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端》 第一章 冰天雪地的极北,连风都被冻住,有一条五河水却款款慢流,热气腾腾。 河水边上,公户端身穿白色长裙,与天地一色,和同是白裙的五河的区别就是,她的头发是黑色,而变态的五河是白色的。 五河阴阴地笑:“你说收你为徒弟我就收,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公户端“嗤”笑一声:“我来到这极北地,向你学师,我走到这一步,不是你一步步引导的吗?你巴不得我像你一样,一位神变得遗臭万年,好祸害神界。江湖又多一个传说,与你相随相逐,伴你度过千年如一日的无聊日子。” 五河听了,哈哈大笑,声音刺耳,白发如长蛇乱舞,她伸出冰冷的手摸端的脸,微笑道:“日后有你这般痛恨我,我们相爱相杀,总归比天天一幅大义凛然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做的神好。” 公户端挥掉五河的手。 “微生常流可不会这么和我说话,也不会挥掉我放他脸上的手,”五河笑着看她的表情,道,“他绝不会抗拒我对他的抚触。” 公户端露出恶心的表情。 以前她对于五河对她无故的语言刺激和动作挑衅,她都视而不见当作她就是一只臭屁虫。你越不理她她心情越不好,你若偶尔搭理搭理她她就莫名兴奋。 “你要做我徒弟,公户止知道不知道?” 公户端不再说话。 五河笑容满面,嘴上说假惺惺的话:“你不和他商量,将来他不喜欢你了,可不怪我。” 公户端回到并州府,收拾自己的行囊。对刘管家说:“我留了一封信,止王回来了麻烦帮我转交给他。” 刘管家年纪越大,越不能看到离别,生怕一别即永诀。刘管家抹着眼泪下去给端准备好吃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他想想都刮心的担忧。 端想了想,换下身上这套白衣,将它挂在止王的衣物旁边。想带走点可以日后念想的东西,挑来挑去,挑出了难言的情绪,索性什么都不带。 公户端在府门口婉拒了刘管家安排的车马,她要去的地方不是车马能到的。刘管家最后再劝:“不如等止王回来再走,你这只留一封信地匆匆而去,对止王来说,这,这算不辞而别。” 公户端拍拍刘管家的肩膀,故作用俏皮话安慰刘管家:“我要当面说,止王肯定又生我气,我不敢。他看了信,想罚我也罚不了了,这大概就是老百姓常言道的——翅膀硬了能飞,不听话了!” 刘管家知道端故意说这话安慰他,他笑了一下,抹一下眼角的泪,道:“你作为女儿家,如此好强,生错了性别。可你要是男的,苦的就是止王了。” 端被刘管家这话逗笑了:“我要一开始就是男的,哪来我和止王的事,苦不了他。安心,刘管家,我去了,一定会回来。” 她一走,止王不久回姑城,皇上数月后驾崩,五河的傀儡上位,公户青河和公户止以观音山以南广辽并州之地为据点起兵。代政王与钟离大将军挟傀儡皇上,固守观音山以北,两方对峙,姑国陷入战火与分离中。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这是人神妖共存的世界。 有两大国,姑国和九梁国。 四十六座散山漂于海外,中有五座仙山,舟山,句余,老仙,不姜,洞野。 妖怪散在分布隐蔽人间和主要集中在沿海灰色地带。 姑国。 公户端是一枚被公户皇爷爷从皇宫花园挖出来的蛋。是这样的,风和日丽的早上,皇爷爷带着一众皇子准备出门打猎,车轮在平整之地忽然颠簸了一下,皇爷爷觉得蹊跷,命人开地看一看,宫中莽夫抡起一锤子砸开地面,另一名侍卫提起冷冷的尖枪就要往地下那似石头非石头,露出一点白的上方刺去时,父亲眼疾手快,搭弓射箭,射偏了尖枪头,皇爷爷从车上下来,挥了挥手,众人退出几方丈远,皇爷爷弯腰去挖“石头”,有皇子弓身上前想请求代劳,皇爷爷一声不哼,未置可否,请求的皇子摸不清皇上的态度,只得继续弓着身子看皇上徒手挖泥。一枚蛋在一炷香后出土,白蛋上纹火鎏图,属火,传来掌天使,道或为火麒麟蛋,或为火凤凰蛋,总之是颗好蛋,此时看天,真是五彩祥云聚顶,我姑国万岁之相啊! 掌天使话未落音,皇子及众臣们喜表于颜,激动万分,纷纷拜倒,山呼万岁,天佑姑国! 其实这位掌天使是个能把好话讲得极溜顺的人,给他一粒种子,可以吹出一片森林。国民们就是需要这样子的精神鼓励啊,西北旱灾,没关系,我们有火麒麟,北方有虫灾,没关系,我们有火麒麟。时间证明确实没关系,西北旱灾后来不旱了,北方蝗虫没有了,因为我们有火麒麟!实际上灾害是人为消灭的,多少个夜晚皇爷爷熬得眼睛通红,心中急得嘴角起了水泡,平和殿里灯火彻夜不眠。看着气象慢慢好转,稍微舒缓眉心时才发现又多了条皱纹。这时候公户端就陪在爷爷身边,和他说点悄悄话,它问爷爷,为什么国民都叫它是麒麟而不是凤凰爷爷一边批字一边道,你哪里是叫麒麟,你分明叫公户端。对呀,公户端心道,我就叫公户端,不叫火麒麟火凤凰。 皇爷爷当时手捧这个蛋,丝毫没受到掌天使和众人的马屁影响,这种地生蛋虽是头一回见但不是头一回听,马上有人抬了一大鼎米过来,那个是三足鼎来的,米是精细一品的,火鎏蛋埋在白花花的大米中,供在神殿。做好这一切,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皇爷爷重新上车领着众人继续出发狩猎去。众皇子和臣子们心中却不能像出发前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平静,心中波涛汹涌,皇上,那是一颗神蛋啊,神蛋啊,是神蛋啊尊重它一点好不好!笑话笑话,后边的心理活动其实是后来公户端知道自己是这种待遇后愤愤不平的想法。 白底火鎏蛋在米中埋了两个昼夜后,破壳而出,一个一岁大的娃娃爬出米面,哇哇啼叫,惊了神殿,也惊了皇爷爷,更多的是喜,当即点名当时出手救下它的五皇子为娃娃父亲,自己则为皇爷爷,娃娃虽是人形,但毕竟是兽,无男女性别之分,取了个公户端的名字。 人们希望火麒麟是出世能行,半月能讲,秋冬后识字,春夏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手点土为金,脚下生祥云。刚破壳的公户端就有一岁模样大小,肯定不得了!听闻,他在宫中看人们都是用双脚走路,他左瞧瞧右看看,用力一蹬,自己也摇摇晃晃站起来了。喝了兽生中第一口奶后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口橘红的小火,甚是得意!此后公户端的一点一滴都会被掌天使润色后给官方发布出去,公户端成了姑国的形象代言人,鼓舞着全民对抗困难的士气,威慑着九梁国。即使事实是公户端除了出世有一岁模样大小这点和普通小孩不一样外,其他没什么不同,整天哭,吃完睡,睡醒了拉,还会生病,什么都要一点点教,一不小心让混在一群普通孩子中后找都找不出来。即使是这样,没关系,给掌天使一个名字,他可以创造一个神话人物,他笔下的公户端只是借了现实中公户端的一个名字而已。 刚出生的小孩容易生病,公户端在好好养了一年后,终于体质要好一点,咿咿呀呀笑眯眯地喊“皇爷爷”。皇爷爷在公户端的上遥殿前殿里亲手植下一棵梧桐树,对公户端说,以后你长大,它也长大,你要是麒麟,它给你纳凉,你要是凤凰,它给你栖息。 皇爷爷时常忙,公户端长居宫中,偶尔要抱到宫外五皇子府中住上几天。 一日,在大不戎边营呆了三年的公户青河回家拜见母亲,听说神兽就在家中,神兽天生地长无父无母非男非女,如今五皇子为它的父亲,便就是他的弟弟。他很好奇民间口中的英雄公户端是个什么个精灵样。“公户端行有风,立定方丈无虫蛇,而瞬脚下生异草,可治风寒。”民间最新传闻。如此神通广大,府中却安静如此。 公户青河招来近侍问神兽公户端现在在哪里近侍派人去问,公户青河在原地等了一刻钟还不见人回话,近侍擦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只怕还要多等,天气炎热,小王请移步到。。。” “公户端是我姑国的祥物,皇爷爷的宝贝,若不是我长它幼,年岁礼节摆在那里,只怕是要我前去拜见才对,等等无妨。”还没等到公户端,等来母亲跟前的人传公子过去午膳,公户青河让人传话给母亲,道让母亲先别等着饿着了身子,我带上公户端一同陪母亲用膳。 公户青河又等了一刻钟,终于见着有人小跑着过来,并未见着神兽,但见那人身着皇宫官袍,躬身快步过来,怀中抱着个小毛孩,公户青河心中一怔,猜到了大半,那宫人怀中小孩不过两岁大小,普普通通。“目光如炬,谈吐不凡,神人也”的公户端正咬着手指吃,抱着它的宫人似乎也不好意思拿出手,毕竟所有见过真正的公户端的人都是一幅惊诧别扭又努力绷住表情的脸。公户青河心中一怔的点只有一瞬,马上就明白过来,盯着公户端看了一瞬,笑出了声,朗朗如树声,公户端也好奇地盯着他看,公户青河伸手从宫人手中接过公户端,对它道:“辛苦你了,兵营士兵士气确实长了不少,我们一起去陪母亲吃饭。” 公户端还是好奇地盯着他看,宫人在一旁小声地告诉公户端:“这位是五皇子的儿子,六王子,您的大哥,公户青河。” 公户青河道:“小弟,我是你的哥哥。” 公户端还算不笨,咿咿呀呀地重复:“咯咯,咯咯” 青河抱着端穿着小道到了母亲的竹园,母亲的桌上还凉着酒,只留了一个人在旁边伺候,这么大的绿园子,看着冷冷清清的,青河故意放重脚步声,听见脚步声,看着一处出神的母亲如同马上活了起来,把冰块里冻着的酒盅拿出来放在青河的位置,招呼青河过来坐,自己接过娃娃端。 青河行了一礼,道:“母亲怎么不先吃着” “平时就我一人吃,你回来了,等你一块吃。”母亲腾出一只手给青河倒酒,夹了软的东西给端吃。 青河道:“母亲,儿子不喝酒。” 母亲露出笑意:“你十二岁去兵营,去了三年,如今十五,也算个大人,小时候挨打也要偷你父亲的酒喝,如今给你喝你倒不喝了。” 青河笑道:“那次打猎输给了哥哥们,吃他们的鹿肉,自然只能儿子出酒,儿子没有酒,只能顺点父亲的出来。”青河用筷子沾点酒到端嘴巴里,母亲轻斥他:“你弟弟小,喝不得。”端砸吧了一口,辣得吐口水,青河盯着它瞧,口中念念道,怎么不见喷火出来母亲笑着替端赶走青河,用自己的帕子给端擦口水,笑骂道:“什么喷火,你哥哥坏!” 端吐着口水:“咯咯坏!” 这么一闹,母亲眼中的寂寞又散了几分,开心地瞧着他们俩,眉间的忧愁暂时慢慢散去。 “哥哥不坏,这东西以后你不用偷父亲的,来哥哥这里拿就是。” “若你父亲听见,小心他抽你。” 端吐完口水,似乎尝出辣过后的甜,居然开始品味起来,青河又沾了点给它,母亲这次也不阻止了,只让青河小心一点,端砸吧嘴,将筷子上的酒全舔干净,意犹未尽的样子。 青河还是笑:“完了,是个小酒鬼。” “可以了可以了。”母亲亲一口端的脸,“瞧着一点酒就上脸,红扑扑的。” 端不仅喝酒容易上脸,还容易醉,三人还在吃饭,端嘴里含着一口就睡过去了。“我这弟弟!”青河哭笑不得,从母亲手中抱来端,对母亲道:“我先将它送到我住处睡,离得近,马上回来。” “先把它嘴里的饭掏出了,小心噎着。”母亲道。 青河道声是,将它脸颊两边一捏,端小嘴就开了。小心地把它嘴中的饭团掏出来,才发现小家伙的牙齿比常人的要锋利一点,果然是兽。青河净了手,先抱着端回去让它安静地睡。 路上招人过来,吩咐道:“传照顾端的宫人,让他到我住处去伺候端,熬一点肉粥,温着等端醒来吃。” 下人躬身听完,“是”的一声就下去传话了。 青河放端到榻上睡,宫人已经到门口了,请了个安进去看着小王。青河跨步出去,若有所思了一会,想着母亲还在等着,便快步往回走。 晚上青河见了几个朋友后回到府中,宫人上前请安并说:“小公子睡到现在不见醒,只在一个时辰前饿醒吃了碗粥又继续睡了,明天回宫中,若是一直睡着,怕是皇上问了不好回话。” 青河道:“明日我也跟着进宫,不会有事的。” 宫人一听,心中掂量了一下,皇上是个明理的人,有事也是先砸在青河小王头上,当然没事最好,主子不好自己难免也不好过日子。低着身退下去继续看着端公子。 亥时回房,公户端趴在榻上睡得香,青阳翻过它的身让它像个人样地睡,近侍让宫人可以下去,宫人站外边行礼告退。青河公子也让近侍在外边候着,近侍道:“皇妃娘娘派人送了睡前汤,请公子饮下再睡。” 青河接过睡前糖,抬手喝完,道:“转达谢意,让母亲不必如此,儿子在军中呆惯了,没有这么金贵,没有那么多规矩,请母亲见谅,儿子心愚,想不到那么细,虽是炎夏,夜里凉,母亲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近侍倒退着下去传话。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半夜尿床两次就算了,到丑时终于睡够了,睁着溜圆的眼睛在床上爬个不停,青河自己睡外边当作床栏把公户端档在里边,它爱怎么爬怎么爬,端扶着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自己走,青河腿一伸将它的小身子放倒在榻上让它老实点别自己睡够了吵别人,端这孩子还以为哥哥是陪它玩呢,哈哈着又站起来,站不稳,自己跌回去。青河闭着眼不理它,不一会听到一阵小小的吧嗒吧嗒的声音,睁眼一看,端吃着被子正香,口水湿透了锦被。 “明日我去皇爷爷那告你的状,弄脏三床被子。”青河翻身起来,传近侍端来肉粥,自己给端喂。“放开被子,到哥哥这里来。” 端听懂了,或者是闻到粥香了,快速地爬过来,样子看上去可馋了。 这边喂完没一会,更声响起,寅时。寅时起床装束进宫,头戴发冠,頍带连冠缨结于颌下,身着龙纹暗锦。进宫见皇上不能太随便,他是爷爷,更是天子,而你是臣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皇上年六十六,有五子,一皇子和二皇子壮年去世,三皇子在十年后也离世,剩性格胆小忠厚的四皇子及有所为的五皇子。有七位皇孙,从大到小,公户苼,公户无量,公户寻哥,公户阜,公户止,公户青河,及公户端。 公户苼与公户无量前后已娶妻,公户止和公户青河年纪相仿。身体弱的公户寻哥,善诗辞的公户阜和尚年幼的公户端,除了公户端未出席,六位小王均身着暗纹三爪蛟龙踩熘球衣袍,英姿不凡,公户青河六人中年龄最小,却自成一派,清肃有礼。 卯时开朝,各类朝中大小事一遍听议下来,便到太阳爬上头,散朝后皇上在清凉池边摆清宴,犒劳大家一日的辛劳并解解夏天的暑气。特意嘱咐一句:“带上端一起来。” 端远远地瞧见爷爷,拍手蹬腿地好开心,“皇爷爷皇爷爷”地嘟囔,笑眯眯地露出几颗小白牙,人还没过去身子先倾过去要抱。就像天底下所有疼爱孙子的爷爷一样,皇上一脸慈爱,一把抱过小家伙,哈哈地对着端笑:“想爷爷啦,爷爷也想你啊!” 端双脚踏在皇爷爷的腿上,皇爷爷扶着让它蹦跶,端一副乐不可支的开心样,可惜还不能讲话,否则好像就要叽叽喳喳的讲这几天自己看见的什么好玩的东西的模样。 一众臣子中,两位皇子和六位皇孙都在,看见这么一副爷孙和睦图,都跟着发出轻松的笑声。 皇爷爷抱着端,道:“见过你的父亲,你父亲帮爷爷分担很多事情,比爷爷还忙,估计你还没怎么认真看过你的父亲。” 五皇子笑答:“父皇说笑,儿子哪里忙得过父皇,只是儿子做事少了当机立断的果决,才显得天天在忙而已,不过现在好了,青河回来了,听说昨夜端就是在青河房中睡的,看来兄弟两人投缘。” 皇爷爷哈哈笑:“青河你要好好带端,以后它学坏了,朕第一个不饶你。” 青河起身请道:“孙臣惶恐,倒想向皇爷爷先讨几个小招,为何小弟见着爷爷开心成那样,我这个哥哥倒老是被它欺负。” “它怎么欺负你,你说说,要是有理,朕替你收拾端。”皇爷爷笑道,一副准备听笑话的模样。 端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青河,咧着嘴露乳牙地笑:“哥哥。。。哥哥” 青河看着它的模样,心尖处软成一片,竟一语不发,皇上有问而未答,本来是尴尬且触犯皇上的事,皇上却龙颜大悦,和声道:“兄弟同心,理应如此,朕的江山总归是你们后人的。” 众人惶恐,伏地道:“皇上如空中日月长存,万万不可如此想。” 皇上脸上挂着笑,如听不见众人的声音,看着也不像是试探众人的反应,众人悄悄松了口气。 端一直在蹦跶,年老的手托着新生儿的手,反衬出难言的光阴似箭,岁月不饶人之感。老年人和年轻人对生命理解的不同,体现在对新生儿的态度不同。所以这是皇上特别疼惜端的原因? 众人脸上笑着,心中各自想着。 皇上年二十六登基,在位四十二年,如今年近七十,树有千岁人无百年。谁会是下一任天子,关乎国运和自己的官运呀!皇上子嗣众多,却未见其对中间任何一位特别青睐,虽然一般来说皇位父传子,这么算来应该是五皇子为下一任皇帝。可是姑国之前有隔代传位的先例,随着六个小王的陆续长大,皇位继承人变得扑朔迷离。还没看出个眉目,如今蹦出个神兽,像老来得子似的让皇上爱不舍手,瞧着不是做戏,是真放在心肝里疼得呀!所以继承人会是谁呢?会爆冷传在公户端头上吗? 如果连大臣们都内心不安,更何况每一位皇族呢! 晚上皇爷爷在批文书,往日除了留一名添灯的宫人外,皇爷爷不留任何人,现在多了一个小影子——端。端在一旁玩自己的珠子,它对各种可以滚的珠子情有独钟,独自一人一玩玩一天,因为怕它自己把小珠子吞下卡了喉咙,所以它玩的都是大珠子,山阴进贡的琉璃和硕珠,海北进贡的海鱼陈红母珠,南云进贡的丢硫吉祥如意球等都是端的玩物。 忽然没了端一边玩一边“咿咿呀呀”自言自语的声响,皇爷爷抬头,发现端自己趴在殿下睡着了,马上放下笔快步过去抱起它,摸摸它的手和脚,还是暖和的,估计是刚睡下不久——皇爷爷只是担心它着凉。红楠木屏山帐后是供皇上累时休息的长榻,夏天夜里凉,皇爷爷把端放上边睡,拿了张小被子给它盖上,将珠子都收好一一放在端身旁,睡醒了又可以玩。做完这些,皇爷爷回案上继续批文书。 更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殿外方管宫人见皇上丝毫没有要就寝的意思,准备上前劝说,皇上忽然放下笔起身,方管宫人屏声静气地止住脚步,只见皇上去了屏山帐后边,一会儿端小王的声音响起来,原来是皇上叫它起夜,端一边走一边梦周公,皇上拍拍它的屁股,用珠子引诱它,口中道:“起床尿尿,不要再尿到床上让人看笑话了!” 起夜回来后端彻底醒了,睁着溜圆的眼睛,指着窗户外边,嘀嘀咕咕对爷爷颠三倒四地道:“黑哦,去玩去玩!” 爷爷亲它一口,软软的暖暖的,笑道:“好啊,我们去外边睡觉!” 听到这里,方管宫人要晕了,什么!一老一小不要太任性,这不成体统呀皇上!他要阻止! 等了半天不见皇上宣他进去帮忙,偷眼一瞧,方管宫人又晕一次,皇上自个儿收拾着矮榻搬到殿外,小人端拖着枕头跟着,乍一看如同在姑城里见到的任何一家爷爷和小孙子一样。“皇上。。。”方管宫人上前替他搬,皇上这时才想起他还在,下命令道:“你下去歇着吧,朕有分寸,把端哄睡了便回去。”端站在皇上脚边抬头仰望着他,天上的星星都在它眼中,方管宫人瞧瞧它,再瞧瞧平日严肃的,现在五官舒展,连皱纹都柔和的皇上,心中泛酸,低头道声是地退下。让他尽享难能可贵的皇家天伦之乐吧! 以地为床天为席,皇上抱着端躺在天地间,天上的星星多得壮观,密密麻麻的仿佛要落下来,端又惊又喜,乐得伸手去抓,怎么抓也抓不着。 “多好的景色我们居然没一起看过,真遗憾,是吧,秀秀。”皇上忽然没头没尾的小声叹道。 端在床榻上乐不可支,小手指数着天上的星星,数啊数地把自己数进梦想,手在举在空中,眼睛慢慢地闭了下来。皇上被它这傻样逗乐地偷笑,看着它在梦中不自觉地翻身跪躺在自己胳膊窝中,皇上护住它,将被子给它轻轻掖好,心中充满了爱意。 白日里大家都忙,端安安静静地玩珠子,太阳热烈得好,上遥殿中的床被衣物,睡的躺的等等,能晒的都拿出去晒,平时安静的宫中这时显得有点人气,宫人们来来往往,小声细语地说笑。平日照顾端的是易宫人,他看端乖乖地不闹心,便放松心情地自己给自己手指上上蔻油。 “端儿。” 玩着珠子的端听到爷爷叫自己的声音,咯咯笑着去找爷爷,扶着旁边的矮桌子自己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爷爷的身子还是没看见,前面是墙,端竟然穿墙而过,来到白花花的太阳下。一只小龙,一只虎猫狄荻兽在它面前瞧着它,狄荻兽变回自己的声音道:“好蠢啊,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师弟呀。” 小龙绕着端看了一周。 端瞧着它们,不仅不害怕,反而把手里的陈红母珠给它们,想和它们一起玩,小龙也很喜欢珠子,不过它已经脱离低价趣味,玩会动会逃跑的珠子了,尾巴一扫,将端手中的珠子打落,朝它吐出一口火,道:“这个,你会吗”端有模有样地张嘴,什么都没有,小龙有肉的掌心往端天灵盖一拍,端口中真的喷出一口火。狄荻兽崇拜地看着小龙:“师兄你好厉害!” 小龙对端道:“现在你记住,以后你上山的时候记得多带点酒和干肉,不要让师父发现了,否则都要被没收掉。” “酒和干肉,就这两样。”狄荻兽重复了一遍,两只灵兽方慢慢消失。 端瞧着两个小伙伴凭空不见了,眼中都是不解。地上的陈红母珠滴溜溜地转,在太阳下泛着淡淡的红。端弯下身去捡,却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青河下了朝往端的宫殿来,却看见端坐在太阳底下,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按理完全可以砍了照看它的易宫人的脑袋,可是他心中却另有计量。 青河抱着端回到正殿,听到通报的易宫人知道青河小王肯定是来看端小王的,这才发现端小王不知去哪了,急着寻却寻不到,头冒冷汗时,青河小王已经进来了,易宫人抖着身子趴下去请罪,只听青河小王道:“抬头看着本小王。” 青河年方十五,易宫人年三十五,中间二十年的差距,但青河身上的从容轻易将易宫人碾压在脚下。易宫人人能干,却是喜欢耍些小聪明。在宫中玩小聪明是容易找死的,只因皇上不大理他们,让他们胆子不由自主肥了起来。 易宫人抬头看见青河手中抱着的正是自己以为不见了的端,没有松口气,反而一颗心继续往上提。 “本小王发现我的弟弟正在外边一个人晒着毒太阳,”青河道,“来人,将失职,藐视皇族的易宫人拖出去砍了。” 易宫人面如蜡白,汗如雨下,语无伦次道:“小王饶命,小人真的真的不知为什么。。。小王子在外边小人我。。。小王饶命啊饶命啊!” 青河道:“端小王是皇上的希望,姑国的希望,别说是你,就连我,若让它少了根寒毛,皇上会怎么处置本小王心中都没底,你凭什么饶命” 易宫人自知自己犯了错,要是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估计不仅头要砍掉,怕是会要受够折磨才肯让死,结果想都不敢想,易宫人伏在地方直哭,求小王绕过他:“我决不再犯,绝对没有下次。” 青河抱着端坐在上首不说话。 一片沉默不语中易宫人怕极,哭得声音都变了调,头磕得是血,青河恍若未闻,直到哭得眼冒金星,易宫人才慢慢反应过来,他从小生活在宫中,看着青河小王的脸色,还有许久仍未进来拖他出去的侍卫,心中生了点希望,道:“小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定尽全力谢不杀之恩。” 青河抱着端和它玩,仿佛没听见易宫人说什么,易宫人不敢再吭声,跪在下首一动不动地等着。 坐了一会,青河要离宫回去,他将端放回易宫人怀中,盯着易宫人道:“每隔半年左右,你就对皇上这么说一次‘端王子在梦里念叨着老仙’,之后皇上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易宫人听说过老仙,一座仙山,说这句话对端小王绝无害处,可是青河小王为什么要这么吩咐呢,他收好心思,他一定会照做的,至于其它,还是保命要紧。 易宫人抬头撞见他的眼神,青河小王脸上无甚表情,可是看着让人心中害怕,仿佛他想什么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易宫人浑身一抖,低下头,心中不敢再有任何思量,认真道:“是,小人记住了。” 不久,青河再次请命回军营,皇上准了。 出发前,微生常流道:“隔海观火,让他们几个先抖个你死我活,山高地远,你皇爷爷怎么也想不到你身上。” 青河微微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确实没我什么事,只求我那父亲手脚动作不要太大,惹得皇上连带防范我。” 微生常流道:“总不能赶尽杀绝,公户皇室总要有人继承,公户端也是你要小心的,虽是兽,但并非不能继承皇位。” “我想它往老仙山送,老仙是你的地盘,接下来麻烦你注意了。” “公户兄客气,如今姑国和九梁国年年派使者谈判,最多不过十年,战争一触即发,到时民不聊生,可是天下事物不破不立,我常流愿追随小王建功立业。” 门口通报,说端小王来了。皇上念及青河这一去不知几时回,特意让端来见见哥哥。 微生常流告退,青河道:“你不见见我这位弟弟?” 微生常流道:“来日方长。”掐个诀,身子在门后不见。 青河起身三两步到了门口抱来端,端朝着他笑,青河对侍卫道:“传话给母亲,一刻钟后我和端过去拜见。”又对端道:“什么都笑,什么这么好笑”端还是咯咯笑。青河放它到榻上:“不许尿床,哥哥换件正装带你去见母亲。” 皇妃在府中小庙念经,听到下人的传话,回房中换件衣服的功夫,青河和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母亲,山间树般清朗的青河和笑着露牙的宝宝端就进来了,青河进来先行礼,才道:“母亲又去念经了,五哥祖母做的事情您怎么提前做了” 皇妃一边从青河手里抱了端过来一边忍俊不禁,笑骂道:“母妃闲来无事清清静静的一个爱好,被你说得罪过。” 皇妃想起一件事,叫齐宫人端来一样东西,滴溜溜的大珠子,皇妃道:“听说这是九色鹿死后留下的东西,有驱邪护体的功效。大小刚好可以放端手里玩,又不至于吞进去,端儿,喜不喜欢” 端手舞足蹈,咯咯笑着,吐出清晰的两个字:“喜欢!” 皇妃惊喜地瞧着它,奖励它一块豆沙糕,一点点掰碎喂它:“奖励你的,以后更加努力!” 青河在一旁一边把玩着九色珠子一边道:“端的珠子多得可以做成一张容得下三人一起睡的长榻了。以后他长大,就拿它们做一张,端娶妻后就睡上边。” “远着的事情,说到这事,母亲不想替你做主,但也悄悄留意了几位适龄的姑娘,你几个大哥都娶妻分了地,你三哥虽病着,及四哥阜小王,也是明后年完婚,剩下你和止,明后年一过,你若不提,你皇爷爷就要帮你指婚了。” 青河一笑:“让母亲操心了。”说罢,手指随意一勾,勾出一个女子的刺绣荷包,暗香隐隐,一个“晴”字秀在上边。 皇妃“呀”了一声,手下失力不小心将豆沙糊了端一脸,端一连打几个喷嚏,以为它会不舒服得直哭,青河赶紧抱过来安慰。端虽眉心皱起,除了打了几个打喷嚏外,忍了忍,还是没哭出来。另一边皇妃早让人打了温水过来,细细给端擦掉脸上的豆沙粉。 皇妃和青河见端没事,方松口气,青河道:“准备好它大哭一场的。” 皇妃道:“是我大惊小怪了,你一向行事分明,怎么不会替自己想好自己的婚事,说实话也是刚刚,母亲觉得你真的长大了,竟一瞬间想起你的小时候。”皇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却听了让人心酸。伸手重新将端抱回来,轻轻晃着它,继续道:“真不想和端儿亲近,省得将来也不舍得。”这么说着,额头却贴向端的脸蛋,真切舍不得。 “让母亲伤心了。”青河将荷包放一边。 “早知道晚知道终究要知道,也省的你父亲问起我难回答。”皇妃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拿起那个荷包,仔细瞧了几眼,道:“可是钟离将军的女儿钟离芳晴” 青河笑道:“母亲聪明!” “都是你的手帕告诉我的,上面绣得是钟离鸟,一个晴,谜底写在谜面上,一看即知。” 青河道:“太直接了,心思不够婉转玲珑。” 皇妃一听这话,皱眉道:“将来人家嫁给你,离开自己的父母亲,你要对人家好一点。”青河点头道是,皇妃还是不太放心,想说什么,亥时到,青河抱着端起身请安告退。皇妃心想,青河心中自有较量,他面上谦和,实则骄傲,就算需要兵权支持,也绝不会需要到委曲求全的地步,想来青河就算不太喜欢芳晴姑娘,但也算不上讨厌,还是可以共白头的。便收回操心的话,点点头让他去休息,明日好出发。 男人和女人的婚姻观天壤之别,皇妃这么想,青河实则怎么想,大概是微生常流那句话:“姑国兵力常备军有58万人,钟离将军就有22万人。” 青河放端到榻上,端早已会用双脚走,寻着比它高的东西就扶着让自己站起来,青河一边宽衣一边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跑了。”松软的床榻比地面要难走,端站稳自己,慢慢地蹒跚向前走,一直走到青河面前扑到他怀里都没有跌倒。青河来了点兴趣,把它再放远点,端咯咯笑着又一步一步走向他,再次顺利地扑到青河怀中。青河给它增加点难度,放了九色球在它脚边,让它弯腰去捡,端刚弯下腰,摇摇晃晃地就跌倒了,青河把珠子放它手中,道:“继续努力,公户端小王。明年我回来参加三哥婚礼就能见到你,那时你肯定能弯腰捡球了。” “爷爷。。。”端突然冒出皇爷爷。 青河笑道:“不见他对任何一个皇子皇孙好脸色,我还以为他就是这种寡冷的人,但没想到对你这般好,托你的福,连作为“你的哥哥”的我也享受到这种额外的皇恩。” 端咯咯笑。 青河坐到床榻上,一边解端的小外衣,一边脸上仍是笑:“你若好好当弟弟,你永远是我的好弟弟。”反之呢,青河没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第二日,端被接回宫,每一天都像往常一样,当阳光刚照到王府最高的楼宇瓦片时,青河只带了五人,在皇府前整装出发,重回兵营。 此时,皇上正在朝上震怒。天未亮,还未到卯时,三道加急密信就被传进皇上寝殿,少顷,寝宫传来茶杯被砸碎的声音。 江州临海,数月前海边翻起小型海浪,淹没一条海民村庄,当地民官害怕上边派人下来查,虽说他们没什么大贪,但是只要刨一刨,哪个官会没有不清楚的账。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态度下,此事被压了下来,海水没将海民的尸体带入海中,而是被冲到无人的灰色地带,被海妖养成了人蛊,让死人如活人般走到街中闹市,自爆引出大量蛊虫,此虫虽朝生暮死,但自体繁殖,且倍数增长,繁殖速度非常快,土遇之变沙,水遇之干枯,人遇之初期头痛头晕,继而面部浮肿窒息而亡。如瘟疫一般,蛊虫从海边向内陆迅速蔓延。真个观音山以南的大地,尸骸遍野,草木不生,满目疮痍。 皇上痛心疾首,气得当时话都说不出来。众将相有的也气得咬牙切齿,有的眉头紧锁思索良策。皇上恨不得先砍了那群鼠目寸光昏官脑袋祭祀海神,可是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解决问题。一边派人去离姑国最近的不姜仙山请救,一边商议解决方案。 朝堂上气压低沉,一直议到太阳正中午不见有结果,皇上茶水未进,嘴角起皮,却想不到累,下首的大臣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敢张声。方管宫人上前悄悄提醒皇上时间,皇上才惊觉底下臣子们都一脸疲态,才罢了朝。 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的事情先被压了下来不许外传扰乱民心。 一连几日,死活人蛊虫安一点进展也没有,更让皇上忧心忡忡的是,派往高观音以南一带的无论是人还是书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竟也与驻守在西南高观音的段恒将军失去联系。形势不容乐观,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另一边道不姜仙山的弟子正往此处赶,请皇上暂且放宽心。 姑城内有流言暗起,百姓开始心有惶惶不安感,皇都对此的态度遮遮掩掩,百姓开始囤粮米,说是要和九梁开打了,说是有妖魔参与进来了,人们一边囤好生活必备品一边自我安慰还有伟大的公户端呢。百姓屯米造成米价上升,米价上升引发油价等一系列物品价格上涨,于是商家看中商机开始屯米不卖,买卖经济一度失调,官府严查,抓了几个米店老板打了一顿板子才将事情控制住。 事情到了第十天,蛊虫事件陷入胶着状态。 第十四天天,城门外来了五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骑马人,说是来自观音山以南地江并之地,有情况要向皇上禀报。姑城侍卫接过一个命令,凡是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来的流民都要先隔离起来。正当姑城侍卫要将他们五人拖出去时,五人提刀反抗,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经过一辆马车。 黑马神骏却非官马,马车周身装饰一般暗藏贵气,除了车夫外未跟任何一名侍从,无法判断是哪位官员所属。马车低调行走,若不是故意停在他们身边,在贵胄皇族满街走的姑城,任何人都不会留意到这辆普通的马车。 姑城侍卫小心警惕起来。衣衫褴褛的五人本就不想起冲突,见对方迟疑,便停下手中的刀剑。 一人从马车上下来,衣着素锦,长身玉立,非一般人,姑城侍卫却不认识,见他素锦暗隐龙纹,便识是皇族,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可仍不知是谁该如何跪拜,纷纷扣头请罪。 “何罪之有。”公户止让姑城侍卫退下,对那五人道:“五位壮士可是从江并之地来” 五位骑马人面面相觑,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知晓,现有当务之急要事,想要求见皇上。” 止道:“有个问题本小王几日一直思索不定,想来可否先问五位壮士” 原来是皇族,五位壮士拱手道:“小王客气,请问!” “行程路上,壮士们可有饮酒” 五人心中奇怪这是什么问题,还是老实回答:“南方阴湿之地,特别是西南观音山,我等常饮酒祛风。” 止一听,便定了主意,诚挚道:“本有疑虑,现在听了五位壮士的话,心中已经确定此法可行,本来得先接风洗尘安顿好五位,但事态紧急,五位先随小王面圣,没有照顾周到的地方,请海量。” 五位壮士难掩激动,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背负乡亲重任而来,姑城人多规矩更多,刚入城便差点和官兵打一架,举目无亲无人指引面圣难如登天,如今遇到贵人,真是令人激动万分,他们做事雷厉风行,要的就是现在。 皇上快步进来,坐于大殿上方,五位壮士已经跪立下方,未免冲撞圣颜,洗了把脸,露出自己的模样。 五位壮士在殿下将江并等重灾之地的情况一一讲说,听得大殿一片寂静,皇上问几句话,壮士答几句,之后众人陷入沉默。妖魔之事,唯有等仙弟子到来凡人就束手无策吗 这时公户止出列:“孙臣有奏。” “奏!” 止沉思道:“皇上不知是否还记得孙臣曾游历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的事情,如今出现死活人的事,方令我想起一件事。” 皇上看向止:“仔细说来。” “是。”止道:“当时天寒,孙臣发现有一人单衣薄裤,脸色发暗,以为他冻得冷,便温了一壶酒给他,他不喝,却不慎将酒壶打翻,当即痛得他逃走,孙臣初以为是酒太烫,用手试过之后酒是温的,在雪上留下的酒渍里,躺着一两只死掉的小虫,所以现在孙臣认为,那人其实便是活死人,而蛊虫畏酒,可以让百姓们试试用酒防蛊。” 皇上道:“西北大海到西南观音山万丈以上,粮米之地,猪牛不计其数,更不论人,寡人上哪里去弄这些酒” “用酒救人,如画饼充饥,始终不是办法。但是世间的东西,相依互存,相生相克。孙臣仔细查阅了各地并州各地官府文案,总觉不对,直至今早才明白哪里不对。灾情主要来自江州,并州,南轲,数千里路,唯独一个叫瑶柱的小地方没有。” “瑶柱”皇上问道。众臣也心中疑惑,姑国地图每十年新番一次,历经百年,已经相当详细,可是瑶柱这个地方不知道!众小王将相面面相觑。 皇上道:“江并州信使可知道” 江州到皇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快则二十天,慢则遥遥无期。这五位壮士只用了十四天,跑死了几条好马,赶到皇城报上最新消息,恳求朝廷救地方百姓的救命。因为江州并州情况严峻,皇上可能一怒之下因为牵连先杀了他们泄愤,也有可能在来的过程中中蛊而亡,可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刻不耽搁地来了,这种舍身取义的大气凛然精神让在场的将相都感到佩服,更让皇上狠痒了心要痛杀贪官!信使是官职名称,皇上如此称呼他们,已经打定注意要封他们官了。 五位壮士中只有一位知道,在殿下回命道:“确实有瑶柱这个地,里边只有一个村,人口两千不足,无甚特殊。我们兄弟为了避开灾区,特意从西北方向东北方向弧形绕到观音山,当时就经过瑶柱。” 止道:“瑶柱其实是仙山的一种草药,以虫为食,当地人说,现在的瑶柱原本处在风眼,地底多虫洞,有个修仙的道人,将瑶柱种在这片土地上,半月之后,原本荒凉的地方重新长出绿叶。” 五位壮士答:“我等草莽,从未听说。” 止看着五位壮士,然后面向皇上:“这并不是瑶柱神奇的地方,许多仙草都有驱虫的能力,瑶柱仙灵的地方在于,它自己有寻找的能力,如动物般自己进行捕食,能杀一动百,动百死万,数以万计,无穷无尽。这妖魔做的孽只有与之相克的仙草可除!” 皇上眼睛炯炯发亮:“可这是仙物,没办法量取,你可有法” 止徐徐道:“有法,孙臣之前提到的酒,就是引子,只需一株仙草,放在酒水中,酒水倒入河流,顺着水流的地方,瑶柱酒水浸入土地,一切就等时间了。” 皇上长吁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脸庞皱纹如山般深刻,此时却安宁沉缓,数天数夜,他的百姓终于等到希望。慢慢地他睁又开眼,声音带着无可摧的坚定,道:“来人,宣,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止小王游走数年,地形风俗礼仪教化盖比各小王熟络,朕现任命止小王为特命,与常驻南边的段恒将军控制灾情,不逃贼官,贪官。年内控制灾情,不期者重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不久,不姜山仙弟子到达姑国,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到灰色地带捉拿作蛊的妖魔,一组留在江并之地。公户止到达江并之地与他们汇合,定好策略,带着瑶柱的酒缓缓流入上游河道中,瞬间,那带着瑶柱的青酒如同有生命一般,飞速游离而去,以比蛊虫繁殖速度更快的速度杀死蛊虫,剩下的真的只能交给时间了。而黑色大海上,灰色地带黑云密布,雷电交加,海风怒吼,虽然他看不见,但是那里正魔仙交战,公户止慢慢握紧拳头,愿天佑江并之地。 夏天过去,秋来来了,秋天过去,冬天也来了,灾情终于过去,朝廷下拨过冬的粮食和煤炭,大病一场的并江,百姓们休养生息,朝廷下拨过冬的粮食和棉被保证供给。止小王和段恒将军带兵巡逻在街上守护着并江,瑶柱青酒仍未停地往井水中添加以绝后患,所有这些都让百姓渡过了一个难忘而安稳的除夕夜,他们期待新一年的到来:土地已经入冬准备好肥沃,只等待百姓春天播种。海水宽广祥和海产丰富,等待出海捕捞的百姓。连片的山林重新孕育新的动物和果实,总之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公户止几天来一直上书江并之地农工商的发展问题,取用“无为而治”的修养生息的方法,一方面江并之地确实需要养精蓄锐,另一方面,江并之地西北面与九梁国仅仅一河一山之隔,重要的国防前线,大量的常备军来自当地的男人,发展好当地的农业,不仅可保证粮草持续供应,也而且有利于壮大士气。 最后的一封是家书,公户止用孙子的语气与皇爷爷写的,大概的意思是,新年姑国稳定姑城祥和,不孝的孙子会留在江并之地与当地百姓一起守岁,贪官年内可以收网,是给皇爷爷的一份新年礼物,也是给姑国的礼物,给百姓的一份礼物。望爷爷安康,姑国安康,不姜山仙弟子回仙山前想到姑城皇都见一见小弟端,孙臣与这些人几个月的相处,只觉他们观念举止严从教派清规,如磐石般令人可叹可敬,觉得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对他们的帮助亦心存感激。孙臣敬上。 皇上收好信,背着手站在平和殿楼宇间,放眼望去,万里江山,白雪皑皑,估摸着明年是个丰收年,一路行至城楼,见路上纷纷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那是给他最好的新年贺礼。 从城楼下来往端的上摇殿去,端正蹒跚地在梧桐树下捡珠子,身子穿得圆滚滚的,听到爷爷的脚步声,回头冲爷爷一笑,笑得皇上心里有说不出的安宁满足,这辈子足矣的感慨。 “爷爷。” “哎。”皇上应道。在回廊处坐下,宫人们知道皇上喜欢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端自个儿走来走去地玩,便早在回廊转弯处摆了紫玉暖榻和九龙蟠珠翠镶边暖炉及青玉瓷茶具,宫人们知道皇上的脾气习惯,不用上去伺候,皇上自己泡茶自己喝,偶尔上去添水便好。 端不停在捡东西,小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爷爷问道:“在捡什么东西” “果子。”端伸手给爷爷看。 皇爷爷看了,笑道:“你偷了松鼠的食物了,有一种小动物叫松鼠,它们冬天的时候没有东西吃,就把这些果子藏好,饿的时候就找出来吃,你把它们的东西就偷走了,它们怎么办啊” “松鼠” “嗯。” 端断断续续不太流畅地表达道:“那我把这些放回去,它们就有吃的了” 皇爷爷点点头,端听话地将捡到的果子一个不漏一个不错地放回原处,原来有雪的就用雪盖回去。 端的记忆力让爷爷很满意。皇爷爷让端过来擦干净手在炉边暖暖手。 皇爷爷道:“你爹在很远的地方,你哥哥们一个个都忙着没空,今年就我们爷孙两个守岁好不好” 端笑着点点头,露出的牙齿都长齐了,笑得像尊佛一样。 皇爷爷手拿一本书,对着面前的端慢慢地念,端一边玩着手中的珠子,一边偶尔抬头听听,皇爷爷没管它,自己念得投入。 “鱼欲异群鱼,舍水跃岸则死;虎欲异群虎,舍山入市即擒。与想不同于一般的鱼群,离开水跳上岸去马上就会渴死;老虎想有别于一般山野中的群虎,离开深山跑到闹市去,立刻就会被捕获。不顾自身的条件,不看可能与否,异想天开地要出人头地的人,是既可笑又可悲的。” “处明者不见暗中一物,处暗者能见明中区事。站在明处的人看不见黑暗中的任何一样东西,站在暗处的人能看到明处细小的事物。从客观事物来说,人们的认识是相对的:常处于明亮的光线中,就难以看清暗中的事物;反之,在暗中却容易看清楚明亮处的细小之事。说明看问题要选好角度,也说明我们要对别有用心的人注意提防。” “圆尔道,方尔德:平尔行,锐尔事。。。” 慢慢的,端停下玩珠子的动作,抱着珠子趴在皇爷爷膝弯处,软绵绵的身子,黑亮亮的眼睛,呵呵笑的表情。也不知它乐什么,反正它这么一趴过来,皇爷爷心中化开了一片,软得他疼,不知不觉叹出一口气,将它的小身子疼惜地抱在怀中,摇着它叹道:“我的儿,你为什么生在皇家。” 端伸出小短手圈着爷爷的脖子,指着外边道:“雪,下雪了。” 纷纷扬扬,一片片绒毛般的雪无声无息地落下,梧桐树枝压满白雪,印着天空如同古画一般。 雪他看了近七十年,和秀秀一起看的雪是最美的,他原以为失去秀秀,世间再无好景。如今和端一起看的雪,和往日重在一起,竟让他生出一种秀秀仍在身边的恍惚,和着端一起,三人喝着暖茶看着落雪。 “是啊,下雪了。”皇爷爷抱着端道,“真美啊!” 离新年还有十天时,六位仙弟子来到皇宫,皇上在暖阁见了他们,六位弟子看着如凡人没甚区别,但行走做派如生风。皇上问候几句不姜山安康否,六位弟子有问必答但答得言简意赅,看来是做了见了神兽就要告辞的打算,一旁的方管宫人看着暗怒,虽知道这些修仙之人信奉教义不大同,也知道不姜一直对姑国多有帮助,皇上将不姜教派默许为皇室教派,可是你现在人在皇城,便以天子为尊,既不行跪拜礼,也无基本的人臣意识,虽无傲慢轻视之意,可是看得人分外不舒服。看着皇上好像没什么不适的感觉,方管只好低头自我消化不良情绪。 皇上让传话带端小王上来。等端小王一入阁内,六位弟子眼睛全看到它身上,目光神炯,端小王似被吓到一般,怯怯地看着他们。易宫人叩首道:“小人拜见皇上,端小王带到。” “这位便是端小王。”方管宫人道。 六位弟子看了一瞬,沉默了下,为首的弟子抱拳道:“望皇上宽恕,神兽乃圣物,不得开玩笑!” 皇上笑一下,看不大出什么情绪:“朕不曾玩笑!” 为首的弟子道:“神佛均头顶金光,我等刚刚冒犯窥视,不过一个人类小孩而已。” 皇上抬眸看了他一眼,甚是不悦,方管宫人道:“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侮辱我姑国的圣物,若几位不是姑国的恩人,止小王的朋友,理应拉下去受罚以示惩戒,即便仙人,来往还是人道。” 仙弟子虽然说话直接一点,但语气陈恳正气在侧,却不料被皇上旁人一句话定死在“无礼”身上。皇上看着似乎也不阻止宫人的怒叱。 仙弟子不慌不忙道:“人各有道,皇上明理,头悬明镜,外教就事论事,毫无它意。” 方管宫人“哼”一声,一点都不买账,仙弟子见这般——皇上不说话,宫人却脾气比皇上还大,反像一出戏。但他们时间有限,且不喜绕圈子,仔细想了一番,忽然恍然大悟,抱拳惭愧道:“姑国圣物,本教本该洗礼十分斋拜更衣后才上门拜见,这般风尘扑扑,确实失礼,不得见圣物,实属自做孽!” 方管宫人一听,按台词来应该是臭脸哄哄地道,这位就是端小王子,爱信不信,请自便等等,没想到这些顽石这样骂自己,真是不容易!顿时不知该说“爱信不信呢”还是“哎呀你们好厉害呀”,方管宫人实在拿不准,想拿眼睛看看皇上的眼色再决定。 方管宫人的这一番思想斗争虽然一瞬间完成,但还是冷场了一下,相当尴尬,方管宫人刚想补救挽回一点场面,没想到皇上哈哈大笑,给他们赐了坐榻,命人将真正的端小王请过来。对方管宫人道:“难为你了,恶人做得这么明显。”方管宫人跪下叩首道:“小人没做好让皇上见笑了。”又转身对仙弟子抱歉地一礼道,“皇上也是疼爱端小王疼得厉害,才出此下策试试诸位,请仙弟子理解皇上作为一名爷爷的心情。” 仙弟子回一礼,道:“我等冒犯。” 真正的端小王被抱进暖阁,它脖子上挂了个辟邪保平安的鎏球金锁,穿得又多又圆,一直笑眯眯的都不知它每天在开心什么。皇上见到它心情就大好,招手让端过来,端一步一步稳稳地过去,皇上抱起它,感觉它又重了些,心情就更好了。 六位仙弟子目光紧随着神兽,口中念了一些词,道:“原来是一只凤凰。” 凤凰死于火,重生于火,但端是一只没有过去的凤凰,这是它的第一世。 方管宫人一听,恭喜皇上道:“是一只凤凰,恭喜皇上!” 皇上也听见了,但是他现在管它是凤凰麒麟还是什么,只是他疼爱的孙子,和人类没什么区别,需要他的保护,他希望它健康长大。 为首的弟子招来一个金光,变出一个脚圈,大小刚好可以戴到端的脚上,他呈上去道:“这是家师自感应到端小王的在人间的存在后用菩提树子炼成的脚圈,端小王是只幼兽,将来也许会有妖魔想要纳为已有养成伤人的怪物,虽然这只脚圈不一定能保端小王万无一失,但只要有这只脚圈在,我不姜一定可以随时找到端小王保护它。”说着,脚圈是有灵性般,闪出一道光,自己圈在了端的小脚上。 皇上问:“不姜师父还收弟子吗” “师祖不曾再收弟子,但是不姜师祖门徒众多,师伯师叔们修行与秉性都是我辈仰望追求的。” 皇上未置一语,不姜与老仙之间,不姜是他的选择,老仙是端梦话里的念叨,他该好好想一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端五岁。 这年三哥寻哥小王和四哥阜小王同时娶王妃,本是三哥去年先娶,可惜去年年头的春天像冬天般冷,而年尾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三哥身子弱,好不容易在夏天里养得身子利落一点要操办婚事了,怎想一阵风,冬天就来了,一累又病倒了。这一拖就是拖到今年,今年不能拖了,原因除了有四小王都要结婚了,哪有弟弟结了哥哥还没结的道理外,寻哥小王本人特别想把和莲娶回来,这猴急模样让每一个见着他的同僚都笑话他:“新娘是你的,放宽心,好像迟一年她就不嫁给你似的。”于是选个好日子两个王府一起办了吧。寻哥小王的母亲不痛快,哪有这样的,阜小王的母亲也不痛快,哪有这样的!皇上倒乐意,省了不少钱嘛,很好! 姑国对各个皇子的兵权管制得严格,他们也没有实质的官职权利,皇上的儿子称为皇子,皇子的儿子称为小王。他们或留皇都或分到地方,都由皇上指派。七位小王,除了端小王未成年,止小王十九,最小青河小王都已经满了十八,也到了该好好选妃的时间了。 今年夏天比过年还要热闹,体弱多病的三小王的王妃是上沛将军的小女儿,酷爱词曲的四小王的王妃是喜时相的女儿,一武一文的,也很好。喜宴从上个月准备到这个月,红霞锦缎红妆点缀两府,沿着长街必经之地家家门口悬挂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之意。 皇都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皇家情份淡薄,众多兄弟都在外边,离喜宴还有十天,公户止和公户青河等统统回皇都。 公户青河一直在大不戎山脚下的军营,大不戎山是姑国和九梁国的的边界山脉,一直以来总有些纷争,公户青河亲自上过几次战场。三年前的并江之地的蛊虫灾害,朝廷的赈灾粮食为避开重灾区走五信使来时开辟的路线,其中就经过大不戎山脚下,九梁国想要突袭抢粮,公户青河以十五岁弱冠龄骑马在前探路,在夜色朦胧中一手牵马一手举着火把,引着赈灾粮食安全离开大不戎山往并江之地去。今天见着十八岁的他,气质比十五岁时更稳重,行为举止间如水间石,山间柏。 公户止自从去了江并之地后,三年未曾回过皇都,他在那里做了些什么,没有人想知道具体,不过穷乡僻壤之地,只知道近年来江并之地□□减少,是桩好事。 五岁的公户端学会了骑马,不过骑的是小马,在自己的上摇殿内绕着梧桐树一圈一圈地骑。忽然出现一道银光,小龙和狄荻兽出现在前面,小马惊地扬蹄要跑,公户端勒住马绳,一下一下摸着小马的鬓毛安抚它,瞧着面前的两个家伙。 狄荻兽开口对师兄说:“它怎么没怕我们” 小龙依旧是眼睛向下鼻孔向上地瞧着公户端,打量了一番:“你记得我们吗” 公户端摇摇头,笑道:“你们从哪里来” 狄荻兽刚想要回答却受了小龙一个肉掌,小龙避而不答,吐着火苗道:“师弟收留我们几天,五天后带我们去喜宴上喝酒吃肉。” “你们是神仙吗”端问。 小龙和狄荻兽骄傲地挺胸。 “神仙不可以吃肉哦。”端认真道。 小龙伸出一个手指,肉呼呼的爪子指着公户端道:“你一天三顿,顿顿有肉,又不见你说不吃!” 狄荻兽啼血泣泪指控道:“吃完猪肉吃牛肉,吃完牛肉吃羊肉,不见你说不吃!” 小龙道:“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肥吗” 狄荻兽一旁附和:“你知道驮着你的小马有多惨吗” 公户端低头看看自己,从没人说过它肥,它很肥吗 “我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没关系的。”公户端道。 狄荻兽泪眼道:“难道我们不是长身体的时候吗” 小龙道:“有人要来了,不要废话。”变得一声,小龙变成黑色珠子,狄荻兽变成橙色珠子落在公户端手中。 易宫人俯身进来报:“传皇上的话,请端小王到华清园。” 华清园是一般用于皇室聚会的水榭楼园。 端小王到华清园的天水十景台,一眼就看见一圈熟悉又陌生的大哥们。 叩拜皇上后,时隔三年,再次见到自己的大哥们,它能够分别喊出哪位是哪位大哥,因为皇爷爷不许它忘了宗族皇家史,经常让看着他们的画像温习着,端一个一个向各个大哥们请安问好。 公户青河看着端,语气感慨,同皇爷爷道:“小弟长大了,但还是跟小时一样乖。” “养得有点懦弱了。”皇爷爷指着公户青河问公户端,笑道:“你光背祖本没有,其余大哥你见得少,不知道,朕原谅你。老实说,这位你小时比较粘的哥哥,还记不记得” 公户端终于敢认真看公户青河,它想了一瞬,它知道,它还记得,但故意道:“爷爷,孙臣不知。” 皇上不高兴了,可是又不舍得说,将失望隐去。 公户青河笑道:“弟弟实在,这时若为面子说知道岂不是不诚实,反而让哥哥心中起疑,当时端儿才娃娃般大呢,记不得实在太正常,若记得住,那些晚上被它折腾得没睡够的觉我可是要从它身上讨回来。” 皇上笑道:“你自个的王府那么大,谁让你要带着它睡,这个讨法朕觉得无理。” “本王也听皇妃说,青河和端相处甚好,青河极少在府内,和弟弟相处时间珍贵,自然睡觉都舍不得分开。”五皇子笑道。 “父亲说的极是,端年纪太小,见着就忍不住偏宠爱了些。” “当成儿子了吗?”公户阜取笑青河道。 众人笑,反而去闹公户阜:“看着快成婚,脑子里开始想儿子了!” 青河哭笑不得,也笑骂他:“四哥所言差矣,如今看着端儿有父爱的是你才对。” “我倒是真的想和和莲赶紧生个儿子。”公户寻哥悄悄和公户止道。 公户止淡笑道:“三哥这话,和我说没用,和皇嫂说才有用!” 对哦,公户寻哥脸颊飞红,又悄悄道:“我要是这么说,她一定得打我!” 公户止依旧淡笑:“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三哥和王嫂恩爱有加,真是恭贺!” 公户寻哥脸更红,甜蜜蜜道:“说实话我现在好想见和莲。” 公户止无奈看他三哥一眼。 皇上神态轻松,看着儿孙们笑谈。 众人瞧见这般,不约而同地合力将气氛往子孙和睦氛围推进。 公户无量大哥声音也大,大声道:“咦,三弟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莫非也在想生小孩的事情?” 公户寻哥一脸窘态。见七弟也盯着他看,求饶道:“大哥们有话小声说,七弟年纪小看着呢!” “这么说了大哥说的就是对的!”公户无量丝毫不留情,“刚开始嚷着赶紧要成亲,现在急着要儿子,看来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公户寻哥被笑得语塞,笑过后。皇上带着众人举杯向两位新人祝贺,众人纷纷举杯道喜,真的是喜事呀! 五皇子对四皇子举杯,中规中矩道:“四哥,祝贺你,儿子成亲了!” 公户阜是四皇子的独子。四皇子听到五皇子如是说,内心不知是喜是忧,一口气干了碗中酒。 皇上好奇道:“寻哥如此挂心自己的王妃,你和上沛将军的女儿是如何相识的?” 皇上这么一提,众人纷纷说想听。 公户阜和喜时相的女儿是青梅竹马从小定亲,他们之间的事哥哥弟弟们已经不好奇了,但寻哥是怎么认识自己的新娘的 本以为一直带病在家的寻哥小王只可能是自己家里人张罗的,没想到事实是寻哥自己有次出门到外戚家,路上忽然犯病,上沛将军小女儿救了他,两人就这么相识。“我在病重,和莲时常来看看我,我发现后来我很期待她过来,就这样成了。”寻哥小王的生父亲是二皇子,府邸离寻哥小王的外戚就半天车程的样子,路程近,道路也平,风和日丽,本以为会一路顺利到达,哪知寻哥小王突然就气喘不止,在外边扛轿子的府丁一点没留意到,恰好上沛将军小女儿骑马经过,快马扬起一点帘子,只是扬起那么一点,谁都不会注意到,上天就在那时点了他们两个,上沛将军小女儿注意到了,将他救了回来。 公户寻哥虽是个王子的头衔,却无职无权还是个病弱身,阿尼陀佛的说法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上沛将军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的小女儿完全有条件找个比公户哥寻好很多的人,但是她愿意和公户寻哥在一起。 大家都深知这一点,纷纷感叹道:“巾帼女子,值得敬佩!” 皇上看端小小年纪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笑着道:“读书不见你那么认真,你听得懂吗” 端认真道:“在说三哥和三王妃的相遇,三王妃是个好人。” 大家笑,公户阜道:“你四王妃也是个好人。” 皇上哈哈笑:“老四还是个护短的人。” 夜色渐气,晚膳就传在天水十景色台进行。 月色朦胧,数十盏九枝灯排列四周,将宴席照得通明。 皇上上位,端是五皇子的孩子,自然坐五皇子下首,与公户青河同桌,与公户阜和公户止让相对而坐。端的年龄和他们差得实在大,没人会找端喝酒。 上月,一直有空就亲自给端授课的皇爷爷忽然没给它讲课,教书先生的功课也停了改成其他内容,有些书悄悄地消失在他书房中。这些细小而敏感的变化发生在哥哥们回到姑城皇都前。 公户端悄悄打量这一群人。是谁让皇爷爷如此提防?公户青河?自己父亲?还有吗?这位公户止是吗?对于这位五哥,在夜色灯光下如有烟雾遮绕让人看不清,不似青河般,清俊得月色都输他三分。 青河,阜及止聊一些军中无关痛痒的事情,青河还能顾得上给它夹肉。公户端吃着饭和肉,看着手腕上的黑珠子和橙珠子,将珠子在肉上碰一碰,这样它们吃到了吗 “小弟还是喜欢这些珠子。”公户青河以为它手上的珠子妨碍到它吃饭,想帮它摘下。公户端心想摘下了的话那两个奇怪的神仙会不会突然显现公户青河看见它的一点小犹豫,方向一变,只是将珠子往上方捋了捋不让滑下来,笑道:“女孩子家似的,这些个珠子有这么宝贝” “这些珠子可是神仙的。”端一本正经,公户青河笑了笑只当它是孩子气。月色这时隐进云层,公户青河的笑竟在这朦胧中如皎皎月色,端瞧着这个神仙似的哥哥,脱口道:“六哥好像人间的神啊,将来你会当天子吗”这只是疑问的语气,声音不会很大,但是这些敏感的词汇一出,气氛完全不一样,其实他们离皇上位置有一段距离,如果周围声音再闹一点,兄弟转移一下话题就什么都没有,偏偏不知是谁第一个停下手中动作,大家忽的都停了手中的觥筹,这个敏感的话题就被摊在面前。 皇上什么都没说,但是这种沉默更让人心惊,就怕自己乱猜自己乱了自己的分寸,青河笑问端:“为什么这么讲。” 端也感觉到现场的气氛如同树了无数阴森森的刺刀,它道:“因为六哥长得最好看。” 公户阜“扑哧”一声笑喷了口中的酒,指着公户青河道:“连小弟也不放过,你使了什么魅术” 公户青河的表情相当无奈,向皇上跪下请罪:“小弟年龄小胡言乱语,皇爷爷千秋万世,请皇爷爷不要责罚小弟的童言无忌。” 一瞬间将问题的矛头抛到一个软棉花中,犹如一个等着它炸的响炮,最后被扔到水中火灭了。可是这明显是避重就轻,众人还是等皇上的反应,公户寻哥和公户阜都担心地看着跪地上的公户青河和坐上首的皇上。只见皇上笑了,道:“青河男生女相,朕在你小时候一直怀疑你其实是个公主!”众人也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如同刚才那些怪异的沉默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无数阴深深的刺刀瞬间就消失了,公户端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么一提,皇上想到:“青河也是娶妻的年龄了,有没有适合的姑娘” “五哥没娶,怎么能轮到六弟” 公户止让认真道:“三哥的婚姻如隔世来寻令人羡艳,四哥的婚姻一路走来终于结果,我也想好好等一等找一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 皇上点点头,顺便问一问端:“小儿想要个什么姑娘” 端想了想:“要好姑娘!” 皇上故作认真,板着脸道:“你还认识姓‘郝’的姑娘,我都不知道!” 众人齐齐乐了。 酒宴散开后,青河问端:“要不要跟哥哥回去?和哥哥一起睡” 端摇摇头:“还未向先生告假,明日晚上端儿一定和哥哥回去见见母妃。” 青河觉得有理,道:“确实今晚有点唐突,时候也不早回去指不定吵到母妃休息,你倒比哥哥想得周到。明日你向你先生告假几天,哥哥带你好好出去玩,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君子说》” “是个修心养性的好书,可是看多了容易陷入自我意识派,适量就好。” 端点点头:“我记住了。” 青河摸摸它的头:“端儿快长大。” 端沉默地让青河拍着自己的脑袋。 它这个角度青河只看得见它的睫毛。青河道:“小弟长大了,心思变得婉转深沉许多。 端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今晚小弟差点害到你了,对不起。” 青河条件反射想笑着回一句没关系,可是看着小小的它,觉得它和三年前总是咯咯笑的端还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君子说》看多了有点多愁善感,叹道:“没关系,哥哥不怪你。” 端拜别六哥,回上遥殿的路上,走着走着,端忽然停下来。易宫人躬身向前低声问小王有什么吩咐?端道:“没什么,你们先回去,我去一个地方,晚一点回殿中。”说罢,拿过一个下人手中的灯笼走了。 平和殿中,方管宫人传端小王求见,然后小声道:“果然爷孙连心,皇上说今晚端小王会来果真来了。” 皇上只笑一笑未说话。 “爷爷。”锦袍小人在门口叩拜。 “来,坐。”皇爷爷指着自己身边的坐榻。 端跪坐在侧:“爷爷,其实我今晚是故意这么和六哥说话的。” “是啊,说完后你又心软了,一个晚上不吭声。” “我这么做只是想看看哥哥们之间感情如何。没想到没有一个人为六哥说话,就连他的生父也只是冷眼旁观,在他心中,有比六哥还重要的东西。而四哥与他算是玩得较好的。” 皇上夸它道:“你才五岁,你能制造小的矛盾去分析他们真不错。我没教你,但你今日却懂得故意装傻配合爷爷。虽然爷爷面上不开心,实际心里很骄傲。” “可是我觉得很可怕。” 皇上道:“端儿,你已经在皇家,决不能妇人之仁,否则死的人就是你。”他以前觉得端若不是出生在仙山,遭遇可能会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他要教会端自保。 “我害怕。” 皇上很生气,他的子孙怎么可以害怕!可是看它迷茫的模样,皇上慢慢冷静下来,将它抱在怀中保护着,未再说任何一句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公户端回到自己的上摇殿,睡前温习了今天的书,洗漱完刚躺下,手上的珠子一动小龙和狄荻兽就现了真身,它俩眼中愤怒地看着端,道:“你知道你将珠子往肉上蹭一噌,我们俩就一身油洗了多久才洗干净吗” 公户端坐起身道:“我不知道你们怎样才算吃到了,我还带了点回来,不过冷了,还要吗” 瞬间俩小兽转怒为喜,喜笑颜开,撒欢地奔向端手指指向的桌面。 “酒带不回来是吗”狄荻兽一边咬肉一边含糊地问。 端年纪小,酒是要不回来的,小龙和狄荻兽表示心里理解,只叹师弟年纪小盼着它快点长大。 两只小兽肉量大,肉带回的不多还没吃够瘾,不过来日方长,回忆了一遍刚刚肉在嘴里的滋味,便回到床上。 小龙盘着身子,狄荻兽卷着尾巴,趴在床上睡觉,端给它们让了点位置,也俯身趴着睡了,这个作为兽的本能长了副人的躯壳到现在还改不了。 “对了,只要把珠子靠近一点,我们自己自然可以吃到。”狄荻兽入睡之际迷迷糊糊提醒。 “嗯,我记住了。”端也入了梦乡。 第二日端向先生告了假。端一边刷着小马珍珠的马背,一边等哥哥来接它。手上的黑珠子和橙珠子颤动了一下,端转身让易宫人下去休息吧。端经常一个人在殿前玩耍,上头梧桐树长得茂盛,夏日里只觉阵阵凉风,确实没什么可担忧的,易宫人便退下去了。 小龙和狄荻兽显了身,小马珍珠又是一阵惧怕,在端身旁抖着身子。小龙看着它那抖得跟筛子似没胆的模样,瞧不起地嗤笑一声,念了咒变成一个十岁男孩模样,忽的骑在马上,小马珍珠身子抖得一动不敢动,端好奇小龙的模样,但担心珍珠被吓坏,让小龙下来。 “下来,它怕你!”端道。 小龙完全没将端的话放眼中,伸手解开栓在马栏上的绳子,一夹马腹就要蹿出去,端眼疾手快地牵住马缰,再一次道:“你下来,珍珠会被你骑坏的。” “马就是让人骑的,这时候不让锻炼它,马种再好也是匹没用的马。”小龙眼中露出严厉的光。 “它很怕你,不论怎样我都不能让你骑。”端坚持道。 狄荻兽在中间两头道:“师兄你就下来吧,师弟你怎么能这么跟师兄说话呢” 小龙看着端道:“遥远太师是只人身凤凰,听说太师幼时就富有智慧与勇气,你也是只人身凤凰,却优柔寡断,怕不代表不好,痛也不代表不好,你在皇宫这个大花园里把自己养成了个目光短浅的鸟类。” 狄荻兽不忍见小师弟眼中的神情,对师兄道:“行了,师弟聪明得很,只是身在皇宫,装糊涂罢了。” 小龙从马上下来,补充了一句:“你自己想清楚。” 小马珍珠踱步回到端身后,大眼睛里都是端的影子,宫中人少话语轻,端长到五岁,陪伴它的是大大小小的珠子,一日皇爷爷牵了头脚都站不太稳的白色小马给它,说是送给它的生辰礼物,小马的眼睛就像玛瑙珠子,雪白的身子像碧玉大珠子,它会眨眼会低头会是它的小伙伴,它是端的珍贵的珠子。珍珠本来属于草原,可是因为它,来到了这里,换个角度,端觉得珍珠是自己的伙伴,自己也是珍珠的伙伴,而且珍珠更需要它。 狄荻兽安慰端:“师兄就是这个脾气,其实它人很好的,你不要介意。师弟总是要挨师兄训的是吧?没什么大不了,我不仅被骂还被打过,不过不要怕,将来等我们也有师弟了,我们就去欺负它们。” 小龙没有变回真身,依旧是十岁小男孩的模样,站在那里等着端过来认错,端的犟脾气也上来了:“我有错,可是它也有错,它不应该欺负我的朋友。” 小龙一听,气的七窍冒烟,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揍端,狄荻兽灵力不够变不了人,还是个兽的模样,手短脚短就尾巴长点还派不上用场,挡在中间试图缓和气氛,小龙伸手一拨狄荻兽就被拨到老远,狄荻兽滚到一边,稳住身子后往回看,我的天,打起来啦,不是师兄打师弟,是两人打起来啦!明显端敌不过小龙,狠狠挨了好几拳,狄荻兽急得团团转,找师父找师父,可是师父去天界没那么快回来,就算回来它也不能找啊,不然被罚得更惨。怎么办怎么办哎呀师弟被打得像个猪头一样! 刚开始端还能反抗,可是它没有灵力,没有武功,又养得细皮嫩肉的,哪里是灵力精光,有拳脚功夫的小龙的对手,只剩下挨揍的份。小龙刚开始的几拳确实是生气的,但是打到后来纯粹是为了磨磨端的骨头和脾气。 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小马珍珠急得刨脚,低头向小龙顶去!可是被小龙一根手指的灵力就定在原处不能移动。 “你以为你是头牛啊。”小龙对珍珠更不屑了。 狄荻兽终于挤进去挡在小龙身前护着端道:“够了够了唉哟我的亲娘,让你犟,比我当初被打的还惨!” 小龙收了拳头,一身轻松,连个尘都没惹上。 端被打得趴在地,只觉全身如同被火烧着,痛得要命,但是却没有流血,它挣扎着自己站起来,小龙本以为会它躺到明天都不一定能起来,没想到它还能摇摇晃晃跛着一只脚,慢慢站起来,并且中途没有再倒下过。小龙心中觉得还不算太废柴。不过看它的表情就令人不爽了。 端怒视着小龙,小龙斜眼冷笑地看着端。 不说身上看不见的伤,端右脸青肿,额头像个馒头,小龙伸出一个手指往它肿胀的右脸一按,端挥手打开,小龙掐住它的脖子,冷冷道:“你找死是不是。” “够了够了。”狄荻兽头疼地大喊,“公户青河来了,被发现就糟了,师兄我们先撤!”说完,拉着小龙一起变回珠子模样,端这才捂着青乌的地方,全身是麻,接着是汹涌而来的痛,全身皮肤乌紫,胸口很痛,脚更痛,难道骨头断了?没一会儿六哥真的来了,这个模样让青河看见真的不知怎么解释,正着急间,发现自己衣服忽然变干净了,在珍珠汪汪泪眼里看见自己的头发和脸都没什么异常了。大概是发现它这狼狈模样不好交代,狄荻兽给它施了个障眼法。端还是全身在痛,脚伸不直,嘴一动就痛,脑袋敲了石头般嗡嗡作响。 端看了看手中的黑珠子,嘴角邪恶地一笑,把它拿到珍珠的嘴边,道:“珍珠舔它,为你报仇了。”珍珠毫不犹豫用口水全方面洗了黑珠子,相当于小龙被珍珠用口水舔了个遍! 端尽量让自己不拖着脚走路地到殿前迎接公户青河,青河在坐榻上等它,前面矮桌子放在刚沏上的茶,端低头道:“让哥哥久等了,下次小弟一定不让哥哥等。” “你等了哥哥一个上午,我只等了一杯茶的时间都不够,小弟你不要怪哥哥才是。”青河笑道。 端乖巧头:“端不会怪哥哥的。” 青河收了笑,仔细打量着上摇殿,熏香缭绕,梁高殿深,下人们个个垂头不语。问道:“平时你都在干什么呢今天上午你又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端奇怪青河怎么突然问这些,还是回答道:“平日里上午这时在先生那里读书识字,午休后学骑射和音律,傍晚可以自己玩,晚上温习功课后就休息了。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后殿的院子里骑马。。。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脚弄伤了。。。” “难怪看着不妥,”青河皱眉,把端抱了过来看它的伤势,外边看起来还好,青河握住它的脚腕,对端笑道:“哥哥小时骑马也常摔着,正骨的时候很痛,但是哥哥相信你能忍住。” 端刚想说我能忍住,只听骨头咯哒两声,疼痛犹如一条火蛇从脚底直钻心脑,痛上加痛,那感觉非同寻常,痛得只剩吸气不见吐气,想喊都喊不出声,最后差点冲口而出的叫声被硬生生咬在牙齿间。 青河以为它会哭呢,痛得脸都变形了。 “要哭便哭,哥哥又不会笑话你。” 端哆嗦着声音道:“我没有眼泪,哭不出来。” “真可惜,流眼泪是件很痛快的事情。”青河故意逗它,“一边流眼泪一边念一段咒,你心中的愿望就会在不久后实现。”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就对了,因为这本来就是假的。” “。。。。。。”端无语。 “哈哈。”青河朗笑,听着如皓风入怀,“就是你这个表情,实在有趣。” “哎呀。”难道胸骨也断了?忽然非常痛! “怎么了?”青河收住笑声,看它捂着胸口痛苦的模样,连忙探看。 “我也骗你的。”端松开手道。 “你这小孩。”青河哭笑不得。 它其实是真的好痛。 “把你的珍珠牵上,回了家没那么拘束,哥哥带你去郊区遛马去。” 端终于开心起来。易宫人已经将马牵了出来,端接过绳子,对珍珠道:“我们出去了。” 没想到下午便发起烧来,端沉沉入睡,不吃也不喝,蜷着身子躺在被子里。端觉得全身如同火在烧,金色影子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皇妃想要去传医官。 青河却道:“母亲不必,端是凤凰兽,这点烧不会有事。” “这。。。”皇妃觉得不妥,可是看着儿子从容的样子,便也未再让人传医官。 “让人打点水给擦擦身子也许它会舒服些。”皇妃忍不住道。 青河看母亲着急的模样,安慰道:“凤凰兽有自愈功能,当它们受重伤时,会找个地方躲起来自我修复。我猜端现在是在疗伤。” 伤?皇妃不解:“进府时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端有它自己的秘密,它不说,我理解。” 皇妃想起他小时也这般倔强,哪疼了哪不舒服了从来不张口说,想着真是心疼,没想到她第二个孩子也这脾气,真叫人难受。 母亲离开后,青河坐一旁陪着端。 安静的屋内,窗外绿意怏然,太阳西斜,树影横照在窗户上。 微生常流如影子般出现。 青河瞧见他,手指指着一边的坐榻示意他坐:“如今这时怎么有空下山?” 微生常流笑道:“师父们都去天庭议事,所以忙中偷闲下人间看看。”他走到公户端身旁,掀掉它身上的被子,俯身研究着端,口中道:“看见它脚上的银圈没?那是不姜给它的护身符,菩提子练成,想要对它下手,得先破了这个圈。” “看见了。”青河将被子给端重新盖回去,“你能破吗?” “有点难,其实不必我出手,它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你只要让它到老仙就行了。”微生常流看着小小的凤凰兽,有点好奇如果没有他干预,本该属于它的时运现在在哪呢?都是玄机啊! “辛苦你了。”青河脸上带笑,却眼神冰冷:“在人间你得注意身份区别,我让你坐,你便不能站着,微生大将军。” 微生常流心中一凛,便顺从地坐在一旁的坐榻上,道:“是,皇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次日,端神清气爽地醒来。惊喜地发现自己全身不怎么痛了,真是奇迹! 青河在一旁闲闲地百~万\小!说,见它生龙活虎模样,笑着放下书:“我的祖宗,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母亲就要掉眼泪了。” 端不好意思地摸头,道:“我也不知怎的就发起烧来,好困就睡了!” “醒来就起来洗漱吃点东西,我带你去给母亲问安。” 端点头称好。 皇妃见端过来拜见,喜得直阿弥陀佛地念,齐宫人也跟着欢喜,扶着皇妃在菩萨面前起来,道:“娘娘念的经灵了。” 听到这句话,青河和端互看一眼。 “孩儿让母亲担忧,孩儿不孝。” “傻孩子。”皇妃摸着端的脸蛋,道:“我让人准备了降火用的冰糖莲子羹,你醒来刚好可以吃。” 三人来到竹园。 一阵清凉扑面而来。 那一片竹叶青绿得刚刚好,沁人心脾,间中有凉亭假山,流水茶花,避暑好去处。 下人已布好三道莲子羹,几分茶点。 “母亲这竹园我只有夏天时候才喜欢。”青河道,“端儿殿中那棵梧桐我看着也不错,昨日去的时候见那棵树遮天蔽日的,树干青直,树叶优美,甚是漂亮。” 端坦然:“树太直太高了,曾经想爬上去爬不了。” 青河笑道:“你那棵是高得过分,我也爬不上。” “‘凤凰非梧桐不栖’,分明是让你飞上去。”皇妃温柔道。 是呢,端内心苦恼,小龙和狄荻兽分明能兽能人,狄荻兽是法力还不够不能化人,为什么它却不能化成凤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青河单手撑着下巴,双眼带笑,清风在侧,树荫悠悠,他实在好看的无法形容。 “你只是没有法力而已,不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凤凰,也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 端心下一紧,被人看穿想法让它惶恐,但是偏偏他安慰得刚刚好,端又有点感激。 皇妃道:“要学习法力还不是难事,不姜是姑国的皇室仙派,大约你再长大一些,皇上便会让你去修仙。” 真的?端双眼发亮! 青河用手指叩叩端脑门:“别太高兴,修仙是件苦事,你能不能受住?” 端胸脯一挺:“能!” “好啦,两位小王,莲子羹凉的都放热了,你们还吃不吃?”皇妃笑道。 “吃,我们当然吃。军中可没这些好吃玩意。” “莲子好甜好香真好吃。”端开心道。 “托你的福我才能吃到莲子羹,分多一点给你。”青河从自己碗里分一些给它。 端心中稍一犹豫,手上却丝毫不敢停顿地一口接一口地吃,口中道,真的很好吃!哥哥你也赶紧吃。因为端觉得,这应该不算吃别人给的东西,自己不会有事的。 正热闹之际,齐宫人来传话,说皇爷今晚回来一同用晚膳。 “皇爷要回来用膳?”皇妃似有不信,“他不是最近忙着帮两位小王筹备婚事吗?” 二皇子已逝,四皇子不善交际,唯有五皇子是长辈了,所以他们大婚,五皇子跟着忙。 “父亲能回来时好事,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府内许久没这么齐人了!青河让人把自己从不大戎山带回的美酒开封了。五皇子也没说什么,青河已经成年,况且军中哪有不喝酒的汉子,自己也是军中磨练出来的,不拘小节,让人换了杯盏放上宽口碗,和自己儿子痛快喝。母妃也不想扫兴,装了妇女喝的甜酿酒,端喝的也是甜酿酒。 酒香四溢,手中珠子好像动了动,端道:“父亲,我也想喝你们的酒。” 小孩子的哪能喝烈酒,父亲温声说不行,青河摸摸端的脑袋仿佛也在说哥哥也觉得不行。端说:“那就倒一杯,我只闻闻,不喝行吗” “你这小酒鬼,怎么比你父亲和哥哥还馋酒。”母妃嗔道。 五皇子哈哈笑,道:“夫人是不知道这酒中间的滋味啊。”对下人道,“给小王子一个杯盏。” 五皇子亲自给它倒酒,道:“听你母亲说你昨日发烧,这酒只许闻不许喝。” 端乖乖地点头。 酒杯就在手腕边,手腕上就是黑珠子和橙色珠子,端一边吃着饭一边盯着酒杯看,慢慢地,酒杯中的酒一点点减少,然后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就要空了,端故意将酒盏碰翻,里边的酒顿时洒在桌子上。 公户端赶紧请谅。 “你这孩子,一家人这么拘谨。”母妃给它擦擦手,让人再续上一杯。 端依旧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酒杯看,慢慢地,酒杯中的酒再一次一点点减少,端不动声色地将手腕远离,终于酒杯中的酒不再少了。要是没了,它不知该怎么向父亲母亲和六哥解释啊。 直到壶中酒喝光了,五皇子和青河才好好吃饭,饭菜有点凉,五皇子和青河也不在乎,此时端和母妃纯粹是陪着了,两个军中出来的人,大口大口就把饭菜搞定,方结束今天的晚膳。 青河带着端回房间。端小时候跟哥哥一块睡,现在自然而然还是跟哥哥一个房间。公户青河身上都是酒香,惹得橙色珠子在悄悄地动,端赶紧按住珠子。 青河看见它这个小动作,笑道:“是不是因为你是蛋里爬出来的,所以对圆滚滚的东西都情有独钟” 端道:“不知道,可是它们真的好漂亮。” “兵器喜不喜欢兵书会不会去看。” 端想起皇爷爷的叮嘱,于是道:“有点难,我想要长大了才看得明白吧,所以索性不看了。” 青河笑一笑,忽然想起什么,笑道:“告诉你一件好事,我昨日才知道有一个年纪与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姓‘郝’,长得圆润的,看见她,我就想到了你——你的‘郝’姑娘出现了!” 端想起在华清园的笑话。 青河瞧着它道:“明日带你去见见。” “可以带上珍珠吗” “当然可以。” 公户端一个晚上都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容易到洗澡的时候终于是一个人,小龙和狄荻兽现身。端本来忘了自己让珍珠舔了个小龙全身口水的事情,此时一见到它才想起来!端盯紧小龙,如果它发飙,自己就跑,跑到外边它们就不敢随便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小龙不仅没上来揍它,还跳到水里游起来了,端不解,狄荻兽解释道:“师兄醉了。” 就那么点酒。端心中狠狠嘲笑它。 狄荻兽流着口水道:“好师弟,我闻着那酒就在府中的地窖里,你带我去找吧。” 小龙游啊游,游到端身边,道:“对呀,带我们去找吧。”那模样哪还有今天上午打人时的森冷样子,“带我们去找吧。” “你们不是有法术吗,你们自己去吧,我什么都会不知道的。”端不去。 “可是这里是人间,我们的法术被限制了,只能靠你了。我的好师弟,等你长大点,等你进了师父的门派,就知道我们过得有多惨了,菜没有油,吃完可以不用洗,没有肉,那山里的蛇啊,兔子啊,鹿啊,就在你面前跳来跳去,蹦来蹦去,仿佛都在说,来呀吃我呀,可是清修不可以吃肉,为什么不能呢,吃了也不会降低灵力,我不想成为那无聊的神仙,还有,没有酒,我从出生就沾酒了,师兄说,我狄荻兽是怕水的,可是我泡在酒坛里就死不了嗳,说明酒对我是好的,可是可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喝酒了,太可怜了。” 端不为所动:“可是你都坚持那么久了,再坚持下去就不会想了。” 狄荻兽泪眼汪汪:“看你平日乖巧懂事,没想到铁石心肠,果然人的皮囊是会骗人的。” 端不忍道:“那个酒我不带你去偷,我不方便做偷偷摸摸的事,惹上事让人注意上更不好,不过我让人把酒放到房门口,你自己在大家睡着的时候去喝。” 狄荻兽只觉得幸福地可以马上去死,已经醉了似的在池边打滚。小龙依旧在水中游来游去,端才脱了衣服洗澡。 端向哥哥提出酒放门口闻着酒香入睡的提议时,公户青河哭笑不得,他道:“你说说闻着酒香睡觉有什么好。” 端低头道:“酒是好东西啊,当年江并之地的虫灾就是酒治好的,这个酒闻着香,但闻着毕竟不如喝着痛快,哥哥喝了那么多痛快过了,我只能继续闻着解解馋。” 青河无话可说,让人搬了酒放门口,端喜不自禁,道:“谢谢六哥!” “小酒鬼,准备睡觉,明天一起去打猎的还有钟离将军,虽然我们是王他们是将,但如今他权势熏天,要小心才行。”抱了端躺下就睡。 不一会就传来青河均匀的呼吸声,端趴在床上,手上的黑珠子依旧,橙色珠子却不见了,大概是去喝酒了,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二日端在睡梦中被摇醒,天未亮,青河早已穿戴整齐,神情清爽仿佛起床了很久,端悄悄擦掉嘴边的口水坐了起来,青河笑它,是不是一边梦着喝酒一边流口水。 青河不仅晨练一圈回来,还亲自做了个简单的早餐,端羞愧地下床洗漱,等它上桌子吃面时,青河已经去书房不知干嘛了,自己落后了青河整整一个步调,叫你睡懒觉叫你睡懒觉! 鸡打鸣时,青河小王和端小王各自骑马出发,只见十八岁的少年头束发冠,眉骨清晰,衣着暗纹窄袖束腰服,更显手长脚长。端小王年五岁,神态乖巧,目如点漆,骑在小马上,也是神采奕奕。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笔架山位于皇城郊区,远观像放毛笔的笔架,所以叫笔架山,侍卫们早已开好路围好场子候着,青河小王和端小王到的时候,所有人已到除了一个人,钟离将军果然还没来,有些人对视一眼低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钟离将军手握兵权,他的地位是用战功一点一点垒起来的,手下众将也唯他马首是瞻,地位坚固无比。可是功高震主,难道皇上就能忍他皇子们能忍他众小王能忍他 青河小王神情正常无不适,让跪拜的众人起来后,许多没见过端小王的人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睛偷瞄它,这就是神兽怎么好像平平无奇啊!对这种第一次见到它而忍不住露出或惊疑或羡慕或失望或不屑的眼神,公户端已经可以做到当它们不存在,假装看不到那些人的眼神。 青河小王也仿佛没注意到这些异样,笑问其中一个小将:“郝将军,令爱来了没有” 没了一个手指尾的三十几岁的将军起身回道:“回小王,带来了,在后边一个人玩着呢。” 青河笑道:“端儿在这里年纪太小,我怕它玩不惯,你的女儿和我家小弟年纪一般大,就让他们俩一块玩。” 郝将军也痛快,爽朗笑道:“是啊,我家小女也时常自己跟自己玩,估计今天她也开心了。”然后面向端小王行礼,“小女若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端小王请原谅。” 驻扎地建在树林下边,体型圆润的郝葙在驻扎地后边的竹子下玩,有刚冒出头的小竹叶,郝葙悄悄摘下一片放在嘴里尝,感觉有人看她,她回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也是肉肉的小孩,牵着一头小白马,初初看不出小孩是男是女,仔细看他的装扮才觉得应该是男孩子。端的风采和传说差得太多,没有人介绍的话谁都不会往‘它是神兽端’那边想,郝葙也是,她以为是哪家的小孩跟来看狩猎,可是他手中有马,带他来的人地位肯定在她爹爹之上。想到这里,嘴中含着的叶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怕被当成异类给抓了。 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女孩面面相觑后,尴尬地开口:“好吃吗” 郝葙不好意思道:“有点苦,涩涩的。” “那为什么要尝呢” “闻着好香,就尝了。” 端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也摘了一片放在嘴里,郝葙见他非但没有嫌弃还乐意参与她觉得新鲜的事情,咧嘴笑了起来,片刻也问道:“好吃吗” “苦。” 郝葙甜甜地笑:“我叫郝葙,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公户端。” 郝葙不敢置信脱口道:“啊”说完闹了个脸红,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每个人都是那个反应,没关系。” “你不会伤心或者是愤怒吗”郝葙问。掌天司在撒谎,却要自己承担别人异样眼神的后果。 “起初有点伤心,但我更怕皇爷爷伤心,后来对自己有点愤怒,为什么自己那么差劲,现在已经没事了,因为它是它,我是我,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呢,你是怎么想通的”明明知道两人连认识都算不上,刨根问底不好,可是郝葙看着它,觉得它虽处在皇家,生活在皇上呵护的掌心,它本该天之骄子,却好像给她一种彷徨不安的感觉,见到它的一瞬间就有这种感觉,觉得它好可怜。 “自然就想通的,如果我太厉害,哥哥们就会觉得危险,我也很危险,疼我的爷爷更危险,这样更好,所以就不在乎外人的想法了。” “我理解!我能理解!就像我爱吃肉,可是吃了会更肥,我父亲母亲会伤心生气,所以我也就不吃了,才不是因为每个人都对我说‘说你太胖了不能吃肉’我才不吃的,我是为了我的父亲母亲。” 郝葙道:“可是,这么危险,你会害怕吗” “害怕”端摸着珍珠的鬃毛,“我不能说。” 所以你其实是害怕的,已经到自欺欺人当作不害怕的程度了。 郝箱眨眨眼,眼眶中的泪还是控制不住掉了下来,吧嗒一声滴在土地上。 端惊讶地看着透明的东西从她眼中流出,这就是眼泪? “你怎么哭了?你哪里疼吗?” 郝箱摇摇头,摸干眼泪:“就是想着你的处境,觉得太可怜忍不住就哭了。” 原来哭还能有除了疼之外的原因!它长见识了。 端慢慢道:“其实一边流眼泪一边念一段咒,你心中的愿望就会在不久后实现。” “真的?我要许愿望!”郝箱深信不疑。 “假的,许不了愿。” “啊?”郝箱气鼓鼓地看着它,没想到你也会骗人哦!她眼睛转了转,忽然开心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也会寻人开心哦,不过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完,自个抱着肚子乐。 “是啊一点都不好笑也骗不了人。” 但是反正端也莫名其妙开心起来了。 一通对话下来,端觉得自己内心舒畅,有些在皇爷爷面前都不敢表露的情绪没想到在今天有机会说出来。 “和你说话,我觉得好舒服。”端诚心诚意道。 两人都看见有通传侍卫过来。 “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你要相信我!”郝箱悄悄道,笑容甜甜的。 端回以感谢一笑。 侍卫上来报青河小王叫它回去,应该是钟离将军到了。 果然端刚回到青河身边时,遥遥看见钟离将军声势浩大,领着一众人骑马到驻扎地前方停下,旗帜飘飘。见着青河小王和端小王,才下马行礼,青河上前让他们请起。 钟离将军带来的有他的左将阿朝,右将阿亢,如果将钟离将军比作野兽,那么阿朝阿亢就是这只野兽的眼睛,助钟离将军打得人生中第一次胜战后,钟离将军从此在他们的帮助下愈战愈勇,打下如今皇城钟离家族的基业。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负责全国科考的陵师,钟离将军的爱女钟离芳晴等。 青河本想请钟离将军先坐下,钟离将军道:“要什么这么麻烦,直接开始吧!” 青河点头,侍卫抬来几个笼子,笼子依次打开,被关在里边的鹿立即飞奔出去,一开始全群往一处跑,放了几只狼犬才将它们驱散开来。 一众在军中练过的人看到这四散的猎物,立刻被点燃了喋血的欲望,热血地驱马去追。哈哈的笑声响彻树林,很是放肆。连钟离将军的女儿钟离芳晴都驱马而去,何况是身为兽的端,它跨上珍珠,拍拍它的头,道:“我们也去。”有两个侍卫紧跟在它身后,珍珠太小体型跟那些鹿差不多大,万一误伤了端小王,皇上生气怪罪下来他们可吃不起罪。 笔架山不高,但一座连一座,树木与竹林间或相连,很快放肆的笑声消失在山间,大家都不知散到哪个角落。 小马“嘚嗒嘚嗒”的声音,其中一个侍卫上前道:“笔架山鸟兽本就丰富,小王不一定要盯着鹿跑,那里有一只野鸡。”端顺着侍卫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只毛色鲜艳的山鸡立在石头上,惭愧惭愧,吃过那么多,书本看过也不少,第一次见到活的。端拔出箭,侍卫又出声阻止,道:“小王不知道所以犯了错,野鸡这种东西一般用‘捕’,因为不像鹿体型较大且灵活性低,野鸡目标小比较会躲,对付狡猾的东西用网好,省事省力。小人为小王示范一次。”说完手抖开一张小网,□□一挑,飞快道往山鸡去,山鸡正吃饱了晒太阳,惊觉头顶一道影子,咯咯咯直叫地拍拍翅膀左躲躲右躲躲,不知怎得躲到人的网里去了,气地直鸣叫。端看得一清二楚,侍卫一连用了三个假动作,将山鸡晃到自己想要的地方,以退为进,最后一举收网。侍卫提着山鸡过来,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从小抓惯这些东西的小本事端小王居然认真地看。 端看着在网中自顾挣扎的山鸡,想了想,把手腕上的黑珠子小龙绑在山鸡腿上,然后放了这只山鸡,侍卫愕然,端道:“书中说过鸟禽类群居,它肯定会带我们到山鸡更多的地方去。”山鸡刚出网,扑打着翅膀飞也似地逃走,没入草丛一会就没了影。端屏息静气地仿佛等待什么,两位侍卫面面相觑,皆不知小王打算做什么,跟着端小王安静地等在原处。 果不出所料,没一会传来小龙的怒骂声,两位侍卫皆一愣,以为是哪位王公将臣的叫骂声。端二话不说驱马往声音的来源直去,因为走得是直线,前面没有路,端直接进了树丛中,侍卫见劝阻无效,只得咬牙跟了进去,努力拨开叉出的树叶树枝什么的不伤到端,另一个注意着脚下有没有蛇,穿过一片又一片草丛,踏过溪流,越过斗坡,两个侍卫抬头四顾不知自身在何处,且不说现在他们身上有多脏,端小王身上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乌黑黑的一团不知有没有受伤,白珍珠变成灰珍珠了,虽然马未成年,但不愧是天山宝马,地形起起伏伏脚力一点都不见累。 侍卫不知为何端小王疯了一般什么都不说地一直往前冲,不见犹豫地一路向前,真的是一路向前不带拐弯的那种,如果前面是悬崖估计小王也直接走。就在两个侍卫交换眼色准备强掳了端小王回去的时候,端小王忽然慢了速度,侍卫也跟着慢了下来。 “就在前面。”端小王回头对他们用口型道,目光坚定有光,仿佛前面是宝藏是胜利。两个侍卫不禁受到感染,侧耳去听,果然有不断的鸣叫声,数量听上去还很多,令人兴奋,两位侍卫赶紧准备好所有的网。 端道:“一个个引过来。” 两个侍卫会意,将身上的的干粮一点点扔出去,马上引来一个,那只山鸡一边啄食一边往前走,身子刚没入草丛,便凌空出现一兜网将它捞住,山鸡来不及叫就被侍卫弄晕,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十来二十只都有了,侍卫收得上瘾,端道:“足够了,我们回去。”侍卫只得听令,恋恋不舍地离开。离开的路上侍卫开始吃苦头了,鸡太多,他们要既要扛着一堆山鸡又要照顾端,有些鸡还醒了,一直在网里折腾,虽然端很听话,但是万一被蛇咬上一口,他们的小命就玩完了。还有,这里究竟是哪里。林中辨不出太阳,自然估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端见两个侍卫太累,便命停下来休息,侍卫立马放下山鸡,把几只醒了特别闹腾的再弄晕过去。 端下马附近走走,四周静谧,鸟声啾啾,一唱一和的仿佛对唱,听得甚是有趣,端一路走一路听。突然远远地,居然看见公户青河与钟离芳晴在一起,端都跟有两个侍卫,何况是他们,但现在林深幽静处未见其它人,只有他们两个,只见钟离芳晴抬头专注地望着他,而公户青河微笑着低头,轻轻吻上她的侧脸。端又惊又慌,匆匆往回走,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两个侍卫稍作休整就跟着端继续找路,公户端心里想着事,一路低着头竟然也还是回来了,抬头的时候前面是一片竹海,再往前走就是驻扎地了,两个侍卫松了口气,端道:“留下三只山鸡,其余的给你们。” 侍卫错愕道:“狩猎结束时要清点各人的战品,小王不想将这些拿出去吗” “一些鸟禽类,得来的方法也不高明,拿出去只会丢人,今天玩得很开心,辛苦你们了,你们下去吧。” 侍卫便退下了,端看着手上不知何时自己回来的黑珠子,道:“不要生气,给你们留了鸡。”郝葙听到端的声音,从驻扎地跑了出来,见它一脸黑泥一身脏的,跑回去找了干净的手帕和衣服给端,端道声谢,默默地擦脸,道:“有山鸡,我们烤了吃吧。” “我来烤,做好吃的东西我拿手!”郝葙兴高采烈地道。 端奇道:“一般这些东西我们很少碰得到,你怎么会做的” 郝葙笑道:“我父亲毕竟是一个到处走的小将军,我总是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不会也记住了,有时自己动手,发现自己整这些东西还挺好吃的,我父亲就喜欢吃。” “女孩可以到处露面”端忍不住问,因为它就经常看不见各个妃子,就算是要提到她们,都是带着封号。爷爷的皇后很多年前便薨逝,几十年下来不见立第二位皇后,大家也习惯姑国没有皇后的生活,端觉得爷爷和皇后一定很要好,可是为什么宫中却无皇后的画像?也从未听爷爷提起皇后? 郝葙不乐意了,道:“女的不是人啊,你看芳晴姐姐,就经常跟着钟离大将到处走,你瞧,我现在不也出来玩了!” “大将的女儿有相好吗” “不是很清楚,应该没有吧。”郝葙问,“有很多种吃法,你喜欢什么口味。” “都吃,我不挑。” 郝葙吞着口水道:“其实吧,我告诉你,我已经减肥好久了,今天我到底吃不吃呢” 端一愣,道:“那你就不要吃吧。” 郝葙小声道:“你只要让我吃我肯定吃,然后我爹骂我,我就说,是小王说的,我不能拒绝,我爹就不会骂我啦。” 端笑道:“你到底想不想吃” 郝葙道:“你嫌我胖吗” 端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胖点没关系。” 郝葙提醒它道:“现在我们的体型已经不是‘胖点’,是‘挺胖’。你看我们的手。”说完伸出肉呼呼的手掌,端也伸出自己的手掌,两只白花花的猪蹄在阳光下耀眼。郝箱又拉着端到水边:“你看我们的脸。”水中倒影出两张“大脸”。郝葙道:“我们年纪还小,长辈们看来仍然会夸可爱有福相,可是如果长大了就会被说这么胖是有多懒多丑,严重影响我们给人的第一印象,从而影响找对象,从此人生惨淡。” 端终于认真研究肥胖会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最简单直接的便是,人们终于见到神兽的时候,发现它能力普通口不吐火力不能扛鼎,大家会很失望;但是如果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只能力普通口不吐火力不能扛鼎却是胖得出奇的神兽,带给他们的会是绝望,说不定还能联想出很多“神兽大鱼大肉奢靡生活”的画面,进而更加打击国民再进而激起国民的愤怒情绪。 这种结果就太可怕了。 “要不我们都不吃了吧?”端道。 郝葙手中的山鸡弄到一半:“那就这样不要了” 端蹲下来和郝葙一起杀鸡摸盐,道:“还是要弄熟。” “给谁吃” “祭拜神兽。” “哈” 离狩猎结束还有一点时间,此时开始感到山体微微颤动,趴下来听声音似打鼓震耳欲聋,抬头看他们就在眼前,山道开阔,五马并骑,马后边拖着打死的猎物,前呼后应,众人欢呼雀跃地凯旋。放出十五头鹿,抓到十三只,战果可贺。 侍卫早已备好酒水,待青河和钟离将军下马,两边速度上去伺候的侍卫,一些人牵马离开,一些人去收拾死鹿,一些人当即将鹿扒皮现场烤了。训练有序,忙而不乱,钟离将军道:“没想到小王带来的都是伶俐的人。” 青河笑道:“这时候自然不敢乱带人,省得看了碍眼搅和了心情。” 钟离将军相当满意,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这时阿朝端了碗刚被割颈的鹿的心头血,钟离将军一饮而尽,满口鲜腥,模样可怖,端看了心中不适。钟离将军这时注意到它,微微一行礼,态度敷衍,道:“没想到端小王爷也亲自出来迎接本将,不胜荣幸,本将有生喝敌军的血的习惯,放到狩猎身上也一样,既可以恐吓到敌军又可以振奋我军军心,端小王出生高贵看不惯本将草莽行为本将理解。” 端心中一凉,被说了一个措手不及,正想如何接话既得体又不失了尊严,青河先笑道:“将军何必严苛,皇上说了,我这弟弟养得懦了,难免书生酸气重,看不惯那是自然的,若看得惯做兄长的我倒是愁了。” 这句话说得相当巧妙,不知底细的人只知道青河为弟弟讲了一次情,但细细一琢磨,听不懂的人自然听不懂,听懂了的人纷纷低头当作没听懂,青河想要依靠钟离将军,钟离将军不是傻看不出来,只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年纪大,崩是迟早的事,下一个皇帝轮在谁头上谁知道,皇上心思难猜,皇子们和王子们相互联盟相互猜疑,钟离将军要的不是一个明君,他要的是能被他控制的皇上,听他命令的皇上。这盘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公户端,性子懦弱是懦弱,可若是书生般妇人之仁太重反而坏事,目前,将它先这么放着,谁都不愁。 “青河小王说得倒是。”钟离将军点点头,随着青河一起入座。 收获的十三头鹿中,七头是钟离将军亲自射中的,众人大声恭贺,钟离将军哈哈笑地饮下一杯杯的酒,道:“青河小王后生可畏,射中三头,一点都没有人帮忙,来,小王,本将要敬你!” 青河微微一笑,谦恭地饮下一杯。 钟离将军道:“端小王一出去了,怎么不见有收获?” 这时有侍卫上前对青河说了几句话,青河听着眼角露了笑,对钟离将军道:“我还以为我这弟弟又要丢我的脸,原来逮了近二十只山鸡,觉得和鹿比不了,居然不敢拿上来,分给下人了。有趣!”说完自己先笑了。 钟离将军也道:“小孩抓山鸡,哈哈哈。” 端听着他的笑声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觉得屈辱得不得了。 下人将烤好的鹿肉一一呈上,鹿肉喷鼻酒香四溢,笑声震天面醉如驼。 端手中的两颗珠子在这酒肉香中兴奋地剧烈震颤,端脱下这两只放它们在酒肉边让它们吃个够,反观自己没什么胃口。 郝箱偷偷溜在它身边,小声道:“这里好吵,小王要不要跟郝箱到后边去玩?” 端点点头。 青山绿水,流水迢迢。 端一面和郝箱说话,一面看笔架山夏日风光,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一片野花地。 随风摇曳,只有指甲盖这么大的淡紫色野花,因为数量众多,原本不起眼的小花聚集在一起,开出一片漫山遍野之势。 “真美。”端由衷道。 郝箱笑出甜甜的酒窝:“我发现的,这么漂亮的地方,要和人分享才美!” “谢谢。”端感激道。 郝箱收起笑容,看了看它,皱眉道:“你不开心吗?” “是。”对着郝箱,端不想否认。 “我能帮得上忙吗?” 端笑:“已经帮了,你把我从驻扎地带出来,还带我看这么美的风景,我心情已经好那么一点了。” 郝箱瞧着它的笑,伸手轻轻牵住它,两只胖乎乎的手拉在一起软乎乎的,道:“这样心情有没有再好那么一点点?” 端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呢。” 郝箱故作生气地道:“我,我也是啊!” “感觉还不错!”端笑开颜道,“多肉也有多肉的好处,握着好舒服!” “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一定哭也会哭到让我爹站在你立场上的,我爹很疼我,你放心!”郝箱悄悄道。 “郝箱。” “嗯,怎么?” “没什么,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叫叫你而已。大概是想说,认识你真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五月初十,吉日,宜嫁娶。 两座王府分处姑城东西方及西北方向两处,吉时,上沛将府和喜时相府同时起轿,迎亲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浩浩荡荡,沿着一路红妆,伴着两旁路人的笑呵呵的祝福,在钟、鼓、石磐同奏庄严气派的响声中,两家新人同时到达皇宫华尚门,到此处撤去轿夫,换上宫人抬轿,喜轿所经之地,皆铺红毡,再经东扇隔,过鸾鸟和宁堂,穿三道门楼九道阶梯后,最终到达双比环高台。文臣武将皆候在高台旁。 三小王和四小王一东一西耐心地等着他们的新娘,他们红袍披身,头戴金冠,皆儒雅又喜庆,特别是寻哥小王,不知是不是在新郎服的映衬下,平时苍白的脸透着好气色。 三小王和四小王同时娶新,该先去哪座府,或者在哪座府待久点都有讲究,喜时相上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就在皇宫举行新人礼,更好!” 皇上在这方面无特殊讲究,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便道:“甚好。”同意了,便定在双比环高台行天地礼。 双比环高台是皇家举行重大节日的地方,也是天上福贵星在地面相对应的地方,有三道拱门九道高梯,三进九升之意,两旁引姑城河水环绕,寓意延绵不绝,生生不息。 皇上坐于双比环殿中,左右依次站着各皇子王子们,端小王年纪最小,却受皇上格外的偏宠,所以站在皇上的旁侧。端黑漆漆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对新人牵着象征姻缘的红绳十步一小拜,九十步一跪拜的终于站到台中皇上前,真替三哥四哥累啊,站了这么久,还要拜来拜去,不要累倒啊。哎呀,还拜,好累好累! 皇上看着这子孙满堂的模样,平时严厉的目光都温和几分,抬手让新人起来,传掌天使请月老,礼官宣拜天地。热热闹闹的皇婚进行中,听见端嘀嘀咕咕的,仔细一听,乐了,斥道:“你小子又不是你成亲你喊什么累。” 端没想到爷爷听了个仔仔细细,遂认真道:“爷爷以后我的简单点吧,就算我不累,我对象也累。” 皇上气倒,佯装怒道:“以后爷爷就让你和你媳妇各端一盆水给我洗脚,这样就算过门了,行不行” 没有幽默细胞的端道:“好,爷爷我们就这么定了!” 皇上道:“那我倒要看看这样谁肯嫁给你。” 端想,既然相互喜欢,自然是一个乐意娶一个乐意嫁,不担心不担心。 三小王和四小王既然在宫中完婚,便要在宫中住上三天后才带各自夫人回门。三王子居孝至殿,四王子居昌明殿,离端小王的上摇殿都不远。 端考虑着眼多手杂,怕万一小龙和狄荻兽吃开了喝醉了控制不住,误闯到皇爷爷面前闹起来吓着人不好,于是对小龙和狄荻兽道,厨房食物最多,酒也放那里,我就放你们到那儿去,晚上我回来接你们。狄荻兽道:“可是,放皇上面前的才是最好吃的。” 端只好道:“皇爷爷一般都吃不多,他会留给我吃,到时我带回殿中给你们吃。” 欢呼雀跃的狄荻兽和端击对掌成交。 端看着傲娇的小龙,小龙哼一声,没说什么,看来也是同意的,前几天将它绑在山鸡腿上,它自己是安全回来了,可是落下了龙落平阳被鸡欺的耻辱感,即使当时有烤鸡贿赂,还是和端打了一架,端全身上下都是看不见的伤却疼得要命,忍了一晚上有点低烧后伤自己又好了,端还挺开心的,目前来说,它伤好得快这点优势终于有点神兽该有的模样,自己还没有泯然于众。 礼成后不久皇上年纪大不能和年轻人比,自己先回了平和殿,众人恭送皇上,临走前皇上特意嘱咐端,你是小孩子也不能太晚睡。端点头答应。 不闹不成嫁,因为不是皇帝婚宴,都是亲王,于是今晚的婚礼显得自由活泼一些。 皇上走后王子名门贵胄们开始玩一些文雅的闹洞房。 端派人去打听后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回来报告一切都好,是自己多心了,端对自己道,小龙有狄荻兽看着,不会出意外的。 易宫人问,小王要不要先回去,王爷们闹着闹着也不知要到几时。端见前方热热闹闹的一团人气,不舍得回去,它问易宫人:“闹洞房一般怎么个闹法” 易宫人道:“下人从小进宫,自己没有婚配,远远见过皇上大婚时的盛况,天下大赦,人民喜乐,后来陆续有几个娘娘,但也就这样,小王出生前后几年,有娘娘离世了,却没有新娘娘进来,宫中越发安静,所以下人也没见过皇宫怎么个闹法。” 端笑道:“既然机会难得,我去看一看,你若想看也可以一起来。” 正当准备去孝至殿和昌明殿时,耳尖的端听到后方有人悄悄地耳语。 “王子们说要上酒呢,奇怪,明明有那么多贡酒,居然都是空瓶,不知是谁居然这么胆大,被捉到一定要扒了他的皮,现在当务之急是快去再请领一些酒过来,速度要快!” 听到这里,端脸上笑容未变,心情却变了,换了个方向去后厨,易宫人莫名其妙,但也跟着端小王走。 端走了一圈,见各宫人各司其职,并未有大的骚动,它们找端容易,端找它们不容易,又换了个方向往酒堂去,易宫人道:“小王莫不是找什么,派人去找就好了。” 经过药膳殿煎药的地方,飘来阵阵药味,浓苦异常,似煎了很久,宫中除了皇帝,还有娘娘们,或者这药是煎给三哥的,但端闻着药味,心中一揪,提步进去问:“宫中有谁病着” 药膳殿宫人被不打招呼就进来的端小王吓了一跳,纷纷跪拜,其中一人回答道:“没人生病,是提气的补药。” 只见那装药的碗纹着龙形,除了皇上谁还能用这个,端的心从一揪变一沉,当即往爷爷的寝宫平和殿去。 方管宫人见端小王后上前行礼,端问:“皇爷爷安寝了没” 方管宫人道:“还未呢,小王进去替我劝劝皇上让他早点歇着。” 说是寝宫,里边修饰简朴,挂着弓箭,图盘地图,如同皇上的第二个书房,皇上见是端,脸上喜嘴上凶:“小孩还不去睡” “爷爷还未睡,孙儿怎么能睡。” 皇上点它的鼻子:“以前你睡得香的时候不见你意识到爷爷还没睡。” 被爷爷点着鼻子,端想哭哭不出,扯着爷爷的袖子,道:“爷爷是不是病了” 爷爷怒,瞪着眼道:“是谁嚼的舌根,你怎么也信,你这表情莫不是爷爷死了。” “如果是宫里传的我才不信,可是他们悄悄煎药被我看见,爷爷你为什么要悄悄吃药。” 正说着,药膳殿的人送汤过来,说是送汤,其实是药。方管宫人请示送汤进来,皇上看着端傻里傻气固执的模样,只好让方管宫人送汤进来,顺便宣来太医。 御医庞太医接指后很快来到平和殿。 皇上气哼哼道:“庞太医,你好好讲一讲寡人的病,端小王以为寡人活不久了。” 庞太医先向皇上行礼,再向端小王行礼,跪着回话道:“回端小王,皇上龙体体健,内经有冬病夏养的说法,若一定说皇上有恙,便是冬日稍有气促,此病说明中二,拢区穴道不通,三伏天喝上七天的提气药,再一日两次施针针走三日,冬日气急现象会有好的改变。”庞太医说完,叩头一礼。皇上点头示意太医退下,方管宫人进来试了汤药,无毒后皇上一饮而尽。 端跪在下首看着爷爷喝完药,它觉得很苦,因为爷爷眉头一直是皱着的,其实就算平时,爷爷的眉头也是皱着没放松过,他思考的事太多,操劳的事太多,久而久之眉头就刻满皱纹地松不下来。 皇上瞧着端,忍不住道:“跪着腿不痛,还不起来。” 端这才起来坐到皇上身边,皇上看它小小的一个在身边,想起它眼中的脆弱,不免心中泛酸,轻声道:“如果爷爷生病了,你怕吗” 端点头。 “你怕什么” 端摇头不知道。 “端儿,先生天天给你讲课,但有些事情不敢教你,比如,人老了会死,包括皇帝,神仙也是,他们只是长生不老,没说不死。如果我死了,你最重要的是要做出决定,坚定地站在新皇一边,然后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别说。让自己很好地活下去。” 端喉头发紧,可是它不想让爷爷看见自己的软弱,深吸一口,不想点头也不想摇头。此时外边传来隐约热闹的声音,平和殿离孝至殿和昌明殿有一段距离,这样都能听到,想来那边非常喜庆热闹,更衬得平和殿安静寂寞。皇上的手和端的手挨在一起,一个岁月枯老,一个年轻新生。皇上握着端的小手,只觉千言万语突然在心头,到嘴边却是无声的叹息。皇上换了个高兴的话题:“前几日到你父亲府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发生” “我认识了一个新伙伴。” “哦男的女的今晚来了没有怎么没见你好好招待人” “皇城巡城将领郝将军的女儿郝葙,她和她父亲今天都没来。” 皇上联想起之前的笑谈,笑道:“真有个郝姑娘啊,你觉得她好吗” “是个好人。”端认真道。 “早说寡人就让人请过来和你玩了,明儿就让她进宫陪你玩吧,这里地方那么大,够你们玩了。” 出入皇宫有诸多不便,皇宫也严禁闲杂人进入皇宫。为了让端高兴,皇上让郝葙进来。 时辰到了,端不敢耽搁爷爷的休息,跪拜请回。没想到皇上也跟着起身,二话不说,牵着小孙子的手,带着端回它的上摇殿,夜凉如水,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离得上摇殿越近,孝至殿和昌明殿的热闹就越清晰,皇上对端道:“皇宫也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瞧,吵得萤火虫到处飞,青蛙到处叫。” 怕扰了年轻人的兴致,皇上专门挑了小路走,方管[分管?]宫人和侍卫很紧张,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瞧清楚,前面的皇上和端一会儿看看月亮一会儿看看石头很悠闲。 皇上在上摇殿检查了一下端的功课,便让它睡去了。 “爷爷,”端躺床榻时悄悄对皇上道,“前几日我跟随六哥去打猎时,不小心撞见六哥和钟离将军的女儿钟离芳晴在一起,举止很是亲密。” 爷爷摸摸端的脑袋:“你有没有被你六哥发现?” “没有,也没对任何人说。” 爷爷赞许道:“除非是自己十足信任的人,以后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定要装聋作哑,以免惹祸上身。” 皇上从上遥殿出来,弃了方管[?]宫人命人抬过来的步撵,选择走回平和殿。如此地道,还是撞见了人,公户青河见是皇上,上前请安,道:“孙臣见过皇爷爷。” 皇上笑道:“你在闹你三哥还是闹你四哥” 青河拱手回话道:“扰了皇爷爷的安静,孙臣无礼,作弟弟的替哥哥们向皇爷爷请罪,说到闹,我可没有大哥们闹得厉害,开始还好,到后来什么奇怪的法子都来了,算是长另一个的见识。” 皇上哈哈笑:“你这么做完全是给自己积福,下次轮到你的时候才不会被欺负得惨。” 青河道:“见识到厉害了。” “我听你弟弟说,认识了一位姓郝的姑娘,是你介绍的吗” 青河道:“初见到郝姑娘就想到小弟,小弟年纪与我们差别大,长在宫中,没有玩伴,我担心久而久之小弟不懂怎么和人相处,便想让它多交点朋友。” 皇上沉声道:“你弟弟年幼,我不免偏宠了点,它顽劣倒好,偏生安静,你懂得照顾你的弟弟,爷爷很欣慰。” 青河拱手道:“孙臣的职责。” 皇上看着青河,月光都比不上他的清俊,他在众多子孙中气质大隐,端得沉稳。皇上沉默地打量他,青河保持着低头拱手作揖的谦态,皇上的沉默,并没有让他心生慌乱。 “去看看你的弟弟吧,一会儿它就要睡了。”最后,皇上道。 “是,孙臣告退。”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端躺在床榻上,易宫人放下三重帘幕退下,正当端准备试着集中精力呼唤小龙和狄荻兽的时候,榻下一动,狄荻兽拖着呼呼入睡的小龙从床底下钻出来,端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狄荻兽哭丧着脸抱怨:“多好的一个晚上,就让师兄给毁了!” 原来不胜酒力的小龙喝了三口酒,话还没说就倒下了,浑身法术控制不住地乱飞,一会儿撞上一棵树,一会儿撞进一辆车,一会儿飞到房梁,闹得乱七八糟。 “我跟在师兄后面,怎么拉都拉不住,只能用障眼法收拾烂摊子,呜呜,一口酒一口肉都没尝上。” 端看见睡得香的小龙,对狄荻兽道:“就让它睡吧,我看着它,你回去吃吧。” 狄荻兽道:“来不及了,师父马上要回来了,如果发现我和师兄不仅偷下山,还喝酒吃肉,我们就惨啦,我们得赶紧回去。” 端一怔,道:“你们要回去了吗” 狄荻兽不舍人间美味,伤心道:“是啊,下次我再偷偷下来,现在想想办法让师兄醒来。” 端一听,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冷水,毫不犹豫地泼在小龙的脸上,小龙一无所觉,狄荻兽心想,要是让师兄知道了,估计两人又要打架了。 端拿来一个木棍,问道:“它怕痛吗” 狄荻兽赶紧阻止,道:“平时师父训练严苛,同门们都苦不堪言,但没见过师兄怕的。” 端拿来明晃晃的烛火,问道:“用火烧它尾巴” 狄荻兽刚放下的手又赶紧上来拦住端:“可能会有感觉,但是用火毕竟不好,师弟三思!” 端道:“那它怕什么呢” 狄荻兽心想:师弟真是一个不作不死的人啊。 狄荻兽道:“师弟莫急,师兄估计睡到天明自然会醒,我先上山,找师兄的好友变成师兄的模样,等天亮了你赶紧让师兄回来就好了。” 端只好点头,和狄荻兽一起将小龙抬到床上,狄荻兽刚走,易宫人在外边报,青河小王来了。端怕他进来看见小龙,鞋子都没穿就出去了。 青河见端穿着里衣,光着脚就出来,笑道:“你是太急切还是背后有猛兽追你,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 端只觉失礼,要退下去更衣,青河道:“罢了,这里没有外人,下次不要这么穿着出来见人,虽然不是小姑娘,但如果来者是女孩,小心吓跑人家。” 端红着脸点头:“是,小弟记住了。” 青河道:“怎么没有跟着去看看热闹本来想带着你,五哥跟我说句话后,回头就找不到你了。” “下次我一定去。” 青河微笑道:“下次便是五哥,五哥目前还没任何动静,回到江并之地山高水远的,皇爷爷想管也管不了。什么时候能喝上他的喜酒还不定。” 公户端偶尔碰上公户止,端行礼,他受礼。他不像其他哥哥或贵族,见到它会抱它或者主动与它搭话,止并未说过多体贴话,端也没有主动说话,两人对对方的印象不过尔尔。 青河摸摸端的脑袋,道:“三哥四哥的婚礼结束了,我们兄弟几个又要散开去,就这几天,我们七兄弟好好聚聚。” 公户端点点头:“好。” 哥哥走后,端回到内室,矮榻上小龙一会儿是男孩模样一会儿是龙的模样,端给它盖好被子,自己扯了个被角趴下睡,突然小龙一个不经意吐出个火苗,眼看要点燃被子,端眼疾手快地扑灭了幼火,才没有酿成大祸,端虚惊一场,心想给它盖上被子实在是太危险了,于是撤掉它身上的被子,让它冻了一夜。 于是第二日醒来的小龙和端又闹了一会别扭,最后小龙黑着张脸匆匆离去。 新婚前三日,三哥三王妃四哥四皇妃都在宫中,端起早床拜见完皇上去拜见哥哥嫂嫂们,在孝至殿遇见已经在里边的五哥公户止,公户寻哥虽在病中,但因为开心,所以精神还算好,公户止喝的是茶,他喝的是药。 公户端行完礼,坐于公户止一旁,寻哥因病从未离开过皇城,对外边的民情风俗很有兴趣,止走过许多地,寻哥一个一个地问,还拖着他的手,生怕止离开似的。 “我夫人老家是南轲的,她说她老家那边有跳月节,男女对歌跳舞,在月下互诉忠情,是不是有这种节日” “是,载歌载舞,闹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还有特殊的吗” 止道:“在跳舞的时候不能随便踩别人的脚。” “为什么”寻哥问道。 是啊,为什么端心中也好奇。 “踩脚表示求婚,如果对方也踩回你的脚,说明同意求婚。” 寻哥一听,有趣。 端一听,好玩。 “还有吗” 三王妃和莲笑道:“我虽是南轲人,但是在皇城长大,我父亲都不见得非常了解南轲的奇怪风俗,难得这里有个明白人。” “五弟不如多讲一点南轲的风俗,这可是比什么金银财宝都珍贵的礼物。”寻哥真挚道。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听着开心,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止道:“我经过南轲,待得时间不是很长,只能讲一些皮毛。” 止稍微一侧脸,忽然看见公户端认认真真听的模样,耳朵竖得老高,眼睛黑白分明一眨不眨。 止收回视线,道:“那里很崇拜凤凰,种有许多梧桐树,听当地老人说,凤凰有九声叫,听到一声的女孩长得漂亮,听到三声的女孩既漂亮又聪明,听到六声的女孩聪明漂亮还有福气,听到九声的女孩聪明漂亮福气外,还长寿。于是当地人在梧桐树叶涂上五彩颜色,做成凤凰尾巴的模样,期望有路过的凤凰见到后能落下来唱一首歌。” “为什么是三六九的声音呢”寻哥问道。 端看着三哥点了点头,又看向五哥,心想,是啊,为什么呢 和莲道:“这个我知道,相传老南轲就有一只凤凰,九尾,三长六短,栖息在树上,和当地人民相处和睦,忽然有个冬天的夜里,村子起了大火,南轲人的房子土木堆建,木杖支撑,左右相连,夜里大家睡得香,大火很快连排烧过去。凤凰开口二四的叫声,大家从梦中惊醒,纷纷出逃,凤凰在火上盘旋数圈,大火渐渐熄灭,过冬的粮食被褥保住了,村民得救了。但是二四的叫声是上通天监的声音,天监发现有一只人间的凤凰,一道金光将凤凰抓了回去。从此再无九尾凤凰的消息,南轲人伤心自责,从此不想再听到二四的叫声,将二和四视为不详。” 三王妃说完,自己也叹一口气,寻哥也跟着叹气道:“原来如此,多好的凤凰,可恶的天监。” 止缓和气氛道:“所以,在南轲,兄弟姐妹间的排行都是没有二和四的,大哥之后便是三哥,然后是五哥,也可以显得人丁兴旺,家族庞大。” 寻哥了然大悟,目光柔和笑对和莲道:“你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夫人下次说的话我都要十分听七分了。” 和莲板住脸:“原来我说话你左耳听右耳出吗” “不敢不敢。”寻哥假咳嗽装可怜,惹得和莲不敢伸手打他。两人间伤感的情绪荡然无存,很明显是三哥故意逗嫂嫂的,端看看三哥又看看三王妃,看他们一个假装要打一个假装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和莲看自己还不懂事的小叔子在笑他们两个,也红了脸,转身入了内室。 止带着端离后往四哥公户阜的昌明殿去,非常近,走回庭小径,还能远远看见上摇殿长得高大,绿叶翠绿的梧桐树,风吹树摇,原来自己宫殿的梧桐树这个角度看这么漂亮,再转几个弯,就到了昌明殿。 昌明殿内现在雅兴得很,四哥和四王妃都是喜爱诗词的人,送走了喧闹的宾客,两人终于喘口气,在亭子里焚香念诗,神仙惬意,走近了听,原来是首爱情歌赋。 四哥声音朗朗,念道:“予遥望兮,詹宫之上;有绮梦兮,烁烁飞扬。昨已往兮,忧怀之曝尽;与子见兮,在野之陌青。牵绕兮我怀,河升波涨;美人相伴兮,斯是阙堂。” 止阻止要上前通报的宫人,自己带着端悄无声息地离开,端听着身后款款的声音,似香气般若有若无的默契,虽是尚不明白男女事的年龄,可这中间的情分就是让人不舍得打扰,唯有悄悄离开留给他们这宫中难得的安静。 端回到上摇殿,里边也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稀奇宝贝,易宫人拱着身子道,都是给三王子和四王子道喜的人顺便送来这儿的。 端道:“一一记下来,放到库房去吧。” 易宫人暗喜,这些宝贝端小王从来不看,年纪小也不懂这些,都是照旧到他小金库里边。但是有一人的礼他不敢乱动,易宫人继续拱着身子道:“钟离将军也送礼过来了,他吩咐过奴才,一定要亲手交到小王手中。” “钟离将军”端小王看着易宫人拿来的盒子,红底银纹,无甚么特殊。端小王拿在手中,也不见得沉,端的心情却比盒子还沉,钟离将军狼子野心,无事送礼,非奸即盗。 易宫人不停拿眼睛瞄,希望端小王看过之后也将这些个随手放一边,毕竟钟离将军走南闯北,见过的宝贝无数,抢到手的更是价值连城,皇上赏赐的还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所以钟离将军送来的东西易宫人非常期待。 端当着易宫人的面打开盒子,里边放着一个珠子,如同人脑这般大,平平无奇。易宫人大失所望,一面觉得钟离将军实在是大胆糊弄王子,另一方面觉得自家主子实在就是这么个货色,就没什么本事才让人踩在头上,不然各大家送来的礼肯定比现在还要值钱。真是令人生气! 果然,端只是将盒子盖好,放在一边,易宫人也没什么兴趣,直接下去清点财物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端去先生那里温书,到下午才回。下午是珍珠刷身子洗澡的时间,夕阳西下,宫殿的琉璃瓦片镀上一层红色,梧桐树沙沙作响,日子一溜又是一天,过得甚快。可是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时间又是那么久,郝葙等了一天,把马厩地面的草都快拔光了,终于见着端的身影。 端进了马厩,看到郝葙的一瞬间,才记得皇爷爷昨晚说让郝葙进宫玩儿来着,没想到爷爷今天就让郝箱入宫了。 郝葙抬头看端一眼,心里是高兴的,动作却别扭起来,假装没看见,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拔草。 端初以为她只是来了没一会,还奇怪问她:“怎么这么晚才来,吃过晚饭又到时间回去了。” 郝葙气呼呼地站起来,一边活动自己蹲麻的脚一边道:“我上午便来了,只是你的宫人说你去你哥哥那了,等了一天。” 上午的时候他明明回来过,可是易宫人并没有通报,就算郝葙父亲只是皇城小将,但皇上特命,易宫人就算再看不起郝葙也不敢到这种不通报不招待的程度,想来是被钱财迷了眼,越来越猖狂。 郝葙看着端沉默的模样,冰雪聪明地明白了,小声道:“是你的宫人没有告诉你吧,算了,他也没怎么为难我,只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玩了。”刚说完,肚子咕地叫了一声,郝葙瞬间脸红了。 “你等了我一天,东西也没吃,这儿也不好玩,为什么不回去呢为什么要在这等我呢”端问道。 郝葙捂住咕咕叫的肚子,认真道:“皇上派人来叫我的时候,让我来陪你玩,我在这儿呆了一天,本来是想回去的,可是这里这么安静,下人也刻板,我想,我只是一天而已,而你是天天呆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我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你回来又没人讲话了所以我就没有走。” 端招手让一边的下人传易宫人过来,易宫人过来看见郝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倒不怎么怕,果然端小王没怎么生气,只是说让人赶紧备菜。 郝葙看易宫人走远了,才扁嘴道:“好讨厌的宫人啊!” 端笑:“他是讨人厌,平时爱得罪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只管等着看。” 郝葙还是扁着嘴。 端绕开话题,问郝箱道:“吃不吃肉?” 郝葙吞个口水,咬牙道:“不吃!”然后问,“你呢” 端不好意思道:“我还吃。”见郝葙瞪着它,忙道,“吃得比平时少了,我要练箭,要骑马,不吃没力气。” 不一会儿下人上菜,郝葙真的饿坏了,很快吃完一碗又要一碗,正吃得乐乎,忽然听到两个小宫女接头交耳地悄悄地笑,语带嘲弄,说小官出生就是小官出生,长得肥猪大只就算了,还这么没有吃相。郝葙一听,悄悄抹了下嘴角,发现一手的油,心情瞬间从云端掉到谷底,非常失落。想要漱一下口,拿起旁边的金钟盏,刚放到嘴边,宫女又低声嗤嗤地笑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这水不是喝的放了一朵花在里边,不是喝的是干什么呢郝葙迷茫地等着出恭的端回来,还等她没问,端就着自己手边的金钟盏,洗了洗自己的手,郝葙心中泪,原来是洗手用的。没有拿来洗手不就是干净的嘛,干净的为什么不能喝!她偏偏喝!一边用眼神横着那两个宫女,一边咕噜地喝了一大口!那两个宫女被看得心虚,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端提醒道:“那水不是喝的。” 郝葙哼哼道:“我已经喝了。为什么不能喝,只要是没毒的都能喝。” 没想到郝箱忽然这么激动,端心中一怔,看了看郝箱的神色,扫了眼四周,见其中两个小宫女神色拘谨。端猜稍加思考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让人重新换了金钟盏过来,捧起金钟盏“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郝箱心里有点暖,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你在干什么呀?” “你说得对,凭什么金钟盏装的水不能喝!” 郝箱感动得脸通红,道:“小心别人笑你傻!” 饭后,端搬出自己的宝贝珠子,太多了,搬个三箱都没搬完,郝葙初以为是什么宝贝,见端小心翼翼地,自己也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满满的是珠子啊,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的,轻重不一的,全是珠子。郝葙拿着这些珠子,问:“拿来干什么的呢” “可以看,也可以玩。” 看是好看,可是没有花花草草好看。玩怎么玩 仿佛看出郝葙的疑问,端拿出三个球,往空中抛,一个接一个地下来又上去,形成一个圈,“还可以再来两个。”一边说着,一边再加进去两个,五个球五种颜色,形成一个更大的圈子。 “前后来也行。”端变着手法,前后左右地抛,手法多遍,看得郝葙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端笑着说:“爷爷也夸我这个玩得好。” 郝葙拍手笑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起初只是在手中抛着玩,后来就加一些花样进去,渐渐地玩一些难一点的,你要不要试试” 郝葙点点头,从三个开始走起,端慢慢地教她,一个手抛上去,下来,左右手传着走,再上去,郝葙慢动作地学着,很快上手了,转头对端笑道:“也不是很难嘛。” 端道:“小心!”话未音,端只来得及接住一个球,另一个球结结实实地砸在郝葙的鼻子上,瞬间鼻血就流出来了。端赶忙找布条,郝葙被砸得鼻子酸得眼泪直流,丝毫不觉痛,可是手一摸,刺眼的血。端找来一块帕子堵郝葙的流血的鼻子,见她眼泪哗啦啦的,道:“很疼吗,我去宣太医。” 郝葙一把眼泪一把鼻血地拉住他,道:“不疼,就是鼻子酸得流泪。” 一块小手帕很快湿透,端顺手又拿了一块过来,堵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血,郝葙早止住了眼泪,只是双眼红通通得像小白兔,她对端道:“我怎么闻着这个手帕好像有味”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块专门抹脏东西的抹布,也被端拿来给郝葙止血了。 郝葙苦着脸道:“今天也算是倒霉了。” 端却自己在一旁哈哈笑去了。它的笑声真好听,郝葙心里甜甜的,就像是天上的声音,来到了人间。 端把珠子分几个箱子装,宝贝的就那么几个,比如小时候皇爷爷给的,玩到现在的琉璃和硕珠,陈红母珠,如意珠,母妃送的九色珠。郝葙看着这些珠子道:“都是不大的,也不知道这世上最大的珠子有多大。” 端想起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钟离将军送来的珠子,它拿过来打开,这个珠子有成人脑袋那么大,郝葙捧着这个珠子瞧,道:“这个珠子那么大,哪里来的,能做什么呢咦,里边好像有东西!”端闻声倾身过来认真端详,难怪这么轻,原来中间是挖空的,里边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可是没有洞啊。”郝葙道。 郝箱一直用手捧着瞧,蹲着瞧,站着瞧,对着阳光瞧,看看清里边究竟是什么。 另一边端找来锤子想要敲碎开来看。 “你看,端。”郝箱惊呼。 原来郝箱用手一直捧着的地方已经融开了一点,微微凹出两个手掌印子。 “原来它可以融开!”郝箱想用两只手继续焐热珠子,钟离将军送来的东西,里边藏着的一定不是好东西。端拉开郝箱的手,传易宫人端一盆热水过来,很快,一盆水端了进来,端让她退下,易宫人虽然好奇,但端让他下去,他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下。 将珠子放在水中,珠子遇热慢慢化开,已经裂开的地方,咕噜噜地进水,一串小气泡往外冒,随着这些往外冒的气泡出来的,还有细如花针,不停扭动身子的蛆虫,密密麻麻地从洞中争先恐后地扭动游出来,如舞动的噩梦! “啊!”郝葙一阵头皮发麻,恶心地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想起这是宫中,马上捂住嘴一声不敢再哼,只是身子湿冷不停地抖。 端吸口凉气,强镇定下来,心头如鼓锤,钟离将军送这些给它是什么意思呢它只不过见过钟离将军一两面,送它这些东西,是要警告它什么吗钟离将军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一直没有发现这些东西,会怎样呢 一团团的蛆虫争先恐后地往外爬,端将殿内所够得到的油灯里的油都往水中倒,一点火全烧了它们,盆中大火瞬间吞噬掉所有的蛆虫,留下一股浓重的烧焦的味道,郝葙只觉一阵恶心,感觉今晚的晚餐都能全吐出来。熊熊大火过后,殿内瞬间变暗,夜色围拢了过来,殿宇仿若被团团困住。 郝葙就着窗外一点点光摸索到端的身旁,端的不做声让她心中更是忐忑,忍不住伸手拉住它,它手心的温暖让郝葙寻到一点点安心。 外边的一众侍卫忽见殿内火光,早已闯了进来,宫女鱼贯而入重新往一个个空了的油灯中添油点灯。屋内虽焦味浓烈,但端小王和郝葙安然无恙地站在中间,领头宫保侍卫上前拱手跪拜:“奴才在外见小王殿中一阵火光后突然漆黑,以为有刺客,擅自闯入,请小王恕罪。” 端道:“没有,我不小心的,你辛苦了,我很好,不要告诉皇上,下去吧。” 侍卫道声“是”便退下了。 端握紧郝葙的手,对她道:“我送你回去。” 郝葙点点头,端见她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看,眼中有忧,端微微一笑:“没事,还好你发现得早,什么都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郝葙含着眼泪点头。 宫廷马车候在殿外,端和郝葙一同上了车,车速平稳,但郝箱内心仍旧忐忑。一直到皇宫门口,端只能送到这里,下车前,端对郝葙道:“不好意思,今天不仅让你受辱了,还让你看到不好的东西。以后你不要进宫了,皇上那边我会去说。” 郝葙拉着端的手,哽咽着,悄悄地问:“你知道是谁吗” 端点点头。 “为什么呢” 端摇摇头。 端下了车,对侍卫道:“安全送到她家门口。” 侍卫驱马赶车,车重新慢慢往前,端目送了一会儿返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有急切的脚步声。郝葙叫停了侍卫,跳下车往端的方向跑来,她跑到惊讶的端面前,郑重地一字一字地道:“我以后还要来皇宫,你只要需要我,我就过来。不要什么都不跟别人说,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要什么都这样子,我在,我听,我什么都不说。好不好”郝葙说的时候双手紧紧握着端的双手,目光如炬,端脸上表情由惊讶转为平静,然后,它点点头:“只要不是危险的,什么都是‘好!’”虽然如此说,自此端没再让郝箱进过宫。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第二日端走出上摇殿就看见三王妃和莲捧着几束莲花往孝至殿走,端上前行礼:“三王嫂。” 和莲低头看着端,笑道:“不愧是皇家养出来的,行事大方,举止有礼。”看看刚露白的天边,道:“起得这么早,是给皇上请安吗” “已经给皇爷爷请安了,准备上学。” 和莲知它是无生父生母的,那些干事的男人们都是粗心的糙人,哪会将事情想得那么细,即使是神兽,但现在看着跟普通小孩无异,尽管爷爷疼着,哪比的上有自己母亲疼的孩子来得宝贝。孩子起早上学,就目送他出门;孩子灯下念书,自己在一旁陪着;晚上孩子睡了,给他悄悄盖好被子。想完又觉自己傻,就算不是皇家,名门里边的孩子也没有这么亲厚的母哺子依图,虽然他们也不想生疏,但你算计着我,我利用着你,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笑里藏刀,潜意识有不争则为鱼肉的危机感。想想令人叹息与觉得可怜。 端心事重重,昨晚难眠。钟离将军是要警告它什么吗?它每次见到钟离将军,心中都有点恐惧,不是害怕他黑熊一般的体型,是惧怕他的兵权。他的兵权多集中在姑国北方,有种将姑城困在中间的趋势。今晨在爷爷那里见到五哥青河,它目光更加复杂,公户氏的关系里,爷爷的儿子五皇子公户永河能力较强,比起儿子,孙子们的品质更甚,其中公户止与公户青河最优。公户止虽品行德优,但他哪里最好似乎说不上来,他父母亲早亡,孤身寡人,势力远不及公户青河深厚。公户青河恰好是公户永河的独子,有父亲的支持,如今搭上钟离家,结局似乎已经很明显。爷爷会去世新公户皇要登基,顺应天时再好不过,但是钟离将军狼子野心,他的目光贪恋,他会好好顺天而行?不可能! 端心思繁乱,以至于今晨和青河一起走出平和殿时也许表情已经出卖了它。 如果公户青河上位,钟离芳晴自然为皇后,钟离家族的权势只能更进一步。如此稳妥的囊中之物,钟离将军为何还要私底下警告它?它是万万不可能有能力有资格去觊觎皇位的,即使爷爷再宠他,有些事还是分得明的。 端忧思过度,脸色很差,向王妃行礼后正准备告退,和莲取出一朵未开的白莲花,送给端:“给,本是两条路的人,现在成了你的亲人,你叫我嫂嫂,将来是同进一片坟的亲人,可是我却没送过你什么,莲花高洁,端儿给嫂嫂的第一印象就像这朵未开的莲花,感叹它的芊芊,期待它的盛开。” 端双手接过白莲花,花香清幽。 和莲忍不住伸手摸摸端的额发,哪怕和莲嫁予皇室为妃,端是“小叔子”,可是它仍是王,属君臣关系,和莲不能够这么去摸端的头。和莲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她眼中,端就是个孩子,多碰碰它,能让它感到这个世界的暖意。 端却被和莲的动作吓一大跳,谁这么摸过它脑袋!匆匆告退,飞快离去。 公户端以为和三嫂的事情就这么过去,毕竟三哥三嫂和四哥四嫂三天后就必须离开宫回各自的王府。没想到中午三哥的宫人江宫人过来请公户端去孝至殿一起用膳。 午膳毕。端告退,三皇妃叮嘱,晚上记得过来一起用晚膳。 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三皇妃怎么了,新婚燕尔间总叫它这个外人来打扰。而且她这么做,在外人开来有拉拢它的意思。它自己一贯的作风也是和别人保持距离,这些年故意想通过它讨好爷爷的人太多。 晚膳它借口说同伴来访,就不过来了。 寻哥笑和莲道:“瞧你,把它给吓走了。”他想告诉和莲,这就是皇家关系,不必过于认真。各自安好才是上策,他们几个死去的父亲,就是因为关系过于亲密,来往稍密切一些,被皇上治“谋反罪”杀死了。 和莲是出生将军家,怎会不知过去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不敢再提那年的事。 “你看它这么小,成天一个人的,它今年几岁?” 寻哥被问得尴尬,道:“好像是同和五年它出生,今天大概五岁或者六岁……哎,将军,你别伤心啊,真的是,我让人请它过来不就是了,我叫不来,我请五弟帮我们想办法就是了!” 上遥殿传唤宫人躬身快步过来马厩,说:“三小王来找,按您的吩咐,说您带同伴游后花园去了,不在殿内,也不知什么时辰回来。” 端点点头,用马刷一道道刷珍珠马背,观察它身上有无皮肤疾病。 寻哥从上遥殿出来,觉得稍微有点滑稽,自己为长它为幼,自己登门还碰了个闭门羹。他偷偷塞钱向上遥殿传唤宫人,宫人告诉他,端小王根本没带什么朋友进来,有也是昨天的事,不过不知发生什么,它朋友走后,端小王比平时还要沉默。 “男的女的?” “一个肉嘟嘟的女娃娃,挺可爱的。” 寻哥心里笑了笑,世事难料啊比戏还精彩,看着比它还闷的人,居然有青梅竹马。而自己一直带病瘦弱不堪,曾经想求死一了百了,没想到还能认识和莲并结伴一生,真是幸哉幸哉! 回到孝至殿,刚入殿门便听到和莲的声音,似乎是不放心追出来交待厨房的人,让她备一份清羹先给三小王垫垫肚子,怕误了吃药的时辰。 “其余饭菜什么时候做?”厨房的人请示道。 “不急着做,等人来了再做。” 寻哥听到这,只得硬着头皮去请示皇上。 一路上寻哥忐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皇上因此发怒,说他们几个在结党营私,会不会和父亲的结局是一样的,因此也连累和莲。 寻哥脚如灌铅,最后停在路上一动不动,头上虚汗淋淋,似乎又要发病,身后跟着的江宫人马上要给寻哥喂仙丹。寻哥摆摆手,江宫人劝道:“三小王何必如此较真,三皇妃也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说清楚事情,三皇妃不会勉强的。到皇上面前去请端小王,实在是于理于情说不通。” “和莲嫁给我,本来就亏,我是拼了命也要对她好,一点理由都不敢找,没事的,江宫人。”说完,寻哥继续往平和殿走。 平和殿听名字似乎是一个祥和的地方,实则不然,寻哥从记事起,平和殿代表着权威,强硬以及残忍。里边透出的,不是黑沉沉的寂静,就是悲怆的求饶声,或者是愤怒的质问或者是鲜血淋漓的手足相伐。 方管宫人宣寻哥小王进殿。 寻哥低头前行,即使身体不适,丝毫不敢放松自己在殿前失仪。脑中一直嗡嗡响,皇上问什么他答什么,皇上没问的他也回答,彻底将自己坦白。直到出了殿,寻哥一身虚汗,仿若大病一场,殿外的江宫人赶忙把大衣披在他身上,他恍恍惚惚走了好远,忽然一个哆嗦,好似醒了过来。 “咦,我什么时候出来的?” 江宫人哭笑不得,连连念阿弥陀佛。 寻哥回头瞟一眼隔得远依旧看得见的平和殿,心中唏嘘,说殿上的人是他亲爷爷他都不敢信。 寻哥越走越慢,不知道回去怎么安慰和莲,没想到和莲却先派人来找他了。寻哥顿感温暖,感动得差点哭泣,飞快往家走,瞧见和莲像平常家里的妻子一样站殿门口等他,他想飞快地扑进她怀中。 疑?五弟怎么也在门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弟居然这个时候进宫,真是天意啊,他正愁拉不来端小王呢,让五弟去搞定。 迎接寻哥的不是和莲的温柔,她气道:“你居然去找皇上了?” “你怎么知道?”寻哥问。 “因为皇上宣我进宫,说你找我去找端小王吃顿饭。”公户止在一旁冷冷地道。 公户止声音冷冷的,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表情——向来如此。 寻哥这时候管不上他,连声安慰和莲自己没事,说皇上已经不似从前般。 “你瞧你,脸色发青,还说没事。”和莲终究叹口气,帮寻哥再拉拢点衣服。 “进来再说吧,五弟,你也进来,你三哥糊涂,害你白跑一趟,你难得回来,陪令如娘娘的时间本就不多,还被你三哥拉你凑了这边的热闹。” 令如娘娘是皇上的一位妃,生了三皇子,是公户止的祖母。 “无碍,这时候她也是进祠堂念经。” “请的也是时候。”寻哥对这个五弟可是一点内疚都没有的。 “三哥真是为了端小王费心,正式下一道旨,不来也得来。”说到这个,公户止就没好气。 寻哥心中想,他哪敢啊,公户端是谁,你能随便叫来就来,让走就走的吗?他请公户止来,就是想委婉地请端小王过来的,可别这么直接。 不过皇上对端小王真的上心,为了端小王,说让公户止过来,就让公户止过里,这个点让他进宫,为的是这事,听了确实让人笑掉大牙,也难怪五弟心中不痛快。 公户止大约知道寻哥为了和莲的心思,终究没有当场让端小王滚过来。而是让寻哥和和莲可以让厨房做晚膳了,自己去请。 寻哥问:“不用我跟着一起去吗?” “不用。” 公户止说是去上遥殿,其实是去昌明殿探望了一下四哥和四皇妃。 四哥公户阜对于这个时间点看见五弟很是惊讶,以为他犯了什么事让皇上夜里召进来,看他神态也琢磨不出什么,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聊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公户止算了算时间,起身告辞。 公户阜送公户止离开,琢磨着这个点皇上叫公户止进宫不知所谓何事,不知要不要跟青河提一下。 公户止入了上遥殿,传唤宫人刚要报,公户止直接了当:“宣它出来。” 传唤宫人愣了一下,老老实实进去了,不一会儿公户端出来行礼。 “走吧。”公户止是从头到尾没看端一眼,也没给端好好说话的时间。 公户端起身,跟在公户止后边走。前面的人不再说话,后边的人也没问话。 一直到孝至殿,和莲喜上眉梢,端恭恭敬敬行礼,乖顺入座,好好回答和莲的话,就是没有和公户止有过交流。 公户止本在自己府中陪祖母用过膳,现在喝一碗汤就罢了。其实端也自己吃了饭了,没想到还能来这么一出,可是它还是一口一口地吃,今晚减肥的目标全泡汤不算,饭菜吃得比往常还多了。 饭后,和莲发现端拿过的筷子上边有点点血迹,讶然一声,翻开它的手掌,发现上边崩裂了好多个口子。她本是练家子的出身,这种伤,她一看就知道是练箭练出来的,新伤加旧伤,层层叠叠在上边,旧伤没去包扎,新伤又上来了。 和莲心中一酸,赶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眼泪,说声去拿药,匆匆躲开了。寻哥连忙追上去安慰自己的妻子。 端及时收回手,还是被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顿时不痛快。现场只剩公户止和公户端两个人,公户止像消失了般安静。端感激三皇妃对它的念念不忘,它回报每一口饭都吃了下去,就算撑死了也是自己的事,可是被人□□裸般看到自己的伤,它瞬间就想离开这里。但是公户止在一旁,即使无声无息,可是又仿若时时刻刻都在,搞得它心烦意乱。 心烦的端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五哥,恍若觉得他面容若隐若现,再认真看,好像有点面目模糊的感觉。端以为自己看花眼,想再认真看,公户止出声道:“怎么?” “没什么。”端收回视线。 和莲红着眼睛拿着药出来,端在公户止无声的压力下只好摊开手掌让和莲给自己上药。和莲有点唠叨般地念叨它下次不可伤了也不说,一定要上药。 端一一点头。 从孝至殿出来,端松了口气。见公户止似乎一身轻松地往宫外走,端一口恶气上来,对着公户止背影道:“臣弟一会要去皇上跟前念书,五哥既然来了,便一块去见皇上再走。” 搬出了皇上,公户止就不能不从。它知道大家都怕死了爷爷,那它就要捉弄捉弄他,让他以后不许再来干扰它的生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公户止回头看它一眼,目光淡得不能再淡:“皇上宣本王进宫,但没宣本王觐见,臣就不打扰了。” 端料到他会这般说,接话道:“何妨,前些日子有地方进贡一副名画给爷爷,爷爷爱不释手,想在上边题字,几天都填不出好词,臣弟愚笨,五哥一起看看能不能选出好词。” 公户止终于转过身子,似乎笑了一下,嘲弄道:“这画是并州进贡的,五米长卷并州桃花节,无甚特殊意义,皇上对它哪里爱不释手了?” 公户止在活死事件后功劳可圈可点,皇上便派他任并州大地任职。并州大地地广人稀,土地贫瘠,且靠近妖怪居住地,常年刮鬼风,水土盐碱度高。并州问题始终是姑国皇帝心中的难题。当年皇上派公户止过去,朝廷就有种贬谪远调的说法。而且他在姑城的府中还有位暮年的祖母令如娘娘,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并州山高水远,一去是几年也难得回一趟家的,姑国人才济济,偏偏挑了他,令如娘娘真是可怜,青年丧子,晚年孙子也是看不见了,嫁给薄情的皇家,结局真让人不忍,这些都是当年朝廷中普遍的看法。 公户止接受任命后很快就去了。官员们对他的议论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公户止彻底消失在百官的对话里,遗忘在一角。 可是那进贡的长卷是并州的?它当时只看了一眼,知道爷爷似乎很满意,它瞧着上边桃花烂漫,如成片云朵。云朵下边的人群或站或坐,或扎推或两三一起,都笑语嫣然。品酒对歌的形态跃然纸上,仿佛听得见众人的笑声与歌声。 这么富足与轻松的画卷,怎么可能让人联想到是并州?它竟然来自并州! 公户端一时间震住没回神,公户止已经离开。 公户端立马去认真翻看并州史记,并州粮食供税一直低调地维持着一定的水平。渐渐地,公户端有一种感觉,姑国南方的并州,是一种崛起的趋势。虽不到让人忌惮的地步,但它已经是个健康的小孩,长大是必然的。这种终于从青河与钟离的固垒中找到缝隙透光进来的激动,公户端在庭中走了好几圈才平静下来。珍珠被它吵醒,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睡觉在月色里走来走去。 公户端摸着珍珠的脑袋,复又问珍珠:“要怎样讨好一个人呢?”特别是公户止这种油盐不进的人。讨好一个人最高明的是讨好他重视的人,他的祖母它可不敢轻易尝试,一是它在宫里,令如娘娘很久以前就离宫在宫外王府中居住。二是,也许太过重视,也容易触到人的逆鳞,到时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公户端将目光投向了孝至殿的方向。 今晚晚膳临走时,和莲叮嘱它第二天记得过去。 公户端以主动亲近三哥与三嫂的方式向公户止示和,也许可以从寻哥嘴里套出公户止平时的喜好也不一定。三嫂和莲对它的好,它能理解,现在它对和莲的乖顺,相当于一种交换方式,是种互不相欠,平等交换,至少它是这么认为的。难道不是吗?和莲本就菩萨心肠,她同情弱者,由同情生爱,难道不是吗?三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和和莲相处时间再久一点,自己会被她纳入她的保护圈内也不奇怪。三哥,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呢?这种广博的爱,你不怕将来出现一个比你更需要同情和关爱的可怜的男人,和莲不住不觉向他偏移吗? 你这么批评她,你又是个圣人吗?往大方向地说,郝箱对自己的好是同情吗?皇上对自己的好也是假的吗?人和人之间的初步感情是靠什么建立的呢?用什么建立才是最牢靠的呢?感情这种东西是变幻无常的,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端自嘲,它这些年少和外人亲密接触,许多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变得敏感起来。而思索这些,往往也最无用。 它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和莲,它说它不吃肉,因为要减肥,和莲亲自下厨,把鸡汤上边的油一点点吸掉,这样鸡汤营养又不长胖。她缝了副手套给它,本来是要给父亲的,但是和莲将手套稍微改小给了端。端天天练箭,小小年纪的小王的手居然长了像禾苗地少年的粗茧,这种茧一定是流了血,肿了又消,消了又肿,才能这样,有双手套保护着,会好很多。 端从先生那里下课,和莲过来接它去吃午饭,然后看着它睡午觉。端假装入睡,好让和莲离开。寻哥偷偷笑和莲是不是把它当儿子养了。和莲道:“你是它哥,我是它嫂,我们就是它的父母。”寻哥抱着和莲,温柔呵护:“我和你一起怜惜它。” 所以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结?端越发糊涂。 它坚信人和人之间是等价交换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这一点它可以在很多人身上印证,比如昌明殿。神仙眷侣般的四哥和四嫂听到传唤说它来了,甚是惊讶。 端行礼后,坐在坐榻上并不说话,四哥与四嫂面面相觑,不知道端这是何意。四哥只好先开口问一些功课上的问题,端一一作答。四哥瞧着端脸色正常,并不是有什么要事的样子。尴尬的安静后,端才开口说话,请教了一些诗歌上无关痛痒的问题,四哥一一解答,端谢过后便告退。 四哥和四嫂送它到殿口,端请礼后再离去。 四哥和四嫂一脸茫然,不知端这莫名其妙来了一趟是搞得哪一出。端心中想,这才是对的关系,我和你不熟,就应该摆出不熟该有的表情和语态,挽留都不应该。 三嫂和莲大概是菩萨转世吧,是个异类,异类便不用去思索了。 和莲来上遥殿看它骑马练箭,日子过得很满足。她在临走前在墙上划下端的身高,期盼下次见到它能长高。寻哥身子孱弱,端体重偏重,寻哥还是努力将它抱起来,和莲微笑着站在一边,擦干净它衣服上骑马弄脏的地方,摸摸它的脑袋,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真的像普通的一家三口。 第四天,三哥三嫂和莲离开了皇宫回自己府上居住,端并没有去相送,而是待在爷爷旁边。 爷爷一边批奏章一边问端:“你这几天不是和你三嫂在一起吗?到最后不送送?” 端沉默地看自己的书,半响才有声音从书后边冒出来:“不想。”它想用人和人的平等交往原则斩断和莲对它的好。是为了保护和莲不受它的伤害,自己也不要受和莲的伤害。 “为什么?三皇嫂对你不好吗?” “好,我不想太好。”端一直低头百~万\小!说,道,“爷爷,我不想讨论这个事情了。” 爷爷笑叹道:“没想到我的孙是个懦夫。” 端张张嘴想反驳,可是反驳不出一句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这天。青河府中举行小家宴。 中间搭一处戏台,数名戏子人台上铿锵有声地演义皇帝战胜蚩尤的戏,戏里刚好唱到皇帝初遇九天神女这一出。 当今皇上很喜欢这出戏。特别是皇帝向九天神女求法这一段。众人不知道,因为皇上看到这一段,总会忍不住想起过早离世的皇后,他的发妻,当初她引来霹雳救他的场景。 今天是七个皇孙聚会,皇上不来,台上还是唱这出戏。年年听,他们听得耳朵起茧还得听。好不容易熬到唱完,终于传来一声动人的琴瑟弦音,如叮咚泉水,伴着泉水,数名女子身姿婉约逐一登台,如结伴来洗衣的浣洗姑娘。只见五名美女腰如柳,手如水,眼如丝,个个姿色非凡,撩人心动,洗得不是衣,是男人的心。 大哥和二哥看得如此如醉。 一舞毕,身材肥胖,体型巨大的大哥公户笙,坐如仰般,只听他哈哈大笑,道:“虽然四皇叔和六弟长年在军中,但府中的歌舞水平却也不输我的府中。” 二哥公户无量非常白,从头到脚露出的皮肤像擦了粉,他笑道:“这五位姑娘,都是几年前皇上赐的绝色,无论从容貌性情还是到跳舞唱歌,都是一顶一的好,皇上本是想赏给皇叔作侍妾的,没想到被培养成了舞女。瞧,几年过去了,中间那个,眼睛还是像在控诉般,让人忍不住。” 大哥人大声音也大,依旧哈哈笑:“忍不住什么,二弟说话说一半做什么!虽万般好,想来皇叔和六弟知道你喜欢,估计送你眼都不眨一下。” “大哥莫要嘲笑我,你知道我夫人是什么性情,要真真带回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的皮就仔细点了。再说,大哥会不喜欢六弟还没招待呢,你倒让人舞女出来跳舞。六弟肯定不会说什么,不过七弟还小,给小孩子看这些不好。” “唉,也五岁了,太上皇十岁时就有第一个女人,再过几年就可以开荤了,”想到什么,倾头过去与无量耳语,“只是它为阴阳人,能否行男女事” 公户无量老实道:“虽有听闻阴阳人,但第一次见,不知道。” 公户苼道:“皇上在我们面前说七弟傻,实则疼爱的表现,若皇上再撑个八年十年,等公户端长大……”公户笙话锋一转,“幸而是阴阳人……” 无量明白大哥话中话,幸而非男,撑个八年十年,否则皇位指不定就是公户端的。真的会这样吗?不考虑只见的儿子四皇子吗就算不喜自己的儿子,还有一众孙子,不考虑五弟六弟的心情吗如果真是公户端成了皇上,他们会因此罢手吗他自己本人能服吗肯定不能! 公户苼道:“罢罢罢,棋下未过半,今朝有酒今朝醉,二弟,走一个!” 青河去宫中接端过来。当时端在练箭,青河靠在梧桐树边等它。易宫人看见青河王,立马想亲自铺席摆台,点熏烟。青河笑笑地盯他一眼,易宫人如觉兜头一桶凉水,吓得不敢说话,静守一边。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过来时见是青河,赶忙上前请礼。 “箭法是一天比一天好。”青河夸道。 “六哥夸奖了。”端奇道,“六哥这个时候来上遥殿,有什么事吗?” 青河笑道:“我们几个兄弟想聚聚,你来吗?” 端也笑:“当然。” 马车内。 端问青河:“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吗?” 青河含笑点头。 “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你走后,大家可能不会这么聚了。”端道,“人还是这些人,少了一个就不热闹了。” “这里是不热闹了,可是别处会有更热闹的地方。等端儿长大,走出去经历过了,便什么都懂了。” 公户寻哥与公户止同一程车到了,公户青河和公户端也到了。四人在门口等来了公户阜。一下车,公户阜就责怪着青河:“好歹我也是你哥,你只顾接你弟弟去了,扔我一个人走。” 青河忙作揖道歉。 公户端悄悄看一眼公户止,公户止肯定发觉了,它刚想上去和他打个招呼,止先一步进去了。 刚踏入华庭,丝竹声传来。 公户阜笑道:“果然没猜错,大哥二哥早早先甩下我们来了府中。” 公户苼也笑:“六弟府中歌舞好,便急着过来了。六弟不要嫌弃大哥们太不客气。” 青河微笑:“大哥不嫌寒碜就好。” 碍于端小王年岁小,舞女们在安排下换了一批,只跳着清风雅致的舞步。 因老三寻哥老四阜的婚礼而难得聚在一起的兄弟们过了今晚,又各奔东西了。众人不提分离,只提喝酒。兄弟间也算时不时欢声阵阵,一会儿说到这个的小时候,一会儿提到那个的糗事,被提到的人往往会抖一些对方更糗的事。 大哥自以为自己年岁大,估计没几个把柄在弟弟手中,结果二弟无量说了一个,三弟寻哥说了一个,四弟也跟着说了一个,众人哈哈大笑,似乎准备将他哭过几次鼻涕的事也爆出来的时候,大哥囧得连连讨饶,赶紧转移话题。 “别光说我,你们提提五弟,还有六弟,怎么能只有我们几天被你们闹是吧,”大哥公户笙似乎有点醉意,道,“还有七弟,都说说看。” “青河啊,”四哥公户阜拖着下巴想,“这小子我比较熟,让我好好想想。” “和你们打架,输了偷酒,被发现了就挨打。”青河微笑道,“说完我,得说说五哥。” “小时各处走,经常遇到听不懂的方言,买东西的时候一直在比动作,算吗?” 众人还没笑,端“噗嗤”一声先笑出来,想象仿佛连腰都不怎么弯的公户止,一直比划动作真的很滑稽。 寻哥却道:“不知为何,我听了挺心酸的。”他们出门,都跟着侍仆一众,怎么会有直接接触百姓的机会?更别提这种情况了。 “不心酸。”公户止淡声说完,整个人又安静得不存在般。 “要说心酸,谁比得上青河。”喝醉的公户笙道,“他小时候有几次差点就死了。” 公户阜知道青河最不喜欢被人提这件事,赶忙说:“大哥你喝少点,我们都没得喝了,来来来,兄弟们!我们先喝!”地圆过去。 是吗?有几次差点死了?端看过去,青河脸上一直带着得体的笑,如山上松柏,矜贵而独立,俯视脚下的一切。如果你和他是同盟,会感觉牢靠;如果你是他对面的敌人,就会感觉他的笑容中带了点喋血。 欢乐的气氛一直从中午持续到下午,傍晚时分王府的车分别将几个醉酒的哥哥送回去。 “你就留下跟哥哥一块睡,明天哥哥要回军营。”青河带着端道。 没想到端却道:“我跟皇爷爷说了,也跟郝葙说好了,今晚去她家看昙花,郝葙家的昙花今晚就会开了。” 青河万万没想到到弟弟这么小就会留宿在姑娘家,又好笑又担心,道:“虽然郝将军在皇城有名头,但小府使唤的下人本不多,郝将军为照顾好你估计将所有下人往你那儿送,添了别人的麻烦不说,不一定安全。” 更没想到端居然说:“郝将军不知道我要来。” 青河难得一怔,道:“那你睡哪里” “郝葙房里睡一晚明日就回去。” 青河只剩下担心,清晰好看的眉骨,斜飞入鬓的眉毛微微皱起:“不可以。” “小姑娘的闺房不能乱进,你还睡人家那里,要是传出去坏了她名声,将来是要娶她的。” 端心想,郝葙很好,娶就娶。 仿佛听见端的心声似的,青河放软语气和它道:“昙花而已,哥哥这里也有,隔月也会开花的。到时再看也不迟。” 端道:“可是那时就没人陪我看了。” “可以请郝葙过来,府中有的是房间让她挑着睡,还有母亲,母亲也喜欢这些,你约上母亲一起看。” 端道:“昙花虽然很多,今晚的就一朵,母亲若喜欢,我下次求得皇爷爷答应,出宫陪母亲看” 青河见它如此坚持,只得退一步道:“我让一些人跟着你去,如果传出去真的要娶了,也只能是侧的,你是皇族的,娶妻当娶名门。” 端只留意前边的话,继续谈判道:“一些人是几个人,不能超过两个人,而且要离我远一点。” 青河无奈:“两个就两个,不能太远,就在房顶。” 端点头答应:“好的。” 青河蹲下身,与端面对着面,道:“明日哥哥很早会出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要比现在高很多。”摸着它手上的箭茧,“箭射得比现在更远更准,这是军令,能完成任务吗” 端点点头。 马车停在端身前,车身高大,端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拉一扯一蹬上去了。跟来两名衣着普通的人,高鼓的太阳穴和力量的手臂说明两人内力之高。 端如约秘密来到郝将军府,郝葙飞奔过来,看见它身后跟了两个人,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两人讲一些小孩的无关痛痒的话,有说有笑地到郝葙的房中,将后边的两个人关在门外。 端有话要跟公户止说,可是在姑城处处不方便。它现在不能信青河,唯有信他搏一搏了。 说起来,它对青河的感情也颇复杂,有时它很喜欢和青河相处,有时又惧怕和他相处。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哥哥,它一定会当好弟弟的角色,可惜没有如果。青河有筹码,它也想自己有靠山。它去找公户止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青河知道。 在门缝中看到两人均轻松使出一个轻功,飞跃上了屋梁。郝葙拉着端的手到房间深处,悄声道:“我打听到了,五公子真的是今天走,刚出的城门,有半柱香了,不过别急,他是牵马走出去的,估计离不了多远。”郝将军是皇城巡军,包括四个城门的出口,有谁进进出出,他们最清楚。 郝葙在一扇屏风后边,摸了某一处,墙角赫然出现一个地下室。 端道:“这就是你说的你父亲偷偷修给你的” “嗯。”郝葙道,“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逃出去,你爷爷疼你,你殿中应该也有,不过你不知罢了。” 端身上穿的是暗龙纹饰锦袍,郝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套灰土衣服,不好意思道:“是跟照顾我的一位婆婆借的,她的孙子跟你同岁,应该穿得着。” 端不嫌衣服肮脏有味,二话不说换上了旧衣服,衣服太短,手脚都露出来了。 “原来你比它高。”郝葙笑道,然后两人拖着手,一同走入地洞。洞内矮小,郝葙通畅行走,端要低头。洞中黑暗,空气混浊,不知延伸到哪里,两人都牵着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脚步未有任何迟疑。 “你怕吗”端问。 郝葙在黑暗中摇头:“不怕,我信我的父亲,我也信你。” “你呢” “不怕,我信你,也信你父亲爱你。” 不知多久感到有一阵微风吹来,没一会就到出口,原来是个假坟的出口,太阳已下山,天色晦暗难辨方向。 郝葙回头看到自己是从坟里出来的,不禁小脸白了白。端用力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你父亲设计得巧妙,一来没人喜欢靠近坟墓,二来合了一个俚语,生即死,死即生,死人地里的生门,挺有意思。” 辨明方向,原来已经在皇城外了,两个不敢耽搁,跑着下山。雾气开始弥漫,月亮还没起,前路茫茫,端不敢走得急,它怕郝葙摔着,可是它也怕如果五哥离得太远的话有些话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才能说了。 郝葙途中被根树藤绊住。,端眼疾手快扶住她,郝葙不想浪费它的时间,对它道:“你自己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里不见人烟,树木奇枝,一定不能留郝葙在这里,端蹲下身子在郝葙面前,道:“上来,我背你。” 郝葙不依:“不行,我太重了,会压坏了你。” 端回头朝她笑:“可是,我并不是人类啊,我是只神兽,自然力量比人类要强的。” 郝葙依然不信不听:“你先走啊,我一个人不怕的。” “你不怕我怕,”端道,“这里没有任何烛火,天色暗,可是我能看得远,你知道我能看到哪里吗”端捡起一块小石头,往远处扔去,石头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只闻落地声,端却望着那个方向,道:“你肯定看不见,可是我看得清楚,它落在了一个平地上,滚了五圈停住了。”端目光坚定地看着郝葙:“还要我证明我确实能力超群吗” “不用了,不用了。”郝葙跳上端的后背,“快,我们赶紧地,五公子要走了!” 端背着郝葙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到山脚下,终于见着有马匹。 卖马翁正往家赶呢,两个小孩居然来买马。老头看一眼,虽见他们衣着破烂,可是他卖马接触的都是有钱人,小孩举止一看就是出自名门,夜里没回家却在外头,难免让人奇怪,老人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卖了匹个头稍矮,性情温和的马给它,自己匆匆走了。 四条腿跑得比两条腿快,端奋力追赶,郝葙紧紧抱着它的腰。直到感到若有若无的雨点落在手上,才发觉已经开始下雨了。当面劈来的夜风细雨都被端挡去了大半,端前衣已经湿透,郝葙道:“下雨了,我们要找个地方避雨。” 端却喜道:“下雨了,只要前面有客栈,五哥一定会停下来,我们很快就会追上他。” 郝葙一听,眼中也绽放出光彩,原本已经以为没有希望,现在充满希望,和端一起齐头并进地沿着大道往前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闷热的天气,憋了一天的雨终于在晚上痛痛快快地下了出来,没有雷电,耳边全是哗啦啦的水声。倾盆大雨缓解了连日的干旱,仿佛听得到植物吸水的声音,这场雨,会让爷爷的眉头舒展几分吧。 端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情如沐浴在水中的小鱼般舒畅。 它和郝葙成功在一家客栈找到公户止。公户止的随从,当年的五位信使之一的恒远见到他们两个,惊讶地瞪着眼,半响后才前去止的房间通报。端在廊外等着,眼见着这些天宫雨从上至下而来,想着百姓,想着爷爷今晚能够安睡,喜不自禁,情不自禁走到雨中切肤感受这甘霖。 郝葙去跟客栈借来了干净的帕子,站在廊下对着雨中的人喊道:“端公子。” 端听到声音马上从雨中走回来,雨滴顺着鬓发,睫毛,下巴嗒嗒地往下滴,郝葙一边帮它把头上脸上的水擦掉,一边催着它去换衣服。 恒远要带他们去见公户止。郝葙担心端感冒,粗心男人恒远觉得这有什么。郝葙觉得这样失礼,恒远觉得此处不是宫中,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什么失礼的,直接将端带过去了。郝葙一个小女孩对恒远这样的糙汉实在没办法,端也没说什么话,只好去看看能不能在这里煮碗姜汤一会儿给端送过去。 端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止的声音方推门进去,止已经换了衣袍,显然是准备休息的,端恭敬地行了个礼,外边雨声急促,敲得端心头如鼓音阵阵。 止没有让端坐下,也丝毫未见它身上往下淌的水般,直接问它:“青河知道你来吗” “不知。” “你冒雨赶来,白天又不方便说的,我很好奇究竟会是什么。” 端双膝跪在地上,朝止磕了一个头,缓缓道:“幼弟虽为神兽,却一无神力,二无外戚助力,三无忠党支持,如今朝内,明面钟离将军党派掌握兵权,五皇子党派跟随皇子多年,廷内根基深厚,暗面六王子后来居上,如沉睡青竹,等待势如破竹。本来党派相互牵衡,但皇爷爷年老是个不争的事实,皇爷爷一日日衰老,朝廷矛盾就越敏感。幼弟眼界低矮,可是却知道,六哥和钟离芳晴走得近,和钟离将军走得近,就在前几日,幼弟收到钟离将军带着威胁的礼物。我,我实在不知怎么才能帮到爷爷,没有人可以信任,我只能来找五哥你了。”端内心纷乱,它不确定五哥能不能信它的话,不确定五哥能不能站在它这一边,说到最后不知不觉‘我’都出来了。 没想到,止却道:“我为什么要帮皇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人仿佛离得又更远了,端湿衣服在身都未感到冷,却为这句话打个冷战。 端抬头看着止,止身着白衣,可是一点暖意都没有。他道:“这个皇位,他也是杀了不少人才坐上的,比如,我的生父,我的生母。你以为他很好,不过是人之将死,其言行也善罢了。老无所依,已经是对他最轻的报复了。” “太晚了,我已经让恒远在这里腾了两间房,明日再回去吧。”说完,竟是送客的意思。 它不回去。 端倔强地跪着不肯起来。 仿佛窗外的水雾渗透进来,整个屋内水雾迷茫如同仙境,而公户止消失在仙境中。 它知道,爷爷会在他睡着时披着夜色来看它,这只爷爷的温情。 它知道,爷爷会在欣赏着梅花的时候忽然叹息,似乎想起某个人。这是爷爷的爱情。 它知道,爷爷会在早朝上大发雷霆只因为朝内朝外的贪官污吏。大发雷霆对他身体很不好,爷爷其实也知道。 他额头的道道皱纹是为百姓添的,脸上的沟壑是岁月刀斧的痕迹。他的身体日益佝偻还要努力量挺直不肯服老。他喝中药想要留住力气,可是岁月无情。爷爷已老,爷爷会死亡,但是他只能是寿终正寝,而不是带着不放心离开。 端笔直地跪在地上。 一整夜,大雨变小雨,小雨变细雨,最后不知时辰,斗转星移,寂静无声。中途不放心的郝葙敲门找端,见屋内无任何回应,急的去找来恒远帮忙。恒远悄声进去,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端,又退了出去,一会儿恒远端进一碗姜汤,最后彻底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人都没来打扰。 地上的姜汤由热气腾腾到渐渐凉透,端的腿从疼痛到麻木到无知觉,但它的大脑很清醒,它知道其实止也没有睡着,它就这么倔强地跪着,仿佛只要止不答应就可以一直跪下去。 爷爷曾经有一次在它面前提到公户止,说,最怜惜百姓的就是他了。 它相信爷爷,最怜惜百姓的人也会怜惜同样是怜惜百姓的人,这是它一直跪着的原因。 一夜到天亮。 天边泛着鱼肚白,公户止从床榻上坐起,穿衣洗漱后,在一旁百~万\小!说,仿佛跪在地的端是个摆设。 天色大亮时,恒远端早膳进来,在外边的郝葙顾不得礼仪,旋风般冲进去,看到衣服还是湿的,姜汤还是满的,端还是跪着的,一边是怒一边是眼泪,上去拉着端要起来,一边拉一边哭着骂:“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走,以为自己是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走走走!我们回家去!” 恒远要上来阻止郝葙的继续骂街,端已经朝她微微一笑,制止了郝箱愤怒的声音。端才五岁,可是笑容里已经有不属于五岁人的成熟和包容,它扶住郝葙要扯它起来的手,道:“我没事。” 郝葙看着它的笑容,怒气全散,心中的愤怒都变成替端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也陪着端一起‘扑通’地跪在止面前,口中嚷嚷道:“我也跪,跪死了,就是五王杀人了,五王杀人啦!” 恒远瞪大眼睛瞧着这些小鬼头,心想,真是人小鬼大,老子单手就可以将你们拎出去,只是五王一个点头的事。 却见公户止无喜无怒,眼中一点波澜都未泛。 郝箱鬼哭狼嚎地叫,完全不像平时乖巧懂事的她。端忍住笑,柔声在郝葙耳边劝,郝葙方渐渐平稳心情,抹掉眼泪起身出去了,如同进来时一般,招呼都不打地就出去了,没一点礼貌。 这个小丫头!恒远心想,有本事钟离家面前横一个,欺负止王好脾气呢! 端抬手向恒远行礼,道:“勇士乃当年救并州之地于水火中的信使之一,小王代皇爷爷感激不尽,郝葙年幼,勇士原谅。小王见她似乎也一夜未眠,请勇士帮忙照顾她一下,我还有话跟五哥讲,讲完我就出去。” 恒远心中的不快少了一半,倒不是因为端夸他,而是他觉得,同是五岁,自己五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挖泥巴呢。遂向五王一礼,向端小王一礼,退出屋外。 屋中又重新陷入沉寂。 端对止再拜:“五哥,姑国侧有猛虎,九梁国频频骚扰边境良民,有意试探我姑国的实力,朝内智勇若为皇位争得自相残杀,无暇顾及时,九梁国一定会大举进攻,到时真正遭殃的就是我姑国的百姓,生灵涂炭,难道五哥希望看到这个局面吗” “希望五哥看在天下的份上,护皇爷爷不招暗手以至华龙忽断头乱朝纲,保各司遵遗照,不流血乱民,新皇顺利登机。” 公户端搬出天下百姓做说辞,也挡不住公户止要起身离开。 端想拦住止离去的脚步,奈何双腿已经毫无知觉,它咬咬牙,道:“五哥星夜急忙出城,似乎有急事。但现在看来五哥似乎也无什么紧要事,你再怎么厌恶那里,你血里流的都是那里的血,头上的名字还是公户氏,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你是死是活,你的责任都会让你不安。你要守护的是公户祖辈的江山,难道你要看父亲与儿子相争,兄弟相争,外权插足,公户江山崩离瓦解吗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吗你就能为你母亲父亲报仇了吗” 止终于开口说话,嘲道:“你只是一个天生地长的东西,虚有公户姓却无公户血,你这么为他着想,也不枉他对你的悉心栽培呵护备至。” “五哥枉为兄长,小弟看得清的东西你却不愿看清,正因为天生地长,我对这片土地有难以言喻的深情,自然看得出爷爷对这片江山的付出与留恋,难道五哥想要否认爷爷哪次怒不为民?忧不为民?伤不为民?喜不为民?” 房内又陷入无人般的安静。 屋外天晴,下过一场及时雨,农作的百姓终于面露微笑,彼此打招呼,说禾苗田终于有水了。 止站在青纱窗边,低头看着客栈墙外来往的百姓,良久道:“你回去吧,离开的久了,就会引人注目,你不用太担心皇上,钟离将军想要自己当天子,但怕拗不过悠悠众口。本来钟离将军的算盘是想助青河当上皇帝,自己女儿当皇后,将来的皇嗣便有一半钟离的血,接着让青河忽然暴毙,那他便可以挟小皇子当姑国真正的皇帝。但是这是一条迂回计划,青河不是傻子,钟离对青河有所保留,青河也没主动向钟离家提亲。后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意外。” 止看着窗外缓缓地说,端听得仔仔细细大气不敢出。 “你出现了,你被皇上宠爱,年纪幼小,没有能力没有外戚。他一下子把目标从青河身上转移到你身上。青河迅速退出与钟离家的密切来往,时刻防在你身边,在你身边安插眼线。既然说到这里,不如猜猜谁是青河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止回过头看着端,比起端复杂的表情,止显得太过平淡。 “谁是你身边的人谁就是了,你身边跟着的人本身就少。”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端哑着声音道。 “太少了。”止似乎没兴趣告诉端答案,继续刚才的话,“失去钟离将军的支持似乎对青河势力的打击也不是致命的。这几年青河在军营换血不少,培养出自己心腹。其实退一步看整个局面,最碍眼的是青河的父亲公户永河。一位能力不上不下的皇子,处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尴尬地位。猜得透皇上心思的人知道皇位不会传给公户永河,猜不透皇上心思的人生怕站错队伍,在永河和青河之间徘徊不定。继承人刨开公户永河后,青河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大。他只要安静地等待,防止钟离家族在从中干涉便好。” “既然如此,六哥这几年是在等待吗,为什么他要接受钟离的示好呢?”端自问自答,“因为那时六哥用的缓兵计,减少来自钟离家族对自己的威胁,削弱父亲对自己的打压。是吗?” “青河这几年的举动,经常主动请缨兵营,远离朝廷纷争,他所有这些举动也许是为了削弱自己表面对皇上皇位的威胁。这点效仿他的父亲,这也是公户永河在他兄弟中间能活下来并活得不错的原因,皇上当年杀了不少他自己的儿子,现在剩下公户青河父亲和性格老实的公户阜的父亲。” “你爷爷到底杀了多少血亲,有空你自己拿笔记一记。”明明是讽刺的话,止还是语气平静,亦或是心冷。 “或许青河也猜到他也许会跳过他父亲成为新皇,他一边在军营培养自己的心腹,一边暗中观察朝廷,一边留意着你。” “说了这么多,每个人都想皇上死,但没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青河,最怕皇上忽然死亡使自己陷入被动。” 走到廊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套干净的衣服地郝葙三步上前,道:“你的腿没事吧衣服还是湿的赶紧换了吧,你的哥哥真是狠心让你这么冷着……”说着,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端从郝葙手中拿过衣服,笑道:“我这就去换。”看着端一瘸一拐的腿,郝葙心疼地咬着下唇。这时,止王从房中出来了,郝葙瞪大眼睛看他,要让他在自己谴责的目光中感到为自己举动感到的羞愧,一边的恒远也悄悄瞪她,小鬼瞅啥瞅! 一行人翻身上马,往南打马而去。郝葙看着止王远去的身影,不免替端忧虑,端一直想要他帮忙,现在他走了,端怎么办呢 回去的路上郝葙偷偷打量端,见它脸色还好,一没受到绝情哥哥的影响,二来没风寒什么的症状,遂慢慢放下心。 回到城外山上的假坟前,端拉住郝葙的手,两人一同进了假坟,郝葙想让端在这里睡一觉再回去,可是房顶外还有两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在屋内呆的时间太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端换回来时的衣服后,两人还牵着手,面带笑容地出门去。郝箱面带笑容地送端离开,面带笑容地挥手和它再见,相约下次,仿佛昨晚是童年有趣的一晚。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夜晚皇宫宫影重重,不见白天的富丽堂皇。点点宫灯与天上的星宿相互照应,平和殿是众多中的一盏。爷爷在案上批奏章,端在离得不远的案上写功课,一盏灯,两个影子,皇宫仿佛就只有他们爷孙俩,只要时间不前,岁月不走,可灯影温温。 皇爷爷给它讲课:“乍见孺子入水,急欲援手,情之真也。继而思之,往援则已危,趋而避之,私欲之念起,不克自胜故也,克己复礼为仁。忠孝愤时忧国奋不欲生,然念及妻儿,辄有难于一死不能自克者。若能摒私欲尚果毅,自强不息,则自励之功与天同德,犹英之劲德尔门,见义勇为,不避艰险。” 端道:“孙臣谨记。” 结束夜课,夜回上摇殿,经过小花丛。花丛花开浓艳,暗香袭人,奇芳脂腻,端忽然站住脚步,屏退身后的人,对花丛道:“是谁出来。” 话音刚落,花枝颤动,里边的人毫无被抓的恐惧,袒胸站起来,居高临下斜睨着端,这个人是钟离健,钟离健是钟离将军的唯一的儿子。紧接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宫妃也跟着站起来,遮着脸,知道前面是端小王,想马上要走。钟离健却捏住她□□的嫩白胳膊笑,一边摸着一边对她道,却句句说给端听:“你怕什么,皇上冷处理你们,端小王识趣地让下人离开了,有什么好怕的” 端尚不通男女事,但大半夜这个模样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也知道这事传出去会损了爷爷的面子。钟离健在此,已经犯了三罪。私通妃子其一罪,未有诏在宫中行走过夜其二罪,见王未拜其三罪。 宫妃一听,心中的害怕去了一半,可还是害臊,扯着自己的手从钟离健的掌中出来,掩面疾走。钟离健连带玩味,觉得此场此景真是有趣,万万没想到端这时候突然出声:“来人!”钟离健一怔,巡逻至此的侍卫听到端小王的声音,立马举着火把,将钟离健团团围住,当侍卫们看清是钟离将军的儿子时俱是心中一畏,可是端小王在这里看着,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捉拿钟离健,手上动作小心谨慎不敢伤了钟离健半分。从小到大谁不是对他又是笑脸又是弯腰的,一个小鬼居然敢这么对他,钟离健不禁怒火中烧:“臭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动我,马上让你小命完蛋!” “我只知道你未得皇命,私留宫中,藐视皇权,先送到囚室,等天明皇上起了,再看着处置。”说完,自顾走了。囚室是押狂徒的地方,侍卫不敢违命,只能小心伺候着。 领将陪着笑给他解释:“囚室里也有环境好的地方,公子先在里边委屈一晚,已经派人给钟离将军传话了,天明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公子不要担心。来人,给钟离公子一身干净的衣服!钟离公子这边请。” 第二日皇上在朝上稍微斥责了钟离将军几句,然后让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了钟离健一顿板子,惩罚不严,但在于辱。一顿板子后钟离健让人抬回了将军府,皇上叹口气:“真真痛了朕的心,钟离将军也不必忧心,朕已经命太医带着好药去了你府上。回去不要再责怪令郎了,他大概也知错了。” 被打了一巴掌又塞了一颗糖的钟离将军还得跪下来谢恩:“谢皇上开恩,皇上心仁,犬子无用,让皇上忧心!” 皇上抬手让他起来,钟离将军谢恩后才站起来,觉得又被侮辱了一次,他钟离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朝上钟离将军的人都只能低头,能说什么呢,钟离健确实被抓个现行,有错在先,还好皇上也不敢下重手。其他党派的心中都得意洋洋,钟离啊钟离,皇上还在呢,太横了就是要吃亏的! 下了朝,钟离将军心有所想,脚步一转,往士林书院去。端小王在先生指导下练字。公户端注意到了钟离将军,钟离将军未行礼,只用眼睛上下打量公户端,久久不说话。公户端站起身,衣服下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公户止那些话一遍一遍响在耳边,钟离将军想要利用它来登上皇位。 钟离将军走过去,见公户端字体端正,可是一横一竖看着有些秀气,钟离将军心中冷笑。钟离将军年有五十,目光锐利势无可挡,身体硬朗,犹如咆哮的黑熊,连六哥都忌惮他。公户端敢惹毛孬种钟离健,却不敢在钟离将军面前轻举妄动。钟离将军一眼瞧穿公户端心中的紧张,满意地笑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轻松道:“本将是来替犬子给端小王道歉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小王肯定不会记恨犬子的。本将保证,他也不会给你找麻烦。都是兄弟,日后要相互照应。” 先生在一旁不满,他是位看重礼仪朝纲的人,他不满钟离将军无君臣礼,无长幼礼,最后竟然将自己儿子和皇室子孙称兄弟,岂有此理! 端小王道:“谢将军理解。” 钟离将军舒畅地笑,觉得在皇上面前受到的侮辱在他的孙子身上找回了点好受,转身走了。 此事后平静地过了三个月,秋高气爽日,九九重阳节,公户端跟着皇爷爷城外登高回朝。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城门将领却不是本来熟悉面孔的郝将军,公户端心中疑虑,已经两个月未见郝葙,难道家中出了事钟离健是出了名的混混,在它这里受了气怎么可能不找个理由讨回来。郝箱和它平时交好,这帐就落在郝将军头上。虽然郝将军不属于钟离管辖,可官场关系错综复杂,难保不会有人为了讨好钟离家族而故意给郝将军使绊。 端一回到宫中便叫人查,带回的消息是两个月前,钟离府上有个犯事的下人逃走了,出了城门,钟离健大怒,以此为借口将郝将军打了一顿并投到狱中,还撤了他巡城将领的职位。钟离家族兵权不在城中,城中大小事各司由喜时相掌管,钟离健大概是被端气死了,又无处发泄,知道郝葙和端走得近,于是也不顾分级关系,直接越过喜时相处理了郝将军,丝毫不知得不得罪喜时相。 按姑国律法,郝将军的失职应由喜时相问审定夺,喜时相的女婿是四哥公户阜,而众多兄弟中,六哥公户青河和公户阜关系最好,当即端就写了封信给六哥,说明整个事情的经过,恳请他在中间帮帮忙,将郝将军从狱中放出,恢复郝将军的职位。 隔几日,端出宫去郝葙家,郝府因为郝将军出事,下人们的表情都带了点惶惶不安,见到端,郝葙展颜笑开,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端歉意道:“都是因为我,你父亲才遭此劫,我会想办法让你父亲平安出来的。” 郝葙昨日才跟着母亲买通狱中小卒进去看了父亲,父亲伤不重,精神还挺好,可是不管好不好,见到父亲落难,心里都特别难受。此时听到端这么说,心中的难受与无措顿时找到一个出口,郝葙眼眶红红的,哑着嗓音道:“你呢,钟离家会拿你怎么办吗” 端安慰地笑道:“我对钟离将军可有用了,他不敢把我怎样。” 被钟离将军看中的‘好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郝葙对钟离家族这个如同大张的贪婪的血盆大口害怕至极,光听名字都忍不住发抖。 端暖暖的手牵住郝葙因暗暗发抖而凉的手,稳稳道:“不要担心,你父亲会没事的,相信我!” 五天后,端算着信件到大不戎山一去一回的时间差不多就是现在该收到回信的时候,六哥公户青河如神祗般出现在上摇殿,身形修长,如山间青柏浩浩临风的,不是六哥是谁! 端五个弹指的时间都没回过神,公户青河笑着在端面前招手道:“回魂,小弟回魂。” 上次端去找郝葙而没送他两人还闹得有点不愉快,端暗见公户止想求得他帮忙,却在听完公户止的分析对公户青河的态度更复杂了。没想到这次半年不到,两人又见面了,当时算着估计好几年都不能见,况且这件事对青河来说实在不是什么事,所以当青河出现在上摇殿,端不吃惊简直对不起青河的这次亲力亲为。 说实话端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即使他回来可能顺便处理他自己的事,但是六哥能这么做已经让端非常感激了。 有公户青河的暗中支持,喜时相的从中回旋。郝将军这件事如同头顶乌云,打了几声雷又无声无息地散开了。两日后,郝将军官复原职。青河离开的时候,端悄悄地把郝葙带过来,郝葙郑重地向青河跪谢。青河道:“小事而已。”然后让端骑马跟着他一起,两匹马一同踱步慢慢往前,青河道:“当初我介绍你认识郝姑娘是想让你有个玩伴,但是没想到你和她交情已经这么深。” 青河话里有话,端仔细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想起上次六哥也介意过自己和郝葙走太过近,可是这有什么呢,还是说有更深的东西自己尚还看不清,于是含含糊糊地带过去:“六哥挑的人都是好人。”青河瞧弟弟一眼,见它不想谈这个问题,换个问题道:“我听易宫人说你入睡的时候总是提起‘老仙’,你知道吗” 睡着的事它怎么会知道?端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仙是个修仙的地方,我想再一两年,皇爷爷可能会送你去老仙。” 老仙是五大仙山之一。 端难掩激动:“真的吗” “你想去吗” “当然,可以练习到本事,我当然想去!” 青河一笑,道:“刚好,哥哥在那里有个朋友,叫微生常流,你到那之后找到他,有什么问题,有谁欺负你了,都可以找他。” 微生常流。 端心中记住这个名字,还有呢,还有好玩的狄荻兽和傲娇的小龙,如果能通过自己努力,学到上天入地的本事,帮助姑国,爷爷一定会很开心。 “我走了,你保重。”青河摸摸端的脑袋,说完,坐下烈马扬蹄嘶鸣,一阵风似的远去。 端目送六哥离去,觉得连他翩飞的袍角都充满难以言说的自信,令人羡慕到嫉妒。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十二月,钟离将军府新府邸落成,新府邸与将军府隔街相望,从外墙隐约可见里边层楼迭起,出檐做工精妙,远观如展翅欲飞,出檐上均饰螭龙。虽说是新府邸,其实两座府城中间有楼渠相同,连在一起,若是俯瞰,一连片的高矮楼座,如小一号皇宫,也算气势恢宏。如此一来,往这条道走得都是钟离家族的人,这条道上边走得人,也是钟离家族的人。钟离家举行宴席,邀端小王出席。 姑国近几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些都要归功于皇上的德行感动了上天,赐予我们神兽。在神兽庇护下,姑国就算有一些天灾,最后总是能逢凶化吉安全渡过。这只神兽究竟长什么样子?听说是小孩模样,真的跟小孩一般无异吗?大家都不信,肯定有不同的地方的!它能吐火,能呼风唤雨,怎么会和普通小孩一样呢! 听闻神兽会来钟离府的宴席,瞧瞧,这就是钟离家族的魄力,神兽照例请来。姑城达官贵人都拭目以待公户端的出现,如果可以,能求神兽神光庇佑就更好了! 接到此宴请公户端表现得与平时无异,易宫人在一旁非常焦虑,一天到晚都在想送什么礼能讨钟离健欢心。易宫人偷偷用眼神挖一眼公户端,不争气就算了,还得罪钟离健,好在钟离健不记仇,大方邀请它出席晚宴。公户端不争气,自已可要争点气,虽说是顶着公户端的名誉送的,只要钟离健开心了,喜欢自家主子,自己以后也能跟着好过的! 可是送什么好呢?送什么都不对呀!难不成送美女?他手头没有啊,看看上遥殿,寥寥无几的人,长得都这么难看,有些还不如他!珍珠倒是匹好马,送将军挺好,但送这个估计公户端会赶他出去,不敢不敢。 易宫人去请示公户端,问能不能在民间选美女送给钟离健。 公户端道:“不能。” 迂腐。 易宫人心中道。 “小王是否有什么仙界宝贝……” “没有。”易宫人话都没说完端直接打断他。 易宫人不死心,见端提箭到前殿,眼睛一亮,嚷道:“小人想到个好主意,不如你射箭给钟离将军看,您射箭水平高哇,试试蒙眼射!” “不如你上去唱一出戏,唱得钟离健开心了,指不定留你下来伺候。”端边走边建议。 易宫人跟着走,不死心道:“小王莫开下人的玩笑,我哪里会唱,再说也入不了钟离家的眼。” 端被烦得紧,冷脸道:“随便挑一件便好,钟离健等的可不是礼物上门。”说完就走了。 易宫人恨铁不成钢地暗骂,就你这态度,谁愿意给你好脸色!;连着我一起跟着倒霉! 晚上,端去请示皇爷爷。端跪于皇上身边,问:“钟离健请我过去想看我出丑,我要不要反击?” 皇爷爷笑道:“端儿,其实你问这个问题,实际上在问能不能得罪钟离健。首先你想要明白,不是我们得罪他,而是他已经在得罪我们了。对于街上无礼般的谩骂,我们可以置之不理,对于利益的攻击,一时的反击不是目的,长远地解决问题才是目的。” 端终于笑了:“对呀,是我糊涂了,对于这么嚣张的钟离健,我可不是为了他反击,他算什么东西,我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谢爷爷指导。”端跪谢道。 宴会当天,通往钟离府的道路被前来贺礼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看到黄盖马车驶来,各家的马车纷纷避让。 公户端跟着父亲公户永河一起下车。 钟离府的奴仆扫雪少得特别勤快,雪一直下,地面却不见雪迹。 许多人人偷偷摸摸伸长了脑袋去窥探神兽的模样,只见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五岁孩童模样的神兽面色平淡,有种拒人之外的矜贵疏离感。 它可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凤凰啊!天上的东西啊!想想都令人激动! 能不能摸一摸它的衣袖啊?! 为什么它不漂着走啊?! 好可惜,只是一眼而已,端小王就进去了,倒是有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 钟离健代表他父亲在门口迎客,同时到的还有喜时相,钟离健恭恭敬敬向公户永河公户端行礼,趁着公户永河与喜时相寒暄,钟离健目光一直盯着公户端上下看,像看着一只鲜美的的猎物。公户端视若无睹,跟着父亲入内。 留在姑城的公户皇族基本都到了。寻哥称病没出场,公户阜来了,不过似乎不太喜,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喧闹的场合,出乎公户端意料的是,公户阜的父亲,四皇子公户业承居然出席了。公户业承虽为皇子,但非常老实,脸上也透着老实本分的神色,如果不是他穿着暗纹龙袍,四哥唤他父亲,公户端根本没想到四皇子会出现。公户永河见到公户业承的反应很强烈,“忽”地站了起来,吓了旁边的公户端一跳。他本人和它在画像上看到的样子气质出入很大。画像中它见到的公户业承与公户阜六分相似,身形俊朗,而现在的他看着有点畏手畏脚,逢人就挤出笑容,反复地说:“我和钟离家没联系的,忽然就请我,我不想的。”那模样看得人颇为心酸,公户永河叫了两声“四哥”,公户业承才敢往他这边看,目光也不敢久留,生怕别人知道彼此相识般,安排好的位置不敢坐,挑了下首位置坐。 公户永河大叹一口气,独自坐下。 公户端第一次见公户永河叹气,不,应该说,第一次见有人能叹出这样的气——饱含沉重,感慨万千,陷入痛苦回忆里边。 以往的很多事公户端不知,史书寥寥几笔不提,问谁都不对。越是这样,以往的事就越不堪,这些,不过都是皇上和皇子们的事,曾经姑城遍地的血和哭声,早已被雨水和时间冲得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今日钟离府是铁了心要搞点事情出来的,它一个公户端不够,还要拉出在公众视野消失快被人遗忘的四皇子,要是再来点通天的本事,是不是要把死去皇子们的牌位也摆上来? 钟离府对公户氏的羞辱已经初步达到了。没有带光出场的公户端,到处赔人笑脸的公户业承,够大家一边偷偷斜视一边心里讥讽,与风头正盛的钟离家简直不能比。如黑熊一般的钟离将军,年轻正旺的钟离小将军,更衬托公户氏老的老小的小孱弱的孱弱,如日落西山之势。 这些巴掌,真是把公户氏的脸打得通红。 这么阴的招,不是钟离将军想出来的会是谁呢?公户端这时倒巴不得鲁莽的钟离健对它搞点事,自己还钟离家一个巴掌。 但,虽然钟离健一直目光得意地盯着它,却没有轻举妄动,被自己父亲警告得老老实实。 哦,他不主动出击不代表着自己不会去主动招惹。公户端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泛起阴冷的笑。 很快大家按席位就坐,恭贺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酒一壶壶上,茶一批批换,歌舞升平。天色渐暗,外边雪下得越急,越发衬托室内炭火猛烈,供暖十足,两旁的鱼脂烛将各处照得明晃晃的亮堂。这炭和烛,一晚就烧掉了一个家庭二十年的量。 钟离将军依次敬酒,首先敬公户氏,按在座的顺序排位,首先要敬的是躲到一边的公户业承。公户永河知道钟离将军要做什么,哈哈笑地先站起来,道:“四皇子身体不适,不如本王作弟弟的代他喝。” 一听到“四皇子”三个字公户业承忽地就站起来,突兀在人群中。 “我不会喝酒,喝茶就好,将军原谅我。”公户业承赔笑地解释,生怕钟离将军不信,生怕大家不信,无语伦次,“真的,我不会喝……喝酒不好,大,大家也别喝了。”公户业承被万双眼睛盯着,那一双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都不一样,各自闪烁着暗光,有讥有讽有怜有木然,他想让大家都相信他是清白的,他真的不喝酒,很久都不喝了,可是说什么他们眼神都一样,如同难再翻身之感。 他就这么突兀地,慌里慌张地站起来解释,神态不自然,表达不清晰,四顾一圈后,又惴惴不安地不言不语地缩回人群。 热闹的众人被他这么一出没头没尾的戏搞得鸦雀无声,场面有点尴尬,有人想笑不敢笑。晾在一边的公户永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钟离将军说:“来,本王代干了!” 这时四王子公户阜站了起来,也举起酒杯,道:“皇叔莫急,既然是我父亲,这酒就得作儿子的来喝。” 钟离将军哈哈笑的看着两位王,一杯酒敬了两个人。 “你,端小王。”钟离将军手一伸,一旁的侍者立马将酒杯倒满。“我姑国的神兽,本将一定要敬敬你!” 公户永河又要说话,一旁的钟离健笑着劝道:“五皇别再挡酒了,端小王虽然看着是个孩子的模样,可不是一般孩子,毕竟是神兽,这点酒没问题的。” 众人越来越觉察这气氛不太对,赶紧自己找事做,要么低头吃菜,要么抬头喝酒,要么装作在欣赏歌舞。 好可怜的公户氏一族,瞧被欺负的,钟离将军一杯酒敷衍了两位王,如今逮着端小王不放,虽说有点没气度,可是钟离健说得也没错,它不是一般小孩子。 端笑吟吟道:“小将军说得是,可是钟离将军作弊啊,依次轮番敬,刚刚那一杯是四皇子的,如今该轮到五皇子,怎么也还不到我头上。” 其实大家都知道,可是谁敢说呀。这位端小王胆子好大!果然钟离将军神色稍微不太爽,只得重新回去敬一杯公户永河,再敬公户阜。 好可怕钟离将军的眼神,简直是一秒收了笑容,众人战战兢兢,继续低头吃菜,乖乖喝自己的酒。 公户端稳稳地坐着,等着钟离将军走到自己面前站定了,才面带微笑地站起来。全不似其他人,要么抢着上去敬酒,要么一看钟离将军来敬,早早站起身诚惶诚恐地候着。 钟离健过来挡在钟离将军面前,道:“父亲,这杯就我代您喝了。” “小王,不介意?”钟离健挑着眉,俯视端道。 “请。”端举杯喝下。 钟离健得意地笑,不再看公户端一眼,转身走了。 宴会又重新回到热烈的气氛,约半个时辰后,公户永河忽然听到旁边的公户端对他说一句话:“父亲,可以用绿豆水。”公户永河还没反应过来,公户端忽的晕厥在地,周围人霎时乱作一团,引得全场具惊! 端小王中毒了!在钟离府中! 后来,爷爷问,你这方法是不是也太傻了点,幸亏后来你父亲知道可以绿豆水解毒。 端道,没办法,当时您不知道,整个局面被钟离将军控制了,我只能这样,先是制造我和钟离家的明显矛盾,我这么嚣张,钟离家不除我除谁。 明白人都想得到肯定不是钟离家族的人干得。 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个借口不是吗爷爷,关了钟离健几天? 爷爷被气笑了,关了好几天,你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放他走。他新府邸还没住进去先住了牢里,一年两次都因你,我得让你有点自保的本事才行了。 “你这一中毒,可把你母亲和你三王嫂吓得不轻,修养几日,出宫去见见她们。” “是,爷爷。”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父亲四皇子和母妃四皇妃算是父辈一代里比较稳定的婚姻。四皇子和四皇妃也算恩爱,虽然四皇子时常在军营,不过一年能抽出一两个月回家陪四皇妃。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近几年比较少留在军营,渐渐转为文官。 老实说,端从破壳出生到现在,听到公户青河和公户止在社稷上的事总是被泛泛略过。大约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具体又不知他们在干什么。青河对它虽好,毕竟留了一个心眼。它对青河虽乖,毕竟防着他。有时越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越想知道他们正在干什么。公户止的事已经吓了它一大跳,悄无声息地把并州大地的百姓从边缘毁亡境地拉回人间。青河在大不戎边境又在搞什么鬼,总不能已经将枪头顶在你后背了才醒悟吧! 端拜见母亲,屋外雪花飞扬,母亲最爱的竹园的竹子附上一层白雪,看着真美,从窗边看过去,绿中带点雪,雪中夹着绿意,甚是清爽好看。 母亲左右看着它,确定它没事,稍微宽心,却没有完全放松眉间的担忧。 “母亲,我没事。”端悄声道,“那个毒是我自己放的,我没安好心,来之前就想毒死钟离健,没想到用到我身上了。” 屋内除了伺候的齐宫人,没有别的人,齐宫人是四皇妃贴身宫人,是可以肯定衷心的宫人。即便这样,皇妃还是让齐宫人先下去在门口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端儿。”皇妃拉公户端到自己跟前,表情非常严肃,“你父亲知道你假意中毒的事吗?” 端心情跟着母亲的表情沉重,它点点头。 皇妃握着端的手不禁用上几分力气:“端儿,你父亲并不像你们表面上的那般豁达,他其实早就认为自己该是皇位的继承人,你哥小时候因为表现的聪慧过人,有几次差点死掉,都是你父亲干的。” 端霍然睁大眼睛,原来如此!它听得到吸口凉气,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妃松开端的手,安抚地摸摸端的脸,苦笑道:“我都知道,我除了心痛,为了保全我的郎君,我选择了隐瞒,说是青河自己调皮弄的。” 原来公户永河和公户青河这条关系链是切断的,一直来它以为青河胜算很大,因为他有一个颇有实力的四皇子为父亲,如今这么一看,青河能长大到如今并在军中开拓自己一片天是经历了怎样的死亡威胁。可是从他的表现却看不出他的经历有任何阴影,仿佛永远有光随着他,仿佛永远持剑明光里,仿佛永远天之骄子。 公户端心中说不出是痛是幸,唯有对皇家关系第一次深深地感到心凉。 皇妃从伤感中挣扎出来,重新微笑,道:“好在你也会点算计,你们公户家一个个真的是……我唯有天天求菩萨求你们都平安。” 端想到,这种心凉,大概母亲比它更大,因为这中间还包括了它本人的心机。母亲作为一个局外人,又作为中间联系着儿子和丈夫的纽带,看着彼此笑里藏刀,有多少心酸和挣扎呢? “有一点你放心,端儿,母亲只知道你们是我的儿,他是我的郎,我不会告诉你他们的事,也不会在他们面前说你的事,也不会在青河和永河面前谈对方的事,在我这,我希望就是个家,不要有其它——这种粉饰,我能维持多久就多久。” 端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再看窗外美景时,点点滴滴都透着侵心的凉意。 陪母亲用过膳后,端去了三王子的府邸,想跟三皇妃和莲说声自己已经没事。刚入府,便见里边宫人慌里慌张地跑来跑去。 端心中一紧,问:“怎么回事? 有人下人道:“天气寒冷,寻哥小王又发病了。” “不用宣我来了,我就自己一旁坐着,你们去忙,要人要药府中没有的跟我说。” 下人连忙说是,赶去府上生炭,把寻哥府暖热。终于把炭盆都用上松口气时,才大着胆子觉得,刚刚那哪是一个小孩说出来的话啊,太可怕了! 一直到傍晚,寻哥的病才缓了些,府内虽然有点兵荒马乱的感觉,但大家都颇有应对的经验,乱中有序。 寻哥的贴身宫人江宫人领着端入内去看看寻哥。端入了内,见寻哥脸色苍白,已经安睡,三皇妃和莲也累了,趴在一旁矮榻上睡着了,手一直牵着寻哥的手。 江宫人看得鼻酸,忍不住流下眼泪,见公户端瞧了她一眼,连忙抹去眼泪,俯身请罪。 “何罪之有,我也觉得感动。”端终于笑了。 夜灯初上。 端坐在马车内,心情终究还是慢慢恢复沉重。它有点理解公户止孑然一人的选择,也有点理解为什么性情冷淡的他为什么偏偏比较重视公户寻哥与和莲的感情,由于对他的这点理解,变成一种难得的心灵相通。 不如去他府上坐坐吧,端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三皇子去世后,三皇府内并没有停止特供,里边住着当时年幼的公户止和暮年的令如娘娘。从府门看,它虽不是败旧,但也不如四皇子府前的气派,如遗世的府邸。 令如娘娘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从府内专修的寺堂出来。皇帝给她的无情,她已经过了愤懑不甘的年纪,将所有的痛向菩萨述说,岁岁年年,她早就参透红尘,安静守着自己心中的明镜。从外边看,她模样和蔼,像一位普通的安详的老妇人,穿着如同尼姑的蓝布衣。 “孙臣公户端拜见令如娘娘。”端叩头拜首。 随着端叩头声响起的,还有端肚子发出的声音,好大一声“咕——” 令如娘娘道:“吃顿饭吧,都是斋菜,不要介意。” 端颇不好意思,来探望探望老人家的,刚进来话还没说两句就吃人家的饭。端连忙摆手,令如娘娘已经靠着人搀扶慢慢起身了,蹒跚的脚步,包在圆帽下的白色长发,令如娘娘看起来比爷爷老很多。 厨房设在寺堂的后院,令如娘娘已经将自己的余生安在了府中寺里,看着一个老人生火做饭,端不好意思地道:“我来吧。”说完,试着生火,炉灶很不给面子,光冒黑烟就是不见火花,端贴着地面地趴着,对炉底一直吹气,炭灰反而往它脸上扑,一张白脸变成黑脸,窘得端尴尬不知如何收场。 令如娘娘道:“不会生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说着,她慢慢弯下腰,将火生了起来。她起身不便,要人搀扶,门口的下人还没进来,端上前一步扶着令如娘娘起身。 端手搀在令如娘娘的手臂上,动作很不熟练。 令如娘娘终于露出点情绪:“皇上还不用人搀着走路吗?” “不用。”端道。 “情字催人老,看来皇上也不是很想念他的皇后。”令如娘娘说这话不是出于妒忌还是愤怒什么的,她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皇爷爷很少提及他自己的事情,包括他一直挂念在心头的皇后。每当爷爷对着梅花叹气,便是在想念着皇后。 端忍不住替爷爷说话,虽然说出的话连它都有点心虚:“皇上一直爱着皇后。” 它的心虚来源于皇后死得早,没留下一个后代,爷爷却陆陆续续生了五个儿子。所以,它不太懂得什么是爱。 “如果这样算是爱,男人的心是不是太冷血了点?作为他的女人,一生交给他,只爱他一人,却只分得他十分一的关注,如果这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是不是太可怕了?” 端默然不语。 “我念经大半辈子,终于放下当年的执念,也终于接受他不爱我这件事。皇帝待我寡情,当年除了哭之外,以为受到冷遇都是我的错。连他最爱的皇后都受到皇帝宠幸一个接一个妃子的待遇,何况我。” “我儿子成亲的时候,我提出要出宫跟儿子一起,皇上答应了,那是我最后一次也是一生中第四次见皇上。现在他长什么模样,我已经不记得了。” 令如娘娘本来话少,不知为什么今晚话很多。饭菜热好,令如娘娘将碗端在一旁的石头桌上,放了一双筷子,端道声谢,无声地吃起来。 端还想一直听下去,于是问:“然后呢?” 令如娘娘道:“后来我和皇上的缘分就断了,没什么了。” “您的儿子和您的孙子呢?” 令如娘娘今晚第一次看它:“皇上一直都没说过吗?” 端沉默。 令如娘娘移开视线:“我的儿子娶回来的是他在路上认识的姑娘,我本来很高兴,我儿子知道找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不作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他不走我的老路,我很支持。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孙子也不错,日子过得很平和,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有人揭发说三皇妃是九梁细作,三皇要谋反。我儿子确实有野心的,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不是普通人,但他当时没想过要造反,只是他的妻子被杀,内外相逼下,才起兵反抗,后被杀。” 令如娘娘自始至终语气平平,像说别人的故事。 “五哥呢?” “他?他年纪很小时就开始四处游走,走过许多地方,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说不完。” 端继续问一些公户止的喜好,比如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干什么,令如娘娘都回答,“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真是比它还无趣的人。 端不问,令如娘娘也不再说,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一直到端吃完饭,端放下碗筷道谢。 要回宫时,令如娘娘忽然又说话了。 “今晚我说的话,希望你转达给皇上听。” 端一怔,拿不准令如娘娘是什么意思,问:“三皇子的事我会说,你的事我也说吗?” “说吧。” 端想不明白,一直她的语气都是很淡的,仿佛什么都看开,也只有看开的人从能把过去痛苦的事情说出来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告诉皇上呢? 令如娘娘捻着手中的珠子,仿佛知道端为什么疑惑,她依旧用很淡的语气说:“如果他知道,希望他能念一点我对他的情,在我死的时候想一想我,就可以了。” “我一家一直受‘情’所累,苦不堪言,愿我一家终身不与无情人相遇。” 端回到宫中,照例去爷爷处温习功课。 “爷爷,我去见了令如娘娘。”端道,“她对我说了一些话,说要转达给您,您听吗?” “哦?说了什么?” “说想您稍微想一想她。” 皇爷爷笑了一下,道:“我老了,没这精神力。”瞧见端若有所思的模样,怒道:“她还跟你说什么胡话吗?” “没有,爷爷,我只是想皇后娘娘了。” 皇上立马怔住,久久未语,神情一下子如同令如娘娘般衰老。 端在自己收集的珠子里边千挑万选挑了十九颗小珠,让人打了洞串成一个手珠,开春时送给令如娘娘。 送珠子出宫的宫人回来报,说令如娘娘已第三日躺床上,大限将至。 端心惊,问:“止王知道吗?” “小的问了,说府里五天前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地去报了,不过并州离这儿山长水远,快马没个五日回不来,这送信一去,止王一来,怕是赶不上。” 端赶往平和殿,方管宫人说皇上还未下朝。方管宫人年轻时一直在皇上身边,如今与皇上同老,端有时也将他视作自己的长者。端问方管宫人:“令如娘娘病危,皇上知道后会去吗?” 方管宫人听了不觉奇怪,年纪大了,什么情况都会出现,死了也不一定不是好事。 方管宫人道:“老奴猜是不会的。端小王仔细想想,这对令如娘娘也是好事,彻底死心了,喝孟婆汤的时候也不会有留恋,恨总比爱来得轻松。” 端坐在出宫的马车上,耳边反复是方管宫人的说的话,叠着冬天里令如娘娘的声音——“我一家一直受‘情’所累,苦不堪言,愿我一家终身不与无情人相遇。” 令如娘娘毕竟还是多情的吧,即使走出了伤痛,还是想有个结局交待。 三月春风也吹不暖的三皇府邸。 府内寺里的房间,三王子寻哥与和莲已经在里边了。 对于它的到来,寻哥与和莲一点不意外。寻哥与和莲双眼通红,神情凝重,端心中咯噔一声。 “走了。”寻哥低声道,“半个时辰前。” 端心中有什么一动,嗓子发紧,半个时辰前,正好是宫里说不见的时候。真的这么微妙吗?令如娘娘您是听到了吗? 和莲抱住呆怔的端:“没事没事,五弟回来了,已经见到了。” “怎么那么快?”端平复一下心情,也许是巧合,见到五哥回来,便放心地走了。 “大概心有所感应。” 三人都被关在门外,只有公户止一人在里边陪着令如娘娘。低沉的气压压得三人喘不过气。 庭中跪着的宫人们在低声哭泣。 “听宫人说,这三个月来,令如娘娘不再入寺堂,穿了漂亮的宫衣在殿里等着,你说,她在等什么呢?”寻哥问。 端脑中轰鸣,自己十二月探望的,到现在刚刚好三个月,三个月里,难道在等等爷爷来看她吗?令如娘娘,你对自己说好的呢?你搬出宫是为了忘了什么的你忘了吗?你统共见了皇上四次而已!为什么可以这样! 房门从里边被打开,三人紧盯着公户止神色看,端只见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慌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雾?”然而寻哥和和莲似乎并没看见,进去看一看令如娘娘。 公户止走到端面前,端步步后退。 “祖母对你说了什么?” 端稳住自己心神,道:“她和皇上的事。” “皇上没来吧?”公户止的声音仿如来自阴曹地府。 “……没。”端心中打鼓,它怕公户止万一发怒,投向钟离将军,那就真的惨了。 “那就好,他要是敢来,就让他跟祖母一起走。” 大雾漫天,端摸不清这种雾是哪来的。但最重要的是,公户止你居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给人听见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公户止转身要走,端隔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抓住公户止的衣摆:“我看不见,你带我进去看看令如娘娘吧!” “你代表的就是皇上,你凭什么进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和皇宫里的那个人。”公户止声音透着恶心感,抽回自己衣摆,消失在白茫茫中 和莲见端一直未进来,出去牵它的手,触手冰冷,和莲惊讶地摸着端的额头:“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端摇摇头。 和莲以为它害怕这种事情,将它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它后背安抚它:“没事没事,令如娘娘看起来和安详,穿得也很美,像睡着一样。” 它不是害怕死亡,不是伤心公户止说话时的语气。而是它有点绝望皇上对大家的态度及大家对皇上的痛恨。它到处呼喊,却发出不适宜的声音,它想要大家聚在一起,最后却渐行渐远。 和莲牵着端的手进去,端只能跟着和莲走,透过层层白雾,终于来到令如娘娘跟前。 和蔼的老人家仿若躺在白云里,她和三个月前看起来不太一样,穿着繁复宫装的她,端端正正的一名妃。 生为皇家人,死为皇家鬼。这是端看见令如娘娘的第一个念头。 娘娘啊,你这不是愿不与无情人相遇,你是想要和他来世再见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令如娘娘葬在皇陵。令如娘娘生前低调,死后也不喜过多张扬。三皇府内安静地飘着白绫,止王无过多布客。皇上默许端这几日出入宫自由,然而端总是被拒在门外,天天吃闭门羹,皇上问它止王情况怎样的时候,端只能尴尬地说还好。 这天白日端依旧过来,门口的守卫从最初的惶恐到今天的习以为常,早就准备好小板凳送过去。 “我瞧着今天天气挺好,应该不会再起白雾,我还是进去吧!” “雾?”两名侍卫不知道端小王在说什么,也没拦着它,一开始止王是下了死命说不可让端小王进来,可是这两天似乎没那么严格了,便由端小王进去。始终把端小王挡在门外他们也很容易触怒皇上,到时也是死。这把门侍卫真难做! 还好,公户止看见它,虽然还是不喜,但已经没有刚开始的强烈抗拒。公户止无视端的存在,慢慢收拾令如娘娘的遗物,四处空荡荡的,收拾起来很容易。 寺内香火没有因为令如娘娘的离去而断更。 公户止翻出一串陌生的手珠,端终于找到话题,道:“那是我送的。” 公户止将手珠往外一扔。 “喂你干什么!”端觉得他真是小孩子气。 端把手珠捡回来。 公户止冷着脸道:“对你这种脸皮厚的人,要是不直接点,你就不知道我不欢迎你。” “我送令如娘娘的东西,你凭什么扔!”端擦掉手珠上的灰尘,心疼道,“这些可是不姜仙山求来的珠子,有灵气的。” “你对皇上有气,怎么撒到我身上。”端嘀嘀咕咕地道。 “出去。” 端当作听不见,止上前拎住它的后衣领,将它像扔手珠一样扔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这人简直了! “碰”一声门被关上。 屋内又安静下来,公户止收好祖母的衣服后,坐在一旁,神情藏在阴影中,无思无念,仿佛已经超离了人间。 日渐中午时,止终于离开令如娘娘的房间。 一开门,就看见端化身为石头般的身影,端背对着门坐在门槛上,小身影很碍事地挡在门口。 公户止撩袍跨过去,走了。 听到开门声,本来喜悦的端刚挤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是什么!□□之辱吗!? 端气得脸通红,它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当即起身离开,坐上马车回宫。 守门侍卫被端的脸色吓一跳,惶恐不安不知哪里惹端小王不高兴。眼睁睁看着端小王脸含怒气地上马车准备走。 端一直给自己顺着气,心想,大丈夫能伸能屈,古人能忍□□之辱,它为什么不能! “去寻哥王府中。” 它一人不能搞定,拉上三哥和三王嫂事情会好弄很多。 端和寻哥与和莲一起入三皇府。 公户止一人在书房,寻哥问下人,下人道止王没有宣膳,便一直没往里边送。 “我听我父亲说姑城开了家好吃的菜馆,不如我们拉上五弟一起出去散散心?”和莲道。 端摸透止此时的心理了,建议道:“你们进去叫吧,我外边等着,省得他看见我想去都没心情去。” 寻哥和和莲听了端的话,觉得这两人欢喜冤家一般有趣,两人相视一笑,和莲含笑道:“是,我的小王。” “一定帮你把你五哥拉出来,你就尽管等着吧。”寻哥也笑。 寻哥和莲进去没一会儿,三人一同出来了,分坐两辆车,寻哥和和莲自然是一辆,公户止上另一辆,里边已经端坐着公户端了。 “五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要是真生我的气,你就揍我一顿得了,冷战容易伤兄弟间的和气。”说着,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在一边,一副除了打脸,任君拳打脚踢的模样。 “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空气瞬时凝固在一起,公户止眼底不止是冷漠,还藏着厌恶。 端不敢再闹,乖乖坐好,马车缓缓向前,端和公户止一路无话。止不想和端说话,端不敢说话。 马车走了一刻钟的模样,到了新开酒肆楼下。此酒肆藏在樟树间,临水桥而建,雅静别致。最香的是里边的酒,说是三十年女儿红,有些粗鲁人直接叫它老处女。真是令人无语。 这种女儿红不是民间嫁女专用的,是拿来酿了自家喝的。 四人进了一水楼间,和莲轻车熟路地点菜,看着像来了很多次。 寻哥奇道:“自从嫁了我,你也没怎么出去,怎么像来了不下三次的样子。” 和莲笑道:“我父亲常来,我听他说过这里哪种菜好吃。” 还没选好菜,这家酒肆的老板走了进来,带着笑给四位行礼后,对和莲道:“上沛将军也在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我父亲也在?”和莲喜道。 “既然在,我去拜见岳父大人吧。”寻哥和和莲一同起身,对公户止和公户端道,“我们去去就来。” 房内又安静得如同没人一般。 “我去楼下走走。”端实在被公户止冷处理得浑身难受,逃也似地走。 水岸边放了有画船。船里热闹非凡,香薰染船顶,甘露撒水面,吃拉弹唱地样样俱全,和着三月春风,两岸樟树柳叶,莺语花香的大好春光,奢靡之风扑面而来。 白日宣淫,端稍有不满,摒息用力听,隔着唱唱跳跳的声音传来数名男女的声音,时而传出男人的流氓低语和女人呻、吟声。 “……瞧着秀乳双峰,本将今晚誓将它磨平!” “怎么要晚上,就现在……来躺好躺好,钟离哥,上死她。” 端不敢再听,里边那几个男的声音它已经听出是谁,其中一个就是钟离健。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上次把钟离健弄到牢里后,它一直被爷爷护在宫中,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不用说,要是在这里碰上,钟离健一定会狠狠报复它,还是赶紧先撤为妙。在公户止身边虽然忐忑,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画船忽然靠岸,钟离健和一位女的纠缠着上岸,看来是在船里玩出了火,上岸找地方泄火的。 刚走没两步的端就落入了钟离健的眼中。 钟离健一愣,继而张狂地笑:“别来无恙啊端小王!” 公户端只得停下脚步,强自镇定地转回身。 “你大约是没见过男女合欢,来,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男人!”钟离健笑着,就将他抱着的女的直接压在身下,撕开她下身裙袍,挺身而入。 那女的手上捶打他,叫到:“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下衣早就被撕得稀烂,钟离健一下一下折磨她,撞击得那女人只得紧紧抱着钟离健,钟离健发狠地摩、擦着她的身体,袒、露在外的胸、部真如要被磨平一般。 端面色通红,简直是禽兽! “怎么样?小王,要不要一起享受?”钟离健从那女人身上起来,那姑娘连忙用不成片的衣服遮住自己,啼哭着跑了。 身后画船依旧热闹香鲜,完全不知岸上发生什么。 “你自己慢用,我先走了。”多说一句话都恶心人。 “走?本将没同意,你敢去哪里?”钟离健面露狰狞,“你这个王八羔子,今天就给你教训!” 钟离健猛地扑过来,举起公户端往水中一扔,一下一下按着它的脑袋,将公户端闷在水中折磨,看公户端快没气的时候松开手,等它呛咳着喘过一口的时候又把它按回去。一大一小的两个体型相差巨大的人,公户端毫无反手之力。 钟离健下手完全没顾忌,也根本不顾后果。 钟离健拎气奄奄一息的公户端:“怎么样?怕了吗?以后还敢不敢跟爷作对?” 钟离健是只许捧不许逆的人,只要公户端求饶,也许能从水中出来,躲过一劫,公户端也明白识时务才为俊杰,可是它心中只有满满的恶心感,抢着一口气的功夫,大喊一声:“公户止!” 就算他不救,寻哥和和莲若听见了的话,总会有人来救。混账要是公户止不救,真的……好像也拿他没辙啊。 “还敢叫?”重新将它闷回水中。 “咕噜噜……杀了我……咕噜噜,皇上一定不……”随着冒出的气体越来越少,水底的人彻底没了反应。 钟离健再傻也不敢将公户端杀死,弄残了事小,弄死了事情就难办,他知道自己父亲想要借公户端造反,如今,公户端要是死了,皇上将他杀头抵罪也说得过去,要是再借此渲染一番,群民激愤,皇上顺民意抄家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这时钟离健才用脑子思考,这结果让他后背一凉。妈、的这只野兽就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四周没人,偷偷埋了应该没人知道,刚刚那个女人下个药毒死也就没事了。 钟离健往后一瞧,五王公户止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钟离健死死盯着他,不知他何时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难不成他就等着他弄死公户端,好用此打压或者要挟钟离家族?他对这五王却没多少印象,不知他会是哪种人。 “把它拎起来。”公户止慢慢走过来道。 钟离健不敢轻举妄动地将公户端从水中放到地面上。 “它是神兽,不容易死透,”公户止说话的时候,神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能把它救回来,它要是死了,你完蛋,我带它一起来的,我也完蛋。” 钟离健觉得有道理,这个半死不活的公户端是个烫手山芋,扔给公户止,撇清自己的关系,对自己倒是有利无害。 钟离健终于放轻松,露出笑容,对公户止抱拳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以后我钟离健一定报。” 公户端霍然睁大眼睛,呛出一口水,哇啦啦地吐的一地脏。 公户止远在窗边坐着,隔着老远看着端吐得五脏六腑都出来了,还吐出了虫子。 公户端脸色苍白,见外边天正黑,屋内没有点灯火,公户止只有月光勾勒出来的侧影。 “好臭!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公户端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公户端透着凉意的声音飘来:“救你命的东西。” “还有活虫!这是什么药!你乘机整我的吧!”端脸色都变了! “是。”公户止闲闲地撑着下巴道,看它受折磨,心情似乎比白天好很多。 公户端身体发虚,指着公户止,骂都骂不出来,滚下床,爬着要去漱口洗澡。 公户止挡住公户端的去路,蹲下身子盯着公户端道:“还敢不敢随便去找钟离健的麻烦?” 公户端喘上一口气:“为什么不敢,以后,我要将钟离家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抄家?” “一定。” “我现在也算整了你,你是不是到时也连我一起除了?” “……那不一定。”公户端气喘吁吁。 公户止等着公户端下边的话,公户端忽地用力投入他怀中,四肢紧紧巴着他,在公户止把它推出去之前,将胃里最后一点东西全吐公户止身上。 “……因为我已经报仇了。” 公户止恨不得将它整个扔回水中! “公户端!”公户止咬牙切齿。 “哈哈,有难同当。”虚弱的公户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声道,“谢谢,五哥。” 令如娘娘入葬第八天,公户止今日回并州。 公户端送不了他,因为那天溺水后,爷爷不许它再出宫。公户端瞧着被自己带回来的本来送给令如娘娘的手珠,托人拿给公户止,送出去的东西没理由自己带回来的,他要扔要留就随他。 公户端中午下课,从先生处回到上遥殿,问送手珠的下人:“止王收了没有?” “回小王,止王收了。” “哦?”公户端有点开心,问,“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 是他的风格,算了,收了就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两年后,端七岁,在先生处下了课,接到皇爷爷召见的旨意,便往平和殿走去。 “孙臣给爷爷请安。”端跪下叩首。 皇上招手让端坐到自己身旁:“端儿今年七岁,七年前我把你从地底挖出来,你还是一颗无知无觉的蛋,时间过得真快,你长大了,你殿中的梧桐树枝干粗得一人都抱不住,枝叶参天茂密,只等凤凰来栖。” 端已经猜到皇爷爷接下来要跟它说什么,忍不住屏声静气,内心却天人交战,它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希望它到来,自己可以变得强大,而不是一直在这走不出去的皇宫中。又害怕它太快来,最后一个子孙离他而去,让本就寡影的爷爷独自垂暮。 皇爷爷带它到神殿,神殿就在双环比高台后边,高度略微比环比台高一点,是整个皇宫地势最高的地方,此时宫中已经开始掌灯,但在这里还见得到太阳一点点下沉。老人看见夕阳多少有点唏嘘感慨自己的一生,对皇上来说却毫无影响,夕阳直照得他脸庞皱纹如斧劈般深刻。端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怕老的,不是所有人都怕孤独的,他们只会勇往直前地追逐他们的理想,不死不休! 白底火鎏蛋壳还供在米面上,七年居然还没碎掉,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蛋壳,觉得又是亲切又是怪异。 “听说蛋壳可以治生源人的百病呢,所以给你留着。”皇爷爷道。 什么是生源人你是从这个蛋中出生的,你就是这颗蛋的生源人。 “你去老仙那里修仙,爷爷放心,修仙苦是苦了点,容易受伤,但是没关系,你是我的孙,就不会怕任何困难,爷爷没修过仙,但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世间万物不过最终归于本,修仙其实在于修心,不困于情,不乱于心,不贪过去,不畏将来。” 公户端信心满满,认真点头。爷爷带着端席地而坐,忽然提起他的皇后,这是皇上几十年来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皇后,语气甚是骄傲:“我的皇后就是个修过仙的人!” 端惊讶地看着皇爷爷,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皇爷爷就猜到端会很吃惊,五官及皱纹都笑开了,娓娓道:“我的皇后叫秀秀,本名叫大丫,秀秀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她小时候家里穷,一共七个孩子,她最大,叫大丫,为了管住弟弟妹妹们,脾气相当泼辣,煮菜做饭喂猪养蚕什么的就不说了,苦出生的孩子都会。可是她聪明,学会了自己酿酒,酿得还是好酒,拿去仙山那里偷偷地卖,不要以为说修仙不可以喝酒他们就真的不喝,其实他们在偷偷喝。” 端想起狄荻兽和小龙那两个想方设法喝酒的酒鬼,忍不住想笑。 “大丫的弟弟五丫想要修仙,父母不同意,说‘修仙什么的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家里田要耕呢,媳妇还要娶呢,小心仙没修出来修出个毛病出来,你瞧隔壁村的呆瓜,就是去修仙,回来变得神神叨叨的,不许去!’家里每一个人反对,就我的皇后腰杆挺直地站出来了,没办法,卖酒赚钱了,有钱就有说话的份,大丫泼辣的性子又上来了,对着父母说,男儿志在四方,地有的是人耕,没几个人能修仙成功,万一他就成功了呢!父母说,算了吧,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大丫说,也是我弟弟呢,我也清楚,我还天天看着那些修仙的人呢,我看一个都比不上我弟弟的。去,五丫,明日姐姐就带你去!” “说去第二天就去,我的皇后真是真威风!” “既然是弟弟去修仙的,怎么她也修上了”端追着问,急着想听下去。 “别急,慢慢来——大丫就带五丫上山了,师父们一看是大丫,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个小丫头,就是你天天在门口卖酒,居然还上山来了。大丫也知道收敛,陪着笑对师父们说,师父我不是小丫头我叫大丫,我弟弟想来修仙呢,我天天看着,知道你们的功力最好了,我以后不在你们门口卖了,我到对面山卖可以吧。居然这样就收进去了,有些人跪了一个月也没被收进去,修仙的人挑人真随便。五丫进去了吧,以为马上可以修仙了,谁知每天要砍柴挑水,睡得晚起的早,刚进去的干劲一下子给磨掉了,天天混日子想着要离开。大丫在山对面的门口卖酒,突然想来看看五丫学得怎样?没想到刚到门口呢,那些买酒买熟了的道友就告诉她,大丫你吹牛吹大了,五丫根本没你说的那些骨劲,今天又不好好看活偷懒挨罚啦!大丫那暴脾气,立马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接着,她想,不行,我的先问明白才来发火。” 端打断爷爷:“你怎么知道她当时怎么想呢” 爷爷道:“我猜的,她说她当时没发火,我就奇怪了大丫那不点都着的脾气,所以我觉得她肯定先忍下来的。大丫找到五丫问清楚,五丫就向大丫诉苦,大丫骂五丫没出息,五丫不服气说,真的很难,不信你试一试!大丫说,天地下有什么事是比饿着肚子耕田的还难!说完就去了,师父也收她了,唉,真是让人想不通的师父。就这样,我的皇后就修仙了。” 爷爷回忆和秀秀皇后的一生,即怅然又满足:“我二十二岁遇见大丫,大丫当时修仙三年,因为有悟性,小有所成,有一次我在林中中了敌人的埋伏,遇见下山的大丫,她引来霹雳为我解围,我对她一见钟情。” 端知道皇后不到三十便去世,这么美好的感情,因为先知道了它的结局,再听到开头,竟让人心头发紧地难过。 “再见到她我二十五岁,我们相爱,当时皇位继承人不是我,并且我执意要娶,大丫执意要夹嫁,于是我们两个就成亲了,一切都很好,我和我的皇后成亲时她二十,皇家的日子苦的是心上,我离家时间多过在家的时候,等我终于当上皇上和她朝夕相处时她二十五,不到三年,她便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娶了又娶,已无颜面见她,我不见她,她也不来,我以为我们就这样了,七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入梦来,她跟我说,要照顾好一个小孩,说完便走了。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就好像要回去继续卖酒的样子,我好怀念。” 端知,这个小孩,便是它。 听完这悲伤结局的爱情故事,心神仍一时难以走出伤感,皇爷爷忽然郑重地叫它。 “公户端!” 端条件反射:“是!” “修仙没人伺候,你怕不怕苦” “不怕!” “怕不怕累” “不怕!” “担不担心爷爷” “不担心!”公户端攥紧小拳头,“我的爷爷是最厉害的,端儿一定会成为像爷爷一样厉害的人,学有所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国都姑城在姑国北方,而老仙山在西经天西南方。即是怎样的路线呢?一路往南,经过五哥的并州大地,继续往前到大海,在海上继续往南,便先到了海上中转站,一个天然岛屿,名西经天,在西经天休整好继续往西南走,自然就看见了老仙。 用快马日夜兼程地赶,走大道,约五六日可到并州。然而端对什么都新鲜,一路走走停停,大约一个月才到并州。公户止从接到消息说公户端出了姑城,约十日的时候问公户端走到哪的时候,有人回禀说,端小王不急,一直慢慢走,才走了五分一不到的路程,公户止就不管了,爱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到。 一个月后,在路上看了几桩趣事,经历了风雨雷电的姑国风景后,终于到了五哥管辖的地方。到达的时候是夜晚,刚好遇上城内宵禁,端亮了身份,巡城也没给放进去,但是看他们的表情有点惴惴不安,与令如娘娘登仙时三皇府前胆战心惊拦着不让它入内的守门侍卫的表情如出一辙。 几年都过去了,五哥还是一不开心就不给开门,幼稚! 寻思着自己也没搞出幺蛾子让公户止好不开心的,一直都没见面,怎么就闹别扭?亏得它还带了点路上见到的好吃的东西,如今城门进不去,吃的布不上来,只能把送公户止的东西自己吃了。 公户端从深夜被晾到了天亮,带着一身露水进了城。 见到刚好出府的五哥,他态度冷淡,端笑出一朵花地向他打招呼,丝毫不受公户止情绪的影响。 并州府有位老管家,从公户止调任此的第一天便一直打理着并州府。他听恒远说,这几天要来一位混世子,特古板无趣,说话什么的都不讨人喜欢。然而刘老管家今日见端笑容灿烂,天真小孩的模样,怎么有恒大人说得那么不堪呢!看把自己搞得一身脏兮兮像野孩子似的,刘老管家心里发疼,连忙引着端入内。 老实本分的管家是并州本地人,带着口音,给端备了洗澡水与早膳,端舒舒服服泡个澡,吃了个暖洋洋的早餐后,躺在铺得厚实的褥榻里,立马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晚上,天上挂满了星星,五哥却还没回来,真够忙的。 端换了身粗布衣,在管家不放心的视线中出去四处闲逛。 它问小摊老板:“最近生意怎样啊?” “挺好,要不要看看着台架,晾各种毛笔都好。” “嗯嗯,挺好的台架——你觉得你们止王治理得怎样啊?” “不错啊,反正自从止王来了好像都顺很多了——台架的款式有很多,你挑挑看?” “嗯嗯,样式也挺好——这几年都出了什么大的政策?” “有没有搞错!我卖个东西容易吗?你考我这么难的东西——你要买就买,不买就别挡我做生意啦!” “买买买,我买还不行成!”端左掏掏钱,右掏掏钱,换了衣服,钱忘带了。 小摊老板瞧它那样,喃喃自语:“原来是读书读傻了,看着粗布衣的,怪可怜。”说完,给了端两枚铜钱。 “能买两个包子呢!上那边买!” 端皱眉道:“我不是乞丐。” 小摊老板不跟傻子一般见识,顺着它点头道:“嗯,你不是乞丐。” “虽然我现在肚子确实饿,因为我要等五哥回来一起吃饭。” “行,等你五哥,先去买个包子垫垫肚子先吧。” 这老板是铁了心认定它不仅是乞丐还是个傻子了,端只好收下铜钱:“我会还你的——那家包子好吃吗?” “好吃好吃!” 卖包子的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很好说话的样子,端先买了包子,打好物质基础,端又微服私访地问了:“最近生意好吗?” 姑娘笑道:“都有邻里帮衬,还行。” “你觉得你们止王治理得怎样啊?” 没想到听到“止王”两个字,姑娘脸忽地红了,羞红脸躲到后边去了。她的哥哥以为她遇到个小流氓,恶狠狠地走过来。端忙说误会误会,一溜烟赶紧走了。 并州府马车刚好打另一条道经过,眼观八方的恒远刚好瞧见端小王小跑逃开的样子,像后边有狗追似的。 今天的端小王真是新鲜了,恒远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他了解的端小王。 端刚好也瞧见恒远,立马停下小跑的脚步,站定后从容地走过来。 恒远隔着帘子报告公户止,说遇见端小王,给不给它上马车? 公户止道,让它进来,别丢人现眼的。 所以端才顺利坐进了马车,屁股刚坐下端就忍不住掀开帘子指着包子铺的方向问:“你认不认识那包子铺的姑娘?” “怎么了?”看他手中拿着两只包子,止道,“看上你送你俩包子?” 端笑道:“我看她看上的是你!哎,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喜欢就娶进门吧。” 公户止不知道它抽什么风说的哪里的话,懒得和它计较。 “饿不饿?刚好两个包子,一起先垫垫肚子吧。” 说真的,端现在这活泼劲,一点都不像在宫中老成的模样,其实也想得通的。 “你一半我一半感情不会散。” 回到府中,刘管家让人赶紧上菜,菜便全上齐了。止王更衣未来,端很快换好自己的衣服,偷偷向管家打听消息:“止王可有跟哪位姑娘来往的密切?” 刘管家呵呵笑道:“不曾,小王怎么得忽然问这个,小王可以自己问止王呀!” “他不会和我说掏心窝的话的,刚才我在外边溜达,遇见一名包子铺的姑娘,长得挺好看,我一提止王,她就脸通红,我就怀疑那是他的相好,不肯说。” 刘管家听了见怪不怪:“大约全并州的姑娘都思慕止王吧。” 要不要这么夸张!止王换好衣服已经过来了,端上下打量他,总觉得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又凑过去和管家耳语:“虽然五哥确实是不错的,但不至于你说得那样般疯狂吧?” 刘管家还是笑:“小王年纪小,且不是姑娘家,可能感受不到,有时这风采不是单靠模样来支撑的。” 瞧公户止看过来,管家立马站好,端也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地端坐着开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公户止的房间不似在姑城的那种,大门一关,透着勿扰的隔绝与冷漠。此处扇门两侧拉开,视野开阔,月光盈满室,边上绕木廊,廊下海棠树,再送点清风,躺在木廊上都可以睡个好觉。 “我听说并州大地多散妖,灰色地带里的妖更不得了。” “灰色地带多妖魔,上神将它们困在那里,散妖多半是好的。” “哦……” 止瞥它一眼,道:“你想干什么全写脸上了,早点休息,明日乖乖收拾好你的行囊,继续出发,不许久留!” 端嘴上虽应好,但是心已经野了。回到管家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吹熄蜡烛,佯作已入睡勿扰的的样子,带上出发时跟掌天使讨要的一些符文,翻出房间,大摇大摆地出府,因为未到宵禁,侍卫未起意,未被阻拦就出了府。 在经过一座石桥时,摆地摊算命的瞎子横在桥中间挡路,两边走得行人见他是瞎子不跟他一般见识,有年轻人帮他抬到路边,反倒被他骂:“谁动我的风水宝地!我这是要等贵人的!” 两人直接理论起来,小桥就这么堵了。端好不容易挤着人进来了,算命瞎子举着手中探路棍要打那个和他理论的年轻人,手扬到一半,忽地又停下:“算了,我等着了。”速速收了摊子往旁边一放,在人群中敲着路面摸索着走,大伙见此事平息,那年轻人也不和瞎子一般见识,便各自散开。 端顺利下了桥,那棍子敲路面的声音跟在后边,端回头看他一眼,停下,瞎子也停下,它走,瞎子也走。 “道士,有事吗?” 瞎子嘿嘿笑:“假的,穿了个道士袍而已,恒大人叫我在这等你的。” 恒远啊?原来他们知道今晚自己要溜出来啊,好个五哥,那还跟它说什么假惺惺的“早点休息”,大家都是一路人,何必做戏是吧? “他让你在这儿等我做什么?” 瞎子道:“我八字弱,容易见常人见不到的东西,现在是算命,以前是个帮人驱赶驱赶藏在家中不肯走得妖怪。恒大人说,有个第一次来并州的小孩今晚要去找妖怪见识见识,所以让我在这儿等着,我在并州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你,肯定是你了。” 端瞅着他,道:“你看得见?” 瞎子不好意思笑道:“看得见的,这不谋生嘛,就……嘿嘿,做了点假。” 端将信将疑道:“你道袍假的,瞎也是假的,你能看见妖不会也是诓人的吧?” “这我哪敢,恒大人知道我这道袍是假的,瞎是假的,就是信我能看见妖!” “为什么?恒大人也看得见?” “他看不见,我过,但是我确实能看见。”瞎子问,“恒大人曾经救过我一命,我现在要好好陪你,小弟你怎么称呼呢?” “端小弟便好。” “不要戳穿我啊,跟我走。”瞎子道,伸长了探路棍探着路走,棍子太长一不小心戳到行人的屁股,行人气得不行,摸着戳痛的地方,看一老一小的,对小的气道:“你爷爷看不见路你不会扶着点啊!” “……”端很想问,恒远你是来耍我的吗? “我们这边的妖也随风气的,以前并州不好,妖怪也乱,现在风气好了,妖怪也懂礼仪得很,搞得我都失业了。”瞎子回忆起往日的除妖的事情,“我跟我师兄四处寻妖,一捉一个准,有些妖真的很漂亮,我当时没房没钱,我就借钱租了个屋子假作是我的,再借钱租了两个邻里当作服侍我的人,就当我要把小妖娶进门的时候,我那借钱的朋友忽然跑来,说,你连服侍的人都雇得起怎么跑来跟我借钱,钱还我——好吧,小妖知道了,气得要打我,还想喝我的血,幸亏恒大人当时觉得屋里有异样,忽地开门来看,‘啪’地一声将小妖拍晕在门后,福大命大啊,虽然恒大人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可是他救了我呀!——不过后来那小妖找了另一个有钱有房的妖,也不和我计较了,去过她的安稳日子了,呀,她真的很美呀!” “……”端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好想甩下他自己走。 “端小弟不爱说话呀!本来我可以免费给你算一个命,但是呢,你不是本地人,我不了解你,算不出来。” 所以算命也是骗人的! 出了集市,渐渐周围是密林,瞎子终于可以解下脸上的布帛了,环顾四周,取下腰间的酒喝一口解渴,递给了端,问:“你喝不喝。” “不喝。” “那我们开始了。”瞎子点火烧符,符入酒水中,“端小弟,喝了它,凡人才能看见妖。” “我不喝,我体质特殊,也是能看见的。” “你也八字弱?”瞎子如获至宝,“不如你拜我为师,我们做个师徒吧,我们这种八字弱的人命不好,我们一起作伴,将来没那么孤单,自从没了师兄,我已经一个人过了快二十个念头了。” “你师兄去哪了?” “死了,我师兄大我三十多,本来是作师徒的,偏偏爱年轻不肯在称呼上服老,所以成了师兄弟。我和他就不一样了,怎么?考虑作我的徒弟吗?” “先去见识见识妖怪后再说吧。”端无语道。 “好嘞,小弟。” 两人入密林,四周围漆黑,猜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端看的到很远,什么都没有,回头一看瞎子还在慢慢摸着走,这会真的有点瞎子的模样了。 “什么也没有。”端道。 “别急,急不得的。” 瞎子慢慢探路,选了一个阴地,要端过来,两人悄悄藏在丛中。 “这妖也怕人,我们得等着。” 端点点头。 蹲到脚开始发麻,慢慢地没知觉,虫子过来咬他俩,似乎还有蛇慢慢爬过来。 “你听到什么没有?”端问。 “没有啊,别急,心不要浮躁。” “真的,还有吐蛇信子的声音。” “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为了生活,我耳目很聪明的!我都没听到。” “我觉得我的耳目会更聪明,你的探路棍借我使使。”那蛇是从瞎子那个方向来的,端往蛇的草丛敲了两下,蛇随棍上,端像钓鱼一样把棍子竖起,“瞧见没?” “我的个娘亲!它要顺着爬过来了!” 端眼疾手快,一下子捏住蛇头。 瞎子吁了口气,道:“你这徒弟我要定了。” “怎么处理?”端问。 “这蛇胆好,蛇胆生吞了。” 这时,在十步开外忽然出现一只妖,不辨男女,眼尾微微上挑,俊俏极了。 “这是我的宠物,能还给我吗?” 端一下子被它的模样迷住了。 “这是我的宠物,能还给我吗?”那只小妖又问了一遍。 端如梦初醒,脸上烧红,站起身:“不好意思,不过没弄伤它,我还给你。”端刚动,那只妖往后退了一步。 那只妖见端非一般人,似隐隐有金光,是个神,吓得立马逃了。 端被那小妖落荒而逃的样子伤了心,沮丧地问:“对于妖来说,我的长相和很可怕吗?” “没有啊,”瞎子也弄不明白,“它们好像很怕你,难道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 “这些?”端翻出带来的符文,它是拿来防身的,它初初不知道这些妖这么良善。 “这些不关事。”瞎子也搞不明白。 蛇还在手上,端心里想,等一等,也许它还会回来呢!一直等到似乎都快天亮了,没有见它回来,也没有任何一只妖怪。手里的蛇都睡着了,旁边的瞎子也睡着了,端心中难言惆怅,很想再见它一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端天亮时回到府上,刘管家见端小王居然是从外边回来的,吓得跑过去看看端有没有受伤。早膳的时候,端异样的沉默,连止看了它几眼它都没发觉。 公户止让恒远出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快,恒远回来报,说昨晚什么事也没有,估计是没见到多少妖,心情不好。 端用完早膳,洗漱后躺床上昏昏沉沉就睡了,梦里梦见那只妖,美丽的它从它手里接过了蛇,两人一起牵着那蛇在丛中幽步,正温馨甜蜜之际,忽觉旁边有人,端立马警觉起来,睁开了眼睛,才知道是梦,不免有点恼一声不响坐在旁边的公户止。 “你怎么进来了?”没好气。 “魂不守舍,昨晚遇到什么了?” 端脸有点红,捂着自己的脸:“有很明显吗?” 止淡淡瞟端一眼,给了它一把铜镜。 “算了不看不看。”端叹一口气道,“昨晚,它看见我的模样,吓得跑走了。” “它太美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我这里扑通扑通跳,你听!现在又跳了,好快呀!”端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 “可是它却逃了。”端重新躺回床上,拉上被子罩着自己的脑袋,“它为什么要逃,后来我一直等它等到天亮,它都不再出现。” 初初公户止怕端是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怪着了对方的道,没想到是这点破事,话都不多说几句,无视端的沮丧,让人备马车,出府走了。 端没心情和止计较他的冷血,不关心弟弟的情感生活。 醒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起床坐在亭子里发呆。 晚上端打定主意再去一次,洗了个香香的澡,绾发插簪,真后悔只带了几件衣服出门,如今都衬不出它的英姿。端站在铜镜前忐忑不安,要是它像五哥一般高,至少还能穿他的衣服,在园子里摘了几朵配得上那只小妖的花,只待等天黑。 刘管家过来问怎么不来用膳,端自称已经吃了糕点,吃不下饭。 “刘管家,我这样穿有什么不妥的吗?”端假装很自然地问。 刘管家和蔼地笑了一下:“小王这是要去见姑娘吗?” 端咳了一下:“是、是啊。” “小王年纪还小,且要准备去修仙,送了花给人家表面了心迹,就回来吧,若是有缘,指不定以后能再见,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期盼。” “嗯。”端点点头,“我就送花,和它说几句话就满足了。” 天还未完全入夜,端站在昨晚的草丛等待。妖怪没等来,等来的是算命瞎子。 “恒大人又让我来!”瞎子道,“你也真是,来这么早做什么,我饭刚煮好就赶来着,咦,你还拿着花呢!” 瞎子这时才恍然大悟:“难不成你看上昨晚那只妖了?果然有我年轻时风采!你有房吗?不过不担心,你家境应该比我好。” 像被撞破丑事般,端先是尴尬然后生气,冷声道:“不用,你回去吧!” 瞎子一怔,“哎哟喂”一声道:“不得了,刚刚你真是帅呆了,保管那妖诚服在你的魅力下,容我再多嘴一句,你今年几岁了?按我国律法,你还远不及能成婚的年龄呀!” “我不是来跟它求亲的。”端简直被气到火都消了。 瞎子脸上非常端庄道:“我们骗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骗人感情啊,被它知道了,简直要拿刀捅死你呀!” “我只是告诉它我爱慕它而已,就这样不算什么骗吧。” 瞎子一脸揶揄,挑了挑眉:“哎哟,还爱慕呢,用词这么雅,妖怪喜欢粗暴的。” 端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将瞎子丢到外边的冲动,缓缓道:“所以能不能请你回去呢,我不会有危险的。” 瞎子拿出手中一张符,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这样枯等不出击有什么用!我说了,妖怪喜欢粗暴的,让我来找我朋友帮忙。” 瞎子对着符文念叨几句,大喝一声:“出来吧!就今天报恩吧!” 风吹树摇,万籁俱寂,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端道,“我该就此表达我的感受吗?” “不用,信我,它会来的,顶多在吃着饭,慢一点,它妖品还挺不错,当年我饶了它一命,其实我饶过很多妖的命,就它说往后报恩,它模样长得有点丑陋,做饭很不错,不如我们到它家吃顿饭再走……” 瞎子巴拉巴拉地讲,端进入自我屏蔽中。 “……有一回,它也追一个女妖,在一座山上挖洞想做婚房,挖到蛇冬眠那洞去了,结果那蛇是那妖的养的,咦,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你们看上的是同一只妖?喂喂,端小弟,你别入定了,我想起一件事,你可能在夺人之爱呢!” “昨晚那只妖,不是说蛇是她宠物吗,我那朋友的妻子,就养了一条蛇作伴!” 端懵。 这时一只妖凭空出现,样貌丑陋,落到他们面前,抱拳道:“不好意思让老兄久等了,刚刚我在做着饭,这个恩要如何报?” “这个……”瞎子面不改色地道,“我和我小弟都没吃饭,今天去你那蹭一顿算报恩吧。” “吃顿饭就算报恩?老兄不必客气,饭照吃,恩以后报!” “嘻嘻,那就先谢过了!”他本来还心痛呢!这样更好。 那山猫妖看端一眼,心中一惊,神!端和山猫妖四目相对,端看出山猫妖已知它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妖看到神反应如此剧烈,赶忙悄悄比了个“嘘”的动作,作个揖,让它不要声张自己的身份。昨晚那只妖就是看穿自己是神兽所以逃走的吗? 山猫妖看看它老兄,再看看端,见端虽有意隐瞒,但目光磊落,不似有要伤妖的举动。它们这些妖从未与神接触过,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多少有隔阂与猜忌。它还好,但是带回家,它胆小的妻子可就…… 山猫妖取下自己的帽子递给端:“为免误会,还请……带上遮遮光。” 端闻言默默地带上。 瞎子左看看山猫妖,右看看端,若有所思。 端想去看看,它的妻子是不是自己昨晚看到的妖。 端使了个妖法将两人带回洞中,门后溜达着一条小蛇,和昨晚的那条一模一样,看到它还会怕。 端感觉鼻酸,内心抗拒着入洞。 洞内不大,但通风舒服,山猫妖的妻子见丈夫带了客人来吃饭,连忙起身,拘谨小心,分外让人心惜。 果然是昨晚的那位,瞎子低头看看身边的端,只见它低着头,手还拿着那束花,原本鲜艳美丽的花如今也耷拉着脑袋。 瞎子抢过端手上的束花,替它送给山猫妖妻子作见面礼。 山猫妖看了丈夫一眼才伸手接过。 “坐着二位,我再去炒两个菜,好作下酒菜。”说完,进去厨房了。 山猫妖妻子拘谨不安,小尾巴一样跟着丈夫进去厨房躲着生人。 瞎子寻了个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下:“喜欢也到此为止啊,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挨捅。别不说话呀,真是小孩子,就这么点情伤都过不去,相信我,人生以后还会有更多难堪。哎哟,还有酒,我先开来尝一尝。” “我先回去了。”端忽然道,“你帮我和山猫妖说一声抱歉。”说完就往洞口走了。 瞎子刚喝下一口酒就听到它这么说,道:“真是扫人的兴,哪怕你太特殊你也不可以这么没家教,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真是……”他可是为了它才叫山猫妖的,现在说走就走,从来只有他欺负被人的份还有别人欺负他的!气得他又喝了一口酒降降火,“你要走看你怎么走!咦?真的走不见了?” 真倒霉,万一出事了恒大人就算他头上,怎么看这个端小弟都是不一般的人,再者刚刚山猫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是真正不一般! 端走出洞口,蛇见着它,光吐蛇信子却不敢乱动,端对它道:“昨晚抱歉啊。”说完就走了。 瞎子想要追出去,山猫妖已经做好菜端出来了,都是肉,看得瞎子口水瞬间全流出来了,有酒有肉似神仙啊!瞬间把要找端的心思一下子抛到神仙岛上。 端一路步行,穿丛涉水,满身脏污,衣服破裂地回到并州府。门口侍卫大惊,以为小王遇到了刺客,连忙上报给公户止。 一身脏兮兮的端脚还没踏入自己的园子,就被叫去见公户止。 “你这是去跟人打架了吗?”公户止一边百~万\小!说案一边抽空问。 “没有。” 有气无力的声音。 公户止抬起头打量端。端被看得无法,破罐子破摔道:“我失恋了,好吧,从她丈夫家一路走回来成这样,我想了千万种告别的场景,就没想到这种。” 公户止复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道:“既然如此,回去洗干净了睡觉,选个时间出发。” “我想喝酒。” “不可以。” 人生真是无趣,端有气无力地飘回自己房中。 两个个时辰后,恒远求见,公户止宣入内。真没想到莽汉恒远手中还拿着花,真真违和,恒远道:“这是属下那位捉妖道友带回来的,说是山猫妖的妻子回送给端小王的,小王屋内灯已经熄灭了,属下便送到这里。” 公户止瞧着这花,飘着山野清香,雅而不俗,道:“见着花,便能猜到那夫人的□□,它倒有点眼光。” 恒远是不知中间具体发生什么事的,听止王这么一说,忍不住心中吐槽道,真是厉害,一个小孩能看上□□,也是本事。 公户止道:“让刘管家放点水好生养着这花,不用告诉小王此事。” 恒远道声“是”便退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端第二日来向公户止请辞,准备出海前往老仙。 公户止道:“这两天灰色地带将吹鬼风,风过后再出发。” 灰色地带囚着许多作恶多端的妖怪,每隔一段时间,灰色地带里的妖怪便在海边掀起海啸,并州大地常受此灾难,每当刮起鬼风的时候,山田被淹,作物被毁,冻死饿死百姓不计其数,并州如入人间炼狱,是被神遗忘的地方。 端以往时常在并州呈上的折子中看到鬼风的事,近几年并州有好转,但对鬼风的防御是从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公户止今日要去海边看看拦潮海堤,公户端也跟着一起去看看。 近了海边,远远瞧见一排士兵在入口处把守,除了匠工谁都不可入内。匠工们来回搬着东西,将工具撤到安全的地方。 并州各官见止王前来,行礼后,几人簇拥着止王前往水蛟龙司。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端被挤至身后。端这次低调前来,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它的身份,好处是清净,坏处是——小孩子一边玩去。 当端要跟着进去时,最后一位官员大叔回身好声好气地对它道:“小公子在旁边自个儿玩着,里边拥挤,当心被大家踩到。”说完,门遂被关上。 并且公户止好像完全忘了端还跟来了这回事。 人小被人欺。 端在附近溜达等待里边的人出来,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孩童戏水声。 并州之地的人不仅善泳而且能潜,可在水中长时间闭气。端寻声过去,见一群小孩在水中欢畅如鱼般地嬉戏,其中一个大男孩一个猛扎潜入水中,久久不见露面,端不禁暗暗替他急,刚走到岸边,水面“哗啦”一声响,那个大男孩忽然在端面前露出水面,端心中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大男孩本来心情爽快,但见这个小鬼头有点端着架子装模作样,顿时不爽了,挑衅道:“怎样,公子哥,敢不敢来” 本来心里就馋着,大男孩这么一说,端马上就脱了外袍下水,刚下水,几个人就聚在一起哈哈大笑,一边指着它笑一边道:“第一次见人游泳穿衣服的,哈哈,不会就回家去吧,哈哈哈哈!”只见那四个男孩均□□着上身,皮肤晒得黝黑健康,端却穿着雪白的单衣,在端眼中,脱衣服才不好呢。但在那群孩子眼中,端就像个扭扭捏捏的女孩,太弱了! “跟你玩,没趣!”四个人哈哈笑着游远了。 恒远快步走到岸边,表情声音俱是严肃:“端小王不识水性,赶紧上来!” 端道:“我会!”说完往前游去,端只在皇宫温泉中游过,没想到这里的水居然会缠人一般,双臂挥动几下竟然就失了气力,湿透的衣服在阻碍着发挥。 端沮丧地发现,以为自己起码游出去一丈远,没想到还是在岸边扑腾。恒远轻松伸手抓住端的脚,将它拖回岸边,再一施力端整个被拖上地面,像条落水狗一样,端颜面尽扫。恒远圆满完成任务般地转身走人,留端像落汤鸡一样地站岸边。与此同时,不知哪家小孩带了家里的狗过来,那狗欢腾入水,游得比它好! 心中真是难言的尴尬啊…… 默默地找个偏僻的地方脱下衣服拧干,那群大男孩的脑袋从石头上方露出来,有人窃笑有人嘲笑。 “喂我问你,小姑娘你从哪里来”说完又是哈哈地一阵笑声。 端马上把衣服穿回身上,虽然有点突然,但皇家熏陶出来的沉稳,让它穿衣服的动作显得相当大方,总算捡回几分丢掉的颜面。 端板着脸,严肃地挑起《君子论》的腔道,叨叨叨地念批评四个男孩的偷看的不齿行为。 四个男孩如听咒般一阵头晕脑胀,想一棍子下去闷晕他让世界安静,骂道:“傻子,你闭嘴!” “你要是不服,有本事打一架啊!” “打?”端笑,“自古都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现在刚好相反,打就打,哭了你们就不要说我欺负你们。” 四个男孩笑成一团,摆出江湖气,很讲规矩地一对一对打。 不到一刻钟,一对一变成一场混战,又一刻钟后,端踩着叠在一起的四个小哥哥问:“服不服?” 忘了还有一条狗,那只狗见主人输了,嗷呜一声忽然扑上去,端后背受敌,被狗咬住了臀部。 比起疼痛,端再一次觉得自己颜面尽扫,光天化日之下被狗咬了一口屁股,血瞬间染红了裤裆。 四个小哥哥立马爬起身,吓得要叫大人过来,端捂着屁股上的伤口,尽量保持微笑:“不用,帮我叫恒大人过来就行。” 恒远过来后,瞧着它浑身湿透,衣服肮脏,下衣还带血,总结一句道,并州这块地大约和你相克。 端觉得此话甚对,这几天就没好事发生在它身上。 “好了,劳烦恒大人外衣借我系腰上吧,我这样出去,甚难为情。” 端坐马车回府,趴在床上让人上药,这点伤,指不定晚上就自己好了,可是管家一定要求它必须这么趴着,并且喊医官过来查看。 唉,这臀部就这么被外人看光了,心中真是难言心塞。 晚上公户止过来探望,表情清冷。端仔仔细细研究,发现他确实没有在偷偷憋笑才放心,谢道:“第一次觉得你老爱冷着脸,笑点高也是件好事,我估计听到我臀部被狗咬到的人都笑疯了。其实就算你真的想笑,也没什么可笑了,因为伤已经好了。” “这自愈倒是有点意思。” “白日里跟你出去,我看见侍卫严把守的地方,那是在建什么?” “拦潮海堤。” “用来对付鬼风的?” “是。” “作用大吗?” “还在建,但是能使用,多亏这海堤,这一两年算安稳度过。” 并州大街小巷,各司敲锣提醒,鬼风今晚来袭,各户不许再出街。锣声响彻整个并州,约半个时辰后,并州一片寂静,静悄悄在等待。忽然,一阵很明显地气温骤降,而黑夜更黑,灰色地带妖风阵阵,疯狂呼啸。 “这是开始了吗?” 止点头。 “还能预测?” “可以。” 海边电闪雷鸣,妖怪们挣扎着似乎要破开结界,咆哮着,愤怒着,对着大陆上的人类和天上的神仙。 它们想要大开杀戒!它们要颠倒这个世界!它们要统领三界!它们已经被困千年!怨气和怒气冲天! “杀!!!”无以计数的妖怪咆哮而来,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由远及近,带着淹没整片陆地的厮杀,带着吞噬所有人命的邪恶,滚滚而来! 无论是神,是妖,是自然,在这些面前,它们一旦发怒,人类何其渺小,何其无辜,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任何一个人。 所有妖怪最终仍被结界拖住,妖怪们一次又一次挣扎与不甘,挥刀想要破除结界。 而底下的大海,海浪仍然带着它原有巨大的能量,冲向陆地,直扑并州而去。妖怪们被困了多久,并州就经受了多少年的灾难,满目苍夷不足道,并州子民冤魂挤满冥界河,而子民们的并州母亲早已伤横累累,无力庇护自己土地上的孩子。 海啸在接近并州的时候,拦潮海堤犹如有巨龙穿骨,鲜活起来,一阵龙啸,直接抗住海啸,压住毁天灭地的力量。那如山的海水,顿时化成瓢泼大雨,泼向并州大地。 天地间哗啦啦下起倾盆大雨。 公户止未说一句话,似在聆听什么。端也陷入安静,它感觉得到愤怒的妖气,听到天边的怒吼,耳边似要把房屋冲走的雨水。然而,这一切又如错觉般,屋内的烛火始终安静在燃,下一秒人间灭亡的惨案终究没有发生,悬着的一颗心慢慢跳得平稳,这是它第一次亲身感受文字上寥寥几笔的鬼风,虽然如今鬼风带来的危害已大大减少,但仍压着它的心弦,如果是五哥未来这之前,并州是怎么痛苦过来的?哪怕一刻,都不敢想象。 大雨足足下了一夜,天空终于放晴,明明才一晚,端觉得像下了整年,见到天上的太阳,仿佛重生般庆幸。 公户止昨晚半夜仍打伞回他园子。端觉得这么大雨大风,打伞根本无济于事,反而会被风刮走。然而止道:“没事。”便走了。算了,五哥这么大个人也不是不懂,他比自己了解这些风多了,还用自己提醒,他要走是有要走的理由。不过,还好他也没留下来,不然只有一张榻,搞不好要赶它下床去躺地板。 端出去用膳,才知公户止早就出府了。端心中极不是滋味,五哥是半夜才离开自己的房间,至今不过才两个时辰,他到底有没有休息?五哥这么辛苦,自己还这么不听话,时常在言语上气他,真不应该。 端速速用完早膳,自己去面壁思过,良心不安,像做了亏心事一样难受,自己这两天还一直想着那只妖,就连昨晚也忍不住替她担心。儿女情长在此时显得如此小气与微不足道。 忘了吧,公户端。 出发吧,公户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端乘船出发,一路向南,茫茫大海,西经天似乎遥遥无期,可是已经在路上,远方就不会远。 经过五天的飘荡,终于进入西经天,此时端浑身发臭,蓬头垢面,饥肠辘辘,拿个碗可以做要饭。进入西经天,求仙的道友们渐渐多了起来,有去有回的,去的问回的人:“怎样,仙山怎样”回的人没好气:“我怎么知道,要是进去了我还会在这里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做生意得了。” 西经天是去仙山必经地,这里小岛连片,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在小岛上买卖东西,小岛渐渐形成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城,但是,所有的东西都很贵! 在小岛城想当乞丐要饭也不容易啊,因为你以为就端一人蓬头垢面的吗城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吆喝道:“来咯来咯,这位小弟一看就是刚刚才到的吧,要不要住宿啊要不要再带点干粮啊,还有特产哦,仙山还有两天咧!什么,没钱没钱请往前直走,为什么往前因为可以下海啊,回到你的船继续出发,再熬两天就到啦,不怕!” 端饿得头昏眼花,早知道再多带点干粮多带点盘缠就好了,老板的建议其实挺有道理的,再熬两天就到了,脚步虚浮地飘到岸边准备上船,忽见岸边有人在钓鱼,端马上两眼放光地飘过去:“大哥原来这里有鱼可钓啊”那它也钓! 那人笑道:“不能。” “那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在钓人。” “人” 那人五官普通,但笑容温暖,像大哥般。他笑道:“是的,现在我已经钓到了。” 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一边收起鱼线一边笑着自我介绍:“小端你好,我是微生常流。” 虽然端一直对青河充满戒备,但是青河想得总是比它周全,即使他不在身边。 微生常流解下身上的背囊递给端:“青河兄让我来的,里边有吃和穿的东西,还有两天,我们在老仙山见。” 他笑着,念了个诀,无声无息地消失。 靠着微生常流的救济,端总算吃了个饱餐,一鼓作气地朝仙山群出发。 当眼前景色变成隐山隐雾,明明是海上,却可听见鸟语,闻着树香的时候,端知道自己终于到了。 下船往前走,发现仙山群最大的特色在于,无论走在哪个路口都挂着牌,上面写着:“不准卖酒!” 端心中好笑,大概是师父们都怕死了这些商人,皇后大概也没想到当初自己卖酒赚点家用而已现在变成走哪哪都在卖的盛况,导致山上师父们十分头痛,经常派弟子下山挂牌警示。 以为到了仙山群老仙就会不远,许都人都这么认为,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往前走,可是走了两日,老山还在雾里依旧不显面目,开始有人犯嘀咕了,说是不是走错了?又走了两日,路上的人都没了刚开始的欢声笑语,心情开始疲惫,体力开始不支,且还要担心会不会跳出来一些考验人的妖怪。终于到第五天傍晚,山阶上下来个人,众人一阵激动,有人上前去问,那人听了错愕,回答道:“你们都走错了,不是这里。” 众人一阵哗然,大失所望,失望过去便是埋怨的愤怒。端听了心中纳闷,怎么会走错?大家是凡人察觉不到,但它能见到前方烟雾缭绕下仙气俱顶,钟声阵阵,因是设了屏障,令大家听不到钟声。 端站出来道:“前方就是,我们没有走错!” 大家哪里会理会它一个小孩子的话,后边收到风声的人已经开始掉头走了,端发现刚才从山上下来的,跟大家说走错地方的那位,身子在渐行渐远中渐变透明,消失在树林间。端忽然明白这可能只是个山上派下来的考验,遂不再做声道出玄机。 如果说刚入山时为百人,数日艰辛后,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焦虑,加上方才那人说的话,现在愿意往前走的只剩十来人。又辛苦走了一日,众人终于撑不住,虽然沿途有瓜果甜水可食,但这阶梯犹如通天,足足走了六天,双脚肿胀不适,前途飘渺,此艰辛不试过的人怎能知,最是能磨去心头所有的信念。此时又有个人从山上下来,背后箩筐盛有草药,见一群人在此,问清来意后,叹道:“你们走错了,老仙不是这里。”赠送他们敷脚去淤的材料后继续往下走了。 有人直接崩溃掉,头也不回地拖着脚下山,没有人去拦,也没有人再说话,因为这真的太打击人了。费了一大番努力,怀着热情而来,兜头却是一桶桶凉水。 大家彼此不再做交流,要下要上,全凭自己了。 有人慢慢从石阶上坐起,一点点往回头,看着平静,却见他背过身的时候偷偷擦了一下眼睛。 有人依旧坐着不动,太累,他们想歇歇,思考思考,一路走来,未见任何仙人出的题障,难道真的走错了? 端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果不其然又消失了,旁边一小伙见它看什么入神,问:“怎么了” 端含蓄地道:“接连两个人说这些话,不觉得奇怪吗?” 小伙道:“大约是真的走错路了,真是太倒霉了,早知道昨天就跟那群人回去的。” 最终继续坚定往前的只剩两人。 两人彼此鼓舞,咬牙往上,不知前方还有多远,即使到了,仙门也未必为自己开,是的,仙门不一定收你为徒。 前方突然出现妖兽要除单链铁桥悬空挑战勇气呃,都没有,就一直爬啊爬,爬到顶后顺着山势往下走,终于第八天到了老仙门口。 一路上,端搀着同伴走,有几次看他累得似要背过气去,但他一直咬着牙,一步一个台阶,硬是走上来了。见着仙门,他喜极而泣。两人正准备跪在门前表示诚心感化看门人,结果看门人轻描淡写说,“哦,不用跪了,来都来了就进来吧。” 看门人都这么任性,看来皇爷爷说得对,修仙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但是同伴没心理准备,一时怀疑自己真的搞错了地方。 两人入了内,还没得及好好感受这老仙的空气,侧道急奔两位年纪稍长的人,问:“可是新来的?” 两人点头。 那二位相拥而哭泣:“终于等来新人了!终于被我们抢先预订了!” 端和同伴一脸激动,这是要认师了吗?好快好直接好激动! 那二位背过身去和平的悄悄地商量,你厨房缺人,我铸剑处也缺人,新人有两位,一人一位,很公平。我铸剑处要那个高个点的,小的给你厨房。 两人一锤定音,然后重新转回身,道貌岸然地对端及它同伴说:“老仙是要先接受历练的,你跟我来,你跟他去。” 说罢,端和同伴还没好好说上话,看清四周的一切,还没来得及问清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两位长者一左一右,急忙忙带离现场,生怕别人也发现了过来抢似的。 带着端的长者道:“新人都要在老仙各处锻炼锻炼才能拜师,你将来呆的地方是厨房,每日负责给全仙山的师兄弟们做饭。” “厨房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长者咳了一声,道:“有的。” 这有的二字透着心虚,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 老仙的传统是,入门容易拜师难。入门时,各个求仙的弟子们会被派到各处做免费劳役,诸如做饭的,种菜的,打桩的,打扫卫生的,洗衣服的,打铁打锅的等等。有人很快会被师父们挑走修仙,有些人干了五年依旧没见到仙人一个影,便辞别仙山回家去。所以什么时候能拜师,谁都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不能。 慢慢的,在厨房呆了一年以后,端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初长者们见到新人时的那种急切与激动,还有生怕被人来抢的小心翼翼,因为各处人手真的不够啊!都靠抢啊!现在端所呆的厨房,根本忙不过来,一直向上边申请需要多一个帮手,得到的答复始终是,抢不到新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一年前,端进了厨房负责全山伙食,到目前今日为止,端炒菜已经炒了一年。 这一年端深切悟出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没有天赋再努力也就这样,每天白菜炒青瓜,青瓜炒白萝卜,白萝卜炒红萝卜,红萝卜炒土豆地来来去去,从刚开始的难以入口到可以入口到最后的止步于可以入口的味道,端再也炒不出比可以入口更美味的水平了。 同厨房的一个小伙叫抽愁丑臭。姓抽愁,名丑臭。不是他父亲母亲对他的出生抱着怨气,丑臭在他们家乡是智勇的意思。大伙们发音不好,经常把他“臭臭臭臭”地叫,于是简称‘四臭’。四臭善于在萝卜上雕花,于是他炒出的菜味道虽不咋地,但是花样比端的好看百倍。仙门里的人凭着这点区分两者的菜,谁的菜有虫没洗干净谁的菜下盐重了都知道。 厨房本来有五个人,有个师兄终于可以认师父了被调离了厨房,有两个炒了几年受不了了回家娶媳妇去了,于是就剩下端和四臭,两人干了原本五人的活,早饭午饭晚饭一顿接一顿地做才能赶得上同门们的饭点,经常累得晚上沾枕就睡,敲锣不醒。两人也曾经向上反映说要再调几个人过来,上头回话其他部门也缺人,只能等门外的新人进来补充人力。 四十六座散山漂于海外,中有五座仙山。这个海外,唤海此。 每年五月是海此众仙山弟子们交流仙术的时候,于是早早的在四月中旬,有资格的同门们陆陆续续跟着师父下山,厨房里的时间慢慢松容下来,四臭趁着比较空闲去买盐,厨房里两人高的盐缸都快见底了,再不去备货就没得吃了。 临走前四臭让端记得把面条拿上房顶晒晒,并且叮嘱,不要太任性,面是给人吃的,不是给鸟吃的。每次晒面,周边的鸟就成群结队地飞来啄食,四臭为赶走这些鸟绞尽脑汁,回头却看见端蹲在那里养宠物般地细心地喂食鸟儿,嘴中还念叨,吃多点吃多点……为此四臭走前很不放心,端被念得烦,道:“你要这么不信任我,我去买盐好了。”四臭一听,马上闭嘴拎着包袱出门,好不容易有出门的机会要好好珍惜,便眼中含着对端的不信任走了。 青河站在松柏旁望天,那松柏苍劲,长在悬崖边往外伸出的石壁上,四周凌云。青河站在树下仿佛就站在天边。四臭心情愉悦地走着,被站悬崖边的青河吓了一跳,初以为是哪位师兄,再看他的服饰,原来是门外人,站得那么险,小心掉下去提前投胎啊! 整整衣摆,准备捏着仙门中人看破红尘的范走到青河身边规劝,还没近身,青河已有所觉转过身看他一眼,温声问道:“道友下山去” 看来不是想不开,四臭规劝的话只好先放一边:“我是下山啊,一年多了,好不容易终于可以下去看看了。我要逛街市去,我要给我和小端买好吃的东西,我还要买盐,可是我来回只有三天时间……嗯,只有三天……我不能在这儿和你一直说话,我得走了!难道你也要入老仙门太好了,你进了以后一定要到厨房,厨房最好了,嘿嘿,你也别问怎么个好法,怎么好也说不出来,总之你来就知道了,师兄我和小端都是好师兄来的,嘿嘿!”厨房真的很缺人啊! “可巧了,我也认识厨房的小端。” “原来还认识,这样你更应该留在厨房了!” “小端在里边还好” “好得很!” “真的吗”青河微微一笑。 青河脸上时常挂着笑,看着如沐春风安定人心,可是毕竟是假的,他身后的青天,似乎都被他踩在脚下,不怒自威。四臭忽然不敢放肆,老老实实道:“因为厨房人手不够,太忙太累,我们两个都瘦了很多。” 青河似乎叹口气,他这个弟弟,在宫中最没苦过的便是忙了。 “这位道友还不知怎么称呼” “姓抽愁名丑臭,大家都叫我四臭。” 青河给了四臭一些银子:“我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是给道友和小端的,厨房既然辛苦,就买些好料给自己开开小灶。” 四臭拿着钱想问你是谁啊,和小端什么关系想问不敢问,纳闷着飞快地下山了。 青河依旧站着,原来在等人,但对方姗姗来迟仍不现身,许久后,微生常流终于从山弯处转出来。 “青河兄。”微生常流穿老仙道袍,黑袍白边,口中叫的是兄弟,却行的君臣礼。 青河温雅地笑:“九梁国派了一百三十名使者来姑国,很快我的机会来了,常流兄你的机会也来了。” “一百三十名使者是两国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交流,人数多,逗留时间长,不管钟离家族有没有和他们接触,只要接触了,就有机会栽赃。钟离将军一倒,军权被分散,兵权被分散,军纪就容易涣散,此时九梁乘机举兵,便落入我们的圈套,青河兄所在的大不戎山军营便是立功的机会,这时候如果皇上身体有点风吹草动,点上一把火,事情便明了了。” “只要你办好了我弟弟的事情,本小王允诺,钟离将军的兵权就是你的。” “不负君忘!” 青河忽然讲令一件事情:“我带了端儿的一位好友过来,现在她在西经天,你去接她过来吧,将她安排在端儿身边,好照顾端儿。” 微生常流无语,道:“我说嘛,原来六小王山长水远跑来这里主要就是带人过来。” 青河笑道:“你别小瞧这个礼物,我弟弟长到这么大,除了喜欢圆珠子外,没见它喜欢什么,这个小女孩是它唯一一个玩得要好的朋友,这是个好礼物。” 微生常流不明白道:“若说是亲弟弟我倒明白,可是公户端虽姓公户但和你并非血亲。”而且就算是血亲,兄弟众多的皇家,明枪暗箭的也不少见。 青河明白他的疑虑,公户端对他们来说是个要防范的棋子并非拉拢对象,铆劲在它身上没什么用,青河半真办假道:“端儿离开的那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未来我会吃点来自它的苦头,现在做多点也许将来可以看在兄弟情份上少虐我一点。” 微生常流当他这句话是笑谈,拜别六小王念个诀去西经天再钓一个人回来。 端把面摊开晒后果然又蹲着喂鸟,忽然见院子里进来一人,端跳下房顶,对来人道:“师兄不好意思,还不是开饭时间。”来人却不说话,太阳在他身后,刺得人看不清来者是谁,端刚眯起眼睛,对方露齿一笑,太阳都暗淡几分:“小端,我是微生常流。” 朴素的衣裳,朴素的面孔,温暖的笑容,不是微生常流是谁! 端下碗面给微生师兄,师兄大口大口吃完,放下碗筷谢道:“味道不错,多谢款待!” 端知道自己做饭的水平有几斤几两,笑笑不语。微生常流瞧它的模样,笑道:“你别不信,比我好多了。当初我也是在这里炒菜,炒了多少年忘了,倒是同门们总是过来投诉说炒菜炒的太咸,其实啊,我就是故意下猛盐的,这样盐缸才用的快,我可以借着买盐的机会在外边走走。” 四臭和端打的也是“多放盐用的快”的政策,但是一年来没有同门投诉过菜咸的,原来是没咸得过前辈。 “既然受了一面之恩,小端想要什么报答” 小端歪着头笑道:“师兄是为了‘报答’才来吃我的面的吧” 常流师兄一听,哈哈大笑,拍手道:“让你见笑话,我接到你六哥的消息,给你带了个人。”说完常流师兄扬声道:“小姑娘进来吧。” 一年未见的郝葙衣裳整洁模样乖巧地从门外走进来,跪在端面前:“郝葙见过端王子。” 公户端万万没想到来者是郝箱,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道:“郝葙你怎么也进来了” 郝葙一如一年前甜甜笑道:“六小王派人带我来的。” 青河虽一同前往,但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快一个慢,郝箱不知竟是六小王亲自送她来的。 “六哥”小端看向常流师兄,眼中疑惑。 常流师兄耸耸肩,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叫我去西经天接人,我就去接回来了。” “六哥来了没有?” “应该没有,我没看见他。”郝箱道。 公户端准备再去下一碗面给郝葙,郝葙要上去帮忙,常流师兄抬手挡住:“尝尝它手艺,看看好不好吃,好吃就能认师父了。” 一碗热腾腾的面到郝葙面前,郝葙默默地吃地一碗见底,公户端见她如同吃斋的表情,道:“难吃吃不下就不要吃了,放一边喂鸡也不浪费。” 郝葙眼中燃起小斗志,认真道:“不,我们一起努力,相信你可以很快认师父的。” 认师父公户端一头雾水,常流师兄却“扑哧”一声在另一边哈哈地笑,郝葙看看公户端的表情,再看看师兄一副得逞的笑脸,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这个大哥哥怎么这样啊!她很认真地信了,还为端公子这种厨艺水平要什么时候能出师而忧心忡忡不已。 公户端也跟着笑:“又不是招厨子要我的厨艺水平干什么,就算难吃,同门们的肚子还是没被饿着,什么时候认师父我也不知道,有人一下子被领走了,有人呆到头发花白还是个未入阶的师弟。” “但是你不一样,”常流师兄道,“你是凤凰兽,不是人,要么被训成坐骑,要么被炼成药,要么成魔要么成仙。” 真的吗?,它以为自己只能是被动,没想到自己还是在主动的位置上,公户端道:“我要成仙,我要怎么做” 常流师兄笑着拍拍端的脑袋:“首先你要做好一只凤凰,千万不要被一些黑心的师父看中骗走,把你训成一只坐骑哟。比如我的坐骑伯兽,伯兽还不是伯兽的时候志向是当个好神仙,结果就被训成坐骑。” 说伯兽伯兽到,有一匹神兽奔跑着从空中下来。那是一只马状麋鹿角的神兽,红身紫蹄,头有四目,尾有四目,很漂亮! 郝葙对这个平易近人的师兄的好印象一下子消失,怒道:“你断人的修仙路,也不是什么好人!” 常流师兄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郝葙小妹,我什么也没说,比怎么知道是我训了它呢”常流师兄摸着伯兽的脑袋道:“这可是一头可怜的神兽,它还是人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女的,嫁给了一个男的,三年生不出小孩,被男方休了。最伤心的时候遇到了一名令它倾心的女子,它想变成男人好与那名女子结成终身,结果被一个黑心师父骗走,差点被炼成药,我救了它,但是它伤太重,已经现出真身,即将死亡,我偷偷使用了逆天,将它魂魄拉回来,训成坐骑才让它躲过殒命的结局。” 公户端听了叹息。郝葙眼眶微微红,担心地问:“后来呢?那个女的呢她知不知道呢” “我救出伯兽的时候它已经不是人了,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说的话,要不是那个黑心师父稍微提了一两句,我还不知这是个可怜的伯兽。那个女的是谁,住哪里,多少年前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不见天酬情,可怜天无情。”公户端道。 常流师兄道:“告诉你们一件后来的事,是我猜的事情,也忘了是多少年前,有一天我骑着伯兽经过一片地,伯兽居然自己停下来不肯走,我心中有疑惑就到村里走了一圈,村民说村里没什么事发生,倒是当天死了一个村里的老女人,是个总神神叨叨说什么神兽的怪人,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她爱人骗了她,爱人一去不回,她受了刺激,变得有点疯癫。我去到那个人坟前,掐指算了一下,你猜我算出什么” “算出什么”郝葙紧张地问。 “那个人的魂魄进了轮回,投胎成了一只伯兽。” 端和郝葙都情不自禁地替她开心。 “不知是无意还是天意,总归都是我猜的。” 即使这样,端和郝葙还是忍不住替那个未谋面的女子感到酸涩的开心,他们俩相信,等伯兽出生后一定会遇到常流师兄的坐骑伯兽,最后终于在一起。 “好了,海此的仙术交流我要过去了,告辞。”常流师兄往外走,伯兽跟着主人一步一步,常流师兄坐上去,伯兽扬蹄踏步上天往海此的方向走。 端给郝葙收拾出一个小单间,两人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竹影横窗,空房情悄。端心里想着认师的事,郝葙忽然小声地道:“好像还在皇都似的。”端刚来到这儿的时候正处于厨房老员工离去新手接不了的厨房内患中,它和四臭从开始的忙得不知所措到配合完美,一边炒着手里的菜一边与上级斗智申请需要人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山下边的事情,只想着手边的活,整个人不知不觉充实纯粹起来。现在这么静静地躺着,反而引起人的思乡之情。 端安慰道:“这儿虽然吃穿都不是很好,也很忙,但是大家都好相处,每一天都过得很快。” “嗯。”郝葙信任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告诉端道:“我来的时候,听说九梁国会派一百多名的使者团过来。” 端心中一悬,问道:“哥哥们可都会回去” “我不知道。”郝葙内疚地道。“但我知道六小王回去了,因为我能来这是因为六小王。” “钟离健又给你家找麻烦,然后你只能求救六小王对吧”端握住郝葙的手,“你来这儿是对的。” 郝葙红着眼圈道:“钟离健是个混蛋,他说他有个小妾生了个儿子,要接我过去做童养媳,我父亲没有办法,让我从密道逃出去,我在路上遇到刚回来的六小王,他就说把我带这儿和你一起最好,于是我就来了。我来这里真的不麻烦你吧。” “厨房缺的就是人。”端呵呵地笑,“现在能多休息一天是一天,正式开工你就知道现在多舒服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三天后四臭扛着和他人一样高的盐袋回来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道:“怎么来的是个女娃,我申请的明明是个壮汉啊。” “我老家的妹妹。”端提醒道,“人家是帮把手的,你别当硬汉用。” “也用不起啊。”四臭嘟囔道,开心的拿出一大袋酒肉干粮。一年没见肉的端一闻着肉香口水马上要下来了,四臭也一起流着口水:“我相当义气吧,在路上一次又一次地想把它吃了。” 端狂点头:“够兄弟,不过你怎么有钱买这些呢我们很穷的啊!” “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大概是我长得帅,他就给我钱让我买好吃的。”开玩笑,肯定不说是自己占了端的便宜还卖乖,那位兄弟看着有点危险还是让端离他远点好。 端尝了一口肉,激动地流眼泪,从来不觉得肉这种东西那么好吃! 四臭尝了一口酒,眉目舒展地自我醉了:“这就是不姜山门前的大丫酒,名副其实的香!” 端嚼着肉的腮帮子听到这句话马上停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大丫酒” “对呀!传了近五十年了,哪派山门前都不许卖酒,不姜山前还可以,听说是因为不姜山里有位厉害的师父是这酒的创始人的亲弟弟,你知道的嘛,有人好办事,所以这酒可以卖,而且已经是不姜特产了。” 端喝一口大丫酒,先辣后甜,回味无穷,端心里想,哪天回去看爷爷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几壶大丫酒。 按四臭的话,郝葙是女孩子,年纪太小禁酒,所以有肉三人一块吃,有酒两人一起喝。郝葙担心端年纪也不大就喝酒伤身体,四臭不以为然:“郝葙妹妹,端是只兽,样子看着小,说不定年纪比我们头顶这厨房还要老。”老仙的厨房,建门派时盖的,中间一次没翻修过,老一辈的回来都会进厨房参观参观,然后饱含热泪地道:“一点都没变,还是熟悉的样子。”有一次一位练功的同门跑到这附近练功,几个跳跃从别的房顶翻到厨房顶上,脚刚踩稳人就凭空消失了,原来是房顶不堪年轻人的□□烂了,同门连人带剑掉厨房的锅里。从此无人敢在厨房附近练剑,端和四臭无端端少了一项“看人练剑”的活人节目表演。 端对郝葙道:“快吃吧,多吃点,下次吃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话刚落音,几个同门从厨房院子外翻墙进来,压低声叫道:“岂有此理!有酒有肉居然独享!” 端和四臭闻声动作迅速且一致地,一个收了干肉藏屁股下坐住,一个盖好酒往灶台下一塞算藏着了。三个师兄进来见他们三个神色特别正常地盘腿坐地上。麻子脸师兄瞅着他们一个两个,泪道:“区区一个小厨房都有女的,凭什么我门里连蟑螂都是公的!” 瘦子师兄也哭道:“区区一个小厨房,居然给自己开小灶不喊上师兄!” 四臭特别镇定:“师兄我们厨房就少了您这样的精英,加入我们厨房吧!还有我们没有吃的,我们在打坐冥想。” “少废话!”第三个长相身材都没特点的师兄上来就掰他们的嘴凑上去闻,“我鼻子最灵想骗我!” “。。。猪肉干,牛肉干还有鱼肉干,酒是不姜山大丫酒!”三个人分头就在方寸的厨房中开始找,不一会儿从灶台底下掏出不姜特产,再不一会儿拎起端发现肉干的存在。 面对确凿的证据及三位师兄看你怎么解释的凶恶眼神,四臭和端安慰道:“好啦好啦,和你们玩捉迷藏呢,一起吃一起吃!” 麻子师兄发话了:“按规矩师兄发现你们做这事是要没收你们的东西然后上交到师父那里,但是现在师父们,大大师兄们都不在,我这么做很为难。。。” “要吃就快吃吧,等一下又引来一拨人了。”四臭提醒道。 麻子师兄顿悟,心想是啊,下令道:“吃!”肉干四下瓜分就这么没了,剩下的酒四男加一兽都舍不得一口喝完,像和心上人离别前的吻似的,一点一点的,温柔又认真地,慢慢品。 “好酒!”麻子师兄叹道。 “好酒!”瘦子师兄叹。 “好酒!”没特点师兄叹。 “快没了。”四臭叹。 端悄悄看了郝葙一眼,发现她也在看它,端把手里的酒递到她嘴边,道:“给你尝一尝,酒烈,只能尝一点。” 郝葙先甜甜一笑,抿一小口尝味道,辣得她直吐口水,端笑道:“我听母亲说过,我还被他们抱着的时候,六哥就用筷子沾酒让我喝,我也是这样辣得吐口水的。”说完还做了个皱脸吐舌头的表情,逗得郝葙捂嘴开心地笑。 四个男的八只眼睛斜眼看着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一半眼红,一半想起遥远家乡里的自己的青梅,想一口闷了手中酒解相思还不能,唯有和对方碰杯继续小饮。 “瞧,月亮出来了!”没有特点的师兄不光鼻子灵,眼睛也好使,太阳刚下月亮刚起,初弦的月亮如一道弯弯的娥眉挂在天边,老仙山高,在高高的山上看远远的月亮,好像大家都比月亮还高似的,地面上的人是抬头看月,他们是低头看月。月亮像中间的纽带,把天上的人地上的思念连在一起。 郝葙虽然想家,但是六小王答应会庇护她一家的,而且她正在端身边,她正和它一起看月亮,嘴巴里萦绕的酒味慢慢渗出甜,沁入心尖,比皇家出品的梅花酿酒还要甜! 四臭忽然一拍大腿,道:“我怎么给忘了!”拎起一把铲子到院子柴堆旁挖开一个洞,里边一个泥封的土罐子,四臭拍松封土,酒香顿时喷涌而出! 四臭哈哈笑道:“上一个下山去成亲的师兄是个酒鬼,他走之前悄悄告诉我的,他亲手用酒饼自己做了酒埋在土里存,是他家乡的土酒,叫拔刀子,这酒是越烈越好越痛快,今天居然想起来了,师兄们我们不醉不归!” 师兄们激动地不行两位,纷纷激动地喊。 “拿碗装,大口大口喝!”“不行,喝完就没了,今天喝一点明天喝一点!”“娘们一样!一醉方休真快意!恩恩怨怨奈我何!”“哎呀,这附近居然是个恭桶!这酒不会参了尿吧!”“如果会法术就好了,一个变俩,喝一桶藏一桶,藏一桶喝一桶,喝一桶再藏一桶!”真是个好主意!可是大家都不会法术。四臭把视线放在端身上,道:“你是兽,为什么你一点法术都不会” 这个怪它咯 看大家这么纠结地看着面前的一坛酒,因为达不到一致意见而痛苦着,连天边的月亮都没心情看。端忽然想到,虽然大家都不会法术,可是它认识一个法术很厉害的人啊! “我们请常流师兄帮我们变吧!” 麻子师兄呵呵笑地对小师弟道:“大家正想办法,别闹!” “真的,不过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门里。” 瘦子师兄道:“老仙们里师父很多,师尊只有三名,老仙师尊,倒翁师尊,净空师尊。常流师兄是倒翁师尊的闭门弟子,可望不可及之人,你挑谁骗我们不好偏偏挑他。” 端急切道:“我没有骗人!” “是的,端哥哥没有骗人!我们认识常流师兄!”郝葙见端被人围攻,站出来急切地和端站统一战线。 四臭,麻子师兄,瘦子师兄,没有特点师兄看着两个小鬼一副“请相信我”的恳切,对视一眼,麻子师兄捞起端,瘦子师兄抱起郝葙,不顾一切往外冲! “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他啊!”一小众人一路朝常流师兄的方向杀去! 端喊道:“我认识他但他不一定帮忙,师兄们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渐渐地,端开始留意四周的建筑变化,由屋宇连绵到山清水净,跑了一炷香的功夫,在月亮越看越近的地方,忽然跳出一只神兽,红身紫蹄,头尾四目,原来是常流师兄的伯兽。伯兽不通人语但识人。见是端,引了他们一段路,众人拾阶而上时,常流师兄笑意而来,他虽面容普通,但亲和力非比寻常。 众人还在愣神以为天上的神□□而来时,常流师兄主动打招呼:“师弟们夜里找师兄有什么事” 虽同在一门,可是门派太大,常流师兄历来都是师父们用来教育弟子的典范,性情平和,功底扎实,法术颖锐。比起几乎没见过面的师尊,常流师兄反而在师父们的口中更真实存在,也更让他们敬仰。原本是出生平凡的普通人,上山求学,勤勤恳恳,终于被倒翁师尊选走。他头脑聪慧悟性高,进步神速,你瞧师兄好像很年轻,其实年纪也很大了。比如一种非常小的法术,让小石头浮起来,麻子师兄们练了近一年,小石头浮得还不利索,稍微精力分散,石头就非常不给面子地掉回地上。常流师兄呢,在厨房的时候看过一眼别人怎么练,然后自己就学会了。常流师兄就是他们的神!所以现在不仅在五步之内见到神一般的常流师兄,还看见他对他们笑,听见他叫他们师弟!真的是太幸福了! 麻子师兄目光移不开常流的脸,磕磕巴巴地,一点都没喝酒的爽劲地道:“师,师兄好,我,我叫平仁里,是老仙们第八十八批弟子郎日师父的第一百零三号徒弟,见,见过师兄!” 瘦子们也盯着师兄犯晕,磕磕巴巴地报上自己姓名:“我,我叫古近,是老仙们第八十八批弟子郎日师父的第一百零五号徒弟,见,见过师兄!” “我,我叫敖项,是老仙门地八十八批弟子郎日师父的第一百零九号徒弟,见,见过师兄!” 轮到四臭了,四臭哆嗦着不利索的嘴巴道:“我,我叫臭臭臭臭,不是,是抽抽抽抽,不是,我我叫四臭,在厨房炒菜,之前把菜炒得那么难吃我认识到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炒的!见,见过师兄!” 端完全没料到师兄们居然这么紧张,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正式介绍的时候听到四臭在不停骂自己臭臭臭臭而暗暗发笑,然后听到他说以后一定要把菜炒好,想着同一个窝的,四臭把菜的品质提上去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得提上去而发愁。 常流师兄丝毫不介意自己师弟们的失礼,笑道:“我好像闻到酒香了,师弟们晚上来这儿难道是找师兄喝酒的” 端这才想起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刚想开口,被仁里师兄和四臭同时捂住嘴巴,仁里师兄和四臭呵呵呵地笑着给常流师兄解释道:“师弟知道错了,师弟马上回去静思房面壁思过!” 刚提议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是兴奋地很,现在见到真人却想要退缩,平仁里师兄们拎着端和郝葙就要告退的时候,常流师兄道:“师尊们现在在海此还未回来,师弟们都是修炼未满的人,平时多多领悟,喝喝酒没什么关系。” 平仁里师兄们仿佛受到鼓励般眼中大方异彩,异口同声道:“是!师兄!” “所以,你们找我还有事吗”常流师兄笑问。 众人将端推出来,用眼神示意,你提的建议你自己说! 端只好说:“我们有一坛酒,今晚月色很美,想要在月光下大碗喝酒,但是只有一坛,喝完就没了,所以想请求师兄帮我们施个法术让这酒喝完一坛还有一坛。” 说完,在已经脱离人的境界的常流师兄面前,大家忽然就愧疚地低下头,喝完一坛又一坛,贪婪的人性啊,果然修炼未满,假如把师父们的本领比作一池水,他们可能只是一渺小的一滴水吧。 常流好笑地看一眼端,再看一眼其他深深低头的师弟们,隔心音给端道:“你哥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端心里道:“我的年纪其实比老仙的厨房还要老,我可以喝酒!” 常流师兄听了哈哈笑,众人还未明白为什么师兄突然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而大笑时,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厨房院子里了,常流师兄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瞬移到厨房,真的太厉害了!酒坛就在面前静静地等着他们,常流师兄道:“一坛接一坛地喝师兄做不到,做到了也是障眼法术骗你们的,但是师兄念个诀,和人间宫廷的美酒换一下,让你们喝的开心一点!” 这样也不错,众人心里美滋滋地谢过师兄,瞬而,那就香就像诱人的美女,香气一缕一缕从瓶口看不见地诱惑着人,众人忍不住陶醉在这香气中,这味道非常熟悉,父亲爱喝的一种贡酒,不会是从父亲酒窖里中偷出来的酒吧端心里瘪了瘪嘴角,耸了耸肩,这个师兄小偷真大胆,居然当着主人儿子的面偷家里的东西。 仁里师兄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砸吧一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众人吓一跳,围过去准备对他拍脸掐人中的时候,只见仁里师兄脸上挂着如坠美梦般的表情,痴痴道:“人间难得几回有。。。” 瘦子古近师兄受不了地不顾师兄弟情谊地给他一巴掌,响亮的耳光过后,仁里师兄才从美梦中爬出来,捂着脸道:“哪个兔崽子做的” 四臭在一片闹哄哄中已经恭敬地为常流师兄献上一副精美的陶瓷碗,这个陶瓷碗白底釉,薄而轻,上面绘有鸟兽图,而大家的却都是土陶碗,当老仙迎来贵重客人的时候厨房才会拿出这套碗具,现在四臭珍而重地拿出来,说明在他心目中,常流师兄就如那些在九天的仙人一样令人尊敬崇拜! 常流师兄虽不拘泥于俗物,但不拒绝四臭的一片心意,和大家共干一碗。 一碗下肚,众人只觉犹如神灵超脱肉体,酒在肚子荡漾三回后,又顿觉心胸宽广,豁然开朗,人生百事恩恩怨怨何足挂齿! 端第一次一口闷一碗酒,受到的感官刺激远远比各位师兄来的新鲜刺激,整个人心神荡漾如在空中飘,半响才回神:“好酒!” 众人笑它:“怎么似刚开荤的样子,来!再来一碗!” 常流师兄再干一碗后,将碗反盖住,笑道:“师弟们的心意师兄受下了,师兄不能再喝,师弟们尽兴,师兄告辞。” 众人也明白喝酒本就不对,带着师兄喝酒更不对,四臭道:“师兄放心,今晚喝完,我们一定遵守门规,不在偷喝酒!” 常流师兄点点头,起身离去,在院子外看见郝葙正给伯兽喂草,常流师兄笑着拍拍郝葙的脑袋,骑上伯兽刚要走时,忽然停下,在伯兽上伏低下身笑着告诉郝葙:“伯兽最喜欢吃的是田拢草的花。”说完,骑着伯兽消失在月亮中。 四臭也在院子中目送常流师兄,直到到看不见为止,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努力成为像师兄一样了不起的人! 端是越喝越勇,跟师兄们一碗接一碗地喝,仁里师兄,古近师兄和敖项师兄都开始露出醉意,端是越喝眼睛越亮,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真想一口气跑到世上最高的山顶对月空嚎叫! “这酒果然厉害!”古近师兄笑着道,“脑袋晕晕沉沉,让人忍不住留恋人间的美好。” 端看着四臭有些严肃的脸,奇怪道:“难道这酒不好喝吗” “好喝,可是我觉得我错了,今晚喝完我将不再喝酒,我要成为像常流一样厉害的人!” 真是一种酒品百种态啊,端道:“我也要成为厉害的人,但是我觉得这酒和成为厉不厉害的人没有关系,但是我爷爷说了,滴酒不沾的者不能成大事,我还是喝点好。”说完又一碗。 四臭无语:“你这不是喝点好,简直是酗酒的模样。”说归说,跟着陪了一碗。 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三位师兄早就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偶尔来一两句很大声的梦话。 四臭瞧着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叹道:“没想到你酒量居然大到这种程度!我虽只喝了三碗,但脑袋已经开始疼了,你喝了几碗” “记不住了。” 郝葙端了醒酒汤过来,四臭笑道:“郝葙妹妹特意准备的,端是不需要了,三位师兄也不需要,这碗汤可以给我喝吗” 郝葙点点头,看着躺地上睡死的三位师兄,问端道:“要送回去吗” 端笑道:“不用,让他们睡这儿就好,就是明天要生气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因为我们今晚可是在干坏事。” 四臭赞同端的主意,收拾好碗筷,丢下他们仨,锁好门,三人进屋各自回房睡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参加完海此的仙友交流会的同门们,众师父和三位师尊回来了,老仙今日格外热闹。厨房又开始忙碌,端不舍得郝葙一个女孩子干这种热气腾腾汗流浃背的活,和四臭都商量好洗菜上菜就归她,两人可以专心地只炒菜。 即使隔着老远,仿佛还是能感觉到老仙里仙气云集的热浪,与往常专心于手中活不同,端记住了上次常流师兄说过的话,总是忍不住分出一种心思,似没在想又似在想,它是兽,它是来学本领的,哪位师父肯收留它呢,它会很刻苦的! 异样沉默的端同样没注意到也在异样沉默的四臭,忙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端和郝葙说着话,郝葙在端的说话声中沉沉入睡,端给她盖好被,出来回房的路上瞧见四臭房中还透着灯,第二天要早起赶早饭,所以往常这个点两人都睡了,四臭在干嘛呢? 端敲敲四臭的门,四臭开门见是它,没说什么直接躺回床上,给端让了点位置,没办法,房间太小,放了床就没有坐榻,只能上床说话。 端也直接躺下,两人都看着房梁发呆,一时间都没说什么,许久,四臭默默地道:“今天我很想出去看看。” “嗯。” “可是我一想,老仙每年收进众多门徒,认师父的没几个,认了师父能学好的没几个,大家都其实像我一样默默无闻地在努力干好手中的活,想要通过努力让师父看见自己是个有恒心的人,但是这样想的人那么多,机会那么渺茫,我要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我这么容易就沮丧,那我就不配做老仙门的徒弟!” “嗯。”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鼓励鼓励我吗” “我今天也想出去,也想认师,也在心有旁骛,怎么有资格鼓励你呢” “同样是半斤八两的人,我们要一起努力!” “嗯,一起努力!” 哪怕对方给不出好意见,有人陪着说说话,心中的郁结也会好一点,慢慢地四臭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端想着姑国,想着爷爷,想着九梁的使者团,想着自己要加油,也慢慢入了梦乡。 机会就这么降临了,十五天后,老仙的老一辈们会回来老仙门看看,厨房往事也是他们回忆的一个主题,所以,到时候会有芸芸众仙过来参观,端和四臭要搞好厨房卫生,特别是死角不能放过,还有,饭菜能煮得稍微好吃点吗 传话的木材人离开后,端和四臭相互捏了一下对方的脸,好痛!居然不是梦!两个人眼中渐渐浮上如漫天的璀璨星星,脸部涨的通红,幸福来得太突然,机会终于敲了他们的大门,两个人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端弟!” “四臭!”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一定要加油!” 好在四臭几天前研习过如何炒好大锅菜,郝葙手艺也不错,厨房卫生可以叫上仁里师兄他们帮忙,事情好像可以很顺利,圆满地像是上天特意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似的。 仁里师兄带着古近师兄和敖项师兄不情不愿地来,白天师兄们要练功,端和四臭要做饭,唯有晚上抽空弄,如此晚睡早起几日后,两人成功的黑眼圈大过眼睛,站在灶台上用菜铲翻动大锅中的菜时,郝葙都忍不住担心他们会不会不小心一个打盹掉进锅中把自己煮了。 对于厨房卫生整顿,端和四臭达成共识,干净是必须的,但是不能因为过分追求干净整洁而掩饰历史留下的痕迹,比如熏黑的房梁不擦,现在炒菜用的新锅不要,收起来,搬出锈迹斑斑的旧锅,塑造历史感。但是用旧锅炒菜容易将菜炒糊,接二连三接到吃菜嚼到铁锈的投诉后端和四臭只能先将旧锅收好,众仙来了的那天摆出来做做样子就好了。最主要的是地板吧,经过岁月踩踏,原来厨房地面被踩得高低不平的地方被他们填平了。端和四臭决心要恢复之前的模样,一点一点把平整的地面挖回原来的样子,两人都进入了疯狂的自我境界,化身破坏地面狂魔,郝葙和师兄们都被他们吓住了。 每当天色变暗,忙碌了一天的厨房终于休息下来,这个时候,总有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又出现在那里。只见两人都是脸色枯憔但眼神炯炯,虽眼神炯炯但眼下乌黑发紫的眼袋却让人觉得这眼神显得奇怪且令人毛骨悚然。又只见他们趴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利器,对着地面仿佛对着仇人般一下一下地敲打,仿佛没什么可以阻止他们挖地复仇!等天快亮时,两人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什么也没发生,厨房在一片白色恐怖笼罩下毫不知情地继续为整个老仙供应食材。难道这两个人是想通过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在厨房下咒从而控制整个老仙一切谜团和拯救等待揭晓! 仁里师兄非常无语,对敖项师弟道:“已经够头痛了,你就不要再添油加醋地描述,万一他们真被人误会是狂魔而被赶出去,他俩还不得哭死。” 敖项默默地收好自己的作品,道:“我决心要写伟人的传记,他们只是练练笔而已。” 郝葙急道:“厨房被挖得不能下脚了,如果被发现了,他们肯定会受到责罚的!” 仁里师兄用脑袋想象了那个画面,热热闹闹的仙人们开开心心地往厨房走,本以为看见的是整洁明亮的厨房,没想到却是地面是坑,台面是旧铁锅,房梁是灰的情景,老仙颜面扫地,一怒一之下将他们扔下山,哎呀,太可怕! 十五天已经过去十天。夜晚又来临的时候,仁里师兄一把拉住准备继续迫害厨房的端和四臭,道:“你们已经连续多久没好好睡觉了哎呀,瞧你们这样,像鬼一样,今晚什么都不许做,好好去睡觉!” 端和四臭同时甩开仁里的手,话也不说省电力气地去干活。 “要让他们睡一觉,清醒后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郝葙眼中含忧地道。 敖项师兄露出自己的胳膊肌肉,道:“我上去一人一拳保证让他们晕睡进去。” 郝葙不舍得敖项师兄这么对端,怕伤了端,只好拿出香囊里的东西,道:“我有这个东西,只要给他们闻一下,就能让他们睡着。” 这样的好东西仁里师兄和敖项师兄看着郝葙拿着黑黝黝的小球,走过去分别放在他们鼻端,一个弹指的时间,端似乎想对站它面前的郝葙说什么的,两眼一闭,和四臭头歪在一起,沉沉入睡。 仁里师兄一手一个地将他们抱回房间。 敖项师兄盯着郝葙手中的东西,道:“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对谁都可以吗” “别人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谁都有用。”郝葙道。 这时仁里师兄从房中出来,看着满地坑,下脚都不行的厨房,做一番决定后,三人决定重新将地面填回去,填远比挖容易,而且仁里师兄和敖项师兄壮实,两个师兄抵得过十个端和四臭,还是专业出身呢,被朗月师父收入前,仁里师兄是专门在老仙内打木桩的,敖项师兄是种菜的,对于土地两人分外熟悉,配合得当,一个晚上,厨房的地面基本变回平整的模样。 天边露出一线白,晨钟一遍遍响起,弟子们的晨练开始了。 仁里师兄和敖项师兄收拾好东西匆匆往外跑。 厨房也要开始煮早餐,同门们晨练后都会饿得肚子咕咕叫,郝葙犹豫一番决定去叫醒端的时候,房间门忽然打开,端闭着眼睛出来了,疲惫的眼睛肿的跟海鱼似的,手上却动作熟悉地开锅蒸馒头煮粥。而另一边四臭迟迟不醒,郝葙手中稍有空的时候去敲四臭的门,敲门不醒,直接进去对四臭不停地摇晃,摇得郝葙想要放弃时四臭终于不知身在何方地醒来。 “你是谁,是我媳妇吗”四臭对郝葙道。 郝葙对他道:“快起来煮饭了,如果没赶上饭点,又要被投诉了,你们又要挨罚了。” 四臭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娶了年纪这么小的媳妇,可是,为什么她让自己起来煮饭不是应该她煮好叫他吃才对吗自己娶的什么媳妇呀算了,她说煮就煮,非常困啊! 四臭摇摇晃晃走出房门,看清眼前景象后立时惊醒,终于清醒过来。一个箭步上去和端并肩作战,厨房战争一开始,不到天黑不结束。 好不容易一天终于结束,仁里师兄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郝葙道,他们一晚没睡直接去晨练,难道迟到被师父罚了 三人对视一眼,偷偷摸摸地往静思房走,终于来到静思房,偷偷在窗棂下偷看,果然见到麻子脸的仁里师兄,瘦子古近师兄,无特点敖项师兄,三人分别跪着,屋内静声无息。 “走吧,”四臭道,“不要再给师兄惹事,我们回去煮好吃的等他们。” 回到厨房,站在平坦的地面,地上还有来不及清理的泥土,抬头都是灰的墙壁房梁,这就是要给前辈们看见的模样吗堕落的,急功近利的,弄巧成拙的心机这十天过得浑浑噩噩,一觉醒来,居然有点领悟什么的感觉,老仙从来不出刁难的题目给学生,没有悬崖,没有野兽,在日复一日中,能否坚守住自己,才是最大的难题。 想起上老仙前,四臭遇到一个村边的小菩萨,他请教小菩萨,请问您是怎么得道的呢 小菩萨回答,我每天要挑水砍柴种菜,得道前,我挑水的时候想着砍柴,砍柴的时候想着种菜。得道后,我挑水的时候想着挑水,砍柴的时候想着砍柴,种菜的时候想着种菜。当初对小菩萨话不理解的四臭现在终于有说不清的感触,心中充满感激。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们不选我了,我也不生气了,因为我还需要好好努力!”四臭笑着对端道。 端心里是怎么想得呢它也回给四臭一个笑脸,道:“其实我们真傻,无论在老仙的什么时候,厨房都是最温暖的,炊烟袅袅的,忙碌而踏实的,我们只要把我们平时最真诚的一面展现给前辈们看,让他们知道,老仙的青年一辈正在我们这汲取能量,然后活力充沛的去修炼,少年好,老仙就好。老仙以前很好,现在很好,将来也一定好!” 端牵着郝葙的手,摸到她从刚来手心软嫩到现在隐隐有茧的微微粗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说对不起却不知从何起。 郝葙见端变回以前她熟悉的端的模样了,心中开心,对它和四臭道:“你们等一等,我前几天研究出了老仙特产,我现在煮给你们试一试!” 很快,郝葙端出两碗绿色的汤圆:“请两位公子品尝!” 每碗各有五粒汤圆,青绿青绿的,像一颗颗夏初李子树上的小李子,入口微微涩苦的草药味,慢慢地化作软绵甘甜,清香盈满口鼻,暖乎乎的舒服! “淮崖谷草做的汤圆!”郝葙充满期待地看着端和四臭,问道,“味道怎么样” 四臭放下碗,热泪盈眶:“好妹妹,哥哥们这么没用,你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汤圆!” 端想起她手心微微的茧,嘴里香糯的汤圆变得有点苦涩,却笑着道:“很好吃,你辛苦了,谢谢你。”又是这种笑,在皇宫里见到的笑般,看得郝葙心里难受,她忍着难受甜甜笑道:“可是你知道我是愿意的,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端终于会心地笑了,一口一口认真地吃完汤圆,连一滴汤都细细地喝干。 郝葙再做了三碗,端和四臭偷偷送到三位师兄的房中,开门的是师兄们的同住,他道,因为白天的时候仁里他们练功的时候打瞌睡,被师父抓住了,于是罚他们去静思房。说完看了看他们手中的三碗汤圆,开玩笑道,太不懂做人了,好歹我也是跟他们同睡,属于裙带关系,没我的一份看到三位小同门窘迫尴尬的表情,师兄从他们手中接过汤圆,道,跟你们开玩笑呢,我会转告你们的心意的! 三人回到自己房中恢复以前好好睡觉好好炒菜的作息。 郝葙见四臭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便敲了敲端的房间,端开门见是她,让她进来,两人肩并肩坐在床榻边。 郝葙拿出香囊的东西递给端看,低着头道:“这是常流师兄给的,你和四臭哥如入了魔障,我不知道该怎么能帮得上你们,我采了很多田拢草花放在伯兽经常经过的地方,引来了伯兽,于是也见到了常流师兄,”郝葙边说边不安绞着衣角,“常流师兄说可能是迷了心窍,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于是给了我这个。” “还有那个淮崖谷草是老仙特有的草药,可以作成吃的,也是常流师兄说的。” 端看着郝葙一副很不安的样子,安慰道:“你知道常流师兄和六哥交好,知道我对六哥的情谊有所保留,所以你也顾忌着和常流师兄的交往,你不愿意因为你让我欠着常流师兄,我也不愿意你因为我而活,因为我而影响你的世界。”端分开郝箱不安而绞动衣角的手指,“我们虽然要好,但代替不了对方的生活。你离开了皇城,你漂亮聪明善良,你是全新的郝葙,慢慢地,你认识人,和他们结为朋友,将来,你有你的仇人,有不喜欢你的人,有你的朋友,有你的好朋友,有交心的知己,有相伴一生的良人。我感谢你及时叫醒我和四臭,感谢你在我和四臭糊涂的时候仍帮我们,感谢你为老仙创造出一份属于老仙的味道。” 郝箱看着端握着自己的手指,它的话和它的手一样暖,郝箱认真道:“我还记得你在皇宫时你一个人的背影,我对我自己发过誓,我要保护你,尽我所能让你安全。” 端翻开郝箱的手掌,这双手现在又糙了点:“你愿意看见我吃苦吗?” “不愿意。” “你愿意看见我苦恼吗?” “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端道,“郝箱,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愿意。” 郝箱歪着头道:“可是我在做这些时我乐意之极且心满意足!” “这不公平哦郝箱儿,这对我不公平。” 郝箱愣住。 端道:“我不愿意你苦你累你操心,我不愿!” “那我要怎么做呢?” 端身体向后躺在床上,眼中笑意冉冉,道:“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咱俩谁跟谁呀,为什么不一起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干活” 郝葙一扫心中的不安,脱鞋和端一起躺下,盖好被子睡觉。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十五天的时间今天就到期了。厨房恢复原来的模样,朴实才是最真。今天日子特殊,厨房要准备比平时多两成的食物,本来上级答应派个人手来增援厨房,谁料还有更倒霉的人。专门种菜的同门前几日收好放地窖的萝卜等蔬菜,被不知哪来的山鼠窜进去吃个精光!准备将萝卜送往厨房的时候,打开地窖才发现。种菜的同门们气得要死,气归气,当务之急要重新回地里把原本三天才采摘完的食材用一天的时间采完,于是派给厨房的人手被临时调去摘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端和四臭脑袋里蹦出好几个念头:有老鼠,厨房食材要看管好;今天菜的供应会迟一点,没关系。申请的人手没了,要自己加油了。同时两人不约而同去看厨房地窖储藏的菜有没有遭到毒手。 厨房地方偏僻,如果不是吃饭很少人来这里,周围竹子多,端和四臭今天就利用这些竹子做竹筒饭,在外边架火蒸,厨房里边专门炒菜,火候旺,各种菜熟的特别快,美中不足是今天天气有点闷没有风,开锅的蒸汽一直在厨房内缭绕不去,来来回回几个开锅的动作后,厨房能见度为三米。当然能见度低对与神兽来说简直不是问题,端如在平时,走路稳稳当当,头顶菜盆手拎热汤桶地来来回回气势所向披靡。 郝葙从外边进来,推门眼前就是雾,跟仙境似的。 端一边走一边看着她小心地叮嘱:“小心点不要被烫着了,你左边两步开外放了几桶热汤。” 郝葙知道这时候的厨房正处于热火朝天中,碰哪哪都是烫的,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端,哪里是四臭。只得对着渺渺雾道:“刚才木材人在外边告诉我很快会有前辈过来参观,但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端和四臭一听,激动万分,跑到外边的小潭水边上照一照水面,洗干净脸,整理好衣服迎接贵宾。 这时同门们将头一批菜送过来了,四臭对端道:“我去接菜,你帮我看着点我锅里的豆角焖马铃薯。” 四臭一边打开地窖一边问:“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还以为还要晚点才能送过来呢!” “今天动作比平时要快。” “你们藏菜的地窖怎么就进了老鼠呢” “听说是没关紧让跑进去的。” 前后没一会儿功夫一车菜就搬完了,四臭回到厨房。端奇怪道:“怎么那么快”平时在地窖上上下下地搬菜可是要花很长的时间。 四臭从端手中接过自己的菜铲,道:“我也不知道,那人动作麻利,我不过爬了两个来回,一抬头,他居然全都帮我整整齐齐地码好了。不过那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没问他?” “问了,他没说。可能是今天被叫过去帮忙的,如果是属于我们厨房的人才就好了。” 各自再出锅一个菜,端和四臭慢慢不再说话,心神都飞走了,心想仙人前辈们大概要来了吧?这时送菜的居然又来了,还是那个人的声音:“兄弟,第二批菜送来了,今天的菜全部送完了!” “神仙啊,”四臭不敢置信地道,“这么麻利的动作,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去会会他!既然菜地那边完事了那来我们这儿继续帮忙吧,我们这人手也不够!”说完,带着决绝的信念头也不回的出去。 端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去听。 “可以啊兄弟,见过速度快的没见速度这么快的。” 对方谦虚地笑了笑。 “兄弟请问怎么称呼,接下来菜园应该没什么事要你帮忙了吧” “是啊,你们要的菜都摘好了我回去也没什么好帮忙的。” 四臭的声音压抑不住激动,游说对方:“那来我们这吧,我们厨房可好了,”压低声告诉对方,“别瞧厨房人少,可是我们质量高。我们有小姑娘,别的有吗没有!有也没我们的漂亮!我们厨房有神兽,凤凰的那种,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可是我们目光要长远啊,说不定将来它就变真身能飞了呀,到时我们就有资格指着凤凰炫耀说,看,那是和我们一起在厨房炒过菜的凤凰啊!” 对方意义不明地呵呵笑了两声。 端当下决定晚上要好好跟四臭聊一聊,郝葙对厨房来说是什么,拿出去用作宣传你是什么意思!有点常识,神兽现原形那是人家要死了! 菜再次码好后,正四臭继续绞尽脑汁想如何游说让对方加入,没想到对方主动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来给你们帮忙!” 四臭欢呼一声,接着是四臭和他感激拥抱的声音,热情领路的声音,在外边介绍竹林下的郝葙的声音,然后大喊小端小端出来接兄弟的声音。 端快步出去,在门口迎接同门。 “兄弟原来是哪个部门的”端礼貌地问。 “洗衣房内洗衣服的。”同门看了一圈厨房,道:“变了一些样子,不过厨房还是人少活多。” “洗衣房也是忙吧,同门们天天都是臭衣服地往你们那送!”四臭道。 同门笑道:“大家的衣服各自洗,我们只是帮师父们洗,不算多,难道你们的衣服是偷偷送到洗衣房洗的” 四臭脸一红,心想接话接得太溜了,呵呵干笑道:“开玩笑的,怎么敢,不过自从小妹来了之后,我们的衣服就她帮我们洗了。” 四臭换个话题:“我大名姓抽愁名丑臭,可以叫我四臭,它是一只凤凰公户端,叫小端。” 同门道:“叫我五河便好。” 极北地有一条河,听说那里万年飘雪,从有神有人开始,就没停止过下雪,冰山绵延如一条沉睡的卧龙,里边有一条奇怪的河,河水不但从来没结冰,反而冒着热气,里边游着大大小小的鱼。这条河便叫作五河。 五河看着端的神情,道:“看来端弟听说过五河。” “听别人提起过。” 四臭插话进来:“那个咱们别光顾着聊天,动起你手上的菜铲来!” 四臭传授厨房秘诀:“不停地翻动锅里的菜,没水的时候往里边加水,闷熟撒盐就好了。” 五河道:“难怪厨房的东西不怎么好吃。” 四臭心想,这五河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也不是很讨喜嘛! 端往灶底不断地添柴加火,厨房再次陷入缭绕的雾气中。挑起水桶到小潭水边上打水,“哗啦哗啦”的打水声打破了平静的水面,在一道道漾开的水纹中,端从水中倒影看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端心中大惊,自认为自己的敏捷除了修炼有道行的人,无论是谁靠近都能知道,端急速地往旁边闪开,原来是五河。 他什么时候离开厨房又什么时候到它身后 五河盯着端的左脚,道:“你既然入了老仙,这不姜给你的菩提脚圈就不要了。” 端笑道:“我入门时没听说不可带其他门的挂件,它一不危及老仙的安全二不影响老仙的名誉。我带着并不是因为它是不姜的东西,因为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个念想而已。如果同门看着不舒服,我回去用布帛将它缠起来不外露。五河哥原谅!”说完,挑着水要走,水桶却如长在地面般,提也提不动。 五河面无表情,道:“取下来才能走。” 端心中不爽:“不行。” 五河忽然变脸,令人惊讶地露出满头雪般的白发,白发如舞动的蛇,飞速地窜到端身前缠住它的双脚将它整个拎起来送到五河面前。 端手和脚被紧紧地束缚,它就用兽的牙齿咬,舞动的白发又缠上它的脸,五官被死死地摁住,端越挣扎白发将它缠得越紧。 “憋死了只能怪你。”五河冷血道。用残暴的灵力去破坏端脚上的不姜脚圈。 四臭在烟缭的厨房觉得纳闷,对另一边认真炒菜不说话的五河道:“小端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难道跑到郝葙那儿去了” 五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四臭从窗户边眺望,潭水边安静清幽,水面碧绿,一派平静,没人端的身影。 五河一心一意地打破菩提圈,丝毫不怕也许老仙众修仙得道的仙人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也不在意此时端已经被勒得时间过长,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菩提圈感受到主人正受到危险,银光潋滟,和五河进行着对抗。一道银光擦着五河的脸过,五河头一偏,银光还是擦伤了五河如碧的耳垂,五河心中动怒,露出真容,居然是个女的!五河下手更狠了,飞快打个印,冒着危险使用高级法力。在别人的地盘上使用外来的法术本来就容易引人注意,况且还要使用具有威胁性的破解法。五河速战速决,喊一声“破”,不姜师父用五百年的菩提锻炼成的脚圈裂成两半,跌在潭水边。 五河甩开端消失在老仙地盘上。 感应到外来邪力入侵的老仙的守卫弟子在半柱香后才赶到。老仙有一批守卫弟子,是特别挑选出来的法术高强的弟子,虽然不能与修炼得道的人完全抗衡,但平时训练得当,摆阵将入侵的人控制住是没问题的。 这次守卫弟子主要的失职在于没有看好结界,没有及时察觉危险,没有及时赶到,最终导致一名同门在受到攻击后,被发现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今日本来是好日子,众多老仙前辈法术高强者聚集在这里,没想到发生这种事,并且恶徒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传出去老仙名声实在不好听。守卫弟子的训练由倒翁师尊的弟弟华法师父负责,人命关天,华法师父有错当罚,但不是现在众宾还在这的时候。倒翁师尊闭着眼睛,对跪下首的华法师父缓缓道:“你先去看一看五河是从什么地方闯进来的她对老仙心中有怨,这次伤得是一条命,下次就有更多,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老仙师尊不管门内杂事,净空师尊看在你是我胞弟的份上不会公开处分你,但不罚不成,难让你长记性,下次说不定还出这种性命的纰漏。你不爱抄书,便罚你抄门规。”说完,便不再说什么,闭目修炼。华法师父磕了个头,悄声地退下去。 离开了倒翁师尊的神殿,华法师父叫来一名守卫弟子,问:“为什么那么迟才到” “弟子们很早就感觉到老仙内有异样,但不知是谁设了迷障,弟子们去的路上入了迷障,发现事头不对头,可是一时破解不了,所以花了好长时间才赶到。” “派一个人去它家乡,说是它自己出了老仙,受到妖怪攻击才死的。” “是。” “让几个人分抄门规,抄好了交给我,然后罚三天不准吃饭,否则下次还犯这种错。” “是。” 微生常流抱着胸廓没有丝毫起伏的端回房间,护魂灯无风而动,摇曳不定,将空间扭曲成异界般,如同困在永恒。他又抽出一根长长的细金针,从它心口的命穴一点点地扎进去,埋在身体里看不见。微生常流走出厨房来到潭水边,在潭边吃草的伯兽抬起头,将一个东西吐在常流手上,月光映着潭水,常流手上的是毫无光泽的,断成两截的脚圈。 端仿佛看见纷飞的大雪,自己身穿着和天地一样白的衣服,正不惧严寒地走在雪地上,往五河水边的一个白发白衣的人走去。 是那个杀了它的人!停下!停下!端命令自己快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她走去。端大喊着用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停止,一挣扎,醒了过来,一身冷汗。 屋内亮着盏护魂灯,空洞的无助感,好像是晚上最黑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端刚起身,护魂灯就灭了,霎时间黑暗褪去,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破旧的窗,窗上的竹影,窗外静谧的鸟叫和竹林随风摇摆沙沙的声音,让端一时愣住,分不清此时究竟是什么时辰。 常流师兄说过,只要端屋内的灯灭了,说明端就醒来了,可以进去看它了。 郝葙喜极而泣,想喊一声“端”却声音如梗在喉头,未语泪先流。推门见端好好的坐床上,悬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下来,眼泪却怎么止也止不住地流。 四臭听到声音,马上丢下手中的菜铲跳下灶台飞奔过去,见端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好好的,本来在端昏睡时想好的一堆道歉的话现在反而一句也说不出口,一扫平时温厚的模样,爆粗口地骂:“妈的!真的没死,妈的!这也太刺激了!你丫的太他妈吓人了,你睡一天了!骨头睡疼了没有?妈的!老子,老子再也不随便让人进厨房了,我发誓!” 郝葙见端刚刚醒来四臭就骂他,边哭边怒道:“凶什么凶,你为什么凶他!好不容易没事你不能说好话!” 四臭心里开心却放不下心中的扭捏,他觉得要不是他随便叫人进来,端也许就不用差点丢了性命。四臭没有底气地顶嘴道:“我不骂,可是你哭什么,不都醒来了。” 端看着门口一吵一闹的两个人,忍不住咧着嘴笑了。四臭和郝葙听到它的笑声,同时看过去,三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几个人一会哭一会骂,一会骂一会笑的,要是有外人还以为他们仨脑子有问题呢。 就着阳光,屋内三人成六影,时光静好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接下来日子如常,除了一次被当成鬼的端的吓到同门后,端死而复生的消息就在老仙传开了,纷纷有好奇的同门上门观看,四臭一盆洗碗水从墙头泼出去,泼得蹲墙角偷看的人一头米汤水,墙角的人朝里边骂:“有没有素质往外边泼水!”四臭扯着嗓子假心假意地道:“哎呀对不起,我不敢朝门口泼就是怕泼到人,没想到往墙角泼居然还是有人!”墙角被泼的人一肚子气,抬头看见一个小孩正蹲在墙头看他呢,哼哼真是守了一上午影都没见着,现在居然在眼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对方长得眉清目秀好看的很!不像鬼呀看来传闻是假的! “喂,小鬼,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头上挂着米汤水的同门没好气问道。 端瞅着他没说话。 “喂,问你话你!”头上的米汤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弄脏衣服要洗好麻烦,赶紧回去脱了晾干下次穿,真庆幸不是潲水。 端还是看着他不说话,同门正想白它一眼然后潇洒走人,只见端张开嘴,以为它要说什么,同门停下脚步看着端,却见端慢慢裂开嘴,露出两排带血的牙齿,嘿嘿朝他笑:“今晚轮到你好不好呢” 同门看呆了。 啊!”同门惨叫一声,拔腿就跑,屁滚尿流。 端跳下墙头,嘀咕道:“想看又要怕。” 郝葙笑得肚子都疼,端舀水漱口,四臭站在旁边拿着一条树茎试着嚼一下,刚入口就苦得他连连吐口水,吐出的口水带上像血的红色。四臭叹道:“染色效果好好,郝葙,用这些给你染一套红衣吧,大半夜穿出去吓人,从此以后我们厨房就扬名了。” 郝葙气鼓鼓地瞪一眼四臭,用眼神骂他不正经! 端的想法浪漫多了,它道:“可以给你染一套嫁衣,将来嫁人的时候穿!” 郝葙也气鼓鼓地瞪一眼端,那眼神却有点不敢直视端的眼睛,带着一点羞涩。 四臭和端讨论:“那得多少布料,我们现在没有!” “郝葙长大了也不知有多高,我们省一省今年不做衣服还是够布料的。”端道。 四臭笑嘻嘻问郝葙道:“端给你染嫁衣你要吗” 郝葙再瞪一眼四臭,红着脸走了。 四臭哈哈笑,对端道:“我倒是想给我染一套新郎衣服,可是我这辈子不想当新郎官只想当仙人!” 郝葙脚步偷偷慢下来,想听一听端会怎么说,它想当仙人吗还是想回去成亲呢可惜离得有点远听不见,端说话不像四臭一样总是哈哈地大声笑隔几间房都听得到,它声音像它本人一样,有礼的,有教养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公子。它岂止是仅仅来自大户人家郝葙一边想一边又加快脚步远离了。 半夜端睡得香,窗外影影绰绰有渐渐靠近的影子,今晚月亮被云挡住了,自从五河事情过后,端睡觉都留了一个心眼,虽然不知道五河和自己究竟有什么过节要不顾自己被抓的风险想要杀了它,但是如果知道它没死,五河是不是还会再来一次,以不一样的面目 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握紧手中的木剑。窗外忽然扔进一团东西,端立马起身用剑挡开,石头被撂到一边,外边的人看着原本躺得好好的端忽的像头敏捷的兽类从床上站起,吓得六神无主,将手中端着的图给水“啊啊啊鬼啊”地大叫着地乱七八糟地往端身上随便一泼,丢下水盆四蹿出去。 端动作迅速地从窗户跳出去,抓住一个人,冤家路窄,正是白天蹲墙角的同门。 四臭和郝葙听到动静匆匆赶来。 四臭一见又是他,火冒三丈,拎起他的衣服骂道:“又是你,有病是吧,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吓人,我还以为那五河又来了!” 同门惨白着脸,嘴硬道:“我身为老仙的人,怎么容忍我老仙门内有妖怪,我要用图给水试一试它。” 图给水是老仙圣水池的水,可以识别世间任何一个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妖怪,每个拜师的弟子都要从水中淌过,没有烫伤才能拜师。但是还没有拜师资格的人是不允许接近图给水的。 四臭和端都抓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哦,原来你去偷了图给水,我要报告上级,你完蛋了。” 同门这时才反应,捂住自己的嘴巴。 “真可惜,你一个同伴都没留下来。”端对他道。 同门道:“他们走了才好,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 四臭对他呵呵地阴笑:“这么有骨气,就不要偷偷摸摸干这种勾当。” “哼,你包庇妖怪,更加可耻!” “你天天嚷着我是妖怪,可曾见我害人”端道。 同门一时语塞,半响才道:“妖有妖性,你现在没害人不代表将来不害人。” “那我问你,有没有修成仙的妖怪有没有堕成魔的仙人” 同门哼一声笑:“那我又问你,修仙成的妖怪有多少?堕落成魔的仙又有多少” “你既然这么问,那便是你知道妖能成仙。老仙师尊神通广大怎能不知门内有没有妖怪,人难懂佛语,他不说要留便有师尊的远见与肚量。我若是妖,也是老仙门内成的妖,老仙难辞其咎,师尊深责厚爱,护小妖一所,寄希冀,仙门庇佑,妖能成仙。而你,就是逼妖杀人的罪魁祸首,如萧墙之徒,首先要除的便是你这种心胸狭隘之人!” 四臭和同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端,四臭是因为相处一年多第一次见端模!这么帅,而同门是被说的哑口无言才目瞪口呆。 “我不会听你妖言,妖都是坏的!”同门气急败坏道。 端冷笑一声,拔出手中的木剑,道:“既然你那么恨妖怪,与其留着你将来被妖怪杀了败坏妖怪的名声,不如让我现在杀了你,因为我是一只神兽,这样就无罪了是吗”心中燃烧着火焰,端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剑,四臭抓住它的手,一直在一旁不语的郝葙也赶紧过来阻止它,道:“为了这么个愚昧的人不值得!” “住手!”前面逃离的同门回去搬来救兵,没想到居然华法师父亲自带着守卫弟子过来。华法师父听到端没死的消息,惊讶之余不敢相信,亲自过来查看。 四臭闪电般夺下端手中的木剑藏在身后。木剑根本伤不了人,可是它想要伤人这个事实被抓住把柄,纵使千错万错是同门的错,端也要受到惩罚。 同门见有师父来了,如见到希望,慌忙后退,跪在华法师父身前。 华法师父看也不看一眼同门,上下打量着端,问道:“你怎么活过来的” 端老实回答:“回师父,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就醒了。” “果然神兽就是神兽,我小瞧你了。”终于看一眼跪地的同门,问:“他是怎么回事” 端道:“以为我是妖怪,护门心切,有点急火攻心,迷了心窍,都是小误会。” 同门再次目瞪口呆,什么!它不是妖怪 这时人群中有个面目模糊的人站了出来,先向华法师父恭敬一礼,方道:“但是他却偷了禁地的图给水。” 同门一惊,心中冷笑,根本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说的,大家都不打算说的事,对他不利的事,那个人一定会说出来。呵,他自觉对于老仙他问心无愧,一直忠心耿耿,老仙是千百年的名派,救人无数,除妖斩魔总有它的身影,他崇拜敬畏。于是他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求学,他以为里边的每一个弟子都是像他一样的,严于律己的,追崇热爱老仙的。老仙说不的就是错的,老仙说好的就是对的!可是总有败类要毁坏千百年老仙的规矩,偷懒,喝酒,无知,不进取。特别是那个人最可恶,他不光喝酒,还带大家一起喝酒,他不学习,还在房内喧闹吵得他无法静心,一切老仙的腐朽都是像他这样的蛀虫造成的!他恨像他这样的人,他会袖手旁观当然不,他做一件坏事他就告发一件,一件又一件,可是为什么老仙还不开除这样的弟子他深感失望,却依旧在努力带大家往正道走。没想到今天却因为心急除妖维护老仙而被人陷害被人抓了把柄,他心中冷笑痛感悲哀,老仙不应该这样。 华法师父看了同门一眼,同门羞愧地低下头,他带头做违反门规的事情,甘愿受罚,他对不起那个被他误会成妖怪的小兄弟,给它带来麻烦,只是他心中有恨,现在想一想,一切也许是那个人陷害他,将老仙内有妖怪吃人的事故意在他面前强调! “老仙的图给水不能碰你却去偷了,是吗”华法师父问道。 同门低声道:“是。弟子知错。” “弟子是拜师后的自称,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用了。”华法师父毫不留情面道。 同门嘴唇一白。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将他逐出老仙。围观的人大部分心里不好受,知道他对于老仙近乎狂热的痴迷的人更是替他难受。 “带回去受罚。”华法师父命令道,不再看同门,同门被守卫弟子带走。 “老仙以为你死了,叫人回你老家报丧,老仙门徒不得随便下山,但你情况特殊,准你回家探望,安抚家里人的情绪,然后赶紧回来。”说完就走了。 端呆力原地,报丧明明没死为什么被人报丧了至始至终没见有人过来确认它是否真的死亡就轻易报丧,如果是要埋人呢,是不是就将它埋了! 端感到气愤,却不敢浪费时间耽搁半分,当即启程。假若它死亡的假消息传回皇都,也许爷爷大风大浪见得多经得起打击,但是神兽被杀,姑国不详,势必引起百姓恐慌。 如果它一走厨房的活就全落四臭身上,四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许能把活干完,可是铁打的人也要休息呀。 四臭不明白端的身份,但这事对哪个家庭来说都不能开玩笑,他拍怕它的肩膀安慰:“你走了上级肯定要派个人支持一下,实在不行就让同门们都饿着肚子吧,事情搞大了总会有人来收拾烂摊子解决问题的。” 端感激地看着四臭,和他一个兄弟的拥抱,道:“我走了!” 亲人客死他乡对于普通家庭都是难以言说的痛,何况这次“死”的是皇家的神兽,皇家那个地方,事事牵涉朝政,恰逢是九梁使者来姑国的时间,两件事碰在一起被有心的人抓住机会,大概朝上又是一场不太平。 郝葙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端道:“上一次用田拢草花引伯兽过来的,这次我们也这样,让伯兽载你回去,比起你自己下山乘船快得多。” 端道:“不必,我亲自去找常流师兄就好。”说完,飞快地往常流师兄的方向奔去。 此时天色微亮,太阳还未升起。 端在上次遇到微生常流的地方等师兄,四周依旧山清水静的模样,这次伯兽没有像上次一样跳出来,或许是载着常流师兄出去了,端心中着急,却明白有些事急也没用,站在这个幽静的地方,脑中忽然闪过白衣白发的五河,她也站在这个地方,和她面对面站着的人五官平常,笑起来五官生动亲和。端想细看,但这个画面突兀且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抓住。 那个笑容却如同哪里见过。 片刻后,它确定那个五官平常,笑起来亲和异常的是常流师兄。 它体内的血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变得异常冷静,它大脑也很冷静。很多人的影子在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青河的影子越发突出,青河啊青河,我不与你争皇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日当午时,伯兽载着常流师兄出现,常流师兄手中拖着颗蛋,衣摆上有零星血迹,见到端,常流师兄潇洒地高高地从伯兽身上跳下来,稳稳落地,将手中拳头大的蛋递给端看:“这是伯兽蛋。”蛋通体发红,与伯兽的颜色一样,“昨天伯兽忽然不吃不喝,刨地哼气地要我带着它出去溜一圈,发现一头难产的母牛,费了好大劲才让母牛产出肚子里的东西,居然是颗伯兽蛋,我想也许这个就是伯兽的相好,那位去世的女子的转世。我本来还有疑虑,但自这颗蛋产下了之后,伯兽忽然就安静了,这真是一件喜事啊!” 端喜笑颜开,对伯兽道:“恭喜你!” 伯兽不通人语,但了解人的情绪,低头跺脚地摆尾。 微生常流道:“不过蛋的孵化要时间,短则短,长则长。” “短到什么时候长又到什么时候” 短则年内,长则永远。”说完,常流师兄笑对端道,“你出生又快又顺利,你摸摸这颗蛋,给它带点好运气。” 端非常乐意地上上下下把蛋摸了个遍,摸完想起来,担忧道:“可是我出生后身体不好,我爷爷说,把我好生养了一年身体才好一些。” 常流师兄道:“吉祥的东西,坏的不来好的来。” “你在这等我找我有什么事”常流师兄问道。 端说出原委,常流师兄二话不说将端抱上伯兽的背部,道:“已经让你浪费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就出发,天黑之前绝对让你见到你爷爷。” 端谢过常流师兄,驾着伯兽往姑国大陆奔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姑城外,端跳下伯兽背部,想要通过郝箱的秘道入城,前方徐徐驶来一辆马车。驾车的人是许久未见的恒远,恒远远远示意端上车。端心中的惊讶已经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的,公户止是它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什么? 端呆呆地过去,问:“五哥是在我身上下了蛊还是什么吗?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恒远刻板的脸刻板的表情:“不知道,回府再说。” 顺利进了三皇府,下人似乎比令如娘娘在时要少。止坐于正堂,看见端进来,神色难辨,不是特别冷淡,也说不上不高兴,总归不是生气就好。对了,它为什么要怕他生气啊!自己是没听他的话往不姜走,可它还要问你和五河什么关系呢! “累不累?” “不累。” “要不要吃点东西?” “五哥你怎么了?”公户端微微皱眉,“才两年没见,似乎你不太一样。”真的哪里不一样不太说得上来。 公户止未接它的话,微微偏过头不再看它:“我让你直接去不姜,你偏生不听,将来你不要怪我不提前阻止,只能怨你身上。” 公户端听了头皮发麻:“将来会倒大霉吗?” 公户止转回头,似乎笑了一下:“我觉得不至于。” 公户止这一笑,吓得公户端半天没接话,不是说公户止的笑难看,而是这么多年,公户止可有好好正经笑过?今晚对它分外宽容,它已经惊疑不定了,他这一笑,把公户端脑中所有不好的想法全笑出来了。 端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是五哥吗?” 公户止收住微笑:“是。” “你其实是五河那妖女变得吧。” 公户止不仅收回笑容,将身上难得的一点暖意也收回,冷声道:“不是。” 看公户止变回自己熟悉的公户止,端松口气,道:“这才是我五哥。” 公户止不和它计较些没大没小的东西,道:“知道你不可能听,也会去见皇上,如此你只能悄悄地去见,不可大张旗鼓,否则你就等着做钟离家的女婿吧。” 端一听,怒红了脸,生气道:“钟离倒是想得美,可惜了我又不是男的,让钟离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钟离不要,你是男的也没用。钟离若要,你不是男的也没用。”公户止道,“他下得这步棋,是为拥立你为王做准备的。” “真恶心。”公户端如沾不洁之物的表情:“钟离芳晴不是六哥的相好吗?” “早已不是,逢场作戏罢。”公户止道,“公户青河手中兵权暗中扩大,他手中的兵力人数虽不及钟离将军的四分一,但他大不戎的士兵,每日勤练,赏罚分明,无一不精兵,有虎狼之势。反观钟离家,他的儿子钟离健在三危盘踞多年,行事混账,在民间名声甚丑,欺人家中无壮丁,打人老父,圈人田地,辱□□女。兵心涣散愤怒,已经不能打仗。” 端问:“钟离将军当了一辈子的将军,难道就不知道军心的重要性?” “有人帮着钟离健瞒钟离将军,自然钟离将军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有多糟糕。” “钟离健身边有我们的人?”公户端喜道。 “有。” 公户端满脸喜滋滋地模样,公户止再告诉端一个好消息:“这次九梁使者来访,拉钟离家下马千载难逢的机会。” 公户端一会喜一会忧,道:“只恨我什么都帮不上。” “你不急。” 公户端又扯回前面的话,面露关切:“五哥,你今晚对我真的难得的温柔和耐心,你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没事。” “五哥,你是有相好了吗?”公户端语不惊人死不休。 公户止没有反驳,只是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公户端心里酸酸的:“因为我看见你房中有女子的衣物,想必也是她让你稍微有点人情味。” “怎么着,你不开心?” “哪有!”公户端给了止一个笑,“你一个老男人,终于有人要你,天大的好事,作弟弟的开心还来不及。” “……老男人。”公户止皮笑肉不笑,他不过二十多一些。 “只是……切记,不要耽误了姑国大计啊……”端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地道。 “你倒是时时刻刻一直念着你的姑国,不耽误国家大计,怕是耽误你将来的人吧。” “两者选一而已。” “本王觉得,这并不是相矛盾的事情。” 端抬起头,竟有点不敢直视公户止,很快又低下头,喃喃道:“我也没让你二选一呀,我是说我,我觉得我根本不会有人类有的这些儿女情长。” “是吗?”公户止意味深长地道,语气稍微一换,提起那年的趣事,道,“我记得你之前对一只山猫妖动过情,虽然那只是你的一时冲动,可见你还是有的。” 公户端不满道:“我当时确实喜欢她,冲动之说未免轻浮些,我是珍而重地想告诉她我的心思而已。” 公户止不想继续和它谈这些,传人送了一套小仆的衣服,让端换上,道:“明日早朝我才能进宫,明日偷偷带你进宫见皇上。” 端还记得答应水妖要一个人看的书,翻开一看就脸红了,春宫图啊。立马像扔火炭般将春宫图扔掉,不一会没忍住又捡回来,口中默默念:“外一被人发现不得了。”嘴上这么说着,却把它认认真真看完了。点把火之前,端转念一想,如此宝贝,烧了可惜,送给五哥看看也不错,也许很快便要娶亲,有些功夫,知道多一点比知道少一点要好,它这做弟弟的,也算提前送一份礼了。 于是便包好封面,让人送到公户止书房,料定五哥看到,肯定会像它一样,首先很不好意思,又因为是自己弟弟送来的,不免放不下脸面,恼羞成怒要叫它过去一顿骂,端对送书的人说:“如果止王叫我过去,就说我喝了点酒,困了,已经睡了。” 果真下人回来了,在门口传话,端躺在床上卷着被子蒙着头,装成已入睡,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端心中暗念糟了,昨晚自己也没喝酒,怎么糊里糊涂往公户止书房送那种画册,公户止会怎么想它?色魔一个!但愿一会出去以后,公户止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真是想多了,公户止不仅记得牢牢的,还一大早就让它面壁思过,早膳都不能用。要不是要带它进宫,可能得空着肚子站一整天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早朝散后,公户止求见。方管宫人进去通报一声后,领公户止入内。瞧见公户止身后的小宫人也跟着入内,刚想抬手当出去,忽觉不对,止王不会无端犯这种错,刚抬起的手马上以领路的请字动作掩饰过去,余光认真研究小宫人的身形,恍然大悟,这不是皇上嘴上从来不说,却挂在心上的端小王吗?瞬间在心中替皇上心酸又开心。 皇上脸上的皱纹道道深刻,身后的门刚被方管宫人掩上,端像小的时候常生病念着爷爷快来看看它的样子,终于见到了就忍不住喉头发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贴地重重磕在地面,心中发酸声音沙哑地道:“臣孙公户端,叩见爷爷!” 公户止的入内无言,小人响亮的跪拜磕头声都没让皇上动容,那个声音却让皇上原本看奏折的手顿住,抬头看向跪着的小人,脸上松弛的肌肉在抖,眼中辨不清的神情,半天没想起让跪着的人起来。 公户止神色平淡,心中无所想,躬身一礼后退回避。 皇上又喜又怒又忧又愁,各种情绪交杂,一时气冲上顶,头晕目眩地无力,可是他要强的性格让他咬牙挺住,他虽目眩看不清,耳朵却很准确地听到了端的声音,它大概被吓住了,扑了过来,口中要叫方管宫人,他用力扯住端的袖子,端马上闭嘴趴在他身边安慰他道:“好好,我不叫人,我错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 皇上大口喘气让自己平顺下来,端扶着他就着身后的软榻平躺下去。 皇上睁眼看着端,道:“你站起来,我看看你多高了。” 端依言站直给爷爷看,爷爷笑道:“身高窜得生猛。” “这一年半载有没有生病?” “没有。” “修仙虽苦,可是你看着比以前在宫里精神多了。” “爷爷,里边的人都很好,我还偷偷喝了不姜的酒,他们说那是不姜的特产,叫大丫酒。” 听到大丫,皇上眼神动了动,却假装责备道:“仙门里不能喝酒你个小孩明知故犯。”端看在眼里,知道爷爷肯定又想皇后了,端对爷爷道:“这次我回来的太急,下次一定带给您尝尝。” 皇上笑着点头说好。 “老仙也有特产,是郝箱第一个做出来的,厉害吧,叫做淮崖谷汤圆,是老仙特有的淮崖谷草做成的。” 皇上笑着点评:“既然郝箱做的,汤圆名字里也要加上她的名字吧,郝箱姑娘也辛苦了。” “淮崖谷郝箱汤圆?” 皇上笑出声,似又长叹气,道:“真是无趣的人。” “爷爷,您总是听得到修仙啊,妖怪啊什么的,可是您见过他们吗?” 皇上少时未做皇上时,在外或带兵或骑马行走,偶尔遇上一两件奇怪的事情,不能解但没什么危险,因为他是凡体,即使遇到了也见不到那些东西的真身,可是大丫看得见,后来和大丫一起的时候,大丫经常和他说些妖妖魔魔的事。 “没有见过,你见到了?” 端点头:“我在回来的路上,一路遇了好多妖怪。”然后一点一点给爷爷讲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 爷爷含笑地听,听得很认真,在端的讲诉中,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惊险的事情,时不时却像是自己另外想到什么,那些谁告诉他的有趣事,他神情平和愉悦,最后在端的讲诉中慢慢沉入梦乡,去见他想见的人,是少年模样,骑马奔走绿林间。 端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全室寂静,看着爷爷安静地睡进去,端在榻边跪坐。公户止从旁悄无声息出来,还是惊醒了皇上,皇上蓦然睁眼,见是他,神情顿松,闭目倦躺。道:“回去吧,朕独自歇一会,端儿,你也回吧。” 公户端不舍得走,可是爷爷似在回忆皇后,神情疲惫。回头看看公户止,他面无表情,冷酷的只要端再停留一会儿就自己告退先走,端只得放开爷爷的手,叩头随着公户止悄悄离开。 端儿松开爷爷的手,跪拜后轻轻离去。皇上放榻上的手还保持着和端儿握手的姿势,它离宫前,手只有两指拉箭的地方有茧子,现在整个手都粗糙。大丫一个女孩子手也像这么糙,后来给她带过各种药膏,手也变不回白嫩的模样,哪个女子想自己的丈夫来牵自己的手时摸到满手的茧,大丫嘴上说着没关系,药膏还是坚持抹。他嘴上笑她,心里总是疼着。端儿的手放在他手里,就像大丫把手放在了他手里。 他对大丫粗糙的手印象深刻,第一次牵她手时,大丫躲着凶他不许他牵,他很愕然,大丫瞅他一眼,满脸通红,鼻子哼气道:“你可以摸我全身上下,就是不能摸我的手!”他被说的脸通红,无言以对,想着一个女孩子脸皮这么厚拿来做城墙都可以了。后来碰上她手的时候才懂大丫潇洒表面下的脆弱。 他思念大丫,他思念秀秀,他的秀秀,他的大丫。如果想念只是漂浮,公户端放在他手中的粗糙便如大丫放在他的手中,春天里,夏天里,秋天里,冬天里,白天里,深夜里,梦里。来到了现实里,仿佛找到一个突破口,思念将他一剑刺穿,难受得他只能叫端儿离开。 “怎么不叫那孩子多陪陪你,兴许这是你和它最后一面。” “已经够了大丫,它陪我好多年了。我该去找你了,怎么多年我变得不像年轻时的我,大丫,你能重新接受我吗?” 皇上舍不得睁开眼,想象她就在身旁,正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还能接受我吗?”他问她。 然而久久无人回答。 回到王府,知道公户止对自己气还没消,赶紧乖巧道:“我这就回去了,不让会钟离将军发现我。”想到他想将钟离芳晴嫁给它,它就如被再次侮辱般生气,他会不知道自己是阴阳人!? “等等。”公户止居高临下看着它,将春宫画册还给它,公户端生怕被人看见,慌里慌张地藏在自己衣服内。 “还懂害臊啊。”公户止轻飘飘地道,“好不好看?” “还行还行……” “看懂了多少?” “一般一般……” 公户端脸红得要冒烟了。 “……” “……” 公户止不说话,公户端不敢随意说哈,偷偷瞧一眼止。 “看什么看,贼眉鼠眼。” 公户端立马更深地低下头,根本什么都没瞧见! “回去吧!” “是。” “等等,把书留下。” 咦? “你什么神情,放下,我让人烧了它。” “不不不,别让人看见了,我亲自烧,现在就烧。” 端将春宫图挫骨扬灰后,便见止让人牵着珍珠过来了,止道:“你来时的坐骑我遣回去了,我让人牵了你的马出宫,你骑珍珠去不姜,不要回老仙。”说着,给珍珠吃了一片变木叶,珍珠瞬间能腾云驾雾。 端摸着脱胎换骨的珍珠惊艳不已,拜谢公户止后骑马而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西经山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地小人多,汇聚四面八方的人,大家在此和平共处。商人做生意不分白天黑夜,晚上灯笼打着,烛火亮着的西经天热闹非凡,有卖花的买衣服的,卖珍奇的卖消息的,卖歌舞的卖酒菜的,总之各种硬物软货都有,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您买不到。 “小哥买一朵花吧。” “小哥买一朵花吧。” “这花是猴子爬着高大不见顶的梧桐树到天上摘得,不要桃子不要香蕉,就专门偷这种花,种在水里一晚上池塘就鲜花开放,入药就治百病,小哥买一朵吧。” 卖花人口若悬河,端朝她一眨眼,道:“你的还没卖完啊,我的早就卖完了。”卖花人一听脸一黑,顺入人流去找下一个主顾。 脂粉铺旁边是热气腾腾的汤圆小铺,端要了一碗,一边吃一边心想,可以带郝箱在这里开一家汤圆小铺。这里的东西卖得实在贵,一碗五粒汤圆赶上用银子做的价。 刚吃完一碗,店家又送来一碗,端连忙拍手:“送错了我没再叫了。”太贵了吃一碗可以两碗肉痛啊。 “门口的男的已经给钱了。” 端疑惑地望过去,只一眼,刚瞟到对方的衣角,端就比猴子还灵活地往后院逃窜,五河的头发如蛇般闪电地抓住它四肢。 “你究竟要做什么!”端被倒拎着,五河在它眼中头下脚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也许未来我们还是亲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 “上一次你把我倒拎着,这次还是把我倒拎着,既然你请我一碗汤圆,我也请你吃一碗汤圆,我们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见五河不为所动,端继续道:“如果你杀了我,会让你掉仙位,甚至被打入无间永不得转世,是谁让你冒这个险?如果是前世积下的怨请你讲清楚,就算要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 五河露出嘴角的笑意,冷得人后背发凉,她道:“不是要杀你,是要改变你。”在端错愕的表情中,五河慢条斯理道,“我要把你变成你永远想不到的样子。” “让你变成雌性,和麒麟配种,看看能不能生成更厉害的神兽。” 端听得一阵干呕,骂道:“神经病!” 五河皮肤像冰块,头发像雪,年纪像人类的二十七八岁,实际她已经活得太长变态了,她一点点收紧缠在端身上的头发,头发像条蟒蛇般慢慢地将它身体压扁。 端的脸色变成猪肝红,五河看着它只出气不进气的样子,迷人一笑:“走吧。” “等……一……下……”端开始翻白眼。 珍珠不仅能腾,而且变得善潜,在岛周围一直潜水。 五河手点黄泥,黄泥变成和端身高差不多的人偶。手指在人偶脸上来回两下,黄泥人偶便被捏出端的面孔,五河赋予人偶一魄,黄泥人偶生动起来,变成了另一个端。 只见它也会笑,道:“这里的汤圆挺好喝的,我就在这儿吃汤圆等珍珠回来好了。” 五河故意松开绕端脖子上的头发让它见识见识这个场景。 端果然震惊到了,随随便便地,五河就赋予了一个人偶魂魄,端在老仙的时候听说从前,老仙有一位很厉害的仙人,女娲转世,可以捏黄土造人,创造生命,赋予它齐全的三魂七魄。可是那位神是男的啊,五河是女的不是吗? “难道你是很久以前老仙的前辈?” 五河呵笑:“是的。”说完这个,五河不想再说话,不由分说再次捏紧端的脖子,消失在西经天。 珍珠从海中一跃而上,“端”后背箩筐里装着牛扯糖,萝卜糕,熏鸡,地瓜等香喷喷的东西,嘴上啃着鸭脖子站在岸边仿佛在等它。珍珠刚一跳上岸,便觉得眼前的小主人不妥,而站在“端”身后的一群人摩拳擦掌异常兴奋,眼冒金钱:“真的是神兽啊,会潜水腾空的白马,卖给皇家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那当然!我会骗你们?说好了,这匹马归你们,我身上的食物就免单啦。” “好说好说。” “端”点点头,嘴上絮絮叨叨道:“我都养不活我自己,只能卖马了,跟着我也没出息,珍珠呀珍珠你就跟他们走吧。”一边说着,一边似留恋地抚摸马鬃,来个最后的告别。忽然,“端”扯住缰绳,以迅雷之速跨上马背,珍珠机灵地立马往天上逃,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地上的商老板们惊呼:“逃走啦它逃走啦!”却只能干着急直跺脚,大袋大袋的金子就这么跑了呀!有人骑着被俘的小妖小怪根本追不上。 甩开地面的人,珍珠开始不听话地跳腿想把身上的奇怪的人甩下去。 “端”拼命扯住珍珠,它一泥人,掉进大海它就完啦!又开始动心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对珍珠道:“你别急,你的主人没有危险,只是跟一个大神走了,瞧,它怕你担心所以弄了个跟它一模一样的我来陪着你。” “端走之前跟我说,你是一头高贵的马。本来是要在草原上驰骋,和英雄一起在边疆杀敌。不过你的主人也是个有志向的人,不然它就不会跟着世上最后的神走。要知道,那个神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的,比老仙和不姜都久,仙是不老而不是不死,凡是当时见过她的人,都一个个死了,她寂寞又痛苦,端过去当学徒可以给她解解闷。而且你看,无论在不姜还是在老仙,上有千千万的学徒,要怎样才能被重视,是吧,你的主人是个聪明人,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你不要觉得我顶着你主人的脸我就是冒牌货,这个皮囊是大神给的,她给了我生命我已经感恩戴德了,至于是谁的脸我不管,我不计较你也不要计较。我说要把你卖了也是开玩笑的,我天天在汤圆铺前的地上,看着街上各种各样的美食,现在终于可以放在嘴里尝尝味道了,但是我没钱,所有只能骗,不敢真卖了你。我就像你一样,有一颗自由的心却没有一条自由的命,但是,现在,你出来了,我也出来了,我的代价可不低,当黄土有黄土的好,不怕生命有尽头的一天,现在的我总有一天消亡,也很脆弱,比如说,我们下边的海水,水就会让我融化,所以不要颠哦,我很怕消亡的状态。” 珍珠停止跳动身体,“端”暗暗松口气,扯着缰绳,道:“人生在世需尽欢,我们去美食最多的地方!”然后它又自言自语,“美食最多的地方是哪呢?”除了西经天不能去,哪都能去。扯着珍珠往陆地的方向走,哪知珍珠死都不从,只愿意在海上流浪。端急了,道:“兄弟,讲真的,我很怕水,我会死的。这里太阳也很猛,我会晒坏的。” 珍珠下降到一座孤岛上休息,端一边乘机吃东西,一边继续打动情牌没完没了地劝。先吃哪个呢,好像都很好吃,舍不得吃呀!吃完就没了,要尽快到有人的地方啊。这个吧,我最爱吃肉,先来只熏□□,美滋滋地吃起来,骨头一根一根啃得也是有滋有味的。 吃得正美时,毫无预兆地海上就刮下了一场雨,“端”如淋火水,滴滴打在它身上溶出一个个洞,端惨叫着不知往哪里避,珍珠用嘴咬住它,飞快地腾空冲出雨幕。 “我的鸡和萝卜糕还在那呢。”“端”疼得意识涣散,却还念念不忘吃的。 珍珠很快把“端”叼到并州之地,“端”相当不满:“我不喜欢这里,这里这么多河水,我日子会过得不舒心。”忽然看见河里有许多能吃的鱼虾螺蟹便闭了嘴。 “其实这里也不错,海风湿润,花草茂盛,吃得好像不少,不如你也留下来,在这儿等你主人学成归来。” 珍珠恍若未闻,踏步跑向天空,向海洋的深处奔走。 端叫也叫不住。 “不理它,它的主人不担心我担心什么。我要想办法捕鱼,我要吃东西。” 忽的前面出现一个白衣女子挡在它面前,吓了端小心肝一颤就算了,更不满的是她还不道歉,直接问它:“珍珠去了哪里?” 这么没礼貌,端刚要想刁难刁难她,忽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五河的力量,立马卑躬屈膝地回答,:“往南边大海去了,我邀请它留下来,不过它不听我的,不能怪我。” 端话刚说完,白衣女子忽地又匆匆走了,留下一句话。端战战兢兢也没听懂,半天才反应那女的说的话。 “你可以在并州府暂住一段时间。” 这真真是后天怜爱,真的它怎么就没想到呢!“端”激动地立马鱼也不抓了,屁颠颠地往府上跑,想想真是幸运。可是那女的是谁呢?找珍珠干什么呢?不过这些都管它的不重要! 微生常流坐在老仙淮崖谷,伯兽在边上吃草。埋在端身上的金针告诉他,端已经被抓走了。活不活得过来呢?就算活过来,完成了转变,不仅阳寿大减,还会有一个诅咒,是逆天的代价。青河的态度模糊回避,听到他对他说的这些后果,沉默地默认了。 另一边,郝箱和四臭在厨房院子里看月亮。 院子里多了个小架子。有一只丝瓜被四臭从地窖搬出来的时候落下了,是否沾染了仙气?一时没人发现,居然自己进了土里长出了芽,差点被四臭一脚踩没了,幸好郝箱阻止的快,才救下这株嫩芽。 四臭想这老仙的东西都成仙了,不然好好的丝瓜怎么就自己跑土里奋力生长呢?于是对这种生命力顽强并积极向仙的丝瓜有了好感。郝箱更不用说了,对它好像对小娃娃,一直问:“这是什么植物?” “丝瓜。” 四臭削平几只小竹子插在丝瓜边上,搭个小架子,再长长点,小丝瓜就可以顺着竹子往上爬。 这两天新来一位同门,一天下来累得话都说不出,吃了个晚饭澡都没洗就瘫床上睡死了。四臭和郝箱安安静静地吹吹风,忙碌一天后的放松最踏实平和。 四臭拿个胡萝卜慢慢地雕,这条萝卜中的萝卜,有四臭的胳膊粗,可雕之材也。四臭打量萝卜,究竟雕什么好? 郝箱见他端详一会,脑袋灵光一闪的样子,便用小刀开始他的创作。 “我家村子里有个大池塘,夏天的时候开很多荷花,荷花也是仙家的象征。”四臭后知后觉,“郝箱你应该是家里比较有钱吧,不然的话在我村里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开始有人上门提亲了。” 郝箱笑一笑:“还好。” 四臭也笑,笑容真实。 “我姐,十二岁就嫁了,不会识字,她没嫁之前,我晚上下了课,她做好吃的给我,我教她写字。我还有个弟弟,年纪比我小得多。姐姐要照顾弟弟,等弟弟能自己走路了,姐姐就嫁了,接着又生小孩接着照顾小孩,我走之前偷偷去问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去修仙吗?” “姐姐肯定不会来,我只是想问问,我替她可惜。” “她肯定放不下小孩。”郝箱道。 “是啊,她说孩子太小不能走,老人老了也要有人照顾。” 郝箱道:“我家就我一个小孩,端家里小孩多,可惜它最小,跟哥哥们年岁差的太大玩不来,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你和端都是有故事人家的小孩。” 郝箱脸一红,道:“我们不是故意要向你隐瞒,都是扯不清的事情。” “没关系。”四臭真诚一笑。 “我觉得端这次回去可能没那么快能回来。”郝箱看着月亮道。 “它会有危险吗?” “会。”郝箱沮丧道。 “可是它是神兽,没那么容易就被人欺负的,五河都杀不死它!” “对呀!”郝箱精神一震,终于放心一点,“我要相信它,我就在这儿不乱走等它来找我!” 日子一天天过,夏种,秋收,冬藏。临近除夕,家家准备新衣和对联。姑国从北到南都进入休眠时刻,大部分地方大雪飘飘。 九梁国使团安全回到九梁,两国达成和平的协议生效已过月余,百姓过了个安安稳稳的新年。在大家都对未来充满希望,安静等待春天的时候,皇宫中传来皇上病重的消息!恰逢这时候,一封匿名状告书忽然被贴在皇城东南西北四个大集市上,状告书上列了二十一条罪证,条条指向钟离将军之子钟离健!“□□抢杀军营家属。私吞饷粮,扣押官员,提拔管调无不战兢。南北往来水陆两线设卡。下欺压罔顾人命,天地齐怒,上不遵皇明,暗通九梁,放火烧军粮,欲意谋反。其父钟离国涛不管反纵,同为反贼。天理朝规锵锵难容!” 旷野一片哗然,务农的,经商的,参军的,都是百姓,条条罪证都直接触及到他们的敏感。百姓中一片哗然,开始还不相信,后来所有的事情如窗纸被捅破,从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哭诉钟离健对他家的迫害后,一个又一个人站了出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怒!当第一个勇敢站出来揭发钟离健的人被发现被人杀死在家中时,百姓们忍无可忍地怒了!在酒楼茶馆唱戏讲评的渲染中,百姓愤怒地聚集在城楼下,要求处决钟离健及钟离家族,人群一度发生小规模□□,被官兵镇压下去!人群中有人喊:“又是钟离的军队!”刚刚稍微平息下来的百姓心中的怨气及怒气再次爆发,竟有徒手要跟带武器的士兵对撕!有人砸石头,有人接来猪羊的排泄物往他们身上泼! 但是这些巡城士卫并不是钟离将军的手下,是郝将军的部下,都严格遵守不许伤民的军规,只能被逼得步步后退,郝将军下令调来水车对着人群喷水,才让百姓暂放弃□□。 这边东市刚刚平息,西边集市又开始有百姓聚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个姑国皇城开始传另一个消息,九梁放弃协议,树剑戟检兵器,踏过了不大戎山边界。 姑国天子病重,主将失民心,群龙无首,姑国陷入困境。 姑国神兽去哪了?原来已经消失大半年,夏天时便忽然杳无音信了,难道神兽早就知道什么了吗?失去神兽的庇佑,姑国人民还有救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平和殿内,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代又一代的君主。 而今,龙榻上,衰老的皇上脸上晦暗,太医们都在门外商讨,皇子王孙们隔帘站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殿内除了太医和方管宫人,都是一群公户血脉之人,离皇上最近的,却是太医和方管宫人。皇上动动嘴唇,方管宫人立马俯前去听吩咐。半响后,方管宫人出来叩头:“奉皇命,国事要紧,各位皇子王孙不必陪着。” 刚走出平和殿,便有报告给四皇子,不大戎边界失守,九梁五万先遣军直挺南柯,往第二道关口久紫来。另有一支数目暂不明的部队绕过不大戎山,在西山往下屯重兵,等待机会出击。 四皇子还未说什么,四小王公户青河下跪请命:“父亲,大不戎山是儿子的军垒,边界失守,儿子请求前往。” 本来四皇子心中另有计划,公户青河一旦离开皇城,唯独他面对钟离,他打算让公户青河横在钟离面前,而他如隔了一条护城河般安全。四皇子抚须一笑,想把话题绕过去,还未开口说话,公户寻哥也跪下道:“臣妻上沛氏随父出兵,侄子无能不能跟随。内人南柯人,弟弟熟悉大不戎地形,两人联手,此乃上策。” 公户止下跪道:“皇侄同求。” 四皇子看了看儿子,看了看左右儿子左右两旁的人,心中不舒服,但不得不改口:“皇上病重,大家齐心协力,姑国之幸,公户青河,为父命你,率精兵前往,杀敌报国!” 公户青河在府中整顿兵力,精锐个个目中含铁,因为在府中,剑戈被帛布裹着,却挡不住嗜血的寒气。 皇妃站在园内一个安静幽宁的角落看着自己儿子,见他身着铠胄,那英姿让太阳都成了陪衬。她三分骄傲,七分说不出的悲壮。当公户青河来请辞时,皇妃恍惚从回忆中回过神,仿佛二十年间弹指一挥间,脑海中小小的公户青河与现实中成年的公户青河巧妙融合,皇妃心中忍悲,微笑着点点头。公户青河盯着母亲的神色,似乎看穿了母亲心中想什么,突然地,他当着众精锐的面对母亲下跪磕头。身着铠胄的他,依姑国律法,铠甲的将领哪怕面对天子,可不行跪拜礼,公户青河却当着众精锐的面,放下身姿对母亲跪拜叩头。皇妃下意识伸手去扶,可是当青河抬起头的时候,皇妃看见他眼中的光,里边仿佛是新的秩序新的朝代,手便停在半空,刚刚在回忆里所有的不愉快被青河的眼神一扫而空。 皇妃道:“母亲刚刚想起你小时差点死了的那几次,却看你如今这么大,羽翼渐丰,觉得时间其妙万分,忍不住有些骄傲。皇上这次病危,九梁侵犯,你受命于危难间,恐怕你要防着你父亲。” 青河微微一笑,道:“母亲放心,儿子已经不是小时候,儿子长大了。” 皇妃点点头,正色道:“理应跪四方大家母亲。” 于是公户青河为首,精锐随后,面朝四方,起身,下跪,起身,再下跪。遥遥拜别,此时处在不同地方,但都是生养这群精锐的母亲。 而后,公户青河率众离去。 公户青河离去许久,皇妃仍站在原地。 一直服侍皇妃的齐宫人暗中叹气,母亲与儿子之间的缘分啊,永远是渐行渐远的。 “皇妃。”见天气渐晚,露气渐上,皇妃常年跪着念经,膝盖受不得凉气,忍不住上来,“皇妃,我们回去吧。” 皇妃勉强对她一笑,道:“把晚饭都撤了吧,我以为青河会吃了饭再走,他父亲肯定也不会来吃的。” 齐宫人也是名妇人,特别能体会皇妃的心境,更见不得皇妃一个人看透了的模样。强笑着安慰皇妃:“男儿志在远方,如果像我们这般不能干,姑国可要愁死。” 皇妃温婉地笑,真不知道是了然了还是认命了。 “我听说三王子的妻子上沛氏也要出军,”皇妃道,“果然是将门后代,上沛女将。” 说到上沛何莲,齐宫人就要倒吸口气,平时看着温和的女子,已经在去年开春产下一名幼子的王妃,居然要去打仗,寻哥公子居然也同意,虽然觉得很佩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做到! 齐宫人道:“要不要我们派人去送点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没有而我们有的?现在最缺的是皇室对和莲的支持。”皇妃道,“让下人备车,去三王子府上。” 三王子府内。 寻哥见和莲换上军装,夸道:“巾帼不让须眉。” 和莲道:“相公,我去了,辛苦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儿子。” 寻哥还能寻乐,道:“自己的儿子,没有辛苦不辛苦的,记得带南柯的特产回来,多听南柯的歌谣回来,我和儿子等着听你的说呢!” 和莲笑道:“一定!” “我六弟虽帅,你也一定要把持住自己,时刻提醒自己是有夫之妇!” 和莲还是温温地笑。 寻哥看着她乌黑的头发盘在头盔里,笑的时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忍不住轻轻揽住她:“和莲,你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我公户寻哥支持你任何决定,但你要好好的,如果你不好好的,我想我也玩完了,我玩完了,儿子就也玩完了,你不止是国家的,还是我们三个一家子的,如果有危险,记得投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和莲右手拿着灰翎剑,左手伸臂搂住寻哥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我会回来的,一定!” 和莲骑马而去与公户青河汇合,寻哥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一动不动地望着。 齐宫人见他这模样,竟和皇妃站园内的模样十成十的相似,看断天涯路,从此离音常在耳,不仅落泪。 皇妃神情肃穆,齐宫人连叹几声巾帼英雄,垂泪不止,好不容易收住,道:“皇妃还需要进去吗?” “不了,我们回去吧。” 春天夜里寒冷,更冷的是百姓心,为了打仗,国内大量征兵,如今还出了钟离健的事情。皇妃经过一个地,未掀帘便能听见失去儿子或者丈夫的老人或女子的哭泣,也有文人的愤怒,猛增的乞讨者的哀苦,众多声音杂在一起便是一副凄惨的哀歌,能有什么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天子病重,将门腐败,敌人入侵,国将不存! 皇妃沉默地听着这些声音,唯有想着儿子从容的背影,和莲离去的背影,方能得到安慰。 马车忽然顿住,有侍卫问:“来者何人?”话还未完全说出口,便遭人抹颈,齐宫人惊叫一声,下意识护着马车,挡在帘前。 对方目标明确,话不多说,出手狠辣,招招毙命,皇府侍卫虽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对方有备而来,颇有亡命之徒的奋不顾身。 侍卫四人排阵挡剑,一人上马护皇妃离开,可是刚走没几步,有一人被杀,阵势被破,马上的人立刻填补上去,齐宫人哆哆嗦嗦地去拉马:“皇妃别怕,我带马拉你走!” 皇妃的声音隔着车帘安慰齐宫人:“生死有命,最后也只能自我了断,不能像和莲一样付出,至少不被抓住当成人质连累了谁!” 眼见对方刀就要往侍卫头上砍,恒远在百米外开弓一箭射偏了大刀,恒远骂道:“奶奶个熊,也就这点力道!” 来了包括恒远在内的三个人,加入了战局,形势马上一边倒,眨眼间对方死了五个,剩下三个见逃生无望,吞药而亡,这局势转变都发生在眨眼间,就在刚刚,齐宫人还以为她和皇妃死定了,下一刻,躺在地上的却是对方。侍卫们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三个人对了个头,留下四个清理尸体和血迹,其余的护送皇妃安全回府。齐宫人心乱跳,腿发软,背发凉,觉得这一切就是梦,对,是梦,一场噩梦而已! 齐宫人一直想问,是谁要来杀皇妃,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这次不成功会不会下次再来?可是这件事皇妃似乎不打算追查,只是她眉间也挽起了忧愁,默默一个人进佛堂念经。这么一念,居然到天亮,心中太多事。 恒远前来汇报的时候公户止正从四皇子府内议事出来,官人提着官灯给公户止照灯,公户止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看见恒远立在道边,恒远点一下头,公户止便知道他任务完成了,也说明他的推测是对的,公户青河的担忧成现实了,不管曾经四皇子和皇妃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公户青河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四皇子仍是想杀死幼年的公户青河,也会故作不知皇妃的危险处境。 再深的感情也会变冷,随着中间越来越多的杂质而消失。这感情的事,哪有什么生生世世。 公户止心绪不佳,绕路到公户寻哥的府上坐坐,公户寻哥正思念着离开不久的上沛和莲,没心思搭理公户止,才丁点大的小孩在襁褓中安静香甜地入睡。公户止瞧瞧小侄子,再看看小侄子他爹,看他爹竟似乎要流泪。公户止道:“如此舍不得你怎么不留她下来?” “是和莲自己做的决定,她想去我哪有阻止的道理。” 公户止难得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他的父亲上沛将军在,六弟也在,不会让她受到危险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总是忍不住担心,她是我的心头肉。”说完,公户寻哥抱着孩子哭。 公户止被肉麻到了,换作以前他可以冷眼旁观,适时抽身离去。哪怕他虽然和寻哥要好一些,那也只是比其他兄弟来往多上那么一两回。但是现在这么一看,觉得他府上的灯火最暖最人情味。 公户寻哥强忍了忍才没哭出声,怕吵醒了孩子。他抬头见公户止神思不在此的模样,不知怎的想到失踪近两年的公户端,问:“七弟消失这么长时间,皇上病入膏肓,已无力回天,它究竟去哪了呢?” 公户止道:“她去了一个地方,会回来的。” 公户寻哥纳闷,往日提起公户端,公户止爱理不理的,如今语气温和,态度亲昵,搞得他云里雾里。 “会回来就好,和莲经常念着它,希望和莲回来的时候,端也回来了。”寻哥咽下心头苦涩,喃喃念道,“那时便天下天平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皇上已经卧榻余月,仿佛随时会咽气,却坚持了一日又一日,或许跟他不服输的性格有关,或者跟心事没了有关,拼命与生命作一次又一次的斗争。 然而这一整日皇上滴米未进,比前几天状况更差,神情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如今大家最关心的是,传位诏书会在哪呢?看着亲尝汤药,通宵达旦,面容也跟着憔悴的方管宫人。所有人对方管宫人的态度开始微妙起来,只是碍于方管宫人的衷心,还有他总是不离平和殿,左右总跟着两三个医官的,让有所心思的人有所顾忌。 四皇子每日准时到平和殿念奏章,虽然皇上听不见,但皇上仍还是皇上,一日未绝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今日四皇子念来自公户青河边关的奏章,传来第一份捷报,九梁裴将军被公户青河杀于九梁营内。公户永河猜是公户青河到了南柯,然后只身偷偷前往大不戎山,混入敌方军营,将对方首发裴将军暗杀成功! 首发裴将军是九梁国主战派的强硬的代表人物。这次雄心万丈地随着千军过大不戎山,刚踏上姑国的土地,就被一剑直中咽喉。更嚣张的是,公户青河还能不慌不忙地一刀挥下裴将军的头颅,挂在大帐上示威。姑国军威大涨!而九梁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羞辱地扇了一巴掌!震怒的九梁大将难平心中怒气,不仅悬赏出暗杀奖金,还在垒中放榜谁砍下青河的脑袋赏地百丈,官升三级,将位提五阶。 另一份奏章,公户止上。 公户止在半月前被公户永河遣去三危勘察。钟离健私自设卡于南北运河,在来往马道敛财劫货伤人,三危是水陆两道的交汇点,不仅为姑国重要的通运枢纽,还有运输军队及草粮的战略意义,如今插在三危的姑国旗帜居然蒙上一层灰。 文武官一行数十人还在路上,公户止已只身先到了三危。三危属姑国南方,地貌与北方差别很大。公户止站在山顶上鸟瞰整个三危,东西山脉围抱,大不戎河奔腾的河水冲刷而来,在这变得平静和缓,山势高但缓,植被茂密少怪稽。只见地域开阔,沿着开凿的运河,沿线设立许多茶楼酒馆,楼房鳞次栉比,集市星罗棋布,中有繁盛的梧桐。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晚辈见三危四通发达,农工商兼具,人和稳泰,隘险远均不占,地势平缓,周有山脉保护,虽道路通阔,但山造势关卡唯有东西两个。”皇高祖建国时将三危和姑城平提同论,高祖至死都遗憾没选三危为都城,因为当时从北往三危迁时途中高祖染上风寒,在姑城治好,未免再劳累,便定都姑城。高祖在书中写过‘曾数次神之向往,所憾三不过’。 三危原名白马钿,兵荒马乱时代,白马钿怕因名字招来祸难,改为不甚引人注目的三危,百年过去,三危的名字便定下了来。原来白马钿只有十横十竖的水道,开凿运河后现在变为如今广阔的三危。真的算来三危不再是原来的白马钿,白马钿也不是三危了。 “这里林深地缓,钟离健在这操练兵队,隐秘方便,物资半年一次往上运,账本上之所以没有兵铁粮食等的大额进出账,因为供给来自运河的黑关钱,粮食也从那里来。”朗生先生道。 恒远走南闯北,曾经在三危被一个姑娘骗得身无分文,一分钱难死好汉,当时迫近年关,恒远一家一家敲门问要不要帮活,只需要换每天三顿饭,春天雪化后就走。问了九九八十一家没冻死饿死前终于遇到朗生先生,他问恒远,“认字吗?”认!于是便帮朗生先生抄书,朗生先生教书,有钱人家买得起书,可是穷人家买不起,所以朗生先生想把书抄下来,穷人家便有书了。 春天走了,恒远没走,夏天走了,恒远还在,一年过去了,朗生先生的家中的书全都抄了范本。朗生先生持俭致善,关注政事,恒远敬佩,留了一年半,从先生口中得知家乡并州灾情,便告辞回乡。 在朗生先生明里的帮助下,在公户止养在三危的眼线暗里的帮助下,三天时间里,三危的每一条道每一条水,官员与地头蛇明暗的关系,钟离健灰色出入账到黑钱的洗白,火石铁器的贩运,全部记入公户止的脑中。一桩桩关系网在公户止脑中日渐清晰,而从这些简单的钱财和火石铁器推算出兵数与兵力。朗先生如见奇景般对着公户止拍手称叹,良久,朗先生吐出胸中一口气,感叹道:“年轻时老身一直想干一番事业,甚是自负,当年科举未中,只觉是朝廷有眼无珠错失我这个良才。我屈身在这里,当个教书先生,很是愤懑,随年龄增长经历一些磨难性子才算沉稳一些,也渐渐明白自己的性子更适合当个教书先生,心中虽有不甘,如今若能帮你也算圆满了。” 公户止但笑不语。 公户止离开后,朗先生的内人走了出来,瞧着公户止的背影,笑问道:“我看着不错,哪里人?能给我们家女儿说个媒吗?” 朗先生抚须笑道:“夫人啊夫人,我虽不知他具体身份,但是此人非凡俗,我们还是不要玷污他了。” 内人遗憾道:“我识人喜闻其声,我从他声音中感觉到如风扑面,错过了这个上哪去找这种人啊。” “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们俩就不操这个心了。” 五日后,文武督查官员抵达。 三危官员被查个措手不及,急忙亲自去接风洗尘,一边暗中让人将该藏的东西藏好。 “没事的,”一官员小声对令一满头冷汗的官员说,“三危这么大,我们做事够隐蔽,只要我们拖住他们一个时辰,足够让我们化被动为主动。” “怎么会忽然就来查三危了呢!”满头大汗的官员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还不是朝廷想拿钟离开刀,我已经让人暗中传话钟离小将,一个时辰后,一千人的军队就会将这里团团围住,他们来得隐秘,自然可以死得更隐秘。朝廷吃个哑巴亏,能那我们怎么办?” 听完这段话,满头大汗的官员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道:“果然还是老兄精明,出手有效,将来能成大事!” 但是,他这句话刚落音,悬着的心还没放稳,一行人就已经来到面前。 两人一愣,还不明白为什么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可以在没人领路的情况下轻车熟路的来到三危府门前,而且每一位人的脸上都是胸有成竹的神情,带着十足的把握的笃定。见此画面,当即如一盆冰水兜头而下,两人浑身湿冷。因代政王四皇子的亲口令,一行人尚未接风洗尘,便目标明确精准直接,一拨人进了三危府邸,一拨人进了官员家,一拨人去了山上轻易找到兵器库及教练场,二话不说便抓人,如同抄家一般,直叫人生冷意。 这人不多,但都有条不紊,直掏老巢。三危被搅得沸沸扬扬,被欺凌的三危百姓,不知哪位带头说了声“好!”,众人忽地惊醒,纷纷叫好,这些和钟离勾结的官员,都成了过街老鼠。 被押官员数十,清理的金银财宝百辆车不够装。一天之间,三危被清得个干干净净。 朗先生带着一份卷轴急忙赶到一处山头,以前也有督查官员来三危视察,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每每人人失望。这位少年要不是恒远介绍过来,他还不一定会倾囊讲授。虽折服于他的聪慧,但聪慧人太多,能把事情做漂亮的人太少。这次的督查雷厉风行,看得人热血,大家在一片叫好声中,在一拨督查官员中,他未见那位才智。 这次山头是五天前和他的碰头的地方,朗先生想碰碰运气看看他会不会在这里,现在只余开阔的景和凉意的风。 公户止遣幕僚回去,幕僚跪拜后悄悄回到三危镇上。公户止拾阶而上,出现在山头,风卷着他的衣袍,说不出的感觉。 “先生可是在寻我?” 朗先生弯腰跪拜:“老身有眼无珠,拜见公户小王。” “先生可还对姑国失望?”公户止道,“姑国虽然有贪官污吏,但姑国也有忠义之人,比如朗先生,比如恒远,比如山下的一群兄弟,只要还有这些人,姑国就还有希望。” 朗先生忍住激动,再拜道:“老身受教!“ 科举未中一直是自己嘴上不说心里却痛的心病,他用岁月与磨难让自己暂时忘了自己的愤懑,他上课授业,在一群学生中追求什么,在一群寒门中隐隐寄托什么。冷眼看贪官污吏的横行,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是不同流合污的,有时甚至想,瞧啊,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的父母官,真正正直的人却被你们浪费了。这种情绪在日复一日中变得隐晦,两日前无意的一段话,旁人听不出中间的一些情绪,但是止王却听出了,还用行动告诉他,现实的残酷,是麻木造成的。真正正直的人,是不认命的,是在苦难中奋发向上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断往前的。 每日都在带着弟子念《告天下》,却未更深地思考“将大任的斯人”,都是“能改”“后作”“后喻”。并不是像他这样,怨天尤人。 “舜发于畎亩之间,傅说举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惧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朗先生举起手中的卷轴,道:“二十年间,三危也有过正直的官员,他们或被迫害,或被贬官,或被流放,老身一一将他们的名字及去向偷偷下下来,望止王为他们平反!” 公户止双手接过,道:“多谢朗先生!”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将来需要老身的时候,朗新万死不辞!”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公户永河念着公户止的奏章,心中不仅生出一股冷意,脑中渐渐响起探子回来的话,公户青河和公户止曾经秘密面谈。 有一句话好像隔了十几年的时间,冷不丁地冒出来。 …… ——钟离将军哈哈大笑,对着皇上恭喜,两位小王子虽然幼龄,但聪慧伶俐,将来长大要是协心同力,那可不得了! ——喜时相抚须道:“兄弟阎于前,外御其侮,渊鱼丛雀。” …… 公户永河稳住自己的心神,继续字字清晰的念奏章。 念完所有奏章,到了皇上用药时间,方管宫人尝过药无毒之后正准备喂,公户永河却示意自己亲自来,方管宫人道:“四皇子劳累一整日,皇上如今进食困难,喂药是苦差活,皇子应该要将时间放在国家大事上。” 公户永河试图坚持,方管宫人态度坚决,方管宫人入宫四十余年,跟在皇上身边二十余年,仆随主,渐渐眉骨间都有皇上看人时的严苛,狡诈忠诚的方管宫人,皇上深信他,儿臣们虽忌惮却拼命想巴结他,三哥是怎么死的永河永远不会忘记。 大哥二哥死得早,他和四哥都没印象。三哥时常庇佑年幼的四哥和他不让其他皇帝妃子谋害或受其他王公的诽谤谗言,三哥说,小时候他和大哥二哥就经常互相保护,父不仁,唯有团结。结果大哥和二哥还是前后死了。三哥把自己学到的教给四哥和他,除了要避开厉害,也要主动出击,拉拢建立人脉。后来三嫂被揭发是细作而被杀,三哥在姑城起兵,姑城血流成河。兵败后,皇上将三哥关进重刑犯的地下牢,那是连狱神都不许供奉的地方,形同地狱。三哥的有进无出,给他和四哥留下沉重的黑色阴影,四哥更是自我毁断一生,不再出门。为避嫌,他和四哥也渐行渐远。几年前在钟离府的新宴上遇到四哥,直接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的四哥居然变成大家的笑柄! 方管宫人此时的眼神令公户永河如坠冰窟,仿佛见到了中年时的皇上,一时又忽然觉得方管宫人是皇上的眼睛,在监视考核者每个人的举动,若是皇上,必定不满他们做既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事。唯有跪拜退下。 宫殿外已有人备好软轿送公户永河出去,宫殿开阔笔直,雄伟不可侵犯,在残阳下也无丝毫衰败的模样,反而反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金光,灼灼夺目。 年幼的事忽然就无法控制地全都涌出,比眼前的宫殿还鲜明夺目,公户永河闭上眼躲开这些刺眼的金光,睁眼发现,这么多年,宫殿还是小时候的宫殿,一点都没变,变的是人,等死的换了个人。他也更坚信一个道理,如果这次他当不上皇帝,便轮到他死。无情的皇宫生存法则。 虽然他心里想去看看四哥,但还是任由人将他直接从皇宫送回皇府。公户永河在马车内闭目,四哥你好好保重,等我当上皇帝,我们兄弟就日子好过了。 夜深府内已经四处掌灯,皇妃每日照旧等永河回来,齐宫人劝她先用膳吧,皇爷指不定赶不上,天天这么饿着也不是。齐宫人偷偷替皇妃抱不值得,上次皇妃遇袭事,以为皇爷肯定会有所表示,安抚安抚受惊的皇妃,然后整顿整顿府内秩序,皇妃是临时决定要到三王子府上的,除非有内奸,谁能这么快接到消息。没想到那一连几天,皇爷都是早出晚归,几不见人,皇妃端的是大气,可她气不过!每天都要气一遍!以至于皇妃唤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齐宫人脸上怒意难平又闷不发作不敢言。 皇妃看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居然被逗笑了,齐宫人听见笑声,道:“皇妃莫笑,我下等人做不到喜怒不显于色,皇妃冰心,我气什么估计猜到九层九。” 皇妃不接她的话,只取笑道:“你也老小孩心性,别扭的表情天天带着,下人都被吓住了,以为都做错了什么,你再这样,小心皱纹越来越多。” “皇妃也莫避开老奴的话,皇妃取笑老奴,倒是说说怎么解了老奴的心结。” 皇妃笑容浅了些,语气还是温柔的,道:“你被我惯坏了,皇爷不同往日,你小心祸从口出。” 齐宫人脸色一白,忽觉日日年年待着的完美安全的皇府霎时冷气森森,角落都是窥视的眼睛,危险四伏。 皇妃瞧她白惨惨的脸,又笑了:“别怕,只要我在,伤不了你一分。” 这时外边通报,皇爷回府了。 齐宫人惊惧地睁大眼,无措地看着皇妃。 皇妃安抚她道:“平常心,少说话多做事,皇爷依然是那个皇爷,你去取一壶皇爷爱喝的酒。”又对下人道:“把菜都端上来吧。”说完,便整好衣服出门迎接。 一切就序后皇爷便到了,齐刷刷的一行人耷耳垂目,跪拜行礼,皇爷未言,谁都不敢动半分。以往皇爷亲和,不拘泥这些细节,如今虽简但重,万人服帖的感觉让皇爷一怔,心中升起称心如意的舒服。他心情大好,笑着前去扶起皇妃,道:“都起来吧。”众人才起身开始伺候。洗手,漱口,起筷,九枝灯亮如明珠,用物皆金帕镶翠,下人皆敛神静气有条不紊地伺候着。 公户永河尝了一口菜,道:“味道不同往日,这菜不错!” 皇妃笑道:“是的,换了位厨子。” 公户永河大胆地说了句:“竟比宫中御厨还好,哪里请来的?” “是下官们送来的,说皇爷天天为皇上念奏章辛苦,便找来一位技艺精湛的厨子。” 公户永河问下官是哪位,皇妃答了,公户永河在脑中想了一遍,知道是一位以前跟钟离将军走得近的一位文官。 公户永河把筷子放下,忽然提到:“端儿在老仙也不知道怎样了。” “端儿挺好的,青河去见过,回来跟我说,身子结实了,老仙里虽吃穿的不是很好,但仙气就是最好的食物。” “端儿和青河一直要好?” 皇妃笑道:“端儿也就那性子,对谁都一样,说跟青河好,臣妾觉得不对,说有跟谁不好,臣妾也答不上。看他小时候一个人在玩珠子,臣妾觉得怪心疼怜爱的。” “听夫人的语气似乎是想端儿,皇上最疼爱端儿,我想把它接回来几天,夫人觉得如何?” “臣妾觉得不甚好。” “为什么?” “端儿年幼不懂自保,若在皇爷接回的路上或者在姑城里出了差池,皇爷会被人抓住把柄。现在皇爷被称为代政王,众目睽睽之下,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谨小慎微,三思而行才是上策,带端儿到皇上跟前,自然会得到赞扬,但是一旦被有心人利用,皇爷则百口莫辩。所以臣妾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不值的。” 皇爷惊讶道:“一直觉得夫人喜欢佛堂,性子定也染上清净,没想到居然将时态洞察明了。” 皇妃苦笑:“还不是担心你,你若闲人一个,我也好轻轻松松念我的经。“ 皇爷笑道:“人生一场,且看宏虹登场。” “彤莨,”公户永河忽然叫皇妃的名字,手附在皇妃的手上,声音温和透着多少的无奈,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敢乱动,只能装聋作哑,但我保证没有下次。” 彤莨反手握住永河的手,摩挲着永河手中的茧:“什么委屈不委屈,你别说傻话,我是你的妻,无论福患都与你在一起。”彤莨细细瞧着永河的眼尾鬓角,伸手仿佛想将他脸上的岁月抹去。 永河也难得仔细专注地看看彤莨。 “你没老,只是眉间多了许多年轻时没有的忧。” 彤莨笑道:“永河还是爱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不老。”说是这么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永河见自己夫人难得女儿态,哈哈大笑,伸手搂住她。 “别这样,有人。”彤莨下意识想要挣脱,抬头却见屋内哪里还有伺候的下人,连齐宫人也退下了。 永河又哈哈笑了:“现在可以抱了吧?” 彤莨嗔他一眼,顺从地靠入他怀中,如果说前面的对话和动作多少有点有意而为之,此时靠入永河的怀中,熟悉感和着许多以前在一起的画面席卷而来,竟然忍不住心头发酸,温情得令她难受,忍不住双手扶住永河的双肩,她多么希望两人还能回到最初。 二十多年前年前,他们拜天地时曾真挚地许愿。 “我愿永河和彤莨天长地久。” “我愿彤莨和永河地久天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南柯 九梁此次虽带三十万兵入侵,但由于裴将军在营中被取首级,九梁大将虽然大怒,却不敢轻举妄动,三十万兵屯于北山下按兵不动。 姑国军队,士兵皆装甲软铠,这样有利于士兵自我保护,重兵结阵无坚不摧,敌军难以攻克,但也缺乏灵活性,公户青河在大不戎期间,挑选出精兵,组成五百重骑兵为亲卫队,这五百重骑兵有别于一般士兵的训练,既要有重步兵的无往不前,又要有骑兵的轻巧。青河王带着这五百亲兵,忽然杀入九梁帐内,一路过关斩将如入无人之境,清河王的五百亲兵一战成名 九梁按兵不出,等待时机。而姑国这边时间拖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一旦皇上驾崩,若后方稍有动荡,势必影响军心。 青河选择强攻。 深夜,常流将军带十万人,在上沛将军父女的正面进攻的掩护下,以北山为掩护,向两边推进,对九梁发起进攻。上沛将军父女带五千兵力,引出九梁一名小将出来应战,上沛将军且战且退,九梁小将不敢恋战,鸣金收兵,忽遇后方冒出的姑国十万兵,重兵势如破竹,寻到九梁防固的薄弱点,直逼九梁,九梁不得不战。 战五日,九梁三十万军伤亡惨重,苟延残喘,这时,青河王接到密信。 上书 “天有异象” 青河王将纸条拢入手心,传常流将军,上沛将军:“本王即刻要动身回宫,命上沛将军为主将,常流将军为右使主将,军中事宜由上沛将军和常流将军定夺,不得泄露本王离开的消息。” 上沛将军和常流将军称是。 石临是青河王的亲卫,青河从军后一直伴在左右。 石临道:“需不需要再派多几个高手跟着,万一有人在路上埋伏……” 青河道:“不需要,现在就出发。”消息还未传开,所以回宫速度一定要快。 当今皇上,三十继位,七十八驾崩,在位四十八年。 皇宫雄伟华贵。太阳照常升起,而龙榻上的人终于没挺过今日,崩。一代帝皇拉下了帷幕。 霎时间皇城一片哭声。 他的儿子和孙子们都稽首大礼,头触地长久地未抬头。 平和殿外,太阳高挂直刺人眼。 方管宫人跪爬向前,放下帘子,拿起一旁早已备好的万岁物,将它穿戴在皇上身上。然后像往常一样,从束发戴冕,复杂讲究的龙袍,一丝不苟和下人们将皇上打理整齐,仿佛耳旁的一片哭声都不存在。 皇上因为病痛的折磨,身体干瘦,如一般老头无异,除了这身金灿灿的龙袍。 方管宫人心酸地想:“你死了不过这样,天没因你变色,没下雨为你送行,神兽没为你赶来。可怜的老人家。”给皇上穿好鞋子,伏地跪拜,退出帘子。 哭声震天。 公户永河悲声道:“只可惜公户端不在,父皇怕是最想念它,儿臣们不孝,未带幼儿回来!” 众人垂泪不已。 门外忽然吵杂一片,公户永河怒:“将扰乱父皇安息的人拖下去杖毙!” “慢着!”像一头熊般魁梧的钟离将军走进来,道:“皇上,末将将端王子带来了!”仿佛这时才知道皇上驾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比公户永河的声音还痛苦的声音吼道:“皇上,末将来迟了!来迟了!”砰砰砰将头磕地一声比一声响。让许多官员听了自愧不如。 比钟离将军出现还令人震惊的是突然出现的公户端,公户端的来历大家都知道,皇上收它为孙,亲自养大。送去仙山修炼,现在却被钟离将军带回来。 下一位继承者是谁?诏书上会是谁的名字?现在公户端回来的如此敏感且恰到时候。让大家都忍不住侧目观察揣摩现在的状况。 公户端刚一出现,公户永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连一直在沉默低头的公户青河都偏头看一眼,公户止则低头微皱眉。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有一瞬间的精彩,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各自暗怀鬼胎。 很快回神的公户永河伸手牵过自己儿子,道:“给皇爷爷磕头。” 公户永河在两天后暂回府的路上,嫌跟着的人多,让他们撤了,只留下亲信一二。皇上丧期,百姓禁乐,街上冷清。行在僻静的地方,忽然出现两位陌生侍卫,随从立马拔刀。公户永河一声慢定住他们的动作,两名陌生侍卫在对方随从拔刀的时候也没有动手,束手低头似乎只为等待。 公户永河沉默半响,道:“带我去见你们的主子。” 在一处隐秘的别院,三两位衣着普通的人在院里挑水砍柴,细看他们个个太阳穴高鼓,目中精锐,脸色带着不同寻常随从没有的杀气,竟都是士兵。 公户永河猜到是谁,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钟离将军的声音传来:“皇上请留步!” 公户永河的脚步立马定在原地,他脸含怒气,道:“钟离将军小心祸从口出。” 钟离将军在屋内泡好一壶茶,拱手道:“末将叫的是什么末将知道,四皇子若有兴趣,不妨进来和末将一述。” 公户永河道:“我没有兴趣。” 钟离将军道:“犬子在三危犯下的事罪行深重,我已经让人打得他一个月下不来床,不过,我从犬子口中知道在三危大概有多少钱,但是前些日子国库收到的钱却远远少于这个数,四皇子,您说,谁瞒报呢,为什么瞒报,钱去哪了,用作什么地方了?什么地方需要这么多钱?一个人干不出来,那是一群人在瞒报。想想,还真是危险。” “我带回端公子,是在并州府发现它的,端小王住在并州府的原因,末将不敢乱猜。末将带回端小王,因为它是您的儿子,先皇圣宠,它当上皇上不就是您当上皇上吗?” 公户永河目光如剑直刺过去,钟离将军胸有成竹地微笑。公户永河盯了他一瞬,转身快步进屋内。 “如你所说,端儿年幼,怎么可能皇位是它!” “事实上就是了,末将派人蹲守方管宫人几年,方管宫人处事虽稳妥,终于还是在月前露出蛛丝马迹,方管宫人派去找公户端的人已经被我的人杀了,消息我拿了。”钟离将军给四皇上乘上茶,“四皇子您孤掌难鸣,末将我权位不保,末将一定助皇爷登上宝座,否则将来你我都得死。” 公户永河知道自己实力在哪里,他虽然有稳定的地位,群臣也对他赞赏有加,但是却没有生死追随的人,他不敢保证父皇会传位给他,不敢保证传位给别人后群臣会出来抗议。他渺然无依靠,这段时日的代理政事,让他尝到至上权利的滋味,全部人仰视他的滋味。一直在别人眼睛鼻息下的惶惶不踏实感瞬间消失,这种权利自由的感觉才是皇位最大的魅力! 公户永河问:“你要什么?” “要恢复我钟离家族的地位。” 公户永河冷笑:“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先皇查都不查,直接就将你降职吗?” “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末将自然知道,为了钟离家末将只能如此。” 钟离将军道:“如果四皇子同意我们联手,便喝下这杯茶。” 公户永河捏紧手中的杯子,眼中神色复杂,一瞬后,一仰头,滚烫的茶水,就这么烫着舌尖下去。 公户永河离开后,钟离芳晴从里边出来。“爹。” 钟离将军看见自己女儿,目光多了温和。 父女俩并肩站一起,都未置一言,直到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过来掩护他们上车后,在车轱辘吱呀的叫声中,钟离将军先说话:“芳晴,公户青河不可靠,公户永河也不可靠,你嫁给公户端才是最好的,你懂父亲的意思吗?” “公户端不会给我们造成威胁,是最好的选择。”许久不见得钟离芳晴似乎和从前不一样,眼中的神情又安静又冷,状似比钟离健还难对付。 钟离将军道:“晴儿,你不要怪爹。“ 钟离芳晴苦道:“爹,当我们家出事的时候,我的好姐妹们都怕被牵连而和我小心地保持距离。就连我都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态度,更别说爹爹您了,感谢她们眼中的害怕与戒备,我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多数不是因为我们本身被人喜欢,而是我们身上的东西被人喜欢,从一出生就注定附属的东西掩盖掉本身,大家都用自己的附属物在交流,何来有心。我一直想不明的公户青河为什么会突然就与我断了联系,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而是他目标变了,他不想与爹爹联手了,于是我也变得无所谓。” 有情人的故事听起来动听,或许流传百世,可谁知让人听得津津乐道的有情人最苦,无情人活得最潇洒。体会不到心心相映的感觉固然可惜,没有也好。 家里出事的时候,她暂时被送到一个小院落里避难,院落冷清得可怜,树叶腐烂了一层又被一层盖住看不见,一脚不小心踩进去才发现恶心。屋内盖了灰,晚上虫子爬上她的床,她吓得想哭。她想自己是将军的女儿,怎么可以像深闺姑娘一般娇气,她忍泪咬牙把虫子用手帕拍掉,手帕粘上恶心的粘液,她立马把手帕扔了,她只想离开这里,回到她父亲身边,回到钟离家族的荣耀当中。。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扔掉的手帕是和青河心心相印的手帕,一直以为很重的东西,丢起来也毫不费劲。 横也思竖也思是个笑话。 钟离将军看着女儿眼中可见的无情,虽然心疼自己女儿,但终归是好事,至少无情让她在宫中生存下去。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方管宫人宣读先皇旨意,呈天意,公户端幼能言,少而机敏,德行兼备,宜成大统。 天家以月代年,三月丧期一过,新帝公户端登基,右手紧靠的是公户永河,没想到接着的竟然是先皇在位时被降级的钟离将军,瞎子都看清了只是怎么回事!挟幼帝,把持朝纲,违背天道! 当场有刚烈的臣子指着钟离将军鼻子骂,然后指着公户永河骂。一个是朝廷祸害,一个是忘祖背德!骂得公户永河脸色挂不住,钟离将军倒是面上没什么,有同僚却看着钟离将军的眼神心中怕,伸手去扯怒骂的臣子让他不要再说了,免招祸患。刚烈的臣子骂完后,将这荒唐事上告天下告地后,一头撞死在殿前,头部流出的血流了满地,看得许多老臣不忍,纷纷感到凄哀。 公户永河见此状,觉得万分不吉利,心头砰砰直跳。钟离将军倒是鼻子一哼,让人把尸体抬下去,随便封了个号,让人葬了。 新帝却一副受惊吓的模样,让宫女给领了回去。 整个登基仪式略显狼狈。 新帝“公户端”踱步进上摇殿,看见公户端爷爷种给它的梧桐树,凤凰栖梧桐,这颗梧桐真是高大,风雨不倒,绿屏如盖。 “以后这就是我的梧桐树。”“公户端”心想。 走到空无一马的马槽,“连一匹马都住这么好,珍珠真是傻的可惜了。”“公户端”心想。 五河真是个无聊到底的人,唯恐天下不大乱,给了它公户端的记忆,却没有给它感同身受。看着这些,就像看一个人的戏,所以,它现在想给这个平庸无趣的主人公加点有趣的事情。 “公户端”斜一眼,瞟到易宫人的身上,易宫人身子一抖,躬身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公户端”露出一口白牙地笑:“没什么,看看你而已。” 易宫人汗流浃背,一动不敢动。 “易宫人都一把年纪了……”公户端慢条斯理欲言又止。 易宫人马上接话:“下人还能继续伺候皇上……” “你也辛苦那么久了。” “下人不辛苦。”易宫人冷汗淋淋,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登基的居然不是青河王,更没算到居然是端小王。这位小王,年幼孤僻话少,哪看哪不像当皇帝的人,原来是深藏不露的主。自从公户端当上皇帝,易宫人每日担惊受怕,体重骤降。他知道端小王知道自己经常在背后做欺主的事情,以前他不怕,现在它当皇帝了,他怕得要死,每日都觉得皇上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没想到皇上居然道:“朕选一些宫女,与你对食吧。” 易宫人震住了,不知它心中打什么算盘,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主隆恩。” 下午三位宫女便赏赐过来了,易宫人左看右看,未见半分不妥,心中想可能是皇上派来查他底细的,好在自己平时没结交一些外派,他对青河王的作用早已没用了,因祸得福! 公户端上一如往常很少召他过来伺候,以往易宫人觉得乐得清闲好事,现在易宫人恨不得什么都亲力亲为服侍端,生怕自己被冷落失了宠。想偷偷地挪去平和殿看看端在干什么,然而没有召令不得觐见。易宫人扑通一声在门口长跪不起,泪如雨下,眼都哭干的时候,端终于从里边出来了,好似这时才知道易宫人在等它似的,大吃一惊,道:“易宫人你为何在此!宫女伺候不好吗?来人,将那三个宫女押过来!”易宫人一句话都还没说的功夫,端已经让人痛打了三个宫女一顿。三个宫女委屈地也在哭,端板着脸训斥她们,说什么不要以为易宫人是阉人就不乐意! 易宫人跪了一天,没吃没喝,泪也流干了,身体都快虚脱时听到阉人这句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地气死。除了皇上,皇爷和出入的权贵,宫中伺候的男人都不是男人,入宫前便净身,这事不提当作没事,提了是心中永远的痛与恨。 “还不快扶易宫人回去!”端道。 三个宫女连忙去搀扶易宫人,易宫人挣扎着叫道:“皇上!皇上!听下人一句话,皇上!”易宫人叫了半天终于跪下来了,磕头道:“老奴恳请皇上,让老奴伺候皇上,不然老奴就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石头上!” 端面露难色,易宫人又是哭又是立马要去死的模样,端只好嗯嗯地敷衍答应,一边叫人带易宫人回去,一边口中道:“朕的父亲传朕,朕要离开了!”一阵风似地离开。 易宫人一天的折腾,躺在床上时已气若游丝,三位宫女服侍他更衣,看到他的下身时面露怪异,此时易宫人躺着,宫女站着,易宫人产生种宫女居高临下藐视他的错觉,易宫人恼羞成怒叫道:“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的眼睛!” 三位宫女吓作一团。 “滚!”宫女急忙退出去。 剩下狼狈的易宫人衣不蔽体,,终于明白皇上赐给他女人不过是为羞辱他,没关系,皇上,您就拿我出出当年的气。 易宫人不要三位宫女近身伺候,把她们放得远远的,皇上随便溜达时看见宫女在一边闲着,让人把她们当作渎职罪又打了一顿,说道:“朕说过不要因为易宫人是阉人就不愿意,要全心全意地照顾,这是你们的本职!”从此三位宫女不敢离易宫人三步远地照顾他生活起居。 没过几天皇上又将三位宫女训斥一顿:“真的做到照顾了吗?有给易宫人洗澡吗?晚上有陪他睡觉吗?” 日复一日,他不敢让宫女离开,天天忍受着三个人六双眼睛盯着他看。易宫人自入宫来,不说大富大贵,但从来都过得顺心顺意,何时这么窝囊过!他一直觉得三位宫女对他的下半身带着隐隐的嘲讽,一旦他觉得宫女有这种眼神的时候,他就会变态地折磨宫女。轻则语言羞辱,重则鞭打。 最近发生一件事,让他急火攻心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三月个月前皇上指派了数名侍卫到易宫人处值勤,这可是一种至上的荣誉和宠爱啊,易宫人欣然接受了。 有一日易宫人又觉得其中一名宫女在给他洗澡的时候表情痛苦,似难以忍受他的下半身,居然当着他的面吐了!易宫人尖声大叫,扯着衣服穿好后,对着宫女乱踢。平时逆来顺受的宫女忽然反抗了,一下子推倒易宫人,护着肚子躲在一边,三位宫女彼此护作一团,又惧又恨地看着他。易宫人额头青筋直跳地从地上爬起来,将那个大胆的宫女扯到院子中,拿着棍子要打死她。另外两个宫女吓得其中一个去扯住易宫人的手,另一个偷偷出去通风报信。很快进来两名侍卫,将易宫人和那可怜的宫女分开,一人护着宫女,一人拦着易宫人。 易宫人气得手直抖:“反了都反了!来人,将这些几个造反的人都拖下去杀了!” 可是侍卫却站着不动。 易宫人气上头,一边系好衣服,一边风一样跑出皇上那里告状。却在平和殿外被拦了下来,殿前侍卫说:“皇上外出打猎还未回来。” 易宫人只好反反复复咽下恶气。 终于等到皇上回来,易宫人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皇上似乎饶有兴致地瞧着他的模样。易宫人心中略过一丝凉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公户端变了很多,还是它一直没变?不着痕迹地对他进行精神上的折磨。 易宫人一个哆嗦,如坠冷窟。 “易宫人?易宫人?”皇上连唤他几声他都没从冷窟中反应过来,皇上假意叹口气,道:“将三位宫女带过来。” 没想到不仅来了三位宫女,还来了三位侍卫,皇上一点未惊讶,仿佛一切在掌控中。 六人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道:“易宫人跑来告状,朕也不偏听一方,你们慢慢告诉朕,为什么反抗易宫人?” 三位宫女本来已经怕得手脚发凉,如今皇上和颜悦色地问,三位宫女都委屈地哭出来,纷纷说易宫人的变态行事,动不动就动手打骂她们,她们分明没有做错什么。 皇上不满地看着易宫人:“你也不能总是折磨宫女,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对朕不满所以对朕赏给你的人撒气?” 易宫人慌忙道:“老奴不敢!” “你为什么总是打她们?她们做错什么事?”见易宫人犹犹豫豫地,皇上不满,道:“易宫人,你不要以为仗着朕念着你的恩情,就胡作非为,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朕不绕过你!” 易宫人冷汗直下,只得说:“她们,她们瞧不起老奴!” “为什么瞧不起?” “……因为老奴是阉人。”易宫人脸色灰白地不得不说出来。 皇上笑了,似不觉这有什么不妥,说得很直接:“你是阉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在意这些,阉人怎么了?不过就少了东西,不能行房生育而已!你们说,你们有看不起易宫人是个阉人吗?” “没有。” “疑?瞧着那位宫女脸色不好,来一个医官给检查一下!” 说完,继续旁若无人地教训易宫人,一口一个阉人,易宫人听得羞辱地想死。 医官来个给宫女看了之后,说是有身孕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侧目。易宫人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了,没想到这句话一下扇在他自尊心最敏感处,他直指那宫女,想骂骂不出,“你”了半天没“你”出下一句。 连皇上都觉得尴尬了,咳了一声,道:“这样啊,好事来的。”一脸要不要恭喜易宫人的为难表情。 事到此,以为会被治罪的宫女和侍卫从皇上表情上看到了希望!宫女和侍卫私通,本来就该治罪,皇上却从头到尾,表面安慰易宫人,实则侮辱易宫人,提都不提他们的罪行。皇上根本就不像表面表现得宠易宫人。 怒急攻心下,易宫人倒在殿前。 皇上让人抬易宫人回去,稍微惩戒了一下宫女和侍卫,就让他们各回各职,就这么轻易处理了? 易宫人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姑城里的笑话,至此皇上似乎也从易宫人身上看够了笑话,不再管他,他的余生就在屈辱和嘲笑中被遗忘在一个角落,死无人理的地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新帝登基半年后,与钟离将军女儿,钟离芳晴在双环比高台举行盛大的婚礼。红绸霓裳铺天盖地,一直牵至平和殿。敲钟奏乐,凤鸣鸾和,庄严神圣,皇帝大赦天下。 同时颁布三封诏书,称公户永河为代政公王,辅佐朝政,官正一品。封钟离将军为左极位大将军,官正一品,封钟离芳晴为皇后。 平和殿红烛高燃,金台晕红,皇上和皇后同喝合卺酒,这合卺酒苦涩,喜爱美食的端喝得皱眉头。钟离芳晴道:“皇上可是不喜欢这种酒?” 端笑道:“结婚是好事,为什么酒却是苦的?” 芳晴冷淡解释:“合卺不仅代表从此你我二人结为夫妻,更寓意着夫妻二人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所以酒是苦的。” 端点头,微笑赞许道:“皇后渊博,朕受教了。”说完,再喝一杯合卺酒,一口空杯,倒转杯子给芳晴看,一滴不剩。 “朕能当上皇上,多亏朕的父亲和你父亲,朕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反观公户青河和公户止,他们才是朕的敌人。” “朕年纪尚幼,不知男女之爱为何物,但知道一些关于你和青河的过往事,很小的时候也看过你和青河走在一起的样子,没想到最终娶你的人是我。“端再倒一杯苦涩的酒,“虽然将来你可能不会对我有那种感情,我也不敢说我能对你有那种感情,那种东西只适合在诗里存在,但朕能许诺朕在位一日你便一日是皇后,无人能换。”端一口喝掉合卺酒,“同甘共苦。” 端虽年纪小,这话说出来却十分真挚动情,语气里充满了恩情。 钟离芳晴不买账,讥笑道“皇上话说的好听,还不是因为我的父亲。” “可是朕明媒正娶的是你钟离芳晴。”端道,“如果你要算那么清,朕算给你听,朕能当上皇上是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父亲能再次权极大将军是因为朕。不是公户青河,不是公户止,不是钟离健。我依赖你的父亲让我稳坐皇位。你的父亲也只能依赖朕。吃过之前的亏,你父亲还会信任公户青河吗?不仅不信,还忌惮他,下一步也许就是找机会杀了他。公户止呢?不行!公户永河呢?不行!其余听话地公户氏都已有正室,也不行。” “所以,皇上只能是朕,皇后,只能是你。” “我和你们是一条路上的人,这句话请你转告岳父,让他安心吃下我这颗定心丸。” 钟离芳晴道:“最后一句是好话,我父亲亲耳听了会更定心。” 端听了,心中终于放定一颗心,笑道:“听你的,明日便说。” 烛光下,钟离芳晴云鬓上凤凰金钗光华夺目,衬得她脸庞熠熠生辉,美丽的脸庞,金枝玉叶的身份,眼神却冷淡无情,公户端的记忆告诉它,以前她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的。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端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放弃了公户青河,你觉得可惜吗?”端忽然道。 一直不冷不热的钟离芳晴美眼笑开,冷意深深道:“如此负心汉,不足惜。你刚才说了,我父亲要杀他,那是肯定的,我的要求很简单,一定要将他的尸体吊在城楼曝晒三日,不得入葬!” 端背着手笑,似乎在看小孩子的神情。钟离芳晴被看得不痛快,道:“你可能会以为我是对他爱之深恨之切。错了,我现在想起过去只觉得被人戏弄了,满心是屈辱的怒火,没有半点情意。” “为了给你出口恶气,朕也准你,只要抓到他把柄,便将他革去公户姓,不得入葬皇陵。”端微笑地讲出这种话,钟离芳晴出乎意料地看着端,上下打量它,道:“即使为了你的利益,你好像也不是会如此对你兄弟的人,你小时候青河经常照拂你。” “我是听皇后的话,你若不喜欢,到时候交给你处置吧。” 钟离芳晴觉得这才是最好,最重要的其实是现在端给他的感觉不甚妥,她话中有话道:“以前我听我哥说过,你是个只懂百~万\小!说的懦弱王子,现在看来,不知是哥哥走眼了,还是你太会藏了。” “两个都不是,我不如青河,也不如止,才让我来到这个地步。” 钟离芳晴默认表示赞同。 “天时不早了,皇后安歇吧,朕就在一边坐着。”端非常聪明地道。 女人是什么?顺着她的矫情,然后安静地陪伴。 其实钟离芳晴就没打算和端同床,听到这句话,却恍惚觉得这便是如同丈夫体贴的话,忍不住看它一眼,不料和端眼神撞在一起,钟离芳晴当作什么都没有地去龙榻歇息。端替她一一吹熄了九枝灯,平和殿这种九枝灯有十余盏,一个一个挨着亲自轻轻吹灭,说不出的贴心。 月光一点点照进来,殿内如水。 姑国长道边,停着守城侍卫的马车,一位小姑娘在马车里探头探脑,听到父亲说前边便是公户青河的马车,眼中发亮,从马车上下来站在路中间,她的父亲郝将军牵着她的手站在旁边。郝箱以为会费一番功夫让青河停留下来。 没想到青河先打招呼:“郝将军,郝姑娘,别来无恙!” 郝箱眼中忽的就蓄满泪珠,月前她被接回家后,发觉都城什么都变了,端的爷爷死了,而现在的皇上居然是公户端,还没从这个消息中震惊出来,就传来另一个公户端和钟离芳晴大婚的消息,钟离家族好像比以前更大更恐怖,整个姑城都是他的家,她觉得就像在做着一场噩梦! 执意要等到青河大哥,是因为她想见一见端。 青河似明白郝箱心中所想,对她摇了摇头,像大哥哥一样拍拍郝箱的脑袋,对郝将军道:“钟离健现在还没想起郝箱这件事,把她送回仙山去吧。” 郝将军拱手道:“正有此意,末将本想,小女儿与皇上有过交情,本不想让她错过。” “我以后还能见到端公子吗?”郝箱含泪问她父亲道。 青河替他父亲答道:“是皇上,郝箱,你以后都不能见皇上,一面都要避开,无论曾经多么好。” 郝箱低头垂泪。 郝将军感激道:“末将替小女感谢青河王,她一直闹脾气,现在终于安静了,末将明日便将她送走。” 没想到皇上婚后第二日便召青河小王,公户止小王。 地点选在寝宫平和殿偏殿庭池旁。 紫青竹榻铺地,茶香袅袅,帝王上座,皇后在侧。 青河王与止王行跪拜礼。 “秋色宜人,两位哥哥快请起。”皇上坐上首微笑道。 皇后让人上茶,也带着同样的微笑:“皇上今早起来对臣妾说,忽然很想念自己的哥哥们,臣妾便对皇上道,既然哥哥们现在都在姑城,不如现在就请过来。” “起初朕想着,哥哥们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理应多休息,但是皇后建议不如请到平和殿,大家都是兄弟,不用如此拘束。” 皇后接着道:“然后皇上便亲自泡了这户茶,等着两位小王的到来。” 说着,宫人端着两杯茶分别放在青河和止面前。 两人谢过皇上皇后,不卑不亢地饮上一口。 皇后笑对皇上道:“果然兄弟同心,瞧着他俩似一个人似得。” 皇上道:“那是自然。”然后道:“春光无限,好花配好酒。朕小时候记得哥哥们有很多好酒,现在宫中也藏有。” 皇后嘴角一勾,眼中终于藏不住恨的针芒:“那便都抬出来,宫中好酒,一次喝个够!” 很快,两坛半人高的酒被抬进来,显然是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 皇上微笑着招呼宫人倒酒,一面心中想,端的六哥啊,唯小人与这种女人不可惹啊,下次长记性了!端的五哥呢,它是舍不得的,毕竟是它的贵人啊,在你并州府上刚住下,就被钟离将军带到这里,一路到现在繁花似锦也算不辜负它从泥土变为人身。 一片白衣在脑海中飘荡,那位指引它到并州府,气息和五河有点相似的女子究竟是谁?世上有一个五河就够了,再多一个简直可怕! 端在走神期间,不知钟离芳晴说了什么,端顺势微笑点头。 于是喝酒的觥被撤掉,直接上碗,皇后道:“既然皇上答应了,不喝完这两坛酒便是欺君。”明显想把人往死里灌的架势。如今只身陷入宫中,亲信皆不在身边,孤立无援的境地,对面坐着明明白白表现出要整死你的女人,他们内心如何呢? 端傻眼,这才觉得钟离芳晴是发狠了,现在就想把青河和止弄死在这里。刚刚自己点头是答应了什么?青河或者止无论谁死了对它都有利,但是青河和止同时死在这里,对它就是很不利! 它的笑容已经开始难看,想哈哈地化解这场把自己都给绕进去的死局,却发现青河清俊如神,止呢,还是真正端记忆里的模样,游离在权利边缘的,看不清摸不着的模样,欠你好吃的呢! 好像只有它在心急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它会出汗,它手心一定都是汗了。这两个人就不会自己为自己解围的吗?一定要朕脸面下不了台吗?钟离芳晴昨晚不是说已经放下吗!为什么现在反悔就要弄死青河呢,早知道自己就不用这种方法哄钟离芳晴开心,女人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端握住钟离芳晴的手,温声道:“用碗喝酒,有损斯文。” “都是军营中的人,怎么会。”钟离芳晴笑道,大概不满青河自从出现到现在一言不发的模样,故意挑刺道:“都说我父亲昨晚在家中设宴到天明,两位小王神清气爽的模样不就表示我父亲招待不佳吗!这两坛酒就赏给二位,不喝完本宫不高兴。”说完,示意下人开坛给两位小王满上。 酒香四溢,酒味浓烈刺鼻廉价,姑城寻常街道街头巷尾都可见的刀子酒,这算什么贡酒吗!喝了除了伤身,无丝毫情调! 端假装不知道地再次握住钟离芳晴的手,温和问道:“这是什么酒呢,朕还是第一次闻,比昨晚的合卺酒味道要好闻。” 钟离芳晴被端烦得想甩开它的手,可是要在众人面前做戏,只能冷着脸笑道:“皇上,这是刀子酒,因为酒入喉如刀割般火辣,所以叫刀子酒,民间也叫烧刀子。” 端微笑点点头:“朕再次受教了。” “两位小王请吧”钟离芳晴眼内寒光闪闪。 “倒!谁让你们让小王们的碗空着的!不停地倒!”钟离芳晴怒斥两旁的侍者。 烧刀子一碗接一碗,一般的汉子三碗就开始上头,七碗便醉。这碗刚完下一碗便来。青河从小军中练出来,可以面不改色,但止喝茶多过酒,碧玉般耳朵开始泛红。 皇上哈哈地干笑,道:“止王喝得痛快。”说完发觉说错话,立马住口,好在无人注意。 两位小王被灌死在平和殿,不仅死法奇特,传出去落个手足相残藐视皇室的名声事小,惹怒两位小王的追随者事大。 “两位小王可以了,”端顶着钟离芳晴杀人眼神的压力,硬着头皮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手扶在他们身上,道,“朕的两位哥哥皆英雄本色,朕敬佩!”对宫人道,“把酒抬回去!”两坛半人高的酒坛,均已经去了三分一。 钟离芳晴怒目而视,张口刚想说什么,端一个眼神盯过去,钟离芳晴心中窝火,恨恨地看着公户端让人送两位小王回去。她气不过,也不顾君臣礼节,转身直接带着宫人们离开平和殿,回自己的華太殿。 止已经醉得不行了,他咬牙强撑着上了软轿,青河上了另一辆轿子,端故作拿钟离芳晴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哥哥们莫生气,端也是无可奈何。” 止闭眼如未闻,青河倒搭腔了,答非所问地一句话:“今日郝将军将郝箱送回老仙山了,你若出宫,兴许能见最后一面。” 哦!公户端的那个女孩!公户端很珍惜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那位。真是可惜,它是想出去和真人见见,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将她纳为妃吧。 于是端道:“来日方长,以后还可以见的。” 青河嘴角含笑,道:“来日倒不一定方长。”说完便告退了。 端心中不爽青河的态度,也只能点头让两位小王离开。 它现在还要去应付那个难搞的女人,想想就心烦,老子心情也不好,招谁惹谁了一大早的!这秋天太阳也算厉害,把它晒裂了怎么办!钟离芳晴还把宫人们都带走了!華太殿怎么走来着?好像很远! 这时有个宫人屈身上前汇报,小声道:“易宫人昨晚被气死在了他房内,死不瞑目。” 哦?皇上终于心情爽快一点,上下打量着这个宫人,道:“怎么现在才说?” 宫人的身子在抖,战战兢兢回答道:“就在刚刚大家才发现,就派我来报告皇上,皇上切勿伤心。” “别人派你来的?谁?” “大宫人者读宫人。” 以前大宫人是端爷爷的方管宫人,对了,他去哪了?难道已经被钟离将军暗地里解决了?如今这冒出的者读宫人是哪派的人? “者读宫人是谁带过来的人?”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带来的人。” 哟呵这个钟离芳晴,动作倒挺快!它在端的记忆里找啊找,怎么都找不到关于钟离家族在姑城有什么重要亲信的的信息。要是它能潜入公户止脑袋中去翻他的信息就好了。 皇上又盯着这个宫人打量,问:“大家都不肯来,就派你来?” “……” “为什么大家不肯来?” “易宫人人缘不好,而且,怕皇上忽然生气,迁,迁怒……” 皇上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在宫中干了几年了?” “回皇上,三年。” “怎么三年还混不好?” 问到了宫人的伤心处,他道:“我来到这儿之后,被分到了易宫人手下行事,我家贫,无钱贿赂各宫人。家中母亲病重,弟弟要成亲,月月除了没被克扣的月钱,到手后要托人送回家中,实在拿不出钱!” 皇上拍拍他的肩头:“生存不容易。”又问,“易宫人是怎么被气死的?” 宫人脸一红,道:“听说昨晚有个侍卫喝醉了,羞辱了易宫人的短处,宫女们也合着欺负他,在他面前行男女事,听说易宫人恨无处发,活活气死了。” 皇上听了心情愉悦,道:“你让人把那些侍卫都赶出宫,对了,先让人抬个轿子过来,朕要去華太殿找皇后。” 端来到華太殿,钟离芳晴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模样,她脸上带着微笑,看着似乎不仅不生气了,而且是甚是愉快的模样,偏偏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送他们出去,一定会被他们甩脸色,怎样,被自己哥哥甩脸色滋味如何?” 端扯嘴角假笑:“滋味确实不怎样,但见皇后因此心情好了便也值了。” 看来钟离芳晴心情确实非常好,真不追究刚刚的事,反而主动退一步道:“刚才确实是我急过头,他们被灌死在这对我们不利,本宫下次不会了。” 端收住嘴角的笑,一天到晚笑笑笑的累死人,面无表情道:“以后你想怎么弄死他们都行,不可在宫中了。” “当然,”钟离芳晴道,“他们可以离开宫,但离不开姑城半步。” “哦?”端挑了挑眉,下手这么快,果然人的锋芒过盛大,就容易引祸事。 钟离芳晴慢条斯理地泡上一壶花茶,请端过来坐。端坐下后道:“怎能没有好吃的!”于是,各类小吃摆上桌面。 钟离芳晴看它不停嘴地吃个不停,像个小孩子一样,烦地让它回它平和殿。端站起身道:“也成,朕走了,回自己殿中吃去。” 钟离芳晴道:“以前没听青河说你这么喜欢吃东西。” 端道:“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他,就不要再提他了!”说完走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止回到府中便睡下了,半夜难受地醒来,吐了三轮方好受些。 庭中明月皎皎,止一人独坐于庭内,秋末冬初夜冷难耐。止却如不知,一直到冰霜裹上全身方离去,留下挥之不去的水墨般的身影。 从先皇驾崩至今,一连数月,探子探回的都是无用消息,止没有和任何人碰头,也没有任何过分举动,让人抓不到把柄。 钟离健焦躁地走来走去,忽然灵光乍现,送上了美人计。 一位几日未进滴米的姑娘饿晕在止王府前,门口侍卫见此姑娘面容姣好,脸色发白,便报告了恒远,恒远皱眉想了想,叫了府中的老宫人将她带进厨房,好生喂了几天后,姑娘气色终于好了,跪在老宫人面前哭着说要报答老人家。老人家老实地说,是我们主子让我照顾你的。于是姑娘又跪在止王的园子前,跪了一天,差点又跪晕过去。 恒远绕着她走了一圈,他长相匪气,吓得姑娘缩成一团。 姑娘哆嗦着细声道:“小女来姑城投奔亲戚,不料亲戚早已不在,饿了三天,本来以为走投无路,如今遇到恩人,感激涕零,只想亲自向小王爷亲自道谢。” 恒远曾经就被女人骗光光,心有忌惮,用鼻子哼气,道:“我不想听那么多,给你点钱,给你点干粮,你回家吧!” 姑娘目中带泪,我见犹怜,凄楚道:“我不要钱,也不要其他的,我见了恩人,自然便走!” 恒远见不得女人流泪,一看她这样,没辙,丢下一句“跪晕别找我们!”便快步离开了。 晚上,姑娘果然跪晕了。 下人去找恒远。 恒远气得跳脚:“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不能见死不救啊!” 恒远黑着脸,道:“你去问止王,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完,沉吟一下,又道:“算了,我去!” 下人彼此挤眉弄眼地偷笑。 恒远依旧将她丢给了厨房的老宫人。 姑娘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觉周围人都用带笑的眼神瞅着她,姑娘莫名其妙,老宫人们笑道:“姑娘有福了,恒远可是我们止王爷面前的红人,他很关心你!” 不知为何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居然府中上下都在传恒远喜欢这个姑娘。 钟离健听探子的回报后,咬牙切齿,道:“悄悄传话给她,就说,再给十天,如果还没有进展,别怪我们不客气!” 姑娘收到消息后,内心惶恐,她刚开始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男人嘛,不就喜欢那些嘛。可是谁知来了十天了,止王就是没碰上,她有时怀疑府里根本没这个人。 她天天随着宫人给府中的人干着缝缝衣服,扫扫地的清闲活,接触不到止王,甚至连寻个借口靠近都是个问题。 现在她内心烦乱,不知如何下手。忽见恒远在老远的地方,她咬咬下唇,放下手中针线过去。 恒远见是她,脸立马不自觉板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面对姑娘应该用什么表情,只好绷着。而且全府都在说他追女孩,只有他自己苦笑,连一贯不理这些事的止王都抽了个空笑他。恒远道:“止王是知道的,明明人姑娘是冲你去的。” 恒远觉得应该立马将她送走,止王却道:“不急,有人故意安排试探我们,我们便让他看。”说完,自顾继续百~万\小!说。 好吧,止王将话说的如此轻松,他怎么办?和姑娘周旋比上战场还难! 恒远有时会想起在三危骗了他的姑娘,这事他从没说过,除了朗先生知道的多一些,连止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年少的他,和那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紧张得搓手,耳根通红,却开心地如满世界的花在盛开! 起初知道被骗,他拒绝去回想两人一起的经历。后来接触的人了,见多了世间险恶后,他又开始迷茫了,他觉得那个姑娘看他的眼神是真诚的,同样是带着感情的,可是为什么最后是那种结局呢? 姑娘走到恒远跟前,吞吞吐吐地道:“恒远大人,能不能让我见止王一面,或者我去干杂活都行,给他端茶倒水都行!” “不可以!”恒远粗声道,大跨步离开。 姑娘急忙拉住恒远的衣角,恒远走得快,将弱不禁风的姑娘扯倒在地,乍一看便如姑娘抱住人家的腿! 哎呀呀,要长针眼长针眼! 下人们纷纷捂住眼手指露出一条缝地偷看! 姑娘顺势抱住恒远的腿,哭道:“难道怀疑我是坏人吗,我不是坏人!我不可能害了他!” 恒远脸如暴晒了一天似得通红通红的,气道:“无耻!你放开我!我叫人了!”扯着嗓子叫边上的老宫人过来拉开她的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成何体统!” 哇!原来恒大人这么纯洁啊!对了,他也不小了,该娶妻了! 难道这么多人看着恒大人不好意思? 一定是这样! “哎!各位各位,散了啊,该干嘛干嘛去!” 瞬间四下无人。 这群家伙! 恒远咬牙自己伸手去掰开姑娘的手,快碰到了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几次不敢碰。 姑娘哭着道:“恒大人你告诉我,为什么止王不愿见我,我真的不是坏人!” 恒远只好道:“你松手我就信你不是坏人。” 姑娘将信将疑地松开手,说时迟那是快,犹如一阵风,犹如一道闪电,恒远用有生以来的力气一鼓作气地跑走了,姑娘眼泪离开睫毛的瞬间,恒远已经瞬移到大门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下更无人了。 傍晚 恒远回府的时候,感受到来自全府人的对他谴责的目光。 吃饭的时候。 老宫人一对老宫人二说:“我有一个亲戚的儿子,到现在三十还未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对女孩子太粗鲁,这种人活该单身!” “就是就是!” 下人一对下人二说:“哎!女人是水做的,等哭干了眼泪,心也就死了,心死了人也就死了!” “是啊是啊,那那位姑娘不就快死了?好可惜呀,多好懂感恩的姑娘,怎么有人就不懂呢?” 老宫人三对老宫人四说:“曾经有一段感情排在我眼前,而我没有珍惜。” 老宫人四对老宫人五说:“等失去她的时候,我才追悔莫及。” 老宫人五对老宫人六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她说,我爱你!” 老宫人六队老宫人七说:“如果非要在这三个字前加一个年限,那就是一万年!” 恒远放下筷子说:“我吃完就去看她。” 老宫人们欢呼,道:“你呀,把人家娶了吧,你主子也不替你张罗,你再老点就没人要了,现在是个机会!” 恒远壮士断腕般地去了,姑娘估计哭了一天,眼睛都肿了。恒远坐在门口石阶上,姑娘给自己洗干净脸走了出来。 “抱歉,白天我骗了你!”恒远目视前方道。 “你没骗我,因为你没说松手后你不会走。”姑娘声音哑着道。 这句话似曾相识,恒远不可控地回到少年时的记忆。 少年的他练习了一个晚上,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不是三危人,我是并州人,你会跟我走吗?” “我喜欢水多的地方,那里有水吗?” 少年点头:“有!多!很多!” “你以后也会这么对我好吗,这么疼我吗?” 少年拼命点头,耳根通红,满满的诚意。 少女笑道:“那你不能松手,松手了我就走了啊!” …… 姑娘瞧着他出神的神情,忽然笑道:“还以为你是个愣子,原来你喜欢过人。” 恒远立马惊醒,抿着嘴不吭声。 姑娘自言自语道:“真羡慕被人珍惜的女孩,有人给她依靠,给她安全,不让她漂泊,不让她孤苦无依。我没有,可惜我连这样的回忆都没有,连死都不知道该想念谁。” “我确实是个坏人,这时候不知道哪个角落有探子的眼睛,六天后,如果我连止王都没见到,那我便死了。” “你为何被卷进了这趟浑水中。”恒远直视前方道。 “只要不是卖肉的活,我都接,我会一点功夫,我会一点用毒。刚开始只是让我接近止王,十天后,忽然跟我说,如果不成功,便杀了我,我被骗了!” “你家人呢?” “不知道。” “恒大人,我不想死。”姑娘也直视前方没有看恒远,眼睛不自觉悄悄盈满泪水,道,“请你救救我!” 恒远并不说话,起身离开。 姑娘满腹绝望。 头用力往旁边的树干撞去,瞬时额流鲜血,就这样,也停不了一个人的脚步。 姑娘因额头上的伤又养了两日,窗外阳光猛烈,她的心却寸寸冰冷。 倒计时算自己的生命是什么感觉呢?便是现在,连一只苍蝇的生命都羡慕,祈求最微小的愿望,低到尘埃里。惶惶不得安,虚虚周身冷! “呀!”老宫人进来看看她,却见姑娘周身湿冷,惊道:“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发起抖来?” 姑娘用袖子遮住脸,偷偷擦掉眼泪。 老宫人道:“你这是底子弱,该补补,多动动,别老躺着了,出来见见太阳!”说着,搬一张矮榻到门口,然后将姑娘半抱半扶地带到矮榻上。 姑娘坐在门前,阳光触手可及,大娘也坐一边,手中忙活着分豆子,将小石头一粒一粒挑出来,这日子平和的一点都不像在王府中,反倒像一个农家。其实真正农家是怎样她也不是很清楚,从小跟着戏班走南闯北,最后大家在姑城散伙,她重新进了一家戏院,偶然的机会被钟离健看中。其实钟离健也是个笨蛋,被她唬两下子,就以为她是仙门弟子,这些空中探花,隔空取物都是障眼法。漂泊的生活让她心中没有信仰没有根,以前班主没死前,每晚都双手合十地念阿尼陀佛来祈求内心的安定。她现在每天每时在念阿尼陀佛也来祈求,只求好好活着,活着,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活下来她又能干什么呢?继续骗完一家再一家? 老宫人抽空瞧她一眼,唉地叹口气道:“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吧,心事重重的样子。” 姑娘扯出一丝笑,安慰道:“没事呢,大娘,就是想家了。” “你家在哪呢?” 姑娘默声不语。 老宫人误会了,以为她放不下恒远,劝道:“恒远人好,但死心眼,天天跟着止王忙来忙去,要是嫁了他,一年见不着个人影的,姑娘家最怕这了!” 姑娘笑了笑,想起恒远的神情,问道:“恒大人以前可有相好?” 老宫人笑道:“没有,那傻子一点都不懂,谁受得了他,你脾气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老宫人想起什么,道:“哎,恒大人最听止王的话,你去跟止王说说,让恒远把你娶了!恒远也不见得是不喜欢你,他就是没开窍,真怕他以后孤独终老!” 姑娘屏住呼吸,小心地问道:“可是我连止王的面都见不着,怎么跟他说话呢?” 见姑娘眼中露出点光,老人家心中欣慰,道:“你跟我进去,今天我是传膳的!” 老宫人一一在案台上备好饭菜,止王从庭中进来,人未到,影先到。 宫人拉开一道门,一阵轻风滑进来,接着便是衣摆影子,姑娘在一边的角落里跪坐着,视线所及处是他的影子及他修长骨骼清晰的手指。跟着众人行礼完毕,姑娘抬起头悄悄地看他。 一直都是听青河王如何神勇清俊,令闺中姑娘都碎心,听说当今的皇后本是誓非青河不嫁的。倒甚少听人们说止王。如今一见,觉得他本不属于人间,像一种感觉的存在。 止王一贯不用太多人伺候,老宫人懂这些规矩,可是她今天迟迟未出去。止小王顺势指了指旁边的坐榻请老宫坐,道:“杨宫人有事请说。” 老宫人呵呵地笑,拉出藏在她身后的姑娘,叩头道:“这位姑娘有事想请求王爷同意。” 姑娘也跟着叩头:“小女拜见王爷。” 止看了一眼,道:“这位姑娘是?” 姑娘将她的来府上的事一一道来。 “其实她有重要的事。”老宫人依旧呵呵地笑,使了个眼色给姑娘,退出门外。 “说吧,什么事?”止道。 老宫人守在外边,忽然间恒远往这来。老宫人挡住恒远的去路。恒远往左她往左,恒远往右她往右。恒远道:“杨宫人今天是怎么了?” 老宫人笑道:“恒大人还是先别进去了,小王爷在里边商量事呢。” 恒远奇道:“和谁商量事这么神秘?”却瞧见老宫人挤眉弄眼的笑容,这段时日恒远饱受这种笑容的折磨,立马反应过来,脸一黑,就要闯进去。 老宫人还是拦住他:“你先别进去。” 恒远道:“不能让她接触止王爷!” 表情如此严肃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老宫人反应回来,惊得一手汗,颤道:“难道说她是坏人!” 恒远快步过去,殿门忽然被拉开,姑娘从里边出来,恒远黑着脸要发怒,她爱怎么折腾这么闹都可以,触到底线得事就没得商量:“你见到了,那就请离开王府吧!” 姑娘看他一眼,不说话,神情复杂,默默往前走。 恒远怔住,不明白她眼神的意思。 “恒远。”止王道,“进来,本王有话说。” 老宫人看看止王,看看恒远,看看走远的姑娘,一头雾水,搞不清究竟什么状况。 止王丝毫未提起与姑娘说的话,只提醒他记得在他们离开姑城的时候带姑娘一起走,蒙住她双眼地带走。 恒远心中有疑惑,不知姑娘在里边说了些什么,止王明明知道她是钟离健派来的人。虽然心中有困惑,但止王已经做好决定,恒远唯有应诺。 恒远进去没一会便出来了,老宫人生怕自己做错事害了恒远,一路跟在恒远后边抱歉,道:“要不去老身那儿喝一碗汤吧,是给姑娘补身子的,那汤男女都可以喝。” 恒远停住脚步,道:“走,去你那儿!” 老宫人立马像小孩一样欢呼,屁颠屁颠去热汤。 姑娘果然还在厨房院子,她站在井边等恒远来找她。 她终于笑了,道:“我见到止王,完成第一个任务,暂时不用死,真好!”她歪着脑袋看着恒远,无不羡慕道:“整个王府,都视你为子,你真幸福!” 恒远没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道:“你对止王说了什么。” “说了我的渴望。”姑娘道,“我不想死,我想活。我无计可施,只能赌他信任我已经金盆洗手,不管你信不信,我来之前想过干完这件事就收手找一个安静的乡下过余生,我确实不想这样颠簸,没人维护我,我自己给自己安稳。只是完成这个任务,钟离健会给我下一个任务,肯定是让我迷了止王,他以为全天下的男的都想他这般好色,他给我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止小王信任我,我有资格让他信任。” 老宫人大娘端来两碗热汤,招呼他们过来喝。恒远点点头表示就过来。姑娘则出声回应:“一会儿就来大娘!” “既然止王放过你,那你便好生待着,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就算你是女的,杀你不再话下。” “是,大人。” “大人还想知道止王对我说了什么吗?”姑娘看看天看看地,半响才看恒远,慢慢道:“止王说,‘你还本王今日不杀你之情,若恒大人将来孤身一人,由你前去找他,并且照顾他。’这是王命,我不得违。你还是不要讨厌我比较好。” 听了这段话,恒远脸上的颜色真真是精彩,五颜六色轮着换,最后只能脸一黑,道:“我不需要!”说完阔步走向大娘。 姑娘偷偷一笑,也跟着过去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从先皇驾崩到新皇登基再到皇上皇后大婚,公户青河和公户止变相被困在姑城接近一年余,年底大雪,大不戎河有几处除冰面未及时破除,九梁军队顺利轻松通过冰面横渡河水,攻陷南柯。姑国大军退至并州,南柯沦陷。廷内朝野一片哗然。 一年前,南柯一战大胜,青河军以十万对九梁三十万,以少胜多,打击了九梁的先谴军队,没想到时隔一年而已,九梁再举冒犯。 代政公王命公户青河立即前往南柯,不可耽误。 钟离将军终于等到机会了!他让弓箭手在埋伏在城关,只要公户青河一出现,将他伏杀不二,先杀后奏!埋伏了一天,等到天黑不见公户青河踪迹,到一更时姑城十里亭外有线人回报说,已看见青河王与三名侍卫快马离开,接着止王与恒大人的马也离开了,前后相隔不到半时辰,两位王一个往西,一个往南地离开了。 钟离将军勃然大怒,徒手杀了前来报信的人,屋内血肉四溅,钟离健在一旁一声不敢吭。 他们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四方均部兵严查,一只老鼠都逃不出去,他们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郝将军将女儿的闺房落锁,便离开了。 姑娘在一条船上醒来,看周围景色与姑城迥异,看来她已经飘离了姑城,船上放了一些盘缠和一套衣服,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止王带离姑城的,她还在厨房帮忙,突然就被人敲晕,醒来便在这里。 她自由了!可是她该去哪里呢?本来茫然的她想起止王曾交代她的事情,于是收好迷茫的心情,撑着船往恒远老家,并州的地方驶去。 郝箱回到了老仙,厨房一天到晚都是炊烟袅袅。院子后边的竹林依旧苍翠,潭水依旧无痕。 四臭接到消息便在门口等了,一见她的影子便如迎接远归的故人一般激动地飞奔过去,却见只有她一人,身后无端的身影,还没开口问,郝箱一见到他,眼泪扑簌簌地掉:“它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极北地。 白茫茫大雪地与天地同一色。 五河白衣白发和天地色融为一体。她面前有一块冰雕,里边冰着一个人,□□。 透过厚厚的玲珑剔透的冰面隐隐约约可以分清里边的人的轮廓。五河就站在冰雕面前,一直看着冰雕眼眨也不眨。 这人还活着。受着腐蚀透骨的寒冷,那冷一点点侵入它的五脏它的骨髓,从外表看,它嘴唇乌紫,双颊发黑,全身皮肤冻得皲裂,不知是不是坏死了。 五河歪着脑袋打量公户端,道:“刚刚我下了一趟人间,才知道两年过去了,你冻了两年感觉如何?” 冰块里的人安静如同死去。 五河继续道:“两年你也长了不少,真是个俊小伙,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变成女的会更好看,你妥协吧。” 回答她的是虚无。 五河觉得空虚无聊,刚开始她把它仍在雪地里看着它如何一点点结冰还蛮有意思的,端起初还会或骂她或逃跑,现在一动不动的一点都没意思。五河抬手把冰击碎,“砰”地一声巨响,冰雕碎裂,端直挺摔倒在冰渣里,它身体□□僵硬,曾经挨鞭子的伤痕两年都未愈合,伤痕累累,端犹不觉。 五河想到另一种好玩的东西,勾角一笑,将端拖了回去。 “知道我下人间发现什么好玩东西吗?”五河哈哈笑,“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微生常流不愧是我的徒弟呀,他叛离老仙不当仙人了,跑去了打仗。你的常流师兄默许我这么对你的,将你变成女的是大家的心愿,比如说你的父亲,比如说公户青河。” 五河将它体内的金针抽出来,端痛得一抖,无法有更多动作。“这根针是常流埋进去的,有这东西,你走到哪他都知道,现在皇位上的分明不是真正的公户端,他们几个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地不说,哎呀。”五河捂住自己的嘴,表情浮夸道,“我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能这样呢,我应该没有说漏嘴说你爷爷死了的事吧!”五河伸手去摇公户端,“我刚刚有没有说你爷爷死了,没说吧,哎呀,原来是现在才说漏,该死该死!你爷爷死前不好受!” 端闭紧眼睛,咬牙切齿,如果它能动,现在就想掐死五河这神经病。 五河见它五官终于动了动,开心极了,继续道:“让你变成女的是你哥的意思,他怕你当上皇帝呢,你这么不听哥哥的话就不好了。瞧,现在就有一个冒牌公户端当上了吧,咦,那冒牌货哪来的呢?哈哈哈,有意思!是我弄出来的,公户青河还是被我摆了一道。” “我跟你说吧,那个公户端跟我一样,是个爱玩的人,我还将你的过去打包成记忆送给它,我拭目以待姑国会怎么被它玩弄呢!” “先杀钟离将军,再杀公户永河,再杀你老娘引公户青河进宫,最后杀公户青河,哈哈,它是我做出来的,它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哈哈哈!” “你、、活、该、、、没人、、喜欢、、、” 五河笑眯眯道:“没关系,这不还有你陪着嘛。” “如果你不变成女的,你长得这么俊,不如就从了我,做我男宠,反正姑国也容不下你公户端了。”说完,手摸上它的未着寸缕的身体。她的手比冰还要冷,端心里想躲,可是动不了。 虽公户端摆不了一丝表情,可是它轻微耸动的眉毛仿佛在咬牙切齿。 手指从它的脚踝一直摸到它的脸,五河将它脸掰正,再从五官一路亲到脚。 五河笑道:“就这样,每天来一遍,哦?不喜欢,那来两遍好了。” 五河灵光一闪,心生一计,想到一个好玩的点子,哈哈大笑,道:“端凤凰,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主意,到时你可能求着我把你变成一个女的,哈哈哈”在无边无际的苦冷和狂笑声中,公户端神志渐渐坠入空白,无关时空无关时间,在无限中徜徉,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失重,以为会重重摔在某处,却在最后如深夜一片雪花般,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五河看着消失得公户端,微笑道:“好好玩啊,小公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周身没有寒冷,没有痛苦,两年的屈辱折磨一扫而光般的全身轻松,公户端慢慢睁开眼,入帘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仔细辨别,是并州王府内。 它头痛欲裂,低头一看,大吃一惊,不是自己未着衣物,而是自己居然是副女人的身体! 端摸遍全身,触感真实,绝无虚假,这胸,这屁股,这下、体,如假包换。端一边找衣服裹上,一边咬牙切齿,王八的五河! 铜镜里映出五河的身影,端忽地转身,五河阴阴地笑:“满意吗?” 端面无表情:“区区皮囊。” 五河手指间捏着一枚虫蛊,勾着嘴唇笑:“我给你加点戏。”话未落音,五河一手掌住端的脖子,将虫蛊喂了下去,“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听说,中了这个蛊,你会爱上你第一眼见到的人。” 五河的身影慢慢褪去,端呛得连连咳嗽,屋外传来管家的声音,他进来点燃紫檀炉,端急忙闭眼躲到一旁,脑海中想象着将五河抽了一鞭又一鞭,待管家离开后,急忙扣候催吐,已经太迟了,虫蛊已经植入她的骨血中。 又将五河再抽了好几鞭! 端无奈写了封信放公户止案台上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入夜,公户止回房,见桌上留有一份信,端端坐在床上,眼睛上绑着布帛,耳边细细听公户止的动静。 “你现在在哪里?”止平静地问。 “这里这里,在你内室。”端喜得冲外边大喊。 不一会儿,止走入内室,盯着她上下打量,并未说话。 端双眼绑布帛,举起手发誓冲止的方向:“我绝对时如假包换的公户端,五河那疯子将我掳来这里,还变成这副模样,但是你别担心,只是障眼法,我是神兽,我没同意变身,五河是不能将我变成女的,不然她也不会将我囚禁这么久,见我不答应还想了另一个馊主意。” “你眼睛怎么了?” 这个端没有在信中说明,她怕公户止知道就不进来看她了。 “这个……五河给我中了蛊,说是会爱上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个蛊从未听说过,你听过吗?” “未曾。” 端心中存了侥幸,说不定是五河诓她的! “那……我摘下布帛了哦?” “等等,我先离开。” 端怒道:“你不是说你也没听过这么个离谱的东西吗?” “但不代表没有。”止语气平淡。 “这下麻烦,要是我第一眼看到是管家怎么办,外一是恒远怎么办,要是个女的又怎么办?”端灵光一闪,“要不弄一只动物来吧,应该可以的吧?” 管家很纳闷,怎么止王忽然说要牵条狗去他房内,纳闷归纳闷,选了条温顺的带进去。 止王看着管家放外室案台下的小狗,那小狗对周遭好奇地东嗅嗅,西嗅嗅。端摸着路出内室出来,磕磕绊绊的,也不见公户止去扶她一下。 止冷声道:“谁让你穿我的衣服,一会儿换掉。” “我也想啊,你有吗?”端顺着声音蹲在小狗面前,小狗探过脑袋去嗅端的衣摆,端拆开布帛,和小狗四目相对。 “……” “汪!” 真是可爱的小狗,端摸摸它脑袋,比起上次在她屁股上咬一口的狗可爱多了。 端侧过头看止,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止神色冷淡:“不知道,也许验灵在那狗的身上,本王便将狗赏给你生生世世,如果验灵在本王身上,你敢打一点主意试试。” 没想到五哥还是自恋狂。端心中不屑,其实不管小狗灵验不灵验,她都要看止一眼的,双重保险,总比看见恒远或者管家要好。她自以为很自然的转头对话,没想到被止看穿了,还被警告了一番。 端再看他第二眼第三眼第四眼,挑衅道:“看了这么多次,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少自作多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对他印象不好,后来莫名其妙对他即信赖又放肆。 “我看过了,我一点也不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端还附耳悄悄道,“身材还不错,我可以牺牲自己和你睡一觉。” 止冷冷瞟她一眼。 端拍拍止的肩:“我们都是同看过一本春宫图的人,就不要如此放不开了。” 端在公户止目光压力下乖乖撤回放他肩上的手。 公户止完全不知道端又在发什么神经说出奇奇怪怪的话,斥责道:“这些□□,拿去烧了。” “烧了啊,”端道,“不是当着你面烧掉的吗?” 公户止目光沉了沉,端渐渐觉得不妥,公户止好像完全不知道她提到的事情。 公户止问:“你说的事,发生在哪一年?” 端说了年号,公户止道:“你可知现在是哪一年?对我来说,你,前几日才离开这里出发去老仙。” 端惊呆。 五河把她丢到了过去! 逆天! 难怪可以在神兽不点头的情况下把她变成女身,原来是放在一个消逝的过去里。 端脸色很难看,道:“我那时去找了你,你让我去不姜,去不姜的路上我被五河抓去了极北地,困了两年左右,五河放我出来时,说爷爷死了。不行,我得回姑城去看爷爷!”说完,竟是想立马动身就走。 她穿的是止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因为不在乎,肌肤若隐若现。 “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把衣服穿好,就算回去了,凭你如今的容貌,你还能进宫?” “可是我这里难受。”端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真的,闷得好难受,完全不能排解。” 管家很纳闷,怎么止王忽然又要一套侍女服,今晚止王很反常。纳闷归纳闷,选了一套衣服进去,并且牵着狗出来了。 “狗啊狗,里边发生什么事了?”管家喃喃自语,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端穿着侍女服牵着匹马从后门离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马顺利地踏着马蹄出去,她却被困住般脚完全迈不出去,原来只是把她从一个地方囚禁到另一个地方。 端气得对空气大叫:“五河,你给我出来!” 回答她的,是府内的管事,专门管侍女的,还有府外遥遥传来的惊呼声——“怎么有匹马在这儿,哎呀,它跑了,快追!” 管事不听端的解释,强拖着她回去,凶巴巴道:“竟然随意走动!既然是新来的我就给你好好上一堂课,哼哼,你说你是止王的朋友,我还是止王妈呢!像你这种借着服侍的名誉想靠近止王的人多了去,我也见怪不怪,认认真真找个男人嫁了不好吗?止王虽好,镜花水月,你耗得起吗?你来得也算巧了!我刚刚兼职做了名红娘,近来组织了相亲会,我破例让你也来吧!” “我真是止王的朋友,不信你领我去止王跟前,或者我写个纸条给止王,他看了肯定会说放了我。” 红娘管事觉得端的白日梦不轻,手拖着她的后衣领走毫不放松:“府上第一条规矩,不可以随意接近止王——我要让你看见,除了止王,还有其它好男人的。” 端怎么说红娘管事都不听,只得无奈任她拖着走。 各位姑娘一一展现自己的才艺。虽说不是官家小姐,做不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刺绣烧菜也算拿得出手。大部分姑娘选择的是作一两道凉菜。瓜类,海产类,菌菇类等等,本来想着偷溜的公户端脚再也迈不开腿,眼放绿光口水直流,差点忘了她足足被饿了几年。 这些菜是给男方尝的,红娘管事稍不留意,端背着大伙偷吃了一碟又一碟,要是有饭更好了,能饱肚子。 大伙一转身,发现碟子都空了,瞬间呆住。端乖巧站一旁,也跟着姑娘们作出呆住的表情,用袖子掩面,一点点把菜吞进肚子里。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红娘手指抖啊抖。 端最后一口菜完全咽下,放下袖子,事不关己般地表示愤慨。 “大约是姐妹们做的太好吃,有促狭鬼偷偷吃了,我们再做一份,仔细看着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们赶紧再做吧,阿霏妹妹,你帮我们看着了。” 这些凉菜根本吃不饱,还让人看着,端心中郁闷之极,趁着红娘管事不注意,悄悄往外挪,打算跑到止王屋内让他提前开饭,她真的太饿了。 红娘管事这时忽然又想起她:“哎,那位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别杵着,你也来做一道菜。” 端道:“我只会炒菜。”而且味道也不咋地,炒了一年多还是味道一般。 “炒菜也行,快来。” 端只好撸起袖子切菜,做了一道胡萝卜炒肉。 众姐妹尝了一番,违心地说还不错。红娘管事真以为不错,尝了一大口,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宗旨才苦着脸勉强吞下。 红娘管事问:“有其它才艺吗?比如做个鞋子底?” 端道:“我会射箭和一点武功算吗?”说完,“哈”地一声双手展开拉开架势。 红娘管事呆了呆,摸上端的脸,自言自语道:“还好还有副好皮囊,不然你可怎么办?” “除了有副好皮囊,还好副好身材。”端不计较红娘管事不懂欣赏她的武艺。 红娘管事职业习惯地伸手要试试端身体的手感,端微微一晃便避开了。红娘管事只当她爱害羞,认真道:“你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人家娶媳妇也不是拿来当菩萨供着的,那个,那个,我想想并州哪家官缺小老婆的。” “白将军的孙子白阶倒是适龄,品行也不错,他虽未娶妻,但是夫妻之道讲究门当户对,你过去也只能作小的,不能当正房。” 端逗她:“我就想作止王的小的,可以吗?” 红娘管事板着脸:“都说不要乱想,做人要实际!” “可是我非他不嫁。” 红娘盯着端的脸看了好多遍,终于悄悄拉着端到一旁悄悄地说话:“既然你这样,那我帮你试一试,你答应我,不行就不许胡缠蛮搅,男人最好讨厌这样的女人,你若成了,记得给本红娘封个大钱。” 端抿着嘴笑:“一定。” 红娘这回盯着端的笑看,忍不住伸手掐一掐她的脸,端又轻巧地躲过了:“红娘自重啊。” “小女人,”红娘笑道,“这欲擒故纵做的倒挺好。” 红娘管事又愁了:“可是你这般无用,空有皮囊,一般男子你可能拿捏的住,止王这等身份的人,你这样很容易失宠。” “我会读书写字,虽不会作曲,但倒听了不少,可以吗?” 红娘眼放光,拍手道:“这个可以!一定可以!不过你若会点柔弱女红,那更是锦上添花,没关系,我看你也是聪明模样,我教你,你仔细学,很容易上手的。” “除了教你这个,我还要教你一些闺中术,将男人死死抓在手心里。”红娘管事做了个拢手心的动作。 端想象不出公户止被治得服服帖帖的模样,想来想去都是凉凉冷冷的眼神,心情好也是轻度转暖而已,对于红娘管事的信心,端但笑不语。 红娘管事带着一众姐妹们,手上各自拎着食盒去相亲了。留下端,原因是,既然是想爬山止王床的人,相亲这事就免谈了,红娘说,一来你安安心心帮我们守着,有事叫我,二来,你去了却无意找夫家,对不起人家的心意。 不带她去正合了端的心意,端心想,这并州府招得都是什么人啊,自由到这种程度,要是在皇宫,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端第二天悠悠醒转,全身酸痛不适,以为自己又被五河抓去折磨了,睁眼一看,自己正被捆绑着睡觉,还是在公户止屋内。端吃了一惊,自己不是在自己房内睡着的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止从内室出来,俯下身给端松绑,端酸得身子仿若不是自己的,问止道:“我昨晚跑过来骚扰你了?” “是。” 止已经穿戴整齐,修长润泽,而端头发未梳,衣襟半开,这幅闺中模样,端呆了呆,问止:“我昨晚是不是做了很扫颜面的事?” “是。”又补充了一句,“可惜你没看到。” “我这样还穿着衣服,我们没行房?”端试探着问。 “你说呢?” “应该,应该没有吧。”这个端有个误区,认为男女事的前提一定是不着一片衣缕才可以的。 止冷声道:“总是想写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若正直点,蛊虫也没那么容易控制你。” “我怎么不正直了?”端皱眉道,“这些事很正常,你见过万物谁不□□,你自己藏着掖着,昨晚要是痛快点,这点蛊虫算什么。” 止不知是被气到了还是懒得和傻子说话,走了。 红娘管事最爱操心每个人的婚姻大事了,早早来找端,发现不在房内,试着去止王房中找,果真看到端在里边。 红娘怔住,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没,止王将我绑住扔我在地板睡了一晚。” 红娘管事气道:“我给你的书还没看完就跑来作什么!女孩子家的,含蓄点不可以啊!这样急忙忙地送上门,谁不被吓住啊!”红娘管事气得念着骂她好久。 端听得左耳进右耳出,费劲地将头发盘来盘去盘成了一坨。 红娘看不过去,过去帮忙,一时间忘了继续训话。 “好了,我们先回房吧,我给你插几株花鈿,扫一点眉粉,那就很美了。” 端饶有兴趣,跟着红娘回自己房内,看红娘如何一点点装扮自己。 “梧桐姑娘无需过多脂粉,脂粉太多反而重了俗气,这头上的步摇也无需过于繁复,简单点缀便好了。” 端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答道:“甚好,就是看不习惯。” “姑娘要习惯的事情多着呢。”红娘道,“要学得东西也多着呢。” 学了一上午红娘规定的书和举止,下午端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联射箭。这个她自小唯一的优点,即使在老仙天天忙着做饭,她都要偷偷抽空联系,即使没有箭在手,冥想练习。 红娘一听她要练箭,急得跳脚,生怕她练得虎虎生威,很好说话的梧桐姑娘却固执起来,无论她好说歹说,依旧让人送了箭过来。 红娘在一旁气鼓鼓地看着,没想到梧桐姑娘搭弓射箭时,周身气场顿变,凌厉却冷静,仿若站在云端射箭,眼神冷得结冰,神女啊!红娘喜得张大嘴,这下她感觉又在梧桐姑娘身上看到希望了。 要是配给白小将军白阶就好了。此人军中出生,性情容貌也属上层,只可惜梧桐姑娘死认了止王。 嗯,梧桐姑娘真的挺厉害,箭箭皆中,不过她也看不出到底多厉害,她红娘管事最喜欢的是凑人成好事和八卦,其余兴趣缺缺。红娘见她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意思,自个出去巡点茶点垫垫肚子。 刚到厨房,听侍女们在讨论,说白将军来了,他的孙子白小将军也来了。 红娘眼前一亮,顿时口也不渴了肚子也不饿了,寻了心思去逮住白阶。 她旧年给白阶拉过一次线,女方等了许久,白阶也不来。后来白阶见到红娘就躲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不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她容易嘛她。 一男子从议事厅出来,不在军中,也着软铠,英姿勃发,郎朗少年。 红娘管事赶紧去截住他。 白阶执晚辈礼给红娘行了一礼。红娘前车之鉴,拐弯道:“将军行礼,老奴哪里敢当,老奴院子里有一笨重的木箱,小将军能不能帮老奴搬一搬?” 白阶笑道:“自然可以。” 红娘心中叹,多好的人,白阶是她最喜欢的年轻人了,没有之一,不说别的,他的修养与仪态总是与人舒服,不摆架子。她凡是看到好姑娘都想到他,希望他能娶一个称他心意的姑娘。 靠近院子的时候,红娘听着里边射箭的声音不对,慌忙让白阶在旁边等着,进去一瞧,怎么改练剑了呢?这剑耍得哪有射箭时有气场,急道:“姑娘还是射箭好看,射箭吧!” 端练得忘我,根本不知道红娘在跟她说话,那白剑挥来挥去,红娘不敢靠近,真的是,这剑势一点都不女神!要是没有给白阶眼前一亮,反而被知道在故意引他来见姑娘,估计白阶下次就真地见到她就远远绕开了。 公户端少用时间练剑,一是一直没有请个师父好好教,二是拿着剑不如拿着箭得心应手。初初开始射箭,手刚拿起弓与箭,仿若拿起自己相识的东西似的顺手。 见端全没有注意到她,红娘觉得真是天要亡她啊!不敢逗留太久,出去对白阶道:“真是奇了,那木箱已经被挪好了,不需要白小将军了,我们还是走吧。” “哦这样啊,既然不需要了那小将就告辞了。”这么挫的理由,红娘自己听了都不信,白阶只是简单地笑笑。 白阶身在军营,此次不见不知何时才出营,红娘咬咬牙道:“……虽然挪好了,可是挪错了地方,还是需要小将军帮忙的。” “红姨,”白阶哭笑不得,“可想清楚了,到底需要挪还是不需要挪。” “挪吧。” 红娘领着白阶入内,先经过庭院,到端房内,白阶在红娘的随手一指下意思意思地挪了下箱子,他不想挪太多,省的一会她们难以复原。红娘又领着白阶经过庭院,才出了园子。 “怎么样?”红娘心虚地问,那梧桐姑娘也真是一点没有女人该有的娇羞,真的!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她之前觉得梧桐只是被当男孩养大,习惯不同罢了,如今才发觉,哪是习惯这么简单,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她发誓刚刚梧桐一定看到她带了个男的进来,剑势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小将觉得那木箱放在那里不碍事,不需要挪动。” 红娘懂了,白阶避而不谈,还是没那个意思。 正要送白阶离开端的园子,白阶忽然道:“烦请转告那位姑娘,剑蓄力而出并非纯粹用手臂的力量,全身而动,能发挥剑最大的优势。” 红娘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不停点头:“好的好的,其实她射箭那才叫好呢!” 白阶告辞,转身离开。 红娘觉得心满意足,总比上次那个见都不见得好。不过无论从哪方面看,还是这个好。 红娘回到院子冷眼打量端,心里已经形成一整套地狱式淑女养成计划。 端许久未练,如此猛练了一个下午,泡澡的时候觉得浑身都酸软无力。换好衣服去陪公户止用晚膳,只吃了一碗便吃不下了。 “可能下午练箭练得太狠了,”端撑着下巴看着止道,“我就看着你吃吧,你辛苦一天了。” 接下来止安静地吃,端无声地看。 一顿饭毕,止道:“难道这么安静,看来你可能病了,回去休息,传医官过来看看。” “没有,”端笑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伸手指了指止的手,道:“刚刚看了许久,才发现你的手指又长又直,真是好看。” 看来没病。 端跟着止去他的园子,止在案台上继续处理他的事,端在一旁看自己的书,嗯,红娘的书。不知不觉,端靠在一边睡着了。 止轻轻摇醒她。端迷迷糊糊地睁眼,迷迷糊糊道:“这书真是太无聊了。” “回你房间去睡。” “没事,我进去睡一会,就一会,很快出来陪你百~万\小!说。” 止拒绝还没说出口,端已经进了内室。 一直到止看完并州各司呈上的本子,方觉夜已深。端是一觉睡到现在还未起身,端向来自律,今天真是不妥。止入内室看看端,才看见端睡得极不安稳,紧抿着唇,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被子未盖,额头和身体均是虚汗,而下身是一滩血迹。 止心里一惊,伸手拿被子将她盖好,端猛然被惊醒,眼中警惕与不安。 “是我。”止俯身安抚她。 “五河刚刚来了吗?” “没有。”止稳声道,“你做噩梦而已。” “诚然你说的,我真的病了,好久没生过病,都忘了生病的感觉。”端强忍着不舒服要坐起来,觉衣裙湿黏,想掀被子探看。止按住被角:“你来月事了。” 端呆住,脱口而出:“这不是女的才有的吗?”后反应回自己已经被五河弄成女的了。端手抚额头,极其无奈:“这么逼真啊。” “我让女医官进来看看。” 端道:“这不是病,我回房处理处理就好了。” 止之所以要叫医官过来,是因为他觉得刚刚那入眼的血迹的量似乎有点多。他将这血与受伤后的出血量相比,这算是被剑深深刺一口血道,中伤,需立即止血。如果来月事是这个量,端还不被放血而死? 止未道原因,让人传了女医官过来,及数名侍女。 女医官很快过来,刚探看,初以为是小产,把了脉才发现是月事量多,松了口气。朝止王跪首道:“并无大碍,吃几服要便好,往后的日子都需好好调养才行。” “听到没?” 端心中一时难以接受,随便应付止道:“听到了。” 医官退下去抓药,侍女服侍端处理这第一次,侍女把弄脏的软塌及被褥撤走铺上干洁的,端从内室走出来,捂着小腹,对止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弄脏了。” “回去歇息吧。” 端心情郁闷,回自己房内睡觉,怎么都睡不踏实,真是可怜天下广大女性,自己也算亲民地体验了一回,对老百姓的痛苦又多一分理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月挂半空,入睡中的止觉有异常,慢慢睁眼,起身到门外,果然看见端抱膝坐在门栏边。 端抬头看止,那神情,便知她又被控制了。夜深露重,端发梢都染了露水,端现在的身体不比往日铁打的好。 “进来吧。”止道。 端静静入内,心事重重般。止去书房找书,端似眼中不能少他半点身影,一直跟着。 止白日里查过端身上这种奇异的蛊,有几处说法,有的说是控制住宿主的梦境,有的说是在宿主自我意识最弱时控制她,能表达宿主最真实的所思所想所念,统一的观点是,此蛊不伤人,而且嗜睡,控制宿主不长时间,能让宿主产生类似恋母情结,忠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止递端一本书,道:“这是我过去游历姑国时写的山川日志,除了地貌,我还写了一些民俗趣事在里边,你应该有兴趣。” 端双手接过书:“谢谢五哥。”仍不能扫去她眉间深深的忧愁。 “有什么事,连现在的你都说出口?她平日里不爱说一些自己的心事,连你都不说,我就帮不了她了。” “她是谁?”端愣愣道,“是我吗?”半响复道,“一想到五河提到的事,国难以国,民难以民,我如今成为女人身,效力国家恐有诸多不便。” “如何不便?” 端哑口无言。姑国有女将军,有女文官,有女医官,确实没有不便。可是…… “你看我现在这般,下身在流血,我要是带兵征战数月,那可怎么办?” 止难得笑了一下,一下而已。端看呆了,靠近他怀抱中,脑袋蹭着他的脖颈:“你别笑,笑得我心都酥了。” “原来你还想着带兵?”虽然止未再笑,声音里藏着趣意。 “……修仙修得是心性,急不得的事情,如今这种环境,我不想修了……我射箭可厉害了,爷爷见了都夸我,他可是很少夸人的,几乎没有见到我射箭的人不表扬我的!”端洋洋得意,像条小狗一样仰望着止,一脸求抚摸求表扬的表情。 止想摸小狗脑袋地摸端的脑袋。 端心满意足地更紧地抱住止,片刻发现不妥:“我抱着你,为什么你不抱我呢?”忽然想起什么,去摸他的手,没有绳子,放心了。 “如果你想带兵,必须先入伍当兵,”止道,“如今你连我府上的门都出不去,何谈其它。” 果然端一听,几乎要哭——如果她能哭的话。 止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什么,道:“也许你跟着我,便能出府也不一定。” 端心中放出璀璨,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说完,立即宽衣解带。 止板着声音:“你要是脱了,明日我便不带你出府了。” 端手中动作一顿,偷看了止好几眼,扁着嘴道:“小气,睡一下都不可以。” “走吧,我送你回房。” 端笑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唇。 “免谈。” “那你别动,我来亲可不可以?” 止似要发怒,端只好作罢。 夜色深重,止和端走在小石路上,两人俱未打灯笼,借着月色行走。经过一片花木地,微微惊起流萤。美得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端展开手,一只流萤轻轻地落在她手心。端附耳过去,仿佛在听流萤说什么。端微笑地朝流萤点点头。说来巧了,端刚点完头,流萤便慢慢飞回丛中。端像怀揣着秘密,嘴角一直带笑。 “流萤说什么了?” 这时的端完全藏不住秘密:“它悄悄跟我说,我和旁边这位公子看起来如此相配,如果我们成婚,它定带上万的流萤,伴着月色,翩跹祝贺。” 想象一下,月光下所有的萤火虫一起起舞,带着神秘的力量,好美。 止心想,他就不打断端的意淫了。 送到端房门口,止要回去。端万分不舍,拉着止的衣角不肯放。拉着拉着,端打出一个哈欠,看来蛊虫困了,端没一会儿就会睡着,止便答应入内再陪她一会儿。 端看到挂在墙上的弓箭,献宝似地道:“我现在射给你看吧!” “你困了,有时间再射吧。”止道,“如果在我带着可以出府,我便带你去见白将军。” “白将军是谁?” “难怪你不识,你没出生前,他是朝廷的重将,钟离将军的手下,但白将军忠于朝廷,不肯替钟离将军卖命,白将军全族被钟离将军变相流放到并州。我后来来到并州,命他为并州府将,建立了属于并州的军队。”起初并州招的都是流民,由于并州困顿,物资军资什么都跟不上,亏得当时大不戎军由青河说话,他秘密扶持,并州军营才跌跌撞撞地慢慢壮大。 端道:“如此的话,我不想你推荐,我自己悄悄去参军入伍,你不要告诉他,我凭本事上位。” 止点点头算答应。 端扑上去,不管止怎么板着脸,轻轻地在他脸庞印下一个吻。 “你不要凶,我知道你虽然凶,可是你不会生我气的。”端耍赖道。 止拎起端的袖子擦擦脸上的口水。 “别擦别擦啊。”端一直在扯回自己的衣袖,忽然身子一软,止伸手扶住,端沉沉睡着。 止将端打横抱起,将她放回床榻上,不小心看到她下身裙摆上渗出一点血迹,只得将端摇醒。 端睡得正好,被止叫醒,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出了什么事?” 止面无表情道:“换一换吧。” 端瞬间明白过来,起身查看,还好只是裙子,床榻未脏,再抬头时,止已经起身正离开内室。 端赶忙下榻,一边捂着染红的地方一边去送止出门。止一离开,端便火急火燎地去换干净的,唉,真烦人!自己今晚又跑去骚扰公户止,还把人带回来了,以后睡觉还是用绳子拴住自己得了,省得自己睡得香,扰得公户止没觉睡。 端看到床榻边放着一本姑国志记,未署笔者名,翻开来看,是公户止的笔迹,端先是翻一两页看看,不知不觉一页又一页地看,她也曾在离开姑城来并州的路上一路慢慢地看过来,有些她看过的地方里边提了,有些她没看过的地方里边向她介绍了,有些她当时不明白的地方里边恰好也说了。端越看越着迷,如渴者饮水,迫不及待。一直看到天边鱼肚白也不觉。 最后看完,端如夏季水中畅游了一番,身心俱爽,还需再多看几遍细细琢磨。她将书压在枕头底下,祈求梦中各处游历一番。 红娘管事准点出现,过来监督端的绾发技术有没有进步。这绾发呢,红娘要求严格,不仅要在头上挽好,绾发的同时还要表情到位,身姿柔软窈窕,千万不可不可耐烦,甚至龇牙咧嘴。 “好难啊,真的有人能做的吗?” “官家小姐自然有人伺候,没人伺候的呢一般苦命,没条件身姿柔软。”红娘道,“所以我多年的研究竟没有试验对象,如今你恰好小姐不小姐,丫头不丫头的,你自由,我也放手一试!” “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自然是夸的。” 端端详镜中自己的头发,不满意,打散。红娘笑道:“亏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端偷懒,便道,“我有点忘了,红娘你再示范一次给我看。” 红娘不疑有它,帮端仔细盘好头发,点缀一点珠花。端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换好衣服去吃早膳。 红娘气道:“梧桐姑娘头上的发可是我盘好的,说好了今天你盘,盘到会为止。” “可是,”端假装哀怨道,“如果我去的晚,止王用过膳出门,我又得等到晚上才能见着他了。” 红娘觉得有道理,遂放她去了。端心中阿弥陀佛地念,这么好骗,自己良心都有点过不去,多念几声佛将功抵罪吧。 止今日破天荒地说要带她出去,端一时半会怀疑眼前的五哥不是五哥:“好是好,可是我出不去。”她试过好多遍,一次次停在门口出不去,府门侍卫每次都用狐疑的眼神看她。 “我带你出去,试一试可不可以。” 端随着止一起出府,渐行渐近,端忍不住看止一眼,止直视前方,端转回头,坦然地跟着,提步,顺利走出府门,丝毫没有阻隔。 端暗自激动,止低头看她,两人默契对视一眼,端嘴角的笑意唯有止能理解。 上了马车,端才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跟着你就可以?” “不清楚。”止泛泛略过。他昨晚也是忽然念头一闪而过,也许端离不了并州府,是因为心牢,五河故意将端和他捆绑在一起,他在哪,也许端也能去哪。 “即然已经知道怎样可以出府了,你可以回去了。” “喂!”哪有这样的,仔细一瞧,发现止只是随口逗逗她而已,并无真要送她回去的意思。 端瞧着他上下打量,偷偷问止:“五哥五哥你是五哥吗?” 止瞟端一眼:“无趣。” 端反而被逗笑:“说你吧。”转念一想,自己也半斤八两,“诶,我发现,我们几个兄弟,我俩也算无趣排行榜前二甲,你作首,我尾随。” “那你便错了,三哥才是最无趣的人。” 哦?公户寻哥? “如果你抓一把草,对他说,约有枯草八十一根,他会一根一根算,然后对你说,不对,是八十八根。” 端笑得捂肚子:“倒也是无趣到极点的有趣了。” 端掀帘看外边的集市,看到街角摆摊的假瞎子在神神叨叨和人算命,手捏胡子胡说八道还挺模样。仔细一算自己离开好几年,而对他来说,端小弟只离开不过月余。五河将她放在消逝的过去,现在所有的,端看见的不过太虚幻境般,假亦真来真亦假,假假真真浑不清。 “我们这是去哪?” “拦潮海堤。”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拦潮海堤已渐渐完工,没有上次的森严戒备。像城墙一般伫立在大海面前的拦潮海堤,它又像一条卧龙,守卫并州大地。 这个海堤堤高约两丈,堤底宽三丈,堤面宽约一丈。沿着名唤天海的西堤门入,进入海堤主道,来到一个龙宫殿中,里边供奉着龙王。 这龙王看起来有点眼熟,公户端仔细想了想。 不就是小时候和狄荻兽一起跑来找它的小龙嘛!酒量非常差的一条龙!看着它脚下满满的进贡的酒,想来自从当了这里的龙王,可能没有一天是清醒的,想着它那不近人的高傲模样,却整日醉醺醺胡话满篇的样子真是搞笑。 公户端一边笑一边指着龙王对公户止道:“拜谁也别拜它呀,它一沾酒就换了个人似得,根本做不了正经事。”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它,不过那时它很小,爱喝酒,可是一喝就醉。没想到现在长那么大,成了龙王。” 公户止道:“你说的应该是龙王的儿子,这位是它父亲。” 端收住笑,侧头认真地问:“五哥,我以为不姜和姑国是建交关系,所以你会知道一些天界的事,有一些不姜的宝贝,可是我发觉你不止是知道。” “我借着在外游历,在不姜呆过不短时间,从小算起,大约有十年。”想起在不姜的日子,公户止神情不禁温和起来。 公户端惊得张大嘴巴,对公户止行一礼仙礼,道:“有眼不识泰山,虽我拜的是老仙,但仙门有别而辈分无别,我得尊你一声师兄。” 这一声师兄令公户止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有点动容,这一声师兄,也让两个有仙门情结的人好像一下子亲近起来。 公户止点了两支香,对着龙王拜了一拜,稳当地将香插入香灰中。 两人继续往前走。 “师兄见过龙王吗?”公户端问道。 “有幸在不姜见过一面。”公户止回忆道,“我来这里还受它点拨,它说此地为龙眼,本来为极佳的地方,但是物极必反,非一般人镇得住龙眼的风水,我想着它既然这么说了,我肯定要来看看,我下山游历在此,见此地百姓食不果腹,眼中都带着悲惨的神色,于是我便打算留下来。” “为了让皇上派驻我在此处,我想了法子,但都不是万全计,皇上疑心重,定会以为我存了另一份心。就在那年,观音山以南发生了活死人事情,在恒远等人的觐见下,我乘机提出我去解决此事。并州贪官甚多,为了解决一连串的事情,一来二去,皇上便将我放在此处。” 后来,一年又一年,观音山以南,以并州为主的地方,过得越来越好。如今完全看不出悲惨的过去,不过几年而已,公户止对这片土地及这里的百姓奉献了他的智慧与坚持,这片土地及百姓也填满了他以往寄情山水才能排解的孤寂。 “这里。”公户止走到一处停了下来,摸着一块似大龟的石头道,“当年修到这里的时候,从海中爬出一只一人高的已经修炼成半仙的大海龟,它对我说,它从上古便有,有镇海的神力,自愿废掉数万年修为化身为镇海石头,和这龙骨镇住灰色地带的海风。” 公户端不由自主伸手摸摸这块大石头,在公户止的描述中仿佛可以看见当时大海龟从海中爬出的神态,说出一番话后的表情,化身为石头的震撼。 “你刚才说龙骨?”端半响才反应止王的话里除了海龟还有龙骨。 公户止手从龟石上收回来:“我从龙王处要了一条龙脊骨,西东贯穿这座海堤,以后只要有龙骨在一日,这海堤就不容易被妖风鬼浪吹毁,妖物还得用仙物镇。” “龙王怎么会轻易给你东西呢?你一定换了什么东西给它!”公户端肯定地道,而且这东西肯定不是金银财宝就能换得! “它要走我十年阳寿。”公户止轻描淡写道。 公户端心中咯噔一声,五哥是人,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 见公户端震惊的模样,公户止轻轻一笑:“已经是很划算的买卖,为了修这座海堤,死掉多少人。”就在龟石附近,立了一块碑,上边肃穆刻着一百一十六人名,公户止站在这座碑前沉默,每个名字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是人家子,人家夫,人家父,人家兄,如今他们若还活着,就能看见这雄伟的海堤,享受海堤带来的丰收和喜庆。 公户端陪着公户止沉默,在碑前默哀。 “这边。”公户止带着公户端继续往前,走了许久。来到西南名唤坤方的堤门出入口,“这里下去可以来到海边。” 站在此处,遥遥可见远处的避风港,船只在那里来来往往,只有芝麻点大。 头顶阳光灿烂,浪花时时而起,海水温柔深厚,像在诉说古老的传说,沧海桑田,海水不变,仿佛不一小心,就会和身边的人一起白头。 自己今天是太过多愁善感了。不敢多作停留,端道:“我们走吧。” 有官员求见。 止道:“让他官衙偏室等着,本王马上来。” 止将端带往官衙,端不方便进去,止递给端一块玉,道:“有事可以直接进来。” 端在官衙附近走动,离得止稍微远一点,便周围景象开始变黑,退回原地,景象恢复正常。 白阶随爷爷白将军一起入内。端远远瞧见,觉得白阶眼熟,细想才记得是红娘管事那日领的小将军。白阶感受到一道目光,侧头看过去,见一位姑娘站在官衙附近,百无聊赖的样子。那姑娘不就是红姨想给他牵线的那位?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议事从日中到日偏西,端饿得饥肠辘辘,走又走不开。只好捡树枝在原地练剑。 “那天红娘没将我的话转告给你吗?”旁边忽然有一声音。 端收好木棍,见是红娘提过的白阶小将军,手放一边微微弯膝行一礼。 “使剑最好全身而动,能发挥剑最大的优势。” “哦?”端稍稍感兴趣,比划一下,“这样?” 白阶温和一笑:“我做给你看。”他配了剑不用,像端一样捡一根树枝,立身出击,徐徐而来,忽地剑势凌厉,端提起树枝混入白阶的剑阵,与他比试起来,白阶手下留情,让了三招,端依旧撑不久,手中树枝被白阶挑开。 “好剑法。”端赞道。 白阶却看着那被挑飞的树枝,再认真看着端道:“无论何时,剑都不能脱手,它是我们手臂的延伸,手中没了兵器,会很危险。” 白阶将树枝捡回,还给端。 “谢小将军。” “你在此处等着,可是有什么要事?” “等人而已?” “谁?”白阶好奇,问完才发觉自己的冒昧,连忙抱歉。 “没关系,我等止王。” 白阶微微一怔,只是微微而已,稍纵即逝,白阶道:“止王还可能要些许时间。” “等都等了,多等无妨。” 红娘陪一侍女相亲回府的路上,居然遇到白阶白小将军,喜得乐呵着屁颠地过去。 “小将军即然没有在军中,不如老奴请小将军吃一顿家常饭菜吧!梧桐姑娘今晚也来!” 红娘是不知端此时就在外边,先替端答应了今晚的饭局。 公户端明明在外边一整天,自己亲眼看着,如今还在官衙里等止王,何来今晚过来一说?白阶知道红娘的苦心,不想点破,道:“红姨好意小将心领了,今日没空闲,以后再约吧。梧桐姑娘的事,白某无意,红姨还是算了吧。” 又一次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相亲?你们都还没面对面坐下来聊,生辰八字还未悄悄核对,怎么就无意了?白阶要走,红娘不敢多拦,只能望着白阶的身影远去,气得直抚胸。 回到府中,红娘风风火火地去找公户端,没想到扑了个空。公户端没有专门跟着伺候的丫头之类的,问谁都说不知道姑娘去了哪里。红娘好等歹等,左等右等等不来。终于问道一个说和止王出去的消息时,端刚好跟着止王回府了。 端回来换件衣服去用膳,红娘立马问:“你今天和止王出去了?干了些什么?” “去看了拦潮海堤,然后止王有事处理,我就一直等,等到刚才。” “有遇到什么人吗?比如白将军之类的?” “我在官衙里遇到了小将军。”端顺好头发,问,“怎么了?” 红娘拿手帕擦眼泪:“终于明白白将军为什么一口拒绝了,他肯定是误会你和止王了。” 端哭笑不得:“白小将军的事,我无意,红娘就不要勉强了。” “止王真的接受你?”红娘擦着眼泪问。 “我和他的关系本就特殊,牵扯不清,没有接受不接受。”端说得是事实,旁人听来却暧昧万分。 红娘继续擦着眼泪,忠告道:“止王虽然是并州官,可是他终究是皇室,你一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终究身份差别大,如果他真纳了你,得宠容易招将来他正妃妒忌,不得宠又可怜了你后大半辈子,人人都道山上风光好,山上风大啊。” 端拍拍红娘的肩膀:“红姨,没事儿,没几个人能欺负得了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止坐于案台阅书。 清风送来树叶清香。 端在自己房内,摸着手中的软铠爱不舍手。这件软铠是端从公户止那里讹来的哟!公户止白天晾了她一整日,还忘了给她供饭,虽然端理解忙起来自己都忘了的境界,可是机会难得,于是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索要一份礼品。 止问端要什么? 白阶身上那套软铠甲浮出她脑海中,脱口道:“要想白小将军身上一样的铠甲。” “你见过白阶?” “见过两次,红娘想把我牵线给他。”端道,“红娘管事真是一直致力于推动并州人口质量与数量的持续良性发展,提高百姓的幸福指数。” 见止一声不吭,端立马表忠心:“我说过只做你的小,也侧面暗示我是你的人,白阶要是聪明的话能懂的。” “谁要你这莫名其妙的忠心。”止冷淡道。 端笑嘻嘻地道:“我们这种人,选人时能力不是第一看中的,忠义才是最主要的,你不要我表忠心,我还是要说,让你心中明明白白吃下这颗定心丸。” “所以,明光软铠给我一套行不行?”端哀求道。 止被端烦得紧,且确实是自己把端晾一边太长时间,招来恒远,吩咐他去取一套软铠送到并州府上。 “这样可以回家了吗?”止问。 “当然当然!止王最棒!我给你松松肩揉揉腿!”欢呼! “男女授受不亲,走开。”冷淡。 端抽空问红娘管事,像止王这种别扭的人,他说“走开”的时候其实是不是代表“不讨厌”? 红娘满脸八卦:“原来止王是这样子的止王!” “大约是有戏的,他容忍你在他旁边放肆,已经把你当自己人看了,加把劲!来!把这些都看完,姿态语气再婉约一点!火势加大一点,等锅里的水开了,就可以下米煮熟饭了!生米煮成熟饭,不吃也得吃了!” “你试着夜里给止王披上一件衣服,别小瞧这个动作,很考验人的能力。” 晚膳后回自己的园子,便看到桌子上整齐叠放着甲袍,端立马穿在身上,大小刚好合身,像贴身锻造一样,穿上这身衣服,如果来一场拉弓射箭,感觉定妙不可言! 端心思一动,便求得恒远帮忙,待一切准备就绪,即兴奋又紧张地奔赴公户止的书房。 公户端墨发高束,背脊笔直地跪坐在地,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止看了她好几眼,公户端对公户止叩首行礼:“鄙人舞箭,请王爷过目!” 说罢,公户端直身起立,蒙上双眼。恒远将铜钱往空中抛,公户端侧耳去听,手中拉满弓随时准备,恒远再扣指往上抛第二个,下落的第一枚与往上的第二枚相撞,当地一声响,说时迟那时快,公户端果断放箭,箭去如风,又是当一声,两枚同时下坠。另一边,恒远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铜钱一枚一枚往上抛,当当作响。公户端一箭接着一箭地上弓发射,百发百中,一时间庭院此起彼伏的悦耳声。恒远随意走动,公户端凭听觉去发觉铜钱在何处,声音四处游走,像一条欢乐的叮咚响的溪流。而后,公户端将眼上布条解开。另一边恒远点上一排的蜡烛,公户端走三百步外,表演火烛。弓箭射火烛的要求是火灭而烛身完好,灯芯完好。这样射高一点火不灭,射低一点烛身就会被刺穿,比射钱币的要求更严一点。 小意思!公户端轻松地一口气手中拿三根箭羽,数次发射,十根烛火,眨眼间全灭了,冒着丝丝青烟。 太快了!还没够瘾呢!公户端心中洋洋得意,自以为面上谦虚地瞧着公户止,眼中全是这几个字“怎样我厉害吧,快夸赞我吧!” 恒远去检查烛身,灯芯,根根完好,且时间快,别人一根的功夫,她已经全射完,确实不错!这姑娘是哪里来的,看着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 “止王,”公户端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摇尾巴的小狗,等着表扬。“送给你的表演,喜欢吗?” 公户止还未张口说话,庭院一处,被箭射下的火苗没有完全灭掉,居然慢慢燃烧起来,公户端目瞪口呆,急忙和恒远一人拎着一桶水将火苗浇灭,这边火刚灭,那边又起火了,不一会儿接连几处着火,数了数刚好十处,十支烛火十处火苗,令公户端十分汗颜。 “你居然没把它们全部射灭的吗?”恒远愤怒道,一边赶忙继续拎水过来。 “我以为我将它们全灭了!”公户端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急急忙忙跟着继续拎水。 来回三趟,终于在火势凶猛前将它们都灭了。 完美的开头,精彩的□□,狼狈的结局,一身劲帅的打扮也都是水渍。 公户端满脸尴尬,如果把并州府烧了,公户止还不将它扒皮了。 公户止看出公户端的窘态和尴尬,只好避重就轻地夸道:“你箭术确实精湛。” 他以前有听过说端小王的箭术不错,今日一见,的的确确被她惊艳到了,即使是神兽,小小年纪练到这种水平,肯定吃过很多苦。 整个庭院狼狈不堪,公户止传管家过来,让侍从们整将一番。而自己入了内室,端跟了进去。 恒远一直在想自己哪里见过这面熟的姑娘?管家也在想,两人摸不着头脑。为了保证止王的安全,恒远派人调查这位自称名唤梧桐的北方姑城人氏,可是派去的人都说查不到。恒远将这事报告给止王,止王却未说什么。恒远只能点到即止,不敢过多干预,暗中让人注意着她。 梧桐姑娘可疑的地方很多,却未见有杀意,更没想到止王对她这么如此信任,让恒远撤了监视她的人。 关上门,所有人都隔在外边。公户端莫名其妙觉得偷笑,见止看她,笑着解释道:“当时挺紧张,现在觉得刚才挺滑稽的,本来会很帅,人算不如天算。” “把湿透的衣服先换了。” 端依言入内换成了裙子,细心将软铠上沾到的水渍擦干。出来见公户止坐在矮榻上,侧脸朦胧,陷入思索。听到声音,他回过头,也是朦朦胧胧的样子,端有许久未见止这般捉摸不透的样子。 公户止却问:“你当初为什么练箭呢?” 公户端愣住,抿紧唇:“我太弱了,想要有自己能掌握的东西。”端目光变得微微阴沉,“你知道吗?有一回我在梧桐树上,看到了经过我殿外的钟离健,当时我手里有箭,本来我可以杀了他的。” “……但是我想起六哥青河说过的一句话,还不是时候,如果钟离健那时候死了,还不是时候,做不到牵一动全身的效果。” 公户止道:“你是一只凤凰神兽,本来不属于人间,混在人中太久,会改变你的命数,皇上让你去修仙,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对你好的。你走的时候,脸上也带着难得的自信,离开皇宫,你性情也变得稍微活泼,修仙你是对于最好的选择。参军入伍浊浊污气,沾染太久,你就回不来了。” 公户端惊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参军?” “不是吗?”止道,“那就好了,这几日不姜仙山的人会到,我让他们想想办法送你回去。” 参军参政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都是在朝廷过于敏感的话题,她最得宠,光环加身,凭着这两点,大部分人都顾虑当时的她,幸而自己是阴阳身才能勉强保存自己。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思纯粹,参政却并不专权,她要的不是皇位,是要维护公户氏的皇位。但是说了有谁知道呢?她连爷爷都不敢说,她不想让唯一让爷爷安心的她也变得令爷爷猜疑。端摩挲着手中的箭,一时无语,多年思绪涌上心头,面上出现迷茫与矛盾。 修仙固然好,可是乱世不修仙。她在老仙近两年,什么都没学到,而山下的每一个人都在一直往目标前进。她总是控制不住有浪费光阴,被大家抛弃的想法。 老仙确实厉害,毫不费力,考验了每一个心智不坚的修仙者,包括光芒加身的神兽。 她深知自己如此下去定会待不久,可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输。 在蹉跎与挣扎中落到今天的地步。 公户端痛苦挣扎的模样落在止眼中,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小时候神色平淡,拳头却藏在袖子下的样子即重合在一起又分离的矛盾。 止眼中流露出同情。 没有任何一位神,在染上世俗后能有好结果。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这时气温忽然骤降,这熟悉的气息,灰色地带妖怪们又要作乱了。 很快,整个并州倾盆大雨,一室安静,更显雨声巨大,只剩他们两个般。 雨一直下不停。 止一页页看各司的本子,端却找不到事做,傻愣愣地看着他忙。有一堆送上的本子还没看。 止忽然道:“帮我念吧。” 这些呈的本子虽不似递给皇上的折子保密,也是不可随意翻动的。止既然这么说,端便拿起一本念。止手上披着一本,耳中还要听一本,端一字一字念得很慢。止道:“没关系,正常念,我接受的到。” 端便放快速度念。 止偶尔回几句,端帮着在上边批,提出的条条策略思路清晰。 下一本是今日白阶呈上的。 里边提到边道之战。 战役输了。 “边道在哪里?打仗了吗?”端问。 止抽空道:“是去边道清贼寇,我们这边是大不戎河下游,往上走去大不戎山的路上,有个叫‘边道’的地方,那里天门两边开,直竖天上,犹如神仙斧劈,底下水流湍急。是军事上易守难攻的地方。边道里藏了许多劫匪,专门出关抢百姓的东西,白将军编了几队兵去试探,输了。” 端顿时来兴趣,问了许多问题,止一一作答。 端大感满足后,才发现止为了更好回答自己的问题,早已停下自己手中的事。而夜色不浅,本子却还不少,止要批到多晚才能休息?他却没有丝毫不耐。 “五哥啊……”端唤道。 “嗯?” 止抬头看端,目光与平时无异,端却有点不敢直视,她只是想叫一叫五哥而已,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袖子底下无意识地搅着自己的手指,蚊子声般:“……谢谢哦。” 雨声好像又盖过整个世界。 端觉得今晚好漫长,可是雨太大,自己回不去,止不声不响不表态,端觉得刚刚自己莫名其妙,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管理并州不容易,真是辛苦了,谢谢,谢谢……”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这罪遭得比抹脖子还难受。 终于止说话打破沉默:“困吗?” 端摇头。 “那就继续帮我念吧。” 终于将折本全部看完,已经不知何时了,端趴在桌子上休息,不一小心睡着了。前一秒还挺精神一点不困的模样,原来也是强撑的,止当做看不见,是要端一个安心。 而今,端虽然一脸疲惫,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难以忽略。 止将端抱到床榻上让她睡得舒服一点,袖子被端紧紧拽住了。 原来是蛊虫控制下的端又醒了。 “这次来得倒挺快。”止慢慢扯回衣袖。 端皱眉道:“外边下着雨,这么晚,又这么冷,怎么不睡呢?” 眼神中没有空洞与媚态,止仔细端详她,一时分不清她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 端从床上坐起:“你睡这里吧,我撑把伞回去。” 止看着端起床寻伞,丝毫无欲擒故纵的模样。 端走出内室,走到大门,开门出去,大雨泼洒这个庭院与木廊,端沿木廊而走,脚步声淹没在雨声里。 端艰难撑着伞,还没走出园子,从头到脚都被打湿了,伞兜着风时不时差点将她带跑,鬼风吹在脸上如刀刮一般疼,端干脆收了伞冒雨往前,她的园子离这里有挺长一段距离的。 “公户端。” 夹着雨声的声音。 端回头,看见止撑着一把伞站在木廊边,凌厉的雨刚碰到那把十六骨伞,便化作绵绵春雨,悄无声息地落下。止撑着一把伞过来,像春日里踏青,无丝毫的困顿狼狈。 止将伞撑在端的头上,端来不及感动,先问:“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的伞是仙物?” “嗯,是不姜的伞,伞的里边是不姜的天。” 端抬头,果然透过伞看见漫天的星星,卷着仙气的薄云。 问完这个,端才稍微受宠若惊起来:“你怎么出来找我了?” 止似答非答:“雨太大,回来吧。” “你刚开始以为我是蛊虫控制的端吗?” “嗯。” “可是那毕竟也是我啊,怎么区别对待那么多?” “其实你被蛊虫控制住,也有控制住的好,那时你看起来没那么惹人讨厌,但是动手动脚的习惯真的不好。” 动手动脚?端故意摸了一把止撑着伞的手的手背,笑道:“是这样的吗?” 止板着脸。 端的眉眼还是那眉眼,变成女身后,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感情,似花似月,似歌似酒。 止不高兴,端却笑。 湿哒哒的水从发尖到裙角,发簪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满头青丝顺着脸庞而下,微微凌乱,止伸手拨开黏在端脸颊的发丝,慢慢的,止在端因为不可思议而瞪大眼的神情中慢慢收回手。 “走吧。” 端泡了个热水澡,这回是沾枕即睡。止在旁边的房间,半柱香的时间,端梦游般地进来,惹上这蛊虫,端连躺床上好好睡一觉都奢侈。估计这回端真的困极了,连蛊虫也坚持不久,只是走过来刚挨上他的功夫,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完,蛊虫便再次入睡,端软绵绵地倒在止的床榻边上,沉睡不醒。止怕搬动她的时候又将她吵醒,勉强分点被子给她,才发现手被端轻轻牵住,自己稍加用力便可以挣脱。罢了。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不姜弟子数日后到。 端站于阵中,不姜弟子设结探查,然而始终找不到有禁术的痕迹。 试过三巡,不姜弟子收回法阵,面色凝重。看来情况不乐观,端与止对视一眼,连连安慰:“没事的,道友许是累了,且听说五河是远古神,她的法术怎么可能被容易破解。” 不姜弟子下去后,端对止道:“如今破不破解无所谓了,能让我单独走出去,便好了。” “还有你体内的蛊虫要解。” 端哭笑不得,实在很好奇,问:“我晚上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如待洪水猛兽般?近来每天我都在房间醒来,感觉没什么不妥。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 止似笑非笑,看端一眼,并未解释。 晚上端如同约好了般又来了,这是“如约而至”的另一种解释。 止撑着下巴闲闲的看端轻车熟路的进来。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呢?”端柔声问。 止端坐好身子,照旧拿出佛经,道:“没什么,过来继续抄吧。” 端扁扁嘴巴,坐在他身边,翻了几页经书,道:“每天过来都抄书,我不想抄了。”头挨靠在止的肩头,整个人又缩入止的怀抱,止像抱着个女儿一样已经习惯了。 “我白天不是不信自己总是过来,你今天便不送我回去好了,明天我从你床上醒来,不就信了嘛。” “是吗?”止挑一挑眉,“你确定不会醒来的时候反讹上我说是我强掳了你过来?” 端笑眯眯道:“我不会生气的。” “我吃亏。” 真是忠烈女子般,端气鼓鼓道:“为什么你白天的时候能对我好,晚上就不能也对我好?” “你觉得我对你挺好?” 端笑道:“虽然你很忙,但你时不时会带我出去转转,我觉得很开心,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虽然我没表现出来,可是我知道自己信赖你。也没表现出自己多需要你,但是如果你不再理我了,我一定会陷入绝望。” “那是,要是没了我,你就困在这并州府了,白天你能控制自己时虽然不说什么,到了晚上还不来我这儿哭闹。” 端认真看着止的神情,见他有点避重就轻,忍不住轻轻一吻印在他下巴上:“别怕,承认对我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止沉下脸:“说了的,不许亲。”将端往外推,却发现端一声不响地又睡着了。止擦一擦被她亲的地方,想要将她送回她房间,想一想自己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于是很不客气地将公户端摇醒。 “干什么!”端睁眼发现是止,好端端叫醒她,她气得要死。 “咦?我在轻薄你吗?”端发现自己正紧紧贴着公户止,公户止的坐姿是相当君子,实在不能联想到是公户止主动的。 “这句话你说对了。” “你这里……”端本就贴在止怀里的,抬头就看见他弧度美好的下巴上一个淡淡的唇印,很淡,堪堪好映入眼帘。 止拿起端的衣袖再擦了擦:“既然醒了,就不要在我怀里赖着了,回你房中睡觉吧。” 端一脸严肃:“我每天又是亲你又是抱你的你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止轻描点写道。 端依旧严肃,语出惊人:“既然如此,我要对你负责的,我们成亲吧!”话未落音,端“哎呀”一声被推了出去,止下逐客令:“出去。” 端摸着摔疼的地方站起来,放缓语气:“好好好,我不说了——但是你说说看,我们这算什么事?不是夫妻却干着夫妻的事!” 止脸黑:“谁和你干着夫妻的事。你这叫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竖个杆子就顺着爬到人头顶了。” 端见将止惹恼了,立马服软,脑中飞快地调动红娘教的知识,低头可怜地道:“是我多想了,我以为我们日日相伴,再不济也不会使你反感,没想到你……” “出去。” 红娘教的哪里有用! 端倔强道:“不行,今天不讨论出个结果我不走,你也别想睡!” 止目光冷凝,幽幽道:“你现在在五河局中,难不成你以为你对我真有情?如果现在你能走出并州府,保不定天一亮你就走了,还说什么成亲的大话。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你现在就如同你爷爷一般,嘴上说着皇后情深,却干着一件又一件背叛的事。” 端又急又怒:“你要说我可以,一桩论一桩,扯出爷爷的事算什么!” “哦?你这这么维护他,难不成你并不觉得你爷爷这么做是错的?”止冷笑道,“你不觉得你爷爷错,将来你也会走你爷爷的路,情对你们算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端被说得哑口无言,可是它觉得自己没有止说得这么不堪,却不知如何辩驳。 “我这不叫对你好,对一个落难的朋友,我也会这么做,你不用产生报恩的心,更不要滋生出妄想。” 端有点委屈:“你说这么一大堆,全在否决我的心,我要再说我其实好像是真的对你有好感,听起来都是虚假的。” “你别忘了,你中了蛊。” 端被驱赶出止的院子,心中越想越气憋,平心而论,没中蛊之前,自己也是对公户止印象不错的,就算中了蛊,她并不觉得对她情感造成什么实质影响,和止更谈不上什么。不过是日日相处,而他对自己多有照拂,一来一去处出的感情。这份感情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就是觉得他走路时真好看,思考时真好看,带自己出去时更好看。 况且,蛊只在她睡着后控制她,就这么点能耐,还企图控制她的欢喜? 所以,她的感情并不是蛊赋予的,止的担忧是多虑的! 端飞奔回止的院子,穿过海棠树,敲打公户止的房门。 “开门!公户止你开门!我想明白了,绝对不是假的,小时候我确实讨厌你,后来我不仅不讨厌你,还信赖你!你真是不错的人,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你!很久之前我就庆幸没有错过你!和蛊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中蛊,我也自愿选择是你,我嘴笨,说不过你,可是圣人说过,你赢了不代表你是对的,我输了不代表我是错的!我不说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混账话了,我们试着相处好不好?” 端这一声声的砸门和呐喊,早已经将巡府侍卫吸引过来,再吵下去,大约整个并州府的人都会起床来看热闹。 止忽然将门打开,将丢人现眼的公户端拉进来,“碰”一声关上门。 巡府侍卫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离开。 “你再闹我就把你丢出并州!” “我迫不及待要告诉你心意,我们的事情今天就要解决。” “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我觉得蛊虫只是一个引子,没有它,我爱上你也是迟早的事。” “公户端,”止冷冷道,“你脸皮是所有兄弟中最厚的,你不要脸我还要。” 端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低声道:“我也很不好意思的,还不知大家会怎么背地里笑话我呢,只是,有些东西很重要,不是面子比得上的。” “你还会不好意思?你还有面子?刚刚你不仅把你的面子丢光了,把我的也丢光了。” 想来公户止自始至终都是冷淡克制的人,像远远在天边的人。并州的人就没见止失态过或者传出什么红色绯闻。今天也算破了天荒,把一个神仙似的人从云端拉到了泥土里。 这样的止,端不仅不觉得陌生,还有点亲切,又觉得怪搞笑的,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止冷盯端一眼,端连忙收好嘴角的笑意。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端柔声道,“我不说成亲了,但是让我们试着在一起好不好?” “不可以。” “为什么?”这次又为什么?端想破脑袋想不明白。 “首先,你的话信誉不高,第二,虽我一直孤身一人,但我见过,喜欢不是你这种模样。你实在太年轻,不要轻易说这些话。”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第二日端神色恹恹,红娘奇道:“一直见你都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今日身体不爽吗?” “不,”端撑着自己的额头,“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一夜未眠。”说着,起身给自己泡了杯浓茶。 红娘道:“比起生龙活虎,我更喜欢你如今这哀怨的模样,男人喜欢。你要说舞刀弄枪的,你和我举过姑城王妃的例子,其实也有人喜欢,不过女人太要强没那么幸福。” “近来你和止王如何了?”红娘职业病地打探消息。 昨晚听见看见的都是侍卫,军规严肃,自然没人过多口舌去讲这些事。 “我对止王表明心迹,他拒绝了。”端喝了一杯浓茶,心中苦,口中也苦,左右寻不到一颗蜜饯,生生将苦咽了下去。 红娘怒拍掌:“谁让你主动的?” “我的思考结果。” “你就是个朽木!” “我朽,止王更朽。” 红娘气得跳脚:“我不是让你在主动前都和我说说的吗?你这样冲动,止王肯定毫不留情拒绝!” 端想了想还是告诉红娘:“他与我说,我的表现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模样——我很困惑,喜欢的模样是什么,也是有一套规则的吗?” 红娘口中直念阿弥托佛,道:“止王拒绝你是对的,你也许并非将止王挂心上,不过是好感而已,你还是继续多多培养感情,不可操之过急。” 端想起自己曾经喜欢的一只妖,为她失魂落魄,难道这才是喜欢吗?喜欢是如此折磨人的吗?端不懂。红娘也说止王是对的,难道真如他所说,所有的都是假的吗? 不姜弟子再次求见止王,止王宣端过来,说有正事,端立马收起疲惫,匆匆过去。 不姜弟子昨晚与师父通冥,告知这边所发生的一切。今日一早便将昨晚师父说的话转达出来。没有邪术是仙气探测不到的,除非是本就没有,师父有一个大胆的推测,那就是端并没有被变身,只是沉睡了,一直在梦中,周遭都是梦境。 端听到这句话,生生打了一个冷战,忽觉周围都很可怕,连同自己也不真实起来。 止的声音如旧,和不姜弟子问话。端听着他们彼此的对话,止的声音真真切切就在耳旁,才恍惚从不真实中找回自我。 “如果是梦境,为何她会痛且有感觉?”止提出疑虑。 端听了,心中带着期待,是的,她不仅会痛,周围人都各自有自己的思想,怎么会是假的呢? “都是错觉。”不姜弟子道。 端脸色煞白。 “那为何我走不出这并州府,要跟着止王才能出去?” “这就牵扯到蛊虫了,师父给了弟子一方子,虽不能完全杀死蛊虫,但每日一剂服用,约月余蛊虫便能完全沉睡,届时便可自由出入了。” 端高高地坐在屋脊上托腮发呆。 公户止从外边回来远远便瞧见她呆头呆脑的样子。 “你在上边做什么?”止问。 端无甚精神道:“打发时间。”低头看一眼止,劝道,“省点力气,都是假的,何必这么操劳。” “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止淡淡道,“那只是不姜师父的一种推测,我并不认为是真的,我的所思所想,所有的计划,都在我的脑中。我脑中每一个角落放着的东西,也是我熟知的。我还是我,怎么会是假的。” 端盯着止看,似乎觉得有点道理。 止神色平淡:“如果是你编造的梦,我应该是巴巴地喜欢你如你所愿才对。” 端精神振奋,仿佛力气又回到自己身上,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止王看起来更好看了! “你说的对,五哥,”端道,“就凭你不喜欢我,就很现实了。” “你明白便好了。”止王离开此地。 端飞快地下了屋脊,追上止王道:“既然你认为都是真的,你便不能否认我昨晚对你说的话是假的。” “什么都真的,你那蛊虫控制下的失常也是真的。” “红娘也觉得我对你并不是喜欢,但是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悲伤吗?”止在前边走,端在后边跟着道,“你对我好,即不打我也不骂我,周围也没什么烂桃花,虽然脾气臭点,性格冷一点,但也是可忍受范围内的,你这么好,我根本悲伤不起来。” “但我却这么认为,”止脚步未停,“喜欢一个人是悲伤的,在一起欢喜时悲伤,分离时更悲伤。” “为什么?” “因为会害怕,这种喜欢,什么时候就被对方就不要了。” 端第一次听这种观点,简直怪异得不得了!端小跑几步拦住止,道:“如果每一段感情都要求永恒,强加进去的永恒本身就值得悲伤。” 止冷冷看着伸臂拦住自己的端,淡淡道:“很可惜,我不这么认为,我又多了一条不接受你的喜欢的理由。”止王绕过她而行,端看着他越走越远,之前自认为自己还挺了解他,如今,她完全不了解他了。 她略知一二他父母的事,经历过他祖母最后的思念,因为这些,他才如此谨慎吗?但是,她心中的止王,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但除了这些,她实在想不出止会这样的原因——他本是大人物,怎会如此拘泥呢? 端不知道,对事物对感情人会分出两种两套不一样的原则,大抵是因为客观事物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得到多少。而感情时常相反。 当年三皇子起兵造反,被杀后,皇上下令群臣不得祭拜。然而公户止的堂庙内有两个空白的牌位,从摆放的位置,一看便知是三皇和三皇妃的灵位。 公户子沉默地点燃香。 端生怕别人发现,若被有异心人看到,参公户止一本,爷爷多疑,定会大怒,到时公户止定免不了牢狱之灾。 不知何时悄悄聚起一阵薄雾,远观方可见,堕入其中则不觉。 这青霾似的薄雾来得蹊跷,和上次令如娘娘登仙时的大雾有异曲同工之妙,除却那次,隐隐觉得这雾其实出现过很多次,然而这雾像醒来的梦,容易让人忘却,所以没人探究。 今日却有种福至心灵的触动。 端顺着薄雾走,公户止在堂前跪立的身影一动不动。听见有声音,才恍然从过去的思绪中回神。放任自己流连在过去的美好是可怕的,很容易让人脆弱,很容易让人怀疑此刻。公户止深看端一眼,却透过她看到了朝廷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端被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双手去握住止捏着香的手,企图让止感到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她在身边。 止仍一动不动,直到香灰掉落,烫到端放在止手背上的手。 手背一痛,端不敢动。 “你个傻子,不烫吗?”止终于发声。 端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到实地,笑一笑,道:“不碍事的。”烫到的地方却慢慢变红,烫出了水泡。 止目光依旧深沉,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止的手背,满身满心都是歉意,她低声道:“……对不起。” 所有皇上造成的悲剧,悲剧衍生出的悲剧,悲剧下负重而行的每一位皇子皇孙,都对不起。 良久,止才道:“不关你的事。” 当时她还没出生,最无辜的是她。她没理由,也不应该给自己锁上沉重的枷锁,跟着踽踽独行在大家的身后。 公户止和公户端之间本没有什么仇怨,中间隔了皇上而已。 “……刚才,你在想你的母亲吗?” “嗯,”止道,“可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的声音,我在学步的时候,她跟着身后一直道‘小心’。” 端心疼,却故作轻松道:“没想到你这么小就记事,真是奇迹。” “有什么好奇迹,你看看你,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年岁不知是多少,真正的活祖宗。” 端被堵得哭笑不得,见止神情没初初的孤绝,小心翼翼地问:“……当初,没留下你母亲的画像吗?” “有,但都被烧了,九梁细作的东西,朝廷不让留。”止起身,将香插在香坛中,回身见端还跪着,伸手将她拉起来。 庙堂旁有个池塘,上面飘着大小不一的莲叶,止捞起一片,撕下一半,将莲叶揉碎,青绿的叶片在止的指尖化为汁,轻轻地敷在端手背上的烫伤处。 凉凉的感觉顿时祛除热辣辣的痛感,也敷在端的心头。 端再看庙堂,青霾般的雾早已无踪无影。 “奇怪。”端喃喃道。 “怎么?” “刚刚到处都是薄雾,如今却散了,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 止未接话,带着端避开太阳,端未深究,跟着捨步穿过垂花门,沿祈福长廊走。前方恒远前来请告,手中拖着一只信鸽。 止取信,看完之后,让恒远下去准备,回身对端道:“许久未带你出府,我带你去观音山军营看看,顺便希望你能到时在段将军面前露一手——射个箭。” 观音山以南有一个驻军,屯兵十万,大将军段恒为首,是钟离将军的部下。端不知止亲自前往是做什么,但凡是事出有因,端未多问,能帮上忙,端激动道:“是!定不负止王期望。”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公户端换好软铠,变成一个俊俏小公子的模样。从行只有三人,公户止,公户端,恒远。端自始至终没问去观音山以南驻军何目的,但看恒远的模样,端猜测他是知道的。 一路上去了三天,明天就能到观音山以南驻地,当晚在一个客栈宿下。其实他们可以住在官旅,但是他们一路走来非常低调,有时甚至绕远路,低调的故意避开探子的目光。公户止似乎在想事情,三天未说一句话。 公户端寻到一个空挡,去找恒远。 恒远正后院练剑,公户端立马从二楼下去。 “找我什么事?” “我只想知道止王是去拉拢段恒将军吗?想好对策了吗?” “是,”恒远一边擦汗一边道,“其余的你去问止王吧。” 第四日,只要再走个半日不到,就可以到军营。但是公户止居然没有出发,还是待在客栈里,面对公户端疑惑的眼神,公户止道:“这几日你们连着赶车辛苦了,今天休整一日,明日再出发。” 公户端真信了公户止休整一天的鬼话,半夜石临到客栈和恒远接头的时候,公户端对自己说,就你相信呢! 石临是公户青河的亲信,跟随公户青河左右,他来了代表是公户青河来了。公户端从窗边回到床上,屏声静气地听他们的对话。 两人从接头时互道了一句“辛苦了”后就没再进行语言的交流,步伐一致地上楼到公户止的房间。 公户止的房间都是设了屏障的,防止人偷听,这是后来公户端后知后觉公户止也是半修仙人后悟出的,难怪它时常听不见公户止在房中做什么事。 不过,这种屏障可挡千里之外的偷听,却挡不住人站在外边偷听啊。 公户端悄悄来到公户止的房间外,耳朵贴在门上。 石临的声音:“……虽然段恒已经在去年向钟离将军示好,但一年过去,除了刚开始两军营交流稍频繁外,之后未有见大动作,段将军虽然是个权臣,但却并逆贼,钟离将军强势,但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钟离健做出的荒唐事一天比一天多,在三危打砸抢掠的野蛮军队就像强盗的存在,段恒将军一怒之下收回自己在三危的人,和钟离健关系闹得有点僵。断断续续地维持着同盟关系。” “前些日子段恒有一批粮食从北边出发,经过三危,被钟离健给误劫了,让段恒军队断粮了七天,若我是将军本人,粮食的来源及运送途径都得重新思考,从哪来又快又方便呢?当然是来自并州,以前并州供不上粮,但现在今非昔比,段恒将军会重新好好考虑重要的后方支持。”这回是恒远的声音。 “段恒将军不肯与我们轻易同盟,还一点是觉得我们这方实力与钟离家族几十年的经营相差甚远,明日要让他输个心服口服。”石临道。 “青河让谁来?” “常流将军。” “从未听过青河小王手下还有这么一名将军。” 石临话说得很保守:“青河小王发现的人才,提拔上来做将军,明日他便到,届时还请止小王多多关照。” 再说了几句,公户止便让恒远送石临到房间休息。 公户端悄悄回了房,常流将军,便是常流师兄吧,笑起来温暖如邻家大哥般的常流将军,你心思若哪般? 夜里寂静无声,令公户端意想不到的是公户止会这时候来敲它的门,那敲门声笃定地知道它正清醒着,想装睡的公户端只好下床去开门。 公户端请公户止进来,公户止只是站在门口,问:“常流这个人我没听过,你在老仙听过吗?” “我见过,是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公户端道,“他和青河一直认识,和五河也认识。” “原来是修仙之人,”公户止道,“如今我同意与公户青河联手,但不想主动权全在他身上,如果段恒将军更欣赏常流将军的话会对我很不利。” 公户止居然是来找它商量事情,公户端心头兴奋,脸上一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任凭吩咐的激昂表情,体内的血洒出来都可以点燃路边的草丛! “那我们就让常流将军出现失误,”公户端按下激动的心情思索道,“常流将军虽不是仙,可是却是正统仙弟子,什么东西可以克仙呢?” 止正要答,公户端思维稍微有点跳脱,它忽然问:“咦,为什么你会找我商量而不是找恒远商量?” “恒远是人,你是神兽,或许你能给出好意见。” 公户端笑了一下,然后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有点不入流,不知对常流将军凑不凑效。” “请讲。” 公户端说起它在回家的路上遭遇到的各路“小仙”们,缠死人不要命,绝对把人,不把仙,搞得很狼狈。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它们一个个妥妥的“小人”。 “并且常流将军太自负,居然明日才到,这是机会,只要它进入广阔的并州之地,让小妖们绊住他的脚,让他一时半会出现不了,段恒将军对他印象一定会很差。” 公户止认真地听,好看的眉骨,眼神深层,带着思索的模样别让让人心动,端心中涟漪,连忙低下头。 “我们时间也不多,现在该如何呢?”公户止问道。 公户端对那位水妖的印象太深了,她古灵精怪的一定有法子,她要带上见面礼去见她才行。 公户端厚着脸皮跟公户止说要带上戏本评书春宫图这些书,越多越好。 公户止果然见识多,听到公户端离谱的见面礼,气不多喘一下,“跟我来”带着公户端下楼。 带她去买?夜黑风高时候?公户端饶有兴趣地看着公户止背影,跟着他下楼,守夜的店小二在打盹,听到有声音赶紧打着哈欠醒来。 “给他钱去买。” 为什么要用她的钱? 公户端一边嘀咕一边出手不凡地给了店小二两枚金币,店小二梦中梦见金子,醒来真的收金子,乐得嘴巴咧到耳朵后。 “不是白拿的,现在立即帮我们去买一些东西,一定要快!”公户端道。 店小二看他脸色严肃,心中一悬,瞬间觉得手上的金子烫手,吞了吞口水认真地听。 “买戏本评书和春宫图,越多越好。” 店小二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看吧,这反应,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体现出来了。 店小二看着这两位奇葩公子,不确定地问:“就这些?”要这些做什么?上青楼不更直接。 店小二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压低声道:“其实……两位公子,往前跑马不到半时辰有睡仙楼,里边的姑娘听说很不错……” 还睡仙,这名字取得太大胆太奔放吧!公户端满脸黑线:“就要书,现在就要!” “真要书?”店小二替她急,“那些的楼里边有唱,姑娘也听说真不错,何必用书呢?” 公户端双手揪起店小二的衣领,露出尖尖的四颗虎牙,脸色可怕:“现在立刻马上去买!” 店小二吓得腿肚子在抖:“是是是,现在就去!”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可是,公子,现在天未亮,卖书的都没开,要不明天小的买了送您房间吧!” 公户端觉他超级婆妈,青面獠牙仿佛来自阎罗殿的鬼怪,道:“要是天亮都开店我知道哪有卖还要你去买!!把钱还我!” “我去!现在立马去!”店小二脚下生风地跑去买。 店小二抱着一叠厚厚的书回来,公户端麻利将书打包好,准备骑马出发。 “我跟你去。”公户止牵过一匹马。 “不用,你看不见它们,你就在这等我好消息吧!” 公户止道:“不行。” 公户端看他一眼,笑道:“好吧,我们走!” 为赶时间,两个都骑得飞快。公户端其实不太确定此法到底行不行,常流不是一般的修仙人,虽不是仙,似乎能力超能,连五河都能接触的人会被一众小妖牵住吗?小妖们就像小孩子,万一它们觉得这件事无聊,再多书估计都没用。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公户端来到遇见水妖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恐怖,公户端行走无碍,公户止似乎就比较吃力了,公户端伸出手牵着公户止的手,防止他被跟在背后的妖给骗走了。端朝他微笑,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止感觉得到她手心的温柔。没有□□,只有彼此的温柔。他甚排斥这种危险的温柔,一直下去就是悬崖。公户止想要挣脱,端疑道:“你还在担心什么?这么黑,我不带着你你怎么走,这么排斥,一定是你心中有鬼。” 止只好让端带着。 “麻烦你了。”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客气道。 公户端听出止声音里的故意撇清这暧昧气氛,顺着他的别扭笑道:“不麻烦。”不一会儿,公户端奇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 一阵娇俏的嘻嘻声从水中传来。调皮的水妖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这么麻烦,衣服一脱一滚,男女之间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端没试过,但觉得似乎甚有道理,她要是称好赞同的话公户止这烈男肯定不乐意。 “她来了。”公户端悄悄对公户止道。然后抱着一叠厚厚的书走过去。 “找我做什么?”水妖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妖媚笑道,当公户端靠近一点的时候,水妖居然露出一点怕的表情:“你怎么回事,你的气息好奇怪,你不是这里的人吗?” 公户端耸耸肩膀:“我来求你帮我一件事。请你明天帮我拦着一个人,然后我送你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最喜欢什么?”水妖从水中出来,又是裸着未穿一件衣服,公户端这回敢直视她的身体,毕竟自己已经女人身好长一段时间了。 “你看。”公户端打开包布。 水妖顿时眼睛发亮:“好久没有新的了,你果然送对东西了!说吧,你要我弄谁,老娘无聊得很呢!” “微生常流。” “好耳熟。” “老仙们的弟子。” 水妖倒有点脑子:“真的这么简单,老仙弟子多了去,为什么我偏偏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别遮遮掩掩的,介绍多一点。” “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 水妖媚笑着讨价还价:“这个人好像很厉害,我怕我一人应付不过来,能不能叫多几只妖陪我一起呀?” “这附近有谁?” 水妖瞪它一眼:“我要知道我平日就找他们玩去了,还用你!”说完白它一眼。但是,它眼睛转了转,捂嘴笑道:“我知道一个很厉害的妖怪,他帮我的话,别说拦了,让他永远留在这儿都行。” “此妖有多厉害?” “万妖之王。” “现在在哪?” 水妖眼中藏着兴奋,手点水,水化为蛇,蛇在地面走:“顺着蛇去就是了,诶,你让那位公子留下来陪陪我呗。” “那可不行。”公户端放下书,回去跟公户止说了大概,说去找万妖之王。 公户止只问:“有危险吗?” 公户端笑道:“可能有点小麻烦,但不会有危险,鬼精鬼精的好妖,就是日子太无聊想找点好玩的,我出点洋相让它高兴了就好。”说完,重新拉上公户止的手走,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道:“我觉得把你放这儿可能更危险,那位水妖很会挑逗人,我怕你经不起挑逗。” 公户止瞥了端一眼,板着声音道:“有你会吗?” “我哪里会?”端惊道,“我可是妥妥的爷们,要不是喜欢你,我会这么女儿态?” “若她那是张扬的,你就是流水般的,你这种更可怕。” 端听了心中居然有点甜,说她的举动是挑逗,并且是可怕的,还不是他心中有感觉了,心中有鬼还不承认! 两人骑上马顺着水蛇走,四周太黑,连马都走不快,公户端估算现在的时辰,她心中有点急,生怕耽误公户止的事情。她悄悄看一眼公户止脸色,见他面色如水有些朦胧,后知后觉,它觉得好似哪里见过这种感觉,一直以来他在公户兄弟中都是隐形的存在般,仔细想想,不是普通,而是他总是朦朦胧胧的,让人转瞬就忘了。 那位在老仙的妖王也是面目模糊,和公户止有异曲同工的相似的神通。 “怎么了?” 公户端赶紧收回目光,这么黑,自己还是偷偷看的,他怎么注意得到? “我担心时间赶不上。” “不会。”公户止道。 要是他们真的是老相识那就好办了,至少不会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你以前修仙的时候有什么师兄师弟吗?”公户端问。 “没有,我的时间总是不定,时不时要下山露脸应个卯,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修,师父只是偶尔提点几句。” 这就怪了。 “有话就直问吧。” 公户端尴尬笑了一下,问道:“我在老仙时遇到一位妖王,总是面目模糊让人注意不到它,仔细想想跟你好相似,它就是这一片的妖王,说不定你们两个相识。” 公户止微微诧异,道:“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通,只能神会不可言说,我某日清晨看见雾气悟出的东西,师父说这是属于我的神通,至今我从未传过给任何人。” 公户端一听又喜又涩,喜得是没想到公户止如此有悟性,涩的是对比之下,自己资质真是差得时不时令它心灰意冷,虽然大部分时间它都是带着悟性不行那就刻苦一点的乐观精神,但是一旦这种偶尔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会显得如此强烈。 “难怪大家总忘了你的危险存在,难为青河还能找到和你联手。”公户端强自打起精神地笑道。 水蛇在这时忽然停下化成一道水散开了。公户端立马集中精神勒马停下,公户止也勒马停止。 公户止走到端身旁,道:“如果按你的说法,我猜是我传了神通给他,如果你见到他,就用我的神通去谈判,千万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倒成了预知未来的人了。”公户端觉得好笑。 公户端打量四周,虽然四周漆黑可怖,认真去看,奇形怪状的都是白日司空见惯的东西,那边乍一看像吊死鬼的其实是树,身后拉着你衣裳的手其实是伸在路边的树枝哑,脖子上的凉气是你被吓得起来的鸡皮疙瘩。 公户端想起人在半夜走夜路时那神经兮兮自己吓自己的模样,忍俊不禁。 “五哥,说实话若你一人站在这儿怕吗?”公户端偷笑道。 公户止也笑:“怕。” 公户端捂着嘴掩住自己的笑声:“想象不出你怕鬼的样子,但是好像很搞笑。” 公户止道,也不知是真是假:“就是吓得恨不得掉头就跑地那种,所以你现在若想走一定要带上我。” “我不走,不完成止王的任务死也不走!” 公户端聚精会神地搜索四周的怪异处,时不时回头看一看站在原地等她的公户止,不知是不是为了逗她笑才说的怕,它还是忍不住担心,四周这么黑,就算不怕,心里也会被这黑暗填住吧。 公户端寻了一圈,忍不住怀疑水蛇不会是耍她吧?她抬头看看月亮,想判断现在是何时辰,不料看见的是密布的乌云,难怪这里比水妖处黑上几层。忽然她想明白了,乌云才是妖王的住处!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她喜不自禁,快速地爬上一颗树,从这颗树跳到更高的地方,高到不能再高的时候,朝天大喊:“妖王,久仰大名,我是来自人间的凤凰神兽,如今小兽有一事相求,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几团乌云飘下来绕着它全身,她知道这是对方在探查她的实力,公户端坐在树枝上,伸出手臂,任由对方打探。不一会儿,天上乌云开道,撒进几缕月光,有一团乌云停在公户端身前,记忆里的声音出来了,果真是老仙的那位! “凤凰兽太谦虚了,神兽找本座什么事?” 公户端一礼道:“我虽为凤凰兽,却为人事奔波,如今遇到一个小问题,明日老仙弟子微生常流会经过此处,我想请妖王帮忙困住他半日即可。” “那是位不小的人物,我得罪不起。” 话虽这么说,可是没听出他声音里一丁点的怕,这就好办,公户端道:“定有丰厚的回报!” “哦?” 跟这种性情中人谈判就是得心应手且开诚布公,我出钱你出力,凡事好商量!人类就是太麻烦,说话绕来绕去,脑中想的和说的不一样,好有时代表不好,不好有时代表可以,真真令人费神!这么一对比,公户端对他的好感度蹭蹭上升好几个点。 “我的回报非金非银,而是一种通力。” “说来看看。” “且慢。”公户端从高高的树枝跳下,稳健落地,有点心急得赶紧去找公户止,她从树上跳来跳去,一不小心跳远了。 “妖王请随我来!” 公户端跑回原处,见公户止一个人两匹马相依为命般地站在那里,不过端觉得,马可能觉得更怕,因为公户止还在原地未动,而两匹马都害怕地不知不觉靠近挨着公户止,瞧,公户止的手还在马的鬃毛上呢,大概是刚刚安抚完这两匹马。不知为何有点对不起他的感觉,端一边跑一边道:“对不起,我回来了!“ 公户止神态声音如初:“我看见前方好像出现一点月光,你找到妖王了?” “嗯。” 公户端应声未完,公户止感觉扑面而来的妖气,公户端说她是在老仙认识这位妖王,这么来好办,公户止对着虚空扬声道:“妖王久仰,本王虽为肉身,却依然可以感受到澎湃的妖气,本王有一虚渺神通,不知妖王是否看得上?” 他想进入老仙,这一身妖气万般如何隐藏都会被识破,从仙内悟出的神通是最好的伪装,公户止和公户端知道妖王绝对会心动。 随着公户端而来的一团乌云,见公户止一身华光暗隐,却难以看透,正难估对方是敌是友间,听到此话,让乌云忍不住幻成人形站在公户止面前,乌云主动现形,公户止视线集中在眼前的人形乌云上。 公户止毫不避讳直视妖王双眼,妖王盯住公户止双眼探究,渐渐地,乌云渐去,露出妖王真身,公户端也终于在与她第三次照面中看清他的长相,一表人才啊,公户端心中想,许多由万物修成的仙,身上多少带点本尊的特征,比如老仙内常来常往跑腿带话一绝的木头人,身上木木的感觉挥之不去。没想到这个妖倒长得一本正经。 “可否让本座探探你的神通?”妖王道。 “请。”公户止道。 又是一片乌云笼身,片刻,乌云退去,妖王探查过后反而对于他神通心生忌惮,问道:“为什么找到我,如何知道我正急需这种本领,此神通前所未见,如果是你悟出的东西,为什么你愿意传于我?” “想请妖王帮我们困住明日在此经过的微生常流。” “如此?”妖王不信,虽说微生常流此辈人实力难估,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要故意为难微生常流也不是难事,但是如此便宜的买卖? “是。”公户止道,“妖王给个痛快话,若不成,便无意叨扰了。” 妖王沉默思考。 “既然妖王不信任本座,那本王告辞了。”说完,拉着公户端转身上马走了。 两人还没走出黑暗,又一团乌云挡住他们的去路,公户止不语,公户端道:“我们诚心有求,妖王却心存疑虑,如此合作也不会痛快。” 妖王从乌云中走出来,道:“本座并非不信任二位,只是心中实在不痛快,本座答应二位,明日定困住微生常流半日。”然后它看着公户止道:“如此神通,本座拿了内心不安,本座答应你三个要求,将来王爷若有求,本座必应。” 公户端不禁又看了他一眼,觉得妖王如此性情中人,犹如她儿时读的《史记》里的游侠列传里的侠客,快意恩仇,千金一诺。而他们如此利用心计与他周旋,公户端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脸红。 公户止从马背上下来:“妖王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 公户止道:“妖王义气,将来若妖王有求,本王也会尽力应答。” 真的吗?公户端心中不禁问。不过他说是尽力答应,是尽力。看,人类讲话话中有话。 虽然公户端心中觉得好像妖王亏了,但是亲眼见公户止传妖王神通的时候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公户端看着公户止用刀在自己手心横七竖八地划得肉血模糊,才顿悟这真的不是一般的神通!是聚在心头精魂处的修为化作的,像是续命般地一种换继方法。公户端惊得跌下马,为了修海堤,公户止已经拿出十年的阳寿了,他不要命了吗?她揪心地站在公户止旁边,眼神欲言又止,公户止在手心划开最后一道血痕时,首位相连,划出一圈解印,满手的血顿时凝聚一团,像一粒种子,迸发勃然的生命力,迅速抽枝发芽,迅猛地直直灌入妖王额心。 公户端觉得心痛,避开眼去看这一幕。 再睁眼时,妖王变成她在老仙见到时的妖王,明明妖王还是妖王,模样还是那个模样,终是笼上一层雾还是什么的,遮挡得面目模糊,让人过目即忘。 再看公户止,除了脸上微白,无甚二异,手划痕也消失不见。公户端赶紧去握他的手,触手冰冷,公户端心痛得无以复加,拼命用自己的双手焐热他冰冷的手。 公户止对她一笑,让她宽心。 妖王闭目运行一番,由衷叹道:“确实好神通!” 因传神通时,有一瞬的灵台相同,妖王知道公户止此时看起来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面色无异,这几乎耗尽他的体力,况且他还是凡人躯体。但他搞不清是什么的异样存在,不仅无恶意,还带着暖流,但人间王在极力阻挠这种异样进入他的心。 妖王无意探究,道:“我用乌云铺路,送两位回去,可省不少时间。” 公户止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端觉得妖王此建议甚好,感激道:“多谢妖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乌云从天而泄,一路铺上天,公户止与公户端骑上马,踏着乌云一路毫无阻挡地铺到两人暂居的客栈。店小二又被唬了一跳,提着灯笼为二位照路,一边照一边挤眉弄眼地道:“二位,那睡仙楼是不是真的名不虚传地极乐登仙啊,哎,我是想去没钱去。” 公户止停下脚步,盯店小二一眼,店小二被盯得如冰雪天兜头一桶冰水,吓得直打颤。这小二妥妥属于死于话多人物。公户端心中直摇头,拿过他手中的灯笼自己探,让小二下去,店小二屁滚尿流地走了。 公户端想送公户止回他房间,他脸色一直不好它心中难免担心,公户止没有阻止默默地到了房门口。 “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吧。”如今公户止的体力与意识无法自由收放白雾,勉强撑到回房,他周身开始朦朦胧胧地出现夜雾,声音也隔上一层雾般。 公户端生怕他体力支撑不到明天结束,道:“要不你也在我手心划符,传一些我的力量过去,这样你就不会很累了。” “我睡一觉就好。”公户止透着无尽疲惫,掩上门,端被隔在门外。 端在门口走来走去,门轻轻一推就可以进去,可是止一定会生气,现在惹他生气不好。 忽得大雾弥漫,将所有人吞噬,端心漏掉好几拍,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了进去,摸不清方向,撞到了好多硬物也不管,茶杯摔碎一地,端被绊倒,手撑在碎瓷上立马鲜血奔涌,端犹不觉,继续探索,身贴着墙壁顺着墙根走,终于找到公户止的床榻。他躺在床上,什么都瞧不真切,伸手摸到他微凉的身体。那凉让端心如刀搅,端拉来被子将他盖好,自己整个地抱住他,想要给他自己所有的温暖。 那夜雾带来的凉冷,不一会儿端全身濡湿,她爬到止的床上,尽自己所能让止不受露水侵蚀。端眼睫毛挂上露水,像一滴眼泪。 她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紧紧抱着止,好像假如止死了,她也会跟着去。 第二天天亮,端浑身湿透,冻得四肢僵硬,天空露白,止从混沌中挣扎醒来,如受了雷邢身心又空又痛,这是传神通耗尽心神的反噬,扰乱了体内的五行带来的混乱与折磨,难以让人忍受。 他一时不知自己是谁,偏头看见一位姑娘,他以为是自己的夫人,不然为什么会在这儿?然而她并非好好地躺着,而是以奇怪的姿势守护着他,僵硬着躯体,似乎还有血迹。 止一动,端霍然惊醒,她睁大眼睛,见止气息终于平稳,不知是心酸还是纯粹开心,端抹一抹脸,笑道:“你果然还是按时醒了,今天去见段恒将军这么大的事,你肯定不会一睡不醒。” 止闭一闭眼,灵台终于迷雾散开。再睁眼看时,端全身透寒,手掌上,软铠上都是干涸的血迹,那模样竟像是守了他一夜,他心中说不清此时的情绪,只能道:“哪来的血?你来月事了?姑娘来月事的时候都知道好好保重自己,你倒折腾了自己一夜。” “不是不是,”端生怕止又生气,连忙道,“昨晚雾太大,我没看清,被瓷器割伤了手,现在已经好了。” 止拿她手过来看,上面血渍很厚,要不是出了很多血,怎么会有这种效果,她的手向来暖,如今拿在手里也透着浸了一夜雾的凉。止心中叹了一口气。 “而且我们确实确定了一件事,”端不知是喜是忧地道,“我们猜对了,我现在并不是做梦,不仅不是做梦,我现在做的事还会影响到将来。” 止问:“过去的事,你知道多少?” 端懊恼道:“我当时去找过你,却没有仔细问,很快就被你赶走了。” 止不语。 端笑道:“不过你那时对我态度真不错,我还一直疑虑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原来有中间这一出,下次你若看到小时的我,还要对我好好的,记得对它说,不要在西经天停留,就不会遇到五河。” “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听。” “那也倒是,你的态度转变太快,不能不让人起疑。” 止起身下床,端连忙扶他。止将她轻轻推开,端微微皱眉,怎么得又生疏了? “不会遇到五河,就不会被带到这里,更不会被喂什么虫蛊,你们之间的事,就不要扯我这外人进去了。” “这句话听着像闹别扭?”端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不相干的话,我喜欢你,是事实,五哥,不要再怀疑我的心思,昨晚你受伤,我慌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可以替你受罪!” “你不想重复两遍的喜欢,敬谢不敏。” “果然你在意我说了让自己不要遇到五河的话,我是为了避免自己再被折磨两年,我们之间的感情何须她来催化,没有她,我们会慢慢的认知到彼此。”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更不会爱你。” “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端生气道。 周围泛起雾气。 端更生气:“不要逃避,回答我,你难道没有一点感情吗?” 止声音隔着远山重雾:“有,但不是你想的如此,即使我爱你,我也不许我爱你。”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天边鱼肚白,公鸡打鸣。店小二换了个班,既然是白天上班就叫小白,小白大概不知小晚昨晚被公户止吓着了的事,一大早热情满满地给楼上那一伙气质不太一样的人备好早膳,然后去给他们的马喂草粮。 公户端回房换一套干净的衣服,透过纱窗见公户止和恒远,石临等在楼下。 原来公户止和公户青河在很早的时候就暗地里联手,互相扶持互相忌惮。这时候的爷爷在数万里远的平和殿内,估摸着也差不多上早朝。为了姑国,爷爷一辈子没睡过懒觉。爷爷恋权,觉得交给谁都不好,居然最后给了她,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她一直以为会是公户青河,最不济也是父亲公户永河。 四人准备出发的时候,本来看着是晴朗的一天,不知什么时候聚起一片乌云。 公户止和公户端两人对视一眼,上了马车,恒远驾车,石临骑马一旁。 石临见乌云聚顶,微微皱眉,复而松开。这位常流将军是位神般的存在,能力强大外,处事稳态,今日任务重大,常流将军一定能按时赶到。 妖王拎着一把斧头盘坐在云端。 伯兽踏着泥草奔驰,忽然横空伸出一只长长的手拦住常流将军的去路,常流将军勒住缰绳,顺着这长的不可思议的手看过去,一只水妖趴在岸边冲着他笑。 常流将军笑问:“什么事?” 他五官普通,笑起来却亲和异常,像邻家大哥,不知不觉让人放下戒心。 “哥哥,留下来陪奴家聊聊天。”水妖哀怨道,“我好冷好空虚好寂寞。” 常流将军居然隔空点水为人,给自己塑了一个水的形象,送给水妖:“用它陪陪你。” 水妖面露惊赞:“听闻微生常流虽未修成仙,但法力超能,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你知道我?”常流将军挑挑眉道。 “我不认识你,但听说微生常流坐骑为一只紫蹄红身的伯兽,见着伯兽便见着你了。” 常流将军哈哈大笑:“那可未必,我这伯兽性情温顺,谁都能骑。” “那我能试试吗?”水妖眼睛一亮。 常流将军大方跳下伯兽背部,牵伯兽到岸边,水妖从水中走出,居然是半裸的模样,水做的衣服半掩酥胸,身材婀娜,妙曼之极。是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喷张。果然见常流将军笑着看她,神色流露出惊叹。 水妖就着常流将军的手骑上伯兽背部,拉着缰绳这儿扯一下那儿扯一下,伯兽原地不动,她根本不会骑,水妖似有所触动,伤心道:“一直没人陪我说话,现在才发现,不仅没人陪我说话,我连很多事情都不会。” 常流将军拍拍伯兽的脑袋,伯兽就通常流将军的意思般,身上缰绳自动飘起落在水妖手中,水妖随着缰绳的动作而慢慢摸索着如何骑,慢慢可以驱动伯兽按着自己的意思前进,转弯。 说实话水妖是真的第一次骑伯兽,别说伯兽,马也没骑过,现在试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很难,心中忍不住开心,对着常流将军开心笑道:“我会骑了,常流仙人,我会骑了!” “那便好。”常流将军也似乎很高兴,道,“我有事要先走,等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找你。” 常流将军笑意真诚,水妖看着他,忍不住脸悄悄地红了,落下马背,常流将军顺势用一只手托着她下来。 “谢谢。”水妖低着头道,“你真的现在就要走吗?能陪我多一会吗?” “你还想人陪吗?” 水妖没想到,以为会是高高在上的微生常流这么平易近人,她有点后悔答应那两个不知从哪冒出的人和兽,万一真的耽误了常流将军正事就麻烦了。那边常流将军已经将伯兽放一边让它自己吃草,自己走过来,温和问它:“你想聊什么?” 水妖心思有点摇动,但怕穿了帮惹常流将军生气。 “就聊一会,不能耽误你正事。”对不起了,那两位。 “好。”常流将军道,说罢,走在岸边,跳入水中,溅起片片水花,然后像一条鱼一样从水中冒出来,冲着水妖笑,道:“你是水,到水中可能会更舒服些。” 水妖感动道:“仙人你何必如此屈尊。”说完,也跳出水中,和常流将军游戏在一起。 “带你看看水底的样子。”水妖牵着常流的手潜入水中,湖水清澈,水底鱼儿自由自在,从水底往上看天空,有不一样的视角。在水底看着微生常流,他侧脸比世间任何一个男人都帅,水妖芳心暗许,牵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几分,期盼这一刻可以再久一点。水妖抱着常流从慢慢浮出水面,两人未置一言,但水妖觉得此时对视胜千言万语,内心如小鹿乱撞,忍不住依偎在常流的怀里。 “你要走了。”水妖挨着常流的胸口,不舍道。 “是的。”常流手抚上水妖的头发,道:“我会回来的。” 水妖抬头看着这个男人。“我等你,你要小心这两个人。”水妖轻轻吻上常流的双唇,手指点水刚要幻出昨晚那两人的模样时,她唇刚碰上常流的双唇便发觉不对,挥掌一破,“微生常流”化成水消失在湖中,再看那伯兽,也化成一滩水。 水妖楞在原处,水面漾出一圈圈,不知是要愤怒于他的戏耍还是要惊讶于他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法术,还是要庆幸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不然自己就节操不保,又有点说不清的遗憾。情绪复杂到她都说不出。他什么时候换的?他是不是太恐怖了?难道我被耍了?这这这,我失恋了?什么情况?妈的老娘的一片真情!还好没出卖昨晚那两个人,不对,应该说都不是一群善类! 微生常流看着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乌云。 哼。 微生常流骑在伯兽背上,懒洋洋道:“不知何方神圣,可否一现原形。” 四周无应答。 “本将想知道,是谁让你们在这里拦我,”微生常流道,“否则我出手伤及无辜,莫怪仙界无情。” 暗雷滚滚,声音轰鸣:“微生常流,你身为老仙门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未经老仙同意,私自长时间滞留人间,如今还主动做人间将领卷入人间是非,我如今替老仙除了你这仙道逆鳞。” 微生常流仿佛听到笑话,道:“就凭你?” 话未落音,一把黑色的斧头旋转着从乌云中快速飞出劈向微生常流,微生常流扬身避开斧面,斧头在他身后被一人稳稳握接住握在手中,微身常流看过去,微微讶然,继而嘴角微勾,笑道:“有点意思,你又是谁?” 妖王云雾遮得他面目模糊,它不再废话,驾着乌云朝微生常流直面攻击。 微生常流抽剑与它他过了三招,妖王攻势迅猛,一招接一招让人毫无喘息,攻势中带着一种挑衅,故意激怒对方心中的怒火。 微生常流步步逼退,并不恋战,无论妖王如何刺激,只退不进,剑锋与斧头擦出一串火花,夹着乌云带起轰鸣雷电,微生常流骑着伯兽一跃而上跳过妖王,站在另一边,妖王站在一这边,两人位置互换,再次对峙。 两人不动,乌云在动,乌云将两人团团围住,上下左右毫无缝隙,如困在蛋中。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微生常流跳下伯兽背部,将剑被在身后,左手空中划咒,妖王笑道:“这样才对,让我看看真实的微生常流。” 微生常流在空中划出一道圈,只见圈逐渐变小,光点越来越亮,那光一下子刺穿乌云,引来一道煞白的天雷直劈而下,一下子破开层层黑云。 “这才是真正的天雷,让你见识一下!”微生常流道,翻身再上伯兽,想借着煞雷逃离此处。没想到前方有更大一层云,如数丈高的海浪席卷而来,挡住微生常流的去路。 “在别的地方本座不敢说什么,但是在本座的地盘你想用这一点雷敷衍,本座的黑云是决不答应的。” “杀杀杀!”黑云怒滚而来。 座下伯兽渐感不安,微生常流拍拍伯兽的脑袋。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姑国兵力主要分布在姑城禁卫军,观音山以南驻军,大不戎山驻军。 远观军垒肃立,辕门戒备森严,姑国旗帜高扬,战鼓八字排开。 验明身份后,骑门首开,过数道壁垒,四面八方操练声卷着黄土,呼声震天。 段恒将军非战时也着重铠甲胄,见宗室,脱胄行礼,但未行跪拜礼。 “有失远迎,向止王请罪,止王里边请!”段恒一张国字脸,说话掷地有声,看止王左右,笑道,“原来青河小王的心腹也来了,真是折煞老将。” “这位是?”然后眼睛看向一身劲装的公户端。 “箭弩好手。”恒远道,“梧桐。” “诗意的名字。”段恒将军道,“家中有念书的?” “父亲是教书先生,前两年病世了,家中只剩我一个。” “父亲教书,你为何却练箭了?” “小时候开始就喜欢,父亲不许也没办法,一年一年的,没想到倒被我玩出花样。” 听着段将军一句接一句的盘问,石临心想:止王亲自带来的人,段恒将军也如此不给面子地再三盘问,真不知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常流将军难道出什么事了现在还不到? 止王却毫不在意段恒的态度,恒远似乎也没有因为对方怠慢自己的主子而有稍微的愠怒,大概是来过几次都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端用之前止教她的话回答段恒。 止王道:“是个有潜力的孩子。” 段恒将军也终于放开一直盯着公户端的眼睛,看着止王,笑道:“那倒要见识见识。” 段恒放松对自己的盘问,端松了口气。 段恒转头对着石临道:“听闻青河小王也带了一位将军过来,本将也想见识见识青河器重的将军的实力。” 石临道:“尚在路上,段将军莫急。” 虽然这么说,段恒将军还是将不满挂在脸上,似乎很不高兴这么没有纪律,手一扬:“请!” 两旁战鼓齐擂,气势恢宏。听得公户端满身血液顿时,眼睛晶亮,段恒将军瞧它这样,又是满意她的模样又是得意道:“小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是!”公户端大声道。 石临脸色差了一点。 开酒坛设宴,为止王接风洗尘,公户端无任何官品军衔,只能远远站一边候着。 观音山以南军营,以段恒将军为首,还有各中将小将,坐段恒左右两边的,分别是有名的闻道军师及适扩将军。原来他们长这模样,以前在宫里就经常听钟离的阿朝阿亢将军如何助钟离斩获各种大小战役的神勇事迹,听多了心中怪不舒服,她看过爷爷的奏章后,才知很多低调的将帅也很有能力,只是被钟离家族压制住而已,他们散各一方,却同在姑国各个重要的军营,乍一看居然还对钟离家族有包抄的局势,公户端那时终于松口气,觉得还不至于被钟离家族掐住咽喉。 闻道军师和适扩将军它在奏章中见过名字,今日一见,忍不住多看几眼,见他们精神奕奕,谈笑风生,没有一点抑郁不得志的模样。 屋内人才汇聚,高谈阔论!层楼驻地下时不时的操练声呼声震天,这一切真实的让她不敢想象!这一幕她从没敢想过,以前每日在宫中谨慎不安,害怕爷爷太过操劳生病,害怕钟离将军的势力,害怕各个哥哥们自相残杀。一点都不明白爷爷的自信来自哪里,每天从爷爷身上汲取自信以求宽心。每天都在想如果它长大,如果它有能力,如果它很厉害…… “喂梧桐,在外边看什么这么出神?”酒过三巡,段恒将军架子全无,听恒远说他箭术非凡,又见他看着校场时动情的目光,真像自己刚出来当兵时的傻二样,一腔热血恨不得立马洒出来。 “给他一把好弓,”段恒将军道,“你看着射,想射哪射哪,我看看你究竟多厉害!” 很快小兵快步奉上一把油亮英气的大弓。 公户端看向公户止,公户止朝它点头。 “将军见笑了!” 公户端举目四望,一个芝麻点大的箭牌在营中一角。 公户端手遥指那一个箭牌,对将军道:“小兵要射那一处箭牌。” 段恒将军眯着眼看都看不见,道:“真?” “是!” 闻道军师也过来了,同样看不见那箭牌,但是饶有兴趣,吩咐人让人清理了那一片的士兵,然后让人在旁边看着,看看这箭是不是真的直接中。 很快,可以看见那一片的士兵列队走开,队形整齐不乱,矩形离开。 “段恒将军真是操练有序,治军严禁,又对士兵宽恕厚爱。”公户止施施然站在一旁看,有感而发。 最后一点公户止不轻不重刚刚好说在段恒将军心上,大家都觉得段恒将军练起兵来冷血无情,骂起人来难听至极,罚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但是他是真心视每一位士兵为子,如果没有每一日的严苛,将来在真的战场上时谁会宽怜他们是谁家子谁家夫谁家父而手下留情? 段恒将军看着这些兄弟无言。 公户端已经热身完毕,她深吸几口气,手指粘箭羽,拉满弓。 众人屏声静气。 恒远觉得她应该没问题,但是还是觉得难度稍微大。 石临眼睛一眨不眨,他也想见识见识这位年轻人是不是真的如说的般神。 一声“着!”,箭离弦如飞,谁都不知道射中了没有,看得见靶的人也看不见箭,只等下边的人上来报。很快,下边一个小兵跑步上前去确认,然后他举起双手,比出一个中靶心的手势。 “哟!” “哇!” “神啊!”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原来世上真的如此高手!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段恒将军现在已经是非常欣赏这小子,看着女里女气的,小小瘦瘦的,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爆发了如此惊人的技术!将军拍了拍她的肩膀,喜爱之情已经溢满出来:“好!后生可畏!” 乌云夹着闪电,如壁垒般将妖王和微生常流死死困住。 微生常流心中怒意勃发,看着手中的剑,慢条斯理对妖王道:“你不想杀我,我本也不想杀你,但是,现在不让你流点血,我也不打算走了。” 妖王斧头妖力满贯,话刚落音,两人剑斧相见,乌云腾地自动散开几丈远,留出两人打斗的空地,仿佛上万观众在观战,乌云热血,个个都喊着杀杀杀,气势如雷声滚滚而来。 微生常流用一把剑,使用老仙剑法,和妖王连过十招,剑花时闪时灭,如同他的内力,时现时隐,让妖王难以捉摸,微生常流将自己擅长□□运用得炉火纯青,十招过后妖王被逼得步步后退。 妖王用斧头抵住微生常流的凌厉攻势,刚要反击,忽然惊觉头顶杀气森森,侧身急急一避,剑尖还是□□肩头!妖王忍痛继续闪身,才避免了剑直接废掉它的手臂。这一切发生都在眨眼间,快到先前微生常流的幻影还未完全消失。 微生常流浮在空中瞧着它,笑容噙着喋血:“太弱。” 乌云见主受伤,怒得伸出触手想要勒住微生常流,微生常流划符,指尖冒白光,招来数道白煞,劈得乌云不敢轻举妄动。 “都散开。”微生常流哼道。 乌云不情不愿地散开,但并未让路。 “这是什么剑法?”妖王捂着伤口问。 “老仙剑法。”微生常流笑道,“你的走狗们衷心得很,我要是不继续折磨你,这些乌漆麻黑的东西想来是不会让路了。”说完,笑容一收,影子一闪,忽然出现在妖王面前,剑气逼得它不得不提斧对抗。微生常流专挑妖王的破绽攻击,很容易的五招,又刺中妖王的左肋。 继续五招,中右肋。 “接下来哪里呢?”微生常流笑道,“不如就心脏吧。” 乌云们气得发抖,微生常流斜睨它们,不屑言辞。 接风宴热闹非凡,同站于外侧的石临渐渐地无心在此,常流将军迟迟不来,实在是对青河一方的处境非常不利。 其实止小王和青河小王已经联手,段恒将军加入止小王一方也是壮大他们的实力,但是,止小王也非善类啊。 公户端知道石临为什么心不在焉,却故作不知。 “为什么常流将军还不来,是不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石临只得到:“大概是的。” 公户端和石临站在观楼看兵队操练,公户端一边看着他们的各种兵器与人的结合使用,一边回忆以前看过的兵书,看得津津有味。 打仗不是街头斗殴,大家拿着刀枪冲上去一阵砍杀,人多势众下手狠毒就能胜利。战斗必须组成战形,才能发挥各种兵器的优势,所以排兵布阵很重要,好的阵法往往能以寡敌众。 然而一个好的阵型,默契的队伍都是通过日复一日枯燥练成的。每一个动作每日重复,势必练到他们形成条件反射,在实战的残酷与死亡中才能不慌不忙。 每一件事,都是在重复坚持中伟大。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一坛坛酒不断往里送,端留石临在原地,自己返回楼内,生怕公户止被灌醉。 公户止已有醉意,看着他的眉目似乎染上点平时没有的艳光,真是又美又让人心疼,要是生成个女子,不要雾气造成的遗忘感,大约是令世间所有男子心碎的倾世美人一位。 清晨时两人算不欢而散,但要事在前,两人都将这不愉快的小风波暂时放一边,如今瞧着他这一个人硬扛的样子,端心中只余心怜,不记得去生气了。 宴席好不容易散场,醉倒一片人,连喝酒如喝水的恒远,走路脚步也略有虚浮。公户端连忙扶着公户止回下人准备好的房间。 公户止面上看着还好,实际醉得不轻,公户止不喜外人照顾,端婉拒了将军留下的人,自己一人笨手笨脚地扶他躺榻上。 都醉成这样了,止还不忘警告端:“……不许乱来。” “好好好。”端哄小孩似的一叠声答应。 止这才安心醉睡进去。 端本想给止盖好被子就出去,看了他一看,再看一眼,忍了又忍,悄悄地亲了止一口。是你在无声勾引我的,不关我事,我是无辜的。端笑眯眯地在心里为自己开脱,又亲了一下。 止忽然睁开眼睛,端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道:“我什么都没干!” 止似乎想吐,狼狈得挣扎着起身,端赶忙扶他起身,止将端推开,要端回避,自己一个人到外边。端即不理解又担心道:“不就是吐嘛,万一你晕了,我还能扶你回来。” “……走、开。” “得得得,我在后边跟着可以吧?” 端靠在一旁的假山等着止,不一会,止出来了,面色发白,端扶着止再次回房,打了水给他抹脸,备了水给他漱口,帮他把衣服换下来。 止浑身无力任由端摆布,闭紧眼脸朝一边不看就是。 止越是这样,端越是逗他:“这个时候,我把自己衣服一脱,往你身边一躺,把你睡了,再要你负责,你不娶我也得娶。” 止睁开眼冷冷看着端。 端才不怕,觉得他带着醉意的冷冷的眼神都似在诱惑你。 端继续口无遮拦,越说越扯:“不信?别忘了,我可是看过春宫图的人,红娘每日也不忘来教导我一些……嘿嘿。”说着,伸手好似要宽衣解带。 止眼神不止是冷,更像飞刀,一刀刀命中公户端。 算了算了,这忠烈男子,逗一逗就好,万一他想不开悬梁自尽就不好收场了。想象着止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场景,端忍不住笑出声。 见端轻笑出声,止闭上眼睛,带着一脸的疲色。 端扶着止躺下,道:“你睡吧,我开玩笑的,我在一旁看百~万\小!说,你要饿了或者不舒服就叫我。” “……帮我端一碗醒酒汤。” “……五哥。”端不肯。 “端儿,听话,如今是关键时刻。这么多年,我和青河都努力将观音山驻军收入我们麾下。如今局面形势大不如以往,段将军已经松口,他只要再仔细思考,我要是他,今天一定会来再找我。段恒驻军有十万常规军,加上务农兵,接近二十万人,二十万的军队,端儿,你真的不端醒酒汤过来?” 微生常流手中白煞霹得乌云千疮百孔,最后一道雷,夹着雷霆之势霹向妖王,说时迟那时快,身中数剑的妖王拼尽最后一道力,缠住微生常流,直直将他拖入地面,两人一起下跌,微生常流想用法术却被妖王缚住,伯兽想去接住自己的主人却被乌云缠住脚跑不了。 当初说好拦住微生常流半日,如今已经完成任务。 摔入地面的时候,妖王消失不见了,微生常流一身白衣弄得乌脏难看,妖王消失后乌云也立马散尽,伯兽从空中跑下来,跪在微生常流身旁,似在为救主不及而求罚。 “不关你事。”微生常流道,如今自己狼狈不堪,总有一日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微生常流骑上伯兽,道:“我们赶紧去段将军营中。” 天边那若隐若现的乌云消失了,微生常流很快会到了。 公户止算得很准,段将军果然来求见。谈的内容很重要,然而两人却没选择在屋内,选了一些心腹跟着,一边上山看看观音山的风景,一边说事,仿佛只是谈一桩无关紧要,小的不能再小的买卖。 公户端在辕门外等待公户止,看着自己的影子从没有到斜出半丈时,微生常流来了。 微生常流虽衣服脏了些,但明光铠铠身光芒难遮,公户端看着微生常流,这种打扮的常流让她不习惯,她记忆中最后的微生常流,是他抱着一颗伯兽蛋回来,说可能伯兽蛋很快会出壳,可能会很久,让她给点好运给这颗蛋。 微生常流也注意到她,直到微生常流朝她过来,公户端才反应自己盯着他看太长时间。 “你是谁?”微生常流问。 公户端行礼道:“草民是止王带来的一位弓箭手。” “不,”微生常流笑,“我是问‘你’是谁?” 笑容还是如大哥般温暖,可是端却觉得可怕。 “你为什么问‘我’是谁?”公户端反问,补充一句,“小民一位,无足将军挂齿。” “只是觉得你像我一位旧识,如果你也认识它,肯定也会好奇‘你’是谁了。”微生常流笑着朝她道,“本将是青河小王麾下一名将军,微生常流,如有唐突的地方请见谅。” 公户端抱拳行礼:“不识将军大名,无礼在先,小民有罪。” 微生常流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知者无罪。” 刚好山道出现一行人的身影,止王略前,段将军并肩稍后,石临与恒远靠后。 所有人的表情都告诉端一件事:尘埃落定。 微生常流大跨步过去,单膝跪地请罪:“小将微生常流,日过半才到,罪无可恕,请段将军责罚!” 石临见是常流将军终于来了,也知道此时他们占了下风,什么话都不好说了,也赶忙过去,跪在常流将军身后,一同乞求责罚:“将军此时才到,小的也有罪,请将军责罚!” 此时段将军似乎心情很好,骂了他们几句,然后道:“本将不方便责罚你们,但我自会和青河小王上报此事。”就这么过了,在视纪律及军令如山的军营,最怕出现不守规的士兵,一旦谁违规便一定会受重罚,更别说现在是将军犯错。然段将军却未体罚,一来是常流将军不是他的直属,二来段将军确实心情非常不错。 “既然段将军宽容,常流将军和石临便起来吧。”止王道。 “倒是要谢止王提前为你求情。”段将军哈哈笑道。 常流将军谢过后起身。 止王看着常流将军道,道:“常流将军深得我六弟的信任,肯定是位人才。” “过奖。” “长江后浪,都是我姑国的福气。”段将军笑道。 晚上段将军在城内设宴。 今晚的宴席意义非凡,观音山以南的人才汇聚一堂,以段恒为首的武将,闻道军师会主心骨的文官均出现在宴席。 公户端随公户止入内的时候被高朋满座的场面震惊到了,对此的她还嗅到一丝政权意味,虽然每个人都是便装出席,脸上带着友好笑容。可是他们的气场处处宣扬暗示这是一场不一样的宴席。 瞧,这位看走姿应该是武官,那位看着像文官,如此文武百官的场景,漫不经心间有令人惊心动魄的战栗。公户端随公户止步入上座,回首间,公户端不知为何心思飘向很远的爷爷的地方。无论他如何英明,无论他为了这个国家牺牲多少,无论他如何痛恨公户氏的私下建邦拉派,无论他多想执政百年,历史潮流都不因任何一个人的成与败,好与坏而放弃向前碾压的步伐。 爷爷注定会留在史书上的某一页,结束前进。 公户端心痛不已,深深闭上眼,难以释怀。 如今看今晚的情况,观音山以南已经通过持久拉锯战并入公户止麾下,连着公户青河为主的大不戎地,姑国南方片地方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一片属于他们兄弟二人的颜色。 石临在微生常流的开导下也释怀,无论是归顺公户止还是公户青河,都是对他们非常有利的。公户止对这观音山以南比公户青河更熟悉,在他手下能发挥更大的优势,而且,战场上从不以一场胜败论英雄。 这场宴席,最终在一种热烈的气氛中开始,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路遇鬼风呼啸,如刮北风,天上黑云擂鼓,斗牛火焰,顺而雨如豆大噼里啪啦砸下来。 公户止一行人择近客栈暂居。 这间客栈是一家农妇所开,客栈不大,整洁干爽,墙角堆了许多干稻草,公户止与公户端都不拘泥于外物的人,唯一不妥的地方是只有两间房。公户端依旧无所谓,就是不知烈男有何感想。 公户端撩起一点窗缝,看看外边的情况,道:“这雨势猛,这么冷,估计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再看看天上地下连成一片的末世的样子,忍不住叹道,“就连天上的神仙,也不是逍遥自在,人生在世,无论何种形式存在,都是一场苦难修行。” 恒远白梧桐一眼,说这些屁话干什么呢?恒远道:“这边稻草多,我睡稻草便好了。” “你这几日辛苦,我没有带暗侍出来,遇到危险还要你出手,如今一时半会回不到府,接下来的路你要养足精神。”止说话声音不重,恰如其分,恒远称是。 “歇息吧。” 止起身回房,端拿着桌上的草灯,护着微弱的灯光跟在后面。 到了房门口,止站在门口不动,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公户端。不知是不是周围太暗灯火只有一点的原因,公户止的眼神看起来深不见底。 “怎么了?” “我有让你进房吗?你去睡稻草。” “我不去,要去你去。”说完,将公户止挤到一边,自己进去收拾收拾床铺,打水洗澡。 端散着长发,换了女装。公户止的身影与黑暗嵌在一起,在床榻前的圆桌上。 房间太小,一床一桌外没有其它多余空间,一站一坐,一仰一俯间都如捆绑在一起,亲如夫妻。 端发誓自己内心坦荡荡,外出近十日,公户止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只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跟你开玩笑呢,我进来洗个澡就出去,从小到大还没睡过稻草是什么感觉,今晚我试试。”说罢,出去了,不忘叮嘱,“早点休息,不要累病了。” 端将稻草铺展开来,忽觉身后有人,心中一惊,发觉是公户止,松了口气,问:“怎么出来了?” 公户止声音平平,不知什么情绪:“进来睡吧。”说完转身回房。 端一愣,笑着放下手中的稻草,跟着公户止回房。真的好自觉啊,连假装推诿一下都不行。 公户止盯着端的笑,先警告:“是因为鬼风,太冷才不让你睡外边,你要是不老实,我立刻让你出去。” 端道:“我乖乖躺着,你这几日几乎没睡,我绝对不吵你,你安心睡觉,做一个好梦。” 止确实累了,躺下便沉沉入睡。端仔仔细细帮他掖好被角才躺下,她脑中也很多事,之前一直赶路,心思不在这,如今所有念头奔涌上心头。 一会儿是爷爷,一会儿是公户止,一会儿是公户青河,一会儿晃入钟离将军时而嚣张的脸,时而阴沉的笑。思绪纷扰,躺得时间久了,难受的厉害,不敢左右翻身,怕吵醒了好不容易有个好睡眠的公户止。 端悄悄起身,坐在床前的圆桌边。 即使悄悄起身,还是把止给吵醒,端道:“我起来喝口水。” “睡得这么浅,即使不是我,将来你若娶了枕边人,怎么睡啊?”端逗止道。 止答非所问:“在外边,还是要小心点。” 端躺回床上,安抚他道:“我们睡吧。” 端强迫自己不要乱想。 止出声道:“又想皇上的事?” 端不要意思的笑:“不知怎的就想到那儿去了。” “在观音山军营时你就时时走神,还以为你能自己想开,没想到连累得你睡不着了。” 端侧身躺着,看着止的侧脸,他的侧颜在黑暗中比想象中要动人。 “我想爷爷的事想到失眠,也不是一天两天,回去我找点事做就好了。” 止不语,究竟是深到什么程度的感情,才能让端无论行走睡醒,都牵挂着皇上。 “他待你最好,你也没有辜负皇上对你的喜爱。”第一次,止心平气和的说出了皇上两个字。 端很高兴,道:“告诉你个秘密,这和皇后有关,我的出生,是皇后娘娘在梦中指点皇上的,爷爷把我当做了皇后娘娘的骨肉,我是他的念想的寄托品。” “皇后娘娘去世的早,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止却不这么认为:“皇后娘娘与皇上成婚有几年的时间,几年,足够要哪怕一个小孩。” 端沉默,她也知道,可是她自欺欺人的故意不去想,无论哪种原因造成的,都让人心痛与无奈。 端闭上眼睛:“我要睡了。” 止推推端,道:“你睡外侧,起来把床帷放下。” 端爬起来,嘟囔道:“是!止王!这哪是床帷,不就几块布围成的而已。” “我的王,这下可以睡了。”端一边钻入被窝,一边笑道,“以前想都不敢想你会对我好,现在同睡一张床,世事难料。” 有一件事端忘了,离开并州府几天,便有几天没吃药,不姜弟子专程送来的药。还没完全沉睡的蛊虫今晚又苏醒了。 端带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离开太久,快去快回没有问题的。没想到公户止选择迂回的路线,一路下来,端彻底忘了还有这么回事。 熟睡的端慢慢睁开眼,侧身看着公户止,挪过去靠近他,轻轻的吻在止的眉心,然后轻轻的,偷偷的,吻上止的双唇。 双唇交接,鼻息交缠,犹如猛地往心湖掷下一颗巨石,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激荡,顿了一秒,低吟一身,整个人附在止的身上,留恋着他的双唇不肯离去。 第一个吻落在眉心的时候,公户止没有出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落在双唇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抓住了,难受异样。还来不及好好思考是怎么回事,端亲了一下便结束了,那异样的感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患得患失的失望。止刚想睁眼,一股热烈的吻瞬间冲垮他的理智。 端又吻又亲,毫无章法,全身的空虚倾袭而来。 止也在回吻着她,等公户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居然在回吻着她!将她细细的身子发狠似地抱在怀里,与她热烈拥吻,纠缠在一起! 公户止想要逃离旋涡,一边逃离,一边沉沦。一开始两人吻得急切,很快深深吻在一起。 止的吻在端的脖子与锁骨间流连,开出一串串的花,驱走端内心的浮躁与空洞。她的双手紧紧抱着止,绵软欲飞,除了紧抱了止,全身无措,希望能更进一步的充实。 忽的大雾弥漫,雾气层层叠叠,混虚不清。 这种姿态,他不仅不讨厌,甚至有种入髓的喜悦,但是更深的是恐惧。如果他真的放自己走到这份感情中去,公户端轻易离去,他该怎么办? 公户止的吻停在端的锁骨间,雾气从混沌混乱中挣扎出一点清明。 “五哥?”公户端茫然道。 公户止将端抱在怀里,白雾将他们围绕。 公户端不死心,从他怀里探头去吻他。 止闭上眼睛受她几个吻后,狠了狠心,将公户端劈晕过去。 公户端摸着自己的脖子醒来,发觉公户止正紧紧抱着自己,两人似乎衣衫不整。不过几天没吃药,自己又犯病了?居然轻薄了公户止!他不会又要生气吧!难得两人关系稍微缓和。 公户端悔得简直要扇自己巴掌。 正忐忑不安间,公户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醒了。” 公户端琢磨不出他是生气呢还是没生气,他抱自己这么紧,自己要不要回抱他? 端声音透着心虚:“……醒了,我回去立马吃药。” 止慢慢松开端,替她整理好衣衫。端低头看自己胸前片片的红,指着问:“你亲的?” “嗯。” 端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偷偷问:“那……要不继续?” 止未说话,手上依旧帮她顺好衣服。 端挨身过去,抱着止,甜滋滋道:“我就说其实你不讨厌我,怎么死不承认呢?” “端,”止平静地道,“我一家,甚至往上几辈,情路皆不顺,我心中的的害怕,不知你能不能体会一二。” 端奇道:“我听你祖母说,你父亲母亲甚恩爱,怎么会情路坎坷?” 止的声音像佛前青灯孤寂:“我很小就记事,我母亲对我父亲怎样,我父亲对我母亲怎么,只有我知道,我母亲是很会做戏的人,她是细作,做戏已是她的本能。” 端跟着陷入沉默。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端继续问。 半响,止坦然自己的内心,道:“是。” “我也喜欢你,你要相信我,可能我不会低头脸红,不会垂泪相思,但不能因为我不会这些就歧视我。” 端悄悄去牵止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跳上:“诚心悦你。” 雾气散尽,端清晰地看清止的眉眼,端心中一痛,轻轻地吻一吻他。 止承受着端的一吻,道:“但我永远不会,娶你。” “那你允许你和我在一起吗?”端细细打量止,发现仔细看他,自己心里就痛得难受,“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止慢慢反牵着端的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挽留你,如果我也累了,你就不要来找我。” “好。” “……如果你想要成亲,你就去找别人,不用来告诉我。” 端另一只手手指戳着止的胸口,道:“你说这些,你心里不会痛吗?什么情路不顺,我看分明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止笑了笑,端看着心软,软声道:“抱一抱?” 止重新将端抱入怀中。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夜 并州府,恒远来报,说有边道细作潜入城内放火,白少将军已经出动三百兵捉拿,还有一人逃走,现正挨家挨户地搜查。 时刚入冬,细作放火烧粮,火光窜天。 恒远等人求见,公户止在外接见,不想吵到内室的已经入睡的公户端。 须臾,公户止一众出府。 约一时辰,白阶入府求见止王,怀疑细作潜入了并州府,然而扑了个空。 府内火把晃晃,气氛压抑。公户端梦中觉不安,起身出来就看到白阶白少将军正派人前去通报止王,想得止王命搜并州府。 “将军要搜就搜吧,一来一去怕误了功夫。”公户端道。 白阶一怔,大约知道这位姑娘与止王的关系,二是她眼中忽得有不容置疑的气场。 白阶下令手下三百兵与府兵一同搜查并州府各房间。 公户端回房换下裙子,穿上软甲,手持弓箭出来。 “梧桐姑娘还请回避,有危险。”白阶道。 “区区一名细作而已,有你们在,注意不了我。” 那名细作并未深藏,如此压力下,一道影子般飞奔出并州府。 白阶率众而出,因怕伤及无辜,三百兵不敢大动兵器,收羽而追,十分被动。那细作深知这一点,专往民房钻。 白阶令后方分绕两边包抄。 公户端一跃而上站在并州府外墙最高墙梁上,目可视明一切,绕墙梁而追,选了一址。 搭弓—— 那细作在民房顶一顿的瞬间—— 放矢而出! 直中目标! 后方包抄的两百兵尚在移动过程,这个箭从哪里来? 白阶回身看去,一个细细的影子立在并州府上,手上的弓箭来没收回。 公户端一笑,示意他过来,隔了这么远,白阶根本看不清端的手势,但他记得她的眼神,这个她亲自射下的细作,她会想亲自审审,他的直觉告诉他。 箭羽插在细作的肩胛骨处,被缚住双手双脚,跪在公户端一丈外。 端走过去,捏着他的下颌抬起来打量。白阶拔剑横在细作脖子间,谨慎他有鱼死网破的想法。 “是你射中我的?”那细作问。 端挑挑眉,道:“正是。” 那细作毫无惧色,仿佛背部并未有插着箭,仰天大笑,问:“好一个厉害的姑娘,你抓我至此,想知道什么?” “我问了,你会答吗?”端道,“不过想取回我的箭而已。”说罢,上手抓住那只箭羽,生生将它带肉地从细作身上拔下来。 细作痛忽一声,咬牙欲碎。 “我对敌人向来不手软,你回去,乖乖地向你的头领报告,连我一个姑娘都不好惹,你却惹怒了并州府止王,冬天里的粮仓,烧了,等于饿了百姓,他很心疼。”公户端手轻而又轻地摸着细作的脑袋,最后将箭一扔,让白阶将细作丢在并州城门外。 白阶悄悄问:“要不要让止王回来再丢?” 端幡然醒悟:“哦对,这里是止王的地盘,差点以为是我的地方了。” 白阶笑道:“原来姑娘是位大王。” 端也笑:“老虎暂时不在家罢了,好在你提醒,万一老虎回来,知道一只猴子私自放了细作,而他又不想放,那我可惨了。” 白阶想起两次见端,都是看她笨拙地在舞剑,没想到另一种“箭”却高超如神,这种距离射出来的准确度,实在令人惊叹,惊为天人不为过。 可惜呀可惜。 白阶收好内心的惋惜,自知不可与梧桐姑娘过分亲昵,收兵退出,对端道:“白某向止王说明前后,定努力遵照姑娘意愿,将细作扔出并州城外。” 端笑意盈盈,对白阶道:“我若是将军,定要收你为麾下。” 公户止天亮方回。端一夜浅眠,止一回来,端就醒了,起身去帮止换一件舒服一点的衣服,给他泡上浓茶。 “想你昨晚也没睡好,回去在躺一会吧。” 端抱住止的腰身,脑袋挨在他怀里:“也可以,不过得你陪着。” 止叹道:“我还有事。” “那晚上可以吗?”端笑眯眯道。 止板着脸,表情却有点不自然:“大白天说浑话。” 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只是说睡觉,你想什么呢!” 止脸色更不自然,气得将端推出去。自己换了一件衣服,去议事厅继续商议事情。 端想跟着过去,却觉自己身份不妥。 昨晚白阶的话再一次响在耳边。 …… “我若是将军,定要收你为麾下” 白阶脚步一顿,温和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他再次走到她身边,道:“近两年,我的爷爷,即是白将军,和止王,一直在招兵,骑兵尤重。去年招榜,说谁可以一箭中五百步外的铃铛而不响,则赐小将名——我觉得姑娘是可以去试试的。” 端瞬间心如弦动。 …… 公户止是知道自己的射箭的能力的,也许他也希望自己能帮他,然而自己却不能走出半步。 其实,她也在等公户止问她昨晚处理细作的事,如今却来了又走,端心中颇失落。 日过半响,管家过来重新将止的书房布置一番。以往公户止时常看本到半夜,便在书房内歇下,久而久之,书房后边便改成了内室,如今管家带人过来,将内室从书房后边撤开,令选一址为内室。而管事红娘就负责新内室的布置。 一定是和昨晚的事有关。发生了事情,止没有叫醒端便悄然出去,没想到自己还是被白阶吵醒,止于是便将内室挪到稍远且安静的地方。 这一举动,端相信止完全是为了她能好好睡觉,可是她很郁闷,自己就这么失去可以隔帘旁听的机会。 红娘一边带着姑娘们打扫卫生,一边摇着姿态过来,低声八卦她:“今天府中可是要洗牌,昨晚溜进了细作,换了好些侍卫,听说姑娘你就在现在,没事吧?” “有很多人,我没事。” 红娘当然知道她没事,她说这些,是为了抛砖引玉!于是,她的重点来了:“难得见得到你,你如今每日宿在止王住处……还好吧?” 端笑着瞟红娘一眼:“不知红娘的什么还好不好?” 红娘用手指头虚点一点端,笑道:“你知道我问什么,少给我装。” 端故意急红娘,还是道:“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难道你问我止王脾气好不好?不好也不坏,凑合。” “这个小孩!我说我教过你的夫妻之道,床上御夫之术好用不好用。” “挺好,我和止王也是水到渠成的恰到好处。” “那……止王什么时候娶你?” “这个不好说,”端爆完自己的料,觉得该红娘等价交换信息了,趁红娘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出,自己赶紧道,“你今天有没有听说昨晚被俘的那些细作如何处置?” 红娘摇头。 “共有几个细作?” “听说五个。” 端心想,五人扮作常人溜进来防火烧粮,边道战争在看得到的日期内便会再战。 她初初听到边道战时,虽然止稍微说了一点边道的地形属于易守难攻,但是端却仍有疑问,她翻查地图,发现边道,实际是是大不戎和并州两地的关隘,清缴了边道的劫匪,便打通了两地的另一条隐秘通道,中间屯兵屯粮,瞭望北方,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地形。这么好的地形地势,不打边道打哪里?无论如何也是要在短期内攻下来的地方。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端心中盘算一下,对红娘道:“止王连日辛苦,我想煲点汤给他补补,红娘教导我一下呗。” 红娘一脸“我就知道”的暧昧表情,连声道:“肯定教,指导倒不敢说,你啊,初初好滋味,不能一下子全给了男人。” 端哈哈干笑:“记住了记住了。” 端用心守了炉子一个下午,红娘放一些补阳气的东西进去,端一一看着,心中默念药性,肉苁蓉,补肾阳,益精血,可治肾阳虚衰之阳痿遗精……真的,红娘你多虑了,保佑公户止尝不出来味道,不然自己会被他吊打。 汤鲜香出炉,端装好放食盒中,提到公户止书房。公户止还未回来,问管家,说是一直和各司在议事厅,午饭都是送进去的。 端问:“都有谁呢?” 管事一一回答,白阶原来也在。 端拿起一本箭谱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铃铛,晃着铃铛若有所思。 五百步中铃而铃不响? 从议事厅回书房的路上,要经过一个舍得亭。公户端将亭四面竹帘放下,挡住冬天的冷意,在亭内燃暖炉,即不闷,又视野开阔,可赏冬夜湖景。并州冬天的湖,只有薄薄一层冰,一碰即碎,偶然飘点雪,映着楼台间绿萼梅,别有意境。 端远远瞧见止,朝他挥手。 公户止掀帘入内。 “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端道,将食盒内的汤,还有菜一一摆出,“这是我守了半天的汤,味道是红娘帮我看着的。” 止喝了一口。 端探着脑袋问:“怎么样?” “还行。” 端松口气。 止问:“有点奇怪,放得是什么材料?” “我也不知道,红娘放的。”端把责任推给红娘。 止看端一眼:“你真的不知道?” 端微笑道:“我问了,但是没记住。你不知道,这炖汤有多无聊,得一直守在旁边离不得人,时间过得难熬,只能想你喝到它的样子才能安抚我的心。” “三句不离拍马屁。” “诚心诚意。”端也给自己盛一碗,刚入口,脸色大变,勉强咽下。 止一本正经道:“刚想告诉你,你就喝下了。” “熬了一天的东西结果是这味,五哥,你别喝了。” “只是药材的味道怪而已,你辛苦守了一日,得来不容易,喝了聊表我心意吧。” 端觉得好笑,问他:“怎么说什么话都正正经经的模样,还有这好像有又无的雾,让散了吧。” “不自觉的。”止运气,方慢慢散了雾。 端痴汉般盯着止,痴痴道:“你长得真好看。” “那你慢慢看吧,饭也不用吃了。” 端扯着止的衣袖:“亲一下,好不好,都一天没见着了。” 公户止本不想搭理她,但确实一天都没见着面没听到她声音。初不觉,远见她在他每日必经的亭子等他,发觉还真是有点想念。止飞快地亲了一下她脸颊,端只想过过嘴瘾,没期望止真的亲,这出乎意料的吻,端一下子蒙了,瞬间红了脸。 公户止认真喝汤。 端捧着发烫的脸傻傻地瞧着止喝汤,心想,难不成这汤还是迷魂汤,太灵了吧! 公户止伸手将端的脸拨一旁,示意她不要再盯着看了。 端还看。 公户止周身弥漫回薄雾。 “别呀!”端伸手企图挥掉讨厌的遮挡。 止抓住端的手:“别闹,好好吃饭,我都听到你肚子饿得在叫了。” 端嘻嘻笑道:“秀色可餐。” 止无奈抱住端,半哄道:“管家说送饭到房中却不见你影,你到底午饭有没有好好吃?虽你是神兽,也没听说神兽可以不吃东西。” 端心底潺潺暖意,她趴在止肩头,轻轻道:“我不过有点闷坏罢了,我想出去走走,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不可以带我出去?” 止抱紧端:“先吃饭吧。” 端心中疑惑止为什么故意绕开不回应,唯有认真吃完饭,让他心情先好点。 下人撤了饭菜。 “等等,送一壶酒两个杯子过来。”端道。 下人称喏。 “风光几许好,不如喝两杯?”端对止道。 止默许。 “好好的,怎么心情不好了?”端靠在止身上问。 止伸臂揽着她,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她青丝如云,在止手心下服帖安静。端悄悄抬头吻一吻止的下巴,止手按住她脑袋,让她老实地靠在自己肩上不要乱动。 “我看到你偷笑了。”端道。 “哪有。” “我眼神很好的。”端得意道,忽然想到什么,“我知道了,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忽然想到昨晚的事了?我射中了那个细作。” “你立了功,我没有心情不好。”止不爱多说话,但也不愿因为一点自己的介意让两人的关系存有猜测,如今看她这模样,知道端确实想不明白,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略微宽心,提醒她:“白阶是不错的人,但是你与他过分接触并不是很好。”、 端左思右想不明白:“我和他怎么过分接触了?我只跟他说过几句话而已。” 止将端按回怀中:“是我多心了。” 端道:“你知道我并不想天天呆在家里无能为力,势必我会接触很多人,无论男女,必要时还会单独接触,但我心中只有你,公户止,我心中只有你。” 下人送酒过来,公户止想要松开端,端稳稳扎在止怀中不动。 “让人瞧见了。”止无奈道。 “看就看,看多了就习惯了了。” 止看着下人低着头进来,低着头出去,全程不敢抬头。 “谁说你心中只有我,”止将话题绕回来,心情似乎好很多,道,“难道你心里没皇上,皇上现在要你回去,指不定你吱都不吱一声,连夜就走。” “我给你留封信。”端温柔地圈着止的肩膀,和他依偎在一起,感觉止的吻落在她头顶,她笑了笑,另一种心思却浮上心头。 周围人待她再好,始终都以止王为主,自己虽自知无愧于公户止,但一言一行在人眼皮下,如腹背处放了一双眼睛,总教人不好受。 而公户止今天告诉她这些,除了表达自己不满,无非也从侧面告诉她,她的举止自己都知道。公户止可以选择不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眼旁观。幸好他说了,给了她一份信任。 信任,对他们皇宫权宜出身,走在刀剑计谋之中的人来说,是最重的托付。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议事厅外 白老将军与白阶道:“止王的意思是,段恒将军已秘密移交兵符到他手里,然而止王及段将军两边按兵不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否者朝廷将引起轩然大波,就怕皇上乐得见观音山驻军与钟离将军旧派掐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利。钟离将军掌有这支军营数十年,如今主将叛变,余势犹如脓血,不清不好。” “那这脓血,怎么清?”白阶请教爷爷。 “昨晚边道细作混入城内放火,来得正是时候。”白将军道,“止王的意思是,借人道为口,以天为号,编一只队伍,去清缴这些人。” 白阶恍然:“用段恒将军的余势编入队伍,让他们两方厮杀,无论哪方败,我们都不亏?” 白老将军还道:“这是其一,你跟止王时间短,不是很清楚止王的用兵路数。他今日的话是点到为止,话中有话。老夫猜,谨慎的止王,怎可能就此收手,只提编入伍,不提后续?切断后方支援,送他们上黄泉路,无论输赢,都不会让他们再回来。” “这一战,目的不是边道,是余党,是观音山驻军的绝对掌握权,是以退为进的博弈,白阶,不要被表象迷惑了。”白老将军虽须发皆白,头脑及目光仍清晰无比,“止王指派你带队,如此凶险,孙儿,你要受得住考验,安全回来。” 白阶抱拳称是。 白将军拍拍白阶肩膀,道:“你性情温和,有利有弊,避害扬利,其中带兵微妙,爷爷教不了你,谁都教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摸索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并州府。 忽然,白阶见路边树上挂了一只铃铛,寒风中无声摇摆。白阶心中一动,将铃铛取下,梧桐姑娘,是你留下的吗? 铃铛内没有铃芯,白阶左右寻找,在树后方丛中找到铃芯,还有一张小纸条。 “白阶?”白老将军转身未见白阶身影。 白阶立马树后方出来,解释道:“以为见到一只小狐狸,原来是我眼花了。” 端与止举杯对饮。 不知不觉聊到仙山的事。 端说,她一入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领到厨房,没日没夜的给同门们炒菜做饭,偶尔消遣一下的时间也难得。 端摇一下止:“你别光听不说,你在不姜感觉怎样?” “感觉和你处在不同的待遇中,”止语调平平,“我在那里,不用劈材烧火洗衣,连房间都是单独的,因为师父知道我的身份,刚开始我不过去不姜躲清静,后来就修上仙,一不小心悟出了神通。”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 端恶狠狠地喝一口酒,道:“老仙也不错,我在里边认识了好友。不过,说真的,那易宫人时常说我说梦话,总念叨老仙,爷爷于是将我送去老仙。你提醒过我,说我周围有青河的眼线,我早猜到是易宫人,却不将他撵走。青河总要安眼线在我身边的,左右要想着安插谁,不如便顺手受了六哥的‘热情’,体谅六哥的难处。我每天冷眼旁观易宫人天天闹哪样,顺便看看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他的事情告诉我,人为钱财可以不要底线的。” 公户止继续故意气她:“说的这么伟大,还不是你无能为力。” 端气得又喝一杯:“是啊,止王,早知道你要倾心于我,何不我一出生就去找你求罩着。” 止王淡淡道:“谁理你。”说完,却想伸手过来碰端的衣裙。 “干嘛!”端被止挤兑得心情不爽,“不理我就不要碰我!” 此话一出,止安然收回手。 端更不爽了,心中哼道,有本事晚上也别碰! 忽然闻到一股焦味,端觉得臀、部暖烫暖烫的,惊得跳起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衣摆贴在暖炉上边,烧焦了一点。 止的声音飘过来,似忍着笑意:“我想帮你拨开,你不要我碰的。” 端摸着被烫的屁、股,止真的是笑意甚好,端气不过,使出女人专用杀手锏,扑到止的怀中,假意哭泣,呜呜控诉:“你好狠毒,我心好痛。” 止忍着笑:“你松开,快点,你裙子太长,又要烧上了。” 端扭头去看,这回哪里有,又耍她! “对我温柔点会少一块肉吗?” 止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这样子吗?” 端笑:“还可以更多。” 止复再吻一次。 端身心全融化在止的温柔中,觉得他的吻也如同有神通一般直透人心。 端已将红娘传授的知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加上自己在春宫图中所窥一二,摆好最妖娆的姿势,在床上等待公户止。 公户止颇为不好意思,又觉好笑,自个儿躺下,让端一个人自己给自己作妖。 咦,不对呀?难道自己穿得还不够露?将亵衣领口往外扯。 “不要再扯了,再扯就挡不住了。”止道。 “今晚我不会主动的,要么你自己过来,不然我们一起干躺到天亮,也不许你睡!”端放狠话。 止背过身去不理她。端气鼓鼓地瞪着止的背影,干瞪了半天,只好去吹熄床头壁纱笼中的灯。 顿时陷入黑暗,万籁寂静。 端猝不及防被人一带,跌入软榻中,公户止欺身而上,吻灼热深情,如暴雨般密密麻麻落在她全身。 端先是一怔,觉得公户止别扭的点真不是一点点,不过有些明火,所以难为情到一直忍着?瞧他这架势,忍的不是一时半会。 公户止热切的吻冲垮了端的理智,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止这样对她,他的吻他的抚、摸他的气息,还有他的进入,她一点不觉得羞耻,她真的很爱这个在她身上的人。 在极致愉悦中,两人身体与魂魄极度契合。公户止仿佛进入了端未觉醒的神识,神兽公户端沉睡其中,虽为雌雄同体,像如今姑娘的模样多一些,眼角眉梢有凤凰的高贵,身体背部及手臂包绕凤凰五色祥文,脖子间有枚古书记载过的称为‘凤凰在’的图腾印记。 公户止紧紧抱着身下的端,将自己所有通通献给她,至死方休。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姑国年节临近,家家户户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在暖冬中期待一个平安的年,祈福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年前最后一次各司议事,出席者众。事罢,在前大厅举行酒宴,各官员可带亲属,每年热闹的惯例。 端替止脱下官服冠冕,换上轻装。 “你也来吧,”止道,“我让管事带着你,除了照例有的歌舞,旁边搭了个戏台,有并州的戏,也有故城惯看的戏,你在旁边看看,许没那么闷。” 端帮他束好腰带,顺势搂着他的腰。 止回身抱住端,两人胶吻在一起,难舍难分,差点又吻到床榻上。 “……等等,”端艰难地分开彼此,气息不稳,“刚给你穿好的……赶紧去吧,一会儿都到了。” 止眼神中染上了□□,薄雾迷乱,端安抚了许久,薄雾才慢慢平复,止的眼神变回一惯的模样。 面对正常的公户止,端又没忍住调戏,用指尖挑着止的下巴,像纨绔子弟般油腔滑调道:“公子长得俊啊,晚上可别喝醉了,回来小王好好伺候你。” 止帮端系好被他扯松的裙带,见怪不怪端的不着调,仿佛也没在意轻佻的手指在下巴处,道:“你也是,大家入列而你一个慢腾腾进来,是想引谁的注意,现在可没有一人认得出你是端小王。” 端点头:“知道了。” 管事红娘很快来过来接她。端早已早一步出去,绕到议事厅外,在一颗树背后的青丛中,在老地方找到了纸条。 时隔半月左右,终于等到白阶再次入并州府的机会,她不敢保证白阶真的会为她收集铃铛的资料,事实在此,她赢了第一步。 她绕开公户止处理这件事,表面上似乎有点不顾及止的感受,实际用理智来衡量,她这么做绝对是最正确的。 要细说她如此处理的原因,比较复杂,与她长时间参阅奏章积下来的经验及第七感有关。 她从白阶处得到关于射铃铛不响者得将位的消息,止只字不提,白阶为第一举荐人,官场用人用事,当为第一举荐人合作,除非对方推荐别人。比方说,张三,对某件事提出解决方案,掌权者认同,让张三去办妥,让李四从旁协助,不可以反过来李四为主,张三为辅。 假若跨过白阶,她寻求公户止问铃铛的事,这个看似上策的下策,选着这个,相当于内戚干政,主权□□涉与分散,时间一久,全是弊端,非常受制于人。 最重要的一点,白阶,一位年轻的少将,一位还未完全衷于任何人的少将,是她的机会! 果然白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与半月的等待,他将铃铛的位置,构造都在现场分析后一一写在上边。他得出一个重要的观点:并非真的射铃铛,射悬着铃铛的线,才能令铃铛不响。 他画的图谱中,铃铛肚大腰圆,摇之则响。如果垂直下落,铃芯则碰不上铃壁。 丛中有一根细如发丝的白线。端捻线而起,这线也太细了吧!五百步外根本就如同没有,让人怎么射! 端在路边等红娘管事,红娘去内室扑了个空,绕了好几个地方,终于见到端,气得直叫她姑奶奶。 端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离戏台不近不远,红娘对一会有戏听一脸期待。 端奇道:“听说每年都有,你一副第一次听的表情作甚?” 红娘拿着手暖炉,塞到端的衣袖底,笑道:“府中的戏班子可厉害了,可是止王爱清静,一年就难得唱这么一天,不听还好,听了年年都在盼!而且,我听说,今年请了北方故城的戏,没听过,自然更期待!” 端听了,摩挲着手暖炉,问:“止王为姑城皇族,以往就没见他留恋过故家的事物吗?” “没有,”红娘低声告诉端,“以往我想给止王牵线,去问恒远打听关于止王的事,恒远一幅忌讳的样子,我就不敢了,大约那边给止王的感觉很不好,他根本不想有任何联系。” 端给她竖个拇指:“公户氏婚姻的主意你也敢打。” 红娘也是后怕,道:“我也是野惯了,离皇城太远,有时忘了还有公户皇族的存在,以为哪都如这般自由。” “可是今天倒不知怎么的唱起了姑城的戏。”红娘百思不得其解,问端,“你是哪里人?” “姑城。” 红娘恍然大悟,长声道:“怪不得!”然后心情复杂,道:“他就是命不好,也算苦尽甘来……我也是糊涂,刚开始还想着把你牵给白少将军,差点误了止王,好在你心明,没被我误导。” 端但笑不语,看着前方一众官员的最前边的止王。 各官员在前,命妇在后。中有歌舞,侧有戏台。 前大厅为半开放,一边为山水响高图,图长数尺,如一长画卷铺平在墙壁。如在山间丛林俯瞰云层,志辽高远,即使厅群舞飘飞,酒香肆意,也如含有清明的仙气在其中。 并州多小妖,百姓也普遍喜修仙,这山水响高图就是并州名家所画。止王来并州第一天,捎人送过来。画里边山水皆仙,鱼鸟安乐和喜,与当时现实中的并州差距太大,止王将画裱在高墙上,日日明志。 另一边开放的半塘桥,戏台在水中,水是活水,流动在并州府中,活泉眼在庙堂的祈福长廊边的莲花池塘里,在舍得亭前汇入湖。 命妇们开始认真听止王与各官的讲话,慢慢注意力全散到别处,渐渐讨论起宫闱之事,端第一次被这么多女人包围,煞是新鲜与难为情。 不知有谁提到了钟离将军的女儿钟离方晴,端心一动,凝神认真听。 钟离方晴,一位比公主地位还高的将军女儿,容姿娇好,一直未听说有与谁婚配。 “……可是,我家相公去岁从姑城回来,说好像是和青河小王是一对!” “啊!” “不是吧!” “青河小王的容貌听说可以用‘石破天惊’来形容!” “可未曾听皇族有说过此事!” “娶了钟离的女儿,相当于拿了北方一半的兵权呢!” “她嫁给青河小王,那才是有福!公户代代有,钟离家族不过一时权盛。” “公户氏四分五裂,钟离家族才是……” 公户端心情稍差。 “小声点,这些事是我们能说清的吗?公户皇族好,钟离家族好,不要管太多。” 命妇们恍然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赶紧捂住嘴,左顾右盼发觉没人注意听,才是松口气。转而开始讨论当下并州的才俊。 “瞧着那白少将,真是英俊挺拔,品性也不错。” “是啊是啊!” “我们的止王,止王……” 场面有瞬间停滞,似乎想不起来具体要说什么,一比还是白少将军最好,继续热闹地讨论白少将。 端继续屏息听墙角,这些可怕的热心命妇,将白少将从头说到尾,扒了个仔仔细细,端一边心中同情白阶,一边将有用的记住。 原来白阶还有个八岁的胞弟叫白凡,与白阶性格差别大,比较调皮好动。 “这么好,怎么没个相好呢?” “人家在军营,不是想见就见的,而且没听说过,越是优秀的人越不容易找到相好吗?” 最后大家一致感叹。 然后又纷纷开始推荐自己的适龄亲戚,或者亲戚的亲戚,亲戚的朋友等等。 当时人白阶完全不知情。 公户端遥遥看着座武官二列的白少年,觉得颇有意思,如果自己身边有听话好用的姑娘,肯定用她试试能不能收买白少将军。可是跟这么命妇们推荐的一比,自己没姑娘在手,连自己都不够格配的上,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温柔贤淑没有,罪过罪过,苦了止王将自己收下。 白阶视线无意识往这边看了一下,没想到与端的眼神撞在一起,似乎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她眼神带着藏着的笑意。端没有主动避开视线,白阶却假装低头喝酒避开。 戏台上开始唱戏,命妇们注意力被新鲜事物吸引过去。 端看着台上人的一唱一笑,一怒一哭,将人的悲欢离合浓缩到一个舞台上,台上人在唱,台下人在看;倒影在水中,又如水上人在笑,水下人在看。吁乎! 姑城的戏班上台,首先唱的是姑城百姓最爱看的一出——凤凰神兽的诞生。 端每每看到这出戏,心中万分尴尬,里边的神兽出生的惊天动地,哪里有半点她的影子! 端不满地瞪远处的止一眼。 止正与一位官员说话,他的眼神温柔地笑了笑,转瞬即逝,无人觉察。 命妇们第一次听,觉得新鲜有趣极了,这离奇的神话般是我们姑国的神兽吧! 红娘惊叹:“要是我能见这神兽一眼就好了。” 端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晃了两眼。 红娘聚精会神,烦死端打扰她:“好姑娘别闹!” 这出戏是凤凰神兽的诞生,难不成下一出继续讲神兽的成长?端冷汗淋淋,像自己做了坏事一样担惊受怕,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就是里边的神兽。 好在这出戏唱完,换了种曲风,没把神兽的每一年都唱出来。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并州府内亮点灯火。 白阶中途出来,神使鬼差般走到议事厅外,在一颗树背后,想要翻出点什么东西。他留在这儿的卷纸与细线已经不见,看来被她今日拿走了。 台上姑城的戏唱完,端悄悄先离开。 红娘留恋戏台,一步三回头地去送端回去。 端假装奇道:“往日不见得你如此贴身跟着,忽然这么殷勤,我心中怪怕的。” 红娘呵呵干笑:“以前我失职,姑娘不要多追问了。” “那戏你不看了?” 红娘用哭一般的表情挤出笑容道:“不看了。” 端无奈道:“我这么大个人,想寻思去哪谁也拦不了,想见谁旁人也管不了,你在旁边陪我也是浪费时间,我不过先回房而已,等止王回来我就睡。” 红娘听端说这番话,猜到她已经知道自己被止王给盯住了,她说出的话即是说给止王听的。心下一惊,连忙劝道:“姑娘何出此言,求之不得呢!” 端拍拍红娘的肩膀,慢慢走路回屋,红娘未再说什么,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根细线,大约如发丝这般细。 在庭中练箭,一连数发,难及线。 端托腮凝神思索。 直到暗纹衣袍出现在视线中,端才回过神,止将端从地上拉起来:“这么冷的天,怎么坐在地上。” “你回来了?”端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半埋怨道,“喝得这么晚,有没有喝醉?” 止摇摇头,见她身旁搁着箭筒,道:“又在练箭?” “是啊,顺便等你,等得我都出神了。” 止握住她冻冷的手,用力搓了搓,想将她的手焐热。 端盯着止的神情打量,打趣道:“咦,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嗯。”止点头。 端嘴角控住不住地往上翘,止看她既得意又有点傻的笑,伸手敲敲她的脑袋,然后牵着她的手入内。 端斜倚着矮榻,对着瓷炉暖手,长发及长裙皆散在榻上。虽然年底百姓都休养生息,但公户止的事仍旧不少,止洗漱出来,还有本子要看。 端觉得他这样甚辛苦,以往内室置在他书房后边,对他相当便利,如今将内室单独移开,却让人将本子送来内室,变成在内室里当书房,不过还不是为了她清静。 止让她到床上自己先睡,端不肯,一定要陪着止,陪着陪着,不知不觉卷着身子在止旁边的矮榻上睡着了。瓷炉还在手边,这回生怕她烧了自己的头发,止将她轻轻抱回床上。 端梦中喃喃叫了声止。 止低头去看她。 端闭目安睡,长发有些许滑在脸上,止替她拢一拢发,轻轻将她脸庞细发拨到一边。 止想起数个白日起床时,端抱着他,柔柔道,醒来觉得更爱你。 他虽无甚表示,心像独立长了一双手,他人走了,心留在原地,独自拥抱她。 端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先睡着了,无奈还是睡着了。猛然间惊醒,见床边壁纱笼的烛火被吹灭,而床幔外透着九枝灯的光,端披衣下床,果见止还在处理公事。 止专注各司本子,连案台旁的暖炉烧得只剩余火了都不知道。没了暖炉,冷得刚从被窝中钻出来的端打抖,连忙给暖炉加炭,给止披上一件白面氅。 止一面握着她的手,一面不停笔地批示,抽不出空与她说话。 端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枕着脑袋,从低处仰看止,他专注的目光看起来甚是撩拨人,端低头不敢再看。 终于,止将本子都看完了。 端松了口气,道:“老天爷啊,怎么你比爷爷还要多本子看呀,卯日星君都快出来当值了。” 止往窗外看看,见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 北方有纷扬的大雪,这儿却难得见一次完整的雪,而今晚悄无声息地正在落。 所谓瑞雪兆丰年,来年会是个好年,止方觉得这雪真是来得及时。 一年便又过去了,明日便是除夕,止看一看旁边的端,雪色映衬得她如一幅画。 “怎么这样子看我?”端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止笑一笑:“稍微看一下你,都被发现了。” “你看了好久了,我不出声打断你都不好意思了。” “是吗?”止不承认,“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目光灼灼,不用看都知道。” 止颇难为情,不情愿道:“好吧,你赢了。” “这么好的雪,想出去走走还是去趁天亮前睡一觉?”止问。 端当然选择睡一觉,因为她想止好好休息休息。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除夕夜。 守岁。 公户端在木回廊边上挂上长寿灯,愿远在姑城的爷爷长寿安康。 公户止在书架边挑书,对端招招手,端合掌对长寿灯拜了拜,朝止过去。 止站着等。 雾气袅袅开出透明的花。 止挑一本书给它,“你看这本吧。” “我看看。”端一边翻书一边念,“《兵统列目》?” “是讲各种兵器的优缺点。” 端翻了几页,道声:“好书!”顺势躺下,靠在软垫上看。 “躺着过年,来年懒一年。” “谁跟你讲的,我年年躺着守岁。” 止半响才道:“我母亲。” 端轻松的心情跟着一沉,爬过去头挨着他的后背:“那我坐着吧,不躺着了。” 止却没有端想象的那么伤心,道:“我只是忽然想起这句话而已。” 止又问:“你年年躺着守岁,皇上不说你什么吗?” “说过一回,大过年的不想一直唠叨我,所以就随我躺了。”端眼睛又笑眯成一条线,偷偷告诉止道:“有一回受我影响,他也躺下来了。” 端说这话的时候,止正也往榻上躺,听到端讲话的内容,一怔,刚想起来,端哈哈笑地扑过去,按住他的动作,笑道:“就这样,别起来,就这样。”说完,自己也躺回去,和止肩并肩地躺一起。 端翻着《兵统列目》,指着上边一些不认识的兵器一一问止。 翻到自己最熟悉的箭时,止道:“一直不见你有属于自己的弓箭,我送你一把吧。” 端喜出望外:“真的?” 止起身拿出一个长匣子,里边躺着弧身优美的几厘箭。 “这是什么箭?”端问。 止回答得很简单:“几厘箭。” 奇怪的名字。端将箭拿在手上,大小轻重刚刚好合手,仿佛是为自己量身打造一般。止拿出一支箭羽,示意端试一试,端站木廊边拉弓而试,箭如流星而出,飞向天空,不知所踪,端惊得张大嘴,她只是轻轻一拨而已,没想到飞这么远。 端仔细打量几厘箭,似有仙气萦绕,端猜测:“不姜仙山的箭?” 止点头:“这箭会认主,你像养一匹马一般多护着它,时间久了,它只识得你,只有你能拉开。” 端笑道:“这么说你才拿到没多久了?其实就是专门给我的礼物?” 止背过身将匣子放好,道:“算是吧。” 那就是了,傻公子,有什么好不好意思承认的。 端抚摸着箭身,爱不舍手,几厘箭仿若有感,通体剔透。 端问:“既然是仙物,它还有其它的厉害处吗?” “飞得更高更远更强。” 端总觉得止又是话说一半藏一半的,追着问:“真的就这样吗?” 止支得道:“它有一个最厉害的地方,可以在射出的时候一支变数支,不过与神力有关……你无需要这些花俏,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端低头不语,她刚才射了一箭就是一箭,分毫无半点神力。 止握住她的手,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也无半分神力,你爷爷没有,青河也没有,大家这么公平,独独你求什么神力,想升天不成。” 端被逗得“噗嗤”一声笑,道:“好了诶,我本来就是神,被你说的,求点神力得罪大家了。” 止吻住端的唇,喃喃道:“真是怕你要上天。” 端被吻得渐渐晕乎,无力地攀住他的脖子。 空气火一般燃烧。 止将端腾空抱到床榻,帷帐内,两人融为一体,一帘□□。 端酣香而睡,止搂着她,轻轻拭去她额间薄汗,下巴搁在端的发上。 更声响起。 新的一年如约而至。 俯瞰并州,大街小巷都通宵亮着门前的灯笼,家家互道新年好。 止轻轻摇醒端,温柔在她耳边道:“新年了端儿。” “新年好。”端闭着眼睛无意识道。 止微微一笑,轻轻的,长久的,深情的印上了端的唇。 五河入了端的梦。 梦境真实得一点也不像梦,惊醒后才知是场噩梦。 端起床从屋里出来,止早早就不见了影,时常会在早膳时出现的笑呵呵的刘管家也不在,周围伺候的人的脸孔似乎都没见过。 大家都去哪了? 端问其中一个:“止王已经出门了?” “回端姑娘的话,是的。” 端点了点头,正欲令对方下去,忽然她如被电了一般反应过来,除了止,从来没人知道她是公户端! 端盯着面前人看,发现他的表情如死物般呆板,透着股渗人的木然。再看四周,才发现来来往往走动的下人都如同行尸体。 府内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到底发生什么事? 正疑心时,一处假山树木掩映的花厅,“轰”然一声巨响,成成叠叠的的白色头发急速生长,压垮了门厅!放眼望去,仿佛大半个并州府都淹没在头发中。这么变态地头发不是五河还能是谁! 端被恶心得想吐。 在公户端脚下的白色头发主动分开一条道,引向花厅,端一步步走过去。就看到五河坐在一堆头发中间。 “你还能再恶心点吗?”端无不厌恶地道。 端脚边的白色头发如蛇一般竖起来,慢慢缠上端的脖子,直接勒得她无法呼吸。 端脸色慢慢由红转白,勒得翻白眼的时候,白发才忽地松开。端脚下一软,眼冒金星,但她命令自己要站好不能倒下去! “下次说话注意点,我今天心情一般,不要乱说话。” 她瞅着端上下打量,笑道:“做女人如何?我以前是男的,后来我也变成女的,我挺喜欢做女人的。” 端根本不理会她,直接问:“你对这里做了什么?大家都被你弄到哪去了?” “他们?谁?我只是把这府内的人都丢到极北地陪我去了,把他们一个个冰住,永垂不朽。”看端不上当的样子,五河这才道,“已经骗不了你了。真像是这样的,这些人都是我做出来陪你的。我要他们消失,他们自然消失,不用担心,等我说完话,马上变他们回来。怎么样,我做出来的世界是不是很真实?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报告给你听,你原来的世界啊,我不是捏了个泥人扮成你的模样嘛,后来当上皇帝,和钟离的女儿成亲。现在,没想到那泥人和钟离的女儿居然处出真感情来了!你父亲母亲呢,感情出了隔阂,就分开了。怎么样?事实是不是比故事精彩多了?哈哈哈哈!” 明明五河的笑声很正常,可是听着就是刺耳得不舒服。 端连皱眉都欠奉:“说完了就说正事吧,你发神经又来找我做什么?是又想通过折磨一只折磨不死的凤凰找乐子吗?” 五河瞬间变脸,白发迅速缠住她的双脚,将她如蝼蚁一般狠狠甩出去,端的脑袋狠狠撞在梁柱上,登时头破血流。 “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端的血洒在在白色的头发上,像不详的血丧。 端捂住流血的血洞,感觉血一直往脖子上流。 不知何时五河手里竟拿着端的几厘箭,她细长冰冷的手指抚摸在几厘箭身上。仿佛那手指摸在自己身上,冻得直打颤。 五河一边摸一边不经意般地道:“也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微生常流在老仙修炼,他仙资不凡,悟性通透。可是,有一天,在我悄悄潜进老仙的时候,他居然找到我。微生常流是个聪明人,他问我说,有没有修仙的捷径,不用经过漫长的岁月,快速地增长自己的能力?我说有。他便说,拜我为师,请我教他。” “可是他已经是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我说,你怎么敢呢?要是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微生常流便说,连大名鼎鼎的乖张的五河都不敢相信,那就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了。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便道,因为他是老仙师尊的闭门弟子。” 五河提着箭,慢慢走到端面前,伸手一点,冰冻住端流血的口子。她将几厘箭还给端,笑容不明道:“是把好箭,可惜跟错了人。” 周围空间瞬变,变成白茫茫的冰凌雪山的极北地。 五河站在端身后,双手环住端,手把手地带端拉满弓,端极度不想与五河触碰,可是手却不听任何使唤。五河带着端拉满弓,放箭,箭去如飞,一变成百,箭雨直下。 “只要你做我徒弟,箭就不会跟错人。”五河的气息如蛇一般在耳边吐信子。 周围空间又瞬变,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并州府,眼前还是五河,四周还是拥挤的,让人想一把火烧了的满屋白发。 “怎么样?”五河笑道。 “呸。”这就是端的回答。 五河依旧微笑,五官却渐渐扭曲可怖,脚下的大地和头上的房子都在颤动,继而无数白发从地底冒出,从天上翻滚而下,地动山摇,几厘箭在空中无人便动,自拉满弓,飞箭而出,箭羽铺天盖地,射杀每一位姑国公民。人间炼狱再现! 端心脏紧缩,猛得从床上坐起,额头虚汗连连,手中锦被柔软,才发觉做了一场噩梦,梦中余悸未定,慌得端心砰砰直跳。 室内碧纱笼内红烛静静燃烧。端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何时。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止从书房回到内室,见到的是端摸着几厘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时间过得好快,现在离我们守岁时过了多久了?”端浑浑噩噩算不清。 止端详端的样子,确定她没有生病,温声道:“过了近一月了,今晚怎么了?” “做了个关于五河的可怕的梦,吓得我不敢一人睡了。” 止摸摸端的脸颊:“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回来陪你。” “我都要闷出病来了。”端手撑着额,虚虚地道。 止握住端的手,道:“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带你出去透透气。” 这一段时间确实止很忙,半月前,并州喜年气氛未过,中元节前后,并州在一片节日祥和氛围下,悄然编了一支五千人队伍,突袭边道。 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突袭,公户止摆了一道鸿门宴,许了幻境诺言。 白阶为将军。 端在并州府里听止提了袭击边道这件事,万没想这次战役有更深的政治意义。 借刀杀人。 止让钟离余党与边道匪徒撕杀,自己一本万利,上策。 对于端这边的想法,是恼恨自己对于消息得知途径的狭隘及落后,刺激得本就根深蒂固的不安感日渐积累,在这场梦中爆发。 公户端和公户止都是不安的人,这点他们殊途同归。 端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并州府里没人会主动告诉她这些的呀? 现在除了白阶,她能还有谁? 距上次舍得亭里公户止提过介意她和白阶的正常交往后,端一直将这事藏得很好,再未主动联系过白阶,白阶自然更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汇报事情。 但凡端走出内室,除非公户止在一旁,到哪红娘都跟着。 出兵前白阶来过几次议事厅,或他一人,或旁边走着有些面熟的人。 “我的好姑娘,别再问我白阶来没来的了!”红娘后悔万分,为什么当初自己要介绍白阶给她认识。 端托腮发呆道:“我只是想知道大约什么进程而已,又没去见他。要不你让我自己过去,保证不用通过你。” “别,还是我自己亲力亲为吧。”红娘道,“我还要与他物色好姑娘。” 每多问一次红娘,意味着止知道多一次自己在询问白阶。 可是明着里公户止也不说,端也不说,公户止在等端自己主动坦白,端认为此事很久之前她已经解释过了,再提不免让人劳神。 清者自清。 有人说过,你不说,我不说,要不得清者自清,时常‘自清’的时候,什么都结局了。 端悄悄翻出内室的围墙,躲过红娘的视线,一路作下人打扮,溜到议事厅前,在老地方放了自己的信条。 傍晚有了回音,白阶在信条上大致地说了一下此次出兵的规模与人数。 最后结上一句话:“梧桐姑娘,这是最后一次了。” 端心中空落,是局外人般的空落,她总是与时代插肩而过般,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留她一人在原地。 最后一次的含义,端黑心地但愿是白阶做好一去不会的最坏打算,也不愿是白阶决定与她割裂。 她有什么可以使白阶誓死效忠的东西呢?甚至不能从她身上得到半点好处。 一晃眼这事便过去近半月,端在屋内觉得光阴荏长,觉得应该过去了大半天的光景,一问才知道只不过过了一个时辰而已。每日没有剧烈的奔走操劳,胃口渐渐不如前,长时间呆在房内百~万\小!说,偶尔射箭,偶尔一人练剑,她的时间胶着不动。 止洗漱回来,发尾一根发带缚住,端往旁边让了让,好让止躺进来。 止探探端的额头,再次确定她没有发热之类的生病,安抚她道:“不出五日,带你想去的地方逛一圈。” “我可记住了,你别忘了。” “一定记得。”止给端掖好被子,问:“做的五河什么梦,脸色这么难看。” “在梦里又被她打了一顿。”端没好气道。 止没良心地笑了笑,从背后搂住他。 “这两日红娘请了个把喜脉很准的医官过来,”端道,“我说了我没怀孕,红娘一点都不信,这下死心了。” 背后的止吻了吻端的耳朵,未接话。 “你也以为是,是吗?”端扭头看他。 “嗯。” 端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地躺,仔细打量止的神情,虽不是失望,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她抱着止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止一手抚上端的背。 “边道的战事怎么样了?” “按所预料的方向走,未有太大问题。” 端不好细问,她所知道的一些□□是白阶告诉她的,她要问了就穿帮了,止肯定想得到是谁透露的,白阶私自泄露军情,按处可斩立决。 “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想问什么?” “这次,能清得了匪吗?” 止摇摇头:“不能。” 止一下一下抚摸端的背:“这次我是想借边道的名义,铲掉观音山以南驻军的钟离势力。观音山驻军势力牵扯众广,牵一发动全身,处理起来不得不费点劲。” “那会波及到我们的人吗?” “你是问白阶安不安全?”止道,“他是白老将军的孙子,顾忌这点,我也不能在这时候让他出事,我送了替身过去,白阶可以金蝉脱壳。如果这样也不能救他,许不是做武官的璞玉,白老将军也不能怪罪于我。” 端安然闭上眼睛,缩在止的怀抱中,半嗔道:“你真是一顶一的坏。”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在第五日时,止腾出半天时间,完完全全陪端好好逛一逛并州大街小巷。 火烧夕阳 止王与端一前一后进府,管家上前伺候,见止王四周气压低沉,甚是可怕。而梧桐姑娘一反数日来的低迷,虽然脸上是故意严肃的脸,双眼却透着喜悦,脸色红润。 只不过出去一天,发生什么事了? 恒远有跟随出发,收到管家疑问的眼神,恒远一时不方便解释,各自事情安置好后,恒远才跟管家慢慢说今天的事。 其中管家已经听外边的人传开了,说在鼓楼前挂了两年的铃铛,贴了两年的招榜,被一个姑娘持箭射中,铃坠而不响!难道说,我们并州军营要迎来一位女将军? 恒远过来后,给他补充了更细节的地方。 “梧桐姑娘到了鼓楼,忽然说掉了重要的玉佩,让大家分头找,我猜止王那时知道梧桐姑娘在想什么小九九,并未离开。” “那梧桐姑娘是怎么在止王眼前射箭的呢?”管家问,他知道梧桐姑娘射箭厉害,止王既知道梧桐姑娘有这心思,梧桐姑娘是怎么得手的呢? 恒远哼一声道:“忽然大呼大叫止王在这里,那些百姓一听,呼啦啦地都过来拜,场面一度很混乱,她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要是有刺客混在其中,谁拦得住刺杀?” 管家哭笑不得:“所以,梧桐姑娘趁乱去射那一箭了?都说射箭需要聚精会神,她倒是厉害,事情肯定发生在一瞬间吧,这样都中了,真乃神人。” 恒远板着脸,本来想说出来气消一些,管家偏偏和他唱反调,恒远气哼哼地走。 管家在后边道:“你呀,还是对姑娘都有偏见。” 那铃铛掉入土地,端一跃而上站在一旁圆台上,众目睽睽下,问止王:“我已射中,止王是否遵守诺言,封我为将?” 大庭广众之下,木已成舟。 止那瞬间的脸色真是可怕。 晚膳在低压中进行。 端给止夹菜,止将那菜夹到一边放着。 又来了,幼稚鬼。 端出去逛了一圈,射下了鼓楼前的铃铛,胃口顿时回来了,今晚吃饭香喷喷。然而,她不能做出吃得香喷喷好好吃的样子,毕竟止王这座神还摆在这里。 端给止乘一碗汤。 “拿开。” 端悄悄撇一撇嘴。 端哄道,“这碗汤喝了吧。” 止忽然冷声道:“恒远。” “属下在。” “派人再去请不姜仙山的人过来,让他们想想办法,让梧桐可以一个人单独走出这个并州府。” 恒远领命下去。 端觉得,止肯定不是为了让她走出去当将军的,而是让她滚远点。她一点不觉得慌张,相处这么久,止王的性格就是这么的别扭。 再次然而,她还是要配合的不是? “你让仙山的人帮我,我只出去当将军,可不会离开你的。” “你用不着这么开心,你知道你现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笑吗?” 端惊讶地摸着自己的脸,真的摸到自己笑得合不拢的嘴,心中又尴又尬,咳嗽一声,道:“是啊,我确实挺高兴,但是高兴自己射中了铃铛,除了这个,没什么了。” 端举手对天发誓:“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此地无银三百两。”止甩袖子起身走人。 管家朝端挤眉弄眼的示意她追上去,端慢慢将自己的汤喝完才慢慢追上去。 书房内。 她拿起《兵统列目》,坐在止对面,道:“这本书你给我的,我反复看了两遍,你知道我有从军的心思,所以你才给我看的。” 止不理。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至少我会说给你听,而不是白阶告诉你事情之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止道,“从去岁到今天,数百的日子,你也许从来没有一天想过要告诉我,也许不仅没有想过,只想着如何瞒着。” “我不想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想我去。”端道,“你早就知道我想去试试,你也当作不知道。” “公户端,”止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如果我不想你去,今天还会答应你绕到钟楼看一看?” 端怔住。 室内烛火静燃。 “而且,你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我不带你去才不告诉我的吗?你想着向白阶示好,只是你始终处在这并州府内,我若不许白阶入内,你该怎么办?”公户止道,“你的小心思,不应该用在我身上。你若飞出去了,在外边兴风作浪,我可能管不到,但是你现在是一个人。” “今天最后一次,我还在旁边等你告诉我,等你亲口说,你想试一试射下那个铃铛,你并没有。” 公户止的句句话听得端心惊胆战,端甚至不敢看止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很懂止,她以为止只是站在高处,自然知道很多她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般。 这一局她完完全全落败。 越是这样完全的掌控,端越是想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种“逃离不安全”是隐隐约约的潜意识,像兽类的本能。 端低着头,避开白阶的话题,问道:“既然你答应,为什么不可以你主动说出来呢?” 公户止似乎略有失望,不再看她,慢慢道,“我每天可以见到你的时间不多,如果你真的出去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但是,你想,我是会让你试一试。” 止放弃所有的冷怒,声音中黯然让端狠狠一揪心。 “还记得刚开始,我说过的话吗?” “……”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挽留你,如果我也累了,你就不要来找我。” “……” “端儿,你跟着我会觉累,我也很累,趁现在你对我好感仍然多于防范时,就这样吧。” 端急忙靠过去试图解释,一阵浓雾弥漫,似乎所有东西都消失,你知道止在其中,却永远找不到他。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