“住了有四天了吧。” 四天?柳南栀这下不用估算也知道,昨天李元青邀约她今天来这客栈见面的时候,他和他家主子根本不住在这里! 可是柳南栀想不到李元青骗她的理由,这么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所以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追问道:“那……还有别人跟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年轻丈夫似乎有点不明白柳南栀为什么要这么问。 “呃……我的意思是,你们既然是等着治病,看你们手头也不宽裕的样子,这乙字房的房费可不低,就你们两个人住在这里面,是不是有点不太划算?”柳南栀扯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年轻丈夫垂下眼眸,叹气道:“我也知道,住在这种地方不是长久之计,本来我身上的银子,也只够住上一天,三天前,我们就该离开这里,幸而遇到一位好心的少年,替我们预付了三天的房费,我们才能一直住到今天。没想到,又平白让恩公您破费了。” 好心的少年? 柳南栀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是李元青? 那这件事可就变的更诡异了。 李元青约她来这间客栈的这间房间见面,但住在这里的并不是他和他家主子,而是他代付房费的一对患病夫妇。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李元青是故意引她过来,就是想让她碰见这对夫妇? “恩公?”年轻丈夫见柳南栀不说话,表情变幻莫测,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其实,我也是大夫,不如让我替你妻子瞧瞧病情?”柳南栀问道。 年轻丈夫愣了一下,不由自主露出为难的神情:“这……恩公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岂能再厚着脸皮叨扰恩公?” 柔儿虽然不知道柳南栀的意图,但既然柳南栀这么说了,她还是从旁帮腔,对年轻丈夫竭力“推销”自家自家小姐有多厉害。 年轻丈夫见有些推脱不了了,只好说道:“恩公,方才你说,以我们的经济状况,本不该住这么好的房间,不瞒你说,其实我们非要住这间房的原因,也是为了求医。” “你是指,鬼医谷?”柳南栀问道。 年轻丈夫点点头。 “自从我家夫人患了重病,我一直四处打探能够医治重疾的方法。前几日我得到了一条隐秘的线索,说前段时间出现在宓都城的鬼医谷医药堂堂主孟文彦并未离开,而是隐匿身份住到了这间客栈,就在过道尽头拐角里面的甲字号房间里。” “所以说,你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才选择了这间房,好接近鬼医谷的人?”柔儿问道。 年轻丈夫又点了点头。 柳南栀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唯一想不通的是,李元青究竟为什么要把她引到这个地方来,认识这对夫妻。 “所以说,这件事情就不劳恩公费心了。只有鬼医谷的人出手,我家娘子才会有救……”李元青说着,满怀担忧地看向背后的大床。 可看他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妻子马上能得救的兴奋。 柳南栀心里已经想到了什么,不过为了确认,她还是追问了一句:“你可知道,鬼医谷救人是有规矩的,除了不能是官宦人家以外,还必须得与鬼医谷有缘。这位孟堂主最是尊重规矩,若是你们无法通过他们的测试,他们是不会帮你妻子医治看病的。” 年轻丈夫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摆,喃喃说道:“我一定会让他们救我夫人的……” 其实不用他说,柳南栀也能猜出来。这对夫妻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天了,鬼医谷要是想救人,早就出手了。看那女的病得不轻,这个做丈夫的应该早就去求过鬼医谷,要不就是直接被拒绝了,要不就是没有通过有缘人的测试,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柔儿本来对鬼医谷的孟家父女就没什么好感,瘪嘴说道:“那鬼医谷有什么好的?我家小姐可比他们厉害多了!上次宓都城瘟疫肆虐的时候,鬼医谷还不是什么忙都没帮上,要不是我家小姐研究出瘟疫的配方……” “柔儿!”柳南栀喝止了柔儿,对她暗暗摇头,示意不要多嘴。 柔儿知道柳南栀不想暴露,上次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是以贾太医的名义来发表的药方,只好闭嘴不说了。 “既然钱公子已经有了安排,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正好,柳南栀也不想被李元青和他那个神秘的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见柳南栀不再追问妻子病情,年轻男人显然也松了口气,试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那……我送恩公出去?” 柳南栀点点头,“我也不打扰了,让你夫人好好养病吧。” 年轻丈夫连忙把柳南栀送出门。 等大门一关,柔儿立马黑着脸瘪嘴抱怨道:“什么嘛!亏得小姐你还主动帮忙,他竟然好意思赶我们走!” “算了,他也只是想保护他妻子的名誉而已。”柳南栀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离开如意客栈,她便回了王府。 柔儿本想让柳南栀歇息一会儿,谁知柳南栀却准备好了药箱,亲自熬药给北慕辰送过去了。 她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罗景山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罗副统领?好些日子不见了。” 罗景山抬头看见柳南栀,赶紧颔首行礼,答复柳南栀说这几日是出去办差了。 柳南栀点点头,从罗景山身边走过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话想要问他,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要问什么。 算了,已经走到北慕辰房门口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柳南栀把药端给北慕辰喝了,趁着他喝药的时候,她试探着说道:“王爷,这几日让小太孙来王府玩玩吧?” “小南?”北慕辰一脸听错了话的表情,微微皱眉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柳南栀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奶娘,听她提了两句宫里的事情,说小太孙在皇宫闷坏了,天天调皮捣蛋的,让贤妃娘娘特别头疼,甚至还闹到太后那里去了。这些天,太后为小太孙的事情头疼不已,害得贾叔连着好几日都得到太奶奶宫中去请平安脉才能安心。” “小南那孩子,向来不让人省心。连太后奶奶和贤妃娘娘都管教不住他,你把他接到王府来,就不怕他把本王这骄阳王府给拆了?”北慕辰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 搁以前,柳南栀也不是个喜欢照顾小孩子的主儿啊! “小太孙打小就黏你,也听你的话,这个时候,你不得替贤妃娘娘和太后分忧吗?再说,你跟你大哥感情那么好,你替皇长兄管教一下小太孙,也没什么毛病吧?而且,我老师最近要去私塾开办讲坛,让小太孙去听听国学经典和礼教,也是好的呀!”柳南栀葡萄似的黑眼珠闪着亮光,一脸的诚恳。 “你的老师?你该不会是说,是那个脾气倔起来连朝廷的召见都敢推脱的大学问家孔孟德孔老先生?他可不会随便开什么讲坛的!”北慕辰说道。 “所以说机会难得啊!反正小太孙在皇宫里不是闷得慌吗,兴许让他出来散散心,就好多了。我看贤妃娘娘平日对你也不错,你也不想看她和皇奶奶每日头疼忧心吧?”柳南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北慕辰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总觉得不那么令他完全信服。 柳南栀做这件事,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看见北慕辰一脸犹豫,柳南栀赶紧补充道:“我老师一心为了治学,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如今深感这世风日下,国学经典和礼教正在被埋没,心中不忍,所以才想要出来宣扬国学。但要推动国学经典和礼教重回正统地位,并非易事。可若是连小太孙都去听了老师的讲学,不是可以给世人树立一个朝廷带头匡扶正统的榜样吗?” “原来你说是想帮太后奶奶和贤妃娘娘分忧,其实是想借机帮你老师呢?”北慕辰笑道。 柳南栀心虚地露出一脸“被你看穿了”的表情,不自觉有点撒娇地抓着北慕辰的胳膊晃起来:“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嘛!” “你都这么说了,本王还能怎么拒绝?说起来,本王近来还当真梦到过长皇兄,大概长皇兄也是想让本王替他照顾好贤妃娘娘和小南。”北慕辰一时陷入思量之中。 不过,要将北安南带出皇宫,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情,本来应该北慕辰亲自进宫去禀告皇上,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进宫一趟实在太过劳累,只好由柳南栀代劳。 于是翌日一大早,柳南栀就带着北慕辰的手信入宫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骗出宫 . 皇长孙北安南,是皇帝早逝的长子北慕苼留下的独子,也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孙子。他父母早逝之后,就留在了奶奶贤妃的身边。 这孩子打小就会撒娇,太后和贤妃都对他十分宠爱,皇上也怜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所以格外恩宠和包容他,于是他就被众人给宠坏了。从太后到皇上,还有他的奶奶贤妃,甚至是和贤妃交好的珍贵妃,都好脾气地迁就着他。 柳南栀当然知道,要伺候这么个小祖宗,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过她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这第二步也就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了。 想要见皇上并不容易,所以柳南栀先去了广坤宫,贤妃也在这里,正在跟珍贵妃抱怨小太孙的事情。见到柳南栀替北慕辰带了东西前来问安,贤妃不禁叹了口气,一脸羡慕地对珍贵妃说:“还是姐姐你好啊,这儿子有出息,儿媳妇又这么贤惠,可让您省了不少心吧?不像妹妹我呀,福薄,苼儿去得早,这小太孙又闹腾得厉害……” 说着,贤妃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病容。 “我看我这把骨头可经不起几番折腾了!” 珍贵妃拉住贤妃的手,轻柔地拍了拍:“你就是想得太多。孩子小时候,哪有不顽皮的?小太孙现在是贪玩了点,不过他也就是个六岁的孩子,你跟他较什么劲呢?你看他懂事的时候,不也一样讨得太后和皇上的欢心嘛!” “唉!”贤妃沉沉地叹了口气,一副等到那个时候,她指不定已经被那个小魔王给折磨死了的表情。 柳南栀看到这个女人,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面对熊孩子时生无可恋的表情。她做出一副贤良的晚辈的模样,安慰道:“母妃说得是,贤妃娘娘您也不要太过忧心了,小太孙比起其他孩子虽然要顽皮些,但这也说明太后和皇上宠着他呢!这是好事呀!就连我家王爷近来也常常念叨着小太孙呢,若不是王爷他身体抱恙,今日他本是要同我一起进宫来探望母妃,顺便也探望一下小太孙的。” “说来也奇怪,小太孙平日里谁的管教都不服,偏偏就听老三的。大概是随他爹,苼儿从前在世的时候,就跟老三最亲近。”贤妃说着,几多感慨。 珍贵妃也跟着说道:“是啊,我们家辰儿也算不得喜欢小孩,但对小太孙却十分上心,这俩叔侄也算是有缘分了。等辰儿身体好些,本宫就让他进宫来看看小太孙,也好替贤妃妹妹你分分忧。” 说到这里,贤妃便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等北慕辰身子好起来,那也得十天半月了,可小太孙已经闹腾了好些日子,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可真受不了了。 “这王爷不能进宫,但小太孙可以出宫去呀!”一旁侍茶的竹楠嬷嬷适时地接过话茬。 贤妃一听,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让小太孙出宫?” 竹楠嬷嬷颔首答道:“奴婢多嘴了。奴婢只是觉得,小太孙怕是在宫里闷得久了,才会这般无理取闹,若是让他去宫外走走,兴许能好些。” 贤妃觉得竹楠说得是有些道理,但是小太孙毕竟是她的宝贝孙子,又是太后和皇上宠在心尖尖上的,轻易让他出宫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这宫外不是有三殿下照应着吗?”竹楠嬷嬷说道。 贤妃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只是心里有些放不下。 “儿臣听说,近来这国学大师孔老先生正准备开坛讲学呢,若是让小太孙出宫去听听经典礼教的宣扬,也是一件好事。”柳南栀游说道。 一来这小太孙闹腾,把他送出宫去,太后和贤妃都能安生几日,二来让北慕辰代为管教小太孙几日,再听听国学经典讲坛,或许能改改这孩子任性胡来的性子。 贤妃这么一思量,越发觉得这个提议好,于是匆匆告辞,说要去跟太后商量一下,若是能定下来,便去向皇上求情。 待贤妃离开之后,柳南栀和珍贵妃寒暄了几句。珍贵妃还问起之前送去的布料,提醒柳南栀莫忘了中秋晚宴的重要性,一定要好好挑选着装,郑重出席。 说完这些,珍贵妃拉过柳南栀的手,柔柔地说道:“记得本宫先就跟你说过,你作为王妃,一府的主母,就应该有王妃的气度。你要多多包容,多多理解,维护好王爷的名声,以免有些流言中伤王爷,从而影响大局。” 柳南栀听出珍贵妃话里有话,试着问道:“母妃你的意思是……最近有关于王爷的流言?这些日子,王爷已经把好多事情都尽力处理得尽善尽美了,包括之前的东南水患之灾,虽然王爷这段时间没有上朝,但也得了皇上的嘉奖,洪公公往王府送了好多皇上赏赐的东西呀!” “王爷在政务上向来一丝不苟,就算有什么问题,本宫相信他也能处理好。本宫需要王妃做的,是替王爷管理好后院。你要知道,后院不和,则万事滋生。一个男人,就算再有能耐,若是连自己家的后院都管理不好,众人又如何相信他有能力有能力管理好天下苍生?” 最后这句话,珍贵妃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管理天下苍生,那是做皇帝的事情,若是传出去,那可是有谋逆篡位的嫌疑。 而珍贵妃这句话就是在提醒柳南栀,北慕辰要往上爬,要坐上大统之位,就必须有她这个王妃的帮助。在这场明争暗斗、凶险万分的夺嫡之路上,需要步步为营的不止是北慕辰一个人,就连柳南栀也需要小心谨慎,至少不能拖了北慕辰的后腿。 “……儿臣明白母妃的意思了。”柳南栀细想了一下,便知道珍贵妃这番话指的是什么了。 骄阳王府的后院,除了她柳南栀以外,也就只有另外一个主儿了。 “本宫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你难免会受些委屈,但谁让你是正房呢?无论到了何时何地,王爷身边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的女人,终究只有你这一个妻子啊!说起来,你可比本宫幸运多了。”珍贵妃垂下眼眸,自嘲般的笑了笑。 宫里的人都戴着面具生活,她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真几分假,柳南栀无心去揣度。反正如今的境况,她只能顺着珍贵妃的话说。 “母妃你别这样说……” “行了,你也不用安慰本宫,本宫在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人情冷暖,早已看得通透。什么爱情,什么正宫地位,都不想了,本宫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看着王爷一步一步爬到应该属于他的那个位置上。”珍贵妃三句话不离北慕辰,足以见得这个儿子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深宫中的女人,确实如此,虽然柳南栀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够理解,就好像是一个人走到了最绝望的境地,只有一条路通向生路,那么,那条路就会成为唯一的生机,成为那个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困守后宫这么多年,心里的绝望有多强烈,对生机的渴望就有多强烈。是北慕辰的成功让她坐上了贵妃的位置,只有北慕辰保住荣宠,甚至是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她才能继续享有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一辈子都无法成为那个能与自己的丈夫并肩而立的“妻”。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柳南栀退出广坤宫,竹楠嬷嬷也跟着出来送她。 说起刚才广坤宫里的事情,竹楠嬷嬷忍不住问道:“你这次把小太孙‘骗’出宫,究竟是想干什么?” 柳南栀瘪了瘪嘴:“什么骗不骗的,奶娘,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 竹楠嬷嬷轻笑了一声,说:“我的意思是,那小太孙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你真做好准备让他住到王府去?你们骄阳王府的房顶能不被他掀了,恐怕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呀,就是要教训一下熊孩子。”柳南栀弯了弯嘴角,让竹楠嬷嬷放心。 沉默了片刻,竹楠嬷嬷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三郎说,你才进宫去太医院找过他,向他打听化尸水的事情?” “嗯。不过贾叔说,他对这个东西也不是很熟悉,要想知道更具体的内容,还得去问那个孟文彦。”柳南栀耸了耸肩。 “王府发生的事情,我听三郎说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竹楠嬷嬷忽然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宫里背阴的走道太过阴冷,柳南栀忽然觉得脊背有点凉飕飕的。 “什么可能?”她扭过头,觉得竹楠嬷嬷的声调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竹楠嬷嬷没有急着答话,而是掉头环顾四周,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化尸水是什么样的功效,我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我知道还有一种东西,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将一个活生生的成年男性,变成一堆白骨。”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 “你还记得上次在贾府攻击你的毒蛇吗?在南邵,有一种御虫术,利用特殊的秘术培养毒虫,这些毒虫受人的控制,会……” 竹楠嬷嬷正要往下说,突然被一名慌慌张张的婢女迎头撞上。竹楠嬷嬷“哎唷”一声,要不是被柳南栀扶着,差点就要摔倒了。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呢?风风火火的,你这要是撞到的不是我,是哪位主子,还要不要命了?”竹楠嬷嬷虽然是在训人,但语重心长的语气更像是在教导。 “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太莽撞了,没有好好看路。”对方连忙低头道歉。 竹楠嬷嬷直起腰,打量着眼前的中年女人。按理说,都到这把岁数了,还只是个下等宫女的话,应该早就被放出宫了才对,可是看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和简朴的穿着,也不像是个有身份的女倌。 难道是……冷宫里的人? 想着,竹楠嬷嬷仔细分辨着眼前的女子,倒还真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一个很重要的场合见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第一次见识冷宫 . 柳南栀瞥见竹楠嬷嬷的表情有变化,不禁也多看了那个婢女一眼,说实话,年纪这么大的下等宫女,她也是第一次见。 于是用眼神示意竹楠嬷嬷:怎么?认识? 竹楠嬷嬷暗中握了握柳南栀的手,暗示她不要多嘴。不过竹楠嬷嬷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底,对那侍婢问道:“我瞧着你面生,这穿着也不像是平日里见到的各宫娘娘们殿里的人。你叫什么,是打哪儿来的?” “奴婢……”那中年女人埋着头,十分谦卑却又有分寸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奴婢是在冷宫里伺候秦夫人的初夏,我家主子突发急症,奴婢正要赶去太医院请太医呢!” “请太医?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宫里的规矩你应该也懂,冷宫里被废了身份的女人,是没有资格请太医的,除非上报主子,得了主子的恩准,才会派太医过去看看。而且,这条路也不是去太医院的路,是去我们广坤宫的路才对吧?” 说白了就是,冷宫里的女人是死是活,宫里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太医是给主子们瞧病的,底下的人顶多也就只能让医助判官过去瞧瞧。 初夏抬起头目光慌张地看了竹楠嬷嬷一眼,支吾道:“奴婢就是知道,凭自己请不来太医,所以才想要去求珍贵妃娘娘开恩。” “这种事情,你不去求皇上和皇后,求我家娘娘干什么?”竹楠嬷嬷说道。 初夏目光暗淡地低下头:“竹楠嬷嬷在宫里也这么多年了,应该很清楚咱们那皇后娘娘的秉性,她怎么会在乎一个冷宫里的女人的死活呢?这整个后宫上下谁不知道,如今宫里心善又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珍贵妃娘娘了。要想救我家主子,奴婢只能去求贵妃娘娘。” 这话说得,看似一点破绽都没有。 可柳南栀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即便珍贵妃再怎么美名在外,可一个毫不相干的冷宫后妃的侍婢就这么找上门去,可能连广坤宫的大门都进不了吧? “你倒是看得通透。”竹楠嬷嬷却并未深究。 “那……主子那边还等着救急,奴婢就先告退了!”初夏福了福身。 柳南栀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个初夏居然一眼就认出奶娘,不似一般的冷宫宫女,而且她既然知道奶娘是珍贵妃身边的掌宫嬷嬷,这会儿直接向嬷嬷求救不就好了,为何一定要亲自去见珍贵妃呢? “你现在去广坤宫也见不着贵妃娘娘。今儿个贵妃娘娘要去佛堂礼佛,这会儿应该已经出门了,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可是以你的身份,应该还没靠近佛堂,就被侍卫乱棍打出来了。”竹楠嬷嬷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这……”初夏立时陷入了犹豫之中。沉思了片刻,她只好眼巴巴地对竹楠嬷嬷说道:“那,可否请竹楠嬷嬷代为通传一声?就说,奴婢是秦夫人身边的婢女,还望贵妃娘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家主子!” 初夏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了竹楠嬷嬷一眼。这往日的情分是什么情分?秦夫人又是谁? 只见竹楠嬷嬷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也在思考柳南栀正在思考的问题。 “竹楠嬷嬷,我家主子病得真的很重,耽误不得了,求求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初夏带着哭腔拼命向竹楠嬷嬷磕头哀求。 &nsp; 看她这个样子,柳南栀也有些不忍心了。 “奶娘你就帮帮她吧。” “不是我帮不帮的问题,而是贵妃娘娘斋戒礼佛的时候,除了太后和皇上、皇后娘娘以外,不见任何人,就是王爷也不会去打扰贵妃娘娘礼佛。我一个下人,又怎敢拿冷宫的事情去叨扰贵妃?”竹楠嬷嬷叹了口气。 “这……”初夏一下子急了,整个人几乎六神无主地瘫软在地上,“主子……我家主子她、她真的没救了吗?不行,我、我得直接去太医院找太医,我一定要求他们救救我家小姐!” “太医院都有自己的规矩要遵守,即便是院判也不能随意到冷宫出诊,就算你去求太医,到时候若皇上怪罪下来,谁来负这个责任?你?还是你家主子?你们两个冷宫里的下等人,又能负得起什么责任?”竹楠嬷嬷一通质问和斥责,让初夏变得越发绝望,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竹楠嬷嬷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皇宫里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不受宠的后妃,命比纸薄,就连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柳南栀记得先帝曾经有个后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上吊死了十几天才被人发现。人情冷暖,没有比这更深刻的呈现方式了。 初夏瘫坐在地上抽噎起来。 “行了,这冷宫里的女人,还能得到一个真心在乎她死活的人,也算是她的一大幸事了,就算这么死了也不亏。”竹楠嬷嬷说着,瞥见初夏抽搭得更厉害了,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柳南栀,不紧不慢地说,“不如王妃娘娘你跟她去一趟吧?” “我?”柳南栀一愣,不知道事情怎么攀扯到她身上了。 “你不是跟你贾叔学过医术,听心酒说,学得还不赖呢。就算治不了,你先过去看看情况也好,先把病情稳住,等贵妃娘娘礼佛出来,我再求贵妃娘娘指派太医过去看看。”竹楠嬷嬷建议道。 初夏并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现在对她来说,与其在这儿坐着眼睁睁看主子等死,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于是她立马向柳南栀磕头请求,请柳南栀救她家主子一命。 柳南栀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虽然她去冷宫也不合理,但并不是完全不行,就算让皇上知道了,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责怪她,顶多说她两句也就罢了。 看到柳南栀点头,初夏连忙擦擦眼泪,起身在前面带路,将柳南栀领到冷宫去。 虽然说柳南栀进出皇宫的次数也不少了,甚至是打小就以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跟随父亲进宫参加宴会,不过去过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去往冷宫的路线,她还是第一次走。 方才那条路,她已经觉得够清冷的了,没想到跟随着初夏,她才领略到什么是这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 四面的景色越来越冷淡,长长的巷子仿佛一眼看不到头似的向远处伸展,天空夹在巷子里,像一条线似的逼仄阴暗。原先两边的绿化也越来越少,连走动的下人也几乎没有了。 “就在前面。”初夏指着巷子尽头,那扇有两个侍卫守着的大门,示意那就是冷宫的入口。 还真是清冷啊。 柳南栀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和刚刚去过的广坤宫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来,珍贵妃就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广坤宫与皇后以及那些宠妃们的宫殿相比,已经算是冷清的了,可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个下人伺候着,宫殿里总有人职守和来回走动,但冷宫这个地方,却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进了大门以后,入眼所及之处清幽雅致,斗拱飞檐也丝毫不差,可是偏偏透露着荒芜清冷的气息。仿佛这里根本不是根本不是人间,而是鬼界。 地上的落叶随处飘散,有些已经枯萎腐烂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落叶,都无人清扫。 在一座没有牌匾的破败宫殿前,初夏暂时停顿脚步,对柳南栀恭敬道:“就是里面了,王妃娘娘。” 柳南栀抬头看了一眼,连名字都没有,似乎就象征着住在这里面的人,也不配被人想起。柳南栀跟着初夏走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夫人!”初夏呼唤着,急忙向床边走去。 柳南栀顺着墙角传来的呻/吟声看去,黑乎乎的一团。这里的建筑几乎不怎么透光,也或许是对方有意呆在黑暗的角落里,柳南栀只能走近了,才看见那个蜷缩在蜷缩在床上的女子。 “唔……孩子,我的孩子……”女子蓬头垢面地侧躺着,浑身抽搐,凌乱的发丝底下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唤声。 “王妃娘娘,这是刚才我家主子咳出来的血,您看——”初夏捧着一方绣帕,递到柳南栀跟前。说着,她又带着哭腔问道:“我家主子她、她不会……” “你先别急,只是学沫子而已,咳血并不一定就是什么大问题,有可能只是支气管发言而已。”柳南栀说着,在床边坐下来,拉过秦夫人的胳膊替她把脉。 本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动作,秦夫人却害怕得狠狠地颤栗了一下。 “夫人您别怕,这是大夫,是来替您看病的。您乖乖听话,看好了病,奴婢带您去院子里看刚开的野菊花,好不好?您不是最喜欢粉菊了吗?奴婢看院子里刚开了两朵粉菊花,等你能下床了,咱们才能去赏花啊,对不对?”初夏一边和言细语地安抚主子的情绪,一边努力对柳南栀使眼色。 听到野菊花,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夫人情绪果然缓和了下来,或许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只顾着念念叨叨菊花,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柳南栀趁机给她把了脉,又让初夏哄着她张开嘴,检查了一下喉咙里面,突然松了口气。 “我就说吧,兴许只是支气管的问题,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 “支……支气管?”初夏一脸茫然。 “放心吧,反正就是没什么大问题,是气管里的炎症导致的咳血。我给你开几服药,你到太医院去拿药,按时按量给她服用就好。等时机成熟了,让大夫过来复诊看看有没有好转。这几日一定要给她吃点清冷的东西,忌冷、忌辛辣,海鲜类的东西也最好别碰……”柳南栀按照常规的套路嘱咐着初夏。 初夏忍不住笑了一声,淡淡地提醒道:“我们这处境,每天能按时有得吃就不错了,哪还有挑选的余地?海鲜之类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是我失言了。”柳南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今天真的要多谢王妃娘娘了,若不是你帮忙,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初夏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正抱着怀里的枕头自言自语的主子。 其实柳南栀已经看出来,这个秦夫人,不太像正常人。不过就是多看了这么一眼,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这个秦夫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卷土重来 . “是她?” 柳南栀想起来,在去北疆之前,她随北慕辰在宫中遇到了一个被皇后刁难的冷宫疯女人,那个疯女人当时就抱着一个旧枕头,当宝贝似的护在胸口里。 她当时就觉得,那次“偶遇”像是有人故意针对北慕辰布的局,只是想不通,那个疯女人跟北慕辰能有什么关系。可一个普普通通的冷宫里的疯女人,又如何值得皇后如此大动肝火? “王妃娘娘,你认识我家夫人?”初夏小心翼翼地问道,眼底闪过一丝及不可见的慌乱。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她冲撞了皇后娘娘和骄阳王爷,幸好王爷大度没有跟她计较。”柳南栀解释道。 初夏做了个“哦”的嘴型,似乎松了口气。 打点好了所有事情,柳南栀才离开冷宫。 出宫以后,她先去了一趟义全私塾,找到私塾先生商量让孔老夫子来讲学的事情。 能够请得动平日里根本就不屑于讲学的大国学家来讲学,私塾先生自然求之不得。不过柳南栀要求他们要暂时先保密,因为怕宣扬出去之后,知道的人太多,会影响到孔老夫子的行程。 这是王府的要求,私塾先生自然不敢违背。 这边沟通好了之后,柳南栀又去了一趟孔府,跟夫子约定时间。刚谈完事情,孔姝妤便敲门进来了。 “姝妤?”柳南栀见孔姝妤是特地来找她,赶紧起身迎上去,“怎么了?” “明晚我要跟几位小姐一同去中秋庙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孔姝妤说道。 “庙会?”柳南栀还真没有这样的爱好,而且还是跟那些闺阁千金一起,到时候到底是去逛庙会,还是照顾那些大不定呢!说实话,比起看花灯唠八卦,她更喜欢练拳。不过孔姝妤主动提起来,她又不太好直接拒绝。 孔姝妤紧紧抓着柳南栀的手,有些紧张地说:“你也知道我好几年没有回宓都了,那些人我都不怎么认识,要是你不陪着我,我一个人到时候多别扭啊?” “既然觉得别扭,干嘛还非要勉强自己去呢?”柳南栀反问。 孔姝妤低下头,支吾道:“我也想多认识一点朋友,平时有人能一起说话解解闷,不然我自己一个人天天除了看书就是练琴,要不就是刺绣,日子长了,也闷得慌啊。” 柳南栀瞧见孔姝妤脸色微红的样子,不像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你想多认识的朋友里,该不会正好就有某位姓许的公子,而这位公子,不会正好也要去庙会……” “你又瞎说什么呢?”孔姝妤脸红得更厉害了,急忙跺脚甩开柳南栀的手,“我可说了,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说着,当真转身就往外走。 柳南栀忍不住笑,对着孔姝妤的背影喊道:“喂!你等等我呀!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陪你去庙会了?” 本来柳南栀真不想去逛什么庙会,但猜到孔姝妤去庙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这个热闹就值得她去凑一凑了! …… 回到薇落苑,柳南栀挑选了两件之前制衣坊送来的新衣,让雨桐给鸳鸯阁送过去。 “鸳鸯阁?”雨桐和柔儿同时睁大了眼睛,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柳南栀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不是,小姐!奴婢没明白,您这好端端的,去招惹那位主儿干什么?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她又那样害你,你还自己眼巴巴地送上门去?这贵妃娘娘送的料子多好啊,这衣裳也都是你喜欢的,为什么要便宜了那个人啊!”柔儿吹胡子瞪眼地质问。 柳南栀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这俩丫头想什么,不禁撇嘴说道:“你们以为我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那个女人啊?好不容易让她被禁足了,要是北慕辰不把她放出来,我可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但是,你刚才也说了,这料子是贵妃娘娘送的,她老人家都开了尊口了,我还能假装什么都不懂啊?” “贵妃娘娘?”雨桐眨巴眼睛。 “你今天进宫见贵妃娘娘,她都说什么了?”柔儿听出主子的意思,连忙问道。 柳南栀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让我注意王府后院的团结,要一心为了王爷,凡是以王爷为中心,巴拉巴拉……” 她也懒得再说了,让人拿好了衣裳,带去鸳鸯阁。 柳南薰喜欢海棠花,当年北慕辰得到皇上赏赐这座宅邸之后,便在自己的院子旁边,留了一处空院,栽种了满园的海棠树。 此刻已经是夏末秋初的时节,海棠树早就过了花期,只剩下一串串绿叶被晚风吹得乱颤,地上堆积的许多落叶也没有清扫。 碾落成泥,无人问津。 柳南栀在院门外就听见了如泣如诉的琴声,进来一看,果不其然,柳南薰就坐在树下幽幽弹唱。 大概是听到有人进门,柳南薰一个激灵站起身,兴奋地朝大门口看过来,又瞬间流露出失望乃至是绝望的神情。 柳南栀扯出一个笑容,问道:“怎么,你的琴声没吸引来王爷,是不是很失望?” “……”柳南薰咬牙切齿地瞪着柳南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必再维持表面功夫,没有直接当面跟柳南栀撕破脸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了。她扬了扬下巴,气不打一处来地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是嫌看我的笑话还没看够吗?” “那当然了!看你落魄的样子,我心里可畅快了!”柳南栀脸上挂着笑容。 柳南薰现在本来就处于下风,看到柳南栀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更是气得牙痒痒,放狠话说:“我告诉你,柳南栀,我不会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输给你的!你不要忘记了,辰哥哥这么多年来喜欢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他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你,会把你关在这里这么久,不闻不问吗?”柳南栀反问。 “他……”柳南薰气结,“他只是一时被你迷惑了!” “被我?”柳南栀挑了挑眉梢,“柳南薰,你搞清楚,你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自问从你来到镇国公府那天起,我没有亏待过你分毫,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恨我入骨。又为何非要做到这种地步,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这个问题,对柳南栀来说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但她想替原主问一句。至少,让原主死也死得明白。 “柳南栀,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你以为,你们收留了我,施舍了我,我就应该怀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是吗?你爹毁了我爹,毁了我的家,还假装仁慈地把我接到镇国公府去寄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吗?不过就是怕落人口实!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他那假仁假义的镇国公形象!”柳南薰激动地喊道。 “你到现在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头上?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了。我就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柳南栀觉得实在没办法跟这个人交流下去了,打了个响指,让丫鬟把衣服递过去。 “这是什么?”柳南薰一脸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两套衣裳。 “上次在太子府门前,我不是答应过你,要送你几套衣服吗?这不,前两天制衣坊刚把衣服送过来,我挑了两套给你拿过来,你试试合不合身?”柳南栀示意。 柳南薰瞪了柳南栀一眼,“我不需要你可怜施舍!” “可惜,你作为一个妾,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只能是我这个正房施舍的。你要有本事的话,就把王爷的心赢回去,让他亲自来施舍你。我想,王爷的施舍对你来说应该比我的施舍更能接受一些吧?”柳南栀幽幽笑道。 “柳南栀,你别太过分!”柳南薰猛地咬牙。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镇国公府,摆脱了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摆脱了被人施舍的处境,自以为进了王府就能逆转局面,她和柳南栀的高低地位甚至能够交换,可如今眼前的局面,让她觉得自己正隐隐有败下阵来的趋势。 眼前的柳南栀,还是像从前一样,那么风光万丈,那么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好像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却没有撬动她的地位分毫。 她好不甘心! “既然你不想试……”柳南栀转头对丫鬟吩咐,直接把衣服给熏夫人送进阁楼里。 “柳南栀,我说了我不要你的东西!”柳南薰激动地吼道,冲上去一把将丫鬟手里捧着的托盘给掀翻了。 看到翻倒在脚边的新衣,柳南栀也不恼。她跟柳南薰一起长大,虽然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但柳南薰可没有改变,除了暴露了本性以外,她的喜好还跟从前一模一样。所以,柳南栀特意挑选了柳南薰最不喜欢的颜色,给她送过来。 就算是得了珍贵妃的授意,她不得不来跟柳南薰缓和关系,但她也要想尽办法膈应柳南薰,让这个女人不安生! “行,你爱要不要,反正这是母妃送的料子,也是母妃示意我多照顾照顾你。不过,你要是不想接受母妃的心意,干嘛还费尽心机,把这王府后院的事情夸大其词地散播出去,害得母妃担心?” 今天珍贵妃对柳南栀说那番话的时候,柳南栀就知道了背后肯定是柳南薰在捣鬼。看来,柳南薰在鸳鸯阁里呆得久了,终究是耐不住寂寞了。 不过北慕辰这次能把柳南薰撂在这里这么久,不管不问的,也真是沉得住气。那个男人爱她的时候,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哎唷!”柳南薰突然惨叫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柳南栀脚边。 怎么了这是? 柳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柳南薰可怜巴巴地扬起脸望着自己,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嗫嚅道:“王妃娘娘,我真的错了。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的成见,还有寒穗寒穗那丫头对雨桐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吗?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当初选择嫁进王府,若是我早知道这样会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宁愿不去追求什么爱情,也要保住我们的姐妹之情……” “你起来。”柳南栀对这千篇一律的说辞已经有些腻烦了,伸手拉了柳南薰一把。 “不过,就算王妃娘娘你对我有成见,也不能这么糟蹋母妃的心意呀……妾身嫁进王府这么久了,的确没有几件能穿得上台面的衣裳,母妃赏赐这些也是一片好意,你有气尽管往妾身身上撒,但不要牵连别人……”柳南薰低头垂泪。 “夫人,您身子不好,这段时间又闷得厉害,还是赶紧起来吧,别在地上坐着了!”妙云赶紧去搀扶柳南薰,还不忘抬起头对柳南栀埋怨两句,“王妃娘娘,您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明知道我家夫人身子弱,还这么拽她推她……哎呀,夫人,您的手腕都红肿了!” “我、我没事……”柳南薰怯懦地缩回手来,喃喃低语道,“我本就是如浮萍一般的身世,任凭雨打风吹,比这严重得多的伤我又何尝没受过?也就是遇到王爷之后,才终于知道被人守着、护着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今,不过是退回到从前的无人问津的位置,又有什么不习惯的呢?” “夫人……”妙云难受地微微叹气。 这时,一道男声从后面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突然犯病 . “谁说你无人问津了?” 是北慕辰的声音。 柳南栀并不觉得意外。刚才柳南薰突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演戏的时候,柳南栀就猜到了。她只是想看看柳南薰还能怎么演,而北慕辰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看来,还是护着的呢。 柳南栀没有回头,直到北慕辰走到了跟前。 “辰……王爷。”柳南薰强忍着眼泪,恭敬地向北慕辰福了福身。 北慕辰拉着她的胳膊,说道:“本王不是跟你说过吗,在本王面前,不必拘泥这些多余的礼数。” 柳南薰愣了愣,虽然北慕辰看似是在爱护她,可是一口一个“本王”的自称,显然已经疏远了跟她之间的距离。 看到北慕辰眼底一闪而过的怔愣,柳南薰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赶紧接受北慕辰的好意,毕竟,在北慕辰面前,她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顺从了吧? “王爷你怎么来了?”柳南薰稍稍靠近北慕辰身边。 “本王又不是聋子。这又弹又唱的一中午了,再聋的人也能听到了。”北慕辰淡淡地说道。 若是以前,柳南薰只当北慕辰是在跟自己调笑玩闹,可是如今,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越来越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她只好规规矩矩地低头道歉:“对不起,臣妾只是在房间里闷得太久了,想要弹琴解解闷,没想到会打扰到王爷,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好了。”北慕辰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多少放软了一些,“正好本王也闷得慌,不然也不会出来散步。本来听到有人弹唱,还能解解闷,只是你这曲子弹得也太过悲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要休了你呢!” 柳南薰不知道北慕辰突然说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问:“王、王爷你真的要、要休了……” “本王要是想休了你,又何必煞费苦心,让你禁足在阁内好好反省过错?你要是离开了王府,你做得好不好,又与本王何干?本王何必花心思调教你,让你能更好地适应这王府的生活?”北慕辰一连串的反问,极力掩饰着不耐烦,但更多的倒是淡淡的忧虑。 刚才柳南薰说的那番关于无根浮萍的话,他都听在了耳朵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那些话,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刚刚失去了母亲,又被自己的父亲亲手送出宫们,寄养在臣下的家里,他甚至不知道父亲究竟是想保护自己,还是根本就不想看见他,才找了个借口把他送走。 那时候的他,也是无根浮萍罢了。所以在看到失去双亲,同样被寄养在镇国公府的柳南薰时,他才会那么感同身受,才会……那么轻易地就陷入她的温柔陷阱里。 “臣妾知道错了……”柳南薰低下头,嗫嚅道。 北慕辰拿她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本王让你禁足反省,不是让你自怨自艾。你整日这么悲观,从旁人口中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咱们王府?” 说着,他眼神颇具深意地看了一眼柳南薰旁边的妙云。 妙云连忙心虚地垂下头,往柳南薰身后躲了躲。 “臣妾错了,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这就改!”柳南薰生怕好不容易引来了北慕辰,又把他给气走了,拼尽全力想要顺着他,立马转头对下人吩咐,把刚才那把琴给砸了。 “你这是干什么?”柳南栀伸手想要拦住下人,谁知那下人没有及时收住手,抡起琴狠狠地砸在了柳南栀手上。 柳南栀痛得“咝”的一声。 北慕辰一把推开砸琴的下人,紧张地拉过柳南栀的胳膊,把袖子往上撩了一截,便看见她半条胳膊都红了。 “你怎么做事的?”北慕辰怒不可遏地对下人呵斥了一声。 那下人吓得丢了琴就“扑通”跪了下来,连声喊着“王爷饶命”。 柳南栀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北慕辰,他紧张兮兮地捧着她的胳膊,甚至为她而大动肝火的样子,让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他护着自己,好像比护着柳南薰更多? 不自觉的攀比,让柳南栀故作不屑,却也有些莫名的小欣喜。未免被北慕辰看出来,她赶紧皱起眉头,嘀咕道:“人做错了事情,干嘛拿一把琴撒气啊?这可是王府的产业,你别心疼,别人还心疼呢!这要是让沐管家知道了,那不得那不得疼掉半条老命啊!” 北慕辰见柳南栀没有什么大碍,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有那么夸张吗?”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可知道这样一把上好的桐木琴从材料到手工,要花费多少?”柳南栀瞪了他一眼。 “本王是说,沐老的反应,真能这么夸张吗?”北慕辰突然想起之前,沐钦在南院外面看见一条被扔掉的鱼,痛心疾首的在他面前抱怨了一番,还说被他逮到扔鱼的人,恨不能上去扇对方两巴掌的样子。 北慕辰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突然从主角变成了被晾在一边的多余的人,柳南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北慕辰和柳南栀,竟然有说有笑,还会互相打趣,甚至有了共同的话题。而且,沐钦可是北慕辰身边的红人,柳南薰平日里见了沐钦,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柳南栀居然当着北慕辰的面就拿沐钦开涮,而北慕辰不但不气恼,还笑嘻嘻地…… 就连刚才,同样是受了伤,北慕辰看都没都多看她一眼,可柳南栀被琴砸到的时候,北慕辰居然反应那么大! 柳南薰越想越觉得胸闷气短,捂着太阳穴,突然一个趔趄,倒在了北慕辰怀里。 “怎么了?”北慕辰手忙脚乱地接住她,急忙问道。 “王爷,臣妾……”柳南薰无力地靠在北慕辰身上,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却好像根本使不上力气。 怎么,这是一出戏唱完,没奏效,又想来第二出了? “王爷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呢,你当心点!”柳南栀朝柳南薰瞪了一眼,要不是不想表现得太过嫉妒,柳南栀就直接亲自上手开撕绿茶婊了。 可是她碰了柳南薰一下,发现柳南薰真的颤抖得厉害,身上还凉凉的。 好像有点不对劲? 北慕辰也发现了,顿时拧紧了眉头,抱住柳南薰问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臣妾……疼……好疼……”柳南薰刷的一下脸都白了,本来就瘦得只剩巴掌大小的一张脸拧成了一团,眉毛不是美貌,鼻子不是鼻子,连冷汗都顺着额头和鬓角哗哗地往下流。 “她不太对劲!”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赶忙把柳南薰打横抱起来,一边快步往阁内走去,一边大喊叫大夫过来。 等他把柳南薰抱回床上,整个人也乏力地踉跄了两步,捂住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 “你的伤口……”柳南栀看出他勉力支撑,赶紧让人先把北慕辰扶回去休息。 可是柳南薰一把抓住了北慕辰的手,看她十分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挣扎的样子,北慕辰也心软了,在床边坐下来,说道:“本王还是留下来陪着她吧。”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又出来好一会儿了,再久坐的话,恐怕……”柳南栀想他紧张地盯着柳南薰,甚至是紧握着她的手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或许不该再接着说下去了。 北慕辰,到底有躲在柳南薰? 她站在这里,好像一个多余的人。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那么紧张的目光,不止会为她一个人流露,还会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或许是这些日子北慕辰对她太好,她有些飘飘然了,竟然忘了自己身处一个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年代,而很不幸的是,她的丈夫身边刚好就有那么一个妾。 她甚至还想起来,这个妾是她的丈夫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过门。不像她,自己穿了嫁衣,戴了凤冠,上了花轿,又踢了轿门,跨了门槛,在一片零落的祝贺声中,和一只大公鸡拜了堂…… 她和柳南薰,在北慕辰眼中的地位,就如现在这般。说不定,他前些日子跟自己示好,就是做给柳南薰看的呢。 “大夫来了!” 妙云领着李钰飞快地跑进来,给柳南薰做诊断。 柳南栀看着他们忙作一团,北慕辰陪坐在床边,始终紧握着柳南薰的手,耐心地安慰,这个时候,她呆在这里还真像一团空气。 她慢慢地往后退,看着眼前的画面越来越远,那些嘈杂声也仿佛被屏蔽在了她的世界之外。她转过身,走出鸳鸯阁。 李钰替柳南薰把脉之后,退后半步,对北慕辰拱手说道:“王爷,这……” “有话直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没看见熏夫人疼得受不了了吗?”北慕辰呵斥道。 柳钰为难地叹了口气,:“这种症状,早先熏夫人也发作过一次,那时候请了不少大夫过来,都未曾诊断出什么结果……” “你难道想告诉本王,你这次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一头雾水?”北慕辰眼看着就要动怒了。 李钰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些,哆哆嗦嗦地说道:“从病理上来说,微臣的确没发现什么问题,熏夫人的身子状况,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脉搏和心跳快些……” “屁话!”北慕辰一声怒吼,李钰不敢再多说废话,连忙直奔主题。 说是虽然病理上查不出问题,但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就回去翻了不少医书,可以说是遍查典籍,后来在一本与医学毫不相关的书籍上,发现了类似的“病症”。 “准确来说,这可能不是‘病’。”李钰试着说道。 不是病? “什么意思?”北慕辰听出李钰的语气有异常。 李钰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王爷可曾听说过,南疆的蛊术?” 蛊术? 北慕辰的眼神顿时变得深邃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李钰的查证 . 柳南栀走出鸳鸯阁,发现天色已经阴了下来。她瞥见海棠树底下被砸烂的琴,还有那两件扔着没人管的衣裳,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把衣裳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娘娘,奴婢给送进去吧?”身后的道。 “拿回去洗洗再送过来吧。”柳南栀把衣服塞给丫鬟,省得传出去,又说她这个做正房的欺负人了。 趁着时辰还早,柳南栀去后院看望了一下小九。 那日老周头下手很重,还好小九身子骨不算弱,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上药调养几日就好。 柳南栀看见床尾堆放着还没清洗的衣裳,便让下人将这些脏衣服都收拾一下带回薇落苑去。 “王妃娘娘,这可使不得啊!”老周头慌忙上来阻止。 柳南栀安抚他说道:“周老伯,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看你平日本来就要忙着王府后院的事情,还要做家务,现在小九受伤,你又得分神照顾他,哪里忙得过来?” “奴才就是个劳碌命,都习惯了!王妃娘娘能来看望奴才们,已经是奴才们的福分了,又怎敢再让王妃娘娘为奴才们操劳?”老周头的一脸受之有愧。 柳南栀摆了摆手:“反正又不用我动手。平时薇落苑的活儿也不多,让她们多活动活动也好,省得一个个的都学得净会偷懒了。” 老周头拗不过,只好让柳南栀把脏衣服给收走了。 晚上,柳南栀让小厨房熬了点粥,做了些糕点,她去南院的时候顺便端过去。听说鸳鸯阁那边已经安静下来了,她本想北慕辰忙了大半天,应该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入了夜了,总得给他拿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可是她在房间里等了好一阵子,北慕辰都没回来,直到她趴在卧榻边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快到凌晨的时候,墨影才扶着北慕辰回来。 “王爷,你小心点,你的身子才刚刚开始恢复,今天折腾了一下午,属下真担心……” “嘘——”北慕辰做了个嘘声,一推开门就看见柳南栀趴在矮桌上。北慕辰怕会吵醒她,便让墨影先退下。 墨影迟疑了一下,“可是王爷你的身体……”他有些担心墨影行动不便。 “没事。”北慕辰低声说道,在矮桌另一边坐下来,示意墨影没关系。 墨影看了一眼柳南栀,这才对北慕辰点点头,转身走出去,守在大门外。 似乎是听到梦外的声音,柳南栀有些被打扰地皱了下眉头。 北慕辰伸手撩开从她鬓边搭下来的发丝,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脸,脑海里回响着下午在鸳鸯阁里,李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覆灭的月凉古国,有一种神秘的蛊术,这种蛊术以毒虫为引,可以做到许许多多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就例如,让人患上看不出病因的怪病。” “月凉早已灭国,蛊术也已经失传了!” “没错。月凉国已经覆灭多年,月凉神族也几乎在当年的动乱中被剿灭干净,就连月凉族这三个字,也成为了许多国家的禁词……” “知道是禁词,你还敢跟本王提起?”北慕辰的声音越发的冷。 李钰连忙跪下来,四肢伏地,流着冷汗说道:“王爷恕罪!微臣只是一心为了医治熏夫人的怪病,阅览了无数卷宗,才无意中查到与此相关的资料!为此,前些日子,微臣还特意跑了不少藏有古籍和拓本之类的地方,想要找到解决的方法……若是冒犯了天威,那再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再查了……” 之前李钰的确有几天不见踪影,包括上官燕和唐子墨袭击王府那晚,北慕辰受了伤,却到处都找不到李钰,后来才听说他是为了一例病症,而去查阅医典了。 “行了,你都查到了什么?”北慕辰直接问道。 李钰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偷偷瞄了北慕辰一眼,见北慕辰没有明显动怒,才敢接着说道:“微臣查到,古月凉族有一种蛊术,叫做蚀髓蛊。是将毒虫注入活人体内,这些毒虫会附着在人的骨头上,靠吸食骨髓里的养分生长,而每次它们进食的时候,宿主便会感觉到万虫蚀骨的剧痛。一开始,它们会每隔十来日进食一次,随着它们的生长,需要的养分越来越多,它们吸食骨髓的间隔时间也就会越来越短,直至活生生地将宿主吸干!” “蚀髓蛊……”北慕辰低声呢喃,眼神中忽明忽暗的光,令他的情绪不甚分明。 李钰捉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不敢动弹,只能巴巴地等着北慕辰的下一步指令,心头更是惶惑不安,不知道自己深入调查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北慕辰忽然看向他,问道:“月凉蛊术早已失传,就连相关典籍都尽数焚毁,你是从什么地方查到这所谓的蚀髓蛊的?” 言下之意,要么是李钰为了交差,编造了一个故事来敷衍,要么就是他跟月凉古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时候来说出这些话可就耐人寻味了。 李钰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解释说:“启禀王爷,微臣也是在苦苦追查中,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人,他告知微臣,家中有个亲戚以前在一个官宦人家当差,从主子那里看到过一本书,上面就有类似记载。前两年老主子过世了,这个当差的就被辞退了,回了老家。微臣特意追到他老家那边,询问了此事,没想到刚回来没两天,熏夫人果然就又发病了!” 上一次柳南薰犯“心绞痛”,李钰半点毛病都没瞧出来,被北慕辰好一通责难,差点没把他拖出去直接砍了,李钰战战兢兢大半月,潜心研究,如今就算是真的触了禁忌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他口中所说的那件事,却更有点意思。官宦人家私藏蛊毒相关的书籍,甚至有可能是在研究蛊术,这可是知法犯法的大罪,被查出来,是要杀头的! 于是北慕辰追问李钰,那个当差的,从前是哪户人家的。但李钰打死都不肯说,伏在地上不停地给北慕辰磕头,说他承诺了对方绝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最后得了北慕辰绝不追究的承诺加上再不说就以包庇罪诛他三族相要挟,李钰才支支吾吾地说了七个字—— “是……镇国公府,柳家。” 一阵凉风倏忽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北慕辰的脊背微微发凉。他止住思绪不敢再往下想,目光定定地看着柳南栀,才发现手指已经僵在她鬓角的位置许久了。 这时却见柳南栀的眉头拧了起来。她好像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有什么人或者事情吓到了她,她挣扎着发出一些喃喃不清的呓语。 “小轩……不要……小轩……” 薄汗很快从她的额角渗了出来。 北慕辰凑近听见柳南栀似乎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小轩?抑或是小萱?这个名字,他并不识得。 看到柳南栀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北慕辰摇了摇她的肩膀,把她叫醒过来。 柳南栀在慌乱中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北慕辰的面庞,梦里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反而变得模糊了,遥不可及,真正变成一个远去的梦。 “我……” “又梦到以前失去的战友了?”北慕辰看出柳南栀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强忍的脆弱。 柳南栀抿着唇,双肩微微颤抖,眼圈红红地看着北慕辰。 “你会好好地活着吧?” 她突然这么问道。 北慕辰心头好像被刀子扎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抱住她。他不知道柳南栀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竟然会流露出这么脆弱的情绪。 他轻轻抚摸着柳南栀的头发,喃喃说道:“没事了。本王答应过会留在你身边,别害怕。” 柳南栀抬起头来看着北慕辰,鼻头在北慕辰身上蹭得红红的。她伸出一根小手指,对北慕辰说道:“你答应我了!拉钩!”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柳南栀这个样子,北慕辰刚才心里浮动的那丝犹豫和怀疑,突然烟消云散。 “都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伸出手跟柳南栀拉钩。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情绪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你最近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做恶梦?”北慕辰皱起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 “本王看你是太操劳了,以前十天半月都不出门一次的人,现在一得空就往外跑,听说你还在做什么体能训练,身体怎么吃得消?”北慕辰说道。 其实北慕辰这么一提,柳南栀也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她自己就是大夫,如果是身体问题导致的神经衰弱,才引起失眠多梦之类的症状,她应该会有所察觉,但是最近她并没有觉得精神不振,甚至白天在外面走动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可是一闭上眼睛,那些黑暗的画面就像魔鬼一样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 想起那些画面,不断流淌的鲜血,不断面临绝境和深渊,不断失去身边的人,柳南栀就觉得背后一阵寒意上涌。 这一世,她不能再让这些事情在她身上再肆意上演了!她必须保护好身边的每个人! 这时,屋外一道黑影匆忙掠过。 柳南栀看向门口,没一会儿,就见墨影推开门,脚底生风地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对柳南栀和北慕辰说道:“王爷,又出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怀疑对象 . 墨影告诉柳南栀和北慕辰,方才侍卫来报,说东南院的下人住房里再次出现了白骨! 一行人匆忙赶去案发现场。这次尸体是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同样只剩下一件血衣和一副白骨,就像北京烤鸭被片皮之后留下的骨架子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北慕辰向同屋的下人们问道。 下人们互相回忆,说起原本躺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是今天轮值整理花圃的园丁助手,因为在修剪花枝的时候被剪子划伤了手,去医药房找药童包扎了一下,便先回房间休息。 看现场的痕迹,还有被打翻的水杯,看上去就像是此人正在喝水的时候,突然被人袭击,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再被割肉刮骨。 其他人下工回来,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点灯一看,顿时吓得吐了半屋子。这会儿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的也没几个。 索性在他们的互相补充下,还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柳南栀看向北慕辰,面色凝重地说道:“上次我和沐管家推测,这件案子有许多种可能性。最简单的推理,就是一个武艺十分高强的凶手,潜入王府,杀死了被害者。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思路不太对劲——” 第一次,被害者是和其他人睡在同一张大通铺上,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给杀了,凶手不但杀人,还冒着被发现的巨大风险剖尸割肉,这种行为太不符合常理了。 第二次,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凶案,加上最近王府一连串的风波,王府中再次加派人手把守和巡逻,要想在这种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并且再次用这种磨叽又风险巨大的方法杀人,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了。 “我实在想不出对方究竟有什么理由,会在凶案现场滞留这么长时间,而且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对待被害人。”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也不相信自己手下的侍卫会如此迟钝,两次被人潜入王府杀人、剖尸,没有一丁点察觉。 “即便对方的功夫甚至在墨统领之上,可以这般来去王府无影无踪,但还要把被害人的皮肉、内脏等等都带走,还不留下一点痕迹,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罗景山挠了挠头,满脸费解的神情。 “这都不算什么。其实我后来仔细想过,要把人剥皮抽筋到这么干净的地步,需要一套十分专业的工具,而且即便是一个拥有这样一套工具又经验丰富的大夫,完成剥皮割肉的过程所需要的时间,也必定是在两个时辰以上,再加上凶手来往、整理花费的时辰,远远超过了,死者去西药房包扎完回到房间,到其他下人下工回来发现白骨,中间间隔的时间!” 听柳南栀这么分析了一番,北慕辰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不由想起之前那个案子的时候,柳南栀对自己提起过一个想法。 “难道真的是你上次所说的化尸水所为?” “如果化尸水真有传闻中的那种功效,倒也有可能。潜入之后,杀人、化尸、潜逃,也有只需要一个时辰左右。不过,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我上次也跟你说过,血衣和白骨并不是我们推测的受害人,真正的受害人或许被绑架,也或许是自己离开,然后留下了这些东西。不过这种猜测,不合理的地方就在于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似乎对其没什么好处。”柳南栀分析道。 旁边的墨影闻言说道:“会不会是想在王府内引起恐慌?” 最近王府发生了一连串事情,已经很混乱了,这种时候又发生连环神秘凶杀毁尸案件,整个王府上下可以说已经被一股恐慌的气氛所笼罩。 “有这个可能。”柳南栀点点头。 “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既然敢在本王的地盘下黑手,那就别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北慕辰立即吩咐手下,先去仔细调查这两名被害者的身份,虽然王府的下人都有档案记录,也被调查过家世,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有必要再仔细摸查一遍。 一来,可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仇家,二来,则是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其他的联系,以验证柳南栀的第二个推断。 被这件案子搅扰,柳南栀也没有了睡意,便研究了一会儿尸骨。 按理来说,如果这尸体变成现在的模样,真是什么化尸水所为,那么在这摊血沫子和白骨里应该会混杂着一些残留物,但是柳南栀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两个被害人在死前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尤其是第一名死者,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同伴都没有听到一丁点响动,情况很是蹊跷。要不就是凶手手法高超,一刀毙命,干净利落,让死者既不能发出声音又没有一点反抗,但这种情况太过极端,而另一种情况,就是也许被害者先是失去了意识,再被杀害。 于是,柳南栀采集了血样和胃溶液回去,连夜让人去贾府取来了她之前让心酒养着的小老鼠。 这个年代没有血液检测仪,她只能用这个最原始,但同时也是现代科学至今都还在沿用的方法,来做实验了。 她分别给小老鼠服食了带有受害者血水和胃溶液的食物,等待观察小老鼠的反应。不过,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就算血水或者胃溶液里面真的有东西,也有可能已经被稀释和挥发,不会有太明显的表现。 所以,她也做好了实验失败的心理准备。就算小老鼠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能完全排除受害者服食或者被注入了迷药的可能性。 谁知道柳南栀刚给小老鼠喂完东西没一会儿,服用了血水的那只小老鼠走路便开始打颤,然后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柳南栀有点震惊,毕竟在间隔了这么几个时辰之后,血液里的迷药浓度还这么高,说明这种迷药的作用很强,那么人在被注入之后,立马就人事不省也就说得通了。 在把结果告知北慕辰的时候,柳南栀还补充了一点,她没有想通的问题。 “我方才做测试的时候,用了血液和胃溶液两种东西,但只有服食了血液的那只老鼠有反应。” “这有什么不对吗?”北慕辰并不是大夫,所以没有立马猜到其中的问题所在。 柳南栀解释道:“也就是说,这种迷药不是让受害者吞服下去的,因为他的胃里没有残留物,偏偏只有血液里才有这种迷药,难道不奇怪吗?凶手是用什么方法把他给迷晕的?” 难道是针管注射? 要是放在现代,这就没什么奇怪的了,但这可是在古代啊! “在尖锐的暗器上涂抹迷药,被这种暗器刺中之后便会中毒,这也很正常吧?”北慕辰还是不解。 “你仔细想想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死者体内有很大剂量的这种迷药,用暗器扎一下子,是不可能达到这个浓度的,只可能是持续不断地输入一段时间之后,血液里的迷药含量才会达到这个剂量。否则,从死者遇害,到我做这个实验,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喂给小老鼠的血液不会那么快就起反应!”柳南栀耐心解释道。 听柳南栀这么一说,北慕辰才意识到问题的诡异之处。 “那究竟能用什么方法,把这么大剂量的迷药,注入到人的血液里呢?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行事!”北慕辰越发觉得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连他都觉得对这两起案子有些无力了。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北慕辰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柳南栀不知道该不该把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所以有些犹豫。顿了顿,她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会是什么人跟王府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你很清楚,本王最大的仇人是谁。”北慕辰没有直接提起太子,因为他知道,如果柳南栀想说的是太子,不会这么支支吾吾。四下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除非是柳南栀于感情上不太愿意把这件事和她怀疑的那个方向牵扯起来。 其实,北慕辰已经猜到了柳南栀想说什么。 “你真正想问的,是本王是否怀疑这件事乃是唐家堡所为,对吗?” 既然北慕辰自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柳南栀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点了点头。 唐门的轻功出神入化,要不被人察觉地来去王府,完全有这个可能。而且,唐门善用暗器和毒药,这也符合在被害者体内检查出迷药的结论,并且方才他们一直为难的凶手是用什么东西将大剂量的迷药注入死者体内,也极有可能是唐家堡发明的秘制暗器! 她分析道:“唐子墨虽然声称与唐家堡早已断绝关系,但他毕竟是唐家堡的六少爷,也是唐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他死在王府,我们又把他的尸体送了回去,知道的会认为我们是想了结此事,给唐子墨一个善终,但若是唐门的人认为我们是故意挑衅,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北慕辰沉声说道:“这个猜测先不要走漏风声。之前那个案子发生之后,本王已经让人暗中去调查了,看看到时候会有什么说法吧。” 柳南栀一愣,原来北慕辰早就在怀疑唐家堡了。也对,毕竟发生了那样的惨剧,唐家堡的人把王府视作仇敌,采取如此狠辣的手段,蓄意报复,是有极大可能的! “你现在别考虑其他的问题,好好做好准备,我们还有个更大的难题在面前。”北慕辰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柳南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北慕辰轻叹了一声:“宫里已经差人来报了信,说明天一大早,就把小太孙送到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小鬼头的挑衅 . 果然如北慕辰所说,天刚蒙蒙亮,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就来报信,说小太孙的马车已经在路上了。 因为这次是送小太孙出来散心,也算是串门,所以没有大肆宣扬,除了太后、皇上,还有贤妃和珍贵妃以外,旁人并不知道。 柳南栀心里想的是,这小太孙调皮捣蛋到爷爷奶奶和太奶奶都一致恨不得赶紧把他送出宫来,让他们能清净两天,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北慕辰看到柳南栀一脸郁闷的样子,幽幽说道:“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怕什么?我就是没想到,这贤妃娘娘的行动力会这么高,昨儿个刚说完,她今天就直接把人给送过来了!这皇上把自己的小孙子送出皇宫,就这么放心的吗?” 这是有多想赶紧把这个麻烦精送出去啊! “太后奶奶亲自向父皇提的请求,父皇能不答应吗?”北慕辰反问道,斜睨着柳南栀,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口吻,“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跟竹楠嬷嬷串通起来,在贤妃面前演的好戏。 柳南栀瞪了北慕辰一眼,他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在昨天晚上的凶案发生以前,我的确是想尽快把小太孙接出来,但我没想到那个凶手竟然会在王府连环犯案,而且还轻易得手了!若是这个凶手再盯上了你侄子怎么办?倘若小太孙在咱们王府出了什么事情,咱们都得玩玩!” 真有那一天,他北慕辰首当其冲,这会儿他居然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呢! “柳南栀,本王原先以为你是个有智谋有担当的人,没想到还真是有些高看你了。既然做了,就得有应变的能力和勇气,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早知道你是个胆小鬼,本王也不会写那封手信,说服母后配合把小太孙接出宫来。”北慕辰一字一句都是在贬低柳南栀,但语气却由始至终都淡淡的,没有一丝激动,仿佛她做了什么让他很失望的事情,又仿佛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对柳南栀来说,这些话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才是胆小鬼!我只是怕会连累无辜罢了!小太孙还只是个孩子,他不应该卷进这种腥风血雨的事情里来!”柳南栀气鼓鼓地说。 “可你已经把他卷进来了。”北慕辰语气不轻不重地提醒道。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说得对。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既不能让人把小太孙原路送回去,又不能现在就把凶案的幕后黑手揪出来,与其花时间在这里瞎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后果,不如把重点放在去做好自己能够把握的事情上。 她之前教训别人的话,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却反而需要旁人来提醒她了? 人啊,总是说别人的时候容易,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艰难。 “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这个凶手伤到小太孙分毫!” 北慕辰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柳南栀的肩膀,声音低低地说道:“这才是我北慕辰的女人该说的话!” 柳南栀愣了愣,仰头望着北慕辰的侧脸,耳根子后面有点热热的。 妈蛋!被人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她竟然还觉得有点小小的高兴?柳南栀,你是不是贱得慌!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几句,然后瞧见一辆远处驶来的马车,徐徐停在了王府大门前。 马车刚停稳,一个小脑袋就迫不及待地从轿帘后面探了出来,与北慕辰对视一眼,然后一坨小小的身影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奔着扑上来抱住北慕辰。 “三皇叔!” 那被绫罗绸缎包裹起来的一小坨埋在北慕辰胸前,嘴里发出黏糊糊又发音不太准确的稚嫩喊声。 还好这就是个孩子,不然柳南栀真要起鸡皮疙瘩了。不过,看到这个令人头疼的小家伙这么黏北慕辰,柳南栀心头稍稍放松了一些。这样一来,至少自己能沾北慕辰的光,省点心吧! 陪着小太孙来的侍婢兰若在一旁笑道:“许久没见小太孙这么高兴了,果然他还是三殿下您最亲近。这要是让太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知道,恐怕还得吃三殿下的醋呢!” 北慕辰笑了一下,伸手摸摸北安南的小脑袋,佯装生气地责问道:“听说你最近又调皮捣蛋,惹得你太奶奶和奶奶不高兴了?” 北安南仰起头来,瘪着嘴,一脸委屈地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北慕辰,“才没有呢!都是兰若姑姑胡说,才惹得太奶奶和奶奶生气的!” “你要是没犯错,兰若姑姑为什么要告你的状?你不是答应过三皇叔,要乖乖听奶奶的话,不让奶奶操心的吗?” “唔……”北安南心虚地瞅了瞅别处,突然指着院子里的树枝头喊道,“小雀儿!别跑!”然后就一溜烟儿钻进了大门。 兰若露出一脸无奈的笑意,赶忙追上去,“小太孙,你慢点!别摔着了!” 柳南栀回头看了看在院子里疯跑的小家伙,心里想到,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有些贪玩也是也是正常的,看来这孩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顽皮嘛。 “本王得去处理政务了,这段时间落下的公文不少,小南就交给夫人你了。”北慕辰搭着柳南栀的肩膀轻声说道。 “放心吧。”柳南栀信心十足地答道。她堂堂的“海盗终结者”,连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罪犯都没带怕的,还怕管不了他一个小屁孩儿嘛? 看到柳南栀掉以轻心的样子,北慕辰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但并未多说,只是留下了几名亲卫照看,便回书房去了。 小太孙许是换了新的环境,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新鲜感,就连平时做腻烦了的捕鸟、捉蛐蛐儿这类事,他都干得乐此不疲。 这一上午由着他自己折腾,柳南栀也没怎么费心,只需让下人在院子里各处多洒一下鸟食,再去市集上多买几只蛐蛐儿回来放在草丛里吸引小太孙的注意力,小太孙便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中午,柳南栀特意命厨房准备了几道从兰若姑姑那里打听来的,小太孙喜欢吃的菜。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小太孙来用餐,让人去请了三四次,都说小太孙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柳南栀只好亲自去找,却见一群人围在房檐底下叽叽咕咕的在议论着些什么。 “怎么回事?”柳南栀挤进人群问道。 一名下人福身答道:“启禀王妃娘娘,是小太孙的风筝落在房顶上了。” 风筝?这大夏天的,哪有风给他放什么风筝啊! 柳南栀心里虽然这么嘀咕,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既然如此,让人搭把梯子爬上去把风筝拿下来不就得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小太孙不让小的们上房啊!”下人急道。 “为什么?”柳南栀一询问,才知道方才捉蛐蛐的时候,有个下人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蛐蛐儿,那只蛐蛐是他看好的,就这么被不中用的奴才给踩死了,这会儿便赌气,不允许下人们再碰他的东西。 这个原因听得柳南栀哭笑不得,便说让王府的侍卫过来帮他取。 谁知小太孙叉着腰,语气坚决地说,侍卫也是下人,还说侍卫都很粗鲁,肯定会弄坏弄坏他的风筝,怎么都不肯松口。 柳南栀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无理取闹了,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小太孙都不肯让下人上房,甚至伸开双手挡在木梯前面,不许任何人过去。 柳南栀无奈地耸了耸肩,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若是不打算要这只风筝了,我这便让人去给你重新买一只,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小太孙认真地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说:“什么样的都可以!但是,我不要他们买的,我要你买的!” “我?为什么?”柳南栀一愣,有些愤愤地想道,这个小家伙,竟然想让堂堂的王妃去给他当跑腿?过分! “你不是我三皇叔的妻子吗?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小太孙咧嘴笑道,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小小年纪还会给人戴高帽子呢! 柳南栀当然不会被一个小鬼头的三言两语哄得飘飘然,不过小太孙提出了这种要求,而且还扬言不拿到风筝连饭都不吃,柳南栀没办法,只好亲自出门去给他选风筝。 幸好集市离得近,她上街就近选了一家商铺,挑了一只看上去还不错的飞鸟风筝带回去。 小太孙瞧着柳南栀手里的风筝,顿时瘪着嘴,一脸嫌弃地说:“你为什么要买一只稚鸡回来啊?” 稚鸡? “你看清楚,这可是夜莺!” “明明就是稚鸡!还想哄我!欺负小孩子,哼!”小太孙抄着手,气势汹汹地指责。 柳南栀气结。 跟一个小孩子讲理较真儿,她真是脑子有泡! 于是她只好又去集市上,挑了几只卖得最好的风筝回来,一一摆在小太孙面前。 小太孙仍然瘪着嘴,气呼呼地说一个都不好看。 “这可是市面上卖得最好的,你还说不好看,说明你的审美也不怎么样啊!”柳南栀看出这小家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干脆反向激将起来。 可这人小鬼大的麻烦精却根本不上当,双手抱在胸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用漏风的口音嘟囔道:“我还以为三皇叔的老婆会有多特别,原来也跟别人一样庸俗,喜欢那些别人都喜欢的东西!难怪我三皇叔不喜欢你!” 柳南栀再次气结! 她不服气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三皇叔不喜欢我?你个小屁孩!”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你追着我三皇叔屁/股后面跑,还要跟我三皇叔睡觉,皇爷爷才不得不把你嫁给我三皇叔的,我三皇叔根本就不喜欢你!”北安南说得有板有眼,连围观的下人们都禁不住暗中偷笑起来。 这骄阳王妃逼婚,主动爬上王爷的床这件事,竟然连一个六岁的小孩都知道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差点出事 . “胡说八道!” 柳南栀气得七窍生烟,他还是个孩子,非把他的嘴撕烂不可! “我才不是胡说呢,不信你问问大家!”北安南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下人们纷纷低下头,既不敢得罪小太孙,可也不敢当面得罪王妃啊。 不过他们只是沉默,并没有反驳,仿佛是默认了,只是碍于柳南栀的威慑才不敢说实话。 “你们那都是道听途说!王爷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呢!”柳南栀瞪着那个小鬼,一脸的不服气。 “吹牛!”小太孙瘪了瘪嘴,一脸的不屑。 “……”柳南栀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明明她平时不是这么幼稚的人,怎么被这小鬼头两句话带着节奏跑了呢?她才不在乎北慕辰喜不喜欢她呢! 兰若姑姑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小太孙,王妃娘娘是您的长辈,不得对她无礼!”她又不敢对小太孙教育得太严厉,语气中颇有些无奈,转身对柳南栀赔礼,让她别把小太孙的话放在心上。 “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柳南栀摆了摆手,虽然已经气得牙痒痒,但总不能真的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吧?那让人看了去,还不得说她有多小肚鸡肠啊! 不过,也不能任由这个小捣蛋鬼继续这么戏弄她吧? 柳南栀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对雨桐吩咐道:“你去把商铺里面的每一种风筝都买一只回来,让小太孙挑选。买风筝的账单,拿去找王爷报账就行。” 雨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南栀这是要用王爷来治小太孙的无理取闹呢! 果然,小太孙一听柳南栀要去找北慕辰告状,立马大喊一声“等等”,还生怕雨桐不听他的,一溜烟跑到雨桐前面去张开双手阻拦。他回过头,对柳南栀说道:“三皇叔在忙公务呢,不能打扰他!” “可是我没有钱啊,要买那么多风筝,只能找你三皇叔要了!”柳南栀故作无辜。 北安南被反将了一军,有些不高兴地撇嘴,“那我不要新风筝了,不能打扰三皇叔!” 看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柳南栀甚至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不愿意打扰北慕辰,所以才对自己妥协。看来,他还是有懂事的时候,柳南栀也不想苛责他,就以胜利者的姿态把这件事收拾好,叫他去吃饭得了。 还不等柳南栀酝酿好情绪开口,北安南话锋一转,指着屋顶说道:“你去把红(风)筝给我拿下来!” 方才他四平八稳地说话时,还能勉强发对音,谁知一着急起来,缺了颗门牙的劣势就暴露出来。 柳南栀愣了一下,配合他的肢体语言,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她爬上屋顶去帮他取风筝! 妈蛋!刚才指使她出去帮他买风筝就够了,现在还想让她爬房顶?这孩子的脑子没病吧?! 连兰若和雨桐都觉得小太孙太胡闹了。 小太孙忽然耷拉下嘴角,眼睛红红地带着哭腔说:“那是娘亲的风筝,要是被他们弄坏了怎么办?” 娘亲的………风筝? 柳南栀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看了看兰若,兰若微微叹口气,看上去北安南似乎没有撒谎。柳南栀也是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她知道母亲留下的遗物对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而且北安南比她更惨的是,她至少被父亲照顾过,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直到现在,父亲的爱仍然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坚定力量,可北安南却连父爱都没怎么享受到。 “好了,我去帮你拿,行了吧?”柳南栀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 “真的吗?”北安南天真地睁大了眼睛,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看柳南栀的眼神就好像粉丝看自己崇拜的英雄一般。 “我还能骗你一个小孩子不成?”柳南栀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木梯上爬。 雨桐连忙拽住柳南栀,小声嘀咕道:“王妃娘娘,你可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干这种活儿呢?” “没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柳南栀拍了拍雨桐的手背,示意她放心,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她。还好她平时就不爱穿那些臃肿的衣裳,这会儿一身便衣,活动起来也方便。 打定了主意,柳南栀三两下就爬上了房顶,不过一眼望过去并没有看见风筝在哪儿。 “在房顶后面!”北安南在下面伸长了脖子指挥。 房顶是中间屋脊较高,两边的鱼鳞瓦斜向下延伸的。听到北安南这么说,柳南栀只好往上爬,到最高的屋脊时,果然看见一只风筝落在背面。她伸手抓住风筝,小心地护在怀里,正要原路倒回去爬下木梯,却见两名侍卫把木梯给抬走了! &nbs!敢情她是被这副天真可爱的外表给骗了!小小年纪的孩子,演技倒是挺好! “喂,你们干什么?”雨桐气呼呼地叉腰质问,可这些侍卫都是跟着小太孙从宫里来的,根本不理会雨桐。 “你这个小屁孩,我帮你捡风筝,你还恩将仇报!”柳南栀居高临下地斥责道。 “哼!谁让你欺负我三皇叔!”北安南撅着嘴说。 天地良心!从来都只有北慕辰欺负她的份,她什么时候欺负北慕辰了?! “瞎说!你赶紧把梯子给我放回来!”柳南栀呵斥道。 北安南平时都是被太后、皇上训斥长大的,哪里会怕柳南栀这样的“小角色”,扬起下巴气势汹汹地说:“我三皇叔不喜欢你,你还非要嫁给他,不让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就是欺负人!”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亏你还是皇长孙,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自己不长脑子啊?”柳南栀发现自己就算是好声好气说话,这小鬼也不会听,干脆暴露出自己的坏脾气,爱谁谁! “不是别人,是三皇叔和贵妃奶奶说的,被我听到了!他们还说你害了三皇叔他娘亲……”北安南一股脑地吐露,下人吓得赶忙上来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祖宗,您可别乱说话!” 北安南撇了撇嘴,果真没有说下去了。 但他说了一半的话,却让柳南栀愣住了。 这是什么鬼话?北慕辰他娘离世的时候,她才四岁!她要有那么大的能耐,四岁就能害死人,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被庶妹整死,连身边人都没保住的下场了! “我懒得跟你瞎扯,你这个孩子!”柳南栀嗔了一句,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这会儿兰若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可是唯一能在北安南面前说得上话的!看来,北安南想做坏事,还特意把兰若给支走了! 算了,这房顶到下面目测也就四五米高,跳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南栀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又嘀咕,也不知道古代的建筑为啥非要修这么高! “你等我下去收拾你!” 说着,柳南栀纵身一跃,却听见雨桐一声惊呼——“王妃娘娘不要!” 就在柳南栀纵身跳下将要落足的空地上,散落了一地圆润的珍珠。这一脚踩上去,滑倒不摔得在床上躺个十天也得至少躺五天! 雨桐话音刚落,就见一袭身影如闪电般掠过花园,飞身跃至半空,伸手接住了柳南栀。 是北慕辰!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柳南栀抓紧怀里,脚底在旁边的柱子上一点,借力稳住身形,然后避开有珍珠的地方安稳落地。 好险! 柳南栀脚底沾地,才发现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总算可以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北慕辰严肃的面庞,又看到后面匆匆跟过来的墨影和兰若,顿时明白了,原来兰若不是被支走了,也不是偷偷溜了,而是看穿了小太孙的诡计,但凭她自己没法阻止,所以急中生智,跑去找北慕辰过来。 幸好他们反应快,不然自己这次真得栽在一个小鬼头手上了!若是一个成年人,她倒是会多抱几分警惕,但是她真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会这么恶毒! “没事吧?”北慕辰看着惊魂未定的柳南栀,蹙眉问道。 妈蛋!怎么可能没事?她魂儿都吓没了好吗?!要是北慕辰再晚来一秒钟,她可能就摔断脊椎、一辈子瘫痪在床了好吗?这个熊孩子,真想让他立刻、马上、马不停蹄地滚回皇宫去! 柳南栀在心里恶狠狠地腹诽了一通,可是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这个小鬼弄到王府来,不能现在就功亏一篑!她先忍! “没事,我又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柳南栀咬着牙挤出来这一句。 北慕辰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掌冷得厉害,手心里一层薄汗,不禁皱起眉头。 “三皇叔,你不是在忙吗?”北安南有些心虚地问。 北慕辰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要是再忙着不管你,你是不是要把你三叔母折腾死?” “我哪有?”北安南委屈地咕哝,“我还不是想帮你……” “还敢顶嘴?”北慕辰呵斥了一句,北安南便撅着嘴,埋头不语了。北慕辰强忍着怒火,说道:“你跟我过来!”说着,就往前走去。 北安南抬起头看了一眼北慕辰的背影,耷拉下脑袋默默跟上北慕辰的脚步,走到了王府祠堂内。 北慕辰指着蒲团示意:“你跪下!” 北安南嘟着小嘴,捂着肚子,说:“三皇叔,小南好饿,我想吃饭……” “跪下!”北慕辰语气严厉,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北安南只好委屈巴巴地在蒲团上跪下来。 北慕辰看了一眼祠堂上供奉着的长皇子北慕苼的牌位,说道:“我原先以为,你这孩子只是贪玩,没想到你竟然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害人!今日你就跪在你父亲灵前,好好反思一下,你爹爹会希望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北安南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三叔母好心给你准备了饭菜,是你自己不领情。等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真正想吃饭了,就给她道个歉,她允许你吃了,你就可以不用罚跪,去吃饭。”北慕辰严肃地训斥道。 北安南抓着衣角,倔强地抿着嘴不说话。 这孩子,也真是够倔的。 柳南栀想着,被北慕辰一把拽出了祠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本王给你做护卫 . 北慕辰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柳南栀的胳膊都被他抓疼了。她赶紧拽住北慕辰的衣袖,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该不会真跟个孩子较真吧?”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若是来晚一步,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他停下脚步,蹙眉看着柳南栀。 “唔,也就骨折、半身不遂,或者运气不好磕到后枕骨致命的地方,一命呜呼……”柳南栀看见北慕辰的脸色越来越黑,眨巴了两下眼睛,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我早就提醒过你,这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在宫里有父皇看管着,他还不敢太过分,整蛊一下下人也就算了,你非要把他接到王府来,他现在胆大包天到竟敢对长辈下手,我若是不治他,他真是要反了天了!”北慕辰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少见,柳南栀倒是看得有些发笑。 北慕辰不由瞪了她一眼,明明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她还笑得出来! 柳南栀吐了吐舌尖,“所以,你生气是因为小鬼头不听话,还是因为我差点受伤呢?” “刚才我就不应该救你。”北慕辰懒得搭理她的不正经,转身就走。 柳南栀偷笑了一下,她刚才怎么看到北慕辰好像有些脸红? “喂!你真不理我了?那我先回去沐浴更衣,准备晚上去逛花灯会啦!” 北慕辰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花灯会?” “嗯!”柳南栀点点头。“今晚城中有中秋花灯会,孔家小姐约了我同去。” “你什么时候还喜欢上看花灯了?不是一向觉得这种事情无聊的吗?”北慕辰蹙眉。 这倒是真的,不得不说,柳南栀觉得自己和原主不同的地方挺多,但不似普通千金小姐一般喜欢逛街倒是真的。 古代女子——尤其是官宦富贵之家的千金,大多被束之高阁,不到出嫁之日,几乎很难走出家门见到外面的世界,但柳南栀十多岁时便随军征战,国内边疆、国外沙场,四处乱跑,当然跟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不一样。 不过,柳南栀却想借着由头逗一下北慕辰,便撅嘴说道:“那是王爷你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往日是因为无人愿意陪伴,所以才说不喜欢,也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不过这次姝妤从江南回来,特意邀我做伴,我当然乐得去透透气了!” 北慕辰听到那句“无人愿意做伴,所以才说不喜欢,也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心头突地跳了一下。他凝神说道:“近来王府不太平,你还要外出,让本王怎么能放心?” “那你让小墨影跟着我不就好了!”柳南栀脱口答道。 北慕辰轻笑了一声:“你现在使唤起本王的人来,倒是驾轻就熟得很。”顿了顿,他才接着说,“不过今日墨影得留在王府看着皇长孙,所以,只能派给你旁人。” 柳南栀有点不满地嘟囔了一下,“算了,那……罗副统领也勉强可行。” “罗景山这几日在替本王办差,不在王府。”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记得那日才见过罗景山,不过也是从北慕辰的房间里行色匆匆地出来,的确是一副要去办差事的样子。 可是除了这两个人,柳南栀就想不到北慕辰身边还有什么别的能信得过的可用之人了。 没想到北慕辰却接着说道:“不过,本王有一个更好的人可以派给你。” “更好的人?”柳南栀刚觉得这次恐怕该自力更生了,但听得北慕辰这么一说,不禁好奇起来。难道北慕辰身边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武器”?她跟北慕辰相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身边有别的什么高手。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只好问道:“你说的人,是谁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北慕辰淡淡答道。 柳南栀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北慕辰的意思。还是北慕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她:“怎么,被本王的恩宠给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恩宠?” “本王亲自给你当护卫,可不是天大的恩宠?”北慕辰没有在柳南栀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惊喜,颇有些不满。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王爷你该不会是说,你要跟我一起去花灯会吧?” “有何不可吗?”北慕辰反问道。 柳南栀突然捂着嘴,“噗哧”一声笑出来,伸手去摸北慕辰的额头。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让北慕辰一愣,下意识往后闪躲了些,一副看神经病的模样看着她。 “王爷你不会是病糊涂了吧?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比我还讨厌什么灯会庙会的!居然说要陪我去花灯会,我这是在做梦吧?!”柳南栀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发笑。 北慕辰拉下脸来,直勾勾地盯着柳南栀。他好心好意要保护她,她不但不感激,竟然还嘲笑他? 看到北慕辰的表情,柳南栀镇定下来,她刚才还以为北慕辰是在故意逗她呢,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要陪我去?” “不愿意就算了!”北慕辰有点别扭地往前走。 柳南栀其实真没想过要跟北慕辰一起去什么花灯会,反正在她的记忆中,北慕辰可从来没跟她一起做过逛街、逛花灯会这样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似乎更适合关系亲近,比如在暧昧期或者是确定了情侣关系的人去做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从未遇到过那样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北慕辰的手。 北慕辰本来还有些赌气,但被柳南栀这么小孩子般的抓住,顿时止住了脚步。 “那个……”柳南栀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明明她也没想让北慕辰跟着,但肢体却比脑子快三秒,居然就拉住了北慕辰的手,这下她要是说不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去什么花灯会,那不是打了北慕辰的脸吗?他恐怕会更生气了! 怀着强烈的求生欲,柳南栀只好顺水推舟,“我只是没想到王爷会亲自保护我,有点……受宠若惊。” 北慕辰看到柳南栀示软,面子上才稍微搁下来一些,却仍然绷着脸,这个时候柳南栀不主动邀请他,岂不是让他太没面子了? 柳南栀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没想到,这北慕辰孩子气起来,跟现在跪在祠堂里那位还真没什么区别。 不过看在他今天让自己免于半身不遂的救命之恩,柳南栀只好顺着他说:“那,今晚就麻烦王爷了?” 北慕辰斜睨了她一眼,“你这是在求本王吗?” “是啊,求求王爷了,小女子一个人出门,真的很害怕。”柳南栀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虽然北慕辰一眼就看出她是在做戏,可她这么拽着他的手撒娇的模样,让他刚才心里那点火早就消下去了,扬了扬下巴,故作淡定地说道:“既然你都求本王了,那本王只好勉为其难了。正好在家闷久了,就当出去透透气,可不全是为了你。” 都到这会儿了还傲娇呢?刚才明明是他先提出要做她的保镖! “是,臣妾知道啦。”柳南栀不想跟他争辩,便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跟他约好晚上的时间,她便回到薇落苑去做准备。 …… 薇落苑。 卧房的窗户开着一道缝,有丝丝凉风吹进来。 是快要入秋的天气了。 怀肃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开始发黄的树叶发呆。突然窗户被人一把拉上了,“哐当”一声,惊得怀肃蓦地捏紧了手心里的点翠金簪。 他回过头,看见柔儿撅着嘴站在旁边,叉腰对他说道:“都跟你说了,你平时注意点,这外面多少眼睛盯着呢,你心里没数吗?你不想要命了不要紧,但别连累了我家小姐!” 怀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柔儿。”柳南栀走上来,止住了柔儿的训斥。这些日子怀肃的确闷得久了,让他透口气也好。 看到柳南栀过来,怀肃才从窗台边挪下了屁/股,冷声问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王爷突然受伤,安阳之行被推辞了。在这期间,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会安排你离开的,否则,就只有等到安阳的行程了。”柳南栀答道。 怀肃一直板着脸,看不大出来什么神情,但他撇了下嘴角,显然是对柳南栀的答复不太满意,“他受不受伤与我何干,我只想离开这里。你若是安排不了,那我就自己走!凭我的功夫,既然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那也能悄悄地离开!” “不行!”柳南栀一口否决,并且不给怀肃任何动小心思的机会,直接提醒他别忘了他体内还有她下的毒,若是他敢轻举妄动,就让他毒发身亡。 毕竟怀肃来时,太子府毫无准备,而且那会儿骄阳王府的戒备还没有这般森严。但现在,不仅外有太子府的暗探严防死守,内里更是有侍卫日夜轮班,怀肃身上的伤又没有痊愈,若是让他就这么离开,有很大概率会遭遇变故。 “若我一定要走呢?”怀肃反问道,目光灼灼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是试探,更像是在威胁柳南栀,“你也别忘了,我‘家里人’知道你的身份,还有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若是死了,你也得来陪葬!” 柳南栀知道,他口中的“家里人”指的就是莫家寨。她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何况这次是她救下了人,这丫不感激就算了,还凶神恶煞地威胁起她来,她难道还真能怕了他不成? 她冷笑了一下,反问道:“是吗?如果你‘家里人’把我供出去,那我也只能认了这通匪的罪名,到时候官府问起我的同党,我只能把草木村的人都供出去,说我在尼姑庵的时候,被你们下毒威胁。对了,除了草木村以外,周边至少还有四五个村子也是跟你们有关系的吧?你拉我陪葬没关系,那我就带他们一起下地狱,到时候,看看你会不会成为整个家族的罪人!” “你敢!”怀肃被柳南栀这番话激将到有些激动,脱口怒道。 柳南栀还是第一次见他发怒,虽然这个男人长了一副堪比绝世美人的面孔,但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柔媚,发怒的模样倒也颇具威慑力。 可惜,她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我为什么不敢?”柳南栀眉梢一扬,毫不犹豫地反击,“我身上也背负着家族的荣誉,背负着我的责任,你既然要断送我的前路,那我也会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看怀肃冲自己瞪眼,却又无法反驳,柳南栀笑了笑。 “行了,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只要你乖乖呆着,我们没必要走到这鱼死破的一步。你要先弄清楚两点,首先,想要你命的人不是我,你留在这里,是为你自己好,其次,我一点也不想把你留在我的房间里,害得我现在天天到北慕辰那里睡临时铺好的床,所以一旦有机会,不需要你提醒,我会第一个拍手赞成把你送走!” 怀肃握紧了拳头。半晌,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丝玩味的目光,问道:“你和北慕辰……分床睡?” 柳南栀一滞。 妈蛋!说漏嘴了! “他都伤成那样了,难道还要同床?心得有多大啊!” 柳南栀敷衍了一句,赶忙让人去隔壁房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她要沐浴更衣出门了。不过,在出门之前,她还得去祠堂溜达一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作弊被发现了 . 北慕辰的命令是,等北安南那小鬼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向柳南栀道歉,得到她的允许了,才能起身和吃饭。 如果她就这么悄没声地离开了王府,等到逛完花灯会回来,那不知道都什么时辰了。如果在那期间,北安南找她却不见她人的话,那就是她做得有问题了。她现在去溜达一圈,表明自己晚上会出去,如果那小鬼还坚持不肯道歉,愿意在祠堂跪着,那余后再有什么事情,可怨不着她了。 祠堂里的线香味远远地飘出来,还没走近就觉得让人心静下来许多。 柳南栀瞧见兰若守在祠堂门口,她刚过来,兰若就扯着嗓子给她问安。 “小太孙还跪着呢?”柳南栀假装没有看见北安南鬼鬼祟祟收东西的背影,一脸淡定地问兰若。 “是啊!”兰若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小太孙乖乖地跪在蒲团上,暗暗松了口气,向柳南栀答道,“小太孙就是平时被人宠坏了,有些淘气,其实他心地不坏,还请王妃娘娘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柳南栀摆了摆手,“我都说了,我不会跟一个孩子较真。不过他做错了事情是真,受罚也是应该的,一味地溺爱孩子,只会让他走上歧路,王爷做得也没错。” 兰若明白,这些话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小太孙本人听的。而且,小太孙变得这么淘气,跟她这个从小陪伴的嬷嬷也脱不开干系。 “奴婢明白。小太孙父母去得早,贤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宠着他,就连皇上也顾忌老人家的面子,平日甚少苛责小太孙。如今来了这骄阳王府,能有王爷管教小太孙,其实皇上心里可高兴着呢。奴婢也希望小太孙能乖巧懂事些,日后也能让贤妃娘娘省心许多。”兰若规矩地答道。 “平日也是难为你了。” 兰若要照顾这么个熊孩子,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不过柳南栀也看得出来,小太孙其实挺依赖兰若的,毕竟他父母早逝,是兰若帮着贤妃娘娘,把他一手带大的,可以说,除了乳娘以外,兰若是小太孙最亲近的人了,连贤妃陪着小太孙的时间都没有兰若多。 “奴婢是长王妃的陪嫁丫鬟,打小陪着我家小姐一块儿长大,她留下的孩子,奴婢理当尽心竭力地照顾。只是,奴婢再怎么照顾,也终究不如亲生父母能给予的感情多……”兰若说着,鼻子还有点酸酸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正说着,传来下人们给王爷请安的声音,打断了柳南栀和兰若的对话。 北慕辰这是亲自把小墨影给送过来了。 兰若听说北慕辰要把墨影留在王府照看小太孙,有点惊讶,因为她也知道墨影是北慕辰的贴身侍卫,通常北慕辰去哪儿,墨影就会跟着去。 最近王府发生的白骨案,内里封锁了消息,小太孙被送过来之后,未免引起恐慌,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们。 “今晚本王花灯会,带着旁人太多余。”北慕辰似笑非笑。 兰若听北慕辰这个意思,是要和王妃单独去约会,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奴婢明白了。那,就只能委屈墨统领留下来陪奴婢和小太孙了。” 没想到,屋子里面的小鬼突然叫喊起来。 “花灯会?什么是花灯会?” 北慕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跪好!” 北安南一脸委屈地撅着小嘴,哀求道:“三皇叔,我从来没有去过花灯会,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休想!”北慕辰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三皇叔……”北安南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兰若笑道:“小太孙,你就别为难三殿下了,你三皇叔难得有空陪你三皇嫂,你就别捣乱了。” &nsp; 北安南皱起眉头,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看着柳南栀嘟囔说:“她是坏人,三皇叔才不要跟她一起呢!” “又开始胡说了!”兰若低声训斥道,连忙用眼角余光瞥着柳南栀的反应。 幸好,柳南栀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不过,她也借此看出来,北安南把她困在房顶上的时候,恐怕是真的想把她摔残,让她吃点苦头,好替他三皇叔出气。 这孩子对自己的误会还挺大! 难道,他真的在珍贵妃那里听见了她和北慕辰的什么秘密谈话,或者是误解了其中的什么内容,而把自己当成了害人精,否则,如果仅仅是因为北慕辰不喜欢她,就要把她摔个半死,这也太狠毒了吧? 北慕辰径直走到北安南面前,问他:“谁告诉你,三叔母是坏人?” “他们……他们都这么说……”北安南虽然没底气和北慕辰直视,但他对自己的观点似乎深信不疑。 北慕辰并没有动怒,而是蹲下身和北安南平视,一本正经地问:“那,三皇叔跟你这么说过吗?” 北安南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话呢?”北慕辰反问。 “我……”北安南看起来小小年纪,但听北慕辰讲道理的时候,表情却格外认真。被北慕辰说得哑口无言之后,他抿着小嘴,一脸严肃的模样。 北慕辰教育道:“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身为皇室子孙,最忌惮的就是偏听偏信,若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长眼睛和脑子是干什么的?你不会自己睁眼睛去看,不会自己动脑子去想吗?” 北安南低下头,小手不安地搓着衣摆。好半晌才嗫嚅道:“三皇叔,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是什么鬼啊?柳南栀知道北安南说的是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北慕辰强调:“那是你三叔母!” “哦……”北安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三皇叔真的喜欢她。” “咳。”兰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不等北慕辰回答,北安南转向柳南栀,嘟着嘴略显含混地说道:“三叔母,我错了,我不该戏弄你。” “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你答应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 “什么忙?”北安南一脸疑惑。 “明天我再告诉你,但你现在要是答应了,明天可不许反悔!”柳南栀神神秘秘的样子,令北安南有些不安。 他做错事情在先,被北慕辰教育了一番,这会儿只好点头。不过他马上补充道:“我可不做坏事!” 柳南栀噗嗤笑出来,真是人小鬼大! “我保证不会让你做坏事!我们拉钩?” 说着,柳南栀伸出小手指。北安南小脸严肃地抿着嘴,支吾了一会儿,“唔……那,你今晚能带我去花灯会吗?” “好啊!” “不行!” 柳南栀和北慕辰同时答道。 听到三皇叔反对的声音,北安南顿时耷拉下了脑袋,撇着嘴角,满脸委屈地嘟囔:“到底是听三皇叔的,还是挺三叔母的呀?” 柳南栀立马用眼刀子剜了北慕辰一下,眼看她好不容易撬开北安南的嘴,替自己的计划节省了一个步骤,他唱什么反调! 她嗔道:“你这个当三叔的,带侄子去逛逛花灯会怎么了?就许你自己贪玩,不让人家小孩子去看看热闹啊?” “本王是去玩的吗?”北慕辰反瞪了柳南栀一眼。 他明明是好心去给她当护卫,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不管!反正今晚要去花灯会的是我,也应该由我来决定谁可以去,谁不能去!我决定了,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就得带上小侄子!”柳南栀坚决地说道。 北慕辰气得脸都垮了下来,闷闷地抿着嘴。 柳南栀发现,这两叔侄生起气来的样子都一样!她说那小鬼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是“上行下效”呢!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对北安南勾了勾小手指,“我答应带你去花灯会了,你能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北安南小心翼翼地看了北慕辰一眼,生怕北慕辰不答应,北慕辰一副拿这一大一小没办法的头疼模样,干脆别过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北安南这才赶紧伸出小手指和柳南栀勾了勾。 “行了,还不快去收拾一下,别耽误了出门的时辰。”北慕辰虽然没有亲口说出带北安南出门的话,但这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 北安南举起手欢呼一声。 谁知一块啃了一半的桂花糕突然从他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祠堂里的气氛顿时尴尬地凝固住了。 北慕辰捡起那半块桂花糕,幽幽说道:“本王记得,本王说的是,让你跪在这里反省,不认错不许吃饭。你现在连这上面的长辈们都敢骗了?” “……”北安南红着脸低下头。 兰若赶紧跪下来,四肢伏地地行了个大礼,惶恐道:“王爷,都是奴婢的错,小太孙胃不好,奴婢怕他饿坏了,所以才……” “大胆!你身为宫中的老人,应该明白,这是犯了抗命和大不敬之罪!”北慕辰怒斥道。 但柳南栀瞧着北慕辰眼底的怒火却是另外一重意思,更像是试探,似乎他根本不认为这块桂花糕是兰若给的。 “三皇叔,是我的错,你别怪兰若姑姑,是我自己偷偷拿的桂花糕,兰若姑姑她什么都不知道!”北安南带着哭腔认错。 “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有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她会不知道?就算她不知道,你吃东西,她也瞎了看不见吗?”北慕辰斥道。 “奴婢有错!罪在奴婢,奴婢甘愿认罚!”兰若连忙答话。 柳南栀看这俩人吓得不轻,想要劝说北慕辰。可她开口还没说两句,就被北慕辰堵了回去。 “这是原则问题!如果本王说的话,他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对于长辈的教育,这孩子根本不当一回事,就连身边的人都跟着助气,如何能让他分辨是非,如何能学好?” 北慕辰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别说那俩人,连柳南栀都有点吓到了。不过她知道,北慕辰这番话并没有说错。 既然决定要教育孩子,那就不能肆意纵容,北慕辰让他饿肚子,就是要让他记住教训。要是小太孙犯了忌,北慕辰却轻易饶恕,那么小太孙就会觉得自己是有特权的,只要认个错或者撒撒娇,就不会受罚,那么下次他就会故技重施,根本不会长教训,先前的惩罚也就失去意义了。 北慕辰看向兰若,冷声说道:“长皇兄和皇嫂将小太孙托付于你,要你好好照顾他,不仅仅是要保他的身体健康,也要好好地教育他走上正途,否则再健康的体魄,终究也只会成为国家的祸害!” “奴婢知罪,请王爷责罚!”兰若语气急切地伏地请罪。 北慕辰也当真毫不留情,说道:“既然这是在王府,那就按王府的规矩办事!你盲目护主,不惜违抗本王的命令,不仅是对你家主子不义,也是对本王和祠堂上列位的不尊!罚你杖责二十,以儆效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耍小孩子脾气 . 北慕辰可真是够狠! 兰若是长王妃的陪嫁丫鬟,又从小太孙出生起就开始照顾,受到小太孙的依赖,因而她在宫婢中的地位算是高的,别说同品级的掌宫嬷嬷们都要让她三分,就是贤妃也十分倚重她。 北慕辰却小太孙受罚不许吃饭时偷吃了小半块桂花糕,就直接责罚兰若二十大板,若没有一定的魄力和底气,是断断不会随意下这种命令。 但兰若却没有丝毫怨言,甚至还制止了小太孙帮她求情,心甘情愿领罚。 北安南舍不得兰若姑姑受罚,眼泪巴巴地望着北慕辰,“三皇叔,你罚我吧,是我做错了事情,是我惹三皇叔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一边说一边抽搭着鼻子,泫然欲泣的模样甚是可怜。 北慕辰却冷血似的指着外面搭起来的长条凳,对道:“我就是着兰若为你受罚,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身为皇室子孙,你身上承担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做错了事情,吃苦头的不止是你一个人,还会牵连你身边的人!” 说着转头让人将兰若拉下去挨板子。 北安南扑上去抱住兰若,眼泪哗哗地往外流,一边不让兰若走,一边扭头哀求北慕辰不要罚兰若姑姑。 “好孩子,你听话,奴婢没事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流眼泪!” 北安南一声抽搭哽咽住了,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眼泪,可是两只眼睛还是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他死死抱着兰若不松手,生怕一不注意,兰若就被侍卫们夺走了。 正当局面僵持不下,从祠堂神龛后面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弱弱地说道:“王爷,王妃娘娘,不关那位姑姑和皇长孙的事,是我拿桂花糕给皇长孙的……” 柳南栀定睛一看,这不是小九吗? 不禁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慕辰也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看了看北安南,北安南咬着嘴唇,抽抽搭搭地不说话。 小九拘谨地走过来,跪在大堂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北慕辰问道。 小九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爷爷看临近中秋了,便让他来打扫祠堂,怕他饿着,给他拿了块之前柳南栀来看望时送的桂花糕。小九在祠堂里看见被罚跪的北安南,便好心把桂花糕分了一半给北安南。说到这里,小九还强调了一下,那块桂花糕本来就只有一半,皇长孙说自己在受罚不能吃东西,虽然收下了小九的好意,但把半块桂花糕放进了袖子里,并没有吃。 “王爷、王妃娘娘,都是奴才做错了,请责罚奴才。” 北慕辰看了一眼匍匐在面前的小九,又看向北安南,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北安南有些为难地擦了一把眼泪,似乎有些犹豫。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兰若姑姑可就要挨板子了!”柳南栀赶紧说道。 北安南吸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 “若当真如此,你刚才为何不说?”北慕辰追问。 “唔……”北安南抬起头瞅了一眼,“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卖朋友。” 柳南栀笑道:“你跟小九是第一次见面吧?这就成朋友了?” 北安南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在我落难时想要帮我,是个好人,皇爷爷说了,与好人结交,乃是君子所为。” 北安南说完,还请求北慕辰责罚他,不要罚兰若和小九。 这家伙,对于自己憎恶的人,可以恶劣到坑害别人至半身不遂,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却无论身份高低,也要尽力保护。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悟性,柳南栀倒觉得,这性子跟自己很像。 “你为何愿意替他们受罚?”北慕辰问道。 “君子落难时受人之恩,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北安南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说。 柳南栀听到这些话,柳南栀不禁对这个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没看出来,你还挺仗义!” 又是护着兰若姑姑,又要保住朋友的秘密,看起来,这孩子虽然顽皮了些,却有情有义,实属难得,一般的熊孩子,巴不得把罪过全都推到别人头上呢。 想想那日在大街上围攻、欺辱小九的那些孩子,同样是官宦和富贵人家的子弟,礼教不同,为人便不同。那些孩子把小九看作低等人,肆意辱骂欺凌,为了自保,还谎话连篇,而北安南身为高贵的皇长孙,却宁愿自己受罚,也要保护两个奴才,品性高低一眼可辨。 想着,柳南栀转头对北慕辰说道:“王爷,小九只是个孩子,他还不懂这祠堂的规矩,拿桂花糕给小太孙,实属一片好意,还请王爷念在不知者不为罪的份上,放他一马。还有兰若,想必她并未料想到小九进祠堂来清扫时,会给小太孙送食物,方才也是护主心切,才承担所有罪过,不至于受如此重罚。” 顿了顿,又看了眼北安南,试探着继续对北慕辰说,“至于小太孙,他谨遵嘱咐,虽然得了食物,却因为你的禁令一口未动,也不算冒犯了先人,更没有违背王爷的禁令,也不必受罚了吧?” 北慕辰瞥了柳南栀一眼,嗔道:“你倒是会做好人!” “哎呀,人家也是为王爷你的一世英名着想嘛!”柳南栀不自觉地撒娇,大概是她潜意识里已经发现,她向北慕辰示软,效果可比跟他硬碰硬好得多。这点小事,也不至于跟北慕辰硬碰硬,不如节约点力气,捧一捧他,事情兴许就圆满解决了。 对于柳南栀的撒娇奉承,北慕辰当真是没有一点抵抗力,加上事情说开以后,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一个仗义,一个好心,一个忠心,他若是再罚,倒显得不近人情了,所以柳南栀才说了那句,为他的一世英名着想,明着是夸他,实则是让他只能就此作罢了。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还不下去收拾收拾,还去不去花灯会了?”北慕辰冷声说道。 兰若听出北慕辰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连忙拉着小太孙伏地谢恩。 柳南栀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溜,又赶紧让小九回去养伤,别出来做这些粗活。她拉着北慕辰,说道:“走吧,我先陪你回房间,看看你的伤口恢复得如何。” “都已经好了……”北慕辰不情不愿地被柳南栀拽着走。 柳南栀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把他拖回了南院,揭开纱布检查了一下伤口。北慕辰的恢复能力的确不错,这么几天,伤口已经逐渐在愈合了。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说要保护她呢,不让她保护就不错了。 幸好北安南也吵着要去花灯会,虽然带着他麻烦一点,但这样小墨影也能跟着,柳南栀也能有安全感多了。 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就嘀咕了出来。本来是想提醒北慕辰,花灯会人来人往,要注意保护伤口,没想到北慕辰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在你心里,本王还不如墨影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不是受伤了嘛……” “那也比墨影强!”北慕辰争强好胜地较真起来。 柳南栀一脸黑线。 明明他现在就是个需要保护的人,还逞什么强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待会儿不出事倒还好,要真有什么事,你给我躲着点,知不知道?”柳南栀严肃地说道。 “你若是想要墨影护着,直说便是,本王不跟着打扰你们!”北慕辰沉着脸说道。 柳南栀没想到北慕辰真的生气了,可是她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明明是关心他,怎么还把她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行了你,别跟个孩子似的置气!快起来,要迟了!”柳南栀催促道。 北慕辰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动手给伤口换纱布。 “我帮你吧?”柳南栀伸手过去,却被北慕辰一把抓住手腕,有意将她的手推开。柳南栀有些哭笑不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北慕辰是这么个孩子气的人?这喜欢你的时候喜欢得可以为你要死要活,不喜欢你的时候就冷漠得一句话不说,这不是小学生的把戏嘛?! 柳南栀无奈地硬凑上去,嗔道:“别闹了你!一会儿撕扯到伤口,我可不想再帮你缝合一次!” “别碰我!”北慕辰冷冷地推开他的手。 “时辰不早了,你就别墨迹了!”柳南栀继续上手。 北慕辰仍然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 柳南栀气得咬了咬牙关,心想干脆不管他得了!可是她心里也委屈,要是她就这么走了,倒像是她当真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她也赌气地跟北慕辰互不相让,来回拉扯之中,北慕辰用力过猛地拽了她一把,她失去重心扑进了北慕辰怀里。 柳南栀贴在北慕辰赤/裸的胸口上,整个人都懵了。她冰凉的小手不知所措地抓着北慕辰的胳膊,一动不敢动,北慕辰便也僵着身子,半倚着床头没有动弹。 北慕辰还是第一次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只是小腹下慢慢地燥热起来,好像迫切地需要她冰冰凉凉的肌肤来解除他的困境! 半晌,回过神来的柳南栀才尴尬地想要从他怀里爬出来。 北慕辰倏地搂紧她的腰,强势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柳南栀只觉脑子里一阵晕眩,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推开,可是北慕辰分毫不肯相让,有力的胳膊紧紧地钳制住她,他身上那股火热的阳刚之气像火苗一样舔舐着她的脸颊,她只觉耳根后一股热气迅速地蔓延到了脸颊和脖子上。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她很清楚北慕辰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作出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可她并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慌张地想要挣开。 “别动!” 北慕辰低沉的嗓音好像是一个魔咒,止住了柳南栀的挣扎。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仿佛心脏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北慕辰耍无赖 . 柳南栀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动地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北慕辰不让她动弹,却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柳南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那个……” 可她刚一开口,北慕辰就低头吻住她的嘴。 他的嘴唇比平日任何一次都要炙热,像火苗在狠狠地舔舐着她。 柳南栀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火坑里,整个人热得好像随时会被烧成一堆灰烬。她伸手抵在北慕辰胸前,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不是跟你说了别动?”北慕辰低声说道,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红得像熟透的蜜桃似的脸颊,软软的,烫得他指尖微颤。他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滑动,俯身抵住她的额头,呢喃道:“你再乱动的话,我可不保证我还能忍得住不继续下一步。” 下、下一步? 柳南栀顿时涨红了脸,他还能说得更直白些吗?她只能提心吊胆地憋着一口气,见北慕辰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恨不得立马把她扒光了,他似乎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眼神中对她的情/欲之意,但对于下半身的冲动,却竭力忍耐着。 “那个,花灯会……”柳南栀努力想找一些话题来缓和尴尬,但说了几个字,看见北慕辰根本无心就这么放过她,只好打住了。 “你要是还想好好地去花灯会,就乖乖地别动。”北慕辰炙热的呼吸逡巡在她脸上。 柳南栀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目光慌忙看向别处。 妈蛋!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脸会有多红! 正当柳南栀为难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北慕辰忽然又吻住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嘴。 柳南栀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北慕辰的胳膊,身体紧绷着,却没有推开他。他的吻有如疾风骤雨一般,不给人喘息的余地。柳南栀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目眩,无法思考,干脆也不反抗,任由他愈吻愈深。 北慕辰的呼吸越发沉重,手掌顺着她的脸颊、脖子缓缓往下游走,拨开她肩头的衣衫…… “三皇叔,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啊?!” 北安南突然从屏风后面闯进来,用稚嫩的嗓音嚷嚷着,兰若在后面追都没追上。北安南脚步一顿,瞧见对面床上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反应极快地捂住了眼睛,大喊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柳南栀一个激灵,猛地给了北慕辰胸口一拳,趁着北慕辰吃痛松开手,她赶紧把他推开,拉上衣服坐起来,好像这样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谁知她那一拳头下意识地砸在了北慕辰的伤口上,北慕辰捂着伤处滚到一边,蜷缩成了一团。 “喂,你没事吧?”柳南栀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转过去,俯身去看北慕辰。 “当然有事!”北慕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嘴角带着一丝碰瓷的笑意。 柳南栀愤愤地瞪着他,明明一点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放开我!”柳南栀压低了嗓音,又不敢动弹,否则他们现在的姿势不比刚才好多少,无非是从男上女下变成了女上男下。 “放不开。”北慕辰答道。 “……?”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北慕辰居然耍起无赖来。 神经病啊!柳南栀差点脱口而出。 “你小侄子还在呢!” 他也不怕教坏未成年人?! “就是因为他在啊,你得让他相信你心里有我,这样你才能彻底摆脱坏人的名头。”北慕辰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还不如当坏人呢!”柳南栀回头看了一眼捂着脸的北安南,那小鬼正从手指缝隙里瞧着他俩呢! 这两叔侄都不是正常人! 北慕辰板着脸:“你说什么?” 柳南栀被他逼得进退两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嘶——”北慕辰疼得吸了口气,这女人咬这一口可真够狠的! 他放开手,柳南栀赶紧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故作淡定地对兰若和道:“王爷包扎好伤口我们就出发!” 兰若赶忙扯着小太孙出去。 北安南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那我等你们哦~” 柳南栀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她转过头瞪了北慕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快起来?我们真要迟到了!” 北慕辰不情不愿地起身,站在原地张开手,然后就不动弹了。 “……?”柳南栀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刚才抱了又抱,他怎么还没抱够?柳南栀的脸微微一热,嗔道:“行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吧,别这么没个正经的!” “不是你说要帮我包扎伤口的吗?我这伤口还疼着呢!”北慕辰一脸无辜地说道。 柳南栀一愣,“诶?你是让我包扎伤口啊?” “不然你以为呢?”北慕辰似笑非笑地反问。 “咳。没、没什么啊!我就是准备拿纱布给你包、包扎伤口呢!”柳南栀赶紧拿起纱布,敷上药,给北慕辰包扎好。 北慕辰垂眸看着柳南栀手忙脚乱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方才因为欲/望没有被满足的不快一下子消散了,他不自觉翘起嘴角,观察着她仔细包扎伤口的样子。 等她包扎完了,他继续张开手,说道:“伺候本王穿衣。” 柳南栀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得寸进尺! 不过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她也懒得费口舌跟他争辩,便听话地替他穿上衣服。古代人穿衣本来就麻烦,她从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 “手都僵了,还没好?”北慕辰故意挑逗。 “刚才是没咬疼你是吧?”柳南栀反问。 北慕辰轻笑了一声,“谁让你咬的是肩膀,不是……”说着,他低下头,刚才因为吻得太用力而微微红肿的嘴唇有意凑过去。 他炙热的呼吸喷在柳南栀脸上,让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走了!”柳南栀紧了紧他的衣襟,逃也似的转身走出去。 “等等我!”北慕辰带着笑追上去。 一行人出了王府,孔家的马车已经到了。 “姝妤!”柳南栀喊了一声,才瞧见丫鬟采薇撩开轿帘,扶着孔姝妤从马车车厢里出来。 孔姝妤还是如往常一般戴着面纱,遮住下半张脸。 其实柳南栀觉得宣扬国学经典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其中有些迂腐的观念对于女性的束缚却是要不得的,就像孔姝妤,就连在家中接见客人也不能抛头露面。不过还好,孔家因为是书香门第,谨遵礼教,所以才有这样的要求,普通人家倒也没有这般严苛。 因而逛花灯会的时候,孔姝妤在一堆打扮得漂漂亮亮却几乎千篇一律的千金小姐里面,也是很惹眼的一个。 柳南栀先前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今夜花灯会沿着穿城而过的护城河两岸摆设,灯谜、诗会、特色小吃、节日礼品各类供应,听说参与灯谜和诗会等还有奖励。这次花灯会的倡导和承办方是陆家,所以奖品十分丰厚,引来了各路人士大显身手。 “听说今晚最热闹的地方是楼外楼前的论诗台,陆家主提供了超级丰厚的奖品给最后的赢家,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吧?”柳南栀说着,看了一眼孔姝妤。 孔姝妤眼底闪烁着亮光,目光灼灼,虽然极力克制,但仍能看出向往之意,“我也听说了,这几日常来孔府做客的不少学士都说要去瞧瞧呢!” 众人听闻有热闹可看,加上同行的大都是一些闺阁小姐们,那对诗的大多是风流才子或者朝中学士,若是能从中觅得良胥入门,那便是佳偶天成,就算只是去看热闹,也可以长长见识。 于是一行人沿着河边,一边游夜市,一边往楼外楼去。 因为皇长孙北安南从未见过民间的花灯会,别提有多兴奋了,一路上这儿看看,那儿走走,一改先前话口吻,兴奋得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个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北慕辰和柳南栀只能在后面跟着,幸好有兰若陪伴,后面又有一群侍卫跟着,倒也不用太操心。 北慕辰扭过头对柳南栀说道:“你对陆家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连陆璟瑜办论诗台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都这么清楚!” “我这叫紧跟时代的潮流好吧?最近宓都城内兴起了一股国学之风,文人墨客谈论诗词歌赋、经纶礼仪,从治学到治国之道,虽然也有些偏激或者是错误的言论,但其中不乏一些精彩的论辩,值得琢磨。今日王爷你既然也来了,所以我才提议,咱们一起去这论诗台看看,说是论诗,其实也有不少针砭时弊的言论,王爷你可以去琢磨琢磨,这叫博采众长!再说了,和陆家作为咱们大宛第一大世家,富可敌国,多关注他们的动向又有什么不好?你敢说,朝廷这些年来没有殚精竭虑地盯着陆家?” 柳南栀一番言论说得北慕辰无言以对,还显得他那股吃飞醋的劲儿有点小家子气了。不过幸好他表现得不明显,只是揶揄了柳南栀两句,现在也不至于被说得太过丢脸。 不过,他心里也暗暗惊讶,现在的柳南栀,看事情当真是通透,竟然想着让他去见识那些风流名仕,多听听各家的言论,才不至于因为常年生活在小小的宓都城中,而被一叶障目,禁锢了思想。而且,连朝廷和陆家相辅相成却又互相忌惮的关系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时,街边卖香囊的小摊贩的叫卖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姑娘,看看我们家的香囊吧!这些都是我和我娘亲、姐姐亲手绣的,我娘亲以前可是宫里的绣娘呢!绝对比别家的绣工更好!” 柳南栀停在小摊边,一眼便看见了其中那只淡绿色的香囊。只见那香囊上绣了一只戏水的鸳鸯,面朝左边,栩栩如生,的确精致,而这只香囊左边,另一只上则绣了一只面朝右边的香囊。这两只香囊挨在一起,上面的鸳鸯看起来就像是一对。 卖香囊的布衣小姑娘赶忙招呼道:“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咱们摊上绣工最好的一对,两只锦囊上各绣一只鸳鸯,深情对望,互相眷恋、互相守望,永不分离。” 互相眷恋,互相守望,永不分离? 柳南栀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那若是佩戴这锦囊的两个人分开了,这锦囊上各自只剩下一只鸳鸯,就是双倍的孤单了。” 卖香囊的小姑娘顿时一愣。 这时,北安南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街边卖香囊的小摊贩前,指着香囊大声说道:“我要这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说破心思 . 柳南栀看了北安南一眼,这个小家伙倒是兴致勃勃!她指了指香囊,说:“这个是给情人和夫妻的,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小鬼!” “哼!”北安南双手叉腰,不屑地瞥着柳南栀,“我才不要你那个,我要这个绣花的!”说着,指了指旁边那只红色的。 卖香囊的小姑娘笑道:“小弟弟可真识货!这边的香囊都是我娘亲亲手绣的,你看看这绣工,别家根本没法比!” 兰若把北安南拉到跟前,道:“我的小祖宗,你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就别乱花钱了!这种香囊,咱们宫……家里有的是,用料、做工哪样不比这里的好?你若是喜欢,回去让秀坊多给你绣几只不就好了?” “不行!我就喜欢那只,我就要!”北安南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 兰若没办法,看了一眼北慕辰求助。 北慕辰正想开口教育北安南,卖香囊的道:“客官您看,这只香囊多好看啊,寓意也好,绣面上绣的是菊花和石头花,寓意着中秋相思和团圆,最适合送给在外乡或者是要出远门的亲人,寄托相思呢!” “那……如果他们都在天上呢?也能知道我很想念他们吗?”北安南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卖香囊的小姑娘。 卖香囊的姑娘没想到这出这种话来,又被问得一愣。 “当然可以了!”柳南栀直接拿过香囊,塞进北安南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她知道,这孩子虽然平时不说,其实心里应该很想念他父母的吧?尤其是这中秋节,别人都合家团圆,可他却无父无母,无人可团圆。 柳南栀转过头,指着香囊让北慕辰付钱。 “本王可没同意要买。你想买给他,怎么不自己给钱?”北慕辰扬了扬眉梢。 柳南栀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当家的啊,当然应该你给钱了!” 这一句“当家的”听得北慕辰心里格外舒服,连墨影都看出来北慕辰嘴角溢出来的笑意,也就毫不意外听到北慕辰让他掏银子了。 这边付完钱,采薇便在前面招呼他们,大部队已经到楼外楼前了。 大老远就看见那边热闹非凡。 论诗台上正对人群的方向坐着的就是陆璟瑜,两边坐着的都是邀请来的学士以及上台来对诗的才俊。对诗的方式有多种,比如由学士出一个字,其他人吟咏两句包含这个字的古诗词,抑或是诗词接龙,每个人吟咏的诗句的第一个字要接上前一人吟咏那一句的最后一个字,等等。 无论台上台下,身份高低,只要能够对得上,都可以上台参加。 现在正在进行第三项,围绕中秋的主题,轮流题写一首诗,要求必须注意平仄和韵脚,严格按照一首长诗进行接龙,最后由学士们评判,谁的句子作得最好,堪当诗眼。 柳南栀瞧见这台上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有些是以往见过的官宦子弟,有些是那日在孔府见到的青年才俊,其中最熟悉的,便是许峥了。 只见这些学士才俊们你一句我一句,将一首中秋律诗对得十分工整,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喝彩。 柳南栀斜睨了一眼旁边的孔姝妤,这丫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许峥,兴许是仗着人多,也没有人会注意,一腔倾慕之情尽数写在了眼底。 柳南栀偷偷笑了起来,凑到专心致志看对诗的孔姝妤耳边道:“看不出来,这许公子不仅对音律造诣颇深,文采也这般斐然。可上次在孔府所见,他可没有这么厉害!难不成,老师有意栽培,偷偷给他偷偷开小灶了?” 孔姝妤听出柳南栀是在揶揄自己,连忙说道:“你又瞎说!多年前在江南时,许公子就曾到府上来求学,我爹爹虽然不收弟子,但见他是可塑之才,也常常与他一同研习讨教,此乃正道,哪是什么偷偷开小灶啊?” 顿了顿,她颇有些自言自语的姿态,喃喃说道:“许公子的文采本就十分出众,只是那日在孔府,他见那刘家少爷咄咄逼人,不是善茬,怕在孔府多生事端,无意与他争得面红耳赤,才有意退让罢了。” 原来如此!柳南栀心下了然,难怪今晚在论诗台上的许峥看起来跟那日完全不一样,才思敏捷,文采斐然,那个刘永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敢情那日他是故意放水,一来可以免去争端,二来还能让对手放松警惕。今夜在论诗台上当众一战,刘永厚高傲自大,结果被许峥杀了个措手不及,可谓狼狈至极,实在令人解气! 柳南栀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打趣孔姝妤:“哦!原来你们多年前在江南就认识了!你这么了解他的性子,恐怕是当年在江南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了?那你们怎么到现在了,还是这么不远不近的?” 说起来,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这位大小姐还没跟许峥摊牌表明心意,也真是够磨叽的啊! 孔姝妤见自己的心思被柳南栀毫不留情地戳破,虽然没有被其他那些小姐们听见,但也够让她难为情的了,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涨红了脸。 北慕辰斜睨着柳南栀,轻声道:“你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跟你一般,没羞没臊,死皮赖脸的?” 柳南栀愤愤地瞪了北慕辰一眼,这家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公然拆她的台呢! 见还有人能治得了柳南栀,孔姝妤捂着嘴笑起来,同时眼里却又透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喃喃道:“我倒是喜欢小栀这性子,打小就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瞧,现在还不是跟王爷如此恩爱?” “是啊,这次回宓都,我们家小姐听见一些关于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流言,还担心得不得了,今儿个王爷能陪着王妃娘娘游中秋灯会,可见王爷对王妃娘娘有多用心,小姐你总能放心了吧?”采薇嘴快地接过话。 孔姝妤轻声嗔道:“别瞎说!那些流言蜚语,我向来就是不信的。小栀这么好的姑娘,哪有男人会不珍惜?” “停停停!”柳南栀听她们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快把她和北慕辰吹捧成模范夫妻了,就因为北慕辰陪她来花灯会,还给他套上了一个宠妻人设,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柳南栀都快不相信,她们口中说的是她和北慕辰了! 她连连摆手,打断孔姝妤和采薇,说道:“你孔大小姐才貌双全,在你面前,我哪敢称得上‘好’啊?应该说,像你这么好的女人,台上那个男人还不知道回头紧紧地抓住,等你哪天被别人抢走了,他可是肠子都要悔青!” “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孔姝妤羞涩地别过头。 “我们俩之间,还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我可不是笑话你,是当真为你着想!难道你真不喜欢那许公子吗?”柳南栀反问。 “我……”孔姝妤心道也是,她和柳南栀这么多年的姐妹和闺蜜,如果她连柳南栀都信不过,这些女儿心思,除了采薇以外,她还能说与谁听呢?可采薇毕竟是丫鬟,在孔家森严的礼教下,很多话采薇不敢太直白地跟她说,但柳南栀却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还如此坦诚相待,她也不该这般见外。 她这才觉得,的确是她显得太过生分了。真正的朋友,是不管你离开多少年,她依然是最懂你、也最疼你,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的那个人。 “怎么了?”柳南栀看见孔姝妤眼神黯淡地垂下眼眸,心头浮起一丝担忧,“难道……他不喜欢你?” “他……”孔姝妤仍然支吾,眼中浮现出困惑之色。 似乎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许峥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采薇见状,有些替主子着急,干脆抢着答道:“他若是不喜欢我家小姐,为何从江南追到宓都?皇上让他们太常寺四方游历采风,编写新曲,他倒好,在江南一待便是四年,每每拜访孔府,都要与我家小姐讨教琴技,如今我家小姐迁居回宓都,他又跟了回来!说是在外面待得久了,合该回来孝敬父母,可依我看,分明就是追着我家小姐回来的嘛!” “采薇……”孔姝妤有些难为情地想要制止丫鬟,可是看她犹豫的样子,足以见得采薇说这些话都是真的。 “这就说明,许家公子对你是有意的呀!那你们俩还在这里互相矜持个什么劲儿啊?”柳南栀急道。 这孔姝妤与她岁数相当,在古代,算得上是“高龄剩女”了!除了卖身做了下人或者是从事某些特殊行当的女子,一般的闺阁女子,无论地位高低,可是十四岁就能物色夫家了。如今十年过去了,孔姝妤还待字闺中,她这是真不替自己着急呢? “还不是怪那个姓许的!”采薇不满地嘟囔,“又要缠着我家小姐,又什么都不说破!这种事情,总不能让女子先开口吧?那成什么样了!这还是个男人吗?一点担当都没有!” “咳!”北慕辰不自在地掩唇干咳了一声。 采薇咧了咧嘴,“那个……王爷,奴婢不是说您,您这情况不一样是不是……” 是的,没错,毕竟是柳南栀一厢情愿! 采薇说出口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捂住嘴,哭丧着脸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娘娘……” “行了,采薇,你看你越说越乱了!”孔姝妤蹙眉训斥道。 采薇委屈地撅着嘴,低头绞着手指头,不敢再乱说话了。 柳南栀倒是不介意,神情自若地说道:“我觉得采薇也没说错啊!照这么分析的话,你们就是两情相悦。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早该上门提亲了,难不成,他想跟你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把你当备胎呢?” 柳南栀越说越觉得不对劲。那个姓许的,不会真是故意吊着孔姝妤吧?毕竟孔姝妤是个深受传统礼教熏陶的大家闺秀,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开口的!会不会许峥看中了这一点,又知道孔姝妤对他有好感,就有意玩暧昧,想要骑驴找马? 那可就是妥妥的渣男一枚了! 正好这时许峥的发言又博得了台下阵阵喝彩声,就连学士们也纷纷点头赞许。被他打压了一大头的刘永厚在旁边气得嘴都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巧设计谋 . 柳南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台上意气风发的许峥,细想之下,他不动声色对付刘永厚那一套,也显得颇有心机呢! “你们都别乱猜了。”孔姝妤见柳南栀和采薇说得越发离谱了,赶紧劝解,“我想,许公子对我,本就只有欣赏之意,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其实,我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深闺女子,会弹几首小区,吟几句诗词,跟其他人家的小姐又有什么不同?不像小栀你那么特别,才能得到王爷的垂青。这世上又有多少深情,能够刚好遇到对的那个人?许公子青年才俊,前途无量,看不上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着,她垂下眼眸,似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眼底的落寞。 “不许你轻贱自己!你可是国学大师的千金,出身名门,又是大家闺秀,他许峥区区一个八品官吏,是他配不上你!”柳南栀握住孔姝妤的手。 孔姝妤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跟许公子认识这么多年,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是个正人君子,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你们别为了我,胡乱揣测他的秉性和为人,若是因为我而污了他的名声,那我可就太对不住他了,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这时,许峥看见了台下人群前排的孔姝妤,不由失神,眼底却倏地掠过了一道亮光。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微微点头向孔姝妤示意。 孔姝妤面色微红,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时,她身旁的柳南栀却突然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众人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我的玉手牌不见了!”柳南栀满脸惊恐的表情。 北慕辰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说的是……父皇御赐的那块手令吧?”看到柳南栀露出一脸难堪的表情,北慕辰便明白自己说中了,脸色顿时紧张起来,沉声提醒,那块玉手牌乃是父皇恩赏的,别说其作用有多大,单单是弄丢了御赐之物,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我当然知道!”柳南栀急得跺脚,“我平日都是好好收着的,今日新换了衣裳,兴许是不太习惯,也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孔姝妤听出事关重大,连忙劝说柳南栀先冷静下来,“会不会是你换了衣裳之后,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 “不可能!这玉手牌如此重要,我每次换衣服都会很小心地收拾,今天也是特意检查过的,肯定带在身上,应该是刚才在那边人太多,挤来挤去给弄丢了!我是用一只锦囊装着的,不知道有没有摔坏!”柳南栀急道。 “好了,你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这样,我们把人都分散了,沿着来时的路,分头去找!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把东西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孔姝妤建议道。 柳南栀点点头,把手下的侍卫、孔姝妤主仆分成了几个队,让他们分头行事。 待大家都急忙散开之后,她一回头,看见北慕辰正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眨巴着眼睛说道:“我们也走吧?” 北慕辰的表情反而比刚才镇定了许多,淡淡答道:“不急。孔小姐这不是去了吗?” “我都要被杀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慌不忙的?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啊!”柳南栀撅着嘴说道。 北慕辰唇角微翘,幽幽地说道:“你放心,你就算是死了,本王也会追到阴曹地府,从阎王爷手里把你抢回来。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愿意为她下地狱,虽然原话并非如此,可看他眼底那抹灼灼的微光,如此笃定,明明以往听起来又霸道又无理的话,可这会儿却听得她心头微微一暖。 “你想把我握在掌心里一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别吹了牛,却实现不了,那可就丢人丢大了!”柳南栀故作不屑地揶揄了两句,却只是想要掩饰自己心头那丝慌乱,若有一天,他握不住她的手,也守不住他许下的那些承诺,就像父亲和那个人一般,抛下她离开,甚至可能会以比死更加不堪的方式,那她该怎么办? 她已经承受不起那种失去之痛,所以她绝不能轻信于人,也绝不能再轻易依靠任何人。 北慕辰这番话,她也只当听听罢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找玉手牌了,你还在这里跟我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柳南栀不等北慕辰回话,赶紧扯开了话题。 北慕辰慵懒地斜了她一眼:“你若当真急着去找玉手牌,也不会在这里跟本王唠叨半日了。” 柳南栀一滞,“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什么意思,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玉手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以你的心思,怎会不小心弄丢,却又在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观赏论诗大会的时候突然发现?这玉手牌,不应该还在你怀里好好地揣着吗?”既然周遭并无旁人,北慕辰干脆就把话挑明了。 柳南栀也不反驳,笑道:“王爷既然这么聪明,那你觉得,我为何要故意说弄丢了玉手牌呢?” 北慕辰抬头看了看台上的许峥,“你把孔大小姐支走,怕是为了他俩的好事吧?论诗大会马上要结束了,你要想做什么,可要趁早筹备了。” 没想到这北慕辰还真是看穿了她。 柳南栀笑了笑,歪着头看向北慕辰,“没事,方才我已经向那几名侍卫交代过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她转向了台上,努了努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等他下台来了!” 说着,台上就暂时落下一段帷幕,等着最后颁奖。 许峥匆忙寻下台来,原地却只剩下柳南栀和北慕辰及一些庞杂的无关人等。有不少人向他道贺,表达赞许和倾慕之情,但许峥并未过多停留,疾步走到柳南栀身边。 他上次是见过柳南栀的,知道柳南栀和孔姝妤关系密切,便规规矩矩地拱手询问孔姝妤的去向,“在下方才见孔小姐与王妃娘娘在一起,怎么这会儿却不见她?可是身子乏了,先回府了?” “奇怪!”柳南栀四处望望,“方才姝妤说,见许公子在台上唇枪舌战,十分精彩,要去街上买个香包来给许公子,以示赞许和祝贺。不过说起来,她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说着,露出一丝疑惑和担忧的神情。 许峥迟疑了一会儿,“兴许,是街市上人多,拥挤难行,耽误了行程。也许,等等孔小姐就回来了。” “不对,这里离河边也不远,怎么会去那么久啊!”柳南栀说道,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北慕辰的袖子,惊呼道,“王爷,姝妤该不会是遇到刚才那几个地痞流氓了吧?” 北慕辰一愣,方才根本没有遇到什么所谓的流氓,不过他知道柳南栀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便没有拆穿她,反而接过话茬,顺着她说道:“那几个小流氓不是被侍卫打退了吗?应该不至于再回来找麻烦吧?” “方才有殿下和侍卫解围,那几个小流氓才被吓退,如今姝妤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鬟,若是那些小流氓见她势单力薄,起了歹心,那可怎么办?姝妤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柳南栀急得直跺脚,看起来还真是煞有介事的样子。 北慕辰大抵猜到柳南栀的意思了,配合她说道:“那几个小流氓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不配与侍卫匹敌,但孔小姐这般的弱质女流,当真被他们盯上的话,那可就糟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去找姝妤呀!这件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像她那样的闺阁小姐,若是跟地痞流氓撕扯起来,那岂不是要毁了她的名声!”柳南栀急道。 许峥一听孔姝妤可能有麻烦,焦急地询问她去了哪个方向,连论诗大会的颁奖都顾不上了,连忙顺着柳南栀的指引去寻人。 花灯会已至后半程,街上的人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拥堵了,河边的小摊贩收了不少,只剩下沿着河道两岸布置的花灯随风飘摇,灯光忽明忽暗,越发引得人心内不安。 许峥焦急地沿街寻觅良久,到处都不见孔姝妤的身影,甚至还认错了几次人,被人骂神经病,连连道歉作罢。一回头,却见河对岸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河岸似乎在寻觅什么,许峥一直提着的一颗心突然安放下来了。 对岸的孔姝妤低着头仔细地找着装玉手牌的锦囊,并未注意到对岸那道跟随着她的灼热目光。 许峥沿着河岸,随着孔姝妤的脚步缓缓前行,平日里男女有别,礼教规矩,他断断不敢这般直白地紧盯着孔大小姐,如今正好四下无人注意,便将目光紧随着孔姝妤,不离片刻。 灯火辉煌的盛世之中,沿街的热闹逐渐散去,犹如曲终人散后,空剩一缕入戏之人的叹息。而对岸之人,便如戏曲中的片段,可闻,却不可及。 许峥微微叹了口气,忽然瞧见孔姝妤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三四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这才想起好像这几人已经跟了好久了,莫非就是王妃口中所说的地痞流氓? 这时,那几名尾随之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孔姝妤主仆走去。 “孔小姐!”许峥连忙穿过护城河上的小桥,也朝孔姝妤跑过去。 孔姝妤抬起头,竟然瞧见许峥向自己跑来,不由愣了一下,眼底旋即掠过一道惊喜的亮光。 “许公子,你怎么来了?” 许峥来不及答话,先护住孔姝妤,左右张望,见那几名尾随的男子错身而过,并未冒犯,这才松了口气,答道:“在下方才在论诗台下见到孔小姐,本想着下台之后来拜见,却听骄阳王妃说你来了这边,所以才一路寻来。” “许公子,你寻我家小姐做什么?”采薇故意打趣问道。 “我……”许峥情急之下,尚未想到托词,那小流氓尾随之事,还是暂且不要说出来,免得让孔大小姐恐慌。迟疑了一下,赶紧说怕这夜里不安全,才想着过来看看。 “原来许公子这么担心我家小姐啊!”采薇笑道。 许峥脸上微微一红,急忙解释:“在下与孔小姐相识多年,早已当做知己好友,孔小姐刚回宓都,人生地不熟,又是在夜里,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走在街上,实在不安全,在下担心孔小姐的安危,也是朋友之间应该有的情谊。” “知己好友……”孔姝妤垂下眼眸喃喃念道,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 是啊,在许峥眼里,他们只是知己好友而已…… 她拱手福身谢礼:“多谢许公子关心。” 就在这时,几道脚步凌乱的猥琐身影向他们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弄巧成拙,焉知福祸 . 许峥和孔姝妤正要走,几个浑身酒气的小痞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天儿这么热,姑娘干嘛戴着面纱?不如露出脸来,让哥哥们好生瞧瞧?” 说着,小痞子伸手去摘孔姝妤脸上的面纱。 许峥一把推开小痞子的手,挡在孔姝妤前面,对那几名小痞子训斥了几句。 “哟,你是哪根葱?敢管起你爷爷的闲事来了!”小痞子怒道。 “你们在这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实非君子所为,人人得以训之!你们若是还不离开,在下可就要报官了!” 小痞子用手指钻了钻耳朵,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酸腐书生说要报官呢!哈哈哈,你去,你快去报官!我倒,你今日是走到官府去,还是爬到官府去!” “你们想干什么?”许峥虽然有些紧张,却仍然护在孔姝妤身前。 小痞子见状,对同伙说道:“兄弟们,教育教育这个酸腐书生,让他尝尝爷们的厉害!” 说罢,一群人围了上来,按倒许峥,一阵拳打脚踢。许峥一介读书人,哪有什么还手之力,很快便被打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别打了!别打了!”孔姝妤想上去拉架,被人一把推开。 她摔倒在地上,脸上的面纱也被无意打落。 那出手伤人的小痞子见孔姝妤容貌俊俏,顿时面露淫色,“哟,这姑娘长得好生标志,不如跟大爷们玩玩,一起乐呵乐呵!”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捏孔姝妤的下巴。 “离我家小姐远点!”采薇一把拍掉对方的爪子。 小痞子冷笑一声:“呵!还是个大家闺秀呢!爷就喜欢你们这种大家闺秀,表面上矜持,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放荡呢!” “夜会情郎,想必这骨子里也是个骚/货。可惜你这情郎不中用,不如跟了爷们,让爷们好好爽爽,保证你欲/仙欲/死,其乐无穷!”另一个胖子舔了舔嘴唇,一脸淫色。 经他这么一说,另外几名小痞子也都跟着对孔姝妤露出淫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采薇怒斥道。 小痞子摸着下巴戏谑道:“是不是狗嘴,你们得试试才知道啊,美人儿~”说着就把嘴凑了过去。 许峥一把抓住小痞子的脚踝,奋力说道:“不准……碰她!” 小痞子踹开许峥,又狠狠地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其他人跟着上去对许峥拳打脚踢,那滋事的小痞子转过身,嬉皮笑脸地对孔姝妤搓手。 “你、你们别过来!”孔姝妤颤抖着,坐在地上恐惧地往后退。 采薇想要护着主子,却被小痞子一把推开。 小痞子扑上去抓住孔姝妤,将她往旁边的巷子里拖去,撕扯起她的衣裳。孔姝妤尖叫着奋力反抗,却还是拗不过好几个人的压制,被按倒在地上,扯破了外衣,就连她的丫鬟采薇也被人制住。 “你们……你们放开她……”许峥浑身是伤地朝巷子里爬过去,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孔姝妤这好端端的大家闺秀被一众小混混当街扒开衣裳,几乎要被羞辱。 这时,几名便衣侍卫疾奔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那那些小混混打倒在地。 采薇连忙上去给孔姝妤拉上衣裳,维护着主子。 “还不快滚!”侍卫们扣下小混混,上前去扶起伤重的许峥。 呆在论诗台那边的柳南栀正好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跟北慕辰一起过来寻许峥和孔姝妤。走在路上,柳南栀还在沾沾自喜,这许峥为了孔姝妤匆忙赶来相会,英雄救美,两人又是知音,在这花灯影下并肩漫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她就不信这俩人还能束缚于所谓的礼教,怎么也不戳破心思。 护城河边晚风习习,拂起柳南栀的发丝。北慕辰瞧见花灯的光影落在柳南栀身上,好像花朵上滚动着露珠。他解下外衣,披在柳南栀身上。 柳南栀正说得高兴,身上突然一暖,她抬起头,看到北慕辰温润的侧脸。披上的外衣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柳南栀甚至觉得北慕辰嘴角有一丝笑意——有温度的笑意。 看着柳南栀发怔的样子,北慕辰轻声道:“入了秋,晚来风凉,本就是易受寒的体质,切莫着凉。” 以前她站在他面前被风刮雨淋,他都视而不见,如今区区一点初秋的晚风,他倒是替她紧张起来了。 柳南栀心头想着,伸手掖住外套,身上也的确暖和了一些。 “给。” 北慕辰忽然递过来一个东西。 柳南栀低头一看,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方才在小摊上叫卖的鸳鸯锦囊,本是一对,可他只拿了一只。 “你什么时候……” 柳南栀一面觉得诧异,自己一直和北慕辰呆在一起,竟不知他何时花钱买下了鸳鸯锦囊,另一面更是惊讶于,北慕辰这么挑剔的一个人,这么普通的香囊竟然也能入得了他的眼? 她拿过香囊,仔细端详,也越发觉得这香囊可爱。 “方才看你盯着这香囊,想来是喜欢,就顺手让墨影同小南那只一起买下来了。”北慕辰并未看柳南栀,也故意强调了“顺手”二字,却不知道他现在满脸都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柳南栀看他明明是特意买来送她,却又故作不屑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既然他要演,那她也演一演,给他挑挑刺,看他什么反应。 柳南栀强忍住笑,掂了掂手里的香囊,“人家明明是一对,你偏生只买一个,硬生生把人家好好的一对鸳鸯给分开了,也太残忍了!” “哦?是一对吗?本王还以为你只是看上这只傻鸟,没想到,你是看上了一对鸳鸯。”北慕辰指了指香囊上的那只鸳鸯。 把鸳鸯叫做傻鸟,这北慕辰也太没眼光了吧! “你骄阳王爷见多识广,这鸳鸯拆成两只,你就不认得了?” “鸳鸯向来都是成双成对,本王倒不曾见过谁家香囊上只绣一只鸳鸯,何况,这么拙劣的针脚,哪儿认得出来是鸳鸯?”北慕辰不屑地反口说道。 柳南栀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说是他眼光高,还是他眼拙!这香囊上的刺绣虽然比不上皇宫里的贡品,但做工也算精良,这鸳鸯栩栩如生,哪里像傻鸟了?!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只香囊做得十分劣质,却买来送给我?那你这份心意,我该感动吗?”柳南栀瘪了瘪嘴。 北慕辰一滞,分明是看她喜欢,他才花这份钱的,怎么现在却不识好人心,说他是拿劣质香囊敷衍她呢? 就在北慕辰晃神时,前面传来吵嚷声。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的墨影认出了自家的侍卫,赶紧上前一步,走到北慕辰身边提醒。 柳南栀想起来,这是她派出去假装地痞的侍卫,他们怎么跟人打起来了?看起来场面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孔姝妤和许峥他们怎么样了! “我们上去看看!” 柳南栀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上前去。正向侍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瞧见采薇搀扶着浑身上下凌乱不堪的孔姝妤从旁边的暗巷里走出来。 “姝妤!”柳南栀连忙跑过去,拉住孔姝妤仔细端详,“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孔姝妤有些难堪地捂着被扯破的衣襟,摇了摇头,眼里擒着惊魂未定的泪珠,一脸狼狈相地说道:“我没事。幸得王爷的侍卫及时赶到,替我解围。” 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顿了顿,孔姝妤担忧地看向躺在一边的许峥,“倒是许公子,为了保护我们,受了重伤,他……” “放心吧,只是一些皮外伤,未曾伤筋动骨,休养两日就好了。”柳南栀方才查看了一下,许峥并无大碍。 “那就好……”孔姝妤瞧见许峥尚且昏迷不醒,额角破损,嘴角亦渗着血,心头隐隐作痛。 采薇惊魂未定地说道:“这次真的多亏了许公子拼死相护,否则我家小姐恐怕撑不到侍卫们赶来。没想到许公子对我家小姐如此情深意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也要护着我家小姐的清白。” 柳南栀瞧了一眼晕倒在地的许峥,采薇说这些话,也正说到她的心坎上。虽然她给孔姝妤和许峥制造暧昧机会的计谋出了些岔子,让这些小痞子伤了许峥,又差点侮辱了孔姝妤,不过小痞子的扰乱倒是也证实了,许峥对孔姝妤的确非同一般,否则,岂会以命相护? 这次,他们总该能敞开心扉,坦然面对彼此的情意了吧?若能如此,也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宓都城中,天子脚下,这地痞流氓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简直是胆大妄为!给本王拖下去,送宓都衙门严惩不贷!”北慕辰厉声呵斥。 痞子们深知闯了大祸,酒也醒了大半,一群人哭爹喊娘地求饶,却被侍卫们毫不留情地给拖走了。 柳南栀看到孔姝妤这副模样,心头不禁有些难受,握住孔姝妤的手,咬了咬嘴唇自责道:“都怪我!这次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 “怎么能怪你?你也不是存心要弄丢东西,更不知道会有醉酒的流氓做出这番龌龊举动,怪只怪姝妤时运不济,遇到这种事情,还连累了许公子。”孔姝妤说着,泪珠子哗地滴落下来。 “了。”采薇带着哭腔,紧紧挽着主子的胳膊,想起刚才的事情还觉得阵阵后怕。 “今日孔小姐受惊了,此事,本王定会严加处置,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让侍卫送孔小姐回府休息。”北慕辰说道。 孔姝妤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迟疑道:“王爷,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孔无妨。”北慕辰示意。 “我……” 看到孔姝妤迟疑再三,似乎羞于开口,柳南栀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回孔府,让你爹娘看了担心是吧?无妨,我差人去向老师和师娘说一声,就说我留你在王府说些体己话,让他们不必担心。你今夜就在王府好好休憩吧。” 孔姝妤感激地点点头,果然,还是柳南栀懂得他的心思。 “把许公子也带回王府吧,他这副模样,反正是要找大夫医治的,这会儿天色已晚,要到城中找大夫也不容易,不如带回王府,让李钰好好瞧瞧。”柳南栀说道,其实话里的意思,也是要让北慕辰找个由头,给许府传话。 北慕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一面让侍卫去传话,一面带众人回王府安顿。 可回府落脚没多久,兰若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搜索下落 . 秋夜宁静,阵阵凉风也颇有秋高气爽的意味。 柳南栀安顿好孔姝妤,便拿着自己研制的金创药去探望许峥。 北慕辰将许峥安排在了客房,也让李钰瞧过了,的确如柳南栀所说,只是皮外伤,虽然伤得重些,却并无大碍,没有伤筋动骨,只要休养几日便好。 不过这外创容易留下疤痕,许峥毕竟是个文人,身上带着伤痕总归不好,所以柳南栀送来自己特制的金创药,可以让他尽量不留下疮疤。 许峥已经清醒过来,只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见柳南栀进门,赶紧捂好衣物,想要起身行礼。 “行了,你这个样子就别下床了。”柳南栀把药给他,坐下来替他把了把脉搏,确认他无碍才放心。 “区区小伤,本就不该劳王妃娘娘挂心。即便是要送,王妃娘娘派下人过来便是,又怎敢劳烦王妃娘娘亲自走一趟?”许峥受宠若惊,一脸的不安。 “若只是送药,自然不值得我专门走一趟。我这会儿来见你,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柳南栀微微笑道。 许峥与柳南栀本来就没见过几面,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他实在想不到,柳南栀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与他商议。 不过既然柳南栀开口了,他自然愿闻其详。 “这里没有旁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我来见你,是想问问,你和姝妤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南栀开门见山的性子,在不熟悉的许峥面前,倒也没有收敛。 许峥被柳南栀的直接问得一愣,何况柳南栀问的还是他和孔姝妤的事情,又是疑惑又是不安地反问道:“王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一些,也许柳南栀问的是他和孔姝妤的关系,便规矩答道:“在下与孔小姐是多年旧识,虽然男女有别,但也算得知音好友。孔小姐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在下对孔小姐敬重有加……” “停停停!”柳南栀赶紧打断许峥的“官腔”,简直想翻个白眼,“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知道,你对姝妤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了避免许峥再顾左右而言他,她还特意补上了一句,“我问的是男女之情!” “男……男女之情?”许峥睁大眼,愣了愣,脸上竟然浮起一层红晕。他回过神来,便连忙向柳南栀拱手,“王妃娘娘,这话可开不得玩笑,在下待孔大小姐为挚友,断断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 柳南栀一愣,“你的意思是,你对姝妤并无男女之情,只是把她当作知音和好友?” 许峥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在下官职低微,实在高攀不上孔府这国学大家的书香门第。在下,不敢对孔大小姐有丝毫非分之想。” 柳南栀觉得他这个停顿,颇有些意思,沉思片刻,好像悟出了点什么,反问道:“许公子,你不会是介意自己的出身和身份,才不敢向姝妤袒露心意吧?” “我……在下不明白王妃娘娘在说什么。”许峥低下头,不敢与柳南栀对视。 “你四年前去江南的时候,就是个采风的八品音阶小官,这四年过去了,你还在这个职位上,你爹任职太常寺丞多年,也毫无进展。而孔家,虽然家道中落,我老师现在无官无职,但毕竟是名门大户,孔家先祖也曾身居高官要职,余威仍在。相较之下,你对孔大小姐,的确是高攀了。”柳南栀分析道。 许峥沉默不言。 柳南栀见状,心头大抵也了解了七八分了。 原来是这样! 孔家和许家都是书香门第,许峥更是恪尽礼教,自认门第不配,便从来不敢表白心意。 “可你有没有想过,孔大小姐既然身为大家千金,到这个年纪了还未出阁,旁人会如何论道?你又可否知道,她至今不嫁,又是为何?”柳南栀质问道。 许峥犹疑地看向柳南栀。 单单是他这个眼神,柳南栀就能看出来,他对孔姝妤的心思不是完全不知晓,只是,装作不知晓而已。 “孔大小姐是世间难得的女子,合该有一个配得上她的人,照顾她一生一世。”许峥喃喃说道。 “配得上配不上,不是门第说了算,是心说了算!难道你要因为所谓的门第,就这么放弃遵从本心吗?”柳南栀追问。 “心之所系,只希望她一切安好,便足矣。欢喜一人,并非一定要厮守终生,未曾拥有,便不会失去,放在心中做个念想,又何尝不是一份情意?”许峥轻声呢喃。 “迂腐!”柳南栀恨不得将这个许峥痛斥一番。这种酸腐书生,她平日最见不得,可奈何此人是孔姝妤心系之人,她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开解。 没想到这个姓许的这般顽固,任凭她说破口舌,他也有话可以化解。说了这么多理由,却没有一条是为他自己和孔姝妤着想。 “姝妤真是看错了人,没想到你是这个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她真是白白为你守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你终有一日能够及时醒悟,她要的不是什么门第高贵,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算了,你就作吧!现在口口声声说得漂亮,愿意将她放在心里,守她一世安好。等哪日姝妤想通了,另嫁旁人,有你后悔的!”柳南栀站起身,亦不想再跟许峥多说,反正他这个死脑筋,三言两语是说不通的。 许峥靠在床头,垂下眼眸,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单,喃喃说道:“只要她能幸福,在下又有何悔之?” “你就嘴硬吧!”柳南栀气得拂袖而去。 刚出院子,就听见外面有些吵闹,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侍卫们却列队往外跑,看样子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南栀拉住其中一人询问,才知道,方才兰若向柳南栀急报,皇长孙北安南在街上走失了!她怕是侍卫们没弄清楚,赶忙去找北慕辰询问,可见兰若也在这儿,心头便已经凉了三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南栀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兰若,只见一个黑着脸,一个面色焦急,果然是出了大事。 可是,方才在街上的时候,明明让侍卫护送兰若和皇长孙先回府,怎么会让皇长孙突然走失了呢? “是奴婢守护不力。肚子饿想吃蟹黄包,奴婢便替他去买,本来让侍卫看好他,可没想到小太孙顽皮,侍卫们又不太了解,一不注意便让小太孙贪玩走失了,至今未曾寻到。”兰若说着,急得眼底的泪花都出来了。 “一个小孩子,走失在街上,这么多侍卫,怎么会寻不到人?”柳南栀反问。 “所以兰若才担心,小太孙恐遇到有心之人,被掳走了,这才能躲开侍卫的追查。”北慕辰沉声说道。 “劫持皇孙,若是普通的人贩子,也够可怕的了,但要是知道皇孙的身份而来,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柳南栀心头沉重无比,没说出的话更是令她心事重重,若北安南当真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不仅是北安南的劫数,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北慕辰也难逃责难! 不行,一定得尽快找回皇长孙才是!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柳南栀也没办法在家坐着,束手无策,干脆跟北慕辰一起出门去寻人。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过了宵禁,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寂寥之中只剩下残余的花灯,和走街串巷的打更人,还算得有一丝生气尚在。 方才花灯会路多人杂,侍卫们难以寻找皇长孙踪迹,已然错失了良机,现在清冷下来,要寻找痕迹倒是容易些,可这一路上却并未发现有贼人的痕迹,实在令人担心不已。 “你别这么急,找人哪有这么容易,先冷静一下。”北慕辰见柳南栀急得六神无主的模样,抓住她的胳膊低声安抚。 柳南栀扭头看着北慕辰,摇了摇头,“我怎么冷静得下来?这次让皇长孙出宫,是我提议的,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上面问责下来,必然还要牵连于你,我怎能不担心?何况,皇长孙只是个小孩子,我把他接出皇宫,就该保障他的安全,现在却把他弄丢了,他要是有事情,就算皇上不处死我,我也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北慕辰没想到,柳南栀这会儿自身都难保了,还在担心他呢。 “在这里干站着也没用,还是赶紧去找人吧!”北慕辰不想看她坐以待毙,忧思更重,便拉着她继续往前寻去。 他们以卖蟹黄包的店铺为中心,搜查了附近所有的街道,可是一个多时辰下来,一无所获。 难道,皇长孙当真是被歹人所擒? “这次小南出宫,宫中并未发诏,王府也未将消息外传,就算是有心之人,又如何知道小南的身份?也许,只是寻常的人口贩子将他拐走了,只要仔细搜索,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的。”北慕辰说起来像是在安慰柳南栀,却更是在安慰他自己。 柳南栀摸了摸额头,实在是想不通,以王府的势力,在小小的宓都外城中怎会竟然连个小孩子都搜不到。 “我们再把搜索范围扩大一些吧。”北慕辰说着,拉着柳南栀便要走。 等等! 柳南栀突然反手抓住北慕辰的手,停住脚步。 “怎么了?”北慕辰见她似乎想到什么,回头问道。 柳南栀看着路边的摊点,正是先前卖香囊那个,虽然已经收摊,不过还是唤起她的一些记忆。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立于原地静思,在脑海里慢慢搜索着记忆。 那时北安南站在摊位前,巴巴地问说,那香囊可否将思念寄托给已亡人。小大人的模样,那会儿只觉得有些怜惜他,可现在想来,似乎有深意。 柳南栀又想起兰若所说,皇长孙突然肚子饿了要吃蟹黄包,本来身边还有侍卫守护,可他又说尿急,甩开了侍卫去小解,而后便一去不复返。众人都猜测,他是在小解的时候被人掳走,因而全城秘密搜索。 不过,这会儿柳南栀却有个新的想法,虽然大胆,但也未必全无道理。 “跟我走!” 柳南栀拉着北慕辰,急忙转向往城西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但愿人长久 . 夜深露重,走了这么一遭,北慕辰倒觉得柳南栀的手掌越发凉了。他缓缓收紧手掌,紧握住她。 “你这是要带本王去哪儿?我们还得找小南,这倒是走得越发远了。” “你还记得,关于已故长皇子的一些事情吗?”柳南栀一边走一边问道。 北慕辰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却还是答道:“怎会忘记?大哥年长我七岁,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甚得父皇欢喜,早早便将他封了王,在宫外赐了府邸。在宫外这些年,他对我多有照顾,我也与他最是投缘,只是没想到,天妒英才,他和长皇嫂,竟然双双离去得这么早,只留下这一息血脉……” 若是他连皇兄的血脉都保不住,日后又有何颜面去面对皇兄皇嫂的灵位? 想到这里,北慕辰就更是神思忧烦不已。 “是啊,若是长皇子不曾早逝,又如何轮得到北慕寒那个不长进的坐上这太子的位置?”柳南栀忍不住接了一句。 北慕辰捏着她的手掌一紧,停下脚步,“这种话可不敢随便乱说!” “哪里随便了?这里又没旁人,都是自己人。你总不至于到皇上那里去告我的状,说我对太子大不敬吧?”柳南栀回头看了北慕辰一眼,大大咧咧地说道。 “即便如此,也要小心为妙。隔墙有耳,难保万一,这些话要是被旁人听去,拿来做文章,触犯天威,本王该如何保护你?”北慕辰皱起眉头。 柳南栀心中暗想,这会儿小侄子还没找到呢,他倒还有闲心杞人忧天,担忧自己。 “怎么,你说好会护我无虞,现在我多说了一句话,你就打退堂鼓了?看来你这个看来你这份情意,也是脆弱得很嘛!”柳南栀瘪嘴。 北慕辰一把将柳南栀拉到跟前,紧靠在自己胸口,微妙的距离,让柳南栀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声,如此沉稳,就好像要告诉她,他就是她的靠山,让她可以放心依靠。 “本王对你情意如何,你难道感觉不到吗?本王只是怕,即便以我身死,也护不住你周全,到那时,又该如何?” 一字一句,如此坚定。 柳南栀忍不住伸出手贴在他胸口上,那颗心脏跳动得如此强劲有力,他……真的做她的靠山吗?前世她孤苦无依,今生亦是漂泊无根,若有一人,能做她的港湾,让她这艘远航的军舰停留,哪怕只是片刻,是否,也足矣了? 可是,若真的只有一瞬,她可甘心?她又真的能这么洒脱地放下吗? 最好的结束,就是从未开始吧。 就在北慕辰要握住她的手时,她却突然抽身,指着前面的街道,“走吧,还要去找皇长孙呢!” “你到底要带本王去哪儿?”北慕辰听她说是要带自己去找北安南,不由得疑惑。这里距离北安南失踪的地点已经很远了,不过,西街偏僻,若是掳人劫持,往偏僻的地方来,倒也有可能。 但眼前这街道,怎么却有几分眼熟? “就在前面,马上到了。”柳南栀指着几尺外的一扇大门。 空荡荡的长街,连一盏未熄灭的灯火都没有,当真是寂寥得很,就好像这长街上久未住人,才如此了无生气。 “这里是……”北慕辰停在门前,望着那扇门上空荡荡的门楣,虽然没有牌匾,他却豁然想起当年那块金字牌匾悬挂于上方时是何等的风光之景。 “没错,正是当年皇上赐予长皇子的平南王府。”柳南栀答道。 “你带本王来这里是……”北慕辰正疑惑,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你认为,小南并非被人掳走,而是自己逃走了,来了这平南王府?”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当年长皇子和王妃双双离世之后,平南王府便落寞了。虽然这无人居住的府邸,应当由官府收回,整饬之后再赏赐给别的官员,但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上也无意收回,这宅子也就闲置了。”顿了顿,柳南栀继续说道,“马上要到中秋佳节,今日又是中秋花灯会,小太孙自小无父无母,自是神伤。他虽然年纪小,平日里看起来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其实是个小大人,心思重着呢。他思及父母,又不愿为外人所知,故而私自跑回旧日府邸来,也是有可能的。” “看这门,上面锈迹斑斑,也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北慕辰查看后说道。 “皇长孙小小年纪,就算心思重,但也没这个力气推开这两扇大门啊。”柳南栀一边说,一边拉着北慕辰沿着外墙检查寻觅。 在后院偏僻之处,发现有一棵歪脖子树,上面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连带着墙头也有些新鲜的痕迹。 这平南王府已经搁置多年,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应该不至于招贼。 柳南栀正想着,北慕辰一把搂住她的腰,飞身跃起,跳进了高墙之内。 落脚之处正是平南王府后院。原先亭台水榭、花团锦簇的盛景早已湮灭,只剩下一潭死水,一地破败的枝叶,秋风正凉,更显萧瑟。 “脚印!”柳南栀指着地上,因为积了多年的灰尘,所以脚印很清晰,凭借柳南栀多年的惊艳判断,从这脚印大小即可断定,脚印的主人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俩人赶紧顺着脚印寻去,走到隔壁院子,看见脚印终止在一间房门前。 这房间便是长皇子夫妇生前居住的卧房。 “那孩子出生之后,在这王府也没住过几日,怎会记得王府的构造,这么顺利就找到卧房了?”柳南栀觉得奇怪。 北慕辰却想起,他曾经给这孩子画过王府的构造图,当时那孩子说是想知道爹娘曾经住过的地方长什么样,没想到竟然是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难不成那孩子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看来他这个当叔叔的,还真是失职了。 北慕辰走上前。门是开着的,进去两步,便能瞧见内殿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独自坐在大床上,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将那个小身影照得格外孤独。 北慕辰没有作声,缓步走向床边。 坐在床上正看着香囊自言自语的北安南抬头看了一眼走来的北慕辰,又低下头抚摸着香囊,喃喃言语:“爹,娘,三皇叔来抓我回去了,你们定要保护孩儿不被他重重惩罚。” 北慕辰负手而立,斜睨着道:“今日便是为了你爹娘,我才要重重罚你。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知你这么偷跑出来,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你爹娘若是在世,会有多着急、多担忧?” “我知道错了,甘愿受罚。”北安南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北慕辰,“只是不知,三皇叔要如何惩罚侄儿?” 北慕辰有些哭笑不得,故作严肃地说:“就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抄录你父王留下的治国为民之道!” 北安南哭丧着脸,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侄儿知道了。”说着,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我们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候在门外的柳南栀就看见北慕辰走出来了,后面紧跟着耷拉着脑袋的北安南,那小嘴儿撅得老高,一看就是被他三叔给教育了。 柳南栀不禁偷笑,这小鬼头平时最爱捉弄别人,也只有北慕辰能够治得了他,现在合该让他多受点教训。 “方才你去干什么了?”北慕辰记得柳南栀方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怎么进屋之后反倒不见了她的踪影。 “去隔壁书房拿了点东西。”说着,柳南栀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小鬼头,又问北慕辰,这会儿是否要回王府了。 “兰若还在王府等着呢,自然要先把人带回去,王府上下才能安心。”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却说,“报平安的事情,可以交给侍卫去做,也不急于这一时。” “你到底想做什么?”北慕辰见柳南栀似乎别有所图,方才又消失了一阵子,大概是有什么打算。 这丫头现在鬼点子可多着,古灵精怪的,想一出是一出,她就是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 果然,柳南栀微微笑道:“跟我来!”说着,还特别看了北安南一眼,只是那小鬼现在耷拉着脑袋自怜自艾,无心注意其他,只是跟在北慕辰后面亦步亦趋。 三人一行来到后花园中,原先的景致早已破败,假山更加了无生气,死水更加浑浊黯淡,飘满了**的树叶,处处散发着难闻的陈腐气息。 柳南栀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水池边那棵树,“听闻先长王妃喜爱桂花,长皇子与王妃感情深厚,便一同在院中亲手栽种了一棵桂花树。想来,应该就是这棵了。” “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也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北慕辰闻言,打量起眼前这棵金桂来,“如今人去楼空,唯有这金桂,无人侍弄,却也开得繁盛。想来这草木无情一说,便是由此而来。” “我倒是认为,这正说明,草木乃是多情之物。”柳南栀反口说道。 “多情?主子已经仙去,这草木却兀自盛开,根本不懂人的哀思,本王说它无情,你又何来多情一说?”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看着盛开的桂花,轻声说道:“先人已逝,去往极乐也未可知,徒留故人与身边亲朋黯然神伤。每每睹物思人,见这破败景象,难免心中更加不堪,可这金桂开得如此繁盛,欣欣向荣,令活着的人想起已故先人时,也少了几分哀思。这难道不是草木在替已故之人,安抚活着的人吗?” 北慕辰看向柳南栀,虽然心中说她是歪理,但心头却微微动容,再次看那桂花时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 若是连草木都有情,那人又当如何? “这是……我爹娘种的树吗?”方才一直埋着头的北安南听到这番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闪亮地盯着眼前的桂花树。 “故人之物,最适合寄托思念。给,这个——”柳南栀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北安南。 北安南懵懂地接过纸张,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听到北安南念出这句,北慕辰愣了片刻,迟疑地问柳南栀:“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词写得极好,只是未曾听说过是哪位名家所言?” 苏轼的《水调歌头》那可是流传千年的名句,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柳南栀就算说出苏轼的名头,北慕辰也不会知道,她也只能厚颜担下这个名声了。 “那个……是我随手写的。” 不等北慕辰惊讶地继续追问,柳南栀赶紧扯开话题。 “好了,反正就是几句寄托思念的词句罢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说着,她催促北安南把纸张折叠起来,放进他买的那只香囊里,然后将香囊挂在桂花树上。 “这样,爹娘就能听到我的思念了吗?”北安南呢喃问道。 “嗯!会听到的!不信你问你三皇叔,他可是最正经的,不会骗小孩子!”柳南栀对北慕辰递了个眼色。 北安南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北慕辰。 北慕辰又怎么忍心扫了一个孩子的兴,便点了点头。 “太好了!”北安南终于展颜欢笑起来,兴高采烈地将香囊挂在了桂花树的枝头上,甚至还主动抓住柳南栀的手,和她一起谈论中秋和香囊。 看到这俩人嫌隙全无的样子,北慕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此情此景,就如诗词里那般,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月,无人可左右,但至少,眼下可护住这一份岁月静好,便是平生所愿。 柳南栀,但愿你真心与我,再不相弃,那么前尘旧事,心间尘埃,我亦愿意为你拂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两重风波 . 深夜回到王府,北安南免不了被兰若好一顿教训,折腾半宿,大家才终于得以安眠。 没想到这个觉也睡不安稳。 躺下了个把时辰,就听得外面喧哗声,把柳南栀给吵醒了。她爬起来披上衣服,看见北慕辰的床铺已经空了。 外殿传来人声,听见北慕辰在询问发生了何事。 侍卫回答说,方才在王妃的薇落苑外发现了诡秘人影,似乎有刺客闯入,因而连夜搜索王府上下确认。 “难道是太子派人来探查?”墨影怀疑道。 “应该不是。”北慕辰摇了摇头,“太子前不久硬闯王府未果,却也背了个脏名,眼下又明知王府最近戒备森严,他就是再蠢,也断然不会送上门来。” “那……难道是唐门的人?”墨影再猜。 “以唐门之人的轻功,应该不至于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就连府中的中阶守卫都有所察觉。”北慕辰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墨影就真猜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了。往近了想,北慕辰最明显的仇敌也就太子以及上官燕、唐子墨夫妇,往远了想,北慕辰的敌人可就多了,一抓一大把,与北慕辰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宿敌也不少,不过说到底,敢派人夜闯王府的可不多。 北慕辰也暂时没有头绪,却见柳南栀从寝殿里走了出来。 “把你吵醒了?怎么出来也不多加一件衣裳?” 北慕辰皱着眉头,把柳南栀拉到身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给柳南栀披上。本就已经是入秋时节了,晚来风凉,柳南栀又畏寒,身子单薄,北慕辰看她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不禁有些恼。 不过看她安然的模样,北慕辰的心便放下来,觉得安稳,紧紧握住她的手,只要她在身边,就没什么可令他畏惧的了。 “你们方才说,刺客是在我薇落苑外面徘徊?那薇落苑里面的情况如何了?”柳南栀想起自己的院内有柔儿和雨桐,还有个不能表露身份的黑衣刺客,可不能有什么意外! 幸好,侍卫答复他,刺客尚未潜入薇落苑就被发觉,因此遁逃,并未惊扰到薇落苑内。但侍卫仍然进去查看过,是雨桐出来答复,说柔儿身体抱恙,正在休息,不过院内并未察觉有刺客。 “柔儿病了?我竟不知!我过去看看她!”柳南栀连忙往外走。 北慕辰拉住她,“都这么晚了,你就别出去到处乱走了。何况外面还有不明身份的刺客在盘桓,从这里到北院要横穿整个王府,实在太危险了。” “王府是我自己家,若是在自家都不敢随意走动,那我们骄阳王府被当成什么地方了?”柳南栀反问。 她的倔脾气,让北慕辰有些恼,可是她那一句“自己家”,却驳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她分明还说这王府不过是她暂时停靠的地方,向他要了休书,只为随时恢复自由身,如今却口口声声称王府是她的家…… 北慕辰非但恼不起来,嘴角甚至还不自觉浮现出笑意。 “那本王陪你过去。” “现在王府里有刺客乱窜,侍卫们正乱作一团,你留在这里坐镇以待,万一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群龙无首。你派两个侍卫跟我过去就好了。”柳南栀推诿了北慕辰的好意,毕竟她无法阻止北慕辰随自己进房间,但区区的小侍卫,她还是能拦得住的。 北慕辰听她这么说,只好留下来,但仍坚持让墨影随她过去。 薇落苑这边的确风平浪静,柳南栀一路小心,也未曾发现异样。 看见柳南栀停在卧房门前,墨影有点纳闷,“王妃娘娘,这柔儿一个丫鬟,为何会住在您的卧房里?” “啊,那个……我这人有个毛病,睡不惯新换的床铺,总觉得太硬了些,这次她们正好趁我不在,换了新床,我便让柔儿替我把床睡得软些了,等我搬回来的时候才好休息。”柳南栀找了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编出这么没逻辑的话来说。 不过幸好墨影不是个寻根究底的人,反正他脑子里的逻辑也不怎么通顺,随便糊弄过去他也就真信了。 “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吧,毕竟是女儿家的卧房,柔儿有抱病在身,我自己进去瞧瞧就好了。”柳南栀把墨影留在了门外,敲门进去了。 雨桐把柳南栀领到内殿,只见柔儿正在屏风后徘徊,她抬头看见柳南栀,顿时双眼放光:“小姐!” 柳南栀拉着柔儿打量了两圈,确定柔儿安然无虞,别说抱恙,就是一点点伤风咳嗽都没有,这才放心了下来,不过顿时又起了疑心。 “你们是故意告诉侍卫,柔儿抱恙,就是要引我回来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柳南栀问道。 柔儿点点头,“方才侍卫说的刺客是真的。只不过,她不是来刺杀的,是来见……”顿了顿,柔儿转过头看向躺在屏风后的怀肃。 柳南栀记得前些日子,怀肃已经清醒过来,甚至还能走动了,怎么这会儿满王府都在找刺客,他却睡得跟死猪似的?柳南栀怀疑地走过去,探了一下他的气息,还好,还活着。 柔儿见柳南栀此举,知道柳南栀的担忧,连忙解释道:“是奴婢把他迷晕的。方才那刺客是因他而来,他们好像是一伙的,奴婢担心他们相见,会坏了小姐的计划,所以干脆趁他不备,把他给迷晕了,然后支使下面的人叫喊了侍卫,这才闹得王府内鸡飞狗跳……奴婢擅自做主,还请小姐原谅。” 刺客是来见怀肃的? “你可有见到那刺客的模样?”柳南栀追问。 柔儿摇了摇头,“未曾见到。奴婢只是听到她的声音,是个女子,她在窗外透过窗缝与怀肃说了两句话,便要进来,被奴婢发现,才抢先了一步。” “你做得对。”柳南栀握了握柔儿的手。她已经能猜到那来的刺客是谁了,原本她上次就叮嘱了对方切勿来王府探望,免得被太子抓住了把柄,或者惊动了王府侍卫,既然他们犯了规矩在先,那就怪不得她用些非常手段了。 于是她吩咐柔儿,这几日继续给怀肃服药,让他保持昏睡状态,禁止他与任何外人接触。 雨桐在一旁斟茶,一边默默倾听柳南栀和柔儿的对策。待俩人说完了,柳南栀回南院,雨桐也劝柔儿先去休息,她留下来照顾怀肃。 柳南栀回去南院,却见北慕辰正往外走。她迎上去问他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发现了刺客的踪迹——若是那个女人被北慕辰抓到了,她应当是不敢把自己供出来,否则怀肃的处境也好不了,但只怕她要威胁自己救她出去,但想要从北慕辰手底下救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搞不好自己也得被拖下水。 不过北慕辰说,是方才侍卫来报,在搜寻刺客的时候,侍卫敲了许久客房的门,都不见里面有回响,以为里面出了事情,便闯了进去,却发现许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怎么叫喊和推搡都醒不过来。 难道又是白色曼陀罗?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上次北慕辰被加了料的熏香搞得被魇在噩梦里醒不过来,妙云口口声声说有问题的熏香是寒穗留下的,但如今寒穗已经不在王府了,而前两天柳南薰因为心绞痛,刚被北慕辰心软解除了禁足,如果又出现白色曼陀罗事件,那鸳鸯阁可就掰扯不清楚了。 柳南薰也不至于会这么傻吧? 冥想间,柳南栀已随北慕辰来到了客房。 李钰已经过来了,有侍卫在旁边守着。见北慕辰和柳南栀进来,李钰赶忙上前行礼,汇报情况。 “据微臣检查,许公子应该是中了毒。” 中毒?柳南栀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这刚好和她的猜想不谋而合。难道说,真的是…… “曼陀罗?” “王妃娘娘所说的曼陀罗,可是一种致幻的植物,又名风茄花?”李钰问道。 柳南栀点点头。 李钰继续说道:“这风茄花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确有可能会致人昏迷不醒,乃至是致死,但依微臣所见,许公子的症状并非如此。他体内的毒,像是某种有毒的昆虫的毒素。” “毒虫?”柳南栀这下有些懵了。 李钰将他们引到床边,指着许峥的脖子处,“王爷、王妃娘娘请看——” 柳南栀仔细一看,许峥的脖子一侧,竟然有两个间隔两指宽的血点子,而那血点子实则是两个小洞,类似毒蛇的咬痕,从那咬痕里渗出了血迹。 “莫不是白眉蝮蛇?”北慕辰说道,与柳南栀对视了一眼。 上次在贾府,还有上官燕来王府救唐子墨那晚,都曾出现过白眉蝮蛇,看样子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毒蛇对付王府,其目标具体是什么倒不清楚,不过贾府那一次,是清楚地冲着柳南栀去的。 可这一次,许峥住的客房离薇落苑这么远,不至于会误伤吧? 北慕辰让侍卫检查屋子里,有没有毒蛇的痕迹,柳南栀则坐在床边,一边听李钰的说法,一边检查许峥的情况。 正如李钰所说,许峥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的确是中毒的迹象,但以白眉蝮蛇的毒性,在脖子上咬那么一口,毒素直接从颈动脉进入,许峥只怕会当场毙命。眼下,他却只是昏迷不醒,身体状况并没有恶化,更无其他中了蛇毒的症状和并发症,不禁让人起疑。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蛇毒。” 柳南栀这么说,侍卫的检查结果也验证了她的说法,因为房间里没有发现半点蛇类爬行过的痕迹。 不是曼陀罗,也不是白眉蝮蛇,那会是什么东西? 柳南栀没有急着下结论,暂且抛开先入为主的观念,开始仔细检查许峥的周身状况。 他四肢僵硬,瞳孔松散、略微放大,整个人毫无知觉,看上去就像是做了全麻手术似的。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毒物通过啃咬他的脖子,往他体内输入了毒素,这种毒素会导致人的神经和肌肉全都迅速被麻痹掉。只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咬了他,我暂时还不清楚。”柳南栀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咬了他,更不知道,为何要咬他。或者说是,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他?抑或,他只是差点做了替死鬼!”北慕辰沉声道。 “现在问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这王府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是有人存心要让我们不好过啊!”柳南栀轻叹了一声,心头略微有些沉重。 “行了,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既然没有出什么事,大家都先休息吧。这边本王会加派人手保护。从今日起,让亲卫军分两班轮流值岗,万勿有半分懈怠!”北慕辰一声令下,整个王府的气氛顿时都严肃了三分。 狂风暴雨已至,且看这骄阳王府够不够牢固,能否扛过这场大风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河滩烧烤 . 翌日柳南栀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到客房看望许峥。 昨夜李钰留在这里看护了一整晚,并未出什么大问题。许峥的情况没有恶化,但似乎有了一些感知,李钰说,刚黎明的时候,就看到许峥的小手指动弹了一下。 柳南栀取出针灸用的银针,扎了许峥的几个穴位,果然瞧见许峥眉头微拧,面部表情也有了变化,伴随着轻微的肢体反应。没多一会儿,就见许峥眼珠滚动着,睁开了眼皮。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柳南栀忙问道。 许峥有些木讷地适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然后大舌头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昨晚被毒虫咬了,浑身麻痹,到早上才刚恢复过来。”柳南栀听他说话含混不清的模样,也基本可以肯定一般的肌肉和神经麻痹。不过,一只毒物的毒素能够达到如此完美的麻痹效果,也是令人有些惊叹的。 “孔小姐……”许峥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麻痹的效果竟然到现在都没完全消除,他只能勉强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柳南栀看出他的意思是想问孔姝妤有没有事,摆了摆手,“她没事。不过我听下人说,她一大早就回孔府了,都没跟我打个招呼,估计是昨晚的事情对她打击挺大的,也不知道她多久才能缓过来。” 昨晚许峥受了伤,孔姝妤都没来房间探望过,可想而知她的状况也不太好。柳南栀对许峥说这番话,本意是想提醒许峥得空的话去看看孔姝妤,这样孔姝妤可能心里会好受一点,但是许峥只是抿着唇沉默,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柳南栀的意思。 “行了,我去看看那个小鬼。”柳南栀把这边的事情撂给了李钰处理,命人准备了糕点去看望北安南。 北安南正在兰若的敦促下换好衣服用早膳。他耷拉着脑袋,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柳南栀在桌边坐下,问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要帮我做一件事情吗?” “记得!”北安南点点头,“不过这次我可能帮不了你了,只能等你下次来宫里的时候,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 北安南抬起头看了一眼兰若,低头叹了口气。 兰若看小主子这模样,捂嘴笑说:“还不是因为他昨晚乱跑,王爷恐怕今儿个就要把他送回宫里去呢!” 柳南栀知道昨晚的事情让北慕辰挺生气的,虽然为了不让宫里担心,这件事没有告诉宫里,又念及北安南是太过思念父母,所以北慕辰没有重罚,但北安南的确是犯了错,北慕辰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便罚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闭门思过,自然是要在宫里闭的。 柳南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想不想这么快回宫呢?” “宫里那么无聊,我才不想回去呢!”北安南咽下嘴里的粥,咂摸着嘴嘟囔说。 “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求情,让你三皇叔留你在王府多住两天。”柳南栀眨巴着眼睛,循循善诱。 北安南一听,睁大了眼睛,忙拉着柳南栀的袖子,连声应承,“只要不是做坏事,我做什么都可以!三叔母,我不想回宫,我想在王府玩儿!” “你这孩子,现在知道求你三叔母了?”兰若打趣道,明明昨天北安南捉弄柳南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北安南撅起小嘴,“我三叔母又聪明又能干,还会写诗,长得又漂亮,三皇叔可喜欢三叔母了,他肯定会听三叔母的!” 柳南栀笑得“噗哧”一声,他前面的那些夸赞也就罢了,长得漂亮她可不敢当,倒不是觉得自己五官不行,就是脸上这块胎记,实在太讨厌了。若是没有这块暗红色胎记,凭她前世的容貌,在这宓都城里恐怕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女了,什么柳南薰,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拍马屁了,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歪门邪道!”柳南栀轻轻拍了一下北安南的脑袋。 北安南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地说:“三叔母,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情啊?你快说吧!你说了,就去帮我求求三皇叔,我不回宫!” 柳南栀看他急得这个样子,也就不卖关子了,径直说道:“你还记得昨天在祠堂里给你桂花糕那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娃娃吗?” “小九!”北安南为了证明自己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清楚,脱口说出了小九的名字,还扬了扬下巴,“他可是我的朋友!” “我想让你做的这件事情,也是帮你朋友一个忙。”柳南栀答道。 “帮小九?要我做什么?”北安南眨巴着眼睛。 柳南栀说道:“你三皇叔觉得小九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特意送他去私塾念书。前两日,小九受了伤,只好跟先生请了假,这几日都不能去私塾了。不过,明日,有一位很厉害的先生要去他念书的私塾里讲学,小九很想知道先生讲学的内容,可他没办法自己去。我想让你代小九去听这次讲学,做好笔记,拿回来给小九,这样的话,小九就不会有遗憾了。” “很厉害的先生是谁啊?有孙师傅那么厉害吗?”北安南疑问道。 孙师傅是长皇子的老师,现在也替北安南讲学,是朝中的大学士,学识渊博,颇有名望,柳南栀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个先生的父亲是和孙师傅齐名的国学大家,还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他本人也很厉害,有好多人都十分崇敬他呢!”柳南栀认真地说道。 “这么厉害的先生,为什么我没见过呢?皇爷爷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人,都在他的朝廷里了,如果这位先生跟孙师傅一样厉害的话,那怎么我都没听说过?”北安南认知受阻地皱起了眉头。 柳南栀在心里头嘀咕,这老皇帝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着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都在他的朝廷里了,那可不是吹牛嘛?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即便没有在朝为官,只要是大宛国人,说是皇上的人都不为过。 “俗话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其实有很多很厉害的人都是隐藏在民间的。当然啦,能够进入朝廷给你皇爷爷当臣下的,已经是特别厉害的人,但不代表,除了他们以外,就没有同样很厉害的人了啊!” 北安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位很厉害的先生的父亲多年前辞官归隐,他自己也不愿入朝为官,所以你不认识。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他绝对是位学识渊博的大家,我做他学生那些年可是受益匪浅,昨晚那个在论诗台上舌战群雄的公子,也是我老师府上的常客呢!”柳南栀一脸自豪。 北安南惊讶地张大嘴:“三叔母的老师,那一定很厉害了!”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北安南坚定地点头。 这会儿只要柳南栀帮他求情,不把他送回宫,他恨不得什么都答应柳南栀。 柳南栀得了个满意的答复,便答应今天带北安南出去玩。 北慕辰知道后,一边埋怨柳南栀胡来,一边换衣服陪他们一起出门。 柳南栀吩咐侍卫拿上铁架子,带着他们去菜市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来到郊外护城河边的空地。 “来来来,你们俩下河去抓点鱼虾和螃蟹,你把铁架子架起来,还有你们把刚才买的蔬菜果肉拿到河边清洗一下。小南,你跟我一起整理这些调料,赶紧的!” 柳南栀有条不紊地布置了一番,让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包括北慕辰也成了给她打下手的。 平日里都是别人伺候北慕辰,这回柳南栀竟然让他去摘菜,北慕辰一脸怨念,吓得旁边的侍卫赶紧主动揽了这个活儿。 看到大家都在忙活,就北慕辰一个人得意洋洋地当甩手掌柜,柳南栀一把将他拖起来,“你也下河抓螃蟹去!反正你行军打仗,下河摸鱼的事情做多了,有经验。这个季节的螃蟹最肥美,多抓点,吃不完拿回家也好。” “我堂堂一个王爷,你让本王下河给你们抓螃蟹?”北慕辰扬了扬眉梢。 “不然呢?” “你知道本王是何等身份……” “今天是出来玩,又不是在朝堂办公,大家都在干活儿,你凭什么例外?我这个王妃不也在做事吗?你一天天的坐在案牍后面不动弹,我这是让你出来锻炼锻炼,免得变得死肥宅!” “死……肥宅,是什么?”北慕辰一脸疑惑。 “唔,定义太广泛,总而言之,就是一身赘肉,了无生气,活得十分无趣那种人。你看你年龄也不小了,要是不注意点,就容易变成油腻的中年秃顶大叔,想想都觉得可怕!”柳南栀对北慕辰的颜还是十分满意的,要是他连这张脸和身材都保不住,以他的臭脾气,留在他身边那不是活受罪嘛! 听了柳南栀的形容,北慕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竟敢说本王是油腻大叔?” “我这不是为了不让你变成油腻大叔,所以才要防患于未然嘛!我可是一片苦心,你别断章取义!”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只是本王这张脸?” 北慕辰不满的样子,让柳南栀都有些怀疑难道她夸他长得好看有什么问题吗?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抓重点呢! “难道,重点不是……喜欢吗?”柳南栀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眸,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苏苏软软的一句“喜欢”,让北慕辰的心也跟着一下子软了,好像发了酵的面团似的。 “上、上面叫我了!”柳南栀马上转过身就要走,谁知河岸边都是石子路,硌到脚底,她身子一歪倒向河里。 “栀儿!”北慕辰惊慌失措地伸手一把抓住她。 谁知柳南栀反手一把泥糊在他脸上,北慕辰俊美的面庞顿时成了大花猫。柳南栀和岸上的人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北慕辰本来就黑的脸,这下更黑了。他挽起袖子,弯腰从河底摸了一大把淤泥,追着柳南栀喊道:“你给我站住!别跑!” “啊!”柳南栀尖叫着疯狂乱窜,最后被北慕辰一把擒住。她抬起头委屈巴巴地哀求,“相公大人饶命啊!”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相公了?晚了!”北慕辰将淤泥糊了她一张脸,活像一张泥捏的脸。 连随行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别闹了,快过来吧,肉都烤好了!”兰若招呼着,让大家都聚拢来。 烧烤和河鲜的香味弥漫着整个河滩。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老头子踩着小碎步往这边走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老乞丐的赠礼 . “好香!好香啊!” 老乞丐手里拄着一支竹拐杖,一边往鼻子跟前扇风,一边顺着味道往烧烤的方向走来。 侍卫赶紧上去招呼:“走开走开!这里是贵人们的地方,别来打扰!” “啥?你说啥?贵人?我这老头子眼睛不太好,麻烦你指给我看看,哪儿写了‘贵人’两个字啊?”老乞丐嗓门老大,捧着耳朵问侍卫。 侍卫被噎得答不上来,只能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老乞丐滚一边儿去。 “老乞丐我虽然腿脚不灵便,但尚能一瘸一拐行走,倒未曾试过滚这个技能。不如请你这位后生给我示范示范,怎么个滚法儿啊?”老乞丐问。 “你!”侍卫气得吹胡子瞪眼,“赶紧给老子滚!你再胡搅蛮缠,信不信送你去见阎王?”说着就要提刀。 侍卫还没做出多余的动作,老乞丐突然往地上一躺,呼天抢地地哭喊:“哎唷,杀人了!皇亲贵胄杀人了!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了!” “你给我起来!瞎嚷嚷什么呢?”侍卫被折腾得有点无奈了,他也没真想杀了这老头子,更没想到这个乞丐这么死皮赖脸,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杀人啦!杀人啦!我这把老骨头哟!” 哀号声一声高过一声,终于引来了柳南栀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她走上前来询问情况,听得侍卫抱怨了几句,大概明白了经过。 那老乞丐见来了个做主子的,做得了主,顿时抱着身子叫唤得更厉害了。 “老伯,他这是动手打你了吗?”柳南栀弯腰问道。 “是啊,年轻人动手打老头子,哎唷,我这副半截入了土的身子哟,经不起你们折腾!疼啊!”老头子连连哀嚎。 侍卫见老头子胡乱栽赃,连忙说道:“王妃娘娘明鉴,属下可没有欺负他,更没有动手打他!他是自己倒在地上的,不管属下的事啊!” “是你!就是你,打了我老头子,还扬言要杀我呢!”老乞丐闷哼道。 “你、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惊扰了王爷和王妃娘娘的野外聚会,简直不讲道理!”侍卫气得真想拔刀杀了这胡搅蛮缠的老头子。 柳南栀忍住笑,继续问那老乞丐,“那你伤得重吗?身上还疼吗?” “怎能不疼?我可是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们的折腾!哼!”老乞丐抱着手,孩子般撅嘴嘟囔。 “看你这个情况,那恐怕是食不得油腻肉荤,得吃点清淡的东西才是。可惜了,这里边只有一些烧烤和河鲜汤,这样吧,我让人给你煮点青菜豆腐……” 柳南栀话没说完,就见老乞丐一蹦三尺高。 “我能吃!我怎么不能吃?我这身子被你家侍卫伤得这么重,当然要吃些大鱼大肉补一补才行了!你给我吃青菜豆腐,那不是雪上加霜吗?”老乞丐吹胡子瞪眼睛。 柳南栀偷笑,对后面的侍女招了招手。 侍女会意地端上来一些烤肉,赠与老乞丐。 老乞丐夺过盘子,狼吞虎咽。他一边吃一边止不住夸赞:“好吃!好吃!这可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烤!” “有那么好吃吗?”柳南栀笑眯眯地问道。 “好吃!没想到这烧烤还能做出这样的味道!”老乞丐大口吃着,满嘴油腻,却舍不得停下来,很快便将满满一盘烧烤一扫而空。 柳南栀厚道地让侍女再呈上一盘来,顺带盛了一碗河鲜汤。 老乞丐一口肉一口汤,吃得好不惬意。 “王妃娘娘,这老乞丐无赖得很,您何必搭理他?”侍卫小声嘀咕道。 “我带你们出来玩,就是想要大家高高兴兴的。何况几盘烧烤,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大家一起吃,不是更高兴?”柳南栀托着下巴笑道,看到这老乞丐吃得这么高兴,她倒有一种被人欣赏的愉悦。 侍女扬了扬下巴,对老乞丐说道:“王妃娘娘说了,这烧烤最重要的就是调料,今日你吃的,是我家王妃娘娘秘制的烤料呢,自然是外面吃不到的!” 老乞丐眯起眼睛打量了柳南栀一眼,“你这女娃,年纪不大,手艺却是不错!” “您老人家喜欢便好。您若是吃好喝好了,就原谅这毛毛躁躁的小伙子,别与他一般计较了。” 柳南栀从前做雇佣兵,四处行走,很多时候都要在荒郊野岛上驻扎,只能自己捕捉一些禽类或者鱼类来果腹。但是随便烤熟了就吃,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柳南栀开始自己做调料,随身携带,后来便研究出了秘制烤料,做出的烧烤可以媲美专业厨师。 老乞丐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黄口小儿,我老头子与他计较作甚?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说着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又擦了擦嘴上的油,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 顿了顿,老乞丐一边眯着眼睛晒着秋日的暖阳,一边对打量着柳南栀,似乎在琢磨什么。 柳南栀本未注意,正要离开,但那老乞丐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姑娘且慢!” 不及老乞丐说下去,侍女和侍卫一道呵斥起来:“你想干什么?” 北慕辰被呵斥声惊动,疾步走过来,见那老乞丐脏兮兮的爪子拽着柳南栀的胳膊不让她走,以为是要找麻烦,便呵斥一声,从老乞丐手里把柳南栀拉回到身边,护在她跟前。 “你这老乞丐,好不规矩!找死吗?” 面对北慕辰气势汹汹的质问,老乞丐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把北慕辰放在眼里。 “我又没跟你说话,这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侍卫借着主子给的胆儿,立马对老乞丐斥道:“大胆!你敢这样跟我家王爷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侍女添油加醋地说道:“你个老东西,也不看看你身上多脏,弄脏了我家王妃的衣裳,你赔得起吗?” 北慕辰没工夫跟老乞丐吵嘴,转头问柳南栀:“没事吧?” “我没事。”说着,柳南栀指了指自己的脏衣服,“这不是刚才被你糊的泥弄脏的嘛!你们别错怪人!再说了,今天来郊外,也没想着干干净净的回去!” 顿了顿,她笑嘻嘻地扭过头,对生闷气的老乞丐说,“老伯,你别跟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后生一般计较!”又压低了声音,“我以前在泥里打滚的时候,可比你身上脏多了!”一边说还一边偷偷指了指旁边的北慕辰,“他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北慕辰听到柳南栀拿他跟一个老乞丐比,气得用眼刀子剜了她一眼。 倒是老乞丐被柳南栀的自嘲逗乐了,摇头晃脑笑嘻嘻地说:“你这会道,又机灵懂事,不像某些人,狗眼看人低,甚合我老乞丐的意啊!哈哈!就是这看人的眼光不咋的,多好一小姑娘,怎么就嫁给……唉!” “你什么意思?”北慕辰气恼地质问道。 “你这人,怎么连话都听不懂?老头子的意思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么好的小姑娘,偏生嫁了这么个人家,真是可惜咯!” “你!” 看北慕辰要动怒了,柳南栀赶忙摆了摆手,对老乞丐说道:“老人家,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相公也是心疼我,才会对你发火,并不是瞧不起你,更谈不上什么鲜花和牛粪了!” 北慕辰被柳南栀这一口一个相公的,喊得没脾气了,只好忍耐住性子。 “罢了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你当真觉得幸福,倒也是一桩幸事。”老乞丐摇了摇头,说着又瞅了北慕辰一眼,“你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你可要好好待她,懂得珍惜才是!” 北慕辰现在哪里听得进这老乞丐说的话,脸上自然露出不屑的神情。 老乞丐也不跟他废话,对柳南栀招了招手,“姑娘你且过来。” 他要干嘛?柳南栀心里疑惑,方才老乞丐拉住她,似乎就是要跟她说什么,不过无非就是一些感恩的话,她也没有多想,便走了过去。 老乞丐抓住她的手,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柳南栀一愣,只听得老乞丐笑嘻嘻地说道:“今日老头子与你甚是投缘,你请我老头子吃了这好吃的烧烤,那老头子也不能白吃白喝,且赠你这只锦囊,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处,便打开它,定能助你脱困!” 他? 一个乞丐说要帮堂堂的王妃解决难处,听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旁边的侍卫和侍女都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就连北慕辰也觉得这老头是在故弄玄虚,胡诌! “难不成,老伯你是什么世外高人?”柳南栀眨巴着眼睛问道。 “哈哈!”老头子抚须大笑,“高人算不上,只是知恩图报罢了。姑娘你若是信我,就好好留着这只锦囊。切记,只有到了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能打开!” “老伯,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那你何不自己留着,送给我做什么?我想,你遇到难处的地方,应该比我多吧?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哪里受得起?”柳南栀说道。 “我老头子乐得一生逍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有什么难处?人生匆匆,难得有缘人!来日方水轮流转呐!哈哈哈哈!” 说着,老头子拄着他的竹拐杖,昂首阔步地往远处走了。 “这老头一看就疯疯癫癫的,你心善,打发他些吃食也就罢了,何须与他多言?”北慕辰蹙眉说道。 柳南栀知道,方才北慕辰被老乞丐数落了两句,这会儿心头正憋屈着呢,便笑道:“他一个老人家,孤苦伶仃,四海为家,想来寻常有个说话的人也不容易。王爷你身份尊贵,又何须与他一个乞丐计较呢?” “本王才没有跟他计较!”北慕辰别过脸,拂袖便走。 柳南栀笑了笑,掂着手里的锦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也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东西。仔细打量,更是不难发现,那老乞丐虽然一身脏兮兮的,可这锦囊却是干净如新,丝毫没有沾染上污物。 只是,她还未尝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有求必应,能解决一切难处。若当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世间之人又哪来这么多烦恼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这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柳南栀也不忍浪费,便将锦囊收好,也便做个留念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初见稚卿公主 . 昨日在河滩上玩耍,大家都沾染了一身泥沙和烧烤味儿,北安南玩得最起劲,累了一整天,回家倒头就睡,呼呼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今儿个却没忘记答应柳南栀的事情,早早就爬起来做准备了。 柳南栀还怕他不记得,专门过来提醒,可见下人们已经忙碌开来,伺候着小太孙更衣洗漱了。 “男子汉大丈夫,答应过的事情就不能食言!三叔母你就放心吧!”北安南拍着小胸脯,义正词严地说道。 柳南栀笑了笑,“你这么信守承诺,也不枉费我昨天被糊了一身泥!不过我还是有些话要叮嘱你,这次你是秘密出宫来散心,并未对外透露消息,所以你一会儿去了学堂,也别太张扬,凡是都要低调点,别随便透露你的身份,以免被有心人利用,知道吗?” “知道啦!这些话你们天天都对我说,你们不烦,我都听腻了!”北安南撅着嘴,觉得旁人都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让他很是不满。 柳南栀也不知道这孩子跟谁学的少年老成,明明还是换牙的年纪,整个一副稚嫩的模样,偏偏要装作什么道理都懂,总是嫌大人啰嗦,还是得吃点亏,才会知道世事艰难险恶。 这时,侍女找出新衣,准备给北安南换上。 柳南栀不动声色退到一边,手里捻了一颗珍珠,弹射到一旁端着漱口水走过来的侍女脚下。 那侍女顿时脚下一滑,扑了出去,手里的漱口水全都泼在了北安南的干净衣服上。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怎么搞的?”兰若皱起眉头,厉声叱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泼水的侍女吓得伏在地上连声求饶。 柳南栀捡起地上的珍珠,说道:“我看,是这小鬼头自己惹的祸!” 兰若想起前日北安南整蛊柳南栀时,便是在房檐底下撒了些珍珠,想来这颗散落的珠子也是从北安南身上掉下来的,才会不小心让侍女踩到,只好挥挥手,让那侍女先退下。 她拿过北安南的衣裳看了一眼,愁眉苦脸道:“这可怎么办?小太孙这次出宫,就带了两身行头,昨天那身满是泥沙和烤肉味儿,定是不能穿了,可这身又被水打湿,掉在地上沾了灰,若是拿去清洗,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干不了……” 言下之意,北安南已经没衣服可穿了。若是不出门倒也罢了,大不了在床上呆着,可今日要去私塾,又没衣服可穿,这该怎么出门? “王爷尚无子嗣,咱们王府里也没有备和小南一般年纪的孩子可穿的衣裳,这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柳南栀沉思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小九的年纪倒是和小南相仿,而且俩人身形也差不多,前些日子王爷给他做了几套不错的衣裳,虽然比不得小南平日里穿的绫罗绸缎,但也算是能解决难题。不如拿给小南将就一下?” “这,下人的衣裳……”兰若有些为难,且不说衣料不上档次,配不上北安南的身份,再者她家也是皇长孙,怎么能穿下人穿过的衣服呢? 不过,北安南刚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许下的承诺绝不能食言,这会儿自然不能反手打自己的脸。何况,他把小九当成朋友,既然柳南栀说是向小九借衣裳,他倒也觉得无妨。 既然北安南这么说了,兰若也没理由反对,便让侍女同柳南栀去后院借了一套小九的衣裳来。 北安南收拾停当以后,柳南栀便和他一同上了马车,亲自送他去私塾。 今日孔老夫子在义全私塾开讲的消息并未公开,只有几名常去孔家座谈的学士知道,都赶了过来捧场。私塾的夫子也得了王府的授意,早早布置了一番。 因为北安南换衣服耽搁了点时间,到学堂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其他学生都到得差不多了,在私塾夫子的安排下规规矩矩地坐着,便都向他们瞧了过来。 “陈夫子。”柳南栀将夫子招呼出来,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里面听见的声音对夫子嘱咐了几句,谎称北安南是小九的弟弟,今日替小九来听讲学,做笔记,好带回家给小九做功课。 交代完这些,柳南栀便把北安南送进学堂,眼角余光瞥见以张安和刘永明那两人为首的几个孩子正拿眼神打量着北安南,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日张家老夫人来王府替她的小孙子张安讨回公道的时候,说那孩子被烫得不轻,今日所见,倒是活蹦乱跳得很嘛! 柳南栀不动声色,留下几名暗卫照看小太孙,然后便离开了私塾。 昨晚下午心酒差人来王府通知,说她今天便要去陆府,让柳南栀早些到贾府与她汇合,俩人一同乘马车前往陆府。 柳南栀这是第二次来陆府,上次是因为陆璟瑜发病,特意赶来,这次心酒是来陆府做例行诊治,柳南栀也得跟着她走个过场,从陆氏的老夫人——也就是稚卿长公主,到同室宗亲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和小姐们,都要去巡诊一遍。 年轻时有着大宛第一美人之称的稚卿公主,其实柳南栀早就想见一面了。这个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挑起了朝廷与陆家之间平衡的大梁的女人,可非等闲之辈。 陆家的前家主陆鸿煊过世较早,那会儿陆璟瑜年纪不大,经验和能力都不足,家族中不少宗亲和长老都反对他即刻接任家主之位,是稚卿公主全力周旋,步步为营,最终为他们孤儿寡母在这个大家族中谋得了立足之地。 这位大宛第一美人,除了美貌之外,谋略和胆识也有过人之处,也难怪先皇会选择将她下嫁给陆家。可以说,就连现今的皇帝能够稳坐皇位,除了个人的能力以外,也离不开其妹妹稚卿公主在陆家发挥的作用。 可惜,自从当年产下第二子,且二子早夭以后,稚卿公主的身体便一直抱恙,逐渐退居幕后,不常见人。 柳南栀随心酒来到稚卿公主的卧房外,便听见里面传来语重心长的呵斥声—— “还杵在这儿惹夫人生气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儿,还不快去查!” 随即柳南栀她们便看见一名穿着干练的中年男子从屋里退了出来。 心酒认得此人,是原先陆老爷手底下的人,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并未说过话,俩人互相点点头,那人便疾步走开了。 丫鬟进去通报说贾府小姐来例行诊治,里面的人才把她们召进去。 柳南栀总算见到了传闻中的稚卿公主本人。 稚卿公主已是年近五十的人,头发花白,但皮肤保养得极好,几乎不见松弛,未施粉黛,因而凑近了细看倒也能发现一些细纹,不过气质优雅,举手投足之间足以见得大家风范。岁月从她身上带走的,只有年轻的容貌,而修养和气度,却是随着岁月沉淀,愈积俞深。 “这位姑娘很是面生,以前应该未曾谋面,但看这气度,不该是贾府的药童或者丫鬟。不知,这是哪家姑娘?”稚卿公主注意到了随贾心酒一起来的柳南栀。 柳南栀向来偏爱轻便的装扮,从外表看来,就算是把她当作贾府侍药的医女也并不奇怪,但稚卿公主却笃定认为她不是下人,这眼力果真是磨练过的。 “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这位的确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而是先镇国公柳大人的嫡女,柳家大小姐北柳氏。”心酒介绍道。 “柳家大小姐?”稚卿公主若有所思,忽而眉头微蹙,望着柳南栀的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光辉,“你是……林羽柔之女?” 柳南栀蓦地一愣。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直接地提起她娘亲的闺名,一时竟有些失态,脱口问道:“您认识我娘?” 稚卿公主莞尔一笑:“二十多年前,镇国公府柳家的二公子,为了一个南疆医女,不惜打破门第之规,力排众议将其迎娶过门,可是被传为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此后,林羽柔之名,艳绝宓都,一时竟盖过了本夫人这多年的宓都第一美人之名,你说,本夫人如何能不认识她?” 柳南栀没想到稚卿公主会拿着宓都第一美人的名头来自嘲,不禁笑了一下。只不过,稚卿公主这番话,却开启了柳南栀不少回忆,她记起,的确曾有人在嘲讽她的丑陋容貌时,提及她娘亲在世时可是叱咤风云的大美人,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加之肖像全毁,香消玉殒的薄命红颜也逐渐被人忘却,不再被轻易提起。 稚卿公主也很快叹息道:“可惜啊,天妒红颜,没成想,她会走得这般早……也是可怜了你这个孩子。”说着,稚卿公主情不自禁地拉过柳南栀的手,目光中有一丝泪光闪过。她垂下眼眸,轻轻地拍了拍柳南栀的手,不知是何意,但显然若有所思。 柳南栀只看出,稚卿公主心里似乎有什么郁结之情,却不知为何见到自己时会发出如此多的喟叹。也许,是因为自己让她想起了故人,想起了年轻的时光,才多感叹了两句吧。 “听闻夫人的身子向来不大好,还是要把心境放开些,不要过多忧思。毕竟斯人已逝,时光荏苒,珍惜当下的幸福和眼前之人,才不枉这一生为人,受尽苦楚。”柳南栀反过来拍了拍稚卿公主的手。 稚卿公主轻笑了一声,“好孩子,你可真是会说话。跟你说上这么两句,我心里也没那么闷了。你说得对,人活一世,虽受尽苦楚,但为了所拥有的幸福和所珍惜之人,也值得了!” 旁边的侍婢竹筠也跟着笑道:“奴婢已许久没见过夫人展颜了,没想到这故人之女,倒是令您心绪开阔起来。看来,柳大小姐若是得空,可要多来我们陆府走走,与我家夫人说说话,这样,夫人的心情也能更好些。” “你呀,可不敢这么麻烦人家。本夫人若是没记错的话,柳家大小姐早已嫁做人妇,嫁的还是我那秉性高傲的三侄子。晨生那孩子,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好孩子你还得多费心了。”稚卿公主握着柳南栀的手说道。 竹筠趣言:“如此说来,那就是一家人了,又难得夫人您与王妃娘娘一见如故,两家更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这陆家和朝廷的关系错综复杂,能与稚卿公主搞好关系,也不失为巩固骄阳王府地位的好路子。更重要的是,柳南栀觉得,这位稚卿公主,似乎对自己的母亲有不少了解,兴许,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关于母亲的讯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请陆家主帮忙 . 柳南栀想到母亲,就想到那日在刑部大牢里,梁凤君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说她的娘亲是南邵细作,是畏罪自杀…… 从稚卿公主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得到一些答案。 但是这件事情急不得,毕竟她是第一次见稚卿公主,而且这事儿还不能直接问,看来,常来拜访还真是有必要的。 于是她赶紧应和道:“说起来,妾身的确该称夫人您一声姑姑,先前未曾主动来拜访,这次登门也没有多正式,还望姑姑莫要见怪。您若是喜欢跟妾身说话,那妾身自当多来拜访,只是到时候姑母不要嫌我烦才是!”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与你娘亲投缘,又与你一见如故,大概我们两家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若真有心,就像竹筠说的,得空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和我说说话,解解闷,那就是尽了孝心了。你这孩子会说话,机灵,不像这大院内那些孩子,心思重着呢!我与你倒是能多说上两句心里话。”稚卿公主许是当真太久没有能说话的人了,拉着柳南栀的手聊了半晌,还是四条替主子过来询问,稚卿公主才放柳南栀随心酒去了陆璟瑜那边。 人虽然走了,竹筠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往日听人说,这柳家嫡小姐容貌丑陋,性子粗鄙,今日一见,倒也不尽然。若是不看那眼角的胎记,其实从她身上,倒是可以见到几分当年柳家夫人的风范,也难怪夫人您一见她,便觉得气度非凡。” “羽柔,是可惜了,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她会是……”稚卿公主言有未尽,转而说道,“只是她这么一走,撇下这没娘的孩子,我一见了这孩子,就想起我那可怜的轩儿,他离开我膝下的时候,也才不过十岁,也不知他这些年在外漂泊,吃了多少苦头!一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好像针扎刀割似的疼!” “夫人您别多想了,当年的事情并非您所愿,更不是您的错!如今既然有了二少爷的线索,便让陆英好好追查就是,相信很快就会有二少爷的消息!”竹筠安抚道。 “但愿如此。但愿我儿,当真还活着!”稚卿公主闭上眼,沉沉地叹了口气。 …… 四条引着柳南栀和心酒,来到陆璟瑜住的云梦居。这次没有去卧房,而是将她们带到了花园里。 知道心酒要来,陆璟瑜早已让人备好了酒菜糕点。 他今日穿了一身清爽的蓝色长衫,看上去虽然衬得他面貌清秀俊雅,却多少有些单薄。 是而心酒一见面就训起他来:“初秋风凉,你怎么倒跑这风口上来了?是算准了让我今天过来给你续命的是吧?” 柳南栀瞧见心酒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都觉得好笑,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婉的一个人,每次怼人的时候可是毫不含糊。 “听说王妃要同来,前两次见面都是匆匆而过,未曾好生招待,今日特意备了些酒菜,以尽主人之谊。”陆璟瑜拱手说道。 柳南栀赶紧摆手说:“陆家主,你这么说,那可都是我的错了?” “陆某绝非此意。只是贾姑娘先前知会,说王妃娘娘特意来陆府拜访,若陆某在卧榻相见,岂不是太过招待不周?”陆璟瑜不愧是大家之主,对柳南栀的刻意“刁难”,三言两语就化解过去。 “陆家主太客气了,其实我今日来,是有求于你,结果你还设宴款待,这么算下来,可是我占了你的大便宜了!”柳南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王妃娘娘还真是和王爷同出一门,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轮到陆璟瑜反过来打趣柳南栀。顿了顿,陆璟瑜又道是,听闻下人说,方才柳南栀已经去拜访过其母,相谈甚欢,便是看在这层面子上,也会对柳南栀的拜托鼎力相助。 “好了,你们都别站着了,先坐下来,我替你诊完脉,你们再谈别的事。”心酒招呼几人落座,拿出垫子,让陆璟瑜伸出手由她诊脉。幸而他只是脉象略微有些虚浮,并无大碍,被心酒训斥了几句才作罢。 陆璟瑜乖乖听完教训,还让四条把大夫的嘱咐一一记录下来,以示诚心,让心酒平息下来,他才问柳南栀,这次来陆府所为何事。 “我想先请问陆家主,是否和鬼医谷有些渊源?”柳南栀试探着问。 “鬼医谷?”陆璟瑜略微疑惑,一方面是因为柳南栀表现出对鬼医谷的兴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柳南栀提出他与鬼医谷的渊源,“陆家与鬼医谷的确颇有渊源,当年我二弟他……他身患恶疾,曾求助于鬼医谷,并有幸成为鬼医谷的有缘人,只可惜,他并未撑到鬼医谷替他治好病情那天。陆家也因此与鬼医谷结缘,有些往来,但也并非事事叨扰,更未曾张扬,不知王妃娘娘从何而知?” “我向贾叔打探过,加之先前几番瞧见陆家主的表妹夏小姐与鬼医谷医药堂堂主之女孟姑娘双双出入,想来这鬼医谷和陆家的关系定当非同一般。否则,以那孟家大小姐的心性,绝对看不上夏……”柳南栀欲言又止。 夏灵犀嚣张跋扈却又蠢笨愚昧,毫无本事还过分张扬,这性子实在是跟那眼高于顶的孟大小姐不搭调。 不过,夏灵犀毕竟是陆璟瑜的表妹,柳南栀也不好当着陆璟瑜的面说得这般直白。 陆璟瑜哪是那么好糊弄的,自是听懂了柳南栀未说完的话,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就连旁边的四条都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主子可以笑,他这做奴才的却不能笑,现在他若是笑了,岂不是显得有些太不规矩了,便只好强忍下来。掩唇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王妃娘娘问起鬼医谷,难道是所求之事与鬼医谷有关?”陆璟瑜已经猜到半分。 柳南栀便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说道:“我想请陆家主替我向鬼医谷孟堂主打探一件事情。你也知道鬼医谷的规矩,加之我和孟堂主先前还有些小过节,如果我亲自去问他,他必不会告知,是而只能拜托陆家主了。” “不知王妃娘娘所问何事?” “是一种,叫做化尸水的东西。” “化尸水?”陆璟瑜蓦地捏紧了手里的茶杯,眼底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过他隐藏得极好,并未被柳南栀发现。 “相传,此乃鬼医谷秘制禁药,其具体内容,外人皆不得而知,只有鬼医谷的谷主和医药堂堂主才能查阅与之相关的典籍。不知陆家主,可否代我向孟堂主,打听一下这化尸水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何功效?” 说完,柳南栀皱起眉头,看向陆璟瑜,这才发现陆璟瑜脸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陆家主也听说过?” “略有耳闻。”陆璟瑜点头,神情恢复了淡然,“不过,既然这化尸水是如此隐秘的东西,孟堂主于我也未必会坦然相告。” “陆家主可告诉孟堂主,近来城中发生了两起命案,死者的症状与传闻中被化尸水侵蚀的症状大体相同,因而才向他打听。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和鬼医谷扯上了干系,我想,为了鬼医谷的名声和无辜者的性命,孟文彦也不至于就这么袖手旁观吧?”柳南栀答道。 “竟有这种事?”陆璟瑜目光中放出一道冷冽的亮光。 柳南栀心头微微诧异,感觉陆璟瑜对此事的反应是不是也太激烈了点? 许是看出了柳南栀眼底的疑问,陆璟瑜自顾自地解释道:“从前,陆某虽然对化尸水有所听闻,不过也都是些江湖中的传闻罢了,并不敢当真,甚至怀疑这化尸水是否真实存在。可方才王妃娘娘却说,近来城中发生了命案,疑似化尸水所为,实在是令人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对于此事,我和王爷也深感困惑和不安,若真是失传已久的化尸水重现江湖,不知想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何况,针对的还是骄阳王府! “既然如此,陆某自当向孟堂主问个明白,请王妃娘娘安心等我的消息吧。”陆璟瑜笃定说道。 得了他的承诺,柳南栀心头总算安心了下来,“那就拜托陆家主了。” “此事兹事体大,陆某会尽快给王妃娘娘答复。”陆璟瑜说着,掩唇咳嗽起来。 心酒见状,伸手摸下了陆璟瑜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说着,她皱起眉头环顾四周,“这凉亭四处透风,不能久坐,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赶紧进屋去吧!” 陆璟瑜不作声地看着心酒,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润的柔光。 心酒微微一愣,才发现自己还抓着陆璟瑜的手! 偏巧这时,夏灵犀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表哥!” 心酒迅速缩回手,不过方才那一幕还是被夏灵犀撞个正着。这位刁蛮的大小姐疾步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瞪了心酒一眼。 平日里心酒也不见得会怕了夏灵犀,可今日却莫名有些心虚,赶紧起身对陆璟瑜恭敬说道:“陆家主的脉象并无异常,只要按我义父先前开的调养方子继续服用便可。你身子性寒,我给你加了几味温阳滋补的药材,你定要按时用药,不可再懈怠。这里风大,就不要多呆了,早些回屋休息吧。心酒也告退了。” “贾姑娘……”听她要走,陆璟瑜也跟着起身,似乎要开口留她。 夏灵犀立马挽住陆璟瑜的胳膊,用甜腻的声音说道:“表哥你身子不舒服吗?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别闹,还有客人在呢。”陆璟瑜想要抽出手,可夏灵犀紧紧地缠着他,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他也不方便做得太明显,只好由着她了。 夏灵犀冷眼瞧着心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表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和静养,相信贾姑娘和王妃娘娘也是能理解的,对吧?” 柳南栀对夏灵犀这副自作主张下逐客令的模样甚是不满,想要接话,可心酒却抢先一步称是,还嘱咐陆璟瑜好好休息。柳南栀虽然不喜欢夏灵犀,不愿意按照夏灵犀的剧本行事,但还是得尊重心酒的意见,只好不说话了。 “可是……”陆璟瑜也不好再执着强留,便谴四条送她们出门。目送宾客离开,陆璟瑜转而对夏灵犀说道:“好了,你也回去吧,我乏了,想休息了。” “表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夏灵犀急道。 “有什么事,缓缓再说吧。”陆璟瑜无心再说下去,只想将夏灵犀打发了。 夏灵犀却挽着他不放,“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表哥,你可知道,那少川表哥最近在忙活些什么?” “他向来逍遥快活,吃喝玩乐,放纵不羁,我哪有功夫打探他在忙活什么?”陆璟瑜揉了揉太阳穴。 夏灵犀见陆璟瑜对自己的话毫不上心,急得跺了跺脚:“他想搀和到朝廷政事里!” “朝廷之事?”陆璟瑜脚步一顿,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啊。你都不知道,他最近通过天下第一楼的一个艺伎,认识了宓都衙门那姓梁的公子哥,俩人来往甚密,我曾无意听到他们好像在密谋要插手刑部的事情!我知道陆家先祖明令禁止陆家后代入仕,抑或干预政务,这才赶紧来向表哥你禀告,免得少川表哥背着你做出有违家规的事情,牵连我们陆家啊!”夏灵犀一股脑地说道。 陆璟瑜敛了敛目光,“此事我会处理。行了,你先退下吧。” “表哥……” 陆璟瑜推开夏灵犀的手,踱步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小太孙被欺辱 . 离开陆府,柳南栀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招呼马车送她入宫,去接贤妃娘娘。 她已经让人告知贤妃,今天孔老夫子在私塾讲学,她会送小太孙去听讲学,以端正其尊师重道的态度,邀请贤妃娘娘来看看讲学的成果,也好让贤妃放心。 义全私塾中,孔老夫子的讲学已经结束,不少学士围在他身周讨教。 北安南埋头收拾着笔记,突然,一人伸手将他桌上的笔记打落在地。北安南抬起头,瞧见那张家的小公子张安叉着腰站在面前。 “你把我的东西碰掉了,捡起来!”北安南哪是个服软的性子,更没把这群纨绔子弟放在眼里,扬了扬下巴直接指使起人来。 “好你个贱/奴,还敢使唤起张公子来了?你可知道,张公子乃是堂堂户部尚书的公子,你敢对他不敬?”户部侍郎家的幼子刘永明指着北安南说道。 北安南皇亲贵胄,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贱/奴”,不禁眉梢一扬,“你说谁贱/奴呢?还对本……”北安南正想要亮明身份,突然想起柳南栀嘱咐自己不能太高调,便忍了下来,“对本公子如此无礼,不知道本公子是王府的人吗?” “好你个贱/奴,还敢自称公子?你们听听,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张安这么一说,众人便跟着捧腹大笑起来。 先前柳南栀送北安南过来的时候,就对私塾先生说过,北安南是小九的弟弟,屋内的人都听见了,此刻张安他们自然也就把北安南当成个普通下人看待,对小九未撒完的气,都转移到了北安南身上。 “把我的东西捡起来!”北安南平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的,何曾被人这般嘲讽,甚至说他是个“贱/奴”,他只道是这些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柳南栀又不让他暴露,他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 张安和刘永明这两位纨绔公子本就是故意来找茬,见北安南反对他们颐指气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张安,先前在街上欺负小九的时候,不但被多事的人烫伤,后来虽然奶奶替他出气,闭门在家却仍是不免将他数落了一番,张安心里还憋着这口气呢。近日小九不能来上学,倒是来了个做弟弟的,没想到气性比小九那个贱/奴还来是该多给他一点教训,好让这对兄弟明白,他张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捡,你又能奈我何?”张安双手叉腰,挺了挺胸脯,抬起脚一脚踩在落在地上的笔记本上。 “你干什么?”北安南可是认认真真听了两个时辰的讲学,将先生所言都仔仔细细记录下来,好拿给好友小九,这群人竟然想毁了他的心血! 北安南身为皇长孙,自然文武双修,虽然年龄尚小,可对付这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还是绰绰有余。方才他已经忍气吞声够久了,这会儿便忍不住出手,一把将张安撂翻在地。 “你、你敢打本公子?你活腻了!”张安狼狈地被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起来,趁着北安南弯腰去捡地上的笔记,上前推搡了北安南一把。 北安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怒火顿起,呵斥道:“你们找死吗?” “还敢嘴硬?我看你真是胆大妄为,比你那可恶的哥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非得给你点教训,你才知道轻重!”张安方才被北安南推搡一把,已经丢了颜面在先,这会儿又被刘永明撺掇着众人起哄,再不拿出点颜色给眼前这小子瞧瞧,那他以后还怎么在这群小伙伴里立足? 于是他爬起来,气鼓鼓地指着北安南,对众人说道:“给本公子好好地教训他!给我打死他!狠狠地打!” “你们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北安南出手反击,三拳两脚就打倒了好几个人。可那些纨绔子弟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因为北安南的反抗而更加愤怒,加之无人节制,他们的气焰便更加嚣张。 北安南虽然有些功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些纨绔子弟只当他是个低/贱的下人,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终于把他按倒在地上,狠厉的拳脚顿时加诸于身。 “你们干什么?”私塾先生发现了学子们的闹剧,赶紧上前来劝阻。 “这个奴才不自量力挑衅众人,还敢对张小公子动手,我们是替小公子教训他!”下人说道。 “别打了!别打了!”私塾先生劝解不住,甚至被这些纨绔公子们推到一边。 动静越闹越大,连孔老先生和学士们也被惊动了,匆匆赶来,竟然瞧见这学堂之内打作一团,乌烟瘴气不堪。 那些纨绔子弟们连孔老夫子的话都不听,根本不把什么礼教章法放在眼里,气得孔老夫子直跺脚,高呼礼教不严,世风日下。 “贤妃娘娘到——” 一道宣声传来,众人惊愕之余,连忙下跪参拜,心头却也犯嘀咕,这好端端的,怎么素日里深居后宫不出的贤妃会来这里?要知道,当今后宫,除了皇后与珍贵妃以外,便属贤妃最为得势。 贤妃当年就是皇帝身边的宠妃,后来诞下头无二,虽然长皇子早逝,幸而还留下了膝下一子,贵为皇长孙,也是皇帝至今唯一的孙子,使得贤妃在后宫的地位反而得到了巩固。 今日贤妃来这小小的义全私塾,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何况又是在这混乱之时,更令大家私下交头接耳,不知为何故。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柳南栀伴随在贤妃左右,见到这一团混乱的场景,急忙问道。 “回禀贤妃娘娘、王妃娘娘,此事……” 私塾先生正要回话,那户部侍郎的儿子刘永明立马指着蜷缩在地上的北安南抢答道:“都是这贱/奴惹的祸!他不知高低,招惹尚书公子,以下犯上,我们说了他两句,他就拳脚相加!我们不得已才还手……” “皇奶奶!”地上蜷缩的北安南爬起来,泪眼婆娑地大喊一声。 贤妃一愣,自己瞧着那个一身狼狈、满脸伤痕的小娃娃,竟觉得眼熟。刚才那声音,也像是她家小孙子,可她的小孙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正在贤妃犹疑之时,那个张安气势汹汹地叉腰辱骂道:“你这个贱/奴,真是狂妄!这奶奶也是你叫的吗?你莫要乱认亲戚,玷污了皇室门楣!” 刘永明还不忘添油加醋,对贤妃数落起地上的“贱/奴”,竟然当着贤妃的面都敢这么胡说八道,可见胆大妄为。 北安南再怎么像个小大人,此刻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毒打,自然心中委屈不已,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血迹,再对贤妃喊道:“皇奶奶,是孙儿啊!你要替孙儿做主啊!” 贤妃定睛一看,这可不是她整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孙儿北安南吗? “小南?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着,贤妃疾步走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孙儿,心疼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是谁敢伤我的孙儿?” 面对贤妃的质问,在场所有人无不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贤妃怀里的小人儿——这不是王府中的一个奴才,怎么摇身一变,却成了贤妃的孙子?那不就是皇长孙吗?! “皇奶奶,孙儿从未受过这等耻辱,请皇奶奶一定要为孙儿做主,为孙儿讨回公道啊!”北安南呜呜哭诉,直哭得贤妃肝肠寸断,恨不能俩立马将那些伤害北安南之人就地正法! “王妃娘娘,这、这不是……”私塾先生看了看北安南,又看了看柳南栀,先前可是柳南栀亲口说的,这小娃娃是小九的弟弟,来替小九听讲学做笔记的,怎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这小娃娃若真是皇长孙,如今在他的地界上发生了小太孙被围殴的事情,恐怕他是要遭殃了! 柳南栀知道此刻正是说出北安南真实身份的好时机,便大声斥道:“好你个陈夫子,本王妃把人交给你,你竟然不好生看护,害得他受如此伤害?你可知道,他乃皇上的长孙,也是当朝的皇长孙!” 下方顿时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可王妃娘娘您不是说,他、他是……”陈夫子有些糊涂了。 “此次皇长孙出宫乃是绝密,并未张扬,本王妃不想他太过高调,更害怕有心之人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会有所企图,这才隐瞒了他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惹来如此祸端!你们真是……”柳南栀气得拂袖转向贤妃,跪地向贤妃请罪。 贤妃抱着小孙儿,对方才围攻北安南那几个孩子恨得咬牙切齿:“小太孙伤成这样,本宫这便带他回宫请太医诊治,更要将此事禀告皇上,请皇上裁夺!来人,都给我带走!” 贤妃厉斥,一声令下,侍卫冲上前来将一干人等全都押解入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小惩大诫 . 泰正大殿上,一众人伏在皇帝脚下,战战兢兢不已。 户部尚书张静亭和户部侍郎刘寿全皆已被召上大殿来,和一群后生小娃跪成一排,好不狼狈。 龙颜大怒的皇帝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打飞,怒斥道:“真是岂有此理!一群官宦子弟,目无礼教,小小年纪就学会聚众闹事,满口谎言,欺压良善弱小,长大还得了?这就是朕的好臣子们教育出来的国家后代,你们真是要气死朕啊!” 说着,皇帝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捂住胸口频频咳嗽。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都是臣等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张静亭和刘寿全吓得连连磕头,顺带抓着儿子一起磕。那两个小娃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面色惨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跟着父亲磕头。 方才大殿上一通审问,其他孩子们哪里还敢有半句隐瞒,已经将他们的行径尽数供出,有年幼的还被吓得当堂就尿了。可以说这群小纨绔子弟们是在皇帝面前丑态百出,更是给家族脸上抹黑不已。 柳南栀也在大殿上跪下来,伏地叩拜道:“父皇保重龙体。此事都怪儿臣思虑不周,害得小太孙受了委屈,事情弄成这样,儿臣难辞其咎,请父皇责罚儿臣吧!” 闻讯赶来的北慕辰上殿一拜,扭过头深深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旋即对皇帝拱手:“接小南出宫和送他去学堂听讲学都是儿臣的意思,是儿臣照顾不周,责无旁贷,请父皇降罪!” 贤妃在旁边听着,蹙眉说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凑的是什么热闹?没罪的非得往自己身上揽罪?谁能想到,这官宦私塾里竟然会发生这等恶劣之事?三殿下和三王妃送小太孙去学堂听国学礼教,本是正道,何罪之有?” 皇帝刚才发了一通火,这会儿稍微有所平息,睥睨着北慕辰和柳南栀二人,沉思了半晌,挥手道:“行了,你们俩未能料到我大宛的礼教已经松懈到如此地步,也属常理,情有可原,就连朕也没想到,当今礼教道法已经这般崩坏!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就能发生这种事情,若是再放任下去,日后我大宛还有什么礼、什么法可言?” “皇上所言极是!这朝廷内外,是该整饬一下礼教法度了!这小小年纪就会拉帮结派,欺上瞒下这一套,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贤妃咬牙切齿。 张静亭和刘寿全拼命磕头认罪,这次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只能承认自己管教不力,甚至主动要求各种惩罚,只求能保全幼子。 “父皇!”北慕辰也出面帮忙求情,“想来这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尽忠,废寝忘食,才忽略了幼子的教育,还望父皇看在这两位大人秉公忘私,多年来将户部治理得井井有条,令我大宛国库富盈,助父皇成就一代太平盛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对二位大人从轻处罚,相信他们二人定能感知父皇的一片苦心,小惩大诫,从此以身作则,正朝纲,兴礼教。” 皇帝冷哼一声,指着北慕辰说道:“就你做好人,还给他们求情!”话虽如此,但皇帝这话并非斥责,倒是觉得北慕辰说得有些道理,毕竟牵扯到户部两个高官,不能一下子罚得太狠,起因又是娃娃之间的事情,皇帝虽然盛怒,却也得斟酌着处理。 于是他转而看向张、刘二人,斥道:“他们俩是得罚,好好地罚!”思索片刻,道:“就罚你二人闭门思过三月和两年俸禄,思过期间,各自呈交一份思过书,朕要当堂宣读,以儆效尤!还有这两个小娃,带回去好生管教,莫要再让朕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否则,朕定不轻饶!” “微臣遵旨!谢主隆恩!” 张静亭和刘寿全二人虽知这一罚,便无异于将他二人当众扒了衣服打脸,可这对他二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宽容了,他们只能忙不迭谢恩。 “皇上,若是张尚书和刘大人皆被禁足反思,那这户部的事务……”中书令亓睿迟疑道。 皇帝用眼刀子剜了他一眼:“禁足了两个,户部不是还有个侍郎?这三个月,户部事务都交由王文逸代为打理!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人,朕如何放心将朝政大事交给他们处理?哼!” “是!”亓睿点头答应。 贤妃叹了口气,对皇帝安抚道:“皇上,想我大宛也曾是泱泱礼仪之邦,如今废礼弃法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可叹。臣妾以为,今日之事,也是给我们敲响了一个警钟,礼教法度万不可松弛荒废啊!” 皇帝点头说道:“爱妃言之有理。国学礼教,法典规章,都乃立国之梁。是时候复立国学,兴礼教,定典仪了!此事就交给礼部去办,让礼部尚书尽早给朕拟出一个全面的章程来,朕要这举国上下,无论天潢贵胄,抑或平民奴仆,皆不可不学礼。” “皇上圣明!”众人异口同声。 柳南栀见时机差不多了,往前半步,俯身叩拜道:“父皇施行礼教兴邦,乃国之幸事,但儿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一个礼教兴邦!今日之事,王妃既然牵涉其中,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皇帝答道。 柳南栀点了点头,“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我国废弛国学礼教已久,要想恢复,以达礼教兴邦的效果,并非易事,且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做到的。礼部寻常事务繁多且冗杂,无法一心一意为此事效劳,儿臣倒是认为,不若另辟一个隶属于礼部但又内容独立的部门,派专人专司此事,对症下药,方能善始善终。” 皇帝听罢,略有所思,询问在场意见,而北慕辰,乃至贤妃和中书令等人,都认为柳南栀所言有理。 “王妃这么说,那心中应该已经有适合担当此任的人选了?”皇帝问道。 “这……”柳南栀立马做出一副愚钝的模样,挠了挠额头,“这父皇倒是问倒儿臣了。儿臣只是个妇道人家,又出身将门,您若问我冲锋陷阵、打打杀杀的问题,我或许还能答上一二,可这施行礼教乃是文职,儿臣就是两眼一抹黑呀!儿臣掰着手指,也只认识儿臣的老师孔老夫子这一个国学大家,可他早已发誓不出仕,那朝廷里还有谁能胜任这个官职,儿臣就不知道了。” 看她一脸为难的模样,连贤妃都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可真是!” 往日的柳南栀本来就是个武将,也不怎么聪明,对于朝政大事更是一头雾水,这一点众人皆知,所以柳南栀一番话也是合情合理,连皇帝也没有怀疑,却是被她与孔老夫子的关系所吸引。 “你的老师?可是那出身国学大家之族的孔孟德?” “没错。”柳南栀点点头,“儿臣有幸,曾跟随孔老夫子做了几年学童,只可惜儿臣资质愚钝,对于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实在是不感兴趣,也没有天分,后来便从了军。因怕有辱恩师英名,教出我这么愚笨的徒弟,因而对外从不敢表明这层关系,只敢私下里偷偷拜访老师府邸,以尽为徒的孝道。” “朕听说这孔孟德性情古怪,不爱结交官宦,也不喜欢抛头露面,更甚少收徒,没想到,王妃这将门虎女却与那书香门第还有这般交集。”皇帝说道。 柳南栀微微叹气,“是啊,我老师早已发誓,不涉朝政,不涉党争,不随大流,只愿将一颗赤子之心用以治学,用心纯粹,乃大家风范。这些年,我老师四方游学,倒也结实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友人,可在朝为官的,也只有大学士和太常寺丞俩人而已。” 皇帝看了一眼同在大殿上的大学士,笑了笑,“孙大学士与孔孟德师出同源,这朕是知道的,他们二人是故交了。没想到,眼高于顶的孔老夫子,还与一个区区的太常寺丞有交情。” “我老师结交朋友,只看心性和学识,不论出身和地位,太常寺丞许大人学识渊博,又为人低调,时常与老师相谈甚欢。就连他儿子也承袭父业,在治学方面出类拔萃,时常被老师当作榜样来教训儿臣等愚笨之徒呢!”柳南栀一副委屈巴巴的口气,只叫人看出抱怨的意思,并无其他。 可偏偏是她这“无心”的一句,引得皇帝深思。 太常寺掌管宗教礼仪礼乐,因而对传统礼教也颇有研究,又时常去民间采风,深知民间的礼教状况,也不似礼部那般事多繁杂,若是从太常寺抽调人手去做振兴礼教一事,也未尝不可。 就在皇帝有了这个念头时,大学士也接着柳南栀的话对太常寺丞许璘之子许峥夸赞一番,昨晚陆家举办的论诗大会,孙大学士就是重要的评委,也见识了那许峥的文采,小小年纪就有此建树,可见家风家教水平甚高。 有了大学士这一番话,皇帝更是吃了颗定心丸,有了主意。 “连大学士都这么说,看来将这许家父子留在区区一个太常寺倒是有些屈才了,不若就将这礼教之事交给他们父子二人去主事,朕倒,他们到底有没有你们吹捧的这般能耐!” 皇帝说罢,着令大太监洪福研墨拟旨,将于明日早朝颁布,礼部之下设立国学监,独立行事,主兴礼教,调令原太常寺丞许璘为主管博士、升从三品官,原太常寺协律郎许峥为少博士、升从四品官,孙大学士从旁监理、协助,任荣誉博士,其余协理人员待主管上任之后再行商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利用,计划顺利! . 跪安之后,待皇帝先行,那张、刘二人才敢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而两名幼子更是吓得呆若木鸡,好一番拉扯才从地上爬起来。 柳南栀瞧着那两对父子,心里觉得甚是解气。 尤其是张静亭,更加战战兢兢,毕竟前两日他儿子刚和王府的一个下人闹了矛盾,他的老母亲还带人闹到了王府上,逼着王府认错,听说还将那孩子毒打了一顿,没想到刚安生没两天,就又出了这档子事,真可以说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北慕辰深深地看了柳南栀一眼,走上前去:“尚书大人、侍郎大人,请留步。” 张静亭和刘寿全连忙拱手行礼。 北慕辰也拱手说道:“这次小太孙之事,皆因我骄阳王府而起,若不是本王一时兴起,接小太孙到王府,又隐瞒他身份,将其送到私塾听讲学,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张尚书和刘大人也不至于落到被父皇责罚的地步,还望二位大人莫要因此与王府产生嫌隙,记恨本王才是。” “王爷说哪里话!方才若不是你为我二人求情,我们俩还不知要被如何惩罚,感激王爷还来不及呢,怎敢记恨?”俩人急忙答道。 “两位大人尽职尽忠,父皇也是看在眼里,才会听劝,并非本王之功,而是两位大人自己种下的善因,无需言谢。”北慕辰和这俩人客套过来客套过去,听得柳南栀耳朵都要长茧了。 “微臣惭愧!今日种种,是因微臣教子无方而起,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实在是对不住骄阳王府,对不住皇上的信任,微臣是该罚!”张静亭摇头叹了口气,斜睨着旁边耷拉着脑袋的儿子张安,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呀、你呀,真是半分不让人省心!看为父回去怎么收拾你!” 说着,抬起巴掌就要往张安身上落。 张安蜷缩着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没想到柳南栀一把抓住了张静亭的胳膊,义正词严对张静亭说道:“张尚书方才还说,今日之事都是你的错,为何转头却要迁怒于一个孩子?本王妃觉得,你说得没错,今日的一切都是你的错!” 众人额头黑线。 即便真是张静亭有错,可人家这么说也不过是谦虚,哪有当着人家的面说得这么直白的? “王妃娘娘教训得是。小二冲撞了皇长孙,导致皇长孙受伤,差点酿成大错……”张静亭难堪地咧了咧嘴。 “你觉得你的错,只是在于伤了皇长孙吗?若今日他欺辱的不是皇长孙,若今日之事没有幸得皇上圣绝裁断,若你和刘大人不曾被皇上重罚,请问张尚书,是否就觉得自己没有错了?”柳南栀反问。 “这……”张静亭被柳南栀一连反问问得有些茫然,支吾问道,“王妃娘娘的意思是?” “尚书大人不知道我的意思吗?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今日之事你的确有错,错在两点。众人皆知,张尚书秉性正直,处事公正,洁身自好,在朝中颇得人心,得到百官交口称赞,如此而言,你的确是皇上的好臣子,大宛的好臣民。然而,你却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柳南栀说着,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张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小公子今日的乖戾是日久天长积累而成,是你一次次的纵容导致,无论今日他伤害的是皇长孙,还是路边的一个乞丐,都为情理不容!你身为人父,对儿子的教育仅仅是不该触犯你们得罪不起的权贵,而不是去尊重每一个值得尊重的生命,那么即便今日的事情过了,他所懂得的道理,也不过是欺软怕硬,长此以往,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看看那些不思进取、欺上瞒下的纨绔子弟,张尚?这真的是你对自己孩子的希冀吗?你这不仅是在对你儿子犯错,更是对那些已经或者即将被你儿子伤害的人犯下的大错,此其一!” “其二,你纵容你的老母亲,溺爱幼子,不辨黑白、不明是非,你以为这是孝顺,在我看来,这却叫做愚昧!正因你的纵容,张老太太为了维护自己的孙子,亲自赶赴王府,劳心劳力为孙儿脱罪,为维护张家的颜面而舍了自己的一张老脸。再者今日之事,你可曾想过,若张小公子闯下的是无可饶恕的大祸,遭皇上惩处,你的老母亲该如何自处?你让一个本该享受天伦的老人,去为子孙忧心,此乃大不孝!” “上不能尽孝,下不能教子,我以为,这便是张尚书的两大错。正如皇上所说,连家庭都照顾不好的人,如何去照顾这天下万民?” 柳南栀一席话,听得张静亭震惊不已,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半晌,张静亭才陡然清醒,连忙对柳南栀拱手:“王妃娘娘一席话,微臣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日后必定先持家,再立业,做一个忠孝礼仪之人!” “行了,尚书大人莫要跟小女子我打官腔,我只是觉得,孩子固然有错,但他们年纪还小,并非朽木难雕,早日调教,还是有机会将他们领上正途的。以二位大人的秉性和能力,那可是为我大宛培养精英人才的,我家王爷为皇上分理政务,日后还要多仰赖几位大人和这些青年才俊们鼎力支持呢!”柳南栀打趣道。 “哪里哪里,王爷的能力,朝里朝外都是有目共睹的,我等同为皇上尽忠,只要王爷所为是于我大宛有利,臣等必定尽心竭力相助。”张静亭这个做上级的都这么说了,刘寿全自然也不敢怠慢。 又客套了几句,北慕辰才拉着柳南栀离宫。 一上了马车,北慕辰便一把按住柳南栀,问道:“还没闹够吗?你还想干嘛?” “我就是想去看看小南……” 等等,刚才北慕辰说啥来着? “我、我闹什么了?”柳南栀睁大眼睛瞪着北慕辰。 “还跟本王装蒜?接小南出宫,去私塾听讲学,又把贤妃带出宫来,正好瞧见小南被欺负的一幕,直接闹到父皇跟前,这一切,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会儿没有旁人,北慕辰也不卖关子,直接就把柳南栀戳穿了。 “我接皇长孙出宫,又送他去私塾听我老师的讲学,可都是一片好心呢,王爷你可不要诬陷我!”柳南栀不满地嘟囔。 “继续跟本王装!”北慕辰凑近了柳南栀,将她逼到轿厢的角落。 柳南栀眨巴着眼睛,盯着眼前越逼越紧的北慕辰,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靠那么近?柳南栀赶紧伸手抵住他的胸口,跟他保持距离。 “我听不懂王爷你在说什么。” “前两日张家刚刚带人打上门来,跟小九起了那么大的冲突,你今日把小南送进私塾,还特意跟私塾先生交代小九的假身份,是小九的弟弟,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别人不知道,本王还不知道吗?不过,小九始终是个外人,小南可是本王的亲侄子,你为了给小九报仇出这口恶气,居然利用本王的小侄子,不仅利用了皇长孙,还敢利用贤妃娘娘和父皇,柳南栀,本王可真是小瞧了你的胆量和本事!”北慕辰一股脑地说道。 柳南栀知道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已经被北慕辰看透彻了,也就懒得嘴硬浪费唾沫跟他绕弯子了,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有意设计的。除了教训张家和刘家那两位小公子以外,也是想给小南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平日里被他欺负的那些人是什么感觉,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想到,那些孩子出手会这么重,毕竟刚发生了小九那件事,我寻思他们怎么也得收敛一点了吧?没想到,因为张老太太的庇护,反而让他们更加嚣张了。” 她老老实实地跟北慕辰认了个错,北慕辰见她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也相信她的确不是故意把北安南整得这么狼狈。 “所以你以后做这些事的时候,能不能跟本王提前商量一下?就算你对张老太太不满,但开罪张家和户部,可不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若是他们缓过神来,想清楚了今天的事情是受你安排,那日后户部的势力可就未必会像现在这样,在本王和太子之间保持中立和平衡了。”北慕辰蹙眉说道。 “我相信张尚书的秉性,今日王爷你不替他们求情,我也会替他们求情的啊,小惩大诫,这是他们做错事情必须付出的代价,若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记恨王府,那说明这种人也不值得为伍。”柳南栀不屑地瘪了瘪嘴。 “你呀!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就你有主意!真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等哪一天真你怎么善后!”北慕辰又爱又恨地捏了下柳南栀的鼻子。 她身上这股随性又爱憎分明、不甘认输的态度,令北慕辰极为担忧,她日后会做出什么更加令人后怕的事情,但也正是这样的性子,好像一根铁链子,牢牢地拴在他心上。 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笑道:“我若是处理不了,不是还有王爷你吗?今日王爷不就跟我配合得很好?还顺便收买了一波人心!” “你倒是一石四鸟的计,既让咱家那刁蛮的小太孙吃了苦头,又教训了张家和刘家的纨绔子弟,又卖了户部尚书和侍郎一个面子,还间接提醒了父皇,礼教兴邦。如今,父皇决意振兴国学礼教,上行下效,有了朝廷的重视,你老师想要重振国学之路也算是开了一条官道了。” 孔老夫子和皇上钦点的国学监管事博士是十分投契的友人,又与荣誉博士孙大学士是同门,日后这国学监和孔老夫子之间,恐怕也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如此一来,孔老夫子虽不入仕,行事方便却也与入仕无异了。 “师恩如山,看他为这些事情如此忧虑,我这个做学生的也想帮帮他嘛!再说,振兴国学礼教并非坏事,还能顺带报个仇,何乐而不为?”柳南栀一会儿看起来十分正经,一会儿却又一脸使坏的表情。 顿了顿,她眉眼弯弯地看着北慕辰,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不过,王爷你说错了。” 北慕辰正欣赏着她的一脸满足,听她这么说,不禁微微拧眉,疑惑道:“什么错了?” “你还算漏了一只鸟啊!”柳南栀伸出手掌,神神秘秘地比了一个“五”。 “算漏了?”北慕辰还是不解。不过沉思了片刻,他也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你是说,许氏父子?一个国学监罢了,还是父皇刚批的部门,手里也没什么实权,就算今日因你举荐,加之和那许家公子先前就有些私交,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助力吧?” “你要是这么想,那可真是鼠目寸光!”柳南栀毫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 北慕辰顿时眉梢一扬,这个疯丫头,竟然敢骂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长远打算 . 北慕辰那么骄傲的人,竟然被区区一个鼠目寸光,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若非说这话的人是柳南栀,只怕已经被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了! “敢说本王鼠目寸光,那本王倒要听听,王妃你有什么高见。” 北慕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看到北慕辰的脸黑下来,柳南栀感觉一股压抑的气场笼罩全身,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这事儿若是不跟北慕辰说清楚,恐怕这位王爷大人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王爷,这国学监现在是个小部门不假,但若是王爷好好扶持,它总有长大的一天呀!到时候,王爷作为见证它成立到扶持它成长的人物,还怕他们不会偏向王爷吗?”柳南栀反问道。 北慕辰扬了扬眉梢,捏住柳南栀的下巴,“行啊你,现在连本王都想利用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柳南栀一脸无辜。 北慕辰似笑非笑地说道:“这许璘能与你老师交好,想来这脾气也不比你老师好多少,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儿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八品音律官,想拉拢他,只怕本王是吃力不讨好。到时候,本王是帮他们增强了实力,足以在朝中站稳脚,也帮你老师振兴礼教的心愿铺好了路,可本王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你不是想利用想利用本王是什么?” “天地良心!”柳南栀立马指天发誓,“我可真是为了王爷你着想!许璘虽然是我老师的好友,性子也确实寡淡超然,但他毕竟在朝为官,总是要比我老师圆滑一些的,王爷你只要真心实意地帮他,即便他不涉党争,但在有些事情上,他心里也会有杆称。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只要好好操办,这国学监能为王爷做的事情,可远远超乎想象。” “长远的发展尚未可估量,现在下定论为时太早,不过,要想本王帮忙,也不是不行……”北慕辰欲言又止的看了柳南栀一眼。 “……?”柳南栀听出他这句话另有深意。 “本王权当做是帮你的忙,这份人情,是你欠本王的!”北慕辰说道。 没想到他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柳南栀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好好,你若是想要我这份人情,我给你便是。” “如此不情不愿,怎么,是怕日后还不起本王的人情?”北慕辰咧了下嘴角,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王爷身居高位,有权有势有钱,我实在想不到,王爷会需要我做什么。”柳南栀耸了耸肩。 北慕辰知道,柳南栀是故意抬高自己,笑了笑,松开她的下巴,却俯身靠近,“日后总有你的用处。” “王爷倒是会占便宜得很。而且,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柳南栀故作怨念,“亏臣妾还为你考虑颇多。你道是这国学监前途未卜,暂且难以预见收益,可是我们所图谋的大业,也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可以成事,放长线钓大鱼,总会有成效,何况臣妾说的最后一鸟,并非国学监啊。”“并非许氏父子和国学监?”北慕辰被柳南栀绕得愣住了,“可你方才不是说……” “臣妾并未说过什么,都是王爷在说呀!”柳南栀狡黠地笑道。 北慕辰细想之下,的确她方才只是比划了一个“五”,并没有说他口中所言便是对的。但是除此之外,他却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答案。 “眼下这第五只鸟的引子,是许氏父子不假,但臣妾说的并非他们刚刚接管的国学监,而是他们身后的刑部!”柳南栀压低了声音。 “刑部?”北慕辰蹙眉,“这父子俩原是太常寺的人,许家先祖虽然也曾官居丞相,但家道中落已久,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许璘做这太常寺丞已经十多年,连半点晋升都没有,他们跟刑部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许家先祖早前开罪权贵,导致一族没落,低调至今,所以旁人才不知他们许家与刑部的关系。其实,许璘的夫人乃是刑部尚书高明的庶妹!”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显然半信半疑,没想到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这怎么可能?高明现在春风得意,就连太子为了与本王争这枚棋子,都没少费力气,若是这许璘和高家攀上姻亲,怎会这么多年都是个从五品他,就是他儿子,昨日在论诗台上的所言所行,也足以入大学士门下,考取功名,从知府做起,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八品小官。” “他们若是懂得变通,拉拢关系,那方才王爷所说的一切顾虑,岂不都是庸人自扰?”柳南栀撅嘴。 “那即便他们跟刑部有这层关系,又有什么用?”北慕辰反问道。 “许氏父子不易拿下,可高明能做到刑部尚书的地位,可见他与他这妹夫不同,并非顽固不化之人。而且,许氏的夫人虽然只是高明的庶妹,但据我所查,这兄妹二人感情甚笃,只因许氏顽固,才逼得高明与许家划清界限,两不往来,加之许高氏身为庶女,出嫁时也未曾过于高调,因而朝中知道两家关系的人甚少。”柳南栀解释说。 北慕辰的疑惑又解了七分,只不过,他还是有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先前我回镇国公府时,在我爹爹的书房里找到一本花名册,上面记载了本朝所有在位官员的信息,恰好调查到这许家和高价的姻亲关系。所以,我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柳南栀答道。 “你爹一个武将,平日里又不参与朝政党争,他调查这些干什么?” “大概正是他不常在朝中行走,可身居高位,又不能对朝政大事毫无自觉,才需要这本花名册来助他行事周全。也幸而有爹爹留下的花名册,让我这个对朝政大事一无所知的小女子,如今也算得半个‘百事通’了。”柳南栀得意地眨眼。 北慕辰知道柳南栀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若真有这本花名册存在,她又着实看过,想来所言非虚。 虽然许璘不好拉拢,可这次晋升,国学监的事务也并非轻易能够完善处理,即便许璘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好意,但高明必会感念北慕辰助他妹夫这一臂之力,如若许家重新得势,高明的庶妹日子更好过些,而高家自然也跟着沾光。 “待这国学监的事务疏通之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到时候,还望王爷多多关照了,保证你不会吃亏!”柳南栀笑眯眯地说。 北慕辰不由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小女人,其心思缜密,环环相扣,这国学监既然是她有意引导父皇建立,想必是另有打算。 顿了顿,柳南栀又抿唇说道:“不过今日之事,我确实做得过分了些,再怎样,小南终究是个孩子,利用他来行事,我于心有愧。而且我现在觉得,小南也没有我先前想象的那么讨厌,这几日相处,我倒是看到他身上还是有不少优点的,至少跟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他有底线,也有所为有所不为,想来平日里调皮捣蛋,一是被惯坏了,二来也是太孤独了。” “他整日调皮捣蛋,也亏得你能看出来他的孤独。”北慕辰想起那晚 “孤独的孩子,要么安静得像幼时的王爷,要么就像炸了毛的麻雀,闹腾个不停,来博得别人的注意,以掩饰自己的孤独。今日我利用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待我去坊间搜罗些好玩的小东西送给他,权当弥补了。” 北慕辰一瞬不瞬地盯着仿若自言自语的柳南栀,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柳南栀,是不是被狐狸仙给附身了,怎么这么的狡诈,又这么的……诱人?! 柳南栀停下唠叨,却对上北慕辰安静的眼眸,心头顿时突的一下。“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饿了。”北慕辰简单利落。 “那,我让车夫快点。”柳南栀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北慕辰一把拽回座位上,近身将她逼在角落里。 逼仄的空间里本来就空气流通不畅,他还靠得这么近,嘴都快凑到她脸上了,柳南栀不由呼吸急促起来,想往后退,可背后就是轿厢壁,她退无可退。 “我观夫人倒是秀色可餐。”北慕辰忽然无赖地微眯眼眸,嘴角带着笑意。 “咳!”柳南栀差点被这句话噎到,“王、王爷,这可是在大街上!” “大街上又怎么了?”北慕辰不以为意地反问。 妈蛋!他的脸皮还能更厚一点吗?虽然是在轿厢里,但他一个王爷也不至于如此饥/渴难耐吧?! “这样……不太合适吧?”柳南栀暗暗咽了口唾沫。 “怎样?”北慕辰装傻反问。 “……”柳南栀瞪他一眼,明知道这话她不能启齿,他这不是耍无赖嘛! 看到柳南栀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北慕辰倒是更有兴致地逗她,方才在金銮殿上都敢面不改色地对当朝皇帝循循善诱,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过她这脸红心跳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好玩。 北慕辰不由得再靠近了些,近得能听见柳南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近得他的呼吸里都是她身上素雅的香气。她不爱施脂粉,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渗人心脾。 他凝视着柳南栀的眼眸,忽然心头一热,一丝不受控制的悸动在心尖上突地一下,连带引起了下身的反应! 他便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双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柳南栀。 妈/的!明明是想捉弄这女人,怎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与青楼抢人! . 北慕辰在心头暗暗骂了自己两句,寻常女子就是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一番,他也未必看得上眼,怎么柳南栀明明躲着他,他反而被她勾得这么轻易就起了反应? 真是该死! 明知不该,他却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柳南栀见北慕辰的眼神倏地变得火辣辣的,如若这不是在马车上,恐怕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妈蛋,北慕辰还真这么饥/渴啊? 她后背紧贴着轿厢,更加不敢动了,万一北慕辰这个神经病发起疯来可怎么办? 偏偏在这时马车突然抖动了一下。 北慕辰失去重心扑在柳南栀身上,手忙脚乱之中抓住柳南栀的胳膊,却将她肩头的衣服拽了下去,露出一道雪白的香肩在眼前。 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墨影旋即掀开轿帘,急道:“王爷、王妃娘娘,没……” 只见轿厢里,北慕辰和柳南栀紧紧地抱在一起,柳南栀连衣裳都被扯下了一半! “……” 三人相顾无言,一股诡异的气氛令空气都凝固了。 乖乖!王爷这么会玩的吗?这可是在大街上! “属下什么都没看见!”墨影脸颊一红,连忙放下轿帘。 此地无银三百两!柳南栀心头嘀咕,这本来没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像是有什么了! “咳。”北慕辰尴尬地松开柳南栀,起身坐好,目光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这王府的马车,什么时候规格变得这么小了?如此促狭的轿厢,让人怎么坐得舒畅?! 柳南栀的脸,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她默默地拉上衣服,心里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方才怎么回事?”北慕辰知道墨影定然还侯在轿帘外,马车也未曾前行,便开口问道。 墨影隔着轿帘结巴道:“启、启禀王爷,前面出了些骚乱,方才车夫紧急避让,惊扰了王爷和王妃娘娘,你们……没事吧?” 与其这么捂着,惹人浮想联翩,北慕辰干脆上前撩开轿帘,跳下了马车。 “发生何事?” 街边正是宓都第一大青楼,天下第一楼,骚乱便是从这里面牵扯出来的,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将大半条街读了个水泄不通。 墨影解释说,方才马车行至此处,突然有一名女子从天下第一楼旁边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紧接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打手从楼里鱼贯而出,似要强掳那名女子。不过因为冲撞了王府的马车,随行的侍卫便上前问罪,将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柳南栀说道。 “属下已经让人去询问情况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儿便知。”墨影拱手答道。 有侍卫开道,北慕辰和柳南栀走进人群中央,确见一名身形单薄的女子被两名打手制服,这女子穿着一身便衣,外面罩着遮掩的袍子,袍子连着兜帽,原本是把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此刻已经被扯得狼狈不堪,一头青丝尽数垂下,苍白的小脸上甚至还有不少伤痕。 “哎唷,官爷,误会,都是误会!”老/鸨语气暧昧地对侍卫赔着笑,伸手拉扯侍卫。 侍卫皱起眉头,一把将她推开,指着那名被架住的女子,向老/鸨问道:“这真是你们第一楼里的姑娘?” “是啊,妾身怎敢欺瞒官爷呢?这是我们天下第一楼的姑娘,名唤紫兮——” “救命啊!救命!”被架住的女子大声叫喊,引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给我闭嘴!你这小贱/人,一会儿回去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老/鸨恶狠狠地瞪了女子一眼。 侍卫上下打量着老/鸨,露出怀疑的神情,“这皇城脚下,可容不得你们乱来!” “嘿、嘿嘿嘿,官爷说笑了,我们可都是良民啊!”老/鸨仍然满脸堆笑,接过手下匆忙拿来的卖身契,递给王府侍卫,“官爷您看,这卖身契还在呢!这真是我们楼里的姑娘,近来找了个野男人,就想跑,又拿不出钱赎身,这才偷偷摸摸想要开溜,被我们给抓回来了呢!官爷,妾身这正当经营,没犯法吧?” 侍卫查看了一下卖身契,没说话,转身走回北慕辰跟前,拱手复命,把情况说了一遍。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嫁给别人当小妾!你们让我走!”女子还在拼命挣扎,那老/鸨走上去啪地一巴掌狠狠扇在女子脸上,女子的半边脸颊立马红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这究竟是在抓人,还是要逼良为娼啊? 柳南栀怀疑地看了看卖身契,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便走上前去问那女子,“这真是你的卖身契?” “不是!不是!”女子痛苦地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你少给我睁着眼睛说胡话!这手印可不就是你的?怎么,想赖账?我天下第一楼是那么好欺负的吗?”老/鸨凶神恶煞地咒骂女子。 “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我看此事颇有蹊跷,还得仔细查验一番才是。这天子脚下,可容不得违法乱纪的事情!王爷,你说呢?”柳南栀对北慕辰示意。 北慕辰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柳南栀这么说了,见她是动了恻隐之心,便随她这一回,于是点头道:“既然已经闹到了大街上,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自然是要有个交代,否则,天下人还以为朝廷无所作为。” “王爷……”老/鸨露出为难的神情。 “听不懂话吗?”墨影立马呵斥了一声,招呼手下的侍卫把人带走。 “慢着!” 里面突然传出一道男声喝止。 这声音……有点耳熟? 柳南栀眉头一皱,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里走了出来。 “这人有些眼熟。”北慕辰轻声呢喃。 “柳南雪那毒妇的亲表哥,梁书陌。”柳南栀答道。 北慕辰这才想起来,之前在镇国公府见过这个人,原宓都知府梁鸿君的儿子,整个就是一登徒子。 “原来是他。” 北慕辰的语气颇为不屑。 柳南栀提高了声调,对来人嘲讽道:“哟,这当爹的在坐大狱,当儿子的却在逛青楼,梁家的家风果然是非比寻常啊!” 围观众人闻言,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梁书陌本来就看柳南栀不爽,不过这会儿有北慕辰在,他倒是不敢造次,干脆不搭理柳南栀,直接走到北慕辰跟前拱手说道:“王爷容禀,这逃走的姑娘的确是天下第一楼的人,在下便是来替她赎身的。” “我不要!不要!” 那姑娘凄厉的喊声实在令人有些不忍。 柳南栀向梁书陌发难:“你平日里不学无术是真,这青楼应该也没少逛,不过你空口无凭,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而且,你父亲尚且在接受刑部的调查,你就迫不及待要娶青楼女子回家,你真不怕把你老爹气死在大狱里啊?” “你!”梁书陌被柳南栀说得颜面尽失,周遭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起来,气得他牙痒痒,却又拿柳南栀无可奈何。 从梁书陌身后又走出一名青楼女子,对北慕辰和柳南栀二人福了福身。 柳南栀记得,这便是上次梁书陌来找自己传话的时候,那个在马车里催促梁书陌的女子。果然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啊! 这女人自报家门,乃是天下第一楼的艺伎香琴,得梁公子赏识,近来这段时间便时常为其抚琴解忧,因此对其为紫兮赎身的事情也有几分了解。 “你说你跟着姓梁的关系好,他却替别人赎身,就不觉得心酸?”柳南栀问道。 香琴微微笑道:“王妃娘娘说笑了,奴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岂敢高攀官宦之家?梁公子青年才俊,与奴家也不过是知音,君子之交,不涉男女私情,更不敢奢望赎身,何况,香琴在天下第一楼里承蒙乔妈妈照顾,过得很好,并不想离开。” 这回答还真是滴水不漏。 “既然你是这天下第一楼的人,那你嘴里说出的话也未必能当真。你指认紫兮,兴许是受人唆使呢?”柳南栀看了一眼旁边的老/鸨。 香琴福了福身:“王妃娘娘可见你手中那卖身契上有一枚掌纹印?那是姑娘们与天下第一楼签订契约的时候亲手盖下的,只需让紫兮盖个手印,便知这卖身契是否为她所签署。” “即便证明这是她的掌印又如何?难保不是你们仗着人多势众,逼迫她按下这个手印。”柳南栀反驳道。 那老/鸨有些急了,脱口说道:“王妃娘娘你话不能这么说啊!要是这卖身契和手印都不能证明,岂不是我这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能出来倒打一耙,说着卖身契无效了?” “我并未说这卖身契无效,不过是看今日这事情有些蹊跷,所以要求彻查罢了,若当真是她在说谎,自会把人还你,你这么着急辩白,倒像是心里有鬼了。”柳南栀幽幽说道。 香琴暗中扯了扯老/鸨的袖子,示意不要跟对方硬来,毕竟对面是高官,硬碰硬的话,她们是讨不到便宜的。 “那,王妃娘娘想要如何?”老/鸨耐着性子问道。 柳南栀看了看那个被架住的姑娘,说道:“先将此人带回王府羁押起来,明日本王妃会派人出去走访和查探,只要确认这人的确是你们家的,自然会还给你们。” “你这简直是不讲道理!”梁书陌沉不住气斥道。 北慕辰斜了他一眼,“本王倒是觉得王妃说得很有道理,怎么,你有什么不满?那且随本王回王府,再好好商议。” 梁书陌一滞,见这北慕辰是偏向柳南栀,决意管这件事管到底了,香琴又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梁书陌虽然不甘,却也只好作罢。 “在下人微言轻,岂敢质疑王爷。”梁书陌悻悻说道。 香琴福身道:“既然王爷都说要查,那便请王爷秉公查验,以正公道,否则,日后这宓都城内正经做生意的,可没人敢开张雇人了。” 这是在威胁他们呢! 柳南栀心里冷哼一声,她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和青楼抢人的一天。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这么做了,至少也是争取到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即便最后发现是闹了个乌龙,于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倒是能让那个姓梁的不痛快,她也赚了! 北慕辰招了招手,示意侍卫将紫兮押下,随马车一道回王府。 梁书陌看着马车远去,恨恨地摔了下袖子。 “梁少爷,这赎金……”老/鸨尴尬地拿着银票示意。 梁书陌一把夺过银票,骂道:“都是你办的好差事!若不是你让人跑了,怎会又跑出来个多事地?若是扰了本公子的大事,本公子!” “是是是,梁公子说得是,现在人被王府带走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老/鸨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书陌冷哼了一声,“既然王府要多事,那我也只好请正主出来,登门要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嫁给死人 . 回到王府,柳南栀将方才救下的女子安顿在客房,又让下人去准备点吃的拿过来。 北慕辰不动声色地将柳南栀拉到门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依本王看,她应该是天下第一楼的人不假,你又何苦非得把她带回王府来?” 柳南栀瞧了一眼屋内,那女子坐在桌边,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脸上还带着伤痕和泪痕,颇有些可怜。 “原本我是没想把她带回王府来,可是看到那姓梁的跑出来,说他要替这女的赎身,我就感觉怪怪的。那姓梁的干的,准没好事!我就不想让他这么顺顺利利地遂愿!” “就因为这个?”北慕辰有点无奈,又有些好笑。他当然知道柳南栀和梁家的仇,本来他对梁书陌那个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好感,不过那种人不搭理他便是了,又何必费心劳力搀和到这些事情里面。 柳南栀冷静了一下,说:“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若这个紫兮当真是卖身到天下第一楼的青楼女子,那有个官宦家的公子哥替她赎身,对她而言岂不是一件好事?她为何要如此激烈地反对,甚至不惜违约,想要偷偷溜走,还讨来一顿毒打?” “不管事情如何,若那卖身契是真的,人也是真的,这件事就不归我们管,你可清楚?”北慕辰虽然身为王爷,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该插手。 “你的意思是,就算那姓梁的真的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也管不了?”柳南栀反问。 北慕辰耐心解释道:“如果那姓梁的想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本王自然是会管的,但若是别的,便由着他去就是了,于我们又有何干?如果这件事背后另有深意,我们就是要管,也不能是从这青楼女子下手,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我懂!堂堂的骄阳王当街插手青楼的事情,还带走了一名青楼女子回王府,说出去对名声总是不好的。如果确定那女子真是天下第一楼的人,我们自然强留不得。不过我的第六感还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柳南栀坚持要先去问问那个紫兮,今日这番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今梁书陌的父亲和姑姑都在大牢里,梁凤君暂且抛开不说,那梁鸿君可是梁家的主心骨,若是梁鸿君倒台了,梁书陌那花花公子的日子也定然保不住,按理来说,梁书陌现在应该一门心思想要救他父亲才是,而不是天天在青楼与艺伎厮混,更别提有那给妓/女赎身的钱,不若拿去疏通一下朝廷里的关系。就算那个梁书陌再怎么混账,见色起意,也不会把一个青楼女子看得比他父亲更重要吧? 柳南栀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北慕辰拗不过她,加之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他再拦着不让她问个清楚又有什么意义,依柳南栀的性子,不把事情弄明白,她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要她把人还给天下第一楼反而不容易,不如就先由她折腾去吧。 屋内,下人们奉上的吃食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可那女人仍然抱着身子,一个劲儿地颤抖,似乎还未从先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柳南栀在旁边坐下来,把侍从遣退了大半,以免人多势众,让那女子看着倒也害怕。 “你叫……紫兮?” 女子垂着眼眸,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裳,看上去有些紧张,却不言不语。 “王妃娘娘问你话呢,还不老老实实回答!”侍卫呵斥道。 女子吓得一颤,眼眸里顿时多了一层水光。 柳南栀对侍卫扬起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言。这女子已经受了不少惊吓,在被侍卫这么大声呵斥,哪里受得了! 沉默了片刻,柳南栀才又说道:“我今日从那么多人手里把你抢过来,就是想要帮你,你若是一句话都不说,那我也无能为力。你若是有什么冤屈或者隐情,现在说出来,我或许还能帮到你。” 女子抬起头来看着柳南栀,眼底满是隐忍和犹豫。 柳南栀见对方已经有些动摇,但还是不肯轻易开口,于是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叹口气说:“你既然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这桌上的饭菜,你且吃一些,填饱肚子,一会儿我会让医药房那边给你送点膏药过来,擦擦你身上的伤痕,然后好好休息一晚吧。你要真是天下第一楼的人,待明日查清之后,我便把你送回去就是,只当我今日多管闲事了” 说罢,柳南栀起身就要走。 女子见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四肢伏地,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求王妃娘娘救救奴家!奴家不要回去!” 柳南栀转过身,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天下第一楼的人。” 女子匍匐在地上,又是一阵沉默。但她又害怕柳南栀会就这么离开,片刻之后便鼓起勇气点头答道:“是……” 还真是被北慕辰说中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其实柳南栀也想到了,原本将这女子带回王府,她就只是打算争取到一天一夜的时间,来查清楚其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事情,所以也不算太意外。 “你叫紫兮?” “是。”女子不敢抬头,却规规矩矩地回答起柳南栀的话,甚至不等柳南栀问,她便自己叙说起来。 “奴家本名赵氏,汴河县人士,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多年前,随兄长来到宓都近郊定居,但因兄长好赌,欠下大笔赌债,无力偿还,赌坊的人便拖着奴家进了青楼,卖身还债……” 看来也是个苦命人。柳南栀心头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卖身并非其本人所愿,可说到底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地事情,何况交易已经达成了多年,这一点上是没办法帮她了。 “既然你已经卖身进了天下第一楼,那你今日为何要逃跑?虽然这青楼的买卖并非正经行当,但也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你们签订了契约关系,你就是天下第一楼的人了,不能逃走的!” “奴家知道!奴家进了天下第一楼之后,也是既来之则安之,不敢想着逃跑。兄长怜惜妾身,也决意痛改前非,再不赌博,而是安安生生地做些正经行当,这些年,我们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攒够了钱,还清了赌债。兄长答应奴家,等赚够了赎身的钱,便带奴家脱离苦海。可没想到,前两日,乔妈妈突然告诉奴家,说那位梁公子要替奴家赎身,让奴家去给一位公子做姬妾……” 说到这里,紫兮停顿下来。 柳南栀心头有些疑惑,那个梁书陌可不像是会这般大发善心的人。不过这件事单从表面上来看,也没什么不妥。 她试着说道:“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即便你兄长把你赎出去,以你的出身,也不好再找个好婆家。如今有个公子愿意为你赎身,还给你安排了亲事,对你而言,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你为何不愿答应?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紫兮抬起头来,目光闪躲地看了柳南栀一眼,又埋下了头。 那一眼,似乎有什么深意。 “这背后无论有何事,你但说无妨。”柳南栀说道。 “王妃娘娘明鉴。并非奴家不识抬举,只是那户人家实在是……实在……” 实在怎么?柳南栀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心头有些焦急,但又不好催促,便给她时间缓和情绪。 过了一会儿,紫兮才横下心,从头说道:“梁公子要奴家嫁的,是一位姓高的公子。这位高公子也曾是奴家的恩主,虽然算不得良配,但若要奴家嫁给他,于奴家来说也算是高攀了,并不敢不知足。所以,奴家刚开始听乔妈妈说这件事的时候,是欣然答应的,还差人回家将此喜讯告知兄长,让兄长不必再为奴家赎身之事忧心。可那去家中报信的人,却打听到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 “耸人听闻?”柳南栀露出好奇的神情。 紫兮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那报信人去我家之后,并未见到我兄长,于是四处打听寻找,也向村人透露了奴家要出嫁的消息。没想到,却遭人嘲讽,说他撒谎,还说那位高公子前些日子已经……已经殒身了,又如何能娶亲!” 死了?! 柳南栀一愣。这个意思是,梁书陌替紫兮赎身,是要紫兮去嫁给一个死人?那这个消息对紫兮来说,也着实够耸人听闻的了! 不止是紫兮,连柳南栀听了也吓一跳啊! “这报信人不会是听错了,或者那村人说的消息有误吧?”柳南栀问道。 “奴家自然也是这般想的,不过那高公子从前是奴家这儿的常客,近来却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于是奴家也多了个心眼,便暗中雇人去调查,发现那位高公子当真已经过世了,都下葬半个多月了!王妃娘娘您说,这、这不是跟奴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吗?”紫兮又惊又怕的嘤嘤啼哭起来。 乖乖!这怎么突然从一个苦情剧摇身一变成悬疑惊悚剧了? 柳南栀一脸震惊。她听说过冥婚,也听说过陪葬,但这人都下葬半个月了,还要娶亲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奴家听闻此事,也是震惊不已,便找乔妈妈诉说,可乔妈妈一个劲儿安抚说我多想了。奴家仍旧不从,乔妈妈便让人对奴家拳脚相加,逼迫奴家就范……奴家这才想到逃跑!”紫兮立马又伏地哭诉,恳请柳南栀替她做主,救她一命。 缓了好一会儿,柳南栀才摆摆手说道:“你说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我还得仔细查证一番,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今晚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先休息吧,这事儿我自有分寸。若你说的属实,我会尽量帮你的。” 紫兮还在啼哭不止,柳南栀便命丫鬟打了些热水,让紫兮吃点东西,再好好洗个热水澡,静候消息。 至于这梁书陌究竟想搞什么事,即便紫兮不拜托,柳南栀也会好好查个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核对 . 翌日一大早,许峥来向北慕辰和柳南栀告辞。因为今日要宣布国学监的事情,北慕辰被柳南栀催着上朝去了。 “许公子的身子可好些了?”柳南栀询问道。 “有劳王妃娘娘挂心了,在下已无大碍,在王府叨扰两日,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许峥客气地说。 “你既是姝妤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客气。再说,你受伤的事情,王府也有责任。”顿了顿,柳南栀试着说道,“不过,那晚我与你说的事情……” 许峥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实在不想再纠葛于此事,更不愿坏了孔小姐的名声,还望王妃娘娘看在这一层上,莫要再提起此事了。” “两情相悦怎么是丢人的事情呢?”柳南栀听着就来气,真是没见过这么迂腐的人,谈情说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儿! “王妃娘娘……” “我就想问问你,你那晚所说的,你不想和姝妤扯上关系,是觉得自己高攀不上孔家,可当真?”柳南栀质问道。 许峥不知道柳南栀为何又问起这件事,眸光黯淡地垂下头,“在下对孔小姐确不敢有非分之想。” “答非所问!”柳南栀不客气地回道。 许峥拿柳南栀没办法,又不能无礼,只好叹了口气说:“孔小姐是这世间难得的好女人,在下不想,也不能委屈她!所以,即便在下对她有超越朋友之情,也绝对不会表露半分,更不想耽误她,若是王妃娘娘能替在下劝说她……” “这么说,你的确是明白她的心意的,只是不敢接受罢了?”柳南栀截住重点。 许峥轻声道:“是我配不上她……” “那你觉得要什么身份才能配得上我们的孔大小姐呢?皇上亲封的从四品官如何?”柳南栀问道。 许峥自嘲地笑了一下,只当柳南栀是在调侃自己。 “我父亲辛苦了半辈子,也还只是个从五品的太常寺丞,王妃娘娘认为在下要花多少年的时间去超越父亲?或者说,一辈子也无法超越。” “你是读书人,我的问题应该没那么难理解吧?别再答非所问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你是一个四品官员,你敢向孔家提亲吗?”柳南栀问道。 许峥满脸疑惑地看着柳南栀。他知道现在骄阳王府如日中天,骄阳王更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儿子,不过即便是骄阳王开口,也不可能让他从一个八品的太常寺协律郎连升四级,做到从四品! 这种事情,许峥想都不敢想,所以对于柳南栀的问题,他也只当是个笑谈。 “在下不敢承诺什么,因为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若在下答应了,却又无法做到,岂不是要让期待的人空欢喜一场?难不成,要让孔小姐一直等着在下,等着一个没有期限的约定?我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自私!” 许峥的义正词严,让柳南栀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迂腐,还是夸他对孔姝妤用情不浅,处处都在为孔姝妤考虑。可他这种瞻前顾后的性子,实在让柳南栀欣赏不来。 许峥顿了顿,“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孔小姐尚未婚配,在下自然是愿意与她……”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被柳南栀捕捉到,但很快那道光就暗了下去,许是想到这也不过是一个春秋大梦罢了。许峥不愿再多想,拱手辞别了柳南栀。 午饭过后,四条突然来王府传话,说他家主子邀请柳南栀前往如意客栈一叙。 柳南栀想到自己之前拜托陆璟瑜的事情,想来他要见自己,应该就是为这件事了,不过为什么要在如意客栈?孟文彦父女俩不就在那边吗? 虽然心里有疑问,不过既然是四条亲自来传话,应该也不会有假,于是柳南栀收拾了一下,便同四条赶往如意客栈。根据四条的指引,陆璟瑜就在二楼的甲字号房间内。 柳南栀停在楼梯口,蹙眉问道:“那甲字号房,不是孟家父女住的地方吗?陆家主这是要让我自己去跟他们说吗?” 四条说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早先主子过来的时候,问起了这件事,后来便把其他人都遣了出来,只剩下主子和孟堂主俩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主子便开门出来嘱咐四条把柳南栀请过来。 可柳南栀之前拜托的时候明明跟陆璟瑜说好,以他的名义打探这件事,如果把她给“供”出来,那孟文彦可未必会说实话。 不过陆璟瑜看上去是个做事有分寸也靠谱的人,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把她给叫过来。反正已经到这里了,不如去看看,他们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想着,柳南栀便继续往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最里面的过道,瞧见这里的阵仗可不小。 除了陆家带来的随从、鬼医谷的下人,还有孟璃夕也在门口守着。就在房门前,还跪着一个人。柳南栀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居然正是那日因缘际会帮了一把的夫妻中的丈夫,好像是叫做……钱坤? 看到他,柳南栀不禁想起那对神秘的主仆,不过这会儿她没工夫深究此事。 “怎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孟璃夕一见柳南栀便一脸警惕地质问起来。 不等柳南栀答复,四条赶紧说道:“孟姑娘,是孟堂主和我家少爷请王妃娘娘过来的。” “我爹和陆家主?他们找这个女人做什么?莫不是这女的又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想通过陆家,接近我们鬼医谷?”孟璃夕冷哼道。 柳南栀对四条使了个眼色,示意四条不用理会,直接去通报便是。她扭头看向孟璃夕,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赌局是你们输了,论医术,我还真看不上你们鬼医谷。” 伏在地上的钱坤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柳南栀。这一看,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不是上次替他出钱留住房间的恩公吗?能说出看不起鬼医谷的医术这番话,可是好大的口气啊! 孟璃夕扬了扬下巴:“真是大言不惭!上次你暗中使诡计,延误我爹爹研究药方,还敢到处宣传,真是不要脸!” “在你面前论不要脸,我可不敢当。上次赌输了之后,是谁毁约不肯认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还找这么多借口做什么?”柳南栀堵了回去。 孟璃夕正要还口,四条赶忙提高了声调敲门通报。 陆璟瑜很快便过来开门将柳南栀请了进去。 正如四条所说,房中除了她以外,另外就只有孟文彦和陆璟瑜两人,可见这件事十分隐秘,孟文彦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透露,可又为何要找她过来?到底是不是为了化尸水的事情? 陆璟瑜看出柳南栀的疑惑,拱手解释道:“王妃娘娘,劳烦您走这一趟,是因您先前托付陆某之事,孟堂主想要更仔细了解一番个中详情。” 还真是为了化尸水! 柳南栀看向孟文彦,她先前还担心,如果孟文彦知道是她在调查这件事,会不会不愿意配合,但现在是他自己把她给招来的,那就先看看他到底要问些什么、说些什么。 看到柳南栀充满疑虑和戒备的眼神,孟文彦主动示好,躬身说道:“王妃娘娘,草民知道,先前小女与您曾有过一些误会,小女未曾见过世面,处事不周,还望王妃娘娘莫要与她一般计较。” 方才在门外,那孟璃夕还跟她打嘴仗呢!不过柳南栀也知道,孟璃夕那个性子,就算跟她争论也没用,毕竟脸皮太厚,在孟璃夕眼里,她自己是不会错的,错的永远是别人,跟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地。 “孟堂主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这外面还有个变/态杀人狂呢,可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柳南栀着实没客气。 孟文彦自知这其中的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他女儿的性子他很清楚,方才外面的吵嚷声他也听见了,只好转移话题。 “听陆家主所言,是王妃娘娘说,这城中发生了类似被化尸水所毒害的杀人案件,不知可否属实?” “孟堂主觉得,我拿这种事情来胡扯,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柳南栀反问。 “……”孟文彦不语。 柳南栀细想了下,倒是明白了孟文彦的意思。 “孟堂主是怕,我是想用这个借口,来对付鬼医谷?” “草民不敢。”孟文彦不卑不亢地否认。 虽然他话这么说,可显然不是这么想,柳南栀现在有求于他,就得先打消他的顾虑才是,更没必要得罪他,于是说道:“无论孟堂主怎么想,有些话我总要说明白,如果我想利用化尸水引起风波,向鬼医谷发难,那又何必把这件事捂得这么严实?如今王府已经出了两次命案,还请孟堂主将化尸水实情相告,以免更多人被戕害。” “若王府当真发生如此惨案,不如请王妃娘娘先说说看,这现场和被害者,呈现出何等场面,草民也好与化尸水的情况对比一番。”孟文彦说道。 “你信不过我?”柳南栀知道孟文彦心中所想,他怕自己说出化尸水的具体情况之后,被有心人对号入座,这样一来,即便命案跟化尸水无关,也能被人伪装成化尸水行凶的模样了。 孟文彦没有直接说是与不是,巧言避开重点,说道:“这化尸水乃是我鬼医谷中的绝密信息,恕草民不能直言相告,但若是王妃娘娘告知现场状况,草民倒是能分辨是否为化尸水所为。” “你既信不过我,可我也信不过你啊。万一我说出来的情况,就是化尸水造成的,你不想给鬼医谷惹麻烦,便隐瞒了真相,那我岂不是永远都查不清楚这件事了?”柳南栀说道。 孟文彦正色道:“事关人名,岂敢儿戏?化尸水乃鬼医谷禁术,草民相信,这件事绝非谷中弟子所为!但若此事当真与化尸水有关,草民自当协同王妃娘娘调查真相,也好还我鬼医谷清白!”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可现在的问题是,你不相信朝廷,而我也不相信你,既然如此,恐怕只能想一个折衷的办法来查清这件事的真相了。” “什么法子?”孟文彦问。 “请陆家主做个见证,我们各退一步,我在纸上写下被害人的症状,同时,孟堂主也在纸上写下化尸水的效果,到时候一对比,便知道此事究竟是否为化尸水所为,你我也不用担心其中一人听了另一人的话,而更改和隐瞒信息了。如何?”柳南栀提出建议。 孟文彦思考片刻,认为柳南栀这个法子虽然还是得让他说出化尸水的相关信息,但也还算比较公平,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两人同时在各自的纸上写下了讯息,交给陆璟瑜对照。 陆璟瑜来回参看了片刻,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应该……不是化尸水!” “不是?”柳南栀有些诧异,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也调查了不少江湖中传闻的跟化尸水相关的信息,的确跟王府那两人的尸骸状况很相似,心中也有几分笃定此事和化尸水有关。但陆璟瑜得出的结论,竟然说不是化尸水! 难道孟文彦耍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目标是鬼医谷? . 柳南栀将信将疑地看着孟文彦,在心彦要耍赖,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而将信息改得和自己不同呢? 如果孟文彦没有说谎,难不成是陆璟瑜说谎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柳南栀觉得刚才陆璟瑜说出“不是化尸水”那句话时,神情微微异样,若有所思,不像是一个对这件事毫无私心杂念的人该有的神情。 可她又觉得,陆璟瑜似乎没有说谎的必要…… “有陆家主的证言,王妃娘娘总该相信了吧?”孟文彦似乎看出了柳南栀的疑虑,径直开口问道。 这种时候,柳南栀就算真的怀疑陆璟瑜有问题,也不可能说是,可这样一来,王府两桩命案的线索可就彻底断了。 “王妃娘娘若是信得过陆某,可否听听陆某的想法?”陆璟瑜问道。 “陆家主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柳南栀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了,既然陆璟瑜有想法,不如听听他想说什么,想要判断他心里有没有鬼,自然是听他说得越多越好。 陆璟瑜说道:“有没有可能,真正的凶手也是听说了江湖传闻的化尸水,所以采用了类似的杀人手法来转移视线,顺带还能嫁祸给鬼医谷。” 听陆璟瑜这么一说,柳南栀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一直没有想通这幕后真凶的杀人动机,难不成,就是为了挑拨王府和鬼医谷的关系?! “若真是如此,那这人恐怕是和鬼医谷有深仇大恨,否则,也不至于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到王府杀人。”孟文彦自顾自说道。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想起上次在楼外楼孟璃夕被劫持的事件:“你们鬼医谷那劳什子的规矩,结的仇还少吗?这门外不还跪着一个,有可能成仇的?” “……”孟文彦被堵得无话可说。虽然鬼医谷悬壶济世,美名不少,但上次楼外楼那件事,还历历在目,也不排除会有那些穷凶极恶之人,作出这种事情来。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鬼医谷,想借朝廷的手对鬼医谷发难,这件事可就更不好查了。”柳南栀嘀咕道。 陆璟瑜眼底一闪而过幽暗的神色,“这也只是陆某随口猜测而已,不排除还有别的可能。若王妃娘娘有需要,此事,陆某愿协助王妃娘娘查明真相。” “你?” 陆璟瑜明明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不过是受自己的拜托才来询问孟文彦,为什么现在却突然主动站出来,说要帮她调查此事? 难不成,他和鬼医谷之间真的有猫腻?难怪刚才孟文彦对她的提议答应得这么爽快! 可是,他们俩人又如何料到自己会出这样的主意? 还是想不通! 柳南栀不想把怀疑表现得太过明显,虽然陆璟瑜不曾入仕,但陆家在宓都的地位那也是不容小觑的,即便是北慕辰出面,也未必敢跟他撕破脸。 正当柳南栀脑海里千丝万缕的头绪剪不断理还乱时,陆璟瑜试探道:“王妃娘娘信不过陆某?那也无妨。陆某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毕竟在王府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耸人听闻,陆某与三殿下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才想若是王府有需要,陆某自当尽一份绵薄之力。” “陆家主多虑了,我怎会怀疑你?”柳南栀觉得自己说起鬼话也是信口捻来,不用打草稿的。“只是这案子没头没续的,即便是交给刑部,也很难查出什么来,而陆家主是个生意人,又能有什么高招呢?” 陆璟瑜轻笑道:“刑部虽然是朝廷调查刑事案件的中枢机构,办事雷厉风行,颇有建树,但因为只服务于朝廷,终究受限。我陆家的生意遍布四海,因而也结交了不少江湖好友,对于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他们见多识广,方才王妃娘娘在纸上写下的东西,他们有所了解也未可知。” 柳南栀陷入片刻的沉思。 王府的案子,如若不是化尸水所为,那么问题又回归到更耐人寻味的原点,也就是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手法完成了整个犯罪行为。这种诡异的事情,光靠刑部去查,的确不太现实,而江湖之大,博之人辈出,有人能够识破这种古怪的杀人手法的概率也大大提高了。 可是,陆璟瑜真的值得信任吗? 反正线索已经断了,既然陆璟瑜想插手,不如就让他试试,看他能给出些什么新的线索来。是真是假,到时候自己再查验一下便知。 想着,柳南栀对陆璟瑜点点头,“如果陆家主愿意出手相助,自然再好不过,那妾身在此就先谢过陆家主了。” “王妃娘娘太客气了。陆某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也知道除暴安良,保一方太平,如此残忍的行凶手法,若放任不管,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事故来。”陆璟瑜垂下眼眸,幽幽叹了口气。 柳南栀仿若看到他眼底有什么故事,可也只是一闪而过,不得深究。 不过眼下暂时证明杀人案与化尸水无关,那也没必要再缠着鬼医谷不放了。于是柳南栀告辞离开。正好陆璟瑜也要走,便邀柳南栀同行。 出了屋子,正对上跪在房门前的男子,他正拽着孟璃夕的手苦苦哀求。 “求你了,孟小姐,救救我家娘子吧!求求你们了!” “你快放开我!” 孟璃夕尖叫着将他推开,命鬼医谷的弟子将其阻拦在离自己几尺开外,把过道的去路都给挡住了。 钱坤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恳求鬼医谷救救他的妻子。 柳南栀瞧见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鲜血不断地往外渗出来,颇为可怜。其实上次见到他们夫妻的时候,柳南栀已然猜到,这对夫妻应当是被鬼医谷给拒绝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赖在这乙字房不走,妄图近水楼台先得月,让这孟家父女改变心意。但鬼医谷的绝情,柳南栀是有所听闻的,尤其是上次见到那个劫持了孟璃夕的人,从他口中听说,这鬼医谷为了所谓的谷中规矩,连幼儿的性命都不肯怜顾,实在为医者所不齿! “我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孟璃夕气愤地瞪了钱坤一眼,满脸的不耐烦,“你到底还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们跟鬼医谷无缘,我爹是不会医治你们的!你们就算赖在这里也没用!而且,你妻子患的是传染病,你还是赶紧带她离开,莫要感染了其他无辜的人才好!” “只要鬼医谷肯帮帮我们,我保证,我立马就走,带我娘子到无人的地方去安心养病,绝对不会牵连其他人的!”钱坤指天发誓。 只可惜他说这些,孟璃夕压根儿就不当回事。 “你搬不搬走,本就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也当给你夫人积点阴德,免得日后她到了阴曹地府……” “你胡说!”钱坤一下子跳了起来,目眦欲裂地瞪着孟璃夕,“我娘子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柳南栀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孟璃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积阴德,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拒绝了人家的求医,让人家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等死,本来就很残忍了,还说出这种话,也是够没脑子的,难怪会遇到找她寻仇的疯子! “行了,你自欺欺人也没用,你夫人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别说她本就与我们鬼医谷无缘,单单是她患上的那种病,我们鬼医谷也不会医她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孟璃夕说着,挥了挥衣袖,让弟子将这个男人赶走。 “救救她!救救我娘子!求你们救救我娘子!”钱坤依然不管不顾地哀求,满脸的绝望神色,就连旁人看了也有些不忍。 柳南栀不禁小声嘀咕道:“这鬼医谷做的事,有时候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这话被陆璟瑜听在耳里,不由说道:“看来王妃娘娘对鬼医谷似乎颇有成见。” 柳南栀知道陆璟瑜和鬼医谷有交情,但她对鬼医谷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上次赌局也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她没必要惺惺作态,更不惧怕被鬼医谷知道她的态度。 “陆家主觉得,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 陆璟瑜闻言,沉思了片刻,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忽明忽暗。 “佛说这人世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最残忍的事情,大抵莫过于这七苦了吧?” 看陆璟瑜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也曾经历过这七苦中不止一重的劫数。 柳南栀心想,这陆家家大业大,他陆璟瑜作为当朝首富,竟然竟然也有这许多的“苦”吗?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是先给了人希望,再给人绝望。”柳南栀说着,看向那个苦苦哀求却得不到半分回应的男人。 鬼医谷的存在,给了那些疑难杂症患者最后的希望,而一句无缘,则将他们推进了最绝望的深渊…… “王妃娘娘仁善,对一个毫无关联之人,都能生出如此感慨。”陆璟瑜倏地笑道。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陆家主这是在笑话我了?” “不敢。”陆璟瑜微微翘着嘴角,和气地说道。 看他笑得一脸恍若樱花盛开的样子,柳南栀算是明白了心酒那种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的心情! “我就当你是真的夸我,可我也承受不起啊。我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仁善之人,只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让其加倍奉还!”柳南栀同样笑得风轻云淡,只是眼底多了一丝邪气。 说罢,不等陆璟瑜细想她这话里更深的含义,柳南栀自顾自地走上前去,把那鬼医谷的两名弟子驱走。 “恩公?”钱坤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柳南栀。 “你在这里跪着也没用,先进去看看你夫人吧。”柳南栀说道。 钱坤扭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甲字号房间,只好僵硬地爬起来,擦了擦眼泪,将柳南栀引进乙字房里。 陆璟瑜不知柳南栀想要干什么,便也跟了进去。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闹事群众 . 陆璟瑜不禁皱起眉头,憋了一口气,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强忍住了掩鼻的冲动。 柳南栀看出陆璟瑜的不适,目光四处搜寻,便瞧见了用来熬煮姜汤剩下的姜片。她上前取了一块姜片,塞到陆璟瑜手里。 “把它含在嘴里,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陆璟瑜没想到自己这么细微的反应都被柳南栀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接过姜片放进嘴里,生姜的味道果然缓解了一些吸入鼻腔里的臭味。不过,他看到柳南栀什么都没做,却神色如常,就像丝毫闻不到空气里的臭味似的。 “你不用?”陆璟瑜好奇地问道。 柳南栀淡淡答道:“这不算什么。” 一边说,她一边走向床边。 陆璟瑜看着柳南栀淡然的背影,倒是想起这个女人曾是叱咤疆场的女先锋,战场上什么恶劣的环境没见过,这点小场面自然也影响不了她。 想到这一点,陆璟瑜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比较特别,也难怪坊间就数他们骄阳王府的八卦最多,不觉有些好笑。 “相公,是你吗?” 遮得严严实实的两层床帘后面传来虚弱的女声。 “娘子,是我。”钱坤轻柔地答应着,又补充道,“女恩公来看你了。” 他刻意加上了性别,似乎是要将柳南栀和另一派以男性为主的人区分开来,让柳南栀想起来那对神秘的主仆。在她之前,替钱氏夫妇垫付房钱,让他们能够留在如意客栈的人,就是他们的男恩公了吧? “恩公……”床帘背后传来一阵挣扎的声音。 钱坤连忙将帘子撩开一道缝隙,钻了进去,扶着妻子坐起来。 待他们撩开床帘,柳南栀瞧见小艾已经用斗篷将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小艾的身体已经孱弱到需要钱坤搀扶才能勉强支撑,却还礼仪周道地向柳南栀微微躬身。 “你还是躺下吧。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柳南栀劝说道。 “恩公大恩大德,本该小女子登门拜访谢恩,怎奈何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实在无颜去见恩公,还劳烦恩公记挂,来此看望,小女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小艾嗫嚅道。 “我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不用过意不去。”柳南栀虽然是安抚,但说的也是事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再过来,只是到现在都还弄不明白李元青为何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看这夫妇俩的样子,似乎也不会知道太多内情。 顿了顿,柳南栀试着说:“不过,若是这鬼医谷一日不肯出手,你们就打算一直这么耗下去吗?我看小艾的病情已经比上次见她的时候更严重了。” 钱坤抱着小艾的胳膊下意识地紧了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 小艾窝在钱坤怀里,微微低头,虽然柳南栀看不见小艾的面孔,却觉得有一股很悲伤的情绪从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 “咚咚咚!” 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敲响起来,伴着店小二急促的催喊声,让他们开门。 陆璟瑜见钱坤不得空,便上前去开门,没想到七八个人鱼贯而入,目无旁人地把陆璟瑜挤开好远,然后直奔床边,在距离床帘几尺远的地方紧急停住脚步,那模样就像疾驰的轿车快要撞到人时猛地踩了个急刹。 其中有人捂住鼻子,更有甚至直接露出作呕的表情,指着被钱坤护在怀里的小艾大声斥骂:“就是这个女人!得了那种病,还一直赖在客房不走,想把我们大家都传染上那种恶心的东西吗?” “人家都说婊/子无情,你这个婊/子可真是恶毒!” 那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冲着钱坤和小艾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而大多言语都是辱骂小艾的病。 小艾恐惧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双手拼命抓扯床帘,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罩住。就在她露出来的一小截胳膊前臂上,有一些红色的肉瘤状物,有用纱布包裹起来的,脓血从里面渗出来,将纱布都打湿了。 钱坤赶紧将小艾放进床帘里遮挡起来,对这群不速之客更是火冒三丈。他起身挡在床前,以防有人上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指着来人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谁让你们乱闯别人的房间!出去!都给我出去!” 店小二从人群中站出来,看似客气却满脸不屑和嫌恶地说道:“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们掌柜的说了,这房间我们不租了,麻烦你们现在就搬出去吧!” “我们给了钱,你们凭什么不租了?你这会儿让我们搬走,我们哪来的钱再去租别的地方?”钱坤争辩道。 店小二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碎银子,掂了掂,“这是你们剩下几天的房钱,都退给你们了!你们立刻从这里搬走!” 说着,店小二将钱袋子朝钱坤脚边扔了过去。 “不!我们不能走!我不会走的!”钱坤看了一眼落在脚边的钱袋子,对众人摇头,语气激动地说道。 不等店话,跟进来的其他人便七嘴八舌地指责起钱坤来,更多的却也是辱骂小艾不要脸。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媳妇儿得的是什么病!方才鬼医谷的人说了,你们这病还会传染!留在这里,是想把我们大家都害死吗?” “干了那不要脸的事,得了这种病,居然还出来祸害人,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就是,这女的不要脸,这男的也是个冤大头!跟这种女的做夫妻,他也不怕自己染上了那病,啧啧啧!” “赶紧把他们滚出客栈,不要连累我们!我们不想跟这种人住在一起!今天他们要是不走,我们就走!给我们退房钱!” 围观的房客越来越多,群情激愤,还有把矛头指向客栈的,吵吵闹闹,不肯罢休。 “你、你们别胡说!我娘子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她不是!你们走啊!给我走!都给我出去!”钱坤又气又急地上前去推搡众人,有些人害怕与他接触,便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斥骂。 “你这个人真是不听劝!方才鬼医谷说的话,都被人听到了,你还不认账?你愿意跟这女的死一块,那是你的事,你别连累我们!” “快滚!滚出客栈!” 有胆大的冲上来扣住钱坤,拿起房间里的东西便朝床上砸过去,虽然看不见床帘里的小艾,但听得里面惊叫声连连。这些人便不但没有收手,还越发大胆地辱骂和扔起东西来。 那店小二看着自家东西被砸得稀巴烂,心疼不已,但又没办法指责这些客人,只好把罪过都推到钱坤和小艾夫妻头上,跺着脚骂道:“哎唷,真是造孽啊!你们再不走,我们这客栈房顶都得被掀翻了!这些损失你们赔得起吗?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要报官了!” 陆璟瑜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但眼见这么多人合力逼迫一对苦命鸳鸯,心中也有些不忍,上前劝说道:“大家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们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该不会是那个小贱/人以前的恩客吧?打扮得人模狗样,一看就是个经常逛青楼的纨绔子弟,准没错了!” “说不定他也染上了那病,所以才找上门来的呢!啧啧啧,真是造孽啊!” “让他一起滚出客栈!让他们滚出去!” 众人一边叫嚣着,一边开始朝陆璟瑜砸东西。 “你们别乱来!”柳南栀知道陆璟瑜不会功夫,他身边的侍卫又都留在门外,被围观群众给堵住了,身边只得一个四条,便上前替陆璟瑜赶走那些不讲理的人。 没想到那群人见有人帮忙,情绪更加激动,抡着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就砸过来。 四条抢先一步护在主子身前,结果被一只茶壶直直砸中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四条!” 陆璟瑜搀住四条,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闹事的众人。 这还是柳南栀第一次看见陆璟瑜发火,本来还想见识一下这宓都首富发怒的时候是怎么个地动山摇的场景,可没想到陆璟瑜忍无可忍时,竟然还能保持着良好的涵养,只是喊了一声:“还不快来人!” 闹事的人见了血,怕再紧追不放会闹出人命,何况外面的侍从听见主子的召唤,不敢再有丝毫怠慢,拼命分开人群往里面挤,众人也只好稍微平息下来让开了路。 “去把掌柜的给我带过来。”陆璟瑜依然很冷静,对侍从吩咐道。 “拿坛酒给我!”柳南栀抬头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环顾左右,一副怕惹了众怒,不太情愿动弹的模样。 “怎么,真想在这里闹出人命来?”柳南栀质问道,“等闹到官府,我必会向府衙禀明,你是酿成今日祸端的罪魁祸首,到时候,看你如何自处!” “我……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砸的!”店小二睁大了眼睛。 “方才是你敲门,骗我们开门的,事情闹大了,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吗?”柳南栀反问。 店小二一听,似乎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要真是出了人命,这些人肯定把他退出去背锅,便赶紧去拿酒过来。 柳南栀让陆璟瑜扶着四条先躺下,不要随意乱动,尤其是保护好头部,然后起身去拿了棉布和纱布。 “要不要去请鬼医谷过来瞧瞧?”侍从小心地问道。 陆璟瑜有些犹豫,鬼医谷的确是近在隔壁,找他们过来倒是没问题,但这些闹事的人也是因为鬼医谷说的话才会涌来,这个时候若是把鬼医谷的人叫过来,岂不是更加多事? 柳南栀已经准备好了东西,随口说道:“一道皮外划伤,加轻微脑震荡,紧急处理一下就好了,犯不着让鬼医谷的人过来添乱。” 说着,她已经蹲下身,用酒水打湿了棉布,擦拭掉四条额头伤口的血迹。 “嘶——” 酒精让伤口火辣辣地疼,四条倒吸一口气。 “这点疼都忍不了,还逞什么英雄替人挡灾?”柳南栀嘲笑道。 四条委屈巴巴地瘪着嘴,“我这不是想保护我家少爷嘛……” 陆璟瑜不由叹了口气。 柳南栀刚给四条包扎好伤口,陆家侍从也正好把掌柜的领了上来。 “掌柜的,你们如意客栈便是这般行事的吗?”陆璟瑜开口质问道。 那掌柜的趾高气扬地答道:“这位客官,人并不是我们客栈打的,至于其他客人想怎么做,我们也管不了啊,要怪只能怪你们多管闲事,怪不了我们客栈吧!” 柳南栀心想,这个陆家主也真是有素质,自己的人都被伤成这样了,还把掌柜的带过来讲道理呢? “你的意思是,你就任由这群人如此胡闹,打伤了人,你也不管了?”陆璟瑜又问。 “这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啊!”掌柜的无赖地摊手说道。 陆璟瑜扬了扬眉梢,“好!那自今日起,我陆氏商会上下所有商号,亦不再为这家客栈提供任何物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以陆家的名义 . 众人窃窃私语开来,瞧着眼前这男子文弱不堪,说话却生得如此气魄! 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惊呆了,愣愣地问:“陆、陆氏商会?哪个陆氏商会?” 这宓都城上下,还没有不知道陆氏商会的,这俩人怕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陆璟瑜口中的“陆氏商会”,便是众人皆知的那个陆氏商会,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这客栈就是死路一条了! 柳南栀反应过来,陆璟瑜这随口一句话,可是足以直接让这家客栈倒闭的!没想到他看着温润,办事却这般不留余地,妥妥的霸道总裁做垮对手的霸气范儿啊! 于是她微微笑道:“自然是那个,给全城上下几乎所有的客栈、酒楼提供米面粮油之类日常用品的陆氏商会了。你面前这位,正是陆氏商会的当家人,陆大少爷。” “这、这……” 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傻眼了。 “他真是陆氏商会的当家?” “这还能有假?”柳南栀笑着反问,“你们那么相信鬼医谷说的话,不若去隔壁问问鬼医谷的人,这位可是他们的座上宾,陆家主?” 外面有人探头进来,刚好又认得陆璟瑜,不由惊呼出声,确认了陆璟瑜的身份。 人群沸议,一方面是感叹这如意客栈的老板摊上了大事,一方面也很八卦堂堂的陆家主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哎唷,陆家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陆家主驾临,多有得罪,还请陆家主海涵啊!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们这些下等人一般计较!我们就是做小本生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掌柜的知道眼前人真是陆璟瑜之后,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四条摸着自己受伤的额头,气愤地哼了一声。 “欺软怕硬!不是好人!” 掌柜的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就在陆璟瑜面前跪了下来,还把店小二也拽着一起,跪在地上拼命给陆璟瑜磕头认错。 陆璟瑜淡漠地睥睨着他二人,“你们并未对我做什么,何须向我认错?” 掌柜的和店小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璟瑜的意思是让他们向苦主认错。于是俩人赶紧转了个方向,对着受伤的四条又是拼命磕头恳求原谅。 柳南栀心道,四条说得还真是没错,这俩人不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嘛?就该好好教训他们一下才是! “知道陆家主在这里,你们还跟着起什么哄?还不把人都轰出去,免得扰了陆家主的清净!”柳南栀这堂堂的王妃,却还要狐假虎威,借陆家的名义来压人,不过效果倒也不错。 那掌柜的虽然不敢得罪其他客人,但是比起陆璟瑜的怒火来说,惹得其他人抱怨两句就显得小儿科多了。他赶紧对围观群众拱手劝说,让他们暂且先离开房间,甚至还愿意给他们补偿,这才暂且平息了众人的怨气。 众人骂骂咧咧地散去了,掌柜的也擦了一把冷汗,回身问道:“陆家主,这下您可满意了?” 陆璟瑜负手而立,虽然并未刻意,但居高临下的姿态却是浑然流露。 “我且问问你,为何要挑唆住客闹事?” 掌柜的抬起头,往床的方向瞅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对陆璟瑜以示恭敬:“陆家主明察,并非小的要找事,实在是我家小二听见了鬼医谷的姑娘说的话,这屋里的住客患了……患了那种脏病,会传染,会死人的!” 顿了顿,许是想到陆璟瑜也在这房间里,跟那对夫妻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呢,于是赶紧原话说:“小的知道陆家主心善,但是有的人吧,她不值得同情……陆家主您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你这是在威胁我?”陆璟瑜反问道。 “不敢不敢,小的怎敢威胁您!小的这是在担心您,担心、担心……”掌柜的吓得连连摆手,为了强调,还一连重复了好几声。 “这房里住的是我的朋友,你若是还要赶他们走,那方才我所说的举措……”陆璟瑜欲言又止。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掌柜的赔着笑,转身狠狠地拍了一下店小二的后脑勺,“都是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乱传什么流言?谁说这房间里有传染病人了?谁说的?啊?还不赶紧去跟其他客人们解释清楚!” 掌柜的一边把店小二往外面推,一边使劲儿暗示。 俩人吵吵嚷嚷地出去了,房间里总算才清净下来。 钱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地痛哭:“感谢陆家主救命之恩!” 陆璟瑜依然只是不冷不热地扬了下手,“你无须谢我,我本意并非想要帮你,只是我陆家的人,不容外人欺侮。”说着看了一眼四条。言下之意,若不是那些人伤了四条,他也不会用这样的铁腕来解决这件事。 “无论陆家主的本意为何,至少您帮我们夫妻渡过了一次难关,这份恩情,就算陆家主不在意,钱某也会铭记于心,将来倘若陆家主有任何用得着钱某的地方,钱某必当鼎力相助!”钱坤坚持道。 陆璟瑜见钱坤也是一根筋的人,何况他看上去没有坏心,便也不与他争论这个问题,摆了摆手,“也罢。你若想感激我,不如考虑一下你们如今的处境。方才孟姑娘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其实掌柜和住客们的顾虑并非胡搅蛮缠,只是他们情绪过于激动,我才出面暂时安抚而已,细想之下,我倒是觉得,你们继续住在这里也确实不妥。” “陆家主……”钱坤急忙想要解释,“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娘子没有传染病,她不会传染给别人的!” “刚才我听到孟姑娘亲口所说,还能有假不成?我知道你爱妻心切,但她若患有传染病症的话,住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是害人害己吗?”陆璟瑜微微皱起眉头。 “不是!真的不是!我们不会害人的!”钱坤急切地摆手,想要解释,可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由得结巴起来,“我、我娘子这病若是会传染的话,我就是首当其冲啊!您看!你们看看,我没事!她的病真的不会传染的!” 钱坤一边解释一边撩起袖子证明,看他双臂赤/裸并未有什么病变之类的,的确不像是患病的样子。 “陆家主,孟璃夕做事向来粗心大意,又学艺不精,她说的话不能完全当真。上次别人给她的药方里,有两味相冲的药,她甚至都没看出来。”柳南栀开口说道。想起这件事,她都还觉得有点想笑。 四条摸着额头,嘟囔说:“王妃娘娘真是说笑,若是这鬼医谷的话都不能信了,天下间还有谁的医术可信啊?” 这话柳南栀可不乐意听!她扬了扬下巴,说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艾这病真要放到鬼医谷手里,他们恐怕还未必能治,我看什么有缘无缘,无非就是鬼医谷的借口,他们是挑选自己能治的病才接受,治不了的便推脱说是无缘。论沽名钓誉,他们能排第一,但要是论医术,我第一个不服。” 嗨!这口气可真大!四条笑了笑,正要反驳,床帘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小艾!”钱坤连忙跑过去,撩开帘子,只见床单上被小艾吐出的一口鲜血染红。 柳南栀正情况,陆璟瑜一把拉住柳南栀,摇了摇头。四条也在旁边:“王妃娘娘,您就别过去了,当心被传染!” “我都说了,这事儿……” 柳南栀话还没说完,钱坤就自己对他们拱手说道:“内子身体不适,不能再招待二位恩公了,日后得空,在下再亲自登门拜谢!” 这是委婉地下逐客令了! 四条是巴不得,连忙代主子告辞,被陆璟瑜瞪了一眼,这才收敛了一些。 陆璟瑜虽然也有些忌讳,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风度和礼仪,拱手告辞之后才离开。 原本柳南栀想再问问钱坤,愿不愿意让她看一眼病人,可既然钱坤是这个态度,看来还是有所保留,只好作罢。 走到客栈门口,柳南栀正要跟陆璟瑜告别,王府却匆匆来人,告知柳南栀,说有一伙人跑到王府去要人,说柳南栀“窝藏”了他们新买的丫鬟。 “丫鬟?” 柳南栀回想了一下,她没有抢过别人家的丫鬟,最近府中唯一添的新人,就只有昨晚带回来的紫兮了。 “是什么人来要人的?” “是……陆家的一个少爷!” 陆家的少爷? “哪个陆家?”柳南栀不解。 “就是,陆氏商会的陆家!”下人答道。 柳南栀诧异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陆璟瑜,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陆家还有哪位少爷?” 陆璟瑜显然也没想会从丫鬟口中听到自家人的名号,他更不知道陆家的人为何要到王府去要人,不过说起这陆家的另一个少爷,他倒是想起了那日夏灵犀跟他说的话。 “难道是少川?” 那小子最近的确是背着他在搞些小动作,可怎么又跟王府扯上关系了? 柳南栀倒是记得陆少川这个名字,是之前在陆家见过的纨绔少爷。如果他真是为了紫兮而来,那说明这件事背后,不止是梁书陌在使坏,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人被带走了吗?”柳南栀赶紧问道。 “还没呢!毕竟是王府,他们也不敢乱来,王爷和王妃娘娘您都不在王府,便让他们在大厅候着了。” 还好!柳南栀准备立马赶回王府,陆璟瑜听是陆家人在王府兴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跟着柳南栀一同往骄阳王府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蛇鼠一窝 . 柳南栀匆忙赶回王府,见大厅中乌怏怏的一行人,人群中最显眼的,却是北慕辰高挑的个头。 他回来了? 北慕辰听见下人唤王妃娘娘,循声看过来,瞧见柳南栀竟然和陆璟瑜同行而来,眼底一闪而过不悦的情绪。 “王爷!你下朝回来了?”柳南栀兴冲冲地跑上前去,有北慕辰在,就算有人来找事儿,她也好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心里要安定许多。 北慕辰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问道:“你大清早把本王支开去上早朝,就是为了背着本王出门去见别的男人?” “……” 明明是陆璟瑜派人过来请她去如意客栈的!而且,也是为了正经事,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去私会偷/情了似的! 柳南栀瘪了瘪嘴,“我若是想背着你,还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他带回家来吗?” “那你的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别的男人都敢当着本王的面带回家了!”北慕辰剑眉一扬,低沉的嗓音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势态。 柳南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人家陆家主是来帮忙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算了!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个神经病,她一个正常人,才不跟神经病计较! 想着,柳南栀转身便要去招呼客人,却被北慕辰一把抓住胳膊。 他的力气挺大,捏得柳南栀有点生疼,回过头来看向他,却见北慕辰的脸色更加阴沉,显然他不是在跟她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柳南栀想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就因为她和陆璟瑜一起出现? “我们王府的事情,为何需要外人来帮忙?”北慕辰冷冷地说道。 “这来的不是陆府的人吗?让他们家主去管好自己家人,也省得我们劳心费力。何况,这陆府本来也不好得罪,万一闹出点什么误会,对王府也没有好处啊!”柳南栀小声解释,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吵闹,北慕辰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呢! 说话间,陆璟瑜已经缓步走进大厅里。 柳南栀正要上前去招呼,可北慕辰仍旧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挪动半步,一副要将她禁锢在身边宣示主权的模样。 柳南栀有些哭笑不得,她发现北慕辰这个人真的是越活越孩子气了!以前她在军营里跟那些男人们打打闹闹一整天,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怎么这会儿她正正经经地做点事情,在他眼里反而这么不堪了? 不过人都已经聚拢来了,她也不好再跟北慕辰争辩什么,只好扯出一副笑脸相迎。 大厅中原本除了北慕辰以外,还有个公子哥带着手底下的一干随从,这会儿瞧见陆璟瑜从大门跟进来,这群人都傻眼了。 柳南栀一眼便认出来,那公子哥正是之前在陆家正厅见到过的陆少川! “堂、堂兄?你怎么来了?”陆少川结巴地打了个招呼。 陆璟瑜只是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陆少川便吓得咽了口唾沫,赶紧低下头不作声。 “王爷。” 陆璟瑜走上前对北慕辰拱手做了个揖。 “陆家主今日怎么得空到本王府上来了?”北慕辰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丝毫破绽,连柳南栀看了都错觉现在搭在她胳膊上那只暗中使劲儿的手根本就不是北慕辰的! 陆璟瑜看了眼柳南栀,答道:“陆某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王妃娘娘,便邀请王妃娘娘到附近的酒楼一叙,未曾先向王爷请示,冒昧了。”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我的行踪干嘛还要向他请示?” 捏着她胳膊的那只手顿时又紧了紧。 柳南栀吃痛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瞪了一眼北慕辰。 北慕辰却没搭理她,连看都没看她一下,仍旧笑着对陆璟瑜说道:“陆家主说笑了。本王的意思是,你可是王府的稀客,今日到访,本王尚未来得及命人准备,设宴款待,显得太失礼了。”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今日陆某前来,是听说我陆家的人与王府有些误会,特来看看是否有陆某帮得上忙的地方。”陆璟瑜答道。 陆少川闻言,干咳了一声,赔着笑上前来说道:“堂兄,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其实就是他们王府仗势……” 陆璟瑜清冷的眼神让陆少川打了个寒噤,连忙将话锋一转,语气也客气了不少,接着说道:“是王府和咱们有点小误会!” “咱们?”陆璟瑜话里有话。 “咳咳,是我和梁兄——就是宓都衙门梁知府家的公子,是我们和王府之间可能有些小误会。”陆少川小心翼翼地搓着手。 果然是这俩人蛇鼠一窝!柳南栀心道。看来梁书陌正在做的事情,可真不一般,连陆家这枚棋子都用上了,他们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和官府的人来往了?”陆璟瑜反问。 陆少川摸了摸后脑勺,“这做生意,难免要和官府打交道嘛,堂兄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和梁兄素来有些交情……” “说正事。”陆璟瑜简单的三个字,止住了陆少川的喋喋不休。 陆少川讪讪地说道:“是。事情是这样的。近来我二姨母家家事繁杂,令姨母的心情十分低落,我这个做晚辈的便挖空心思想让姨母高兴一些。近来得梁兄介绍,认识了天下第一楼一位唱曲的小姑娘,名唤紫兮,正好我二姨母最爱听曲儿,我便想着替这紫兮姑娘赎身,将她赠与二姨母为婢,也好时时为二姨母解闷。” 不过此事涉及青楼女子,他不好直接牵扯进去,怕影响陆氏商会的名声,正好梁书陌“仗义”出面,愿意代他去天下第一楼将这紫兮姑娘领回去,陆少川便将此事交给了梁书陌代劳。 “谁知,那青楼女子如此不识抬举,趁着梁兄给她赎身之后未曾注意的空当,便偷偷想溜。天下第一楼派人捉拿,却不小心冲撞了王府的马车,王爷和王妃娘娘非说这事儿有蹊跷,不由分说的就将人给带走了。这不,我只能亲自登门来要人……来解除误会了!” 陆少川说完,一脸委屈地看着陆璟瑜,一副请家主给他做主的模样,毕竟他的钱不能白花啊!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给姨母解闷才买的丫鬟,于孝道来说,做得并无不妥。 “可我怎么听说,你们是要强娶紫兮姑娘,让她嫁给……”柳南栀迟疑了一下,把一个鲜活的大姑娘嫁给死人这种话,说出来一般人都不信,毕竟冥婚这种事情虽然存在,但也不过是地方风俗,在宓都这种地方,还尚未听说过先例。 于是她只好隐晦地说,让紫兮嫁给一个不想嫁的人。 “王妃娘娘,有个问题,我想你还没搞清楚吧?”陆少川说道,“这紫兮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她已经卖身给天下第一楼,她的去处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我们是花钱从天下第一楼的老板手里,买了她的卖身契,她就是我们的人了,无论我们是要她当奴婢、当艺伎,还是嫁人,这都是我们的权利啊!” “可若是伤人性命,那是犯法的。”柳南栀虽然没有明说是让紫兮嫁给一个死人,不过要让紫兮去给那位什么高公子陪葬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她不得不提醒道。 陆少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王妃娘娘您真是说笑了!我们可都是良民啊,绝对没有要伤人性命的想法!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把这人给买下来,又为何要她的性命呢?我这不是赔本买卖嘛!” “……”柳南栀没有证据,又不能随便乱说,免得反被扣一顶帽子,得不偿失。 “堂兄,你平日里总说我游手好闲,做不好生意,骂我两句也就罢了,可这次我只是想尽尽孝道,总没错了吧?难道这也不行?可怜我爹娘总盼着我有点出息,那堂兄你不如直接告诉我爹娘,我做什么都不行,他们二老也能早点安心,不再折腾……”陆少川这么自怨自艾一番,连陆璟瑜都说不出话来反驳,反倒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我并未说过这种话,只不过是让你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与王府闹出误会,产生嫌隙。平日里对你严加管教,也是希望你能上进。这次你既然是想要尽孝,我自然是支持你,可你这自说自话了一大通,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被陆璟瑜教训了两句,陆少川嘿嘿干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怕堂兄你误会嘛,当然要好好解释!” 顿了顿,他试着问道:“那……王妃娘娘可否把人还给草民了?” 柳南栀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似乎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王妃娘娘,既然事情说清楚了,可否请你行个方便?”陆璟瑜也开口了。 北慕辰看出柳南栀的为难,不过他认为,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于是替她开口,让下人把紫兮带出来。 奉命前去的下人不一会儿就匆匆赶回来,说紫兮不知何时已经失踪了! “什么?”陆少川惊叫起来,一脸怀疑,“这不会是你们联合起来设计的圈套,想要骗我吧?” “少川!不得无礼!”陆璟瑜呵斥了一声。 陆少川悻悻地咬了咬牙,却不肯放弃,“这王府戒备森严,怎会让人随意出入走动,还把人给看丢了?若是王妃娘娘心里没有鬼的话,可敢让我进去搜一搜?” “大胆!”柳南栀正要反驳,却被北慕辰拉了回来。 这个时候跟陆家结仇,并不明智。 柳南栀差点忘了这一点,但北慕辰却很清楚。 “王府没必要为了窝藏一个青楼女子如此大费周章,如果陆家主不信的话,便即刻带人进去看看吧。”北慕辰主动让路。 “王爷,陆某……” 陆璟瑜本来想要推辞,可陆少川却等不及了,直接带人闯进了王府后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把人带走 . 就在陆少川带人刚来王府的时候,消息传到后院,紫兮便对看守的侍卫谎称尿急,骗过看守离开房间之后,趁机溜走了。 陆少川在后院找了一圈,果然不见人,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命令手下分散搜索。 只要不是王府故意放走了人,紫兮一定还躲在王府某处! 柳南栀瞧见这一群人在王府里走来走去,连太子都没能得到的特权,竟然让这群鼠辈得逞了,真是碍眼! 她想上去说两句,却被北慕辰拉住了。允许他们搜索的命令是北慕辰亲口下达的,这会儿反悔不就是打北慕辰的脸吗?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人家翻你老窝呢,这你都能忍?这可不像是王爷你平时的作风!”柳南栀忍不住嘀咕。 “这麻烦不是你给本王招惹回来的吗?本王现在是在替你善后,才容忍他们在这里乱窜,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北慕辰谅他们不敢有别的非分之想,这点小场面自然不足以和太子前来时的场面相提并论,所以也就忍了。 柳南栀听他这意思,是怪她昨晚多管闲事了? “我只是看那丫头可怜,何况,梁书陌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憋好屁,我当然要仔细调查清楚!谁知道会弄成这样的局面?这里可是你的地盘,让人为所欲为,当然是怪你没用!”柳南栀嗔道。 “你说什么?”北慕辰冷着脸反问,“你敢说本王没用?” 柳南栀一滞,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把话说得有点重了,不过她也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本来以为他在王府的话,这件事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连这点小场面都镇不住,亏我还把你当成救星。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我就自己另想办法了。”柳南栀抄着双手抱怨道。 北慕辰气结。 要是旁人这么一再触他的逆鳞,他非得让她见识一下他到底有没有手段,来镇住眼前的小场面! 偏偏就是这个女人,哪怕他心里前一刻想的是怎么能把她给撕碎了,可伸出去的双手却只想抚摸她的头发和脸颊。 真是该死! “柳南栀,你……”北慕辰正要跟柳南栀理论,但听见陆家的侍从喊了一声,说是找到了线索。 众人立马循着痕迹一路搜索,结果在一间仓房里找到了藏身的紫兮。 “还不给我出来!”陆少川怒气冲冲地一把将紫兮从架子后面拽了出来。 “我不去!放开我!”紫兮恐惧地尖叫着,伸手抓住铁架子的腿,却还是抵不过对面好几个人的拖拽,被拖到了院子里。 “紫兮!”柳南栀看见陆少川这群人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个弱女子,实在有些不忍心,甚至想要上去帮忙。 陆少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娘娘,这天下第一楼收了我的钱,这人就是我的了,我教训自家奴婢,应该没碍着您什么事儿吧?” “这里是王府,容不得你们撒野!”北慕辰虽然不管闲事,但陆少川对柳南栀不敬,他可不会眼睁睁看着。 陆少川没想到北慕辰这么护短,只好赔了个笑。 “赶紧把人带走吧。”北慕辰皱起眉头,“别把本王的府邸弄得乌烟瘴气的!” 见北慕辰已经有些不满,陆少川生怕节外生枝,哪敢再耽搁,立马让人抓起地上的紫兮往外走。 谁知紫兮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裙摆,满脸泪痕地哀求柳南栀帮帮她,她不想跟这些人走。 “王妃娘娘救命啊!救救奴家!奴家不想死!奴家不想嫁给那个死人,求求你救救奴家!” 柳南栀倒是想帮她,可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只怪这万恶的旧社会,买卖人口居然也是合理的! 按照大宛的律法,现在紫兮的确是“属于”陆家的,即便柳南栀是王妃,也没办法干预她的去留。 “你放心,我会让人继续查的,我不会让你无辜枉送了性命!”柳南栀弯腰想要把紫兮扶起来,可陆少川那边的人却恶狠狠地将她给拽了过去。 紫兮匍匐在地上,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任凭她指甲都抠进了泥地了,也没办法阻止。 陆家侍从抓着她的脚将她往外拖,她的指甲生生被折断,血迹从柳南栀脚底下一直蜿蜒。 整个王府后院几乎都能听见她凄厉的叫声,那挣扎的模样,就好像是拖着她的双腿的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要把她拖向十八层地狱里去接受酷刑! 柳南栀隐隐觉得,紫兮应该没有说谎,陆少川和梁书陌一定有什么阴谋,还有那个神秘的高公子,肯定有问题! 事情闹成这样,陆璟瑜也十分尴尬,向北慕辰请罪,说先回府上肃清内务,来日有空再登门赔罪。 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给带走了,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斑驳血迹,柳南栀心头甚是窝火,就连她的裙摆上也是紫兮手上的血水糊上的印记。 “这个陆少川和那姓梁的,肯定有鬼!”柳南栀咬牙说道。 北慕辰有些无奈地叹气,“他们想做什么便让他们做去,只要不碍着咱们的事,何必事事都不放过?就算是父皇这一国之君,平日里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自己过问,你管这么多也不怕累着自己。” “姓梁的一家就没好人,他们跟我不共戴天,我绝不能让他们的好事得逞!再说,你不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吗?”柳南栀话里有话地说道。 “巧合?”北慕辰并未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柳南栀点点头,把昨晚紫兮跟她说的那些事情,跟北慕辰说了一遍。 “高家公子?”北慕辰也是个聪明人,听完柳南栀的描述,便知道她意有所指是指的什么了,“你是怀疑,这个高家,跟刑部高明有关?” &nbo!”柳南栀脱口而出,才想到北慕辰听不懂,赶紧点头说,“没错!梁书陌他爹现在正关在刑部大牢,皇上已经把他的徇私和渎职案交给刑部调查,这案子说严重,动用私刑、污蔑皇亲国戚乃是重罪,若说轻,可以辩解为他受到蒙蔽,如果梁凤君有意抱住他大哥,承担下所有的罪名,那梁鸿君的罪名可以被减轻到最低程度,梁家就还有翻身之日!” 顿了顿,柳南栀又怕北慕辰对这些并不在意,毕竟他跟梁氏又没仇,看他刚才对紫兮的态度,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于是她补充道:“这梁氏一族已经投靠了太子,还想拉我们镇国公府下水,若不彻底切断他们的后路,只怕有一天他们卷土重来,也是太子的一大助力啊!” 北慕辰瞥了柳南栀一眼,“你这点小心思,就别用在本王身上了。” 柳南栀嘿嘿笑了两声,“虽然我是有私心,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啊!不断了梁家的念想,对我们来说终究是后患。”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还是等你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才能下定论。如若他们打的真的是刑部的主意,那本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若与此事无关,更与王府无关,你也得答应本王,别再为不相干的人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毕竟这件事牵扯到陆家,若是处理得不好,会影响王府和陆家的关系。”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点点头,“我明白。” 帝王之家的权衡之术,利弊得失,不可能做到江湖中人那般肆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点她很清楚,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不求所有人都有侠义心肠,但见死不救,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没有说出口,北慕辰走的这条路,并非仁义就能抵达。她忽然想起北慕辰盛怒之下曾经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走上今天这条路,全都是拜她所赐。 算了,不想了!还是留着脑子等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之后,再慢慢想法子吧! 顿了顿,柳南栀仰头看着北慕辰,撇嘴问道:“不过,你是不是对陆璟瑜有什么意见?” 她知道朝廷忌惮陆家,可北慕辰这不是还没坐上储位嘛,对于陆家,结交可比结仇好,像北慕辰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的,他不愿意多管紫兮的事情,也是出于这个理由,所以他对陆璟瑜的敌意可以说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难不成这对堂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人所不知的故事不成? 柳南栀正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着,北慕辰背着手,轻飘飘地答道:“没意见。” “……?”柳南栀差点无语,“那你刚才还对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北慕辰斜过眼眸,一本正经地看着柳南栀,像是补充自己刚才所言一般,接道:“我对陆璟瑜这个人没什么意见,但我对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这件事很有意见。” 哪有背着他?哪有单独?! 柳南栀内心咆哮,嘴上嘟囔道:“首先,我没有背着你!我让你去上早朝,是想让你盯着国学监的进度,可不是为了方便我背着你出门幽会!其次,我跟他也不是单独相见,那客栈房间里还有好多人呢!” “幽会?”北慕辰好像被人用针戳了脊梁骨似的,反应敏锐地挑出柳南栀话里的刺来。 柳南栀顿觉两道寒气森森的目光箭一样地射向自己。 “怎么,你还有背着本王出去幽会的想法呢?”北慕辰掀了下嘴角。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柳南栀是怕了他了,也不知道他这股吃飞醋的劲儿是从哪儿来的。 唔,等等,吃飞醋? 北慕辰吃醋了? 柳南栀心里这么想着,不怀好意地问出了口:“王爷,你这是……吃醋了?” 本来以为北慕辰会傲娇地别过头不承认,没想到他忽然俯下身凑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顾及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柳南栀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 妈蛋!以前她的脸皮可没这么薄,游走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会儿她可丝毫不会脸红,怎么现在北慕辰说一句话,她就脸红心跳得不行…… “那个……国学监的事情怎么样了?”柳南栀赶紧扯开话题。 北慕辰幽幽问道:“想知道?” “当然了!”柳南栀觉得他这话问得有点怪怪的。 果不其然,北慕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轻声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 下聘了 . 看着北慕辰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他脸上认真却又带点使坏色彩的表情,柳南栀愣了三秒,只觉一股热气从耳根子后面蔓延开来。 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北慕辰这家伙是不是中邪了?! 遇到自己无法立马想到解决之道的麻烦,柳南栀当机立断决定撤退,甚至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一步,直接双手抵住北慕辰的胸口,像是要防止他“偷袭”一般,双腿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睁大眼睛瞪着北慕辰。 “你、你是不是发烧了?” 柳南栀尴尬地发现自己连说话都结巴了! 该死!还是以前那个凶巴巴的北慕辰更讨喜一点,至少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有底气怼回去,可是眼前这个北慕辰,却只会做些让她无所适从的事情! 看着柳南栀呆立在与自己保持着一尺的安全距离之外,北慕辰不知该觉得生气还是好笑。 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他的青睐,用尽了手段,包括曾经的柳南栀,可如今他主动“送上门”,她竟然反而不要了?还对他退避三舍? “你就那么不想跟本王亲近?”北慕辰沉声问道。 柳南栀听出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恼意,强烈的求生欲在不断地暗示她说不是,但是她却没办法开这个口。 他哪是要“亲近”,分明是……是亲热好嘛?! 柳南栀的脸不由得更红了,语气都变得嗫嚅起来:“这……大庭广众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说着还瞥见了后面用拳头掩着嘴唇,一脸难为情的小墨影。 妈蛋!好歹是堂堂一个王爷,就不能矜持点?! “本王与夫人恩爱,还怕他们看了去?”北慕辰不屑地说道。 “……” 这人不知道什么叫文明相亲相爱吗? 看柳南栀一脸不忿,北慕辰自作聪明地替她想了个理由,“难不成,你是害羞了?” 这话让柳南栀没法说是,又没法说不是。说是的话,太昧着良心,也太矫情了,但是说不是的话,北慕辰恐怕会不依不饶,不知道又要怎么变脸呢,不如还是顺着他的话,就当免灾了。 她只能干笑两声不说话。 北慕辰便以为她是默认了,看惯了平日里横冲直撞的柳南栀,突然见她娇羞的模样,北慕辰心里某个地方变得软软的、痒痒的,好像有一根羽毛在挠着。他忍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凑到她耳畔轻声说道:“夫人若是不喜欢人多,那我们找个独处的地方便好。” 便好?好什么? 柳南栀睁大眼睛瞪着他,这丫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王、王爷,这会儿大、大中午的,不太合适吧?” 柳南栀结结巴巴的,本来以为她的委婉推辞会让北慕辰明白她的拒绝,可北慕辰也不知道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勾起唇角,“那……我们等晚上?” “晚上要干嘛?”柳南栀脱口而出,问完之后就想给自己自己两巴掌。 北慕辰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夫妻之间应该干嘛,夫人难道不清楚?” “……”柳南栀憋红了,随口胡诌,“我、我又没跟你做过正常夫妻!” 这个回答已经连柳南栀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可北慕辰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无脑的状态,竟然自顾自地嘀咕:“你是在抱怨本王没有好好宠幸过你?” “……”她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那本王今晚好好补偿你……”北慕辰意味深长的在柳南栀耳边说道。 “咳咳,咳!”柳南栀咽了口唾沫,差点没被呛死。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下台时,沐钦面色严肃地匆忙走来,附在北慕辰耳边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只见北慕辰的脸倏地一白,整个面色都沉了下去,从他身上瞬间散发出来一股超低气压,就连柳南栀怼他的时候,都没见他的表情如此可怕。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连沐钦的表情都这么沉着? “王爷……” 柳南栀想问问,也许她能帮上什么忙,可北慕辰竟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了,看他着急的样子就好像有十级地震等着他去拯救似的。 不过也好,这样她就不用被他逼得这么难堪了。 柳南栀松了口气,用两只手作扇子状拼命地往两颊扇风,好让温度降下来一些。等她回到薇落苑,总算缓过来了。 “小姐,您回来了?” 虽然怀肃被迷晕了,但柔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这里守着。 “换身衣服,还得出去。”柳南栀低下头看了看衣摆上的血迹,想起刚才紫兮被拖走时绝望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件事的走向会变成什么样。 “你又要去哪儿啊?泥本来身子就不好,整日在外面乱跑,可要当心身子骨!”柔儿提醒道。 “我这风华正茂的,你别把我说得跟老人家似的好不好?”柳南栀撇嘴。 柔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行了,小厨房给你炖了红枣莲子羹,奴婢去给你盛一碗。”说罢,趁着柳南栀去换衣服的空当,柔儿去盛了莲子羹回来。 柳南栀美美地喝了一碗,这初秋的天气,昼夜温差大,冷暖分明,早上的时候在外面走一遭,回来还是一身的寒气。 “你这个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你说我若是没有你,可怎么办呀?都不需要别人对付我,我都被自己肚子里的馋虫给害死了!” “你就挑好话说吧,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让我少念叨你两句。你呀,也别给我戴高帽子,该说你的时候奴婢还得说你,谁让老爷当初把你托付给奴婢了呢!”柔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于是柳南栀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她这会儿换衣服出门是为了去孔府看看孔姝妤的情况,那晚发生的事情对孔姝妤这种大,总归有些难以启齿,也许孔姝妤这会儿正需要一个人倾诉一下呢。 柔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柳南栀这么说,只好点点头,觉得也是该去看看,便让雨桐过来守着,想要陪柳南栀去孔府。 不过出了王府之后,柳南栀却让柔儿回一趟镇国公府。趁着梁氏母女都不在,巧姑一个侍婢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府里还有福伯帮衬着,正好适合遣柔儿过去找找之前梁氏提过的手炉。 “如果没有找到手炉,记得问问福伯。”柳南栀这么特意叮嘱了一遍,让柔儿明白这件事很重要。 柔儿赶紧点头答应,让柳南栀放心。 马车也没直接去孔府,柳南栀先绕道皇城去看了一眼皇榜,先前从北慕辰嘴里没套出来话,这会儿皇榜应该已经放出来了,今日早朝上提到的举措都公布了出来。 建立国学监,调任许氏父子,颁布新政令,北慕辰提出国学监将接管宓都的“贵族私塾”,日后朝武官员家中子弟可入学,五品以下子弟可通过考核进入。 柳南栀让北慕辰待国学监完善之后,再向皇上提出凡得到国学监考核认证者可优先入仕的建议。 不过,目前能得到许氏父子被提拔的消息,柳南栀已经知足了,她赶紧吆喝车夫去孔府。 没想到一到孔府,就感觉到整个府邸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显然跟平时那庄重而又肃穆的氛围不一样。 柳南栀更是眼尖地发现大厅正中放着一堆缠着红花红布的礼盒,莫不是聘礼?柳南栀顿时喜上眉梢,这许峥终于是开窍了? 虽然如此,柳南栀还是按捺住兴奋,上去拉住下人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哟,王妃娘娘!您这可是来沾喜气了!”侍婢笑呵呵地指着那堆贺礼说道,“这不,都是向我家小姐提亲的聘礼呢!我家小姐这就要定下了!” 果然是给孔姝妤的聘礼! “这许峥还真是没有骗我,一被升职就来孔府提亲了!”柳南栀得意地小声嘀咕。 “王妃娘娘你说什么?”侍婢没有听清柳南栀说的话。 柳南栀也顾不上回答她,听说孔姝妤在闺房,便兴冲冲地去了。不过到了院子里,就看见孔姝妤正在院里的花树下弹琴。 这曲子……怎么这般哀伤? 柳南栀慢下脚步,仔细听这曲子,虽然她懂的不多,但也能听出来这曲子里的伤感情绪。 采薇瞧见柳南栀过来了,俯身对主子说了一句,孔姝妤的琴声便戛然而止。 “小栀?”孔姝妤似要问她怎么过来了。 于是柳南栀解释道:“今日王爷上朝回来,说是你家许公子调部门升官了!我这不过来恭喜你好事将近?没想到,我赶得还真是时候!” 孔姝妤的神情并未有想象中的兴奋,反而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她没有说话,倒是采薇忍不住嘟囔道:“我家小姐是有喜事,不过跟那个姓许的升迁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柳南栀听得云里雾里的,“那正厅里不是摆满了聘礼?瞧这架势,这许公子对姝妤不是挺上心的吗?刚刚升官就来下聘,还送了这么多东西,足以见得他对姝妤的重视呀!” “王妃娘娘,您可再提那个白眼狼了!”采薇见主子的神情越发黯淡下去,急忙跺脚,“我家小姐是要嫁人,可嫁的是户部侍郎家的刘公子,跟那个兴许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采薇一边说一边急忙给柳南栀递眼色,生怕柳南栀再说下去,戳到孔姝妤的痛处。 “户部侍郎刘家?不会是那个像井底之蛙一样到处呱呱呱却半点真本事都没有的刘永厚吧?”柳南栀一愣,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那正厅的聘礼不是许家的,而是刘家的!孔府收下了聘礼,意味着孔姝妤要和刘家结亲,而不是嫁给许峥?! 看到采薇点头,而孔姝妤又怏怏地默认的样子,柳南栀差点没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王妃娘娘真是会说笑,这可是我家小姐的终身大事,怎么可能会搞错呢?是那刘公子亲自上门提的亲,这会儿正与我家老爷在花园里详谈婚嫁细节呢。” “老师他是糊涂了吗?那刘永厚与你岂是良配?老师怎么能拿你的终身大事来当做儿戏呢!你喜欢的明明是许家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推进火坑!你若是自己不好开口,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跟老师和姓刘的说清楚,就说你不嫁!”柳南栀抓起孔姝妤的手就要走,谁知孔姝妤用力挣脱开来。 “爹爹没有强迫我嫁人,是我自己应允刘家的亲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 伪君子的真面目? . 柳南栀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孔姝妤,平日里那么温润柔和的一个人,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却是决绝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在胡说什么呀?你怎么会同意嫁给刘永厚呢?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啊!” “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正道。”孔姝妤的声音都变冷了下来。 柳南栀直觉不对劲,可是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她心里,老师和师母虽然尊重礼教纲常,但也并不像是会逼迫孔姝妤嫁人的那种父母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父母的期望?” 对于这种委婉的说法,孔姝妤不置可否,只是说父母在婚姻大事上已经足够纵容她了,她不想再看见二老为这件事操心费神,而且,她也想让自己安定下来了。 以孔姝妤的年纪,在这个年代还未出嫁,的确是会饱受诟病的了。但柳南栀并不觉得这真的就是孔姝妤同意嫁给刘永厚的理由! “你就算是要嫁人,也不是嫁给刘永厚啊!现在许峥已经熬出头了,只要你再耐心等等,我相信他很快就会上门来提亲,你再多等几日不行吗?非得这么委屈自己……” “小栀!”孔姝妤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柳南栀的自说自话,“婚嫁本是人生常事,何来委屈一说?刘家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但也是官宦人家,刘公子又是家里的长子,他平日里行事是张扬了些,但他本性不坏,你又怎能断定他就一定不是我的良配呢?从我回宓都这些日子,他时常上门来拜访,对我也很恭敬,而今为了维护我的名声,他也尽了全力。若是嫁给他,两个人相濡以沫过一辈子,有何不妥?我又何来什么委屈呢?” “可许峥他……”柳南栀听孔姝妤说了这么一大通,却独独避开了最关键的一点,明明她和许峥是两情相悦啊,如果孔姝妤就这么嫁给了刘永厚,那许峥又当如何?孔姝妤当真就甘心放弃自己所爱之人,和一个不爱的人去过“相濡以沫”的一生? 孔姝妤知道柳南栀想说什么,再次打断道:“许公子与我乃是知音好友,不过如此,你别再乱点鸳鸯谱,胡说八道了,否则日后我都不知道还有何颜面见许公子。”顿了顿,她垂下眼眸呢喃,“或许,我本就不该再见他了吧。” 柳南栀一滞,这么说,她一片好心反倒成了多管闲事,还让他们俩纯洁的友谊生出隔阂来了? “行行行,都是我胡说八道,你跟许公子就是普通朋友,哪怕他舍了命护你,你们也只是知音而已!是我会错了意,多管闲事了,行吗?”柳南栀也有些赌气,她平日里就不是会惯着别人的性子,也就对自己身边难得的几个朋友会如此耐心,现在看来,还真是她多管闲事,反倒让人家为难了! 孔姝妤看出柳南栀生气了,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你不用跟我解释得那么清楚,毕竟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本来就不该插手,如果这么做能让你觉得幸福的话,旁人谁也没有置喙的余地。”柳南栀说道。 孔姝妤脸色发白地抿着嘴唇,双手死死抓着裙摆,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我不再任性,好好过日子,所有人都会幸福的。” “只要你不后悔便好。”柳南栀在孔姝妤脸上看见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不甘心,而是死心。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南栀只能就此打住,起身告辞。 原本以为今天过来能得个好消息,替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好好庆贺一番,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倒真是让人有些心情憋闷。 采薇说去送送柳南栀,便跟着走了出来。 柳南栀再次路过前厅的时候,看见那一堆聘礼,跟来时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她停下脚步,问采薇:“你跟着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采薇咬了咬嘴唇,“奴婢知道,以奴婢的身份跟王妃娘娘多嘴,不太合规矩,但是为了小姐,奴婢还是想说。王妃娘娘你别怪我家小姐了,做这个决定已经让她很难受了!若是连你都怪她,奴婢怕小姐真的会承受不住!” “我说过了,这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有她自己有权利决定,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责怪她什么。这是我的真心话。作为朋友,我只希望她能够幸福。你是她身边的人,她是否幸福,你应该最清楚了,便应该明白我为何会做这些事情、说这些话。”柳南栀认真地说道。 采薇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眸,“奴婢当然知道王妃娘娘是为小姐着想。这世上能够理解小姐,并且愿意为她做些什么的,也就只有王妃娘娘了。不像那个姓许的,表面上与我家小姐琴瑟和鸣,这一升了官,连半句屁话都没有,扭头就忙着巴结上司的女儿了!也对,人家可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眼里哪还有我们孔府呀!” “上司的女儿?你是说礼部尚书朱樾之女?我看许峥不像是那种人啊。”柳南栀疑惑道。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奴婢也不相信他是这种人!可是……” 采薇说起,今日一大早这许家父子升官的消息就传到了孔府,孔姝妤替许峥感到高兴,便立马让采薇备了礼给许府送过去,谁知却听下人说,许家父子正在接待礼部尚书父女,不方便见“闲杂人等”! “而且那下人还说,朱家小姐对他们公子青眼有加,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了!” 看着采薇愤懑不平的模样,柳南栀皱起眉头,“一个下人的话,你那么较真干什么?说不定只是那个人添油加醋罢了。这国学监隶属于礼部,礼部尚书亲自登门,许峥和他爹盛情接待那是基本礼节,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许峥若是那攀龙附凤的人,单凭他舅舅高尚书这层关系,他也不至于在今天之前都混得那么惨啊!难不成,刚升了个官就把人的秉性都改变了?” 采薇见柳南栀还在帮许峥说话,急得直跺脚:“王妃娘娘,你是不知道更过分的事情!那个许峥,竟然把那晚我家小姐被地痞流氓调戏的事情拿出去当作取悦那个朱小姐的谈资!简直是太可恶了!” 这话可就更离谱了! 柳南栀睁大眼睛,“许峥要是这种人,你家小姐还能看上他?” “所以我家小姐才觉得识人不明啊!只怪这个许峥太会伪装了,以前是我们小瞧他了,那会儿他只是没有门道,如今得到了机会往上爬,真是不择手段!奴婢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接近孔府,都是有目的的!那天中秋花灯会的论诗台,也是我们老爷推荐他去的,还告诉他大学士会做当晚的评委,若是他好好表现,说不定会有出头的机会。没想到,大学士当真在皇上面前替他说了好话,这才便宜他调到了国学监,连官职都升了三/级呢!”采薇气鼓鼓地说。 “可那天晚上,他也的确对姝妤舍命相救……” “因为那件事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他瞧见小姐当晚带了王爷和王妃娘娘同行,便想出了这个损招来装正直,想在王爷面前表现自己!”采薇越说越气愤,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许峥给生吞活剥了。 柳南栀正色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妃娘娘,你才跟那个许峥认识多久?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口供都是那天的小混混亲口承认的,是许峥雇佣他们演戏!他这个人真的是太会伪装了,你别被他骗了!最好啊,你让王爷在皇上面前告他的状,让他当不成大官!”采薇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总而言之,把许峥贬得一文不值。 柳南栀觉得,这件事被采薇这么一说,看似真是有点问题,但总觉得所有指向许峥的不好的线索都太过于集中,而且得到信息的方式过于粗糙,基本都是通过别人的口述,而口述这种东西,是最容易作假的。 不过,这也只是柳南栀一闪而过的想法罢了,也许事情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不排除许峥就是那么个渣男。 “可就算许峥不是良配,也不代表那个刘永厚就值得托付终身啊!再怎么对许峥失望,你家小姐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吧?”柳南栀反问。 采薇叹了口气,“奴婢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刘公子,但是,那些在外面偷偷说小姐坏话的人,都是刘公子仗义帮忙平息下来的,只是这些流言终究对小姐和孔府的名誉不好,而刘公子说他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愿意娶我家小姐来平息这些流言。对比一下那个姓许的,虽然刘公子没那么有才华,不过家世、人品也不差,小姐跟着跟着他,总比被姓许的蒙骗了好!” 柳南栀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可是现在刘家下了聘礼,孔府也接受了,柳南栀便不好随便多说什么,万一事情的真相就是眼前所呈现的这样,自己岂不是多嘴了。 “反正,只要姝妤觉得她能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行了,你快回去吧。”柳南栀把采薇打发走了,又微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也许她真的不该再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 高府的秘密 . 回到王府,北慕辰竟然还没回来,倒是昨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还给柳南栀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昨夜听了紫兮的话之后,柳南栀便拜托墨影派手底下的人出去帮忙打探一下。不过墨影又推荐了沐管家,对于宓都城内外和权贵之家的消息,沐管家向来比较灵通。 果不其然,这么快就搜集到了高家的相关资料,甚至还有不少不少被人有意掩盖的线索。 紫兮口中那个“高公子”的确存在,名为高建元,是刑部尚书高明兄长的独子,也是高家嫡系唯一的血脉,因而从小得到全家人的溺爱,尤其是高明兄弟二人的母亲——高老太太,更是把这个独苗苗孙子当成心肝宝贝,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半个多月前,这个高建元突然暴病而亡。但高家只是将尸首低调下葬,未曾多提。 外界传言,一来是顾及高老太太的情绪,原本失去唯一的孙子已经让老人家哭得死去活来,再对丧事大操大办只会让老人家触景伤情,就怕一口气上不来,白发人跟着黑发人一起去了,二来也有坊间传闻,说高建元是因为经常寻花问柳,染上了什么“脏病”,不治而亡,高家为了掩盖真相,才选择低调发丧。 “朝廷曾发诏禁止官员狎妓,这个高建元凭借他叔父高尚书的关系,谋了个小差事,如若他当真是因为嫖/妓染了病,此事爆出去,不止是对死者的名声不好,就连高尚书恐怕也要受到影响。所以属下觉得,这第二种说法,倒也未必就是坊间胡诌的。” 柳南栀点点头,表示对这个说法同样持观望态度。现在高明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若是因为侄子的死反而受到牵连,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想都不划算,所以高家宁愿低调发丧,甚至是刻意隐瞒外界,也是保全之策。 “就这么多吗?” 柳南栀想到,既然时隔半个月,若是没有什么契机,梁书陌和陆少川怎么会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而且,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仅凭方才那些线索,还看不太出来。 “还有个消息!”下人立马补充。 就在前些日子,高家老太太突然发了癔症,夜夜做恶梦梦到死去的孙子向她诉苦,说自己还未成婚就这么去了,在地底下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生凄凉。 高家为此四处求医拜佛,以求安宁。 柳南栀听到这个桥段,恍然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为何会觉得这么熟悉。 “高老太太发癔症,做恶梦,梁书陌和陆少川正好在这个时候给紫兮赎身,说是送给陆少川的姨母当侍婢,听起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但时机又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这高老太太搞得高家上下都不安宁,那陆少川的姨母作为高家的主母,被折腾得心力交瘁也说得过去啊。”下人嘀咕道。 “说是这么说,但结合紫兮那个说法,不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吗?这个解释看起来荒唐,但若是真的,可真叫人不寒而栗。”柳南栀说道。 “那咱们还要往下查这件事吗?毕竟是跟刑部尚书有关,会不会……”手下人问道。 “当然要查!你们继续盯着高家,但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立马来向我报告!”柳南栀吩咐道。 晚些时候,柔儿也回来了,不过并未带回柳南栀想要的东西。她按照柳南栀的吩咐问过了福伯,可福伯说,那只手炉早就陪着夫人下了墓做陪葬品。 “我娘亲下葬的时候,那些陪葬品可有留下清单?”柳南栀问。 柔儿点点头,“虽然夫人的葬礼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制还是有的。不过老爷和夫人都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陪葬的东西不多,都是挑的精品,应该是有清单的。” “如此,你再找个机会,去瞧一瞧那张清单,上面是否有这个手炉。”柳南栀说道。 柔儿疑惑地挠着头,“小姐,奴婢越来越糊涂了,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怀疑福伯在说谎?那个手炉有什么重要的吗?” “此事说来话长。”柳南栀想起梁氏说的话,又不好跟柔儿直说,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眼看着天色晚了下来。 北慕辰并未回来用晚膳,柳南栀一直等到夜里,差不多也该休息了。她便洗漱之后躺到自己的小床上,拉上被子,盯着天花板,倏地想起白天北慕辰附在她耳畔说的那些话,那时耳根子后的热气一下子蔓延到了现在…… 妈蛋!她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柳南栀暗暗骂了自己两句,干脆用被子蒙住发烫的脸颊,整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屏风后靠近的身影。 虽然没有旁人能看见她脑子里的想法,可是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是让柳南栀觉得难为情得不行。而这种难为情才是最让她感到尴尬的! 毕竟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大好女青年,经历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别说对方还是她在这个时空的丈夫,就算只是一个互相有好感的人,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啊!但是,她居然因为那个人是北慕辰而感到——害!羞! “柳南栀,你是不是疯了?你肯定是疯了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你又不是没……哎呀,不行不行,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虽然他的颜值和身材是挺诱人的,但你也不能表现得这么饥/渴对不对?呸!明明是他想占老娘的便宜,是他饥/渴,关我什么事?不能再想了!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不许再想了!睡觉!”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根本睡不着,浑身上下好像都被羽毛挠一样地觉得痒痒,只能不停地翻来覆去。 更可怕的是,她的脑海里竟然不自觉地放映出了一些香艳无边的画面! 那些画面,就发生在旁边那张属于北慕辰的大床上!她趴在北慕辰身上,“亲吻”着他的胸膛,他迷迷糊糊地呓语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身下的一团火热,坚硬如铁…… 她越是想把这些画面挥去,那时所发生的一切却越是清晰地反复出现在脑海,他的五官、他的身体、他的触摸、他的身影,他们融合在一起时的感觉…… 咳咳! 柳南栀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火点燃了,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到自己满脸充血的糗样。若不是她很清楚这是原主三年前帮北慕辰吸出体内毒素的记忆,她恐怕要以为自己都饥/渴到做春/梦了! 直到梦里北慕辰低声喊了一句“熏儿”,柳南栀突然打了个寒颤,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看见那画面里的自己,在北慕辰身下,将脸别向一边,一滴眼泪无声地划过眼角,却死死地咬着唇角,不作声,依旧任由他予取予求…… 屏风一侧,高大的身影正静静地瞅着床上那个捂着被子翻烙饼一样扭来扭去,还不停神神叨叨的一小团,微微皱眉,脸上掠过一抹难言的神色。 这个女人在做什么? 北慕辰正疑惑着,却见柳南栀停下了翻滚,整个人虽然还蒙着被子,却好像石化了一样僵在那里。 该不会是把自己给闷死了吧?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柳南栀突然抓狂地叫了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破口大骂了一声“渣男”。 然后,房间里的气氛便凝固住了。 “……”柳南栀。 “……”北慕辰。 柳南栀顶着一头鸡窝,满脸的愤懑不平都僵住了,紧接着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床脚的北慕辰。 完了…… 完了! 柳南栀心底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将她平日里高冷正经的女神形象践踏成泥。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里的?他为什么不出声?她刚才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他又听到了些什么?? 无数的疑问掠过脑海,可看到北慕辰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柳南栀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憋不出半句话来。 不行!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开口跟他对话!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应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不然,就假装自己在梦游好了?! 于是,她立刻模糊了眼神的焦距,假装没有看见对面的北慕辰,大喊了一声:“老天爷会惩罚你的!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说罢,倒头栽进了被窝里,闭上眼假装呼呼大睡。 北慕辰一头雾水地看着倒在床上的柳南栀,看似真是梦游了一场,可偏偏这偌大的房间里整个充斥着她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简直跟在打鼓似的。 这是在……装睡? 北慕辰差点笑出声来,缓步向床头走去。 听到床边的脚步声,柳南栀吓得手都捏紧了,手心里全都是汗。 被他看出来了吗?他要拆穿她吗? 别过来啊! 柳南栀默默咽了口唾沫,却不敢睁眼,只能竖着耳朵听动静,可过了好一会儿,北慕辰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半晌,她听见北慕辰轻声叹息着说了一句:“这么早就睡了啊?看来今晚不能跟夫人共度春宵了。”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 妈蛋!他还真想着呢? 接着却听见北慕辰低低的笑声,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莫不是他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这会儿正看她的笑话呢?! 柳南栀气恼地想要翻身给他一巴掌,可是她要是现在坐起来,那岂不才是真的成了个笑话了?好啊!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在这里装模作样戏弄她呢! 柳南栀气得咬牙,在心里把北慕辰这个混蛋骂了一百遍。 不过,他怎么又不说话了?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明明她能感觉到他就坐在身边,也能闻到他身上的香草气息,可她不能睁眼,看不见他究竟在做什么。 隔着紧闭的眼皮还能感应到蜡烛微弱的光亮。他没有熄灯,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弹。 难道坐在床边睡着了? 柳南栀正想要偷偷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一眼,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来,不等她作出反应,便被一双胳膊从后面紧紧搂住。 北慕辰宽厚的胸膛下传来稳健的心跳,一起一伏,像夜里平静的海浪,而她是大海的怀中泊着的那艘小船,随波飘摇,海浪到哪里,她便被推向哪里。 “睡觉了。”北慕辰低声呢喃,把头埋进柳南栀脖子后的秀发里。 他温热的呼吸逡巡在柳南栀颈间,她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了一阵,感觉北慕辰似乎入睡很快,她试着想要把他的手解开,挣脱出来,可他却将她抱得很紧,根本不给她机会。 就在摸索间,柳南栀发现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沾了些湿润的东西。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手指上竟然是一片血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 那位出事了 . 柳南栀心头一沉,试着唤了一声“王爷”,但北慕辰没有回应。 真的睡着了?这么快?还是说,他不想跟她说话,抑或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柳南栀也没有办法挣脱出来,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平日里北慕辰也不是一个不会爱惜自己的人,他现在身上带着伤,却似乎连伤口都没包扎,便躺到她身边,他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 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柳南栀满心疑问到了嘴边却没能问出来,就这么揪着心过了半宿,直到听见北慕辰不设防备的呼吸声越发均匀起来,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才试着拉开他的胳膊钻出来。 检查了一下,北慕辰只有右手背上有伤口。一条伤口在接近指骨的地方,其他的都是分布在骨头上的细碎伤口,看样子像是握着拳头用力地在粗糙的墙面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北慕辰行事这么多年,可不是会随便被激怒到这个地步的性子。 柳南栀从柜子里翻出来医药箱,替他把凝固的血迹清洗掉,又清理了伤口,再上药和包扎好。 看着北慕辰熟睡过去的脸,忽然之间,柳南栀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家,家人,安宁。 这三个东西是前世的她绝对不敢想象的,然而此刻,这一切却都摆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她想起那个少年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会带她逃离魔窟,会给她一个家。可到最后,他却像风一样远去,在茫茫大海上,不留下丝毫痕迹。 眼前这个男人,又何尝不是飘荡在看不见尽头的大海上,随时会被一波风浪打得粉身碎骨,消失无踪! 柳南栀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北慕辰的脸颊,指尖下温软的触感让她不安的心跳缓缓平息下来。 “你真的……会是值得我依靠的那个人吗?” 柳南栀喃喃地自言自语,北慕辰忽然抓过她的手。柳南栀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清理伤口弄醒他了,谁知他只是翻了个身,在睡梦中将她的手枕在脸颊一侧,继续安稳地睡着。 她在床沿趴下来,下巴枕着手背,一脸满足地欣赏着北慕辰睡着的脸。 这样安安静静的他多好。 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多好。 当柳南栀意识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小女人心态的时候,居然没有之前那么惊恐了,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坏。 门外,沐钦紧张兮兮地来回踱步,墨影沉着脸在一旁严阵以待。 “沐管家,墨统领,这都一炷香的时辰了,里面……没什么事吧?”手底下的侍卫想起方才北慕辰回来的时候浑身的煞气,不禁咽了口唾沫。 沐钦看了侍卫一眼,犹豫墨影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行了,你别杵在这儿了!” 墨影说着,一边对侍卫交代在门前看守好了,一边将沐钦拖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义正词严地审问。 “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把王爷带到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而且王爷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真怕他刚才会进去拿刀剁了王妃!” 墨影现在想起北慕辰刚回来那会儿,听说柳南栀在卧房里,直接就冲向了南院,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他都不禁捏了把冷汗,赶紧在后面跟着,想着随时上去解围。不过幸好,北慕辰走到卧房门前的时候,却自己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十分僵硬地顿在那里,足足有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突然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手背上顿时鲜血淋漓,他也不让人看看看伤口,更不许人靠近,径直进了房间。 所以他和沐钦都留在房门外,寻思若是有点什么事情,也好冲进去缓和一下。 说来也奇怪,王爷进去了之后,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沐钦微微叹息,显然也松了口气,但沉重的心情却并未又多少缓解。又在墨影的不断追问下,他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位。” “那位?”墨影不明就里。 沐钦用手指往北的方向当空指了指。看到墨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沐钦才接着低声说道:“那位出事了。太医诊断是中毒!” “怎么会中毒?难怪王爷如此大动肝火!”墨影一头雾水,但是心知既然与那个人有关系,那这件事肯定不简单,“不是,等等,就算是中毒,那跟王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前几天,王妃娘娘去过。”沐钦意味深长地说道。 墨影皱起眉头,言语间透出一丝不安,“王妃娘娘怎么会去那个地方?”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睁大眼睛追问道:“难道她认出那个人了?” “他们都没见过面,应该不会认识吧?”沐钦犹豫道,“不过,若是见过画像,也说不准。” “不管王妃娘娘有没有认出来,我都相信,她不会下毒。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墨影笃定说道。 沐钦瞥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深意,“我说,就连王爷都不敢这么肯定,你倒是敢张口下结论!”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他身边的人心里自有一杆秤,我当年作为王爷的伴读,从王爷刚去镇国公府时就跟在他身边,后来又成为贴身侍卫,可以说王爷与王妃娘娘认识了多久,我就与王妃娘娘认识了多久,所以王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是那种品性低劣地玩弄心机的人!”沐钦信誓旦旦。 沐钦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王爷心里就没有那杆秤了?” 墨影听出沐钦这是要给他下套呢,瞪了对方一眼,“王爷若是没那杆秤,刚才卧房里会那么平平静静的吗?这说明王爷其实也是相信王妃娘娘的!自从王妃娘娘嫁进王府以来,她的为人如何,你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是不相信当年的事情,她是无辜的吗?” “若要我说,我倒觉得咱们这个王妃娘娘可不像是你说的那样,毫无心机,任人宰割。你说,你跟这王妃娘娘认识了这么多年,却都没弄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说明什么?此人不但有心机,而且城府极深!”沐钦摸了摸小胡须,见墨影要开口反驳,立马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她这个人确实是有点意思,至于这到底是好还是坏,轮不到你我来评判,最终王爷怎么想。” “你没发现咱们王爷最近对王妃娘娘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吗?这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人人都说咱家王妃娘娘是丑女,可其实没有那块胎记的话,倒也不至于像传闻中说的那么不堪。我看,咱们王爷终究是发现,这结发妻子才是最好的!”墨影得意洋洋地说道,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的主子是柳南栀,而不是北慕辰。 “王爷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王爷只是顾全大局呢?如今朝中的形势可是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沐钦眼中流露出两道虚光。 “是啊,听说那宇文老贼就要回来了,最近王爷应该也挺上火。”墨影叹了口气。 “所以,你就好好把你的心思用在伺候王爷上,别东想西想的!”沐钦拍了拍墨影的肩头,笑着走开了。 墨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就东想西想的了?你个老狐狸,你给我说清楚!” 说着便追了上去。 …… 大清早,柳南栀是被一阵喧哗声给吵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北慕辰已经不在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抱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甚至也不知道昨晚怎么趴在床边就睡过去了。 揉了揉眼睛,打开门走出去,问门前的侍卫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有个人在大吵大闹,说我们王府害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副统领不让我们管,说他会处理这件事。”侍卫答道。 柳南栀问道:“罗景山回来了?” “是啊,罗副统领昨晚回来的。若是外面的人吵闹到王妃娘娘,属下直接去将人赶走便是!罗副统领总是心肠软得很!”侍卫接着说道。 柳南栀挥了挥手,“罢了,既然他说会处理好,就交给他处理吧。反正我也睡醒了。”说着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一下,吃完早点去做训练。 走出南院大门,便看见罗景山与两名侍卫正与一个络腮胡子对峙着。 方才传到里间的吵嚷声便是那络腮胡子的大吵大闹。 听得他隐隐约约在唾骂着什么,而罗景山在极力规劝他冷静下来。 “我没法冷静!是你们先找我办事,现在我把事情办好了,你们许诺我的却根本没做到,你们王府想仗势欺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赵大胡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把我妹妹交出来,我定要把这件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王府虚伪的嘴脸!”络腮胡唾沫横飞地骂道。 “我都说了,我家王爷有事出去了,王妃娘娘还没起呢!你先在这里等等,待王妃娘娘起了,我便去帮你问问清楚。你若是非得这么闹腾下去,我只能让人把你赶出去了!”罗景山耐心解释。 “好啊!还想把我赶出去?你们是想卸磨杀驴啊!我告诉你,我旧日的弟兄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我赵大胡子虽然已经退出道上多年,但终究还有一帮兄弟,何况我烂命一条,不怕跟你们拼个鱼死破!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今儿个我就在王府不走了!让你们主子给我滚出来!”络腮胡蛮横地叫嚣。 柳南栀观察此人看上去并非王府内的下人,按理说门卫不该放他进来呀,怎么还让他跑到了南院门口?而且,罗景山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种来王府闹事的直接轰出去就完事儿了,干嘛还任由对方在这里吵闹? 方才她似乎听到这个络腮胡提到了要见她? 她好奇走过去,越看越觉得那个络腮胡眼熟。 这时,那个络腮胡也看见了独身走过来的柳南栀,顿时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指着柳南栀喊了一声:“就是你!你别跑!” 说着,猝不及防地冲破罗景山和侍卫的阻挡,朝柳南栀扑过来,一把揪住了柳南栀的衣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 原来是他妹妹 . 这莫名其妙的一扑,让柳南栀愣了下,不过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有些懵,但也没有太大反应,倒是罗景山和那两个侍卫吓得不轻,连忙上前来将络腮胡拉开。 络腮胡还负隅顽抗,被侍卫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给扣住了。 “是你!就是你!你个臭/婊/子!敢骗老子,还把我妹妹藏起来了!你把妹妹还给我!”络腮胡目眦欲裂地瞪着柳南栀,满口脏话地大喊大叫。 “你这个人,怎的这般不讲理?我都说了我会向王妃娘娘问清楚,你怎么能对王妃娘娘不敬!你这是以下犯上知不知道?”罗景山将络腮胡教训了一顿,又赶紧向柳南栀赔罪,说都是自己没有处理好,没控制好局面,才让王妃受惊了。 柳南栀摇了摇头,打量着眼前的络腮胡子,问罗景山:“听说人是你放进来的?我倒还好说话,若是让王爷知道,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随便带进王府,可要担心差事不保!” 罗景山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拱手说道:“王妃娘娘仁厚,属下知罪。属下这便将人赶出去!”说着还责怪地瞥了络腮胡子一眼,似乎是想教训他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可是当着柳南栀的面,罗景山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等等。”柳南栀叫住罗景山。她越看那络腮胡越觉得眼熟,隐隐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点什么重见这络腮胡子倒是提醒了她,但她就是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她便询问罗景山,关于这络腮胡的事情。 不等罗景山回答,那络腮胡便又开始骂骂咧咧。 “你不记得老子,老子可记得你!你说好要帮我找罗副统领问清楚,还我清白,却平白无故把我关押在王府好几日,如今我妹妹也丢了,你还想置身事外?我呸!我妹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你们王府付出代价!” “还不给我闭嘴!若不是王妃娘娘仁厚,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罗景山怒斥了一声,既是维护柳南栀的名声,也是替那络腮胡保住一命。 “方才说你要帮他向我问清楚什么事情,现在他又说我要帮他向你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柳南栀越听越糊涂了。 “王妃娘娘,是这样的。”罗景山看了络腮胡一眼,又看了看柳南栀,目光中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但片刻之后又下定了决心,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这个络腮胡姓赵,原本是个嗜赌如命的道上小混混,人称赵大胡子。后来因为赌博,把家产赔了个精光,连相依为命的妹妹也搭了进去。为了抵债,赌坊的人强行将赵大胡子的妹妹赵倩卖进了青楼。 赵大胡子悔不当初,从此痛改前非,金盆洗手,做起了正当职业,积攒了一些钱,加上妹妹多年来的资助,终于换完了债务。赵大胡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把妹妹赎回来,再给妹妹找个好人家,或者两兄妹相依为命,好好地过日子。 “等一下!”柳南栀扬起手掌,“这个故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不待她细想,那络腮胡急道:“你当真不记得了?前几日我在王府外观望,想等罗副统领出来,向他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能把我妹妹赎回来,结果罗副统领不在,我还被看门的侍卫当成贼给抓了起来!那时正巧遇到王妃你在后院溜达,便将我与妹妹的事情,还有与罗副统领约定的事情都告知了你,你答应会帮我向罗副统领核实的!” 柳南栀稍微回忆了一下,果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她猛地一拍脑门:“是你!” 那会儿正值唐子墨被捕,整个王府气氛紧张,这人在后门外鬼鬼祟祟地溜达,才被抓了起来。柳南栀也的确答应了人家要去核实此事,可当时罗景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后来王府又紧接着发生了上官燕和唐子墨的事件,以及神秘的白骨事件,接二连三,把柳南栀的思路都搞混了,就把这件“小事”完全抛诸脑后了! 这么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她的错!就算罗景山不在,其实找北慕辰问也是可以的,只是她分了心,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给忘了,若是这络腮胡不来闹腾,她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件事! “王妃娘娘,您果真知道这件事?”罗景山见柳南栀露出肯定的表情,又试着问道,“那,赵大胡子的妹妹的事……” “这事不该问你吗?他说,是你找他出老千,在赌坊赢了小白脸的钱,我本是要跟你核实这件事的。你说说看,可真有其事?这王爷早就有令,王府所有侍卫不得涉赌、狎妓的!你真的‘知法犯法’了?” 柳南栀满口套路,把罗景山问得直冒冷汗。 “王妃娘娘,属下……属下也是奉王爷的命令办事,而且,属下这真不是赌博,这不是为了帮您……”罗景山的声音小了下去。 “帮我?你把话说清楚!”柳南栀叱令。 罗景山咽了口唾沫:“原本王爷不让告诉您的,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属下只能冒犯了,还请王妃娘娘别告诉王爷……” “别废话!” “是是是。事情是这样的!”罗景山答应着,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而他所说的,和柳南栀先前的猜测几乎一致。 那时柳南栀被梁氏一家陷害,落霞庵的静悟师太出来指证柳南栀勾结山匪。北慕辰知道此事后,便派人调查了静悟,得知其有一个姘头,是个小白脸,好赌,又游手好闲,基本靠静悟养着。于是北慕辰给小白脸设计了一出“仙人跳”,逼得小白脸不得不去庵堂里找静悟要钱,而静悟正好又不在寺庙里,那小白脸便被独孤昊然的人抓了个正着。 “你听听!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你赶紧把妹妹还给我!”络腮胡大喊道。 “你别打岔!就你越说越乱!”柳南栀嗔了一句。 络腮胡委屈地瘪着嘴。 “王妃娘娘,这赵倩的事情,还真得问你。”罗景山挠了挠头。 “你和王爷既然答应了人家,那你去把这件事办了就是了,问我干什么?就算你要问,也得问王爷吧。”柳南栀耸了耸肩。 络腮胡憋不住了,抢答道:“昨夜我去天下第一楼问过了,他们说,我妹妹被王妃娘娘你带走了!” “被我带走了?我没……”柳南栀一头雾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妹妹该不会叫紫兮吧?” “对对对,就是她!是那青楼的乔妈妈给她起的一个什么‘艺名’!王妃娘娘,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络腮胡无奈地摊手。 难怪刚才他们说起兄妹俩人相依为命、卖身还债的故事时,柳南栀会觉得这么耳熟,原来不是因为只从络腮胡那里听说过,而是听紫兮也说过。只是那时她没有把这俩人联系起来,现在想想,这俩人的故事还真能合上。 “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把你妹妹交给你。那日我把她从天下第一楼救回来,本来是想保她,可是昨日陆府的人上门来,把她给带走了。”柳南栀解释道。 “这是什么意思?陆府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带走我妹妹?”络腮胡激动道。 “你冷静一点!听王妃娘娘把话说完!”罗景山提醒道。 络腮胡一脸不安,推开两旁的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柳南栀,似乎柳南栀要是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立马就要翻脸。 “你既然是从天下第一楼过来的,那你应该跟那个老/鸨问清楚,是她做主把你妹妹卖给了一个姓梁的,那姓梁的其实是替陆氏商会的一个公子赎下了你妹妹。他们手里有卖身契,我就是想留下你妹妹,也没有办法。”柳南栀微微叹气。 “这陆家为何要抢我妹妹?他们……我找他们去!”络腮胡说完,不听柳南栀多说,便转身跑了。 柳南栀把罗景山叫住,嘱咐他去跟着赵大胡子,摸查一下情况。 早饭过后,下人来报,有位姓许的公子拜访。 许峥? 柳南栀心头迟疑了一下,让下人把来人带进来,果然是许峥。 “王妃娘娘,你帮帮在下!”许峥一脸焦急地上前说道。 “帮你?” 这许峥刚刚升了官,就开始走门道了?虽然柳南栀的确是挺想拉拢他们许家,顺带拉拢刑部,但是若许峥是为这事儿而来,也未免让她太失望了。 “可否请王妃娘娘帮在下把孔小姐约出来,在下有些话想跟她当面说清楚。” 帮他约孔姝妤?柳南栀想起在孔府的时候,采薇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许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跟她又不是不认识,想约她见面还不容易?干嘛要让我出面?”柳南栀问。 “就是因为她不愿意见我,连采薇都不肯替我传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才好,只能厚着脸皮来叨扰王妃娘娘你了!”许峥愁眉苦脸地说着,在柳南栀面前连尊卑称呼都忘记了。 这不肯见的缘由,柳南栀大抵也能猜到,只是没想到平日里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做起事情来这么决绝,竟然连许峥的面都不肯见了。 既然孔姝妤不肯见,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而且柳南栀也说了不管他们俩之间那点破事了,便对许峥推脱了一番。可许峥十分坚持,恳求柳南栀一定要帮帮他。 “你跟她在江南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你都没把话说清楚,这会儿她不肯见你了,你才想来说清楚,早干嘛去了?我之前那么劝你你都不肯听,现在想让我帮忙我都帮不上了!”柳南栀说起来还有点生气。 之前她的奋力撮合,如今看起来都像个笑话。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就算要惩罚也是罚我一个人。孔小姐是个好女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啊!”许峥说道。 “跳进火坑?”柳南栀心道,许峥想必是知道孔姝妤和刘府定亲的事情了,那他所说的火坑,就是刘府吗? “那个刘永厚不是个好人,孔小姐不能嫁给他!”许峥着急地说。 “你等会儿!”柳南栀摆了摆手,“你就是这么到孔府去传话的?”看到许峥肯定的表情,柳南栀有些无语,难怪连采薇都不想搭理他! 现在刘府下了聘礼,孔府上下也挺好看这个新姑爷的,他和刘永厚又一向针锋相对,他现在跑去孔府说他们未来的姑爷不是个好人,不被赶出来才怪! “可那刘永厚真的有问题!”许峥坚持道。 “你先把话说清楚!就算你跟刘永厚有私仇,也不能随意污人清白吧?”柳南栀掐掉许峥的废话,这人看上去的确挺着急的,不像是胡编乱造,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 “我没有诬陷他,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小混混就是他派来的!”许峥咬牙说道。 “……?”柳南栀有点懵。 采薇不是说,那些小混混是许峥派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 回答我两个问题 . 虽然柳南栀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是许峥一手安排的这件事持保留态度,但许峥突然跳出来说那件事是刘永厚做的,也太狗血了吧? 可许峥十分笃定地说,被晋升那日下午,他同父亲去刑部拜谒舅舅高明,正好宓都衙门的蔡捕头来与高尚书说一些公务上的问题,见到许峥以后,说起了那日送到宓都衙门去审问的几个小混混,一口咬定说他们是受了许峥的指使才去调戏孔姝妤的。 许峥听说后,立马随蔡晟去了宓都衙门,对那些小混混严加审讯,终于撬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嘴,才坦白说这一切都是刘永厚的主意。 刘永厚这个人性格争强好胜,平日里在孔府见孔老夫子和孔姝妤都对许峥青眼有加,暗生嫉妒,因此处处出风头,想要压着许峥一头。没想到那日柳南栀却爆出许峥的后台,那晚中秋花灯会上许峥又在论诗时大放异彩,惹得刘永厚十分不痛快。他身边的狐朋狗友便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他若单单只是想在孔小姐面前摸黑我也就罢了,我本不想起什么争端,可他暗地里叫人放出风声,辱没孔小姐的名声,以此迫使孔小姐答应他的提亲,这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孔小姐受骗,我必须要把这件事跟她讲清楚!” 柳南栀听了来龙去脉,倒是没挑出什么毛病,毕竟刘永厚那个人她是见过的,以她看人的眼光,那绝对不是个善茬,在这一点上许峥可没有夸大其词,这也是她知道孔姝妤答应了刘府的提亲后如此强烈反对的最重要原因。 但要说刘永厚是否恶劣到会做这种事情,也不能轻易下论断。 这样一来,这件事便暂时陷入罗生门了。 “你若是不相信,大可随我去宓都衙门问问,那几个小混混还被扣留着呢!”许峥见柳南栀半信半疑,脸上的表情越发着急。 这个人看着倒是耿直,柳南栀心里想道,其实要说在许峥和刘永厚俩人之间选择一个相信的话,她是有些偏向许峥的。毕竟他是孔姝妤看上的人,柳南栀不想看见自己的闺蜜为此而受伤。 可眼下孔姝妤已经答应了刘永厚的求亲,如果许峥真的没有撒谎,那孔姝妤的处境可就更加尴尬了。 柳南栀有些头疼地挥了挥手,“去了也没用!这小混混的口供改来改去,还有什么可信度?就算他们现在说是受到刘永厚的指使,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在衙门用了私刑,屈打成招的啊!” “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我真的……”许峥感觉自己百口莫辩,急得原地跺脚。 柳南栀看他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歪头问道:“你就这么担心姝妤?你到底是怕她掉进火坑里,还是怕自己喜欢的女人最终嫁给了别人呢?” “我……”许峥张口无言,脸色晦暗下来,“昨日我得知自己被皇上提拔的消息,第一时间最想告诉的人就是孔小姐。可等我到孔府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要成婚的消息,而且,还是嫁给刘永厚那个败类!” 说着,许峥猛地握紧了拳头。 “我是很不甘心!可如果她做的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会尊重她,万万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这刘永厚绝非良善之辈,我不想让孔小姐嫁给这样一个人——至少应该让她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再做决定!如果到那时,她还是愿意嫁给刘永厚,那我无话可说。”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我根据你的回答,再决定要不要帮你这一次。”柳南栀横下心来,虽然撂下了不再管他们的事情这句话,可她不得不考虑到,如果许峥说的是真的,那孔姝妤的决定可就真是跳火坑了,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朋友落入这样的圈套中。 正如许峥所说,孔姝妤有权利知道真相,然后再做决定。 “王妃娘娘请问!”许峥见事情有了转机,心态也镇定了一些,一脸认真地看着柳南栀。 “第一,你到底喜不喜欢姝妤?”柳南栀问。 “我……就算只是朋友,也有责任提醒她,她可能被骗了……”许峥支支吾吾地,毕竟跟柳南栀不算熟识,要回答这么直接的问题,总有些难为情。 “你要想清楚,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对她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那你也没必要见她,毕竟她是个大家闺秀,现在又定了亲,私下跟别的男人见面,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柳南栀提醒道。 “可是那个刘……” “刘永厚的问题,我会提醒她,她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看着她跳火坑的。如果你是单纯站在普通朋友的角度为她好,那就别在她已经决定放下的时候再打扰她了。即便不嫁给刘永厚,登门提亲的还会有赵公子钱公子孙公子……她早晚是要嫁人的!难道你还想她跟你耗一辈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峥目光暗淡地失了神。 “那你是什么意思?”柳南栀反问。 许峥被柳南栀的“咄咄逼人”给难住了,“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这个……” “可我就想知道这个。或者你可以去找别人帮忙!来人,送客!”柳南栀毫不留情。 “王妃娘娘!”许峥吓得脸色一白,柳南栀就像是他眼下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可他又实在是扭捏,“我……”“我……”半晌了都没有下文。 柳南栀听得干着急,“不就是喜欢和不喜欢两者其一,很简单的答案,有这么难吗?那天晚上你支支吾吾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也就罢了,如今你升了官,还被我一语成谶,姝妤真的要另嫁他人了,你就打算继续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我!”许峥一滞,睁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才终于喃喃说道,“我对孔小姐的确是有私心,但我……” “你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柳南栀问道。 “我怕,即便是我对孔小姐有意,可她心里只是把我当成朋友,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怕我连留在她身边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许峥低下头。 “她对你到底什么心意,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可她曾说,她喜欢会武艺的男子,这样,他们一文一武,正好可以互补,但是我……”许峥说着,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衣袖往上撩起一些,可以瞧见腕骨有轻微的畸形,“我的骨骼天生有轻微的病变,不能习武,虽然这几年有尝试过,但都没什么成效,那日连几个小混混都打不过,根本没法保护孔小姐!” 原来是有难以启齿的隐疾! “所以说,你一直没有向姝妤表白心迹的原因,其实是这个,门第不过是你用来掩饰的托词?”柳南栀试着问道。 许峥有些难堪地咬了下嘴唇,点头。 “我本就只是个文弱书生,若是让孔小姐知道我还有残疾,恐怕……” “你知不知道,其实大部分人所谓的择偶标准,都只是随口一说,当真遇到自己心仪的那个人的时候,什么标准都不作数的!你觉得姝妤是那种会嫌弃你的人吗?” “她自然不是!可越是这样,我才越觉得害怕。像我这样的人,多半都是活不长的,若是孔小姐与我在一起,只怕我不能陪她白头到老,到时候还要她为我哀痛,我怎能忍心!”许峥晦暗的眼神充满了苦涩。 柳南栀闻言,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诊起了脉搏。 “脉象是虚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有性命危险,我给你开几服药好好保养,再活个四五十年也没什么问题呀。”柳南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许峥愣愣地看着柳南栀,“可是之前的大夫说……” “庸医害人!我跟你打包票,你只要按照我的方子好好调理,我保你不会因为体虚的问题早死。”柳南栀耸了耸肩。 看得出来,许峥已经听懵了。 柳南栀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接着说道:“好了,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么第二的问题,你告诉我,你若是再见到姝妤,可能向她表明心意,不再拖拖拉拉?” “这……我……”许峥顿时涨红了脸。 “你俩既然互相喜欢,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再不争取,她可就是别人的老婆了!”柳南栀恨铁不成钢地强调了一遍。 “可她现在定了亲,我若是这会儿跟她表明心意,岂不是置她于难堪的境地?”许峥尴尬地说。 柳南栀细想了下,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依照孔姝妤那个性子,一定会当场拒绝许峥,这样俩人都会很尴尬,还不如先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了,若是真相当真是许峥说的那样,等孔姝妤退了刘家的亲事,再跟许峥摊牌不迟。 “行吧,既然你是为她考虑,我也不逼你。我先去弄清楚你说的事情,若那刘永厚当真是无耻之徒,我定不会让姝妤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嫁给他的!”柳南栀笃定说道。 “那一切就拜托王妃娘娘了!”许峥拱手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使诈 . 宓都衙门地牢,两名狱卒走向其中一间牢房。 开锁的声音惊动了躺在石台上正昏昏欲睡的秃头胖子,他一下子从石台上跳下来,大喊着:“可算是来放老子出去了!”说着大摇大摆就要往外走。 两名狱卒上前把他往后一推,呵斥道:“给我老实点!” 秃头胖子摆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无赖道:“我说官爷,我不就喝多了跟路边的了两句话,至于关我这么多天吗?而且我都说了,那是别人拿钱指使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少废话!坐下!”狱卒厉声训斥着,强行将胖子按在凳子上。 胖子挠了挠头,“官爷——爷爷们,你们这要折腾到啥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的是被人利用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就找那个姓许的公子去啊!我可是良民,你们不能欺软怕硬啊!” “你可老实点吧!你知道那个许公子是谁吗?为何那日蔡捕头会亲自带他过来审问你们?你要继续嘴硬,把这盆脏水往许公子身上泼,那你可是得准备两颗脑袋来砍了!”狱卒说道。 秃头胖子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说官爷,你就别吓唬我了。那姓许的不就是个八品音律官儿嘛!跟你们家官老爷一个品级,那也用不着怕啊,是不是?为难我一个小老百姓,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时,从走廊的墙角后面又走出来一名瘦瘦高高的狱卒,提高了声调问道:“你怎么知道,那许公子是八品协律郎?” 秃头胖子愣了愣,讪笑着挠头:“他自己跟我吹的呀!他让我去干那缺德事儿,我一开始不肯,他便说自己是当官的,这点小事没什么问题!” 狱卒站在较暗的方位,对方看不见他的神色。他用眼角余光瞥向墙角后,等着下一步指令。 柳南栀就站在这后面,她小声提醒狱卒,“你告诉他,这许公子明明是刑部尚书的大侄子。他怕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狱卒得了柳南栀的指示,便冷声笑了起来:“你可真会说笑!这许公子可是刑部尚书的大侄子,不然你以为蔡捕头能亲自带他到我宓都衙门的地牢里来审问吗?他若是要抬身份,何不直接表明自己与刑部的关系,我看,是真正买通你的那个人,故意没有告诉你,拿你当枪使呢!” “刑、刑部?”秃头胖子咽了口唾沫,嘴角的横肉不停地抽搐,“这不可能吧!那刑部尚书要真是他舅舅,他能是个八品小官?官爷,您就别拿小的寻开心了!” “我可是好心在帮你!你这次闹事招惹的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那是咱们三殿下王府上邀请的贵客!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被关这么多天!上头正想着怎么处置你才解气呢!你有这闲工夫跟我们嘴硬,不如好好儿想想,怎么请你背后那个人出手帮帮你。若这事儿当真是许家公子让你做的,那你就赶紧让人去求情搬救兵吧,晚了,怕是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狱卒听从柳南栀的小声指示,继续对那秃头胖子循循善诱。 秃头胖子也不完全是个傻子,听了这番话之后,犹疑了一下,嘀咕道:“你们不会是……想诈我吧?”旋即他好像肯定了这个想法,便开始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到许峥的挑唆,还扬言肯定是许峥买通了衙门的人,想来逼他翻供。 “我要见当官的!你们还讲不讲王法了?我要跟你们当官的说理去!你们不能平白让我诬赖好人啊!让我出去,我要见你们当官的!” 秃头胖子一阵吵闹,狱卒几番呵斥都没能堵住他的嘴。 事情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站在墙后的柳南栀有点气愤,不过刚才胖子质疑狱卒们在诈他这点,也甚是可以。一个人若是心里没有鬼,怎么会怕别人诈他呢? 于是,柳南栀对一早就侯在旁边待命的小队勾了勾手。 领队的人即刻大声宣道:“王妃娘娘到——” 秃头胖子听到这几个字,才终于安静了下来,瞅瞅左右的狱卒都忙不迭向来人下跪行礼,才跟着跪下来,却试图抬头打量走近的人,仿佛不太确信这人真是王妃。 “堂堂的王妃,会来这种臭大牢?” 秃头胖子嘀咕着,突然走上来一名侍卫,毫不客气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秃头胖子哎唷一声,不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侍卫给扣住。侍卫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朝向柳南栀。 “就是他?”柳南栀目光冰冷地扫了这个胖子一眼。 秃头胖子已经被眼前这一幕给整懵了,愣愣地看着柳南栀。 狱卒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王妃娘娘,前几日中秋花灯会上,就是此人带头寻衅,惊扰了孔家小姐。主簿大人命小的们对他严加看管、审问,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是那个姓许的让我做的!是他,都是他!王妃娘娘,小的是无辜的呀!小的只是喝醉了,被人利用了,您有什么仇什么怨,都找那个姓许的去呀!”秃头胖子扭着头用力甩开侍卫的手,一边急急忙忙地大喊大叫,一边试图挣扎着爬起来。 侍卫一脚踩在他身上,将他摁在地上。 胖子疼得龇牙咧嘴,哎唷哎唷地叫唤着,大喊着冤枉。 “冤枉?”柳南栀冷笑了一下,“带头闹事的是你,伤人的也是你,即便幕后指使另有其人,本王妃自会找他算账,至于你,你做的那些好事,都给我好好担着!” “王妃娘娘,真的不关小的的事啊!那姓许的如此可恶,还想让小的诬赖别人,小的不能做这缺德事儿啊,小的真是良民!”胖子拼命把一切罪责往许峥身上推,想要给自己脱罪。 柳南栀暂时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在来之前,她找到蔡晟了解过。正如许峥所说,先前他同蔡晟来过地牢审问那几名小混混,他们都一口咬定就是受许峥的指使,只有其中一人经受不住拷问,说这些话都是大哥——也就是那个秃头胖子教他们说的,其实真正的主谋是一个姓刘的公子。 蔡晟表示,在这些小混混被捕期间没有人来看望过,许峥没有机会跟那个小混混对口供,所以应该不存在许峥要陷害刘家公子的情况,也就是说,要么是这个小混混胡乱攀咬刘家公子,要么就是其他人都在说谎。 柳南栀担心,会不会是许峥一开始收买他们的时候就对好了说辞。 可这样一来,小混混们被抓进大牢的时候,就该直接供出刘永厚的名字,而不是先牵扯到许峥身上,这样不是太多此一举了吗? 柳南栀知道蔡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一心为公,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还是比较有可信度的。但眼下这胖子一口咬定了许峥才是幕后主使,倒是让人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判断。毕竟,柳南栀对许峥也不够了解,无法替他的人品作保。 既然方才狱卒没能把话诈出来,那柳南栀只能继续b计划了! 沉思片刻,柳南栀皱起眉头呵斥道:“给我闭嘴!你个不要脸的流氓,差点伤了本王妃的贵宾,让我骄阳王府颜面扫地,还惹得王爷动怒,我岂能轻饶了你?若是放你出去,你张口胡说,不但有损孔小姐的名节,骄阳王府也会被连带抹黑。我只能让你把嘴巴紧紧地闭上了!” 胖子听出柳南栀话里憋着一股狠劲儿,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儿替自己辩解,还想扑上去抓柳南栀的裙摆,结果被侍卫再次撂翻在地。 柳南栀嫌恶地踹了胖子的胳膊一脚,转身对狱卒说道:“告诉你们家官老爷,把这人给我当众处死!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得罪我们骄阳王府的下场!” “是、是!”就连狱卒都被柳南栀狠厉的气魄惊得直打哆嗦。 胖子一听要把自己处死,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对着柳南栀的背影苦苦哀求,可柳南栀愣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狱卒头子指着胖子,吩咐其他俩人把胖子关回大牢,他去向官老爷转达王妃的口谕。 方才被柳南栀指点那狱卒留下来,一边给胖子的牢房门上锁,一边唉声叹气说:“你看,我说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我方才好心好意帮你,你非说我是在诈你,这会儿惹了杀身之祸,你可怨不得谁了!” “官爷!官爷你别走啊!你帮帮我!我求你了,你再帮帮我!”胖子扑上来,抓住这瘦高狱卒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你现在求我有什么用?王妃娘娘亲口下的口谕,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我家官老爷,也得乖乖听令啊!我可真帮不上你了!除非有能跟王妃娘娘说得上话,或者比王妃娘娘还大的官儿帮你求求情,兴许你还有救,否则,你就坐这儿等死吧!”狱卒表示无能为力。 胖子满脸死灰般的表情,浑身直打哆嗦,喃喃道:“我、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想死!”突然,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又一把揪住狱卒,执着地说道,“官爷,你帮我个忙,你再帮我个忙好不好?” “我都说了我帮不上你!我一个小小的狱卒,还能在王妃娘娘面前说上话不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不不不,您不用跟王妃娘娘说什么,您只需要帮小的向那刘公子转达几句话,让他帮小的求求情,救小的一命就行!”胖子急道。 狱卒停顿了一下,微微皱眉,“你说找谁?” “刘、刘公子!户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刘永厚刘公子!”胖子语无伦次地强调着,生怕狱卒没听清。 狱卒一脸为难,“这事儿跟人家刘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找人刘公子有什么用?” “这刘……”胖子转了转眼珠,“刘公子是小的的朋友,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小的被处死的!您帮帮小的,就帮小的传句话吧!” “你可真会说笑!这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能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开什么玩笑呢你!”狱卒不以为然地嘲笑起来。 胖子现在哪还有心情闲扯,哭丧着脸对狱卒说道:“官爷,您看小的都到这一步了,还有心情跟您开玩笑吗?您就帮帮着,胖子赶忙低头脱了鞋子,从鞋底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塞进狱卒手里。 狱卒瞥了一眼那银票的数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赶紧将银票拢进袖子里,故作不耐地说道:“哎,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爷看你可怜,就帮你这一把。但我也就只能帮你传个话,至于这刘公子能不能救你,我可不敢打包票!” “您只要帮小的传话就行,告诉刘公子,这王妃娘娘要处死小的,让刘公子一定要把小的给保出去!”胖子千叮咛万嘱咐,才肯放手让狱卒离开。 狱卒快步离开地牢,走出大门,转身就拐进了宓都衙门后院被侍卫把守着的一间客房里。 柳南栀正等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谁还不会演戏了? . 柳南栀见瘦高狱卒来复命了,忙问情况如何。 狱卒便将柳南栀走后,那胖子拉住自己说的一番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柳南栀,并且还从袖口里掏出那张银票,供给柳南栀当作证物。 柳南栀被一股臭味熏得连忙摒住了呼吸,憋着嗓子摆了摆手说:“这就当你的辛苦费,你先收下吧,收下吧!” 狱卒眼睛一亮,可也不敢就这么收下这张银票,还是柳南栀催促了好几遍,他才确定这是真要让他把钱给收下,便点头哈腰地笑道:“谢王妃娘娘恩典,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待狱卒收好了银票,柳南栀才深吸一口气。 妈蛋!差点被憋死!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蹙眉向狱卒核对道:“你确定,他说的是让你去找刘永厚刘公子,而不是许峥许公子?” “属下拿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狱卒笃定答道,“王妃娘娘亲口吩咐的事情,属下哪敢有半点怠慢,一直都竖着耳朵听着呢,还跟那胖子确认了一遍,的确是让属下帮他找刘公子求救。这许公子和刘公子名字差着老远呢,绝对听错不了!” 虽然那狱卒还说,胖子并未供认刘永厚才是指使他调戏孔姝妤的主谋,只是自称与刘家大公子是好朋友,才请狱卒帮忙去刘家传话,不过柳南栀心里也有自己的谱。 如果这件事跟刘永厚真的毫无关系,那胖子怎么可能会第一时间想到找他帮忙?就算俩人真的是所谓“朋友”,以她对这些纨绔子弟的了解,也不过是酒肉朋友罢了,这小混混触怒了权贵,怎敢还去叨扰刘家公子帮他求情?这里面分明是有别的瓜葛在! 旁边的侍卫问道:“王妃娘娘,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带人把那姓刘的抓过来审问一下?” 柳南栀摆了摆手,“我们现在无凭无据,全都只是猜测而已,抓他有什么用?反而会落人口实,到时候事情没掰扯清楚,还把王府牵连进去了。何况,我们的确还不能确定,这件事就真的跟刘永厚有关,眼下的一切,也有可能是受人误导,非得把这件事做到极致,才能听到真话。” 侍卫点了点头,觉得柳南栀考虑得有道理。 “不过,既然有人要跟我玩小把戏,那就放马过来好了,我非得把这件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不可!”柳南栀说着,转头看向正在候命的狱卒。 她吩咐狱卒先将那胖子晾上一天,然后让人给胖子送一顿好的“断头饭”,把戏做足了,等胖子急得五内俱焚的时候,再出面告知胖子,说刘家公子不肯帮忙,甚至说根本不认识这个胖子,还要强调一下,这刘公子忙着迎亲,娶孔家小姐,没工夫搭理不相干的人,把胖子逼到濒临绝望的边缘! 如果胖子真的是是受刘永厚的指使,得知刘永厚不肯帮忙,胖子定会心生怨怼,便有可能会倒戈相向。反之,如果幕后真凶是许峥,胖子也只能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向许峥求助。 如柳南栀所料,那胖子熬到第二天送上“断头饭”的时候,情绪明显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一把将饭菜都掀翻了,大喊着:“老子不会死的!你们都给我滚!” 说罢,就开始在狱中不安地踱步,还几次想要打听那瘦高狱卒的下落,被人堵回去之后,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不安分了一下午。 直到稍晚些的时候,瘦高狱卒按照柳南栀的吩咐来传话,还绘声绘色地将刘府上下准备婚事、刘家大公子意气风发的画面描绘了一番,最后一拍大腿,说那刘公子直呼不认识胖子,还直接把狱卒给轰了出去,叮嘱家丁不许狱卒再踏进刘府半步,也没有再出来见过狱卒一次。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跟他说清楚了吗?说我是因为那孔大小姐的事情,被王妃娘娘下令处死?”胖子急道。 “怎么没说清楚?我一说你的事儿,那刘公子立马就变脸了,不由分说地把我给轰了出来!人家现在忙着当新郎官儿,哪有功夫搭理你!我就说你这朋友不靠谱!你得罪的可是王府,就算你跟这刘家公子有点酒肉朋友的交情,人家也犯不着为了你个小混混去得罪王府啊,是不是?反正这事儿我是帮不了你了。实在不行,要不你去求求那许公子?不是他让你做那缺德事儿的吗?你跟他说说,他舅舅是刑部尚书,他和他爹现在又升了官,在王妃娘娘面前说得上话,兴许直接跟王爷说一声,就把你给放了呢?”狱卒出谋划策。 胖子仍旧哭丧着脸,双手绞在一起,一脸纠结地在思索着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狱卒说着转身要走。 胖子连忙伸出手来抓着狱卒,“官爷你别走啊,你别急!我寻思你说这话也有道理,不如,你再帮我给那位许公子传个话?” “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狱卒苦笑,“那许公子被你供出来,这会儿处境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人家是官宦子弟,也就被骂几句,但也不可能再管你这破事儿啊,是不是?” “我……”胖子一滞,犹豫片刻,大喊道,“我要翻供!我要说出真相!这件事情的主谋不是许峥,是那个姓刘的,是刘家的大少爷刘永厚!” 狱卒摇了摇头:“你这人的话怎么改来改去的?就算你现在反口,谁还敢信你啊!你是不是怕许公子倒台了,没人保你出来了,人刘公子没救你,你就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你这话就算捅到官老爷那儿,也没用!” “你们可以把姓刘的带过来对质!我这次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姓刘的指使我这么做的!现在想想,他就是为了骗孔家小姐跟他成婚,才故意演了这么一出,还想让我当他的替罪羊,帮他背黑锅啊!官爷,你帮帮我,你帮我跟你家官老爷说说,跟王妃娘娘说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将功补过,我要揭发!”胖子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狱卒假装被他纠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他,把事情跟官老爷说一下,至于官老爷怎么处理,会不会告诉王妃,王妃又会不会听,那就不得而知了。 胖子千恩万谢,等着狱卒的消息。 狱卒转过走廊,对等在这里的柳南栀恭敬道:“王妃娘娘,那胖子招了,招的是刘家公子!” 柳南栀点了点头。 看来在这件事情上,许峥恐怕真是被那刘永厚给冤枉了。 她蓦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刘永厚实在是可恶至极!做了这么龌龊的事情,竟然还想骗婚?! “按计划行事!” 说罢,柳南栀转身走出地牢。 …… 天下第一楼,河风徐徐入窗,满屋秋菊馨香,窗外秋意盎然。 刘永厚坐在桌边,面对满桌佳肴,满腹疑惑,跟身后的侍从嘀咕道:“你说这王妃娘娘突然把本公子请到这里来赴宴,是什么意思?我们刘府跟他们骄阳王府可向来没什么交集啊!” “莫不是之前在孔府见识了公子的才华,王爷和王妃娘娘赏识,便把大少爷请过来,想要拉拢,收为己用?”随从猜测道。 刘永厚一脸受用地笑了笑,“说得也是。我爹怎么说也是个户部侍郎,本公子又满腹才华,现在又和孔府联姻,前途无量,这骄阳王府想要拉拢我们,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听说这骄阳王妃貌丑无比,看着这样一张脸,恐怕少爷食不下咽,浪费了这一桌子好菜!”随从嫌弃地说道。 刘永厚冷笑了一声,“若是能跟着骄阳王做事,一顿饭而已,忍忍也就罢了!” 正当这主仆二人脑洞大开地意淫时,屏风外传来开门声。 门房:“王妃娘娘请——” 听见声音,刘永厚连忙扯出一脸虚伪的笑容,起身相迎。 柳南栀跟他客套了几句,赐座,然后才说明来意。 俩人先前在孔府已经有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匆匆一瞥,未曾深入了解过,这次得知刘大少爷要与孔府联姻,实在是喜事一桩,柳南栀作为孔姝妤的闺蜜,便想着宴请刘大少爷,聊表心意。 “而且,听说最近坊间传出一些关于花灯会那晚的谣言,不仅中伤姝妤的名节,还有损我骄阳王府的威名,幸得刘大少爷及时出面制止谣言,才免去了骄阳王府被拖下水的危机,为此,本王妃也得专门设宴感激刘大少爷才是。” “王妃娘娘实在太客气了!这本是举手之劳!不瞒王妃娘娘,在下对孔大小姐倾慕已久,自然不可能任由谣言中伤于她,听说此事背后还有人设计指使,实在是可恶至极!只盼那宓都衙门能早日查明真相,还孔小姐一个公道。”刘永厚嘴上谦虚,脸上却将得意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幸亏他还有所收敛,不然柳南栀都忍不住想直接上手糊他两巴掌了。 行!演戏是吧?你能演,姑奶奶我也能演! 柳南栀心里暗暗咒骂,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挥了挥手说:“今日是为了祝贺刘大少爷和姝妤的喜事,咱们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来,这杯酒就当本王妃敬你的,日后你做了这孔府的姑爷,以本王妃和孔府的关系,那姑爷跟我们王府,也就算得上是一家人了,不说两家话。刘姑爷还得把这份关系跟你父亲梳理梳理,往后在朝廷上,多与王爷亲近才是。” 刘永厚哪能听不出柳南栀的暗示,兴奋地端起酒杯,点头哈腰地说道:“王妃娘娘言重了!能得到王爷的赏识,那是我们刘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在下对王爷向来敬仰有加,日后必定肝脑涂地,追随王爷!” 柳南栀冷眼看着他仰头把酒咕咚一声喝了下去,心道,若北慕辰身后追随的都是这样的人,那他还有资本能跟太子争宠吗? 几杯酒下肚,刘永厚也没脸没皮地话多起来,在柳南栀面前自吹自擂,不时展示一下自己的所谓才华。 柳南栀维持着假笑,尽量捧场,其实都恶心得快吐了。 终于等到外面敲门,响起了侍卫的声音:“王妃娘娘,宓都衙门的张县丞求见。” 柳南栀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听刘永厚的叨叨了,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不悦的模样,问道:“不知道本王妃正在待客吗?有什么事情,等本王妃得空的时候再说吧!” “王妃娘娘,张县丞说是急事!”侍卫。 柳南栀气恼地搁下筷子,嘀咕道:“这群人,就不能让本王妃省点心?” 刘永厚连忙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劝说柳南栀先接见张县丞,也许真的有什么急事呢! 柳南栀只好让刘永厚先等着,自己走到屏风后去,又让侍卫把县丞放进来禀告,还扬言若不是什么急事,非得要摘了这县丞的脑袋不可。 县丞哆哆嗦嗦地拱手对柳南栀说明原委。 那牢里的胖子马上就要问斩了,但突然改了口供,说想要供出幕后主使,来将功折罪。 “什么幕后主使?那幕后主使,不就是许峥吗?此事,本王妃说过,另有计较。那小混混,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来叨扰本王妃吗?我看你这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吧?是不是想去陪你家府尹老爷啊?”柳南栀气呼呼地说。 “下官知罪!只是那胖子改口说,指使他的人不是许家公子,而是……而是刘家公子,下官难辨真假,一时拿不定主意,才来向王妃娘娘请示的!” “刘家公子?哪个刘家公子?” “就是,户部侍郎刘大人的长公子,最近要成婚那个刘大少爷啊!”张县丞大声说道。 屋内坐着的两个人顿时大惊失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自投罗网 . 张县丞话音刚落,柳南栀就听见屏风后传来筷子掉地上的声音。 她差点笑出声,连忙捂住嘴,强忍了下来,又装腔作势地斥骂张县丞老糊涂,乱说话,那刘家少爷可是好心帮忙的人,怎么会是幕后主使! 张县丞挨了一顿训斥,委屈巴巴地说:“可那胖子声称自己手里有证据,说那幕后主使有东西落在他那里了,这东西能证明指使他的人就是刘家公子!” “证据呢?”柳南栀问道。 “那胖子不肯交代,说是一定要见到王妃娘娘,让王妃娘娘饶恕他的死罪,他才肯招认!”县城大道。 柳南栀瞪着张县丞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小混混都对付不了,还要本王妃亲自出马?我告诉你们,这孔府是王爷的贵客,花灯会上的事情闹得王爷心里很不痛快,若是不好好解决,你们就等着跟那小混混一起掉脑袋吧!” “下官有罪!下官知错!下官这就回去把拿胡说八道的胖子给砍了!”县丞着急忙慌地就要走。 可柳南栀又叫住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犹豫道:“这件事的真相若真如他所说,背后指使的另有其人呢?算了,你先留他一条狗命,待本王妃回去禀明王爷之后,自会彻查清楚!这件事的一干人等,谁也别想跑得掉!” “是!”张县丞唯唯诺诺答应道,这才离开。 柳南栀配了一眼屏风后面紧贴的人影,扯了下嘴角,转身回到内厅。 刘家主仆已经抢先一步回到座位上,不过方才柳南栀嘱咐县丞的话,他们可是听了一清二楚,此刻刘永厚面露忐忑之色,却还强撑着挤出笑容,打探道:“王妃娘娘,这宓都衙门找您,是为了花灯会那晚,孔小姐遇袭的事情?那事情可查清楚了?” “嗨!那都是衙门的事情,我哪会知道啊!我们王府又不关心这个!来来来,吃菜!”柳南栀故意掩饰,她越是不肯透露,刘永厚就越是肯定柳南栀已经怀疑上他了。 索然无味地吃了两口菜,刘永厚突然就往地上一躺,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直说肚子疼,请柳南栀恕罪,让他去一趟茅房。 这戏虽然演得拙劣,柳南栀却也没有拆穿,还好心地应允了。 等刘永厚上完茅房回来,一直跟在他后面那个侍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柳南栀假装没有发现,继续跟刘永厚吃饭唠嗑,拉拢关系。 刘永厚这顿饭吃得还真是索然无味,不过他可没心情在意柳南栀的长相了,满满的都是别的心事。 吃完饭下楼,只见蔡捕头带着一群衙役正守在正门。 “恭候王妃娘娘多时了。”蔡捕头说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柳南栀故作不解。 蔡捕头答道:“启禀王妃娘娘。属下奉县丞大人之令,前来捉拿嫌犯刘永厚回宓都衙门审问,得知这刘永厚正与王妃娘娘用膳,不敢叨扰,只好在此等候。” “捉拿刘姑爷?”柳南栀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刘大少爷跟我们回宓都衙门一趟,才能辨明真相了!”蔡捕头看向刘永厚。 刘永厚脸色一白,扬了扬下巴,厉声说道:“大胆!你们敢碰本公子?知道我是谁吗?小小的宓都衙门,还敢跟户部侍郎家叫板,都活腻了你们!” “刘大少爷,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还请你不要为难小的们。今日不管你是谁,既然你是嫌犯,那属下就必须将您带回衙门!”蔡晟毫不退步。 刘永厚见自己没法镇住这行人,连忙抬出柳南栀,指责蔡晟等人在王妃面前造次,还连忙向柳南栀解释,不要听这些人胡说八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说:“这张县丞方才就因为刘姑爷的事情来打扰本王妃用膳,这会儿又直接派人来捉拿刘姑爷到衙门问话,难道是花灯会的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 蔡晟拱手答道:“启禀王妃娘娘,正是!” 刘永厚闻言,整张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不、不可能,那个胖子……” “那个胖子在狱中差点被人毒害,幸亏被我们的狱卒及时发现,将那乔装成送饭老头的凶手给抓住了,同时,在胖子家里还捉到了一批翻找东西的贼人,一并押在了宓都衙门受审。刘大少爷,刘能这个人,您应该认识吧?”蔡晟咄咄逼人地说道。 刘能,便是之前席间陪伴在刘永厚身边那个侍从! 柳南栀看向蔡晟,似乎向他询问说法。 “……”刘永厚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就是我家养的一个奴才,他若是犯了事,杀了人,也跟本少爷无关!你们要问就问他,问我做什么!” “属下可没说那刘能是杀人的,还是做贼的,刘大少爷怎么就一口咬定刘能是下毒杀人的那个呢?”蔡晟突然智商上线,将刘永厚问得哑口无言。 柳南栀适时说道:“看来这件事是越来越复杂了。原本还寻思这事儿告一段落,本王妃也能清静清静了,既然又横生了枝节,那本王也随你们走一趟,去看看这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有了柳南栀的授意,蔡晟立马让人扣押了刘永厚,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宓都衙门去。 公堂上,以秃头胖子为首的小混混,和刘能、黑衣贼等人跪了一长排。 “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胖子在大堂伤哭天抢地地哀嚎,扭头看见刘永厚被抓来了,直奔上去掐住刘永厚的脖子,破口大骂。 “你个狗东西,不救我就算了,竟然还想杀人灭口!官老爷,是他,就是他指使我做的,都是他的意思!是他想杀我呀!” 张县丞暂代县令一职,这会儿升堂自然也由他主持。他手持惊堂木猛拍了几下,大喊着“肃静”,命衙役将人给拉开,各归各位,正式升堂。 柳南栀坐在一侧旁听。突然想起之前她被当做嫌犯扣押在这里的时候,北慕辰就坐在她现在这个位置,替她洗脱罪名。也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赵大胡子和紫兮,如今她完好无损,可紫兮却生死未卜,心里多少还有些负罪感。 “刘永厚,你可知罪?”县丞喝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犯罪!”刘永厚激动地大喊。 “还敢狡辩?这几个小混混和你的手下,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还不从实招来?”县丞说道。 刘永厚用眼刀子剜了刘能一眼,吓得刘能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主子对视。 “县丞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这几个人做了什么,那也是他们背着我干的,我是无辜的啊!”刘永厚叫冤。 “哦?刘能,这意图谋害人证,并且让人到人证家中搜索证据的事情,可都是你一人所为?这两条加在一起,可是难免死罪!你好好考虑清楚,再据实回答!”县丞严加指令。 刘能早已被先前的审问吓得什么都抖了,这会儿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说:“都、都是我家大少爷让我干的……” “刘能,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少爷什么时候让你去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刘家养着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的?你这个白眼狼!”刘永厚指着刘能大声斥骂。 刘能苦着脸,委屈地说:“大少爷,我们家就我一个独苗苗,八代单传,我不能死啊!您是户部侍郎家的少爷,他们不会处死你,但这黑锅,小的可背不起呀!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就坦白了吧!” 说着,也不管刘永厚答不答应,刘能就一股脑地把刘永厚如何指使他去买通胖子等人对付孔姝妤和许峥,教他们陷害许峥,又散播对孔姝妤不利的谣言,收买朱府的下人,假传花灯会的事情是许峥流传出来的,以此来抹黑许峥,同时又能博得孔府的好感,趁机向孔府提亲,利用孔姝妤名誉受损的事情,让孔府趁早答应了这门亲事。 “原本以为,这也没多大个事,那些混混被关几天,给他们点钱补偿补偿,打发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可今日在酒楼里,大少爷听说王妃娘娘在追查此事,那胖子怕死,走漏了口风,还扬言手里握着证据,要把大少爷给供出来,大少爷便让小的乔装成送饭的,去大牢里把胖子给灭口,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另外又派人去胖子家里搜索所谓的证物,没想到……” 没想到衙门竟然早就张了一张大,在这两处等着他们自投罗呢! “你、你含血喷人!”刘永厚急道。 “大少爷,你一向嫉妒那许家公子受孔老夫子和孔大小姐的青睐,那日又在论诗大会上输给了许峥,便心生报复,又瞧见孔家大小姐出现,便想出了这招,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刘能指天发誓,竹筒倒豆子一般供认不讳。 说罢他还从指着地上县令桌上的银票,说那便是刘能给他用来行事的银两,他一个下人,是断断不可能存得起这么多钱的。 “王妃娘娘,青天大老爷,天地良心,的句句属实,不敢对二位撒谎啊!小的跟那孔家和许家都无瓜葛,和这胖子更是往日无缘近日无仇,为何平白无故要害他们啊?还不都是因为主子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想留一条小命照顾一家老小呢。小的什么都招了,请二位开恩,饶过小的吧!” “你、我……”刘永厚气得脸色发青,却说不出话来。 “刘永厚,你的同伙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还不快从实招来!”县丞斥道。 “这、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刘永厚喃喃道。突然,他抬起头看向柳南栀,“王妃娘娘,您替在下说句话呀!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要互相照应啊!”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想攀高枝儿也不太是时候吧?我与孔家大小姐情同姐妹,若此事是你在背后捣鬼,我把你碾成肉泥的心都有,怎会与你这种人为伍!”柳南栀冷眼说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许峥,这一切一定是许峥安排的!对,没错!他是刑部尚书的侄子,肯定是他们一家跟宓都衙门串通了,想要陷害我,王妃娘娘你要给在下做主啊!”刘永厚一边喊冤,一边把所有罪名继续推到许峥头上。 作为被此案牵涉进来的人员,许峥也在大堂上。见刘永厚指着他扣屎盆子,许峥也忍无可忍,跪下来撇清自己,请求柳南栀和县丞替他主持公道。 柳南栀蹙眉看着刘永厚,道:“这高大人行事向来公私分明,深得皇上信赖,你张口就就说高大人徇私护短,伪造证人证言,若是不实,可要再担上一个污蔑朝廷三品大员的罪名!” 刘永厚脸色一白,顿时瘫坐在地上。 “大少爷,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您就认了吧!只要让老爷保你,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刘能哆嗦道。 “你给我闭嘴!”刘永厚站起来,一脚将刘能踹翻在地,“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公子白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本少爷的?老子打死你个狗东西!狗东西!” 刘能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疼得哎哟直叫唤。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如此放肆妄为,扰乱公堂秩序?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县丞看着柳南栀的眼色,一声令下,便将刘永厚给拖了下去,当堂痛打。 很快,整个公堂上便充斥着刘永厚的哀号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表白心意 . 这刘家大少爷骗婚、买凶杀人的案子,很快闹得城中沸沸扬扬,就连礼部朱尚书府上的下人都被“请”到了公堂上来,坦白了自己是受人唆使,才到处散播关于孔家大小姐在花灯会夜里受辱的不实消息。 孔姝妤身边的丫鬟采薇便是听了这下人的瞎说,才会认定了是许峥将此事当作笑谈说与朱家人听,才被朱府下人到处大肆宣扬。 涉案的一干人等全都被痛打一顿,按罪论处。 刘永厚被痛打一顿之后,投进了大牢里。后来刘家私下里灰溜溜地把人给领走了。不过先前因为皇长孙在私塾受欺负的事情,户部侍郎身上还担着一重罪名,这会儿再次后院起火,皇上雷霆震怒,直接将其连降四级,发配到偏远地区当小县令去了。刘永厚也被革了职,成了个落魄公子哥。 刘家落到这步田地,事情真相大白,与孔府的婚约自然也就作罢。 柳南栀拜访孔府的时候,见老师和师母正命人将刘府送来的那些聘礼通通都装箱,抬上马车,还回刘府去。 “王妃娘娘您来了!”孔夫人原本纠结的眉头,看见柳南栀过来时,才稍微舒展开,笑意盈盈地接应上去。 “师母您别一口一个王妃的,都叫得生疏了。您还是跟老样子,叫我小栀就好了,”柳南栀亲昵地挽住师母的胳膊,撒了会儿娇。 “这次闹出这么大个事儿,真是让人看笑话了!孔府世代英明,差点毁在老夫手上啊!”孔老夫子看着装箱的大包小包,叹了口气。 “老爷,您就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主要是姝妤那孩子,这次最委屈的就是她了,咱们得好好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若是连咱们都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那孩子心里不得更难受了?”孔夫人宽慰道。 孔老夫子点点头,“老夫听张县丞说了,这次事情真相大白,多亏了王妃娘娘暗中出力,都是我老头子老眼昏花,识人不明,差点让那登徒子进门,害了姝妤那丫头一辈子!幸好还有你这个好孩子帮老师把着关呢!” “姝妤是我的好朋友,我保护她是应该的,你们就别跟我这么客气了!”柳南栀瘪嘴,一副他们再谢来谢去她就真要生气了的表情。 “听闻这次国学监的事情也是小栀这孩子出了力的,这是帮着老爷你完成心愿。瞧瞧这孩子多有孝心。”孔夫人又把柳南栀夸赞了一番,说得柳南栀自己都要难为情了,连忙摆手打住。 “这会儿姝妤的情绪应该不太好吧,我去看看她!” 柳南栀想起正事。她今儿个可是带着“使命”来的! 如今刘家和孔家解除了婚约,许峥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白心意了。不过之前她派人来邀约孔姝妤,都被孔姝妤推脱了,干脆就自己亲自上门来探探情况。 柳南栀入了后院,见孔姝妤房门紧闭,正好采薇端着东西走过来,便把采薇给叫住了。 刚才听师母叹气说,自从那个刘永厚的事情出了后,坊间不少人将孔姝妤当作笑谈,令孔姝妤的情绪备受双重打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这会儿柳南栀来了,也好开解一下孔姝妤。 采薇连忙进去通报,本以为柳南栀都亲自上门来了,小姐总要出来应付一下,可不一会儿采薇就哭丧着脸退了出来,说她家小姐谁也不见。 “行,不见我是吧?是不是连许公子也不见了?”柳南栀在门外提高了声调说道。 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这丫头是铁了心要闭门谢客啊! “我家小姐真可怜,不但被人骗,现在还被大家当做笑话……这些人真是可恶!乱说话!”采薇嘀咕着,又自责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随便听信别人的胡话,冤枉了许公子,现在我家小姐对许公子满心愧疚,更不愿意见许公子了……” “人活一世,难道一辈子都活在别人嘴里吗?那些长舌妇长舌夫说什么,何必去理会?自己做错的事情,连去道个歉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一味的逃避,难道就是对对方尊重了吗?这么多年的礼教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柳南栀声色俱厉地说道。 “嘘——”采薇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恳请柳南栀小声一点,不要再刺激她家小姐了。 柳南栀却不依不挠:“我就是要让她听见!多大的人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分不清楚吗?已经做错了一次,还想一错到底不成?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当面说清楚,也难怪会这么轻易上当受骗,冤枉别人!这种朋友,真是不交也罢!” “王妃娘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小姐呢?”采薇抱怨道。 “你们就这么当缩头乌龟躲着吧!你家小姐可怜是她自己矫情作出来的,真正可怜的是许峥,莫名其妙被栽赃,还被自己喜欢的人冤枉,好不容易查明了真相,又被拒之门外,我看他也甭等了,这屋里的人连见他一面都不敢,不值得别人守着她!”柳南栀转身就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哗啦”一声开门声。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我不见他,只是不想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孔姝妤站在门口,对柳南栀大声吼道。 柳南栀停下脚步。从前她一直觉得孔姝妤是个很柔和的人,可打从这次事情以后,她算是看清楚了,孔姝妤其实是外柔内刚,性子觉得跟驴一样。这丫头吃硬不吃软,于是柳南栀便想着话来即将她,可算是收到一点成效了。 柳南栀转过身,看向孔姝妤。 孔姝妤红着眼睛,喃喃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激我,可这些话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跟谁说。这么多年,我等了这么多年,这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放下,我从未相信他是所谓的奸邪之徒,但我只能这样说服自己,才能彻底放下他!我不想再这样一个人煎熬下去了,我不能再让爹娘替我担心,不想孔府的名誉再因为我而受损……” “所以你就甘心从此隐藏自己的感情,哪怕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也不敢去抓住吗?”柳南栀反问。 “都这么多年了,他若是心里有我,早就向我爹娘提亲了。”孔姝妤脸上划过一道清泪。 “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柳南栀急得差点把许峥的隐情脱口而出。 孔姝妤摇摇头,脸上布满了哀伤的神色:“那晚在王府,你与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只是把我当成知音,当成朋友,没有男女之情……” 柳南栀愣住了,那天晚上她质问许峥的话,都被孔姝妤听到了?她还以为孔姝妤没有去过客房,第二天不告而别也是因为被小混混调戏的事情受到了打击,并未多想,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听到了许峥说的那些口是心非的话。 “不是,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呀?”柳南栀努力回想着那天晚上她都和许峥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套话套了半天,也只得到一副模棱两可的说辞。不过孔姝妤说的那句,许峥说只把孔姝妤当成知音,不敢有非分之想,柳南栀还是记得的。 想必孔姝妤就是听见前面这几句话就离开了,未曾听到后来许峥说,觉得自己高攀不上孔府,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也别再安慰我了!我不想那么自私,把自己的感情强加给别人,这些年他定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怕伤及我的自尊心,又怕破坏我们的友情,才一直忍受着我的自作多情。如今我该给他一些空间,也该给自己时间好好想清楚,才能真正地放下。你说得对,这次的事情我的确处理得不好,我不该逃避。我应该跟他说清楚,我并未怀疑他,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这样一来,我与他应该都能解脱了。”孔姝妤的语气坚定起来。 “其实许峥他……” 不等柳南栀说完,许峥突然从花园的拐角后面现身,大声说道:“若我不是只想与你做朋友呢?” 孔姝妤一愣,完全没想到许峥会突然出现,脑海里顿时涌上来许多疑问。 他怎么会在那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 孔姝妤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许峥,又看了看柳南栀。 “他刚才非央着我把他带进来,说他一个大男人自己进来不好,到了外面又不敢往前走,怕落人口实,影响你的名声,就一直呆在那儿了!”柳南栀看出孔姝妤的疑惑,耸了耸肩解释道。 这么说,他什么都听到了?! 孔姝妤顿时一脸窘迫,犹豫了一下,转身就折回屋内准备关门。 许峥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扒住了门板。 “孔……” “你让开!”孔姝妤倔强地抵住门,拼命要把许峥往外赶。 许峥不敢太用劲推门,怕伤到孔姝妤,一松手,便被门板夹住了手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许公子!”孔姝妤连忙拉开门,顾不得许多,拉过许峥的手指,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 许峥反手一把抓住孔姝妤的手,紧紧地握住。 孔姝妤眼眸里含着泪,怔怔地看着许峥。 “孔小……姝妤,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只想把你当成朋友,我也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只是我一直没能鼓起勇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让我能够补偿你,照顾你……” 听着许峥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的告白,孔姝妤眼里的泪珠蓦地滑落下去。 这俩人,可算是说开了! 柳南栀欣慰地松了口气,赶紧对采薇使了个眼色——撤! 剩下的问题,就留给那俩人自己去好好解决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去陆府要人 . 回王府的路上,柳南栀一边走一边闲逛,兴许是解决了一个“老大难”问题,心情格外放松,走得也慢,无意中却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宫门方向走来。 那是…… “贾叔和王爷?他们俩怎么走到一块儿了?” 柳南栀确认了自己看见的两个人,心头一阵疑惑。 虽然这俩人同在朝为官,而且她和贾府的关系甚好,但原先北慕辰不屑于她,自然也跟贾府走不到一块儿去。如今瞧见这俩人并肩走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促使他俩走得这么近? 柳南栀不自觉地跟上她们俩人的脚步,试图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最后却跟到了贾府门前。 北慕辰将贾太医送回府,便告辞了。 柳南栀犹豫了一下,进了贾府,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去问问贾叔,不过先碰到了心酒。于是柳南栀拉着心酒,向她打探,这几日宫里是不是有贵人出了什么事情,贾叔有没有提到些什么。 “这些天义父的工作很平常啊,跟往日没什么不一样,也没有留在宫里待命,不像是宫里出大事了。”心酒反而觉得柳南栀的反应有些怪怪的。 单从心酒的角度来看,贾太医没有不寻常的言行,柳南栀的过激反应的确有点古怪。但是柳南栀联系到这两日北慕辰的情绪,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不妙。方才又反常地看见贾叔和北慕辰在一起,更觉得有问题了。 可心酒却说,没有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柳南栀就这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时作罢,先回王府去看看北慕辰的状态再说,兴许他今天没什么异常了。 没想到王府门前竟然被人给堵住了。 柳南栀定睛一看,认出了人群中的北慕辰和赵大胡子——这俩人似乎处于僵持中。她连忙挤进人群,询问发生何事。 北慕辰见这人似乎是柳南栀的“熟人”,不禁瞥了她一眼,问道:“又是你招惹来的?” “关我什么事!这明明是你招惹的!”柳南栀瞪了回去。 这个黑锅她可不背! “我?”北慕辰微微蹙眉,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还认识了这么底层的人物。 “王爷,是你让手下人来找小的帮你在赌场作弊,还答应小的事成之后帮小的赎回妹妹,永绝后顾之忧的!”赵大胡子抓着北慕辰的衣摆不肯撒手。 北慕辰看着赵大胡子,虽然想不起来这张脸,但对他口中说的事情倒是有点印象,表情有些尴尬地看了柳南栀一眼。 “咳!罗景山呢?这事儿不是交给他负责吗?怎么还没处理好?” 柳南栀看出北慕辰故作严厉,来掩饰尴尬,只能强忍住笑,“这件事只能怪你们自己没安排好,你也别把锅都甩给罗景山,若不是前阵子你把罗景山派出去做事了,又忘了把这事儿交代给别人,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不就是替他妹妹赎身,本王这便让沐钦支五万两给他,足够了吧?”北慕辰知道这件事不是能摊开在台面上说的,便想着花钱打发了。 “我妹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给我钱有什么用?你得给我把妹妹找回来啊!”赵大胡子急道。 北慕辰不知道前因后果,听得一头雾水。 倒是柳南栀听出些眉目,把赵大胡子带进王府里询问。 那日赵大胡子说去陆府找妹妹,结果没了下文,原来陆家的人告诉他,他妹妹已经不在陆府了。 “他们说是已经把我妹妹放走了,可我妹妹不来找我,还能去哪儿呢?我妹妹肯定是出事了!王爷,您答应过小的会帮我们的,您帮帮我们啊!您一定要把妹妹给小的找回来啊!”赵大胡子十分激动地陈述着,到最后开始哀求北慕辰。 “难道已经送去高家宅子了?”柳南栀嘀咕道。 “高家?这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又跟高家有关系了?我妹妹到底在哪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赵大胡子急问道。 “你先别激动。这件事说来还真有些奇怪!”柳南栀劝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他们把我妹妹藏起来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赵大胡子的情绪根本安抚不下来。 北慕辰被催问得有些不耐烦,皱起眉头说道:“此事既然是本王允诺于你,自然会管到底。你若是想把事情解决好,就给本王冷静一点,别咋咋呼呼的!” 两句话说得赵大胡子咂摸着嘴巴,不敢再多话。 “你方才说这件事奇怪,是什么意思?”北慕辰转向柳南栀问道。 “那天赵大胡子说要去陆府找他妹妹的时候,我派了两个侍卫在后面跟着,随时照应。可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复命,甚至没有半点消息。”柳南栀说道。 赵大胡子迷糊地摸了摸后脑勺,甚至不知道啥时候还有侍卫跟在自己后面。 北慕辰眼中泛起一丝疑虑:“他们做事不应该这么没规矩!除非……” “除非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或是不可抗拒的事情!”柳南栀半带猜测半笃定地说。顿了顿,她提议要不然亲自去一趟陆府,向陆璟瑜要人,毕竟那天是陆璟瑜亲眼看着陆少川把人从王府给带走的。 说到这里,北慕辰才反应过来,先前柳南栀随手救下的青楼女子紫兮,就是赵大胡子要找的妹妹! 他一把拉住正要走的柳南栀,低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南栀瞥着北慕辰,“王爷问的是,赵大胡子和紫兮的关系,还是你让罗景山去收买赵大胡子替你做的事情?” 北慕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咳。赶紧去陆府把这件事解决了!” “王爷也要去?你不是不想管紫兮的事情吗?”柳南栀反问。 北慕辰瞪了他一眼,“本王从来不食言!” 说罢,抓着柳南栀就往外走。 从来……不食言? 包括他答应自己的那些事情吗?她愣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北慕辰,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好像要这样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也许只是他无心的一句话,可却让柳南栀心底安宁下来。 …… 陆府。 得知骄阳王驾临,就连稚卿公主也亲自出来迎接,聊表礼仪。 说起来,这俩人还是姑侄关系,只不过对于皇家人而言,“先君臣,后父子”,才是正道。因为陆府的特殊性,稚卿公主除了偶尔回宫探望以外,与皇室其他人来往并不密切。此刻能看到自己的亲侄子,倒是平添几分欢喜,连忙让人去备酒菜,要宴请北慕辰和柳南栀夫妇。 看到稚卿公主如此热情地张罗,柳南栀想到他们来的目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后还是北慕辰开口:“皇姑母,其实本王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与陆家主商议一件事情。” “和璟瑜?”稚卿公主有些诧异,“我倒是不知,你们二人还有些往来。” 陪同在旁的陆璟瑜接过话答道:“母亲,前几个月东南一带发大水,影响到宓都城,为了赈济灾民,儿子曾配合王爷募集过粮食。” 稚卿公主露出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这是好事。我们陆家经营贸易,不仅仅是要让陆氏一族繁荣昌盛,更是要在国家有难的时候鼎力相助。你们表兄弟二人能够在这种时候互帮互助,我也很欣慰。” 陆璟瑜先扶着母亲坐下来,然后才问北慕辰他们今日过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陆家主可还记得,那日你家堂兄弟从王府带走的那个青楼女子,名叫紫兮的?”北慕辰问道。 事情并未过去两天,当时又在王府闹得不太愉快,陆璟瑜心头一直有梗,自然是记得。而且北慕辰和柳南栀竟然为了这件事而来,也让陆璟瑜有些隐隐的不安。 “那她在哪儿啊?你们能不能把妹妹还给我?”赵大胡子忍不住冲上前来问道。 北慕辰皱着眉头瞥了赵大胡子一眼。 “这是……”稚卿公主和陆璟瑜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么丢脸的事情,北慕辰自然不愿意解释,只有柳南栀出面,介绍了一下赵大胡子,还不忘低声嘱咐赵大胡子不要乱说话。 稚卿公主听了柳南栀所言,大致捋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也就是说,你们答应了这位大兄弟,要帮他把妹妹从青楼里赎出来,但是在你们替他妹妹赎身之前,我家少川抢先一步把人给买走了?” 简略来说,的确就是这样。 “那这好办啊。既然是王爷答应了这位大兄弟的事情,便让少川退一步,做个人情,将那丫头送给王府便是了。”稚卿公主说着,招手让下人把陆少川请过来。 虽说稚卿公主不主理家中事务,但她在家族中却是极有分量的人物。陆璟瑜虽然是一家之主,可他毕竟是晚辈,处理一些倚老卖老的族中长辈的问题,还不如稚卿公主出面来得好。 这次紫兮的事情虽然是陆少川所为,但他抬出了自己的二姨母,陆璟瑜当时也便不好插手,这会儿若是能得到稚卿公主相助,事情或许就简单许多了。 很快,陆少川便奉命来拜见。 “你给我跪下!”稚卿公主摆出威严,一上来便喝令陆少川跪下认错,“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带人到王府去闹事!” “大夫人,我冤枉啊!”陆少川瞥了北慕辰和柳南栀一眼,低头暗暗咬牙,没想到那日唬住了陆璟瑜,可王府的人竟然告状告到大夫人面前了。 这事可不像对付陆璟瑜那么简单了。 “还敢狡辩?这王府要的人,也是你抢得的?还不把人给我交出来!”稚卿公主厉声说道。 得知是王府来要人,陆少川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拱手说道:“大夫人,你就是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去王府抢人啊!实在是这人是送给我二姨母的,我已经答应了她,不敢食言。那日把人从王府带出来之后,我便直接将其送去我二姨母家了,你现在让我交人,我也交不出来呀!” 果然已经送到高府了?! 柳南栀暗暗骂了一声该死,早知道她当时就派人去跟着了,只怪她当时手软了,答应了北慕辰先查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插手,便没有多想,没想到现在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就算稚卿公主在陆家的威望再高,可她的手也伸不到高家去啊! 稚卿公主冷声说道:“那你就去把人要回来!” “这……这怎么可以?大夫人,这是我对二姨母的一片孝心,虽然只是一个奴婢,但也是送出去的东西,我若是去要回来,二姨母该怎么想?那高家又该怎么想我们陆家?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陆少川振振有词。 “你还敢跟长辈顶嘴?我这些年是怎么教养你的?”稚卿公主发怒。 陆少川耷拉下脑袋,“少川不敢。我知道,族中上下都嫌我爹娘没出息,又养出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这些年若不是大夫人照拂,我们一家人早就被赶出陆府了。若是大夫人一定要少川去把人要回来,那少川照做便是了,只能对不住二姨母了,谁让我在陆家说不上话呢……” 稚卿公主一滞。 整个大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陷入僵局 . 陆少川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若是王府一方再不发话缓和,所有人的处境都会变得很尴尬。 北慕辰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便开口将此事作罢,让陆少川不必为难。不过他又追问了一句,陆少川口中的高家,可是刑部尚书高明的府邸。 “没错。”稚卿公主点点头,“少川的姨母,正是刑部高尚书的续弦,高钱氏。”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不劳烦陆家出面,以免伤了你们两家的和气,本王另想办法解决。”北慕辰说道。 稚卿公主和陆璟瑜也的确不好再插手这件事,既然北慕辰给了个台阶下,他们也就顺势应承了。 原本稚卿公主还想留他们吃饭,不过赵大胡子急得团团转,只想赶紧找到他妹妹,便不好在陆府继续耽搁,直接往高府去了。 一路上,柳南栀瞧着北慕辰无奈的面孔,不觉有些好笑。 “王爷可是第一次为了两个平民百姓,这么四处奔波,而且登的还都是权贵之门?”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斜了她一眼,半晌才开口说道:“本王是为了谁,你心里不清楚吗?” 柳南栀愣了一下。 算起来,北慕辰之所以会欠赵大胡子这个人情,也是当初为了替她顺利地洗脱罪名,如果不是那个小白脸暴露,静悟的谎言还没那么容易被拆穿呢。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柳南栀低下头,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她轻快地往前撵了两步,牵住北慕辰的手。 北慕辰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柳南栀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以前因为不在意,所以没有多想过,说不定还会觉得厌恶,可这会儿她突然黏上来,竟让他的心跳倏地加快跳动。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柳南栀,看她一脸安静地走在他身旁,好像要陪着他一直走下去,或者说,他想要她在自己身边,一直走下去。 他收紧了手掌,将她的小手牢牢地握在掌心里。 一行人很快来到高府宅邸。 经门房通传,刑部尚书高明着急忙慌地到门口来迎接,将北慕辰和柳南栀极其一种随从请进了府中。 一番寒暄之后,北慕辰表明来意,虽然是个不情之请,但也希望高尚书能够让尊夫人割爱,为此,北慕辰愿意另外送上几名高价琴姬,以做交换,决不让高家吃亏。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一名琴姬罢了,微臣自当双手奉上,但王爷万万不可因此破费,免得传出去,影响王爷的英明。”高明的话说得很隐晦,不过北慕辰和柳南栀都懂他的意思。 刑部能够被皇帝如此重用,正是因为他们不涉及党派之争,作为一个司法机构,保持公平、公正是最为皇帝所看重的,如果北慕辰突然往高府送了一批美女琴姬,知道的人说是为了交换,但不知道的恐怕就要传出风言风语。 何况这堂堂的骄阳王为了一个琴姬亲自登了刑部尚书府邸的大门,也会被说得不好听。 说话间,高钱氏已经来到正厅,说道一番之后,高钱氏却说,那丫头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我不是跟少川说过了吗,我已经把那丫头放走了。怎么,他没跟你们说吗?” “不可能!我妹妹到现在都没回家,她肯定还在你们府上!你把我妹妹交出来!”赵大胡子见这两边互相踢皮球,奔波了一路,到现在紫兮还下落不明,不由得有些着急了,顾不得北慕辰和柳南栀叮嘱他不要乱说话,情绪激动地嚷嚷起来。 “你妹妹没回家,那是她的事,我哪儿知道是什么情况?”高钱氏翻了个白眼。 柳南栀见赵大胡子有些冲动,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赶紧劝和,“高夫人,您侄子说那丫头是他送给您地礼物,是他的一片孝心,愣是把人从我们王府给带走了,现在您却说您把人放走了,这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合逻辑吧?” 高钱氏抱着胳膊,“可不就是因为王府在中间插了一脚吗?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跟王府抢人啊!听少川说了来龙去脉之后,我稍微寻思了一下,觉得把这丫头留在府上也不是回事,万一得罪了王府,连累了老爷,那妾身可吃罪不起!毕竟王爷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您想要的人,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敢跟您抢啊!” 这一字一句的明里是捧着北慕辰,实则是拿针在扎北慕辰的脊梁骨,讽刺他凭着权势到处“抢人”呢! “夫人!”高明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别的不用多嘴。” 高钱氏悻悻地福身,“是,老爷。我只是心疼我那侄子一片孝心,是妾身无福消受了!” 高明也被说得有些尴尬,连忙拱手向北慕辰致歉。 “这件事本就是本王唐突叨扰了。若非本王应允了旁人在先,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来跟高尚书商量换人。还望高尚书海涵。”北慕辰维持着礼节,这便要带人离开高府。 赵大胡子却不依了,愣是赖在高府,说他们撒谎,一定要闯到后院去找他妹妹,连北慕辰和柳南栀都劝不住他,最后还是被侍卫给架住拖出了高府。 北慕辰为了圆满这件事情,在陆府和高府都搞得有些尴尬,心里本来就憋着火,现在赵大胡子还这么胡来,北慕辰一气之下便让人直接将赵大胡子扔到王府柴房关起来。 这件事原本就是王府做得不对在先,柳南栀心里也过意不去,如果就这么晾着不管,似乎也不对劲。 她百般劝说北慕辰,北慕辰才同意继续派人去盯着陆府和高府。 为了这件事,柳南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忙活了一番都安排好之后,才终于闲下来休息一下。 这些日子她不住薇落苑,这边显得更加冷清了。 柔儿和雨桐还得互相“倒班”轮流看守怀肃,虽然把怀肃迷晕了,但继续跟他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来最近得想个办法先把他弄出去再说。”柳南栀寻思,反正她每天进进出出,北慕辰也经常会派侍卫跟着她,不如就直接让怀肃乔装成侍卫出门好了。 于是她让柔儿和雨桐这两天准备一下,给怀肃减少迷药的用量,让他清醒过来,但不至于有能力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她近期会安排怀肃离开王府。 休息了一会儿,下人忽然来报,说老周头求见。 柔儿还笑说,这老周头又来送东西了。 新鲜的野生菌菇,满满一大篮子,老周头说是为了感激柳南栀帮小九出头。顿了顿,老周头搓着手说,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柳南栀。 “刚才老奴去后门收菌菇的时候,瞧见一个姑娘靠在门外的墙上,看上去似乎病得很重。老奴把她带回了屋里,可老奴不太方便照顾她,这李大夫又不在府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想请示一下王妃娘娘,是否要请大夫来给她瞧瞧?” “晕倒在王府后门口了?既然如此,那我去看看吧。” 柳南栀说着,便让老周头带路。 老周头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王妃娘娘,您不能去!” “不过就是个病人而已,我就去看一眼,你这会儿去请大夫不也麻烦嘛!走吧!”柳南栀以为老周头是顾虑她的身份,可老周头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惊恐。 “不能去哩!老奴看那姑娘似乎是患了什么传染病,若是让王妃娘娘您也染上了,那老奴就是罪该万死啊!” “传染病?”柳南栀一脸诧异。 柔儿睁大了眼睛,“那你还敢把她带进王府?!” “老奴命贱,若是能帮上那姑娘一把,也算是为善,那后院也没有外人,不会传染出去的。”老周头说道。 “可这也……”柔儿还是有些担心。 “行了,周老伯心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人倒在我们王府外面,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至于是不是传染病,还得去看看才知道。”柳南栀说道。 “小姐,你不会真要去吧?”柔儿急道。 “既然有病人,我当然得去。不过既然有传染病的可能,我得先准备一下。” 柳南栀决定的事情,柔儿知道自己拧不过,只好乖乖听话去帮柳南栀准备消毒和防毒的东西。 到了后院房门前,柳南栀全副“武装”好了,让其他人都在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先进去看看情况。 没想到,床上躺着那人身上裹的斗篷如此眼熟。 该不会是…… “小艾?”柳南栀心里一惊,疾步走上前去,撩开斗篷一看,果然有些面熟。 不过前两次见面,小艾都裹得严严实实,又有意避开旁人的注意,柳南栀也并未将她的容貌看得很清楚,这会儿也只是觉得整体轮廓很相似。 不过钱坤一向将小艾保护得很好,小艾又躲着人,怎么会自己跑出来呢? 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小艾,还得去核实一下。 柳南栀打发柔儿去如意客栈看看情况。 不过,更吸引她的是,眼前这女子身染的疾病。 先前小艾被过度保护起来,她没办法仔细查看她的病症,不过只是隐约见到一些症状,如果这人真是小艾,那她正好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也就当做个好事。正好这种病症她以前很少接触到实例,临床研究正是她的爱好。 趁着柔儿还没带消息回来,柳南栀便将眼前女子仔细检查了一遍。 说实在的,此人的病症一眼看上去着实有些恶心—— 皮肤溃烂、脱落,患处流脓,身上长红色肉瘤状的肉芽,双/腿间还有糜烂…… “真是那病?” 柳南栀嘀咕着,一边检查一边给患者清理身上的脏东西。 这边刚清理完,一个人影就从房门外冲了进来。 “小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高建元造的孽 . 冲进来的人正是钱坤!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向了床边,握住床上躺着的女子的手,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口中不断呢喃:“你怎么能到处乱跑?你这身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柳南栀心头正疑惑,柔儿气喘吁吁地跟了回来,把方才在如意客栈的情况跟柳南栀说了一遍。 柔儿去如意客栈打探的时候,正好碰到钱坤正满世界找小艾。原来今天早些的时候,小艾突然不告而别,只给钱坤留了一张纸条,让他别再找她。听柔儿描述了王府捡到的那个人,钱坤就火急火燎地赶来王府了。 “还真是小艾?”柳南栀嘀咕。 钱坤强忍着眼泪,回身对柳南栀拱手道谢:“恩公,您又救了我们夫妻一次,小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才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确认了身份之后,柳南栀才开始询问。 钱坤目光暗淡地说道:“小艾知道鬼医谷拒绝了我们的求诊,不忍看我每日跪在他们门前哀求,加之她病情越发严重,怕拖累到我,便自己离开了客栈……” 柳南栀记得那日在客栈就闹得很大,若不是陆璟瑜出面,事态还没那么快能平息下来。他们走了之后,恐怕那些人也没少为难钱坤夫妇,小艾得了这病之后,本来就自卑,出于种种考虑,决定离开钱坤,也在情理之中。 钱坤擦了擦眼泪,“多谢恩公替小的找回小艾。小的这就带她回去,一定好好照料好她,不再给别人添麻烦。” “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再不加紧治疗,就会彻底错过可治疗的时机,你还是把她留在王府吧,我还能帮上忙!”柳南栀说道。 “这、这怎么可以?”钱坤受宠若惊,更不敢接受柳南栀的好意。 “你要真是为了你夫人好,最好听我的劝。现在鬼医谷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别的大夫又治不了你夫人的病,你何不试试别的法子?”柳南栀反问。 钱坤迟疑了一下,试着问道:“难道,恩公您……有法子能治好小艾的病?” “能不能治好,我还得了解一些更具体的信息才能下结论。你若是信得过我,就把小艾染病的经过跟我讲讲,毕竟,病原体的来源有时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我需要全面了解病人的情况,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柳南栀循循善诱,实际上她没有拆穿的那些话,相信钱坤自己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就看他自己怎么考虑了。 是要面子,还是要小艾的命! 正当钱坤陷入犹豫中时,传来弱弱的声音。 “我得的是花柳病吧?” “花……”柔儿吓得睁大了眼睛,还是被柳南栀瞪了一眼,她才赶紧捂住嘴巴。 钱坤转过身,不知小艾几时已经醒过来了,睁着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钱坤赶忙上去关心了几句,确认她无恙之后,又不免埋怨她的不告而别。 “我本就时日无多,又何必强求?这么拖着,我痛你也痛,大家都难受,又何必继续下去?不若让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死去,倒比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在你面前死掉要好。”小艾悲观地忍住眼泪。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说好的,攒够了钱,就回乡下盖间小屋子,我种田、劈柴,你煮饭、织布,我们好好过日子,你答应过我的!”钱坤紧紧握着小艾的手。 “坤哥……”不出话来。 “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钱坤抹了一把眼泪,“刚才恩公不是说了吗,她能治好你!” “坤哥,已经有那么多大夫看过了,我的病根本治不了,你还不死心吗?”小艾无奈地咬了下嘴唇。 “小艾,你听我的!”钱坤坚持道。 这俩人你来我去说了半天,连柔儿都听不下去了,赶紧让他们打住。 “不管你们要死要活,先让我家吧!这么简单的问题,干嘛非得磨叽这么久?” 钱坤和小艾对视了一眼。 “好了,你先出去。”柳南栀把柔儿支走,只留下她和钱坤夫妇在房中,让他们能够安心把话都说明白。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唯有柳南栀给的这一线生机,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柳南栀想知道的问题都说出来。 “我和小艾,都是从小镇上来的,我俩打小就认识,青梅竹马,爹娘都去得早,我们俩相依为命,便早早私定了终身。” 俩人来到宓都城,一起进了大户人家做下人,约好攒够盖房子的钱,就一起回乡下去过日子。 “主人家有一位公子,向来纨绔,他见小艾有几分姿色,遂起了色心,几番调戏小艾,都被小艾严词拒绝。有一日他喝醉了酒,让小艾伺候他宽衣,又动手动脚,小艾想要离开,他竟趁着酒劲……趁着酒劲将小艾……” 钱坤说着,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小艾也把脸别到一边,眼泪默然淌了下来。 柳南栀心头一怔,颇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小艾是…… 咳咳,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先入为主,戴有色眼镜看人了。 其实不止是她,那些得知她病症的人,恐怕都是这么怀疑的吧。 原本是个受害者,却因为别人的偏见而受尽冷眼,难以想象她这些日子以来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连带着钱坤也受人白眼,也难怪她想离开,自己独自赴死。 “没想到这个高建元真不是人!他侮辱小艾的事情被捅出去之后,还倒打一耙,说是小艾勾引他。他们一家人联合起来,把我们像垃圾一样丢出了高家大门!我本想带着小艾回乡下去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没想到小艾却突然得上了……” 于是他们只能留在城里,四处求医。大夫们都说治不了小艾的病,唯有鬼医谷是最后的希望。 “等一下!你刚说的,侮辱小艾的人,叫高建元?是哪个高家的公子?”柳南栀感觉到神经突地一跳。 该不会真的这么巧合吧? “那家主子的兄弟是刑部的尚书!他们自己家人犯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们?虽然苍天有眼,那高建元没过多久就因为那病给暴毙了,可我家小艾也因此被染上了这种病……” 还真是刑部尚书高明家那个纨绔子弟!这人可真是活着的时候不让人安生,死了还不让人好过! “高建元真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那时候钱坤和小艾应该已经离开高府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是在高府的丫鬟告诉我们的。那高建元的禽兽行为,虽然向上能够掩盖得住,但大家都长着眼睛看着呢!”钱坤气愤地说道。 柳南栀心头嘀咕,看来这个高建元真不是个好东西。 “那高建元是该死,可我家小艾做错了什么?恩公,你能救小艾吗?我求你救救她!我求你了!”钱坤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向柳南栀磕头。 “行了,你先起来。”柳南栀把他扶起来,又看了小艾一眼,“医者父母心,她既然是病患,我又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其实她的病症,我以前也有接触过,并且有痊愈的案例。只不过那时候我手里有一些特效药,比较方便,这会儿我还得重新调配药方,恐怕需要一些时日,而且还得观察小艾的病情,来对症下药,逐步调节。” 有柳南栀这番话,即便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总比在鬼医谷吃闭门羹要好,钱坤已经千恩万谢。 “不过小艾这个病,不宜留在王府,否则容易惹人口舌。很多人以为这个病会传染,其实只要不‘亲密接触’,就没什么问题。但其他人不了解,所以还是谨慎一点好,也懒得花时间去跟他们理论。” 柳南栀考虑将之前看押雨桐那间平房收拾出来,让小艾和钱坤住进去,那里离王府近,但人流量小,不易被发现,正适合小艾养病。 把他俩安顿好之后,柳南栀便去贾府找了几本相关的典籍来研究,调配药方,试着给小艾调试身体。 就在柳南栀专心忙着这一头的时候,赵大胡子那边又出问题了。 原来从高府出来之后,赵大胡子一直不甘心,认为是高家将她妹妹藏了起来,所以雇了几个人在前门假装闹事,然后自己自己带着一帮兄弟翻墙潜进了高府寻人,结果被守卫发现,双方大打出手,最后赵大胡子连同他的兄弟们都被扭送衙门了。 柳南栀厚着脸皮把人从衙门里给带了出来,教育了一顿。 别看赵大胡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儿,被训起来也是耷拉着脑袋乖乖认怂的。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替自己争辩两句,说他实在是太担心妹妹,才会出此下策。 “那你在高府找到你妹妹的线索了吗?”柳南栀问。 “没有……”赵大胡子又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 “早知道我就不该让王爷把你从柴房里放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柳南栀气恼地说道,真是拿这个大老粗没办法! “大哥,我倒是从一个下人那里问出来一件事,有点奇怪。”赵大胡子的一个手下说起他在高府潜行的时候,逼问了一个丫鬟,那丫鬟十分惊恐地表示,当天陆少川的确带过来一个姑娘,没过一会儿,老妇人就叫了一辆硕大的马车,说是要回高府旧宅去,顺便还带了一个巨大的麻布包裹一起上马车。 高家旧宅是高氏一族的祖宅。高明晋为刑部侍郎的时候,就搬到了现在的宅邸,祖宅便留给了他的兄长一家人住。因为一的孙子住在住宅中,所以高明的老母亲也住在老宅。前些日子因为高建元暴毙,高家怕老人家触景伤情,便把老太太送到了新宅来。 这老太太突然决定回旧宅,她那小身板,根本犯不着雇那么大一辆马车,而且还带着一个硕大的包裹,从后门低调离开,的确是有些可疑。 柳南栀想起紫兮跟她说的话。 这高老太太连日噩梦,梦到她小孙子托梦想娶媳妇,陆少川他们买下紫兮,就是为了送给高老太太做这个“孙媳妇”。 难不成,他们真的把紫兮带到高府旧宅去成冥婚了?! 柳南栀顿觉一阵毛骨悚然。 说到这冥婚,心善一些的主人家,可能会留这姑娘一命,遇到心狠手辣的,可能就直接把姑娘给填了坟! “赶紧查查黄历,最近有没有黄道吉日!”柳南栀立马将人都动员起来,并且派了侍卫到高府旧宅去暗中查看,若紫兮还活着,得赶紧把她救出来才是! 希望还为时未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殉葬 . 赵大胡子听柳南栀让人去查黄历看黄道吉日,愣愣地摸着脑袋。 救他妹妹跟黄道吉日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他傻乎乎的,脑子不好使,这会儿却突然智商上线,追问起这高家带走他妹妹的具体原因来。 柳南栀知道他做事容易冲动,本来不想告诉他真相,可现在所有事情都一团乱,要是他再这么不依不饶地纠缠,或者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再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就更不好处理了。 于是柳南栀只好把紫兮说的那些告诉了赵大胡子。 果不其然,赵大胡子一听他妹妹竟然要被逼嫁给一个死人,差点没跳起来把王府的房顶给掀了,嚷嚷着这就要冲到高家旧宅去救人。 “你要是这么冲动的话,我就让人再把你丢柴房里关起来,这次绝对不放你出来!你闹了一次高家还不够,还要跑人家祖宅去闹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吗?” 在这件事情上,柳南栀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猪队友简直只会给她添乱!要不是因为觉得有愧于他们兄妹,柳南栀是真的不想再管这件事了,否则,一不注意连王府搭进去了都不一定。 “那我们怎么办?就坐在这里慢慢想办法?万一他们已经对我妹妹下手了呢?我怎么能冷静得下来!”赵大胡子急得跺脚。 “现在什么都没办法确定,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柳南栀正说着,丫鬟已经奔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原来今天就是个适合成婚的黄道吉日! 赵大胡子这会儿也不迷糊了,问柳南栀,这是不是说明,他们极有可能今日便会对他妹妹下手。 “按照黄历上来看,从你妹妹被带走之后,只有今天是个忌日,迷信的人都信这个,如果他们真的要让你妹妹跟高建元冥婚,定会选择今日。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看看,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不许冲动,一切听我的吩咐!不然,我就不带你去!”柳南栀对赵大胡子嘱咐了一番,得到赵大胡子的赌咒发誓之后,才让大家都收拾一下准备前往高家旧宅。 …… 秋夜冷风飒飒地吹起来。 高府旧宅在近郊区,方圆几里之内,只有这一座宅子,多少显得有些寂寥,不过也方便了柳南栀带人隐藏在附近的树林里。 柳南栀猜测,如果高家人带走紫兮真是为了与死去的高建元做冥婚,说明这高老太太也是个迷信的人,而迷信的人是最讲究吉日之类的形式主义,这一段时间内,只有今日适合成婚。 但愿自己没有猜错。 不过,从外部来看,高府现在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大胡子按捺不住,想要直接冲进去,好不容易被柳南栀拦下来,还说他要是再这么冲动,就把他扔回大牢里去。赵大胡子这才忍耐住,只是揪着手不安地来回踱步。 终于,柳南栀派去高府内打探的侍卫回来了,说府内有个小偏院正张灯结彩,但气氛很是凄冷,下人们都来去匆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来是在做准备了。可眼下的问题是,咱们没有冲进去的理由啊!”柳南栀为难地说道。 赵大胡子拍了下大腿,“这还要什么理由?我妹妹在里面,随时可能有性命危险,我就直接冲进去把她救出来不就得了!” 柳南栀一把抓住他:“你到底能不能听点话?我今天就不该带你过来!”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怎么就不能冲进去了?不就是一座宅子嘛!我妹妹都要被嫁给一个死人了,我们还呆在这里,太憋屈了!”赵大胡子一脸委屈,眉毛、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这可是朝廷命官的府邸,没有合理的理由,擅闯是会被处死的!现在我们只是猜测紫兮在里面,还有冥婚的事情,也都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候弄巧成拙,被他们倒打一耙,不但你妹妹救不出来,还得把更多的人都搭进去!” “可是……”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等等、等等!我不冲动,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什么都听你的!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大胡子只能举双手妥协。 柳南栀对侍卫说道:“继续探,先确定紫兮真的在里面。咱们之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了,他们这个时候还在家里办喜事,一点警觉都没有,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赵大胡子挠了挠头,对柳南栀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也听不明白,但柳南栀有言在先,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苦恼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侍卫再探之后,回来报说,那院子里已经办上了“喜事”——身着嫁衣的新娘子和一个灵位拜堂,这会儿估摸已经要送进洞房了。 “小倩!”赵大胡子激动地一跃而起,要不是被柳南栀按着,恐怕他真要一个箭步冲进高府去了。 “慢着!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也许对方是用了个障眼法,目的就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如果我们就这么冲进去了,却中了圈套,那就来不及赶到真正的现场去就紫兮了。”柳南栀拦下众人。 “什么圈套不圈套的,这不是看见人了吗?还不能进去救我妹妹?王妃娘娘,你若是怕得罪尚书府,那我就自己去!兄弟们,走!”赵大胡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不顾柳南栀的劝阻,带着十几名兄弟直奔高府旧宅。 侍卫见状,询问柳南栀是否要跟过去。 柳南栀犹豫了一下,如果这里真是圈套,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先让他们去吧,我们看情况支援。” 顿了顿,柳南栀忽然想到,那高建元葬在哪儿了? 高家老宅后面的山上,便是高氏的祖坟! 如果他们要让紫兮给高建元殉葬,会不会……活埋?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虽然这个念头有些可怕,但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于是在这里留下一小队接应,剩下的人都跟着她去了高氏祖坟的方向。 还没走近,就看见陵园里透出火光。 “这不年不节的,大晚上还有人来上坟?一定有问题!”侍卫说道。 柳南栀招了招手,示意大家灭了火,放倒了门口的守卫之后,噤声跟她往里面摸索。 渐渐地能看见陵墓的具体情况了。 入眼是黑压压的一群人,都守在一块墓碑前,有几个壮汉正挥汗如雨地挥动着手里的铁锨和铲子,将坟堆给刨开。 其间隐隐传来抽泣声和劝慰声。 柳南栀用目光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了一位鹤发鸡皮的老婆子,穿着气质与众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是做主子的。 这个恐怕就是高老太太了。 只见那老太太被俩人搀扶着,正捂着脸抽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对着坟头说话。 “建元呢,奶奶不好,你生前没能给你招一门好亲事,害你入了土都不能安宁。奶奶这就补偿你!奶奶找人算过了,这丫头跟你的八字合得上,能旺夫,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也是个小家碧玉的姑娘,让她到下面去伺候你,你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老太太手指的方向是一个身穿嫁衣的年轻女子,整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连嘴都堵上了,被两名下人死死地按住。 “是紫兮!” 借着院子里的火光,柳南栀认出那名被捆绑的女子。 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高家不仅仅是要让紫兮与高建元冥婚,还要让她去陪葬! 高老太太走上前去,对紫兮说道:“你这孩子,也别怪奶奶心狠,这天底下哪个做长辈的不疼自己的孙子,那可是我唯一的孙子,他就这么走了,我只想让他走得安心……”说着,高老太太捂着心口又呜咽起来,“你放心,我们高家会给你个正经的名分,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陪在高老太太身边的就是高建元的母亲,她擦了擦眼泪,让人把紫兮嘴上的布条给摘掉,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最后的话想说。 紫兮刚一得到开口的机会,便痛哭流涕地哀求他们放过她。 “我家里只剩下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如果我失踪了,他一定会满世界找我,直到找到我为止,不然他会疯掉的!求求你们,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我若是放过你,谁来放过我?”高老太太拍着心口,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已经失去了孙子,还要让我这个老婆子不得安宁吗?” “娘,别说了……”高母也跟着低声抽泣起来。 “你们的亲人是亲人,别人的亲人就不是亲人了吗?凭什么你们家死了儿子、死了孙子,就要别人去陪葬?”紫兮怨愤地质问道。 “那只能怪你命不好!谁让你是穷人家的孩子,你爹娘将你卖给我们,那就是你的命!也许你这辈子投胎到人间,就是为了我的大孙子而来!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给你烧高香,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高老太太这边话音刚落,那头的坟也被打开了。 “开棺!” 这老太太倒也利索,一声令下,下头人便合力将棺材给开了。 顿时一股恶臭味从棺材中飘散出来。 众人捂鼻,甚至有人开始干呕起来。 只有高夫人扑到棺材边捶胸顿足地哀嚎起来,“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真是作孽啊!你都走了,怎么就不安宁啊,还去叨扰你奶奶,你怎么不来找娘啊!我的儿子呀,可怜的孩子!” 她这一哭,惹得高老太太也泪水连连。两人痛哭了一会儿,才互相搀扶着起身,招手命人将新娘子给带上来。 “不要!我不去!放开我,我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陪葬!”紫兮拼命挣扎,一张惨白的小脸都恐惧得扭曲了。 下人将她拖到棺材边上,只见那散发着恶臭的坟坑里,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已经被撬开,里面躺着一具穿金戴银的腐尸,白色的驱虫正在腐烂的皮肉和衣裳里蠕动…… “把她给我推下去!”高老太太指着紫兮厉声对下人吩咐道。 “啊!”紫兮惊恐地尖叫起来,转身想要跑,却被人一把揪了回来。 这时,躲在暗处的柳南栀见势不对,一个飞身上前,手中的石子顺势飞出,击中紫兮左右两侧的人。 紫兮挣脱想要往外跑,却被高老太太一把扯了回来。那老太太见来了救兵,顾不得许多,一面高喊着让手下人拦住柳南栀他们,一面揪着紫兮将她往坟坑里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 剿杀 . 柳南栀想要上前,高家的下人瞬间冲了上来,将柳南栀和她带的七八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救命啊!救命!”紫兮正被往坟坑的方向托,眼看已经快要被推进棺材里了。 “高老太太,你不要乱来!朝廷有明文禁止活人殉葬,你今日若是把她推下去了,就算你儿子是刑部尚书,也保不了你!”柳南栀吼道。 本以为高老太太至少要为他儿子的前途和高家的名声着想,可那老太太竟然将拐杖往地上一敲,厉声说道:“活人殉葬?谁看见了?这里几十双眼睛看到的是真的,还是你们这几个人看到的是真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怎么说都没意义,到时候只要把棺材打开,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柳南栀觉得这老太太真是为了孙子都糊涂了,竟然连这么没有逻辑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过,这老太婆连活人殉葬这种招数都能想得出来,思维确实是异于常人,不能用一般的标准来评价她。 果不其然,听了柳南栀的话,那老太太不但没有所畏惧,反而立马想出一个新的应对招数。 “朝廷只是说不许亲属用活人殉葬,可她若是自愿撞死在墓碑上,替我孙儿殉葬,朝廷也管不了吧?”老太太说着,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她身边的侍婢会意地走上前去,揪住紫兮的头发,猛地将她的额头往墓碑上撞去。 紫兮闷哼一声,额头顿时鲜血如注。 柳南栀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她们竟然真敢当着她的面就这么动手! “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是我们高家的陵园,我还没问你们为何私闯进来,你倒是管起我们家的家事来了!来人,给我乱棍打出去!”高老太太压下悲伤的情绪,顿时硬气起来。 因为紫兮挣扎,那侍婢没能一下把她给撞死,可见紫兮还有气在,那侍婢抓着紫兮的脑袋又要往墓碑上撞。 柳南栀不敢再耽搁,原本她不想和高家打得两败俱伤,但现在看来,跟着老太太讲理是不可能的了。她只能对手下吩咐一声,助她打出一条路来。 虽然他们这方人少,但毕竟都是王府训练有素的武卫,很快便帮柳南栀突围出去。 柳南栀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紫兮身边,抢在那侍婢第二次要下手之前,一把将她踹开,把紫兮给夺了过来。 “给我抓住他们!想抢我的孙媳妇,就别想活着出这扇门!”高老太太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好像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起来,竟然对手下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高夫人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在高老太太耳边低声提醒道:“娘,我看着女人来路不简单,应该就是那骄阳王妃了,若是杀了她,只怕这件事就无法收场了!” “你忘了大师说的话吗?若是不将那丫头殉葬,我们全家都会大祸临门,死无葬身之地!先前没有听大师的话,我们已经失去了建元,难道还着咱们高家满门罹难吗?这姓柳的如此不识好歹,为了一个平民丫头一直紧咬着我们家不放,既然是她纠缠在先,那就莫怪我老婆子心狠手辣!今日若是放过她,我们一样难以脱身,不若就让她们全都葬在这里!我高家的陵园,多的是地方给他们埋尸!”高老太太决意孤注一掷。 只要灭了这所有人的口,这件事也就从此消停了。 “可骄阳王那边……”高夫人有所顾虑。 “呵。这坊间谁不知道,他们夫妇俩貌合神离,就算这王妃没了,只要找不到尸体,相信骄阳王也不会太过深究。我们高家世代身居高位,若是没有证据,他三殿下也不敢轻易动我们。反倒是让这女人活着离开了,才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高老太太一字一句,狠厉地说道。 柳南栀见那俩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还以为她们在商量收手,于是劝说道:“高老太太、高夫人,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这件事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只要你们今日放过这无辜的丫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骄阳王府绝不为难你们高家!” “呵!我们高家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来操心!我自会解决!”高老太太拿起丫鬟手中托盘上的酒杯,一下子摔碎在地。 声响刚落,陵园四方突然涌出大量守卫,在高老太太的命令下开始对柳南栀和身边的侍卫进行围剿。 原本柳南栀不想彼此打得头破血流,留有挽回的余地,可见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颇有要她性命的趋势,也不得不开始出手还击,杀出一条血路。 原本安静的陵园内,顿时喊杀声一片,血腥味随着晚风弥漫开来。 “发救援信号!列队,誓死保护王妃娘娘!” 柳南栀身边的侍卫结成一个圆圈,将她护在中间。 信号兵朝天上放了一支烟花,试图通知留守在高家老宅外面的侍卫前来救驾。 不过他们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敌人还在步步紧逼,至于援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谁也不知道…… 就在柳南栀等人陷入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绝望之境时,突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旋即一把白色粉末从这二人手中各自飞洒出去,落入高家的人群中。 只听得一连串的哼哼声,与柳南栀他们对峙的人便躺倒了一大片。 “走!” 一把熟悉的少年嗓音!其中一个身影窜到柳南栀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胳膊带她往大门走去。 李元青? 柳南栀怔了一下,才发现是李元青和他家主子来救她了! 可高老太太又岂能任由他们就这么离开?她早就防着今日有人捣乱,整个陵园周围都布好了人手待用,于是也放了信号,唤人前来增援。 柳南栀他们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再次合围上来,堵住了去路。 “烦人。” 那个一身黑衣、脸戴面具的男子简单地扔了两个字,拔出腰间一直未出鞘的剑,身形如鬼魅一般地向来人迎上去,不过顷刻,挡路的人已纷纷成了剑下亡魂。 整条出路都被尸体铺满,鲜血肆意横流,人声哀嚎连连,仿佛一个小型的人间修罗场!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柳南栀真不敢相信一个刑部尚书的府邸——还并未他现今所居住的宅子,竟然能培养这么多府兵。 听说是因为刑部尚书这个位置特殊,容易招人嫉恨,高明曾几次遭遇暗杀,性命堪忧,皇上才特许了高府培养府兵的人数多于其他同品级的官员。 毕竟这刑部尚书是个文官,不是武将,所以多许他一些府兵也不会对皇城构成什么威胁。 没想到今日这些府兵竟然都用在了行凶对付柳南栀上! 高老太太见他们竟然能突破重围,惊慌地高喊道:“快!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高夫人搀扶着老太太疾步跟在人群后,往陵园外走去。 夜沉如墨,风声飒飒,在林中小道卷起漫天的落叶。 柳南栀等人且战且退,一直杀到了陵园大门外,又被冲上来的人给围住了。 若是她观察得没错,这应该是今日守在这里的最后一批人了,其他方位并没有看见更多的人涌上来。 不过他们的体力也消耗得很严重。还有她搀扶着的紫兮,也快要不行了,方才紫兮还能踉跄走两步,这会儿直接瘫倒在了她怀里。 “我们时间不多了。”柳南栀看了一眼紫兮额头的伤口,鲜血已经将紫兮半张脸都染红了,“再这么拖下去,紫兮会死的!” 黑衣男人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元青,沉声道:“带他们先走,我断后。” 向来都是侍卫给主子断后,从未听说过主子替随从断后的道理,可李元青却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声“是”,便带着柳南栀等人撤退。 “你们留下来帮他!”柳南栀对身边剩下的几名侍卫吩咐道。 谁知那黑衣男子毫不领情地斥了一句:“别碍手碍脚!” 柳南栀一愣,心道,这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罢了,既然他这么自信,就让他自己留在这儿逞英雄吧!柳南栀招呼了一声,一行人便沿着林中小径离开。 高家守卫想要上来拦路,黑衣男子毫不含糊地手起刀落,便只听得守卫们的惨叫声。 在一旁观望的高夫人不禁有些忧虑地嘀咕:“这骄阳王妃身边竟还有如此厉害的角色!” “赶着来送死的,何不成全他,送他一起上路!”高老太太紧握着手里的拐杖,眼底浮现出一丝阴毒之色。 大量守卫顿时都转向将黑衣男人独自包围起来,似乎要全力进攻他一人。 呼呼的风将男子的衣袍卷得猎猎起舞,他脸上那青面獠牙的可怖面具竟也应景得很,周围的守卫看了还得咽口唾沫。 “杀了他!”高老太太笃定地喝道。 明知这男子武艺非凡,有以一当百之力,守卫们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高家毕竟人多势众,这来来去去的人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了,可黑衣男子只有一人一剑。车轮战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再怎么厉害的人,也迟早会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高老太太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今日即便是拼光了府上所有的府兵,也决不能留下活口!” 高夫人有些紧张:“可对方毕竟是骄阳王府的人,会不会还有王府的后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赌一把!我绝不能让高家就这么毁了!”高老太太坚定说道,立马吩咐身边人去把紫兮那丫头给带回来。 柳南栀一方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但后面还有人紧追不舍。她要护着紫兮,腾不出手来应战,多亏得身边的侍卫和李元青相助,才能勉强脱身。 可不料高老太太竟然又派出一批人来追捕他们。 “这高家的府兵也多得过分了吧?”侍卫嗔道。 “这绝对不是正常数量的府兵。要么是这高家私自豢养了大量府兵,要么就是临时雇佣了打手,总而言之,这高家是早就防着今日有人来‘抢亲’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大胡子那边应该已经中了圈套,没办法来救援了。”柳南栀嗓音低沉地说道。 只怪她失策,这次行动没有带太多人在身边,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高老太太竟然会布下这样的天罗地,而且,还想直接杀人灭口,将他们全都置于死地! 只是因为一个噩梦,至于做到如此狠毒的地步吗? 被他们撞破之后,只要放人不就好了,何必非得拼得个鱼死破?这高家也是豪门大户,因为这件事而弄得身败名裂,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或者说,若是他们不这么做,处境会比现在更惨吗? 就在她冥想之时,一支箭“嗖”地射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 全身而退 . 陵园门前,高家守卫的伤员和尸体已经躺倒一地。 而在他们地包围圈中心,黑衣男子依旧迎风而立,手中的长剑已经通体被鲜血染红,血水顺着剑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连他脚边的一小块泥地都已经变成了红色。 “这人怎么回事?他都打不累的吗?”高夫人盯着黑衣男子,只见他的左胳膊上已经被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子,却半分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还真是忠心护主!我倒,他能撑多久!”高老太太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话音刚落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 二十来个身着甲衣的士兵从门口鱼贯而入,听这动静,外面应该还有更多人。 黑衣男子蓦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看来,还有一场恶战。 谁知这些士兵一入内便将所有人都制住,就连高老太太和高夫人都被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高家的陵园!”高老太太高声向来人斥问。 “皇城护卫军统领独孤昊然,拜见高老夫人!” 一道洪亮有力的男声应声答道。 紧接着便看见一身戎装的独孤昊然佩剑而来,立于人前向高老太太拱手拜了拜。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高老太太仍然不露惧色,冷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独孤凡家那毛孩子!你不在皇城外好好守着当差,带着这么多人到我们高家这陵园来做什么?若是扰了我高家先祖的英灵,你担待得起吗?” “高老夫人息怒!高家世代忠良,得皇上信任和重用,晚辈岂敢无事擅闯高家祖坟陵园?实在是手下当差巡逻之际,发现此处喧哗,有冲天火光,赶来侦查,发现外面林子里着了大火,在灭火时又听见这陵园方向传来打斗声,晚辈担心有人对高家陵园不敬,特地带人赶来查看。”独孤昊然有理有据地说道。 这高家老宅本就在近郊,的确属于护卫军巡防的范围,只不过因为地位特殊,又有自己的府兵,所以护卫军一般不会过来。 但独孤昊然以看见火光为由,带兵过来查看,顺着喊杀声和血迹追踪到陵园内,也并没违反规矩。 不过,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说的只是个托词罢了。 高夫人便在老太太耳边小声拆穿:“哼!谁不知道他们独孤家和镇国公府是沆瀣一气?以前那老的两个就蛇鼠一窝,现在小的两个也不清不楚......”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柳南栀的声音打断了高夫人的嘀咕,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有独孤昊然的保护,柳南栀自然是不惧怕这区区几十个高府的府兵的。 她走上到黑衣男人前面,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站到后面去,不过眼角余光却瞥到他胳膊上的伤口,扯过他的手臂低声道:“你受伤了?” 黑衣男人并未搭理她,径直收剑往回走。 “……”柳南栀无语。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啊! 对面的高夫人脸上掠过一抹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个正着的尴尬神色。 这丫头竟然还活着! 看来是独孤昊然的人赶到救了她! 高夫人仍是嘴硬道:“我又没说错。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谁会跑到军营去厮混?说不是为了男人,谁信啊!现在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真是不要脸!” 为个毛的男人! 柳南栀心里虽然咆哮,脸上却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是啊,我就是为了男人!这天底下谁不知道我倒贴三殿下?我追他从镇国公府追到军营里,就为了嫁给他,而且还成功了,怎么,你不服气啊?你不服气也没用,毕竟皇上都服了,还亲自赐婚了呢!” “你!”高夫人被柳南栀堵得气结,“没羞没臊!没羞没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真是家风败坏!” “家风?那高夫人你儿子死于花柳病,算是你们高家的家风,还是公然违背朝廷的禁令,拿活人殉葬算是家风啊?”柳南栀言辞犀利地将高夫人说得无地自容。 “你、你别胡说!我儿是患了急病才、才……”高夫人脸红脖子粗地反驳回去,眼睛却红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儿子英年早逝,如今被刨坟开棺,还惹来这么一堆事儿,扰了亡魂的清净,高夫人就哀声连连。 高老夫人也忍不住嗔一句:“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顿了顿,她扬声斥道,“别废话,把我的孙媳妇还回来!否则,今日你们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独孤昊然掷地有声的一句反驳,令现场的气氛更加严肃。 “怎么,独孤大统领要用武力硬闯我高府的私家陵园,扰我先祖英灵吗?”高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有着不怒自威的魄力。 柳南栀早就听说这高家老太太不是等闲之辈,与张尚书府家那位老太太并称为当朝两位女中豪杰,今日见其杀伐决断毫不手软,果然非同一般。 只可惜,当年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两名女子,都变成了现在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护短的迂腐老太太! “高老夫人,惊扰高家先祖英灵的应该是你吧?高家世代为国尽忠,得一世英名,若你还执迷不悟,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罔顾国法之举,可对得起你身后高家先祖们的英魂?”柳南栀反问。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家!”高老太太义正词严地反驳。 “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会毁了高家!” “我们高家祖祖辈辈都是国家栋梁,不比你们柳家差,你这个黄毛丫头还没资格在我老婆子面前指手画脚!” “……”柳南栀对于这种倚老卖老的行为实在有些无语,看来这老太太是真的觉得杀了他们才是为了高家好,而不是她做的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连独孤昊然都听不下去了,拽了拽她的袖口,“行了,你别跟她浪费唇舌了,她就是个老顽固,说不通!咱们走吧,不是还有个伤员要赶紧送回去吗?” “嗯。”柳南栀点了点头,转过身便要走。 可高老太太却不依不饶地大喊“站住”,甚至指挥府兵拦住他们的去路。 “王妃娘娘抢了我的孙媳妇,还想全身而退吗?” “高老夫人这话说得好笑!你连孙子都没了,又哪来的孙媳妇?”柳南栀笃声说道。 高老夫人脸色一白。 柳南栀这一刀,可是狠狠地扎在了老太婆的心窝子上!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人给我交出来,今天这事儿咱们才算完!”高老太太强势地命令道。 柳南栀又岂会被这老太婆吓唬道:“我若是不交人,你又当如何?谁听说你家孙子成婚了,又有谁见过你家孙媳妇,谁见过我抢了你的孙媳妇呢?” “柳南栀,你不要欺人太甚!”高老太太气得脸色更加发白。 “欺人太甚的是你!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如今我不想追究你痛下杀手的事情,你反倒还要不依不饶吗?若你当真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们就随护卫军一同回皇城,到皇上面前去分辨是非吧!”柳南栀知道,高家确实权大势大,这次没有真的伤到她,她也不想纠缠下去,否则就算真到皇帝面前去说理,她也没有把握能控制住局面。 毕竟这件事的争端是因一个普通平民而起,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只怕会把受害人当作牺牲品。 把事情闹大了,只会两败俱伤,谁也占不了便宜。 高夫人已经有些怕了,偷偷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角,“娘,要不就算了……虽然刚好能找到这合得上生辰八字的丫头是难得,可既然姓柳的非要带走这丫头,咱们还是别跟她继续从纠缠了,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亏的还是我们啊!” 那府兵头子见状,附和着高夫人劝说老太太:“老夫人,这皇城护卫军毕竟是吃皇粮的,若是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咱们啊!” 高老太太自然也知道,独孤昊然一出现,场面就不由她控制了,只好点头放行。 独孤昊然护着柳南栀离开陵园,这一路的狼藉,看得他是胆战心惊,若是今日他晚来一步,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连柳南栀自己都说,今天真是太险了,她完全没料到那高老太太会嚣张到这种程度,对一个普通地平民丫头下手也就罢了,竟然连她这个王妃都想灭口! “这高老太太是出了名的母夜叉,当年高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在家都得礼让她三分,说是敬,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怕!她儿子高尚书,也是朝中知名的孝子,其实孝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不也是怕他这个专横的老娘吗?”独孤昊然笑说。 言语间,柳南栀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那对主仆呢?” 独孤昊然跟着四下环顾,却不见方才柳南栀匆匆赶回去营救的黑衣男子,“方才他还跟着呢。” “李元青也不见了。这俩人,怕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溜了。”柳南栀猜想,以那两人的功夫,不至于被人不声不响地劫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自己主动消失了。 “他们出手救了你,为何又要偷偷溜掉?”独孤昊然不解地问。 “他俩一直都这样,神神秘秘的,好像是不愿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柳南栀说道。 她这么一说,独孤昊然也想起来,那对主仆的确有些奇怪,小的一个年纪轻轻却武艺非凡,大的那个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这正常人哪有这种做派的? “那你可有打探过他们是什么身份?”独孤昊然问道。 柳南栀摇了摇头,“之前从那神秘男子身上拿到过一个香囊,里面装着一些药草,后来墨影拿去调查,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不过很奇怪的是,每次我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们都会有如神降一般出手相救,好像他们一直在暗中关注我的动向,可要说他们有什么目的,每次救了我之后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也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接近我究竟想干什么,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顿了顿,柳南栀觉得独孤昊然这么问好像有什么深意。 难道他知道这俩人的来头? “你可有注意过他脸上的面具和手中的剑?”独孤昊然沉声问道。 柳南栀想了想,但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先前几次见这神秘男子,他头上还戴着斗笠,连他单独戴面具的样子她都没怎么见过,又怎会去注意到那面具上有什么特别的。至于他的剑,在各个紧急关头,她就更没注意到了。 独孤昊然无奈道:“那你可还记得,雀翎剑穗?” 关于这个,柳南栀却是脱口而出:“百里寻?!” 就这么一瞬间,柳南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方才神秘男子手里的长剑,只是隐约的片段,却分明是有一长一短两片悬于柄端的雀翎。 难道……那主仆二人竟是玄冥铁甲军的主帅,百里寻及其随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 兄弟陌路 . 独孤昊然见柳南栀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想什么呢?那百里寻手中掌管着十万南疆禁军,是能随便到处乱跑的人吗?他能有时间跑到这宓都城来监视你,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从天而降,出手相救?你真当他这个主帅整天闲得没事干呐!” 柳南栀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撅嘴说:“不是你先提雀翎剑穗的吗?以前爹爹提起过,这雀翎剑穗是我爷爷当年路过南疆时,送给当时还是玄冥铁甲军少主的百里寻大将军的礼物,我怎会不记得?” “所以我怀疑,方才那两人,可能跟玄冥铁甲军有关系。知道这剑穗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对方也没有太避讳,但如果对方真的一直都在关注你的动向的话,也有可能他是故意将剑穗露出来,想让你看见,试探你的反应的。”独孤昊然分析道。 柳南栀打量着独孤昊然一脸侦探附体的模样,嘲笑道:“不错嘛,最近智力见长啊,都会分析一个问题的两面性了!” “那是……”独孤昊然拍了拍胸脯,突然觉得不对劲,“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方才见了你的信号弹,你以为你这次真能这么幸运逃脱?” 想起那陵园内一地尸首的血腥场面,独孤昊然还有些后怕。在天子脚下,皇城周边,这样的景象可不常见。亏得独孤昊然是上过战场的,否则还可能会承受不住那样刺激的场面。 “是~”柳南栀对独孤昊然福了福身,“承**孤大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不如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别了!我最近还得帮你打探那水月镜花坊呢,还有咱们之前讨论的那几副骸骨的问题尚未解决,还是等了结了这些麻烦事,你再谢我吧!”独孤昊然笑道。 “行!到时候请你吃大餐!”柳南栀俏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走吧,先送你和受伤的人回王府。”独孤昊然说道。 柳南栀走到被担架抬着的紫兮身边,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势。额头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临时包扎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能确定,得回去详细检查一番再说。 王府正厅,北慕辰正准备带着一群侍卫出门。 刚出大门口,就瞧见柳南栀和独孤昊然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来了。 “王爷?”柳南栀跳下马,扫视了一眼北慕辰和他身后的队伍,“你要出去?” “你还好意思问?谁允许你这么莽撞地带人到高家老宅去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由得你胡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本王如何处理?”北慕辰口口声声质问道。 柳南栀瘪了瘪嘴,“我知道高家不好惹,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为了一个平民,你非得把你自己搭进去吗?你知道那高家老太太是什么人物,若是你在她跟前吃了亏,本王连为你讨回公道都……” 北慕辰正说着,忽然发现柳南栀身上有斑驳的血迹,慌忙将她拽到跟前来一番打量。 “受伤了?伤到哪儿了?高家的人跟你动手了?” 北慕辰一连串地问道,紧张兮兮的模样让柳南栀原本的委屈打消了一半。她本以为北慕辰是怕她得罪高家,原来他还是更关心她……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不过,的确是折了几名侍卫。”柳南栀的目光黯淡下来。 折了? 听柳南栀这么说,北慕辰已经能想象到在高家老宅发生了多么凶险的事情,毕竟骄阳王府的侍卫都是以一敌五的好手,柳南栀这一趟出去,竟然只带回来一半多人! 于是,柳南栀把在高家老宅发生的事情跟北慕辰简略描述了一下。虽然她的叙述已经尽量保持客观冷静,对当时的情形更不敢多家赘述,可北慕辰还是听得胆战心惊。 他猛地拍了一把桌面,斥道:“这高家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骄阳王府的人下杀手!” 他知道高家人不好对付,但绝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连他北慕辰的王妃都敢动!再说,只是为了一个殉葬的丫头,至于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这些年,高家仗着皇上信任,势力的确如日中天,在六部之中也是拔尖的。平日里对他们豢养府兵、圈占田地的事情,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不过这高家人已经胆大妄为到在天子脚下行这般凶恶之事,也太有恃无恐了!”独孤昊然也说道。 柳南栀也觉得很奇怪,“这高老太太被我撞破之后,其实只要放人,这件事便了结了,可她好像认定了一定要让紫兮殉葬,甚至不惜杀人灭口,与我大动干戈,最后若不是昊然哥哥看到我发出的信号弹,及时赶来相救,恐怕现在我们还陷在高家陵园里呢。” “你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跟本王商量一下,私自就带着侍卫出门了。今日之事有多凶险,你想过后果没有?”北慕辰斥问道。 柳南栀撅了下嘴,“事急从权嘛,那会儿你又不在王府,这两日你总是早出晚归,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还敢顶嘴?你若是折在了高家陵园里,本王就是想给你收尸,都找不到地方!”见柳南栀还在辩解,北慕辰的声调越发严厉。 “今日的事虽然是凶险,但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紫兮就真的没命了!” “她有没有命,说到底与本王何干?本王是答应了她大哥要救她,可若是因此要搭上你,本王宁愿担上这失信的骂名。”北慕辰义正词严地将柳南栀的辩解堵了回去。 虽然他一副很凶的口气,但柳南栀心头却微微一暖。 这家伙能把关心说得那么凶,也是一朵奇葩! 独孤昊然狐疑地看了一眼北慕辰,这人的态度跟他印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你真的是在关心小栀?” 听到独孤昊然的疑问,北慕辰微微皱眉,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咳。”柳南栀感觉到不对劲,干咳了一声替北慕辰解释,“王爷若不是担心我,又怎会一听说我去了高家旧宅,就赶紧带人来接应我?” 一边说一边赶紧给独孤昊然递眼色,让他别跟北慕辰起冲突。 “谁知道他是不是担心得罪了高家,影响他的大业呢。”独孤昊然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北慕辰抿了抿嘴唇,没有替自己辩解。 “那个……时辰不早了,昊然哥哥,你赶紧回军营去吧,不是还要巡防吗?”柳南栀赶紧把独孤昊然给推了出去。 独孤昊然被柳南栀推搡着出了王府,还有些不甘心,好像觉得自己对北慕辰骂得太轻了,便转向柳南栀说道:“你在山上住了两年,看你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清醒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毫无原则地护着他!” “我怎么没有原则了?做得对的事情就该表扬,做得错的才要批评,我分得很清楚,我没有无原则地护着他。他最近的确跟之前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是不热衷于争权夺利了,还是打算把他刚取的小妾休了?”独孤昊然反问道。 柳南栀答道:“至少他现在是真的会关心我、担心我,和帮我。” “或者只是想利用你。”独孤昊然接道。 “……”柳南栀语塞。 本来她不是一个喜欢跟人辩解问题的人,可在独孤昊然和北慕辰的问题上,她觉得如果自己还保持沉默的话,也有点太不负责了。 眼看独孤昊然拉过马匹要走,柳南栀上前拦住他,“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我不是应该赶紧回军营去巡防吗?”独孤昊然反问道, 柳南栀听出他是在揶揄自己,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和他曾经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吗?他待你比待他真正的亲兄弟还要好,你对他也是如此。你们那么要好的关系,为何非要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们为何走到现在这一步,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独孤昊然反问。 柳南栀咬了咬嘴唇,“都是因为我……” “不只是因为你。”独孤昊然打断柳南栀,“因为信念。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少年了,我不想做权势的爪牙,更不想被人利用。我忠于朝廷,而不是忠于某一个皇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件事上把你拖下水,更不需要你表明站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对他那么刻薄,他曾是你的朋友,这样对他,你心里也不会好受的。”柳南栀了解独孤昊然,虽然表面上独孤昊然对北慕辰如此冷淡,可其实在他心里仍然惦念着那份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不曾忘却过。 其实柳南栀不止是心疼北慕辰挨骂,更心疼独孤昊然因兄弟陌路而承受的那些压力。 “你不是我,不要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话。我觉得以我和他现在的关系,这样说话没什么问题。”独孤昊然冷淡地答道,蹬上马,命令部队返程,根本不听柳南栀的劝告。 柳南栀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离开。 这俩人之间的嫌隙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当初有多信任,有多依赖彼此,如今的决裂就有多决绝,多坚定。 这时下人来禀告说,紫兮醒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 反口 . 紫兮的头在墓碑上被撞得不轻,一道巨大的伤口横贯整个左额头,不过还好没有危及性命,只是中度脑震荡,李钰能够应付得过来。 紫兮一清醒,就开始抓着旁边侍奉的丫鬟的手问她哥哥的情况。 柳南栀进房间的时候,紫兮的情绪还很不稳定,在病床上挣扎着大喊:“我哥哥在哪儿?我哥哥,我要见我哥哥!我哥哥在哪里!” 柳南栀疾步走上前去,握住紫兮的手。 这丫头连着几日来受到的惊吓不小,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柳南栀这么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便紧紧抓着柳南栀的手,就像之前那样,抓着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哥哥……王妃娘娘求你帮我找到我哥哥,他就住东大街,大家都叫他赵大胡子……他说过最近会来帮我赎身,他现在一定在到处找我,他会疯掉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哥哥的,你现在只需要安心休息就好了。”柳南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紫兮深吸了几口气,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一些。 柳南栀看着紫兮重新睡过去,让人照顾好她,这才离开。 先前离开高府旧宅的时候,柳南栀留下了几个人暗中观察情况,可他们回来报告说,并未发现赵大胡子等人的踪迹。 也就是说,赵大胡子带人进了宅子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难道真的落在高家人手里了? 不过现在高家已经严密防范起来,侍卫根本探听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柳南栀只能让他们继续留意。 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送药的丫鬟便进了屋子,把紫兮推醒了,将药碗递给她,顺带暗中塞了个小纸包给紫兮。 紫兮疑惑地打开纸包,顿时脸色一白。 …… 南院,柳南栀睡得正香,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宣她觐见。 宫里? 柳南栀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地宣她,上一次还是给了她一个“重任”,远赴北疆去以身涉险,据说还暗中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北漠,想要借刀杀人,虽然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有待考究,不过被皇帝宣进宫总没什么好事。 而且,最近值得皇帝把她召进宫的事情,恐怕也只有高家的事了。 柳南栀收拾了一下,入了宫。 大殿内气氛紧绷,一屋子的人里面最扎眼的便是那一头银发的老婆子。 果然猜得没错。 柳南栀瞅了高老夫人一眼,站到大殿中央并排的位置。 “王妃,你与高家的事情,且说来朕听听。”皇帝开口说道。 看来高老夫人已经恶人先告状了一波,皇上这是要核对双方口供。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太婆到底都都跟皇帝说了些什么。 柳南栀瞥了北慕辰一眼,他向她点点头,似乎是示意她放松。 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柳南栀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便把昨天对北慕辰陈诉的事情删减之后在大殿上复述了一遍。因为她不知道高老夫人那边是什么态度,所以她没有把对方的血腥屠杀说出来,只说自己到高家老宅带走了紫兮。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带人抢走了高家的媳妇儿?” “我只是想要阻止这场活人殉葬而已。”柳南栀答道。 听到“活人殉葬”四个字,皇帝的眉梢微微一扬。 高老夫人沉声反驳道:“王妃娘娘说话可要凭良心。那丫头对我家孙儿一往情深,即便我孙儿英年早逝,可那丫头仍然痴心不改,自愿嫁进我高家守寡。不知道王妃娘娘是听信了哪方谣言,竟说我们高家拿活人殉葬!” 高明也在一旁拱手附和:“皇上,这活人殉葬乃是先祖皇帝严令禁止的,微臣身为朝廷命官,岂敢知法犯法?王妃娘娘这么说,实在令微臣惶恐。” “高大人,这件事是在高家老宅进行的,或许你也被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王妃娘娘,你口口声声说微臣的娘亲做出这等罔顾法纪的事情,与污蔑我本人又有何异?”高明反驳道。 “王妃娘娘这是要往我们整个高家身上泼脏水啊!”高老夫人趁机添油加醋。 柳南栀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不管高明是不是被他娘亲糊弄了,闹到皇上跟前来,他是不可能再跟她谈什么真相的,他必须得在皇帝面前保住他娘亲,同时也是保住他自己,保住整个高家。 可笑她竟然还想跟他们讲道理?! 北慕辰见状,立马对皇帝说,柳南栀只是受人蒙蔽才会这么说。 “王妃娘娘的意思,是,我们高家强迫她下嫁?”高老夫人反问。 这本来就是事实! 柳南栀还没说话,胳膊上便被北慕辰狠狠捏了一把,他有意抢过她的话头,答道:“没错。那日在天下第一楼救下紫兮之后,她便是这样跟我们说的。说你们逼她成婚,嫁给一个牌位,想让她给死人殉葬。王妃一向好打抱不平,这父皇您也是知道的,知道之后便决心想要帮忙,事情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王爷倒是替王妃推得干净……”高老夫人嗔了一句。 这时有人插话进来:“这天下第一楼,不是……城中的青楼吗?” “是啊,高家的媳妇怎么是从青楼带回来的?”旁人嘀咕。 高老夫人顿时激动了起来,扬声说道:“王爷,你家王妃污蔑我们高家用活人殉葬还不够,现在你还要往我孙媳妇身上泼一盆脏水吗?” “高老夫人,那晚天下第一楼外面发生的事情,大街上不少人看着,不是本王凭空捏造的。据紫兮所说,您的孙子也是她曾经的恩客!”北慕辰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高老夫人猛地在地面上敲了一下拐杖,“我孙子都已经殒身了,你们还这般污他的名誉,你们用心歹毒啊!” 皇帝在上面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手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依朕看,这件事就是那个叫紫兮的从中作梗,真相究竟如何,把此人唤来一审便知!” 很快,紫兮就被宫人抓上了大殿来。 “你们轻点,看不见她身上还有伤吗?”柳南栀呵斥了一声,轻言细语地宽慰紫兮,让她不用害怕,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好了。 紫兮伏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了柳南栀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回皇上,是民女自愿同意嫁到高家的。” 柳南栀一愣。 自愿? “紫兮你说什么?你之前都是怎么跟我说的?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都忘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会把你自己推回火坑里去的?!” 紫兮抿着嘴唇,四肢伏地,把身子埋得更低了些,“民女是自愿的。民女想要嫁给高公子……” “紫兮!”柳南栀心知,从昨晚到现在,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昨夜她去看望紫兮的时候,紫兮对高家还极其抵触,并且对殉葬的事情感到十分恐惧,怎么这会儿在皇帝面前却能调理如此清晰地陈述,还改口说自己是自愿的呢? “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柳南栀脱口问道。 高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昨夜带走她的不是王妃娘娘你吗?你该不会想说,我们高家派人到你们王府的地界上去胁迫了她,让她在皇上面前说假话把?” “……”柳南栀紧紧盯着紫兮,说实在的,这丫头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口中说着自愿,可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自愿的意思。 可只有她看出来了也没用啊,其他人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紫兮,在皇上面前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你要是这会儿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柳南栀急忙想要撬开紫兮的嘴,她现在几乎能肯定,紫兮是被人威胁了。 “民女真的是自愿的!” “紫兮……” “王妃娘娘,你不要再逼臣女了!民女知道,你跟那位梁书陌公子有过节,民女和高公子的婚事,是梁公子一手促成的,你一直撺掇民女反抗这门亲事,不过也是私心想要给梁公子难堪。先前民女意志不坚定,觉得自己还年轻,的确没必要为一个去世的人赔上一辈子,可没想到双方会因此起了争执,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民女的错!”紫兮带着哭腔说道。 柳南栀愣住了,顿觉无数道眼刀子向她飞了过来。 她没想到紫兮这会儿为了维护高家,竟然会往她身上倒打一耙,说是她一手撺掇搅黄这门亲事! 皇帝或许是信了紫兮的这番告白,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南栀一眼。如果柳南栀的感觉没错的话,那应该是责怪的神情。 不过,皇帝并未直接对柳南栀发难,而是问紫兮,现在可想清楚了,是否愿意跟着高老夫人回高家。 “民女愿意!民女想回高家,想嫁进高家做新媳妇!求王妃娘娘……放过民女吧!”紫兮低声抽泣着。 “……”柳南栀还想说什么,被北慕辰一把拉回来。 “既然是他们高家的事情,就让他们高家自己去解决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北慕辰低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其他人也听到。 言下之意,王府不再过问这事。 柳南栀咬了咬牙,如果这个时候再不争一下,紫兮就彻底完了!她挣脱北慕辰的手,冲到紫兮面前,抓着她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哥哥?他们抓了你哥哥,用来威胁你,对不对?” 紫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柳南栀,缩在袖子里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枚信物——那是赵大胡子身上佩戴的东西,父母留给他们兄妹二人一人一半。 “没有人威胁民女,民女喜欢高公子,愿意嫁给他,为他守灵,为他献身。王妃娘娘也喜欢过一个人吧?喜欢一个人,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你应该知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牺牲了自己,另一个人会感到开心吗?他能踏踏实实地活下去吗?”柳南栀反问,她知道紫兮愿意为之牺牲的那个人,不是什么高建元,而是她哥哥赵大胡子! 紫兮的回答根本就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如果活着的那一方能够了解对方的苦心,就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紫兮满心期望地看着柳南栀,或者说,是绝望。 “多谢皇上替臣妇主持公道,还臣妇一家清白。”高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儿子高明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把紫兮带过来。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都退下吧!朕这一天天的净给你们处理家务事,就没一个能让朕省心的!”说着,他站起身,洪公公赶紧上前搀扶着。 皇帝走了两步,还不忘回过头来,指着北慕辰叮嘱了两句,“你呀,自从请了病假之后,是闲得慌了,净给朕找事做!朕可没你那么闲,整日盯着这些破事!管好自己的家事,再去管别人的事情!” 柳南栀低下头,知道皇帝这是在怪她多管闲事,还牵连了他儿子,心里也是无奈。没想到自己想做好事,却平白栽了这么个跟头,心里真是不服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 送请柬 . 高家这件事,整得柳南栀像吃了屎一样难受了两天。 不过北慕辰劝她的话,她也没法反驳,很明显当时皇上的态度就是要牺牲紫兮来息事宁人,毕竟这刑部尚书府和骄阳王府,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直接把这件事的祸端给掐掉。 而且北慕辰还特意叮嘱她最近乖乖待在王府,行事低调一点,不要再招惹上麻烦。 柳南栀只好专心致志地给小艾诊治病情。 说起来,上一次遇到花柳病这种病例还是在a大洲一个比较落后的小国家,她研究了大半个月,才从华佗医书等古籍里研究出一些蛛丝马迹,再根据她的临床测试做调整,终于攻克了这种古老的病症。 不过,现在她手里没有西药,只能用中药来代替西药的功效了,这一点还得好好研究,所以进展也比较缓慢。 这两日她又新配了一个药方,正要去钱坤和小艾那边,刚出了王府大门,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柳南栀跟前,保住柳南栀的腿哭喊道:“王妃娘娘救命啊!救我妹妹!求你救救我妹妹!” 柳南栀缓过神来,才发现冲出来的人是钱坤。 不等她发话,身边的侍卫已经凶神恶煞地把钱坤给扯开了。 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柳南栀的侍卫一眼认出了钱坤,不禁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怎么又是你们这家人?有没有完啊?” 柳南栀看到钱坤还活着,心里算是宽慰了些,他们兄妹二人能保住一个,也算不错了。听他现在的哭喊,大抵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次她真的帮不了了。 “这是你妹妹自己选择的路,我干涉不了。” “他们想要她的命啊!他们要让她去棺材里给那个死人陪葬,她真的会死的!王妃娘娘我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妹妹!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善良,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去死,我愿意代她去死!”赵大胡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穿的还时前两天夜里那套衣服,浑身上下脏得要死,衣服上还有不少口子,显然是那晚进了高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现在高家放了他,必然是因为紫兮那边已经彻底妥协了。 既然如此,柳南栀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你走吧。我帮不了你。”柳南栀摇了摇头。 “王妃娘娘你别走!你不能走!”赵大胡子见柳南栀要走,冲上来抓住柳南栀的胳膊。 侍卫见势一把反扣住赵大胡子的胳膊,将他摁倒在地上。 柳南栀看他的样子又觉得可怜,本不想跟他多说,却又忍不住解释道:“你妹妹是在皇上亲口承认自己是高家的孙媳妇,她是自愿回高家的,即便她真的要殉葬,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真的没办法救她了。” “你可是堂堂的王妃,你怎么可能没办法?”赵大胡子不相信。 “皇上已经不让我管这件事了!” 柳南栀想起那日在大殿上皇上说的话,明里是叮嘱北慕辰,实则是指责柳南栀管太多闲事了。其实柳南栀被皇上说两句倒无所谓,就是连累北慕辰让她觉得于心不安。 “抱歉,你还是尊重你妹妹的选择吧。” 说罢,柳南栀径直离开。 “你是不能管,还是不想管?你们是不是跟高家串通一气了?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性!你们明明答应过我的,答应过会帮我把我妹妹赎出来的!要不是你们没有兑现承诺,我妹妹就不会被高家盯上,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不能不管!”赵大胡子被侍卫按在地上,大声冲着柳南栀的背影喊道。 柳南栀本不想搭理他,可是她做了这么多,最后却被扣上个蛇鼠一窝的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停下脚步,回头对赵大胡子说道:“我不想管?我若是不想管,还带你去什么高府旧宅?我x妈冒着性命危险把她从高宅带回来,又故意把她送回高宅去,我有病吗?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能折腾?我告诉你,把你妹妹输进青楼的人是你,不肯听劝中计被捕害得你妹妹被人威胁的也是你,你凭什么怪我们?我们是答应过帮你妹妹赎身,虽然没有做到,但我也帮你把她从高府带出来了,若是你听我的话不冲进高府,你现在已经跟你妹妹团聚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作为?你又为你妹妹做过些什么!” 赵大胡子趴在地上,被柳南栀的一番数落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一个糙汉子,眼泪却哗哗地往外流,混合着脸上的尘土,整个人狼狈至极。 就在这时,一个人疾步跑向王府大门。 “干什么的?”门卫拦住人问道。 “给你们家王妃送请柬的!” “什么请柬?” “高府娶少奶奶!”来人高声答道,将请帖塞给门卫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站在门前大街上的柳南栀听到是高府来给自己送请柬,连忙走回去查看,果然是高府迎娶孙少奶奶赵倩。 这是要向她示威呀! 柳南栀咬了咬牙,一把将请柬撕成两半,扔地上踩了两脚,还没觉得解气。这口气反正是哽在她喉咙里了,就算不能阻止这场婚事,她也不想让高家好过。 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 高建元死了大半个月了,高家老太太这会儿突然因为做恶梦而想到要找人给高建元殉葬,怎么想都觉得这其中有点猫腻。从前未曾听说过高老太太是个迷信到这种程度的人,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促使她不得不这样做。 会是什么呢? 柳南栀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梁书陌想要接近高家,是早有预谋,还是正好瞎猫碰到死耗子?她回想了一下,梁凤君约自己去牢房相见的时候,就是高建元暴毙前后几日,那会儿梁书陌似乎正在跟陆少川接触,后来便有了高老太太被噩梦所惊扰的传闻,那这件事背后,会不会就是梁书陌和陆少川两个人在搞鬼? 柳南栀立马赶到小艾那里,详细询问了一下她和钱坤是什么时候被赶出高府,而那个时候,高建元尚未出现花柳病的症状。 “小艾离开高家之后,过了几天才发病,直到现在,也不过是病情稍微严重了一些而已,可那高建元怎么会这么快就暴毙了呢?按照我的经验来说,这种花柳病并非急性致死的病症啊!”柳南栀自言自语地嘀咕。 “恩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那个给我们报信的丫鬟说的话。” 钱坤说起来,那会儿高建元染病暴毙之后,以前一起做事的高府下人跟他们提起这件事,还神神秘秘地说,觉得这高少爷死得蹊跷,明明前一天人还好好地,就是双/腿/间私/处生疮、流脓,还整宿地疼得睡不着觉,在床上打滚,折腾他们这些下人,第二天一早,来伺候的丫鬟便发现少爷暴毙了。 “听说值夜的两个丫鬟睡着了,少爷没气了,都没人发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尸体都僵了!高家人秘密找人抬了口棺材回家,直接就把人给下葬了。” 在这期间,一切都显得格外匆忙。 下葬那天还下了雨,抬担架的人不小心滑了一跤,把原先盖着白布单的尸体摔在了地上,那丫鬟看见少爷的嘴里好像在往外渗着血。 “死前咳血,血水堵在喉咙里没出得来,死后被颠簸倒流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高建元乃是高家孙子辈的独苗苗,这老太太连给他找冥婚媳妇都这么积极,怎么对她这大孙子暴毙的事情,却反而处理得如此潦草呢?”柳南栀喃喃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看来,这高府还是应该去走一趟的。 柳南栀捡起地上的请柬,走到匍匐在地上的赵大胡子跟前,问道:“为了救你妹妹,你是不是什么都肯做?” 赵大胡子抬起头来,听柳南栀这么问,似是还有转机,连忙点头:“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行,那就再试最后一次吧。不过,我没什么把握,说不定还得把你搭进去,这样,你还愿意做吗?”柳南栀问道。 “愿意!”赵大胡子毫不犹豫地答应。 柳南栀对侍卫示意,带赵大胡子下去装扮一下,混进随从队伍里,随她一起去高府做客!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高府旧宅已经装扮了起来,但只限于后院。 到处都是耀眼的红,仿佛当真是要举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喜事。可直到看见院子里那块还染着凝固血渍的墓碑,柳南栀便想起了那晚的厮杀,满地横流的血液也像这红绸一般,红得刺眼。 今日除了她之外,高家还邀请了一些朝中同僚。如果柳南栀没有猜错的话,高家的目的是见,紫兮是自愿殉葬的,这样一来,也没有人敢再说高家的不是了。 “王妃娘娘,你到了?”高老太太脸上带着清冷的笑容,在儿媳的搀扶下向柳南栀走近。这二人停在柳南栀跟前,带着打量的神色,似乎她们也没想到柳南栀真的会来。 “高老夫人亲自下的请柬,晚辈岂敢不来?”柳南栀答道,垂下眼眸,眼角余光四下逡巡。 虽然院子已经清理过,可她还是眼尖地能发现一些血迹。 这让柳南栀想到前两日那些拼死护着她杀出重围的侍卫,若是没有他们舍命相救,她现在又哪有命站在这里说话?即便是为了他们,她也不能向高家妥协! “王妃娘娘深明大义,能够想得开便好。这婚事能得皇上庇护,想来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高老太太试探着说。 柳南栀知道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事只能问老天爷了。我可做不了主!”柳南栀话音刚落,就瞧见紫兮被人带了上来。 新换的大红嫁衣衬得她整个人明媚无比,只是额头上那块伤疤还很突兀,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 她面如死灰地随两名丫鬟走到墓碑边上。 “大婚马上就开始了,王妃娘娘请就坐!”高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柳南栀跟她坐在一起。 看来还是防备着自己呢! 柳南栀心道,维持着脸上的假笑,在高老太太旁边的位置坐下来,顺势伸手握住了茶杯。 “婚典开始!” 主持大声喊道,全场肃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 阻拦婚典 . 紫兮走到墓碑前,随着主婚人喊拜天地的宣声,行完了礼仪,然后走到高老太太和高夫人面前跪地奉茶。 高老夫人接过紫兮手中的热茶,展露笑颜,被脂粉堆砌起来的面容底下是掩盖不住的苍老细纹。她喝了一口茶,又握住紫兮的手,拍了拍,说道:“好孩子,建元若是泉下有知,你对他如此痴心,也该瞑目了。以后啊,咱们的亲人,都该有新的生活,往前看了!” 说着,她捏住紫兮的胳膊,目光与紫兮对视着,透出一股子深意。 紫兮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中回响着高老夫人先前对自己的警告—— “我知道你有个哥哥,人称赵大胡子,在赌馆里打下手,他还有个相好的对象,俩人是准备成亲的。如果你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牺牲你一个人,便能让他们俩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反之,你若当真那么想要活下去的话,那就让你哥哥代你去死。我们高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门下的势力,你也是见识过的,想要对付一个平民百姓,再简单不过了。骄阳王府能庇护你们一时,你觉得,他们能庇护得了你们一世吗?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紫兮垂下头,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哥哥…… 哥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奶奶要保重身体。孙媳妇既然嫁进了高家,生是建元的人,死是建元的鬼,现在他不在了,孙媳妇断然不会独活!请奶奶成全!” “你当真,想要去陪建元?”高老夫人假惺惺地问道。 紫兮紧紧咬着牙,轻轻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 众人对这出戏都心知肚明,四下一片寂静。 “好!真是我的好孙媳妇!”高老夫人满心欢喜地拍了拍紫兮的手背,“既然你有这份心意,奶奶怎能棒打鸳鸯,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奶奶成全你便是了!”说着,拂袖命人开棺。 柳南栀斜睨了高老太太一眼,心里吐槽,这老太太还真是戏多。 其实就算她今天不做这一出,就这么把紫兮给埋了,旁人也说不了什么,只不过坊间的流言蜚语会多些罢了。这小老太婆却想又当又立,做了坏事还要保住高家的名声呢! 紫兮小脸发白,看了一眼柳南栀,似乎还有隐隐的期待,却见柳南栀并没又多看她一眼,便失望地垂下了眼睑,硬咬着嘴唇,起身缓步往棺材的方向走去。 张开的棺材口好像地府的大门,静默地等待着她。 紫兮站在坟坑边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裙摆,垂眸看着那棺材里的死尸,却怎么也没办法迈出去这一步。 一想到自己要和这具尸体呆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活生生被闷死,她就吓得浑身发抖。 高老太太早就预料到紫兮会害怕,为了不影响她这出戏的效果,她唤人端上来早就准备好的毒酒赐给紫兮,还美其名曰念在紫兮一片心意的份上,给紫兮个痛快。 紫兮端过毒酒,双手不停颤抖着,可是高老太太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她,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哥哥的性命就掌握在她手里,如果今日她不死,哥哥就会死! &nsp; 紫兮一咬牙,将毒酒送到嘴边,准备闭眼一饮而尽。 宾客席位中忽然传出一声大喊:“小倩!不要!” 正待众人被这喊声吸引,回头去看时,一股巨大的烟雾瞬间在席间弥漫开来,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都给我好生护卫!”烟雾中传来高老夫人的呵斥声,紧接着是她的一声尖叫。 “娘!” 高湛夫妇急忙回应,伸手挥去烟雾,试图找到老娘的方位。 方才那一声叫喊,令紫兮一个哆嗦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宾客席,白茫茫的烟雾逐渐散去之后,她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哥?!” 就在宾客席中,伪装成护卫的赵大胡子挟持着高老太太,锋利的刀子抵在老太太的脖子上,吓退了周围的一片人。 “你想干什么?”高湛夫妇小心翼翼地喝问道。 为了避免被后面的人偷袭,赵大胡子紧张地拽着老太太往墙角的方向退去。 高家的侍卫紧紧围着赵大胡子,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因为前两日的那场斗争,高家的府兵折损了大半,守卫不如之前那般严密。 柳南栀对身边侍卫厉声道:“还不快去报官?” 侍卫点了点头,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高老太太尽管被赵大胡子挟持着,但依然嘴硬,盯着柳南栀吼道:“柳南栀,你真是胆大包天,连皇上的命令都敢忤逆!” 柳南栀睁大眼睛,很无奈地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高夫人似乎明白了高老太太的意思,见老太太被刀架着脖子,不方便说话,于是主动站出来说道:“王妃娘娘,我知道我们双方之前有些误会,这次邀请你过来参加婚典,就是想要主动消除误会,可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还带人来捣乱?” “这丫头愿意嫁进高家,可是在皇上面前发过誓的,王妃娘娘难道你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吗?”高湛补充道。 柳南栀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既然是想消除误会,这会儿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口口声声说是我带人过来捣乱,我看你们不是要消除误会,是巴不得到皇上面前去造我的谣吧?” “从一开始你就不想让我们高家好好地完成这门亲事,甚至揪着不放,上门大打出手,这些我们都忍了,现在闹到满城皆知,你还想抵赖?除了你,谁还会带人来捣乱?”高夫人质问道。 柳南栀指着赵大胡子说:“你们可睁大狗眼好好看清楚了,这人身上穿的是侍郎大人家的侍卫的服装,说明他是跟着侍郎大人进来的,你们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都赖在我头上呢?” “你……”高夫人想要反驳,可是发现事实的确如柳南栀所说的那样。 旁边的侍郎连忙摆手撇清干系,证明他什么都不知道。 柳南栀指着紫兮,接着说道:“我之前被这个女人蒙蔽,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还在皇上面前倒打一耙,说是我撺掇她悔婚,现在我凭什么还要帮她?我有病吗?” “……”众人虽然没有说话,却忍不住暗暗点头称是。 高家人被呛得没法反驳,只能半信半疑地将矛头转向了赵大胡子。 这件事就算没有柳南栀从中作梗,赵大胡子为了救他妹妹闯进高家府邸来闹事,也说得过去。 “你还不快放了我娘!”高湛又气又急地对赵大胡子说道。 赵大胡子却将刀子抵得更紧了些,在高老太太脖子上甚至划出了血痕。 高家人自然是害怕了,连忙摆手让赵大胡子冷静些。高湛回过头,对傻愣住的紫兮招了招手:“你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跟你大哥说清楚?你大哥要是伤了我娘,我要你们兄妹俩一起陪葬!” 紫兮这才回过神来,对上高湛严厉的眼神,又看了看高老太太脖子上的血迹,赶紧走上前来劝她大哥。 “小倩,大哥来救你了!大哥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大哥,你疯了?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你快放开老夫人,我会求他们放过你,让你离开的,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紫兮哭着对大哥吼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哥怎么会丢下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呢?要走我们一起走!” 紫兮摇了摇头,“我已经嫁进高家了,我走不了了……我不会走的,你不要再说了!你放开老夫人,给我滚!我的人生不要你管,你给我走!” 她一股脑地对大哥撂着狠话,想要把他逼走。 可赵大胡子这会儿也不傻,明知道紫兮是在说假话,想要保护他,他当然更不可能离开,与妹妹多说两句话,便情绪激动地用刀子划破了老夫人的脖子。 老夫人吃痛地吸了口冷气,脸色都变得惨白了。 “你别伤害我娘,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高湛吓坏了,连声承诺道。 “你给我住嘴!”高老夫人对儿子呵斥了一声,“看你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今日的婚典是皇上的恩赐,绝不能有误!” “可是娘……” “听我的话!”高老夫人镇住了全场,目光转向紫兮,“紫兮,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今日我老婆子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我们高家,认为我们高家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娘……” “都照我说的去做!”高老夫人厉声呵斥。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静静地等着看事态的发展。 这时,蔡捕头带着侍卫脚下生风地走了进来,一声令下,侍卫们便守住了所有要道和出口,再将赵大胡子给堵住。 “有人报案说高府发生挟持案,属下特来营救!” “都给我小心点,别伤着我娘!”高湛急道。 赵大胡子死死勒着高老太太,而高老太太又一口咬定婚典继续进行,高家人为了防止赵大胡子伤害高老太太,自然不敢让紫兮就这么跳进坟坑…… 如此一来,大家都陷入了僵局之中,即便是蔡晟带人来了,也暂时没办法。 双方互相对峙了一阵,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人声:“好大的怨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 疯道士引起的骚乱 . “好大的怨气!” 随着男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身着道袍的男人从人群后走来。 “你是什么人?”高湛打量着来人问道。 道袍男子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须,幽幽答道:“云游道人!” “原来是个神棍!”高湛不耐烦地冷哼,“你怎么进来的?门卫,你们怎么把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给放进来了?” 云游道士耸了耸肩,“贫道今日路过此地,见这院子里一道黑光冲天,怨气甚重,方才而写衙役进来时,贫道便跟随其后,进来探探情况。” “擅闯民宅,还敢妖言惑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打探打探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高家的祖坟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还不快来人,把这妖道给我乱棍打出去!”高湛心里本就烦透了,这会儿终于借着道士的出现撒了一股子火。 可那道士还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恼,只是抚着须,喃喃道:“怨念,好大的怨念!” “道长,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怨念?”高夫人有点害怕地问道。 柳南栀早知道这婆媳二人都很迷信,从紫兮这件事上已经可以深刻地体会到。这会儿道士神神叨叨地喊着什么怨念,那高夫人自然是有些恐惧的。 “你跟着瞎起什么哄?”高湛推搡了自己的夫人一把,让她别乱接茬,急忙叫来守卫,要把那道士赶出去。 道士被守卫给架住,突然睁大眼睛,指着对面惊恐地大喊起来:“黑气!黑气!那就是怨念的来源啊!原来在这里!” 众人循着道士用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见的竟然是高建元的坟墓。 “你这妖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次先开口喝骂的人竟然是被挟持着的高老太太。 这老夫人已经面临这样的处境了,还不忘改改她那个暴脾气呢! 柳南栀撇清了关系,便在一旁看笑话。 云游道士可是拉开了一场好戏呢! “不明不白,死得不明不白啊!”云游道士指着坟坑的方向继续神神叨叨,原本大家只当他是个疯子,但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是在影射躺在那棺材里的人死得不明不白的似的。 关于高建元的死,本来坊间就有诸多流言蜚语,惹得大家纷纷猜测不已,这会儿道士又疑似说高建元的死有蹊跷,自然勾起了大家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听说这个高家孙少爷是患了花柳病暴毙而亡的。” “我也听说了,从小就是个纨绔子弟,天天出入烟花之地呢,也难怪会嘿嘿嘿……” “可我也听过另一种版本,说他是被人害死的呢!” “不会吧!这高家的孙少爷,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被人害死?” “好像说是这位大少爷欠了风流债,连自家伺候的丫鬟都不放过,结果被他侮辱的丫鬟报复,把他给整死了!” “嗨,这种奇闻异事听听也就罢了,哪能当真?” 大家的窃窃私语很快沸议起来。 “还不把这疯道士赶走!”高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赵大胡子怀里挣脱出来,似乎想阻止云游道士继续说下去。 &nsp; “死得好冤啊!”云游道士被人架着,仍旧大喊大叫。 守卫只能拼命把他往外拖。 “等等!都给我住手!”高夫人尖声叫住了守卫,快步走到那道士跟前去,扯住道士的衣襟问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我儿子是冤死的?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夫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看这妖道就是故意来捣乱的!”高湛上去将夫人拉开。 云游道士嘴角擒着笑容,对眼前二人说道:“含冤而死,魂魄不得超生,真是惨呐!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为何这年轻人死后不得安宁,还要出来作怪吗?” “你、你怎么知道……”高夫人想起这段时间她儿的魂魄给老夫人托梦的事情,不由得向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柳南栀见时机差不多了,趁乱说道:“听高夫人的意思,似乎对令郎的死早有怀疑啊?” “我儿子、我儿子明明头天晚上还好好地,谁知道半夜就……”高夫人掩面低泣。 高湛叹了口气,搀扶着自己的夫人,宽慰道:“大夫不是看过了吗,确诊是因为病入膏肓才……” 柳南栀听到他们说的话,提高了声调接过话茬说道:“高公子得的真是花柳病吗?” 高湛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尴尬的神情,“王妃娘娘,你不要胡……” “据我所知,花柳病的致死期很长,病人通常都是被病症慢慢磨死的,一般不会出现暴毙的情况。如果像高夫人所说的那样,头天晚上还好好的,不至于后半夜突然就暴毙啊。” 虽然柳南栀只是自言自语,可不大不小的声音还是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见了,尤其是高夫人。 这让高夫人本就紧绷的心弦更像是被人猛力地勾了起来,发出“锃”的一声脆响。 同时那云游道士也哈哈大笑起来,“死得冤呐!死得真是太冤了!你们竟然以为这样的怨灵是靠殉葬就能平息的,简直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找到事情的源头,才能永绝后患!才能让怨灵安息啊!” “把他给我带走!”高老夫人声嘶力竭地怒吼。 柳南栀意味深长地反问:“难道高老夫人就不想弄清楚,你孙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我孙子是病故,我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有什么可查的?王妃娘娘,你没办法在老身的新媳妇身上下手,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老身已经亡故的孙儿身上了吗?你跟这胡说八道的道士是串通好了来捣乱的吧?”高老夫人言语笃定,根本没有半分动摇。 可她的儿媳妇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鬼神的话,都是宁可信其有的吗?万一我们建元真的是被……” “不可能!建元是病故的,这是事实,老身亲耳听到大夫的诊断,没有任何问题!难道对建元的死,老身还会说谎吗?”高老夫人反驳道。 “可是……” “好了,别说了,还是先想办法把娘救下来吧!”高湛拽了拽夫人的胳膊。 “我的儿子……我的、我的儿子……”高夫人控制不住情绪,不停地抽泣起来。 老母亲和妻子都陷入了这种境地,高湛一时之间难以顾及两头,只能先护着妻子好声安抚。 “你们在这里争执半天,也没个结论,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啊!”柳南栀说着,转向墓穴的方向指了指,“尸体不就在那边,棺材盖也还没钉上,只要打开棺材重新验尸,不就知道高建元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没这个必要!”高老夫人立马驳斥。 柳南栀给赵大胡子使了个眼色。 赵大胡子会意地抓紧了高老夫人,用刀尖恶狠狠地抵着她的脖子,骂道:“死老太婆,你给我闭嘴!”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看你怎么这么紧张,连身上都在发抖,该不会这件事真的有问题吧?难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可是我的孙子!”高老夫人似乎在反驳。 “是啊,娘,那可是你的孙子,难道你真的不想弄清楚他的死因吗?万一他是被人谋害的,那我们要替他讨回公道啊!我可怜的孩子,他还那么年轻,他不该死啊!”高夫人已经抽噎得快提不上气来。 “我都说了,建元他……” 高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柳南栀却幽幽地看向蔡捕头,问道:“如果死者家属怀疑死因,蔡捕头应该可以帮忙查验一下死因的吧?” “可以是可以。属下虽然不是专业的验尸官,但这些年接触过的凶杀案也不少,对验尸倒是懂得一些皮毛,如果高大人家有需要的话……”蔡晟说着,试探地看了高湛和高夫人一眼,又看了看高老夫人。 这一家人之间还有分歧呢,蔡晟也不知道该听哪一边的。 “是非几何,一查便知。是贫道信口开河,还是真相另有其事,答案就在那里——”被衙役松开的云游道士指着坟墓的方向,幽幽说道。 众人的注意力也一齐看向了那个方向。 在这种气氛下,似乎不开棺查一下也不行了。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被一个道士搅得竟要当众验尸,让他儿子的灵魂在地底下不得安宁,也会让高家颜面尽失,高湛还是有些犹豫。 “老爷,我们建元他死得冤啊,你没听见道长说吗?他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啊!你一定要还他一个公道啊!”高夫人哀嚎起来。 “你们……你们连我这个老娘被人挟持都不管了,去听信一个疯道人的胡说八道,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媳啊!”高老夫人气恼地说道。 “娘……”高湛更加犹豫了。 左边是老娘,右边是夫人,加上又事关他儿子的死,这可真叫他为难,到底该不该让蔡晟去验尸呢? 高夫人用手捂着嘴,抽泣着说:“娘,大师不也说了吗,建元在地底下不安宁,所以才会来找您托梦啊!现在想想,他一定是有什么冤情,不然他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会来叨扰他奶奶呢?对,对!他一定是有冤情!” 高老夫人自己笃定地反复嘀咕着,径直开口让蔡晟去验尸。 蔡晟看了眼高湛,高湛并没有反对,他这才走向坟墓的方向。 前两日坟已经被挖开了,为了配合今天紫兮的殉葬,一直没有重新掩埋,方才高老夫人亲自下令开棺,尸体就暴露在外面,这会儿蔡晟蹲在坟边,便能看到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首。 这一看,蔡晟还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人好像是被毒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 见血封喉,毒死的 . 毒死的? 众人惊愕地沸议开来。 高湛夫妇甚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是被毒死的呢?蔡捕头,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蔡晟眉头紧锁,继续打量着棺材里的尸首,“尸体的眼底发青,嘴唇发紫,衣服下还有一些黑血渗出,看上去的确是中毒的症状。但下官不知这高公子的病情是否会引发相同的症状,所以不敢确定。再者,下官并非专业的仵作,并不能完全断定令公子的死因,还请高大人和高夫人见谅。” “我儿子……我儿子……”高夫人捂着胸口抽泣起来,紧紧揪住丈夫的胳膊,“相公,你听见了吗?我们儿子可能是被人毒死的,他是被毒死的!” 高老夫人眼见情况越来越混乱,却又没办法挣脱赵大胡子的束缚出来主持大局,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这不是真的!你们别被这个女的迷惑了!”高老夫人指着柳南栀吼道。 “怎么又有我的事儿啊?”柳南栀一脸无奈,“大家都看见了,我就站在这儿纯吃瓜,我什么都没干,你可别随便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高老夫人紧紧地盯着柳南栀,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说着,指了指道士、赵大胡子,还有蔡晟,“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一个在高府闹事,趁机叫来衙役,然后来个道士胡言乱语,共同演了一出好戏,说我孙子是被毒杀的,好搅得我们整个高府不得安宁!” “所以,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柳南栀反问道。 “你就是不甘心!前两日我在皇上面前告状,让你吃了罪,所以你要报复我们高家,要让我们整个高家都受罪!我孙子都已经死了,你连他都不放过,还要拿他来做文章,你的良心就不会感到不安吗?” 高老夫人说得很激动,原本就因为挣扎而松散的发髻一下子散开来,满头银发都披散在肩头;她脸上的妆也被汗水濡湿了,花了一大圈,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简直是像鬼一样! 柳南栀嫌弃地皱了下眉头,“高老夫人,你说话可要讲证据。首先,今天来参加这婚典是你自己给我发的请柬,不是我非要来的吧?其次,这蔡捕头可是宓都衙门里出了名的正直,说我收买他,高老夫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柳南栀!”高老夫人怒了。 柳南栀却仍是不咸不淡的表情。 今日高家邀请了这么多人,本来是要替他们做见证,紫兮是自愿殉葬,没想到却反过来成了推动查证高建元死因的最大助力,想必老太太这会儿肠子都要悔青了。 “蔡捕头,这高公子若真是被毒死,那可就是命案。若高老夫人执意不肯继续调查,你们宓都衙门……” “查!为什么不查?你们都听到了,我儿子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定要抓到真凶!”高夫人情绪激动地吼道。 蔡晟看了眼高夫人,又拱手说道:“王妃娘娘,按照我大宛律法,只要证明是命案,就算亲属不想追查,此案也归官府管。” 高夫人的情绪已经快崩溃了,满脸泪痕地窝在丈夫怀里,一直抓着高湛的胳膊让他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好好好,查!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我也不能让我儿子冤死!”高湛下定了决心似的,笃定说道。 他让蔡晟立马去找衙门里最好的仵作来重新验尸,确认他儿子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这个当口,高湛还让赵大胡子赶紧把他娘亲放开。 “这臭老太婆要害我全家,我岂能放过她?”赵大胡子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把手里这老太太千刀万剐。 柳南栀暗暗对他摇了摇头。 若是走出这一步,可就回不了头了!他今日是来跟他妹妹团聚的,不是生离死别! 赵大胡子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硬生生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很快,蔡晟把县丞和仵作都带了过来。 宓都衙门的人将高建元半腐烂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仵作正式开始验尸。 幸好最近天气转凉,尸体的腐烂程度不高,很多特征都还能分辨,而原本覆盖在死者面部上的妆容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便能很明显看见死者的面色呈青灰,嘴唇发紫。仵作用银针分别刺入死者喉部、胃部,都有针尖变黑的情况发生。 最后仵作得出结论,高建元的确是中毒身亡! 高夫人得知结果,扑到她儿子的尸体边呼天抢地地哭号起来,赌咒发誓要找到这个凶手,替他儿子讨回公道。 “竟然、竟然真是被谋害……可怜我儿啊!”连方才还在犹豫的高湛,知道他儿子真是被杀害的以后,也露出痛苦的神情,和妻子抱在一起痛哭。 柳南栀暗暗地瞥了高老太太一眼,只见那老太太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可不知怎么,柳南栀总觉得,她的表情里少了点什么。 这老太太不是不够伤心,也不是不够痛苦,但她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如她的儿子和儿媳那么惊讶。以这老太太的性子,知道她孙子是被人毒害,应该势必要找到这凶手复仇,但在老太太脸上,柳南栀看不到如高夫人那般赌咒发誓要报仇的神色。 联想到高老夫人一直否认高建元另有死因,并且试图阻挠重新验尸,柳南栀生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莫不是这老太太早就知道,她孙子不是暴病而亡,而是中毒? 这个想法令柳南栀倒吸一口冷气。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高老夫人该不会跟她孙子的死有关系吧?! “仵作可有查清楚,高公子是死于什么毒?”柳南栀问道。 老仵作沉思片刻答道:“应是见血封喉。此毒入口,片刻即毒发,要人性命于须臾之间,无药可救!” “我知道这毒。只要一小勺,喝下去立马毙命。”柳南栀心头有些盘算。 张县丞分析道:“也就是说,这凶手是打定了主意要高公子的命,才会选择如此厉害的毒药,一定要高公子当场毙命!此人定是跟高府有深仇大恨!” “难道是那两个人?”高夫人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中透着怀疑。 “夫人你是说……”高湛似乎明白了妻子所指,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张县丞不明所以,开口询问,那俩人才说,怀疑是之前在家里做丫鬟和长工的俩人,名为钱坤和小艾。 “这二人手脚不干净,背着主人家还暗通款曲,这也就罢了,那女的竟然还想勾引我儿子,当我高家的少奶奶,事情被撞破之后,我们便把这二人赶出了高府。他们定是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所以对我儿子下了毒手……”高夫人说着,捂嘴哭了起来。 这还扯到钱坤和小艾身上了? 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 “那高夫人可知道这二人现在在何处?本官立马派人去捉拿!”张县丞说道。 “他们被赶出高府之后,便不知去向了,不过,府上倒是有个丫鬟,跟着俩人交情还不错,兴许她知道这俩人在哪儿!”高夫人回忆着,立马叫人唤来了丫鬟巧儿。 柳南栀猜测,这个巧儿应该就是钱坤口中那个透露高家消息给他们的人。 面对县丞和高家的询问,巧儿供认她的确是跟钱坤夫妇有些联系,但不过是跟他们说过一次高公子病故的事情而已,别的什么都没说过。 “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我儿子染了病?那他们岂不是就可以借机下毒,让我们误以为我儿子是死于疾病?”高夫人激动地说道。 “不对。”柳南栀咬了咬头,“巧儿说的是,她是在高公子病故之后,才告诉钱坤夫妇这件事的,也就是说,高公子先前患病,钱坤未必知道,不能断定他就是知道高公子的病情之后利用这一点来作案的。”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当初他们被赶出高府的时候就很不甘心,那钱坤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日后会付出代价的!一定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我儿子!”高夫人不依不饶地吼道,几乎已经笃定了这俩人就是凶手。 “无论他们二人是不是凶手,既然有嫌疑,都应该先找到他们审问一番才是。”张县丞说着,询问巧儿可知道这二人如今的住处。 巧儿便说出了如意客栈的住处。 柳南栀心知肚明,这俩人现在已经不在如意客栈了。不过幸好她之前没有安排他们留在王府,否则这件事情又得把她牵扯进去,到时候高家再说是她跟钱坤他们串通一气,就让人头疼了。 至少现在她还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说话,分析案情。 不过,钱坤和小艾真的会是凶手吗? “张县丞,这高家有这么多守卫,高公子患病时也应该有人看守伺候,这钱坤已经被赶出高府,要想潜进高府来行凶,似乎有些困难吧?而且,方才听高夫人所言,这钱坤就是个长工,也不会功夫什么的,他是如何做到越过这么多守卫,到高府来毒杀了高公子的呢?”柳南栀质疑道。 张县丞想了想,自以为理解了柳南栀的意思,“王妃娘娘的意思是,他们在高府内可能有内应?” “是不是他们的内应,我不敢肯定,但这高府内有内鬼,怕是不假。兴许,高公子本就是被府中的人伺机毒杀。”柳南栀猜测道。 “内、内应?”高湛夫妇惊惶,也就是说,这帮凶可能现在还藏在他们高府内! 巧儿见状,说道:“老爷、夫人,公子过世那晚,留下来看守的两个丫鬟,不是都睡着了吗?这丫鬟平日里都是训练有素的,两个人突然都睡着了,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啊?” “是啊!”高湛拍了下腿,“先前我们以为,是因为建元患病后太过折腾,下人们忙坏了,才会累得睡着,但现在知道我儿是被人伺机毒杀,那这俩丫鬟睡着的事情,就实在是可疑了!” 说着,高湛让人去把那俩丫鬟带上来审问。 一开始,那俩丫鬟还支支吾吾的,大概是因为她们照顾公子的时候睡着这件事,本身就让主子很不满,加上这会儿突然被官府提审,一时之间都慌了神。 还是柳南栀威胁说,如果她们什么都不说,极有可能就是帮凶,其实她们是假装睡着,方便凶手行凶,抑或,她们俩就是凶手本人! “不是的,不是的!”那俩丫鬟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摆手澄清,“奴婢与少爷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少爷啊!那天、那天晚上奴婢真的是太困了,才会不自觉睡着。少爷自从患病之后,整日折腾,奴婢们忙里忙外地伺候了三天,实在是有些累了,才、才……” “这些事情老夫人也是知道的啊!少爷患病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夫人在打点,她能替奴婢们作证,奴婢们真的照顾了少爷三天三夜,实在太累了,那天晚上,老夫人还特意给奴婢们地伙食里加了鸡腿,让奴婢们好好照顾少爷呢!奴婢真的没有害少爷啊!” 丫鬟们一边磕头一边澄清,看她们恐慌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会下得去手杀人的人。 倒是她们说,这老夫人让她俩连着三天三夜照顾高建元这一点,颇有些奇怪。 “这高家还真够有意思的,照顾少爷的丫鬟,三天三夜都不换一换,这是把雇丫鬟的钱都用去养府兵了吗?”柳南栀别有用心地嘀咕道。 说着,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墙角的老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 老大夫的供词 . 高府虽然不是皇亲国戚,高湛也不是什么高官,但毕竟高家百年基业,高明又是春风得意的吏部尚书,高府上下不至于连几个照顾公子的丫鬟都抽不出来。 让两个丫鬟连轴转照顾了公子三天三夜不休息,这种事情怎么也说不太过去。 而且,这件事竟然是老太太亲手安排的。 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都病成那样了,明明有多余的下人可以帮忙,却让两个疲累不堪的丫鬟继续照顾着,这也太奇怪了! 就在这个时候,蔡晟终于赶回来了。显然,衙役们在如意客栈并未搜查到乾坤和小艾夫妇。 “那就发通缉令!”张县丞急道。 “大人!”蔡晟止住了张县丞,还有情况要禀报。虽然他们在如意客栈没有找到钱坤夫妇,但幸运的是,他们向客栈打听起这俩人的时候,提起高建元暴毙那晚,而正好,那天晚上钱坤和小艾俩人在客栈花光了钱,将要被赶出去,是两位公子替他们垫付了医药费。 “你的意思是,事发当晚,钱坤夫妇有不在场证明?”张县丞问。 “掌柜的和店小二都能证明,因为当时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他们都记得很清楚。按照这个时间推论的话,钱坤夫妇是不可能有作案时间的!”蔡晟答道。 “这不可能!”高夫人似乎并不相信这个结果,“是他们!一定是他们,是他们杀了我儿子!” 张县丞劝说高夫人冷静一点,既然蔡晟已经去调查过了,掌柜的和店小二那么多张嘴,也不可能全都在撒谎,说明那二人跟这件事应该真的没什么关系。 “那、那会是谁?”高夫人将刚才那几个丫鬟之类的都指证了一遍,可这几人都有不在场证据,或者并没有杀人动机,怎么看不像是凶手。 这样一来,看上去线索也断了。 得知钱坤夫妇并不是杀人凶手之后,柳南栀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另一个人的反应——高老太太! 从一开始发现高老太太的表情不对劲,到整个事件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柳南栀觉得这个老太婆的行为实在有些不合逻辑。 柳南栀看向那两个丫鬟,问道:“你们刚才说,出事那天晚上,吃过老夫人赏赐的鸡腿。除此之外,还有吃过别的不寻常的东西吗?” 那俩丫鬟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柳南栀的话回忆。平日里下人都是吃大锅饭,所以除了老夫人给的鸡腿以外,她们俩吃的东西都是大家一起吃的,没有别的。 这个结果跟柳南栀想的差不多。 “吃过老夫人赏赐的鸡腿,然后就睡着了,当天晚上高公子就暴毙身亡……”柳南栀喃喃道。 “王妃娘娘,你这是……”蔡晟听出柳南栀的话有弦外之音。 “抛开这俩丫鬟被安排伺候高公子,三天三夜没有休息的缘由,平日里训练有素的丫鬟,在照顾主子的时候,俩人同时睡着的几率,有多大?”柳南栀继续说道。 “是啊,就算俩人都累了,但是同一个时间段睡着,又偏偏是在高公子患病暴毙的时候……”蔡晟也嘀咕起来,觉得柳南栀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高湛听到了柳南栀和蔡晟的嘀咕,听出他们俩人是在怀疑他的老母亲,顿时怒了。 柳南栀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高老夫人可是高公子的亲奶奶,听说自己的孙子可能是被人害死的,为何却要极力反对验尸?” “我娘可是虔诚的教徒,她只是怕你们会打扰了建元在地底下的亡灵,才会阻止你们验尸!” “确诊你儿子是死于疾病的,也是你娘亲找来的大夫吧?”柳南栀再次发问。 “……”高湛顿了顿,“肯定是那个大夫有问题!要不就是那大夫经验不够,所以误诊了!” “那就把大夫带过来好好盘问!”柳南栀转向张县丞说道。 张县丞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再次派人出去,把那个老大夫给带了过来,仔细盘问了一番。 老大夫先是一口咬定自己的诊断没错,后来被衙门的人施压,便低着头支吾了起来,“那个……兴许、兴许是老夫老眼昏花,没有注意到中毒的迹象。本来这高公子就染了不治之疾,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病故的缘由……” “是你先入为主的臆想,还是有人授意而为之呢?”柳南栀反问。 老大夫愣了一下,垂下眼睑,目光瞥向了另一个方向。 柳南栀注意到老大夫时不时往老妇人的方向瞅,心里那个疑惑也更深了。 难道老太太和这件案子真的有什么关系? 最先的时候,她只是看老太太太过泼辣,才会把矛头指向她,以此来搅浑水,也就是俗话说的浑水摸鱼,这样,她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但没想到,她这个计划竟然还有可能牵扯到这么一条大鱼。 “你、你可别瞎说!”老大夫支吾道。 “一个有多年经验的老大夫,竟然连这么明显的中毒症状都没看出来,你这手底下,该有多少不明不白的亡魂啊。”柳南栀说道。 就连仵作听了都不禁跟着点头,“中了见血封喉的人,虽然死得很快,但症状也格外凄惨。双眼翻白,嘴巴大张,眼底有青色、嘴唇发紫,可以说是死不瞑目。别说是一个有四五十年从医经验的老大夫,就算是刚刚接触这一行的人,也不可能会误诊的。” 仵作这番话本是随口嘀咕,可旁人听来却别有一番意味。 就像柳南栀所说,老大夫不像是误诊,更像是故意掩盖了高建元死亡的真相。 “我看这老大夫很有问题,应该带回衙门好好审问审问。”柳南栀说着,给张县丞递了个眼色。 张县丞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连忙附和道:“本官也认为应该如此。只不过,这宓都衙门的地牢阴暗潮湿得厉害,这老大夫的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啊。” “我听说,每年死在地牢里的老弱病残可不少啊。”柳南栀揶揄了一句。 “那、那都是原来梁府尹在位的时候的事情了……”张县丞心慌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行了,还不赶紧把人带回衙门去好好审问,这高家可等着结果呢。”柳南栀提醒道。 张县丞一个芝麻官,还是暂代府尹行事,哪敢得罪柳南栀这个王妃,她吩咐的话还不赶紧去做?于是连忙叫蔡晟把老大夫给押回去,严加拷打,一定要审问出结果。 老大夫一下子就慌了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叩首哭喊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说着说着,他就把视线转向了墙角被挟持的老太太,拼命地磕头,“老夫人救命啊,救救老夫!”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误诊了我孙子的死,为何还要这般胡乱攀咬旁人?”高老夫人睁大眼睛驳斥道。 “老夫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呀,这个时候,你不能不保老夫啊!”老大夫哀求道。 高老夫人厉声呵斥他:“你休要再胡说八道!我从没指使你做过什么事情,你为何要拖我下水?是不是……是不是你也被这个女人收买了?” 高老夫人指着柳南栀。 原本今日被邀请来的,都是平日里和高家关系还不过的同僚,本该向着高家说话,不过这件事看上去跟柳南栀的确没什么关系,反而证据都指向了高老太太,此刻高老太太却一再攀咬柳南栀,倒是让人反感起来,甚至觉得她是故意给柳南栀泼脏水,转移视线。 “高老夫人,在这之前,我连这老大夫的面都没见过,你一会儿说我收买朝廷命官,一会儿又说我和你家大夫串通一气,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我们骄阳王府真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柳南栀加重了语气,厉声反问道。 老太太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得方寸大乱,面对柳南栀硬气的质问,竟然答不上话来。 情绪激动的高夫人冲上去一把揪住老大夫,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啊!这件事跟娘亲有什么关系?她都指使你做什么了,你说啊!” 老大夫见高夫人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吓得发抖,不停地摆手说:“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你们家老夫人让我做的,是她找我开的药,也是她让我将令公子地死断定为病故,都是她让我做的!老夫人,你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推给老夫啊,老夫只是按照你说的去做!否则,老夫也没有必要谎报孙少爷的死因啊!” “你承认你谎报高建元的死因了?”柳南栀质问道。 “是!是老夫人让我这么做的,都是老夫人!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平息下来,让我把嘴巴闭紧,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大夫拼命摇头。 老大夫的话,已经足以让现场一片哗然了。 就连刚才一直帮着自己的老娘亲说话的高湛,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了,颤抖着问高老夫人,“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可是你的亲娘,是建元的亲奶奶!”高老夫人嘴硬道。 “那您就把话说清楚!”高夫人崩溃地大吼起来,“您为什么要隐瞒我儿子的死因!还有,你从那老大夫手里买的药,是什么东西?” 高老夫人的脸瞬间白了,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该不会,正好是见血封喉吧?”柳南栀说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大夫。 老大夫躲躲闪闪地不敢说话,但方才他所说的一切,已经足以把这些都串联起来。其实老大夫心里很清楚,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层窗户纸,轮不到他来戳破。 高夫人盯着老太太,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是您杀了建元?是您亲手杀了您的亲孙子?是您?真的是您?!” 高老夫人张了张口,看上去像是想到儿子质疑的眼神和儿媳崩溃痛哭的样子,高老夫人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她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家。为了守住高家,守住高家的名誉!” 她……这是默认了? 柳南栀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内讧了 . 真是高老太太设计的一切,亲手毒死了自己的孙子,伪装成病故? 虽然这样的事实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可偏偏这个解释却能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高建元虽然身染花柳病,可这不是什么急症,却在发病初期就暴毙而亡,老大夫又刻意隐瞒了死因,而后,高家将其草率而隐秘地下了葬。若不是紫兮和小艾两件事牵扯在里面,或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高建元死亡的真相。 坊间虽然一直盛传高建元是染了不干净的病而死,但毕竟高建元已经死了,无法证实,所以这种说法终究不成气候,若不是认真去打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些流传在小众里的八卦消息。 高建元的死,保住了高家的名声! 这一点,也符合高老太太口口声声说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家这句话。 张县丞看了眼高老太太,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他可不知道这人是该抓还是不该抓了。抓吧,得罪了高家,不抓吧,又不知道这高湛两口子是怎么想的。更何况,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是公然放过凶犯,万一被有心人到皇帝面前告一状,他这暂代府尹的差事保不住不说,恐怕连头上这县丞的乌纱也要丢了。 这当官难啊! 张县丞在心里叫苦不迭。 “县丞大人?县丞大人?”蔡晟连叫了张县丞好几声,才把他的神唤回来。蔡晟也十分为难,向张县丞请教拿主意,这人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不会的,不会是娘亲的,不会……”高湛还是有些不肯相信眼前的证据链,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一定要听到母亲的亲口回答。 杀了,还是没杀?! 可高夫人已经笃定了老太太便是凶手,哭着大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你自己的亲孙子?!” 高老太太梗着脖子,不知道是因为被人拿刀抵着不能动弹,还是因为越是心虚,越想要证明自己没错。 “我没有做过。都是这个女人设的局!你们都被她骗了!” “高老夫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连这坟墓十尺范围都没靠近过,难道是我往高公子尸体上洒了毒,又一连串地收买了道士、捕头、大夫,然后指证是你杀了你孙子?我要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让你到皇上面前去告我的御状?而且今日是你请我来的,请柬还在这儿呢,你怎么反过头来把一切都怪罪到我头上呢?说到底,我跟这件事可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就因为我曾经帮过紫兮,你现在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要把我拖下水,你这心眼,可真配不上你一品夫人的头衔。”柳南栀厉声驳斥。 “……”高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似乎想要找些说辞来反驳柳南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倒是仵作接过话,“撒上去的毒和吃下去的毒,呈现的症状是完全不一样的。高公子很明显是服下了毒药,被毒死的,这一点绝对不可能作假。” 柳南栀冷笑了一下,“那高老夫人是不是还要说,是我跑到你们高府里,迷晕了两个丫鬟,毒死了你孙子?”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高老夫人。 很显然,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就算收买道士胡言乱语和引来捕头开棺验尸真是柳南栀所为,可毒杀高建元跟柳南栀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情,高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是狗急乱咬人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高夫人情绪失控地朝高老太太冲了过去,不顾赵大胡子还用刀抵着高老太太的脖子,直接一把揪住了老太太的衣襟,近乎疯狂地摇晃着这把老身子骨,用尽全力地大喊大叫。 赵大胡子知道这会儿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柳南栀交代他,只要引起混乱,让她能趁机引来捕头,以及在行事的时候控制住高老太太,别让她添乱就行,这会儿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便可以放手了。 原本赵大胡子对这个老太婆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她才好,但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夫人……”高湛上前来拉住夫人,想要劝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老太太被儿媳推搡着退到了墙角,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维持着最后体面的妆容也花了,老态毕露,狼狈至极。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杀你的亲孙子,为什么?”高夫人疯狂地逼问。 “张大人!”高湛突然转头厉喝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就是这两个丫鬟和这个老大夫串通起来做的,你还不把这几人抓起来!” “大人!不、不是这样的,不关我们的事啊!”丫鬟们和老大夫都哭喊叫冤。 “这……”张县丞有些为难,毕竟这几个人显然不是元凶,高湛此举,明显是在为高老太太开脱。 这一家子的事情,还真是难办! 高夫人依然揪着老太太不放,不停地逼问。 老太太也许是被逼得狠了,一把抓住儿媳的胳膊,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满口说道:“是我!都是我做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家!是我对不起建元,是我们从小把他惯坏了,把他养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步错,步步错,他变成那个样子,都是因为我们!他最后染上那不治之症,也是因为我们啊……那时候,他那么痛苦,那么绝望,每日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孙儿受尽痛苦和折磨,慢慢死去?这对我来说,才是世间最大的折磨!所以,我亲手了结了他痛苦的余生。” “我给他煎了药,喂他喝下去,看着他在我怀里闭眼,亲手给他化了妆,掩盖中毒的症状,让我的孙子能够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世界。这样,他不会被世人嘲笑,也不用在痛苦中继续苦苦挣扎,明知道没有希望,一日一日,变得越来越肮脏、丑陋,他不该承受这些……” 高老太太说着,两行浊泪裹着漆黑的眼线往下淌,冲花了脸上的粉底,黑黑白白的一大片混合在一起,看上去竟有些可怖。 “你说谎!不是这样的!”高夫人怒喝道,“我儿子活得好好的……他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是你杀了他!你是为了保住你们高家的名声,保住你那二儿子的锦绣前程,才杀了我儿子!你只是害怕别人知道你孙子染了那样的病,怕皇上会怪罪高家纵容子嗣狎妓,所以你杀了他,封锁了整件事情,都是为了你的虚荣心!” 四下里已经沸议一片。 “你给我闭嘴!”高湛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仿佛整个后院都震了三震。 大家顿时噤若寒蝉。 “来人,把夫人带下去!她情绪不稳定,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她,若是夫人出什么事情,我拿你们是问!”高湛命人将妻子给拖走了,又唤来下人把老太太也带下去休息。 说着,高湛看了一眼那两个丫鬟和老大夫,又向张县丞吼了一声,“张县丞,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杀我儿子的犯人抓起来?” “不是、不是我们!大人,冤枉啊!”那几人吓得瑟瑟发抖,哭喊求饶。 “虽然你们害了我儿子,但念在你们为我高家也出过力的份上,还有这老头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我会酌情好好安抚你们的家人。”高湛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中透露出深意。 那几人听懂了高湛的威胁,止住哭声,露出满脸惊恐的神情。 柳南栀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被牵涉到杀人案里面,实在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往前走了半步,本来想帮那几个无辜者说两句话,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紫兮却暗暗抓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紫兮好像看穿了柳南栀的心思,从之前柳南栀那么帮她的事情上,紫兮也能看出来,柳南栀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柳南栀迟疑了一下,停下来打量着眼前一团乱的高家,这个时候,她似乎的确不该搀和进去。本来高老太太就咬着她不放了,这会儿她再帮着这几个人说话,高家肯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候还会再次连累北慕辰…… “今日事情闹成这样,想必大家都累了,不如都先回去休息吧。家务缠身,请恕高某招待不周了,改日定当正式宴请各位赔罪!”高湛知道张县丞的为难之处,转头便对满院子的客人委婉下了逐客令。 大家也都识趣地赶紧离开。 柳南栀夹杂在人群中,对赵大胡子示意,趁着这会儿高家已经乱作一团,带他妹妹一块儿离开。 不过,柳南栀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那就是高老太太为何非要逼着紫兮给高建元殉葬。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引发了一连串问题,加之重新开棺,高老太太所做的一切根本不会暴露。 只是一个噩梦,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这时,一个影子从拐角闪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 隐藏在民房里 . 四周人流攒动,柳南栀远远看见对面偏僻的走廊拐角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怎么……有点像是认识的人? 柳南栀立马朝黑影追过去,但周围人太多,等她终于挤出去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柳南栀转悠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好先离开高府,免得引起人怀疑。 走出去之后,独孤昊然立马带人堵了过来。 “昊然哥哥,你怎么也来了?”柳南栀今天的计划里可没有需要独孤昊然的步骤。 “你还好意思问?”独孤昊然伸手拍了一下柳南栀的脑袋,“今天我过去找你,听下人说高家给你送了什么请柬,你就屁颠颠地跑了。听说今天高家娶孙媳妇,我估摸你是来这里了,怕你又危险,所以赶紧带人赶过来!” 柳南栀笑了笑,“他们今天公开宴请了不少人,想要证明紫兮是自愿殉葬,他们请我过来,无非是想向我示威,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做什么不成?”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这高家虽然不比骄阳王府和你们镇国公府金贵,但毕竟有百年基业在,高老太太是先皇亲口封的一品夫人,你也不想想,她都敢对你这个王妃下杀手了,要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的。”独孤昊然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啦。”柳南栀嘟着嘴,“不过,你今天去王府找我是为什么事啊?” “水月镜花坊!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帮你打听的!”独孤昊然突然压低了声音。 柳南栀心头突地一跳,“你打听到了?” “嗯。你准备好的话,我就可以带你过去。”独孤昊然说道。 不知道他口中这个“准备好”,是怎么个好法。但柳南栀已经等了很久了,实在不想再这么继续干等下去,尤其是刚才她看见的那个人影—— “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么着急?”独孤昊然愣了下。 “不就是去见个人吗,还需要怎么准备?”柳南栀一脸茫然。 独孤昊然弹了一下柳南栀的额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水月镜花坊可不是什么好找的地方,想要通过重重关卡进去见到坊主月下花,更是难上加难!” “那我要怎么办?我要去准备什么,才能确保事情顺利?”柳南栀反问。 “……”独孤昊然有一愣,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可准备的。他挠了挠头,问柳南栀是否确定现在就跟他去。 柳南栀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这三个人,我必须调查清楚。” 柳南薰,寒穗,妙云。 “前两个我倒是能理解,不过这个妙云究竟是个什么角色,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查她?”独孤昊然毕竟是和柳南栀一起长大的,柳南栀身边重要的人,他基本都知道,柳南薰和寒穗这对主仆对柳南栀做过些什么,他也很清楚,调查这两个人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妙云,他连听都没怎么听说过,为何也要查她? “她是王府的丫鬟,原本也没什么可疑,就像只是忠于她家主子似的。但我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她这人有点不简单。” 柳南栀自己也说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许多证据都指向了寒穗,但这些证据来得太过直接,总有种被人刻意安排的感觉,而给出那些证据的人,就是妙云。 看到独孤昊然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柳南栀想了想,说道:“之前有一次,北慕辰突然昏迷不醒,后来发现是他房间的熏香里被添加了白色曼陀罗的缘故。我们审问了送熏香的妙云,她指出熏香是寒穗准备的,由此牵连出我被宓都衙门抓捕那天,北慕辰是因为被这熏香迷晕了,才没来救我这件事。” “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是那个妙云栽赃给寒穗的?”独孤昊然似懂非懂。 “是不是她栽赃的,我不清楚。但是,我被抓那天,寒穗本来应该正被北慕辰关禁闭,虽然柳南薰把她放了出来,为了避嫌,柳南薰还是把寒穗支开了,身边只留了妙云。如果妙云不知道那些香薰有问题的话,当时如何防备?为何只有北慕辰出现被精神混乱的症状?”柳南栀说道。 独孤昊然这才有些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你是说,妙云明知道那些熏香有问题,却故意拿出来,被你们发现?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想知道。如果她真是故意的,她为何要这样做?”柳南栀呢喃道。 所以,她才要查这个妙云啊。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独孤昊然带着柳南栀往他打听好的地方出发。 偌大的宓都城,虽然规划得整整齐齐,但隐匿其间的街、巷、市、坊不计其数,看花人眼。要在这么大的城里找到一座所谓的水月镜花坊,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 独孤昊然打探了这么久,才终于从线人那里得到了消息。 穿过西市最偏僻的巷弄之后,来到一座不起眼的民房前。 独孤昊然敲开了门,跟接引人说了几句,说是朋友引荐而来,那接引人便带着他们穿过小院子,走进屋子里。在屋内迎接他们的一个小丫头,长得乖巧伶俐,不过可不好说话。 柳南栀目光四下打量着,也看不出这个院子和这间屋子有什么奇特之处,不过,那个号称拥有天下第一强的搜集情报的能力的水月镜花坊,竟然就是这么一间小平房,这件事本身就够奇特的了。 小丫头向他们提出了一个问题,说只有回答了这个问题,才有资格进入下一个考验,而通过考验的人,才能最终见到坊主。 “你最害怕的是什么?”小丫头问独孤昊然。 独孤昊然挠了挠头,“最害怕?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也知道这个答案不会令人满意,他们肯定不会放他进去,便绞尽脑汁继续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到一个答案,“大概,是打败仗吧?”虽然带着疑问的语气,不过顿了片刻,他又自己笃定地点了点头,确定就是这个答案。 小丫头微笑了一下,看向了柳南栀。 “请问,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柳南栀看着小丫头微笑的眼睛,愣了愣。她本来以为小丫头的问题会是同样的,没想到到了她这里却变了个角度,就好像是有意针对她。或者说是,这小丫头是针对不同的人问不同的问题,也就是说,她的眼睛很毒,毒到能一眼看穿一个人。 对独孤昊然这样开朗的人,问他喜欢什么的话,似乎没什么意义,反而是问他害怕什么,才能正中要害。同样,对她这样悲观的情绪占主导地位,看似要强却实际是在死撑着,对未来没有太大的期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问她想要什么,才是最难回答的。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柳南栀的回答,那:“既然您回答不出来,就请回吧。” 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却是一套一套的。 独孤昊然赶紧伸手抓住小丫头,跟她客套说好话,让她先不要走,再通融通融。 小丫头看向柳南栀,笑道:“如果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即便今日你问了你想知道的事情,这答案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请回吧。” 顿了顿,小丫头问独孤昊然是否需要进入下一个环节。但,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去。 独孤昊然本来想一口回绝,毕竟他本来就只是陪柳南栀过来,不过细想了一下,他还是把柳南栀拉到一边,在她耳边道:“要不,我去给你探探底,下一个环节是什么,这样,两个步骤你都知道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就能做好准备了。” 柳南栀点了点头。 独孤昊然便跟着那小丫头从旁边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他们进去之后,那门便掩上了,柳南栀本来想靠近,至少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可先前的引路人立马走上前来,挡在了她前面。 柳南栀耸了耸肩,识趣地停下脚步,只能等在外面。 除了那间屋子不让靠近以外,其他地方她倒是可以随便逛逛。不过这院子不大,看上去就是一间普通的平房。看来这对外称作什么“水月镜花坊”,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谁能想到这么个高大上的名字会隐藏在破旧的农家院子里。 “啊——” 柳南栀突然听见一声男人的嚎叫声。 是昊然哥哥! 以独孤昊然的性子,怎么会发出这么恐惧的叫喊声?发生了什么事?? 柳南栀立马转身跑回屋子里,想要冲进先前那小丫头带独孤昊然那进去的房间,却被引路人笃定地挡在门外。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让我进去!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柳南栀情绪激动地吼道,一巴掌向对方拍了过去。 引路人胸口被击中一掌,倒退了两步。 柳南栀趁机想要往里面闯。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方才那丫鬟出现在眼前,堵住了门,也挡住了柳南栀的去路。 “抱歉,你的朋友没有通过考核。” 着,让出了路来,旋即从她身后走出来两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拖着身体疲软的独孤昊然往外走来。 “昊然哥哥?”柳南栀冲上去扶着独孤昊然。 “死、死了……”独孤昊然口中呢喃着,一副神智不清醒的样子。 柳南栀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只不过全是冷汗。应该说,他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濡湿了。 看来吓得不轻啊。现在就算是问话也问不出什么了,柳南栀只好让守在外面的侍卫进来,帮忙把独孤昊然抬出去。 早知道就不让他一个人去打探什么消息了,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走吧。” 柳南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这看似普通的民房。 这宅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独孤昊然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只有等到独孤昊然醒过来才能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 古怪的北慕辰 . 独孤昊然很快清醒过来。 柳南栀替他把过脉博,虽然有些紊乱急促,但确实没什么大碍。等独孤昊然清醒了些,便能正常说话了。 说起在那间古怪的民宅里发生的事情,独孤昊然挠了挠头,朦朦胧胧地只记得一些片段。 在那间屋子里面,有一个地道,那地道里面黑漆漆的,两只手边每间隔一段都有蜡烛。走了一会儿之后,来到一个依然黑漆漆但比较空旷的地方。 小丫头让他呆在那里等待。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独孤昊然就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特别害怕,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再后来就失去了意识。 “你确定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对方有没有给你吃什么东西,或者有没有人偷袭你之类的?”柳南栀确认道。 独孤昊然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她只是领着我下去,然后让我呆在那里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过。”独孤昊然很笃定地说。 “让你呆在那里,等着下一道考验,却什么都没做,你就失去意识被拖了出来,还说你没能通过第二关考验。水月镜花坊行事还真是有够奇怪的。”柳南栀喃喃道。 “所以才说,向水月镜花坊求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都让你好好做准备了,结果……”独孤昊然耸了耸肩。 结果柳南栀连第一关都没通过。 要是当时她能跟着一起进去,也许就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惜现在只听独孤昊然这些碎片式的描述,根本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挥手说:“算了,先不管这件事了,反正那几个人的事情,你手下的人也在查着,兴许根本用不上什么水月镜花坊之类的,就能得到答案了。” “不过,你这么急着要去水月镜花坊,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你之前说你在高家看见了什么——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柳南栀沉思了片刻,脑海中回忆起当时那个黑影,喃喃说道:“我好像看见了……寒穗。” “寒穗?真的是她?” 那女人都消失多久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而且上次在排水沟里发现的白骨尸骸,也还没确定究竟是不是跟那女人有关,毕竟柳南栀认出来,包着尸骨的是寒穗的衣裳。 “我也不确定,只是看见一个影子而已,可我追上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柳南栀叹了口气。反正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她催着独孤昊然先好好休息。 最近离中秋晚宴的日子越来越近,王府里也开始张罗起来。 柳南栀准备趁着这个时机,把怀肃送出去,于是让丫鬟去把上次给她做衣服的人叫过来,说礼服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到时候派人去取衣裳,再偷天换日。 这几日柳南栀还在照顾着钱坤和小艾那边,每天都两处奔波,忙得不可开交。 “最近王爷也是早出晚归的,都好几天没来找过小姐了吧?眼见这些额日子王爷跟小姐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现在突然冷淡下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呢。”柔儿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想些什么呢你!”柳南栀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柔儿的额头。 柔儿嘟着嘴,“奴婢这不是为了小姐你着想吗?你说你和王爷纠结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转折了,当然要乘胜追击,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小姐,你可得用点心,趁现在王爷对那个女人变冷淡了,好好抓住王爷呢!” “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人的心不是用来被抓住的,是要用真心去换的。”柳南栀伸出手,做了一个“抓”的手势。 “不管是抓也好,换也好,总之,你得珍惜眼前的机会啊。奴婢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王爷最近对小姐你的态度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奴婢觉得,这就是老天爷给你和王爷的第二次机会呀!”柔儿抓住柳南栀的手,紧紧地握着,似乎要让柳南栀知道她所说的话都是很重要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也知道,马上到中秋晚宴了,王爷忙起来是很正常的嘛!”柳南栀拍了拍柔儿的手,让她放心。 谁知道话刚说完,就看见北慕辰走了进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柳南栀有些惊讶。 “怎么,不想见到本王?”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耸了耸肩,“王爷对自己的吸引力可是越来越不自信了。” “本王不自信?”北慕辰反问,一把勾过柳南栀的脖子,将她拉到近前,低声说道,“不如拿你试试?” 北慕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柳南栀脸上,她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神经病,他又想干嘛? “还、还有外人在呢!”柳南栀赶紧推开他的手。 北慕辰看到柳南栀脸上掠过的红晕,禁不住笑出来,她试图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一把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到她脖子里。 “怕什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吗?”北慕辰喃喃道。 “放开我!干什么你?有人看着呢!”柳南栀着,眼角余光瞥到在一旁的柔儿,有些难为情地抓住北慕辰的胳膊,想让他松开手。 “那天晚上不是跟本王约好了,居然偷偷睡着了,不如,今天补上?”北慕辰轻声说道。 “……”柳南栀意识到北慕辰指的是她装睡着那天晚上,更是想起那天白天北慕辰跟她说的那些暧昧的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拍了拍北慕辰的胳膊,“快放开我,别胡说八道了!” “就不放。你能奈本王何?”北慕辰突然耍起赖来。 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 柳南栀气得牙痒痒,却又怎么都推不开他。 柔儿也是个识趣的人。正好这几天趁着监控松懈,已经把怀肃转移到旁边的客房里去了,这卧房就可以留给柳南栀和北慕辰两个人了。 柔儿捂着嘴偷笑了一下,“那个,王爷要留在这边用膳的吧?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准备晚膳!” 说着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喂、喂!”柳南栀急忙伸手想要拉住柔儿,可不等她发出求救信号,柔儿已经不见了人影。柳南栀心里叫苦不迭,她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滑头的丫头片子!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夫人不用害羞了吧?”北慕辰嬉笑道。 “害、害什么羞?”柳南栀尴尬地问道。 北慕辰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却将嘴唇贴上了她的脖子。 薄唇上的细纹带着淡淡的温度,烙印在柳南栀的皮肤上,痒痒的,明明是吻在脖子上,可柳南栀却觉得有人用小羽毛挠着她的心肝脾肺肾。 妈蛋! 北慕辰这个家伙果然是个挑/逗情/趣的高手啊!不知道跟多少女孩子用过这招! 柳南栀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皱起眉头,用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别玩儿了!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nsp; “怎么,没事不能过来找你?”北慕辰反问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强行曲解……”柳南栀皱眉。 北慕辰却根本不听,“看来在你眼里,本王还是只有利用价值啊。不过也好,既然本王对你有利用价值,那你也应该好好讨好本王才是啊。” “咳。” 这句“讨好”怎么说得这么的……暧昧,让人脸上和心底都发烫? “你就不能正经点?”柳南栀反问。 “原来你喜欢正经的?”北慕辰暧昧地笑道。 “什、什么?” “……前戏啊。”北慕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咳!”柳南栀这次是真的差点被呛到了,使出最大的劲儿一把推开北慕辰。“大、大白天的,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有什么正经事赶紧说,别跟我胡搅蛮缠的!” 谁知北慕辰这么没脸没皮,居然一步上前,欺到她跟前,吓得柳南栀连忙后退,却被桌子堵住了后路。北慕辰一下子把柳南栀压在桌上,惊慌中,她把桌面上的茶壶茶杯都推到了地上。 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响成一片。 “你你你你干什么?”柳南栀变得结巴起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太清楚,视线里都被北慕辰无限放大的脸给填满了。 北慕辰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南栀的脸,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柳南栀被他这么盯着,那种不安的心情竟然慢慢平复下来。她睁大眼睛回看着北慕辰,心底有些茫然。 “小栀……” 北慕辰突然喃喃地唤了一声。 柳南栀心底咯噔一下。十年了,他已经十年没有叫过她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只有她最亲近的人们才会这样称呼。 最初从相识到相知,两个人渐渐熟悉起来的时候,北慕辰才开始这样叫她。可自从当年北慕辰性格突变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她。 听到这一句,柳南栀心头有些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 “你不会再背叛我的,对不对?” 北慕辰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柳南栀不明白他的意思。 再? “对不对?”北慕辰似乎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反复问了一句。 “什么叫,再?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柳南栀现在的灵魂虽然是穿越而来,但她用原主的记忆,而在这些记忆里,她可是一心一意为他赴汤蹈火,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北慕辰的目光里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他难受却又无法抹去的回忆。 他到底是怎么了? 柳南栀觉得他今天的状态很奇怪,就好像,他突然这么耍无赖缠着她、亲近她,其实是想掩饰什么。 “你喝假酒了?”柳南栀虽然这么说,可并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所以实在是一头雾水。 “十年前……”北慕辰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十年前?怎么了? 那会儿,正是北慕辰性情突变那一年。可柳南栀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脑子里倏地想起了北安南曾经说的一句话—— 她,害死了他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 十年前的记忆 . 柳南栀的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什么镜头。 十年前,北慕辰曾经偷偷进宫,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便性情大变。 难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北慕辰和她的误会的开始? 柳南栀一边想着,一边试着问道:“十年前的事情,跟你娘有关系吗?”顿了顿,似乎为了避免误解,她补充了一句,“我是指,你的生母。” 如今的珍贵妃,不过是北慕辰的养母。她如今活得好好的,要说加害,柳南栀不至于是害了珍贵妃,否则,如今珍贵妃对她也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啊。而且,要说她和珍贵妃之间,可真的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谈何害不害的呢? 除了珍贵妃之外,就只有北慕辰的生母了。 但是,北慕辰的生母早在二十年前就过世了,那会儿柳南栀自己也才四岁呢!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去害当时如日中天的贵妃娘娘?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啊…… 偏偏在听到柳南栀那句话的时候,北慕辰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就好像是,被她说中了。 “真的跟你生母……” 柳南栀话还没问完,北慕辰一个吻封住她的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唔……” 柳南栀睁大眼睛看着北慕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由着他在她的唇齿间厮磨。逐渐的,北慕辰好像失控了一般,似报复性地咬着她的嘴唇。柳南栀吃痛地皱起眉头,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她用力将他推开,用手摸了一下嘴唇,指尖上果然有斑驳的血迹。 他真是疯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柳南栀抓住北慕辰的胳膊问道。 今天北慕辰的状态看上去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北慕辰突然捂住额头,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甩开柳南栀的手,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柔儿正高高兴兴地回来想偷听墙角,却见北慕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薇落苑,她叫了两声都没搭理她。她赶紧回屋子里,想问柳南栀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瞧见柳南栀的嘴唇上染着血,吓得柔儿花容失色,赶忙要去拿药箱来帮柳南栀清理伤口。 “不用了,我去看看北慕辰,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柳南栀说着,往南院追去。 不知道北慕辰是不是料到她会跟来,卧房房门紧闭,守卫说,王爷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便直接进去了。 虽然北慕辰大喜大悲、喜怒无常也是常事了,但像今天这样反复得如此明显,还是第一次见。而且,平日里也是她招惹了他,他变脸也就罢了,可今天明明是他自己走进来突然示好,又突然将她像瘟疫一样推开。 但柳南栀四下都没瞧见墨影的身影。 柔儿急匆匆地跟过来,跟柳南栀说,原来北慕辰刚才回王府的时候似乎情绪就不太好,而且直接就奔着薇落苑来了,与其说是去找柳南栀,不如说更像是要去兴师问罪。 也就是说,可能是在他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北慕辰,开门!”柳南栀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屋内,北慕辰静静地坐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枚老旧的珠串,上面有半枚玉质的坠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虚空,光从房门外照进来,落在门口的地板上,整间屋子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脑子里白驹过隙一般闪过无数画面的片段—— “逆子!” 啪地一巴掌,在十年前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午后,落在少年北慕辰的脸上。 旁边被侍卫架住的中年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北慕辰摔倒在地上,又赶忙爬起来,向眼前人四肢伏地地跪下,“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朕今日若是不来,你是不是要背着朕,跟这乱臣贼子串通一气,来对付你父皇啊?啊?!”皇帝愤怒地一脚踹在北慕辰的胸口,再次将北慕辰踹翻在地。 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更加恐惧地闭上眼睛,捂着头大声尖叫,好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口中不断呢喃着“不要”“不要”。 “父皇,不是这样的!”北慕辰跪在地上,连着向皇帝磕了好几个响头,“儿臣只是想念娘亲,所以、所以才偷偷跑进宫,儿臣只是想见娘亲一面,没有别的意思!儿臣绝不敢谋害父皇啊!” “口口声声称呼一个罪奴为娘亲,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皇帝怒火滔天地指着北慕辰的鼻子谩骂,“朕看你就是不识好歹!枉费朕对你一片苦心,有意栽培,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嗯?没出息的东西!” “父皇!儿臣常受先生教诲,忠孝礼仪,均不敢忘,忠为先,孝为后,儿臣自当以父皇为重,但娘亲她、她……儿臣实在不忍看她如此受苦……求父皇开恩!求父皇开恩!”北慕辰拼命地磕头。 “你给朕记清楚了,你的生母早已在十年前就死了,是她自己喝毒酒自尽的,怨不得朕!至于这个女人,她就是个冷宫里的罪奴!既然她敢迷惑朕的皇子,那朕也留不得她!” 那个黄袍加身的男人高高在上地站在伞下,滂沱大雨笼罩在四周,将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淋得透湿。 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几乎要将雨中的北慕辰打垮。 他睁大眼睛,跪着上前抱住皇帝的腿,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这样对娘亲!父皇,她是儿臣的娘亲啊,求您不要这样对她!她已经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求您给她一条生路!” 皇帝甩开北慕辰,意味深长地道:“不是朕不给她生路,是你不肯给她生路。朕就是要你好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看来,留着这个女人,终究是个祸患!来人,将这罪奴就地处决!” 北慕辰心头猛地一颤:“不要!父皇不要!” 中年女人尖叫着,被侍卫按在了地上。侍卫抽出刀,对准了她的脖子。 “不要!”北慕辰绝望地大喊,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凝成一个,“她不是儿臣的娘亲!她不是!” 听到这句话,皇帝扬起手掌,暂时止住了侍卫的动作,仿佛在等着北慕辰的下一步举动。 “她不是娘亲,她不是……儿臣的生母,十年前,已经死了。她……”北慕辰转头看向那个一脸茫然,仿佛全然不知眼前发生了何事的女人,嘴唇微微颤抖着,“她只是个下/贱的罪奴。不过是与娘亲长得有几分相似,竟然迷惑了儿臣。儿臣该死!请父皇责罚!” “身为皇子,被一个贱/奴所迷惑,的确该罚,不过这罪奴胆敢迷惑主子,更加罪不可恕!”皇帝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下一步行动。 北慕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皇,从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眸里,顿时领悟了父皇的意思。北慕辰怔了片刻,口中喃喃道:“这个贱/奴,儿臣定不轻饶她。”说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被大雨浇得透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那么凉,凉到了心底里。 他慢慢地走到中年女人跟前,而侍卫也识趣地将人给架了起来。他看着那张透露着惶恐却不知为何而惶恐的脸,慢慢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抬起手啪地一巴掌打在那张脸上。 中年女人吃痛地嚎叫起来,好像兽类一般。 北慕辰抬起手,又是一巴掌,再一巴掌…… 中年女人的脸很快就高高肿起,连带着北慕辰的手掌心,也跟着肿了起来,好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去,又拔出来,再扎进去,直至他对痛觉麻木了。 “行了。”皇帝皱起眉头,冷冷地唤了一声,“今我大军开拔在即,不宜杀生,便放她一条生路罢了。将其带回冷宫,好生看管,若再有任何闪失,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侍卫吓得趴在地上连声领命。 皇帝冰冷的目光转向北慕辰:“你给朕记清楚了,你的娘亲是珍贵人,不是那个连自己的儿子都想杀死的毒妇,更不是一个罪奴!” 北慕辰的手掌蓦地蓦地抓紧了衣摆。 “今日的教训,你也给朕好好地记住,永远都别忘记!若非看在你是朕所有的儿子里面最有才能的一个,朕顾念父子之情,不想就这样葬送了你,今日你伙同罪奴之举,足以让你死一百遍!” “……儿臣,谢父皇。”北慕辰伏地谢恩,唇角的肌肉微微抽搐。 皇帝放慢了语气,背着手,高高在上地说道:“这是朕对你的仁慈,你应该明白朕的苦心。这一次,朕就当做给你个警醒,你若再不识趣,别怪朕没给过你、给过这个女人机会!明日北征大军开拔,你随他们同去,讨个战功,将功折罪吧!若是败了,便不必回来见朕了!” 北慕辰匍匐在地上,好像一块僵硬的石雕,从眼眶里溢出的不是泪水,而是绝望。 没有什么,比一个孩子亲耳听到自己的父亲对母亲说出这般冷漠的话更感到害怕和寒心。在父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父亲和母亲,便一同失去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便知道,如果没有权力,他将永远只能像现在这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别人施舍的仁慈。而他的母亲,将永远不能再成为他的母亲,直到死,她也只是一个低贱的罪人! 轰隆隆—— 十年前的雷声,与此刻屋外的敲门声,混混沌沌地响成一片。 北慕辰慢慢收紧手掌,握紧手心里的珠串,凹凸的边缘铬着他的手心,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门前的光影,慢慢地暗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 谁才是幕后黑手 . “北慕辰,你开门啊!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柳南栀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听不到有活人的迹象。她都不知道自己敲了有多久,最后两只手都麻木了,也没能得到北慕辰的半分回应,她都有点怀疑侍卫是不是看花了眼,刚才根本就没人回来。 可是大门的确从里面锁住了没错。 “你不开门是吧?现在不想见人是吧?好!那我就在门外等你,等到你开门见我,把话说清楚为止!” 柳南栀也是个倔性子,等不到北慕辰开门,她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说不说清楚,被人冷落也好,误会也好,她都无所谓,但是北慕辰不行! 正如柔儿所说,他们之间已经误会了太长时间,整整十年!这十年来她都是怎么过的,原主是怎么含冤而死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次,她不想再重蹈原主的覆辙。 柳南栀在门前坐下来,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有点无奈。 他俩这倔脾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柳南栀才知道,她这会儿敲门敲再久也不会有回应,不过她有信心,北慕辰耗不过她,她可是能在甲板上躺两天都不动弹的人。 飒飒的秋风吹动着院子里的树,枯黄的叶片打着回旋零落,在地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柳南栀想起那个少年,那个把枫叶放在她手心里的少年,跟她说,放心吧,我们会活着逃出去的,等我们上岸以后,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的。我们两个人,会成为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家人。” 童话一般的承诺,在那声枪响后结束。 柳南栀不自觉地伸手捂住了耳朵。她颤了一下,抬起头才发现下雨了。冰冷的秋雨被风吹着,斜斜地洒进走廊来,在她脚边湿了一片。 有点冷。 柳南栀抱紧了胳膊,薄薄的衣服底下有鸡皮疙瘩冒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了,也不知道北慕辰打算待到什么时候才出来。 柔儿已经拿了暖和点的斗篷过来,又熬了点热汤端给柳南栀。 这时,背后靠着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柳南栀正端着汤,一下子倒了下去,整碗汤都泼在了自己脸上,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头顶上空俯瞰着自己的北慕辰。 妈蛋! 这家伙早不开门晚不开门,合着这会儿故意折腾她呢? 柳南栀狼狈地抹了一把脸,被柔儿扶了起来。柳南栀本来想问北慕辰刚才为什么突然离开,但是想起那个画面,又觉得有点尴尬,便换了个说法问道:“你干嘛关着门不理人?” “关你什么事?”北慕辰不冷不热地反问。 柳南栀一滞。若是正常的夫妻,大概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怎么不关她的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又能站在什么立场上来问他这些? 柳南栀还想嘴硬,但想到北慕辰反常的言行举止,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一大段话在嘴边囫囵了半天,说出口却是一句,“因为我关心你啊,所以当然关我的事!” 北慕辰盯着她的脸,也不知道恍惚在想着什么,他的眼神看似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却掩盖着充斥期间的挣扎。 他这是什么眼神? 柳南栀正疑惑着,半晌,他却冷淡地开口嗔了一句:“脏死了。” 柳南栀愣了愣,他居然还有心思吐槽她? 眼看北慕辰说完就要走,柳南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还没说清楚呢。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这是盼着本王有点什么呢,还是你心里有什么?”北慕辰反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南栀反倒被他问得答不上话来。她干脆挥了挥手,“行了!你别跟我胡搅蛮缠的!我问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自从那天沐钦把你叫走之后,你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很担心你!” “真的……那么担心吗?”北慕辰冷淡的脸上总算是略过了一丝波澜。 不过这人抓重点的水平也真是一流,柳南栀自愧不如。 “是!很担心!所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让我猜来猜去……”柳南栀想要把话摊开了说,不管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开,反正她问心无愧。 可北慕辰一把搂过她的腰,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吻住了她的唇。 柳南栀一怔。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今天还亲上瘾了是不是? 柳南栀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得更紧,吻得更重。她嘴唇上的伤口刚刚愈合了些,此刻又被他磨得针扎般阵阵生疼。 或许是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北慕辰这才松手。他垂下眼眸看着一脸疑问和无奈的柳南栀,喃喃道:“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好。这就够了。” 这个? 什么意思? 柳南栀听着他莫名其妙的呢喃,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北慕辰,我……” “小姐小姐!” 柔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干嘛。 柳南栀止住话头,有点尴尬地和北慕辰拉远了点距离,扭头看向柔儿,做了个“能不能有点眼力见”的嘴型。 柔儿委屈巴巴地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说吧,又怎么了?”反正她都已经来了,柳南栀也总不能不让她说话。 柔儿看了看柳南栀,又看了看北慕辰,支吾着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柳南栀是要跟北慕辰说清楚,两个人之间互相坦诚,少点秘密,也许能够把多年的误会解开,他们可以正常地过下去,这会儿柔儿支支吾吾的样子反而容易惹北慕辰猜忌,柳南栀只好让柔儿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的。 柔儿迟疑了一下,说道:“方才雨桐回来禀报,说高家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 “审出来了?”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抓住她的手,“你还在追查高家的事情?” 柳南栀知道,本来之前北慕辰就不想她再搀和到高家的事情里面,去参加婚事也是背着北慕辰去做的,后来还牵连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虽然朝廷把高老太太所做的事情压了下来,最后用几个替罪羊草草结案,不过和高家的梁子终究还是结下了。 高明虽然没有明确站队到太子那边,但现在情况十分不稳定,柳南栀还追着高家不放的话,极有可能会彻底激怒高明,让他选择成为太子的人。 “我只是要打探一点事情。赵大胡子和紫兮已经安全了,至于高建元的死,还有高老太太和他们那一家子的破事,我自然不会再搀和了。我很清楚有些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我也没想过要让高老太太为她孙子血债血偿……” “你可以直说,别拐那么多弯。你到底在查什么?”北慕辰打断她,一般做过多铺垫的人,都是有不想说的事情想要隐瞒。 柳南栀微微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俩讨论过高家的事情吗?你也觉得很疑惑,为什么高老太太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杀当朝的王妃,也不肯放过一个普通的平民姑娘,不是吗?就好像,让紫兮殉葬这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哪怕要杀那么多人,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那高老夫人不是因为被噩梦困扰,才会想要做法事来平息事态吗?虽然朝廷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并未判高老夫人的罪,但高老太太杀了自己的孙子这是事实。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心虚产生了幻觉,以至于精神衰弱,陷入癫狂的境地,这也不难理解吧?”北慕辰反驳道。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可能有人在操纵,所以我派了雨桐去打探情况。现在看来,我料想得或许没错。”柳南栀看向了柔儿。 毕竟雨桐回来禀报说高家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这件事,兴许真的不止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你们都查到了什么?”北慕辰问。 柔儿看了柳南栀一眼,得到柳南栀的准许之后,才开口说道:“刑部为了避嫌,把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独立审查。大理寺从高夫人口中得到的口供里,提到了一位大师。” “大师?”柳南栀心头一沉。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这位“大师”恐怕就是她要追查的幕后黑手。 “什么大师?”北慕辰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柔儿接着说道:“说是在高老夫人开始做恶梦和产生幻觉期间,不管是吃药还是求佛祈福都没用,后来有一位大师突然上门拜访,并且提出了,只又找一位与亡灵的八字相合,并且命中属火的女子来殉葬,才能安抚亡灵,否则,亡灵无法进入往生,会成为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最终成为怨灵,让整个高家都不得安宁。” “我听紫兮说,梁书陌和陆少川是因为天下第一楼那个琴姬香琴认识的。陆少川和他那个表兄弟高建元都是纨绔子弟,以前俩人就经常厮混在一起,天下第一楼也是他们常去的地方。这俩人基本上每次去都会点香琴和紫兮俩人弹奏助兴。后来,梁家出事,梁书陌就在这个时候通过香琴认识了陆少川,得知了高家的事情,便筹备了后来的一切,把紫兮推出去,当作他拉拢高家的筹码。”柳南栀接过话茬。 “你是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太过巧合了?”北慕辰听出柳南栀的弦外之音。 柳南栀点点头。 “高老太太出现幻觉,突然出现的大师提出了殉葬,而梁书陌又正巧提供了殉葬的人,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就好像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安排。” “小姐,那这幕后之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究竟要想什么?”柔儿不解。 “我也不完全清楚。甚至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操控着这个局。那个大师?梁书陌?甚至可能是那个香琴?或者还另有其人,都不确定。但不管怎么说,那个大师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观天象、测福祸一说,大师突然上门,必然是有所图,而且提出殉葬,让梁书陌提供紫兮上门的事情变得水到渠成,也是这大师一手促成,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就有定论了。” 梁书陌为了接近高家,设计了这个局,向高家讨一份人情,保他父亲活命,这是一种可能。要么,就是连梁书陌都是棋子。对方可能是想要帮梁家翻身,故意让高、梁两家结下渊源。 “在查到这些之前,你为何如此执着地相信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黑手?只是因为第六感,还是,有别的什么线索?”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想起在高家老宅见到的那个人影。 如果她跟他说,她怀疑寒穗跟这件事有关,北慕辰会作何反应?连她自己都毫无头绪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她和北慕辰之间有更多难解的纠葛吧?毕竟,寒穗终究曾是柳南薰身边的人啊! 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和柳南薰也有关联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 怀疑,月牙印记 .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眼中透出的深意,显然她是想到了什么。但她却摇了摇头,说只是第六感。 柳南栀也知道这样回答太敷衍了,赶紧补充道:“主要是高老夫人的举动太可疑了。坊间再怎么传闻我这个王妃不受宠,可我的身份毕竟在这儿呢,她一个一品夫人,犯得着为了一件小事跟我拼得鱼死破的吗?除非在她心里,这不是一件小事,那在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猫腻。所以我才会一直追查下去,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背后不仅有幕后黑手,还发现高老太太是杀死自己孙子的真凶,这还真是意外收获。 虽然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宠臣,也是保住他的一条臂膀,没有深究高老太太的罪责,但对于高家的宠幸,肯定是会有所减少的,高明背后定也没少因这件事被皇帝责骂,而且,家中爆出这样的丑闻,无论是家里家外,高家都已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这会儿高明恐怕真是要恨死骄阳王府了。 若是他想不开站队到太子那一边,对北慕辰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想到这里,柳南栀就觉得有点对不起北慕辰。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查下去?”北慕辰问。 “当然要查。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定要查清楚才行。就从那个‘大师’入手!”柳南栀一想到那个人影,就觉得心里很不安,总感觉身边有一张很大的,在请君入瓮。 柔儿说,高夫人并未亲眼见过所谓的“大师”,关于殉葬那些言论也都是高老太太转达的。所以,那个“大师”到底是男是女,长什么样,究竟是什么身份,都不得而知,要想追查,并不容易。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毫无头绪是吗?”柳南栀问道。 “高夫人只是协助调查,又不是嫌疑人,那高老太太也洗脱了罪名,现在回家里呆着了,问不到太多东西。不过,咱们的人在高府旧宅搜索第一波跟着赵大胡子过去失踪的侍卫时,见过一个神秘人在房中沐浴,在那人后背的右肩下,貌似有一个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疤痕的东西,好像是……像是月牙形状的痕迹?” 柔儿回忆着说道,却不见眼前俩人的脸刷一下都白了。 “月牙记号?你确定?”柳南栀突然一把抓住柔儿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柔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是咱们的人亲眼所见,应该不有错的。” 柳南栀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那个暴雨夜里,在南郊山脚下被人追杀的画面。其中一名刺客的后背上,就有一枚月牙印记。那些刺客是冲着她手里的花名册而来,在她后来的调查中发现,这些刺客可能是太子的表姐夫——山东巡抚赵大年的手下! 那这个在高府旧宅里的,背后有月牙印记的人,到底是不是给高老夫人支招活人殉葬的那位“大师”?又到底是不是寒穗呢? 太子、赵大年、柳南薰、寒穗…… 一连串的人挤在一起,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柳南栀揉着太阳穴,实在是想不明白,甚至包括那个月牙印记到底有什么特别意义,她也不清楚。 北慕辰瞥见柳南栀变幻莫测的神情,问道:“你也认得这月牙印记?” 是啊,她认得,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北慕辰解释。 柳南栀心里嘀咕,突然发觉不对劲。她扭过头看着北慕辰,“也?王爷的意思是,你认得这个月牙印记?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干嘛这么紧张?这个月牙印记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吗?”北慕辰微微眯起了眼眸,带着怀疑的神色问道。 “我就……唔,没见过月牙形状的胎记,觉得很稀奇而已。”柳南栀挠了挠后脑勺,想要敷衍过去。 “可你的眼神,分明是见过的样子。”北慕辰不依不饶地追问。 “……” 完了完了,要掩饰不过去了。柳南栀的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总得想个办法跟北慕辰解释。 北慕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平日里北慕辰可不会这样死缠烂打到底,柳南栀甚至觉得北慕辰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加上他那个“也”字,更让她觉得这个月牙印记意义非凡。 “你是不是知道这个月牙印记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还是说,跟什么人有联系?”柳南栀问道。 “现在是本王在问你!”北慕辰目光一凛。“你刚才闯进来,不是跟本王说,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吗?你现在这么支支吾吾的,是想跟本王说清楚的态度吗?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个月牙印记的!” “你真想知道?”柳南栀听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看来有些话是得说清楚了。 北慕辰目光笃定。 柳南栀耸了耸肩,“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之前回落霞庵去取东西,却被刺客追杀,我跟他们一路厮杀、逃亡,幸好遇到路过的好心人相救,才捡回一命。就在那些追杀我的刺客身上,其中一人的背上就有一枚月牙形状的印记。我不知道跟高家旧宅他们见到的那个人背上的印记是不是一样,不过既然都是月牙,我总得先怀疑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明明是那么惊险的刺杀,差点就让柳南栀丢掉性命,可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这般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出去逛了逛街似的。 “刺客?追杀你?”北慕辰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在南郊山下的客栈外面?” “你听说过这个案子?”那天晚上柳南栀走得急,怕对方还有援兵,所以没有收拾现场,那些尸体被官府发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后来柳南栀也打听过,听说衙门以抢劫客栈后分赃不均起内讧互殴给结案了。 那时候柳南栀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毕竟那些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土匪,而且柳南栀很清楚那些刺客的目的,他们杀人之后根本没有时间去整理现场,可官府的结案陈词里却说,客栈柜台里面的钱都被抢走了,这才确定了是抢劫案。 现在想想,该不会这里面也有北慕辰什么事儿吧? “是你的人做了手脚,把这个案子做成抢劫杀人案的?为了掩盖那个月牙胎记的真相?”柳南栀突然明白过来。 “真是你?没想到,本王查了这么久,最后竟然是与你有关。”北慕辰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 什么叫与她有关?她是受害者好不好! “那你可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柳南栀问。 “他们的来路很隐秘,本王一直让沐钦盯着这条线。”顿了顿,北慕辰眼底掠过怀疑的色彩,“不过,你和月牙印记的关系,真的仅此而已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跟那些人是一伙的?”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不置可否。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这个月牙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多重要,你会这么怀疑我?” 北慕辰紧紧地盯着柳南栀,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和她继续这个话题。 “你说啊!你到底有多少秘密在瞒着我?我们之间难道就非得这样吗?”柳南栀问道。 “那你呢?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本王?”北慕辰反问。 “……你什么意思?”柳南栀不明白。 北慕辰盯着柳南栀,沉声说道:“贾太医说,先前那场瘟疫,根本就不是他研究出来的——是你!本王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整整二十年,你会不会医术,本王还不清楚吗?若是这件事你都能瞒着本王这么久,可见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本王!” “王爷,这件事,我……” 柳南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灵魂穿越了?她其实不是从前的柳南栀?她的医术都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学的?说出去谁信啊! “你在本王背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北慕辰低沉的语气好像是将她当成犯人一般。 柳南栀的目光闪了一下。她甚至不知道北慕辰究竟在怀疑些什么,也不肯说那个月牙印记到底有什么意义。 看来他们之间,注定是要有秘密的。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柳南栀转身走了出去。 柔儿眼见这俩人的关系好好坏坏,越发看不明白了。她赶紧追着柳南栀,问她不继续跟北慕辰说清楚吗? “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之间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的话,那么任何谈话都是白搭。相信你的人,不用你多说,自然会相信,怀疑你的人,就算你说再多,也只会生出更多的怀疑。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唇舌做多余的事情。”柳南栀一边走一边说道。 “可你跟王爷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改善了一些……都是奴婢做错了!是奴婢不该跑去打扰你和王爷,还说了那个破月牙的事情,害得你跟王爷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奴婢的错!”柔儿说着,打了自己一嘴巴子。 柳南栀停下脚步,转身抓住柔儿的手,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就算你没有来说这些,他心里对我的那些怀疑就没有了吗?” “可是……” “可是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担上一份怀疑,甚至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我必须弄清楚,这个月牙印记到底有什么含义,竟让北慕辰如此紧张。” 还有,北慕辰为何会觉得她跟月牙印记有关系呢? 这一点,似乎也是关键! “那……小姐你想怎么做?”柔儿问道。 “先去刑部大牢见一个人!”柳南栀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 探监,套话! . 得罪了刑部尚书,柳南栀想去刑部探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这么点小事情还不需要通报到上面,只要花点银子收买下面的“小鬼”就够了。 穿过阴暗逼仄的长廊,狱卒将柳南栀引到了牢房前,打开门,给她一炷香的时间和犯人单独谈话。 被铁链锁着,蹲在牢房角落里的瘦弱身影,一动不动地蜷缩成一团,就连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反应。 “王妃娘娘,您可小心着点,那女的,好像是疯了。”狱卒在柳南栀身边道,还一边拿眼角余光瞟着角落里那个人。 柳南栀客套着,让柔儿封了点银子拿给狱卒,送他出去。 充斥着腐烂和霉味的牢房里,只剩下柳南栀和对面墙角那个人。 柳南栀静静地打量了对方一番,这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的模样,还真有点看不出当初那个耀武扬威的柳家二小姐的半分模样! “柳南雪?”柳南栀试着唤了一声。 那个蹲在角落里的身影颤了一下,许是听出了柳南栀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从散乱的发丝间射出一道狰狞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柳南栀。 “你!是你!杀了你!” 柳南雪猛地朝柳南栀扑了过来。 柳南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凭柳南雪冲到眼前冲她张牙舞爪。因为被铁链拴住,柳南雪没办法再往前,只能不停地试探,一阵一阵地拉扯着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好一阵,柳南雪才有些累了,动作放慢下来。 柳南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柳南雪这才明白,柳南栀是故意这么看着她出丑,就好像在看戏台上的戏子在演戏一般!怒火再次窜了上来,柳南雪对着柳南栀尖叫起来,“我要杀了你!我早晚会杀了你!” “你已经试过两次了,可惜,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柳南栀轻飘飘地说道。顿了顿,柳南栀用打量的眼神将柳南雪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打量了一遍,“啧,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柳家二小姐,变成了一个什么鬼东西!就凭你,也敢跟我争柳家嫡小姐的位置?真是痴人说梦!” “柳南栀!”柳南雪厉声嘶吼着,若是声音能够将一个人撕碎,估计柳南栀已经碎成粉末状了。 看着她近乎发狂的样子,柳南栀只想冷笑。 那时候,她躺在落霞庵的院子里,拼命挣扎求饶的时候,这个女人是如何对“她”,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早就发过誓,原主承受过的痛、吃过的苦头,她定要通通还给这个毒妇! 柳南雪那么拼命地想要取代自己,想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人物,那她就将其踩到脚底下,踩碎柳南雪所有的自尊、骄傲和狂妄,将其碾成灰尘! “你看来,还真是可怜。”柳南栀微微笑道,“不仅是你可怜,还有你大伯、你娘亲,你们整个梁家,都毁在了你手里。你说,他们以后会如何提起你?疯婆子?弃妇?梁家的罪人?你说,以你现在这阶下囚的身份,我们柳家的祖坟,还会收留你吗?等你死了,曝尸荒野,无人敛尸,我还真有点期待那个画面。” “该死的是你!”柳南雪吼道。 “可惜,凭你自己是做不到了。”柳南栀嘲讽道,“你可以期待一下,还在外面的柳南薰,看她能不能继承你们当初的意志,打倒我。不过我看也悬了,毕竟现在的柳南薰,对北慕辰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比起对付我来说,她现在应该更担心她自己的处境才对。” 柳南雪突然对柳南栀吐了一口唾沫。 与其说是唾沫,不如说是她咬破了嘴唇吐出来的血沫子。 “她不会放过你的!即便她不跟我合作,她也会想尽办法整死你!因为只要有你在,她永远只能是个妾!她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柳南雪的脸淹没在杂草一般的头发丝下面,只露出一小半,却隐隐可见她脸上那块狰狞的伤疤。 柳南栀只是听着,然后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当初在落霞庵,你亲自出手都没能杀了我,你以为凭一个弱不禁风的柳南薰,就能除掉我吗?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柳南雪就好像被人用针戳了脊梁骨似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反击回去。可她没有任何资本,唯一可说的就是对柳南栀还仅存着一点威胁的柳南薰。 于是柳南雪愤怒地说道:“你以为当初设计在落霞庵除掉你的人是谁?是我吗?柳南栀,到底是谁天真,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南栀故作惊讶。 柳南雪尝到了一点甜头,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嗤嗤笑道:“哈哈哈,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以为柳南薰是一个会受人摆布的小角色,真是可笑啊!你可知道,当初是她主动来找我,说要一起除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打点好了,我只需要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带人上山去对付你就够了!你听懂了吗?这一切都是柳南薰的主意,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她才是那个最可怕的女人!就算我现在落到这样的田地,你也别以为你会有好日子过!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等有一天你不知不觉死在她手里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哈哈哈!” 真是个疯子! 柳南栀心里冷冷嗔了一句,嘴上却还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你是说,让那个夏家小姐出现见鬼的幻觉,以便你们能把庵堂里的尼子们都引开,这也是柳南薰安排的?不可能!她根本没有这种能耐!” “她是没有这个能耐,但她背后那个人有啊……”柳南雪那只露出来的眼睛里掠过暗光,仿佛是在黑暗中伺机捕猎的兽类,贪婪、狡诈,而且兴致勃勃。 柳南栀迟疑了一下:“她背后……那个人?” 这么多年,她竟不知道柳南薰背后还有别的人在筹谋!那个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勾搭到一起的?柳南雪又知道多少? “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柳南栀!”柳南雪说得斩钉截铁,眼神里满是戏剧的色彩,好像她已经看到了结局似的。 “你说谎!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能控制一个人的幻觉?我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草药,能让一个人的幻觉按照别人的想法来。我看你就是胡诌。”柳南栀冷声说道。 柳南雪平时就没什么脑子,此刻疯疯癫癫的更是没有多想,只是继续痴痴笑道:“你不信也罢。柳南薰一定会对付你的!我只等着看你有一天会死得有多惨!哈哈哈哈!” 说着就大笑起来,整个人好像陷入了癫狂状态,口中不断说着、喊着,太子会来救她,她将成为太子妃,而柳南栀会死得多么凄惨,极尽她最恶毒的语言去描绘和诅咒,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难怪刚才那个狱卒会说,这女的已经疯了。 柳南栀怀疑柳南雪已经精神崩溃,看她的症状有点像间歇性精神病,不过她可不会同情这个毒妇,甚至怀疑有诈。 “你对太子来说,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对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太子根本就不会回头多看你一眼。”柳南栀讽刺道。 柳南雪越来越疯癫,凶狠地瞪着柳南栀,怒吼道:“你懂什么!他会救我的!太子会救我的!他一定会救我出去,我是太子妃……我能帮他找到那本书……我是他的太子妃……” 柳南雪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语速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 “书?什么书?”柳南栀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柳南雪提起类似的事情,当日在太子迎娶太子妃的婚典上,柳南雪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就哀求过太子,赌咒发誓说自己对太子还有用,能帮他找到书,求太子留下她。 到底是什么书,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值得柳南薰拿出来当作筹码,甚至是快要疯了都还念念不忘? “书……我的书……”柳南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泪痕混合着灰尘,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处,“我一定能找到那本书!你究竟把书藏在哪里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你眼里只有柳南栀那个贱/人,从小到大都只有她!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给我!你把书给我!我要做太子妃!我要把你们全都杀死!哈哈哈!” 女儿?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难道柳南雪口中的“你”,指的是父亲?她要找的,是父亲手里的书?柳南栀想起第一次去父亲的书房里找花名册的时候, 看柳南雪这个样子,再问下去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走,毕竟从柳南雪嘴里至少得到了两个信息——柳南薰背后有人相助,父亲手里有本书是太子想要的。 这梁氏母女还真是能给她带来不少“惊喜”啊。 按照柳南雪的说法,当初夏灵犀之所以会产生幻觉,是柳南薰一手设计的,而这次高老太太的症状和夏灵犀出现幻觉的情况听起来十分相似,自己又在高家旧宅见到了疑似寒穗的人,那这两件事似乎就被关联起来了…… 寒穗这个丫头,兴许不止是个普通的丫鬟那么简单。 这段日子以来,独孤昊然那边一直在帮忙追查寒穗的身份,不过查到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稀奇,毕竟寒穗年幼时就被送到了柳府做下人,一直跟随在柳南薰身边,底子看上去的确很清白,没有什么可疑。 但现在想想,这种清白,也可能是一个破绽。她在隐藏着真正的背景! 也有可能,关键点在于柳南薰身上,什么背后之人相助,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不过查了这么久,独孤昊然那边都没有什么进展,估计再查下去也是枉然。想要知道这俩人背后更多的秘密,看来,还真得再去一次那个水月镜花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 宗亲闹事 . 柳南栀想到上一次去水月镜花时铩羽而归,甚至连第二道门槛都没踏进去,这次的确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不能再贸然行动。 自从那天跟北慕辰吵架之后,他也有几日没有出现在面前了。 柳南栀心里安慰自己,是前段时间黏得太紧了,才让她产生了太多错觉,竟然一时放松下来,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可不是能放心地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而且,她和北慕辰之间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她还得顺着手里有的那几条线索继续往下追查。 这几日她一边调理着小艾的病情,一边搜集水月镜花坊的资料来研究。 对于这个隐藏得极深的组织,坊间对它的了解甚至比鬼医谷还要少,总结下来就那么几个关键点:首先,要通过它的考验很难;其次,拜托他们打探的消息很准。 很多挑战第二个关卡失败的人的描述,都跟独孤昊然一模一样。而真正通过了考验进入水月镜花坊的人,一般不会出来大肆宣扬,所以本来就难调查,即便追查到那么一两个人,他们的嘴巴也闭得很紧,不肯透露半分,甚至有人直接说,自己睡了个觉、做了个梦,便得到了坊主月下花的接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柔儿帮着柳南栀研究这些材料,看得头都大了,也没得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干脆把那一大叠资料往桌上一扔,双手托着太阳穴使劲儿揉了揉。 给俩人熬了滋补汤进来的雨桐瞧见柔儿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赶紧说她来替班。 “行了,你俩都别折腾了,跟我出去走一趟,透透气吧。”柳南栀放下笔,起身掸了掸衣服,舒展了一下筋骨。 “小姐,你这刚静下来没几天,又要往哪儿跑啊?”柔儿哭丧着脸。以前她家主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现在确实三天两地往外跑,她就没见过谁家大姑娘小媳妇跟自家主子似的那么能折腾。 柳南栀听到柔儿的嘟囔,上前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斥道:“你这丫头,当年跟着我随老师学文化,是不是那些迂腐的东西都学到你的脑子里去了?这什么世道了,还不让女孩子出门抛头露面呢?” 柔儿委屈地捂着脑袋,瘪嘴说:“不是奴婢迂腐,是外面总有闲言碎语嘛!小姐你最近跟王爷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若是再让那些风言风语盛传起来,那岂不是更加不利于你们俩和好?” “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我跟他之间,又不是什么流言蜚语的问题。再说,我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 查清楚她和北慕辰之间究竟有些什么误会! 她还记得,在落霞庵那天晚上,柳南雪说过一番话。柳南雪说,她和北慕辰之间的很多误会,都是柳南薰一手制造出来的。如今那么多事情的矛头都指向了寒穗这个关键点,兴许这个丫头也是他们三个人的纠葛的症结所在。 当初寒穗落在她手里的时候,是她太小看了那丫头,没能榨出更多的信息来,还把人给弄丢了,现在总得想办法弥补才是。 “为了什么?”柔儿听得迷迷糊糊的。 柳南栀回过神来,敲了一下柔儿的脑袋,“为了活下去!” 柔儿捂着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害咱们?” 是啊,这座大宅子内,可不就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吗? “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是?”柳南栀反问道。 “……”柔儿撅着嘴,可是立马就想到了柳南栀意有所指,对了,柳南薰!那个女人现在还在王府,而且最近王爷还恢复了她的自由身,的确是个威胁。不过,最近柳南薰低调得很,似乎因为心绞痛一直病恹恹的,看起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我总有种感觉,现在的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我不能坐以待毙。”柳南栀喃喃说道。 柔儿和雨桐对视一眼。什么暴风雨,她们俩是没感受到,不过既然柳南栀这么说了,她们也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雨桐留守薇落苑,柔儿随柳南栀去了镇国公府。 虽然方才柔儿嘴上对柳南栀一天到晚往外跑感到不满,但她自己在王府闷了一段时间,出来透透气也是十分舒心,下了马车便伸着懒腰,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不免被柳南栀嘲笑了一番。 柔儿哼哼道:“我这明明是体谅雨桐那丫头好吗?她不是喜欢留在家里吗?那我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 “这是人家体谅你才对!留在薇落苑看着怀肃,那可是份苦差事,每次都让雨桐留在家看人,那是人家好心帮你分担,怕你老闷在王府里憋坏了,你还好意思拿人家当挡箭牌!”柳南栀嗔道。 柔儿撅着嘴,嘟囔道:“好像还真是。每次让我俩选择,雨桐都特别积极地主动着那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爱上那家伙了呢!” “怀肃长得也挺不错的,雨桐这个年纪,情窦初开,爱上一个男人也不是不可能啊!”柳南栀轻笑道。 “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那可是个土匪!再说了,那个怀肃不是还有相好的吗?你难道着雨桐往火坑里跳啊?”柔儿一脸认真地说道。 柳南栀忍俊不禁,打趣道:“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你放心吧,雨桐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丫头!好了,赶紧进去吧,还有正事要做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一番话,却让柔儿心里好像搁了什么东西似的,仔细想想,最开始的时候雨桐对那个怀肃似乎也没那么上心,现在几乎整日都守在那人身边挪不开腿,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柳南栀催着柔儿进了大门,便听见一阵哄闹声传来。 前面正厅里竟然坐了黑压压一片人!他们将福伯包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正在争执着什么。 “哟,看来我今儿个回来得还真是时候,赶上一出好戏了!”柳南栀小声嘀咕了一句,旋即大步往正厅走去。 福伯艰难地挥着手,让大家安静一点。 “各位,刑部的审判结果尚未公布,二夫人何去何从还是个未知数,你们这会儿就硬要争抢这当家人的位置,实在是不合规矩!” “什么叫不合规矩?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这是常理。二夫人已被打入刑部大牢多时,无论最后皇上是否会特赦她出狱,她这戴罪之身都绝不能再做我们镇国公府的一家主母!我们现在要选一个当家人出来,又有什么不妥?” 三叔公义正词严的一番说辞,立马得到众人的应和。 这些人纷纷闹着,要福伯立马布置场地,拿出当家玺印,尽快确定下一任当家人。 镇国公府拨开朝廷命官这层外衣,骨子里倒也算是个豪门大户,毕竟柳家先祖自太祖皇帝始便出仕,作为武将南征北战,打下了柳家的百年基业,也积攒了不少朝廷赏赐的财物。如今虽然随着柳贺的早逝,镇国公府在朝廷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柳家的财富还是令人眼馋的。 这些同室宗亲们群起而要求另立新主,无非就是打这些财宝的主意。若是让他们得逞,镇国公府只怕是要被掘地三尺,搜刮得连一棵草都不剩! 是而福如海极力反对,想要平息众人。 三叔公冷哼一声,道:“福如海,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柳府的一个下人,如今我柳家无主,才会让你代为保管当家玺印,维持家中各项事宜运行,但推选家主乃是我们柳家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奴才来指手画脚,你若一再阻挠,实在是僭越,就凭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把你赶出柳家!” “如今二夫人回不来了,你又不让我们另选家主,一个奴才行使着镇国公府当家的权力,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柳家无人?” “是啊。你霸占着我们柳家的当家玺印,该不会是有什么私心吧?” 宗亲们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往福伯身上泼脏水。 福伯却面不改色,向上一拱手,笃声说道:“我福如海受先主所托,照顾柳家,绝不敢存半分私心。这柳家的当家玺印是留给未来的新主,来日我柳家嫡子继承新主之位时,福某自当将玺印双手奉上,但旁人若是想打这玺印的主意,就别怪福某不客气!” “福如海,你真是反了你了!在这柳家的地盘上,你一个外姓人竟敢说我们是‘旁人’?你真是要宣兵夺主了不成?”三叔公激动地斥道。 福伯瞥了三叔公一眼,“我柳家尚有嫡小姐和大少爷在,就算要推选新的当家人,也轮不到各位宗亲来参选吧?你们不是‘旁人’又是什么?” “福如海!趁我们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 “否则如何?三叔公可是要硬抢那当家玺印吗?若是如此,福某静候!”福伯话音刚落,四周的侍卫们纷纷将腰间的佩刀拔出一截,齐刷刷的划拉声吓得这些宗亲们一滞。 “你、你真是反了你了!”三叔公见斥责福伯不成,又对四周的侍卫们呵斥道,“你们给我看清楚,谁才是柳家的主人!你们竟然听一个奴才的,对主人家动手,都活腻了你们?信不信,我让你们全都滚蛋!” 侍卫们仍旧拔着刀,丝毫没有被三叔公这番话所影响。 三叔公气得脸色发白,却毫无办法,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这些人群情激愤,一心只顾着逼迫福伯,压根儿没注意到走近的柳南栀。听到三叔公刚才那番话,柳南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扬声说道:“方才在外面,我还以为咱家何时养了许多恶犬,在厅中狂吠不止,原来是三叔公和各位宗室叔伯们在作客呢!” 福伯瞧见柳南栀回来了,既有些欣喜,又不免担忧。 喜的是柳南栀这短短几句话便震住了场子,既将这些强盗般的宗亲们骂了一顿,又提醒了他们作为“客”的身份,莫要造次。但这种情况下,柳南栀现身,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 柳府当家人 . 短暂的沉默之后,宗亲们回过神来,果然开始火力全开地攻击柳南栀。 尤其以三叔公为首的一派人,最是情绪激动,条条数落柳南栀,不检点、不自爱、不尊重长辈,给柳家丢脸,等等,极尽恶毒的语言,将柳南栀说成一个一无是处的浪荡之辈、不孝女。 有那么一瞬间,柳南栀还以为他们都被柳南雪附身了呢! 柳南栀也不吭声,由着他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最后大概是能说的都说完了,这些人渐渐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莫名有些尴尬。 待场面彻底静下来,柳南栀才眨巴着眼睛,问道:“都说完了?” 宗亲们又是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轮到我说了吧?”柳南栀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询问道。 三叔公扬了扬下巴,那眼神仿佛在说,“就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看你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毕竟现在有那么多人护着他,底气自然要足一些。其实也不难理解,在这一代宗亲里面,三叔公的名望和资历都是最高的,今日若是拿出当家玺印来重新选拔当家人,他必能拔得头筹。 方才柳南栀在外/围观察过了,今日来的宗亲们话里话外都有意抬举三叔公,可以说那叫一个众志成城,难得的一片和谐。想必这些宗亲们今日能齐刷刷地来闹事,私底下也已经商量好了,三叔公定是给了他们许诺,否则,这些各怀鬼胎的老家伙们不会如此团结。 若是让镇国公府落到三叔公手里,将来岂能还有柳南栀他们的容身之地? 父亲留下的一切,柳南栀绝不会让他们夺去! 想着,柳南栀的目光更加凛冽了一些,说道:“第一,你们说我不检点、不自爱,不配做柳家的嫡起?我未出阁之前,是皇上亲自赐婚给当朝王爷,若是我像你们所说那般不堪,是断然进不了皇族的大门;成婚后,王爷并未下休书,说明我恪尽本分,未曾有半分逾矩,否则,早已被扫地出门。你们如今口口声声指责我,难道是想说皇上有眼无珠,而三殿下也是个糊涂蛋?” “……”宗亲中刚才斥骂柳南栀最厉害的那几个人缩了缩脑袋,想要隐进人堆里。 柳南栀微微抬了下嘴角,“第二,你们说柳家无主,要尽快选立新主,那我便告诉你们,自今日起,我就是镇国公府暂代家主!”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连福伯都傻眼了。 “小姐,这……” 柳南栀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 三叔公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反驳道:“真是笑话!柳家家主向来由大家推选,岂容你一人之言便可决定?你这是破坏祖宗的规矩!” “祖宗的规矩?三叔公,这祖宗的规矩是什么,可否请你当众说出来?”柳南栀问道。 三叔公狐疑地看着柳南栀,一来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二来也是在心里默默回想那些所谓的规矩究竟是什么。 “三叔公一口一个规矩,莫不是还没有我这个小辈记得清楚吧?祖宗留下的规矩,我柳家一家之主的地位,只能由嫡系亲传,除非我柳家的嫡系全都死光了,才能轮到宗亲们竞选。”柳南栀径直说道。 “那也轮不到你……” “祖宗的规矩,可没说女子不能继承当家人的位置!”柳南栀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直接驳了回去。 众人细想之下,的确没有说女子不能做一家之主,否则也没有那梁氏这两年的威风。 柳南栀冷笑道:“如今我庶妹入狱,弟弟远在边疆,这柳家嫡系一脉只有我一人足以担当这当家人之位。” 三叔公气得喘了两口粗气,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指着柳南栀说道:“柳南栀,这里可是镇国公府!这镇国公之位……” “三叔公还知道这是镇国公府呢?镇国公之位由皇上决定,即便你们今日选出新的当家人,也动不得这镇国公府分毫!如今你们在镇国公府上聚众闹事,说轻了那是家事,说重了就是惊扰朝廷命官的府邸,我可以将你们通通送去官府坐大牢!”柳南栀厉声说道。 原本就胆小的几个宗亲被柳南栀这么一番吓唬,便有些打退堂鼓了。 有人悄声对三叔公说:“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再这样僵持下去,只怕这女的真要做我们柳家的当家人了!” “是啊,这个女人可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若是当真闹到官府去,咱们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啊!” 三叔公脸色惨白,不停地抚摸着胸口顺气。 柳南栀见状,说道:“三叔公身体向来就不大好,还是在家里好好休养,保重身体,少出来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免得折寿!” “你!你敢诅咒长辈?”三叔公眼见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还被人辱骂一番,捂着气得生疼的胸口,好几次差点没提上气来。 “我这是关心您啊,三叔公。”柳南栀冷冷说道。 “柳南栀,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你现在是北柳氏,不是我们柳家的……”三叔公还在硬撑着。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是啊,我如今既是柳家的女儿,又是三殿下的王妃,今日我既暂代柳家当家人之位,谁若是再与我北柳氏为敌,便是与柳家和骄阳王府为敌!” 三叔公一滞,众人更是噤若寒蝉。 柳南栀不可怕,但骄阳王府可怕啊! “就凭你,还想代表骄阳王府?谁不知道你在王府就是个挂名王妃,根本就没人搭理你!”三叔公冷哼道。 其他人窃窃私语,有附和三叔公的,但也有最近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说王爷和王妃感情融洽,根本就不似外界传言那般的。 柳南栀不以为意地掀了下嘴角,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三叔公:“那你大可放马过来试试。三叔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长孙在户部做巡官吧?”说着,柳南栀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一字一句地叮嘱,“你可要让他捂紧了头顶的乌纱帽!” 从她眼中透露出来的森然之色,竟让众人不寒而栗。 有宗亲忍不住出来做和事佬,笑着打哈哈说:“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生分是不是?” “大家也是担心我们柳家日后的处境,今日才会上门来询问,既然有骄阳王府做后盾,那我们柳家自然也可安然无虞了。大家都放心了!散了吧,散了吧!” 三叔公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可一对上柳南栀的眼神,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可要让他捂紧了头顶的乌纱帽!” 这句威胁在三叔公耳边回荡了好几遍,他终于才把哽在胸口的那口气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柳南栀目光再次扫过众人,“那,对我暂代柳家当家的事情,诸位也没有异议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想要反驳,但谁也不敢再当这个出头鸟。 “既然没人反对,那我就当你们默认了。”柳南栀才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只要有强权在手,这些人的意见都不重要。这便是她要让自己变强、更强的缘由!只有她强大了,才能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和东西。 柳南栀转过身对福伯吩咐道:“诸位叔伯们远道而来,我镇国公府自然要以礼相待,传我这当家的命令,让厨房准备上好的午膳酒菜,款待各位叔伯。” “不、不用了,我们这便回去了。” “是啊,回去了、回去了……” 宗亲们心知肚明,柳南栀这番话的意思,只要吃了这桌酒席,便是承认了她当家人的地位。 柳南栀也不恼,只是微微笑道:“今日谁若是走了,便是不给我这骄阳王妃面子。正好过几日宫中的中秋晚宴,本王妃要随王爷入宫参加,到时候朝中的王公大臣们齐聚,本王妃跟他们说上几句话的功夫也是有的。” “咳……” 正要走的几人停下脚步,好像是僵住了。 “咳咳,这当家的让我们留下来吃午饭,那自然是要吃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不给王妃娘娘这个面子呢!” 刚才还直呼其名,一口一个柳南栀的所谓长辈们,这会儿就跟活人大变脸似的,满脸堆笑用上了尊称。 柳南栀在心头不屑地冷笑,就是吃定了他们不敢得罪骄阳王府。她拼命保住这个王妃的身份,不就是为了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嘛! 福伯见柳南栀把场面安定下来,不由松了口气,立马吩咐下人按照柳南栀的指示去筹备午膳。 柳南栀把前厅交给侍卫们叮嘱,找了个借口将福伯叫到了后院。 福伯拿出当家的玺印,递给柳南栀,“既然是小姐做这个当家人,老奴心服口服,这当家的玺印,还请小姐收好。” 柳南栀挡住福伯递来的东西,摇头说:“我住在王府,不常回来,这家中的各项事宜还需要福伯你打点,这东西留在你身边更方便些。” “可是……” “爹爹既然把柳家交给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今日说出这暂代当家人的话,也是逼不得已,我若是不自抬身价,即便方才强行将他们赶走,他们也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事情自会越闹越大,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不想让爹爹留下的基业,就这么毁了。” 福伯叹了口气,“可这毕竟是权宜之计。老爷走了,小姐你也已经出嫁,这镇国公府,只剩一具躯壳,如今也只是勉力支撑罢了,将来该何去何从……只怕老奴最终要愧对老爷的嘱托!” “人力不可抗拒的事情,爹爹又怎会怪罪于你?何况,我们镇国公府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我们不是还有烽儿吗?这镇国公的地位能否传承下去,且看他能不能争这口气了。”柳南栀说道。 “可,小少爷他……”福伯一言难尽。 柳南烽本就不是个行军打仗的料,只怕担不起这个重任。话又说回来,如今他生母和亲姐姐又犯了事,被关了大牢,梁家和柳南栀闹得水火不容,即便柳南烽当真承袭了镇国公之位,那柳南栀日后在柳家又该如何自处? 镇国公府的将来和柳南栀的处境,陷入这般尴尬的境地,真让福伯有些两难。 柳南栀知道福伯所想,握住福伯的手拍了拍,轻声道:“你放心吧,福伯,烽儿那孩子性子单纯,与他娘亲和二姐不同。再者,若他当真因为梁家的事情记恨于我,那便让他恨去吧,只要他能撑住镇国公府,我就是一辈子再也回不了这家门,也值了!” “小姐……”福伯一双老眼倏地红了。 “好了,现在不是还没走到那个地步嘛。柳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他多多照顾烽儿,待和北蒙这一仗打完,咱们镇国公府将何去何从,才能见分晓,咱们现在就不要庸人自扰了。”柳南栀劝说道。 顿了顿,她才对福伯说,今日回来其实是有几件事情想要向他打听。 “小姐想问什么?是……那份陪葬品地名单?”福伯想起之前柔儿来问过夫人的手炉,还向他询问陪葬品名册,不过因为年代久远,他需要到仓库里慢慢找,所以还没给答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想要打听。” “人?您想打听谁?”福伯奇怪,他这么多年一直呆在镇国公府,对外面的情形也不是很了解,柳南栀能向他打听什么人? “柳南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 福伯的述说 . 柳南薰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镇国公府生活,而且又是柳家嫡系一脉的遗孤,她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打听的东西。 正因如此,这些年来柳南栀才一直忽略了这个女人,只是粗略地知道柳南薰的家世,还把她当作亲密的家人看待。但如今,柳南栀却想仔仔细细地了解柳南薰背后所有的事情。 福伯虽然有些讶异柳南栀突然打听起柳南薰的事情来,不过他也知道,这位堂小姐可不似从前在镇国公府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毕竟她可是硬生生的在柳南栀和北慕辰之间横插了一脚,嫁进了骄阳王府去。 于是,福伯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柳南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柳南栀说了一遍。 柳南栀和柳南薰的“恩怨”,还得从二十多年前,她们的上一辈说起。 柳家百年基业,代代传承,镇国公之位向来由嫡系一脉的能者居之。 柳南薰的父亲柳复和柳南栀的父亲柳贺同为嫡系传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兄弟二人都是从小习武,少年参军,均立下了不少战功。因此,在上一任镇国公,也就是柳南栀的爷爷去世后,皇帝按照长幼有序的第二原则,册封了柳家长子柳复为新一代镇国公。 柳复此人心胸比较狭隘,做事又急躁,在当上镇国公后便处处排挤柳贺。柳贺不想与自己的兄弟成仇,于是常年出征在外,本意是想避开柳复的锋芒,让柳复安安心心当他的镇国公,但没想到,柳复反而猜忌自己的兄弟是要拼命立战功来抢他的镇国公之位。 就在二十年前,大宛与北漠的一场恶战,柳复和柳贺一齐领兵出战。 兄弟二人本该在战场上携手抗敌,但柳复贪功,几次决策失误,导致战局僵持不下。柳贺为了打开局面,领小队奇袭,创造了突破口,再次立下一功。这使得柳复更加如坐针毡,越是失误就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则越容易失误,如此恶性循环,终于让柳复忍无可忍走上极端,竟然在柳贺出兵之后,不肯增援,差点让柳贺领军全军覆没。 幸得副将偷偷带人接应,才把柳贺救了出来。 后来此事败露,皇帝雷霆震怒,撤了柳复的镇国公之位,打为罪人,投入天牢,同时改立柳贺为镇国公,统帅三军。 柳贺虽然向皇上求情,保住了柳复的性命,但柳复在战场上瘸了一条腿,被革除了官职,还逐出镇国公府,一家被迫迁居柳府旧宅。 从此以后,柳复便染上了酗酒地臭毛病,喝醉了便对妻女和下人发火,甚至是动手。年幼的柳南薰在这样的阴影中长大,而她的母亲则因为体弱多病加上常年的劳累和被打骂,终于支撑不住,在柳南薰十二三岁那年去世了。 柳贺可怜柳南薰,便将她接到了镇国公府。 柳复上门讨要女儿不成,拿了柳贺打发的钱便又去喝酒,喝醉之后在街上晃荡,失足摔进了一口井里,活活地溺毙了。 从此以后,柳南薰就正式寄住在镇国公府里了。 “这孩子幼时就文静,不爱说话,旁人都觉得她是个乖巧的孩子,包括小姐你也被她的外表给骗了。老奴一开始的时候也这样认为,但后来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堂小姐虽然不爱言语,但她心思深沉着呢。后来她所做的一切,也证明了这一点。就是可怜了小姐你,从前还将她当作如此亲密的朋友,现在看来,这堂小姐能伪装到这个地步,说明其心机深重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小姐你现在调查她,可是发现了些什么?” “这个女人背着我们做的事情,可不止一件两件。”柳南栀以前只知道,柳南薰的父亲柳复因为失职被撤掉了镇国公之位,后来柳南薰父母双亡,她便被接到了镇国公府来住,从此跟自己一起长大。 现在听了福伯说起那段往事,才发现原来两家表面上是亲兄弟,实则有这么深的积怨,也难怪柳南薰会这么恨她,想要抢走她深爱的男人,夺走她的王妃之位,甚至主动撺掇柳南雪来取她的性命! “那,你有没有发现过,柳南薰私底下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比如,善用药草或者蛊惑人心之类的术法的人?”柳南栀虽然知道问了大概也是白问,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柳南薰又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 福伯摇了摇头,但眼底却不经意闪过一道暗光。 “小姐为何这么问?” 柳南栀也不知道怎么跟福伯解释夏灵犀和高老太太的事情,只好用一句说来话长敷衍过去。 “对了,刚才说到我娘亲的手炉,之前我让柔儿来问过你,你说那只手炉陪着我娘亲下葬了?” “是啊。”福伯点点头。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记清楚了吗?”柳南栀问道。 “当然了。那是夫人最钟爱的手炉。当年是老奴亲自列的陪葬品名单,还算有些印象。不过,知道小姐可能不放心,老奴这几日也在仓库里找当年的陪葬品名单,待老奴找到了,便给小姐送来。” “那现在就去找吧。”柳南栀催促道。 “……”福伯愣了一下,没想到柳南栀这么急。 柳南栀目光灼灼地看着福伯,“您是不是认为,您说了手炉已经陪葬,我便不会再追究,甚至过几天,连这份名单都不记得了?” “咳……老奴不敢。”福伯干咳了一声。 柳南栀笑了笑,没有深究,话锋一转,试着问道:“不过我听昊然哥哥说,我爹爹曾经给我留了一份嫁妆。” 当时独孤昊然听到的并不一定是嫁妆,但柳南栀想要试一下福伯,她总觉得,福伯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 “嫁妆?独孤少爷这是听谁说的?”福伯一脸茫然。 “难道我娘亲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我吗?”柳南栀更进一步问道。 “夫人?”福伯地眼神闪躲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看向柳南栀,“夫人她本就是个孤女,老爷最先将她从战乱地带救出来的时候,她就身无长物。夫人嫁给老爷的时候,因为没有娘家人,所以也没有陪嫁之类的东西,又哪有能留给小姐你的嫁妆呢?” 说着,福伯就垂下了眼睑。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柳南栀对于母亲的记忆实在是太过模糊,毕竟母亲过世的时候她才六岁,即便她再怎么记忆超群,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记住的东西也是有限的。 所以福伯坚定地说没有,柳南栀也没办法反驳。 中午留在镇国公府吃了一顿午饭,下午,柳南栀便离开了。 福伯把柳南栀送出大门后,折身回到后院。 福禄从旁边窜出来,似乎有话要说。 “没什么事吧?”福伯停下脚步问道。 福禄摇了摇头,但用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病了?去拿些药丸给她吧。跟往常一样,盯紧点,别出什么岔子。”福伯吩咐道。 福禄点点头,正要退下,福伯却拉住他,仔细端详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又瘦了?”顿了顿,福伯抬起手整理了一下福禄额前的碎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平时也要好好打理自己才是,你可是我们福家的孩子!打起精神来,别给你老爹我丢脸!” 福禄抬起头来望着父亲,原本平淡的目光里闪过点点星芒。 福伯拍了拍儿子的肩头,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们,要好好守护住这个家啊!” …… 柳南栀刚回到王府,下人便禀告说有人在等她。 就在薇落苑大厅里,竹楠嬷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这才瞧见柳南栀回来,赶紧起身把她拉进了卧房里。 “神神秘秘的,发生什么事了?”柳南栀见嬷嬷专门过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让她坐下来慢慢说。 竹楠嬷嬷不肯坐下,只是把门关好了,将柳南栀拉到跟前低声说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宫中遇见的那个叫初夏的宫女吗?奴婢当时就觉得那个宫女有些眼熟,最近因为宫里的一些事情,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柳南栀虽然记得有那么一件事、一个人,不过一个冷宫里的女倌,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吧?看竹楠嬷嬷的样子,这个人背后好像有秘密。 “奴婢在广坤宫见过她。”竹楠嬷嬷低声说道。 广坤宫? 那可是珍贵妃的地盘!现在整个后宫里,除了皇后以外,就数珍贵妃和贤妃地位最高,一个冷宫里的丫鬟跑到广坤宫去,的确有点可疑。 不过,柳南栀也想起上次初夏匆匆忙忙去广坤宫想为主子求医的事情,说道:“是不是又是去找珍贵妃帮什么忙的?” “就算是觉得珍贵妃心善,想要求贵妃帮忙,一个下等奴婢,想要见到贵妃,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可是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还是无意中撞见俩人在后院神神秘秘地说些什么,看那样子,可不像是简单地来求助的。”竹楠嬷嬷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初夏,和珍贵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两个人产生了关联,顿时让柳南栀感觉到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 她甚至想起那日跟北慕辰入宫的时候,遇到皇后和那个疯女人的画面。如今,那个疯女人身边的女倌,竟然又和珍贵妃扯上了关系! “我当时只是看了一眼,便躲出去了,只看到初夏似乎拿了个什么东西给贵妃娘娘。” “什么东西?”柳南栀抓住竹楠嬷嬷的胳膊问道。 竹楠嬷嬷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但实在没有看得太清楚,喃喃描述道:“好像……好像是半块玉佩,或者是,吊坠之类的东西……” 柳南栀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难道是那一只?! 柳南栀蓦地想到了那次珍贵妃来王府的时候,拢在袖口里的手上拿着一串若隐若现的珠串,上面还有半枚玉坠子!而珍贵妃出来的时候,那枚珠串已经不在她手上了,不知道究竟是被她收起来了,还是给了旁人。 不知道竹楠嬷嬷看见的和自己看见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但如果当真是同一件东西的话,而且是初夏给珍贵妃的,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猫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 难道认识? . 柳南栀想到了初夏的主子——那个住在离人居里的病怏怏的疯女人。 也许,这个女人身上,真的有问题。 “奶娘,你可知道那个叫初夏的丫鬟,她家主子是什么人?”柳南栀试着问道。 “你是说,那个叫秦夫人的?”竹楠嬷嬷隐约记得那天遇到初夏的时候,初夏自报家门提起过这个名字,“算不上认识,但也听说过。好像是个小门户的小姐,被送进宫来当奴婢,被皇上看上了,伺候了两年,后来做错了事,触怒了皇上,便被打进冷宫了。” “如果真的只是个这么无足轻重的存在,你觉得珍贵妃会在她身上浪费精力吗?”柳南栀反问道。 竹楠嬷嬷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我再暗中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柳南栀点点头。 竹楠嬷嬷正要离开,柳南栀忽然拉住她,问道:“奶娘,你可记得,我娘亲有一只很珍爱的手炉?” “你是说,老爷特意为夫人打造的那只?自然是记得。当时夫人可喜欢得不得了,日日都要带在身上。夫人的身子骨也不好,和你一样畏寒,甚至到了夏天都时常要用到那只手炉呢。”说到这些往事,竹楠嬷嬷的眼神也黯淡了许多,“唉,后来夫人过世之后,老爷太过悲痛,便将那只手炉连同夫人的遗物都收藏了起来,以免睹物思人。” “收藏?”柳南栀诧异,“不是做陪葬品了吗?” “陪葬?”这次轮到竹楠嬷嬷诧异了,“那只手炉,奴婢曾见过老爷在书房里端详,大抵是在思念夫人呢,怎么可能陪葬了?” 柳南栀脑海里轰的一声。 福伯说谎了?! “怎么了?奴婢说错什么了吗?”竹楠嬷嬷看见柳南栀脸色大变,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南栀摇了摇头,“你没说错,只是,有人说错了。” “……?”竹楠嬷嬷一脸疑惑,根本听不懂柳南栀在说什么。不过她再问,柳南栀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她赶紧回宫里去,今日她并非休假,一会儿珍贵妃那边找不到她人,又要多想了。 这几年来,竹楠嬷嬷虽然是作为“人质”留在珍贵妃身边,但同样,她也是柳南栀放在珍贵妃身边的耳目,有许多宫里的、柳南栀不方便打听的或者是宫中有意隐瞒的隐晦的事情,都可以由竹楠嬷嬷暗中去打探。 如今珍贵妃虽然把竹楠嬷嬷留作贴身女倌,但并不是绝对地信任她,否则,初夏的事情也不会瞒着竹楠。 抑或,那件事情只是不可以让柳南栀知道而已。 正是怀疑这一点,柳南栀才越发觉得事情很蹊跷,要竹楠嬷嬷继续暗中盯着,别让珍贵妃起疑。 不过送走竹楠嬷嬷之后,柳南栀还是坐立不安,脑子里一直在想,为什么福伯要对她说谎。那个手炉,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难道真的像梁凤君说的那样,那是母亲作为南邵细作的证据,所以福伯才要隐瞒? 柳南栀咬着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脑子里好乱,乱七八糟的东西堆积成了一团,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雨桐大概看出了柳南栀的心绪不宁,熬了安神的参汤给她。 柳南栀感叹着还是她贴心。 “王妃娘娘你若是心烦的话,不如先好好休息一晚,再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别调查这些事情了,反正急也是急不来的。你先让心情好好放松一下,才有精力好好查嘛!”雨桐说道。 “好,我知道了。”柳南栀像个孩子一样点头答应。 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柳南栀确实一时消化不了,尤其是福伯对她说谎这件事。柳南栀不相信福伯会害她,他隐瞒的事情,也许,正是父亲想要向她隐瞒的。 柳南栀在床上翻来覆去,闭上眼睛试着睡着,可脑海里总是不自觉要去翻找小时候的记忆。 那些关于母亲的记忆…… 有模模糊糊的画面慢慢进入脑海,虽然看不清楚面孔,但能感受到异常温柔的笑容,还有轻柔的摇篮曲在耳边回荡。 水花,从画面上方溅落。 温热的雾气氤氲着暖黄的烛光。 “小栀跟娘亲一起沐浴咯……”女人温柔地笑道,将五岁的娃娃抱进了沐浴桶里。 小女孩击打着水花,欢快地笑着, 母亲躲开水花,轻柔的笑声好像风铃一般。 就在她背过身之后,右肩下一枚银色的月牙印记若隐若现…… 月牙?! 柳南栀蓦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啪嗒啪嗒地从额头上往下淌。 不对,不对!是她记忆错乱了吧?母亲身上也有月牙印记?还是白天跟北慕辰说起这个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强行在记忆里植入了这莫名其妙的桥段?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的记忆,没有多高的可信度。 柳南栀打消了自己脑海里的疑虑,觉得自己就是思绪太重了,干脆去院子里透透气。 天色还是凌晨,透着一丝凉意。 柳南栀站在台阶前伸了个懒腰,正想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旁边的树上有个黑乎乎的人影。柳南栀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 妈蛋!吓一跳! 柳南栀心里嘀咕,看清楚坐在树上那人是怀肃。她赶紧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喂,你在那儿干什么?”柳南栀很想吼他一句,但又不得不憋着,压低了声音,“不是跟你说了别露面?你给我下来!回房间里去!” 怀肃靠着树枝,居高临下地瞥了柳南栀一眼,没有理她。可她一直聒噪个不停,怀肃似乎有些受不了了,才微微皱了下眉头,“你给我下了几天的迷药,现在还不让人出来透气了?” “……”柳南栀心虚地挠了挠脖子。 “我看你也是睡不着出来透气的吧?”怀肃竟然主动开口跟他搭话。 柳南栀抬头看向他,耸了耸肩:“你就不能先下来说话吗?仰头看人的话,脖子很累的!”说着,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而且,这棵树很贵的!你别给我树枝压折了!赶紧下来!” 怀肃实在被柳南栀吵吵得烦了,径直从树上跳了下来,无声地落在她身边。 轻功不错!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出来乱逛,要是被人发现了,是有多危险的事情!”柳南栀不满地说道。 “就你这破院子,来来去去就那么三四个人,这段时间我观察过了,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这边,就算是上茅房,也不会经过这段路。”怀肃自信地说道。 “那也不能随便乱跑,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柳南栀瞪了他一眼。顿了顿,她突然灵光一闪,“不对!你干嘛要观察周边的情况?该不会,你还想着要私自逃跑吧?” 怀肃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光,没有说话。 看来是默认了!这个家伙! &nsp;“我告诉你,你别给我搞些有的没的事情,净给我闯祸!我最近已经够烦的了,你别来添乱!”柳南栀恶狠狠地威胁道。 怀肃冷冷地看向她,“既然这么怕事,当初又何必救我?” “你可要分清楚,是你闯进我的房间里来求我救你的!”柳南栀说道。 “准确地说,应该是交换吧?”怀肃试图提醒柳南栀,当初他是拿着那半粒药丸来威胁她,她才答应帮他的。 柳南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掀了下嘴角,“你以为我救你真是因为那半粒药丸?我告诉你,即便你不给我药丸,我也有解毒的法子。救你,只不过是看在……”柳南栀说到这里时,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下去,说是看在莫家寨的份上才救他的。 “别假装你跟莫家寨很熟的样子。”怀肃看向柳南栀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厌恶。 “可事实是,莫家寨与我确实有不解之缘啊。毕竟,我们已经开始第二次合作了。”柳南栀说道。 怀肃瞪着柳南栀,那张好看的面孔即便是发怒的样子竟然也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你到底跟我二哥他们说了些什么?” 看到怀肃这么紧张的模样,柳南栀也不禁笑了一下,“那我也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怀肃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似乎不想搭理柳南栀,目光看向了别处。 柳南栀撇了下嘴,“按照一个正常人的逻辑来说,我毕竟救了你,就算我俩是处于交换的目的,你也没必要这么讨厌我吧?” “……真吵。”怀肃转身就要走。 柳南栀一把抓住怀肃的胳膊,“你把话说清楚,我不想猜来猜去的。” 要让她猜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不想再浪费多余的时间去跟怀肃纠结。 怀肃皱着眉头,试图将胳膊抽出来,但柳南栀紧抓着他不放。他又瞪了柳南栀一眼,似乎想要警告她放手。 “没人跟你说过吗?你长了这样一张脸,再怎么瞪眼睛也吓唬不到人的。”柳南栀戏谑地笑了笑。 怀肃有些恼了,用力想要甩开柳南栀,却折腾到身上的伤口,不由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身上的伤口可是柳南栀亲手检查的,她很清楚他的软肋,轻轻松松就能制服他。 怀肃见柳南栀是来真的,若是他什么都不说的话,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怀肃有点无奈地看着柳南栀,“我说过,你和他很像。” “他?‘他’指的是谁?”柳南栀反问道。 怀肃的目光幽幽地看向洒落在院子里的月光,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北慕辰。” 说她和北慕辰很像? “这是什么意思?”柳南栀不解地问道。 怀肃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像是在想着些什么。 “你这人,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我和他哪里很像了?!”柳南栀不满地追问。 怀肃回转目光盯着柳南栀,眼底涌出嘲讽的神色。 “都一样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爬向权力的顶峰,可以踩着任何人的尸体。” 打住! 柳南栀忍不住用力地按了一下怀肃的伤处。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等等!你这话说得,好像你跟北慕辰很熟似的?” 怀肃和北慕辰,难道认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 和想象的不一样 . 柳南栀狐疑地看着怀肃。 月光不偏不倚地照在怀肃的脸上,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无比精致。 柳南栀忽然愣住了。第一次看见怀肃这张脸的时候,她就觉得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现在仔细想想,似乎不是以前见过怀肃,毕竟他长得这么有辨识度,如果见过一定会有印象,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像别的某个人。 柳南栀紧紧地盯着怀肃的脸,这轮廓、这五官…… 越看越觉得像是…… 不等柳南栀想到答案,怀肃嘲讽地冷笑了一声:“大名鼎鼎的骄阳王,普天之下,谁不曾如雷贯耳?杀伐决断,毫不手软,短短几年就从一个普通的皇子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若是没有那股狠劲儿,怎么可能做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需要认识,就能了解吧?” 柳南栀打量着怀肃,“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编造借口呢?” 怀肃瞥了她一眼,“这一点应该也很像吧?多疑,猜忌……” “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柳南栀打断了怀肃类似自言自语的定论,定定地看着他,“你也不了解我。” 怀肃的目光怔了一下,旋即微微眯起眼眸,仿佛想听下去,柳南栀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所以别用你狭隘的思想胡乱猜测别人。我跟他不一样,但我们也都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如果你想了解一个人,就应该好好地接触之后,用心去了解。有些人追求某件东西,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如果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没有资格去评价这个人!” 柳南栀义正词严地说道,若不是理智还在,让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怕整间院子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怀肃看了柳南栀好一会儿,突然反问道:“那你了解他吗?” 柳南栀愣了愣。 她和北慕辰认识了二十年,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北慕辰的人,恐怕她也是排得上号的吧?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笃定地说了解。这个男人,曾经单纯、善良、正直,而又谦卑,他活得小心谨慎,却比一般人能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他知道自己是被放弃的孩子,所以他拼命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值得活下去。 十年前,他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即便他拼了命地追求权力,可他也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所以柳南栀依然相信,他只是想要拿回他被欠缺的那些东西。 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秘密出现,北慕辰忽冷忽热的态度、变幻不定的性情,都让柳南栀捉摸不透。 越是靠近,却越是觉得陌生。 细想之下,这种无力的感觉突然侵袭全身,让柳南栀有些无力地垂下了胳膊。 怀肃看到柳南栀黯淡下去的目光,冷冷地说道:“连你自己都不了解他,还能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睁眼说瞎话,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说罢,便转身往客房走去。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我虽然不完全了解他,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怀肃的脚步顿了一下,黑暗中,他的嘴角掠过讽刺的笑容,然后径直走进了屋子里去。 柳南栀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夜风袭来,身上一阵凉意蔓延。 院外,墨影的身形匿于树后,转身离去。 …… 王府南院,秋叶被风吹得飒飒落了一地。 卧房里还点着灯,北慕辰用手托着额头,一副疲惫的样子。 “噔噔。”墨影敲了两下门,旋即推门而入。 北慕辰听着脚步声走近,并未抬头,只是轻声问道:“如何?” “俩人都很正常,没什么异样。”墨影说道。 “真沉得住气。”北慕辰呢喃道。 墨影看着北慕辰,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是说……王妃娘娘吗?” 北慕辰没有接话。 墨影抿了抿唇,试着继续说道:“属下以为,或许,王妃娘娘真的跟那件事无关。她不是沉得住气,而是什么都不知道。” 北慕辰托着额头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与她无关?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偏巧就是她,被背上有月牙印记的人追杀?偏巧就是她,在那边出事之前,刚好去过那间连太医都不肯去的屋子?” “王爷……” “你真的那么了解她吗?”北慕辰抬起头来,看向墨影。 墨影抿了抿嘴唇,低下头。 “本王认识她二十年,现在才发现,本王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个女人的心思缜密深沉得又多可怕,想想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北慕辰想起之前的许多细节,无论是在瘟疫的事情上,还是在剿匪总督府时为了洗脱罪名安排独孤昊然等人所做的事情,甚至利用北安南来达成设立国学监的目的,还有不久前高家的案子,一桩桩一件件,柳南栀做得可不少。而这每一件事,都需要相当的智慧、胆识和气魄,绝非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所能做到。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从前的柳南栀是做不到的。 “也许,以前只是王爷你没有认真地了解过她,才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墨影说出这些话,其实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再怎么没有认真了解过,相处了二十年,很多东西也是会暴露出来的,除非对方有意隐瞒,并且有十足的手段,才能瞒得住。 所以墨影的声音也没底气地低了下去。 “之前老周头提起过的那对夫妇,如何了?”北慕辰问道。 墨影垂下眼眸,“那个女患者的病情已经缓解了许多。” 北慕辰的目光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深意,反问道:“你觉得,这是你认识的那个柳南栀能做到的事情吗?” “……”墨影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嘴硬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本王问过贾太医,这种病有没有痊愈的可能。你知道他怎么说吗?”顿了顿,北慕辰一字一字地说道,“无药可医!连贾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恶疾,柳南栀却在几天的时间内就缓解了症状,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本王真的不敢确信。她这手医术从何而来,又为何要隐瞒,除此之外,她还瞒着多少事情……本王也不敢想!” “王爷!”墨影见北慕辰越说越像是给柳南栀定了罪似的,忍不住开口说道,“即便王妃娘娘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即便她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言行,但是她从未害过你啊!你为何不能相信她一次?” 北慕辰的目光凛冽起来,盯着墨影,甚至让墨影心底一阵发毛。但很快,北慕辰便垂下了双眸,喃喃说道:“本王试过相信她,十年前就试过……就在前几日,本王还曾想过要相信她,可是,她竟然跟那两件事扯上关系,你让本王如何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北慕辰说着,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拂落在地。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发出尖锐的声响。 墨影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 临近中秋,气温越发地低了。 早晨的天色也如黎明一般昏暗,空气中裹挟着凉风和细雨,扑面而来。 柳南栀裹着厚重的衣裳,正准备出门。走到前厅,就碰到下朝回来的北慕辰。 自从俩人上次那段莫名其妙的争执之后,她和北慕辰就好像回到了最初互不干涉、互不关心的时候,虽然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随地对她流露出厌恶的情绪,但也似乎将她当成了透明人一般,视而不见。 柳南栀在他旁边停下脚步,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这人真的是神经病! 柔儿看了一眼走过去的北慕辰,又看了看柳南栀僵住的背影,凑上去道:“小姐,要不要跟王爷……” “走吧,还有正事要做呢。”柳南栀知道柔儿想撺掇她上去跟北慕辰打招呼,可是她也是有自尊有骨气的,又不是她平白无故发火和怀疑人,凭什么要她去低头示弱求和好? 他不是要生气吗?那就由他去吧! 柳南栀只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也好转移注意力。趁着这几日,把该做的事情都处理一下。 凭着记忆走到约定的巷子口,独孤昊然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俩人一同钻进七弯八拐的胡同里,走了一阵子,来到上次那间大杂院外面。 独孤昊然上去敲了门,接近着俩人被引路人带进了门。 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那个侍女。 见到柳南栀,侍女便微微笑了起来,问道:“你可想好了,你想要什么?” “要答案。”柳南栀径直答道。 侍女眯起了眼眸,仔细打量着柳南栀。半晌,她开口问道:“你想要的,只是今日来问的问题的答案,还是将来该何去何从的答案?” “不是说,只用回答一个问题吗?”柳南栀毫不客气地反问回去,“再说了,你们水月镜花坊负责搜集情报,不是负责心理疏导的吧?我若要问人生大事,不如去拜佛,来你们这儿有什么用?” 侍女被柳南栀兑了一顿,竟一点也不恼,仍然微笑地看着柳南栀。她仿佛,看穿了柳南栀现在的烦躁。 柳南栀被她看得有一种没穿衣服在人前裸奔的错觉,不由皱起眉头,问:“别废话了,你直接说,我可以进入下一关了吗?” 侍女笑了一下,转身指着之前独孤昊然进去过的那间屋子,道:“请——” 柳南栀定定地看着那扇门,不知道那扇门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若是这一次再不成功,岂不又是继续拖着,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柳南栀烦恼着,往前迈了一步。 独孤昊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我陪你去吧?” 柳南栀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我能应付得来,不会有事的。” 独孤昊然还想说什么,可柳南栀却坚定地走上前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房门便从里面关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 考验 . 入眼的尽是昏暗。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扑面而来的压抑感令人很不舒服。合上门以前,柳南栀回头看了一眼,独孤昊然的身影瞬间被门板隔在了另一头。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唯一能照明的,只有侍女走上前去,从一张小方桌上拿起来点燃的那支蜡烛。 柳南栀打量着这间平平无奇的小房间。确实,看不出任何问题。 侍女躬身拉开地板上的一个小暗格,下面出现了一排蜿蜒向下的阶梯,颇有些像一只巨大的钢琴的琴键,整齐地排列着。 柳南栀跟着侍女踩着阶梯往下走。 正如独孤昊然之前所描述的那样,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事情。俩人并排着,无声地拾级而下,每走大概三米远的距离,两只手边便各有一支蜡烛照明。就这样走了大概有二十多支蜡烛的距离,便来到了那个“开阔”的空地。 侍女手中的蜡烛只能照亮身周至多两米距离,再远处便是茫茫的黑暗,不知道究竟隐藏着什么。 “请在此等候便可。”侍女躬身行了个礼,正要退下。 柳南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如果这里面有危险的话,有一个人攥在手里总还算得上有筹码。 谁知蜡烛忽然灭了,柳南栀也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勉强稳住身形,抬起头来向黑暗中看去,什么都没有。 顺着石阶往下走时,柳南栀有意计算蜡烛之间相隔的距离和蜡烛的数量,按照这两个数字算下来,她现在大抵处于四五十米以下的地底,听不见任何声响、看不见任何东西都是正常的。 可是耳畔忽然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一开始很轻、很远,却在一**地靠近。 柳南栀现在就是个“瞎子”,只能听,不能看。但是那声音她无比熟悉,熟悉到令她有些心慌。 是海浪的声音! 怎么、怎么会有海浪呢? 这里可是地底下! 柳南栀的疑问还没消去,那海浪的声音已经扑腾到她脚下。 “啊!”柳南栀仿佛感觉到浪头拍打在自己脚边的力道,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抬脚跳开原地。 可是那海浪拍打的声音却从四周合围过来,哗啦啦,哗啦啦响个不停。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一波一波不断拍打在柳南栀脚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有海?怎么会有浪? 冰冷的海水仿佛是在往密闭的空间里灌进来,水位逐渐升高,迅速没过脚背、小腿、膝盖…… 轰隆隆—— 雷声紧跟着惨白的闪电,一瞬间照亮四周。 电闪雷鸣声仿佛拉开了一场狂欢的帷幕,耳边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风声、雨声、海浪呼号的声音、头顶上甲板传来的匆忙脚步声…… 柳南栀的心脏骤然紧缩。 这里……这里是…… 柳南栀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右手边那扇玻璃窗外,能看见怒号的大海,遮天蔽日。她的脚下是越来越深的积水,深到已经淹没了她整个下半身! 她……她在海盗船上!在那艘濒临淹没的海盗船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柳南栀惶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被水中的阻力打得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后仰。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栀!快走!”那个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柳南栀抬起头,看见熟悉的面庞充满交集的神情,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打起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快走!”少年的声音里有不安,也有兴奋。他不由分说地拽着柳南栀,淌着水往舱门走去。 柳南栀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人,活蹦乱跳的那个人,他握着她胳膊的触感那么真实,那么厚重,那么温暖…… 他是真的在她身边!他没有死! “……小轩?” 柳南栀踌躇了片刻,才喊出这个名字。 拉着她往前走的少年回过头来,原本模糊的面容忽然清晰起来。 琥珀色的眼眸,像阳光下的琉璃,熠熠生辉。 “我们有救了,小栀。”他微笑着,伸手推开面前的舱门。 砰砰砰—— 混乱的枪响声在甲板上噼里啪啦作响。 柳南栀的心脏陡然缩紧了,反手拽住少年的手掌。 是那天晚上!是xx号巡海时与海盗船打上遭遇战那天!她和那个少年趁乱跑上甲板求救,凶残的海盗开枪扫射逃跑的奴隶们,少年会中枪,倒在她怀里,再也醒不过来…… “不要!” 柳南栀紧紧抓住少年的手。 不要出去!不要死! “小栀?”少年露出疑惑的目光,“外面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快跟我出去啊!” “不行!不可以!”柳南栀强行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出那扇门。 激烈的枪战在舱外越发令人心惊,海风呼号,海浪席卷而来,两艘舰船猛烈碰撞之下,俩人一个踉跄,都摔倒在地上。 柳南栀呛了两口海水,鼻腔和嗓子里都火辣辣地疼。 她一把抓住少年的裤腿,“不要出去!你不能出去!” “小栀,你怎么了?离开这里,我们就自由了……” “不是这样的!小轩!你会死的!出去之后,你会死的!” 柳南栀的脑海中响起那声枪响。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火花迸溅的瞬间,少年扑到她身前……子弹洞穿他的胸口,从后背的肩胛骨穿出,碎裂的弹片从她的脸颊划过,一阵撕裂的剧痛瞬间蔓延整个面颊。 少年倒在她面前,脏兮兮的白t恤上绽开血红色的花…… “不要出去!我们不要出去!”柳南栀回过神来,紧紧地揪着少年的裤脚。 少年垂眸看着她,宁静的面容好像波平浪静后的大海。他好似呢喃般说道:“可是,那外面才有自由啊。” 柳南栀看向他身后的大门,似乎有黎明的曦光升起,又似乎是坠入永夜的黑暗一望无际。 留下,像奴隶一样地活着,没有光明,没有未来,没有自由…… 离开,可以游遍五湖四海,可以拥有自由,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小栀,跟我走吧……” 少年向她伸出手。 她抬起头,眼里的他却变得模糊了。 走,还是不走?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蓝天、白云、海浪、沙滩,自由自在的鱼儿…… 少年、枪响、鲜血、死亡…… “小栀,快做选择吧。” 快做选择吧…… 少年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旋,忽远忽近。柳南栀拽着衣角的手颤抖着,仿佛她抓着的,便是未来,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没有回头路。 不对! 不是这样的! “你,已经死了。” 柳南栀猛地咬了一下嘴唇,疼痛感混合着满口的血腥味,陡然触动了被麻痹的神经。 巨浪铺天盖地漫过头顶,瞬间将柳南栀淹没在了黑茫茫的深海之下! “啊!” 柳南栀抬起手遮住眼睛。但想象中的巨浪没有打在身上,四周的嘈杂声也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 半晌,柳南栀才试着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这里是……刚才那块黑暗的空地。 没有船、没有海、没有浪,也没有那个人…… “是幻觉。”柳南栀回头看向通往这间地下室的石阶方向,问题应该就出在那里。那些沿着石阶两边照亮的蜡烛,其实是拿着照明做幌子,实则添加了致幻的香料在里面,燃烧的蜡烛将致幻药挥发到空气中,从她踏进地道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里。刚才她所看见的一切,都只是她所恐惧的幻象。 她并没有回到过去,也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 难怪这个地方,叫做水月镜花坊,原来所见、所闻、所感,不过大梦一场。 可她不禁想,如果时光真的能回到那一刻,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柳南栀摇了摇头,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空想罢了。时间怎么会倒流?只有抓住当下,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嘴唇上的疼痛是真实的。她微微皱起眉头,用手指抚摸了一下嘴唇上的痛处。先前被北慕辰咬伤的地方,伤口刚刚愈合,可刚才她陷入幻象的时候,用力咬了下伤口所在的地方,撕裂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疼痛,血腥味漫进嘴里,一下子将她从幻想中抽离了出来。 血和疼痛,是对付幻觉的最好武器。 “喂!有没有人啊?”柳南栀大声喊了一声,继续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光源或者指示。她正准备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出入口之类的地方,突然听见黑暗中传来“吱嘎”一声响。 她举目望去,对面出现了一道亮光。她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挡住视线,直到听见有脚步声走近。双眼稍微适应之后,她才拿下胳膊往前看去,先前那个侍女举着烛台走到她跟前,指着刚才那道光源传来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妃娘娘——” 柳南栀看了一眼那个侍女,心里暗暗惊讶,她出来做了乔装,但对方竟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不过既然已经闯关到了这里,自然没有这个时候打退堂鼓的道理,她定了定心神,跟着侍女往光源的方向走去。 那个地方是一道很矮很窄的门,石砌的门板很厚实,几乎可以隔绝任何声响。越是走近那扇门,越能听见外面的人声。 如果是站在门的两边,关上门根本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这个侍女却能及时出现,说明她其实根本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不过是藏身在黑暗中,一直盯着受考验的人的动静! 走出那扇门,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建造在地下的大房间,格局就和大户人家的茶室类似,左右两面墙上挂着字画,有书架和盆景摆设。三重纱帐垂在眼前,最后是屏风。房间里看不到有旁人,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侍女带着柳南栀径直走到最里边的屏风前,让柳南栀坐在屏风后的蒲团上。侍女绕到屏风后,过了一会儿,端了杯茶出来递给柳南栀。 这一路又是问问题又是催眠幻觉的,柳南栀可不敢喝她们给的东西了,便把茶水放到一边。 “你放心,茶里没有毒。”屏风后传来了苍老的女声。 柳南栀有些尴尬,环顾四周的布局,蜡烛照亮她所在的半场,而屏风后面没有太多光亮,自己的所作所为便如同皮影戏一般投在了面前的屏风上,所以对方看见了她放下茶杯的动作。 “故弄玄虚的把戏已经够了,现在我可以问问题了吗?”柳南栀冷静下来,决定还是自己先争取主动为好。 “你想知道什么?”屏风后的声音问道。 “我想让你们帮我调查三个人。”柳南栀开门见山地说道。 对方轻笑了一声,“太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哪有人不贪心?只看贪的方式和途径罢了。我既不害人,也不想纵容害我之人,所以,我必须知道这三个人的底细。”柳南栀语气笃定,仿佛她根本不是来求人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你若执意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同样的,你得付出三倍的代价。” “什么代价?”柳南栀就知道,天底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你得帮我们做三件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 送上门的猎物 . 三件事情? 柳南栀狐疑地盯着屏风,脑海中的弦也紧绷了起来。 对方似乎读懂了柳南栀的沉默,轻声笑道:“不是杀人放火,也不会要你作奸犯科。我们给了你便利,那同样的,你也得给我们便利才是。” 说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已经坐在了这里,无论如何,总要先把事情都弄明白,再做决定。 于是柳南栀试着问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不急。”苍老的声音淡淡的,停顿了一会儿,那名侍女端着一只匣子走了出来,停在柳南栀身边。 这又是要干什么? 柳南栀正在猜想,屏风后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帮你调查三个人,你欠我们三份债。等到我们要收债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 柳南栀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反问道:“先提货,后付款,你们就不怕我赖账?” 旁边的侍女半跪下来,将手中的匣子呈到柳南栀跟前,“所以,请您先服下这个。” 柳南栀这才看见,匣子里面是一枚药丸。她看了一眼侍女,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要把话说清楚。 她拿起药丸假意端详,伺机嗅了一下药丸的味道,基本能确定药丸的成分。 是慢性毒药,不会立即致死,但如果到一定的时间没有解药的话,便会暴毙身亡。 这药丸的药效有点类似于之前莫家寨给她吃的那颗。 这时屏风后面的人说话了:“你吃下药丸,若到时候你按规矩履行约定,完成三件事情之后,我们自会给你解药,否则,你便会毒发身亡。” 柳南栀叹了口气,这些人做事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那我怎么能确定,我完成约定之后,你们就会给我解药呢?万一你们借机控制我怎么办?” “你可以选择不做这笔交易。”对方淡然答道。 言下之意,若是柳南栀不肯吃这药丸,那她们也不会替她查人。 还真是鸡贼! 柳南栀捏着药丸,既然上一次她能破解莫家寨的毒药,这一次也未必不能破解这粒药丸。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能指望水月镜花能给她一些线索,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绝望。 柳南栀心一横,一咬牙,将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你要查什么人?”屏风后的人旋即问道。 柳南栀报上那三人的身份信息之后,侍女便将柳南栀原路送回了上面的宅院。柳南栀起身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停下脚步,转头对屏风后问道:“方才第二道考验,是用迷药让来人产生幻觉,陷入恐惧之中,若不能冲破恐惧,便是挑战失败,对吗?” “没错。”旁边的侍女淡然答道。 柳南栀瞥了她一眼,“那你们就不怕,我现在既然已经识破了这个原理,离开之后便出去大肆宣传,这样你们的第二道考验不就一点效果都没有了吗?” 屏风后面传来的声音略微有些不屑:“你在来之前,没少调查过这个地方吧?你可有听说过,谁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的?” 柳南栀语塞。的确,一个都没有。未曾通过挑战的人,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就像独孤昊然一样,在幻觉中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故,出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而通过了挑战的人,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可这会儿她都要离开了,对方却根本就没有对她提出守住秘密的要求,想起来也不太符合逻辑啊! “王妃娘娘,请吧。”侍女躬身催请。 柳南栀心头更加奇怪了,即便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对方竟然也没有继续跟她深究的意思,当真不怕她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她们就这么有自信? 真是怪事! 柳南栀按下心头的疑惑,跟着侍女原路折回。 上方的那扇门外面,独孤昊然已经等得很着急,来回踱步,不知道柳南栀现在到底在经历些什么,几乎就要忍不住冲进门后去找柳南栀了。 这时门却开了,柳南栀好端端地走了出来。 “出来了?”独孤昊然一把将柳南栀拉到跟前,上下左右旋转着打量了一番。 “放心吧,我没事。”柳南栀笑了笑。 独孤昊然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可急死我了!” “我下去了很久吗?”柳南栀陷在幻觉中,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结果独孤昊然一说,她才知道她竟然在下面耗了两个时辰了。 难怪独孤昊然都沉不住气了。 “不过,既然你成功了,也算是好事一桩,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总算可以松口气!”独孤昊然舒展开笑容,伸了个懒腰。 “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也不枉我……” 吃了那么一颗苦得要命的药! 不过这事儿还是先别告诉独孤昊然了,免得他又瞎担心。 柳南栀转过头对侍女叮嘱,一切就拜托他们了,岔开了话题。 侍女承诺,他们拿到柳南栀想要的资料之后,便会主动联系她。 柳南栀和独孤昊然俩人离开大院,正午的阳光正暖暖地洒下来。 这么好的天气,可不能宅在家里浪费了。 “走吧,之前答应你要请你吃饭的,正好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请你去楼外楼吃大餐去!” 独孤昊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笑道:“难得你这么大方,我今日也得闲,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别人请你独孤大少爷吃饭都请不来,我能请得动你,那可是小女子的荣幸!”柳南栀调侃着他,俩人一路往楼外楼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独孤昊然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问道:“对了,你知道赵大年今天到宓都城吗?” 柳南栀懒散地“哦?”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眸望向云层后的太阳。 秋天的太阳真是舒服。 这个天气,就适合使一下坏,乐呵乐呵呢! 独孤昊然看着柳南栀掀了下嘴角,不知道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只好自己接着说道:“这个狗官!自从他接替他爹做了这山东巡抚之后,听说那边的处境就更惨了,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征地、加税、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根本就是个土匪!” “可惜,咱们没有证据啊。他家老祖宗是我大宛开国元勋之一,他爹是两朝宠臣,还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他本人还是当朝太子的小舅子,就算他再怎么折腾,那也是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柳南栀接过话茬。 独孤昊然就更加气愤了,咯咯地咬牙。 “他爹手里那点兵权能攥得这么紧,还是不会因为当年萧家一案,才……” 说到这句话,独孤昊然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声音也戛然而止。 “萧家?哪个萧家?”柳南栀见独孤昊然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独孤昊然却摇了摇头,“都是陈年旧事了,那会儿我年纪也的,不提也罢。不过,当年义父也曾想过要搜集证据扳倒赵家,可惜还没完成,他就……” 提到伤心事,独孤昊然不再多言了,一是自己心里难受,二是怕柳南栀也跟着难受。 “爹爹未完成的事情,我会替他完成的。”柳南栀喃喃地说道,步伐坚定地往前走去。 今日这一切,仿佛就是老天爷一手安排好的,赵大年,就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独孤昊然愣了愣,有些没太听清,只能紧跟上柳南栀的脚步。 到了楼外楼前,柳南栀和独孤昊然被小厮给拦了下来,抱歉地告诉他们,今天整间酒楼都被包下来了。 “被包下来了?谁这么财大气粗啊?”独孤昊然问道。 毕竟这楼外楼的包间可不便宜,要包下整间,那可真算得上是出手阔绰。 正当这时,背后传来了贱兮兮的声音:“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本殿下的三弟妹和独孤大少爷吗?” 柳南栀和独孤昊然转过头,瞧见太子北慕寒正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走来。 店小二立马搓着手,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参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他们。”独孤昊然嘀咕。 柳南栀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 北慕寒打量着柳南栀和独孤昊然二人,问道:“今天二位也是来吃饭的?可真是不巧,今天这酒楼已经被本太子包下了,专门为我的小舅子接风洗尘。看来,你们只能另选地方了。” “不就是一间破酒楼,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独孤昊然小声嗔了一句。 柳南栀也不恼,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可惜了。这楼外楼的菜确实不错,既然被人包下了,那我们就换一家吧。”说着看向独孤昊然,“对了,听说最近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味道还不错,我们就去那家吧。正好我要去一趟千禧阁,那家酒楼就在千禧阁旁边。” “弟妹还对千禧阁感兴趣呢?”北慕寒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不马上到皇上的寿辰了吗?听说千禧阁宝贝多,今年的拍卖会也快到了,我也得去凑凑热闹呀!”说罢,柳南栀拽着独孤昊然要走。 这时,前面突然站出来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南栀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是赵大年那个狗东西。 那晚在南郊山下她差点被刺客取了性命,都是拜他所赐,她可记着这个仇呢! 如今更多了一条,那背后有月亮印记的杀手若真是赵大年的手下,这中间有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柳大小姐,好久不见。”赵大年皮笑肉不笑。 柳南栀扬了扬眉梢,“哟,这不是赵大人吗?”说着,瞥了一眼赵大年的脖子,“这几年,脖子可还好?” 赵大年眼神倏地阴冷下来,冷笑了一声,“托王妃娘娘的福,除了这道疤以外,别的倒没什么影响。” 柳南栀看着他指了指颈动脉旁边那条刀痕,掀了下嘴角。 “也是。幸好这伤口不够深,没有影响到赵大人吞咽东西,不过下次,你可得离我手里的刀远点,否则,再伤到赵大人可就不好了。”柳南栀微微笑道。 “下一次,还不知道刀会在谁手里呢。”赵大年嘴角的肌肉颤动着,一副恨得牙痒痒却又得咬牙忍着的模样。 柳南栀没有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听说,镇国公对我们山东巡抚衙门的内务很感兴趣,可惜他走得太早了,否则,我这个做晚辈的真想邀请他一起磋商磋商。”赵大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柳南栀脚步一顿。 拿她爹爹来揭她的伤疤是吧? 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赵大年。 “赵大人放心,我爹爹未完成的遗愿,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不会懈怠。你若是愿意,与我磋商也是一样的。” 既然想要过招,那就放马过来! 一股火药味顿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 千禧阁 . 独孤昊然拽着柳南栀从楼外楼前离开,一边走一边数落她。 “你说你干嘛跟他这种人较真儿?不管什么千禧阁也好,义父的遗愿也罢,你也没必要在那俩人面前提起来啊!” “说了又怎样?”柳南栀满不在乎地答道。 独孤昊然一把捏紧了柳南栀的胳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有危险的!当年义父想要查赵家,费了多少工夫,遇到多少次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只是随口说说……” “我可不是随口说说。”柳南栀停住脚步,目光笃定地盯着独孤昊然。 独孤昊然愣住了,脸色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他将柳南栀拉到街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该不会真想要查赵家吧?” “怎么了?赵家动不得?”柳南栀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敢情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你别给我胡闹!”独孤昊然反问道。 “昊然哥哥,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爹爹在世的时候,也在调查赵家,想要扳倒他们。我们以前北征路过山东的时候,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不是吗?若是任由赵家这么猖狂下去,当年那些难民的惨剧只会反复上演。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柳南栀质问道。 独孤昊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犹豫了许久才又开口:“即便是这样,这件事对你来说也太危险了,何况你刚才还……” 竟然当面跟姓赵的叫板!这样一来,那姓赵的不就有防备了吗? 真是个傻丫头! 独孤昊然气得揉了揉太阳穴。 “反正梁子早就结下了,就算我不说那些话,难道他们就不会防着我吗?不过,只是防着的话,会让他们更谨慎,只有让他们主动出击,才更容易露出破绽。”柳南栀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你疯了?太子那帮人的手段有多狠毒,你没见识过吗?当年北疆战乱,山东的流民问题有多严重,朝廷拨下来的五百万赈灾款,到最后只剩下两成,饿殍遍野,消息却连山东省都出不了,这些都是因为什么?他们杀了多少人才能封锁住这些消息,逼得最后还是你拔剑架在那姓赵的脖子上,让他开官仓放粮赈济灾民,才为灾民争取了时间。本来那姓赵的就因为这件事恨你入骨了,现在若是再让他知道你在查他们,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好了,还不知道谁对付谁呢!”柳南栀扬了扬下巴。 “你这丫头……”独孤昊然发现跟她说理根本说不通,看来,这件事她是打定主意要做了,而且狠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让她收回也来不及了,就算她真是随口说说,对方可不一定就是随便听听。 独孤昊然叹了口气,“就算你真要查赵家,也不用把你去千禧阁给皇上筹备寿礼的事情告诉太子吧?” “这又怎么了?”柳南栀撇了撇嘴。 “皇上的寿辰,向来是皇子公主和各路王公大臣们献媚争宠斗得最激烈的时候,恐怕这段时日,东宫没少在这件事上下功夫,你这么贸然把自己的底儿交出去了,万一太子和姓赵的在背后做手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独孤昊然戳了一下柳南栀的脑袋,像是责怪她做事太不过脑子。 柳南栀摸着脑袋嘟囔说:“我又没参加过这么正式的庆典,我哪儿知道啊!不过,这千禧阁又不是太子的地盘,他们能使什么手段?”虽然嘴上满不在乎,眼底却闪过亮晶晶的光。 独孤昊然想来也是,柳南栀在山上这两年,北慕辰都以她抱病为由,不让她下山,即便是皇室的庆典也不参加。估摸皇上也知道北慕辰是被迫娶了柳南栀,他宠着这个儿子,知道北慕辰心里有不满和憋屈,对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你也不能对太子这么毫无戒心啊。就算他不在背后使手段,他跟你家王爷也必然会在寿宴上争个高低,说白了,你们两家现在可是竞争关系,你怎么能让敌人知道你的底细呢?你是太久没上过战场,连最基本的准则都忘了?”独孤昊然双手叉腰地教训道。 柳南栀看他这么义正词严地,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问道:“你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家王爷’呢?” 柳南栀刻意加重了“我家王爷”几个字的语气,也算是调侃独孤昊然那句话了。 “你这丫头!”独孤昊然瞪着柳南栀。 柳南栀翘起嘴角笑起来,“其实,你还是想着北慕辰的吧?明明关心他,嘴上却满不在乎,甚至把他当作仇敌一样,有意思吗?” “瞎说!”独孤昊然情绪激动地反驳,“那种人,我干嘛要关心他?他走上今天这条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要么承担,要么失败,他这么大个人了,总要为他自己的事情负责。” 还真是嘴硬啊!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明明能看出来独孤昊然并未完全忘记当年的兄弟情谊,可他却怎么都不肯承认,她也不能继续这么逼他,只好耸了耸肩,拉着他离开。 “走吧,我都要饿死了,吃饭去!” 吃完还有正事要做呢! 柳南栀和北慕辰在酒楼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了隔壁的千禧阁。 这座百年老店,建造在宓都城的中心地带,被誉为藏宝阁一般的存在,其内收藏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字画、珍宝等等,可以说是享负盛名。每年店中都会举办一次盛大的拍卖会,会有全国各地甚至是其他国家的珍宝放到这个平台来拍卖。 柳南栀说要来这里逛逛,替皇上的寿辰筹备贺礼,独孤昊然也没有怀疑,还陪着她在阁内四处晃荡。 千禧阁是一栋环形建筑,阁内的装潢可谓富丽堂皇。建筑总共分为五层,一楼是接待大厅,有一些普通的陈列;二楼是字画,三楼是珠宝,四楼是古玩器皿,五楼是一些珍奇物品和阁主的住处。 而环形建筑的中心,分别可以从东南西北四条通道进入。这里是一个硕大的圆形拍卖台,观众坐在四面的看台上,可以全方位欣赏到展品的每个角度。过几日即将召开的拍卖会,就在这里进行。 拍卖会提前半年开始筹备,挑选合适的展品,来宾预定席位等等。一楼是普通席,可容纳百人,二楼是包房,一共只有八个房间。来宾可以是提供展品的,也可以是有意向购买展品的,甚至可以只是单纯地凑热闹,因为都是买票进入,包房的价格更是不菲。 “听说今年的贵宾票早就被一抢而空了,到时候你若真要来这个地方挑选展品,只能跟那些人挤在一起,会不会也太委屈了?”独孤昊然一边走一边说。 “反正是凑个热闹罢了。最近千禧阁不是放出了风声,说这次有一批好东西吗?若是能挑到心仪的,也省得麻烦了,这给皇上筹备贺礼可真是件头疼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皇上的寿辰,若是不好好准备,只怕又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还会说北慕辰恃宠而骄,我这个王妃不懂事,巴拉巴拉……”柳南栀无奈地说道。 独孤昊然忍不住笑起来,“这还不是你自找的!非要嫁进皇家,就得受这份罪!” “这么说起来,前两年北慕辰还是照顾我了?帮我免去了这么多麻烦……”柳南栀随口一说,独孤昊然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柳南栀意识到说错话,本来这俩人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她还提起前些年北慕辰对她做的那些渣男行径,独孤昊然就更糟心了。 “那个,小二哥,你们今年到底有些什么好东西呀?听说有一把失传多年的古琴会被拿出来拍卖,是真的吗?”柳南栀转向带着他们转悠的店员,试图探听一点秘密。 不过店员只是故作神秘地说,等拍卖那天来看看就知道了。 独孤昊然嗤笑了一声,“难怪拍卖会的票卖得这么好,连带路的小哥都这么会吸引顾客。看来阁主教导得挺好。” 柳南栀心里想到,用现代的词汇来说,这不就是营销嘛。这一套在古代还没有被用烂,所以效果更好。 店小二嘿嘿笑了两声,“客官您真是会说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哪里轮得到阁主亲自调教?别说小的这样只是个领路的,就算是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的老人们和藏品的介绍员们都未必能见到阁主的真容。整个千禧阁内只有吴妈妈和王总管能出入阁主的房间,就小的所知,只有他们俩人见过阁主。” “一个做生意的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倒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独孤昊然小声呢喃。 柳南栀笑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千禧阁的阁主越是故作神秘,外人就会对这个地方越感兴趣,他们的东西就会卖得越好,这和刚才那小二的所言所行都是一个道理!” 店小二陪着干笑起来。 “我们能上五楼看看吗?”柳南栀说着,走向通往五楼的楼梯口。 店小二一下子挡在了柳南栀前面,躬身说道:“客官请留步。本阁只开放一到四楼,五楼是我家阁主的住处和存放其看中的珍奇物品的地方,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柳南栀好奇地向楼道上面望了一眼,实现太过狭窄,根本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算了算了。” 柳南栀扫兴地正要离开,突然听见楼道上方传来一阵短促的撩·拨琴弦声。虽然她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但她的师娘和师娘的女儿孔姝妤在古琴技艺上都有相当高的造诣,柳南栀耳濡目染,也算是有一些了解,这琴声清亮干净,高低音分明,是上好的古琴弹奏出的音节! 柳南栀停下脚步,和独孤昊然对视一眼。 这也许就是那把失传多年的古琴吧?看来传闻有可能是真的! “这是琴声吧?这把琴会卖吗?”柳南栀有点兴奋地向店小二询问。 店小二笑道:“五楼的藏品都归阁主所有,是收藏还是售卖,抑或是拿出来拍卖,都由阁主决定。您问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真不知道你这带路带得有什么意义!”柳南栀埋怨道。 店小二赔笑:“不如二位再看看楼下几层的藏品,若有什么想问的,小的再知无不言。” “行啦,我看得差不多了。”柳南栀挥了挥手,拽着独孤昊然离开千禧阁。 独孤昊然对她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开始就是冲着那把古琴来的?这皇上也不喜欢琴啊筝啊之类的乐器啊!” 柳南栀嘿嘿笑了一声,“我就随便看看、随口问问罢了。” 独孤昊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对了,还没问你,今天在水月镜花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闯过第二关的?” 哦?他总算是想起来问这个了? “怎么,你也有想问的事情?”柳南栀歪着头问道。 独孤昊然想起上次自己是被人给扶出来的,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这回柳南栀一去,竟然轻轻松松过关,他怎么能不好奇? “你别卖关子了,你赶紧告诉我!” 柳南栀笑了笑,既然水月镜花坊的人那么自信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她倒,如果她说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很简单,第二关就是……” 柳南栀张着嘴,忽然僵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 确认剑穗 . 独孤昊然看柳南栀动了动嘴唇,却又不肯往下说,不由有些着急。 “你倒是说啊!” “就是……” 柳南栀刚刚张口想要往下说,可下颌就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没办法自由地张合,发出声响。 怎么回事? “水月镜花坊那条地下通道里面的……” 她还没把“蜡烛”两个字说出来,嘴巴忽然又僵住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继续往下说。 这是什么情况?! 柳南栀又试了好几次,每次一开始都好好的,可一旦她要说到关键点,就好像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又好像是,她的记忆总在那一瞬间被人抹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停下来细想一下,对于在那底下发生的事情跟,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 思索了半晌,柳南栀才得出结论,她被对方用什么方法控制了! 难怪当时她问月下花就不怕她把幻觉的秘密说出去的时候,月下花会发出那样不屑的嗤笑声,果然是她太天真,也太小看对方了! 水月镜花坊能够维持到今天,原来是靠这种手段。 柳南栀心里既觉得不爽,又不免你讶异,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能做到这个地步,竟然能平白控制人的言行和思维?! “到底是什么呀?你倒是说呀!”独孤昊然歪着头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柳南栀,看她张了几次口却都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怪怪的。 “我说不出来!”柳南栀干脆地坦白。 “说不出来?什么意思?”独孤昊然不解。 “就是字面意思!每次我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就发不出声音,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可一旦打消这个念头,又恢复了正常。”柳南栀解释道。 独孤昊然听得一愣一愣的,盯着柳南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干嘛?”柳南栀抓住他的手。 “我看你是病了,说出这种胡话来!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又没有人在旁边架住你,不让你说!”独孤昊然一脸的不相信,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所以故意扯谎?你就算要撒谎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吧?这么神神叨叨的,你当我是傻子啊?” 柳南栀叉着腰,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蠢啊!你都说了,我要是不想告诉你,找个理由不就好了,比如我失忆了之类的,我干嘛要扯这么一个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的理由呢?还说你不是傻子,我看你真是傻得很!” 独孤昊然一听,柳南栀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她如果真的不想说,即便是直接这么告诉他,他也不会逼她,着实没必要扯这么一个神神叨叨的理由来惹人怀疑。 他不禁重新审视起柳南栀来,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的……就只是说不出来?没有别的原因?” 柳南栀笃定地点点头。 “这也太奇怪了吧?”独孤昊然摸了摸后脑勺,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答案。 “我也觉得奇怪。这是哪门子本事?”柳南栀喃喃道,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难不成,我被催眠了?” “催眠?那是什么?”独孤昊然并未听说过这种技法,显得一头雾水。 “一种……江湖术法,可以控制人的言行。”柳南栀简单解释。 独孤昊然还是不大懂,因为没有见过,所以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会这么神奇的技艺。他挠了挠后脑勺说:“要不然我们回去问问?谁知道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这些江湖中的奇门遁甲之术,说不准怎么就把人给拖进坑里了!” 柳南栀赶紧拉住他,“行了!别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这么去问,人家能告诉你吗?再说了,第二道关卡本来就是水月镜花坊的核心,你觉得他们会希望别人出去到处嚷嚷吗?” 独孤昊然泄了气。 柳南栀看他这个样子,安慰道:“你要是真想跟水月镜花坊交易,就记得自己心中的念想就好。眼见未必为实,为了达到目的,一定要坚定自己的信念。” 独孤昊然似懂非懂。 柳南栀也没办法说得更多更具体,只能拍了拍独孤昊然的肩膀,让他自己去领悟。 俩人说这话,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很快来到王府后巷对面的平房外。 “这里是……”独孤昊然打量着周遭环境,想起了什么。 “之前寒穗就被我关在这里。还有那只甲虫,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抓到的。”柳南栀说着,敲了敲门。 钱坤很快来开门,把柳南栀迎了进去。 柳南栀给小艾把了脉搏,又仔细询问了一下近况,点头说道:“看来病情在稳定好转,如果继续保持的话,应该再调养两三个月就有能痊愈了。” “真的吗?”钱坤见柳南栀点头肯定,顿时兴奋得搓着手,竟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他拉起小艾的手,一个劲儿问她听到了吗,“你可以好起来了!你的病可以痊愈了!老天有眼啊!” 小艾含着眼泪,紧紧握着钱坤的手,“我们应该感谢的是王妃娘娘,是她救了我……救了我们……” 钱坤拉着小艾,“噗通”一声跪在柳南栀面前,啪啪磕了两个响头。 “你俩干什么呢?赶紧起来!”柳南栀把他们扶起来,“现在养病最重要,在小艾痊愈之前,别急着谢我。等她完全好起来,你们再谢我不迟。” 钱坤抹着眼泪,将小艾扶回床上躺好。 “让小艾先休息。你出来,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柳南栀将钱坤叫到外面,问起他,他们口中的另一个“恩公”的事情。 但是钱坤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且他也只见过那对主仆一次。 “你见过这个吗?”柳南栀拿出准备好的画纸,上面画着雀翎剑穗,这是她凭着记忆加上回想父亲以前的描述画出来的。 “这个东西……这不是恩公手里那把剑上面的穗子吗?”钱坤问道。 柳南栀和独孤昊然对视一眼。独孤昊然这才知道柳南栀过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之前他跟柳南栀谈论过这枚雀翎剑穗,只是不敢肯定。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一样的吗?”柳南栀确认道。 钱坤露出为难的表情,“反正我看起来是差不多,至于究竟是不是完全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这几根孔雀毛,真是一模一样的!” 柳南栀也不为难他,收起东西便跟独孤昊然离开了。 独孤昊然思忖着钱坤的话,问柳南栀:“你觉得,那人是故意暴露身份的?” “嗯。”柳南栀点点头,“剑穗这种东西并不算起眼,如果不是认识它的人,很难会一下子就记住。但是方才我问钱坤的时候,他居然一眼就能认得是那个人的剑穗,说明那人故意给钱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独孤昊然问。 “你不是说,他可能是在故意接近我,甚至是监视我吗?我觉得,他大概是想慢慢透露自己的身份,试探我的反应。”柳南栀猜测。 “可我还是不明白,若他们真是玄冥军的人,那跟你能扯上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要接近你?”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也许,只有等他们下次现身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弄清楚了。”柳南栀答道。 从后街回到王府没走多久,独孤昊然说要回军营,没有进王府便离开了。 柳南栀从后门进去,顺道去看望了老周头和小九。 这段时间小九没有去私塾,都是在家自学。 没想到,北慕辰竟然也在这里。 柳南栀一进屋就愣住了,北慕辰反倒是淡定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给小九答疑。 等小九弄明白了眼前的问题,乖乖地写作业,北慕辰便起身往门口走来。 柳南栀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正当柳南栀自我纠结着时,北慕辰却停在了她面前。 “出来。”他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然后先走了出去。 柳南栀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是有话要跟她说?她深吸了一口气,且去听听他想说什么。她跟着出去,见他就停在屋外空地,便上前问道:“有事?” “你答应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北慕辰睨着她。 “答应你的事情?”柳南栀并没有反应过来,北慕辰指的是什么。 北慕辰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提醒道:“本王的一百万两,可不是随手拿给你压箱底的。” 一百万两…… 柳南栀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她夸下海口,说要帮小九解决上学的事情,还找北慕辰要了一百万两做储备资金,说保证给小九安排一个比义全私塾好得多的去处,到这会儿了还没兑现呢。 敢情北慕辰是点醒她这事儿呢!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放心,我最近正在筹备,我保证,五天之内就让小九有地方可以去上学。”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北慕辰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明明这段时间她连私塾都没去过,一天到晚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不认识的人四处奔忙,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她在筹备? 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不过北慕辰并没有拆穿她,反倒想看看,五天之后她交不了差,又想用什么理由来糊弄他。 “静候佳音。”说完这几个字,他顿了顿,“你最好,别让本王失望。” 说罢,就转身要走。 就这样? 他叫住自己,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没有别的想跟她说地?柳南栀忽然想起白天在水月镜花那场幻境里经历的事情,有时候人总以为一辈子很长,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有足够多的下一次,去完成未完成的事情,但未来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谁也说不清。 柳南栀不甘心地一把抓住北慕辰的胳膊。 “我的医术,是在山上学的。” 北慕辰的背影一顿。 她是在……跟他解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 还是不相信 .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我的医术都是在山上自学的。以前跟着军队到处行走,时常受伤,遇到恶战,军营里的伤兵也多,光靠军医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一些基础。” “这几年离开军营之后,我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只能天天读书,其中也有很多医书。你知道我记性好,那些东西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很理解,但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渗透了一些。尤其是在山上这两年,跟着师太清修,还时常到附近的村子里走动,跟山上那些老大夫地接触也不少,慢慢地便融会贯通了。” “我的医术,就是从这两年精进起来的。” 柳南栀也不管北慕辰想不想听,或者会不会相信,只顾着一股脑的把话说出来。 北慕辰还是背对着她,没有说什么,仿佛若不是柳南栀抓着他的手,他随时都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柳南栀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为了她可以牺牲掉他自己的性命的人,那么跟他解释两句,也不为过吧? 柳南栀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怀疑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情!从来没有!” 说完,柳南栀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她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他怎么想、怎么做,那都是他的事了。 北慕辰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 耳畔突然响起多年前那个拼尽力气冲他吼的声音——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推她下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那时候,柳南栀也是这样站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恳请他相信他。 而他怀里抱着浑身湿透的柳南薰,愤怒地甩开柳南栀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时候柳南栀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看他离开。 那件事情之后,他便命人将柳南栀送到南郊山上的落霞庵,一去两年,原本打算此生不复相见,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可这次她没有激动地大吼大叫,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只是很平静地跟他说明前因后果。 偏偏只是这么几句话,他竟然动摇了! 那些事情,当真只是巧合吗?当真,与她无关? “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北慕辰很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但最后话到嘴边也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缓和一些。 柳南栀眼里的期待稍微暗了下去,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看来还是不相信啊。 柳南栀微微叹了口气,走回薇落苑。雨桐说,今天裁缝店来人,说明天就能去取之前改制的礼服了。 也就是说,明天就是送怀肃出门的时机。 柳南栀敲开客房门,提醒怀肃准备一下。顿了片刻,她补充道:“你知道赵大年已经来宓都了吗?” 怀肃的眼神蓦地一凛。 站在柳南栀后面的雨桐也是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怀肃。 “你真想杀他?”柳南栀看着怀肃问道。 怀肃露出警惕的眼神,冷冷说道:“不关你的事。” “鲁莽行事是没有好处的,想想你上次潜入太子府的时候差点搭上了性命,若是这次再不注意,可未必会像上次那么好运脱险。”柳南栀目光灼灼地盯着怀肃,似乎已经猜到怀肃在计划什么。 “不关你的事。”怀肃很不爽地回了一句,说着就要关门。 柳南栀一把抓住门板,“本来是不关我的事,但现在我跟你们莫家寨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我必须要管,免得你坏了我的大事!” 怀肃压根儿就不想听柳南栀多说,强行想要关门,但柳南栀死死地抓着门,一定要让他答应不许鲁莽行事。 “你再不放手,动静闹大了,引来旁人,倒霉的可不是我。”怀肃厌恶地皱起眉头。 柳南栀仍然不死心,“你自己想死不要紧,但别托别人下水!” “赵大年必须得死,宓都是我唯一的机会!你想要干什么我不管,你干你的,我干我的,谁也不干涉谁!”怀肃不耐烦地说。 “你若真想扳倒赵大年,就好好听我说的!”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怀肃不想跟柳南栀纠缠,但雨桐却上前来帮忙拉住门。 “你这个人,怎么就不听劝呢?我家王妃娘娘也是为了你好,就算你真想报仇,那也得计划周全啊,不然没报到仇,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虽然雨桐嘴上说得凶,暗地里却一直给怀肃递眼色,恳求他听柳南栀继续说下去。 怀肃只好耐心听柳南栀继续说。 “我跟赵大年也有旧仇,我们俩的目的是一样的!”柳南栀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你看看这个。” 怀肃半信半疑地接过小册子,打开看了一眼,不解地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 “山东省各级官员向某人行贿的名单。”柳南栀解释道,顿了顿,又补充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各地强征的赋税,搜刮的民脂民膏。” 怀肃闻言,重新审视了一遍小册子中的东西,似乎明白了些。 “你的意思是,这是赵大年的受贿账本?” 看来还不算笨! 柳南栀点了点头。 “可这又如何?即便你有这个账本,也没办法证明它是属于赵大年的。就算是一个普通官员,都不可能被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账本扳倒,更别说赵大年这样的身份。”怀肃翻了几页,将小册子塞回给柳南栀,“你想用这么个破东西扳倒赵大年,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谁告诉你,我手里的筹码只有这个账本了?”柳南栀反问。 怀肃半信半疑地看着柳南栀,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我拜托你们莫家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对付赵大年。我就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我,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想,赵大年是太子的党羽,跟我们骄阳王府是宿敌,我对付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别把我搅进你们那些舞弄权术的破事里!”怀肃反应很激烈地斥道。 可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显然深思了起来。 柳南栀把书塞回给他,“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如果你真的想杀赵大年,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本书,虽然不能直接交给朝廷揭发,但是,用到该用的地方,可是大有用处的。” 怀肃抱着小册子,目光幽深地看向柳南栀。 …… 翌日一早,柳南栀带着柔儿和几名侍卫匆忙出了王府。 马车早已候在门口。 柳南栀让两名丫鬟跟着自己上了马车,一路往裁缝店去。 走到半路上,马车突然剧烈地晃荡了一下,差点把柳南栀和另外俩人都给颠出去。 “怎么了?”柳南栀将轿帘撩开一道缝,向外面的侍卫问道。 “启禀王妃娘娘,有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马车。” 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柳南栀看见一个摔倒在地上的老伯,还有满地滚落的梨子。 “先把人扶起来吧。”柳南栀皱起眉头,对侍卫吩咐道。 这时候,几名男女从围观人群中冲出来,围住了马车理论,说王府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撞倒了人还想跑。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他自己走路不长眼,突然从街边闯出来,撞上了我们的马车!我家主子仁厚,没有追究这老头子冲撞大驾的罪名,就算他走了大运了,你们还敢反咬一口?”侍卫厉声呵斥道。 “胡说!我明明看到是你们马车走得太快,这老人家好好地过路,却被你们撞倒在地,现在你们不但不承认自己的过错,还想把罪名都怪在这个老人家身上,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这是骄阳王府的马车吧?咱们惹不起啊!”有人佯装劝说。 “怕什么?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王府的马车就可以随便撞人了?” “就是,必须让他们给个说法!” “今天你们必须给老人家赔礼道歉,再赔偿损失,否则,就别想离开这里!” “马车里的人下来!给老人家道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几人尤其激愤,随着他们的宣扬,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听说了王府仗势欺人的事情,便一齐起哄要求王府的人道歉。 “你们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吗?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信不信把你们全都抓起来,投进大牢?”侍卫大声呵斥。 “大家快来看看了,王府做错了事情,还想用强权欺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围观中的年轻人大声呼喊道。 有人上前去扶起卖梨子的老人家。老人家坐在地上,一只手拿着摔坏的梨子,一只手抹着眼泪,哭喊道:“哎唷,我的梨子呀!这可是我们一家人七八天的口粮钱!我媳妇让我出来卖梨,现在全毁了,这可怎么办呀!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 老人家的嚎啕大哭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同情。 一时之间,大部分人都开始围着王府的马车指责起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是不是?”侍卫拔出刀,想要驱赶围观群众。 众人吓得连忙后退。 起哄的人便伺机煽动民情,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柔儿从轿帘的缝隙往外看出去,露出有些焦急的神情,低声问道:“小姐,好像是有人故意找茬!咱们怕是被人盯上了!现在怎么办?” “别慌。我去看看情况,你留下来照应。”柳南栀对柔儿叮嘱道,旋即跳下了马车。她先招呼侍卫将刀收了回去,然后掏出两锭银两,递给坐在地上哭喊的老人家。 “这些银两应该够抵你十框梨子了,这件事就算是我们王府不对,也够补偿了吧?” 老人家摸着自己的腿,哭喊着说:“哎唷,我这腿,动不了了!” “赶紧把人送医馆吧!”围观中有人喊道。 立马有人附和:“就是!王府的马车那么大,正好可以把人送到医馆去!” 一群人撺掇着,让柳南栀用马车把受伤的老伯送去医馆。 “我会让侍卫把老人家送去医馆的!”柳南栀说道。 “老人家都伤成这样了,根本就不能动弹,侍卫怎么送啊?你们王府不是又这么大一辆马车吗?你们撞了人,总得把人送去医馆看看吧?” “就是,骄阳王平日里一副爱民如子的样子,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人群中传来冷嘲热讽的声音。 “……”不等柳南栀应允,已经有人冲上前去,一把撩开了轿帘。 柔儿立马将另一个人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侍卫冲上去揪住擅闯的人,双方顿时扭打成一团。 这时,一支身着兵甲的卫队一溜小跑挤进人群,分开了一条小道,顺势将马车全都给包围了起来。 “这是在闹什么呢?” 一道熟悉的人声从卫队后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 找茬,不速之客! . 是北慕寒! 柳南栀目光一凛,倏地看向人群后走出来的不速之客。 不出意外的话,眼下这群闹事的人恐怕就是他安排的。 “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南栀环顾四周,太子的侍卫明里是将混乱的现场给围了起来,实则是把她的马车给拦住了。 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想对她这个王妃做什么不成? 北慕寒一副才看到柳南栀的样子,哟了一声,“这不是三弟妹吗?”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近日城中有窃贼横行,本太子带侍卫追踪线索,听说这边有人闹事,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三弟妹你……”说着他看了看左右,挥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天子脚下,与皇亲国戚扭打成团,成何体统?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了?” 闹事的众人故作恐慌地跪下来,连声喊冤。 其中有人指着柳南栀,情绪激愤地吼道:“太子殿下明鉴,都是这个女人不讲道理啊!” “是啊,他们的马车撞了人,还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们是看不过去了才为受伤的老人家打抱不平的呀!”旁人附和。 周围那些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跟着议论纷纷,对柳南栀指点起来。 北慕寒走过去慰问了一下坐在地上的老人家,算是“核实”了大家的说辞。他一脸笃定地对老人家说道:“你放心,本太子定会替你做主。这光天化日之下,岂能任由权贵仗势欺人?那不是丢我们皇家的脸吗?” 柳南栀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些人一唱一和,显然,这些人都是安排好的一出戏罢了,他们的目的是马车里的人! 柳南栀用眼角余光瞥着马车轿帘,柔儿正将轿帘掀开一条缝偷偷地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时,北慕寒向柳南栀走过来,说道:“三弟妹,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讲情面,实在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就是想护短也不行啊。本太子方才问过了,你们撞伤老人家在先,就赔点银子,尽快把人送去医馆,这打架斗殴的事情,本太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太子殿下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这么肯定是我们有错在先?”柳南栀反问。 北慕寒脸上掠过一丝狡诈的笑容,压低声音对柳南栀说道:“弟妹,这件事你可不能这么想。现在所有人都说是你们王府仗势欺人,众口难辨,你若是不主动一点承担责任,非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传出去,影响的可是我三弟的名声。他这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美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呵!拿北慕辰的名声来威胁她? 柳南栀心里清楚,这么拙劣的骗局,其实只要好好捋一捋便能说清楚,毕竟这大街上这么多人,她就不信没有人看到是这老头子自己撞上来碰瓷的。但是这样耗下去费时费力,何况流言是不受控制的,事情闹大的话,终究会对北慕辰的名声不好。而且,事情不是出在北慕辰本人身上,而是她这个王妃! 就算北慕辰在百姓中的口碑不错,但若是她这个王妃败了路人缘,旁人可不会包容,只会说她这王妃给北慕辰丢了脸。 柳南栀斜睨着凑到身旁的北慕寒,看来这是吃定了她! 岂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 柳南栀走到那个受伤的老伯身边蹲下,问道:“你说你伤得动不了了,介意我先看看吗?” 老人家暗暗往北慕寒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才勉强点点头。 柳南栀稍微碰一下他,他便连声惊叫说痛。柳南栀发现他身上的确是有骨折类的伤处,但是应该伤了有两三天以上了,绝不是刚才造成的。 柳南栀站起身,转头对北慕寒说道:“既然有太子殿下作证,不如我跟你们走一趟,去宓都衙门把事情说清楚吧。” 北慕寒脸上掠过一抹咄咄逼人的颜色。 “这恐怕不行了。今日暂代府尹事务的张县丞接到报案,去城郊查证去了,刚本太子路过府衙门前的时候,看到他正出门,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靠!看来北慕寒是料到她会有这一招,直接把这条路给封死了! 北慕寒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三弟妹这么要求了,不如就由本太子代劳。以本太子的身份,代替府尹审案,且做权宜之计,应该绰绰有余了。” 柳南栀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好,我跟你们去便是。”说着,她走到马车边上,吩咐柔儿先带马车回王府去。 谁知北慕寒开口说道:“三弟妹,既然要调查,就得把现场的相关人员都带到公堂上去。这马车里的人方才也见证了现场,是不是也得一起去公堂啊?” “他们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我自会说明,太子殿下只需要叫来大夫给伤者验伤就行了。”柳南栀说道。 “这可不行!既然要对簿公堂,那就得把所有人都带上!”北慕寒的语气一下子强硬起来。他退后一步,扬声呵斥道:“来人,把在场的所有涉事人员都带走!” “住手!”柳南栀也不甘示弱,“方才路上发生的事情,马车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不必跟着去公堂!” “这里本太子说了算!”北慕寒厉声喝断,招了招手,让侍卫上前来围住了马车。 “你想干什么?”柳南栀挡在马车边上,张开双手想要阻拦。 可是周围的侍卫太多,他们虽然不敢动柳南栀,可仅凭柳南栀一人也没办法拦住所有人,她自己的侍卫又因为斗殴被扣住了,太子的人趁机从后面蹬上马车,一把撩开轿帘。 柔儿尖叫了一声,起身挡住另一个人。 “都给我下来!”侍卫大声呵斥,直接上手开始抓扯。 柔儿护在轿帘跟前,抬脚将想要爬上来的侍卫给踹了下去。其他侍卫顿时一拥而上,甚至把柳南栀都挤到了一边,摔倒在地上。 太子的手下粗鲁地将柔儿从马车里拖了出来,然后爬上马车,将另一个人也拽了下来。 北慕寒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刚才从马车里被拽下来的另一个丫鬟,顿时一愣。 “是个女的?”旁边的侍卫小声嘀咕。 柳南栀回头看着北慕寒,嘴角不经意掠过一丝冷笑。 想阴她?还不知道谁阴谁呢! 侍卫凑到太子耳边道:“这女的不会功夫!” 北慕寒先是一脸疑惑,紧接着露出狰狞的神色,咬牙骂道:“糟了!上当了!”顿了顿,他转头对手下招手,“走!” 柳南栀看他们慌慌张张的模样,应该是反应过来中计了,这会儿恐怕正想冲着骄阳王府去呢! “太子殿下!”柳南栀叫住北慕寒,“你不是要为这件事情做主吗?如今那老人家的伤情还未确定,你手下的侍卫又强行搜查了我的马车,还伤了人,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北慕寒顿住脚步,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刚才他利用舆论来对付柳南栀,如今柳南栀也利用舆论来留住他! 他不得不赔着笑解释道:“三弟妹,这都是误会,我这便派人去宓都衙门,让人来解决此事!” “张县丞可不在衙门里呢,这件事还得让太子殿下做主。”柳南栀立马驳斥道。 北慕寒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此事……” 不等北慕寒反驳,柳南栀立马对下人吩咐道:“柔儿,去附近地泰和医馆请大夫过来,给那位老伯验伤。我柳南栀一人做事一人单,不能污了王爷的名声!若此事当真是我们王府有错在先,我没有管教好下人,自会好好补偿。” 太子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那老人家一眼。 卖梨的老伯连忙赶紧摆手,说道:“小的没什么事!休息了一会儿,也能动弹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这王妃娘娘是何等尊贵之躯,小的岂敢与王妃娘娘为难?小的这就、这就走!” 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那几人也附和着就要散了。 “这怎么可以?”柳南栀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她让侍卫拦住那老伯,义正词严地说道:“此事因我王府而起,方才你们一番闹腾,现在却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要走,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我们王府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呢!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老头子挣扎不开,只能讪讪地瘫坐在地上。 北慕寒强压着怒火说道:“不过是一件小事,只要大夫来验完伤即可,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好生商议便可解决,本太子突然想起还有要紧事要做,就先走了!” “不行!太子殿下你要是走了,谁来主持公道?”柳南栀反问道。 “本太子当真有急事……”北慕寒的语气已经压抑不住愠怒。 “太子殿下早不急晚不急,刚刚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说要公正处理此事,却突然有急事,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太子殿下做事,向来这般虎头蛇尾,毛毛躁躁的吗?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柳南栀轻蔑地看了北慕寒一眼。 方才他用北慕辰的名誉来要挟她时,应该想不到这么快就会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吧?! “谁敢耻笑本太子!”北慕寒怒骂一声,果然吓得四周噤若寒蝉。 那些围观群众虽然不说话了,但眼神中分明透露着对太子这种处事方法的不满。 北慕寒咬了咬牙,旁边的侍卫凑上来说道:“殿下,属下看这女人怕是缓兵之计,真正的刺客恐怕正从王府转移呢!” “还用你说?本太子又不傻!”北慕寒低低地呵斥了一声。他要是能走,早就奔着骄阳王府去了! 想了想,北慕寒忽然心生一计,“既然王妃一定要本王来处理此事,那就随本王一起走吧!来人,把相关人等全都带走!” 他一声令下,侍卫便要上前来提人。 柳南栀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见太子要动粗,立马警惕地将柳南栀护了起来。 双方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这时,一名长相白净的小厮分开人群走进来,不客气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大群人把路都给堵死了,还让不让别人过路了?” 太子的侍卫立马呵斥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知道这是谁吗?这里没你放肆的份儿!” 那白净小厮非但没有被吓唬住,反而更加不满地嚷嚷起来:“我管你是谁!总之你们挡着路就是不对!我家爷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赶紧让路!” 太子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被柳南栀戏耍了一番不说,现在连随随便便一个过路人也敢对他大呼小叫的了,顿时怒从心起。他顺着人群的空隙看见在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后果然是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看起来甚至连富绅都算不上,那小厮竟然敢当着他堂堂太子的面大言不惭? “本太子倒你家爷有多厉害,是本太子惹不起的!叫你家主子滚过来拜见本太子!”北慕寒对白净小厮呵斥道。 小厮闻言,脸色白了白,急急地转过身,正要往自家马车的方向去,迎头却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小厮捂着头后退了两步,连忙躬身,拱手道:“爷!您怎么下来了?” 一脸怒气的北慕寒顺着小厮看过去,瞧见被小厮恭称的青衣公子,顿时愣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 睿王解围 . 好险!终于出现了! 睿王,北承翊!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看向来人,听柔儿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还真让你算准了,睿王爷这个时辰果真路过了这条街!奴婢还以为,他今日不来了呢!” “我第一次去孔府的时候就遇到过他,他可是我老师的常客。后来我旁敲侧击地查了一下,他们每个月都要相约去城郊寺庙坐禅讲学,今天刚好是他们出城的日子。” 而这条路,是通往城外的主道,也是必经之路! 柳南栀想着,心头跟着松了口气。 其实就算北承翊不来,也不影响她的计划。只要太子上当,以为她身边跟着的人便是伪装后的怀肃,她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太子这人做事莽撞,定然已经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反而放松了对王府的监视。这样一来,怀肃便能趁机顺利地离开王府了。 这招调虎离山,用来应付太子这样的智商,绰绰有余。 虽然北承翊是个醉心学术、无意朝政的袖手王爷,但他毕竟是太子等人的长辈,又是皇帝宠爱的幼帝,手中没有太大的实权,可在皇帝跟前说几句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北慕寒刚才撒了一通火,显然都被北承翊给听去了,所以北慕寒才吓得变了脸色。他赶忙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鞠了一躬,尴尬地赔礼:“十三皇叔,我不知道是您的马车,方才也是在气头上,才出言不逊,还望皇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莫与晚辈计较。” “身为太子,当街聚众闹事,堵塞交通,成何体统?我看,你这孩子也该送去那国学监学学礼教才是!”北承翊微微皱眉,语气算不上太严厉,但只是这么几句话,足以让太子双腿打颤。 现在国学监刚刚兴起,正需要拿人杀鸡儆猴呢,要是太子这会儿往枪口上去撞,父皇那边肯定会大为光火! “皇叔,事情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呀!”北慕寒无奈地撒娇。 看他委屈巴巴嘟嘴的模样,直教看戏的柳南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紧让柔儿扶着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北承翊走了过去。 “睿王殿下,这件事实在是误会大了!” 北承翊打量眼前的女子,那张脸上的胎记实在是太富“特色”,他很快便想起那日在孔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骄阳王妃柳氏。 “这是……晨生的王妃吧?” 柳南栀福了福身,“睿王殿下还记得妾身呢?” 北承翊严肃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噙着笑说道:“那日在孔府,王妃一句‘同是天涯知音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惊艳四座,本王至今记忆犹新,早先还与孔老夫子说起,若是哪日得空,还想请王妃过府切磋一下。” 想起那日“偷”了白居易几句《琵琶行》里的金句,白得一番称赞,柳南栀还有些难为情。 不过也多亏借着这份初识,她才给北承翊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这会儿跟太子相比,她可占优势多了。 柳南栀只好厚着脸皮谦虚道:“久闻殿下学识渊博,乃八斗之才,小女子岂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学问是永远学不够的,互相切磋有益精进,何况在王妃的金句面前,本王真是甘拜下风!”北承翊一脸真诚地说道。 柳南栀也不好再推脱,只能点头应承。只不过她肚子里那点墨水大都是14岁以前学的,亏得她记性好,记了这么多年,在经历了海上那场劫难之后,她学文的机会也不多,都是大叔逼着她学的,后来大叔也…… 算了算了,反正口头约定随口一说,以后也未必真有这个机会的,还是先不要杞人忧天了! “皇叔、皇……”北慕寒在一边看着北承翊和柳南栀聊得风生水起,心里又气又急,几次想要插话都没插进去。 最后还是柳南栀先开口对北承翊解释这个现场是怎么回事。 “正好睿王殿下来了,若是不太耽搁您的话,不如请您来做个见证?”柳南栀对北承翊发出了邀请,还指了指柔儿那边,已经把大夫都带过来了。 北慕辰看了看时辰,还有些空闲,便说:“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姑且做这个裁判,替你们断一断孰是孰非。” 北慕寒头疼地闭眼叹了口气,弓着身子恭敬说道:“有皇叔做决断,慕寒就不逾越了。正好侄儿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方才你手下的人不是伤了王妃?这件事也得弄清楚才行。在此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北承翊严肃地说道,旋即让身边的小厮去马车那边向孔老先生禀告一声,说要处理一些事情再出发。 北慕寒吃了一鳖,满脸憋屈地退到一边去。 没想到孔老先生知道此事后,也跟着下了马车来。 当着睿王北承翊和孔老先生的面,众人不敢再造次,就连围观群众都安静下来,只是私下里压低了声音互相交头接耳。 大夫诊断了坐在地上的老伯,和柳南栀所料不差,是旧伤,并非方才马车撞击所致。 那老大伯立马改口说,定是刚才摔倒在地上,引发了旧患,才一时倒地不起,这会儿他已经能动弹了。说着,还爬起来原地转了两圈作证明。 不过,柳南栀脚踝上的扭伤可是真的,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太子的侍卫给推的! 北承翊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北慕寒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这个侄子,毕竟打的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他只能退一步,给北慕寒留了个面子,让北慕寒自己将他的手下惩罚一番。 有了北承翊撑腰,柳南栀不但全身而退,还让北慕寒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只能悻悻撤退。 在这期间,雨桐挤进人群中,对柳南栀点了点头。 知道那边的事情搞定了,柳南栀的一颗心才终于完全放下了。她一瘸一拐地将北承翊和老师送上了马车,目送他们出城。 “总算搞定了。”柔儿跟着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过回到马车上,柔儿又显得有些不安,抓着柳南栀的胳膊说道:“咱们院子里真的还有奸细!否则,太子怎么会这么清楚咱们今天的行程?” “王妃娘娘你是早就怀疑了,所以昨晚才故意把怀肃从房间里叫出来的吧?”雨桐恍然大悟。 “我不过是想谨慎点罢了,北慕辰和北慕寒斗了这么多年,双方身边应该多多少少都有对方的眼线,所以我才安排了两头行程,没想到还真让我蒙对了。”柳南栀说起来还颇有些庆幸。 “这次总算是把那瘟神送走了,有惊无险!”柔儿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柳南栀想起昨夜与怀肃说的那些话,但愿他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样,无论于他们二人谁来说,都将事半功倍! 马车到裁缝店转了一圈,取了礼服回去。 今天天气不错,冬天难得的暖阳懒洋洋地洒下来。 柳南栀特意带着丫鬟们绕道,穿过大花园往薇落苑去。 谁知道,竟然远远就看见柳南薰沿着人工湖漫步,而她身边,紧跟着北慕辰! “王爷?他怎么和……”柔儿前几日还在努力撮合柳南栀和北慕辰,本来以为王爷已经对柳南薰没什么兴趣了,可是迎面走来这一对,便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她鼓了鼓腮帮子,有点生气地拉着柳南栀的胳膊就要掉头,“小姐,我们走吧!” 柳南栀却微微愣神,目不转睛地看着远远走来的北慕辰。 他今日穿了那身白色的袍子,金色绣线滚边,衣摆上绣着生龙活虎的麒麟。 中秋花灯会那天晚上,他陪她出门的时候,便是穿着这身衣裳。 柳南栀还记得,他那时候傲娇地宣布,要亲自当她的护卫的模样,也记得他虽然万分嫌弃她的审美,却还是将那只绣着鸳鸯的香囊买下来赠她,也记得他曾那么认真地对她说,“本王只是怕,即便以我身死,也护不住你周全,到那时,又该如何?” 可如今,他却把她当贼一样防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不过,突然觉得那么不甘心! 十年来,她第一次想要放心去相信一个人,依靠一个人,但她还没完全跨出这一步,对方却先退缩了。 老天爷就想这么耍她? 无论如何,她柳南栀想要的东西,总要替自己争取一下,哪怕是鸡蛋碰石头,撞得粉身碎骨,也比藏着掖着要好。 “小姐?”柔儿见柳南栀呆立着,眼底透着黯淡的神色,不觉跟着感到难受。 柳南栀默不作声地举步往前走去。 “小姐!”柔儿抓紧柳南栀的胳膊。 “我们为何要掉头?”柳南栀反问道。 “可是……”柔儿瞅了一眼北慕辰那边,对方显然已经看到他们了,可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成双成对地朝这边走来,柳南薰甚至还亲昵地挽上了北慕辰的胳膊,这不就是要让自家主子自家主子难受吗? 柳南栀却笃定地沿着既定的道路走去,硬生生地和北慕辰面对面遇上。 “王妃妹妹。”柳南薰规规矩矩地给柳南栀福了福身,眉眼中多了些顺从。 当着北慕辰的面,谅她也不敢造次。 柳南栀根本没把柳南薰放在眼里,她直勾勾地盯着北慕辰,开口就问他,“王爷为何跟她在一起?” 旁人大概都没想到柳南栀会径直冲上来问北慕辰这样一句话,纷纷愣住了。 北慕辰皱起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南栀,“你发什么疯?”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你为什么还跟她在一起!”柳南栀执拗地问道。 北慕辰有些晃神,喜欢……她?心里某个地方抽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冷声反问道:“本王何时说过‘喜欢你’这种话?” “……”柳南栀仔细一想,他的确没有清清楚楚地说过这几个字,可前些日子他的那些言行不都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吗?还问她是否明白他的心意,这难道不是表白? “你是没亲口说过,但……” “看来是本王最近对你太仁慈了,你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竟然觉得本王会喜欢你?”北慕辰满脸不屑地睨着她。 “哦?这么说,是不喜欢了?”柳南栀定定地看着北慕辰。 拒绝柳南栀大概已经算得上是北慕辰的特长了,以往随随便便就能回答的问题,此刻却让他愣住了。 迟疑了片刻,北慕辰有些厌烦地皱眉说道:“别发疯了!本王今日答应了陪熏儿散步,没工夫跟你瞎折腾!来人,送王妃回去!” 柳南栀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她倔强地抬着头,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讨厌?” “放手!”北慕辰有些烦躁地想要甩开她。 柳南栀紧抓着他不放,似乎他不给她一个答案,她就不会放手! “柳南栀你闹够了没有?”北慕辰莫名觉得心慌不已,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只想尽快甩开她。 柳南薰见柳南栀在这里胡搅蛮缠的,便也伸手抓住柳南栀的胳膊,劝她放手。 “这儿没你的事!” 柳南栀对柳南薰吼了一声,甩开对方的胳膊,谁知柳南薰身子一歪,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进了池塘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 厌恶 . 只听得“噗通”一声,柳南薰一头栽进池塘。 可是她掉下去的时候还没松开柳南栀的手,甚至还下意识抓紧了柳南栀,也不知道是人遇险时的本能求生反应,还是故意的,总之柳南栀被她这一拽,也跟着跌进了水里! “小姐!” “熏夫人!” 两边的丫鬟都惊恐地叫了起来。 “救命!”柳南薰一落水便疯狂地扑腾起来,可她越是扑腾,整个人就越是往下沉。 柳南栀可是只水鸭子,原本可以不慌不忙地游上来,谁知柳南薰似乎把她当成了手里的那根稻草,紧紧地抓着她不放,加上柳南薰又扑腾得厉害,每次柳南栀想要往上潜的时候都被柳南薰拽了下去,被呛了好几口水,鼻腔和嗓子都开始火辣辣地疼。 这个智障,真是够了! 柳南栀抓住柳南薰的胳膊,用力地想要将她扯开。 俩人沉在水底下纠缠了一会儿,柳南栀才终于摆脱了柳南薰,不过她俩已经沉到了一半,她只能憋着气往上游去。 待她潜上来冒了头,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北慕辰已经跳下了水里。 他想也没想便一头往水下扎去,很快够到了正往下沉的柳南薰,将她捞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柔儿看着泡在水里发愣的柳南栀,紧张地伸手去拉她。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将柳南薰托了上来,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让人帮忙将柳南薰先拽上去。他紧跟着爬上岸,试着唤了几声“熏儿”,可柳南薰已经被呛得意识模糊,整个人气息紊乱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浑身抽搐个不停。 柳南栀也被柔儿和雨桐拉上了岸,心里不免嘀咕两句,明明只是呛了两口水而已,而且还是在这无波无浪的死水池塘里,怎么可能那么快失去意识? 分明就是装的! 可是,北慕辰却那么紧张,紧张到跳下水的瞬间就直接奔着柳南薰去了,根本没有考虑过她也在水里…… 柳南栀觉得有点讽刺,好像应了那个经典的问题—— 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不过是把“你妈”,换成了“你小妾”。 前一个问题不好回答,可后一个问题,他却用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她甚至都没有不问或者是不听答复的权力。 柳南栀咬住嘴唇,浑身**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北慕辰将清醒过来的柳南薰紧紧地搂在怀里。 柳南薰恐惧地浑身颤抖,把头埋在北慕辰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北慕辰抱着她,柔声安慰道。 柔儿见状,忍不住嘀咕道:“不就是呛了两口水,至于么?我家小姐不也被拽下去了……” 还是雨桐机警,察觉到气氛不对,狠狠拽了一下柔儿的袖子,止住了她的话头。 不过柔儿的话还是让北慕辰听了去。 他回过头来,恼怒地瞪着柔儿斥道:“做错事的人还有脸这么理直气壮地数落人?你们可真是教本王大开眼界啊!” “……”柔儿想说,他们到底哪里做错了,可雨桐先一步拉住了她。 为了防止柔儿再乱说话,柳南栀伸手将柔儿拦在身后,对北慕辰说道:“把柳南薰推下水的是我,不关别人的事。可我不是故……” “这次是本王亲眼所见,你还觉得是别人冤枉了你吗?”北慕辰冷冷地打断了柳南栀的辩解。 柳南栀一滞,怔怔地看着北慕辰。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还拼命想要为自己开脱的罪人! 就跟三年前那个场景一模一样! 那时候,不管“她”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曾信过,他相信的只是那个晕倒在他怀里的女人,哪怕对方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已经在心里把所有的怀疑和罪责都归咎在她身上。 原来一切都不曾改变过,原来他还是那个他,而她也还是当年他心目中那个她,自私、狠毒、乖戾……大概是集所有令人厌恶的缺点于一身了吧。 呵! 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有罪,看来她再解释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柳南栀本就是不愿多说的人,转过身便走。 看着她干脆一言不发甩头就要走,甚至连多一句解释都没有,北慕辰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其实刚才那种情况,也许她真的只是无心推了柳南薰一下,也许…… 北慕辰暗暗摇了摇头。 如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连好好解释都不肯?明明三年前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那么拼命地向他解释!他甚至曾试图让自己相信,信她是无辜的,可如今他亲眼看着她推人,竟然还想自己骗自己!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 她如果真想解释,就算他打断她一次,她也该继续说下去才对!她如果真的在乎他的看法,又怎么会掉头就走? 北慕辰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她刚才拦住他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和柳南薰难堪吧? “你不是要答案吗?” 柳南栀听见背后传来北慕辰的声音。她告诉自己,不用搭理他,就这么离开就好。或许是因为心底已经知道答案,却并不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可还是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心里终究是有那么一丝期待。 也许,给他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北慕辰看着那个**的背影,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厌恶。” 柳南栀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便僵住了。 一股涩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里泛滥出来,就好像发芽的种子,迅速长出藤蔓,很快便倾覆了所有,不给丝毫喘息的机会。 果然是……厌恶吗? 虽然是背对着他,可柳南栀还是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维持她最后的体面。只是嘴角刚刚翘起来,眼眶里却有什么东西不争气地掉了下去。 “……”雨桐看见柳南栀脸上滑落下去的泪珠,有些难受地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旁人说什么都会令场面变得更加尴尬,连向来心直口快多嘴的柔儿此刻都知道不该插嘴,否则,主子该陷入多么难堪的局面中啊! 就当那只是一滴寻常的水珠吧。 这样,还能让柳南栀守住最后的尊严。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一动不动的背影,唯有她的手掌微微地蜷了一下,说不上是颤抖还是什么。可他心里却好像被扎了一刀似的难受,那一刀,还是他自己亲手扎上去的! 说来可笑。 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两次把刀子亲手插进自己的心口。 北慕辰的嘴角掠过恍惚的嘲笑。他抱起柳南薰,转向背对柳南栀的方向,大步离开。 柔儿看着僵在原地的柳南栀,有些担忧。 “小姐……” 柳南栀一言不发地迈开步子,笔直地往前走,任凭柔儿怎么叫,柳南栀都不回话。 雨桐拉住柔儿,摇了摇头,俩人默默地跟上柳南栀,回到薇落苑。 初秋的天气虽然看似有阳光,但浑身湿透走在路上,凉风吹拂,便是刺骨的凉意往身体里钻。 柔儿替柳南栀换下湿衣服的时候,能感觉到柳南栀身上止不住地颤抖。柔儿想起方才花园里的场景,越发觉得生气,也更加心疼自己主子,忍不住埋怨道:“这个柳南薰,一出来就开始作妖!若不是她,今天的事情也不至于……” 其实说到这里,柔儿也有些不明白,主子平日里并不是争风吃醋的人,怎么今天一看见王爷和柳南薰在一起,竟然就这么冲上去质问王爷,还问那种问题! 雨桐给柔儿递了个眼色,让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柔儿说完,柳南栀却开口道:“与她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和北慕辰两个人地事情,和旁人无关。” 无论今日有没有柳南薰在,北慕辰的心意也不会改变。这两个丫头根本不明白,关键点不在于柳南薰,而在于北慕辰。 雨桐闻言,小心翼翼地宽慰道:“王爷应该只是在气头上,他气糊涂了才会那么说的,王妃娘娘你别当真!” “不管他在气头上随口一说,还是当真那么想,都无所谓,我要的只是那个答案而已。”柳南栀淡淡地答道。 柔儿不明就里地看着柳南栀,“只是要那个答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我问他那个问题,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什么希望,而是要让自己死心。”柳南栀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手边那碗红枣粥上,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天,北慕辰特意吩咐丫鬟给她准备桂圆红枣枸杞粥的样子。 柔儿错愕地张着嘴。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主子的意思是,主子根本不是在等着王爷说喜欢,而是在等他说那句“不喜欢”。没想到更狠的是,王爷直接说了“厌恶”! 可是,为什么呀? “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你不是喜欢王爷吗?为什么还要把他拱手让给别人呢?”柔儿不解地问。 柳南栀愣了愣,仿佛自言自语般呢喃:“我……喜欢他吗?” 还喜欢到,连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来?! 雨桐和柔儿对视一眼,显然都是一头雾水。 要说喜欢的话,似乎主子的确没有亲口说过,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如果不喜欢的话,上次王爷染上瘟疫的时候,主子为什么要亲力亲为地照顾?为什么每次有人想要诋毁王爷的名誉时,主子都那么在意,甚至不遗余力地帮王爷正名? “如果王妃娘娘你不喜欢王爷的话,那你要的希望是什么?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死心呢?” 不就是觉得自己的喜欢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所以才要一句干脆的答案来让自己死心吗? 柳南栀觉得可笑,自己还没有两个丫鬟看得清,想得明白。那种想要去信任和被信任,想要去依靠和被依靠的感觉,就是喜欢一个人啊。 只可惜这两点,都不适用于她和北慕辰。 “这都不重要了。”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重要的是,好好地完成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说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让他们把鱼饵放出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 等,一千万 . 千禧阁的拍卖大会,从戌时正式开始。 做公子和书僮装扮的柳南栀主仆三人到时,四面已经塞满了人。正中央的大展台上,司仪正在进行开场白仪式。 柳南栀随着店小二的指引,上了二楼,来到包房里。 如她的计划,独孤昊然已经带着杜其章在屋内落座。见柳南栀乔装而来,独孤昊然赶紧迎上去,趁机拉着她:“你让我把他叫来干什么?” “当然是有正事。你好好配合我就行了。”柳南栀说着,扯出满脸笑容,越过独孤昊然,走上前去跟杜其章打招呼。 杜其章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孔,迟疑了一会儿,“这是……”不等柳南栀自我介绍,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唐公子?” 是啊,没错!正是之前在天下第一楼的时候,给他提供了剿匪法子的那个姓唐的! “杜公子好久不见!独孤少爷事先倒是没说,还邀请了杜公子呢,唐某失敬了。”柳南栀粗声粗气地赔礼说道。 杜其章挥了挥手,“无碍!在下,也正想托独孤少爷,让在下见见唐兄呢!” “见我?”柳南栀故作不解。 独孤昊然提醒道,拍卖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大家都先坐到窗前,可以一边谈事情,一边欣赏拍卖。 杜其章显然无心看什么拍卖会,一坐下来,便唉声叹气地问柳南栀:“唐兄,你上次说那个方法到底行不行啊?我这边部署了都这么久了,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这可真是急死人啊!” 看杜其章急得这般坐立不安的,柳南栀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法子有没有效,杜公子不是应该有所体会了吗?” 杜其章不解其意地看着柳南栀,“可是,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这儿分明什么进展都没有啊!” “杜公子,我且问问你,你父亲现在如何了?”柳南栀问道。 说起这个杜其章就更急了,拍着大腿嗔道:“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这山贼的半个影子都没逮到,我爹不还在大牢里关着呢么!” “那我再问问你,你爹这渎职之罪,本该作何判决?” “……渎职之罪,本该罢官砍头,可……”杜其章不明其意,眼中满是疑惑。 “这不就对了?柳南雪被绑架一案上,你爹不但没抓到半个山贼,还被戏耍一番,赔了不少兵将,镇国公府丢了银子不说,朝廷也是颜面尽失,皇上如何不恼羞成怒?按照这严重程度,就是判你爹一个斩立决也不为过。但你爹现在为何还能好好地呆在大牢里呢?”柳南栀反问。 杜其章细想,当初皇上的确是要判他爹死罪,但因为他求见皇上,立下军令状,说定能在两个月内抓住敲诈镇国公府的山贼,给皇上和天下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皇上才答应给他一个机会,替他父亲戴罪立功。 “可是,这缓兵之计也不能长久啊!皇上又不是傻子……”杜其章着急地口不择言,被独孤昊然瞥了一眼,才赶紧止住话头,整理了一下语言,重新说道,“这皇上也不是好糊弄的。就算我能拖得了一时,山贼那边一直按兵不动,我也没法子啊,再拖下去,皇上也不会就这么放了我爹,到时候连我也得去陪葬!” 柳南栀拍了拍杜其章的肩膀,“杜公子别急啊!你想想,柳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山贼那边肯定有所警惕,这一个月内他们必然会暂避风头,所以没有动静是很正常的。过了最危险的这段时间,他们多多少少都会露出些马脚来,你要做的就是先沉住气,继续让你的人暗中摸查!” “这要摸查到什么时候?我可是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两个月内必见成效,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老爹在牢里可撑不了多久!”杜其章说着,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想着,他又有些怀疑地说,“会不会,山贼那边已经发现了……” “别担心。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段时间朝廷查得紧,那山贼哪敢到城里来活动?肯定都在窝里猫着呢,更别提有什么大动作。等避过了风头,山贼那边应该就会放松警惕,他们终归是要开销的,吃喝玩乐,无论占哪一条,只要盯紧了这些消费场所,总会有蛛丝马迹,我就不信,他们能把那笔银子攒着不用!” 柳南栀的话音可谓刚刚落下,门口方向便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颇有些急促。 宋青上前去开了门,来的是剿匪总督府的侍卫。 那侍卫匆匆地上前来,说有关于山匪的要事禀告。 杜其章顿时睁大了眼睛:“快说!” 侍卫看了看左右。 杜其章知道侍卫是顾虑还有外人在,但独孤昊然和这个姓唐的都知道山贼这档子事,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不必顾忌。 “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发现你就直说!” 侍卫得令,便不再支吾,点头答道:“启禀少爷,属下们刚才循例在外面秘密巡逻搜查,结果竟然发现了有人用了这锭银子!” 说着,侍卫掏出一锭缴获的银子递给杜其章。 杜其章立马将银子的底部反过来,仔细一看,上面镌刻着一个很小的三角符号,若是不仔细看并不容易察觉。 “果然是!”杜其章惊呼一声,连忙将银子给柳南栀也看了一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独孤昊然并不知道当时柳南栀到底给杜其章出了什么主意,所以无论是刚才他俩神神叨叨侃了半天,还是这会儿又突然拿出一锭银子来,他都不太明白其中的理由。 杜其章看了一眼柳南栀,有点诧异,“你没告诉独孤少爷?” “我不是说过吗?这件事情要想进行顺利,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派出去这些人,都确定是你的心腹吧?”柳南栀问道。 “当然!这些都是跟了我爹多年的府兵,安插到总督府里的,这次的事情只有他们知道。”杜其章肯定地点点头。 “那人抓到了吗?”柳南栀抬起头问侍卫。 “抓到了。”侍卫点点头。 杜其章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怎么说?招供了吗?” 侍卫犹豫道:“用这锭银子的人正是这家千禧阁的店,银子是贵客们打赏的。因为今天千禧阁内在举办盛大的拍卖会,二楼都是贵宾,打赏也多,所以他也记不清楚这锭银子究竟是上面哪一间的主子打赏的。” “你是说,这锭银子就出自这层楼某个人之手?”杜其章惊喜地问道,片刻之后,却又陷入了犹豫,“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谁,这……” 柳南栀微微笑道:“你看,我说的话,不是都在慢慢应验吗?现在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还怕不能顺藤摸瓜,钓出最后那条大鱼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杜其章已经直接称呼为“我们”,仿佛自认为和柳南栀他们是一个阵营的了。 虽然独孤昊然和柳南栀一直都看不上这个纨绔子弟,但上次柳南栀被捕之后,也的确利用杜其章帮了不少忙,否则柳南栀根本撑不到最后再审。 这次山贼的事情也是,表面上柳南栀是在帮杜家,实则不过是再次利用杜其章,帮她完成另外一件事。 “等。”柳南栀说道。 “等?”杜其章不解。 柳南栀真想翻个白眼,这人也是够笨的!她只能耐心解释道:“现在咱们不是已经知道了,那打赏的人就在这层楼。你觉得,那个人现在坐在贵宾席里,还花那么多银子打赏店小二,是为了什么?” “打探今天的拍品,想要找机会出手!”独孤昊然比杜其章更先反应过来。 柳南栀笑了笑,果然还是自己人靠谱一点,至少一点就透。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只要盯住了这层楼的人,等他们出手的时候露出马脚,一击必中?!”杜其章恍然大悟。 柳南栀不置可否,转身看向窗户外。 这里的窗户糊了一层特制的窗户纸,从里面看外面比较清楚,而外面从里看则要模糊一些。如果贵客从窗户往外看到了有眼缘的拍品,便能通过窗户前放置的一个长筒镜放大了看展台上的东西。 这样一来,既能替不想暴露身份的贵客作掩护,也能让客人仔细观察到拍品的模样。 “你们知道千禧阁往年拍出的最贵重的拍品,价值多少吗?”柳南栀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独孤昊然和杜其章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像独孤昊然这种一头扎在军营里的人,问他这个问题也是白搭,但杜其章平日里混迹风月场地,这种地方也会来凑热闹,所以一口便回答上来,不止是去年,连前年和大前年的拍价都一并报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几年的拍品,最高的价格都在一千万两到一千二百万两左右,而且基本都是仅此一件,其他的价格相差较远。跟我预计的差不多。”柳南栀最后一句话是小声嘀咕的。 独孤昊然和杜其章都一脸琢磨地看着柳南栀。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独孤昊然忍不住追问道。 “当然了。”柳南栀用手托住下巴,看向窗外,楼下的拍卖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们等的就是这个一千万!” 独孤昊然皱起眉头,一脸苦瓜相,“虽然前几年都有藏品拍出了一千万两的高价,但不代表每年都会有啊。咱们这么等,到底是在等什么啊?难道你说的这个‘一千万’,跟山贼有关?”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柳南栀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根据我的计算,今年的价钱应该**不离十。” 这时,楼下的司仪高声喊道:“拍卖已经进行到一半,为了让各位看官们放松心情,接下来,有位神秘嘉宾将要登台为诸位演奏一曲。” 说话间,侍女们已经上台摆放好了琴架。 紧接着,几道大红绸缎从天而降,就在绸缎中,裹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与此同时,一串清冽如泉水的琴音自绸缎中央漫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 出现了 . 大红绸缎掩映着弹琴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能听见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那身影用腿勾着布条,一手抱琴,一手弹奏,本就是沿着飞天的绸缎顺势下滑,连带着琴声也好像瀑布一般冲击着整个展示台,瞬间便镇住了全场。 原本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向这位从天而降的神秘人。 刚才还在为计划做筹谋的柳南栀一下子止住了话头,愣愣地看着窗外。 她虽然自己不太会弹琴,但是从小听人弹,多多少少也会品琴,窗外这道琴声,仅凭一出场的气势就能给人营造出如亲临高山流水的气氛,可见一斑。 “这琴声……” 就连独孤昊然这个不懂琴的人,听到这清冽的声音,也觉得与平日里听的那些丝竹管弦之声不大一样,似乎不止是在于弹琴的人技艺超群,更是这古琴发出的声音就与众不同。 正因为这琴声十分特别,所以即便独孤昊然根本就不懂琴,也能听出这声音似曾相识。 柳南栀看出了独孤昊然的心思,对他点点头,“就是那天从五楼上面传来的琴声,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出自同一把琴。能弹出这么有辨识度的声音的古琴,世间可不多。” 独孤昊然想起那天柳南栀问过店是千禧阁今年有一把失传多年的古琴要拿出来拍卖,莫非就是这一把? “唐兄还有赏琴的雅兴?”杜其章心知这个姓唐的可是自己的贵人,加上又是独孤家的亲戚,肯定要牢牢抱紧这条大腿,立马转头对手下耳语了几句。 柳南栀已经凑到长筒镜前面,仔细地欣赏台上的表演。 侍女牵扯开垂下的红幔,将弹琴之人笼罩在红幔中,隐约可见那从天而降的是一个男子身形。他轻飘飘落地,将手中的琴置于架好的琴架上,盘腿坐下,十指如蝶一般上下翻飞,看似柔弱,实则力道十足,古琴声高低交错,转折流畅,令人情不自禁就摒住了呼吸,生怕有一丁点响动就会打扰到这场精彩的表演。 曲声收尾,红幔中的身影起身向四周福身一拜。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千禧阁的阁主吧?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她转过头对柔儿递了个眼色示意。柔儿会意地走上前,敲了一下悬挂在窗前的铜锣,“咚”的一声响,打断了四下经久不绝的掌声。 柔儿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家主子请问阁下,这把琴什么价?” 柳南栀借着长筒镜看见司仪向红幔边上探了探脑袋,片刻之后,那司仪朝着她们的房间方向笑眯眯地答道:“客官,实在抱歉,这把琴只做欣赏,不卖。” 场下顿时传来一片唏嘘声。 看来竞争对手还不少呢!柳南栀闻声站起身来,靠近窗边说道:“这么好的琴,若只是束之高阁,不能被人所欣赏,岂不可惜?” 司仪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好琴要遇到知音,若是落入庸人之手,才叫可惜。与其如此,不如被束之高阁。” “无双公子亲自出马弹奏一曲,不就是为了给这把琴寻觅知音吗?你又如何知道,这里没有知音呢?”柳南栀反问。 柳南栀话音一落,四面的观众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无双公子?那不是千禧阁的阁主吗?” “怎么会是无双公子呢?” “不可能的!” “听说无双公子琴技乃天下一绝,曾有人有幸听过,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 独孤昊然拽了拽柳南栀的衣角,小声问道:“什么无双公子?你是说,那红幔之内的人,就是千禧阁的阁主无双公子?这怎么可能呢!” 千禧阁传承这么多年,其每一代阁主都相当神秘,很少暴露身份,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阁主亲自出来给宾客弹琴,还从没听说过呢! “你没发现那个司仪每次回话之前都要等一阵子吗?其实他是在询问红幔中那人的意见。那天我们听到这琴声是从五楼传来,而五楼是千禧阁的阁主收藏珍玩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把琴本来是属于无双公子的,也只有他能够决定这把琴到底卖还是不卖。”柳南栀答道。 独孤昊然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可是,就算这样,人家不是说了这把琴不卖吗?” “他要真不想卖,就不会专门出来弹奏一曲了。上次咱们不是说过吗?这叫‘营销’。古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小众玩物,就这么拿出来拍卖,根本卖不上什么价钱,这无双公子亲自出来弹奏,一下子便抬高了这把琴的身价,只有这样,才能卖得上好价钱呀!”柳南栀小声解释。 独孤昊然挠了挠头。 这时,楼底下已经传来司仪的回话:“不知客官想出多少价钱,来买这把琴?” 不等柳南栀这边回答,对面的窗户内竟然先传出了答话:“我家主子出五十万两!” 底下一片哗然。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柳南栀默默想道,将窗户打开一道缝向对面看去。不出意外,对面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半点东西。 “一把琴,一口价就喊上五十万两,这是疯了吧?”独孤昊然瞠目结舌。 “说不定是个托儿。”柳南栀随口说道,又立马对柔儿比了一个“一”。 柔儿便高声道:“六十万两!” “七十万两!” “七十五万两!” “八十万两!” “八十五万!” “九十万!” 对面紧紧相逼,直接把嫁给抬高到了逼近七位数。 柔儿都有点吓到了,转过头看着柳南栀,眼神里闪烁着“要不就算了”的神色。 如果是托的话,一把琴恐怕不敢抬到这么高的价格吧?柳南栀正琢磨着,杜其章自作主张派出去打探的手下回来了,悄声对杜其章说了几句话,杜其章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 顿了顿,杜其章小心翼翼地对柳南栀说道:“唐兄,要不然,这把琴就让了吧,咱们恐怕拍不过对面啊!” “对面什么来头?”独孤昊然问道。 杜其章瞪着眼珠子,一字一顿地说:“陆家!” “陆家?陆璟瑜?”柳南栀心道,难怪刚才觉得那声音耳熟,应该就是四条地声音吧!只是没想到,陆璟瑜竟然也对这把琴也感兴趣!若是这样,恐怕真是拍不过啊! 想了想,柳南栀还是决定让柔儿上去加价。 古琴的价格一下子被拔到了一百万两! 虽说对于拍卖来说,一百万并不是特别高的价格,但花在这么一把琴身上,就令人有些肉疼了。 所以整个会场都在沸议着这场“较量”。 对面很快给了回价,一百二十万! 柳南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乖乖!不愧是陆家的手笔!她赶紧对柔儿挥了挥手,罢了罢了,看来是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 &nsp; “这把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陆家的人也这么感兴趣,拍出这么高的价格?”独孤昊然嘀咕道。 “我只知道这把古琴是南疆进贡给前朝皇后的礼物,前朝皇后曾以这把琴弹出了惊世之作《断魂曲》,前朝国破之后,这把琴辗转易主,相传是传到了本朝,却多年未曾有人见过了。这次有这把琴在千禧阁,今晚会拿出来拍卖,我猜测,应该就是千禧阁主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这么故弄玄虚一番,就是为了吸引人来竞拍,抬高这把琴的身价。”柳南栀说道。 不过,如果单单是为了这个目的,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做得太多了,反而显得过于刻意。 “可你平日也不是个爱琴的人,花一百万去跟人竞拍这把古琴,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独孤昊然说道。 柳南栀叹了口气,双手托腮,一脸生无可恋地说:“本来是打算当礼物送人的,现在看来,这礼物太贵重了,我送不起啊!只能另外想招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外面响起了加价声:“一百五十万两!” “哇!”独孤昊然瞬间张大了嘴巴。 又来一个疯子! 柳南栀赶紧凑到长筒镜前,想是谁家在叫价,不过此人同样被遮掩住了,看不到模样。 “一百六十万!”陆家继续加价。 “一百七十万!”新的买家不甘示弱。 很快,叫价就被这个新买家抬到了二百万。 陆璟瑜那边原本没打算藏着掖着,所以他们的身份也早已经在会场内传开了,大家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毕竟敢跟陆家叫板,这大宛上下还有谁能拍得过他们?陆家就是砸钱争这口气,那也是一出大戏啊! 谁知陆家沉寂了半天,突然放弃了竞价。 众人惊讶了半天,又开始议论起来,最多的便是说,这把破琴哪值二百万啊,得亏陆家趁早放弃了,不然还不得当冤大头嘛! 这场轰动的闹剧引来的沸议,在下一场拍卖开始时才渐渐结束。 拍卖会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还没有出现柳南栀所说的“一千万”,杜其章都有些忍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 会场中,两名年轻力壮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只托盘走上了站台。托盘里的东西用红布盖着,应该就是下一件拍品。 职员对待这件拍品显然和其他的态度不太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拍品价值非凡。 大家已经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柳南栀拽了杜其章一把,说道:“差不多是时候了,把你的人都派出去,暗中盯紧各个厢房的动静。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都是重头戏,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引出我们的目标人物。” 柳南栀这么一说,杜其章哪敢怠慢,立马严阵以待。 展台上掀开了红布,这件展品是一尊玉雕的蛟龙,长约两尺半,架在镶金的底座上。雕龙栩栩如生,玉体通透,一看就是出自大师手笔。最难得的是,这块玉曾是某个被灭掉的国家的权贵的陪葬品,在地底下给养“活”了,玉中有丝丝血藤,如蛟龙的筋骨,烛光下又似鳞片,熠熠生辉! 这件藏品一出,喊价立马从三百万飙到了五百万,根本不带刹车的,很快就被捧上了八百万! 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仅剩的两个买家还在拼死搏杀,你来我往,又从八百万硬生生地抬上了一千万两,最后以一千三百六十万两成交! 柳南栀立马让杜其章把绝大部分人力派去跟进这宗买卖。 果然,有古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 早就在算计 . 在千禧阁拍卖商品成功之后,买家可以要求千禧阁派专人将拍品送到指地点,也可以自己派人去提货。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要在拍卖成功后提交拍卖价格三分之一以上的定金,然后在后台签署成交文件以后,买家交付剩余款项,即可任选提货方式。 一般涉及大宗金钱交易的时候,都会选择用银票支付,可是刚才杜其章派出去的手下回禀说,拍下这尊玉龙的买家,竟然抬了几大箱现银来交易! “在哪儿交易呢?”柳南栀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就在千禧阁一楼后面的厢房!”侍从答道。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围住场子?”柳南栀呵斥道。 侍从们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间厢房里,还不快去!”柳南栀提醒道 “可是……”侍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晚了,等人都跑光了,你们拿什么交差?都不想活了是不是?”柳南栀提高了声调训斥道。 杜其章见柳南栀都这么说了,哪还敢怠慢,立马训斥起侍从们来,让他们赶紧按照柳南栀说的去做。 侍从们犹豫了半天,终于支支吾吾地说道:“少爷,您可要考虑清楚了!您知道买家是什么人吗?” “无非就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富商罢了,有什么不能招惹的?本公子记得叫价的也不是陆家的人啊!你们怕什么?”杜其章不耐烦地说道。 “少爷,如果小的没看错的话,负责来交钱的那个矮胖子,是……是太子府的人!”侍从。 杜其章顿时脸色大变,“太……太子府?你是说,那条玉龙是太子买下的?疯了吧?太子怎么可能会跟山贼有关系?” “就是啊,所以才说,这个人说的话未必是真的嘛!这要是贸然行动,冒犯了太子,还没破案呢,脑袋就先搬家了!”侍从嘀咕道。 杜其章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柳南栀,又看了一眼汇报情况的侍从,“你们看清楚了?真是太子的人?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错的!属下之前见过这个矮胖子,就是前两天山东省巡抚赵大人来宓都地时候,陪同在太子和赵大人身边的!”侍从笃定地答道。 “赵、赵大人?”杜其章这下可真犯难了。他之前的确听到过赵大年要来宓都的消息,虽然不一定有需要,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了侍卫去打探,所以这个侍卫说的应该是真话。 太子加上赵大年,这个阵容他可招惹不起啊! “唐兄,要不……咱们再等等?可能还有下个一千万呢!这个肯定是搞错了!”杜其章说道。 “你还想不想救你老爹了?”柳南栀反问道。 “……”杜其章一脸为难。顿了顿,他支吾道:“我自然是想救我爹,可咱们现在谈论的可是太子和山东巡抚啊!要是跟他们叫板,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但凡有任何一点差池,别说我爹,我们全家的性命都会丢了!再说,就算真跟他们有关系,若没有绝对的证据,是不可能成事的!” “那一大箱银子不都是证据?若是山匪的案子不解决,你以为你能保得住你们全家的性命吗?你已经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了,两个月内不能破案的话,一样是灭门之灾!皇上和太子,谁更可怕,你自己掂量掂量?”柳南栀说道。 “这……”杜其章为难了。 “搏一搏,或许还有机会,如果放过这次机会,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再给你机会。就算再容忍你一次,你有更好的办法抓到山贼吗?”柳南栀进一步逼问。 杜其章埋着头苦恼地走来走去,柳南栀则在旁边不断提醒他,时机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交易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如果杜其章不抓住这个时机,很快就要彻底错过了。 “算了!不管了!横竖都是一死,死也得死得明白一点!”杜其章咬了咬牙,面如猪肝色地抬起头来,对手下一干人等招手示意,随他一起去拿人! 侍从们捏着一把冷汗,紧赶慢赶地跟上杜其章。 看他们离开之后,柔儿才凑到柳南栀耳边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这么肯定,这笔交易就是那姓赵的?” “数字,还有声音。”柳南栀说道。说完,也知道柔儿肯定没办法立刻理解,又紧跟着解释道:“我研究过之前那本受贿名册,前两年的受贿总额跟千禧阁最高的拍卖品的价格基本吻合,根据我调查的今年山东省的整个收入状况,到赵大年手里的钱差不多就在一千万到一千二百万之间。另外,刚才喊价的那个人的声音,分明就是赵大年身边的人,那天在天下第一楼外面听见他们说话来着。” 独孤昊然听见柳南栀这么说,不由想起那日柳南栀请他去天下第一楼吃饭“偶遇”赵大年和太子的事情。难道那次根本就不是偶遇?! “你那天带我去天下第一楼,其实是去打探消息的?你早就在算计赵大年了?”独孤昊然若有所思。 “咳。”柳南栀干咳了一声,“本来我是真的想请你吃饭,顺带打探消息,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北慕寒居然把整间酒楼都给包了,我也就只认了个脸熟,顺便记了几个声音。” 独孤昊然恶狠狠地瞪着柳南栀。 “你这记性还真是该死的好啊!” “嘿、嘿嘿。”忽略掉他的咬牙切齿,柳南栀就权当他是夸赞了,她真不是故意利用他的啊! 不过独孤昊然又能拿她怎么办呢?他宠着的小妹妹,还不是只能认了。 “吗?”独孤昊然问。 柳南栀活动了一下筋骨,“好戏当然不能错过!”说着赶紧往外走。 谁知道刚一出门,就被一个毛手毛脚的仆从给撞上了。那仆从手里端着水盆,眼见要撞到人了,惊叫着举起手来,想要避免铜盆撞痛客人,结果一盆水从柳南栀头上浇了下去。 那仆从吓得连连道歉。 “算了算了!”柳南栀一边挥手打发了对方,一边抹了一把脸,手上沾满了油彩。 这下算是白伪装了。 她折回房间里,脱下湿掉的外衣擦去脸上的伪装,干脆把丸子头也摘了下来,做了个简单的束发。 “走吧。”柳南栀整理好,出了房门。 过了拐角的位置,竟然遇上了熟人。 正对面的方向,陆璟瑜和四条带着一些随从迎面走来,看样子,他们都是往中间那段路上的楼梯走去。 “王妃娘娘!”陆璟瑜先看到了柳南栀,径直走上前来打招呼。 柳南栀微笑着福身行礼。 不过,陆璟瑜第一眼看到她,竟然一点都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不是说他应该有多诧异,而是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觉得在这里看到她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陆璟瑜的目光在柳南栀身边逡巡了一圈,“王爷已经先下去拿琴了吗?” “琴?”柳南栀微微一愣,难道说是那把琴?“刚才……” 陆璟瑜还未注意到柳南栀的表情,微微带笑地说道:“原本陆某是打算拍下这把琴送给家母,不过既然王爷这么喜欢,看样子它应该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主人。” 柳南栀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慢慢消化着陆璟瑜的话。 难道说……北慕辰今晚也在这里!刚才竞拍那把桐木古琴的时候,除了她和陆璟瑜以外,第三个竞价那一方就是北慕辰! 如果北慕辰当真拍了那把琴,应该也是匿名的,可陆璟瑜却知道!也就是说,在拍那把琴的时候,陆璟瑜突然停止叫价,应该不是觉得不值,毕竟二百万两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就算是扔掉,他都不会眨一下眼。他不再竞拍,是因为北慕辰派人过去打了招呼吧!北慕辰这个面子,陆璟瑜应该还是会给的,这会儿碰到她,陆璟瑜还以为她是和北慕辰一起来的! 柳南栀反应过来,不如顺水推舟,连忙圆话:“哦!王爷怎么会自己去拿琴呢,我这不是正要下去吗?” 陆璟瑜表情缓和地点了点头,对柳南栀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南栀走下楼,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北慕辰要那把琴做什么?甚至花了整整二百万!简直是疯了! …… 楼下厢房里,矮胖子侍卫已经命人将玉龙装进精致的箱子,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将箱子放在拖车上准备带走。 杜其章带着人破门而入,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矮胖子侍卫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人也纷纷拔刀对准了闯进来的总督府侍卫。 杜其章大喊一声:“剿匪总督府查案,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矮胖子侍卫皱起眉头,上前呵斥道:“什么剿匪总督府,也敢在老子面前张牙舞爪!你们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我家主子,你可招惹不起,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家主子是什么人?”杜其章干脆装起傻来。 “我……”矮胖子侍卫正要扬声报出家门,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对杜其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问这么多干什么?是你该管的事情吗?你只需要知道,我家主子是你招惹不起的人就行!还不给我把路让开?” “我们接到举报,说在这里发现了山贼的踪迹,本公子特意带人前来彻查!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安静呆着!”杜其章暗中给自己壮了壮胆,硬挺着对矮胖子放狠话。为了让这事儿赶紧有个定论,他直接招手让侍卫们打开现场的所有箱子仔细查看。 矮胖侍卫见势不对,早已让人去通报了主子,同时喝令手下全面防御,守护好主子的东西。 杜其章也是豁出去了,喝令侍卫强行动手。 双方兵戎相见,眼见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令人震颤的厉喝:“这都是在做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 脏银 . 屋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堵“人墙”堵在门口。 “少爷!”矮胖侍卫立马站直了,向来人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礼节,听他指示的那些随从们也收起了剑拔弩张的姿态,像乖顺的小绵羊一样行礼。 杜其章刚才强装出来的硬气顿时没了一半,甚至开始双腿发颤,“赵赵赵赵、赵大人……” 矮胖侍卫对杜其章冷笑了一声,杜其章差点腿一软跪了下去,还是旁边侍卫暗暗搭了一把手,勉强把杜其章给扶住了。 “听说有人胆大包天,要扣押本官的货?”赵大年虚胖的脸上几块肥肉抽~动着,一脸凶相。 杜其章的手下们都捏了一把汗,谁也不敢出声,甚至往后面退了两步,避开矮胖侍卫手底下的那些刀,仿佛这样就能当做刚才的冲突没有发生过似的。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杜其章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赔笑道:“赵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您就是给下官是个——哦不,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扣押您的货啊!下官这是在调查之前柳家二小姐被山贼绑架一案呢!” “你查你的山贼,跟本官的交易有什么关系?本官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说你之前就跟骄阳王那边走得很近,怎么,现在竟敢把主意打到本官身上来了?”赵大年粗声粗气地怒吼。 杜其章知道赵大年指的是上次借用剿匪总督府的名义帮柳南栀翻案的事情,他再怎么迟钝,当时太子和骄阳王一左一右旁观,明争暗斗的气氛,他还是能体会得到的。赵大年是太子的小舅子,这会儿也就借题发挥,直接把他划归到骄阳王一党去了! 杜其章直冒冷汗,扯着袍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地澄清道:“赵大人,下官一心一意追缴山匪,绝不敢搀和党派之争。下官所做的一切,都是忠于皇上,忠于朝廷的啊!” “少跟本官扯这些没用的!今日若不是本官有正事要做,定要好好收拾你这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赵大年指着杜其章的鼻子咒骂一番,旋即也懒得啰嗦,直接指使矮胖侍卫等人将货物带走。 杜其章跪在地上,又不敢起身,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走了。都说捉贼要拿赃,要是让赵大年的人就这么走了,即便真的从这些箱子里查出了有问题的银子,那也不能证明就是赵大年付的款,以太子和赵大年的势力,想要篡改这么点小事情,根本不成问题,最后背黑锅的恐怕就是自己和这千禧阁了啊! 杜其章在心头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大喊了一句:“且慢!” 赵大年正要走,回过身来,眉头紧皱地看向杜其章。 杜其章深吸了一口气,对赵大年拱手说道:“赵大人,下官奉皇上之命,暂代我爹行剿匪总督之职,今日下官得到线报,说在此阁内发现山贼线索,特意率人前来查证,还望赵大人行个方便,下官也好向皇上交差!” 杜其章连着提了两次“皇上”,并且语气咬得极重,就是要提醒赵大年,他现在算是皇上的钦差,他办事那是替皇上办的,就算是赵大年也不得干涉!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杜其章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当真跟赵大年撕破脸,所以底气也不太足。 赵大年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斜睨了他一眼,怒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山贼扯到本官身上是什么意思?姓杜的,本官看你是活腻了!” “赵大人息怒!”杜其章咬了咬牙,干脆装疯卖傻,“下官只是说,这阁内有山贼的线索,并未将山贼跟赵大人攀扯上干系啊!赵大人位高权重,下官岂敢与赵大人为难啊!” “你扣押了本官刚拍的货,还敢说跟本官没关系?”赵大年气呼呼地斥责道。 “这……这是赵大人的货呢?您看,这先前也没人跟下官说,这是赵大人的货啊!”杜其章决定装疯卖傻到底,“下官要是早知道,也不敢禀告上头,说在这儿查到了山贼的踪迹啊!” 赵大年一听,剿匪总督府上头,那不就是皇上吗?顿时睁大了眼睛,指着杜其章骂道:“你还敢跟皇……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加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本官现在就能砍了你的脑袋!” 说着,赵大年竟然当真将侍卫的佩刀拔了出来,架在杜其章的脖子上。 “赵大年!” 门口方向传来一声呵斥。 众人傻眼,半路又杀出来一个?再仔细一看,是个其貌不扬的小女人,独孤昊然也跟在她旁边。 杜其章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姓唐的不在,但是骄阳王妃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有独孤昊然在,倒是安心了些许。不过,这件事毕竟是那姓唐的主张的,这会儿那人却突然不见了,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有点不安。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人溜了,想把这口锅留给自己背着吧? 这么一想,杜其章背后顿时冷汗涔涔。 “柳南栀?”赵大年微微眯起眼眸,毫不顾忌地打量起北慕辰来。刚才赵大年对付杜其章的时候,就已经把杜其章划归到北慕辰的阵营里了,这会儿柳南栀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赵大年心头当然就更加恼火了。 “你在这里干……” “赵大人你在这里干什么?”柳南栀抢了赵大年的话,还上下打量着他。 赵大年憋着一肚子火,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王妃娘娘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赵大人要是跟我一样来凑热闹,当然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现在站在交易现场,拿刀指着朝廷命官,这可就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柳南栀幽幽答道。 赵大年阴鸷地眯着眼,冷笑道:“原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赵大人这是说什么话呢?昊然哥哥邀请我来凑热闹,我有事耽搁了,也是刚刚才到,我安排什么了?难道,是我让你拿刀架着杜其章的脖子的?”柳南栀反问道。 杜其章顺着柳南栀这句话,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喊道:“王妃娘娘要替下官做主呀!” 柳南栀斜睨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你们的公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主?” 杜其章愣了愣。他已经被赵大年的气势吓得不轻,这位公子哥的作风可比他牛掰多了,刚才要不是柳南栀出现,说不定赵大年真能砍了他的脖子,这会儿好不容易看见一点希望,若是柳南栀肯帮他的花,赵大年兴许还会投鼠忌器,可柳南栀回答得这么干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杜其章顿时露出了苦瓜脸。 上次他明明帮过骄阳王府,他们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 杜其章只好瞅了瞅独孤昊然,希望他能帮忙说句话。 柳南栀也跟着看了独孤昊然一眼,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听昊然哥哥说,杜公子是来这里追查山贼的?抓到人了吗?” 不等杜其章答话,赵大年就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妃娘娘也对山贼感兴趣吗?”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赵大年,言下之意无外乎暗指这俩人是串通好的。 柳南栀不紧不慢地答道:“这件事毕竟关系到我柳家,虽然我和我二娘、庶妹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山贼绑架我柳家二小姐,就是公然打我们镇国公府的脸,我必不会轻饶他们!” 有理有据,赵大年虽然心里不信,但嘴上却没办法反驳。 杜其章也听出来了柳南栀和赵大年俩人之间的火药味,既然现在要查的是赵大年,那肯定要抱紧柳南栀的大腿,赶紧答道:“启禀王妃娘娘,下官正要查呢,可赵大人突然出现,对下官查案百般阻挠,还拿刀指着下官,不让下官搜查,下官实在是……” 赵大年瞪了杜其章一眼,吓得杜其章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这狗东西,胡言乱语!本官何时阻挠你查案了?” 柳南栀也顺着赵大年,对杜其章说:“就是啊,你查你的山贼,跟赵大人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阻挠你?难不成,你是想说赵大人跟山贼有什么瓜葛?” “柳南栀,你别欺人太甚!”赵大年厉喝。 “赵大人,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呢,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柳南栀睁大了眼睛,一副“你看起来有点心虚”的表情。 “我……”赵大年欲言又止。 杜其章接过话,拱手说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接到线报,说今日有山贼混在了拍卖的人群里,所以带人来查看!” “你是从哪儿得到的线报?该不会是,有心人刻意作祟吧?”赵大年也恼怒不已,脸上的横肉颤动着,被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不断往柳南栀的方向瞟去。 柳南栀只当做没看见,继续问杜其章:“你查山贼,怎么查到人家交易后台来了?” “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当初山贼敲诈镇国公府,索要二百万两现银时,总督府曾带人夜以继日地在这二百万两银子的底部做了记号,以便来日顺藤摸瓜,抓获山贼。虽然因为时间紧凑,未能全都打上记号,但其中五十多万两银子底部都是有记号的。今日总督府里的侍卫查到这千禧阁内有‘脏钱’流动,下官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这后台来!”杜其章赶紧对手下招了招手,让他们把先前抓到的那个店明情况,顺便还把收缴的那锭银子呈了上去。 柳南栀假模假样地确认了一下银子底部的印记,为了以理服人,还特意也给赵大年看了,说道:“杜公子的意思是,今日这拍卖里混杂着山贼,所以需今天的交易额,来确认是否有‘赃银’混杂在里面?那你查便是了,怎么又招惹到了赵大人?” “这……”杜其章看了一眼赵大年,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只箱子,“下官封锁了交易场所,不小心扣了赵大人的货,这才与赵大人发生了冲突!” “哦?赵大人的货?赵大人也拍了藏品?”柳南栀问道。 杜其章点了点头,犹豫道:“而且……” “继续说呀。”柳南栀见杜其章欲言又止,催促道。 杜其章答道:“今日的拍卖会,除了那些二三十万两的小额交易以外,只有赵大人的货,给的是现银。为了避嫌,下官自然是要打开箱子查一查的,可是这样一来……” “赵大人行得正坐得端,难道还怕你查不成?只要把误会说清楚了,你不是来针对赵大人的,赵大人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查案,是不是?”柳南栀说着,看向了赵大年。 赵大年面如猪肝,没有吭声。 “赵大人这不是默许了?你还不赶紧查?”柳南栀对杜其章递了个眼色。 杜其章会意地点点头,赶紧让人去打开装银两的箱子。 这时,赵大年喝了一句:“慢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 开箱查验 . 眼瞅着杜其章就要命人开箱了,赵大年陡然反应过来,这俩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开眼前的箱子呢! 赵大年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做了什么手脚,但看这样子,像是冲他来的,不禁长了个心眼。他一面叫住杜其章,一面给矮胖侍卫使眼色,让他们护住箱子。 “赵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杜其章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大年背着手,走到店小二面前,问道:“你说这银子是二楼的贵客打赏的,也就是说,这银子应该是放在那客人身上,跟这些箱子有什么关系?” 说着看向了杜其章。 杜其章想起之前那个姓唐的跟他分析那些话,凭着记忆拼凑了半天,总算圆了几句话出来,“这人身上带着有记号的‘脏银’,说明此人跟山贼必然是有什么联系的,如果他是山贼的同伙,那今日的交易里面,说不定就裹挟着大笔赃款,若是能查出来,便能一举抓获山贼同党。就算不是同党,也能顺藤摸瓜,查到些线索!”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算不上有什么真凭实据?那个打赏店小二的人,甚至有可能连拍卖都没参加,只是像王妃娘娘一样来凑个热闹罢了!”赵大年冷笑了一下。 刚才柳南栀才说了自己是来凑热闹的,这会儿赵大年就阴阳怪气地把她给攀扯进来,明里暗里都在指柳南栀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 柳南栀也不恼,反而点了点头,附和道:“倒是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杜公子肩负重任,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疑点,毕竟他爹还在大牢里,等着他将功折罪呢,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赵大人你又不心虚,不如就让杜公子查一查,也让他图个安心。” “让他查是可以,但也不能乱查啊!这千禧阁是人家做正经生意的地方,你们这么乱翻乱查,还牵扯上本官,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败坏我们的名声?”赵大年问道。 “那赵大人的意思是……”杜其章小心问道。 “就算要查,也得找个见证人!”赵大年说道。 “这不是有王妃娘娘和独孤少爷……” “王妃娘娘毕竟是女流之辈,不宜过于搀和政事,独孤公子又是个武将,这山贼的案子还轮不到他管,所以,还得找一个更有权威的人来做见证。”赵大年打断了杜其章的话。 见证人?柳南栀心头大概猜到赵大年的意思了。 “赵大人想要找谁?”杜其章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了!”赵大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杜其章不禁看了一眼独孤昊然,又看了看柳南栀。 这怎么又招惹上太子了?先前帮柳南栀脱罪那一次,已经让太子对他很不满了,这要是再吧太子牵扯进来,那自己这脑袋真是保不住了! 杜其章心底真是叫苦不迭。 “赵大人,我这……哦不,下官……下官就查一查,查完就走,犯不着劳烦太子殿下走一趟是不是?” 看着杜其章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赵大年满意地摸了摸嘴角的肥肉。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赵大年是什么人,能任凭你们肆意污蔑吗?真以为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能让你在太岁头顶上动土了吗?” 柳南栀看到赵大年一脸得意的模样,以及杜其章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地上那些箱子,手指轻轻抚过箱面,“这里摆了这么多箱子,都是银子吗?看这些箱子的制式,好像都是同一家。这么多银子,拍的是什么呀?” 杜其章不知道柳南栀就是唐氏,而柳南栀又说自己刚来,定是不了解刚才的拍卖,于是赶紧给柳南栀解释了一番,提起了刚才那场价值一千二百万的玉龙拍卖。 “一千二百万两?”柳南栀装模作样地露出震惊的神情,指着地上的箱子,“也就是说,这些银子都是用来拍那条玉龙的?”顿了顿,柳南栀看向赵大年,“刚才你们说,杜其章扣了赵大人的货,该不会就是这条玉龙吧?” “怎么,王妃娘娘又有何指教?”赵大年不屑地问道。 听着这句像是默认的话,柳南栀反问:“赵家虽然贵为皇亲,又有两位赵大人在朝为官,但就算以你们二人的饷银,一年加起来也不过纹银千两,这一条玉龙的价值,要你们世代累积近一万年……” “咳!”赵大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倒是那个矮胖侍卫接过话头,替主子辩解道:“王妃娘娘,您别忘了,我们家主子祖上是做古董生意的,积攒一些非同一般人的财富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对对!我家可有一大堆古董!随随便便卖掉两件,就够买好几条这玉龙的了!”赵大年瞬间底气充足了,得意洋洋地双手叉腰。 “卖掉几件古董,就为了换回这条玉龙?”柳南栀微微挑眉。 “那又怎么了?本公子就看上这条玉龙了!”赵大年扬了扬下巴。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按照这个时间顺序,他卖掉古董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会有这条玉龙拍卖,他必然是提前准备好银子,柳南栀说那番话的逻辑跟正常的逻辑是反着来的! 他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拍这条玉龙,只是为了花掉手里这笔银子而已。 毕竟,找地方放一条小小的古董,比放几大箱总价一千多万的银子需求的空间条件要小得多,而赵家祖上又是做古董生意的,把这些东西放在一堆古董里,可比放一千万两银子不容易出错多了。 柳南栀暗暗想着,却不能说破。她只是笑了笑,对赵大年说道:“赵大人,若是你把太子找来了,这件事可就捅大了!” 赵大年不以为意,“杜大人不是说,他是奉皇上的旨意行事吗?反正这件事早晚会闹到皇上面前,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这家伙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呢,且让他先得意一会儿。 柳南栀转过身,正好看见北慕寒已经进来了。 赵大年快步走上前去,抢着先告起状来,把这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描绘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在他眼里,自己的确是无辜的。 北慕寒一边听着赵大年的叙述,一边打量着旁边的柳南栀,脸色冷冰冰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柳南栀,怎么又是你?” 这会儿连客套一下,叫一声弟妹都懒得做戏了,看来北慕寒也真是快没有耐心了。 柳南栀微微笑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太子殿下老是被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上次是梁家,这次又是赵家。上一次的案子,结果可不太如太子殿下的意,这次再搅和进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对你可不算是一件好事。” “上次本太子是受人蒙蔽,但今日不同。今日是本太子的家人蒙冤,本太子自然要替他澄清事实,洗刷冤屈!本太子的小舅子,怎么可能会和山匪有勾结,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你们招惹的是什么人!这次本太子绝不会轻饶你们!待本太子把此事禀明父皇,定!”北慕寒的态度十分恶劣,看起来,他好像很恼火的样子。 没想到柳南栀连赵家也敢动!也不好好想想,赵家岂是她动得了的! “太子殿下,下、下官就只是随、随便查查……”杜其章浑身上下冷汗如雨下,用袖子抹了好几圈下来,才稍微镇定了些。 “好一个随便!赵家大公子不仅是山东巡抚,还是本太子的小舅子,当朝的驸马爷,你们这般肆意污蔑他,说他与山贼串通一气,打的是谁的脸?你竟敢说只是随便查查?本太子看你真是活腻了!”北慕寒怒斥道。 杜其章身上的冷汗又渗了一层。 “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属下不敢,属下……” “杜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吗?他来这里,是要替赵大人澄清真相,你不开箱,怎么证明赵大人的清白呢?”柳南栀见杜其章已经自乱阵脚,幽幽地开口,镇定无比的声音竟然让杜其章也跟着有了几分底气。 杜其章看了一眼柳南栀,又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事已至此,太子也来了,不出手就是等死! 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死得明白一点吧! 杜其章下了狠心,对手下的衙役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开箱。可衙役们左右看看,最后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太子,纷纷都没敢动弹。 赵大年本想再阻拦一下,不过北慕寒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让他查!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可心虚的!”太子高昂着头颅,一副要是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你们可就都死定了的样子。 这让杜其章又有些慌了,连看了柳南栀好几眼。 “愣着干什么?赶紧查啊!”独孤昊然都有些忍不了了,磨磨唧唧,哪像个爷们!他干脆亲自走上前去,打开了其中一只箱盖。 杜其章见状,干脆也带头上去开箱,底下那些侍卫们也才跟上了动作。 一千万两白银,每一百万两整齐成箱,装了足足十箱! 其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盛银两的箱子,打开来有十五箱左右。 整个厢房内简直被白银照得亮如白昼! 开箱之后,衙役们便两人一组,分别查验每个箱子里的银子。 漫长的清点,令厢房里除了充满银钱的味道,还充斥着极度紧张的气氛。 “柳南栀,”北慕寒不知何时走到了柳南栀身边,“今日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吧?又是你挑唆那姓杜的出来闹事的?” 柳南栀笑道:“杜公子与我无亲无故,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他为何要听我的差遣?妾身不过一介妇道人家,是太子殿下太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竟敢说他是小人?北慕寒的脸色顿时一沉。 “你少给我得意!”北慕寒厉声说道,“父皇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最近这一连串事情都跟你脱不开干系,等今日这件事再闹到父皇面前,有你好看的!” 哦? 看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还真是没错。前两年柳家还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宠臣呢,这会儿却已经沦落到被看不顺眼了。 柳南栀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 举棋无悔 . 曾几何时,柳家先祖在疆场上舍命拼搏,才打下了大宛今日的疆土。世世代代的血洒疆场,就连柳南栀的父亲也不例外。 而如今,她却成为了老皇帝眼中“不顺眼”的那个人,就好像是老皇帝的眼睑上脱落下来的一根睫毛,卡在了眼眶边缘,若是不拿出来,总会一直不舒服。 是啊,她现在就像是一根没有根、没有依靠的眼睫毛,随便被谁捻一下,就会飘落到尘土里。 所以,让别人不舒服,总比让自己不舒服要好。 柳南栀嘴角的冷笑加深了一些,回道:“那就等闹到皇上跟前再说吧。太子殿下这还没当上皇上呢,就别急着替皇上先下什么定论了吧!” 这句过于敏感的讽刺说得北慕寒脸色一白,愣是没敢接话。 太子接替皇上这种话,可是大忌啊! 赵大年压低了嗓音骂道:“臭/婊/子,跟太子殿下和赵家过不去,我就等着看你是怎么死的!” “人总是会死的,不过,我一定不会死在你们前面。”柳南栀反击道。 赵大年恼怒地想要咒骂柳南栀,却被北慕寒拦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赵家公子跟骄阳王妃起冲突,传出去也不好听。 赵大年跺了跺脚:“你看那臭/婊/子这副德性!一看我就来气!让我想起当年她架着我的脖子,逼我们开仓放粮,她和她那死鬼父亲坏了我们的好事,还害得我爹被连贬两级,让我们赵家丢尽了颜面,这口恶气实在难忍!” “你急什么?对付得了她老爹,还怕对付不了她?咱们的仇,可不止一件两件,慢慢来!”北慕寒咬牙切齿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柳南栀。 柳南栀瞧见那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一看就是在琢磨什么坏事,干脆冷笑了一下。 北慕寒隐隐觉得有点不安,这个女人,似乎不像是胡闹。上次梁家的事情,他就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这次可不能在出岔子了! 他偏着脑袋,小声问赵大年:“这批银子没什么问题吧?” “跟往年的来路一样,能有什么问题?我就不信,他们骄阳王府有能耐在我山东的地界上收买底下的官员,在贡银上做手脚。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做这种不要命的事?”赵大年笃定地说道。 “运到宓都的路上……不会被掉包吧?”北慕寒还是觉得不安,而且越看柳南栀的表情,越觉得她信誓旦旦,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一般。不过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大可能啊,以赵家在山东的势力,别说是小小一个柳南栀,就算是北慕辰亲自出马都不可能做得了手脚! “您就放心吧!全程都是我们手底下的亲信押送,十二个时辰轮流巡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看这臭/婊/子就是胡闹,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反正最后的黑锅还不是那个倒霉的去背!”赵大年说着,看了一眼杜其章。 &nsp; 杜其章正在监督着衙役们检查银子,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什么问题,他身上的冷汗就没停过,甚至连双腿都有些打颤,只能站在原地勉强支撑住。 连独孤昊然都禁不住替柳南栀捏了一把汗,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你真的打探清楚了吗?赵家和莫家寨真有关系?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看我像闹着玩的样子吗?”柳南栀收起嘴角的笑容,抬眸严肃地看了独孤昊然一眼,“要动赵家,筹谋和运气,一样都不能少。既然是我选择了开始这场游戏,手里当然是有底牌的。你放心,我有分寸。” 独孤昊然看着柳南栀坚定的侧脸,也没话说了。 反正自从这段时间再与柳南栀接触,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丫头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她想做的事情,别人拦不住,但她也不是莽莽撞撞的去做,她的小脑袋瓜里想法可多着呢! “找到了!” 一声惊呼传来,打断了各怀心思的众人。 循声望去,只见衙役手中举着一锭银子,杜其章快步走过去,拿过银子翻倒过来仔细端详,刚刚还像苦瓜一样的脸突然露出兴奋的笑容,连声喊着:“没错!没错!是印记!” “啊?”柳南栀故作惊讶的倒吸一口冷气,走过去查看杜其章手里的银锭,“还真有印记!” 北慕寒和赵大年闻言,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赵大年粗鲁地从杜其章手里抢过银锭看了一遍,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 北慕寒也看见了银锭底部那个三角形的印记,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的银子怎么可能跟山贼有关系?”赵大年有些乱了阵脚,指着杜其章厉喝起来,“是你做了手脚!这锭有问题的银子定是从你们身上拿出来的,想要栽赃给我!肯定是你们!” 他还在吵吵,另一边的衙役又喊了起来:“这箱也有!” “这边也是!” 声音此起彼落,在五只箱子里都零零碎碎地找出来了“脏银”,合计达五十多万两,几乎所有做了记号的“脏银”都在这儿了! 柳南栀听了衙役的禀报,幽幽地向赵大年问道:“赵大人,这些衙役身上,不会带着五十多万两白银来陷害你吧?” 就这么十来个人,每人身上揣着四五万两银子,是压根儿不可能的事情。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绝对没问题吗?”北慕寒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质问道。 “这不可能……”赵大年睁大了眼睛,一直喃喃说道,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看来,此事不必劳烦太子殿下到皇上面前去说了,下官自会上报奏折,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皇上,请皇上下旨彻查,再做裁夺!”杜其章看着这五十万两白银,底气十足地对北慕寒拱了拱手。顿了一下,他示意手下立马将在场的与这五箱银子有关的所有人员扣押起来,包括赵大年和千禧阁的人。 “冤枉!我冤枉啊,太子殿下下官是冤枉的!你要替下官做主啊!”赵大年被衙役架住,还不忘大声喊冤。 北慕寒瞪了赵大年一眼,又看了看柳南栀,心知定是这骄阳王府在背后捣鬼,但也只能先咬牙咽下这口气,对赵大年嘱咐道:“怕什么?这件事疑点重重,兹事体大,父皇定会严加彻查到底。你暂且忍耐一下,本太子相信,在这件事情上,父皇绝不会冤枉有功之臣,更不会放过这背后搬弄是非的黑手!” “赵大人,得罪了!”杜其章虽然底气足了些,但也不敢跟太子和赵家正面撕破脸,恭恭敬敬地赵大年拱手行礼。 “小人得志!”赵大年强行稳住心态,对杜其章冷哼一声,用力甩开衙役,大声道,“我自己走!” 独孤昊然看着被押解出去的赵大年,小声嗔道:“这赵家竟然还真与山贼有关系!”可是心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事情未免也太顺利了一些,顺利得就好像一切都在某个人的掌控之中。想着,他看向了柳南栀。 北慕寒走到柳南栀身边,咬牙说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手脚,本太子这次一定会让你们骄阳王府死无葬身之地!” 柳南栀微笑着回敬道:“气急败坏的敌人最有趣了。因为总能从他们身上的一个弱点,看到更多的弱点,更容易让人玩弄。” “咱们走着瞧,看看谁才是被玩弄的那个!”北慕寒拂袖而去。 独孤昊然上前轻轻拍了拍柳南栀的肩膀,“赵家出事,无论结局如何,朝廷中必有一番动荡,你还是小心些为好,莫要再卷进去了。” “太子早已将我视作眼中钉,早晚拔之而后快,这场仗一旦开始,即便我不想打,局势也由不得我喊停。举棋无悔的道理,你应该也明白。”柳南栀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沉重。 “……”独孤昊然沉默了片刻,知道柳南栀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再劝她置身事外,而且她说得对,一味地退让并不能解决问题,有时候只能正面出击,才有生路,这跟打仗是一个道理,“需要我做什么吗?” 柳南栀笑了笑,果然还是当哥的最了解她! 但愿父亲在天之灵,能够庇护她顺利地下完这局棋! 与独孤昊然别后回到王府,已是子夜时分。 柳南栀走进大院,发现前厅竟然还有人掌着灯,她本想直接往薇落苑的方向去,可厅中之人疾走两步到她跟前来拦住了路,竟然是沐钦。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到南院一趟。” 北慕辰叫她? 柳南栀略一思索,想来北慕辰找她也就那么几件事可说,可她这会儿乏了,不想与他掰扯,便张口回绝了沐钦:“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说着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本王现在是请不动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 风暴将至 . 北慕辰在屋中等得有些心绪不宁,觉得以那女人现在的脾性,恐怕不会乖乖听话,跟着沐钦过来。踌躇了一会儿,他起身往前厅走去。 果不其然,刚走到正厅侧翼,就听见柳南栀回绝了沐钦好声好气的相邀。 北慕辰皱起眉头,出声叫住柳南栀。 柳南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背对着北慕辰无波无澜地说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怕打扰了王爷春宵一刻的雅兴。” 北慕辰不自觉挑了下嘴角,“你还在吃熏儿的醋?” 熏儿?吃醋? 柳南栀不知道这两个词到底是哪一个更让她生气,总之一股火蹿了上来,她便没好气地答道:“王爷多虑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跟你浪费唇舌,进行譬如现在这般毫无营养的对话。” 毫无营养的对话?北慕辰脸都黑了,这死丫头竟然觉得跟他说话是一件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柳南栀,你别不识好歹!”北慕辰压着一股火气。 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在三句话以内就让他乱了方寸!换了别人,他二话不说直接拖出去砍了也不为过,偏偏只有她柳南栀,逐不得,杀不得,甚至……连恨都恨不起来。 只这一瞬间的失神,已经让北慕辰心软起来。 “我这个人,向来不识好歹,所以总是惹人厌恶,王爷更该离我远点才是。”柳南栀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北慕辰在她面前紧紧抱着柳南薰,对她说出“厌恶”两个字时的场景。果然,还是觉得有点伤心的呢。 柳南栀自嘲地笑了笑,笃定往前走去。 北慕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突发之下的力道捏得柳南栀吃痛地抽了口气。她总算舍得回过头来瞪他一眼。 疯了吗? 北慕辰看见她眼里掠过的这句话,心底漫过一丝苦笑。 没错,他真是疯了!明明知道这个女人很危险,竟然还想留她在身边!疯得不轻! 北慕辰有点恼,恼这个女人凭什么随随便便牵动他的情绪,更恼他自己如此没有分寸!他更加用力地握着柳南栀的胳膊,拽着她往南院走去。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眼中像霓虹一般变换闪烁的神情,狐疑地皱起眉头。他到底想说什么?突然被他不由分说地扯着走,柳南栀也是一脸懵逼。 北慕辰的一双大长腿迈步极快,好像脚下生了风似的。柳南栀一路跌跌撞撞,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眼见进了书房大门,柳南栀终于忍不了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北慕辰也没有再强留。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南栀捂着差点被掰断的手腕,心里暗暗骂道,该死的北慕辰!这是把她当犯人了吗? 北慕辰瞥见柳南栀手腕上隐隐的一圈红肿,下意识地想,却被她充满敌意的眼神给止住了。 他干嘛要跟这个女人这么好脾气? 北慕辰皱了下眉:“千禧阁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王爷的消息来得倒是挺快,连千禧阁里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柳南栀戏谑地说道,满眼的讽刺,掩盖着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果然跟她有关系吗? 北慕辰头疼得想要揉太阳穴,“你就不能多安分两天,非得出去给本王惹是生非是不是?” 柳南栀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就认定这件事就是她招惹的是非了?他眼里她就是个麻烦精是不是? “我就去凑个拍卖的热闹,哪知道山贼也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更不知道赵家会和山贼牵扯在一起啊!我怎么就惹是生非了?” 北慕辰气结。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能这么振振有词的人,除了她柳南栀,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敢说你只是刚好去凑拍卖的热闹,刚好遇到杜其章带人去查案,刚好这件事又跟太子和赵家有关系,刚好你就做了个见证人,刚好就把我们骄阳王府搅了进去?”北慕辰一连串的发问听得柳南栀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她抬起手打断他,“不管是刚好还是刻意,这件事都跟骄阳王府没关系,今天出现在现场的是我,就算太子要找麻烦,也是找我的,不会牵连王爷你,更不会牵连王府。” “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所做的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有可能是本王的指使,代表着骄阳王府的意图,你以为你能一个人抗下这些吗?”北慕辰义正词严地反问。 “你放心好了,我说了不连累你,就不会连累你……” “赵家在朝中是什么地位,不用本王提醒你吧?何况他们是太子的羽翼,你搀和在这件事里面,闹到父皇面前,你知道父皇会怎么想吗?”北慕辰质问道。 柳南栀没说话。 一旁的沐钦见这俩人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干咳了两声铺垫,然后低声说道:“王妃娘娘,您出现在那个地方,只要太子在皇上面前渲染两句,这件事就被会划入党派之争,王爷定是会被卷进去的。” 柳南栀看了一眼沐钦,又看向北慕辰,“就算没有这件事,难道你和太子的党争就不存在了吗?皇上不瞎,也不傻,你们是怎么回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说太子是正在成长的雄鹰,那赵家就是他的一只翅膀,要跟太子斗,折断赵家这只羽翼是早晚的事儿。何况,你刚才说错了一句话,就算这件事真的跟我有关,那也不是无事生非。” 北慕辰没有插话,似乎等着她说下去。 “赵家专宠这些年来,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不用我一一列举,王爷你心里也该有数吧?跟宇文家结亲之后,赵家的行径更加嚣张跋扈,仗着山高皇帝远就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简直可恨!扳倒赵家,不仅是为了党派之争,更是为了所有被赵家欺压过的无辜人!”柳南栀说着,竟然想起了父亲——虽然那也不是她真正的父亲。 一开始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本来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对付柳南薰而已,毕竟柳南薰杀“她”的时候,得意洋洋地提到自己攀上了太子的高枝,而赵家与东宫关系紧密,柳南栀正好走了这步棋,又遇到竹林里那个神秘的男子,所以顺带就想办法整整赵家了。 现在想起来,要跟赵家拼,往大了说,明摆着就是骄阳王府和东宫的斗争。 “怎么,王爷怕了?”柳南栀反问。不等北慕辰回答,她兀自冷笑了一下,“也对。王爷你好像说过,你走上这条路是被我逼的,现在你又认定了赵家的事情是我在背后搬弄,那就当现在这条路也是我逼着你继续走下去的吧。你可以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我身上。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够回答你的问题了吧?” 说罢,柳南栀转身就要走。 谁知北慕辰又抓住了她的胳膊。 又来? 柳南栀这次可没这么傻了,手腕还疼着呢!她回转身借力反扣住北慕辰的手腕,“你还想干嘛?” 北慕辰也没有像刚才那样下狠手,但目光却比刚才锐利了许多,紧紧地盯着柳南栀,沉声说道:“不管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刚才王爷不是说,整个骄阳王府都被我搅和进去了吗?既然我现在还是骄阳王府的人,还是你的王妃,那这件事,我又如何能抽身而退?以太子的性子,这件事情上他必定会紧咬着我不放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你卷进来。”柳南栀说道。 “看来你明明就很清楚。”北慕辰目光一凛。 刚才还敢跟他装傻! “可我也说了,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明哲保身这种事,你应该很熟练才对。只要你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说不知道,父皇就信了吗?与其让父皇觉得我阴诡地端居背后搅弄风云,不如大大方方斗一次,若是能借此扳倒赵家,也能让朝中那些还在观望的大臣看看,到底谁才应该是他们正确的选择。”北慕辰顿了顿,“所以,这是本王与太子的斗争,你无须卷进来。就算到时候太子非要找你的茬,你只需要在父皇面前把你刚才对我说的第三句话说一遍,咬死了,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应付。” ……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应付。 若不是前两天这个男人嘴里刚说完“厌恶她”,这还真是一句会令人心动的情话。 不过现在,她可不会傻傻地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他这次被她拖下水,注定了要以身犯险,所以也要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他所说,不但要扳倒赵家,还要借机震慑朝堂,运气好的话,还能拉拢一批朝臣。 此消彼长,可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不过,利润越高,风险越大,柳南栀不得不提醒他,太贪心的人容易被噎死! 这句提醒还真是不客气。 北慕辰捏住她的下巴,加重了语气,“我说过,我没那么容易死,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 “站在你身后,看你抱着别的女人走远吗?”柳南栀觉得自己脸上应该有笑容,这样才会显得自己真的不在意,可是她竟然一点也笑不出来,那天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好像一部电影,而胶卷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北慕辰像是被人用棉花塞住了喉咙,嗓子干干的,有点痒,明明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南栀挣脱开北慕辰的手,这次她走出去,北慕辰没有底气再拦着,只能由着她离开。 沐钦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转向了北慕辰。 “看来,这场风暴是躲不过去了,王爷还得小心应对才是。” “做了这么多年的掌舵人,还没到冰山,本王岂会轻易让区区一场风暴沉了船?”北慕辰目光深邃地看向远处。 “老奴明白。”沐钦躬身,语调沉缓深邃。 屋外,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好似落入了北慕辰眼中,一点一滴地倒映出那天落入湖水的柳南栀,他紧跟着跳进湖里,明明想要伸手抓住她,可柳南薰却向他伸出了求救的手。 他知道柳南薰不会游泳,三年前她落水,他没来得及救她,让她落下病根,也不得不把柳南栀“发配”到城郊庙里,才算给柳南薰一个交代,如果这次柳南薰再出事,柳南栀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柳南薰迅速下沉的身影,而柳南栀却像条鱼一样往上游浮去,他只能拉住了柳南薰的手…… 北慕辰蜷起手掌,那句自己亲口说出的“厌恶”回响在耳边,身体里的所有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空。 他真的是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 拔了她的舌头 . 赵家通匪一案上报朝廷,举朝震惊,皇帝特命大理寺卿齐越为钦差,彻查此案。 一时之间闹得满城风雨,民众沸议,将东宫和赵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但很快,坊间又流传出许多版本,诸如此案背后受人操纵,是某人为了对付东宫太子而可以营造的局,等等。 “某人”暗指谁,大家心知肚明。 此类风言风语传得甚嚣尘上,连骄阳王府内部都有不少下人嚼舌头根子。 柳南栀去西药房取药,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里面俩丫鬟说小话。大抵是因为四下无旁人,这俩人又背对着大门在选药,越说越来劲,完全没有顾虑。 “咱家王爷可真是有野心!这赵家和宇文家是姻亲,扳倒赵家这不就是公然和宇文家作对嘛!看来,王爷真是要对东宫出手了!” “这些年咱们和东宫明争暗斗的,谁还不清楚对方心里那点小心思了!” “那太子哪比得上咱们王爷,有勇有谋,又能为朝政大事出谋划策,又能提刀上战场,横扫敌军,我看这太子的位置,早该换个人来坐了!” “不过我听说这件事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跟咱们王爷没关系,都是薇落苑那位惹的事,王爷是在给她擦屁/股呢!” “这……不可能吧?王爷干嘛要管那个女人的死活?” “王爷和那位不是有点那什么吗?前段时间王爷不还天天召她侍寝来着!” “嗨!我猜啊,那不过是做戏,对珍贵妃娘娘那边有个交代,也堵住外面的人的嘴。前几日你是没看见,王爷陪着熏夫人在花园里散步,遇到薇落苑那位,给她好一番教训呢!” “真有这事儿呢?”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王爷下令不让说出去,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王爷对熏夫人可真是一往情深,叫人嫉妒!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有眼瞧瞧别的人呢!” “哎唷,你也不看看你这模样,还指望王爷能看上你呢?做什么美梦呢!” “我怎么了?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至少不比薇落苑那位差吧?就那副尊荣还能做王妃呢,我就想给王爷做个妾,又有什么不敢想的?” “人家有个做镇国公的爹,你有什么呀?” “她爹都死了快三年了,有什么可嘚瑟的!那熏夫人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呢,王爷不一样娶她做妾?” “人家有那狐媚本事,你有吗你?” “你可别瞧不起人!我告诉你,昨儿个我伺候王爷更衣的时候,王爷还多看了我两眼呢!早先沐管家也夸奖我做事伶俐。这沐管家可是王爷的心腹,他口中说出的话,说不准就是王爷的意思呢!” 俩人嬉笑着,一转过身,就看见两个身影站在门前。 “王、王妃娘娘!” 这俩丫鬟认出柳南栀,那个满口打趣的吓得拽着另一个,“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心道她们方才聊的尽兴,也不知道柳南栀和雨桐究竟在门口站了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越想越是瑟瑟发抖。 倒是那个叫嚣着要当北慕辰小妾的白净丫鬟,有些不甘不愿地埋着头,似乎觉得方才那番话被柳南栀听去了也没什么大碍。 柳南栀瞥着前面俩人,幽幽问道:“这东宫和骄阳王府的话,是谁教你们这么说的?” 俩丫鬟只顾着惶恐,没有答话。 “王妃娘娘问你们话呢,还不快说!”雨桐厉声呵斥,吓得那俩人抖了三抖,才赶紧说是听人说的,不是谁教的。 “现在外面、外面的人好多都这么说呢!”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在外边听人嚼的舌根子,就敢随随便便拿到王府里边来说,沐管家可有教过你们,什么叫祸从口出?”柳南栀问道。 “王妃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丫鬟拼命磕头求饶。 柳南栀走到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给北慕辰当妾的丫鬟跟前,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你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平日里柳南栀也不会随便为难下人,知道的谓她是心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知道的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包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刚回王府时,有秀玉那丫头的前车之鉴,下人们不敢太过造次,顶多是见到她就绕道,后来北慕辰每晚召她“侍寝”,更是抬高了她在王府的地位,加之那时候柳南薰又被罚禁足,大家以为这个夫人失宠,自然只能对柳南栀这个王妃示好。如今柳南薰被放出来,柳南栀与王爷的关系又日渐疏远,这些势利眼的下人们也就本性毕露,开始不把柳南栀放在眼里了。 眼前这个扬言要嫁给北慕辰做妾的白净丫鬟虽然表面上对柳南栀毕恭毕敬,但说话却并未见得有多收敛,埋着头说道:“回王妃娘娘,奴婢不知道要说什么。方才奴婢说的话,又没有说错,现在坊间都在传,咱们王爷很快就会取代太子了!这是众望所归,为何不能说?” “放肆!还敢跟王妃娘娘顶嘴?”雨桐说着就要走上去抽那丫鬟的嘴巴子。 柳南栀拉住雨桐的手,摇了摇头。 另一个丫鬟扯了扯白净丫鬟的袖子,想要让她闭嘴,可那白净丫鬟见柳南栀拦住雨桐,更加以为柳南栀软弱可欺,抬起头来直视着柳南栀:“不是王妃娘娘让奴婢说的吗?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啊!” “你的胆子的确很大,敢这么跟本王妃说话,莫不是在王爷面前也这般能说会道,讨得王爷欢心?”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 白净丫鬟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意,“王爷若是喜欢,奴婢在王爷面前自然也直言不讳,反正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侮辱王妃娘娘那些话,也是你发自肺腑的实话?”雨桐厉声喝问。 白净丫鬟脸上掠过不自然的神色,但也只是在背后说小话被抓包时的尴尬,对于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奴婢……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王妃娘娘要是不爱听,奴婢以后不说了便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雨桐有些忍不了了,“做奴才的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真是反了天了!”接近着立马转头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这俩死丫头在背后嚼这样的舌根子,若是不好好惩治,只怕日后要给王府惹大祸!” “咱们都是王府的人,还不能替自家主子说几句好听的话了?这是什么道理?莫不是雨桐姐姐不希望咱们王府变得更好?”白净丫鬟阴阳怪气地反问起来。 “放肆!”雨桐见着丫鬟根本就不把自家主子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她,又气又急地看向柳南栀,她毕竟跟了柳南栀这么久,知道柳南栀绝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 可柳南栀并没有恼,反而带着笑容说道:“看来王爷在你心里的地位的确崇高,你这般维护王爷,这份心意若是不让王爷知道,岂不可惜了?” 白净丫鬟一脸狐疑地看着柳南栀,显然没有明白柳南栀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南栀继续说道:“你方才说,你想要跟在王爷身边做侍妾,对吧?既然你对王爷有这份情意,不如本王妃就成全了你!” 白净丫鬟满脸疑问,似乎不相信柳南栀真的是要帮她,另一个丫鬟更是吓得连忙帮着求饶。 柳南栀撅着嘴问道:“我明明是要帮她,又不是要她的命,你求什么饶啊?” “……”俩丫鬟互相对视一眼。 “怎么,怕了?”柳南栀看着那个白净丫鬟,“亏得本王妃刚才还夸你胆大,原来也是个畏首畏尾的鼠辈,就你这点胆量,还敢妄想呆在王爷身边?痴人说梦!” 白净丫鬟不服气地抬起头,对柳南栀说道:“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旁边那丫鬟拉都拉不住她。 柳南栀对雨桐示意,带这俩人随她一起去见北慕辰。 北慕辰正在南院书房处理政务,听下人说柳南栀求见,不觉诧异。 前两日请她都请不来,留也留不住,这会儿她倒是自己上门来了? 北慕辰招了招手,让侍卫把她带进来。 没想到一来就是好几个人。 平日里柳南栀并不喜欢带太多婢女在身边,这北慕辰是知道的,而且能看出来,后面跟着那俩丫鬟脸色不太好。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北慕辰坐在书桌后,问道:“这是又怎么了?” “臣妾这里有件事情,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过来请王爷定夺。”柳南栀答道。 北慕辰有些戏谑,“你做事几时需要过问本王的意见了?” “关系到王爷的终身大事,自然还是要问一问的。”柳南栀笑道。 北慕辰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疑惑的色彩,“本王的终身大事?” 这是什么意思? 柳南栀看了那个跪在旁边的白净丫鬟,说道:“方才臣妾在西院,听见这丫鬟口口声声地夸赞着王爷,说王爷你英明神武,前途无量,马上就要取代东宫太子了呢,她对王爷仰慕不已,日思夜想,想要从此伺候在王爷左右,给王爷做小妾。” 北慕辰眼波微敛,半晌抿唇不语,只是打量着那个埋头跪在跟前的丫鬟。 那丫鬟抬起眼皮偷偷看了北慕辰一眼,瞬间红了面颊,赶紧低下头去。 “本王看你有些眼熟。”北慕辰语气平缓地说道。 白净丫鬟没想到北慕辰竟然记得她,胆子也大了一些,兴奋地抬起头来望着北慕辰,答道:“启禀王爷,奴婢昨儿个晚上伺候了您更衣沐浴。” 柳南栀心头冷笑了一声,呵,竟然还伺候沐浴了?难怪这丫头胆儿这么肥,敢跟她这个正牌王妃叫板呢! 北慕辰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当时他倒是没太注意,现在想想,这丫鬟时不时看他的眼神的确有些暗送秋波的意思。 “哦,是你。”北慕辰轻声道。 丫鬟的脸顿时更红了,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方才那些话,当真是你说的?”北慕辰问道,顿了顿,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你觉得,本王马上就要取代太子,成为新任东宫之主了?” 丫鬟绞着手指,目光娇滴滴地看向北慕辰,鼓足勇气点头:“大家都这么说!奴婢自然也是觉得王爷您才是真正的东宫之选,只有您才有资格坐上那至尊宝座,成为我大宛之主呢!” 北慕辰眼中的光慢慢变冷了,冷得好像一滴水落进了冰窟窿里,逐渐冻结。他往后靠了一下,倚在靠背椅上,唤了一声:“来人。” 待侍卫进来,他抬手指着底下那丫鬟。 “给本王拔了她的舌头,送去劳场做贱/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 筹谋已久 . 北慕辰的语调不紧不慢,声音却倏地冷了八度,无波无澜的目光盯着那脸色变得极其惨白的小丫鬟。 “王、王爷?”小丫鬟慌了神,方才那泛着红晕的面庞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一时半会儿竟没有缓过神来。半晌,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猛地四肢伏地叩首,大声哀求道:“奴婢、奴婢说错了什么吗?奴婢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她一边哀求着,一边爬上去抓住北慕辰的鞋尖。 任凭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北慕辰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他满脸厌恶地踹开那丫鬟,沉声说道:“这狗奴才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中伤骄阳王府和东宫,挑拨本王与太子皇兄的关系,该死!” “不、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奴婢……” 侍卫上前一把将那丫鬟架起来往外拖去。 这丫鬟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花了妆,黑一块红一块的,像鬼一样。 做下人的向来是不许化妆的,柳南栀也看出来了,这丫鬟当真是存了攀高枝儿的心呢!可惜,她伺候主子,却不懂自家主子。北慕辰,可不喜欢话太多的人,尤其是时常在他身边打转的那些人。 被拖着的丫鬟使出一股劲儿,猛地扑向柳南栀,抓住柳南栀的裙摆哀求:“王妃娘娘救命!王妃娘娘救救奴婢啊!你说过要帮奴婢的,你说过……”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有眼泪还在哗哗地流。 柳南栀斜睨着脚边哭喊的丫鬟,冷声道:“我说过会帮你,让王爷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带你来见王爷了,至于王爷要如何处理你这份‘心意’,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雨桐帮着主子一把将这丫鬟推开,眼看那丫鬟被侍卫强行拖了出去,可算是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北慕辰旋即看向柳南栀,皱着眉头说道:“你就为了带这种货色来恶心本王?” “原来别人喜欢你,是一件让你觉得恶心的事。”柳南栀冷冰冰地说。 北慕辰站起身,正要走近,柳南栀却往后退了一步,福身道:“没有别的事情,臣妾就先告退了。” 不等北慕辰回答,她就带雨桐走了出去。 她前脚出门,沐钦后脚进来。 “王爷,如您所料,现在坊间到处都是关于您和太子夺权的传闻,甚至有传言说……”沐钦弓着身子,欲言又止。 北慕辰看他一眼,“说本王将要取代太子,入主东宫?” “这话都传到您耳朵里了?”沐钦诧异。 北慕辰拉着脸,想起刚才那番闹剧,虽然柳南栀的做法是膈应人了些,但她无非是想提醒他,关于市井上那些流言。 “看来东宫那边也是急了,竟然想出这种招儿。赵家这事儿捅得这么大,皇后还这般天真,以为将此事跟党争牵扯到一起,他们就能有搏一搏的机会了?本王岂能让他们如愿?”北慕辰的目光深邃了起来。 沐钦问道:“需要老奴派人处理一下吗?” 北慕辰扬了扬手,“随他们去。这些流言在短短几日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就算传到父皇耳朵里,以父皇的性子,除了怀疑此案与党争有关,自然也会想到有人在背后操纵流言。伤不了人的东西,不必理会。不过,既然皇后用了这一招,我们也不能不礼尚往来是不是?” “王爷的意思是……” 北慕辰负手答道:“这些年赵家在山东如同土皇帝一般,呼风唤雨,搅弄政治,搞得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往日那些出不了山东境内的言论,也是时候该放出来了。” “老奴明白了。”沐钦点头。 “山东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协助大理寺调查。不出所料,赵家声称那笔银子是售卖自家古董所得,还捏造了买家,齐越正在追查这条线索,目前他已经发现山东省境内加收赋税、敛财进贡赵家这条线,正在往下追查。”沐钦答道。 北慕辰点点头,叮嘱道:“好好引导他们,别露痕迹,别让人抓到把柄。” “王爷放心,对赵家的事情,我们筹谋已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沐钦沉声答道。 北慕辰见沐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杵在这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位,”沐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北慕辰,“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还很虚弱,要静养一段时间,以观后效。”接着试探地问了一句,“您要找机会去瞧瞧吗?” 北慕辰紧紧抿着唇,没有作答。 “老奴明白了。”沐钦说完,便要告退。 北慕辰忽然叫住他,迟疑着片刻,轻声问道:“你觉得这件事,真的是柳南栀做的吗?” “证人……” “那也算不得什么证人!本王只问你,这段日子和柳南栀相处以来,你觉得她如何?”北慕辰目光灼灼地盯着沐钦。 沐钦看了北慕辰一会儿,忽然低下头笑了。 “你笑什么?”北慕辰不解地盯着沐钦,寻思这老头子又发什么疯呢。 沐钦低眉顺眼地拱手说道:“在老奴回答王爷这两个问题之前,可否请王爷先回答老奴两个问题?” “现在是本王问你,还是你问本王?废话怎么这么多?”北慕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逼沐钦立马回答他。 于是沐钦反过来问道:“王爷希望王妃娘娘与此事有关吗?” 沐钦原本浑浊的目光此刻好像拨开了云雾见得天明一般,什么都看得透彻,直勾勾地盯着北慕辰,北慕辰只看了他的眼睛一眼,便立马转移了视线,仿佛只对方一秒,自己满怀的心事都会被那双历经沧桑的双眼看个一清二楚! 不等北慕辰回答,沐钦又继续问了第二个问题:“老奴对王妃娘的看法,能够左右王爷您对她的心思吗?” “……” 明明是两个听起来只需要几个字答复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北慕辰竟然无言以对。因为沐钦问的这两个问题,让他问沐钦的那个问题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是有些可笑。 “看来王爷已经明白了。不过老奴还是想多嘴一句,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有可能为虚,唯一不会错的,只有遵从内心的选择。”沐钦撂下这番话,行礼退了出去。 留下北慕辰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他缓缓抬起手,将手掌紧贴在自己右心室的位置,闭上眼,感受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律动从掌心底下传来,脑海中掠过的画面,每一幅都是柳南栀的脸。 高兴的、不高兴的,微笑的、苦恼的,虚伪的、真诚的,甜美的、发怒的,远的、近的,睡着的,看着他的…… 最后定格在她没有情绪的那张脸上,她的发梢和睫毛都凝结着水珠,脸庞划过一滴晶莹,不知道是水珠,还是…… 她……为他流泪了吗? 北慕辰蓦地睁开眼睛,涌至喉间的苦涩好像涨潮时的海浪,汹涌袭来。 …… 秋雨过后,天气凉意更浓。 柔儿打探到,大理寺已经呈报皇上,在中秋前公开审理赵氏通匪一案。 在此之前,柳南栀可以松口气去做点别的事情——她先前答应过北慕辰的事! 换上一身刚做好的秋装,乘马车直奔陆府。 未提前下拜帖,柳南栀只能坐在大厅里等下人通报。 还没等来正主接见,却是瞧见一行不太友善的面孔从前院走了进来。 夏灵犀和陆少川这对表兄妹,带着孟璃夕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这个组合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头大! 原本夏灵犀正挽着孟璃夕有说有笑,突然看见坐在正厅里的柳南栀主仆,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大步向柳南栀走了过来。 柳南栀倒了一杯茶。 夏灵犀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打翻了柳南栀手里的茶杯,骂道:“你这个死女人,又来我们陆府做什么?” “你们陆府?夏小姐什么时候改姓陆了?”柳南栀淡淡地反问。 夏灵犀咬了咬牙,“我姓什么关你什么事?陆府不欢迎你,立马给我滚出去!” 既然夏灵犀这么来势汹汹,柳南栀也就不给她留面子了,起身平视着她,目光冷淡地说道:“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东西,倒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我看你是想当陆家的主母想疯了吧?” 一语戳破夏灵犀的那点小心思,让这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个贱人,几次三番缠着我璟瑜表哥,在我们陆家上下挑拨离间,害我少川表哥差点被赶出陆府,竟然还敢厚着脸皮登门?真是不要脸!” 没想到柳南栀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下子笑出来。她知道夏灵犀指的是上次高家的事情,陆少川在中间穿针引线,事后自然被卷了进去,而陆家有家规,凡是陆家子弟,绝对不许搀和朝政,在高家这件事上,陆少川可是犯了家规! 柳南栀看向陆少川,语气轻蔑地说道:“所以说,没有做坏人的智商,又何必非得去干坏事呢?安安分分在陆家当一条米虫不好吗?反正以陆家的资产,养你们几个闲人也不成问题。” “你!” 夏灵犀涨得满脸通红,扬起手掌,似乎想要对柳南栀动手,但被柔儿先一步扼住了手腕。 陆少川劝回表妹,目光阴鸷地说道:“何必跟这种人动怒?早晚有人会收拾她!咱们现在办正事要紧。” 听了陆少川这话,夏灵犀才强忍住怒火,转身挽着孟璃夕,“孟姐姐我们走!” 孟璃夕皱着眉头对柳南栀说了一句:“你还是赶紧走吧,陆家主今日是不会见你的。” “你如何知道他不会见我?我与陆家的事情,也算是家事了,轮不上你一个外人插嘴。”柳南栀本来就讨厌孟璃夕,她也从来不掩饰这一点,此刻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你也是有夫之妇,还死皮赖脸地缠着陆家主,做出这种情,你就不觉得羞愧吗?骄阳王怎会娶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为妻?”孟璃夕叹了口气,一脸“此人简直不可救药”的表情。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羞愧?柳南栀愣了愣,自己为什么要觉得羞愧?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对陆璟瑜有什么意思吧? 柳南栀被这个想法惊到了。 乖乖!这俩女人还真是,一个想男人想疯了,便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惦记着她想要的那个男人,一个是狐朋狗友说啥就信啥,自己完全不带脑子的!也真是绝配了! “当初你就是这么死皮赖脸地纠缠,才能嫁给骄阳王的吧?”孟璃夕接着说道,满脸笃定的神情,“不过那时你尚未婚配,王爷才无奈娶你,如今这一招在陆家主身上可行不通了。就算你以后被王府休妻,陆家也绝对不可能让你这种女人进门,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柳南栀冥想了十秒钟,孟璃夕就又说了这么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每一句都是满满的槽点,甚至让柳南栀想吐槽都不知道从那一句说起。 刚刚消停下来的夏灵犀连忙附和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和那个贾心酒就是一路货色!想打我表哥的主意,痴人说梦!” 这时,方才去通报的下人回来了。 “王妃娘娘,长公主有请——” 另外三人顿时愣住了。 柳南栀今日根本不是来找陆璟瑜,而是来见稚卿长公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 意外收获 . 柳南栀随下人引路去往后庭。 空庭幽寂,满园秋意正浓,一簇簇秋菊怒放,浓香扑鼻。 稚卿公主的住所便唤作菊园。 柳南栀没想到,稚卿公主看起来这般清雅的一个人,竟喜欢这么浓烈绚烂的景色。 竹筠出来打发了下人,将柳南栀主仆接进去,稚卿公主就坐在正厅主座上,见柳南栀进来了,便立马起身上前,亲呢地拉住柳南栀的手拍了拍:“来了?” 上次稚卿公主对柳南栀客套说两家要经常走动,也不管是不是随口那么一说,柳南栀便拿着这番话做挡箭牌,厚着脸皮上门了。 “晚辈冒昧登门叨扰了。”柳南栀颇有些不好意思。 幸而稚卿公主为人亲和,说让柳南栀常来走动的话也是出自真心,就连竹筠也说,寻常主子深居浅出,能说话的人也少,柳南栀能过来陪长公主说说话,长公主高兴都来不及呢,不算打扰。 柳南栀坐下跟稚卿公主寒暄了一番,能感觉到,稚卿公主的确心情不错,于是她也顺势提到了来意。 “前几日在千禧阁的拍卖会上,见到陆家主,听说他本是要拍下展台上的桐木凤尾古琴孝敬长公主殿下,不过最后却把琴让给了我家王爷。妾身心知夺人所爱并非君子所为,深感不安,特来向长公主赔罪。” 提到那把凤尾琴,稚卿公主眼底迅速地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过她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被柳南栀发现。她笑着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亏你还记挂在心上。不过是一把琴罢了,有什么要紧的?不过璟瑜做事也不周到,既然是王爷喜欢,他自当拍下来奉上,还让王爷破费了。” 柳南栀被稚卿公主的话逗笑了。这世上哪有跟人家抢东西之后,还要人家付钱送上门来的道理? “妾身知道长公主喜欢音律,既然我们王府‘抢’了长公主的琴,妾身只好用琴谱来赔罪了。”说着,柳南栀让柔儿将东西呈上来。 前两日柳南栀去了一趟孔府,她师娘是弹古琴的高手,家中也有不少古琴和琴谱的收藏,柳南栀借了一套琴谱,命人好好抄写,整理之后带来了陆府。 “听闻这套《断魂曲》,乃是百年前前朝皇帝为讨皇后欢心,罗天下顶级琴师所做,共三章,句句惊为天人,长公主是爱琴之人,想来或许会感兴趣。” “真是《断魂曲》?!”稚卿公主果然双眼放光,兴奋地接过琴谱查看,越看越激动得双手颤抖,“自前朝灭国之后,这套琴谱已经遗失了上百年光景,听说原本已毁,如今也仅剩一两套拓本传世。能够觅得,实属难得,王妃真是有心了!” “我师娘也是爱琴之人,这套琴谱乃是她几经辗转周折,辛苦觅得,一直视若珍宝。听说妾身是要抄写给长公主您,这才肯松口外借呢!说起来,师娘肯拿出这套琴谱,是看了长公主您的面子,妾身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顿了顿,柳南栀说了声可惜。 “这琴谱历经周折,更被前朝余孽视为亡国之音,损毁过多,剩下的这些拓本也难保周全。这套琴谱的第三章缺了几页,我师娘多年呕心沥血,查阅各类史籍,想要弥补缺憾,都未能如愿。如今送给长公主的,也只是一套残本。” “哦?”稚卿公主再仔细翻阅,发现的确是少了两页,“那这可真是凑巧了。我手边正好有《断魂曲》的第三章完整本,还是当年故人所赠。如此一来,这套《断魂曲》,倒是在我手中齐全了!” 柳南栀顿时眼前一亮,“那日我的确听陆家主提起过,长公主喜爱音律,家中也收藏着异世多年的琴谱孤本,这竟是真的?” 稚卿公主轻抚着书页,满眼爱惜,语调舒缓地说道:“先贤之作,堪称经典,可惜前朝人不懂珍惜。亡朝灭国,岂是音律之祸?皆系为君者所行道义而已。” 柳南栀点点头,“亡国之君不行正道,耽于声色,将朝政大事托付于佞臣之手,这才是前朝灭国的根源。世人往往如此,不愿面对自己的过错,而将罪责归咎于其他。” “普通人要承认过错尚且不易,何况是王公大臣,甚至是一国之尊。”稚卿公主的叹息似有所指。 竹筠轻轻咳嗽了一声,躬身对主子说道:“长公主,奴婢先帮您把琴谱放好吧。快到午时了,后厨应该就快备好酒菜,二位该准备移驾过去用膳了。” 稚卿公主点了点头,搀着柳南栀的手站起身来。 柳南栀伺机说道:“长公主,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稚卿公主示意。 “方才您说有这《断魂曲》第三章的全本,不知可否暂借与妾身,让妾身抄写下缺失的两页,如此,也能圆了我师娘多年的夙愿。”柳南栀低下头,恭敬地恳求道。 稚卿公主笑了笑,“先贤之作,若能有知音共赏,自是求之不得。何况又有你一片孝心在里面,这个面子,我当然要给。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且让竹筠将琴谱拿给你。” “多谢长公主!”柳南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这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本来寻思这陆府有钱有势,稚卿公主既然喜欢音律,定然有不少收藏,自己送上一套《断魂曲》的残本,再厚着脸皮讨一套别的孤本,拿回去给师母交差,皆大欢喜,没想到这个欢喜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长公主手里的正是《断魂曲》的第三章! 陆家的午膳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铺张地摆满了几十个大菜,按照长公主的用餐习惯,三菜一汤,一荤两素,但今日因为有客人在,便多加了两荤两素,也足够她们俩人吃了。而且菜肴精致美味,可不比王府的大鱼大肉差。 “陆家主不与长公主一起用膳吗?”柳南栀刚问出口,便觉得有些失礼了。 她看见稚卿公主的神色略微黯淡了一些。 竹筠赶紧答道:“大少爷平日里事务繁忙,难得有空,若是等他一起用膳,也定不了时辰。大少爷怕耽误了长公主用膳,所以一般不会让长公主等他吃饭。” “陆家人丁兴旺,若是都等着一起用膳,倒是麻烦了。若非节庆日,大家就各自在家吃了。”稚卿公主脸上仍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但那笑里,却比刚才多了几分落寞。 偌大的一个家,却没有一个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平日里能见到自己儿子的时间大概也不多,也难怪整个菊园,甚至是稚卿公主身上,都透着一股清冷气息,更难怪自己来看她,能让她这么高兴。 柳南栀心里想着,倒是有些愧疚,自己是有所图才会登门,有负于长公主的一片赤诚相待。 这时,柳南栀突然想起自己在前厅等候的时候,见到的陆少川、夏灵犀和孟璃夕三人。仔细想想,孟璃夕身上背着医药箱,夏灵犀与自己争吵的时候,陆少川提醒她“先办正事要紧”,而一向咄咄逼人的夏灵犀竟然也听了话,没有再与自己纠缠下去,最古怪的是,孟璃夕一开始以为她是来找陆璟瑜的时候,特别笃定地说,陆璟瑜今日不会见她…… “最近,陆家主的身子……可有不适?” 柳南栀想着想着,就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稚卿公主和竹筠都愣住了。 陆璟瑜的身子骨不好,虽然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柳南栀两次随心酒登门,对这件事也有一定了解,只不过她突然发问,显得有点突兀。 竹筠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说:“并未听说大少爷这几日身体抱恙。王妃娘娘为何突然这么问?” “这样啊……”柳南栀面露疑惑之色。 “王妃可是知道些什么?”稚卿公主试探着问道。 柳南栀怔了一下。 对陆璟瑜的身体,稚卿公主他们应该比自己更清楚才对呀!怎么反过来问她了? 竹筠似乎看出柳南栀的疑惑,垂眸说道:“大少爷怕长公主担心,平日里都是报喜不报忧,尤其是身体状况,能瞒就瞒着。王妃娘娘你也知道,大少爷的身子向来不好,若是他那边有什么事情,兴许我们这儿还蒙在鼓里呢!” 原来如此。柳南栀明白过来,也很理解这母子俩人的心理。母亲疼儿子,担心儿子的身体,而儿子又怕母亲挂心,隐瞒病情。难怪稚卿公主听她那句话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柳南栀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瞒长公主所说,今日妾身来时,见到陆少川和夏灵犀二人带着鬼医谷医药堂堂主之女孟璃夕,急匆匆地往后院去了。这陆府之中,能让这三人如此兴师动众的,眼下妾身只能想到是陆家主的事了,所以才问,是否陆家主身体抱恙,请了孟姑娘过来诊治。” “就算是大少爷身体有恙,也该请贾姑娘过来问诊,跟鬼医谷能扯上什么关系?莫不是……”竹筠嘀咕着,和稚卿公主对视一眼。 柳南栀不知道这句“莫不是”后面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却见稚卿公主放下碗筷,来不及打招呼,急匆匆地就跑了。 陆璟瑜那边真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是陆家的家事,柳南栀不宜搀和,但一想到陆少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柳南栀还是有些忍不住,便跟了过去。 陆璟瑜的云梦居离菊园不算近,足足穿过了两个小花园才到。 院子里的侍卫照常把守着。 竹筠快步上前询问,家主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那侍卫还摇了摇头,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有客人来拜访,夏小姐便将房门紧闭了,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家主商议。 稚卿公主三步并作两步,已经走到了房门前,对侍卫呵斥一声:“开门!” 侍卫不敢怠慢,上前推门,竟然没有推开。 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砸!” 稚卿公主流露出与平日那温和的模样完全不同的气息,整个人盛气凌人,决绝果断,一声令下,侍卫便用力将大门给撞开了。 伴着“砰”的一声巨响,屋内手忙脚乱的众人都好像石化了一般,纷纷看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 保密 . 正对面屋内,四条被五花大绑堵住嘴按在地上,抬起头来拼命冲着门外的人哼哼唧唧的,双眼不断看向里间,似乎在示意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竹筠呵斥了一声,那个侍卫才放开手。竹筠走上前,一把摘掉四条嘴里的布条,问道:“大少爷呢?” “少爷晕倒了……”四条带着哭腔说道,又看向了里间的方向。 不等他说完,稚卿公主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撂开屏风一看,陆璟瑜闭目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上衣褪了一半,背上扎着几根银针。陆少川在一旁扶着,稳住陆璟瑜的重心。孟璃夕手里拿着银针,看样子便是给陆璟瑜施针之人,而夏灵犀则在一旁给孟璃夕打下手。 稚卿公主破门而入,这么大的动静,这几人没敢继续。陆少川和夏灵犀赶紧起身,心虚地站在稚卿公主面前。 “舅、舅妈……” “大伯母……” 稚卿公主推开他俩,冲到床边去扶着毫无意识的陆璟瑜,抬头看向那俩人,厉声问道:“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孟璃夕闪躲到一边,还不忘替自己澄清道:“陆夫人,我是来救人,不是来害人的。” “是啊,舅妈,你误会了!不是我们对表哥做了什么,是表哥旧疾复发晕倒了,我们才去找孟姐姐来帮忙的!”夏灵犀急忙摆手解释。 “唔……”陆璟瑜晕晕乎乎地呓语,看样子有些痛苦。 “璟瑜?璟瑜你怎么样了?”稚卿公主担忧地唤了几声,可陆璟瑜并没有回应,只是软软地靠在她身上。 竹筠皱起眉头,“大少爷都病成这样了,该去贾府找太医过来瞧瞧才是,怎么整些乱七八糟的人来,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刚刚被松绑的四条哭丧着脸说道:“奴才原本是要去找贾太医和贾姑娘的,可表小姐带着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奴才给绑了起来,然后便把这位孟姑娘给带来了……呜呜,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还在这儿啰嗦什么,还不快去贾府!”竹筠斥道。 四条抹了一把泪,急匆匆地转身出去了。 夏灵犀见状,连忙对稚卿公主解释说:“舅妈,孟姐姐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可是鬼医谷医药堂堂主的女儿!她的医术甩那个贾心酒好几条街都够了!” “还不给我闭嘴?”稚卿公主拔掉陆璟瑜背上那些银针,小心地扶他躺下来,转头瞪了夏灵犀一眼。 夏灵犀脸色微微一白,嗫嚅了几声,说不出什么话来。 陆少川赔着笑,拱手说道:“大伯母,您先别生气,我和表妹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只是想帮堂兄啊!” “上次的事情还没让你长教训是吗?还敢自作主张,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你非得要我驳了你爹娘的面子,把你赶出陆府去才甘心?”稚卿公主现在说起来话,跟平日简直是判若两人,对这俩晚辈简直毫不留情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训斥起来。 柳南栀这会儿才领教到稚卿公主的厉害。 当年陆璟瑜的父亲早逝,陆家家主之位悬空,稚卿公主顶着巨大的压力扶自己的儿子接替家主之位,愣是坐到了今天。柳南栀一直以为,这都是皇室在背后撑腰,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陆璟瑜母子能够在这大家大族中生存下来,少不了稚卿公主的手腕。 看这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少爷小姐,在稚卿公主面前被训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便知道她的厉害了。 “陆夫人,今日是夏小姐和陆少爷有求于我,我才会出手,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你这么教训他们……”孟璃夕毫无眼力见地开口,竟然还想教训起稚卿公主来。 稚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冷声打断:“孟姑娘,你只是个客人,我们陆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nsp;“陆夫人,你……” “我早已在陆家言明,不得与鬼医谷之人来往,我们陆家和你们鬼医谷井水不犯河,这座宅子不欢迎鬼医谷之人水。我也不想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太重的话,还请孟姑娘自重!”稚卿公主言下之意,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一旁的柳南栀却是暗暗一惊。 陆家之人和鬼医谷不得来往?这是为什么? 明明前几日陆璟瑜还说,陆家和鬼医谷有些渊源,也曾为她到如意客栈去向孟文彦请教化尸水的事情,怎么今天就…… 那陆家和鬼医谷断绝往来的事情,是在陆璟瑜去如意客栈之前,还是之后?若是之前,这两家有什么恩怨?若是之后,难道是因为自己那个请求,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后果? 柳南栀想得头疼。 “陆夫人,你是不是对我们鬼医谷有什么误会?”孟璃夕不甘心地追问。 这个素来趾高气扬的大小姐,素来只有别人求她出诊的份儿,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地被人“赶”过,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稚卿公主的态度也很决绝。 “我对你们没什么误会,只是不想与你们有瓜葛而已。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稚卿公主冷淡地说道,“竹筠,送客!” 竹筠听从主子的吩咐,不给孟璃夕接话的机会,福身指向门口,“孟姑娘,请吧!” 孟璃夕满脸憋屈地咬着一口银牙,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现在走的话,等同于是被人扫地出门,太没面子,但不走的话,又显得死皮赖脸,好像他们鬼医谷还得求着给人家治病一样!鬼医谷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夏灵犀平常就是孟璃夕的小跟班,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今日的事情,多半也是她出面促成的,这会儿孟璃夕要被赶走,夏灵犀也慌了神。 事情没办成,还得罪了鬼医谷,这让她日后可怎么见人! 她赶紧上去扯着稚卿公主的袖子,试着撒娇:“舅妈,那贾府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看那个贾三通,寻常请他根本就请不来!表哥的病拖了这么久了,他一点都不上心,全都推给他那个义女,那个小丫头能懂什么医术?我也是看表哥的病久治不愈,怕继续这么耽误下去,受罪的还是表哥啊!不如让孟姐姐试试,兴许能够根治表哥的病……” “你懂什么?”稚卿公主恼怒地吼了一声。 别说是夏灵犀,就连旁边不相干的人都吓得愣住了。 稚卿公主却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看了竹筠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客!” “是!”竹筠连忙催着孟璃夕出门,这下孟璃夕便是不想走也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大步走出去。 柳南栀看着这尴尬的场景,若不是方才稚卿公主一心只惦记着儿子的安危,恐怕也早该把她打发走了。不过她在心里想着,稚卿公主这么急着赶走孟璃夕,是针对鬼医谷,还是不愿意除了贾太医和心酒以外的人接触陆璟瑜的病情?毕竟陆家家主身体常年抱恙,传出去可算得上是个炸弹。所以这些年来陆家都是以每月定期检查为由,让贾府的人上门,借着替所有的贵人们检查身体的由头,替陆璟瑜诊治。 所以,陆家上下也只知道陆璟瑜体质不太好,并不知道详情。 近来这已经不是陆璟瑜第一次晕倒了,宗亲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这会儿把鬼医谷的人都带上门来,那不是纯粹添乱吗? 柳南栀瞥着夏灵犀,反正这丫头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活该被教训。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夏灵犀觉得被扫了面子,还拽着稚卿公主的衣裳想要求情。可稚卿公主扭头就斥了一句,“滚出去!” 夏灵犀吓得浑身一颤,跟陆少川俩人灰溜溜地走了。 稚卿公主坐在床沿上,垂眸看着陆璟瑜,眼眸里噙满了泪水,嘴唇也微微颤抖着,好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半晌,柳南栀却听见稚卿公主对自己说道:“家事困顿,让王妃见笑了。” 柳南栀尴尬地摇了摇头,“是妾身举止失当,自作主张跟过来,实在太冒昧了。” “陆家家主,肩负着陆氏满门的责任,非同小可,今日我儿晕倒的事情,还请王妃口下留情。” 柳南栀明白稚卿公主的意思,点了点头。 四条很快把心酒带来了。 柳南栀静默地退到一边,等着心酒诊断,一来她和陆璟瑜有些交情,也想确定他无虞,二来若是有需要,自己也能帮上点忙。而且稚卿公主只是希望她对今天的事情保密,并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她便安静等在一旁。 这时,她瞧见一根被丢在地上的银针,有些不一样。 她蹲下身捡起那根针,也不知道方才这根银针是扎在哪里,上面有一些细微的血迹,而那血液的颜色不太对劲。 “他中毒了?” 柳南栀不知不觉便喃喃地脱口而出。 屋子里很安静,因而柳南栀这句轻声的呢喃也被旁边的人听到了。竹筠蓦地捏了一把柳南栀的手腕,仿佛是要让她噤声。 柳南栀转眸看向竹筠,竹筠的表情显得有些诡异。 难道说,她们知道陆璟瑜是中毒了? 柳南栀暗暗心惊,这件事似乎有些诡异,但作为一个外人,她插不上话,只能由着心酒去诊断。 心酒虽然年轻,但跟了贾太医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功底的,她并没有提及陆璟瑜有中毒的迹象,这说明陆璟瑜并没有中毒。但也有可能,中的是不容易被察觉的毒? 这次诊断也跟以往差不多,心酒开了药方给四条去抓药。 她写完药方,回头就看见柳南栀一脸狐疑的表情,“怎么了?” “你确定,陆璟瑜的问题只是体质偏弱吗?”柳南栀试着问道。 心酒一脸理所当然地答道:“是啊!他是天生体弱,小时候又受过伤,落下了病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只能不断地靠药物调养,虽然情况没有变得更好,但至少也没有变得太坏……” 说到这里,心酒眼神黯淡地垂下了眼眸。 “他……”柳南栀本想问她,有没有想过陆璟瑜是中毒了,但话到了嘴,想到的却是竹筠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急忙止住了话头。看到心酒疑问的眼神,柳南栀只好随便扯开话题,“他小时候受过伤?” “嗯。”心酒点了点头,“当年他爹出那场事故的时候,他也在场,被歹徒打伤的。” “这些,都是陆家主跟你说的?”柳南栀问道。 “对呀。”心酒并未听出柳南栀话里有话,还傻乎乎地点头。 柳南栀笑道:“看来陆家主还真是不拿你当外人,这些家事也跟你说。” 心酒怔了一下,才明白柳南栀意有所指,脸上微微一红,摇头道:“无事闲聊罢了。以他的身份,想要找个能互相说真话的朋友也不容易,所以平日才跟我聊得比较多,毕竟我们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也不必太过忌惮……” 这倒是实话。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家族内部又明争暗斗,陆璟瑜处于这样的风口浪尖,的确是高处不胜寒。 “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先去长公主那边抄琴谱了,你留在这里照顾你的陆家主吧!”柳南栀打趣地拍了拍心酒的肩膀,便带着柔儿离开了。 心酒垂下眼眸看着床上躺着的陆璟瑜,迟疑地抬起手,轻轻触碰到他的手指,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温暖。 当心酒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当真已经紧紧地抓住了陆璟瑜的手。她吓了一跳,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见陆璟瑜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 小九拜师 . 柳南栀抄完琴谱离开陆府,天色已晚,正好赶上和心酒同行。 平日里她跟心酒都有话能聊一路,但今天心酒好像心事重重,一直低头绞着手指发呆。 “怎么了?陆家主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刚从陆家出来,想必能让心酒这么牵肠挂肚的,也就只有陆璟瑜了。不过,陆璟瑜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她临走时还去看了一眼,虽然陆璟瑜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也没有显得特别糟糕。 心酒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这副模样,看起来好像被人勾没了魂似的?” “我……”心酒张了张嘴,却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上仿佛还存在着某人身上的温度,凉凉的,令人心头安宁,却又莫名发慌。 柳南栀捕捉到心酒脸上掠过的那抹红晕,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你跟陆家主……” “以他的身份,应该有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以我爹爹的身份,还娶了我娘呢,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是不会因为身份而止步的,反之亦然。喜欢就去争取,何必还没开始就考虑结果呢?”柳南栀笑起来。 心酒看着柳南栀,“就像……你一样?” 柳南栀怔了一下,就像她吗? 应该说,是像从前的她吧? 那个柳南栀,虽然对外人自卑,但对于自己所爱的人却执着得要命。反而是现在的她,看似行事果断,实则是把执着一刀切断了罢了。 “对,就跟我一样,我这副尊荣都能当上王妃,你还怕什么呢?”柳南栀打趣地自黑,和心酒一起笑起来。 俩人有说有笑的,先把心酒送回了贾府。柳南栀准备走的时候,一个丫鬟窜出来,说夫人请她进去。 奶娘在家呢?什么事情不能出来说?柳南栀心里想着,不过她也认得这丫鬟,便跟着进去了。 竹楠嬷嬷将柳南栀拉进房间里,关上了门,一个下人都没留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小姐,还记得我们之前提起过的那个秦夫人吗?” “初夏的主子,冷宫里那位?”柳南栀记得上次跟奶娘谈论过这个人,说是出身没什么问题,但她身边那个丫鬟初夏,却跟广坤宫来往密切,鬼鬼祟祟。 所以竹楠嬷嬷这些日子暗中调查了一下,虽然没有查出初夏跟广坤宫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但得到一个跟秦夫人有关的消息—— “十来天前,那个秦夫人生了急病,险些丧命。” “十来天前?不就是我去看她那阵子?”柳南栀回忆了一下。 竹楠嬷嬷点点头。 “可我看过了,她得的是支气管炎,没有性命之忧啊。”柳南栀接着说道。顿了顿,她皱起眉头,“难道是有人故意害她?” “三郎做了诊断,是中毒。”竹楠嬷嬷再次再次压低了声音。 柳南栀拧起眉头,“这就怪了!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冷宫女人,能招惹到谁,非得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更诡异的是,三殿下为了这个女人,特意来跟三郎打探了病情,显得特别紧张。”竹楠嬷嬷强调说。 “北慕辰?”柳南栀陡然想起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和北慕辰“偶遇”皇后轿辇被疯女人冲撞,那个疯女人便是秦夫人。那会儿柳南栀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像是冲着北慕辰去的,此刻竹楠嬷嬷这么一说,她就更加肯定这个想法了。 那个秦夫人跟北慕辰,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看来我得去查查这个秦家。”柳南栀打定主意。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北慕辰最近性情变得如此诡异,好像就是从十来天前开始的。那段时间,北慕辰早出晚归,难不成跟秦夫人中毒的事情有关系? 柳南栀满怀心事回到王府。 这一晚上翻来覆去,也没怎么睡好,半夜就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想要出去走走。 谁知刚一开门,就看见院子里正对大门的树下站了一个人。 柳南栀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是个熟悉的身影。 北慕辰!! 他疯了吧?大半夜的,一声不吭地站在她的卧房门口干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北慕辰也愣住了,抬起头和柳南栀大眼瞪小眼。 柳南栀的脑海里掠过了一万句话,但他们俩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隔着半个院子静静地互相看着。 夜半的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也吹起了北慕辰的发丝和衣袍,透过树枝的缝隙洒落下来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跟着风的律动忽明忽暗。 柳南栀忽然觉得,那个树下的身影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她看不见那条牵引着他的线,眨眼之间,他便可能会飞离好远好远,再也回不来。 一阵刺股的凉意在血液里蔓延开来。 柳南栀抱了抱胳膊,不知道说什么,气氛还格外尴尬,便伸手缓缓关上门。她背靠着门,仿佛能感觉到院子里那两道目光还在静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他是来干什么的?睡不着,随便走走,然后就走到了她的院子里? 柳南栀脑子里太乱了,干脆躺回床上去,闭目养神。 翌日柔儿早起过来伺候她洗漱时,并未提起什么,想来北慕辰已经离开了。 柳南栀收拾了一下,到后院捎上小九,同她一起去了孔府。下了马车,她让小九先在门口等着,她派人来接他进去的时候再往里走。 今日孔府没有开门讲学,孔老夫子正闲着,见柳南栀来拜见,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下了一盘棋。 柳南栀命柔儿呈上自己抄写的琴谱残页,说是送给师娘的礼物。 孔夫人拉着柳南栀的手,笑容满面地嗔道:“你这孩子!你有这份孝心,师娘就很高兴了,何必这么麻烦?” “师娘你先看看,这可是好东西!”柳南栀眨巴着眼睛,催着孔夫人把包裹打开。 既然是礼物,当着送礼的人拆开,本是不礼貌的行为,不过既然柳南栀这么说了,孔夫人也就不推辞了,打开礼包一看,是两张琴谱。 “这是……”孔夫人皱起眉头,仔细揣摩了一会儿其中的旋律,隐隐品出了些什么,满脸狐疑地看向柳南栀,“这是《断魂曲》的缺页?” “嗯!”柳南栀用力地点点头。 “真的是……”孔夫人睁大了眼睛,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孔老夫子也知道自己夫人多年寻找这两张缺页的内容,没想到现在柳南栀竟然送到他们面前来了,不由跟着夫人一起激动起来。 “这《断魂曲》的拓本,存世已经不多了,我耗费了多年的心血都未能寻到这缺失的两页,你是如何得来?”孔夫人问道。 “说起来是托王爷的福,他的姑母——陆氏商会家主之母稚卿公主,手里正好有这套琴谱的第三章,我也是昨日去拜访的时候,无意中得知,便厚着脸皮向长公主讨了这个人情,抄写了这两页,拿来送给师娘。”柳南栀原原本本地解释道。 “好啊,好……”孔夫人激动之余,用手抚着那两页琴谱,眼中竟然泛起泪花。 了结多年的夙愿,想来师娘定是很开心的吧?柳南栀心里也微微一暖。 半晌,孔夫人喃喃道:“总算是,对得起故人了。” 柳南栀虽不明白师娘这句话,但也看得出来师娘十分欣慰。她试探着说道:“其实今日徒儿借花献佛,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 “私心?”孔夫人疑惑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求师娘帮我向师傅说几句好话。” 孔夫人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向丈夫,但孔老夫子也是一脸茫然,方才这师徒俩还好端端地下棋呢,柳南栀并未做什么得罪孔老夫子的事情呀! “你要我……帮你说什么好话?”孔夫人满脸疑问。 “是这样的。”柳南栀厚着脸皮解释道,“我们王府有个小鬼头,今年刚七岁,也是到了念书的年纪。先前王爷将他送去私塾,但因为一些意外,他现在对私塾产生了恐惧和排斥的心理。我怕这样下去,会耽误了这孩子的前程,所以斗胆想请老师收下这个孩子。” “这……” “我知道老师不轻易收徒!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懂礼貌又有孝心,我相信,只要老师你跟他接触一段时日,一定也会喜欢他的!若是他能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将来定是可造之材,绝不会给师门抹黑!”柳南栀语气笃定地打包票。 孔夫人“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让我帮你说好话,原来是为了别人?” 柳南栀挽住孔夫人的胳膊,撒娇说:“师娘有所不知,这孩子的父亲曾经有恩于我,如今他爹娘先后去了,家中只剩下一个爷爷,爷孙俩相依为命,过得很不容易。只要这孩子肯上进,我也想多帮他们一些,这么聪明的孩子,我不想看他因为出身就只能做一辈子的下人!有句话说得好,有教无类,无论一个人的出身、阶级如何,都该得到受教育的权利,如今我虽然做不到普及这一点,但在我身边的人,我还是想帮他们一把。” “有教无类,说得好。”孔老夫子摸着胡须,赞许地点着头。 “这丫头这么有心,老爷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先让那孩子跟着你试试?”孔夫人果然帮着柳南栀说话了。 孔老夫子哈哈笑起来,“你们呀!小栀这丫头的面子,我这当老师的也得给啊!你们真当我是那种墨守成规、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吗?且去将那孩子领来,我看看。” “好嘞!”柳南栀立马让柔儿去把小九带进来。 小九这孩子也是聪明伶俐,见了孔老夫子就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并说,他知道孔老先生是当代贤明之师,行这个礼是出于尊重国学、尊重礼教之心。 一番话说得孔老夫子高兴不已,决定收下这个小弟子。 古代拜师,遵从正统,入门、叩首、敬茶,一连串繁琐的仪式之后,才算拜师完成。 从今往后,小九便能在孔府随孔老夫子学习。 完成这件事,柳南栀松了一大口气,不仅是替小九高兴,也暗暗庆幸,她答应北慕辰的事情,至少没有食言。 如今,她便要全心准备接下来的那场硬仗了。 翌日便是赵家通匪一案当堂开庭审理之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 被陷害? . 一大早,就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柳南栀凌晨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洗漱,在镜前梳妆打扮,好好整理了一番。若是今日的事情一定要将她牵扯进去,也是避无可避的。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这次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公开审理的案子,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也不能太失了柳家和王府的格调。 北慕辰早就去上朝了。 今天的早朝,应该会很精彩吧? 柳南栀捋着头发,就听见宫里的太监来宣她了。她打开上锁的抽屉,拿了一件东西在身上放好。 “小姐……”柔儿注意到柳南栀的举动,一把扯住柳南栀的袖子,露出犹豫的表情。 柳南栀拍了拍柔儿的手背,笃定地走了出去。 金鸾大殿上,群臣肃立,场面紧绷得好像两张拉开的弓,彼此对峙。柳南栀从中间穿过,两边的朝臣纷纷向她投来各怀深意的目光。 柳南栀走上前去向皇帝行礼,起身的时候目光微微看向右上。 北慕辰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柳南栀想起那天晚上,他就站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是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柳南栀无法深究他那晚为何会出现在薇落苑里,只是,感觉好像是在守着她。 今日皇帝宣她上大殿,是为了询问那天晚上在千禧阁的情况。 柳南栀将自己乔装之事掐掉,说是应独孤昊然之约去千禧阁凑热闹,因为有事耽搁,去的时候已经迟了,拍卖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但听说杜其章带人包围了后台账房,好像有什么事情闹起来了。 “之前妾身被梁氏一门诬陷通匪,对此事比较敏感,加之在那件事上杜其章又帮了我不少,让我能够洗刷冤屈,所以听说他在搜查通匪贼人时,便随独孤少爷一起去了账房,想情况。” “你当时所见的情况如何?”皇帝问道。 柳南栀把当时账房里的情形说了一遍,见皇帝点头,应该是和杜其章的描述差不多,证明了银子的确是赵大年所有,而且赵大年还百般阻挠杜其章的调查。 “那些银子是我们拍卖古董所得,不关赵家的事啊!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皇上明察啊!”赵大年跪在地上拼命喊冤。 他刚从牢里被带出来,看起来却不像一般的囚犯那般狼狈,明明是明明是一身新衣故意剪破了几个地方,头发估计也是自己抓乱,然后往脸上抹了些尘土,颈部露出来的地方都干干净净。 有宇文家和东宫做后台,哪怕赵家的势力达不到宓都,也能确保赵大年在牢里少受点苦。 柳南栀斜睨着赵大年打量时,太子已经转身向皇帝拱手说道:“父皇,王妃寻常并不是一个爱出门和凑热闹的人,这一点镇国公府和王府的人都知道,偏偏就是出了山匪的事情之后,王妃动不动就外出,而且时常行踪诡秘,十分可疑。这次千禧阁拍卖会,她又恰好出现在现场,实在令人有些怀疑。” 柳南栀知道太子是在暗示自己与当天晚上的抓捕有关,立马反驳道:“妾身不明白太子殿下究竟在怀疑什么。那千禧阁是公共场合,我也是自由自身,赵大人能去参加拍卖会,为何我去了却就成了令人怀疑的事情了呢?” “哼!两次与山贼有关的事情都跟你有牵扯,怎能不让人怀疑?”太子冷笑道。 “太子皇兄——”北慕辰接过话头,“上次我夫人被人诬陷串通莫家寨山贼,已经在公堂上澄清,纯属镇国公妾室柳梁氏及其兄长梁鸿君和其女柳南雪买通人证和篡改物证所致,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彻查,父皇也是看过奏折的,当时这案子还是皇兄你亲自审过的,要说我夫人与那个案子有任何关系,那也是被人强行扯上关系的,你今日在大堂上用这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夫人扣上一顶怀疑的帽子,是不是也太牵强了?” 上次梁氏一门的案子闹得不小,朝臣们均有听闻,柳南栀确实是无辜的,听北慕辰此言,便纷纷跟着点头。 太子见这条路行不通,立马开始混淆视听,换了个说法道:“上次王妃受审,便是剿匪总督府突然闯进宓都衙门将她带走,进行了再审,并且给她洗脱了罪名,这次山匪一案,又是剿匪总督府带人查证,而王妃又恰好出现,这骄阳王府和剿匪总督府的关系,倒是挺密切!” “调查和清缴山贼,乃是剿匪总督府的本职,这两起案件都与山贼相关,剿匪总督府牵涉其中实属正常,谈何与王府关系密切?” 虽然北慕辰如此澄清,但北慕寒刚才那番话显然还是给了众人一点暗示作用,皇帝皱起眉头,打量着柳南栀和杜其章。 太子见状,趁势追击,对皇上说道:“父皇,这次定是有人串通了山贼陷害赵家!” “此话怎讲?”皇帝问道。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杜其章,说:“杜其章提出,用银子上的记号来找山贼,但是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没有半点进展。偏偏就在赵大年带着几大箱银子来宓都的时候,杜其章突然来了兴趣,去千禧阁看拍卖会,又正好在千禧阁内抓到了使用有问题的银子的小二,然后牵扯出了赵家,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杜其章对上太子怀疑的眼神,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很快想起之前唐兄说的话,赶忙解释道:“皇上,之前一个多月,山贼之所以没有露出马脚,是因为他们正处于休养生息的状态。绑架镇国公府二小姐,敲诈勒索一案,震惊满城,全城上下出动了大量的兵力搜山、查证,那莫家寨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活跃于市井呀!如今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朝廷渐渐收了风声,微臣却一直派人暗中查探。” 顿了顿,杜其章偷偷瞅着皇帝的反应,皇帝并未打断他,似是在等他说下去。 于是杜其章鼓起勇气继续解释:“当晚,千禧阁举行盛大的拍卖会,会有大量的金钱交易,微臣寻思至此,才会到千禧阁去查看,没想到当真被微臣抓了个正着!那天晚上除了赵大人之外,其他有银钱交易的相关人员,微臣一个都没放过,而且不止是千禧阁,这山贼盘踞深山,会有大笔开销,所以微臣在许多有大量银钱流通的粮食和日常用品供应的地方都安插了眼线,绝非针对赵大人,更不存在什么巧合之说啊!” 皇帝听完杜其章这番话,略有所思。 这一个多月来,杜其章追查山贼的进展也有跟他汇报过,所他是了解一些情况的,至少安插眼线这些话并不是胡诌。也就是说,赵大年被抓,也许的确不存在什么巧合之说,而是自己送上了门! 柳南栀暗中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皇帝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她之前对杜其章费了这么多口舌,这番心血没有白费,他果然记住了她说的那些话。原本她可以亲自当着朝臣的面解释,但作为一个“路人”,如果她头头是道地讲出这些,难免更加惹人怀疑,反而从杜其章口中说出来,却有说服力多了。 太子皱起眉头,对于杜其章这番话,他无可辩驳,但方才他的话也只说了一半,这会儿他便又说道:“父皇,就算杜其章并未刻意陷害赵家,但他也有可能是被人利用啊!若是这山贼设计将有问题的银两放进了赵家的箱子里,趁着千禧阁拍卖的时机,借用店小二之手散出‘脏银’,引起剿匪总督府的注意,实则就是想要引导总督府追查‘脏银’,从而发现赵家的银钱箱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有证据,这也不过是太子皇兄的猜测罢了!”北慕辰说道。 “但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北慕寒厉声道,目光灼灼地盯着北慕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在俩人之间蔓延开来。“三弟,赵大人乃是忠良之后,又官居山东巡抚,更是父皇亲封的外姓公主的夫婿,事关他和整个赵家的名声,难道不该把所有情况都考虑进去,仔细查清楚吗?若是草草断案,传出去岂不让人质疑朝廷的公正?莫不是,你巴不得赵大人被人陷害,永无翻身的机会?” “皇兄,我与赵大人无冤无仇,何苦要迫害他?我又何尝不希望查清真相,以免那些风言风语,还将我的夫人牵扯进去,这对我骄阳王府也不是什么好事。”北慕辰冷声辩驳。 北慕寒哼了一声,“你与赵家是无冤无仇,但王妃与赵家,可有旧仇!当年王妃随柳家军出征,途径山东,与赵大年发生了冲突,甚至拿刀架着赵大人的脖子,事后还扬言与赵家势不两立,闹得举国风雨,你不会忘记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是北疆战乱,山东一带起了饥荒,朝廷拨的赈灾款却被底下那些贪官私吞,耽误了救灾,小栀才会出手。挟持赵大年,是因为他能说得上话,只有他们赵家才有权利下令打开官仓放粮,赈济灾民,并非针对赵家。事后她说的,也是与贪官势不两立,后来调查,不是赵大人手下的官员背着赵大人在赈灾款上做的手脚吗?赵大人应该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吧?”北慕辰条理清晰地驳了回去。 “分明是这女人胡搅蛮缠,想要借机生事,当年她就针对赵家,如今又……” “如今这件事情,与我夫人并无半点关系,皇兄莫要再肆意攀咬,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我看,说不定就是她在背后与山贼串通……”北慕寒说急了,口不择言开始将矛头直指柳南栀。 俩人这么一吵闹,四下沸议纷乱。 皇帝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够了!大殿之上,两个皇子为一点陈年旧事争执不休,成何体统?太子,现在并无证据说明王妃与此事有关,今日宣她上殿只是要证实当晚在千禧阁的状况,她并非嫌犯,你莫要再捕风捉影,否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大宛的太子,为了护短,胡乱断案,成何体统!” 北慕寒被训斥一通,心中甚为不痛快,但又不敢忤逆皇帝,只好忍气吞声地低头认错。 “儿臣知错。儿臣只是担心,驸马被有心人陷害,大家受奸人所蒙蔽,难以看清,所以才一时情绪激动,口不择言。” “难道朕是是非不分之人吗?”皇帝哼的一声,拍了一下龙椅的把手。 “儿臣不敢!”北慕寒吓得脸色一白。 多说多错,越说越错。 看来,对方已经有些乱了阵脚。 柳南栀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北慕辰,却见他也在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 审问,步步紧逼 . 北慕辰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交给我,别担心。” 柳南栀不觉愣神。 方才北慕辰为了将她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撇清楚,不惜与北慕寒当堂争吵,虽然皇帝口中斥责北慕寒更多,但恐怕也免不了对北慕辰如此不稳重的举动感到有些恼火。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她吗? 柳南栀想起那天晚上他抓着她的胳膊,要她记住,来日在大殿上一定要一口咬定她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其他的都交给他去处理。 今日被宣来大殿,她也只是将详细情况描述了一番,别的,都是北慕辰在据理力争。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也许她真的可以依靠他吧? 北慕辰很快移开目光,对皇帝说道:“父皇,方才说了这么多,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无非是这笔‘脏银’的来源,只要查清楚赃款的源头,无论是赵大年与山贼勾结分赃也好,还是有人故意陷害赵家也罢,都能有分说。” 皇帝点点头。底下争辩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一句话说到重点上了。他伸手指了下大理寺卿齐越,“齐卿,你申请在大殿上公开审理此案,可是有什么发现?” 齐越拱手答道:“回皇上,微臣追查这笔银两的来源,的确发现了问题。” 赵大年和太子交换了一个眼色,立马开口喊道:“肯定是他们!是给我银子那些人,他们才是山贼的同伙!” 皇帝瞪了赵大年一眼,赵大年才闭上嘴。 齐越接着说道:“微臣按照赵家提供的线索,追查了所谓的古董买家,发现这帮人用的是假身份,而他们身边,根本没有加之一千多万两的两件古董。” “这儿贵重的东西,他们定是藏起来了!”赵大年忍不住接话。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呵斥:“让齐越把话说完!” 齐越看了一眼赵大年,说道:“微臣也曾这样怀疑过,于是彻查了这俩人的背景,发现他们只是两个市井之民,根本不可能有一千万两!” “会不会是山贼伪装的,把有问题的‘脏银’混在了这里面,假借古董买卖的名义,把钱给了赵家?”皇帝问道。 “微臣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查,却并未发现这俩人与山贼有任何联系,反倒是有人证明,曾见过他们出入赵家门下。”齐越说着,看了一眼赵大年。不等赵大年反驳,齐越继续说道,“微臣深入调查这笔银子的来源,却有了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 “这笔钱与山贼并无直接关系,但恐怕与整个山东省有关!”齐越的回答掷地有声,仿佛将要宣布一件远远比山贼更重要的事情。 “此话何意?”皇帝皱起眉头。 齐越眼角余光瞥着赵大年:“微臣查明,这一千二百万两银子,恐怕并非卖掉古董所得,而是底下各级官员的‘贡银’。” “放肆!”一旁的中书令呵斥道,“只有进献给皇上的东西,才能叫做贡品,一个山东巡抚,何来‘贡银’一说?” 皇帝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盯着齐越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千二百万两白银,是山东各地级官员贿赂赵家的赃款?” “是。”齐越笃定地答道。 赵大年的脸色刷的一白,连忙匍匐在地上,大喊道:“皇上,冤枉!冤枉啊皇上!赵氏一门恪尽本分,忠于职守,岂敢受贿?这齐越就是血口喷人,请皇上明察!” “朕没问你!”皇帝斥道。 赵大年咂摸着嘴不敢出声,只是斜楞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齐越。 “你接着说!把你查到的事情,仔仔细细给朕说出来,不许有半句虚言!”皇帝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些许愠怒。 “遵命!” 有了皇帝撑腰,齐越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也有了底气,便将他这次山东之行当堂抽丝剥茧细说了一遍。 顺着那一千二百万两的来源,齐越分了好几条线追查,虽然在古董这条线索上被掐断了,但齐越查到每年山东省底下各地级县、市都会在特定的时间送几大箱子“特产”到首府地域,这些人以商贩的身份为掩饰,东西也是混在商队中运送,最终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了城中一家特产商店。 可细查之下,这家特产商店平日的出货量很低,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货物。 齐越怀疑这其中有猫腻,派人暗中调查,发现这家特产商店原来只是一个空壳,其本质是替赵氏家族接收各地送来的银钱贿赂! “简直是血口喷人!”赵大年愤怒地叫冤。 齐越不管赵大年的怒吼,请求皇上允许他宣证人上殿。 皇帝大手一挥,紧接着侍卫就押送着齐越所说的特产商店的老板和账房先生进了大殿。 齐越指着他们说道:“这俩人已经招供,他们是为赵家做事。通过他们手中周转的,并非什么各地特产,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赵大年现在不敢多嘴,只能瞪着那俩人,显然变了脸色。 特产店老板哆哆嗦嗦地招认,齐越说的都是真的,并且声称,“前几年一直是老赵大人来办接收,自从山东救济银一案后,老赵大人被贬职,罚去边疆军营,后来这件事便由小赵大人接手了。今年的账目,就是小赵大人亲自来清点的。” “胡说八道!诬陷!这是诬陷!”赵大年忍不住了,指着特产店老板大声斥骂起来。 特产店老板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看向齐越,仿佛是要让齐越给他撑腰。 “你放心大胆地说,把一切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朕倒,赵家背着朕,到底还做了多少事情?”皇帝堵住了赵大年的嘴,让齐越等人继续说下去。 “如果小的没记错的话,小赵大人手里应该有一个账本,每次来清点数目的时候,都会记下每一笔账!”特产店小二补充道。 齐越对手底下的人招了招手,呈上来一本的,可是这一本?” 店小二看了看册子,挠头说:“看起来很像——表面很像,但是小的不确定是不是同一本。因为小赵大人做记录的时候不允许旁人看,所以……” 齐越将账本翻开,当堂念道:“霖清县王玄,白银三十五万两;观朝县李万朝,白银二十八万五千两,东海珍珠两斛……” 从他口中每念出一句,四下的官员们就爆发出一阵私议,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个账本怎么会在你手里?”赵大年脱口质问道,又自知失言地赶紧捂住嘴,挥手道,“假的!这都是假的!姓齐的,是谁指使你诬陷我?这个账本是假的!” “赵大人,属下已经核查过了,这账本上的字迹,可是您和您父亲的亲笔手书。”齐越答道,并且立马让人呈上了赵大年和他父亲赵远平日里的手书。 皇帝那边也有这俩人上的奏折,上面的字迹和账本上一核对,真假一目了然。 “众所周知,赵家在书法上颇有造诣,两位赵大人的字迹,可不好摹仿。”齐越补充道。 皇帝看过账本和证据之后,勃然大怒,一把将账本向赵大年摔过去,喝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大年浑身颤抖地捡起账本,翻了两页,眼睛都瞪大了,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怎么会……这怎么会……”他一下子抬起头来,揪着账本向齐越问道,“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个账本?” “这个账本不就被小赵大人你放在太子府里你房间供奉的那尊佛像底下吗,怎么还问属下呢?”齐越答道。 “不可能!这个账本早就被人……”赵大年激动地差点说漏嘴。 “咳!”太子在旁边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柳南栀在旁边微微抿唇。 看来,怀肃还是听了她的话。那天夜里,她特意将赵大年来宓都的消息告知怀肃,一方面是阻止怀肃冲动行事,另一方面也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怀肃去做——将她手里那本账本放入赵大年的房间里! 虽然怀肃在王府住了一段时日,但他俩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所以柳南栀这一波几乎就是在赌,赌怀肃对赵家的确有深仇大恨。 没有这个账本,赵大年的罪行依然会被查出来,但是多少缺少一些力度,如今有了他自己亲笔书写的记录,不仅是赵大年,就连他父亲赵远都会受到牵连! “行贿数量最低的霖清县和观朝县都有二三十万两,这俩根本不是富足的地域,税收都不足二十万,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进贡给赵家?”北慕辰提出疑问。 “是向当地百姓强行征收的赋税!”齐越立马答道。 “强征赋税?”皇帝露出震惊的神情,“我朝自开国以来,就严令禁止各地平白增加赋税!” “正是!所以当微臣最初查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直到后来种种证据表明,此事在山东府境内不仅在暗中进行,甚至猖獗到平白给当地百姓增加了十几种税负,寻常赋税也是朝廷规定的一倍之多!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连微臣看了也是震惊不已啊!”齐越一边说一边摇头,眼睛眉毛全都皱到了一起。 老皇帝在宝座上已经快要坐不住了,咬牙憋着气,才能忍住不发作。 北慕寒见状,若是此事被坐实了,只怕皇帝当堂就要把赵大年给处置了,赶紧出列说道:“父皇,此事不能听信大理寺卿的一面之词啊!强征赋税可是重罪!大理寺卿齐大人从山贼查到了当地赋税,这听起来就匪夷所思,何况,若是山东府境内强征赋税、搜刮民脂民膏的情况如此之严重,即便宓都离得再远,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听说啊!” 说罢,北慕寒向四周官员质问,可曾听说过这类言论。 一般的官员,谁敢得罪太子,纷纷噤声。 唯有北慕辰最先站出来说道:“当年柳家军出征北伐的时候,不就看见了山东府境内饿殍遍野的惨状?当时调查的结果是,因战乱而起的饥民之祸,现在想想,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三弟,你不要凭空想象!当年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跟今天我们讨论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北慕寒激动地反驳道。 北慕辰微微咧了下嘴角,并未跟北慕寒争论。 这时齐越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三殿下,微臣已经将人证带来,现在宫外保护起来,以免遭遇不测,若是皇上允许,可请他们上殿来作证!” 还有人证? 整个大殿都沸腾了。 “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 处置 .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寻常无法进宫的草根百姓,很快被齐越的侍卫护送上了大殿。 一个青年、一个妇人带小孩,还有一对老夫妻。 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家五口,但各自报上家门之后,才知道他们来自四个不同的地方和家庭,只有那对老夫妻是一家。至于他们为何会组成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说到底都是因为山东府内那些“该死的狗官”! 这几人竟然都是因为无法定时定量缴纳官府强征的赋税而遭到迫害,导致家破人亡的。 青年家中本有几亩薄田,却因为当地县令要修建祖坟祠堂,强征他的地,他不肯给,就遭到毒打,被打瘸了一条腿,失去了劳动力,没法按时缴纳赋税,便被官府收走了土地,只给他留了一块最贫瘠的田地,根本无法糊口,更别提还要应对沉重的赋税。 而那个妇人是因为家里交不起赋税,征税的士兵们见她还有几分姿色,竟轮番侮辱她,还将她卖到青楼抵债。 她指着身旁的:“这娃娃的父母是从隔壁县逃难来的。当地县令强征,又遇上天灾,收成本来就少,还加重了苛捐杂税,交不起税就只能跑。娃娃他爹沿路乞讨,结果竟然被官兵征收‘乞讨税’,给不出来就打,被打成重伤,不治身亡。他娘带着这娃到了我们县里,饿得不行,去偷人家的包子,又挨了一顿打……民妇那会儿被人赎身做了小妾,去医馆的时候见到这娃去抓药,没有钱,想帮他一把,可惜他娘也没撑两天,去了,这娃就成了孤儿。可怜这孩子,还这么小……” 妇人说着,捂着嘴抽泣了起来。 旁边的两位老人家跟着唉声叹气,老妇人甚至掩面抽噎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难耐的事情。老头子拍着老婆子安慰着,双眼却也是老泪浑浊。 “两位老人家,你们有什么冤屈,就跟皇上说吧,皇上定会替你们做主的!”柳南栀离得近,上前宽慰道。 老头子沉沉地叹了口气:“唉!他们是做娃娃的送父母,我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原来这对老夫妻原本有两个儿子,每年干农活挣的钱,勉强足够维持生计。有一日,这俩兄弟在街上卖水果,被一个公子哥吃了果子没给钱,老大追出去要钱,竟然被公子哥的侍从毒打一顿,还以伤人的罪名,反倒把老大投进了大狱里! “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公子哥竟然是……”老头子看了一眼堂上跪着的赵大年,“竟然是巡抚大人的弟弟,赵家的小少爷!” 赵大年兴许是想起什么,脸色更白了一些。 旁边的老婆子抹着眼泪抽噎道:“我家老幺不服气,想要到皇都来告御状,揭发赵家在山东府内的所作所为,没想到,还没出山东,就、就被人谋害了……” “官府说是被山贼打劫,可我们都知道,是他们做的!都是他们赵家干的好事!”老头子恶狠狠地指着赵大年。 太子总算抓住一个机会,呵斥道:“你们没有证据,可别乱说话!山东那一带本就有山贼出没,你儿子出门在外,自己不小心,被山贼谋财害命,怎么也怪在赵家身上?” “逆子,你给朕闭嘴!”皇帝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了,这会儿不仅是他,朝中大臣们如何看待赵家,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可太子竟还在公然为赵家说话,这打的不止是太子自己的脸,还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脸。 北慕寒表情难堪地退到了一边。 齐越接着对皇帝拱手说道:“微臣重新调查了此案,发现的确诸多疑点。这对老夫妻的幺儿,身上带着一只玉坠子,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也抵得上他身上那些作为盘缠的碎银子了。可这山贼打劫,只劫走了他的路费,根本就没有搜身,那玉坠子还在他身上呢!看起来,就像是为了伪装成山贼劫财,才故意做成这个样子。而且,事发后官府强行点火烧了尸首,恐怕也是在掩饰尸体上的证据。” “这都是你的猜测!”赵大年知道太子定是不能帮他说话的了,只能自己辩驳,还哀求皇帝要明察。 “此案并非发生在偏僻地区,当时还有别的路人人证,只不过迫于官府的淫威,没敢出面。这里有一份证词,先呈给皇上,若是赵大人认为此事有诈,微臣可以将人证带上来,当堂指正。”齐越恭恭敬敬地将证词递交给了洪公公,转呈给皇帝。 “……”赵大年眼神闪躲,偷偷地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看了那证词后,脸色变得更黑了。 齐越指着那几名受害者,对皇帝说道:“皇上,这几人还带来了一件东西,要呈给皇上,可以证明这山东府内百姓们所受的迫害,句句属实,绝无夸大!请皇上允许他们拿出来!” “什么东西?”皇帝问道。 齐越对那几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将东西呈上。 众人注意到,那五人身上都背着一只行囊。此刻他们打开行囊,取出里面的一卷纸,在地上展开,上面竟是一个个血手印!而血手印旁边,还有用鲜血书写的名字!这些字迹,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工整端正,各自出自不同的人之手。 “皇上,这些都是山东受难百姓们自愿签下的血书!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血手印都是真实的,有据可查,绝无虚假!他们都在盼着朝廷还他们一个没有强权、没有压迫的盛世,还他们一个公道,请皇上为他们做主啊!”齐越用悲哀的语调高喊,说着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两边的朝臣们都静默了。 “这种种罪行若是属实,简直令人发指!”北慕辰撩开衣袍,跟着跪地向皇帝恳求,“请父皇明察,惩治真凶,莫要让天下百姓寒心啊!” 北慕辰的追随者和朝中正义之士纷纷跟着跪下来,整个大殿上都回荡着恳请皇帝明察秋毫、惩治真凶,替难民们主持公道的声音。 赵大年求救的看向太子,太子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旋即避开了他的目光。 皇帝指着赵大年,气急败坏地呵斥:“赵家几代忠良,被朝廷委以重任,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辜负朕的信任!看看你们赵家干的好事!天怒人怨,该死!该死!” 赵大年瞪大了眼睛,哈巴狗一般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皇上饶命!微臣知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朕岂能饶你?拖下去,交给刑部,中秋大典后即刻问斩!”皇帝怒吼道。 赵大年一下子瘫坐在大殿中,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灰,最终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皇帝刚刚宣判了赵大年,齐越却又说道:“皇上,对于赵家受贿一案,微臣尚有一事未解。” “还有什么事?”皇帝蹙眉疑问。 齐越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太子,低头说道:“臣查了赵家那本账本,赵家每年所收受的贿赂,远远不止一千万两。账本中多次记载,‘余留三成’,其余七成去了哪里,尚未可知。” 整个大殿内的气氛都凝固了。 别说是这些混迹官场的朝臣们,就连柳南栀都对齐越这个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 能和赵家三七分成,占赵家便宜的,放眼整个大宛,还能有谁? 皇帝幽幽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脸色一白,转头指着赵大年呵斥道:“枉本太子对你如此信任,更是将你们赵家视为至亲,没想到你们竟然背着母后和本太子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简直是人人得而诛之!” “太子殿下……”赵大年张了张嘴。 太子却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怒斥道:“如今父皇明察,才让你们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若是你还有一丁点为人臣的良知和自觉,就将你们的同伙和其他罪行一并招认,莫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如此,本太子还能请求父皇,饶过我那无辜的皇妹和她腹中的孩子!” 赵大年倏地面如死灰。半晌,他才匍匐在地上,喃喃开口道:“罪臣……罪臣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皇后娘娘,对不起太子殿下!罪臣愿意配合朝廷调查,招认所有罪行,弥补过失,还请皇上念在赵家世代功勋的份上,给赵家留后……” “拖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你,还有你们赵家的人!”皇帝嫌恶地挥手。 好一个转移话题!柳南栀心道。 对于那七成款项的去向,皇帝和众朝臣一样心知肚明,如今赵大年一认罪,皇帝就好像当齐越提出的那个问题不存在了一样,绕开了话题,只追究赵家的责任。 很显然,皇帝并不想深究下去。因为他很清楚,继续追究,这狂风骤雨就不止局限于山东,而是要刮到宓都城,刮到这金鸾宝殿上来了! 不过,能够让赵家吃瘪,柳南栀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就算这会儿皇帝不处置太子,但心里总归会有一个疙瘩,日后这笔帐,早晚是要清算的。 柳南栀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北慕辰。 除掉赵家,等于折了太子的一只翅膀,往后北慕辰与太子争斗时,也能稍微轻松一些了吧。 “退朝!”洪公公高喊一声,朝臣们三三俩俩地散去。 今日早朝上这一番震动,恐怕政局要有所变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 路过冷宫 . 柳南栀随着人群往外走,想起方才在大殿上,太子几次三番想要把她拖下水,幸亏北慕辰准备充分,都不用她开口,便将太子的话一一化解,当真替她省了不少事。 她下意识地四下寻找,瞧见北慕辰正被不少朝臣包围在其中。 这次赵家栽了跟头,太子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除了平日就跟北慕辰走得很近的追随者们恭贺以外,有些见风使舵的自然也要跟着来附和两句。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轮不到她挤进去。 今天受益最大的就是北慕辰,他帮她,也等同于帮他自己,想来他也不缺她这一句感谢。 柳南栀掉头往前走,忽然背后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北慕辰! 他什么时候走到她后面来的?! “你刚才做得不错。”北慕辰低声说道。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我刚才什么都没做。”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才是做得最好。”北慕辰垂眸看着她,从他的眼神能看出来,这句话可不是戏谑,而是他认为的事实。 柳南栀想起太子之前随口说的那句话,老皇帝对她,颇为看不顺眼——恐怕不止是对她,而是对她身后的整个柳家。如今她父亲阵亡快三年了,可柳家军的势头依然强劲,在柳钰的带领下,眼下大宛在北蒙的征伐节节胜利,这对老皇帝来说,一方面值得庆幸,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忌惮。 没有了镇国公,柳家的势力依然这般顽强,这恐怕是老皇帝始料未及的。 眼下,老皇帝还需要镇国公府这颗棋子来替他制衡皇后背后的宇文一族,才没有对柳家有进一步的动作,但若是自己有把柄落入老皇帝手中,只怕他也巴不得拿她杀鸡儆猴,震慑柳家。 都说古今帝王多薄情寡性,是不假。柳家这么多年来,为大宛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到最后,稍有差池,只怕也难免落得兔死狗烹的结局。 只是不知,眼前这个人,若是将来有一日也成为了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又会是什么模样。 北慕辰看见柳南栀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微微皱起眉头。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他,却更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这丫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这般出神,甚至都没有接他的话? “王爷!” 从后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唤,像是怕北慕辰没听见似的,出声的丫鬟一边喊一边疾步向北慕辰走来,说是珍贵妃有请。 “本王知道了。”北慕辰回过头,嘱咐侍卫将柳南栀送回王府去。 柳南栀一把抓住北慕辰的手。 北慕辰的身子不自觉地僵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去拜见过母妃了。这次难得进宫,若是不去拜访一下,似乎有些不合规矩。”柳南栀并未意识到北慕辰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是因何而起,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北慕辰也不知道柳南栀是另有想法,用无所谓的语气宽慰道:“母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折腾了一番,你若是乏了,就早些回王府休息,母妃那边,本王自会相告,她不会怪罪你的。” “我像是那么经不起折腾的人吗?”柳南栀不以为然地反问。 北慕辰一滞。这丫头整日在外面东奔西跑,还真没见她有个累的时候。她要真怕折腾,也不会一天天的给她招惹那么多是非了! 不过,她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总觉让人有点心痒痒的。 “那得试试才知道。”北慕辰轻声地脱口而出,眼中掠过一片朦胧的暖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被他晾久了,柳南栀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北慕辰这句话里满满的挑逗意味,反而一脸茫然的盯着北慕辰。 “走吧,别让母妃等急了。”北慕辰掩饰着尴尬,转身跟着丫鬟往广坤宫的方向去。 他这一走,柳南栀才发现他俩的手还牵在一起! 等等!她刚才是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了? 柳南栀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领会到方才北慕辰那句话里的“深意”,心头咯噔一下。 呸呸呸!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柳南栀赶紧止住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想法,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才没有那么犯/贱,别人给个巴掌给颗糖,难道她就忘了那个巴掌有多疼了? 她本想甩开手,可是又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她就懒得多此一举,先调整心态跟上北慕辰的脚步。 很快他们便路过了通往冷宫的那个巷口。 北慕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柳南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北慕辰回头看见柳南栀正盯着旁边那条巷子看,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似的。 “我想去那里边看一个人。”柳南栀依然看着巷子的方向。 北慕辰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你可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柳南栀终于转过来看着北慕辰,一副寻常的表情说道:“不就是冷宫吗?” 还真是清楚呢!北慕辰不满地蹙眉:“知道你还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我就想进去看一眼。”柳南栀换了一脸认真的表情。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知道,很多人对冷宫都避恐不及,嫌那个地方晦气、不干净,但我不信这些。冷宫也算不得什么禁地,虽然里面的人不能出来,但外面的人要想进去,凭王爷你的关系,应该也不难吧?” “就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更不能进去……”北慕辰喃喃地说道。 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什么?”柳南栀看见北慕辰一脸复杂的表情,有些不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因为他,所以不能去冷宫?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慕辰回过神来,说道:“看守冷宫的是皇后的人,你这么莽莽撞撞跑到冷宫里去,容易招惹是非。走吧。” 说着强行要带柳南栀离开。 可柳南栀也是犟脾气,站在原地不肯挪步。 北慕辰这么一说,她是想起来之前在这巷子口发生的事情,那个被她扇了几个巴掌的冷宫侍卫头领,是皇后身边的三福嬷嬷的侄子。这么说的话,上次自己去冷宫的事情,想必皇后那边也知道了? 那这跟后来秦夫人中毒的事情,是否有关联呢? 而且,一听到她要去冷宫,北慕辰就如此紧张,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那个秦夫人吗? “这冷宫里的人,对皇后又没有什么威胁,能招惹到什么是非?”柳南栀故作愚钝地问。 “如今太子党羽刚刚受挫,一定千方百计想要扳回一局,任何一点小小的把柄落在他们手里,都有可能被作出文章,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冷宫那种地方,关的不是疯子、傻子,就是罪人,是非还不够多吗?”北慕辰的语气莫名严厉。 因为一个冷宫,他的情绪就这般激动,还真是不寻常。 柳南栀已经初见端倪,于是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光明正大,没什么好怕的!” “不许去!”北慕辰用力勒住柳南栀的手腕,仿佛她只要再往前多走半步,他都会折断她的胳膊似的。不过,北慕辰也不是傻子,他对柳南栀说不上了解得一清二楚,但还是有点谱,至少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不会非要去干糊涂事——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不管不顾地跑进冷宫去,可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情。 “你为何非要去冷宫?” “我说了,想去看一个人。”柳南栀答道。 “这冷宫里,还有你认识的人?”北慕辰的目光深邃得好像不见底的深海。 “唔……算不上认识,但也不能说不认识。” 看着北慕辰越发疑惑的目光,柳南栀耸了耸肩,继续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进宫来,遇见一个叫做初夏的丫鬟,她正赶往广坤宫,想求母妃派太医去冷宫里救她的主子。但那时母妃不得空,她去了也是白去。奶娘心善,也知道母妃向来待人宽厚,若是母妃知道,定会出手相助,于是便让我帮忙跟去看看。” “你给那人……看了病?”北慕辰对柳南栀会医术这个设定,基本上已经接受了,所以听她这么说也没觉得违和。但他的表情还是有些诡异,好像有些紧张。 柳南栀点了点头,“我当时诊断,她患的是呼吸道疾病,开了一些药给她。这本来不是什么大病,但冷宫里的空气混浊污秽,对呼吸道疾病患者来说大大的不利,所以我想去看看,她的病情恢复得如何了。” 听完柳南栀的叙述,北慕辰好似还意犹未尽,“就这样?” “就这样啊!不然还要怎样?我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宫来。”柳南栀才不会告诉北慕辰,她知道秦夫人中毒的事情。 北慕辰神情复杂地盯着柳南栀,看不清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对了,王爷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柳南栀忽然问。 北慕辰始料未及柳南栀会如此发问,那语气就好像觉得他认识那个人似的。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惶恐,被柳南栀收入眼中。 “本王六岁就出宫,单是这后宫的妃子都未曾全部认识,何况是冷宫里的人,说不准还是皇爷爷或者皇祖父的后妃,本王怎会知道你看的是谁?”北慕辰敷衍地答道。 “后宫佳丽三千,认不全很正常,倒是这冷宫里的人,要么疯、要么傻,要么是罪人,好像都有一段故事。有故事的人,不是更有辨识度吗?”柳南栀反问。 北慕辰越发觉得,自己刚才那个想法不是他想多了,柳南栀话里话外好像都在暗示,他认识那个人。 她都知道了些什么? 北慕辰狐疑地看着柳南栀:“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南栀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却一脸无辜地笑道:“王爷还记得之前在这里,我们遇到过一个冲撞了皇后銮驾的冷宫疯女人吗?她竟然就是初夏的主子,你说巧不巧?” 北慕辰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情,但嘴上还是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她的气管炎,可能就是那次风寒落下的病根。”顿了顿,柳南栀继续说道,“那日在这巷子口,我也算救了她一命,没想到在她病危的时候,我又救她一命,这是不是说明,我跟她可能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 柳南栀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北慕辰,“或者,她跟骄阳王府有什么缘分?” 北慕辰的脸色,不可抑制地变苍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 母子争执 .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北慕辰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对柳南栀斥责了两句,“一个冷宫里的女人,怎敢与我骄阳王府妄谈缘分?” 更说是,若是跟那冷宫里的罪人扯上关系,整个骄阳王府都要倒霉的! “我堂堂的骄阳王,当朝三皇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冷宫里的人有任何关系!”北慕辰好似是强调一般喃喃道,可是他空茫的目光看向远处,不知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 柳南栀?旁边那个广坤宫的侍女?隔墙有耳?抑或是……他自己? “走吧!一个冷宫里的女人有什么要紧的?别让母妃等急了!”北慕辰不由分说地扯着柳南栀的胳膊就往前走。 这次柳南栀没有继续拧下去,因为她想知道的已经基本试探出来了。 这座冷宫,那个秦夫人,与北慕辰定然有莫大的关联。 难道说…… 柳南栀脑海里掠过一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面的路,北慕辰一直很沉默,只顾着闷头往前走。 柳南栀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他其实本来就这样,话不多,心事重。她甚至想起他来镇国公府的头几年,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小,但也知道家里来了个“哑巴哥哥”,后来渐渐长大了,才知道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患了“失语症”——因为毒药留下的后遗症,加上某种心病,让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他这一哑,就是七八年,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所以他的父皇,把他丢在镇国公府,一丢就是十多年,别说来看他一眼,就是连问都懒得多问几句。哪怕他的功课是皇子中做得最好的,心性是最单纯干净的,能力也是最出类拔萃的,却从未得到过他应有的关爱、赏识和尊重。 只有柳南栀这个小跟班,她能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她懂得他心里的落寞,她想要让他好起来。 北慕辰重新开口说话的第一个词,是她的名字——小栀。简短的两个字,却是一字一顿,用尽了力气,好像要将这两个字刻进他的骨子里。 或许她的情窦初开,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柳南栀只顾着看北慕辰,冥想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安全地带到了广坤宫前。她暗暗愣了下,毫无顾虑地被人这么带着走,可是需要极大的信任,她竟然不知不觉就把自己交到了北慕辰手上,被他带出了这么远。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四下的丫鬟们都噤若寒蝉地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珍贵妃呵斥道。 这情况有点不对劲啊!柳南栀默默想道,寻常珍贵妃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珍贵妃发这么大的脾气! 北慕辰给了柳南栀一个眼神,让她留在屏风后面,不要跟他进去。 这种状况下,进去也是吃枪子儿的份。 柳南栀识趣地停住脚步,目送着北慕辰一个人走进去。 按理来说,今日在朝堂上对付赵家大获全胜,珍贵妃应该很高兴才对,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她这般恼火? 柳南栀正想着,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啪”的一声。 清脆利落,一个巴掌! 柳南栀愣住了,几欲举步上前,可刚迈出半步,身子又僵住了。 她这个时候进去,不但不能让珍贵妃消气,反而还会让气氛更加尴尬,北慕辰也会很难堪。想了想,她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个什么走势?先不说今天在早朝上,北慕辰是赢家,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再者,珍贵妃平日里十分疼惜北慕辰这个儿子,连重话都不怎么舍得多说,怎会气得竟然抬手就给了北慕辰一巴掌? “你给我跪下!”珍贵妃并不知道外面还有人,指着北慕辰斥道。 北慕辰没有反抗,撩开袍子在珍贵妃跟前跪下来,低头说道:“儿臣不知做错了何事,惹母妃如此大动肝火。母妃体虚火旺,太医说要少动肝火,还请母妃保重身体,莫与儿臣一般计较。” “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珍贵妃呵斥道。 北慕辰抬起头来看向珍贵妃,带着疑惑的神色,“儿臣不知……” “还敢跟本宫撒谎?”珍贵妃怒道,“你以为你在宫外,本宫就当真管不了你是不是?” 是啊,她人虽然在宫中,但耳目却在宫外呢。 北慕辰自然明白,所以没有顶嘴,只能顺着她说道:“儿臣不敢。儿臣的命是母妃给的,儿臣有今日,都是母妃的恩典,母妃管教儿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别跟本宫说这些漂亮话!”珍贵妃挥了挥手,“你以为母妃想派人盯着你吗?难道母妃还能害你不成?本宫若是不派人盯着你,怎知道你竟然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去碰那把琴!” 北慕辰低垂的眼眸里掠过做坏事被抓包的懊恼神色。 屏风后的柳南栀更是惊住了。 琴? 难道他们说的是,北慕辰那晚在千禧阁拍下的凤尾琴? 先前她觉得北慕辰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拍那把琴很奇怪,现在珍贵妃因为北慕辰拍那把琴而这般恼怒,可就更奇怪了! “本宫盯着你,是为了你好!但旁人盯着你,那是在找你的死穴,找你的命门,你明不明白?你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有想想后果吗?”珍贵妃恨铁不成钢地捂着胸口。 “这件事,儿臣并未亲自出面,当晚也没有去过千禧阁,而是假借他人之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还在狡辩?你就那么确信你托付的人值得信任吗?只要你有把柄落在旁人手里,那就是天大的隐患,本宫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珍贵妃厉声道。 北慕辰的眼神微微一颤,略微有些惊恐地看着珍贵妃,“母妃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帮你善后,永绝后患!”珍贵妃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儿。 连外面的柳南栀听了,都觉得心里发慌。 虽然她从前也没有认为珍贵妃就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淡然,但也绝没有将珍贵妃视作一个心狠手辣、心思阴毒的女人。可方才珍贵妃这番话,分明充满了杀意! “那是儿臣的朋友!”北慕辰睁大了眼睛反驳道。 “朋友?你忘了本宫教过你什么了?你走的这条路,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心狠和更加心狠,但凡有一点点心软,都有可能置你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你根本就不会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珍贵妃字字狠厉,好像一座大山压下来,令人有些难以喘息。 柳南栀想到,这些年来,北慕辰身边除了以墨影为首的侍卫和沐管家以外,的确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 除了…… 是他吗?那天在千禧阁与自己和陆家竞价,拍那把凤尾琴的人,难道是那个人? “他与儿臣生死之交,他是绝对不会出卖儿臣的!”北慕辰笃定地说道。 “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因为他们没有这个机会,本宫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珍贵妃冷冷地答道。 北慕辰惊慌地站起身想要往外跑。 身后却传来珍贵妃的声音:“晚了!若是事情还未办妥,本宫岂会召你过来?本宫还不了解你的性子吗?若是提前知会你,定会坏事!不过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本宫会让人好好处理他们一家人的尸首,也算让他们善终了。” 一家人…… 柳南栀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会杀了自己的儿子的朋友全家,只因为那个朋友帮了她儿子一个忙?就算是养母,也不至于如此狠绝吧? 这个珍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也是本宫给你的一个教训!你给本宫记住,你如今打的是一场恶战,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本宫决不允许你出任何差错,但凡有任何可能成为阻碍的人,本宫都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你就该像当年利用柳南栀、利用她爹那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只把他们当成你手中的工具,帮助你往上爬,这就够了。别的感情,只会成为你的阻碍,你最好别多想!当初柳南薰的事情,本宫已经忍了你一次,本宫也说过,日后再犯,绝不会放过!”珍贵妃字字狠绝,更甚之前。 北慕辰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喃喃说道:“母妃……是要儿臣……变成另一个父皇吗?” “那又如何?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得放弃一些,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别忘了,你今天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儿臣当然没有忘记!但是,若儿臣变成父皇那样的人,那即便儿臣做到了想要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他们活着,就是意义。” 顿了顿,珍贵妃又低头看着自己抬起来的双手,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本宫这双手上沾的鲜血,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妇人之仁逼的!” 说着,她整个人跌坐在卧榻上。 “……”北慕辰眼底酝着点点银光,没有上前去搀扶,也没有后退,只是僵在那里,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别再让本宫如此操心了!”珍贵妃双手托着额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北慕辰紧抿着唇,慢慢地往后退。待他退到屏风后面,对上柳南栀充满深意的眼神,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好像才想起来,是他让柳南栀等在这里,本想等母妃消气一些了再让柳南栀进去拜见,没想到…… 刚才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北慕辰警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里间,珍贵妃坐在卧榻上,应该还没有发现柳南栀的存在。他上前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领着她快步离开广坤宫,像是怕晚走一步,柳南栀就再也离不开似的。 至少结合珍贵妃那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话来说,若是让她知道她刚才说的话都被柳南栀听见了,恐怕柳南栀的日子会不好过。 柳南栀不是怕事的人,但那个人可是珍贵妃,是北慕辰的母妃!她都不知道以她的立场,该怎么跟那个女人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 遮掩 . 走出广坤宫一大段距离,北慕辰还是脚下生风,直冲冲地往前走。 迎面走来一队侍卫,向俩人投来目光。 北慕辰这才停下脚步,将脸侧向一边。 柳南栀抬起头,看见他掩饰的侧脸上红肿的痕迹仍然很明显,甚至还有一道被金属指套划出来的血痕。 这一巴掌,珍贵妃可是下了狠手。 侍卫们给北慕辰行了礼,然后走远了。 柳南栀这才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什么,可北慕辰却抢在她前面堵住了她的话头:“别问!” 顿了顿,北慕辰看向她,低声说道:“刚才在广坤宫听到的,全都给我忘掉。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柳南栀抿着唇,他以为她要问那些事情?没错,关于珍贵妃和他谈论的那些事情,她的确满腹疑问,但她更清楚,她现在就算问北慕辰,他也不可能跟她说什么。她干嘛还去浪费唇舌? “我只是想问你,疼不疼?”她拧着眉头,抬起手慢慢靠近北慕辰的脸颊。 北慕辰神情一怔,下意识地侧了下脸,但并没有真的躲开。 柳南栀用指尖抚去伤口附近的血迹,“这肿胀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的了。” 北慕辰抓住她的手腕,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柳南栀也不知道说什么,还以为今天解决了这么大一件事,所有人都能松口气,没想到突然碰上这档子事,她倒是不知道还好,但偏偏她就站在那个大殿里,听到了所有的对话,这会儿还真是蛮尴尬。她只能就这么静静地跟着北慕辰,哪怕只是暂时的宁静也好。 快到宫门了,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每隔几步就有左右两名侍卫把守。 柳南栀感觉到扼住手腕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她抬起头看向北慕辰,他似乎并未意识到他的肢体语言表现出的紧张。柳南栀看了看前面的十几名侍卫,突然脑子一抽,一步跨上前,返身挡在北慕辰跟前。 “王爷!我有话要跟你说!” 柳南栀的声调比平时高了八度,寻常目不斜视的侍卫们不由朝这边瞟了过来。 “你干什么?”北慕辰有些尴尬地稍微低下了头,侧过脸去。 柳南栀对他勾了勾手指,“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注目下,北慕辰又不能跟她耗着,让旁人看笑话,只能弯腰向他凑近了些。 柳南栀忽然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靠近他的脸吻了上去。 北慕辰的身子好像石化了一般僵住,甚至都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满脑子都是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在干什么? 不过柳南栀很快松开他,诡异地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北慕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举起手将一块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他的王爷令牌,这张令牌能做到的事情可不少! “还给我!”北慕辰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柳南栀转了个圈,完美地躲过了北慕辰的“抓捕”,扬起笑容晃了晃手里的令牌,“来抓我呀!不然,我可要用这块令牌去干坏事了!” 北慕辰又生气又无奈,迈开步子就朝柳南栀追了过去。 她这是发哪门子疯? 两边的侍卫自是认得北慕辰的,本来北慕辰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应该注目和行礼,但是王爷正与女子嬉戏追逐,他们自然不好意思就这么赤/裸裸地投去目光。这些侍卫都受过系统的训练,知道非礼勿视,于是纷纷别过脸去。 “站住!你把令牌给我!” 北慕辰一口气追着柳南栀到了宫门外。 墨影一如往常地守在马车旁等候。 柳南栀跑到马车边上,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这副体格跟她从前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何况还穿着这么厚重的衣裙,手脚都伸展不开。幸好柳南栀以前也是从过军的,还有点老本能吃,从那么长的甬道跑出来,还要保证不被北慕辰抓到,也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光了! 北慕辰一把拿走她手上的令牌,放回腰间别好,却也没有说责怪的话,只是垂眸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明明跑得那么费劲儿,为何还要拼了命地跑? “王爷,你的脸……”旁边的墨影怔愣地看着北慕辰红肿的脸颊和那道伤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不该继续追问下去,“咳。这个唇印……真是娇俏可人、精致迷人……” 越说越尴尬。 墨影干脆识趣地闭上嘴,转过身去跳上了马车。 柳南栀爬上马车,钻进了轿厢里。 北慕辰没有多言,只是跟着坐进去。 坐在马车里,她甚至没有对刚才在广坤宫里发生的事情多问过一句。 直到马车到了王府大门口,俩人还是一言不发地并排坐着。 柳南栀用眼角余光瞥了北慕辰一眼,他似乎是在等脸上的红肿稍微平复下去。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下了马车。 不等了? 正好柳南栀觉得坐得身子都僵了,于是也起身出去。谁知她刚准备往马车下面跳,北慕辰突然伸出一双胳膊,猝不及防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重心不稳的瞬间,柳南栀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东西,而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北慕辰的胸膛! “既然想替我遮掩,就帮人帮到底,把戏做全套吧。”北慕辰在柳南栀耳边低声说道。 柳南栀一愣,原来他已经看出来了。 其实刚才柳南栀跑的时候,北慕辰就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她用唇印掩盖了他脸上的伤口,并且故意让侍卫们看到这样的场面,这样侍卫们便不会过多揣摩他脸颊上的红晕,在他们追逐的时候,侍卫也不好意思直视,这样便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脸上的伤,他能借此蒙混过去。 这个女人,明明想要对她更狠心一点,她却偏偏总是这么……让人恨不起来。 北慕辰想着,收紧了胳膊,将柳南栀抱得更紧了些。她有些无所适从地举起双手。北慕辰好似故意颠簸,让柳南栀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同时还得伸长了脖子挡住他的脸。 北慕辰就这么抱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南院。 一进房间,他便关上了门。 柳南栀顺势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我的忙已经帮完了,我先走了!”柳南栀转身去抓门。 &nsp; 北慕辰一把按住门板。 柳南栀想要回头,却发现北慕辰就站在她身后,胸口紧贴着她的脊背,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 “你这么快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本王不行?”北慕辰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不行? 什么意思? 柳南栀一脸茫然,但当北慕辰温热的呼吸徜徉在她颈间时,她顿时明白了他话里那丝暧昧的含义,整张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放开我!”柳南栀道。 北慕辰却紧贴着她不放,“我刚才说过了……” 又来这招?柳南栀如果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他也这么暧昧不清地纠缠她,甚至一度让她以为,他真的是那个值得她依靠的人。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厌恶! 不堪的回忆汹涌袭来,她甚至想起刚刚在广坤宫听见珍贵妃对北慕辰说的话。 “你就该像当年利用柳南栀、利用她爹那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只把他们当成你手中的工具,帮助你往上爬,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对他来说,她只是工具,怎么会有真的感情?现在这样对她,不过也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不等北慕辰的话说完,柳南栀转身一个屈膝踢腿,本是用来对付男人的经典手段,可惜被北慕辰一眼看穿了,轻松拆了她的招。 他紧紧箍住她的手,将她逼在门板前,丝毫不能动弹,脸上仿佛流露着战胜的得意。 得意是吧? 柳南栀猛地一脚踩下去,正中北慕辰的脚背。 看着他猝不及防瞬间变形的脸,柳南栀心头一阵痛快。她趁机推开他,转身拉开了门跑出去。 冷静!冷静!你一定要冷静! 柳南栀一边跑一边在脑子里反复念叨。 感情的事情,谁先动情,谁就输了!她绝不能就这么输给北慕辰! 柳南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一个逃兵,逃跑只是为了保住自己仅剩的尊严。 气喘吁吁地回到薇落苑,喝了几杯凉水,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今天又是在大殿上审判,又是听了墙角,还跑来跑去的,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赶紧走到屏风后准备换衣服。 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有人?! 柳南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顺手摘下发髻上的金簪,朝身后传来方向的位置刺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那个方位窜了出来。 速度好快!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是什么身份。 但是这面具有些眼熟! 柳南栀略微沉思,但迅捷的动作并未有片刻停顿,直逼那黑影的脖子。 黑影侧身闪过,反手扣住柳南栀的胳膊,俩人同时互相抓住了对方的手,谁也没办法轻易动弹。 “二当家用这种方式登门,是不是也太失礼了?” 柳南栀冷声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4章 两清! . 莫家寨二当家! 看到他出现,其实柳南栀一点也不意外,只不过他来得比她估计得要早,方式也更……不上道! 柳南栀试着抽回手,但对方将她抓得很紧,看样子是打算跟她这么僵持着。 “怎么说,我们也是合作过两次的伙伴了,就算不用互相彬彬有礼,也不至于这么粗鲁吧?” “跟王妃娘娘‘合作’这两次,我们可亏得不少啊!”莫二当家将“合作”二字咬得很重,像是要把柳南栀放嘴里嚼碎了似的。 这是来算总账的? 柳南栀打着哈哈说道:“二当家,你话不能这么说呀!这梁氏给了你们二百万两,刨除做了记号的五十万,我又给了你们二十万,等于你们只损失了三十万,但是今天的事情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你们莫家寨帮山东百姓揪出了一个大贪官,花三十万买了一个好名声,也不亏呀!” “得了便宜还卖乖!”莫二当家有些不爽地加重力道,在柳南栀的胳膊上狠狠地攥了一把,“这次除掉赵家,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我们莫家寨既然为匪,就从未在乎什么名声。” “那就当这三十万,是买你家那位小弟的命了!”柳南栀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张狰狞的面具,“那太子府可不比我们骄阳王府,处处都是陷阱,他若是再铤而走险,刺杀赵大年,未必会有命活着回来。用我的方法,不仅除掉了赵大年,连整个赵家的根基都被动摇了,也算帮他报仇了吧?” “帮他报仇?”莫二当家冷笑了一下,“除掉赵家,不是你们骄阳王府该做的事情吗?” 嗯?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柳南栀茫然又疑惑的神色,莫二当家没有细说,话锋一转,“我这次来不是跟你掰扯这些没用的。把解药交出来!” 柳南栀知道他说的是怀肃的毒。先前为了牵制莫家寨,也防止怀肃轻举妄动,她给那家伙吃了药丸。所以她猜到莫家寨的人肯定会来找她。不过,王府最近的守卫,是不是也太松懈了? “你先放开我!”柳南栀奔波了一天,身子已经乏了,可没工夫跟他僵持下去。 莫二当家警惕地看着她,并未松手。 “我若是要反抗,随便喊一嗓子就行了,至于让你好端端的说这么一大通废话吗?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是盟友,我柳南栀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你大可放心。你不放开我,我怎么给你拿解药?”柳南栀有点无奈地说道。 莫二当家大概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便试着收起了攻势。 得到自由的柳南栀抖了抖胳膊和腿,转身去抽屉里拿出了一只小锦盒,递给莫二当家,“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了!” 莫二当家打开锦盒,掏出里面那颗药丸嗅了嗅,似乎在辨别药丸的成分,确认是解药之后才收起。 “我倒是还有一个问题,希望王妃不吝赐教。” “你说。” “你给怀肃的那本账册,从何而来?”面具底下那双眼眸,闪着幽光。 他这么一问,柳南栀才想起树林里那个惨死的青年男子,如果不是他拼死偷出这本账册,她也不能这么顺利地查清楚赵家背后的账目,顺藤摸瓜推断出他们通过千禧阁,将赃款换成古董的法子,在大殿上对质的时候,证据也不会有那么充分。 说起来,这次能破赵家,那个人功不可没。 可惜他…… 不过这件事情,能告诉莫家寨的人吗? “机缘巧合,偶然得到的。”柳南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完全如实相告。 莫二当家许是看出了柳南栀对他的防备,以他们的关系,柳南栀防着他也在情理之中。他也不恼,停顿了片刻,喃喃问道:“给你账册的人,可还有什么……遗言留下?” 柳南栀一惊:“你怎么知道他……” 已经死了?! “若非已无回天之力,他岂会让这以性命相护的东西落到旁人手中?”莫二当家的语气竟有一丝哽咽。 这时候柳南栀已经意识到,树林里那个年轻人跟莫家寨可能有关系。现在想想,那个人出现在南郊的树林里,也许并非慌不择路的意外,而是他原本就是要往那个方向去的,只不过遭到了追杀,最终送了性命,未能将账册送到本该送去的地方! “你……认识他?” 莫二当家看向柳南栀,“如果我说,我跟他算是同伙,你可会轻易相信?” 这句话问得就是一副戏谑的口吻。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其实跟他一样,都是不太容易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你知道还问?”柳南栀耸了耸肩。 “既然互不信任,也不必事事都情报共享了吧?”莫二当家显然不愿意细说了,顿了顿,“不过,我还是想拜托你,关于那个人的事情,请不要告诉怀肃。”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想到她把账本交给怀肃的时候,怀肃只对账本本身感兴趣,想来这盗账本的事情,就算真有莫二当家搀和其中,怀肃应该也不知道。 “放心。我从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情。”柳南栀答道。 莫二当家啧了一声,“怀肃说得倒是没错,你和北慕辰真是一个样。” “都一样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爬向权力的顶峰,可以踩着任何人的尸体。对吧?”柳南栀的记忆可好得很,怀肃说过的那番话,简直记忆犹新。 看到柳南栀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一向严肃的莫二当家竟然轻笑了一声。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替他收尸。”莫二当家的话语里带了一丝叹息。 收尸?谁?树林里那个人吗? 柳南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会儿她都火烧眉毛了,哪有功夫替那人收尸! 这人说话真是一句比一句令人捉摸不透! 送走了这尊“大佛”,柳南栀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瘫倒在床上了。 屋外,早已蹲守在角落里的黑影,看见莫二当家走出来,悄然跟了上去。 柳南栀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她迷糊地翻了个身,可外面的声音持续入耳,她只能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走出去。 这深更半夜的,柔儿在外面闹腾什么? 一打开门,就瞧见四五个侍卫,在她门前齐刷刷站了一排,各个耷拉着脑袋,柔儿站在他们前面,双手叉腰地大声教训着。 “怎么了这是?” 柳南栀一番询问之下,才听柔儿气呼呼地解释说,这几个侍卫职守的时候竟然打盹儿的打盹儿,睡着的睡着了! “万一有人趁这个时候溜进来对小姐你不利,那得多危险啊!怎么能这多人同时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是啊,怎么可能同时有这么多人犯同一个错误呢?”柳南栀若有所思地呢喃。 柔儿听出了不对劲,顿时皱起眉头,“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偶然?” “一个两个,也许是偶然,三个四个、四个五个,还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你觉得是偶然的可能性有多大?”柳南栀反问道。 “这么说,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了?”柔儿觉得脊背一凉,捂住嘴倒吸一口冷气。 “你先去查查,有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或者是损失。别太声张,别把事情闹大。”柳南栀的嘱咐,虽然柔儿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声张,但还是点头去照做了。 柳南栀留下来继续讯问那几名侍卫。 侍卫挠着头弱弱地说:“王妃娘娘,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突然困得不行,怎么也撑不住,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而且自己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属下也是这样!”有人跟着附和。 柳南栀点点头:“大概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这种情况?” 那几人说出来一核对,大概都是酉时左右。现在刚过午夜,也就是说,算是昨天下午。 跟莫二当家来的时间差不多。 难道是他干的好事? 昨天莫二当家来兴师问罪,态度可算不上多好,迷晕这些侍卫,也算是出气,还能给她个下马威,倒像是那位土匪头头的作风。而且,这几次你来我往,柳南栀也看出来了,莫二当家也是懂得毒医的一把好手,悄无声息地迷晕几个侍卫,不算难事。 “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你们就别声张了。此事传到王爷耳朵里,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们。”柳南栀说道。 侍卫们点头如捣蒜,连声向柳南栀道谢。 其实柳南栀也不全是为了他们。若是让北慕辰知道莫二当家的存在,她也不好解释清楚。本来北慕辰对她就抱着疑心,再多些误会,事情就更复杂了。 柳南栀打发了侍卫们,待柔儿回来,告诉她清点的状况,整个薇落苑内并无任何异样,她也就基本能确定是莫二当家做的了。 那个人的性子还真是跟她有点像,半点亏都不肯吃!被她利用了一把,就一定要出口气才罢休! 这事儿放在她自己身上,美其名曰爱恨分明,放在别人身上,分明就是孩子气,小心眼! 反正她和莫家寨现在已经两清了,她也懒得搭理对方这点小把戏,重新安排了一番布防,便去睡回笼觉了。 眼看着,中秋节便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5章 祝寿 . 当今圣上的寿辰,正好是中秋节后一日,正因此,自其登基以来,每年的中秋盛典都举行得十分隆重,也当是提前替皇帝祝寿。 今年赶上了老皇帝的六十岁生辰,所以比之以往都要操办得更加盛大。 就连王府里的气氛都显得紧张兮兮的。 这次太子被赵家的事情牵连,在皇帝面前受了冷遇,暂夺了他参与政务的权利,把他手里那些折子全都交给了北慕辰来批阅。 原先因为太子徇私而被积压的一些案子,到了北慕辰手上,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了,不仅在受到臣民的一片夸赞,就连皇帝也是青眼相加。 如今皇上寿辰,正是骄阳王府乘胜追击讨得皇上欢心的大好时机。 东宫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在一番节节败退之后,必然也想要趁这个机会翻盘,博得一线生机。 所以两边都铆足了劲儿,花费心思准备寿礼和各种节目。 柳南栀还没睡醒,就被北慕辰从床上拎了起来。因为侍女们叫不动她赖床,所以北慕辰就亲自出马。 “你是准备自己沐浴更衣,还是让本王帮你?”北慕辰背着手站在睡眼朦胧的柳南栀跟前。 “如果你非要帮忙也行啊……”柳南栀迷糊地瞥了北慕辰一眼,便开始动手解开腰带。 没羞没臊! 北慕辰皱起眉头,却还是不自觉别过脸去。 柳南栀张开眼,看见北慕辰脸上晕开一抹红晕。她这刚脱了一件外套,里面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转念一想,古代人比较保守,这在外面露个胳膊、大腿之类的,就是有伤风化了。 不过,北慕辰又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一副这样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柳南栀懒得管他,径直把里面的亵衣也脱了,上身只剩一件绣花肚兜,整片白花花的脊背都裸/露在外面。 “咳!”北慕辰不料她居然真当着自己脱起衣服来,乍泄的春光毫无顾忌地袒露在他眼前,一股火烧般的灼热感倏地从腹下蹿起来。他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正要把最里面一层也脱掉的柳南栀,说道:“本王去大厅等你,弄好就过来。” 说罢就逃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柳南栀洗漱好去到大厅,北慕辰果然在这里等着。 虽然中秋盛典午时才开始,而且重头戏是晚宴部分,但是皇子们都得都得早早进宫去拜见皇后和自己的母妃。 这次因为赵家的事情,皇后也受到了牵连。虽然皇后跟赵家不算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赵大年的媳妇毕竟是皇后的侄女,当初又是皇后撺掇着皇帝封其为公主,赵家一出事,皇后就马不停蹄地到皇帝的宣威殿门前脱簪戴罪了。 皇帝心知肚明,皇后此来表面上是受赵家牵连,实则是为了她那个好儿子——就齐越禀报的情况来看,赵家的事情,太子不可能毫不知情,甚至可能参与其中。皇帝没有深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疙瘩,所以也就借机让皇后禁足宫中思过。 这次中秋大典,皇子公主们不必特意去皇后宫中拜谒。 北慕辰便带着柳南栀直接去了广坤宫给珍贵妃请安。 正好贤妃也带着皇长孙北安南过来小坐,一堆人便凑到了一块儿。 北慕辰一大早把柳南栀拎起来,便是敦促着她做了一筐糕点——说是她做的,其实就是奴婢做,她跟着学,帮着打打下手。到了广坤宫里,北慕辰把糕点献上去,美言说是柳南栀亲手做的。 因为跟着奴婢学做,柳南栀记忆力又好,别人说一遍她就记住了,所以也不会露馅。 珍贵妃爱吃糕点,柳南栀是知道的,毕竟竹楠嬷嬷是广坤宫的掌宫嬷嬷,哪怕不是心腹,但对于主子的口味还是了如指掌的。 所以柳南栀做糕点的时候就知道,北慕辰这是要帮她讨好珍贵妃。 不止是珍贵妃,这一大堆糕点里面,还有不少北安南爱吃的。 柳南栀瞥着北慕辰,北慕辰似乎看出她的疑问,在她耳边道:“你第一次参加中秋晚宴,有很多地方要注意,本王不一定能时时刻刻照顾到你,有其他人帮着你,会轻松很多。” “谁要你照顾了?”柳南栀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底还是微微一暖,赶紧告诉自己要坚定,不要胡思乱想,一点小恩小惠还想收买她?她扬了扬下巴,别过头去。 北慕辰轻笑了一下。 随后所有人前往宣威大殿拜寿,恭祝中秋团圆。 朝臣们和友邦进献的寿礼在大殿前摆得像小山一样,丝绸、珠宝、古玩字画,等等,数不胜数。 东宫献上了一颗极品夜明珠,不过因为是白天,夜明珠并没有展现出本身的华贵。不过念在众多朝臣求情和北慕寒一片孝心的份上,皇帝还是松口将被禁足在东宫的太子放了出来,允许他参加今晚的大典。 倒是北慕辰募集了五十多名手艺上乘的绣娘,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精心刺绣的一幅大宛山水图,一亮相便惊艳全场。 北慕辰知道父皇一直很想体验南疆风光,但因为南邵诸国的纷争,加上政务繁忙无法脱身,这只能成为一个奢想。 于是北慕辰找到熟悉南地的画师绘制了一副当地的经典名胜风景图,然后制成了如今这幅蔚为壮观的刺绣。 四皇子——齐王北慕谨为了这次皇帝寿宴,也从淮南封地赶回来,献上了当地特产。 当今皇帝的子嗣本来就不多,夭折的夭折、生病的生病,也就北慕寒、北慕辰和北慕谨三兄弟最能入眼。北慕谨常年不在皇帝身边,难得回来一次,皇帝也甚是欢喜,加上知道这孩子向来心性淡薄,不会特意讨好人,所以他送什么东西,皇帝倒也无所谓。 众人献礼完毕,大典井然有序地进行下去。 到傍晚,晚宴开始,群臣随皇帝入后花园落座。 正北方是皇帝的宝座,身边本是皇后的席位,不过皇后没能出席,这会儿宝座左右各设一席给珍贵妃和贤妃,皇长孙陪坐在贤妃身边。 大家敬了一轮酒之后,北慕寒给礼部尚书朱樾拼命递眼色。 朱樾会意地点点头,放下酒杯出列,对皇帝说道:“皇上,今日乃是中秋大典,意在昭告天下,皇室和谐,朝政清明,新的一年为我大宛所有臣民百姓们祈求合家团圆。如今后位虚空,寓意不祥,更是于理不合呀。还请皇上看在祖制的份上,让皇后娘娘出席大典。” 几位朝中大臣随即出列附和。 太子跪下来,一脸愧疚地对皇帝说道:“父皇,赵家的事情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监控不力,轻易被人蒙蔽,母后是代儿臣受过。母后身子不好,不能闷在宫中,太医说,需要经常出去走动,多呼吸新鲜空气,有利于母后的身子康健。还请父皇念及多年的夫妻情分,饶过母后吧。” 皇帝虽然因赵家的事情迁怒于皇后,但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一阵,如今坊间对骄阳王要取代太子的传闻甚嚣尘上,皇帝也觉得是时候该让东宫出来平衡一下局面了。 这时候借着众臣求情,皇帝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罢了,让皇后反省了一段时间,相信她也记住了教训,往后能加强内省,多给皇室增光才是。” 皇帝招了招手,让洪公公去把皇后请来。 柳南栀和北慕辰并排坐在一张桌后。她凑到北慕辰耳边低声说道:“看来你父皇的制衡之术还没玩腻呢。” 北慕辰意味深长地答道:“你觉得父皇这个面子,只是给东宫的吗?” “宇文国舅最近应该从北疆那边传过信回来吧?”柳南栀瞥了他一眼。 北慕辰笑了笑,“王妃的消息倒是灵通。” “猜的。”柳南栀不以为然地答道。 北慕辰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只是猜的? 柳南栀仿佛看穿了北慕辰那一半的怀疑,耸肩说:“大宛和北蒙开战,北漠早就蠢蠢欲动,幸而中间还夹着一个钺国,牵制着北漠。如今宇文国舅正在钺国做结盟的说客,成败与否关系着整个北疆战局的走向,这个时候稳住皇后、稳住东宫,才能稳住北疆。” 这次赵家的事情搞得怨声载道,举国风雨,民怨沸腾,只是杀一个赵大年其能足以平民愤? 根据齐越的调查,东宫跟赵家的案子牵涉颇深,但最后却只是拉出来一个东宫底下的侍郎担下了欺上瞒下的罪名,就此结案。 跟北疆的战局比起来,在皇帝眼中,山东那点民怨算什么?杀几个垫背的,再给点补偿,粉饰太平,就够了。 听柳南栀分析得头头是道,北慕辰抿了口酒,“倒是不笨。”顿了顿,他眼角余光看向柳南栀,多了些意味深长的色彩,“你以前看得可没这么透彻。” 合着是来试探她呢? 柳南栀也拿起酒杯晃了晃,歪着头看着北慕辰,放轻了声音手说道:“王爷以为,我这几年就是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吗?你若是也经历过那种失去世间至亲、失去唯一的依靠的痛,当你只有靠自己才能撑起一片能容得下你的天时,要么妥协,等死,要么就改变,反抗。我只是决定了成为后者而已。” “……” 北慕辰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只有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却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她还有他,他们是亲人,也可以做彼此的依靠。但脑海中想起的,却只有不堪的记忆。他明明知道,对于从前的柳南栀来说,父亲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柳贺战死,对柳南栀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她仅剩的支柱只有他——她的新婚丈夫。 可那个时候,他为她做了些什么呢?将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她送去了山上,孤零零地生活了两年,这两年里,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彻骨之痛,才会变成如今这副心机深重、处处算计的模样…… 然而现在在她脸上,那股冷冷清清的笑容之下,却看不到丝毫别的痕迹,就好像她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情绪,与她无关。 唯见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隐忍的银光。 北慕辰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想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可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他们彼此推远,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完。 “皇后娘娘驾到——” 宣声打断了北慕辰的冥思,抬头看去,穿着朴素的宇文皇后缓步向席间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6章 落凰琴 . 素来喜爱黄金凤冠和华贵凤袍的宇文皇后,今日却只是用一支素簪简单地绾了个发髻,穿的也是淡雅的乳白色缀花长裙,缓步行来,如一朵摇曳的玉兰花。 毕竟已经年过半旬,浓妆尚且遮不住五官的老态,何况是如此素雅的淡妆。但从她身上由内至外散发的那股风韵,仍是彰显了与众不同的气质。 柳南栀不由得托着下巴叹道:“唉,好好的中秋月圆,月亮光都被挡完了,这晚宴有什么意思?” “被挡住了?”北慕辰抬起头看着月亮,明明圆月高挂,月亮的清辉洒了整个花园,怎么柳南栀却说月亮光都被挡住了? 柳南栀从桌沿边上伸出一小节手指,偷偷指了指皇后的方向,“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就好像是千军万马,黑压压一片?” 北慕辰愣神想了一下,才明白柳南栀的意思。 皇后的位置,从来就不只是靠美貌或者单单是品德来撑住的,甚至无关于是否讨皇帝的欢心,更多的,在于她背后的一切。有时候,一个后宫中的女人,抵得上千军万马。而宇文皇后之所以现在能站在这个地方,就是凭着她背后的“千军万马”。 难怪柳南栀会说,挡住了月光。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夸奖,实际上更显得讽刺。 想到这里,北慕辰不禁掩住唇轻笑了一声。 有时候觉得她心机重,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像个孩子似的天真。 “皇后,你这是什么模样?堂堂一国之后,中秋盛典穿成这样,成何体统?”皇帝皱起眉头,对眼前这个打扮得像弃妇似的女人小声斥道。 皇后跪下来,埋着头从容答道:“皇上容禀。自赵家案以来,妾身自知德行有失,未能约束宗亲,管教好太子,有负皇上重托,甚为自责。为保母仪天下之典范,不再令皇上左右为难,让皇室蒙羞,臣妾今必每日躬亲自省,去奢、去骄、去躁,清廉自律,提醒自己,也提醒太子,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虽然皇后这么冠冕堂皇地解释了一通,但皇帝脸上不悦的神情并未完全褪去,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刚刚亲口解除了皇后的禁足,亲口将她召到大典上来,只能隐忍不发作,否则打的还是自己的脸。 三福嬷嬷见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着急地解释道:“皇上明鉴!并非皇后娘娘有意怠慢皇上的寿辰,轻视中秋盛典,只是赵家贪渎案后,皇后娘娘心中愧疚,便在佛祖面前立誓,要为那些多年饱受赵家强权困扰的百姓们素衣简装一年,以示虔诚,更是将娘家送进宫的陪嫁都卖掉了,换取银两送到了山东府,想要略微弥补亏。” 三福嬷嬷这番话在场内引起一番不小的议论。 作为皇后,虽然她这身打扮不合规矩,但在经过三福嬷嬷的解释之后,却有了合情的理由。 方才还颇有些愠怒的皇帝,此刻略微平复了心情,随意挥了下手掌,道:“赵家远离宓都几千里外,皇后久居深宫,替朕打理六宫事宜,又如何能知晓山东府发生的事情?这个案子与你本无太大关系,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皇后仍然埋着头,一副虔诚的模样:“是臣妾让赵大年去千禧阁,虽未曾教唆他做不当之事,但此事臣妾难辞其咎,自当诚心悔过……” “等等!”皇帝扬起手掌,打住皇后的话头。 连带着柳南栀都跟着右眼皮一跳。她捂住右眼,狐疑地看向皇后。皇帝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明明对于东宫来说,赵家的事情也就算过去了,这个时候皇后最应该做的是顺着台阶下来,把东宫和赵家的案子彻底摘清关系,但她竟然主动跟赵大年和千禧阁扯上瓜葛,是何用意?按照常理来说,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皇后也不会这么拎不清,除非,她有什么更大的打算在后面,才会故意引起皇帝的追问! 皇帝微微眯起眼眸,问皇后:“你说什么?是你指使赵大年去千禧阁?” 皇后伏在地上解释:“臣妾让赵大年去千禧阁,本是为了追查落凰的下落,并不知道赵大年会利用这个机会做出此等违逆之事!是臣妾监管不严,所托非人,本是想为皇上分忧,没想到反而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所以臣妾才脱簪请罪,以求宽恕。” “落凰?”皇帝的声音倏地沉了下去,好像一块石头跌进了万丈深渊,虽然没有过于尖锐或者吵闹的声响,但都很清楚当它落入谷底时会发出的猛烈撞击声。 柳南栀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猜测是这“落凰”二字带来的震动。甚至不止是皇帝,她眼角余光更是瞥到旁边端坐的北慕辰放在腿上的手掌缓缓握紧成拳头。 “那是什么?”柳南栀小声嘀咕。 太子听闻皇后的话,迫不及待地问道:“母后是说,犯妇萧氏曾用过的那把桐木凤尾古琴?当年萧家被抄之后,那把琴不是被封起来了吗?怎么会在千禧阁?” “正是因为那把琴本该作为罪人之物封存在宫中,所以当得知这把琴将在千禧阁拍卖时,本宫才会感到如此震惊!当年萧氏一案,是赵大年之父赵远负责,如今这把琴流落坊间被拍卖,必事出有因,本宫本想派人潜入千禧阁细查,没曾想赵大年他竟然……”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落凰被拍卖?” 有知情的朝臣们热议起来。 “听闻那晚千禧阁拍卖会上,有把琴拍出了二百多万的高价,难道就是落凰?” “一把普通的桐木凤尾琴,怎值得上这个价格?除非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就是冲着它去的!” “难道是萧家余孽干的好事?” “莫不是当年的那些事情要卷土重来了?”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传入柳南栀的耳朵里,满心的疑惑也解开了大半。她转头看向北慕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震惊的是,那把琴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隐情,而恐惧的是,她知道那把琴是被北慕辰拍走的,皇后恐怕也很清楚,所以这一番密谋,定是冲着北慕辰来的! 犯妇萧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指的应该就是当年在后宫中自尽的萧贵妃,也就是——北慕辰的生母! 柳南栀心道不妙。 若非准备充分,皇后怎敢在中秋晚宴的大典上揭开这件事?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到现在才说?”皇帝喝问道。 “臣妾是想顺藤摸瓜,查清跟这把琴有关联的所有人,再禀告皇上,另外私心也是想让赵家弥补弄丢凤尾琴的过失,戴罪立功。”皇后垂眸答道。 “可查到什么?”皇帝深沉的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很显然,对于皇后提及的落凰一事,他可不太高兴。 “只知道这把琴被三方竞价,然后以二百万两白银的高价拍走,但落入谁的手中,尚未可知。”皇后惭愧地摇了摇头。 “废物!”皇帝一把将手边的酒杯拂了出去。 酒水连带着瓷杯摔落在地。 皇后也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不过,无论这把琴是当年赵家封存进宫中时丢失,还是后来别人从宫中仓库盗走,都定然是宫里有人做了手脚。” “给朕查!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这宫中是谁竟敢与逆犯为伍!”皇帝猛地拍了一把桌面,吓得座下群臣噤声。 刑部尚书高明赶紧出列,跪地领命。 “微臣这就派人将千禧阁上下抓捕归案,仔细审查!” 北慕寒说道:“听说千禧阁办事,只拿钱,不问出处。若是参与拍卖的人有意隐藏身份,千禧阁是不会追问的。这把凤尾琴当时是被人匿名拍下,恐怕就算把千禧阁的阁主抓起来,也查不到此人的身份。” “若是此人明知这把凤尾琴乃是禁物,恐怕也不会亲自出面。”高明附和道。 众臣热切议论了一番。 礼部尚书朱樾出列劝解,今日是中秋盛典,不宜大动干戈,不如先举行晚宴,凤尾琴的事情就交给高明去办。 “皇上,臣妾以为朱大人说得对。这中秋盛典乃是我朝一年一度的盛宴,又是提前为皇上祝寿,不必因为一些尚无凭据的事情扰乱了大典。”珍贵妃一边说一边给贤妃递眼色。 贤妃和珍贵妃关系交好,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于是帮忙说话,平复皇帝的心情。 “臣妾知道皇上近来为政务烦心,特意准备了歌舞替皇上解闷。”珍贵妃讨好道。 皇帝这会儿满肚子火气,但又不能发作,便挥了挥手,示意珍贵妃召歌舞伎上来表演。 珍贵妃立马拍了拍手。 很快,一支歌舞伎便列队进入花园,在众人注目下展开表演。 轻快的舞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场中的气氛,看起来晚宴似乎在逐渐恢复正常。 柳南栀局促不安地端起酒杯,抿了两口,想要缓解心底的不安。 该死! 怎么她这么紧张,反而旁边的北慕辰显得那么镇静?明明这是与他生死攸关的事情啊!虽然柳南栀还不是很清楚什么萧家和谋逆案,但与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对北慕辰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会毁于一旦的。 “本王是很好看,你也不用盯着看这么久吧?”北慕辰放下酒杯轻声说道。 柳南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 妈蛋!她竟然盯着北慕辰看了好一会儿了! 柳南栀尴尬地咕嘟灌了一口酒,嗓子里好辣!她赶紧丢开酒杯,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酒渍。 这时,一名舞姬旋转到桌前,飘飘然的长袖从北慕辰面前拂过。 “……”柳南栀有点无语。 当着她这个“正宫”的面就给她的丈夫抛媚眼,是不是也太不把她这王妃当回事了? 柳南栀瞥了那舞姬一眼,突见一抹凛冽的寒光从舞姬的长袖下向北慕辰刺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7章 申冤告状 . “小心!” 柳南栀惊呼一声,顺手便将手边的酒杯推了出去。 “砰!” 酒杯与匕首的锐刃相撞,砸得粉碎。 偷袭的舞姬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就调整好身形,扬手朝北慕辰劈过去。 北慕辰不料在中秋晚宴上会有偷袭,不过这会儿他已经有了防备,轻而易举躲过攻击,反手击落舞姬手中的匕首。 两边的侍卫更是疾步上前将其扣住。 “辰儿?辰儿你没事吧?”珍贵妃冲过来护住北慕辰,紧张兮兮地抓着北慕辰的胳膊看了看,确认北慕辰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舞姬被按在桌上拼命扑腾了两下,恶狠狠地盯着北慕辰,疯狂地吼道:“我要杀了你!北慕辰,我要杀了你!” 北慕辰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柳南栀,方舞姬刺过来第一刀的时候,柳南栀的反应之迅速,出手干脆利落,可不像是一个荒废了武艺的人。 珍贵妃指着舞姬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混在歌舞队里行刺当朝王爷,活腻了你?拖出去给本宫砍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舞姬不管不顾地对北慕辰疯狂吼叫。 北慕辰微微眯起眼眸,打量着眼前这个挣扎的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白栩?”顿了顿,他正要抬手阻止侍卫拿人,柳南栀抢先一把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应该跟她一样,已经认出了这名舞姬的身份。 虽然多年没见,但她隐约记得,这个女人应该叫白栩,其父白义阳便是受北慕辰之托,在千禧阁与自己和陆家竞拍凤尾琴之人。 那日在广坤宫中,柳南栀也听见珍贵妃说的那番话,心中了然此刻白家其他人的下场,今日白栩来向北慕辰寻仇,想必这件事背后,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强烈的不安情绪顿时在柳南栀心头蔓延开来。 “慢着!” 这次是皇后开了口。 “皇上,这刺客如此大胆,竟敢贸然闯到中秋晚宴上来行刺皇子,其中必有隐情,须得问个清楚!”皇后说道。 珍贵妃厉声驳斥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刺客行刺我儿,还是我儿的错了?” “本宫可没这么说,珍贵妃莫要曲解本宫的意思,本宫只是以为,这刺客能够混进宫来刺杀皇子,背后当是帮手和阴谋,若是就这么杀了,岂不是线索就断了?关系着骄阳王的安危,难道珍贵妃不想把这背后之人连根拔除吗?”皇后幽幽反问。 “皇后娘娘……” 珍贵妃还想反驳,但皇帝已经不耐烦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在会场上吵吵闹闹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把刺客押上来,朕倒要问问她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刺杀皇子!” 皇帝一声令下,侍卫便将那舞姬押到殿前跪下。 面对洪福和高明等人的询问,白栩满面悲愤地说道:“北慕辰这个禽兽派人杀了我全家上下四口人,包括我高龄的奶奶和年幼的弟弟!我因出门在外躲过一劫,等我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全家被一把火烧光的惨状……我怎能不恨?我就是死也要拉他一起上黄泉路!”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珍贵妃斥责道,“我家辰儿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他怎会干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你究竟是受到何人的指使,这般污蔑我儿?还不快从实招来!” “好一个爱民如子!北慕辰,我真想撕下你的伪装,让全天下的人看看,你这丑恶的嘴脸!亏我爹爹多年来一直将你当成忘年好友,真心相待,没想到到头来,你竟然这般待他,这般对待我们白家!你就不怕遭天谴吗?”白栩声声质问如泣血嘶吼,这副想要报仇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听闻“白家”一词,珍贵妃的脸色陡然变白,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她厉喝一声“闭嘴”,更是指着舞姬骂道:“你这妖女,污蔑皇子,还在宫中行刺,论罪当诛!本宫即刻就斩了你!” 说罢,竟然从侍卫腰间拔出佩剑,向白栩刺去。 “母妃!”北慕辰一把抓住珍贵妃的胳膊,打掉她手中的刀,然后看向被扣押着的白栩,眼底掠过一丝歉疚。 “贵妃,你疯了吗?”皇帝眼见珍贵妃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要杀人,不由恼羞成怒,更是觉得皇后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便一面让人制住珍贵妃,一面命白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小女名为白栩,父亲白义阳曾追随长皇子殿下,后来归隐田园。这些年来,北慕辰以故人名义与父亲往来。我父亲将他当作至交好友,没想到,他却只是想骗取父亲的信任,为他所用!前几日,北慕辰找到我父亲,请他出面到千禧阁竞拍一把桐木凤尾古琴,我爹知道这把琴乃是萧氏一门遗留下的禁物,但念在挚友的份上,还是照做了。没想到,北慕辰拿走了琴之后,便翻脸不认人,派人杀光我全家!若不是那日我的好友刚好到家中做客,我出门去添置晚饭菜肴,恐怕也难以躲过这一劫……只是可怜我那无辜的好友,代我枉死!” 白栩一边说,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北慕辰垂着胳膊站在一旁,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白栩这番话直接将北慕辰推向了风口浪尖,众臣交头接耳地指点,皇帝更是眼眸深邃,追问道:“你说的那把凤尾古琴,可是叫做落凰?” “没错!”白栩抹了一把眼泪,满脸仇恨地点点头。 “大胆妖女!休要妄言污蔑我儿!”珍贵妃怒喝道。 白栩指向北慕辰,恶狠狠地说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他就是个败类!恶魔!” 珍贵妃急忙“噗通”一声向皇帝跪了下来,“皇上!这个妖女一派胡言,我辰儿根本就不认识她,更不知道什么凤尾琴,定是有人指使这妖女妖言惑众,想要借机污蔑我辰儿的清白,还请皇上明察,不要被小人蒙蔽啊!” “他自己还没说话呢,你这个做娘亲的倒是替他说不认识此人了,珍贵妃你久居深宫,如何确定你儿子认识或者不认识这个女人呢?”皇帝虽然没有明确说珍贵妃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言下之意不难揣测。 皇帝已经对北慕辰起疑了! 他看向北慕辰,问道:“你可认识这个白栩?” 珍贵妃想要打断北慕辰的话,但北慕辰根本没有理会珍贵妃,点了点头,“她爹白义阳是皇长兄旧部,儿臣自然人士,这些年来也的确有不少来往,儿臣与白义阳,算是忘年之交。” “那她方才所说,她父亲竞拍落凰,且是受你指使,又被你灭口之事,可否属实?”皇帝的目光无比阴沉。 北慕辰垂下眼眸,落寞的目光看向白栩,半晌,开口说道:“儿臣不知道什么落凰,更没有派人潜入白宅杀人,儿臣不知白姑娘对儿臣有何误会,但这些事情都与儿臣无关。” “北慕辰,你混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要杀了你,给我爹娘和奶奶、弟弟报仇!”白栩试图蹿起来,朝北慕辰扑过去,但立马被侍卫按住了。 柳南栀走上前问道:“你说事发当晚你外出了,又怎能如此肯定灭你满门的事情是骄阳王府所为?” “只有他才有动机!他知道,若是有人追查这把琴,便有可能会把他暴露出来,所以他就兔死狗烹,干脆杀了我一家灭口!”白栩激动地说。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柳南栀驳斥道。 “我爹竞拍古琴时,我一直跟随在旁。我身上还留着单据,可作为我爹从千禧阁竞拍凤尾琴的凭证!而且那日我爹在千禧阁参与拍卖时,有人与我爹抬价,后来知道是陆家的家主陆璟瑜,我爹为了不辜负北慕辰的托付,于是让我给陆璟瑜传了个口信,说是骄阳王想要这把琴,并且把骄阳王赠与的信物拿给陆璟瑜看了。那个信物也在我这里!”白栩说道。 皇帝给洪旭使了个眼色,让他搜查白栩身上,果然找到了拍卖的凭据和北慕辰的信物。 “你作何解释?”皇帝恶狠狠地将信物扔到北慕辰脚下。 北慕辰从容答道:“儿臣与白义阳是旧交,儿臣给他这个信物是顾念往昔的情分。” “北慕辰!我知道你把琴放在哪里!你为了纪念逆反萧氏,还在那把琴上系了你的贴身玉坠!皇上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派人去搜查!只要找到那把琴,便知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白栩吼道。 皇帝的脸色阴霾如墨,询问白栩口中藏琴的地点,旋即大手一挥,命令高明带人搜查,另外将陆璟瑜宣进宫中盘问。 “皇上,辰儿是被他们冤枉的……”珍贵妃还想喊冤,但被皇帝一个眼神给扼杀了。 晚宴上的气氛好像进入了寒冬一般,谁也不敢说话。 陆璟瑜虽然应召入宫,但很快下人通传说稚卿长公主求见。 这母子俩一齐上了宴会场。 “稚卿,你不是抱病在身,说不来中秋晚宴了吗?”皇帝明知故问。 稚卿公主也不藏着掖着,福身说道:“妾身听闻中秋晚宴上有人行刺,皇上大动肝火,召见璟瑜对质,妾身作为陆府的主母,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那你可知道,璟瑜去千禧阁拍卖落凰的事情?”皇帝意味深长地问道。 “知道。”稚卿公主波澜不惊地说。 皇帝的眼神明显变了变。 稚卿公主继而说道:“前些日子千禧阁拍卖,璟瑜的确前往,不过也是因为听说有一把上好的古琴要拍卖。璟瑜知道妾身喜好音律,为了孝敬妾身,才会去拍那把琴,可璟瑜并不知道落凰,更不知道此乃此宫中禁物。” 皇帝听完,却还是转向陆璟瑜问道:“璟瑜,千禧阁拍卖时,你是否收到过骄阳王府的口信,说骄阳王要拍这把琴,让你让步?” 陆璟瑜看了一眼旁边的北慕辰,这会儿他已经知道已经知道那把琴是烫手山芋,可在皇帝面前,他不得不据实相告:“草民的确收到有人送来王爷的信物,请草民让步,至于这传信的人是否为骄阳王府之人,草民不得而知。” 闻言,皇帝指着地上跪着的白栩,又问陆璟瑜:“传口信之人,可是这个女子?” 陆璟瑜打量了一会儿白栩,不是特别肯定地点头:“五官的确是相似,不过那时草民并未仔细看,所以不敢完全肯定。” 皇帝听出陆璟瑜话里话外都有所保留,既要回答他的提问,又不想太过得罪骄阳王府,不知道该说这个陆璟瑜是滑头,还是谨慎。不过稚卿公主特意跟来,皇帝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不再追问陆璟瑜,只是让人给稚卿公主和陆璟瑜加了座。 如此一来,便只有等着高明那边的搜查结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8章 认罪 .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和白义阳的关系很亲近,当年皇长子北慕苼在世的时候,白义阳是北慕苼的贴身护卫,就像现在北慕辰身边的墨影一样,所以白义阳也和北慕辰熟络起来。 北慕苼过世之后,白义阳不愿追随他主,便辞官归隐,过起了平民生活。 北慕辰顾念往昔的情分,平日里会照顾白家,并不是图白家的回报。想必这次请白义阳出面,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他身边能够信任的人就那么几个,比如墨影、沐钦,若是让他们去千禧阁,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只有白义阳这种普通平民,才能不声不响地把凤尾琴带出来。 谁知道这次偏偏遇到三方竞拍,将这把普通的凤尾琴抬到了天价,引起不小的轰动。 不过,柳南栀也不确定,究竟是因为高家竞拍凤尾琴引起了皇后的注意,还是这枚炸弹本来就是皇后放出来的,就是要将北慕辰炸得粉身碎骨,再也无法翻身。 眼下最要紧的是,根据白栩的供述,北慕辰将落凰从白家带走后,出于谨慎,便转移到了东郊的一座宅子里。那座宅子是以沐钦的名义买下的,但众所周知,沐钦是北慕辰的心腹,若是在沐钦的宅子里搜出了落凰,那北慕辰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更何况,沐钦哪有二百万能用来拍一把凤尾琴!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北慕辰,他的神情看不出有丝毫异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似乎北慕辰只是在故作镇定。 白栩说的恐怕是真的……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高明收队回宫复命。 柳南栀看见侍卫队从远处走来,其中俩人抬着一把琴!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安地握紧了手掌。 “皇上,微臣在白栩所说的宅邸的密室里,搜查到了这把凤尾琴!”高明跪地禀告,命侍卫将琴抬了上来。 另外,他们还逮捕了房主沐钦! 皇帝看着摆在面前桌上的凤尾琴,扬手拨了一下琴弦,锃锃琴声凛冽如清泉,确是上品。而在琴尾的地方,系了一块刻有私人名讳的玉坠穗子。 玉坠上书“晨生”二字。 这是皇帝当年赐给从濒死边缘挣扎着活过来的北慕辰的信物! 皇帝“砰”的一掌拍在琴尾的桐木上,盛怒之下指着北慕辰吼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北慕辰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惊慌,只是抬起眼眸,清清淡淡地看着皇帝。 不等他开口,沐钦抢着喊道:“这把琴是奴才所有,与王爷无关!” 柳南栀看向沐钦,只见他神色镇定,目光沉着地看着皇帝,口中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虽然柳南栀不知道这把凤尾琴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故事,但既然说是与谋逆犯有关,那么与它扯上关系,无异于自寻死路!沐钦现在亲口承认这把琴是他所有,是想要代北慕辰受过! 珍贵妃立马接过沐钦的话斥责道:“你这胆大包天的奴才,王爷向来待你不薄,你怎敢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牵连于他?” 沐钦转向北慕辰拜了一拜,“老奴曾受萧贵妃救命之恩,铭记在心,听闻恩主旧物将被拍卖,老奴心有所感,便瞒着王爷出手,没想到竟然连累了王爷,老奴该死!” “沐老……”北慕辰明知道沐钦是在说瞎话,可这种情况下,他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若是他顺着沐钦的话说了,以皇帝的性子,沐钦必死无疑,若是他反驳了沐钦的话,承认是自己拍下了这把琴,那么往日的荣宠不复存在,他多年的努力也都白费了,恐怕还将连累那些追随骄阳王府的人,无辜被剿。 皇后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这把琴在千禧阁拍出了二百万两的高价,你一个奴才能拿出这么多钱?” 朝臣中的太子一党连连点头附和。 沐钦从容答道:“老奴虽然只是个奴才,但王爷向来待老奴不薄,平日里有诸多赏赐,给老奴养老。老奴一个老光棍,也花不了什么钱,这些年算得上有一些积蓄。加之,老奴替骄阳王府打理账务,王爷信任老奴,从不过问,老奴想从中谋取一些私利,并非难事。” “够了,老头!别说了!”北慕辰低声呵斥道,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成拳头。 不要再逼他了! 沐钦何尝不知道北慕辰现在内心的煎熬?他抬头望着北慕辰,目光柔和而坚定,“王爷待老奴如亲如故,老奴受之有愧,今日老奴所作所为,愿一力承担,还请王爷莫要为了老奴牵连进这些无谓的是非里。” “本太子素闻三弟敢作敢为,颇得民心,没想到竟也是个做错了事情,让下人替自己承担的孬种吗?”北慕寒冷笑着讥讽道。 北慕辰没有理会太子,紧盯着沐钦说道:“是你想要替我承担!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你不要卷进来!” 说着,他下定决心转向皇帝,“落凰是儿臣拜托白义阳竞拍所得,沐钦代儿臣取回,便放在了自己家中,这件事与他无关!白家的人……”顿了顿,他眼角的余光看向珍贵妃,“是儿臣派人灭口,以防他们走漏风声,给儿臣招来麻烦,儿臣……” 他话还没说完,盛怒之下的皇帝拿起手边的一只碗便朝他砸了过去。 “逆子!” 北慕辰没有闪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硬生生地挨了这下。 玉碗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砸开了花,被砸伤的地方很快红肿起来。 “北慕辰……”柳南栀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劝他不要冲动,此事还可从长计议,但他要是现在认下罪名,可就什么都毁了! 但北慕辰眼神坚定地说道:“今日之事,儿臣甘愿承担罪责,父皇要杀要剐,都冲儿臣一个人来,与母妃和王府其他人并无关系,还请父皇不要牵连!” “王爷,您是成大事的人,犯不着为了老奴一个下人,赔上自己的前程啊!”沐钦激动地说道。 北慕辰朝皇帝跪了下来,扬声说道:“请父皇责罚!” “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是不是?”皇帝腾地从桌后站起来,指着北慕辰怒吼,“私藏逆犯旧物,与谋反无异,朕现在就能要你的命!” 底下的大臣们吓坏了。 平日与北慕辰交好的大臣率先跪下来请求皇上三思。 珍贵妃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跪着爬到皇帝脚边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皇上别听他胡说!那孩子向来重情重义,他定是替人顶罪,才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还请皇上明察啊!皇上!” 皇帝已经怒不可遏,一脚将珍贵妃踹开。 向来庄重的珍贵妃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珠钗散落,青丝披散开来,被掩盖在底下的白发若隐若现。 “母妃!”北慕辰蓦地握紧拳头,抬头看向皇帝,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愤怒。他隐忍着,向皇帝低头认错,“儿臣的命本就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收回,儿臣绝无半句怨言。但母妃与父皇相伴数十年,情深意重,还望父皇不要迁怒于她!” “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皇帝怒喝道。 “儿臣不敢。”北慕辰伏地叩首。 “王爷!”沐钦痛心疾首地喊道,“求您不要为老奴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不值得啊!若是您这样做了,老奴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去见恩主?” “你别胡说了!”北慕辰皱起眉头。他心里明白,就算皇帝恼怒于他,但也不至于因为他买下生母的遗物就要他的命,但若是沐钦背了这个罪名,可就真能被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处死了! 牺牲他的荣华富贵,能换来所有人平安,也值得了。 柳南栀眼睁睁看着北慕辰亲口承认,心中震颤不已。她比谁都清楚,北慕辰得到今天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比谁都清楚,北慕辰有多珍惜他现在的羽翼,虽然她常常讥讽北慕辰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但真当她看见北慕辰要放弃这一切时,竟然反而比他更觉得惋惜。而且,她也没想到,北慕辰当真会为了身边一个下人,作出这样的选择。 也许,她往日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她太高看又太小看他了。她高看了他对权力的渴望,也小看了人性中的良善。 每个人或许都有愿意为之牺牲的东西。北慕辰为了得到今天这一切,牺牲了作为一个寻常人能轻易表达的喜怒哀乐,沐钦为了恩主的一份情意,能够牺牲自己的后半生来辅佐主子,甚至是献出生命,而北慕辰也会为了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牺牲自己的所有。 “王爷,您若是执意为老奴作出这样的牺牲,那老奴也无颜苟活于世,只能以死谢罪了!”沐钦知道北慕辰是为了救他的性命,才不顾一切承认了凤尾琴的归属,如果他死了,北慕辰便能无所顾忌地将一切罪名推到他头上了! 说罢,沐钦毫不犹豫地一头朝石板地面撞了上去。 “老头!”北慕辰扑上去抓住沐钦,却稍微晚了一些,沐钦额头磕在地面上,顿时鲜血直流。北慕辰抱住沐钦,扭过头疯狂地叫人传御医。 但这种情况下,没有皇帝的允许,谁还敢动弹?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只听见北慕辰的吼叫声。 “王爷,不要……”沐钦紧紧抓着北慕辰的胳膊,浑浊的老眼充满了痛苦,一瞬不瞬地盯着北慕辰。鲜血染红了他半张脸,虽然不足以立马致命,却显得格外可怖。 北慕辰咬紧牙关,眼眶里锁着隐忍的泪光。 皇帝冷冰冰地站在上座方向,用阴沉沉的目光注视着这对主仆。于他而言,就算沐钦以死明志,也不能洗清北慕辰的嫌疑! 柳南栀心里也清楚,就算这个时候沐钦死了,皇帝无法再追究北慕辰的刑责,但心里绝不可能没有刺,北慕辰于他,将会彻底成为一枚弃子! 除非,能够将这个罪名彻底地推到别人身上,而要那样做的话,靠沐钦是不行的。 柳南栀跪到北慕辰身边,一言不发地掏出手绢和金创药,替沐钦清理了伤口,敷好了药,然后转向皇帝的方向,伏地一拜。 “皇上,这把琴是妾身拍的,的确与王爷无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9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 柳南栀不急不缓的一句话,立马引来群臣热议。 北慕辰更是狐疑地扭头看她。 这个女人疯了吗?她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一个跳出来认罪,非但不能让他洗脱嫌疑,反而会牵连更多的人,她难道不明白吗? 北慕辰对柳南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但柳南栀目光坚定地看着皇帝,继续说道:“白义阳是受妾身所托,出面竞拍,沐管家也只是听从妾身的吩咐,将凤尾琴放在自家府邸里。他方才承认凤尾琴是他拍的,不是为了保护王爷,而是为了保护妾身。” 皇帝并无半分动容,不动声色地看向柳南栀,又看了看北慕辰。 皇后掩住唇笑了一声:“这与逆党牵连的案子,旁人都是躲还来不及,今儿个竟然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抢着认罪,还真是稀奇!这是将王法当成你们肆意玩弄的东西了吗?” “皇后纵容赵家为祸一方的时候,可有将朝廷律法当回事?”珍贵妃虽然狼狈不堪,但反咬起来,语气也是相当狠绝。 皇后一滞,恶狠狠地瞪着珍贵妃。 北慕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对三弟还真是一往情深,连这谋逆的罪名都敢往自己身上揽,看来父皇当初把三弟送去镇国公府,可算是成全了你们这对金童玉女。” 他提及柳南栀对北慕辰的情意,无非是想提醒众人,柳南栀是为了北慕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她说的话根本没有信服力。 “太子殿下说得不对。不,应该说是大错特错!”柳南栀目光笃定。 “本太子哪里说得不对?”北慕寒皱起眉头,倒想看看这个女人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歪理来。本来上次赵家的事情没能将她卷进来,好好教训一番,北慕寒心头就满满的火气无处发泄,没想到这次她还主动往火坑里跳了! 看来,不需要先把北慕辰这棵大树砍倒,就能先收拾了他树荫底下这些旁枝末节! 柳南栀莞尔道:“我以前的确对骄阳王一往情深,但现在,我与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更甚于陌路人。至于谋逆,就更不知从何说起了。我先前并不认得什么落凰,更不知萧家谋逆一案,只知当年骄阳王的生母萧贵妃在后宫自戕,此罪牵连家族,以至于萧家满门被抄,这应该算不上是谋逆吧?若是背后还有什么因由,我就真不知道了。拍下这把琴,单单只是因为在那场拍卖前夕,曾在千禧阁内听见从五楼传出的曼妙琴声,凛冽如泉水叮咚,十分中意,想要拍下赠给我的孔师娘做寿礼。” “放屁!”北慕寒脱口而出,自绝失言地捂了一下嘴,又说道,“姑且不说指使拍下这把琴的人到底是谁,即便真的是你,你若是不知道这把琴乃是逆反旧物,为何要让白义阳出面,而不是你自己去拍?” “之前审理赵大年的案子时,我已经说过了,那天晚上我有别的要紧事处理,不能及时到场。正好听说白大哥也要去千禧阁凑热闹,我便将此事托付给了他。不知道是白大哥误会了,还是为了行事方便,在与陆家竞拍的时候,假托王爷之口传信,才让他女儿白栩和陆家主误会了这件事是王爷的意思。”柳南栀从容答道。 “呵!事情要是真的如你所说的这么清白,那刚才你为何不承认?偏偏等到这个时候,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才站出来?”皇后接过话质问道。 柳南栀看向沐钦,“因为沐管家提醒了我。” “王妃娘娘……”沐钦一双眼睁得老大,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知道柳南栀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北慕辰,而这件事情,由柳南栀来承担,比他这个做奴才的来认罪要有效得多。 但是这样一来,她自己…… “沐管家,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替我隐瞒了。”柳南栀从容说道,“我自己做的事情,即便是在无知的情形下犯的错,也该由我自己承担。” “柳南栀!这里已经够乱了,你就别添乱了!”北慕辰很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话到了嘴边,却是如此冷硬。 北慕辰其实有些害怕,看到她站出来替自己承担罪责,自己心头那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弦会被再度拨动。如果柳南栀是真心实意想要替他承担这个罪名,那么于她而言,面临的将是皇帝的怒火,即便她是镇国公的遗孤,恐怕也不会少遭罪。 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的女人,真的会背叛过他,伤害过他的亲人吗?他怕之前的种种,都是自己的猜忌之心,误解了柳南栀,更怕自己会没有悔过的机会! “王爷,我知道你想保住沐管家,但是这件事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我的问题。我拿到这把琴之后,发现上面有些划痕,便交托沐管家找个地方帮我修复。他拿走这把琴之后,并没有回来向我复命,我还以为这把琴正在修理,现在想来,沐管家应该是为了保护我,才私自留下了这把琴,放在自己家中,没想到今日被捅出来,反而让他被误会了。”柳南栀目光平和地看向沐管家,用眼神向他示意,让他配合自己。 沐钦皱着眉头,对于他来说,柳南栀的这份勇气虽然令人佩服,也不忍心看她被冤枉,但更重要的是保住王爷,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牺牲,如今既然柳南栀愿意承担,更有把握能洗脱王爷的嫌疑,那他也只能选择对不起柳南栀了。 “王妃娘娘,你不该说出来的……你并不知道当年萧家的事情,拍下这把琴实属无意,但老奴留下这把琴,却是存了私心的,这份罪责该让老奴一力承担才是!”沐钦叹息着摇了摇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怕是无心的过失,也不该牵连他人。”柳南栀说道,“方才当我知道这把凤尾琴竟有如此来历的时候,着实是被惊住了,也想过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所以一直没有站出来,但刚才确认了那把琴上的玉坠,才知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所为,差点让旁人替我受过了。” 听说这件事与北慕辰无关,而是柳南栀所为,皇帝的恼怒显然比刚才轻微了些许。不过,虽然柳南栀的谎话编得还算圆滑,但还是不能撇清她替北慕辰担罪的嫌疑。 “王妃这故事编得本太子都差点信了。唯一的缺陷就是,全宓都城的人都知道,王妃当年为了我三弟,可是连命都不要,在这个当口,却说你与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实在是令人深思。”北慕寒微微勾起唇角,露出阴鸷的冷笑。 皇帝也是一脸将信将疑的神情。 柳南栀苦笑,她对北慕辰的深情,还真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都在乎,只有北慕辰自己不知道、不在乎。 “太子殿下认为,我是太爱王爷,为了替他顶罪,才会说这些话?” “我想,在座的所有人应该都和本太子是同样的想法吧?”北慕寒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并且还把问题推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过他这句话的确没说错,底下的朝臣们早就因为柳南栀这番话窃窃私语,多数是不相信的。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前段时间还看见这夫妻俩甜甜蜜蜜地逛花灯会,哪里像是形同陌路的样子? “再深的感情,都会有被消磨殆尽的一天。再热的心,也有逐渐冰冷的一天。太子殿下尚且能娶二妻四妾,为何别人就不能改变?”柳南栀反问。 北慕寒被柳南栀说得满脸尴尬。 柳南栀继续说道:“我以前的确对北慕辰一往情深,我给了他我所拥有的一切,我能给的一切,但我得到的却只是两年的冷落。他为了别的女人,把我幽禁在南郊山上,甚至是在我失去父亲的时候,他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时隔两年,我之所以能够回到王府,竟然是为了参加他和别的女人的大婚。若我只是贪恋他的地位,想成为皇室贵族,任凭他三妻四妾,我都无所谓,但正因为我爱过他,所以,这一点一滴对我来说,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伤痛。当一个女人痛得太久,太厉害,就能学会死心了。” 北慕辰静静地看着柳南栀,虽然告诉自己这番话不过是柳南栀为了说服其他人而讲,但为什么每一句都还是像尖利的东西扎着他的心?一开始是针尖,然后是铁钉,最后好像是刀子。 他想说什么,但又无法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柳南栀的每字每句都是真的。那么她说的死心,是否也是真的? 北慕辰忽然觉得心痛得厉害。 “王爷是皇室血脉,迎娶妾室为皇家开枝散叶乃是常事,更是孝道,王妃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若是因为这个,就说什么死心失望之类的话,也不太识大体了!”皇后添油加醋地讥讽。 “或许这个时代的女子,从小被教导作为男子的附属品,不该有太过强烈的感情,也不该要求他们专一。但我与他们不同,哪怕别人说我狂妄也好,不懂分寸也罢,我想要的就是一心一意的感情。可惜,他并不是我所期待的那个人。”柳南栀看了北慕辰一眼。 “就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就心灰意冷了?真是笑话!”北慕寒一脸不屑。 “准确地来说,不是我心灰意冷,是他放弃我在先,我只是接受了现状,并且慢慢放下了而已。与王爷维持着表面的夫妻关系,不过是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为了柳家的颜面,今日既然瞒不住了,不如索性承认了——” 说着,柳南栀从袖口里掏出叠好的纸,让洪公公呈给了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0章 处罚 . “休书?” 皇帝看着手里那叠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没错。”柳南栀挺直了脊背,直直地看着皇帝,“这是王爷亲手写给我的休书,上面还有他的私印。”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北慕辰怔愣了片刻,才想起之前东南水患的时候,柳南栀向他要的那封休书! “你疯了?”北慕辰瞪着柳南栀吼了一声,旋即向皇帝拱手想要澄清。 柳南栀却大声说道:“正如皇上所见,妾身与王爷的缘分早已在数月前断绝,如今妾身又怎么可能为了他而牺牲自己,出来承担谋逆的罪名?只是,妾身的确不知这落凰乃是逆犯遗物,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打量着柳南栀,见她面色笃定,就连拿出这封休书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连他都分辨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不过,皇帝指着那凤尾琴上的玉坠说道:“这枚坠子是他的私物,若是他对此毫不知情,这枚玉坠又怎会挂在这凤尾琴上?” “那枚玉坠,是他以前送给我的信物。在他还没有爱上别人,更没有因为别人而舍弃我之前。当他写给我这封休书的时候,我把玉坠扔进了王府的池塘里,不知道为何,却被系在了这把琴上。”柳南栀用眼角余光给了沐钦一个眼神。 沐钦会意地爬起来,跪向皇帝,说道:“是老奴。王妃娘娘扔掉这玉坠,老奴甚为可惜,将它打捞了起来,私下收好。那日去白家取落凰琴的时候,便将它们放在了一起。这琴乃是已故萧贵……萧氏遗物,玉坠又是王爷的私物,老奴私心里想要让他们母子团聚……” 皇帝闻言,没等沐钦说完,就猛地拍了一把桌面,怒喝道:“放肆!三皇子的母亲乃是朕后宫的胡氏,当朝珍贵妃,与那谋逆犯有何干系?你这狗奴才胆敢自作主张,甚至在众人面前胡言乱语,真是活腻了!” 沐钦规规矩矩地伏拜下来:“老奴知罪。只是,无论萧氏是否逆犯,她当年都救过老奴一命,老奴不敢做忘恩负义之人……” “别说了!”北慕辰呵斥一声,扭头看着沐钦,“逆犯就是逆犯,与我骄阳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再妄言她对你的恩情,就给本王滚出王府去!” “王爷,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沐钦眼里蓄着泪水。 “本王的亲生母亲正是眼前的珍贵妃,不是什么逆犯!你几时听说过,这天下间会有毒害自己儿子的母亲?”北慕辰恼怒地握紧了拳头,眼底的愤怒喷薄欲出。 皇帝听到北慕辰这句话,顿时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就连柳南栀都分辨不清,北慕辰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愤怒。 皇后见皇帝好像动摇了,不甘地给太子使了个眼色,北慕寒会意地说道:“就算这件事,三弟真是被蒙在鼓里,可王妃难道真的不知道萧家逆犯一案吗?按理说,你对三弟也曾用情至深,难道都没有打探过当年萧家之事?” 柳南栀就知道,皇后和太子对付不了北慕辰,必定会掉头咬死了自己。能够除掉她,对北慕辰的势力也是极大的打击。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和背景,就算他不是皇子,我当初依然会选择他,所以我为何要去查他的背景?何况萧氏的事情,不是早就盖棺定论了吗?后妃自戕固然是大罪,连累家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的确不知道为何会与谋逆扯上关系。”柳南栀面露疑惑之色。 “父皇,王妃生性内向,又不爱打听朝堂中的事情,她应该是真不知道当年的萧氏谋逆案。无知者无罪啊,请父皇开恩!”北慕辰立马请求道。 皇帝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自家后院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你还有脸替别人求情?这段时间,你给朕好好面壁思过去,不用管理政务,也不必来上朝了!” 北慕辰耷拉下脑袋:“儿臣遵旨。” “至于你——”皇帝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柳南栀,“你如何证明你真的不知道萧氏一案?” “萧氏一案对外向来是宣称因大不敬之罪论处,妾身从何而知其中因由呢?萧贵妃自戕时,妾身才四岁,更不可能了解她身上的故事……” 别的证明,柳南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她一开始的确不知道这把琴的来历竟然如此曲折,但是要她给出具体的证明,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旁边的稚卿公主突然开口说道:“这件事,王妃倒是与妾身说过。” “哦?”皇帝扬了扬眉梢。 又跟长公主有关? 稚卿公主也不顾皇帝怀疑的眼神,接着解释说:“前些日子王妃曾到陆府来拜访,说是她近来得到了一把音色极佳的凤尾琴,得知妾身对音律有一些研究,所以特意上门来讨要一些琴谱。她在妾身那儿还抄录了《断魂曲》第三章的其中两页,说是要和那把琴一起送给她师娘做礼物,还邀请了妾身得空到孔府去与她师娘切磋琴技呢。没想到,就是她在千禧阁拍的那把,更没想到,那把琴竟是落凰!若是王妃知道那把琴的来历,应该不会四处宣扬才对。” 而且这番话还证实了柳南栀是要将那把琴送给她师娘。 柳南栀看了看稚卿公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她拜访陆府的时候只提到了琴谱。如今稚卿公主这么说,分明就是在帮她圆谎! “她当真这么说过?”皇帝将信将疑。 稚卿公主从容答道:“陆家与骄阳王府素来并无太多交集,妾身又向来深居简出,鲜少与外人接触,跟王妃也不过见过两三次而已,何必帮她说谎?” 皇帝皱着眉头深思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觉得稚卿公主说的有道理,还是另有打算,竟然当真信了稚卿公主的话,点了点头。 接着他却转向北慕辰问道:“事情的真相当真如此?这把琴,究竟是不是你拍的?” 北慕辰紧紧地盯着皇帝,半晌不曾言语。 柳南栀心头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他还在犹豫什么?若是皇帝相信了她的话,便是最好的结果,就算不完全相信,至少还给他留了一条后路,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否则,一切可都全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北慕辰身上。 “是儿臣没有管理好王府,更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职责,让王妃犯下这样的差错,儿臣愿意代她、代沐钦受罚!”北慕辰虽然无法亲口承认,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柳南栀头上,但言下之意已经交代得很明白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停顿了片刻,他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权当王妃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下了这把琴……” “父皇!此事疑点甚多,恐怕还要仔细盘查才能下定论!”北慕寒急道。 皇帝却扬起手掌,示意太子不必多言。 “虽说王妃可能不知情,但王法就是王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还得罚你!”皇帝看着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想帮腔,但被柳南栀暗中拽了一下袖子。 “妾身愿意接受惩罚。”柳南栀埋头说道。 “好!朕就罚你到朱雀门外跪一整夜,直到明天早朝结束,让众臣引以为戒,万勿再重蹈覆辙!”皇帝说道。 “父皇!王妃她畏寒,若是再朱雀门外跪到天亮,她的身子怎么吃得消?”北慕辰急忙说道。 北慕寒不禁在一旁发出一声嗤笑:“三弟不是和王妃感情不睦,连休书都写了吗?怎么这会儿倒是这么关心起来了?” “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太子皇兄还是收敛着点,少管别人家的闲事!”北慕辰不客气地说道。 北慕寒想想还嘴,但皇后对他摇了摇头,看了皇帝一眼。眼见皇帝现在心情不太好,虽然是因为北慕辰的破事,但若是北慕寒还不收敛着点,只会适得其反,好不容易扳回来的一局优势就白搭了。 北慕寒不敢违逆母后,但心头憋着一股子火气,恶狠狠地看着北慕辰:还敢得意?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要废除王妃,可不是一封休书的事!”珍贵妃抢着说道,背后已是涔涔冷汗。今日这一局,北慕辰已经在皇帝心里扎了一根刺,若是连柳南栀这张牌都没保住,那可就是全线崩溃了! 幸而皇帝也没有反驳她这一句,只是挥了挥手说道:“王妃也是习武之人,只是跪一晚上,无非小惩大诫,朕已经格外开恩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罪妾不敢!谢皇上隆恩!”柳南栀伏地叩首。 眼见时辰也不早了,皇帝生气也气饱了,拂袖而去,整个晚宴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洪福领着侍卫走到柳南栀跟前,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人,极会察言观色,这种情况下仍是对柳南栀恭恭敬敬的,“王妃娘娘,请吧。” 柳南栀站起身。 北慕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想抗旨吗?”柳南栀小声斥道,想将北慕辰要说的话都堵回去。 北慕辰抿了抿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柳南栀加重了语气反问回去。 “王爷!”沐钦也对他摇了摇头。 北慕辰咬了咬牙关,慢慢松开手。 柳南栀端着架子,头也不回地跟着洪福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1章 寒症复发 . 朱雀门是进入皇宫那条长长的甬道的最后一道大门,也是必经之路。 这里无遮无拦,直入,尤其入夜之后凉意更浓。 柳南栀被罚跪在朱雀门前,两名侍卫在旁边看守。 夜风呼呼地穿过甬道,拍打在身上,后半夜的时候竟然还下起了细雨。 柳南栀虽然穿着厚重的礼服,但夜色越深,寒意越重,她本身就是阴寒体质,很快便感觉到一股寒气肆无忌惮地从膝盖往上窜。她不由得抱了抱胳膊,本想让自己能稍微感觉到一点暖意,可是双手比身体冷得更厉害,手掌好像冰块一样贴着身体,凉意瞬间蔓延开。 “王妃娘娘,皇上有令,让您在此受罚,请恕奴才们不能给您行方便,您可一定要理解奴才们……”洪旭留下的小太监毕恭毕敬地讨好着柳南栀,虽然不能让柳南栀撑伞避雨,但暗中递了个暖炉过去。 柳南栀并不知道这个太监究竟是什么人,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她都保持着警惕。她将暖炉推开,但也并非直接拂了对方的好意,而是说道:“皇上让我受罚,我怎敢怠慢?夜深露重,天气寒凉,公公还是把暖手炉留着自己用吧,可别因为我的过失,而害公公染了风寒。” “是王爷授意奴才帮忙关照王妃娘娘的。现在是敏感时期,王爷不好留在宫中,更不方便亲自出面,还请王妃娘娘保重身体。”小太监靠近柳南栀身边还一边从袖口里露出一块玉佩。 柳南栀认出那的确是北慕辰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小太监真是北慕辰打点过的,而且北慕辰知道柳南栀不会轻信旁人,才留下了这个信物。 “你说得对,现在是敏感时期,所以需要万事小心。”柳南栀拿过太监手中的玉佩,放进自己怀里,但并没有接那只手炉。 小太监见柳南栀如此坚持,只好拿着手炉退了回去。 柳南栀尽可能紧地抱着胳膊,不过雨也越下越大,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湿了,被风一吹更加透心凉。她甚至抑制不住开始发起抖来。 小太监几次上前劝说,还让人给手炉加了几次炭火,想让柳南栀收下,能暖和一点,但柳南栀都坚持拒绝了。 后半夜刚过了子时,一支巡逻队便直接冲着柳南栀这边过来了。 同时竟然还有婢女紧跟着来。 “王妃娘娘,属下们奉旨巡逻,如有得罪,还请见谅。”侍卫头领别有用心地说道。 柳南栀抬眸看着他们,“奉谁的旨?” “皇后娘娘!”侍卫也毫不掩饰,掀起嘴角答应道。 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柳南栀挑了挑眉梢。 侍卫见柳南栀一脸淡定,似乎是威慑力还不够,于是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说了,皇上下旨让王妃娘娘跪在朱雀门受罚,是为了让众臣引以为戒,所以务必要仔细监管,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便是对皇上不敬!” 柳南栀耸了耸肩,任由侍卫在她身边盘旋,那婢女甚至在柳南栀身上检查了一下,并未发现异常。 “公公这暖手炉,是给谁用的?”侍卫头子瞅了小太监一眼。 旁边的小太监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奴才自己用的。” “你一个值夜的太监,什么时候也用上暖手炉了?”侍卫头子怀疑地问道。 “呃……”小太监偷偷瞄了一眼柳南栀,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奴才近来感染了风寒,怕在这种天气下值夜会影响效率,这才斗胆带上了一只暖手炉。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错吧?” 那侍卫和婢女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们并未找到任何破绽,而且的没错,毕竟受罚的不是他,带一只暖手炉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便他们想找茬也无从找起,只能作罢。 待这一行人离开,小太监才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和鬓角的冷汗,“好险!幸好王妃娘娘您谨慎,不然刚才要是被他们抓到小辫子,定是要到皇上面前告状去的,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呢!” 柳南栀心里清楚,皇后和太子筹谋了这一局,本来想对付北慕辰,但被她搅了局,他们现在肯定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来找她的茬也并不意外。 北慕辰应该想到这一点才对,怎么还这么冒失派人来“关照”她? 是因为……关心则乱吗? 柳南栀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可是身体里的寒意慢慢变成了刺痛。她只能蜷缩身子弯下腰去,即便这样也不能缓解她的疼痛,体力更是一点点流逝,她有些支撑不住地摔倒在地上。 “王妃娘娘!”小太监担忧地喊了一声,上前去把柳南栀扶起来。 “我没事……”柳南栀咬了咬牙,用手撑着地。 小太监毕竟是奉旨来监督,虽然得了北慕辰的嘱托,要关照柳南栀,但也不敢违抗圣谕越矩,只能看着干着急。 到后半夜,绵绵细雨竟然越发有下大的趋势,雨珠连成串地往下落。 柳南栀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下来,刘海也都淌着水,她脸上那点淡妆早就被花成了一团,整张脸看上去极为憔悴。身上厚重的礼服被雨水打湿之后更加厚重,包裹着皮肤,闷得厉害。湿冷的气息从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钻! “唔……”柳南栀难受地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王妃娘娘,您要挺住啊!”小太监在旁边干着急。怕是柳南栀出了什么事情,北慕辰不会放过他。 “我……我没事……没事……”柳南栀勉强撑起来,但立马又摔倒在地上。她的膝盖已经冻得麻木了,双手绵软无力,根本撑不住她的身体。 不止是四肢,浑身上下,甚至包括脑仁里都好像被刀子割一样,柳南栀也只能咬牙忍着。 她无力的昂起头,望着远处的灯笼燃烧着未尽的烛火,照亮这没有边界的黑夜。白茫茫的雨,好像笼罩了整个天地。 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秋雨静悄悄地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身上,却如同几百、几千根针同时扎着身体。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遥远。 不能睡,你不能睡! 柳南栀拼命提醒自己,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意识模糊到她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她看见在风雨中穿行的大船,看见被暴风雨撕扯的桅杆和船帆,看见激烈交火的枪林弹雨,看见那个试图救她的少年,看见那双琥珀色的温柔而坚定的眼眸…… 每当她快要绝望,快要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这个情节,总会提醒她自己,她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而是连带着父亲,还有那个少年的份! 她不能就这么轻易认命! 柳南栀撑着地,一次次地爬起来,又摔倒,再爬起来。她自己也不记得摔倒了多少次,只记得最后一次摔倒的时候,远处天空泛起的鱼肚白,还有口腔里蔓延开的血腥味。 “小栀……” 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柳南栀睁开眼,看见近处有烛火的微光,有模糊的人影。 神经末梢微微抽搐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好像是全身被揉碎的疼痛。 那是她拿出从前做特种兵训练的时候需要的勇气和忍耐力都无法忍受住的疼痛,她也很清楚,这一次寒症比往年任何一次都来得更猛烈,就像十多年前差点要了她的命那一次! 她无法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嗓子眼猛烈收缩,发出一声干哑的嘶喊。 旋即有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柳南栀瞳孔涣散的盯着眼前的人影,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四肢百骸,甚至是内脏都在抽搐。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喉咙,发出她最不屑的叫喊声。 口腔里那股血腥味再次涌了上来,从胸腔到喉咙,瞬间喷薄而出。 柳南栀吐出一口血,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往下淌,竟然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有人按住她的身体,似乎有银针扎进头顶和四肢的穴位里,同样是尖锐的刺痛感,却比那种虚无缥缈的疼痛要让人痛快得多。 她好像在一座满是荆棘的丛林里赤脚奔跑,身上的衣服都被刮破了,割裂和撕扯的痛刺进皮肤,刺进筋脉,刺进骨髓……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她只能抬起胳膊挡住刺眼的光线。只那一瞬间的分神,身体的疼痛好像一曲从高/潮到结束渐渐落下的音符。 解脱了吗…… 她死了吗? 意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游荡着,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甚至有可能,她已经身在地狱。 突然手指尖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寒症已经逐渐被控制住了,不会像爆发时那样浑身刺痛,所以这一针扎得格外突兀。 吃痛的柳南栀虚弱地睁开眼,幽暗的光线映入眼帘,有一个人影站在床边。 她还没完全恢复意识,身体甚至虚弱得不能动弹。不过,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活着。 但很快,眼前的宫奴突然一把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有一股诡异的味道袭来! 寒见草? 柳南栀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2章 危机 . 柳南栀睁大眼睛,看见眼前一个面生的宫奴正拿着一颗硕大的药丸,企图塞进她嘴里。 虽然看不见寒见草的影子,但直觉告诉柳南栀,这人想给她吃的,绝对不是什么十全大补丹! 如果真是寒见草的话,这种至阴至寒的植物会立马引发她体内的寒症!就算她没有寒症,虚寒的体质也会因为受不住寒见草的药效而使人痛苦至极! “唔……”柳南栀用力闭紧嘴唇,不让眼前的宫奴得逞。 那人似是没想到柳南栀会突然醒过来,有些慌了神,加重了手劲儿想要撬开柳南栀的嘴。 柳南栀想到有人要趁机毒害自己,脑子也瞬间清醒起来,竭力挪动四肢,想要找回一点力气。 宫奴将药丸抵在柳南栀的嘴唇上,只要她稍微松口,药丸便会趁势塞进她嘴里,让她咽下! 柳南栀拼命地挣扎,身体终于争气地给了一点反应,她一个翻身,那宫奴下意识地闪躲,她便“噗通”一声从床沿边跌了下去,摔在地上。 柳南栀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听见屏风外面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王妃娘娘?”守在门口的侍卫冲了进来。 宫奴紧张地往外走了两步,挡在屏风口,呵斥道:“你们干什么?王妃娘娘在休息,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我们方才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是不是王妃娘娘醒了?”侍卫问道。 宫奴扬了扬下巴,“王妃娘娘若是醒了,我自会通知贾太医,用得着你们瞎担心吗?若是惊扰了王妃娘娘养病,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侍卫被这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俩人面面相觑,没敢继续往里走。 “救命……救命……”柳南栀试图叫喊引起注意,但是风寒让她的嗓子沙哑到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自己的叫喊声。 屏风外的侍卫似乎听到什么什么动静,有些不放心的张望了一眼,但那宫奴挡住了视线,侍卫什么也看不见。 这宫中男女有别,何况柳南栀是主子,侍卫自然不敢乱闯,只好拱手赔罪,转身往外走。 别走! 柳南栀在心里怒吼了一声,可惜她没法出声,只能一点点挪动胳膊,伸手抓住床边的凳子,拼尽全力将凳子拉倒下来。 “咚”的一声。 那宫奴脸色煞白,看见侍卫狐疑地回过头来。这下她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侍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将挡在面前的宫奴推开,往屏风后一看,柳南栀狼狈地趴在地上,旁边是摔倒的凳子和原本也许是放在凳子上的汤药碗。 “王妃娘娘!”侍卫冲上去检查柳南栀有没有受伤。 那宫奴知道自己没机会了,拔腿就往外跑。 那两名侍卫还有些在状况外,但宫奴这一炮,他们也察觉不对劲,其中一人赶紧追了上去。 留下的侍卫诚惶诚恐地将柳南栀抱回床上。 “王妃娘娘您醒了?属下这就去禀告贵妃!” 贵妃?他们是珍贵妃的人? 柳南栀勉力拉住侍卫的衣角,摇了摇头。方才有人看守的情况下,都有人潜入房间里想要杀她,若是让两名侍卫都离开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机偷袭她呢! 后来还是追出去的那名侍卫闹出了动静,那宫奴很快便被赶来的侍卫队堵了个正着,扣押了回来! 最先闻讯而来的便是贾太医。他先替柳南栀诊治了一下,确定除了摔了一跤以外,别的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也幸亏是柳南栀醒来得及时,贾太医在那粒掉落在地上的药丸里果真查出了寒见草的成分,这种药草味道很浓,即便制成药丸也会有异味,但效果奇佳,若是让柳南栀吃下去,她定会寒症再度复发,血液凝结致死,而且鉴于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寒症的大爆发,体内寒气深重,这粒毒药吃下去会被寒症掩饰,到时候众人便会以为柳南栀是死于寒症复发。 柳南栀想到,如此一来,不仅能要她的命,还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皇帝头上,挑起皇帝和柳家军的不睦,也等于折了北慕辰的一条臂膀,真是一步好棋! “是皇后和太子一党?”柳南栀暗暗呢喃。 听侍卫说,那个宫奴是冒充奉贾太医之命来给柳南栀送汤药的,而且她也的确是太医院的人,身上还有信物,这才骗过了看守。 珍贵妃得知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种事情,十分震怒,下令要严审那宫奴,谁知那宫奴却自己承认是北蒙的细作,想要毒死柳南栀,动摇前线柳家军的军心,然后她咬破了牙槽里藏的毒药自尽了。 侍卫从她的住处也没有搜到什么有力的证物证明她与皇后一党有关,反而找到的是北蒙的特产。不过,她身上有一只药瓶,里面有一些血液。 柳南栀勉强抬起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胳膊,看到自己的中指上有一个被尖锐的小东西戳破留下的伤口。 那人身上的药瓶里装的难道是自己的血?她要自己的血做什么? 柳南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竹楠嬷嬷不让她浪费体力瞎想,给她喂了药就催着她先睡下。 “我的好嬷嬷,你不是说,我都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吗?我已经睡饱了,不如你带我出去转转吧?”柳南栀软塌塌地拽着嬷嬷的衣袖哀求。 结果被竹楠嬷嬷无情地拒绝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发病差点就没命了?都是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趟的人了,没个十天半月还想下床?” “又不是第一次走了,反正不是有贾叔在嘛,不管我怎么在鬼门关溜达,贾叔也总能把我拎回来的啊!”柳南栀撅嘴说。 “你贾叔又不是神,你再这么折腾下去,阎王爷要你走,谁也拦不住!”竹楠嬷嬷皱眉说道。 “当年要不是我突发急病,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群医束手无策,也不会遇到贾叔。他破了鬼医谷的规矩出手救了我,把我从鬼门关前拎了回来,也成全了你们俩的良缘佳配啊!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你也不要老是这么皱着眉头,很容易老的!”柳南栀撒娇说道。 竹楠嬷嬷嗔了一声,“我是老了,管不住你这只小野鸭子了是不是?还敢在我面前扑腾翅膀,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她挽起袖子,双手朝柳南栀伸过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哪儿敢在您面前扑腾啊!”柳南栀急忙抱住身子认错。 “那就给我好好躺着!这广坤宫虽然算不得什么单纯的地方,但环境幽寂,利于养病。贵妃有意留你在这里,我也正好能照顾你,你就别使性子了,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竹楠嬷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知道了。”柳南栀无奈地点点头。 谁让那天她在朱雀门晕倒的时候,是珍贵妃最先赶来救她的呢?想必是那封休书把珍贵妃给吓坏了,把她接到广坤宫之后,便以养病为借口将她留下了,这段时间免不了要被珍贵妃苦口婆心地“开导”了。 想来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地方,只能先安心养病了。好在珍贵妃也知道她的价值,自然也会竭力照顾她,倒也不失为一个养病的好地方。就是这深宫之中处处陷阱,万不能行差踏错,所以竹楠嬷嬷也不愿她出去乱逛,以免招惹是非。 不过她跟竹楠嬷嬷的对话刚了结,就听见外面的侍卫行礼:“王爷。” 屏风后面传来脚步声。 竹楠嬷嬷看见柳南栀眼神微微一变,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伸手握住柳南栀的手掌,轻声道:“你在朱雀门罚跪那天,宫门一开他就进来了,后来听说你晕倒了,也是他第一个冲过去把你抱回广坤宫的。” 柳南栀斜睨了奶娘一眼,仿佛是在责备怎么现在连奶娘都帮那个渣男说话了,不过话说回来,奶娘这也是多此一举,北慕辰照顾她又不是因为关系亲密而关心,不过是不想让她死罢了,奶娘这么紧张兮兮的是怕她不理他? 竹楠嬷嬷对于这俩人复杂的关系也不好过多置喙,起身离开了,将空间留给这俩人独处,至于他们之间的问题要如何解决,就交给他们自己做决定。 “听说你醒了,本王过来看看。”北慕辰走到床边坐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看完了,可以走了。”柳南栀不客气地说。 北慕辰斜睨着她,“这可是本王的母妃的宫殿,你还急着赶本王走?” “王爷别忘了,我们的休书都呈给皇上了,我俩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柳南栀的语气越发冷漠。 北慕辰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不悦,“可惜,父皇并不认同这封休书。你是我骄阳王府明媒正娶的正妻,父皇钦赐的王妃,还是母妃亲自主持的婚典,你觉得他们会随随便便同意本王休妻?” “我都犯了这么大的罪了,王爷再跟我扯上关系,就不怕被我连累吗?不是应该尽快将我逐出皇室,废黜王妃之名,赶出王府吗?”柳南栀反问道。 “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样的人吗?”北慕辰凝视着柳南栀,目光中多了一抹黯淡的色彩。 柳南栀微微一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3章 局势 . 北慕辰这委屈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柳南栀竟然莫名有一种自己欺负了别人的不安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是吗?”北慕辰却进一步向她逼问,好像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 柳南栀差点忘了他前一句问的是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本来她只是随口说的那么一番话,没想到北慕辰这么认真。可是,明明是她自己说出的话,怎么她却回答不上来? “唔……不是你自己说的,成就大统的路上,难免会有人牺牲?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不就是牺牲我吗?” 北慕辰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止住了。他就这么看了柳南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牺牲你,那本王岂不是同时失去了两张大好的牌?母妃把你留在这里,你以为是因为她有多喜欢你?” 这些年,珍贵妃的确帮了柳南栀不少,从柳南栀嫁入王府,到借着北慕辰和柳南薰大婚将柳南栀接回来,再到现在收留柳南栀在广坤宫养病,平日里表面上待柳南栀也是温柔和顺,但柳南栀心里很清楚,珍贵妃所做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稳住她这枚棋子。 她想起那天在屏风后珍贵妃对北慕辰说的话,要如何地利用她和她爹这枚棋子。现在爹爹没了,她便是这母子手中唯一能够拴住柳家军的王牌。 珍贵妃之所以没有将她像沐钦那样一脚踢开,也是因为她身上的可利用价值比一个小小的管家高得多。 柳南栀轻笑了一下,“所以,你们母子俩不榨干我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是不会放我离开的了?” “离开王府,你还能去哪儿?”北慕辰竟这么反问道。 柳南栀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当然是回家。现在梁氏母女都进了大牢,作为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正是我回去掌控大全、整顿家风的大好时候。” 听到柳南栀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北慕辰皱起眉头,“想回柳家,以骄阳王妃的身份回去,不是更容易站稳脚跟?” “王爷是觉得我离开了你就不行吗?”柳南栀不满地反问。 北慕辰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眸,看上去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柳南栀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但就是莫名有负罪感,而且头还有点疼。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回荡着,叫着她的名字。 小栀…… 那是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在脑海中回旋的声音,在那个大风大浪海上航行的梦里,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记忆里那个少年,但是现在她却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是那个声音陪伴她熬过最痛苦的那两天。 “是我不能离开你。”北慕辰忽然喃喃说道。 柳南栀以为自己又在梦里听见了什么幻听似的呓语,可是回过神来,却看见北慕辰定定地看着她。 “……?” 刚才那句话,是北慕辰说的? 柳南栀发愣地看着北慕辰,好半晌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她是不是又做梦了?还是说,她其实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那把落凰琴,是我让白义阳去拍的。” 似乎是看出了柳南栀的无所适从,北慕辰转了个话题。 “我知道。”柳南栀淡淡地答道。 “知道你还……”顿了顿,北慕辰喃喃道,“若是你真的对王府毫不在乎,为何还要在那种时候站出来?” 柳南栀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略微迟疑地答道:“为了保住沐管家的命。” 如果那时候她不站出去,不止沐管家会没命,北慕辰的处境也会比现在糟糕一百倍。 不过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只是为了沐老?”北慕辰追问道,“你与他的交情,值得你冒性命危险吗?” “那王爷觉得,谁值得呢?”柳南栀转过眼眸看向北慕辰。 北慕辰抿了抿嘴唇。 她的眼神,像是知道他在期待什么答案,却偏偏不肯点破,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饿令北慕辰有些不安。 柳南栀看见北慕辰这般表情,不由嗤笑了一声。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就是知道皇上不会杀我,我才敢站出来的啊。” “你以为你能把得住父皇的性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万一父皇盛怒之下真的杀了你,旁人又能如何?”北慕辰想起当时的场面,心有余悸。 柳南栀却淡淡地笑了一下,“咱们这皇上若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也不至于能把这制衡朝堂的把戏玩这么多年了。如果杀了我,必然会影响正在前线奋战的柳家军的军心,另一方面,对于你来说,如果皇上下令杀我,会导致两个结果——” 北慕辰没有说话,似乎给柳南栀继续说下去的空间。 “要么,你手下的柳家旧部会因为失去我这根纽带而纷纷自立门户,不再受你管束,你的实力被大大削弱,朝堂上的局势会向太子一党一边倒。要么,柳家军会因此记恨朝廷,北蒙的战事受挫不说,甚至可能引发三军军心动摇,北漠趁虚而入,搞得整个大宛不得安宁。”顿了顿,柳南栀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无论哪一种结果,皇上都绝不想看到。” 北慕辰并没有完全否定柳南栀这番话,但沉思了片刻,却说道:“那只是因为你没见过那个人最狠毒的模样。连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最爱的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下羞辱,何况只是被他当成棋子摆布的臣子?你可知道,晚宴第二日他便以中秋的名义,将北疆戍边将士的亲属都送到皇室的园林去了。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柳南栀讽刺地笑了一下,“我爹爹过世之后,柳家旧部对旧主的忠心程度只怕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他罚我跪在朱雀门外,说是惩戒群臣,其实就是威慑柳家军。其实他早就开始忌惮我们了,这些年,若非还有北漠这个心腹大患和宇文家族在朝中的势力,只怕皇帝早就对我们柳家动刀了。”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现在镇国公府和骄阳王府是相辅相成的,你若是舍弃骄阳王妃的身份,待北蒙的战役一结束,父皇会放过你们吗?就算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柳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也定会让你们元气大伤。”北慕辰提醒道。 “这次皇后他们在你背后捅的这一刀也不轻,皇上表面上是信了我的话,但心中对你必已有了芥蒂,我可不确定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罩着我……我们柳家。”柳南栀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北慕辰曾经信誓旦旦地让她站在他身后,他会保护她,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又如何了呢?只是让柳南栀又一次确定了,不能轻信他人、依靠别人的决心。 这一次,也不过是互相偿还罢了。 “十年前,我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母亲早逝,父皇将我遗弃在宫外,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爬到现在的高度,现在就凭一把琴就想彻底击垮我,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北慕辰的目光中流露出冰冷而坚定的色彩。 柳南栀耸了耸肩。 “我说过,你只需要站在我背后,不管前方有什么,都冲我来,我会挡住它们。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北慕辰继续说道。 柳南栀心底咯噔一下。这番话似曾相识,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心底那根弦好像被拨动了,但再次听到,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过,她不想反驳北慕辰,只是转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着他。 “要我相信你,那你至少该让我知道,关于那把琴、你生母萧贵妃还有当年萧家的事情吧?这样我才能够估算,你到底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北慕辰的神情变了变。 柳南栀看见他眼底的暗光。 看来,关于萧家那段历史,果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反正黑锅我也背了,不管萧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故事,看得出来,皇上似乎很介意。我只是想‘死’得明白一点。” 北慕辰定定地看着柳南栀,似乎在深思熟虑。 “你对萧家的事情了解多少?” 听北慕辰这么问,柳南栀回忆了一下,“跟我在晚宴上说的大致无二。你的生母……”她停顿了片刻,试探地看了看北慕辰,然后才接着说,“你的生母萧贵妃,曾经宠冠后宫,萧家也深受皇上重用,萧贵妃的兄长官至当朝正三品,后来,萧贵妃因常年积郁成疾,患上了失心疯,在自己的宫中服毒自尽,并且还……” 北慕辰眼底浮现出隐忍的光色,却是冷静至极地接过柳南栀的话茬,“还给她年仅六岁的儿子也下了毒,想要母子二人共赴黄泉。这样的女人,真的是疯了吧?”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她知道,那个差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害死的六岁孩童,就是北慕辰。但是她不知道,北慕辰是否真的恨他母亲的决定,还是说,曾经恨过,但现在更多的是怜悯,因为越长大,越能明白这后宫的无奈。按理说,就算是没有生母,北慕辰至少也是个皇子,皇帝是不会亏待他的,然而当年的萧贵妃是绝望到怎样的地步,才会想到要带着儿子一起死? “她……不是有失心疯吗?也许她真的是不得已……” “你真的相信,她那时候就已经疯了吗?”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觉得这句话的句式有些奇怪,听起来似乎是在说,她并非那时候就疯掉了,而是后来才疯掉的,可是,萧贵妃服毒之后,不是当场暴毙了吗?哪来的“后来”呢? 柳南栀的脑海里有个令她自己觉得起鸡皮疙瘩的想法。 看到柳南栀迷惑的眼神,北慕辰笑了一下,但是这个笑容里面包含的东西,又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 “若不是疯了,做母亲的,真的能下得去手,杀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吗?”柳南栀微微皱眉。 “如果那个孩子的母亲以及母亲的亲族,都是逆犯呢?你觉得留下那个孩子独活,会陷入怎样的处境?这高耸的宫墙之下,群狼环伺,人人自危,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是逆犯家族的遗孤,会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生活?”北慕辰的眼神虽然还停留在柳南栀身上,但似乎他已经看向了更远的地方,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 或者说,是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那个黑暗的低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4章 北慕辰的过去 . 那个黑暗的低谷,正是二十年前北慕辰被送到镇国公府去的时候。 二十年前,萧贵妃自尽而亡,北慕辰因为被生母下毒,虽然抢救回来,却患上了失语症,变成了一个“,让北慕辰继续呆在皇宫里,只会让他触景生情,对病情不利,所以皇帝便以疗养为借口,将北慕辰送到了守卫森严的镇国公府。 可这一送,就是十年的不闻不问。 那十年里,北慕辰就是一枚弃子,尤其随着四件的推移,众人都认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了,就连从宫中跟着他出来随身伺候的下人们都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甚至后来发展到当面都敢给他甩脸色,埋怨说怎会被分配到这么个倒霉差事,跟着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皇子,还不如照顾太子东宫养的一条狗有排面。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北慕辰可谓受尽屈辱,也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最低谷”。而从那个低谷爬上来,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所以当年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贵妃服毒自尽,难道根本不是因为失心疯?为何你会自称是‘逆犯之子’?皇上那十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就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你是个哑巴?” 柳南栀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地丢出来,北慕辰便陷入了半晌的沉默之中。 好吧,看来自己真是问得太多了。 柳南栀抿着唇,目光不自觉地别开,也许这样能让北慕辰感觉自在一点。 北慕辰垂下眼眸,放在床沿上的手有些微颤抖。 轰隆—— 那个疯狂的夜晚,除了肆意的雷雨铺天盖地,别的似乎并无任何异常。 就连刚被贵妃支走的贴身丫鬟们,都未曾注意到那双眼眸里氤氲着的决死之意。 年幼的男孩安静地坐在圆桌边,面对着满满一桌可口的饭菜,他却只是回过头看着屏风。 烛光在屏风上映出母亲的身影。 她换下身上华贵的外衣,穿上一件白色的素衣,裙摆上有淡粉色的野菊花。 男孩看着母亲款步走来,坐到他身边,给他夹了一大碗丰盛的菜肴。 “吃吧,辰儿,乖孩子。”母亲爱抚地摸着他的头。 小男孩还没到完全懂事的年纪,却比大人们更先懂得了看穿人心。他知道母亲的哀愁,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他尽量想要乖乖听话,让母亲能够不那么难过。所以他拿起筷子,乖巧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母亲递过来酒杯,“来,辰儿跟娘亲喝一杯。喝一杯,以后我们母子二人,还能一起走,下辈子,娘亲做牛做马补偿你……” 眼泪漫出眼眶,母亲仰头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男孩怯怯地看着母亲,手中酒杯浓烈的气味袭来,让他不敢动弹。 “辰儿喝,辰儿,我的好孩子……”母亲红着眼睛,颤抖的双手握住孩子的小手,慢慢将酒杯推到他嘴边,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双手僵硬地捧着酒杯,却不肯张嘴。 母亲也急了,嘴里不停念叨着让他听话,更是强行将酒往他嘴里灌。他抵触,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口中嘟囔着,“娘亲……娘亲不要……”母亲跟着他一起流泪,直到把杯子里的酒全都灌进了孩子的嘴里。 男孩挣扎着将酒杯扔了出去,“咚”的一声,瓷片闷闷地碎裂。 母亲一把将男孩抱进怀里。 “辰儿,我的辰儿……娘亲保护不了你。跟娘亲走吧,我们一起走吧……” 女人的低泣声在耳边回旋。 六岁的北慕辰就这样被母亲紧紧地圈在怀里,跟着娘亲一起不停地流泪。他反复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可以再哭了,他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做父亲那样顶天立地、有气魄的男人。 “娘,辰儿会保护你的。” 北慕辰抬起头,发红的双眼坚定地看着母亲,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满是泪痕,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听到这句话的萧贵妃浑身一僵,眼泪也流得更厉害了。 “……好孩子,娘亲对不起你,我的好孩子!” 萧贵妃哽咽了一下,突然嘴角流出一股殷红的血液。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北慕辰惊恐地抓住母亲的手,可母亲整个人都从凳子上滑了下去,北慕辰小小的身子根本就拉不住母亲,反倒是跟着母亲一起摔倒在地上。 母亲浑身抽搐着,眼角、鼻孔、嘴角都缓缓地淌出血水来…… “娘亲!”北慕辰痛哭着大喊,突然感觉喉头一阵甜腥味上涌,他一张嘴,便“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北慕辰赶紧捂住嘴,可是胸腔里好痛,痛得他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用牙咬住自己的胳膊,可是胸腔里的疼痛远比胳膊上的疼痛来得猛烈得多。他疼得龇牙咧嘴,不停地打滚。 慢慢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脑子里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娘亲……娘亲……” 北慕辰口中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直到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 初升的太阳正缓缓钻出云层。 北慕辰睁开眼,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凑上来对他嘘寒问暖。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娘亲,可是嗓子里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一股铁锈的腥臭味堵在胸腔。 “殿下?三殿下?”老嬷嬷试着叫了好几声,可北慕辰只是张着嘴不说话。 北慕辰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倒是过来看了一眼,不过只是在外厅停留了一会儿,说北慕辰能保住一条命也算是奇迹,便赐了他一个代表重生的名字——晨生。 渐渐地,老嬷嬷发现北慕辰有点不对劲,自从他醒来之后便再也不说话了。后来,老嬷嬷认为,北慕辰似乎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便急匆匆地去叫来了御医。 经过御医一番折腾,最后诊断北慕辰是被下毒之后留下了后遗症。 母亲自戕,儿子变成了哑巴,这件事顿时成为了整座皇城里最大的丑闻。 紧接着北慕辰便被送去了镇国公府。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让此刻的北慕辰眼底充满了幽暗的色彩。 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柳南栀不过才四岁,对于那段往事,她也都是通过竹楠嬷嬷的叙述才知道的。那时候北慕辰住在镇国公府,竹楠嬷嬷颇有些可怜他,便让柳南栀尽量对人和善些。 却因为这份和善,成就了柳南栀和北慕辰的孽缘。 竹楠嬷嬷曾经叹息说,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到那个时候,她宁愿让大小姐对那个人冷漠一点,也不至于落得最后如此地步。 想起奶娘的话,柳南栀不禁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北慕辰。 如果没有那段往事,她和北慕辰的人生轨迹会是什么样子?原主是否会惨死,北慕辰是否会走上现在这条夺嫡之路,他们俩之间的所有牵扯,是否会像现在这样,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柳南栀的思绪太乱,有点心绪不宁。 “看来,你娘亲的本意是想保护你啊。”顿了顿,柳南栀轻声却笃定地说道,“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人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即便是父母,也不能决定孩子未来要走的路。所以,就算是到了绝望的时候,你娘亲也不该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对待你。她该教你的是坚强,而不是逃避,无论未来要走的是什么样的路,都应该让你清楚厉害因果之后,由你自己做出选择。” 北慕辰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南栀,喃喃道:“由我自己……做出选择?” “对。就好像你现在走的这条路,不管有多难,但只要确定是你自己选择要走的,那就够了。”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缓缓说道:“那你觉得,我现在走的这条路,真的是对的吗?” 诶?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那么不问对错,也无论成败,应该都无怨无悔!”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定定地看着柳南栀,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种诡异的沉默令柳南栀感到有些别扭,其实她想问的是萧家的事情,不过眼下这种气氛,似乎先聊点别的会更好点。 她转了转眼珠,忽然瞧见北慕辰额头上那一抹红肿的痕迹。她记得那天在晚宴上,皇帝拿起桌上的玉碗毫不犹豫地朝北慕辰丢了过去,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现在看到北慕辰的额头还肿着,想来皇帝果真是如此残酷,紧紧只是因为怀疑,就对自己的儿子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也难怪历史上有这么多皇室骨肉相残的例子,无论是父子、兄弟抑或是叔侄,还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你的伤……还疼吗?”柳南栀试着抬起胳膊,可是回过神来,又觉得有点尴尬,缓缓把手放回原处。 北慕辰看向她,沉默了片刻,想起上一次他的脸颊被划破的时候,柳南栀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他低声开口说道:“当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必须一往无前,披荆斩棘,不能后退,不能后悔,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走得太远了累不累,受伤的时候疼不疼……” 柳南栀不由得愣住了。这十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北慕辰这样的表情。 “所以,这一切的起始原因究竟是什么?” 柳南栀问出的问题,让北慕辰眼底寒芒乍现。 “你可听说过,月凉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5章 萧家的灭门之祸 . 月凉族?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虽然对于这个族落的名词她有太多疑问,但最大的疑惑大概就是墨影曾经提到过,这三个字是北慕辰的禁忌。 为什么? 这个传说中的国度为什么会成为北慕辰的禁忌?可既然是禁忌,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对她提起? “你的意思是,萧家的灭门之灾,跟月凉族有关?”柳南栀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不过她想起之前贾叔告诫过她,关于月凉族和蛊术的事情乃是大忌,如果萧家是因为月凉族才被抄家,并且牵连到萧贵妃,似乎也能说过去。 但这只会让柳南栀更加好奇,月凉族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大的秘密。 “月凉族早在百余年前就被灭族,多个国家联合下令,禁止国民与月凉族有任何关联,违者以叛国罪论处。过了百年,这份禁令虽然已经变得很低调,甚至不怎么再被人提起,就连月凉族也几乎销声匿迹。可一旦有人踩了底线,仍会掀起巨大的波澜。”北慕辰语调沉重地说道。 想必,萧家就是踩了那条底线,才落得如此下场。 柳南栀心里想着,等着北慕辰继续说下去。 “二十年前,朝中发生几起重臣离奇死亡案件。刑部和大理寺奉命调查,却损兵折将,甚至连当时的刑部尚书都惨遭毒手,几经周折后终于得出结论,此事乃系南疆蛊术所为。而当时的种种线索,都指向了当朝三品大员,光禄大夫萧氏——也就是我舅舅。” 北慕辰所说的案子,柳南栀似乎略知一二,但她之前并不能对上号。 二十年前,宓都城中的确发生过一起震惊朝野的大案,几名要臣接连暴毙,但现场却找不到任何凶手出没的痕迹,,而凶手的行凶方式也都十分凶残和离奇,被害人都是身体被撕裂而亡,血流满地,连肚子里的器官都裸露在外。 当时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最后朝廷宣布抓到凶手,说是用的投毒的方式害人,被害者只是七窍流血而亡,并非传闻中那样被分尸。 柳南栀并未听说过那件事与萧家有关,但这几十年来,唯一一宗符合北慕辰口中所说的几名重臣接连遇害事件的,也就只有这个案子了。 她问北慕辰他们说的究竟是不是一个案子,北慕辰却反问她:“你就没有想过,朝廷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才用了投毒这个说法?” “也就是说,当年重臣接连遇害的案子的实际情况,其实并非朝廷所公布的那样?那会是……”柳南栀喃喃地,看见北慕辰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实的案件情况,其实就跟最开始的传闻一样! “那些被害的大臣们,真的都是被人……分尸?”柳南栀咽了口唾沫。 “人?你真的觉得,有人能做到在这么多重臣家中来去无踪,甚至是在密室里完成杀人分尸,且不留下丝毫痕迹?”北慕辰问道。 “……是蛊术所为!”柳南栀想起来在北疆遇到的陆鸣,他可以用一只母蛛幻化出无数的蜘蛛,凭一己之力就毁掉了整个镇子,且不露真身,那么,北慕辰口中所说的案件,也就串起来了! 顿了顿,柳南栀说道:“可我听说,在南邵诸国生活着一些南疆人,他们是曾经的月凉族人和普通南疆人结合的后人,这个案子会不会就是他们做的?” “如此强悍的蛊术,若是没有嫡传的月凉皇族抑或是神族的血脉加持,是很难做到的。”北慕辰答道。 “也就是说,当年的月凉族并未完全灭绝,还留下了皇族或者是神族的后裔?” 那这个月凉皇族和神族,又是什么? 北慕辰解释说,月凉国与别的国家不同,他们的皇位不是靠谁打江山谁来坐,而是靠血统。在月凉族的组人中,有一个叶姓的古老家族,他们的血能够成为十分强大的蛊术的引子,这使得他们成为了整个月凉族供奉的“神”。 而月凉神族则是供奉“神”的忠实奴仆。他们得到了皇族的血的加持,改变了自身的血统,使得他们同样能够驱使强大的蛊术,用以守护皇族,以及古老月凉族埋葬的秘密。 “若是着了他们的道,即便是有千军,也有可能毁于一人之手!”北慕辰描述道。 柳南栀大概听明白了。月凉族作为禁忌的存在,与他们扯上关系,便等同于谋逆叛国!这就是萧家谋逆罪名的来历! “可我还是不明白,若萧家的罪名是谋逆,为何朝廷却对外宣称,是因为萧贵妃自戕引起的灭族之祸呢?或者,直接把毒杀案的幕后真凶罪名推给萧家,不是更省事吗?朝廷这么大费周章地掩盖此事,甚至要把萧家从众臣接连暴毙的案子里彻底摘除出去,是什么意思?” 北慕辰冷笑了一下,“你连这一点都分析出来了,难道还不明白,父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吗?” 柳南栀一头雾水。 明白?她应该明白什么? “重臣接连被毒杀的案子,在大宛上下引起极端轰动,虽然多方辟谣,控制言论,但仍是不免有一些小道消息走漏,尤其是对于他们真正的死状和死因,那么对于有心人来说,便有可能会猜到此事与蛊术有关。”北慕辰提点道。 柳南栀皱着眉头,乍一听北慕辰这番话跟她的问题毫无关联,但细想之下,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皇上不想让人知道,萧家和南疆蛊术有关?所以直接斩断了两件事的联系,把萧家的罪名变成因萧贵妃自戕引起的灭族之祸?”说着,柳南栀的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很不好的想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当年萧贵妃也许根本就不想死,而是……不得不死?” 北慕辰的手掌蓦然握成了拳头。 柳南栀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好像她想漏了什么。 “你之前说,月凉族是被多国联合起来剿灭,南疆蛊术也成为多国之间的禁忌。但是在大宛众臣接连暴毙的案子里,皇上花费了大量的力气去掩盖萧家和此事的联系,却并不是去掩盖这个案子本身……” 柳南栀喃喃地,一边说,一边努力分析着脑子里仅有的线索。 如果说,皇帝只是怕南疆蛊术在大宛出现的事情使得大宛成为众矢之的,那么他努力掩盖的应该就是这个案子本身,而不是萧家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角色,除非,皇帝的真正目的是…… “皇上想要知道南疆蛊术的秘密?” 柳南栀的嘴一下子被捂住。 她睁大眼睛,看见北慕辰对她摇了摇头。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脑海却无法控制住诸多思绪。北慕辰这么谨慎,其实是侧面证明,她猜对了。 皇帝掩盖萧家,根本就不是怕他们用蛊术颠覆王朝,行叛国之举,而是他想要秘密地追逐萧家背后那神秘的南疆蛊术的源头! 传闻中强大到能让月凉族人以一敌百的月凉蛊术,若是落到其他皇权分子手中,将成为具有怎样的杀伤力的武器,简直无异于现代社会里的原子弹! 柳南栀冷静下来,用眼神示意北慕辰,北慕辰这才松开手。 “这些事情,你之前一直都瞒着我,现在为何又毫无保留地全都告诉我?” “最开始,是因为没必要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即便我早告诉了你,又能如何呢?你能替萧家翻案,还是替他们报仇?”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你到现在都觉得,萧家是被人陷害的?他们跟月凉族根本就没有关系?” “无论他们是否跟月凉族有关系,我都坚信,那几名朝中大臣暴毙的案件,绝非我舅舅所为!”北慕辰语气笃定地解释道。 柳南栀想了想,说来也是,就算她知道了二十年前的真相,又能如何呢?她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北慕辰的将来。 “但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愤怒从何而来。你走上如今这条路,真正的缘由是什么。那么对我来说,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也有了更加确切的理由。”柳南栀答道。 北慕辰凝视着她,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泛红。 “那后来呢?”柳南栀忽然问道,“你刚才说,最开始不告诉我,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也就是说,后来你有了别的理由,觉得更不应该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后来……” 北慕辰沉默了片刻。 柳南栀看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心头有点闷闷地,自己问道:“是因为不信任吗?” 想起北慕辰先前对她的种种戒备和敌意,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而且,是肯定。 北慕辰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柳南栀忍不住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信任,就在……” 就在他为了从上官燕手里救下她,不惜将刀子插进自己的胸口的时候。就在他笑着说,她是他的夫人,可以一辈子站在他身后,他会保护她的时候。就在他送给她那只鸳鸯香囊,似乎有所寓意的时候。就在…… 就在她以为,她真的可以依靠他的时候。 他却打破了她所有的妄想。 现在他的沉默,尤其像是在她心口上插了另一把刀子。 “呵。”柳南栀忍住眼角某种湿润的想要挣脱束缚往下滑落的东西,挤出一个笑容,“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你手中的棋子罢了,你没必要信任你的棋子,对吗?” 说着,她别过头,在北慕辰看不见的一侧,才让那滴温热的东西落下去。 “那你现在是信任我了,还是觉得,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索性把二十年前的事情告诉我也没什么关系?”柳南栀咬牙说道。 北慕辰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不是。” 不是? “那你为何现在告诉我这些……” “你不是棋子。” 北慕辰喃喃说道,语气低沉,却掷地有声。 “从来都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6章 决定相信你 . 柳南栀听见脑子里轰的一声,就在北慕辰那两句话之后,她的思绪好像一片空白。 没出息! 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柳南栀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两句,明明前一秒她还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无情的男人,并且再也不会上他的当了,可当他说,她从来都不是棋子的时候,她心里那根原本平静的弦,还是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你当年娶我……” “是因为父皇的圣旨。”北慕辰知道柳南栀要问什么,不等她说完,便给出答案,并且补充道,“如果我想利用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拒绝你,不必等到那件事发生之后才娶你过门。若是能早日攀上镇国公府这个高枝,对于那时候还在最低谷的我来说,是最快通往顶峰的捷径。” 柳南栀知道他说得没错,之前她也想过,北慕辰若是想要利用她、利用她爹,为何又要作出这副仇视她的模样,不断地将她推远。鉴于对北慕辰的偏见,她最后考虑得出的结论,是北慕辰对她用了欲擒故纵的招数。 从前那个柳南栀有多么单纯,又是情窦初开,只要稍微用一点手段,便能让她坠入爱河。北慕辰就是吃准了她的痴情,即便他从未许诺过要娶她,可从十年前他决意从军的时候,她便付出了一切努力去帮他! 可是仔细想想,这一切似乎有点太多余了。 在古代社会,一个女子但凡出嫁,便几乎不再可能有别的选择了。十年前,他们都已经是可以嫁娶的年纪了,只要那时候北慕辰娶她过门,根本就不需要多余的手段,玩什么欲擒故纵,只需要他说一句话,她必定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但不能否认,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你,也离不开镇国公。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北慕辰喃喃说道,他的表情,好像是真的相信了命运这回事,“我现在对你坦诚,是因为我决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我相信,你若是要害我、背叛我,不必一次次地救我,一次次地因我而伤了你自己。” 面对北慕辰突如其来的告白,柳南栀有点无所适从,就好像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仇人,忽然就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我说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只是想救福伯而已。” “那三年前呢?”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一滞,不用多说,她当然知道三年前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只不过那件事对她来说,多多少少有点难以启齿。 她不说,北慕辰便替她说。 “三年前,我中了情蛊险些丧命的时候,旁人都退避三舍,惶恐自保,为何偏偏只有你不顾名声地站出来救我?” 因为是个傻子啊!柳南栀已经不止一次地这么想,曾经的“自己”,一往情深得像个傻子,让人心疼的傻子。 “你不是说,那是我的阴谋吗?为了能嫁给你……” 柳南栀自嘲地笑道,突然脑子里一个急转弯。 不对! 他刚说了什么? “等等!你刚才说……情蛊?” 看到柳南栀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北慕辰轻声笑道:“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惊讶。” “你在试探我?”柳南栀陡然警觉起来。 当年北慕辰中蛊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并不包括柳南栀在内,除非她就是下蛊的人! 北慕辰故意在她有些放下戒心的时候提到“情蛊”,是想看她的反应?! “没错,我的确是在试探你。”北慕辰毫不掩饰地答道。 柳南栀感觉到一阵难堪,就好像被人当面用极尽刻薄和恶俗的语言羞辱了一般——不,比那还要严重! “北慕辰你这个混蛋!你嘴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柳南栀恼怒地吼道,虽然胳膊酸软,可她还是拼尽了力气扬起手掌向北慕辰扇过去。 没想到,北慕辰竟然根本就没有闪躲! 柳南栀的巴掌精准地落在他脸上,虽然不算重,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挨女人的巴掌可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而且,柳南栀不明白,那一巴掌他明明是可以轻松躲过的,为什么还要傻坐在那里承受? 北慕辰还是没有挪动身体,只是平静地看着盛怒而又迷惑的柳南栀,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柳南栀一愣,完全搞不明白这丫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北慕辰认真地看着她,从容说道:“我刚才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顿了顿,“包括试探你那一句。” 这么说,也包括信任她那一句? 柳南栀听糊涂了,一会儿试探她,一会儿信任她,北慕辰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柳南栀气恼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他将她的胳膊攥得很紧,她根本甩不掉他,不由得更加懊恼了。更让她义愤难平的是,就算北慕辰都这么把她当猴耍了,她心里竟然还是会动摇,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比起愤怒来说,她更想要的是他的信任。 柳南栀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也没办法抹去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才感到无比气愤。 北慕辰真是吃定了她吗? “我答应过要信任你,但是又不得不试探你,所以我活该挨这一下。”北慕辰看柳南栀已经纠结得不行,才开口解释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我怀疑的是,真正和月凉族有关的,是你们柳家。”北慕辰答道。 借口! 柳南栀本来想大声斥骂北慕辰,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让她到了嘴边的话都堵住了。 她想起,梁凤君曾说,她娘亲林氏是南邵诸国的奸细,证据就是娘亲随身携带的一只暖手炉,那里面其实养着毒虫,是用来执行细作任务的。虽然这件事乍一想起跟月凉族没什么关系,但独孤昊然说过,南邵诸国中善于使用御虫术法的人,其实都是月凉族人和其他民族结合的后裔。 这个念头顿时让柳南栀分寸大乱,她只能强装镇定,努力掩饰着眼睛里的慌乱,问北慕辰:“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还记得陆鸣吗?”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点了点头,她刚还想到陆鸣在北疆把黑镇搞得天翻地覆的事情,现在她也明白当时追捕陆鸣的时候,北慕辰自言自语一般嘀咕的那几话的意思了——陆鸣跟月凉族有关联,而且关系匪浅,甚至有可能就是北慕辰口中的月凉皇族亦或是所谓神族! “那时我们在边陲被北漠骑兵偷袭阻截,陆鸣告诫过你,是因为父皇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北慕辰提及此事,柳南栀就更是难忘了。 也正是因为陆鸣那句话,柳南栀才相信太子说的,皇帝早就看她不顺眼,想要除掉她了。只不过,失去了在北疆的那个借刀杀人的机会,再想要光明正大地杀她,也就不容易了。 “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是陆鸣也没必要撒谎,所以我让人在暗中打探。我父皇身边,有一支暗卫队,在官方编制里,他们并不存在,但实际上,他们深居幕后,替我父皇跑腿,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北慕辰继续说道。 这也不奇怪,哪个皇帝手底下不养几个心腹,又有哪个皇帝私底下没那么几桩见不得光的事情?别说是皇帝,从太子北慕寒到眼前的北慕辰,再到朝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宦之家,其实都一样。 “父皇似乎是从暗卫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月凉族尚且有重要人物在世,而那个人跟柳家有关。”北慕辰压低了声音对柳南栀说道。 “所以,他把我派到北疆去,又让我身陷险境,其实是把我当成诱饵,引那个人出面?”柳南栀试着问道。 北慕辰点头,眼神中颇有些夸赞柳南栀一点就透的意思。 柳南栀却只想翻个白眼。 “看来旁人真是小瞧了三殿下你,连皇上身边的暗卫队你都能渗透进去。”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北慕辰似叹息般说道。 “你刚才试探我,是想知道我是否了解柳家和月凉族的瓜葛?可惜,你打错了如意算盘。三年前,你中情蛊的事情,是贾叔告诉我的,所以当你跟我说起情蛊的时候,我才一点都不惊讶。”柳南栀说道,停顿了一下,她转折道,“啊,不,也不是一点都不惊讶,倒是有点惊讶于你竟然会跟我坦诚这件事。” 不过,应该也是为了试探,才会跟她说的吧?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你既然怀疑柳家跟月凉族有关系,那你怎么肯定三年前你中情蛊的事情,不是我或者是柳家其他人所为?”柳南栀试探着问道,按照这个逻辑来说,北慕辰应该更加怀疑她才对吧。 “我相信你爹的为人。至于你,你这么聪明,若是这件事跟你真有关系,你刚才不会是那样的反应。”北慕辰答道。 “你真以为你有那么了解我?你就不怕,你的盲目自信会让你在我这里栽一个大跟头?”柳南栀故作打趣地笑道。 北慕辰不但没有露出怀疑或者是不悦的神情,反而垂眸看着她,眼底溢出一丝笑意,“若当真是栽在你手里,我也认了。” “……”柳南栀突然接不上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北慕辰,感觉到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并不是绝对地相信她,对不对?对!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柳南栀慌乱地想道,拼命不让自己生出别的念头来,但是他眼底的柔光却越发显得那么的……深情款款…… 对于这个念头,柳南栀吓得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自觉地想要从北慕辰手中挣脱出来。可越是挣脱,她却越是心虚。 “其、其实我这次帮你,真的纯粹只是为了、为了救沐管家,咳,你用不着这样的。三、三年前,我……”柳南栀尴尬地别开目光,可是三年前又怎么解释?难道说那个时候她是脑子进水了? 柳南栀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借口,说是三年前的北慕辰已经深得皇上青睐,她只不过是想抱紧他的大腿,才会救他的。 不过这个蹩脚的谎言,说出来连柳南栀自己都不信,北慕辰更是一眼就看穿了,甚至直接拆台说:“那十年前呢?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刚刚被父皇注意到,就被派上前线,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戎山上了。在所有人都放弃了我的时候,只有你,拼了命地找我,把我从阎罗殿里拉了回来。难道你要说,是你预知到十年后的我会有现在的成就,所以才救我?” 本来北慕辰是想看柳南栀那尴尬地绞尽脑汁找借口的窘迫模样,但没想到这一次,柳南栀却鼓了鼓腮帮子,反问道:“既然你十年前就知道我对你好,那你为何还要将我拒之千里?就算是不想利用我做你一步登天的棋子,但至少不用把我当成仇人吧?” 那几年,北慕辰对她做过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想把她推开那么简单,分明就是恨啊! 北慕辰的脸上倏地掠过一抹阴沉沉的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7章 出行安排 . 北慕辰没有回答柳南栀的问题,站起身说了一句,“贾太医说,你体内的寒气尚未完全清除。待你再休养两日,我便带你去安阳,那里的温泉行宫有利于你的身子复原。”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故作淡定的模样,心头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口口声声说着完全信任她,其实说到底根本就做不到,猜忌、试探、隐瞒……其实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反而更习惯,只不过得到一些虚无的承诺,也会让她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种被欺骗的失落和愤怒。 还好,这一次她没有傻到完全放下防备。 没有抱着太高的希望,失望也就会相对的少得多。 柳南栀闭上眼,假装睡着了,虽然彼此都知道她是装的,但谁也没有戳破。 北慕辰走到屏风边上,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对于刚才那个问题,他明显岔开了话题,答非所问,但柳南栀没有追问,北慕辰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掩饰——至于掩饰的是什么,北慕辰尚未看清楚,她选择了沉默,而他选择了逃避。 过后几日,贾太医每天都会来替柳南栀做调理。 清醒过来的时候,柳南栀也摸着自己的脉搏诊断过,如果她的感觉没错,在寒症的掩盖下,有一股异常的气息在攒动。这一点,贾太医同样有所诊断。 “自从上次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之后,微臣就一直在关注这一点。尤其这一次,您体内的寒气爆发得十分厉害,实在有些不同寻常,所以这几日微臣也仔细查验过。只是微臣学识浅薄,到现在都没查清楚这种症状的源头。” “我们之前不是怀疑过可能是中毒?”柳南栀问道。 贾太医点点头,“微臣顺着这条线索查过,也用能导致类似症状的配方做过实验,但都与您体内这股气息有差异。若是中毒,应该是渗透到您全身的血液里,而不是只有一股气息,而且这股气息还会自己流动,甚至就这么小小的一股气息,竟然能带来跟严重的寒症爆发类似的效果,着实惊人。” “也就是说,我体内这股类似寒毒症的气息,不是病,但也不是中毒?那会是什么?”柳南栀糊涂了。 作为医生,她从医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病症,现在贾叔又证实了不是中毒,所以她和贾太医一样陷入了疑惑。 “王妃娘娘您有没有考虑过一种极端的可能性?”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贾太医才低声开口说道。 柳南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贾太医是什么意思,一脸不知所云地看着他。 “还记得上次微臣曾经跟您提起过,王爷三年前那次‘中毒’吗?”贾太医试着问。 中毒? “当时都以为他是中毒,但你跟我说过,实际上是中了蛊!”柳南栀知道贾太医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肯定是有目的性的,联系贾太医的前一个问题,柳南栀好像知道了什么。所以停顿了片刻,柳南栀即刻睁大了眼睛,“难道你是想说,我和他一样,是中了蛊?” 贾太医用眼神示意柳南栀压低声音。 柳南栀意识到蛊术乃至它背后的月凉族都是一个禁忌,前两天北慕辰才刚跟她讲过的,所以她跟贾太医现在正在说的事情,也是禁忌。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柳南栀低声问道。 “中毒、生病,这些都是常规的想法,但事实证明,常规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所以我们不妨打破常规来思考,万一,您体内这股寒气正是因为中蛊呢?”贾太医进一步解释道。 柳南栀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如今细想之下,竟然觉得贾叔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按照常规的思维无法解决问题,那么不妨打破常规! “可是,月凉族和蛊术不是都消失了吗?”柳南栀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贾太医的神情也深邃了许多。 如果蛊术当真完全消失了,那北慕辰是怎么中招的呢?更别说,上次在北疆的黑镇上,柳南栀亲眼目睹了陆鸣使用那种诡异的技能,引发了蜘蛛作乱。 “贾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南栀更是想到北慕辰说过,柳家也许跟月凉族有关系。 “王妃娘娘指的是……”贾太医不明所以。 “蛊术已经失传了这么多年,如果只是普通的大夫,当初是如何诊断出北慕辰的病情?一般人谁会想到蛊术?除非是,你对蛊术本来就有一定的了解。”柳南栀目光灼灼地盯着贾太医。 贾太医垂下眼眸,微微叹了口气。 “您到底知道些什么?跟柳家有关系吗?”柳南栀急忙问道。 贾太医沉思了片刻,说道:“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让您知道,待微臣再仔细查验,确认您体内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究竟是什么之后,再作打算吧。” “贾叔……” “王妃娘娘,您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一个道理,有时候,一个人并非知道得越多越好。”贾太医用这句话堵住了柳南栀的问题。 柳南栀知道贾太医这是示意她不要再追问下去了,而且她也知道,贾太医的脾气和奶娘一样倔,这俩人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劝得动,就像当初贾太医决意打破鬼医谷的规定替她做诊断一样,倔强得像头驴。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瞒着她的事情,奶娘恐怕也要有份参与!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那你总能告诉我,你要用什么方法证明,我体内的那股气息究竟是不是蛊术呢?” 按照贾叔所说,要先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着手下一个问题。 “这件事,微臣会想办法解决,还请王妃娘娘稍安勿躁。”贾太医说道。 柳南栀耸了耸肩,看来贾太医是彻底不想她插手这件事。不过,这也侧面得到了她那个问题的答案——柳家,也许真的跟月凉族有关。贾太医,或者说是奶娘,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秘密? 经过贾太医几日的调养,柳南栀的身子倒是恢复得不错。 而北慕辰也没有食言,竟然当真着手安排安阳之行。 丫鬟来告知柳南栀,替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柳南栀还一脸懵逼。她勉强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就碰到北慕辰迎面走来,正要进门。 “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这是要去哪儿?”北慕辰皱起眉头,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 柳南栀白了他一眼,“看来王爷最近的确是很闲,整天出入后宫,还有时间跑到安阳去度假泡温泉。” 北慕辰一脸这样的表情,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我记得本王早就跟你说过这件事。” “我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像王爷你这样的大忙人,去一趟安阳可是会浪费你大把的时间。”柳南栀说道。 “本王现在正在赋闲中,别说只是去一趟安阳,就算走到大宛的最南端来回一趟都来得及。”北慕辰一脸淡然地答道。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因为中秋晚宴上的事情受到皇帝的冷遇,虽然她替他承担了罪责,皇帝没有将他治罪,但有意“流放”,暂停他手里的工作,让他好好反省,所以他连早朝都不用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利用这点时间休养生息,好好想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才能扳回一局,没想到你倒好,满脑子都是贪图安逸和玩乐……”柳南栀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回走。不过她仍然有些虚弱,走一段路便耗尽了力气,所以还没靠近床边就脚步踉跄了。 北慕辰抓紧她,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柳南栀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张开胳膊抱住他的脖子。 或许是感觉到柳南栀的窘迫,北慕辰轻笑了一声,将她放回床上。他抱着胳膊站在床边,问道:“你不是老早就想离开广坤宫?我这是在帮你,你怎么反倒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难道你不想离开?” “你的意思是,只要跟你去安阳行宫,我就不用再回来,困在这个鬼地方了?”柳南栀眼前一亮。 “母后把你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向其他人尤其是向父皇证明,她并不同意我休妻,而父皇这段时间以来并未提出异议,说明母妃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所以,继续把你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何况,我向母妃提出要带你去安阳休养,既能让母妃对我们的关系感到安心许多,也算是给父皇一个台阶下,这样他对柳钰等人也能有个交代了。”北慕辰解释道。 柳南栀已经听说了远在北蒙征战的柳钰亲自写信回来,在汇报战况的文书之后附加上询问柳南栀近况的问候,虽然不至于言辞激烈,不过听洪公公说,皇帝看了信之后的表情可不大好。 柳南栀知道柳钰耿直的性子,他这样的武夫可不会挑拣什么好听的话来说,幸好父亲也知道,所以留了文官在他身边辅佐。不然,柳钰写回来的信恐怕就不只是让皇帝“表情不那么好”了。 一想到皇帝那副强忍着愤怒但眼底又透着恐惧和不甘的表情,柳南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想亲眼看看那九五之尊窘迫的模样。 “我早就在皇宫里呆腻了!那咱们这次出行,能不能不要带一堆侍卫和嬷嬷、婢女什么的?他们真是太烦人了,每天监视着我,这儿也不许去,那儿也不许去,这不能干,那也不能做……” 巴拉巴拉一大堆规矩,柳南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有我在,还需要带什么侍卫?而且母妃大发慈悲,已经恩典了让竹楠嬷嬷跟着你一起出行,加上柔儿和雨桐,你身边的婢女应该也够用了。”北慕辰虽然没有直说,但无异于许诺了柳南栀,这次会轻装简行。 柳南栀不知道北慕辰是不是因为她才做这样的决定,不过想到能够轻轻松松地出去旅游一趟,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看到柳南栀迫不及待的样子,北慕辰忍不住又笑了,这丫头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明明刚才对出行一事还抵触得不得了,怎么现在就这么高兴了? 柳南栀撇着嘴解释道:“我本来以为,这次出行是皇上或者珍贵妃的安排,想要给我一点所谓的甜头,好安抚安抚柳钰他们那一帮子人,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番好意,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却愿意接受我的?”北慕辰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柳南栀尴尬地别开眼眸。 “出行就定在一天后,让她们帮你好好收拾一下吧。”说完,北慕辰就背着手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8章 一起泡温泉? . 秋日的晴雨天几乎各占一半,幸运的是出行这一天艳阳高照,马车出城后一路畅通无阻。 北慕辰遵守了他的承诺,轻车简从,柳南栀身边除了竹楠嬷嬷和雨桐、柔儿这两名侍女,并未带其他人,北慕辰也只带了墨影,身后的卫队不过十人。 从宓都到安阳不过几日脚程,一行人并未着急赶路,顺带还能了解一下沿途的民生民情。 柳南栀还不忘讽刺北慕辰,表面说是陪她去行宫疗养,其实是因为皇帝不让他参与政务,所以他便找了个借口去民间游历。 “我记得是你跟我说的,高高在上的皇子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位明主,只有了解百姓,明白他们的所感所见所需,才能成长为一个足以拥有世界的人。”北慕辰说道,顺势撩开马车厢的窗帘看着沿途的风景。 郊野的风光是平日蜗居在城中难以见到的,更是王府甚至皇宫里那些假山假水不能比拟。 天气又好,暖阳好像酒后微醺,浅浅淡淡地洒在脸上。 柳南栀感觉自己也要醉了,还好听见北慕辰说话,及时唤醒了她。她转过头来看着北慕辰,挑了挑眉梢,“你的意思是,倒是我的错了?” “你觉得这么做是错的吗?”北慕辰放下窗帘回头看她。 俩人对视了一眼,柳南栀耸了耸肩,“可你做这些,当真是为了百姓吗?难道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野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争,不去满足我的野心,将来谁还会替这些百姓们着想?太子?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想了想,当初“她”决定帮北慕辰走这条路的时候,不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就连父亲,本来是绝不会涉及党争,但在明知道北慕辰的野心的情况下,还是帮助他从军,虽说是看在柳南栀的份上,加之北慕辰也的确有天赋,但柳南栀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父亲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眼见群狼环伺,邻国虎视眈眈,战事不断,大宛内部的局面看似稳定,可一旦出现一丝裂缝,便会被人有机可趁,如果让北慕寒坐上了皇位,大宛迟早有一天会衰败在他手里。 除了太子以外,四皇子北慕谨又是个不管事的袖手王爷,对朝廷政权之争毫无兴趣,更别提皇位。 这也是为何北慕辰能够在众皇子中崛起得这么快的重要原因。 “那你又如何保证,当你有一天处于权力的中心时,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迷失了自我呢?”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轻轻挑了下眉梢,“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柳南栀心道也是,这个问题其实在原主决定帮北慕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可诡异的是,在她的脑海里竟然搜索不到半点与之相关的记忆。 难道说……原主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北慕辰眯起眼眸,追问道:“当初你决定帮我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那时候,你是如何说服自己的?” 没想过。这三个字在柳南栀的喉间哽住了。而这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原主对北慕辰的那种爱,如此不顾一切。 柳南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喃喃答道:“没想过。” 因为没想过,所以不必说服自己。不过,也许她不该把这句话说出来。 柳南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眺向窗外远处,自以为北慕辰也许没有听见。可是,北慕辰的眼神却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再有小半天的路程,马车便到了安阳城外。 行宫就建造在城郊几里远的山脚下。 安阳行宫虽然是皇家用来度假的园林,一年到头也派不上几次用场,但修筑规模仍然是王府的两倍。 马车刚到行宫大门前,便有一名身着盔甲的带刀侍卫快步走上前来迎接。 “属下安阳行宫护卫都统章林前来接驾,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章林? 这个名字很熟悉。柳南栀想了一会儿,便记起来,此人曾是北慕辰帐下的一个小侍卫,当年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兵,为人又耿直憨厚,脸皮也薄,不大受上级待见,是北慕辰看中了他,从军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后来受伤复员,便去做了个武官,竟是被调到安阳来做都统了。可以说,北慕辰对他是有再造之恩的。 所以北慕辰很熟稔地摆了摆手:“行了,这里没外人,你跟不用这么客气。” 章林看着北慕辰,也笑了起来。 倒是他旁边的随从打趣起来:“听说王爷要来安阳,都统大人这段日子都可兴奋了,平日里训属下们训得厉害,最近却整日都笑嘻嘻的,属下们都说是得了王爷的福呢!” “去!多嘴!皮痒了,想挨训是不是?”章林脸一红,回头对随从训斥了一声。 北慕辰伸手拍了拍章林的肩膀。 柳南栀觉得章林在北慕辰面前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忍不住想笑。 章林脸更红了,深怕怠慢主上,赶紧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已经让厨房准备了酒菜,给二位接风洗尘。 饭厅里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都是按照迎接皇家仪仗的规格准备的,足够十个人的量了。 北慕辰的脸色却因此沉了下来。 “章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林听见北慕辰这么问,一下子懵了,低头问道:“属下知错!还……还请王爷明示,属下……做错了什么?” “你说知错,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北慕辰挑起眉梢,斜了他一眼。 “王爷说属下错了,属下就是错了。”章林耿直地答道,但显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 “枉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这才离开军营多久,就把咱们军中的规矩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北慕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王爷的教诲,属下绝不敢忘!只是......”章林抬起头来,委屈巴巴地望着北慕辰。 从迎接到走到这儿,他都没敢说几句话,更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着实不知道王爷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咳。”柳南栀掩着嘴唇干咳了一声,“今年东南沿海受灾,北方又有战事,朝廷下令全国上下节俭开支,连后宫都不例外,看来倒是忽略了各处的行宫。”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来回看着章林和桌上丰盛的菜肴。 章林回味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北慕辰不高兴是因为准备的这些菜肴太过铺张浪费。 “属下知错!属下一时大意,竟忘了王爷的规矩,属下这就命人撤掉多余的菜肴!” 他赶紧站起身布置,只留下两荤两素和一个汤。 “撤掉的菜让大家一起吃了吧,别浪费。”柳南栀说道。 “王妃娘娘,这怎么可以?”章林惶恐。 “有什么不可以?在军中,大家不都是吃一样的东西吗?”柳南栀反问道。 “……”章林无法辩驳。 北慕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 章林这才让人按照柳南栀说的去做。 吃完饭,下人带着北慕辰和柳南栀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介绍完北慕辰的房间,侍女们便要退下了。 “那我的房间呢?”柳南栀一脸懵。 “诶?”章林一愣,“您和王爷,这不是……” 看到章林尴尬的神情,柳南栀更加尴尬地反应过来,眼前这间房间,就是章林为她和北慕辰准备的房间。 “两位主子请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属下已经命人去温泉池做准备,一会儿便能去温泉池沐浴了。”章林说道。 众人退下之后,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如果只是独处一会儿倒也无所谓,但柳南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要跟北慕辰在同一个房间过夜……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夫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北慕辰似乎看出柳南栀的窘迫,竟然还不忘凑到她耳边来打趣。 柳南栀斜了他一眼,这家伙一口一个“夫人”的时候准是不安好心! “谁紧张了?王爷要是对泡温泉没兴趣的话,就继续站在这里胡思乱想,我要先去做准备了。”柳南栀故作镇定地伸着懒腰,转身走到屏风后面,准备去换一身轻薄点的衣裳。 “谁说本王没兴趣了?本王可是有兴趣得很。”北慕辰嘴角带着略显邪气的笑意。 柳南栀觉得他的表情和语气有点怪怪的。 “王爷你泡过的温泉次数应该也不少了,还这么感兴趣呢?” “泡温泉是没什么稀奇的,但和夫人一起泡温泉,这可是头一次。”北慕辰微微翘起唇角,目光颇有深意地看着柳南栀。 “……一、一起?”柳南栀手一抖,惊得把刚拿出来的衣裳都掉在了地上。 “那,夫人就先换衣裳吧……”北慕辰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轻笑。 柳南栀一愣,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等!” 听见柳南栀的叫喊声,北慕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见她一脸的惶恐。 “浴池……不是应该分男女的吗?” 北慕辰反问道:“一般情况下应该会分吧,但我们是夫妻啊。” “可是……” “别忘了,母妃之所以同意我们来安阳行宫,就是想要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目的,恐怕你还得回广坤宫呆着。”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柳南栀瞪了北慕辰一眼,转念一想到章林等人安排自己和北慕辰住在同一间屋子里,那么让他们一起沐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浴池那边应该快准备好了,夫人换好衣裳再过来吧。”北慕辰笑着,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柳南栀一个人在寂静中凌乱。 一起……泡温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9章 自己送上门 . “噔噔噔。” 门外柔儿敲了敲门,示意柳南栀浴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过去沐浴了。 柳南栀还没换好衣服,她把衣服拿在手里,一脸纠结地坐在床沿边上。 换?还是不换? 去?还是不去? “小姐?”直到柔儿都等得有些急了,赶紧推门进来查看情况,却见柳南栀那么直愣愣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她在那儿想着什么。 “北慕辰过去了吗?”柳南栀提心吊胆地问道。 柔儿不知柳南栀为何是这副表情,点了点头说:“王爷一早就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进浴池了吧。” “咳。”柳南栀掩唇咳嗽了一声。 柔儿赶紧给柳南栀倒了一杯热水,“小姐你看你,手这么冷,定是体内的寒气又加重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贾太医说泡温泉有利于您的身子复原呢。” “唔……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柳南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先把柔儿打发走了。 等柔儿一离开,柳南栀马上溜到门口,打开一道门缝往外面瞧了瞧。 因为这次是便装出行,只通知了行宫内部人员,守卫也只有行宫原本的侍卫们。这会儿外面并没有巡逻队来回走动,更没有人监视着她。 柳南栀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 这行宫那么大,浴池应该也不止一两个,她准备自食其力,避开北慕辰,去挑另外的浴池。 柳南栀一路小心翼翼地绕过守卫和侍婢,但她从没来过这座行宫,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路线,只能到处乱逛。不过,应该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北慕辰所在之处了。 于是她顺着人多的地方,避免被人看见,摸索着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之后,她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柔儿和雨桐!除了她俩之外,四面还有不少侍卫看守。而且那间屋子很大,构造似乎也比较独特,一看就不同于普通的住房。 看来那就是浴池了,北慕辰应该就在那里面。 柳南栀躲在树后继续打量周边环境,在那间大屋子旁边,还有另外一栋建筑,看起来跟旁边的建筑差不多。两间屋子相距十几米,中间是个绿化带之类的装饰地段。另一栋屋子并没有侍卫看守,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能单独泡个“热水澡”了。 打定主意,她便朝那间屋子的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并未被人发现。 她凑到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有水流的声音,但没有人声。她小心地推门进去,尽量不弄出多余的声响,以免惊动十几米外的侍卫和婢女们。 房间里立了一盏巨大的屏风,将其分成里外两部分。 里面蒸腾着浓浓的雾气,甚至连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看不见,只能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香薰气息。 水流声是从屏风后面传来的。 柳南栀虽然没有来过安阳行宫,但也听说过这里的温泉乃是一绝,浴池建造了龙抬头的出水口,水池底也有循环系统,这样不仅可以泡温泉,还能淋雨,也保证了地下水源源不断地能够送进来。 “还真是浴池!”柳南栀有种“奸计”得逞的小兴奋,伸了个懒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包。 这次出行,贾太医特意准备了好多药材,分成各个小袋,容柳南栀在泡温泉的时候用。 本来柔儿给柳南栀准备好了,但柳南栀自己偷偷跑出来,便随身带了一包。 “哼!总算能甩掉北慕辰,自己清静一会儿了。”柳南栀念叨着,不过现在一切都得自己动手才行了。没想到当了几个月的王妃,倒是把自己养得变懒了不少,没有柔儿和雨桐在旁边伺候的时候竟然觉得还有点不习惯了。 一会儿不见她人,那俩丫头和竹楠嬷嬷估计免不了担心,虽然她留了纸条,不过还是要速战速决得好,免得她们等急了,节外生枝。 柳南栀急急忙忙地将药包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走到水池边开始脱衣裳,刚把外衣脱掉,就听见水雾中传来一声“问候”—— “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本王一起沐浴了?” 柳南栀吓得猛地一回头,瞅见稍远处的水雾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北慕辰?!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幻觉!一定是幻觉! 柳南栀睁大眼睛想清楚,浴池的水不算太深,北慕辰个子又高,即便是以极度慵懒的姿态坐在水池里,也露出了半截胸膛在水面以上。 竟然有点……秀色可餐? 柳南栀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但确定了那真是北慕辰之后,双手却下意识地先捂紧了差点敞开的胸口。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柳南栀结结巴巴地问。 “这句话不是应该本王问你才对吗,夫人?”北慕辰似笑非笑地答道。 “那,隔壁那间……”柳南栀有点懵了,难道她刚才看见的那间被侍卫严密把守的房间,并不是给他们沐浴的?那柔儿和雨桐在那门口干什么? 北慕辰似乎看穿了柳南栀的疑惑,轻笑一声:“那原本是留给你的浴池啊。” “留给我?”柳南栀一愣,突然好想回过神来了似的,意识到自己好像上了北慕辰的当! 这个家伙告诉她,他们会一起沐浴,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戏弄她而已,结果她信以为真,当看到隔壁那间浴池的时候,就想当然地以为北慕辰就在那里面,没想到他竟然会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躲在隔壁偷偷地泡温泉! 看出柳南栀的窘迫,北慕辰低声笑起来。 妈蛋!柳南栀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转过身抓起外套就要跑。 “夫人来都来了,跑什么?”北慕辰的话听起来有些讽刺,让柳南栀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 废话!她不跑,难道还留下来跟他一起鸳鸯浴不成? 呸呸呸!鸳鸯浴又是什么鬼? 柳南栀被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诡异名词惊出一身冷汗,更是生出了一丝想要落荒而逃的心理,顾不上回应北慕辰便往外走。 谁知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同时,男人强壮有力的胳膊穿过腰间环住了她的身体,健硕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紧贴着她的后背,**的把她的衣裳都弄湿了。 触感有些难受,却让人不敢动弹。 他……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来的? “夫人的心跳得好快。”北慕辰的下巴搭在她的肩头,歪着头在她耳边说道。 “咳。”柳南栀顿时感觉老脸一红,有种捉贼被捉脏的错觉。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要觉得心虚啊!柳南栀咬了咬牙,一边挣扎着想把他甩开,一边恼道:“你手在我腰上,怎么就知道我的心跳得快了?” “感觉。”北慕辰不紧不慢地答道,倏地笑了笑,“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手放在你的胸口,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说着竟然真的抬起手朝柳南栀的胸口靠近。 “流氓!”柳南栀惊叫了一声,赶紧用双手护住胸。 “明明是我先来这里沐浴,夫人你闯了进来,怎么现在反倒恶人先告状,说我是流氓?”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北慕辰乐不可支的笑声。 该死!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还有这么闷/骚的一面? “你放开我!”柳南栀想要掰开他紧紧搂住自己腰线的手,但是力气有不如他那么大,只能气恼地叫喊。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怎么能放你走?”北慕辰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落在她颈边的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柳南栀并未意识到,北慕辰紧贴在她身后,她挣扎时,两具躯体不断地摩擦,令身后那个男人的身体逐渐紧绷起来,好像一把拉紧了弦的弓箭。 北慕辰收紧了胳膊,紧紧地将柳南栀缚在怀中,薄薄的唇瓣在柳南栀的脖颈间轻轻地来回摩挲。 “夫人身上好香。” 柳南栀挣扎不开,北慕辰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挑逗她,心里有点气,但又很无奈,谁让她自己冒冒失失就闯了进来呢?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为了掩饰尴尬,柳南栀勉强跟他对话,“这是用野菊花混合了一些香草调制的香粉,王爷要是喜欢,等回王府了,我调制一些送你啊。” “野菊花?”北慕辰炙热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冰晶般的冷色。 甚至连柳南栀都感觉到北慕辰的情绪有些很微妙的变化,就好像他刚刚是一簇随时可以把她烧起来的火焰,现在火焰里夹了一块冰,正在融化,将火焰熄灭。 虽然柳南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吧? 怎么心里竟然还有点失落? 这时,柳南栀想起来一件事,关于冷宫里那个可能跟北慕辰有关系的疯女人。柳南栀从容答道:“对啊,就是野菊花。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替冷宫里那个疯女人治过病,她的丫鬟说,她很喜欢野菊花,尤其是粉菊花,后来我想了想,菊花混合香草制成香粉,好像还蛮不错。” 果不其然,北慕辰不自觉地收紧了胳膊,也只有这一点点细微的反应,被柳南栀捕捉到。 上次她跟北慕辰提起那个疯女人的时候,北慕辰的反应就很激烈,这一次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俩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我要去隔壁了,不然奶娘她们该找我了!” 趁着北慕辰分神,柳南栀想要掰开他的手脱身,可北慕辰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我真的该走了!” 柳南栀固执地要离开,她绝对不能给自己“失误”的机会!谁知她挣扎中一脚踩滑,身体失去重心地往后仰,连带着想要抓住她的北慕辰,一起跌进了旁边的浴池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0章 心结 . 只听得“噗通”一声,整个浴池水花四溅。 浴池里的水本来就不深,柳南栀一下子跌进池底,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可是触底时并未感觉到疼痛,她意识到是北慕辰在底下护着她,挣扎着爬起来,赶紧伸手去拉起北慕辰。 谁知北慕辰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柳南栀毫无防备地扑进了水里。 北慕辰躺在池底,一只手箍住她的腰,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脑勺,精准地吻住了她的唇。 柳南栀顿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水底的北慕辰,水光将他的眼神洗涤得格外清澈,他也在静静地看着她。 好半晌,柳南栀才想起来挣扎。 这个人有什么毛病吗? 柳南栀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着,可是北慕辰好像疯了一样搂住她,不许她往上飘浮。 柳南栀憋得只能微微张开嘴,北慕辰似乎就在等着这个机会,舌头灵活地探进她嘴里,熟稔地搅弄。 柳南栀只觉一股气血冲顶,明明平时在水里憋气能跟条鱼似的,这会儿却竟然觉得胸口憋得要爆炸了。 就在柳南栀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的时候,北慕辰终于抱着她钻出了水面。 久违了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柳南栀贪婪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缓过来。定神感觉到北慕辰还搂着她,那张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 北慕辰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歪着头看着柳南栀,水滴顺着他脸颊的线条往下滑落,刚才用力过猛亲吻的嘴唇红得像一朵妖冶的花。 “你有病啊?”柳南栀脱口骂道,强忍住想要抡起一拳往他胸口上砸的冲动。 眼前这个小女人浑身淌着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双颊潮/红的样子说不上有多可爱。 北慕辰弯着嘴角笑起来。 柳南栀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完了,这丫真的有病,被骂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嘴里咕哝着:“不会真病了吧?” 北慕辰抓住她的手,紧握在炙热的掌心里。 他忽然这么一脸认真的表情,让柳南栀有些无所适从,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等等! 他……是不是没穿衣服?! 柳南栀咽了口唾沫,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响亮,脸颊瞬间升温,连她自己都感觉到烧得厉害。 该死! 她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个好像未经人事的纯情小姑娘了?想来北慕辰就是吃定了她的心态,才敢这么得寸进尺地戏弄她! 柳南栀陡然瞪大了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眼前的北慕辰,问道:“王爷觉得这么做有意思吗?” 北慕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反问:“你不喜欢我亲近你?还是,你害怕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柳南栀觉得好笑。 “因为你动心了。”北慕辰俯身凑近她,眨了眨眼。 柳南栀听见胸腔里“咚”的一声,可她无法反驳,也不想再徒劳地挣扎,再怎么样,她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反应让北慕辰感到意外,以她的性子竟然没有一如既往地驳斥他,看她的样子更像是默认了。北慕辰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轻声道:“刚巧,我也是。” 柳南栀把手抽出来,“王爷真会说笑。” 北慕辰想了想,“你是指哪一部分?” 柳南栀知道,他是想问,她说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我的心,早就在十年前动过了。但是你的心……” 不等柳南栀说完,北慕辰将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赤/裸/裸的胸口,“我的心,不是给过你了吗?” 柳南栀愣了一下,掌心触碰到他胸口上那条粗糙的伤口,脑海里倏地回忆起那天晚上在王府的院子里,他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里,就为了救她。 北慕辰知道她是在怀疑他的真心,所以用这个答案来回应她。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让柳南栀鼻头有些发酸。她抬头看着北慕辰,竟然觉得有点难过,喃喃道:“你可以为我付出性命,却不能真正地信任我。你不觉得说起来很可笑吗?” “我不是说过,我相信你……” “是吗?可是,你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对我坦诚吧?至少,对十年前的某件事情,你没有。”柳南栀打断了北慕辰,不避不让地看着他。 北慕辰一下子被哽住了。 看他的表情,柳南栀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北慕辰蹙眉问道:“这些事情有那么重要吗?难道重要的不是我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我?” 柳南栀心头紧缩了一下,这好像还是北慕辰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他心里有她。不过她还是笃定地点头说:“当然重要。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很清楚,那件事情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心结。你不肯告诉我,说明你终究还没有解开这个结,即便你心里有我又能怎么样?” 北慕辰一滞,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但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柳南栀抽回手,从他身旁走过去。 北慕辰拉住她的胳膊,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十年前,我生辰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你生辰那天?”柳南栀一时陷入沉思之中。虽然她记性挺好,不过十年前的事情,还是需要仔细回想,那天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但是仔细想一想她便很快记起来,“那天,你说你要进宫,还说要去见一个人,但是不能告诉别人,让我替你保密。可是,那天你进宫之后,好几天没有回来。不是皇上留你在宫里多住了几日吗?难道有什么……” 等等! 柳南栀突然想起,北慕辰从宫里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她当时以为是北慕辰心情不太好,后来他渐渐和柳南薰走得近了,她便以为是因为他有了心上人,所以才对自己疏远,可是他现在提起来,难道他们之间那个心结,就在于此? 十年前他进宫那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那天进宫,是去见谁的吗?”北慕辰轻声问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她只记得,头天晚上,他很高兴地告诉她,他第二天要进宫,去见一个人,但并没有说要见谁,从他的表情里能看出来,那是个很重要的人,还神神秘秘的让柳南栀替他保密。 “你真的不知道?”北慕辰强调性地追问了一句。 “难道我应该知道?”柳南栀觉得北慕辰这个问题很奇怪,好像在他心里认为,她明明是知道的,但在对他撒谎。 这就是北慕辰一直以来怀疑她的事情? “那个人是谁?”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的眼神变幻了一下,反问道:“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你真的做到了吗?” “我答应你的……”柳南栀愣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可能是替他保密这件事,“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所以,你没有把我那天偷偷进宫的事情,告诉过别人?”北慕辰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柳南栀反问。 “若不是你,那会是谁……”北慕辰喃喃自语,不像是在质问她,倒像是在问他自己。 柳南栀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你……相信我?” 北慕辰认真而笃定地答道:“我说过,我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顿了顿,好像是怕柳南栀不相信他似的,他补充道,“你说的,我都信。”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柳南栀没话说了,只能发愣地看了他好半晌。她明明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但是理智又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北慕辰真的会这么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虽然柳南栀很厌恶北慕辰试探她的行为,但是事情轮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却也忍不住试探,这或许,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机会,解开所有的误会,真正地信赖彼此。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年去宫里,到底是见谁?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你现在是不是相信我,我都想得到一个答案,这十年来,我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受过!” 北慕辰抿了抿嘴唇,似乎陷入了犹疑之中。 “十年前……” “啊!”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打断了俩人的谈话。 柳南栀和北慕辰警觉地对视了一眼——出事了! “我去看看!”柳南栀从水池里爬上去,随手拿起一件外衣穿上,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往外察看。 尖叫声是从旁边那栋浴池房附近传来的,现在也不断有嘈杂声从那边传出。 柳南栀循声望去,隐约看见几个黑衣人包围着浴池,行宫的守卫已经倒下了,丫鬟和下人们被扣押着蹲在一旁。 “有刺客!”柳南栀小声提醒道。 她再仔细一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打倒在地上。 “柔儿!” 柳南栀蓦地睁大了眼睛,心中暗叫不好,只见一名黑衣人举着手里的刀朝柔儿刺了过去。以她的距离,就算想冲过去救人,也来不及了! 这时冲上去一个人,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胳膊,吼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人的!” 怎么是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1章 遇刺 . 盥洗房外,正是章林抓住了黑衣人的胳膊。 黑衣人轻蔑地看了章林一眼,用力将他甩开,说道:“我给了你时间处理好你该处理的事情!我只关心我想要的,别的人少来碍事!” “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中午的饭菜,她都没有动过。她现在受了伤,掀不起什么大浪了,我会看好她的!”章林急道。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但似乎也无意闹出人命来,便收起了刀。 柔儿抬头瞪着章林骂道:“你这个叛徒!你在大家的饭菜里都放了什么?!” “只是一些软筋散,不会伤他们的性命。你们只要好好配合就行了!”章林解释道。 “软筋散?那王爷和小姐岂不是也……”柔儿想起中午章林招待大家的那些饭菜,想必北慕辰和柳南栀吃的东西里也被下了药,她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竹楠嬷嬷和雨桐等人,还有同样症状的侍卫们,恐怕主子也中招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竹楠嬷嬷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黑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这时,先前蹿进盥洗房里的几名黑衣人又走了出来,对这个头领说道:“人不在里面!” “不在?”黑衣头领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转身大步走到章林跟前,一把揪住了章林的衣领,喝问道,“人呢?” 章林被提着领子,有些难受地答道:“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给王爷安排的浴池,他应该在里面啊……” “我是问你王妃在哪儿!”黑衣头领不耐烦地吼道。 “王妃?”章林愣住了,被黑衣人好一顿催促,才回过神来,支吾道,“王妃娘娘是女眷,都是丫鬟们在伺候,我也不知道啊!” “废物!”黑衣头领一巴掌朝章林扇过去,把章林打倒在地,转头吩咐手下人四处去搜,一定要把人给找出来! 这时候,柳南栀还躲在旁边的盥洗房里,远远看见有黑衣人四散开来,就目前所见的情况来说,对方的人数并不算多,大概有二十来个,有两个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北慕辰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到她身边。 “太远了,我听不见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是章林好像背叛了我们,他和刺客是一伙的。看来,也不能指望这行宫里的护卫了。”柳南栀给北慕辰分析了一下他们目前的形势。 最后总结道,“也就是说,现在只能靠我们两个人了。” “他们是冲我来的,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发现你,我去把人引开!”北慕辰抓起桌上的剑就要往外走。 柳南栀拉住他的胳膊,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冲你来的?我觉得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你那么简单!若是来行刺的人,哪有这么仁慈,放着这么多活口,就单单只是找你一个人?” 北慕辰微微眯起眼眸,觉得柳南栀说得也有一些道理。 不过当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想太多,过来搜查的黑衣人已经靠近大门了。 北慕辰立马拉着柳南栀退到屏风后面,待那俩人一进来,北慕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断其中一人的脖子,另一人刚回过神来,也被北慕辰一脚踹在太阳穴上,瘫倒在地。 本来以为只需要解决这两个人,谁知方才门缝看出去的角度漏看了一个,就在北慕辰一心对付这俩人的时候,第三个人跟着钻了进来。眼见要出事,柳南栀从北慕辰身后窜出去,在那人出声之前,用手里的簪子精准地扎穿了对方的脖子。 北慕辰看着那刺客瞪着眼睛倒下去,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手法倒是没生疏。” “少门缝里看人。”柳南栀一语双关地讽刺道。 北慕辰笑了一下,“不愧是我北慕辰的女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现在该怎么办?”柳南栀问道,凭他们两个人,即便现在撂倒了这三个,也显然无法对付外面那二十个。 “既然行宫的护卫指望不上,只能去城里县衙搬救兵了。”北慕辰说道。 “可是这样把其他人都留在这里,会不会出事?”柳南栀有点担心。 “所以,我留下来,你去县衙找人。”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愣了一下,脱口否决,“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难道多你一个,我们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了?”北慕辰反问道。 “那也比你一个人好,四只眼睛四肢胳膊和腿,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柳南栀坚持道。 “如果你留下来,那谁去搬救兵?”北慕辰想要说服柳南栀。 柳南栀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经不早了,脑海里便有了一个想法,“我有法子了!” 于是俩人悄悄溜出房间,往后面院子去。 幸好北慕辰来过几次安阳行宫,对这里的路线还算熟悉,一路避开黑衣人来到后院的柴房。 柳南栀一边猫着腰,将找到的油浇到木柴上,一边打趣北慕辰:“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找柴房倒是这么在行。” “每到一个地方先了解情况,不是咱们以前的规矩吗?”北慕辰斜睨她一眼。 柳南栀想起的确是这么回事,了解地形才能更好地作战,这是行军打仗的基本准则,只是没想到放到平时,北慕辰竟然也遵守着这个原则。 突然有一种她变成了真正的柳南栀,回到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场景的感觉。 “你看我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见多少刺客,我感觉他们的目的好像很明确,就是冲着浴池去的,几乎把所有人手都安排在那边,但是又不杀人,似乎不想把事情搞大,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柳南栀嘀咕道。 “抓到人就知道了。”北慕辰着,和柳南栀往浴池的方向折返回去,先要确定柔儿他们安好。 “对了,我怎么没看到墨影呢?”柳南栀想起来。 “派他出去做事了。”北慕辰答道。 “你的意思是,你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那间浴室里了?”柳南栀不禁瞪他一眼,好好的一个护卫不放在身边,整天让他东跑西跑,好好一个王爷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安危,竟然不带任何人在身边。 “我又不是小孩,自己就不能照顾自己了?”北慕辰有点好笑地反问。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 “再说,这次是你要求轻装简行,所以我们身边的侍卫才这么少,我把侍卫都派去守着你了,我身边自然就没人了。”北慕辰竟然还把锅甩给了柳南栀。 柳南栀憋了一口气,想要反驳,可是说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的确是她想要轻松出行,所以要求不要带太多人在身边。 “我哪儿知道你的老部下会被人收买,把我们的行踪都暴露了?” “好,都是我的错。”北慕辰的语气并没有不耐烦,反倒有点像是在卖乖。 柳南栀懒得跟他贫嘴,现在就等着府衙那边派人来了。 不过行宫是在郊外,就算消息传回府衙,再有人过来,中间等待的时间也不会太短。 “我留下来看着就好了,你先离开行宫。”北慕辰不放心地抓住柳南栀,示意旁边就是围墙,柳南栀可以翻出去。 “外面肯定有人盯着,你以为我现在能出得去吗?再说,不是说好了一起留下来,彼此有个照应吗?你就别啰嗦了!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似的!” 北慕辰见柳南栀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只好不再多话,直接将火折子拿过来点燃,扔进柴堆里。眼看火势顺着油燃了起来,柳南栀拉着北慕辰转身就跑,像是小时候恶作剧按了邻居家的门铃,然后撒丫子跑。 柴房迅速地冒出了黑烟。 皇家园林起火,城中府衙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派人过来查看情况。不过冲天的火光虽然能在暮色中传递危险讯号,但也引来了黑衣刺客。 柳南栀和北慕辰跟赶来的刺客迎面撞了个正着,双方便交上了手。 北慕辰一面将柳南栀护在身后,一面拔剑迎向刺客。寻常有墨影在身边,北慕辰自己出手的机会很少,所以寻常人很难摸清他的剑法套路。他的剑法矫若游龙,十分灵活,应对眼前这四五个人基本没什么问题。 但是一套对阵下来,北慕辰竟感觉有些吃力,最后被俩人合力击退了好几步。 柳南栀上前扶住他,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有气息封住了我的气海,我没办法运气。”北慕辰道。 柳南栀抓住他的手腕,略微沉思,便发现是软筋散的效力,心头顿时生出一丝不安的情绪。她试着暗中运气,果不其然,她的气海也被封住了。 “定是章林搞的鬼!” 柳南栀咬了咬牙,眼见闻声赶来的黑衣刺客越来越多,很快将她和北慕辰团团围了起来。以他们俩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突围出去。 北慕辰见状,张开双手挡在柳南栀前面,对黑衣刺客们说道:“你们想要我的命,尽管来拿便是,不要伤及无辜!” “北慕辰……”柳南栀心头突地一跳。 北慕辰眼神笃定,便是山穷水尽处,也未有半点波澜。 黑衣人冷笑了一下,招了招手,他的手下便上前架住了柳南栀。 “委屈王妃娘娘跟我们走一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2章 她是筹码 . 北慕辰心头一惊,难道这些黑衣人不是冲着他来的,目标是柳南栀?他急忙伸手抓住柳南栀的胳膊,向黑衣人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头领冷声道:“王爷,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我们不想伤人,只想从王妃娘娘这里借点东西而已,你老实点,我保证让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北慕辰紧紧抓住柳南栀的手不肯放。 “你们想要什么都冲我来,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能帮你们做什么?” “王爷还真是会逞英雄。”黑衣头领笑了笑,“可惜,我们要的东西,只有王妃娘娘能够拿到,王爷你怕是帮不上忙,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说着,黑衣头领比划了一个手势,让手下人抓走柳南栀。 北慕辰试图出手阻拦,可他无法运气,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很快便狼狈地败下阵来,却依然站在柳南栀前面,不让黑衣人靠近她分毫。 “王爷,你别逼我们对你动手!”黑衣头领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有胆子闯进行宫绑架王妃,却没胆子杀人?”北慕辰激将道。 柳南栀拉了拉他的衣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激怒对方做什么?真是想死不成? 果然,黑衣头领指着北慕辰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北慕辰冷笑道:“是你家主子不让你杀人吧?怕把事情闹大,可就不好收场了。杀一个皇子,罪同谋逆,朝廷定会追查到底!” “哈哈哈!”黑衣头领仰头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谋逆?我等本就是逆贼,还怕再罪加一等吗?留你性命,不过是主子心软罢了,你还真当自己这皇子的身份是什么免死金牌呢!” 北慕辰眼底倏地掠过一道暗光。 柳南栀跟着心尖一颤。 逆贼? 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买通章林,跑进行宫里来,不杀人,也不带走堂堂的王爷,单单只是想要带走她?他们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你家主子,姓萧?”北慕辰迟疑了片刻。 萧家的人?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 只见黑衣头领微微眯起眼眸,“不该打听的事情,最好别问太多。” “带我去见他!”虽然对方的答案含糊不清,但北慕辰好像笃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对不住了,王爷,我们这趟来的的任务,只有王妃娘娘一人。”黑衣头领毫不给面子地驳斥回去,便让人上前去强行带走柳南栀。 这时章林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住黑衣头领说道:“你不是说只要拿到你们需要的东西就行,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吗?你们要带王妃娘娘去哪儿?” “你已经做完了你需要做的事情,别的不该你问的就别问。”黑衣头领漠然答道。 章林揪住他的胳膊不放,“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人的!若是你要带走王妃娘娘,那我也不能由着你们踏出这大门!” 黑衣头领轻蔑地看了一眼章林,说道:“就凭你?” “这是我的地界,难道你觉得我会不留点自己人吗?何况,这柴房的火光必然已经引起了府衙的注意,很快衙门就会派人过来,若是我不让你们走,你们绝对无法离开!”章林威胁道。 黑衣头领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怎么,不想救你媳妇了?” “……”章林咬了咬牙,显然是被触到了软肋。 “等我们安全离开,自会放了你夫人。”黑衣头领继续说道。 章林回头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柳南栀,一时陷入犹疑之中。 黑衣头领也看出章林的动摇,为了让他放宽心,便又说道:“我们只是带王妃娘娘去取一件东西,东西到手之后立马就放人,绝不会伤害王妃娘娘分毫。方才我们没有伤人,你应该也看到我们的诚意了。但若是有人要阻碍我们办事,我们也绝不会手软。该如何选择,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章林!”北慕辰怒目瞪着章林,似乎示意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章林为难地看向北慕辰,“王爷,属下对不起你,待我夫人平安归来之后,属下自会向您请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章林咬牙松开了手,给黑衣人放行。 “小栀!”北慕辰挣扎着冲过来,被黑衣人给拦住。 “王爷既然知道我们的来路,就放心好了,等我们拿到东西,自会将王妃娘娘完璧归赵。”黑衣头领冷笑着说了一句。 柳南栀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冲自己来的,被迫跟着他们往外走。 一行人疾步走向行宫后门备好的马车,将柳南栀推进车厢内,留了两个人看住她,接下来几天便是一路疾驰,前往宓都西北的客来镇。 这个镇子主要是官方驿站,还有陆家的商号。 马车就停在陆氏商号对面的客栈,那群黑衣人也在中途换上了普通的麻布衣裳,扮作行脚商人,在客栈里开了几间房。柳南栀被五花大绑着罩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面,住进其中一间厢房。 有两名女刺客和柳南栀同住一间屋子,俩人轮流看守着柳南栀,但是不管柳南栀问什么问题,她们都保持沉默,并不搭理她。 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柳南栀一大早便被叫醒,女刺客拽着她来到隔壁房间。一进门,柳南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福伯?”柳南栀脱口惊呼道。 “小姐!您没事吧?”福伯激动地站起来,想要往柳南栀这边走,但被他身边高大的汉子伸手拦住了。福伯只能隔着几尺距离打量柳南栀,确定她没有受伤。 在福伯对面坐着的,便是在行宫绑架了柳南栀的黑衣人头领,这是个左颈附近有烧伤的中年男人,长相有些凶恶,看起来像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倒是跟他的行事作风有点不搭调。 刺客头领将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对福伯说道:“人你已经见到了,我们要的东西,你应该也带来了吧?” &nsp; “你们放了我家小姐,东西我自会交给你们。”福伯说道。 “说好的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你把东西拿出来,就可以带王妃娘娘回家了。”刺客头领毫不退步。 这种时候,即便是作为一个刚刚到场的旁观者,柳南栀也大概弄明白了基本情况。 原来,这些人大费周章地绑架她,又把她带回宓都来,是为了威胁福伯跟他们做某个交易! “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柳南栀忍不住问道。 刺客头领和福伯同时看了柳南栀一眼,也都很默契地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没有接话。 福伯对刺客头领说道:“东西就在对面的陆氏商号里存着,所以我才约你们在这里见面。但是你们得让王妃娘娘跟我一起去取。” “你去取回来,拿东西来换人。”刺客头领干脆地答道。 福伯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做不到。” “什么意思?”刺客头领露出不解的神情。 福伯看了一眼柳南栀,“你们要的东西,是老爷和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也是以小姐的名义寄存在陆氏商会的库房里。即便我身上有票据,如果不是小姐亲自去取的话,陆氏商会也不会把东西给我的。” 刺客头领打量着福伯,似乎在揣摩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福伯自然也明白对方的心思,便从身上掏出票据来,摊开给对方看,尤其指出了上面特别注明要柳南栀亲自去取的字样。 刺客头领确定了票据上的签章的确是陆氏商会的印章,只好相信福伯的话。为了防止出状况,他亲自带了五个人,还让女刺客伪装成婢女搀扶着柳南栀,实则将刀子抵住柳南栀的后腰,胁迫她同行。 一行人来到对面的陆氏商会。 这家商号贩卖的商品,正是仓库储存室,在柳南栀看来,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银行保险柜。 柳南栀心中暗暗惊讶的是,先前独孤昊然提起过,父亲给她留了一笔嫁妆,而她之前也问过福伯,福伯矢口否认了,但是刚才福伯却对刺客头领说,存在陆氏商会里的东西是她爹娘留给她的遗物!也就是说,父母的确给她留了东西,但是福伯并不想让她知道——或者说,是暂时不想让她知道。 走到柜台前,福伯将票据拿给掌柜的,又让柳南栀按了手印跟掌柜的核对。掌柜的手里有一张同样的票据,上面有柳南栀的手印,不过比现在小了一圈。 柳南栀仔细一想,倒是想起来父亲的确曾经拿过一个东西给她按手印,但是那时候她好像才十岁左右的样子,也没有细问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张保管协议了。 不过,她不明白,柳家明明有自己的仓库,为什么非要放到别的地方去?难道是为了防着自己人? 柳南栀的脑海里掠过几条线索。 这些东西,定是不能让柳家的宗亲和梁氏等人看到的,所以父亲才会大费周章地存到陆氏商会来。不过,这件事应该做得很隐秘,这些黑衣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拿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意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3章 反转 . 柳南栀满腹疑惑,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问,只能作为一个人质跟随掌柜的指引往仓库里间走。 这间巨大的圆形仓库建造在底下,共分为三层楼,每层楼都有几十个房间,而每个房间都用铁门封闭,加上了特制的三重铁锁。 每层楼都有看守和巡逻,以及各种机关,因而越是往下走,租用房间需要的管理费就越高。而柳贺租用的,是位于最底层的特级仓库。 掌柜的给他们开了门,并未踏进半步,为了保障顾客的隐私,所以他并不能进去,只留下守卫看门,以及一串钥匙,然后便离开了。 福伯停在门前,回头看着刺客头领说道:“这间仓库里存放的除了你们要的东西以外,还有许多别的东西,不方便让外人看到,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把东西拿出来给你们。” 刺客头领看了看福伯,站到柳南栀和福伯之间,挡住了柳南栀以示威胁。 “你最好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别耍什么花招。” “都已经到这里了,我能耍什么花招?”福伯摊开手,也算是得到了对方的应允,他转身走进仓库内。 柳南栀也只能站在门外等。说实在的,她其实很好奇,父母都给自己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值得福伯如此隐瞒。若不是今日被这些不明身份的刺客要挟,恐怕福伯到现在也不会告诉她。 她伸长了脖子朝仓库里面张望,目测这是一间大概十四五平米的房间,两侧都是货架,但长长的货架上实际也就放了两只箱子而已。而正对面的墙上,是整整齐齐的暗格,这些暗格需要用掌柜的留下的钥匙才能打开。 每一个暗格上都有编号。福伯停在了其中一只天字号暗格前,用钥匙开了锁,打开暗格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虽然已经取到了东西,福伯却久久地站在柜台前没有动弹。他捧着手里的东西,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爷,老奴对不起你,没能替您守住这个秘密,也没能守护好小姐……” 许久,外面的刺客头领有些等不及了,吼道:“东西拿到了吗?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别耍花招!” 福伯低着头,从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一只小袋子,放进了袖口里。然后他才拿着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出去。 柳南栀看见福伯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没有名目的小册子。但是看福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册子里究竟记录着什么,着实令柳南栀有些好奇。 刺客头领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抢福伯手里的小册子。 福伯下意识地闪躲开。 刺客头领不耐烦地伸出手吼道:“把东西给我!” 福伯定定地看着刺客头领,目光深沉地说道:“你家主子派你来讨这件东西,应该知道这里面都记录着什么吧?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该重新现世,你们应该再仔细考虑一下……” “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来多嘴!你只需要把东西交给我就行!”顿了顿,刺客头领好像是怕福伯临时反悔,威胁似的回头看了眼柳南栀,“——为了你家小姐的性命,别想着跟我们耍花招!” 旁边的女刺客拔出匕首在柳南栀的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下。 福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将册子递了过去。 刺客头领伸手去接那本书册,突然,福伯扬起衣袖,从原本掖着的袖口里甩出一把白色粉末,粉末径直扑在刺客头领的脸上,那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慌张地想要挥散空气里的粉尘。他身边的女刺客也跟着慌了神。 趁着对方惊慌的一瞬间,福伯一把将柳南栀拉了过来,俩人一起退进了仓库里。 刺客头领被白色粉尘糊了满脸,愤怒地吼道:“抓住他们!” 他带来的五名刺客立马穷凶极恶的朝仓库里的俩人扑了过去。 谁知,门口两边的守卫立马拔刀挡住了门口,警告说:“仓库除了客人和他们邀请的人以外,其他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那就给我抢!”刺客头领抹了一把脸上的白色粉尘,吼叫着一声令下,手底下的人便一拥而上,和看守扭打起来。 不过这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看守的注意。 陆氏商会的实力可不是吹的,这也是许多权贵愿意花大价钱把不能放在家中的东西放到这里来的重要原因。就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上下已经集结了二三十名守卫冲下来,围攻以刺客头领为首的这一行人。 这几名刺客很快就被团团围住,无路可逃。 柳南栀紧张地看着眼前突然反转的局面,福伯看她惊魂未定的表情,以为她是吓坏了,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柳南栀摇了摇头,赶往宓都的这几天,这些人除了对她严密监视以外,并没有什么越距的行为。柳南栀想到北慕辰的怀疑,这群人可能是萧家“余孽”! 就在柳南栀愣神间,掌柜的一声令下,“大胆贼人,连我们陆氏商会都敢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都给我拿下!” 二十多名看守即刻冲上去,和那六人扭打起来。 刺客头领拔刀想要反抗,但是一抬手就失去了力气,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幸而被手下扶着才没有摔倒。 “是软筋散……”刺客头领捂住胸口,软绵绵地说道。他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下令先撤离。 但因为这里是地下三层,想要突围出去并不容易,上面更有源源不断的看守前仆后继,刺客头领又被软筋散牵制发挥不出实力,终究是被仓库看守们给扣押住了。 掌柜的快步走到柳南栀和福伯面前,请罪道:“抱歉,二位客官,发生了这种事情……” “掌柜的不必客气,该说抱歉的是我们,这群人是我们引进来的,害得你们为此大动干戈,真是失礼了。”福伯充满歉意地说道。 掌柜的客套了两句,问他们是否要将这几人押送到官府去。 “福伯……”柳南栀想到这几人兴许真是萧家的人,若是把他们送到官府,那他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再说,她还有一些事情想问,若是把他们移交官府,那自己就没机会问了。 “放他们走吧。”福伯沉声说道。 柳南栀愣了愣,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请求,福伯就先松口了。 难不成,福伯对这群人的身份也有所了解?或者,福伯有什么别的考量? 以福伯的性子,这群人胆敢用她来要挟他交出父亲留下的东西,说明这些人对那些东西有所了解,福伯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么就必定会封住他们的嘴,可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放他们走? “这……”掌柜的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要放过危及自己性命的刺客的。 “不过是一群小贼而已,没必要浪费官府的人力,让他们走吧。”福伯点了点头。 掌柜的不好干涉顾客的私事,加上柳南栀和福伯的身份又比较特殊,只好答应福伯放人。 刺客头领恶狠狠地瞪了福伯一眼,捂着胸口说道:“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没有机会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早日放下仇恨,以免误入邪道,若是一心妄想着不该利用的东西,酿成大错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福伯缓缓说道。 刺客头领盯着福伯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招手示意手下人跟他离开。 眼看着那行人离开之后,福伯终于松了口气。 柳南栀却转向身后的仓库,环顾左右,喃喃问道:“这些,都是爹爹留给我的吗?” “小姐……” “你不是说,爹爹并没有给我留下嫁妆之类的东西吗?那这些,都是什么?”柳南栀继续问道,回过头目光笃定地看着福伯。 福伯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隐瞒不住了,只好叹气说道:“有些是夫人留下的,老爷都收拾了起来,准备等时候到了,再给小姐你的。” “时候到了?什么是时候?既然是娘亲留给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早点给我?”柳南栀追问道。 “……”福伯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福伯,你到底有些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说,我爹和我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些人大费周章,从安阳行宫绑架我,都是为了你手里这本书,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你能不能告诉我?”柳南栀一股脑地问道。 “小姐……”福伯眉头紧皱,怎么也开不了口,“老奴答应过老爷,要保守这个秘密。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小姐你没必要现在就去承受的,这也是老爷不愿将这些事告知您的原因。” “我娘亲留下的东西,难道是……跟我娘亲的身份有关?”柳南栀试探着问道。 福伯顿时露出一脸震惊的神情,“小姐您怎么会……提到夫人的身份?” “怎么了?”柳南栀看出福伯的眼神里藏着些很深邃的东西,进一步试探道。 福伯连忙掩饰道:“夫人只是南疆的一个孤女,身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您怎么会说,她留下的东西,跟她的身份有关?” 看来福伯也在试探她,想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柳南栀定了定神,说道:“我娘亲,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吗?” “……当、当然了。”福伯避开柳南栀的目光。顿了顿,大概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闪躲令人起疑,接着解释道:“老奴不知道您听谁说了些什么,让您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但夫人的身份的确就是个普通的南疆孤女罢了——对了,是不是刚才那些人?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我娘亲的身份真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那你听我这么问的时候,为什么这么紧张?”柳南栀追问道。 “小姐,您究竟在怀疑什么?”福伯问道。 “那您究竟在隐瞒我些什么呢?”柳南栀反问道。 “……”福伯皱起眉头,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着那本书册。 柳南栀垂下眼眸,看向福伯手中,突然出手将那本册子夺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4章 母亲的身份 . 福伯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想要去把册子夺回来。 柳南栀却眼疾手快地背转身,翻开书册查看里面的内容,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记“药方”——不对,这不是药方,虽然虫子也能入药,但是这上面记录的将毒虫之类的东西,施以古怪的咒文炼制,会得到…… “蛊?” 柳南栀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僵在那里。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福伯慌忙将柳南栀拽过来,夺回她手里的书册紧紧合上攥在手心里,一脸大惊失色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一般。 联想到书里的内容,柳南栀大概能够理解福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但现在比起理解福伯的苦心,她自己更加震惊,福伯手里这本书竟然讲的是如何炼蛊!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本书是从哪里得来的?是我娘留下的?”柳南栀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得到解答,但是福伯却一脸沉重,久久没有开口。 柳南栀抓住福伯的胳膊,不甘心地追问。既然已经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又看到了这本书,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闻不问。 “小姐,知道得太多,对你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求你不要再问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福伯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拒绝回答柳南栀的一连串问题。 可是柳南栀也是倔脾气,没有得到答案,或者说是一丝丝有用的信息,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了,她不想继续当个傻瓜!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你所谓的时候呢?等到我再一次被人不明不白地算计、绑架、要挟的时候,或者等到我不明不白地死了的时候,再到我的坟头来告诉我真相吗?”柳南栀激动地吼道。 福伯被柳南栀激动的情绪震住了,浑浊的老眼里闪动着些微的银光,“小姐……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就算是让老奴去死,也不会让小姐你出事啊!” 柳南栀看着福伯发红的眼眶,心里有些愧疚,这个老人家为柳家兢兢业业付出了一生,并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父亲的嘱托,站在他的角度来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不该把委屈的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 “对不起,福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被你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你所谓的那些我不能承受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就真的无法承受呢?既然有人要从我这里拿走原本属于我、属于我的家族的东西,难道我不该知道前因后果吗?那样我才能有所防备啊!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被白内障蒙住了眼睛,明明眼前有好多影子,可是我却看不清它们都是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很无力。” 柳南栀撒娇地拉住福伯的胳膊,恳求他把父亲留下的秘密,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她。 福伯见柳南栀如此恳切,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的脾气他也是清楚的,如果今天他什么都不说,就算最后真的能用这张老脸蒙混过去,柳南栀心里也不会服气,定然会背着他继续调查,到时候只怕会惹出更多的事端。 这么一想,福伯觉得,兴许也该让柳南栀知道一些真相了。 但他还是想要先试试说服柳南栀,“老爷不想让小姐知道这些,就是想让小姐活得轻松一点,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小姐你大可一辈子都不去了解这些所谓的真相,也就不用背负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镇国公府小姐,骄阳王妃啊。” “所以说,我娘亲的身世,果然非同一般,并不是像你们从前说的那样只是个南疆孤女,对吗?”说着,柳南栀指了指福伯手里的册子,“这本书真的跟我娘亲有关?” 福伯算是看出来了,柳南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刨根问底,只好深吸一口气,问:“小姐你真的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切?”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要知道。这间仓库里藏着的秘密,还有其他的,你们瞒着我的那些事情,我都想弄清楚。”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福伯也拿她没办法了,上前关上了仓库的门,转过身用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柳南栀。 “那您要答应老奴,今天无论您听见了什么,都不能改变初心。” “初心?”柳南栀并不知道福伯这里说的初心指的是什么,但还是规矩地点了点头。 福伯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应该听贾三通说过,月凉族吧?”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柳南栀心里噗通一下,但她更惊讶的是,“你怎么知道贾叔跟我说过……” 顿了顿,柳南栀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那些事情,贾叔和奶娘也知道?你们是一起瞒着我,然后看情况决定,什么可以告诉我,什么不能告诉我?”柳南栀试着问道。 “你贾叔告诉你关于月凉族的事情,应该也是想先给你做个铺垫,等有朝一日不得不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心里也有底吧。”福伯算是默认了柳南栀的问题,“以小姐你的身份,想要护住你,光靠老奴一人也不容易啊。” 原来是这样。 柳南栀心里叹了口气,接下来才想起她更关心的问题,“那月凉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与夫人、与小姐您,有关系。”福伯说道。 柳南栀心头微微一颤。 福伯看出柳南栀的疑惑和不解,继续说道:“夫人,是月凉族后裔。” 柳南栀听见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月凉族……后裔? “你、你是说,我娘、我娘她是……是那个什么被诸国联合剿灭的月凉族的族人?”柳南栀有些无语伦次,甚至可以说是慌了神。 福伯点了点头。 柳南栀有点混乱,脑子里不断响起梁凤君在监狱里说的那些话。 “我娘她……她不是南邵的……的……不是南邵人吗?”想了半天,她还是没办法说出“奸细”或者“细作”这样的词来。 福伯见柳南栀这般支支吾吾,也发觉了不对劲,“南邵?夫人跟南邵没有任何关系啊!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南栀后退了两步,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 她娘亲不是南邵人,也不是南邵的奸细,而是月凉族人吗? 柳南栀想起梁凤君说的那些话,用来证明母亲是南邵奸细的证据,如今用来证明母亲是月凉族人,似乎也是同理的!因为南邵的御虫术,原本就是月凉族炼蛊术的其中一个分支,如果母亲是月凉族后裔,而世人盛传月凉族已经被灭族,所以梁凤君根据那些蛛丝马迹,只能猜测母亲是南邵人,这样的话,到也说得通。 “那手炉呢?我母亲的那只手炉,是用来炼蛊的吗?”柳南栀疑问道。 福伯犹豫了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柳南栀觉得有点晕眩。 转了这么一大圈,最近总是被提及的月凉族,原来,竟是她母亲的母族?这么说来,她的身体里也流淌着一半月凉族的血液! “我爹他……在娶我娘之前,知道这些吗?还是说,他是后来才发现我娘亲的身份?我娘的死,跟她的身份有关吗?” 柳南栀感觉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在她的印象里,父母一向恩爱,但现在她知道了母亲是月凉族的后裔,而月凉族又是一个被视为禁忌的民族,这是否会影响到父母之间的关系,她不敢想象。 “在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时候,老爷就知道了。”福伯当然知道柳南栀为何会如此恐慌,不由得笑了一下。 得到福伯的答案,柳南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又充满了疑问:“我爹明知道我娘是月凉族后裔,还是把她带回来,还……娶了她?” 福伯微微笑道:“在老爷心中,无论是哪个民族或者哪个国家,他们的普通民众都是无罪的,不该因为掌权者的欲望而遭到无差别的杀害。对于月凉族,虽然我们都无法查证百年前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但是,你娘亲是无辜的,所以,即便老爷看见她用蛊术来自保,也没有因此而伤害她,反倒收留了她,还替她保守了身份的秘密,对外宣称她只是在南疆战乱中失去了亲人的孤女。” “那我娘亲自尽,跟她的身份有关吗?还是真的只是积郁成疾,抑郁自尽?”柳南栀柳南栀追问道。 梁凤君说,娘亲因为南邵奸细的身份被怀疑,所以畏罪自杀。这一点,也未必不是真的。 福伯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了。 福伯的犹豫让柳南栀感觉到一丝不安,母亲的死,看来真的没那么简单。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南栀拉着福伯的胳膊追问道。 福伯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小姐你不必深究……” “我必须知道!”柳南栀坚持说道。 “知道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烦恼而已!”福伯苦口婆心地劝告。 “我娘亲是被什么事情逼死的吗?她不是自己想要自尽的,对不对?福伯,你快告诉我呀!”柳南栀着急地摇晃着福伯的胳膊。 “唉!”福伯沉沉地叹了口气,终究拗不过柳南栀,犹豫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还不是因为咱们的皇上!” 柳南栀感觉脑子里再一次轰的一声,炸开了。 她娘亲的死,是因为皇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5章 知道了真相 . 柳南栀有些糊涂了。 “娘亲的死,为什么会跟皇上有关系?” 这时,柳南栀的脑海里掠过一个念头。 就在几天前,她从北慕辰口中得知,萧家被灭门就是因为月凉族——皇帝对月凉族感兴趣!那么,如果皇帝知道了母亲的身份,会轻易放过她吗? “难道,皇上发现了我娘的身份?”柳南栀喃喃问道。 本来只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但福伯却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柳南栀愣了愣,也就是说,被她猜中了? “他干了什么?”柳南栀一把抓住福伯的胳膊,激动地问道。 福伯摇了摇头,“其实,皇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夫人是月凉族后裔,他只是怀疑而已。老爷当时猜测,是有人向皇上告密。” “告密?”柳南栀疑惑。 “夫人琴技高超,在宓都城中甚为有名,贤妃娘娘曾以此为借口,将夫人请进宫中切磋琴技,但其实是皇上授意,要试探夫人。但夫人与皇上只见过一次,还是在为老爷庆功的晚宴上,夫人对于自己的身份也向来掩饰得很好,皇上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看穿。最重要的是,是贤妃娘娘给我们透露了口风。”福伯说道。 “贤妃娘娘?她为什么要帮我们?”柳南栀可不知道,柳家和贤妃还有交情,值得贤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样的事情。 “贤妃娘娘与萧贵妃是挚友,萧氏满门就是因为月凉族而遭到灭门之灾,贤妃娘娘不忍再看因月凉族的传闻而掀起波澜,乃至杀戮,所以隐瞒了实情。再者,当时前线战况紧急,我军节节败退,急需一位有能力的将领出面主持大局,而老爷是最佳人选。贤妃娘娘想要保全大局,因此暗中给我们提了醒。但是……”福伯叹了口气。 皇帝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呢? 对林氏的怀疑和猜忌,并没有因为贤妃的证词而完全打消。 也有可能,是因为一个月凉族后裔能带来的利益实在太吸引人,毕竟,皇帝为了月凉族可以灭了萧家满门,又岂会轻易放过林氏! 为了查证林氏的身份,皇帝不断向柳贺施压。 “月凉族的事情不能外泄,因此,皇上的理由是怀疑夫人是南邵的奸细,为此,整个柳氏家族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宗亲们更是不断地讨伐老爷,要老爷与夫人断绝关系。” 说起那段往事,福伯的眼睛雾蒙蒙的。 “但老爷与夫人情深意笃,岂能做如此薄情之事?何况,他也很清楚,若是他当真休妻,夫人没有了镇国公府做依靠,皇上便能肆无忌惮地逼供。为此,老爷扛着巨大的压力,想要护夫人周全。” “可是,老爷心系天下,保家卫国,不让他出战迎敌已经让老爷心急如焚,加上皇上和家族宗亲们的压力,老爷已是不堪重负。夫人深知老爷面临的困境,陷入自责和为难之中,甚至也曾劝过老爷休妻,但是老爷不肯答应。大概夫人心里也很清楚,要想解决这个困境,放在她眼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向皇上屈服,要么……” 福伯眼中已经带着泪光。 柳南栀垂下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她知道,福伯没说完的话,就是母亲最后作出的选择—— 以死抗争! 母亲只有一死,才能彻底断绝皇帝的念头,同时也能保住柳家不受她的牵连! 柳南栀踉跄地后退两步,差点没有站稳。 “小姐!”福伯赶紧拉住柳南栀。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这些?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以为母亲是因为我……因为我才……”柳南栀突然觉得很难过,虽然那些痛苦都是原主所承受的,但此时此刻,那些痛苦她却都能感同身受。 福伯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老爷才不知该如何开口啊。夫人刚过世那段日子,老爷本以为小姐只是因为丧母而悲痛,没有太过注意,直到后来竹楠发现小姐开始抵触你的女儿身,不肯再学女红,越长大越是像个男孩子一样风风火火,竹楠开始提醒老爷,但那时小姐你已经不算小了,老爷又是个武夫,不太会说话,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跟小姐你交心,但他曾经告诉过你,夫人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但小姐你的脾气也跟夫人一样倔,根本就听不进老爷的话……” 柳南栀靠在身后的架子上,在脑海中回想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福伯说得没错,父亲在世的时候,的确几次明里暗里地示意柳南栀,她娘亲是因为被疾病折磨才导致了厌世情绪滋生,但因为父亲说得隐晦,柳南栀又一心认为娘亲的抑郁是由于自己不是儿子才造成的,所以根本没有认真揣摩过父亲那些话背后的含义。 “如果你们早点告诉我真相……” “那又如何呢?让你知道,你娘亲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逼死的,以小姐你的年纪又如何能理解?老爷不想小姐心中充满了仇恨,他以为,他可以慢慢地化解你的自责,让你解开心结,但若是你心里有了仇恨,那便有可能毁了你一辈子啊!这也是夫人最不想看到的!”福伯解释说。 “我娘……”柳南栀紧紧地捏着裙摆,浑身颤抖。 “若是夫人泉下有知,也定不想让小姐背负着仇恨而活啊!更何况,小姐你心系三殿下,若是让你知道,夫人的死是因为皇上相逼,岂不是让你也陷入两难的境地?”福伯叹了口气。 柳南栀垂下头,脑海里掠过无数片段。 她对北慕辰的好,父亲的欲言又止,母亲在大火中的身影…… 难怪,当初父亲虽然没有明确反对她和北慕辰在一起,但也没有支持,否则,以他父亲在朝中的分量,想要替柳南栀谋得这个皇子妃的地位并非难事,不至于拖到柳南栀都二十多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子十四岁就能嫁人了,何况柳南栀还是官宦子弟,求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 “既然北氏皇族逼死我娘亲,那当年爹爹为何不阻止我,反而还要帮我嫁进王府?”柳南栀咬牙问道。 “老爷不想你背负着仇恨,更不愿你因为这件事而放弃心中所爱,这正是他和夫人所希望的啊!所以,看到小姐你义无反顾地替王爷解毒,老爷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 “……” 柳南栀想起父亲送她出门,离开镇国公府时她回头看向父亲时的画面,现在想起来,父亲的眼神里包含的东西远比她从前想象的要深刻得多。她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福伯那句提醒的意思。 “所以你刚刚才说,希望我得知真相以后,仍能保持初心?” 福伯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过身,又从墙上打开了一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柳南栀。 柳南栀接过来一看,是一只瓷质的手炉。 “这是……” 柳南栀登时睁大了眼睛。 福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之前问过的那只手炉。老奴之前为了保守仓库的秘密,骗您说这只手炉陪葬了,其实一直都被放在这个仓库里。” 柳南栀打量着这只手炉,确如记忆里和旁人所说的那般精致。柳南栀想起刚才福伯说的话,皱起眉头问道:“你刚才说,我娘亲用这只手炉,是为了炼蛊?” 福伯知道柳南栀终究还是会问到这个问题,毕竟柳南栀已经看到了那本书,所以就算他刚才否认也没有用,还不如直接告诉柳南栀,免得还得编更多的谎言,以柳南栀的智慧,很快就会发现漏洞的。 “夫人炼蛊绝不是想要害人,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所爱!”福伯意味深长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从福伯的眼神里看出他未尽的话,“难道是……为了我?” “那时候,小姐你中了一种很严重的蛊毒,需要以蛊才能解,夫人不得不出手,大概也是因此才露出了破绽。”福伯说道。 柳南栀心头颤了一下。 “但是夫人的死跟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小姐你一定要牢记这一点!要怪只能怪那些贪婪的人,是他们造成了这一切,你切莫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福伯急忙说道。 柳南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福伯的手,“我明白。爹爹和娘亲在天之灵,也绝不希望看见我自怨自艾。更何况娘亲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我怎能不为了她好好地活下去?” 福伯神色沉重地看着柳南栀,他知道,虽然柳南栀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心里指不定正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 柳南栀指了指福伯手里那本书,“这本书也是我娘的吗?” “这是月凉族遗留下来的,原本已经损毁了,但你娘亲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曾经见过这本书,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灭亡的族落什么也不留下,便将书中的内容默了下来,没想到,却埋下了日后的祸端……”福伯叹息着摇了摇头。 柳南栀从福伯手里拿过那本书。如果说,母亲拥有炼蛊的能力,那么承袭了母亲血脉的她,是不是也有…… “小姐,月凉族的蛊术虽然强大,但多数都是黑暗之术,若是研习这些术法,很容易会让人迷失心智,走上歧途,所以,夫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屈服。”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对蛊术没兴趣,也不想复仇,但是,现在明知有人在觊觎这本书,虽然他们这一次失败了,但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柳南栀说道。 福伯觉得柳南栀说得倒是也有道理。 “蛊术若是重现于世,必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以至生灵涂炭!老奴便是死,也要替老爷和夫人守住这一切。只是,如今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不好主动出击啊。” “这也未必。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呢。不过,不管怎样,现在他们已经来过这里,那这本书定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柳南栀说道。 “可是,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福伯看到柳南栀眼底浮现出深邃的光色,忽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正好,柳南栀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能留,就毁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6章 风云暗涌 . 暮色四合,焦灼的气氛笼罩在整个骄阳王府上空。 士兵们行色匆匆地进出。 柳南薰带着婢女妙云走向南院,但在大门口就被罗景山拦了下来,说是王爷现在不接见任何人。 “王爷连熏夫人都不见?”妙云质疑道。 罗景山当然知道眼前这是备受宠爱的熏夫人,但是王爷的命令他更加不敢违背,只能恭恭敬敬地赔罪,“王爷有令,除了墨统领的急报以外,任何人都不见,还请熏夫人见谅。” 妙云看了一眼柳南薰,得了一个眼神,她会意地赔着笑向罗景山小声问道:“罗副统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自从王爷去了一趟安阳行宫,回来这都两三天了,王府里士兵们来来去去的,王爷也不见人,在安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罗景山微微蹙眉:“王爷不想说的事情,请恕我不能擅作主张泄露,妙云姑娘就别打听了。”说完,看了一眼柳南薰。这句话,明里是回答妙云,实则是说给柳南薰听的。 “罗副统领,你这就太不近人情了吧?我家夫人也是关心王爷啊!”妙云白了罗景山一眼。 罗景山低下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夫人见谅。” 四个字生生地将柳南薰主仆挡在了门外。 柳南薰脸色不自然地扯了个笑容,转头对妙云说:“你也别为难罗副统领了,他也是依照王爷的命令办事。” 主子发话了,妙云只好不再多嘴。 俩人返身往回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妙云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看来姓柳的还没回来。” “她若是死了倒好,就怕那个贱/人命大,又活着回来了。”柳南薰咬牙切齿。 “是啊,我看北慕辰对那个女人可真是够上心的。若是让她继续呆在北慕辰身边,早晚有一天,会挤掉你现在的位置。”妙云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那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丫鬟对主子该有的态度。 柳南薰停下脚步,回过头狠狠地瞪着妙云呵斥道:“大胆!你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妙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少跟我摆架子!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婢女了不成?要耍威风找那些该死的奴才去,在我面前装什么?” “你!”柳南薰气得脸都绿了。 妙云掀了下嘴角,冷笑道:“别忘了,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要是没有我们,你拿什么跟柳南栀争?过去你使出浑身解数,才从北慕辰身上得到一点宠爱,如今眼看着连这点装可怜、扮柔弱换来的宠爱也要消失殆尽了,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能跟她堂堂的镇国公府嫡小姐斗吗?” 柳南薰抓紧了衣摆。 是啊,自从那个女人从山上回来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搞得自己损兵折将、狼狈不堪不说,甚至连王爷的心好像也跟着动摇了。若是不除掉那个女人,她又如何能安心? “镇国公府已经败了!她柳南栀凭什么跟我争?我就不信老天爷会一直站在她那边!” “老天爷怎么安排,谁也不清楚,但是王爷的心意如何,你自己应该感受得最清楚吧?” 柳南薰倏地握紧手掌,狠狠地在旁边的墙上砸了一拳。 妙云看着愤怒的柳南薰,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向南院飞奔而来。 柳南薰看出不对劲,大声喝道:“站住!”说着走上前去,问那侍卫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回熏夫人话,王妃娘娘回来了!”侍卫急忙答道。 柳南薰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回来了! 柳南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连侍卫什么时候走远的都不知道。 “看来这老天爷,还真是站在她那边,从出生,到现在。”妙云不忘添油加醋地讽刺。 柳南薰黑着脸,用力地咬着小嘴唇,直到一丝血腥味漫了出来。 “一次一次,为什么?凭什么?我就不信,下一次她还能这么好运!” 说着,柳南薰凶狠地转过眼眸,斜睨着妙云小声问道,“那件事如何了?” 妙云轻笑了一下:“放心吧,我们自有安排,你只需要演好你自己的戏份。” “王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是吗?我看他倒是被你糊弄得团团转呢。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站在这里?”妙云不客气地答道。 “……”柳南薰瞪了妙云一眼。 妙云却不恼,笑着说道:“行了,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只需要牢记这点就好,继续做好你的熏夫人——未来的骄阳王妃。别的事情,我们会看着安排的。” 柳南薰转动着眼珠,不再接话,疾步往前走。 …… 镇国公府。 夜色正从天边蔓延过来。 北慕辰带着人脚下生风似的从正门外赶来,遇见正厅里的福伯,径直上前询问道:“柳南栀呢?” “王爷来得倒是挺快。”福伯有点惊讶,甚至忍不住带着些打趣的意味,回身指了一下后面,“小姐在老爷的书房里,正等着王爷呢。” 北慕辰立马朝柳贺的书房去。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年,对环境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把镇国公府走个遍。 果不其然,一到书房门口,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后面正在认真看着什么东西的柳南栀。 北慕辰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柳南栀从靠背椅里抓了起来,好一番上下打量。 “你干嘛?”柳南栀有点好笑地问。 北慕辰看着她眼里带着笑的模样,心头那颗悬了好几日的石头,在听到她已经平安回到镇国公府的汇报时仍然无法落地的石头,此刻才终于无声地落了下来。 “被绑架了的人,还能笑得出来?看来是没吃什么苦头。” 柳南栀不满地撇了下嘴角,“听你这意思,倒是希望我被多折磨几日才好。” 北慕辰定定地看着柳南栀的脸,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柳南栀有些茫然地靠在北慕辰的胸口。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猝不及防地做一些让人无所适从的举动? 紧接着,耳边传来他逐渐平缓下来的心跳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的心跳,柳南栀心头那股茫然的劲儿也一下子消散了,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这是,担心她吗?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只是由着北慕辰这么拥着她,好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好像要确定怀里的人是真的。 柳南栀的胳膊甚至被他箍得有点生疼。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知不知道?”北慕辰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上传来。 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得到了王爷您的首肯才去做的吗?” “你的意思是,都怪我了?”北慕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不等柳南栀接话,他便自言自语地说道:“也是,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是我太自大了,以为他们定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会把你牵连进来。” 看他突然认错,柳南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支吾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的出发点不是为了救人吗,又不是什么错事,谈不上怪不怪的吧?” 可北慕辰的眼神里并未减少歉疚。 “若是我再考虑周全一点,也不必让你以身犯险……” “你不是猜到对方的底细了吗?反正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们又不会要我的命,不是因为这样才会同意让我代替你去走这一趟的吗?现在来马后炮自怨自艾地干什么?这可不像是王爷你的行事风格。”柳南栀挑了挑眉梢,想起那天在行宫里的场景。 当她和北慕辰从盥洗房里溜出来商量对策的时候,北慕辰告诉她,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用太担心,他会处理好。 原来,那些人用章林夫人的性命要挟章林帮他们下药的时候,章林就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北慕辰。北慕辰决定将计就计,先帮章林救出夫人,又派出墨影暗中筹备,随时应对危机。其实北慕辰已经查到他们可能跟萧家有关联,如果是萧家的人,他相信他们是不会伤他的,所以决定赌一把。 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会是柳南栀。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能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我是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但你不必如此。”北慕辰说道。 “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吗?不管我们谁去冒险,只要结果是好的,这不就行了?而且,不是一路上都有墨影暗中保护吗?你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托付给他,把我托付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柳南栀反问道。 “不放心!”北慕辰斩钉截铁地答道,“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守护,交给任何人我都不会放心!” 柳南栀愣愣地看着北慕辰,脑海里明明在骂他莫名其妙地说些什么东西,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可以替自己的决定负责,所以,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柳南栀郑重其事地说道。 北慕辰明白了柳南栀这么说就是想让他安心,也只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柳南栀歪着头问道:“那,章林他媳妇呢?得救了吗?” 北慕辰微微皱起眉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别人呢?不过看她确实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还精神奕奕的样子,北慕辰也放心了,点点头说:“对方言而有信,把你带走之后,没过多久就把章林他夫人放回来了。” “这次还好章林提前通风报信,假装被收买,咱们才能引蛇出洞,虽然中间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变数,但总归都达到目的了——至少我这边还算顺利。”顿了顿,柳南栀问道,“小墨影呢?他那边如何了?” “还没回来呢。”说起这件事,北慕辰还不算完全放心。 柳南栀也知道,毕竟对方一直在暗处,而且处处小心谨慎,没有露出太多马脚,要不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恐怕很难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现在一切都还没有下定论,只能先等着墨影那边的消息了。 “你呢?”北慕辰问道,“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交代?你怎么一副审犯人的口吻?我明明是受害者好吗?”柳南栀不满地撇嘴。 北慕辰的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7章 尽全力试一试 . 该问的问题,北慕辰果然还是开口问了。 柳南栀沉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门口。北慕辰已经让人守住了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目光看回北慕辰,酝酿了片刻说道:“为了我娘的遗物。” “你娘?”北慕辰微微皱起眉头,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柳南栀定定地看着他,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她也想了很多,北慕辰定然会追问她这些事情,她该怎么回答,眼下,她只能相信自己的决断。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怀疑我们柳家,跟月凉族有关吗?” 看着柳南栀深邃的眼神,北慕辰仿佛明白了她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你娘跟月凉族有关系?”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福伯告诉我,我娘是月凉族后裔。” 北慕辰倏地睁大了眼睛,很显然,他有些惊讶,但又不是完全没想到,所以惊讶中又有一丝保留。 “那当年城中发生的凶案……” “跟我娘没关系!我娘不会害人的!”柳南栀脱口说道。 说来奇怪的是,明明她对娘亲也不了解,只是凭着那股感觉,竟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想来应该是为人子女的那种直觉,即便母亲过世的时候她才四岁,但她仍然坚信福伯所说的,她的娘亲没有用蛊术害人。 柳南栀急忙辩解的模样竟让北慕辰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当然知道你娘亲不会害人,我是在想,对于当年在宓都城中制造血案的人,你娘亲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萧家的案子,是在我娘亲去世前两年发生的,我娘亲会跟这件事有什么牵扯吗?”柳南栀皱起眉头。 “当年月凉灭族之后,整座城池被一把大火化为灰烬,而后世人盛传月凉已无‘余孽’。如今想来,应该正是月凉族人自己放出的消息,为了掩人耳目,替仅剩的族人留下生存余地。但是也能想见,那场浩劫之后,月凉族人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们才会隐居遁世,躲避追杀。如今存于世上的月凉族人,难免息息相关,他们在宓都城中犯下如此血案,必定是有目的的。我猜,他们恐怕是在联络族人,想要谋事。”北慕辰解释道。 柳南栀明白了北慕辰的意思。 “也就是说,当年他们犯下那场血案,最后栽赃给萧家,其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除掉萧家——否则,他们根本不必冒着暴露月凉族仍旧存于世上的风险,用这种方式去犯案。” “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暴露,吸引散落的同族人。”北慕辰接过话。 柳南栀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毕竟最近接收了太多信息,而且一桩一件都牵扯到百年前已经灭亡的民族,即便她已经尽量说服自己去理解,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浑浑噩噩,觉得像梦一样。 她揉了揉太阳穴,叹气说:“月凉族到底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值得这些人争先恐后去争取,不惜采用那些血腥的手段,屠戮那么多无辜的性命,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蛊术?” 蛊术虽然厉害,正如北慕辰所说,有以一敌百的功效,但即便拥有这么强大的蛊术,月凉族不是依然灭亡了吗?那么牺牲掉这么多人力物力去得到蛊术,真的值得吗? 柳南栀越想越觉得古怪,这里面好像有更深的秘密。 “也许,那个人能给我们一些答案。”北慕辰喃喃说道。 是啊,希望都寄托在小墨影身上了。 柳南栀叹了口气。 北慕辰的目光仍旧落在柳南栀身上,停顿了半晌,他轻声问道:“不过,你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告诉我这些?” “嗯?”柳南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关于你娘亲的事情,对你来说,这件事意义重大,而且与月凉族有牵扯,为何你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找个借口骗你?我可没那么笨!万一小墨影找到对方的老巢,你们一对质,那我不是露馅了?” “你大可不必把你娘亲的身份告诉我。”北慕辰笃定地看着她。 柳南栀有种谎言被揭穿的窘迫,无奈地耸了耸肩,“不是你说的吗?坦诚。” 北慕辰眼底闪过亮晶晶的光。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求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没有隐瞒,同样,我也应该这样对你。何况,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我不想隐瞒,更不想造成更大的误会。” 哪怕,知道他的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可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由他们这一辈来承受。福伯也说了,爹娘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她因为仇恨而背负着痛苦生活。既然她嫁给北慕辰,是父亲首肯的,那么这段关系便是受到祝福的,她不该为此感到耻辱和罪恶,相反,应该好好珍惜父亲的成全。 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放在原主身上,原主会作何选择,但是至少她会跟着自己的心去前进。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 虽然,除了柳南薰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北慕辰对于之前柳南薰制造的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只是回到镇国公府之后,柳南栀竟有些触景生情,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对于北慕辰,其实柳南栀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毕竟她是一个现代人,对于一夫多妻——哪怕除了正妻以外,其他女人顶多只能算作是妾这种情况,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对于从前的北慕辰来说,柳南薰才是他想要娶进门的妻子。 要说柳南栀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也不想骗自己,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面对北慕辰,她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悸动,哪怕他曾经让她失望过,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相信他一次。 “我们曾经有过很多机会,可一次又一次错过。但是这一次,我想尽全力试一试,如果还是错过的话,说明我们此生有缘无分,我也能甘心彻底放弃了。”柳南栀目光坚定地望着北慕辰。 话音刚落,北慕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柳南栀怔了一下,身体好像石化一般僵住,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极快。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 他的气息缠绕在呼吸间,注入她的五脏六腑,游走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微微发颤。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去理会脑海里那些杂念,她的身体和她的心都不想反抗。大概她真的感觉到累了,一个人打拼,一个人挣扎,一个人活着……尤其是在知道了关于爹娘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忽然想到,现代的父亲,还有那个少年,他们都曾拼命地保护她,不就是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吗? 如果,眼前这个人能给她幸福…… 柳南栀从前不敢奢望,也不敢依靠,但是现在,她想要为那些爱她的人,也为她自己试一试。 &nsp;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抱住北慕辰,从最初的迟疑,到最后的坚定。 北慕辰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柳南栀第一次回应他。他睁开眼,眼底好像有星光漫开。 那是从前的柳南栀看着他时,一模一样的目光。 柳南栀感觉到心底某处轻微的刺痛,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在这具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丝知觉,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竟是欢喜。 “小姐!小姐!”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影飞一般地蹿进了房间。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好像被人当场捉/奸似的,吓得一把将北慕辰推开了。 但是柔儿已经看到了刚才的场景,顿时僵住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眼睛。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柳南栀扶额。 北慕辰被柳南栀猝不及防的一拳砸在胸口,踉跄地后退了半步,有些委屈地揉着胸口。 柳南栀尴尬地瞪了柔儿一眼,“你这丫头,说过你多少次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怎么就不知道改改你这毛病?” “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柔儿紧紧地捂着双眼。 不过她的解释非但没有缓和气氛,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柳南栀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看见了就看见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北慕辰瞥了她一眼,嘟囔道:“那你还推我?” 而且还这么用力! “咳。”柳南栀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对柔儿招呼道,“愣着干嘛?有什么事情,还不赶紧说?” “哦……那个,洪公公来了,在外面大厅等着呢。”柔儿指了指外面示意。 来了? 柳南栀心中推算,劫匪将她从安阳掳掠到宓都邻镇,也就是昨天的事情,听下人说,北慕辰是前日赶回宓都,那么朝廷得到这个消息应该也就是这两天。洪旭当是替皇帝来打探消息的,毕竟当朝王妃被劫,可不是一件小事。 柳南栀看了一眼北慕辰,俩人交换了眼神。 接着,柳南栀才对柔儿说道:“转告洪公公,就说我受了惊吓,病了,不便见客。” “可是先前并没有这样的说辞,现在这么说,洪公公能信吗?”柔儿担心地皱起眉头,“依奴婢看,他可是替皇上来走这一趟的,若是让他以为小姐你是故意避而不见,只怕是会惹恼了皇上啊!” 毕竟,自家主子曾经可是女先锋,说她被几个贼人吓破了胆,任谁都不相信的吧? “这一路舟车劳顿,我又体弱,病了不也很正常?再说,他若真是不信才好呢。我要的,就是他不信。”柳南栀莞尔笑道。 柔儿不明所以地歪着头,“这是为何?” 柳南栀压低声音,喃喃说道:“咱们这皇上啊,好奇心和疑心比谁都重。我若是大大方方到他面前去陈述情况,只怕他反而会怀疑我的用心,不如遮遮掩掩,我越是闪躲,他越是好奇和怀疑,自会去追查。到时候,他自己查到的东西,远比我告诉他的,能让他感觉到真实。” 柔儿虽然还是不完全明白柳南栀的用意,不过这番话还是听明白了大半,便点点头,转头去回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8章 勾引你 . 柳南栀的目光追着柔儿出了门,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如果皇帝曾经怀疑过她娘亲,也就难怪他看自己不顺眼,对此,她必须更加谨慎,不被抓住把柄,否则她和北慕辰的这条船真的就要千疮百孔沉底了。 反正眼前这潭水已经这么浑浊不堪了,不若将它搅得更乱些,大家乱中取胜,各凭本事。 柳南栀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卷起桌上的画轴。 北慕辰越过她,看向她手里的画。 画中的如花美眷被青山绿水衬托得让人过目难忘。 “这是……你娘亲?” 柳南栀暂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画中的美人,点了点头,但语气还是有些不确定,“应该是吧。对于娘亲,我也没有太多记忆。只记得,她好像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女子……” 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却被迫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无端端地成为了牺牲品! 她真是恨! 恨帝王无情!恨命运不公! 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以她现在的实力,跟帝王斗?跟天斗?都是笑谈罢了!但她不会就这么认输,就如北慕辰所说的那样,这么多年忍气吞声都过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夫人有心事?”北慕辰看出柳南栀有点心不在焉。 柳南栀抬眸看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对于她娘亲被逼死这件事,北慕辰又知道多少。但是这件事说出来,多少会显得有点尴尬,所以这几日她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先不提这件事为好。 “没什么。”柳南栀勉强挤出笑容,摇了摇头,“就是在想,虽然我们已经把路铺好了,但是皇上未必会上当,或者说,即便他真的发现我们部署的那些证据,也顶多只是搅了趟浑水,你要想重新得到皇上的青睐,这条路也行不通啊。” “脚下的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父皇的宠爱,也非一时之功能得来,这种事情,急不得。如今不过是重新走一遍当年走过的路,多些耐心,又有何难?”明明失宠的是北慕辰,可他看起来倒是比柳南栀还淡定。 “你也是心宽。”柳南栀白了他一眼。 “因为我在乎的从来不是父皇的宠爱,父皇需要的也不是一个慈孝之子。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北慕辰笑了笑,笑容凉薄至极,似乎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因为失宠而感到失落。 只是他垂眸的一瞬,柳南栀多少看见一丝落寞。 柳南栀心里也很清楚,毕竟北慕辰打小被送到镇国公府,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其实不比她好过,或者说,北慕辰比她更不幸,虽然她也早早没了娘亲,又失去了父亲,可至少爹娘都是爱她的,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而费劲了心机,但北慕辰,被自己的亲娘下药差点没了性命,亲爹又是一个薄情寡性之人,在他的前半生中,又何尝体会过什么是亲情。连至亲之人都不能相信,这也是北慕辰的性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最重要原因吧。 柳南栀不想拆穿北慕辰,故意岔开话题,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次绑架我的人可能是萧家的人,那你可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说,是你娘亲的遗物吗?”北慕辰想起柳南栀所说,“跟月凉族有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否则,如何值得他们这般大费周章?”柳南栀耸了耸肩。 北慕辰微微眯起眼眸,“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柳南栀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说道:“蛊术。” “蛊……”北慕辰陡然睁大了眼睛。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柳南栀所言,“你是说,你娘亲的遗物中,有关于蛊术的记载?” “是。”柳南栀点头,“我娘亲手里有一本书,上面记载着各种蛊术的炼制之法,据说,是月凉族流传下来的孤本所拓。我想,你父皇当年想要从萧家和……想从萧家得到的东西,也许就是这本书,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和娘亲,这个词被柳南栀省略掉了。 北慕辰追问道:“这几日探子一路追踪你们到了客来镇,说看见福如海出现,随后福如海带着你和几个对方的人一起进了陆氏商会的仓库行,就是为了这本书?那本书在仓库行里?” 柳南栀点了点头,补充道:“曾经在。” 这也不意外,北慕辰知道以柳南栀的缜密,定然会想到,他们已经把这本书的位置暴露了,那她肯定不会继续将东西留在原地。 “那现在……” 知道北慕辰会问,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放心吧,书现在再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拿到。” “可他们拿这本书想干什么?萧家和月凉族,难道真有牵扯?”北慕辰喃喃地自言自语。 “我也在想,听说,炼制蛊术需要月凉皇族或者神族后裔才能施展,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但可以确定的是,若非特定之人,就算拿了这本书也没用。他们逼我交出这本书,说明他们之中有人可以施展此术,可我想不到,他们利用蛊术究竟想做什么呢?难道,又要再掀起一场二十年前的腥风血雨吗?”柳南栀不安地深吸了一口气。 北慕辰咬了咬牙关,“萧家的人,怎敢做这种事?” 是啊,二十年前一场血案,陷萧家于不忠不义,如果那些人真是萧家旧人,对于蛊术害人这种事情,岂不是该深恶痛绝? “可是,如果是为了复仇呢?”柳南栀反问。 北慕辰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柳南栀所指。毕竟二十年前那场血案,子虚乌有的罪名害得萧家家破人亡,萧家的人早已背负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便是利用这蛊术复仇,坐实了罪名,倒也无所谓。 “萧家之人,难道真与月凉族有什么牵扯?”北慕辰蹙眉低语。半晌,他若有似无地呢喃道:“也许,他会知道点什么……” “嗯?”柳南栀听见北慕辰嘀咕了一句,但并未听清他说什么。 北慕辰却改口说道:“他们现在确定了东西在你手里,恐怕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就只能麻烦王爷多多照顾了。”柳南栀狡黠地讨好。 北慕辰笑了一下,“怎么?现在知道我的用处了?” “话不能这么说,”顿了顿,柳南栀一脸无辜地望着北慕辰,“我一直都很清楚王爷你的利用价值啊!” 北慕辰被这句话噎得脸色一沉。 “听说你回来了,本王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你心里却只有怎么利用本王?” 听他一口一个“本王”,显然是生气了,柳南栀暗暗吐舌头,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那……我心里应该有什么?”柳南栀的语气不自觉地温软下来。 北慕辰看着她小兔一般的黑眼眸,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往前靠了半步,揽住她的腰。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健忘,看来,日后本王得时时提醒着你一些。” “那……王爷想怎么提醒?”柳南栀靠在桌沿边上,仰头望着北慕辰,双手搂住他的腰。 北慕辰眉梢微微一扬,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里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吸引着他目不转睛,一股热气从腹下升起。 “柳南栀,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柳南栀不以为意地莞尔,顿了顿,她轻声说道,“我在勾引你呀。” 北慕辰呼吸一滞,猛地收紧了揽在柳南栀腰上的胳膊,将他们之间仅剩的一点距离拉近为零。 “你现在真是胆子不小啊!勾引本王的后果,你担得起吗?” 后果?柳南栀眼神深邃地说道:“那就试试看啊。” 说着,她踮起脚尖,凑近北慕辰的嘴唇,轻轻地将自己的薄唇贴上去。 明明只是一个吻而已,北慕辰却倏地腹下一紧。 该死!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北慕辰心里虽然这么骂道,却克制不住将手放在她脑后,加深了这个主动送上来的吻,甚至舍不得放开,直到脑海里闪过一个炙热的念头—— 他想要她!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柳南栀像油滑的泥鳅一样从他的臂弯中溜了出去,歪着头坏笑道:“这可是我爹爹的书房!” 北慕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怀里紧紧地箍住,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的脸。 体内的热气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若不是还存留着一分理智,他才不管这是什么地方! 这女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包天! 北慕辰眉梢一扬,“咱们可以换一个地方!” 说罢,不等柳南栀反驳,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柳南栀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声喊道:“你干嘛?放我下来!” 北慕辰不搭理她,径直出门,也不顾周遭投来无数打探的目光,大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疯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放我下来!”柳南栀拼命想要推开他,可是路过的侍卫和下人们纷纷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只能把头埋进北慕辰怀里,掩耳盗铃地掩饰尴尬。 北慕辰对镇国公府熟得就像自己家似的,出门转了两道弯,等柳南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曾经的闺房里了! 北慕辰将她扔到床上,在她想要起身之前倾身将她箍住。 疯了吧?柳南栀心里哀嚎了一声,睁大眼睛瞪着他,哆嗦道:“你、你想干嘛?” 北慕辰勾起唇角,定定地看着她:“刚才是谁说,想要试试勾引我的后果来着?这就胆怯了?” 那个……她现在说是开玩笑的,还来得及吗? “我……”明明话都到嘴边了,可是看着北慕辰亮晶晶的眼眸,柳南栀却有些失神。 四周安静得只听见两个人交织的心跳声。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柳南栀喃喃地说道,可是,心里明明一点都不想后悔啊…… “来不及了。”北慕辰认真地看着她,从睫毛到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像有魔力一样牢牢吸引着他,“你撩起来的火,就得负责灭。”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唇齿间都是北慕辰的气息。她看着他俯身过来,条件反射一般闭上了眼睛,只能感觉到他的唇瓣贴上来,亲吻她的嘴唇、耳垂和脖子。 北慕辰身体滚烫得好像体内有一团火,明明就要将他烧得体无完肤了,却依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太过粗鲁的动作会伤到身下的小女人。 她的身子柔弱得像瓷一样,又冰冰凉凉的,对快要烧起来的他来说,刚刚好。 柳南栀感觉到他的手放到她腰间,拉开缠绕的腰带,顺势解开她的外衣。灼热的手掌探进她的肚兜里,紧贴着她的小腹。她轻轻颤抖起来,紧绷的身体却在慢慢地适应他的触碰,直到两个人赤/裸相对,再无隐藏…… 秋雨绵绵地下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9章 捷报 . 黄昏暮色中,火势顺风蔓延,越烧越旺。 在那栋被大火吞噬的房间里,孱弱的身影端坐在桌后,双臂微沉,十指间流淌出泠泠琴音。 四周是嘈杂的呼喊声、脚步声,人来人往,呼天抢地。 一桶桶的冷水泼向大火,却无法阻止凶猛的火势。 耳畔传来惶恐的哭喊声。 不,那是自己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 充斥着泪水的眼眸望着大火中的人影,直到脱落的横梁不断砸落下来,浓烟和烈火彻底淹没了那弹琴的人…… “唔!” 柳南栀打了个冷颤,倏地睁开眼睛。 北慕辰的脸就在她眼前。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柳南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四周的光很暗淡,大概还是后半夜。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没有火光,也没有弹琴的女人…… 只有北慕辰柔和的目光,令她紧绷的心脏逐渐安宁下来。 可她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好像是从骨子里流淌出一阵阵寒意,令她周身冰冷,如同赤/身坠入冰天雪地之中。 “我梦见我娘……她去世的时候。她就在大火里,一动不动,不管我怎么哭,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出来……” 娘亲是在保护她啊! 就好像现代的父亲,还有那个海船上的少年,甚至是古代的爹爹,都是因她而丧命! 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都落到悲惨的下场…… 柳南栀颤得更加厉害了,眼角滑出泪滴。 北慕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手心触碰到她背后的涔涔冷汗,心疼地安慰道:“都过去了。别怕,有我在。” 柳南栀紧紧地抱住北慕辰,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手里最后一根稻草。她把头埋在北慕辰的胸口,听着他稳重的心跳声,喃喃说道:“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北慕辰愣了愣,感觉到怀里那具孱弱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似乎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蹙眉问道:“怎么会这么想?” “所有我爱的、爱我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我会害死他们所有人,所有……” “不许瞎说!”北慕辰的胳膊紧了紧,像是想要给她安全感。 柳南栀抬起头看着北慕辰,虽然恢复了一些理智,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不安得厉害,总感觉这些噩梦在预示着什么。 “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柳南栀紧紧抓着北慕辰的胳膊,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 北慕辰跟柳南栀相识这么多年,即便是从前那个自卑又软弱的柳南栀,也不曾像这般跟他说话,何况眼前这个他所认识的女人,绝对不是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就如此恐慌的人。 “我当然会好好地活着。我答应过你的,会永远站在你前面,替你遮挡一切,那些话都是真的。”北慕辰笃定地握紧她的手,顿了顿,他有些不安地说,“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噩梦,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连柳南栀自己都觉得不正常,北慕辰的反应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可是,她也说不上来,那种恐惧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 “冷……就是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柳南栀不自觉地蜷缩,直到这一刻,她仍能感觉到残存在骨髓里的凉意。她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的手掌,竟然晃神觉得从手指尖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渗出冰霜,迅速地蔓延了她的整个手掌。 柳南栀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眨了眨眼睛,然后发现手掌心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自己自己神经衰弱了吗? 柳南栀握紧手掌,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被噩梦吓成这样的一天。 北慕辰重新将柳南栀拥入怀里,试图这样能让她感觉到温暖一些。这时他想起几个月之前把柳南栀关在柴房里的时候,也看到她被噩梦吓醒。他不由得紧了紧胳膊,问道:“你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吗?” 柳南栀仔细回想,好像的确是这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频繁做噩梦,而且那些噩梦带来的感觉越发真实,也越发令人恐慌。 “可能是因为上次寒症爆发之后,身体积弱引起的神经衰弱,伴着一点寒症的后遗症,才会觉得这么冷吧。”柳南栀摇了摇头。 她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所以北慕辰也没有多想。 “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北慕辰抱紧她,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像是给自己的承诺烙下印记。 却没发现,柳南栀身后的墙面上,密密地结了一层冰晶,正在缓缓化开…… 柳南栀倚在北慕辰怀里,总算安稳地睡了几个时辰。 还不到破晓,外面的敲门声咚咚咚地响起来。 柳南栀睁开眼,听见屏风外面传来北慕辰和侍卫的谈话声。过了一会儿,北慕辰越过屏风走进来,瞧见柳南栀已经坐了起来。 “吵醒你了?”北慕辰走上前,拿了一件斗篷给柳南栀披上。 “还不到早朝时辰,宫里怎么会来人召见?皇上又想做什么?”柳南栀因为噩梦变得有些敏感,这个时辰宫里来人紧急召见,说明应该是出大事了,鉴于最近北慕辰的情况,柳南栀不由得感到担忧。 北慕辰拉过她的手握住,“放心吧,是好事。北疆传来捷报,柳家军已经平定了北蒙境内的叛乱。现在咱们控制住了局势,柳钰派传信兵回来禀告情况,需要朝廷接手剩下的问题。父皇提前召开早朝,是要商议接下来的问题。” 柳南栀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镇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虽然靠“吃老本”,目前这棵大树还没有就这么倒下,而柳家军这一场胜仗,不仅能够鼓舞整个军队的士气,还能暂且挽回镇国公府现今的颓势,如果柳南烽能够借这个机会受封新任镇国公,镇国公府便有机会东山再起。 而柳家军赢下的这一仗,确保了北蒙小皇子继承人的地位。大宛要想更合理地控制北蒙,需要一个名义,以麟儿和大宛皇室的亲缘关系作为纽带,是最顺理成章的借口。而北慕辰作为麟儿的亲舅舅,比起太子更有希望掌控未来的北蒙,这无异于大大加强了北慕辰的实力! “这件事倒是好解决,在北蒙设置都护府,派遣钦差大臣到北蒙常驻任职就好了,就是这个任职的人选,得好好斟酌才是。”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着北慕辰。 “都护府……这倒是个好名字。”北慕辰若有所思,“派驻北蒙的人选,武官倒是好定,先前我与几位大臣已经商定推举柳钰的堂弟柳瓒,他也的确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至于文官,东宫那边必然会推举他们的心腹,跟咱们力争,所幸我还是麟儿的亲舅舅,父皇总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们的胜算也会大些。” 柳南栀点点头,“那你快进宫吧。” “这会儿时辰还早,你再多睡会儿。我让丫鬟和侍卫就守在门口,你有事叫他们便是。”北慕辰叮嘱了几句,看着柳南栀躺下,替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 柳南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去找福伯,让他着手安排新的家主接替仪式。 可是走到福伯院子外面的时候,却看见一个黑影从里面出来。 柳南栀下意识地躲到墙后,可是仔细一看,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竟然是福禄。 只见福禄手里端着一只托盘,疾步往外走去,也不知道这个时辰是要去哪儿,给谁送东西。 柳南栀觉得有些可疑,福禄虽然是个哑孩子,可他毕竟是福伯之子,在镇国公府的地位可不低,能让他亲自去送东西的,绝对不是随便什么下人。但是如今梁氏母女都被关在大牢里,柳南烽还没回来,看样子也不像是冲着自己的住处去的,柳南栀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人选。 于是她悄悄跟上福禄,穿过半个庭院,竟然走近了父亲曾住的院子。 这里面应该没有住人了啊!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越发觉得诡异,眼见福禄穿过前院,径直走向了书房的方向但他并未进书房,而是绕过回廊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柳南栀记得那个小院子! 上次她就是在那个院子的死水潭边晕倒,后来福禄便似乎有意拦着不让她往里走。这会儿却见福禄端着一托盘的东西往里面去,顿觉可疑。 福伯还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这会儿天还没亮,四周空无一人,柳南栀怕被发现,只能远远跟着,待福禄转过回廊消失了一阵子,柳南栀才跟上去。可是当她走到回廊尽头,探头往里面瞧的时候,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这个院子没有别的进出口,自己正站在唯一的通道上,而刚才福禄的身影她也很确定没有看错,但现在人就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 柳南栀用力眨了两下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院子里有她不知道的机关! 她想起自己上次晕倒的事情,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对面墙壁上垂下的藤蔓上。 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爬满了整面墙,茂密的绿叶随风抖动着,整堵墙看上去就好像是植物砌成的一样。 也许,机关就在那面墙后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0章 密道 . 虽然脑海里有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但是柳南栀也不免担忧,如果福伯瞒着她,应该是有他的道理,就好像母亲的事情一样,她应该这么偷偷跟着福禄去了解所谓的“真相”吗? 这机关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还不一定呢。 柳南栀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反正最近那么多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再多一件也无妨。而且,这机关到底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想着,柳南栀走向那面满是常青藤的墙,拨开藤蔓,后面是粗糙的墙面,看上去并无异常。她顺着墙面慢慢摸索,发现有一处异常。 其他地方的墙面都是常年被藤蔓遮盖,阴冷粗糙,而偏偏有一处,上面有明显的划痕,好像是不断被人拨开表面的藤蔓造成的,墙面比旁边显得更干净些。 柳南栀皱起眉头,用力推了一下眼前的墙面,便听得一声闷响,墙上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她再加重力道,一扇长方形的“门”便打开了。 她侧身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她身上又没带火折子,只能摸索着墙壁往前走。 这大概是一条甬道,透着阴冷的湿气,能感觉到另一端有风吹来。 有风,说明不是密闭的空间,只是不知道尽头通向什么地方。 湿冷的风吹得柳南栀有些打冷战,不由得抱了抱胳膊。这时,她听见尽头那端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瓷器一类的东西被人砸在地上,与脚下的石板发出激烈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有女人的声音吼叫道:“滚!”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这里面竟然有人?她想起刚才福禄的打扮,手里端着托盘,好像是一些食物,她一路跟着的时候,闻到空气中还有若有似无的药草味。 食物和汤药?福禄是给这密道里的人送东西来了?还是个女人? 柳南栀心头疑窦更深,加之视线也适应了一些黑暗,能够模模糊糊看清楚眼前的路,于是加快了脚步循声往甬道深处走去,没走出多远,前面出现了微弱的亮光,画面也豁然开朗。 前面是一个小型山洞,除了刚才来的这条路以外,并没有其他的路口,甚至连风也只是从特制的排气孔进来。唯一的亮光,是那张木桌上的蜡烛。 就在山洞的墙壁上,连接着四条铁链,铁链末端拴着一个人的四肢。 是刚才吼叫的那个女人! 她脚边还有摔碎的粥碗。而她对面站着的,就是福禄! 柳南栀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那女人的长相,不过烛光太微弱,她站得那么远,只能勉强视物,而且那女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看上去像一头野兽,而不是人。 这是怎么回事? 柳南栀皱起眉头。福禄向来是个乖顺的孩子,他所做的事情,应该是福伯吩咐的。这个地方是父亲书房的后院,那么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这个女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关在这里? 福禄不会说话,站在那女人面前比划着手势。 喝药。 简单的两个字。 “说”着,福禄把手里端着的药碗往那女人嘴边送了送。 神秘女人用腮帮子撞向那碗药,不过这一次福禄早有防备,提前将手移开,虽然汤药洒出来一些,但并未被被撞翻。神秘女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福禄。 “少给我假惺惺的!有本事就放开我!不然就滚!” 女子语气激动地说完这番话,便一连串地咳嗽起来,突然一口血喷出来。 福禄见状,粗鲁地抓着那女人的下巴,将药灌进她嘴里,强迫她喝下去。 女人嚎叫着,拼命挣扎,露出先前被凌乱的长发遮掩的脸。 柳南栀赫然看见那半张脸上有一块硕大的类似烧伤的伤疤! 不过因为距离远,光线又昏暗,柳南栀也不是很确定那块疤究竟是什么造成的。可是,借着蜡烛光,她竟然觉得那个女人的五官轮廓有些似曾相识…… 那日在父亲的书房外恍惚看见的女人的面孔闪过脑海。 不可能!绝不可能! 柳南栀摇了摇头,看见福禄往她这边折返回来了,赶紧往外退出去。 谁知刚一离开密道,就感觉背后有个人影。 柳南栀回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想说什么,可是对方突然朝她脸上撒了一把白色粉末,不待她反应过来,意识便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好像是在黑暗中黑暗中奔跑了很久。 柳南栀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伸手揉了揉,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看见了天花板和床帘。 这是在……她的卧房里? “小姐?”柔儿看见柳南栀从床上坐起来,赶紧凑上前询问。 “我这是怎么了?”柳南栀觉得身上乏力得厉害。 “有点低烧,您都睡了大半天了。”柔儿说着,伸手摸了摸柳南栀的额头,嘀咕说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不过比刚才要好些了。 “我……我晕倒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柳南栀总觉得脑子里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但是怎么都看不清楚,而她晕倒之前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是因为发烧吗? 可是,柳南栀总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什么非同一般的事情,现在脑子里还觉得有些震撼,但她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件什么事。 真是烧糊涂了! 柳南栀捶了两下脑袋。 “小姐你干什么?”柔儿连忙拉住柳南栀,“外面的侍卫说,你凌晨的时候说要出去走走,透口气,结果被发现晕倒在福伯的院子外面。” “福伯?”柳南栀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早先的时候的确是起床想要去找福伯,跟他说北蒙捷报的事情,可是走到福伯院子外面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什么,然后就失去了记忆。 她看见的是什么来着?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时看见了什么。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到刚才醒来,中间的记忆都没有了。 柔儿说柳南栀应该就是那时候就晕倒了,中间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所以根本不是失忆,只是没有记忆而已。 “可我怎么觉得,这中间的确有事发生,只是我……我记不起来。”柳南栀努力回想,可是越想越觉得头疼不已。 柔儿看柳南栀想得这么痛苦,赶紧让她别多想了,劝说她应该只是做梦了。 “王爷走之前还交代了,说小姐你昨晚做了噩梦,可能睡得不是很好,让奴婢好好照看你。一定是因为之前寒症爆发留下后遗症,贾太医也说了,你的身子恢复得不是很好,还要好好调养,加上之前又被劫匪绑架,一路车马劳顿地折腾,本来就一直抱病在身,昨天你跟王爷还……” 柔儿欲言又止地瞥了柳南栀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八卦的笑容。 “咳!”柳南栀不自觉地拉了拉衣服,遮住脖子上暗红色的吻痕。 “虽然小姐你跟王爷和好是好事,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王爷也是,明知道小姐你身体不好,还……” “那个,我饿了,我想吃东西。”柳南栀赶紧打住柔儿的话头,把那丫头给撵去厨房准备吃的了。 妈蛋!这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打趣人了! 柳南栀赶忙用手掌扇风,给烧得发烫的脸颊降温,关于记忆的事情便没有多想了。 用过膳以后,柔儿准备了热水药浴。 柳南栀体内寒气湿重,要靠药浴来驱寒。她脱掉里衣,和柔儿先前帮她换下的外衣放在一起,随意一瞥却看见外衣的裙摆下面有一处污痕,看上去好像是青苔,而且是湿气很重的那种,才会呈现出这种混合着污泥黏在衣裳上之后干涸的状态。 昨天刚下过雨,但并不是大雨,从她这里到福伯院子的路上,并没有地方会蹭到这种陈年的青苔。 那……这会是在哪里蹭到的? 脑海里隐隐约约好像出现了什么画面。 柳南栀觉得太阳穴又有点隐隐作痛,干脆泡进浴桶里再仔细想。不过柔儿那丫头说出去帮她准备些茶点,让她泡澡的时候能舒缓一些,结果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她泡在浴桶里,确实感觉身体舒服多了,一股热流缓缓地在全身的血液里蔓延开来。她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双手,力道不重地替她揉/捏起来。 “唔……” 柳南栀舒适地沉吟了一声,还是柔儿这丫头力道拿捏得好。 不对!等等! 这双手不是柔儿的手,更像是……一个男人的手! 柳南栀几乎是一下子惊醒,一手护住胸口,一手扭住肩膀上的那只手,扣住了虎口的位置。 “咝——” 头顶传来熟悉的吸气声。 柳南栀回过头,瞧见北慕辰站在她身后。 “王爷?怎么是你?”柳南栀赶紧松开手,睁大眼睛望着北慕辰。 北慕辰委屈巴巴地瞅了柳南栀一眼,“不然还能是谁?”顿了顿,他看着发红的手背嗔道,“夫人你身子都这么虚弱了,手劲儿倒还挺大。” 柳南栀尴尬地笑了笑,“条件反射而已。谁让你走路都没声音的,站在我后面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贼人敢对本姑奶奶下咸猪手!” “看你在休息,才没有叫醒你,想让你好好休息,谁知道你睡着了警惕性都这么高。”北慕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在浴桶边半跪下来,从后面抱住柳南栀,“听柔儿说你今天在外面晕倒了,又发低烧,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柳南栀看出北慕辰在担心她,摇了摇头说:“放心吧,我没事。就是上次寒症的后遗症而已,贾叔说了,调养几日就好了。” “那你要乖乖听话,不许到处乱跑,一定要遵守医嘱,赶紧好起来,这样才能好好做我的左膀右臂。你这位镇国公府大小姐的利用价值,可是别人都比不上的。”北慕辰轻声道。 “利用价值?”柳南栀微微挑眉,想起她昨天刚跟北慕辰说过这句话。 北慕辰嘴角噙着一丝坏笑。 敢情这家伙是在报复她呢!她瞪了北慕辰一眼,想要把他推开。 谁知北慕辰却收紧了胳膊,紧紧圈着她,埋头吻住她的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1章 靠近,推远 . 柳南栀感觉到一股异乎寻常的热气在脖颈间蔓延开来。 这家伙,不是昨天晚上才…… 柳南栀脸红起来,两颊好像要烧起来了似的,这才想到北慕辰的手还放在她胸口,也难怪他突然这么…… “咳!”柳南栀想起柔儿八卦的眼神,赶紧试图从北慕辰怀里抽身出来。 可是北慕辰却舍不得放手似的,紧紧地搂着她,嘴唇不断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游移。 该死的是,他的亲吻让她也有些身子发热,不知道究竟是低烧的缘故,还是因为动情。 “喂!我还是个病人呢!”柳南栀抓着北慕辰的手,有点难为情地小声提醒道,生怕他还会有进一步动作。 北慕辰抬起下巴,咬耳朵似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要不是知道你身子骨不好,你以为我昨晚能那么快放过你?” “……”柳南栀呼吸一滞,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他竟然还敢说“那么快”放过她? 北慕辰见柳南栀脸红起来,抬起头啄了一下她的唇,本来是想浅尝辄止,可是一尝到她嘴唇上香甜的味道就克制不住自己,愈吻愈深,撬开她的唇,卷住了她的舌头似乎还想有进一步试探。 柳南栀感觉到他身上那团火烧得越来越旺,连带着有把她也烧起来的趋势,赶紧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她的身子还没恢复呢,今天走路都感觉走不利索,要是北慕辰再……那她可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可还不等她拒绝,北慕辰自己却停止了动作。 他体内那团火显然还没有熄下去,双手紧紧抓着柳南栀的肩膀,抬眸望着她,眼底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欲念。 “水凉了,会着凉的。” 北慕辰说着,伸手将柳南栀从水里捞出来。 柳南栀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接着才意识到她现在全身上下都一丝不挂,顿觉一阵尴尬。 还好北慕辰并没有刻意看她,只是将她放到干净的浴巾上,拿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渍。 “我……自己穿衣裳。”柳南栀有点尴尬地从他手里拿过干净衣服,自己穿起来。不过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站在面前看她穿衣服,哪怕他们之间是夫妻关系,也总感觉有点怪怪的。为了掩饰尴尬,柳南栀开口问他今天在早朝的情况怎么样。 正如早先的时候北慕辰所说,皇帝早已打算好,在北蒙建立管理机构,在北慕辰的建议下,决定了命名为都护府,派驻文武官员各一名常驻北蒙境内,美其名曰辅佐新皇管理内政。 “皇上到底派了谁去?”柳南栀穿好衣服,赶紧问道。 “都护官定了池海。不过,他品级不算高,父皇不放心,所以把十三皇叔也派过去了,作为摄政王。武将跟你想的一样,柳瓒。”北慕辰说道。 把睿王北承翊都给派过去了?虽然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池海虽然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北蒙大局未定,的确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主事。原本,皇上应该会考虑到你,毕竟你是麟儿的亲舅舅,但若是把你派过去,朝中的局面便会失衡,这样一来,皇上信得过,能派去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的人,也就只有他的亲弟弟睿王爷了。”柳南栀分析道。 北慕辰点了点头,证明柳南栀分析得没错。 柳南栀嘀咕道:“这样也好。睿王爷无心政治,只是过去镇住场子,主要行事的还是池海。池大人是长皇兄的岳父,跟王爷你一向关系交好,柳瓒又是我爹的旧部,跟他哥哥柳钰一样,对柳家军忠心耿耿,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是咱们占尽便宜了。” “我说过,就算没有父皇的宠爱,以我如今的实力,一样可以扳回这一局。”北慕辰认真地看着她。 “这一局,应该算是我们一起扳回来的吧?”柳南栀扬了扬下巴,毕竟现在北蒙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麟儿的位置并不稳固,局势也并未完全明朗,今后更多的还要靠武将来撑住场面。 “柳大小姐这么有自信,能够管得住柳家旧部?别忘了,你爹已经过世快三年了,你现在只是空有一堆身份,而你爹的部下羽翼渐丰,也许他们想要自立门户也说不定。”北慕辰提醒道。 柳南栀笑了笑,“别人我不敢说,但柳钰和柳瓒这两兄弟,我可以打包票。他们是我爹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你也知道,我弟弟南烽不是个当将帅的料,我爹特意从宗亲里挑选出了最有能力的弟子,把自己所学的倾囊相授,除了对才智的要求,对他们的人品自然也经过了经过了一番考察。这俩人追随我爹,向来视我爹如师如父,就算我爹过世了,他们对柳家也不会有二心。你别忘了,上次落凰琴的事件,还多亏了柳钰写信回来帮我。” “你知道吗?你身上最令人着迷的地方,就是你现在这副自信的模样。”北慕辰低头看着她。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难道王爷不是痛恨我的自负?” 她记得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荣登过同行里最令人厌恶的榜首。虽然她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但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没人能受得了她的多疑和自负,所以也很难有人能跟她做搭档。 如今她放下猜忌,跟北慕辰握手言和,不过先前她跟北慕辰硬碰硬的时候,可真没少把北慕辰气得够呛,这会儿北慕辰竟然说,她的“自信”令人着迷?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有自己的骨气,也有自己的傲气,这才是你身上的闪光点。”顿了顿,北慕辰一把搂住柳南栀的腰,“虽然,你有时候真的自负得让人有些恼火!” 柳南栀抬头看着他,撅嘴说:“彼此彼此!” 北慕辰非但没有恼,反而笑起来,搂紧了她说道:“那我们可要好好抓紧彼此,别让对方再去祸害别人了。” 柳南栀被他这句话逗得想笑,可是北慕辰的表情却极其认真。 也许,抓紧彼此这番话,他真的是认真的。 “对了,听说最近国舅那边的消息很紧,看样子,他在北钺那边的进展也不小。如果他成事了,太子那边又要领先咱们一局了。”柳南栀又担忧起来。 北慕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些事情,你就别那么操心了,好好养好身子才最重要,不然……”说着,他忽然凑到柳南栀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可不保证我每次都能像现在这样忍得住。” 柳南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嗔道:“虽然以前就知道你这个人好色,但也没想到你是这么禁不住诱惑的人!” “好色?”北慕辰扬了扬眉梢,“说本王好色,那你以前还天天追着本王跑?” 关于这一点,柳南栀也经常想扇从前的自己两巴掌。不过现在,却反而觉得正是因为原主的坚持,现在的她才有机会和北慕辰走到这一步。那些曾被她视为无比愚蠢的行为,如今却成就了她想要的依靠。 想着,柳南栀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道:“你是好色,可你偏偏只好一人之色,虽然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好姐妹……应该说,是曾经的好姐妹吧。” “好姐妹”,柳南薰。 北慕辰垂下眼眸,眼底浮现出一丝犹豫,“其实,你和熏儿……” “我不想谈她。”柳南栀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别过头去,一副决绝的样子。 “是我害你们变成现在这样……” “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跟她之间的问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想要我死啊!”柳南栀就差脱口说出,柳南薰杀了“她”这件事。 北慕辰微微蹙眉,“熏儿不是那种人。你跟她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就像以前我们俩……” “停!”柳南栀有些失望地打住他的话头,顺势往后退了两步,从他怀里挣开,“看来我们之间还真是有误会。是我误会了,以为我们对彼此的爱是一样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你在说什么?”北慕辰反问。 “我说,我竟然蠢到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忽略掉柳南薰,甚至为了接受你而强迫自己忘记柳南薰的存在,可是直到你刚才那番话,才把我叫醒,只要有她在一天,我们之间就永远存在那条鸿沟。”柳南栀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现在醒悟过来了,对我来说,爱一个人是唯一的,可我在你心里,并不是。”柳南栀咬牙转过头,走了出去。 北慕辰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 “放开我。”柳南栀冷声说道。 “不放。”北慕辰斩钉截铁地答道。 “……”柳南栀心里嗔了一句,她差点忘了这丫有病,跟他讲不通道理。她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反而被他抓回来圈进怀里。 北慕辰箍住她,沉声问道:“你吃醋了?” “没有。”柳南栀也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北慕辰并不相信,也不让她走,拉着她说:“一提到熏儿你就翻脸,还说不是吃醋?” “我都说了不是……” “那你刚才还说,你在我心里不是唯一,不就是因为熏儿的存在,所以才生气的吗?”北慕辰追问。不等柳南栀回答,他郑重其事地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在我心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你那么重要,包括熏儿。” “行了!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在你心里,跟另一个女人比重要性。我觉得,我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柳南栀不想跟他继续掰扯,或者说,其实她自己的脑子里也很乱,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干脆推开他径直往外走。 “夫人!”北慕辰紧跟着追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出门,却迎面碰上了赶来的墨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2章 谕令召见 . 自从柳南栀在安阳行宫被绑架之后,墨影一直带人暗中追踪,到了客来镇。 福伯在陆氏商会的地下仓库里救下柳南栀,柳南栀放走刺客,除了顾虑到他们萧家旧部的身份以外,更重要的是方便墨影继续跟踪,找到他们的老巢。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终于等到墨影回来复命。 事关萧家,除了柳南栀和北慕辰以外,房间里没有留下第四个人。 墨影说,那日刺客一行人从陆氏商会离开之后,他们一路跟踪,但是对面十分谨慎,并未立马赶回老巢,而是围绕着宓都到处绕路,来来回回,最终去了一个地方——照云山。 “就是宓都以北,夹在宓都和河北道中间的那座照云山?”柳南栀确认道。 墨影点了点头。 照云山地处分界区,处境偏僻、地势高耸、主峰险峻,是很少有人涉足的“无人区”。 北慕辰分析说:“照云山的环境,的确很适合藏身,离宓都又不远,很多从皇城出来的消息都能尽快传达,如果幕后主使之人真的想要搅弄风云,照云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墨影问道。 北慕辰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那张地图上照云山的位置,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似乎也在思索着下一步走向。毕竟以照云山的地理环境,就算知道了对方的老巢就在这个地方,也不容易能够搜查到具体位置。 “暗哨都安插上了吗?” “嗯。”墨影点头。 “那就先盯着吧,不要打草惊蛇,但凡有任何动静,立马通知本王。”北慕辰吩咐道。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记得,千万不要伤到人,尤其是……他们上头那个人。本王要确认他的身份。” “属下知道。”墨影拱手答应。 “出去吧。”北慕辰说着,目光转向了柳南栀,似是想跟她单独说什么。 谁知墨影前脚一走,柳南栀后脚就说自己也走了。 北慕辰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那丫头是还没消气。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禁回响起柳南栀对他说的那番话。 “对我来说,爱一个人是唯一的,可我在你心里,并不是。” 那时候柳南栀眼底的神情,让他的心跟着颤了一下,甚至到现在,他摸着胸口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心跳加快。 柳南栀出了房间,就头也不回往住处去。 柔儿刚收拾完房间里的浴桶,看见柳南栀一个人回来,还偷偷地凑上来,一脸八卦地问:“王爷不是跟小姐一起出去的吗,怎么他没有送你回来?” “不过几步路而已,他干嘛要送我?我是残疾人吗?”柳南栀本来就一肚子气,偏偏柔儿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柳南栀说话也就没什么好气。 柔儿看出柳南栀在生气,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明明这几天是你们自己黏在一起……” “我是病人,我脑子不好使,你脑子也不好使吗?”柳南栀嗔了一句。 柔儿委屈地撅着嘴,知道说不过柳南栀,只好先认错,又拽着柳南栀的袖子,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要回王府吗?刚才沐管家有来问过,说要不要准备晚膳,等你和王爷回去用膳。” 柳南栀一想到回王府,要见到北慕辰还有柳南薰,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挥了挥手说:“这次柳钰他们在北蒙打了大胜仗,南烽也立了功,准备班师回朝。镇国公府要开始筹备迎接仪式了,我作为家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告诉沐管家,我忙完这阵再回去,你让他赶紧把北慕辰带回去吧。” 柔儿鼓了鼓腮帮子,方才还好好的两个人,连洗澡都要腻在一起,怎么转眼不见就变成这样了,跟仇人似的?不过主子的脾气她也知道,既然主子不想多说,她也没法一直追问,只好先去找沐管家回话。 柳南栀坐下来,扶着额头。 这段时间一直忙忙碌碌,现在突然空闲了,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禁想起她刚才跟北慕辰的对话。 想也想不清楚,干脆躺上床好好休息。 接下来几日,镇国公府上下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小公子凯旋。虽然现在朝廷还没有下达正式的任命,说要立柳南烽为新任镇国公,但柳南栀吩咐了柳家上下,要把气氛烘托起来,搞得热热闹闹,越多人知道越好,尤其是柳氏宗亲和柳家的旧部们。 眼下镇国公府正值危机时刻,大厦将倾,必须得竖立起那根支柱。 福伯反倒有些担忧,问柳南栀难道不怕小少爷回来接管镇国公府,会对她不利。 “我说过了,南烽那孩子跟他娘亲和姐姐不一样,他虽然耳根子软,以前常常被他娘和姐姐压制,但这也说明了他性子软,不会像那俩人一样心思歹毒,为非作歹,镇国公府在他手上,至少不会臭掉。”柳南栀说道。 “可是,小少爷向来孝顺,对二夫人和二小姐言听计从,万一他被利用的话,就等于一个傀儡,这柳家还是……” “梁氏没机会出来作妖了。”柳南栀目光灼灼地说道。 福伯还是不放心,担忧道:“小少爷在边疆立了功,对于二夫人和二小姐的事情,皇上兴许会酌情考量,若是再加上小少爷求情,恐怕她们很快会被放出来的。到时候,您的处境会变得很尴尬,也很危险,毕竟二夫人那样的人,她做得出来陷害小姐您入狱这种事,一次没成功,让她得到第二次机会,她绝不会手软的。”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应对的。别忘了,我手里还有王牌呢。”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 说完,柳南栀便让福伯去忙自己的。 午时刚过,洪公公就来了,传皇上的口谕召见柳南栀。 福伯有点担心,可洪公公笑说只是想要商议柳南烽的事情,柳南栀现在是柳家唯一能做主的人,所以才让柳南栀进宫。 柳南栀让福伯安心,收拾了一下便跟着洪公公进宫。 路上,柳南栀已经听洪公公说了,有位故人在宫里等她,所以当她在宣威殿内看见独孤凡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而是规规矩矩上前向皇帝行礼。 上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因为落凰琴的事情不欢而散,还害得柳南栀寒症爆发大病一场,加上最近又知道了皇帝逼死自己母亲的事情,柳南栀心头不禁多了一根刺。 不过皇帝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对柳南栀打招呼,关于落凰琴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还假装关心了两句,说内廷已经查出了盗卖落凰琴的小太监,不过是因为贪钱,幕后没有什么主使和阴谋,所以对小太监加以处置,算是对柳南栀的一个交代。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妾身始终有错,没有查清楚那把琴的来历,还连累了王爷,差点影响皇上和王爷的父子关系,皇上和王爷没有怪罪妾身,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妾身哪还敢要什么交代?”柳南栀俯首说道。 皇帝呵呵笑道:“听说辰儿那孩子特意带你去安阳疗养,也是有心,以朕看来,你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倒不至于维系不下去。俩夫妻过日子嘛,磕磕绊绊是难免的,辰儿是皇子,多纳几个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王妃还是要多包容一些,所以那张休书,朕就当没看过。” “妾身铭记皇上的教诲。”柳南栀福身。 皇帝挥了挥手,“行了,今天难得有故人叙旧,就不提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了。独孤爱卿大老远从南疆回来跟朕述职,还不忘关心你这个侄女的近况,朕看他这么担心,不如就直接宣你进宫来见见面,也好让他可以安心做事。” 柳南栀暗暗皱眉,听这个意思,皇帝好像话里有话。她看了独孤凡一眼,说道:“独孤伯父与我爹是多年好友,他挂念侄女,可以跟皇上办完公务之后再来柳府叙旧,何苦劳烦皇上替我们周全?” 独孤凡笑道:“公务缠身,不能久留。我答应你爹要好好照顾你,但我又常年在外走动,你这个孩子,自己要好自为之,别让皇上为难,也别让关心你的人太担心。” “我知道了。”柳南栀撅嘴,“独孤叔叔你就别当着皇上的面训斥人家了,多丢脸啊!” 她有意撒娇,惹得皇帝和独孤凡都笑了起来,整个大殿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其实特意召你进宫,也不止是为了叙旧,倒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皇帝这么一说,柳南栀知道这才是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不过她也佯装憨实,满脸迷惑地问道:“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皇上和独孤叔叔有什么事情需要过问我的意见的?” “你是柳家的大小姐,又是现在唯一能主事的人,关于柳家的事情,自然还得问问你的看法。”皇帝答道。 “关于柳家的事情?”柳南栀继续装傻。 皇帝见柳南栀好像真的不明白,也没有起疑,毕竟在他心里,柳南栀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小女人,她不懂这些事情实属正常。 “今日召见你,是为了两件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3章 两件事 . 其实不用皇帝多说,柳南栀也知道皇帝口中的两件事指的是什么。不过她不能拆穿,只能继续装傻询问正题。 皇帝也不再试探柳南栀,径直说道:“第一件事,自然是你弟弟柳南烽在北蒙境内立战功的事情。按理说,先祖定下规矩,凡柳家嫡系后代,在前线建立军功之后,便有资格继任镇国公之位。这次平定北蒙内乱,柳南烽功不可没,眼下镇国公一职也正空缺,已经有几位大臣连续上书,建议册封柳南烽为继任镇国公。王妃认为此事如何?” “这是好事啊!”柳南栀眼前一亮,“我爹爹去世快三年,镇国公这个职位也空缺了三年,宗亲们都在观望着南烽的作为,希望他能接替我父亲出来主事呢。这次他能在北疆建功立业,大家都翘首以待他回来继任镇国公之位,这些日子宗亲们都快踏破镇国公府的门槛了。若是能把这件事定下来,妾身也不用天天被宗亲们烦了!” 她这一番“怕被烦”的妇人之见,令皇帝更加放松了警惕。 “可朕听说,你当着柳家宗亲的面,宣称接管柳家,成为当家人,若是柳南烽继任镇国公,你就得让出当家人的位置。这样也没关系吗?” “自从我爹爹去世之后,镇国公府一直无人主事,皇上也知道,我二娘和庶妹为非作歹,被打入大牢候审,宗亲们咄咄相逼,为了保证柳家的秩序,妾身迫于形势才自称为柳家当家人,实际上,众所周知,柳家嫡系一脉只有我弟弟一个男丁,这个当家人的位置迟早是他的,妾身又怎敢有心霸占着不放?”柳南栀答道。 皇帝打量了柳南栀一阵,似是要确认她脸上并无虚假的神色,然后才点了点头,“你若当真这么想,事情倒也简单了。柳南烽毕竟年轻,经验不足,无论是想要坐稳镇国公的位置,还是将帅之尊,都需要老前辈们的辅佐,有你这番话,朕也能放心多了。” 柳南栀知道皇帝话里的意思。 其实皇帝也很清楚,柳南烽并非像他父亲、祖父或者柳家往上坐着镇国公之位的那些人一般有才能,单靠他自己很可能撑不起大局,相反,柳南栀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她从小混迹军营,得到她父亲的精心培养,多年打拼积累下来的经验和人脉,都是柳南烽不可比拟的,就连柳贺留下的那些老部下都认柳南栀这个大小姐,柳钰这次肯帮柳南烽那滩烂泥更多的也是看在柳南栀的面子上。 所以皇帝才故意试探柳南栀,就是想看看柳南栀肯不肯帮柳南烽上位。 柳南栀可不想让皇帝看穿她的野心,加之她也的确想要让柳南烽出来顶住镇国公府,所以谦卑地答道:“皇上肯给南烽机会,那是南烽乃至我们整个柳家的荣幸,柳家上下和军中前辈们都会鼎力支持南烽。” 她刻意加重了“军中前辈们”这五个字的语气,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她虽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妇人,但柳家祖祖辈辈留下的余威仍在,皇帝无论如何都要顾及这一点,全力保住柳家。 “说到柳家的情况,也就是朕要跟你商议的第二件事了。”皇帝的语气比刚才更加意味深长。 柳南栀等皇帝接下来的问题已经等了很久了。 果不其然,皇帝紧接着就说道:“关于前阵子,你和梁家的那件案子,其实朕早有关注,也特命刑部彻查到底。只不过,一直顾虑着前线的士气,没有结案,如今北蒙战局初定,柳南烽也要随军班师回朝,到时候他定然会提及他舅舅、母亲和二姐的事情。你认为,朕应该怎么做?” 果然是为了梁家的事情! 柳南栀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目光。 “皇上,这……” 看见柳南栀一脸迟疑的表情,皇帝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你没听明白朕的意思?” “妾身听明白了,可是妾身又不明白……”顿了顿,柳南栀为难地嘀咕道,“梁氏兄妹和南雪的事情,是朝廷的案子,妾身一个妇人,怎么敢对这些案子评头论足,更不敢教皇上该怎么做啊!这可真是折煞臣妾了!” 皇帝看到柳南栀诚惶诚恐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 还真是个没主见的妇人! 皇帝心里嗔了一声,说道:“朕不是让你教朕怎么做事,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虽然这是刑部的案子,但牵扯太多人情世故,很多都是可大可小的问题,你作为受害者,你的态度可以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你可知道?” “妾身不敢!”柳南栀“噗通”一声跪下来,惶恐地答道,“妾身囿于闺房,除了相熟的一些故人以外,很少出去走动,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只知道爹爹从小教育我们,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虽然是柳家的子女,但一定要遵纪守法,切不可丢柳家列祖列宗的颜面,更不能让皇上为难。这次梁家的案子,妾身更不敢以柳家子女的身份干预查案,只求皇上秉公办理便好!” 听柳南栀这么说,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但也说不上是生气,抑或是开心。 柳南栀不敢妄加揣摩,毕竟皇帝心机深重,即便她见识过那么多人,自认为也算是能辨识人的了,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她还是不能轻易看穿。 不过,他狡诈、多疑、反复无常,是毋庸置疑的。 柳南栀在他面前,要拿出十分的谨慎来应对,此刻顶着低气压,她也有点大气都不敢多喘。 半晌,皇帝才开口说道:“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让朕有些为难了。柳南烽马上就要回朝,他有军功在身,按例是要论功行赏的,若是他为梁家人求情……” “他的军功,不是用来换镇国公的位置吗?”柳南栀假装天真的语气,却一语中的。 皇帝仍旧紧皱着眉头,盯着柳南栀。 独孤凡见状,立马对柳南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脾气跟你爹一样直,又直又倔!把规矩和律法看得比什么都重,反倒对皇上的一番好心有所辜负。” “妾身知错。”柳南栀撅着嘴,乖乖地认错。 皇帝“噗哧”一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丫头的脾气,还真是跟你爹、跟你祖父一模一样!跟你们谈人情世故,就是对牛弹琴啊!唉!说起你爹,朕最近也常常想起我们年轻的时候,一起纵马/驰骋,不知道多威风,现在,他走了,朕的年纪也大了,大宛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的小一辈撑起来啊!” “皇上您说什么呢!您可是正值壮年,大宛在您的治理下,各方面都在蒸蒸日上,若是说您年纪大了,那这些大臣们各个都要惭愧死了!”柳南栀立马卖乖。 虽然明知道是拍马屁,但皇帝还是被柳南栀一番话逗得心花怒放。 说完这些,皇帝便说身体乏了,打发他们离开。 柳南栀随独孤凡一起走出去,离开了宣威殿的范围一段距离,柳南栀才松了口气,转头对独孤凡说道:“独孤叔叔,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你大老远赶回来帮我,还要在皇上面前替我说好话,真是辛苦你了。” “昊然写信给我说,你们在宓都的情况有点麻烦,中秋晚宴上还出了那么大一件事,若是我再不回来,我怕你们会应付不过来。不过,我也只能短暂停留两天,还得尽快赶回南疆那边处理事情,所以,我能帮你们做的,就尽量做了,在皇上面前,我这张老脸还是值得价的。”独孤凡背着手说道。 柳南栀想起刚才皇帝话里有话的样子,问道:“南疆那边的事情,不是一向有玄冥军负责吗?为什么这几年还要你常驻在那边?皇上……是不是交给你什么秘密任务?” “知道是秘密还问?”独孤凡笑着反问。 还真被自己猜中了。柳南栀耸了耸肩,没有追问,心里却在暗暗想道,在南疆的事情,表面上是跟南邵有关,但知道了皇帝一直对月凉族感兴趣,那么皇帝派遣独孤凡去南疆,很有可能背地里是在调查月凉族。 以独孤凡和父亲的关系,他会不会知道娘亲是月凉族后裔这件事?不过独孤家虽然与柳家交好,也向来忠于朝廷,所以在还没有确认之前,柳南栀不想平白把独孤家拖下水。 “不过南烽的事情,你真的考虑好了?”独孤凡忽然问道。 柳南栀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力荐柳南烽担当镇国公一职的决定。 “我都在皇上面前那么说了,还有反悔的余地吗?我当然考虑好了。你也知道,我虽然怯懦胆小,可也不是鲁莽的人。” “听昊然说了不少你最近的事迹,我可不觉得你是个怯懦胆小的人。”独孤凡笑了笑,“不过你能够保护自己,也是一件好事,不枉费你爹和我当年对你的一番培养。” 顿了顿,独孤凡停下脚步,对着柳南栀叹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他的老朋友柳贺。 “你知道吗?当初你不愿像个普通女儿家一样被束之高阁,学女红、念女则,原本你爹是不太同意的,但是又想到你的处境,他怕日后自己在战场上出什么事情,留下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没人可以照顾你,所以最后只能妥协了。” 柳南栀知道这些都是父亲为原主所做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被触动。 “我知道爹爹为我做了很多,我会努力不辜负他的。所以我才要一定要让南烽出任镇国公,只有这样,柳家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但你今日在皇上面前,丝毫不替他娘亲等人求情,还直言皇上秉公办理,只怕等他回来之后,要怪罪于你。”独孤凡说道。 “南烽心地纯良,性子又软弱,即便他怪我,也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总比让梁氏兄妹等人出来作妖要好得多。如果让他们得到喘息的机会,我更怕会带坏南烽,影响整个柳家,所以,我必须要把他们摁在监狱里!”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独孤凡知道了柳南栀的考虑,虽然有些有些担心,不过对于柳家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也只能拍拍柳南栀的肩膀,让她自己多注意。 俩人出了宫,独孤昊然已经等在宫门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4章 御虫术 . 自从上次去水月镜花坊之后,柳南栀也有一段日子没有看见独孤昊然了。 不过今天独孤昊然应该是来接他爹的,却意外看见柳南栀一道出来,顿时眼前一亮,迎上去给了个熊抱。 独孤凡在一旁皱起眉头,斥道:“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见了王妃娘娘还不行礼?” 独孤昊然从小就被他爹管得严,立马耷拉下脑袋。 柳南栀“噗哧”一声笑出来,连忙摆手:“独孤叔叔你就别骂他了,反正他也没大没小惯了。” 独孤凡一听,还“没大没小惯了”,看来平日他不在的时候这家伙更加肆无忌惮呢!他一把揪住独孤昊然的耳朵,当众教训起来。 独孤昊然捂着耳朵一边哀嚎:“爹,疼疼疼……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啊!啊!”一边苦着脸瞪了柳南栀一眼。 柳南栀笑够了才赶紧上来“劝架”,帮独孤昊然说了不少好话,独孤凡好歹才放过他。 “昊然哥哥知道您回来,还特意到宫门前来接您,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有孝心的,您就别对他这么严格了。” 柳南栀亲昵地挽着独孤凡的胳膊,独孤昊然不禁嘟囔:“你还真是比我这个亲儿子更像我爹的亲女儿!” “我本来就是独孤叔叔的女儿,你不也是我爹的儿子嘛?”柳南栀扬了扬下巴。 独孤昊然知道自己说不过柳南栀,也不想跟她争,笑了笑说:“好,你说的都对!谁让你是我们的宝呢!” “时辰也不早了,先把王妃送回王府,我们再回军营吧。”独孤凡说道。 “独孤叔叔不回府上吗?”柳南栀问道。 独孤凡和独孤昊然对视了一眼,“还有事情要处理,接下来几天可不轻松。” 柳南栀也想起独孤凡说的,这次回来事务紧急,本来就待不了几天,还有许多事情来这次他特意赶回来,除了述职和帮她缓解局势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柳南栀试着问道。 “没什么事。”独孤凡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想将柳南栀卷进来。 但独孤昊然却没那么忌讳,对父亲说道:“她知道那件事。” 独孤凡皱起眉头。 看他们父子俩这么神神秘秘的,柳南栀倒是好奇了,自己知道了什么事情是独孤凡本不想让她搀和进去的? 独孤凡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了,就跟着一起来看看吧。” 说着,招呼他俩一起上了马,前往郊外护城军大营。 一进帐篷,柳南栀就看见宋青等在这里。 “昊然飞鸽传书给我,跟我说了在王府外的地下水渠通道里发现几具白骨的事情。我怀疑,此事内情颇深,所以才赶回来,还把你们叫到这里,说清楚这件事。” 时间紧急,独孤凡一边解释,一边命宋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就是之前独孤昊然来王府拿给柳南栀看的那些白骨。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 因为之前都是都是飞鸽传书,很多事情只能大概讲一下,所以独孤昊然又把事情梳理了一遍。 这件事的大概经过柳南栀是清楚的,她和独孤昊然还怀疑那些杀手是柳复的旧部,后来替柳南薰做事。 经过追查,独孤昊然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他看向柳南栀,说:“之前我们讨论过,这四副白骨的腐化时间和腐化程度不符,但又不是化尸水所致,我跟爹爹讨论过这个问题之后,认为极有可能是御虫术所致。” “御虫术?跟南邵人有关?”柳南栀记得独孤昊然跟她说过,他们在平房那边追查的就是南邵细作的踪迹,而根据就是虫子,后来便发现了这些白骨,现在把这两者关联起来,也不算太意外。 独孤凡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柳南栀喃喃道。 “怎么了?想到什么?”独孤凡听见柳南栀的自言自语,转头问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说道:“之前我和昊然哥哥发现包裹白骨的软甲跟柳家军有关,极有可能是柳复的旧部,现在为柳南薰所用,如果那些杀手当真是柳南薰派去的,怎么又跟南邵扯上关系了?他们为何会死在南邵人手里?” “这一点,我也还没想到,只是大概推测出了他们杀人的方式——也就是,那些白骨为何会那么快成为白骨的原因。”独孤昊然指着桌子上的白骨。 “南邵的御虫术,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南栀问道。当时在黑镇,陆鸣的蛊术可以用蜘蛛毁灭一个镇子,这南邵的御虫术威力又如何呢?虽然都说南邵的御虫术和蛊术很相似,但运作原理始终不同,不禁让人有些好奇。 独孤凡坐下来,耐心解释道:“南邵有一支秘密部队,专门培养使用御虫术的高手。所谓御虫术,其实是……” 柳南栀看出独孤凡在犹豫,径直接过话:“月凉蛊术的分支。” 独孤凡抬起眼眸看了柳南栀一眼,原来她已经知道月凉族。他眼底掠过一丝暗光,但很快掩去,继续说道:“没错。御虫术作为月凉蛊术的分支,其实也算是蛊术的一种类型,只不过比起变幻无穷的蛊术来说,御虫术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使用者会抓来幼虫,以毒药、鲜血等等饲养,并用特殊的方式来训练它们,待这些虫子成熟之后,便会听从饲养者的指令,攻击被指定的人。” “这倒是和我在黑镇看到的景象有些类似。”柳南栀点头说道。 当时从黑镇回来,北慕辰上报黑镇的覆灭是南邵引起,隐瞒了陆鸣的事情,所以独孤凡应该也不知道黑镇出现蛊术。 独孤凡被柳南栀这一提醒,回想说:“听说你们在北疆的黑镇上也遇到了蜘蛛袭击,想来大致情况应该差不多,这样的话,你应该也好理解了。” 柳南栀想起黑镇上蜘蛛攻击和啃咬人体的景象,身边好几个侍卫都是命丧于此,现在独孤叔叔这么解释了一下,也就更加明朗了。 “也就是说,你们怀疑那些白骨是被虫子啃咬所致?”柳南栀虽然明白了缘由,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得有多少虫子才能把人咬得只剩白骨? 看出柳南栀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独孤凡笑了笑,“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点。”柳南栀挠了挠头。 独孤昊然急道:“你还记得那天在平房里面咬你的甲虫吗?” 甲虫? 没错!那只甲虫! 柳南栀很快想起来,她去平房找寒穗的时候,摸到床底下的刀,同时被甲虫咬了一口,后来她让人把那只甲虫抓回去,却在西院医药房里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你是说,那只甲虫可能就是把尸体啃成白骨的元凶?但是,那只小小的甲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柳南栀反问。 “所以我们怀疑是很多类似的甲虫,只不过我们只找到了一只而已。这就是南邵的御虫术!你别小看它们,经过特别的‘训练’之后,它们可是杀人的利器!”独孤昊然答道。 本来柳南栀还想问这东西是不是真有说的这么厉害,但是想到曾经见识过的蜘蛛扎堆杀人的情况,这么一想倒是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匪夷所思。 不过比起御虫术的问题,她更想不通的是这件事背后的故事。在这些白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柳南薰派他们去杀寒穗的吗?后来他们怎么又死在了南邵人手里?寒穗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柳南薰……”独孤凡不知道在想什么,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 柳南栀看了独孤凡一眼,有点奇怪。独孤叔叔又不是不认识柳南薰,怎么说话的语气却好像是第一天听说这个名字似的。 还是说,独孤叔叔知道柳南薰的阴暗面?否则,柳南薰同样也是柳家的孩子,可独孤叔叔却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柳南薰。 “所以我和爹都很担心,南邵人在大宛搞出这样的动静来,只怕有很大的阴谋。可我们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甚至还被牵着鼻子走。”独孤昊然叹了口气。 “所以我今天才干脆把小栀也叫过来了。”独孤凡从沉吟中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向柳南栀。 “我?” 柳南栀不解,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独孤叔叔知道她月凉族后裔的身份,而月凉蛊术又和南邵御虫术有莫大的关联,所以才扯到她身上? “前段时间,昊然写信给我的时候,提到王府发生的怪事,说怀疑和化尸水有关系。”独孤凡说道。 柳南栀心里“咯噔”一下,是指那几件诡异的杀人案! “我问过了鬼医谷的医药堂堂主,那几件案子不是化尸水所为,否则,不会只剩下白骨……”柳南栀想要解释,但是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 白骨! 柳南栀登时睁大了眼睛。当时她跟孟文彦确定了不是化尸水之后,这个案子的线索就彻底断了,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进展,久而久之她也快暂时忘记这件事了,但是方才独孤叔叔这么一提起,她联系到两件事的共通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5章 是百里璟叡? . 虽然柳南栀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但并不是很确定。 毕竟这两个事件单独分开来看,并没有什么联系,她先前也完全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过。 可是刚才独孤凡这么一说,柳南栀才注意到,独孤昊然发现的白骨和王府下人的白骨,都是不正常的状态。前者的腐化程度过快,后者更是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白骨! “王府的凶杀案,难道也是虫子干的?”柳南栀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瑕疵,“那么多虫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在王府杀人,甚至是旁边还睡着人的情况下?” “究竟是否与御虫术有关,还有待考究,所以具体情况也要再进一步分析,现在并不能确定什么。这也是我赶回来的原因。如果南邵人当真把手伸到了王府里去作妖,绝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这么肆无忌惮下去!”独孤凡严厉地说道。 “那你们有什么法子?”柳南栀试探着问道。 独孤凡招了招手,让宋青呈上来一只布袋。 “你把这个拿回去,洒在王府的各个角落,如果王府真的有不干净的虫子,会被逼出来的。”独孤凡把布袋递给柳南栀。 柳南栀打开来看,布袋里面装的是磨成细沙的香料和药材混合在一起,大致看来是驱虫的东西。 不过这个味道,有点熟悉。 柳南栀细细嗅着,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怕柳南栀不明白,独孤凡还特意补充解释了一下:“在南疆那边,人们经常出入丛林,为了驱虫避祸,都会带上这种驱虫的香料。我给你的这些是秘制的,比普通的驱虫香料更厉害些,玄冥铁甲军每个士兵身上都会佩戴盛有这种香料的香囊。” 玄冥军? 柳南栀怔了一下,以独孤凡的身份,想从玄冥军讨点香料不是难事,不过他这么一说,她却想起了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李元青那个神秘的主子! “他?”柳南栀脱口嘀咕道。 “怎么了?”独孤凡父子不明所以。 “这种药囊,是玄冥军特有的吗?”柳南栀指了指布袋子。 “这个配方是玄冥军的军医调制的,专供军队使用,除了玄冥军以外,别处并没有。不过这和普通的药囊表面上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加了一些特有的东西和调整了比例,加强了效果。”独孤凡解释说。 原来如此! 柳南栀将布袋凑近了,仔细闻了闻,这个味道跟那个神秘男人身上的气息的确很像。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独孤昊然问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问道:“昊然哥哥,你还记得上次你跟我提起过雀翎剑穗的事情吗?” 独孤昊然略一回想,点了点头,笃定地说:“当然记得!” “雀翎剑穗?那不是老将军送给百里寻的东西吗?”独孤凡眼色眼色深了起来。 关于那对主仆的事情,独孤昊然没有跟独孤凡提过,所以独孤凡听见二人突然说起雀翎剑穗,不觉露出惊讶的神情。 独孤昊然赶紧解释道:“之前小栀追查一个案子,查到了刑部高家头上,为了救人,咱们在高家的陵园里被围攻,差点出事,关键时候,来了个不明身份的高手帮忙解围,才助我们杀出了重围。而那个高手所使用的宝剑上,就佩戴着雀翎剑穗!” “竟有此事?”独孤凡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止如此。”柳南栀举起手里的布袋子示意,“在高家那件事之前,这个神秘人还救过我一次,那时候我从他身上拿到一只药囊,那个药囊里配方的味道,跟您今天给我的这袋子药材的味道十分相似!只是事情过去了许久,我一时还不能确定!但如果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证明,一直在暗中帮我的那对主仆,就是玄冥军的人?” 不过这事儿说来也奇怪,虽然玄冥军和柳家军都是大宛的军队,但双方向来没什么交集,除了以前柳南栀的爷爷路过南疆,跟玄冥军少主百里寻有过一段不深不浅的交情以外,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事情,不至于玄冥军会派两个人跟在她身后暗中保护她吧? 真是怪了! 还有上次,李元青把自己引到如意客栈,见到钱坤和小艾夫妇,然后就销声匿迹了,柳南栀至今都没想明白那对主仆究竟是想干什么。但是总觉得,他们接近自己,是有什么目的。 独孤凡眉头紧皱着说道:“这雀翎剑穗乃是老将军所赠,百里寻断不会轻易送人才是。” “百里寻的年纪也有四十多了吧?我听那个神秘男子开口说过话,是个年轻男子的嗓音,不出意外的话,此人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岁。所以,应该不是百里寻。”柳南栀摇了摇头。 独孤昊然也说,百里寻毕竟是玄冥军主帅,他怎么可能闲得跑到宓都来,暗中保护一个小丫头! “玄冥军中高手云云,不过你说此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护卫,看样子身份不低,加之其身上还携带着雀翎剑穗,莫不是……”独孤凡顿了顿,看向眼前俩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百里璟叡?” “百里璟叡?!”柳南栀惊诧。 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不止是她,这整个大宛,应该没人不知道那位少年成名、威风凛凛的玄冥军少主的大名。 此人是百里寻的养子,听说是百里寻率军平定暴乱的时候顺手从死人堆儿里拖出来的,十四岁时加入玄冥军,仅仅四年,便独立领军征战,并且以过人的才能大败敌军。 那一战后,他又用了十年的时间证明自己的军事才能,军中那些原本不服气的老将也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现在,他已经稳坐玄冥军第二把交椅,于情于理上都是百里寻手底下最出色的接班人。 柳南栀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听说百里璟叡这个人傲娇得很,脾气古怪,自视甚高,怎么可能会甘愿在暗处帮我?那个神秘人救了我那么多次,每次都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我不信都是巧合!可我跟百里璟叡连见都没见过,他没理由要这么做!” 说着她摆了摆手。可是,嘴上虽然这么说,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和那个神秘男子的几次相遇。 那个人惜字如金,虽然救过她好几次,可是态度都很冷淡,说不上是不屑还是倨傲,总之给人的感觉有点不爽。 这倒是和传闻中那个居功自傲的玄冥军少帅有些相似。 不过独孤昊然也跟着摇头,觉得不可能是百里璟叡,放着好好的玄冥军不管,跑来宓都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做跟班?再怎么脑洞大开都不敢这么想。 可是独孤凡却说:“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轻易下任何结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只看背后的目的性和达到目的的决心有多强大而已。” 柳南栀觉得独孤叔叔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自己所能看到的部分,他们想不到理由,不代表这个理由就一定不存在。 “暂且不管此人是不是百里璟叡,至少目前看来,他对你没有恶意,不必太过在意。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王府的凶案。”独孤凡把话题带了回来。 柳南栀点了点头,掂量着手里的布袋,看来,这王府她是不想回也得回了。 夜色已经降临下来。 独孤凡让昊然亲自把柳南栀送回王府,还准备了一些礼物,让独孤昊然代为拜访北慕辰。 刚进王府大门,就碰到沐钦也正回来,他赶紧过来行礼,还说本以为柳南栀会等镇国公府的事情忙完了才会回来,没想到她今儿个就回府了。 柳南栀打量着沐钦脸上的神色,问道:“怎么,沐管家看起来好像不太想看见我回来啊?” “王妃娘娘说这话可是折煞老奴了!”沐钦诚惶诚恐地拱手赔礼。 柳南栀明明觉得沐钦有什么话欲言又止,再看沐钦手中抱着一堆女孩子用的东西,不觉皱起眉头,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来,今天王府挺热闹啊。” 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了沐钦一眼。 沐钦知道柳南栀已经想到了今天正是柳南薰的生辰,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恭恭敬敬地说道:“这次王妃娘娘被绑架,王爷一心想救王妃娘娘回来,一时忘记了熏夫人的生辰,心里颇为愧疚,这才让后厨着紧准备了一桌酒菜,陪熏夫人小坐。这不,连礼物都是临时吩咐老奴出去置办些呢!” 柳南栀听出沐管家这番话说得颇有深意,明里是陈述北慕辰给柳南薰庆生的事情,但话里话外却似乎都在强调柳南栀对北慕辰更重要。 其实,以前沐管家对她的态度算是不冷不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适当的礼貌,说不上疏远,但也绝对不亲近。可自从上次她和沐钦在皇帝面前唱双簧帮北慕辰开脱落凰琴的事情之后,沐管家对她的态度明显亲和多了,就好像,从前她在沐钦眼里,只是拥有着“主子的夫人”这重身份的陌生人,而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那你赶紧去给王爷送礼物吧,免得怠慢了熏夫人,王爷该心疼了。”柳南栀冷淡地答道,虽然不想针对沐钦,但一想到北慕辰正在陪柳南薰,心里就不舒服,语气也好不起来。 沐钦听出柳南栀的醋意,埋着脸笑了一下,“王妃娘娘不肯回王府,王爷心疼娘娘您,还让老奴准备了您在王府常用的一些东西,打算明日给您送过去呢。这要是比起来,王爷自是更心疼王妃娘娘您的。” 柳南栀知道沐钦是想替北慕辰说好话,让他俩和好,但他并不知道,她和北慕辰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北慕辰对谁更好能解决的。 柳南栀干脆转头看向独孤昊然,说道:“昊然哥哥,你跟沐管家去见北慕辰吧,我去办正事。” 虽然不知道柳南栀和北慕辰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独孤昊然也不傻,听出来柳南栀是不想去见北慕辰,便点了点头,让沐管家带路。 柳南栀拎着独孤凡给的袋子,回到薇落苑去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6章 没有计较,也没有置气 . 柳南栀召集了一些侍卫,按照独孤凡的吩咐,让侍卫们把香料洒在王府的每一个院子里。 谁知进行到半程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 柳南栀怕浪费香料,赶紧把人都召回来,准备等着雨停再继续。可这秋天的雨也没个准,整整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雨势也不见小,所以等了一会儿后她便打发大家先去休息了,寻思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薇落苑冷清下来,只不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场景,但是柳南栀对着空荡荡的院子,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柔儿见柳南栀若有所失地坐在桌边,猜测是因为柳南薰那边的事情,正要开口替主子打抱不平,雨桐赶紧暗中拉住了柔儿,摇了摇头,示意这会儿抱怨只会火上浇油。犹豫了一会儿,雨桐上前试探着说道:“王妃娘娘,听说独孤大将军回了宓都,还交代了独孤少爷代为上门拜见王爷,看,独孤少爷那边的情况?” 柳南栀顿时眼前一亮,明明脑海里闪出来的是别的想法,可说出口的却是故作镇定的一句,“好啊!你……你去看看昊然哥哥办完事了没有,我好去送他一程。” 雨桐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 看着雨桐一路小跑消失在视线里,柳南栀有些不安地用手指甲在桌面上扣动,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响声里掩饰的不安。 “小姐?” 倒是柔儿看出柳南栀心绪不宁,歪着头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柳南栀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听福伯说,王爷这两日挺惦记您的。”柔儿试着说道。 惦记?柳南栀心里酸酸地冒出这个词。 “应该是吧……”其实柳南栀并不认为,北慕辰心里没有她,所以说到惦记,应该也不是福伯为了拉拢她和北慕辰的距离随口编造的谎言,只是那个男人心里惦记着她的同时,却也惦记着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柳南栀整理了一下紊乱的心。 真是该死!明明是她自己决定要离那个男人远点,可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份心思! 想着,柳南栀不自觉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想把自己给打醒! “小姐!”柔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抓住柳南栀的手。 哪有人打自己打得这么狠的! 柳南栀摆了摆手,“就让我清醒清醒吧……” “小姐啊,其实奴婢真的不太明白,您到底在跟王爷置什么气?这熏夫人夹在您和王爷之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奴婢觉得,现在王爷对小姐您的态度可比对熏夫人好多了,难道这不是好事吗?小姐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柔儿挠了挠后脑勺。 “高兴?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就因为他放在心里的两个女人中,我比另一个更重要一点,所以我就应该感到高兴?” 这个理论,单单是说出口,就让柳南栀觉得好笑。 可是柔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脸不以为然地答道:“难道不是吗?反正以王爷的身份,迟早都会有三妻四妾,只要王爷把您放在心头第一的位置,不管是眼前的柳南薰,还是再来更多女人,都不用怕了啊!” “……你不明白。”柳南栀就知道跟柔儿说不通,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责怪的,毕竟柔儿是出身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别说她一个下人,就算是像柳南栀这样看似高高在上的女人,在男权的压力下,也不敢强求所谓的一心一意。 柔儿本来是想劝说柳南栀,但没想到她越说,柳南栀看起来越是心烦意乱,撅着嘴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柳南栀走到走廊前,伸手接住外面落下的雨滴,掌心里凉凉的,就好像……那个人握住自己的手时那样。这么想着,在她面前,恍然出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想起他。 柳南栀有些自嘲地噙了一抹苦笑。 可是,雨光里那个身影,却好像是真的一样,只不过不是在她眼前,而是在…… “王爷?” 身后响起柔儿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那丫头从旁边跑了过去,向出现在院子门口的人福身行礼。 柳南栀定了定神,还真是北慕辰来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北慕辰已经走到了跟前,歪着头打量她,“怎么,看见本王太高兴了?傻站着干什么?” 柳南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北慕辰,有片刻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不过,他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真是有点刺眼了。不管她怎么反抗,怎么郑重其事,在北慕辰眼里静好像只是小女孩闹脾气一样。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只要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她,他们之间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柳南栀有点想冷笑,干脆手放在腰间,向北慕辰屈膝行礼。 北慕辰抓住她的胳膊,忽然放轻了语气,“听丫鬟说你身体不适,怎么还在外面吹风?” 身体不适? 柳南栀怔愣了一下,移过视线,看了一眼跟着北慕辰回来的雨桐,旋即明白过来定是这丫头自作主张拿的主意了。 她回了王府却没有过去请安,雨桐便借着这个由头帮她开脱了一番,顺便还能考验一下王爷对她的关心。 虽然她心里明白雨桐是一番好心。只不过在北慕辰看来,恐怕认为她是在示弱了吧? 柳南栀克制地抽回胳膊,抬头对北慕辰说道:“我只是有点疲倦,是丫鬟乱说话了,王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用眼刀子剜了雨桐一眼。 北慕辰看出柳南栀是刻意跟他生分,微微皱起眉头。 寻常里木讷的柔儿,这会儿倒是开窍得快,竟然也领悟了雨桐此举的意思,飞快地从旁接话:“不太舒服呢!为了不打扰王爷陪熏夫人,就自己这么硬撑着,奴婢说帮您找李钰过来看看,您也不肯……” 这丫头又来凑什么热闹! 柳南栀无语地在心里咆哮了一声,开口制止住柔儿:“够了!别胡说八道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柔儿和雨桐听出柳南栀是真的生气了,埋下头不敢再吱声。 北慕辰也感觉得到,柳南栀表面上是在跟丫鬟生气,实际上在跟他较劲呢! “怎么,还在跟本王生气?你肯回王府,说明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本王……” “我回王府来是有正事要做,王爷不要想太多。”柳南栀径直打断他的话。 北慕辰微微叹了口气,“好,就当你是有‘正事’才回来。” “……” 什么叫“就当”?这明明就是事实好不好? 柳南栀对北慕辰的自恋表示无语! 北慕辰见柳南栀不说话,还以为她是默认了,接着说道:“不过听说你回来了,本王也尽快整理手边的事情,然后赶过来陪你了。你就别再跟本王置气了,好不好?” “整理手边的事情?是指陪柳南薰过生辰吗?”柳南栀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果然又是因为柳南薰而生气吗? 北慕辰心里想着,双手抓紧柳南栀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只是一个生辰而已,连这也要计较?” “我没有计较,也没有跟你置气。我记得前两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柳南栀也郑重其事地提醒。 北慕辰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试着问道:“你就是不喜欢本王身边有别的女人,对吗?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熏儿……” “尤其是柳南薰。”柳南栀本来不想搭话,但是听他这么急于询问,忍不住接了一句。 “小栀!”北慕辰的手紧了紧,“本王可以答应你,以后绝对不让别的女人进门!但是熏儿,她已经没有了父母,又从小无依无靠的,本王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要给她一个家,难道你要本王现在突然把她扔下,让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吗?她身边只有我了!能不能不要那么残忍……” “原来是我太残忍了。”柳南栀轻笑了一下。 北慕辰怔住了,明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好像刀子一样,直直地扎了过来,扎得他心痛不已。他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来反驳她的话,可是那些话却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小栀……” “是啊,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她只有你了。所以你就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吧,别再费心管我了。我跟她不一样,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柳南栀喃喃地说道,推开北慕辰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北慕辰迟疑地往前跟了一步。 谁知柔儿突然挡在了北慕辰前面。刚刚还在帮北慕辰说话的小丫头,这会儿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但眼神变得冷漠了许多,对北慕辰说道:“小姐身子不适,需要休息了,王爷请回吧。” “……”北慕辰眼神一凛。 柔儿却丝毫没有退让,反而胆大地抬起头来看向北慕辰,“奴婢本来以为,您跟之前不一样了,看来,是奴婢自以为是了。王爷您的自私,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柔儿……”雨桐小声想要劝阻。 柔儿却一脸倔强地继续说道:“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这么跟王爷说话,真是胆大包天了。奴婢向王爷赔礼了。若是王爷想要惩罚的话,奴婢甘愿承受。不过奴婢还是要说,明明小姐为您做了这么多,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眼中还是只看得到堂小姐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会有多伤小姐的心?明明老爷和夫人也……明明我家小姐也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啊!为什么王爷从来就没想过要体谅她、心疼她呢?” 说罢,柔儿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不管不顾地转身进屋了。 就连雨桐也不说话了,只是对北慕辰福了个身,跟着进去了。 留下北慕辰怔怔地站在门口。 回廊吹来冷风,雨也下入了深夜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7章 再出凶案 . “咚!” 梦外传来一声闷响。 柳南栀本来就睡眠浅,一下子被惊醒过来,气喘吁吁地从床上爬起来。 环顾四周,黑漆漆的房间里安静如斯,也不知道刚才是哪里来的响声,或者,只是做梦罢了。 就在这时,屋子里本就不充足的光影黯了一下。 柳南栀警觉地扭头看向窗户,惨白的雨光映在窗上,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影从窗外飞了过去。 那是什么? 柳南栀诧异地翻身下床,披了一件外衣便追了出去,可是已经不见了那黑影的踪迹。她她只好顺着走廊巡视了一个来回,却并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柳南栀踟蹰了片刻,见四下并无其他动静,正要转身回屋内,这时她看见院子外面有灯笼光,紧接着有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南栀拿了一把伞,撑伞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刚走到院门口,就瞧见一行侍卫疾步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柳南栀拦下侍卫问道。 “王妃娘娘,属下们正在追踪一不明生物,方才似乎看见那东西朝您的院子来了,还请王妃娘娘让属下们进院子里搜查一下!否则,若是那东西伤了王妃娘娘,属下们万死末辞!”侍卫慌慌张张地说道。 看他们这样,似乎当真是出了大事,只是“不明生物”这个说辞,听来有些耐人寻味。 柳南栀微微思量,想起刚才从自己窗外飞过的那个黑影,难道就是他们说的“不明生物”?看眼下的情况,侍卫们也没工夫跟她多说,她只好挥手先让他们进去搜查。 侍卫们分为好几支小队,搜查了整个薇落苑。 一队进入了下人房中,忽然大喊起来:“有血迹!” 众人赶过去,果然看见了房门前有血迹。 薇落苑的下人本来就不多,这间女眷房里就住了三个人。 柳南栀把丫鬟们叫醒,让侍卫进去搜查了一下,又在墙上发现了血迹,但是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见收获甚微,柳南栀这才问道:“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那个侍卫没头没脑地嗔了一句。 “杀人?”柳南栀皱起眉头。 侍卫头领赶紧解释道:“属下们方才在巡逻,听见后院下人房里面有动静,于是赶过去查看,发现屋内乱作一团,有一名下人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伤了,有一个黑影撞开窗户跑了出去。属下们便追着那黑影过来了!” “被咬伤的人呢?”柳南栀问。 “已经让人送到医药房去了!”侍卫答道。 柳南栀让一队侍卫留下来继续彻查,带了几个人去西院医药房查看伤员的情况。 到的时候,李钰已经给人盖上了白布。 北慕辰和沐钦都在这里。 “什么情况?”柳南栀见状,心头“咯噔”一下。 “王妃娘娘您来了。”沐钦一步上前来,对柳南栀作了个揖,语气沉重地低声说道,“人没了。” “怎么会没了?”柳南栀有点不敢相信。 “侍卫发现人的时候,已经躺在地上没有意识,脖子上有一个被撕扯开的洞,送过来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就咽气了。” 听着沐管家的陈述,柳南栀掀开白布检查了一下尸体。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把伤口撕扯成这样。不过,旁边还有人,也没听见这人喊叫,倒是奇怪得很。”沐钦说道。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问:“尸体仔细检查过了吗?” “是流血过多而死。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李钰接过话。说着,他走上前来,把白布全都拉开,解开那下人的上衣,用手在他的肚皮上按了按,只见他每按一下,手底下那块皮就凹下去一块。 “这是怎么回事?”北慕辰讶异地问道,显然意识到这件事不单单只是把喉咙撕破了那么简单。 “具体情况不清楚,要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得……”李钰欲言又止。 柳南栀轻飘飘地说道:“把肚子剖开!”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这……” 唯有李钰点了点头,柳南栀说的正是他没说出来的话。 死的虽然是个下人,可在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是死了也要尽量保持尸身完整。除非是官府查案,才会让仵作剖开尸体。 “王府接连发生凶案,这是唯一一具还保存完整的尸体,无论这个案子跟先前两件白骨案是否有关联,这都是我们仅有的线索,必须得追查到底。”北慕辰笃定地说道。 李钰明白了北慕辰的意思,“那,属下就动手了。” 说着,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工具箱,里面有各种刀、锯。他选了一把趁手的尖刀,沿着尸体胸骨中缝的位置由上自下哗啦开一道长长的刀口。 口子刚拉开几寸长,一股血浆从伤口里迸溅出来,竟是喷了李钰一脸! 周围有人受不了,立马捂着嘴,跑出去呕吐起来。 北慕辰和沐钦都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柳南栀却喃喃说道:“果然如此。” “李大夫可是切到了血管?怎么会喷出这么多血?”沐钦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钰擦拭着满脸的血浆,尴尬地苦着脸说道:“老夫从医数十载,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从这个位置下刀,是不会碰到大动脉,更不可能会出这么多血啊!” 柳南栀知道李钰说得没错。寻常给人做开胸腔的手术,也是从这个位置下刀,方才她仔细看着李钰的手法,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至于会喷出这么多血。唯一的解释,在她刚才看到尸体的皮肤状态如此松弛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幕不过是证明了她的猜测。 但是,这个结果依然令她感到无比震惊! “他体内的内脏都‘融化’了。”柳南栀喃喃说道。 沐钦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融、融化?内脏怎么会……”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先继续剖开,看看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才能有进一步判断。”柳南栀沉着地说道。 她学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内脏被融成血浆的情况!虽然有点残忍,不过站在医学的角度,她更多的是感到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具体的情况,以及这背后的缘由。 北慕辰看了一眼柳南栀,眼前摆着一具有可能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一滩血浆的尸体,就连他都有些不忍直视,可柳南栀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催着李钰赶紧解剖。 这个女人的胆识,可是远远超过从前,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李钰擦干净脸上的血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继续主刀解剖,这一次他倒是长了教训,另一只手没有用力按压尸体表面,下刀的时候也更加小心,把刀口拉到了腹部的位置,然后打开了尸体的胸腹腔。 内里的情况正如想象一般,血浆混合着一些脱落的肌肉组织,被包裹在皮囊和骨架子里,甚至比人能想象出的情况更加恶劣,更加恶心! 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整间屋子。 连北慕辰都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鼻子。 柳南栀却一步跨上前去,从后腰抽出匕首,将刀刃伸到那团血浆里搅动。 空空如也! 这个人的肚子里,除了骨头和血浆,还有几片从腹腔剥落的肌肉组织,就只剩下一小节肠子! “这人……是喝了化、化尸水?”有胆大的侍卫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也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嘀咕了一句。 柳南栀看了那侍卫一眼,抬手掰开尸体的嘴巴。口腔里一切完好,舌头也在,并没有像肚子里那样一团糟。 “他没有喝什么化尸水——至少,没有用嘴喝。” 说着,柳南栀弓着身子,再次检查了他脖子上被撕裂的伤口。她蜷起手掌,放在伤口前比对了一下,那伤口竟然足足有拳头那么大! “你们说,看见有不明生物从房间的窗户窜了出去?”柳南栀问。 同房的下人脸色煞白地点头,说是那东西会飞,撞开窗户就跑了出去。 “那东西不会跟这死人有关吧?”侍卫咽了口唾沫,刚才他们一行人追着那东西跑,现在想想,要真是那东西把人给搞成了这样,那他们能保住命还真是万幸! “说不准。”柳南栀轻声道。 众人顿时吓得哆嗦起来。 “这、这不可能吧?那好像就是一只鸟!一只鸟怎么可能把人给弄成这样呢!” “是啊,只听说过这世上有化尸水,可没有化尸鸟啊!” “别说是鸟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活物,能把人的内脏‘融化’掉。而且,单单看尸体,也不一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但都没有个定论。 北慕辰见状,向柳南栀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柳南栀抬起头,对他对他说道:“也许,的确是化尸水所为。” “化尸水?可是……”北慕辰觉得有点说不通。 但柳南栀却笃定地说道:“这世上除了化尸水,没有别的东西能造成这种情况了。不过,我们还是不知道凶手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造成这种效果。” “那先前两起白骨案,也是化尸水所为?”沐钦问道。 柳南栀点了点头,“应该是。” 北慕辰瞥了一眼柳南栀,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接过话说:“化尸水乃是鬼医谷之物,此事本王会派人继续调查,这几日王府加强警戒,每间屋子都要留人清醒着,轮流守夜,直到此事查清楚为止!本王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在王府发生!” 下了这个命令之后,北慕辰立马让罗景山和沐钦将府中所有的人都叫起来部署了一番。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将柳南栀拽进了自己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8章 推敲 . 北慕辰拉着柳南栀的手,穿过前厅,大步往屏风后面去。 柳南栀似乎很清楚他想干什么,并没有太过挣扎,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见已经避开了旁人,她干脆甩掉他的手,问道:“你想干嘛?”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北慕辰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爷何出此言?”柳南栀反问。 北慕辰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我们之前谈论过前两宗白骨案,虽然这一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感觉应该跟前两次血案是同一种情况,只不过这一次犯案中途被打断了,所以留下了一具皮包骨的尸体。” “那又怎样?”柳南栀还是没有松口。 “你之前去见过鬼医谷的孟文彦吧?得到的结果,前两次案子,都不是化尸水所为。”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并没有跟北慕辰说过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派人监视我?” “不是只有你调查化尸水。”北慕辰凝眸凝眸看着她,“鬼医谷不与官府打交道,但和陆家有交情,你以为只有你想到了这一点?” 这倒也是。 柳南栀想到,以北慕辰的能耐,想要调查化尸水应该比她更简单,就算是拜托陆璟瑜,他的面子也比自己大。所以,他知道这件事,还真不一定是监视她得来的结果。 顿了顿,北慕辰继续说道:“但是你刚才却说,尸体的情况是化尸水造成的。你若不是发现了什么,何须用这样的借口来掩人耳目?” “王爷果然聪明。”柳南栀耸了耸肩。 “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北慕辰追问道。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的性子,他不问也就罢了,既然他问了,她不给个让他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何况,这件事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脚底有伤口,应该是几个时辰前弄伤的。这和前两宗案子的受害者,有相同之处。” 柳南栀这么一说,北慕辰也回想起来,第一个案子的死者,也就是侍卫李同,操练时划伤了胳膊,而第二个死者是花园园丁,在修剪枝丫时割伤了手掌心,今天晚上死的这个下人,身上也有伤口! 若不是柳南栀提醒,这个细节倒是很容易被忽略! “你是想说,他们的死跟他们的伤口有关?”北慕辰知道,柳南栀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一点。 柳南栀点头说:“我怀疑杀他们的那东西,选择目标的依据就是血腥味。那东西对血腥味应该极其敏感,作案的方式也很奇特!” “也就是说,杀他们的不是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北慕辰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柳南栀干脆地答道:“没错。独孤叔叔说,他怀疑是南邵人的御虫术,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在王府里杀人的很有可能是一只虫子,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个‘凶手’能在守卫森严的王府里肆意流窜而不被发现。因为用寻常思维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作案的会是一只虫子!” “南邵御虫术?”北慕辰若有所思地蹙眉。 “你应该听说过吧?”柳南栀反问。 “独孤将军这几年一直在南疆秘密调查南邵,这点我倒是知道,对南邵的御虫术,也听过一些。”北慕辰点头。 柳南栀接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用贾府喂养的小老鼠做过一个实验?证明死者的血液里含有高浓度的迷药,但是在残留的一点胃液里却没有,说明迷药是直接注入血液里的。这一次的尸体,我已经收集了血样,让柔儿偷偷送去贾府,只要确定这次的情况一样,那这三起案子应该就是连环案无疑了。” “所以,你等到现在,其实是在等柔儿那边的结果?”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回以一个确定的眼神。顿了顿,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的错……”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胡乱自责。”北慕辰皱眉。 “独孤叔叔已经提醒过我这件事,还给了我驱虫的香料,我本来以为只是多等一晚,待雨停了再撒香料,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偏偏今晚就出事了……如果我坚持一下,那个人也许就不会死……”柳南栀眸光黯淡下来。 北慕辰之前听侍卫说了柳南栀让他们在院子里撒香料的事情,摇了摇头说:“谁也没想到今晚会下大雨,就算你真的洒了香料,也未必会有效果,所以不要想那么多,这不是你的错。” “为了这几条枉死的冤魂,我也绝不会放过背后的始作俑者!”柳南栀恨恨地咬牙。 看到她眼中重燃斗志,北慕辰微微扬了下嘴角,这才是他最近认识的柳南栀!想着,他竟不由得喃喃说道:“你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样。” 柳南栀扬起眉梢看了他一眼。她很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她跟原主虽然长得一样,但怎么说也是两个不同的人,性格上也有很大一部分不同。不过她还是装傻地说道:“我以前也这么充满了正义感啊!有什么不一样?” 对于这一点,北慕辰倒是无可辩驳。但是以前那个默默忍受着继母和庶妹折磨的柳南栀,可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在我心里不一样……”北慕辰轻声呢喃。 柳南栀心里突地一跳,赶紧别开了目光。 该死!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绝对不能这么没骨气,被这个男人几句话、一个眼神就动摇了心意! “我出去看看柔儿回来没!”柳南栀赶紧逃之夭夭。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还真看见柔儿疾步走来。 小老鼠实验的结果,和上次一模一样! 这也在柳南栀的预料之中。 柳南栀又回到西院,检查了一下那具尸体,回头对跟过来的北慕辰说道:“我想,我应该可以推断出这只虫子杀人的方式了。” 北慕辰看着她,示意愿闻其详。 柳南栀指着尸体脖子上那个拳头大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虫子先是咬了死者的脖子,将迷药注入死者体内,高浓度的迷药让死者迅速进入了浑身麻痹的状态,因而在接下来被啃食的过程中,死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接着,虫子撕开死者的脖子,钻进死者体内,分泌出某种东西,将死者的肌肉和内脏都溶解掉,最后连皮囊也不放过。这样,尸体就变成了前两起案子中那样,只剩下毛发、骨架和血液了。” 柔儿听了柳南栀的叙述,整个脸都快绿了。 “这也……太惊悚了吧?” 说着摸了摸胳膊两侧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对于常人来说,这个过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而且过于血腥了。虽然柔儿也是习武之人,但是从内部溶解人体这种事情,她也是头一次听说! “在不知道南邵御虫术和月凉蛊术之前,我也会觉得这件事简直是扯淡,但现在,我倒是觉得这个想法是最靠谱,也是最能解释我们面对的这种诡异局面的。”柳南栀说道。 柔儿听柳南栀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否则,哪有杀手能在王府里自由来去,甚至是悄无声息地杀人,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可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方才这是南邵的御虫术,难道,是南邵的细作盯上了我们王府?他们想干什么?”柔儿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柳南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拳头大的虫子,我也没见过。不过,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柳南栀话里有话地说道。 北慕辰似乎看穿了柳南栀的想法,问道:“你想主动引它出来?” “与其担惊受怕,被动地防守,不如暗地里主动出击。”柳南栀说道。 柔儿连忙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方才我已经把一切归咎为化尸水,希望能够麻痹到背后主使之人,让他放松警惕,才会上钩。在没有确定谁是幕后者之前,谁也不能相信。”柳南栀叮嘱道。 “那独孤将军给的香料,我们还用吗?”柔儿问道。 “当然要用,不过不是现在。你明天天亮去外面药铺配一套普通的驱虫药,等雨停了,照常让人去撒就是。”柳南栀吩咐道。 顿了顿,她转向北慕辰说道:“王爷遍布耳目,可知道鬼医谷的人还在宓都城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还真留在了城里。”北慕辰点头。 鬼医谷向来不涉世,这次谷主派孟文彦出来,说是为了除瘟疫,不过瘟疫危机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对父女却依然留在城中,倒是让人有些费解。 “我也觉得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这些江湖势力,谁没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只要跟咱们没关系,倒也不必理会。”柳南栀说道。 这一点,北慕辰也同意。 “你找他们,是为了化尸水吧?”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柳南栀答道。 上一次是偷偷摸摸地去,这一次,就得提前放出风声,但愿能够麻痹那个背后之人,引蛇出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9章 凯旋 . 翌日一大早,北慕辰就和柳南栀去了如意客栈,整个王府便迅速地传开了化尸水杀人的传闻,加上昨夜刚刚发生的惨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传出不少风言风语,几乎人人都在私下议论化尸水这种东西。 这个从未有人见过庐山真面目的东西被传得光怪陆离,令人胆寒。但越是如此,大家就越是相信只有这种古怪的东西才能造成王府这几起诡异的命案! 不过,鬼医谷的人却突然从宓都城中销声匿迹了。 这更是加深了北慕辰对鬼医谷的怀疑,于是派了大量王府的侍卫去暗中追查鬼医谷。 这样一来,王府的守卫倒显得空虚了一些,只有北慕辰的亲卫把守,好在这几日王府内很安静,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 一切似乎又风平浪静下来。 眼看着北蒙捷师已经快要回朝了。 柳南栀提前接到消息,说柳南烽随先遣部队先一步赶回来,昨日就已经到了邻镇。柳南栀估摸着时辰,第二天清早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回镇国公府。 谁知她刚走到前院,就听见外面骏马嘶鸣。 守门的侍卫飞奔进来,碰见柳南栀,拱手禀告说柳家大少爷已经在门外了。 “他来王府了?”柳南栀有些诧异,赶紧往大门走去。 柳南烽已经等不及闯了进来,和柳南栀迎面碰上。 “长姐!” 柳南烽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拉住柳南栀,眉开眼笑的样子颇为憨厚。 柳南栀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十七岁少年,这要是在现代,以他的年纪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即便是在这个年代,许多跟他同龄的富家子弟也是成天游手好闲地混日子,或者稍微好一点的,吟诗作赋、风花雪月,可作为柳家的孩子,却已经提刀上了战场,冲锋陷阵,随时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 柳家先祖有规定,柳家后裔从军,必须要从先锋做起,身先士卒,为三军表率。 当初柳南烽进军营的时候,梁氏一千个、一万个不舍,但是祖宗的规矩不可违,何况她要想儿子继承镇国公之位,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梁氏也是咬牙跺脚地才把儿子给送走了。 如今那人在监牢里,若是知道她儿子凯旋了,并且会成为新任镇国公,但她却无法亲眼见证,更无福享受贵为镇国公之母的荣光,会是怎样的心情? 柳南栀发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赶紧对柳南烽扯出一个笑脸,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刚进城就直奔王府来了。 “上一次见你,都是三年前了,那会儿你才到我下巴那般高,现在都能俯视我了。”顿了顿,柳南栀微微弯起嘴角,“整个人都黑了,也壮实多了。” 柳南烽的眼眸微微一黯,想起柳南栀所说的“三年前”,那时他们相见的情形,是在父亲的灵堂外,他娘亲联合宗亲们死死地将柳南栀拦在大门外,不让她以柳家女儿的身份进门。 柳南栀远远地跪在路口,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nsp; 柳南烽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起记起长姐绝望的神情,和额头缓缓流淌的鲜血。 “长姐这些年受苦了。这次北蒙一战大捷,皇上允许我回朝,并且在宓都留一段时日,我一定会尽力说服母亲,让她不要再与你计较这么多。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相信爹爹当初也不是真心想要将你逐出家门的!”柳南烽言辞恳切地说道。 柳南栀知道他是真心诚意说这番话,看样子,柳钰按照她的吩咐,并未把梁氏等人的情形告诉柳南烽。若是让这孩子知道了宓都发生的事情,定会影响他的情绪,行军打仗最怕情绪不佳,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眼下这个局势,要想让她和梁氏消除芥蒂,就算梁氏答应,她还不愿意呢!再说,无论梁氏接不接受她,她都已经夺回了自己在镇国公府的立足之地! “你刚回来,别想这么多。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进城就直接过来了吧?我还打算回镇国公府去迎你呢,既然你过来了,咱们就一起回去吧,福伯已经命全府上下准备好给你接风洗尘了,别让他们久等了!” 柳南烽闻言笑了起来,“王府离城门进嘛!长姐你平日不爱出门,我还怕你不回家来见我呢!我倒要回去好好问问我娘亲,这几个月怎么都不给我写信呢!” 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孩子看上去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但心性纯良,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次他进城之后直接来了王府见柳南栀,想必是怕再一次出现三年前的那种情况,所以他要亲自来接柳南栀回镇国公府,这样一来,就算他娘亲不乐意,兴许也要给他让一步。 这个傻孩子! 柳南栀微微感到有些揪心。等他发现他真正应该担心的不是她,而是他娘亲,还有他姐姐、他舅舅这些人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柳南烽并未发现柳南栀神色有异,挽着柳南栀的胳膊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跟着柳南烽回来的是施磊,想必也是柳钰有意让他跟着来,如果到时候柳家的情况混乱起来,施磊也能关着柳南烽一点。 柳南栀跟柳南烽交换了一个眼色。 一行人往镇国公府的方向去。 走到路口时,一个身影莽莽撞撞地冲了过来。 柳南栀定睛一看——梁书陌! “南烽,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跟这个贱/人在一起?”梁书陌一把将柳南烽拉到了自己那边,一面训斥,一面怒目瞪着柳南栀。 “表哥?”柳南烽愣了愣,旋即明白梁书陌也是来给他接风的。虽然知道梁书陌一番好心,但他还是为难地皱了下眉头,“你别这么说我长姐……” “这个贱/人把我们一家人都害惨了,你还帮着她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梁书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骂道。 “表哥你在胡说什么?长姐怎么会害我们?”柳南烽义正词严地反驳道。 梁书陌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害得我爹和你娘,还有小雪全都进大牢了,还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不许其他人替他们求情,这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你还觉得她是个好人?” 柳南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书陌。 对于毫不知情的他来说,这番话编得也太离谱了吧? “梁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到底是谁想害谁,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柳南栀虽然反驳了梁书陌的话,但是柳南烽听在耳里,却等同于默认了她害自己娘亲和舅舅、姐姐进大牢这件事! 柳南烽心头“咯噔”一下,转头看向柳南栀。 “长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娘和舅舅,还有二姐,他们……他们都入狱了?这是真的吗?你们在骗我对不对?你们合起伙来再逗我对不对?” 柳南烽的情绪略微激动起来,一双小鹿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柳南栀。 梁书陌咬咬牙说:“南烽你清醒一点!我就算跟谁合伙,也不会跟这个贱/女人啊!你若是不信,去问问其他人,或者亲自到刑部大牢去看看!他们现在都关在牢里,等着皇上下谕旨处置呢!” 柳南烽没有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柳南栀,似乎一定要柳南栀给他一个答案。 柳南栀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了,微微叹了口气,“南烽,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先回家,我再仔细讲给你听。” 梁书陌趁机吼道:“你还想说什么?你还想给南烽灌什么**汤?你处心积虑害了南烽最亲近的人,居然还想利用他来掌管镇国公府,扩大你自己的势力,你这个女人真是歹毒至极!” “姓梁的,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南烽是个单纯的孩子,你不要给他灌输你那些龌龊的思想!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梁氏他们诬陷我在先,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还手,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处罚罢了!”柳南栀厉声反驳道。 “南烽!你还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污蔑你娘和我爹吗?小时候姑姑就叫你一定要远离这个女人,你还偏偏要护着她,现在你好好看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想想你娘亲和姐姐,还有我爹,他们在大牢里受的苦!你去看看他们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梁书陌卖惨哭诉道。 “南烽……”柳南栀张了张口,想要继续跟柳南烽解释,可是这孩子也继承了柳家一贯的倔脾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接收了令他难以接受的消息,若是再解释下去,恐怕他也听不进去,反而会钻牛角尖。 可旁边的施磊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是见气氛不对,想要帮忙缓和,开口劝说道:“柳先锋,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小姐做事定有她的道理,你何不听听她怎么说?” “这件事,你也早就知道?”柳南烽转过头看向施磊,质问道。 “……”施磊面色一僵,有点尴尬地看了对面的柳南栀一眼。 虽然他没答话,但是答案都写在了脸上。 柳南烽气得浑身颤抖。 “你们明知道我娘、我二姐,还有我舅舅都入了狱,还是我长姐所为,却都瞒着我……都在骗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 柳南烽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我都说了,这件事……”柳南栀想要解释,可是柳南烽听到她默认的语气,顿时脸色煞白,一把甩开了她的胳膊,转身朝街道另一头飞奔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0章 冲动行事 . “南烽!” 柳南栀追着他跑了过去。 施磊和梁书陌见状,也只好跟着跑。 只见柳南烽好像疯了似的,狂奔穿过两条街,跑到刑部大牢门口大吵大闹要进去探监。 看守狱卒为难地解释道:“柳三少爷,这案子是皇上亲自过审的,高尚书已经下令,没有上头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探监。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镇国公府的三少爷!敢挡我的路,找死吗?”柳南烽怒道。 看守狱卒自然是不敢得罪柳家少爷,可是更不敢违抗皇帝和尚书的命令,硬着头皮挡在大门口,承受着柳南烽的满腔怒火。 眼见狱卒不肯相让,红了眼的柳南烽竟然动手拔刀,一副要杀进去的样子。 柳南栀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柳南烽拉到一边,顺势将他手里的刀按回刀鞘里,训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硬闯刑部大牢,那可是死罪!到时候你那点军功,能保得住你吗?” “我娘都被关进刑部大牢了,我还要什么军功?我要救我娘出来!”柳南烽激动地说道。 柳南栀知道柳南烽从小就孝顺,这孩子平时看起来乖顺得像只小绵羊似的,但倔强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这会儿是犯浑了! “你给我冷静一点!”柳南栀呵斥道。 “我没法冷静!”柳南烽甩开柳南栀按住他肩膀的手,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柳南栀,“我娘亲一把年纪了,身子又弱,她怎么受得了刑部大牢那种环境?” “南烽……” 柳南烽眼中含着泪光,对柳南栀质问道:“娘亲虽然不是长姐的亲生母亲,可她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妾室,是你的长辈、你的二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柳南栀也沉下气,耐心说道:“我没有想过要刻意把她逼上死路,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她自己的造化。”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柳南烽睁大眼睛,摇了摇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是,就是因为我以前不是这样,才会一次次被你娘、被你二姐骑在头上欺凌,从小到大,她们如何对我,难道你没有眼睛、看不到吗?所以这一次我不能也不会忍气吞声!这是她们做错了事情应该付出的代价!你要向我问罪,至少也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否则,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我是你的长姐!”柳南栀厉声说道。 柳南烽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也知道,或许的确是他娘亲等人做错事情在先,毕竟母亲和二姐是怎么对待柳南栀的,他从小看在眼里,虽然她们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会做得太过分,但柳南烽也不傻,他知道娘亲因为妾室的位置而一直耿耿于怀,在心里埋怨着柳南栀的生母,也迁怒于柳南栀,寻常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和二姐便会想方设法刁难柳南栀,有时候连他都护不住。 “可是,她们是我的亲娘和亲姐姐啊……”柳南烽喃喃地说道,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而无动于衷? 柳南栀也知道他心里的纠结,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此案我已跟皇上说明,应该很快就会下判决,你就不要再想了!你忘了爹爹从小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忠君、忠国、明辨是非!别让感情蒙蔽了你的双眼!你这样感情用事,要怎么继承镇国公府,怎么撑起我们整个柳家?” 柳南烽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袖子,拼命摇头说:“我不要镇国公府,我不要柳家,我只想让我娘亲和二姐好好地!柳家有长姐你就够了,我保证我不会跟你抢的,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娘和二姐!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啊!我以后不会让她们再有机会害你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柳南栀便“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柳南烽被打得懵了,丧气地捂着脸。 柳南栀厉声问道:“你以为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得到镇国公府?镇国公之位岂是你说想给谁就给谁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柳家的列祖列宗,还知不知道作为柳家子孙的责任?你这么说,对得起爹爹对你的栽培,对得起柳家上上下下对你的期待,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爹爹想要栽培的是你,他最喜欢的孩子也是你。”柳南烽垂下头,喃喃说道。 柳南栀呼吸一滞。 柳南烽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柳南栀,“大家都很清楚,你比我有天赋,习武、打仗,你都做得比我好得多,若不是因为你是女儿身,镇国公之位哪里轮得到我?我从来没有妄想过什么,甚至连爹爹的宠爱,我也只想分到一点点就好。因为我还有娘亲,还有二姐,有舅舅,他们所有人都会宠着我,我不必跟你争什么……现在爹爹去了,你连娘亲和二姐都不留给我吗?长姐!” 听到他刻意加重的称呼二字,柳南栀感觉心头好像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 她从来没想到,柳南烽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爹爹对所有孩子的爱都是一视同仁的!无论是习武、打仗,还是他从繁忙的公务中挤出来的那一点点对家人的关心,我们所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爹爹将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们,你怎么能说他偏心?你说这番话,可知道爹爹在地底下会有多伤心?” 柳南烽摸着肿胀的脸颊,紧紧咬着嘴唇,直到下嘴皮都被咬破了,一股子血腥味涌上来。 柳南栀见他不说话,抓住他的胳膊拉扯道:“你跟我回去!” 谁知柳南烽还是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不回去!我一定要救娘亲他们出来!” 柳南栀简直快要抓狂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不讲道理的? “你想怎么救?靠你一个人去劫狱?人没救出来,再把自己也搭进去?” 柳南烽当然知道不可能劫狱,方才他也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冷静下来,想起柳南栀和那狱卒都说,此事是“上头”定下来的——这个“上头”,自然就是指皇帝了。 他眼中闪过亮光。 “我去见皇上,向他求情!” “你!”柳南栀没来得及拉住他,让他一溜烟地跑了。她气得跺了跺脚,赶紧往前追。那小子现在正是情绪化的时候,别说他进不进得去宫门,若真让他进去了,见到了皇帝,还不知道要说错多少话,那才是真的可怕! “你给我回来!” 柳南栀边追边喊,可是柳南烽头也不回,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飞快地穿梭。 不愧是刚当兵回来,这体力跟从前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柳南栀追了他一路,都没能撵上去。 一直追到了内城宫门前! 她本来想趁着侍卫把柳南烽拦下来的时候,把他给拉走,谁知柳南烽亮出证明身份的令箭,对侍卫说自己是赶回来向皇帝汇报军情,门的侍卫兴许是早就得了今日会有凯旋之师回朝的消息,确认身份之后也没有阻拦,就让柳南烽进去了。 反倒是柳南栀被侍卫拦了下来。她没有带玉手令在身上,即便贵为王妃,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入皇宫。 该死! 柳南栀跺了跺脚,见施磊追了上来,赶紧让他进宫去拦住柳南烽。 可是,施磊很快就出来了,并未把柳南烽也带回来。 其实这个结果也在柳南栀的预料之内,毕竟连她这个做长姐的都拦不住柳南烽,何况施磊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施磊讷讷地问道。 “算了,由着他去吧!反正梁氏一案已成定局,让他自己亲自到皇上那里问清楚也好,这小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别管他了!我们先回镇国公府吧,反正他早晚也得回来!” 俩人商议着,也并未注意到方才还跟在后面的梁书陌,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很快过了午时。 柳南烽却一直没有回来。按理说,他进宫也有一个半时辰了,就算他要向皇上求情,也说不了那么久吧? 福伯让柳南栀不必着急,他先差人去打探消息。 结果回来的人禀告说,柳南烽为了求情,跟皇帝叫板起来,还跪在宣威殿外不肯离开,胡言乱语大喊大叫,惹得皇帝大发雷霆,斥他不懂得珍惜荣宠,甚至有仗着军功恃宠而骄的嫌疑,一怒之下命人狠狠打了他三十大板! 回禀的人刚刚说完,宫里便来人,将被打得像一滩软泥似的柳南烽给“送”了回来。 整个柳家上下顿时都沸腾了,满屋的宗亲们更是惶恐不安,议论纷纷。 有小声抱怨皇帝翻脸无情,见柳家没了利用价值就过河拆桥的,也有责怪柳南烽冲动犯事,招惹了皇帝,做事太过莽撞,只怕连累了整个柳家,害他们跟着遭殃的。 这时,为首的三叔公猛地将拐杖往地上一拄,颇有要震住全场的气势,起身说道:“依我看,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还不是某个目中无人、做事不分轻重的傲慢之辈?”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柳南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1章 宗亲相逼 . 虽然三叔公没有指名道姓,但这阴阳怪气的嘲讽,大家都明白说的是柳南栀。 四周箭一样射来的目光,柳南栀就好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自顾自地吩咐下人先将受伤的柳南烽送回房间去,再去贾府请人过来诊治。 三叔公见柳南栀竟敢无视自己,再次用力地拄了一下拐杖,冷哼道:“还真是个目中无人的东西!我们柳家都被害惨了,偏偏还有人毫无自知之明,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给大家摆谱呢!” 柳南栀跟下人说完话,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三叔公,微微笑道:“哟,三叔公您怎么站起来了?听说前些日子您犯了腿疾,卧床不起,每个月的宗亲集/会都无法参加,今儿个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呢?既然您来了,那就坐好,小心别又闪了腰、折了腿,还要怪我们镇国公府招待不周呢!” 其他人也听出来了,柳南栀影射了三叔公胡乱攀扯责任,示意这罪魁祸首的罪名她可不担! 宗亲帮腔道:“柳南栀,怎么说二夫人也是因为你才入狱的,三少爷又是为了给二夫人求情,才会触怒了皇上,极有可能牵连我们整个柳家不得翻身啊!对于这件事,难道你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柳南栀心里觉得好笑,凭什么她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件事本也是要解决的,不如就借着这个时机把话都说清楚,免得再有人趁乱生事! 想着,柳南栀微微扬起下巴,说道:“烽儿为了几个罪人触怒皇上,因而受罚,这并不代表皇上就会抹去他在北疆建立的功勋。眼下皇上只是赏了他三十大板,可没说要剥夺他继任镇国公的资格,你们一个个在这儿瞎嚷嚷什么?看你们这样子,倒像是巴不得镇国公府倒大霉似的!” “柳南栀,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跟镇国公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怎么会盼望镇国公府倒霉呢?只是眼下,镇国公府的颓势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盼着柳家重振旗鼓呢,稍微出一点岔子,咱们可能就会万劫不复啊!现在三少爷搞成这样,大家难免敏感和焦虑一些。你既然要做这一家之主的位置,在这种时候不就得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度,好好解决问题,让大家能够安心嘛?”那个宗亲梗着脖子说道。 其余人也是附和地点头。 还有人接着话说道:“没错!三少爷打小就是个孝子,这一点大家都清楚,他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在大牢里受苦。但他若是再这么胡闹下去,这次是他自己挨板子,下次可没准就是掉脑袋了!” “照你们这么说,问题出在烽儿身上,那你们要我如何处理?”柳南栀反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着眼色。显然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就已经商议过此事,并且达成了一致的观点。 三叔公此时再开口说道:“这件事既然是因二夫人入狱而起,要想解决也不难,只要让二夫人从大牢里出来,三少爷自然也不会再闹腾了。” “梁氏入狱乃是刑部的案子,难道三叔公想要插手刑部的政务?”柳南栀斜睨了他一眼。 三叔公阴沉沉地笑了一下,“老夫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曾经召见过你,询问你关于此事的看法。若是你当时替二夫人求求情,兴许二夫人早就出狱了,事情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柳家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绝不徇私,梁氏犯了错就该承受应有的惩罚,我岂能因为个人得失而干涉律法判决?三叔公说这话,怕是忘了老祖宗的规矩!”柳南栀加重语气说道。 “柳家若是没了,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谈?”三叔公反问道。 “是啊是啊!镇国公府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还遵循从前的规矩,一成不变,早晚要把这个家败光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保住镇国公府的根基,柳家才有机会翻身,东山再起啊!” 诸位宗亲接着三叔公的话议论纷纷。 柳南栀扫视众人,轻抬了一下嘴角,说道:“你们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找皇上,替梁氏求情?” “此事因你而起,自然要你去解决。”三叔公答道。顿了顿,他挑了下眉梢,颇为轻蔑地笑了一下,“我们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二夫人有过失在先,但您现在既然要做柳家的当家人,就该拿出你当家人的肚量来,事事以柳家的利益为先才是。若是你一意孤行,为了一己恩怨,置整个柳家的安危于不顾,那你也不配做在这个位置上!” 柳南栀这会儿算是完全明白了。 这些宗亲今日来,就是“逼宫”的!她甚至怀疑,梁书陌的出现,对柳南烽说那些话,煽动柳南烽的情绪,根本就是跟这些人串通好了的! 他们明知她早在皇上面前表明了态度,拒绝替梁氏等人求情,并且言之凿凿地表示要将梁氏秉公处理,如今皇帝已经对刑部下了令,梁氏等人身居高位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从严处理,若是柳南栀再反口去求情,只会让皇帝感到被戏耍!但她若是不去,他们便会以她不顾大局为借口,现在就逼她让出当家人之位! 明明柳南烽很快就会继任镇国公,拿到当家人的位置,他们为何还急于这一时,非要搞这一出呢? 这是柳南栀暂时还没想明白的一点。 不过,无论他们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她又岂是轻易受人威胁的人?他们越是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她就越不能拱手相让! 柳南栀扫视众人,问道:“所以,你们都觉得,应该去替梁氏求情,让梁氏出狱?” 三叔公给了众人一个镇定的眼神,众人便齐齐点头,只有少数几个大概是想要独善其身的中立派没有表态。 “好。”柳南栀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这么多人都想要替梁氏求情,那我就成全你们。” 福伯闻言,担忧地看着柳南栀,“大小姐……” “柔儿,去王府把我的玉手令拿来,我要带诸位宗亲们入宫面圣,一起向皇上求情。”柳南栀扭头吩咐道。 众人一听,要带他们一起进宫,登时都愣住了。 “这……我们进宫,不太合适吧?这皇宫哪是人说进就能进的,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你是咱们柳家的当家人,自然应该由你去足矣。我们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 柳南栀笑了笑,“皇上既然赐了我这枚玉手牌,自然也就默许了我这点小小的权力,带你们进宫不成问题。何况,诸位叔伯们也算是宓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家中也有子孙在朝为官,若是你们一起联名替梁氏求情,我想皇上也不得不有所忌惮。为了救柳家于水火之中,相信你们也不至于连走这一趟都不愿意吧?” &nsp;宗亲瞪大了眼睛,联合起来向皇帝求情,说好听点是联名,说难听点那就是逼迫啊!这柳家少爷为了求情,去一趟宫里都被打成那样了,若是他们再上赶着去“联名”求情,那还不是捅了个大祸出来? 原本他们想把这件事推给柳南栀一个人担着,没想到柳南栀更狠,想要拉着他们一起去陪葬呢! 虽然他们想要整垮柳南栀,但也不想搭上自己啊! “这、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虽然给了你玉手牌,但也不是让你随便带人进宫的啊!这实在是不妥!”宗亲说道。 “事急从权嘛!这二夫人能不能出狱,可关系着我们镇国公府乃至整个柳家的未来,诸位今日前来,难道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便见到了皇上,说的话也不够分量啊,要是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皇上念在诸位家族为朝廷的贡献上,也会好好掂量你们的建议的!”柳南栀从容说道。 宗亲们见柳南栀好像是铁了心要拉他们一起上路,纷纷都不做声了,一个个看向三叔公,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不过,三叔公也没料到,柳南栀竟然会提出这么大胆的想法。要知道,即便是在朝为官,想要进宫见皇帝,也是要通过禀报的,并不能随意出入,柳南栀仗着自己有皇帝御赐的玉手牌,竟然说要带着他们全部一起进宫,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柳南栀……” 三叔公刚刚开口,柳南栀锐利的目光便转向了他,说道:“尤其是三叔公,可一定不能缺席。在诸位宗亲里,就数您辈分最高,最有资格在皇上面前说上话,您儿子也有出息,娶了四五房姨太太了,前两日还在那明月楼里宴请几位大臣呢!您说说,这么旺盛的精力,又会交际,若是皇上知道了,可得好好重用吧?” 三叔公登时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写满了诸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之类的疑问和恐惧。 这些宗亲们各怀鬼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柳南栀要跟他们斗,不仅早早就派人将他们查了个底儿掉,更时时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别看三叔公平时爱端着架子,这不争气的儿子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那明月楼是什么地方?宓都城里名声仅次于天下第一楼的妓/院!三叔公的儿子从那儿娶了个妾不说,还三天两头往那儿跑呢!他不仅自己去,还拉着朝廷中狐朋狗友一起去寻欢作乐! 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狎妓,若是这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他吃不了兜着走! 三叔公岂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柳南栀这么一说,他立马就叫嚣起来:“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你……” 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气,甚至腿脚一软,直接瘫了下去。 众人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才保他没有摔倒在地上。 “你这丫头!你看看你,明知道三叔公身子不好,还把他气得病倒了!” “是啊,三叔公这身子,怎么能去皇宫呢?” 听着宗亲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柳南栀心头暗暗感到好笑,开口说道:“行了,既然三叔公病了,那这进宫的事情就暂且搁下吧。你们还不赶紧送三叔公回府,叫大夫好好瞧瞧,三叔公这一把年纪,可耽误不起!” 宗亲们面面相觑,尴尬地扶着三叔公就灰溜溜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2章 密告 . 看着众人一窝蜂离开,柳南栀脸上的笑容跟着冷了下来,转头对福伯小声吩咐道:“你几个心腹去给我查查他们最近跟什么人来往。我总觉得今天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今日柳南烽回朝,宗亲赶来接风,本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偏偏梁书陌半路杀出来,抢在柳南栀说明情况之前,对柳南烽一顿煽风点火,然后宗亲又突然以此为借口,众口一词地逼迫自己,想要争抢当家人之位,这看起来就有些过于刻意了,好像是他们早就知道今天可能会出事,然后商量好了上演这一出似的! 柳南栀想要知道,梁书陌是不是早就跟他们串通了,在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操纵! 宗亲们前脚刚走,贾太医后脚就从大门进来了。 算算时辰,福伯派出去的人应该赶不及到贾府一个来回才对。 柳南栀忍不住问出口:“贾叔,你怎么这么快?我们这刚叫人去贾府呢!南烽受了伤,在后院屋里养着呢,您赶紧去看看吧!” 贾太医一边走一边说:“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说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柳南栀一眼,“皇上让我来的。” 柳南栀怔了一下,原来如此。 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既然皇帝派了贾太医过来,看来他生气归生气,可并没有打算深究,把事情闹大。也就是说,柳南烽挨了三十大板,倒是保住了他的镇国公之位。 柳南栀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这三十大板打得也不轻,柳南烽本来就是个公子哥,虽然在军营里呆了几年,可身体素质毕竟不如那些练家子,一顿板子下来,伤得够呛。 贾太医给清理了伤口,敷了药,又写了方子,耐心嘱咐底下人悉心照料。 柳南栀看着一盆被鲜血染红的水被端出来,不禁眉头紧皱。 “这孩子年轻气盛,这几年又在军营里,不懂朝中的人情世故也很正常,那入狱的是他亲娘,他为了给亲娘求情,一时情急,不懂规矩,在皇上面前说错了话,皇上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柳南栀还是有些心疼弟弟,忍不住抱怨道。 贾太医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谁让他运气不好,刚好赶上那刑部尚书追查梁鸿君贪污,二夫人还帮忙利用镇国公府转移赃款的事情,他这会儿去向皇上求情,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贪污和转移赃款?还有这回事?可我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柳南栀诧异地问道。 贾太医沉声说道:“这事儿也是今天早上刚刚闹出来的,三少爷来之前,高尚书前脚刚走呢!你说,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这么巧?”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先前宗亲们的反应,她就觉得不太对,好像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再联系宫里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就更像是有人在刻意安排了! 这怕是有人要对镇国公府下黑手啊! “万幸皇上还顾念旧情,加上三少爷又刚刚立了功,北蒙局势不稳,不宜对有功之臣大动干戈,这才只是打了他三十大板,否则,若是三少爷也被牵连其中,那可就真是大事不妙了!”贾太医说道。 “应该是庆幸,镇国公府对皇上还有利用价值。”柳南栀喃喃说道。 正说着,福伯快步走上前来,神神秘秘地说有人想要见柳南栀,接着引路将柳南栀带到了父亲的书房。 柳南栀满心疑惑,一看,竟然是唐氏表亲。 这唐叔就是柳钰和柳瓒兄弟俩的父亲,也算是柳氏宗亲里的一支,他家俩孩子被镇国公看中,改了姓做柳家的孩子,被悉心培养,是天大的福分,所以唐叔对父亲一想还是比较敬重的。前几次这些宗亲为难柳南栀,唐叔也没有跟着他们起哄,只不过他一个外姓人,夹杂在中间也不好为人,所以也没法明着帮柳南栀说话,顶多也就能做到独善其身罢了。 不过,他这不是前脚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唐叔,您这是……” 唐安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些话刚才不方便当着其他宗亲的面说。我是从后门折回来的,毕竟有些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知会你一声为好。” “什么事情?”柳南栀见唐叔这么谨慎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今天在大堂上发生的事情,都是以三叔公为首的宗亲们提前几日商量好的。”唐安说道。 柳南栀微微扬了下眉梢,这倒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烽儿已经回了镇国公府,很快就会继任镇国公之位,他们非要在这个时候来夺这个当家人之位,有什么意义?”柳南栀反问道。 “是为了那间密室!”唐安面色凝重地答道。 密室?柳南栀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唐安指的是镇国公府地底下那间密室!不过她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所以问道:“你是说,除了每一任任正式的当家人以外,不许其他任何人进入的那间地下密室?” 唐安点了点头。 “柳家这间密室,按理来说只有镇国公可以进去,不过眼下镇国公之位空缺,只要当上当家人,拿到玺印,就能打开密室!” 这一点,柳南栀也知道。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这三年内梁氏掌管着柳家,却也没能拿到这枚玺印,就是因为这枚当家人的玺印所赋予的东西可不仅仅是一个当家人的位置那么简单。 唐安又接着说道:“听说这密室里放着柳家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各种兵书,堪称军事宝库,若是拥有了这些东西,大可培养出一支可与柳家军匹敌的强劲军队。除此之外,老镇国公——也就是你爹,似乎还放了一本别的什么书进去,三叔公他们好像对那本书也有些感兴趣……” 柳南栀觉得唐安最后这句话别有深意。虽然他没有点名,但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认为他说的可能就是那本跟蛊术有关的书! “原来是想打这个主意。”柳南栀喃喃说道。 在柳南烽继任镇国公之前,当家人的玺印是放在临时当家人那里的,现在是属于柳南栀。若是将柳南栀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了,玺印便会落到他们手里。 “那今日烽儿入宫去向皇上求情被罚的事情,也是被他们算计的?”柳南栀问道。 “对他们具体的计划,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想要抢夺当家人之位,出手延缓三少爷继承镇国公之位的时间,也是极有可能的。”唐安答道。 现在柳南烽受了伤,即便皇帝保留他的荣誉,受封仪式也必会推迟。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便有机会竭力抢夺玺印! 真是太恶毒了! 不过,那个梁书陌明明是梁家的人,他应该站在柳南烽那边才对啊,若真是他跟宗亲们串通起来,故意激怒柳南烽,逼他闯宫挨罚,对梁书陌能有什么好处? 那些宗亲,又到底是打的兵书的主意,还是蛊术的主意?或者两者都有? 柳南栀脑子转得飞快,不断有新的念头冒出来。 她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我明白了。”柳南栀点点头,“多谢唐叔相告。此事,我定会注意的。” “三叔公等人最近很是活跃,我总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轻敌。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唐安嘱咐道。 “放心吧!他们想要对付我,没那么简单!”柳南栀微微掀了下嘴角,露出些微不屑的神情。 说完事,柳南栀让柔儿送唐叔从后门悄悄出去,又安顿了一下镇国公府的事情,让福伯好好照料柳南烽,特别是让施磊等人好好看着柳南烽,绝对不许他再冲动行事。 回王府的路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柳南栀沿街走去,看见一双夫妻恩爱地在街铺边上买东西。 那丈夫买了一只珠钗,替妻子簪在挽起的黑发上,满口夸赞。妻子羞红了脸,躲进丈夫怀里。 柳南栀不自觉地慢下脚步,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那天在宓都的长街上,沿着河岸明明灭灭的灯火,北慕辰递过来一只香囊,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甚至还想起他那故作不屑的模样,嘲讽地说着“本王还以为你只是看上这只傻鸟,没想到,你是看上了一对鸳鸯”…… 怎么又想到他了? 柳南栀摇了摇头,拂去脑海中的思绪,除了北慕辰以外,看着那对恩爱有加的夫妻,她倒也想起了另外两个人,于是转头对柔儿问道:“对了,钱坤和小艾,还住在之前那间屋子里吗?” 柔儿点了点头说:“是呢!小艾姑娘的……那个病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这大病了一场,元气亏损得厉害,身子还没完全复原呢。雨桐隔三差五就会过去照料,小姐放心吧。” “反正也走到这边了,顺道过去看看他们吧。”柳南栀说着,便往胡同里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3章 突然现身 . 这会儿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大街小巷里满溢着食物的香气。 小艾生病这段时间,钱坤除了要照顾她,还得出去找些零活儿来做,养家糊口,幸而有柳南栀帮忙,让他帮王府做一些零碎的事情,也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还时不时让人送点补品过来,除了小艾需要补身体,钱坤为了照顾小艾也得好好注意。 这俩人得了柳南栀不少恩惠,所以每次见到柳南栀都感恩戴德,几乎就要跪下去给她磕头谢恩了,尽管柳南栀说过好几次,但他们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后来柳南栀只好尽量不亲自过去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一段时间,钱坤夫妇看她来了,还是赶紧从饭桌上先来,迎面就要下跪。 “你们这干什么?” 幸好柳南栀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了,皱起眉头斥问道。 “我都说了,你们就正常一点就好了,别总是恩公恩公的,见面就下跪!上次高家的事情,我还要多谢你们给我提供了情报呢!” 钱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算救命这份恩情,您也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我们这些草民向您行礼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出门在外面,最讨厌别人瞎折腾了,你们就把我当个普通人就好。”柳南栀严肃地说道。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钱坤和小艾也看出来柳南栀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跟他们从前认识的那些富贵人家不一样,也就自认厚着脸皮跟柳南栀同桌坐下来。 正好赶上小艾的生日,她熬了米粥,做了几个拿手的家乡菜,钱坤从店家切了烧鸡和卤牛肉,配上二两米酒,招呼柳南栀坐下来尝尝。 柳南栀正好也没吃饭,便不客气地跟他们一起吃起来。 不得不说,小艾的厨艺真不是盖的,柳南栀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也对小艾做的菜赞不绝口。 小艾是个挺腼腆的姑娘,红着脸谦虚道:“都是以前跟奶奶和娘亲学的家常菜,王妃娘娘不嫌弃粗茶淡饭,奴家已经很满足了,可没有王妃娘娘夸的这么好!”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柳南栀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块麻婆豆腐。 看到柳南栀吃得这么香,钱坤和小艾也跟着笑起来。 “对了,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回老家买块地种田吗?”柳南栀嚼着嘴里的豆腐,囫囵问道。 钱坤放下碗筷,看了一眼道:“之前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现在小艾的身子骨不好,留在宓都城能给她找好点的大夫看病调养,在我们那小村子里,只有一些赤脚医生,不方便给小艾看病,所以这几年内应该暂时会留在宓都。反正我有的是力气,可以出去干活儿挣钱,小艾也能做点针线活儿补贴家用,倒也饿不死!” “这样也好,你们留在宓都,那这间屋子可以继续住着,我也不收你们房租,你们就安安心心安顿下来。”柳南栀说道。 “王妃娘娘,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俩已经受了你很多恩惠了,这段时日是因为小艾的病情比较特殊,承蒙王妃娘娘您不嫌弃,我们才厚着脸皮借住在这里,怎么能一直这么没脸没皮地住下来呢?不行不行!这样的话,我们俩心里也会不安的!”钱坤连连摆手。 小艾也急忙应和丈夫的话,觉得柳南栀免费将屋子给他们住,实在是不妥。 柳南栀见他俩这么客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接受这个提议,她转动眼珠想了想,说道:“也不算完全免费吧,毕竟我还有事情想要你们帮忙呢。” “要我们帮忙?”钱坤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毕竟他想不到自己能帮上柳南栀什么忙。 “若是能帮上王妃娘娘,我们自然义不容辞,就是不知道王妃娘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小艾接着问道。 柳南栀绞着手指,说道:“其实,最近我正打算开发一些副业,赚点零花钱,刚才吃了小艾做的菜,我突然有个想法,觉得要是开一间小餐馆,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小餐馆?”小艾似乎有点难以理解,以柳南栀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开一个小餐馆似乎不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 钱坤也说:“您可是堂堂的王妃,开小餐馆,会不会也太寒酸了?” 柳南栀双手托住下巴,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个王妃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也不过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罢了。我手头的钱也不多,只够开一间小小的参观,不过我想,对于很多人来说,一间富有巴蜀地区特色的家常菜馆,已经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并且,据我所记得的,在宓都城内还没有一间类似的餐馆呢!” “巴蜀地区的家常菜?”小艾感到诧异。 她奶奶和娘亲就是巴蜀人,现在桌上摆着的这几碟家乡菜就是巴蜀的特色菜。柳南栀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 柳南栀知道小艾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巴蜀地区的特色家常菜!我眼前有个现成的上好厨子,和一个掌柜的,我只需要再雇几个小伙计,就能安安心心地当翘脚老板了!” “王妃娘娘,您说的厨子和掌柜的,该不会是……我和小艾吧?”钱坤战战兢兢地问道。 柳南栀点点头,“没错,就是你们啊!” “……”钱坤和小艾顿时面面相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们、我们做不了的……” “奴家和夫君就是普普通通的下人而已,我们哪能经营好餐馆呢?王妃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俩人连连摆手,把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连柔儿看了他俩的模样,都忍不住笑起来,说道:“这可是我家小姐对你们的信任!她看人是不会走眼的,既然她觉得你们能行,就一定能行!这样不仅能帮到我家小姐,还能帮助你们在宓都城立足,这可是大好事!” “好事是好事,但……”钱坤眉头紧皱,看着柳南栀,“小的知道,王妃娘娘是可怜我们,才会提出这个建议,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平白接受王妃娘娘您的好意啊!您为我们做的真的够多了,我们、我们受之有愧!” “我这样做,是帮了你们的忙,但同时,也的确是想让你们帮我的忙!所以,这算是互利互惠,并不是我单方面地给予。”柳南栀挺直了脊背,语气也严肃起来。“开餐馆是我的一个设想,我也会全程参与包括菜式在内的一些设计等等,并不是把这个店扔给你们就不管了。你们只是帮我看着店而已,毕竟我那么忙,哪有时间天天守在店里?有熟人能帮我,我也能放心很多。” 钱坤和小艾面面相觑,还是有些心虚,不知道柳南栀究竟是真的想开餐馆,还是只是想帮他们而已。 “我这个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的。要是你们经营不好,我也会把你们炒掉!”柳南栀耸了耸肩。 听到柳南栀这句话,钱坤夫妇才微微松了口气,或许是有了切实的雇佣关系之后,让他们不至于感觉太有负担。 “当然啦,现在只是我单方面的邀请,至于愿不愿意来替我打工,还是你们的自愿。”柳南栀说道。 “王妃娘娘这么看得起我们,我们当然是愿意的!”钱坤夫妇连连点头。 柳南栀笑起来,“好。近期我会开始筹备,到时候会让人给你们拟合约送过来,具体的细节,到时候具体商议,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合理的话,也可以主动提出来。” “能跟着王妃娘娘做事,已经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哪还敢有什么要求!只要王妃娘娘别嫌我们手笨嘴笨脑袋笨的!”钱坤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 “行!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柳南栀笑眯眯地说道。 钱坤夫妇也很高兴,招呼柳南栀若是不嫌弃,就多吃点。 几人正吃着饭,门口忽然接连进来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钱坤定睛一看来人,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迎了上去,“恩公!您怎么来了?” 嗯?柳南栀扭头看向门口,果不其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李元青那张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庞,紧随其后的则是那个永远戴着黑斗笠、穿着一身黑的男人! 这对主仆!他们竟然到这里来了! 对方看见柳南栀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像是一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似的,李元青还抬起胳膊朝柳南栀挥了挥手打招呼,笑嘻嘻地喊着“王妃娘娘”。 钱坤愣了愣,问李元青:“恩公,您也认识王妃娘娘?” 李元青眨巴了两下眼睛,“当然认识——不止认识,我们还熟得很呢!” “……”柳南栀额角两条黑线,她什么时候跟他们熟得很了?除了“李元青”这三个字,她对他们可是半点实际的了解都没有。不过,她的目光已经迅速转移到那个黑衣男人腰间的佩剑上。 雀翎剑穗! 上一次没有看清楚,这一次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的确是雀翎剑穗没错! 关于这个男人身份的诸多猜测,纷纷浮现在脑海里,尤其是独孤叔叔说的那个人名——百里璟叡! 钱坤见柳南栀望着对面不说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好热情地向柳南栀介绍道:“王妃娘娘,这二位就是小的先前向您提起过的恩公!” 柳南栀看着李元青,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能遇见,也多亏了他们呢!” 钱坤并不明白柳南栀这句话更深层的含义,柳南栀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那天之所以会到如意客栈去,并且注意到他们夫妻二人,全是因为李元青留下的那个邀约! 不过,平日里这二人刻意隐藏行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出现在她身边也是来去匆匆,她派出去的人甚至没有打探到任何跟他们相关的信息,可见这二人“反追踪”的能力非同寻常。 此刻他们二人突然现身于此,究竟有什么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4章 再次邀约 . 柳南栀警惕地打量着这二人,不过对方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李元青仍是笑嘻嘻的,仿佛看穿了柳南栀的心思一般,扭头对钱坤说道:“我家少主挂念小艾姑娘的病情,特意过来看看。” 柳南栀微微扬了下眉梢。 关于李元青口中“少主”这个称呼,之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在对那个神秘黑衣人的身份有了猜测之后,便觉得有些微妙了。 百里璟叡是玄冥军中的少帅,想要隐瞒身份的话,手下人定然不可能直接称呼“少帅”,那么改口为“少主”,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仅凭这一点,也没法确认此人的确就是玄冥军少帅百里璟叡。 柳南栀按下心头的重重疑虑,开口说道:“小艾先前的病情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不过身子还有些虚弱,你们来看望她,可不要太闹腾。”说着还咧嘴微笑了一下,以示友好。 李元青看了柳南栀一眼,目光中掠过一分揣度的神情,然后哈哈大笑,“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让我瞧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看似开玩笑,实则极为仔细地端详了小艾一番。 先前那个病怏怏、身上还带着脓疮、散发着腐臭味的小女子,此刻果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身形仍然瘦削,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总算有了一丝血色,整个人的眼神里透出来的光彩也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小艾姑娘的气色,果然跟先前大不一样了!”李元青惊呼一声,转过头看着钱坤,“看来你的诚心还是有效果的,这鬼医谷出手,果然非同凡响,连被其他大夫诊断为绝症的病都能治好呢!” 虽然说不知者不为罪,但鬼医谷跟柳南栀不对盘,所以柔儿听到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嚷嚷道:“什么鬼医谷,明明就是吹牛谷!他们见死不救也就罢了,还欺负病人,小艾姑娘的病能治好,跟他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李元青疑问道:“咦?难道不是鬼医谷出手,治好了小艾?” “当然不是了!是我家小姐治好了小艾姑娘!什么鬼医谷,除了会摆架子,我看他们也就吹牛最厉害了!”柔儿扬了扬下巴,傲慢地说道,看她脸上的神情,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是她治好了小艾的“绝症”呢! 李元青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柳南栀,“王妃娘娘?你们的意思是,这王妃娘娘的医术,比鬼医谷还高明,是她治好了小艾姑娘的病?” 柳南栀不作声,却紧紧盯着李元青。 这家伙的演技也真有点过于浮夸了吧?虽然他眼底也确有怀疑、求证和惊讶的神色,不过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或者说,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在试探。 试探她的医术! 难道说…… 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李元青主仆之所以把她引到如意客栈,见到钱坤和小艾,就是想要考验她的医术?! 可是这个理由没头没尾的,有点说不通——至少目前来说,没有确切的证明足以证实这一点。 钱坤并未察觉到他们双方各怀心思,于是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说:“这次多亏了王妃娘娘,是她救了小艾!若没有遇见她,恐怕就算我跪死在鬼医谷门前,小艾也救不回来!” 李元青笑道:“小艾能够好起来就是好事,也不枉费我们大家这么帮她了!” 柔儿撅了撅嘴说道:“哪有人像你这样,帮了人家还自夸的?” 钱坤嘿嘿笑着,连忙摆手说:“你们都是我和小艾的恩人!我和小艾心里明白着呢!日后但凡恩公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夫妇二人必当义不容辞!” “这可是你说的!”李元青不客气地接话,“说起来,我还真有个要求,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柔儿皱起眉头,“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客气!” 钱坤倒觉得没啥,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道:“恩公需要小的做什么,尽管说就是了!小的就是个粗人,也不太会做什么精细的活儿,但只要小的能做到,一定替恩公办到!” “行,那我可真说了!”李元青说着,将手指向小艾,“我要你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会好好疼爱小艾,绝对不能有负于她,否则,我们花了这么多心思把小艾救回来,不就是白费力气了吗?我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钱坤一听,李元青的要求竟然就是这个,脸红地笑起来,“小恩公您放心!这件事,不用您说,小的也一定会做到,一辈子照顾小艾、疼惜小艾,决不让她在我这里受到半点委屈!谁要是再想欺负小艾,小的就跟他拼命!” 柳南栀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行啦,你俩以后可是跟着我柳南栀混的,谁要是想欺负你们,还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哪轮得到你去拼命?” “王妃娘娘的气势果然非同凡响,不愧是将门虎女!”李元青嬉皮笑脸地恭维道。说着,他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少主,我这个要求怎么样?提得好吧!” 黑斗笠下传来一声清冷的哼声,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李元青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他好像习惯了似的,只是耸了耸肩。 “既然来了,就帮忙打杂洗个碗再走吧。毕竟小艾是病人,钱坤还得照顾她呢。你们就帮帮忙吧!”柳南栀歪着头,对李元青说道。 钱坤夫妇赶紧起身,连忙摇头摆手,“不、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柳南栀眨巴眼睛看着李元青,“好好一个年轻人,应该不至于连照顾病人都不懂吧?” 这家伙上次耍了她,这次她可不准备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怎么着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李元青被柳南栀这么一激,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好老老实实地挽起袖子,去帮忙刷碗。 柔儿看出柳南栀是在报复李元青,忍不住捂嘴偷笑。 安置了李元青,柳南栀转头看向神秘男子,说道:“你准备一直站在那儿吗?” 虽然看不见斗笠下面的脸,但柳南栀似乎感觉到两道清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很显然对方听到了她说话,却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仍旧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柳南栀暗暗吐了下舌头,不过想到这人对他自己的随从都这么不冷不热的,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王府吧。”柔儿提醒道。 柳南栀看外面夜色已经蔓延开来,对很多人来说,这大概就是归家的信号了吧?不过,她的家…… “走吧。”柳南栀叹了口气。 离开钱坤夫妇的住处,离王府后门也不远了。 不过柳南栀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就听见李元青在后面喊了一声:“王妃娘娘留步!” 柳南栀回过头,瞧见李元青挥着手撵了上来。 “你们又想干嘛?”柔儿皱起眉头,狐疑地盯着李元青,不过那个神秘男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元青叉腰说道:“你这话还真是不客气!再怎么说,我和我家少主也是救过你家主子好几次的,你见面不说毕恭毕敬,但也不至于这么敌视吧?我们可不是你们的敌人!” 柔儿噎了一下。 柳南栀微微笑道:“你和你家少主身份神秘,虽然一直暗中助我,可是总这么暗中尾随,也非君子所为,所以是敌是友可未必呢。” 还是主子口才好!柔儿心里暗暗赞叹,挺着胸脯说道:“就是!上次你们还放我们鸽子呢!” “话不能这么说,我邀请你们过去,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吗?怎么能叫放鸽子呢!”李元青扬了扬眉梢。 “哦~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见面!”柔儿听出来了这一层意思。 李元青笑眯眯的,并没有否认。 柳南栀见他特意叫住她们,定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干脆也把心头的疑问问出来:“这么说,你们的目的就是把我引到如意客栈去,见到钱坤和小艾?” “王妃娘娘的反应力可比我想象中的要慢多了。”李元青撇了撇嘴,这副不屑的模样倒是跟他家主子颇为相似。 柳南栀瞪了他一眼,“你们也没给我反应的机会啊!” 毕竟自从上一次在大街上邀约之后,这对主仆就再也没出现过,哪怕她要思考他们的意图也不能盲目地乱猜吧? “不过小艾的病能在你手里痊愈,倒还真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李元青说道。 柔儿哼了一声,“狗眼看人低!” 李元青耸了耸肩,“这也不能怪我呀,毕竟天下人人皆知,鬼医谷的医术无人能敌,也只有他们能解决类似小艾那种‘绝症’,我以前也没听说过这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好医术!”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不能说明这件事不正常,只能说明你太孤陋寡闻,所以这当然是你的错了。”柳南栀回敬道,“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犯不着讨论什么对错。现在试也试过了,你们接近我到底想做什么,可以直说了吧?” 李元青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王妃娘娘真想知道的话,明日午时,到这个地方来,我家少主必定准时相候!”说着,给柳南栀递过去一张纸条。 柳南栀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皱起眉头,说道:“怎么?这次又想给我安排什么测试?” 李元青听出柳南栀这是讽刺他们上次引她去如意客栈的事儿呢,嘿嘿笑道:“您放心,该试的我们已经试过了,若非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与王妃娘娘商议,我们又岂敢如此戏弄王妃娘娘?” “如果我说我这次不想去了呢?”柳南栀扬了扬眉梢。 “那……”李元青微微眯起眼眸,眼底掠过一道暗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5章 捕捉 . “那……”李元青说着,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我就只能用这个来请王妃娘娘了。” 柳南栀定睛一看,李元青手心里的,正是雀翎剑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持疑问态度问了一句:“雀翎剑穗?” “你们柳家的东西,王妃娘娘应该比我清楚吧?方才王妃娘娘就一直盯着这剑穗看,想必也是清楚它的来历。我家少主说了,若是王妃娘娘刁难,那就用这枚剑穗来请王妃娘娘上门一叙。” 柳南栀曾听说过,爷爷给百里寻留下这枚剑穗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如果有一天百里寻有所求,可以带着这枚剑穗去找他。 爷爷没能完成的约定,柳家也不能耍赖,她这个做孙女的,应该帮爷爷履约才是。 没想到那个人连这一手都准备好了,看来这一次应该是真的打算要见她,给她一个交代了。 但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个邀约,柳南栀也不得不警惕。 她扬了下眉梢,接过剑穗端详了一下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元青愣了一下,这句话应该是他的台词才对吧?怎么反倒从柳南栀口中说出来了?不过想了想,也许对方也是在试探他,所以定了定神答道:“柳大小姐难道连自己爷爷的东西也不认得了吗?这是老人家曾经拜访南疆时,留给当时玄冥军少主人的信物!” “没错。”柳南栀握紧了剑穗,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元青,“当时的玄冥军少主人,就是现在的主帅百里寻大将军!这是我爷爷留个他的东西,为何却在你们手里?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还是说,你们对百里大将军做了什么?!” 李元青嘿嘿笑了一下,挠着头说:“王妃娘娘要是真的想知道,记得明日要准时哦,我家少主可不喜欢等人!” “……” 还不等柳南栀有反应,李元青转过身一跃而起,跳上房顶,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柳南栀额头黑线。 这人就不能好好走路吗?怎么跟猴儿似的,还爬房顶,用轻功耍什么帅? “这人真是奇怪。”柔儿嗔道。 柳南栀握紧了手心里的剑穗,方才俩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想,她应该已经能够确认对方的身份了。 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下,那个人来见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走吧。”柳南栀收起了剑穗。 很快从后门进了王府。 秋日的夜幕澄澈高远,好像一块玉石,点缀着一颗颗碎钻。 柳南栀一边走一边仰起头望着天空,在污染严重的现代社会里,已经很少看到这么纯粹的星空了,连北斗星都能清晰地分辨。 晚风冷冰冰地吹过来。 耳畔掠过一道尖锐的声响。 “小姐当心!”柔儿高喊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替柳南栀挡下了远处飞来的冷箭。 那支速度飞快的箭矢擦着柔儿的肩膀过去,瞬间哗啦开一道血口。 “有刺客!”柔儿捂住肩膀上的伤口,大声喊道。 紧接着两个黑色的身影就从院外跳进来,持着利剑朝柳南栀飞扑而去。 柳南栀心头一惊,连忙往后退,堪堪躲过这一剑,立马又是另外一剑刺过来。俩人轮番攻击,与柳南栀周旋。 柳南栀暗暗庆幸最近都有认真锻炼,体力比最开始进入这具身体时要好很多了,加上这俩人虽然轻功了得,可是剑术却很一般,她还算能应付得了。 听到呼救声的侍卫们也迅速赶来,将两名大胆贼人擒下。 罗景山走到柳南栀面前,拱手说道:“王妃娘娘,这两名贼人是之前唐家堡逃走的那两名刺客!看样子,是回来替主子复仇的!” “先看押起来,好好审问一下,看看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人指使。”柳南栀说道。 罗景山领命而去,让侍卫们立马把人投入地牢中审问。 柳南栀赶忙带着柔儿去回薇落苑去包扎伤口。幸好箭矢只是擦身而过,拉了一道伤口,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受了伤,今晚就早点休息吧,不用留在这里伺候了。反正我也累了,我自己洗洗睡了。”柳南栀拍了拍柔儿的肩膀,打发她退下。 剩下一个人时,柳南栀拿出雀翎剑穗,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仔细端详着。 这枚剑穗是有几十年手工经验的老师傅运用了独具匠心的工艺,以上好的冰丝制成,世上独一无二,李元青既然能拿出这枚剑穗,那么他家主子应该就是跟百里寻相关的人了。 看来,明天真得走一趟才是。 如果是跟玄冥军有关,值得百里家的人亲自过来找她的事情,绝对值得她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人。 屋外,夜色渐深。 院子里已经熄了灯。 柔儿的房间就在隔壁院子,离柳南栀的寝殿最近。平日里都是等着柳南栀这边睡下以后,柔儿才会回去洗漱休息。 不过今天柳南栀早早就把她给打发回来了,受了伤的人似乎也容易疲倦,她收拾了一下便上床睡了。 沙沙沙…… 走廊的横梁上传来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借着风声的掩盖,没有被人发现踪迹。那个拳头大小的黑影趴在梁上,一点点地啃食着横木,慢慢地将房梁钻出一个洞来,那个黑影便顺着这个开在不起眼的高处的洞口爬了进去。 黑影顺着房梁又轻又快地向睡床的方向爬去。 沙沙沙…… 响动了一阵之后,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房梁间飞了出来,轻快地扑腾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了床头的位置。 柔儿正在熟睡,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仍然有一点点血迹渗出来,几不可闻的血腥味似乎吸引着那个黑影靠近,拳头大小的影子被窗外的天光投映在墙上。 突然,梁下一张收紧起来。 差点被住的黑影飞快地转了个方向,可仍然没能逃脱大的范围。它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像一头斗兽似的凶猛地朝缝隙冲过去。 房梁底下抓着绳的人看见那个黑影朝他冲了过去,竟然吓了一大跳。 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侍卫被它冲过来的速度吓得下意识闪躲。但很快,另一个方向的侍卫拿着捕蜻蜓的兜就扑了过去。就连睡在床上的柔儿也突然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抓出一只兜来,起身去捕捉那只在房间里疯狂逃窜的飞虫。 躲藏在房价暗处的的大概有四五个人,全都拿着兜追逐那只“不速之客”。 那东西的速度极其敏捷,而且格外凶狠,仿佛天生斗兽一般,充满了杀气,在房间里横冲直撞,若是闪避不及被它撞个正着,只怕反而会受伤! 众人废了好一番力气,终于将这只古怪的飞虫给住了。 “抓住了!抓住了!”侍卫大喊一声。 房间门立时被人从外面推开,罗景山率先冲了进来,紧接着是一队侍卫。众人纷纷将那只被兜住的东西围住。 被点亮的煤油灯照亮了房间。 人群中顿时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这也太可怕了吧?” “……” 在人群的议论声中,北慕辰和柳南栀走进房间来。 众人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王爷、王妃娘娘,就是这个东西!”罗景山指着被罩在地上的那只虫子,向二人禀告道。 北慕辰皱起眉头,盯着脚底下那个在兜里还不安分、扑腾着翅膀疯狂乱窜,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冲出一条路来的东西,可是他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生物。 柳南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这是虫子还是鸟?” 柳南栀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只拳头大小的生物,招了招手,让那队侍卫进来辨认,这是不是他们上次在下人房里撞见的黑影。 不过那天晚上天色实在太黑,这东西速度极快,加上又要救助伤者,侍卫们也并未看清。 “只不过,这个东西看上去,好像比我们上次看见那个黑影要大了一圈……也说不准,上次只是晃眼看见,卑职也不能完全确定。” 侍卫们七嘴八舌,都不能下定论,只有七八分确认这两者是同一个物种。 柳南栀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慢慢皱紧眉头。 那兜里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只甲壳虫,但是这世上绝对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甲壳虫啊!以这个体形来看,更像是哺乳动物!可是,它偏偏又有一对硬壳,从脊背中间分开,就像是平时见过的七星瓢虫似的。同时,它嘴部还有一对看上去就十分锋利的大钳,让人毫不怀疑这对钳子能直接撕开人的喉咙! “这个东西,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柳南栀摸着下巴,喃喃说道。 就在她愣神这片刻,旁边的人突然尖叫了一声。 只见那东西竟然用双螯咬开了兜,扑腾起来,直接冲向了人群! “别让它跑了!” 北慕辰心头暗叫不好,一声令下,罗景山便带着侍卫们围了上去。 那只虫子似乎根本就没想逃跑,竟然凶猛地扑向了人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6章 混乱 . 因为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物种,加上牵扯到好几起只留下白骨的凶杀案,王府上下本就人心惶惶,此刻见到这东西如此凶猛地冲撞,侍卫们不禁有些恐惧,连连后退。 似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那东西竟然越发凶猛,直接扑到了其中一名侍卫的脸上。 那侍卫惊慌地叫喊,抬起手想把这硕大的虫子赶走,谁知那虫子挥舞着双钳,一口咬了下去。只听得一声惨叫,侍卫将虫子从脸上拍开的同时,那虫子也从他脸上活活地撕下了一块肉! 侍卫满脸鲜血,捂着脸颊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其他人更加慌了神,连忙躲避在空中横冲直撞的飞虫。 反而是那飞虫,好像是胜利者一般,嚣张地在人群中乱窜。 “一个个的都在干什么?给我抓住那可恶的东西!”罗景山怒吼一声。 侍卫们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抓起手边的兜,奋力地朝虫子扑过去。 房间里人和虫子大战起来,混乱无比。那只虫子看上去丝毫不怕人,反倒疯狂地在人群中扑咬,有不少侍卫都被它咬伤。 很快,房间里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越是如此,那只飞虫似乎就越发斗志昂扬。 柳南栀背抵着门,仔细看着在空中飞舞的虫子,用力炸了眨眼。 “是我的错觉吗?”她嘀咕着,看向身边的北慕辰,“我怎么觉得,那东西不止是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好像就连个头都要大些了?” 北慕辰听闻此言,也凝神观察那只虫子。不过它速度很快,不容易看清,好几个回合下来,他才注意到,那只虫子明显比最开始被兜抓住的时候要大了一点点。 “不是错觉。”北慕辰轻声说道,“这东西还真是不简单。” 御虫术还能培养出这样的怪物来吗? 柳南栀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一边说道:“好像是血腥味让它变得更加兴奋了!若是再不阻止它,恐怕要出事了!我们这个撒下去这么久,布局到今日,绝不能功亏一篑!” 说着,她拔出匕首朝那只飞虫冲了过去。 北慕辰见状,也迅速跟上去帮忙。 原本柔儿的房间在下人房里还算得上宽敞,但这会儿乌怏怏地挤了十来个人,根本就伸展不开,乱糟糟的一团,又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特别乌烟瘴气。 “都闪开!”柳南栀呵斥一声,飞速从人群中穿过去,将匕首刺向虫子。 飞虫敏捷地躲过一击,将一旁的侍卫撞翻,又折返回来,气势汹汹地飞向另一边。 北慕辰拿着兜,疾步走上前去堵住这个方向。 飞虫这次并未闪躲,张开一对大鳌径直朝北慕辰冲了过去,一边躲避兜,一边试图攻击北慕辰,尖利的螯迅速从北慕辰的手背上划过去,顿时拉开一道血口子。 柳南栀箭步冲上前去,刀尖划过飞虫的腹部。 那只飞虫竟发出一声古怪得渗人的叫声,甚至不能确定那真是它的声带里发出的,低沉沙哑,就像是在鬼火森森的老树林里传来的乌鸦叫声。 面对柳南栀的进攻,跟之前嚣张的态度不同,那只飞虫竟然掉头就跑! “拦住它!”柳南栀喊了一声。 罗景山和柔儿同时扑上去,终于将那只浑身是血的虫子重新罩进了里。下人又赶紧送来了一只铁笼子,将虫子关进了笼子里。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仍然紧张兮兮,大家都怀着好奇心围观那只趴在笼子里的虫子。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总算抓到这个东西,大家都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反正它受了伤,这次跑不掉了,明日一早送去城外军营,让昊然哥哥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柳南栀挥了挥手,把人都给赶了出去。 那几件案子究竟是不是这个东西所为,还要进一步调查。 铁笼子将被带回北慕辰的书房安置,由平日的亲卫看守。 罗景山小心翼翼地端着被黑布裹起来的铁笼子,紧跟在北慕辰后面,“今天真是好悬,等了这么久,竟然差点还让这东西跑了!幸好王妃娘娘果断!” 北慕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半晌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情况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说着,脑海里又浮现出柳南栀冲到飞虫面前,而飞虫却掉头就跑的画面。若说是他的错觉,可仔细想想,这种情况似乎发生了两次! “不对劲的地方?这东西是挺不对劲的!浑身上下都不对劲!”除了手里这古怪的东西以外,罗景山也想不到别的了。 北慕辰听罗景山丝毫没有提起柳南栀,心道,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王爷觉得,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不对劲吗?”罗景山见北慕辰不说话,憨憨地问道。 “没什么。”北慕辰轻描淡写地带过,“今晚好好守夜,别出什么差错。” “属下明白!”罗景山郑重答道。 今夜在薇落苑里闹腾了一场,整个王府上下沸沸扬扬,过了大半宿才安静下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 院子里的草丛中传来咝咝的声音。 一条条青黑的小蛇迅速地在草丛中游走,纷纷往书房的方向去。 看守在书房门口的其中一名侍卫,扭头问旁边那人:“喂,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另一人皱起眉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似乎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啊!” “还是警醒点好,上头吩咐了,这里面的玩意儿很危险,着,不能出一点岔子,不然,咱们几个的脑袋全都别想要了!”高个子侍卫说着,提着刀循声往草丛那边走去。他就着刀鞘拨开草丛,想看清楚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发出声音。 谁知他刚一凑近,草丛深处突然蹦起来一条几尺长的青蛇,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侍卫嚎叫了一声,连连退了两步,揪住蛇尾巴一把甩了出去。 其他的看守们听闻动静,瞬间围了过来。 与此同时,草丛中飞快地钻出十几条同样的青蛇来,紧接着又是一波…… “蛇!有蛇!”侍卫大喊起来。 几十条青蛇刷刷地从草丛中往外游走,寻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蝮蛇此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充满斗志,见人就咬,院子里很快就哀嚎一片。 侍卫们拔刀砍断蛇身,血腥味也开始蔓延开来。 这时,一道黑影趁乱破窗而入,闯进了书房里! “有刺客!抓刺客!” 侍卫大喊着,院外不断有人跑进来增援,但那些青蛇也好像打不完似的,甚至开始从院墙外面往里爬,仿佛是听从谁的指令似的,阻挡着侍卫们抓刺客。 黑衣刺客进了书房,目光在书房里巡视了一番,盯上了桌子上那个黑布包裹的铁笼子。他冲上前去,伸手揭开黑布,却不知道触发了里面的什么装置,突然一股白色粉末从铁笼子里面喷了出来。 黑衣人虽然用黑色面纱遮住口鼻,但还是被白沫迷了眼睛,连忙遮住脸跌跌撞撞往后退。 笼子里面除了那个会喷射白沫的奇怪装置,并没有别的东西。 中计了! 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往外跑。 这时隐藏在房间暗处的墨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到黑衣人面前,与黑衣人厮打起来。黑衣人的眼睛被白沫糊了,看不太清楚,根本不是墨影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墨影撂倒了。 黑衣人摔倒在地上,被墨影一脚踩住胸口。 “老实点!”墨影扬了扬眉梢,制住黑衣人。 黑衣人却抬起胳膊,把手指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被撞破的窗口外突然腾地跳进来一条胳膊粗的巨蟒! 墨影陡地睁大眼睛,避开那条朝她扑过来的蟒蛇。 黑衣人趁机想要开门跑出去,谁知他刚一开门,就被门外站着的人影一脚踹翻在地。黑衣人倒在地上,抬头一看,北慕辰就站在他面前! 柳南栀命人将独孤凡送的香料洒进蛇阵里,混合着硫磺,很快就破解了外面的蛇阵。 不过院子里还是一片狼藉,有人受伤,但更多的还是青蛇被切割的躯体。 “幸好王妃娘娘早有准备,才没有更多人受伤。”罗景山松了口气。 “别放松!里面还有个大家伙呢!”柳南栀指着屋子里,墨影正跟那条大蟒蛇对峙。 “先把这个扣下来。”北慕辰将黑衣刺客撂给罗景山,然后拔剑冲向了蟒蛇。 虽然这蟒蛇攻击力极强,但有北慕辰和墨影合力,还是惊险将它斩杀于剑下。 “怎么样,没受伤吧?”柳南栀上前打量着墨影,却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北慕辰。 北慕辰只看见柳南栀上前关心墨影,心头竟然浮起一丝酸酸的醋意。 “看来我猜得没错。”柳南栀说道,“唐子墨和上官燕出现的那天晚上,也是蛇阵出来扰乱视听。还记得那天,上官燕本来要告诉我们,王府有内鬼,却突然被刺杀。虽然不是很确定蛇阵和这个虫子都和内鬼有关,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幸好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柳南栀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被蛇咬伤的侍卫不多,王府的损失算是降低到最小了。 “把人带进来!我倒,和我想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7章 蛊虫! . 罗景山押着黑衣人从外面进来,又往黑衣人后膝盖窝子踹了一脚,迫使他跪下来。 正好就在北慕辰旁边,他顺势摘下黑衣人脸上的面纱。 “是你?” 北慕辰说着,就听见柳南栀毫不意外的声音—— “还真是你。” 柳南栀微微扬了下眉梢,走到跪着的黑衣人面前,仔细端详着那张脸。 “李钰!” “你知道是我?”李钰也不替自己辩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倒是有些感兴趣柳南栀是什么时候拆穿他的。 柳南栀看出李钰的疑惑,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我也是今天晚上才想到,而且,只是一点猜测而已。今天晚上发现的那只虫子,我一开始觉得很古怪,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但后来越想越觉得,那个东西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后来,我想起了我手上的那道伤口,还有那只咬伤我的甲虫。” 墨影扭过头看了柳南栀一眼,对于她口中说的那只甲虫,他倒是有些印象。 “是我们从隔壁街的平房里抓到的那只?” 柳南栀点了点头,“那只虫子从一开始就有些古怪。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甲虫,有坚硬的外壳,还有如此强烈的攻击性,而且仔细想想,它似乎也有一对螯,只是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硕大和锋利。” 墨影大概听明白了柳南栀所言,“王妃娘娘,你该不会是说,我们夜里抓到的那个古怪生物,就是之前不小心跑掉的那只甲虫吧?这两个东西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啊,怎么可能是同一个物种?” “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不过现在想想,还是我眼界太窄了。其实只要打开思路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南邵的御虫术,我们都不太了解,所以绝对不能轻易下断言。至少在特征方面,这两个东西很接近,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很少会出错的。” 柳南栀说着,心里还暗暗想道,这件事情说不定其实并非御虫术那么简单。 “若你猜到这一点,为何还会认为此事与我有关?”李钰觉得奇怪,抬起头问柳南栀。 “你承认了?昨夜企图偷袭柔儿的那个东西,就是之前被带回王府的甲虫?”柳南栀抓住重点追问道。 李钰反问道:“我记得你当时来问过我,在甲虫被暂时置放在西药房期间,有些什么人来过。除了我以外,不是还有其他人来过西药房吗?而且他们的嫌疑应该比我更大吧?为何你最终却认定真正的嫌疑人是我?” “就是因为你的证词!”柳南栀答道。 李钰不解地半眯眼眸。 “太过用力的证词,反而显得刻意。”柳南栀解释道,“这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我和鸳鸯阁不和?你却偏偏着重告诉我,熏夫人身边的丫鬟妙云去过西药房,乍一听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我后来查过,妙云当天之所以会去西药房,是因为你派药童通知她,去取一下熏夫人的补品。虽然你的理由是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所以最好妙云亲自过去一趟,不过仔细想想,这个借口还是有些牵强了。而一旦怀疑上之后,就会觉得这一切好像根本就是你一开始就设好的局!”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稍微分析又觉得柳南栀说得并没有错。 虽然一开始甲虫消失的时候,大家会下意识地怀疑是外来人员偷偷进去盗走了虫子,可是仔细想想,若是西药房内部人员拿走了甲虫,岂不是更容易?尤其是李钰,他作为药房的主管,拥有更多的便利。要是李钰从医药房拿走那只虫子,完全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所以,你故意放出各种风声给我,就是为了误导我,让我放松警惕,并且引导我来拿回蛊虫,一步步走进你设好的陷阱里?”李钰抬头问道。 “蛊虫?” 柳南栀和北慕辰异口同声。北慕辰甚至看了柳南栀一眼,似乎是疑问——不是说这件事是南邵的御虫术所为吗? 不过,柳南栀并没有那么诧异,她原本就怀疑这件事不简单,现在看来,恐怕真如她想象的那样。 蛊术,再一次出现在了宓都城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个人吧?”墨影一把捏住李钰的下巴,“说!到底是谁派你混进王府来的?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呵!”李钰冷笑了一声,“你不会认为你随便问这么两个问题,我就会老老实实回答你了吧?” “我们当然没有这么天真,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个呢。”说着,柳南栀从腰间掏出了一枚用布条包裹着的药丸,一把塞进了李钰的嘴里,甚至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强迫他咽了下去。 李钰目眦欲裂地瞪着柳南栀,吼叫着:“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好东西。”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李钰大喊。 墨影似乎看穿了他的举动,蓦地捏住李钰的下颌,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从后槽牙中抠出了一粒小小的棕红色药丸。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对我们可有不小的利用价值呢。”墨影嘲讽地冷笑了一声,用布条塞住了他的嘴,命令手下将人收监,关押在王府特制的地牢里。 “话说,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东西?”北慕辰转头问道,“会让他招供吗?” “我可是连绝症都能治好的神医,这粒药丸专门为这种口风紧的人研制的,保管‘药到病除’。对了,过了今晚就能把他嘴里的布条摘掉了,以他的样子,应该也没机会自尽了。”柳南栀微微一笑,但并没有仔细说明,只是让他们慢慢等候罢了。 “收拾院子吧。”北慕辰将整个院子里的烂摊子丢给了墨影和罗景山,然后出门送柳南栀回薇落苑。 进了院子,北慕辰让侍卫们等在门口。 “你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吧?”柳南栀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地问道。 北慕辰开门见山地反问:“在李钰承认之前,你已经知道这件事跟蛊术有关了吧?” “只是在看到那只蛊虫,再联系到这几起案子古怪的杀人‘手法’,有点怀疑而已。李钰亲口承认,也是印证了我的猜测。”柳南栀并没有隐瞒。 北慕辰却顿住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柳南栀太老实,反倒让他有点不习惯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是蛊术?” 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停下来,柳南栀也停住了。 北慕辰继续问道:“如果对那种东西没有了解,不可能会认得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有什么需要瞒着你的吗?还是我有什么需要向你坦白的吗?”柳南栀反问。 “你答应过我,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关于蛊术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北慕辰追问道。 “那是在我们撕破脸之前。”柳南栀径直答道。 北慕辰喉间的话一滞,顿了半晌才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撕破脸了?” “那你就当是我单方面宣布跟你撕破脸吧。”柳南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 “小栀,这件事……” “这件事跟蛊术牵扯,我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我不能轻易透露什么,更不能随便下论断。”柳南栀知道北慕辰想要刨根问底,但她似乎并不打算松口。 “难道你不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得出的判断,那只虫子跟蛊术有关?”北慕辰紧追不放。 “直觉。”柳南栀简单答道。 北慕辰怎会看不出来柳南栀在敷衍他,可她的态度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甘心,不止是对于这件事情的偏执,更是因为柳南栀的冷淡,尤其是她那句和他撕破脸的话,令他心里别扭得厉害。 他抓住柳南栀的胳膊,不让她走。 “这件事你必须说清楚。” “我都说了,这是我的直觉,虽然我对御虫术和蛊术的了解都不多,但我在北疆的黑镇曾经见过陆鸣使用蛊术,将一只普通的蜘蛛变成杀人的利器,而这只甲虫,从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有些与众不同,不过那时候它的特征还没那么明显,到昨晚见到那只怪物,仔细端详之后,我才有了关于蛊术的想法。你问我隐瞒了什么?说明你也从来没有真正地相信过我吧?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又何必跟我谈什么坦诚呢?”柳南栀推开他的手,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北慕辰垂下手,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初秋的早晨总是来得很慢,晨光熹微洒落在院子里。 昨晚折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在凌晨的时候睡了一会儿,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柳南栀反而睡得比平日香甜了许多,竟然半个噩梦都没做,就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而此刻,地牢里正传出一阵阵如同野兽咆哮一般的哀嚎,回荡在半个王府上空。 整个王府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昨夜发生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8章 长公主有请 . 柳南栀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听柔儿汇报着情况。 不过柔儿觉得,主子看起来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先熬他几日吧。”柳南栀擦了擦嘴,摸着肚子说吃饱了,换了一身衣裳,拿出昨天李元青给的纸条,准备去赴约。 不过刚走到前院,就瞧见一个下人飞快地跑回来,正好将她给截住了,禀告说外面有陆府的人求见。 “陆府?”柳南栀和柔儿对视了一眼,似乎要确认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跟陆家牵扯上的事情,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陆府应该没什么理由突然上门来找她。 不过以王府跟陆家的关系,加上之前长公主跟她的那点交情,既然是陆府来邀请,她自然没有推辞的理由。 “你回去转告长公主殿下,说我眼下有急事要处理,等结束之后,晚些再亲自上门拜访。”柳南栀对来人嘱咐道。 “可是,长公主殿下说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务必要王妃娘娘立马前往府中一叙!”下人仍旧挡着柳南栀的路,十分严肃地说道。 这么急? 柳南栀惦记着跟李元青他们的约定,但长公主既然已经派人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她再推辞那就是太不识抬举了。 看来,只能把那边的事情暂且搁一搁了。 柳南栀把纸条交到柔儿手上,让柔儿代为去一趟李元青那边,就说自己有事,今日不能赴约。 转而前往陆府,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稚卿公主约见的地方。 此园僻静,且并非往日稚卿公主所居住的院子,而是…… 祠堂?! 柳南栀睁大眼睛,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前面那块牌匾上写的四个大字。 陆氏祠堂! 这古代祠堂乃是极其神圣的地方,尤其是在大家大族之中,像媳妇之类都有可能不被允许进入,在大宛,妾室和外族女子如非特殊情况,也不能进入一家的祠堂。像柳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梁氏掌管镇国公府快三年,但每年的祭祀她都不能去祠堂参加,因为她始终是妾的身份,父亲从未将她扶正过。 稚卿公主把自己叫来陆家祠堂,是什么意思? 柳南栀心里有些忐忑,不过走到这里了,也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那下人倒是规矩地停在了门口,对柳南栀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南栀往里走去,瞧见稚卿公主正跪在牌位前,双手合十。 “王妃娘娘来了。”竹筠颔首,小声提醒道。 稚卿公主这才睁开眼,被竹筠搀着起身来,招呼柳南栀到她跟前去。她又拉着柳南栀的手,喃喃道:“下个月就是我家老爷的忌日,趁着这段时日我身子骨还硬朗着,来拜拜他,说不定哪天我下不来床了,可就不能来看他了。” “姑母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您身子骨虽然弱些,但精神头好着呢,可不要妄自菲薄,您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柳南栀赶紧说道。 稚卿公主笑着拍了拍柳南栀的手背,“你这孩子,嘴上抹了蜜,就会哄我开心。” “王妃娘娘一来啊,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竹筠笑道。 “姑母若是喜欢,妾身会常来陪您的。”柳南栀说道。 “好,好,姑母知道你有这份心。”稚卿公主忽然握紧柳南栀的手,“不过,我今日叫你过来,不是让你陪我这个老人家,而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柳南栀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姑母有什么想问的,妾身定知无不言。” “瑜儿,是不是跟你一起去见过鬼医谷的人。”稚卿公主压低声音问道。 柳南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稚卿公主说的恐怕是上次自己拜托陆璟瑜帮忙去向孟文彦询问化尸水的事情,她更是想起先前稚卿公主训斥夏灵犀与鬼医谷人来往的话。 完了,自己是不是把陆璟瑜拖下水了? “那个……的确是有过这样的事情,但陆家主是受妾身所托,不得已才……” “你们跟鬼医谷谈了什么?”稚卿公主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立马问了这个问题,似乎她在意的不是他们去见孟文彦这件事,而是他们谈话的内容。 这种情况下,柳南栀也不好撒谎,只好将王府发生血案的整个来龙去脉如实相告,说陆璟瑜的确是因为帮忙才会去找鬼医谷。 “化尸水……果然!”稚卿公主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哀。 什么情况? 柳南栀一头雾水地看着稚卿公主,更是不明白其口中这个“果然”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终究还是不肯放弃。”稚卿公主垂下眼眸,喃喃地说道。 “……?”柳南栀根本听不懂稚卿公主在说什么,但是,似乎她对化尸水这件事特别敏感。 稚卿公主一通自言自语的嘀咕之后,突然又问柳南栀:“这么说,最后确认王府的案子并非化尸水所为?那你们可有其他的怀疑对象?” “其他的……怀疑对象?”柳南栀觉得,稚卿公主话里有话,“难道,姑母你有什么想法?” 稚卿公主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一个妇道人家,长居后院,从未听说过这么血腥恐怖的事情,哪有什么想法。只是听你说起来,觉得此事未免也太惊悚了,若是不尽快查清真相,王府上下岂能安宁?” “是啊,所以妾身听说此事可能与化尸水有关的时候,着紧就来拜托陆家主向鬼医谷打探,可惜没什么收获。”柳南栀将昨夜的事情掩去,因为她总觉得稚卿公主今日找她过来,不像是只为了问那天去见孟文彦的事情,而是要向她套话。 虽说她一直对稚卿公主的印象不错,但是她天性就不容易彻底相信人,在没有弄清楚稚卿公主跟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关联之前,她觉得还是先守住这个秘密为好。 这时,一名身负佩刀的侍卫疾步走到祠堂门口,说道:“夫人,陆英回来了!人找到了!” 稚卿公主眼睛一亮,甚至顾不上跟柳南栀多言,便让侍卫立马带路。 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柳南栀不明状况,只好跟着走。 只见稚卿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跟随侍卫赶到了后院去。 柳南栀记得那个陆英是陆家的近卫,上次有过一面之缘,这会儿除了他以外,陆璟瑜也在。 这俩人面前,有个胖女人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被陆英架在脖子上的刀子吓得瑟瑟发抖,口中不停喊着:“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大少爷,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他们骗了啊!是他们说二少爷死在战乱里了,我真的是信了他们,我没想骗你们呀!” 胖女人一边喊,一边指着旁边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妇。 陆英立刻将刀指向这一对。 农妇吓得抱头尖叫,砰砰砰地磕头求饶。 “小的们知错了!大少爷饶命!” 不等陆璟瑜开口,稚卿公主飞奔上前,一把抓住那个农妇,吼道:“你们把我儿子藏哪儿了?说!说啊!他现在在哪儿?” 柳南栀看见平常端庄恬静的稚卿公主竟然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对着人撒泼,不由得惊呆了。 儿子?她儿子不就在她面前吗? 柳南栀脑海里一连串疑问划过,突然隐隐想起心酒对自己说过听四条提起“二少爷”之类的话,当时觉得莫名其妙,这会儿结合稚卿公主的言行,觉得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难道陆家真有两个儿子? 陆璟瑜上前拉住母亲,劝说道:“娘,你别着急,人已经在这儿了,他们跑不了!若是他们不说出二弟的下落,我自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别看陆璟瑜表面上文文弱弱的样子,可是放起狠话来却是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那个胖女人吓得一头冷汗,对旁边的夫妻吼道:“我可被你们害惨了!你们还不快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们替陆家照顾二少爷,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俩夫妻面面相觑,女的对丈夫好一番推搡,小声嘀咕着,那中年男人才耷拉着脑袋,说道:“我、我们也不想弄成这样啊,是二少爷他自己跑了……” “给我说老实话!你们的底儿,我早就查清楚了,现在你们当着夫人和二少爷的面,给我好好说清楚!”陆英呵斥了一声,刀往那中年男人脖子前一送,对方吓得顿时就尿失禁了。 “我说!我说!”中年男人举起双手,带着哭腔连声说道,“当年二少爷被送到我们乡下的时候,一开始还好好的,谁知道后来有一天,被人看见了他、他的眼睛……” 稚卿公主和陆璟瑜的脸色顿时都大变。 中年男人继续说道:“后来整个村子里都开始传开这件事,大家就陆陆续续对二少爷有了偏见,就……因为他,我们全家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只能靠着陆家每个月给的救济过日子。十四年前,南方闹饥荒,流民暴乱毁了村子,我们一家逃难,就……” “你们就自己卷着铺盖卷儿跑了,把二少爷一个人丢在了暴民堆里!”陆英愤怒地说着,恨不得抬起手就一剑割破这几人的喉咙。 这一番解释,就连不太明白状况的柳南栀,也大概听明白了。 原来陆家当真还有个二少爷!而且,这个二少爷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乡下跟别人生活,后来却因为饥荒和暴乱而被丢下。 陆璟瑜作为大少爷,那这个二少爷必定是年纪小于他,那么十四年前,陆家二少爷也才不过十三四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丢在暴民堆里,会是怎样的后果?他还能活着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9章 陆家还有二少爷 . 柳南栀的心不自觉地跟着揪了一下,想起了十四岁的自己,真正的自己。 那年她得了国际医学大奖,父亲带她出海做医疗支援,可是渡船在横跨大西洋的时候遭遇了海盗,十四岁的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她成为了孤儿,被海盗俘虏,成为了海盗船上的奴隶。 那时,她一度想到了一死了之。 虽然她不知道在陆家二少爷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送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可想而知那孩子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可是,陆家这么大的家族,怎么会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在这种情况下,柳南栀也不能插嘴多问,只好继续听着。 被陆英训斥后,那对农家夫妇匍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濡湿了,拼命磕头求饶。 “你们的意思是,我弟弟已经死在战乱里了?”陆璟瑜的嘴角微微颤抖起来。 稚卿公主甚至有点站不住,一个踉跄,靠在陆璟瑜身边。她指着胖女人颤颤悠悠地说:“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在陆家多年,替陆家调教新来的丫鬟,无论是老爷还是我,都是那么地相信你,甚至把我的轩儿托付给你,你、你还说他们是你的远亲,一定会尽心竭力地照顾轩儿,可你们竟然联合起来欺骗我,说我家轩儿是自己逃离了村子,想要逃脱罪责!” “娘亲,您别着急。”陆璟瑜搂住稚卿公主,让她先不要激动,“陆英在南疆查到了一些当年的线索,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 夫人的情绪这么激动,陆英也丝毫不敢耽误,赶紧说道:“夫人,根据卑职查到的一些线索,二少爷也许还活着。” 稚卿公主亮晶晶的眼神里闪着泪花,显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过却因为陆英这句话而燃起了希望。 底下跪着的几个人也知道,若是二少爷真的死了,那他们也难逃陪葬的命运。那个胖女人赶紧磕头说道:“没错!夫人!小少爷可能、可能还活着!奴婢后来去查过了,当时那场流民暴乱中并没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杀害!” 稚卿公主捂着心口,仍然不断地颤抖着。 陆英点头说道:“那次暴乱席卷了好几个村庄,的确死了不少人,后来是百里大将军率领玄冥军小队平息了暴乱。这些年来,属下一直在追查有关二少爷的线索,终于打探到,十四年前那场暴乱中,被百里将军救下的不少人都加入了玄冥军,其中就有好几个十二到十五岁的少年!” “你的意思是,我的轩儿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玄冥军里?”稚卿公主紧张起来,眼里的希望越发闪亮得耀眼。 “属下顺着这条线索查了好几个月,但是并未听说玄冥军中有和二少爷的特征类似的兵将……”陆英微微垂眸。 陆璟瑜挥了挥手,示意先把那三个人带下去处理。然而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旁边杵着的柳南栀。 “王妃娘娘?” 许是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陆璟瑜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复杂。 柳南栀尴尬地福身示意,还解释道:“我并非有意向要打探陆家的家事,只是刚才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跟过来想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玄冥军!”稚卿公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向柳南栀。 “……?”柳南栀并不明白,稚卿公主为何着自己,但对方似乎有什么想法。 陆璟瑜也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但见母亲走到柳南栀跟前,抓住柳南栀的手,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柳家与玄冥军主帅百里寻大将军有一些旧交情。” “您是指,妾身的爷爷和百里大将军的故交?关于这一点,其实妾身了解得也不多……”柳南栀想要解释,但稚卿公主忽然加重力道紧紧握着她的手,满眼希冀地看着她,让她不自觉地打住了话头。 “方才发生的事情,王妃你心里应该也觉得奇怪和好奇吧?”稚卿公主说道。 柳南栀脸上微微一红,连忙说道:“妾身不敢打探陆家的家事……” “没关系。”稚卿公主拍了拍柳南栀的手背,“是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若是你愿意,我自会将前因后果告知于你。” “娘亲!”陆璟瑜有点担忧。 柳南栀心里也明白,她毕竟是个外人,就算王府跟陆家的交情还不错,但是将陆家的家事讲于她听,实在是有些不妥。不过她也想起来,她之前向陆璟瑜问及陆家和鬼医谷的渊源时,陆璟瑜提起过,他二弟曾身患恶疾,向鬼医谷求助,却没能等到鬼医谷的医治,就夭折了。 现在看来,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稚卿公主却扬了扬手,似乎对陆璟瑜示意,她心意已决。她回头看着陆璟瑜,微微红了眼眶,“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找回轩儿,我都绝不能放弃!我们已经欠了轩儿太多了,你能体谅我这个做娘亲的心吗?” 陆璟瑜心里应该也很不好受,双手轻轻握起了拳头。 柳南栀见状,开口说道:“其实,您大可不必将陆家的事情悉数告知,只要陆家有这个需求,尽管开口便可。陆家主几次帮助王府,姑母又与妾身投缘,若是能帮上你们的忙,我想不管是妾身还是王爷,都乐意为之。” “你真的愿意帮我们?”稚卿公主急忙问道。 柳南栀点了点头,“您是想让我帮忙打探……这位‘二少爷’的下落吧?” 虽然还不了解前因后果,但联系到刚才那番对话,柳南栀心里大概能够猜到稚卿公主的想法。 稚卿公主紧握着柳南栀的手,眼底闪现出一丝泪花,“方才你应该也听到了,幼子流落街头,生死未卜,有传言他可能在玄冥军中。不过你对玄冥军应当也有所了解,他们军纪严明,很少与外人接触,尽管陆英打探了数月,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但你们柳家跟百里大将军有交情,若是你能出面询问一下,或许能够得到些线索,无论幼子是死是活,我都想给自己、也给那可怜的孩子一个交代……”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柳南栀的手背上。 她看见稚卿公主在自己面前埋着头,双肩微微颤抖,俨然一个可怜的母亲的模样。 “说实话,其实妾身与玄冥军也从未有过来往,不过这件事我可以试一试。”柳南栀说道。 稚卿公主抬起头来看着柳南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稚卿公主心里应该都很后悔、懊恼和自责。 就连陆璟瑜都一脸动容,向柳南栀微微颔首致意。 若是放在往常,柳南栀可能还要考虑得更多一些,不过这一次,有了雀翎剑穗之约在前,她倒是觉得可以帮忙打探一下。 陆璟瑜让陆英和四条先送稚卿公主回房休息,自己亲自送柳南栀出府。 柳南栀猜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待稚卿公主离开之后,陆璟瑜向她问道:“今日母亲请王妃娘娘过府,当是知道了先前我与鬼医谷来往之事吧?” “姑母好像对鬼医谷很排斥?”柳南栀试着问道。 陆璟瑜似乎没想隐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化尸水。” “化尸水?”柳南栀没想到,陆家和化尸水还有牵扯?“难道是因为上次我拜托你去帮忙的事情……” 陆璟瑜笑了笑,摇头说:“王妃娘娘误会了。其实,是我隐瞒了你,陆家与鬼医谷牵扯上,根本不是因为我二弟身患恶疾向他们求医,而是在于我父亲的死因。” 陆家前任家主,陆鸿煊的死? 不得不说,这一点让柳南栀很是诧异。她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陆鸿煊的传闻,不过都是轻描淡写的说法。 陆璟瑜似乎看穿了柳南栀的想法,接着说道:“我年幼时随爹爹外出做生意,遭遇劫匪,爹爹不幸丧命,而我也身受重伤,落下了病根,这件事王妃娘娘应该也听说过吧?” “大致听过一些。”柳南栀点头应和,“说是趁你们在野外扎营的时候偷袭,劫了货物,杀了人,然后逃走了,这些年来,一直没能抓到当初的劫匪。” “其实,当年我爹爹的死亡现场,和你所形容的王府命案极为相似!”陆璟瑜咬了咬牙,“所以,我娘亲一直怀疑我爹爹的死跟鬼医谷有关系。” 柳南栀一脸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 “那上次在孟文彦面前……” “上次还得多亏了你,让我有借口打探此事,可惜,并不是化尸水。”陆璟瑜负手叹了口气。 柳南栀眼前一亮,试着问道:“难道前任家主的死因,跟王府那几起白骨案相同?” 陆璟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我父亲的死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劫货,而且,我们与鬼医谷向来没有纠葛,我并未像娘亲一样认定此事是鬼医谷所为。上次听过孟堂主所说之后,就更加确信了,此事恐怕不简单。要想查清我爹爹的死因,还要另找线索。” 陆璟瑜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柳南栀耳边炸响。 难道,陆家和蛊虫,甚至是和南邵或者月凉族,有什么关系,才招致杀身之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0章 柳南薰的身世 . 陆璟瑜见柳南栀忽然愣住了,有些狐疑地皱起眉头,显然柳南栀的表情不太对劲。 “王府的白骨案,王妃最近可有进展?” 柳南栀犹豫了一下,毕竟是跟蛊术有关,这件事情恐怕暂时不能透露给外人。于是她摇了摇头,“我是有一些线索,但是还未明朗,待我仔细研究之后,若有什么相关的信息,再通知你吧,免得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陆璟瑜听柳南栀这么说,她手里似乎有什么关键信息,但是既然她不肯说,他也不好追问,只是紧紧盯着柳南栀,说道:“当真?若是王妃娘娘真的查到与此事相关的信息,请务必告知在下!” “你放心。”柳南栀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到,要先证明陆璟瑜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扯之后,以及跟陆家的信任再进一步,毕竟,稚卿公主还是皇室的人,更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若是让她知道,骄阳王府跟蛊虫扯上了关系,会发生什么情况,尚未可知。 从陆府出来之后,柳南栀本打算去跟李元青约定好的地点,谁知却看见了一个意外之人——梁书陌! 这又是来找陆少川商量坏事的吧? 柳南栀不打算搭理他,正要走,可梁书陌居然毫无自知之明地挡在了她前面。 “好狗不挡道!”柳南栀冷声说道。 “我姑母要见你。”梁书陌定定地看着柳南栀。 哦? 柳南栀扬了扬眉梢,这事情还真是有趣了。之前梁氏见过她一次,恳求她替哥哥和女儿求情,她从梁氏口中骗了情报却没有履约,梁氏知道之后肯定气死了。这会儿想见她,免不了是想骂她! “不见!皇上已经下了令,不许探视,我可不去触霉头。” 说着她就要走。 却听梁书陌说了一句:“难道你不想知道柳南薰的事情?” 柳南栀脚步一顿。 梁书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姑母说了,柳南薰背后的秘密,可超乎你的想象。”梁书陌压低了声音补充道,“你跟她不是情敌吗?跟她相关的事情,你应该很感兴趣才对吧?” 柳南栀的脑海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 最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事情一件接一件。 不过,梁氏所说的关于柳南薰的事情,会是什么呢?柳南栀着实好奇。 她幽幽地看着梁书陌问道:“你们这么费尽心机把我叫到大牢里去,打什么鬼主意呢?”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梁书陌故意卖关子,吸引柳南栀的注意力。 虽然柳南栀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但如果梁氏所要说的事情有值得她冒险的价值,也未尝不能去走一趟。 “皇上已经下令对梁氏严加看守,高明根本不许人进去探视。就凭你,能进刑部大牢?” 柳南栀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清楚,梁书陌既然能替梁氏来找她,那必然是已经去过大牢了,要不然就是里边有人帮忙带话,那么这层关系他应该是打通了。柳南栀想知道的是,他通过谁办到的,毕竟现在梁氏一家落魄到这个地步,在朝中能利用的关系也不多了。 “我是没有这个面子,但是陆少爷有啊!”梁书陌咧着嘴得意洋洋地笑道。 柳南栀当然知道他口中这个“陆少爷”指的是陆少川,不过就凭陆少川这一层关系,高明能愿意松口吗?他们之间该不会是有别的什么密谋吧? “怎么,怕了?南烽一回来,你就被我姑妈吓破胆了,连见面都不敢了?”梁书陌嘲讽道。 柳南栀白了他一眼,“你不用激将我。就你那点伎俩,用脚趾头想想都能识破。不过,区区一个梁氏,值不值得我走这一趟,就另说了。” “听,当初在南郊山上的尼姑庵里,加害于你的人,柳南薰也有份,找人强/暴你和你那个丫鬟,也是柳南薰出的主意,连人都是她找来的,可现在她还好端端地坐在王府王爷亲自为她设计的高楼里,难道你就真的甘心放过她?”梁书陌皮笑肉不笑。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以这个纨绔公子的智商,是想不出这番话来说服她的,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难不成梁氏要帮她指证柳南薰? 罢了,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去看看那姓梁的到底耍什么把戏!反正她现在人在大牢里,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带路吧!”柳南栀沉声说道。 梁书陌嘴角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阴毒的笑容,转过身在前面带路,领着柳南栀来到刑部大牢前。他走上前去,神神秘秘地从袖口里掏出类似令牌一样的东西给看守看了一眼,那看守应该是早就得到了上头的密令,赶紧上去把大门打开了。 梁书陌转过身对柳南栀说道:“姑母在下面等你。” “……?” 他的意思是,让她一个人下去? 柳南栀心头微感诧异,甚至有点不安。梁书陌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牢房里探监,反而只是让她一个人去?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不过,这可是刑部大牢,难道他们还能在这里对自己下黑手不成? 柳南栀跟着带路的狱卒顺着阶梯走下地牢里,经过一段熟悉的冗长通道,牢门已经近在咫尺。 她看见正对面的牢房门大开着,与之前严防死守的架势截然不同。她想起上次不小心通过门上的小窗看见的画面,那个古怪的囚徒,不知道这里面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狱卒从那间牢房里被俩人合力拖了出来。 “啧,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别去招惹那个疯子,就是不听!这下子闯了祸,若是让高尚书知道了今日的事情,咱们全都得掉脑袋!” 走在左边那个狱卒嘀嘀咕咕的咒骂着。看他的装扮制式,应该是一个小头目。他旁边那个年轻点的狱卒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只顾拽着那个受了伤的狱卒闷头往前走。 许是见有人来,那个小头目闭上了嘴,拖着人从柳南栀他们身边快步走过去。 柳南栀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个被拖着的狱卒,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狱卒脸上被咬掉了一大块肉,几乎是半边脸颊都没了,能看见里面被鲜血染红的森森白骨,还有一些皮肉组织已经脱离了骨头,被一点筋勉强和其他部分连着,悬挂在脸颊旁! 恶心! 这画面简直比那天看见被蛊虫撕开了脖子的伤者还要恶心! 柳南栀虽然是习惯了血腥的场景,但是联系到刚才那小头目教训的话,那受伤的狱卒很有可能是被关在牢房里那个怪人给咬的! 明明是一个人,怎么做的却是野兽行径?! 柳南栀不禁对那个人的身份越发感到好奇。正好梁氏的牢房就在那间牢房侧边,趁着狱卒开门的时候,她别过头往那间牢房里张望。 那个披头散发的怪人还是被铁链锁在上次的位置,仍旧浑身是血,就连披散下来的头发也都被血水濡湿了! 有狱卒正在慌慌张张地打扫,扫进簸箕里的似乎是一坨……肉? 整间牢房都弥漫着血腥味,分不清是来自于那个古怪囚徒,还是被拖走的受伤狱卒。 “柳南栀!” 梁氏的问话打断了柳南栀的冥想,她回过头来,见牢房门已经打开了,一股子难闻的霉腐味扑面而来。她捂着鼻子走进去,梁氏就坐在对面的稻草堆上,蓬头垢面,看上去比她上一次来见面时还要悲惨,全然没有了当初那副贵妇人的模样。 她也庆幸柳南烽没能进来,若是看到自己的母亲是这副模样,就算他娘亲做错过再多事情,他也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吧?单是听说梁氏入狱,柳南烽就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若真让他来探监了,柳南栀甚至怀疑他真能干出劫狱这种事情来! 柳南栀正想着,梁氏忽然扑了过来,幸好柳南栀早有防范,站得离她远远的,梁氏被铁链牵制着,只能在距离柳南栀几尺远的地方张牙舞爪。 “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大哥和小雪求情!你这个贱/人!你在皇上面前都说了些什么?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为什么我大哥还是被判发配边疆,连小雪也被判罚贬作宫奴?!” 梁氏野兽般嚎叫着,柳南栀只觉刺耳得厉害,干脆钻了钻耳朵,对梁氏说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我走了!我可没时间陪你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你站住!”梁氏吼道,“你不是想知道关于柳南薰的事情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再跟我做一笔交易!” 柳南栀“噗哧”一声笑出来,“姓梁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天真?还是说,你被关在牢里几个月,把脑子关坏了?上一次的教训还没够,还敢跟我做交易呢?你也不看看你在自己现在什么处境,你配跟我谈交易吗?” “你若是知道柳南薰的身世,就不会跟我谈什么配不配了!”梁氏说道。 柳南薰的身世? 这句话好奇怪! “她的身世有什么不得了的?难道她不是我大伯的女儿?”柳南栀不解。 或是有别的什么隐情?更或者,就是梁氏的一通胡说? “她自然是你大伯柳复的女儿,可她的生母,并非对外宣称的,柳复的发妻王氏!”梁氏进一步解释道。 大伯在外面还养了别的女人?并且还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抱回了家养着? “这怎么可能?镇国公府虽然家大势大,但当时的王家也不差吧?我大伯娶王氏过门,不就是看中了他们王家的势力,有助于他登上镇国公之位吗?若是他在外面这么胡来,他夫人岂会善罢甘休?再说了,他夫人当时的确怀胎九月,才产下的柳南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柳南薰怎么可能不是大伯父和王氏的孩子?” “那是因为他们都在说谎!包括王氏自己!”梁氏笃定地说道。 “王氏没理由要这么委屈自己吧?”柳南栀还是觉得逻辑不通顺,除非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理由。 “若是王氏自己,生不出孩子呢?”梁氏幽幽地问道。 嗯? “你是说,王氏她……” “她是石女!”梁氏从蓬乱的头发里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南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1章 谈条件 . 王氏是无法生育的石女,这一点倒真是出乎柳南栀的意料之外,也是她从未听说过的一个消息。 若事实如此的话,抛开梁氏所说的是否属实,逻辑上是能说得通的。 古代女子,传宗接代乃是天职和本分,若是无法生育的话,是可以被夫家休妻的,而一旦因为这个“罪名”被打为下堂妇,将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尤其是像王氏这样的大家闺秀,此事传出去,不仅是她自己难以做人,就连整个王家都会因此蒙羞,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无论王氏是自愿的也好,还是被迫的也好,都必须接纳自己的夫君抱回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或许王氏还会感到庆幸,她丈夫只是带回来一个孩子,没有连孩子的母亲一起带回来。 “也就是说,大伯和王氏自己都知道王氏不能生育,于是让王氏假装怀孕,然后从外面抱了一个女婴回来,移花接木?”柳南栀猜测道。 “在迎娶王氏过门之前,你大伯曾有一个秘密相好,据说,此人极为神秘,柳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但你大伯却好像被这个女人迷了魂似的,整日与她厮混,真是好一对鸳鸯眷侣!不过后来,你大伯为了跟你爹争斗,还是娶了王家小姐。可这王家小姐不能生育,正好你大伯那个神秘的相好怀了孩子,王氏便假装有孕,待那神秘女生产之后,便把婴孩抱回了柳家。”梁氏说道。 柳南栀打量着梁氏,说道:“这故事编得倒是有模有样,可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大伯和王氏必是守口如瓶,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再说,柳南薰出生那会儿,你还没进门吧?” 算一算时间,柳南薰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而梁氏是在自己出生之后四五年才进门的,她有怎会知道大伯夫妇当年的秘事? “这个世界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从前照顾柳南薰那个奶娘,是柳复身边的老嬷嬷了,对这些内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在镇国公府当了三年的家,要弄到这点情报,你觉得会是难事吗?”梁氏反问。 柳南栀心里清楚,以梁氏的心机,这种送上门来的有可能会派得上用场的消息,她当然不会错过。所以这件事,未必不是真的。 “你这么快就把底牌亮出来了,还指望跟我交易什么?”柳南栀觉得,梁氏要跟她说的,应该不单单是柳南薰并非王氏所出这么简单,否则,梁氏不会这么快就把这个消息先透露给她。 “难道你不想知道柳南薰的生母——那个神秘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吗?”梁氏神神秘秘地问道。 柳南栀扬了扬眉梢,故作不屑,“我大伯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在外面寻花问柳罢了,有什么稀奇的?要说稀奇的话,他在外边就一个女人,就生了一个孩子,这才稀奇呢!” “当然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很特别,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否则我何必跟你浪费这么多唇舌?”梁氏反问道。 “哦?上一次是我娘亲的身份,这一次是柳南薰她生母的身份,你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柳南栀略带嘲讽地笑道。顿了顿,她接着问道:“说吧,这次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梁氏抬起头看向柳南栀的发髻,“我要你头发上这支步摇!” 步摇? 柳南栀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摸着自己头发上的簪子,平日都是柔儿给她梳妆打扮挑选首饰,她也没怎么注意,这会儿顺着梁氏把步摇摘下来,才想起这是娘亲留下的遗物。 “你要这个干什么?” 柳南栀将步摇握在手心里,狐疑地看着梁氏。 以梁氏对母亲的恨,绝对不会想着要留母亲的东西作为纪念,但她有什么别的目的,柳南栀却又想不到。 梁氏紧盯着柳南栀手里的步摇,“这支步摇,是老爷当年送给你娘亲林羽柔的定情信物!林羽柔这个贱/人毁了我一辈子!因为她,我这十多年来都过的什么日子?得不到丈夫的心,甚至在那个贱/人死后,老爷都不肯给我一个扶正的名分!我恨!我恨你们所有人!” 梁氏一口一个“贱/人”辱骂母亲,柳南栀心里很是不爽,耐着性子说道:“我娘亲已经不在了,爹爹也过世了,就算我把这支步摇给你又能怎么样?” “那是我的事!老爷给你娘亲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可他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若是没有你娘亲,这些本该都是我的!”梁氏吼道,竟然还红了眼眶。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就算没有我娘亲,爹爹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聊度此生罢了。而且,这步摇是曾奶奶到奶奶,再到我娘亲传下来的,只传给柳家的正妻,你还敢妄想能得到它?!” “你把它给我——”梁氏指了指柳南栀手里的步摇,“待我儿子成为镇国公之后,自然会给我应有的地位!” “你都要被流放了,还想着被扶正呢?”柳南栀轻蔑地看了梁氏一眼,“你既然知道你大哥和柳南雪的下场,看来有人已经提前知会过你了,你就应该很清楚,你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把外面的事情告诉了梁氏,善意也好,恶意也罢,从梁氏刚才那些话里,显然能听出她已经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要求将他们梁氏一家严加惩治了。 “你给我闭嘴!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梁氏红着眼睛吼叫,好像发了狂一般。 看来这段时间的牢狱生活,把她折磨得不轻,只剩下一堆狂想,毫无实际可言。不过,也保不准她在耍什么花招,还是小心为妙。 “你一个身陷囹圄的人,还能做什么?”柳南栀继续激将。 “我儿子就要成为下一任镇国公了,我要为他扫平障碍!总有一天,我会等到我儿子来接我回家的!到时候,我就是镇国公府的主母,我才是老爷的正妻!”梁氏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抓柳南栀手里的步摇,仿佛这就是承认她身份的凭证。 疯了!真的是疯了! 柳南栀心里想着,自然而然地扬手躲开。她往后退了半步,定定地看着梁氏,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跟我交易的筹码呢。” “你先把步摇给我,我就告诉你。”这次梁氏倒是学聪明了。 “你先说!我总得看看,你说的那些情报对我有没有价值,才能决定要不要给你东西吧。”柳南栀说道。 梁氏冷笑了一声:“柳南栀,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同样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要么你先给我步摇,要么就当我们的交易不存在!你大可靠自己去调查,但是,当初给我提供情报那个老太婆,已经死了。这世上除了我,就连柳南薰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 “柳南薰的身世,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我一辈子不能揭开这个秘密,也一样能把她赶出王府去!”柳南栀说道。 “哦?”梁氏微微眯起眼眸,“你若真有这样的本事,以你现在的脾气,也不至于容忍柳南薰这么久,还让人暗中调查她了吧?我要说的这个秘密,不止能让柳南薰身败名裂,还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要不要走这条捷径,你自己看着办!” 柳南薰的身世……有这么见不得人? 柳南栀心里盘算着,半信半疑地看着梁氏,“你与柳南薰也算是无冤无仇了,就为了这支步摇,你就要把她的秘密告诉我?你要说的这件事,若是对柳南薰来说当真如此紧要,你为何不直接把她带过来,跟她交换条件呢?” “就凭她一个小孤儿,能够自保已经不错了,还能指望她什么?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害得我的小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今日又何至于沦落至此,还需要低声下气地求你?我们梁家现在这副模样,都是你和那个小贱/人造成的!既然我现在治不了你,也不能让柳南薰那个小贱/人好过!我倒,你们是怎么狗咬狗的!”梁氏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双黄鼠狼一般不安好心的目光在柳南栀脸上逡巡,像是脑子里已经在想象着柳南栀和柳南薰斗得你死我活的场面。 她想得倒是挺多。柳南栀有点想笑,可是仔细想想,她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凭梁氏现在的处境,根本不可能报仇,借她的手除掉一个柳南薰,对梁氏来说似乎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虽然前段时间梁氏跟柳南薰一副和睦相亲的样子,可这俩人各怀私心,柳南栀也是清楚的。现在梁氏垂死挣扎,非要拉一个垫背的,真是够面目可憎。 不过,对于柳南薰,柳南栀可是一点都不同情。 “好啊,如果柳南薰的身世真能将她置于死地,我倒是也可以把这支步摇给你。”柳南栀将步摇在梁氏面前晃了晃,若是能够灭掉柳南薰,相信娘亲也不会怪她做这个决定。 “你先给我!”梁氏想要去抢夺步摇,但没能得逞。她抬头瞪着柳南栀,好像看出她要耍诈似的,虎视眈眈。“你若是不给我,那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人就在这里,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着,你还怕我不成?” 柳南栀对梁氏警告道:“你别耍什么花样!” 梁氏并未退步,犟着脖子与柳南栀僵持。 不过柳南栀心里嘀咕,梁氏说得也是,现在的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于是把步摇递过去,说:“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我没时间跟你耗着!” 梁氏握住步摇,顿时双眼放光,贪婪地抚摸着步摇的纹理,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喂,别耍花招!”柳南栀觉得梁氏已经有点癫狂了,心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不安,于是想要去拿回步摇。 可是梁氏一把将步摇抱在怀里,死死地捂住,红着眼瞪着柳南栀,用沙哑的声音脱口说道:“柳南薰的生母是月凉余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2章 扣上杀人罪名 . 手伸在半空中的柳南栀一下子僵住了,只听得耳畔轰的一声,好像原子弹爆炸了。 柳南薰和月凉族?! “你说什么?”柳南栀看不见自己脸色苍白的样子,但她这副脸色映在对面梁氏的眼里,却是让梁氏阴鸷地笑了起来。 梁氏得意洋洋地重复了一句:“我说,你大伯柳复的那个神秘相好,也就是柳南薰的生母,是个月凉族的余孽!” “不可能!”柳南栀甚至没有任何证据反驳,但这三个字仍然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这么急着否认梁氏,只是心底那种不安的情绪,又加重了。 从福伯口中,她已经确认自己的母亲林氏是月凉后裔,如果柳南薰的生母也是月凉后裔,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纠葛?明明这世上仅存的月凉族人应该已经不多了,怎么突然之间她身边涌出来这么多跟月凉族相关的人和事? 这是纯粹的巧合,还是有一双手,在幕后蓄意安排? “为什么不可能?”梁氏反问。 “……”柳南栀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能随便扯一个,“传闻中的月凉已经灭族了!柳南薰的娘亲,又怎么可能是月凉族人呢?难道我大伯还能和孤魂厮混不成?” “传闻并不一定就是真的。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那个嬷嬷说得真切,还说那个女人分娩的时候是她接生的,孕妇原本胎位不正,难产,但那女人写了个什么东西放进盛水的碗里,然后割破手滴了血进去,嘴里碎碎念着,把那碗水喝了下去,突然就顺产了,就连大出血都恢复了!这世上除了蛊术以外,还有什么能做到这么神奇的事情?”梁氏反问。 “也许是那嬷嬷说谎,或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而已!就算是月凉族人,也未必都能施展蛊术。”柳南栀反驳道。 梁氏冷笑了一下,“是啊,这件事听起来是令人匪夷所思,你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也很正常。不过,不是有方法可以验证吗?” 柳南栀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梁氏。 或许是因为提到月凉族,柳南栀的脑子有点混乱,思维也没有那么清楚了。 梁氏说道:“柳南薰的血,不是可以验证吗?” 柳南栀顿时明白了梁氏的意思。 月凉皇族和神族的后裔,可以用他们的血施展蛊术,若柳南薰的生母如此,那说明柳南薰身上也流着这两者之一的血液,只要用柳南薰的血施展蛊术,若是能成功的话,就可以验证梁氏所言非虚。 “可是,就算柳南薰的血可以验证蛊术,那施展蛊术的方法又从何而来呢?”柳南栀突然想到这个关键点。 梁氏一直在对她循循善诱,让她相信柳南薰的生母是月凉族后裔,而柳南薰本人也是如此。但梁氏手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反而提出了让柳南栀自己用柳南薰的血去验证这样的方法。 这一切举动,总显得十分可疑。 果然,柳南栀这个问题让梁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幻起来。梁氏盯着柳南栀,掀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记得,老爷手里曾经有一本书,上面记载着某些失传的蛊术……” “所以,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偷偷翻了我爹的书房?”柳南栀想起她时隔多年第一次回到镇国公府,第一次重新进入父亲书房的时候,看见的画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父亲的书房里一团乱,显然是被人仔仔细细地翻过,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顿了顿,她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不!翻书房的人,应该是柳南雪吧?” 梁氏并没有即刻否认,只是双目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柳南栀。 看来是猜对了。柳南栀想着,脑海中回忆起早先的画面,在太子迎娶柳南雪的婚典上,太子当众休妻,柳南雪受了奇耻大辱,悲愤地哀嚎,曾经恳求过太子一句话——说她会帮太子找到那本书! 后来柳南栀再回到父亲的书房时,就看见书房被人翻乱了。 恐怕柳南雪说的那本书,就是记载着蛊术的那本,也就是梁氏口中提起的父亲手里的蛊术书。 只不过,梁氏应该还不知道,那本书已经落在了柳南栀手里。 “是太子让你这么做的吧?他们跟你串通好了,把我引来这里,告诉我关于柳南薰的家世,其实是为了通过我找到我父亲的那本书。否则,你如果只是想要报复柳南薰的话,直接把她的身份告诉皇上,还能从皇上那里得到赦免,不是吗?”柳南栀从容地说道。 这样一来,梁书陌那么轻易就能说动狱卒,也不奇怪了。这并不是看在什么陆少川的面子上,刑部给的是太子的面子! 她差点忘了,梁氏等人早就投靠了东宫太子!关于皇上的判罚,也是太子或者他手下的人告诉梁氏,就是要利用梁氏的绝望,让她继续为他们做事,得到那本书的下落。 “太子到底给了你什么许诺,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忘替他办事?难道你以为,太子能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你知不知道,烽儿为了给你求情,被皇上打了三十大板,差点没命?”柳南栀厉声说道。 “你给我闭嘴!”梁氏冲着柳南栀怒吼。显然这件事,她已经听说了。 看来太子利用这件事,在梁氏面前没少煽风点火。大概就是利用了梁氏的复仇心理,挑拨梁氏,让梁氏为己所用。 柳南栀心里想着。 梁氏怒火冲天地继续吼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家烽儿才会被罚,都是你造成的!不许你再提起烽儿,不许你再接近他!柳南栀,像你这种人,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等到你走上奈何桥的那一天,我要亲手把你推下桥,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 柳南栀皱起眉头,看着好像疯癫了一样的梁氏,甚至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什么奈何桥,什么亲手推下,明明是两个大活人,竟然还说这种话? 等等! 柳南栀心里“咯噔”一下,那丝不安的情绪陡然扩大。就在那个令人不安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瞬间,面前的梁氏突然扬起手中的步摇,将尖端刺了下来。 柳南栀第一反应是梁氏想要刺杀自己,但下一个念头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急忙伸手想要抓住梁氏的胳膊,但已经晚了一步。 梁氏将步摇的尖端狠狠地扎进了她自己的脖子。 柳南栀眼睁睁地看着从梁氏的脖子一侧喷出一大股鲜血,瞬间将梁氏的小半边身子都染红了,浓烈的血腥味紧跟着扩散开来。 “你干什么?你疯了?!”柳南栀抓住梁氏的胳膊大声吼道,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氏浑身是血地瘫软下去,倒在稻草堆上。 柳南栀一手抓着梁氏的胳膊,一手用力地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但鲜血还是不断从脖子上那个血窟窿里不断地冒出来,从柳南栀的指缝间往外溢,很快就把柳南栀的手掌都染红了。 是大动脉破了! 作为医生,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急,柳南栀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对外面大喊着来人,不过梁氏的情况恶化得很快,开始从口中吐血,原本就惨白的脸颊因为失血过多更加不剩下一丁点血色。 听到叫喊声的狱卒匆匆忙忙地赶来,一看眼前这血腥的场景,都有些吓坏了,将现场团团围住,等着大夫来救人。 可柳南栀就是大夫,她心里明白,以梁氏这个出血量,根本就救不过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疯了?”柳南栀实在有点想不明白,即便情况再坏,梁氏犯下的罪行也不过就是被贬为庶民,彻底流放,而且她儿子马上就要成为镇国公了,只要她好好撑下去,兴许有一天真的能够翻身,以梁氏的性子明明应该撑到那个时候的,为什么她却突然选择了如此极端的方式?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奄奄一息的梁氏突然提着最后一口气,用力地抓住柳南栀的手腕。她双眼充血地瞪着柳南栀,用冒着血泡的嗓子咕哝道:“为什么……杀、杀我……” “……?”柳南栀一愣。 周围的好几双目光瞬间像箭一样向柳南栀射了过来。 像是怕其他人没有听清似的,梁氏还硬挺着,用她能说出的最大的声音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杀我……” “我没有!”柳南栀愣了半晌之后,终于想起了反驳,想要挣脱开梁氏的钳制。 明明已是将死之人,梁氏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仿佛用尽了她这半生的憎恨与绝望,死死地抓着柳南栀的手腕,那模样在外人看来,无疑就是柳南栀对梁氏下了毒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高明也赶到了。虽然没有完全了解眼前的情况,但围观的狱卒们已经七嘴八舌地汇报起来,高明零零总总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梁凤君,你醒醒!你给我醒过来!”柳南栀嘶吼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那么厌恶梁氏,就算梁氏真的死在她面前,她也应该好不动容,甚至还拍手称快才是,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如此惶恐不安。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梁氏杀了自己,来亲手给她扣上杀人的罪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3章 以死为报复 . 这是梁氏最后的报复! 引她来地牢是陷阱,之前的一通胡言乱语也是陷阱,什么柳南薰、蛊术都是陷阱,这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最终的目的,是要将杀人罪扣在她头上! 她和梁氏不和已经是世人皆知,如今梁氏死在她面前,凶器还是她母亲的遗物,无论是杀人动机还是凶案现场,都在指证着她就是凶手。 该死!柳南栀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大夫来了!”狱卒慌慌张张地领来了一名白须白发的老头子,老头子上前摸了摸梁氏的脉搏,又探了一下鼻息,叹着气摇了摇头,宣告说—— “已经断气了!” 只听得四周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高明大致了解了现场的状况,旋即紧紧地皱起眉头,打量着满手鲜血的柳南栀,说道:“怎么就死了呢?还有这王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被骗来的! 柳南栀咬了咬牙,脑袋里虽然醒悟过来,但已经晚了。她抬起头来,语气笃定地向众人解释道:“我没有杀人!她是自杀的!”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柳南栀的说辞。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柳南栀怎么看都像是嫌疑人! “这话可就由不得您说了。”高明说着,环顾四周,“嫌犯在狱中暴毙而亡,您又是这凶案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怕此案还需要您‘协助调查’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局,柳南栀总觉得高明说这话时,眼底有一丝阴暗的色彩一闪而过。 梁书陌诱她前来,刑部地牢畅通无阻,高明突然出现…… 这一切,都好像是提前为她设好的牢笼,就等着她来钻! 柳南栀心里暗叫不好,不管此事是否有高明从中搀和,如今凶案现场被他撞个正着,他有绝对的权利扣押她进行审问!他口中说着“协助调查”,其实是把她当嫌疑犯审问才对! “大人,这王妃娘娘身份特殊,咱们……”旁边的狱卒头子满脸为难地在高明耳边小声地嘀咕。 高明皱起眉头:“在我刑部大牢里关押着的犯人暴毙而亡,无论如此,本官都必须彻查此事。若真是凶杀案,不管对方是谁,本官都绝不会姑息!” “她是自杀的!”柳南栀强调。 “不管她是自杀也好,他杀也好,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还望王妃娘娘配合下官的调查。若此事当真与王妃娘娘无关,下官自会还你清白。当然,王妃娘娘身份高贵,这死者又是镇国公府的二夫人,事关重大,下官只能先扣留王妃娘娘,将此事上报皇上,再做进一步调查!”高明说道。 柳南栀动了动嘴唇,却无法反驳。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她的确背负着杀人的嫌疑,若是再跟高明周旋,反而显得可疑。反正这里是刑部大牢,就算此事背后真是太子在布局,对方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在刑部大牢里对她下黑手,恐怕好戏还在后头。 这会儿,她也只能安静等着后续了。 高明招了招手,示意狱卒将柳南栀扣押。 柳南栀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临时牢房里。毕竟众人都知道她的身份,狱卒们也没人敢为难她,好吃好喝招待,大概有人听说她怕冷,还特意给她加了一床厚被子。 她也是从狱卒嘴里听说,在她入狱之后,高明调查了一番现场,便进宫去向皇上禀报情况了。柳南栀心头暗自揣测,最快明天,最迟也就两三天的样子,这件事应该就要开始审理了。只是这一次,在前面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这一夜她自然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加了被子,但这深秋的天气,加上底下石台上铺的不过是几层稻草,仍旧有深深的寒意不断钻进身体里。 柳南栀一边辗转反侧,一边梳理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开始思考梁氏临死前跟她说的关于柳南薰的那些话。究竟梁氏只是为了引她过来,并且拿到她手中的步摇,而编造了柳南薰的身世,还是梁氏知道她没法离开监狱了,便把这些事情告诉了自己,这样一来,即便是她死了,也无论她的栽赃是否成功,自己和柳南薰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也算是好一个借刀杀人了。 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算到,梁氏竟然会作出这样鱼死破的选择。以那个女人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死心绝望。想必是幕后之人,将柳南烽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梁氏,也就只有为了自己的儿子,梁氏才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柳南栀就这么满脑子胡思乱想捱到了天亮。 黎明的天光微弱地从高墙上方的小窗里照了进来,牢房门就想起了哐啷的声音。柳南栀警觉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去,瞧见两名狱卒朝她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梳洗一下该上路了。” 梳洗上路? 柳南栀顿时睁大了眼睛。昨天刚刚发生的案子,刑部不至于这么快就给她定了罪,并且下令处死吧? 柳南栀按捺住内心的惶恐,问道:“上路?去哪儿?” “当然是进宫了!”狱卒答道,并且解释说,皇帝要亲自审理梁氏暴毙的案子,所以让高明直接带柳南栀进宫。 原来是这样。柳南栀暗暗松了口气。不过狱卒们端来的早餐她没怎么动,只是随便用清水洗了把脸,让脑子清醒清醒,便跟着他们出去。 高明从刑部大牢门前接到柳南栀,带着她进了皇宫。 宣威殿内为审理已经准备好了,本来就严肃的氛围,此刻更是令人感到压抑万分。 柳南栀一进去就看见大殿内黑压压的一群人。 毫不意外的是太子就在这群人中,而北慕辰同样也在。 除此之外,柳南栀还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南雪! 一见到柳南栀走进大殿,柳南雪就开始发了疯似的嚷嚷起来:“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杀我娘!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娘!你这个杀人凶手!” 坐在高坐上的皇帝不禁皱起眉头。 洪公公立马呵斥道:“肃静!皇上在此,休得造次!” 柳南雪咬了咬牙,不敢再出声,只是对着柳南栀咬牙切齿,那样子,像是恨不能扑上去将柳南栀扒皮抽筋、剜骨放血! 柳南栀目不斜视地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来,向皇帝叩首。高明则在一旁陈述昨日在大牢中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梁氏告诉狱卒,说她有些话想要跟高明说,而且一定要高明亲自来见她,当面才能说出来。高明认为,梁氏要告诉他的事情兴许十分重要,于是前往地牢赴约。谁之他进了地牢,便听见狱卒们慌慌张张地在喊着什么,并且往通道尽头跑去。 高明估摸是狱中出了什么事情,于是赶紧跟过去查看情况,没想到他看见的竟然是梁氏半边身子都是血地躺在地上,仔细一看,梁氏的脖子一侧扎着一根金质的步摇,而柳南栀就在旁边,一只手抓着步摇,一只手捂着梁氏的脖子。而后大夫匆忙赶来,可是梁氏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说着,高明让人将现场发现的那支作为“凶器”的步摇呈了上去。 皇帝听完叙述,拿起桌上的步摇,向柳南栀问道:“这可是王妃之物?” “是。”柳南栀点头。 皇帝又问道:“那方才高明所言,可都属实?” 柳南栀用眼角余光瞥了高明一眼。 高明这一番话说得很高明,并未加入任何主观色彩的论断,评判柳南栀是否有罪,但在他的描述中,这个场景俨然是凶手作案被抓个正着的现场。任何一个人听了,在没有所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前,恐怕都会怀疑柳南栀是凶手。 而这番话,又巧妙地让柳南栀无法否认,毕竟高明只是描述了现场情况而已。 “是。”柳南栀点了点头。 皇帝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沉了下来,沉声说道:“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你二娘梁氏?” “我没这样说。”柳南栀果断地反驳道,并且她也不认为皇帝真的就听凭高明的一面之词和几句带有嫌疑的描述,就断定她杀人,皇帝这么问,应该是在试探她。柳南栀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妾身只是说,高大人赶到牢房时看见的场景,的确如此。至于我当时的举动,是在救人,而不是杀人。” “救人?”皇帝扬了扬眉梢,底下也响起一阵议论声。 虽然知道旁人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柳南栀还是不紧不慢地解释说:“梁氏是自杀的!高大人看见的画面,是我在努力帮梁氏止血,所以才会用手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并且身上也被蹭了血迹。” 而这些血迹,现在还留在柳南栀身上,相信众人也都看到了,所以她毫不遮掩,反而大大方方地挺直了脊背,干脆让他们都看得更清楚些。 高明接过话说道:“梁氏被关押期间,按照规定,手脚都用铁链束缚,那王妃娘娘的步摇怎么会落到梁氏手上呢?” 言下之意,梁氏就算想自杀,也没有凶器。而这个凶器,是柳南栀身上的东西,比起自杀这一说,更有可能是柳南栀杀人。 柳南栀答道:“我去探监的时候,梁氏恳求我,将那支步摇赠与她。我见她可怜,而且情绪很激动,好像濒临崩溃的边缘,所以将步摇摘下来,拿给她,想要暂时安抚她的情绪。没想到,她突然行为失控,抓着步摇就往自己的脖子一侧刺了下去。我想要阻止,但是晚了一步,她已经用步摇扎穿了颈动脉,我试着止血,但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大出血而死。” 柳南栀话音刚落,柳南雪就大声叫喊起来:“你撒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4章 诬告与辩解 . 柳南雪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里,莫名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就连皇帝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但柳南雪顾不得其他,仍旧用高八度的嗓音喊着:“这个贱/人在说谎!”她指着柳南栀,厉声说道:“这支步摇是父亲送给你生母林氏的定情信物,我娘亲怎么会恳求你将这支步摇给她?你又怎会看她可怜,而将你娘亲的遗物交给我娘?你明明恨透了我娘亲,恨透了梁家和我,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你根本就是在说谎!是你……是你知道皇上没有处死我娘,只是判罚流放,觉得不甘心,所以假意探监,伺机杀了我娘!是你!你不要在说谎了!” 柳南雪抖落出了这支步摇背后的干系,引来周遭人的窃窃私语。 这件事在逻辑上,的确有点说不通。 其实柳南栀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也会觉得当时梁氏向她要这支步摇的举动有点不合理,只不过当时她一心想着要解决掉柳南薰,同时也认为梁氏已经翻不起大浪,所以放松了警惕,才会信了梁氏的鬼话。 真是太失算了! 不过,就算当时梁氏没有拿到步摇,这背后精心布局之人应该也有办法将这杀人罪栽赃到她头上,毕竟她昨日是唯一一个去地牢探监看望梁氏的人。只要梁氏下定了决心去死,这一劫自己是躲不过的。 所以即便心头万般悔恨,柳南栀此刻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淡定地看了柳南雪一眼,用好笑的口吻说道:“荒谬!一个马上要被流放的阶下囚,何以值得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地牢里动手杀她?我又不是傻瓜,在刑部大牢里明目张胆地杀人,等着被人抓现行吗?!” “你……”柳南雪被堵得一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绞尽脑汁想理由来反驳柳南栀这番话。 北慕辰闻言,也站出来对皇帝说道:“父皇,这刑部大牢乃是戒严之地,王妃光明正大去刑部探监,若当真动手杀人,岂不是自投罗?这件事,很明显是个误会,抑或,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说着,北慕辰看了一旁的北慕寒一眼。 他刻意提到圈套这一点,虽然有混淆视听的嫌疑,但是又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按理来说,再笨的人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北慕辰已经把矛头指了过来,北慕寒也做好了接招的准备,说道:“父皇,此事到底是不是误会,倒是不能立下定夺。不过,儿臣倒是想起方才高尚书说,梁氏曾经让狱卒传话,说有要事相商,请高尚书务必前往商议,而就在高尚书赶到之前,王妃却突然去探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平时脑子不太好使的柳南雪,此刻却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立马接过北慕辰的话说道:“定是我娘亲想要跟高大人说什么秘密,威胁到柳南栀,被柳南栀这个贱/人知道了,所以去地牢里杀了我娘亲灭口!” “这得是什么样的秘密,才值得我冒着死罪去杀她?”柳南栀反问道。 柳南雪咬了咬牙,“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多了去了,定是被我娘亲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兴许我娘亲是想起了你勾结山贼的证据……” 一提起山贼,皇帝就不高兴了。本来梁氏兄妹和这柳南雪就是因为诬告柳南栀和山贼勾结,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如今柳南雪毫无证据,就凭梁氏的死,又提起了山贼,着实是让人有些讨厌。 皇帝皱起眉头,打断了柳南雪,说道:“无凭无据的事情,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太子瞪了柳南雪一眼,这女人是真够蠢的,这个时候好端端的提什么山贼?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想着,太子说道:“王妃与柳二夫人明明积怨已久,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昨日平白无故为何会跑去探监?” 太子这个问题显然才是问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带着这个疑问看向了柳南栀,等着她的解释。 “我并非主动想要去地牢探监,只是我从陆府出来的时候,碰到梁凤君的侄子梁书陌,也就是梁鸿君之子,他说替梁凤君转告我,让我到地牢相见,也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我虽然跟梁氏有仇,但梁氏掌管镇国公府三年,如今她就要流放了,镇国公府上下还有不少事情没有交接完,所以我才去见梁氏,顺便听听她究竟想跟我说什么。没想到……” 柳南栀倏地想起了梁氏说的关于柳南薰的身世的话。 如果这个时候她把柳南薰的事情供出来,只会把这趟水搅浑,若梁氏说的并非事实,那么自己的嫌疑就更加洗不清了,反而会被扣上污蔑的帽子,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加不利。 于是,柳南栀只能把这件事先隐去,继续说道:“梁氏跟我啰啰嗦嗦扯了半天,也没说个什么所以然,我就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可她突然就拿着步摇刺了自己的脖子,我想救她,可惜她失血太快了,我手边又没有能用的工具,实在是回天乏力。” 皇帝闻言,便让人将梁书陌传到大殿上来问话。 不过,梁书陌立马就否认了柳南栀的说辞,并且声称自己昨天下午虽然的确去过陆府,不过到府上邀请了陆少川和他一同去天下第一楼小坐,听琴姬弹了一下午小曲,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作证。 “你把我领到刑部大牢门口就没再往里走,你大可在这之后去陆府!”柳南栀心里暗暗骂着,不过这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从昨天引她去刑部大牢开始,这一切都是故意陷害她的局,所以梁书陌定然是早就对好了这个回答。 “我在中午去了陆府邀请陆少爷以后,就与他一同去的天下第一楼,陆少爷和当时与我同行的琴姬可以作证。再说了,你说我跟你一起去了刑部大牢,还走到了大牢门口,那不如把昨天值班的看守叫来问问,是否有见过我,不就一清二楚了?”梁书陌胸有成竹地说道,仿佛他昨天当真没有出现在柳南栀面前过似的。 皇帝点了点头,让高明立刻把昨天值班的看守叫过来问话。 柳南栀心头却是“咯噔”一下。 原本叫来看守应该是能够证明梁书陌的确去过,这样能够替她洗清不少嫌疑,但是这件事由梁书陌主动提出来,说明这其中定然有诈。 也就是说,那两个看守,恐怕早已经被梁书陌或者是他背后的人给买通了! 果不其然,待那两名值班的看守上了大殿之后,纷纷赌咒发誓说昨天并没有见过梁书陌,声称柳南栀是昨日未时前后独自到大牢门口的。 “不对!我是午时过后到的,当时绝对还不到未时!”柳南栀反驳道。 那看守特别笃定地说:“的确就是未时!因为王妃娘娘你来的时候,牢房里正好有个囚犯咬伤了送饭的狱卒,地牢里忙得不可开交,卑职特意看了一下时辰,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那会儿就是未时刚过!” 另一个看守还顺着补充道:“对!因为咬人的事情,当时整个地牢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梁氏被刺的时候,周围都没有狱卒看守,还是远远地听到了惨叫声,才有人跑过去查看,结果就看到梁氏已经躺在了地上,王妃娘娘双手都是血,掐着梁氏的脖子,梁氏还在垂死挣扎,死死地抓着王妃娘娘的手腕,好像还在说着……说着……” 那侍卫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南栀一眼。 放屁! 柳南栀差点脱口骂了出来。 “说着什么?”皇帝立马追问道。 侍卫答道:“听说——卑职也是听第一批到的狱卒说的,当时梁氏抓着王妃娘娘的手腕,质问王妃娘娘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杀她!” 众人不禁又议论起来。 如果梁氏真说了这句话,那柳南栀杀人的嫌疑岂不是更加重了? 所以皇帝皱起眉头问道:“梁氏当时真这么说了?” 闻言,高明拱手答道:“回皇上,昨日微臣询问狱卒时,的确有人说听见了这句话,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听到!” 按照看守这个时间线的话,梁书陌这会儿已经到了天下第一楼,就可以替梁书陌洗清说谎的嫌疑,反之,证明了柳南栀才是说谎的那个! “王妃,此事你作何解释?”皇帝幽幽地盯着柳南栀问道。 “梁氏在我面前自杀,看见狱卒赶来,便抓住了我的手腕,想要把她的死栽赃在我头上,不过是想拉我当垫背的而已。这一切都是梁氏计划好的,她将我引起刑部大牢,本就是为了我陷害我,所以才故意说了那句话!”柳南栀说道。 但是她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说辞,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比起对方的众口一词来说,她的证词实在是显得太单薄了。 “那你如何解释这看守所言?你到底为什么去地牢?若不是心虚,你又为何要撒谎?”皇帝一连串的质问,让柳南栀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们是串通好了的!”柳南栀只能这么解释。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皇帝满意。不止是皇帝,周遭其他看客也觉得,柳南栀这个说辞太牵强了。 高明甚至有些不满地说道:“王妃娘娘这话似乎是在指责下官管教不严,让手下的人通通都被一个阶下囚给收买了,来诬陷您的清白?您这是把我们刑部大牢当成什么了?卑职任职刑部尚书这么多年,幸得皇上的信赖,也一直秉承着忠君的理念,公平公正地办事,对下也是严加管教,现在当着皇上的面,他们有几个胆子撒谎蒙骗皇上?” 众人纷纷附和。 这刑部管教甚严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高明这么多年深得皇帝的宠幸也不假,所以高明这番话很具有煽动作用,连皇帝也对柳南栀皱起了眉头。 这时,北慕辰站了出来,看了一眼高明,说道:“高大人的管教若当真如此严厉,这刑部大牢应该是固若金汤吧?如果本王没有记错,前几日高大人向父皇禀报说,查到了梁氏兄妹贪污和转移赃款的事情,为了追查这条线索,父皇下令戒严,不许任何人探视这两兄妹,难道高大人自己忘了吗?王妃并非朝廷中人,不过一个妇道人家罢了,竟然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地牢,并且杀了正在被调查的嫌犯——这就是高大人引以为傲的管教?” 这话似在对高明说,但同时也是在对皇帝、对其他所有人说。 而他说的这番话,又的确发人深思。 顿了顿,北慕辰又补充道:“不过,高大人对自己的家事都尚且不能完全了解,上次高老夫人的事情,本王甚至还记忆犹新,这刑部大牢远比高家要大得多了,高大人略有疏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高老夫人的事情! 柳南栀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5章 罗生门案件 . 上一次高老夫人强迫紫兮为死去的孙子冥婚,虽然因为高老夫人恶人先告状,皇帝又念及高家的颜面和对高明的重用,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但对于这背后的真情,皇帝还是了解一二的,对高明的信任也并不像从前那么绝对了。 原本这事儿也过去了,皇帝仍旧需要高明把持着刑部。 但此刻北慕辰这么提起,虽然表面上看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以皇帝敏感的性格,定然会想得很多。 高明连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当真能确保他手底下就没有几个被人收买的软柿子? 皇帝的眼神果然变了,看着高明多了几分揣度的意味,接着又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看守狱卒,半眯着眼某一脸狐疑地问道:“朕明明已经下令刑部上下戒严,不许任何人探视犯妇柳梁氏,你为何还让人进去?” “卑职……卑职……”看守的额头开始冒出虚汗。 北慕辰斜睨了那个看守一眼,说道:“无论王妃有没有在地牢里杀人,作为看守,你阳奉阴违,私自放人进地牢探视囚徒,这一条已经足够将你治罪了,若王妃当真杀了柳梁氏,那就是你把杀人凶手放进去,算起来,是从犯了吧?” 那看守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摆手说:“卑职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卑职、卑职……”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来拼命地擦着额头的冷汗,眼角余光不断地往太子的方向瞟。 太子瞪了他一眼,马上别过了脸。 看守咽了口唾沫,瞅了一眼旁边的柳南栀,好半晌终于才说道:“王妃娘娘拿着皇上赐的玉手牌,连皇宫都可以任意通行,卑职、卑职实在不敢阻拦啊!” 皇帝微微扬眉,似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他喃喃道:“三年前辰儿和王妃大婚时,朕好像是送过一枚玉手牌给王妃做聘礼。” 那枚玉手牌虽然没有“如朕亲临”那么大的牌面,但对于底下官员来说还是相当有牌面的,别说这一个小小的刑部地牢看守,就算是三品以上的大官见了这枚玉手牌,也得规规矩矩的。 如果柳南栀拿了这枚玉手牌,下令让看守开门,那看守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你说谎!”柳南栀扭头看向那个看守。 “我、我没有!”看守硬着头皮答道。 柳南栀微微掀了下嘴角,说:“昨天去刑部地牢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带玉手牌在身上。” “……”看守一怔,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太子的方向,又立马低下了头,“这……你明明就是拿着玉手牌来的!你身上一定有玉手牌!” 柳南栀挺直脊背,张开了双手。 纠缠了这么半天,总算让她找到突破口了。对方自以为聪明地提前安排了这一点,可他们千算万算,却应该怎么都没算到柳南栀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根本不带在身上。 “你们不信的话,大可搜查一下。” 洪公公向皇帝确认了一下,然后命令身边的女倌上前去搜身。 女倌在柳南栀身上仔细摸索了半天,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听到女倌说没有,那看守脸色都灰了,睁大眼睛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昨天明明、明明带着玉手牌来的,我才会给她开门!她一定是把东西藏起来了!” 柳南栀微微笑道:“我昨天进入地牢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如果我把玉手牌藏起来了,那也只能藏在刑部吧?高大人大可现在就带人把你们刑部地牢上下搜索一遍,看看有没有我的玉手牌在。” 高明皱起眉头,看向了皇帝。 很显然,把东西藏在刑部地牢这种事情,听来就觉得有些可笑。 当然,柳南栀也没有浪费时间真让他们去搜查整个刑部地牢,而是对皇上说道:“皇上,这看守口口声声说妾身拿着玉手牌命令他打开刑部大牢的门,分明就是在说谎。只要您把妾身的贴身丫鬟柔儿叫到大殿上来对质一下便能一清二楚,那块玉手牌,通常都是放在柔儿身上的。” 柳南栀虽然说得很笃定,但还是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这块玉手牌如此珍贵,无论是出于对赏赐这块玉手牌的皇帝的尊敬,还是作为自己贴身自保的东西,柳南栀都应该带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丢给一个小丫鬟保管才对。 想必太子等人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自作聪明地认为,柳南栀身上一定有玉手牌,那么放她进刑部大牢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柳南栀听见众人议论,开口解释道:“妾身这个人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可能是在军营呆久了,总学得大大咧咧,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细心。这柔儿是打小就跟在妾身身边的心腹,把玉手牌交给她保管,妾身才放心。没想到,反倒成为了这个用来诬陷妾身的局的破绽。” 为了验证柳南栀的说辞,皇帝又命人把柔儿带了过来。 柔儿果然从身上拿出了玉手牌,呈给皇帝确认。 这玉手牌是皇帝命工匠特制的,全天下就这么一块,绝对不可能复制,所以不存在柳南栀将这枚玉手牌藏在了刑部大牢,柔儿又拿了一枚冒牌货来糊弄人的情况。 确认了这一点,皇帝顿时大怒,猛地一拍桌面,对看守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睁眼说瞎话?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看守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求饶。 高明见状,向他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看守匍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哆哆嗦嗦地从胳膊肘的缝隙里往外瞟,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给他下一步的指令。 皇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一旁的洪公公立马尖着嗓子,翘着兰花指指着看守斥道:“还不快说!” 看守又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卑职收了钱,才放她进去的!” “收了钱?”高明皱起眉头。 看守抬起头来看了看高明,小声答道:“王妃娘娘跟卑职说,她想去地牢看看犯妇柳梁氏,但是大人您下令不许任何人探监,卑职一开始不答应,但王妃娘娘给了卑职两锭银子,说是让卑职行个方便,还以骄阳王府的名义让卑职帮帮忙,所以、所以卑职就……” 高明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趁着皇帝发飚牵连到他之前,他抢先呵斥起来:“混账!我平日是怎么教育你们的?竟敢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情来!”说着,上前一脚踹翻了那个看守。 “高大人!”北慕寒出声阻止,“父皇还在呢,别太放肆了!现在不是你教训手下人的时候!”顿了顿,北慕寒朝皇帝拱手,“父皇,这看守兴许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受贿的情况,才撒谎说王妃娘娘是用玉手牌进入的地牢,就算这一点上他是在说谎,也不能证明王妃就没有嫌疑啊!她为何突然去地牢探望柳梁氏,还是很可疑!” 北慕辰闻言说道:“太子皇兄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像是盼着我夫人就是杀人凶手呢?” “本太子只是提出质疑,想要查清事实而已。若王妃当真是被柳梁氏自尽陷害的,早点查清楚,不是也能早点还王妃的清白吗?”北慕寒毫不相让。 皇帝被闹腾得头疼,摆了摆手说:“行了,都别吵了!一个个的,没有片刻消停!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不过这件事也的确够让皇帝烦恼的。 双方各执一词,除了证人以外,没有别的更确切的证据,现在连证人这个环节都出了纰漏,到底是梁氏自杀陷害柳南栀,还是柳南栀杀人之后用这个借口脱罪,似乎都能说得通。 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如果就这么给柳南栀定一个杀人罪,底下人定然不会服气,骄阳王府、柳氏旧部等等,甚至连刚回到南疆去的独孤凡和远在北蒙稳定局势的柳钰等人,可能都会对此表示不满,把事情闹僵了,就更加棘手了。 但如果把柳南栀给放了,她身上的嫌疑又并未完全洗清,进一步讲,万一柳南栀真是杀人凶手,在刑部大牢里杀了人,还大摇大摆地在大殿上洗脱罪名,完好无损地离开,那将来他这个皇帝的颜面何存?大宛律法的威严何存? 真是伤脑筋! 皇帝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此刻柳南栀心头也在打鼓。若是不能彻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皇帝对她恐怕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算放了她,也难以服众。这样一来也遂了太子等人的心意,就算没能借杀人罪名彻底除掉她,也能给她破一身脏水! 到底还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梁氏拼死一搏设下的这个局,还真是令人头疼! 就在事情陷入罗生门僵持不下时,一名宫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皇上……” 皇帝这会儿正烦着呢,这小太监毛毛躁躁的,不禁令皇帝更加心烦。 洪公公赶紧对小太监呵斥一声,“干什么呢?不是说过吗,皇上正在处理公务,不许打扰!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小太监赶紧赔罪,不过并未退下,而是到洪公公耳边了两句话。 洪公公的脸色微微一变,挥了挥手,让小太监先退下。 “怎么了?”皇帝看到连洪旭听了小太监的话都这副表情,不觉感到好奇起来,“什么事这么急?” 洪公公环顾左右,有些为难地俯首,并没有立即答话。 看来,这件事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 皇帝对他示意,上前来说话。 洪公公小碎步走到皇帝身边,俯身在皇帝耳畔说了话。 皇帝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6章 突然出现的人证 . 眼看皇帝这副表情,众人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窃窃私语,但都没个结论。最好还是太子好奇地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来干什么?”说着,眼神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顿了顿,皇帝扭头对洪旭说道:“宣他进殿!” 洪旭意味深长地瞅了皇帝一眼,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就在这个间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猜测这是谁来了。 按理说,不管是什么人来了,皇上也不至于会是这么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啊。更何况,现在还在审查柳南栀的案子,皇上应该知道轻重缓急,怎么会突然停下审理案子,莫名其妙地宣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呢?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偏厅进来了,其身后还跟着一名武人装扮的年轻随从。 就在大家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来人,没有头绪地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时,唯有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随洪旭走进来的这俩人,甚至还眨巴了两下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跟着洪旭进来的,这不是……李元青主仆吗?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她自然没有傻到开口“认亲”,最好是先假装不认识为好。还不知道他们偏偏这个时候跑到宣威殿来是干什么呢! 李元青明明看到了柳南栀,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甚至连半点多余的神情都没有,就好像从来不认识柳南栀似的,随主子走上前去向皇帝行礼。 要说他家那个少言寡语的主子这样也就罢了,但连李元青都这样,还真是稀奇。 柳南栀也懒得自讨没趣,她现在都落到这个地步了,哪还有心情去猜测别人的事情。 “玄冥铁甲军少统帅百里璟叡,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个寻常总是戴着黑斗笠出现的男人,此刻虽然摘掉了斗笠,但脸上竟然还是戴着一张古怪的面具,上前向皇帝跪地请安。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无论是玄冥铁甲军少统帅的名头,还是百里璟叡这个名字,都无疑有炸弹的功效,瞬间在大殿上炸开了。 驻守南疆的玄冥军少统帅突然进宫求见,莫不是南疆要打仗了?还是说,玄冥军中出了什么大事? 柳南栀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那对主仆。虽说先前对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听到他亲口确认身份,柳南栀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震惊。 原来一直以来在她身边的人,当真是玄冥军少统帅,百里璟叡!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处处保护自己,甚至看上去就像是在跟踪她、监视她一样? 柳南栀脑海里闪过疑问,也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这时北慕寒打量着百里璟叡,紧皱着眉头开口说道:“这玄冥军远在南疆,常年不与朝廷接触,有些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来面见父皇,却穿戴成这样,身为人臣,实在是有点不合适吧?” 百里璟叡没有开口,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北慕寒一眼。 突然的安静让北慕寒吃了一鳖,不由倍感尴尬,又羞又恼地瞪了百里璟叡一眼。 可百里璟叡根本没当回事儿,平日被众人追捧着的太子殿下,在他眼里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李元青抿嘴偷笑了一下,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他并没有明白地针对太子,加之太子刚才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而他主子又不屑于解释,他只好代为向皇上解释道:“皇上,少帅年少时经历战乱,被弄伤了脸,毁了容,所以一直戴着面具示人,十多年都没有摘下过,还请皇上谅解。” “毁容?”北慕寒继续打量着百里璟叡那张捂得严严实实的脸,露出怀疑的神情。 太子的追随者看出了主子的心思,立马补充道:“该不会是这玄冥军常年在外,不受管束,居功自傲,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吧?否则,岂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无礼?” “若是顶着这张脸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上面前,那才是无礼!”百里璟叡从容地吐出一句话。 听起来虽然从容,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竟让刚才那咄咄逼人的官员好像碰了钉子似的露出略显难堪的神情。 柳南栀抬起头来多看了百里璟叡一眼。平时跟她说话都是随便糊弄一两个字,绝对不怎么多说话,今天竟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么长一串话,也是稀奇。 “你……”太子党还想要为难,但皇帝开口了。 “行了!”皇帝皱起眉头,“既然爱卿面部有隐疾,不想露出真面目也罢。” “父皇,此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岂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冒充是百里璟叡?”北慕寒还有些不服气。 李元青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质疑,从身上拿出了证明身份的文牒,这才证明了眼前的人的确是玄冥军少统帅百里璟叡。 皇帝这才问道:“百里爱卿,这大殿上正在审案,你暂且到一旁等候,有什么事情,待案件结束之后再说吧。” 百里璟叡闻言,自然而然地回过头看向了大殿上的众人。 “咦,是那个家伙啊!”李元青突然指着梁书陌嗔了一句。 他这句话让众人感到不解。 “你们认识?”北慕辰问道。 梁书陌却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李元青,似乎并不认识李元青。 但李元青却说:“这不就是昨天下午在大街上撞到我的那个臭小子吗?把我手里的整罐蜂蜜都撞掉了,连声对不起都没有!我那可是从南疆带回来的上等蜂蜜,美容养颜,本来是准备今天带进宫上贡给皇上,拿给后宫的娘娘们的,结果全被那小子毁了!” 皇帝一惊,问道:“你昨天下午在街上见过他?” 按照梁书陌的证词,那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天下第一楼里听小曲吗?而且看守也证明了时间,虽然那个看守的证词有瑕疵,不一定能相信。 不过按照李元青这个说法,那个时候梁书陌所处的位置却和他自己声称的不一样! “是啊!就是昨天下午,大概未时过了一刻的样子,在中心街那边遇见的。那会儿属下跟少帅刚刚进城,特意看了时辰,正在找地方下榻呢,就被他给撞了!毁了我一罐子好蜂蜜,真是气人!可让我给逮着了!” 众人立时议论了起来。 皇帝脸色一沉,看向梁书陌。不等皇帝问话,梁书陌自己就伏地磕了个响头,大喊道:“冤枉啊,皇上!他胡说!微臣昨天午时以后就呆在天下第一楼了,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会在大街上碰到这个人呢!皇上,这个人肯定认错人了!不,也有可能是他在说谎!他是跟柳南栀一伙的!” 李元青撅起嘴,歪着头问道:“柳南栀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她是我们一伙的?” 玄冥军远在南疆,不认识柳南栀很正常,倒是梁书陌,一张嘴就把柳南栀和玄冥军扯在一起,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皇帝还是向李元青确认了一句:“你见到的那个人当真是他吗?可有认错人?” “绝对没认错!就这张猥琐的脸,见一次就绝对不会忘了,尤其是一个大男人,身上还有一股女子的脂粉味呢!我们玄冥军经常调配香料,对这些香味敏感着呢。”说着,李元青大步走上前,凑到梁书陌身边嗅了嗅,立马捂住了鼻子,“没错,就是这股味儿!臭死了!” 见李元青这副表情,梁书陌竟也忍不住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长期混迹青楼,身上沾了不少脂粉气息。 李元青说的,应该就是这股味道。 “瞎说!不过就是一点脂粉味,怎么能确定就是我!”梁书陌反驳道。 李元青扬了扬下巴说道:“旁边店铺的的大姐不是看见了吗?还帮着我一起骂你了呢!兴许那个大姐也有印象!只要把那个卖首饰的大姐叫来问问,不就知道我有没有认错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召了那个在街边经营小店铺的妇女进殿来作证。 没想到那个妇女一眼就认出了梁书陌,嫌弃地说:“就是这个纨绔公子呀,在路上撞了人,不但不道歉,甚至态度还十分嚣张!最后也没有赔偿那小伙子,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这个证词可真是致命一击! 这样一来,梁书陌说自己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天下第一楼的证词就被击破了!至于他为什么要说谎,联系到柳南栀说,是梁书陌来找她,将她引到刑部大牢去的,为了洗脱嫌疑而说了谎,也就说得通了。 北慕辰还补充了一句:“你们说是在中心街遇上的吧?中心街,不就是从刑部大牢出来的那条街吗?” “……”梁书陌顿时慌了,不停地瞥向太子,也不知道他情急之下,是否会把在背后指使自己的人供出来。 这时候高明站出来,向那个看守呵斥道:“还有你!那天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来刑部大牢的,并且让你开门的人,究竟是谁!” 看守看了看梁书陌,又看了看高明,颤抖着说道:“……是、是梁公子,是梁公子给了卑职一笔钱,让卑职带王妃娘娘下地牢去探监。时辰也不是未时,是午时刚过。”说完他就开始痛哭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高明即刻对皇帝说道:“皇上,此案还真是峰回路转。不过,现在证明梁书陌和看守都是谎话连篇,看来真是提前串通好了,要陷害王妃娘娘。恐怕柳梁氏让人传话给微臣,也是为了圆这个圈套,给王妃娘娘制造了杀人灭口的动机,以此来诬陷。”说着,扭头看向梁书陌,问道,“真相到底如何,你还不打算说出来吗?” 柳南栀瞥了高明一眼。 这位高大人的话锋转得还真快呢! “我……我……”梁书陌哆哆嗦嗦,伏在地上发抖。 “我什么我?还不快从实招来?你是想跟你爹一样,落到个身败名裂被流放的下场吗?”北慕寒等着梁书陌呵斥道。 北慕辰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北慕寒,冷笑着说道:“皇兄这么气势汹汹的,可别吓到了证人。他现在可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也只有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要是把他吓坏了,我们可就无法知道究竟是谁在指使他了。” “三弟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人在指使?”北慕寒假惺惺地问道。 北慕辰掀了下嘴角,“那就要问他了——” 说着,扭头看向了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梁书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7章 没有翻身之日的梁家 . 围绕着柳南栀的谎言已经被一层层戳破,剩下的事情,就是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将真相公之于众。 这会儿梁书陌再推脱责任,抑或是继续攀扯柳南栀的杀人罪,就显得太可笑了。 他匍匐在地上,似乎是在思考着要如何解释这整件事。 “梁书陌,别再冥顽不灵了,你的谎言都被拆穿了,你若是再僵持下去,只会加重你的罪名!”高明紧追不舍地逼问。 梁书陌如同一条丧家犬一般,灰头土脸地耷拉着脑袋,身子匍匐在地上。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幕后主使,是……就是……” 顿了顿,他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帝,只见皇帝神色威严,满脸不悦,若是他再不把话说完,恐怕就真要直接把他拖出去砍了! 梁书陌吓得一颤,眼睛一闭,伏地答道:“就是姑母!” 他的姑母,柳梁氏——梁凤君!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 这个答案还真是半点新意都没有,简直跟她预想的一模一样,而她心里也清楚,梁凤君根本就不是最终的主谋! 那个真正的主谋,此刻应该就站在大殿上。 柳南栀看向了北慕寒。 今天在大殿上闹的这一出,看东宫这个架势,她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北慕寒在后面搞鬼。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梁凤君一手设计的?”皇帝慢条斯理地问道,看上去他也早已猜到这个答案。 梁书陌趴在地上,用力地点了点头,额头上的冷汗都滴到了地板上。 “姑母……姑母前几日让狱卒传话给草民,让草民帮她将柳南栀带到地牢去,可能是怕连累到草民,所以还让草民收买狱卒了作证,说是柳南栀自己道地牢去的,跟草民没有关系!除此之外,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原来姑母打的是这个主意!” 说着,梁书陌忙不迭抬起头来,仿佛是要表现出一脸真诚的模样。 “昨日听说姑母死在了狱中,草民也很震惊!一开始,草民也以为是柳南栀杀了姑母,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所以高大人来调查的时候,草民……草民就顺着姑母交代好的话跟高大人说了,等到后面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草民……草民该死!草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想到姑母她、她竟然会用自己的死,来、来设了一个局!” 梁书陌用力地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来。 一旁的柳南雪闻言,绝望地拼命摇头,大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她伸手指着柳南栀,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是她杀了我娘,是她杀的!是她杀的!皇上为我娘亲做主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要为我娘亲做主啊!” 眼见柳南雪又开始发了狂,北慕寒嫌恶地眉头紧皱,对宫人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这个女人发疯了吗?还不把人拖下去!难道等着她继续疯癫吗?把这宣威殿当什么地方了!” 宫人忙不迭上前去,将柳南雪架起来。 柳南雪疯狂地挣扎、哀嚎,蓬乱的头发间那张破碎的面颊狰狞不堪。 皇帝早就不耐烦了,加之看到柳南雪那张丑陋的脸,甚至有点反胃,赶紧挥了挥手,让宫人把这疯女人带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柳南雪歇斯底里地喊着,最后只剩下这四个字,不断地重复,回荡在整个大殿,让北慕寒尴尬不已,面对若有似无看过来的目光,北慕寒如被针扎,气得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只能狠狠地瞪一眼那百里璟叡和李元青主仆。 眼看柳南栀这一次百口莫辩,就算杀人的帽子不能顺顺当当地扣上,至少能膈应得她寝食难安,没想到被这俩不速之客搞得功亏一篑。 本想榨干柳梁氏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没想到那个女人连死都死得这么没用! 这母女二人,包括梁书陌父子,都是废物! 北慕寒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却又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皇帝宣布柳南栀无罪。 北慕辰快步走上前把柳南栀扶了起来,自然地拥进怀里,皱着眉头问答:“没事吧?” 柳南栀摇了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百里璟叡和李元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元青好像对她笑了一下。不过她仔细看时,李元青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仍然是那副不认识她的模样。 皇帝指着梁书陌,说道:“还有这个狗东西,给朕狠狠地掌嘴,打到他说不出话来为止!朕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皇上……”梁书陌吓得脸都白了。 皇帝斜他一眼,“怎么,觉得朕留着你的舌头,还是太仁慈了?” 梁书陌一把捂住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洪公公领了掌嘴的铁块,走上前对着梁书陌的嘴角,“啪”地打过去,梁书陌脸上顿时肿起了一道鼓鼓的血痕。 梁书陌疼得“哎唷”一声叫出来。 洪公公毫不留情地扬起铁块,又从另一边抽了过去。 梁书陌差点又叫出来,但看到皇帝阴沉的脸,顿时把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都给朕朕好好看着,引以为戒,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朕轻饶不了!”皇帝怒气冲冲地说道。 整个大殿上笼罩着低气压,大家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承,只听得啪、啪的抽打声回旋在殿内。 梁书陌的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嘴角淌着血,两颊由鲜红变得发紫,磨破了皮,也淌着血。他忍不住张口哀嚎出来,可是因为脸和嘴肿得厉害,根本张不开嘴,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咦咦的声音。 洪公公这一铁巴掌抽下去,梁书陌双眼翻白,一下子栽倒在地。 皇帝这才挥手谴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百里璟叡和李元青。 众人皆知,玄冥军主要在南疆一带活动,除非特别重大的事情,否则很少回宓都来。这次玄冥军的少统帅都回来了,定是要要紧的事情。 从宣威殿出来之后,众臣一路窃窃私语。 到宫门口,大家都停下脚步,向太子和骄阳王跪安。 北慕寒转向柳南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这两日受委屈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都能让你碰上这种事儿,看来抽时间得去庙里好好拜拜,去去晦气了。” 他身旁那公公跟着说道:“是啊,咱家看王妃娘娘的脸色也不太好,还是早些回去好好歇息着为好呢!” “去晦气倒是不必了,不过看样子,是得打小人了。”柳南栀斜睨了北慕寒一眼,嘴角微微带着冷笑。 旁边北慕辰接过话:“这次梁氏一家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怕是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 “梁家这枚棋子实在是太臭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要是指望他们能成事,那不等于拿坨屎砌墙吗?”柳南栀说道。 梁氏一门受太子摆布,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柳南栀说这话,太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在骂他沾了一手的屎呢! 太子的脸一下子绿了。 一个大家闺秀满口屎尿,旁人听了也不好,偏偏这个柳南栀就说得出口! “我看太子殿下脸色不太好,还是赶紧回府上好好休息吧。”柳南栀马上就把那老太监的话还了回去。 太子和老太监被噎得灰头土脸,悻悻地拂袖而去。 柔儿对着俩人的背影“呸”了一声,拉着柳南栀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遍,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真没事。”柳南栀拍了拍柔儿的手,“那高明虽然偏向太子,但也不敢做得太明显,我规规矩矩地呆在刑部大牢里,他能对我做什么?” “本王也没想到,高明竟然暗中帮助太子,这次你在刑部大牢遇到的事情,不知道他参与了多少。”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耸了耸肩,“反正上次高老太太的事情已经得罪了高家,有这样的后果也是在意料之中。就算高明因为那件事记恨于我,或者是骄阳王府,他也不敢有明显的偏向,毕竟他还要保住自己在皇上面前的信任和荣宠呢,一旦涉及党争,他这刑部尚书的恩宠可就未必能如常了。” 柔儿点了点头,“听说小姐你被刑部抓了,可把奴婢吓了一跳,还有那……”说着,她眼角余光瞥见北慕辰,赶紧止住了话头,话锋一转说道,“还好这次有那个什么百里璟叡和李元青作证,不然小姐你真是百口莫辩了!” “是啊,幸好有他们。”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了柔儿一眼。 只是不知道,这个“幸好”,是真的凑巧,还是…… 柳南栀拉着柔儿的手,坐上马车,倒是把北慕辰晾在一旁。 罗景山似乎是看出那柳南栀和北慕辰之间微妙的氛围,尴尬地插话进去:“王妃娘娘,其实这次听说您被刑部拘捕,王爷也特别担心呢!听说皇上要亲自审理王妃娘娘的案子,王爷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进宫了。” “哦。多谢王爷了。”柳南栀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罗景山懵了一下,愣愣地看着柳南栀上了马车。 就这么两句话?别的什么话都没有? 不对啊!王爷和王妃娘娘前段时间,不是感情很好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变得好像仇人了一样?难道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罗景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摇了摇头。 北慕辰阴沉着脸跟上马车,一路无话地打道回府。 下了马车,柳南栀停下脚步,这才对北慕辰说道:“蛊虫呢?往护城军营地送过去了吗?” 北慕辰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才低声说道:“一切按照计划。” “那就继续盯着李钰那边吧。”柳南栀说着,就要转身往薇落苑的方向走。 北慕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你又闹什么脾气了?又准备不搭理我?” 柳南栀回过头看着他说:“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先前只是为了抓内奸,大家是合作关系而已,在不需要合作的时候,我们也没必要说那么多话。” “你非得这么跟我说话吗?”北慕辰抓紧她的胳膊,生怕他一松手,她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似的。 这种心理很奇怪,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糟透了,好像是一颗真心被人愚弄着,但却无法管住自己,拼命地想要抓住她,哪怕是将自尊都降低到了尘埃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作出这样的事情。 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快要疯了。 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8章 较劲 . 比起快要抓狂的北慕辰,柳南栀却淡定得好像一潭死水,用毫无波澜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北慕辰。 半晌,她才开口说道:“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大可放开你的手。不是我非要跟你说,只是你拉着我不放,我……” 北慕辰一把将柳南栀拉进怀里,猝不及防地吻了过去。 “唔……” 又来?! 柳南栀睁大眼睛,胸口憋着一口气,用力地咬了一口北慕辰的唇瓣。 北慕辰吃痛地松开她,伸手摸了摸下嘴唇,手指上染上了血迹。 这一口咬得可真够狠的! 北慕辰感觉到柳南栀这是生气了,她就那么排斥他吗?不惜伤他,也要将他狠狠地推开?这样的情绪令他更加想要发疯! 偏偏柳南栀还擦着嘴唇对他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郁结已久的情绪好像突然之间被柳南栀用刀子划开了一条口,不受控制地倾泻出来。他脱口答道:“没错!我是疯了!我就是疯了!我竟然喜欢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喜欢到快要疯了!我可能真的是疯了!” 这一连串的“疯了”,像绕口令似的,听得柳南栀都糊涂了。 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两句敷衍的话,想要把他打发走,没想到他还真跟她较上劲了! “……”柳南栀发现自己竟然被震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是不是一定要让……”北慕辰的话说到一半,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下去,“一定要让熏儿离开王府,你才肯好好跟我说话吗?” “我和柳南薰,的确只能留一个。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柳南薰而已!我说了这么多你终究还是不明白,所以我才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在这个年代,要想一个男人从一而终,而且那个男人还是皇室之子,本来就是我太天真了。” 柳南栀的表情仍然淡定,这些天来她也想了很多,或者说,站在北慕辰的角度,他所处的环境以及他从出生开始就接受的思想教育,从未教过他怎么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他生来就是要三妻四妾、要为家族开枝散叶的人,即便除掉一个柳南薰,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柳南薰。 北慕辰却紧追不舍地问道:“如果我能做到呢?” “……?”柳南栀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我说,我可以放弃柳南薰,你会留在我身边吗?”北慕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就算没有柳南薰了又能怎么样? 柳南栀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自觉地问道:“你可以放弃柳南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北慕辰说过,迎娶柳南薰,给她一个家,是他的承诺和责任。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责任? “我可以让她搬离王府,住到别苑去……”北慕辰喃喃说道。 “就像当初抛弃我那样吗?”柳南栀反问道。虽然她恨透了柳南薰,巴不得看到柳南薰沦落到最悲惨的下场,但听到北慕辰说这句话,还是觉得心底有点不舒服。大概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对自己、对曾经的自己痴心错付的悲悯。 北慕辰呼吸一滞,怔怔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继续喃喃地说道:“因为一个蹩脚的理由,就把我远远地送走,不用再负任何责任,任由对方自生自灭,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之道?你现在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可以为我抛弃其他所有人,可你当初也曾这般说着喜欢柳南薰,现在不是一样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不一样!”北慕辰坚定地答道。 柳南栀不解地看着他。 “我对你的感情,跟她的不一样。”北慕辰解释道,“我六岁就被送到镇国公府,跟你一起长大。那个时候,因为失语症,我不会说话,也不愿意亲近任何人。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没有前途的弃子,离我远远的,唯有你,不带任何功利心,没有任何目的地与我亲近。我不是一块石头,我能感受到你给我的温度,是那些温暖让我度过了最难熬的人生阶段,若是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那你以前还那么对“我”?柳南栀心里不禁想到。明明知道谁才是一片真心对他的人,却还是放手了,甚至还狠狠地伤害了,不是吗? “那个柳南栀,已经死了。”柳南栀说这句话,也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北慕辰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间接害死了他口中那个一心一意为他付出的女人。 在北慕辰的理解里,柳南栀这句话等同于说她已经死心了,现在的她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北慕辰也的确能够看出来,眼前的柳南栀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无论是性情,还是……对他的态度。 以前曾经有人提醒过他,再深的爱、再浓烈的眷恋,若是不断地被打压、被冷遇,终究会被放弃。可他没有听信,还是任由自己任性地挥霍着柳南栀给予的爱,直到现在,当他们的立场忽然反转,他才知道原来那样的事情是真的,那个付出一切去爱他的人,有一天真的会收回那片真心。 “可是,你现在就站在我眼前,不是吗?这一次,我会用尽全力抓住你,不会再放你走了。”北慕辰紧紧地抓着柳南栀的胳膊。 “北慕辰……”柳南栀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是她一直所期待的那些话,可是当真从北慕辰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么不真实。 “你还记得你之前在水池边问过我的问题吗?”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抬头看着他。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句“厌恶”。 北慕辰似乎在柳南栀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于是接着说道:“不是厌恶,从来都不是。我厌恶的是,从来都是我自己。我害怕,如果我不说那两个字的话,会忍不住承认喜欢你。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两个字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 因为害怕亲口对她说出那句,他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喜欢得就算她出卖过他,就算怀疑她给自己最亲的人下了毒,也还是想要亲近她! 喜欢得快要忘记了这十年来支撑着他一直走下去的信念是什么。 喜欢得如果不是那时她和柳南薰突然掉进了水里,他都快要忍不住点头承认。 喜欢得当他转身的时候,多希望听到她说一句她不相信,不相信他厌恶她,只要她说那一句,他便会全线失守。 喜欢得让他对自己的失控感觉到害怕! 柳南栀看到他的眼神,心脏蓦然紧缩,那一字一句都好像敲打在她心头,在心底最深处,回响着他的声音。她知道,没来由地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也是真的不敢承认喜欢她,所以才用厌恶来掩饰。 “既然你那么害怕喜欢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承认?” “因为我现在发现,我更害怕失去你。”北慕辰凝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真诚。 “……”这人怎么回事?今天老是说一些让她接不上的话。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是不是非要我把心掏出来放在你面前,你才能相信我说的话?”北慕辰将柳南栀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好让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让她知道,他所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都是发自真心的。 柳南栀慢慢蜷起手掌,从他手里抽出来。 北慕辰皱起眉头,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 柳南栀觉得脑子有点乱,心也跳得厉害,只想赶紧逃离。她转过身,背对着北慕辰,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想冷静冷静,你什么都别说了。” 北慕辰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是胳膊抬到半空中就僵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能留住她,就算抓住她又能怎么样? 喉结在喉咙里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柳南栀要走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声。 “……您不能就这么进去!” “这里是王府!您等一下,我们先去通报王妃娘娘!” “柳少爷!” 紧接着就看见两名守门侍卫且退且拦地从门口进来,而柳南烽拖着沉重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往里闯。 侍卫们见他身子不利索,又知道他是柳家的少爷,不敢太造次,万一要是碰到、摔到了,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烽儿?”柳南栀快步走过去。 侍卫赶紧禀告:“王妃娘娘,柳少爷说要见您,但是又不肯等通报……” 北慕辰在后面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可以先退下了。 “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跑出来干什么?”柳南栀拉住柳南烽抱怨道,毕竟从镇国公府到骄阳王府不算很短的距离,要穿过好几个街区,看柳南烽这个样子,应该是自己用双腿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奔跑而染了一丝病态的红晕,对于一个刚受过伤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 谁知柳南烽好像疯了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死我娘亲?为什么?!” 柳南栀怔了一下,才知道柳南烽这么拼命跑来是向他兴师问罪的。 “你冷静一点!”柳南栀想要稳住柳南烽的情绪,可柳南烽根本不听她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质问她。 平日里温顺听话的孩子,此刻就像一桶被点着的炸药似的,不计后果,不论得失,只顾噼里啪啦作响。 “我没有杀你娘!你娘是自尽的!”柳南栀抓住柳南烽的胳膊。再这么被他摇下去,她的骨头也要散架了! “是你逼死她的!是你!你到底对我娘亲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要逼死她!她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为什么?”柳南烽疯狂地喊叫着,眼泪无法抑制地不断往外涌。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柳南栀面前哭成这个样子,真正的像个孩子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9章 挑拨,姐弟反目 . 柳南栀心里好像被狠狠扎了一下。 虽然她恨梁氏,也觉得那个狠毒的女人死不足惜,而柳南烽也不是“她”的亲弟弟,可是在这具身体里待得越久,羁绊似乎就越深刻,此时的她,就好像是真正的柳南栀,以她的身份、她的信仰、她的回忆、她的立场活着。 但是前世的记忆仍旧在她的脑海里,她同时还是另一个柳南栀。 背负着双重记忆,和双重的感知。 所以她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痛,不止一次,她也曾濒临崩溃过,也就能理解柳南烽此刻为何会如此疯狂。 眼前的柳南烽就好像曾经的自己。 “烽儿,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个消息,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娘亲她选择了放弃,这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柳南栀抓着柳南烽说道。 柳南烽满脸都是泪水,浑身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嘀咕:“为什么……为什么……”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娘亲她……” 不过是为这些年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了代价而已。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柳南栀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这个时候再跟柳南烽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点太刺激他了。这个孩子的心理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承受这些的地步,说到底,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 “不是这样的!”柳南烽突然大吼起来,“是你!是因为你,因为你,我娘亲才会死的,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如果你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情了,如果……如果……她不会死的,她不会就那么抛下我的!是你害死我娘亲的,是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捶打柳南栀,从他脸上流露出的憎恨模样,简直就像是曾经梁氏看着她时的样子。 北慕辰见柳南栀已经被纠缠得有些不舒服了,上前将柳南烽拉开。 “你闹够了没有?” “不关你的事!”柳南烽用力将北慕辰推开,双眼通红地吼叫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情?这个女人——你不是一样憎恨她吗?她害了多少人,都是因为她,都是她……” 就在柳南烽这么声嘶力竭地吼着时,北慕辰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是你姐姐!你没资格这么说她!” 柳南烽捂着脸,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烽儿!”柳南栀跟上去搀扶着他。 柳南烽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红着眼吼道:“别碰我!不用你假惺惺地关心!你不是应该讨厌我才对吗?你恨我娘亲、恨我姐姐、恨我舅舅,你恨梁家所有人,我身上也流着梁家的血,你应该也很恨我才对吧?” “你跟你娘亲和姐姐不一样,别把你自己和她们比……你永远也不能变成她们那样的人!”柳南栀呵斥道。 “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嗯?在你眼里,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就是该死?”柳南烽反问。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心里明明有答案,但不能太直接地说出口。 “她们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多黑暗、多肮脏,你绝对不会想要变成她们那样……” “不!你错了!我跟她们流着同样的血,我就是她们那样的人!从今天开始,不,从你逼死我娘亲那一刻开始,你就造就了现在的我!”柳南烽一字一顿地说着,眼底那原本单纯清澈的光,一点点变得阴暗起来。 不!不可以! “烽儿!”柳南栀睁大眼睛,心里有点慌。虽然知道梁氏的事情会给柳南烽带来不小的冲击,尤其是梁氏死掉的时候,柳南栀最担心的就是会刺激到柳南烽,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柳南烽的眼神,跟之前分明有点不一样了。 “我恨你!柳南栀,我恨你!”柳南烽恶狠狠地盯着柳南栀,眼底还氤氲着泪光,但更多的,是近乎疯狂和偏执的仇恨。 “烽儿……”柳南栀伸手想要去拉他,竟然一时提不起这样的底气。对于现在的柳南烽来说,她大概就像是病毒,是他想要从生命中抹去的东西。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可是,我们身上也流着一半的相同的血啊。” 柳南烽慢慢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摇头,忽然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了。 “赶紧把人送回镇国公府。对了,再去贾府叫心酒过来!”柳南栀对下人交代了一声,赶紧将柳南烽送上马车。 福伯先前出去了一趟,回去才知道柳南烽跑了,刚见柳南栀把人送回来了。 “这、这是怎么了?”福伯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赶紧叫人来帮忙,把柳南烽送回房间里去。他一边走一边问柳南栀,柳南栀跟他说了刚才柳南烽跑到王府来跟她吵闹的事情,福伯听得脸色越来越凝重,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少爷他怎么能这么想呢?从小到大,您对他的爱可一点都不比二夫人和二小姐少啊,对他跟对亲弟弟有什么两样?他怎么能听信外人挑拨,把二夫人的死怪罪在您身上呢?”福伯越说越激动,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 “到底是谁把梁氏死在大牢里的事情告诉烽儿的?”柳南栀觉得,福伯是个有分寸的人,明知道柳南烽刚受了伤,又情绪不稳定,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火上浇油。 福伯皱起眉头:“听底下人说,老奴出门期间,好像是三叔公那边来过人,说是探望少爷,可这人前脚刚走,三少爷后脚就跑了出去。” “三叔公?”柳南栀嘀咕,“他的消息倒是快。我这才离开皇宫多久,他那边就有消息了?” 虽然梁氏的死是昨天的事情,但三叔公到今天才来,很明显是在等着今天的审判,也就是说,三叔公恐怕是知道自己被释放了,才派人来挑拨柳南烽,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小姐你那天不是让老奴派人去调查了三叔公等人吗?”福伯忽然压低了声音。 柳南栀环顾四周,将福伯拉到一边更加僻静的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福伯点了点头。 “老奴发现,梁书陌这段时间常常出入三叔公府上,而且——”顿了顿,福伯意味深长地看着柳南栀,“梁书陌跟太子走得很近。” 柳南栀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梁家早就投靠了太子,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今日我在大殿上受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梁氏能有底气用自杀来诬陷我,恐怕就是因为有太子做靠山。你还记得烽儿为何会被皇上打三十大板吗?” “他为二夫人等人求情。”福伯答道。 柳南栀解释说:“如果是平时,烽儿替自己的娘亲求情,皇上并不会如此大发雷霆,就算皇上不愿意,顶多斥责他两句也罢了,但这次却大动肝火。贾叔不是说了吗?烽儿进宫之前,高明刚刚进宫禀报皇上,说查到了梁氏兄妹贪污和转移赃款的证据,所以烽儿才会被重罚。” 这一点福伯也知道。 柳南栀继续说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梁家的事情一直隐藏得很好,他们入狱这么久了,都没有被查到所谓贪污的事情,怎么这事儿突然就被捅了出去呢?” “小姐你是怀疑,有人在这其中摆布?这个人……” “梁书陌!”柳南栀说出这三个字,连福伯都吓一跳。 “这、这不可能吧?那毕竟是他爹和姑姑……若是梁家倒了,对他也没有好处啊!”福伯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梁家已经倒了!就算梁凤君活着,也只有流放的下场,梁鸿君也再也不可能入朝为官,对于太子来说,他们已经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弃子了。但若是牺牲梁凤君,不仅可以陷害我,还能让烽儿与我彻底对立,待烽儿接手了镇国公府,那整个镇国公府也就是太子的了。为了能够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靠得住的靠山,梁氏只能选择太子,而她唯一能跟太子用来交易的,只有她自己的命!” 听柳南栀这么一分析,福伯才觉得有些道理,而且,正如柳南栀所说,梁家的事情隐藏得这么深,又是通过镇国公府销赃,很难被查出来。除非是自己人,走漏了风声。 “三叔公等人也已经暗中依附了太子,他们之前拼命想要从我手中夺走家主的印章,恐怕也是为了向太子献媚。如今只要他们掌控了烽儿,这镇国公府还不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太子一方跟骄阳王府斗了这么久,早知道从柳南栀身上不容易找到突破口,所以做了两手准备。不过,这么狠毒的招数,恐怕不是太子那个猪脑袋能想到的,而是他后面那位更不好对付的人物——宇文皇后! “既然明知如此,您还是要让少爷继任镇国公吗?”福伯突然低声问道。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烽儿继任镇国公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且,如果事情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宗亲必定会群起拥护他,现在已经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了,是我根本没有把饭阻止,我也没有理由阻止。” “以少爷现在的状态,如果真的把镇国公府交到他手里,老奴只怕……”福伯看上去很是担心。 柳南栀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烽儿情绪还不稳定,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也不必太上纲上线,等过段时间他冷静冷静再说吧。这些日子你先替我好好看着他,至少别让他再闯祸了!” 福伯知道柳南栀的脾气,也知道柳南栀的考量和顾虑,只好点了点头。可眼看着柳南栀离开的背影,他却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头,看见福禄侯在疾驰外,他走了过去,问道:“去过了?” 福禄点了点头,做了几个手势。 福伯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有好转了就好。老爷吩咐了要留她性命,你着她。而且,最近家里人多眼杂,你要更加小心,千万别再出上次那种岔子了!” 福禄用眼角余光往柳南栀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眸。 “冬天,越来越近了,不知道小姐能不能熬得住……” 福伯轻声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0章 见面 . 坐上返程的马车,柳南栀还在想着柳南烽的事情,那个孩子向来单纯,没什么心眼,不会有害人之心,但换个方位来思考,也正是因为他太单纯,才容易被人利用。 这次太子利用梁凤君的死,让弟弟彻底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往后会发生些什么,还真是难以预料,但唯一能想到的是,一旦弟弟成为当家人,拿到当家的玺印,太子必定会想尽办法引/诱弟弟打开柳家的密室,拿到里面的东西。 柳南栀担心的是,那里面不但有兵书,可以为太子党所用,还有梁氏提到的那本书——究竟是不是自己在陆氏商会的仓库里得到的那本,而梁氏得到了错误的信息,误以为那本书也在密室里,不过也不排除那本书还有拓本的可能,或者,父亲还留下了什么别的重要的书籍。 不管那本书是什么,定然都对太子有用处,换句话来说,肯定是对骄阳王府不利的,或者会被用来干什么别的更可怕的坏事。最难以想象的是,如果那本书和蛊术有关,一旦落在太子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你就先别担心这些了。小少爷也许只是在气头上,等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自己之前的举动有多傻。”柔儿安慰道。 柳南栀也知道,现在想这些事情没什么用,转而向柔儿问道:“对了,早上在大殿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她补充道,“百里璟叡和李元青,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殿上?真的只是巧合吗?” 出现的时间点,以及和梁书陌的碰面,都显得过于巧合了。 “到底是不是巧合,奴婢也不敢断言,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昨天奴婢拿着您给的纸条去找那对奇怪主仆。奴婢进屋的时候,发现只有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独自一人。奴婢将小姐的话转告给他,然后就离开那里,去陆府找小姐。可是,当奴婢到了陆府门外的时候,突然发现李元青在陆府外面徘徊。”柔儿解释说。 “李元青去陆府干什么?”柳南栀不解。 “是啊!奴婢本来想着,他是不是听奴婢说起您去了陆府,所以才跟过去,可是算算时间,他怎么可能走得那么快?而且,奴婢在那间屋子里,根本就没有看见他!再说了,奴婢见他鬼鬼祟祟地躲在围墙外面,感觉有点怪怪的。”柔儿说道。 “难道他还在跟踪我?”柳南栀觉得,李元青应该也没有这样的必要啊,否则,又何必跟她约定见面? “依奴婢看来,他更像是在打探陆府!”柔儿说,她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李元青一直在围绕着陆府的高墙转悠,看上去就是观察和打探。 就像曾经跟踪和打探自己时那样?柳南栀想着,却无从得知李元青这么做的目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陆府。 谁知她们刚回到王府,就听下人禀报说有个叫钱坤的人来找她。 一见面,钱坤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慌慌张张地说:“王妃娘娘,您快去看看小艾吧!小艾、小艾她……” “小艾怎么了?”柳南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后遗症?来不及多问,她赶紧往钱坤夫妇的住处去。 进了门,却看见小艾正在屋子里忙活着,将洗干净的水果端上桌,招待坐在桌边的男人。 “他?”柳南栀心里惊呼了一声。 没想到,这家伙的动作这么快! 这些人整天都不让人有片刻时间消停的吗? 钱坤知道谎言被戳穿了,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对柳南栀说道:“抱歉,王妃娘娘,恩公他让小的把王妃娘娘您‘骗’过来,所以……” 柳南栀摆了摆手。 也罢,她知道百里璟叡刚刚在大殿上给她作证,如果再光明正大找她,那他们在皇上面前假装不认识的事情就穿帮了,李元青为她所做的有利证词也就会变得毫无力度了,甚至有藐视皇帝和审判的意味,到时候不仅柳南栀难脱罪,连百里璟叡和李元青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百里璟叡选择了这个方法,让钱坤用小艾的病情把柳南栀骗过来,在钱坤夫妇家里相见,也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百里少帅这么急着找我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柳南栀在百里璟叡对桌坐下来。 百里璟叡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过钱坤夫妇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方式,自觉地就退了出去,还帮忙把门给带好。柔儿跟着他们出去,守在了门口。 屋子里只剩下柳南栀和百里璟叡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从头到尾,都仔仔细细说说看。为什么要接近我?”柳南栀特别加重了“从头到尾”这四个字的语气。 对面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半晌没有说话。可偏偏就在柳南栀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又开口了:“因为你的能力。” “能力?”柳南栀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的医术。”百里璟叡简单答道。 这个人说话没头没尾的,让柳南栀一头雾水,只能猜测,“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我的医术,才一直这么帮我?那,我们第一次在城郊山下相遇的时候,也是……” “意外。”百里璟叡说道。 哦?也就是说,最初的相遇,就是个纯粹的巧合? “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点?你这个人,怎么跟青蛙似的,戳一下跳一步!”柳南栀有点无奈地说道。 跟这种人对话实在是太累了! 黑斗笠微微抬了下头,不过他本来就比柳南栀高出不少,即便是坐着,也不需人,这个动作显然有一点藐视的意味。 “帮我救人。”从百里璟叡口中吐出来的仍旧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又来了!没头没脑! 柳南栀叹了口气,双手撑住下巴,说道:“我根本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就不能把你应该告诉我的事情,梳理一下,从头到尾仔细说清楚吗?你这三个字四个字,让我怎么理解?” 百里璟叡沉默了大概五秒钟。 这是在反省自己,准备整理语言,好好说话吗? 这个念头刚掠过脑海,就听到百里璟叡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真蠢。” 柳南栀鼓了鼓腮帮子,“你这个人真是……” 只以为是!冥顽不灵! 柳南栀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沿,说道:“……真是,该不会是交流障碍型人格吧?” 没想到这次他倒是回答得够快,甚至能听出柳南栀这一句“交流障碍型人格”是在骂他,直接答道:“你才有病。” “……”如果情绪可以实体化,此刻柳南栀的额头一定挂着三条黑线。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百里璟叡好像知道来人是谁。 不出意外,推门进来的就是他的小跟班李元青。 “王妃娘娘!”李元青笑眯眯地跟柳南栀挥手打了个招呼,向他们走过来。 “行了,你们要是没有交谈的诚意,我就先走了。”柳南栀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李元青见状,赶紧上前来,张开双手拦在柳南栀面前,“王妃娘娘留步!”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自家主子,才对柳南栀说道,“我家少帅不善与人交流,王妃娘娘想知道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保证一字不漏,原原本本,让王妃娘娘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毕竟,我们还有事相求呢!” “你主子提到过医术。是因为我的医术,所以有求于我?”柳南栀问道。 李元青点头说道:“本来我们是把宝都压在鬼医谷上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你。” “需要鬼医谷来解决的问题,看来是很棘手的病情。不知道,是谁需要……”柳南栀试探着问道。 但李元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着座位让柳南栀先坐下来,待他慢慢讲来。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柳南栀问道。 “王妃娘娘可还记得,楼外楼门前的骚乱?”李元青提醒道。 楼外楼的骚乱? 柳南栀仔细想了一下,总算想起来她之前去找孟文彦的时候,跟孟璃夕起了冲突,结果突然冲出来一个复仇的男人挟持了孟璃夕,还差点置孟璃夕于死地,幸而北慕辰出手帮忙,才让孟璃夕幸免于难。 不,真不该说这是幸运的事!孟璃夕那种人,被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也不对!重点不应该在这里! 柳南栀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的想法,向李元青确认:“你是说孟璃夕被挟持的那件事?” “本来以为帮忙救下那位孟大小姐,会对我们有所帮助,可是没想到,鬼医谷竟然在瘟疫的事件中输给了你,我和少帅这才注意到了你的存在,并且开始暗中调查你……” “你是指跟踪吧?”柳南栀斜睨了他一眼。 “咳!”李元青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嬉皮笑脸地说,“我们不也保护了你吗?你说你一个堂堂的王妃,怎么整天都遇到些麻烦事情?不是被人刺杀,就是被陷害,搞得一团糟,就连昨天那个男人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们帮你,你能那么容易脱身吗?” “所以,你是承认你昨天遇到梁书陌的事情,是有意为之了?”柳南栀注意到李元青的用词,他们帮她是今天在大殿上的事情,而他说的“昨天”! “这件事说来其实也算是凑巧。我在街上溜达的时候,看见你跟那个男人同行,那男的一看就是一副猥琐样儿,让人想冲上去揍两拳那种!我莫名其妙就想……” “就想偷偷跟踪我了?”柳南栀挑了挑眉梢。 “嘿,嘿嘿。”李元青摸了摸后脑勺,“可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啊!要不是我暗中观察,发现那个猥琐男得意洋洋地从地牢折返回来,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我就略施小计,今天还真在大殿上帮了忙!看,我是不是很机智?”李元青邀功似的扬了扬下巴。 柳南栀想起柔儿的形容,说看见李元青在陆府外面徘徊打探,不过李元青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她也不好多问,恐怕问了李元青也不会老实回答。 “行!就当你们没有恶意,并且也确实帮过我好几次,那现在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呢?”柳南栀问道。 “想让你帮我们救一个人!”李元青眨巴着清澈的眼眸。 “什么人?” 李元青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似乎是对方的沉默给了他默认的示意,李元青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玄冥军主帅,百里大将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1章 打听一个人 . 李元青向来吊儿郎当的语气,这会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柳南栀还有些不习惯,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李元青说的那十个字上了! “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道。 但李元青知道她听清楚了他说的那句话,于是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她,等同于肯定她的想法。 “百里大将军,得了什么病?”柳南栀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若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愁了。”李元青说着,叹了口气。 柳南栀硬着头皮问道:“你的意思是,百里大将军病了,但你们都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所以,你们希望找到人可以替他治病?” “没错。”李元青重重地点头,一副“你总算明白了”的模样。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你也知道玄冥军的特殊性,作为南疆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让外人知道,大帅他卧病不起,只怕整个南疆都要乱了!” 这句话既是在向柳南栀说明情况的严重性,也是在告诫柳南栀,万万不能把此事外扬。 “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就信得过我?”柳南栀看了看李元青,又看了看百里璟叡。 “就是因为这件事重要,所以我们才暗中观察了你这么久啊。不过,大帅和你们柳家也算是有些渊源,何况,柳家不是一向自诩忠君爱国吗?若是玄冥军倒下了,对大宛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吧?”李元青说道。 柳南栀暗暗想道,其实李元青这话只说了一半。玄冥军在南疆权大势大,深得民心,越来越有“土皇帝”的意味,所以朝廷早就开始忌惮玄冥军了。百里寻的病情之所以不能说出去,除了防止外敌以外,也在一定程度上防着朝廷呢! “可是说到底,这件事也跟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柳南栀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李元青一滞,“我们帮过你那么多次,你也该报答我们一次了吧?” “你们帮我,就是为了让我报答你们?可又不是我求着你们帮我的,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自作主张的啊!”柳南栀故作无辜。 “……你、你话不能这么说啊!”李元青鼓了鼓腮帮子。 柳南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还真是个小孩子,随便逗他两句就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百里璟叡站了起来,向柳南栀伸出手,“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柳南栀一脸懵,“我可没拿你什么东西!” “剑穗!”百里璟叡提醒道。 柳南栀这才想起,之前李元青来邀约她见面的时候,把雀翎剑穗给了她。她从怀里掏出剑穗,递过去。 反正是爷爷送出去的东西,她也没有扣下的必要。 百里璟叡拎着剑穗,向柳南栀示意:“约定。” 柳南栀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李元青就赶紧说道:“对对对!你爷爷和我们家大帅有过约定,可以拿这枚剑穗来找你们柳家的人帮忙!现在正是我们大帅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能不帮忙?” “那也得知道是什么忙,我才能知道能不能帮啊!”柳南栀耸了耸肩,“现在我连病人有什么症状、是什么状态都不知道,我哪知道我能不能治好他?” “跟我们回南疆!”百里璟叡的语气根本不是商量,更像是命令。 柳南栀有点好笑,“我是王妃,不是江湖郎中,那南疆山高路远的,我怎么去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肯帮我们了?”李元青急道。 “我也没说不帮。但我必须得清楚整件事情,才知道帮不帮得上,怎么帮!”柳南栀郑重地说道。 李元青一听有戏,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柳南栀。 “这是军中大夫记录下的关于大帅的病情!” 柳南栀接过来翻了翻,这册子里是每一天的问诊记录,写了百里寻从第一天正式发病开始,整整半年内的病情发展状况,包括每天的用药、患者反应等等,甚至还用了不少当地的土方,可百里寻的病情还是没有丝毫好转。 按照这小册子上所写,百里寻从大半年前就开始觉得头晕,刚开始以为是疲劳过度,用了一些食补疗法,但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就流鼻血晕倒了,而后便时醒时睡,整个人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伴有头疼等症状。 幸而晕倒那天是在自己的营帐里,是被副将李修竹发现的,没有对外声张。 暗中找了大夫来诊断,说是严重的偏头痛,可是按照这个思路去诊治,并没有一点起色。 半年过去了,百里寻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似乎最近还有些恶化了,头疼得也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些看不清楚东西。 “初步来看,可能是脑部有问题,如果能做一个扫描就好了……”柳南栀嘀咕道。 “扫……扫什么?”李元青疑惑地看着柳南栀,根本没有听懂她口中那个新颖的词。 “没什么。”柳南栀也不可能跟他解释什么叫x光,什么事脑部ct之类的,只能先挥手掩饰过去,“总的来说,这些症状还是比较笼统,有许多问题会导致这样的症状发生,不过最后可能的是脑部长了脑瘤,而且接近视神经的位置。” 所以柳南栀才说,可惜这个年代不能扫描,否则五分钟就能知道结果了,哪需要拖上大半年? “至于具体的情况,还是要见到病人进行面诊,我才能进一步确认。”柳南栀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南疆啊!”李元青急道。 “不行。” 这次开口反对的是百里璟叡。 柳南栀看了他一眼,接过话说道:“我的身份,你们也知道,我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到南疆去的。而且,我若是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玄冥军来往,无论是对玄冥军还是对柳家,甚至是王府,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那怎么办?大帅现在卧床不起,总不能让他一个病人赶路来宓都吧?”李元青急得抓耳挠腮。 “得先想法子,让我有借口去南疆才行啊。”柳南栀叹了口气,不过暂时也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只能让百里璟叡和李元青稍安勿躁,先等待机会。 反正百里璟叡去拜见皇帝时,也说了这次回来是向皇帝回报整个南疆地区的情况,而且近来发现南邵活动十分频繁,甚至暗中似乎与北漠使者有来往,详细情况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 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皇帝忌惮玄冥军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玄冥军少统帅“自投罗”来宓都,皇帝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离开。虽然百里璟叡只是百里寻的养子,但百里寻待他亲如己出,且百里璟叡在玄冥军中威望甚高,留他在宓都,对玄冥军来说,也算是牵制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皇帝还不知道百里寻的身体状况。 幸而玄冥军中还有副统帅李修竹和几名老将撑着,外人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状况,所以也给了百里璟叡一点时间,可以稍微缓一缓。 柳南栀见双方交涉的情况还比较友好,趁着这会儿氛围不错,问道:“你们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能不能说一下我的事情?” “你的事情?”李元青一脸不解。 “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情。”柳南栀顿了顿,“准确地说,是一个人。” “什么人?”李元青眨巴着眼睛问道,却不知道柳南栀打听人怎么打听到了他们这里来,按理说,她作为宓都的“土著”,找人应该比他们在行多了。 “十四年前,在南疆曾经爆发过一次流民暴乱,你们可知道?”柳南栀打量着眼前的李元青,这家伙看上去比她弟弟大不了两岁,十四年前他大概还在冒着鼻涕泡要糖吃,问他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太为难他了。 没想到李元青却拍着大腿说:“你说那件事啊?我倒是经常听父亲和几位老将军们提起,听说那场暴乱席卷了好几个村镇,死了不少人,最后还是我们家大帅亲征,才平息了暴乱。” “那你们玄冥军是不是在暴乱中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柳南栀追问道。 “那当然了!不止是孩子,也有不少青壮年啊!这南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玄冥军,不过我们玄冥军收人的条件可不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咱们军中的!”李元青扬着下巴,颇为炫耀地说道。 柳南栀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元青,虽然他年纪小,不过知道的事情好像还挺多,而且昨天在大殿上向皇帝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听见李元青其实就是百里寻身边最心腹的副统领李修竹的儿子,那他对玄冥军的了解应该不少,兴许他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你们有没有收留过一个叫陆璟轩的少年?” 李元青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就闪了过去。 柳南栀虽然有注意到,不过认为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按在心中不表,且看李元青怎么回答。 “玄冥军好几万人,我哪儿能记得清楚啊!你刚才说的那场暴乱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我都是听我爹爹那辈人提起,哪能知道得这么仔细?不过就我所知,我们军队里倒真没有叫陆璟轩的这号人。”李元青挠了挠头。 不过这一次,柳南栀注意到他说话时的微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睛往右上角瞟了两下,双手不自觉合在一起,又摸了摸耳后。 典型的说谎特征! 但是,他似乎没有必要隐瞒吧?而且,她只是粗略打量了一眼,并不能确定李元青真是在说谎。 为了确认,柳南栀看向百里璟叡,问道:“那百里少帅呢?” 百里璟叡就像一尊石雕坐在那里,其实柳南栀都没抱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不过,李元青却抢着摆手说道:“我家少帅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管理整个玄冥军,哪能注意到那么多人?” 这么急着抢答?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柳南栀总觉得李元青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有点怪怪的,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 李元青尬笑了两下,问:“除了名字,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特征?比如五官、身高,或者,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异于常人?”柳南栀狐疑地看着李元青。 “啊,我的意思是,让人看过之后能够记住的,比较独特的地方!因为,过去十四年了,对方很有可能改过名字之类的!”李元青挠着后脑勺说。 柳南栀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陆家给她的关于那位“二少爷”的信息少得可怜,只能摇了摇头。看来,下次要向陆家问清楚,再来打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2章 算什么 . 秋日的午后没有蝉鸣,王府便显得宁静了许多。 橘色的阳光从窗户照进阁楼。 柳南薰招呼着下人赶紧上菜,摆了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美食,妙云在一旁夸道:“夫人真是贴心,准备了这么多王爷喜欢的菜!一会儿王爷过来,一定会很高兴的!就是辛苦了夫人,为了准备这些东西花费了这么多心血,希望王爷能感受到夫人的一番心意,这可不是那某个人能比的!” 虽然提起“那某个人”让柳南薰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自信满满地说道:“只要能让王爷高兴,这点心血算什么?便是要我剜出真正的心头肉,也在所不惜!” 停顿片刻,便看见丫鬟从楼上跑下来,兴冲冲地喊道:“王爷来了!夫人!王爷来了!” 柳南薰连忙整理发冠衣襟,向楼梯口迎上去。 “这么急着找本王过来有什么事吗?” 北慕辰开口虽然温和,但那一句“本王”却让柳南薰心口里突的跳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慌神。 妙云赶忙接过话说:“前几日夫人生辰,王爷特意让人准备了夫人最爱的菜肴,还送了礼物,夫人心里惦记着呢!今天一大早,夫人就开始张罗这桌子菜了,为了切菜,她连自己的手指都弄伤了!” “好了!你这丫头别多嘴了!”柳南薰佯装训斥地止住妙云的“多嘴多舌”,自然而然地拉住北慕辰的手,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说道,“王爷与妾身的生辰不是就相隔一个月吗?下个月王爷生辰,按照礼数,应是要与王妃妹妹一起过的,可如今王妃妹妹对妾身误会颇深,若是妾身跟着去了,王妃妹妹又该与王爷闹别扭了,所以,妾身就想提前给王爷过生辰,这样一来,也不会让王爷为难。” 北慕辰微微皱起眉头,“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妾身不委屈!王爷能给妾身一个家,妾身已经很知足了,又怎敢妄想更多?能够让王爷过得舒心,臣妾做什么都值得!”柳南薰柔柔地笑道。 北慕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是柳南栀也能这般宽容,这般善解人意,或许…… 这个念头掠过脑海,但北慕辰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令人厌恶,甚至是想起柳南栀嘲讽他的那番话。 他曾经许诺过柳南薰,要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如今为了柳南栀,他想到她为自己着想的样子,他又贪恋她的好…… 若是以前,北慕辰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女人本就该以男人为中心,夫大于天,这是常理,可偏偏当面对的那个人是柳南栀时,他竟然产生了这种古怪的心理,会因为自己将柳南栀与其他女人比较而感到厌恶! “王爷?”柳南薰不知道北慕辰为什么突然愣神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北慕辰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其实,本王也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柳南薰眨巴着眼睛问道:“王爷要说什么?” 妙云见气氛烘托得不错,还招呼着二位主子先去桌边坐下,边吃边聊。这样也好促进感情! 北慕辰却趁着柳南薰转身时抓住她的胳膊,说道:“不必了。本王一会儿还有事要办,说完就走。” “可是……”柳南薰心里“咯噔”一下,看到北慕辰这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慌乱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饭菜,有些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北慕辰却坚定地抓着她的胳膊,说道:“你听我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惦记着柳家的老宅吗?我已经让人去把整个院子重新修整了一遍,你可以搬过去住一段时日……” “王爷、王爷为什么突然对臣妾说这种话?你……想要臣妾走?”柳南薰顿时眼红了,颤颤悠悠地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北慕辰虽然脱口解释,却显得有些没底气,明明心里很清楚,他的意思确实就是想让柳南薰离开王府,但要说休了她,他又实在不忍心。 “那如果臣妾说,臣妾不想要回柳府老宅呢?臣妾想留在王府,想留在王爷身边!只有王爷在的地方,才是臣妾的家啊!王爷要把臣妾赶出自己的家吗?”柳南薰微微颤抖着,眼泪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北慕辰看着柳南薰的模样,心里不禁有点难受,可他分明能感觉到,那种难受的感觉也并不强烈,只是因为柳南薰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他一直觉得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连他都抛弃她了,那她就真的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北慕辰摇了摇头,“不是的。这里当然是你的家,永远都是,只是……” 只是这个理由,他更加说不出口。 “是因为小栀吗?因为她不喜欢我,不想看见我,所以王爷你就要赶我走?”柳南薰反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到从前的事情,觉得让你们俩继续住在一个地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对她如此,对你也是……” 勉强从口中挤出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却也是他心中所想。 柳南薰激动地说道:“我不觉得不公平!从来都没有这么觉得!就算只是给辰哥哥你做妾,为奴为婢,我也不会觉得不公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我知道小栀不喜欢我,不想看见我,如果辰哥哥你那么在意的话,我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不会让辰哥哥你难做的!” “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我。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错把自己的情绪转嫁到你身上,以为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自己,以为那种感觉就是喜欢、就是爱,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北慕辰无奈地说道。 柳南薰睁大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北慕辰竟然说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爱都是错误! 不能这样!这不可能! 柳南薰一把抓住北慕辰的胳膊,拼命说道:“辰哥哥你不是这样想的,对不对?你只是想要我走,所以才这么说的,对不对?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冷静一点!我都说了,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觉得,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情,对你和,都太不公平了!” “所以就要我来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又何尝算得上公平呢?”柳南薰吼道。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也很不公平,但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若是当初我没有执意娶你过门,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你和她也还是好姐妹……” “不是!我跟她不是好姐妹!从来都不是!”柳南薰抓狂地大吼起来。 她这一吼,不仅是北慕辰,连旁边的丫鬟都震住了。 妙云连忙上前拉扯着柳南薰的袖子,劝道:“夫人您冷静一点!您别这么激动!”说着又抬头游说北慕辰,“王爷,王妃娘娘是怎么对待夫人的,您之前可都是亲眼看见的啊!那次在花园里,她还将夫人推下了池塘,听说这都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您现在宠幸王妃娘娘,不把我家夫人当回事了,那您也不能偏心得这么厉害啊!我家夫人她为了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哟!” 突然楼梯间传来不速之客的声音,打断了妙云凄凄惨惨的指控。 众人循声望去,瞧见柳南栀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 柳南栀也抬起头瞧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热闹啊!一上楼就听见做奴婢的在教训主子,真是一场好戏!” “你来干什么?”柳南薰脱口问道。方才北慕辰为了柳南栀都对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这会儿要是柳南栀再来火上浇油,恐怕北慕辰就真要把她赶出王府了!所以此刻她也顾不得伪装什么柔弱,一步上前挡在楼梯口,双眼充满敌意地瞪着柳南栀。 柳南栀轻描淡写地扫了柳南薰一眼,看来这里还真是唱了一出大戏啊?她一边在心里懊恼自己来得太晚,错过了一场好戏,一边转移目光看向北慕辰:“我来找王爷,去看另一场好戏。” 北慕辰微微皱起眉头,“什么好戏?” “跟我来不就知道了?”柳南栀似乎有所忌惮,所以没有直说。 北慕辰意识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谁知柳南薰一见北慕辰要走,不管不顾地拽住他的胳膊,“辰哥哥你别走!她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你留在我这里!你不要跟她走!” “熏儿,你这是干什么?”北慕辰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柳南薰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没有理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柳南薰紧紧抓着北慕辰,生怕自己一放手,北慕辰就会离开,并且再也不会见她,她也终将会被赶出王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3章 被伏击了 . 柳南栀微微扬了下眉梢。 不知道刚才北慕辰和柳南薰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柳南薰这般失控,看这一桌子好菜,她还以为这俩人相谈甚欢呢,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不作声地看着这俩人,好不容易有一场好戏可以看,她当然不能错过。 柳南薰许是注意到了柳南栀眼底那一丝得意的神色,心头不禁更加慌乱了,揪着北慕辰的胳膊,急切地说道:“辰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家吗?你不是说过,我才是你的妻子吗?那现在这一切又算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将就她?在你心里,她就那么重要吗?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辰哥哥你醒醒吧!” 嗯?柳南栀心底微微一怔。 柳南薰说这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北慕辰难道真跟她说了…… 柳南栀这么想着,不觉多看了北慕辰一眼,却见他也正向她投来一瞥犹豫的目光。虽然他没有对自己说什么,但柳南栀看出来他心里很纠结。 如果他真的跟柳南薰说了要她离开王府这样的话,那柳南栀大概也能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了。但理解归理解,她和柳南薰是血海深仇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她向“自己”许诺过一定会报仇,所以和柳南薰之间,早晚是你死我活的结果!到时候北慕辰若是还夹在中间,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熏儿,你真的想得太多了,你先冷静一会儿。”北慕辰试着掰开柳南薰的手。 柳南薰却死死地抓着他,就像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 “她在骗你啊,辰哥哥!需要冷静的人是你!求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吧!我不知道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但这不是真正的你,这一切都是她在从中作梗!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骗你,怎么背叛你的吗?你都忘了她做过些什么令人恶心的事情吗?你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她在骗你啊!” 听着柳南薰如泣如诉的指控,柳南栀不觉好笑。 这种垂死挣扎的样子,真的越发暴露这丫头的本性!也好,也该让北慕辰看一看,他放在手心里捧着的究竟是个怎样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女人! “够了!” 面对柳南薰毫无来由的指控,尤其是提起“当年”那件事,北慕辰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语气稍重地向柳南薰呵斥了一声,可一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又心软了。 他只好转向柳南栀,说道:“要不,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我是没关系,但是李钰有没有关系,我就不敢保证了。”柳南栀耸了耸肩。 北慕辰露出诧异的神情,“李钰?” 这跟李钰又有什么关系? 看出北慕辰眼中的疑问,柳南栀解释道:“方才地牢的人传话说,李钰受不了了,要招供。但是他说,事关机密,一定要王爷你亲自去见他,他才会开口。他说,他信不过其他人。” 北慕辰狐疑地皱起眉头,“此人狡猾至极,会不会在耍什么花招?” 墨影也觉得不对劲,说道:“那晚抓到他的时候,他还企图服毒自杀来掩盖秘密,怎么会突然要招供?” “通常选择自杀来保守秘密的人,往往也是最禁受不住酷刑的。因为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才选择提前封住嘴,勇气可嘉,骨气不足。何况,我给他喂的是我精心研制的独门配方,一旦吃了那种药,体内会剧痒难耐,那种为了挠痒而抓破身上每一寸皮肤,却始终不得缓解的痛苦,想死不能死,想活却又活得生不如死的感觉,经历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想要精力第二次。这可是我根据寒毒症的精髓精心调配的,他想不开口都难。”柳南栀莞尔,嘴角上阳的弧度带着狡黠的意味。 北慕辰等人虽然没领教过柳南栀口中的“独门配方”,却见识过柳南栀寒毒发作时的痛苦,就连柳南薰想起之前她莫名其妙心口剧痛的感觉,也似乎能够对柳南栀口中所说的那种痛苦体会到一二,不觉脸色微微发白。 或许真正令柳南薰感到恐惧的,是柳南栀竟然还有这种折磨人的方法! “那本王倒要听听,他想说些什么。”北慕辰说道。 “辰哥哥……”柳南薰不想眼睁睁看着北慕辰就这么跟着柳南栀走,但是她也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要是她拦着北慕辰,会显得太无理取闹了,只能不甘不愿地松开手。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冲上了二楼来。 “出事了!王爷、墨统领,出事了!” 只见那侍卫浑身血迹,整个人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你怎么回事?”墨影上前一步急问道,“你不是跟着队伍出城,送‘货物’去护城军营了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墨影口中的“货物”,便是那只蛊虫! 他跑到北慕辰跟前,“噗通”一声跪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哭丧着脸说道:“回墨统领,咱们的队伍走到城郊树林附近,突然被埋伏在林中的人打了个伏击,伤亡惨重!对面人多势众,咱们寡不敌众啊,只能守着‘货物’且战且退,躲进树林里!属下趁乱跑了出来,回王府求援!请墨统领速速派人去城郊支援!” 北慕辰和柳南栀登时对望一眼。 “怎么会出这种事?”柳南栀追问道,“你们不是秘密护送吗?为何会被人伏击?” “属下也不清楚!但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要么就是土匪劫财,要么就是……消息走漏了风声!”侍卫答道。 北慕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东西无论是落到谁人手里,都将是一个大祸害! 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不再犹豫,迅速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墨影吩咐,立马集结亲卫队跟他出发去城郊解围! 柳南栀见势不妙,转头吩咐了柔儿去地牢守着李钰,然后也跟着北慕辰的队伍出城去了。如果蛊虫想要作乱,兴许,她还能帮上一点忙! 他们俩带着亲卫队一走,整个王府便显得空了起来。 亲卫队是北慕辰的心腹部队,平日里王府的守卫全都由他们负责,虽然北慕辰只是带走了一部分,从外人看来,王府风平浪静,守卫也与寻常无异,但实则外强中干,防卫被削弱了不少。 秋风呼呼地吹着。 高墙外的阴沟和僻静的角落里,簌簌的响声被风声掩盖。 一条条毒虫迅速地从围墙往院内攀爬。 蜘蛛、蜈蚣、青蛇等等,成群结队,好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顺着草丛、墙角等地方,整整齐齐地朝一个方向爬去。 自从李钰被收监,地牢里每日每夜都会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此刻柔儿守在地牢中,面前是一个硕大的方形水坑,水坑中立着刑架,李钰就被铁链锁在刑架上,铁链锁着他的四肢,让他无法随意活动,整个人从腰部以下也都没入了水中。 水池边有几个铁桶,里面喂养着会咬人的鱼。逼供的时候,会把这些鱼放进水里,很快就能看见鲜血从水底漫出来,一丝一缕地染红水池。 李钰被垂挂在刑架上,衣衫褴褛,裸露出的皮肤上都是被挠出的一道道血痕。他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颤抖着。 沙沙沙…… 细微的响声从四面八方所有有缝隙的地方窸窸窣窣地传来。 李钰对这种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勉强抬起头来,从蓬乱的头发丝的缝隙里警觉地往外查看。 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柔儿和看守的侍卫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正在逼近。 可是水桶里的鱼却不安地游来游去,弄出了阵阵声响。 而地牢外面也传来了杂乱的、惊恐的声音。 “怎么回事?出去看看!”柔儿听见响动声,向看守侍卫指示道。 侍卫上了楼梯,一打开地牢们,便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地面上密密麻麻一大片毒虫,看得人瞬间头皮发麻!这些毒虫攻击了看守地牢们的侍卫,有不少人已经被咬伤! 就在地牢们打开之后,那些毒虫便纷纷往里涌去。 沙沙沙…… 沙沙沙…… 成百上千的毒虫涌进地牢,从四面八方爬向水池。 它们的目标似乎是水池中的那个人——李钰! 柔儿见状,立马大声吼道:“保护人犯!弄死这些虫子!” 经历过上次蛊虫和蝮蛇事件,地牢里也有所准备。侍卫们拿出袋子里调配好的香料往地上扔,碰到香料的虫子很快就挣扎起来,一段时间后便失去力气。 撒完香料,侍卫们便抽出刀拼命砍杀。 场面颇有些混乱。 虫子也实在太多了,从窗户、牢门前仆后继地爬进来,涌向李御。 “唔……走、走开!走开!”李钰睁大眼睛,惊恐地叫喊起来。 虫子爬到水池边,下了水朝李钰游去,可是,第一批虫子下水不久,就突然纷纷沉了下去,体型较小的便翻过肚子在水面上挣扎,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毫无生气地飘在了水面上。 很快,整个水池里就飘满了虫子的尸体,直看得李钰恶心反胃,又心有余悸! 这些虫子,是要咬死他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4章 同党 . 风声漫无休止地吹动着,院中的花草树木却纹丝不动。 王府花园的假山后,一个纤弱的身影隐匿其中,借着借着山体和树枝的遮掩,看似天衣无缝。 四下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接近。 那假山中便是风声传出的源头! 领头的墨影已经走到最接近假山的树后,向后招了招手,一队侍卫跟了上来。墨影随即将高举的手握成拳头,示意“收”! 侍卫们瞬间冲了出去,将假山团团包围! 藏在假山缝隙里的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抽身而退,可是假山四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人身形一闪,试图冲出重围,却被墨影当头棒喝,毫不留情地踹翻在地! 不等那人起身,墨影已经用剑指着对方的咽喉,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那人身子一僵,捂着胸口,低埋着头,不敢再动弹了。 此时围住现场的侍卫才有序地散开,北慕辰和柳南栀从人群后走上前来。 “总算是抓到你这个李钰的同党了!”柳南栀打量着趴在地上那个人,熟悉的身形和装扮,即便不用看脸,她也知道这是谁。 墨影用剑挑起那人的下巴,定睛一看,这不是—— “妙云?” “怎么是她?”周遭有侍卫小声议论起来。 这王府里有几人不知?自从寒穗被赶出王府后,妙云就成了柳南薰的心腹,天天跟在柳南薰屁股后头转悠! 妙云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一脸惶惑地望着众人,“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都人赃并获了,还装傻呢?”柳南栀扬了扬下巴问道。 “王妃娘娘您在说什么?什么、什么人赃并获?奴婢只是在找夫人的耳环,突然就被墨统领给揪了出来,摔在地上,奴婢……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奴婢可没有偷东西啊!”妙云自顾自地解释道,看似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被捕。 柳南栀也懒得跟她装模作样多费唇舌,指着周围那些扭动的虫子,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你招来的吧?” 妙云一脸无辜和惊恐地摆手:“冤枉啊,王妃娘娘!您这是说什么话?奴婢哪有能耐做到这种事情!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想抵赖?”墨影听不下去了,开口呵斥道,“你一个鸳鸯阁的丫鬟,不好好伺候熏夫人,在这花园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妙云慌忙举起双手,解释说:“前两天夫人来花园散步,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耳环,方才夫人想要找耳环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所以奴婢就来花园找找看,没想到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好多乱七八糟的虫子,奴婢一时害怕,就躲进了假山的缝隙里,就是这样啊!” “胡说八道!”墨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之前在鸳鸯阁,你听见王妃娘娘说,李钰要招供,所以慌了神。正好我们带着人离开了王府去城郊支援,你以为王府守卫空缺,便想趁机行事,杀人灭口,以免暴露自己同党的身份。你应该没想到,其实王妃娘娘早就怀疑你,所以我们离开王府之后便埋伏在四周,就是为了等你行动的时候抓个现行!” 妙云的脸色白了又灰,灰了又白,半晌才挤出几句话来。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妃娘娘为何会怀疑奴婢,奴婢可什么都没有做过呀!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在这假山上躲避虫子,不知为何王妃娘娘和墨统领就如此肯定,这些虫子是奴婢招来的?” 一面辩解,一面还把锅甩给了柳南栀和墨影。 这丫鬟还挺会说话! 柳南栀心里想着,开口说道:“李钰手中虽然有蛊虫,但他并不会驭虫,从那天晚上抓到他开始,我就怀疑他有同党。方才这后院明明有风声,可花草树木却纹丝不动,说明根本就没有吹风,是有人在刻意模仿风声,招来这些虫子。而那个人,就是你吧?” “冤枉!奴婢冤枉啊,王爷!”妙云翻身跪在地上,朝北慕辰磕头,“这些都是王妃娘娘的一面之词,奴婢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一定是有人设计好的,是要除掉奴婢呀!” “你的意思是,王妃娘娘要陷害你了?”墨影冷声道,他自然是不信妙云的说辞,瞪着妙云继续说道,“王妃娘娘与你无冤无仇,她何必这么做?” “奴婢也不知道王妃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自从寒穗离开王府之后,熏夫人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每日只肯跟奴婢多说两句话,也只有奴婢平日里照应着熏夫人,或许是奴婢哪里冲撞了王妃娘娘,惹得王妃娘娘不痛快了,所以……” “放肆!”墨影呵斥一声。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人还想拉王妃下水,实在是可恶! 妙云赶紧低下头,一副被人诬陷却不能还口的委屈模样,“奴婢不敢对王妃娘娘放肆!奴婢自知人微言轻,比不得王妃娘娘金口玉言,若王妃娘娘认定了奴婢是什么同党,那奴婢也是百口莫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还想抵赖?”墨影怒道。 柳南栀扬了扬手,示意墨影不用动怒,举步走到妙云跟前,弯腰在妙云身上摸索了一阵,终于从她袖口的暗袋里摸出来一把小巧的类似于笛子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一头大一头小,跟普通的笛子有些区别。 “就是这个东西吧?”柳南栀打量着手里的“笛子”说道,“能够摹仿风声,其实吹奏的是一段经过了严格编曲的召唤音律,在不知不觉中唤来对应的虫子,根据笛声的指令行事。之前在王府发生的两起蝮蛇袭击事件,包括上官燕的死,都是你所为!” 妙云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望着柳南栀,支吾道:“这、这就是一支普通的笛子而已,只是造型有些奇特罢了!在、在奴婢的家乡,有很多类似的笛子,根本就不能招来什么虫子……” 北慕辰幽幽打断道:“那你的家乡在哪儿呢?这么稀罕的玩意儿,本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听说过。” 妙云有些慌张地别过眼眸,不敢直视北慕辰的眼睛,“奴婢的家乡只是东北一个小地方,王爷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 “东北?”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犀利的反问。 “我看是南疆才对吧?你这扯得倒是挺远,可惜,你说话还真是没有一点东北话的味道。” 众人循声回望过去,瞧见独孤昊然大摇大摆地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刚才出声的便是他。 妙云伏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独孤昊然一眼,莫名的不说话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昊然哥哥!”柳南栀一边走上前去将他迎过来,一边对北慕辰解释,是她让独孤昊然过来的。 独孤昊然从柳南栀手上接过那支“笛子”,端详了一下,试着吹奏出声音,果然是如同风声呜咽一般! 妙云脸上已经渗出涔涔冷汗。 独孤昊然看了那丫鬟一眼,扬起手中的“笛子”说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东西乃是虫笛,可以召唤被炼制的虫子,为吹奏之人所用。这是南邵细作常用的伎俩,唤作御虫术!”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独孤昊然是研究南邵细作方面的“专家”,这也是柳南栀特意把他请来的缘由。 想必妙云心里也知道,独孤父子一直暗中调查南邵细作的事情,对于御虫术,他们比一般人更有发言权!所以独孤昊然一来,她便没办法抵赖了,这才低头不说话了! 独孤昊然话音刚落,妙云突然揪起一条蛇朝旁边扔过去。 侍卫们下意识闪躲,便让出一道缝隙来,妙云一下子窜了出去。 墨影只是扬了下眉梢,身形一闪,即刻挡在了妙云面前。妙云出手攻击墨影,反被墨影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墨影恶狠狠地问道。 妙云咬着牙关,嘴角淌着血。她看向柳南栀,半晌才挤出一句:“为什么会怀疑我?”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李钰之前引导你怀疑我的时候,你非但没有怀疑我,反而还把他揪了出来,按理来说我应该撇清了嫌疑,你为什么还会怀疑我?” 柳南栀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但凡是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想要死得明白点。所以她也不保留,摇头说道:“你错了。他说的那番话,不但没有帮你洗清嫌疑,反而让我产生了怀疑。” 妙云不解地看着柳南栀。 “你的同党供出你,这个很好解释,就算他不说你那天去过医药房,我随便查查也能查出来,到时候反而他会因为包庇你,而同时暴露了你们两个人。相反,如果同一时间有两个间……”顿了顿,她把“间谍”换成了“奸细”,“同时有两个奸细面临暴露的危险,那么让他们彼此互咬,则可以混淆视听,这样一来,就算有一个人被捅出来,也有很大几率可以保住另一个人!”柳南栀解释道。 当时李钰极力攀咬妙云,一开始的时候,柳南栀以为李钰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怀疑上妙云,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但后来独孤昊然提醒她,李钰身上并没有发现驭虫所需的东西,所以他根本不能施展御虫术,这说明,他必定还有同党。 柳南栀这才联想到李钰跟妙云这一出,加之先前寒穗和**香的事情,柳南栀本就怀疑妙云这个人不简单,所以就布了这个局,引妙云上钩。 “也就是说,李钰根本就没有要招供的意思,刚才在鸳鸯阁那些,都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妙云这才恍然大悟。 柳南栀斜睨了妙云一眼,“柳南薰把王爷请过去,应该也是你撺掇的吧?这样一来,你就能及时知道城郊事发,王爷一走,也就是你行事的机会了。” 听完柳南栀这一番解释,妙云也算是心服口服,却还是抱着一丝不甘心问道:“你们为了抓我,连城郊袭击的事情都不管了?” “那件事自然也在我们的掌控之内啊。”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指了指一旁的独孤昊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妙云愣了一下,才明白柳南栀的意思—— 郊外的袭击事件,已经被独孤昊然带人摆平了! 墨影还不忘补充道:“而且,蛊虫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王府。你的人截住的,不过是一个填充了迷药的机关铁盒而已!” 这东西还是他上次去唐门的时候带回来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还多亏了这个装置,独孤昊然“收割”刺客的时候,才能这么顺利! 妙云总算明白了,她这一招声东击西,从一开始就已经掉入了柳南栀的陷阱里,步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5章 怀疑柳南薰 . 北慕辰下令将妙云也扔进的地牢里,和李钰分开看押。 谁知就在侍卫要把妙云从地上拽起来时,妙云突然嘬起嘴唇,吹了一声拉长的口哨。 众人都知道妙云的招数,顿时警惕四周,谁知草丛中突然窜出一条小小的青蛇,弓着身子,用足了力气弹跳而起,就在人人自危时,那条青蛇却扑向了妙云,而且精准地一口咬住了妙云脖子一侧的动脉! “糟了!”墨影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眼睁睁看着妙云面色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刚才墨影已经检查过妙云的牙槽,没有发现毒药,所以放松了警惕。可千防万防,没防到她还有这一招! 他走上前探了下鼻息,人已经断气了,那条被打死的青蛇牙齿含有剧毒,几乎是让人瞬间暴毙。 独孤昊然和柳南栀对视一眼,皱起眉头,“这俩人背后必定还有人在操控,现在死了一个,咱们想要摸清线索,只能靠李钰了。” “从李钰嘴里未必能套出什么东西,先去仔细搜查妙云的住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柳南栀说道,顺便提醒,王府里未必只有这两个奸细,所以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属下带人去把尸体处理掉。”墨影指着妙云说道。 北慕辰扬了下手掌,说:“你让人把尸体处理一下,送到巴蜀唐门去。” “唐门?”墨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北慕辰的意思。 当初上官燕是被妙云所杀,挑起了唐子墨和王府对立,墨影迫于无奈只能对唐子墨出手。这件事传回唐门,虽然唐家自知理亏在先,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唐子墨作为唐家最小的儿子,无论是唐堡主及其夫人,还是唐子墨上头的几位哥哥,心里还是十分悲痛的。王府把挑起争端的人送去唐门,虽然已经是具尸体,也算是个顺水人情了。 待人都散去后,北慕辰却见柳南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低声问道:“在想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疑点?” 柳南栀抬起眼眸看着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开口问道:“你觉得,柳南薰跟他们……会有关系吗?” 北慕辰北慕辰皱起眉头,“熏儿与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么说,但北慕辰心里也知道柳南栀为何会这么怀疑。 柳南栀也毫不避讳地答道:“寒穗、妙云,都是她身边的人,而自从李钰来了王府之后,柳南薰也常常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召见他,总感觉他们的联系有点太过密切了。难道王爷不这么觉得吗?” 柳南栀这一句反问明显有点故意为难北慕辰的意思。 北慕辰不是听不出来,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暗光,说道:“从寒穗房间里搜出来的那些有问题的香薰,是根据妙云的证词找到的,如今既然知道妙云是奸细,那她引导我们找到那些东西,也未必可信。也许,这一切本就是妙云设计好的,那些香薰有可能本属于妙云,只是寒穗已经被赶出了王府,所以让她背了这个锅而已。” 至于李钰的存在,如果不刻意联想,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毕竟柳南栀也知道柳南薰身子不好的事情,也就用不着北慕辰多说了。 但是,北慕辰并不知道,柳南栀在刑部大牢里听梁氏说过关于柳南薰的身世,虽然现在还不确定真假,可万一梁氏说的是真的,那么柳南薰跟那两个人说不定真有关系! 不过,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柳南栀也不好随口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反惹一身骚。不过,她也得想个办法,证明一下柳南薰的身份才是。 北慕辰似乎看出柳南栀仍在怀疑,轻叹口气说道:“反正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回柳府老宅去住,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他突然说起这件事,让柳南栀有些无言以对。她的确是没想到,北慕辰当真会跟柳南薰说这个! 柳南栀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招呼稍远处的独孤昊然过来。 “我带你去看看那只蛊虫吧!” 独孤昊然看了一眼北慕辰,他虽然常被柳南栀嫌弃是榆木脑袋,但这会儿也看出来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柳南栀这是拉他过来解围呢!于是他赶紧点头,跟着柳南栀去薇落苑。 之前为了迷惑李钰的同党,柳南栀让墨影暗中将蛊虫转移到薇落苑藏起来,北慕辰和罗景山带去南书房的不过是一个机关盒子。 北慕辰知道柳南栀在刻意逃避,只好先跟着她和独孤昊然一起去薇落苑。 虽然独孤昊然对南邵的御虫术还算有些了解,不过关于蛊术的问题,他知道的也不多。之前他也见过不少南邵的虫子,不过,这么健硕的甲虫,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你觉得,之前你在排水渠发现的那些白骨,是这玩意儿造成的吗?”柳南栀问道。 “按照你的描述,如果王府的案子都是这只甲虫所为,那应该就是了。”独孤昊然点头说。 北慕辰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排水渠里的白骨是什么事情,这会儿才问了起来。 柳南栀和独孤昊然对视一眼。 那件事情是柳南栀将寒穗囚禁在民房里引起的,所以她并没有跟北慕辰提起过,毕竟寒穗是柳南薰身边的人,说出来只怕又要引起北慕辰不必要的联想,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北慕辰狐疑地皱起眉头追问道。 独孤昊然看了柳南栀一眼,他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一切柳南栀怎么想。见柳南栀不想让北慕辰知道太多,于是帮忙答道:“之前我在这一带查南邵细作的踪迹,结果在排水渠里发现了几具白骨,尸体的腐化程度和死亡的天数不匹配,所以我们怀疑跟王府的白骨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也就是说,除了王府以外,李钰等人还在其他地方犯案了?”北慕辰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那可有查清楚这些白骨的的身份?” 独孤昊然和柳南栀虽然有猜测,这些人是柳南栀派去傻寒穗的杀手,但既然独孤昊然要帮柳南栀掩盖寒穗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能承认了。于是摇了摇头,说:“可能就是一些平民,李钰杀他们,也许是为了饲养蛊虫。” “饲养?”北慕辰想起那日捕捉蛊虫的时候,每次蛊虫攻击了侍卫并且获得鲜血之后,体形和攻击力都有极大的提升,而且柳南栀也说了,最开始见到那只甲虫的时候,它也就比普通的甲虫大一点,如今却是有成年男性的拳头大,那只蛊虫是靠鲜血来饲养的。 “不过,最近城中并没有听说过有平民接连失踪的案子啊?”北慕辰嘀咕道。 “……”独孤昊然瞥了柳南栀一眼。 只见柳南栀从容说道:“前几个月东南的水患以及饥荒,让宓都城内外多了不少流民,还有原本的一些流浪汉,如果李钰要秘密饲养蛊虫的话,应该会挑选这样的对象下手。” 柳南栀这个说法倒是合情合理,总算把北慕辰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我担心的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在王府饲养蛊虫,闹出这么几起血案,又有什么目的。”柳南栀微微叹了口气。 独孤昊然也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本来以为是南邵暗探所为,想要在王府搅弄风云,可是竟然出现了蛊虫,说明这件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想要炼制蛊虫,必须有月凉皇族或者神族的血,也就是说,必有月凉族后人牵涉其中。而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接连屠杀数位朝廷重臣,犯下滔天血案之后,又嫁祸给萧家的那群人!”北慕辰蓦地握紧了拳头,心里暗下决心,定要揪出这幕后主使来查个清楚! 此刻,柳南栀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念头。 如果真如梁凤君所说,柳南薰的生母是月凉族人,那会不会,柳南薰的血也能炼制蛊虫?要想证明柳南薰的身份,也许,可以用这个方法? 送走独孤昊然之后,柳南栀就一直暗暗筹谋实施这个计划的方法。 而得知了妙云是奸细这件事的柳南薰也闻讯赶来。 一见到北慕辰,柳南薰老远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哀嚎:“妾身有罪!请王爷责罚妾身!” 北慕辰皱起眉头,一边走上前,一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柳南薰伏在地上,呜咽着说:“臣妾没有查清楚身边之人的真实身份,还将其当成贴心人,殊不知其包藏祸心,在王府中制造血案,这段时间闹得整个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还差点害了王爷,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该死!” “这怎么能怪你?”北慕辰说着,伸手将她扶起来,“妙云又不是你带来的,她本就是王府的丫鬟,不过是刚好被派去伺候你罢了。要说起来,这件事是本王没有处理好,差点差点害了你。幸而妙云没有对你下手,否则本王真会内疚一辈子!” 其实这番解释也算是说给柳南栀听,毕竟柳南栀刚跟他质疑过柳南薰的问题,但其实妙云从一开始就是王府的人,她做的那些事情,柳南薰很有可能毫不知情。 柳南栀想要暗中调查柳南薰的身份,这会儿自然也要收一收自己的怀疑,免得引起柳南薰的警惕,反倒不好办事。 不过她也没打算给好脸色。这妙云刚刚出事,柳南薰就急匆匆跑来,表面上是负荆请罪,实际上难道不也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吗? “看来王爷的爱妃在这件事情上受了不小的惊吓,既然王爷这么愧疚,那就好好陪陪你的爱妃吧,我这不相干的人就先退下,不打扰你们二位恩爱了。”柳南栀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北慕辰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想要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她刚才那番话,可是吃醋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北慕辰下意识地跟出去一步,这时,柳南薰突然揪紧了他的袖口,伴着一声吃痛的嘤咛,整个人失去重心般靠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6章 真假难辨 . 柳南薰猝不及防地倒进怀里,北慕辰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 只见柳南薰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好像求救一般,满脸痛苦地呻/吟起来。 听到动静的柳南栀也回过头来瞧了一眼。 柳南薰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苍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也跟着哗哗地淌了下来,看这样子,不像是在装病! “去请大夫过来!”北慕辰一边将柳南薰抱起来,一边扭头对墨影吩咐道。 虽然情况还不完全明朗,但北慕辰猜测,柳南薰恐怕是前两次犯过的心绞痛又发病了!即便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两次,也知道叫大夫兴许根本没什么用,不过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迅速将柳南薰抱回鸳鸯阁的大床上,让她平躺好。 柳南薰已经蜷缩成一团,手掌死死地捂住胸口,似乎她稍微放松一下,心口就会炸裂开一样。不过,她抓着北慕辰衣袖的手也愣是没有松开。 这种时候,北慕辰自然也不能离开,一直坐在床边安抚着她。 柳南栀接触医学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柳南薰这样的症状,出于好奇,便跟过来,呆在一旁观察。 柳南薰这病,一开始犯的时候说是心绞痛,但症状凸现出来之后,又并非单纯的心绞痛,而是体内的骨头如被虫子啃咬一般剧痛。 大夫又来检查了一遍,仍然是找不出病因。 柳南栀越发觉得好奇,上前对北慕辰说道:“王爷可放心让我看看?” 北慕辰迟疑地看着柳南栀,她对柳南薰的态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知道她们俩人不和,但柳南栀的医术他也是见识过的,兴许让她瞧瞧也好? 柳南栀也看出来北慕辰的疑虑,毫不掩饰地说道:“虽然我是巴不得让她赶紧去死,不过还不至于蠢到在王爷你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吧?我也并不想帮她治病,甚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还觉得蛮高兴的,不过,我对她体内的病实在是有些好奇。王爷要是不愿意用你的爱妃来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也无所谓。” 北慕辰听出柳南栀的激将法,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柳南栀坐到床边,握住柳南薰的手腕。 柳南薰微微张开眼,看见柳南栀靠近自己,咬牙撑着一口气挣扎起来,“走开……走、走开,别碰我……王爷,救我……她、她要害我,要害我……” “你冷静点,别瞎想,这是在给你看病。”北慕辰握住柳南薰的手,轻声安慰道。 柳南栀眼角余光瞥见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不自觉地漫开一丝酸涩,不管北慕辰怎么澄清他对柳南薰的感情,他心里终究是有这个人存在,看到她受苦、受伤,他还是会不忍心。他口口声声说对柳南薰只是因为身世的共鸣而产生的怜悯,可是,当真只是如此吗? 北慕辰瞧见柳南栀一直在愣神,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来,于是开口问了一句:“如何?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柳南栀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王爷倒是紧张得厉害。” “……”北慕辰被柳南栀冷漠的态度噎得没说出话来。 柳南栀认真地号起脉搏来。 她所感受到的脉搏和老大夫们的诊断并无两样,虽然柳南薰的脉有些虚弱和紊乱,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如果单纯按照脉搏的迹象来看,甚至可以怀疑柳南薰根本就是在假装。 可是柳南薰这副憔悴的模样,就算是演技再好,没有化妆的情况下也演不出来啊! “真是怪了!”柳南栀嘀咕道。 北慕辰叹了口气,“还是看不出任何问题吗?” 柳南栀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想着,如果说,柳南薰并没有装病,可按照常规方式又又诊断不出任何问题,那会不会是别的什么非病理性原因造成的?比如说心理疾病,或者是…… 那个念头闪过脑海,柳南栀心头跟着“咯噔”一下。 蛊术? 怕被北慕辰看出端倪,柳南栀赶紧摇了摇头,“她的脉象很正常,除了稍微虚弱些以外,甚至比很多人都要健康。” “那怎么会……”北慕辰欲言又止,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柳南薰犯病时,李钰说的那番话。在得知李钰是奸细之后,想起他那番话,又另有一番深意了。 柳南栀并未注意到北慕辰眼底那一丝疑虑的神情,自顾自说道:“虽然暂时查不出病因,不过我倒是有法子让她睡过去,也算是缓解一下她的痛苦。”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来说,只要撑过这几个时辰,她的痛苦自会解除。所以,只要让她睡几个时辰就好了。 北慕辰知道,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好点头同意。 柳南栀写了一道方子,让大夫看过了,确认没有问题,便让鸳鸯阁的丫鬟跟去拿药。 离开鸳鸯阁,北慕辰便直接往地牢去。 地牢里已经打扫干净,从水池里捞起来的毒虫毒蛇的尸体足足塞满了两只铁桶。不过幸好柳南栀提前有准备,在水池里投了药,即便这些毒虫们前仆后继,李钰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性命之忧。 侍卫说,方才已经让大夫过来瞧过了,清理了伤口的毒,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李钰被挂在刑架上,奄奄一息,连北慕辰走到水池边都没注意。 侍卫走到水池旁的机关前,摇动机关,从水面两侧慢慢合过来青石板转,铺成了一条路,通到刑架前。 北慕辰走到李钰跟前,侍卫继续摇动另一个机关,捆绑李钰的刑架也慢慢上升,到跟地面齐平的位置。 李钰这才抬起头来,虚弱地看了北慕辰一眼,旋即又无力地垂下了头。 “你来、来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李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侍卫扬起鞭子便抽了过去,呵斥道:“好好跟王爷说话!” 李钰疼得龇牙咧嘴,却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 北慕辰扬了扬手,示意侍卫退下去,只留了墨影在一旁看守。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不宜被旁人听见。 “柳南薰的‘病’,是不是你和妙云干的好事?” 李钰也不知道是疼迷糊了,还是怎么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北慕辰在问什么,只是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了北慕辰一眼。 北慕辰补充道:“上次她发病的时候,你跟本王提及,她的疼痛并非是患病所致,极有可能是——一种叫做蚀髓蛊的蛊术所为。” 李钰低垂着头颅,但蓬乱的头发下,那双眼睛蓦地睁开,露出两道犀利的目光。他低低地笑道:“王爷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若有这样的能耐,何至于落入你们的圈套,被你们生擒,折磨得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那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北慕辰追问道。 其实他也知道,无论是李钰还是妙云,都不过是一个小喽啰,若果他们二人当真会蛊术的话,王府的麻烦显然会比现在要大得多。 李钰阴鸷地笑了一声,“你既然记得这件事情,应该也没忘记,我跟你说过,蚀髓蛊的事情,是镇国公府的下人告诉我的……” “胡说八道!”北慕辰斥道,一把捏住李钰的下巴,“你想嫁祸镇国公府,挑拨本王和王妃的关系,你以为本王会上你当吗?” “是真是假,就看王爷你自己怎么想了!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你若是想撬开我的嘴,不如跟我一起到阴曹地府去?到了阎王爷面前,我自会告诉你一切真相!哈哈、哈哈哈!”李钰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墨影剑眉一扬,怒道:“死到临头了还敢诅咒王爷?” 北慕辰摇头示意墨影不用在意,更别中了李钰的激将法。李钰现在是一心求死,越是如此,越说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不说,本王也有法子能查,你就好好享受本王为你安排的特别房间,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北慕辰说罢,转身走开。走到远处的侍卫跟前,北慕辰停下脚步,叮嘱了两句才离开。 侍卫旋即往水池边走来,摇动机关,将李钰的下半截身子重新没入水中,然后提起水池边的铁桶,将“食人鱼”倒了进去。 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摇着尾巴,飞快地向李钰游过去…… 地牢里很快传出渗人的惨叫声。 墨影不安地看了一眼北慕辰,说道:“王妃娘娘虽然跟熏夫人不和,但她绝不会用这种方法伤人!何况,熏夫人发病是在数月以前,王妃娘娘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这几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就给熏夫人下蛊。那个李钰摆明了就是在陷害!” 北慕辰默然不语。 其实在最初听到李钰说蚀髓蛊与镇国公府有关联的时候,他的确曾怀疑过柳南栀,但现在知道李钰是细作,他说的话自然也就有待考究了。 李钰和妙云蛰伏在王府,将王府搞得乌烟瘴气,恐怕就是想要毁了他的骄阳王府,如此挑唆他跟镇国公府的关系,应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只能是猜测,甚至连柳南薰究竟是不是中了蛊也未可知,着实令人有些不安。 这时,北慕辰忽然想起了柳南栀提起过的那本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7章 父亲留下的线索 . 镇国公府挂起了白色帷幔,在一片青灰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萧索。 正厅中央停放着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柳梁氏的尸身僵硬地躺在里面,了无生气。 梁书陌伴着柳南烽站在棺木一侧,向来宾行礼。 今日镇国公府为梁凤君举丧,朝中各路人士纷纷前来捧场,虽然现在镇国公府的气势大不如前,不过关于柳南烽即将继任镇国公之位的风声已经在朝中传开了,无论是看好或者看坏,甚至是中立者,都想来镇国公府观望一下形势。 “骄阳王殿下、王妃娘娘、熏夫人到——” 门口的小厮也不知道是给北慕辰面子,还是给柳南栀这个大小姐面子,扯着嗓子卖力喊道。 刚还耷拉着脑袋怏怏地跪在棺木边上的柳南烽,陡然抬起头来,朝门口望过去,果然看见柳南栀随着北慕辰走了进来。柳南烽眼中瞬间射出刀子一样锐利的目光,爬起身气势汹汹地朝柳南栀走过去,吼道:“你来干什么?” 不等柳南栀回答,柳南烽就直接动手将柳南栀往门外推。 “出去!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柳南栀是不屑与他争执,不过她也没想到柳南烽会这么不顾大局地当众对她动手。 大堂内外所有的目光,几乎都在一瞬间集中在了他们俩人身上。 自柳南烽冲到骄阳王府去闹过一番之后,柳家姐弟反目的传闻早已开始疯传,今儿个今儿个这俩人碰面,早就成为了内外瞩目的焦点。 柳南烽这一番举动,似乎证实了传言。 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若这柳家两姐弟当真反目成仇,那可就真是一出好戏了! 按理来说,不愿离弃镇国公府的旧人,都应效忠新任镇国公,也就是即将上任的柳南烽,但偏偏柳贺在世的时候,格外宠爱这个长女,而且柳南栀又是打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在柳家军中威望很高,很多军中的老人都服她,而不是柳南烽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因而,这俩姐弟一旦反目,也就意味着镇国公府恐将分裂! 也就是说,这俩姐弟的关系不仅仅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问题,而是决定着整个镇国公府,乃至朝中局势的未来走向! 北慕辰抓住柳南烽的手腕,用力遏制住柳南烽。 本在大堂上忙活着的福伯也赶紧上前来,想要劝说柳南烽。 可柳南烽根本听不进去劝说,他虽然拧不过北慕辰,嘴上却仍旧没有放过柳南栀,大喊着让柳南栀滚出镇国公府,甚至越说越激动,怒吼道:“你害死了爹爹,现在又害死我娘,你还嫌不够是不是?你还着我死,你才满意,是不是?你滚!别污染了我娘的灵堂!你给我滚出去!” “闭嘴!”北慕辰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她是你长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她不是!她是个恶毒的女人!父亲早已将她逐出柳府,她不是我们柳家的人!”柳南烽口不择言地咆哮道。 “放肆!”北慕辰扬起手掌,几乎一巴掌扇过去。 柳南栀抓住北慕辰的胳膊,冷声说道:“柳家的家事,犯不着外人插手。”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既将北慕辰隔绝在“家人”之外,又警告了旁边蠢蠢欲动的梁书陌等人,不要妄图插手柳家的事情。 不过,北慕辰这一巴掌没打下去,不代表柳南栀就任由柳南烽这么胡说八道。 说罢前话,她便一抬手,“啪”地给了柳南烽一巴掌。 柳南烽红着眼,一个踉跄,被梁书陌给搀住。 “……”梁书陌瞪着柳南栀,开口想要咒骂,却被北慕辰一个眼神给吓得没敢张口。 柳南栀那一句“柳家的家事”,虽然让北慕辰吃了一鳖,心里格外不舒服,但既然她都撂下了这句话,他自然也会帮她守住底线。 柳南栀定定地看着柳南烽,心底隐约有些难受,却仍是厉声说道:“论辈分,我在你之上,还轮不到你来给我改姓!” 柳南烽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现在是说了不算,但你别忘了,我是柳家未来的当家人,我说你不是柳家的人,你就不是!” 柳南栀扬了扬眉梢,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恐怕也是三叔公和梁书陌那群人教他的吧? “那你先得有本事把这当家人的位置坐稳了!” 旁人听着这话,乍一听是在讽刺,可柳南栀的语气却好像很兴奋似的等着那一天。 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觉得这俩姐弟之间的关系有点怪怪的。 也只有北慕辰和福伯能看出来,柳南栀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柳南烽怎么看她、怎么对待她,甚至他扬言要将她从柳家除名,柳南栀反倒觉得弟弟长大了,会拿主意了,颇为欣慰。如果有一天柳南烽能够成长为可以与她抗衡的人,说明他已经有实力能够守住镇国公府了。 只是那样的话,柳南栀也会无端端多一个劲敌啊! 北慕辰有点担忧地看了柳南栀一眼,其实柳南栀何尝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今天出现在这里,当然也不是为了来吊唁柳梁氏,而是来向那些看热闹的人证明,无论是她还是她弟弟,都不是好惹的,想看镇国公府的笑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柳南烽却认为柳南栀是在挑衅他,咬了咬牙说:“你等着瞧好了!” “我还真等着那一天!”柳南栀微微一笑,扭头说自己累了,根本没有在灵堂多逗留,直接就去后面休息了。 一些与柳南栀有旧交情的将领跟到后院去,跟柳南栀叙了叙旧,同时也是表明立场,就算柳南烽当真要将柳南栀“逐出”柳府,他们也依然会视柳南栀为柳家的大小姐,老镇国公的长女,只要柳南栀一句话,他们愿意一直追随。 待人都离开之后,柳南栀才又从院子后门出去。 北慕辰见她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能一边帮她打掩护,一边跟着沿起来,他在镇国公府待了十几年,还不知道原来这个院子后面还有这样一条路。两边都是幽寂的竹林,顺着蜿蜒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好一会儿之后,总算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些像模像样的石雕建筑。 “这个地方树立的是柳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开创了大宛的纪念碑和纪念雕像,一般外人是找不到的。”柳南栀解释说。 北慕辰打量着这个幽寂的小园子,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雕像也并不也并不高大,掩映在四周的翠竹之中,稍远一些的距离之外,基本就看不到雕像的存在了。也难怪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当初他在镇国公府的时候,也不是成天都到处乱走,才忽略掉了。 不过今日柳南栀带自己来这个地方,是有什么意图? “你今天借着柳梁氏的丧事,特意撺掇本王陪你来镇国公府,既不是为了吊唁柳梁氏,应该也不是让本王参观这什么纪念碑的吧?”北慕辰问道。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柳南栀说着,回头让柔儿和墨影守在外面。她带着北慕辰,两个人进入了园子里。她一边走一边嘀咕,如果福伯给的信息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在这下面了。 “这下面?有什么?”北慕辰不解地看着柳南栀,又看了看脚下结实的泥土,心道难不成这土里还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着,北慕辰低低地笑道:“你带本王来,该不会是想把本王当成铁锹使,帮你刨土挖东西吧?”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场景来。 北慕辰见状,环顾着整个园子里石雕的布局,说道:“当年柳家先祖带的这场战役,本王倒也有所耳闻。就是这次战役,奠定了先祖皇帝的胜局,从此战之后,前朝的军队节节败退,很快便成了强弩之末。” 北慕辰一边说,一边指点着这些石雕,有趣的是,他发现这些石雕正是在有意复原记载中那场战役的场景。 “不过,当时军中副将奉命带领弓箭手埋伏在侧面高山上,应该是在这个位置,而不是如今所处的低洼地,还有这个拿旗的急先锋,带骑兵冲入敌阵打乱对方的战局,他当时所处的应该是这个地方……” 北慕辰一通指点,说得有模有样,柳南栀都听愣了。 “你怎么连副将和先锋的位置都这么清楚?说得好像你当时就在战场上一样!” 北慕辰笑笑说:“本王当时虽然没有在战场上,但本王见过记载此役的兵书啊!说起来,那本书还是你爹拿给本王的,说是柳家先祖亲手记录的,上面有详细描绘那场战役,包括本王方才所说的各种站位细节的文字,甚至还有图。不过,这雕塑反倒是做得一点都不考究,错漏百出啊。” 北慕辰说完这句话,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不禁和柳南栀对视一眼。 柳家先祖如此看重这场战役,并且还特意留下了纪念雕塑,还详细写了这样一本书流传下来,怎么可能书上的文字、图片和纪念碑对不上号呢? 这里面,似乎在有意隐藏着什么信息! 柳南栀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的讯息。 按照北慕辰所说,父亲是在三年前给他看那本书的,因为是在他中了“奇毒”的前一段时间,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而在那段时间里,父亲也曾突然找过她,问了一些问题。 父亲问她,当真认定了北慕辰,无论如何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吗?就算从此以后会被卷入无休止的斗争中,面临数不清的危及,甚至随时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那时柳南栀也认认真真地回答了父亲,她说,她这么多年在军中摸爬滚打,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的危机没有面对过,也曾觉得辛苦,但一想到这是身为柳家子孙的宿命,而这些将来都可以成为她帮到北慕辰的重要筹码,她便能咬牙撑过所有的痛苦。 那个柳南栀,还真是傻到义无反顾,傻到令人心疼。 “想到什么了?”北慕辰见柳南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开口问道,打断了柳南栀的冥想。 “我觉得,爹爹好像是在提醒我们什么。” 说着,柳南栀走到摆错位置的石雕跟前琢磨了片刻,伸出手试着用力推动了一下石雕。 “轰隆”一声闷响,石雕竟然顺着柳南栀的力,往旁边位移了一段距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8章 柳家密室 . 果然如此! 柳南栀有些兴奋地抬起头看了北慕辰一眼,视线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脑海中突然想到的,却是父亲的一片心意。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有意成全她,甚至还把这么重要的线索交代给了北慕辰。想必父亲的用意是,如果她和北慕辰真的在一起了,那么有朝一日他们定能用到这些机关背后的东西。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能解开父亲留下的线索!如果她最终没有嫁给北慕辰,应该也就用不上那些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高兴成这样?”北慕辰不知柳南栀心头百转千回的情绪,只是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心头也漫开一丝暖意,哪怕是做再无厘头的事情,能博得她这样的笑容,倒也倒也值得了。 “我也不敢肯定我们会找到什么,我只知道,这底下有一间柳家祖传的密室。”柳南栀一边说着,一边让北慕辰帮忙推动石雕,让它们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大概是设计的时候原本就考虑到是机关的缘故,这些石雕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笨重,只不过还是需要一点力气才能推动。它们底下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装置,能够借力,当推回到正确的位置时,变能听见“咔”的一声,石雕便不能再被推动了。 其实仔细摸索一下就能发现,这底下有很多不同的轨道,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原本的布局,那么轻易是无法摸索出正确的轨道的。 待几尊错位的石雕都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园内的地面突然震颤了一下。紧接着,柳家先祖的那尊石雕往地下沉了下去,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柳南栀走上前去,借着北慕辰点燃的火折子,看见洞口下是一条笔直的阶梯,通往地底下五六米深的一座石门。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 北慕辰率先沿着阶梯往下走,走到石门前,伸手推了一下,并不能打开。 “这上面的图案——”柳南栀凑近石门,擦掉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发现石门上有一副大图,图中镶嵌的兵马将帅都像棋子一样可以移动。她抬头对北慕辰说道:“是兵马布阵图。” 北慕辰笑了一下,“不愧是柳家先祖的杰作。试试?” 柳南栀回应地看他一眼,伸手移动右侧大门上的棋子。 北慕辰也跟着摆弄起左侧大门上的棋子来。 大抵半刻钟的样子,布阵图便被破解了。 这时,大门中央凹下去一个多边形的凹槽。 北慕辰不知何意,正打量着,就见柳南栀拿出了柳家当家人的玺印。柳南栀将玺印对准门上的凹槽,小心翼翼地推进去,这玺印与凹槽竟然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门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北慕辰用手挥散空气里的灰尘,视线也稍微适应了黑暗,将火折子往里探了一下,发现手边有一根灯芯。他用火折子点燃灯芯,谁知火苗突然疯狂地攒动,一瞬间沿着墙壁点燃了一圈带状的火焰! 偌大的地下室很快被这一圈火焰照亮,他们这才看清楚,原来这间密室的墙上有一条油槽,灯芯连接着油槽,一旦灯芯被点燃,火苗便会迅速地沿着油槽蔓延开,照亮整间密室。 在惊叹先人造物的同时,他俩将密室打量了一遍。 柳南栀取下门上的玺印,跟着北慕辰往里走去。 这里面有一张书桌,看上去积了几年的灰尘;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看样子从前进入密室的人都是坐在这里写东西。两旁的书架上摆放的,就是前人写作的结晶,其中包括父亲柳贺留下的北疆等国对抗的总结研究等等,还有前朝到如今的朝代历史更迭的重要纪事。 “这些兵书都是柳家上下多年作战经验的总结,这可全都是无价之宝!”北慕辰感叹道。 说白了,这里就是一座地下军事宝库和历史文库!这些东西,就算是落在一个丝毫不懂军事的人手上,也能依样画葫芦,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同样的,要是敌国的人得到这些东西,便能拿捏到大宛军事方面的短处,对症入手,破解柳家军。 “太子想得到的就是这些?”柳南栀小声嘀咕道。 北慕辰皱起眉头。 太子手底下能打仗的将领不多,可如果有了这些兵书帮忙,只要细心调教,未必不能培养出几个军事人才来。即便只是表面样子,但能够吸取到柳家军的精髓,对抗北漠等强国,那也足以给太子博得一个相当好的筹码了。 不过,柳南栀总觉得,柳南雪口口声声说会帮太子弄到手的“那本书”,指的不仅仅是这些,或者说,根本就不是这些。 柳南栀满心怀疑地继续搜索。 与此同时,北慕辰随手翻看着书橱里的书籍,发现一叠没有命名的册子,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更是令他震惊不已。 “月凉族?”北慕辰喃喃说道,回过头看向柳南栀。 正在翻箱倒柜的柳南栀怔了一下,赶紧走到北慕辰身边。 他手里那本没有名字的书里,记载的正是关于月凉族的传说,和月凉族的覆灭。 说起月凉族的存在,远比大宛的建国历史要久远得多。百多年前大宛初建不久,月凉就迎来了灭族之战。当时还不算太强大的大宛卷入了那场战争之中,代为出战的便是柳家军。 先祖在简史中详细记载了彼时的月凉族,是如何地强大却又与世无争。那个名义上是国家,实则不过一个万余人的小小部落的群体,供奉着他们的皇族。月凉皇族有着所谓“被森林之神选中”的血统,他们的鲜血可以喂养林中的飞禽走兽,而使其为己所用,也就是世人盛传的“蛊术”。他们可杀人于无形,也可救人于危难。 除了飞禽走兽以外,皇族的血也用来喂养着同类——这是一群誓死效命于皇族的特殊群体,他们体内能够炼制蛊术的血并非先天的,而是靠皇族的血来激发潜能。虽然他们炼制的蛊术不能与皇族之血相提并论,但亦足以以一当百! 月凉族隐匿于南疆的密林之中,与世隔绝地生活,但随着这个族群的壮大,关于他们的传说越来越多,引得世人的好奇窥探,而人类本性中的贪婪、欲望等等负面情绪也让纷争和纠葛随之而来。 当时盛传,以月凉族的能力,若是让他们肆无忌惮地繁衍壮大下去,终有一日,月凉族会灭掉其他所有的国家和种族而独大。 渐渐地,这个与众不同的民族成为了众人谈虎色变的对象,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灭族运动”! 其他十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卷入了战争之中,派出大量军队结队进攻了月凉。不过,月凉族凭借着地形的优势,让诸国联盟吃了大亏,伤亡惨重。这也更加激起了联盟军的愤怒和恐慌,下定决心要剿灭月凉族。 于是他们作出了一个极其残忍的决定——放火烧林! 南疆地形以山地和高原为主,月凉族的部落主要集中建立在山体和高原的夹角中,依山傍水,清明秀丽。 在柳南栀看来,当时柳家先祖是用十分美好的笔触在描写着关于月凉族的一切。而对于诸国联盟的进攻,先祖的心情其实十分沉重。一面是君命不可为,一面是良心的谴责…… 月凉族再怎么强大,双拳也难敌四手,诸国联盟加起来接近七八十万人的军队,在不断的对峙中,月凉族也有不少损耗,被逼入丛林中休整。而联盟军队则将整片丛林围住,点火烧了林子。火借风势,很快便漫山遍野地烧了起来! 而这山林一旦着火,就非人力所能控制,就连联盟军队自己也被火烧了屁股,连忙撤退。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直到原本山清水秀的古林,成为了一片焦黑。 据传,那三天中,大山里不断地响彻哀嚎,人类、动物,甚至好像连植物都在发出悲鸣。 到大火熄灭之后,联盟军的首领们带着各自的心腹小队,一齐进入了森林腹地中查看,昔日的部落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从那些尸体扭曲的姿态上可以感受到他们在大火中挣扎时的绝望和痛苦,士兵护着平民、父母护着孩子、丈夫护着妻子,不少类似的尸体抱团烧成了相拥在一起的干尸…… “太残忍了。”北慕辰蓦地收紧了手掌,紧紧捏着手里的册子。 即便他也是征战无数的人,可也知道不杀平民、不欺弱小、不辱妇女的原则,可这场大火无差别的杀戮,简直算得上是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啪嗒。” 只听得泪水滴落在书页上,泪滴迅速地模糊了书上的字迹。 北慕辰转过头看着柳南栀,她却将脸别了过去,强忍着眼里还在不断上涌的眼泪。 那些人——即便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看着这一段段有着强烈画面感的描述,她也会觉得残忍至极,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那些死在大火中的“陌生人”,都是她的族人,甚至有可能是她的亲人! 柳南栀捂住嘴,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北慕辰看到柳南栀这个样子,多少能够明白她此刻的感受,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柳南栀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愤怒?悲哀?痛苦? 此刻她的心情就好像是无数种负面情绪杂糅在一块儿,觉得有无数把刀子在身上割着,一股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人类究竟是何等残忍的物种,能够对自己的同类下得去这样的毒手?那些被烧死的人中,有多少是和他们一样的无辜的民众?那些动手点火和眼睁睁看着大火蔓延的将领和士兵们,难道家中就没有父母、妻儿、兄弟手足? “我想,柳家先祖应该是一直对这件事抱愧于心,才写了这些,希望记录下当年的暴行,让后人铭记和恕罪。”北慕辰正说着,翻开另一页,便看见末尾有这样一段话—— 望我柳家子孙铭记先祖之罪孽,虽不曾亲手放火杀人,但冷眼旁观这滔天罪行亦为不可饶恕之罪。今吾秘密留下月凉皇族血脉,放归自由,以此为印信,万望吾之后辈理解,日后若得再次相见之机,务必代吾赎罪,切记,切记! 旁边那一页上,是一张印信的图。 “柳家先祖……暗中救了月凉皇族的人?”北慕辰心中一惊。 而柳南栀看到那幅图中的信物,顿时睁大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9章 皇族血脉 . “娘亲的手炉?” 柳南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两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张图上所谓的信物,正是印象中娘亲总是握在手里的手炉。前些日子在陆氏商会的仓库里,福伯还拿出了那只手炉,现在就放在她薇落苑的卧房里! 柳南栀刚开始是觉得震惊,尔后便明白了,其实这只手炉并非是父亲特意为母亲打造取暖的,只是以这个借口掩饰这只手炉的本来作用。 “难道当年,你爹之所以会救下你娘,是因为认出了信物,才从战乱中保护了你娘,还把她带回了柳府?”北慕辰猜测柳南栀父母结缘于此。 但柳南栀摇了摇头说:“这间地下密室本该只有柳家的当家人才能进入,父亲虽然给了我密室的线索,但是没有当家的玺印,是没办法打开密室门的。我爹遇见我娘那会儿,还不是柳家的当家人,也就是说,他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进过密室,见到这些东西。” 顿了顿,柳南栀喃喃说道:“爹爹救下娘亲,纯粹就是出于善意,虽不曾见过先祖留下的记录,他却知道如何明辨是非,即便面对的是所谓月凉族余孽,他也不认为无差别的杀戮就是对的。对他来说,娘亲就是一个被战乱迫害的弱女子,仅此而已。” 柳南栀所说的这些话并非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在北慕辰的认知里,镇国公柳贺的确是那样一个人。 当年他被生母下毒同归于尽,有幸捡回一条命,却得了失语症,又不为父皇所容,旁人对他这个烫手山芋避之不及,唯有柳贺愿意接纳他,甚至主动提出将他接到镇国公府服去休养身体。他虽未武夫,却从不迷恋杀戮,反而心存善念,北慕辰在军中的规矩,都是柳贺言传身教,对于他来说,柳贺可以说是他的启蒙恩师! “按照这本书上所记载,如果你娘亲就是柳家先祖放走的月凉人的后裔,那也就是说,你娘亲是……”北慕辰幽幽地看向柳南栀。 “月凉皇族。”柳南栀知道北慕辰未说完的话,抬头与他对视。 先前从福伯口中,柳南栀已经知道母亲会炼制蛊术,但没有想到,原来母亲竟是皇族中人!若是当初被老皇帝知道此事,恐怕就不是以母亲一死能够解决问题的了。 书桌上还有一只书匣子,不过里面是空的。 这时,头顶上传来声音。 有人来了? 柳南栀和北慕辰赶紧把东西都收好,从大门走出去。柳南栀长了个心眼,顺带关上了密室门。 上面园子里,突然多出来了以柳南烽为首的一群人,甚至连梁书陌和三叔公等人都在。 幸好墨影和柔儿留在外面抵挡,他们才没能长驱直入。 “出来了出来了!”梁书陌指着柳南栀就喊了起来。 柳南栀钻了一下耳朵,不耐烦地说:“福伯,咱们家什么时候养狗了?吠得这么厉害,拖出去乱棍打死得了!” 梁书陌听出柳南栀这是在骂他,气得瞪着柳南栀,可是柳南栀又没直说他是狗,若是他还嘴,那就是自认是狗,所以只能吃瘪。 “王妃娘娘,这里可是咱们柳家的密室,向来只有柳家的当家人才能进去,你这是……”三叔公上下打量着柳南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怎么,难道是我上次的话说得不够明白?三叔公不知道,我现在是柳家的当家人吗?”柳南栀反问道。 “你不过是临时当家的……”三叔公想要反驳。 “那又如何?”柳南栀直接怼回去,扬了扬手里的玺印,“至少当家的玺印在我这里,我就有资格进入地下室。倒是三叔公你,这密室所在之处,只传给柳家的当家,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还带着这么多外人过来,是想干什么?”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三叔公和梁书陌这几个人,怕是替太子来打探消息的! 三叔公干咳一声,说道:“方才巧姑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在后院这边走动,禀告了三少爷,我们怕是有贼人趁着吊唁的机会来咱们镇国公府摸鱼,这才赶过来查看,没想到是王妃娘娘和王爷。” “这个巧姑,以前就狗眼看人,这么多年了,这眼睛还没治好呢?”柳南栀瞥了躲在柳南烽背后的巧姑一眼。 从前巧姑仗着柳梁氏撑腰,在镇国公府上作威作福,派头简直比柳南栀这个大小姐还要足,自从柳梁氏入狱,巧姑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现在以为有柳南烽回来主持大局了,她又有了新的靠山,竟然又出来作妖了? “谁知道你偷偷摸摸是来这个地方?夫人在世时,你就不知道孝敬她,万一在夫人的丧事上,你想要偷偷摸摸捣乱怎么办?”巧姑说着,对柳南烽辩解,说自己盯着柳南栀,就是怕她扰乱夫人的丧礼。 柳南薰趁乱跟着人群一起过来,这会儿她却出来装好人说道:“巧姑,话不能这么说!王妃今日过来,的确是诚心诚意想要吊唁姨母的……”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巧姑虽然有点惧如今的柳南栀,可对柳南薰却是没什么好脸色。说到底不过是个做妾的,在镇国公府更没什么人脉地位,巧姑向来都没把柳南薰放在眼里过。 柳南栀只觉得好笑。柳南薰自己对这一点应该心知肚明,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挨骂,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小心思?在北慕辰面前替她说好话,装好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维护她的白莲花人设呢? 她也丝毫不给柳南薰面子,说道:“别!你们办你们的丧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只见柳南薰立马垂下眼眸,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若是往日,北慕辰定是会出来护着她的,不过此刻对面气势汹汹冲着柳南栀而来,北慕辰也只能微微蹙眉,对柳南薰招呼道:“他们俩姐弟的事情,旁人就不要插手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态度,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巧姑好像抓住了柳南栀的小辫子似的,指着柳南栀叫嚣起来。 其实巧姑说什么,柳南栀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柳南烽的态度。 不过柳南烽一见柳南栀就已经红了眼,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今天跑回来没安好心!咱们柳家的密室,你不是也带着外人进去了吗?” 柳南烽现在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了,巧姑扯了个这么烂的借口,他竟然也信! 柳南栀恨铁不成钢地皱了下眉头,说:“他是我相公,按理来说,也算是我爹的半个儿子了,现在我是当家人,我有权带他进去。” “强词夺理!”柳南烽怒骂道,说着就伸出手,让柳南栀把当家玺印还给他,说之前是因为他远赴边疆,他娘亲又被柳南栀害得下了狱,才会让柳南栀当这个临时当家人,如今他回来了,柳南栀也该把当家人的位置让出来了。 若是从前,柳南栀一定毫不犹豫地扶持弟弟做这个当家人,可是眼前这个柳南烽,已经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单纯的小男孩了。如果现在把镇国公府交给他,无异于把镇国公府直接交给了太子一党,成为被太子利用来对抗骄阳王府的一柄利剑。 就算柳南栀再怎么铁石心肠,要对自己往日的伙伴乃至亲人下手,也还是于心不忍,何况,如果柳南烽当真集结了一些愿意追随他的柳家旧部,实力大增,与他斗只会两败俱伤,让旁人坐收了渔翁之利! 柳南栀收起当家玺印,对柳南烽说道:“现在还不能给你。” “凭什么?”柳南烽理直气壮地质问道,“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也是未来的当家人,这枚玺印应该是属于我的!” 三叔公等人也赶紧附和,说他们都认同柳南烽为新任家主,让柳南栀交出暂代家主之位夺去的玺印。 柳南栀轻描淡写地扬眉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未来的当家人’,也就是说,你现在还不是呢。在你正式继任当家之位前,这枚玺印应当由我这个暂代家主保管。等你什么时候当上了镇国公,成为了新家主,再来找我要这枚玺印吧!” 说罢,柳南栀自顾自往前走去。 梁书陌想要出头拦住柳南栀,不等柳南栀开口,北慕辰一句:“好狗不挡道。”就把梁书陌给吓退了。 柳南栀轻蔑地瞥了梁书陌一眼,这家伙比起他爹和他姑母还不如呢,有贼心没贼胆,想必太子那边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一条哈巴狗使唤,让这样的人留在柳南烽身边,除了添乱和使坏,没有别的任何好处! 要想和柳南烽之间有回转的余地,恐怕就得除掉这个祸害! “先离开这里。”北慕辰仿佛看出柳南栀的心思一般,在她耳边道。 柳南栀便没有理会三叔公和梁书陌等人,跟着北慕辰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还没出大门,就看见对面飞奔进来一名家丁,一边往里跑一边大喊着:“回来了!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柳南栀不解地皱起眉头。 那家丁继续招手喊道:“二小姐回来了!” 柳南栀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北慕辰——柳南雪不是在刑部大牢里等着被流放吗?怎么会被放回来了? 北慕辰显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甚至还不敢确定那家丁说的是真的。 不过,很快就看见几名刑部的侍卫搭手,和看门的家丁一起,扶着一个几近瘫软无骨的孱弱身影,走进了大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0章 特赦 . 柳南雪? 还真是她! 柳南栀看清楚那个被搀扶的身影,顿时惊住了。 不止是她,就连梁书陌等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拉着柳南烽和巧姑等人一窝蜂地迎了上去,将柳南雪搀扶过来。 柳南烽从北疆回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入狱之后的柳南雪。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二姐从来都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因为母亲宠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而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只用一条旧毯子裹着的女人,他简直不敢相认。 虽然二姐从前娇生惯养、刁蛮任性了一些,他也不太认同二姐的一些言行,可现在她落魄成这个样子,他真宁愿她还是以前那个娇蛮的柳家二小姐! “二姐……”柳南烽颤抖地用手整理着柳南雪凌乱的发丝,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 柳南雪意识不清地靠在柳南烽胸口前,不停地颤抖着。但当柳南烽想要撩开她遮住侧脸颊的头发时,她忽然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一边大叫一边用力挣开。 “不许看!不许看!走开!不许笑!你们都不许笑!不许看我的脸!” 柳南雪无语伦次地大声叫喊着,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你们”到底是谁。 在场的人并没有谁在笑,纷纷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柳南雪。 柳南栀心道,这和前几日在大殿上指证她害死柳梁氏的时候,可完全不是一个模样,怕是为了在柳南烽面前博同情,才装出这副样子的吧? 关于柳南雪的事情,之前也是瞒着柳南烽,如今看他的反应,应该已经听别人说过柳南雪被山贼毁容,又被太子休妻的事情了。 他抓住柳南雪的胳膊,用手护着她的脸,说道:“二姐,没事的,是我啊,是烽儿,别怕,你别怕……” “烽儿……烽儿……”柳南雪呢喃了好几遍,才抬起头来望着柳南烽,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惨白的脸上顿时划过两行浊泪。她拽住柳南烽的手,一边哗哗地淌着眼泪,一边喃喃道:“没了……娘亲没了……” 说着,她回头指着柳南栀,“娘亲被这个女人害死了!她被害死了!” 柳南烽含着眼泪看了柳南栀一眼,低头抱住柳南雪哄道:“以后烽儿会好好照顾你的,二姐,别怕。” 宾客中有人小声议论道:“听说这柳家二小姐自从被太子休妻之后,就有点神智不正常了,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之前被山贼毁了容,就变成这样了吧?她和山贼那点事,全宓都城谁不知道?嘿嘿嘿,又被太子当众休妻,我要是个女人,我也得装疯卖傻啊,不然哪还有脸活着?” “说起来她也是惨,被搞得神志不清不说,现在连娘都没了,她这副模样,这下半辈子怕是彻底毁了!” “说起来,这柳家的事情还真是够稀奇的!这柳家二小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桩桩一件件都跟那柳家大小姐分不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是非,我们外人也说不清。大家都知道,皇上宠着骄阳王,有骄阳王撑腰,那王妃就算真干了什么事情,那皇上也得护着呀!谁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李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柳家的事情实在是太乱了,外人是说不分明咯!” 风言风语不断传进众人的耳朵里,有些人笑笑也就罢了,可有些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眼见柳南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柳南栀瞥着柳南雪,嗔了一句:“装模作样!” “你够了没有?”柳南烽回过头恶狠狠地质问道。 柔儿见柳南烽这个态度,想要帮自家主子说两句话,却被柳南栀拉住了。 柳南烽低下头,自顾自地对柳南雪哄道:“二姐,先让巧姑陪你回房去,好不好?我现在就把那个女人赶走!” 巧姑护着柳南雪往回走去。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从大门外面的阶梯走上来两个身影,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 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太子和刑部尚书高明吗? 他们俩怎么结伴而来了? 太子大摇大摆地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对北慕辰说道:“三弟也在呢?我还以为,以你们跟柳二夫人的关系,今天应该不会来呢!” “难为太子皇兄在这种小事情上还不忘记挂着臣弟,看来这些年,臣弟在太子皇兄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北慕辰回道。 北慕辰这么说,其中的意味,在场的人自然都懂。骄阳王府和东宫斗了这么多年,北慕辰从一个人人避恐不及的“弃子”,变成了如今父皇跟前最受宠爱的儿子,他的地位节节攀升,太子却在原地打转,这是东宫的心病,被北慕辰当众隐晦地戳破,实在是令东宫难堪。 北慕寒本就是个小气又沉不住气的人,被北慕辰这么一说,脸色便黑了些。 柳南栀插话说道:“最近高大人倒是和太子殿下走得挺近,看来是与太子有不少政务交流呢?” 皇帝虽然把部分政务交给东宫和骄阳王府处理,但是户部和刑部——一个是钱袋子,一个是国家司法,都是绝对掌控在皇帝自己手里的。 若是让皇帝认为,高明有意攀附太子,只怕他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也快坐到头了。 高明挤出一丝笑容,连忙解释道:“王妃娘娘真是说笑了,下官是奉皇上之命,送柳家二小姐回府的。皇上特赦,下官岂敢怠慢?” “皇上特赦?”柳南栀皱起眉头,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也不意外,毕竟柳南雪已经被刑部定了诬告罪,若非特赦,她哪有机会回到镇国公府? 说到这里,太子就得意起来,对着柳南烽眉飞色舞地说道:“本太子与柳家,虽然未能结成姻缘,但与小雪也总算是有几分旧日的情分在。如今她痛失生母,自己又身陷囹圄,若是再流放,就实在太可怜了。镇国公府为大宛尽忠多年,劳苦功高,如果真让柳家子嗣落到这样的结局,岂不是显得朝廷太不近人情了?所以本太子就向父皇求情,说服他特赦了小雪,不过日后还是着点小雪,别再任性胡来,以免再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说着,特意瞥了柳南栀一眼。 柳南烽已经听说过太子在婚典上当众羞辱他二姐的事情,所以也没给太子好脸色,不过听太子说是他说服皇上放了他姐姐,他也看向高明求证,得到高明的肯定,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他仍旧语气生硬地说道:“多谢太子相助,以后我会好好照看我二姐,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梁书陌赶紧赔着笑,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肯出手相救,这是表妹的福分!一想到她要被流放到那偏远的不毛之地,一路风尘劳顿不说,就算到了地方只怕也要受尽苦楚,我这做表哥的心就……现在好了,我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柳南栀在心里恶心了一下梁书陌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马屁,掀了下嘴角说道:“你有这心情为你表妹担心,不如多替你的老父亲担心担心,这流放之路,他那身板可比你的小雪表妹难捱多了!你跟太子走动这么频繁,怎么不求太子把你父亲也救出来呢?” 梁书陌瞪了柳南栀一眼,恶狠狠地说:“我们梁家的事情,犯得着你操心吗?” “也是,毕竟你为了讨好太子,连老子受贿的事情都能捅出去,又怎么会为了替你劳资求情,去冒得罪太子和皇上的风险呢?”柳南栀冷笑道。 梁书陌顿时脸色一白,睁大了眼睛看着柳南栀,嘴角抽搐了好半晌,才咽着唾沫支吾道:“你、你胡说什么?” 原本柳南栀只是猜测,看到梁书陌这个样子,基本就可以确定了,莞尔笑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这贱/人,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梁书陌被当众揭穿面皮,急得抬起手就要朝柳南栀扇过去。 北慕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地甩开,“对王妃动手是以下犯上,你想进大牢去陪你爹尽孝吗?” 梁书陌顿觉肩膀都要脱臼了,可面对北慕辰,他又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走吧。”柳南栀也不想跟他们耗下去了,拉着北慕辰离开镇国公府。 好戏散场,众人也纷纷散去。 梁书陌随着柳南烽去看望了柳南雪,却一直将太子帮忙救了柳南雪、柳南雪能活下来全靠太子照应一类的话挂在嘴边。 柳南烽对太子的印象本就不好,这会儿听得越发烦了,语气有点重地反驳道:“他做的这些,无非就是赎罪罢了!他把我二姐都害成这样了,难道还要我感激他不成?” 梁书陌咂摸了一下嘴唇,讪讪地说道:“南烽,你话不能这么说啊!当初太子殿下与雪妹确实是有情有义的,雪妹被山贼绑架的时候,东宫可没少出力帮忙!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情呢?要真说谁才是罪魁祸首,那不得是……”顿了顿,他试探着说,“还不是那个谁嘛!” “你什么意思?”柳南烽当然知道梁书陌说的“那个谁”是谁,不过他现在虽然对柳南栀有恨,也并非随便什么帽子都可以往柳南栀头上扣,对于梁书陌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柳南烽还是颇有些反感。 梁书陌一直觉得柳南烽是个“乖娃娃”,从前也是母亲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此刻柳南烽看过来的眼神,竟然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梁书陌硬着头皮说道:“关于山贼那件事,坊间有不少传闻,你才回来,是不知道,不过我是听说,关于雪妹和山贼那些流言,都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就是想要陷害雪妹。你说,这世上还有谁那么恨雪妹,毁了她的婚约,又毁了她的名节,甚至还让她入了大牢……” 柳南烽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嘴上却说道:“坊间传闻你也信?无聊!” 说着他就要走。 梁书陌眼见自己的挑拨有了成效,赶紧拉住柳南烽,道:“不管这坊间传闻如何,至少姑妈的死,跟那个人脱不了干系吧?现在她连镇国公府都要把控着,不肯还给你,分明就是要排挤你们两兄妹啊!你想想,若是你连这镇国公府都保不住,雪妹怎么办?我爹被流放,也没机会回来了!姑妈在地底下也不会安息的!” “够了!”柳南烽顿时红了眼睛,双手握成了拳头,“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镇国公府,也不会再让人伤害我的亲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1章 街边馄钝 . 只是,再怎么怨恨,柳南栀也是自己的亲人啊! 想着,柳南烽一拳砸在了墙上。或许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曾经如此爱戴的长姐,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梁书陌暗暗地将柳南烽的挣扎都看在眼里,顺着话说道:“我知道你顾念亲情,就算是撕破脸,也不想伤害柳南栀,可是人家未必是这么想的!就说今日,她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柳家宗亲长辈的面,直接以当家人自居,甚至还拒绝把这位置还给你,这个女人的野心可见一斑!” 柳南烽看了梁书陌一眼,咬牙说道:“待皇上册封了我镇国公的头衔,这当家人的位置,我自会拿回来!” “就算你拿回这个位置,又怎么样?你仔细想想,这柳南栀现在是骄阳王妃,身后有骄阳王撑腰,又有一批你爹的旧部愿意追随于她,以你现在的实力,能跟她斗吗?只怕连你现在待的柳家军,那柳钰柳瓒都容不下你!你觉得你这个镇国公之位,能坐得安稳吗?” 被梁书陌这么一说,柳南烽倒是无话反驳。 长姐从小就深得父亲青睐,又多年随军征战,也比自己有天赋、得人心,若非她是女儿身,这镇国公之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 梁书陌继续说道:“要想跟她势均力敌,你就得找一个能跟他们骄阳王府对抗的靠山!放眼整个大宛,除了东宫,还有谁能敌得过他骄阳王府?” “你的意思是要我投靠太子?”柳南烽扬了扬眉峰,决绝地说,“像他那种人的帮助,我不需要!” 梁书陌还想劝说,被柳南烽不耐烦地堵回去。他见这条路行不通,立马换了个说法:“就算你不愿意追随太子,那你总要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吧?听说这柳家的地下室里,有不少兵法宝鉴,若是能得到那些书,便能精进数倍,到时候还怕军中有人不服你吗?只要掌握了兵权,她柳南栀再怎么能耐也是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他还不忘补充道,“今儿个柳南栀特意回柳府,趁乱跑去了地下室,恐怕是已经在打这些书的主意了。你要是再不赶快夺回主权,就要彻底被她踩到脚下了!” “用不着你管!梁家现在没了舅舅这个主心骨,你就是一家之主,你多花点心思管好你们梁家,少操心我们家的事情!”柳南烽说完就闷闷地离开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梁书陌这话却是像石头一样沉甸甸地搁在了他心上。 …… 返程的马车上,柳南栀一直闭目养神。 这次北慕辰特意安排了两辆马车,将柳南栀和柳南薰分开。应该说,原本今日他是没打算带柳南薰去镇国公府的,不过柳南薰听说他们要去,便巴巴地跑来说想回镇国公府给姨母吊唁,北慕辰也只好带上她了。 走到半路上,柳南栀突然叫停车。 “怎么了?”北慕辰问道。 “没什么。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柳南栀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撩开轿帘往外瞧了瞧。 街边有叫卖馄饨的小摊儿,热腾腾的香气十分撩人。 柳南栀径直跳下了马车,朝混沌摊儿走去。 因为他们的马车在前,后面柳南薰的马车也就跟着停了下来。柳南薰将轿帘撩开一道缝西,向下人询问情况。 柳南栀回过头看了柳南薰的方向一眼,提高声调说道:“熏夫人在镇国公府忙活了一上午,应该也饿了吧?要不要下来一起吃点?” 柳南薰打量着那个简陋的混沌摊儿,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我……我不饿。” 柳南栀不禁笑道:“也是,熏夫人过惯了娇生惯养的生活,吃不了路边摊儿的东西吧?” 柳南栀顿时面露难堪之色。 北慕辰见状,也不想看见她俩在大街上这么折腾起来,于是对柳南薰说道:“沐钦在王府也准备了午膳,你先回去吧。” “那你……”柳南薰试着问道。 “你自己回去吧。”北慕辰回头看了柳南栀一眼,虽然话没有说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看向柳南栀时满目的柔光,显然是要留下来陪她,而不是跟柳南薰一起回王府。 “其实我也可以……”柳南熏看了一眼混沌摊儿,想说,如果北慕辰要留下来的话,她也愿意去那个小摊儿上坐坐。 北慕辰预料到她想说什么,提前打断道:“沐老还在家等着呢,你回去告诉他,就不用等着我们了。” 柳南熏知道北慕辰这算是在委婉地拒绝她了,其实她也能料想到,毕竟柳南栀已经跟她当面撕破脸了,就算她想维持表面的和平,柳南栀也不肯放过她,北慕辰必然是要在她们俩之间做一个选择,而如今的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柳南栀! 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 柳南熏嘴角微微颤抖,只好抿了抿嘴唇掩饰,“臣妾明白了。”说着赶紧转过了身,回到轿厢里去,免得被旁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北慕辰目送着柳南熏的马车离开,这才走到柳南栀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王爷不用去陪着你的爱妃吗?”柳南栀瞥了他一眼。 北慕辰皱起眉头,有点无奈地问:“你就非得这样吗?就算你想推开我,也不用非得把我往别人身边推吧?” “……我哪有?”柳南栀心里嘀咕,明明是他自己把柳南熏带到身边来的,怎么还倒打一耙了?不过她懒得争论,何况自己的强词夺理,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她只好喃喃用一句,“只是这馄炖摊儿简陋,怕委屈了王爷。” “这个地方,不是我先带你来的吗?”北慕辰环顾四周,目光回到柳南栀身上,“该觉得委屈的是你吧?” 柳南栀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它竟然还在。”北慕辰和柳南栀对视着,正如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了,她还在自己身边,这也许是老天爷许他最大的福分了。 柳南栀脑子里嗡嗡的,好像有无数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只是喃喃地应了一句:“是啊,它还在,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不同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北慕辰没来得及说话。 “热腾腾的馄炖来了!”老板娘端上来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馄炖,放上桌。 “吃饭啦!”柳南栀掩饰尴尬地刚要伸手去端过来,却被北慕辰抢先一步,将碗拉到了自己面前。 诶? 柳南栀一愣,脱口说道:“这是我的……” “这上面有写你的名字吗?帮你当了一上午苦力,这就当作是给本王的酬劳了,这么算可是便宜你了!”北慕辰斜了她一眼。 柳南栀瞪着他,“又不是我用刀架着你去的,明明是你自己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再说了,那是我们柳家的密室,让你跟着我下去,才是便宜了你才对!” 北慕辰轻笑了一声,“那夫人之前从本王这里‘借’走的二百万两……” 柳南栀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登时想起之前为了小九的事情,向北慕辰要了二百万两白银的事情,本来看北慕辰一直没有提起,她还以为他都忘了这茬了呢! “咳!”柳南栀赶紧招呼老板娘,再来一碗馄炖。 北慕辰见总算是堵住了柳南栀的嘴,尤其是她脸颊上掠过一抹红晕的窘迫模样,竟然说不出的可爱,不由低笑了一声。 这时柳南栀发现旁边老板娘不断在用眼角余光瞟着他们,不禁有些疑惑。 老板娘见自己被发现了,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看二位客官好像有些面熟,尤其是这位公子,不过二位如此贵气,不像是会来我们这种小摊儿吃东西的人!” 说着就自顾自地挥了挥手,尴尬地转身忙活去了。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了一眼。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镇国公府以外,一起吃东西吗?”北慕辰喃喃说道。 柳南栀垂下眼眸,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掠过许多回忆。 北慕辰感叹似的说道:“那是我到镇国公府的第六年吧?” 听到北慕辰这么说,柳南栀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没错,在原主的记忆中,的确是在那一年。只是她没想到,北慕辰竟然也记得! 北慕辰到镇国公府的第六个年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柳南栀犹记得那一年,那一天,是她母亲的忌日,她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哭得泣不成声。 北慕辰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一字一字,不太利索地对她说:“没关系的……你……别哭了……给你糖……” 柳南栀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他。 阳光透过树缝,他站在逆光的方向,向她伸出手。 “我母妃说,吃糖……就不会难过了……” 明明是十二岁的话却像个小孩一样,眼底的纯真也是。 柳南栀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我不吃糖,我想要娘亲……我想……我想吃娘亲煮的馄炖……” 北慕辰定定地看着一脸期盼的柳南栀,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孩子的“无赖”,却还是拉起她的手,带她跑出了镇国公府,满大街地找一家馄炖店。堂堂一个皇子,最后却陪她坐在路边的小摊点,点了一碗馄炖,一边看她吃着,一边替她擦掉眼角淌下来的泪水。 正想着,北慕辰从腰间摸出一枚玉坠,“为了把它从馄炖摊儿赎回来,本王可被刘嬷嬷好生教训了一顿!” 当时,一个皇子,一个大小姐,身上都是不带现银的,结果被一碗馄炖钱给难倒了。北慕辰只好掏出自己随身带的玉佩,拿给店家抵债。 后来柳南栀才知道,这皇家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给外人的,更何况是用来抵馄炖那几个铜板的债! “原来你都记得。”柳南栀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酸。 北慕辰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我对你的感情,远比你想的要来得早,来得深刻。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 仅仅是两个词,甚至不需要说完,就足够让人唏嘘。有多少人,多少或深或浅的感情,都是败给了这两个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2章 拿到了 . 柳南栀没有追问“后来”的事,因为她知道北慕辰没说完的话,就是他一直三缄其口的十年前他偷偷入宫去见某个人之后发生的事情。 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她和北慕辰之间的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他们曾在那段凉薄的人生里,彼此温暖,最后她却成了他最憎恨的人。直到真正的柳南栀逝去时,也没能得到一个真相。或者说,如果北慕辰不曾恨过她,也许,真正的柳南栀就不会死。 所以现在柳南栀心里其实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替原主去追问这个真相究竟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北慕辰,他喜欢的到底是从前那个柳南栀,还是现在的柳南栀。 好在老板娘上了一碗新的馄钝,她赶紧埋头吃东西。 食物表面热腾腾的水雾,正好掩盖了她眼底的雾气。 俩人一言不发吃完馄钝,再一路走回王府。 就在离王府大门不远的街道上,一群人拥堵在大街中央,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柳南栀眼尖地认出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东西,“那不是王府的马车吗?” 方才让柳南薰先行就是坐的这辆马车! 这会儿马车瘸了腿停在路中间,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慕辰赶紧挤进人群里,见有王府的侍卫在清理现场,于是上前询问情况。 侍卫一见是王爷来了,赶紧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原来真是柳南薰的马车出事了! 大概就在半个多时辰以前,柳南薰乘着马车向王府去,途经此处时,马车突然遭到了黑衣人的伏击,柳南薰被冲出的一名黑衣人刺伤。不过王府的侍卫听闻动静赶了过来,那黑衣人见势不对,立马抽身而退。侍卫们追赶了一段路之后,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你是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北慕辰询问道,“而且,一见有人来,立马就撤退了?” “是!”侍卫笃定地点头回答。 北慕辰似乎在思考什么,直白点说,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既然是袭击王府的马车,必定有备而来,怎么会独身一人就贸然出手?这样一来,王府随便出来几名侍卫,便能将其吓退,也就是说,后来的事情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这样一来,这起刺杀又有什么意义呢?看起来就像是一出心血来潮的恶作剧,没有任何具体的策划,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想要柳南薰的命。 “还真是有点奇怪。”柳南栀笑了一下,毕竟对柳南薰受伤的事情,她可半点都不会感到同情。 “熏夫人受伤严重吗?”北慕辰问道。 侍卫也说不准,只说柳南薰被刺伤了,流了血,后来被侍卫们护送回王府去了。 北慕辰加快脚步赶回王府,先去鸳鸯阁探望了柳南薰,所幸她伤势不重,只是被刺伤了肩膀,并无大碍。 北慕辰哄着她睡下了才离开,又去询问了当时在现场的侍卫,有没有什么多的发现和线索。 不过得到的线索并不比之前多。 那个黑衣人的速度很快,而且来去匆匆,仿佛一切都计划得井井有条,又像是根本没有计划,只是在柳南薰身边转悠了一圈而已。 柳南栀在旁边风凉地说道:“该不会是某人为了博同情,自导自演的戏码吧?” 北慕辰看了她一眼,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对她这具冷嘲热讽有点无奈,实际上也在琢磨她说的这个可能性。 前几日他刚跟柳南薰说了,要把她送去柳府旧宅住,今天柳南薰突然主动跟着他们去镇国公府吊唁,还莫名其妙遇袭,如今他便没有办法将她送走了——至少要等她养好伤。整件事看起来毫无逻辑,可如果按照柳南栀的说法,整理出因果关系,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柳南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王爷自己好好调查吧,我就不添乱了,反正柳南薰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甚至一点都不想那个刺客被抓到呢!” 北慕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她对柳南薰的厌恶越发不加掩饰了,她这么“坦诚”,反倒让北慕辰有些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 柳南栀回到薇落苑的寝殿,关上门,准备回内殿换一身衣裳。 沾上了祭奠梁凤君的香火,这衣服她可一秒钟都不想多穿! 刚绕过屏风后面,突然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有人! 柳南栀迅速作出反应,不过当她定睛看清坐在她床沿边上的那个人时,却松了口气。 “回来了?” 对面的李元青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你怎么溜进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在钱坤家碰头吗?”柳南栀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下人跟进来,将李元青拉到屏风后面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不是急着给你送东西来了吗?”李元青开门见山地伸手亮出掌心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青花瓷小瓷瓶,被木塞子塞住瓶口。 “拿到了?”柳南栀伸手去接,李元青却故意收手躲开,冲柳南栀得意地笑了笑。 “本少侠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不过,你让我帮忙办的事情,我帮你办到了,你欠我们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办到?”李元青扬了扬下巴。 “这不是在找机会吗?若是我贸然去南疆,我们柳家和玄冥军都会落人口实的。”柳南栀说着,将瓷瓶拿过来。她转过身,拧开瓷瓶赛季嗅了嗅。 李元青在背后抱着胳膊,小孩子似的撅嘴问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你拿的!你就没有一点表示?” “得了吧!听说你溜得比兔子还快!再说,今天出行带的侍卫也不多,凭你的本事,还不是来去自如?”柳南栀白了他一眼,说什么生命危险,这么危言耸听! 李元青一脸不解地问:“不过,你拿这柳南薰的血干什么?” “你就别多问了!这是我的事儿,你就替我保守好秘密就好了!”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把李元青给糊弄了过去。 等柔儿把李元青一送走,柳南栀赶紧关上大门,从抽屉最底层找出之前福伯给她的手炉。她揭开手炉顶上的小盖子,里面已经清洗过了,一条蜈蚣趴在底部,扭动着身子。 柳南栀拔掉青花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血倒进了手炉里。 “小姐,这样真的能行吗?”柔儿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只能试一试了,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判定柳南薰的身份。”柳南栀说道。 柔儿接过柳南栀递来的手炉,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 …… 仲秋天气晴雨参半。 正好翌日风和日丽,柳南栀也不想在家里窝着,想到之前答应陆家的事情,便收拾了一下,去陆府拜见。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赶得巧,陆府里一片凝重的气氛。 稚卿公主也不在自己院子里呆着。 柳南栀在这边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竹筠匆忙走来,对她拜了一拜,赔礼道:“抱歉,王妃娘娘,大少爷病了,夫人在那边守着呢,不知道王妃娘娘今天会过来,真是失礼了!” 柳南栀连忙摆手,承认是自己冒昧登门,不过说起陆璟瑜的病,柳南栀有些担忧,便跟着竹筠过去看看。 心酒已经在这边了,不过这次贾太医也来了,由他主诊脉。柳南栀过去之前,贾太医刚给陆璟瑜诊完脉搏。 “什么情况?”柳南栀上前问道。 “老毛病。”贾太医起身对柳南栀答道,“先配药调理一下。” “我跟您过去拿方子。”稚卿公主松开陆璟瑜的手,从床沿边站起身,跟着贾太医往外厅去。 柳南栀瞧见稚卿公主红着眼睛,强忍眼泪,看上去陆璟瑜的病似乎很严重。可是贾太医说得那么风轻云淡,又不像是什么重病。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于是她靠近心酒小声询问,心酒摇了摇头说:“就是师傅所说的,积劳成疾引发的旧疾呀。怎么了?王妃娘娘难道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心酒并不认为自己义父的诊断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还是试着问了柳南栀一句。 柳南栀摇了摇头,她前几次来的时候,给陆璟瑜诊过脉,并未发现异样。不过以陆璟瑜这个脉象,不至于身体孱弱成这样,还总是突然晕倒,着实令人有些费解。 趁着稚卿公主和贾太医去写药方,反正柳南栀也闲着,干脆坐下再次给陆璟瑜诊脉,看看是否病情有什么恶化。 摸到脉搏,跟之前她把脉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要稍微弱一些。 “的确没什么大碍。” 柳南栀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四条哭丧着脸替自家主子擦着脸上的冷汗,带着哭腔说:“我家少爷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要遭这样的罪?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陆璟瑜醒转过来,微微张开眼,似乎是听见了刚才四条说的话,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又开始说胡话了。” “少爷?少爷你醒了!”四条差点哭出声,扑上去就抱着陆璟瑜哽咽地问长问短。 柳南栀赶紧把他拉开,嗔道:“人还是病人呢,哪有你这么又扯又拽的,没病也得美腻闷出病来!你躲远点!” 四条摸着眼角的泪花,委屈巴巴地退到一边去。 心酒方才就一直在旁边沉默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甚至抠进了掌心的肉里,半晌她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自己一句,“都怪我太无能了!” 陆璟瑜眸色温润地看向心酒,轻轻摇了下头,“跟你没关系,这就是我的命。” “这世上没有什么命,你也不要信什么宿命!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总有一天我会研究出方法根治你的病情!”心酒再次握紧了拳头。 陆璟瑜笑了笑,“好。我等你。” 心酒眼底掠过一丝暗影。 这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3章 夏灵犀闯门 . 明知道房间里有病人,下人怎敢放任有人在房门外吵闹? 不过听这声音有点耳熟! 柳南栀和心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对应了答案——是夏灵犀! 俩人赶紧出去,稚卿公主和贾太医并不在外厅,也不知道去哪儿写药方了。门口只有竹筠和两个家丁挡着,不让夏灵犀进门。 确切地说,不是不让夏灵犀进门,而是挡住了跟在夏灵犀身后的孟璃夕! 柳南栀记得之前稚卿公主斥责过夏灵犀,就是因为夏灵犀和鬼医谷来往太密切,而且陆璟瑜也告诉过她,他父亲陆鸿煊当年的死亡现场像极了化尸水所为,所以稚卿公主心里一直对鬼医谷耿耿于怀。 其实这件事柳南栀还没有告诉陆璟瑜真相,如果其父之死真的跟王府的白骨案类似,那么极有可能也是中蛊。这样一来,恐怕此事跟鬼医谷并无关联,而是…… 柳南栀暂且按下心头的想法,总而言之,现在陆府还是不欢迎鬼医谷的,何况她对孟璃夕并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不允许她进去捣乱。 夏灵犀立马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柳南栀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是陆府,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给我躲开!” 竹筠赶紧说道:“王妃娘娘是夫人的侄媳妇,也是咱们陆府的贵客,夫人有令,咱们陆府的大门永远对王妃娘娘敞开!” “那陆府也轮不到你和这个外人做主!”夏灵犀反驳道。 “难道轮得到你做主了吗?”竹筠反问,“夫人说过,不许鬼医谷的人踏进我们陆府的家门半步!谁允许你把人带到大少爷院子里来的?” “我要再不带人过来,表哥就要被你们给害死了!我好不容易说服孟姐姐过来给表哥看病,你们都给我躲开!”夏灵犀今日也是有备而来,带了不少自己能使唤的家丁,强行打开一条路往里面闯进去。 四条见有人闯了进来,张开双手挡人,结果被直接撂翻在一旁。 夏灵犀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内殿,柳南栀和心酒忙不迭地跟过去,就听见里面陆璟瑜的一声怒喝:“你们想干什么?” 夏灵犀脸色发白,有点怵地说道:“表哥,我带了鬼医谷的孟姐姐来给你看病!趁着舅妈不在,你赶紧让孟姐姐替你瞧瞧吧!” 北慕辰皱起眉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谁让你带她来的?给我出去!” “表哥……”夏灵犀愣住了,许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舅母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连陆璟瑜也这样? 孟璃夕瞥了夏灵犀一眼,见她语塞的样子,有点不耐烦,转头对陆璟瑜说道:“陆家主,听说你患了旧疾多年,而且病症奇特,久治不愈,甚至还有恶化的迹象,你还是让我看看,早些根治了为好,不要让无良庸医耽误了病情,以免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后悔都来不及了。” 哟!好大的口气! 柳南栀心里暗想,差点脱口而出,这孟璃夕满口不就是在暗讽贾府无能吗? 不等柳南栀帮贾府抱不平,陆璟瑜就冷着脸说道:“陆某的事情不劳鬼医谷费心,有贾太医和心酒姑娘调理,陆某并无大碍。” 孟璃夕扬了扬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多少人求着我们鬼医谷治病,都没这个机会,若不是看在陆府与我们鬼医谷还有些许渊源的份上,我也不会上门来……” “劳烦孟姑娘走这一趟了,不过,这份人情陆某担当不起,孟姑娘还是请回吧!”陆璟瑜说罢,不由分说地喊来四条“送客”。 “你这么固执,迟早是要吃亏的。”孟璃夕没想到自己主动上门竟然还会被拒绝,一向自傲的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甚至还白了多事的夏灵犀一眼——若不是这丫头来找她,她也不至于这么丢人!说罢,她便气恼地拂袖而去。 “孟姐姐!孟姐姐!”夏灵犀追了两步,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顿时泄了气。她转过头,跺着脚对陆璟瑜抱怨道:“表哥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孟姐姐的!你这么把人家气走了,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呢?” “所以说谁让你去干这些多余的事情了?”陆璟瑜冷冰冰地教训道。 “我……”夏灵犀委屈地鼓起腮帮子,还是忍不住题自己申辩,“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说着,她抬起手指着心酒,“再让她耽搁下去,你真的会被她害死的!你醒醒吧!” 柳南栀听到夏灵犀这番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些话听着都似曾相识呢?难道这些女人歇斯底里的时候,都喜欢这么说话吗? “你笑什么?”没想到夏灵犀竟然听见柳南栀强忍住笑声的低吟,扭头瞪了柳南栀一眼。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柳南栀不爽了,一开始是因为柳南栀是心酒的朋友,后来柳南栀到客栈去砸鬼医谷的场子,丝毫不给孟家父子留颜面,夏灵犀就更加讨厌她了。如今柳南栀更是搀和到她表哥的事情里,夏灵犀简直是气得都要抓狂了。 陆璟瑜也知道自己这表妹蛮横的大小姐脾气,立马斥道:“怎么跟客人说话呢?你闹够了就给我回房去,好好面壁思过!否则,等母亲回来了,可就不会轻饶你了!” 陆璟瑜一抬出稚卿公主的名头,夏灵犀顿时就没了刚才那趾高气昂的势头,不过她还是不甘心,气呼呼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思过?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想帮你罢了!这世上一心一意为你的人,除了舅妈以外,就只有我了!你以为那个女人真的是为你好吗?她根本就是想攀高枝,还假清高……” 陆璟瑜抬起手掌“啪”地一掌扇了过去,怒道:“给我滚!” “表哥你……”夏灵犀捂着肿胀起来的脸颊,双眼泛红地看着陆璟瑜。 “滚啊!”陆璟瑜怒吼。 柳南栀在旁边愣住了。倒不是因为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儒雅的陆璟瑜竟然也有如此火大的时候,何况她觉得夏灵犀挨打也是活该,可是陆璟瑜刚才抬手的瞬间,她看见他 夏灵犀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陆璟瑜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呆住了,下人赶紧劝说夏灵犀算了,连拖带拽把夏灵犀给拉出去,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陆璟瑜苍白的脸上,因为恼怒泛起一丝红潮,他收了收气性,垂下眼眸对柳南栀和心酒说道:“抱歉二位,家教不严,让你们看笑话了。” 柳南栀掩唇咳嗽了一声,赶紧摆手说没事,倒是陆璟瑜,身子元气亏损,肝火旺盛会加重病情,让心酒赶紧扶着陆璟瑜回床上休息,她去问问贾太医那边药方如何了。 问过丫鬟,说稚卿公主和贾太医在宅子里的药房里。 原来因为陆璟瑜一直体弱多病,稚卿公主便命人直接在陆府大院里造了一座药房,以便取药。 柳南栀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竹筠带着稚卿公主匆匆走出来,看来是竹筠过来禀告了夏灵犀的事情。柳南栀走上前,告诉她们,夏灵犀已经被陆璟瑜自己摆平了,心酒正在照顾着陆璟瑜,所以她过来看看药配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稚卿公主对夏灵犀的事情颇有些恼怒,不过听说陆璟瑜发火了,她还是更关心自己儿子的身体,便拿了药跟柳南栀一道往回走。 在路上,柳南栀问起稚卿公主,关于陆家二少爷的情况。 “敢问除了姓名之外,二少爷可有些什么便于辨识的容貌特征?毕竟离他失去音信已经这么多年了,他很有可能会改名,模样也稍有改变,甚至可能失去记忆,若是没有确切的信息,就算他真的在玄冥军中,也很难能从几万人中把他给找出来。”柳南栀解释说。 稚卿公主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双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药包。 柳南栀有点奇怪地皱了下眉头,说道:“若是姨母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算了……” “此事本不该随便说与外人听,但我没把你当成外人,我也确实有将此事托付于你,若是告诉你真相,能够有助于找回小轩,那我便实话告诉你吧。”稚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 “夫人……”竹筠有点担忧。顿了顿,她轻声说道:“若是让那些‘老古董’们知道,你把此事泄露了出去,只怕又要闹了。” “呵!本夫人忍了他们这么多年,也到头了。如今我只想找回自己的孩子,若他们硬要阻挠,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柳南栀越听越糊涂了,不过是问一个孩子的容貌特征,怎么听稚卿公主说得好像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竹筠口中的“老古董”们,又是谁?是指陆家那些宗亲吗?同样出身于豪门大宅中,柳南栀对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很多豪门大户看似表面风光,其实内部的关系复杂得很,不过这跟陆家二少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璟瑜那边,再慢慢说吧。”稚卿公主轻声说道,便往前走了去。 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 柳南栀心里想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4章 关于陆璟轩 . 陆璟瑜这边已经平静下来,四条还特意让陆英多带了一队人马来看守庭院,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心酒给陆璟瑜重新诊了脉,刚才被夏灵犀这一气,情绪波动比较大,幸好没什么大碍,稚卿公主也就放心了。 趁着这会儿陆璟瑜身体状况还不错,稚卿公主让竹筠搬来椅子,容大家落座。稚卿公主神情严肃地对陆璟瑜说道:“那天我们跟王妃娘娘拜托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陆璟瑜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点了点头,“是小轩的事情。” 稚卿公主看了柳南栀一眼,回过头说道:“方才王妃问我,关于小轩的特征。” 陆璟瑜眼底掠过一道冷光,“您是想……告诉她?”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眼柳南栀。 这母子俩把这件事搞得这么郑重,反而让柳南栀感觉有点压力了,好像她本不该打听这件事,如果这次还不能从百里璟叡或者李元青那里得到答案,那也太对不起陆家的嘱托了。 稚卿公主点头,和陆璟瑜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是俩人达成了共识。 所以现在能说了?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为了找到一种仪式感,才对得起他们这么长的铺垫。 稚卿公主郑重地看向柳南栀,说道:“我要告诉王妃的事情,是被整个陆家上下视为绝密的,宗族长老们决不允许泄露出去,所以今日王妃对自己所听所闻,还请守口如瓶。” “放心。我只是想帮忙找人,别的不会多说。”柳南栀点头答应。 稚卿公主沉默了片刻,说:“我家轩儿打从出生那天,就与常人有异。他……是天生金瞳。” “……金瞳?”柳南栀倒是听清楚了,但不确定是自己所想的那两个字,所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确认道,“你是指,他的眼睛……” 稚卿公主垂下眼眸,“他的眼珠,不是黑色,而是金色!” 柳南栀脑子里嗡嗡响了一阵。 金瞳! 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遇到另外一个金瞳! 稚卿公主并不知道柳南栀心中所想,只是看到柳南栀震惊的神色,以为她也被金瞳给吓到了,神色黯淡地说道:“因为他的出生,整个陆家都吓坏了,说他是妖孽转世,会给陆家招来祸患,想要把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处死……” 说起那段往事,稚卿公主的眼眶顿时红了。 柳南栀这时才反应过来,在她那个年代,虹膜异色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金瞳算是一种病症,可也不至于被异化。但是在古代时空,异瞳症并没有被普及,在这个信奉鬼神的年代,异瞳是不祥的象征,尤其是金色的瞳孔,跟狼类似——一个像狼一样有着金色双瞳的孩子,会被视作什么洪水猛兽,这对柳南栀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而稚卿公主告诉了她。 就在生下二子陆璟轩后,其天生金瞳的消息在陆家传开,陆氏宗族匆忙聚集,异口同声地商定认为这个孩子是邪恶的“妖孽”转世,会给陆家带来巨大的祸害,必须要尽快除掉他! 宗亲们抢走这个襁褓中的孩子,想要将他溺死在水中。 稚卿公主央求丈夫,也就是陆璟瑜的父亲,陆家的前家主陆鸿煊,救救他们的孩子,可陆鸿煊身为一家之主,无法忤逆宗亲,否则整个陆家上下都会混乱。稚卿公主绝望之际,拖着还没出月子的羸弱身躯,入宫恳求皇上。 这原本是陆家的家事,更被视为“家丑”,皇帝也不好插手,但禁不住稚卿公主苦苦哀求,最终皇帝还是念在兄妹情分上,以陆璟轩有一部分皇室血脉为由,勉强保住了这个孩子,并且下令太医对其进行医治。 陆家宗亲虽然迫于皇族的压力饶了那孩子一名,但为了封锁这个对陆家清誉有影响的“丑闻”,他们决定将陆璟轩安置在陆家大院最偏僻的院子里,在他的双瞳没有变回正常之前,绝不能踏出这院子半步,更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他的存在。 从那以后,陆璟瑜便生活在一方小小的庭院里。 柳南栀很清楚,这种天生的虹膜异色是不可能治好的,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孩子只能一辈子都留在院子里。 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这种生活恐怕是比死还可怕! 所以,意外终究是出现了。 陆璟轩的存在对整个陆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耻辱,他的二少爷身份更是鲜为人知。相比之下,他的哥哥陆璟瑜却是天之骄子。难得的是,陆璟瑜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而是同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弟弟。陆璟瑜念着最好的私塾,每日放学之后,他便将今日所学做好笔记拿给璟轩。不仅如此,陆璟瑜身体羸弱,虽然也练一些拳脚功夫,但都不能过多研究,反而是陆璟轩竟然练得头头是道! 兄弟俩在这十年中相处很是融洽。 然而也正是因为陆璟瑜交给陆璟轩的东西,让陆璟轩对院子外面的世界越发感到好奇,终于在他十岁这年,克制不住好奇心,趁着下人不注意,翻墙爬了出去。 那是陆璟轩第一次见到四通八达的街道,沿街叫卖的商铺和一排排的房屋鳞次栉比,人来车往的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他的眼睛。 谁知就在他被这一切吸引的时候,却被人发现了他的眼睛! 那些人就好像见到了什么面目可憎的怪物一样,一开始是对他指指点点,后面有胆大的上去推搡他,让他滚蛋!小孩子们手牵手困住他、辱骂他,甚至是拿石头丢他! 事情越闹越大,宓都城内出现了一个“怪物”的传闻一发不可收拾。 陆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为了维护陆家的面子,宗亲们不允许陆家的人出面保护陆璟轩,更不承认那是陆家的小少爷。 陆璟轩被打得遍体鳞伤,差点没命,最后稚卿公主让人偷偷将他从后门带回陆家。 因为这个意外,宗亲们再也容不下陆璟轩继续留在陆家。为了保住这孩子的命,稚卿公主听信了当时在陆家当大婢女的长工李妈的话,将陆璟轩隐姓埋名送到了李妈在乡下的侄儿夫妇家——也就是那日柳南栀在院子里看见的,被陆英审问的胖女人和那对中年夫妇。 后面的事情,那天柳南栀也大致了解了。 陆璟轩的金瞳让他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并不顺畅,而那对收养他的夫妇更是缺德,收了陆家的钱,却将陆璟轩将牲口一样对待,非打即骂,缺衣少食,在流民暴乱时,那对夫妇更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果断地甩掉了这个“累赘”! “如今那孩子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做娘亲的失职啊!我对不起小轩!我对不起他!”稚卿公主已经忍不住抽泣起来。 陆璟瑜赶忙握住母亲的手,自责地说:“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自作聪明地告诉小轩,关于外面的那些事情,他就不会翻墙出去,也就不会被逼得离开陆家,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称职,没有保护好他。” 柳南栀皱起眉头,说道:“你们俩就别抢着承担责任了。这件事,与你们俩人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那时陆家主不过也是个孩子,哪有能力替二少爷做什么?姑母也已经尽力了。要怪只能怪这些大家大族的所谓规矩,所谓颜面,竟凌驾于人性之上。他们怎么能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作出这么残忍的决定?”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的家人所抛弃,所憎恶,就算还活着,应该也不会愿意回来吧?”心酒突然喃喃说道。 众人不禁向她看了过去。 心酒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赶紧掩住嘴唇,解释道:“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每个人不一样的,何况夫人和家主如此看重二少爷,他若是知道了,应该会愿意回来的吧。” 柳南栀看见心酒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其实她知道心酒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感悟,因为心酒也是弃婴,对于自己的身世,心酒从不深究,因为她早已把自己当成贾家的人,她曾说过,她的亲生父母虽然生了她,却并未养育她,对于那两个人,她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所以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是绝对不愿意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去的。 柳南栀却忽然想到,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陆璟轩便改了姓名? 虽然稚卿公主的本意并不是要丢掉陆璟轩,但被家里人这样对待,对年幼的陆璟轩来说,必定也是极大的创伤,所以即便他还活着,兴许早就改了性命,而且伪装了自己的金瞳,或者是躲起来不见人,才导致陆英追查了这么久都没有线索。 听柳南栀这么说,稚卿公主有点不安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故意在躲着我们?也许他根本就不想被我们找到,不想认我这个无能的娘亲……” 说着,稚卿公主眼眶又红了许多,默然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这些都只是猜测,现在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准。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陆家二少爷的特征,我也好打探了。一旦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的。”柳南栀说罢,又叮嘱了陆璟瑜几句,要好好爱惜身体,这才同贾太医和心酒一起离开。 回贾府的路上,心酒一直在担心陆璟瑜的状况,倒是贾太医还全说了她两句,让她不必不必太过担忧。 等到贾府门口时,柳南栀找了个借口将心酒先支走,留下了贾太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5章 是中毒 . “王妃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单独与老臣说?”贾太医看出柳南栀的意图,主动问道。 柳南栀也不卖关子,点头说道:“有些关于陆家的事情,想要向您请教一下。” “陆家?”贾太医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微臣虽然给陆家主诊脉,但与这陆家的往来也不多,平时也都大多是让心酒上门,王妃娘娘要问陆家的事情,怎么来问老臣呢?” 柳南栀笑了笑,“当年为了治陆家二少爷的金瞳病,皇上指派了李太医到陆家。可后来陆家主的身子出现状况,皇上却突然换成了让你去陆家,实在有点奇怪。” “陆家虽然不曾在朝为官,但他们与皇室的关系非同寻常,王妃娘娘您也是清楚的。所以当得知陆家主身体状况有恙,皇上也是十分重视的,微臣承蒙皇上信任,才得以被指派到陆家,这也不足为奇吧?难道王妃娘娘认为微臣担不起这首席太医的身份?”贾太医微微笑道。 竟然拿这话来噎她!贾太医的表现果然有些反常! 柳南栀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正是因为皇上信任你,所以有些事情才必须让你去做!” “王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很清楚,陆璟瑜的身体根本不是单纯的天生体虚,而是被人下毒所致!”柳南栀径直打断贾太医的话。 贾太医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他对柳南栀说这番话感到有些惊讶,“王妃娘娘你怎么会这么说?陆家主是中了毒?” “你不肯跟我说实话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要给陆家主下毒,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你这个堂堂的当朝太医院首席太医发现,能做到这件事的唯有一个人——那就是你自己。”柳南栀定定地看着贾太医。 “王妃娘娘这话,可就折煞微臣了!”贾太医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露出惊恐或者惶惑的神情。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毒害陆家主,那可是死罪,微臣岂敢作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 “你当然不敢!但如果这件事,是皇上指使的呢?”柳南栀忽然压低了声音。 贾太医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 “王妃娘娘可知道,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 “所以我才要把心酒支走。这两次,我给陆璟瑜诊脉,都未发现异常,但直到今天他跟夏灵犀动手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颈后有一道黑线,这是中了‘一线天’的毒!这种慢性毒药潜伏在体内,若是用特定的药引遮掩,很难被人发现!”柳南栀对自己的诊断似乎很是自信。 贾太医用眼神环顾四周,确定他们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 柳南栀见贾太医没有反驳,继续说道:“稚卿公主对这件事,应该也心里有数吧?” 贾太医沉默了片刻,问柳南栀:“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么说,我的推测都是对的了?”柳南栀反问。 贾太医微微叹了口气,“此事事关重大,王妃娘娘切不可有任何冒失之举!” “你放心,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要弄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件事,我会当做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只是我作为一个大夫,明知道自己的病人患了什么病,却不能出手医治,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而且,稚卿公主和陆家主与我的交情虽然不算太深,但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加上心酒和陆家主……若是能帮上忙,我自然是想帮的,可如果此事是皇上在里面插手,那我就得多考虑一些了。” “王妃娘娘能这么想就好。不过此事,绝非是你能插手的!”贾太医立马神色凝重地警告道。 柳南栀没有插话,静听后续。 “你说得没错,陆家主的事情,的确是皇上在背后操纵,但此事是稚卿公主与皇上的交易,所以不是旁人能够管得了的!”贾太医说道。 “交易?”柳南栀不解地问道,但心里似乎也隐隐能猜到一些。 “当年先陆家主早逝,你以为稚卿公主如何能凭这女流之身,力排万难,让她的长子坐稳了这家主之位呢?”贾太医只是稍稍点拨,便将柳南栀心头的迷雾都拨开了。 陆璟瑜能坐稳家主之位,是因为有皇帝在背后扶持。皇帝虽然倚重陆家,需要陆家的财力支持自己的政治,但以他的性格,也必定对越来越强大的陆家感到忌惮,更何况,要想牢固地掌握住陆家,仅仅是靠一层兄妹关系,他并不能放心。所以他利用自己这个大侄子,来做抓住陆家的筹码。 “给自己的侄子下毒,也亏他下得去手!”柳南栀本来就对皇帝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知道他逼死了自己的娘亲之后,心里更是满腔愤怒。 “帝王之术,非你我所能左右,我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旁观。”贾太医凝视着柳南栀,“微臣知道,王妃娘娘你医者仁心,当初对难民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己身边的人?但这件事,绝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还是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陆璟瑜也实在是可怜。”柳南栀叹息了一声。 “要得到一些东西,就注定要失去一些,这是作为掌权者的代价。陆家主自己又何尝不知道,难道你以为那些药,是我逼他逼他喝下去的不成?”贾太医反问。 柳南栀怔了一下。 是陆璟瑜自己愿意的?恐怕当年稚卿公主作出这个决定,也是跟陆璟瑜商议过,是年少的陆璟瑜自己点头同意的? “那心酒她……” “她并不知道此事!”贾太医郑重说道,“有时候,无知才是一种福气。” 柳南栀心头了然。若是让心酒知道,她一直以来所做的,并不是给陆璟瑜治病,而是从根本上就走错了路,注定只能徒劳无功的表面功夫,对她来说来说也太残忍了。 “不过王妃娘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种慢性毒药虽然对人体有害,但并不会那么快置人于死地,毕竟皇上还要握紧这颗棋子呢!”贾太医安慰道。 柳南栀点点头,只是可怜了心酒,还在为这件事难过呢。 告别贾府之后,柳南栀就直接去了百里璟叡和李元青下榻的客栈。 巧的是,他们住的地方,正是福临客栈。 福临客栈的老板是柳南栀父亲的从前的部下,后来受伤退役,柳贺便给了他钱,帮助他开了一家店维持营生,所以老板夫妇一直对柳贺感念至今,也愿意听从柳南栀的差遣。之前柳南栀与莫家寨的土匪约定在这里接头,也是考虑到这里是自己人的地盘。 客栈开在春风胡同里,平时人也少,多半都是熟客,百里璟叡和李元青并不想在宓都引起太大的关注,所以他们表面上住在如意客栈,实则选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方便行事。 上一次柳南栀向他们二人问起关于陆璟轩的事情,李元青明显有所隐瞒,他那个人性格耿直,不太会撒谎,虽然表现得不明显,但还是逃不过柳南栀的眼睛。 这一次柳南栀把一切都打探清楚了,也好跟他们说得清楚。 得知柳南栀又是为了陆家二少爷的事情而来,李元青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紧接着他掩饰着自己情绪,假装不满地撅起嘴说道:“王妃娘娘你对别人的事情倒是积极得很,就是对我们的事情不上心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们去南疆啊!” “一码归一码!这是我与陆家的人情,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他们询问,自然不能食言!”柳南栀说道。 “可是我们军中真的没有一个叫陆璟轩的人啊!”李元青耸了耸肩。 “他现在或许不叫陆璟轩!”柳南栀答道。 “那就更难找了!玄冥军十几万人,你连名字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给您找人去?”李元青眨巴着眼睛。 这么急着推脱,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柳南栀想起心酒那句有感而发的话,会不户是因为陆璟轩本人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对外隐瞒了,而李元青他们可能知道点什么? 柳南栀试探着问道:“那你们军中,可有一个天生金瞳的人?” 李元青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却连连摇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更别说在我们玄冥军中了,简直从来没有听说过!”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打量着李元青说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却不问我金瞳是什么,就直接否认了?” “诶?”李元青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于莽撞了,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企图掩饰脸上不自然的神情,“金……金瞳,顾名思义嘛,不就是眼睛是金色的?难道不是吗?” “金瞳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虹膜异色症状,几十甚至上百万的人里面才有可能出现一例,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听说过,对于这样的人,他们的第一反应,多半会是震惊或者疑惑。而你两者都没有,只是急着告诉我,没有这样一个人,好像是一早就编排好的答案,就等着应付我呢!”柳南栀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李元青。 李元青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厉害,心中暗暗怪自己太不会说谎,一下就被看穿了,偷偷用眼角余光瞥着自家少主子。 柳南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总是跟木头人一样站着或者坐着,不怎么动弹也不怎么说话的蒙面人。 其实她也曾想过,这个百里璟叡老是用面罩和斗笠遮住脸,会不会他就是陆璟轩,所以才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可是世上的事情,真有这么巧合的吗?她又暗暗摇了摇头。 “其实我就是想告诉那个人,这么多年来,他的娘亲和大哥从未放弃过他。他们一直在找他,想要弥补当年的过失,他们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流离失所。但其实当年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我希望那个人能够明白,不要因此而憎恨爱护他的家人。否则当有一天失去的时候,会后悔莫及的。”柳南栀想起了父亲,有点感伤。 这时,她听得那面具底下,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你找的那个人,他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6章 那个人回来了 . 柳南栀只觉一阵头皮发麻,耳边嗡嗡地回响着那三个字。 ……他死了。 “死了?” “嗯,死了。”百里璟叡不紧不慢的,好像事不关己地答道,可是他平淡的语气里却明显掩饰着某种正在发酵的情绪。 “怎么会……”柳南栀半信半疑。 屋内的气氛凝固了半晌。 百里璟叡语气沉缓地说道:“十四年前,我们都经历了那场暴乱,在逃亡路上相识。只不过,我撑到了援军平乱的时候,而他……没能挺过来。” 柳南栀还是第一次听百里璟叡说这么多话,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她一直觉得百里璟叡这个人不善言辞,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与其他人交流,在接近她的这段日子里,就算他有求于她,都不肯拉下脸来,每次说话都是一两个字地往外蹦。 就连说起这种令人神伤的往事,百里璟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可柳南栀觉得,有时候一个人越是冷静,心底的情绪可能越是汹涌。 “那我之前问的时候,你为什么……” 什么都不说? 柳南栀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急,于是放慢了语速,却忽然说不出话来。或许是被眼前的气氛感染了,她一个明明跟陆璟轩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竟然觉得心里有点难过。 百里璟叡却不说话了。 李元青见状,赶紧接话说道:“谁愿意把那些伤心往事拿出来随便与人说呢?”顿了顿,他轻声嘀咕,“再说,那陆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家孩子都能赶出家门,任由一个小孩自生自灭,现在还来找人干什么?” “并非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由着自己的心性而为,许多事情也是不得已的。当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们也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不过就我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稚卿公主和陆家主是真的想要这位小少爷回家。所以,如果你们……” 柳南栀还是有点不死心,怕这俩人是为了糊弄她才故意这么说的。 李元青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人都死了,还说那么多干什么?当年如果不是陆家把他们家小少爷赶出家门,那小少爷也不会落到后来的田地,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还差点……唔,还赔上了性命!” “这宓都城内风风雨雨,有多少事情能够自己做主?有许多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柳南栀想起为自己而死的母亲,还有拖着病躯也要硬着头皮上战场的父亲,心头微微颤抖起来,“我想,当时稚卿公主也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才会无奈作出这种选择。这件事无论是对于那个孩子,还是稚卿公主自己,都是极大的伤害,并非只有那个孩子才在受苦!” 李元青被哽住了。 不过跟他们俩人这么纠结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柳南栀就先离开了,心里还在盘算该怎么跟稚卿公主和陆璟瑜说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么个结果。 柳南栀满怀心事地走在胡同里,背后一阵冷风吹来。 有人? 她回过头,却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便加快了脚步。所幸这一路无事发生,很快回到了王府。 柳南栀回到薇落苑,检查了一下手炉里用血喂养的虫子,惊讶地发现那只虫子比上一次看的时候要大了一圈。 柳南栀不敢太确定,所以把柔儿叫过来也看了一遍,这才肯定这虫子真的长大了! 从抓到这只虫子之后,她就没有投过食,只滴了几滴之前李元青刺伤柳南薰拿到的血,按理来说,虫子不可能还会生长,甚至都可能活不下去,可这只虫子反而长大了! 很显然,这血恐怕有问题! “难道,柳南薰真的也是月凉族后裔?”柳南栀喃喃说道,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她跟柳南薰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刚刚得知了自己的生母是月凉皇族后裔,而自己身上也有月凉的血统,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她的死对头柳南薰竟然跟她还算是同根同源? “这件事要告诉王爷吗?”柔儿不安地问道。 “先不要告诉他!”柳南栀摇了摇头,“现在就这么一点线索,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如果熏夫人真的是月凉族的人,并且她的血还能施展蛊术,那王府里发现的那只怪物,就有可能是她所为啊!”柔儿急忙说道。 “这件事就更不好说了,没有证据就胡乱指正的话,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柳南栀说道,“还是让雨桐继续暗中盯着鸳鸯阁那边的动静吧。” 柔儿觉得得也有道理,毕竟柳南薰是王爷用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就算现在自家小姐也得了宠,反而柳南薰式微,可要是指证柳南薰就是王府几起凶案的幕后主使,似乎还是欠缺了一些火候,正如,在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之前,绝对不能让柳南薰知道,他们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并且在追查这条线索,以免柳南薰提高了警惕,就没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了。 …… 一场秋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这几日凉意渐浓。 柳南栀站在走廊上,看见院子里的花草都衰败了,却有那么几朵欣欣向荣地从角落里的杂草里钻了出来。 “是野菊花。”柳南栀喃喃道。用心浇灌的花草,此刻都已经颓败了,偏偏这自生自灭的,反而不畏寒凉,长得葱郁。 柳南栀忽然想到了陆璟轩。若是那个孩子也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能够度过他生命中最寒凉的时光,该有多好? 现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正期盼着孩子下落的稚卿公主,和对弟弟满心愧疚想要赎罪的陆璟瑜。 “这里竟然有粉红色的花呢!”柔儿忽然在背后惊奇地叫道。 柳南栀顺着柔儿手指的方向,看见在墙角附近的草丛中,果然有几朵粉菊花迎着深秋的寒风瑟瑟颤抖着。 “是粉菊花。”柳南栀喃喃说道。 柔儿走过去,蹲在花朵旁边轻轻抚弄着,笑道:“这花真好看!” 柳南栀笑了笑。 主仆俩正说着,却听得一道爽朗的男声问道:“你们俩看什么呢,这么好看?” 柳南栀回过头,看见北慕辰正朝这边走过来。 最近每次见到北慕辰,柳南栀总会感觉心情有点微妙。这个男人虽然曾经有千般万般不好,但最近他的某些做法却着实令人有些动容。他甚至愿意为了她,不惜被人在背后耻笑和指点,将自己闹得满城风雨才娶进门的柳南薰送去柳家旧宅。虽然因为柳南薰受了伤,这个计划才暂且搁置了,但北慕辰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决心,以他的性格恐怕真的会去实施。 所以,看到北慕辰的时候,柳南栀忍不住会想,如果北慕辰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她该怎么跟他相处?她……真的能接受他吗? 柳南栀心事重重地冥想着,柔儿倒是赶紧给北慕辰行了个礼,高高兴兴地答道:“回王爷,奴婢和小姐在看这些野菊花呢!您看,它们开得多好!” 在一片肃杀的秋景之中,盛开的菊花的确夺人眼球。 不过北慕辰的神情却变得有点古怪。 他凝视着那几朵盛开的粉菊花,若有所思。 柳南栀注意到北慕辰的神色,明明就是几朵普通的粉菊花而已,据她的了解,北慕辰对菊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这偌大的王府里栽种着许许多多的花草树木,唯独没有菊花。但是北慕辰现在却看这几朵花看得这么这么出神,就好像看着某种有特别意义的东西。 “王爷……喜欢菊花?”柳南栀试着问道。 北慕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王府好像没有种过菊花。” “是几朵野菊花,大概是小鸟从别的地方衔来的种子,落在院子里,便生了根。”柳南栀说道。顿了顿,她问道:“王爷特意过来,不会是来赏花的吧?” 北慕辰郑重地看向柳南栀,低声说道:“他回来了。” 他?或是她? 柳南栀不解地看着北慕辰,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谁。 “从北疆。”北慕辰补充了三个字。 柳南栀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所指的。 “你是说,宇文老贼?” 北慕辰目光深邃地看着柳南栀,似乎是在确认她的想法。 “他总算是回来了,看来,他恐怕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柳南栀猜测道。 “他已经进宫去见父皇了,具体的情况,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不过,我的人提前带回来的消息说,他应该已经说服了北钺王,与大宛结盟,而且北钺王准备将自己的公主嫁到大宛来,以联姻确保两国的联盟。”北慕辰说道。 “王爷倒是了解得很清楚。”柳南栀并不怀疑北慕辰的能耐,毕竟连皇帝手下都有他安插进去的人,在这十多年里,他怀着一腔复仇的心情背水一战去做的事情,的确非同寻常。他一点一滴打下了现在拥有的“江山”,又岂能容忍自己轻易被人打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恐怕宇文老贼正巴不得到处宣扬他的‘战果’呢。”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所言并非无端的猜测,毕竟宇文修在北疆所做的一切,对于巩固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可是相当有帮助的。 “这样一来,朝中的形势可能又将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7章 秦夫人的身份 . 正如北慕辰的探子来报,国舅宇文修与北钺达成了联姻的协议,北钺王提出将他最小的女儿青莲公主嫁到大宛来,以此达成两国的联盟。 在这个分裂的版图上,即便是在北疆,也有好几个国家,其中最强大的便是大宛的劲敌北漠,其次则是建都于北漠领地两侧的北钺和北蒙。 当初北漠在背后挑唆额日勒亲王,一手促成了北蒙的内乱,派人追杀北慕晴及小皇子,计划失败之后,北蒙反倒成为了大宛的囊中之物,如今若是连它的另一个邻居北钺也成为了大宛的盟友,那么北漠将面临的是三面夹击的状况,到时候北漠和大宛双方对峙的状况就会得到彻底的改变。 柳南栀听着柔儿说这些时,还在悠闲地浇着庭院里那些野菊花。不过天生性野的花朵并不需要过多的照顾,依然向阳而生。 末了,柳南栀才耸了耸肩,“这一次国舅可算是立了一个大功。” 柔儿担忧地点头:“是啊!而且一旦青莲公主和太子完婚,北钺方面一定会鼎力支持太子,到时候,咱们王府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能够和北钺谈和,那也的确是宇文修的本事,不过他到底有没有本事让青莲公主和太子顺利完婚,就不一定了。”柳南栀说道。 柔儿刚见主子一脸淡然的模样,心里还暗暗着急,这会儿听主子这么说,显然是有什么计划的。 “咱们要破坏青莲公主和太子的婚事吗?” 柳南栀瞥了柔儿一眼。 柔儿意识到主子的眼神是在提醒她不要随便说这种话,毕竟隔墙有耳,赶紧捂住了嘴。 柳南栀俯身摘下开得最娇艳的一朵粉菊花,说道:“去准备一只细口长颈的花瓶,把这支花送到南院去。” “送、送给王爷?”柔儿不解,“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 “不找个借口,怎么去打探消息呢?”柳南栀耸了耸肩。 柔儿好像明白了,柳南栀看上去不怎么在意,实际上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处理,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北慕辰对这件事有什么计划。 不过不赶巧的是,北慕辰刚离开了王府。 柳南栀扑了个空,倒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墨影。柳南栀见面就打趣他,也不知道北慕辰最近又把他派到什么地方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王妃娘娘你就别取笑属下了。”墨影挠着后脑勺。 柳南栀也知道从墨影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这家伙虽然一直对她恭恭敬敬的,但他更忠诚于北慕辰,看来北慕辰交代了他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透露给旁人。 柳南栀觉得无趣地将花瓶塞进了墨影怀里,“算啦,我就是过来送花的。” 墨影手忙脚乱地抱住花瓶,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花瓶里只插了一朵花,看上去颇有些单调,不过细看之下,在这越发寒凉的深秋里,还能看到一朵拼了命拼了命成长的花儿,竟然还颇有些意思。 不过,墨影的眼神却微微一黯。 “粉菊花?” “对啊。”柳南栀点点头,“前两天王爷到薇落苑去的时候,看见那几朵粉菊花,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今日我看这一朵开得正好,便想着给王爷拿过来。你看他那屋子,朴素得跟个苦行僧似的,一点色彩都没有,一朵粉粉嫩嫩的菊花,正是适合他。” “这……”墨影为难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难道王爷嫌弃?”柳南栀看出墨影的为难。 “王妃娘娘送的礼物,王爷怎么会嫌弃?只不过,王爷他……” “他不喜欢粉菊花?”柳南栀试着问道。她认识了北慕辰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北慕辰不喜欢菊花,或者是粉菊花。 “不是。”墨影连忙摇头,憋了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柳南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墨影,显然是在追问他。 北慕辰和粉菊花之间,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联系。 墨影不擅于撒谎,又被柳南栀紧逼着,半晌之后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菊花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花,尤其是粉色的菊花。” “贵妃娘娘?你是说,珍贵妃?”柳南栀嘴上这么问了一句,却很快意识到不对,如果墨影说的是珍贵妃的话,不至于这么躲躲闪闪的。 果然,墨影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是王爷的生母,萧贵妃娘娘。” “你是说,萧贵妃喜欢粉菊花?”柳南栀确认一般地问道。 墨影闷闷地点了点头。顿了顿,他好像难以抑制情绪,喃喃说道:“贵妃娘娘她很喜欢菊花。她从前住的院子,种满了菊花,而贵妃娘娘最喜欢里面粉色的种类,每次都要摘一束放在房间里做点缀,经过一整个秋天。贵妃娘娘过世之后,她的住所被打上了封条,那些菊花也都衰败了。从此王爷就不再接触粉菊花了。” 柳南栀紧抿着嘴唇,脑海里不断地过滤者这些信息。 北慕辰,粉菊花,萧贵妃。 这三组信息一起出现,还真是有意思。 回薇落苑的路上,柔儿小声问道:“小姐,你今天是故意拿着粉菊花,去找墨影套话的吧?” 柳南栀回看了她一眼,“学聪明了?” “刚才我们去的路上,明明都听说了王爷已经出门了,可您还是去了,还跟墨影说了那些话,显然您好像是想从墨影那里打探到什么。是跟粉菊花有什么关系吗?”柔儿问道。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妇人,她也很喜欢粉菊花。” 柔儿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南栀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柳南栀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您该不会以为,您见到的那个妇人就是萧贵妃吧?可是,萧贵妃过世的时候,您才……四岁呀?” 就算主子的记忆力再好,一个四岁的孩子也不可能记得一个陌生的妇人的喜好吧?退一万步说,即便主子当真在那时候见过萧贵妃,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柳南栀的回答是,在一两个月之前。 “这怎么可能?”柔儿忍不住惊呼出声。不过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她赶紧捂住嘴巴,又向四周张望,确认没有旁人听见她们的对话。缓了缓,她压低声音,却还是很惊奇地追着柳南栀的脚步问道:“小姐,这萧贵妃早在二十年前就……就过世了啊,您怎么可能会在一两个月之前见过她?” “所以我和你一样感到奇怪。”柳南栀说道。 “会不会只是又相同的喜好罢了?这世上喜欢粉色菊花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柔儿说道。 “如果只是这样,的确不奇怪,但是北慕辰和那个女人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太可疑了。”柳南栀说道。 “可疑?”柔儿听不明白。 柳南栀也不想过多解释,只是在脑海中串联着所有的信息。 从她第一次见到那个从冷宫里跑出来的疯女人起,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宇文皇后设了那么一个局,好像就是冲着北慕辰而来,如果那个疯女人对北慕辰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那皇后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珍贵妃和那个初夏之间偷偷摸摸的联系,如果初夏服侍的那位秦夫人,当真就是她所想象的那一位,也就完全能说得通了。 柳南栀耐心等待了两日,将此事先按在心头不表。 终于等到竹楠嬷嬷休假的时间。 竹楠嬷嬷在珍贵妃身边当差,出于恩典,珍贵妃允许她每半个月出宫出宫回一趟家,跟家人一起生活两日。 柳南栀找到竹楠嬷嬷,又问了她关于之前提起过的秦夫人的事情。柳南栀记得竹楠嬷嬷告诉过她,前段时间秦夫人中了毒,是贾太医过去帮忙诊治的。 竹楠嬷嬷确认了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不过距离这件事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柳南栀为何会突然问起。 “那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关于这个秦夫人的身份吗?”柳南栀紧接着问道。 竹楠嬷嬷点点头,不仅如此,她还替柳南栀在宫中打听过,不过与秦夫人有关的信息并不多。 “这个秦夫人出身普通,原本在后宫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妃子,后来是冲撞了皇上被贬去了冷宫,家道也随之中落,老奴调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柳南栀在心里想到,奶娘一直是一个很细心谨慎的人,而且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珍贵妃将她作为人质留在身边,实则竹楠嬷嬷却利用这个机会,帮柳南栀做宫里的眼睛和耳朵。凭着竹楠嬷嬷的能力,她很快在宫里有了自己的眼线,所以摆脱竹楠嬷嬷去调查的事情通常都很靠谱。 但这一次,柳南栀明明感觉到秦夫人背后的故事不简单,奶娘却说查不到任何的疑点,着实让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奴婢的确仔细调查过了,这个秦夫人的身世真的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竹楠嬷嬷很笃定地说。 “有时候越是看上去简单的东西,却越有可疑。你调查到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别人精心布置过的。”柳南栀说道。 “这也有可能。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竹楠嬷嬷知道柳南栀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所以并没有急着反驳柳南栀的理论。 “为了隐藏某些东西。”柳南栀喃喃说道。顿了一下,柳南栀目光深邃地看着奶娘“你有没有想过,你查到的关于秦夫人的身份背景也许并没有问题,而有问题的是秦夫人本身?” 竹楠嬷嬷不明所以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低声说道:“比如说,此秦夫人非彼秦夫人。” “……小姐你的意思是,这个秦夫人是借用了真正的秦夫人的身份,隐藏在冷宫中?”竹楠嬷嬷很快反应过来,柳南栀所指。而且,柳南栀这么说,显然是对这个假的“秦夫人”的真实身份有一定的了解了。于是她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现在在冷宫里的那个秦夫人,就是曾经的萧贵妃!”柳南栀目光灼灼地看着奶娘,低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8章 和奶娘坦诚 . 竹楠嬷嬷显然被柳南栀所说的这句话给震惊到了,张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南栀,好像是在等柳南栀说她是开玩笑的。 但并不是。 柳南栀很认真地看着竹楠嬷嬷,直到竹楠嬷嬷冷静下来,愿意仔细思考她说的话为止,她才继续说道:“你知道萧贵妃的闺名吗?” “……” 在古代,一个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她们的名字往往会随着她们出嫁而消失,变成冠以夫姓的某某氏。所以,竹楠嬷嬷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于是柳南栀自己补充道:“萧翠琴。萧贵妃的本名,叫萧翠琴。也许,所谓的‘秦夫人’,其实是‘琴夫人’。” “这个或许只是巧合罢了。”竹楠嬷嬷还是不太敢相信。 “名字或许是巧合,但如果同时有千丝万缕的线条交叉在她背后,那就不是巧合了。”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小姐你是认真的?”竹楠嬷嬷确认了一遍,这才敢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你应该知道,萧贵妃早在二十年前就……” “过世了。”柳南栀面不改色地说道。 她显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竹楠嬷嬷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柳南栀既然能说出这句话来,必然还有一些别的证据支撑。 就在竹楠嬷嬷不作声的这会儿,柳南栀接着问道:“你确定二十年前,萧贵妃真的离世了吗?” “这……”竹楠嬷嬷犹豫起来,“当时朝廷发了讣告,因为萧贵妃自尽,还牵连了萧家。而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萧贵妃在自己的寝宫里服毒自尽,还……带上了年仅六岁的三殿下,想要跟孩子一起共赴黄泉。” “没错,这件事的确天下皆知,不过也正因为我们总是把目光聚集在北慕辰身上,才忽略了这件事本身。每个人听到这件事情,都是在感叹北慕辰有多可怜,当然,也因为朝廷的官方结论,所以每个人都深信不疑,萧贵妃已经死了。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朝廷的谎言呢?”柳南栀问道。 竹楠嬷嬷被柳南栀问得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理由去这么想。不过柳南栀的怀疑,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对于这件口口相传的惨剧,却很少有人真的置身其中,甚至见过萧贵妃的尸首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如果那些人的证言也是被安排的呢?”柳南栀继续追问。 “想要让萧贵妃宫中的人,尤其是她的贴身丫鬟都作伪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竹楠嬷嬷强调。 在皇宫里对一个贵妃的死瞒天过海,而这个贵妃后来还被安排在冷宫中生存,如果非要说这世上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那这个人只能是当今皇上! 竹楠嬷嬷和柳南栀对视一眼,显然柳南栀正是这个意思。 “没错,就是皇上!” 竹楠嬷嬷皱起眉头,“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他是把萧贵妃当成了筹码。”柳南栀说道。 “筹码?对谁?”竹楠嬷嬷不解。 柳南栀琢磨了一阵子,脑海里有许多纷乱的想法,需要她仔细梳理。其实在等待竹楠嬷嬷的这几天里,其实柳南栀已经对自己的推测进行了一次梳理,她记得北慕辰跟她说起萧家的事情时,提到过皇帝对月凉族和月凉蛊术的兴趣,萧家实际上也是因此遭殃。 柳南栀没有直接回答竹楠嬷嬷,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当年萧家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萧家?”竹楠嬷嬷有点懵,大概是因为柳南栀今日问的问题,都有点太超出她的想象了。要知道,无论是萧贵妃还是萧家,在大宛可都基本上等同于禁忌!不过,既然提到了萧贵妃,那么说到萧家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竹楠嬷嬷收起自己的惊愕,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大致跟外界的传闻差不多。 “虽然后妃自戕乃是大罪,可当时的萧家如日中天,真的会因为一个贵妃精神错乱服毒自杀就被整个株连?”柳南栀反问道。 竹楠嬷嬷沉吟道:“其实这个案子,我也觉得有古怪,只不过我一个做奴婢的,也没有理由去追根究底。不过,小姐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感兴趣了?” “因为我从北慕辰那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一个更加真实,也更加血淋淋的版本。”柳南栀想起关于萧家的一切,虽然她并非萧家的人,可是他们的遭遇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都是政治强权的受害者。 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皇帝对月凉蛊术的追求,是他那该死的野心! “小姐你……指的是什么?”竹楠嬷嬷看出柳南栀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似带几分揣摩地问道。 “萧家的事情,难道奶娘你真的不知道吗?”柳南栀忽然反问。顿了顿,她补充道:“二十年前在宓都城内发生的大臣暴毙案。” 竹楠嬷嬷一下子瞳孔微张,显得颇有些紧张,“这......不就是政治上那一套吗?听说被害的好像都是萧家的政敌,当时查到的证据也指向了萧家,萧贵妃被逼自戕,整个萧家也就此败落。这些事情奴婢也只是从旁人嘴里零零碎碎听到一些。难道王爷知道一些别的什么内幕?” 柳南栀见奶娘仍旧极力掩饰着脸上紧张的神情,并且试探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看来,福伯还没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竹楠嬷嬷小心翼翼地问。 柳南栀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的身世。奶娘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竹楠嬷嬷十分谨慎,只要她觉得柳南栀有可能只是在试探她,就绝不会透露半分,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对柳南栀所说的那些事情三缄其口。 “我娘是月凉皇族后人!” 柳南栀将这句话一说出口,竹楠嬷嬷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上来捂住了她的嘴,还睁大眼睛一脸紧张地警示:“小姐,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柳南栀推开奶娘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随便胡说。” “那你也不能说这种话!”竹楠嬷嬷语气严肃且笃定。 柳南栀凝神看着竹楠嬷嬷,“那你是承认了?” 竹楠嬷嬷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福如海都告诉你了些什么?” 柳南栀心道,奶娘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要继续瞒着她,所以想要先打探一下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再决定他们接下去的谈话内容,哪些可说,哪些不可说。 于是她皱起眉头说道:“该说的都说了。如果还有什么当时不该说的,也许现在该你来告诉我了。” “如果福如海都跟你说了,那我也没什么隐瞒你的了。我跟他知道的一样多。”竹楠嬷嬷说道。 “那关于我娘亲,你能多给我讲讲跟她相关的事情吗?我那时候还太小,记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柳南栀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竹楠嬷嬷轻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柳南栀的手,“都是些让人心碎的陈年往事了,小姐你这会儿还追究它们干什么呢?听柔儿说你最近和王爷的关系进展了很多,既然如此,就该紧紧抓住自己手中能够掌握的幸福,让生活往前走才对。” “我跟他之间,就好像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既不能后退,可就算继续往前走,也未必会是正确的。”柳南栀摇了摇头,“我不想讨论我跟他的事情。” 竹楠嬷嬷拍了拍柳南栀的手背。 柳南栀反握住竹楠嬷嬷的手,哀求道:“您就把以前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吧。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事事都需要别人照顾的孩子了,我可以承受这一切。” 竹楠嬷嬷眉头紧锁,思考了良久,才沉声说道:“好吧,既然你对夫人的过去如此执着,那我就跟你说说。” 竹楠嬷嬷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很小便被许配了人家,早早成婚生子。而她的夫家在镇国公府做长工,她嫁过来之后,便也留在镇国公府做事。原本他们一家过着平淡但满足的生活,不幸的是,她的丈夫和未足月的孩子,在回乡下探亲的时候,被卷入一场倾盆大雨带来的泥石流中而双双殒命。 竹楠嬷嬷一时陷入悲痛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柳南栀诞生了。 柳南栀的母亲名唤林羽柔。接近三十年前,南疆爆发了一场大宛与南邵诸国的激烈冲撞,虽然有玄冥军镇压,但对方有整整七个国家结盟,火力很猛,甚至后方还暗暗与北漠勾结。朝廷为了尽快平息战乱,老皇帝派出了柳家军前往南疆支援。带队的人则是当时的柳家二少爷,柳贺。 就是在这场持续了快三年的战乱中,柳贺遇到了藏身在尸体堆里的“小邋遢”。那个年轻女人被战乱吓坏了,竟然用一只手炉召唤出成群结队的毒蛇攻击柳贺等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柳贺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月凉族后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9章 那个神秘女人 . “你应该也知道,月凉族和月凉后裔,对其他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竹楠嬷嬷声音低哑地描述着,说到最后这一句,她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柳南栀。 诸国联盟对月凉的恐惧,柳南栀自然清楚,如果当时自己的母亲遇见的是旁人——像当今皇上那样的人,恐怕她的人生将会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是,不会有后来那几年的平稳安逸的生活。 竹楠嬷嬷知道柳南栀能够理解这一点,所以她接着说道:“即便如此,老爷却没有伤害那个女孩。他也很清楚,如果放任那个孩子继续在外面游荡,那她将面临极大的危险,而且月凉族的重新出现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所以他就将母亲留在了自己身边,以便于保护她?”柳南栀接过话。 竹楠嬷嬷点头。 林羽柔女扮男装,跟随在柳贺身边,在几年的战乱中,她呆在军中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也帮助了很多受伤的士兵。在跟柳贺的朝夕相处中,俩人逐渐产生了感情。 林羽柔是个孤女,而柳贺是堂堂的镇国公府的二少爷,一开始俩人的结合并不被允许。但柳贺对此十分坚持,而那时他上头又有大哥柳复顶着,在长久的对抗之下,他终于如愿将林羽柔娶进门。 俩人感情极好,成婚之后也是如胶似漆,没多久,林羽柔便有了身孕,怀胎十月之后,诞下了长女柳南栀。 随后柳贺成为了新任镇国公,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大了。林羽柔作为镇国公夫人,不能再跟着军队到处乱跑。 “那时,夫人便把所有的爱和心血都倾注在了小姐你身上啊。”竹楠嬷嬷眼眶微红,轻声叹息。 在规矩森严的镇国公府上,林羽柔这个“野丫头”显得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而她也不屑于融入这些规矩之中。她有自己的个性和生活方式,喜欢幽静的地方,喜欢独处,给那时候还不懂事的柳南栀讲述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母亲口口相传下来的,关于“家乡”的事情。 “因为夫人身子弱,产下你之后,没有足够的奶水,恰好那时候我刚刚生育不久,有充足的奶水,而我的孩子却没有机会再享有。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老奴与小姐你的缘分。就这样,老奴成为了你的奶娘,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机会与夫人呆在一起。”竹楠嬷嬷继续往下说。 林羽柔对自己的身份向来掩饰得很好,竹楠嬷嬷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个女人溜进王府,在无人的时候接近你的摇篮,我不知道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但是从那之后,你就开始低烧不止。请了很多大夫过来诊断,却都束手无策,甚至连病因都没法弄清楚!”竹楠嬷嬷摇了摇头。 这番描述让柳南栀想到了一个原因—— “是蛊术?”她试探着问。 竹楠嬷嬷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夫人对下人进行了严格的盘问和追查之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在她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时候,她决定靠自己采取行动,来拯救她的女儿。” &nsp;林羽柔拿出自己的手炉,开始炼制蛊术,来对抗柳南栀体内的毒蛊。可正因如此,她拼命隐藏的身份露出了马脚。 因为炼制蛊术需要大量的毒虫毒蛇,所以镇国公府周围开始不断出现此类动物和昆虫的踪迹。 一直在研究南邵秘术的独孤凡发现了这个现象,以为是南邵探子出现在了宓都,便开始追查。后来这件事无意中被透露给了皇帝,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后来的事情,柳南栀差不多知道了。母亲为了隐瞒月凉后裔的身份,更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女,以**的决绝方式,承认了自己南邵探子的身份,同时也掩盖了所有跟月凉族有关的信息。 一回想到这件事,柳南栀就痛恨不已。恨她现在所处的时代,若是在原来的时空,她必定会让那些伤害自己亲人的人血债血偿! 或许是感受到了柳南栀的愤怒,竹楠嬷嬷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夫人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你,牺牲了她所拥有的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如果她在天有灵,会希望看到你过得幸福美满,而不是被仇恨所束缚!老爷之所以会将这一切隐瞒至今,不想让你知道,就是不希望你被仇恨所累,你明白吗?” “有的东西,不是说不存在就可以当不存在的。”柳南栀咬着牙槽压抑着怒火。 “小姐……”竹楠嬷嬷不由得为柳南栀的情绪感到担忧。 “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个时候我做不了什么。”柳南栀看出竹楠嬷嬷的担忧,对自己的话补充道。顿了顿,她幽幽说道:“可惜,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我有机会复仇的那一天。” “那个人是当今皇上!”竹楠嬷嬷不得不再次提醒柳南栀。 “我丈夫是他儿子。而他跟我一样恨那个人,那个人夺走了我的母亲,也夺走了他的。”柳南栀这么说道。 竹楠嬷嬷似乎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 只要让北慕辰,这个和柳南栀一样仇恨着当今皇帝的人成为新的掌权者,就是对皇帝的报复。 “可是人在权力面前是会变的!尤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诱惑,俯视一切,拥有一切,掌控一切,毁灭一切,都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竹楠嬷嬷这些年在宫中见识了太多跟权力相关的事情,权力是如何腐蚀那些刚刚入宫的妃嫔们,如何让那些宫人变得欺上瞒下,如何让最亲密的人之间互相残杀。而竹楠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家大小姐也变成这个样子,或者面临同样的困境。 “你并不想看见北慕辰坐上那个位置对不对?”柳南栀心里清楚,从一开始,奶娘就不希望她跟北慕辰能够结成夫妇,既然现在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那竹楠嬷嬷至少希望他们能够拥有正常的生活。 顿了顿,柳南栀说道:“可你也知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是我还是北慕辰,都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只能走到底。为了这个目的地,我会不惜一切,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我身边所有的人。” 竹楠嬷嬷看到柳南栀坚定的眼神,知道即便她再怎么劝说,柳南栀也不会改变心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柳南栀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莽撞行事。 “可是你说的那个人——对我下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柳南栀问道。 “那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夫人从来没有透露过。她好像对那个人的身份讳莫如深,我也就不好深究。不过,我猜那应该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跟老爷的兄长柳复有莫大的关联。”竹楠嬷嬷沉声说道。 柳南栀顿觉心中一紧。 柳复?和柳复有关的女人? “你为何会这么想?”柳南栀赶紧追问。 竹楠嬷嬷说道:“在你中蛊的时候,夫人盘问了下人。毕竟镇国公府这种地方,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但是下人说,见过那个女人跟随在大少爷身边。不过她戴着面纱,他们都没有见到她的模样。后来这个人就消失了,我也没再听说过她的任何音讯。” “奶娘,你可听说过,关于柳南薰的身世,有一些别的……风言风语?”柳南栀试着询问。 “你是指……” “比如,柳南薰并非我大伯的发妻王氏亲生的。”柳南栀说道。 竹楠嬷嬷感到有点意外,“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种事情?” “从……”柳南栀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去监狱里见梁凤君的事情告诉了奶娘。 “那个传言,难道是真的?”竹楠嬷嬷嘀咕道。 “这么说,你也听说过这种说法?”柳南栀赶紧问道。 “在南薰小姐出生后的那段时间里,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曾经流传过这种事情。有人曾经看见过王夫人身边的嬷嬷去请大夫,私下了解了一些关于不能生育的问题。而且王夫人怀孕期间也表现得很古怪,她住的院子几乎被封锁了起来,进出只有最贴心的那几个人,虽然大少爷声称这是为了保证夫人的第一胎能够顺利生产,可难免因此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王夫人根本就是假怀孕。”竹楠嬷嬷描述道。 不过后来这些传闻随着柳南薰的出生也逐渐消失了。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竹楠嬷嬷也不太敢肯定。 “假设梁氏跟我说的是真话,那么柳南薰的生母会是谁呢?”柳南栀反问道。 竹楠嬷嬷沉思了片刻,顿时明白了柳南栀所指。 “你是说那个女人?” 那个出现在柳南栀的摇篮边,对柳南栀下了蛊,引得柳南栀的母亲几乎暴露身份,最后只能引火**的女人!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那个女人能够对柳南栀下蛊,要么是她带来了被下咒的蛊虫,要么是她本身就拥有这个能力。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女人就是月凉皇族或者神族的后裔,这也能解释柳南薰的血为何能够制蛊。 “那个女人对我下蛊、引/诱我娘亲暴露身份,究竟有什么目的?她又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就是她,造成了二十年前宓都城的血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0章 她帮了忙? . 柳南栀做了许多猜测,但都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虽然她感觉自己快要揭开蒙住真相的那层东西,看见的却终究是模模糊糊的。 “其实,对于娘亲**的事情,有个地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什么?” “皇上就那么轻易相信了我娘亲就是南邵的探子?”柳南栀呢喃,“就我所知,咱们这个皇上可是多疑得很。娘亲牵扯到月凉族,皇帝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就算她死了,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跟月凉族的关系,不是还有我吗?” 按照大众的说法,娘亲作为月凉皇族的后裔,那么自己应该也遗传了月凉族的那些特质。如果柳南薰继承了她生母的能力,她的血可以制蛊,那么同样的,柳南栀的血应该也可以。如果皇帝用自己的血来做试验——就像自己对柳南薰所做的那样,那不是同样能发现月凉族的血统吗? 竹楠嬷嬷知道柳南栀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沉思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说:“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也许……也许是稚卿长公主的证词,打消了皇上的疑虑?” “长公主?”柳南栀诧异地看着竹楠嬷嬷,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还跟稚卿公主扯上了关系。 “当年稚卿长公主曾经跟皇上说过一些话,我原本没有当回事,但是当后来我了解的关于月凉族的事情越来越多,加上我们刚才讨论的那些,我突然想到,稚卿长公主说的那些话有可能别有深意。”竹楠嬷嬷正在努力打开记忆匣子,回想当年的事情。 二十年前,林羽柔承认自己是南邵暗探并且**之后,稚卿公主惊讶而又遗憾地对皇帝说,没想到镇国公夫人会是奸细,毕竟她曾见过镇国公夫人被蛇咬伤后甚至都不忍心伤害那条蛇,像那样善良又胆小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奸细?何况南邵人不是都喜欢跟蛇虫为伍吗,镇国公夫人怎么还会被蛇咬伤? 当时看来这番话好像是在质疑,其实却给皇帝传递了一个这样的信息—— 林羽柔被蛇咬过,但那条蛇并没有因此而变异。 “月凉皇族和神族的血,虽然不被许下咒语的话,无法炼制出蛊术,但虫子会发生一些古怪的变异。”竹楠嬷嬷补充道。 柳南栀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立马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意义所在。 “稚卿公主那番话证明了我娘亲跟月凉族没有关系,所以皇帝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稚卿公主她……保护了我,保护了镇国公府。”柳南栀喃喃说道。 竹楠嬷嬷握住她的手,目光笃定。 柳南栀想起稚卿长公主曾经提起过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有一股赞许,还有一些悲悯。她知道稚卿公主和母亲是旧相识,但是没想到她们的关系会好到,稚卿公主愿意替母亲作伪证。 和竹楠嬷嬷的谈话,让柳南栀了解了不少跟母亲相关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几乎可以确认柳南薰的身份了。 眼下她最大的困惑,就是那个有可能是柳南薰的生母的女人究竟是谁。那个人是否还活着?是否与二十年前的血案有关联?她促使母亲暴露身份的目的何在? 最有可能的结论,是复仇。 被凄惨灭国的月凉族,它们的后裔到宓都城中搅弄风云,想要复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今在骄阳王府出现的蛊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就是二十年前那一系列事件的沉渣泛起? 柳南栀心情沉重地回到王府,才听下人说,她有客人拜访,已经等候她好一阵子了。 来人竟然是陆璟瑜! 柳南栀心头顿时忐忑起来,猜测他来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追问陆璟轩的事情。她只能强撑笑颜,上前跟陆璟瑜打招呼。 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卧病在床,今日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看来那些药,的确只是让他的身体保持虚弱状态,而一旦给了解药,便会有一段时间的缓解。能够忍受着如此循环往复的折磨,其实他也当真令人钦佩。 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表面上还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都是老毛病了,早已习惯了,竟劳烦王妃娘娘挂心,那日还闹出了笑话,冲撞到王妃娘娘,实在是让在下万分惭愧了。”陆璟瑜抱歉地颔首说道。 “陆家主太客气了,我也没能帮上什么,该惭愧的是我才对。”柳南栀还在脑子里默默地想着,该怎么开口跟陆璟瑜说陆璟轩的事情,没想到陆璟瑜反而先问了。 他开口说道:“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尤其是关于我弟弟璟轩的事情,那天你说你有一些门道可以尽快帮我们打探,不知道是否有结果了?” “……”柳南栀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璟瑜是个聪明人,显然看出了柳南栀脸上为难的神色,而且这种为难并非是她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而难以启齿,反而是因为她似乎知道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这让陆璟瑜感到有些不安,因为从柳南栀的表现来看,结果可能不大好。 “原本母亲是想同我一起过来的,但我劝说她留在家中,她为这个家殚精竭虑了半辈子,已经太脆弱了。我想,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应该由我来承受。”陆璟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柳南栀说道,表明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 柳南栀知道这件事早晚是要跟陆家说清楚的,既然陆璟瑜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只能坦诚相待了。 “你弟弟他……可能死了。” 柳南栀说出这句话时,陆璟瑜的的瞳孔显然微微张大,不知道他的脸色原本就这么苍白,还是突然变得毫无血色。他定定地看着柳南栀,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抱歉,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点太残忍了,我也不想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我本来是想帮忙的,谁知道……” “这不是你应该抱歉的事情。如果……”陆璟瑜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哽咽,“如果小轩真的……死了,那就是我的错,是整个陆家的错。”说着,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是那些人把他逐出陆家的人,不把他当成正常人来看待的人的错。是他们逼死了小轩!” 陆璟瑜一拳砸在旁边的桌面上。 虽然柳南栀上一次已经见识过了陆璟瑜发火,但是看着他那张秀若桃花般的面容,柳南栀还是没办法将他和滔天怒火之类的情绪联系在一起。 而且柳南栀能看出来,陆璟瑜表面上是在愤怒、在憎恨,其实他是在说服自己,强行转移自己的自责感,这恰恰证明其实他心里最恨的就是他自己,恨他为什么没能从一群豺狼手中保护好自己的弟弟,甚至包括母亲,让他们承受了这样的痛苦。 柳南栀抓住陆璟瑜的胳膊,郑重地说道:“陆家主,你要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你的错。正如你所说,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些不明真相又自以为是的家伙,和他们所制定的不合理的规矩!你必须战胜这一切,才算是给你弟弟一个交代!” 陆璟瑜沉默了半晌,试着问道:“你刚才说的是……可能?是怕我承受不了,还是说,并不能确认小轩真的死了?” “这件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并没有亲眼见证,所以我不能用肯定的句式。可那个人声称认识你弟弟,还说自己亲眼看见你弟弟死在面前,所以……”柳南栀也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如何,其实她还是有些怀疑百里璟叡说的那些话,不过百里璟叡那个人总是戴着面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说话也总端着架子,甚至永远都很平静,根本无法从他的表情和语气等细节去揣摩他说的话的真假。 “无论如何,你心里也应该有底,我不想给你无谓的希望,因为我知道,这种希望比失望更让人心痛和难受。”柳南栀说道。 陆璟瑜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谢谢”。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柳南栀说道。 陆璟瑜显然还没缓过神来,半晌才回应:“什么?”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王府那几起血案吧?原本以为是化尸水,但并不是。”柳南栀说道。 “当然记得!”陆璟瑜一下子警惕起来,毕竟这件事跟他父亲当年的案子有关系。“你有进一步的线索了?” “我想,这个问题,可能要当着你母亲的面再仔细谈谈,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她。在确定那件事之前,我暂时还不能透露太多。”柳南栀说道。 陆璟瑜有些不解,同时还有点为难,“你要跟我娘亲谈论我父亲的死?” 柳南栀点了点头。 “……”陆璟瑜犹豫地抿着嘴唇,“其实,我娘亲一直不太支持我追查这件事。她好像认定了此事是鬼医谷所为,把责任归咎于化尸水上,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年娘亲一直反对陆家跟鬼医谷扯上关系,就是因为她的怀疑。” “也许,你娘亲还有一些别的考虑。我就是想要确定这一点,所以一定要去见你娘,只有她能解开我的疑惑。”柳南栀坚持道。 陆璟瑜虽然有所顾忌,但柳南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倒也让他产生了好奇心。柳南栀想要跟母亲求证的事情是什么?又跟当年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带你回陆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1章 寻求答案 . 柳南栀同陆璟瑜一起回到陆府,正好稚卿公主还在等陆璟瑜带消息回来,他们碰了个面。 “怎么样了?”稚卿公主一见到陆璟瑜便迎了上来,随后才看到了柳南栀,“……王妃娘娘也来了?是不是有轩儿的线索了?你们是不是找到他了?” 陆璟瑜回头看了柳南栀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对稚卿公主说道:“娘亲,王妃娘娘今天过来是有别的事情想跟您谈谈。” “别的事情?可是轩儿……” “小轩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您也知道,过去十四年了,想要找到他没那么容易的。或许他早就已经……总之您别太着急了。”陆璟瑜紧紧握着稚卿公主的手,尽量把话说得婉转。 其实柳南栀听出来,陆璟瑜这番话已经是在给稚卿长公主做心理铺垫了。 只不过稚卿公主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以为陆璟瑜只是在劝说她耐心,没有得到跟孩子有关的信息,她显然有些失望,不过既然柳南栀跟来了,并且说有事情想要问她,她也只能平复心情,让竹筠去泡茶过来。 稚卿公主招呼柳南栀坐下来,陆璟瑜也就陪在一边,他也想看看柳南栀到底要跟母亲说些什么。 柳南栀并没有想要避开陆璟瑜,开门见山地对稚卿公主说道:“请长公主恕妾身冒昧,其实今日妾身过来,是想要询问一些,关于当年……”顿了顿,柳南栀想要尽可能更委婉和温和一些,毕竟这件事算是揭开稚卿公主的伤口了。 陆璟瑜看出柳南栀有些不好启齿,于是接过话帮她说完,“王妃娘娘想要了解父亲被害的案子。” 稚卿公主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太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你说什么?”说着他看了看柳南栀,又看了看陆璟瑜,像是不太敢相信他们竟然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 “抱歉,我知道这么说太过唐突,不过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必须要知道。当然,是在您愿意说的情况下。如果实在冒犯到您,我很抱歉。”柳南栀轻声说道。 “你跟我丈夫的死,有什么关系?你为何会关心这件事?”稚卿公主平时对柳南栀很是温和,但说到这件事,她的语气却生硬了许多,明显有些许抵触的情绪在里面。 柳南栀和陆璟瑜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陆璟瑜也很好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您曾经问过我,陆家主是否在调查他父亲真正的死因。我也我也告诉过你,我们去见过鬼医谷的孟堂主,确认了无论是陆家主的案子,还是骄阳王府的血案,都并非化尸水所为。”柳南栀问道。 稚卿公主一下子转开了目光,但柳南栀似乎看见她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有一丝银光。她语气生硬地说道:“我不想谈这件事。” “可是这件事很重要!”柳南栀强调了一遍。 稚卿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柳南栀,“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是我家老爷的死那么简单吧?!” 柳南栀有些迟疑,看了眼对面的陆璟瑜,这件事情不知道在陆璟瑜面前揭开是不是合适。不过眼见陆璟瑜似乎没有要离席的意思,柳南栀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其实,我的确有一个不简单的猜测,想要得到您的证实。” 稚卿公主看出柳南栀严肃的神情,以及她有意无意看向陆璟瑜的眼神,于是她开口让陆璟瑜先去忙别的。 但陆璟瑜并不肯就此作罢,他坚持道:“没有别的事情比我们眼下在讨论的事情更重要!” “璟瑜!”稚卿公主看似生气地皱起眉头,“你连为娘的话都不听了?” 陆璟瑜将语气放得温和了一些,他在稚卿公主身边蹲下来说道:“娘亲,你知道我被这件事困扰了多久。当年父亲的死,就和小轩离家一样,一直是我心底无法解开的两个结。如果有人想要讨论当年的事情,我必须要在场,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鬼医谷的人害死了你爹!”稚卿公主语气严肃而笃定。 陆璟瑜摇了摇头,“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你亲眼见过你爹的尸骨,他……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忘记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去揭开这道伤疤?”稚卿公主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某些场景,嘴角微微颤抖,无法继续说下去。 柳南栀已经知道当初陆家的老家主陆鸿煊是如何丧命,他和他的一众随从都在营地丧命,并且现场只留下一堆白骨,只有那些衣裳和随身物品能够证明身份。 对于古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一个妻子看见自己的丈夫的尸体被损毁成这样,对她来说是多大的精神刺激,几乎可以想见。 柳南栀心里想着,没有插话,给他们母子二人留出交流并且达成共识的时间,这样她的问话也会更顺利一些。她相信,陆璟瑜比她更能说服稚卿公主对当年的事情坦诚。 陆璟瑜的神情也不再那么淡定了,他的嘴唇有些微颤抖,更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哽咽着说道:“我没有忘记!我当然不可能忘记!当我从外面回营,心里还在埋怨着父亲,为什么要让我一大早就出去探路的时候,就看到了我们的营地变成了……从那以后,那副画面就在我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我需要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我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爹,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必须要为父亲报仇,否则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我自己,一辈子也不能释怀!” 稚卿公主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往下掉。 或许对于陆璟瑜这些年所经受的煎熬,稚卿公主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不能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人们会以为,有些伤口,只、不去触碰,就不会疼,可是,你们知道吗?”陆璟瑜仿佛是恳求般的对母亲说道,“如果把伤口捂起来,那些伤口不但不会结痂愈合,反而会溃烂,会扩散,甚至永远都不会痊愈,还会夺走一个人最后的信念,直到生命的尽头。” 稚卿公主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这样一来,她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她拍了拍陆璟瑜的手,示意他可以在旁边坐下来。 接着,她看向柳南栀,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还想知道些什么了。” 看来这母子俩已经达成了共识。 柳南栀点了点头,从王府的血案开始说起。这些她之前也跟陆家人提起过,所以只需要三言两语待过。重点是最后的结果。她之前很犹豫是否应该把把真相告知给陆家,不过今日跟竹楠嬷嬷谈话之后,她决定试试跟稚卿公主交流,兴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在前些日子,我们抓到了王府血案的凶手。” 柳南栀的话让陆璟瑜一下子紧张起来。 “凶手?” 柳南栀知道陆璟瑜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我不确定这个人跟杀害陆家老爷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根据犯罪手法来判断,至少他们应该是出自同一个组织。” “组织?”陆璟瑜觉得柳南栀好像越说越玄乎了。 稚卿公主却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敢对陆家家主下手的人,不可能是单独犯案。” 陆璟瑜看向稚卿公主,似乎母亲也早已知道这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甚至母亲知道的可能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所以,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手法,才能……把尸体弄成那样?”陆璟瑜问道。 柳南栀看了一眼稚卿公主,而稚卿公主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种眼神,让柳南栀觉得,稚卿公主似乎知道答案,但等着跟她确认。 “蛊虫。”柳南栀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陆璟瑜显然有些懵,仿佛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所以没有缓过劲儿来,所以他还特意重复了一遍:“蛊虫?那是什么?” 就在陆璟瑜等着柳南栀的回答时,开口的却是稚卿公主。 她缓缓说道:“百余年前,有一个被诸国联盟合力诛灭的国家,叫做月凉国。这个国家的主要组成者,是一个被叫做月凉族的民族。这个民族的族民,会利用蛇虫鼠蚁去炼制一些古怪的咒术,而这些咒术会发挥出超乎寻常的能力,做到一些寻常人和寻常手段无法做到的事情。” 陆璟瑜似乎猛然回过神来,“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族落?他们的名字甚至被整个大宛,乃至各国史书都视作禁忌!” 所以他才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缓过神来,陆璟瑜立马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爹是被那个什么所谓的月凉族的人害死的?为什么?那个国家不是已经被灭国了吗?怎么会在一百多年后,又突然……” 陆璟瑜有些语无伦次,抛出一大堆问题。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因为我想不到陆家会和月凉族有任何牵扯。不过,我今天倒是听别人说了一件事情,一件……可能跟陆家和月凉族都有关系的事情。”柳南栀直视着稚卿公主的眼睛。 “你觉得我们陆家会跟月凉族有关系?”稚卿公主还是有些警惕,并没有对柳南栀所说的话接茬。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来问您。”柳南栀郑重地说道,“您和我娘亲,在二十多年前,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和你娘亲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你所说的秘密,是指什么?”稚卿公主进一步问道。 “你保护了她!还有她的真实身份!”柳南栀脱口而出,突然才意识到,这场谈话已经从她主动,变成了对方占据主动。 如果稚卿公主当年那番话是无意的,那么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主动把母亲,甚至是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了一个皇室中人,而这个人,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2章 值得信赖 . 柳南栀意识到自己对待这件事有点冲动了,或许是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越容易迷失在真相边缘那些细枝末节里。 可惜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了。 柳南栀有点惴惴不安地看着稚卿公主,这会儿她只能被动地等着对方开口了。 半晌,稚卿公主才说道:“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是镇国公夫人了,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吗?” 柳南栀不自觉地攥了一下裙摆,稚卿公主并没有接她的茬,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在跟她周旋。对于稚卿公主来说,陆家和儿子才是她要考虑的首位,一旦她承认自己跟月凉族有什么牵扯,传出去的话,将会给整个陆家带来怎样的灾难,这是她绝对不敢去赌的。 这么看来,稚卿公主应该不会主动给自己招惹麻烦。柳南栀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心头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也说不上有多么充足的证据,但第六感告诉她,稚卿公主跟她那个唯利是图的哥哥并不一样,而且眼下稚卿公主是她最有可能找到突破口的线索。 “你跟我娘亲,似乎不止是见过几面这么简单吧?你曾经跟她在一起,还见过她被蛇咬伤。”柳南栀继续说道。 稚卿公主皱了下眉头,眼中带着些许迷惑的色彩,半晌之后她的眼神才明朗起来,“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好像是她嫁进镇国公府第二年的那个春天吧,我们在……那时还是贵妃的萧氏宫中。” 柳南栀心头突的一下。 这么说,娘亲跟萧贵妃也认识?而萧贵妃、萧家,也是因为被卷入月凉族相关的事件里,才会…… “像我们这样的所谓的有身份的贵妇人,寻常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相夫教子,便是我们全部的人生。在丈夫和孩子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便得自己去找一些消遣。”稚卿公主继续回忆道。 于是,三个女人们聚在了后宫中,一起吟诗作画,弹琴吟唱,以此打发时光。 “你知道吗?你娘亲真的很会弹琴!”稚卿公主眼中开始闪烁着亮光,似乎回到那段记忆之中,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警戒,“在她手中,那把落凰琴就好像着了魔一样,能够散发出令人感到晕眩的魅力。那琴声就好像她本人一样,像阳光、像春风,会让人忍不住卸下防备,只想单纯地跟她相处。” 柳南栀毫不怀疑自己的娘亲拥有这样的魅力,让当时被称为“宓都第一美人”的稚卿公主都为之倾倒。但是当她听到“落凰琴”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还是震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上次在宫中对峙的时候,她了解了这把琴的存在,它原本的主人就是萧贵妃。在稚卿公主回忆里那个时候,萧家还没有跟月凉族牵扯,而落凰琴还是萧贵妃手中的私物。 “落凰琴如此珍贵之物,萧……”对于北慕辰的生母,柳南栀不知该如何称呼。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认为在稚卿公主面前不需要故作伪装,于是开口继续说道,“萧贵妃竟然能随便让人弹奏?” 柳南栀的师娘孔夫人及其女儿都是爱琴之人,尤其是师娘,可以算得上是琴痴了,所以柳南栀很清楚一把趁手的琴对于它的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们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爱琴交给一个不太熟悉的生人去弹奏,尤其是像落凰琴这种容易被损坏的古董。 “你娘亲不是‘随便’的某个人,她的弹奏也绝非‘随便’的某件事!”稚卿公主强调了一句。 柳南栀从稚卿公主的描述中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跟自己的母亲绝对不是泛泛之交。 “你是想说,你和我娘,还有萧贵妃,都是很好的朋友?”柳南栀问道。 稚卿公主的眼神从回忆时那番神采奕奕,突然变得冷了一些,但并非针对柳南栀。她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对柳南栀说的话补充道:“曾经。” “……”柳南栀心里揣测着这两个字。 “一个是逆贼,一个是奸细,作为他们的朋友,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稚卿公主淡淡地说道。 柳南栀觉得脊背后爬上来一股子凉意。 虽然稚卿公主的话听似有些不近人情,却都是大实话。如果稚卿公主不是皇帝的亲妹妹,又是陆家的夫人,恐怕她不会这么轻易从月凉族的事情里脱身。但同样,柳南栀也想到了,兴许就是因为不足够信任,所以皇帝才会给自己的亲侄子下毒,以此来掌控自己的亲妹妹,从而掌控整个陆家,保证他们为己所用,不会超出他自己的掌控范围。 如今稚卿公主的处境,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柳南栀也大概能明白了为何稚卿公主跟自己谈话时会如此谨慎,即便自己是老友的女儿,对方也不能完全地卸下防备。这或许就是这个女人能够以一介女身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掌握一个庞大的家族的重要品质。 “这些到底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陆璟瑜不解地插话进来。 柳南栀没有透露自己母亲的身份,所以陆璟瑜难以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但柳南栀心里清楚,这所有的事情都最终跟同一个东西产生纠葛—— 月凉族! “为什么会说我娘亲保护了你娘亲,还有你娘亲的真实身份?”陆璟瑜继续追问道,“奸细……又是什么?” “我娘亲曾经被怀疑是南邵细作,不过考虑到镇国公府的名声,所以没有被公开。”柳南栀说道。 这点倒是让陆璟瑜很惊讶,不过在她们之前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他也有心理铺垫了,所以还不至于过于震惊。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刚才问的是,陆家和月凉族的关系。如果你娘亲是南邵的细作,那跟月凉族有什么关系?”陆璟瑜一脸疑惑。 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璟瑜,现在他似乎抓到了问题的重点,以他的才智,应该不难推理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果然,陆璟瑜的眼神很快变得深邃起来,自顾自地说道:“除非,你娘亲并不是什么南邵奸细,真正跟她有关系的,是……” “璟瑜。”稚卿公主将手放在陆璟瑜的手背上,用眼神对他示意。 陆璟瑜环顾四周,明白有些事情不该也不需要说穿。 “如果一切都是跟那个失落的民族有关,那现在王府发生的凶案,是二十年前那些人卷土重来了吗?”陆璟瑜问道。 “我们只抓到了其中两个安插在王府的奸细,和作案的那只畜生,但我认为他们背后还有真正的幕后指使。所以我才来向长公主求证,我怀疑这一拨人和当初害死陆家老家主的人,是是同一批,而且极有可能也是二十年前在宓都城制造多起大臣死亡血案还嫁祸给萧家的真凶。”柳南栀沉声说道。 陆璟瑜沉住气,看了一眼母亲,估计是同时接收到太多讯息,他尚且还不能完全消化,倒是母亲好像知道很多隐情,就连父亲的死,她似乎也早就清楚其中的内情,但她不能说破,所以只能一口咬定是鬼医谷所为。 稚卿公主凝视着柳南栀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会给我们惹来多大的麻烦?” “……”柳南栀当然很清楚。 稚卿公主也并非真的想听她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换了个说法,“或者说,如果我把你今天所说的告诉其他人,你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你不会告发我的。”柳南栀镇定地答道。 稚卿公主笑了一下,“为何如此肯定?说起来,我们相识也不久,虽然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但不代表,你跟那个禁忌之事扯上关系的话,我还会对你这么客气。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我在是你娘亲曾经的朋友之外,首先还是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 “那又如何?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人!”柳南栀依然坚持。 “一母同胎,生长在皇室之中,能有什么不一样?你要明白,我会不惜一切去维护家族的统治,因为我也是他们的一份子。”稚卿公主说道。 “我很清楚大宛的江山姓什么,也从未想过要改变这一点,当然,我也没有这个能耐。不过,我对自己看人的能力还是有一点把握的。你虽然是当今皇上的妹妹,但你从本质上跟他是不一样的——我没有要诋毁皇上的意思,只不过,当一个人处在权力的巅峰,或多或少需要一些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某些品质。但你不同,你只是一个崇尚美好的女性,一个会担心自己儿子的母亲,会关心、会忏悔,这样的人是不会出卖自己曾经的朋友的,正如你当初轻描淡写地告诉皇上,你亲眼见过我娘亲被蛇咬的事情一样。当年你保护了她,所以现在,你依然会保守我们的秘密的。” 柳南栀越是跟稚卿公主说得多,越是能够坚信自己内心中关于对稚卿公主的推断。这个女人,值得信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3章 落凰琴的故事 . 对于柳南栀这番话,稚卿公主未置可否。 不过,片刻之后,稚卿公主开口向柳南栀问道:“你可知道,落凰琴的来历?” 当初在宫中因落凰琴一事险象迭生,柳南栀事后自然做了一番调查,查到这落凰琴乃是有百年历史的古物,由一个部落中的知名地工匠用上好的桐木和马尾所铸,然后进献给了自己的王。 后来两国交流,王将这把琴当作礼物送给了友邦琎国,也就是大宛的前朝。大宛建国之后,始皇后留下了这把前朝的琴,后来这把琴便被收藏在宫中的仓库里,直到当今皇上迎娶了萧贵妃入宫。 萧氏喜欢弹琴,也是众妃子中琴技最好的。 柳南栀说到这里时,稚卿公主不禁微笑起来,“所以我跟她,才能成为朋友啊。” 柳南栀能从稚卿公主的眼神里看到她的怀念,还有一丝哀戚。 萧氏入宫时,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为了宠幸她,甚至长时间冷落三宫六院。为了博萧氏红颜一笑,皇帝便命人从仓库中取出了那把那把封存的桐木凤尾古琴——落凰琴,并将这把琴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萧氏。 这就是落凰琴如何到萧氏的手中。后来的事情,就如那日在宫中所说的那般,萧氏背上谋逆的罪名,她过世之后,落凰琴也因此被查抄,打入“冷宫”。直到被卷入皇后的阴谋中,这把古琴才得以重新问世。 萧氏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柳南栀所说的关于落凰琴的故事,不过最后她却接过话,提醒道:“可我想问的是,你知道落凰琴最初的来历吗?”顿了顿,她补充道,“那个铸造落凰琴的国家,你可知道?” “……”柳南栀看过的文献里面并没有相关的记载,所以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稚卿公主。 稚卿公主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柳南栀,仿佛在提示她,她应该知道答案。 柳南栀看着稚卿公主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是月……” 但稚卿公主同样用眼神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稚卿公主喃喃说道:“有人说,那把琴的琴体里面有很神奇的东西,使得它弹奏出的琴声才能如此美妙。那把琴到底有没有什么神奇之处,我不敢妄下定论,但我想,或许是因为同根同源,所以那把琴在你母亲手中,才会散发出如此大的魅力吧?” 同根同源! 她果然知道! 柳南栀尽量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虽然稚卿公主嘴上没有说出来,但她刚才分明就是承认了。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就是矛盾了吗?”陆璟瑜说道,“若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萧家、陆家,还有镇国公夫人,都和那三个字有关,那为何我爹还会死于蛊术?难道这三者和你们口中那些人,不应该是友好的关系吗?” 柳南栀轻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存疑的地方。不管是什么目的,逼得他们不惜同胞相残,这背后的真相恐怕都不简单,我怕的是他们针对的是大宛朝廷。而且我现在还搞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年前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毁了萧家,逼死了萧贵妃,还逼死了我娘亲,却又突然停手了,直到最近才又开始采取行动呢,而且还把目标定在了骄阳王府。” 稚卿公主幽幽地看着柳南栀,沉声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问题的关键可能是在你身上?或者说,原本是你母亲,现在轮到了你?” 柳南栀迟疑了一下,想起奶娘所说。 那个神秘女人溜进镇国公府,在她身上种了蛊,引得母亲出手,而在母亲死后,宓都城便平静了下来。过了十八年,类似的事情卷土重来,又发生在了她的身边。 难道说,那些人不是选择了萧家、选择了镇国公府,或者是现在的骄阳王府,而是选择了她母亲和她? 这让柳南栀想到遗传自母亲的血统。如果她的母亲是月凉皇族的后裔,也就是说,自己身上也有着这样的血脉。可如果那些犯下血案的团伙,真是冲着自己母亲的血统和身份而去的话,不是也说不通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月凉已经灭国了,但母亲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公主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他们冲我来,别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否则,我可不会像我娘亲那样轻易放过他们!”柳南栀咬牙说道。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你要知道他们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两三个人,而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想想当年那些惨遭毒手的大臣,想想当年如日中天的贵妃和萧家,你就应该知道,最好的方法是抽身而退。”稚卿公主不再像最开始时那么平静,显然她有些担心柳南栀。 或许稚卿公主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如此友善,也是因为母亲吧?柳南栀心里想道。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柳南栀喃喃说道。顿了顿,她挤出一个笑容,让稚卿公主不必为她担心。至少现在她心底还有一个怀疑目标,也许顺着那条线索,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随后陆璟瑜将柳南栀送出陆府。 对于陆璟轩的事情,柳南栀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稚卿公主,不过现在看起来,陆家的家事还是应该交给陆璟瑜去处理为好,她相信这件事由陆璟瑜说出来,会比她说出来更好。 走在大街上,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好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虽然来过陆府之后,知道的信息的确比之前更多,可柳南栀心里并没有更好受。 越是接近真相,“月凉族”三个字越是如影随形,或许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背负的诅咒。 在经过一条小巷时,柳南栀忽然拐弯,钻进了胡同里。 身后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前面的小巷里已经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了柳南栀的身影。 黑影正着急地环顾四周寻找着,柳南栀突然从黑影背后窜出来,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把那黑影制服了。 不过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柳南栀还是有些吃惊。 “孟璃夕?怎么是你?” 被压在墙上不得动弹的孟璃夕气恼地回头瞪着柳南栀的侍卫,“还不给我放手?” 侍卫看了一眼柳南栀,似乎在等待柳南栀的命令。 柳南栀抱着胳膊对孟璃夕笑道:“那得先让我弄清楚,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只是刚好路过,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你?”孟璃夕不服气地反问。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nsp; 柳南栀本来就不喜欢孟璃夕,这次让她抓到把柄,她势必要给这丫头一点教训! “路过一条无人居住的小巷?”柳南栀微微挑了下眉梢,不管孟璃夕生硬的解释,继续说道,“前段时间跟踪我的人也是你吧?就算不是你,应该也是你们鬼医谷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放开我!”孟璃夕挣扎着想要将侍卫甩开,但是跟在柳南栀身边的都是北慕辰精挑细选过的人,凭孟璃夕根本无法挣脱开。 这让习惯处于掌控地位的孟璃夕很不舒服。 柳南栀就是想看她不舒服的样子。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让你爹来说吧。我倒,你俩谁的嘴更硬。”柳南栀说着,吩咐侍卫将孟璃夕押回王府,另外派人去客栈通知孟文彦,说他的女儿涉嫌对皇室成员图谋不轨,被王府扣押了,可能会送到刑部去问罪。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放开我!”孟璃夕不满地大喊大叫。 谁知柳南栀不但不搭理她,还拿手绢揉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孟璃夕只能“呜呜”地叫喊着。 果不其然,晚些时候孟文彦就亲自登门来“要人”了,还说是柳南栀和孟璃夕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柳南栀悠闲地泡着茶,听他说完一大堆解释,然后幽幽地反问了一句:“哦?请问是什么样的误会呢?” 孟文彦一愣。按理来说,他鬼医谷医药堂堂主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拉下脸来好声好气地说出这番话,一般人会给他点面子,至少客套两句。但柳南栀完全没有,只是等着他的解释,好像一开始她就她就看穿了他的谎言。 “……”孟文彦显得有点尴尬,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进行下去。 柳南栀在他对面坐下来,顺便对他也坐了个“请坐”的手势。 “孟堂主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就轮到我说了。孟大小姐跟踪我,是她自己的决定,还是孟堂主你的指使呢?” 孟文彦脸色微微一白,“王妃娘娘,这肯定是个误会……” “这个理由你刚才已经用过了,而且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柳南栀提醒道。 孟文彦又被柳南栀将了一军,脸色也变得更差了,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说道:“王妃娘娘,我们鬼医谷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的名望和地位的,你觉得我们会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吗?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理由要跟踪你?” 柳南栀抿了一口茶,说道:“你是想提醒我,你们鬼医谷在江湖上的地位,我应该给你们一个面子。可惜,我不是江湖中人,你打错了算盘。” 她明显感觉到孟文彦的情绪有波动了,不像最开始时那样镇定,或许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在脑海里构想了许多种说辞,可因为柳南栀根本不按常规出牌,让孟文彦的开脱之词都落空了。 “……”孟文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至于你们跟踪我的理由,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顿了顿,柳南栀握紧手中的茶杯,用试探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不过,如果让我猜的话,我想,应该是为了那几起王府发生的血案吧?” 孟文彦眼底掠过一道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4章 怀疑裴盛 . 看到孟文彦的表情,柳南栀觉得自己可能说到了点子上,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于是她继续说道:“之前我和陆家主去找你谈王府血案的时候,你显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那件事,是你们主动来找我帮忙……”孟文彦试图解释。 “没错。而且最后也证明了,此事并非化尸水所为。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两者的效果实在是太相似了!”柳南栀说道。 “那又如何?”孟文彦急着反问,“难道你还是怀疑,此事是鬼医谷所为?你觉得我们跟踪你,是因为我们犯下了那些血案,甚至还要把当年陆家主的事情也翻出来?” “我并没有这么说。”柳南栀耸了耸肩。“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孟文彦知道自己口说无凭,有点无奈地咬了咬牙,“我们鬼医谷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是指跟踪,还是杀人?”柳南栀反问。 “……”孟文彦紧抿着双唇。 柳南栀往外面望了一眼,“天色不早了,孟堂主如果没有什么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下次你可能就需要去刑部走一趟了。鬼医谷这么多年,一直将不与朝廷打交道作为谨遵的教条,朝中有不少人都对鬼医谷不满吧?听说就连皇上身边的红人洪公公,也曾经为了养子求救于鬼医谷,可鬼医谷拒绝了医治,导致那孩子留下了跛足的后遗症。如果让他知道,鬼医谷医药堂的大小姐落到了刑部手里,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或者行动?” 孟文彦看出柳南栀的眼神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如果他继续跟柳南栀僵持下去,受罪的只会是他女儿。 他握紧了拳头,大概在心里埋怨这件事做得太不谨慎,以至于给柳南栀落下了把柄,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妥协。 因此,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宓都,是奉谷主之命前来调查裴师叔的踪迹。” “裴师叔?”柳南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之前谈论化尸水的时候,孟文彦提起过的那个人——裴盛。“你的意思是,你那个被逐出师们的偏执狂师叔裴盛,最近在宓都出现了?” 孟文彦点头。 “几个月前,谷中的弟子在宓都城中见到了疑似裴师叔的人。你要知道,裴盛在谷中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之所以会被逐出鬼医谷就是因为谷主感觉到了他的威胁性。当年陆老家主的案子,我们也曾怀疑过是裴盛所为,所以这些年来,谷主一直感到自责,想要找到裴盛弄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在你们得知他在宓都城出现之后,便赶了过来?”柳南栀问道。 “嗯。”孟文彦肯定,“没想到鬼医谷太负盛名,我们到宓都的消息传了出去,于是我只能利用瘟疫来做幌子。” 没想到这个幌子还被柳南栀给搞得一团糟。 “那你在宓都城这几个月可有收获?”柳南栀问道。 孟文彦摇了摇头,“裴盛很善于掩盖自己的踪迹,留给我们的线索很少。但是那日你们来找我,跟我说了王府发生的血案。虽然知道不是化尸水,但正如你所说,这两者实在是太相似了。” 柳南栀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怀疑这件事跟裴盛有关?” &nsp; 孟文彦不置可否,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柳南栀的猜测是对的。接着他目光一深,紧紧地盯着柳南栀,“不过,王府似乎已经抓到血案的凶手了?” “看来,你们还真是跟踪了我不短的时间。”柳南栀冷笑了一下,但并没有显得很生气。 孟文彦有点尴尬,不过也无法否认,只能解释道:“我们只是想尽力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这些事情真的跟裴盛有关,那我们鬼医谷有责任收拾残局。” “可他早就不是鬼医谷的人了,你们对他没有任何责任。”柳南栀说道。 孟文彦并不同意这个观点,“他在鬼医谷长大,也是老谷主一手培养起来的,当初谷主将他赶出鬼医谷,原本是想阻止他利用鬼医谷的资源继续研究那些害人的东西,可如果他当真在外面犯下了这些血案,那就是鬼医谷一手造成的。是我们把他赶了出来,等同于放虎归山!现在这只老虎咬伤了人,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现在可有什么发现?”柳南栀追问。 “如果王妃娘娘愿意跟我共享你所知道的讯息……” “鬼医谷不是从来不跟朝廷合作吗?”柳南栀反问道。 孟文彦无奈地说道:“只是不能给朝中的人医治看病。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 “唯一的特殊,就是你女儿在我手上。”柳南栀说着,起身对柔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带孟文彦去见他的女儿孟璃夕,他们可以回家了。 显然,柳南栀并不想这么快就跟孟文彦完全摊牌。今天的谈话,她掌握着主动权,她从孟文彦那里了解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同时又没暴露自己。 蛊术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她并不信任孟文彦。 只不过孟文彦给她带来的消息的确帮了一个大忙,至少现在她有了一条新的线索——裴盛。不过,孟文彦留给她的关于这个人的唯一线索,就是左手上臂的一块椭圆形胎记,而这个位置的线索可不好确认,相当于给她发了一张废牌。 柳南栀揉着太阳穴,躺上床入睡。 最近做恶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很少能睡好觉。 只不过,梦里的内容越来越诡异。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像墨一样在四周流动,她恐慌地想要找到一条出路,却发现她的胳膊被一条很细的丝线缠住,接着发现双腿、身子都被缠住了。那些丝线就好像蛛丝,她却无法挣脱。丝线越来越多,不断地将她包裹起来,一层一层,从脚踝到腰身、再到脖子,直到她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其中。 她无法动弹,甚至开始无法呼吸,火辣辣的痛觉从胸腔上涌到咽喉,再冲进整个大脑。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一口堵在胸口的气息让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停地大口喘着气。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柳南栀起身走到窗口前,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往院子里看。虽然之前抓到了跟踪自己的孟璃夕,柳南栀也一度以为这段时间以来总是感觉到的那个尾随身影就是孟璃夕,但是到现在那股危险的气息在四周还未完全散开。 她本以为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在高强度的压力下产生了过度的自我保护感,才会疑神疑鬼,可是刚才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她窗外! &nsp; 这会儿看出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明明像是有人…… 柳南栀用目光巡视了两圈,没有发现异动,这才回到床上。她背靠着床头,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直到敲门声响起来。 雨桐用托盘端了早餐过来,知道柳南栀最近经常做噩梦,胃口也不好,雨桐特意为她烹制了一些安神的汤羹。 在伺候柳南栀梳洗的时候,雨桐用羊角梳替柳南栀按摩头部,说是这样有助于缓解情绪。 柳南栀听着雨桐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太一样念叨,不禁觉得好笑,打趣道:“我最近的状态看上去有这么差劲吗?” “何止是差劲,简直都快要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了!”雨桐竟然大胆地吐槽起来。 “看来我真得好好收拾自己一番,不然我的敌人还没进坟墓,我倒是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了。”柳南栀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拉开抽屉开始摆弄那些首饰。 平时她的打扮都是由柔儿来打点,她自己很少去看自己有些什么,除非一些特别喜欢的。不过原主从前都是少年打扮,很少会用一些女性的装饰物,即便是恢复女儿身之后,她拥有的珠宝首饰也不多,而且大多比较简约。 柳南栀现在需要一些有色彩的东西来装点自己,让自己看上去还有点生气。她只能把抽屉一层层拉开,到处翻找。 在一个柜子里,她看见一条用绳子串起来的玉坠项链。 玉坠子是上尖下宽,有点弧度。 这是…… 柳南栀有片刻的疑惑,伸手将项链拿起来,不过她很快想起来这是几个月前她在南郊山上遇到的那个年轻男人的配饰。想起那个人,柳南栀心里还有点遗憾,要不是那个人身上的小册子,柳南栀没那么容易顺藤摸瓜查到赵大年,并且扳倒赵家。 “……这是什么?”雨桐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度警觉,柳南栀觉得雨桐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回过头,看见雨桐脸上带着有些奇怪的表情。 “怎么?你认识这东西?”柳南栀问道。 “没!”雨桐脱口而出。紧接着,她好像回过神来似的,赶紧摇了摇头解释,“这东西看起来很廉价,不像是王妃娘娘或者是王府的东西。” 柳南栀笑了笑,“虽然这项链看起来简单,不过上面的玉坠却是上好的玉石。只不过我这的确不是我的东西,而且,我也不太能欣赏这种……雕刻。” 虽然柳南栀喜欢简约一点的设计,不过她实在领略不到这个玉坠有何美感。 雨桐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柳南栀注意到雨桐脸上似乎有一些微妙的变化,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啊?没、没有。”雨桐慌乱地掩饰着什么,赶紧将柳南栀拉到餐桌边,“奴婢真的没事!粥快凉了,王妃娘娘您趁热趁热喝吧。” 柳南栀虽然觉得雨桐有点怪怪的,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有可能是她最近疑心病太重,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她摇了摇头,端着汤喝起来。 雨桐的目光幽幽地看向梳妆台,眼底多了一抹深邃的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5章 李钰的圈套 . 柳南栀的商铺已经安排好了,她让柔儿将一些相关的材料拿去给钱坤夫妇。 这时底下侍卫来报,说李钰要见她。 柳南栀虽然心头疑惑,这李钰被捕了这么多天,一直不肯开口,什么也不说,怎么突然会想要见她?不过既然李钰有这个看他打什么算盘! 柳南栀来到地牢,见李钰仍被架在水池中央,身上血迹斑斑,精神远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糟糕。不过听见动静,李钰还是勉勉强强地抬起头来,一只眼睛肿胀充/血,盯着柳南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想见我?有什么要说的?”柳南栀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之人的身份吗?”李钰反问道。 柳南栀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熬不过酷刑,想通了,想开口了?”不过她并未全信李钰的话,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嚷嚷着什么也不会说,现在突然找她,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李钰有气无力地掀了一下眼皮,看向柳南栀,用低哑的嗓子笑了两声,“如果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会考虑你的问题。” 哦?他的问题? “你想问什么?”柳南栀看出李钰想要主导谈话,她本不该跟着他的引导走,不过她也知道李钰的嘴很硬,被折磨了这么多天却丁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现在他肯主动见他,不管他要说什么,她都想要听一听。 李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看向柳南栀,说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维护那些人!” “……”柳南栀不解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李钰解释道:“这个国家,当权者,还有那些……所有毁了你的家园,杀害了你的祖先,让你和你的子民、你的家人从此流浪,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本该是你的仇人,为什么你还要维护他们?” 柳南栀感觉胸腔里震了一下。她睁大眼睛看着李钰,不太确定他这番话的意思,是不是指月凉族被灭族之事。 “你什么意思?我是大宛子民,也是柳家的后代,谁是我的仇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柳南栀知道自己不能在李钰面前坦白什么,只能继续装糊涂。 但李钰好像看穿了她,或是他早就在暗中掌握了什么消息,他闷闷地笑了两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母亲的血统,有一半在你的身/体里流动,那是你的先祖传承给你的意志,那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责任,为何你放弃了他们,却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维护你的仇人?” “我的母亲是孤女,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血统指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的母亲传承给我的是善良的品质,我的父亲教会了我忠君爱国,无论你想挑拨什么,都休想!”柳南栀直截了当地回答。 李钰又笑了一下。 这一次,如果柳南栀没有听错的话,这个笑颇有讽刺的意味。 李钰毫不介意被柳南栀看穿,甚至还小声地嘀咕:“愚昧!愚不可及!” “你说什么?”柳南栀有点不悦。 李钰的目光从蓬乱的发丝后面看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柳南栀,“我说,你跟你母亲一样愚蠢。为了你们的个人情感,抛弃了你们的子民,抛弃了你们至亲的家族,抛弃了那些你们本该去守护的人!” 好几天以来,这是柳南栀第一次看到李钰情绪波动。她早就清楚,他并不怕死,对于被加诸于身的痛苦,他也会尽力忍受,不肯开口透露半句相关信息,但说到谴责柳南栀的这件事,他的情绪却相当激动。 柳南栀甚至怀疑,难道他也是月凉族后裔? “你说我应该去保护那些人,可我并不认识那些人,我认识的是我身边那些陪伴着我的人,他们才是我需要去守护的。你所谓的荣耀,所谓的责任,实在是太笼统了。你若是想要我去保护某人,至少应该先向我证明他们的存在,让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吧?”柳南栀试着诱导李钰继续往下说。 李钰却很警惕,答道:“你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看你的故乡,看看你的先祖,你就会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 柳南栀觉得有点不对劲,根据她这些天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李钰不应该是个如此情绪化的人,怎么突然要见她,还这么激动地说这么多古怪的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南栀问道。 这时,后面传来响动声。 有人进了地牢。 柳南栀正来人,可是眼前的李钰突然仰起头,睁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颊颤抖着,语气笃定地说道:“忠实的奴仆愿为您而死!” 不等柳南栀反应过来,李钰吹了一声古怪的口哨,突然从柳南栀身上不知什么地方跳出来一只蜘蛛,直接扑到了对面李钰的脖子附近。 不好! 柳南栀心中暗暗喊道,却来不及作出反应,眼见李钰突然竭力瞪大眼睛,目眦欲裂地瞪着自己,几乎可以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不过片刻,他眼中的那团光便熄灭了。 剧毒狼蛛! 柳南栀顿觉背后一阵寒意上涌。这只蜘蛛似乎是从一开始就藏在她身上,跟着她进了地牢,直到李钰一声令下,它便发起攻击,咬死了李钰。如果方才这只蜘蛛咬她一口,那么死的就不是李钰,而是…… “该死!” 柳南栀知道自己上当了,李钰把自己骗过来,其实是想利用她把这个玩意儿带进来,但她还是不明白,这一切难道是早就设计好的?抑或这只蜘蛛是刚刚才被放到她身上来的? 柳南栀有点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小栀?你怎么在这儿?”北慕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牢中间来,他身边的侍卫则冲向了李钰,他们将李钰从水池中捞起来,不过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柳南栀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北慕辰。 北慕辰微微皱起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狼蛛。”柳南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钰,他的眼睛仍然睁得很大,这让柳南栀感觉他像是依旧在紧紧地盯着她。她的脑海里甚至不断回响起李钰死前说的那些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 “牢房门口和附近的地板上都洒了硫磺和草料之类的东西,不应该会有这种毒虫溜进来杀人啊。”侍卫挠着头说道。 自从之前那些事情发生之后,王府就开始全面戒严,因为对方跟月凉或者南邵有关,所以王府洒了大量的药粉来防止对方用这一招害人。 柳南栀无奈地说:“是被我带进来的。” “你?”北慕辰不解。 “我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只蜘蛛藏在我身上,李钰说要见我,把我引过来,然后就……” 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柳南栀对于自己竟然会上当这件事已经很懊恼,但更令她烦恼的问题是,既然对方已经找到机会将剧毒狼蛛放到她身上,却偏偏放过她一命,只是杀死了李钰?难道封住李钰的口,比杀死她这个王妃更重要? 北慕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你把狼蛛送进地牢来,没有让狼蛛伤害你,只是为了要李钰的性命?” “显然他们觉得李钰可能会透露出去的东西,比我的命重要多了。”柳南栀答道。 北慕辰迟疑了一下,却只是指示手下将李钰的尸体拖出去。 这下他们跟李钰背后那个团体间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柳南栀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北慕辰。 “怎么了?”北慕辰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有些话想要说。 “我这两天都没有出门,能够把狼蛛悄无声息地放在我身上的人,必定是我身边熟悉我并且靠近我的时候不会令人起疑的人。”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点头,“可能是你身边的丫鬟或者侍卫,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把狼蛛放在我身上,却不伤害我,包括刚才,李钰既然能使唤那只狼蛛发起攻击,为什么不先攻击我,再自杀呢?”柳南栀问道。 北慕辰响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柳南栀所指,“你的意思是,对方根本就不想伤害你?” “或者说是不能?也许,那个人的上级给他的指令,就是不能伤害我呢?”柳南栀继续问道。 北慕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也许他们只是没有预料到有这样的机会呢?”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是我说的那种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有机会能把那个人引出来。”柳南栀说道。 “你的意思是……”北慕辰微微眯起眼眸,和柳南栀对视一眼。 “既然他们给我下了这个套,引我上当,现在我们也只能将计就计,给他们的计划制造一点意外了。”柳南栀说着,取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北慕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6章 将计就计 . “来人!去贾府传太医!” 北慕辰急切的声音从地牢里传出来。紧接着便瞧见他抱着柳南栀,从地牢里快步冲了出来。 柳南栀的胳膊上包扎着一条手绢,整个人神志不清的躺在北慕辰怀里。 守在门口的侍卫立马围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妃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让开!” 北慕辰面色严肃地穿过围观人群,把柳南栀抱回就近的南院。 很快,柳南栀柳南栀受伤的消息就在王府传开了,不过贾太医并不在府上,就连心酒也不在。侍卫只能另找大夫,将其带回了王府。 然而大夫却无法诊断出柳南栀是被什么东西咬伤。 北慕辰下令让人将柳南栀的症状散布出去,说她呼吸急促、浑身冒冷汗,意识很不清晰,看在太医来之前,是否有人能够提供线索这些症状是由什么引起的。 做完这一切,北慕辰便守在床边等候。 柔儿和雨桐听说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只见柳南栀躺在床/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更糟糕的是,她呼吸困难,几乎每吸一口气都需要用尽半身力气。 “怎、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柔儿慌慌张张地问。 北慕辰摇了摇头,“本王也不清楚。听说李钰让地牢守卫通知她,说要见她,她便去了。等本王听说消息过去的时候,李钰已经死了,她也躺在地上,神志不清。” 柔儿一听李钰死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那我家小姐她,会不会也……”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她究竟是被什么咬伤,才能对症下药!”北慕辰说道。 “大夫呢?大夫怎么说?”雨桐问道。 北慕辰摇了摇头,“大夫并不能确定,只说有些像是蜘蛛或是毒蛇咬伤,用了药之后虽然有些许缓解,但是效果不大。大夫说,如果不能明确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毒,很难彻底清理。” “这、这可怎么办?”柔儿急得搓着手,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雨桐赶紧拉住柔儿,安抚道:“先别着急。在这里等着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太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不如我们让人分头出去打探,看看有没有人能够确诊!” 柔儿知道继续等着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儿,不如照雨桐说的去试试运气。 说罢,雨桐和柔儿俩人便出门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雨桐匆匆地赶回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喊:“查到了!我查到了!是狼蛛,是狼蛛的毒!” “什么?”北慕辰站起身,不解地看着雨桐。 雨桐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却顾不得休息,赶紧对北慕辰解释道:“奴婢方才去街上打探,有个老大夫说,王妃娘娘的症状应该是被剧毒狼蛛咬伤了,所以之前大夫用普通的药剂才不能完全清除毒素,只能做到稍微抑制。” 说着,雨桐从袖口里掏出一只药包递过去,说是那位老大夫给开的药方,可以治疗狼蛛的毒。 北慕辰随手将药包给了身边的侍卫,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雨桐。 雨桐总算缓过劲儿来,这时她才发现,北慕辰的反应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积极或者兴奋。她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北慕辰。 “是哪位大夫告诉你,王妃是被狼蛛咬伤的?”北慕辰问道。 雨桐迟疑了一下,“是……是西大街上的仁心医馆的大夫说的……” “仅凭这些信息,他就能作出准确的判断,甚至还配好了药?”北慕辰质疑道。 雨桐皱起眉头,问道:“也许他刚好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 “这种狼蛛并非本土所有,属于外来物种,很少有人会知道这种东西。”北慕辰说道。 雨桐有点心虚地动了动嘴/唇,“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救王妃娘娘要紧,你若是怀疑这些药,可以让外面的大夫先查一查,如果药是真的,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本王当然会救王妃,不过本王要先弄清楚,是谁造成的这一切。”北慕辰说道。 雨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王爷你是在怀疑奴婢?奴婢有什么理由要害王妃娘娘……” “这可不确定。”北慕辰截断了雨桐的话,又补充道,“不过,你的目标原本或许并不是她,而是李钰。” “奴婢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雨桐摇了摇头。 北慕辰并没有接雨桐的话,而是让手下侍卫立马去雨桐说的那家医馆核对,看看情况是否如雨桐所说的那样。 雨桐对此有些气恼,但她还是坚持说道:“就算你怀疑是我所为,但至少应该先把药煎好给王妃服用吧?狼蛛的咬伤会在几个时辰内致命,或者她没能撑住,直接窒息而亡了!你着她死吗?” “她不会死的。”北慕辰说道。 “你不了解狼蛛,而且是变异的狼蛛,它的毒性足以毒死一头牛!若不是伤口浅,加上及时吸出部分毒液,她根本撑不到现在!”雨桐着急地说道。 而她说得越多,北慕辰就越是确信,也许她正是他们在等的那个人。 “你为何会对狼蛛这么了解?”北慕辰反问道。 “……”雨桐闭上嘴,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越说越错。 “你要告诉本王,这些都是那位老大夫告诉你的吗?那位神奇的大夫,连王妃的面都没见过,甚至就知道那只狼蛛是变异的品种了?”北慕辰继续质问。 雨桐垂下的双手蓦地抓紧了裙摆。 北慕辰没有逼问,不过侍卫已经上前扣住雨桐。北慕辰看着雨桐说道:“等对质的人从医馆回来,就能真/相大白了。我们可以先等到那个时候。” 雨桐挣扎了两下,但并没有怎么用尽全力,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安,还有点慌乱,却沉默不言。 这会儿柔儿也回来了。她进屋就看到雨桐被侍卫架住,吓了一大跳,“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小姐她怎样了?奴婢刚才出去打探了一番,可是都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这是狼蛛咬伤。”北慕辰说道。 柔儿一愣,“狼、狼蛛?那是什么?是一种蜘蛛吗?那小姐的伤能治好吗?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柔儿连珠炮似的一连串提问。 北慕辰看了一眼柔儿,又看向了雨桐,说:“你问她便知道了。” “……”柔儿不解地看着北慕辰。 雨桐看见柔儿看过来,便移开了目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柔儿一脸茫然。 恰好这时,侍卫从医馆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正如北慕辰所猜测的那样,雨桐根本就没有去过仁心医馆,那个老大夫也没有告知过雨桐跟狼蛛相关的那些信息。 “你果然在说谎。”北慕辰幽幽地看向雨桐,顿了顿,“现在该说实话了吧?你怎么会知道王妃是被狼蛛咬伤,又怎么会这么了解狼蛛,甚至身上还带着解药?” 雨桐看了北慕辰一眼,又别开了目光,似乎并不想松口。 “你是准备像李钰一样,到死都不开口?或者这王府里还有你们别的同伙,你们准备再上演一次,狼蛛杀人?”北慕辰盯着雨桐问道。 “什、什么狼蛛杀人?什么同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柔儿警觉起来,显然眼前的局面可不是在商量如何救治她家小姐,而是在针对雨桐。 “意思就是,他们认为我和李钰是一伙的。”雨桐接过话茬,她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也没有要为自己分辨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柔儿脱口而出,甚至觉得这就是个笑谈,“雨桐怎么可能是奸细?她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还金尽心尽力地照顾小姐,她不可能……不可能是……” 说着说着,柔儿的语调却渐渐颤抖了,也不那么自信。她甚至看向雨桐,求证似的问道:“这不是真的,对吧?你不是奸细,不是跟李钰那几个人一伙儿的,对不对?你不会背叛小姐的,对不对?” “我当然不是跟他们一伙的!”雨桐语气决绝地说道。 可是她的眼神和语气并没有让柔儿松一口气,反而觉得她这句话意犹未尽。 雨桐咬了咬牙,“那几个蠢东西,怎值得我与他们为伍?我不过是帮了他们一把,把仅剩的一个活口送上西天而已。” 柔儿顿觉眼前一黑,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雨桐看着柔儿,郑重其事地说道,“李钰是我杀的。” 柔儿倒吸了一口冷气,自顾自地摇头,似乎不肯相信这番话,可这些都是雨桐自己承认的,因此产生的矛盾心理让柔儿一下子感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小姐,背叛我们?”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雨桐笃定地说道。顿了顿,她定定地看着北慕辰,仿佛是想要强调什么,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生来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7章 为了保护家人 . 房间里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北慕辰意味深长地看着雨桐,只要她肯开口,说明是一个好的开头,也说明她的确和李钰之流并不完全一样。 可柔儿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睁大眼睛看着雨桐,问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对待小姐,对待我们的,你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奸细?!” “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雨桐瞪了柔儿一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所看到的不过是我愿意让你看到的。”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柔儿有点恨铁不成钢,虽然跟雨桐的接触就这几个月,却令她印象深刻,毕竟她还记得上一次柳南栀喊冤入狱的时候,是雨桐跪在鸳鸯阁外面苦苦等待北慕辰,雨桐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雨桐紧闭着唇,没有开口答话。 北慕辰说道:“你刚才说,你跟李钰他们并不是一伙的,那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要杀李钰?” “你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潜伏在王府?你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罗景山接着盘问道。 雨桐看了看罗景山,又看了看北慕辰,说道:“你们同时问这么多问题,是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柔儿看到雨桐冷静的样子,不禁颤抖起来,“真的……真的是你做的吗?是你害得小姐她……” “我没有想害她!”雨桐强调了这一点,还向床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们跟我说,他们只想让李钰闭嘴,狼蛛是受过训练的,不会伤害王妃娘娘。可没想到……”顿了顿,雨桐愤愤地对北慕辰说道,“我就怕出什么问题,所以让他们给了我解药,我刚才把解药给了你,你为什么还……” 雨桐本来情绪激动,可是在她说这些的的时候,眼前的北慕辰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刚才雨桐并没有细想,为何北慕辰如此镇定,但现在看着北慕辰的眼神,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根本就没有被咬伤。”雨桐恍然大悟似的喃喃说道。 “什么?”柔儿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雨桐只是定定地看着对面那张大床,似乎想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北慕辰对罗景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罗景山也会意地走了出去,很快端进来一碗汤药。北慕辰将汤药喂服给柳南栀,很快柳南栀的病症就缓解并且逐渐消失了。 “这是……”柔儿不解。 “她只是吃了一粒药丸,有点胃疼而已,喝点治疗胃病的药就好了。”北慕辰抬起头对柔儿说道。 柔儿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小姐根本就没有被咬伤?刚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这时,柳南栀摸着腹部,弱弱地开口说道:“胃疼可是真的。” “小姐!”柔儿又惊又喜地跑上去,确定柳南栀真的缓过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雨桐,整个人还是有点懵,“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南栀握住柔儿的手,示意柔儿不用担心,解释道:“今日我去见李钰,他却被藏在我身上的狼蛛给要死了。为了引出把狼蛛放在我身上的人,我就用这个方法试了一下,如果对方并不想害我,那么她就会想办法救我。” 也就是像雨桐所做的那样,假装从大夫那里打探到消息,回来帮忙救柳南栀。 “但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人会出面帮忙呢?万一那个人就放任让你死呢?”柔儿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柳南栀说道,毕竟李钰死了之后,他们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但是刚才雨桐却口口声声的说,她不是跟李钰一伙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线索还是断了。不过,或许雨桐能给他们一些新的线索。 柳南栀这样想着,抬头看向雨桐,眼底有一些不忍的神色,一来是因为雨桐跟了她这么长一段时间,她虽然没没有百分之百地信任她,但还是放心将她留在了身边,至少将她当成一个可用的贴心人,二来是考虑到雨桐的反应,看样子雨桐是真的不想伤害她,同样她也不想看到最后被抓出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雨桐。 雨桐确定自己是中计了,看上去有点沮丧和懊恼,但同时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柳南栀问道。 雨桐摇了摇头,“我说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给了我那只狼蛛,让我放在王妃娘娘身上,仅此而已。” “如果你跟那些人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他们这个忙?杀了李钰对你有什么好处?”北慕辰追问。 “好处?如果保护自己的家人,可以算作是一种好处的话,那就当是对我有好处吧。”雨桐有点自嘲般的说道。 “保护家人?”柳南栀察觉到雨桐的说法有点意思。 “我必须要这么做!”雨桐认真地看着柳南栀,似乎她所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想要向别人解释,而只是让柳南栀一个人理解。 “你在保护李钰身后那些人?”柳南栀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你又说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这些话听起来有点自相矛盾,可是柳南栀总觉得脑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在回旋。停顿了片刻,柳南栀脑子里那个结一下子打开了,“你跟李钰他们虽然不是一伙的,但你们同根同源,你要保护的不是李钰的同伙,而是想要隐瞒和他们同出一族的那个群体的存在。” 听到柳南栀说了这么一长串,北慕辰也明白了。他看向雨桐,“她也是月凉族人!” 雨桐脸色一白,脱口问道:“也?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些什么?李钰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柳南栀说道。因为她没有完全信任雨桐,所以对于自己的身份,她并未向雨桐透露,雨桐也不知道柳南栀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少相关的资料。 “不!不是这样的!”雨桐摇了摇头,“这世上早就没有月凉族了,所有月凉族人都在百年前被屠/杀殆尽!李钰和他背后的人,不过是一群摹仿月凉族生事想要引人注意的跳梁小丑罢了!”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当然知道雨桐在说谎,不过看到雨桐反应这么激烈,反而更加确信他们的猜测。 “那你呢?”北慕辰并没有跟雨桐纠结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开始针对雨桐本人提问,“你是一个人,还是受人指使?你潜伏在王府这么多年,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为了谋求生路,刚好进了王府而已。”雨桐说道。 “还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北慕辰根本不相信这套说辞,眼里带着嘲讽的神色。 雨桐当然也很清楚她根本不可能靠这一点说服北慕辰和柳南栀,却还是坚持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想过要害人。否则,王妃娘娘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我知道你不想害我,不过你说的话还是让人无法信服,因为我想不通,既然你否认月凉族的存在,那你所谓的保护是什么呢?你跟李钰,以及他背后的人,又有什么关系?”柳南栀问道。 雨桐重新看向柳南栀,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们有着同样的血统——南邵。” “你是说,你们都是南邵人?”北慕辰有点好笑地反问,似乎在指责雨桐把他们当傻子耍。 大宛和南邵诸国的仇恨由来已久,这会儿雨桐把一切都推到南邵头上,企图偷天换日,转移视听,实在是有点太蠢了。 柳南栀暗暗扯了一下北慕辰的衣袖,示意他静观其变。现在雨桐仍不知道他们对月凉族已经有了大量了解,包括柳南栀的月凉族后裔身份,所以雨桐才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谎。如果戳穿她的话,她很可能就什么都不说了,就像李钰那样。 眼下她虽然在说谎,但至少她还肯开口,也许能从这些谎言里多多少少获取一些信息,毕竟说得越多透露的也就越多,即便她极力隐瞒,也很有可能透露出有用的东西。 雨桐顺着这番话继续说道:“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在南邵生活着一些人,他们的先祖是月凉族人和南邵人结合所出,这些人代代传承下来,并且自认为应该延续先祖的传统,也就是月凉族引以为傲的蛊术。可是这些人并没有施展蛊术的血统,他们只能摹仿蛊术的其中一部分,也就是对虫子的利用,后来他们逐渐掌握要领,开始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也就是如今广为人知的御虫术。”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钰等人其实是南邵的细作,他们利用月凉族的传说,故意在骄阳王府搅弄风云,转移视线?”北慕辰耐着性子问道。 “如果他们是南邵人,那你想从李钰口中保护什么呢?”柳南栀追问道。 “那些拥有一半的月凉族血统的人,并不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想挑起战争!只不过其中一部分人认为,当年包括大宛在内的几个国家联合剿灭月凉族,同时也杀死了他们的先祖,所以他们想要复/仇!他们试图挑唆其他人加入他们的阵营,但有许多和我一样的人其实只想简单地生活!我们想要阻止他们!”雨桐的情绪稍微激动了一些。 “如果你想阻止他们,就不该杀了李钰。你明明说的是你想要保护……” “我保护的是和我一样的人!他们和我一样在大宛生活,只想做个普通人,可如果李钰和他背后的人暴/露,就会牵连到我们,大宛朝廷一旦意识到不对劲,会将我们所有人都当作敌人连根拔起,全都无差别铲除掉的,就像当年对待……对待那个国家一样!”雨桐一连串地说道。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打量着雨桐。显然雨桐的说法有点牵强,但是如果把其中的南邵换成月凉族,便说得过去了。 正如柳南栀先前所想的那样,在月凉后裔的内部有至少两个不同的分支,这些人同为幸存者,可能早期有过接触,但后来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其中一部分人宣扬复/仇,也就是李钰一党,他们分散在宓都城或者说是整个大宛境内,伺机生事,而另一部分人则想要平静的生活,不想要战争。 不过这些仅仅是柳南栀的猜测而已,尤其是对那个“另一部分人”,她现在所掌握的咨询实在太少了,盲目地将他们设定为想要平静生活的群体其实是不理智的,也不能排除那群人甚至可能有更大的阴谋的可能。 “在王府发生第一起血案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什么都没说。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想要帮忙,想要和平,为什么却一直隐瞒着,现在还切断了我们唯一的线索?”北慕辰不满地问道。 雨桐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我们想要自己解决。” 柳南栀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雨桐。 “我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8章 死鸟 . 柳南栀从雨桐这句话里,听到了另一层含义。 “你还和另外一些人——和你差不多,或者说是有同样目的的人有联系?”她向雨桐追问道。 雨桐缓了一口气,答道:“我刚才说过了,除了那些想要复/仇的人以外,还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只想要和平。后来我们发现那些复/仇者开始采取行动,我们也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我们真的不想再看见有人因为一百多年前的仇恨而牺牲,我们只是想要帮忙!”她再一次强调。 “真是一个蹩脚的故事。”北慕辰嘀咕了一句。 雨桐瞥了北慕辰一眼,有点气恼地说:“你根本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懂得什么是保护!” 不等北慕辰说话,罗景山就插话对雨桐训斥道:“大胆!敢对王爷不敬?!”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雨桐恶狠狠地盯着北慕辰,“在王府的这些年,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怎么对待自己的发妻!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保护家人,保护那些自己所爱的人的意义?” “你……” 罗景山气恼地想要上前让雨桐住嘴,但被北慕辰拦住了。 不知道是因为对于雨桐的话,北慕辰自认为无法反驳,还是觉得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他挥了挥手,让罗景山先将雨桐带下去。 待人都离开之后,北慕辰才扭头问柳南栀:“你怎么看她说的那些?” “虽然她把一切矛头都指向南邵,想转移我们的视线,但对于其中一些事情的描述,也许是真的。在那些月凉族后裔的群体里,可能当真有几个不同的流派,其中一个就是李钰和妙云所在的团体。”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想起柳南栀之前的猜测,“就像你之前推测的那样,一部分人想要复/仇,一部分人反对。只不过这些反对的人,同样采取了行动。你真的相信,雨桐和她背后那些人,是想要帮忙?” “这点我还不敢肯定。”柳南栀摇了摇头,“我对雨桐虽然没有像对柔儿一样完全信任,可是我也没有怀疑她,不得不说,今天的结果真的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她还切断了我们唯一的线索。现在,不管是对李钰那一方,还是对雨桐这一方,我们的了解都止步于此了,除非那丫头不再说谎,肯和我们坦诚相待。”北慕辰说道。 “先搜一下她的住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吧。”柳南栀叹了口气,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雨桐那丫头看起来对她没有那么警惕,至少还愿意跟她说话,也许她能慢慢地从雨桐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柳南栀试着起身下床,不过胃疼还没有完全消退。 北慕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进怀里,“我都跟你说了,只要做做戏就好,没必要非得吃那颗药丸,你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 “我帮你破案,你还在旁边说风凉话?”柳南栀捂着肚子瞪了北慕辰一眼。 北慕辰用胳膊环住柳南栀,低声说道:“我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我只是想确保万无一失,对方很聪明,若是不能让她确信我真的被咬了,她不会这么轻易上钩的。”柳南栀说道,她也知道北慕辰肯定知道这一点,尤其是在确定那个人就是雨桐之后,她能近距离接近柳南栀并且观察,如果柳南栀当时不是真的疼得呼吸困难的话,恐怕雨桐根本不会上当。 “我让厨房做点养胃的东西给你送过来,你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北慕辰让柳南栀躺下,还不允许她反驳。 柳南栀有点无奈,不过她也确实感觉有些累了,便听话躺下休息。 说实在的,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了,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噩梦,甚至都让她有些神经衰弱了。 可是躺在北慕辰的床/上,还能够感觉到他陪在一边,柳南栀竟然很快入睡,而且没有做一个噩梦。 等她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一醒过来就看见柔儿在床边不安地来回走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柳南栀揉了揉太阳穴,翻身坐在床沿上,抬头看向柔儿。 “小姐你醒了?”柔儿这才发现柳南栀起身了,赶紧上去搀扶主子。 柳南栀看出柔儿整个人都蔫蔫的,其实从昨天雨桐的身份被戳穿开始,柔儿的反应就很激烈。柳南栀也能理解,算起来柔儿和雨桐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她自己和雨桐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加上上次雨桐代替柔儿跪在鸳鸯阁求情的事情,柔儿一直觉得对雨桐心怀有愧,自然而然也就对雨桐卸下了防备,将雨桐当成自己的闺中密友,可以说,雨桐是柔儿身边除了柳南栀以外最信任的人了。 现在雨桐突然成了阶下囚,柔儿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柔儿的样子看上去更纠结一些,柳南栀猜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拉住柔儿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 柔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昨夜侍卫们在雨桐的房间里搜出来一只死鸟!” “死鸟?”柳南栀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在雨桐的房间里,有一个大箱子,箱底有一只木匣子,里面装着那只死鸟!”柔儿解释道。 “一个正常人没道理会放一只死鸟在房间里,还藏得这么好。”柳南栀听出了这件事中的端倪之处。 柔儿连连点头:“王爷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拿着那只死鸟去审问雨桐了,若是雨桐不肯说实话的话,只怕……” 说着,柔儿担心地低下了头。她的心情实在有些矛盾,既想保护好自家主子,保护好这个家,可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闺蜜雨桐出事。她为难地绞着十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柳南栀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这么担心,又细问道:“你见过那只死鸟长什么样子吗?” “嗯?”柔儿不是没有听清柳南栀的话,而是不明白柳南栀为什么要要跟我这个。 “如果雨桐是月凉族后裔,那只死鸟或许是用来下蛊的,所以北慕辰才会如此在意。若雨桐不肯开口,或许我能知道那东西的用处。”柳南栀解释说。 柔儿恍然大悟,自从上次的绑架事件之后,自家主子对蛊术也有了有些了解,所以她赶紧回忆了一下,昨天是她引导那些侍卫去搜查的雨桐的房间,所以她也见到了那只死鸟。她描述了一下那只鸟,看起来像一只体型较小的乌鸦,浑身黑色的羽毛,又长又尖的喙,一双圆圆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睁着,浑身僵硬,看上去已经死去了多时,但并没有腐烂。 “身/体僵硬,但并没有腐烂,说明这只死鸟被精心处理过。听起来的确很可疑,难怪北慕辰会这么在意。”柳南栀嘀咕了几句。不过北慕辰他们是昨天晚上搜查的房间,到这会儿了也没什么动静,说明审讯恐怕还在进行,至少他们还没有问出什么东西。 “可是,一只死鸟能用来干什么呢?”柔儿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想不明白。 柳南栀呢喃道:“真正的月凉族后裔能用一只死鸟做许多事情。要想知道这只鸟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得亲眼看看那只鸟的样子。” 说着,柳南栀匆忙梳妆好,赶往地牢。 虽然知道了雨桐是奸细,但对于柳南栀来说,雨桐并非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至少目前看来还不是,所以她昨天还特意向北慕辰求情,希望把雨桐关在柴房里,不要太亏待她。但查出了那只死鸟之后,北慕辰便下令将雨桐转移到了李钰先前所在的地牢。 看来那丫头要受不少苦了。 柳南栀已经到了地牢门口,侍卫将她拦了下来,说是因为上次柳南栀带进去狼蛛咬死了李钰,所以这次他们不敢轻易放行。 柔儿本来就为雨桐着急,忍不住脱口骂道:“放什么狗屁!敢挡王妃娘娘的路?还不给我让开!” 俩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既不肯让步,又不敢得罪柳南栀。 柳南栀拉住柔儿,低声说道:“看来北慕辰怕我们对雨桐感情用事,所以下了令不让我们搀和这件事。” “那他们要对雨桐做什么?”柔儿担忧地问道。 柳南栀想起之前见到的李钰,无非也就是那些手段了,柔儿也见过,所以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却都没有戳破。 柳南栀想了想,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审问雨桐,不一定非得要进地牢里去,于是她问侍卫能不能把罗景山叫出来。 见柳南栀退步,侍卫们也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更加容易的提议,赶紧去地牢里把罗景山给叫了出来。 罗景山将那只木匣子拿给了柳南栀。 正如柔儿所说,匣子里那只黑鸟看上去像一只乌鸦,浑身僵硬,还睁着眼睛,毫无生气。可是…… “这不是死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9章 污蔑娘亲的名声? . 柳南栀这句话让罗景山和柔儿都吃了一惊。 柔儿甚至还将那只“死鸟”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端倪,嘀咕道:“身子都僵硬成这样了,还不是死鸟吗?” 罗景山也挠着脑袋问:“王爷也说了,这只鸟恐怕不简单,可是属下怎么看这只鸟,也没有活气儿了啊……” 柳南栀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罗景山,除了这只木匣子以外,在箱子里还搜到些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罗景山想了想,说还有一只小瓷瓶,里面有只小虫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王爷怕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暂时收起来了。 “这就对了。”柳南栀小声呢喃。 罗景山和柔儿对视一眼,不明白哪里“对了”。 “等北慕辰回来再说吧。”柳南栀心想,免得一会儿还要再解释一遍,而且北慕辰不在,她也拿不到那只瓷瓶,没办法证实自己的推测。 于是她准备到南院等到北慕辰下早朝回来。 谁知道等到没等来北慕辰,倒是先等到了鸳鸯阁的侍女,代柳南薰来邀请她前往鸳鸯阁一叙。 那丫头安分了一段时间,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了?柳南栀心道,不管柳南薰想干什么,这必定都是一场鸿门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为那个女人分心,再闹出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所以柳南栀果断拒绝了邀约。 谁知道那小丫鬟随即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条,说:“熏夫人说了,若是王妃娘娘拒绝的话,就请看看这张纸条。” 柳南栀皱起眉头,有点不情愿地接过纸条打开,很快,她的神情便凝结了。 “怎么了,小姐?”柔儿问道。 柳南栀回头看了柔儿一眼,把纸条递给了柔儿。 “……夫、夫人的死?”柔儿看了纸条,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的神情盯着柳南栀。 “看来我得去走一趟,看看她到底搞什么名堂。”柳南栀拿过纸条,在手心里揉成一团。 “可是小姐……”柔儿有点不放心地抓住柳南栀的胳膊。 “放心吧,在王府里她还不能直接对我怎么样,顶多耍点小手段罢了。”柳南栀拍了拍柔儿的手背,让她放心 鸳鸯阁二楼已经备好了一桌子酒菜。 柳南栀走上楼,看见柳南薰坐在桌后,看到她来了,柳南薰只是抬起头懒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又是在表演什么借酒消愁的戏码呢?”柔儿不高兴地小声嘀咕。 柳南薰放下酒杯,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王妃娘娘来了,还不快请王妃娘娘入座?” 柳南栀走到拉开的凳子前,睥睨着对桌的柳南薰,说道:“不必了。你也知道,我来不是跟你喝酒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柳南薰笑了一下,不过笑得略微有点苦涩。她又喝了一杯,然后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退下。 柳南栀环顾左右,等人都撤下去了,这才对柳南薰说道:“你在纸条上说,你知道我娘亲的死跟某个人有关,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柳南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柳南栀皱起眉头看向柳南薰。 柳南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柳南栀,“你以为辰哥哥真的会喜欢你吗?你以为你真的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吗?你以为把我赶出王府,就能万事大吉,你就能坐稳你的王妃之位了吗?柳南栀,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柳南栀钻了钻耳朵,“我不是来听你泄愤,说这些废话的。如果你不谈正事的话,我就走了。” 看到柳南栀转过身,柳南薰眼底掠过一抹凶狠的恨意。她放下酒杯,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查图尔。” “……什么?”柳南栀停下脚步,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柳南薰。 “在你/娘亲死之前,见过那个人。”柳南薰盯着柳南栀解释道。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柳南栀甚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允许自己的脑子迟钝地转了几圈之后,才问道:“我娘亲过世的时候,你跟我一般大,也就六岁不到七岁的样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见过那个男人,并且偷听到他跟你/娘亲的谈话。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渐渐地也就忘了,可是最近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来,越想越觉得有趣。”柳南薰微微一笑。 柳南栀觉得柳南薰这个笑容似乎具有十足的嘲讽意味,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你/娘亲真的对你爹那么忠贞不渝?”柳南薰嘴角的笑容放大了,更加讽刺地看着柳南栀。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娘亲的为人,用不着你来质疑!”对于柳南薰的指控,柳南栀开始感到有些不满。 不管柳南薰想耍什么鬼把戏,柳南栀都不允许她拿自己的母亲开刀! 显然柳南薰对于柳南栀的不满,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觉得沾沾自喜。她再次端起酒杯,一脸享受地尝了一口美酒,说道:“事实就是事实,不管我质疑与否,你/娘亲就是个贱/人!背着你爹与外面的男人厮混,那个男人甚至找上门来,想要带你/娘亲一起离开!” “胡说八道!”柳南栀根本就不想理会柳南薰这一番无端的指控。 “怎么?发现你圣洁的娘亲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就觉得难以接受了?像你/娘亲那种贱民,生来就是一副低/贱的骨子,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或许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亲一样,天生一副贱骨头,早晚有一天,辰哥哥会知道你的本来面目!到那个时候,你以为你还能蛊惑得了谁?”柳南薰凶狠地说着。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可能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相信你真有什么正经事要跟我说。” 说罢,柳南栀转身就走。 就在转身这一瞬间,柳南栀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她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柳南薰,“你刚才说,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柳南薰没有多想,以为柳南栀是受到她说的那些话的影响,还有些洋洋得意,端起酒杯说道:“查图尔,我亲耳听见你/娘亲喊他的名字。说起来,你觉得我那傻兮兮的二叔真的是你的亲爹吗?你/娘亲跟那个叫查图尔的野男人,似乎是在你/娘亲进镇国公府之前就认识了,俩人是老相好呢!或许你不应该姓柳,而是姓查……” 不等柳南薰把话说完,柳南栀已经快步离开。 柔儿跟着柳南栀离开鸳鸯阁,一路上都在咒骂柳南薰,竟然敢污蔑夫人的清白。 柳南栀回头问她:“你进府的时候,我娘亲已经过世了,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娘亲是清白的?” “小姐,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跟奴婢开这种玩笑?就算奴婢不了解夫人,但至少奴婢了解老爷吧?老爷治军严明,他眼里怎么可能揉得下沙子?奴婢还记得,当年奴婢刚被带回镇国公府的时候,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老爷是为了纪念夫人,才赐给奴婢这个名字,他想要让小姐你时时刻刻都记住你的娘亲,他不希望你忘记,这样一个被自己的丈夫刻在骨子里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柳南薰说的那种人?”柔儿言辞诚恳地说道一番。 柳南栀看柔儿一副上纲上线的样子,知道柔儿是把她的提问当真了,不由“噗哧”一声笑出来,“好啦好啦,你不是知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我娘亲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不管柳南薰说什么,不过是鬼话连篇罢了。” “那你为什么还……” 一副看上去好像被柳南薰说的话给困扰的模样? 柔儿没有问完,不过柳南栀明白她想要说什么。柳南栀点了点头说:“我在意的不是柳南薰胡编乱造的那些污蔑我娘亲的话,而是她说的那个名字,我在某个地方听到过,这说明,柳南薰的故事或许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小姐,你不会怀疑夫人……” “我说了,我相信我娘亲。”柳南栀笃定地说道,“但是,如果那个叫查图尔的男人真的见过我娘亲,并且跟我娘亲有过谈话呢?只是并非像柳南薰以为的那样。” “那……这个查图尔究竟是什么人?”柔儿听了柳南栀的分析,觉得小姐的想法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我不知道。”柳南栀摇了摇头。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那日雨桐替她梳妆的时候,似乎对抽屉里那条项链有点感兴趣,那会儿柳南栀并没有多想,但是她回想到起她得到那天项链的场景,也就是树林里那个年轻男人,他在临死前说了一句话—— “查图尔……杀?……找?公主殿下?” 柳南栀尽全力回忆,不过那时候年轻男人气若游丝,说的话断断续续,她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么几个不明不白的文字,甚至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将一切串联起来呢? 雨桐,死去的年轻男人,娘亲,还有那个神秘的……查图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0章 传信鸟 . 柳南栀一直自言自语,让柔儿听得一头雾水。 “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公主殿下又是谁?”柔儿一脸懵逼。 柳南栀也不太能完全理解这句话,不过,如果那个死去的年轻男人认识查图尔,又同时认识雨桐,那么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和月凉族人有关。 那他们口中的公主殿下,会不会就是…… “如果月凉国的皇族制度与大宛类似的话,那么他们的公主殿下,就是指的皇族后裔。”柳南栀说道。 柔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就是说,夫人她……”然后她赶紧捂住嘴,不敢把话说完。顿了顿,柔儿想到古怪之处,“可是,柳南薰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只是为了污蔑夫人,激怒小姐你吗?这样做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呀!”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柳南栀方才倒是防着柳南薰,而且很快就离开了,不过看起来,柳南薰除了逞点口舌之快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鬼!”柔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我们一进去,她就一直在喝酒,而且像泼妇一样地咒骂,就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一样,她背地里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俩人正商量着,北慕辰下朝回府了。 柳南栀听到下人来报,赶紧去找北慕辰说起那只“死鸟”的事情。 “我也许能解/开这只鸟背后的谜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柳南栀对北慕辰提出条件。 北慕辰微微皱眉,不知道柳南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倒也不恼,只是有点无奈地说:“你有什么要求是我没有答应你的,尽管说出来就好了,何至于跟我谈什么条件?” 柳南栀也不避讳,说道:“我想再见见雨桐。” “见她?”北慕辰有点意外。 柳南栀笃定地点了点头,“我有点事情想要跟她确认。刚才我去地牢,你的侍卫把我拦住了,我想,王爷应该有你自己的考量吧。” 北慕辰听出柳南栀这是在试探他,还有一点埋怨的意思,只好解释道:“我只是想尽量保证她的安全,现在对她来说,整个王府上下没有比地牢更安全的地方了。你若是想见她,我一会儿让罗景山带你过去便是。” “希望王爷信守承诺!”柳南栀提醒道。说着,她伸出手,又对北慕辰说道:“行了,把侍卫从雨桐住处搜到的那只小瓷瓶给我吧!” “瓷瓶?”北慕辰想了一下,才知道柳南栀要的是什么,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只细颈小瓷瓶,递给柳南栀,“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试试看就知道了。”柳南栀让柔儿将木匣子打开,取出那只“死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鸟应该是一只传信鸟。” “传信鸟?”北慕辰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那只身//体僵硬的黑鸟。 “这只鸟是用蛊虫喂养长大的。”柳南栀知道旁人听不明白,指着黑鸟继续解释道,“平时它会呈现出假死状态,只有用蛊虫激活,它才会‘醒’过来,带着信笺飞向一个固定的目的地,向对方传递消息。” “那这跟鸽子有什么区别?”北慕辰问道。 “在它呈假死状态期间,不需要喂食,也不会乱飞,比起喂养鸽子来说,更具有隐蔽性。而且,在传递消息的时候,信笺是放在它的嘴里的,如果接收传信鸟的人没有特定的蛊虫,它是不会张嘴的,超过一定的时间,或者有人强行掰开掰开它的喙的话,它的食道里会分泌出酸性物质,将信笺腐蚀掉,以此来保证信息的安全。”柳南栀说道。 “这么神奇?”柔儿睁大了眼睛。 北慕辰也觉得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如果真是跟蛊术有关,更诡异的事情他都见过,这也不算什么。 为了验证猜想,柳南栀让北慕辰找来书法先生,摹仿雨桐的笔记写了一张纸条备用。然后她打开瓷瓶,将瓶口对准黑鸟的嘴。 这时,众人看见那只瓷瓶中慢慢爬出一只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子,钻进了黑鸟的嘴里。 片刻之后,那只黑鸟雾蒙蒙的眼珠突然变得清亮起来,好像是刚刚睁开眼苏醒过来似的。 一切都正如柳南栀所说! 北慕辰和柳南栀对视一眼,将那张纸条塞进了黑鸟的嘴里。柳南栀一松手,黑鸟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柳南栀拍了拍手,转头对北慕辰说道:“王爷想做的,我已经帮你完成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这传信鸟乃是蛊术所为,你怎会知道这种东西?”北慕辰看着柳南栀,眼底闪过一抹深邃的光晕。 柳南栀跟他对视了一眼,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北慕辰紧抿着唇,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追问下去。 对于北慕辰怀疑的神情,柳南栀有点不高兴,但是如果她绷着不说,又显得自己很可疑,毕竟最近一连串的事情都跟月凉族有关,她又是月凉族的后裔,若是不跟北慕辰说清楚,只怕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疙瘩。 犹豫了片刻,柳南栀开口说道:“在我娘亲留下的那本书里,有关于传信鸟的记载,在月凉国的探子中,这是最基础的蛊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只这样的传信鸟。” “也就是说,雨桐她真的是……”柔儿欲言又止,虽然已经有无数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可她从私心里还是难以接受现实。 北慕辰却听出柳南栀话里的另一重意思,“你看过你/娘亲写的那本书了?” 柳南栀毫不避讳地点点头,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为了防止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我把那本书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即便其他人知道了,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北慕辰的确是听柳南栀说过,她把那本书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所以当时他也没有追问,现在柳南栀这么一说,他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是说,你把那本书的内容,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柳南栀眨巴了两下眼睛,莞尔笑道:“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吗?” 北慕辰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语气也严肃起来,“蛊术这种东西,虽然威力强大,但如果使用不当,是会反噬到使用者本身的,你知道吗?”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她本以为,他知道她看了那本书里的蛊术之后,最关心的会是那里面的内容,抑或是她利用蛊术能办到些什么事情,可是他第一句话,竟然只是在担心她。 “你放心吧,我从未想过要用这本书里的东西,当年爹爹和娘亲把这本书藏起来,也是不想让蛊术继续流传出去。对于月凉族后裔来说,蛊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彻底失传,但也决不能让它再流传到心怀不正的人手里,再次酿出种种惨剧来!”柳南栀说道。 “可是,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可知道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危险?”北慕辰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我上次被挟持,不就是因为已经有人知道,我手里有这本书的存在吗?既然它已经成了催命符,那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把它变成一张保命符了!虽然冒险,但也不失为目前最好的办法。”柳南栀说道。 事已至此,不管北慕辰能不能接受这个办法,都木已成舟,他无法改变。 柳南栀岔开话题,说道:“我现在去看雨桐。” 北慕辰微微叹了口气,“我陪你过去。” 柳南栀没有拒绝,转身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侍卫见北慕辰亲自过来了,连忙让开道。 地牢里散发着潮湿的霉腐味,还有上一任囚徒留下的满室血腥味。 柳南栀知道柔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怕柔儿看到雨桐被囚会难受,本来不让她跟着下来,可是柔儿坚持,所幸北慕辰并没有下令对雨桐用重刑,只是将雨桐锁在了水牢中间,并且还将暗道从水底摇了上来。 雨桐被两边柱子上的铁链锁住四肢,受了一些鞭刑,但都是皮外伤。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蓬头垢面,颇有些狼狈。 负责审讯的罗景山快步走过来,向北慕辰和柳南栀请安。 “如何?”北慕辰开口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罗景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嘴太硬了,半个字都不肯多说。若是……”说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柳南栀。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顾虑我。”柳南栀淡淡地说了一句。 罗景山似乎怕自己说的话会惹得柳南栀不高兴,但又不得不说,于是硬着头皮道:“属下认为,若是不加重刑罚的话,恐怕她是不会招的!” 北慕辰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让罗景山先退下。 柳南栀走到雨桐跟前,那丫头听见动静,晕乎乎的抬起头来,看到柳南栀,她微微掀了下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低哑地问道:“王妃娘娘是来送奴婢最后一程的吗?” 不等柳南栀说话,柔儿又气又急地说道:“小姐她何时亏待过你?若非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你现在早就跟那李钰一样受罚了!你说这话,可真是昧着良心!” 雨桐垂下眼眸,眼底掠过一道暗芒,“既是各为其主,便已注定此番结局。王妃娘娘若当真还顾及往日情分,就给奴婢一个痛快的,奴婢也不必受到良心的煎熬,王妃娘娘待奴婢的好,奴婢自当来世再报。” “你口口声声说你对王府没有歹心,为何又急着让我们杀你?”柔儿眼中含着泪光追问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清白的话,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同党供出来,只要你们真的不是坏人,王爷和小姐亦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啊!” 雨桐不禁苦笑了一下,“我的家人们已经受尽磨难,我不能冒任何一丁点风险,再将他们推入苦难的深渊之中。他们于我,就如同王妃娘娘于你,若是有朝一日,你身处和我一样的境地,我相信你也会选择舍命保护自己的家人。” “你!”柔儿被雨桐的冥顽不灵气得跺脚。 柳南栀拉住柔儿,对雨桐说道:“如果你真想保护你的家人,现在就应该如实相告。” 雨桐低下头,又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用你的传信鸟,传了一封信出去,告诉你的同党,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们。如果他们信任你的情报的话,应该会派一个重要的人来相见。到时候,王府的精锐会在四周埋伏,双方交手火并,难免死伤,无论对哪一边都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个仇一旦结下,可就很难解/开了!” 雨桐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1章 跟雨桐对质 .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传信鸟?”雨桐听了柳南栀的话,不可置信地脱口问道。 柳南栀定定地看着对方,“我说过了,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这不……”柔儿还是不太敢相信,但又不得不考虑柳南栀说的是真的。她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你都干了些什么?” “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只能采取我自己的方法。至于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可以自己想想,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柳南栀说道。 雨桐惶恐地摇着头,双手无措地在裙摆边缘揉/搓。 显然柳南栀的话让她犹豫了。 “你们不能这样做。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人,你们不该伤害他们!”雨桐喃喃地说道。 “你杀了李钰,这是事实,而且到现在为止,你还在跟我们撒谎,你觉得现在仅凭你一面之词,说你们都是好人,我们能相信你吗?”柳南栀耐心问道。 雨桐仰头看着柳南栀,眼神闪烁不定。 “我没有说谎……” “如果你的‘家人们’是为了对抗复/仇者而存在,那么他们跟我们不是敌人,也许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好好合作,而不是互相残杀。这件事的走向如何,完全取决于你。”柳南栀继续说道。 雨桐的表情越发焦虑,紧紧咬着牙。 不过柳南栀也知道,像雨桐这样受过训练的细作,是没那么容易开口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她从腰间掏出那条古怪的项链,对雨桐示意,“你认识这个吗?” 雨桐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看来雨桐当真认识。 柳南栀心里想了想,说道:“你认识它,对不对?” “……”雨桐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在我的脖子上,也有一条项链。” 柳南栀走上前,从雨桐的脖子上摘下她说的那条项链,一下子愣住了。因为雨桐脖子上挂的戴的那条项链,和她手中这一条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只不过她手中这一条,串绳子的圆孔是在尖角的一端,而雨桐脖子上那一条,圆孔却是在较宽的一端。 “这是……”柳南栀先是有些不解,然后她将两条项链的坠子合在一起,发现它们较宽的部分完全吻合,最终拼成了一个月亮的形状,“它们原本是一个整体!” “你手里那条项链,原本属于我大哥青松!”雨桐说着,眼睛一红,嘴角微微抽搐起来,“那是娘亲留给我们的信物,我们兄妹俩一人一半,无论是我还是大哥,都从不离身。” “你大哥?”柳南栀想起那个躺在树林湿冷的泥土里的年轻男人,如果这条项链是属于那个男人的话,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便是雨桐的大哥,而她大哥已经…… 柳南栀看着雨桐,仿佛也看到雨桐眼底的绝望。 雨桐同样也看着柳南栀,眼忍着眼底的泪水,“大哥和我从小就被训练,培养成细作,派去不同的地方做卧底。未免身份暴/露,除非必要的时候,我们都很少联系。上一次我跟他见面,还是一年多以前,他随他家主子来宓都。我们约好了,等我们完成任务,就好好地相聚。大哥总说以后要跟我做邻居,这样他就可以照顾我……” 可作为细作,他们甚至不能正常地表达情感,哪怕在雨桐看到柳南栀手中的项链,怀疑大哥遭遇了不测的时候,也不能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以免被识破。 “你大哥卧底的人家,就是山东赵家?”柳南栀试着问道,想要确认,其实她心底更希望那并不是同一个人。 雨桐点了点头,“当我看到你手里这条项链的时候,我写信给了大哥,我想,或许是他弄丢了项链。可是,如果他真的丢了项链,他不会不告诉我的。”说着,雨桐的泪水流得更厉害了,眼巴巴地望着柳南栀,“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大哥的回信了?” 柳南栀蓦地握紧了手里的项链,“这条项链是我在南郊山上捡到的。就在我回王府的前一天晚上,遇到一个被人追杀的年轻男子,他躺在山路旁的一个矮坡底下,身受重伤,我试过救他,可是他伤得太重,还中了毒,我也无力回天……” 雨桐猛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柳南栀觉得有点难受,如果那个人真是雨桐的哥哥,他拼死从赵大年那里偷出来那本账册,不管目的为何,至少也算是帮了她。 “你大哥身上带着赵大年的账册,还有这条项链。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所以留下了这条项链当做信物,心想或许有朝一日能查明他的身份。我能追查到赵大年贪污,并且一举击溃赵家,多亏了他那本账册。”柳南栀说道。 “我大哥潜入赵家,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找到赵家的罪证,扳倒赵家。他应该是偷走了这本账册,结果被赵家人发现,所以被追杀,才……”雨桐眼底闪过对赵家恨意,“赵家人都该死!该死!” 北慕辰垂眸看着雨桐,深思了片刻,问道:“你们跟赵家有什么仇?” 既然派人到赵家做卧底,甚至不惜付出性命代价也要将赵家的罪证带出来,定然是有深仇大恨才会做到如此地步! “赵家在山东府一代为非作歹多年,仇家无数,我们跟赵家有仇又有什么好稀奇的?”雨桐别开目光。 “可你说你们是南邵族人,你和你背后那些人的目的对付你们同族的复/仇者,为何还要去招惹赵家?这不是很容易惹祸上身,甚至会暴/露吗?这不合逻辑。”北慕辰沉声说道。 雨桐抬起眼眸,定定地望着北慕辰,半晌才幽幽地开口:“王爷就那么想要刨根究底吗?” 北慕辰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守住你现在拥有的地位和荣宠,不是才是最重要的吗?”雨桐冷笑了一下。 柳南栀感觉到雨桐话里话外隐隐有一丝嘲讽北慕辰的意思,不禁替北慕辰追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雨桐看了看柳南栀,又看了看北慕辰,说道:“王爷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不就是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吗?连杀母之仇、灭门之恨,你都可以忍下,眼下又何必盘根问底,自找麻烦呢?” 柳南栀扭头看着北慕辰,似乎想到了什么。 北慕辰面色一沉,“你是萧家人?”他的声音低哑得有些不正常,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闷闷地。 雨桐直视着北慕辰,一字一顿地说道:“原来王爷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另一半血统姓什么呢!” 如北慕辰所猜测的那般,若雨桐当真是萧家的人,柳南栀也就知道她为何会这般对北慕辰冷嘲热讽了。 当年萧贵妃之死、萧家之灭门,皆因当今皇帝觊觎月凉蛊术的贪婪而致,北慕辰却为得到皇帝的青睐,而和萧家斩断了所有的关系,对萧家的冤屈绝口不提,这在萧家人看来,或许是一种背叛。 北慕辰紧抿着唇,对此闭口不言。 柳南栀却忍不住对雨桐辩解道:“你以为他真的忘记萧家,忘记自己的母妃了吗?可是凭他现在的实力,又能做什么?贸然替萧家申冤,不但难以得偿所愿,还会给整个骄阳王府,乃至所有追随他的人招来杀身之祸!” 顿了顿,柳南栀有些不忍地微皱眉头,“何况当年他被自己的生母所毒害,在皇上面前几乎成为了一枚弃子,若他不曾忍辱负重,早就成为了一缕亡魂,妄谈铭记萧家血海深仇!你若真是萧家人,就应该明白,萧家想要翻案,最好的方法是与骄阳王府合作,而不是结仇!” “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雨桐别过头。 “那你们想要什么?推/翻当今皇上的统治,抑或是大宛的政/权?你可知道,若真走到那一步,会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遭殃?无论是朝堂内,还是朝堂外,战争带给大家的伤痛难道还不够吗?国之不国,百姓又如何存活?”柳南栀问道。 雨桐情绪激动地说道:“若不是考虑到这一点,你以为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真正想要在大宛搅弄风云的人,是李钰和他背后那些人,我们只是想要阻止他们!萧家虽然背着不忠不义的罪名,惨遭灭门,可他们终究是大宛人,如你所说那般,他们又如何忍心看到自己的同胞因为那样的事情受苦?” “那你们就更应该跟我们合作!我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柳南栀反问。 “我们不能!”雨桐再次强调,“我说过了,我们必须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我们绝对不能暴/露于人前!” “因为你们跟南邵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在大宛,你们是一个被视为禁忌的民族,对吗?”柳南栀再次追问。 这一次雨桐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静静地看着柳南栀,不置可否。 柳南栀知道雨桐已经动摇了,趁胜追击般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传信鸟的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也是一家人!” 雨桐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接着露出震惊的神色,半信半疑地看着柳南栀,“你是说……不、不可能,你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你怎么会跟……跟我们有关系?” 柳南栀往前走了半步,想要细说,北慕辰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在担忧,眼下雨桐的身份并不完全明朗,一切不过是雨桐的一面之词,不能万全取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2章 坦诚 . 柳南栀看着北慕辰,犹豫了一下,说:“我相信她。” 北慕辰却丝毫不肯松手,语气严肃地说道:“不行!这太冒险了!我们根本不能确认她的身份,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说。” 或许是刚才柳南栀说的那番话触到了雨桐的神经,她警觉地追问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王妃娘娘怎么会跟我们有关系?镇国公不可能是我们的族人,他……这……难道柳家……” 柳南栀瞥了一眼雨桐,重又看向北慕辰,说道:“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想不坦白也难了,她早晚能想明白。不如大家把话摊开了说,这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反正她现在在我们手里,就算告诉她,她又能怎样?” “可是……”北慕辰还是有些反对。 柳南栀握住他的手,笃定地说道:“相信我。” 北慕辰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反驳。 柳南栀转过身看着雨桐,说道:“我娘亲是月凉族后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如果你一直在隐瞒的真实身份,就是月凉族的话,其实大可不必。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族人们的,我只想知道,你们现在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也许,我能做点什么。” “你?”雨桐呢喃,“即便你真的有月凉族的血统,你又能做什么呢?你根本就不明白,现在整个月凉族内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所以我才需要你来告诉我!没有试过的事情,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呢?”柳南栀反问。 “我知道你很厉害,跟其他很多人都不一样,甚至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可是这件事不一样!”雨桐定定地看着柳南栀,“相信你已经知道,一百多年前,月凉被灭国,而绝大部分月凉族人都死于那场战乱。一把大火,烧光了半个树林,也烧毁了整个寨子,唯一幸存的,是当时被派出去侦查的一支小队,还有长老们拼了性命护送出的小皇子。” “那些人就是你们这些遗留后裔的先祖?”柳南栀问道。 雨桐点了点头。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柳南栀追问道,心头更是微微颤抖,这位逃出生天的小皇子,是否就是柳家先祖在书中记载的那位皇族后裔,也就是自己娘亲的直系先祖。 雨桐用手抓着裙摆,手指骨节根根发白。她大概还不确定,是否要把一切对柳南栀和盘托出。 沉默了半晌之后,雨桐终于开口说道:“皇子殿下在战乱中走失,四大长老中仅存的勠力长老带领剩下的不到十人隐居起来,休养生息。他们一面打探着皇子殿下的下落,一面搜寻其他的幸存者,后来,一些月凉和南邵结合的后裔甚至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这十来人的团体逐渐增长,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小规模。可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其中一部分人的野心也开始膨胀了,复/仇的思想也在群体中逐日滋长。” 在勠力长老还在世期间,复/仇的氛围暂时被压制住,大家都谨遵长老的意思,低调生活,替月凉族传承血脉。可长老过世后没多久,内部的分/裂就越来越严重,很快,一支所谓的“复/仇军”就在团队内崛起,并且发展迅速。 这群人大肆宣扬复国思想,鼓动族人的激愤情绪,他们发誓要向诸国联盟讨回这笔血债! “可是勠力长老说过,虽不能忘记国仇家恨,但亦不可莽撞复/仇。战争难免伤及无辜,只会制造更多的悲剧和伤痛,而同胞们需要的是让这伤口愈合!曾经侵略故土的人,随着时间都将逝去,活着的人要有活着的样子,不该被仇恨所累。所以当时在族人中的绝大部分人是不同意复/仇的。谁知道,这种立场却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也由此爆发了族内最大的一场分/裂之争。” 雨桐含泪说着,一点点地揭开历史的疮疤。 在这场纷/争中,复/仇派为了赢得主动权,主动发起了“政/变”。他们暗杀那些反对复/仇中的有名望者,在族内散播恐怖气氛,迫使族人归顺于麾下,并且在所有所谓的“自己人”的肩后都烙上一枚月牙标记。 “原来月牙印记是这么来的。”柳南栀想起之前在南郊山遇到的雨桐大哥,还有山脚下行刺的那几名刺客,他们身上都有月牙印记。这说明,他们都是复/仇者派别的。柳南栀想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哥背上,也……” “没错,我大哥背上也有月牙印记,因为他是我们安插在复/仇派中的细作。”雨桐说道。 这就让柳南栀和北慕辰有些疑惑了。方才不是说,她大哥是他们安插在赵家的人吗?怎么这会儿却变成了安插在月凉族内的另一个派别中的细作? 雨桐并没有立马解释这一点,而是接着上面的故事继续说。 因为内部分/裂,族内人人自危,一些有识之士在勠力长老的儿子的率领下,带着部分不愿归顺复/仇派的族人逃出了隐居地,其中就包括雨桐的祖奶奶。 后来,复/仇派的情绪越来越激进,他们开始采取行动,让族人渗透到各国内部去蛰伏,甚至这任务还代代相传,就为了确保能够顺利展开行动。 “这几年来,他们开始在各国内部挑起纷/争。大宛现在日渐强盛,所谓树大招风,这也使得大宛成为他们的头号目标之一。于是,二十多年前,他们在大宛制造了大量血案,谋杀当朝大臣,并且栽赃陷害给萧家。”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萧家?”北慕辰终于问出这个放在心里多年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是萧家?如果想要扰乱大宛朝廷,当时的宇文家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当朝皇后一族,势力如日皇后的兄长还是一名能力超强的外交官,如果搞垮宇文家,岂不是更容易动摇大宛的政/权根基? 雨桐埋下头,咬了咬下嘴/唇,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因为萧家和我们有联系。”顿了顿,雨桐重新抬起头来,“这些年来,无论是我们,还是复/仇派,都未曾放弃过寻找皇族的下落。复/仇派当年发动的‘政/变’,无论他们怎么掩盖,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而且,真正拥有施蛊能力的皇族和神族后嗣并不多,他们要想扩大自己的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皇族后裔,用他的血,创造出更多拥有制蛊能力的人。”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 之前对月凉族的一些零星了解中,她只知道所谓的月凉神族是被皇族赋予了制蛊能力,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如何操作。现在听雨桐这么说,柳南栀大概就明白了。 她试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月凉皇族的血,就能制造出更多的‘神族’?” “没错!”雨桐点点头,“皇族用他们的血,赋予了普通人制蛊的能力,而这些人就是所谓的‘神族’。他们宣誓为皇族服务,永远忠于皇族,为保卫整个国家、整个民族而战!但是复/仇者扭曲了这种信念,他们要制造更多的‘神族’以便展开大规模的复/仇行动!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皇族,并且阻止复/仇派的计划!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的同伴也不得不采取对应的行动,安插我们自己的人到各个地方,甚至是对方内部。” “你大哥,就是你们安排到对方内部的人,而对方又将你大哥派到了赵家去?”柳南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能够解释雨桐前后不一的说法。 北慕辰明白了柳南栀的意思,接过话茬,“赵家和月凉族的复/仇派有联系?” “这也是萧家为何遭遇灭门之灾的最重要原因!”雨桐红着眼睛说道。 “复/仇派想要利用赵家,也就是太子一党,来达成他们的计划,而宇文家则借用月凉族的手,除掉他们在朝中最大的政敌——萧家。”柳南栀看向北慕辰,显然他也同意她的看法。 北慕辰的手蓦地握成了拳头。 雨桐接着他们的话说道:“我的祖奶奶一直跟随着勠力长老的后代,想要为月凉族后裔争取和平。她是最早的一批被派遣到大宛来定居的人之一。” “定居?” 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所谓的“细作”。只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些细作的存在是为了更好的目的,而不是害人。 “我祖奶奶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爷爷,进/入了萧家,直到我娘亲那一代,在萧家被灭门时,仍然留在萧家做长工。”雨桐说道。 “你/娘亲那时就在萧家?”北慕辰目光一紧。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在想什么。虽然萧家灭门的时候他才四岁,但是在这二十多年中,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萧家的事情,所以他对萧家还算了解,只要雨桐说出一个名字,他便能求证真假。 雨桐大概也看出了北慕辰的意图,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慕辰,说道:“我娘亲是萧家小少爷萧锦夜的乳娘,名叫豆娘。” “豆娘?!”北慕辰的表情显得有点惊诧。 看来,他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3章 最坏的情况? . 豆娘的父亲是萧家的账房主簿,后来豆娘成为了肖家少爷萧锦夜的乳娘。 那个时候,萧贵妃在宫中得到盛宠。但宫中的生活向来无聊,除了稚卿长公主和柳南栀的母亲林羽柔偶尔进宫陪伴她以外,她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就只有贤妃。两个深宫中的女人呆在一起,有时候气氛反而会更加忧郁。 皇帝为了让萧贵妃心情好些,便同意她每个月都能回家省亲一次,或者娘家人也能进宫来陪伴她。所以,萧贵妃便常常带上北慕辰回萧家,抑或是她的大嫂会带着儿子萧锦夜到宫中陪伴她解解闷。 北慕辰的回忆断断续续,更多的只是记忆深处的一些模糊片段。但他记得,萧锦夜这个名字,是为了对应他名字中的“辰”——也就是“晨”而取的。他还记得,在萧家玩耍的时候,他还被萧锦夜的乳娘哺乳过。 当然,雨桐并不知道这些。 “萧家被牵连进血案时,我娘亲刚刚怀上我。据我娘亲所说,当时萧家被朝廷定罪,赵大年奉旨捉拿人犯,并在萧家搜查线索,可是他带人闯进萧家之后,竟然下令大肆屠杀,无论男女老幼,一概不放过。后来他竟然对朝廷声称,萧家窝藏人犯,不肯合作,公然反抗,才会招致血腥屠杀……这根本就是放屁!只有皇帝那个老糊涂,才会相信这种鬼话!”雨桐愤愤地怒吼道。 北慕辰皱了下眉头,对于雨桐咒骂皇帝的那些话,他显然有些不悦,但是又无法反驳,因为他和柳南栀都很清楚,皇帝的真实行径,远比雨桐所说的更加恶劣,因为皇帝根本不是相信了赵大年所言,而是为了封锁月凉族的消息,从而默许了赵大年对萧家的灭口行为。 “在混乱之中,是豆娘护着锦夜从密道逃离了萧家,对吗?”北慕辰在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开口问道。 雨桐有点诧异地看着北慕辰,“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这些年来,我对萧家的事情当真不闻不问吗?”北慕辰反问。 “你还知道些什么?”雨桐禁不住追问。 北慕辰瞥了她一眼,“现在是本王在审问你,轮不到你来提问。” “不是你们说,要互相坦诚的吗?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问一个问题也不算过分吧?”雨桐不满地嘟囔。 北慕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在那以后,你们便和锦夜呆在一起吗?” 雨桐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还是接着北慕辰的话说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说:“我娘亲和小少爷失散了。那时,我娘亲带着小少爷四处流/亡,因为太过劳累,提前生产,而且是难产。我娘亲无法顾及到小少爷,就在那个时候,小少爷失踪了。从那以后的二十年里,我们一直都在打探小少爷的下落,可是没有半点收获……我们甚至一度怀疑,小少爷已经遭遇了不测。” “那他……”柳南栀心头一紧。 “直到最近,我才得到了一些小少爷的线索,知道他还活着,娘亲在天之灵应该也能安息了。”雨桐充满悲伤的脸上总算展露出一丝笑容。 最近?柳南栀不知道,雨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做过这么多事情。她一直知道这丫头很聪明,但还是低估了。不过,听到萧家的小少爷还活着,也算时目前为止最好的消息了。 “你/娘亲她是怎么……” 对于故人去世的消息,北慕辰感到有点有点震惊,还有些难过。 “是难产留下的后遗症。因为大出血,虽然暂时救回一条性命,但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雨桐无力地苦笑了一下。 柳南栀上前握住雨桐的手紧了紧。眼前这丫头,失去了母亲,如今又失去了大哥,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雨桐看着柳南栀,说道:“现在该说的我都说了,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的话,至少你们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们!” “但是我已经把传信鸟放出去了,至于你们的人会不会上钩,我也不能保证。”柳南栀说道。眼见雨桐一下子急了,柳南栀马山接着说道,“不过,在约定的会面时间,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去,和平或者是战争,都将握在你手里。” 雨桐定定地看着柳南栀,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本王还有一个问题。”北慕辰开口说道。 雨桐扭头看向北慕辰,“你是想问我,萧少爷现在在哪儿?” “莫家寨。”北慕辰淡定地吐出三个字。 柳南栀一愣,雨桐也跟着一愣。 “你知道?”雨桐不解地问道。 “本王说过了,对于萧家,本王从未放弃过,也绝没有不闻不问。”北慕辰语气严肃而笃定,一词一句地向雨桐说道。 雨桐原本对北慕辰是怀着一丝敌意的,方才柳南栀也听出来,雨桐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北慕辰,倒是难为她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没有露出一丝马脚,甚至这段时间里雨桐还时不时地游说柳南栀跟北慕辰好好相处。 不过此刻,雨桐的脸色不再那么阴沉沉的,看向北慕辰的眼神也缓和了下来。 “如果有一天,你能取代太子,能成为新一任的……皇帝,你还会记得自己与萧家的交情吗?” “你想问的是,如果本王有机会,会为萧家翻案吗?”北慕辰反问。 雨桐不作声,但眼神是肯定的。 “本王不必对你承诺什么。”北慕辰停顿了一下,说道,“可这是本王对萧家的承诺。就算没有机会,本王也会争取到最后,为萧家、为母妃平/反。” 雨桐抿了抿嘴/唇,“那你刚才想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你可认识一个叫陆鸣的人?”北慕辰眼光深邃,沉声问道。 柳南栀不禁用眼角余光瞥着北慕辰。她想起来,在陆鸣的背上,也有一个月牙印记,按照雨桐的说法,那陆鸣岂不也是复/仇派的人?若真是如此,那他接近北慕晴的的真实目的,会是…… 柳南栀感到心揪了一下。 当初在北疆的时候,她可是一心想要成全陆鸣和北慕晴,如果陆鸣当真别有用心,那岂不是她和北慕辰亲手将北慕晴推进了火坑? “陆鸣?”雨桐露出不太熟悉的神情,接着摇了摇头,甚至反问道,“他是谁?也跟月凉族有关?” 北慕辰眼底显然掠过一抹失望的神情。他没有答话,转过头吩咐罗景山,将雨桐放回原先的住处好生看押。 离开地牢,柳南栀忍不住问北慕辰:“你觉得陆鸣有可疑吗?” “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北慕辰一脸深思的表情,还透着一丝担忧,“目前来看,他还没有做出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目前?”柳南栀挑了下眉梢,明明距离他们去北疆,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跟陆鸣相遇也是那时候的事情了,可北慕辰却用了“目前来看”这四个字!柳南栀不太确定地追问道:“你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 北慕辰沉声说道:“难道我能完全放心地将晴儿交给一个不明底细的月凉族人吗?” 尤其还是在几个月前,他们对月凉族的了解不过皮毛的时候,北慕辰的确不敢去冒这个险,哪怕是现在,真/相依然蒙着一层迷雾,柳南栀也不得不承认,北慕辰的怀疑并没有错。 “可是你答应了她,让她从此自/由,如果让她知道你派人暗中监视他们的生活,恐怕她就算能理解,也很难会原谅你的决定。”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语气依然坚定,“可我做这些不是为她一个人考虑,更重要的是,这可能关系着整个大宛内部的局势。你现在也知道了,月凉族的某些人已经和太子一党勾结在一起,如果陆鸣也是他们的人,你认为他留在晴儿身边,目的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单纯吗?” “你怀疑他们是想借晴儿的手,控制北蒙?”柳南栀问道。 “现在北蒙是我们手里最大的筹码,也是大宛牵制北漠的筹码,如果北蒙的控制权落到太子,甚至是月凉族复/仇派手中,你觉得这场仗,我们还有多少胜算?”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抓住北慕辰的胳膊,安抚道:“你先别这么担心!也许陆鸣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否则,他当时为何要带着晴儿逃跑?想要掌控北蒙,他们应该留下来才对!” “那时北蒙的情况容不得他做选择。如果他们留下来,他和晴儿都可能会死在政/变的暴/乱中,最好的选择,就是……”北慕辰欲言又止。 柳南栀也恍然领悟到了北慕辰没说完的话。 显然,如果陆鸣呆在北慕晴身边当真别有目的,那么他们已经亲手为陆鸣作出了最好的选择,打下了最好的局面。一旦时机成熟,陆鸣只要蛊惑北慕晴回到北蒙,掌握政/权,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将会面临北慕辰所担忧的最坏的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4章 莫怀肃的身份 . 柳南栀抓着北慕辰胳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北慕辰抬起胳膊,握住柳南栀的手,轻声说道:“就算是丢掉北蒙,丢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算是最坏的情况。我最怕的是,当我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也是我失去能够保护你、保护我所关心的其他所有人的能力的时候。” “不用担心我,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柳南栀说道。 “可你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刚才也听到了雨桐所说的,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会有多少招数来对付你,我甚至不敢想象。”北慕辰经历过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可是每每想起当年大臣接连遇害的血案,想起萧家灭门一案,想起母亲无助地无助地倒在自己面前,想起陆鸣仅凭一人之力就在北疆黑镇上掀起的风浪,仍觉得阵阵不寒而栗。 即便北慕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小男孩,他现在拥有的实力足以掀起半个大宛的震动,可面对未知底细的月凉族,而且还是一群心怀复/仇怒火的暴徒,他没有足够的底气能够从容应对。 “我可不是砧板上的肉。”柳南栀眨巴了一下眼睛,“别忘了,我的脑袋里可装着不少好东西呢!” 北慕辰不但没有放轻松,反而更加紧张地握住柳南栀的手,“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要让你脑子里那些‘好东西’展现出来!我只想让它们留在你脑海里最安全的那个地方。” 北慕辰手心里的温度暖暖的,将柳南栀的手掌包裹着。 “我答应你。”柳南栀点了点头,“我爹爹和娘亲用他们的性命才换来了我的性命,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性命,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北慕辰叹了口气,对柳南栀说道:“这两天好好休息吧,如果咱们传出去的那封信有用的话,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去打。”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柳南栀抬头看着北慕辰。 “什么?” “莫家寨。”柳南栀开门见山,“刚才你和雨桐提起,萧家的少爷萧锦夜,现在在莫家寨?” “那又如何?”北慕辰问道。 “你对莫家寨了解多少?”柳南栀试着反问。 北慕辰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柳南栀说道:“你好像对莫家寨很感兴趣?” “我只是在想,莫家寨从兴起到现在,这么多年来,躲过了朝廷一波又一波的清缴,若说朝中没有内应,我是不信的。不过我倒是一直没有怀疑过,那个人会是当朝的王爷。”柳南栀微微弯起嘴角。 北慕辰笑了一下,“莫家寨兴起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在他们开始壮大时,我也还只是个孩子,你觉得我有什么能耐做他们的内应?” “我可没说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是他们的内应了。不过,这些年来,莫家寨能够发展得这么顺风顺水,应该少不了王爷你的‘帮助’吧?毕竟,保护莫家寨,就等于保护萧家少爷。当年你没有做到的事情,如今能有补偿的机会,你应该会竭尽全力去做到吧?”柳南栀一脸认真地看着北慕辰。 北慕辰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至于莫家寨,我并不关心他们究竟如何,所以我也不需要深入了解他们。不过我倒是听说,他们在坊间的名声不错。”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的良心稍微过得去的话,莫家寨在百姓心目中更像是英雄,胜过土匪。”柳南栀不带恶意地讽笑起来。 北慕辰反问道:“难道你也是莫家寨的崇拜者?” “崇拜谈不上。不过,他们的确让柳南雪吃了瘪,破坏了太子的联姻,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私心里倒是觉得,就算帮他们一点小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柳南栀耸了耸肩。 北慕辰意味深长地看着柳南栀,半晌,他开口说道:“所以,你就帮了他们一点‘小忙’?” “……?”柳南栀心头突地一跳,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很镇定。 北慕辰知道什么? 柳南栀不敢确定。也正因为不敢确定,才会更加惶恐。她和莫家寨的那些小秘密,要是被北慕辰抓到把柄,可不太好解释。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帮过莫家寨什么忙?”柳南栀强装淡定地问道。 北慕辰半晌不说话,只是注视着柳南栀。 这种含混不清的眼神让柳南栀心里有点发毛。不过,如果北慕辰真的知道了她和莫家寨的某些交易,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吗?为何不早就戳破她?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萧锦夜吗?”北慕辰反问。 “什么……”柳南栀一愣,不明白北慕辰是什么意思。 北慕辰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南栀,说道:“如果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闯进王府,溜进你的住处,你不杀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更别提给他疗伤,将他藏在你的寝殿里长达半个多月。除非,你对这个人的背景有一定的了解。” 柳南栀疑惑地看着北慕辰,在最初的几秒钟后,她的脑海里恍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说……怀肃?” 柳南栀脱口而出,甚至忘记了自己说的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她曾经收留了一个所谓不明身份的莫家寨土匪在自己的寝宫,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北慕辰应该还知道那个人就是太子之前搜查的刺客! “莫怀肃,这是他在莫家寨的名字。”北慕辰对柳南栀的话并没有太意外,毕竟他所了解的远比柳南栀知道的多,他也没有遮掩,接着说道,“当年他在街头走失,被人贩子拐卖,结果遇到莫家寨路见不平,老寨主把他救下来,带回了寨子里。他是老寨主收养的第五个孩子,改了莫家的姓,成为了莫家寨的五少爷,也就是现在的莫家寨五当家。” 柳南栀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关于自己跟怀肃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其实有不少线索指向这一点,回想起来也都有迹可循,但当时她并没有多想,也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上来。 “难怪……” “难怪?”北慕辰听出来,柳南栀可能想到了些什么。 柳南栀对北慕辰说道:“难怪怀肃会对赵家有这么深的仇恨,甘愿冒死去行刺。也难怪那日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悄无声息地潜进王府来!看来,根本是你故意放他进来的!你早就知道他会去太子府行刺,而且若是失败,很有可能会逃到我们王府来!难道,莫家寨也有你的人?” 柳南栀睁大眼睛瞪着北慕辰,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家伙也太可怕了吧?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叫‘自己人’。”北慕辰说道,“锦夜一心想要替萧家报仇,可你也知道,赵家岂是这么好对付的?太子府虽然不是太子长住的地方,但每年赵家的人过来,太子府都是严阵以待,守卫森严的。锦夜身边的人,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找到我,想让我帮忙阻止他。可我当时卧病在床,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没能拦下他。” 北慕辰手下的人便乔装游荡在太子府附近,打探消息。在莫怀肃——也就是萧锦夜,行刺失败,从太子府逃出来的时候,北慕辰的人故意在街上引起了骚乱,掩护莫怀肃逃跑。 “原本我是想让人截下他,带他藏起来,谁知他竟然直接就奔着王府来了。”北慕辰一脸的意味深长。 莫怀肃不仅是逃到了王府,还准确地逃到了柳南栀的住处,而柳南栀还就这么把他给收下了!谁都会觉得,柳南栀这种举止不太正常! 柳南栀一脸淡定地说道:“我回房就被人拿刀威胁,我也吓了一跳啊!不过听说他是从太子府逃出来的,又是赵大年的仇人,帮他一把不也等于帮我们自己吗?” “太子以搜查刺客的名义强闯王府,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北慕辰说道。 “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你看,要不是怀肃帮忙把账本放到赵大年的住处,我扳倒赵家的计划也不会这么圆/满啊!”柳南栀睁大眼睛,仿佛这样会让她的话显得更可信一些。 “所以,你和莫家寨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了?”北慕辰话里有话地问。 “我跟莫家寨能有什么关系?”柳南栀反问道。顿了顿,她微微眯起眼眸,打量着北慕辰,“倒是王爷你,明明知道萧锦夜在我这里,为什么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不是表兄弟吗?” “若是让他知道,我在帮他,恐怕他就不会来了。”北慕辰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为什么?他……”柳南栀突然想起怀肃曾经嘲讽自己,和北慕辰一样自私,一样唯利是图,现在看到北慕辰这样子,她就更加明白了,“他在怪你?因为你没有站在萧家的立场对抗皇上,反而卑躬屈膝,换得荣宠?” “事实确实如此。”北慕辰说道。 “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柳南栀说道。 北慕辰苦笑了一下,“他经历的是目睹满门被灭的伤痛,我又能怪他什么呢?”北慕辰比谁都清楚,目睹血亲惨死是什么样的心情。顿了顿,他说道:“幸而莫家寨将他当成自己人看待。所以,莫家寨对我来说,也算是恩人。即便你跟莫家寨有什么关系,我也无所谓。” 柳南栀不知道北慕辰这到底是在诈她,还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呢?不过,既然他不点破,她也就顺着话说下去:“这个问题,之前在公堂上不是讨论过了吗?我可是被冤枉的,还是王爷你亲自替我翻的案,难道你觉得我和莫家寨真有什么关系?” 北慕辰的眼神却认真起来,他面向柳南栀,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不管你与莫家寨有没有关系,我都要谢谢你帮了锦夜。至少有一句话你说得对,当年我没能保住萧家,保住我娘亲,现在哪怕能有一丝一毫可以弥补的机会,那都是上天的恩赐。”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你的。”柳南栀轻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5章 突发事件 . 深秋少见的雷雨天气,毫无预兆地袭来。 正好是约定跟雨桐的“家人们”见面的日子。 柔儿起了个大早,伺候柳南栀洗漱之后,便给雨桐送饭过去,还帮着雨桐梳洗了一番,让她能体体面面地出门。 约好的地点在福临客栈。 柳南栀和北慕辰在临街停下马车,让雨桐在这里下车,先独自去客栈跟人接头,说明情况。 柳南栀叫住雨桐,让雨桐好好想想她昨天在地牢里说的话。 “我知道该怎么做。”雨桐点了点头,跳下马车,往春风胡同的方向走去。 北慕辰放下轿帘,有点担忧地看着柳南栀:“你觉得,她能按照计划,说服他们的人吗?” “都走到这一步了,担心这个也没用。里面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传出来的,咱们就先等消息吧。雨桐是个聪明的丫头,她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柳南栀这么说,也算是自/我安慰。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胡同那边突然传来了骚乱。 有人慌慌张张地从胡同里跑了出来,从他们口中得知,福临客栈里有人中了毒!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赶紧下了马车往福临客栈跑去。 客栈平日里本来生意就比较冷清,多半都是熟客,此刻大厅里几乎没有旁人,一进去就能看见一个男子躺在地上,雨桐和另外两人蹲在旁边正在拼命地喊叫。 “什么情况?”柳南栀快步走上前去。 “王妃娘娘……”雨桐回过头来,眼里闪着泪光。 可不等她把话说清楚,旁边那俩人中的其中一人却突然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地瞪着柳南栀等人。他举起胳膊指着柳南栀他们,怒吼道:“是他们!定是他们搞的鬼!引我们过来,好对公子下毒手!”说着他还扭过头,怒气冲冲地对雨桐质疑道:“你竟然还说他们是好人,想要帮我们?” “不是这样的……不会的……”雨桐颤抖着,摇了摇头,却又不太确定地抬起头看向柳南栀。 柳南栀皱起眉头,说道:“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今天是诚心诚意来谈判,想要合作的,毒杀你们的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雨桐半信半疑地抿了抿嘴/唇。 柔儿见状,急着说道:“你跟小姐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相信她吗?” “我自然相信王妃娘娘,只是……”雨桐有所犹疑。 柳南栀不禁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北慕辰,总算是明白了,雨桐怀疑的不是自己,而是北慕辰。毕竟北慕辰是大宛皇子,相信在不少月凉族人心里,他就是仇人。 “唔……”躺在地上的年轻公子突然呢喃了一声。 “……?” 人没死?! “公子!”雨桐陡然睁大眼睛,双手无措地抓着年轻公子的胳膊,仿佛在自责,是她把对方卷进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来。 但那公子只是嘤/咛了两声,并没有睁开眼。 “他中了毒,意识不清楚,让我看看!”柳南栀想要凑上前去帮忙,可刚才那个一来就兴师问罪的小个子男子立马冲上来拦住柳南栀。 “你想干什么?看公子没有死,还想下毒手是不是?” 柔儿眉毛一挑,怒斥道:“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看不出来我们是想帮忙吗?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就急着给人定罪,我看你才是想看着你家公子死才是吧?” “我们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们外人操心!”罢,赶紧转过身,向另一个中年男人喊话,“巫医,公子到底怎么样了?” 柳南栀知道,“巫医”是南方少数民族一些部落里对大夫的称呼。 被称作巫医的中年男人掏出一只盒子,正从盒子里取出银针封住年轻男人的几大穴道。虽然暂时防止了毒素扩散,但巫医还是面色严肃,用非常沉重的口吻说道:“公子中的可能是一种叫做金蟾的毒,不过这种毒十分罕见,还要进一步诊断我才能确认。” 金蟾? 那是什么毒? 柳南栀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不过对面那个巫医却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北慕辰。柳南栀不禁也扭头看着北慕辰,想弄清楚是什么意思。 这时小个子男人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我就知道是他们搞的鬼!这大宛皇室秘制的毒药,除了他大宛三皇子以外,还有谁能拿到?” “皇室秘制的毒药,即便是皇子,也未必能拿到。就算是能拿到,这大宛上下,难道就他一个皇室中人吗?”柳南栀莫名地感到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一番话怼了回去。 “骗我们公子来这里的就是你们,不是你们在背后使坏是什么?”小个子男人恶狠狠地说。 雨桐看了看柳南栀他们,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公子,急道:“展骁,你先别急着下定论,我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这一切不是明明白白的吗?那传信鸟里的内容,除了他们和你以外,还有谁知道?”小个子男人开始咒骂雨桐,“我看,说不定就是你出/卖了我们!还说他们是自己人,只是想跟我们谈谈,我看根本是你叛/变了,故意引/诱我们出来,好对公子下毒手!” “展骁!”巫医呵斥了一声,“忘了规矩了吗?不要轻易怀疑自己人!” “巫医,公子都成这样了,你可不要是非不分啊!”那被叫做展骁的小个子男人急道。 巫医看了柳南栀等人一眼,并没有急着下定论,转而说道:“公子虽然中了毒,不过幸好有寻常服食的药丸护体,毒性暂时还未侵蚀到心脉,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给公子解毒!” “先把人带到上面房间去吧,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柳南栀提议道。 展骁气冲冲地就要反驳,可巫医却先接过话,同意柳南栀的建议。 “巫医……” “救公子更重要!”巫医打断展骁的话。 展骁有点不乐意的把话给咽了回去,还不忘瞪一眼柳南栀等人。 不过仅凭他们三个人,没办法挪动一个昏死过去的大男人,柳南栀便让侍卫上去帮忙,一齐将那公子送到楼上房间。 趁着巫医在房里做具体诊断的当口,柳南栀向客栈老板夫妇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 大概一个多时辰前,雨桐走进客栈,那时她家公子和那位巫医和展骁三人已经提前到了。他们坐在一桌,谈论着什么。那位年轻公子一看就是主事的人,耐心听着雨桐说话,不时皱一皱眉头。突然,那公子口吐鲜血,一下子就栽倒了。 而后就是柳南栀他们进来了。 柳南栀检查了茶杯,金蟾毒就是放在茶杯里的。她问过老板娘,因为自己嘱咐过,今天来的会是很重要的人物,一定要老板夫妇亲自接待,老板娘说泡茶、送茶全程都是她亲自经手,没有其他任何人碰过。 也就是说,金蟾毒很有可能是上桌以后才放进去的。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了一眼,似乎是用眼神印证彼此的想法。他俩进屋听巫医诊断,确认那公子中的的确是金蟾的毒。 “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展骁立马跳起来指责柳南栀和北慕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北慕辰手下的侍卫面对对方无端的指控,也不甘示弱,挺身护主,跟对方理论。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柳南栀呵斥了一声,“人是在我们的地盘受的伤中的毒,你们怀疑我们也是情有可原。” “这件事根本就是你们……” “但是!”柳南栀加重语气打断了展骁的插嘴,“如果我们真的不怀好意,活捉你们难道不比毒死他要好?更何况,我们为何不直接把你们三个人全都毒死,偏偏留下这么大两个活口,等着你们回去报信吗?” “你们……你们……可能你们就是想引起我们内部的骚乱!”展骁想了半天,似乎努力想要证明这件事的确跟柳南栀和北慕辰有关。 不过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有点牵强,于是闭上嘴不说话了。 北慕辰并不理会展骁,而是说道:“金蟾毒乃是大宛皇室秘药,无色无味,引发的症状与心脏骤停的疾病类似,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一眼看出来。” 巫医听出北慕辰这番话似乎是在质疑他,于是解释道:“金蟾毒的中毒症状原本是很难被诊断出来的,不过下药之人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家公子常年服用护体的药丸,而这药丸阻断了金蟾毒按照常规情况侵蚀血脉,也保住了我家公子一命,我这才能看出来,是金蟾之毒。” “金蟾毒从提取出来之后,必须用瓷瓶来盛装,但凡有丝毫马虎,沾染上金蟾毒,都有致命的危险。现在那只瓷瓶,也许还在下毒的人身上。”北慕辰的目光在巫医和展骁俩人之间来回逡巡。 柳南栀补充道:“金蟾毒是被下在茶杯里,如果不是上茶的人下的毒,那就是你家公子身边的人干的。” “你是在怀疑我们?”展骁怒气冲天地问道,“你们简直是贼喊捉贼!我家公子是一族首领,我们发誓要对他忠诚,绝不会背叛,更不可能会伤害他!定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大宛皇室没一个好东西!” “现在站在这里的人算是都有嫌疑吧?不如先搜查一下,看看到底谁才是凶手!”柳南栀说道。 “若是你们下的毒,肯定早就扔掉了瓷瓶,上哪找证据去?”展骁反问。 “所以,只能先看看你们俩了。”柳南栀示意。 “你们想干什么?”展骁暴躁地大喊大叫起来,试图抵抗。 北慕辰的侍卫早就看展骁不顺眼了,直接冲上前去扣住展骁,在他身上搜查了一番,竟然当真搜出了一只药瓶! 巫医拿过药瓶打开,里面装的只是一些透明的液体,又凑近嗅了嗅,无色无味。 “这只是一些普通的跌打药水罢了!”展骁抗拒地解释道。 “跌打药水会有味道的。这种无色无味的药水,绝对不是跌打药水。”柳南栀说道。 雨桐在一旁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怎么验证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找一只刚出生的幼鼠就好了。”柳南栀说道。 唯一的方法,只有试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6章 合力筹谋 . 自从上次柳南栀验证病情之后,贾府就养了一些专门用来试毒的小老鼠。 侍卫过去取了两只过来,将展骁身上搜出来的药水喂给小老鼠,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小老鼠突然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角溢出一些白沫。 “还真是……”雨桐睁大眼睛,扭头看向展骁,“难怪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从中挑唆,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王爷和王妃娘娘,其实你根本就是想要挑起争端,破坏谈判,甚至还想趁机害死公子?” “我不是……我没有……”展骁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无措。或许是他这个反应让侍卫有所放松,忽然他大力甩开身后的两名侍卫,一下子冲了出去。 柳南栀和北慕辰就站在靠近门口的方向,展骁知道这条路不通,于是直接转身撞开窗户,跳窗而出。 侍卫们立马追了出去。 王府的便装队伍就在巷子外,所以柳南栀他们并不担心展骁能逃脱。 雨桐赶紧询问巫医,既然确诊了公子所中的毒,那是否能赶紧解毒,救公子的性命。 巫医摇了摇头,叹气说:“虽然知道是金蟾毒,但这种毒乃是大宛皇室的秘毒,毒性之剧烈,一旦中毒必死无疑!眼下公子虽有丹丸护体,暂时阻止了毒液扩散,但……但这世上尚未有解毒之法,恐怕就算公子能撑得住这一时,也……”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怎么会……”雨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面向病床的方向,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口中不停呢喃,“公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雨桐一边说一边猛地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她的脸很快便红肿起来。 “雨桐,你别这样!”柔儿赶紧走上前去拉住她。 雨桐满脸泪痕,摇着头说:“公子是我们全族人的希望,若是因为我而害他丧命,我就是万死也难以赎罪啊!” “传信鸟是我放出去的,如果非要说我们之中谁对你家公子中毒的事情要负责的话,那也应该是我来负责,跟你没关系。”柳南栀说道。 巫医也说道:“这金蟾毒乃是大宛皇室秘制,一般人根本拿不到,而且这次出行之前,我们也并不知道是骄阳王府在背后安排。展骁既然能用金蟾毒,必定是与外人勾结,蓄谋已久,想要挑拨我们族人复/仇,这次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让他抓到了机会而已。要怪只能怪复/仇派的人无孔不入,那展骁也是跟了公子多年的,竟然也叛/变了!” “小姐,王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柔儿也有点着急,一来是担心雨桐,二来也是怕自家主子背上不清不楚的罪名。 “金蟾毒通常是用来秘密处死一些特殊人物,所以无药可解……”北慕辰摇了摇头。 雨桐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巫医也在一旁愁眉不展。 柔儿赶紧说道:“既然毒是展骁下的,等把他抓回来,兴许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侍卫来报,说那展骁在逃窜途中过于慌乱,不慎从房顶跌落下去,摔在尖锐的石头上,一头撞死了。 “死了?”柔儿睁大眼睛,忍不住用手扇了一下自己的嘴,仿佛是她说的那句话乐极生悲带来的诅咒似的。 “那公子他岂不是没救了……”雨桐说着,眼泪又哗地一下涌了出来。 巫医回头看了公子一眼,沉声说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向他看过去,等待下文。 “巫医,到底怎样才能救公子,你倒是说清楚呀!”见巫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雨桐急忙催促。 巫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即便是说出来,也根本办不到啊!”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办不到呢?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也总要去试试啊!”雨桐坚定的说。 巫医摸了摸道:“月凉族有一种蛊术,叫做引蛊,可以将虫子放进人体内,将毒素都吸进虫子的身体里,再将虫子取出来,兴许可以救回公子性命。” “引蛊?”柳南栀若有所思。 “你知道?”北慕辰转头问她。 柳南栀答道:“见过这种说法。不过,培养引蛊的过程十分复杂,需要很高的技巧和丰富的经验,巫医方才说这件事很难办到,想来是族中恐怕没有这样的人物吧?” 巫医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我只听说过三个人会使用此蛊。其中一位是齐格公子的父亲,另外两位是林修和格桑夫妇。这齐老族长已经过世了,林修和格桑夫妇也失踪多年,没有任何音讯,也就是说,咱们现在虽然有办法,却无力实施。” “林修?”柳南栀低声呢喃。 巫医瞥了柳南栀一眼,“难道王妃娘娘认识林修长老?” “你们族内的长老,我怎么会认识?就连这位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柳南栀当时用传信鸟发过去的信息,只是写了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对方,务必让信鸽对面的人亲自来取。不过这人被尊称为“公子”,看雨桐这么着急的样子,此人定是他们族中十分重要的人物。 雨桐已经绝望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还是巫医开口解释,这位公子名为齐格,乃是当年那位勠力大长老的后嗣。月凉族遗留族人内部分/裂之后,勠力长老的后裔便暂代族长之位,带领剩下的人隐居起来。而林修则是由齐格的父亲上一代推举出来的长老,他的夫人格桑也是相当出色的炼蛊师。这对夫妇原本十分恩爱,可天有不测风云,格桑因为炼蛊而遭到反噬,容颜扭曲,而后其子更是被复/仇派毒害,久治不愈,除非能找到皇族后裔。格桑随即性情大变,为了打探皇族下落而离族遁世,从此杳无音讯。林修将族长之位传给齐格之父后,也追寻妻子而去。 “也就是说,目前我们所知道的能炼制引蛊的三个人,要么去世了,要么就是找不到人?”柳南栀总结了一下最后的结论。 “所以我才说,即便是说出来,也根本不可能办到啊!”巫医沉沉地叹了口气。说着,他转过身走到病床边,看着昏死过去的公子,一双浑浊的老眼泛起泪光,“我随公子出来,本该竭力保证他的安全,可现在公子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儿,这让我回去,怎么向大家伙交代?我还有什么老脸赖活着!”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雨桐捂着胸口抽泣。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那林修长老和他的夫人,兴许还在世呢,若是他们知道你家公子中毒,难道会袖手旁观吗?”柳南栀问道。 “可是我家公子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他中毒的事情也不能广而告之啊!”雨桐噙着眼泪说。 “就没有什么你们自己族人才能懂的暗号之类的吗?作为族内的长老,就这么丢下整个族离开,也太不负责了!现在你们的族长性命垂危,无人相救,可如何是好?”柔儿跺脚说道。 巫医沉思了一会儿,嘀咕道:“若是能寻得皇族后裔,倒是有办法。可那格桑夫人就是出去寻找皇族后裔的下落,才至今未归,我们又能到哪里去找这皇族后人呢?这不就陷入一个死循环了吗?” 巫医摇头晃脑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南栀眼底掠过的一丝光亮。 “皇族后裔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柳南栀疑惑地问道。 巫医意味深长地瞥了柳南栀一眼,并没有急着回话,看样子对柳南栀等人的态度还有所保留。 “都到你家公子生死存亡的时候了,你还不能坦诚相告的话,那我们可就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了。”柳南栀提醒道。 “即便是告诉你们,又能如何?”巫医摇头苦笑了一下,“你心里也清楚,月凉族在诸国之间的现状,一旦暴/露,我们必将再遭灭族之灾。当年皇子走失之后,定是隐藏起来,现在这皇族后裔甚至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谈何让我们轻易找到呢?公子这身子骨,可拖不了几日啊!” “到底有什么办法!”柳南栀皱眉问道。 巫医沉默半晌,说道:“格桑夫人是当初第一批神族的后代,他们和皇族之间有着一种原始的联系。若是皇族后裔能以血饲养传信鸟,借以格桑夫人的血,传信鸟便能替我们找到格桑夫人。” “可是格桑夫人都失踪了,即便能找到皇族后裔,又能到哪儿去弄到格桑夫人的血?”柳南栀寻思这古代可没有血库,月凉族的人总不会变/态到收集了所有族人的血液留着备用吧? 巫医说道:“林修长老和格桑夫人之子尚在人世,只要用他的血便可。”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法找到皇族后裔啊!”雨桐绝望地摇了摇头。 柳南栀抿了抿唇。 北慕辰似乎看出她的意图,暗中抓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冲动。 柳南栀还是继续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找到了某个可能有皇族血统的人,要如何证明呢?” 巫医摸了摸胡子,跟雨桐对视一眼,大概是在说,原来雨桐还没有完全跟对方交底。 “此乃我们族内的机密,不可轻易为外人道也。” “那你们就得自己找人了。”柳南栀话音刚落,就听见齐格剧烈的咳嗽起来,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7章 去陆家打探 . 猩红的血沫子里,一抹暗黑色更显触目惊心。 “毒性已经开始扩散了。”柳南栀呢喃了一句。 众人吓了一跳,便一齐围到了床边。 “公子……”雨桐拿出绢子手忙脚乱地擦着齐格嘴角的血迹,眼睛也更红了,“这可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家公子……就是让我代公子去死也好啊!” “雨桐你先别急,这不是还有办法吗?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定能想出办法的!”柔儿宽慰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雨桐啪嗒啪嗒地掉下两滴泪,也顾不得擦拭,“想找到那皇族后裔本已难如登天,更别说还要再找到格桑夫人!公子体内的药丸怕是已经快要压不住毒性了,他还能再撑得住几时啊!” 巫医在旁边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再多施几针,出一副调理的方子,倒是能让公子再撑个五六日,但要在五六日之内做到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些,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那也要试试啊!总不能就这么放弃吧?”柔儿急忙说道。 巫医点了点头,笃定地说:“我定是不会袖手旁观,这便给公子施针。雨桐,你也收拾一下,赶紧给族内传信,让他们想想办法!” 雨桐应了一声,赶紧擦了擦眼泪,起身去写信笺。 北慕辰怕柳南栀意气用事,把什么都说出去了,便拉着她先行离开。 回王府的一路上,柳南栀都是心事重重的,毕竟现在所有的证词和证据都指向她就是月凉皇族的后裔,可是她却不能承认。如今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安危问题了,还关系着另外一条人命。 北慕辰显然知道柳南栀在想些什么,握住她的手,担忧地问道:“即便能够确认你的身份,你真的想要帮忙吗?你可知道,若是你暴/露了这重身份,将有可能面对多大的危机……” “我当然知道。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但如果雨桐他们的情况也是真的呢?难道着齐格死在我面前,就这么袖手旁观吗?然后是你,你能做到吗?上次在皇上面前,落凰琴的事情差点被拆穿,若非最后澄清,难道你能眼看着沐管家为你而死,还无动于衷吗?”柳南栀反问道。 “这不一样!”北慕辰握着柳南栀的手紧了紧,郑重其事地说道,“齐格的事情是他们内部的问题,怪不得你,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背负罪恶感,更不需要感到愧疚,就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更何况,我们并不能确定,他们就真的像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么单纯和清白!” “不管怎样,至少我得有点准备。毕竟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要因为顾虑风险,就完全置之不理吗?” 柳南栀的态度固执得让北慕辰感到有点恼火,可又不能苛责她什么。 “那你至少要答应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都绝不能冲动,一定要跟我商量好,让我有心理准备能保护你,行吗?”北慕辰抓住她的肩膀,甚至有点恳求的意思。 柳南栀看着他担忧的眼神,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冲动行事的。不过,如果形势所迫,需要我以月凉皇族的身份去保护我的族人,那也是我必须履行的责任。” 北慕辰不置可否,应该说他是不太同意柳南栀这样的想法,但又想要尊重她的选择,何况他知道以柳南栀的性子,再争执下去,她也根本听不进去,他便只能默认了。 …… 翌日一早,柔儿去了一趟客栈打探进度,很快她就匆匆跑回来,说是那边族内来人了,好像有办法可以救齐格。 柳南栀一边嗔怪竟然来得这么快,一边又想到昨天齐格带人来的时候,可能就留着后手,所以她也急忙赶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对方赶来的人是齐格的二叔,齐铭。 昨日得知齐格接到一封信,随即便带着俩人外出,齐铭便感到有些不安,追了出来,今天就接到了噩耗,说齐格中毒昏迷不醒。 具体的情况,巫医已经跟他们讲过了。 柔儿所说的办法,是齐铭提出来的,而且竟然又牵扯上了陆家。 据齐铭所说,陆家先家主陆鸿煊跟林修长老有深厚的交情,此事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也许陆家会知道林修的去向。 于是一行人来到陆家,求见稚卿长公主,并且呈上了信物,稚卿长公主这才出来相见。 听说他们是要找林修长老,稚卿长公主摇了摇头,说:“想见林修,那你们可就真找错人了。当年你们族内的确有人来陆家找过我夫君,但最初那个人并不是林修,而是格桑。” “格桑?她来做什么?”齐铭不解地追问。 “追查皇族的下落。”稚卿长公主径直说道。 “皇族……”齐铭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稚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稚卿长公主缓缓呼出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环顾众人,问道:“当初格桑夫人究竟为何会离开你们的族落,别人不清楚,齐长老你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柔儿昨日听巫医说了一通,不禁抢答道:“不是为了去寻找皇族后裔,救她的孩子吗?” 稚卿公主笑了笑,似乎是在笑柔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她也没继续卖关子,解释道:“那你们可知道,林修一直都知道皇族后裔的下落?” 柳南栀感觉到稚卿公主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扫过一眼,但她回看时,稚卿公主却并未看她。 “这……”齐铭等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的神色,“若是林修长老知道皇族后裔的下落,那当时他为何不说出来?他明知道,只有皇族才能救他儿子啊!” 稚卿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眸,“正因如此,他的夫人才会愤而离去啊!” 众人这才明白了稚卿长公主的意思—— 当年林修和格桑夫妇的儿子中毒,需要皇族后裔才能解救,林修明明知道皇族后裔的下落,却不肯相告,格桑恨他绝情,才会直接离开。然后格桑来到陆府,希望陆家先主能够告知皇族下落,林修却赶来阻止,夫妻俩闹翻脸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既然林修长老知道皇族的下落,为何不肯说出来呢?”齐铭觉得奇怪,毕竟他们族人也一直在寻找皇族后裔,这并非他们夫妇二人间的私事。 稚卿长公主叹了口气说:“皇族后裔已经融入了大宛的生活,她并不想再被卷入什么国仇家恨之中,若是让她回到族中,必定会暴/露身份,所以林修不肯去找你们的公主。” “可现在我大侄子也性命垂危,若是不请公主殿下出面帮忙,恐怕我族内群龙无首,又将大乱啊!”齐铭担忧得不得了。 巫医也叹了口气,“公子尚未婚配,没有子嗣,族中还有谁能替代他承袭族长之位?” “长公主您能否向我族公主殿下转告一下我们目前的境况?若是公主殿下实在不愿意露面,哪怕让她帮我们找一下格桑也好啊!”齐铭说道。 “你们的需求我会替你们转告,至于作何选择,就看你族公主自己了。”稚卿公主点头答应。 齐铭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离开,静候佳音。 不过齐格撑不住几天,顶多还有三天的弹性时间,若是格桑再不出现,齐格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这群人前脚刚走,柳南栀就被稚卿公主叫住了。 “方才那些话,你都听清楚了吧?”稚卿公主问道。 柳南栀点了点头。 稚卿公主便握住柳南栀的手,轻声说:“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年你/娘亲宁死也不愿暴/露,就是想要保护你!一旦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可就没有抽身的余地了!” “如果是我娘亲的话,她会怎么做?”柳南栀问道,“当初,她是为了我,放弃了救林修和格桑之子吗?” 稚卿公主摇头说道:“当初格桑虽然登门来求助,不巧我和老爷都外出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林修已经赶到了。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传到你/娘亲那里。”顿了顿,她补充道,“不过,以我对你/娘亲的了解,若是让她知道此事,必定会出面帮忙。但是,若是让她来选择的话,定不会希望你踏入这场纷争之中。” “如果不是我用传信鸟将齐格引来宓都,也不会有这些事情,若是不帮忙,我终究觉得于心有愧。”柳南栀皱眉说道。 “唉!”稚卿长公主沉沉地叹了口气,“你可知当年,我家老爷因何惨遭毒手?” “难道也是跟月凉皇族有关?”柳南栀隐隐猜到,稚卿公主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必是有什么关联。 “格桑夫人来过陆府之后,消息不胫而走,有一帮人知道了老爷手中有皇族的下落,便一再逼迫,想要让老爷松口。陆家家大业大,对方也不敢太过张扬,但也经历了几次险象环生,那帮人恼羞成怒,便对老爷下了毒手,想以此逼迫你/娘亲现身。可是老爷他,宁愿自己送命,也不想牵连他人……”稚卿长公主眼神黯淡地叙述道。 这么说来,陆鸿煊也是为了保住月凉皇族的秘密,才会惨遭毒手! “听说陆老爷是在商道上遇袭,身边随从尽数陪葬,既然在这之前已知敌人在暗处伺机下手,为何还要以身涉嫌呢?”柳南栀问道。 稚卿公主有点犹豫地看了柳南栀一眼,“当时有一批十分稀罕的药材在南疆出售,我们急需用它来救人,对方恐怕也是知道了这一点,老爷为了保证药材的安全,只得亲自去走这一趟,没想到最后还是……” “为了一批药材,值得赔上性命吗?”柳南栀轻皱眉头。 “这批药材中是用来做蛊引的。”稚卿公主沉声说道。 “蛊……引?” 那是什么东西? 稚卿公主看出柳南栀一脸疑惑,解释道:“以药饲虫,方能制蛊。那时候,有个孩子性命垂危,若是不能及时制蛊相救,便无力回天了。” “孩子……”柳南栀觉得稚卿公主的眼神里带着某种深意,虽然没有点破,却还是令她心头一震,“那个孩子,不会就是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8章 炼蛊之地 . 稚卿长公主蓦地握紧了柳南栀的手,紧得好像是要握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南栀,眼底闪着一丝慈祥的暗光。 “跟你说这些,绝非想让你感到愧疚,抑或是别的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年的种种真相。既然现在你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今后恐将有更多的抉择在等着你,我想,也该让你明明白白地去做决定。” “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保护我、掩护我的身份才丧命,若是我轻易地赌上自己的性命,那就太对不起他们了。”柳南栀眼眶泛红,稚卿公主的意思她都明白。稚卿公主也是作为母亲的故友,加上陆家老家主的那层关系,才宁愿“背叛”自己的兄长,也要先替她着想。 如果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将会辜负多少人? “万事从心,无论做什么,只要无愧于心就好。莫要像我一样,到老了,事事悔恨。”稚卿长公主垂下眼眸,眼角似有一抹泪光。 柳南栀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在稚卿公主这里证实了齐格等人的身份,但她同时也陷入了犹疑之中。 北慕辰提议,柳南栀不用透露身份,就以皇族后裔的名义转告齐铭等人,让他们将格桑之子的血带来,他们自会转交给皇族,用以寻找格桑的下落。 这样一来,柳南栀不必露面,而齐铭等人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若是不答应的话,齐格也就只能等死了!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看那齐铭等人作何选择了,如果他们不愿接受这个条件,咱自己的良心至少还能过得去。”稚卿公主也同意这个办法,得到柳南栀的同意后,便让竹筠晚些时候去给齐铭等人传话。 北慕辰和柳南栀回到王府的时候,沐钦又禀告说,镇国公府今日送来了请柬,邀请王爷携妻妾参加三日后柳家少爷柳南烽继任镇国公之位的典礼。 柔儿觉得奇怪,嘟囔说:“这三少爷不是因为二夫人的事情,对小姐耿耿于怀,一副仇人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又想起邀请咱们去参加他的典礼了?便是那二小姐,应该也不想见到咱们啊!” “你真当他这是邀请呢?”柳南栀有点好笑地反问,“这是在向我示威呢!” “示威?”柔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将那邀请函看了一遍,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邀请函上特意写明了,邀请骄阳王携带妻妾同往,明知道柳南栀跟柳南薰不和,还刻意写上一个“妾”字,不就是故意膈应柳南栀的吗? 当然,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三日后柳南烽继任镇国公之位,将是“官方认证”的柳家家主,到时候不但会邀请各路势力前来见证柳家权力的更迭,向所有人证明他柳南烽才是柳家日后的权力中心,而且柳南栀还必须当众交出柳家家主玺印! “看来他们对那密室里的东西,是志在必得啊。”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心里想到,还好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在那密室里了,不过让那些书落到他们手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这是皇帝下旨亲封的新任镇国公,若是北慕辰和柳南栀不去的话,被有心人之人做一番文章,只怕会显得对皇帝不敬。 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夜里竹筠那边传来消息,说齐铭同意了他们提出的办法,约定两日后将格桑之子的血交给他们,请皇族后裔代为炼制传信鸟的“引子”——也就是那只黑虫。 黑虫指引传信鸟去往的方向,就是炼制时用的两个人的血。 柳南栀需要炼制两只蛊虫,分别会指引到格桑和格桑之子。 不过,炼蛊时会引来许多毒虫聚集,很容易引起有心之人注意。 柳南栀便去向竹楠嬷嬷打听,当年娘亲炼蛊救她的时候,是在什么制蛊的。可竹楠嬷嬷却说,当时她娘亲制蛊的时候极为隐秘,除了她爹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北慕辰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冒险,他本来就不愿意柳南栀去做这件事,但又拗不过,后来想了想,倒是想出一个地方。 “去南郊山上吧。”北慕辰提出,“那里有一片乱葬岗,在乱葬岗里有个地窖,去那里炼蛊应该足够隐秘了,而且乱葬岗也能打掩护。” 柳南栀睁大眼睛,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地窖?” “你也知道?”北慕辰反问。 “……”柳南栀转了两圈眼珠,“以前在落霞庵的时候,曾经路过那片乱葬岗,无意中发现的。” 当然不能告诉北慕辰,她曾经把柳南雪藏在那个鬼地方! “不过,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怎么会知道呢?”柳南栀问道。之前她发现那个地窖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这乱葬岗里修了个地下密室,而且看里面的装潢,曾经也是用来关押什么人的样子,究竟是关什么人,需要这么隐秘? 北慕辰瞥了她一眼,眼底的光亦更暗了一些,“这是当年皇家亲卫队暗中修建的,用来关押一些特殊的囚徒。” 特殊的囚徒? 柳南栀一脸疑问。 等等!难道是…… 柳南栀忽然想到北慕辰之前说起萧家时,提起他舅舅并未被处死,而是被皇帝秘密收押,想要从他口中得到月凉族的信息。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从刑部传出的消息是萧义先已经被赐了毒酒死了,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将萧义先转移出去,关押在别的地方,以掩人耳目。而这些年来,北慕辰定然是在四处打探他舅舅的消息! 于是她试着问道:“难道是你舅舅?” 北慕辰不置可否,但脸上飞快闪过一丝黯淡的色彩。 “那他现在……”柳南栀检查过这个地窖,被废弃了大概也有好几年了,不知道这里面曾经关押的人是被转移了,还是已经死了? 北慕辰微微叹息,“当年我追查到这个地窖的时候,就失去线索了。不过,以父皇的性子,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也就是说,萧义先可能还活着! “若是他活着便有希望,我们迟早能找到他的。”柳南栀下意识地握住北慕辰的手。 北慕辰顿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明亮的光晕。 柳南栀被他看得有点脸颊发烫,赶紧转过头去假装整理东西。 北慕辰看着柳南栀的背影,不禁弯了一下嘴角。 俩人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把地窖清理干净,在中间的空地上放上了一只炉子,点上火,将特制的香薰放进里面。 “好了,现在只要等着我们要的虫子自己上钩来了。”柳南栀拍了拍手,掸掉身上的灰尘。她扭过头,看见北慕辰在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柳南栀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猛地心跳加速,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北慕辰轻笑了一下,伸手擦掉柳南栀脸上的灰。 柳南栀愣愣地看着他,浑身好像被缚住了似的一动不能动弹,只能睁大眼看着眼前的北慕辰。他手指淡淡的温度拂过她的脸,莫名让她脸颊好像发烧一样热起来。 “咳!”柳南栀为了掩饰尴尬,赶紧自己用袖子在脸上囫囵擦了两下,然后起身想要走。 谁知北慕辰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柳南栀猝不及防地跌进北慕辰怀里,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被一双胳膊紧紧搂住。等柳南栀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北慕辰怀里。 “你怕什么?”北慕辰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我……哪有害怕?我怕什么了?”柳南栀支支吾吾地反问。 “那你干嘛躲着我?”北慕辰追问道。 “……我没有!”柳南栀一边回答,一边试着挣脱。 北慕辰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反应,更紧地环住她,像是有意欣赏着她脸上难堪的表情。这让柳南栀感到有点恼,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 “啊!”北慕辰吃痛地松开手,捂住胸口,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柳南栀知道自己刚才有点上头,所以也没注意用劲儿的力道,见北慕辰一副痛苦的样子,她赶紧凑上去问他:“怎么样?没事吧?” “好像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北慕辰弓着身子,用手抚着旁边的桌子。 柳南栀想起北慕辰胸口之前受过伤,虽然休养了一段时间,加上这一段时间太过操劳,身体恢复得慢些,伤口极有可能尚未痊愈! “怎么会裂开呢?我看看!”柳南栀着急起来,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就伸手去扒北慕辰的衣服。 北慕辰大概也没想到柳南栀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护在胸口。柳南栀正着急,也顾不得这么多,紧逼上去,想看伤口,没想到把北慕辰逼得跌坐在后面凳子上,背靠着桌子,退无可退,只能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腕。 柳南栀一愣,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北慕辰的胸口,还气势汹汹地想要脱他的衣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9章 放弃抵抗 . 气氛尴尬得好像要凝固住了。 柳南栀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身上也似乎没什么力气,竟无法挣脱开北慕辰的手。 不过,他这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明明平时都是他明里暗里想方设法地想要占她便宜的好吧! 柳南栀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可是张了张口,这些话却说不出来,只能支吾地说道:“那个……我就是想看看伤口,可别感染了,会出人命的!” 比起柳南栀浑身紧绷的样子,北慕辰倒是放松了许多,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是在关心我?” “唔……”柳南栀脸颊涨红得好像充/血了似的,慌乱地说道,“我可……不想背上人命!” “没事。”北慕辰淡淡地开口,“反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咳!”柳南栀差点被一口气呛到缓不过来。他这话看似在示爱,可是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她瞪了他一眼,嗔道:“伤口裂了还那么多话?” 北慕辰忍不住笑了一声。 柳南栀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陡然扬起眉梢,质问道:“好啊,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就没受伤!”说着,忍不住扬起手想要锤他,可是一想到刚才的窘境,胳膊便停在了半空中。 北慕辰赶紧护住胸口的位置,一脸委屈地说:“你这一巴掌下去,伤口可就真的要裂开了!” “那你也活该!谁让你一天没个正经的!”柳南栀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手已经收了回去。 北慕辰却直接搂上了她的腰,轻声说道:“那也只是对你而已。你问问别人,谁见过我不正经的样子?” “……” 这么说还是她占便宜了? 柳南栀扬了下眉梢,扭过头嗔道:“谁稀罕!”可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丝笑意,却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更何况是北慕辰。 他得寸进尺地抱紧她,忽然反转了位置,将她压/在背后的桌面上。 柳南栀脑海里一片空白,与北慕辰四目相对。 北慕辰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眼底一抹柔光缓缓地晕开,好像有漫天流星在他的眼眸里坠落。 柳南栀没有说话,呼吸不由自主地深了起来。这种暧/昧的场景似乎预示着什么,她有点慌乱地想要推开他躲开。 可男人的力气占优势,北慕辰不肯相让,柳南栀根本动弹不得。 “……”柳南栀尴尬地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来掩饰,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就在她还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时,北慕辰突然俯下身来吻/住她的唇。 他的唇瓣凉凉的,像深秋夜里打了霜的花瓣,轻柔地覆在她的嘴唇上。 柳南栀一下子摒住了呼吸,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胸腔里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乱跳个不停。仿佛只是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理智让她赶紧脱身,可在这一片刻,她并不想让自己保持理智。 从一开始到现在,为了保持理智,她已经一再把他往外推,就算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动了心,也不敢去面对。她已经越来越不像她自己,只是一具为了活着而活着的行尸走肉。 如今她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未来的路会有多少危险,她也不敢确定,可他仍然愿意陪在她身边,即便是她要来炼蛊,他也因为不放心,坚持要陪她过来,他明明知道一旦被发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许多人都会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人这一辈子,能得几个愿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人?更何况,她已经活了两世,也失去了太多,如今能够抓住的也不多了,她不想再轻易放手。 北慕辰看出她的眼神里有话要说,便松开她的唇,略带探寻地看着她。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跟我在一起……太危险了。” “这个问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难道你还怀疑我的决心?”北慕辰反问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没必要为了我担上功亏一篑的风险。”柳南栀解释道。 “那你可知道,我所经营的这一切,最终是为了什么?”北慕辰问道。 柳南栀抿了抿嘴唇。 北慕辰继续说道:“世人只知道我与太子相斗,争的是那天子之位,可那个位置对我来说,不过是个诅咒罢了!我若未曾生在天子之家,又何须承受丧母之痛?父子离心、兄弟相残,同室操戈,永无休止……我争的,不过是一日安宁,还有维护这安宁的机会!若是连我想要维护的人都没了,那我还要这安宁,要这权力有何用?” “可是,为了我,或许并不值得……” “那还有什么值得?” 北慕辰一句反问,便把柳南栀噎住了。她似乎能够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心底的情意,如此绵密细腻,丝丝缕缕,好像织成一张大,不容她挣脱。 北慕辰重又俯下身来靠近柳南栀,似是确定她心意一般与她相视了片刻,才小心地吻上她的唇。 柳南栀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兮兮地绷着身体,直到感受到他的温度一点点地浸润开来,从嘴唇到四肢百骸,连脏腑内都充溢着柔软与温暖。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有点紧张兮兮,就像是背着家长偷偷溜出家门的孩子,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但又格外刺激,甘愿承担巨大的风险。 柳南栀放松下来,身体软软地好像一只小动物。北慕辰搂着她柔软的身子,心脏都像水一样化开了,生怕会把她压坏似的放松了力道。可是她耳后的秀发有淡淡的香气,不断浸入他的呼吸,北慕辰只觉呼吸一紧,腹下一团火烧了起来。 “唔……”柳南栀感觉到北慕辰的呼吸沉重起来,甚至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她嘤/咛了一声,本意是想表达自己的不适,可在北慕辰听起来却更像是一种“邀请”。虽然明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但北慕辰还是不可自持地吻上她的耳垂。 柳南栀心头突的一下,睁开眼睛,看见北慕辰的脸近在咫尺,浓密的上眼睑睫毛覆下来,淡淡的阴影与他古铜色的肌肤相互应和。 柳南栀突然就像是被人缴了械一样,不自觉地放弃了抵抗。 北慕辰将手伸进她的外衣里。深秋的温度让他的手掌有些发凉,虽然隔着里衣贴在柳南栀的小/腹上,但仍然让柳南栀被冻得“嘶”的一声。可北慕辰并没有停下,体内的那股火让他顾不得许多,只是一股脑地想要占/有眼前这个女人! 气氛瞬间火热起来,好像那团火连带着柳南栀也烧了起来。 柳南栀呼吸急促地抬起胳膊,将双手抵在北慕辰胸前,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可是身子软软地,根本不听使唤。大概是她一直固守的理智已经放弃了抵抗,抑或说,就连她的理智也不想再继续抵抗了。 北慕辰用另一只手拉开她的腰/带,随着衣物散落开来,柳南栀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里衣。凉意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北慕辰迅速搂紧了她,让她贴在自己胸前,仿佛这样能用他身体的温度去温暖她。 柳南栀用手环住他的腰,仰起头回应着他越发炽烈的亲吻。 说实话,虽然她前后两世活了五十年了,但真正和异性之间有亲密接触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尤其是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去亲近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北慕辰还是第一个。 她只能笨拙地学习,学着如何去亲吻,如何去回应他的每一个亲密之举,直到他的手滑到她腿/间…… “王爷!”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罗景山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柳南栀惊慌失措地想要将北慕辰推开,可是下一秒却被北慕辰一把搂住。柳南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虽然在她看来,就算是穿着比基尼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在古代,这可是一件大事,何况是在这种尴尬的境况被人撞破! 柳南栀羞赧地将头埋进北慕辰怀里,半点都不敢动弹。 罗景山也意识到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太对,一个急刹停下,立马掉转头。 北慕辰憋着一肚子火,强压着怒气沉声说道:“没人告诉你敲门是一种礼仪吗?” “可是这地窖……”罗景山本来想辩解两句,可是一股凉意突然攀爬上脊背,他赶紧捂住眼睛,信誓旦旦地说,“属下、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柳南栀咬着嘴唇从北慕辰肩上探过头去看了一眼,赶紧将他推开,起身将衣服穿好。 “要不……属下出去敲门再进来?”罗景山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情况,小心翼翼地问道。 北慕辰拉好衣服,声音低沉地说道:“有事快说!” 罗景山顿觉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好几个层次,就像是突然从秋天变成了冬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半晌才赶紧说道:“那天我们在福临客栈里追的那个年轻男人,他的尸体有点奇怪,王爷和王妃娘娘是否?” 北慕辰皱起眉头,回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罗景山说的是展骁。他和柳南栀对视一眼,俩人都不明白那尸体能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罗景山既然专门跑过来了,事情定有蹊跷,他俩便跟着罗景山去了义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0章 被绑走了 . 那日展骁从福临客栈出逃以后,被王府埋伏在四周的侍卫追击,结果他摔了一跤把自己给磕死了。 事情完结之后,巫医本来提出要将展骁的尸体火化,虽然展骁毒害了他们的公子,不过好歹也是“自己人”,想要让他走得体面点。 不过罗景山已经让手下将尸体丢到了乱葬岗,也就没多想了。谁知当时他手下人图省事,就把尸体送到了县衙门的义庄去。尸体在义庄里停放了两天,没来得及整理,今天一早管事的去例行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罗景山将北慕辰和柳南栀领到停尸的地方,掀开白布。 一股臭味儿扑鼻而来。 北慕辰和罗景山都是在战场上对尸体司空见惯的人,倒是没太大所谓,不约而同看向了柳南栀。罗景山甚至还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姜块,说是用这个可以缓解一下尸臭,可是一抬头就看见柳南栀已经上前检查尸体,甚至连眉头都没都没皱一下。 “还真是有点古怪。” 柳南栀一边摸索,一边小声嘀咕。 就连北慕辰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展骁的七窍渗出血来,这可不像是摔死的。 “七窍流血,有可能是中毒,可他流出来的血是正常颜色,也就是说,不是中毒,那就有可能是……脏器受损?”柳南栀扭过头看着罗景山和他找来的仵作。 在发现尸体开始渗血之后,罗景山就赶紧找了仵作过来,已经将尸体检查了一遍。 仵作点了点头,说:“老朽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得剖开尸身才能确定。只是听说这尸体有点来头,老朽不敢轻易动刀,只能请王爷和王妃娘娘来做个决断!” 北慕辰和柳南栀对视一眼,“如果是从高处跌落致死,脏器受损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只是从围墙上跌落下去,脑袋撞到了石头才死的,并不是单纯的摔死呀!”罗景山说道。 “那就有点奇怪了。”柳南栀点头,便让仵作去解剖尸体,看看这尸体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仵作拿出整套工具,本来想把柳南栀他们请出去,不过柳南栀坚持尸体的情况。 罗景山在一旁惊讶地张大嘴,小声嘀咕道:“以前王妃娘娘最不喜欢这种血腥场景的啊!” 北慕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若是刀子的话,大概能把罗景山千刀万剐了。罗景山吓得赶紧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仵作剖开展骁的尸体,刚在肚皮上划拉开一道口子,粘稠的血浆便流了出来。 这可真是太不正常了! 如果真是简单的从高处跌落摔死,内出血也不至于会这么严重,这古代可没有三四十层的高楼!这还只是从矮墙上摔下来,而且是磕到头猝死,绝不至于流这么多血! 柳南栀戴上备用的手套,上前帮着仵作把尸体的切口扒开,顿时惊住了。 这尸体内部的情况简直可以用一团糟来形容! “内脏都被咬得千疮百孔了,这是哪门子摔伤能做到的?”柳南栀回头看向北慕辰。 仵作摸了摸胡子,“老朽做仵作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不管他是怎么死的,都绝不是摔死!”北慕辰皱起眉头,语调俨然有些凝重。 如果展骁不是摔死的,那他是怎么死的呢?又刚好那么巧,在他被指认为毒害齐格的凶手时,突然暴毙? 这时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她抬起头问北慕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展骁下的毒,他当时大可不必声嘶力竭地反咬我们,这样一来,他反而没那么容易被抓出来。而且,那只装药的瓶子,出现得也太是时候了。” “若不是展骁,那会是……”北慕辰心里“咯噔”一下。显然,他和柳南栀都想到了同一个人——巫医! “如果是他的话,那我们之后的所有计划,他岂不是都已经知晓了?无论展骁是替死鬼,还是同伙,这一切恐怕都是在他们的设计之内!”柳南栀说道。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稚卿姑姑与月凉皇族后裔有联系,就算我们隐瞒了这一层,他们若是针对稚卿姑姑的话,无论是她还是你,都可能有危险!”北慕辰感到不安起来。 “那你赶紧去陆府提醒一下长公主,我回客栈去找雨桐,跟她说一下这件事!”柳南栀决定跟北慕辰分头行动,各自去提醒两方。 齐格还在福临客栈里养伤,北慕辰派了暗卫在暗中保护。 柳南栀赶到客栈。这几日为了齐格的安全,福临客栈暂时关门歇业,不接待客人,所以门是掩着的。不过,柳南栀却嗅到空气里有一丝血腥味! 她赶紧带着侍卫进到客栈里面,一眼便看见大厅里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人,其中有几个并不认识,此外便是掌柜的夫妇,和那日跟着齐铭来的两个随从! “冯叔、冯嫂?”柳南栀心急如焚地上前探查掌柜夫妇的情况,幸而老板娘只是被推到一边晕过去了,可掌柜的腹部被刺了两刀,流了不少血,伤得较重。 那两名随从已经断气了,不过冯掌柜的血还是温热的,说明行刺的人走得很匆忙,甚至连残局都来不及收拾! 柳南栀赶紧让侍卫将冯掌柜夫妇送到楼上房间去休养、疗伤,另一方面让人搜索了一下整间客栈,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包括齐铭、齐格和雨桐,都不见了踪影,便差遣了一名侍卫去通知北慕辰。 北慕辰得到消息之后迅速赶过来。陆家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异动,他也提醒了稚卿长公主和陆璟瑜要提高警惕。 柳南栀这边刚给冯掌柜缝合好伤口,还不确定能不能熬得过去。 趁着这会儿,柳南栀和北慕辰检查了一下客栈大厅里另外几具不明身份的尸体,撩开他们后背的衣裳一看,便注意到了他们肩后的月牙印记! “是复/仇派……”柳南栀和北慕辰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气氛顿时沉重起来。 这时老板娘冯夫人清醒了过来,将客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柳南栀他们。 就在柳南栀到客栈前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有人闯进了客栈,不由分说地跟齐铭等人打了起来,要带走昏迷中的齐格。说来也奇怪,原本齐铭等人看上去也不弱,可是他们突然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全都抽筋发癫的失去了战斗力,结果齐格就被那群人带走了。后来齐铭和雨桐稍微恢复了些,便追了出去。 “这么说,这些事情都是在我来之前片刻发生的?怎么会这么巧?”柳南栀小声嘀咕。 北慕辰皱起眉头,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虽然去陆府见稚卿公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直接捅破柳南栀的身份,但对方几日按早就布好了棋,自然是全方面监视了他们,加上他们之前在王府就布了眼线,除掉妙云和李钰之后,难保没有其他的奸细,柳南栀他们露出破绽也极有可能。 “应该是我们出来带侍卫分头行动的时候,他们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败露了,便提前过来把人带走了。”柳南栀综合冯夫人所言,分析了一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北慕辰不安地说道。 “也不一定!”柳南栀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刚才我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大可动手劫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带走齐格到底是什么目的,我倒是更担心,我们该不该再把格桑夫人找回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别人?”北慕辰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全是担心别人,毕竟我们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齐格他们出事了,我们的处境也算不得好。”柳南栀说道。 “冯嫂不是说,齐铭和雨桐追上去了吗?等他俩回来,咱们再作打算吧!”北慕辰拍了拍柳南栀的肩膀,让她先安心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齐铭才被人搀扶着,一身疲惫地回到客栈。 柳南栀和北慕辰赶紧上前询问情况。而且,没看到雨桐回来,柳南栀有点不安。 不过齐铭所言,雨桐只是在继续追踪,并没有出事。 “可是我听冯嫂说,你们似乎被人下了毒,才让人这么轻易把齐格公子给劫走了?”柳南栀询问道。 提起这件事,齐铭就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恨恨地说道:“都怪我太不小心,竟然着了奸细的道!没想到那巫医,竟也是复/仇派的奸细,他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毒,害得我们筋脉受损,无力反抗,我的手下为了保住我们也身亡了……” 幸好巫医下毒的时候怕被察觉,没敢下太大的量,齐铭等人逼出了毒,便追了出去,可还是丢失了对方的目标。 “现在齐格还中毒昏迷着,他们绑走他干什么?”柳南栀不明白。 齐铭幽幽叹了口气,“老夫也觉得奇怪,他们既然给格儿下了毒,现在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他们绑走他又有什么意义?实在是想不明白!” “那我们现在还需要传信给格桑夫人吗?”柳南栀皱眉问道。 “还不确定具体情况,但格儿重度昏迷尚未解除,不管怎样,还是要让格桑夫人出面来。”齐铭说道。 北慕辰有点不安地用眼角余光看了柳南栀一眼。 现在的情况对柳南栀来说已经十分危险了,如果继续炼蛊的话,即便她现在还没暴/露,那也是迟早的事。 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并不想她继续参与这件事,但现在齐格被绑走了,复/仇派一定会有进一步行动,若是他们坐以待毙的话,情况只会更加恶化。 她只能放手一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1章 继任家主 . 柳南栀在母亲留下的书里见过传信鸟的炼制方法,将虫子放进炉子里,用自己的血喂养虫子,然后再将虫子做引喂给传信鸟。 这是最初级的蛊术,虽然柳南栀是第一次制蛊,但也并不算难,花了两天时间便大功告成。她将两只传信鸟放出去,接下来便只等着格桑夫人出面了。 那日雨桐出去追踪一番,也是毫无结果,这两日所有人都是一筹莫展。 可如果格桑夫人决心不再管族内的事情,坚持不肯露面,那他们所面临的境况,又该何去何从?即便柳南栀并非将自己当成他们族内的一份子,也不由为之感到担忧。如若复/仇派占了上风,不仅是雨桐他们那些族人会遭殃,只怕是骄阳王府、乃至整个大宛,都会受到波及。 眼看着也到了柳南烽继任镇国公之日。 柳南栀起了个大早,郑重打扮了一番,出门走到前院跟北慕辰汇合的时候,却与柳南薰迎面撞了个正着。 柳南薰俨然也精心梳妆过了,不过仍然难掩她面容憔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柳南栀翻了个白眼,问北慕辰:“你还真叫她了?” 那日的请柬上,写明了邀请骄阳王携妻妾赴宴,北慕辰心里怎会不清楚这是故意在膈应柳南栀? 他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柳南薰便主动走到跟前来,给他俩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妾身听闻今日是舍弟继任镇国公大典的吉日,赶早梳洗了一番,只是妾身近来略有不适,不若王妃妹妹那般光彩照人,希望不会给王爷丢脸。” “舍弟?倒是叫得亲热!”柳南栀冷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熏姐姐还有个要当镇国公的弟弟呢?” 柳南薰柔柔弱弱地说道:“烽儿虽然只是妾身的堂弟,但妾身向来将他当亲弟弟一般看待……” “这倒是符合你的本性。将别人的弟弟当自己的弟弟,将别人的家当自己的家,顺带将别人的丈夫当自己的丈夫,可真是亲切得很!”柳南栀微微笑道。 柳南薰脸上的笑容一僵,勉强扯了扯嘴角,“王妃妹妹果然还是在怪我……”说着,她垂下眼眸,一副泫然欲泣的自责模样。 “对呀,我就是在怪你。”柳南栀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既然心里有数,干嘛还舔着脸凑上来找不痛快呢?” 柳南薰没想到柳南栀会这么直白,甚至当着北慕辰的面都不掩饰一下,而北慕辰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护着她,脸上顿时青一片红一片的,颇为尴尬。 柔儿见状,忍不住嘲讽道:“熏夫人既然身子不好,干嘛不好好呆在房间里休养?非得去凑别人家的热闹!” 她刻意加重了“别人家”三个字的语气,似是在提醒柳南薰她根本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 被一个丫鬟冷嘲热讽,柳南薰风光时,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可是在北慕辰面前,她丝毫不敢发作,从前是仗着北慕辰维护,她倒也委屈不了,然而现在也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柳南薰恨得暗暗咬紧了后槽牙,眼巴巴地瞅着北慕辰,说道:“妾身听说这请柬上写明让妾身同行,若是妾身不去的话,怕是外人说闲话,指责妾身倒也罢了,但若是有人乱嚼舌根,牵连到王爷身上,说王爷不给镇国公府、不给皇上面子,那岂不是太委屈王爷了?” 明讲道理,暗中威胁,柳南薰这一手玩得不算高明,但也着实在理。 柳南栀瞥了北慕辰一眼,这种情况,只能让北慕辰自己去处理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柳南薰看上去像是铁了心要跟他们同行,兴许是想要膈应柳南栀到底了。 北慕辰只好让人再准备一辆马车,带着柳南薰一起上镇国公府。 这座百年建筑,寻常就威武庄严,来往的人都有几分肃穆,多少就让这地方显得有些冷清落寞了,今日这府邸内外却是难得的热闹非凡,竟让人有些念想当年它风光无限时的光景。眼下这来来去去的人,又有多少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指望它更好,或者更坏! 柳南栀仰头望着镇国公府的招牌,心头不禁有些感慨。 北慕辰走近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走进这扇门,恶战就要开始了。其实柳南栀并不惧怕什么宗亲,甚至也不怕在背后操纵的黑手,但她眼下要面对的,是她同父异母、从小宠爱的弟弟!这才是最让柳南栀感到难受的! “你若是实在不想去的话,本王去应付便好,毕竟我这王爷的名头在这里,他们即便心有怨言,也不敢怎样!”北慕辰说道。 柳南栀回看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他们既然利用我弟弟,想要靠挑拨离间来达到目的,我也不能任由他们摆布不是?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怕了他们了?”说着她定了定心神,昂首走进前院。 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柳南栀一眼扫视过去,几乎个个都眼熟——包括三叔公在内的柳家宗亲们,太子北慕寒,朝中大大小小数十位官员,等等。 柳南栀和北慕辰一进来,就受到几乎所有人的注目,有上来打招呼示好的,也有冷嘲热讽等着看好戏的。 还真是一出好戏将要上演啊! “柳少爷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柳南烽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也有一大片人涌了上去夹道迎接。 皇上的圣旨已经颁布下来了,并且昭告天下,按理来说柳南烽已经是实至名归的镇国公了,不过对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他召开这个盛大的集/会,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柳家的主人。 快到中午,众人入座。 在一番仪式化的开场白之后,柳南烽端着酒杯站起来,致敬众人。 柳南栀看着那个款款而谈的男子,虽然脸上还带着稚气,故作成熟的谈吐也能让人看出破绽,显然他还只是个稚嫩的孩子,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已经与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截然不同。 在柳南烽说完话之后,三叔公站了起来,先是一番赞美,表达自己和柳家宗亲们对这位新人家主力挺的态度,紧接着便转向管家福如海说道:“既然小少爷已经正式继任镇国公之位,也是我们柳家新任的家主,那么,作为家主象征的玺印,也应该传给小少爷了。” 三叔公三叔公和福如海都心知肚明,玺印并不在福伯这里。 福如海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柳南栀,只能顺着话茬说道:“小少爷虽然继任了镇国公,不过在此之前,大小姐暂代家主行使职责、管理家族,所以当家玺印已经传给了大小姐。” “那就请王妃娘娘把吸引拿出来,交给我们的正式家主吧!”三叔公立马接过话,向柳南栀发难。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柳南栀身上。 柳南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从柔儿手中接过一只方形的木匣子。她打开木匣子,将里面的玺印取出来。传家玺印并不大,拿在柳南栀一个女人的手里也绰绰有余。她拿着玺印走到柳南烽面前,伸出手,将玺印送到他身前。 柳南烽凝聚目光与柳南栀对视,半晌没有动弹。 周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姐弟在互相较劲,不过目前看来,柳南烽占了上风。 所以柳南烽很快扯出一丝笑容,大大方方地伸手去接玺印。 “今天真是一个大日子,对吗?”柳南栀并没有直接将玺印给他,而是开口对柳南烽说话,“继任镇国公,接管柳家这个家族,这意味着多大的责任,你都清楚了吗?” 坐在一旁的柳南雪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冷哼一声说道:“收起你那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吧!你没资格教训我弟弟!” 柳南栀斜了柳南雪一眼,这毒妇脸上戴着面纱,怕是不敢见人,但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又不想错过。柳南栀的目光有意在柳南雪的脸颊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即便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柳南雪的表情已经有些慌了。她下意识地用手遮掩了一下脸颊,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另一边坐着的太子。 北慕寒皱了下眉头,跟着换了一副嘴脸,扯出笑容,站起身说道:“父皇的诏令已经颁布下来,昭告天下这柳家小少爷继任镇国公一事,必然是有周全的考虑,难道王妃是在质疑父皇的眼光?” 柳南栀微微掀了下嘴角。现在太子心内定是急着看这出戏的剧终版本了,她越是拖延时间,太子就越是感到不满,就差直接把“等不及”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一开口就直接把皇帝陛下给祭出来了。 “太子皇兄言重了。”北慕辰冷冷地接过话,“王妃不过是作为长姐,对自己弟弟肩上的重担感到关心罢了。她只是个小女子,哪能想到那么多,更不可能有意藐视父皇,太子皇兄事事上升到政局的层面,也太敏感了些吧?” “本太子只是好心提醒王妃,别做多余的事情,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王妃也不想被人误会把控着掌家大权不肯松手吧?”北慕寒没有耐心地说道。 “我们柳家的家事,需要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吗?”柳南栀反问。 北慕寒脸色一沉,正想要说话,北慕辰便抢先说道:“今日是传承柳家家主之位,并非册封镇国公,严格来说,这的确是柳家的家事,旁人就不要过多置喙了吧!” 北慕寒被噎了回去。 “既然一切都确定了,那还都愣着干什么?”柳南雪有点恼地吼道,怒气冲冲地瞪着柳南栀,“赶紧把玺印交出来吧!就算你再怎么拖延时间,这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柳南栀并没有搭理北慕寒和柳南雪二人,目光仍然直视着眼前的柳南薰,笃定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于以后的一切,你真的都准备好了吗?” 柳南烽露出一个笑容,“长姐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再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有自己的判断。无论是镇国公,还是柳家家主,我都能做好,以后就不劳烦长姐对此念念不忘了。” 说着,他伸手示意柳南栀将玺印交给他。 “那你可千万要接好了。”柳南栀轻声说道,松开了手。 那一瞬间,柳南烽陡然睁大了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2章 柳南薰发病 . 啪嗒—— 随着众人惊诧的视线,那枚玉石制作的当家玺印从柳南烽的手掌边上滑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块! 柳南烽忙不迭地蹲下身去检查,。发现一些玉石已经碎成小块,平面的部分已经没法拼凑完整。他抬起头来,用又疑惑又愤怒的目光瞪着柳南栀。 比起柳南烽来说,被这一幕震惊到的人还有更多,尤其是三叔公和太子等人,简直比柳南烽还要着急上火。 三叔公直接就对柳南栀吼了起来:“柳南栀,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敢毁坏当家人的玺印?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不可理喻!” 柳南栀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都说了让他接好了,是他自己没有拿住,怎么能怪我呢?”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三叔公怒道。 “怎么,三叔公这么肯定我是故意摔坏玺印的?不如问问大家,还有谁觉得,我是故意摔坏这枚当家玺印的?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柳南栀转身看向众人发问,看上去瘦小的身体裹在厚重的袍子里,竟然有一股震慑众人的威严。 在场的人停下了窃窃私语,纷纷看着柳南栀。 满院子的人,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北慕辰的追随者,包括那些中间派,都无人发声。 这种时候,没有真凭实据,自然谁也不敢乱说,冒着风险去指责王妃摔碎当家玺印,而且刚才北慕辰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是柳家的家事,其他人无权置喙。 三叔公见没人帮着他说话,尴尬地顿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有柳南雪迫不及待地冲着柳南栀叫喊了起来:“柳南栀,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贱/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别人?这可是我弟弟,从小到大,我有多疼他,这柳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难道他自己心里不知道吗?”柳南栀这些话虽然是对柳南雪说的,但她却紧紧地盯着柳南烽。 柳南烽充满恨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柳南栀接着说道:“说起来,我这身衣裳,还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他送我的礼物呢。” 那时候整个柳家都反对她,就连父亲也不得不在表面上将她逐出柳府,但柳南烽是这个家里的宝,他愿意对谁好便对谁好,偶尔任性也没人敢多指责半句。他用家里最好的丝绸锦缎,让城里最好的裁缝做了这身礼服,他说日后长姐贵为王妃,必定会时常出入一些重要的场合,一定要穿着适合的礼服,才能彰显他长姐的身份。 曾经在柳南烽心里,他的长姐是最优秀的,甚至比他的亲姐姐更好,他想把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美好都送给她。 可是如今,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柳南烽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摆。那些美好的记忆和关于母亲的仇恨,两种矛盾的感情在内心里不断冲撞,若他恨柳南栀,便推翻了以前所有的美好,那些他珍视的回忆就变得一文不值,反之,若是他不去恨柳南栀,便是对他/母亲的亵渎,他无法说服自己去原谅一个逼死自己母亲的人。 柳南烽的心理并没有强大到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半晌才转过头对福如海说道:“既然玺印摔坏了,只能再重新做一块了。家里应该能找到祖上传下来的玺印图纸吧?” 福如海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奴这就带人去清点库房。” 眼看这场大戏就要落幕了,众人也识趣地准备散场。 柳南薰也从原本的座位上站起来。就在这时,她突然一个踉跄扑到桌面上,打翻了一堆碗碟,又伴着一声痛苦的惨叫,她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怎么了这是?” “食物里有毒?!” “哎呀,这可怎么办?快叫大夫吧!” 众人惊恐地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一群人直接涌过来将现场给围住了。 太子立马一声令下,让柳南烽命柳府侍卫堵住大门,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熏儿?”北慕辰连忙俯身靠近柳南薰,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因为某种疼痛不停地吸气。 连柳南栀都觉得,看上去不像是假装出来的,环顾四周,也并没有其他人出现类似症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有人会在柳家的宴会上下毒针对柳南薰一个人吗? 柳南薰身边的小丫鬟一下子就乱了,口中喃喃道:“怎么、怎么又这样了?夫人、夫人您可别吓奴婢啊,呜呜呜!” “又?这是何意?”太子追问道。 柳南雪立马在一旁补充:“她这根本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对不对?这事儿跟我们柳府没关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丫头倒是说话呀!”三叔公在旁边拄着拐杖,着急上火的催促道。 小丫鬟嘤嘤地啼了两声,抹着眼泪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你家主子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是着她死啊!你安的什么心呢?”柳南雪声音尖刻地说道。 “奴婢不敢!”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下来,“这是、是熏夫人说的!熏夫人说了,此事不能说与外人知道,怕是……怕是会影响王爷!奴婢不敢随口胡说呀!” 北慕辰皱了下眉头,抬起头看向那小丫鬟,对方口口声声说这件事会影响他,是什么意思?他又垂眸检查了一下柳南薰的症状,只见她捂着心口蜷缩起来,看起来很像是…… 北慕辰语气一沉:“她不是中毒,只是旧疾复发,先把她送到房间里去吧。” “不行!”柳南雪立马反驳,“既然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就一定要说清楚,否则传出去,会连累我们整个柳家!” “本王说了,这跟柳家无关!”北慕辰语气笃定。 柳南雪被北慕辰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给震住了,不过有太子在旁边做后盾,柳南雪很快镇定下来。她瞥了一眼那个小丫鬟,阴阳怪气地说:“刚才那丫鬟说,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影响到王爷,王爷该不会是在掩饰什么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北慕辰反问。 “虽然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爷的家事我们本不好当众过问,可看堂姐这样子,似乎不是小事。未免传出风言风语,我觉得王爷还是当众解释清楚得好。”柳南雪尖锐地说道。 太子也跟着出来帮腔,“别的不说,三弟你倒是要仔细想想,若是不把此事解释清楚了,万一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传出去,说你在自己家里毒害自己的妾侍,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原本众人或许并未有这样的想法,但太子这么一说,反倒是提醒了众人,四下立马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柳南薰突然倒地抽搐,怕影响到王爷,而北慕辰本人似乎又不想当众说清楚,看起来的确有些可疑,甚至是欲盖弥彰。 众人不断向北慕辰投来质疑的目光。 “不会是王爷下的毒吧?” “堂堂的王爷,就算要做这种事也不需要自己下手啊!不过这熏夫人在王府的地位可不低,谁敢对她下毒啊?” “王爷不是说着不是中毒,只是旧疾吗?” “我在这府上呆了这么久,以前可没听说过堂小姐有这种病!” “当初王爷可是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熏夫人娶过门的,怎么会害熏夫人啊?” “这男人的心啊,谁说得准呢?我还听说最近王爷对他的王妃好得不得了呢!以前不是都说他俩感情不和的吗?你说,这到底哪种说法更可信?” “这别人家的事情呀,还真是说不准!” “……” 众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关于骄阳王府的种种八卦,说起来,这段时间骄阳王府发生的事情,也够那些无聊的人嚼半天舌根的了,甚至还有人打探到了北慕辰要将柳南薰送到柳府旧宅去住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毕竟北慕辰这段时间的确派了人去打扫柳府旧宅。 有了这个消息,眼下这件事就更加显得耐人寻味了。 北慕寒满意地听着四周的声音,最后才将目光看向北慕辰,说道:“三弟,你也听见了,大家都有很多疑问,这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你做人做事不是一向自称光明磊落,应该没什么可隐瞒的吧?不如就把事情说清楚,也好平息流言!” “臣弟不明白太子皇兄究竟想说什么,或者想让臣弟说什么。熏儿犯病了,臣弟只想让她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你们在这里不知所谓地纠缠,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北慕辰说道。 “可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得了什么病啊!”北慕寒斜睨了一眼躺在地上柳南薰。 这时,柳南雪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柳南薰的皮肤下面窜了过去,柳南薰的皮肤鼓起来一块,又迅速地瘪下去,就好像在她的血肉里有一只虫子在飞快地爬动似的。 柳南雪吓得尖叫起来,指着柳南薰问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除了她以外,似乎并没有更多的人看见,只有旁边那个小丫鬟,同样吓得面色惨白,瘫软在地。 “又、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个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3章 供出蛊术 . 小丫鬟吓得瘫坐在地上,四肢并用往后退,好像生怕柳南薰皮肤下面鼓起来的东西会突然跳出来扑向她似的。 而她刚才断断续续说的几句话,证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情况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在旁边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北慕辰直接将柳南薰抱了起来,不想再与北慕寒等人过多纠缠。围观者虽然对此事感到好奇,却不敢冒犯骄阳王的威严,不过北慕寒却抢先一步挡住了北慕辰的路。 “三弟,本太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北慕寒阴沉着脸,不知道是因为被北慕辰无视而感到不爽,还是故意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给北慕辰施压。 北慕辰的声音更冷:“本王的家事无需向其他人多做解释。” “现在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北慕寒仍旧挡住路,甚至是他的随从也不动声色地在他背后站成了一列,显然是要阻止北慕辰离开。 柳南雪赶紧帮腔,“是啊,王爷,就算不是为了柳家的声誉,为了你自己和皇室的声誉,您还是把话说清楚了吧!这种事情多吓人啊!”她用夸张的语调说着,还不忘拍了拍胸/脯。 “三弟你要是不想说的话,那就让她来说好了!”北慕寒知道北慕辰的性格,傲气凌人,绝不会轻易低头,就连父皇有时候都拿他的倔脾气没办法,所以他转移了目标,看向那个被吓坏的小丫鬟。 小丫鬟坐在地上,一张小脸苍白,浑身哆嗦个不停,看起来真是被吓到了,不是装出来的。 “太子殿下问你话呢,还敢不答?”柳南雪冲着小丫鬟小丫鬟呵斥了一声。 小丫鬟本来就吓得够呛,被柳南雪等人接连恐吓了一番,便跪下来一股脑地把她所知道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熏夫人这种‘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只不过以前都是在王府的寝殿里,没有外传过,而且发作也没有这么频繁。每次发作的时候,熏夫人都会浑身疼痛难忍,尤其是胸口,就像是被针不断地扎一样!” 想起柳南薰发病时的样子,小丫鬟还有心有余悸。她咽了口唾沫,才继续往下说。 “可是这两日,熏夫人每天都会发病,每次发作起来的时候比之前都更加疼痛难忍,疼到就像是心脏被刺穿,还有整个身体里的骨头都被刀刮一样!就在、就在她上次发作的时候,奴婢本想让她躺得舒服点,就在那个时候,奴婢看见……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皮肤下面爬过去,就、就像刚才那样……” “她这几日也发作过?为什么本王不知道?”北慕辰扭头问道。 小丫鬟匍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夫人……是熏夫人,她不让奴婢告诉别人,尤其是王爷。她怕……” “怕王爷会担心?”柳南薰想到这个最基本的理由,也是柳南薰常常挂在嘴边用来博取同情的。 不过小丫鬟支吾了半天,却摇了摇头说:“她怕王爷会责怪她污蔑王妃娘娘,因此把她赶出王府!” 柳南栀和北慕辰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别说是他俩了,周围的人也没太听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这跟王妃有什么关系?”北慕辰质问道。 小丫鬟有点害怕,看了北慕辰一眼,便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 “还不快从实招来!”柳南雪用尖利的声音怒喝一声。 小丫鬟打了个冷颤,说道:“熏夫人她突然开始连续犯病,正是从那天王妃娘娘去过鸳鸯阁与熏夫人一同进餐之后。熏夫人她怕把这件事说出来,王爷您会认为她是故意编造出来,想要陷害王妃娘娘……熏夫人知道,王爷您宠爱王妃娘娘,绝对不会相信对王妃娘娘不利的言辞,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她怕您会把她逐出王府,就像……”小丫鬟小声起来,“就像当年把王妃娘娘送到尼姑庵去时一样。” 小丫鬟的话断断续续,伴随着小声的抽泣,不过四周围观的人还是有绝大部分听到了。 柔儿听见四下的风言风语,立马对小丫鬟斥责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小姐可从来没对柳南薰做过什么,倒是柳南薰,自己做过什么好事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以她的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再说,王爷也根本不会包庇什么!” “是熏夫人这么说的,她千叮万嘱,让奴婢不可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她不想被赶出王府,也不想……影响王爷。奴婢只是转述熏夫人的话而已,奴婢绝不敢冤枉王爷和王妃娘娘!”小丫鬟吓得一边解释一边连连磕头,生怕会被迁怒。 不过没人理会她的辩解,北慕寒和柳南雪等人更关心的是柳南薰所谓的“病情”。 柳南雪皱起眉头说道:“方才王爷说堂姐这是旧疾,不过我们一起住了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听说过堂姐有这么奇怪的病!该不会这种病正好也是嫁进王府之后才患上的吧?”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南栀一眼,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结合小丫鬟刚才那番话,大家都听出了柳南雪的弦外之音。 “本太子看,这病也着实奇怪。什么病会让人的皮肤下面,像是有虫子爬过去?”北慕寒幽幽地问道。 柳南栀被一番话指向了矛盾中心,现在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在盯着她的反应。她却镇定如常,甚至还有些调侃地对北慕寒说道:“太子殿下倒是挺会抓重点。” “本太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自然觉得奇怪!再说了,难道其他人不觉得奇怪,不觉得恐怖吗?”北慕寒大声问道,鼓动着大家的情绪。 众人便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虽然大家没有亲眼看到虫子在人的皮肤下面钻来钻去的样子,但是想想也会觉得十分恶心和可怕。整个院子里都嗡嗡作响,好像有一大群苍蝇在觅食一般。 这时,三叔公注意到那个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有些欲言又止,于是追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小丫鬟闪躲地摇了摇头。 “我看你这丫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柳南雪看出三叔公的意图,这小丫鬟肯定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说,她赶紧出面来威严恐吓,“当着太子殿下的面都敢撒谎,有所隐瞒,你若是不想说的话,那就永远都不要开口!来人,将她的舌/头给我拔下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窜上来架住了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本来就吓得不轻,一听柳南雪说要拔了自己的舌/头,整个人差点都瘫软了,浑身颤抖地一连串说道:“不要啊,太子殿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奴婢只是听熏夫人说,以前李大夫跟王爷提起过,熏夫人这种‘病’叫做什么……什么蛊……” “蛊?!”太子陡然睁大了眼睛。 周围也传来一阵吸气声。 “大胆!”北慕辰一声怒喝,“你可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小丫鬟吓得哭了出来,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带着哭腔抽泣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奴婢都是听熏夫人自己说的!奴婢也知道,那个姓李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之前王府的血案都是他做出来的!” “王府的血案?”北慕寒露出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 之前骄阳王府被李钰闹得天翻地覆,不过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发生了一些血案,最后抓捕那只蛊虫的时候,参与执行的人都是北慕辰的亲卫,从头到尾都没有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参与过,所以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对外保密,就连血案的事情也没有外传,以免扩大影响。 所以现在出来,着实令不少人感到震惊。 “看来,这骄阳王府关起门来,还真是热闹得很!”北慕寒继续说道,旋即目光灼灼地盯着北慕辰,“三弟,你可知道这小丫鬟刚才提到的‘蛊’是何种东西?在你的王府里,竟然会出现这种东西……” “一个被吓坏的丫鬟说的话,太子皇兄也这么轻易相信的吗?”北慕辰反问。 “不管本太子信还是不信,重要的是,父皇信不信!”北慕寒眼里射/出两道森严的光。 “你以为你拿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能到父皇面前邀功了吗?”北慕辰毫不客气地问,“蛊术早已在百年前,和那个王国一起灭亡了!熏儿只是生病而已,太子皇兄还是少做点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有没有意义,还是由父皇说了算!”北慕寒微微抬了一下嘴角,眼底同时掠过一道狡黠的寒光。话音刚落,他便招了招手,就好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跟随他而来的近二十名侍卫,以及柳南雪手下的人,便将北慕辰和柳南栀等人团团围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4章 困兽 . 柳南薰还在北慕辰怀里痛苦地挣扎,冷汗顺着她的额角、脖子不断地往下淌,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要虚脱了似的。 北慕辰虽然对待柳南薰不似从前那般宠爱,但他心底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这么痛苦。他皱起眉头,说道:“她现在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息!” “她可是我们的重要‘证物’!”北慕寒并不打算放过柳南薰,他招手让自己的侍卫过来将柳南薰带走,说是会好好照顾她,但其实看上去更像是要在北慕辰“消灭”证据之前,保存好柳南薰——或者说是柳南薰体内的东西。 北慕辰和柳南栀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 即便那个小丫鬟只是道听途说,而且看上去也的确如此,不过她说出的那些话也足以掀起一场风波。而且北慕辰很清楚地记得李钰曾经跟他说的那些话,那三个字——噬心蛊,就像印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如果让北慕寒在父皇面前,将柳南栀和蛊术攀扯上关系,即便在太子看来不过是栽赃,可柳南栀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这对柳南栀来说恐怕会是致命的打击! “太子皇兄若是想要追查或者定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那也得上报给父皇之后,由刑部来处理,轮不到你做主!”不仅是北慕辰,柳南栀和柳南薰的身份也是非同一般,想要扣押他们,仅凭太子一句话的确有些不够格。 不过眼下有这么多人看着,也有不少人都听见小丫鬟提到了“蛊”,北慕寒以非常事件要当机立断处理为由,强行扣押柳南栀和柳南薰,倒也不是不行。 “谁敢!”北慕辰也动了真格,仅仅两个字,就让整个大院里的气氛陡然凝固了。 罗景山似乎明白了北慕辰的意思,立马招呼手下人也将现场围了起来,一副与太子对峙的姿态。 “三弟,本太子只是想要查清楚真相,你若是心里没有鬼,何不让本太子证明你们的清白呢?”北慕寒意味深长地试问,言下之意,若是北慕辰继续反抗,那就说明北慕辰心里有鬼。 柳南栀道:“他们想把你拖下水,你别搀和进来了。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我,我跟他们走就是。” 北慕辰看了柳南栀一眼,微微扬起下巴,提高声调说道:“本王倒,今日谁能凭一个丫鬟的转述,就从本王手里绑走父皇钦赐的王妃!” 太子和三叔公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确认要不要跟北慕辰硬拼这一波。 他们这一迟疑,北慕辰心里也确认了,对方应该还不知道柳南栀的身份,只不过要借机往柳南栀身上泼脏水,所以他们还不敢太过狂妄,毕竟柳南栀身上还有皇帝御赐的令牌,若是闹得太大,在父皇面前不好收场。 “三弟,你看你这又是何必呢?本太子这不也是想要还王妃一个清白,咱们用不着为这种事情弄得这么僵吧?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没必笑话不是?”太子皮笑肉不笑。 “太子皇兄这话说得奇怪。王妃有什么需要洗白的吗?除了皇兄你听信片面之词,就认定了王妃有罪以外,臣弟不知道王妃做错了什么,值得皇兄如此兴师动众。”北慕辰反问。 太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三弟,本太子是看在同为兄弟的面子上,不想撕破脸,你也知道蛊术乃我大宛的禁忌,既然有人指认王妃与蛊术有关,那本太子自然有责任彻查到底!” 好一个彻查! 柳南栀心里冷哼。只怕是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想当年的萧氏一门,还有自己的母亲,何尝不都是被捕风捉影的事情逼到绝境之中! “指认?敢问皇兄,是谁指认王妃与蛊术有关系?”北慕辰冷声问道。 北慕寒看了一眼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立马瞪大眼睛,不停地摆手:“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都是听熏夫人说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柳南雪一脚将小丫鬟踹翻在地。 那小丫鬟那嘤嘤抽泣,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北慕辰瞥了北慕寒一眼,“按这丫鬟的说法,即便真有所谓的人证,也是柳南薰才对。如今柳南薰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丫鬟随口胡诌两句话,也能当证词吗?太子皇兄寻常里对待政务,可也是这般敷衍专断?” “你!”北慕寒被呛得脸色发青。 福伯趁机说道:“骄阳王妃怎么说也是我们柳府的嫡小姐,怎会与蛊术有牵扯?依老奴看,此事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柳南雪不满地瞪了福伯一眼,“福伯,主子说话的时候,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吗?” 福伯恭恭敬敬地对柳南雪鞠了一躬,“二小姐,这蛊术乃是禁忌,若是大小姐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受影响的可是咱们整个柳家。您可不要被人蒙蔽了双眼,胡乱猜忌自己人啊!” “你放肆!你竟敢……” 柳南雪指着福伯,正要发怒,柳南烽突然开口说道:“既然这闹剧是因熏夫人而起,还是先看看熏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过在这里僵持猜忌!也许就如王爷所说,熏夫人不过是旧疾复发,跟什么劳什子的蛊术,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关系,那咱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半天,岂不是显得太可笑了?” “烽儿……”柳南雪欲言又止,兴许她本是指望柳南烽能帮着太子这边说话的,没想到柳南烽却开口息事宁人。 柳南烽似乎知道柳南雪想说什么,微微拧起眉头,说道:“二姐,如今既然我是柳家的家主,又是镇国公,发生在我柳家的事情,也理应由我出面解决吧!” “……”柳南雪没想到柳南烽竟然反过来拿身份压她,顿时哑口无言,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又不好当众发作,只能闷闷地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一党今日就是来扶柳南烽坐稳柳家家主之位,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更何况眼下这么多人看着,柳南烽都说了是“家事”,要是逆着他的话,倒显得有点宣兵夺主了,日后再想要利用柳南烽也就更难了。 太子只好对自己的侍卫们使了眼色,让他们退开去往后院的路,但其他地方还是被把守着。 柳南烽吩咐福伯去后院腾出柳南熏以前住的厢房,先把人送过去休息,再去街上请大夫过来瞧瞧。 福伯试探着问:“要不,老奴去贾府请贾太医或者心酒姑娘过来吧?” “不行!”太子立马提出反对,“谁不知道这贾府上下跟王妃的交情匪浅,让他们过来,还能留下什么证据?就算要请,也得多叫几个大夫过来会诊!” 说罢,太子也不给人反驳的机会,便让身边的老太监亲自去找大夫,包括宫中太医的二把手。 不管怎么说,太子也算是退了一步,北慕辰只能先稳定局势,将柳南熏送到柳府后院安顿下来。 房间里,柳南薰躺在床上,已经疼得半昏迷过去,嗓子也嘶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她似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地攥着北慕辰的袖子不放。 柔儿看着就来气,跺着脚骂道:“这个女人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个时候发病,奴婢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难怪她今天非要跟着来,肯定是跟太子他们合谋等着演这一出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福伯面色凝重地望着柳南栀,“这蛊术一事非同小可,太子他们这是要把小姐您往死里逼啊,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柳南烽若有所思地看了这边一眼,“王妃娘娘若是清白的,又逃避什么呢?” 柳南栀微微挑眉,现在连“姐姐”都不叫了,疏离地尊称她为王妃娘娘,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不过她现在懒得跟他计较这些,方才他在前院肯发声,说明他还有点是非观念,没有完全没太子一党牵着鼻子走。 “少爷你不明白,无论是什么人,一旦跟蛊术牵扯上关系,可没那么容易脱身的!”福伯没法跟柳南烽坦诚相告,只能含混地将事态尽可能地描述得严重一些。 柳南烽皱了下眉头,“现在的王妃,不是有王爷撑腰嘛,境况早已非当年所能比拟。即便是太子想要泼脏水,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只要到皇上面前去对质,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官场上的事情,若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这世上会少多少冤魂……”福伯不知道是想起来哪桩旧事,话语间颇为感慨。 柳南栀轻微叹了口气:“算了,你们都不用争了,现在即便是我想出去,恐怕也走不了。”说着,柳南栀走到窗边,向外面看了一眼,明眼能看见的侍卫已经有十几个,这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 只怕她已经无法踏出这镇国公府半步。 “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福伯担忧不已。 柳南栀皱了下眉头,“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了,反而显得心虚,到时候不仅是我会有麻烦,,镇国公府和骄阳王府只怕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福伯知道柳南栀这么说的意思,即便牺牲她自己,她也绝不会连累其他人。 “太子派人回宫,说得好听是去传太医,只怕是现在消息已经传到父皇那里了。”北慕辰回过身看向柳南栀。 柳南栀又何尝不知道。太子现在是设了一张,将她给困在了镇国公府,现在的她就好像当年的母亲,若是暴/露了身份,那她身边的所有人,乃至这天下,恐怕都将有一场大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5章 虫灾惹混乱 . 没过多会儿,竹楠嬷嬷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进门就抓住柳南栀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三郎刚派人从宫里传来口信,说皇上派亲卫队过来捉拿你了!” 北慕辰和福伯都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柳南栀。 柳南烽觉察出事情不对劲,方才福伯的反应,加上现在竹楠嬷嬷赶来,甚至还有皇帝的亲卫队正在路上,不管福伯他们怎么掩饰,柳南烽还没有傻到能被骗过去。他紧皱起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不过是丫鬟的几句口供,至于让皇上把亲卫队都派出来吗?” 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而是直接派出了亲卫队!通常来说,只有皇帝极其重视,但又不想为外人所知,要亲自过审的事情,才会交给亲卫队来做! 福伯没有回答柳南烽的话,径直对柳南栀说道:“小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柳南栀坚持道。 北慕辰忍不住甩开柳南薰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南栀身边,语气严肃地对她说道:“你必须得离开!你也知道父皇的手段,若是今日亲卫队来了,你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是啊,小姐!”福伯急道,“想想当年夫人的下场,老奴答应过老爷和夫人,你,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赴死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柳南烽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明明身在这屋子里,却全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甚至福伯还提起了大娘,这件事跟大娘又有什么关系? “少爷,此事说来话长,你就不要再问了。总而言之,若是小姐出事,咱们整个柳府也将陷入危机之中,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福伯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过是几句捕风捉影之词罢了,说清楚就好了,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莫不是……”柳南烽说着,突然打了个激灵,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柳南栀。 刚才福伯突然提起大娘,又一直担忧地催促着柳南栀离开,这其中难道当真有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竹楠嬷嬷接话说道:“当年夫人就是因为被怀疑与蛊术有关,才被逼自尽,太子他们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设计陷害小姐!即便小姐跟蛊术没有任何关系,皇上也不会轻易相信的,落入这亲卫队手中严刑拷问,还能有活路吗?当初萧大人不也……” 竹楠嬷嬷与北慕辰眼神相对,不由抿了下唇,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但其实后面的结果,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即便是不知道内幕的柳南烽,也听说过当年萧氏灭门一案。 “萧家当初不是因为谋害政敌,滥杀朝中大臣,才被株连的吗?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也跟蛊术有关?”柳南烽这会儿脑子好像开窍了似的。 “行了,少爷,你就别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小姐啊!算时辰,亲卫队也快到了!等他们进来拿人,可就真来不及了!”竹楠嬷嬷说道。 “既然是皇上的亲卫队来拿人,难道我们要抗旨不成?”柳南烽反问。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她……” 竹楠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柳府的侍卫便飞奔进来禀报,说皇家亲卫队已经到柳府大门了。 “跟我走!”北慕辰抓住柳南栀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便往门外去。 “不行!”柳南栀踉跄跟出去两步,赶紧甩开北慕辰的手,“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不止是宠着我来的,还想把你也拖下水!即便你现在想要撇清关系,都没那么容易,若是你带我离开,就更加坐实了你的嫌疑!那你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可是如果你落到亲卫队手里,那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甚至连命都会没了!”北慕辰激动地说道。 “那也不能连累其他人!”柳南栀坚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不久,全副武装的侍卫队便冲了进来。领头人大声宣道:“奉皇上旨意,宣骄阳王妃北柳氏即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若有违抗,可武力缉拿之!其他人若有干扰,杀无赦!” 在柳家的地盘上,皇帝特意加上了最后这一句,还真有心了! 柳南栀心头冷哼一声,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其实北慕辰他们说的,她心里都明白,即便她现在只是有嫌疑,可她一旦入了宫,对于她的身份,皇帝一验便知,太子他们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撞了个大运!也兴许是当年的种种给了他们这样的想法,这次他们陷害自己的手法,可和当年陷害萧家时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自己的确是太轻视了柳南薰,没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跟太子这一党合谋,她可知,这样同样会连累到骄阳王府!还是说,那个女人已经不管不顾,决定要跟她鱼死破了? “带走!”侍卫头领宣告完,毫不客气地招手让人将柳南栀扣押拿下。 柳南栀咬了咬牙,放弃反抗的念头,回头看了一眼北慕辰等人,似乎对他们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她知道他们现在心里都在想什么,但如果他们这时候护着她,恐怕全都会被牵连。 就在这时,空中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 柳南栀身侧的一名侍卫首当其冲,那拳头大的黑影直接扑在了他的脸上,他身边的也旋即躲开几尺远,才看清楚那竟是一只活生生的甲虫!被袭击的侍卫感觉到脸上趴着一只活物,慌乱地伸手想要将那不明不白的东西弄开,他抓住坚硬的甲壳两侧,拼命将那甲虫往下扒,谁知竟听得“咝”的一声,他的脸皮几个生生地从脸上被撕扯了下来! 受伤侍卫捂住鲜血淋漓的脸惨叫起来。 旁观者登时被震住了,饶是皇帝的亲卫队和太子府的侍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不明物种给吓得四散逃开。而那甲虫就像通人性似的,对四散的人群主动追赶进攻起来。它速度极快,又凶狠异常,一旦被它扑上,便是一通啃咬撕扯。 “这是什么鬼东西?” “哎呀呀!怪物呀,怪物!” “吃人啦!”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整个场面乱作一团,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惊呼声、奔逃声,还有那侍卫头领和太子等人努力想要稳定局面的呼喊声。 侍卫们顾不上柳南栀,将她丢在一边。眼前这混乱场面,虽然她也不明所以,却认出了那只作乱的甲虫——那不就是之前在骄阳王府犯下累累血案的“真凶”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他们把那只虫子秘密送到了城郊军营独孤昊然那里。 这虫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镇国公府? 难道是…… 柳南栀赶紧四处张望,幸好并没有看到独孤昊然的身影,不过还是心跳得厉害。她回过头看向北慕辰,显然他也认出来了那只畜/生,不过他和柳南栀一样,对眼前的状况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太子又愤怒又恐惧地躲在侍卫后面,大声质问道。 他旁边的老太监哆哆嗦嗦地说:“太子殿下,这、这好像是什么古怪的东西,不似寻常的虫子啊!” “废话!寻常的虫子能长那么大吗?”顿了顿,太子睁大眼睛,不太自信地说,“那东西好像比刚才还大了一圈?”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握成拳头,对比那飞虫的大小,面色越发惊恐。 “这这这……这绝非我们中原之物啊!”老太监哆哆嗦嗦地嘀咕道。 “这到底哪来的鬼东西?”柳南烽等人也疑惑不已。 太子顾不得这许多,气急败坏地对那亲卫队头领说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人给父皇带回去!” 侍卫头领对手下招了招手,招呼他们把柳南栀带走。 那只甲虫返身就朝柳南栀身边的侍卫扑了过去! “加强护卫!”侍卫头领大声喊道。 北慕寒冷笑了一声,指着柳南栀大声说道:“你果然有问题!那个东西就是冲她来的,把她给本太子拿下!”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对面的天忽然黑了下来。 正当众人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有人定睛一看,那并不是天黑了下来,而是空中飞来一群虫子,黑压压的一大片,铺天盖地,好像是田野里害了蝗虫灾害一般! 反应慢的侍卫已经被扑过来的虫子包裹住,很快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胆子小的人尖叫了起来,抱头鼠窜,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此刻更加乱成了一锅粥。 北慕辰在混乱中冲到柳南栀身边,握紧她的手,将她往有遮掩处拉去。 太子一直紧盯着柳南栀,见此情景,立马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全力缉拿柳南栀,若有人敢阻挠,“格杀勿论!” 反正,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谁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呢? 说着,太子眼中发出寒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6章 躲避追兵 . 嗡嗡嗡嗡…… 漫天都是指甲壳大小的甲虫,却个个凶狠无比,见到活物便群起飞扑过去,不消片刻便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啃噬得只剩下皮包骨和一滩血。 血腥凶残的画面让众人惶惶不安,只顾着逃命。 北慕辰趁乱拉着柳南栀一直跑,避开虫害往另一个院子跑去。 勉强躲过攻击之后,柳南栀才得以缓过神来,赶紧甩开北慕辰的手,急道:“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被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你就完了!” “你是我的王妃,我跟你在一起又怎么了?”北慕辰故作不屑的扬了扬眉梢。 “你明知道现在的状况,还真打算这么蛮干吗?如果被人抓到你的把柄,你这十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柳南栀知道,北慕辰越是回避这个问题,说明他心里越是清楚此刻他最该做的是跟她划清界限。 “难道撇下你一个人,任由你陷入危险之中,我却袖手旁观,才是正确的吗?若真是如此,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柳南栀打断北慕辰:“就算不为你自己,难道就不为那些追随你的人想想?若是你现在前功尽弃,他们该怎么办?” 柳南栀这两句话算是戳中了北慕辰的脊梁骨,他微微抿唇,眼中透露出矛盾的神色。顿了顿,柳南栀握住北慕辰的手,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能对我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南栀突然觉得有点鼻酸。 “小栀……”北慕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去吧!”柳南栀劝说道。 谁知这话刚说完,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柳南栀和北慕辰自然是立马警惕起来。北慕辰抬头看见身后有黑影朝他们的方向蹿过来,顿时皱起眉头,低声道:“是太子的人!” “当心!”柳南栀小声提醒,太子派人跟在他们后面,绝没有什么好心。这会儿北慕辰的侍卫都不在,他是趁人不在偷偷带她跑出来的,这会儿可能还没人发现他不在那院子里了!若是这时候太子派人过来,出手对他们进行围攻,他们只怕寡不敌众! 柳南栀正想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几名太子府的侍卫一见柳南栀和北慕辰,立马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将他们俩人团团围住! 柳南栀和北慕辰一面下意识地背靠背作出防御的姿态,一面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对王爷舞刀弄剑,一个个的都活腻了吗?” 侍卫之一冷笑了一声:“皇上派了亲卫队捉拿嫌犯柳氏,骄阳王爷本该配合,却试图私下放走嫌犯,我等奉太子之命缉拿嫌犯归案,只能得罪王爷了!” “放屁!”柳南栀见他们这个态度,明显不是善茬,话不多说,抽出身边的短刀,双方便激烈的交起手来! 对方约摸有十人,嘴上说是捉拿嫌犯柳南栀,缠斗中却是刀刀狠厉毒辣地逼向北慕辰! 可恶! 柳南栀看出他们的意图,根本就是冲着北慕辰来的,这是想要趁乱要北慕辰的性命,顺便嫁祸给虫害,把事情闹大,一箭双雕啊! 对方来势汹汹,看得出来都是太子手下的精锐,柳南栀和北慕辰俩人只能且战且退,杀出一条路。不过前面是一条死胡同,他们只能翻过围墙。落地一看,正是柳南栀父亲书房的后院。 荒芜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后面的追兵还没有追来。 柳南栀环顾四周,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怎么了?”北慕辰扶住她,觉察出有些不对劲。 柳南栀抬起头看着对面那面怕面藤蔓的墙,迟疑了一下,“这个地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记忆,可是我想不起来,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里?”北慕辰看了看左右,只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作为主子的旧居,下人连打扫都不做,任由这院子荒废成这样,倒也的确有些可疑。 柳南栀揉着太阳穴,微微眯起眼睛,在脑海中冥想着。前段时间她来过这个院子,却莫名其妙晕倒了,后来她明明又来过一次,可是那一次的记忆怎么这么模糊呢?她究竟忘了什么? 柳南栀越想越觉得头疼得厉害,无意识地抓紧了北慕辰的胳膊。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北慕辰劝说道。 这会儿正是危险的时候,他已经听见了临近的脚步声,看来那些侍卫很快就会追上来了,这个时候保持清醒才是最重要的!凭他们两个人,要摆脱那几名侍卫倒是不难,可是这府上早已布下重重阻碍,加上父皇派来的亲卫队也在搜寻柳南栀,要想离开这里,着实是有些困难,甚至不知道究竟哪些人是暗藏祸心,想要对他们下黑手的! “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北慕辰试着带柳南栀去找出路,不过这个院子只有一个出口,而那边已经传来柳南雪的人搜捕他们的动静。 前面有拦路的,后面又有追兵,他们似乎被困死在这个院子里了! 正当北慕辰为难该从哪个方向寻找突破口时,柳南栀忽然抓着他往依山而建的那面围墙跑过去。 这是…… 北慕辰看见柳南栀停在那面墙前面,用手在布满青苔的墙面上摸索着,不禁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追兵马上追过来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现在走也未必能走得出去!”柳南栀嘀咕道,“……应该就在这里才对——就在这附近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墙上敲敲打打,北慕辰似乎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他走上前帮她拨开那些茂密的藤蔓。 柳南栀在墙上摸索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就在她停下摸索的这面墙上,青苔的密度比附近要少一些。 “密室?”北慕辰并不傻,已经猜到了柳南栀在寻找的东西。 果不其然,柳南栀用力按下眼前的墙壁,便听得一道低沉的“轰隆”声,墙上出现一个一人高的长方形门框,正是一扇门。 柳南栀将石门推进去,露出可供人出入的缝隙,俩人钻进洞里,回身关上了门。 黑漆漆的洞内几乎没有什么光亮,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甚至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因为不见光,这里面十分阴冷,初冬的气温已经降了下来,柳南栀感到一股寒意。她一只手抱着身体,一只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举目打量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北慕辰同样也在观察,这个山洞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有人刻意打造,考虑到这里是柳贺书房的后院,通常来说,柳贺是不允许别人随意出入他的书房院落的,也就是说,这个山洞很有可能跟柳贺有关!不过,柳南栀是怎么找到的?她刚才分明是有目的性地来找这个密室,像是一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但她现在的样子又像是第一次来似的。 柳南栀仿佛听出了北慕辰话里没说完的那些疑问,扭头看着他,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好像?”北慕辰不太明白柳南栀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说“好像”。 柳南栀努力回想,可想得越多,越是头疼得厉害,甚至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北慕辰赶紧扶住她,“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柳南栀捂着太阳穴,脑子里一直有很多片段在闪现,但她始终都看不清楚,仿佛有一层幕布始终盖在她的脑海里,遮掩着遮掩着她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这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你先坐下休息,我去探探路。”北慕辰说着,把柳南栀扶到边上。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传来一阵类似铁索扯动的响声。 北慕辰和柳南栀对视一眼,又同时警惕地往洞内黑暗处看去。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不等北慕辰说话,柳南栀便踉踉跄跄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前面总算是出现了一点亮光,不过也只是微弱的蜡烛光。借着这点光亮,照亮了山洞深处临近洞壁的一小块空地。这里长了不少杂草,青苔和藤蔓顺着洞壁攀爬,有水珠从石壁里渗出来,这让洞内显得尤其潮湿和阴冷。 就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中,有一个灰色的身影蹲在洞壁下,其四肢和脖颈都被铁链锁着,而铁链另一端被铸在洞壁上。这铁链的足足有一个小孩的胳膊那么粗,只用一条大概就能锁住一头牛,而锁住那个瘦弱的灰色身影,却用了整整五条! 这到底是什么人? 北慕辰和柳南栀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那个蜷缩的的身影靠在洞壁上,似乎在昏睡,毛躁的灰白色长发垂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是从骨骼上来看疑似是女性,不过也有可能是偏瘦弱矮小的男性。 “不会是个……死人吧?”北慕辰怀疑地嘀咕道。 就在这个当口,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突然朝就近的北慕辰扑了过去,并非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类似野兽一般的低吼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7章 有烧伤的女人 . “王爷!” 柳南栀惊呼一声,但见北慕辰已经闪身躲开了。对方的动作并不迅捷,甚至显得有点笨拙,其实根本伤不到北慕辰分毫。 只不过俩人还是吓了一跳,毕竟在这种敏感时刻,任何一丁点异动都会让人提高警惕。 柳南栀皱起眉头打量着那个瘦弱的身影,刚才那一声低吼似乎是个女声,这是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一些画面,似乎就是在这个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她隐隐约约看见了眼前这个女人,还有另一个人—— “福禄?”柳南栀不太确定地嘀咕道,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好像看见了福禄的身影!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面前那个佝偻着身子、一副随时会再次扑上来的女人。 这人也不知道在山洞里关了多久了,对来人充满了恶意。 柳南栀本以为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对方发出的声音才会像野兽,但那人在防御的时候,长头发被拂开,柳南栀看见对方的嘴被布条堵住了! 在这种密闭的山洞里,还用布条堵住了这人的嘴,看来囚禁她的人十分谨慎! “她到底是什么人?”北慕辰打量着那人,疑惑地问道。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诡异了! 就在双方对峙时,对方的情绪似乎也慢慢稳定下来,柳南栀能感觉到两道打量的目光从那一头乱发下面投过来。 为什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发现柳南栀在观察自己,神秘女子冷静了一会儿,突然舞动四肢,似乎想要靠近柳南栀,牵动着铁链叮叮当当作响。 “唔……唔唔……”女人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发出怪叫声。 “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北慕辰皱起眉头。 柳南栀也觉得如此,不过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试着上前。北慕辰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然后举起手里的剑,试探地挑开那人嘴里的布条。 神秘女人瑟缩了一下,吓得后退半步,顿了顿,她定定地看着柳南栀,好半晌才从口中喃喃地说出两个字:“……小……栀……” 柳南栀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柳南栀警惕地问道。 对方并未回答,突然有些激动地想要凑上前来,但铁链束缚着她,让她不能靠近柳南栀。 北慕辰赶紧将柳南栀护在身后,“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囚禁在这里?” 神秘女人仰起头,长发微微向两边分开,借着黯淡的蜡烛光,北慕辰大约看清对方的脸。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 这个女人半张脸都覆盖着厚厚的疤痕,丑陋至极! 柳南栀从北慕辰的肩膀看过去,也瞧见了那女人的面孔,倒吸了一口气,“是烧伤!”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或许是对火的敏感,年幼的记忆不经意间在脑海中闪现出来,柳南栀听见心底“咯噔”一声。 “你……”她从北慕辰身后出来,想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 方才还有些激动的的神秘女子指责会儿却突然扭过头,惶恐地躲避柳南栀的目光。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柳南栀紧逼上去,脑海中有一个明知不可能但又无法抹去的念头在不断出现。对方越是闪躲,柳南栀越是想要弄个明白。 “小栀,你冷静一点!”北慕辰似乎看穿了柳南栀的想法,试图拉住她,但柳南栀已经冲了上去。她抓住那个女人的肩膀,想清楚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孔。 女人掩住自己扭曲的面孔,忽然抽泣起来,口中喃喃道:“别看了……别、别看了……” 柳南栀嘴角翁动,迟疑了许久,才不太确定地喊出一个称谓:“你是……娘亲?” “不是!我不是!”女人赶紧转过身,背对着柳南栀,对柳南栀的说辞更是极力否认。 北慕辰见状,赶紧将柳南栀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什么?你/娘亲不是已经……” “我知道!可是我……我……”柳南栀知道北慕辰在想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敢全信,但又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的背影两眼,越看越觉得跟记忆里那个影子是如此相似。 北慕辰抓住柳南栀的肩膀,努力让她冷静下来,虽然还没有确认,但他知道仅仅是这个想法已经够让柳南栀脑子里凌乱的了。等柳南栀平静一些之后,他才接着说道:“且不说你、娘亲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焚而亡,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且那时候你才四岁,即便你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将你母亲的模样记得这么清楚。何况,她的脸……” 北慕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女人,话虽没有说完,不过柳南栀明白他的意思。那个女人的脸至少有四成烧伤,根本无法确定容貌,即便是跟母亲有些相似,也不能完全确认。 “我爹房间里有我娘的画像,虽然我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但我记得很清楚那张画像上的人!而且她的脸也是烧伤,是不是也太巧了?”柳南栀反问。顿了顿,她迟疑道:“再说,我似乎见过福禄来见她。” “福禄?”北慕辰闻言,也觉得有点奇怪。 在柳贺书房后院的秘密山洞里,囚禁着一个和林羽柔长相八分类似的女人,而且同样也有烧伤,着实令人起疑。 北慕辰皱起眉头,说道:“可是,如果那真是你母亲的话,为何她会被关在这山洞里?” “这也是我不敢确信她的身份的最重要原因。”柳南栀心口微微紧绷。这山洞就在父亲书房后面,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可以她记忆中爹娘的感情,父亲怎么可能会把母亲关在这个山洞里?如果说是为了保护母亲,以假死脱身,也不可能用铁链绑住母亲啊! 她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并不是母亲,只是跟母亲长得像而已。 “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应付眼前的困境。既然你说福禄来过,那福伯应该也知道这件事,等出去之后再向他问清楚不迟。”北慕辰安抚道。 柳南栀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现在追兵定然正在府上大肆搜查他们的踪迹,他们不可能离开这里。 北慕辰在稍远的地方收拾了一块空地出来,让柳南栀坐下休息,他走到靠近山洞门口的地方,紧贴着听外面的动静。这洞壁相当厚,而且里层加了特殊的材料,似乎是为了确定里面的声响不会传出去,所以也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我得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北慕辰说道。 “不行!”柳南栀一把抓住北慕辰,“外面还有太子的人,就算抓不到我,他们也会暗中对你下黑手!现在情况太混乱了,也不知道刚才袭击亲卫队的究竟是哪方的人,你这么贸然出去太危险了!” “但现在外面所有人都想对你不利,我出去总比你出去好!你听我的,我先出去打探情况,再看下一步怎么做。”北慕辰劝服柳南栀。 “那也不能现在出去。再等两个时辰吧!”柳南栀拉着北慕辰坐下来,等着时间过去。 那神秘女人也蜷缩着靠墙而坐,长发耷拉下来,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柳南栀总能感觉到那女人用目光打量着他们这边。 趁着这会儿时间,柳南栀把整个山洞检查了一遍。除了入口进来的那条通道比较长以外,这个山洞整体面积并不大,大概也不需要额外的活动空间,不过在这种完全密闭的空间里,是不可能关着一个活人这么久的。 仔细搜索一下,倒是发现了两个通风口。 按照方位来看,这通风口外面应该通往镇国公府以外。不过可惜,通风道并不宽敞,容不得人逃出去。 山洞里的潮湿混合着初冬的凉意,很快让体温降了下来。 柳南栀虽然穿着厚重的礼服,但这山洞里潮湿得厉害,衣裳也渐渐变得有些湿润,贴在身上,颇有些湿黏,透不过气来。 柳南栀有点难受地抱住身子,稍微多坐一会儿,便觉得一股凉意窜上来。 “你怎么样?”北慕辰询问了柳南栀几句,确定她还能撑得住,他便把外衣脱下来给柳南栀披上,然后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那边的神秘女人这会儿抬起头来,看向了柳南栀,似乎有些迟疑,半晌之后还是开口说道:“你体内有寒蛊,受不得凉,可万不能在这里面呆得太久!” 柳南栀警惕地睁大眼,“你怎会知道……” 女人的目光闪躲地避开了柳南栀的直视。 “你还知道些什么?”柳南栀那个刚刚压下的念头不禁又浮了上来。 “……”神秘女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却欲言又止地转过头去。 柳南栀裹紧了衣裳,微微颤抖起来。 神秘女人见状,关切地说道:“你用银针扎入虎口穴位,可以缓解寒症发作!” 柳南栀看了那女人一眼,默不作声地从怀里掏出银针,自从上次在大牢里遇到那个古怪的老婆婆,她便学会了这一招,后来她试图去找那个老太婆,却听说人已经没了,只是没见着尸身,说是已经拉到乱葬岗扔了,那会儿柳南栀并未多想,后来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气跟蛊术有关之后,才回想起来,才知道那个老太婆恐怕跟月凉族有关,甚至隐隐有种感觉,那老太婆能一眼看穿自己中了蛊,说明能力不菲,也未必真的死了! 那眼前这个女人,又是如何知道她中了蛊,并且还能准确地说出那种蛊的名字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8章 伪君子 . 柳南栀在手掌虎口处施了针灸,以免在这个关键时刻寒症发作。不过刚才对面那女人说的话,却更是令她无法释怀。 奶娘说,当年母亲之所以会被怀疑身份,就是因为小叔柳复那个神秘的情/人趁机对自己下了蛊,而母亲需炼蛊来救她。知道自己中蛊的人,只有那件事的当事几人和自己的父母以及他们的心腹至交,包括福伯和奶娘夫妇。 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以什么身份知道的呢? 这时北慕辰也回来了。其实他并未走远,还没出院子,就听见附近人声鼎沸,在喊着搜寻捉拿柳南栀。他怕暴/露了行踪,只能先退回来。 那个带着烧伤的神秘女人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长发掩映下的一双眼睛幽幽地顶着柳南栀他们这边。看到北慕辰和柳南栀焦头烂额的样子,神秘女人忍不住哑着嗓子问道:“不是福如海让你们进来的吧?你们好像在躲避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柳南栀和北慕辰对视一眼。他们俩人进来之后,一切都很混乱,他们也没有跟那个女人说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这个女人突然问起来,他们俩有些迟疑,虽然大家都被困在这里,但不代表他们有必要共享信息。 “难道……”神秘女人突然自言自语地喃喃起来,她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她显然想到了什么令她感到不安的念头。 “不、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伤害你的!”神秘女人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开始挠着头自言自语,就像是一个没有什么意识的疯婆子。她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走动,铁链乒乒乓乓响个不停,看上去她正为某件事情感到格外不安。 “‘他’是谁?”柳南栀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那个自言自语的女人。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女人口中的“你”指的是自己,那那个答应过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又是谁呢?柳南栀越听越觉得混乱不堪,这个女人背后,究竟有多少秘密?而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女人绝对认识自己,且对她的了解甚至超过她自己! 柳南栀没办法再保持冷静,她走到那个女人跟前,质问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神秘女人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闪躲或者回避柳南栀的问题,反而紧紧地抓住柳南栀的胳膊,睁大眼睛问道:“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追捕你们?是谁?” 柳南栀被对方抓得有点疼,她紧皱起眉头,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些?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我……”神秘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头用手挡住自己脸上的伤疤,“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我只想确认,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跟柳贺……跟你爹有没有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南栀眼皮突的跳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被人追捕的事情会跟我爹有关系?我爹他怎么会伤害我呢?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神秘女人盯着柳南栀看了一会儿,似乎在领会柳南栀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件事跟柳贺没有关系?”说着,她似乎松了口气。 事关父亲,柳南栀更不可能再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了,无论是只觉还是事实,都告诉她这个女人跟她有莫大的联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休要在我面前污蔑我爹!”柳南栀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得太快,尤其是突如其来的飞虫袭击,就在她刚要被亲卫队带走的时候发生,现在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也不知道那些放出飞虫来的人,究竟是想要帮她,还是在故意害她! 莫名其妙被追捕,莫名其妙找到记忆里被抹去的山洞,莫名其妙地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又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甚至还把北慕辰也牵连了进来,柳南栀现在也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崩溃。 “污蔑?”神秘女人也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她冷笑了一下,背靠着洞壁缓缓地滑坐下来,看上去有些颓丧,“你真的觉得,你爹是一个多么清白的人吗?在他那副伪君子的面具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你根本无法想像……” 伪君子?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柳南栀有点恼怒地打断那女人的叙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个女人身上的种种疑点,虽然柳南栀一点都不相信那个女人所说的关于父亲是伪君子的话,但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突然加速了跳动。 女人摇了摇头,“你就当我胡说吧!反正你不必知道那些,只要他遵守了我们的诺言,那便足够了。” “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我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不是什么伪君子!”柳南栀激动地说道。 神秘女人蹲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褴褛的衣摆,似乎对于柳贺,她有极大的怨气,甚至不屑于提起那个人。 如果说柳南栀曾有一刻怀疑自己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母亲,那么现在听到这番话,她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在她的记忆里,父母如此相爱,母亲是绝对不会对父亲有这种看法的! “你说呀!”柳南栀愤怒地追问道。 “你不明白!别问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反正我已苟延残喘至今,也没有多少活路了,不必再让你去承受那些,实在是太沉重了!”神秘女人痛苦地揪着头发。 柳南栀仿佛被激怒了,直接抽/出背后的匕首,冲到那女人跟前,用匕首抵住对方的咽喉,吼道:“别想糊弄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别用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来搪塞我!” “……”女人低头沉默着。半晌,她终于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柳南栀,一串眼泪哗地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漫过那半张扭曲的面颊,让那些褐色的伤疤更显得可怖。即便是没有伤疤的那半张脸,也因为多年的不见天日和营养不良之类的原因,显得过于苍白和苍老。 方才她极力躲闪,加上这里面光线暗淡,只有一盏蜡烛,柳南栀先前并不能仔细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孔。但此刻,那女人的脸迎着光,完全映入她的眼帘。 柳南栀刚刚才因为这女人说的那番话,否认了对方有可能是自己母亲的这个想法,但当她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脸,那个念头又再一次在脑海中出现。 太像了! 这个女人完好的半张脸,无论是跟记忆里,还是在父亲书房的画像中看见的那个女人,都是如此地相似! 柳南栀下意识地放松了双手紧抓着那女人的力道。 “小栀!”北慕辰试着让柳南栀冷静一些,他看着那女人,皱眉说道,“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再故弄玄虚!” “……”神秘女人看了看北慕辰,又看了看柳南栀,并没有开口。 柳南栀仿佛下了决心,既然是跟父亲有关的消息,她一定要问到底。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显然她不想说的事情,很难逼她开口。柳南栀只能顺着那女人的话,回答她的问题:“我爹已经过世两年了,今日我遇到的事情又怎会与他有关?” “他……死了?”神秘女人陡然睁大了眼睛,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怎、怎么会这样?他怎会突然……” “是战死的。”柳南栀尽量简洁地回答。对于父亲的死,她不想多提,尤其是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 她本以为这个女人恨她父亲,听到父亲的死讯,这女人应该会幸灾乐祸,但令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从那女人脸上看到欣喜的神情,只是诧异、不可置信,甚至让柳南栀感觉到这女人虽然对父亲感到愤怒却并不想听到他的死讯。 真是越想越复杂! “他死了,那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女人转而问道。 柳南栀皱起眉头,这个女人对父亲那么愤怒,为何却对自己如此关心? “有本王在。”北慕辰虽然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令人心虚,毕竟在柳贺最初去世那段时间,他并没有照顾好柳南栀,不过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必须站出来这么说。 神秘女人好像是第一次见北慕辰似的,重新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她用不太确切的语气问道:“你是……那个男孩?”顿了顿,她进一步问道,“三皇子,北慕辰?” 北慕辰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这个女人不但知道不少柳南栀的事情,甚至还认得他! 而且,她称呼他为“那个男孩”,说明她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男孩。 女人将目光转向柳南栀,表情有些复杂:“你成婚了?” 柳南栀看了一眼北慕辰,又看向眼前的女人,点了点头。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是皇室中人,为什么……”神秘女人摇了摇头,“柳贺不该让这种事发生的,他明明知道……”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只是又喃喃地自言自语,“不应该这样的!这样会让你陷入危险中的!柳贺他怎么能……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别把什么过错都推到我爹头上!你没资格这么说他!”柳南栀驳斥道。 “可是他答应过我,只要我肯安分地呆在这里,告诉他那些他想知道的秘密,他就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明明答应过我,为什么还要把你推向皇室?”神秘女人激动地喊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嫁进皇室?”柳南栀觉得奇怪,但脑子里竟然有了一个念头。她知道父亲从前也并不同意她嫁给北慕辰,因为她的身份太特殊,一旦暴/露,对她将是灭顶之灾。现在这个女人口中说出类似的话,难道也是因为她的身份?这个女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世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9章 另一种真相 . “你说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跟我爹做了交易?这话可真是好笑!”柳南栀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他是我爹,自然会照顾我、保护我,何须你来装什么好人?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父母更在乎我的人吗?你休想挑拨我和爹爹的关系!” “柳贺既已死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挑拨你与他的关系?”神秘女人叹息了一声。 “那你说这些……” “你若是真想要保持你父亲在你心目中清清白白的形象,还是不要再追问下去的好。”女人别过头。 “我想知道的是真相!”柳南栀笃定说道。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有的时候,无知才是最大的福气!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女人说着,眼角余光瞥过北慕辰,似乎对于柳南栀有这样一个丈夫,是否真能平安度过此生而感到存疑。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能和寻常人一般平安度过此生的吗?”柳南栀反问。 刚才一番打斗,虽然并未受什么伤,不过身上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加上他们躲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山洞里不能出去,显然是在逃亡。 大概是想到这些,神秘女人迟疑了。 “皇室又如何?”北慕辰追问了一句。 “又如何?”神秘女人对北慕辰的态度远不比对柳南栀那么亲切,甚至带着一些轻蔑的意味。她抬起手摸着自己可怖的脸,恶狠狠地盯着北慕辰,“你们北氏一族做的那些好事,还需要我说明吗?呵!不过像你这样不受宠的皇子,也许的确不知道那皇室背后有多少阴毒的手段!” “你是指当今皇上对待萧家那样的手段?”柳南栀反问一句。 “你知道萧家的事情?”神秘女人睁大眼,一副诧异的样子,顿了顿,她呢喃,“那你可也知道……” “月凉族?蛊术?当然知道。”柳南栀接过话茬。 对于柳南栀口中说出这两个词,神秘女人眼中掠过惶恐的神色,似乎觉得柳南栀知道了太多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你都知道了?”神秘女人喃喃道。 柳南栀定定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神秘女人看了北慕辰一眼,重又看向柳南栀,“他也知道这些?” “现在皇家的亲卫队正在外面搜查我的下落,他还陪在我身边,你认为他知道多少?”柳南栀反问。 神秘女人眉梢微挑,“追捕你的人是皇家亲卫队?果然……这个秘密终究还是没能保守住吗?”顿了顿,她眉眼温润地看着柳南栀,眼中竟微微有泪光,“苦了你了,孩子。我原以为,当年那把大火之后,一切都会随我而去,可没想到,终究还是让你承担了这份痛苦……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当年那把大火,指的是什么?”柳南栀心头突地一跳。 神秘女人直直地看着柳南栀,将长发拨到两边,问:“你当真不认得这张脸了吗?”见柳南栀并不太确定的样子,女人眼神黯淡下来:“也对,当年我放那把火的时候,你才四岁,不记得了也很正常。” &nsp; 四岁时那把火…… 柳南栀嘴角颤抖起来,“你是说,烧死我娘亲的那把火?那把火是我娘亲放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栀……”神秘女人眼里突然涌出泪光。 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柳南栀却还是不自觉地踉跄后退了半步,“不、不是的,不可能。你不是我娘!我娘亲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她葬身火海,你不可能是她!” “我若是不放那把火,金蝉脱壳,这镇国公府上下又何来这二十多年的宁静呢?”女人叹息了一声。 金蝉脱壳! 柳南栀知道当初母亲放火自/焚是为了毁尸灭迹,隐瞒身份,但如果按照这个女人的说法,似乎也能说得通! “就算真是金蝉脱壳之计,爹爹也不会将我娘关在这个地方!他没理由这么做!”柳南栀坚持道。 神秘女人苦笑了一下,“我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以为的呢?以为那个人会是依靠,以为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可是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谎言、都是骗局……我尝过那种痛苦,知道被最信赖的人背叛的滋味,所以这一切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够了!” “你胡说!”柳南栀愤怒地吼道。 “我倒也希望是我胡说,是我冤枉了他,可是这些——”神秘女人说着,掀开衣襟,露出胸口、肩头和胳膊上的瘀伤,柳南栀一眼便能识别出,这都是多年折磨留下的痕迹,“这些被拷问的痕迹,只要我不肯开口透露部落的秘密,就加诸于身的折磨,难道也是假的吗?这二十多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难道也是假的吗?” 柳南栀目光微微一颤,这些伤痕都是父亲造成的?不,她不相信! “如果真是爹爹把你囚禁在这里,那必定有他的道理!你不是我娘亲,绝对不是!” 柳南栀笃定决绝的话,与其是说给对方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眼前这个女人尚且不明身份,可她对自己的父亲是了解的,她绝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父亲! “如果你所谓的道理,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以月凉蛊术来征服天下的话,你还觉得我是活该呆在这里的吗?”女人一脸凄然地反问道。 “征服……天下?”柳南栀摇了摇头,“爹爹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不过是一心想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守卫大宛,捍卫柳家的百年荣耀罢了!” “是啊,柳家的荣耀。”女人颓然地坐下,低头看着双手捆绑的锁链,“为了柳家的荣耀,他可以不惜一切,跟一个妖女成婚生子,骗取她的信任,得到她口中那些被视为禁忌的秘密,甚至用女儿的性命做要挟,让她将蛊术写下来交给他……” “……”柳南栀愣了一下,“你是说,是爹爹逼你把蛊术都写下来的?” “百余年前,月凉灭国的时候,蛊术就应该随之埋葬!这些东西不该重现于世,更不该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女人懊恼地说道。 柳南栀想起在陆氏商/会的仓库里得到的那本书,福伯说,母亲记录这些东西,是怕先祖的瑰宝彻底失传!可是在这个女人嘴里,却成了父亲逼迫记录下来的!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nsp; 北慕辰似乎看出了柳南栀的纠结,开口说道:“除了你爹娘和福如海以外,不是还有其他人知道这本书的存在吗?” 没错!当时柳南栀就是因为这本书才会被绑架!既然如此,那这个女人或许也是从别处得到这本书的消息! 可是,一个和母亲如此相似,又知道这么多关于自己、关于柳家、乃至关于月凉族秘密的人,她口中说出的话,就算再怎么离谱,柳南栀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柳家百年基业传承至今,屹立不倒,我爹又何须铤而走险,寻求什么蛊术加持,更妄谈征服天下这种野心?”柳南栀不相信地反驳道。 “柳家当真有表面上这么风光吗?”女人反问。似乎捕捉到柳南栀眼中的迟疑,女人接着说道:“北氏皇族表面上对柳家委以重任,实则暗生忌惮之意,看看当年的萧氏一门曾有多风光,下场又有多惨烈?难道还不够做前车之鉴吗?柳家若不造作筹谋,迟早也会步了后尘!” 虽然北慕辰也是皇室中人,但对于父皇一手酿造的萧家血案,他无可辩驳。 而柳南栀心里也很清楚,这女人对于局势的分析句句在理。 “所以,当年在南疆,柳贺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便开始了他的筹谋。”女人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他明知我的身份,却甘愿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将我带回军营,伴他左右,不离不弃,我本以为他是真心待我,想要与他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直到那一年,还在襁褓中的你突然出事,高烧不止,险些丧命!” 柳南栀知道女人口中这件事便是奶娘提起过的,小叔柳复的神秘情/人溜进镇国公府来对自己下蛊的事情! 她不做声,听那女人接着说下去。 “我替你仔细诊断后发现,你并不是患了风寒,而是被人下了蛊!为了救你性命,我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炼蛊!柳贺便带我来了这个山洞,容我炼蛊。那时为了救你,我并未多想,后来才知道,这一切原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我真没想到,他会串通外人,用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来试探我、要挟我!” “你是说,我当年中蛊的事情,是爹爹所为?这怎么可能?”柳南栀惊诧地睁大眼。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是仔细想想,这镇国公府守卫何其森严,上上下下都是他柳贺安排的亲卫,什么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给柳家的嫡小姐下蛊,甚至还不被察觉?”女人幽幽说道。 柳南栀不由愣了一下。 “奶娘说,那个人是小叔带来的,所以府上的侍卫和下人们都未曾警觉……” “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一个死人,还真是他柳贺一贯的作风!”女人冷笑了一声。 柳南栀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的确,小叔已经过世了,对于奶娘的说辞,她无从考证,何况以她对奶娘的信任,也从未想过要去考证,但如今有另一种说法摆在眼前,她的信念竟也开始动摇了。 “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柳南栀忍住心头的不安,继续问道。 “因为这样,他便有足够的理由能说服我,以假死来金蝉脱壳,躲避皇室的追查,并且用你的病情来要挟我,甘愿为他所利用!”女人愤愤地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0章 从一开始,就是阴谋 . 柳南栀感到脑子里一时之间涌入了太多矛盾的信息,福伯所言、奶娘的证词,还有眼前这个像极了母亲的女人愤愤不平的埋怨,究竟哪一条才是真相? 那女人继续说道:“你所中的蛊极其阳刚,需要阴/柔的蛊术来化解,所以我炼制了寒蛊来暂时缓解你的病情,但若想要根治,必须长年累月地种蛊治疗。柳贺便是利用这一点,让我将所知道的蛊术写下来给他,甚至是用我的血来炼蛊,只有配合他,他才会将我炼好的蛊拿去救你!我也只能以此跟他周旋,每年只写一两条,以此来保全我们母女的性命!柳贺得不到蛊术的时候,便丧心病狂地折磨我……” 那遍布全身的伤痕便是由此得来。 “这些年来,我苟且偷生,只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也从未敢奢望过,能再一次见到你。没想到,老天爷竟跟我开了这么大个玩笑,你会/阴差阳错地躲进这山洞里来!”女人担忧地举起双手,似乎想要触碰柳南栀,但又有些犹豫。 “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你骗我!这些都不是真的!”柳南栀情绪激动地怒吼了起来,往后退了大半步,抗拒地看着眼前人。 “若是由得我选择,我也宁愿你永远都不知道这劳什子的真相!”女人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你如今被追捕,命在旦夕,我怕我再不说出这些话,你会被人欺骗,重蹈我当年的覆辙!我苟延残喘至今,百病缠身,早已是时日无多,我唯一不愿看见的,就是你受到伤害!” 柳南栀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能够理解,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亲,还有陪伴了你多年的亲信们,他们的所言所行,自然比我这个早早就离去的人要又说服力得多。我不求你完全相信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求你万不可轻信他人,伤了自己啊!”女人着急地说完这些,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北慕辰看到柳南栀混乱而痛苦的样子,赶紧上前护住她,并且扭头对神秘女人吼道:“够了!别再说了!”说罢,他低头安抚着怀里的柳南栀,“不过是那女人的一面之词,且不说她究竟是不是你的娘亲,即便她的身份不假,她所说的话未必就可信!” 柳南栀紧紧地抓住北慕辰的衣裳,将头埋在他怀里。在这具身体里“住”得越久,她与原主的契合就越发紧密,到如今,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原本的柳南栀,所以对于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情感,几乎都感同身受。她曾无数次在梦中与母亲相见,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更不曾想到会从母亲口中听到这般残忍的真相! 她甚至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如果母亲真的活着,就站在自己面前,本该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情,可若真是如此,那她深以为傲的父亲便是一个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反之,如果眼前的人是冒充的,那么母亲就是真的过世了,天知道她多么希望母亲是真的还活着! 矛盾的心理在柳南栀心头反复,就像两个人在激烈地争论,谁也无法说服谁! 柳南栀越发觉得头疼得厉害。她捂住太阳穴,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一些画面片段。 几个月前,她在父亲的书房里,瞥见门外有疑似母亲的身影掠过,便一路追了出去,来到了后院,她拨开墙上的藤蔓想要检查墙面,却突然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此刻,她的脑海里却慢慢地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似乎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面孔,接着便被人撒了一脸白色粉末,顿时失去了意识。 细想之下,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好像是福伯! 还有上一次,她之所以能发现这个山洞,是因为跟踪了福禄!她更是想起福禄在这山洞里的所作所为,将那女人当成牲口一样对待,粗鲁蛮横!而后,她同样是被人迷晕了,醒来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时候她并未深想,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的记忆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而这绝非偶然! 恐怕是有人给她下了药,抹去了她其中一部分的记忆! “唔……”柳南栀痛苦地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一段令人不安的记忆,可她越是反抗,却越是忍不住深想,福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隐瞒这个山洞?眼前这个人若真是她的母亲,福伯明明知道,却为何对她只字不提,甚至还把母亲锁在这按不见天日的地方? 难道真如这个女人所说,这一切都是父亲的筹谋,其实他也和当今皇上一样,想要利用蛊术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柳南栀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面孔,那张向来紧绷着的脸,看着她时却总是充满了慈爱。小时候,他还会指着他的画卷,告诉她那是她母亲的故乡!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交给她,甚至在他过世以后,他留下的那些人脉依然是保护她的最大王牌! 难道这些都是假象? “不对!”柳南栀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女人,“爹爹不会这么对我的!他是为了我才抱病上战场,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是你在说谎!” “他当真……当真这么做了?”眼前的女人流露出惊诧的神情。顿了顿,她颇为欣慰地呢喃,“看来,他养育你多年,终究还是有感情的。他的心,也不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啊!”说着,她竟兀自苦笑了起来。 停顿了片刻,她重又抬起头来,表情担忧地对柳南栀说道:“你既是被皇室追捕,即便能逃出这山洞,又该何去何从,你可有想过?” 柳南栀抬头和北慕辰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刚才北慕辰一心只想着先带她离开,至少不能被亲卫队带走,至于这日后要如何,根本来不及多想。 现在突然提起这个问题,气氛便显得更加凝重了。 是啊,就算能够逃离这山洞,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单皇室下发了对她的通缉令,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北慕辰却开口说道:“只要逃出皇城,本王自有地方可以保她平安。” 柳南栀有点诧异,北慕辰竟然已经想到有地方可以收容她了? 这时,洞门方向传来“轰”的一声。 柳南栀心底暗叫不好,不知是什么人进来了。北慕辰下意识地拉着她躲到一旁的墙根后,不过这里地方不大,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地方,只要来人走过来,必定能发现他们,若是情况不对,只能先发制人了! 想着,北慕辰抽出宝剑,紧握在手里。 不过听脚步声,来人只有单独一个人!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北慕辰直接冲了上去,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便将其制服。 不过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福禄! 柳南栀惊讶地和福禄面面相觑,显然,福禄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柳南栀和北慕辰。他张大了嘴,焦急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支吾了半天那俩人也没弄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不过北慕辰一松开手,福禄立马跳到他们俩人和那神秘女人之间,张开双手,一副不安的模样,双手不停地比划着。 “你想说,我们不该来这里?”柳南栀试着问道。 福禄赶紧点了点头,又继续比划着。 柳南栀和北慕辰都不会专业的手语,只能连猜带蒙,好在柳南栀从前还接触过一些,根据福禄的肢体语言,拼拼凑凑能够大致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福禄在告诉他们,不要跟这个女人说话,赶紧离开! 若是平日,这女人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柳南栀顶多有些好奇,并不会想太多,但之前已经跟这个女人说了这么多话,甚至这个人还有可能是她的生母,福禄如此激动地想要赶他们离开,不许他们跟那女人说话,竟显得有些可疑。 “我们是躲避追兵的时候,无意间找到这个山洞的。看起来,你倒是早就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你告诉我,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为何跟我娘亲长得如此相似?”柳南栀正好有一肚子疑问,既然福伯不在,或许福禄能够解答。她甚至不自觉地产生一个念头,如果父亲真的有不可告人的阴暗面,而福伯也知道这一点,那么就算自己去问了,福伯也一定会替父亲遮掩过去,倒不如问问福禄,这孩子没有那么老谋深算,若是他说谎,更容易被自己看出破绽! 福禄瞪大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柳南栀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脸,还是无法回答柳南栀的问题,他惊恐地摇头摆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是我娘亲吗?”柳南栀继续追问道。 福禄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双手不停地摆动,好像是在竭力否认柳南栀的问题。 可他越是否认,柳南栀却越觉得其中有鬼! “我爹……知道她的存在吗?”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她心里明明已经有答案,可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对于这一切,父亲并不之情,他只是被人蒙骗了,他也以为母亲已经死了,也许…… 柳南栀的脑子已经混乱到没法思考,福伯也是一手带大她的人,她却宁愿相信是福伯在操控这一切,也要撇清父亲的关系。 父亲不会是那个女人口中说的那种人,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1章 残酷的真相 . 福禄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迟疑的神色。 虽然他不会说话,可柳南栀已经看明白了他的回答,心底那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 难道真的就如那个人所说,自己所认识的父亲,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慈善模样,,真正的他,在背后用尽了手段,去谋得那些他口中不屑一顾的东西? “小栀……”北慕辰感觉到柳南栀的身体在颤抖,他也知道今天在山洞里的所见所闻对柳南栀来说打击有多大,不过他也无法轻易判断孰是孰非,不能信誓旦旦地开导她什么,只能安抚她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唔唔……”福禄似也看出柳南栀的情绪不太对劲,不断地咿呀发声,着急地想要对柳南栀解释什么,却无法用手语准确地表达出来,只是指着那个靠在洞壁上的女人,另一只手不停地摇着。 “你想说什么?”北慕辰耐心地揣摩着,这会儿柳南栀已经没法静下来思考,他只能尽量替她多了解一些。 “她……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大夫人?”他试着理解福禄的动作,不过猜了几种答案,福禄仍然是摆手。北慕辰揣摩了半天,最后试着猜测道:“她不好?她……不是好人?” 福禄顿时点头如捣蒜。 北慕辰和柳南栀对视一眼,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娘不是好人?”柳南栀故意将两个问题混淆在一起,想要试探福禄的口风。 福禄连忙摇头,用手比划着,特意指了好几遍那个女人,好像是在强调什么。 柳南栀觉得,他似乎是在说,这个女人不是好人,但夫人是好人,间接表明,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娘亲。 “你是说,这个女人不是我娘,对吗?”柳南栀反问。 福禄用力点了点头。 “那她为何跟我娘长得这么像,而且,她身上也有烧伤!”柳南栀追问道。 福禄挠了挠头,双手不停地比划,可这一次,柳南栀实在看不懂他在说什么,抑或说,其实福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他只是在不断地对柳南栀强调,那个女人不是好人,离她远一点! 柳南栀不知道福禄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肯松口,心头五味杂陈。 那女人这时开口说道:“你就别再为难这孩子了,他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福禄一听这女人提起自己,立马掉转头对其龇牙咧嘴,好像要吃人的野兽一般,喉咙里也发出咕哝声,似乎很是不满。 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药毒哑,就是为了确认他能够保守住秘密,试问这天下间哪有如此狠毒的父亲?” 毒哑? 柳南栀陡然睁大眼,她一直以为福禄是幼时生了一场病才导致的哑症,难道这也是假的?是福伯亲手……毒哑了自己的孩子?! 福禄张大嘴,朝女人发出怒吼声,甚至上前用力拽住女人脖子上那条铁链。 女人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柳南栀见状,冲上去将福禄给拉开,却见福禄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可不知为什么,柳南栀隐隐有一种感觉,仿佛福禄不是因为那女人造谣而生气,反而是那女人说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才让他异常愤怒! “福禄,你告诉我,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因为生病才变哑的,而是吃了别人给的东西?”柳南栀抓住福禄问道。 福禄别过脸,似乎不太想回答柳南栀这个问题。 柳南栀却不肯就此罢休,紧紧地抓着想要挣脱的福禄,继续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是福伯他……是你爹把你毒哑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唔……唔唔……”福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却始终没有正面看柳南栀。 柳南栀瞧见福禄眼底有泪光闪过,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是福伯…… 真的是福伯做的! 柳南栀感觉一股凉意从后脊梁袭来,瞬间将她身上的力气抽走了一大半。她无力地垂下手,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福禄抹了一把脸,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柳南栀,一边比划一边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像是在对柳南栀解释什么。 柳南栀完全听不下去。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毒哑之后,这么多年来还对父亲言听计从,是怎样一种感受,在其他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福伯又是怎么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柳南栀想起福伯对自己的照顾,这二十多年来,父亲时常不在家,梁氏对自己百般虐待,是福伯帮自己化解了一次次危机,可以说,福伯就像她的第二个父亲一样,在父亲过世之后,也是福伯帮助自己,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可是自进了这个山洞之后,一切都崩塌了。 父亲、福伯,甚至是奶娘,他们背着自己隐藏了多少秘密,又有多少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栀?”北慕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掌冷得可怕。北慕辰有点担忧,伸手揽住她,将她捂在怀里。顿了顿,他轻声道:“除了容貌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能够辨别你/娘亲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柳南栀想起来,虽然她能记得的关于母亲的细节不多,但有一点格外清晰,在她娘亲的脖子后面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容貌能够相似,总不能连胎记都一样吧? 柳南栀往前走了两步,却被福禄挡住了路。 福禄张开双手,着急地想要阻止柳南栀靠近那女人。 不过柳南栀一心想要知道真相,这会儿福禄哪还拦得住她!她一把推开福禄,径直走上前去,扒开那女人的头发,竟见她颈后赫然一块红色的胎记! 柳南栀盯着那块胎记怔愣了良久,突然两行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她紧紧地抓着女人的胳膊,无声地呢喃了两个字,半晌,才听见她声若游丝一般地喊道:“……娘亲……” 女人颤抖起来,还没开口应答,眼泪便先夺眶而出。 “你真的是娘亲……”柳南栀颤抖着,喜悦伴着痛苦,好像在心底开出一朵有毒的花儿来。 她的娘亲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却是在此情此景中相遇?为什么真相是如此残忍?为什么……老天爷竟要如此捉弄人? 爹爹对她的慈爱,难道真的都是假的吗?她在柳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盛大的骗局?! 柳南栀不敢再深想,将头埋在母亲的颈窝里,任由眼泪肆意横流。 林氏别过头,似乎不想让柳南栀看到她丑陋的面容,但那可怖的伤疤下,那张脸却是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福禄在一旁又是瞪眼又是鼓腮帮子,一直干跺脚。 北慕辰一边拦住福禄,一边扭头对柳南栀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还得摆脱外面的的追兵。” 柳南栀原本还有些犹豫,担心她就这么离开了,也许会牵连柳家。但是现在既然知道母亲还活着,并且是这样的境况,无论如何她也得带母亲离开这里! 她走到福禄跟前,问他拿钥匙打开铁链的锁。 福禄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见柳南栀根本不“听”他的,他掉头就往外跑。 柳南栀下意识地冲上去抓住福禄,“不能让他走!如果福伯参与了这件事,福禄出去定然会给他报信,那我娘她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北慕辰皱起眉头,似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上去帮柳南栀制住了福禄。 “你们若是留下他,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不如放他出去,或许福如海还能想办法救你们!”林羽柔说道。 “如果福伯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山洞的秘密,那你就没命了!”柳南栀红着眼睛。 “我没关系!我能活到现在,可以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知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活着离开!你是咱们月凉皇族唯一的血脉了……”林氏眼含泪光,语重心长地说道。 “月凉皇族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名词,站在我眼前的才是活生生的人!我不在乎什么月凉族,但我必须保护我身边的人!我已经错过了你二十年,现在既然知道了真相,我怎么可能再把你丢下不管?”柳南栀说道。 “小栀!你听话!”林氏抓住柳南栀的手,“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若是你有什么闪失,那我这些年来的付出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那是因为我以前没有能力保护你,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离开这里,我就可以……” “别忘了你现在也在被人追捕!别说这铁锁是你父亲让铁匠专门打造的,既然你父亲过世了,那钥匙自然只有福如海一个人有,你根本没办法把我带出去,再者,就算出去了,你带着我这个病秧子,就是个累赘,根本不可能逃得过朝廷的抓捕!”林羽柔坚持说道。 “可是……” 柳南栀还想坚持,可北慕辰也劝说她,眼下的确没有办法能带走林羽柔,如果福禄真是被福伯毒哑的话,就算他们用福禄去交换,福伯也不可能把钥匙给他们。 “可我也不能把娘亲丢在这里不管啊!”柳南栀也知道他们说的都在理,可是她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丢下娘亲去逃命。 林羽柔见状,知道难以说服柳南栀,只好说道:“你若是真想救我,那也得先离开这里,去找人来帮忙!至于我能不能活,那就看你能有多快了!” “找人帮忙?我能找谁?”柳南栀不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母亲应该是孤女,父亲是从死人堆里把她捡回来的,这二十年过去了,还能联系上母亲曾经认识的人,并且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镇国公府救她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2章 易容 . 柳南栀说出自己的疑虑,林羽柔招呼了她一下,让她靠近,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 “这样……真的来得及吗?”柳南栀听完,还是感到有些担忧。 林羽柔坚定地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管怎么样,你活着才是首要目的,至于我,就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柳南栀翁动了一下嘴角,但并没有说出话来。 “就算是这样,他们封锁了镇国公府,我也没办法离开,只怕是要困死在这里了。”柳南栀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不过皇帝和太子的人都在外面把守着,没有她的踪迹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现在要想突围出去,可不太容易。 “也许,我能出去把他们引开。”北慕辰接过话说道 柳南栀担忧地看着他,摇头:“不行!太冒险了!这样会让皇上认为你跟我是同伙,会害了你的!” “反正现在我已经被牵连进来了,就算我出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你以为以父皇的性格就会轻易相信我是无辜的吗?反正都免不了会被怀疑,不如做点什么,总比坐以待毙的好!”北慕辰说道。 “那也不能你出面!不行!”柳南栀紧紧抓住北慕辰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冒险。当今皇上的性格,她跟北慕辰都清楚,跟月凉和蛊术沾上关系,哪有那么容易脱身的?若是北慕辰稍微露出一点破绽,那他恐怕就将万劫不复了! 北慕辰拗不过柳南栀,只好答应她不去。折腾了这么一阵,想来柳南栀已经疲乏不堪,北慕辰扶着她坐下来,拥着她休憩。 柳南栀心绪不宁的,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一场混混沌沌的噩梦,也不知道过了几时,她睁开眼时,北慕辰竟然不在身旁了! “王爷?” 这山洞就那么大,一览无遗,根本没有北辰的踪影。 柳南栀心头“咯噔”一下,赶紧爬起来,往通道的方向去。 “他已经出去一会儿了,别追了。”林氏开口说道。 柳南栀回过头看向母亲,“怎么会……” 他果然还是决定出去了吗?可即便他出去,也未必能引开追兵啊!皇上必定已经下令封锁镇国公府,她根本逃不出去,他又何须为了她去冒险! “难得他有这份心!这世上能有这样一个男人愿意这般护着你,豁出性命去维护你,娘亲也安心了。”林氏说道。 “他不该这么傻的!”柳南栀咬了咬牙,“与其让他去冒险,不如用我来保全他,何苦非得把两个人都赔进去呢?” “小栀……” 柳南栀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坚定地往通道走去。 “小栀!”林氏意识到柳南栀可能要出去自投罗,以此来撇清北慕辰对她的包庇,赶紧出声想要叫住她。可是柳南栀没有回头,似乎一心要离开。林氏紧接着说道:“他说让你在这里安心等着,他会让人来接应你的!” 柳南栀疑惑地回过头,“接应我?” 有什么必要,非得他出去之后,换个人来接应她呢?北慕辰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等柳南栀细问,洞口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 有人进来了! 柳南栀赶紧躲进阴暗中,看见自洞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柳南栀仔细一看,竟然是罗景山! 虽然有些诧异,但罗景山是跟随北慕辰多年的心腹,要说北慕辰能绝对地信任的人中,罗景山是排得上号的,最近墨影又不在,所以北慕辰留下的口信中,说会派人来接应她,那么罗景山会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不过,就算北慕辰派来罗景山,又能改变什么呢? “王妃娘娘?”罗景山看见现身的柳南栀,赶紧跑了过来,对于眼前的一切,罗景山显得有些惊奇,四处打量着,不过很快回到正题上,告诉柳南栀是北慕辰派他过来的,要把一件东西交给柳南栀。 柳南栀从罗景山手里接过那只精致的瓷瓶,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能让你改头换面的东西。”林氏接过话。 柳南栀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母亲,“改头换面?” 一个小瓶子里装的东西,怎会让她改头换面?该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吧? “她是……”罗景山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发声的女人。不过他立马想起北慕辰的嘱咐,让他进了山洞之后不要多问。他挠了挠后脑勺,说:“王爷说了,用了这个东西之后,你就能混出镇国公府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侍卫,您一定要格外谨慎!” “他呢?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柳南栀问道。 罗景山紧紧皱着眉头:“王爷在跟太子周旋,现在应该已经入宫去见皇上了。他把太子引开,这样属下也好带王妃娘娘您混出去。”他说话时刻意斟酌着语气,想要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担忧,以免柳南栀会担心。 “去见皇上?”柳南栀顿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罗景山赶紧说道:“他让您不要担心,一定要先逃出去,否则,就浪费他的一番苦心了!” 柳南栀握紧手中的瓷瓶,还有些犹豫。 “王妃娘娘您就放心吧,王爷一定会没事的。”罗景山说道。 “是啊!”林氏也补充道,“他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就算皇帝有所怀疑,也不会轻易给他定罪,但你就不同了!你要是就这么出去,等同于送死啊!” 柳南栀权衡了一会儿,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毕竟现在北慕辰的处境还很难预料,她不能妄下决断,也许,真有办法能保住他们两个人呢? 柳南栀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又向母亲问道:“方才您说这里面的东西能让我改头换面,难道里边装的是……” 林氏知道柳南栀已经猜到了。她点了点头,“没错。我们都知道,现在你想要逃离镇国公府并不容易,毕竟这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认得你。所以我告诉王爷,只要他能出去,到我告诉他的地方找我曾经的仆人,拿到这种蛊,带回来给你,就能暂时改变你的容貌,如此一来,想要混出去就容易多了。” 果然! 是能让人易容的蛊术! 柳南栀记得她在母亲留下的那本书上看到过这种蛊术,服下之后能够在几个时辰内改变自己的模样,她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趁乱离开。 这倒是个值得试一试的方法。 不过柳南栀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母亲离开了二十多年,她曾经的仆人竟然还留在原来的地方等候,而且制作这种蛊术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北慕辰就离开这么几个时辰,就让罗景山把东西带回来了,说明这些蛊是早就炼制好的。 他们身上带着这些干什么呢? 柳南栀正想着,听见林氏有些担忧地说道:“这蛊术服下之后易容改貌,极其痛苦,你能扛得住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疼,稍微碰撞一下,都会哭闹不止……” “放心吧,娘亲,比这痛苦得多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柳南栀回过神来,打开装蛊虫的瓶子,将虫子倒在自己的手心里。 那虫子一口咬破柳南栀的手心,飞快地钻了进去。 柳南栀吸了一口气的功夫,黑色的虫子已经顺着她皮肤下面的筋脉飞快地游走。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热气在皮肤下面蒸腾了起来,好像要把她烧起来了似的! “唔……”柳南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身体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似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嘎吱嘎吱作响,全身的筋脉像是渔一般收缩起来。 “王妃娘娘!”罗景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别过来!”柳南栀吼了一声,止住罗景山,不过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疼痛迅速蔓延全身,她好像一个陶瓷娃娃,被人打碎之后扔进火里,重新捏了一遍。 柳南栀用力地咬紧牙关,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冷汗渗出来将衣衫全都湿透了。她已经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只是身体一点点麻木,又慢慢地恢复知觉,停留在骨子里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睁开眼,颤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唔……” 脊梁骨一阵剧痛,柳南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王妃娘娘?”罗景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但没敢太靠近,眼前的柳南栀完完全全地换了一副模样,前一刻明明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此刻却满头灰白色发丝,脸上满布皱纹,佝偻着脊背,微微发颤。 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术?竟然能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的外在形态,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这可比什么人皮面具的术法来得高明多了! 罗景山一边在心头惊叹,一边试探着去搀扶柳南栀。 “没事,我能走。”柳南栀哑着嗓子说道。一开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音色也与真正的她完全不同了! “太好了!看来,应该是能混出去了!”罗景山高兴地一拍大腿。 柳南栀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更加沉重。她这一走,未来的路又在何方?明明刚刚想要安定下来,却又不得不开始了漂泊,老天爷还真是爱跟她开玩笑!还有北慕辰,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全脱身。至于母亲,她更是不得不暂时将母亲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柳南栀看了一眼母亲,有些话想说,林氏却似乎已经明白了,点头说道:“去吧,孩子,抓紧时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娘亲唯一的机会!” 柳南栀叹了口气,重新振作起来,随罗景山往山洞外走去。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3章 寻求帮助 . 罗景山先离开山洞,确认外面还算平静,才招呼柳南栀出来。 下午的时候,太子的人和亲卫队已经将整个镇国公府翻了两遍,都没有发现柳南栀的踪影,时近凌晨,搜查的人已经大大减少了,留了一些人巡逻,其他大部分人手都安排在了镇国公府外围,严密布防,想要确保如果柳南栀还在府内的话绝对逃不出去。 这个院子十分荒芜,所以巡逻队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过来。 罗景山算准了时间,避开巡逻,将柳南栀带出山洞。不过罗景山作为北慕辰的亲信,目标太过明显,柳南栀跟他走在一起容易引人注目。虽然罗景山不太放心,还是只能跟柳南栀分开行动。 柳南栀已经稍微适应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像一个真正的老年人一样慢慢地往前走。以前在船上漂泊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船,在宽阔的公海上无忧无虑地航行,她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度过悠闲的老年生活。没想到,现实却要残酷得多。 柳南栀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费了不少劲儿才从书房后院走到了杂物院。她装成做杂务的下人,混在人堆里。 镇国公府人数众多,每日的消耗也很大,对于米面粮油之类的生活用品,一般是半个月供应一次,不过像蔬果之类以及一些注重保鲜的食材,尤其是要提供给主子使用的,就是每天早上凌晨的时候送过来。 柳南栀抬起头观察了一下时间,距离黎明已经只剩下半个时辰左右。现在她只需要安心等着,一旦送东西的人上门,她便可以混在他们中间离开。 经过后院的时候,她发现地上还有一些没有清扫干净的虫子的尸体,以及血迹。 看样子他们躲进山洞的时候,外面还经历了一段不短时间的恶战。 那只甲虫,还有后续的飞虫,实在是来得太古怪了。 柳南栀至今还没想明白,引来那些虫子的究竟是什么人,但不管他们是想帮忙,还是故意来,她的罪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了。 反正进了宫也是死路一条,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柳南栀坐在院子的树下,想起小时候她在这院子里玩耍,父亲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凯旋归家,从远处向她走来,她开心地向父亲跑过去…… 那些画面,原本都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就好像是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无法抹去,但此刻她竟然觉得它们变得模糊了。 她睁大眼睛想清楚,却怎么都看不清,只有耳畔回响着母亲说的那些话。 父亲是个伪君子,从他第一次见到母亲开始,便展开了计划,想要实现他的野心,包括福伯在内,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们计划好让自己看到的表象罢了! 可柳南栀到现在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确信自己不过是在做梦罢了! 但显然,现实再一次让她清醒起来。 她抱了抱身子,却无法抵御凌晨吹来的凉风侵袭。 很快,天边出现了曙光。 送菜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入镇国公府,不过因为现在局势紧张,就连送菜进来的人人周围都有侍卫跟随。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上前帮忙收拾东西,很快就混进了人堆里,不过她看上去有些行动不便,好几次侍卫都注意到她,幸好她现在的样貌完全看不出破绽,才没有被怀疑。不过柳南栀还是提心吊胆,丝毫不敢放松,小心翼翼地混入菜贩里面,跟着他们离开镇国公府。 在出入口附近,她能看到至少二十多名侍卫把守着。 若是没有经过易容,恐怕她真是插翅难逃。 她跟在菜贩末尾离开镇国公府,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然后掉头走进旁边的小巷子里。她从没想过走路这件事会这么困难,从镇国公府出来,距离母亲告诉她的地址也不算远,大概是那些所谓的“仆人”们想要近距离地守护在主子身边,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住址。 柳南栀一瘸一拐地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母亲说的那条巷子。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座宅院,也是母亲对北慕辰说的那个地方。柳南栀按照母亲的吩咐,按照一定的节奏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人打开了门栓。 开门的是一个满脸老成的少年,他上下打量了柳南栀一遍,开口问道:“您找谁?” “来自远方的故人。”柳南栀说道。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定住了。停顿了片刻,他问道:“来自南方,还是北方?” “南方的密林深处。”柳南栀答道。 “他何时来过,何时离去?”少年继续问。 “他在月亮升起时前来,亦将踏月而归。”柳南栀说完这一句,看见对面的少年眼底掠过深沉的光色。接着,他便让开一条路,一只手指着里面的方向,对柳南栀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我带您去见他。”少年将柳南栀请进屋子,转身关上门,再带着她穿过前院和大厅,直接去了后院。 柳南栀在脑海里想象过,追随母亲的人必定都是月凉族人,他们隐藏在宓都里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踏错一步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没想到,她看见的不过是一户寻常百姓,就像外面随处可见的那些人家,父亲在院子里劈柴,母亲在准备早餐。 少年走上前去,对正在劈柴的中年壮汉说道:“父亲,那位是主子派来的。” 中年人顺着少年人的指引,向柳南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柳南栀却看到他眼底带着某种深沉的光。片刻之后,他将斧子放在一旁,在衣摆上擦了擦手,转身向里屋走去。 少年走过来对柳南栀说道:“请您等一下,父亲进去向大人禀告了。” 大人? 柳南栀心想,这里的大人应该不是指年龄,也不至于会是在朝为官的人吧?她按下好奇心,安心等了一会儿,看见那中年人又从屋子里出来了,对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 “请跟我进来。”少年会意地对柳南栀说道。 抛开他们看似平常的家庭生活的表象,这位“大人”还真是神秘,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大人物,这一家人的普通日常不过是在掩饰那位大人物罢了。 柳南栀跟着少年进入里屋,屋内的装潢很简单,几盆绿植,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香炉,袅袅青烟升起,旁边有一盏屏风,后面有矮桌,桌边放着炭盆。矮桌后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听到动静之后,那人回过头来,看向柳南栀,问道:“是她让你来的?” 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四五岁,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沉稳内敛的气息,所以柳南栀觉得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更年长几岁。 虽然不确定对方问的那个“她”是否指的就是母亲,柳南栀还是接过话说道:“她告诉我来这个地址,对上暗号,就能见到应该见到的人。” “我们一直以为,她已经死在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里,直到昨天夜里,突然有人带着暗号找上门来,说是奉公主殿下之命,来取易容蛊。她竟然真的还活着……”男人轻声说道。 “公主殿下……”柳南栀呢喃,这就是他们对母亲的称呼吗? 男人站起身,“你是?” “她让我传话给你们,抓紧时间去救她!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柳南栀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传达了信息。虽然对方是母亲的人,不过柳南栀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即便是为了他们好,眼下最好是隐瞒自己的身份。 她本以为对方会和她一样紧张,但那人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这么多年来,他们把她藏得滴水不漏。没想到最后还是你帮我们找到了她。”对方说道,顿了顿,他加了一句,“看来当初留下你,除了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还有额外附赠,倒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你在说什么?”柳南栀听得有点迷糊,但与此同时,有一股危机感涌上了心头。对方说的这番话,就好像知道她的身份,可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对了,之前罗景山来过,要了易容的蛊,他们把蛊虫交给罗景山,便知道了前因后果,虽然自己变换了样貌,但他们猜到她或许会来这里。 不过,他说的那句“留下你”,是什么意思? 柳南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撞上了另一个人。她警觉地从后腰摸出匕首,可还不等她出手,一只攥着棉布的手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挣扎了一阵,可她现在这具身躯老化严重,她没有太多力气反抗,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混混沌沌的,黑暗降临,浓如墨汁。 柳南栀不知道这黑暗持续了多长时间,她仿佛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四周都是黑暗和浓雾,没有任何风景,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弥散在不确定的环境中。 突然,头顶有声音传来。 熟悉的女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4章 被囚禁 . 那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不止是一个人在说话,更像是两个人在争吵。不过,柳南栀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头疼得厉害,像是迷药的后遗症。 柳南栀试图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可是身体感觉到束缚。她扭捏了一下,总算是找回了一些意识,可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四周很暗,几乎没有什么光,比梦里的环境好不了多少。 借着头顶那扇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感觉像是清晨,不过这是初冬,阴暗的天气就是家常便饭,并不能完全确定时辰。 这是一间十来平米的房间,小到放下一张床之后就没有多少空地了。柳南栀被双手反绑在一张凳子上,动弹不得。 该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母亲明明说过,这里住的是她最忠诚的仆人,但事情怎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南栀试着挣扎了一下,不过只是徒劳无功。 这时,对面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被推了进来。 “娘亲?”柳南栀惊诧地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人,虽然她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认出母亲狼狈的模样。她抬起头,看见门外站着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瞥了她们母女一眼,直接关上了门,柳南栀甚至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看来她是被囚禁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柳南栀提起精神向母亲问道。 林氏的胳膊也被反绑在身后,她瘫坐在地上,眼神悲伤地望着柳南栀,“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我……” “他?你是说,你让我来找的那个人吗?”柳南栀还不知道她之前见到的那位“大人”究竟姓甚名谁,只能模糊带过。 不过林氏能够理解。她瘫坐在地上,喃喃说道:“查图尔,他本该是我最忠诚的仆人,或许是因为当年我决定离开他们,让他感觉到背叛,所以他才会……” “查图尔?”柳南栀眼皮突地一跳,脑海里略过了一些信息。 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上一次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从柳南薰嘴里,那丫头以为查图尔是母亲的情/人,并且见过他们在母亲“死”前见面。 “你认识他?”林氏诧异地问道。 “我听旁人说起过,在您放火自/焚前几天,曾见过那个叫查图尔的男人去找你。”柳南栀只是将柳南薰说的话简略复述,并没有透露更多信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隐瞒了其他的信息。顿了顿,她呢喃道:“原来那是你的仆人?” 柳南薰信誓旦旦说看见查图尔与自己母亲见过面,甚至扬言他们俩人是地下情/人的关系,柳南栀把这一层也省略掉了。当时她虽然坚定地相信母亲不会做出这等龌龊的事情,不过对于母亲是否真的认识查图尔,他们之间究竟又是什么关系,还是一头雾水。 现在突然从母亲口中听到查图尔的名字,柳南栀心里竟然莫名颤了一下。不过,考虑到之前她已经把查图尔和雨桐兄妹串联起来,并且考虑到他们和月凉族的关系,那么母亲当真认识查图尔也并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柳南栀不由想起付青松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查图尔……杀……公主殿下……” 那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柳南栀也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当时她一心认为母亲是自/焚而亡,对于那句话并没有多想,现在听到母亲说那个把她们关起来的人就是查图尔,并且查图尔已经背叛了母亲,那么那句话的意思该不会真是…… 眼前的林氏听到柳南栀说的话,眼底掠过一道疑虑的光,不过只是一闪而过,柳南栀也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停顿了片刻,林氏点头说道:“查图尔与我自幼年时便相识了,他们祖上世世代代发誓效忠于我皇室,他从小便是我的小跟班——准确来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直到当年南疆战乱,我跟他失散,为了自保,我使用了蛊术,结果被你爹发现了。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抑或是沦为囚徒,被逼问祖上留下的蛊术,直到被折磨至死,可没想到……” 没想到,柳贺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将她留在身边加以保护。从小习惯了漂泊的林羽柔,在柳贺的保护下逐渐感受到了温暖,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明白原来这世上有人可以不计较她的身份,只是纯粹地相爱,尤其是看到柳贺不顾宗亲的反对,下定决心要娶她这个孤女过门,林羽柔更是相信自己遇到了所谓的真命天子。 其实在这门亲事中,遭到反对的不止柳贺一人,得知消息的查图尔也匆匆赶来,想要劝说阻止林羽柔嫁进镇国公府。 “可那时我深陷在一个完美的爱情谎言里,根本看不清真相——或者说,我也不想去看清,我漂泊了太久,四海为家,却又无处为家,我只想安定下来,过一段正常人的生活!我以为,我能够落地生根,忘掉什么劳什子的家国恩怨,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相夫教子,与丈夫白头偕老,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林氏眼中泛着泪光。 柳南栀知道母亲正在揭开心头的伤疤,伸手握住母亲的手掌。 林氏轻轻吸了下鼻子,继续说道:“我嫁进镇国公府的时候,查图尔说我背叛了族落,也背叛了他。他对我很生气,也很失望,不过他还是遵守自己的承诺,在宓都城里住下来。我知道,他依然留在我身边暗中保护着我。后来,宓都城内发生了几位大臣接连被袭击的案子,没过两年,你又突然被人下蛊,接踵而至的情况让查图尔感觉到了危机,他几次暗中找上门来,想要说服我跟他一起离开这多事之地,我没有听劝……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都是我自己犯下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柳南栀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从没做错过什么,只是承受了你无法选择的命运罢了。对我们母女来说,这就是宿命啊……” “傻孩子。”林氏拨弄了一下柳南栀的头发,“我费了这么多的力气,甚至想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你,让你摆脱这悲剧的宿命,可是老天爷偏偏就这么爱捉弄人!我不但没能救你,还反倒让你刚出虎圈,又落进这狼窝……” 林氏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一间促狭的阴暗房间,只有一扇小门和一间开得很高的窗户,她们显然被囚禁起来了,并且逃出去的机会不大。 “你有没有想过,查图尔或许并不只是生你的气才背叛你,而是,真正的叛变了?”柳南栀试着问道。 “什么意思?”林氏眼底掠过一道光,其实她似乎已经猜到柳南栀在暗示什么,但并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柳南栀不想继续糊涂下去,径直说道:“复/仇派,您听过这个名字吧?” 林氏沉默了片刻,说道:“当年月凉被灭国之后,我们的祖上流落在外,后来我才得知,原来还有一些族人从那场大屠/杀众幸存下来,他们聚集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新的秘密族落,而这个族落又分/裂成了好几个派系,其中一个就是你所谓的‘复/仇派’。” “你既然知道复/仇派,应该也了解他们的目的了。”柳南栀说道。 林氏抿了下嘴唇,“这也是我不愿意暴/露身份,牵涉到这整件事中的最大原因。那些一百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我根本不想去了解!”顿了顿,她抬头盯着柳南栀,“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查图尔已经投靠了复/仇派?” “不然,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们两个人?”柳南栀说道。她还记得,复/仇派寻找皇族血脉的目的,是要用她们的血制造出更多能施展蛊术的人,一旦形成规模,以蛊术的攻击能力,想要颠覆一个王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若是这样的话,复/仇派现在就拥有了我们两个人的血,那岂不是……”林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又自言自语起来,“不、不会的,查图尔不会这样做的!他虽然生我的气,恨我背叛了他,甚至嫁给了仇人手下的大将,可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人总是会变的。”柳南栀喃喃道,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就拿北慕辰来说,他曾经那么恨她,如今不还是宁愿为了她连辛苦打下的半壁江山甚至是性命都不要? “可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还能怎么办?”林氏急道。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你把这个地址告诉过王爷,而且罗景山也知道,只要北慕辰脱身,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可北慕辰入了宫,还不知道他在皇上面前能不能说清楚呢,稍有不慎,恐怕他也是自身难保。这北氏皇族的手段,可向来都毒辣无情。”林氏叹了口气。 柳南栀知道母亲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也许,我们可以靠自己。”林氏好像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5章 “王” . “靠自己?”柳南栀疑惑地问道。 现在她们俩人被困在这个小地方,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外面也都是查图尔的人,她们要怎么靠自己? “我们月凉皇族和毒虫有一种天然的联系,这也是我们能够炼制蛊术的原因,与其说是我们的血制造了蛊术,不如说是我们体内居住的那只虫子在‘帮忙’。”林氏压低声音说道。 “虫子……在我们体内?”柳南栀蓦地睁大了眼睛。 林氏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是诡异,一般人也接受不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月凉皇族的血之所以能够炼蛊,都是因为这只被成为‘王’的虫子的存在!此事的渊源,要从我们月凉族的先祖和‘王’虫的结缘说起。” 林氏耐心向柳南栀解释起来。 “王”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虫子,时至今日早已绝种,甚至连书籍上都很少有关于它的记载,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月凉族的来历,甚至认为他们的身体里可能有什么邪恶的力量。 其实月凉皇族的先祖本是老实本分的山民,一次进山打猎,被一种古怪的虫子咬了一口,当时他也没当回事,过了几天却突然一病不起,高烧不止,家里人请来大夫诊断,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折腾了半个多月,家里人突然发现他的皮肤下面有指甲壳大小的活物在游走…… “那虫子把虫卵产在了伤口里?”柳南栀试着猜测。 “没错!”林氏倒是有点诧异,柳南栀竟然一语道破,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族中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从外地云游回来,这也是他诊断出来的结果。他本试图替先祖将虫子取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先祖无论遇到什么毒虫毒蛇,这些东西都会对他退避三舍,后来发现它们好像能听得懂他的话似的,竟然任由他使唤! 虽然有些人将这种现象视为恶鬼附体,还要对先祖进行驱魔仪式,单先祖却认为,这兴许是大自然的一种馈赠。 从前,山民们进山砍柴、打猎,都很容易被毒虫毒蛇咬伤,可只要与林家先祖走在一起,便再也不用担心这些。慢慢地,大家竟然都接受了先祖的这一“特殊功能”。 “先祖去世之后,大家本以为一切就结束了,没想到,那虫子竟然继续在先祖的后代体内延续了下去!”林氏眼底的光闪烁着,许是想到了什么揪心的事情。 对月凉皇族后裔来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吧?虽然他们得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强大能力,可同样也是这种能力,让他们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的权利。 比如母亲,比如自己。 柳南栀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听着母亲继续讲述。 “一代又一代,我们的先祖开始发掘出‘王’虫更多的能力,于是有了初期的驭虫术。这还不过是最简单的运用,后来,他们更是利用‘王’的能力,研究出了如今为人谈之色变的蛊术。” “先祖说,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的馈赠?”柳南栀听母亲说完,微微皱起了眉头,“可这对我们这一族后裔来说,更像是一种诅咒吧?!” 不由他们自己选择的宿命,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 林氏紧握住柳南栀的手,“娘亲知道你不想被卷进来,娘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可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利用这个能力,才有一丝希望!” 柳南栀也知道,既然无法摆脱,便只能顺从,进而利用。只是她不明白,母亲现在跟她讲述这些,又如何能帮助她们脱困? “可我们要如何靠自己摆脱困境呢?”柳南栀问道。 “这便是我跟你提起‘王’的缘由。”林氏解释道,“当年灭国之后,为了不让皇族的身份暴/露,几位大祭司在临终前,拼尽全力使用蛊术将皇族后裔体内的‘王’虫封印,从此‘王’便陷入沉睡之中,这样一来,即便是神族也无法追踪到皇族后裔的下落。也就是说,虽然你现在仍然能使用蛊术,但和普通的神族并没有什么区别。” “娘亲的意思是,如果想办法唤醒‘王’,那我们就能够拥有比一般的神族更强大的蛊术能力?”柳南栀猜测道。 “在一代又一代的融合和进化之中,‘王’与我们林氏一族已经是不可分离的共存体,它赋予我们的能力有多强大,是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若是你能解/开封印,唤醒沉睡的‘王’,这小小的房间,区区一个查图尔,根本就困不住你!”林氏笃定地说道。 柳南栀有点疑惑地问道:“母亲说的,女儿都能明白,可是,既然‘王’虫会代代相传,那母亲体内应该也有这种虫子吧?” 那为何母亲不自己唤醒“王”虫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曲折? 林氏的目光蓦地暗淡下去,半晌才叹了口气,喃喃道:“当年柳贺的企图暴/露,我怕他会利用我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便亲手杀死了我体内的‘王’虫……” “我们可以杀死自己体内的虫子?”柳南栀惊诧地问道。 林氏怕柳南栀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似的,赶紧抓住她的胳膊,说道:“这是一个极其冒险而痛苦的过程!稍不注意,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我当时是一心寻死,才会不计一切代价,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况,你绝不能走上这一步!” 柳南栀抿了下嘴唇,再大的痛苦,若是能换来正常的生活,她也觉得值得一试,可惜的是,她知道得太晚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是没有蛊术相助,只怕她难以逃脱困境。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唤醒它?”柳南栀问道。 “移除你体内的寒蛊!”林氏笃定地说道。 “寒蛊?”柳南栀并不是意外这个名字,而是没想到,这就是母亲所说的方法。她一直以为寒蛊是有人想要害她才种在她体内的,可按照母亲的说法,那这寒蛊的作用,岂不是保护自己的身份而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柳南栀的追问下,林氏只好和盘托出:“那‘王’虫性温阳,惧寒,若是体内温度过低,它便会进入休眠状态,甚至是死亡!这寒蛊在你体内,便是压制‘王’的作用!” “也就是说,寒蛊其实一直都在我体内,并不是十年前我受伤的时候才被人下蛊?”柳南栀略微感到有点头疼,她原本猜测自己自己是当年寒症发作的时候,被人悄悄下了寒蛊,顺带用寒症的症状掩盖了寒蛊的存在,甚至还骗过了贾太医,可似乎一夕之间,她往常的大部分认知都被直接推翻了。 不过就连父亲的形象都能天翻地覆,她实在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了。 “寒蛊的存在本来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影响,它只是压抑着你体内的‘王’虫,让它保持沉睡,从生到死,都不会被人发现。”林氏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显然,不幸的事情总是伴随着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数发生。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在你年幼的时候,曾有过一次高烧不退,那次症状削弱了寒蛊的作用,虽然后来我想办法弥补,但并不能一次性修复寒蛊,于是我拜托你爹,每隔几年就要给你重新种一次新的寒蛊,以作修复。” 虽然母亲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不过柳南栀也能想到,十年前她的确有人将寒蛊放进了她的体内,不过不是像她之前所想象的那样,那并不是她第一次中寒蛊,而是为了修复。 “这寒蛊在我体内十多年了,之前我也跟贾叔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根治。娘亲可知道有什么方法,能移除我体内的寒蛊?”柳南栀进而问道,毕竟她们现在没有什么多余的条件,若是移除寒蛊的程序太过复杂,那她们也没有机会能够唤醒“王”啊! 林氏皱眉说道:“我们得先把绳索解/开,我有一件东西给你!” 柳南栀见母亲和自己一样都被反剪双手绑在身后,想了想,说道:“咱们得背靠背,这绳子打结的方式并不复杂,我可以先帮你解/开!” 说着,林氏绕到柳南栀身后,俩人脊背相依,柳南栀以前受过这类训练,绑住林氏的并不是死结,比这更难的绳结她都能解/开,所以没费多大力气就帮林氏解/开了绳索。然后林氏反过来,帮柳南栀也解/开了绳结。 俩人都松绑以后,林氏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的是一粒很小的药丸。林氏拿出药丸,对柳南栀说道:“这粒药丸能够中和你体内寒蛊的作用,只需要两个时辰,寒蛊便会彻底失效。” 柳南栀接过药丸,“就凭这个?” 困扰了她这么多年的寒蛊,就靠一粒小小的药丸就能“治好”? 林氏笃定地点了下头。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将药丸放到嘴边。 林氏却一把抓住柳南栀的胳膊,说道:“你要考虑清楚!吃下这枚药丸,驱除寒蛊,你体内的‘王’就会复苏,想要再次压制它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若是你接受了‘王’,就等于接受了你月凉皇族后裔的身份!” “我明白。”柳南栀一字一顿地说道,“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虽说如此,柳南栀还是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将药丸送进了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6章 抬棺出城 . 虽说如此,柳南栀还是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将药丸送进了嘴里。 药丸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腹中似乎升起一丝温热感。 柳南栀捂住胃部,或许是因为刚经历过易容蛊带来的折磨,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再重温一次噩梦。但除了胃里的热气蒸腾了片刻,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 “就这样?”柳南栀有点诧异地问道。 “药效得等上一个时辰才会生效,到时候你便会觉得体内燥/热难耐,只要咬牙熬过去便好了。”母亲拉着柳南栀的手,紧紧地握住,似乎想要让柳南栀安心。 柳南栀心底其实有些忐忑,一个时辰之后在她身上会发生些什么,又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她说不准,也不敢深想,但愿她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砰!”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推开,之前院子里劈柴那个粗壮大汉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柳南栀拽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女儿!”林氏尖叫一声扑上来,试图阻拦,结果被壮汉反手推倒在地上。 “别碰我娘!”柳南栀怒斥了一声,想要出手反抗,不过先前那易容蛊带来的痛楚尚未完全消退,她现在的身子骨还是个老年人的状态,根本打不过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像一只小鸡崽似的就被人制服了。她甚至有点怀疑,那个查图尔是不是就是故意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中年壮汉粗鲁地将柳南栀往院子里拖过去。 柳南栀一路跌跌撞撞,尽量想要拖延时间,虽然她并不知道一旦唤醒了“王”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既然娘亲说会有非同寻常的效果,那怎么也比现在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状态要好! “快!带过来!”院子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等着。 柳南栀心头暗暗惊讶。只见那几人着黑色布衫,胳膊上都缠着白布,一副丧葬的模样,而他们站着的地方,赫然摆着一口黑漆棺材! 壮汉便是带着她往那口棺材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柳南栀心头的不安更浓了一些,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院子里的人又开口不耐烦地说道:“赶紧收拾!咱们的地址已经暴/露了,别等一会儿有人来搜查,就来不及了!” 柳南栀皱起眉头,看来查图尔等人也想到了,除了她以外,北慕辰的手下也来过这个地方,若是不赶紧撤离的话,北慕辰迟早是要带人找上门来的! “现在外面必定是全城戒严,你们逃不出去的!”柳南栀恶狠狠地说。 对方却压根儿不理会她,一行人忙活着装点棺材、分发黄纸,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可那口棺材分明是空的! “老董,准备好了!”那收拾棺材的见布置得差不多了,转过头来对抓着柳南栀的中年壮汉说道。 老董点了点头,不由分说地将柳南栀推进了棺材里! &nsp; “你们干什么?”柳南栀心底“咯噔”一下,挺身想要坐起来,旋即被四五双手伸进棺材来按住身子。 老董凶神恶煞地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往她嘴里灌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水。 柳南栀尝到几种药材混合的味道,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汤之类的东西。 “盖棺!”老董一声令下,另外几人便抬着棺材盖扣了上来! 柳南栀惊慌地抬起手拍打棺材盖,外面根本没有人回应她,她能听见周遭人来人往忙碌的脚步声,但身子却渐渐感到乏力起来,甚至有点头昏脑胀,她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失去了意识。 老董带着一行人抬起棺材出发,离开院落,一路敲锣打鼓、哭哭啼啼地向城门方向走去。 夜色已经降临下来,大街上,武装士兵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看起来架势很大,惹得民众不禁猜测纷纷。场面有些混乱,连这丧葬队伍走在其中竟也不至于显得过于扎眼。 城门口黑压压一群官兵严阵以待,进出城门都要经过仔细盘查。 丧葬队伍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 老董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上前去询问:“官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官兵上下打量了老董一眼,指着墙上张贴的告示,没好气地说道:“没看这皇榜吗?奉旨捉拿逃犯柳氏,所有人进出城一律都得接受盘查!要想出城,就到后面排队去!” 老董看了一眼那墙上的告示,果然上面画着柳南栀的画像!老董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挠头问道:“这女子好生眼熟!好像是……是骄阳王府上的妃子!她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吗?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皇上会下旨捉拿她呢?” “官家的事情,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官兵有点警惕地盯着老董问道。 老董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搓着手说道:“官爷,我们这急着出城送葬呢,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过去?我们可是良民,跟那什么逃犯钦犯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老实实到后面排队,若是盘查没有问题,就能出城了!”官兵粗声粗气地说道。 “眼看天色晚了,我们还得上山,天黑路途难行,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先出去?”老董赔着笑,手底下暗中给官兵送了一锭银子。 若是往日,那官兵倒也笑纳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这次官兵却不近人情地一把将老董推开,连带着碎银子都掉在了地上,官兵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不耐烦地说:“还来这一套?我看你这个人多嘴多舌、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鬼!说不定就是你们窝藏了钦犯!”说罢,那官兵就招了招手,带人走向了送葬队伍。 “哎唷,官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呀?”老董急忙跟上去,一边走一边解释,“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哪能跟什么王府啊、镇国公府的攀上关系?您看,我们就是个送葬的队伍,绝对没有窝藏什么钦犯啊!” 官兵根本不听老董的解释,命人将送葬队检查了一个遍,确认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藏在其中,还不肯罢休,盯着棺材打起了主意。 老董连忙护着棺材,解释说:“官爷,这棺材里就是草民的老母亲,她是染了恶疾暴病而亡的!这不,家里人才匆匆赶着带出城去下葬呢!您还是离这棺材远点儿,免得沾染上什么不干净呢的东西呀!” “老母亲?”官兵似信非信地嘀咕,接着吩咐道,“开棺!” “官爷,这可不行啊!”老董一脸惊慌地挡在棺材前面,“我这老母亲都入了棺了,就想走得清清静静的,这开棺是要惊扰了亡灵的呀!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我管你什么老母亲、老父亲的!我们是奉旨捉拿逃犯,若是出了半点纰漏,你们有几个脑袋都担待不起!还不快给我让开!”官兵不耐烦地说。 “不行啊,官爷,真不能开棺!”老董坚持道,“这棺材里可是一团糟啊!” “让开!”官兵不由分说地将老董等人推开,命人使力将棺材盖给打开了。 一股恶臭气味从棺材里弥漫开来。 周围的人纷纷捂住鼻子,退避三舍。 官兵憋住气,往棺材里瞅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寿衣的小老太太躺在里面,那老太太脸上画着过于惨白的妆容,厚厚的一层粉却并没有遮盖住她脸上那些破裂的脓疮,脓水混合着血丝,看上去简直是一塌糊涂! 官兵顿觉胃里一阵翻腾!旁边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干呕了起来! “官爷您看,了,家母是染了恶疾暴病而亡,这尸身见不得人呀!这下您总该相信了吧?我们跟那什么侵犯真没关系!”老董拍着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官兵满脸菜色地对老董挥了挥手:“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 老董连声答应着,招呼众人抬棺材走人。 出了城一段距离,这一行人便趁着夜色,拐上了小道。 “快走快走!主子等着呢!别出什么岔子!”老董一路小声吆喝着。 队伍行在小路上,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老董突然听见空气里有一阵细微的响动声。他警觉地抬起胳膊,让队伍暂停下来,环顾四周,但并没有发现人影。 “是风声吧?”底下人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老董虽然心下不安,但并未发现可疑,只好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这时,一道尖锐的风声传来。 “嗖——” 黑色的冷箭穿过夜色,猛地刺穿送葬队中其中一人的身体,那人应声倒地不起,整个队伍有些慌了,举高了灯笼四查查看,紧接着又是一支暗箭飞来,射穿了另一个人。 “有人偷袭!”老董高喊一声,全员戒备起来,但这树林里黑漆漆的,即便有几盏灯笼照亮,也并不足以预防躲在暗处的冷箭。很快,老董周围就躺了好几个人,剩下不过三四个人手。 抬着棺材的人都被暗箭射杀,整副棺材重重地掉在地上。 躺在棺材里的柳南栀被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浑身发麻,逐渐从昏睡中醒转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7章 都跟莫家寨有关系 . 柳南栀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感觉到脊背被震得酸痛发麻。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空气有点闷,不过应该是在暗处开了通风口,她还算能喘过气来。 这是棺材内部? 柳南栀试着动弹了一下,身体还有些酸麻,不过好歹恢复了些许知觉。她听见棺材外面有打斗的声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咬着牙一点点挪动胳膊,总算是够到了棺材盖,用力顶开,虽然棺材盖没有钉死,不过对她来说要想打开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现在外面应该一片混乱,正是她找机会逃走的时候,若是错过这个时机,说不定她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可是这棺材盖实在是太重了,她根本就推不动,同时体内一股异样感升腾起来。 好热…… 柳南栀感觉胸腹中一团火烧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更加没什么力气,身上也开始渗出冷汗,几乎把衣裳都打湿透了。 是药丸开始起作用了? 柳南栀想到这一点,顿觉有些不安,太多未知的变数摆在眼前,但凡有半步行差踏错,甚至只是运气不太好,她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外面的动静小了下来。 这时,棺材盖被人合力搬开。 灯笼的光瞬间照亮棺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柳南栀有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隐约看见自己的皮肤已经恢复了,透过手指瞧见几个黑影在眼前晃动。 是查图尔和老董等人,还是跟他们打起来的那行人? “是她!”棺材边上的人将灯笼举起来,照亮柳南栀的脸,打量了一番之后说道。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周围的人就七手八脚的将柳南栀从棺材里弄了出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柳南栀心头满是疑问,但没有力气多问,只见对方都穿着黑色夜行衣,看上去应该不是老董等人。四周弥漫着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硫磺味,想来是经历过一场恶斗。 他们把柳南栀给绑了起来。 这是把自己从老董手中劫了下来?他们有什么目的?柳南栀心头暗暗想道。 打量柳南栀的人对手下招了招手:“走!” 其中一人扛起柳南栀就跟着众人匆忙赶路。 柳南栀不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但又没办法反抗,只好听天由命。 初冬夜晚的山路凉风阵阵,吹得人有些汗毛倒竖,柳南栀却觉得体内那团火越烧越热,好像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都焚毁殆尽! “唔……”柳南栀难受地扭动起来。 “快!快走!”领头人招手下令加快了脚程。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下山,而是向山上的方向走去。 柳南栀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去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大概有多久,只觉得一路颠簸不已,身体里的热流疯狂地攒动,整个人好像要炸了一样,难受至极。汗水一波又一波地往外涌,决了堤的潮水一般,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蒸熟了! “副统领,她好像要不行了!”扛着柳南栀的男子肩头的衣衫都被柳南栀的汗水湿透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扛着一块烙铁! 他们赶紧停下来,让柳南栀先躺下,不断擦掉她脸上渗出来的汗,到最后连手帕都能拧出水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奇怪的蛊?”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快到了!等咱们到了,再让主上看看吧!”领头人抬起头望向远处,似乎是在密密的山林之中掩映着某处藏身之地。 虽然有些担忧,但他们只能抬着柳南栀继续上路。 进入一片密林,四周都是瘴气。 这行人早有准备地拿出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快步穿过密林,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 “直行,左五,过树六尺,转右半度……” 没多久,他们便穿过了密林,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长长的石砌篱笆圈起一大块地,石门上方的岗哨有人站岗和来回巡视。 这一行人上前敲门,旋即被引进了寨内。 他们抬着柳南栀,走了好一会儿,迎面来人与他们汇合,一起将柳南栀抬到了后面的客房去。 柳南栀虚睁着眼,只看到忽明忽暗的光线和晃来晃去的人影,脚步声、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周围的人似乎很着急,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南栀却没办法说出来,只能躺在床上不停地来回打滚。 好热!要被烧化了! 柳南栀咬紧牙关,仅存的意识里想起母亲叮嘱她的话,要想移除寒蛊,必须经历火烧一般的痛苦,只要咬牙熬过去就好了! 床边守着不少人,擦汗的、换毛巾的、送水的,来来回回。穿过人群稍远处,有两个看起来很熟悉的身影,但柳南栀已经浑浑噩噩的,脑子不够用,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这也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 …… “小栀?小栀?” 遥远的声音不算太清晰地传来,却好像针扎一样刺痛着柳南栀的神经。 她难以忍耐地在昏睡中皱起眉头,胳膊动弹了一下,试着用手去揉太阳穴。这时她便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有人在喊着:“醒了醒了!快去通知大家!”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去。 柳南栀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看上去像是…… “四条?” 柳南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了几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做梦,这也不是幻觉,眼前的人真的是四条! “怎么是你?这是……” 在陆府? 柳南栀环顾四周,是一间很陌生的房间,不过装潢比较朴素,看上去倒没有陆家那么气派。何况她现在是钦犯,陆家不可能冒着灭族的风险把她藏在府邸里。 “王妃娘娘?”四条或许是看柳南栀的神情太过木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她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按住柳南栀的一边肩膀,解释道:“你先别动弹。你放心,这里是莫家寨,你现在很安全。心酒姑娘说了,你只是在解蛊,不会有事的。你先躺着,少爷和大当家一会儿就过来了!” 四条话音刚落,大门方向就大步走进来好几人。 其中两人是陆璟瑜和心酒,另外几个男女看上去是一起的,而柳南栀迷迷糊糊地认出了莫怀肃。她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四条说这里是莫家寨。 “我怎么会在这里?”柳南栀想要起身,但被心酒按住了。 “你别乱动!你的身子很虚弱,先躺着好好调养。”心酒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南栀满腹疑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莫家寨,为什么陆璟瑜和心酒也会在这里。 “是王爷通知我们的。”心酒解释道,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陆璟瑜。 “北慕辰?他不是……” 他从宫里出来了吗? 柳南栀觉得嗓子干得好像要冒烟了似的,说不出太多的话。 “他手下那个叫罗景山的,在镇国公府出事以后就派人去了陆府,将一个地址交给陆家主,让我们暗中赶去接应你。但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地方已经人去楼空。我们发现了一些丧葬用品,地上还有纸钱,于是追踪到那个唯一的送葬队伍,一路跟着他们上山,果然你是被他们带走了。”心酒知道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柳南栀是不会安心下来的,于是将作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柳南栀虽然脑子不太清醒,不过大致能把所有情况串联起来。 查图尔等人用棺材把她运送出城,而陆璟瑜他们在半路上把他们的队伍给劫下了,救下了她。不过,为什么他们撤退的路线会是躲进莫家寨呢? “你们和莫家寨……”柳南栀的目光在床边逡巡了一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陆璟瑜淡然地说道,“莫家寨建造在这深山之中,要维持这么大的宅子,还要应付官府的追查和围剿,总需要有人暗中提供补给。” “看来陆家做这件事已经很多年了。”柳南栀说道。 “从我的曾祖父,或者是曾曾祖父起。”陆璟瑜答道。 这个答案倒是并不令人意外。 “王妃娘娘不是猜到了吗?除了有人供给以外,我们在朝中也有人通风报信。”一个陌生男人斜睨了柳南栀一眼,又看了一眼心酒。 “奶娘和贾叔……”柳南栀恍然大悟地耸了耸肩,所以心酒才会赶来帮忙。这一点,她还真是没想到,不过除了他们俩人之外,莫家寨在官兵中必定也安插了不少眼线。 心酒接着说道:“听说他们昨天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烫得好像一团火,可我诊断不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给你下了药吗?” 心酒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月凉族,和劳什子的蛊术,柳南栀没有太多力气从头解释给她听。 突然她脑子里一根线绷紧了。 “我娘呢?你们去那座院子的时候,看见我娘亲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8章 “王”虫复苏 . “你们看到我娘了吗?”柳南栀急切地反复问道。 不止是被提问的心酒,陆璟瑜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众所周知,镇国公夫人死于多年前的自/焚,这在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宓都城的大事,即便是藏匿于深山的莫家寨也听说过。 心酒怕柳南栀的情绪太过激动,赶紧抓住她的胳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王妃娘娘,你/娘亲她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她怎么会在那座院子里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心酒没有正面答复这个问题,但她的反问已经让柳南栀得到了答案。 这么说就是没有看到了。 柳南栀猜测应该是查图尔把母亲转移了,只不过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城穿过山路,也不知道他会把母亲带到什么地方去,又有什么目的。 “你们得去找我娘亲……查图尔、查图尔把她带走了。”柳南栀有气无力地说道。 “查图尔又是谁?”心酒越听越觉得迷糊。 “唔……” 柳南栀难受地咽了口唾沫,或许是药丸灼烧的余温还残存在脏腑中,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么多了,你好好休息,调养好身子最重要。”心酒握着柳南栀的手安抚道。 柳南栀根本就不想休息,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太多的力气,甚至连说话都困难。只是她禁不住在想,母亲说她服下那枚药丸之后,便能移除体内的寒蛊,如今药效发作过去已经好几个时辰,那她体内的“王”虫到底有没有被激活?可母亲没有告诉她该怎么验证,她现在也只能一头雾水地躺着。 窗外初冬的日头朦朦胧胧升起,又落下。 柳南栀在床上躺了大概一整天,才稍有力气下床。 心酒虽然有些担心柳南栀的身体状况,不太赞同她现在就下地到处走动,不过还是拗不过柳南栀,只好带着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莫家寨的建筑大多是石砌风格,显得有些蛮荒,不过在深山里能有这样的居所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就像柳南栀住的房间,装潢简单,但并不粗糙。 莫家寨隐藏在山腰一大片密林之中,四周都有瘴气,而且林中道路曲折,七弯八拐,却只有一条真正的路通往这里,其余的不是死路就是把人引向危险之地,所以莫家寨能够在此地盘踞多年而不被朝廷发现。 整个寨子约有几亩地那么大,要完整的走一遍并不容易。 心酒只是陪着柳南栀在后院逛了一圈,因为是在密林中,这里的绿化倒是不错,清新的空气让柳南栀头脑清醒了许多。 “你们可有王爷的消息?”她向心酒问起。 “听说王爷随太子进了宫,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有出来。”心酒坦承道,“不过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皇帝心思狭隘,尤其是对月凉族相关的事情,他绝不会轻易罢休。北慕辰或许现在是皇帝最疼爱的孩子,或者说,曾经是,但他也曾被弃如敝履。对当今皇上来说,只有绝对的权力,什么爱情、亲情,不过都是他利用的工具,一旦这些工具失去利用价值,或者是出现了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原先的利用工具!”柳南栀不安地望向高处,漆黑的夜晚并没有星月,一切都好像陷入了黑暗之中,不知道那里才是光明所在。 眼下北慕辰的安危尚且不能确定,母亲又下落不明,柳南栀不由得焦虑,甚至她连自己是什么状况都没弄明白。 “咝咝——” “什么声音?”柳南栀突然顿住脚步,向四周观望。 周围的绿化很密集,加上是夜晚,虽然有一些灯笼照亮,但并不能完全看清楚暗处的东西。 尽管如此,柳南栀和心酒还是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 “可能是风声吧?”心酒试着解释。 “不对——”柳南栀确信自己听见了古怪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往草丛走去。 心酒不确定柳南栀的说法,不过还是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咝咝——” 柳南栀更加确信自己听见了古怪的声音,“好像是……蛇?” “这里是丛林,有蛇也很正常吧?”心酒嘀咕道。 说起来倒也没错,不过或许是经历了几次毒蛇袭击,柳南栀对蛇这个物种有点过于敏感。 心酒接着说道:“不过,我真的没有听见有声音!”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算早了,除了按时巡逻的人以外,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经过,可以说十分安静,心酒甚至能听见远处的虫鸣声,但唯独没有听到柳南栀说的蛇吐信子的声音。 “不止是蛇,还有别的东西,像是有……有很多爬虫……”柳南栀也不太确定,因为爬虫穿过丛林的声音极其细微,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听得到那些声音?但她分明就是听见了,而且越来越明显,简直就像是从耳膜灌进去,然后刻在了骨子里! “王妃娘娘……”心酒觉得柳南栀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想要拉住她,这时高处的树枝上突然扑过来一个细长的黑影。心酒下意识闪躲开,那黑影掉落到地上,她抓着灯笼照亮,发现一条青蛇在地上扭动。 虽然虚惊一场,但心酒还是睁大了眼睛,竟然真的有蛇!她扭过头,很是惊诧地盯着柳南栀,心内是和柳南栀自己一样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听到有蛇的声音! 柳南栀没有接话,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拨开面前的草丛,可以瞧见草丛深处有一小队蚂蚁正在搬动食物。 爬虫的声音! 心酒再一次惊住了。 连柳南栀自己都震惊得浑身僵硬,嘴角微微抽/动,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的听见了这些声音?”虽然说眼见为实,但心酒还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会不会只是个巧合? “就像听见你说话一样清晰。”柳南栀试图冷静地回答。 “这怎么……” “不可能。”柳南栀接过话。 从生理学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的听力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集中到这种程度,听到如此细微的声音。 柳南栀心知肚明,而且猜到了一种可能的原因。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摸着胸口,闭上眼睛,屏蔽周围所有的动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她的心跳节奏并不强烈,随同心脏一起跳动的,还有另一种动静。 是它吗? 柳南栀感觉胸口有点疼痛,不自觉弯下了腰。 “我们先回屋吧!”心酒赶紧扶着柳南栀回到客房躺下休息。 柳南栀只觉一阵阵心悸,联系到刚才她突然能感应到细微的蛇虫的声音,她怀疑这是“王”正式苏醒带来的反应。没过多久,这种心悸感就消失了。柳南栀在床上反复了一会,实在睡不着,便又起身走到外面院子里。 凌晨的凉风吹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抱住身子,脑子里空荡荡的,她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王妃娘娘还真是好兴致。”旁边突然传来冷淡又略显戏谑的声音。 柳南栀回过头,看见怀肃孑然站在她身后。 “你不也一样?这么晚了还不睡。”柳南栀淡淡地答道,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思跟他唇枪舌战。 “大哥说好你。”莫怀肃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不过柳南栀大概知道他的意思。 莫家寨虽然接纳了她,并不代表对她就完全放心,或许也只是考虑到奶娘和陆璟瑜他们的关系。 “怎么,难道我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了?”柳南栀挑眉问道。 莫怀肃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追捕你吗?皇室,还有前天晚上那些人。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值得这么多人为你大动干戈。” “何必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烦恼。”柳南栀耸了耸肩。莫家寨的人并不完全放心她,她也并不能彻底信任他们。对于她的身份,还有她身体里那只虫子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保守秘密更好。 顿了顿,她转头问莫怀肃,“前天夜里运送我的那些人,可有留下活口?” “跑了一个,抓了两个。”莫怀肃倒是没有隐瞒,径直说道,“我们的人正在审问,不过看起来他们不会开口说什么。” “抓了两个?我能去看看吗?我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他们!”柳南栀急忙说道。 莫怀肃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审问别人。” “所以你是大半夜来我的住处外面看月亮吗?”柳南栀意有所指地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她知道今晚没有月亮,而莫怀肃也不可能这么好心来看她,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么要好的地步。 显然,莫怀肃来这里,就是因为他们从俘虏口中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只能来柳南栀这里套点有用的信息。 “如果你真想知道什么东西,最好带我去见他们。”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莫怀肃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会儿。 柳南栀知道他正在犹豫,继续说道:“让我见见他们,对你们来说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就算我们不是朋友,但至少也不是敌人吧?” 莫怀肃沉默了一会儿,“跟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9章 追问下落 . 莫怀肃带着柳南栀穿过半个寨子,进入一扇小门,里面是几间铁铸的牢房。 “你们对牢房的布置监控倒是很严密。”柳南栀忍不住说道,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戏谑。 “这里可是土匪窝。”莫怀肃的语气也听不出是认真还是故意那么一说。 不过柳南栀还是笑了一下。 “就是那两个。”莫怀肃指着面前的一间牢房,里面有两个寨子里的人正在对坐在椅子上的俘虏询问问题。 柳南栀看了一下,是那两个抬棺材的人,其中没有查图尔或者是老董。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她还是走进去讯问了一番。 那两个俘虏面对轮番询问,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柳南栀径直走上前,对山寨的道:“把他们俩的衣服扒下来。” “……?”那俩年轻小伙面面相觑,不知道柳南栀这个指令是什么意思。 莫怀肃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过还是向那俩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照柳南栀所说的去做。 柳南栀绕到那俩俘虏身后,看着他们被扒下衣服,果然露出了肩头下方的月牙痕迹。 “果然……” “什么?你发现了什么?”莫怀肃听出柳南栀的话包含了某种深意,他一边问一边走到柳南栀身边,想从她的角度看看她究竟发现了什么,而他看到的则是那两枚月牙印记。他的瞳孔蓦地放大,“月凉族?” “准确来说,是月凉后裔的复/仇派。”柳南栀并不意外莫怀肃会知道月凉族,毕竟萧家满门都是因为月凉族而惨死,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甚至还感到有点愧疚。 “你应该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吧?”莫怀肃笃定地说道,否则她不会知道扒下他们的衣服找这个印记,也没有那一句“果然”之说。 “他们的头子叫查图尔,我怀疑他跟复/仇派有关系,不过之前没有证实,现在看到这两枚印记,大概也能证实我的猜测了。”柳南栀省略掉了查图尔和母亲的关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查图尔确定已经投靠了复/仇派,他又知道母亲和自己的身份,那么现在恐怕整个复/仇派都知道她是皇族后裔了。 不过她想不通的是,如果查图尔早就是复/仇派的人了,那他们这么多年不是早就该找上门来了吗?为何却一直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根本没有来抓她?难道说,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抓到她这个皇族后裔,来进行他们的扩张计划?柳南栀脑子里一片混乱。 “复/仇派的人,为什么要抓你?”莫怀肃一下子抓住了关键问题。 “……或许是因为我是王妃,又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柳南栀试着用问句来敷衍这个问题。 “可你只是个妇道人家,手里也已经没有兵权了,绑架你不如绑架你弟弟这个刚上任的镇国公。”莫怀肃说道。 柳南栀瞥了他一眼,虽然长在山寨里,不过这家伙对政治似乎也有了解,而且柳南烽继任镇国公没多久,他已经得到消息了。柳南栀不禁揶揄了一句,“消息倒是挺灵通。” “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是心里有鬼。”莫怀肃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柳南栀。 “……”柳南栀正见莫怀肃的表情变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那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嗯?”柳南栀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这时莫怀肃好像又一次见到了鬼似的,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柳南栀的脸。柳南栀被他看得有点心底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捂住脸问:“你在看什么?” “你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莫怀肃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柳南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怀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莫怀肃可能不太明白,但她猜测应该是蛊虫,这种情况她之前在柳南薰身上见过,只不过这一次在她体内的虫子,恐怕是“王”! “你看错了吧?”柳南栀想要掩饰。 莫怀肃却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体内有蛊虫?!” 柳南栀犹豫了一下,“我体内有寒蛊,贾叔也知道,他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他跟莫家寨的联系没有那么深入,更不会透露你的事情。”莫怀肃说道。 柳南栀知道莫怀肃说的是真的,只是她心底有些埋怨奶娘和贾叔竟然丝毫没有透露他们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过,她同样也知道他们是不能跟她说这么多,所以其实她没有理由怪他们。 “那你现在知道了。”柳南栀耸了耸肩。 莫怀肃冷冷地看着她,“你还真是跟他一样。” “他?”柳南栀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莫怀肃说的是北慕辰。她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一样冷血、无情……” “一样不知好歹,自以为是。”莫怀肃斜睨了柳南栀一眼。 “嘁。”柳南栀扭过头,懒得理会莫怀肃,干脆走到那两名俘虏面前继续追问查图尔和母亲的下落。 那两个人口风很紧,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一个字都不肯说。 柳南栀倒也不是很着急,淡淡地说道:“不肯说是吧?没关系,之前我用在李钰身上的法子,最近正好想到个改良的法子。不知道用虫子来代替药物,效果会不会更好?”她像是自言自语,目光瞥到那两个人视死如归的表情。 “需要些什么?”莫怀肃径直问道。 柳南栀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倒是挺配合。不过这里是山林,想要弄到毒虫之类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难。她让莫怀肃去准备一只香炉以及指定的香草。 莫怀肃虽然有些不解,甚至是有些质疑,不过他也想看看柳南栀能不能从这两个俘虏口中问出些什么来,于是还是按照柳南栀所说的去准备了一番。 柳南栀架起炉子,填上香料,虽然这种事情她只做过一次,不过在再一次上手就显得驾轻就熟,很快就招来了她想要的毒虫。 莫怀肃一直在旁边,说是陪同,倒不如说像是监视。 其实柳南栀也并不避讳,他们既然是从月凉复/仇派手中救下的她,想来应该也知道镇国公府发生的那些事情,即便朝廷封锁了消息,以莫家寨的能耐也不难打听到,所以他们也该猜到她和月凉族有关系。 柳南栀将得到的毒虫与草叶混合在一起,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然后盖上小炉子,点燃了火。 “你这是……”莫怀肃感觉到了事情非同寻常,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近距离确认自己所想的没错。 “想让他们招供,得用他们‘自己人’的办法。”柳南栀说道。 “你怎么会……”莫怀肃欲言又止。 柳南栀吸了一口手指上的血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认为复/仇派的人为什么要抓我?” 莫怀肃迟疑了片刻,试着问道:“你是……神族后裔?” 柳南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如果你是神族后裔,那你的父母……镇国公柳贺不可能有月凉血统,那就是你/娘。当年宓都发生的那些惨案,大臣接连暴毙,蛊术作乱,最后牵连了萧家满门……”莫怀肃的语调颤抖起来。 “那不是我娘亲做的!”柳南栀知道莫怀肃在怀疑什么,赶紧澄清。见莫怀肃半信半疑,她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月凉后裔早就分成了两个主要流派,就像这莫家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莫家寨应该是月凉族和平派兴建起来的一个联络站吧?” 莫怀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没有反驳柳南栀的猜测。 其实在知道莫怀肃的身份的时候,柳南栀就应该猜到了这一点,当年萧家满门被灭,莫怀肃却恰好被莫家寨收留,单单这么想的话是有些牵强,不过联系到莫家寨的二当家莫云曾向他打听过付青松的事情,柳南栀几乎就能确定了。 俩人都有半晌没有说话。 随后,莫怀肃忽然开口说道:“大哥和二哥并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他们自以为能瞒住我,不过,这寨子就那么大,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密不透风。” “毕竟萧家是因为月凉族的问题才会……”柳南栀觉得莫家寨的人不想让莫怀肃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接触月凉族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知道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莫怀肃神情冷淡,但语气中带着一丝略显生硬的决绝。 他这句话似乎是想告诉柳南栀,他能区分“复/仇派”和“和平派”。 “我跟你一样。”柳南栀回答道。 俩人对视了一眼。 “总有一天,那些犯下血案的人会血债血偿。”柳南栀握紧了拳头。 “噔噔。”有人敲了两下门。 柳南栀和莫怀肃回过头,看见莫云和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门口。之前柳南栀跟莫云这个二当家接触过几次,不过都是看到他戴着面具的样子,这会儿直接看到他的真面目还有点不习惯,至于他身边那个女人,如果柳南栀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之前跟莫云一起出现在贾府的蒙面女子,因为从进门开始,那个女人的视线更多的是停留在莫怀肃身上。 “有人要见你,说是有北慕辰的消息。”莫云对柳南栀说道,眼神里带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柳南栀心头“突”的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0章 皇城危机 . 柳南栀跟随莫云等人,匆忙来到前厅,见到的竟然是宋青! “你怎么来了?” 柳南栀知道,从自己出事以后,皇帝为了搜查她,肯定不止是封锁全城,只怕和她关系稍微近一些的所有人都被监视了起来,独孤昊然肯定也不例外。宋青是独孤昊然身边的心腹,要想绕过重重监视来这个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独孤昊然竟然大费周章地冒险让宋青过来,定然是北慕辰那边的情况不太妙! 其实压根儿不用推测这么多,看宋青满脸的凝重神情就知道了。 “少爷现在被监视了,皇城里的气氛也很紧张,他认为你应该会想知道王爷的状况,所以让我来告知你一声。” “情况有多糟?”柳南栀开门见山。 宋青滞了一下,或许他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语言想要将情况描述得让柳南栀能接受一些,不过没想到柳南栀这么直接,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宫里出事了!皇上突然病危,王爷被当成怀疑对象,被太子的人强行扣押了!” “等等!你说清楚!什么……什么皇上病危,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跟王爷有什么关系?”柳南栀一头雾水。 宋青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语言,重新叙述道:“镇国公府出事当天,王爷和太子一起入宫面圣,澄清事实,谁知道晚些的时候,皇上突然吐血病倒,太医诊断说是中毒,太子不由分说地将王爷定为嫌犯,让手下将王爷给扣押了!少爷得到宫中的消息之后,立马联合了一些重臣赶往宫中,以免太子杀人灭口,不过还是无法让太子释放王爷……” 柳南栀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然后立马涌进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思绪。 皇帝中毒病倒,北慕辰被扣押?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吗? “看来太子操控了皇城,现在一切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来做主。”莫怀肃说道。 “太子是正统,他根本无需为了杀北慕辰灭口而落人口实。”柳南栀暗暗感到庆幸,独孤昊然在这件事上处理得还算聪明,保住了北慕辰一命,但同时又不得不担忧起来,“他/母亲是六宫之主,舅舅手中又掌握大权,如果他们早就策划好了,现在皇宫内城里应该都是他们的人——他们是要发动一场政/变啊!” “既然太子是正统,他又何必这么着急?”旁人不解地问。 “太子与复/仇派有关系,或许皇上察觉了这一点,又或者,太子只是单纯地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毕竟这些年来北慕辰的势力越来越大,除了手中的兵权之外,还有北蒙这个强大的后援支持。现在北蒙的暴/乱刚刚平息,实力还不稳固,所以他们要抢先下手!”柳南栀试着分析。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说话的是莫云身边的女子,虽然她这么问,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多着急。 柳南栀已经从莫云等人口中得知这个女子的身份,其名为花凝霜,是莫家寨的三当家。柳南栀基本可以确定,花凝霜就是之前给她信物让她转交给莫怀肃的女人。花凝霜和莫怀肃一样痛恨着大宛朝廷,她根本就不关心皇室那些人的死活,老子杀儿子,还是儿子杀老子,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戏。 “恐怕还不止。”柳南栀担忧地说道,“以我对宇文皇后的了解,她若是当真决定破釜沉舟,必定是有近乎十成的把握。仅仅只是控制皇城,对他们来说远远不够。” “没错。”宋青接着说出自己的担忧,“王爷手中掌握着三方兵权,一旦他手下的将领知道皇城发生的事情,必定会以关切皇上病情的名义带兵驰援皇城,援救王爷,所以皇后等人必定也在各路布置了兵力。” “如果这些将领们带兵赶往皇城,皇后便有借口扣押他们。”柳南栀说道。 “将领带兵逼近皇城,皇后很有可能会给他们扣上逼宫谋反的罪名。”宋青点头。 柳南栀细想之下,越发觉得胆战心惊,“这整件事就是一个局!皇后和东宫谋划这件事应该已经很久了,他们煽动柳南薰和柳南雪,把我引/诱到镇国公府,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宋青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一来,他们便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围困镇国公府,除了南烽少爷以外,府上还有不少原本去参加继任典礼的将领,这样,他们便花极小的代价,控制住了镇国公府及其相关的一部分兵力。” “控制镇国公府和北疆将领,最大的受益将是——”柳南栀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糟了!北钺公主带队前来大宛联姻,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结盟,他们是跟东宫结盟……我们得立马通知柳钰和柳瓒,着手准备应对北钺的军队!” “可他们毕竟是和亲队伍,若是柳将军他们肆意出手拦截的话,只怕同样会被扣上影响结盟,甚至是甚至是叛/国的罪名!”宋青担忧地说道。 “让他们先与和亲队伍周旋,但必须有完全的准备防御偷袭,把消息加急传过去!”柳南栀说道。 “好!”宋青也意识到事情的走向或许真如柳南栀所预料的那样,即便没有这么严重,早做防备也不是什么坏事,“属下这就回去向少爷禀报!” 柳南栀不安地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莫怀肃突然说道:“我去打探一下皇城里的消息,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行!”花凝霜一把抓住莫怀肃的胳膊,“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皇城内到处都是太子的眼线,你这个时候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的身份隐瞒了这么多年,现在就算我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出我的!”莫怀肃说道。 “世事难料!谁知道当初有没有留下人证能够认出你呢?何况你之前潜入太子府邸试图行刺,已经暴/露了一次,不能再让他们抓到任何你的把柄了!”花凝霜反驳道。 “可是我们必须确定皇城内的情况,如果皇帝当真中毒病倒,我们才有采取措施的必要,否则,这可能又是另一个局……” 莫怀肃的话还没说完,花凝霜就加重语气答道:“可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就是那些人,是那个狗皇帝害得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害了你们萧氏整族,现在他们想要狗咬狗,咱们只好戏就好了,为什么还管这么多?我们没有义务帮他们做什么!” 柳南栀瞥了莫怀肃一眼。虽然莫怀肃没有解释什么,但柳南栀心里知道,莫怀肃口口声声指责北慕辰对萧贵妃、对萧家的事情漠不关心,责怪北慕辰对狗皇帝阿谀奉承,可其实莫怀肃心底什么都清楚,他知道北慕辰别无选择,更知道北慕辰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他唯一能够活到现在的理由,也只有这么做,才有位萧家翻案的那一天。 “当年萧家的案子……” “萧家什么都没有做过!”花凝霜瞪了柳南栀一眼,“他们是被陷害的!” “我当然知道萧家是被陷害的。这些年来,北慕辰也从未放弃过追查这个案子。后来我们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复/仇派干的。他们想要挑起争端,想要联络散落的同族人,总而言之,他们才是当年血案的幕后主使。”柳南栀想起北慕辰和自己的猜测,还有后来雨桐说的那些,结合起来不难猜到这个答案。 “那又怎么样?”花凝霜似乎也早就猜到了,或者说,这在莫家寨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之前他们不想让莫怀肃知道寨子跟月凉族的联系,所以一直对这些事情三缄其口。这时候柳南栀在莫怀肃面前提起月凉族,提起复仇派,莫云和花凝霜等人都有些紧张。 “所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柳南栀目光坚定地说道。 花凝霜目光一滞。 “复/仇派害了萧家,害死萧贵妃,又逼死我娘亲——虽然没有成功,但也让她吃尽了苦头,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不肯放过她。如今复/仇派抓走了我娘,又跟东宫合谋把我逼入绝境,我和北慕辰都与他们不共戴天!”柳南栀心里想的其实还有一条,作为月凉皇族的后裔,她虽然一直不想参与这些纷争,可她的身份是无法改变的,既然她现在想要利用蛊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总要有些付出,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承担自己肩上的责任。 月凉族挑起的争端,终究还得自己人去解决! “东宫和复/仇派一直都有密谋,当年萧家的灭门惨案,他们逃脱不了干系!”莫怀肃蓦地握紧了拳头,甚至一拳砸在桌上。 “砰”的一声,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凝固了。 “怀肃……”花凝霜有些担忧。 “你们觉得这些事能瞒我多久?”莫怀肃淡淡地反问。 莫云和花凝霜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你们和另一个据点的联系,暗中调查赵大年,这些事情,你们觉得我真的毫不知情吗?青松大哥的死,也是因为……”莫怀肃哽咽了一下。 柳南栀愣了一下。 “你知道付青松?” 而且还知道他的死! 柳南栀突然想起莫云之前跟自己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是因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1章 信息碎片 . “付青松的尸体,是你掩埋的?”柳南栀试着向莫怀肃问道。 被柳南栀这么一提,莫云似乎也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不过他之前一直以为是柳南栀掩埋了付青松,毕竟柳南栀是最后一个见到付青松的人,也是她拿走了付青松身上的账册,他盯着柳南栀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自己太主观了。只不过柳南栀说的话,更让他震惊。他扭过头看着莫怀肃,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他不该就那么死的……都是因为萧家的案子,为了替萧家报仇,他才会选择潜入赵家当细作。”莫怀肃没有直接回答柳南栀的问题,但他说的话也足够当作答案了。 “豆娘和付家兄妹是月凉族人,当年萧家被选中成为牺牲品,我们都知道是和大宛的政/权相关,但豆娘他们也认为是他们的责任,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出于愧疚也好、责任也好,都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不必为此感到有愧。”柳南栀说道。 莫怀肃抿了抿嘴唇,一张脸紧绷着。 “雨桐应该向你坦白过身份了吧?”柳南栀想起莫怀肃在王府的那段时间,雨桐就表现得很不自然,柔儿甚至还一度疑神疑鬼认为雨桐是否爱上了莫怀肃,才会整天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照顾他。 看到莫怀肃没有直接否定,那答案基本就是肯定了。 柳南栀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他们一家从未责怪过什么。我相信,豆娘一家人一直在到处找你,他们想要保护你。” 莫云见事情都摊开了,不禁叹了口气,干脆把一切都摊牌:“当年萧家血案发生之后,你和付家人失散。当时老寨主也听闻了皇城中发生的事情,所以派出人去营救,我们找到了怀肃——那时候应该叫他萧锦夜。为了他的安全,我们隐瞒他的身份把他留在了寨子里。” “莫家寨一直和月凉族有联系,而豆娘又是月凉族的人,如此说来,你们应该早就知道豆娘他们在找怀肃,为何却没有说出来?”柳南栀问道。 莫云看了一眼莫怀肃,说道:“因为不想把他牵扯到月凉族的事情里面来,所以我们隐瞒了这件事。而且,老寨主怀疑和平派内部有奸细,若是透露了怀肃的行踪,反而会害了他。” “也许付青松的身份暴/露,也是这个原因。”柳南栀听莫云提起奸细这个话题,脑子里顿时想到了很多,包括查图尔。当时付青松还提起了查图尔的名字,也许,他想说的就是这个,想要告诫他们查图尔是奸细! 柳南栀又仔细想了一下,查图尔以母亲的仆人的身份自居,皇室的忠仆是一个极好的掩饰,足以让查图尔渗透到和平派内部——这种事情想起来并不难理解,毕竟和平派能在复/仇派内部安插细作,反之亦然。 “我知道怀肃这些年来一直想要报仇,但他太容易冲动行事了。所以我开始试着跟萧家的其他幸存者联系,也就是豆娘他们。”莫云开始讲述,“那时候,豆娘已经过世了,不过我还是联系到了她的儿子,也就是付青松,得知了他在赵家当细作。我听他提起过一次,他在赵家所做的,不止是查找赵氏一门的罪证,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或许他发现了卧底的蛛丝马迹,但同时也暴/露了身份,所以才遭到追杀,他不得不带着账本仓皇逃走!他最后的遗言,也是跟查图尔有关的……”柳南栀似乎能把这些事情稍微串起来,虽然只是初步猜测,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大致就是这样了。 虽然把话说开了,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了。 “不管是为了萧家,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可能对此置身事外。”莫怀肃说得很笃定。 花凝霜见状,也知道拗不过他,叹了口气说:“行了,你就别折腾了。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我们也不用瞒着了。”说话间,她看了一眼莫云,又看向了莫怀肃,“从昨天开始,我手底下的探子都已经分派出去了,正在全面打探所有的情况,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寨子里,哪儿也不许去!” “……” 莫怀肃还想说什么,莫云笑了一下,拍了拍莫怀肃的肩膀:“好了,五弟,霜儿打探消息的效率可比你高多了,有她出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莫怀肃也不好再纠结于这件事。 “我那边应该也准备好了,既然你不能出寨子,不如过来帮忙吧!”柳南栀岔开话题,让莫怀肃跟着她去帮忙。 柳南栀正在炼制的蛊是毒药改制的,并没有多高的难度,这会儿时间已经完成了。她将炼好的蛊虫喂给那两名俘虏,比起之前喂给李钰的毒药来说,这种改制过的蛊术见效更快,带来的痛楚也更大。 服下蛊虫不到半个时辰,这俩人便开始感觉到浑身上下疼痛难忍,犹如万蚁噬心般又痒又痛,但他们被绑着双手双脚,无法挣扎,这种痒痛是想挠也挠不着的!那俩人一开始还咬紧牙关不肯低头,但很快,痒痛折磨得他们开始惨叫起来。 “松绑。”柳南栀对看守吩咐道。 那两名看守见识了柳南栀的本事,加上有五当家在旁边坐镇监督,不用柳南栀多说,他们便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上前解/开了俘虏。 俩俘虏不但没有反抗或者逃跑,反而一头栽倒在地上,痛苦地用手挠着自己,可是他们根本抓不到皮肤底下那些又痒又痛的地方,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疯狂地挠着自己的皮肤,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身上就已经被抓出无数的血痕。但他们仍然无法停下来,又在原先的伤痕上不停地抓出新的伤痕。 牢房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惨叫声甚至连大牢外面都能听见。 让他们尽情地“享受”了一会儿,柳南栀这才走上前,踩住其中一个人的胸口,俯身问道:“怎么样,现在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了吗?” 那个俘虏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我招……我什么都说……啊!快停下来!我招!我招!” 柳南栀掏出一支短笛,吹奏了一小段。 那俘虏又挣扎了一会儿,情绪才渐趋平缓下来。他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用力吸了两口气,又被看守一把提了起来,从两边架住他。 “说!”莫怀肃语气强硬地审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大人……大人去了南疆,带着、带着那个人……”俘虏断断续续地说道。 “大人是谁?那个人又是谁?”莫怀肃一头雾水。 不过柳南栀似乎已经听明白了,追问道:“他们去南疆干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家……回家……”俘虏喃喃说道,一副几乎要晕过去的样子。 “回家?”柳南栀自言自语,难道说,查图尔要带着母亲去复/仇派的巢穴?那个窝点在南疆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莫怀肃看见柳南栀若有所思,可自己却仍然听得一头雾水,不禁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那个俘虏没说两句话,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莫怀肃只能抓住柳南栀,追问她究竟问出了些什么,“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柳南栀抬头看向莫怀肃,解释道:“那个叫查图尔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大人’。他是月凉皇族后裔的仆人,他的责任是保护皇室,但他却暗中投靠了复/仇派,反而成了复/仇派在和平派中年的细作。你们在山道上遇到的那支队伍,就是查图尔的人,当时负责押送我的人中有一个叫老董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查图尔的亲信。不过看上去,他要么死了,要么跑了。除了我之外,查图尔还囚禁了我娘亲,并且把我们分开带走了。刚才那个人的意思应该是,查图尔带着我娘亲去他们南疆的老巢了。” “你/娘亲……她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放火自/焚了吗?”莫怀肃疑惑道,这已经不是柳南栀第一次提起她/娘亲了,实在是古怪得很。 其实柳南栀一点都不想提起当年那些事情,她到现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母亲这些年来其实都是被父亲囚禁在那个荒凉的山洞里这件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我娘亲当年是诈死,至于原因——想想你爹,你应该就能明白了。”柳南栀意味深长地看着莫怀肃,想来北慕辰能够想到和查到的信息,莫怀肃这些年应该也暗中查到了。 莫怀肃沉默了,但是脸色变得很阴沉。 显然正如柳南栀所料,莫怀肃心里对这一切都很清楚。 沉默了片刻,莫怀肃问道:“也就是说,你/娘亲诈死骗过了皇帝,躲了这么多年,结果被这个查图尔抓到了。可那个叫查图尔的抓你/娘亲干什么?”顿了顿,不等柳南栀回答,他微微眯起眼眸,喃喃道,“你/娘亲就是月凉皇族后裔。” 柳南栀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莫怀肃竟然会反应这么快,不过仔细想想,他可是北慕辰的表兄弟,那家伙能在十年之内从一个废柴爬到现在的位置,足以证明他有多出色,在知道萧家的事情之后,柳南栀了解了一下莫怀肃——或者说是萧锦夜,他的名字甚至都是和北慕辰对应着取的,他俩也的确从小就很相似,从性格到智商,不过莫怀肃更冲动一些,也没有那么多深沉的心机。 “那你岂不是……”莫怀肃意识到柳南栀的身份,陡然睁大了眼睛,旋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你不仅能制蛊,还能做得如此得心应手,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月凉神族都做得要好。” 柳南栀不置可否,停顿了片刻,她的目光看向了门外,“看来,得去一趟南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2章 启程南疆 . 陆璟瑜得知柳南栀要去南疆,感到有些不安。他知道柳南栀的身份,这南疆一带本就时多事之地,以柳南栀的身份,跑到南疆去,只怕太危险了。 “可我必须去。”柳南栀想到母亲还在查图尔手里,只不过母亲体内的“王”虫既然已经被杀死,她不明白为什么查图尔还要带走母亲,但她更害怕的是,如果母亲对复/仇派来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他们会怎么对她! 除了担心母亲的安危,柳南栀也想探一探复/仇派的底细,现在知道复/仇派的老巢可能就在南疆,既然她决定要担负起月凉皇族后裔的责任,去解决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那总有一天要跟复/仇派正面接触,这会儿还得抓紧时间了解对手! 心酒也担心道:“王妃娘娘你刚从魔爪里逃脱出来,又一路颠簸,身子还没完全复原,从宓都到南疆可是一段很长的路途,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长途奔波。” “你放心吧,我也是大夫,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柳南栀对心酒安慰道。 “可是……”心酒还是不太放心。她来这里之前,义父和义母千叮万嘱要她好好照料柳南栀,现在明知道柳南栀要去做危险的事情,还是以这样的状态,她实在是有些担忧。 这时花凝霜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柳大小姐,有人找你。”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这莫家寨是不是快改名叫柳家寨了?” 短短一两天时间,三拨人都是冲着柳南栀而来。原本隐秘的莫家寨,似乎也因为柳南栀而变成了人来人往的菜市场。 从花凝霜的脸上,柳南栀仿佛能看到这些话。 虽然柳南栀自认挺能揣摩别人的心理,但不得不说,花凝霜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她原本还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花凝霜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底有某种排斥的情绪。她之前猜测是因为花凝霜和莫怀肃感同身受,所以对骄阳王府以及柳南栀都带着敌意,不过现在她从莫怀肃身上感觉到的仇视态度已经越来越弱了,或许是他已经更多地了解到复/仇派,也开始正视他的敌人,并不是北慕辰,而是那些真正害了萧家的凶手。 既然如此,花凝霜对她以及骄阳王府的态度不说比以前好得多,但也不至于更加糟糕了吧? 柳南栀猜测,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带来了大量跟月凉族有关的东西,而莫怀肃也被牵连了进来。 不过,她跟花凝霜还没熟到可以彼此坦诚交心的地步,就算花凝霜对她有敌意,只要没有影响到她,她就没必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两个人的处境都更加难堪。 眼下柳南栀更关心的是,谁会来这里找她?独孤昊然是收到了贾叔给的信息,才知道她在这个地方,贾叔通知他也是希望他能够保护柳南栀,毕竟独孤昊然手里有兵力,现在整个皇城内外,只有独孤昊然是最有能力保护柳南栀的,除此之外,贾叔还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藏身之地告诉旁人?以贾叔和奶娘谨慎的性子,应该也很清楚,知道的人越多,她的处境就越危险,对莫家寨来说,知道他们所在地的人变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什么人?”柳南栀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花凝霜瞥了她一眼:“王妃娘娘的访客,我怎会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南栀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问了人在哪里,便走去后面院子会客。 没想到她见到的竟然是福禄! “你怎么……” 除了感觉到意外,柳南栀心里还有点突兀的难受。看到福禄就让她想起了那个山洞,想到母亲,想到父亲、福伯,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还有那些延续多年的谎言…… “唔唔……”福禄说不出话,但一见到柳南栀就冲上来,焦急地对她比划。 柳南栀皱起眉头,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不过幸好他很快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给柳南栀,上面是福伯熟悉的笔迹,写着“小姐亲启”。柳南栀猜到福禄的意思是,让她赶紧打开这封信看看。 可是一想到福伯对母亲做的那些事情,柳南栀就有些无法面对。她捏住手里的信封,这会儿福伯应该已经从福禄那里得知了自己见过母亲,以及母亲已经从山洞里逃走的事情,这也许就是福伯写信给自己的原因。她不想打开信封,不是因为她对福伯有多么憎恨,甚至她觉得自己心底深处并不是那么恨福伯,她知道他只是忠于自己的父亲,但她不想再面对更多的谎言,她猜测,这封信里应该是福伯的解释了吧,她怕自己会看到更令人心寒,抑或是会令她动摇的东西。 福禄见柳南栀并没有立马拆开信,急得连忙比划,但柳南栀却将信收起来,转而让人送福禄下山。 陆璟瑜和心酒知道柳南栀与福伯的关系,所以看到柳南栀对福禄以及那封信的态度,不由得感到奇怪,为何柳南栀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跟福伯联系。 “镇国公府被封锁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酒忍不住又向柳南栀追问。 柳南栀看了一眼心酒,她相信心酒对母亲的事情并不了解,但她不敢妄自揣测奶娘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和她一样单纯地被骗,还是…… “太多不好的事情,你是问哪一件?”柳南栀明显是想敷衍过去。 心酒也看出来了,加上陆璟瑜暗中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再多嘴,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柳南栀心里有一丝惭愧,赶紧转移话题:“我去收拾一下,准备这两天就出发去南疆,不过我现在可用的资源很少,还需要莫家寨给我一点帮助。”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或许我能跟你一起去。”陆璟瑜说道。 “我也得去!”心酒脱口说道,顿了顿,她抬头看向陆璟瑜,“但是陆家主你的身子……” “有你在,不会有事的。”陆璟瑜淡淡笑道。 每次看到陆璟瑜的笑容,柳南栀都像第一次看见时那样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一下,大概没有任何女孩子能够拒绝他的这些小小要求。 “咳!”柳南栀刻意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在这件事上她还没有发表意见,他们怎么就自顾自地讨论起来谁去谁不去了! 她的目光深邃起来,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对你们俩没有什么恶意,这点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只不过去南疆路途遥远,而且危机重重,尤其是到了南疆之后——你们也知道,现在皇城不安定,如果真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东宫正在暗中采取行动,那么除了北疆的北钺作为军事保障以外,他们在南疆一定也会有所布置。” 陆璟瑜知道柳南栀所指,东宫和月凉复/仇派有联系,如果东宫要采取行动的话,复/仇派一定会大力支持——至少表面上如此。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陆璟瑜目光坚定。 “就算你去了南疆,也未必能查到当年杀害你爹的凶手……” “但凡有一点希望,就绝不会放弃,不是吗?王妃娘娘你现在不是也在冒险吗?无论杀死我爹的那个人是谁,都跟复/仇派脱不了干系。对于南疆的情况,我们都不甚清楚,但为了我们所爱之人,为了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我们必须要去冒险。”陆璟瑜仍然很坚定。 “可我们是要赶路的,以你的身体状况……”柳南栀和陆璟瑜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你和贾姑娘都是大夫,有你们在,应该不至于让我这么快死掉吧?”陆璟瑜这话说得轻松,看上去好像是在掩饰,但也有可能他真的并不那么在意。病了那么多年,他或许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那件事的到来。 “长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允许你走这一趟的。”柳南栀说道。 “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一次,倒也想尝尝这种滋味。”陆璟瑜笑了笑。 柳南栀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那也值得!”陆璟瑜略显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笃定的神情。 柳南栀知道自己说不动他,只好不再多言。反正无论陆璟瑜去或者不去,这一趟她都得走! 有了陆璟瑜的支持,莫家寨很快准备好了他们出行需要的装备。只不过柳南栀现在是朝廷钦犯,这里也处于宓都边境,想要顺利离开并不容易。幸而莫家寨对这一带路线了如指掌,他们安排了小路让柳南栀他们下山,曲折迂回一段之后再通过水路去南疆。 朝廷并不知道柳南栀会去南疆,所以只要远离了皇城,往后的路线就要轻松得多了。 柳南栀让人捎信给独孤昊然,告知自己的行踪,莫家寨也派了一些人保护柳南栀他们。一行十来人赶了两天的路,登上了船,通过运河前往南方,踏上了南疆的土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3章 传话 . 初冬的南方,气候正逐渐变得湿冷起来。 突然一夜气温骤降,便开始下起了初雪。 柳南栀他们刚刚来到南疆,就经历了天气骤变,这一群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竟还有些不习惯。柳南栀之前征战时来过南疆,加上以前适应了海上多变的气候,所以比其他人都适应得更好。 鉴于一路风尘仆仆,加上水土不服,大家的状态不算太好,他们在小镇上找了个偏僻的客栈暂时安顿下来。趁着其他人休息的时候,柳南栀和莫怀肃外出打探消息。 南疆地处偏僻,本是原始蛮荒之地,这些年来,有玄冥军的驻守,地界才逐渐太平下来。不过,这里的风情与宓都的太平盛世是截然不同的。 莫怀肃跟柳南栀走在街市上,忍不住问道:“这复/仇派的老巢如若就在南疆地界,他们能隐藏这么多年,必定是藏得密不透风,恐怕无法轻易查出线索。要是我们什么都查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找帮手。”柳南栀一边走一边答道。 “帮手?”莫怀肃正疑惑着,就见柳南栀拐弯走进了一间茶楼。 她径直走上二楼,进了一个包间,让店小二上点特色菜,再温一壶酒送上来。 莫怀肃看出来她这是在等人。看来,在来南疆的路上,她已经联系了旁人。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四处都是太子的耳目,每联系一个人都得万分小心,必定要是能绝对信得过的人。 柳南栀见怀肃莫一直站在窗边,摸着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摇了摇头说:“行了,坐下喝点东西吧。这里很安全。” 莫怀肃看了她一眼,还是站着不动。 柳南栀不由轻笑一声:“喏,刚才那个小二,是自己人。” “自己人?”莫怀肃有点诧异,这镇国公府的触角都伸到南疆来了? 柳南栀看出莫怀肃的疑惑,说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话音才落下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有规律地敲了三声门,紧接着一个健硕的身影推门而入。 莫怀肃握紧剑柄,竖眉看向门口,却是微微一愣。 来人竟是当朝大将军独孤凡! “独孤叔叔。”柳南栀起身,给独孤凡拉出一张椅子。 “丫头,快让我看看!这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吧?”独孤凡拉着柳南栀,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打量着她,确认她没有受伤。 柳南栀摇了摇头。 独孤凡又叹了口气:“我接到了昊然的飞鸽传书,也有线人禀告,这宓都城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能收到你的来信,现在又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也放心了。” “我到南疆来,除了避开宓都城的风波以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我才约您出来见面。”柳南栀压低声音说道。 莫怀肃转身关上窗,又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可疑的人逡巡或者偷听,这才关上门,对柳南栀点了点头。 柳南栀继续说道:“是为了月凉族的事情。” 独孤凡拧起眉头,似乎是从柳南栀嘴里听到“月凉族”这三个字,感到有点震惊,不由脱口呢喃:“你怎么……”顿了顿,“是福如海说的?还是竹楠?” “都有。”柳南栀点头,心里却在想,独孤叔叔是否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眼前的事情已经一片混乱,柳南栀不想再搞得更加复杂,于是鼓起勇气问道:“您知道,我母亲还活着的事情吗?” “你母亲?”独孤凡愣了一下。 柳南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让独孤凡意识到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这不可能。她明明已经……” 看到独孤凡震惊的脸色,柳南栀心头倒是有些诧异,以他与父亲的交情,会不知道这件事? 这时,独孤凡忽然睁大眼,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道你是见到了……” 不等他说完,窗口忽然传来“嗖”的一声。 “当心!” 柳南栀开口的瞬间,莫怀肃已经冲到窗前,挥剑将捅破窗户的飞刀挡住。 “有刺客?”柳南栀大叫一声,颇为震惊。 独孤凡也起身,一把将柳南栀拉到身后护住,面色严峻地说:“这地方是自己人开的,不应该会暴/露。你们被人跟踪了?” “怎么可能?”柳南栀还在震惊中。 “我们做了伪装,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何况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怎么会被人跟踪都没有发现?”莫怀肃两句话解释道。 柳南栀思索着莫怀肃这两句话,的确,他们俩出行很小心,不但乔装打扮出行,还十分警惕,要想瞒过他们两个人,一路跟踪他们到这个客栈来,还不被发现,什么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来不及多想,莫怀肃已经推开窗户,飞身冲向街对面,那支飞刀便是从对面的屋顶后面射过来的! 柳南栀怕出事,也赶紧跟上。 房顶后的黑影一闪即过,迅速地向后街跑去。 柳南栀见越追越偏僻,心里有些不安,想要拉住莫怀肃,但他速度很快,只顾着往前追,柳南栀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跑进了后巷里。 这时,前面那个一直在跑的黑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莫怀肃下意识放慢速度,柳南栀这才追上他,低声说道:“当心有埋伏!” 话音刚落,两侧的房顶上果然跳下来七八名身着夜行衣的刺客,个个手持刀剑,迅速朝柳南栀和莫怀肃两人冲过来。 莫怀肃似乎并不太着急,许是一早就猜到,那人是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只是脚步微微一顿,拔出了佩剑。 柳南栀大步跨到莫怀肃身边,和他背对背呈防御的姿态,幸好这次出行,她也知道兴许会遇到危险,所以身上也配了剑。 俩人很快与冲过来的杀手厮打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独孤凡手下的侍卫便追了上来帮忙,对面的人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被柳南栀一行人制服。但将他们引来的那个人趁机逃脱,柳南栀总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像是…… 她提着剑飞奔上去追赶,前面那个人跑得并不是很快,看上去甚至有点像是故意让柳南栀追上来。 追到四下无人时,那黑衣人突然脚步一顿。 柳南栀怕有诈,也在几尺开外停下,只见那黑衣人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片刻,居然自己一把摘下了面罩。 “老董?!” 果然是他! 查图尔那个中年随从! “我们的人马上追上来了,你逃不了的!”柳南栀威胁道。 老董却意外地淡定,似乎就是在等着跟柳南栀单独面对面的机会。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几乎没有什么波澜的神情,机械般的对柳南栀说道:“大人让我带句话给你。” 大人?查图尔? 柳南栀握紧手中的剑。 老董继续说道:“要想见你母亲,就随我去一个地方——独身一人。” 柳南栀愣了一下,脱口追问:“去哪儿?” “你随我去了便知。”老董故弄玄虚。 原来如此! 柳南栀恍然大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大胆,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淡定地跟她传话。但如果只是为了来传句话,又何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她不肯答应,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单独随你去,岂不是自己送上门?还不如把你抓起来审问一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柳南栀扬了扬眉梢。 “你觉得你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来吗?就像你从那两个俘虏嘴里得知我们来到南疆一样?”老董意味深长地说道。 柳南栀微微蹙眉,很快就反应过来,查图尔等人知道他们俘虏了他手下的小喽啰,大概猜到那几人会吐露口风,所以也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南疆,他们早在这里等着她呢! 难道他们一到宓都就被监视了,所以刚才他们约见独孤凡的时候才会被偷袭? 这样一来,柳南栀还是想不通,他们搞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把她单独引出来,而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么一想,倒也有可能,毕竟复/仇派的老巢在这里的话,他们定然不想潜伏多年的老巢被太多人注意到。 “你会不会开口,总才知道,也许我的能耐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呢!”柳南栀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心里还是盘算着老董提出的条件,虽然她很不想承认,眼前的老董看上去的确比那两个小喽啰要可靠多了——当然,这是对查图尔来说,否则,查图尔也不会在明知有追兵的情况下,还放心大胆地把老董派过来。 “酉时之前,如果我们没有赶到约定的地方,你就只能给你/娘亲收尸了。”老董幽幽地说道,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柳南栀听见背后的巷子里已经传来了追踪的脚步声,如果她再不作出决定,就没有机会了。 老董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准备好逃走。 柳南栀迟疑了片刻,一面是自己失久复得的母亲,一面却是巨大的危机和好多未知的谜团,如果她单独跟老董离开,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来不及了,只能靠直觉做决定了!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怀里的东西,这一次要想暗算她,可没这么容易了。 “带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4章 引路 . 老董对这些巷子似乎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柳南栀七弯八拐,甩掉了不少追兵,加上有柳南栀的掩护,很快他们便逃脱了其他人的追踪。 复/仇派跟这个地方果然有很深的渊源,那老董明显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一路上避开巡逻的守卫,将柳南栀带向了城外的码头。 码头上有一艘小船在等候。 “王妃娘娘请吧。”老董停下,邀请柳南栀上船。 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柳南栀心头暗想,这一路风险未知,甚至有可能他根本不会带自己去见母亲,而是将她带进另一个无法逃脱的圈套里,若是就这么上了船,是不是也太大意了? “林夫人的命,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了,王妃娘娘还要继续耽误时间吗?”老董板着脸催促。 对于他来说,这个地界似乎并不安全,他看上去急着想要离开。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城镇,也到处都是玄冥军在巡逻,而独孤凡又在南疆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暗地里打探复/仇派的信息——想来复/仇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们需要隐蔽,这么多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这一次在大街上,当着独孤凡的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着实令柳南栀想不通。 此刻后面还有追兵,老董自然不敢怠慢。他用林氏的性命要挟,柳南栀只能顺从地上船,反正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去看看他们究竟耍什么把戏。 老董有意让她呆在船舱里,然后才让船夫开船。 柳南栀倒是很配合,安安静静地坐在船舱中。她能感觉到老董正在后面打量着她,或许他有些疑虑,觉得柳南栀安静得不太正常,她越是坐着不动,甚至一句话都不说,老董竟然反而觉得有点不安。 “怎么,你家主子告诉你,不能太小看女人了?”柳南栀回头看向老董,正对上了他监视的目光。 老董这个人一直都很严肃,被柳南栀这么一问,他倒是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就眉头紧皱起来。他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跟柳南栀对话。 柳南栀耸了耸肩,笑道:“看来上次在树林里给你们留下的教训还算惨痛。” 或许是柳南栀得意洋洋的态度有些激怒了老董,他不屑地斜了柳南栀一眼:“你以为你能从我们手中逃掉吗?” 柳南栀知道他或许只是一句无心的反驳,却从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老董这句话说得就好像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她,无论她逃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她。就像这一次,独孤凡安排了见面,可他们竟然还是被老董等人找到了碰面的地点。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你以为你们这就算是抓住我了吗?”柳南栀反问。 老董深深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没有继续跟他说话,但是他的眼神里明显有些欲言又止的东西,他并不想告诉柳南栀太多,仿佛等着看好戏。或者说,他对于他的“大人”和组织有相当强烈的自信。 柳南栀不禁想到,那个约定的地点会是他们的老巢吗? 不过,那查图尔看上去不像是那么蠢的人,更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把老巢暴/露给她。 这时,小船靠岸停了下来。 柳南栀跟随老董上了岸,发现眼前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密林。在南疆这种地方,此类密林并不少见,但面积这么大的密林,在其深处甚至可能还有一片峡谷,可并不多。 “这是……” 老董自然没有回答柳南栀的疑问,只是领着她往密林深处走去。 不出所料,进入树林之后走了几公里路,就看到一条峡谷。 就在这片峡谷入口处,柳南栀远远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只能算是比较熟悉。 “娘亲!”柳南栀加快步伐冲向对面的查图尔和母亲。 老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让她跟对面保持距离。 “丫头,你怎么……”林氏看上去很憔悴,身子也被麻绳困住。 查图尔将林氏困在身边,不让她们母女俩靠近。他露出一丝微笑,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你看,你还是来了。既然结果都一样,之前又何必折腾一番?” 柳南栀知道他指的是莫家寨的人在树林里救她的事情。 老董对自家主子说的话很赞同地附和:“还好主子聪明,从一开始就把你和你/娘亲分开。我说过了,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王妃娘娘准备好开始我们的旅程了吗?”查图尔继续对柳南栀微笑道。 “你大费周章把我引到这个地方,这里究竟有什么重要的。”柳南栀环顾四周,试着追问。 林氏已经开始抽泣起来,喊道:“你不该来这儿啊!丫头,你不能这么做!走!走啊!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柳南栀反问,“我们分别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还活着,好不容易才跟你重逢,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不,你不该……”林氏还想说什么,但被查图尔用力拽了一把,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柳南栀见状,愤怒地想要冲上去帮忙,但她自己也被老董牵制住。母亲还在这些人手里,柳南栀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柳南栀质问道。 “跟我来。”查图尔说着,唤老董过去控制住林氏,然后转身往峡谷里面去。 柳南栀只能跟上去。 穿过峡谷,里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山老林,扑面而来的泥泞、潮湿和清新的气息,透着原始和野性的张力。 这应该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古老的枝桠生长得郁郁葱葱,树冠遮天蔽日,虽然才刚刚到傍晚,林子里却已经暗了下来。 柳南栀一边四下探寻,一边在心里进行诸多猜测。 这时,查图尔幽幽地问道:“王妃娘娘可曾听说过月凉族的传说?”顿了顿,也不等柳南栀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百多年前的南疆,曾有一个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里的美丽民族,名为月凉。弦月是他们的图腾,他们崇拜明月之光,认为它能保护着族民们,给他们带来繁荣昌盛的生活。他们也的确如此,在山中过着自给自足,但无忧无虑的日子,偶尔出山跟外面的人们交换一些必需品,而那些山里人,却因此看上了他们的特殊能力。” 查图尔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这段故事,柳南栀基本上算是听腻了,她反问道:“怎么,大人是要给我这个小女子上历史课吗?” 查图尔并没有理会柳南栀的不满,继续咬牙说道:“那些人——那些贪婪的山外人,为了一己之私,残忍地毁灭了整个国家,就因为那些族民们不肯屈服,不愿意交出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说着,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林氏带着哭腔说道:“别说了……查图尔,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你现在是不理智的!你不该带她去那个地方,她是无辜的,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娘俩吗?这么多年了,我们只想过上安生的日子……” “安生的日子?你过上了吗?在那个狭小的山洞里被囚禁二十年,就是你想要的安生的日子?”查图尔转过头,愤怒地质问林氏。 林氏一时语塞,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当前的处境,还是想起那段屈辱而悲惨的境遇。 “这些人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他们的贪婪,他们的欲/望,永远都是一个威胁!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将来!为了我们的后代不再四处躲藏,为了他们能过上你口中的安生日子——只有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强大,知道我们不是被人肆意欺辱的,我们才能真正安宁!”查图尔说完这些,又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 柳南栀听母亲的话,似乎她知道他们正在往什么地方去。 “所以你们这些年蛰伏起来,为了对付大宛,做了那些事情?这样就能证明你们的强大?”柳南栀问道。 “大宛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查图尔笑了一下。 柳南栀知道蛊术强大,但再怎么强大,以月凉族现在所剩下的区区千人,即便是人人都能学会蛊术,也未必能够抵挡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大军。否则,当年的月凉族也不会就此走向灭亡。 大宛在诸国之中,虽然算得上强大,但要想通过控制大宛来达到整个月凉族的复兴,还远远不够。 所以,复/仇派一定还在计划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或许这才是查图尔等人需要月凉皇族的真正原因!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柳南栀追问,不过也知道不会有答案。 查图尔阴鸷地笑了笑:“你会看到的!终有一天,你会看到你的族民们,背负着不被自己人所理解的痛苦,为了自由、为了将来而努力奋斗出一个新的世界,到那个时候,你们就该为自己今天阻挠我们的行为感到羞愧!” 柳南栀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个查图尔听起来像是个洗/脑的传/销头目! 又走了几公里路,身边的景象开始出现了变化。 焦黑…… 大片大片的焦黑出现在眼前! 山林枯萎、潭水干涸,没有花鸟虫兽,甚至是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声响。在这片大山深处,出现了一个被遗弃之地! “这里是……” 柳南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5章 召唤毒虫 . 月凉族旧址! 柳南栀一下子停住脚步,郑重地环顾四周。 焦黑! 大片大片的焦黑! 正如刚才乍一看那样,满眼都是荒凉,这个地方像是受到了黑暗的诅咒,再也不会生出一根草、一朵花,或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汇集起一条小溪…… 这就是那一段她耳熟能详的历史故事里,被大火烧了几天几夜的地方。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却还是寸草不生。 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是诅咒吗? 柳南栀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生疼,明明以前从未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流淌的那一半属于月凉族的血液,此刻却竟然难受得要命! “这里……就是我们曾经的故乡吗?” “原来王妃娘娘还记得自己也是月凉族人!”许是听到柳南栀那一句“我们”,查图尔不禁回头瞥了她一眼,略带嘲讽地说道。 柳南栀也回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反问:“你带我来这里,不是只为了看这个吧?” 让她想起她的身份,铭记这个民族的仇恨? 他该不会是想也给她洗/脑,让她成为复/仇派的一员吧?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天真! “咱们还没到目的地呢。”查图尔说着,领着柳南栀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柳南栀都在找机会,看能不能从老董手里救下母亲,不过,即便是有机会,她也得考虑在以一对二的情况下,要保护母亲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高,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眼看着夜幕已经降临,山林中也越来越暗了。 弦月缓缓升起,淡淡的月光洒下来。 柳南栀不禁想起那片焦黑的土地,想起查图尔所说,月光会保佑那片土地,保佑那个民族,可到最后…… “当年那些人毁灭整个月凉族的时候,族长和长老们拼死杀出一条重围,可他们并未逃走,而是用仅剩的力气护住了月凉族的秘宝。”查图尔的说话声打断了柳南栀的冥想,接着他便停住了脚步。 柳南栀看了看,他们面前就是一片杂草,什么都没有。 查图尔抬起头环顾四周:“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说着,他转头看向柳南栀,目光中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有意说给柳南栀听。 柳南栀微微皱起眉头,这句话里有什么特别的含义?难道,查图尔说起月光,并不只是几句闲聊,而是意有所指? 夜色越来越浓,可查图尔主仆并没有点烛火,似是在等着月光充满整个空间。 柳南栀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抬起头,看着头顶这片树冠。四周的参天大树长得郁郁葱葱,一整片树冠连起来,只留下一些缝隙。而月光从缝隙里洒下来,像是一根根故意布置好的白色线条,在这片黑暗的密林中呈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柳南栀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是站在一个充满“红外线”的密道前面。 “该你上场了,王妃娘娘——噢,在这里,应该是称呼公主殿下更合适吧?”查图尔说着,还将胳膊放在胸口,对柳南栀行了一个礼,看上去相当讽刺。 堂堂的大宛王妃,也是月凉两派找了百年的皇族后裔,在这个关头还不是一样被他捏在手里? 柳南栀看了一眼母亲,面对查图尔的挑衅,她只能暂时压下怒火。 “不要!”林氏挣扎了两下,但被老董抓得死死的,她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声嘶力竭地大喊,似乎在阻止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柳南栀却是更加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母亲,又看了看查图尔和老董俩人,好像所有人都清楚目前的状况,除了她以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柳南栀不解地问。刚才查图尔那一句该她上场了,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看来,我们的小公主还不知道——”查图尔意味深长。 柳南栀皱起眉头,她该知道什么? “你可知道,当年诸国联合攻打月凉,究竟是为了什么?”查图尔一副叙事的口吻。 柳南栀自然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世人皆知,我们月凉拥有着世上独一无二的蛊术,千百年来,有多少人想从我们手中夺走这项特殊的能力,却都没能成功,因为这是只有月凉皇族和神族能够操纵的伟大秘术。对于那些贪婪而又胆,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得知了一个关于月凉族的秘密。” 月凉族的秘密? 柳南栀突然想起,之前她和北慕辰、沐钦说起月凉族的时候,曾从沐管家口中听说过血咒和月凉秘宝的事情。这和查图尔口中所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你是说,传说中那笔被月凉族深埋在地下的秘宝?”柳南栀试着问道。 查图尔笑了笑,目光中却透着阴郁:“当年月凉灭国之时,长老们拼尽最后之力,护住了这个地方。强大的蛊术让这片古林变得与世隔绝,如果没有带路人,是绝对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说着,查图尔张开手掌。 柳南栀这才看见一只极小的飞虫落在了查图尔的手心里。 原来这玩意儿从一开始就在给它们带路,只不过她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娘亲的安危和怎么脱身,并没有注意到其他。 “原来是它。”柳南栀盯着那只小虫子嘀咕。 查图尔等人之所以会发现她的踪迹,甚至连独孤凡的秘密基地都暴/露了,就是因为虫子! 被人跟踪,她和莫怀肃定能发现,但如果跟踪他们的是虫子,这就说得通了。月凉族善于豢养蛇虫鼠蚁,利用虫子来跟踪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先祖知道,只有月凉族的后裔,才能找到这个地方,他们将这里保护起来,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我们准备好的时候,重访故地,取出这些东西,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族民复/仇,振兴我们月凉族!”查图尔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不知道埋藏秘宝的具体/位置,这就是你需要我的原因。”柳南栀没工夫听查图尔讲那些洗/脑的大话,径直打断他的话。 查图尔笑了一下,也不避讳什么,说道:“你得带我们找到入口。” “我要怎么做?”柳南栀反问。 “用你的能力。‘王’会指引我们找到入口!”查图尔笃定地看着柳南栀。 “王”? 柳南栀微微蹙眉,脑海中划过一道信息。 “召唤你体内的‘王’,带我们找到秘宝。否则,我就杀了你/娘亲!”查图尔粗鲁地一把将林氏拽到跟前,用来威胁柳南栀。 林氏吃痛地惨叫,虽然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抵挡住查图尔的折磨。她流着泪对柳南栀说道:“丫头,不用管我!别听他们的!离开这里!” 查图尔稍微用力捏住林氏的手腕,便让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公主殿下,你再犹豫一会儿,可就保不住你/娘亲的命了!”查图尔抬头望了一眼树冠的缝隙里洒落的月光,似乎时不我待,他干脆从老董腰间拔出匕首,比划在林氏的脖子上。 柳南栀咬着后槽牙,她最讨厌的就是被认为谢,这个查图尔还真是处处都在让人不开心! 在心里埋怨了一下,柳南栀也只能照着查图尔说的去做。对于“王”,其实她也并没有太熟悉,只知道自己最近制蛊的能力倒是有所增长,经过她手制作的蛊,比之前需要花费的时间短得多,而且所制出的毒虫威力远胜于从前。 可这个“王”要怎么召唤? 柳南栀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去感受体内那只“王”的存在。 月光洒在她身上,就像是冰凉的露水细密地爬满肌肤上的每一寸,一丝凉意透过衣衫蔓延,由内至外。 渐渐地,她感觉到体内某处有一阵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东西顺着她的血管游走。 是它!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柳南栀知道是“王”在自己的身体里移动。它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正顺着她的血管拼命攀爬,向她的心口游走。 查图尔和老董也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丝毫不敢动弹。 原本静谧的山林开始响起了声音。 柳南栀听见耳边的嗡嗡声,持续不断地发出响动,好像有无数的虫子从四面八方向这个地方爬行过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虫子和自己体内的“王”,正在产生联结效应。 查图尔和老董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蛇虫鼠蚁不断聚集过来,即便是用最好的香炉也无法做到这么强的召唤,就像是这整片山林里的毒物都被召唤了过来。 这或许也是当年月凉族先祖用蛊术将这片山林隔绝世外的原因之一。 在这无人踏足的地方,有足够多的资源可以利用。 就在这时,查图尔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那些毒虫全都向他和老董爬去,竟逐渐将他们俩人包围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6章 藏宝地洞 . 遍地毒虫蛇蚁爬动,在寂静的树林里连成一片渗人的沙沙声。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又熟悉虫子的查图尔,竟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老董更是连退了两步,向主子靠近一些,低声说道:“大人,这女人好像有阴谋!” “柳南栀,你这是在干什么?”查图尔也看出了柳南栀的意图,可不单单只是听他的话召唤“王”的出现。他抓紧了手里的林氏,似乎一旦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就先把她抛出去做挡箭牌。 “你放开我娘亲,我放过你们。”柳南栀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带着一点威胁的意味。 “你一个黄毛丫头,以为凭两句话就能吓到我?”查图尔冷哼一声。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我的能耐。我是不是在吓唬你,你心里不清楚吗?”柳南栀反问,继续发力召唤更多的毒虫蛇蚁。 查图尔和老董几乎快要无立足之地了。 “你要是敢动我们,我保证你/娘亲会是第一个丧命的!”查图尔猛地揪了一把林氏的头发。 林氏发出吃痛的声音。 柳南栀皱起眉头,说道:“杀了我娘亲,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查图尔冷笑道:“你确定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破吗?你找了二十年的娘亲,你忍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丧命?” “等你们利用完我们,我们一样没有活路。至少现在,我可以让你们的计划不至于那么顺利。”柳南栀说道。 “你们可是我月凉的皇族后裔,留着你们的用处可比杀了你们要大得多。”查图尔试图说服柳南栀,即便是完成了眼前的事情,他也不会对她们母女痛下杀手。 老董见情势危急,拿过主子手里的匕首,在林氏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比较浅的口子,对柳南栀说道:“少废话!按照大人所说的去做!不然现在就是你/娘亲的死期!” 林氏脖子上的伤口流出血来,她疼得脸色煞白,倒吸了好几口气。 “还不快干正事!”查图尔厉声催促道。 柳南栀与他们僵持不下,即便已经被虫子包围了,那俩人也不肯松口,看来也不是容易妥协的,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容易伤到母亲。 柳南栀咬了咬牙,让虫子们停下来,但依然包围住查图尔和老董二人,然后继续召唤体内的“王”。 “王”虫随着血管往上游,按理来说,这种感觉应该不会太强烈,可柳南栀却明显能够感觉到那只虫子在移动,直到最靠近心口。 这时,地上的虫子开始往某一个地方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飞虫遮住了头顶树冠的一些缝隙,只留下四束月光,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射/向同一个地方——那些虫子围起来的空地的中心点! 查图尔兴奋地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那个中心点。 那块草地慢慢地自己枯萎了,开始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就像水波一样不断地转动,将整个地皮往下拉扯。 那块地面就像是在塌陷一般,很快露出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柳南栀看到这个变化,不由也惊住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在这个地方单纯地挖掘,是不会出现这个洞口的。这是被蛊术封存起来的地方,只要依靠她的“王”蛊的力量,结合月光和虫子,才会让洞口显露出来! 查图尔赶紧想要往洞口走去,可四周的虫子仍旧包围着他和老董,让他无从下脚。 “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找到了入口,你现在方了我娘亲,不然,你也别想进去!”柳南栀说道。 查图尔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松开了手,并且命令老董放下匕首。 柳南栀确定母亲暂时安全,这才让蛇虫让开一条路。 林氏惊慌失措地扑到柳南栀这边来,身体虚弱不堪,只能靠柳南栀搀扶着才勉强能站稳。她抓着柳南栀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丫头,你不该啊……快、快去阻止他们!”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柳南栀抬头看了一眼老董,他被查图尔留在洞口看守,而查图尔已经进入了洞里。 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柳南栀心头虽然疑问重重,但她好不容易才把母亲从那俩人手里救下来,现在又怎能单独留下母亲和老董俩人在这里呢! “可你不能把老祖宗留下的瑰宝拱手让人,更不能让他们拿去害人啊!”林氏苦口婆心地劝说。 柳南栀咬住下嘴唇,一时陷入犹豫之中。 “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丫头!娘亲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更不能成为民族的罪人!”林氏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许是眼睁睁看着柳南栀为了自己而一步步走进陷阱中,亲手打开了这扇被封存百年的大门,实在是有些悔恨交加,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尽量去弥补和挽救。 柳南栀做了一会儿心理斗争,如果就这么让查图尔等人奸计得逞,她的确有些不甘心!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塞到母亲手里:“这里面装的是我炼制出的夺命蛊。你拿着它,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可以用来防身。我先进去看看!” 林氏握着锦囊,点了点头。 柳南栀又让蛇虫鼠蚁围住母亲,以确保母亲不会轻易受到旁人的伤害。准备好这些,她才起身走向那个地上的洞口。 不过,老董立马用魁梧的身材拦住了她! 查图尔让他守着门口,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柳南栀过去,甚至已经拔出刀准备阻拦柳南栀。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柳南栀话不多说,直接从怀里掏出另一只锦囊。 可能是因为方才柳南栀的一番举动表现不凡,有些镇住了老董,他紧张地绷紧了脊背,面对柳南栀。 柳南栀松开锦囊,猛地朝老董扔过去! 老董赶紧往旁边躲开,本以为那锦囊中飞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用胳膊遮住了脸,但等了片刻之后,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他困惑地挪开胳膊,却发现柳南栀竟然就站在他面前。 柳南栀扬手冲老董脸上撒了一把药粉。 老董踉跄着后退两步,双目圆睁,布满血丝:“你……” “一点点迷药,要不了你的命!你就先安静地睡会儿吧!”柳南栀话音刚落,老董就已经双膝发软,快要摔倒。 柳南栀赶紧扶住他,不让他发出声音。她研制出的迷药效力强大,不过片刻就让老董完全昏迷过去了。她轻手轻脚地将老董放在地上,然后探头向旁边的地洞看了一眼。 四周很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照明,借着这点不太明朗的光亮,她勉强看见那地洞入口下便是一串长长的阶梯。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阶梯往下去,面前是一个很长的走廊,手边两侧都有古怪的浮雕绘画,看上去就像是一些鬼怪。走得越深,温度也越低,就像是正在走进十八层地狱,颇有些渗人! 柳南栀稳住心态,继续往里走。 这时她看见有烛光从前面传来,加紧走了几步,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很大的密室。这里摆着许多巨大的雕像,雕像塑造的形象跟之前浮雕的那些有点类似,不过更具有少数民族的风情。 房间正中央,有一副很大的石棺,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有高台点着蜡烛,也不知道是查图尔进来的时候点上的,还是这蜡烛从来就没有灭过。 这个空间显然已经十分古老,空气中都是浓浓的灰尘和潮气,还有封闭、令人憋闷的气息。 棺材周围有一圈水槽,似乎将石棺与外面隔绝起来。 查图尔就站在这水槽外面,因为在水槽的另一边,也就是棺材附近,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 柳南栀睁大眼睛,这些蜘蛛似乎是在守护着石棺,不许人靠近。 不过查图尔已经进来了一会儿,他手里举着一支火把,此刻在他周围已经有不少蜘蛛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还有蜘蛛被烧焦之后的难闻气息。即便如此,那些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蜘蛛仍然黑压压地耸动着。 查图尔并没有闲着,而是将挂在腰间的一只葫芦打开,将里面盛装的液体洒向里面那些蜘蛛。 是酒! 柳南栀嗅到味道,紧接着便看见查图尔将火把扔了进去。 黑压压的蜘蛛群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一旦这把火灭了,查图尔便能靠近棺材了。想必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那只棺材里!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我终于得到这一切了!先祖们定要保佑我,复兴月凉,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厉害!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查图尔兴奋地说道。 眼见蜘蛛就快要被全部烧死,柳南栀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拔出剑,朝查图尔冲了过去。 一阵劲风,查图尔却是轻易躲过,旋即回身跟柳南栀厮打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通道方向传来密密匝匝的脚步声,竟有一批人涌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7章 无法开棺 . 柳南栀在与查图尔对手的间隙,回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见的竟然是一大群黑衣劲装杀手,其中一人还扶着有些晕晕乎乎的老董。 查图尔见状,立马大笑起来,得意洋洋地问柳南栀:“你以为我会只带一个人,来这样的地方,做这么重大的事情吗?” “娘亲……”柳南栀心道不妙。虽然她下来之前布置了一番,但来了这么多人,她留下的蛊术未必能够保住娘亲! 果不其然,当她往人群里看去时,那些黑衣人正往两边分开,从他们之中走出来几个身影,看上去与其他黑衣人与众不同,像是头领人物。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手里便抓着林氏! 看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柳南栀暗暗咬牙,不敢再轻举妄动。 查图尔得意地笑了一下,不再跟柳南栀缠斗,大步流星地走向来人,竟是恭敬地拱了拱手:“石棺就在那边!” 这几日来柳南栀见到的都是其他人对查图尔卑躬屈膝,奉其为“大人”,然而新出现的这个人,在组织内似乎比查图尔还官高一级。 此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却莫名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得到查图尔的汇报,黑衣斗篷往前挪了两步,抬起胳膊摘下了斗篷。 柳南栀看见斗篷下面逐渐露出来的那张脸,陡然睁大了眼睛。 是他! 怎么会? “你是……刑部大牢……”柳南栀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刑部大牢底下见到的某间牢房,就在柳梁氏的牢房旁边,自己曾无意中从窗口看进去,瞧见的那个脸色苍白还会咬人的“怪物”! 怎么会是他?! “你怎么从刑部大牢里……”柳南栀脱口问道,不过脑子里很快闪过一道灵光,“是太子放你出来的?” 这个人既然是查图尔的同党,恐怕也是复/仇派的人,而太子一直和复/仇派暗中勾结,如今皇帝病重,太子得势,暗中运作把这人放了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看样子,这个人在复/仇派中的地位相当重要,而且,宓都的情况真是不容乐观了。 那个身形干瘦的男人咧开嘴笑了一下,他的两边唇角都被割裂了,笑起来会裂到脸颊,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就像是鱼类一般,看上去颇有些可怖。 “你到底是什么人?”柳南栀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我师傅是什么人,你自诩聪明,不如就自己猜猜看。”跟在黑衣斗篷男子身边的那个人也开口了,那人同样戴着黑色的斗篷,但身形娇小一些,出声也是个女子。 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柳南栀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声音,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盯着那个人。 那女子缓缓撩起斗篷,露出了脸。 “寒穗?你还没死?”柳南栀陡然睁大眼,怎么也没想到,寒穗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没有完成复国大计,我怎能就此撒手?”寒穗挑眉说道。 “你果然也是复/仇派的人。”柳南栀豁然开朗,“当初就是复/仇派把你从平房里救走的!” 当时她一度怀疑,寒穗是被人杀掉了。 “柳南薰那个蠢货,以为事情败露,杀我灭口就能了事。她自以为是把我当成棋子,殊不知她才是我们的棋子!”寒穗不屑地说道。 “那床底下的刀,都是柳南薰派去的杀手留下的?你们杀了那些人,把他们的尸骨抛在了下水道里,那些虫子,也是你们留下的。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南邵无关,一直以来都是复/仇派在作祟!” 柳南栀觉得那些谜团也能一一解、开了,包括独孤昊然发现的各种线索,所谓的南邵诸国不过是障眼法。 “就算你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大局已定,整个大宛已经捏在我们手里了!说起来,还是得感谢柳南薰,要是没有她最后破釜沉舟,不惜把整个骄阳王府拖下水,在镇国公府当众演的那么一出,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寒穗得意洋洋地说,大概在她心里,他们已经赢定了,不惧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反正就算柳南栀知道了,也无力再改变什么。 这件事倒是和柳南栀预想的差不多。不过她还是追问了一句:“柳南薰体内的蚀髓蛊,是她自愿被种下的?” “这是她挽回她家王爷的心意最后的机会,和她三年前把你送去山里所用的招数,不就是同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她下了血本,若是北慕辰选择了你,那就得跟你一起灭亡!” 寒穗跟了柳南薰这么多年,也算是比较了解自家“主子”的了,从前她在柳南薰面前扮傻,其实将柳南薰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她心里,柳南薰才是最大的傻子。 “她以为毁掉北慕辰,她能得到什么,无论最后是太子得势还是你们复/仇派的阴谋得逞,对她来说都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柳南栀说道。 寒穗冷笑了一下:“所以说,这个女人真是傻/子,不过,这样的傻/子发起狠来,还真是有点可怕。要么爱,要么就毁灭!可惜她,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输得一无所有。” 查图尔听着她们一来二去,有点等不及了,挥了挥手说道:“先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长老,您看看这石棺,咱们现在要过去打开吗?” 黑衣怪人没有说话,将林氏扔给寒穗,然后径直朝棺材的方向走了过去。 水槽围起来的空地上,蜘蛛已经被烧死得差不多了。 黑衣怪人直接跨过水槽,走到棺材边上。仅剩的几只活着的蜘蛛在黑衣怪人脚边爬动,他停下脚步,垂眸看着那几只蜘蛛,然后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将蜘蛛给踩死了。 柳南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这人的确古怪,又想起之前在地牢里,他生生地从狱卒脸上咬下了一大块肉,绝对的反/社会人格! 这个人到底是谁? 黑衣怪人停留在石棺前,伸出枯柴一般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棺材盖,仿佛是在看着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 “一百年了,我们终于回到了故土,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终究是回到了我们手里!”说着,他转过身,对跟随而来的众人说道,“复/仇的机会已经摆在我们眼前了,先祖的光耀终将照着我们前进的道路,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誓死追随大长老!”众人高喊。 柳南栀听着他们的呼号声,心里暗暗吐槽,原来他们这个组织都这么喜欢发表感言“洗/脑”呢,简直就像是某种邪/教组织! 不过,眼看着那个黑衣怪人转向石棺,柳南栀心底却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只石棺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值得当年的皇族和大长老们费那么大的力去掩盖这个地方?但无论是什么,只要落在复/仇派手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柳南栀不动声色,目光暗暗地瞥着人群后的通道。 此刻黑衣怪人已经双手按住棺材盖,准备推开,不过他稍微用了一下力之后,那棺材盖却是纹丝不动。 查图尔见状,吩咐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下属赶紧上去帮忙。 只见四五个大汉围住石棺,一齐发力,谁知那棺材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查图尔检查了一下棺材盖四角,并没有被钉死,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棺材就是怎么都打不开!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查图尔最后得出结论。 黑衣斗篷怪人点了点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人破解。”说着,他扭头看向了柳南栀。 “难道还是跟皇族后裔有关?”查图尔怀疑地说道。 “把她带过来!”黑衣怪人吩咐了一声。 两名下属立马向柳南栀走来,想要制住她。 柳南栀警惕地拔出宝剑。 “王妃娘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寒穗抓住林氏,对柳南栀威胁道。 又来这招? 柳南栀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是说我替你们找到入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吗?现在你们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柳南栀不耐烦地问道。 “这里没有你谈条件的份儿!想要留你/娘亲的性命,就乖乖过来替我们打开棺材!”查图尔厉声说道,似乎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柳南栀看了一眼娘亲,又看了一眼那黑衣怪人和查图尔俩人,慢慢走向石棺的方向。她站在棺材前打量了一下,不得不说,这副石棺打造得十分精致,连每一个细节都是精雕细琢,如果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具尸体,那定然是对月凉族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物。 难道当年月凉族守护的竟然是一个死去的人? 抑或,这棺材里装的并不是尸体,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棺材盖上的纹路——”黑衣怪人抚摸着棺材盖,就在四个角上,各自雕刻着毒蛇、蜈蚣、蟾蜍、蜘蛛,而正中间是一轮上弦月。 所有人都注视着黑衣怪人,等待着他接下去的说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8章 人质反转 . 黑衣怪人反复斟酌着这五枚花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柳南栀趁着这个间隙,眼角余光瞥向来时的通道。 这时,黑衣怪人开口说道:“把你的血注入到这五枚花纹里去,把空隙都填满!” 柳南栀看了他一眼,他正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不会帮你们的!” “我说了,这里没你谈条件的份儿!”查图尔沉着地厉声威胁,立马示意寒穗将林氏带过来。 寒穗并没有动弹,直到黑衣斗篷怪人也向她点头示意,她才押着林氏走过来。她抓着林氏,对柳南栀威胁道:“听说你和你母亲相隔二十多年居然见了面,你应该不想这么快就天人永隔吧?” “老是用这招,你们就不觉得腻吗?”柳南栀反问。 “柳南栀,你真要拿你/娘亲的命来赌吗?”寒穗进一步威胁。 “我娘亲向来反对复/仇派的所作所为,相信如果她还清醒着,是绝对不会同意我帮你们打开石棺的!”柳南栀说道。 “那你们母女就得一起在这墓穴里殉葬!”查图尔接过话,不耐烦地吼道。 “谁才是殉葬的,还不一定呢!”说话间,柳南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双手洒出白色粉末。 黑衣怪人和查图尔等人纷纷用手遮住口鼻。 柳南栀趁机一脚踢在面前的寒穗的胳膊上,寒穗吃痛地松开手,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柳南栀将母亲拉到自己身边,往角落里退去。 “嗡嗡嗡……” 一阵古怪的声音响动。 突然之间,从通道里飞进来数之不尽的飞虫,瞬间将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给淹没了。 被飞虫攻击的黑衣人们接连惨叫起来! “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寒穗气恼地指责道,想要冲向柳南栀。 但那些飞虫瞬间扑过来,在寒穗和柳南栀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抓住她!”查图尔指着众人命令道。 黑衣人们拼命挥散飞虫,抽出空来听从命令攻击柳南栀。 一只巨大的飞虫从隧道里闯了进来,开始肆意攻击那些黑衣人。 虽然柳南栀被飞虫们保护了起来,但眼前这个场景却令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这和镇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想着,通道里又冲进来一群人。 “全都拿下!”有人喊了一声。 柳南栀循声望去,正是独孤凡,紧随其后的还有莫怀肃等人,他们带着侍卫杀了进来,与黑衣人们厮打在一起。 “小栀,你没事吧?”独孤凡一个箭步冲过来,护住柳南栀。 “我没事。”柳南栀摇了摇头。 这时独孤凡的目光落在了柳南栀怀里的林氏身上,微微皱起眉头:“她就是……” “嗯。”柳南栀点了下头,再次环顾四周,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留下线索给你们,让你们来救我,方才我听到隧道里有动静,还以为是你们来了,可先进来的却是这些飞虫……这是你们带来的?” “这些虫子,不是你召唤出来的?”独孤凡诧异地反问。 柳南栀有点懵,这些难道不是独孤凡的安排?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柳南栀嘀咕,“这一切跟之前镇国公府发生的情况实在是太像了!难道说,除了我们双方之外,还有另一派势力介入了进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派究竟又想干什么?到底是要帮自己还是要害自己? 柳南栀越想越觉得迷糊了。 “不管了,先离开这里要紧!”独孤凡说着,挥刀斩杀周围的黑衣人,想要带柳南栀杀出一条血路。 “休想!”查图尔厉喝一声,冲到柳南栀和独孤凡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寒穗在黑衣怪人的授意下,也跟了过来。 独孤凡二话不说,直接提刀跟他们打了起来。 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柳南栀看到所有人都在厮打,只有那个黑衣斗篷的怪人安静地站在石棺面前,似乎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那副棺材。 方才让柳南栀用血填满花纹的想法,也只是猜测,也许他想到一些别的办法。 “不能让他得逞!”柳南栀皱起眉头,这些人煞费苦心地找到这里,并且想要打开棺材,说明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万分重要,如果让复/仇派的人先拿到手里,一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小栀!”独孤凡抓住她,像是怕她会轻举妄动。 “那个人才是他们的头领!只要抓住了他,就能解决复/仇派!”柳南栀指着棺材前那个男人。 “我们的侍卫和外面的伏兵已经打起来了,撑不了太久,这里毕竟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界。现在场面太混乱了,先逃出这里再说!”独孤凡急忙劝说柳南栀。 的确,在南疆的地盘上不比从前在宓都,这些年来独孤凡在南疆调查南邵诸国的事情,但毕竟是暗中行事,不能带太多人,所以他的随从并不多,但复/仇派却在南疆苦心经营多年,人手众多,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形势自然是对独孤凡和柳南栀他们不利一些。 柳南栀想了一番,觉得独孤凡说得有理,现在混乱的情况下,还是保命要紧,她也不能为了月凉国的事情,就让所有人为她拼命! 于是她跟着独孤凡一起,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侍卫们护送着柳南栀和独孤凡钻出洞口,莫怀肃跟着断后。 正如独孤凡所说,外面还有许多复/仇派的人埋伏,和独孤凡带来的侍卫们厮杀着,还有各种飞虫、毒蛇、蜘蛛、蜈蚣等等毒虫,场面同样一片混乱。 他们顺着来路返回,一路解决追兵,逃出峡谷。 但查图尔还是带人追了上来,在峡谷口堵住了柳南栀等人。 “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百年,你以为我们会让你跑掉吗?”查图尔自信满满地说道。 柳南栀环顾四周,全都是复/仇派的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独孤凡亮出宝剑,对莫怀肃和手下说道:“带着他扫视众人,企图找到最薄弱的地方攻出去。 “谁也别想走!”寒穗厉声说道。 如今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他们是肯定不会留下活口的。即便柳南栀不是月凉皇族后裔,他们也不可能让她离开! 眼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柳南栀他们仅剩下这么几个人,在重重包围之下,胜率实在是太低了! 柳南栀突然扼住林氏的咽喉,对周围的人呵斥道:“别动!” 查图尔和寒穗等人当真停下了脚步。不过,寒穗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了一下:“柳南栀,你是吓傻了吧?难不成你要用你的娘亲来要挟我们?” “没错。今天若是你们非要拼个鱼死破,那就尽管放马过来!我说了,到底谁给谁陪葬,还不一定呢。这一点,由你们决定!”柳南栀说道。 寒穗皱起眉头,说道:“柳南栀,你先搞清楚,那是你/娘亲,又不是我们的什么人,你拿她来威胁我们,有什么用?”说着,她立马向周围的人吩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人给我拿下!” 柳南栀将剑抵在林氏的脖子上。 “慢着!”这次开口的,竟然是查图尔。 寒穗不解地侧过脸,看着查图尔,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叫停,于是问道:“你干什么?” 查图尔并没有理会寒穗,而是对柳南栀说道:“你真能动手杀了你自己的娘亲?” “你试试看?”柳南栀反问。 寒穗看着这俩人的较劲,简直一头雾水,不耐烦地招手让下属们继续行动。 柳南栀立马用剑刃在林氏的咽喉上隔了一道口。 “住手!”查图尔立马大叫一声。 “你先让他们都离远点!”柳南栀反驳道。 查图尔咬牙憋了一口气,旋即挥了挥手,让手下们都退下。 “你在干什么?”寒穗震惊地瞪着查图尔,想要阻止他,喝令下属们围上去攻击柳南栀。 “都给我退下!”一声厉喝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竟然是那个黑衣斗篷怪人。 寒穗看着举步走过来的主子,露出不解的神情:“师傅?” 黑衣斗篷怪人走到查图尔他们身边,盯着柳南栀。 柳南栀不甘示弱地回看着他,更加警惕地抓紧了林氏,眼下的情况更加确定了她的某种想法。 这时,昏昏沉沉的林氏逐渐清醒过来,见柳南栀竟将自己当做人质,还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顿时露出惊疑的表情,急忙问道:“丫头,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杀为娘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根本就不是我娘!”柳南栀直接一口否决。 “你、你在说什么?丫头,我怎么会不是……”林氏带着哭腔辩解。 “你是复/仇派的人!”柳南栀径直打断了林氏的抽泣,冷着脸说道,“从我在山洞里发现你那时候开始,你就在跟我说谎,从你的身份,到关于爹爹囚禁你的那些事情。他也的确是囚禁了你,但那也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我娘亲!我爹爹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了你的企图,他想要阻止你们,所以才会囚禁你!” “你这是什么话?丫头,这都是谁告诉你的?我跟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啊!我知道你不愿意恨你爹,娘亲也不怪你,娘亲也希望你好啊……”林氏抽泣着说。 “别装了!”柳南栀看了一眼林氏,幽幽地说道,“——小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9章 逃出生天 . 柳南栀这个称呼一出口,在场的双方大部分人都惊住了。 原本之前众所周知的是,柳南栀的母亲自/焚而亡,后来突然出现,已经让这件事显得很奇怪了,可就在众人还没完全消化这件事的时候,柳南栀却又突然改口,称林氏为“小姨”! “什么情况?”寒穗一头雾水,看了看查图尔,又看了看她家主子,他们两个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 如果说眼前这个林氏当真如柳南栀所说,是复/仇派的人,那么这俩人知情也不令人意外了。 那就是说,这其中的确有隐情! “丫头,你、你在说什么啊……”林氏还在辩解,但底气越来越弱。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福伯已经写信都告诉我了。”柳南栀说道。 “那封信,你还是看了?”莫怀肃记得那个小哑巴送来的信,当时柳南栀只是收起了那封信,但并没有打开。 “嗯。”柳南栀点点头,“虽然之前林氏说的话,的确让我怀疑过父亲,也由此迁怒于福伯他们,可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点问题。所以,后来我拆开那封信,看了福伯的解释,他告诉我,我娘亲当年的确已经自/焚而亡,山洞里那个人,虽然长得跟我娘亲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但她并不是我娘亲,而是我娘亲的同胞妹妹,林羽瑶!” “福如海他们知道你救走了我,定是会替自己辩解的啊。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丫头,绝不会听风就是雨……”林氏说道。 “所以我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这个结论。”柳南栀笃定地说道,“如果只有福伯这封信,我的确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不过联系到前前后后的各种事情,我才想通这一切。” “哦?”林氏发出疑问的声音,不过听上去她已经不是太过急于扭转柳南栀的想法,而是对柳南栀下最终结论的过程感到有兴趣。 “在酒楼里的时候,突然闯进来的此刻,打断我和独孤叔叔的谈话,并且把我引/诱到这个地方来,当时我一直觉得奇怪,复/仇派想要给我捎口信,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来我想到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阻止独孤叔叔告诉我真相。”柳南栀知道。 “独孤凡和你爹是多年的挚友,他帮你爹说话也是情理之中的。”林氏说道。 “的确如此。不过如果当时听到独孤叔叔说的话,至少我会更加怀疑你一点。”柳南栀答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确信自己的怀疑的?”林氏进一步试探。 听她的语气,几乎已经承认了柳南栀关于其身份的猜想,而且对于假扮柳南栀的生母这件事,她还颇有些乐在其中,所以很想知道柳南栀到底是怎么拆穿她的。 对于一个从小失去母亲,而且母亲还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孩子来说,能够重新得到母亲的爱,是一重多大的喜悦,足以冲昏理智,柳南栀也不例外,要让她承认眼前的母亲是假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刚才寻找地洞入口的时候,查图尔说了一句话,让我用‘王’的能力来指引入口。可是,我从来没有表现出自己体内的‘王’已经苏醒过来的样子,就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除非是有人告诉他的。可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我体内的‘王’苏醒了,就是帮我激活‘王’的那个人。”柳南栀说道。 查图尔和林氏无声地对视了儿一眼。 那天林氏给柳南栀药丸的时候,是一起被关在密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不可能会有旁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林氏当真是柳南栀的母亲,她定然会替柳南栀保密,更不可能会透露给复/仇派的人! “其实在你给我那枚药丸,要集火我体内的‘王’时,我就有所怀疑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巧合了。而且,我娘亲一直不希望我搀和到月凉族的事情里面,为了保护我的身份,她不惜自/焚,既然这样,她又怎会主动提出让我激活‘王’蛊?”柳南栀继续说道。 这一点她当时也只是怀疑,并不敢做出什么结论,但联系到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她才开始正视这个疑惑,再拆开福伯的信,一切疑惑便都解答了。 在重重疑点之下,柳南栀不信也不行了。 “既然你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为什么还要按照指令做事?你早就可以不用管我。”林氏说道。 “你们精心设计这一切,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肯定不可能就这么两三个人,就算我当时翻脸,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柳南栀说着环顾四周,这么多的伏兵应证了她的想法。“而且,我这次来南疆的目的,就是调查复/仇派,并且阻止你们的行动,与其我费尽心机去摸索你们的存在,你们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不是能帮我省很多力气吗?” 莫怀肃想念起柳南栀之前说的话,原本她是想要引蛇出洞,但既然对方主动出击,她也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了。 “到底是谁主动送上门,你现在还没弄明白吗?”寒穗讽刺道。 眼下柳南栀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要说送上门,那也是柳南栀和她带来的人陷入了对方的圈套里。 “如果你们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尽管放马过来!”柳南栀勒紧了林氏。 林氏被勒得脸色发白,倒吸一口冷气。 寒穗倒是不管林氏的死活,想要往前冲,却被她的主子黑衣怪人喝令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复/仇派真正的首领,就是小姨你吧?”柳南栀对手中的林氏说道。 林氏对此不置可否。 这却坚定了柳南栀的想法。 “让你的人都退下!”柳南栀厉声说道。 林氏抬头看向对面的黑衣怪人和查图尔,沉默了片刻,她目光沉着地说道:“动手!一个都别放过!” 黑衣怪人和查图尔对视一眼,一招手,他们的下属便涌了过来。 柳南栀本以为挟持林氏可能吓退这些人,没想到林氏竟然连生死都可以不顾,真是疯子! 眼见二十多人围攻过来,柳南栀一愣,众人也都警惕起来,准备应战。 这时,冲过来的人突然连声惨叫,并且纷纷跪倒在地上。他们的脸颊开始不断溃烂,血肉大块大块地从骨头上脱落,看上去极其可怖。 黑衣怪人和查图尔等人一下子慌了。 柳南栀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发现出事的只有对方的人,就好像是有人在帮助他们逃跑!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有脱身的机会,不管是不是陷阱,总得先试一试! “快走!”柳南栀招呼了独孤凡和莫怀肃等人,迅速往退路撤离。 黑衣怪人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只来得及抓住林氏的胳膊,柳南栀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会儿死抓着林羽瑶不放,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她将林氏推给黑衣人,转身跟着独孤凡他们跑向树林。 一行人狼狈地逃出古林,乘上准备的快马,一路飞奔赶回城里。 独孤凡已经准备好安顿的地方,他在南疆呆了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势力,这座大宅院是他的秘密据点之一,外面都是他的侍卫装扮的平民,还算比较安全。 柳南栀已经推断上次被跟踪是因为虫子,所以这次格外小心,确定没有异常,才入住独孤凡安排的地方。 午夜一场恶战,大家都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这次能逃出来,也颇有些蹊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大门“砰砰”地响了起来。 “这个时辰了,谁会来这里?”柳南栀警惕地问道。 “寻常除了报信的人,没有人会来。而且,敲门的声音也不是暗号!”独孤凡答道。 那就怪了! “难道是追兵?”莫怀肃怀疑道。 众人顿时警惕起来,纷纷抄上家伙,准备应战。 独孤凡指使一名手下先去查看,发现门外来人只有独自一人,而且是个佝偻的老太太,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追兵! “您找谁?”侍卫试着问道。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抬起头来,一张枯如树皮的面庞几乎分辨不清原本的模样,五官都掩盖在褶皱之下,但那双眼睛看上去蒙着一层灰白色的薄膜,好像是瞎子,看上去颇有些渗人。 “哼,不是你们先找我的吗?” 老婆子冷哼一声,傲慢地说道。 侍卫一头雾水地愣了下:“你这老太太,瞎说什么?快走快走,我们没工夫听你说瞎话!” 老婆子一双灰白色的眼眸似乎看向了侍卫,明明没有眼仁,却令那侍卫莫名地脊背一凉,有些僵在那里。不过,片刻之后她就转身要离开。 “等等!” 柳南栀从屋子里快步走出去,方才借着门口的灯笼光,她看见那老太太的模样,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后来越看越觉得眼熟,突然想起之前她被冤枉投入刑部大牢里的时候,遇到过隔壁牢房的一个老婆子,在自己发了寒症的时候,那个老婆子还帮过自己的忙。 后来她还让人去打探过那老婆子的情况,却听说老婆子已经死掉了。 现在柳南栀知道自己当时发病,并非只是普通的寒症,而是一种蛊术的表现,那个老婆子知道如何压制寒症,她必定是与月凉族有关的! 这会儿敲门的老婆子,便是当时“死亡”的老太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0章 格桑夫人 . 柳南栀冲到门口,确认眼前站着的这个老婆子,的确是她之前在牢房里见到的那位,这副令人印象深刻的模样,想不记住都难。 “怎么会是你?” “是你找我来的。”老婆子用沙哑低沉的嗓音答道。 “我?我什么时候找过你?”柳南栀一头雾水。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东西从空中扑了过来。 柳南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手击中那个飞来的东西。 黑影刷一下掉落在地上,颤抖着,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小鸟! “这是……传信鸟?”柳南栀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小鸟,竟然是她之前放出去的那两只传信鸟的其中一只! 一个想法划过脑海。 柳南栀惊讶地抬起头:“你是……” “怎么了?”独孤凡和莫怀肃都冲了过来,不知道柳南栀和那个老婆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是特殊时刻,他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格桑夫人!她就是格桑夫人!”柳南栀指着门口的老婆子。 “格桑夫人?”独孤凡并不知道先前柳南栀送出传信鸟的事情,所以有些疑惑。 “先让她进来!”柳南栀让开路,将格桑夫人请进屋子。 那老婆子老态龙钟,手中拄着一根拐杖,却步伐稳健,缓缓踱入屋中,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那派头颇有些气势非凡。 当时在监狱里的时候,柳南栀就觉得这个老婆子不简单,虽然也想到此人恐怕跟月凉族有关,但没想到就是她要找的格桑夫人! “传信鸟上说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吗?”柳南栀小心地问道。 格桑夫人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想让我救齐格?” “齐格公子身中蛊术,命在旦夕,需要你制作的引蛊帮忙。”柳南栀答道。 “你既是月凉皇族后裔,区区一个引蛊,还能难倒你吗?”格桑夫人仍然反问。 “可我发出传信鸟的时候,还没有完全解/开自己的身份。那时候,我们所知道的,只有你和林修长老能够制作引蛊。”柳南栀解释道。 说起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不短的时间了,齐格仍是生死未卜,即便现在制作出引蛊,也未必能救得了齐格。 “那个老顽固,你们找他不是更好吗?他一定很愿意帮忙,毕竟月凉族就是他的一切,为了所谓的宗族大义,他连……”格桑夫人咬紧牙关,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上去情绪颇有些激动。 柳南栀知道格桑夫人没有说完的话。 林修长老为了保护皇族的身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不救! 格桑夫人对这件事,仍是有恨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柳南栀质问。 “传信鸟把我带到了镇国公府,我本是想据此调查皇族的身份和具体下落,没想到却撞见了一出大戏。”格桑夫人说起之前的事情。 原来她早就接到了传信鸟,也来到了宓都,结果发现镇国公府正在举办盛大的继任仪式。就在这个仪式上,发生了柳南薰因蛊术晕倒的事情,接下来的情况更是精彩纷呈。 “其实我一直怀疑皇族后裔跟镇国公府有关,这些年也都在暗中调查。之前在刑部大牢,我见过你一面,你可还记得?”格桑夫人问道。 柳南栀点点头。 “当时我就发现,你体内有蛊术存在,而且是两重极为高超的蛊术!”格桑夫人说道。 “两重?”这倒是让柳南栀有点吃惊,因为她只知道自己体内有寒蛊,难道“王”也算是其中之一? “你脸上的胎记,你就没怀疑过,是怎么来的吗?”格桑夫人盯着柳南栀的脸。 “胎记?谁会去怀疑自己脸上的胎记是怎么来的?”柳南栀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诡异,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出生的时候,脸上是没有胎记的吗?”格桑夫人幽幽问道。 出生的时候没有? “你怎么会知道?”柳南栀吃了一惊,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消息,也因为这个消息竟然会从格桑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我说过了,这些年我调查了很多关于皇族的事情。那日在刑部大牢里遇见你之后,我就起了怀疑,所以也去调查了你,知道了这一点。”格桑夫人解释,“若非得到这个消息,恐怕连我都难以察觉,你脸上的胎记竟然是蛊!” “这个蛊……有什么用?我在娘亲的书上也从来没有见过!”柳南栀一脸懵,摸着自己脸上的胎记,“为什么要给我脸上种一个胎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为了保护你。这个蛊,可以掩盖‘王’的气息,同时,她想让你变成一个丑女人。这样一来,即便身为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嫡小姐,也不会有王公大臣看上/你,如此一来,你就可以不用卷入这一切纷争之中。谁曾想,你却执意嫁给了月凉族的仇人!”格桑夫人说道。 听格桑夫人这么一说,柳南栀觉得确实有道理。当年她一心想要嫁给北慕辰的时候,父亲的确大力反对,甚至以将她逐出家门相逼。 “几国联盟的确害了整个月凉族,但这跟北慕辰无关。一百多年前的恩怨,也不是北慕辰岑造成的,不应该由他和我来承担这份恩怨带来的恶果。”柳南栀说道。 “你们这些恩恩怨怨,我本就不想搀和。若不是因为皇族后裔,我也懒得再理会你们的事情。”格桑夫人不屑地说道。 “你知道只有皇族后裔才能救你儿子,所以才来找我?”柳南栀猜测道。 格桑夫人没有回答,但表情是肯定。这时候柳南栀突然想到,既然格桑夫人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就怀疑自己是皇族后裔,又一路跟着自己来到南疆,难道说…… “那些飞虫,是你搞的鬼?” 格桑夫人闻言,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张布满皱褶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一双瞎眼也透露不出太多讯息,不过听起来的确很像是在冷笑。 “我是在救你。” “救我?这么说,的确是你用蛊术放出的飞虫了?在镇国公府放出那么多虫子来救我,你这……”柳南栀有点无语,这么大张旗鼓的方法,究竟是来救她,还是整她的? 柳南栀想,格桑夫人应该的确是对皇族有怨的,在格桑夫人心里,可能认为是皇族造成了这一切,让她的整个家庭陷入了不幸中,她的丈夫也是为了保护皇族后裔的身份,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 “这么多年来,月凉族分/裂成好几个派别,斗得你死我活,而真正该承担责任的皇族后裔却躲在后方不肯露面,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你们还能独善其身吗?” 格桑夫人这个意思,分明就是故意要暴/露柳南栀的身份! “……”柳南栀有点气恼,格桑夫人表面上说是帮她——也的确是救了她两次,但其有意让自己陷入这一切纷争之中,实在是让人无语。 不过,柳南栀之前认为,如果那些飞虫没有出现,自己还能撇清跟月凉族的关系,甚至也不至于激**内的“王”。但现在想想,如果自己当时真的去了宫里,或者说直接被押送刑部大牢,那就遂了太子的计划,自己恐怕已经没命了。 “你既然说不想介入这场纷争,那为何还要来见我?你想让我救你儿子?”柳南栀问道。 “你若是死了,我儿子也没救了。”格桑夫人并不否认自己的目的。 “现在复/仇派已经盯上了我们,你如果要保住我的命,就得加入我们的阵营。”柳南栀说道。 “或者,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回去,救我儿子!”格桑夫人说道。 独孤凡和莫怀肃闻言,立马作出警惕的姿态,似乎是怕格桑夫人会突然发动攻击,绑架柳南栀。 柳南栀摇了摇头,对他们示意不用太紧张。 “其实,我也想去看看,既然我们要对付复/仇派,那无论如何也得跟和平派接触一下。”柳南栀说道。 眼下这个情况,他们已经被复/仇派盯上了,必须得拉拢所有能为己所用的力量,一起对付复/仇派,阻止他们的阴谋! “你愿意跟我回去?” 听到柳南栀回答得这么干脆,格桑夫人反而有点吃惊。 柳南栀点头答道:“当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带走齐格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齐格已经丧命了,现在整个和平派群龙无首,如果我再不露面,整个情况就对我们更加不利了。”顿了顿,她问格桑夫人是否能找到和平派所处的地方。 “当然可以。虽然已经离开很多年,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条路,那间屋子……”格桑夫人似乎想起了伤心往事。 或许,她的脑海中是想到了她还在病危中的儿子。 一个人的爱子之心到底有多强烈,柳南栀是最能体会的,母亲能为了保护自己而自/焚,格桑夫人所做的一切,包括她对皇族后裔的恨,也可以理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1章 求助玄冥军 . 柳南栀刚从深山的包围中逃出来,又决定要去接触和平派的人,独孤凡不由得有些担心。 但是,眼下他们面临的困境也不小,如果柳南栀能够以皇族的身份去领导整个和平派,那么他们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加,应对复/仇派的胜算也会大得多。 而且,格桑夫人说,和平派也在南疆,要不了小半天的时间便能到。趁夜赶过去的话,明天上午就到了。 “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柳南栀说道。 “更重要的事?”众人不解。 “复/仇派已经找到了棺材所在的地方,如果让他们打开石棺,可能我们就没法逆转整个局面了。我们必须得阻止他们!”柳南栀神情凝重。 “可我们已经试过了,仅凭我们自己的话,实在是太难了。”独孤凡分析道。 毕竟他们在南疆的实力其实是远远不如复/仇派的,如果柳南栀没有先去找和平派来帮忙,他们要怎么能阻止复/仇派? “所以我们得找个外援。”柳南栀答道。 “外援?这南疆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能找谁?”独孤凡等人都觉得疑惑,但看柳南栀的样子,似乎已经想到了该去找什么人。 柳南栀的确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看着独孤凡,说道:“你们别忘了,这是在南疆的地盘。复/仇派虽然在这里扎根多年,但毕竟不敢大张旗鼓,还有一股比他们更强大的实力,我们可以借助!”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玄冥军?” 独孤凡说出口的时候,脑子里也在思考,眼下这种情况,的确最好的选择是去求助玄冥军。复/仇派再怎么厉害,也抵不过玄冥军的十万精兵! 柳南栀点了点头,“在南疆的地界上,还有什么势力能比玄冥军更厉害?”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如果能得到玄冥军的帮助,我们自然是如虎添翼。可是,玄冥军偏居一隅,向来不参与这些事情,更何况我们针对的还是月凉族的事情,并非大宛的政务。虽说如今宓都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我们毕竟没有证据,要想玄冥军出手帮忙,只怕是难啊!”独孤凡叹息道。 “那也得试一试。我和玄冥军,还有一些交情呢。”柳南栀说道。 独孤凡以为柳南栀说的是当年她爷爷和玄冥军前主帅的交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不多了,那我们得尽快行动!从这里到玄冥军主营的距离不远,如果要去的话,就得立刻出发!我去安排!” 独孤凡说完,就立刻吩咐人手去做准备。 当初他选择这个地方当大本营,就是因为这里靠近玄冥军,无论是南邵诸国还是月凉族,都不太敢在这附近放肆! 所以骑上马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赶到了玄冥军主营。 即便已经是深夜,这里依然灯火明亮,看守、巡逻的侍卫都在尽忠职守。 这次拜访玄冥军,只有柳南栀和独孤凡俩人,随行的侍卫都留在了一里外的树林里待命,以防突发/情况。这样一来是为了赶路够快,二来也是因为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如果带太多闲杂人等,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侍卫拦下他们,喝令不准靠近军营。 “我要见你们少帅,百里璟叡!”柳南栀跳下马,对侍卫说道。 独孤凡有点疑惑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按理来说,他们来求助于玄冥军,怎么说也得见主帅才对,为何却是见少帅?不过眼下他也不能开口询问,只能让柳南栀继续。 “少帅?”看守侍卫皱起眉头,打量着柳南栀和独孤凡,“我们少帅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见我们少帅?”另一名侍卫追问。 “麻烦两位向你们少帅通传一声,就说三军统帅独孤凡求见。”这时候独孤凡站了出来。他知道柳南栀现在还是通缉犯,这次出行也进行了乔装打扮,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表明身份,所以他介绍柳南栀是他的随从。 玄冥军虽然向来远离朝廷,但独孤凡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 两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既然是独孤凡来了,他们还是不敢怠慢的,于是其中一人赶紧进去通传。 趁着这会儿,独孤凡才低声问柳南栀:“你为何要见的是少帅?” “他们主帅现在没办法见我们。而且,我跟他们少帅有一些交集,跟他说话也方便一些。”柳南栀说道。 独孤凡想起来,这段时间的确有一些关于玄冥军主帅的传闻愈演愈烈,而前段时间少帅百里璟叡去了一趟宓都,柳南栀说跟百里璟叡有些交集也有可能。 过了一会儿,侍卫就来回禀,说少帅请他们进去一叙。 柳南栀和独孤凡跟随侍卫来到百里璟叡的营帐。 平时主帅和少帅并非都住在军帐里,柳南栀猜测,应该是玄冥军也感觉到了最近情况不对,加上他们的主帅可能仍然在昏迷中,所以百里璟叡才一直呆在军帐中主持大局。 柳南栀和独孤凡进帐之后,百里璟叡便把侍卫谴退了,只留下一个李元青在身边。 柳南栀见李元青一身铠甲,腰挂宝剑,面目严肃,好不威风。 不过多余的人一离开,李元青立马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真是贵客,我家少主前些日子亲自拜访,请你来南疆,你都不肯赏脸,怎么现在倒是自己来了?” 柳南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虽然刚才传达的是独孤凡前来拜访,但百里璟叡和李元青早已认出了她——或者说,是猜到了她会来? 从李元青的话里,柳南栀亦是听出一丝讽刺的意味,不过这个李元青性格大大咧咧,说话也向来耿直,倒是没有太大恶意。 于是柳南栀也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们,又怎说得上赏脸与否?只不过从前身份特殊,又早已被解除了军职,若是要来南疆的话,实在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那现在王妃娘娘的身份是有所改变了?”李元青反问道。 柳南栀觉得,李元青似乎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朝廷的通缉令,少帅应该也看到了吧?如果一定要论身份的话,应该也算是一种改变了。”柳南栀的目光转向百里璟叡。 “南疆虽然远离皇都,但毕竟受命于朝廷,朝廷颁布的诏令,我们也需要遵守。王妃娘娘既然自认是逃犯,还敢到我们军营里来?”李元青幽幽地反问。 “我承认自己是逃犯,但不代表我承认自己有罪。我来找少帅,就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柳南栀说道。 这一路南行,柳南栀已经打探到,太子代理朝政,颁发了对她的通缉,罪名是勾结南邵诸国的叛国罪! 玄冥军和南邵诸国争斗多年,水火不容,如果百里璟叡等人相信这份通缉令的话,根本就不会让她站在这里说这么久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跟南邵诸国没有任何关系?”李元青继续反问。 “当然没有!”柳南栀笃定地说道,“我们柳氏一门跟着先祖开疆拓土,数代忠烈,有多少柳家儿郎战死沙场,我们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这份忠名的事情!” “那你来找我们,是想让我们帮你洗脱罪名?”李元青问道。 “……需要你们帮一点‘小忙’。”柳南栀把话说得比较委婉,毕竟她跟百里璟叡主仆俩打交道也不多,除了李元青话很多以外,他家主子简直就像是一座冰山,就今晚他们拜会以来,一直都是李元青在接话,百里璟叡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打量或者思考着什么,也或许这样显得他比较高冷,就更容易掌控现场。 “小忙?”李元青听出了这句话有弦外之音。恐怕值得柳南栀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寻求的,绝对不止是一个“小”忙! “我需要你们的兵力!”柳南栀答道。 李元青闻言,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似乎揣度了一下主子的意思,又转头对柳南栀说道:“借用兵力?难道你要跟皇城对抗?” “我还没那么傻!”柳南栀耸了耸肩。现在她知道皇城情况危急,也不服太子掌管大宛的现状,但毕竟太子是正统,别说要请百里璟叡帮忙,就算是找曾经跟随过自己的柳家将领们听从自己这样的号令,没有太子叛国的决定性证据,他们也会十分为难。 李元青微微眯眼,看着柳南栀,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如果柳南栀来借兵,不是为了对抗太子的势力,那是为了什么呢? “不管你借兵想干什么,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为了玄冥铁甲军忠君忠国的誓言!你们离开皇城不过短短几日,应该也感觉到了黄成忠的气氛有多不对劲。如果我跟你们说,现在皇城内正在酝酿一场政/变,你们没理由会相信我,但如果我说,在南疆的地盘上,有一股跟南邵相关的势力,准备对大宛发动一场十分黑暗的攻击,你们还会坐视不理吗?”柳南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问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2章 说服派兵 . 烛光辉映着柳南栀的脸,将她脸上严肃的神情照得尤其明显。 李元青竟有些被她的神情震住了,方才咄咄逼人的阵势也平缓了一些。平复了片刻,他才试探着继续开口问道:“你是说,南邵诸国在密谋进攻大宛?”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次可不是南邵诸国那种小喽啰,而是他们的老祖宗出手,跟你们平时要应对的南邵军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柳南栀强调了问题的严重性。 “老祖宗?”李元青并没有听懂柳南栀在说什么。 百里璟叡面具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深邃了起来。 “难道是……月凉族?” 听到百里璟叡口中说出的话,李元青一下子惊住了,睁大眼睛看着柳南栀。 “难道,少帅也在调查月凉族的事情?”柳南栀试探道。 百里璟叡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显然在想些什么。 柳南栀也一直在观察他,虽然他的脸被面具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还是能察觉到一些身体细节。 “你知道些什么?”百里璟叡沉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面具遮掩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总是有点闷闷的。 柳南栀略加思索,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酝酿片刻之后说道:“月凉族后裔在几十年前分/裂成几个派别,其中一个派别被视为‘复/仇派’,他们的目的是要报复当年所有出兵覆灭月凉的国家,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宛!” “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也是高坐庙堂那些人该关心的事情,与我一介武夫又有何干?”百里璟叡反问。 独孤凡闻言,神色严肃地皱起眉头,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身为我大宛子民,更得吾皇信任,身负重任,统率大军,怎么能说大宛的兴亡与你无关?” “仅凭你们三言两语,就牵扯到大宛的兴亡?如果独孤将军当真如此在乎国家兴亡,此刻也不应该和朝廷钦犯在一起!”百里璟叡不屑地反问。 独孤凡脸色青了一下,说道:“……我相信柳家,也相信小栀,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绝不会投敌叛/国!非但如此,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宛!” “早就听说柳家和独孤家交情匪浅,独孤大将军能为了柳家小姐不顾原则,不代表别人也要跟你一样吧?”李元青开口给自家主子帮腔,“我们玄冥军向来军纪严明,如今还没有让人将王妃娘娘给抓起来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听听王妃娘娘的辩解之词而已。” “……”独孤凡没想到虽然见面这么顺利,但这个百里璟叡竟然会如此顽固不化,一时有些气结。 柳南栀暗中扯了一下独孤凡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似乎是示意他先冷静一下,不要跟他们硬碰硬,这样讨不了好。 其实独孤凡也是替柳南栀抱不平,他平来以为柳南栀先前说的和百里璟叡有点交集,指的是有不错的交情,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困难。 不过说起来,有关于月凉族和复/仇派的事情,任是谁这么张口随便一说,也很难会有人相信。 “你们问我知道些什么,我已经说了,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查证一下。”柳南栀说道。 “查证?”李元青不解地追问。 “你有月凉族后裔的线索?”百里璟叡语气一紧。 柳南栀微微眯起眼眸,从她一开始提起月凉族,百里璟叡的表现就比之前紧张多了,但并非想象中应该有的惊讶,似乎他一早就知道了关于月凉族和复/仇派的一些事情。 “少帅好像对月凉族颇有些了解?”她半试探半肯定地问。 李元青皱起眉头,似乎是对柳南栀话里对百里璟叡的试探有点不满。 “王妃娘娘,这里是南疆,在这个地界上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能有我们玄冥军不知道的事情?” “月凉族的根就在南疆,即便是一百多年前被灭国之后,他们其实也一直隐姓埋名潜伏在这里,只不过隐藏得更深了而已。”柳南栀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月凉族,也听说过复/仇派,看来也应该知道复/仇派就在南疆的事情吧?” 李元青看了一眼百里璟叡。 半晌,百里璟叡才说道:“我们的确怀疑过,月凉族并未像传闻中那样彻底灭国,而是留下了部分后裔,而那些人曾经在南疆这一片出没过,兴许跟南邵诸国也有所勾结。”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柳南栀说道,“你既然也这么怀疑过,那你更应该亲自去看看!” “就是你说的查证?”百里璟叡追问。 “没错!”柳南栀点头。 “难道你知道那个什么复/仇派的老巢在哪里?”李元青替主子问道。 “具体的老巢在哪里,我还没有查到,但是我知道一个更重要的地方!复/仇派在南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找到这个地方!现在他们的重要人物都聚集到了那个地方,你如果真想查明真相的话,就赶紧派人过去!”柳南栀坦白说道。 “重要的地方?”百里璟叡揣度道。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没必要骗你,或者说独孤叔叔不至于害你吧?骗你派兵去一个奇怪的地方,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你总不会觉得,独孤大将军也会通/敌叛/国吧?”柳南栀的语气有点急了,毕竟距离他们找到地下墓穴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再这么耗下去,万一复/仇派已经找到了打开石棺的方法,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百里璟叡沉默下来。 “少帅……”李元青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何意思。 百里璟叡站起身,直视着柳南栀,那张银色的面具下面似乎有某种金色的光亮闪烁。 柳南栀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 “我可以派兵去你说的地方看看,你说的真也好,假也罢,在此期间,你不能离开军营。”百里璟叡幽幽说道。 这是要扣押她? 柳南栀思索起来。 “小栀……”独孤凡想要说点什么,或许是劝说柳南栀。 不过,柳南栀倒是认为,就算留在玄冥军里也没什么关系,反倒这里算是南疆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可以留下来,直到你们确认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不信任你们手下的人,毕竟玄冥军十万兵将,难保这里面没有复/仇派的卧底,如果要我留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柳南栀说着,看了一眼李元青,“我只跟他呆在一起。” 李元青挑了下眉头,笑道:“王妃娘娘就信得过我?” “不是我信得过你,是百里少帅信得过你。我想,就算我不提出这个要求,他应该也会让你盯住我。”柳南栀自信地分析道。 不等李元青接话,百里璟叡就点头同意了柳南栀的要求。 “对方实力不俗,而且会用蛊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那个地方对他们相当重要,他们绝对会以性命死守那个地方!”柳南栀领教过复/仇派的各种招数,虽然玄冥军是一支精英队伍,但稍有不慎,也有可能在复/仇派手里栽跟头! “放心。”百里璟叡简略地答道。 “还有,我耽误不了太长时间,如果你们有进展了,请尽快回来通知我!我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柳南栀强调。 这个问题,百里璟叡并没有正面回答,转身便出去点兵了,让李元青留下来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转而对独孤凡说道:“独孤叔叔,看来我要在这里多留几个时辰,你先回去转告那个人,一旦这边的情况稳定了,我定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让她不必太着急!” “可是,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独孤凡不是很放心。 柳南栀笃定地说道:“放心吧,玄冥军多年与南邵诸国对抗,他们是不会勾结那些人的,我相信他们。我在这里是安全的,其他那些人,就拜托你替我照顾他们了!” 独孤凡知道柳南栀指的是莫怀肃等人,还有之前留在客栈的陆璟瑜和心酒,以及一些莫家寨的人。虽然心头还是有些放不下,不过这个时候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如果他们两个人都耗在军营里,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不如分开行动的效率来得高! “好吧!那你自己一定要千万着,压低了声音,靠近柳南栀,“我会留下几个人接应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放出信号弹呼救!” “我知道了!”柳南栀点头应承。 独孤凡便也离开了军营。 剩下柳南栀和李元青两个人在营帐里大眼瞪小眼。 柳南栀看出李元青有些不安,平时这个少年总是嘻嘻哈哈,一副爽朗又大大咧咧的模样,这会儿为何突然如此焦虑。 “你觉得我在骗你们吗?”柳南栀问道。 李元青看了一眼柳南栀,没有回答。 看来并不是。 柳南栀心里暗道,又换了个说法:“你在担心?这么说,你不是怀疑我骗你们,而是担心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如果你说的都是假话,而是串通某些人想要害我们玄冥军……”李元青犹豫道。 “你们只是派出一支军队出去调查而已,我能怎么加害你们?”柳南栀有点无奈,顿了顿你,她似乎想到什么,“难道,少帅是要派对你很重要的人去执行这个任务?” 既然是跟月凉族有关,除了任务要保密以外,也需要一个有力的将领,百里璟叡要坐镇军中,那么他一定会派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去。 柳南栀想到一个人。 “是你爹?” 李元青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柳南栀确认自己应该是没有猜错,李元青的父亲李修竹是跟随主帅百里寻多年的老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百里璟叡应该会派李修竹去领军一探虚实! 如果是他的话,自己倒是要放心许多了。 这时候,柳南栀想到了关于主帅百里寻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3章 探兵百里寻 . 柳南栀不知道李修竹他们究竟会在墓穴那边耗多久,在此期间,她都必须呆在这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你们家主帅,还是像先前一样卧病在床吗?” 或许是柳南栀问得突然,李元青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柳南栀不禁觉得好笑:“之前明明是你们自己给我发出的邀请,让我替你们主帅看病,怎么这会儿倒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 “因为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你跟南邵——跟月凉族有牵扯,还成为了朝廷的钦犯!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如何能信任你?”李元青说得头头是道。 柳南栀耸了耸肩:“看来还没有治好。”否则,李元青也不会是这样的回答。柳南栀略带讽刺地笑道:“你们军中的大夫查了这么久,竟然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看来这病很严重啊,若是再拖下去,你们就不怕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害死你们的主帅?” “……”李元青不满地想要反驳什么,可是刚想开口,柳南栀的话却再一次掠过脑海。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怎么办? 毕竟主帅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月,不说军中事务紧要,万一真的会耽误治疗,那岂不是他们的错了吗? “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李元青反问。 “口说无凭,你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所以你也可以不让我去看你家主帅。反正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柳南栀知道李元青已经动摇了,反而故作傲娇地坐了下来,开始悠闲地喝茶。 “你!”李元青看出柳南栀是在故意整他,气得脸色一白。 柳南栀一边喝着茶,一边自言自语:“昏迷不醒好几个月,可能是脑损伤,超过最佳治疗时间的话,可能就要陷入脑死亡了。唉,这百里主帅戎马一生,没想到最后不是战死疆场,竟然是……” “你住嘴!”李元青急得跺脚,面色严肃地呵斥住柳南栀的言语。 柳南栀憋住笑,也算是给了李元青一个台阶下。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吧,去看看你家主帅。在这儿呆着,我都快闲得长蘑菇了!” “……”李元青有点迟疑。 柳南栀笑了笑说:“你如果不信任我,就在旁边盯着就好了,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对你家主帅做什么。就算我当真做了什么,难道我还能长翅膀飞出这个守卫森严的军营吗?” 李元青思索了一下,大概觉得柳南栀说得有道理,而且刚才柳南栀那番话也让他心有余悸,生怕真的因为自己的畏首畏尾而耽误了主帅的治疗,于是同意带柳南栀去见主帅,但也警告了柳南栀,如果她敢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定不会饶过她。 百里寻在南疆本有一座主帅府,但他很少会回去,直到昏迷前最后一刻,也还是呆在军营中坚守。 所以他昏迷这段时间,为了不走漏风声,他也一直被安置在军帐中。 不过李元青还是蒙住了柳南栀的眼睛,带着她出帐左拐右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百里寻的营帐前。 其实柳南栀心里估计,距离并没有这么远,只不过李元青有意带着她绕路了。 此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柳南栀仔细观察,也发现到了暗处的岗哨。 想来百里璟叡应该安插了不少眼线在四周,不动声色地保护百里寻的安全。 进入营帐之后,对面的床上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乍一看之下,竟跟百里寻有几分相似。 “这是……”柳南栀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那人站起身,粗声粗气地对李元青拱手行礼:“李先锋!” “情况如何?”李元青拧起眉头问道。 那人垂下眼眸,有点灰心:“还是老样子。” 李元青微微叹了口气,挥手让其退到一旁。他走向床边,大力将床挪开,掀开底下的一块盖子,这时候柳南栀才看到这里有一条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 原来他们把百里寻藏在地下密室里! 柳南栀心里暗暗吐槽,不过想来也是,现在百里寻陷在昏迷之中,毫无自保的能力,若是让人知道了此事,玄冥军必然大乱。 入口底下的直梯,直接连接着底下的密室。 这间密室并不太大,一眼就能看完,而且布置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只小药炉,几乎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玄冥军主帅百里寻。 床边有一位侍女伺候和一名侍卫看守,俩人上前来向李元青行礼,同时也很好奇跟来的这个大胡子“男人”是谁。 “这就是百里主帅?”柳南栀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李元青点点头,招手让另外俩人退到一边去,给柳南栀留下足够的空间。 柳南栀在床边坐下来,仔细地检查起百里寻的症状。 最明显的就是眼内有充/血症状,似乎是视膜受到压迫。 柳南栀转过头问李元青:“百里主帅晕倒前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吗?比如,耳鸣、视力降低,偶感眩晕,甚至还有可能嗅到一些不存在的气味!” 李元青睁大了眼睛:“你说的这些情况,好像的确有出现过!不过那时候,我们——包括主帅自己,都觉得是劳累过度所致,所以也一直没有重视过。这些你能看出来?那你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李元青没想到柳南栀只是检查了一下昏睡之中的人,把了下脉,竟然就能得到这么多结论。上一次他跟少主去寻柳南栀帮忙的时候,可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其实也是想让柳南栀自己来看看,就当检查一下她的能力! “初步诊断,有可能是脑瘤。”柳南栀说道。 “脑……脑什么?那是什么意思?”李元青一脸迷茫地看着柳南栀。 柳南栀想起来,在古代还没有肿瘤这种说法,李元青他们没有听说过“脑瘤”这个词也很正常。 “就是脑子里长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是病理性导致的,会压迫人体内的经络,导致以上说的一系列情况,以至于晕倒,甚至是脑死亡!”柳南栀尽量用一些这个时代的人能够听得懂的话来表述这个病情。 李元青呼吸一滞,也就是说,柳南栀之前在军帐里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是跟他闹着玩的? “你的意思是,主帅他真的有可能就这么晕着,就、就……” “没错!”柳南栀点了点头,“而且是极大可能。如果放任脑瘤继续扩张的话,必然会影响到正常……”柳南栀想说“细胞和神经”,但想到李元青应该听不懂,只好拐了个弯,“正常的身体机能!到最后,定是会引起死亡的!” “那……”李元青一下子慌了手脚,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想说什么,“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这还能治吗?” “你看你,慌什么?我又没说不能治。”柳南栀不屑地看了李元青一眼。 “你真的能治?”李元青半信半疑地追问,但好歹看到一丝希望,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即便他现在并不完全相信柳南栀,不止是关于她到底能不能治疗这个病,还有她究竟是敌是友的问题。 柳南栀点点头:“如果是放在之前,想要在这个年代治疗这种病,并不容易,不过现在的话,给我一套合适的工具,我可以试试!” 在医疗条件这么简陋的年代,要想治疗脑瘤并不容易。 不过现在,她有蛊术帮忙,一些无法靠仪器完成的步骤,可以用蛊术来替代! “试试?”李元青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甚至更多的是担心。对于他们玄冥军来说,主帅可是主心骨,柳南栀这一句“试试”的含义,就是有可能会失败。一旦真的失败的话,那岂不是…… “就算我是神医,也不能保证所有手术都百分之百成功!更何况现在条件这么简陋,即便我能克服所有的困难,手术成功,也不保证患者能够有幸熬过术后的那段时间。”柳南栀解释道。 毕竟,中间的环节是医生可以把控的,但手术之后的感染问题,却是很多患者致死的重要原因,尤其是现在消毒条件还这么差,她的确不敢说能保证百里寻能挺过来。 “百分之百?手术?”李元青又听到一连串完全听不明白的词语,不过柳南栀表达的大概意思他是听懂了的,就是说,柳南栀并不能保证能治好他家主帅。 但眼前的问题是,按照柳南栀的说法,如果不治的话,那主帅一定会死,若是治疗的话,也不保证一定能活。 这可真是令人为难! “你是要用针灸疗法治疗主帅吗?”李元青试着问道,因为柳南栀提到了要进行某件事情,听来不止是配药、熬药和服药那么简单,比起吃药来说,柳南栀要做的事情应该复杂得多。 “开颅!”柳南栀简明扼要地答了两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4章 来客拜访 . “开……开什么?” 李元青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柳南栀知道他不是没听清楚,也不是没有理解她说的那两个字的意思,只不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用白眼斜了他一眼,强调一般地重复:“开颅!” “开……”李元青结巴了,“等等,等等!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柳南栀解释,“开——打开,颅——脑子。连起来,就是……” “等一下!”李元青睁大了眼睛,恐怕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是说,你想打开我家主帅的……的脑子?” &nbo! 柳南栀笃定地点点头:“没错!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至少能听得懂话。” 李元青一脸正色,严肃地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脑袋都被打开了,那、那人还能活吗?” “我不是说了吗?能不能活,得看大夫的技术和病人的运气,还有意志力。”柳南栀答道。 “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李元青厉声呵斥。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大夫,你应该清楚,是你们自己请我过来看病的,我不过是把我了解到的情况据实相告而已。”柳南栀也知道在这个年代说出这样的话,别人很难能理解,李元青的反应实属正常,所以耐心地解释起来。 方才她已经说过,他的脑子里长了一个东西,压迫了经络,所以她要打开他的脑子,将那个病变的东西取出来,这样他才有机会能够痊愈。但是,因为要开刀,有很多无法预料的后果。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李元青气鼓鼓地说,颇以为柳南栀是在耍着她玩。 “你才多大岁数啊?何况你一介武夫,哪里懂得行医之事?”柳南栀反问。 李元青被问得一滞。 旁边的女倌倒是懂得一些医理的,毕竟是来伺候昏迷之中的百里寻的,此刻也搭话说,在医书上从来没有看到过柳南栀所说的这种疗法。 “你看,我就说绝对没有这种疗法!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李元青得到支持,立马义正词严地对柳南栀驳斥起来。 柳南栀耸了耸肩:“你知道鬼医谷为什么会受到天下人的追捧吗?” 李元青不知道柳南栀为什么又扯到了鬼医谷上面,皱起眉头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嘟囔道:“鬼医谷能断疑难杂症,医治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病,自然能受天下人吹嘘追捧。”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比鬼医谷更厉害吗?”柳南栀继续反问。 李元青愣了一下,就没见过这么自吹自擂的人!不过想到之前在宓都城内的所见所闻,柳南栀也的确在瘟疫事件中胜过了鬼医谷,还是堂堂的医药堂主,这说明她是有真本事的。 李元青挠了挠头,不知道柳南栀想要表达什么。 柳南栀知道李元青是个一根筋的人,也不跟他绕圈子,于是自问自答:“我能做到鬼医谷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说出的治疗方法,你们没有听说过,又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请我过来,不就是因为你们找来的大夫都无法判定主帅的病情,更别提要如何治疗了。” 其他人被柳南栀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虽然李元青还是没办法接受柳南栀所说的“开颅”治疗法,但不得不承认柳南栀的本事的确超乎寻常大夫。只不过他也就只见识过瘟疫那一次,就突然听到这么奇怪的治疗方法,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 “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你在胡说!既然你看不好主帅的病,就赶紧离开!”李元青怕再听下去,会被柳南栀的胡言乱语给迷惑,生气地拉着她往外走。 柳南栀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看来要让人接受一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柳南栀知道,李元青听说的事情,转头就会告诉给百里璟叡,其实最终决断还是百里璟叡怎么想。但开颅手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确实太难接受了,世传当年华佗为了医治曹操的偏头痛,提出了类似手术,结果被曹操怀疑有谋害之心,直接下狱拷问致死。现在李元青只是将她赶走,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估计对百里璟叡来说,情况也差不多。 柳南栀不再多说,跟着李元青离开了地下密室。 刚走到之前那座军帐的门口,就有一名士兵飞奔前来通传,说军营外有俩人求见百里少帅。 李元青叉着腰,一脸疑惑:“又来见少帅?” 这主帅昏迷的事情,除了柳南栀以外,没有任何外人知道,要说来求见,也应该是求见主帅,怎么又来求见少帅的? “少帅现在在校场,没有空见外客,让他们改日再来吧!”李元青挥了挥手。 “都这个时辰了,说少帅在校场练兵,这个谎也编不太圆吧?”柳南栀斜睨了李元青一眼。 李元青挠了挠头,说:“我们家少帅勤奋,向来都是这个时辰练功的!何况,因为你说的那些事情,少帅现在应该坐镇军中,等待士兵回禀消息,哪有时间去见客?” 柳南栀猜测百里璟叡也对月凉族后裔有一定的了解,今晚从她这里得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想来他现在应该很焦虑,没有心情见客也是正常的。 那士兵去回复之后,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说那俩人十分坚持,即便见不到少帅,也一定要见李先锋一面。 “干嘛要见我?”李元青一头雾水。 “看来他们也许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不然就去见一面咯!”柳南栀说道。 李元青瞪了一眼柳南栀,就她话这么多!他是奉了少帅的命令,一定要紧紧地盯着这个女人,怎么能撇下她去见其他人呢? “让他们到军帐里来见我!”李元青也实在有些烦了,加上刚才柳南栀说的那番话也让他有点动摇,所以他还是决定见一见来人。 不过他不能让柳南栀脱离他的视线,只能当着柳南栀的面接见,如果当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避嫌也不迟。于是他还特意嘱咐柳南栀,一会儿不许乱说话! 柳南栀一身乔装坐在旁边,假装是谋士。 谁知道她见到进账来的两位客人,竟然是陆璟瑜和心酒! 柳南栀本来想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没想到一见到这俩人走进来,立马就坐不住了,起身朝那俩人走过去:“陆家主、心酒,你们俩怎么会到这里来?” 陆璟瑜和心酒也没想到会在玄冥军的军帐里,见到柳南栀,纷纷诧异地睁大眼睛:“王妃娘娘?你怎么……” 李元青倒是不奇怪他们互相认识,只不过他很好奇,为什么那俩人会来军营里。他板着脸,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不是堂堂的陆氏商号的家主吗,怎么纡尊降贵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了?如此贵客,只怕我们这简陋的军帐招待不起呀!” 陆璟瑜闻言,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柳南栀听出李元青是有意在嘲讽陆璟瑜,按照她对李元青的了解,就算那孩子淘气爱玩,喜欢开玩笑,但他这次的讽刺却是认真的,明明旁边还有一个心酒,但李元青只是针对了陆璟瑜一个人而已。 看来,李元青对陆璟瑜——或者说是整个陆家,都有可能有点抵触。 “冒昧来访,实在抱歉,不过在下实在是有要紧事,想要求见百里少帅……”虽然被李元青针对,但陆璟瑜还是保持着礼貌。 李元青却粗鲁地打断他:“我们家少帅公务繁忙,没时间见那些闲杂人等!” 柳南栀瞥了李元青一眼,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但她不太明白,李元青为什么要针对陆璟瑜,而陆璟瑜深夜来玄冥军拜访,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 突然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陆璟轩! 之前陆家曾经拜托她帮忙打探陆家失踪多年的二少爷陆璟轩的事情,但她却从百里璟叡口中得知,陆璟轩已经死了,或许陆璟瑜来见百里璟叡,就是为了要求证这件事! 如果真如百里璟叡所说,他幼时和陆璟轩相交,那么他对陆家应该比较有好感才对啊! “可是我听闻百里少帅知道我二弟的消息,所以特来求证。”陆璟瑜没有理会李元青的刁难,依然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白。 柳南栀心里暗道,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 这时,她看见李元青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暗芒。但他很快摆出一副迷茫又不耐烦的样子,反问道:“二弟?什么二弟?” 这家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柳南栀瞥着他,说道:“李先锋忘了?之前我曾向你们打探过,关于一个叫陆璟轩的少年的行踪。” 李元青好想这才想起来,“噢”了一声之后,“说的是他啊!可是上次我们家少帅不是已经说过了,你们家二少爷已经死了啊!” 柳南栀越发觉得李元青的态度不太对劲。其实上次百里璟叡说了关于陆璟轩的事情之后,她也有所怀疑,这次陆璟瑜找上门来,莫不是有点什么别的线索?他这么晚了还跑到玄冥军来追查,难道是怀疑陆璟轩还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5章 怀疑身份 . 柳南栀想到上次她当面问百里璟叡的时候,其实百里璟叡的反应很奇怪。那个人平常不太爱说话,但说起陆璟轩的事情,却滔滔不绝,而且特别顺畅,就好像是在讲故事一样。 那时候柳南栀就有一种感觉,那是早就设计好的一套说辞。 至于在什么情况下会刻意去编造这样的说辞,又是为了应付什么人,就耐人寻味了。 这次李元青的说辞还是一样,而且很简介,似乎不愿意谈及太多。 “我想当面问问百里少帅,真的是亲眼看到我二弟身亡的吗?”陆璟瑜问道。 李元青扬了扬下巴:“上次我家少帅跟王妃娘娘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那个陆家二少爷死于流/亡途中,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一副。你还想问什么?” “难道他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陆璟瑜追问。 “一个因为饥荒逃难的少年,全身上下能有一件麻衣遮蔽身体已经不错了,还指望能留下什么?”李元青不客气地反问。 陆璟瑜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柳南栀心想,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陆璟轩身上应该带着某件信物,陆璟瑜可能是冲着这件信物来的。 果然,陆璟瑜紧接着说道:“在我二弟身上,有半块玉佩,那是父亲留下的,原本传到了我手里,我将玉佩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给了我二弟。在百里少帅遇见的那个少年身上,可有这半枚玉佩?” “哪有这种东西?”李元青不耐烦地回道。 “也就是说,那个人可能并不是我弟弟?”陆璟瑜眸光一闪。 “那时候南疆到处都在闹饥荒,一个流离失所的小孩子,走在路上,身上要是戴着一块玉佩,肯定会被抢的啊!”李元青说道。 陆璟瑜皱着眉头,神色黯淡下来。 柳南栀看向李元青:“你家少帅跟你说过,那个少年身上并没有玉佩?” “对啊!”李元青只顾着一味地否认,飞快地点了点头。 “看来,璟轩他……”陆璟瑜微微叹了口气。这次没有见到百里璟叡,他还是有点不敢信,不过李元青这番话让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心酒安慰道:“你先别想这么多,等见到百里少帅再仔细问问也不迟。” “我家少帅忙着呢,恐怕这段时间都没空见人。”李元青更加不耐烦了。 陆璟瑜一滞。其实他也感觉到了李元青对他的敌意,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下多少显得有点尴尬。 柳南栀不动声色,只是观察着李元青的神色。 这时候,门外守卫行礼道:“少帅!” 众人回头一看,百里璟叡走进了营帐。 或许是之前已经有人禀报过,看见军帐里多了两个人,百里璟叡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 不过李元青还是一步上前,向少帅禀告说陆家主和贾太医的义女贾心酒前来拜访。 “玄冥军与陆家一向并无交集,陆家主来我军营有何贵干?”百里璟叡的语气不比李元青好多少,只不过少了些针对的意味,只是他对谁说话好像都是这样疏离的态度。 柳南栀觉得他甚至对随从李元青说话也是这样,所以实在很难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来判断他的情绪,他又戴着面具,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团谜。 只不过刚才李元青的话已经暴/露出破绽,所以柳南栀心里还算有点底。 陆璟瑜大方回答说,自己是来询问二弟陆璟轩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南栀感觉百里璟叡好像看了她一眼,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上一次百里璟叡是对柳南栀说的关于陆璟轩的遭遇。 “上次不是已经跟王妃说清楚了吗?”百里璟叡的说辞和李元青几乎一模一样。 还真是像在讲故事! 柳南栀心底越发觉得这对主仆有问题。 “现在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是王妃你说的关于月凉族的事情。”百里璟叡继续说道。 “有消息了?”柳南栀想到中间也有几个时辰了,兴许百里璟叡派出去的人已经有回报了。 “我们已经控制住那个地方了。”百里璟叡意味深长地答道。 “有抓到俘虏吗?”柳南栀追问。 “那些人太过顽固,不肯被俘。”百里璟叡答道。 柳南栀有点失望,也就是说还是没办法追查到复/仇派的老巢位置,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这次寻找墓穴的位置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黑衣斗篷和查图尔等人一定是带着最信赖的亲信前往,这些人即便留下活口,也不可能会透露任何事情的。 “不过现场有一个石棺,你知道吗?”百里璟叡试探着问。 “知道。那个里面就是他们这次行动要找的东西,也就是我说的,对月凉族十分重要的东西!”柳南栀点头承认。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百里璟叡怀疑地追问。 “不知道。”柳南栀摇了摇头,“我恳请你出兵帮忙,就是想要阻止他们打开石棺,至于那里面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那我们该怎么打开它?”百里璟叡继续问道。 “为什么非要打开它?”柳南栀反问。 “你知不知道你们月凉族有一个传说?”百里璟叡幽幽问道。 柳南栀挑了下眉梢:“怎么,难道百里少帅也对我们月凉族的宝藏感兴趣?” “如果只是金银财宝,本帅倒是无所谓,但这只石棺里,恐怕是有别的东西吧?”百里璟叡话里有话。 “哦?”柳南栀只是发出一个语气词,并没有解释什么。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既然百里少帅已经拿下那个地方,还请你一定要加强防范,复/仇派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你知道我没有说谎了,那我可以先走了吧?” “你不去墓穴?”百里璟叡问。 “百里少帅刚刚拿下那个地方,应该舍不得现在就让我过去吧?你就好好研究那副石棺吧,我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柳南栀说着,对陆璟瑜和心酒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转身离开军营。 走出去之后,先是和独孤凡留在外面的小队汇合,再赶回独孤凡安排的住所。 这时候心酒忍不住问柳南栀:“王妃娘娘,你就没有觉得刚才有点不对劲吗?” “你是指……” “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态度有点怪怪的。”心酒若有所思。 “怎么个怪法?”柳南栀试问。 “说不上来具体的,但是他们好像对陆家很抵触,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而且对于陆家二少爷的事情,他们都像是有意在回避,而且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太过自然了,甚至连一点犹豫和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像是所有的答案都是提前说好的。”心酒分析道。 她本来以为说出这些,会让柳南栀也感到奇怪,没想到柳南栀的反应却很淡定。 看着柳南栀脸上的表情,心酒一下子明白了,“你也这么觉得?” “我不只是这么觉得,我基本可以肯定,对于陆璟轩的事情,他们在说谎——至少有所保留。”柳南栀说道。 陆璟瑜附和地点了点头。 “你也发现了?”心酒看了看陆璟瑜,他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 陆璟瑜解释道:“方才王妃娘娘问了一个问题,关于二弟的玉佩。” “就是那个死掉的少年身上没有玉佩?那为什么能断定他们在说谎?”心酒不解。 “你仔细想想王妃娘娘当时是怎么问的。”陆璟瑜提醒道。 心酒仔细回忆柳南栀的说法,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说,是他家少帅告诉他,那个少年身上没有玉佩……我知道了!如果那个少年身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玉佩的话,百里少帅根本就不会提到玉佩相关的事情,更不可能会特意对李先锋说,少年身上没有玉佩这种话!” 心酒总算反应过来。 柳南栀和陆璟瑜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心酒虽然想明白了一点,但还是不太明白他们的目的。 “他们定是跟我二弟有什么联系。我二弟或许根本就没有死,他们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只是不愿意告诉我!”陆璟瑜怀疑。 “其实,我有一个怀疑。”柳南栀看了陆璟瑜一眼。 陆璟瑜有些疑惑,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怀疑,百里少帅就是我二弟吧?” 哦? 听到陆璟瑜这么问,柳南栀也反应过来:“其实你也有这种怀疑?”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打探二弟的下落,在南疆和玄冥军中,其实有很多关于百里璟叡的说法。他是百里主帅从路边捡来的逃荒少年,来历不明,又少年成名,是个练武和带兵的奇才。这一点,跟我二弟很像!”陆璟瑜说道。 “而且最诡异的是他从来不肯摘下面具,似乎故意在隐藏什么!”心酒补充道,“难道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面孔?” “当初陆家二少爷离开陆家的时候,年龄还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根本没有遮掩的必要,未必会有人能认出他来。只不过……”柳南栀欲言又止。 “我二弟的眼睛颜色,与寻常人不同。只要确认这一点,就算是容貌再怎么变化,也无法否认他的身份!”陆璟瑜说道。 “对!而且,如果百里少帅真的是陆璟轩的话,那他应该就是金瞳。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眼睛颜色会让他被视为异类,从前那些日子,他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进入玄冥军之后,他才要隐藏自己的特点。”柳南栀分析。 心酒点点头:“听你们这么说,好像的确是有些可疑。但他现在贵为玄冥军的少帅,如果他不肯承认的话,我们怎么才能确认他的身份呢?” “再想想办法吧!”陆璟瑜微微叹了口气。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独孤凡的住处,一行人已经准备好在等待他们,一起前往和平派的驻扎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6章 潜入孤岛 . 柳南栀从前征战到过南疆,但也只是匆匆月余停留,并没有太过了解这个地方。 南疆之大,远超乎她的想象。 只不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深山老林占据,有很多地方相当原始。在这成片成片的密林之中,想要藏下上千人,且不被发现,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行人进了山里,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眼看着天色已经蒙蒙亮,他们才来到一处浅湾。 格桑夫人示意,只要渡过这道浅湾,再走不了多久,就能看见一个山洞,和平派便驻扎在那里。 “可这虽然是浅湾,看起来也足以淹没一个成人,这里又没有船,难道我们要游过去?”众人四下张望,并未发现船只,看上去也没有小路可以绕过这片浅湾。 柳南栀让众人稍安勿躁,“既然格桑夫人知道这里有浅湾,也没有让我们备船,想必她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带我们过去。” 说着,她看向格桑夫人。 格桑夫人不置可否,只是不慌不忙地从衣襟领口里拿出一只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放在嘴边吹响。 众人小声议论了一会儿,便开始静观其变。 然而等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格桑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望着浅湾深处,似乎在盼着有什么东西出现。 久久没有动静,人群有些躁动不安。 柳南栀只好上前追问格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 格桑夫人喃喃地说道,浑浊的瞎眼射/出两道不安的光芒。她向柳南栀解释道,吹响口哨之后,原本应该有船夫过来,吹几声口哨,便来几艘船。 按理来说,从她吹响口哨到现在,应该已经有船过来了,然而现在水面上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船过来接应他们。 “难道是出事了?”柳南栀轻声呢喃。 这也是格桑夫人所担心的! 虽然她离开和平派已久,但那些毕竟都是她的族人,何况她的儿子还在那个地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的儿子岂不是也…… 柳南栀和独孤凡互相对视一眼,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要怎么办? 独孤凡皱着眉头说道:“要不,待我回去弄几条船过来,顺便再多带点人手?” “不行!”柳南栀赶紧摇了摇头,“现在我们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毕竟是和平派隐蔽的地方,如果你大张旗鼓地去运船过来,定会搞得人尽皆知,实在是不妥。” “可既然该来接应的船没有出现,说明里面应该是出了事情,也许我们赶过去还能帮上忙。再这么瞻前顾后的话,也许就失了机会了!”独孤凡说道。 但不止是柳南栀,格桑夫人也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 且不说里面情况不明,也许只是出现了一些小状况,导致了船只无法出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以独孤凡的方法行事,反而可能让情况恶化。 “而且,这是我们月凉族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大宛人来搀和!” 格桑夫人是绝对不允许大宛的士兵踏上他们的隐蔽之地,本来带上这么多人,她心里已经有些疙瘩了,只不过柳南栀保证这些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加之格桑夫人是有求于柳南栀,只能姑且妥协。 “那我们难道就要在这儿一直这么耗着?”独孤凡被否决之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叹了口气问道。 这时莫怀肃开口说道:“让我去探路吧。” “你?”柳南栀看向他。 “我轻功好,又会水性,要渡过这个浅湾应该不成问题。”莫怀肃说道。 格桑夫人说:“这浅湾长达千余里,底下还有暗礁和激流,要想靠轻功和游泳渡过,难!” 心酒有点急了,跺脚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样?如果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格桑夫人咬了咬牙,那里面的情况未卜,她怎么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 “要不然让我去吧。”柳南栀看出众人都有些焦虑,再这么耗下去,倒是他们自己先乱了阵脚。 “怎么能让你去?”独孤凡第一个反对。 莫怀肃、陆璟瑜和心酒等人也不同意让柳南栀去。 “我的水性比你们都好,而且我熟悉水底的动静,应该可以避过险情,我应该可以游过去的。”柳南栀让众人相信她。 可是独孤凡从小看着柳南栀长大,他并没有觉得柳南栀的水性有多好。 “放心吧独孤叔叔。我可是一个惜命之人,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没有必要的险,既然我说我能行,就一定能行!” 只有柳南栀自己知道,她前世可是在海里长大的,没事的时候就跳到海里去遛弯,游一个来回,区区一个浅湾,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而且这具身子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体能状况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王”被激活之后,她总感觉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动能。 “即便你真的能游过去,万一那里面有危险,那岂不是把你也搭进去了!”独孤凡不安地说道。 “我会见机行事的!”柳南栀就这么做了决定,让众人在这里等待便是,算了算时辰,如果到了午时,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的话,就让独孤凡按照第一个办法,回去找船和搬救兵! 这样一来,格桑夫人也没话可说了。 柳南栀在岸边做了一下准备活动,拉伸身体,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入水的地方是个浅滩,但越往里面游,水就越深,而且正如格桑夫人所说,水中有不少暗礁和激流,幸好柳南栀经验丰富,虽然对这片水域不太熟悉,但好在比起海浪来说,这些都只是小儿科,她轻轻松松就能应付。 躲过最后一个暗流之后,她已经能看见前面的码头。 有几艘船停在码头上,但一个人影也没有,而且看上去,码头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难道这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柳南栀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这里三面环水,一面靠着峭壁,如果要离开的话,选择水路总比去爬山要好,那他们应该会开走这些船只。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来开船? 柳南栀脑海里有诸多疑问,并没有登上码头。 现在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贸然从码头上去,很有可能会遇到险情。于是她继续往侧翼游去。 这个地方是一座孤岛,四面都是可以上岸的浅滩。 柳南栀正在找可以登陆的地方,却赫然发现岛后一处偏僻的港湾停着好几艘竹筏,这些竹筏看上去也在这里飘了有一段时间了,边上已经有些起了青苔。 这些筏子看上去都是临时扎起来的,而且停在这种地方,不像是正常的上岸,倒像是有人通过这种方法偷偷地潜入了岛上。 柳南栀提高了警惕,也从这个地方上了岸,小心翼翼地寻路过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格桑夫人所说的山洞。 山洞外面拉着栅栏,围起来一大片场地,里面有各种日常生活用的东西,比如正在晾晒草药的筛子、挂着一些朴素的布衣的晾衣架子、石桌石凳、鱼篓,等等。 这里应该就是月凉后裔们生活的地方。 有一些穿着统一的青绿色布衣、头上盘着布条的青壮男子拿着刀在这一片来回逡巡。 柳南栀不知道这些人是敌是友,不过在生活区域没有人劳作,反而是这种打扮的人在警惕地防备着什么,说明岛上肯定是出事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原本的住民在防备外敌入侵,还是那些撑着竹筏过来的人已经得逞,占领了这座小岛。 柳南栀继续在外围的灌木丛中游走,暗中观察情况。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两名同样身着青绿色布衣的壮年男子推搡着一名年轻女子走出来,正好往后面的灌木丛走来。 她赶紧往后面隐藏。 那名女子试图反抗,但被其中一人揪住了头发,恶狠狠地将她给推进了草丛里,一脸淫/笑地就扑了上去。 “放开我!”女子尖叫着,想要挣脱两名男子的束缚,但她力气实在太小,根本抵挡不住那两个人。很快,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柳南栀虽然不知道这双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遇到这种事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理!而且,她不相信和平派的人会作出这种奸/淫妇女的事情来! 只不过她如果出售的话,很有可能会暴/露行踪。 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悄悄靠近那几人,拔出腰间的匕首,趁其不备,抓住其中一名男子,一刀割喉,另一人想要反击,被她一把掀翻在地,扼住咽喉,不让其发出声音,再一刀扎进心脏,直到那人咽气,她才松手。 躺在灌木丛中的女子被溅了一脸血迹,吓得睁大眼睛,差点惊叫出声。 柳南栀一把捂住女子的嘴,做了一个“嘘”声的表情。 但那女子还是很惊恐,一直在挣扎。 柳南栀怕会惊动到前面巡逻的人,只好一掌将那女子打晕过去,顺便将那两具尸体挪到灌木丛深处,再拖着晕过去的女子往靠山的一边去。 正当她弓着身子艰难地将那女子拖到了另一片灌木丛时,背后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7章 审问 . 不好! 柳南栀心头暗道,试图挣脱,可是脑子里却一阵眩晕。 是迷药……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瘫软下来,意识也渐渐迷糊,直至晕了过去。 “哗——” 一瓢冷水泼到脸上。 柳南栀一下子惊醒过来,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她试着动弹了一下,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凳子上。 她咬了下嘴唇,让痛意刺激自己保持理智。 不知道是什么人抓到了她,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杀她,只是将她绑了起来,至少她还有机会能活命。 她抬起头来,看见眼前有四五个人,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妇女,还有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年男子,以及两名请壮年男子。 他们都是一副类似苗族人的打扮,不过头上没有顶着真金白银,只是用布包着,看上去有些朴素。 他们穿的并不是之前在山洞外面看见的青绿色装束,有可能跟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但也有可能是那些人的头目。 柳南栀脑海里有诸多想法,但尚且得不到验证,只能不动声色,等对方先提问。 “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那名妇女第一个开口质问。 柳南栀见她紧盯着自己,应该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摇了摇头:“我没有主子……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嘴硬?”中年妇人竖起眉毛,怒气冲冲地捏住柳南栀的下巴,迫使柳南栀抬头看着她,“说!你们把我儿子关在什么地方?” 柳南栀皱起眉头。 他们到底有多少问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 柳南栀心想,他们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某个团伙里的一员,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 于是她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眼前的中年妇人愣了一下,紧皱起眉头,盯着柳南栀:“你会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别跟我耍花招!” “……”柳南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虽然不知道对错,但是值得一试。于是她又问道:“你们是和平派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四人听到她这么问,不禁有些有益。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那名青壮年说道:“她一定是在装疯卖傻,想要蒙骗咱们!我亲眼看见她抓着罗莎姑娘,身上还有血,不知道想对罗莎姑娘做什么呢!” “没错!她肯定是和那些人一伙的!”另一个壮年男子也气鼓鼓地附和。 罗莎是谁? 柳南栀想了一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在灌木丛中被自己救下来的女子,而眼前这两名青壮年,就是把她迷晕绑到这里来的人!这么说来的话,他们应该和那些穿着青绿色衣衫的打手不是同一伙人! “我没有想要害她!我是为了救她……”柳南栀想要解释。 但是那名壮年男子一下子冲过来,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了!你快说!查图尔那个狗东西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把我们公子关在什么地方了?” 另一个青壮年紧接着说道:“对!还有那个穿黑斗篷的神秘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逼迫柳南栀交代信息。 柳南栀被抓扯得头皮生疼,龇牙咧嘴地忍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我跟他们真的不是一伙的!查图尔也是我的敌人!” “说谎!”那人加重了力道,抓扯这柳南栀的头发。 “咝——”柳南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他们以为在那个地方抓到她,又看到她拖着那个姑娘,便以为她是要行凶,完全误会了她是跟那些人一伙的。 她只能尽力解释:“我是来找齐格公子的族人的!是格桑夫人让我来的!” 一听到格桑的名字,那几人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她知道格桑?”中年妇人和那位长者互相对视了一眼。 “长夫人,复/仇派的人也有可能知道格桑夫人啊!她说这些,可能只是为了迷惑我们!”青壮年继续说道。 中年妇人和长者点点头,自然也有这个可能。 柳南栀从他们口中听到“复/仇派”三个字,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就是和平派的人,只不过她不能完全确认他们的身份,而他们也不肯相信她。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审问陷入僵持中时,外面传来骚动声。 “罗莎姑娘,你怎么下床了?” “长夫人和二长老正在里面盘问犯人呢!” 说话间,就看见一个年轻姑娘闯了进来。 柳南栀定睛一看,正是之前自己在灌木丛中救下的那位。 她后面跟进来两名门口的看守。 “怎么回事?”中年妇人皱起眉头问道。 看守挠着后脑勺答道:“长夫人,罗莎姑娘说她有事情要禀报,非要闯进来!” 中年妇人看上去只是有点担心,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紧皱着眉头,向闯进来的姑娘问道:“罗莎,你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两名青壮年也赶紧说道:“是啊,罗莎姑娘!你受了伤,得好好调养才行!”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从这个女人嘴里问出想要的东西,把族长救出来的!” 那位被唤作罗莎的姑娘闻言,赶紧摇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指着柳南栀说道:“你们都误会了!她不是想要害我,是她救了我!” “什么?”那几人再次面面相觑。 “自从那日/你们撤离之后,我们被俘获的一些人就被留在了山洞里当人质,还有平时帮他们做一些打杂的活儿。谁知那复/仇派的禽/兽对我起了歹心,想要侮辱我,幸得这位姑娘仗义相救,我才免遭羞辱,否则……否则我就没脸再见齐大哥了!” 罗莎捂着脸,带着哭腔,将之前灌木丛中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误会了柳南栀。 不过,其中有人还是有点不放心,怀疑道:“万一这是他们故意演的戏,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奸细,是查图尔他们派来混到我们中间的呢?若是放了她,咱们现在的位置也会暴/露,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无处可去了,还会死更多人!” 众人觉得这个怀疑也有道理。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们,我不会害你们的!”柳南栀说道。 “保护我们?你?”那几人听得这话,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柳南栀点了点头,“我跟你们是同族,但我不是复/仇派的人!我来这里,是因为格桑夫人找到我,想要我帮她救她儿子!” “格桑夫人的儿子?”众人越听越觉得混乱。 但这时,那位长夫人和二长老却似乎想到了什么。 “格桑夫人之子中蛊昏睡多年,只有皇族后裔炼制出最高级的蛊术,才能救他。你……” 长夫人呢喃着,忽然眼中眸光一滞,直直地盯着柳南栀。 其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二长老呢喃道:“难道你是皇族后裔?” 柳南栀虽然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就是和平派,不过复/仇派的人早知道她的身份,他们没必要演这出戏来骗自己,所以她宁愿相信这些人真的就是她要找的齐格的族人们。 于是她点了点头:“没错!” “皇族后裔已经失踪了百余年,甚至无人知道皇族是否真的还有一丝血脉尚存,你说你是皇族后裔,可有什么证据?”长夫人质问道。 柳南栀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不过,我记得齐铭长老曾经说过,如果找到皇族后裔,你们自有办法能够判断。不是吗?” “你见过齐铭?”长夫人着紧问道。 “嗯!在宓都城!” 于是,柳南栀将之前齐格和齐铭等人来宓都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 众人这才知晓,当时齐格接到的那封雨桐的传书,原来是眼前这个人放出来的。 “如果不是我假借雨桐的名义,引齐格公子来宓都见面,在他身上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我想要弥补,所以才决定帮忙。而且,我现在也知道,身为皇族后裔,如果我继续这么躲下去,这些事情是永远不会自己平息的!”柳南栀说道。 长夫人和二长老对视一眼。 那位罗莎姑娘感念柳南栀的救命之恩,一心想要帮忙,见族人们还是有些怀疑柳南栀是敌是友,于是着急地说道:“她不是说,大长老说了,我们可以验证皇族后裔的身份吗?那还等什么?如果她真的就是我们寻找了一百多年的皇族后裔,那不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长夫人微微叹了口气:“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顿了一下,她才继续说道,“原本咱们寨子里有一只沉睡的‘王’虫,只有体内有另一只‘王’的皇族后裔,才能够唤醒对方。只不过,现在寨子已经沦陷了,我们根本拿不到那只‘王’。” “是啊。如果两只‘王’都能够苏醒过来,合其力量,定能让这一百多年的纷争尘埃落定。”大长老微微叹了口气。 柳南栀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不觉感到有点古怪。 “你们是说,皇族后裔体内的‘王’,是要靠你们寨子里的另一只‘王’才能唤醒?” “对啊!”长夫人点了点头,不知道柳南栀为什么突然重复问这个问题。 “那这世上还有别的‘王’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唤醒皇族体内的‘王’呢?”柳南栀着急地追问。 长夫人摇了摇头:“‘王’每一代只产一只卵,寄生在皇族后裔体内。而寨子里那一只,是‘王’虫的先祖,只有那只先祖,才能彻底唤醒它的后裔!” 柳南栀一下子愣住了。 那小姨林羽瑶给她吃的那颗所谓唤醒“王”的药丸,又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8章 制药救人 . 一时之间,柳南栀心头疑窦丛生。 现在她已经知道林羽瑶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其目的,林羽瑶既是跟复/仇派同伙,那她肯定不是真心想要帮自己。 而眼前这位长夫人又说,只有他们宅子里的另一只“王”才能唤醒皇族体内的“王”,那么林羽瑶给她吃的药丸,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道是…… 柳南栀想到之前被追踪,她猜测是因为虫子,难道那些用来追踪他们的虫子并不是外界的飞虫,而是……在她的体内! “糟了!”柳南栀大喊一声,挣扎起来,“放开我!快放开我!我不能呆在这里!” 众人不知柳南栀为何突然发起狂来,有些警惕地盯着她。 “复/仇派的人可能会循着我追过来!你们快放开我!”柳南栀急忙说道。 那青壮年瞪大眼睛,拔刀指着柳南栀说道:“你果然是复/仇派的人!现在总算承认了吧?” “不是!我体内可能有能被追踪的虫子!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他们可能会循着找过来!”柳南栀耐着性子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也不管他们到底能不能听懂,“你们把我抓来有多久了?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你们的藏身之所了!” 不仅如此,在外面浅湾处等着她的独孤凡等人,也有可能会被袭击! 柳南栀越想越觉得可怕,拼命地挣扎起来。 不知不觉间,四周竟然开始“沙沙”作响。 众人有些差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举目四望,竟然瞧见无数的爬虫往山洞里爬来。 长夫人和大长老纷纷惊诧地看着柳南栀,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不是皇族便是蛊术强大的神族! “拿药粉!”长夫人定下心神,冲众人说道。 身为神族一员,她与虫子打交道也多,这些虫子没有受蛊术控制,还算好对付。他们洒下身上常备的药粉,洒围了一圈,防止毒虫爬过来。 这里本是半山腰上的一个洞穴,山中爬虫众多,防不胜防,还有一些会从洞顶爬过来。 所以场面一时之间颇有些混乱。 罗莎见众人只顾着防备毒虫毒蛇,心一横,冲到柳南栀身边,帮柳南栀解/开了绳子。等众人发现她的举动时,柳南栀已经挣脱了束缚。 其他人赶紧都拿上武器,对准了柳南栀。 罗莎伸开双手挡在柳南栀面前,急道:“长夫人、大长老,我相信她不是坏人!”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柳南栀,片刻之后,他转头对长夫人说道:“老夫觉得,这丫头体内应该是被人下了蛊!这些毒虫毒蛇,是被蛊吸引过来的。能施展如此强大的蛊术,应该不是一般人所为!” “这些虫子好像是在保护她!”长夫人环顾左右,那些毒虫在柳南栀周围围了一圈,但并没有靠近,也没有要伤及柳南栀的意思。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众人颇有些怀疑。 柳南栀心想,跟他们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你们不是要验证我的身份吗?除了唤醒‘王’虫以外,还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罗莎看着她,着急地等着她开口。 “格桑夫人的儿子!”柳南栀答道。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皇族后裔可以解、开格桑夫人之子身上的蛊术!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试一试!”长夫人说道。 大长老也点头赞同,只不过要柳南栀先处理一下目前的状况。这么多虫子围着,他们也根本没法走开! 其实柳南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自从林羽瑶给她吃下那颗药丸之后,她似乎就跟这些虫子有了某种强烈的联系。她之前以为这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王”被唤醒了,有了这样的能力,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柳南栀冷静下来,闭上眼睛,摒除乱七八糟的杂念,一心只想这些这些虫子退散。 没想到,四周爬过来的虫子竟然真的慢慢地就散去了。 柳南栀再睁开眼的时候,虫子已经所剩无几,她松了口气,说道:“现在带我去见林逸!” 在来这边的路上,格桑夫人告诉过柳南栀自己儿子的名字。 长夫人和大长老等人便带着柳南栀走出山洞。 柳南栀这才发现,这里是山腰上一个洞穴,在外面的林子里,其他人临时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营地,四周还有布防,以及用木头和石块搭建起来的防御措施。 目之所及,人数不少。 柳南栀在心里猜测,恐怕是复/仇派发现了他们原本驻扎的寨子,发动了偷袭,占领了他们的地盘,这些逃出来的人被逼上了山。 幸好这座山很大,足以容纳数百人,要想搜山找到他们的踪迹并不容易。而且这里是山腰,居高临下,占了地理优势,就算被发现了踪迹,也易守难攻。 长夫人他们带着柳南栀来到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里,林逸就躺在里面。 或许是因为沉睡了多年,他的体格发育有些迟缓,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模样,而且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柳南栀心道,他们是被复/仇派逼到这种地方来,走的时候一定很匆忙,竟然还不忘抬上这么一个人。 不知道长夫人是不是看出了柳南栀的想法,开口说道:“林修长老是我们的上上任族长,格桑夫人也为整个族落出了不少力,就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们的儿子才会遭此毒手,我们是绝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柳南栀看了长夫人一眼,伸出手:“拿刀给我。” 格桑夫人说过,要用皇族的血——而且必须是从体内流出没有超过一炷香时辰的鲜血,才能做药引。 旁边那青壮年警惕地盯着柳南栀,像是怕将利器交到她手里之后会有什么危险似的。 柳南栀无奈地挽起袖子,把胳膊伸到那人面前:“那你来动手吧。别割到我的动脉就好!” 那人也是迟疑了一下,得到长夫人点头允许之后,才拔出刀,在柳南栀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长夫人用做成斗状的大片树叶接住流出来的血水,然后让罗莎给柳南栀包扎好伤口,将血拿给大长老去炼制解蛊之术。 其他的东西,格桑夫人多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直以来缺的就只有皇族后裔的鲜血一味药引。 大长老将鲜血和之前的药草混合,亲手煎熬成黑色的浓汁,喂给昏迷中的林逸。 柳南栀在一旁不安地踱步。 一来她是担心自己的怀疑成真,如果林羽瑶那颗药丸的确是在自己身上放了一只能够引路的虫子,那无异于就是个“追踪器”,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恐怕已经暴/露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二来,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血究竟能不能救林逸。虽然她确定自己的身份就是月凉皇族后裔,可是按照方才长夫人所说,自己体内的“王”并没有完全苏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血究竟有没有用。 现在她追问下去,长夫人他们肯定不会告诉她更多讯息,她也只能不安地等待。 没想到,林逸服下那碗药汁之后片刻,整个人便开始抽搐起来!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身体。 只见林逸剧烈地抖动着,皮肤下面浮现出千丝万缕黑色的经络,整个人好像是中了毒似的! 看着柳南栀的那名青壮年立马冲上来抓住柳南栀,怒喝道:“你做了些什么!你给他下了毒?” “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准备的,我只是给了你们几滴血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柳南栀也有点慌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公主和大长老一齐围在林逸身边,查看究竟是什么状况。 按理来说,如果柳南栀当真是皇族后裔,喝下那副药之后,林逸便会苏醒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断地抽搐! “你根本不是皇族后裔!”那青壮年怒斥,一把将柳南栀推倒在地。 其他人也都慌了神。 “大家稍安勿躁!此事颇有些奇异,待我先查验一番!”大长老喝止住骚乱的人群。他让人按住林逸,方便诊脉。半晌之后,他的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大长老……”长夫人见大长老神色变化,不由有些担忧。 如果林逸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如何对得起格桑夫人,对得起林修长老! 大长老扭头看向柳南栀,三两步走上前,抓起柳南栀的胳膊,似乎想要确认什么。停顿了片刻,他开口问柳南栀:“你是否吃过一种红色的小药丸?” “红色药丸?”柳南栀想了一下,之前林羽瑶给她的那颗药丸,便是红色。“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药丸,但我前段时间,的确吃下过一颗红色的药丸,吃完之后,我……” “便与百虫有了感应?”大长老接过柳南栀的话茬,说出了她本想说的话。 柳南栀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难怪刚才会引来百虫围攻!”大长老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枚药丸到底有什么问题?”柳南栀觉得或许能从大长老这里得到她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赶紧问道。 旁边的青年不耐烦地说道:“大长老,这个女人就是个奸细,是个祸害!还跟她废话什么?干脆抓着她,去山下跟他们交换,把族长换回来!” “对!把族长换回来!”其他人附和道。 “且慢!”大长老喝住众人,“此事有蹊跷,尚不能下定论!” 长夫人急道:“大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得跟众人解释解释啊!” “此女体内有寒蛊,又服下了烈火蛊,两种蛊术在她的血液里相互交/融,又相互排斥,寻常人承受不了这两种蛊术引起的副作用,所以方才林逸服下她的血之后,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大长老解释道。 其他人听得迷迷糊糊,只有长夫人陡然睁大眼睛。 “寒蛊?那是为了压制‘王’而炼制的蛊术,她体内怎会有……她真的是皇族后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9章 烈火蛊 . 柳南栀倒是知道自己体内有寒蛊,之前林羽瑶给她吃那颗红色药丸的时候,说的是那颗药丸的药效能够中和寒蛊的作用,现在看来,并不是中和,而是两种蛊术在自己体内形成了相互压制的效果! 寒蛊是用来压制体内的“王”的效果,看来林羽瑶说的这一点是真的。 “恐怕正是如此!”大长老点了点头,“否则无法解释她体内烈火蛊的作用。如果只是为了迷惑我们,没有必要再在她体内种下烈火蛊!” 长夫人深吸一口气,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噗通”一声在柳南栀面前跪了下来。 “参见公主殿下!” 其他人有些发愣。 直到大长老也跪了下来,向柳南栀参拜,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陆陆续续跟着一起跪下。 方才一直跟柳南栀叫板的青壮年憋红了脸,向柳南栀磕头认错:“小的不知当真是公主殿下,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柳南栀赶紧让他们都起来,摆手说:“别兴这些繁文缛节了。月凉国早已灭亡,我现在也只是你们的普通族人而已!先不说这些了,大长老,林逸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先想办法救他吧!” “趁着血液还没融合,先放血。”大长老说着,便让人割破林逸的手指,挤出一些黑色的血液来。 大长老又诊了脉,微微松了口气。 柳南栀的血里面虽然有另外两种蛊术,差点让林逸承受不住,不过还好她的血的确有用,林逸吸收了一部分,对解除他体内的蛊术有帮助。 不过一会儿,林逸就微微咳嗽起来,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柳南栀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好心办坏事。 而且按照大长老所说,那个什么烈火蛊似乎不是为了追踪她用的,而是另有用途。听这个名字,好像是跟寒蛊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林羽瑶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不待柳南栀主动开口问,大长老就面色凝重地将柳南栀和长夫人单独叫了出去,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们俩人说。 大长老要说的就是这个烈火蛊。 “给你烈火蛊的人,定是知道你体内有寒蛊,这两种蛊术互不相容,等同于在你体内互相厮杀,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五脏俱损,整个人都被消磨殆尽!” “这么说,她是想杀我?”柳南栀喃喃道。 不是立马致死,而是用这种慢性的方式,慢慢地折磨她、消耗她! 那个林羽瑶,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也算得上血浓于水的至亲,为何却如此残忍?就因为立场不同,就要用这种方式赶尽杀绝吗? “不止如此。给你下蛊的人,似乎对‘王’很感兴趣!”大长老分析道。 “对‘王’感兴趣?”柳南栀不解。 大长老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一旦宿主死亡,‘王’也会随之丧命,但有烈火蛊在体内,可以让‘王’继续存活几个时辰。‘王’会蚕食烈火蛊,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只要在这段时间内,把‘王’逼出原宿主的体内,便能得到它。只不过……” 大长老似乎有什么疑虑。 听着大长老的讲述,柳南栀也想起之前林羽瑶说的,关于“王”的一些特点。“王”属性为火,喜热,因而用寒蛊可以压制它的力量,而烈火蛊则完全相反,这么说来,烈火蛊能够延续“王”的生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长夫人也和大长老一样,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大长老的话说道:“这‘王’虫只能在皇族的血液里才能存活下来,即便这个人逼死你,拿到了幸存的‘王’,他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柳南栀却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林羽瑶杀她,不仅仅是要她的性命,更是为了得到她体内的“王”! “除非那个人,也是皇族血脉。”柳南栀补充道。 大长老和长夫人对视一眼。 “果然如此,和老夫猜想的一样。”大长老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柳南栀也觉得有点想不通。既然林羽瑶对“王”如此渴望,那么当年她是不可能自己杀死体内的“王”,她对自己编造的那个故事,根本就是假的。如此说来,是谁杀了她的“王”虫? “这世上可有什么方法,能够杀死‘王’虫?”柳南栀喃喃问道。 大长老和长夫人面露震惊之色,问道:“公主殿下为何会问这个?难道你想……” 柳南栀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多虑。如今大敌当前,她不可能会自毁“王”虫,即便她真的不想要这重身份,也要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想要得到我体内的‘王’的人,是我母亲的双生姐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名为林羽瑶。她跟我娘亲长相酷似,也是用这重身份欺骗了我,不仅骗我吃下烈火蛊,还利用我做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她体内的‘王’,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如果到最后,真的让她拿到了我体内的‘王’,那至少你们还能有转圜之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柳南栀不敢想象,如果林羽瑶得到了“王”蛊,激活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公主殿下的小姨?那就难怪了!”长夫人会意地点点头。 那林羽瑶也是皇族血脉,如果她得到了“王”,的确能够让“王”继续在她体内活下去。 大长老说道:“这样说的话,就说得通了。那林羽瑶体内,从来就不曾有过‘王’,才会想要通过烈火蛊这么狠毒的方法,来得到你体内的‘王’!” “从来就没有?可她跟我娘亲是一母同胎,也是皇族血脉啊!”柳南栀不解地追问。 大长老解释道:“虽然如此,但你可还记得我们曾说过,‘王’一生只产一枚卵?” “只产一枚……”柳南栀一开始还没听懂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仔细想了想,便豁然开朗,“也就是说,就算是一母同胎,那‘王’也只在其中一个孩子体内留下了后代!虽然林羽瑶与我娘亲是双胞胎姐妹,可只有我娘亲继承了‘王’,林羽瑶其实和普通的神族没有什么区别?” “没错!”大长老点头。 “难怪……”柳南栀这下把所有的事情都能串起来了。 如果林羽瑶从一开始就有“王”,那么她的计划也许早就开始了,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多年前在宓都掀起血案,企图逼迫娘亲与她为伍。原来,是因为她没有得到过“王”的力量,所以她才需要利用娘亲,利用自己! “该死!”柳南栀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 这么多年来,林羽瑶等人为了得到“王”的力量,犯下累累血案,实在是罪无可恕! “当务之急,还需先解/开你体内的烈火蛊。”大长老说道。 长夫人点头说道:“没错。不过,这烈火蛊十分凶险,可不容易解除!必得杀了炼制烈火蛊之人,取她的血做引,方能有机会化解。” “先别想这些了。反正我服下烈火蛊也就十多天,还没那么快就死。你们先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这个地方隐居了这么多年,为何这个时候会被复/仇派找到呢?是有人出卖了你们吗?”柳南栀问道。 说到这个话题,大长老和长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们的人百余年来隐居于此,有的人终生都未离开过此处,只有通过了重重考验,得到族长和诸位长老们的一致信任的人,才能外出办事。而且,这一条水路上,机关重重,若非提前知道机关布置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柳南栀听着,想起她在来时的水域中,的确见到很多被破解的机关。也就是复/仇派占领此处之后,荒废了那些机关,否则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活着游过来的! “办事的人,在出谷的时候,也会服下一种蛊,来确保忠诚。一旦他们心生背叛之意,便会立马肠穿肚烂而亡!”长夫人补充道。 “那怎么会……” “前些日子,族长接到了雨桐的传信鸟,让他务必亲自前往宓都,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告知。”大长老幽幽地看着柳南栀。 当然,柳南栀之前已经坦白了,这件事是她做的。 这也就是源头所在。 族长齐格离开此处的时候,并没有服下那种蛊! “也就是说,你们是被……” 被齐格出卖的! 柳南栀陡然睁大了眼睛。 当时在宓都发生了许多事情,齐格一度陷入昏迷之中,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召见格桑夫人现身,只不过那时候的齐格并未等到格桑夫人出现,就被复/仇派的人给劫走了! 眼前这位长夫人,正是齐格公子的母亲。她似乎看出柳南栀眼中的惊愕和所指向的含义,立马说道:“不是公主殿下您所想的那样!齐格他并非有意要透露,若是他还清醒着,必定会有自己的性命来捍卫这一切!” 若是他还清醒着? “你的意思是,他被人蛊惑了?”柳南栀问道。 长夫人红着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柳南栀心道,难怪他们刚抓到自己的时候,一再逼问自己把他们族长藏在哪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0章 处境 . 长夫人叹着气,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继续原原本本地告诉柳南栀。 他们也是从齐铭的传书中得知,复/仇派掳走了齐格。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复/仇派意欲何为,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研究出了一种新的蛊术,能控制人的心智,让其按照对方的要求吐露真话! 齐格就这样被控制着,将复/仇派的奸细带上了岛。 那些人乘着竹筏偷偷溜了进来,破坏了路上的机关,大量的杀手涌了进来。 “我们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只能仓皇逃离。我和大长老就带着这些人上了山,留下的人为我们断后,死的死,有一些成了俘虏。 “你救下的那个罗莎,与我儿有婚约在身,虽然俩人还未完婚,不过她是个很勇敢的女子,是她带着岛上的青壮年,一路反击,为我们断后,才会被复/仇派给俘虏。要不是你救了她,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我儿……” 柳南栀上前握住长夫人的手。 经历了这么一遭,这个地方也是满目疮痍。 柳南栀不由看向山洞外那些在临时营地里休息着的老弱病残,还有到这个时候仍然坚守岗位保护着营地的人,如果复/仇派干的那些事情不能尽快平息下来,还有多少人会像这样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会结束的,这一切。”柳南栀喃喃道。 “带着复/仇派的杀手闯到我们岛上来的人,叫做查图尔,他身边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会使一手诡异的蛊术,那迷惑人心智的蛊就是他拿出来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对付那两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柳南栀是见识过查图尔和那个神秘的黑衣斗篷男子,他们在墓穴那边打起来的时候,对方的确岂是很凶。现在听到连长夫人和大长老都这么说,看来那俩人的手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所以你们一开始以为我是复/仇派的人的时候,就问我,查图尔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们想趁着他不在的期间,夺回你们的居住地,把齐格救出来?”柳南栀问道。 “是啊!”长夫人点点头,“也不知道那俩人最近干什么坏事去了,总之,我们的探子来报,见到他们离岛,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倒是给了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如果能趁着这个时候反扑,把我们的地盘夺回来,让齐格清醒过来,也许我们还能重整旗鼓!” 长夫人加重了语气,似乎是要给自己打气。 “现在又有了皇族相助,我们的机会比之前大多了!”大长老说道。 柳南栀在心里盘算着。 “我之前潜在灌木丛里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对方人手不少,而且个个都是有底子的精英。咱们这里,看上去人虽然比他们多几十倍,但有许多老弱病残,如果贸然交手,只会对我们不利。” “是啊。”长夫人点头,“就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所以我们也很为难。我们世代隐居在此,是将这里当家看待,很多人从小到大,并没有学过武艺,也不通蛊术。其实我们现在能用的,也只有一百多人。如果跟他们硬碰硬,只怕会殃及无辜。” “当时就是顾及着这么些人,我们才只能撤退到山上来。”大长老也有些无奈。 “若不是情非得已,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家?”长夫人叹气。 这时山洞口外传来声音。 几个族民走进来,其中一个青壮年劈头盖脸地就嚷嚷起来:“长夫人,大长老,听说你们跟公主殿下在商议事情!咱们是不是要反/攻下山了?还等什么啊?兄弟们都已经等了好久了!” “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呢?谁跟你说我们这就要下山了?”长夫人嘴上虽然责怪,但并没有太过严厉,其实她也知道大家的心意,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想夺回自己的家。 “可是大家都在盼着下山,夺回咱们的家呢!” 青壮年喊道。 “是啊!长夫人,大长老,他们杀了咱们多少人,这个仇咱们一定得报!” 长夫人摇了摇头:“行了,你们几个就别添乱了,赶紧带大家出去吧。”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不愿意离开,但又想不出说服长夫人的话。 其中一位老妇人上前握住长夫人的手:“长夫人,我今儿个就是代表我们这些拖后腿的老弱病残来的……” “吴奶奶,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是拖后腿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老爷将你们托付给我,托付给齐格,我就一定要保护好你们!”长夫人笃定地说道。 吴奶奶眼中含着泪花,连连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的心意,我们都知道。我也知道,就是因为顾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你们才不得不放弃了咱们的家。其实大家心里都不甘心啊!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我们愿意拿起刀枪斧棍,跟那些人决一死战!您就不要再顾及我们了!” “吴奶奶……” “这也是大家伙的意思!我来就是传达这个意思,请长夫人和大长老,不要再为我们担心了。”吴奶奶语气颤抖,抹着眼泪。 “好。大家的意思,我都知道了。”长夫人握着吴奶奶的手,轻轻点头。 “那咱们还等什么啊?长夫人,叫上兄弟们,咱们立马就能下山,杀他们一个回马枪!”几个青壮年顿时又闹腾起来。 长夫人和大长老都思虑深重。 “好了,大家都不要闹了。喊打喊杀,事关重大,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柳南栀开口说道。 众人虽然稍微平息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议论纷纷。 “我知道,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我们要做的,是生,不是死!如果大家连命都保不住,那家还有什么意义呢?没有家人的家,就是个空壳而已,不是吗?”柳南栀反问道。 “可是……” “那也不能白白的让人家占着我们的家,咱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什么也不做吗?” 众人闹腾道。 “当然要做。可咱们的家,不在这山下,而是在大山更深处,不是吗?难道大家都忘了,我们真正的家吗?”柳南栀继续问道。 众人一愣,许是没想到柳南栀会提起这件事。 百余年前失去的故乡,是所有族人内心最深的创伤,尤其是老一辈,无论是所谓的和平派还是什么复/仇派,对这一点其实都很难释怀,直到现在,他们渐渐地不再提起那件事,提起那个被毁掉的故乡,因为不愿再反复揭开自己心底的伤疤。 然而当柳南栀赤/裸裸地将这件事提起来,如此地开诚布公,大家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面面相觑。 柳南栀继续说道:“我们要重建真正的家园,还需要你们所有人的力量,而不是为了眼前的利益,盲目地消耗掉咱们的有生力量。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多地保留实力!” 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重、重建家园?” “咱们是要……要回去……” “没错!”柳南栀点头,“这次我回来,并且跟你们表明身份,就是想要结束这一切。就算月凉族不能回到故国故地,但也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将就。这个地方只能算是一个容身之所,但不是长久之计,什么和平派、复/仇派,归根结底其实都只是想有自己的家而已。”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是啊,其实他们现在闹着要打回去,不就是想要回自己的家吗? 可是,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就算他们心里是这么想,也不敢有太多奢望。而对有些人来说,他们从一出生就生活在这个地方,这里对他们而言,比那个传说中的故乡更像家。 柳南栀心里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她赶紧说道:“就算我们要反/攻,也不能一时盲目。现在我们的实力跟对面比起来并不差多少,只不过我们有更多的顾虑——我也知道大家豁出去了,但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更好的方式。” “公主殿下,您说来说去,咱们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做?”有人问道。 “我说了,我们需要更好的方式,而不是莽莽撞撞地只知道硬碰硬,这么做,对我们没有好处。”柳南栀答道。 “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从前我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罢了,现在对方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不能再这么什么都不做了吧?” “您说这更好的方法,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虽然这些人已经知道了柳南栀的皇族身份,可她毕竟刚刚才来这个地方,大家表面上尊敬她,但其实心里并不太服气。 有人的质问甚至有些话里带刺。 “当然有法子。不过,还需要从长计议。我得先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再仔细计划。”柳南栀说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柳南栀的话半信半疑。 长夫人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家稍安勿躁。方才我们正是在商议此事!公主殿下说得对,咱们的确要夺回自己的家,但不能硬拼,要靠智取!等我们一有计划,就立马通知大家!你们放心,我和你们一样,想要夺回咱们的家,更何况,我儿子还在山下,我又何尝不想尽快将她救出来呢?” 听到长夫人这么说,众人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几经哄劝,总算是散去了。 留下的罗莎见其他人走了,这才上前来,对柳南栀说道:“在这山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心里都憋屈得很,方才对公主殿下说话多有得罪,您别往心里去。” “是啊,其实大家的想法都很单纯,说话也不过脑子,情绪激动,你别搭理他们。”长夫人说道。 柳南栀点头:“我知道。我也理解大家的心情,其实我觉得他们说得对,咱们是该想办法反击了。” “你真要……”长夫人睁大眼睛,她本以为柳南栀是只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才说那番话的。 “我不是说了吗?我既然来了,就会跟大家同进退。而且,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柳南栀说道。 长夫人和大长老,还有罗莎,都互相看了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1章 混战 . 柳南栀让长夫人召集了几个得力干将,让他们潜下山去仔细地打探情况。同时,她还得出去一趟,通知独孤凡等人。 从她被抓到山上来,已经小半天了,她原本跟独孤凡他们约定,过了正午如果她还没有音信,他们就去找人手来帮忙。 这会儿,他们应该正在召集人手了。 “那块水域太危险了,公主殿下你不能去!”长夫人担忧地反对。 “我之前就是这么进来的,出去也没什么问题。”柳南栀说道,“不过,我的确不能一个人去。你们常年生活在这个地方,应该有不少人通识水性吧?那水里的机关,应该也是你们熟识水性的人去布置的?” “是啊!”那青壮年拍了拍胸/脯,颇有些自豪,“咱爷们儿几个,从小在水边长大,在这水湾里游一个来回不成问题!” “那就好。你挑几个最好的,跟我一起走。”柳南栀说道。 那青壮年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咱们是要去做什么?” 柳南栀解释道:“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一路都是残破的机关,我想修复这些机关。” “就算修复好了,那又怎么样?那条路是用来防止外人进来的,现在咱们的敌人已经盘踞在山脚下了,咱们把水道修好了,又能怎么样?”那人不解地问道。 柳南栀笑了笑:“当然有用处!一来呢,对方既然占领了咱们的地方,却没有修缮防御工事,说明他们不擅长这一块,如果打起来,咱们利用水路,会占很大的优势。二来,也可以断绝对方的退路,以及后援。” 众人听柳南栀说得头头是道,也觉得有点道理。 “不过,咱们怎么跟他们在水里打呢?” “放火!”柳南栀说道。 “放、放火?”刚才还啧啧称是的众人都愣住了,“你是说,要放火烧咱们自己家?这、这怎么行啊!” “我之前在山下粗略地观察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们原本住的地方,木、竹制品占大多数,如果一把火烧起来,再借助风势,必会逼得他们跳水。这个时候,咱们在水里的防御工事就能起作用了。”柳南栀说道。 “可是……” “有句古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们住的是石洞,就算烧起来了,也不过是烧掉一些家具制品,原本的根基还在。等咱们把地方拿回来,再重建就好了。既然要打,总要有些牺牲的。”柳南栀说道。 长夫人也说,他们面临的的确是一场硬仗,总要有所牺牲。 “那族长怎么办?族长现在也在山下,跟他们在一起呢!咱们要是放火,岂不是连族长都……”有人担忧道。 “所以咱们第一批去的人,首要目标就是找到齐格公子。复/仇派利用齐格找到你们的位置之后,并没有杀他,而是继续囚禁他,说明他对他们还有用处。到时候混乱起来,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带着齐格离开。所以,你们到时候派人守着水路,必定能把齐格救下来。 “当然,除了放火以外,咱们还得有其他的准备。” 柳南栀继续分析,将整个事情安排跟大家详细说了一遍。 大家并没有接受过柳南栀的领导,都对她指定的计划半信半疑,不过有长夫人和大长老发话,众人也不敢太过质疑,而且之前为了保护罗莎,柳南栀杀了两个打手,虽然当时他们处理了尸体,不过对方发现少了人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必须尽早发动进攻,于是只好暂时按柳南栀所说的去准备。 那青壮年倒是挺配合柳南栀,很快挑选了一些游泳和机关的双料高手,带着工具跟着柳南栀一起下了山,进入水道中开始修复所有的机关。 除此之外,柳南栀还特别让他们用了蛊术,做好万全的准备。 柳南栀刚穿过水湾,还没冒头,就听见一片喊杀声。 怎么回事? 柳南栀心头一紧,赶紧从暗处钻出水面,悄悄打探情况,竟然看见上面正打得你死我活! 不好!他们被人发现了! 柳南栀慌忙在人群中寻找独孤凡他们的身影,本来这次带的人就不多,幸好独孤凡的增援也已经到了,还有格桑夫人用的蛊术,否则就凭独孤凡和莫怀肃他们这么几个人,还有陆璟瑜一个病秧子,以及心酒这个不会武功的,他们一行人根本抵不过这么多杀手。 柳南栀爬上岸,想要去帮忙。 没想到独孤凡在混乱中竟然一眼发现了柳南栀,赶忙跑到她身边来护着。 “小栀?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先应付眼前的情况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南栀捡了一把刀,一面抵抗,一面向独孤凡询问情况。 “咱们在这里等你的时候,外面又有人进来,就打起来了!咱们这会儿想办法突围呢!可是——”独孤凡说着,看了一眼后面的格桑夫人,“她好像不太愿意离开!” 柳南栀也知道,格桑夫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这次还是为了来救她儿子的,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惊动了里面的人,咱们就更难办了!”柳南栀说道。 不过对方的人估计认为对付独孤凡他们这么点人绰绰有余了,并没有叫支援。 的确现在双方的形势,对独孤凡他们略显不利。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股势力从来路涌了进来。 “糟了!”柳南栀心道不好,原本他们就有所不敌,再来一股人,只怕他们真的只能往水里撤了! 可是她带来的人还在水道里布置机关,贸然下水的话,只怕会出事。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有这么好的水性,能够游到对面岛上。 柳南栀他们剩下的几个人聚在一起,正想着该怎么冲出一条路。 没想到刚进来的那一行人居然直接就冲着那群打手去了! “这是……”柳南栀等人一愣。 独孤凡眼前一亮,认出了这些人的穿着:“是玄冥军!” “他们怎么来了?”柳南栀不解。 “不止是玄冥军,还有其他的军队!”陆璟瑜分辨出来的士兵里有两股势力,除了玄冥军以外,还有一队人并没有穿玄冥军的服饰。 正当他们疑惑之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嗓子:“爹!小栀!” 柳南栀和独孤凡定睛一看,那个带领士兵杀进来的将领之一,竟然是独孤昊然! “昊然哥哥?” “昊然,怎么是你?” 这俩人震惊地看着冲过来的独孤昊然。 还不及独孤昊然答话,柳南栀看见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玄冥军少帅百里璟叡,另一个则是穿着斗篷、蒙着面的神秘人,看不清楚模样,但是身形看上去颇有些眼熟。 像是…… 不可能啊!不会是他的! 柳南栀竟盯着那身影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那人突然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扯到了一边。柳南栀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自己差点被杀手一刀劈中! 独孤昊然惊魂未定地扭头说道:“小心点!” 柳南栀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身边护着自己的蒙面男子,又愣了下神,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挣开对方,上前跟人打斗起来。 这次百里璟叡和独孤昊然带来的人马不少,剿杀这些人绰绰有余。有一两个剩余的想要跳水逃跑,也被柳南栀追上去解决掉。 混战一番,整个局面才总算被控制住了。 百里璟叡和独孤昊然在一旁清点人数,整理战局。 柳南栀盯着眼前那个蒙面男子,那双眼睛,还有整个身形,实在是太眼熟了。 “你……” 正当柳南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人自己拉下了面巾。柳南栀一看,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不觉有些失望。 “小栀。”独孤昊然走过来,一边叫着柳南栀,一边看了旁边那个人一眼,目光中带了些意味深长的东西。 柳南栀并未注意到,心里还在为其他的事情担忧,赶紧向独孤昊然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被太子的人监视起来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独孤昊然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用了一招金蝉脱壳,溜了出来。现在宓都全都是太子的人手,我若是再不走,只怕就没命走了。” “你好歹是护城军守将,他能把你怎么样?”柳南栀问道。 “官场那一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独孤昊然摇了摇头。 说得也是。 柳南栀也知道,太子明知道独孤一门跟她的关系,一旦太子掌握了实权,肯定不会放过独孤家。如果拿住了独孤昊然,便能掌控独孤凡,进一步掌控三军,所以独孤昊然也的确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柳南栀往独孤昊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你怎么会跟玄冥军搅和在一块儿,还找到了这里来?” 独孤昊然眼神深邃地转头看向那个神秘的黑衣人,说道:“他带我们来的。我带着一些老部下来到南疆之后,本来是想找父亲,但他不在营里,他的副将说,他跟着你们去了一趟玄冥军。我想,这南疆的地盘上,找玄冥军总是没错的,所以我就去了。百里少帅也很痛快地答应了,带兵支援我们。” 听独孤昊然这么一说,柳南栀诧异地将目光再次看向了那个神秘黑衣人。 “他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难道他也是月凉族的人?” 独孤昊然没有回答,但又一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2章 火攻 . 这一次柳南栀发现了独孤昊然的神情颇有些微妙。 那个神秘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柳南栀正在思虑,水底下咕嘟咕嘟地冒了几个泡,吓得众人拔出刀严阵以待,刚有人冒了个头,侍卫就一刀劈了下去。 “慢着!” 柳南栀看清楚钻上来的人正是她带来布置水底机关的,她方才跟他们约好了,修复好机关过来,就上岸跟自己汇合。 幸亏她提醒得及时,拦住了刀子,那几人接连窜上岸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告诉柳南栀,机关已经都按照她的要求修复好了。 “你这是在搞什么呢?”独孤昊然等人看柳南栀他们一行人这么风风火火的,不禁皱起眉头。 “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负起我们这一条血脉逃避了一百多年的责任。”柳南栀说道。 “你真的要搀和这些事情?”独孤昊然担忧地追问。 “不是我想不想搀和,而是我已经被卷进来了。其实,我本来就该主动站出来,以前是想过安稳的生活,不愿意因为所谓的陌生人而扰乱了自己现在的生活,现在才知道,为了我们自己的安逸,牺牲掉了多少人的家庭、性命……” 柳南栀说着,看向陆璟瑜,又看了看莫怀肃。 如果皇族的人早一点站出来,早一点承担起责任,带领大家去反抗、去争取,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别想这么多了!既然你现在决定了要担当这份责任,不管你要怎么做,你知道的,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你。”独孤昊然拍了拍柳南栀的肩膀。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带着人来投奔我了吧?”柳南栀炸了眨眼。 独孤昊然笑了一声。 “你现在要怎么做?他们都是……”心酒看了看那几个刚上岸的人。 “现在形势很危急。我早先进去打探情况,复/仇派的人已经占领了里面,现在都是他们的兵力,齐格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成了俘虏……” 柳南栀说着,格桑夫人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逸儿!逸儿他……” “放心!林逸他没事。”柳南栀安抚道,“齐格他/娘亲和大长老带着剩下的不少族人上了山,躲进了林子里,现在暂时安全,他们没有抛下林逸。不过,那山也就这么大,早晚会搜到他们的。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既然你们来了,也正好帮我守住外围,万一有漏之鱼,一个也不能放过。” “好!”独孤昊然当然是第一个附和。 柳南栀看向旁边的百里璟叡:“百里少帅,也愿意来淌这趟浑水?” “我不知道什么浑水,我只知道在南疆的地界上,发生威胁到民众和国界安危的事情,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百里璟叡的话说得圆滑,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他身为玄冥军主帅,不能亲口承认他明知道在南疆有月凉族后裔作乱,还跟着搀和进来。 他这番话把自己摘除在月凉族的事情之外,说的是保卫南疆的民众和国界的安全,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柳南栀也不拆穿他,转而对格桑夫人说道:“你放心,大长老已经用我的血制了药,喂给林逸服下了,虽然中间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没有大碍,他已经有醒转的迹象了。你别太担心。” “他、他真的醒……”格桑夫人很是震惊,过了这么多年了,她闹到如今整个家都分崩离析的地步,为的就是这一天,如今真的等到别人对她说她儿子有可能清醒过来这件事,竟然反倒让她有点不太敢相信了。 “只是有醒转迹象,但意识还不太明朗,反正我还得回去看看,就是先让你安心一点。”柳南栀说道。 “我跟你一起回去!”格桑夫人急忙说道。 寻常这个老太太都端着架子,一副高傲淡漠的态度,对什么事情都沉着稳重得很,难得看到她这么失态。 柳南栀摇了摇头:“这回去的路太危险了,水底都有机关,你又不能长时间游泳,更没办法避开水里的机关,你没法跟我一起回去。而且,里面的形势太过复杂,进去的人越多,越容易出乱子。” “我儿子在里面,我必须得进去!”格桑夫人说道。 “格桑夫人,你就听小栀的话吧。”独孤凡劝说,“你现在的确不方便走水路。既然小栀让我们等在这里,帮忙截住后路,那咱们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咱们这些人里面,就你一个人会蛊术,有你留下来帮忙,我们也能有胜算一些。” “是啊!”独孤昊然也附和地点头,“我家以前也是带过十万大军的先锋,既然她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反正我信她!” 格桑夫人犹豫了一下,就算她着急,也的确没有办法,没有船的话,她根本就过不去这道河湾,只好听从柳南栀的安排。 柳南栀跟着那几个青壮年潜入水中,一路避开机关,耗费了不少时间才回到岛上。 派了一个人上山去汇报情况,让上面的人开始做准备,剩下的人潜伏在水边。 柳南栀已经看好了天气,很快就会吹东南风过来,只要提前把助燃的酒水抛洒在地上,再将这把火点在上风口的方向,保证会燃得很快。 现在就等着山上的弓箭手准备好了。 柳南栀这边,有一人自告奋勇先混进对方的人里面去给自己人报信,顺便做点手脚。 他们暗中拉了两个对方的打手,将其打晕,换上他的衣服,混了进去。毕竟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地盘,他们轻车熟路,找到酒窖,装上酒,开始暗中洒在四面的路上。 眼看着夜色已经深了。 “喂,你俩干什么呢?”一名打手看见那俩人拎着酒壶鬼鬼祟祟的,把他俩给叫住了。上下打量一眼,“偷偷喝酒呢你俩?这么大的酒味!这要是被大人知道了,非得扒了你俩这层皮不可!” 那人似乎并没有认出这俩不是自己人,还对他们一顿数落。不过,很快那人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酒水被洒得满地都是,不像是单纯的在喝酒! “你们俩是什么人?干什么呢!” 这俩人闻言,怕是露了馅,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给打晕了,拖到旁边。谁知这时有巡逻侍卫转过弯来,刚好看到巷子里这一幕,大声呵斥:“在干什么?” 俩人一下子有些慌了。 其中一人拔出刀就朝巡逻侍卫砍了过去。另外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点燃了里面的烟火弹,一盏通红的烟火迅速地蹿到半空炸响。 巡逻的侍卫赶紧抬起头望天。 那俩人趁机赶紧想要溜走。 “拦住他们!” “有刺客闯入!” 巡逻侍卫们喊了起来,立马去追溜掉的两个人。 眼看那俩人要被追上了,又听得“嗖”的一声,这一次是一支箭,直接冲着前院射/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箭雨,噼里啪啦地全都坠落在了四周。 而这些箭的箭簇上,都涂抹着从山间坟堆里扒出来的白磷,与空气一摩擦,纷纷着了火,落在地面上,遇酒即燃,加上那些竹篓、竹椅、木凳、木桌,各类的竹制和木制品,火苗很快变成了一场大火,加上柳南栀算好的东南风,风助火燃,火借风势,顷刻之间就将这里整个烧成了一片火海。 顿时,喊灭火的声音、喊打喊杀的声音、逃命哭喊的声音,混合着大火,似乎将这里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杀啊!” “夺回我们的家!” “保护大家!” “……” 身着青绿色布衣的打手们从山洞里冲出来,像老鼠一样抱头逃窜。 一支小队拽着一个表情呆滞的人,行色匆匆地穿过火海,往停着竹筏的隐秘码头跑去。他们手中那个人,正是齐格! 可他们却发现,这里的竹筏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只剩一些残骸。 “去他们之前废弃的码头!” 领头的吩咐了一声,他们又赶紧转移。 谁知刚一到码头,这一个小队就被柳南栀和罗莎带的二十来个人给伏击了。 和平派的埋伏者将齐格从复/仇派手里抢了过来,乘着他们的旧船,将一些老弱病残送往浅湾外面,由独孤凡他们接应。 有些人想要去追,有些人则是想逃命,纷纷跳进水里,谁知却触发了水底的机关,死伤惨重。即便侥幸有从机关下逃脱的,水里却突然有无数的毒蛇,见人就撕咬,一口扯下大块皮肉,甚至连着血管和筋。 水里顿时充溢着哀嚎声和血腥味! 这些人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毒蛇,即便没有被撕扯掉皮肉,被咬上一口也会晕晕乎乎地沉到湖底,要么溺水而亡,要么毒发身亡。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蛇,而且这水湾里原本并没有毒蛇,分明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坐在船里的人避着机关一路顺利地甩开了追兵。 “公主殿下算得真准啊!” “是啊,他们果然带着族长往码头逃窜,刚才打得真过瘾!” “大长老的蛊术也很厉害啊,把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为这一场胜仗感到高兴。 不过里面还在厮杀,到底情况如何,还未见分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