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劫》 《凤皇劫》正文 2.第一章 梧桐翠 ,竹影深,重楼之中待凤凰(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个小王子。”刚从产房里走出来的宫女,将站在门外,一脸愁容的慕容儁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是吗?”当面对眼前这个姿貌魁梧,仪表瑰杰的皇帝,这个小宫女不禁脸红了起来。 尽管慕容儁的心情很兴奋,但还是压抑住自己的心情,稳重,端庄地走进房间,连忙扶住贵妃欲坐起来的身子。贵妃虚弱地朝着慕容儁喊了一声,“陛下……” “爱妃就不用起来了,躺下吧。”此时,宫女将已经清洗好了的小王子抱到了慕容儁面前,“这个王子真漂亮啊。”“是啊,真可爱。”……一旁的宫女窃窃私语。 “陛下,这个孩子长得多像您啊。请陛下给我们的孩子赐个名吧。”贵妃侧着脸微笑着说道。 “他的皇兄,皇姐们的名字里都有三点水,他又是我孩子中最小的,那就取名为冲,小字么,那就叫凤皇吧,遭遇劫难,浴火重生后,能够脱胎换骨。”(冲的繁体字就是三点水旁) 就在359年的一月,五胡十六国倾国倾城第一人的慕容冲诞生了。 慕容冲的七哥慕容泓一听说自己多了个弟弟,就急急忙忙地跑到贵妃的寝宫。“贵妃,皇弟叫什么?”慕容泓奶声奶气的,却又不失威严地问道。贵妃笑眯眯地摸着慕容泓的脑袋,道。 “泓儿,你的皇弟叫慕容冲,你可以叫他凤皇。” “凤皇,凤皇。”慕容泓喃喃自语道。慕容泓踮起脚尖,趴在摇篮边上,伸手抚摸慕容冲的脸蛋,“小凤皇。”慕容泓轻声唤道。 慕容泓轻轻的碰触,引起慕容冲“咯咯咯”的笑声,稚嫩的小手抓住慕容泓逗弄他的手指。“呵呵,看来凤皇很喜欢你这个皇兄啊。”贵妃笑道。 之后慕容泓天天跑去看慕容冲。 在慕容冲满月那天,慕容儁广延宾客,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全都在场,也许皇帝的登基大典也不过如此罢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群臣举杯向慕容儁祝贺,慕容儁向群臣遥遥一举,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好——”群臣喝道。宴会间,觥筹交错,舞衣翩跹,轻歌曼舞,一片欢腾。“全国庆贺大摆筵席三天三夜,大赦天下。” 一个太监拿着圣旨站到大殿前方,开始宣读了起来,“慕容泓,慕容冲上前接旨。”贵妃怀抱慕容冲,带着慕容泓,跪倒大殿中央。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朕敕封慕容泓为济北王,慕容冲为车骑将军暨中山王,钦此。两位请接旨。”贵妃接住圣旨,与慕容泓倒身相拜,“臣(臣妾)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座下的群臣私下议论纷纷,才刚满月的婴儿就官拜车骑将军和中山王,比他哥哥慕容泓的官位还高出一截,可见慕容儁对这个小儿子是宠爱有加。 而苻坚似乎没有慕容冲那样,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苻健已崩,其子苻生继位。苻生暴虐成性,视杀人如儿戏,连大臣每天上朝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朝中之人,人人自危,都想要让苻坚来代替苻生,来做大秦的皇帝,但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放纵苻生肆意杀人。 私下里,苻坚的谋士权翼,对苻坚说,“苻生他太过残虐,全国人心涣散,常言道:有德者昌,无德者亡。文玉,你还记得那句谶言吗?‘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说的不就是你吗?你应当将苻生杀了,取而代之。” 却不想权翼说的这段话让苻生派去监视苻坚的心腹听见了,转告了苻生。苻生道,“朕本就看他不顺眼,应当除之而后快。”一天夜里,苻生对身边的一个侍女说,“苻法与苻坚这两兄弟不可信赖,朕明天就要把他们除掉。” 那侍女早就看不惯苻生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等到苻生睡熟之后,就偷偷溜出了宫殿,去找苻坚通风报信。苻坚得到消息,立即联系苻法,不得不当晚就采取行动。召集亲兵,兵分两路,将苻生的寝宫团团包围将还在睡梦中的苻生从寝宫里拉了出来,拖到皇宫里比较偏远的房间里,一刀斩其首级。 第二天到了早朝时间,皇帝一直没有出现,殿下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会儿后,一身龙袍的苻坚走进了大殿,“昨天夜里皇上突然暴病身亡,弥留之际将皇位传于我。” 听了这些话,殿下那些聪明的大臣又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局面是大家都乐意见到的,彼此间心照不宣,立马跪了下来,齐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朝臣的拥戴之下,苻坚在太极殿登基,改元更始,号称“大秦天王”,改年号永兴,大赦天下。 这一年是公元357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第一章 梧桐翠 ,竹影深,重楼之中待凤凰(下) 慕容冲的满月酒办完没几个月后,慕容儁突然一病不起,连着十几天都没有上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经过太医的慢慢调养,慕容儁的病也渐渐地有了起色,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尽管这样,太医也说他的时日不多了,只是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慕容儁,生怕怪罪下来。 一天,慕容儁起身一阵重咳后,就叫来身边的侍臣拟了一道圣旨:立三皇子慕容暐为太子,即储君。又叫侍臣去唤慕容冲来。贵妃抱着快满一周岁的慕容冲坐在床上,和一旁的慕容泓,一起逗弄慕容冲。 门外突然响起侍臣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陛下要见小皇子,请贵妃娘娘去一趟皇上的寝宫。” 贵妃亲切的摸了摸慕容泓的脑袋,“泓儿,我要去一趟你父皇那儿,要不你先回去吧。” 慕容泓点一点头,跟贵妃一起离开了。 到了慕容儁的寝宫,贵妃朝他盈盈下拜,“臣妾拜见陛下。” “爱妃平身,爱妃不用离朕这么远,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贵妃过去,轻轻扶起慕容儁,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慕容儁的脸色红润,精神倍佳,两个人呆在一起,只是静静的坐着,没有过多的话,只是很平常的含寒暄。阳光透过纸窗,丝丝渗透入房间,如同一池温暖的泉水,荡漾了他们的心,滋润了他们的全身。 骤然起几声急咳,打破了刚才维持没多久的宁静。慕容儁咳得满手帕都是鲜血,最后直直的倒在贵妃的怀里。鲜艳的红色,深深的刺痛了贵妃的双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当全院太医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后宫嫔妃都跪在慕容儁的床前痛哭流涕,皇宫内院,一片惨淡。贵妃只是默默的跪在人群之中,一滴眼泪也没有,最痛的是痛到心里,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滴泪也留不下来。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高墙之中没有真爱情。 此事来得如此突然,就如同外面晴朗的天空中,轰然响起一阵雷声,朵朵如墨般的乌云笼罩了刚才艳阳高照的天空,毫无征兆。 第二天,当所有人已经集合在大殿内,准备送慕容儁出殡,却独独不见慕容儁平日里最宠爱的贵妃的踪影。皇后对此极为不满,但还是叫人去请贵妃。宫女在门外唤了几声,却不见任何应答,便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走进了宫殿。 “啊——” 一声划破天际,小宫女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见贵妃倒在床边,乌黑的血沾满了那身素服。眼睛微闭,嘴角边残留着生前最后的一丝笑意,就好像是安详的睡着,看不出有一丝的痛楚,留下了刚满一岁的慕容冲。 不谙世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只是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他究竟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真正长大。 按照天子遗诏,三皇子慕容暐登基,皇后升为太后,全国追悼先皇三月,禁止一切歌舞宴会。隆冬里,阵阵寒风,如同利刀般刮痛了人们的皮肤,然而这伤究竟伤的是人们的身体,还是刺痛了人们的心。 慕容暐也还是十分喜欢慕容冲这个弟弟的,就下令将慕容冲过继给只生有慕容嫣一女的静妃,并且不允许任何人以后告诉慕容冲他生母的事。静妃一向与世无争,慕容暐也希望慕容冲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 慕容暐治国远不如其父慕容儁来的好、精。几年内后宫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沉溺在歌舞享乐之中。大臣们屡次进谏,可又有多少是慕容暐听进去的。在这个乱世之中,各个国家都在急于扩大自己的版图,只有极少数的人贪图安逸。 在兵荒马乱,黄沙飞舞之下,大燕皇朝已有些风雨飘摇,皇室之中又有多少人可以置身事外,劫难的降临,又有谁能预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第二章 人不畏,少年不知愁滋味(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慕容冲很顺利的背完,笑嘻嘻的看着静妃。静妃摸着慕容冲的脑袋,“冲儿真聪明啊,好了,去玩吧。”慕容冲欢欢喜喜的跑出去。 已经长大了的慕容冲天赋过人,比同龄人都要聪慧。尽管他的年纪还是很小,已经是面目清秀,身材绮丽,面如冠玉,目光清俊明亮,身躯凛凛。宛如一朵纯洁待放的出世白莲。 “启禀陛下,关外八百里急报。” 慕容暐躺在龙椅上,慵懒的回答道,“又发生了什么事?”说话说得极慢,有些不耐烦。 “禀陛下,戍守边疆的太原王慕容恪已经去世了。”报信人的语调与慕容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殿下的群臣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太原王死了?那么我国的边疆,又有何人能够戍守,我朝损失了一员大将啊,呜呼哀哉!” “是啊,是啊,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朝臣大发议论,慕容暐早已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很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不就是太原王去世了么,至于紧张成这样么?明天就将皇叔厚葬,入皇陵,追封为上将军。至于边疆要塞嘛,朕会另外派人去的。退朝!” 慕容暐起身,一抚衣袖,走回内殿。大臣纷纷摇头叹道:国将不存矣。 而皇宫内院,和大殿之上的气氛截然不同。慕容冲一背完诗就去找慕容泓,两人在后院的一片竹林里追逐。 早上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了片片竹叶,显得格外清脆,竹林里弥漫着迷人的青草香。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竹林里传出,一直传到望不见的远方。竹影婆娑,清影摇曳。 “凤皇,凤皇,你跑慢点,不用这么着急的。”慕容泓一脸担忧,紧紧地跟在慕容冲的后面,穿梭于竹林之间,“沙沙的”,衣角擦过竹子。 “七哥,你快点嘛,快点。” 在那片竹林的尽头,慕容泓抱住了狂奔不已的慕容冲。 “我抓到你了,记着下次不要跑这么快。知道了吗?” 话说得很轻,很柔,与平日里的慕容泓判若两人。慕容泓说着,便拿起衣袖想擦干净慕容冲的脸,但慕容冲却侧过了脸,轻轻地推开慕容泓,不着痕迹的离开了慕容泓宽大而温暖的怀抱。 慕容冲跑到竹林前的河边,张开双臂,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徐徐清风,享受大自然带给他的一切。 “七哥,你快过来看,是不是很美?” 慕容泓慢慢走到他的身边,望着水里,他的倒影。我曾在三途河边凝视你来生的容颜,今生今世,我看到的可是前世的你?慕容冲半蹲在河畔,一双纤细的手沾点泛着凉意的河水,擦拭着自己的脸,露出绝美的容貌,将一池清水搅得一荡鎏金。 慕容泓也随着慕容冲半蹲了下来,用袖子擦干挂在慕容冲脸上的水珠,直到没有水痕。慕容泓将他拥入自己的怀里。 “凤皇,答应七哥,无论在哪里都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风皇答应七哥,风皇最喜欢七哥了。” “是吗?”慕容泓先是一愣,接着又喃喃自语,语气中挟带着一丝欢喜。 慕容冲身边的人不少,但真心对他好的人,屈指可数,寥寥无几,而慕容泓就是其中的一个,因此,慕容冲自小就对这个七哥特别有好感。 两人慢慢的朝回走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风吹动竹叶的声音,当两人走出竹林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宫装,纤弱的背影。 少女听到声音,转过身,朝他们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怕你们饿了,就特地送点点心过来。”声音媚而不腻,脆而不尖,婉转动听,引人遐想。 只是比慕容冲大两岁的慕容嫣移步向他们走去,一身水蓝色的宫装,衬托出她优雅的身姿,继承了慕容家族的美貌,天姿过人,三个人站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慕容嫣看着慕容泓,伸出手,将食盒交给他。就在慕容泓接手的那一瞬间,慕容嫣迅速的抽回手,红着脸,低下了头。 慕容泓完全不顾眼前的慕容嫣,拉起慕容冲的手,绕过慕容嫣,离开了后院,慕容冲只是往后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的背影。 到了一定的年龄,王子王女,皇室贵族,及朝中重臣的子女都可以到皇宫里的私塾学习,慕容冲也毫不例外。 在夫子来之前,慕容冲和慕容嫣一直在一旁聊天,其他的人都在书院外玩乐。 喜欢一个人也许没有理由,但讨厌一个人却又千千万万的理由。 其他的人都不愿意与慕容冲待在一起,有人是嫉妒他的容貌,有人是羡慕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的地位……总之他们就是看慕容冲不顺眼。因为静妃在皇宫内的地位很低,惹不起慕容冲,就将矛头指向慕容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第二章 人不畏,少年不知愁滋味(下) 尚书的儿子在众人的推举之下向他们走了过去,其他人则在一旁看戏。他将扇子一收,按在慕容嫣的肩膀上,戏谑地说道,“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过来跟我们一起吧。”说着便拥着慕容嫣往书院外面走。围观的一群的人随声附和。 慕容嫣当然不肯如此就范,虽然不得宠,也好歹贵为一朝公主,又怎么会容得下被一个尚书的儿子轻薄呢立刻抬起手打向他,慕容冲见状也立即上前阻止。 就在三人的推搡之中,听到内侍高声喊道,“中山王慕容冲接旨。”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那个宣旨的内侍。慕容冲他们也住手了,内侍见慕容冲没有过去领旨的意思,便加大了嗓音,又喊了一遍,“中山王慕容冲接旨。” 此时此刻众人都反应了过来,都立即低头跪了下来,慕容冲走出人群,跪到内侍面前,“臣慕容冲接旨。”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今中山王慕容冲,才学过人,文韬武略,深得朕意,朕特封为大司马,愿其以后能多为国效力,钦此。” 内侍读完,将圣旨对折收起,“大司马,领旨谢恩。” 慕容冲双手接过那道金灿灿的圣旨,“臣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暐的这一道圣旨,又惹来众多人对慕容冲的眼红。 直到内侍离开,书院周围还是一片鸦雀无声,依然跪着看向站在众人中间的慕容冲。 那个尚书的儿子一把用力推开慕容嫣,直接将矛头转向了慕容冲,他的冲动让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地位,什么君臣之礼。 “你小小年纪,又没有任何战功,凭什么让皇上一次又一次的封你,这一点都不公平,我不服你。” 小孩子有小孩子自己解决事情的方法。 “要我服你么……”指了指不远处过道旁的一棵凤凰木,“我要跟你比爬树,要是你能先到树顶,我就服了你。” 慕容冲没有顾慕容嫣的阻拦,答应了他的挑战,两个人面对着,站在那棵粗壮的凤凰木下。一声令下,两人同时跳上了树,由于年龄和身高的差距,慕容冲有些落后。这棵凤凰木已有百年历史,树枝也很粗壮,在下面一部分都很好爬,而到了上面一部分,枝桠渐渐地变细了,有些艰难。他在慕容冲会经过的一根枝桠上微微折断了一点,再轻轻越过那根树枝,继续不动声色的网上爬,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稍断了的树枝承受不住慕容冲的重量,折断了,身体也因为突然失去支撑,滑落了下来。慕容冲的反应灵敏,在树干上蹬了一下,转身,一个翻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只手撑地,单膝跪在地上,完成了一套完美的动作。 就在慕容泓到书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慕容冲从树上掉下来。因为慕容冲的用力一蹬,树顶上盛开的火红的凤凰花瓣纷纷飘落,洒落在头顶,划过他的发梢末,像红色花雨般,纤长的花瓣零零落落的铺了一地。 慕容泓拨开人群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立刻冲上去,失去了往日般的温柔,向慕容冲大吼,“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危险的事。” 慕容嫣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由于之前的拉扯,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公主的仪态,将慕容冲扶起来。作为一个公主,如此狼狈,但慕容泓对她没有一丝的关怀,在他到的那刻开始,他就没看过她一眼,他的眼里就只有慕容冲一个人,即便是偌大的天下也入不了他的眼。 慕容泓拉着慕容冲就离开了,慕容嫣看着他们渐渐离去了的背影,直到众人都已经散去,直到自己无力的跌坐到地上,还是望向他们消失的方向。 “启禀陛下,前方传来捷报,慕容垂的部队在枋头大败东晋桓温。” “皇叔真是我朝栋梁啊,那既然打了胜仗,为何还迟迟不肯班师还朝呢?”慕容暐问向那个报信的人。 “吴王说在隆冬时节,枋头是一个很好的猎场,而且在我们燕国很少有猎场,吴王想呆到年底,为陛下狩些猎物回来。” “好,好啊!”慕容暐龙心大悦,“等皇叔回来了,朕一定要重重赏他,呵呵!” 慕容暐的燕国处于大陆的东方,即使是在冬天也不会比北方的春天冷,而今年,刚进入深秋的燕国已是朔风呼啸,冰冷刺骨,如此反常的天气之后,又将会放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6.第三章 国难危机 ,春风吹又深(上) 在苻坚接手秦国之前,秦国的社会一片混乱,民族仇杀此起彼伏,横征暴敛,让老百姓苦不堪言。苻坚一上台,立马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整治全国,平息内乱,恢复经济发展,缓和社会矛盾,招才纳贤,在最短的时间内整顿好所有的事。几年后,秦国一改面貌,一派国泰民和的祥和。解决了内患,苻坚开始策划扩大自己的版图,首先就是向东发展,首当其冲的就是慕容暐的燕国。 燕国的朝堂上已经是一片混乱,“陛下,大事不好了,慕容垂趁那次打猎的机会,带着妻小投奔苻秦了,陛下,这事可不得了啊,臣等应如何处理?” 一位三朝元老,一脸焦急地问向慕容暐。 慕容暐一脸淡定,“皇叔这是一回儿事,我们大燕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嘛,居然给朕投奔苻秦。” “那陛下,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需要派人把慕容垂抓回来吗?”兵部尚书问道。 “那就算了吧,就皇叔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他既然已经到了苻秦了,就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就由他去吧,我们的国家栋梁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陛下,最近苻秦已经蠢蠢欲动,一直以来,我们打战靠的就是吴王,我们不可不防啊,陛下,我们……” 正当兵部尚书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慕容暐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好了,爱卿,你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事就这样了,朕决定了,退朝。” 王猛走进苻坚的书房,此时,苻坚正背对着大门,研究着大陆的版图,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文玉,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用金刀将慕容令骗回了燕国,慕容令被慕容暐流放到沙城了。” 目前,大概也只有王猛敢喊眼前这个行事果决的男人的字。 “景略,你做的很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被流放到沙城的慕容令很不服气,完全不知道这是苻坚的阴谋的情况下,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慕容令不甘心一辈子就此待在这么荒凉偏远的地方,就此失败,虚度一生。心高气傲的慕容令在沙城勤练兵,准备攻回邺城,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到了五月份的时候,慕容令向朝廷宣战,起兵。燕国内忧外患不断,可对慕容暐来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兵部尚书一向很关心这件事,“陛下,慕容令已经正式向我们发起挑战,向朝廷宣战。” 慕容暐手一挥,“小小慕容令不足为患,尚书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兵部尚书跪下,双手抱拳,“臣领旨。” 即日,兵部尚书就领兵朝沙城的方向进军,讨伐慕容令。两军交战没几天,慕容令的部队大败,在追击中,慕容令被杀,此时就告一段落。 皇宫萧蔷内院,嫩黄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圈圈树荫下长着一簇一簇的弱不禁风的小兰花,拂进墙内的微风,摇曳着细草,催促着枝头的几只黄鹂婉转动听的声音。骄阳如犹抱琵琶半遮面般透过云层洒下了丝丝缕缕和煦的阳光,温暖而美好。 杨柳堆烟,轻雾朦朦胧胧的腾起,雕栏玉砌的过道上,走着十几个身披轻纱,头挽云髻的宫女,端着一盘盘的美味佳肴和塞外水果。一会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是薄雾蒙住了人眼,还是皇宫内院深不可测犹如皇宫里的人心那样如同大海捞针般难以捉摸。 庭院深深深几许有谁知晓? 大殿之内与绛红色的高大宫墙之外的北方凛冽,冰冷刺骨,如同两重天般截然不同。九丈九尺高的漆红大门推开,就可见大门两侧的几朵莲花,有的虽含苞待放,但也粉嫩清秀;有的已迫不及待的盛开,娇艳欲滴。宫殿里面温暖湿润,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飘渺而虚幻。丝竹之声,缕缕不绝,繁华奢侈。舞女的彩衣,衣袂翩跹,宽大的水袖不停地在空中摆动,飞舞,好似重新织起一片新的天地,一场春秋大梦醒来之后,恍若隔世,不知所许。 在舞女脚下,如同火焰般那样耀眼的赤红色的地毯消失的尽头,是慕容暐独坐在龙椅上的孤独的身影。左右只有几个低着头,颤颤站着的内侍。形单影只,也许就是作为帝王的宿命与代价。宫殿内,一片流光溢彩,但慕容暐似乎没有感染到周围一点的喜悦的气氛。慕容暐的手指把玩着皇冠上从耳畔边一直垂到胸前的金黄色的流苏,将一根根细线紧紧的缠绕在细长的手指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喜悦。伸手,从漆盘中轻轻拈起一颗如血般鲜红的果子。没有吃下去,,只是紧紧的握在拳头之中,鲜红的汁液顺着手掌的纹路,一滴一滴的滴在金灿灿的绒垫上,显得特别的刺目。 一旁的内侍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陛下……” 慕容暐伸手拦住了他,任凭它滴下来,远处的舞女依旧是尽情的舞动着。 即使平日里慕容暐再怎么昏庸无道,但局势已经明了,无法逆转了,燕国已经注定灭亡。即使国破山河在,但自己统领的家园又在何方?也许不会命丧黄泉,可保朝夕一命,可寄人篱下的日子究竟会有多么痛苦?自己总以为天下太平,可尽情歌舞升平,尽享欢乐,可人生无常,命途多舛,丧失了一国之君之位,以后的日子会怎么过,会有多么凄惨?慕容暐不再像往日那样置国家大事不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7.第三章 国难危机 ,春风吹又深(下) 在一座荒无人烟的院落里,一个白衣翩跹,青丝飞扬的少年站在风中,紧闭双眼,手中背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宝剑,呼吸均匀,纹丝不动。 忽的睁开清澈的双眼,宝剑旋飞,在空中画出几朵剑花,动作飘逸自然。几个看起来似乎很是平常的招式,可在他手中使出,却变得杀伤力极大。在空中一个翻腾,借助树干的力,转身反向刺向另外一边,一招“横扫千军”气势恢宏,扫过之地寸草不生。 剑舞纷飞,洒下的剑花如同彼岸花般,绚烂而又寂寞。挥出的招式滴水不漏,身姿矫健潇洒,谪仙般远离尘世喧嚣。 “不愧为是我们大燕的大司马啊,身手一流,连我这个上过战场的大将军都自愧不如!” 慕容泓边走进院子,边拍手称赞道,那双犀利而又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着赞赏。 当慕容冲看到来人是慕容泓时,收起了最初的敌意,收回剑,笑着迎了上去。 “七哥最近怎么有空回来?我刚才是在瞎练呢,要不我和七哥比试一下吧。” “好啊,让我看看最近你又进展了多少。”慕容泓随手挑起一把宽刃的刀,站到慕容冲的对面。 最初只是互相比划,切磋一下。可越到后面,慕容冲的眼神不同于小时候那样清澈,如黑曜石那般闪亮,也不同于平常那样温润如玉,而是变得尖锐,敏感起来,似面临千军万马一样,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手中的招式,剑也挥得异常犀利。 在慕容冲看来,眼前的竟是成千上百万的敌军,手下不留情,招式流利,刀光剑影,泛出丝丝银光,格外的刺眼,陡然增急的风吹得慕容冲洁白,不染一点尘埃的衣角猎猎作响。 变幻莫测的招式打的慕容泓措手不及,剑气逼人,慕容泓渐渐招架不住,节节后退。 “锵锵——” 在刀剑相碰的那一瞬间,慕容泓手中的刀被慕容冲挑飞,在空中转了几圈,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插在了远处的草丛中。 停下来的慕容冲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手中点在地面上,还在嗡嗡作响的宝剑,眼神中有些迷惘,却又带着一丝愤怒。 慕容泓看着草丛中摇晃着柄手的刀,不可思议的看向旁边的慕容冲,察觉到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凤皇,你是怎么了?” 慕容泓了解他,看到异于平常的他,心中自是焦急万分。 慕容冲没有马上回答他,慢慢的调节一下自己,露出一个“不用担心我”的笑容。 “七哥,我没事,我只是忽然间想起前几日里看到秦军交战,厮杀的场面,一时有些……总之,没什么……” 慕容冲躲开慕容泓熠熠的目光,声音也低了下去,不想再说下去。 慕容泓当然知道,两军交战的场面有多么的残忍,对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来说有多么的可怕,看到未及弱冠的慕容冲有如此大的变化,慕容泓不禁心疼起来,多么希望慕容冲还能够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可现实是那么残酷,让人不得不去面对。 “唉……” 慕容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面对现在家破人亡的局面,还有谁能够置之事外。 车辚辚,马萧萧,边亭流血成海水,究竟是谁在操控? 血水追波逐浪,顺江而下,也一并将邺城的帝王气象带走了,原本天空中闪耀着的紫微星也黯淡了下来。 “凤皇,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容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安慰慕容冲,还是在自欺欺人的告诉已经看清局势的自己,或是对充满希望的明天的一定的肯定? 大概都是吧。 也许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而不只是幻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8.第四章 山河破碎,邺城旧年人犹在(上) 在惨淡,凄凉的十一月里,无可避免的迎来了最后一战。天阴沉着,似乎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应该是现在邺城门外的真实写照吧。清风徐来,带去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浓重,强烈。在王猛的陪同下,苻坚带着几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燕国的皇宫进军。 皇城之内一片惶恐,人人自危,所有皇室里的人,朝中大臣都在大殿之中。 慕容暐低着头,紧紧地将一方锦帛捏在手里,手中的汗渐渐地湿润了锦帛的表面。 而在慕容暐身边的太后依旧是泰然处之,临危不乱,端庄,不失仪态,依然抬头望向宫门口,看不出一丝畏惧。 慕容冲站在人群之中,娇小的身材也许并不起眼,却怎么也遮挡不住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飘逸的气息。 走在最前端的苻坚领着兵马踏进了宫殿,只见来人,头大,身材短小,说好听点,那就是典型的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将。即使没有见过苻坚的容貌,但至少也听说过他的事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做事雷厉风行,滴水不漏的人。 也许,大概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吧。 慕容暐跪倒苻坚面前,俯首称臣,将锦帛双手奉上。 “大燕幽帝慕容暐向苻秦求和请降,这是我朝的降书。” 一旁的内侍也跟着跪在慕容暐的后面,将放有传国玉玺的托盘高举过头顶。 苻坚接过降书,随便扫了两眼,就交给站在身后的王猛,王猛仔细翻读了两遍之后,才向苻坚点头示意。 苻坚开心的将慕容暐扶起来,道,“既然大燕已经降了大秦,那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必拘礼,等过些时日,你们就跟朕一起启程回长安吧,哈哈。” 笑声中带着一份友好,二分喜悦,三分狂妄,四分鄙夷。 听到这个笑声,慕容嫣不禁感到毛骨悚然。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在这个气氛之下显得有些诡异。慕容嫣挪步,向慕容泓身后移了移。慕容泓显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而是看见了慕容冲的眼睛里充满了像那天比武时的怒火,就伸手将他冰冷,握成拳的手,握在手心里,想给予他一丝温暖。白衣胜雪,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像雪那样寒冷,冷到让人不敢接近,似乎想冻结一切。 当晚苻坚就在大殿内大摆筵席,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不再是慕容暐,而是苻坚,慕容暐则是坐到了殿下。朱红色的地毯上,穿着彩衣的舞女,歌姬使劲浑身解数向苻坚表演着。灿烂的衣服在空中翻飞,像是在宣告苻秦的胜利。只要对大燕稍微有一丝感情的人,看到这些,大概都会痛心疾首吧。慕容暐只是静静的看着摆在桌案上的美酒佳肴,将就一杯杯的灌入腹中。酒入愁肠却是愁更愁啊,面前的任何馐珍都变得无味。对于那几个墙头草来说,这种宴会就是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眼前以确定大燕大势已去,相信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才华横溢”的他们向苻坚说尽了一切好话,讨尽他的欢心,把他吹捧到天上去。阿谀奉承,献谄献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翌日,苻坚便带着慕容暐及其后宫嫔妃,王子王孙,满朝文武和鲜卑百姓,十几万人迁向才长安。苻坚也没有食言,真的把慕容家族当作是自己的家人来看待,更加没有去为难他们,两人或三人配一辆马车。也许苻坚是真心实意的想对他们好,或者只是想在外赢得一个仁义的好名声。 狂风咆哮,吹乱了慕容冲及腰的青丝,遮去了他大半的容貌,黑曜石的眼珠黯淡了原来的光彩,洁如白玉的手指掀开马车厚重的帘幕,走进马车内,一言不发。风摇晃着马脖上的铃铛,发出“叮——”的清脆的声音。一条长长的队伍在平原上行进,如同一道明黄色的流光闪动。 走了大半个月才越过边界,进入秦国的境内。自从大燕投降的那一天起,慕容冲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每天重复着做相同的事,单调的有些让人感到心疼。很巧的是,慕容冲,慕容泓,慕容嫣正好被分到同一辆马车,看到慕容冲天天这个样子,慕容泓又是心酸,又是无奈。每次慕容嫣劝慕容泓去休息的时候,慕容泓都置之不理。一年,两年,慕容嫣也许会很有信心去引起慕容泓的注意。慕容嫣自懂男女之事开始,就对慕容泓芳心暗许,可多少年来,慕容泓几乎都把她当作是透明人来看待,永远都把慕容冲放在第一位,他的眼只看得见他。慕容嫣以有些心灰意冷。 秦国的冬天没有燕国那样来的温和,强烈的让人喘不过起来。对于一直生活在东方的鲜卑人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秦国的土地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银被,从窗口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白雪,静谧而安详,只听得见风吹过的痕迹。车轮滚过白皑皑的雪,碾过,留下几道深深的印迹,似乎就刻在了这片大地上,一地纯洁的水珠将晶莹包裹其中,从表面慢慢的渗透到雪层中,最后消失了它的踪迹。马车留下的伤痕,就连雪也不禁叫疼。就如同苻秦在鲜卑人民心上刻下的那道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疤,让他们的心在滴血,直到血干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9.第四章 山河破碎,邺城旧年人犹在(下) 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到了长安城下。 城门口是苻睿带领的满朝文武前来迎接苻坚得胜归来的队伍。 苻睿虽不是太子,可自小机智过人,聪明伶俐,深得苻坚宠爱。在朝中,苻睿的声望比太子都高出一截,在苻坚面前,他说的一句话有时比太子的长篇大论还要有用,使太子也不得不礼让他三分。 苻坚在队伍的最前面,苻睿一看到苻坚,便率领群臣跪下,拜向苻坚。 “儿臣恭迎父皇得胜归来。” 声音洪亮,回旋在空中。 苻坚下马,慕容暐也紧随着下车,同王猛一起,跟在苻坚后面。 当苻睿抬头时看到慕容一家时,愣是被惊住了,不解的问向苻坚。 “父皇,您怎么把这些白虏带回来了?” 不杀慕容世家这个计划只有苻坚和王猛知道,而在苻睿看来,俘虏就是应该杀掉,免得留下后患,因此苻睿不明白苻坚为什么要这么做。 苻睿与慕容冲年龄相仿,可他缜密的心思,一点也不比慕容冲差。 苻睿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明显是在场的许多大臣的疑问,看向苻坚,等待着他的回答。苻坚听到这个问题,身形略微的顿了一顿,才将苻睿扶起。 “皇儿,你父皇作为一代明君,当然要以仁义治国……” 苻坚亲切的拉着苻睿向他解说道,所有人都跟在他俩后面走入皇宫。 晚上,在太极殿里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苻坚的宫殿不似慕容暐的那般奢华,只是很简单的青瓴朱墙,但气势恢弘,散发出帝王的气息。宫女的衣着也不像慕容暐宫里的那样繁华似锦,是如同普通老百姓那样的白底红边的布衣。苻坚向来提倡朴素,从这一点看来,他的治国也不会差,严以律己。 苻坚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众位爱卿,将慕容一家带回来是朕的主意,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朕不允许再敌视他们,爱卿们可听明白了?” 群臣碍于苻坚的面子,只得答应。可北方的汉子一时又怎么会接受那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鲜卑人呢。苻坚说完,饮尽杯中之酒,侧着头,冥想了一会儿,忽道,“慕容暐上前听封。” 慕容暐闻声,便立刻跪到大殿中央,“罪臣在。” “朕特封慕容暐为新兴侯,赐宫外府邸一座。”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暐深深的向苻坚扣了一个头。 作为一个战败国的君主,变为俘虏后,竟然还能够享受到如此待遇,慕容暐对苻坚更是感激万分,有迫切地想极力讨好这个皇帝。 “臣妹清河,长得娇小动人,正值芬含豆蔻,艳若芙蕖,姿色过人,若陛下不嫌弃,臣愿将清河送予陛下。” 慕容暐如王婆卖瓜般把慕容嫣介绍给了苻坚。 苻坚一听便来了兴趣,但还是故作镇定,道,“哦?是吗?但不知是在座的哪位,可否出来让朕认识认识?” 说得恳切,却暗藏着一丝迫不及待。 慕容嫣走到慕容暐的身边,盈盈拜下,“臣女清河拜见陛下。” “抬起头来。”这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当慕容嫣的容貌展现在苻坚的面前时,苻坚立刻露出一副色眯眯的强调,又马上觉得自己失态了,掩饰住此刻的心情。慕容嫣感受到了苻坚强烈的目光,立刻害怕的低下了头。 “此女只应天上有。既然是新兴侯提出的,朕当然要卖一个面子,那即日起封慕容嫣为容妃,今夜就不用回侯府了。” 现在慕容嫣既希望慕容泓马上带走自己,又不希望这样。现在身为罪臣之女,一旦惹恼了苻坚,便会给家族引来祸患,可自己又不愿意委身于这样的一个男人,矛盾的心理让慕容嫣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嫣知道,慕容泓对于自己想得到的,都会努力,为之奋斗,便低头,侧脸,回望慕容泓,看到的却是慕容泓柔情似水的看着慕容冲,十指相扣的双手放于桌案上。 看到这一幕时,一股凉意从慕容嫣的心底泛起。慕容嫣失望透了,紧咬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拜谢道:“臣妾谢主隆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0.第五章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上) 自从那天晚上起,苻坚就毫无止尽的索取慕容嫣。 一个高洁如圣女般的清河公主从此沦为一个男人每夜发泄的工具。 是该埋怨自己颠簸的命运,还是该怨恨这个不公的世道? 慕容嫣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有多么的隆重,自己的另一半会如何的爱护自己,可没日没夜的折磨,让慕容嫣无法脱离这个现实世界,一只金丝雀重又锁回了深宫大院。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初春的长安城依旧是寒冷的可怕,只有几棵梅树生长在无人问津的墙角,零零散散的几朵红色梅花,妖娆而妩媚的绽放在枝头上。 凄冷的梅树点缀着那份寒冷的单调。 红梅的前世其实是白梅,红尘是一片战场,经过一场浴血奋战的洗礼后而染成红色。他们落败了,在血染的沙场上,但他们仍不愿放弃自己的念想。轮回转世时因为不愿忘记前世的记忆,选择在人世中苦苦挣扎。历尽前世今生,不肯洗尽,泣血重生,带着永不磨灭的记忆再一次来到人间,而这一次是一身鲜艳的血红,来继续完成他前世的心愿。。。。。 没有人可以忽视他们,因为在刺骨的寒风中,只有他们才能开出鲜艳的红色。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这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无奈。 慕容冲就如同这红梅,傲立于风霜之中,忍受着暴风雨的冲击。 曾经在他心中淌着鲜血的伤疤,随着时间的流逝,安逸的生活,慢慢愈合。 即使在有人去侮辱他,他都会默默地忍受。便学会了忍受,习惯了忍受。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习惯了,就改不过来了。 甚至习惯了让血默默地,只流淌在自己一人的心里,直到对痛不再有感觉。 痛,便不再是痛。 慕容冲与慕容嫣已经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从小,慕容嫣做姐姐就做的非常称职,对慕容冲也格外的疼惜与爱护。慕容冲待熟悉了周围的一切之后,决定去宫里看望慕容嫣。 宫里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晚,犀利如尖刀的风,宛如流丝飞逝,消失在慕容冲的衣襟里,让他不禁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无人引路,慕容冲宛如是一头迷失在森林里的鹿,如月华般的双眼不住的张望着,寻找着方向。 “哟,这是谁啊?” 一道鄙夷的声音在慕容冲的背后响起。不用回头看也可以知道,是秦国的那些王孙贵族,经常以嘲笑他们为乐。 慕容冲已经习惯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习惯的不去在意他们的话,便不去理会他们,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三步,便又有一人拦在慕容冲面前,呼应着慕容冲身后那个人的话。 “这不是燕国的大司马么?哦,不对,现在是我们大秦新兴侯的弟弟,是我们秦国的白虏了。”说完便引起周围一圈人的哈哈大笑。 一群王孙公子将他围在中央,取笑他,看他的笑话。 可慕容冲一言不发,完全无视他们对他的讽刺,似乎只是在看他们笑。 终于有人感受到慕容冲异样的目光,突然觉得好像是慕容冲他一人在看他们一群人的笑话,便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该有的态度么?” 慕容冲没有还手,因为他知道,一时的冲动,毁灭的不仅仅只是他一人,甚至会牵扯到自己的整个家族。 而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这些屈辱他不会白白忍受,他终有一天会带领鲜卑铁骑踏平长安城。 其他的人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当看到他的眼神时,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油然而生。为了掩饰这一点,却不约而同的群起而攻之。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慕容冲的身上。如饿狼扑食般,将心中的愤怒,不满一并发泄在了慕容冲的身上。 很痛吗? 不。 习惯麻木到了极点,已然不知痛为何物,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一句很平常的话,问的无关痛痒,却又不失威严庄重,让人闻而生畏。 那些王孙公子闻声抬头看到来人时,便吓得直直的退到慕容冲的身后,慢慢的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他将手伸到跌坐在地上的慕容冲的面前,想要拉他起来。 慕容冲顺着手臂,近距离的看见了他。 一身黑色,金色描边的衣袍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帝王气息衬托的不差分毫。高高束起的青丝如黑色的丝绸般光亮,剑眉飞逝入鬓,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高挺的鼻梁下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是那么无害,不伤人。不似书生般那样文弱,也不似武生般那样蛮横。 慕容冲看的有些痴迷了,自从来到了这个新环境,似乎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 良久,待慕容冲回神时,依然看见摆在他面前的那双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1.第五章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下) 倔强如他,怎么会轻易接受别人对他伸出的援手,眼神坚定的他,漠视眼前的手,略显狼狈的站起来。 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何人?” 他也不因为别人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而感到尴尬,反而是一副理解的样子。 他直起身体,将双手背在身后,“你不觉得在问别人之前,应该先把自己的姓名报上来吗?”无形之中,这个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压迫的气势让人不敢说“不”。 “我是慕容冲,慕容暐的弟弟。”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对于不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有做任何隐瞒的必要。 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面若春风,道,“我么,不就是一个无官无爵整日游手好闲的王爷嘛。” 显然,此时慕容冲听了这句话后,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也从慕容冲的眼里看到了“不信”二字,便转移了话题。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这边可是皇上的御书房。” 慕容冲也不瞒他,“我要去看我皇……我姐姐,但不知道怎么走。” 他见状,便答应带慕容冲去。 他走在前面,而慕容冲紧跟其后,一路上都看着他遗世独立的背影,是说不出的飘逸,说不出的神采奕奕。也许是因为他是皇室里的人吧,那股与生俱来的霸气,影响着周围的一切。慕容冲忽然觉得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即使是近在咫尺,也似一缕青烟,捉摸不到。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这里是后宫,我就不进去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慕容冲说道,“你姐姐就在暖玉阁,你进去就知道了。” 慕容冲微微点头,推开宽大沉重的宫门,走进深宫内院,对着慕容冲即将远离的背影,他大喊道,“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文玉。” 来而不往非礼也,慕容冲也停下了脚下的步伐,“那你也可以叫我凤皇。”就连慕容冲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句话脱口而出。 而他与他将穷极一生的羁绊,就从这一刻开始。 (好吧,为了偶们家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文韬武略,学富五车,满腹经纶,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五胡十六国第一人……的凤皇,偶把苻坚给篡改了……额,请各位看客,务必把苻坚的真实相貌,年龄,给偶忽略掉,一定要记得偶写的苻坚哦~~~还有那个什么,偶绝对没有凑字数的意思,偶飘~~~) 冷冽的风勾起站在宫门口的他的发梢,青丝飞扬,几丝几缕在空中乱拂,任凭发丝隐藏起他俊美的容貌。原本背后紧紧握着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也渐渐地松了下来。远远望去,似乎在他身上看见了一抹淡淡的孤寂。而在他眼里,慕容冲就宛如是一朵净植于洪流之中的盛世白莲,清新淡雅。俗话说:素花多蒙别艳欺,大即使是这样,他依然坚强的挺立在浑浊的洪波巨浪之中,不受影响,不染一尘。 其实这名被唤作“文玉”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苻坚。因为他喜欢指点江山,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而任何人就如同他手上的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任他摆布,宫里也只有几个人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个领兵打仗,上朝宣旨的假苻坚,所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受命于他。 御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金黄色的幡布随着风飘荡,桌案上的烛光跳动着,时明时暗,若隐若现,从香炉里流出青烟缕缕,香味很淡却又慑人心魄,充斥着整个房间,似乎有些飘渺,即使很近,却感觉好像永远也捉不到。 苻坚只手扶额,撑于桌案之上,似已出神,又似苦思冥想。烛火跳动,拨动着他的思绪。 此时王猛推门而入,道,“文玉,你为什么要把那群鲜卑人带回来,他们是俘虏,若不杀了他们,将来会后患无穷,你这不是自掘坟墓么。你是一国之君,做事怎能如此轻率。” 此番苻坚竟出乎意料地没有给王猛好脸色看,久久才回答道。 “这是朕的决定,用不着你在朕面前指手画脚,出去,别来打扰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2.第六章 浮生梦,梦里依稀好年华(上) 星月半悬,疏林影绰。 慕容冲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一方土地。 皎洁的月光,在地面上投下一汪清池,缓缓流转,层层圈圈泛起的涟漪,好似树上的年轮一般,一圈一圈的,紧密的靠近,隐约透出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沧桑感,遥远而古老。清澈透明,映衬出竹林的影子,空明了然,一眼望穿,但看不穿的却是眼前这个失落的男子。 月华洗净他的衣服,泛起一层淡淡的月白色。顾盼流转,眉目之间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温文尔雅如同谪仙一般,冷眼傲望虚无缥缈的天际。薄唇微抿,一双凤眼眯了起来。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竹影交横错杂,斑驳了桂影的疏离。清风舞动着他两颊的青丝,也吹乱了他的心。 他们亡国,已成为他人之虏,表面看似风光,封侯封爵,但实则……是道不尽的苦楚与辛酸。今天,当慕容冲看到慕容嫣时,再加上心中积压的恨意,在心中暗暗发誓:他,慕容冲韬光养晦的结束,便是苻秦悲剧的开始,鲜卑铁骑必将踏平长安城。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进入春天的长安城,到处飘飞着柳絮落花,御苑里的杨柳随风摇摆,青烟从王侯之家飘散出来。只有一季生命的寒蜩在树干上叫嚣着,发泄着自己对命运的不公,但又有谁会注意到?东边,一轮朝旭喷薄欲出,已现的光辉莽苍朦胧。 一大清早,当别人还在熟睡时,慕容泓蹑手蹑脚地将慕容冲拉出房间,来到一座院子的外围。院子里面,其实是一个宽阔的皇家骑射场,所有的皇子和高官的长子都在这里学骑马,射箭,就连苻秦的大部分的大将军都是从这里出师。 慕容泓一脸认真的看着慕容冲,道,“我知道那些人都在欺负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慕容冲垂下了眼睑,神色黯淡。“来,上去,我要你看看,七哥是怎样帮你报仇的。”慕容泓拍了拍身旁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神采奕奕。 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慕容泓依旧还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慕容冲转身就想走,却又马上被慕容泓拉住了。看到慕容泓一脸怨念的样子,慕容冲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无奈的点了点头,随着慕容泓,纵身一跃,坐到了梧桐树的最高点,隐藏再密叶之中。 骑射场内,学生被分为两批,一批学习骑马,一批学习射箭。在夫子的一声令下,学子们都从背上的箭袋里抽了一支箭出来,昨天那个带头欺负慕容冲的人亦是如此。他想要出类拔萃,想要引人注目,想要得到夫子的赞扬,想要把别人卑微的踩在脚下,手中便卯足了劲,将弓弦往后拉。在听得清脆的“啪”的一声,但不是箭射了出去,而是弓弦断了,反弹到自己的脸上,只好捂着脸,直喊疼。另一边,一位小皇子骑上了马,整装待发。红旗一挥,马驹便冲了出去,似利剑般霹雳弦惊,飞驰出去。他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准备跨越最后一道栏杆。马凌空腾起,在踩地的瞬间一声嘶鸣,将马背上的小皇子甩出几丈之远。其实在栏杆前面一片插满了密密的银针,只露出短短的一截,并不起眼。马踩上去,吃痛,便有如此反应。 这些都是慕容泓昨天一夜劳动后的“成果”。见有如此成效,慕容泓开怀的笑了,但又怕被发现,极力忍住,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即便是这样,也被站在墙角的苻睿听见了。 一身戎装的苻睿,器宇轩昂。厚厚的铠甲也掩盖不住他周遭散发出来的帝王气息。最初引起他注意的是那轻微的笑声,可抬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白衣胜雪的慕容冲。慕容冲似乎是想超越他所看到的,望向最遥远的天际。清冷如他,一言不发,冷眼旁观一切。又似乎天下都已尽在他的脚下,睥睨天下。稀疏的树叶掩盖不了他超脱的气质,像是远离了红尘之中纷纷扰扰的喧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3.第六章 浮生梦,梦里依稀好年华(下) 苻睿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白虏之中会有这样的人。 他强烈的目光被敏感的慕容冲捕捉到了,却像犯了错的小孩子那样,立即移开了,低眉,看手中的剑,但却熬不住,再一次望向树冠。慕容冲很镇定,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害怕,一如先前那样,纹丝不动。 慕容泓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拍了拍慕容冲的肩膀,示意他离开。苻睿的骑射原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待慕容冲他们一走,他也离开了骑射场,先他们一步赶到新兴府。 当慕容冲走进客厅时,看见的就是扶弱挺拔的背影。慕容冲马上便认了出来,“是你。”语气中不带有丝毫疑问,肯定。 苻睿转身,“你就是慕容冲?” “是又怎样,请问有何贵干?”慕容冲坐下来,没有一丝慌张,倒了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稳当地放下茶杯,神态自若。 苻睿眯起了他黝黑的眸子,道,“如果说,本王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慕容冲感到好笑,“如果是这样,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在发现我的时候,就可以喊出来,再说,我想那九个人还不值得您巨鹿公亲自出马来找我兴师问罪。” 苻睿拍手称赞,“好,很好,果然很有胆识,临危不乱,本王确定从未将那几个人放在眼里,但你慕容冲这个朋友,本王是交定了。” 虽说慕容冲是答应了,但还是心存几分戒备。之后,隔三差五的来找慕容冲饮酒聊天。每当苻睿心中有什么不满、怨恨,都会去找慕容冲倾诉,带的都是极品竹叶青。渐渐地,慕容冲也习惯喝那一种竹叶青。可见,苻睿是真心对待他的,但没有换来他的真心。 “你说,父皇是不是太过分了。”苻睿盘膝于案边,坐在慕容冲的对面。慕容冲轻声应答,算是说明他有在听他讲话。苻睿突然一拍膝盖,“哎呀,我想起来父皇要我办的事还没做呢,凤皇,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找你。”自从苻睿决定交慕容冲这个朋友之时,就再也没有在慕容冲面前自称本王。慕容冲点头,等苻睿走后,一个人独酌起来。 当苻睿走出大门时与正走进去的慕容泓擦肩而过。瞬间慕容泓顿住了自己的脚步,若有所思地回望苻睿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一进门,慕容泓就看见在桌案上摆放着一坛酒喝两个小酒杯,慕容冲独自一人酌酒,浅饮。 “凤皇,刚才离开的人是谁?” 见慕容冲如此淡定,又问,“那他来干嘛?” “聊天,饮酒,仅此而矣。”显然这些事都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从小,慕容冲身边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慕容冲与慕容泓最亲近。因为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所以慕容泓决定去看看。慕容泓一直认为,慕容冲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人,但现在突然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但慕容泓似乎还是不相信,“那你这几天就一直跟他在一起?” 慕容泓的声音刚落,便传来内侍此而的声音,“慕容大人,这是陛下赏赐给你的。” 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一丝鄙夷。拂尘一扫,身后的几个内侍将赏赐的东西放到了桌案上。放好东西转身就走,没有再说一句话,连阿谀奉承也一并省了。领头的内侍刚走到庭院中,便看见苻坚踱步走了进去,身体一怔,又立马稳住,侧身,朝苻坚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怎么是你?”慕容冲清冷的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 “朕正好路过此地,就进来看看。这位是?”苻坚看向慕容泓。 “他是我的七哥,慕容泓。”慕容冲简单的一句话向苻坚介绍了慕容泓。慕容泓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见有外人在,也不好发作,便气呼呼地别过了头,不理睬任何一人。 苻坚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对自己如此傲慢的人,眯起的眼眸中,紫光幻动,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但慕容泓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依旧我行我素。 苻坚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毫无温度,“既然有人不欢迎我,那凤皇,我就先告辞了。” 待苻坚走远了之后,方圆百里,都可以听到慕容泓那句地动山摇,弥漫着酸味的话,“你怎么可以让他叫你凤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5.第七章 隔秋水,浮生一寐多惆怅(下) 慕容冲傲立于风中,白衣胜雪,披身的白绫纱不染一点尘滓,青丝披肩,几缕发丝垂在胸前,任凭风吹,飞扬泠然,亦是眉目如画,卓风华,倾城颜,但坚忍得让人有所畏惧。慕容冲用力地甩开宜妃的手,将慕容嫣虎仔自己身后。 宜妃一踉跄,有立马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已有些狼狈,为了让自己在气势上不输给慕容冲,昂首,对上慕容冲的目光,“怎么,凭你也想教训我!” 慕容冲一时冲动挥起了拳头,宜妃闭上了眼,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慢慢睁开眼,看见慕容冲的拳头依旧举着,完全没有挥下去的意思,便趾高气扬,昂首挺胸,“鲜卑人不过如此,这么没用。”反手便给慕容冲一巴掌,“你有自给教训我么,没有的话,就识相点,给我滚一边去。” “他没有资格,那么本王呢?” 苻睿从不远处走到宜妃面前,俨然一派王者风范,当宜妃看见苻睿时,颤抖的身体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的,失去了刚才的气势,两眼显得无助。 本来苻睿陪着慕容冲去暖玉阁看慕容嫣,可没有找到人两人便一路寻了出来,后来慕容冲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便忍不住上前制止了宜妃,而苻睿一直站在他们的身后,可当苻睿看见慕容冲挨了宜妃的打的时候,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锥心的之痛,更加是在看见慕容冲充满怨恨与无奈的眼神时,心里的那股莫名的悸动,心痛不已。苻睿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感觉,便挺身而出。 “宜妃你有什么资格,赶在皇宫里大呼小叫,这是作为一名妃子该有的礼仪吗?你又认为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本王告诉你,今天我们不教训你,不是不敢动你,是因为我们怕脏了自己的手。你滚,以后别出现在本王面前,不然,小心你的狗命。”苻睿说完,拉住慕容冲的手离开了水榭。慕容嫣紧跟其后。 三人回到了暖玉阁之后,苻睿扶着慕容冲坐到桌边,又指挥慕容嫣拿药,送水,然后若无旁人地给慕容冲擦起了药。等到慕容冲与慕容嫣寒暄了几句后,苻睿便带慕容冲离开了后宫。 待苻睿一个人慢慢安静下来,才发现刚才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竟来源于自己对慕容冲的爱恋。起初,苻睿也感到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心底深处的答案,在现在看来是如此清晰,自己骗自己,又有何意义呢?即使喜欢上一个男子会被世俗不容,那又何必为他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的心意?既然爱上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 春风吹拂着绽放的花朵,晶莹的露水顺着花瓣的弧线滑落,雾气朦胧似披上一层薄纱。 天色微明,清晨时分,皇宫里面冷冷清清的,早春,依旧是凉风习习,风中杂糅着泥土的芳香。站在柳树下的苻坚,泠泠露水濡染了他的衣襟,点点晕开。 风不定,人初静。嫩黄的柳枝稀稀疏疏地缠绕着苻坚的手指。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从苻坚身后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停在他的身后。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苻坚被柳枝缠绕的手指。 “主上。” 苻坚的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如同此时冷凉的地面一样,低下头,表示自己对苻坚崇高的敬意。 “怎样?” 仅二字,却铿锵有力。 “禀主上,巨鹿公天天都要去找慕容公子,几乎都要带上一整天。” 柳枝紧紧缠住手指,出现了几道深红色的勒痕。 苻坚的手垂了下来,一挥手,暗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苻坚走回偏殿,在原地留下了几片残缺的柳叶和一条被折断的柳枝。 苻坚一回到偏殿,便叫内侍去传符睿。父子之间,省去了那些原本该有的繁文缛节。 “睿儿,你以后” “儿臣正好有事要启禀父皇。” 苻坚刚开口,苻睿就打断了他的话。苻坚示意,让苻睿继续说下去。 “父皇,儿臣想要让慕容冲搬到儿臣的巨鹿府里住。” 苻睿一脸恳切,希望能够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 “正好,朕这次招你也是关于慕容冲的是。朕要你离慕容冲远一点,不要再去找他。” 苻坚轻而易举说的一句话,就让苻睿希望的泡沫破灭了。 “请父皇恩准。”苻睿跪下,向苻坚磕了三个响头。 “不准。”如此坚决如此果断。 “那儿臣就带他离开长安,再也不回来。” 苻坚怒了,猛地拍了一下桌案,“你是在威胁朕吗?难道为了他,你连皇位也不要了吗?” “对,没有他,就算坐拥整个天下又有何意义。”苻睿的回答似乎让苻坚有些措手不及。 “你现在回去,好好给朕反省反省,这件事没有商量,你退下吧。” 待苻睿走后,苻坚长袖一挥,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王猛从一旁走了出来,轻声地喊了一声苻坚。苻坚气呼呼地坐着,别过脸,没有理睬王猛。 王猛进而上前一步,道,“文玉,我早就说过,那些俘虏留不得。从古至今,有几个君王是不杀俘虏的,你有何必去争一个‘仁君’的名头。一个小小的慕容冲就能搞得你们父子不和,更何况是整个鲜卑族,难保他们有一天不会造反。我们应该在他们没成气候之前,将他们除尽,以免留下后患,文玉,你要” “好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苻坚不耐烦地打断了王猛的话,“朕说过要保全他们,就不会去伤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某萧:借口吧,其实你只是不想杀慕容冲一个人吧。某坚:切~~~要你多嘴。) 苻坚接着说下去,“对了,最近有敌军骚扰我们的边境,你明天就可以带兵去解决一下了。” “好,文玉,我知道了。”像以前那样,王猛随口回应了一声。 “还有,景略,你要记住,你是臣,朕是君,尊卑有序,要符合礼教,你以后要称朕为‘陛下’。”苻坚眼也不抬,对王猛说道。 听到苻坚的这句话,王猛愣住了,如同晴天霹雳般刺痛了他的心,一直以为自己和他至少能成为兄弟,原来自己与他,现在出现一道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6.第八章 风住尘香,碧落几许,不见合欢花(上) 苻坚心里越想越不舒服,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把慕容冲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才能不让别人见到他,招来内侍,“传朕的诏令给御前侍卫,将慕容冲带到栖凤殿,不得有误,不然提头来见。”苻坚给几个侍卫下了死命令,不容许有一点差错。 天空中的便、片片乌云慢慢聚拢。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慕容冲站在窗口,眉头紧锁,遥望天际,慕容泓坐于案前,独自酌 。 突然,几个侍卫闯了进去慕容冲与慕容泓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我们奉陛下的旨意,要将慕容冲带走。”还没等到侍卫动手,慕容泓已经挡在慕容冲的前面。“想要带走她,也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慕容冲当然不会任人宰割,与慕容泓同时拔剑,刺向侍卫。这一批侍卫是与皇宫内站岗的侍卫不同的,他们是经过苻坚精心培训,只听命于苻坚一人。两拳怎敌得过这帮高手。 黑云四布,雷电交乘。两人被制服了,但仍是不停反抗。在紧急中慕容泓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划向那个侍卫的手。侍卫吃痛,立刻反手打落了任何手中的匕首,开始对慕容泓拳打脚踢。慕容冲猛地一用力,挣脱开两个侍卫,冲到慕容泓身边。 大雨倾盆而下,滂沛周流,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慕容泓嘴里呕出,虚弱地摊到在地,血染了他的脸庞。豆大的雨点,重重地打落下来,地也被染红了。 慕容冲用袖子将他脸上的血擦净,一旁的侍卫冷冷地道:“所有阻碍陛下的事的人都得死。” “住手。” 慕容冲缓缓地站起来,“我跟你们走。” 但慕容泓仍是死死的蜡烛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慕容冲用力地将他的手拂开,对上前的侍卫道,“我自己会走。”一群人便离开了院落。 “啊————!” 凄厉的声音划破雨帘直上云霄,但划破的究竟是天际,还是人心。 紫宫上金瓯玉瓦,屋顶上矗立着一只展翅,腾飞状的金色凤凰,似乎只要脱离束缚,就会翙翙而飞,翱翔于九天之上。 赫公公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想要叫慕容冲换上,可慕容冲完全没有理会他,赫公公叹了一口气,推到了一旁。 这位赫公公,一直跟着苻坚,看着他长大,所以对于苻坚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而且苻坚也从不瞒他。 乌云散去,骤雨停歇,阳光依旧照耀大地,安详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苻坚推开大门,刺眼的阳光射进了有些昏暗的宫殿,显得殿内的慕容冲那么苍白,那么单薄。苻坚示意赫公公退下,然后坐到慕容冲旁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宫里的气氛安静地让人感到害怕。 “是朕派人把你带到这里的。其实朕才是大秦的皇帝,之前你看见的是朕的替身。除了几个亲信,其他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苻坚说完没有在慕容冲脸上看见一丝的惊讶。 “我想你就没有打算放我出去。”慕容冲说道。 苻坚笑了,空荡荡的宫殿里回响起他的声音,转身,从背后将慕容冲抱在怀里,“说对了,从现在起,朕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一步,你是朕的。” 苻坚在慕容冲的耳畔轻声说道,说完,便离开紫宫。 慕容冲入住紫宫的消息不胫而走。即使宫墙再高,那也不是一堵不透风的墙,瞬间就在民间的大街小巷传遍了。更是传出一首童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在上朝之时,众大臣问道,“请问陛下,为何让慕容冲入住栖凤殿?”(其实这个问法还是挺婉转的)苻坚没有向傀儡皇帝说起过这件事,傀儡皇帝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咳咳,众位爱卿,今天我们只谈国事,不谈其他的,这件事以后再议,以后再议”之后再有人向假苻坚问这个问题,都被他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最后没有一个人再问了。 “让开。”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玦拦在慕容冲前面,“对不起公子,主上不允许您去任何地方,请您回去。” “你”慕容冲抓起玦的领子。 “玦只听从主上的命令。”慕容冲松开了手,玦低头往后退了一步,却依然拦在慕容冲面前。 慕容冲一拂手袖绕过玦,走到栖凤殿钱的花园里。走到一棵梧桐树钱,靠在树干上没把自己全部的重量全都以弱在数上,不想却惊动了栖息在树上的小鸟,绕树三匝后,越飞越远,知道消失在慕容冲的眼前。 虽说凤凰是如此高贵,非梧桐不栖,若是被困在梧桐上,还不如化作一只平凡的鸟儿,即使再也不能翱翔于九天之上,但生活却是简单快乐,无忧无虑。 慕容冲凝视着那只远去的小鸟的方向,心里不停地问自己,是否还有自由的一天,只是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7.第八章 风住尘香,碧落几许,不见合欢花(下) 夕阳西下,余辉朦胧,笼罩着大地,整个世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扑朔迷离,褪去了早上的繁华,此时的风景别有一番韵味,最后一抹光辉洒在慕容冲的身上,在升学的白衣上镀上了一层金,雍容华贵。 “今天听玦说,你想去看慕容嫣。”苻坚的声音在慕容冲背后响起,慕容冲没有理会,眼睑垂下,微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良久,“那好,朕就允许慕容嫣一个人来看你。”慕容冲依旧不语。 苻坚紧握住他的双臂,逼着慕容冲与自己对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只要你说出来朕都可以满足你,还是说,今天你只是想要逃走?” “是,我就是想要离开。”这一声。似乎是慕容冲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将近日里的不满与愤怒都发泄了出来,“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即使我知道离开这儿是那么遥远而不可及,但是我还是愿意一次次地尝试知道我成功的那天。” “朕告诉你,你是朕的,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朕的身边,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朕永远都不会放你走。”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朕也告诉你,不会有那么一天。” “记着,到时候,我慕容冲一定会回来,我鲜卑铁骑必将血洗长安报仇雪恨!你给我等着!” “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朕等着,朕会等你回来,但恐怕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苻坚横抱起慕容冲冷如坚冰的身躯,动作是那么轻柔,似乎双手捧着的是时尚弥足珍贵的瓷器。伸手拔去挽在慕容冲头上的白玉簪子。那根簪子繁而不华,完全没有贵族奢靡,却透露出谪仙般的气息,白而不透,衬托出慕容冲如黒\绸缎般的长发。一头青丝如同泼墨般倾泻而下,铺在明黄色的锦缎上,褪下的白袍如白莲的花瓣。 慕容冲当拿到白玉簪子时就想向苻坚的心口刺去,可却被苻坚抓住了手腕,将他手中的簪子挥了出去。苻坚将他的双手固定在两侧,苻坚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你会遭报应的。”慕容冲愤愤地说道。“朕不信。”苻坚坚决地回道,“要不然,朕就来试试看。” 魅惑人心的一笑之后,灼热的双唇便贴了上去。慕容冲可以感受得到他呼出的热气,竟是那样温暖,暧昧的气息在红帐之中弥漫,炽热的气流,温暖了他原本冰冷的身体。 在欢愉中,慕容冲开始对这个温度有了依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当听到苻坚喃喃地喊着“凤皇,凤皇”时,慕容冲那双清澈的眼眸,变得有些扑朔迷离。放弃报仇,这样一个念头产生在慕容冲的脑海中。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不会忘记,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害得自己国破家亡,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他。苻坚,永远只会是他的敌人,不可能再会有其他任何关系。他注定必须死在自己的手里,慕容冲在心中暗暗发誓。 如水般柔和的阳光透过纸窗在房间里漾起,宁静而又温馨,飘渺而又虚幻,所发生的一切却感到那么的不真实。但无论如何,他终究属于他了。 慕容冲一个转身,丝绸的锦被顺着他背部的曲线滑落,不禁感到丝丝凉意。也许是贪恋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度,慕容冲很自然地向苻坚的怀里蹭了蹭,却惊醒了沉睡中的苻坚。那双清冽的紫眸睁开时,便看到他散乱铺开,宛如长安城最华贵的丝绸的青丝,微微颤动的睫毛犹如蝴蝶不停拍打的羽翼,似乎透明的皮肤折射出阳光的斑斓,白皙的颈间惹人遐想,禁不住诱惑的苻坚,在他的颈间吸了一下,留下一个暗红色的记号,散发着妖魅的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8.第九章 烟雨秋波,玉箫吹,梧桐花深孤凤怨(上) 苻坚的眸光缱绻,柔情似水,眼里是到不尽的爱怜与宠溺。修长的手,轻轻地将慕容冲散乱的长发理顺,便悄然离开了栖凤殿。 栖凤殿后有一片竹林,传说有凤凰符过这片竹林,在建造宫殿的时候,便把这片竹林保留了下来,在林前所筑的宫殿取名为“栖凤殿”。 一曲悠扬的乐章从竹林里传了出来,止住了玦前进的脚步,飞身跃起,来到了慕容冲的面前,“公子,原来您在这里。” 慕容冲并没有理会玦。一片娇嫩而翠绿欲滴的竹叶被两片薄薄的双唇微抿,一曲婉转动听的《凤求凰》从中倾泻了出来。 曲罢,但回声依旧飘在林间,迟迟不肯散去。完全不懂音律的玦也被感染,思绪似乎随着乐曲飞到九天之外。 大概是因为绝的感官太过敏锐,闻到了一股淡淡苻坚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刚才主上来过?” 玦的问题让慕容冲一愣,“没有,他没有来过,你凭什么怎么说?” “因为在这里我闻到了龙涎香,而在秦国只有主上才可以用。” 慕容冲拿起袖子,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 一道身影翻入慕容冲的栖凤殿内,看到慕容冲后,便拉着他往门外闯去。 “你是谁?” 慕容泓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巾,“凤皇,是我,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慕容泓动作迅速,容不得慕容冲片刻的犹豫。走了没几步,慕容冲甩开慕容泓的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敢直视慕容泓,“七哥,我……”慕容冲顿了顿,“七哥,我不能走,我不能连累你们。” “凤皇,你不要犹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慕容泓在一边着急的直跺脚。大概是因为在黑暗中吧,慕容泓没有注意到慕容冲眼中的犹豫,单纯地以为他只是在害怕。 “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响起了玦清冷决绝的声音。“嗡——”剑从剑鞘中拔出,发出一阵龙吟,声音令人心颤。剑举起,朝门挥下,剑影一股强烈的剑气掠进屋内。慕容泓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拔剑与玦相拼,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能与苻坚亲自训练出来的大内高手相提并论?慕容泓只能勉勉强强地接了玦几招,在十招之内就将慕容泓制服了。玦押着慕容泓离开了栖凤殿,临走前还不忘对慕容冲说道,“对不起,公子,惊扰到您了,请公子回去好好休息。” 玦将这件事报给了苻坚。当玦说完之后,却发现苻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愤怒。良久,苻坚才对玦说道,“也不要太难为他了,杖责二十,再把他送回新兴府,算是给他一点教训。” 房间里弥漫着不浓不淡的龙涎香,似与慕容冲身上的味道融为一体。苻坚从后将慕容冲抱入怀里,嗅了嗅他的青丝,双唇在他的颈间摩挲,“你是在担心慕容泓吗放心,他现在已经好好地回府了。” 苻坚并不打算将杖责慕容泓的事告诉慕容冲,怕他心里总是想着慕容泓。苻坚不禁在心里自嘲了一番,没想到他堂堂一代帝王居然还有怕的事。 “如果没有玦的阻拦,你会跟他离开吗?” 慕容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心早已陷入矛盾之中,而这个矛盾大概这辈子都难以消除。在这个两难的地步,他已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嗯?” 苻坚一直等待着这个答案,但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19.第九章 烟雨秋波,玉箫吹,梧桐花深孤凤怨(下) 杲杲出日,潋滟春光,一丝幽蓝绽放。早晨的白露未晞,一簇一簇的花朵如同是用七彩宝石雕刻而成,浑然天成。滴滴露珠放大了花瓣上的纹路,繁复而又清晰可见。微风惊动了露珠,顺着花瓣滑落,跌入黝黑的泥土中,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回来,,就似逝去的韶华,一去不复返,无法挽回。 天下最无聊的事,莫过于为无聊的事而忙碌,可有人就热衷于做这样的事。 宜妃今天穿着一身最华贵的衣服,露出自己最美艳动人的一面,带着十几个婢女,去向慕容冲示威,她就是想告诉慕容冲,他是多么的自不量力。 宜妃身边的内侍清了清嗓子,对着无人看守的栖凤殿的大门喊道,“宜妃娘娘驾到!” 宜妃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等待慕容冲开门来迎接自己,却只听见清冷寂静的院子内,树叶被风拂过发出的“簌簌”的声音。 只是一会儿,宜妃已经一脚踹开了栖凤殿的大门。她的脚也踢的生疼,却又不能喊出来,强忍着痛楚走到慕容冲面前。 慕容冲一开始就没有看她一眼,掀了掀杯盖,闭着眼,陶醉似的闻了闻幽幽茶香,微微抿了一口,很稳的放下茶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优雅的让人窒息,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宜妃娘娘,以后开门请用推的,在下的这扇门可脆弱得很。”语气很客气,但其中明显夹杂着一丝厌恶。 “你……” 宜妃气得不轻,紧抓着裙摆的手指节泛白,“慕容冲,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在下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但不劳娘娘你来提醒在下!” “你以为住进这栖凤殿就可以目中无人吗?一点规矩都不懂!”宜妃轻蔑的看了一眼慕容冲,满眼都是不屑。但慕容冲依旧是云淡风轻,没有像宜妃希望的那样,看到慕容冲的愤怒。慕容冲眼底的波澜不惊却引起宜妃的不满。 “你们新兴侯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费尽心思将姐姐送进宫,现在连弟弟也送了进来,是你们的新兴侯用心良苦,还是你们鲜卑人的狐媚功夫了得,都是这么喜欢勾引别人……”宜妃笑着,很是得意的看着慕容冲,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激怒了慕容冲,她看到了慕容冲眼底强忍着的怒火。 慕容冲最恨别人侮辱他的国家,他的民族,显然,宜妃触动了他的逆鳞。“怎么,你还想打我?有本事,你就打啊。”宜妃轻佻的行为更是让慕容冲在心中下定决心,他成功之后,必会让这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他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的她的。 “宜妃娘娘请自重,您应该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即使慕容冲不动声色,宜妃也看到他眼中的杀气,冰冷的似乎冻结一切,不禁身体颤动了起来。 此刻,门外传来了赫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这次可没人敢把皇后娘娘不当回事。 只见来人梳着高高的云髻,拖到地上的紫色长裙张显雍容华贵,仪态端庄贤淑,周身散发着一丝不苟的严谨之风,似笑非笑,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肃,仪态万千,典型的大家闺秀,一派国母之风范。在这皇宫深院,六宫粉黛,三千佳丽之中,也只有苟皇后一个女人知道苻坚的真实身份,也大概只有像苟皇后这样的女人,才能当好一宫之主。 在大秦的后宫里,每一个妃子所住的宫殿都是按照自身的等级来划分的,却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地位是高,还是低,只要是受到皇帝的宠爱,并且得到皇帝的许可,就可以住进栖凤殿。 自建宫以来,住进去的女人屈指可数,没有一个皇帝愿意让自己的女人为争夺一个宫殿而把后宫搅得不得安宁,但现在苻坚让慕容冲住进了栖凤殿,这引起了苟皇后莫大的好奇心,到底是怎样子的人,才能够得到皇上的允许住进栖凤殿。 “你就是慕容冲?”脸上的一抹清浅的笑意未曾散去,瞳仁里散发着幽黑的光芒。 慕容冲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正是在下。” “你们都起来吧。”苟皇后坐到了主位上,“宜妃,你先离开,本宫还有话要对慕容公子说。” 宜妃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赫公公也跟着出去,关上了门,偌大的宫殿里,只有静静地一站一坐两个人,气氛肃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静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连呼吸空气也会令人窒息。 “本宫知道这也不是你所愿意的,但自古以来,这种例子却不枚胜数,本宫还是希望你不要做出那种祸国殃民的事,让皇上好好治理国家,他沉迷于酒色,对谁都没有好处,,最后倒霉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人。”苟皇后走到门口,背对着慕容冲说道,“那些传言,你不用担心,本宫会帮你解决好的。” 门打开时,“吱——”的一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里。 在偏殿内,傀儡皇帝向苻坚报告一些国家大事。“这些事就这样解决吧,你明天就可以着手办理了。” “是,遵旨。”傀儡皇帝一直站在殿下,低着头,不敢直视苻坚。 “听说,”苻坚缓缓开口,“宜妃去栖凤殿了,你应该知道如何处理。” “是,是,臣知道了,臣明白,臣会马上处理。”傀儡皇帝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以后管好你的女人,明白吗?”苻坚说的很慢,很慵懒,如太阳般独一无二,高高在上,让人无法接近。 “是,是。”傀儡皇帝一边应承,一边狼狈的往后退,落荒而逃。 晚上,原本明亮的月亮,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了光芒,黯淡无光。晚风徐来,缦纱浮动。桌案上跳跃着的的烛火闪烁着,浮光掠影。一道黑影在宜妃身后的窗外闪过宜妃转过身,可全身感到从脖间传来的丝丝寒意。银光粼粼,一把剑放在了宜妃的脖子上,当看到闪着光的剑刃时,宜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在惊讶之中,机械的转过身,看到了那个持剑的黑衣男子。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你要钱么?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的,真的,求求你放过我吧,你的大恩大德本宫一定会报答的。”宜妃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此时此刻,他只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黑衣男子没有说一句话,连看都没她一眼。 “是谁派你来杀本宫的?”其实宜妃早就该想到,自古以来,宫闱之争向来残酷。 “你怎么还不动手。”黑衣男子身后传来一句毫无感情的话。 宜妃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黑衣男子身后的那个人。 “皇……” 宜妃刚说了一个字,一阵剑影闪过,宜妃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剑下,流血五步。 滚落到地上的人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晃动的烛焰也被熄灭了。 “收拾干净,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傀儡皇帝对那名黑衣男子说完,消失在黑幕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0.第十章 夜未央,凉如许,千年难追忆(上) 宜妃从此就消失了,没有人只道是什么原因。弄得皇宫里面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宜妃是你杀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那又如何?”苻坚回答的很坚定,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必要否定。 “陛下回答的真是爽快啊。”慕容冲顿了顿,“今天我想回去一趟。” “叫我文玉。”苻坚没有理会慕容冲的要求,微笑着,直直的看着慕容冲。 “我说,我要回去。”慕容冲没有理会,又重复了一遍。 “叫我文玉。”苻坚相当坚持。 慕容冲无语,依旧不想叫苻坚的字。苻坚抓住慕容冲的双肩,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听不到么,叫我文玉。” “好吧,文玉,我要回去。” 苻坚听着,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苻坚邪魅的一笑,凑到慕容冲的耳边,“凤皇,你可要记得早去早回,不然小心你们……全家。”气息暖暖的,洒在慕容冲的颈间,此时两人的动作看上异常暧昧,慕容冲觉得尴尬的往后移了一步。 虽然苻坚明知道慕容冲一定会回来,而且还有玦会一直跟着他,明明没有可担心的,但心里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所以他宁愿用恐吓的语气去命令慕容冲,也要将他留下来,其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慕容冲回到了新兴侯府,迎来的却是整个家族对他的冷言冷语和嘲讽。“现在的人呐,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没事装什么清高,哼。”……慕容冲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慕容暐的身影。怎么,是没脸来见我么。慕容冲的微微上扬,带着些嘲讽和蔑视。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天下的霸主,让你们都伏在我的脚下膜拜我,到时候还会有谁会看不起我慕容冲。慕容冲将周围的人扫视了一遍,将所有人的脸都记在心里,而那些人心里都泛起一阵凉意。 慕容冲推开静妃卧室的门,听见从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静妃在宫中的地位本来就不高,自从大燕被灭,迁入长安以后,更是成为被忽略的对象,身边原本仅有的一子一女都已经进宫,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又是因为思念儿女成疾,病情更加严重,一直卧床不起。即使是病了,也没有人关心一下她,更别说请大夫为她看病。 “母妃。”慕容冲将静妃扶起细心地在她的背后放一个靠枕。静妃伸手理了理慕容冲额前凌乱的刘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冲儿,以后你还是叫我‘娘’吧小心被有心的人听见,落得口舌,招来麻烦……“ 话未说完,静妃又捂着嘴咳了起来。看到静妃病成这个样子不禁心疼起来。母妃说这样的话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亡国之仇吗?慕容冲在心里想着,当听到静妃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母……娘,我现在就去请大夫给您看看吧。”静妃拉住慕容冲的手,“冲儿,不用了,为娘的只是……咳咳……只是看见你回来太开心了,没有关系的,你就留下来陪娘说说话吧。”“好,今天冲儿就陪您一整天,哪儿都不去了。”慕容冲似撒娇般的靠在静妃的肩膀上。 到了很晚,慕容冲才会到皇宫。宫门口微弱的烛光,把慕容冲的影子拉的长长地,显得特别的孤单寂寥。脚底下走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一声“公子”唤醒了慕容冲。慕容冲看见了提着一盏灯笼候在宫门口的赫公公。“公子,陛下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慕容冲就跟在赫公公的后面,回到了栖凤殿。看见慕容冲走了进去,赫公公很自觉的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苻坚从背后将慕容冲拥入怀中。慕容冲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地站在那里,任由苻坚抱着他。“明天,你请个大夫给我母妃看看病吧。”慕容冲闭着眼睛,真希望所有都可以马上过去。苻坚宠溺的吻了吻慕容冲的额角,“好,我明天会派人去的。”苻坚的整张脸埋在慕容冲的青丝之中,嗅着那股特有的清冷的味道。吻,铺天盖地的覆了下来,先是发丝,眉间,眼睛,接着便吻上了那冰冷的唇瓣,并且慢慢的加深这个吻。慕容冲已经被吻的双腿软弱无力,只得双手攀上苻坚的脖子,得以支撑整个身体。 房间里旖旎春光无限,意乱情迷。当慕容冲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衣衫褪尽,苻坚的脸深埋在慕容冲的脖间,密密麻麻的吻似雨点般尽数落在慕容冲的身上。那些吻很霸道却又带着一份疼爱,似太阳般那样温暖人心。 慕容冲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家”的地方,能到一丝关怀,一句问候,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这些都没有,他从她们眼里看到的是轻视与不屑,听到的尽是冷言冷语和嘲笑,她们看不起他,鄙视他。而苻坚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爱护着,没有看不起他,反而事事都依着他,不管做什么,对慕容冲都是很温柔的。慕容冲出神似的看着屋顶,不禁自嘲地一笑,原来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却主动的迎上了苻坚的吻。这个吻是苻坚意料之外的,也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唇齿纠缠。此刻慕容冲便像菟丝子那般,缠绕着,攀附着,依靠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1.第十章 夜未央,凉如许,千年难追忆(下) “不要再叫我母妃了,叫我‘娘’吧。” 慕容冲想起了甫一见面时母亲告诫自己的话。是啊,“母妃”这个称呼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国家已经灭亡,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也随之而去,挽救已成为徒劳。 过着寄人篱下日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苻坚,让他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想至此,慕容冲又挣扎着想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但无谓的抗争,换来的却是更紧密的贴合。慕容冲不甘心,是他,害得自己家国俱破,为什么自己还要去逢迎他。 “凤皇,凤皇。” 耳畔边传来苻坚喃喃的唤着自己的名字,一时失神。已经很久没有人唤他作“凤皇”了,就连娘亲也只是叫作“冲儿”,一层氤氲的水汽覆盖在慕容冲的眼眸上。平日里的苻坚,坚毅如钢,炽热如阳,独一无二,高高在上,只有现在,温柔的似一池荡漾的春水,像三月里的春风般和煦,如同黑暗之中那唯一的光源,隆冬里的那一丝温暖。 那双紫色的眼瞳里,深邃而又迷蒙,慕容冲沉沦在其中。他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他真的好累,他不想再关什么报仇,不管什么国仇家恨,就这么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天下,社稷,都与他无关。但母亲的话那般坚定,似乎不留一点余地,寄予厚望,自己又怎么忍心让母亲失望,先前受到的那些耻辱当然要一一讨还,他慕容冲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慕容冲在双重矛盾中纠缠着,似乎有一根水草将他绑住,拖入海底。辗转而缠绵的疼痛唤醒了他,整个身体也变得无力。慕容冲一脸倦容,靠在苻坚的胸膛之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低垂的眼睑,如同花瓣一样。苻坚疼惜的在他的眼帘上留下一吻,沉静而又温柔的目光,几乎完全融在了他的身上。慕容冲的身体本性畏寒,不由得向苻坚的怀里缩了缩,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人的发丝缠绵般的交织在一起,像织起一场繁华盛世梦。睡梦中的慕容冲眉头紧锁,苻坚伸手想去抚平着这一切,却只是徒劳。看着这孩子般的面容,不难发现,他已经背负了很多,很多,苻坚心头一紧,从心中涌起些酸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原本漆黑的房间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一束阳光射进屋内,在阳光中可以清晰的看见光束中的尘埃浮动,似在挣扎,又似在逃避,但他们却渺小的被人忽略,淡淡的龙涎香充斥着整个房间。慕容冲早已醒来,昨晚的梦让他无法安然入睡。只是躺在苻坚的怀里看着天际一丝一丝的慢慢泛白。直到房间里充满了如水般的柔软的阳光。 慕容冲看着苻坚沉睡中的脸庞,原来竟是这样的安详与温暖,平时的霸道和无理,消失得一干二净。突然想到苻坚坚持要自己唤他作“文玉”情景,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但这也只是一瞬间,苻坚,这辈子我都不会,也不可能会爱上你,因为,你永远是我的仇人,在爱上你之前,我不会放任自己深陷下去,有朝一日,我还是会好不犹豫地离开你,从此我的生命里只有“报仇”二字,你也只能以我的仇人的身份活在我的生命里。 苻坚一个翻身,睁开了紫色的双瞳,慕容冲立刻闭上眼睛装睡。但苻坚似乎捕捉到了这一点,暧昧不明地一笑,吻着慕容冲的脖子,慢慢的用舌尖描摹着他耳朵的轮廓,手不安分的游移下去,直到慕容冲别扭的往里面移了移。 苻坚得意的笑了,凑到慕容冲的耳畔,说道,“你放心,昨天晚上你说的事我会交代别人去办的。”然后在慕容冲的眼角处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在苻坚离开之后,在慕容冲的心中还留着一丝暖意,原来昨天说的话他还放在心上,到现在都还记着。慕容冲已经久的忘记被人关心是怎么样的滋味了。慕容冲咬紧牙关,咬的生疼,告诉自己,不能就此心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2.第十一章 风光几度,奈何往事萦心曲(上) “玦,去看看我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慕容冲独倚在走廊上的一处柱子,对玦说道。“是,公子。”黑影一闪,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清风孤影,冷月空庭。慕容冲倚坐于长廊,仰对长空,一壶竹叶青倾倒了下去,用袖子抹了抹残留在唇边的酒,眼神扑朔迷离,目光缱绻两知。举杯销愁愁更愁,明知如此,却还是愿意一醉方休。慕容冲想醉,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用去牵挂。 “公子。”玦单膝跪在离慕容冲五步之遥的地方。 “怎样?”慕容冲又灌了一大口神情极其慵懒,妖魅绝美,连玦也看的有些痴迷,“主上已经派宫中的两位御医前去会诊,这是他们开的药方。” 玦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递到慕容冲的面前。慕容冲也不看,随意的折了折,塞进袖子里,手一挥,让玦离开。 在苻坚回到栖凤殿之时,慕容冲已经靠在栏杆上睡着了,身边的酒坛子也倒了好几个。虽然正值暮春,但晚风依旧是冰冷袭人,慕容冲脸上泛起的酡红还未消退。苻坚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怎么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当苻坚将慕容冲拦腰抱起时,发现他真的好轻好轻,如同一缕青烟,似乎在转瞬之间,他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苻坚的手更加紧紧的抓住。 慕容冲的手一晃,从他袖子中遗落下来的白色,在黑夜之中显得特别的显眼。苻坚安置好慕容冲后,将纸捡起,在看清纸上的内容之后,紫色的双眸微眯,发出了危险的信号,原来,你是这样的不相信我。 第二天清晨,慕容冲醒来,头痛欲裂,旁边立马有一位侍女递上一碗醒酒汤,“是陛下吩咐的,等公子一醒来,就让公子将这碗醒酒汤服下。” 对于苻坚的体贴,慕容冲先是一愣,但还是将醒酒汤一饮而尽。从窗户那儿传来了风吹动竹叶发的“簌簌”声和纸张拍动的声音。慕容冲走至书桌前,镇纸下压着的那张纸,却是昨夜玦给他的药方。慕容冲将药方从镇纸下抽出,却发现下面一张纸上写了一首词: 人间天上。端楼龙凤灯先赏。倾城粉黛月明中,春思荡。醉金瓯仙酿。一从鸾辂北向。旧时宝座应蛛网。游人此际客江乡,空怅望。梦连昌清唱。 这词是苻坚写的,龙飞凤舞般的狂草,慕容冲一看便认出来了。就连他的字都透着一股帝王的霸气,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慕容冲提笔,也不只为何,手似乎被操纵一般,在纸上写了一个“坚”字。字很工整,是清秀的楷体,很大,撑满了整张纸,就如同此时,一名唤作“苻坚”的男子,占据了他的整颗心。一笔一划,顿挫有力,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到了笔上,只是不知他注入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恨。 暂借纸笔问如何,笔落缱绻两心知。 御书房里的偏殿,是苻坚议事的地方。没有与外面那样的琼楼玉宇的奢华,雕龙朱壁之下掩藏着孤傲高贵的帝王之气和密不透风的肃穆。不时从偏殿里传出一声声指尖敲打桌面的声音。那只手虽似玉般洁净无暇,却又不像玉那样脆弱,而是坚强有力,掌心处有一块厚厚的老茧,那是多年习武岁月留下的痕迹,是证明他能力的痕迹。只手撑颌,顾盼神飞,双眉紧锁,好像在专注于思考什么。紫色双眸散发出来的锋利的光芒,将身边摇曳的烛光生生的比了下去。 眼神锋芒之中带着一抹如沐浴春风般的温柔,目光停驻于桌案的一隅。眉宇之间见风雅,又带着几分傲气,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之下,,薄唇微抿。如刀削般的脸庞强悍锋利。从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开始,代替仁慈温和的是铁石心肠与冷酷无情,但作为一代帝王,他又必须施以仁政。他累了,这些权势、金钱对于他来说已成为过往云烟。 “陛下,陛下。”殿下的傀儡皇帝唤着苻坚。 苻坚抬眼看了看他,又马上批起了手中的奏章,“最近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苻坚问道。 “回陛下,在您的治理下,举国上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傀儡皇帝一脸谄媚的说道,“只不过,上次的流言虽然被压了下来,但朝中的大臣私下里对这件事的议论颇大,对您的影响也极为不好,臣也认为应该将慕容冲送出宫,以堵悠悠之口,不然……” “够了,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苻坚的声音低沉,猛然间打断了他的话。苻坚把头别了过去,定了定神,“朕以后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件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必要时就要采取非常手段,朕想这些都不用再教你一遍了吧。”冷冷的声音似乎要冻结一切,如同从寒冷而遥远的北方悠悠传来。 “可是陛下那些人都是国家大臣啊,如果……” “好了,朕不想再听到这些了,滚!”苻坚近似于咆哮般对傀儡皇帝吼到,长袖一甩,桌上的奏章铺天盖地地落到地上,傀儡皇帝吓的落慌而逃。在寂静空荡的宫殿里能清楚的听到苻坚喘息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3.第十一章 风光几度,奈何往事萦心曲(下) 苻坚回到栖凤殿,在门口透过重重纱幔就看了慕容冲侧身卧躺在床上的身影。苻坚屏退所有的宫女和内侍,轻手轻脚的走进他的身边,拿了一条毯子,覆在他的身上。 转身时,余光突然撇到桌上似乎写了什么字。临近一看,是一个“坚”字撑满了整张纸,端庄娟秀,在停顿的地方,还有一些墨迹没有干,应该是刚写不久……倏地,那张纸离开了手心,连一丝余温都没来得及留下。 慕容冲从苻坚手里抽了出去,揉成一个团,扔到了地上。苻坚一把抓过慕容冲的手腕,“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看到吗?”苻坚质问道。 就连慕容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怀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写下了这个字,他更没有想到,苻坚会看到它。在不知不觉中,慕容冲将自己对苻坚的爱意埋到最深处,深到就算穷极一生都难以挖掘。 “没什么,我随便写的,练练笔而已,你不用太在意。”慕容冲甩开苻坚的手,挣脱开他的钳制,继续回到床上小憩,留给苻坚一个决绝的背影。 “慕容冲你……唉。”当今世上,还有哪一个人敢这样对待天子,大概也只有慕容冲一个人吧。即使是这样,苻坚还是为慕容冲掖好被角。 修长的手指将地上的那个纸团拾起,慢慢张开,虽然整张纸变得皱巴巴的,但苻坚依旧把纸叠好,放进衣襟里,与心脏最近的位置。 傀儡皇帝喝的醉醺醺的,来到了慕容嫣的暖玉阁。脚底下有些虚浮,跌跌撞撞的,重心不稳,在门口一个踉跄。慕容嫣把他扶进了房间,让他坐下来。“酒,再给我一壶酒,酒……”傀儡皇帝已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但嘴里依旧囔着要喝酒。慕容嫣便到门口吩咐宫女去拿两坛御酒。 “陛下,酒来了。”慕容嫣捧着一坛酒放到傀儡皇帝面前。封口揭开,酒香顿时已满整间屋子,充满这一股独特的芳香。傀儡皇帝柃起酒坛就灌了下去,没喝多少,便将酒坛子扔了出去,打碎在墙上,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慕容嫣吓得躲到了一边的墙角处。 “他苻坚凭什么这样对我,我在外面为他档那些流言蜚语,他自己倒逍遥自在,我跟他讲那些也是为了他好,他凭什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算他苻坚是真的大秦的皇帝那又怎么样,那也只是一个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皇帝。” 真皇帝,假皇帝,慕容嫣惊讶的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个她喊了上千遍“陛下”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假皇帝。要不是亲耳听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么,按照这个假皇帝的说法,慕容冲是被那个真的皇帝……慕容嫣不想再想下去。 她开始有些嫉妒慕容冲,为什么她用尽心思,费力去讨好的竟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假皇帝,而他,慕容冲却能够轻而易举得到那个真皇帝的宠爱,入住栖凤殿,而自己只能够住在这个荒芜的暖玉阁,难道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厚此薄彼?再看看那个醉倒在桌上的傀儡皇帝,慕容嫣更是感到一阵厌恶,慌乱的走出房间,看到门口两侧站着的宫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与衣服,“陛下喝醉了,你们把陛下扶到床上,让陛下好好休息吧。”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应答了一声,推门进去。慕容嫣一抬头,猛烈的阳光直射她的眼睛,条件反射般的用手挡在前额,还有什么能够拼起她破碎的心。 第二天早上,傀儡皇帝醒来,看到慕容嫣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子边,走过去,亲昵的拥住她的肩膀,慕容嫣则是眉头紧锁,一脸的反感,想要挣脱开傀儡皇帝。傀儡皇帝似乎有些不悦,“爱妃今天是怎么了?” 慕容嫣端坐在一边,“没什么,臣妾只是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样啊,需要朕派个御医给爱妃看看么?”其实傀儡皇帝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声。 “谢陛下,臣妾不需要。”慕容嫣很客气的回答道。 “好吧,朕昨天喝醉了,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就算是有,那也是酒后胡言,不可当真。”虽然还不知道情况,傀儡皇帝先否定了一切。 “没有,皇上什么都没有说,臣妾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那就好,朕过段时间再来看爱妃。”说罢,傀儡皇帝便离开了暖玉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4. 第十二章 且看繁华转眼去,悠悠千帆尽后(上) 在傀儡皇帝离开的背后,慕容嫣露出了一个嘲讽般的的笑容。你是在担心我知道了之后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哼,我才没那么傻,恐怕到时候死的人就是我了吧。 皇宫深院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如果你想要活下去,那么总有一天,你也会被里面的水染成一个颜色。慕容嫣她想要活下去,所以,她也毫不例外,无法避免。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在她看来,什么亲情,友情,爱情,都是靠不住的,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信赖的,那就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永远不会欺骗自己,伤害自己。 现在的慕容嫣再也不会像昔日的慕容嫣那样懦弱,胆怯。这些名词已成为她生命逝去的那部分,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她想要在皇宫内占有一席之地,她唯有放手一搏,也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一丝机会,她要让那些让她痛苦的人失去一切,比她还要痛苦。 慕容嫣换了一套清新淡雅的蓝绿相间的宫装,手提一个精致的三层食盒,往栖凤殿走去。虽然这次慕容嫣并没有抱有立刻吸引苻坚的希望,但是她要保持她最美好的一面,她不会再让一丝一毫的机会从她的指缝间溜走。 慕容嫣来到栖凤殿,门口的侍卫便将手中的□□一横,拦在慕容嫣面前,“呔,来着何人?”侍卫厉声问道。“妾身是暖玉阁的容妃,前来看望慕容冲公子。”苻坚曾经吩咐过,可以让慕容嫣进栖凤殿看望慕容冲,侍卫听到这个答案便也放下心来,笑脸相迎,收回了□□,“原来是容妃娘娘啊,这边请。” 慕容嫣刚走进去没几步,便看见从房子里走出来一人。来人双眉微皱,紫色的双眸尽显帝王霸气,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气势恢宏如同睥睨天下,似乎天下皆被他掌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有资格当上大秦的主宰吧。慕容嫣心里已有些肯定,他,就是真正的苻坚。苻坚怒视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外的王猛,大步流星,王猛紧跟其后。 苻坚走过慕容嫣的身边,慕容嫣朝他行了个礼,但苻坚就像没看见她一样,不曾看她一眼,更别说为她停下脚步。慕容嫣莞尔一笑,你看不到我是吗?总有一天,我要你看到我的好。 慕容嫣推门进去,便看见慕容冲一人独自坐在窗边摆弄一副珍珑,透过轻曼的薄纱,依稀还能看见他绝美的容貌。“凤皇。”慕容嫣将食盒放到桌上。“姐姐亲手做了点点心,特地带过来给你尝尝。” “姐姐费心了。”慕容冲放下手中的那枚棋子,走到慕容嫣面前。尽管慕容冲不怎么喜欢吃点心,但看在慕容嫣的面上,还是拈起一小块点心放进嘴里。面对着自己的亲姐姐,即使是笑靥如花,也掩饰不了心底那抹淡淡的哀伤。 “姐,母亲的身体不大好,你最近有空就多去看看她,她一个人,也很孤独。” “好,姐知道了,我会抽空去看母亲的。” 接着两人便陷入长长的沉默之中。良久,慕容嫣站起来说道,“姐姐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姐姐明天再来看你。”慕容嫣整理起桌上的食盒。 “姐姐慢走,恕不远送。”慕容冲看着慕容嫣撩起纱幔走出房间的背影,心中竟升起一丝莫名的惆怅。也许两人并没有发现,彼此之间连最简单的寒暄也省去了,真的已经再也会不到从前了。 慕容嫣走到大门口,刚想开门的时候,听到院子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慕容嫣也不敢冒然开门,就掩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文玉,你看看那些大臣们的反应,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就真的可以不管不顾?要是他们……” “爱卿是否忘了朕对你说过的话。”苻坚打断了王猛的话。 “好,陛下,您是否能听听臣的意见?” 但苻坚回答依旧是非常果断,“这件事朕绝不会同意,以后也休要再提起此事。”苻坚快步走过去,将大门拉开,慕容嫣措手不及,站在苻坚面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苻坚看着慕容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站立多久?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臣妾……臣妾……臣妾正准备离开,臣妾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听到。“慕容嫣害怕的低下了头。 苻坚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是臣,谁的妾,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本王面前,你完全没有必要自称臣妾。你应该清楚在这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苻坚冷哼了一声,将慕容嫣关在了门外。 慕容嫣没走几步,驻步,回头看着那扇宽大的朱漆大门,就在那一瞬间,眼底滑过了一丝怨恨,转瞬即逝,却依旧被不远处的王猛捕捉到了。慕容嫣回头时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王猛,恢复平静,微笑着向王猛行了个礼,然后从王猛身边走过。 王猛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慕容嫣的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5.第十二章 且看繁华转眼去,悠悠千帆尽后(下) 王猛离开栖凤殿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皇宫,而是去找苟皇后。 “启禀皇后娘娘,王猛大人有事求见。”一位宫女向苟皇后通报。 “让他进来吧。”苟皇后放下茶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端正好接见大臣的姿态来。 “臣王猛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爱卿,这些繁文缛节都省了吧。”苟皇后一挥手,示意王猛平身,“不知景略今日来所谓何事?” “臣来自然是为了慕容冲一事。”王猛开门见山的说道,“因为此时,已经有诸多大臣向皇上进谏,可皇上执意不肯,臣怕因此引起大乱,所以臣特请皇后娘娘帮忙劝劝皇上。” 苟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本宫愿意看到这种局面么?在这么一个乱世之中,靠皇上一个人治理好国家谈何容易?你以为本宫没有劝过皇上吗?他现在天天都往栖凤殿跑,连面都见不着,你让本宫怎么劝?” “可是皇后娘娘,这慕容冲万万不得留在皇上的身边,也许我们大秦将来就会毁在他的手上。”只是王猛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随意猜测,到最后竟会一语成谶。 “那依爱卿的看法,应该怎么办呢?”听了王猛的话,苟皇后更是担忧。“既然皇上对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劝诫不予以理睬,但是我们绝不能够坐视不管。现在皇上不同意我们的方法,将慕容冲放出皇宫,那就只好我们自己来解决,将慕容冲给……”王猛在苟皇后面前做了一个绝杀的动作。 苟皇后毕竟是一个在后宫混了十几年的女人,当听到王猛的决定,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和惊讶,依旧是面不改色,而是考虑的更加周全,“可是,如果我们杀了慕容冲的话,新兴侯来兴师问罪,那我们应该作何解释?要是引起他们的不满,让他们找到借口,恐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请皇后娘娘放心,这一点臣早已想到,绝不会给他们落下把柄,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王猛上前,在苟皇后耳畔边说了一番话,苟皇后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更详细的计划请容臣回去再好好斟酌一番,到时候再禀告皇后娘娘。” “本宫心里有数。”听了王猛的计划后,苟皇后原本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又松懈下来。 “臣告退。”在苟皇后的示意下,王猛离开了皇后的正阳宫。此刻的王猛站在正阳宫的最高处,看着脚下穿梭来去,形形色色的宫女,内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慕容冲,我们走着瞧。 苻坚推门进去,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慕容冲。 “啪。” “啪。” “啪。”房间里很安静,只传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和棋子击打棋盘的声音。苻坚站到慕容冲的身边,看着那黑白分明的棋子一颗一颗的落下。棋盘旁边的香炉中,游出缕缕淡淡的檀香,袅袅升起。明黄色的锦帛上徒留当日的龙涎香,阳光投影下一幅唯美的画面。苻坚坐到慕容冲的身后,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我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你就当作看不就我,当我不存在吗?”透过木格子窗,射进房间里的明媚的阳光,似乎能够穿透慕容冲的那张苍白的面孔,苻坚有些心疼的抚摸着脸庞,但慕容冲像触电一样,迅速的别过脸去,逃开苻坚的触碰,无视苻坚停留在半空中的手。苻坚从慕容冲眼里依旧看到了那凌厉的寒冷。 “你就这么讨厌朕?连看都不愿看朕一眼?”苻坚扶着慕容冲瘦弱的双肩,接近于疯狂的吼道。“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什么你就一点情都不领!”慕容冲面对苻坚的愤怒,没有一丝害怕,任凭苻坚晃动自己的肩膀。 看着慕容冲那张波澜不惊、毫无血色而憔悴的脸,苻坚一拂袖,将案上的棋盘扫到地上。 “哐啷——” 随着声音,棋子随之到处滚动。在清冷空荡的房间里,声音似乎是放大了好几倍。两旁边几个胆小的宫女也吓得跪倒在地,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即使是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此时此刻,也寒冷的让人胆战心惊。“你们都给朕滚!”几个宫女像得到特赦一样,飞也似的逃离了。 慕容冲知道,现在凭自己的力量什么也做不了,有些事,他必须学会忍受,那是无法避免的,那段只能缅怀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无论当时是怎样的光鲜亮丽,叹息又有何用,会有谁去怜悯他,现在的忍气吞声换来将来的一鸣惊人,有何不可。“朕是天子,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也包括你在内。” 转瞬间,苻坚就以将慕容冲压于身下,在那紫色的眼眸中,慕容冲看到了彷徨的自己,而一切都已消失在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6.第十三章 雨滴梧桐空阶明,醉人梦还夜未央 (上) 玉簪拔下,秀发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映衬着那张惊艳绝美的脸。淡雅的眉,盈若的眼,艳丽的唇,没有谁不会为之怦然心动。苻坚俯下身子,对视着慕容冲冷冽的视线,将他想要反抗的双手固定在头顶,骨骼清奇的手指戏谑般的慢慢地在慕容冲白皙的颈间划过,引起慕容冲身体的一阵轻颤。慕容冲清冷坚忍的视线毫不示弱的与苻坚炽热坚毅的目光对峙,不知何时,慕容冲的眼神里的单纯干净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畏惧的毅力和坚定不移的信念。 不安分的手已经滑入衣内。“嘶——”衣服被撕成碎片,白衣如同白色莲花的花瓣一样纷纷坠地。却不似上次那般怀着诸多的温柔,充满着疼爱和怜惜,而是大力野蛮的搓揉着,完全没有了以前那似水般的柔情。却又在疯狂中带着一丝眷恋,让人无法拒绝他。那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抚上他圆润光滑的肩,慢慢地往下。苻坚将他小巧精致的耳珠含在口中,用舌尖慢慢描摹他耳朵的轮廓。粗重而又带着男性阳刚之气的呼吸,喷在慕容冲最敏感的颈部。 苻坚吻上慕容冲的胸膛,挑逗般的舔着他胸前殷红的果实,游鱼般的手在光洁的背上滑动,若有似无地触碰。“嗯……”慕容冲的贝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他讨厌自己会对苻坚的触碰产生的反应,硬是忍住,不让□□声从口中溢出。慕容冲突然舌尖上尝到一丝血腥味,原来已经将自己的唇瓣咬破,鲜艳的血从舌尖和唇契合处流出。 苻坚邪魅的一笑,舔去了慕容冲嘴角边流出的血水,含住慕容冲不停打颤的薄唇,用舌尖霸道的撬开他的牙关,肆意的在口中探索着,由浅至深,不断地索取,意乱情迷之中,所有的意志即将崩塌,一阵令人窒息的快感席卷了全身,攻城掠地。 “唔……”只是轻轻地一声,慕容冲有马上制止住了自己。 “不要忍着,喊出来。”苻坚轻咬着他的脖子。 咬着那精致的锁骨,一只手抚摸着他那如同瓷器一般的身体,解下自己的腰带,将慕容冲的双手绑在床头,吻着他的胸膛,小腹,一路往下……慕容冲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俊美的脸上满是屈辱的表情,看着旁边金色的帐幔出神。慕容冲突然很恨自己生得这样的一张脸,很恨出生在慕容这个家族,不然,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也许自己会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 慕容冲的意识不断恢复,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苻坚已经褪下了自己的亵裤。“嗯……唔……不……不要……”慕容冲对此感到恐惧,身体已有些僵硬,不听使唤。苻坚扶起慕容冲的腰,挺入慕容冲的体内。“啊……嗯……”慕容冲骤然弓起身子。明明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疼痛总是比想象中的来的厉害,只能承受苻坚一次又一次的掠夺。慕容冲本能的加紧双腿,却被苻坚一次次粗暴的分开。 “凤皇,不许拒绝。”苻坚命令似地说。 想要得到全天下,那掠夺就从这里开始。 又一次的深入,血与水的交融,青丝纠缠,两个人的交身影交织在一起,似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情网,没有人能逃得开。 苻坚的侧脸贴在慕容冲的胸膛上,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听着他的心跳。苻坚松开慕容冲的手,双手只是无力的瘫在两侧,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再也无法抵抗。那双粗糙的手托住他的后脑,唇齿交缠之间,汗水融合。慕容冲的脸已经涨红,苻坚似乎是想要将他融进自己的体内。苻坚在他的体内索取着,慕容冲紧张的屏住呼吸,因缺氧而满脸通红,眉目之中充满了愤懑与警惕。 即使你掠夺了我的身体,也无法掠夺我的心。 当苻坚修长清奇的手指从慕容冲体内抽出时,突然全身放松了下来,仿佛将身体里面所有的气都呼了出去。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刺目强烈的阳光透过厚重的帐幕,照进,刺穿身体,在一刹那,慕容冲清醒了过来,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如白玉般的胸膛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吻痕,那是□□爱的证明,还未散去的丝丝疼痛告诉他这一切是多么的真实。明黄色的床上留有斑斑血迹,凝成一块一块的暗红色,那血似乎滴在了慕容冲的心上,慢慢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睛,瞳仁里满是冷酷。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7.第十三章 雨滴梧桐空阶明,醉人梦还夜未央(下) 突然响起一阵珠帘碰撞的声音,慕容冲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走进去的宫女看到慕容冲惊艳绝美的容貌,一时之间竟忘了平时最基本的礼仪。 “奴婢奉命,前来伺候慕容公子沐浴更衣。”见慕容冲点头,宫女一挥手,便有几位内侍抬着木桶进入内堂。宫女小心翼翼地扶慕容冲起来,仔细地照料,不敢有丝毫怠慢。 绝代容颜为君尽,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 “慕容公子,这是皇上亲自为您挑选的新衣裳,不知您满意不满意?”赫公公捧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看着身上满是伤痕的少年,不由的心疼起来。 慕容冲轻扫一眼,然后对赫公公说道,“就麻烦赫公公把所有的衣服换成白色。” 烟花瞬间的绽放只为停留在空中的那一刻的灿烂,在刹那间,终其一生。迟到的叹息,徒留满地被踏碎的盛世繁华在空中无限的坠落,不知可曾有人注意?漆黑的深夜,吞没了那微弱的光,繁华盛宴,无穷无尽的辉煌,唯一的白光,终将消失在无垠的黑中,成为一处遗忘的角落,但终究会有一天,他将强大起来,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将会变的不可一世,没有人再能够忽视他,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力量,他的光芒会照射大地,笼罩寰宇。 “白色,就白色好了。”慕容冲默默地说道,又似乎在告诉自己。 丝丝白线的细线密密地缠绕,将自己包围,让自己在蛹中沉睡,做一个盛世的美梦,让自己沉沦在那幻想之中,现实太过于残酷,那就让虚无缥缈的一枕黄粱将自己麻醉了吧。一旦经过痛苦的挣扎,穿透拿白色的外衣,那就是翱翔于九天的凤蝶,即使韶华苍凉,烟花寂静,无怨无悔。 至清晨起就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整座皇城似乎就被轻纱笼罩起来,从地面泛起一阵阵的泥土的清香,一顶精美华丽的轿子就停在了新兴侯府的大门口,纤纤素手掀起门帘,端庄矜持的放下自己的脚,绣花鞋踏到地面上。慕容嫣走到新兴侯府的大门口,看着头顶上偌大的一块牌匾,四个规范的楷体大字“新兴侯府”,国虽破,家犹在,只是家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家。 慕容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管家,“是容妃娘娘来啦,快进来,老奴马上就去通报一声。”说完便是一阵憨厚的笑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好听,但听上去令人舒坦,不夹带着杂质,满脸的笑容可掬。“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我的母亲,不用去惊动其他人了。”慕容嫣对管家说道。“好,好,娘娘这边请。”管家将慕容嫣引到静妃的房间。 曲径通幽处,竹茂鸟鸣间。 当慕容嫣走进静妃的房间时,静妃正在绣花,“是嫣儿啊,来,这边坐,坐到娘的身边来。”静妃招呼着慕容嫣坐下,但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针线,两人之间竟是一片默然,无言相对。“听弟弟说,母亲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慕容嫣说道。“是啊,自从吃了冲儿送来的药后就好多了,这不,都可以下床了,也难为了这孩子了,一直惦记着娘。”当静妃提及慕容冲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噢,对了。”静妃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床头处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递给慕容嫣,“这是为娘特地为冲儿做的衣服,现在的天气忽冷忽热的,一不当心就容易着凉了,你回去的时候就替娘将这衣服捎给冲儿吧,让自己多注意注意身体。”静妃顿了顿,“你也是,要多注意。” 慕容嫣没有接过静妃手中的衣服,只是双眼不争气红了起来,看着静妃,“娘,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身女儿啊,小时候,你就一直最关心弟弟,每次弟弟做错事,你总是一笑而过,,而我呢,却始终免不了你的一顿骂。直到现在,你的心里还是只有弟弟,在我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你难道就不能在我面前装作公平一些吗?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吗?”慕容嫣接近于歇斯底里的喊出来,把进来所有不满都喊了出来,“他慕容冲到底有什么好的,娘你从小就偏心于他,就连七哥也是,一直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现在我每天还要服侍那个丑陋的男人,他却可以得到皇上的欢心,享尽荣华富贵,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娘,我们不都是你的孩子么,为什么要偏心,娘,你告诉我啊!” “嫣儿,我……”静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失望痛苦的女儿。“不是这样的,嫣儿,你听我说……”但慕容嫣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静妃的话,“娘,你什么都不要跟我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他慕容冲不就是一个婉转在男人身下的男宠么,他能凭什么来跟我争……” “啪。” 清脆的一声,顿时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言语都消失在慕容嫣嘴角边渐渐泛出的血丝。“嫣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弟弟,他也是逼不得已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静妃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慕容冲,永远是她心中的伤痕。 慕容嫣捂着被打肿的脸,“我就这样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你凭什么打我,到头来,你还不是偏心慕容冲,他慕容冲到死也只是一个男宠,遭受万人唾弃的男宠。” “你……”静妃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又咳了起来。可慕容嫣不顾静妃,甩门而去。 静妃捂着嘴,扶着桌子,一声一声的咳,似乎要把心都咳出来。当她再次睁眼时,看到从指缝间溅出的血,滴在原本要送给慕容冲的白衣上,似傲雪的红梅绽放,望着窗外的烟雨朦胧,突然觉得自己的时日真的不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8.第十四章 总需遗憾相见时,此情无奈成追忆(上) 慕容嫣跑出静夫人的房间,跑到院子里,丝丝小雨沾湿了她单薄的春衫,顺着她前额的发丝,滑落到脸上,和她流出来的泪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慕容嫣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毫无血色,指尖深嵌入掌心内,她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狼狈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在伤心。不管心中有多么的痛,也不能将悲伤流露出来。 强颜欢笑,成为她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慕容嫣紧紧地拽着垂在身边刚抽枝的柳絮,试着让自己笑出来。脆弱的柳枝禁不起慕容嫣那么用力的扯,被硬生生的折断了,慕容嫣揉着手中的一段断絮,勉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在她心中的决定更加坚定。 慕容冲,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慕容嫣眼中划过一丝阴险狠毒,掩盖过了刚才一切的阴霾。 慕容嫣高傲的走出新兴府,留下一地的斑驳。 当慕容嫣回到自己的暖玉阁时,便看见一个小宫女在宫门口团团转。看到慕容嫣回来后,立刻跪倒她的面前,“容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有事要召见你。”慕容嫣先是一愣,没有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后娘娘会召见自己,便朝那个小宫女友好的一笑,“好,我马上就去。”宫女便跟在慕容嫣后面,走向正阳宫。 慕容嫣来到皇后娘娘的住所正阳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慕容嫣向苟皇后行了个礼。 “妹妹不必多礼,来人呐,赐坐看茶。”旁边的宫女马上递了一杯茶,放在慕容嫣的手边,“容妃娘娘,请用茶。”在慕容嫣揭开杯盖前,那盖不住的茶香早已扑鼻而来,清新而又淡雅,不失为茶中之极品。 “这是清明前的龙井,还算不错吧。”苟皇后微微抿了一口,随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嗯,的确是好茶,是臣妾托皇后娘娘的福,才能喝到这样的好茶。”慕容嫣放下茶杯,说道。 “既然妹妹这么喜欢,那本宫叫皇上也给妹妹送两包过去。”苟皇后笑着说道,完全看不出是真的还是假。 “那臣妾就先谢谢皇后娘娘了。”慕容嫣顿了顿,“不知皇后娘娘叫臣妾过来有什么事吗?” “妹妹进宫匆忙,本宫也没来得及送妹妹一样像样的见面礼,所以这次给妹妹补上。”苟皇后一挥手,六七个宫女端着锦盒一字排开,走到慕容嫣面前,每个锦盒里都装满了首饰珠宝。 “皇后娘娘真是太客气了,那臣妾就在此谢过了。”苟皇后便吩咐内侍将珠宝送到慕容嫣的暖玉阁。 “听说最近妹妹经常去看慕容公子,想必你们姐弟俩的感情一定不错吧。”苟皇后随口问道。 “回皇后娘娘,我们自小感情就不错。”慕容嫣说道。 “是吗?”苟皇后的嘴角微微一勾,“本宫听说慕容公子的身子骨不是很好,好像是畏寒,是这么一回事么?” “回皇后娘娘,确实是这样。”从慕容嫣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苟皇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本宫也是听说了这么一回儿事,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瓶药,说是服了这药之后,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畏寒了,本宫跟慕容公子不怎么熟,那这个好人就让给你当了。”苟皇后亲切的将瓶子放到慕容嫣的掌心里。 小巧的瓶子通体雪白,一看便知是上等白玉制成,丝丝的寒意传到了慕容嫣的手心。 慕容嫣紧紧地握住那个瓶子,“臣妾替弟弟谢谢皇后娘娘了。” “妹妹不用行此大礼,本宫在皇宫里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正巧和妹妹投缘,以后妹妹还多来本宫的正阳宫坐坐啊。”苟皇后灵巧的讲话题从慕容冲身上移开,不再讲下去。 “臣妾乐意至极。”慕容嫣笑道。 苟皇后与慕容嫣寒暄了几句,当苟皇后将慕容嫣送至门口的时候,握住慕容嫣的手说道,“妹妹可别忘了替本宫将药送给慕容公子啊,转告他,本宫祝他能够早日好起来。” “臣妾不会忘记的,请皇后娘娘放心。皇后娘娘的好意,臣妾也会一并转告的,待弟弟他日康复,臣妾必当重谢皇后娘娘。”慕容嫣谢道。 “重谢就不必了,这是本宫的一番心意,说谢礼就太伤感情了。”苟皇后严词拒绝。 “那好,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慕容嫣怀揣着一份不安离开了正阳宫。 苟皇后回到正阳宫,正好王猛也从皇后宝座后面的屏风后走来出来,王猛问向苟皇后,“东西给她了吗?” “给了。景略有何把握她慕容嫣一定会毒害自己的亲弟弟?”苟皇后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这次见王猛如此有把握,但也为了除去慕容冲,挺而走险一次。 “如果慕容嫣只是单纯的是想为了治好慕容冲的身体而把□□给慕容冲喝了,若事发之后,她告发是娘娘给的,娘娘大可撇清关系,说是她自己中途将良药换成了□□;若慕容嫣心存疑虑,发现这药有毒的话,她去告发咱们,就凭她在宫中的地位……哼,那她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若她明知是□□却还是将它给慕容冲喝了,你觉得皇上会轻易放过她吗?就景略看来,如果慕容嫣发现这药有毒,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慕容冲喝下去,上次她那眼神中的嫉妒与愤恨,我是不会看错的,那眼神分明告诉我,她要慕容冲死。”王猛将他的分析告诉给了苟皇后听。 “景略做事果然周密,那我们就静静地等待着好戏的上演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29.第十四章 总需遗憾相见时,此情无奈成追忆(下) 几缕清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也许这就是乱世之中那唯一的一片净土吧,没有战争的纷乱,没有国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苦,没有外面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外面战火纷飞,而这片竹林里却如天堂般宁静安详。与整个世界隔离开。 依旧是那一曲悠扬的凤求凰,从薄唇和竹叶的契合处流淌了出来,似乎还能依稀想象得出当年那个男子为心爱的女子抚琴的情景,端详那女子的容貌,樱红唇,柳眉黛,那流转的目光,如水般的星眸,情意深深绵绵无尽。深情款款的遥望着东南方向,只是为了一曲凤求凰。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就连慕容冲自己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无故想到这些,似乎有一些晦涩不明的情愫在心中膨胀,理不清,道不明,但是每次回想时,总会莫名其妙的感到酸涩伤感。 夏天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烈了,栖凤殿旁的凤凰花已经在树顶盛开,红极一时。红得似乎是用人的鲜血染上去的,灿烂的耀眼,远远望去,似乎是化作天边的一朵火烧云。阳光穿过缝隙,在地上投下了重重叠叠的圆影,忽隐忽现,忽明忽灭。就如同人生的迹缘一样,有时清晰明了,有时迷蒙模糊。 此时在偏殿里,只有苻坚孤独的身影。黑色的大理石铺成的地砖,清明的如同一汪池水,却冰凉蚀骨,映着周围的一切,也包括正前方的那一抹寂寥。宫殿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什么人都没有,寂静得似乎只要在里面多呆一会儿就会窒息。那高傲的眉宇之间夹带着些许的落寞与孤寂。 帝王自称寡人,孤寡之人,身边左右又会有什么人存在,即使能够操纵着天底下所有人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但生有何欢?这是夙命,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夙命。他是帝王,但也只是一个凡人,他也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他是人,这些他都无法控制。苻坚看着挂在身边的衣服寥寥几笔的山水画。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一样东西。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样静静地看着,似乎还能够听到那潺潺的流水声,正从自己身边淌过。 “啪。” 一杯茶放在了苻坚的面前。“陛下,这是今年新出的茶叶,是明前龙井,您尝尝吧。”赫公公将茶杯端放在苻坚的手边。“拿走。”苻坚本想将茶杯推开,却不小心将茶杯打翻了,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从茶叶中冒出几缕热气,茶水在黑色的大理石上形成了一块小小的水洼,残留的水顺着桌沿滑落。 “嗒。” 水滴跌碎在地上,化作几瓣分离。 “你下去吧,不要来打扰朕。”苻坚厉声说道。 赫公公正准备离开时,大门被打开了,顺着光走进去的是一名少年的身影,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连小小的水洼之中也折射出几绺光线,不难看出,这个少年便是苻睿。 “父皇。”苻睿向苻坚行的是君臣之礼,也许从此在父与子二字之间便存在了一层无法触及薄膜。 苻坚示意赫公公离开,无论刚才有多么的慌乱,现在正襟危坐,这是帝王该有的风范。 “皇儿找朕所谓何事?”不知何时,“皇儿”二字已经变成了一个称呼,一个代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如同令行公事一般,两人已生疏到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亲密。 “父皇。”苻睿说着,又跪了下来。“儿臣恳请父皇将慕容冲放出宫。”前些日子,苻睿有意无意的向朝中的几位重臣零零碎碎地说起慕容冲的事,拨动他们向苻坚进谏,让慕容冲离宫。可几番争论之后,这件事被苻坚施加压力压了下来,从而不了了之。苻睿不甘心,就算自己不能得到他,也不想让慕容冲永远的被困在着皇宫里,被苻坚视为禁脔,他想要争取一下,不愿意放弃眼前任何的机会,即使与自己敌对的那个人,是自己亲生父亲。 “朕已经说过,不准再说及此事,苻睿,任何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难道你认为你自己还能在朕面前肆无忌惮吗?难道你认为朕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别以为自己是朕的儿子,朕就不会杀你。”紫色的双眸,深邃悠长的目光,散发着危险的信号,定论一个人的生与死,似乎只在闲暇时的一瞬间。苻坚早已知晓,那些大臣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挑动起来的,来反对自己的。他可以洞悉一切,却无法洞悉自己的内心。内心深处的呼唤,怎可忽略。 “可是,父皇……” “睿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吧。”苻坚打断了苻睿的话,突然问了句看似毫无紧要的话。 苻睿不语。房间里的阴影遮住了苻坚的大半张脸,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睿儿也不小了,该是时候成亲了。” “不,父皇,儿臣不要。” “听说皇后的侄女端庄温和,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也正值豆蔻年华,她的父亲也是朝中的重臣。无论是她的人品,还是家世,也都配的上你了。”对于苻睿的反对,苻坚就像没听见一样,“朕会叫皇后给你选一个黄道吉日,择日成亲。睿儿,你手头的事务都放下,好好准备你的婚礼,朕可是期待的很,你可别叫朕失望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0.第十五章 明月悠云温婉处,鸿雁素笺寄相思(上) “好了,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先下去吧。”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自古君无戏言,皇帝下达的命令岂可随意更改。苻坚转过身,不再看苻睿。 苻睿本想还要说些什么,看着苻坚如此决绝的表情,欲语还休,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反抗,现在的自己,除了顺从命令,别无选择。人生千万般的无奈,就是因为无法选择。 “是,儿臣告退。”双手拉开大门,逆光而行,即使前面的路一片黑暗,他也可以一直走下去。 一如往常那般,那个傀儡皇帝坐于太极殿之上,例行公事,听诸位大臣上书。 “苟爱卿。” 苟穆渊向前跨了一步,“臣在。” “朕的四皇子苻睿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朕比较中意爱卿的小女儿,决定将她赐婚于四皇子,在三个月后的十五举行婚礼大典。” 若是换作旁人,大概已经欣喜若狂了,而苟穆渊则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有多大的喜悦,“臣代小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边的大臣向他投去羡慕的眼光。 “这次婚礼的一切费用,都由内务府来支出,苟爱卿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起婚礼的各项事宜了,朕会派几位宫女来教令千金宫里的规矩,一切事朕都已安排妥当。退朝吧。”傀儡皇帝在群臣的山呼万岁中离开了太极殿。 “苟大人,恭喜恭喜了。”对于其他人来说,苟穆渊无疑是陛下面前的第一大红人了,亲妹妹坐上了皇后的宝座不说,现在就连女儿也要嫁给陛下最宠爱的四皇子苻睿,而苻睿将来登上皇帝宝座的位置比现任太子苻宏的可能性还要大,以后他便成为一国国丈,再加上他在朝中的地位,那可便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哪里哪里,各位大人届时可要到寒舍好好畅饮一番,不醉不归啊。”在道贺声中,苟穆渊离开了皇宫。 “父亲大人,您回来啦。”当苟穆渊踏进府邸时,迎接他的便是他的小女儿苟珞瑶,虽然称不上什么绝代佳人,那也是清秀婉丽,小家碧玉,“父亲大人,请用茶。”苟珞瑶很体贴的将茶杯递给苟穆渊。 “女儿啊,呵呵,为父要跟你说件事。”,苟穆渊将女儿拉到跟前,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看到苟穆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苟珞瑶也跟着高兴起来,“父亲,到底是什么事啊,值得你开心成这样。”苟穆渊正打算告诉她,皇上将她赐婚于四皇子苻睿的事,院子里突然响起赫公公的声音。 “快点,快点,快把聘礼抬进去。”二十几个内侍陆陆续续的将所有的聘礼抬了进去,几乎将整个厅堂堆满。 “好了,你们下去吧。”赫公公示意所有的内侍离开,然后转身对苟穆渊说道,“苟大人,这是皇上为四皇子下的聘礼,老奴在这就先恭喜苟大人了。” “呵呵,赫公公一路辛苦了,不介意的话,就在寒舍饮一杯茶吧。” “不了,咱家还要回去给皇上复命呢,就不在这耽搁了,告辞。”赫公公向苟穆渊行了个礼。 “好,那就不送了,赫公公一路走好 。”赫公公领着门外所有的内侍离开了苟穆渊的府邸。 苟珞瑶听苟穆渊与赫公公的对话,也听出了一两分端倪,“父亲,皇上为四王子下聘,是要娶姐姐么?” “呵呵,不是,四皇子要娶的人是你。为父刚才想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是,可是姐姐她还没成亲,我作为妹妹怎么可以先于姐姐。” “这是陛下的命令,皇命难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得遵从。”苟穆渊看到苟珞瑶低着头,似安慰她说道,“你放心,你嫁过去,四皇子一定会对你好的。” 苟珞瑶的脸上泛起一层朦胧的红晕。她早就听说过四皇子苻睿仪表不凡,是文武全才,而又心地善良。那懵懂的少女之心不禁为之怦然震动。很庆幸,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姐姐,幸福也许只有自私一点,这样才能将它抓住。 “父亲,女儿回房了。”苟珞瑶跑出来厅堂。 “女儿长大了,都要嫁人了。”苟穆渊看着苟珞瑶既紧张又欢快的样子,不禁感叹了一声,女儿小时候的事还历历在目,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时光飞逝,白云苍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1.第十五章 明月悠云温婉处,鸿雁素笺寄相思(下) 慕容冲坐于竹下,仰望着有些灰蒙的天空,天气已经回暖,雁字旧时,春暖大地,百花齐放。雁已回到故乡,那冷冽的冬天过去了,却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回到故乡。难道是前世注定,注定自己一辈子都会被锁在这深宫之中,冬天究竟哪一天可以过去,等到春色满园。回望自己一路走来的足迹,那已经深深嵌入大地,磨灭那些痕迹,唯有靠自己。慕容冲倏地站起来,抹去了那坑坑洼洼的足迹。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慕容冲寻声望去,只见苻睿向他走来。 “陪我喝酒。” 苻睿扔了一坛竹叶青给慕容冲,两人挨着肩,依旧坐于竹下。慕容冲只是浅尝,而苻睿不一会儿便已灌了半坛子下肚。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但皇宫上空似乎还被红光笼罩,扶摇而上,直冲九重天。 “最近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的,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慕容冲问道。 依照苻坚的性格,绝不会如此铺张浪费,这么做似乎在宣告什么。 大事,洞房花烛夜,倒还真是人生的第一大事。苻睿在心中默默说道,好像是在讽刺自己。 “是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要成亲了。”苻睿猛地一仰头,灌了一口酒,反问道,“慕容冲,你恭喜我么?” 就算这场婚礼得到天底下所有人的祝福,但我最不想听到的便是你慕容冲的祝福。 “当然,我当然会恭喜你。”苻睿是在这里唯一一个拿他做朋友的人朋友,作为朋友,当然会恭喜他。 苻睿轻轻地苦笑一声,轻得连近在咫尺的慕容冲也没有听见。 明明知道慕容冲会这么说,明明清楚结果会是这样,还是存在一点希冀,还是想问一句,也许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还是想要抓住流星的尾巴,即使依旧坠落大地。 你恭喜我,证明你已经将我当作是你的朋友;你不恭喜我,证明你心里有我。无论是哪一个答案,我都可以心满意足地骗我自己,然后装的开开心心的去完成这场婚礼。黑夜里长路漫漫,但依旧要努力走完全程。 苻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背对着慕容冲,“凤皇,你要保重。” 明明心里还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苻坚早已警告过他,不许再接近慕容冲,苻睿知道违背苻坚意思的后果,那就让自己再放纵一次,再任性一次,再靠在一起喝一口酒,再叫一声他的小字……凤皇,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苻睿头也不回,决绝的离开了竹林,随着他的离开,一腔柔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眼前的红光越来越近。自古以来,红,便是喜庆的颜色,孰知此时苻睿心中淌着的血,也是那般鲜红。 宾客纷至沓来,挤满了整座钜鹿公府。 “四皇子,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待婚礼结束可要与下官多喝几杯。” “好,好,一定,一定。” “四皇子,恭喜恭喜了。” “嗯,谢谢,里面请。” …… 所有的喧嚣纷沓,结束在司仪的声音中,“请新郎新娘拜天地。”一切都归于宁静。婚礼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所有的环节都很顺利的完成了。“送入洞房。”在万人瞩目与祝福声中,结束了这场婚礼。 “下官敬四皇子一杯,祝四皇子与皇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下官先干为敬。”苻睿豪爽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下官再敬四皇子一杯……”苻睿从不拒绝别人对他的敬酒,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喝酒,喝酒…… “李兄,你再这么劝下去,等会四皇子就不能洞房了,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李兄可不能破坏啊。”苻睿身边的一位官员戏谑的说道。 “是,是,是,是下官高兴得有些糊涂了,是下官的错。”苻睿却毫不在意,“怎可因为本王而扫了大家的兴呢,没关系的,大家喝,喝。” 苻睿不管在场面面相觑的官员,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如果醉了可以忘记一切的话,那就醉吧,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醒来,就让风抚平曾经在沙漠中踏过的足迹,但此之后,天空依旧蔚蓝,如同我永不更改的心。 月光摇晃,上下沉浮,月色如同白练一般,纵横交错。白天里,宴会中的浮躁似乎已经沉淀了下来,剩下了一汪表面看似清澄的池水。苟珞瑶端坐于新房内,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吱——” 在苻睿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苟珞瑶紧张的抓住了膝盖上的衣服。苻睿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她能够感觉得到,苻睿离自己越来越近,就连呼吸声也变得小心翼翼,手中的衣服抓的更紧。当苻睿走到苟珞瑶的面前时,似乎已经是达到了极限,重重地摔倒在床上。苟珞瑶想去拉住他,但又不敢擅自掀去盖头,只好慢慢地将苻睿移好。 在朦胧中,苻睿觉得有一双软若无骨的柔荑握在自己手里,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猛地将手往身前一拉。对于苻睿突如其来的动作,苟珞瑶猝不及防,跌进了苻睿的怀里。 “凤皇,是你吗?”苻睿的话说的如同梦呓一般。苟珞瑶一个愣神,凤皇?那个叫“凤皇”的人是谁?苟珞瑶的心中划过一丝落寞。 “凤皇,凤皇,那天我真的很后悔没有告诉你,我是真的很爱你,现在好了,你回到我的身边了。”苻睿靠在苟珞瑶的肩膀上,当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的尽是满足。苟珞瑶紧咬的下唇已经泛白,毫无血色,正如此时此刻她苍白的面孔。 苻睿一个翻身,将苟珞瑶压在身下,依旧喃喃地唤着慕容冲的字。 “凤皇,凤皇。”苻睿疯狂的吻着苟珞瑶赤裸的全身,直到身上布满了欢爱后的痕迹,直到苻睿沉沉地睡在苟珞瑶的身上,也不忘将她紧紧地拥住。 那红色的盖头早已湿透,就算是在行夫妻之礼时,他口中喊的一直都是“凤皇”,就算他们的婚姻已经成为事实,他都不曾看过她的容貌。在苻睿踏进新房之前,苟珞瑶心中所有的希望,如同泡沫一样,在此刻完全破裂,连泪也决堤泛滥。苻睿心中深爱的凤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苟珞瑶在心中默默地想着。难道我们之间在你认识那个叫凤皇的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未来了吗?看着谁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苟珞瑶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两人之间相隔的那一层,薄如蝉翼,明明可以相碰,却永远无法真正触及。那逝去的,在寂静中毁灭,那还未来得及去告别的,已深埋在雪中冻结。 烛光摇曳,还未燃尽的红烛在风中流泪,将所有的不舍,凝在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2.第十六章 往事随风逝,愁情仍犹在(上) 苻睿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湿润润的,睡眼朦胧中,看见一个清新素雅的女子拿着毛巾为自己擦脸,“你是……”苻睿坐起来,扶额,他不曾记得自己有见过这样的一位女子,虽不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清秀婉约,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府里的丫鬟…… “夫君,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苻睿看向苟珞瑶,四目相对,视线相交,她的眸色温柔,像洁白的沙滩上倾覆的一层如水般的月华,平静而又安详,似乎浮动的心也沉静了下来。 “嗯……”苻睿喊不出她的名字,他除了知道他是苟皇后的侄女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三个月以来,他都未曾打听过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的一切。 “夫君,妾身闺名唤作珞瑶。”苟珞瑶好像会读心术一样,看出来苻睿的心思。 “嗯,珞瑶啊。”苻睿的面色有些尴尬,又觉得似乎有些对不起她,“以后这些事就让下人来做就好,你不必亲自来做。” 苟珞瑶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仔细地为苻睿穿上,“不,这些事是妾身的本分。”那如薄雾中的远山似的眉微微紧锁,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层隔阂,她不愿再失去接近心爱之人的机会。 “那随你吧。”苻睿将苟珞瑶一个人留在了房里,苟珞瑶想拉住他,挽留他,也仅有袖角划过她冰冷的指尖,知道房间里已经消失了他的味道,她的手依然是那个挽留他的姿势。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下,繁星的光芒也全都黯淡了下来。 “月亮又圆了。” 苟珞瑶在那等待的三个月里,数着月盈月缺,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还带着一丝欣喜。她曾经想过自己与他,一起披着晚霞的光辉,等待着明月的升起,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却只有自己独坐,独赏。 夕阳将苟珞瑶的影子拉的很长,无论是什么姿势,都是那样的孤单。 “夫人,大人传话说要在宫中商讨政事,叫夫人不必等他。”澜依是苟珞瑶的陪嫁丫鬟,从小便跟着苟珞瑶,看着苟珞瑶如此落寞的样子,不禁也有些伤感。 “夫人。”澜依轻轻地唤了一声苟珞瑶。 “好了,我知道了,澜依,你也下去吧,不用管我了。”然后苟珞瑶一个人默默地吃起来。面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却也形同嚼蜡。 澜依又不放心,回头看了苟珞瑶一眼,她清楚,自己并帮不了她。 虽然能共那一轮明月,彼此之间却相隔了天涯海角。 他总归是不喜欢她的。 苟珞瑶舌尖尝到的咸味,已经分不清是菜的味道,还是泪的味道。 “容妃娘娘,新兴侯府传来消息,静夫人因咳血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好像就快不行了,娘娘您要不要回去看一下静夫人,奴婢可以马上安排。”前来报信的宫女对慕容嫣说道。 “不去,不去,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这个女儿,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就算她要死了那又怎么样,我慕容嫣依旧能够好好活下去。”表面上慕容嫣气得胸部上下起伏,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容妃娘娘,人孰能无错。静夫人毕竟是您的亲生母亲,她的大限将即,您怎能不陪在她的身边,尽尽最后的孝道。其实静夫人一直都是很疼娘娘您的。请容妃娘娘想清楚,毕竟时间真的是不多了。奴婢还要回新兴侯府,奴婢告退。” 她真的好恨,好恨,但总有许多事,是始料未及的。 夏末将至,时有时无的雨丝错综复杂,织起一段天网,浮世尘喧,湮灭其中,天地之间,混沌迷蒙。西冷玉宇楼阙亭台,在迷雾中若隐若现,若有似无。 “轰隆——” 闪电转瞬即逝,随之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嫣儿,嫣儿……” 静妃的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枯瘦的手抓着锦被,梦中不停地喊着慕容嫣的名字。 睡梦中,她看见慕容嫣绝情的甩开自己的手,她跪下来求慕容嫣原谅自己,可慕容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 “嫣儿,不要走,原谅娘好吗?嫣儿……” 静妃身边的侍女看不下去了,狂奔到慕容嫣的暖玉阁,竟连伞也忘记带,一路淋雨过去。 当她到暖玉阁时,已是狼狈不堪。“容妃娘娘,奴婢求求您去看看静夫人吧,她真的快不了。” 慕容嫣无视眼前的侍女,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端起茶杯,吹了吹,微微抿了一口。 “静夫人在梦中还不停地喊着娘娘的名字,求您原谅她,娘娘,她是您的母亲,您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呢?”侍女已是泣不成声。 当慕容嫣听到她的话,手不知何时松了开来,杯盖重重地掉了下去,与杯沿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她现在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了,那她又何必当初?我早已说过,我是不会去看她的。你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 听到慕容嫣如此决绝的话,侍女只好怯怯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3.第十六章 往事随风逝,愁情仍犹在(下) 白天里伴随着电闪雷鸣的阵雨,到了晚上便转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房间外面一片漆黑。 慕容嫣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纸伞走在通向静妃住所的路上。雨丝打落,湿润了青石板,泛起一股特殊的香味,一路的芳尘皆散落在青石板的路上,消弭在凄迷烟雨之中。 路的尽头是一个寂寞的身影。 慕容嫣推开静妃的房间,房间里只有静妃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无人照看。慕容嫣自小便知道母亲是一个受尽忽略、忍气吞声的女人,她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如此软弱,从来都不知道要去争夺些什么。 慕容嫣可以感受得到,那桌子,椅子,帐幔上甚至是空气中细微的灰尘,都散发着母亲的气味,包围在周身的是母亲的温度,慕容嫣就趴在床头,静静地看着自己母亲地睡容。“水……水……”慢慢地从静妃口中逸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来,慕容嫣想也没想,便倒了一杯水,将静妃扶起,喂她喝下。 水沾湿了静妃干燥的嘴唇,喝了几口之后,竟慢慢地清醒过来,睁开了双眼。 “嫣儿,是你吗?嫣儿……”喉咙嘶哑,静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会是慕容嫣。 静妃想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可使尽力气,也始终抬不起来。 慕容嫣拉起静妃的手,放到自己的脸旁,“娘。” “嫣儿,是娘对不起你,但是因为当年的事,娘心里总是觉得很愧疚,娘只是想弥补,想求个心安理得。” 过去已尘封的往事依稀浮现在眼前,那些事就好像是昨天刚发生过一样,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命运的齿轮逆转,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暮春的早晨。 当年的静妃只是大燕尚书家小姐的贴身婢女,她是孤儿,自七岁起便跟着比她小三岁的小姐,已经走过了九个寒暑。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那儿?”当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尚书便出府去上早朝,没过多久,君绮萱便拉着茹静往后院走去。像变戏法一样,君绮萱从假山石后搬出了两张凳子,并在墙角之下叠放起来。 君绮萱率先爬了上去,趴在墙上。 “小姐,你在干什么?多危险啊,快下来吧。”茹静劝道。 “小静,你整天都待在这院子里,你就不觉得闷吗?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君绮萱问道。 茹静无言相对,说不想,那是假的,可自己只是一个奴婢,是老爷带自己回来的,职责就是要照顾好小姐,不能让小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对,应该要阻止小姐的。 茹静下定决心,当抬起头时,君绮萱整个人已经翻出墙外。“哎呀,小姐。”茹静惊呼道。 君绮萱不管茹静的呼喊,一咬银牙,纵身跳了下去,“小静,你也来呀,不然我就一个人去玩了。” 不行,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出去,茹静连忙爬了上去,竟然忘了自己还有怕高这一弱点。 两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无视周围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街上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君绮萱很庆幸自己坚持出来。大千世界,若是不好好游览一番,而缩在那个小小的后院,岂不是人生一憾哉? 瞬间,君绮萱的视线被一个首饰摊吸引住了,虽然明知道那样的首诗还不及尚书府里的千分之一珍贵,但在君绮萱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好看。 看君绮萱的衣着,打扮,那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看着她走过来,摊主的脸上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心里那是一个欢快愉悦,“小姐,您需要点什么吗,小人这里的镯子,耳环,发簪,应有尽有啊。”看见君绮萱好像没有要买的意思,便从怀中取出一支用一方手帕包好的簪子,“小姐,您不妨看看这样。” 这支发簪放在众多的首饰之中显得格外显眼,与众不同。虽然全身呈金色,但完全没有贵族的奢侈糜烂,反而 透着平民的朴素简单,一朵花雕得小巧精致,连花瓣的镂空处也十分精细,可见其做工非凡,其下垂着的三根细细长长的流苏,一直垂到耳畔边,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衬托出来。 “小姐,你戴着真好看。”茹静由衷的说道。 “那好,我就要这个簪子了。”摊主见主仆二人没有一点付钱的觉悟,面色微变,支支吾吾说道,“这个,小姐,这支发簪是小人家的祖传之物,不得已才拿出来卖的,所以么……这个价钱有点贵。”君绮萱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要五十两银子。”要知道五十两银子是一户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开销。 “五十两银子?!”茹静轻轻地惊呼一声,凑到君绮萱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们出来没有带这么多的银子啊。” 但这句话还是被摊主听到了,“什么你们没有钱啊,没钱还在这里做什么,不要打扰我做生意,一边去,一边去。”没钱装什么有钱人,摊主在心里将二人鄙视了一番。 君绮萱很不甘愿的放下手中的发簪,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碰上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真不想与它失之交臂,心一横,扯下挂在腰间的玉佩,对摊主说道,“我我拿这个玉佩和你换这个发簪,行不行?” 摊主先是露出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起来。 “小姐,不行,老爷知道会生气的。” 君绮萱毫不在意茹静的劝阻。 当摊主正想答应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的另一只手拿走了玉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4.第十七章 俊杰难过情字关,绮罗凝暮,萱庐在人间(上) 慕容儁拿过玉佩,只见玉佩的中央刻着一个“绮”字。这玉,不是父皇赏赐给君家的南阳玉吗?听说君尚书把这块玉送给了自己最钟爱的小女儿,莫非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君绮萱顺着玉佩,看到了身边突如其来的男子,姿貌魁伟,仪表瑰丽,不怒自威,宽大厚实的肩膀,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 仅仅只是一眼,似乎诠释了一切。 慕容儁扬了扬手中的南阳玉,问道,“小丫头,这玉是你自己的吗?”嘴角边嗪着一丝暖和的笑意,温润如玉。 “当然是,这是爹爹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亲手送给我的,喏,你看,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君绮萱踮起脚尖,指了指玉上刻着的“绮”字,“还有,不许你再叫我小丫头,我还有两年就要及笄了。 君绮萱,原来真的是你。 慕容儁拿了五十两银子,递给摊主,对君绮萱说道,“这个簪子,我先帮你买下来。”指尖翻转,瞬间将簪子插入君绮萱的云鬓中,“既然这个银子是我替你付的,那这块玉就先放我这儿,等两年后你及笄的那天,我会来找你,亲自把这块玉还给你。” “不行,快把玉还给我,喂,你听到没有啊。”待君绮萱反应过来,慕容儁已经走远,留给她一个风姿隽爽的背影。 “小姐,怎么办,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非大发雷霆不可。”茹静在一边担忧地说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呐。 两人只好打道回府。 当两人原路返回,回到房间的时候,君尚书就已经坐在在了君绮萱的房间里了。茹静一看到君尚书那张铁青的脸,什么也不敢说,直接跪在了君尚书的面前。 “茹静,我不是叫你看好小姐吗?你们居然敢给我翻墙出去。”君尚书愤怒的一拍桌子。 “老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劝住小姐,请老爷惩罚,奴婢心甘情愿。”茹静怕君尚书责罚君绮萱,将一切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爹爹。”君绮萱与茹静并排跪在君尚书的面前,“爹爹,是女儿坚持要出去的,小静她是不敢拦我,一切都与小静无关,请爹爹饶过她吧。” “小姐。”茹静伸手拉了拉君绮萱的裙摆。 “我还没说你呢,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以出去抛头露面!你今天一天不许吃饭,好好待在房间里面面壁思过,今后你也休想再踏出君府一步。”君尚书甩袖而出。 君尚书走后,茹静将君绮萱扶起来,“还好老爷没有发现那玉佩不见了。” “是啊,不然就不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的了。不过,我一定要把那玉佩拿回来。”君绮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把自己的玉佩要回来。 两年的时间如流沙般在指缝间悄然流逝。 十五岁的君绮萱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褪去以往的青涩,增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妩媚妖娆。 君绮萱撑着头趴在窗台上。透过陌上芊锦,看着西方灿烂的晚霞。 还有半个月,就是自己及笄的日子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君绮萱是如此殷切地盼望着及笄那一天的到来。他还会记得两年前自己说过的话吗?两年间君绮萱对那块玉佩念念不忘。 我一定要找到他,为了玉佩我一定要找到他。 君绮萱把玩着当年慕容儁送给她的发簪。 “小姐,你是不是又在想他了。”茹静放下手中的果盘,戏谑的说道。 “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是在想我的玉佩,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想他干什么。”君绮萱立即反唇相驳。 “好,好,好,小姐,奴婢不说了,尝尝这水果吧,这可是从边疆快马运过来的,我们这边平时根本吃不到。听说这是刚进贡到宫里的,陛下立马分了一些给老爷,老爷就叫奴婢拿些来给小姐尝个鲜。茹静眉飞色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是吗?”君绮萱喃喃道,看着果盘,竟有些出神。 半个月后,君府从里到外,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 今天是君府唯一的千金小姐及笄的日子。君尚书在大厅迎接一位位到来的贵宾,而君绮萱在房间里认真的打扮起来。 “小静,快,快点帮我梳头,梳个什么样子好呢?”君绮萱又开始思索起来。 “小姐,你至于这么兴奋吗?”茹静颇有些无奈,从昨天晚上开始,君绮萱便有些心神不宁。 “当然,我等这一天已经久了。”他说过及笄那天回来找自己,还自己玉佩的,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出现在宴会上。 茹静的一声“好了”唤回了君绮萱的思绪,发现自己的一头秀发已经被茹静打理好了。 君绮萱左看右看,然后果断的拔下发髻上的玉簪,带上了慕容儁给她的那支金簪。 “可是,小姐,这金簪并不怎么配你今天穿的衣服。”茹静指了指君绮萱身上的那件水蓝色的衣服。 “不配就不配吧,别让爹等急了。”君绮萱说着便拉茹静出了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5.第十七章 俊杰难过情字关,绮罗凝暮,萱庐在人间(下) 大厅里已是人声鼎沸,占绝大多数来宾的便是当朝的青年才俊。虽说这办的是及笄典礼,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选婿大会。父母通常便会乘此机会,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大家,也顺便看看有哪位男子配的上自己家的女儿。这些都已成为惯例。 外面流传着关于君绮萱的留言,说是什么艳若牡丹,娇比桃花,仙女下凡什么的,再加上君尚书在朝廷中显赫的地位,拜访者不计其数。 “君某很荣幸能够请到各位来参加小女的成年大礼,君某在此就先谢过大家了。”众宾客纷纷向君尚书还了一个礼。 这时,君府的管家在君尚书的耳边说道,“小姐已经过来了。” 话音未落,君绮萱就已经走进了大厅内,众人皆是屏住呼吸,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君家大小姐款款走来,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却不知是哪位好事者,躲在人群中说道,“听说当年先皇征战时,偶然间得到两块南阳玉,其中一块赐给君尚书之后变成为了小姐的贴身之物,不知小姐可否拿出来让大家一饱眼福。”那人说完,周围便有好几个人一起附和道。 君尚书当然不会当众拒绝这个并不无理的要求,“萱儿,你就把那玉佩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吧。” “这……”君绮萱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把玉佩被人拿走这件事告诉君尚书。这件事已经成功的隐瞒了君尚书两年,总不能在最后关头说穿吧。“爹,其实是这样的……” “圣旨到。” 听到这三个字,君绮萱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众人纷纷让出路来,高公公举着圣旨走到君尚书面前,“君尚书接旨。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君尚书之女君绮萱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朕特封为贵妃。”高公公的拂尘一挥,后面的几个宫女端上来凤冠霞披和一些金银首饰,“请君小姐马上打扮打扮,花轿正在外面等着。 君绮萱任由茹静将她扶起,刚刚一刻还在庆幸,现在却如一盆冷水灌顶而下,“小姐,我们走吧。”茹静拉着恍惚的君绮萱往内院走。 茹静帮君绮萱换上了喜服。当看到镜子里满是刺目的红色,君绮萱仍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落下的泪掉在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背,滑落,留下一道痕迹。 “小姐,你别哭了。”茹静胡乱的抹去君绮萱脸上的泪,心里不禁跟着君绮萱也难过了起来。 到这紧要关头,君绮萱才明白,从一开始,自己所期待的不是什么拿回自己的玉佩,而是想再次遇到那个早已爱上的那个他。 “不要换,其他的我都不要。”君绮萱抬头时正好从镜中看见茹静想要换下她头上的发簪。 “可小姐,这些首饰都是陛下送来的……” “我不管……”呜咽的声音消失在温暖湿润的风中,微微拂过她的发端。 红巾盖上,遮去了君绮萱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心也跟着迷茫了起来。 “小静,我害怕。”袖中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小姐,不管到哪里,奴婢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茹静扶着君绮萱走到大厅。 君尚书将君绮萱送上了花轿,看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在自己的眼前渐渐远去,走向皇城的最中心,心中无限感慨。 一切似乎都已准备好了一样,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茹静陪在君绮萱身边待在新房里,一直等到天黑。突然门外传去几声稳健的步伐声,开门走进去的便是身着血色龙袍的慕容儁。 茹静看到慕容儁时先是一愣,没有想到,两年前遇见的那个人,竟会是当今圣上。茹静刚回过神来,慕容儁便示意她出去。 慕容儁掀开君绮萱头上的红帕,她依旧是低着头,没有看他。 “怎么,我们的君小姐就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的夫君长的是什么模样吗?”慕容儁问道。 这声音,这语调……竟有些模糊的熟悉,那感觉……君绮萱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 “为什么不用朕今天送给你的首饰,不过还是这根金簪好看,不愧是朕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慕容儁的眸底泛起层层温柔与暖意。 是他?!这不可能!君绮萱猛地抬起了头,而慕容儁正好弯下腰,将那块刻着“绮”的南阳玉系在了君绮萱的腰间,“朕说过,朕会在你及笄这天来找你,并且亲手将这玉佩还给你。”慕容儁捧着她的脸,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命运多舛,道路曲折,君绮萱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不想嫁的人,居然会是自己心心念念想了两年的人,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难料。 “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哪儿都不许去,让我好好爱你。”轻轻地,许下一个誓言。 君绮萱知道,他是真的爱自己,因为,他在自己面前放下了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 他们相爱,无关乎任何金钱,地位,权势,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慕容儁,她是君绮萱,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条件地相爱了。漠视外界的一切因素,只要心中有对方,直到日沉月毁,轮回再度,那遥远的岁月,依旧记载。 “绮萱……”慕容儁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唤着君绮萱的名字。 满室春光,一夜旖旎。就让此刻相忘于尘世之间。 只是一支金钗,一块美玉,见证了两人不朽的爱情,刻下了永恒的誓约。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高墙之中没有真爱情。 即使笑谈随风逝,红笺已泛黄,花落入土化作尘,夜尽凄凉如水洗,那倾城的爱意,唯一的一点灵犀,永生难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6.第十八章 如花韶华苍凉,似水岁月蒙尘(上) “你听说了没?咱们陛下现在专宠那个君贵妃呢。”兰妃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就是,四贵妃的位置空了那么久,这么多年皇后之下便是嫔妃,可这个君绮萱一来便独占了四位,可真是了不得,哼。”走在兰妃身边的羽妃心中愤愤不满。 这兰妃与羽妃都是选秀进宫后被封为美人,不知经过了多少宫里的明争暗斗,多少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一步一步才爬到了妃这个位置。宫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在窥视贵妃四个位置,却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君绮萱捷足先登,众人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服。 “自古以来,以色侍君,色衰则爱弛,想必这个君绮萱的好日子并不会太长。”兰妃忿忿说道。 茹静正好正好从兰妃身边走过,当听到兰妃讲到“君绮萱”三个字是,足下一顿,一个愣神,险些撞到兰妃。 “谁,谁这么大胆?”茹静抬起头时,便看见兰妃那张精致而又带着愠色的脸。 “对不起娘娘,是奴婢不小心。”茹静往后退了一步,唯唯诺诺地说道。 “这是哪个宫的奴才,难道不懂这宫中的规矩吗?” 茹静闻声连忙跪了下来,小径上铺着的石子磕得膝盖生疼。 羽妃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茹静的脸,对身边的兰妃说道,“姐姐,这个好像就是君绮萱身边的侍女。” 兰妃轻蔑的看了茹静一眼,冷哼一声,“原来是君绮萱的奴婢啊,也难怪了,难怪有这么大的胆子。既然你是刚来到宫里,那本宫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宫里的规矩。来人,在这里看着她,就让她跪着,太阳不下山,不准她起来。”兰妃身后的侍女应了一声,兰妃便同羽妃一道离开了花园。 血色的残阳映衬着整座花园,茹静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觉得膝盖骨好像已经完全粉碎,腿也不再是自己的腿,酸痛难忍。茹静回到房间里便看见君绮萱在一件一件的试衣服。君绮萱看见站在门口的茹静,拿起两件衣服,欢喜的小跑过去,“小静,你刚才跑哪去了,一直都看不见你人影,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怎么都没看见你啊?” “小姐,其实我……” 君绮萱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哎呀,别说了,小静,你来帮我看看,这两件衣服哪件好看,陛下叫我陪他一起用膳呢。” 茹静看得出来,君绮萱自成婚以来,好像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看着那洋溢在脸上的无邪单纯的笑容,决心不让君绮萱卷入后宫中的是是非非,有些事,自己来承担就好。 “算了,就这件吧。”君绮萱捧着手上其中的一件衣服,跑到屏风后换了起来。 自从兰妃罚了茹静跪了一天后,其他嫔妃也学起样来,更加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就连是与她同级的宫女也可以欺负她。 “喏,这些衣服给你洗。”一个宫女趾高气昂的,将怀中所有的衣服仍在茹静面前。 茹静抬起头逆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她不懂,她只是想息事宁人,为什么会变成宫里面人人可以欺负的对象。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永远只能生活在最低层,她只是想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再被别人欺负。她现在已经知道,忍气吞声并不代表可以息事宁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皇宫里面,你越软弱,就越会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你瞪什么瞪,快点给我洗,我一会儿来拿。”那个宫女甩下这么一句话,从茹静的视线中离开,直到化成一个黑点。 我不会再让你们欺负我。茹静在心中暗暗发誓。 想要在宫里生存下来,并且占有一席之地,但相貌不出众,也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茹静产生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茹静来到慕容儁的御书房,高公公正守在门口。 “高公公,奴婢有事想要见陛下,可否劳烦您老人家通报一声。” “陛下是你想见就见的吗?陛下正在处理国家大事,没空理你,有什么事,咱家会替你向陛下转告的。高公公依旧站着闭目养神,而且似乎还有些不耐烦。 “哦,是这样的,贵妃娘娘想请陛下在酉时一叙,还有……”茹静掏出一大包的珠宝首饰,塞进了高公公宽大的袖子里。高公公一愣,本能地接住那包首饰。茹静凑上去,在高公公耳边耳语了一番,“高公公会帮奴婢这个忙吧?”茹静问道。 高公公在袖中掂了掂分量,一改之前的态度,“明白,明白。” 见高公公答应,茹静得意的离开了。 “娘娘,刚才奴婢碰到高公公,说是陛下约您酉时在御花园见面,高公公还说,最近几天国事繁忙,陛下有可能会迟一些到,叫娘娘您多耐心的等一等。”茹静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君绮萱。 “那现在是何时?”君绮萱问道。 “娘娘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那好,我准备准备马上就去,小静,你要跟我去吗?”君绮萱试探的问。 “不了,陛下约的是娘娘,奴婢在旁边多有不便。”茹静拒绝了君绮萱。 君绮萱离开后,茹静在桌上摆上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茹静出神地盯着酒壶看,心里还是不住地慌张起来。 “陛下驾到。”门外的公公喊着。 茹静刚拿起酒壶的手一抖,又旋即放了下来。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奴婢参见陛下。”茹静跪在慕容儁面前,手指紧紧地抓着裙摆。 今夜将会成为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无论成败与否,这将会是她唯一的一个希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7.第十八章 如花韶华苍凉,似水岁月蒙尘(下) “绮萱呢?是她自己约的朕,怎么自己却不见了?”慕容儁从茹静身边经过走进了寝室。 “回陛下,娘娘说她有一个惊喜给皇上看,叫奴婢先侍候皇上用膳。” “是吗?那朕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慕容儁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慕容儁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只手撑着侧脸,眼睛也无力睁开。“绮萱呢?怎么还不回来?” “这,奴婢也不清楚。”静茹朝高公公使了个眼色,高公公点头示意,离开了房间。高公公离开不久,慕容儁就倒在了桌上。 “陛下,陛下。”茹静走近慕容儁,在他耳畔边轻声的唤着。茹静推了推,慕容儁完全没有反应。 “陛下,在这边睡容易着凉,奴婢扶您到床上去。”茹静半扶半背地将慕容儁移到床上。 高公公气喘吁吁地跑到御花园里德凉亭里,看见君绮萱正倚在栏杆上等慕容儁。 “娘娘……娘娘……娘娘皇上刚才直接回您的宫里了,叫老奴来给贵妃娘娘通报一声,娘娘,快随老奴回去吧。” “好。”君绮萱跟着高公公回宫。绣花鞋底冰凉,踩碎了一地的夜色。 茹静将慕容儁扶到床上,揭开自己胸前的几个扣子。只要这一次,能够怀上龙种,便可以一世翻身,不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婢女。可小姐对自己那么好,怎么可以跟小姐最爱的人发生那种关系,不行,绝对不可以对不起小姐。 当静茹正想要离开的时候,慕容儁却伸手将茹静拉进自己的怀里,“绮萱……绮萱……”慕容儁喃喃地喊着君绮萱的名字,吻上了茹静,让茹静原本坚定地想法,又开始摇摆不定。 衣襟原本就已半敞,慕容儁很顺利地褪尽了茹静的衣服。茹静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只是任凭慕容儁唤着君绮萱的名字吻着自己。 “陛……”当君绮萱踏进门,看到房内发生在自己床上的那一幕时,似乎从头到脚都被冰封了起来。 茹静缩进了慕容儁的怀里,她不敢,不忍心,看到君绮萱那种绝望的表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君绮萱。 君绮萱噙着泪跑出了房间。她可以忍受慕容儁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但是她绝不能忍受慕容儁和别的女人在自己的床上坐那种事。慕容儁,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我又算什么。 夜深,露水湿重寒冷,但再冷,怎么比得上自己身体里那颗已经冰冷的心。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有心的。昨天是陛下拉住奴婢,错把奴婢当成了小姐您。”茹静跪在君绮萱跟前解释道。 君绮萱不语。十几年的友谊却比这才两年的爱情海来的脆弱。 “小姐,小姐……”茹静拉了拉君绮萱的衣服,她现在后悔极了,她们俩之间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相处,过着与两年前一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慕容儁,她们之间产生了隔阂。 君绮萱从茹静手中将衣服抽出,“你不需要像我解释什么,你做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小姐。”茹静吃惊地抬头看向君绮萱,她没有想到君绮萱会如此沉着冷静。 “你走吧,我现在还不想看见你,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君绮萱转而走至窗前凝视着眼前的一方土地。 依照君绮萱的意思,不久以后,慕容儁封茹静为静妃。姨娘之后,静妃诞下一女,赐名慕容嫣,封清河公主。 两年之后,君绮萱继而产下一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刚从产房里出来的宫女向慕容儁报喜。听到宫女的话,慕容儁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什么避讳,直接走进房内。 君绮萱看了看慕容儁怀中刚出生的婴儿,莞尔一笑,“还是请陛下给我们的孩子赐个名吧。” 慕容儁心里清楚,虽然君绮萱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俩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那就叫慕容冲吧,小字就叫凤皇,遭遇劫难,浴火重生后,能够脱胎换骨。” 然一岁未竟,慕容儁驾崩,新皇登基。 君绮萱追随着慕容儁,留下刚满一周岁的慕容冲离开了人世。慕容暐带着慕容冲找居住偏僻的静妃,“这是贵妃的儿子,叫慕容冲,将他抚养长大,朕相信,你会好好待他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8.第十九章 魂兮,泪兮,惹乱苍天,灰飞烟灭(上) 静妃双手接过慕容冲,还是那么小,却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离开人世。“从现在开始慕容冲就是你的亲生儿子,永远不要告诉他关于生母的事,就让他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吧。”在慕容暐的语气中包含着遗憾。 静妃看着怀中的慕容冲,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咂吧咂吧嘴,似乎做到了一个好梦,与外面的凡尘相隔阂。 当初是自己对不起小姐,现在小姐走了,那这份恩情就还在她的儿子身上吧。“臣妾明白,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定不负陛下所托。”冲儿,从这一刻开始,你便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是要我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定当在所不惜。 由于慕容暐下的令,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过“君绮萱”三个字。 回忆至今,一切明了。 “娘,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一个原因?”慕容嫣问道。 “还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不清楚……”静夫人摇了摇头,欲语还休,有些事就让它们随着自己生命的结束而结束吧。 “但是,我才是您亲生的,娘也不需要这般厚此薄彼吧。”静夫人没有回答,还是摇了摇头,微微闭上眼睛。 “娘,娘……”慕容嫣不停地唤着,静夫人躺了回去,似乎刚才已经将所剩的力气全部用尽,“嫣儿,不管……不管怎么样,他永远……永远都是你弟弟,你……要好好……照……顾……他……”静夫人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呼出,闭上了双眼。 慕容嫣伸手,试了试静夫人的鼻息,发现她完全没有呼吸之后,立即害怕地随回了手。慕容嫣欲泣却无声,只是感觉得到手中紧握的手,还留有一丝余温,那些话语,似乎还在耳畔边萦绕,但终究会随风而逝。 小雨渐歇,天将清明,世间百态,恢复到最初的位置。 雨过后的天晴,阳光异常的灿烂,将静夫人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照得更加惨白,留下的仅是已无灵魂的血肉之躯。娘死了,这是慕容嫣现在脑子里唯一的认知 “笃,笃。”两声敲门声之后,紧接着便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慕容嫣没有理会那个宫女,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看着她安详的容貌。宫女走到慕容嫣身后,“静夫人还好么?” “娘已经去了。”慕容嫣很平静地说道。 “什么?!”宫女惊呼道。 “她的后事,你帮忙好好料理,我先回宫了。”还没等宫女反应过来,慕容嫣已经离开房间。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眼眶里的泪还是流了出来。风吹过脸颊。风干了脸上的两道泪痕,就连一个浅浅的微笑也扯得脸生疼。慕容嫣迎着朝阳,照得脸越发的苍白。 慕容嫣离开后,宫女将静夫人离世的事上报到了慕容暐那儿。 “她也走了。”慕容暐叹了声气,“她终究没有等到他回来,最后也没能够见他一眼。”慕容暐环顾四周,一股清冷之感油然而生,“你也清楚我们府中的情况,静夫人的身后事,一切从简吧,也不要声张了。” “是,侯爷,奴婢明白了,奴婢告退。”大厅里又只剩下了慕容暐一个人,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他,也许这辈子注定是一个孤寡之人。 慕容嫣回到了暖玉阁,从首饰盒的暗格内取出之前苟皇后让她转交给慕容冲的药。之前也曾有过怀疑,所以不敢贸然将药送给慕容冲,若是真药,那倒也罢,如若不是治病良药,而是□□,那不就成了苟皇后的替罪羔羊。 慕容嫣打开白玉瓶子,虽然里面没有几点,却散发出一阵浓烈的不知名的香味。慕容嫣将药往窗台上的一盆植物上倒,手一抖,洒了两滴在土壤里。刚将瓶塞塞回瓶子,就在低眉抬眼的瞬间,眼睁睁地看着那棵植物变黄,枯萎,烂在土壤上面。 慕容嫣吓得将那盆植物从窗口抛了出去,扔在了后院的一个小角落里,连忙将窗户关上,心神慌乱。她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两滴,竟然会有如此达的毒性,一时之间,措手不及,不顾后果地将中了毒的盆景扔了出去。 “服了这药以后,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畏寒了。” 慕容嫣突然想到当初苟皇后给她这瓶药的时候的那句话。 这辈子再也不会…… 这辈子…… 再也…… 不会…… 原来当初皇后娘娘就已经起了杀心,只是自己不曾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39.第十九章 魂兮,泪兮,惹乱苍天,灰飞烟灭(下) “他永远是你的弟弟,你要好好照顾他。” 这是静夫人在临终前对慕容嫣说的最后一句话。 永远,弟弟,好好照顾…… 多么可笑的字眼,慕容嫣不禁冷笑一声。她不懂,母亲到底亏欠了他们什么,难道想要生活得好一点也有错么?为什么母亲直到最后一刻想到的还是他慕容冲?小时候每次和慕容冲站在一起时,自己好像是透明人一样,永远远是被别人忽略,他在人前声名显赫,万众瞩目,自己却只能躲在一边黑暗的角落里。而自己喜欢了多年的慕容泓,眼中永远只有他的凤皇,永远将他摆在第一位,母亲也是一样。 这不公平,为什么他慕容冲可以得到一切,而自己却要因为他的拥有而失去一切,慕容嫣的手指紧紧地握住那个白玉瓶子。她要将她失去的一切全都向慕容冲要回来。慕容嫣将瓶子放到桌上,离开了暖玉阁,那瓶子上布满了她手心中的汗。 夏日倏然而去,商飙徐起,卷起地上片片黄叶。在庭外,慕容冲拾起一片飘落在地的梧桐叶,树叶已经完全变黄,因为干枯,周边已经翻卷了起来,筋脉也显得较为突兀。慕容冲的手指摩挲着那叶面,可以感受大拿叶片的每一个细节,一清二楚,清晰明了。只有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才会发现过去以往拥有的,是那么明白。 疾风扫过慕容冲的脸颊像利刀般刮过去。 “咳咳,咳咳……”慕容冲咳得弯下了腰。 玦拿着一件慕容冲的外套,走到他的面前,“公子,套件衣服吧。” 慕容冲向玦摆了摆手。 人只有在寒冷中是最清醒的。 他宁愿自己永远清醒。 玦的双手垂了下来,衣摆扫过地面,掀起一层灰尘。 “为什么不穿,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苻坚踏进栖凤殿,就看见慕容冲站在冷风里咳出病来,却还是依然坚持不肯穿,如此不爱惜自己。苻坚拿过玦手中的衣服,强行给慕容冲穿上。寒风依旧吹着,苻坚握着慕容冲冰凉的手,“手这么冷,跟我进屋吧。”苻坚将慕容冲拉进了屋内。 那片还没来得及握紧的梧桐叶,脱离开了慕容冲的手,旋转,飘落,回到最初的原点。一切还没来得及拥有,却又已消散。 栖凤殿里,还是那熟悉的龙延香,慕容冲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了一口,有咳了起来。苻坚绕到他的身后,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你看你自己,一点都不小心。”宠溺中又带着几分不舍与心疼。 苻坚坐到慕容冲的对面,将他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掌内,“为什么你的手永远都是这样的凉呢?难道是和你的心一样,都是这样的冷呢。” 慕容冲垂着头,前额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出他此时的神情如何。 “陛下。”赫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苻坚依旧搓着慕容冲的手,想让他暖和起来。赫公公到苻坚耳畔边,低于了几句话。“嗯,好。”看着慕容冲,道,“我还有事,你……”苻坚转而对玦说道,“照顾好公子。”便于赫公公一同离开了栖凤殿。 慕容嫣手里紧握着那个白玉瓶,忖度着,那件在心中渐渐萌发的念头,为了她那些已然逝去的,那些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她要将一切的一切尽数讨回。“来人,备轿。”慕容嫣怀揣着白玉瓶,离开了暖玉阁。慕容嫣走进轿子,“去新兴侯府。”清冷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出。 “娘娘,侯府到了。”宫女说着便帮慕容嫣掀开了帘子。慕容嫣走进大厅内,对身边的侍女说,“对七公子说,我有事,想要见他。” 侍女应了一声,离开大厅,良久,侍女孤身回到大厅,“回禀娘娘,慕容公子……慕容公子不再府里。”侍女快速说完,不敢抬头。 慕容嫣放下茶杯,嘴角扯了一下,勉强地笑了一声,“那你就告诉他,我想和他说的事,是关于慕容冲的。”侍女再次退出大厅,在一眨眼的功夫,慕容泓就已经到了门口。 慕容嫣迎了上去,笑着看向慕容泓,明艳万分,尽量去掩盖住眸底的愠色与愤恨,想不到自己竟会有一天沦落到要靠“慕容冲”三个字来见慕容泓一面。 “有什么事,你就快点说吧。”慕容泓冷冷地说到。 面对慕容泓的冷言冷语,慕容嫣依旧微笑面对,“七哥,冲儿从小就畏寒,然而现在我们到了这北方,冬天更是异常寒冷,我无意间得到了一种治畏寒的药,我怕冲儿受不了这冬天的寒冷,想要你交给他。”慕容嫣拿出那个白玉的瓶子,放到慕容泓面前。 慕容泓并没有马上接,问道,“你自己送不是更加方便,何必多此一举?” “母亲临走前让我不要把她死讯告诉冲儿,怕他一时之间承受不了,我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露出马脚,你不是很久没看到过冲儿了吗?”慕容嫣反问道。 “好,我答应了。”慕容泓爽快地答应了。 “嗯,那我就不打扰了。”慕容嫣转身离开。 当看不见慕容嫣的身影后,慕容泓拔开瓶塞,闻了闻药的气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0.第二十章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上) 是夜,月光浅浅,星光点点,一阵微疾的风拂过染满月色的树木,犹如在银光下起伏的波浪,皓月之光,铺满了整个大地。 苻坚端坐于高堂之上,俊美的侧脸犹如刀削,无懈可击。月色如水,浸透了整张桌案。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消息。 “臣,叩见陛下。”那个傀儡皇帝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偏殿。脸上满是怠倦,很明显,他在路上,片刻没有停留。 “怎样?”苻坚只手托着下巴,眼眸微微闭起,好似满不在意。 “洛阳城中一切都很顺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晋国,一定会败在我们大秦的手中。”傀儡皇帝信心十足,“还有,归安元侯李俨不久前在上去世,先河州刺史一位空缺。” “河州刺史……”苻坚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河州刺史,那就让李俨的儿子李辩来当好了。” 当晚,慕容泓潜进了皇宫,走向栖凤殿,躲过一轮又一轮的守卫,慢慢接近。慕容泓紧贴着供电的墙壁,一边四处张望查看,刚一转身便碰上了与他相向而行的一个宫女。 “哎呀。”宫女摔了下去,抓住了慕容泓腰间的衣服。 慕容泓立马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暗处。“不许叫,不然,我就杀了你。”宫女眼中噙满泪水,吓得直点头。慕容泓一记手刀拍在她的颈部,然后将她拖到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慕容冲刚吹灭了蜡烛,便觉得有一个人影闪过,紧接着便从窗前翻了过去。“凤皇,是我。”慕容泓压低了声音,对慕容冲说道。 “七哥?”语气中带着些疑惑,还有些许的喜悦。 “嗯,是我,凤皇,你最近过的好吗?”在黑暗中,慕容泓努力想看清楚慕容冲的面容。 “就那样吧,没什么好与不好。七哥,你这次来……” “哦,是这样的。”慕容泓从腰间拿出那个白玉瓶子,“我知道你从小怕冷,这秦国更是……唉,这药能治好,药是我从,嗯,你以后一定会好一些的。”慕容泓将瓶子往慕容冲手里一塞。 “七哥,你这又是何必呢?上次你偷偷派来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慕容冲看着手中的瓶子,叹了声。 “这些我不管,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要好,凤皇。” “七哥,你……”慕容冲顿时只是无语凝咽,可惜慕容冲并没有机会看到慕容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多么认真。 处理好一切事宜后,苻坚走出了偏殿,踏上了浸在月华下的鹅卵石路,清冷,孤寂。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看见过慕容冲了,又忍不住想去看他一眼,绕了一个弯,便走向了栖凤殿。 “凤皇,你现在就喝吧,看你喝下去,我才能放心。”其实,慕容冲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喝这个药,小时候能因为这个病,多少珍贵的药材没有吃过,但最终什么用都没有,他不相信仅仅只是凭着一小瓶,但是慕容泓殷切的要求,慕容冲也就答应了。 苻坚走到栖凤殿门前,凭着月光,依稀似乎看见有两个身影,脸上的愠色清晰可见,大步流星,冲上去,将大门推开,“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此地!”苻坚朝屋内喊了一声。 慕容冲刚仰头喝,突然听见苻坚的声音,连忙放下剩下半瓶的药,将慕容泓往窗外推,“快走,小心。” 慕容冲听苻坚的脚步声,觉得他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快走,快……”慕容冲突然觉得腹内一阵血气翻腾,心里累得似乎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双腿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从嘴里传出一阵腥热的味道,酥麻疼痛之感席卷了全身。从口中吐出的乌黑的血沾满了白色的前襟,与黑夜之色融为一体,眼前的一切景物变得比以往朦胧了许多,随着缓缓倒下去的身躯,一切消失。 这些对慕容冲和慕容泓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 原本要离开的慕容泓,听到一声一样的声音,回头看时,却见慕容冲晕倒在地,胸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黑色,刹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凤皇,凤皇。”慕容泓此刻已将所有置之度外,脑海中,眼中,心中便只有两个字,“凤皇。”慕容泓微微将慕容冲的身体抬起,包在怀中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但是慕容冲已经听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1.第二十章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下) 苻坚在门外听到了慕容泓的声音,点亮了屋内的蜡烛,一眼便看见了慕容泓怀里的慕容冲,接着便看见那个放在桌上的白玉瓶子,“你给他喝了什么?”苻坚闻了闻瓶中的味道,“这是什么?”苻坚将慕容冲从地上拉起来,拿着白玉瓶子,质问道。 药?是这药把凤皇还成这样的?不,这绝对不可能!慕容泓突然想起了什么。当他从慕容嫣手里接过这瓶药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的怀疑,便立马将这瓶药鉴定了一下,虽然不能确定那些药材放在一起会有如何的功效但绝对是没有毒,不然,慕容泓不会如此放心地让慕容冲喝下去,试一试是个机会,即使是没有作用,也不会危及生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该作怎样的解释。 见慕容泓不回答,苻坚将瓶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来人呐。”赫公公闻声走进屋内,看见苻坚正将慕容冲从地上抱起,胸前满是乌黑的血,先是一愣,“老奴在。” “快去请太医。”苻坚轻轻将慕容冲放到床上,仿佛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慕容泓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赫公公见状,小跑着离开了栖凤殿。 “如果他活不了,你就等着为他陪葬吧。”苻坚的话说得毫无感情,手上的动作却是异常的温柔,帮慕容冲掖好被角。 少顷,随着赫公公赶来的一位太医院中的太医,为慕容冲把脉诊断。“怎样,要如何才能让他醒来?”苻坚急切地问道。 “这位公子气息微弱,脉象紊乱,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寒气乱窜,应该是刚中毒不久,可这寒毒老夫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该如何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住他的生命,以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太医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 苻坚一把抓起太医胸前的衣襟,“你们太医院里的人都是庸医嘛,连一个小小的寒毒也治不了,都是一群饭桶,朝廷养你们还有何用?”苻坚猛地将太医推倒在地。 太医的手指颤抖着指着苻坚,“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对待老夫,老夫的技术在太医院中也是首屈一指,你居然质疑老夫的判断,你……” “不能解这个毒,就赶快给我滚。”苻坚冷冷地看了太医一眼。太医也不跟苻坚多啰嗦,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一拂袖,离开了栖凤殿,苻坚回头看见慕容冲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心中一阵疼痛。即便是得到了整个天下,也挽回不了你的性命,那我得到着天下还有什么意思。 “赫公公,明天一早向全国发金榜,求有能之者,来医治凤皇,悬赏一百万,朕绝对不能让他有事,绝对不能。”苻坚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是,老奴明白。”赫公公说完便退了下去。 慕容泓惊讶于苻坚下定的决心,没有想到苻坚竟会对慕容冲这般上心。“玦,押他去死牢,接下来,你自己该知道要去做什么。” 玦鬼魅般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房间内。“是,玦自会去领一百军棍。” “不,放开我,我没有要害凤皇,放开。”慕容泓挣脱开玦的钳制,但只是徒劳。 苻坚皱了皱眉,“带他下去。”而眼神依旧停留在慕容冲身上,未曾离开片刻。 在慕容冲体内的寒毒渐渐发作,为屋外的北风愈吹愈冽。“来人。”应声走进一个内侍,“把所有的窗户都封起来,把所有的暖炉都放进这间屋子。”放进紧紧地抱住慕容冲冷得颤抖的身体,放进危险地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绝不会让你死,让你离开我。苻坚将慕容冲抱得更紧。 不一会儿,几个内侍将所有的暖炉搬到了房间内,窗户也是一扇扇的封好,没过多久,房间内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房间内似乎是时间倒流,回到了那个烈阳灼地的夏日,暖气腾腾,苻坚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到慕容冲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的到一丝丝的暖意,整个人蜷缩在苻坚怀里。 此时的慕容冲,就好像是迷失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周围浓雾迷蒙,找不到来去的路,周围什么都没有,迷茫害怕……笼罩了他的一切。这些感觉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情愿回到皇宫中的一隅。突然贪恋起苻坚那温暖的怀抱,似乎在远方的天际传来一道声音,很温柔,却是模模糊糊,也听不清楚,只是顺着声音,追逐过去。 苻坚似乎感受到了慕容冲的不安,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2.第二十一章 素境初探惊醒隔绝,箫音缠连(上) 苟珞瑶正准备坐下吃饭的时候,便看见符睿走了进来,苟珞瑶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夫君,今天你怎么回来用膳了。”未曾消去的是一脸欣喜若狂。 “听下人说,最近你身体不好,便回来看看。”对于苟珞瑶,符睿还是有那么一些歉意。 “妾身并无大碍,只是胃口不是很好,夫君不必牵挂。”虽然口上是这么说,但苟珞瑶的心里还是很希望符睿能够多关心自己一些。 苻睿坐了下来,“用膳吧。”苟珞瑶坐到了符睿身边,似乎在这场政治婚姻中,看到了即将要出现的彩虹。 一个侍卫行色匆匆地跑进了内堂,“王爷,从宫中传出消息,昨夜慕容公子被人下毒,至今昏迷不醒,早上已张贴皇榜,要在民间寻找有能之士来医治慕容公子,凶手已被抓住关入死牢。” 苻睿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苍白,不禁呢喃了一声“凤皇”,带着些许的心痛与不安,“走,去宫里看看。”苻睿立马放下筷子,还没来得及与苟珞瑶告别,便离开了钜鹿府。 而苻睿的一声“凤皇,被苟珞瑶捕捉到,想到了那个新婚之夜,苻睿在睡梦中不停喊着的名字,心里一阵抽搐。 苻睿只身一人来到死牢,随狱卒打开宽大的牢门,走进了阴暗潮湿的死牢。“慕容泓?!”苻睿惊讶于看见坐在牢中的凶手,竟然会是一向与慕容冲关系不错的亲哥哥——慕容泓。 “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害凤皇?”苻睿质问道。 “我没有要害他,我爱他,我为什么要害他?”慕容泓答道。 苻睿嘲讽般的一笑,“你爱他?真是可笑!难道你爱他的结果便是让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那你的爱真是可怕。” “难道你不爱他吗?”慕容泓的一句话,戳穿了苻睿隐藏了很久的感情。“如果你爱他,你就不应该站在这里质问我,而是该去想方设法的救凤皇。” 慕容泓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瓶药我在给凤皇之前检查,没有问题,但最后又成了□□,我也弄不清楚。” “好,这件事我会去调查清楚,你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凤皇好起来。” “等等,”慕容泓站起来喊住了欲要离开的符睿,“我在进栖凤殿之前,有一个宫女撞了我一下,这个宫女甚是可疑。” “明白。”苻睿离开了死牢。 十几天过去了,慕容冲的身体冰冷得就像冰块一样,脸色愈加的苍白,宛如一块无瑕的白玉。苻坚则无心于国事,整日整夜的守在慕容冲的床头,寸步不离,而每天早上都会问是否有人揭了皇榜来解慕容冲的毒,“凤皇,好起来吧,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苻坚抚摸着他光洁的额头,理了理微长的刘海,然后夹到耳后,屋外朔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苻坚给慕容冲盖了两条厚厚的杯子,但他的手脚还是冰冷冰冷的。苻坚搓着他的手,向他的手心里呵气,慕容冲的面色安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他闭着眼睛,沉睡在梦中,没有机会看到苻坚为他付出的一切,就好像在生命中错过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赫公公,传令下去,今年围猎提前,射中貂者,重赏。”苻坚决定道。“是,陛下。”赫公公便离开了栖凤殿。现在并不是适合狩猎的日子,但苻坚为了慕容冲,宁愿逆天而行。 十月份的秦国天气越来越恶劣,狩猎场上是满目的萧条,朔风萧杀,落叶凄凉,高大的乔木上已是光秃秃的,枯黄的树叶化作翩翩起舞的蝴蝶,铺满一层金色的璀璨。 傀儡皇帝一接到苻坚的命令就立刻筹划了起来,,经半个月后,皇亲贵,满朝文武集结在邺城的西山,“经过一年的训练,就让朕见识见识众位大臣的身手。”一声令下,各个武将整装待发。 “今日能射中雪貂者,朕必有重赏。”金锣一敲,震天动地。全军策马冲进猎场,因为皇帝的一句话,雪貂即成了众人争夺的目标,但这雪貂又怎是能够轻易得到的,马蹄轻踏,踏在了枯叶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声音,也惊动了藏匿在树洞中的雪貂,竟是一溜烟的逃了出来,现出了形。雪白的皮毛在枯黄的树叶上尤其突出,使它无所遁形,难得遇到一个能让皇上赏识自己的机会他,那位武将立刻拔箭,射了出去,射中了雪貂的后腿,而且力道大得直接把雪貂钉在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3.第二十一章 素境初探惊醒隔绝,箫音缠连(下) 为期三天的围猎,只猎到了两只雪貂,傀儡皇帝依照自己的诺言,重赏了两位将军。 原本计划围猎三天后即班师回朝,但转念又想到苻坚的吩咐,又增加了围猎的时日。十几日后,才勉强达到苻坚的要求,那傀儡皇帝急得一身是汗,打算继续围猎下去,然而身后的乐官王洛竟挺身劝谏道:“陛下为天下百姓所依托,如今久猎不归,一旦出现不测之患,让太后,天下人怎么办?”傀儡皇帝想起王猛对自己的警告:“不管在何时何地,所谓何事,都不能做出有损大秦,有损陛下英明的事。”傀儡皇帝遂采纳了王洛的劝谏,整装回宫。 傀儡皇帝回到长安,立即去见了王猛。“臣下谨遵陛下旨意,猎得此些雪貂。臣下惭愧,没有完成好陛下的命令。” 王猛接过傀儡皇帝手中的雪貂道,“猎到多少只雪貂是次要,重要的是管理好国家大事,你可曾明白?” 王猛的语调一转,傀儡皇帝的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是,是,臣下明白。” 王猛接着说道。“打猎却是不是当务之急,王洛的话,不可忘记。如此,你便先退下吧。” 偌大的暗室内,空留王猛一个孤寂的身影,望长空,冷月初弦,望不尽,相思离愁。 赫公公将所有整理好的貂皮端到苻坚面前,“陛下,雪貂已尽数猎回,不知皇上所为合用?” “给他做件披风吧。”赫公公当然知道,苻坚口中的“他”便是慕容冲,“那锦面还是用白色吗?”赫公公深知,慕容冲素来爱穿白衣。 苻坚想了想,“不,这次便给他用红色吧。” “是。”赫公公得到了苻坚的旨意,便退了出去。 “等等。”苻坚喊住了赫公公,“再在锦面上绣一只凤凰吧,浴火重生的凤凰。” 苻坚坚信,他会有醒来的一天。 苻睿依照慕容泓所言,在宫里暗中寻找那位宫女,但却久久不得消息。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是暗潮汹涌。慕容嫣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风声,她必须要做一些事,以除后患。 一位宫女战战兢兢地站在慕容嫣面前。“柳儿,最近可还有人欺负你。”慕容嫣温柔的语气中却暗藏着三分杀气。 “回娘娘,没……没有。”这位本是浣衣房的宫女柳儿竟是那日在栖凤殿前撞上慕容泓的那个宫女。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往你家中送了些银子,你的父母和弟弟过的都很好。” “奴婢,谢……谢娘娘。”还是因为慕容嫣手中掌握着柳儿全家人的性命,才会按照慕容嫣的意思,故意撞上慕容泓,将药换成了毒药。 “现在你已经帮我完成了任务,以后我也不会再麻烦你了,柳儿,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可好?”慕容嫣猛地将柳儿一推,推进了后院的池塘。柳儿猝不及防,倒入池塘,挣扎了几下,却只是无谓。慕容嫣看着柳儿沉入池底才离开后院。 “王妃,还是回房吧,外面风大。”苟珞瑶在庭院里逛着,身后的澜依不停地催促着她回屋,“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闲着无聊,就当时出来欣赏欣赏外面的景色好了。”话音刚落,却是一阵眩晕,直直地倒了下去。 “王妃,王妃……”澜依惊呼,命人去宫中传太医。 苟珞瑶醒来时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太医院里的太医正在为她把脉。“太医,我只是怎么了。”苟珞瑶晕沉沉的,扶额问道。 “恭喜王妃,您这是喜脉,以后可要多注意点呐。”太医摸着花白的胡子对苟珞瑶说道。 “是吗?”苟珞瑶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激动地神情。有了他的孩子,那以后与他的关系不会再这般生硬了吧。苟珞瑶在心里想着,却还是那样的不确定,“有劳太医了,澜依替我送送太医。” “是,王妃,奴婢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王爷。”澜依说完便同太医离开了房间。 苟珞瑶看着澜依离去的背影,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开始猜测起当符睿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样的神情。高兴?激动?兴奋?惊讶?或者是厌恶与无奈……那泪却如洪水般,止也止不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4.第二十二章 草色如金山如染,半林叶落纷纷然(上) 澜依进入皇宫寻得苻睿所在,便欢喜的跑了过去。 “王爷,王爷,刚才太医诊出王妃有喜了,恭喜王爷,您要当父亲了。”澜依认为当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很高兴,很兴奋吧,但在苻睿的脸上,看不出其他不一样的表情,更多的是与苻坚相似的波澜不惊。 “那你就赶快回去照顾王妃吧,在平时就多注意些。宫中的刺客还没抓到,本王现在没时间回去看她,你回去好好照顾王妃。”苻睿三言两语便将澜依打发回府了。 澜依气呼呼地回到了钜鹿府。看到澜依是如此的表情,苟珞瑶心里便也猜出了七八分。 “王爷怎么可以这样,您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对您不闻不问呢,居然还要留在宫里抓什么劳什子的刺客……”相对于澜依的忿忿不平,苟珞瑶显得平静得多,好像尽是在意料之中。 “澜依,算了,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苟珞瑶朝澜依淡淡的笑了笑。 “好,王妃,奴婢下去了,有事一定要喊奴婢啊。”澜依不放心地看了看苟珞瑶。 “嗯。”苟珞瑶慢慢地躺了下去。 “吱呀——” “啪。” 当听见房门阖上的一刻,苟珞瑶将被子拉高,捂住自己的脸,顺着脸颊滑下的泪水落在被子里,竟是哭不出声来。明明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但当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落起来。 苻坚整日整夜的守候在慕容冲的床边。 “陛下,去休息一下吧,还有很多国事等着你去处理。”赫公公在一旁劝道。 “不用了,以后就将那些奏章搬到这里来好了。” 看着苻坚如此坚定,赫公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离开了栖凤殿。 在这场生死局中,不知谁是最后的赢家。对峙之间,无论是执黑持白,只是落子无悔。 “大人,属下已经查到浣衣房的一名唤作柳儿的宫女在几天前就已经失踪,不知去向。”苻睿的一个手下,向苻睿禀告他查到的东西。 或许这个叫柳儿的宫女就是慕容泓所说的那个宫女。苻睿在心中想着。“先不要打草惊蛇,也许那人会有下一步动作,你暗中继续追查这个宫女,调查清楚她的一切。”苻睿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把慕容冲害成这样,那个人真是罪该万死,难辞其咎。 “陛下,刚才传来的消息,平阳城中有人揭下皇榜,不日将会抵达长安。”赫公公说完便将手中的一份奏章递给了苻坚。 苻坚翻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这真是太好了!”苻坚走了下来,走到了慕容冲的床边,那久违的笑容中没有以往那样的防备与算计,竟是天真的如同孩童一般。 “那人既然敢到皇城来治病,手中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他也不敢不敢冒然前来,公子的病一定会被治好的。”赫公公在一边说道, “嗯,是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苻坚理了理慕容冲额前已长过眼睛的刘海,然后放到耳后,露出苍白的绝美面容。 时间久在等待中过去了。那种饱含这冀望的等待,急切却又无所作为,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生命的活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点点滴滴的慢慢消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离死亡越来越近,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痛,最是彻骨,深入骨髓。 “赫公公,已经过来多久了。”苻坚问着赫公公。 “回陛下,平阳城离长安很远,最快也要到下个月的中旬,才能抵达长安。”赫公公解释道。 “下个月的中旬,朕可以等,但是凤皇他已经等不起了。”满面的愁容,语气中的怒气,在窗口望着的方向,分明是平阳城的方向,那身黑色的锦袍在寒冷而萧瑟的秋风中猎猎作响。 同样等待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苻睿。在等待一个消息。那个被苻睿派去调查柳儿的亲信,正从门外风尘仆仆的赶了进去,单膝跪在苻睿面前,“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恕罪。” 苻睿走过他的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坐到上位上,等他的解释。 “回王爷,待属下赶到柳儿的家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遇害,凶手也不知去向,属下无能,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只得回来,请王爷定夺。” “看来凶手已经开始杀人灭口了,柳儿这条线索不能放弃,继续查下去。本王一定要找到真凶。”最后一句话又似乎是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在心中下定一个决心。 “陛……陛下,那个人来了。”赫公公急匆匆地跑进屋内,告诉苻坚刚传来的消息。 “谁,是谁来了,你慢慢说。”苻坚表面上说得极为从容。 “回陛下,是平阳城里揭下皇榜为慕容公子治病的那个人来了,现在正赶往御书房。” “告诉他不必去御书房,直接到这里就行。”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怎敌得过眼眸底下,内心深处的那股欢悦的心情。 “是,老奴这就将他带来。”说完便退出了栖凤殿。 那人在赫公公的带领下进入了栖凤殿,来到了苻坚面前。 只见来人大约三十来岁,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目光温润如玉,身着一身褐色长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文雅恭谦的儒生,而绝非什么绝世神医。 那人先朝苻坚作了一揖,“草民高盖,揭下皇榜,特来为公子治病。” 苻坚向高盖质问道,“你自认为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治好他,要是失败了,你的一条贱命可赔不起。” “草民既然有勇气揭下皇榜,便自然有这个信心治好公子。”面对苻坚的恐吓,高盖的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沉着应对。苻坚朝赫公公使了个眼色,赫公公会意到便将高盖带入内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5.第二十二章 草色如金山如染,半林叶落纷纷然(下) 高盖伸手给慕容冲把了把脉,回头对苻坚说道,“公子这是中了冰蟾之毒。这冰蟾源于高原雪山之巅,极难捕捉,其毒性极强。中毒者陷入昏迷状态,全身冰冷,血流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滞,乃至凝固,而血液凝固之时便是生命终结之时。公子中毒较深,但还没到无可救治的地步。只要在浸药浴之时,找对穴位,打通全身经脉,半个月之后便可解毒,之后再慢慢调理即会痊愈。这也幸亏是公子福大命大,这毒要是再多个两三分,那可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那以后会不会复发,或是有什么后遗症?”苻坚进一步问道。 “不会,以后要多注意身体,不能长时间的待在寒冷的环境下,或是直接接触冰冷的东西,其他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听到高盖的话,苻坚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就请先生马上施救。” 高盖看了一眼苻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走到桌前开始写下所要用到的药材:赤箭,高良姜,附子……还有其他各种名贵的药材。 高盖写好之后,将药方递给了赫公公,“将这些药按方子上的量来抓,到时候直接放入热水之中。” 赫公公接过药方,看到苻坚向他点了点头,才拿着药方离开了栖凤殿,赶去太医院。 赫公公离开之后,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停止流动了一样,悄然无声,寂静弥漫。 苻坚坐到慕容冲的床边,“先生不需要去准备准备吗?”苻坚看着慕容冲,眼也不抬地问高盖。 但高盖并没有回答苻坚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想你的身份并不简单吧。” 苻坚又回到从前那样,邪魅的一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只是……这些并不在先生的职责范围内吧,先生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其他的就不劳烦先生你去关心了。” 不一会儿,赫公公便从外面搬了一个大浴桶到屋内,又接二连三地将一桶桶热水倒了进去,然后将刚才抓来的草药一一拿出。高盖将所有种类的药拿到鼻前闻了闻,全部检查之后,才将药材倒入桶内。 苻坚脱去慕容冲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放入浴桶内。高盖迅速封起桶口,仅是将头露出。在浴桶下面搭起了一个高台,每当桶里的水的温度下降到一定的程度时,便加薪,升高水的温度。 在差不多泡了半个时辰的时候,高盖便开始为慕容冲施针,以便于他将寒毒排出体外。第一针便是刺在了慕容冲的百会穴上。当苻坚看见高盖的针刺在百会穴上,心中便是一惊,而高盖以更快的速度将第二针刺在了神庭上。 就在高盖要下第三针的时候,苻坚迅速扼住高盖的手腕,“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他吗?你知不知道这些穴位都是人体的要害之处?” “我是学医的,这是什么穴位我当然清楚。这治疗之法是我家族独传,如果你想治好他,那你就放手。” 苻坚看了看苻坚,最后还是放开了手,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不能在这最后的关头放弃。 高盖又马上为慕容冲施下了第三针。 就这样不停的换水,往往复复地又持续了一个时辰。 “好了,把他抱出来吧。”高盖擦了擦额上的汗,对苻坚说道。 苻坚伸手触碰到了慕容冲的脸,那温度依旧是冷得惊人。“怎么会这样,一点起色都没有,为什么他身体还是这么冷。” “这只是第一天,凡事急不得,要循序渐进,慢慢来。”高盖答道。 苻坚将慕容冲抱出来,立马给他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又令人将浴桶彻了下去。 “草民就先告退了,明日草民再来。”高盖又向苻坚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了栖凤殿。 “你也下去吧。”苻坚对赫公公说道。 “是,老奴告退。” 苻坚走到慕容冲的床边。 那原先惨白的嘴唇,现在也慢慢红润起来,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苻坚伸手抚上慕容冲的眉心,抚平他有些紧锁的眉头。那身体依然如玉般清冷,苻坚将他抱在怀里,环在自己的臂弯中,缓缓收紧双臂。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到底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心,哪怕只有一天,有一天,你能够清醒着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苻坚闭着眼,脸轻轻摩挲着慕容冲的额头。 “高大夫,请等一下。”赫公公在后面叫住了高盖。“公公,喊住高某,所谓何事。” 赫公公从袖中拿出之前慕容冲喝剩下的半瓶□□,“这是剩下的□□,不知高大夫是否能从这药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高盖接过那个白玉瓶子,“公公放心,这事高某会放在心上的,一有线索,高某会及时去找公公。” “那老奴就先谢谢高大夫了。” “陛下,高大夫讲,中此毒者,在数月之内都会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此种香味极容易辨认,一闻便知。若是植物接触到此毒,便会立即枯萎,并且在那植物的表面结上一层薄冰,就算在烈日下也不会融化。”第二天早,高盖便将这个寒毒的特征告诉了赫公公,赫公公立马尽数告诉了苻坚。 “把这些去告诉睿儿吧,他现在应该在原来的寝宫里。” 赫公公犹豫了一下,“嗯……可是陛下不是下过令不让四皇子留在宫中的吗?” “他留在宫中暗中调查下毒的凶手,已经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你过去告诉他,也许会有些帮助。” 赫公公心中明了,苻坚只是借苻睿之力找出凶手,便默认他留宿宫中,对于他违背自己的命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老奴这就去告诉四皇子。” 苻坚突然有一种预感,那个凶手会即将浮出水面,不经意之间,放在背后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他必要这个凶手生不如死,来偿还对慕容冲的伤害。 窗外的梧桐已是一幅倾颓之象,落下的枯叶盖住了下面的一方土地,但在来年的春天,新芽一定会挣脱开这些束缚,从土地中冒出,待那时,原先那些束缚不再构成威胁,它会如它的先人一样强大,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6.第二十三章 心灵如流沙肆虐,幽情如蓝静夜清(上) “老奴,拜见四皇子。”赫公公的声音陡然从门口响起。 苻睿看到赫公公时,心中便是一惊。既然赫公公能够找到他,那说明苻坚也必定知道自己的所在。苻睿又立刻镇定下来,“赫公公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赫公公将那个白玉瓶子交到苻睿手中,将高盖的发现告诉了苻睿一遍,“希望这些消息能够帮助到四皇子,老奴还有事,先告辞了。” 苻睿紧紧拽着白玉瓶子。 高盖每天准时都去为慕容冲治病,而慕容冲的病也日益好转,原本放在屋里的暖炉也不再需要,窗户也不需要再关得密不透风,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身体也也不再是冰冷得不可触碰,只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从明天开始就不需要药浴了,只要针灸打通各大经脉即可,只是何时醒来,现在还不可妄下定论。”高盖把了把慕容冲的脉搏,向苻坚说道。“具体什么时候醒来,就要看公子身体恢复的状况了。”高盖看了看苻坚的脸色,继而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苻坚对高盖说道。 凤皇,凤皇,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之后,是否真的可以涅槃重生。 “啪。”苻睿将一盆枯死的植物放在了高盖的桌案上。 高盖看到那棵植物,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在哪里找到这个的?” “这你不用多问,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冰蟾毒所致。” 高盖一个失神,似乎透过苻睿的眉目看到了苻坚的影子,久久才说出一个“是”字。 得到答案,苻睿转身离开高盖的住所,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心中的怒气毫无掩饰。 慕容嫣,我会让你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王爷,需要现在就把慕容嫣抓起来吗?”苻睿手下的亲信问道。 “不,传本王命令全面监视慕容嫣,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找到足够证明的证据,再下手不迟。” “是。”那名亲信抱拳离开。 那个亲信离开苻睿的寝宫之后,便来到了栖凤殿,单膝跪在苻坚的面前,“主上。” 苻坚眼也不抬,蘸了蘸墨,继续批着手中的奏章,“玦,现在事情进展如何?” “回主上,经四皇子的确认,公子所中之毒源于清河公主慕容嫣之手。” 苻坚手中的毛笔微微顿了顿,从他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知道了,你下去吧。”苻坚突然想起之前遇到的慕容嫣唯唯诺诺的样子,是在想不出这样的女人居然能下手害自己的亲弟弟。 是夜,夜凉如洗,明星如豆。 房里的烛光摇曳。慕容嫣抱着双腿坐在床头,吹进屋里的风,掀起层层帘幕,软帐千层,何诉悲欢离合。 慕容嫣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去费尽心思害一个人,而这个人居然会是自己一度认为最亲的亲人。 但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半途而废,中途收手,这一切必须继续下去,狠下心去完成,对于明天,慕容嫣既是期待,又在害怕,她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作赌注,只求孤注一掷。 几乎是一夜无眠,慕容嫣天第一缕阳光亮,等到清晨的坐到射透了纱帘。 慕容嫣静静地从床上走下来,没有惊动任何宫女来服侍她。梳妆台前的窗帘没有拉起来,阳光在窗帘的遮隔下,映出一层似浓雾般的光影。 慕容嫣换上了一套深紫色的宫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就只是等待,等待,看着窗外的景象在一点一点地变动,似乎在瞬间就看到了绿叶枯萎,红花凋零,也许所有一切的一切,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看着帘外,日光微阑,夜幕渐渐降临,慕容嫣的脸上浮起一层笑容,就好似漂浮在水面之上,轻得似乎可以一吹而起。 似乎时间也已经好像差不多了,慕容嫣的心里略微有些忐忑不安。出去,推开了那扇阻隔了她的木格子的门。 走时,略微带起的风,轻轻掠起她的衣袂,脚步声在这偏僻的夜晚里,更是显得突兀,有规律地向前移动。 在御花园的过道两旁,只有深夜戍守着的侍卫站着。踏上贯穿整个御花园、用鹅卵石铺成的过道,透过单薄的鞋底,脚掌能够感受到那一下一下的刺痛,不禁痉挛收缩,加快了步伐,直到走完了那条漫长的道路的时候,整双鞋已经被地上的水汽浸湿了。 栖凤殿的外厅灯火通明,这光源便是来自于苻坚桌案周围的蜡烛。 夜深人静,已是午夜时分,赫公公早已被苻坚命令离开栖凤殿,此时只有苻坚一人在栖凤殿内批阅奏章。 慕容嫣很顺利地来到了栖凤殿门前。 自苻坚下令,同意慕容嫣去看望慕容冲,慕容嫣便是经常往栖凤殿跑,一来二去,也与大门口守卫的侍卫有些熟识,之后,那些侍卫直接将她放行。而今,慕容嫣进入栖凤殿依然没有任何阻拦。 慕容嫣站在门前,透过那层如同浓雾的白纸,朦朦胧胧地看到苻坚认真地批阅奏章的身影。周围的那些灯火,将整个房间照亮地如同白昼一般,苻坚就如同众星捧月那样,神圣不可侵犯。 “何人站在门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7.第二十三章 心灵如流沙肆虐,幽情如蓝静夜清(下) 苻坚的声音拉回了慕容嫣的思绪,但并未看到苻坚可曾有过抬起头,依旧埋首于公事中。 慕容嫣推开门,便是向苻坚行了个礼。 “这么晚还来看冲儿?看完就早些离开,别吵了他。” 声音清冷如同高空悬月的光辉,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嫣保持镇定,看到苻坚依然低着头,就站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苻坚身后,为苻坚按摩。 对于这些手段,慕容嫣并不是不清楚。从小时候开始,每次去找慕容暐的时候,经常经常就会看到慕容暐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接近他。随着年龄的增长,慕容嫣也渐渐懂了这些。只不过慕容嫣并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需要靠着些手段去接近一个男人。 “舒服吗?” 慕容嫣俯下身,贴在他的背上,在他的耳畔边,轻吐兰气,不紧不慢的说着。 八方不动,没有期待中的急切,也没有想象中的震怒,只是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嗯,公主辛苦了,时间也不早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我不要。”慕容嫣从后面搂住了苻坚的脖子。 “公主,请你放手,这样不合于礼,若是被陛下看见了,他一个不高兴,将你们整个鲜卑族都杀了。”苻坚说道。 “陛下?”慕容嫣放开了手,嘴角处升起了一丝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在不经意之间往后退了两步。“那请问陛下您,舍得将舍弟杀了吗?” 此时,苻坚手中的毛笔停了下来。 “再请问陛下,您为何要找一个人来代替您坐上皇位,还要独自一人在深夜里批阅奏章,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您根本就是胆小如鼠,害怕与天下人相见……” 慕容嫣的余音消失在喉咙口,苻坚的手已经紧紧地锁住慕容嫣的脖子。 “说,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从苻坚的眸子里涌起阵阵戾气。 “该知道的,不该这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知皇上想如何处置我?” “来人呐。”应声,推门走进两名侍卫。 “把她拖下去,关到密室里,不允许任何人去接近她。好好问问她,她手中的冰蟾毒是从哪里来的。”苻坚的手一甩,将慕容嫣扔到地上。 “是。”两名侍卫上前,将慕容嫣拖了出去。 “苻坚,你不敢将这件事公诸于世吗?你是个懦夫。”慕容嫣一路上不停地叫喊着。 苻坚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重新拾起奏章。 天色微明,却已是五更之后,十一月中的长安,到处已是白皑皑的一片。光线在雪上折射,反射出一片清明的的世界,周围都变得那样宁谧,却又显得有些孤寂和萧条。脆弱的树枝也不负重压,枝头上的雪顺着枝丫滑落到地上,与地上的雪融为一体,发出轻微的声音,便是开启了新的忙碌的一天。 栖凤殿的大门被推了开来。 “陛下,五更天都已经过了,您去休息会儿吧。”赫公公拿了件披风搭在苻坚的身上。 “嗯,朕还有些就看完了,你有空去趟密室,帮那些人好好审问审问慕容嫣。”见赫公公没有回应,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说道,“不用顾忌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老奴明白了,老奴去看看公子如何。” 苻坚合上最后一本奏章,“一会儿将这些奏章搬过去,朕去休息会儿,没有什么事别来打扰朕。” 待苻坚走后,赫公公走进慕容冲的房间,便褪去了身上的寒冷。赫公公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慕容冲,禁不住叹了声气,走近,想要为慕容冲掖好被子,却看见慕容冲正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窗户。 “公子,你……你醒了?”赫公公的声音有些激动,听起来有些颤抖。 “嗯。”慕容冲轻轻应了一声,大概因为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声音有些沙哑。 “公子,您何时醒的,醒了怎么不叫那些奴婢。” “应该没有多久吧,我就看着窗外由黑慢慢地泛白。赫公公,麻烦你,帮忙把那窗打开吧,我想透透气。” “啊,公子,您等等,老奴去把高大夫叫过来,再帮公子看看。”赫公公说完,便是火急火燎地跑出了房间。 慕容冲无奈地看着赫公公远去的身影。房间里那么闷,他真的很想开个窗透透气,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了,怎么就不肯帮他开开窗呐。 不一会儿,赫公公带着高盖赶了回来,慕容冲看到高盖时,眉头微微一皱。高盖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地将慕容冲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诊脉。 倒是一旁的赫公公解释道,“公子,这便是那位帮您解毒的高盖高大夫。” 慕容冲看了看赫公公,略微点点头示意,便打量起眼前的高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8.番外 自慕容冲喝下毒药支撑不住晕倒之后,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燕国邺城的皇宫里。 没有败国后的杂草丛生,萧条败象,依旧像盛世之时那样,雕栏玉砌,金瓦碧瓴。有自己和母妃、皇姐一起住的静苑,慕容泓的院子,慕容暐的书房……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昔日国家的富强繁荣,民族的荣光盛事似乎都重现在眼前。 慕容冲看着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心头突然涌现出些迷惘和惆怅。往昔畅玩的宫殿,那些撒下快乐的种子的地方,现在却不敢碰触,一切又是那么的虚幻。 在不知不觉中,天色黯淡了下来,夜凉如洗,空中残月如钩。 慕容冲回到了以前住的静苑。推开门,却是空无一人。 白天里湿温的水汽在夜里形成了一层朦胧的氤氲,眼前的事物因此变得模糊不清。房间里静谧,只听见门口桌案上的一支燃烧的蜡烛在“噼里啪啦”的作响。昏黄的烛光一圈又一圈的光影投在桌案中间的那一叠宣纸上。在宣纸的旁边,砚台里的墨凝固了一半,是春天将至,还是冬天快要到了呢? 突然,慕容冲从光影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旁多了另一个影子,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子。慕容冲迅速回过头,刹那间,“母妃”二字脱口而出。 慕容冲上前抓住静妃的双臂,“母妃,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您怎么也会到这里来?” 静妃并没有急于回答慕容冲的问题,只是温柔地朝着慕容冲笑。 在这个瞬间,好像所有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妃上前拥抱住慕容冲。这是母亲的味道,但是这温度为什么是这样的寒冷。 慕容冲不敢动,他怕一动,眼前的母亲便会消失地不见踪影。慕容冲闭上了如琉璃般的双眼,静静地靠在静妃的肩上。 静妃指尖上的温暖,缠绕在慕容冲的青丝。“孩子,我的冲儿。”静妃唤着慕容冲。 “冲儿,以后母亲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静妃抬起眼,看着慕容冲的双眸,“冲儿,以后的路只能有你自己一个人走完,在这世上,没有人帮得了你;也不要随意地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唯有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不会欺骗自己。每个人都只是为自己着想,没有人会真正地帮助你,世上的人们,都只是在相互利用。以后,不管你有多么的痛苦,都不要轻易地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你的内心有多么的脆弱。” 渐渐地静妃的身体变得透明,就像一重影子一样,能够透过她看到她身后的花瓶。“燕国是你父皇一辈子的心血,你可不能让燕国就这样毁于一旦,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静妃的身体化作万点繁星,随着一缕清风,飘散出了静苑。 “母妃。”慕容冲更随着,来到了院内,心中却是一惊。 那梧桐树下的秋千上,分明是三岁那时的自己,旁边站着帮忙晃秋千的是五岁的慕容嫣,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人玩耍的静妃,脸上洋溢着天伦之乐的幸福。 但幸福好像总是那样短暂,这幅画面在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慕容冲慢慢地走了出去,那些地方,都有他曾经的身影,这些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不曾离去。留下的痕迹,种种地过往,变成生命中最宝贵的一部分。有自己和慕容嫣一起躲在慕容暐的书房里的身影,有自己和慕容泓一起在河边的身影……还有其他一切的一切。 突然远方传来阵阵雷声作响。慕容冲顺着声音,往那个方向走去,却走到了邺城的城门外,发现从天边传来的不是雷声,而是双方作战是擂打战鼓时的声音。 其中的一方已经溃不成军。 慕容冲看到战场上的一束束白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战场上的黑缨帽连成一片。那些戴着黑缨帽的人接二连三的踩过白缨帽的尸体,推着一根粗壮的木头,去撞邺城的大门。 “咚……咚……咚……” “哗”的一声,看似坚不可摧的城门便如此这般轻易地被撞开了。绵延数千里的队伍长驱直入,遥遥看见战士手中扛着的飘扬在风中的战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有两个人被战士簇拥着,走在队伍中间,其中的一个不是王猛吗?慕容冲惊讶于此,这是却感到鞋底有些湿了,低头看,鞋底已被染红。 那些鲜血在草缝间流淌,穿越过每一个缝隙。慕容冲再次放眼望去,大部队已经全部进城,毫无踪影,留在战场上的只剩下尸横遍野,马革裹尸。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现在,他已经亲眼看见了,这是需要如此大的代价。 不久,慕容冲便看见大部队从城中出来,这次不同的是在队伍中多了几十顶明黄色的马车,缓缓地向前驶去,好像完全没有目标,只是盲目地跟着前面。 慕容冲再次回到邺城,现在的邺城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座空城了,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城墙一时之间变得破旧不堪,一块一块的黑色,是烧过的痕迹。 慕容冲突然感到寒冷难忍,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抬头望时,才发现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已经在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在十二月的邺城里,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是老天爷也在为燕国的灭亡而感到悲哀吗?那层雪将原来流淌的雪覆盖住,战场上又恢复成原本那样干净,世界又变成一派清明,但这样能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应该是“血洗前耻”而不是如“雪洗前耻”这般自欺欺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白色洗净一切,红色红色便不会那么醒目?白色只是逃避,血般的鲜红需要面对。 大雪过后,却如人间四月天温暖,身上的积雪也立刻融化。空中阳光静好,微风暖软。那些寒冷似乎只是发生在一个瞬间。 人世间的沧桑,好像总是彼岸花。所有的是是非非,总会有一天烟消云散。不会有永远的艳阳高照,也不会有永远的乌云蔽日。 待慕容冲再次环顾四周,在同样的一片天空下,已经不再是邺城的满目苍夷,而是置身在一片花园里。百花盛开,争奇斗妍,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是小巧精致。慕容冲对这院子感到很陌生,在他的脑海中的记忆里它是那样模糊。但这里会是他的终点吗 慕容冲顺着小径,蜿蜒而走,走了没多久,眼前便出现一座房子,大厅里许多人围坐在桌子周围,看样子似乎正要吃午饭。慕容冲从大门走进大厅,数十人,竟没有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慕容冲扫视一圈后,发现坐于首座的竟是慕容暐,他的两旁边坐的都是鲜卑慕容族的子孙,其他剩下的那些女人,估计就是从邺城迁至长安的妃嫔。 这里岂不是新兴侯府?慕容冲猛然醒悟,既然如此,他便可以去找母亲。 慕容冲转身刚想离去,却不想听到有人提到母亲,就听下脚步,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静观其变。 “这静妃怎么还不来,难道还要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人吗?”坐在慕容垂身边的女人首先打破了表面上看似和谐宁谧的气氛。 “静妃身体不适,以告过假,她就不来与我们大家一起用膳了。”旁边的另一个女人解释道。 之后丫鬟们陆陆续续将菜端了上来。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地埋首吃饭,唯独慕容垂身边的那个女人很是不满,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腔调,把咬了两口的菜全都吐了出来,对身边的丫鬟骂道,“这做的都是什么菜,这是给人吃的吗?那静妃的一子一女不都在宫里吗?听说那慕容冲比慕容嫣更加受宠,那个皇帝啊,喜欢得不得了,一直都把他藏在深宫里,其他人都是不能看的?你说慕容冲那么受皇帝喜爱,怎么就不记得为我们慕容家争些好处?还是自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把我们都给忘了呀?”话一落,便是引起众座一派哗然。 慕容冲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都说家是每个人避风的港湾,那为什么他总是活在风尖浪口上。连平民百姓都能拥有的东西,为什么对他来说总是一种奢望,奢侈到只得远观其他人,而自己总是得不到,家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是那样的遥远,他的家人在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他。 慕容冲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眼下,手指濡湿,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竟不知何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视线模糊了。 最是那慕容暐令人失望,别人说的话好像一句都没有听到一样,只顾自己,没有为他解释过只字片语,似乎他们口中的人与他毫不相识。 当初慕容暐畏惧苻坚,没有能力保护他,也不敢去保护他,就这样将他退了出去,之后便对他不闻不问,好像慕容冲从来没有在他的世界里存在过一样。 这些人已经将慕容冲对于家人的希望完完全全地消磨殆尽,不留一丝一毫。还是母亲说得对,在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不能去相信其他的任何一个人。 对于这座新兴侯府里的人,他慕容冲不会再报有任何幻想。慕容冲抹了抹脸,回头再看了看身后的房子,从眼神中折射出来的尽是绝望。慕容冲离去,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见到母亲一眼,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天气的寒冷怎抵得过内心绝望失落的寒冷,在明媚的阳光下,慕容冲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慕容冲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宫殿。能够建造如此宏伟的宫殿定不可能出现在新兴侯府,宫殿的大门上有没有匾额,这又会是在哪里呢? 慕容冲看了看两旁边,周围没有一个侍卫把守,便上前推开了门,跨过了门槛。 里面看上去似乎要比想象中的大了许多。空旷的空间里,在最最里面的高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桌案,在桌案旁边的一堵墙上挂着一副寥寥几笔的山水画,但只要静静地看着,好像能够看见那条河流在缓缓地向远方流去。整块地面都用黑色的大理石铺成,没来由的感到冰冷蚀骨,给整座宫殿平添了一份阴森和寂寥。 慕容冲走上高台,看到在桌边有一块小小的水洼,如同明镜一样,映照这自己的脸。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牵引着慕容冲往大厅后面走去,似乎觉得在那里有一个人一直都在等他。还没来得及去选择是逃避还是面对的时候,脚也已经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 慕容冲走进去,在那里,果然有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秉烛看书,正襟危坐。身着一身金色描边的玄色长袍,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到地上,拉得长长的,整个人安静的好像融入在这个环境里。 那人似乎听到了慕容冲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深紫色的眸子在这黑色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出,仿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在看向慕容冲时,从眼神中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如同旭日般照耀人间,孤高,傲视天下,同样也透着一股寂寞和孤单。 “凤皇,你来啦。”苻坚站起来,向慕容冲走去。 当慕容冲看见苻坚时就有一种逃离的冲动,可是不知为何,脚怎么也挪不动。 苻坚将慕容冲拥入怀中,紧紧地好像要把他嵌入自己的怀里一样,融为一体。 苻坚嗅着慕容冲散在肩上的青丝,摩挲着。 “凤皇,没有什么能比自己更重要。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会心疼的,有什么罪我都愿意替你受,你的痛会让我感到比自己的痛还要痛上百倍,凤皇。” 慕容冲从来没有从其他任何的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温暖,只有苻坚居然能这样不求回报。为什么自己的家人连苻坚千分之一的温暖和爱护都不肯施舍给他? 慕容冲闭起眼,泪从眼角处滑出,入鬓消失,压抑着,好像要窒息一样,只有到了眼泪落下的这一瞬间,才会明白自己的心。可是,人生中真的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但这一次就让自己跟着心走一回吧。慕容冲回抱住苻坚,轻声地唤了声“文玉”。 “凤皇,赶快醒来吧,别再让我担心你。”苻坚说完,却消失在慕容冲的眼前。 “文玉。”慕容冲试图去抓住苻坚,但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只是似乎看见那双炯炯有神的紫眸的影子。 “文玉,不要离开……”只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慕容冲一惊,睁开了双眼,看着屋顶上的悬梁,无意识地喊了声“文玉”,才发现刚才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枕黄粱,但又是那样的真实,让人无法不相信。转头看看周围,窗外还是漆黑的夜晚,门外的大厅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49.第二十四章 酒入愁肠如梦初醒恍然,岁月碾(上) 苻坚来到大厅,便看见许多宫女在慕容冲房间之间来来往往,顿时苻坚心中一慌,难道是慕容冲出了什么是吗?苻坚疾步走去。 高盖早已离开,房间里只有慕容冲正靠着床喝药,和赫公公在一旁指挥宫女做这做那。 是刚才的酒醉还没有醒吗?苻坚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他已经经受不起患得患失的一遍遍的重复。苻坚凝视着,一步一步向慕容冲走了过去。 “陛下。”赫公公看见苻坚走进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躬身向他行礼。见苻坚久久没有做声,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眼光看向了慕容冲,会意解释道,“公子不久前刚醒来,刚才高大夫已经过来诊断过,确定公子已无大碍,只要多加静养休息就好。老奴已经按照高大夫的方子命人煮了药给公子服下了。老奴见陛下之前太过于操劳,未曾敢打扰陛下,所以便自作主张,请陛下恕罪。”苻坚也没有深究下去,挥了挥手,示意赫公公下去。 慕容冲半躺着,看着捧在手里的空碗,不敢抬头迎上苻坚炽热的目光。 若唤作是从前,慕容冲一定会秉承着无所谓的态度,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但,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以往半点的勇气。 之前那场梦中的幻影深深铭刻在他的心中,这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就像此时此刻他捧在手中的药碗无论喝得有多么的干净,在白色的底上还是会留下黄褐色的痕迹。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心意已经改变了初衷?也许那人嘴上不说,想必心里是十分得意的,毕竟不管怎样,自己还是向他屈服了的。那个明明是自己讨厌了很久的人,却突然说对他产生了好感,一时之间自己也下不来台,也许他还会怀疑自己是否真心。 明明已是付出了唯一的一颗已收不回来的心,还要遭受别人的质疑,到底值不值得?同样的,对方是否亦会对自己付出真心?白瓷碗底映出慕容冲迷惘的双眼,只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抬起头的勇气。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苻坚亦是清楚慕容冲清高倔强的性子,明白他是不会对自己的到来有任何的感觉,但只要他好,自己怎么样也无所谓了,自己的心也总算安定下来了。 慕容冲回过神时,苻坚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外,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时,突然产生了想喊住他的冲动,最后慕容冲什么都没有做,心底却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 有些错过,错过了便成为过错,也许永远也不会弥补,因为时间是不可能追得回来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人生短短几十载,仅仅只是春夏秋冬的几番轮回。人的一生究竟能有几个错过,错过了,在心中留下的遗憾,要用多少才能填补。错过了一次,就不要在错过第二次,不然那颗心到死都是空荡荡的,永远也填不满。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过做到毫无错过,算无遗漏。 自从慕容冲醒来之后,苻坚反而很少去栖凤殿看慕容冲,只是吩咐赫公公要好好照顾慕容冲,自己却很少现身。世上总是事与愿违。当你不想看见他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当你开始想念他的时候,他又不知何时已远远离开。好像老天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一样。 “公子,这是陛下让老奴转交给公子的琴。”赫公公将琴呈到慕容冲的手里。 慕容冲从黑布包里将琴取出。琴身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制成,而琴弦是用江南蚕丝制成,一看就知道这琴价值不菲。 在琴身的右上角,刻着“凤皇”两个字,笔锋犀利,字形飘逸,一笔一划都刻得很细致,刻得很深好像深入骨髓。 慕容冲摸了摸刻字的地方,还沾有些许的木屑,应该是刚刻完不久的……是苻坚亲手刻的吧,也只有他,才能刻出这样的字。 接着,赫公公又将那件披风呈给了慕容冲,“这件披风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陛下怕长安的太冷,公子会受不了,才命人做的这件披风。” 慕容冲展开披风,里层是雪貂皮,洁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柔软,温暖,外层是炫丽的红色,正中间绣着一幅凤凰图腾,似乎正要振翅高飞,翱翔于九天之上,眼神朝上,轻视脚下的芸芸众生。 “苻坚在哪里带我去找他。”慕容冲紧紧地握着披风的一角,对赫公公说道。 “陛下在偏殿里,依老奴之见,还是等公子的身体好些了再去见换皇上吧。而且陛下在办公的时间不喜欢被别人打扰。”赫公公说完就退了出去。 这么多日子下来,慕容冲心里也很清楚,苻坚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慕容冲也知道苻坚的梦想就是统一全国,而且没有任何可以阻挡他的脚步。慕容冲将披风拉到怀里,摸着那柔软的皮毛。 大概这个时候苻坚在想如何吞并晋国吧。慕容冲想着,估计不久晋国就要步上我们燕国的后尘吧。慕容冲先是轻声一笑,接着眼前便浮现出“亡国”二字。 是啊,自己的国家已经灭亡,又有什么资格去笑别人。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慕容冲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贪图安逸下去了,唯有复国,才能洗尽一切。 想到了在新兴侯府看见的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孔了无生气,但依然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坚定地对他说出两个字——复国。连他的母亲,一介女流,亦是有如此坚定的决心,他身为鲜卑族的后裔,身负灭国此等的血海深仇,怎可以轻易放下。 慕容冲苦笑一声,然后收回自己的笑容。其实自己早就该明白,幸福是别人的,永远都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幸福面前,自己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且不能再让母亲失望了,复国是母亲梦想,他一定要母亲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用自己的双手建起复国大业的一天。慕容冲狠狠地攥紧拳头,打开的手心苍白得毫无血色。 天阴沉沉的,大朵大朵是乌云笼盖在长安城的上空,好像是一块黑色的巨石一般,从空中压了下来,压抑得人喘不气来。 慕容冲的病已经大好,按照苻坚的命令,跟着赫公公去苻坚的偏殿。 皇宫内苑里,冰雪还未曾消融,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在天地之间,慕容冲身上红色的披风异常的醒目,仿佛天地万物都依他而存在。一阵疾风刮过,钻进慕容冲的衣衫之中。慕容冲将披风往中间拉了拉,将自己裹得更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会感到明显的温暖。走在半路上,天就已经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不一会儿,慕容冲的头上就已经盖上一层厚厚的雪花。 赫公公将慕容冲引至偏殿门口就离开了。 漫天纷扬的雪亦是盖在这琼楼玉宇之上,也盖住了这座宫殿的王者之气,留下的只是孤傲和难以喘息的肃穆。 慕容冲打开偏殿的大门,走进去,却感到异常的熟悉。明明知道自己是第一次来,但直觉告诉他,他有来过。 从黑色的大理石地砖上反射出透过窗纸射进去的光线,泛起一层白色的朦胧,氤氲的水汽笼罩在周围。最最里面的高台上,只放了一张孤零零的桌案,在桌案上的一边放着几叠整整齐齐的奏章,在桌案的旁边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寥寥几笔却宛如再现的山水画,整个宫殿里的空气特别清冷,与外面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从内堂里传出一阵声响,像是什么砸碎在地上。慕容冲连忙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了进去。 一只酒壶摔在了地上,已是粉身碎骨,残余的酒也从里面流了出来,形成一滩一滩小小的水洼。 苻坚枕着一条手臂,侧躺在桌子上,桌子上还东倒西歪地放着五六个酒壶。此时此刻,在慕容冲的眼中,苻坚的背影是那样的孤零沧桑。一身金色描边的玄色长袍,好像任何东西也接近不了他。在风中颤抖抖烛火,将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单寂寥,形影相吊。慕容冲不自觉地苻坚紧锁的眉心,对于这个一向强势的男子,心中竟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也不知他究竟梦见了什么,使他如此悲伤。 苻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抚在自己的额上,抬眼看到的,是自己从未想到的慕容冲。 慕容冲见苻坚醒来,迅速收回手,但依旧被眼疾手快的苻坚抓住,扯过,紧紧箍在自己的怀里,不让慕容冲离开。 “风皇,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苻坚将下巴搁在慕容冲的肩上,半醉半醒地说着,“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苻坚的头略微侧了侧,靠在慕容冲的背上假寐。听着苻坚恳求般的语气,慕容冲心中竟会有些酸胀。 此时的空气就好像凝固在空中一样,只为偷得浮生半日闲。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中过去,只是周围太静,以至于二人都未曾发觉。 半晌过去,苻坚才慢慢站起来,依然不放开慕容冲,“我想,也许你接受不了事实的真相,但是我还是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些。” 苻坚拉着慕容冲的手走到一边靠墙摆放的书架旁,踩下角落里突起而又不起眼的砖头,几块地砖“倏”的一声移开,露出一段往下延伸的台阶。苻坚先走下去,领着慕容冲走进了密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0.第二十四章 酒入愁肠如梦初醒恍然,岁月碾(下) 过道里的一片漆黑,慢慢变成一派灯火通明。拐了个弯,苻坚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几个火把把整个房间照亮。 一个女子,双手双脚被绑在竖直的十字木架上,头低垂在一侧,凌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面容,原本华丽的宫装上沾满了血迹,已经凝固成一块一块的暗红色,触目惊心。 女子的双手物理下垂,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在她的每个指尖上都有被针扎过的痕迹。都说是十指连心,针扎进指尖的痛苦,也是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更别说加上身上几十处大大小小的伤。 慕容冲很好奇,会是哪个女人,会遭到如此对待。 苻坚对站在墙边的侍卫说道,“用冷水把她泼醒。” “哗”的一声,一桶冷水从女子的头上浇下去。发丝津贴在脸上,水珠从发梢处滴落。在寒冷的天气下,地下室尤甚,女子很快就醒了过来,吃力地抬起眼睑,便看见苻坚和慕容冲并肩站在自己的眼前。 “慕容嫣,你现在清醒了没?”苻坚厉声说道。 “慕容冲,你居然没有死!”慕容嫣醒来便从牙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 姐姐?居然会是姐姐!慕容冲不禁在心中一惊。 在他的心中,姐姐永远保持着一份恬静淡雅,温柔娴淑,端庄秀丽,尽力维持自己最好的一面,何时有过如此狼狈的样子。可是刚才的那个眼神,说那句话时的语气,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这还是从小就保护自己,疼爱自己的姐姐吗?这还是温文尔雅的慕容嫣吗?那为什么会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狠毒。 “姐姐,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慕容冲本来想走近慕容嫣,却被苻坚拉了回去。 “怎么,怕我再伤害他一次吗?你觉得凭现在的我,还有这个能力吗?”慕容嫣讽刺般地向苻坚一笑,然后看向慕容冲,“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哼,你应该问问你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你说,是与不是?”慕容冲不可思议地看向苻坚,等待着他的回答,但苻坚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你不惊讶吗?他才是真正的大秦皇帝!”慕容嫣问道。 “我知道。”眼睛里的平静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你早已知道,呵呵。”慕容嫣轻声一笑,不想却牵动了身上的多出伤口,一时之间,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脸颊边滑下。 “姐姐,你……” “好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假惺惺地叫我姐姐了,我不是你的姐姐,我也不想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慕容嫣打断了慕容冲的话,“现在我也不怕什么了,实话告诉你,先前你身上中的毒是我骗慕容泓,让他下在你身上的。本来想直接要了你的性命,可天不助我,让你活到了现在。”慕容嫣说完,慕容冲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再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那就先听坏消息吧,给你作个铺垫。坏消息就是母亲已经在几个月前就过世了。好消息就是,你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你也不用太伤心。对了,你的生母在你不到一岁的时候,就丢下你,跟着父皇一起去了,在你母亲眼里,你一点也不重要。啧啧,想想现在你身边一个对你好的亲人都没有了,周围都是你的敌人,真是可怜呐。” 慕容嫣的话,就像是在冬天,一盆冷水从头顶到下,彻头彻脚,凉到心里。在不经意之间,慕容冲往后倒退了一步,苻坚伸手撑在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道,“别怕,你还有我。” 慕容冲抬起头,在眼泪决堤前,咽下。“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慕容冲问道。 “哼,从小到大,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凭什么我就要像孤魂野鬼一样,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要默默无闻地生活一辈子,我要你永远都只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慕容嫣看向苻坚,“你也别指望他会陪你,别忘了,他是灭了我们大燕的始作俑者,这种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这就是命运,你们注定就只能成为敌人,而你,也注定只会是一个人……”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慕容冲捂着耳朵向慕容嫣吼道,而苻坚将他搂得更紧。 “不要用你那种想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慕容嫣对苻坚说道,“我知道,现在一时半刻你还不会杀我,毕竟,你还想从我口中知道,我的毒是从哪里来的,不是吗?” “你确定?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苻坚的嘴角轻轻上扬,“来人。”应声从铁门外走进一个侍卫。“做干净点,别让她的血脏了我们大秦的土地。”说完便带着慕容冲离开了地下室。 慕容冲还没从慕容嫣的话中缓过神来。原来自己从小就被生母抛弃;在困难面前,素来尊敬的慕容暐,也没有为他说过只字片语,护他一分一毫;和自己朝夕相处,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慕容嫣,也给自己下毒,希望自己一死了之。身边周围那些名义上的亲人,正如慕容嫣所说那样,成了自己的敌人。 慕容嫣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 注定只会是一个人…… 难道自己就该是一个人吗? “凤皇,你还好吧?”苻坚从后面拉住慕容冲的手。 慕容冲抽开自己的手,“没,没事。”慕容冲顿了顿,“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一切。”一丝笑容消失得迅速,不容细辨。 苻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慕容冲一个人离开了偏殿。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需要慕容冲他自己冷静下来,旁人是帮不了他的,他也了解慕容冲,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此时,偏殿外面已是夜深如墨,繁星满天,预示这明天将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慕容冲抬头望着漫天的星辰,雪过天晴,那此后,我的人生是否也能够如此,将来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静好。干燥的两颊上,渐渐有些湿润,好像要裂开来一样难受。 慕容冲咬着唇,忍着寒冷,踏在了松软的雪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连串深深的脚印,好像是在他心中的一个个烙印,连脚下的雪也不禁为他喊疼。隐藏在黑暗中的苍白的面容,无法让人看出他有多么的憔悴。 慕容冲回到栖凤殿,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涟漪。早有宫人为他将各个房间里的蜡烛点亮,映得他的眸子烨烨生辉。他在心中发誓,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会让任何一个人能够动摇他的心。 苻坚站在窗口,看着月亮皎洁的清辉洒在那层厚厚的雪上。 “陛下。”王猛走到苻坚身后,拱手行礼。 “你来看看,外面的雪多么的洁白,不沾染一丝尘滓,似乎与这个人间格格不入。”苻坚并没有回头,在月光和烛光交接映衬之下,如雕刻版刚毅,玄色衣袍上的金边也似乎闪着光亮。 “这么美丽的景色,朕希望能够永远保持下去,只要朕的能力范围内。朕会尽全力去保护他的一切,没有人可以动他分毫,任何人!” 苻坚转过身时,王猛清清楚楚地从他的眸子里看到已经许久未曾出现的阴戾,那也代表了苻坚的决心。原本还以为通过慕容嫣,苻坚就不会察觉到自己,可最终还是被看破了。 王猛抿了抿唇,“是,臣……知道了。” “你顺便告诉那个女人,如果她还想让她的儿子成为下一任大秦的皇帝的话,就给朕安分点。慕容嫣已经被朕杀了,要是他再有一丁点的损伤,不管还是不是你们干的,朕就和你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们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否则慕容嫣的下场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苻坚说完就将王猛一人留在偏殿。 生杀大事,在有些人手中,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空气也似乎被苻坚不近人情的话凝固住了。待苻坚已经离开很久后,王猛依旧站在窗口的月华之下。 现在才发现,自己随他征战多年的情谊,在他心中,早已如同过往烟云。王猛完全高估了自己在苻坚心中的重量。 苻坚,他可以为慕容冲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陪葬,但他现在绝不会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杀慕容冲一个人。 赫公公跟在苻坚身后,思量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其实公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您又何必让他知道那些,这样只会徒增他心中的苦。” 苻坚停下了脚步,在微弱的烛光下,看不清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的一字一句都非常坚定,“朕就是要他明白,除了朕,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依靠,他唯有依靠朕,只能待在朕的身边,哪儿也不许去。”说完,苻坚将栖凤殿过道旁的蜡烛吹灭,漫漫长路变得漆黑一片,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慕容冲已经睡在床上,火红的披风就铺在被子的上面。慕容冲蜷缩着,好像怕掉下去一样,面朝着墙的一面,睡得很里面。 苻坚脱下外衣,钻到被子里,将他冰冷的身躯搂进自己的怀里,心中莫明地感到无限的惆怅。 慕容冲早已感觉到苻坚睡在自己的身边,故意装作睡着了的样子,翻了个身,靠在苻坚的怀里。也许只有这样之后便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苻坚隔着衣衫摩挲着慕容冲的背,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风皇,过段时间,我们去江南游历一番可好?不说话?那就当你是答应了的。嗯……去建康如何?就建康吧。那里没有像长安这样冷,而且风景秀丽,景色独到……你好好休息吧。”苻坚的一吻落在慕容冲的额际。 也许这一次使他们第一次但又是唯一一次,毫无顾忌,毫无防备的相拥而眠,待成为回忆,将会是那般珍贵和甜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1.第二十五章 长街长,烟花繁,挑灯回看(上) 在肃穆的朝会大殿中,在领事内侍的一声“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后,慕容垂站了出来。 “陛下,臣的叔父慕容评,乃燕之恶来之辈也,臣认为不能再容忍他这种人玷污圣朝,愿陛下能为我们燕国杀掉他。”慕容垂的言语万分恳切,也表现出他必杀慕容评的决心。 在燕国还没灭亡之前,慕容评蒙蔽君王,专擅朝政,猜忌贤臣,嫉恨功臣,愚顽昏暗,贪婪暴虐,而最终导致国家的灭亡。在投秦之后,由于苻坚的一系列政策,授之以官职,反而使慕容评更加放纵。这样的人活着,是对将来复国的一大障碍,慕容垂现在只能借苻坚只手,将慕容评除去。 傀儡皇帝假作思索,便道,“此事关系重大,朕需要好好思考。要是爱卿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就先退朝吧。”慕容垂也只好作罢。 一下朝,傀儡皇帝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苻坚。“陛下,慕容垂请求将慕容评处死。” 苻坚看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而傀儡皇帝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慕容评怎么说也是我朝的一员大臣,总不能因为慕容垂的一句话就将他杀了吧?” 苻坚合上手中的奏章,放到一边,“朕自会好好斟酌,这件事你不必再问了,下去吧。” 苻坚回到栖凤殿,只是看见慕容冲站在窗前,便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凤皇,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去建康的,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可好?” “嗯。”慕容冲轻轻点点头。 “好,我马上派人去安排。”苻坚浅吻了一下慕容冲额头,转身离开。 第二天的早晨,苻睿依照惯例去上早朝,却在皇宫的偏门的出口处,看见赫公公站在一辆马车旁边,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赫公公看见苻睿,就向他行了个礼,“四皇子。” “这是要去哪里啊?”苻睿看着赫公公身后那辆紫色的锦帛、十分宽敞的车身的马车,明黄色的流苏悬挂在顶檐上,垂下,在风中晃动,缠绕。 赫公公也不瞒苻睿,如实禀告,“回四皇子殿下,是陛下要带公子出去玩些日子,特意命老奴准备的这辆马车。” “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吗?要去多久?”苻睿问道。 “这……这些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这些都要看陛下的意思,只不过听说是公子提出来要出去散散心的,其他什么的真不知道了。”赫公公答道。 苟珞瑶闲着无事,就和澜依一起整理苻睿的书房,看见放在桌边的奏章苻睿并没有带走,就差使澜依赶快替苻睿送过去。 澜依跑到宫门口,远远就看见苻睿站在偏门那边,本想过去,只是有两个人从宫中走出来,衣着华丽,一看便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更何况看见苻睿向那个年龄稍长的行礼,澜依就躲在旁边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宫门口,等那几个人走后,再将奏章交给苻睿。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来者二人便是苻坚跟慕容冲。看见苻睿行礼,苻坚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而对赫公公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都已经放在车里了。”赫公公答道。 “那好,也许在明年之前我们就会回来,有什么事就先去问王猛,交给他去处理。” “是,老奴明白。” 苻坚先走上了马车,苻睿刚想扶一下慕容冲,却已经被苻坚拉了上去。 苻坚驾驶着马车绝尘而去。 苻坚他们走后,赫公公也回去了,只有苻睿一个人还留在原地。透过马车后扬起的沙尘,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只是口中还呢喃着“凤皇,凤皇”,不曾注意到澜依已经走到自己的身旁。 “王爷,王爷。”澜依喊了两声苻睿,苻睿这才注意到她。 “王爷,凤皇是谁?是刚才马车上那位年轻的公子吗?” 苻睿的眼神顿时变得凛冽,升起一阵凉意,吓得澜依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缩了缩脖子。“不该你管的是勿需你多问。” “是,是。是王妃命奴婢把这个给您送过来。”等苻睿一接到奏章,澜依道了声“奴婢告退”便逃开了。 苟珞瑶坐在太师椅上,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抚摸着凸起的肚子,慢慢地翻着手中的书,满脸尽是难以言喻的幸福,看见澜依走进来,便问道,“这么近,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王妃,奴婢到的时候,王爷正在跟几个人讲话,奴婢不敢上前打扰,就在一旁等待……只是,奴婢在那几个人中间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公子,美得竟把许多女人都比了下去了,哎呀,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后来等那些人走后,就听见王爷一直叫着‘凤皇,凤皇’的,奴婢问凤皇是不是那位漂亮的公子,王爷还对我发火,奴婢就没见过王爷生过这么大的气……” “啪。”苟珞瑶手中的书掉了下来。 “凤皇”不就是在新婚之夜,苻睿在梦中一直喊着的名字吗?是澜依说到的这个人吗?苟珞瑶在心中问着自己,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会爱上一个男子。苟珞瑶又马上否定了。 “澜依,不该你管就不要去多问,记住,多做少说,知道吗?”苟珞瑶拾起地上的书,拍了拍灰,笑着对澜依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车尘马足,跨越国界,山一程,水一程,风尘仆仆,苻坚和慕容冲来到了晋国最繁华的城市,都城——建康。 苻坚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投宿,放好马车和行礼,便带着慕容冲到街上去逛。 此时的建康与长安是两种迥然不同的光景。长安城里依旧是寒风阵阵,裹在身上的大衣不能脱下;而在建康,已是一派春天的景象。即使是已至傍晚黄昏,大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 “不愧是晋国的都城,很是繁华。”苻坚轻摇折扇。 慕容冲自出生开始从未离开过皇宫,街上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看见过的而感到格外新奇,却又有一丝害怕,紧紧地跟在苻坚身后,生怕两人走散了。 “唉,小心。”一个人走得匆忙,撞上了慕容冲,苻坚连忙扶住慕容冲的肩膀,看着周围挤来挤去行走的人,皱了皱眉,心生厌恶,“唉,以后不能再带你出来了。”苻坚不禁说道。 慕容冲好奇地看向苻坚,只听见苻坚继续说道,“你要是被人吃豆腐,我心里多不舒服啊。” 苻坚说完,本来也没指望慕容冲能给他多大反应,可真真实实的,慕容冲就在他身边笑出了声,任凭苻坚搂住他的腰,做一些亲昵的动作,没有任何反抗。苻坚似乎听到了在他心中春天的第一朵花,“啪”的一声,开放了。 “好了,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苻坚牵起慕容冲的手往前走。 “这位公子,算一卦吧。”一个摆摊算卦的喊住了慕容冲。 慕容冲看了他一眼,便想往前走,却被苻坚拉住了手腕,坐到那个人面前,“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算卦人对着慕容冲说道,“看着位公子的面相,必是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虽经过了许多困难,但以后必能涅槃重生,享尽人世间的荣华富贵,而身边的人也会大吉大利。” “多谢。”苻坚放了些钱,然后带着慕容冲离开。 “那些般江湖术士尽是骗钱的,你又何必理睬他们,出这冤枉钱。”慕容冲扯了扯苻坚的袖子。 苻坚凑到慕容冲耳边,“凤皇可是在为我心疼那些钱,越来越像我的妻子了。” 慕容冲脸一热,轻轻推开了苻坚。 那算卦人掂了掂手中的钱,放到中袖中。旁边一个卖首饰的小贩看见了,便说道,“这一票赚了不少吧,今天你的眼光挺准的,他们一看就是有钱人。单看那两位公子的衣着打扮,那绸缎可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说不定就是哪位官老爷带着自家的新宠出来逛呢。不过说些好话,那些有钱人必然爱听。” 那算卦人正襟端坐,“也不尽然都是假话。看那两位公子,命主紫薇,不是帝王将相,也是封官封侯,当然是大富大贵之人,将来也许会称霸一方。只不过……两星相冲,必有损伤,给身边人带来灾难,其结局是不可预料的。” 那小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得了吧你,跟我你还吹牛。”说完又做起自己的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2.第二十五章 长街长,烟花繁,挑灯回看(下) 潇潇华夜,夜幕已然降临。亭台楼阁之中,华灯初放。在灯火的照耀下,秦淮河旁,淡淡地映着垂柳婀娜的影子,轻轻飘荡。河上停着的船星星点点,都是装饰华丽,笼罩在迷蒙的薄雾中。在外面是一个宁静的世界,而在船内又是另一番天地。 夜中秦淮河的景致乃是建康的一大特色,早晨下了些朦胧的小雨,更是给夜晚中秦淮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苻坚特意挑了这一天带着慕容冲去秦淮河。 二人随意登上了一艘花船。船中的老鸨看见二人器宇不凡,衣着光鲜,深知是大客户来了,便热情地招待了起来,招呼来了许多姑娘,任他们挑选。 苻坚爽快地扔出一袋钱,说道,“上一桌好酒好菜,留一个下来弹几个拿手好曲。” 老鸨接过钱袋,眼神游移在面前的几个姑娘身上,在考虑留下哪一个。这是站在离老鸨最近的一个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袖,生怕自己没有被选上,甜甜地喊了声“妈妈”。老鸨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遍,一身水蓝色的纱裙,清新脱俗,如同出水芙蓉般,便微笑着示意她留下,其他人看此情景也就怯怯离开。 不一会儿,一桌酒菜便陆陆续续地摆放到桌上,那位女子也怀抱琵琶,坐在一旁弹奏。 “来,凤皇喝一杯,这可是建康有名的佳酿。”苻坚倒了一小杯酒,然后递给慕容冲,慕容冲试探着抿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满头烟霞烈火,而是口中留香,在唇齿间缠绵悱恻“的确是佳酿。” “此酒温厚绵长,喝了也不容易醉,就象是这南方的的天气,温和,不像我们北方……凤皇,多喝点,这样到了深夜也不会觉得冷。”说着苻坚又替慕容冲倒了一杯酒。 渐渐地,在悠扬的的曲声中,两人已经开始淡忘一些各自原本坚持的原则,随之放手的却是禁锢心灵的束缚。 月光越发的白亮,茫茫的月色沉浸在河水中,倒映在河水中似乎是一块沉在河底的暖玉,又在上面泛起层层波澜。 夜已深,花亦静,湿冷无声。 酒已过三巡,微醺的气息在船内荡漾。明明是不容易喝醉了的酒,可二人的神志已经迷糊起来,倒不知是心里本想着要共醉一场,致使酒不醉人人自醉。 “凤皇啊,建康还有很多名胜古迹,我一定带你去好好看看。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大好河山都将是我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只是不知道那时候的心境会与现在有什么不同。”苻坚也不禁惆怅起来,灌了自己一杯,感觉听到的曲声已是渐行渐远,而慕容冲则早就醉倒在一边,在朦胧中听见苻坚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在尾音消失处,苻坚也跟着醉倒在慕容冲的身边。 那女子看苻坚和慕容冲二人已完全醉倒,便走到二人身后,看了看慕容冲的脸,从袖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刺向苻坚,眼角处满是得意之色。 就在那女子以为自己要得逞之际,苻坚突然醒来,握住她的手腕,一个转身到女子的身后,而那把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匕首也被苻坚举到那女子的喉咙。慕容冲也跟着马上醒来,就看见这一场景。 “说是谁派你来的?”苻坚厉声问道。一旁的慕容冲也看地明白,定是他国派来的刺客,但是不清楚的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大秦的君主不是在宫里呆着的那个,而在民间游荡的才是真正的——苻秦帝王。 “哼,要杀要刮任你处置,何需多言!”那女子也丝毫不卖苻坚的账。 盛怒之下,苻坚手中的力道也加重了许多,匕首紧压在女子的脖子上,慢慢渗透处血,就在转瞬之间,头垂了下来,歪倒在一边。苻坚没有想到,匕首上的毒如此厉害,见血封喉,便将她连带着匕首往地上一扔。 “她的帮手有可能就在附近,我们先离开再说。”苻坚就桌上余下的几坛子酒摔倒地上,将周围点燃着的蜡烛扔在上面,霎时间燃起熊熊大火,拉起慕容冲从另一边跳入水中,游向岸边。 就在秦淮河不远处的西北角的一家酒楼的顶层上面,桌面上很干净,只有两倍普通的碧螺春。二人各是一文一武的打扮。一个一身儒装站在高处的飘逸,凭栏眺望,整条秦淮河的景色尽收眼底,一览无遗。另一个坐在桌前皱着眉,喝着茶,又不停地往秦淮河的方向张望。 “那里着火了呢。”一字一字从谢安口中跃出,却是八面不动,背着手,依旧站在栏前,嘴角微微勾起,迷人的丹凤眼中也满是笑意。 谢玄立刻放下了茶杯,疾步走到谢安旁边,“着火了,是不是她成功了,正在销毁……” “没亲眼看见,”谢安打断了谢玄的话,“那就别妄下定论。” “那要不我们过去看看情况吧,这不是一件小事。”谢玄急着提出建议。 “不,我们现在出现容易打草惊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就有人等着我们出现,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等报信的人回来再说。”说完,谢安踱步坐回去,掀开杯盖,闻了闻清新的茶香,微抿一口。 “叔父,”谢玄问道,“您是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就是苻坚跟慕容冲,万一杀错人了怎么办?” “杀手杀人,拿钱办事,管你我何事?”谢安满不在乎地一笑,把茶盖盖上,“再者说,据探子来报,亲眼看见慕容冲与另一人结伴来到这里,慕容冲的容貌乃是倾国倾城第一人,他们是不会认错的,根据长安传言,苻坚对于慕容冲的态度,定是亲自陪同,怎会让他人代劳?且先不管他是不是苻坚,就算只是除去慕容冲一人也是好的,他们二人都会是我们晋国的威胁。”谢安叹了口气,垂下的眸子里尽是忧愁,他担心,担心晋国会有一天…… 谢玄对于谢安的话不以为然,满眼的鄙夷,冷哼了一声,“那慕容冲现在才多大啊,再说,他说到底也就是一个男宠,能有什么威胁,完全不需要放在眼里。我看我们还是先解决了苻坚,再看看要不管什么慕容冲不慕容冲的。” 谢安听了谢玄的话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你还不懂,韬光养晦,他是一个敢于忍受屈辱的人,他的意志会比寻常人更加坚韧,这样的人才会更加可怕。等到他厚积薄发的那一天,他将会有一鸣惊人的作为,他以后的力量不容小觑,我不得不考虑。”谢安望向黑夜,似乎要把天给看穿。 苻坚和慕容冲借着夜色回到了客栈,关上门,也不点蜡烛,只是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彼此模糊的轮廓。 苻坚缓了缓气,拿了一套慕容冲的衣服给他,“擦擦干,快点换上,你的身体好了没多久,不能再生病了。” 慕容冲点点头,从苻坚手中接过衣服,转身走到床前换了起来。 月光透过木格子窗的缝隙倾洒在床铺之上,映衬在慕容冲裸露在外的背上,除了慕容冲“悉悉索索”的换衣服的声音,房间里竟是一片静谧,静到似乎听到了屋外天上云彩移动的声音, “嗯?”慕容冲回过头,原本床上还映着一丝月光,现在却是一片黑暗。 ------------------------------------------------------------------------------------------------------------h见下面作者的话------------------------------------------------------------------------------------------- “凤皇……”苻坚粘在慕容冲侧脸上的头发理到耳后,抱着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慕容冲听着苻坚强有力的心跳声,那是为他而跳动的吗?倦意渐渐袭来,两人相拥入睡。 一夜好眠。 在花好月圆的一个春天里,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夜雨染成天水碧。待回想起来,最美好不过是当年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只是不知道,到最后谁会独留在岁月中长长叹息。白云苍狗,荏苒的岁月掩饰去过往的一切,抹不去那一绺淡淡的哀伤。即使是在心中久筑的万里长城在顷刻间悄然崩塌,繁华过离,裂成碎片的记忆,拼凑成一枚完整的圆镜,看似平凡,却透着光芒般闪耀的喜悦。 半个金乌已高悬于明空,透过树叶,斑斑点点的阳光洒进屋内,帷帐之中,暧昧的气息还未曾褪去。苻坚皱了下眉,便立刻醒了过来,却看见慕容冲还安分地躺在自己的身上,呼吸均匀,很是平静。苻坚不小心动了动,吵醒了慕容冲。 “醒啦,睡得还好吗?”苻坚温柔地问道。 “嗯。”慕容冲翻了个身,并排和苻坚躺在一起,“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长安吧。”慕容冲对苻坚说道。 “还不着急,现在他们一定还在找我们,我们一出去就容易被发现,何况是出城,过段日子再走吧。”苻坚搂住了慕容冲,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也好,既然我们不能出去,那接下来做什么?” “嗯……”苻坚侧着头想了想,“不如继续昨天晚上。”苻坚继而坏坏一笑,还没等慕容冲反应过来便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春日之间,一室旖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3.第二十六章 如是颠簸,亦无悔,奈何天不遂人愿(上) “诶诶,那边,那边捞捞看。”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在秦淮河岸边指挥着,在河里打捞着什么。 “禀告大人,只从河底打捞出这几具女尸,还没有发现任何男尸。”侍卫向谢安报告。 “继续找。”谢安背着手站在河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达另一个指令,虽然他知道他们两个可能已经逃走,“一部分人留下来继续找,一部分人把守建康的各处城门,仔细盘查出城的人。”他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可突然有一种再也杀不了他们的直觉。 苻坚带着慕容冲推开了一座院落的大门,外面的街市只与这房子隔着一条小巷。“热闹之中却又不失宁静,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他们定是认为我们连夜逃出了城,断然意料不到我们会住在闹市之中。” 院子不大,还及不上皇宫一个院落的大小,没有了往日里满目的华丽,简单的朴素却增添了一份安然。走出了平民百姓都向往的围墙里的生活,原本离他们很遥远的安适恬淡现在却触手可及,只是将手贴在门上,手心感受着木板的肌理,往前推开,那就是。慕容冲他感受到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多久?”慕容冲回头问向苻坚。 “这个……看情况吧,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就走。放心,不会住很久的,很快就会回去。”苻坚以为慕容冲并不想住下来,毕竟这座房子是临时买的,条件很是简陋,完全比不上宫里的一丁点,对于从小没有离开过皇宫的慕容冲,一定不喜欢。 “我倒是希望我们可以永远住在这里,平平静静的……” “嗯,凤皇,你说什么?”慕容冲的声音很轻,苻坚完全没有听清楚。 “嗯……没什么,我们进去看看吧。”慕容冲对着苻坚微微一笑,像是洗尽铅华般,冰雪消融,阴霾俱去。“走吧。”慕容冲率先走了进去,苻坚紧跟其后。 绕过门口的萧墙,是一个很干净的大厅,再进去便是三个房间。 “好想跟你隐居在这里过一辈子,整个天下又与我何干。” 慕容冲心里一颤,没想到苻坚也是这样想的,但毕竟上天注定,这种想法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奢望,相遇了就只能是敌人,不相遇就永远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可是不相遇,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莫名的喜悦与痛苦。 夕阳西沉,橙红色的光辉在秦淮河上弥漫开来,漾起一层多彩的涟漪。 整条秦淮河已经被搜寻了一整天了,只打捞了一些船的残骸,和几具女尸。 “大人,只找到这些,除非他们已经粉身碎骨,不然……定是逃脱了。” “全部撤离,封锁各处城门,所有进出人员必须全面盘查。”谢安下完命令转身走进马车离开。 在马车中,谢安对谢玄说道,“对外发出布告,晋国将在半月后出兵进攻长安。” “可是,以我们的兵力,如果出兵攻打秦国,那我们晋国的安全怎么办。” “不,我们只要宣布这个消息就可以了,将消息只封锁在建康城内,引诱苻坚出来就可以了。听说秦国丞相王猛还在邺城,我就不信苻坚听到这个消息不着急,到时候就来个瓮中捉鳖。”谢安说得信心满满。 第二天早晨,全城便贴满了晋国即将攻打秦国的消息,好在是战争并不发生在建康,建康的百姓并不受到什么影响,百姓还是过着平常的生活。当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苻坚和慕容冲的耳朵中。 “现在我们要马上回去吗?”慕容冲问道。 “之前王猛被派到邺城,也不知道他在邺城有没有这边的消息。他们放出这个消息,也许就是想引我们出来,先静观其变吧。”在苻坚脸上看不出是紧张还是胸有成竹。 慕容冲的容貌过于惊艳,苻坚便将慕容冲一人留在家中,自己独自上街打探消息。 街上不变的繁华,依旧熙熙攘攘,好似并没有因为昨日贴出的消息而受到影响,继续各自的生活。苻坚换了一种发型,换成一身布衣,走上街头,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这位公子,买点柑橘吧,小人的柑橘是今天凌晨赶早摘的,可新鲜了。公子要是你看的好,就买一些回去吧。”小贩说着便将两筐柑橘放了下来,拿起一个柑橘给苻坚看。 苻坚接过柑橘,先是掂了掂,又拿到鼻前闻了闻,“是不错,把这一筐都卖给我吧,只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带足够多的钱,要不,你跟我回去,我把你两筐都买下来,我去取钱给你。” 小贩一听,可以一下子将所有的柑橘全都卖出去,开心地连连点头称好,背起两筐柑橘走在苻坚身后。 在一番走街串巷之后,二人走到了苻坚他们所居住的的房子。原本闲来无事坐在大厅看书的慕容冲,看见苻坚竟带着一个人回来,一恍间,不由得紧张起来,却看见那个小贩放下自己肩上的扁担,不卑不亢的站着向苻坚作揖,“公子。” 苻坚坐回上座,那人跟着站着苻坚面前,竟没有看慕容冲一眼,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消息打探地如何,晋国要攻打秦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苻坚问道。 “公子所料不错,谢安就是想用此计引公子现身,让公子自投罗网,小人以为公子应该留在这里,建康城的各处已经被士兵重重封锁,想要出去实在是太难了,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过段时间,谢安觉得此计无效,之后定会放松警惕。” “嗯,是这个道理。现在你尽快赶往邺城告诉王猛这些消息,并且让他回到长安,处理秦国的大小事务,我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回去的了。”苻坚说道。 “小人明白,小人会把这些都一字不落的转告给王大人。” 接着两人便走到大门口,苻坚将一些钱币交给那个小贩。那个小贩双手接过那些钱,一脸的感恩戴德,“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还一直不停地鞠躬。 苻坚答道,“不用谢我,是我家少爷爱吃新鲜的柑橘,你要谢,就谢我们家少爷吧。以后要是有新鲜的柑橘记得送些过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小人告退了。” 苻坚回到大厅,看见慕容冲竟是一副探究的神色看着那两筐柑橘。 “那个卖柑橘的是你在晋国的眼线?”慕容冲拿起一只橘子,稍微擦了擦,剥开橘子皮,一股清香四溢。 “对,他长期呆在晋国,与我们相比,他更加熟悉晋国,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他是不会离开晋国的,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晋国搜集各种情报,定时向长安汇报。”苻坚向慕容冲解释道。 “这橘子倒是真的不错,很甜,你也来点?”慕容冲拿了个橘子塞到苻坚手里。 “好吃的话,你就多吃点吧。”苻坚将手中的橘子放回篮筐中。 “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啊。”慕容冲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橙黄。 “不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刚才你也应该都听到了,短时间我们是不会回去了。” “那还要在这待多久,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平平常常一些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等过了这个冬天,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再计划回长安。正好你的身体也能这段时间内好好恢复一下,毕竟长安太冷了,建康冬天必定比长安温暖些。”苻坚拿起桌上合的书——孙子兵法,放到慕容冲手里,“趁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好好看看你想看的书。”说完,苻坚便走进了内堂。 慕容冲看着手上的《孙子兵法》,书的页脚几乎每页都翻了起来。慕容冲翻到了刚才看的那页,“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唯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把这些兵法都学通透了就真的可以把燕国的江山都夺回来吗?黄帝胜于他国,就可以肯定他凭此也能胜于他国吗?慕容冲在心中问着自己。 但是复国的信念不会消失,不管如何,慕容冲捏紧了手中的书。 看看周围,冷冷清清,在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在这里,能给他温暖的只有他——苻坚一个人。既然在这段时间,只能呆在这里,就好好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慕容冲拿着手中的《孙子兵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书架是苻坚特意做的,书架上的书——包括兵法,地理,历史,天文历法。慕容冲踮起脚尖,分开书架最上层的其中的两本书,把它插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4.第二十六章 如是颠簸,亦无悔,奈何天不遂人愿(下) 两个月后,大概是长安收到了消息,傀儡皇帝任命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其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爵则仍旧保留并且命他尽快回长安,同时任命阳平公苻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此时,苻坚与慕容冲大概在建康已经待了三个月左右,到了炎热的六月,正如苻坚所说的,过的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样,不必做出做贼心虚的姿态,也不到城门那边附近,没有人怀疑他们两个的身份,而晋国要攻打秦国的事情也因时间的推移被人遗忘,几乎快要没有人提及这件事。 尽管已是太阳高照,但在建康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强烈。 慕容冲躺在太师椅上,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苻坚打开了折扇遮去了慕容冲脸上的阳光。慕容冲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望进了苻坚如一汪深潭的紫眸中,不由得愣了愣。 这也许是两人最后的激碰撞,之后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再这样放肆下去。 国事已经不允许苻坚放下太久,在长安的冬天来临之前,苻坚就带着慕容冲回到了秦王宫。慕容冲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虚弱,但是苻坚对慕容冲的保护不曾懈怠。 漫漫的白雪飘了整个长安城,覆盖了所有,相连着,白皑皑的一片。雪积得厚厚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慕容冲的生活也变得平静下来。 次年年初,慕容垂第四子慕容宝的长子在长安城,取名为慕容盛。慕容盛是慕容家族被遣至长安城后出生的第一位王子,新生婴儿就代表着新的希望。 慕容冲得知消息,到侯府中去看慕容盛。慕容冲到侯府时,慕容垂、慕容宝等人都围着慕容盛看他,逗着他。慕容冲的出现让他们这些人感到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慕容冲毕竟是他们的血缘至亲,有着难以割舍的一份亲情,可是他的存在却让整个慕容家族蒙羞。 倒是慕容垂先笑着迎接慕容冲,“冲儿来啦,是来看盛儿吗?就在这里。”慕容冲带着慕容冲过去,走到慕容盛面前。 慕容冲看见慕容盛躺在那里,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不时地转着,像是在认人,脸胖乎乎的,微微透着红,身上还散发这一股奶香味。慕容冲看着不由得笑了,他是幸福的,在众人的期盼中出生,拥有所有家人的喜爱,在自己父母的怀抱中成长。慕容冲想着就伸手摸慕容盛的脸,刚触碰到一点,感到他体温的微热,而自己的手太过于冰冷,就立即缩了回去。就在慕容冲缩手的时候,慕容盛的小手却抓住了慕容冲的食指,那样软软的手指抓在慕容冲的手指上,却有着不许挣脱开的执着。 见慕容冲没有挣脱开来,慕容盛倒是对着慕容冲“咯咯”的笑了起来。从慕容盛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朝别人这样笑过,周围其他的人也只是互相看看,不敢说什么,慕容冲也对着慕容盛笑,只是不敢再伸手碰他。不知以后他还是否能记着我这个叔叔。慕容冲心里想着。 慕容冲再看了一眼慕容盛便向众人告辞回到了秦王宫。 这一年,其实并不平静。钦天监就有向苻坚禀告过,从四月开始到年底,彗星不散,预兆着在十年之后,燕当灭秦。就因为这件事,朝中的不少大臣就开始不停地上疏,劝苻坚处置慕容家族的人,以免后患不穷。其中就以阳平公苻融为首,大力上疏。苻坚只好下令将众多慕容家族的人遣离出长安,到外省担任一些职务,在这些人中就包括慕容冲,被封为平阳太守。 “你这样做就不怕是放虎归山吗?”一日慕容冲这样问着苻坚。 “你们慕容家要想复国,就必须需要绝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想要建立一支军队谈何容易,我不会给你们任何的机会,不管你们是在哪里。”苻坚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离开前,祝愿你统一全国的愿望得以实现。” “是你的真心话吗?”苻坚反问道。 慕容冲哑然,这怎么会是他的真心话呢?复国是他想要实现的理想,又怎么会让苻坚轻而易举地一统天下。 “不是的话,就不要说了。” “还记得我刚住进这里的时候就说过,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你也肯定的告诉我不会有这么一天。我还说过我慕容冲一定会回来,我鲜卑铁骑必将血洗长安报仇雪恨,你却说我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世事难料,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 “从我离开以后,我们之间……只有仇恨。” 苻坚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栖凤殿。 其他人上任还有些家奴可以带上,慕容冲却只能只身一人,苻坚怎么舍得,便叫玦跟随慕容冲。 当慕容冲看到玦的出现,更是讶异,“是苻坚派你来跟着监视我的么?” “不,公子,陛下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只是命玦以后一直保护公子而已。”玦回答道。 “那你就跟着吧,免得以后我回来复仇时还要考虑对你是否手下留情。” 依旧还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马蹄踏在雪上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坑,万物细无声。慕容冲和玦骑着马踱出秦王宫。慕容冲除了那把琴,其他什么都没有带走,留在了栖凤殿里。 苻坚站在城楼上,只看得见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凤皇,如果你现在回头看一眼,就是一眼,让我知道,在你心里有我的一点位置。 只是没有如苻坚心中所想,慕容冲还是一路往前走,直至消失在苻坚的视线中。脸苻坚的最后一声叹息,只是为慕容冲,也凝固在雪中。 “公子,刚才陛下……” “我知道。”慕容冲打断了玦的话,“如果,我回头看他,我怕以后下不了手杀他。”慕容冲驱马快走,在玦看不到的时候,落下了泪,那些日子不再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5.第二十七章 问何处、他乡冷暖付归鸿(上) 慕容冲被遣到离长安城不远处的平阳郡,从长安到平阳也只不过十天的路程。 平阳郡一点都不繁华,更甚的是在沿街路边有很多的乞丐,还有很多饿死病死的人。像慕容冲这样一个锦衣玉带的人又带着随从,在这个地方显得尤为突出。这个人身上肯定有很多钱,这是周围许多乞丐的心声。 “大哥哥,能不能给我点钱?”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拉了拉慕容冲的衣服,手松开时衣服上顿时出现一个黑黑的小手印。 慕容冲拿出放散碎银两的袋子,正想拿一些给这个小女孩,便围上来了更多的乞丐向慕容冲要钱。慕容冲哪见过这样的仗势,只好每个都给一些。 也不知是谁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抢过慕容冲的钱疯抢了起来。拿到了钱的立马跑走,最后那个小女孩也被人推倒在地,“哇哇”的哭了起来。 慕容冲把小女孩扶了起来,又在她手心里放了一些银两,“拿好,别让人抢了去,还有,记得以后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 在走过几条街却是与刚才截然相反的繁华景象。慕容冲来到郡邸,只见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那名中年男子同时也上下打量着慕容冲,“请问公子是?” “在下慕容冲,前来接任平阳太守一职。”慕容冲说完,那位男子连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慕容冲,久仰大名。”拿着平阳太守的印章,走向慕容冲,在将印章交给慕容冲的时候,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慕容冲接过印章,将他推开,那名男子跌倒在慕容冲脚下。玦见状也站到慕容冲身前。 面对玦的杀气腾腾,那名男子却是满不在意,自己站起来,排掉身上的灰,“一个男宠,装什么清高。离开了陛下,还有谁给你撑腰,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这个位置还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呢,你有什么真本事能坐好这个位置。哼!”男子拂袖而去。 此时慕容冲的脸惨白惨白的,原以为远远的离开长安,或许还能过得自在一些。慕容冲明白现在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去同情,当他遭遇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会去同情他,毕竟在这个世上还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只有站在最高点,以最高的姿态俯瞰全世界,当所有人都需要仰望你,你才能得到所有人对你的尊重。 “算了,玦,让他走。”慕容冲把玦叫了回来,敛了下衣襟,走向内府。他现在要开始实施一切与复国有关的计划,没有时间可以去浪费了。 复国不是一件三年五载就能完成的工作,人力、物力、财力,每一样都不可缺少,每一样都来之不易。现在的慕容冲什么都没有,他需要一样一样慢慢积累。 第二天,慕容冲换上了官服,命人运粮进流民区。那些流民起先一看到是官府的人眼神中就流露出害怕,害怕之后就是拿着自己的东西赶紧跑,可又当看清楚慕容冲的容貌的时候,又觉得他好似天神下凡,不可冒犯,一些人竟看痴了而忘记想要逃跑的本意,止住了脚步。这时慕容冲也走到了流民的中间,旁边的车夫将车上一袋一袋的粮食卸了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慕容冲说道:“本官是新上任的平阳太守,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的,一定会在这里帮你们建立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园。”慕容冲示意手下将一些生活用品和粮食分发给那些流民,每个人无不对慕容冲表示感谢。 当慕容冲看分配工作基本完成正打算离开时,却看见有两个人走来,和大家非常熟稔地打起招呼来,然后其中一个人把几包东西递给一名老者,并为他诊脉,又关照了他一下什么的。 “高大夫。”慕容冲走近一看,居然是当年在长安宫里为他解毒的高盖高大夫。 高盖也看到了慕容冲,起身向慕容冲行了个礼,“原来是慕容太守。” “高大夫是平阳人士?”慕容冲问道。 “非也,草民云游四海,只是现在居住于此。” 慕容冲点点头,感觉到高盖身边的那位年轻人正打量着他,只见此人身材魁梧,身高有八尺之多,面容刚毅,眼神坚定,高盖介绍道,“这位是草民的好友韩凌,其父韩延曾是名将军,韩家在平阳可算是名门望族了。” “不知二位是否有事,可愿去府上一叙?”慕容冲问道。 “太守相邀必当前去。”高盖回答。 三人来到了慕容冲府中的后院里。 “太守现在身体完全好了吗?” “已经好了,多谢高大夫的关心。”慕容冲顿了顿,说:“其实叫上二位前来,是想得到你们的帮助的。” 高盖和韩凌面面相觑,“不知太守所谓何事?” “慕容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二位了,所以恳请二位务必帮慕容这个忙。现在有很多流民聚集在平阳外郊,送些衣物和粮食定不是长久之计,我想让他们在平阳城内安定下来,能让他们自力更生地生活在平阳,也用不着受别人的白眼和欺负,本来流落异乡的日子就非常艰辛,慕容作为这里的太守,帮助他们是职责所在,而且此事刻不容缓,慕容代表他们请求二位的援助,在此先谢过了。” 高盖和韩凌听了慕容冲的这番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离开时,慕容冲亲自将高盖和韩凌送出门外。 高盖和韩凌离开了太守府后,久久不语的韩凌问道:“这个就是慕容冲,传言中以色侍主才得到平阳太守之位的慕容冲?” “这个事慕容冲不假,当年我去宫中就是为他治的病,但是以色侍主得平阳太守之位应该不是真的。之前与他接触,他本是个倔强又不服输的人,怎肯轻易臣服于陛下,况且这个慕容冲是大燕皇室之后,身份尊贵,灭国之后被迁入长安,骨子里还是十分高傲的。” “那流民之事,他大可上报朝廷,请求朝廷拨款或者处理。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请求我们的帮助,是因为他不想再和陛下扯上关系,才自己寻求方法?” “也许这只是其中的一点,还有可能就是他想借此次流民之事,笼络人心,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军队,再慢慢扩大,扩张他自己的势力范围,等到有能够与陛下抗衡的能力之后,复兴他的大燕王朝。” 韩凌被高盖的话一吓,“就凭他的一己之力想要复国,这怎么可能?” “凡事哪有什么绝对性。有志者事竟成,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跟着他去见证一下。” 听了高盖的话,韩凌愣了愣,像是在思索什么。 慕容冲在书中看到过,他的祖父慕容皝曾经开放荒地让流民种植,而且木材也能变成一笔很好的收入来源,还可以让他们种一些农作物,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就在慕容冲的计划中,流民的生活区开始了一步一步的改造,那些流民不再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他们自己动手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屋。高盖一边给人治病,一边教一些小孩子读书认字,大家的生活也开始慢慢地好起来了,高盖和韩凌也慢慢地打从心眼儿里佩服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6.第二十七章 问何处、他乡冷暖付归鸿(下) 一日,慕容冲将那些流民全都召集起来,“乡亲们,大家愿不愿意学一些防身术,也可强身健体,以后不再受被人欺负。愿意学的过来报名,男女皆可。” 一句“男女皆可”却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慕容冲也明白大家所疑惑的地方,这也让高盖和韩凌始料未及。慕容冲说道:“男人和女人都是人,都有四肢、大脑,男子能做到的,女子一样可以做到,谁说女子定不如男子的,想要为家出一份力的、愿意吃苦学的,尽量来报名。” 慕容冲的一番话激起了许多女子的斗志,报名的人数也不在少数,男女两边加起来竟有一百多号人,慕容冲将这些人尽数交给了韩凌训练。 那天,韩凌私下单独找慕容冲,“慕容,你想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吗?” 慕容冲听到韩凌的话,脸色骤变,“韩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此开门见山,不知是否是另有意图。 “我想我可以帮你的忙,不如考虑一下我的加入。” “韩兄,其中想必一定有什么误会,慕容只是想在这儿做好太守一职,不作他想,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先告辞了。” 翌日,慕容冲去了之前已经找好的训练场,韩凌和他的随从已经开始训练了。 韩凌说道:“今天早上慕名而来的又有一百多人,现在加起来已经有三百多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慕容冲避开了这个话题,说:“有劳韩兄了,明日起玦也会过来一起训练他们。” 慕容冲回到府里,玦就交给他一份文件,“这是从长安送过来的。”慕容冲看着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看。 “上面说了什么?”玦问。 “上面说:秦太尉建宁列公李威卒,各官员进宫参拜。” “秦太尉是陛下的干爹,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可陛下却要以这么大的排场为他送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长安是一定要去的了。” 旭日东升,喷薄而出的是昨日未尽的光彩。阳光普照大地,驱除寒冷中的一丝阴霾。 赫公公倒了杯热茶递给了苻坚,“陛下,这初春的天气最容易生病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苻坚接过杯子,杯中的茶叶在水的的漩涡中上上下下,就好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起起落落。“这是不是已经有半年了啊?” “回陛下,这日子算起来只不过四个多月。” “那也有一百多天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还有半个多月,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回来祭拜秦太尉,到时候陛下就能看见他了。” 话说慕容冲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起程离开了平阳,这一次他没有带玦,而是把他留下去训练那些百姓,只身一人前往长安。 此时慕容冲的心里竟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象再次进入长安的场景,心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守,最多到大殿后拜祭一下就可以离开,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会碰到苻坚,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还有三天的路程就可以到达长安了,慕容冲正踟蹰着是不是要放慢速度。这时,一条鞭子突然甩过去,缠住了慕容冲的手臂,一用力,将他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慕容冲刚想起来便看到了一道黑影从上而下,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对着自己。此时已不允许慕容冲多想什么,一个翻身躲过了那把刀的袭击。而这个黑衣人的速度也非常快,马上转向慕容冲的方向刺过去。 慕容冲刚才翻身的时候已经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拔出来划伤了黑衣人的手臂。而黑衣人似乎感觉不到痛楚那般,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慕容冲握住黑衣人的手,阻止刀刺中自己的心脏,黑衣人有拿过丢在一旁的长鞭往慕容冲的脖子上绕几圈,企图要勒死他,慕容冲渐渐地要支撑不住了。 慕容冲索性放弃了挣扎,身体往旁边一偏,用匕首从黑衣人的后背刺进他的心脏,同时黑衣人的刀也刺中了慕容冲的肩膀。 慕容冲将黑衣人从自己身上推开,捂住自己的伤口,幸运的是那把刀上没有毒。慕容冲搜了一下黑衣人,那张脸从未见过,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只是那把刀看着竟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将黑衣人的刀和长鞭收入自己囊中,现在慕容冲不用烦恼自己是否要放慢速度了。 慕容冲到了下一个镇上,先找了一家医馆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快马加鞭赶往长安,想着长安总比外面的荒郊野岭来得安全一点。提前一天来到了长安,慕容冲突然发觉自己在长安好多年,却从来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地方,到了城门口,下马走进城中。 长安不愧是长安,其繁华程度不会亚于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城,大街小巷和他之前在建康看见的也很相似,慕容冲发现在他看着四周的景色的时候,旁边经过的人都盯着他看,好在在平阳的几个月已经习惯了。慕容冲想,当年的邺城一定也和长安、建康一样的繁华热闹吧,走着走着,抬头看到的恰好是新兴侯府。 这时侯府的大门打开了,走出来的人锦衣玉带,轻摇折扇,这人正是慕容暐,而他也没有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慕容冲,若不是那张举世无双的脸,慕容暐都不敢相信慕容冲就站在自己面前。 此时的慕容暐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站在那边不知道是应该和慕容冲打个招呼,还是就当他是个路人走过。 “三哥。”慕容冲喊住了慕容暐,“皇兄”这个称呼早已不复存在,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身上流着的血就无法让他们完完全全的把彼此当作陌路人。 “提前回来啦,在平阳过得好吗?”慕容暐问道。 “还好,就那样。”然后便陷入了一阵安静。 “那你有落脚的地方吗?若是没有,要不,今天就……” “不必了,三哥,我可以去驿站,那里有给官员住的地方,不劳烦三哥了。”慕容冲打断了慕容暐的话,若是住在新兴侯府,他还是接受不了他那些族人看他时的眼光。 “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慕容暐毫不犹豫的,逃似的走掉了。 慕容暐不知道现在慕容冲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当哥哥的,刚才和自己打招呼,是不是就代表他还认他这个哥哥,已经不恨他了,但是,他还是不敢问是不是这样。 第二天,按照规定的时间,慕容冲穿上官服来到了皇宫里,那时候已经有一小半的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了。太守并不是一个官位很大的职位,慕容冲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里大殿很远的一个地方。 有很多官员是在同一年一起入朝为官的,彼此之间也都比较熟悉,互相低声地说着话,反而慕容冲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显得有些突兀。 不一会,各个官员全都到了,那个傀儡带着一堆太监、宫女走近了大殿,经太监宣旨,要求每个官员到灵柩前焚香祭拜,当轮到慕容冲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慕容冲站在灵柩前,旁边的一个太监将已经点好的三支香交到慕容冲的手里。慕容冲弯腰俯身鞠躬,只听见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里回响着“哐当”的声音,正好看见掉在自己脚前的刀,就是那把从黑衣人那儿得到的,旁边的侍卫立马拔刀相向,将慕容冲团团围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7.第二十八章 相思无益,爱恨难酬,往事已成空(上) 这时,赫公公跑出来,“住手,都把刀放下。” 侍卫在面面相觑中收回了刀。 赫公公走过去将掉在慕容冲脚前的那把刀捡起来,对慕容冲说道:“慕容公子,这边请。” 即使赫公公这样无理,大殿上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路上,慕容冲在想,来长安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他,真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啊。 赫公公带慕容冲去的地方就是之前慕容冲住的地方——栖凤殿。 打开门,慕容冲看见里面的布局与摆设和他离开前那时候的一模一样,房间里面一点灰尘都没有,可见是有人在打扫的,什么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现在两人的身份。 此时,苻坚就站在内间的窗前。 赫公公连忙将那把刀递给苻坚,“陛下,请看。” 苻坚接过刀,看了一眼,道:“你下去吧。” 赫公公一走,把慕容冲单独浏览下来,这个房间的立刻变得诡异起来。就在慕容冲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样的时候,苻坚开口了。 “凤皇,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么?” “回陛下,臣过得还好。” “可是我过得不好。” 慕容冲怎么也没有想到苻坚会这么直接说,他明白他的话的意思,他这样身份的人,在吃穿用度上又怎么会过得不好。 “陛下过得好与不好,和臣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对,是和你没有关系,都是我咎由自取。” 很少看见苻坚如此颓废的样子,一时之间,慕容冲之前准备好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映在苻坚脸上显得异常苍白。 “陛下让臣过来有什么想要说吗?”慕容冲问道。 苻坚将刚才的情绪隐藏得一干二净,“这把刀你是如何得来的?” “从一个想要刺杀臣的黑衣人手中夺来的。” “你还认得这刀吗?” 慕容冲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是看着眼熟,可想了一路也没有想起来。” “你能猜到有什么人想要杀你吗?”见慕容冲没有说话,又问道,“那你能猜到我为什么如此大张旗鼓地办这次葬礼吗?” “因为秦太尉是陛下的干爹,身份尊贵……”慕容冲理所当然地说道,躲避掉苻坚眼中悸动的目光。 “当然不是,就凭他,有什么资格得此殊荣!” 在慕容冲不经意之间,苻坚拥住了他,“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只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极力隐藏的情感再也难以控制,此时此刻,只想找一个宣泄口,将它们全部倾泻出来。 慕容冲被他的话震惊了,接着就感觉到自己左肩上湿湿的一块。 “陛下,臣之前说过,再见面就是敌人。” “但你现在还喊我一声‘陛下’,那你就还得听我的,不是吗?”苻坚将脸深埋在慕容冲的颈间,说话时还带着厚重的鼻音。 “对,在臣还没有拥有能与陛下相抗衡的能力之前,臣必须听从陛下的。” “那好,朕要你留下来。” “恕臣难以从命,臣还不想在长安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这样的话完全在苻坚的意料之中,“还说‘必须听从陛下’,刚说完的话就不认账。那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要来长安了,你可愿意听从?” “这也不可能,长安势在必得。” 苻坚的一声叹气随着气息划过慕容冲的脖子,似踏雪无痕。苻坚抬起头时,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了。 “这刀是宫里给暗卫所配的,玦也有这样一把,想必你也是见过的,而你现在拿到的这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后派出的暗卫的。” 皇后?慕容冲想起那时初次来到长安在太极殿摆下庆功宴时见过的、也是只此一次看见的皇后,印象中是一位极奇温婉又大气的女子,实在是不像…… “皇后和王猛想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来长安正好方便他们下手。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如此坚决,不放过一丝机会。” “也许陛下早就该听他们的话,杀了臣。”慕容冲面无表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想死?”这时,苻坚看着慕容冲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团无名火从胸中涌出,连看着他的眸子也都眯了起来。“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死了的。”那曾经让苻坚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到慕容冲面前只有一一崩溃。 苻坚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这几天你就住在这宫里,你的房间还……” 苻坚还没说完,慕容冲就打断了他的话,道:“若陛下不放心臣留在长安,可否允许臣先一步回平阳?” 看慕容冲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刚才生生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出来。“好,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走吧。”苻坚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去看慕容冲。 “臣谢陛下,臣告退。”说完,慕容冲逃也似的离开了宫殿。 走出了门,便看见了不远处矗立着的栖凤殿,虽然只是离开了短短的数月时间,它的宏伟壮丽一如既往,只不过那里曾是慕容冲噩梦的开始,也曾在那儿流连过、放纵过。但是,他现在出来了,当他跨出那扇大门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就必须在他的身后烟消云散。 慕容冲很顺利地走出来皇宫,一路上没有人盘问、阻拦。走出宫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凤皇”,声音熟悉,又有些遥远。 “苻睿。”慕容冲看到苻睿时,眼中只有惊喜,别无其他。“真的好久不见了,自从你成亲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你。” “是啊,想起来居然有两年多了,只有那一次在宫门口,你们走得匆忙,竟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苻睿说完感觉满嘴的苦涩,唯痴痴一笑,“有时间吗?不如去我府上一叙,可好?” 慕容冲也不想再提及以前的事,连忙回答道,“好啊,这几年都没有机会去你府上看看,今天你可要带我好好参观参观。”慕容冲一扫之前的阴霾,毕竟苻睿是他在长安城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索性,钜鹿府离皇宫并没有很远,慕容冲和苻睿就决定走过去。 “这些年里,这是我第二次走在这长安的街上。” “虽然我住在这儿,却也很少有机会在这街上闲逛,现在细细看来,也有不少稀奇的玩意儿。”苻睿随手拿起一串糖偶,是用糖浆做成的小狗,细细的丝缠绕成一只繁复而又活灵活现的小狗,“好看吗?” 见慕容冲微微点头,又面露惊叹之色,立马给了老板一些钱币,将它递给了慕容冲。 慕容冲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觉得好看,可这毕竟是只有小孩子才会买来吃的东西,但又不能拂了苻睿的好意,在苻睿那略带期待的目光下只好接了过去,但真的吃不下去。 一走进钜鹿府,府上的管家便迎了上来,躬身作揖,“王爷。”当看见慕容冲时,却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王爷,这……这……这位是……” 苻睿没有回答,“快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日本王要好好招待这位贵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8.第二十八章 相思无益,爱恨难酬,往事已成空(下) “王妃,王妃。”澜依气喘吁吁地跑着,“王妃,我们府上来了一位很好看的公子呢!” 苟珞瑶招呼着澜依过去,笑着说道:“眼看是要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咋咋呼呼的,一点长进都没有,有事慢慢说。”不紧不慢地给澜依倒了杯水喝。 澜依将水一喝而尽,道,“刚才听国家说我们府上来了一位很美很美的公子,奴婢想,‘美’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吗,怎么用在了男子的身上呢?奴婢一时忍不住好奇就溜去了前厅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管家说的很美很美的公子就是以前奴婢和王妃说过的那位好像是叫‘凤皇’的公子,就是奴婢以前在皇宫门口看到的那位公子。看上去和我们王爷的关系很好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奴婢很少看见王爷这么开心。” 苟珞瑶听完澜依所说的话,心里一阵慌乱,问道,“澜依,你可看仔细了,没有认错人?” “不可能的,王妃。”澜依一脸肯定,道:“奴婢这辈子还没有看到过容貌比他还要出色的人呢!而且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好看了些,奴婢绝对没有认错!” 苟珞瑶定了定心神,微笑着说道,“既然你说我们王爷和这位公子的关系不错,那本王妃自然要亲自去招待一下这位贵客了。” 苟珞瑶让澜依抱上了两岁大的儿子往前厅走去。 前厅内,一个下人都不在,慕容冲和苻睿两人自斟自酌,好不惬意。 “王爷。”苟珞瑶柔柔地喊了声苻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两人听见,“听说府上来了位贵客,妾身特地前来招待。” 慕容冲起身向苟珞瑶行了个礼,“见过王妃。”看见苟珞瑶身后的丫鬟抱着个小男孩,道:“小王爷都这么大了呀。” “是呀,一眨眼的功夫都两岁了呢。”苟珞瑶拿着手绢掩着嘴笑了笑,从澜依手中抱过孩子,在苻睿身边坐了下来,对慕容冲说道,“公子请坐,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慕容冲坐下时略感觉尴尬,不说必然显得过于的不礼貌,说出来,他的名号在这长安城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最后还是回答道,“在下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冲字。”慕容冲说完都做好了接受苟珞瑶鄙夷的眼神和嘲讽的准备,但苟珞瑶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看样子是真的努力去记他的名字。 “是慕容公子,看样子我们王爷比公子虚长几岁,公子也别一直‘王妃,王妃’的称呼了,喊一声‘嫂子’吧。” 慕容冲看着苟珞瑶的眼神真挚无比,不由一阵感动,“那就不客气了,嫂子也可直接唤我‘凤皇’。” “凤皇。”苟珞瑶念着,似在慢慢品味,“真是个好名字。这王府除了下人就王爷和我们母子三人,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有时候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凤皇有时间就多来府上坐坐,我们也好热闹热闹。” “让嫂子失望了,冲作为平阳太守没有陛下的诏令是不能离开平阳的,这次来长安是为了参加秦太尉的丧礼的,过两日便要离开长安。” “哦,是这样啊,那就太可惜了。”苟珞瑶面带失望之色,心中却是一阵窃喜。 苻睿原本想着一开始就让苟珞瑶离开,他非常不希望慕容冲看见他的这位王妃,可看到慕容冲似乎很乐意和苟珞瑶交谈,也任由苟珞瑶留了下来,看着坐在对面的慕容冲逗弄着小孩子时脸上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慕容冲在钜鹿府用完了晚餐后才回到了驿站。躺在床上,回味起在钜鹿府时苟珞瑶说的话,却觉得她并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真诚,更多的好像是要从他那里了解一些什么事情。 五天之后,秦太尉建宁列公李威的丧礼的所有事宜都已结束,慕容冲也准备回平阳去了。 慕容冲离开的那一天,苻睿送了他一路,一直送到了城门口。 “这几天谢谢你的招待了,到城门口了,不用送了,回去吧。”慕容冲说道。 “好吧,那你一路小心,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保重。”苻睿笑了笑。 “你也保重。”慕容冲跨上马背,“驾。” 慕容冲渐渐地离开了苻睿的视线,知道完全看不见的时候,苻睿才从城门口往回走。 此时此刻,慕容冲并不着急回平阳。这十几年来,不管是在邺城,还是在长安城,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生活在皇宫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毫无拘束地欣赏身边的风景,即使这风景没有都城的繁华,没有山川的壮丽,几片农田透露出的是平凡老百姓的朴素祥和。 慕容冲突然好向往这样子的生活。或许有机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刚走了两天的路程,慕容冲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慢下去了,在平阳还有很多事正等着他去做,便开始往平阳赶去。 正值中午,慕容冲在路边仅有的一家茶肆前停下,准备吃顿中饭再继续赶路。正选位子准备坐下,便看见了在这茶肆中那唯一格格不入的一个人——竟然是苻坚!这是慕容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冲问道。 慕容冲脸上的惊讶让苻坚很是得意,“我担心你的安全啊,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所以一路过来送你回去啊,没想到你前两天走得那么慢,就几个时辰之前想过来等你啊,饭菜都叫好了。”说话时,一脸的正经、理所当然。 慕容冲坐到苻坚对面,压低了声音,说道,“以你的身份,怎么可以随便跑出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你处理吧,快点回去,吃完饭就走吧。” “那些事我都不紧张,凤皇,你替我紧张些什么。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来,那次我们去建康,不也是这样,他们会替我管好的。”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你都已经打定主意了?”经过这几年的相处,苻坚的脾性慕容冲还是了解一些的,他也不想做那些无谓的争辩。 苻坚抬眉,点头示意,心想慕容冲差不多是要准备妥协了。 “随你,但是我一到平阳你就回长安。” 苻坚表面上答应了,可想着到时候要见机行事。 慕容冲本来的单人行,变成了他与苻坚的二人游,心里闷闷不乐,也不愿去搭理苻坚,苻坚也不主动和慕容冲说话,只是并驾走在一起。不管在哪儿吃饭、休息,苻坚都毫不在意。 慕容冲和苻坚二人来到平阳时正夕阳西下,经慕容冲的同意,允许苻坚在他的太守府上留宿一夜,明天再回长安。 两人回到府中,当玦看见苻坚时,那张原本似乎从来没有过表情的脸都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慕容冲打发玦去给苻坚准备一件客房,说道,“不要惊动任何人,他明天一早就走。” 待玦退下之后,苻坚在一旁哼哼,“真是不近人情,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让人休息休息,就急着把我赶走。” “你留下做什么,难不成要替我来做这个平阳太守吗?”慕容冲这时有些生气了,觉得苻坚可能要改主意了。 “当个平阳太守,我确实没有多大兴趣,我倒是想看看这平阳的风景。” “这里就是个穷乡僻壤,没有什么风景好去看的,肯定比不上长安的风景,你就快点回长安吧,再不回去,那里恐怕有人要着急了。”慕容冲有些不耐烦了。 “哦,凤皇可是吃醋了?”苻坚饶有趣味地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刚想说什么,这时玦过来对慕容冲说道:“公子,韩凌公子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59.第二十九章 陌上少年正轻狂,笔落缱绻两心知(上) “让他在前厅稍等,我马上就去。” 玦领命离开。 “韩凌?韩延的儿子?”苻坚突然开口问道。 慕容冲当然不能让苻坚知道他想在平阳做什么,还有和哪些人有联系。 “韩延是谁?也许是同名同姓吧,韩凌肯定有事找我,你先去屋子里坐坐。”说着就把苻坚带进了房间。 慕容冲来到了前厅,韩凌正坐坐一侧等着。 “韩兄来得真是巧啊,我正想着如何联系你。” “我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不知慕容有何事找我?” “那就麻烦韩兄通知下去,这几天都不要去训练了,还有把训练场关起来,就当作没有这个地方。你现在先别问为什么,过段时间我再向你解释,你现在马上就去吧大家安排好。” 韩凌看着慕容冲的眼睛,“好,我相信你,那我就先去安排了。” “嗯,当心,别让人发现了。” 看着韩凌离开,慕容冲算是送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而苻坚就同他离开时一样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你怎么还在这里?玦肯定已经把你的客房准备好了,你可以过去了。”慕容冲立马对苻坚下了逐客令。 “你不带我去,我怎么认识路?”苻坚反问道。 “让玦带你过去……”望了一圈,哪里还看得见玦的身影,“好吧,我带你过去。” 苻坚闻言,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跟在慕容冲的身后离开了慕容冲的房间。 走过长廊,慕容冲推开了一间客房的门,“就是这间了,明早早些时候就走吧,别让别人看见你。”慕容冲转身时却错过了苻坚意味深长的笑容。 慕容冲一晚上都没有睡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一觉醒来却已是日上三竿。慕容冲急忙去苻坚的房间确认他是否已经离开,然而屋子里并没有他的身影,慕容冲长吁了一口气,虽然不怎么相信苻坚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但这样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按照惯例,慕容冲收拾好自己后往训练场走去,结果在不远处看到苻坚正在和干活的百姓一搭一搭地聊天,刚想转头离开却被眼尖的苻坚一声喊住,\"慕容冲。\"直呼了平阳太守的大名却是把旁边的百姓吓得不轻,慕容冲自知无法,只好先别那些百姓打发离开。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以为我一大清早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我可不是一个不辞而别的人。”苻坚戏谑地看着慕容冲还是一脸逃走被捉后的尴尬。 “咳,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 “恐怕不只是随便走走罢?昨天你刚回来,韩凌就立马找上门来,而这边这个地方把守的都是韩家的兵,这会儿你又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你和韩凌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容冲心里一惊,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身侧微微攥紧的拳头在苻坚眼中却已出卖了自己。 “韩凌这个人多阴谋诡计,找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你自己还是要多加小心。”苻坚劝道。 “你还要在平阳留多久?还不回长安吗?” “嗯,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苻坚从旁边的树干上将马的缰绳解开。 倒是慕容冲没有想到苻坚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长安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这么一副意外的表情,还是舍不得我?”明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可偏偏还是要愚蠢地问出口。 “恭送陛下。”慕容冲正式地朝苻坚行了一个臣礼,然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时间就这样静止了,一个执着地等他抬头,一个倔强地保持不动,最终一个放弃牵马离开,一个非要到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才慢慢直起身子。“这应该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了。”慕容冲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知是应该责备自己毫无羞耻之心居然有时深夜会眷恋起苻坚的温度和味道,还是应该埋怨这个时代和自己的出生,才会让自己背负那么多东西,不能随心所欲,必须要为家族尽忠,要为族人负责,竟然会有那么多事情会身不由己,还有自己不想做却不得不当它成为奋斗的目标。 慕容冲来带了韩凌的训练场,惊讶于看到了在后者身边的高盖,“高先生,怎么您今日也在这里?” “慕容可能有所不知,高先生之才可不只是限制于医药方面,以高先生的谋略定能够助慕容一臂之力。”韩凌说得直让高盖摆手。 “高某人哪里有韩兄说得这么厉害,我与韩兄已是多年相交的好友,现在韩兄愿意倾其所有来助您成就大事,我们在离长安千里之外的平阳遇见,我想这也是一种缘分吧。今天特意跟着韩兄过来也想为太守略尽绵薄之力,不知太守可还看得上在下?”说着,高盖对着慕容冲作了一揖。 慕容冲虚扶起高盖,“高先生本就对冲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本应冲涌泉相报,现在高先生还愿意助冲大事,还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冲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人在训练场寒暄了一番,各自离开。待慕容冲走远后,韩凌皱着眉头对高盖说道:“刚刚你说什么倾其所有,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就是帮忙做一些简单的训练,你别忘了,我们韩家的兵马现在可都掌握在我父亲的手里,我还没有资格调动,而且我并不想把整个韩家搭进去,我们韩家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我们这里。” “韩兄莫急,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这么说也是为了取得慕容冲的信任。自从他们燕国被灭,在秦朝几乎毫无势力。慕容冲已经失去了家族的支持,只身来到平阳,无亲无故,若想实现宏图大业唯有靠自己,他现在哪怕对你有再多的怀疑也会抓住你这边一丝丝的希望,希望你以后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再说,在这乱世之中,多年以后的事谁说的准,等真到那个时候,若是有机会,恐怕你的父亲……”高盖浅浅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韩府。 “古文中常说,凤皇出则天下太平安定。不知道等这个凤皇出时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且说苻坚那处,快马加鞭,紧赶慢赶,最终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赶回了长安,稍作休整后,就命人将王猛传来。 “咳咳咳……”还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已经听到门外传来的重重的咳嗽声。 王猛推门而入,看见苻坚端坐于中央,这个曾经还是他们一直一起商讨国事的地方,只是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走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陛下。”王猛规规矩矩地向苻坚行了个礼。 苻坚似乎没听到一般,没叫“起”,没喊“坐”,也不问话,而王猛站在那里脸色愈发的苍白,微微抬眼,看见苻坚正快笔疾书地在处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积压在桌案上的折子。静谧的气氛显得越来越诡异。 突然王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握的拳头挡不住从双唇间溢出的咳嗽声,咳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淌下,原本苍白的面孔陡然涨红起来,身体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除了将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 这时苻坚才好像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随意的看了一眼王猛,而前者手中的笔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入座吧,丞相,这里对你来说应该并不陌生。” 王猛依言坐到了下首的位子上,然后偷偷地把沾到血迹的衣袖往里塞。然而苻坚问王猛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国事。 “你和皇后这次计划的刺杀失败了,接下来又计划了什么行动,是不是应该这次通知一下朕这个天子?”苻坚看王猛的眼神有着少见的肃杀,非常认真地在等王猛给自己一个答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60.第二十九章 陌上少年正轻狂,笔落缱绻两心知(下) “陛下,臣绝没有要欺君的意思,只是这鲜卑后患不除,怎保我大秦千秋万代的基业。现在慕容垂、慕容泓、慕容冲都已不在长安,若是任由这些鲜卑人在外发展自己的势力,若干年之后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卷土重来,我们大秦疆域扩展至此,要是毁在他们手里,臣有何颜面在这……”王猛说到后面越说越激动,他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朕知道,丞相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兴修水利,开放山泽,开辟田畴,甚是辛苦。这样吧,朕给爱卿放一段时间的假休息几天,如何?”苻坚心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晋国那边向来虎视眈眈,这可是不容小视的强国,旁边还有其他小国。燕国刚灭,现在将他们扼杀在萌芽中,也是为了避免将来会有什么大麻烦。慕容暐自从被封为新兴侯后毫无进取,不足为惧,但上次绝对是除掉慕容冲的最佳时机,下次再想动手就不容易了,所以哪怕陛下再不同意,为了大秦的未来,臣也要冒死将慕容冲除去。” “好了,不用再说下去了,爱卿的一番好意朕都明白了,朕看爱卿的脸色不是很好,先回府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爱卿也不必来上朝了。” 王猛也明白了,两人再争辩下去也是无益,不管他再说什么,苻坚也不会采纳他的建议将慕容冲除去,现在只是希望能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能再为大秦、再为他多做一些事情。 “既然陛下执意如此,臣谨遵陛下圣谕,不再上朝,臣退下了。” 苻坚对王猛的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看王猛推门离开后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批阅手中的折子。王猛这一进一出,仿佛过去了几十年。 王猛心想:也许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吧,,可能哪怕牺牲他自己也改变不了苻坚的主意,可是他还是想再做一些什么,心思一转,就往皇后的正阳宫走去。 经过正阳宫前宫女的一番通报后,王猛见到了苟皇后。 “臣见过皇后娘娘。”苻坚微微欠身。 “爱卿快请坐,好久不见,爱卿为何看着有些憔悴,是否需要请个太医来诊一下脉?”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请太医还是不必了,臣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就不劳烦太医了,臣今日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皇后娘娘细说,是关于慕容冲的。” 苟皇后一听,事关慕容冲的,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知爱卿要与本宫说些什么?上次刺杀失败,想必现在慕容冲已抵达平阳,想再寻机会已是不易,真正是放虎归山,难道爱卿又有什么谋划?” “不是,刚刚陛下找过臣了,陛下已知晓慕容冲遇刺是我们下的手,已经着令臣这段时间不必上传在府中休息,这已经是陛下给我们最轻的警告了,臣做不了什么了,以后的事只能靠皇后娘娘来主持了。” 苟皇后恍惚间瞪大了眼睛,仪态尽失。她早已接到了密报,苻坚离开了长安一段时间才回宫没多久,而现在却已经发现了她和王猛的计划。“陛下是不是还是不舍得慕容冲?”这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苟皇后的眼中透出了丝丝凉意,“还是得想办法处理掉慕容冲。”语气森然,杀气毕现。 苟皇后本想,苻坚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鲜卑族,他只是顾虑慕容冲一人而已,若是能暗中除去慕容冲,苻坚再想深究也挽回不了一个死人,再以王猛为首的朝臣相继进言,灭了慕容家族,以后的事情会更加好办,奈何天不遂人愿,第一步就医失败告终。 “多谢丞相特意来告知本宫,接下来的事本宫会自行安排,若是需要丞相出手,本宫自会派人去通知丞相。” “那臣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臣告退。” 王猛离开苟皇后的正阳宫,其实他对苟皇后会采取什么措施心里很没有底,怕她一时沉不住气做了些不恰当的事情反而弄巧成拙,心想都罢了罢了,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上了,一切就随天意吧。 苻坚被王猛的一通劝告也是弄得心烦意乱。对,他是不愿意对慕容冲下手,在明知慕容冲不放弃报仇的情况下任然对他抱有一丝期待,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不把自己的国家放在心上。王猛所说的有些也不无道理,或许是时候处理一下鲜卑族人了,据他所知,慕容泓和慕容冲的关系不错,那这个慕容泓或许就是个适合拿来开刀的人。 “赫公公,慕容泓现在在何处就职?” “回陛下,慕容冲现在担任北地长史一职,大概已经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 “看来朕确实是时候要派个人去慰问一下慕容泓了。” 翌日,早朝尾声,傀儡皇帝记得苻坚特意嘱咐的关于慕容泓的的事。“各位爱卿,新兴侯之弟慕容泓已任北地长史三年之久,朕先欲派一人领少许人马前往北地查看政务并送上慰问品,不知各位爱卿可有推举之人?” 一时之间朝堂上窃窃私语,纷纷猜测陛下此举用意之所在,也弄不清楚领了这份差事是福还是祸。 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姚苌站出来说道:“臣上次出战败于蜀人张育、杨光,已是戴罪之身,臣原这次前往北地,将功折罪。” 其他人一看,现在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也省得尴尬,一人站出来附议认为姚苌是很合适的人选,其他人跟风一起赞成,那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散朝之后,姚苌也顺理成章地被傀儡皇帝留了下来。 “姚爱卿可明白朕此次派人去北地的用意?” “臣听从陛下旨意。” “此番前往北地,留下的不仅是朕要你带过去的物资,更是要留下朕的眼睛,朕要时刻知道慕容泓的一举一动。朕现在突然想来,觉得这鲜卑人的势力过大,是时候要让他们收敛一些了。”傀儡皇帝平静的话语里包含着的杀气让姚苌懂了此番前往北地的深意,看来陛下要从慕容泓开始对鲜卑人下手了,姚苌心想。 “臣明白,臣谨遵圣谕。” 待姚苌走远后,傀儡皇帝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想:总算是将苻坚交代的事完成了,也不知道这个姚苌能不能办得好? 姚苌回府后,立刻清点人员,整装待发。深夜做完最后一番清点之后正准备休息,却有意外之人造访。 此人正是苻睿。 “睿王爷?!”姚苌完全没想到苻睿会深夜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潜入他的府中。“睿王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本王想让你做一件事,事成之自然会有你的好处。” “王爷似乎很确定下官一定会帮王爷办这件事?” “那看来你是很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上次兵败的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61.第三十章 不见更忆相见时,始共东风容易别(上) 姚苌心中一惊,他自认为这件事做的很隐蔽,现在怎么会被苻睿发现了。可万一是苻睿在诈他呢?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还赌不起。 “臣明白王爷的意思了,王爷需要臣怎么做?” “很简单。”苻睿一个响指,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姚苌的面前,“把他编入你的队伍,只要你带过去,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说完苻睿就离开了。 数月之后,姚苌率领的队伍到底慕容泓所在的北地。 慕容泓心里明白苻坚这么做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但也不清楚他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只能静观其变,探个究竟。 在姚苌即将达到城门口时,慕容泓才带着部下往城门口去。等慕容泓到时,姚苌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慕容泓随意地抱拳示意,“让将军久等了,泓实在是有失远迎。” 要是换作朝中的其他一些老臣早就开始数落起慕容泓了,而姚苌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哪里,哪里,慕容长史客气了,本官只是奉陛下的旨意替陛下向长史代为传达,可受不起长史的大礼。”姚苌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好好先生,好像怎么对他他都不在意,但话里话外都表达出慕容泓对陛下的不尊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慕容泓略微往旁边退了一步,将姚苌往自己府中迎去,“将军请。” 到了慕容泓府中,姚苌就命人当着慕容泓的面将苻坚送来的所有慰问物资一箱箱全都打开来,“慕容长史,这些都是陛下的一番好意,长史可还觉得这些东西是否还用得上?” “陛下赐的自然是好的,将军这句话可真是问多了。”两人一来一去似乎是在打太极一般。 “是本官思虑不周了。”姚苌虽然嘴里说着,可面上完全没有失言的样子,“来人,将陛下赐的东西帮慕容长史搬进去。” 一声整齐划一的“是”在姚苌背后响起,也来不及等慕容泓阻止,那些士兵已经训练有素地将一个个盖子盖上,两人一箱抬起往慕容泓的内院走去。 有这样的士兵谁还敢不把姚苌放在眼里,在一趟一趟的来回搬运中,谁也没有发现那些人里面少了一个人。 交接完物资之后,姚苌再也没有和慕容泓谈论过公事,盘桓多日之后,姚苌向慕容泓提出了辞行。 “本官已打扰长史多日,是时候回朝复命了。” “将军再多留几日也是无妨,若是将军执意要离开,泓也不能够阻拦,路途遥远,还请将军一路保重。”慕容泓心里恨不得姚苌早些离开,就怕他待的时间太久徒生变故,但又不能直接开口让他走,现在他自己提出,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姚苌一挥手,两个人应声走到慕容泓跟前,“陛下体恤,知北地偏远,物资匮乏,人手不足,特意让本官带这二人来长史这协助长史料理事务。” 慕容泓心想好不容易快要将这尊大佛送走了,这却还要留下两个眼睛,顿时脸色都变了。 “这是陛下的意思。”姚苌抢在慕容泓开口前又添了一句话。“本官告辞。”说完之后没有任何的拖沓就离开了。 “看来陛下是要准备下手了。”姚苌离开后,一个男人出现在了慕容泓身后。 “宿先生有何高见?” 慕容泓口中的宿先生是他到了北地之后才结识的,名唤宿勤崇,随后便在慕容泓的帐中做起了军师。 “长史不妨将他们二人留在身边仔细观察,也好比放在其他地方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再找机会将他们……”然后宿勤崇在自己的脖子上作了个比划。 “也只能先这样了。”慕容泓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苻坚的皇位差不多是要坐到头了。”慕容泓又想到了身在平阳的慕容冲,他相信慕容冲也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一定也有自己的计划,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是时候联系一下慕容冲了。 慕容冲与韩凌的来往在计划的实施下越来越频繁。“咚,咚咚……” 慕容冲有规律地敲响了韩府的后门,随后,韩府的一位婢女给慕容冲打开了门,“慕容大人,请。”她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又随即红着脸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慕容冲。 慕容冲朝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踏进了韩府。就在那个婢女关门的瞬间,她看见一支箭朝自己的这个方向射来,直指她身后的慕容冲,就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涌了上来,奋力将慕容冲往旁边推开。由于身高差的关系,那支利剑只是射中了她的锁骨上方,索性的是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因惊吓过度,腿一软晕倒在地。 慕容冲马上推开门追了出去,但下手之人早已没了踪迹。上次下手没成功,下一波却来得这么快,看来府里的守卫工作要让玦重新部署一下了。 慕容冲回去时,那个婢女左边肩膀的衣服已经被血完全浸湿,但绝不能将此事声张出来。慕容冲先将韩凌府的后门锁死,再将婢女扶起去找韩凌。 找到韩凌时,慕容冲一边的衣服已被她的血染红了,韩凌看到他们二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禁大吃一惊。 “慕容你们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韩凌紧张地往慕容冲衣服染红的一边看过去。 慕容冲让那个婢女坐到椅子上,拍了下衣袖,“是有人想杀我,她把我推开,自己中了一箭,你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吧。”慕容冲坐到旁边,扶额感到一阵头晕。 韩凌听了慕容冲的解释,算是安心了不少,找了两个人将那个婢女带下去医治。 “你知道是谁想杀你吗?”韩凌问道。 “大概是长安城宫里那几位吧。”尽管刚刚才经历了生死关头,但慕容冲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在意。 “需要我帮忙吗?” 韩凌问道。 “不用,太守府里玦会安排好的,韩兄不必担心,倒是他们已经跟踪我到你这儿了,你要更加注意我们经常去的那几个地方,我的太守府里他们也找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放心我那边不会出事的。”慕容冲答。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帮忙。” 慕容冲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韩凌的一个侍卫带着那支箭进来了,“公子,这个是大夫刚刚从秋月肩上取下来的箭,请过目。” 慕容冲拿起了那支箭,端详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错过了他身后的韩凌在看到这支箭后变深的眼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皇劫》正文 62.第三十章 不见更忆相见时,始共东风容易别(下) “你将它放下,出去吧。”慕容冲手一抬示意侍卫离开。 等侍卫离开后,慕容冲又将这箭拿了起来,“这种箭我并没有见过,韩兄可知道它的出处?” 这时候的韩凌神色已经恢复如初,慕容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我不知道,也许是谁买通了什么杀手组织,这只是他们惯用的凶器。” “如果韩兄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这支箭带走。”慕容冲说。 “好,你随意。”只是韩凌袖中的手握的更紧。 “今日既然如此,我还是改日再来找韩兄详谈吧。”慕容冲看着自己一身的血,谈事的心情也没有了。 “好,改日再谈。” 等慕容冲离开后,韩凌感到一阵凉意如致命的藤蔓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慕容冲一身血的回去也是把玦吓了一大跳。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显然玦很担心。 “没事,不是我的。”慕容冲把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了玦,“扔掉吧,还有这支箭,是下手之人留下来的,你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线索。” 两人都是初次来到平阳,若是当地的什么组织,可能真的得不出什么结果。 转眼间,冬天以至,大秦帝国的大部分被白皑皑的雪覆盖了,凌冽的寒风呼啸过每一寸土地,动荡的一年又要开始了。 将近十公分的积雪,异常的天气,外出几乎是寸步难行,抬着官员去上早朝的轿夫们一步一个脚印艰难的前行。尽管如此恶劣的天气,但是苻坚从没有停止过上早朝。 早朝上,大臣们正争论得激烈,这时几个侍卫拖着一个披头散发不停地在挣扎的老者进来。傀儡皇帝对这个突发事件突然有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 “陛下恕罪。”所有的侍卫全都跪了下来,“陛下,此人疯疯癫癫,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闯入光明殿,臣没有阻止的了,是臣办事不利,没有及时将他拿下,惊扰了圣驾,臣罪该万死。”统领说道。 这时,这位老者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力气竟挣脱开了侍卫的钳制,“陛下,陛下啊,听草民一言啊,甲申、乙酉之年,鱼羊吃人,大秦悲惨,将没有人活着剩下来啊!” 说完之后,众大臣却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这句话其中的深意,这位老者又像是发狂似的,大喊:“大秦要完了!大秦要完了!”一边喊一边乱跑,众人惊恐万分。 “快,来人,把他抓起来!”在傀儡皇帝的一声令下,侍卫都开始行动起来,捉拿那个老者。 “陛下!”有个反应快的朝臣听了那些话之后已经想谏言于上。傀儡皇帝深知鲜卑的事情,苻坚看得很重,若是他私自决定,怕是要…… “此事日后再议,退朝。”傀儡皇帝说完就急急忙忙走了,生怕有哪位大臣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随后,傀儡皇帝就找到苻坚讲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 “不管他们想怎么样,将此事压着。”苻坚说道。只是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来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凤皇,如果可以,不如不见。 “公子,属下无能,这支箭的来历,始终没有头绪。”玦又将那支箭交给了慕容冲。 慕容冲坐在暖炉旁边,暖和的也只有手而已。平阳的冬天比长安更加寒冷难忍,慕容冲突然有点想念苻坚给他做的那件披风,能把全身都包裹住,就像一个怀抱,很温暖。 慕容冲拢了一下外套,“算了,你把这支箭收好,既然已经盯上我了,想置我于死地就不会就此罢手的,早晚会弄清楚的。” 玦有些难以容忍自己的无能,此时确实也无计可施,只好就此作罢,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到一边。 突然外面一阵骚乱的声音想起,打断了玦的思绪,在慕容冲开口前就已经开门去查看情况。 “公子,府外有个人要见您,说他有冤要申,还说他今天一定要见到您。”玦向慕容冲报告道。 慕容冲皱了皱眉,心里觉得很奇怪。 玦看着慕容冲的表情,试探地问道:“公子,您看是否需要见一下这个人,还是把他打发走?” “算了,你把他带过来吧,看看他想说什么。”慕容冲捏了捏眉心。 玦将那个人带了进来,那人也不抬头,偷偷看了眼慕容冲和玦,又开始将这个房间看了个遍。 “你想申什么冤?”慕容冲看他的样子并不像真心实意来报案的。 “慕容公子,这是我家将军让小人送过来信的。” “你家将军?谁?”慕容冲只是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一个答案似乎要呼之欲出。 “慕容泓。” 慕容冲不疑有他,接过了那个人手中的信,果真是慕容泓的笔迹。 “找到慕容公子实在不易,小人怕耽误事情,才贸然出此下策,以此方式来见慕容公子。” 这些过程对慕容冲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眼前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慕容泓的信。 信里的内容让慕容冲知道慕容泓在北地过得并不容易。信中有提到慕容泓到北地后认识了一个叫宿勤崇的谋士,苻坚派了姚苌将两个眼线送到了慕容泓的身边,不过这两个眼线已经被处理掉了。虽然慕容泓在信中只是三言两语略过,但其中的过程的艰难程度是不可想象的。 慕容泓又在信中提到慕容垂,为以后的起事里应外合,他现在在苻坚手下为将,等以后机会到来,趁机谋事,来支持慕容泓和慕容冲。 慕容冲在长安的时候知道,慕容垂帮苻坚做了很多事情,他真的弄不清楚他叔父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如何里应外合、如何联络都一字未提。慕容冲深深地觉得和他这个叔父合作并不是理智的选择。慕容冲从小就觉得慕容垂不苟言笑,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心思深沉,以前在长安宫中偶遇,眼里也全是不屑,怎么现在又通过慕容泓要和自己合作,慕容冲有些想不通。 慕容冲对那个送信的人说道:“你先在这太守府里住下,待会玦会帮你安排,到时候再将我的信交给慕容泓。” 他们二人离开后,慕容冲准备提笔写信,又想,平阳和北地相距千里,这信也许并不安全,还不如让玦跟着一起去走一次。 慕容冲将信写好后交给了玦。 “这封信放你这儿,你和慕容泓的人一起去一趟北地,你亲手将这封信交到慕容泓手里。还有,你和慕容泓商量一下以后的联系人,今天来的这个人我不放心,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慕容冲说。 “那公子这边……” “一般人伤不到我,我有事可以找韩凌,眼前最重要的是和慕容泓联手。” “是,公子。”玦拿着信离开了书房。 不知你现在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还是依然是苻坚的哪一边的人,慕容冲看着玦的背影心想。 虽然玦跟着慕容冲来平阳已经要有一年的时间了,但当初玦却那么坚定地选择了和慕容冲离开,尽管从来没做过什么事情,但慕容冲现在还是不放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