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寄》 惹凡尘 第一章 浊世浊流一浊人 所谓人,就是一群被情感和需求所左右的生物,无论伟大也好,卑微也罢,不过如此。所以,古往今来,无数大贤者著书立作,以一种个人的思想试图诠释和定义所有人的思想。所以,那些大贤者留下的经典典籍为无数后人所追捧,无他,只是因为书中的定义与范畴,永远是多数人无法企及的。便如求而不得,这本身就是人与生俱来的欲求,欲求不得,便心生向往。殊不知,所谓贤者,依旧只是肉身凡胎,既无法脱离肉身的束缚,思想又何来超凡? 我就是无数凡夫俗子中的一员,貌不出众,语不惊人,浑浑噩噩,普普通通,拿着那微薄的一点工资,于灯火阑珊处,独自品尝这平凡的日子。 今晚的烧烤摊依旧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的焦灼和羊肉的膻味。与往常一般无二,一扎酸梅汤,一碟凉拌苦瓜,十根羊肉串。我喜欢酸梅汤的酸中带甜,再来那么一点点苦瓜青涩的苦味,配上羊肉串那肥腻中浓厚的辣子味道,这就是我的最爱。我总是自嘲,日日忙碌夜夜愁,人间四味寻常中。 老板用脖子处挂着的一条毛巾擦了擦汗,湿透的汗衫紧紧包裹住那如大腰子般壮硕的身躯,端着一盘盐水毛豆过来,往桌上一放,闷声闷气道:“吃完早点回家,天天一个人占我一张桌子,还每晚陪我到收摊,这毛豆算我请你的。”我咧嘴一乐,道:“谢谢忠叔。” 午夜的灯火永远照不亮回家的路。一个人走在街头,看着那被路灯拖拽到几近扭曲变形的身影,心绪也似乎随着身影一起扭曲。嘴里莫名其妙蹦跶出一连串自己都感觉陌生的脏话,用那双廉价的小白鞋随意踢着路上的易拉罐,似乎,在这寂寥的环境中,心中那种委屈和无助才能肆意发泄。 我,一个怀揣梦想的理科男,好不容易从实习生转正到普通员工,通过刻苦和努力,终于混上了企业中层。如同海洋中的跃温层一般,跃温层以上和以下,永远如此泾渭分明,永远是两种生存环境。拿着公司的规章制度,奉为铁律,却不知,自己严格执行公司规章制度,却破坏了别人的生存环境,于是打压和排挤接踵而至,至死犹不知,你的执着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随着一声“麻蛋”,一个易拉罐划过一条抛物线,不偏不倚,正中一个靠着桥栏杆入睡的中年乞丐脑门。随着一声怪叫,那乞丐腾地一声跃起,捡起一根木棍就冲我杀将而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和无人的街道,一个乞丐和一个失意的男子,在马路上欢快的追逐。我不时回头,忙不迭说着各种道歉,谁知那乞丐不管不顾,挥舞着棍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看来,这乞丐还是个疯子啊!穿过后巷就到闹市区了,那边有派出所,不管了,跑吧。 阴暗的巷道就如一根质量上佳的波纹管,光明永远在一头向你招手。 内心的狂喜让我卯足了劲想要拥抱光明,巷口写着足疗的粉红招牌在向我招手,快了,就快到了。欣喜不足两秒,忽觉足底一空,一股恶臭便把我包围。这年头谁还偷井盖呀?发出一声感叹后,眼前一黑,便自如一叶飘零,在水声荡漾中随波而去。 所谓厄运便是在你倒霉的时候让你更倒霉,便如此刻,我从未体验过激流勇进的酣畅,却在别样的环境下终于体会到了,依稀看到那个可恶的乞丐在井口处愉快的蹦跶,嘴里“嗷嗷”的发出不可辨识的怪声,似乎在跟我道别。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此刻的我,脑海中怪诞的回荡着这首童谣,在呛了两口污水后,便与这个黑暗的世界融为一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二章 三少其人 江南之美,莫过于山岭碧翠间那一抹烟波,莫过于小桥流水间那一捧清澈,莫过于琴音袅袅间那一幽淡雅。三月的江南,空气中弥散着早春花的淡香,鸟鸣声声报春来,绿芽枝枝迎新生。薄雾,微寒,泥土的芬芳裹挟着空气中淡淡的丝丝甜味润泽着赶早的每一个人。 雾气化水犹挂发髻,晶莹的水珠迎着初升的太阳,兀自散发出短暂的璀璨。 晨起,赶集的人们在骡马脖颈间的铜铃声、孩童的欢笑嬉戏声中走上街头。三五老友在早点摊前喝着豆浆,啃着包子,聊着坊间的传闻。 一青衣汉子用衣袖抹一把额头的露水,端起面前一碗豆浆,“咕嘟”一口喝了半碗。咂咂嘴道:“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归春楼出大事了”。对面一文衫青年“呵呵”一乐道:“你说的是罗家三少暴打守备公子,折了兄弟又折面子的事?”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住周遭几桌食客的注意。大家纷纷诧异道:“这罗三少又整出啥幺蛾子了?“ 早上喧嚣的街市如同早点摊上升腾的热气,一个个或善意、或恶意、或无意的传言就在这喧嚣之中随着热气的升腾而甚嚣其上。 话说,此罗家三少姓罗名鸿睿,家中排行老三。罗家在中州城中属四大家族之一,蒙祖上庇佑,丝绸生意在整个中州城做的是风生水起。罗家老大罗鸿志,老二罗鸿铭,皆已年过三十,顺德十五年,罗家喜添一子,便是此罗鸿睿。此子自幼聪慧过人,五岁识字,八岁写诗,十二岁便已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中州城中也算是一传奇人物。直至十五岁那年,与私塾同窗结伴下河游泳,遭遇溺水后,虽经名医施救,抢回一条小命,可不知是否脑袋进水了,从此便整个人浑浑噩噩,之前的诸般才情亦荡然无存。 罗父自是长吁短叹,整天郁郁寡欢。可自此之后,罗三少整个人性情大变,锦绣文章不再有,诗词歌赋再难觅,饮酒作乐寻常事,好勇斗狠独一家。罗家为了这三少可是没少费神,隔三差五有城里酒肆、妓院的伙计上门索要各种赔偿,比如:罗三少酒后撒泼,损毁了诗仙李郬留下的一幅墨宝,欠银五千两;罗三少酒后豪横,请酒肆内所有宾客吃喝,欠银九百两;罗三少为讨柳梦姑娘欢心,豪砸一万两,只求柳梦姑娘弹琴一曲;罗三少赌坊输钱,一怒之下打伤伙计六名,欠汤药费五百两.......林林总总,数不胜举。只把五十多岁的罗父气的浑身哆嗦,幸好家底够殷实,这点损耗对于整个罗家而言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再厚实的家底,毕竟罗大公子和罗二公子皆已各自张罗本家的买卖,明白生意的不易,眼看着三弟逐渐沦为纨绔,除了痛心,还有愤怒。痛心于自家弟弟不争气,愤怒于辛苦操劳赚来的白银就这样流水一般灌入别人口袋。时日一久,整个罗家对于这三少爷自是不待见,无奈,毕竟是罗家的人,好歹也要护着他吧。 话说那晚,罗三少与一众好友闲来无事,月上柳梢头,人约春归楼。推杯换盏,软玉生香,自是满桌的欢愉与妩媚。席间,罗三少的死党之一杜非提议道:“弟兄们,我们喝惯了花酒,早已食不知味,今天我们换个喝法,名曰香酒”。众人闻言皆是好奇,纷纷探寻道:“何为香酒“?杜非纸扇轻摇道:”所谓香酒,便是酒香之中蕴体香,以骰子点数定输赢,点数最小者为输家,输家喝酒。可这酒的喝法可有讲究。“众人好奇道:”如何一个讲究方法?”杜非一脸怪笑道:“输一把,喝一杯樱红一点舌尖香,陪酒的小妹含酒于口,口口相传于输家口中。”众人闻言大乐,笑道:“此法甚妙,还真是酒香之中蕴体香,当得起这个樱红一点舌尖香!”几位作陪的女子粉脸一红,娇嗔道:”官人,你们太坏了!奴家不依!“罗三少嘿嘿一乐,豪气干云道:”今晚陪好我们几位兄弟,爷一会儿赏你们每人五百两。“听闻此言,众女子皆大喜。罗三少遂又侧头向杜非问道:“那输第二把呢”?杜非坏笑道:“这第二把,名曰清泉汩汩长自流。陪酒的小妹由手臂处倒酒,酒水经手臂至手腕再至玉指流入输家口中。”众人闻言,纷纷拍案道好,皆兴趣满满,遂问道:”那输第三把的呢?“杜非举杯轻抿一口,笑曰:”这第三把可谓迤逦曼妙,无论采用何种姿势,必须把酒倒入输家口中。“众人拍掌又是道好。 须臾片刻,雅间内传出女子的娇嗔声,众人的道好声,放肆的嬉乐声,自当不必细表。 待得酒过三巡,众人皆面红耳赤之时,扣门之声响起。罗三少正在兴头上,不耐道:“谁扰我等饮酒?”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爷,柳梦姑娘盏茶后于百花厅展示才艺,特来提醒众位爷。”众人闻言,也没了再喝这香酒的兴趣,脑海中皆自浮现出那如玉雕琢的绝世佳颜。遂纷纷起身,忙不迭向百花厅赶去,独留下一众衣衫不整的女子,似幽还怨的嫉妒着头牌的风光无限。 到得百花厅,早已人头攒动。众人上得二楼,在一雅间落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三章 祸起春归楼 百花厅,以其完,下体一阵剧痛,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下。 那李校尉也不多言,命手下将罗三少和其一众朋友尽皆绑了,随后忙不迭的跑到倒地之人身侧,慢慢扶起那人,谄媚道:“闻少,您可还好?要不我这就送您去医馆?”那闻少抬起手臂,颤抖着指向罗三少:“这边人多眼杂,到后院收拾这家伙,今晚我要他死!” 此刻罗三少倒也是光棍,虽已被人捆成个粽子,倒也不惧,嘴里嚷嚷道:“小子,今晚你弄不死我,我早晚弄死你!”话未说完,已被人嘴里塞进破布,抬着向后院走去。 春归楼后院,众兵士手举火把,立于两侧。那闻少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两腿大张,虽看似正常,但股间钻心的疼痛让他不时倒抽一口凉气。颤抖着声音道:“找麻袋过来,套上。给我狠狠打,半死之时给我扔到后面的浔河。”众人领命,顿时阵阵木棍击打皮肉之声传来,让人闻之心惊,不消一刻,罗三少已没了声息,众人又打开后院大门,随着“扑通”一声,罗三少已坠入浔河。 李校尉俯身问道:“闻少,那余下人等如何处置?”闻少闻言,不耐道:”这还用问?先押入州牢内,大刑伺候,明日通知其家人,拿钱来赎人,每人一万两白银,少一两都不行!”李校尉俯身抱拳道:“喏!” 在众人搀扶之下,闻少上了轿,众人忙不迭向医馆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四章 隐居的战鹰 三月,微寒料峭,冰雪方消,光秃的树杈上刚发出嫩绿的新芽,犹有可怜的几片枯叶兀自倔强的在枝头苦撑。风起,叶落,打着旋儿飘于地面。浔河畔,芦苇荡,风过,荡起千层婆娑。此时的芦苇荡,满目枯败之色,也只有一簇簇芦花,兀自峭立。秸杆金黄,芦花灰白,随风而动,随风而飘,扬起漫天芦花,真是“不见鹅毛雪,但见芦花飞”。 此时的浔河,水流湍急,想来必定是上游的冰层慢慢消融所致吧。水面,几只白色水鸟紧贴着河面掠过,鸟喙轻点,电光火石间一条小鱼便衔于口中,扑腾两下翅膀,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便消失在芦苇荡中。 此刻,浔河边,一老叟,一手持鱼竿,一手持葫芦,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两眼紧盯着河面,不时仰脖灌下一口烈酒。忽然,鱼竿一沉,似有一条大鱼上钩,直拽的鱼线绷直,老叟站起身,双手握杆,慢慢向后用力。渐渐,河面露出麻袋一角,老汉狐疑道:“难道不是鱼?不管了,捞上来再说。”,盏茶功夫,一只沉重的麻袋被打捞出水。老汉迟疑着打开麻袋,只见麻袋内有一人,面色惨白,浑身血污,手指放于鼻下,尚有微弱鼻息,手掌贴于胸口,心跳极弱。老叟忙不迭将麻袋中人扛于肩膀,右足轻点,人已是上得岸去,两个纵跃,身形已在二十丈外。 中州城北百余里外,一不知名小村庄,此村庄坐落于大恒山脚,村庄三面环山,鲜少有人知。村庄也就十余户村民,茅屋,土路,零星几亩杂田。村口一口水井,井口已是残破不堪,依稀可辨井口刻着几个篆体小字“宏至三十五年”。想不到小小一个村落,已存世四百余年。而此刻,村庄中的一间茅屋内,挤了七八个人,围在一张竹榻前。 屋内油灯的火光不是太亮,门缝里透进的风轻轻一吹,火光摇曳。一中年大婶抬头望了望一须发皆白的老头道:“我说于老头,行不行啊?这小子我瞅着也就剩一口气了。”那于老头头也不抬,自顾自检查着床榻上的伤者,嘟囔道:“想当年我于汉卿祖上可号称阎王愁,可是能从阎王爷手中夺回人命的名医呐,还问我行不行?我不行,你来?”那中年大嫂也不气恼,不咸不淡道:“救人,我可不行,杀人,我在行。瞅你最近好像本事见长,要不明儿我们练练?”一黑脸大汉瓮声瓮气道:“你俩能不斗嘴吗?这小伙子我瞅着挺白净,瞧这穿着,估计是富贵人家子弟。”另一尖嘴猴腮之人接茬道:“我看也像呐,瞧这腰间玉佩,估计值个三五千两呢。”那老叟瞪了他俩一眼:“铁山、猴三,都这把年纪了,还留恋黄白之物?唉,想我战鹰一族搬迁至此四百余年,沦落到当下这人丁凋零的局面,祖宗的传承恐怕要断在我等手中了......我看这小子根骨不错,若能救活,把我们这点手艺传承下去也算一桩好事”。屋内众人闻言皆沉默,忽听一人沉声道:“你真这么决定了?可......”话未说完,老叟打断道:“丘一刀,人挪活,树挪死。做人要知变通呐,祖宗的规矩是没错,可你看眼前,族内也就剩下这十余户了,年轻一辈出村后就再未回过庄子,祖宗的规矩是该变变了,等我们闭眼之时,祖宗的传承随我们一起带入棺材中,那才叫数典忘祖!“丘一刀闻言,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道:”也罢,我听你的。“ 忽听那于老头直起身来,叹息道:“唉......” 众人皆惊,忙问道:“咋样?还有救吗?” 于老头背手而立,长叹道:“存了半辈子没舍得用的紫玉断续膏,看来要全用在这小子身上了。这小子肋骨断了三根,臂骨折断两根,腿骨折断一根,腹部有积血,肺腑有内伤。这些都无碍,关键是,救这小子的成本也太大了呀,我仅存的那点家底估计都要花费在这小子身上......“ 众人闻言不由呼出一口浊气,一身形瘦削的老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近前,用拐杖一顿,正戳在于老头足背,那于老头倒吸一口凉气,脸庞扭曲道:“大姐,松开,快松开。再这样,我这脚早晚被你废掉......“那老妪气愤道:”都活了一辈子了,有些事还看不穿呐?救活这小子,让他传承我们的手艺,我族还有兴旺的一天,战鹰一族几代人隐于山谷中,不问世事,谨小慎微的活着,难道你忘了?这是耻辱,这是苟且偷生!“话至此,猛烈的咳嗽起来,须臾,抚着胸喘息道:”别多想了,先救人!“那于老头闻言,神色一凛,向众人微一抱拳施礼道:”那我就回屋准备一应物件去了,你们代我看着点啊,别碰他,另外,铁山,去你家把碳炉搬来,这屋里太冷,对病情不利。“说罢,转身出门。 山野之中的早晨最是清新,空气中弥漫着花草之香,溪水汩汩,鸟鸣阵阵。日光洒下,林间的雾气逐渐消散,竹榻之上的人儿也在鸟鸣声中缓缓苏醒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五章 醒来,恍若隔世 我缓缓从无尽黑暗中走出,睁开眼的刹那,无数的感知向我迎面扑来,我就像呆立在惊涛骇浪前的一名无知幼童,茫然、无措、恐惧、惊慌......各种情绪将我束缚,我想脱离,我想逃离这种无法掌控自我的情绪旋涡。“不对,要冷静!”内心不断的提醒自己,“对,深呼吸,慢慢的,吸气......呼气......”我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胸口的起伏略微放缓,呼吸的频率也可以自主掌控了,想要从床上坐起,忽然发现手臂裹缠着厚厚一层纱布,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纱布上印出可怕的一片痕迹,勉强用右手撩起被子,发现浑身缠满了纱布。无法动弹,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判断。 平静后,才感觉,浑身上下传来的那种痛感,似一种拿着尖锥缓缓刺入骨头中的那种疼痛,我紧紧咬了咬牙,强忍住那种想要大吼大叫以发泄疼痛的冲动,勉强扭头,一间茅草屋,屋内摆设很简单,可以说是极度简陋。一只碳炉已经熄灭,炉口的缝隙处冒着缕缕白烟。对面是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就这些,除此再无他物。 心底暗自思量着:“这是哪儿呢?我记得......“。当我刚要翻找些记忆片段,忽然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不禁痛哼一声。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阳光似放闸的洪水,奔腾着向我袭来,眯缝着眼睛,依稀看见一个身影,身形很瘦,在阳光中似带着一圈金色光环一般向我走来。 待走到近前,方才看清,是一小姑娘,模样俊俏,柳眉弯弯,水亮的杏眼,粉嫩的朱唇,浅笑间,两个小酒窝分外可爱。我刚想开口说话,那小姑娘忙说:“这位公子,于爷爷特意交代过,说你肺腑受伤,尽量少说话吧。”我点了点头,费劲的抬起右臂,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边的地面。小姑娘疑惑了会儿,问道:“公子,你是问我,你现在身处何地?”我努力点了点头,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我榻旁,俩手肘撑着膝盖,两只粉雕玉琢的小手托着下巴道:“这儿呀,名叫战鹰村,听母亲说,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避难至此,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从没出去过。”我又指着她,她骄笑着用青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自己道:“你是问我,我是谁?”,见我点头后,便开心的说道:“我叫江若逦,打小就在这儿长大。”,话未说完,忽然一拍脑门,着急道:“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于爷爷交代过的,让我等你醒来,要喂你喝药。”说罢,急忙起身,来到碳炉旁,用手小心摸了下碳炉上的一只小陶壶,自言自语道:“我看温度差不多了,不烫了。”,说罢,拿起一只陶碗,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倒入其中。 “来,脖子抬。”说罢,一只手臂穿过我的脖子,缓缓将我的脑袋抬起,另一只手抬起陶碗,慢慢凑到我的嘴边,轻声道:“我试过了,不烫,慢点喝。于爷爷说,这药得一日两服。”我缓缓将药汤喝入口中,没有那想象中的苦涩感,反而有股草木的清香和丝丝甜味在舌尖荡漾。一碗药汤饮下,那小姑娘向我浅浅一笑,道:“公子,汤药刚喝完,你先歇会儿,过一个时辰我再来喂你些吃的。”我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看着若逦姑娘的背影缓缓从眼前融入那阳光之中,我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的寻思着:“我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烧烤摊,羊肉串,忠叔,易拉罐,乞丐,逃跑,下水道,黑暗......一连串的场景在脑海中拼接,融合,最后是那可恶的乞丐在下水道井口愉快的嚎叫和手舞足蹈...... 躺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上茅草缝隙中透过来的那一缕阳光,内心的凄苦,即使无限的热量也无法溶解这极度的冰寒。哀叹道:“想我罗鸿睿好歹也是一大学生,好歹也是企业一中层管理人员,怎会沦落到被乞丐满大街追赶的地步?”,忽然,脑中剧痛再起,似乎另一个自己正用力扒拉着我的头皮,想从体内逃离一般。内心不禁一阵惊疑:“罗鸿睿?罗三公子?春归楼?柳梦姑娘?闻少爷?......不对,肯定出问题了。怎么会有两个自己?完了,我经神分裂了......” 努力凝神,先抛开那个罗三公子,仔细回忆下那个自己。罗鸿睿,28岁,出生在江城宿县,毕业于江城理工大学,在江城云上科技制造公司就职,任第一事业部副经理,未婚,无女友,无房产,无车子......唉,妥妥的一三无屌丝。 好吧,接下来回忆一下另一个自己。罗鸿睿,十五岁,出生在中州四大家族之一的罗家,十五岁前被人谕为中州神童,十五岁后沦为一纨绔。不对,那次游泳......法克!都是溺水!还真是世上所有的悲剧总是类似。 对了,刚才那个江若逦的小姑娘唤我“公子”,难道,我的灵魂来到了这名罗公子的体内?这就是小说中常说的“穿越”? 渐渐,双眼无意识间,已是泪眼婆娑。 一眼迷茫,只为这未知的世界和未知的命运;一眼欣喜,那终日遭人排挤的命运终于可以刷新重来一遍。此时的我,因未知而担忧,却又因可以重活一次而莫名欣喜。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仰天大喊:“命运大神呐,我被您玩的欲仙欲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六章 无奈,任人摆布 不知道这是一天中的第几次醒来,我害怕醒来的感觉,那浑身的疼痛在醒来那刻便纷沓而至,从全身每一处关节、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中向我袭来,牙关因紧咬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我又一次即将昏迷之时,木门推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推门而入,一袭黑袍,面容清瘦,满脸的褶子似被岁月无情辗轧而形成一道道深深沟壑。只见他左手托着一方木匣,缓缓来到我的榻前。 他眯缝着双眼,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便掀去我身上的被子,弯腰,双手在我各关节处轻轻触摸。点了点头,语气淡漠道:“小子,运气不错,换一般人受这等伤恐怕早就死透了,还好,你遇到了我。”。我努力想开口说些什么,他摆手道:“你的肺腑受伤颇重,最好别说话。”言罢,转身打开桌上的木匣,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嘴里嘟囔着:“唉,这些可都是传了几代人的好宝贝啊,罢了罢了,那帮老鬼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也就豁出去了,你们敢赌,我也不怂!” 好一会儿,一个托盘内,盛着七八个小磁碟,小碟内有黑色的膏药,有红色的药丸,有透明的油状物,有碧绿的药汁.......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清香。老头小心翼翼把托盘放到榻旁的小几上,似有不舍道:“小子,不得不说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瞧见这黑色的膏药吗?这是紫玉断续膏,由世上最后一株紫苓木提炼而成,专治骨断筋裂之症;这红色药丸名曰天心大补丸,由千年蛇红果配上一十九味珍贵草药炼制而成;你再瞧这个透明的油脂,这是从深海抹香鲸脑部最精华的一块血肉中提炼的油脂,对养气宁神最是有益;这碧绿的药汁,乃是采自千年碧根藤的精华部分,具有修复肺气损耗的特效......”,说完,一副肉疼状,叹息道:“小子,我们几个老鬼这般不计成本的救活你,到时可莫要辜负了我们几个的一片苦心呐。罢了罢了......”言毕,对门外高呼一声:“丫头,准备好了吗?”屋外传来脆脆的一声:“于爷爷,好了,我马上来。”,片刻,江若逦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榻边。 于老头瞅了瞅我,又瞅了瞅若逦,怪笑道:“你个丫头片子,每次绑纱布都要打上蝴蝶结,你以为好看呀?”若逦讪笑道:“于爷爷,人家习惯了嘛,再说,打上蝴蝶结确实好看,还方便拆纱布呢。”于老头笑道:“对了,直接拿剪子剪开吧,这小子被你缠成个粽子,把纱布剪开更方便些。” 素手似羊脂,青锋剪红尘。 当剪刀的锋芒游过我腹部皮肤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若逦扭头朝我调皮一笑,一手掩鼻:“咯咯......公子莫怕,连于爷爷都夸若逦的手最稳,断不会伤着公子分毫。” 拆完纱布,于老头对若逦道:“把碍事的耻裤也扒掉,用温水先擦拭一遍。” 我内心陡然一惊:“这不是要让我赤身裸体暴露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吗?”忙努力的摇头。于老头嘿嘿一乐,道:“瞧不出你小子脸皮这般薄,人家小姑娘都不介意,你还介意?再说,这是为你疗伤。” 下体一凉,我浑身赤裸的躺在榻上,屈辱的闭上了双眼。 若逦咯咯笑道:“于爷爷,这就是穴位图上画的男人的那地方?咋和书上画的不一样呀?”于老头一个爆栗,轻斥道:“小丫头片子,没羞没臊的,书上只是大概的示意,来,看着,这是气海穴,这是关元穴,这是曲骨穴,这是横骨穴,记清楚了吗?”若逦狠狠点了下头,可是目光却有如实质一般紧紧盯着我那个地方,还自言自语道:“难怪于爷爷总说,要实践与相结合呢......“ 此刻的我内心极度崩溃,内心在嘶吼:“我是人,可不是一具没有感知的尸体!这俩人就这样对我品头论足?” “不对,这姑娘极其好学,难道接下来的日子要仔细研究一番?” “苍天啊,大地哪,我才刚醒来,就要遭遇如此窘迫的状况?唉,罗鸿睿呀罗鸿睿,在外混总是要还的,想你调戏春归楼姑娘的时候是多么欢畅,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 这时,于老头呵斥道:“丫头!别看了,快用温水好好帮他擦洗一下,我该上药了。” 温热的毛巾轻柔的擦拭过我的每寸肌肤,很轻,小心的绕过我满身的伤口。我努力闭上眼睛,我害怕一张开眼睛,就会对上那双清澈的眼光,我更害怕那美丽的容颜会让我身体的某部分彻底失去控制。对了,想想我的仇人,闻公子! 时间在你想快点度过时,总会刻意慢下几分,身上好不容易擦拭干净后,于老头让我服下了几颗天心大补丸,丹药入腹,一股暖流缓缓由丹田扩散全神,似乎整个人浸泡在温水中一般舒适。耳边传来于老头的声音:“是不是觉着四肢百骸无比舒畅,痛感也少了许多?小子,刚才你服下的几颗药丸价值万金呐!不对,万金难觅一颗,你整整服了六颗!” 说罢,一只手指蘸着黑色的膏药,缓缓涂抹于我骨头断折的部位,并小心用纱布裹缠。 盏茶过后,若逦拿着一把小勺,放我嘴边,一勺碧绿的药汁流入我口中,顿时,如炭火炙烤般疼痛的肺部传来一阵清凉的舒适感。 ...... 挺尸般感受着身边的俩人整整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我的第一次治疗告一段落。 耳边传来于老头的声音:“小子,你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有啥需要,告诉若逦那丫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七章 从了吧 黄昏,浔河畔。 落日西垂洒余晖,映红漫天,鸟雀归巢,留下一路脆鸣。眼前的浔河,在夕阳下,金鳞片片,耀眼而夺目。河水缓缓,一路向西,不知流经何处,亦不知终将流向何方? 苇荡风清,苇叶渐翠,风过无痕,荡起层层叠翠。芦花漫天,轻柔而舒缓,随风而舞,随风而飘。 岸边的一对人儿,席地而坐,沉醉于景,沉静于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窗外滴滴答答,泪如雨落下,雨把蕉叶打,临摹一帖蒹葭,提笔难搁下......“一曲《蒹葭》从少年口中缓缓唱出,曲调动人,略有哀愁,似欲语还休,似百转千回...... “睿哥哥,这首歌太好听了,我就是不明白,歌词里的“伊人”是指什么?” “哦,若逦妹妹,这个“伊人”......呃......就是指美丽的姑娘。” “哦?睿哥哥触景生情,思念远方美丽的姑娘了吗?” “啊?不是不是,我是因为有位美丽的姑娘坐在我身旁,而有感而唱。” “哦,那又为何会有“在水一方”?” “呃......那个,那个,你不是正坐在河岸的一侧吗?“ “哦,那睿哥哥,那个宛在水中央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仿佛在水中央呀。“ “可我就坐在你身旁呀?” “呃......那个、那个......可能我伤重未愈,久坐可能头晕眼花,眼前出现幻境了......” “啊?睿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回去吧......” “唉”,心里默叹:“所谓浪漫,终究牵强不得,有了意境还需智商啊!”,却不知搀扶着我的若逦正在低头窃笑不已。 一对人儿,在夕阳下缓步前移,留下一双长长的背影,交叠在一起,渐行渐远。 青山叠翠,暮色已近。 炊烟几缕,凉风若丝,虫鸣鸟啼,流水无声,其乐徐徐,其行缓缓...... 茅屋内,八位老人端坐在椅子上,我就被他们围在中间,一道道犀利的目光直射向我,始终未曾离开过我的身上。我有点局促,气息有点混乱。 钟还丘面沉似水,缓缓道:“鸿睿呀,你是我救回来的,我们几个老家伙对你可恩同再造呀,和你商量的事情可不能一拖再拖了,到底考虑的如何了?” 我努力迎向那两道目光,与之对视片刻,平复了下心情,道:“各位前辈,鸿睿感激各位的救命之恩,上次向小子交代的事情,我考虑再三,实感责任重大,一族之命运全部维系在小子一人之身上,恐有负所托呀。” 钟姓老人捋捋胡须,微微一笑道:“责任重大,那是不假,但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不会让你无所依仗就去完成我们的心愿,那是让你去送死。”说罢,缓缓转头于两边几位老人互视一眼,轻咳一声道:“我们商量过了,由我们几个将一身技艺传于你,只要你潜心学会这身本事,当世也鲜少有人是你的对手了。往小了说,这是你为我们完成心愿的报酬;往大了说,将由你把我们战鹰部落的技艺向后世的战鹰们传承......“ 猴三捻了捻下巴上稀疏的几缕胡须,叹声道:“唉,我说你小子,还犹豫个啥?据我多日观察,好像你最近和若逦那丫头走得很近,你若答应我们,就是我战鹰部落的下任族长,嘿嘿,若逦姑娘当然也是你的......”,话未说完,猴三发出一声痛呼,“哎哟,疼,疼,轻点,快......快松手......”江老白阴沉着脸,扭着猴三的耳朵道:“好你个猴三,不是自家孙女还真是不心疼啊,我家若逦就这么被你送出去了?” 猴三慌道:“别呀,别呀,老白,你瞧这小子器宇轩昂,也配得上你家若逦,你也不吃亏呀,再说,以后我们总会有闭眼的那天,有这小子保护若逦,你也能安心对不?”,“唉”一声轻叹,江老白松开了手,眼神复杂的望着我,语调低沉而缓慢:“小子,痛快点吧,我们几位老鬼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断不会如此贸然将此项重任托付于你。” 闻言至此,我无奈点了点头,郑重道:“蒙众前辈看中,小子定当全力以赴!” 屋内传出阵阵欣喜的欢笑声,钟还丘面带笑意道:”鸿睿呀,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今后将分别教导你各项技艺,今天你既然应允了这事,那我们几个也向你各自介绍下吧。一刀,你先来吧。“ 只见一面色枯槁的老人,一条刀疤似蜈蚣一般由眼睑一直蔓延至上鼻翼侧,淡淡道:“我叫丘一刀,人如其名,善使刀法,我的刀法讲究一个快、准、狠,力求一刀毙敌。“ 三个月来天天见面的于老头,笑着道:“鸿睿,我嘛,你很熟悉了,我叫于汉卿,长于医道,可我除了救人还会杀人,我的用毒之道分毫不逊色于我的医道。” 江老白捋了捋胡须,轻声道:“鸿睿,我是若逦的爷爷,江老白。我善于水性和各种造船技艺,凡是水上的事情,都属于我的强项。” 那拄着拐杖的黑衣老妪,干皱的脸庞显出一丝笑意,缓缓道:“小子,我叫万千雨,善于暗器,凡是阴人的事情,都属于我的强项。” 那颇有姿色的中年大嫂掩嘴一笑道:“鸿睿呀,我叫胡不言,长于易容和微观察,凡是我看过一眼的人,我皆能顷刻间化身为他。“ 一黑脸老汉神情憨厚,干巴巴道:“我叫铁山,是村里唯一的铁匠,我善于铁器制造,小到铁针,大到盔甲、战车,我皆可制作。” 这时,那身形消瘦的老头,嘿嘿一笑道:“鸿睿呀,我嘛就叫猴三,我长于偷盗潜行,对了,我的轻身功夫也是我族首屈一指的。” 那钟姓老汉面色和善,笑道:“鸿睿,我叫钟还丘,是战鹰一族的族长,我长于机关消息和兵法。”说罢,一手捋须,安然道:“今天,你和我们几位老鬼也算正式认识了,我看你的身子还有个十余天也就能恢复如初了,到时我们几个老家伙轮番教你各自的看家本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们标准很高,要求很严,你若不尽心学,那我们有的是办法治你。” 说罢,起身站起,朝几个老人道:“今天就到这儿吧,听说猴三家还有两壶珍藏的好酒,今天高兴,不如就大家喝了吧......” 只听猴三传出一声悲呼:“老大,老大,你不能这样,这酒我藏了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了啊......“ 在一众人等的欢笑声渐行渐远后,我身处的茅屋又恢复了安静,恍惚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夜很沉,屋很暗,人很累,就此睡去,管他前路刀山火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八章 明悟后的抉择 时已入夏,山夜却是清冷。 今夜的我又在做同一个梦,无尽的黑暗,恶臭的污水,我在黑暗的世界被裹挟、被吞没,耳边似传来流水的激荡声,一种窒息感将我吞没,窒息,压抑,彷徨,无助...... 梦醒时分,额头出了一阵冷汗,如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一般,我张嘴深深吸入那带着寒意的空气。肺部在痉挛,猛烈的咳出几声,浑身方略有舒缓。张开双眼,紧张的望着黑暗的世界,潜意识中不断提醒自己:放松,放松,这没什么,一切都很安全。 紧抓着被子的手指慢慢放松,手心已满是汗水。 冷,遍体的冷。 紧紧裹了裹被子,把自己包裹于被褥中。 是呀,人总是在弱小时而显得无助,而显得缺少安全感,所以世上的人都渴望自己强大。可强者是否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未知,但这种未知在面临选择时,又是多数人的必然选项。 亦如现在的我,上一世,我可以发泄,我可以郁闷,但终究,在自己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我是人生的弱者。 向南,拥抱阳光;向北,迎接黑暗。 抛开纷乱的思绪,心中忽然想起罗三少的家人不知现在如何?毕竟得罪了中州守备的公子,命运多舛呐,但愿我惹的祸事不会累及家人。其实,所谓的家人于我并无太多羁绊,但毕竟现在两个灵魂融为一体,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罢了,罢了,明天去问问族长,希望他能帮我打探下消息。 拂晓,山雾未散,缥缈而清冽,带着那丝丝凉意,淡淡湿润,随着我的每次呼吸,慢慢将我浸润。此刻,我的心也是润的,因为通透,因为前行,路总是要自己走的,亦如这条山路,蜿蜒崎岖,但总是有终点的...... 林间的鸟儿因为我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而扑椤着翅膀,在头顶转了个圈便消失在树林中。 猴三爷爷说过,我刚康复,要进行适度的锻炼。晨起的爬山,便是最好的锻炼方式。一刀爷爷也说,我的俩膀子太嫩,需要好好打磨一番...... 路还有很长,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水,我的浑身却已湿透。捧起脚边流过的一捧清泉,缓缓饮下,清凉的感觉顺喉而下,抬头上望,离山顶很近了。 登顶,日已初升,山雾渐散,红日彤彤,金光漫漫。 此刻的罗鸿睿盘膝于山顶,尝试着运行千雨奶奶的灵霄心决,浑身毛孔洞开,让日光中的暖流丝丝缓缓透入身体,渐渐小腹处灼热之感慢慢升起,由丹田入七脉,很缓慢,丝丝缕缕,如小溪,如涓流,缓缓汇入百汇,又由百汇归于丹田。纳气凝神,慢慢呼出体内浊气,起身,来到那株老松树下,多日击打下,那处树皮已是渐渐斑驳。 山顶传来阵阵“嘭嘭”声,一拳接着一拳,不留余力的击打在树身上。声音很响,却不能让那株老松树撼动分毫。树上的俩松鼠,看着树下的一个疯子疯狂击打树身,眼中似闪出一丝嘲笑,互望一眼,自顾自去采摘今日的口粮了。 ...... 做了百余下俯卧撑后,罗鸿睿整理下衣服,便向山下走去。边走边嘀咕着:”也不知晓今日若逦妹妹准备了什么早餐,唉,昨日又让我喝那什么劳什子百草凝神汤,一碗汤下去,吃啥都没味了,除了苦味还是苦味,唉,那是真的苦啊......“ 山下,那八个老头又聚在一起,商量着他们的训练计划。 铁三憨声憨气道:“我说你们别吵吵了,要我说,先跟我学打铁吧,没有力气,学啥都白瞎。” 万千雨皱着一副冷脸道:“你个憨牛,你知道啥?现在先要让他练气,以气养身,鸿睿现在看似已康复,可体内尚有筋脉受损,一味的炼体,追求力量,只会加剧他体内的暗伤,别到时筋脉断裂,我们忙乎半天都白忙!” 于汉卿皱着眉头道:“大姐说的不无道理呀,嗯,你的灵霄心诀确实对他的筋脉具有修复作用,可那耗费的时日恐怕会很长。我看......嗯,要不这样,白天依然让鸿睿按我们的计划修炼,晚上,我给他调配一盆灵修散进行沐浴,只要能坚持月余,他体内的筋脉定可完全修复。” 闻言,众人不禁点头,纷纷道:“此法可行,不错!” ...... 茅屋内,药香弥漫,我眼前摆着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同时,还有三个冒着热气的馒头,一个腊鸡腿,一碟野山菜。我苦着脸,问坐在对面的若逦妹妹道:“我能先吃早饭再喝汤药吗?”,若逦妹妹打了个哈欠,俩手托腮,忽闪着一双大眼道:“你瞧见了吧,人家为了早起为你熬药,可是黑眼圈都出来了。鸿睿哥哥,你若不听话,人家可会伤心的。”说罢,眼里似有雾气开始蒸腾...... 轻叹一声,无奈道:“罢了,罢了,我听你的。先喝汤药再吃早餐。”看着我又一次妥协,若逦的双眼闪出一丝笑意,欢快道:“这才是听话的鸿睿哥哥,咯咯......”,说罢,一排贝齿自红唇间轻露,配上俩迷人的酒窝,顿时将我迷住,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她。 若逦粉脸一红,娇嗔道:“鸿睿哥哥,你看啥?人家脸上又没长花?” 恍然醒来,讪笑道:“你笑,便面如春花,定是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 若逦粉脸更红,跺脚道:“哼!鸿睿哥哥,你又调侃我了,我告诉爷爷去,改天让他好好教你洗冷水澡。”说罢,转身离去,可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瞧见,转身刹那,她嘴角掩藏的笑意,浅浅,淡淡,分外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九章 仇恨与阴谋 中州城,守备府。 此刻正是初夏时节,满园的花朵正尽情绽放着属于这个时节的艳丽芬芳,数只蝴蝶在花朵间扑闪着翅膀,似嬉戏,似迷恋,似陶醉,久久不愿飞去。守备府的荷塘,小荷才露尖尖角,淡粉的花骨朵亭亭玉立,数尾锦鲤在塘内悠闲的游弋,尾巴一摆,便悄然沉入河底,再难觅影踪。 一切都很安详,可守备闻海清内心正阴云密布,似有滔天怒意,在积蓄,在咆哮。 闻铭远躺在榻上已三月有余,闻海清遍寻名医,却个个束手无策。这次花了重金,托了内务府总管何春秋才邀得太医院圣手廖依水登门医治。 守备府,书房内。 闻海清端坐太师椅上,眉头紧蹙,右手捧着茶盏,静静听着下首廖太医的诊断分析。 廖太医年方六十开外,却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可此刻,却一脸愁容。但见他双手抱拳,面有愧色道:“闻大人,恕下官技艺不精呐,令郎之伤,虽经半月温养,但依旧毫无起色......下官先后尝试了内服活血养精之汤药,又外敷生肌活血之膏药,同时以金针渡穴驱淤,却终无起色。守备大人......唉,下官已尽力......” 说罢,抱拳,站起,微一鞠躬,正欲告退,只见闻守备抱拳道:“廖太医不必如此自责,实乃我儿之命呐,这半月来,廖太医亲自熬药、敷药,时刻守在我儿病榻旁,闻某岂能不知?”说罢,站起身来,把桌案上的一只木匣托在手上,递到廖太医面前,微笑道:“廖太医这多日来费尽心力,一点薄礼权当医治费了,还望收下......” 廖太医看了看眼前的木匣,微微摆手道:“闻大人客气了,廖某只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这礼,我看还是免了吧。” 闻守备似略显不悦道:“您看,您是受何公公所托而来给犬子看病,而何公公又是闻某的义父,如若失了礼数,恐义父问起,到时......”。廖太医一听何公公之名,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颤声道:“闻大人,何公公面前,还望大人替我好好解释呐,下官实乃已是尽力,可叹我医术不精,有负所托呀,这诊费还是免了吧。”,闻守备见此,亦不再坚持。 但听廖太医轻声道:“大人,令公子之病症伤在男人的根基之处,而非寻常药石所能补救,除非有生血活肌之天材地宝,而天材地宝实乃人间至宝,可遇不可求呐。下官在此祈佑令公子吉人天相,同时,令公子之病症,下官出得这屋,便会忘记,断不会与他人透露分毫......” 说罢,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书房内,极其安静,落针可闻。忽然,只听“砰”的一声,闻守备将手中之木匣狠狠掷于地上,木匣粉碎,匣内金银滚落满地。此刻,由书房屏风后走出一中年文人,年若四十有余,面色苍白,一身文人袍,头系文士巾,慢慢来到闻守备身前,略一躬身,施礼道:“大人,小人据闻,公子这场祸事起因为中州罗家,肇事的罗家三少至今音讯全无,据那晚领兵去春归楼的小九回禀,此罗家三少那晚便已被他们扔至浔河,想来定已身亡。” 闻守备虎目圆瞪,怒喝道:“他一个小小罗家的三公子,竟敢伤我儿,哼!百死难赎其罪呐!想我闻海清,中年方得一子,怎料......”言罢,双眼不禁流下两滴老泪。 那中年文人抱拳道:”大人,这中州罗家虽已登门赔罪,大人也做的很大方得体,未与对方过多纠缠,可这是场面上的事,私底下,咱这事断不能就此了结。“ 闻大人略一迟疑,双眼紧盯着那中年文人道:“宋不忧,你有何高见?”,那中年文人面露讨好之色道:“大人,这罗家世代经营丝绸面料,每年上贡朝廷之锦缎八成产自这罗家,这回,我们依然遵循往常惯例,然后,由守备营中挑选数名斥候,半夜潜至罗家工坊,一把火将生蚕丝尽数焚毁,到时治他个督办不力,藐视朝廷之罪......”,说罢阴恻恻淡笑数声。 ...... 中州城,罗家。 府内,各大工坊的掌柜纷坐厅堂,厅堂上首,罗家当家人罗万卿正坐在太师椅上,纷纷听着下属工坊掌柜的报告。 “老爷,此次上贡锦缎的生产筹备工作已开始,今日午时,工坊共收到中州府运来的生蚕丝三千担,此次数量较去年多了三百担,已分运到其余各工坊。请老爷放心,定不会延误交货日期。” 此刻,罗老爷内心满是狐疑:“鸿睿伤了人家守备公子,这守备既不挟私报复,也未提出过分赔偿要求,往年的锦缎生意也未因此受损,端得是百思不得其解呐”。 厅堂内的众人皆面带喜色,只因每年只要完成这一年中的大单,老爷都会进行犒赏,多的数百两,少的几十两,一年中大半的收入全指望这一单了。 晚间,罗家餐厅,罗老爷及夫人、罗家两位公子正在用餐。看着满桌的菜肴,罗老爷及夫人皆食不知味,似面有愁色。罗老爷皱眉道:“鸿志、鸿铭,我让你俩差人去沿浔河两岸寻找鸿睿,可有消息了?” 鸿志放下筷子,轻声道:“父亲,我已派底下伙计沿河寻找多日,皆未找到三弟。” 鸿铭也附和道:“父亲,我也是,这几个月来,我和大哥除了忙生意,其余的心思都放在这事上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看......“ 闻听此言,罗夫人顿时泪如泉涌,凄苦道:”可怜的鸿睿,你的命为何如此多难?刚过一难,又遭一劫,如若再无消息,为娘也不打算活了......“,说罢自是掩面哭泣。 罗老爷哀叹一声,轻抚夫人后背,温声道:“夫人莫急,再寻寻,鸿睿断不会出何意外。”,言罢,抬头对鸿志道:“要不明天,你去集市张榜悬赏,若谁人找到鸿睿,不论生死,皆赏银五千两。” 鸿志闻言,内心甚恼,想他鸿睿烂泥扶不上墙,整天惹祸,如今还要花银子找他,但口中却显得极是恭顺,道:“是,父亲放心,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办这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章 重启 春归楼,亦如往常一般热闹,酒香混合着脂粉的味道在这个迷醉的夜晚挑逗着无数流连于此的众人。此刻已是半夜子时,夜已深沉,月亮把一抹清冷之色悠悠洒下。暗夜,风起,云层涌动,缓缓遮住了那一抹清冷,云端略过一道黑影,在月夜下盘旋于天际。 春归楼后院,一中年人匆忙奔向一栋小楼,轻拍房门,急声道:“掌柜的,老家来消息了”。屋内亮起烛火,一须发皆白,年约七十有余的老人急忙披着衣服打开房门,轻声道:“进来说!”。 屋内,那中年人抱拳施礼道:“掌柜的,老家来消息了。”说罢,一手指天。那老人狐疑道:“距离上次启用本楼已有二十六年了,这次不知是何要事?”,言罢起身,来到屋外,从衣袖内掏出一银质小哨,缓缓吹起。说来也怪,外人听来似无任何声响,天空中那道身影却似闻得哨音一般,从云端盘旋而下,扑棱着翅膀,滑翔着落于那老人的肩头。 屋内,那中年人看着手中的一张字条,迟疑道:“掌柜的,这罗鸿睿不就是罗家三少吗?老家这次让我们探听罗家消息,如有危难还要出手相救,难道老家人和罗鸿睿相识?” 那老汉也甚是迟疑,缓声道:“是很奇怪,这春归楼是仅存的一个据点了,非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般是不会启用的。此事甚是突兀啊。” 那中年人又拿着那张字条凑近烛火,仔细端详了会儿道:“掌柜的,瞧这字条的水印是真的。莫不是......” 那老汉沉声道:“你想起了什么?” 那中年人抱拳道:“回掌柜的,小的突然想起,数月前那罗三少于春归楼曾出过事。那晚此罗三少与守备公子发生斗殴,后被守备公子差手下扔入浔河,难不成,这罗三少被老家人救起?” 那老汉闻言,一手捻须道:“听你一说,我也想起了。你说的甚有可能。那就照老家的意思办吧,你速去安排二组,先探听消息,看守备府那边有无动静。”那中年人微一施礼,缓缓退出。 一道黑影窜入天际,须臾便再难觅影踪。 守备府斥候营军帐内,宋不忧与一青年武官低声商议着什么。烛火摇曳间,两个身影印于帐幕,似乎世间所有的恶毒诡计都诞生于此种阴暗的环境。一只飞蛾锲而不舍的向烛火扑去,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烛灭,飞蛾亡。 那青年武官起身抱拳,轻声道:“烦请先生转告守备大人,三日后,定当如大人愿。” 宋不忧微一抱拳,便自悄然退去。 翌日,正午时分,春归楼门可罗雀,姑娘们疲乏了一宿,仅有数位姑娘陪着寥寥几桌客人饮酒说笑。 厅堂角落内一桌客人,看穿着似是一伙书生,一会儿举杯喝上一口,一会儿就着酒意冒出几句酸诗,逗得作陪的几位姑娘掩嘴而乐。但闻其中一穷酸文人一手抓着鸡腿,一手举着酒杯,似略带酒意道:“昨夜花间曼舞,今朝浊酒浅醉,不问酒盏深和浅,我自花下眠。” 一段酸词迎得一桌叫好,那陪酒的粉衣姑娘掩嘴巧笑道:“我说唐公子,你自花下眠,可昨晚的过夜费呢?” 那唐公子似面有不悦道:“说了到时连酒钱一块儿给,瞧把你急的”。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轻拍于那姑娘面前,似有意,似无意地用手指轻击纹银三下,不快道:“好好的一场风雅,全被你的一番俗语搅得变味了,罢了,罢了,这就散了吧”。说罢,起身,一摇三晃的与众好友向门外行去。 那姑娘将纹银藏于袖中,向后院缓步而去,及至后院与一小厮擦身而过时,不落痕迹的,那锭纹银已是落入那小厮手中。 屋内,掌柜手中拿着一锭纹银,俩指间轻轻一捏,纹银底部已是碎裂,一张字条藏于其中。轻轻打开,上有数行蝇头小字:守备府差斥候营两日后动手,目标:罗家织造坊;目的:焚毁三千担蚕丝。 略一思虑,掌柜把字条凑于烛火上焚毁。 罗府,大门外,一小厮轻扣府门,须臾,门开,一门房探头询问道:“何事?”,那小厮道:“我是春归楼的伙计,掌柜命我将罗三少已欠数月的账单送于贵府”。说罢,递过一封信笺。 那门房接过信笺,摇头叹息道:“三少爷至今生死不知,账单倒是一张不落。”说罢,关门,向后院走去。 罗老爷正和大公子、二公子商议着上贡朝廷的织锦事物,忽闻门房来报,有春归楼的账单需老爷过目。顿时想起那失踪多日的小儿子,内心一阵凄苦。接过账单,缓缓打开,只听“叮当”两声,两枚钱币坠于地上,惊异的俯身捡起,端详一会儿,不禁奇怪地打开书信,片刻后,面色凝重道:“老大,老二,你们来看看”。 大公子接过书信,看得片刻,不禁大惊道:“父亲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守备大人这明显是要我们罗家灭族啊!” 二公子看罢书信,亦惊惧道:“父亲大人,这消息来得很是突兀,不知真假呐!” 罗老爷沉思片刻后,皱眉道:“凡事必有因果,老三闯的祸确实不小,此乃因,而守备大人的挟私报复,此乃果。我看,多半属实。” 大公子着急道:“父亲大人,可我们罗家那么大的基业,就这般放弃?” 二公子亦慌乱道:“父亲大人,您看是否按书信中所言准备起来?” 罗老爷沉声道:“再大的家业也要有命去守啊,命没了,什么都是一场空。为今之计,唯有按信中所言行事了。” 中州府府尹大人官邸后院,一辆马车缓缓停下,罗府管家下得马车,轻扣后院小门。 一家丁探头询问道:“这是府尹大人官邸,你来此何事?” 管家微一抱拳道:“这位小哥,我家老爷有一物件需交于府尹大人,烦请通传一下”。说罢,一封信笺连同一锭银子交于那家丁手中。那家丁掂了掂手中银两道:“你在此稍候”。说罢,关门向院内行去。 盏茶功夫,那家丁出来,向罗府管家道:“老爷已知悉,让你自行回去,到时他自会安排”。说罢,递过一方玉牌,管家小心接过,道:“劳烦小哥了!”微微俯身抱拳后,上车缓缓离去。 府尹大人段鸿章静坐书房内,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轻声叹息道:“人情大于天呐,只是这次,恐要与闻海清这只老狐狸正面冲突了,容我细细琢磨一番......”。 中州城外官道上,一匹枣红骏马疾驰而过,扬起一片沙尘。马上之人乃罗家护院朱炳旺,此刻他怀中正揣着一封书信,向青州府而去。 青州府乃中州、徽州的首府,由青州府大司马郑怀仁坐镇统辖旗下两州府。 入夜时分,朱炳旺已风尘仆仆到得青州府。 落马后不待稍歇片刻,便来到大司马府邸前,一披甲军士拦住其去路,厉声道:“此乃大司马府,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朱炳旺抱拳道:“这位军爷,我来自中州,府尹段大人命小人至此,有紧要书函需面呈大司马大人。还请军爷通禀!”说罢递过一枚玉牌,那军士接过仔细查验,瞧得此玉牌上刻“中州段”三字,面色稍缓道:“你在此稍候”。 说罢,转身向府内行去。 大司马府厅堂内,朱炳旺跪于堂下,大司马郑怀仁端坐堂前太师椅上,一手执信函,一手捏着枚金钱,片刻后,对朱炳旺道:“回去告知你家老爷,本官已知悉,如信中所约,到时十里亭外自有安排”。 朱炳旺闻言叩首言谢,遂起身缓缓退下。 此刻,中州城罗家的十三座织造坊内灯火通明,织机传出阵阵“哗哗”之声,似乎都在忙于织造锦缎。其中一院内,十余辆马车上却装满了一筐筐的生蚕丝。一黑衣汉子轻声招呼众伙计用帆布仔细遮盖后,马车徐徐由后院行出。 罗府大院内,随着一辆辆马车缓缓行入罗府,众家丁纷纷卸下马车上的生蚕丝,小心翼翼搬入府库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一章 脱逃 夜色深沉如墨,今晚夜黑风高,世上许多的罪恶往往在这种夜色下催生、发酵。 罗府厅堂内,段府尹携一众文官正在罗府杯觥交错,罗老爷不时举杯与众官员推杯换盏,随着一盘盘佳肴摆上桌面,气氛甚是欢愉。罗老爷看似红光满面,不时与一众官员聊些奇闻趣事,一声声笑声不断传出。 此刻段府尹坐于上首,举杯道:“罗兄多次相邀,本官实因公务繁忙,一直未能赴约。这次收到请帖,想想已推辞多回,再不来,恐罗兄要怪罪了。” 罗老爷忙举杯道:“段大人这话可折煞小民了,蒙朝廷厚恩以及段大人等诸位大人信任,罗某才能在织锦一道有所发展,多次想设宴以示感谢,但段大人作为一州的父母官,日夜操劳,罗某除了理解还有感激,多亏了段大人以及诸位大人的辛苦操持,我中州才能发展成如今的规模。”说罢站起,两手举杯,微躬身道:“罗某在此叩谢各位大人,愿我中州百姓安居乐业。”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举杯共饮。 忽然,外院跑来一家丁,面色慌张道:“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罗老爷面有愠怒道:“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宴请贵客吗?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那家丁结结巴巴道:“老......老爷,大事不妙啊,我们的十三座织造坊不知何故,纷纷燃起大火......”,罗老爷闻言,面色顿变,手中酒杯“哐啷”一声落于地面,瞬间摔的粉碎。众宾客闻言,亦面色大变。 段府尹沉声道:“陈知事,速通知闻守备,安排官兵速去灭火。”陈知事闻言,刚起身,便闻得厅外一阵喧闹。 只见闻守备带着一众官兵已是冲入罗府,数百兵士皆钢刀出鞘,手举火把,已将罗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只听厅堂外,闻守备寒声道:“今晚罗府一干人等一个不许放过!”遂又拔高音量道:“罪民罗万卿,因尔等玩忽职守,致使上贡朝廷的织锦受损,还不速速出来领罪?” 罗老爷正待迈步,段府尹拦住罗老爷,轻声道:“莫慌,随我一道出去”。 厅门一开,段府尹携一众文官及罗老爷来到厅堂外。闻守备见得段府尹等一众官员,稍感意外,但面色沉稳道:“不知府尹大人在此,下官惊扰大人了。” 说罢,略一抱拳施礼道:“大人,上贡朝廷的织锦原料皆被一场大火焚毁,那可是三千担生蚕丝呐!罗万卿玩忽职守,有负朝廷,罪不可赎!” 段府尹一手捻须,淡然道:“闻守备刚从火场而来?” 闻守备略一沉吟道:“下官闻手下报告,工坊失火,遂第一时间赶至罗府,以防要犯脱逃。” 段府尹冷哼道:“闻大人,你既知工坊失火,却不去现场施救,而来此拿人,端得是看问题,直击要害呐!” 闻守备闻言,面色一凛道:“禀大人,下官闻得工坊失火,已安排手下官兵赶往火场,又恐罗万卿脱逃,遂兵分两路。” 段府尹双眼微眯道:“闻大人,朝廷对你我二人职责自有分工,你管州内军务,本官管州内政务,未经本官过堂审判,闻大人便兴师动众派兵拿人,莫非觉着本官年事已高,当退隐田园了?” 闻守备闻言,内心不禁一慌,忙道:“大人言重了,下官闻得此事,自觉兹事体大,担心朝廷责罚,故乱了分寸,还望大人体恤下官的一片苦心”。 段府尹闻言,哈哈一笑道:“闻守备一心忠于朝廷,本官岂能不知?只是,这动静闹得有点大了”言罢,转头望向罗老爷,厉声道:“罗万卿,速派人统计一应损失,向本官详细报来”。 罗老爷闻言跪伏于地,颤声道:“大人,这场大火来得甚是蹊跷,我罗家十三家工坊皆分部于五条街道中,怎会一夜之间全部着火?另外,这场大火,损失的仅仅是小民的私产,朝廷的三千担生蚕丝皆存于小民府库中。”说罢,扭头命管家将府库中的生蚕丝一筐筐全部搬出。罗万卿慢慢起身,至一筐生蚕丝旁,道:“大人请看,朝廷的生蚕丝原封未动,封条依旧。” 火把的辉映下,闻守备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忽恼羞成怒道:“大胆罗万卿,朝廷的生蚕丝怎可放置于私宅中?难不成你想李代桃僵?” 罗老爷闻言,忙不迭躬身施礼道:“闻大人明鉴,小民鉴于每年上贡的织锦在织造过程中不可控制的皆有些许浪费,因此,小民将各工坊的原料皆收于府库中,根据各工坊每日的织造计划来我府中领取原料,以此控制成品出产量,减少浪费”。 闻守备还想说啥,段府尹挥手打断道:“此事确有蹊跷,待本官查明真相后另行定夺,念你罗家历年于上贡朝廷织锦一事上劳苦功高,本次就不做追究了。另,你工坊已毁,而上贡的时日不可拖延,因此,本次织造事宜由其余商户分摊进行”,说罢,扭头向闻守备道:“闻大人,也幸好你安排众多兵士至此,劳你大驾,安排众兵士将生蚕丝清点后搬运至州府,待明日分摊至其余商户吧”。说罢,带着众文官自是离去。 那闻守备失魂落魄地站于庭院中,夜风吹过,下颌处的胡须微微随风飘荡,忽然轻叹一声,扭头阴狠的盯着罗万卿,冷笑道:“嘿嘿,罗万卿呐罗万卿,你小子命可真大。” 罗万卿施施然抱拳一礼:“蒙闻大人照应,小民遇难呈祥。这些许生蚕丝不可久放于此,打着霜露就不好了,有劳大人及众位军爷了。”说罢,向四周兵士行礼后,缓步躬身向后院退去。 罗府后院内,灯火通明,眼见得闻守备领着一众兵士,或抬或扛着一筐筐生蚕丝向州府行去,罗府后院顿时人头攒动。众家丁纷纷抬着一箱箱打包好的银钱财物装于早已备好的三驾马车之上,罗老爷老泪纵横,抚摸着宅院内的一砖一瓦,甚是不舍。 管家上前,轻声道:“老爷,莫伤心,保重身体呐,这次损失只是皮毛,未伤及根基,只要人还活着,定可东山再起。” 罗老爷打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道:“有根呐,一会儿你将这些银票给下人们分了。另外,我书房暗格中有中州的房契和地契,还有十万两银票,这些你明日悄悄送于段府尹府邸,以示感谢。改日,如你依旧想跟着我,记得来儋州找我。” 管家闻言亦是老泪纵横,梗咽道:“老爷,一路保重。待此间事了,我定来寻您。”说罢,跪地叩首。罗老爷轻轻扶起管家,道:“咱就此暂别吧。”说罢,转身上得马车,与一众家人驾车而去。 中州城东门,俩兵士打着哈欠,远远闻得似有马车向此行来,甚是疑惑,互望一眼道:“这个时辰怎会有马车出城?”须臾片刻,三驾马车驶得近前,俩兵士举枪拦停道:“车上何人?未到城门开启之时,不得出城。” 罗老爷下得马车,于怀中掏出一封手谕道:“受府尹大人所托,需出城采办上贡朝廷之一应事物。”那俩兵士接过手谕,仔细端详一阵,见得手谕盖有府尹大人的名章及官印,遂放行。 有惊无险出得中州城,众人放马疾驰而去。待行得二十里外,于林中纷纷行出四十余骑,打头之人赫然便是护院朱炳旺。 此刻,守备府内,闻守备正唾沫横飞的怒斥着宋不忧,怒声道:“当日,你在本官面前信誓旦旦,说一应事物均安排妥当,怎会出此变故?” 那宋不忧慌忙跪伏于地,颤声道:“大人,小的思忖着这事并无疏漏,也不知这罗万卿怎的如此好命,提前将生蚕丝置于府库之中,往年可都是存放在工坊中......”还待辩解,门外有下人来报:“大人,罗府已人去楼空”。闻守备闻言自是一愣,猛然将手中茶盏掷于地,怒喝道:“一帮废物!还不命人去追?” 中州城外官道中,两百余轻骑撒蹄狂奔,马上之人皆一身黑衣,钢刀缚于背后。离中州城一百余里处便是十里亭,此处因诗仙李郬十里相送挚友孟浩圊而得名。此刻,三驾马车携四十余人正向十里亭奔去,而马车之后,似隐隐闻得有马匹奔驰之声。一驾马车的布帘轻轻撩开,罗老爷探首问道:“炳旺,距离十里亭还有多远?”朱炳旺轻声道:“尚有五里路。”罗老爷吩咐道:“命马夫再快些!” 随着马鞭的声声脆响,三驾马车不断加速前行。眼见还有一里有余便是十里亭,身后的轻骑已是纷纷赶上,由左右包围而上,拦于马车前。马车纷纷停下,罗万卿出得马车,拱手道:“诸位可否行得方便?我罗万卿定以重金为报!”还待多言,为首那人冷笑道:“伤了我家公子,还想全身而退?做梦!”言罢,双腿一夹马腹,挥刀便朝罗老爷杀来。 忽闻两侧密林之中有箭矢破空之声响起,一阵阵箭矢呼啸着飞向那二百余骑兵。马上骑兵闻得箭矢之声,纷纷调转马头,想要躲避,怎奈这箭矢颇为密集,一声声箭矢射入马腹发出“呲呲”之声,随着马匹倒地,马上的骑兵也被压于马腹之下,顿时腿骨断折,哀嚎一片。还有一众士兵挥刀格挡箭矢,正待乘乱向来路逃避,罗家四十余护院早已拔刀挡于身前,顿时双方混战一处,不时传来刀锋入肉之声。 密林处传来一阵牛角号特有的低沉之声,一阵整齐而沉闷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混战之人皆不由停止厮杀,一望之下,顿时遍体生寒。自官道南北两侧分别有一队黑甲重步兵,手执宽刃剑,缓缓行来。每一次脚步落地,均发出整齐划一的“咔咔”声。不知是谁撕心裂肺的喊出一声:“是黑甲屠夫!”闻言,那余下九十余骑黑衣轻骑兵已是了无战意,纷纷丢下兵器,跪于地上。待黑甲重步兵走近,领头之人颤声道:“我们是中州斥候营的轻骑队......”还待多言,剑刃已是由脖颈间划过,一抹血花飞溅而出,在阳光下发出最后的璀璨。片刻后,场上再无可呼吸之敌,只见一匹遍体黝黑的骏马自一队兵士中缓行而出,马上一黑甲骑士略一抱拳道:“对面可是罗万卿一行?”罗老爷闻言,下得马车,抱拳道:“老朽正是罗万卿”。那人微笑道:“大司马大人命我等护送你一家至儋州,请上车吧。”说罢,众兵士分列道路两侧,由密林深处行出一百骑黑甲铁骑,双方人马汇于一处后,向南方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二章 试炼 山中岁月长,林深不知处。 此刻的罗鸿睿正在进行着一场猎杀与反猎杀的游戏。山林茂密,遮天蔽日,偶尔从树叶缝隙间透出的一丝阳光,在厚厚一层枯叶上洒下些许斑驳光点。 林间幽暗,风过树梢,留下长长的呜咽之声。此刻,虫鸣鸟叫声忽的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似乎只余风声在耳畔低吟。 罗鸿睿此刻正藏身于树叶之中,只余一双眼睛在树叶缝隙间静静的观察着周遭的动静。远处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个人,正在缓缓移动。 罗鸿睿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昨日被铁山一锤击中的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悄悄服下两粒丹药,心中恨恨嘀咕:“这铁山的铁锤原来不仅可以用来打铁,还是他的兵器呀。失误,严重失误,棋差一招,顿失先机!这家伙藏的挺深呐,两年多了,我楞没看出他还有一套如此犀利的锤法,不行,得把这套锤法骗来。”正想着,脚步声戛然而止。 忽然感觉背后似被什么狠狠盯住一般,浑身一阵阴冷。不及多想,一个翻身窜上另一株大树,不做丝毫停留,不断纵跃,瞬间从林间消失。而鸿睿刚藏身之处,却多了一排牛毛细针。 万千雨拄着拐杖,缓缓从一颗树下走出,摇了摇头,似感觉甚为可惜一般,兀自向密林深处缓缓行去。丘一刀拄着他那把锈迹斑驳的钢刀,摇头笑道:“这万老婆子已失手三回了,这次试炼结束,估计鸿睿又要遭万老婆子迫害了。”说罢,苦笑着摇摇头,正欲抬脚,忽感觉脚底不对,似乎踩着了一个机括般的物件,“叮”的一声轻轻从脚底传来,顿时面色巨变,急忙收腿闪身,脚底的枯树叶中闪过一道黑光,贴着丘一刀的鼻尖略过,“啪”的一声狠狠钉在头话,只是嘿嘿傻笑。一只烤鸡还未吃完,俩人忽然感觉浑身燥热,对视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温柔。 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给这山林中的夜晚带来一抹别样的活力。似乎此刻的虫儿也被这股活力所感染,鸣叫的更为卖力了。 鸿睿耸耸双肩,嘿嘿笑道:“这对苦情鸳鸯,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说罢,一个闪身,身形已消失在夜幕中。 清晨,黎明刚至,薄雾未散。篝火已灭,唯余一丝残烟兀自在这朦胧的早晨回味着昨晚的炙热。是的,是炙热。“啪”一个炙热的耳光在铁山左脸颊上留下清晨的问候。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慌乱的穿着衣服。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良久,铁山喃喃道:“不言,嫁给我吧!回去我就跟族长提亲。”胡不言脸颊绯红,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可那丝羞涩中却分明透出无尽的欢喜。俩人梳洗过后,胡不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忙来到篝火旁,拾起尚未燃尽的柴火,凑到鼻前,忽然,只听胡不言怒骂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呢,居然给老娘下春药!看我回头不收拾你!还有那于老不死的,尽教些下三滥玩意儿!”,骂完却忽然又心生一丝感激...... 进山已经第六日了,自从三日前完成对罗鸿睿的伏击后,八人自感这小家伙一身装备被卸又受了轻伤,于是分成四组对罗鸿睿进行围堵阻击。可谁曾想,那次所谓的伏击早被罗鸿睿察觉,只是八人攻守一体,单凭罗鸿睿一人实在难以以一敌八,于是乎,将计就计,以一点小伤换他们八人解散合围。 此刻,罗鸿睿正悠然自得的漂浮在山涧的一处水塘之上,水很凉,也很清澈,一眼下望,能看到塘底的鹅卵石和那一条条小鱼。鸿睿缓缓闭上眼睛,任自己在水面飘荡,一阵山风吹过,感觉自己有如飘于河面的一片浮萍,是的,人呐,生如浮萍般卑微,爱却苍穹般壮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三章 破杀与反击 傍晚的火烧云最是妖娆,天际的艳红似入水的染料,带着缥缈,裹着赤霞,把整个大地也晕染的无比绚烂。罗鸿睿从池塘内一跃上岸,穿好衣物后无奈摇摇头,大声道:“看我泡澡半天了,还真有耐心”。一丝清水从发髻缓缓流下,流过脸颊,带着淡淡痒意。 风轻吹,被晚霞染红的水面有火一般的动人心魄。一抹涟漪,微荡;一抹寒光,激射。罗鸿儒脚步微闪,一个侧身,一柄飞刀已擦过耳边疾掠而过。晚风悠悠,数根断发悄然飘落。 罗鸿睿无奈道:“千雨奶奶,就数您老盯我盯得最紧。”一道身影从树上跃下,正是万千雨。她还是一身黑衣,一手执杖,语声幽幽道:“知你水性了得,只要你在水里,我的暗器就伤不到你,只能等你上岸”。罗鸿睿讪笑道:“您知道,我的暗器都被猴三给卸了,现在手头也只有丘一刀的这把刀了。”万千雨眼神幽幽,缓缓道:“是的,你我之间现在距离约莫有三十丈,凭你的身法,最快五息能至我身前发起攻击,而在五息之间,我可发出六拨暗器。这是一次速度与准头之间的较量。”说罢,抛去手杖,双手从腰间各取出两把暗器,沉声道:“开始吧”。话音方落,两团黑影以铺天盖地之势向罗鸿睿笼罩而来。只见罗鸿睿脚尖轻点,身形向前方急掠而过,手中钢刀舞出一蓬光幕,光幕之中不时传出“叮当”碰击之声。蓦地,罗鸿睿眼角瞥见刚被挡飞的无数暗器中有两柄飞刃划过一道弧线,绕至身后又忽的斜飞而至。鸿睿眼中精光一闪,暗自气苦:“燕返!这么狠的招式对付我,还真看得起我”。这燕返之术乃万千雨压箱底的绝技,对方格挡的力道越大,飞刃绕个弯后会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突袭目标。无奈之下,罗鸿睿只得举起钢刀,左右格挡。只听对面,万千雨沉声道:“很少有人能撑过六轮燕返,经过力量的累积,燕返第六次袭杀之时,其速度已超出人眼辨识的极限”,说罢,手中又甩出无数牛毛飞针,鸿睿牙关一咬,猛地跃起,人在半空之时,左足轻踩右足鞋面,身形借力,猛地蹿至三丈余高,一个扭身,右手激射出无数碎石,而左手却不落痕迹的从一不起眼的树杈旁掠过,却已是有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绕于手指。 只见万千雨双手猛挥,又是两把飞刃射出,四把飞刃在万千雨的操控下,角度极其刁钻又诡异的在罗鸿睿身周左右冲击。此刻罗鸿睿似有所慌乱,腾身之势已尽,身形急速下落,而此刻万千雨的又一拨暗器已向罗鸿睿的落脚点射来。忽然,罗鸿睿嘴角诡秘一笑,左手轻拉,一根透明的丝线轻缠在鸿睿小指上,而在丝线的那头,两团黑影从树梢处重重落下,落地之声刚起,万千雨顿感不妙,猛地回转身,却见俩马蜂窝已在自己身后碎裂,顿时无数愤怒的马蜂发出“嗡嗡”的怒吼,绕着它们的巢穴转了两圈后一窝蜂的向眼前的万千雨袭来。 万千雨顿时脸色一变,耳畔却传来鸿睿的巧笑声:“千雨奶奶,别怪我没提醒您,您刚才隐身的地方我已提前抹过洋槐蜜,而这些马蜂可是最为喜好此物哦。”说罢,身形往侧边一闪,似面露善意道:“若我是您,肯定纵身一跃跳入这池塘中”。说罢,身形一闪,已是掠入树影之中。 此刻万千雨左足一跺地面,恨声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说罢,拍掉下巴上两只纠缠不休的马蜂,急急向池塘飞掠而去,眼见得就要到达池塘边了,忽然脚底一空,直直掉入一两丈多深的陷阱之中,顿时,无数马蜂在陷阱口盘旋了一阵后,猛地向陷阱中的万千雨奔袭而去。 密林之中,本该随着日落西山而渐渐趋于静谧,而今天,却不时从某个方向传来声声咒骂和哀嚎......一只麋鹿在池塘边饮完水,俩眼淡漠的看了看不远处那不时发出哀嚎的地方,似乎无奈的晃了晃脑袋,然后畅快无比的放了一溜响屁后,慢慢踱步离开。 猴三从远处急急奔来,脑袋一探,瞧见陷阱内的万千雨,顿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大姐,大姐,您还好吗?”而此刻的万千雨本就满脸褶皱的脸上已鼓起一个个大包,而其身上却覆盖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马蜂,情形甚是恐怖。猴三急急从身上布囊中掏出一包驱虫药,朝坑内一阵狂撒,一炷香后才跃入坑中,架起万千雨,猛地一跃,待出得陷阱后,背起万千雨急急向北奔去。 晚风轻轻,树影婆娑,林间一空旷之处燃着一堆篝火,而篝火旁的众人却面露苦色。原因无他,八人中的丘一刀身中七日醉,此刻正流着哈喇子,不时发出一阵呓语。于汉卿正蹲在万千雨身侧,喂她服下两颗解毒散后,从腰间掏出一瓶膏药,小心翼翼的为其慢慢敷上。此刻的万千雨早没了平时的沉稳,肿如两片香肠的嘴唇轻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刚想开口,又被那疼痛折腾的倒吸一口凉气。“唉”,于汉卿轻叹一声道:“大姐,你别说话了,你身上的蜂毒一会儿我让不言帮你敷上膏药,能缓解一下。”说完,又恨声道:“这小瘪犊子,下手够狠呐,就不怕这次试炼过后来自我们战鹰八人组的疾风骤雨?”。说罢,摇摇头,继续敷药。 此刻,钟还丘坐在篝火旁,无奈道:“这小子分明是想逐个击破呐,先把我们八人中善于攻击之人放倒,等于断敌双手,待敌无力进攻之时,便是他的反击之时”。此言刚停,忽见身侧一株小树上一片树叶悬于半空,树叶上悬着一道透明丝线,兀自随风而荡。顿时沉声道:“来了,这小子在我们右前方”。而此刻的鸿睿无奈挠挠后脑,叹息道:“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踩着钟爷的消息线了”。 众人纷纷起身,眼神戒备的观望着四周动静。 钟还丘不急不缓道,这周围密林中我已布下各种机关消息,想凭一己之力突入那是绝迹不可能的。而此刻的鸿睿,正望着一地昏迷不醒的麋鹿,数了一下,有三十六只。轻声道:“嗯,有这么多想来也是差不多了”。说罢,掏出一皮囊,将其中松脂轻轻抹于鹿尾之上,掏出火折子,点燃鹿尾上的松脂,随后掏出一竹筒,放在每只麋鹿鼻端片刻,众鹿纷纷醒转,正茫然之际,忽感尾部灼痛,众鹿一阵哀鸣,撒开四蹄,向对面林中奔去。 顿时密林之中传来机括之声、箭矢之声、金属撞击之声、麋鹿哀鸣之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片刻后,林间趋于平静,鸿睿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抖落身上的枯叶,淡淡一笑道:“任你布尽机关,也及不上我的暴力破解。”言罢,转身退入密林中。 距八人聚集之地约二十丈的林中,鸿睿抬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轻声笑道:“破其防御后,便要轮到我攻击了”。只见二十余株大树早已被鸿睿把枝杈树叶剔除干净,只余一根根光秃树杆弯折着绑缚于另一株大树上,而在这二十余根树杆的顶端,分明垂着一根根藤蔓,而每根藤蔓均固定着一个皮兜,皮兜之内置有一块巨石。只见鸿睿猛地一扯手中绳索,顿时束缚住树杆的绳索纷纷松开,一阵阵令人耳膜发颤的“嗡嗡”之声不绝于耳,随即又传出巨物摩擦空气而发出的呼啸之音。 林间众人诧异莫名的抬头仰望,忽然眼见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顿时面色骇然,忙不迭抱起躺于地上的俩人后,慌不择路四散躲避而去。 而此刻,罗鸿睿正不慌不忙向密林而去,脚步缓慢而沉稳,看似散漫,实则眼神犀利的观察着周围的每一处细微之处。心中暗想:这八个老怪物绝不会如此简单就让我过关,定还有后招等着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四章 夜袭 林间空旷之处,篝火已灭。 一棵棵被巨石砸倒的树木杂乱无章的倒伏于地,此处已人迹全无。鸿睿就这样站着,一手握刀,刀尖轻抵地面,呼吸放缓,两眼微闭,仔细聆听着周遭一切动静。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一颗雨滴落下,悄无声息。 风起,枯叶随风,似寂寞的舞者,在风的带动下,不情愿的飘飞曼舞。雨滴渐密,顷刻已成雨幕,纷纷洒洒,急促而猛烈。一道闪电似死神的镰刀,倔强而残暴的划破夜幕,雨声、雷声与林间各种声响交织一片。一声轻微至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籍着风雨的掩护,划破雨幕,悄无声息的向鸿睿脖颈处激射而来。 寒光闪过,如惊鸿,如霹雳,刀锋过处,一支箭矢已断为两截。林间传来“沙沙”之声,铁山拖着他那把大锤缓缓走出,站定,就这样与鸿睿对视着。雨水,已把两人浇透,鸿睿紧了紧手中的钢刀,微笑道:“铁爷,就你一人?”,铁山皱了皱眉,沉声道:“小子,铁爷我一人也够你喝一壶了,我的锤下可鲜少有人能全身而退,你可小心了”。言罢,挥出一片锤花后,便向鸿睿冲去。 鸿睿也不多言,迎着铁山便挥刀而上。两人身形一错而过,错身之际却已传出三声金铁交击之声。鸿睿右臂微微颤抖,内心惊异道:“想不到铁爷除了力量,速度也极快。丘爷的刀法以快取胜,而铁爷的锤法居然能在速度上与丘爷不分伯仲”。手臂微麻,虎口传来隐痛。身形稍定,身后已传来铁锤挥动时那特有的“呜呜”声,鸿睿不敢硬接,脚步微错,已是飘身闪过一击,刀出,一道银光割散雨幕,溅起无数碎珠。又是“当”的一声,铁山的锤柄挡住一击后,锤头跓地,籍着锤柄的支撑,跃起的身形猛然一记鞭腿向鸿睿面颊踢去。电光火石间,鸿睿身形后仰,险险避过,正欲起身还击,又是一片锤影向自己面门砸来。鸿睿就地一滚,一招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躲过这势大力沉一击。而此刻的铁山,也不迫近追击,在锤柄处一按,锤柄猛然伸长,顿时一柄铁锤已有一丈长度,挥锤便向鸿睿猛砸而来。此刻鸿睿无奈,身形躺于地上,两手托刀,挡于身前。随着“当啷”一声,砸出一片火星,而鸿睿也随之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鲜血。铁山得意笑道:“小子,我这柄铁锤可是号称“如意锤”,战斗之时可长可短,往往能出人意料的给人致命一击”。说罢,铁锤一挥,顷刻间,锤柄已是收回。鸿睿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缓缓起身,无奈道:“八位之中,就数铁爷你隐藏最深,看似最为憨厚之人,却心思最为缜密,随你修习铁匠手艺两年有余,却始终不知铁爷你武技如此强悍”。铁山憨笑道:“小子,不言没教过你“伪装是最好的武器”这句话吗?被人一眼望穿,往往最易受伤,难道不是吗?”。鸿睿无奈一笑,道:“难怪,懂你,懂我,彼此欣赏。这是最好的相处模式”。铁山闻言,老脸一红,怒喝道:“小子,你不说我还忘了,那笔账今天好好算算”,说罢,挥锤再次袭来。鸿睿将手中钢刀掷出,“当啷”一声,钢刀已被铁锤击飞。借着片刻时光,鸿睿身形跃起,手腕处射出一根丝线,线端一枚尖刃已牢牢钉于树杆之上,手臂一收,跃起的身形借着这根丝线,向不远处的树上飘去,随着飘去的身形,林间亦飘来四个字“杀人灭口”......铁山脸色铁青,怒吼着舞动铁锤,随着声声怒吼,一颗颗大树轰然倒地,而一道轻灵的身影却在树影间不断跳跃。一炷香后,铁山喘着粗气,手中铁锤指着树上的鸿睿道:“小子,给我下来”。鸿睿不屑一笑道:“铁爷,还是你上来吧”,“你下来”,“你上来”......在这一声声无聊的斗嘴声中,铁山胸膛剧烈起伏,似胸中蕴藏的无尽怒火即将爆发一般。忽的,鸿睿脸色一变,身形由树杆上笔直下落,左臂微抬,一根丝线射出,身形向远处一棵树上飘飞而去。待得身形站定,鸿睿探手摸了摸腰间,一手的鲜血。而此刻,一道瘦小的身形在林间一闪即逝。忽的,又是一声箭矢破空之声,一道寒芒直直向鸿睿站立之处射来,箭矢迫近,那箭矢又猛地一分为三,把鸿睿上中下三路封死。已是退无可退的死局,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鸿睿自腰间掏出一物,手指轻按,一柄通体黝黑的雨伞已是打开挡于身前,随着三声“叮当”之声,伞面闪出数点星光,三枚箭矢纷纷坠于树下。鸿睿暗自侥幸,幸亏闲暇之时利用前世折叠伞的原理打造了这柄龙鳞伞。而此刻的铁山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幕,惊呼道:“小子,我丢的五斤玄铁是否就在你这伞上?”,鸿睿抚摸着那一片片似鳞甲一般的伞面,不好意思道:“铁爷,物尽其用嘛,你那五斤玄铁已搁置十余年,而今被我善加利用方不暴殄天物呀”。铁山恨恨跺脚道:“小子,还我玄铁!”,言罢,挥起铁锤,再度袭杀而来。 鸿睿也不多言,手指轻按,龙鳞伞已是收回,恢复成初始状态。鸿睿身形跃起,向远处急纵而去。纵跃之间,一道身影忽然由身下闪过,寒芒一闪,“叮”的一声,一把匕首被鸿睿手中的龙鳞伞挡下,鸿睿随手一挥,伞端射出一道寒芒,却是一柄剑刃由伞尖探出,同时一抹白色粉末在夜色中不易察觉的随剑刃射出,在夜色遮掩下纷洒飘下。剑刃斜斜划过那人手臂,只听闷哼一声,猴三受伤之下身形急跃,数息之间,已是消失于眼前。 龙鳞伞再度打开,鸿睿撑着伞,自空中缓缓落下,站定后,眼睛微眯,向左前方追去。草丛中闪出点点荧光,鸿睿似是未觉,心头却是暗笑:“猴爷,任你潜行功夫再是了得,我的显影药只要和血液结合,便会在夜间发出微弱荧光”,蓦地,鸿睿手中之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草丛之中扎去。一道身影由草丛中慌忙跃出,几个闪身,又是消失无踪。鸿睿也不急,捡起地上一把石子,循着那点点荧光,向前追去。片刻后,鸿睿至一树下,右手一挥,一把石子已是向树叶茂密之处激射而去,一道身影慌忙躲闪,无奈黑夜之中最难辨识暗器,只听闷哼之声响起,猴三颇为无奈的由树上跃下。此刻的猴三已是鼻青眼肿,恨恨来到鸿睿身前,沉声道:“小子,你说,你是如何发现我的?”。鸿睿两手一摊,遂又指了指猴三受伤的手臂道:“你自己看呀”。猴三闻言,低头一瞧受伤的左臂,只见染血之处正发出幽幽绿色荧光。鸿睿不无得意道:“有次和于爷学习炼药,无意间掺错一味药,炼出之药看似毫无用处,可一旦与血液结合后,此药能在夜间发出荧光,于是我便称其为显影药。”鸿睿摸了摸鼻子道:“喏,刚才猴爷的伤口不断渗血,我的显影药便在此刻发挥其妙用了”。猴三无奈道:“小子,这把我认栽,余下的试炼我不再参与”,说罢转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五章 一窝端 遥望猴三下山而去,鸿睿不禁心中一动,转身,已向远处掠去。 山坳中一处植被茂密之处,地势颇为陡峭,一道身影在丛林间穿梭,很快来到了一隐秘所在。拨开挡住洞口的一堆灌木,鸿睿俯身潜入。洞口十分狭窄,前行十余丈,鸿睿吹了吹手中的火折子,点燃洞壁处的火把,眼前豁然开朗。挪开一块岩石,露出岩石后的一处隐藏空间。鸿睿探身而入,只见此处摆满了各种零散物件,左手边三排小瓷瓶在石壁凹槽中一溜排开,每个瓷瓶上皆贴着一道标签。右侧石壁上挂着两把弩弓,造型奇特,每把弩弓上居然有八道弓弦,弩弓之下是两把长剑,其中一把剑身狭窄呈十字状,剑体只有一指之宽,通体黝黑,唯剑刃处闪着幽幽蓝光,显然已是喂过毒。角落处有一梳妆台,一铜镜置于台上,铜镜旁是三个木匣。鸿睿来到梳妆台前,撩起衣袍下摆,坐于镜前,端详片刻后,打开木匣,拿出一张薄薄、软软的半透明之物覆于脸上,双手轻抚,待半炷香后,又从另一木匣中取出画笔,沾着些许颜料着于脸上,又用一块棉布小心擦拭,仔细抹匀后又执笔于细微处修整一番,仔细观察良久,遂从一略小的木匣中取出一缕胡须,小心贴于下巴上,遂满意起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定,盏茶时间后,鸿睿浑身上下响起一阵“噼啪”之声,鸿睿身形已是发生变化,原本健壮的身形已是显得极瘦小,换过一身衣物,眼前之人已非鸿睿,分明已成为猴三的模样。 鸿睿嘿嘿一笑,随手取下石壁上的一只葫芦,闪身退出山洞,待把灌木仔细覆盖后方才飘然离去。出得山坳,闻天空传来鹰唳之声,抬头,眼见一只猎鹰盘旋于头吧,这小子眼睛贼毒,可别被他知晓我们的落脚点”,胡不言的声音由洞内飘出,二人四周瞄了一眼后慌忙进得洞内。 洞内光线昏暗,丘一刀和万千雨都躺在地上,一个依旧昏迷不醒,一个眉头紧蹙,其余五人或坐或站,于汉卿摇头苦笑道:“唉,我好奇这小子的脑子里究竟哪来的那么多阴谋诡计、奇思妙想,真想打开他那脑壳,好好研究一番呐”,钟还丘轻抚胡须,叹道:“我的弩弓被他一番改造,不仅射程提高了,还在弩弓上装了一个长筒状的镜子,射击精度也提高很多”,胡不言掩嘴笑道:“你们呐,不该高兴吗?我倒是觉着这小子颇有触类旁通之才,我们所授之技艺,他不仅掌握,还会在此基础上不断改良,不错不错”,说罢,掏出皮囊内的一张人皮面具道:“你们瞧,原先我做的人皮面具虽然效果不错,可长时间佩戴后会面部发紧且干涩,颇为难受。可这小子在面具上戳了密密麻麻的小孔,说这样皮肤就能藉此呼吸,类似人体的毛孔一般。而且为这面具专门采集芦荟,配以多种药材,改善了面具与皮肤的粘结效果和舒适度”。江老白也抚须笑道:“这小子常和我抱怨,水下功夫修炼的再是了得,却没有水下远程狙杀的武器,水下狙敌的手段太少了,于是自己琢磨出一种叫做“水纹枪”的武器,水下二十丈内可有效毙敌”,说罢从背后包囊中掏出一杆浑身漆黑的奇怪物件,只见三根中空铁管呈品字排布,每根管内插有一支三刃钢矢。钟还丘见此颇为好奇,忙不迭过来仔细端详,蓦然抬手指向远处石壁,只闻得“嗡”的一声,一根钢矢已经射出,“当”一声脆响,钢矢已没入石壁三寸有余。不禁感叹道:“此物不仅可用于水下,放在陆上也是一件不错的远程兵器”。万千雨躺在地上,肿胀的面部却露出一丝笑意:“到底还是我们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战鹰一族后继有人了,老怀甚慰,老怀甚慰呐......” 猴三却不屑道:“这小子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吗?也就鬼点子多点,嘿嘿,刚才挨了我一下,估计这会儿正不知躲哪儿疗伤呢?”刚说完,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鞋子,猴三忙闪身躲过,只听于汉卿正吹胡子瞪眼道:“你个猴三,下手从不知轻重,说,伤鸿睿哪儿了?”,猴三挠挠后脑勺,讷讷道:“也就腰上扎了一刀”,话未说完,又是一只鞋子直向猴三面门飞来,猴三忙闪身躲过,急急道:“于老头,你等我说完嘛,我知道分寸的,也就腰上拉了一口子,没伤及内腑......”,于汉卿瞪了猴三一眼道:“你个死猴子,若重伤鸿睿,我定让你余生变成一只真正的猴子!”,猴三郁闷道:“刚还说要剖开他脑壳呢,现在又如此袒护他,你可真是老糊涂了,都前言不搭后语了......”,话未说完,于汉卿从腰间掏出一把迷魂珠,阴阴笑道:“皮痒了吧,我让你好好睡个十天半月”,猴三忙不迭道:“于老鬼,别胡来,洞中空间狭小,这玩意儿可不能用在这儿,否则大家倒霉”。于汉卿冷哼一声,道:“哼!回头我定当仔细查看鸿睿伤势,若你所言不实,小心你偷埋在村口的那几坛子好酒!”猴三一头栽倒在地,捶足顿胸哀嚎道:“你个于老鬼,这仅剩的几坛子好酒我都是趁你们睡着后偷偷去埋的,你!你如何知晓的?”,于汉卿不屑道:“作为一名神医,没有好的嗅觉,怎可炼出好药?”说罢抚须长笑,说不出的一脸得意。 此刻,猴三似郁闷无比,独自一人坐洞口边上,从腰间取下一只葫芦,轻轻打开,仰头“咕嘟”饮下一口酒水。顿时一股酒香混合着果香在洞内蔓延,洞内蓦然一阵出奇的寂静,只见众人眼神炙热的盯着猴三手中的葫芦,猴三眼神一慌,忙不迭道:“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刚在林中无意间看到一群猴儿在喝猴儿酒,偷了一点,不多了”,说罢似欲仰头将最后一点猴儿酒饮下。众人顿时一阵慌乱,猛地向猴三扑去。一阵尘土弥漫后,猴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脸似被人侮辱般的伤痛欲绝。只见余下众人凑到葫芦前,轻轻嗅着那股酒香,似欲罢不能一般。此时,钟还丘道:“这样吧,所剩之酒不多了,一人只许饮那么一口,不能抢哦!我先来......”,钟还丘刚仰脖饮下一口,手中一空,葫芦已被胡不言夺去。在一阵看似有序,实则不露痕迹的抢夺中,半葫芦猴儿酒被众人分食一空。众人啧啧回味着口中余香,却忽觉眼前景物似乎正渐渐模糊,正欲起身,却已是纷纷倒地不起。于汉卿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无色无味,一滴入魂,神仙难逃......“醉神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六章 战鹰之泪 一夜的雨涤荡了整座大恒山的孤寂与苍凉,莹莹水珠遥挂枝头,偶尔的一阵山风拂过,似惊扰了晨露的休憩,纷纷洒洒的水珠从枝头散落,无声无息,坠入凡尘。在山中苦修了十余日的鸿睿漫步在林间,一袭青衫长袍,脚踩翻云靴,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只见他身后跟着一穿着火红长裙的女子,不时俯身采摘路边的花朵,清风吹过,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只见她黑发掩映下的一双漆黑眼眸,灿若星辰,清澈中泛着一种水水的温柔。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细腻,似吹弹可破一般。 “鸿睿哥哥,你走慢点呀!”,随着身后一声呼唤,一道火红的身影似翻飞的蝶影落在鸿睿身侧。鸿睿扭头一笑,道:“若逦妹妹,这次八位师父召我下山不知何事?”,若逦眉眼弯弯,看着鸿睿微笑道:“应该是有要事和你商议吧,我见他们几个这几天总聚在一起,也不知在商量什么”。说完,她似若有所思道:“对了,这几日好生奇怪,于爷爷也不催我上山采药了,还有,嗯,药房也已闭门多日,反正瞧他们几个都感觉有点怪怪的”。鸿睿眉头微蹙,似若有所思道:“确实奇怪,难道......难道......”,若逦忽闪着大眼睛,诧异道:“鸿睿哥哥,你想到了什么?”,鸿睿忽然站定,面露笑意,深情款款道:“我猜,是张罗我俩的婚事”。说罢,身形腾起,已是向前方掠去。若逦粉脸羞红,跺脚羞怒道:“臭鸿睿!死鸿睿!你给我站住!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说罢,身形几个闪腾,亦是向前奔去。 山下一座茅屋之内,此刻出奇的安静。战鹰八老此刻正分坐两侧,堂内正中一张供桌之上摆放着一只精铁所铸的猎鹰雕像,此鹰栩栩如生,眼神凌厉,似振翅高飞,又似翱翔天宇。此猎鹰雕像之前,正燃着三柱檀香,而此刻鸿睿正跪伏于堂下。 钟还丘轻咳一声,轻轻站起,步于香案前,神情肃穆,双手合十,俯身叩拜道:“战鹰部族族长钟还丘携本部残存七人及本部弟子罗鸿睿于今日祭祀各位祖先。本部存活至今,人丁凋零,眼见将消散于光阴流转间,唯祖先遗命未完,我等子孙初心不泯,祖先遗命断不敢忘。叹时世艰难,仅能苟延残喘,我等心有惭愧,恐无颜面对各位先祖。于机缘巧合下,收得徒儿罗鸿睿,遂将我族秘技传于此子。将由此子继承我族使命,以重铸我族辉煌!我等深知,私收弟子、私传秘技,于族规不符,唯我族没落至此,实无良法,望先祖体恤我等苦心。”,言罢,钟还丘起身,转向正拜伏堂下的罗鸿睿道:“鸿睿,先祖灵前,不容虚妄,你已入我族,定当以我族使命为毕生之追求,上下求索,重扬我族之威!”罗鸿睿面色肃穆,沉声道:“弟子罗鸿睿,感谢部族予我再造之恩!鸿睿有幸入我战鹰部族,此生当以部族使命为己任,矢志不渝!”,言罢,拜伏于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钟还丘一手抚须,俯身,轻轻扶起鸿睿,老怀甚慰道:“鸿睿,今日起,你便正式成为我战鹰一员,我族之隐秘过往,你必甚为好奇,今日便由我向你一一道来”。 一千三百余年前,夏康国君燕黎率二十万大军抵御胡蛮入侵,于大恒山清泉谷遭敌伏击,一路撤退至浔河边,后路已绝,前有追兵,巧遇我战鹰部落八姓祖先,在先祖协助下,大军得以重整,于危难之际,巧破敌军包围,后一路北进,驱胡蛮于国境之外。 我战鹰八祖于此次征战中屡立战功,为燕黎皇所倚重,返京后得以重用。后夏康国屡经国难,均在危难之际,我战鹰八祖建奇功、破危局,我战鹰后裔均为夏康国之肱骨,直至封为夏康八王。民间称我战鹰八祖为夏康八臂。夏康国君历代均有遗训:“八臂在,夏康昌。历代子孙当倚重夏康八王,守祖业,拓疆土,近贤良,远奸佞。若子孙无德、无贤、无能,夏康八王可废之,另立新皇”。战鹰一族蒙皇恩,权势、地位均尊贵无匹,亦始终不敢居功自傲,谨小慎微守护夏康江山。 历代国君励精图治,战鹰一族亦兢兢业业,保夏康国百姓安康,社稷稳固。随着国运日隆,朝中不少臣子谏言皇上开疆拓土。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夏康国发起数次国战,疆土不断开拓。成功往往源于野心,失败也往往归于野心,国运亦是如此。 夏康历宏至十八年,整个中原版图均已是夏康所属,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夏康国君渐渐疏于朝政。战鹰八王见得危机的苗头已起,多次谏言,均被国君搪塞而过,遂不得已之下,退而求其次,求得皇上手谕,组建了另无数奸佞闻风丧胆的暗鹰组。 暗鹰组不在朝廷体系内,却分布于整个夏康国之中。暗鹰组分为:暗眼之鹰——专伺消息;暗影之鹰——专伺刺杀;暗魅之鹰——专伺潜伏;暗幽之鹰——专伺谋略;暗炽之鹰——专伺营造。短短五年,暗鹰组惩贪官,治吏治,体民情,破阴谋,建谍网,以摧枯拉朽之势杜绝了因疆土扩张,人心浮躁而带来的诸多隐患。宏至二十九年,暗鹰组已成为一个十分庞大的夏康国地下谍网组织,奸佞宵小皆不敢轻举妄动。可惜,再严密的防御,往往会从内部破坏,乃至分崩离析。 宏至三十五年,大皇子与三皇子夺嫡之争正水火不容之时,胡蛮伙同羟黎族、布旺族、彝丹族率八十万铁骑犯我边境,屠杀边民七十余万。此时,夏康国君正病入膏肓,两皇子党互征不止,危难之时,战鹰八王率五十万大军分三路赶赴边关御敌。岂料,此乃五皇子麾下三个奸佞之臣所谋划的诡计,撺掇五皇子派密使与外族达成协议,由外族率大军袭扰边关,引八王出征,待京都空虚之时,由城防军攻入皇城,一举击杀大皇子与三皇子一众派系,以此坐收渔翁之利。 战鹰八王率军于边关御敌之时,此三个佞臣率城防军叛乱,一举攻入皇城后,将夏康国君一脉尽数屠杀殆尽,又分率大军于毓龙原、巨鹿原、沾溪原伏击八王大军。顿时,八王所率之军腹背受敌,在几番大战后,终于击溃外族,并率残部退守枫城。遭逢突变,夏康国已为佞臣所瓜分,强极一时的帝国被分割为如今的齐、周、洹三国。此三个佞臣率军久攻不下枫城,反被八王几次奇袭击杀数万人,恼羞成怒之下,胁迫战鹰一族子嗣女眷于枫城下,一日不降便杀百人,短短十日,战鹰一族被屠千人。无奈之下,战鹰八王不得不启动留待日后反击的暗鹰小组,一夜之间,齐、周、洹三国登基才月余的皇帝便在暗鹰组的刺杀下身亡,双方互有忌惮,三国继位新君便派使臣和谈,终达成协议,战鹰八王携残余族人归隐大恒山,子孙后代永世不得踏出大恒山一步,三国亦承诺不会对战鹰一族再起刀戈。唯撤除暗鹰组一事,双方终未达成一致,而暗鹰组亦作为牵制三国的一道保障。 宏志三十五年,战鹰一族重回大恒山,那一任族长在村口命人挖了一口井,上刻五字“宏志三十五年”,夏康已亡,战鹰归隐,唯有这口井见证着战鹰族的渐渐衰落。唉,这可叹的宏志三十五年,这可叹的世事无常。而随着战鹰族的归隐,留存于世的暗鹰组始终为三国所忌惮,历代君王均视暗鹰组为眼中钉,在朝廷的有心破坏下,加之无人领导,暗鹰组这个庞大的地下暗网渐渐被三国铲除殆尽,而今,也仅剩齐国中州城内的春归楼这一处暗樁了。 虽我族势微至此,唯亡国之耻和屠族之仇代代传承,曾心有不甘之族人偷偷潜出,却出得大恒山后便再无消息。我战鹰一族一代代封杀在此,虽仍可苟活,却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到这代,也便仅存这数人了。言及此,战鹰八老已是老泪纵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惹凡尘 第十七章 别离,有点难受 夜色下的大恒山,失去了白天的苍翠,如一道黑影,横亘在天地间,以一种俯瞰苍生的姿态,彰显着其无匹的巍峨。山风似比白天之时更猛烈些,树叶发出细细簌簌之声,似低呤,似倾诉。村口的大浔河一如既往的奔流不息,风起,无数芦花随风飘于河面,点点洒洒,随波而行,渐渐随着河流一起融于黑夜...... 篝火上正烤着鸡腿,鸿睿小心的将酱料涂刷于鸡腿上,不时有油脂滴落,发出“滋滋”之声。篝火旁,若逦一袭白裙,屈腿坐于篝火前,两手紧紧抱着膝盖,不发一言,兀自坐着。火光把她白皙的脸庞印衬的格外红润,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偶尔的清风荡过,丝丝随风而曼舞,让人不禁心生喜爱怜惜之情。她就这样坐着,沉静而淡雅,古井不波,似思索,似担忧,似不舍...... 接过鸿睿递来的鸡腿,樱唇轻启,两排贝齿慢慢咬下几丝鸡肉后,若逦忽然抬头,看着鸿睿,眼中似有雾气在蒸腾,在弥漫,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柔柔传来:“鸿睿哥哥,能再迟缓两日离开这儿吗?我......我舍不得几位爷爷奶奶......”,初始的哽咽在情绪的不断叠加下,终于变为放声大哭,顿时,一个是梨花带雨,一个是手足无措。 轻轻搂住若逦柔若无骨的香肩,感受那随着哽咽而来的颤抖,终于,眼泪不再澎湃,呼吸也渐渐平缓,若逦歪着脑袋靠着我的肩膀,肩膀上分明传来一丝湿润的感觉。 三年了,从未见若逦哭过,而这次却如此伤心。我知道若逦的内心除了不舍,还有彷徨。是的,每个人都如此,当你即将面对未知的世界时,内心都会无比脆弱,何况一个从未踏出过大山的小姑娘。我语调轻缓的对若逦道:“若逦,山外的世界与山内的世界截然不同,我小时候最喜欢在前排街吃那里的莲藕桂花汤,还有食府街的烤鱼,对了,你不是最喜欢穿裙子吗?张一剪家做的裙子可是中州一绝,很多夫人、小姐都到那里买裙子,当然,各种胭脂水粉你肯定也会喜欢的......” 若逦抬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轻声道:“鸿睿哥哥,出了大山,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无论何时,你都不许离开我......” 轻握住若逦的小手,我柔声道:“若逦妹妹,钟爷爷说过,战鹰永远不会抛下自己的伙伴,而我也将用尽一生来守护你!”。 风轻轻,水缓缓,篝火跳动间把周遭一切都带上了丝丝温暖。 若逦眼睛微闭,可爱的睫毛扑闪着,而当我的嘴唇离若逦仅有两厘米的时候,若逦忽然站起道:“对了,鸿睿哥哥,你不是说有礼物送我吗?”,说完,玉手一摊道:“拿来”。 我如做贼被人发现一般,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内取出两个金镯,道:“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手镯,我取名为“凤翎金翅””。 说完取过一只金镯道:“此为凤翎,取自“羽扇年多落凤翎””,说完,手指轻指金镯的一处雕花之处道:“这处雕花便是凤翎的关键所在”,言罢,手指轻按,顿时金镯由那处雕花之处忽然断开,只听“嗡”的一声,圆形的镯体瞬间崩的笔直,一柄如筷子一般粗细的五寸利刃闪着寒光由手镯之中森然而出。再次轻按那雕花之处,金镯又猛地回复如初。替若逦戴上凤翎后,我又拿着金翅轻声说道:“此为金翅,取自“金翅动身摩日月””,言罢轻轻一按金镯上的一颗玉珠,瞬时一根金针带着透明丝线由金镯之中激射而出,“哧”的一声已深深没入前方十余丈开外的一株大树之上,右手轻扯之下,身形已向那颗大树掠去。 若逦爱不释手的轻抚着腕上的金镯,手腕猛地抬起,籍着金翅不断弹射的丝线牵引,娇巧的身形在林间如花间粉蝶一般灵巧飞舞。林间传来若逦“咯咯”的笑声,此刻,我的心也在随着笑声而欢快律动。 离别的淡淡忧伤,此刻似乎早已淡忘,其实,与其说淡忘,不如说我们刻意的避开这份忧伤。是呀,人世间每天都在重复上演着悲欢离合,花开半夏,莫负花期! 一夜无话。 晨间,林中的鸟鸣驱散了梦境,亦如无数次在山雾弥漫的清晨醒来。只是,那时的我即使醒来,也不可遏制的产生一种如坠烟海般的迷茫。 若逦一如既往的准备着早餐,只是今天没有了往昔银铃般的笑声。今天,是三年来唯一一次与八老共进早餐,钟爷觉着气氛沉闷,遂打趣道:“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食不知味?”,铁山叹息道:“唉,哪有,只是今天俩娃要出山了,平时还不觉着啥,今天莫名其妙心里有点舍不得”,说完,这糙汉子愣是从眼中挤出两滴眼泪来。胡不言一筷子敲在铁山脑袋上,轻啐一口道:“你个憨货,明明巴不得鸿睿早点离开,还非得眼巴巴的煽情,忒假了”,铁山不无郁闷道:“这小子知道要出山了,这几日天天来我铺子捣腾,家底都快被这小子掏空了!再不离开,我改行种地去得了。”猴三嘿嘿笑道:“我说,这早餐呐有人确实是吃不下,你们不知道吧,昨晚有人在河边吃烤鸡腿,哎呀,那个鸡腿烤的是真好,刺啦冒油那种,我寻思着,我也去凑个热闹吧,忽然那眼见烤熟的鸡腿忽然呲溜一声飞了,唉,搞得我也顿感可惜,只是某人肯定比我还要可惜呐”。说罢,抓过几粒花生,“咯吱咯吱”卖力嚼着。众人掩嘴轻笑,若逦愣了一下,一张粉脸猛地涨的绯红,啐了一口道:“你们......你们,哼!不理你们几个老不正经了。”,我瞧着几位,面带笑意道:“唉,难怪众前辈中,就数猴爷眼神最好,那么多的龙眼灵芝泡酒,这效果端得是厉害无匹呐”。话音刚落,于爷“腾”的一声站起,手指颤抖的指着猴三道:“好你个猴三,我说我药柜里存了一辈子的十株龙眼灵芝缘何突然少了三株,原来又被你这厮偷去泡酒了呀!”说完,一把扯住猴三衣襟道:“赔我!”,猴三郁闷道:“咋赔?都泡酒了。”于爷怒道:“那么酒呢?”,猴三苦着脸指指我道:“被这小子偷喝了”。于爷瞪眼道“我不管,反正药是你偷的,今天,你要么赔我龙眼灵芝,要么赔我好酒”,俩人撕扯着向外走去,众人无奈的摇摇头。 望着山脚下,兀自站立,不愿离去的八位老人,我与若逦互视一眼,蓦然齐齐跪下,向那些生命中再也无法割舍的身影,重重拜下...... 山风渐自凛冽,眼前层叠的山峦间,两个人儿携手前行。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世间人,世间事,恨别离,恨别离,盼重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章 出山 出得大恒山,仰望云海间。 山峦坦荡,容颜不改,时光若水,涤荡铅华。 一世浮尘锁深山,记忆斑驳,大地呜咽。 战马驰骋,踏遍万里江山;横刀立马,箭穿万里红霞。 终不甘,终不甘,随一身皮囊埋葬深山; ......光阴终将盛开若莲。 一道清流随山壁蜿蜒而下,渐自成溪,缓缓流淌。鸿睿与若逦此刻正坐于溪畔,山路难行,双足早已酸痛难当,脱掉鞋子,赤足浸泡于溪流间,清凉舒爽之感顿时驱走了一路疲乏。稍事休整,正欲起身赶路,忽见林间走出两背负药篓的中年汉子,只见两汉子面色黝黑,体格甚为强健,双足未着鞋袜,就这样赤足在林间行走,山间岩石颇锋利,却丝毫无法伤及二人。二人眼见前方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亦颇为好奇,遥遥抱拳施礼道:“两位,怎在此游玩?此处常猛兽出没,端得危险,速速离去吧”。鸿睿揉揉鼻子,抱拳还礼道:“两位大哥,我兄妹二人访友路经此地,见山色秀美,遂顺道一游,咱这就离去”。言罢,拱拱手,拉着若逦正欲离开。忽闻另一人面色狐疑道:“冒昧问下,不知二位从何而来?欲往何处而去?”,若逦闻言,面色似颇为不快,鸿睿左手不着痕迹轻轻拉扯若逦的衣袖,遂站于若逦身前道:“哦,我兄妹二人从宁州而来,欲往中州而去”。那人双眼紧盯着鸿睿二人,面露微笑道:“唐突之处,二位莫怪。我二人乃附近药农,以采药为生。宁州的保安堂和中州的立仁堂往常一个月派人至此收药一回”,说着摇了摇头,叹息道:“可这次说来也怪,已过半个月了,不知何故,始终未见来人,家中存放的药材还时不时要拿出去翻晒,时日再长些,这些药材一旦发霉,就该扔了,甚是可惜呐”,说罢,眼神灼灼的望着二人道:“不知两位,待到得中州或返得宁州时,能否替我等询问一番?”,鸿睿微微一笑道:“询问一番,倒是无妨。只是,宁州可没有保安堂,只有祈安堂,中州也没有立仁堂,只有慈仁堂”。那中年汉子微微拱手道:“对对对,公子说的对,瞧我这记性,记错了,记错了。此事就劳烦公子了,在此谢过二位!”,鸿睿微一拱手,还礼道:“客气了,二位,就此别过”。说罢,拉起若逦,向前方山谷行去。 待得行远,若逦拉着鸿睿的手,奇怪道:“鸿睿哥哥,刚才二人好生奇怪,问长问短的”。鸿睿微微一笑,看着若逦犹似一泓清水的双眼道:“此二人必是朝廷安置于此的杀手,故意用错误的信息试探我,如若我对他言语中的错误之处无法辨识的话,恐怕顷刻间,此二人便会向我们发起攻击了”,思忖片刻,鸿睿皱眉道:“还有,你发现没有,此二人虽在山间赤足而行,可常年攀山之人怎会生就一副罗圈腿?我估计,是常年骑马,需腿胯发力,裹紧马腹所致”,又寻思道:“你瞧见此二人的虎口吗?此二人俩手的虎口均有厚厚一层老茧,按理说,采药之人,一手攀岩,一手执镰刀,日积月累下最多也就执刀之手会虎口生茧,用于攀岩之手只会手指与手掌生出茧子,怎会两手虎口同时有茧?”若逦一手掩口,面露惊疑之色道:“啊?鸿睿哥哥,我根本没瞧出这里边还有如此蹊跷”。鸿睿轻笑道:“我猜,此二人定是常年骑马,善使双手兵刃,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说罢,拉起若逦,腾身向前方谷口掠=去。 出得谷口,地势渐趋平缓,待前行三十余里地,已至一条官道。官道笔直,在夕阳辉映下,尘土亦被笼上一层金灿之色。沿官道南行不久,便见一座十余人的小村落,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屋舍的烟囱内正冒出缕缕青烟。若逦看了看村落道:“鸿睿哥哥,要不我们今晚在此落脚吧”。鸿睿点点头,两人向村落行去。 村口一株大榕树,枝繁叶茂,树身恐有三人合抱之粗。而此刻树下,一众孩童正自嬉戏玩闹。见得有外人入村,一众孩童也不害怕,嬉笑着围向前来,若逦从包袱中掏出一把山果,众孩童分而食之,不胜欢喜。其中一娃,大家都唤他二狗子,只见他乌黑的双眼盯着若逦道:“这位姐姐,你是这位哥哥的媳妇吗?”若逦面色一红,正不知如何作答。鸿睿一手抚摸着二狗子光溜溜的脑壳,畅笑道:“嗯,二狗子眼光不错,一瞧一个准,有前途”,言罢看向若逦,一脸坏笑。若逦面色羞红,猛地在鸿睿腰间狠狠一拧,顿时一声惨叫惊扰了榕树上归巢的鸟雀。 随二狗子来到一间茅屋前,茅屋不大,仅有三间。一中年汉子正从堂屋内把桌凳搬于院中,见来了客人,遂放下手中活计,爽朗一笑道:“哟,来客人了呀!瞧二位风尘仆仆,定是赶了不少远路吧”。二人忙抱拳施礼道:“这位大哥,我们从宁州而来,今晚想在您处借宿一宿,不知可否?”,那汉子笑道:“小兄弟客气了,我们山野人家,条件简陋,借宿倒是无妨,就恐二位不太习惯”。鸿睿忙抱拳道:“大哥说哪里话,出门在外,哪有诸多讲究?只是叨扰大哥了!”说罢,从腰间掏出一块二两碎银,递到那汉子身前道:“些许银钱,还望大哥收下”,那汉子见如此多的银子,顿时喜不自胜,忙不迭接过道:“二位太客气了,多了,多了......”,嘴上说着客套话,手中却忙着把银子藏于怀中。 夜已深,屋外的蛐蛐兀自鸣叫不止,便如此刻的虫鸣一般,屋内的二人也是局促不堪。 屋内的油灯发出微弱的一点光芒,仅能照亮屋内一隅,却也很好的掩饰了此刻屋内二人的一丝心慌。若逦面色羞红的坐于床沿之上,垂着脑袋,火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屋内甚为安静,若逦的双手摆弄着衣衫下摆,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鸿睿讪笑道:“若逦妹妹,夜已深,我们歇息吧”。若逦顿时面色更显羞红,跺脚道:“臭鸿睿,都是你,说我是......说我是......”,鸿睿俩手一摊,委屈道:“说你是我媳妇是吧,可我也没瞎说呀,临出山前,爷爷不是把你托付于我了吗?再说了,你腕上的金镯就是你我的定情之物,怎可反悔?”,若逦又羞又恼,娇嗔道:“可是,我又没答应嫁你,再说,再说,成婚前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话至此,已是细弱蚊蝇之声,“唉,那好吧,我到院子里凑合一宿算了。可怜那残月当空,甚是寂寥,我便这就与你作伴来了”,说罢,转身欲往外走。若逦急道:“不可以!外面蚊虫甚多,再说,万一染上风寒咋办?”,背转身的鸿睿嘴角微扬,却语气坚定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凑合一宿也是无甚大碍的”。“那要不,要不你......你睡地上?我帮你铺上稻草,总比睡外边强”,若逦轻声说道。 夜沉如墨,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搅乱了这沉静的夜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章 重回中州 屋外犬吠之声渐盛,透过窗户,眼见官道上无数兵马疾驰而过。鸿睿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狐疑道:“难道,边关有战事?”。天色微亮,鸿睿与若逦已是早早起床,餐桌上从那中年汉子口中获知,最近数月来,周、洹二国兵马已多次在南部边关集结,隐隐有联合伐齐的势头,朝廷已多次增派兵马,以作御敌之准备。 与那汉子告别后,二人上了官道,一路向南而去。到得中州城外已是晌午,等待入城的民众却已在城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队兵士正在城门前盘查入城的民众,一黑瘦兵士显然是这一队兵士的队长,拔高着嗓门不时对着队伍连声呵斥:“一个个都排好了,凡入城之人,皆需查看路引文牒,都提前准备好了!如有胆敢欺瞒、蒙混过关者,一律罪同奸细论处。”,前方队伍之中不时传出妇人惊叫、哭泣之声,还有那队兵士发出的哄笑之声。鸿睿皱眉,显然那队兵士不是什么好人,正自思忖间,只见一名兵士两眼发直的盯着若逦,突然,那兵士走到若逦身前,一手指着若逦道:“我看你在人群中躲躲闪闪,身份颇为可疑,走,随我到值守房,我要好好盘查一番”。若逦顿时面露惊慌,躲到鸿睿身后,鸿睿怒喝道:“士子之家眷也是汝等可欺?”,那兵士先是一愣,内心盘算道:“当今朝廷重文轻武,这士子最是惹不起,真若惹恼他,万一一帮读书人去州府告状,到时......”,此刻,士兵内心已有计较,但仍然咬牙死撑道:“你说你是读书人,可有凭证?”,鸿睿自衣襟内掏出一方木牌,此木牌乃数年前鸿睿在鞍山书院求学时所用之号牌,只见正面刻着“鞍山书院”四字,而背面是“甲壹拾玖”数个小字,那兵士顿时面色巨变,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鞍山书院,那可是府尹大人当年读书之书院,万一这小子不管不顾到府尹大人那儿告状,我这安生日子算是到头了”,正台阶难下时,那兵士的队长眼见队伍中似有骚动,遂走到近前,待知悉状况后,一脚把那兵士踹翻在地,怒骂道:“你个瘪犊子,瞎了你的狗眼,你他妈找死别捎带上老子呀!”,骂完兀自不解恨的对着那兵士猛踹数脚。鸿睿拦住那名队长道:“算了,我们不想过多计较,你速速安排我等进城吧”。那队长忙抱拳作揖道:“是是是,公子、小姐,请随我来”。说罢,亲自护送鸿睿与若逦入得城去。 阔别三年,中州城依旧繁华如昔。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杂耍的,有行色匆匆赶路的。 初入中州城,若逦的一双美目惊喜连连,没见过的饰品,没吃过的小吃,均能让若逦两眼放光。此刻的鸿睿不禁想起前世网上流传的段子:“为什么男人陪女人逛街,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若逦一脸欢喜,身后跟着一免费劳力,只见鸿睿左手提着胭脂水粉,右手拎着绸缎服饰,脖子上还挂着各种点心果脯。终于到了客栈,鸿睿瘫软在床,再不想挪动哪怕一丝一毫。而若逦正兴奋整理着今天扫街的收获。 陪若逦闲逛了三天,这丫头的新鲜感终于渐渐退去。 翌日晚间,鸿睿安顿好若逦后,精心易容后,身着一身锦衣,腰悬一方通体黝黑的玉牌,手摇折扇,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闲庭信步的到得春归楼前。春归楼依旧如三年前一般热闹,楼内传出丝竹之音和男女调笑之声,楼前的众女子,一见鸿睿,顿时眼冒星星,半拖半拽的把鸿睿迎入。老鸨见来了一位富贵公子,远远便已迎来,一方丝帕掩嘴而笑,道:“哟,这位公子甚是眼生的紧,定是头回来我们春归楼吧”。鸿睿收起折扇,插于腰间,略一抱拳施礼道:“妈妈好,小生游历至此,闻得春归楼大名,慕名而来,今日一见,端得是实至名归”。那老鸨闻言,顿时心生欢喜,笑的那是一个花枝乱颤,脸上厚厚的脂粉也随之簌簌而下,巧笑道:“哎哟,这位公子的嘴呀真是甜,说的妈妈我好生欢喜。”说罢,引公子落座道:“公子,您看中哪位姑娘,尽管和我说,定让您满意”。鸿睿指着楼上道:“我生来好静,这厅堂之内甚是嘈杂,可否替我安排一间雅间?”,老鸨爽快道:“没问题,公子请随我来”。 到得雅间,鸿睿眼光左右轻扫,见无异样,方轻轻关门,转身看向老鸨,道:“不知钱掌柜近来可好?”,老鸨闻言,先是一愣,后又笑道:“这位公子,定是认错人了吧,这儿可没什么钱掌柜”。鸿睿眼神微眯,也不多言,取下腰间黑色玉牌,递到老鸨面前。那老鸨接过黑色玉牌,凑到烛火之前,仔细端详,忽然浑身一抖猛然跪下,颤声道:“三娘见过族长!”,鸿睿缓缓落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道:“速领我去见你们钱执事”。老鸨闻言,慌忙起身,踱步至一幅垂挂于墙上的字画前,取下字画,在墙上轻点数下后,一道暗门缓缓打开。老鸨站于门侧,躬身道:“请族长随我来”。鸿睿起身,随老鸨由暗门而去。 鸿睿边走,边随意打量,原来,此密道建于两雅间之间,暗门之中,有一道石梯,斜斜而下,行至石梯底部,眼前是一条暗道,暗道甚是狭窄,仅容一人可以通行。老鸨在身前引路,前行约有盏茶功夫,鸿睿已到得一密室之中。密室甚是空旷,有桌椅数张,墙上挂着数盏灯笼,光线昏暗,依稀可辨周遭事物。见那老鸨至一灯笼前,在墙上一不起眼的青砖上轻轻一按,顿时,墙上又一道暗门打开。入得暗门,又是一道石梯,沿石梯上行约二十余步,推开暗门,已是身处一间书房之内。 此刻,书房之门被人推开,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推门而入,眼见身前站立着一名华服少年,遂抱拳行礼道:“老汉钟离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鸿睿踱步至那老者身前,端详片刻,缓声道:“钱执事,可识得此物?”,鸿睿取下那一方黑色玉牌,递于钱离身前。钱离微微一怔,接过玉牌后,凑于烛火前,仔细端详,眼见玉牌内一只黑色雄鹰似展翅欲飞一般,顿时不禁流下两行浊泪,双膝跪地颤声道:“暗鹰执事钱离见过族长!”。鸿睿轻轻扶起,道:“钱老莫要多礼”,二人分别入座,鸿睿缓声道:“受战鹰八老委派,我特来与你接头。听八老言,我们暗鹰组连番遭遇打击,损失甚巨呐”。钱离摇头叹息道:“当年,祖辈们被逼无奈,隐于深山,暗鹰顿时群龙无首,失去了指挥调度。顿时,有心灰意懒之人脱离组织,自谋生路去了,也有心怀野心之人,内部争斗不休,未待敌袭已先分崩离析,加之三国朝廷对我暗鹰组甚为忌惮,有心防范和绞杀下,各地小组纷纷陨落。”,说罢,叹息一声,又道:“唯有我春归楼一脉保存尚算完善,我们潜伏于闹市,不争,不斗,不动,只是潜心做点买卖,顺带金钱开道,扶植几个朝廷官员留待后用”。鸿睿听着缓缓点头,问道:“不知我们春归楼尚存几成实力?”,钟离一手抚须,不无得意道:“回族长话,我春归楼一组这四百余年来,代代谨守祖训,不敢背弃。我组实力,与我族归隐前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我暗眼之鹰、暗影之鹰、暗魅之鹰、暗幽之鹰、暗炽之鹰的体制及领军之人俱完备,唯基于潜伏,不敢大肆培养人手,人手虽少,可皆为能堪大用之人。”,鸿睿轻笑道:“只要魂魄在,暗鹰重生之日便不远了。人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我们火种尚存?”,钱执事闻言,颇为认同,连连点头道:“既然族长已是回归,春归楼当全权交于族长了,老朽已是年迈,恐难......”,鸿睿忙摆手笑道:“钱老所言差矣,春归楼你已经营数十年,轻车熟路,便仍由你执掌。”,说罢,轻轻一叹道:“想我战鹰一族隐忍已四百余年,枫城下的一千亡魂尚在哀嚎,一代代的族人郁郁而终,这些始终不能忘,也不敢忘呐。”,钱执事闻言,不禁老泪纵横,颤声道:“族长,凡您号令,我春归楼暗鹰一组当以命遵从!”,鸿睿微微点头,道:“目前春归楼暗鹰组的情况,你那边可有详细记录?”,钱执事闻言,遂把目前人员、财政等一干情况一一向鸿睿道明。 两个时辰后,鸿睿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错,这边的情况我已是知悉。现如今,我们应以稳字当先,徐徐图之,春归楼这边可有限发展外围人员,主要还是以刺探消息为主。”,言罢笑道:“时辰已是不早了,我这就告辞!”,说罢,微一抱拳,便由暗门原路返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三章 难得的闲静 九月多雨,微凉。 闲躺于竹椅之上,看瓦檐挂雨串串滴落。竹椅前后微摇,伴着雨珠倾泻的节奏。院中的野菊经雨水润泽,更显灵动,黄灿灿的招人怜惜。身侧的案几上,碳炉尚有余温,铜壶之中酒香微溢,伴着若逦发间那朵栀子花的清香,缓缓入鼻,在肺腑间蔓延开去。 若逦坐于案几一侧,看着院中雨水连绵,看着躺椅上的一个懒人,时不时剥上一枚荔枝,轻轻放于我口。 午后的时光,已被闲适塞满,让人流连,几欲昏昏睡去。 一道身影穿过雨帘,一身蓑衣,头戴斗笠,瞧不清面容,就这么在院中站立。微微睁开双眼,我轻笑道:“来了?”,那人不言,只是略一点头。我无奈摇头道:“你们钱掌柜没教过你如何介绍自己吗?”,那人摇头,却终于开口,声音清冷道:“没有”。若逦闻言瞧我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无奈摇摇头,苦笑道:“好吧,我问你答,可否?”,轻轻一个“嗯”字传来,便算是回复了。在一连串干涩的问答中,我终于知道来人。 此人名唤于放,隶属暗影一系,专精暗杀,善于用剑,受钱掌柜委派,负责我和若逦的日常护卫。我摇了摇头,道:“外面雨大,进来吧。茶几上有酒,自己倒,暖暖身子”。 于放入得屋内,卸掉蓑衣和斗笠,一张略显苍白的瘦削脸庞呈于眼前,一头杂乱的头发随意用发带系着,唯眼神颇为犀利,似有寒芒蕴于其中。他随手提起案几上的铜壶,脖子微仰,伴着几声“咕嘟”之声,一壶好酒已是入得腹中。 若逦瞧瞧于放,又瞧瞧我,我无奈笑道:“所谓异人必异于常人,想来,高手都是如此风范吧。”,若逦可爱的鼻子皱了皱,掩嘴笑道:“难怪你尚算不得高手,原来是风范不够呀。”,我无奈摇头,笑道:“我若如此,恐你会入寺为尼。”若逦奇怪道:“为何?”答曰:“闷呀”。 自此,我的生活中又多了一条影子,一条善于隐藏的影子,一条会取人性命的影子。 是夜,雨停。 书房内,烛火摇曳。于放拿来三个竹筒置于桌案,身形一闪,已是隐于暗中。 随手打开一个竹筒,一张纸条滑出,内容很简洁:罗家,儋州,安好。微微一笑,取过另一个竹筒,消息来自暗幽一系,是一份策划,名曰:庙堂。其言:身居庙堂方可谋划天下。今边关战事将起,籍此机遇,入军营,获战功,居庙堂,掌权柄,待良机,直至放鹰于苍穹,逐鹿于天下......。看罢,思忖良久,取过朱笔,写下一个“准”字,复将字条塞入竹筒。打开最后一个竹筒,其言:儋州守备郭彦,入其麾下。接头之人代号“大风”,接头地点儋州沙洲酒楼翠山阁,时间为十日后的午时。 翌日清晨,鸟鸣声声催人醒,厅堂之中已飘出阵阵粥香。嗅了嗅鼻子,有点饿了,无奈困意如山,压的我始终无法起床。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啪”的一声,房门已被人推开。一只小手带着温润之感,滑滑的,柔柔的,轻轻放在我耳朵之上,有点痒,猛地,耳朵遭人提起,我不由发出一声惨嚎,“若逦,让我再睡会儿吧”,若逦笑道:“鸿睿哥哥,都日上三竿了,早餐我都反复热了三遍了,快起床!”,无奈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睡眼惺忪道:“又拽我左耳朵,早晚我左耳垂肩”。若逦掩嘴咯咯笑着:“好呀,那明日我拽你右耳,这样你就能俩垂耳肩了”,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若逦呀,知道我为何早上起不来吗?”,若逦奇怪道:“为何?”,我哀怨道:“还不是因为你晚上瞎跑”。若逦顿时更显奇怪,道:“怪了呀,我可没有梦游之症,怎会晚上瞎跑?”。轻轻一叹,道:“昨晚你又闯入我的梦中,害我一夜无眠呐”。若逦粉脸一红,啐道:“臭鸿睿,又来了,就知道调笑我,改天我回村里,一定要让他们几位好好收拾你”。 早餐很香,粥很糯,若逦蒸的馒头颇为松软,配上一口咸菜,端得是一番享受。只是此刻,餐桌对面的于放正捧着粥碗发出“吸溜吸溜”的喝粥声,颇为无奈。我曾好奇问过他,为何这个习惯总也改不了?他的回答让我打消了拒绝此种“吸溜吸溜”喝粥的想法。 于放自小流落于街头,父母早亡,时常为裹腹而与乞丐争食。因其身形灵活,出手够狠,而为乞丐们忌惮。他喜欢喝粥,因为只有街上富足之户逢到喜事方才施上一碗热腾腾的汤粥,而这种机会一年之中也难得几回。他说,捧着粥碗,感受着顺着碗壁传于手心的那种温暖,感受着米粒在唇齿间弥散的香甜,他才会觉着,他是活着的。所以,他每回喝粥,都无比小心,无比享受。一次,春归楼的于管事瞧他可怜,又见他敢于搏命,遂把他收下。终于不用为了一口吃食而搏命了,可他喝粥时的习惯却是再也无法改掉。 吃过早餐,吩咐于放道:“知会钱掌柜一声,晚前备好马车,今晚我们就起程去儋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四章 途中插曲 出中州,沿官道一路向南前行。 一路颠簸,若逦早已哀嚎连连,捂着屁股趴在我的大腿上,双眼隐有泪光,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让人看了甚为不忍。我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若逦,再忍忍就到了。改天我给这车子加个避震兴许会好许多”。若逦微微抬起脑袋,可怜兮兮道:“鸿睿哥哥,什么是避震?”,我揉揉鼻子,笑道:“就是能让你的屁股免受颠簸之苦的一种小玩意儿”。 到得晚间,命于放将马车停于路旁,遂下车燃起篝火,取出些吃食,放火上架烤一番。若逦拉开车厢布帘探出脑袋道:“鸿睿哥哥,你过来一下”,放下手中的食物,走到近前,问道:“好点了吗?”,若逦眉头微皱道:“疼,你说的膏药在哪儿?”,我闻言笑道:“刚才不是说不用吗?”,若逦满脸羞红,扭捏道:“人家,人家......不想你给我上药”,我无奈笑道:“那你自己抹药吧,一会儿好了记得下来吃点东西”,言罢,递过手中一瓶膏药。若逦点了点头,遂把布帘拉上。 一炷香的功夫,若逦下车,挪着步子走到篝火旁,接过我递去的一块烤肉,也不坐下,就那么站着,小口小口咬着。 晚间颇冷,脱下身上的外衣,小心给若逦披上,轻声道:“进车厢吧,外面冷”,若逦摇头道:“坐了一天了,我快受不了了,站会儿舒服,起码能让我觉着,这腿还是自己的”。于放递来一个酒囊,语气清冷道:“烈酒,慢饮”,接过酒囊,打开塞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仰脖子喝了一口,顿时一股火辣的灼热之感由舌尖至咽喉,最后急转直下,直至腹中,腹中炙热之感顿起,犹如吞下一块燃烧正旺的木炭一般。 若逦捂着小嘴咯咯笑道:“哈哈,鸿睿哥哥,你的脖子都红了”。我耿着脖子,口齿不清的问道:“于放,你这,你......这是什么酒?”,于放淡淡答到:“隔壁庄户自家酿的酒,他们称这酒为“辣死狗”。”,我顿时白眼一翻,几欲昏厥过去:“这酒名咋还带骂人的。”,于放双手一摊,一副问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若逦正啃着烤肉,闻言几欲呛着,弯腰“咯咯”笑个不停。我白了两人一眼,忙把酒囊扔给于放,恨声道:“下回别让我喝这玩意儿了,对了,你也别喝”。 不远处传来马蹄之声,须臾,两辆马车随着马夫的一声轻喝,拉缰停于路旁。马车之内下来两位衣着光鲜的公子,身后各跟着两名家丁。待得近前,两位公子抱拳施礼,其中一人面露笑意道:“这位兄台,冒昧打扰诸位了。我等远远见着此处燃着篝火,便寻思着,旅途甚是寂寥,不若前来把酒言欢,兴许还可结交一知己”,闻言,我起身抱拳还礼道:“良辰美景,不期而遇,亦算一段善缘,二位请坐”,两人坐下,命仆人奉上瓜果美食,又从车厢中搬来一坛酒水,酒过三巡,其中一身着青衣之人笑道:“我等二人乃儋州府人士,我叫陈乃焕,这位亦姓陈,名彦秋,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我见二人方才饮酒之间,眼神总是偷瞄向若逦,心中本已不喜,却面不改色,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二位陈兄,小弟我姓乔,名不思”。二人对视一眼奇怪道:“这名甚为奇怪,不知可有何说法?”,我举头望月,怅然道:“此名乃为父所取,意为纪念年轻时一红颜,“不思”二字取自“不思量,自难忘””,言罢举杯饮下一口酒,又道:“因父老迈,此次回中州,便是代父祭奠此人”,说完拿起面前的一只苹果,咬下一口,叹息道:“艾普阿姨,愿安息”。二人故作惋惜道:“闻之潸然泪下,令尊也乃性情中人呐,来,满饮此杯”。二人说是满饮,却在仰脖之间已是悄悄把酒倒于袖中,我装作不知一般,仰脖又是干下一杯。我故作酒意上脑,打了个酒嗝,笑道:“二位兄台,此次临别中州,艾普阿姨之家人让我带得一坛好酒,其言乃是宫廷御酒,让我带于老父品尝。今日,瞧你我兄弟三人相谈甚欢,不若取些过来,亦让二位兄台也品鉴一番?”,二人闻得乃是上贡朝廷的御酒,不胜欢喜,齐道:“得遇如此美事,实乃我二人之幸,谢过乔兄了。”,我向于放使了个眼色,道:“去,去车上装点好酒过来”,于放自是领会,装模作样的入得车厢之内,不一会儿拿着一个酒囊来到近前。我似借着酒意,笑道:“来来来,还傻站着作甚,还不快给二位陈兄倒酒?”,酒液入杯,顿时酒香四溢,二人嗅了嗅鼻子,齐齐说道:“好,好酒!”,言罢举杯,仰脖,只是酒水入口,顿时面色巨变,身子忍不住前倾,“噗呲”一声,酒水已是从口中激射而出,好巧不巧,齐齐喷洒在火势正旺的篝火之上,烈酒入火,顿时火焰燃起二尺余高,一阵风过,火舌撩动,顿时二人头顶之上传来一阵焦胡之味,颇有怒火冲冠之势。二人身后家仆见状,忙取来水囊,一阵猛浇,火灭,二人却是狼狈不堪。陈乃焕吐着舌头道:“这,这是什么酒?怎如此辣嗓子?”,我正欲回答,边上的于放淡然道:“辣死狗”。 若逦实在憋不住了,捧着肚子急急向车厢奔去,上得车厢,但见车厢一阵剧烈抖动,好久方才停歇。 我装作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站起身,扶着于放的肩膀,道:“二位兄台,就此,就此别过”。 上得车厢,拉车帘前,我与于放对视一眼,于放微一点头。 车厢内,若逦一手掩嘴,一手扭着我的胳膊,笑骂道:“乔不思,你个坏蛋!”,我轻声笑道:“谁让他俩贼眼兮兮的盯着我家若逦,看我玩不死他们”。 夜深,车厢外甚是安静。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闷哼,接着似有人倒地之声,半盏茶后,传来两辆马车匆忙离去之声。 清晨,撩开车厢布帘,伸了个懒腰,无意间瞧见不远处几摊血迹,嘴角微扬,笑了笑,手脚舒展一番后,驾着马车向前方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五章 归 人们常言:近乡情更怯。瞧着若逦一副紧张的模样,鸿睿笑道:“若逦不用如此发愁,我父母最是慈善,再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何况我家若逦不丑”。若逦俏脸一红,啐道:“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什么叫不丑?”。 鸿睿揉揉鼻子,脑袋凑到近前,目不转睛端详良久,微微一叹。若逦被瞧得俏脸嫣红,正欲嗔怪,见鸿睿莫名叹息,遂奇怪道:“鸿睿哥哥,怎么了?”,鸿睿故作无奈道:“书中有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可叹我美人在侧兮,亦痴亦狂。”。 若逦掩嘴俏笑道:“好了,鸿睿哥哥,别贫了。说正经的,此次回儋州,我寻思着该带些礼物,冒冒然回去,总觉着有些唐突了。” 三人一马一条路,人在行,心随景动,心在行,景随心动。 入眼的风景,沿路抛洒于脑后,脚下之路漫漫,终有其尽,心中之路惶惶,似无其尽。 身后留下的足印终将连成一道生命线。 一路走走停停,七日后,终于到得儋州。 儋州,历来是座忧伤之城。 因其战略位置前突,东、西与周、洹两国接壤,南方与胡蛮聚居地尼尔德大草原接壤,其位置之险恶,用豺狼环伺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眼前之城,在巍峨中尽显沧桑,似铁打铜铸般的城墙上那战火留下的点点斑驳与再也抹不去的暗红血迹,便是时光为其刻划的忧伤烙印。 齐国,立国四百五十余年,历经的大型战争只有三场,而这三场战争都发生在儋州的城下。人们说,儋州城下的土地都带有血腥味;人们说,起风的日子能听到风声中夹杂的哭嚎。 缓行入城,行人稀少。 热风撩动布帘,入眼酒肆林立,划拳、说笑、唱戏之声不时传来;三俩孩童在街边追逐,嬉笑声,大人的喝骂声随风入耳。而在这条街道上,除了酒肆之外,最多的当数铁匠铺了,看着一名铁匠光着膀子挥锤而下,带出阵阵火星四溅和那清脆的砸击之声,鸿睿不由想起了大恒山中的铁山。 鸿睿摸了摸身侧包裹中的那柄如意锤,讨要了几回,铁山每回都是严词拒绝,最后还是请动胡不言出马终于得偿所愿。想起临别时,铁山那满眼的不舍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在胡不言严厉眼神威逼下那如吞了苍蝇般的无奈表情,鸿睿不由轻笑出声。 若逦瞧了眼鸿睿,纳闷道:“我很好奇,胡奶奶为何如此疼你?连铁爷爷视同生命的锤子都赠于了你。”,我咧嘴笑道:“你呀,胡奶奶哪是疼我?她是疼你,临行前还反复交代要照顾好你,又瞧我没有趁手的兵器,所以才把铁爷爷的锤子给我”。 若逦半信半疑,鸿睿心知肚明。 尘世男女,千种遗憾,万般无奈,最痛不过爱别离。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众生芸芸,浮生若大梦,人世几春秋。 生活不易,当好好爱。 雪白的院墙,朱漆的大门,青灰的瓦檐,一切恍若中州的那个家。院中的胡杨树枝繁叶茂,探出的枝丫在风中轻摆,似迎接着归来的游子。 轻扣门扉,门开。 探出的脑袋在一阵愕然后,却猛地缩了回去。“怦”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门外三人亦愕然。鸿睿苦笑道:“兴许,管家见我回家,过于惊喜吧”。 门内传来一阵略带颤抖的惊呼:“老爷,太太,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回来了......”,接着又是一声“哎哟”,显然慌乱之下已是摔倒。 一阵驳杂的脚步声传来,门再次打开。一两鬓斑白的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抓着鸿睿的肩膀,很紧,很疼,似不想再度失去一般,哽咽道:“睿儿,睿儿,你......你没死......老父,老父......”语不成句,如同掉落的泪滴,无法汇聚成河。 罗母走到近前,噙着的泪花强忍着没有掉下,忽然笑骂着把罗老爷的手拍掉,道:“老头子,睿儿才回来,你就死啊死啊的,多不吉利,快进屋说”。 哥嫂四人分站两侧,均不多言,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就这样淡淡看着我。 进门,入院。 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前厅,两侧排房齐整,檐廊之侧花团锦簇。入中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江南之风颇浓。至后院,楼阁、游廊与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 进得厅堂,不待父母说话,鸿睿便已直直跪下,一拜到地,道:“不孝儿鸿睿向父母大人请罪,因儿顽劣,致家遭大难,求父母大人责罚”。母亲忙起身过来,把鸿睿扶起,颤声道:“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快起来......”,此刻,罗老爷正襟危坐于堂上,轻叹一声道:“睿儿啊,责备的话,为父就不多说了,望你经此一事,能坦荡做人,莫要似以前那般顽劣”。 此时,罗母方才注意到我身旁的若逦,遂笑着问道:“睿儿,这位姑娘是谁?你还未介绍呢。”,我忙道:“哦,父亲,母亲,这位是若逦姑娘,这次孩儿遇难,幸得若逦姑娘和她爷爷施救,才保得一命,三年多来,也多亏若逦姑娘照顾我......”,罗母闻言,顿时越看若逦越是喜欢,抓着若逦的手轻声说道:“若逦姑娘,芳龄几何?”,又凑到近前,仔细端详,嘴里啧啧道:“瞧这小模样,唇红齿白的,真是越看越喜欢,不如就做我闺女吧”。鸿睿闻言,忙上前道:“娘,人家姑娘家的,您咋开口就问人家年龄?还有,若逦可不是做你闺女的,这次回家,我就是想报秉二老,我想娶若逦为妻”。若逦闻言,顿时小脸羞红,扭捏着不知如何是好。 罗父,罗母闻言,顿时大喜,罗母道:“此事甚好,此事甚好,待我瞧过黄历,看哪天黄道吉日,就把你俩的婚事办了”。 此刻,大哥与二哥上得前来,互视一眼,大哥笑道:“三弟,你能平安得返,当属喜事。只是,家中买卖,经此一事后,已是境况大不如前。我和二弟现在也只能与胡蛮做些皮货生意勉强维持生计,家中一应开销也是颇巨,而今,你亦即将成婚,这门楣之事端得不是小事,你该自立了”。 二哥从旁随声附和,道:“大哥说的极是,这成家与立业总是相辅相成的,想这次鸿睿回来之前,我与你大哥为了这个家可真是费尽了苦心。” 大嫂在边上笑着说道:“鸿睿呀,你也别怨你大哥二哥说话直白,你也知道,遭此劫难,咱罗家损失颇巨,险些全家人性命不保,这家里生意上的事可再也经不起波折了”。 二嫂忙上前道:“就是,就是,原本在中州,我们罗家多好的日子,现在躲到这边陲之地,说不定哪天战火一起,我们又要四处亡命了,所以呀,这生意之事关乎我们罗家的生存,不能有一点马虎啊”。 罗母在边上,面有不快,正待说话,只听堂上“啪”的一声传来罗父拍案的声音,罗父指着四人,怒道:“你们就想着家里那点生意,鸿睿也是你们兄弟,我们眼睛还没闭呢,你们就开始想着分家了?” 鸿睿忙抱拳施礼道:“父亲大人莫生气,我觉着四位哥哥嫂嫂所言颇有道理。之前确是鸿睿胡闹,让大家担忧了。于生意一途,我自知并无天赋,因此,家中生意还请两位哥哥费心操持。”,两位嫂子闻言,顿时喜形于色。 罗父担忧道:“睿儿,那你于今后心中可有计较?”鸿睿微微一笑道:“父亲莫担忧,我准备到守备府谋一差事,具体事宜已托朋友安排,断无差池。”,父亲闻言叹了口气道:“能到衙门当差也是一条正途,只是,官场水深,慎之慎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六章 入营 翌日清晨,餐桌之上。 鸿睿喝了口粥,询问在侧服伺的丫鬟道:“夫人与若逦姑娘呢?”,丫鬟正欲答,对面的二嫂酸溜溜的接话道:“婆婆与若逦妹妹早早就出门了,婆婆说要给若逦置办几身衣物”。 “婆婆还是最疼鸿睿呀,看我们姐妹进罗家都七八年了,婆婆从未带我们去置办过衣物。”,大嫂面容带笑,看似开玩笑般说道。 咬了口手中的包子,鸿睿淡笑道:“两位嫂嫂,我瞧两位哥哥大早就出门了,端得辛苦,两位嫂嫂也为了家中琐事操持受累,我寻思着,要不我还是帮家里分担些吧,这样,两位哥哥也能清闲些,两位嫂嫂也能多点时间上街逛逛”。 大嫂闻言,满脸堆笑道:“瞧鸿睿这话说的,你昨日不是说要去衙门谋职吗?” 二嫂立马说道:“就是,就是,这可是正事,莫被家里羁绊耽误了前程”。 放下手中碗筷,鸿睿笑道:“鸿睿谢过两位嫂嫂体恤,慢用”。言罢,起身离去。 书房之中,茶盏刚放下,于放便已悄然站于身前。 呷一口茶,轻声问道:“有何消息?”。 于放道:“五鹰已齐,这是名单”。翻开名单,一个个姓名、代号、职业等信息清晰罗列其上。放下名单,鸿睿缓缓道:“今后这三十五人,由你负责接头。对了,守备府那边可有消息”。 于放摇头。 转瞬已至第十日,午时,沙洲酒楼翠山阁。 鸿睿刚坐下,雅间门已是被人推开。一满身酒气的汉子摇摇晃晃进得雅间,前脚刚站定,已是转身将门关上,瞬间,酒醉之态尽去。 只见那人面目黝黑,双眉浓黑,敞开的前襟下,一道狰狞的伤疤由左胸直至右肋。 落座,那人抱拳道:“罗公子”。鸿睿回礼道:“大风”。 “小人见过族长!小人真名为牛軰軰,目前任赤虎军总指挥使,隶属守备府第二军团”,牛軰軰饮下一口茶水,继续道:“目前战事将临,族长这个时候加入,小人自觉颇为不妥。但组织有令,寻思之下,唯有暂时让族长屈居小人账下担任护卫,这样较为稳妥”。 鸿睿点头道:“这些无妨,一切由你安排即可”。 牛軰軰沉声道:“那么,族长,明日即可至北大营赤虎军军营处寻我,到时一切由我安排”。言罢递过一腰牌,道:“此为入营令牌,明日执此令牌即可入营”。 鸿睿收下令牌,揣入怀中。此刻,忽闻隔壁开门之声,有人在隔壁大喊:“老牛,老牛,跑哪儿去了?莫不是又尿遁了,这老小子,一会儿回来,哥几个灌不死你”。 牛軰軰闻言,急忙站起,抱拳施礼道:“族长,就此别过,明日军营见”。 鸿睿点头道:“去吧”。 是夜,罗府大院,厅堂之内灯火通明。 餐桌之上菜肴颇为丰盛,却无一人动筷。罗父一脸愁容,看向鸿睿的眼神颇为不舍,叹息道:“鸿睿,此事重大,若不你再考虑一下?”。 鸿睿笑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二老莫要担心。此事我已思忖许久,男儿当建功立业,岂能一事无成,就此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罗父叹息道:“为父本以为你是入守备府觅一文职,岂料,却是入军营?太过凶险,再说,目前时局堪忧,我儿这个时候入军营,岂不是......岂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罗母亦低头垂泪,凄苦道:“我儿刚归家,就又要上战场,为娘不允你这么干!我们罗家不是穷苦人家,你莫去那地方送死”。 正欲劝慰,二哥叹道:“父亲,母亲,这次三弟回来已与先前迥异,想来,他对未来的路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我们劝阻,对三弟也不一定是好事呀”。 大哥皱眉道:“二弟所言颇有道理,男儿当建功立业,我若再年轻个几年,也许也会选择这条路。再说了,兴许三弟此次入伍若能攒下军功,到时当上将军,我们罗家的根基就更稳固了”。 大嫂忙欣喜道:“就是,就是,想我们罗家在中州遭人陷害,不就是因为朝中无人吗?鸿睿这次选择,于家族兴旺一途倒是颇有助益”。 罗父瞪眼瞧着哥嫂四人道:“你们,你们,心中除了盘算利益,可还有一点人味?这可是你们的三弟呀,是你们的亲弟弟!” 鸿睿忙站起,抱拳道:“父亲莫恼,哥哥嫂嫂们全无恶意,相反,所说也是实情。这世道,颇不太平,想要守护家人,安身立命,也唯有令从旁觊觎之人心生忌惮方可。宁为刀殂,莫为鱼肉。” 罗父沉默不语,良久叹息道:“宁为刀殂,莫为鱼肉......罢了,罢了,由得你去吧。给我活着回来!” 书房内,烛火通明,鸿睿坐在书案前,瞧着若逦忙前忙后整理着行囊,一股温情蓦然在心间流淌。 若逦忽然抬首道:“鸿睿哥哥,爷爷送我的软甲你记得带上,危难时候可以保命”,鸿睿默默点头,“还有,伤药外敷和内服的我分开装了,莫要弄混了。”,继续沉默,“对了,万奶奶送的鹿皮手套我放在暗器袋中,你记得......”话未说完,已是泪眼婆娑,猛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鸿睿忙起身,一把搂住身前的人儿,紧紧搂住,感受着彼此的温暖,恨不能将对方紧紧融于自己体内,就此再难分开。 良久,哭声渐止,擦干小丫头满脸的泪痕,调笑道:“若逦,我很开心。看你收拾行囊的样子,我似见到戏文中所说的妻子送夫出征一般”。 若逦两只粉拳锤着鸿睿的胸膛,娇嗔道:“你这人,这时候还不忘调笑我!” 清晨,不待家人起床,鸿睿便已牵马出得家门。 儋州城的风沙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打的人面颊生疼。 鸿睿策马前行,出得儋州城,向北前行三十里,远远瞧见一片军营,一面军旗高悬于营前,随风激荡。 走得近前,仰望,上书三字“赤虎军”。 翻身,下马,牵马行至营门前,一身着皮甲,手执长枪之兵士横枪拦下,怒喝道:“此乃赤虎军军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鸿睿掏出令牌,那兵士接过,仔细查验后方予放行。 那兵士遥遥一指位于营中最大的那处营帐道:“那里便是牛指挥使的帐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七章 鱼鹰由来 一名营卫带着鸿睿来到军务官营帐,办理了军籍登记后,领得皮甲、刀盾等一应物品,入得一营帐。 账内空无一人,找了张空置的床铺,收拾了一通,百无聊赖之下,和衣躺下。昨晚,脑中思绪纷杂,一夜未眠,不如补个觉吧。心中寻思着,随着一声哈欠,人已不觉进入梦乡。 梦中,若逦巧笑嫣然,正情话绵绵,你侬我侬之时,忽然,黑脸铁山闯入梦中,大喝一声:“臭小子,还我如意锤!”,正感恼怒之际,觉着有人推我,随手一挥,耳边传来“哐啷”一声,顿时惊醒,忙一跃而起。 揉揉眼睛,瞧见眼前正站着一名发髻凌乱的年轻人,一脸愤怒之色正瞪着我。低头一瞧,地上一只头盔兀自滴溜溜打着转。数名兵士站在那人身后,正掩嘴偷笑不已。 我尴尬挠挠头,俯身捡起那只头盔,正欲递给眼前那人,只听那人一声暴喝:“新兵罗鸿睿”,耳中嗡鸣,不由自主绷直了身子。 “我在”! “回答“到””! “是,到”! “没有“是””! “哦,到”! “没有“哦””! “到”! “帐外值守,末时归帐!” 出得营帐,刚站好,账内却已是传来一阵哄笑声。 来往的兵士瞧见一张新面孔第一天就被罚站,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头盔,悄声议论着,颇感奇怪。我抬头看了看太阳,才巳时吧,到末时还得俩时辰。 营帐的布帘拉开,探出半个身子,嬉皮笑脸,一手夺过我手中的头盔,布帘再次被拉上。 估摸着该到饭点了吧,早上走得匆忙,早餐都未吃,此刻五脏庙早已发出擂鼓之声。 帐帘拉开,七八个人说笑着鱼贯而出,也没人正眼瞧我一眼,瞧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去用餐吧。腹中又是响起一阵轰鸣,无奈瞧了瞧头顶的太阳,日光正烈,汗水由发丝滑落,流入眼睛,一阵酸涩。 好不容易熬到了末时,帐帘一动,一只手已是把我拉入账内。 上午被我挥落头盔的那年轻人指了指桌上的一张胡饼和一水囊道:“给你留的,吃吧”。 也不多言,桌旁坐下,打开水囊,先“咕咚咕咚”猛灌几口清水,顿时觉着冒烟的嗓子一阵舒爽,正一口饼一口水的吃喝着,上午那人道:“我叫卫敏,是你们的队长,私下,兄弟们都唤我书生”,我不由打量了一番,只见卫敏面色白净,剑眉星目,鼻梁高耸,书卷之气颇浓,确实颇有书生气质。 顿了顿,卫敏又道:“今天是你第一天入伙,有些话必须跟你交代清楚”,我仔细听着,他耐心说着,一张饼子啃完,他的规矩也已经交代完。 “以后大家都要一个锅里刨食吃了,来,兄弟们互相介绍一下吧”,卫敏笑道。 只见一身形矮小,一脸笑嘻嘻之人道:“我叫候八,因为我特爱吃肉,他们都叫我肉猴”; “我叫催步旺,善饮酒,兄弟们都喊我吹不完,或者直接喊我酒缸也成”,一面色枣红的汉子介绍到; “我叫巫凡,能学各种鸟叫,兄弟们都唤我大鸟”,我不由仔细看了看那人,身形瘦高,面色颇黑,让我侧目的是那双手,颇大,与铁山那双大手有得一拼。 “鸿睿兄弟,我叫吴奎,入伙前当过几天屠夫,兄弟们就屠夫屠夫的叫上了”,定睛瞧去,只见那名唤屠夫之人,身形极为壮硕,一身皮甲被他的身板撑得鼓鼓囊囊,似几欲炸裂一般。 轻轻一咳,一个声音传来,“我叫陆仁,当过几天道士,兄弟们都唤我道士” “我叫张默,因我射箭不错,兄弟们都唤我箭人,当然不是那个贱,是弓箭的箭......”,一通解释下来,营帐内已是哄笑不已。 待众人介绍完,我便站起,含笑道:“我叫罗鸿睿,暂时没有绰号,时日久了,大家看着取吧”。 午后,天气燥热难当,营帐内更是闷热不堪。账内众人,一个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大鸟凑到队长身侧,一屁股坐下道:“书生,账内热死了,带我们外出拉练吧”。 众人一听,顿时眼睛发亮,忙围过来,嬉笑着说:“对呀,队长,带我们去拉练吧。” “队长,都好多天没去了,今儿就让我们好好练练?” “是呀,队长,拜托了!” ...... 我颇为好奇,拉过肉猴问道:“肉猴,咋还求着去拉练的?天那么热,要死人的。” 肉猴一脸神秘兮兮道:“鸿睿,你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说完嘿嘿笑着,再不多言。 队长轻咳一声,一脸严肃道:“嗯,今天新人入伙,我们护卫营的拉练传统还是很有必要让新人体验一番的”。 说罢,站起身,大声道:“兄弟们听令,全身装备,随我出营,目标二十里外忘川河”。 一阵手忙脚乱后,众人已是穿戴齐整,一脸严肃的列队站好,随队长跑步出账,直向营门而去。 待到得营门,队长掏出令牌,与值守兵士通报后,出得大营。 离大营渐远,齐整的队形忽然散开,一众人等嬉闹着向南而去。 到得忘川河,但见一条大河由东至西缓缓流淌,河面颇宽,约有四十余丈。河岸两侧甚多卵石,想来雨季之时,河水定会上涨。 一众人等到得忘川河,已是欢呼着解开皮甲,随着“扑通”之声不断传来,一条条白花花的身影已是跃入水中。 “鸿睿,下水呀,愣着干嘛?” 我无奈摇了摇头,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拉练呀。 随着我高呼一声“来也”,一条身影已是由岸上窜入水中,瞬间消失于众人眼前。众人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我探出脑袋,顿时慌了。队长高呼道:“人呢?弟兄们,快找鸿睿!” 正在大家慌神之际,我已是探出了脑袋,手中却还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我笑道:“队长,河里好多鱼......”。 队长舒了口气,道:“你小子,吓死我们了。你咋刚下水就能逮到鱼?” 我嘿嘿笑道:“运气,运气”。 众人正在河里游得欢腾,我眼光中瞥到对面河岸来了位女子,挑着水桶,似正在打水。我忙道:“对面有女子,大家躲躲吧,都光着呢”。 大鸟嘴一咧,笑道:“鸿睿呀,你是不晓得。瞧那女子腚大臀肥的,定是胡蛮女子,她们才不忌讳这个呢”。 酒缸接话道:“就是,她们才不怕呢,对面庄户上很多汉子讨不起老婆,就托那些胡商捎带几个胡蛮女子过来当老婆”。 大鸟嘿嘿笑道:“鸿睿,瞧我调笑调笑那女子”。 只见大鸟两手掩口,腮帮子鼓起,顿时一阵悦耳的鸟鸣声蹦跳着从他嘴里飘出。对面河岸上那挑水的女子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水桶向这边望来。 大鸟见那女子看来,愈发卖力,扯着腮帮子唱道:“天上太阳日光光哟,河里水咧清洌洌哟,哥哥水里游得欢哟,妹妹快快下河来哟”。 那女子也是了得,直起身子,扯着嗓子回唱道:“家里马儿撅蹄子哟,整天想着去撒欢哟,明天拉到集市里哟,一刀下去变成骡哟”。 众人听得一阵哄笑,学着那女子唱到:“一刀下去变成骡哟”。 河水缓缓,笑声悠悠,伴着晚霞余晖,众人纷纷上岸。 此刻岸上已经有十余条大鱼,兀自在岸上甩着尾巴卖力扑腾。队长笑着说:“鸿睿,你小子水性了得呀,干脆就唤你鱼鹰吧”。 我寻思着:“这绰号不错,带个鹰字,鱼鹰就鱼鹰吧”。 我笑道:“一切听队长的”。从此,“鱼鹰”这个名字便伴我在风雨中、战火中穿云入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八章 雁南关 我们的手无法挡住迎面扑来的风尘;我们的手无法抓住擦肩而去的人们。 道士死了。 回家省亲的途中被一箭透胸而过。 昨晚,众人围着道士,非让他给算上一卦。道士说,一天只能算一卦。最后,那一卦的机会给了我。还记得,道士问过我的生辰八字后,两眼猛翻,左手五指不断变换,只等到我实在耐不下性子的时候,道士开口了。 “鱼鹰,要么你在蒙我,要么你已经是死人了”。 “臭道士,你会不会算呀?鱼鹰不好好站在大家面前吗?” “就是,道士,你再好好算算,开口说鱼鹰死了,忒不吉利了”。 道士无奈摇头,取出龟壳和三枚铜钱,递到我面前,说道:“鱼鹰,你摇,摇完把铜钱倒到桌上”。 道士瞅着桌上的三枚铜钱,嘴张的很大,又抬头看看我。摇头叹息道:“兄弟,你的命被一团云雾笼罩,谁也看不透,算不了,算不了”。 众人嘘声一片。 我好奇道:“道士,那你自己的命可曾算过?” 道士摇头道:“算人不算己”。 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窥探的人,又有何能耐窥探他人命运?这本来就是个笑话,可这笑话一点不好笑。 道士躺在灵堂上,面色灰白,毫无了往日的生气。 道士的父母来接他了,颤颤巍巍,几欲昏厥。兄弟几个抬着道士,轻轻放置在来拉他的牛车上。 道士就那么走了,走的悄无声息,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留下。 道士的一条命,也就换来十两银子,听说还是指挥使大人发了通火才特批的十两,按军规,道士不属于战死,不能按战损标准抚恤。 人命贱如草。 我悄悄在道士的遗物里塞了五十两金子,人走了,活着的人不该把这场灾难在生活中无限延续下去,活的轻松点,走了的人也会心安吧。 今夜的风很大,风声呜咽,账内的人也在呜咽,只是这种呜咽只能揣在心里。 午夜,悄悄溜到帐外。 掏出挂在胸前的银哨,无声的吹奏,如同心中默念的送别。 空中一团黑影悄然落下,停于我抬起的手臂之上。摸出一张字条,小心塞入竹筒。 一道命令,随着战鹰的飞去而落入于放之手。命令很简单:道士卒,查凶,狙之。 两日后,指挥使传令,命我入账。一张字条递于我面前,打开,回复很简单:洹国密探四人,已狙杀。 指挥使牛軰軰轻叹一声道:“回去准备一下吧,三日后将要开拔”。 清晨,校场。 北风呼呼,战旗猎猎。 牛指挥使站于校场高台,出征前的士气总是要激发一下的。而牛指挥使的誓词也确实激发了两万兵士的士气。 其言:曾有人问我,我们军人除了打仗还会什么?我自豪的说,我们军人除了打仗,还会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不退;还会刀枪及身而不惧;还会马革裹尸而不悔。我们就会这些,因为作为军人,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曾有人问我,我们军人为什么而战?我们为国而战,我们为家而战,我们为千千万万老百姓免被战火屠戮而战!曾有人问我,我们被敌人俘虏了怎么办?我他妈一脚把那人踹倒,我们赤虎军从来只有战死之英烈,没有被俘之软蛋!弟兄们,此次随我老牛出征,我们生一起,死一道,共歼来犯之敌!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 校场风沙起,校场热血燃。 漫天沙尘遮不住那滔天的战意! 随着一声“开拔”,两万人的队伍似一条长龙,缓缓向雁南关推进。 雁南关,儋州第一关,也是儋州的第一条关键防线。雁南关位于儋州以东三百里地,是从燕秋山的雁南谷中建起的一道关隘。民间言:燕秋山下雁南关,阻敌进犯四百年。 行进途中,不时有前线斥候来报。 牛指挥使面色阴沉似墨。据消息称,周国陈兵二十万于距雁南关五十里外的陈桥,洹国陈兵三十万于距虎踞关三十里外的银沙州,尚有三十万两国联军暂时动向不明。整个儋州全部兵力仅十二万,兵力悬殊甚大。 牛指挥使传令到:“速派人至青州,目前儋州兵力空虚,青州的援兵二十万何时开拔?” ....... 距雁门关尚有五里地时,已远远瞧见前方黑烟滚滚。 “急行军”,随着传令兵骑着战马向后飞驰,急行军的命令也迅速传入兵士耳中。队伍由前至后,速度渐渐加快。 沙尘扬起万丈,两万名勇士裹挟着无匹的杀气直向雁南关扑去。 此刻雁南关下,周国的先头部队已杀到。 周国,以铁甲骑兵闻名中原大陆。其铁甲骑兵分轻甲和重甲,进攻之时常以轻甲骑兵冲散敌阵,再以重甲骑兵随后碾压,端得是无坚不摧! 周国的骑兵雄踞中原大陆各兵种战力之首,但其弱势亦十分明显。锻造一支骑兵仅铁甲一项开支便是天文数字,曾有官员统计过,配备一套士兵重甲和战马重甲,就需花费五千两白银,加上战马的费用,一个重骑兵少说也要八千两白银。也幸得周国国库不济,如若有五万重骑兵,配上十万轻骑兵,横扫齐、洹两国当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容易。 雁南关之名取自民歌《雁南飞》。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今日去原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一道雁南关,百万战死魂。 君去雁南关,盼君春来归。 雁南关,城高六丈有六,城墙敦厚,以上好花岗岩配以黏土及糯米汁铸就。城墙之上箭垛林立,上有巨型弩炮车六架,床弩三十六架,配以守城兵卒防守,端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周军常感叹:“雁南关,雁南关,雁可过,人难过”。 而这种难过,亦让周国上下如鲠在喉,这是真的难过。 此刻,周军放过三波火矢后,除了制造出一些浓烟外,毫无战果。 城下百步外的周军扯着嗓子叫骂连连,“齐国乌龟,有胆莫缩在龟壳内,出壳一站”,“齐国懦夫,只敢守城”,“齐国男人都是软蛋,只会躲,不会战”...... 城墙之上,齐国兵士却甚为轻松,显然已对此种骂阵习以为常。守城之将为齐国老将田曲,此刻田曲全身皮甲,站于城墙之上,一手抚须,淡笑道:“周人词穷矣,骂了这么些年,还是这几句。”一句话,惹得城墙之上众军士大笑不止。 “儿郎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听我号令,弓箭手准备”,田将军发出第一道攻击命令,随着“放”字出口,无数箭矢呼啸着由城墙之上向空中抛射而出,只是可惜,落地之时依然在百步内。 周兵见状哄然大笑,纷纷叫骂道:“齐国软蛋,射箭都软,来呀,接着射”。 更有甚者,脱掉身上皮甲,刀身击打着胸膛发出“啪啪”之声,叫嚣着:“齐狗,往爷爷这儿射......”,一人带头,众人跟上,数百名兵士效仿着。 田将军拔出佩剑,遥指前方,大声道:“换强弩”,随着发令官的命令传出,弓箭手已将手中的长弓收起,取下缚于背上的强弩。 “瞄准前方,自由射击”,又是一道命令传来。 周军依然叫嚣不止,眼见箭矢飞来,依然不退。随着一阵让人心悸的呼啸之声,随即而来的便是箭矢入肉那令人牙酸的“呲呲”之声。 阵前留下三百余具尸体后,周军慌忙后撤。而正在此时,牛指挥使的两万军队已是行至雁南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九章 初露锋芒 雁南关城墙之上,牛指挥使身着铁甲,肩披一袭猩红大氅,腰悬利剑,正观察着对面周军的情况。田曲将军立于身侧,神情肃穆。牛指挥使扭头问道:“老田,敌将何人?”,田将军抱拳回复道:“禀指挥使,敌将乃周国庸王之长子,樊蒯”。 “哦,樊蒯。有意思,此子少年老成,善谋略,犹记得那年狄白就是折损于此子手下”。 “是,此次敌军先头部队已至关下三日,每日只是袭扰,围而不攻,显然是正待后续部队赶到。” “未必呀。” 牛指挥使一手抚须,手指前方道:“你瞧,敌营距我雁南关恐有十余里,攻城最忌指挥与部队脱节”,思忖片刻又道:“此子断不会犯此等错误,恐有杀招,隐而未出呀”。 “老田,目前敌军兵力几何?” “禀指挥使,据前日斥候回报,兵力五万”。 “这三日来,围城之敌多少?” “约三万” 牛指挥使冷笑道:“看似一切合理,三万先锋,二万压阵”,轻咳一声,对身边护卫道:“卫敏” “在” “传令下去,今夜若无敌人袭扰,洒出三百斥候,谷口前出五里,东西两侧密林纵深三十里,给我仔细摸查”。 言罢,扭头看向田曲道:“老田,这三万敌兵恐只是诱饵呐”。 田曲骇然道:“三万人马当诱饵?这樊蒯手笔颇大呀”。 牛指挥使笑道:“此次敌袭前,敌方就故意散出消息,派兵二十万。而此次先头部队五万,拿出三万步兵充当诱饵,所留压阵的二万兵力恐怕皆为轻骑”,说完顿了顿道:“若我等先入为主,想在敌方大军聚齐之前吞下此五万人马,那么,待我方大军出关,此三万敌军必佯装不敌而后撤,待我军追出谷口之时,敌林中伏兵尽出,二万骑兵一番冲杀之下,我方必败。” 一番分析,直让田曲后背冷汗连连。 此刻,一敌将,策马飞奔至雁南关前百余步之处,一手执枪,遥指城楼呼喝道:“齐人听着,我大周铁骑将至,速速开城投降,如若不然,铁骑过处断无活口”。 话落,身后三万余敌兵刀盾互击,发出铿锵之声,齐声喊道:“铁骑过处,断无活口!铁骑过处,断无活口!” 杀气弥漫,威势震天。 城墙上众兵士,神情紧张,面色苍白。牛指挥使见状,扭头对鸿睿道:“可有把握射此将于马下?” “当可一试”,鸿睿点头道。 取下背缚之弩,众人顿感惊异,惟见此弩与寻常弩弓迥异,此弩有八弦,弩身敦厚,下有木匣,内藏八矢,皆为精钢打造。 只见鸿睿取出一轴柄插于弩身,一手转动轴柄,弩身之内传来机括转动之声,须臾片刻,弩弦已是拉满,弩身后侧有一钢条所制之曲轴,转动之下,已与弩身平直,可顶于肩部,以作固定。鸿睿从腰间取出一长筒状之物,插于弩身后侧,右目凑于此筒身后侧,可作瞄准之用。 但见此刻,鸿睿已端起弩弓,立于箭垛之侧,一手端弩,一手指扣弩扳,脑袋微斜,右目瞄准。 关前之将仍兀自叫嚣不已,却丝毫不知,此刻,他浑身上下已皆在鸿睿狙击范围内。 只听得连续五声“嗖嗖”之声,第一声“嗖”声响起,那敌将咽喉已是散出一朵血花,未待发出惨呼,已从马背之上向后飞去;第二、第三声“嗖”声响起,那敌将人在倒飞途中,双臂已是中箭;第四、第五声“嗖”声响起,那敌将落地之前,双腿已是中箭,箭势甚猛,敌将双腿已被两矢牢牢钉于地上。 五箭过后,鸿睿复又端起弩弓,瞄准前方敌兵,“嗖嗖嗖”三箭飞过,敌兵三人皆前额中箭,红白之物由伤口缓缓渗出,令人心悸。 寂静,场中一片寂静。 唯有那插于敌兵颅内的箭矢似兀自不甘一般,箭尾依然“嗡嗡”颤抖不止。 城头蓦的发出一阵欢呼:“神箭无双!神箭无双!” 周军肝胆俱裂,再无敌将敢上前挑衅,也无人敢上前为阵亡之将收尸,退,不由自主的后退,队伍退出三百余步后方才止住。 此刻,远处敌阵中,一身着银铠之将骑马从地阵中缓步行出,调转马头,抽出钢刀,似正在阵前训诫众军士。 牛指挥使大手一拍鸿睿肩膀,惊喜道:“不错,不错,上阵首日即杀一敌将”。 田曲亦上前,询问道:“刚才,你凑在眼前之物为何物?” “哦,田将军说的可是此物?”,鸿睿卸下那管长筒状物件,笑着说:“此物名为窥天镜,可视远物如眼前”。田曲拿起窥天镜,看向前方敌军,口中说道:“瞧那银甲之将颇像周国庸王之四子”。 “哦,拿来我瞧瞧”,说罢,牛指挥使已是接过窥天镜,一瞧之下顿时惊喜道:“确实是庸王四子樊憓”,扭头看向鸿睿道:“可有把握击杀此将?” 鸿睿迟疑片刻道:“距离颇远,可有射程超三百步之弩”? 田曲轻叹一声道:“有倒是有,就是城头的那些床弩,只是这床弩,射程虽可达八百步,可准头却是不行”。 “哦,待我瞧瞧”。 鸿睿到得一床弩近前,仔细端详,复用手拉了拉床弩之弦,又拾起床弩那约有寸余粗的弩矢,道:“弩弦之力道是够了,只是这弩矢略轻了些,不知可有铁矢?” “铁矢倒是没有,只有守城的铁矛”,田将军答道。 鸿睿接过递来的铁矛,颇有份量,观察了一番后道:“于此处截断,断口务必齐整”,鸿睿指着铁矛一处道。 片刻,改造后的铁矛已是送来。 鸿睿已把窥天镜用牛筋绑缚于床弩后侧,弩弦上足,铁矛架于床弩之上。 命兵士把床弩架于箭垛之上,四兵士分列两侧,以肩扛之。 床弩之后侧,鸿睿探首瞄准,不断调整着床弩的角度。嘴中轻喊:“弟兄们,架好喽,别动,别动,稳住......” 但听城楼之上闪过一道黑影,耳中传来嗡鸣之声和箭矢破空之声。 但见敌军阵前,那银铠之将正自挥刀鼓舞士气,身后破空之声已是转眼便至。 只听,“咔嚓”之声,甲破; 又听“呲呲”之声,入体,后心血花四溅; 再听那人身下之马一声悲鸣,原来,箭矢已是从那银铠之将身前透体而出,其势不减,斜斜将马颈穿透。 马匹倒地,马上之人亦倒地,一人一马被一支铁矢紧紧串连在一起,难分难离。 城头又是传来欢呼之声,众兵士齐声高呼:“神箭出,敌将诛!神箭出,敌将诛!”,其声层层叠叠,前仆后继,似惊涛,似骇浪,咆哮着向敌阵扑去。 城楼之上,众兵士皆喜形于色,更有十余好事者已是将鸿睿架起,欲高高抛起。鸿睿忙道:“兄弟们,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莫把我抛下城去......” 众人皆笑,只见身下一人,正是箭人,只听箭人贼笑道:“鱼鹰,今日你大发神威,这箭人的名头我就给你吧,也唯有你当得起这个名号”。 鸿睿翻身站稳,一拳打向箭人肩膀,笑骂道:“你的就是你的,自己留着吧”。 牛指挥使来到鸿睿身前,眼露欣喜,赞赏道:“鸿睿,今日你一战成名,当居首功!改日,我上报朝廷,为你请赏!” 鸿睿忙抱拳躬身道:“谢大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章 潜行 有些人会因为害怕而止步,还有些人会因为害怕而去做让自己害怕的事。 眼前这二百九十九名斥候便是属于后者。 我也属于这后者中的一员,我是第三百名斥候,所不同的是临时编入。晚饭前找到牛指挥使,我说,今晚的行动算上我一个。牛指挥使坚决不允,出去百名斥候,有命回返的常常不到十名,这战损是无数大战中公认的概率。 最后,我无奈的拿出腰牌,而他也只能无奈的点头。护卫营六位兄弟拦住我,说我不够意思,赴险不带上他们。我摇头苦笑,只能把锅甩给指挥使,而指挥使很好的以他的威严压制了六位兄弟的念想。 营内,篝火燃着,柴火不时发出“噼啪”之声。 抽到红签的二百九十九名弟兄与我一起坐在场中。今晚无风,也没有月亮,寥寥数点星光高悬天际散发出可怜的一丝光亮。 而此刻,场中的多数人,心也是悬的,心也是暗的。 吃着也许是生命中最后一顿热饭,捧着陶碗,只有咀嚼声,没有平时的交谈声。今晚伙食不错,萝卜炖肉,肉很肥,萝卜很酥,汤也很鲜,可我分明瞧出多数人的心思根本不在手里的食物之上。 斥候营偏将罗宏,一个瘦小沉稳的汉子来到场间,宣布今晚行动由我指挥,这二百九十九名斥候由我进行调配。 三百人共分十五组,每组二十人,组长人选由大家推荐产生。 齐国的防守之所以在三国之中属于最稳健的,其地形图的编绘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与十九名组长在地形图上仔细分析了行进路径和沿途可能会出现的暗哨点,大家对今晚各自的搜索范围已是了然于胸。 雁门关城楼之上灯火通明,而城下却是黑暗一片。 一个个黑影顺着绳索由城头悄悄滑下,毫无声息。盏茶时间,十五组人手已在城下各自隐蔽,等待我下一步行动。 白天被射杀的周兵尸体尚未带走,此刻,几具尸体仰倒于地,眼神空洞,毫无生气。似乎,他们微张的嘴巴正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是的,有时,命运就如同故事中的后母一般,刻薄而无情,在其心情不好时,倒霉的孩子便会被其殴打、痛骂,乃至就此抛弃。 顺手扒下一个士兵的皮甲,说不定,这次行动中会派上用处。 眼前一片漆黑,燕秋山,白天那高耸的山峰,在黑夜中化为一道道漆黑的暗影,几不可辨。前望,谷口距此不远,此刻的谷口便如张开的袋口,神秘而深邃,似欲等待着猎物们自行钻入其中。 周军中军帐中,一片肃杀之气。 账内灯火通明,一个个武将分站两列,神情悲伤。 账内居中躺着一具尸体,身着银铠,显然正是日间被鸿睿狙杀的那庸王四子樊憓。只是身上的血污此刻已被人仔细擦拭干净。 樊蒯,身着轻甲,眼神悲切,其身前桌案已被他方才一刀劈为两半,此刻,他握刀之手微微颤抖,语调凄凉到:“四弟,为兄早劝你莫随来,你非不听劝,这下可好,你......你眼睛一闭,撒手而去,留下这摊子,让让......让为兄回去怎生向父王和二姨娘解释?” 言罢,眼角已是泪流连连。 此刻,账下众将纷纷上前道:“大公子,大敌当前,莫乱了心神,请大公子节哀。” 樊蒯握刀的手骨节发白,猛的把刀飞掷而出,刀身入土,刀柄兀自颤动不已。 猛的抬起头,环视众人,厉声道:“众将听令!” 底下众人齐刷刷躬身抱拳道:“末将在!” 樊蒯咬着牙怒声道:“此次破城后,我军不纳降俘!城内鸡犬不留!” 底下众将齐声道:“末将得令!” 众人散去,账内只留下樊蒯和他那已是身死的四弟。此刻,只听樊蒯幽幽道:“四弟呀,这次是你这辈子中所做事情中唯一让哥哥我开心的事。呵呵......”,樊蒯摸了把犹自挂在脸颊上的泪水道:“人哪,要不断提醒自己想要什么,这样才能时刻保持清醒。今日你被我微微一激,便不管不顾,大家都眼见是你不遵将令,私自上阵,父王可是无法怪罪于我,你的母亲,纵想迁怒于我也是断无理由” 说罢,踱步至樊憓身侧,转了两圈微笑道:“和我夺王位?你该有自知之明!长幼有序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就你那点才干,凭什么和我争?若不是你母亲,父王怎会处处袒护你?” 复又咬牙道:“你和你母亲让我恨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猛地,樊蒯蹲下身去,两张脸几乎鼻子贴着鼻子:“早想杀你,苦于没有机会,哈哈哈......这次,这次,你终于把自己蠢死了......哈哈哈”,笑声极低,微不可闻...... 烛火摇曳,一个身影因兴奋而颤抖,那原本英武的脸庞,此刻却显出一丝狰狞和残忍。 而此时,营帐外,一个娇小的身影也在颤抖,只是那是因为恐惧。 营外传来巡夜兵士的喝声:“何人!”,那身影一颤,立刻转身,向不远处的营帐奔去。 樊蒯拉开帐帘,瞧着那条身影,嘴角微微上扬,一抹阴狠之色在眼中闪动。 我打了个手势,众人散开,悄悄摸向谷口。待快至谷口时,我的耳中听到不远处有数匹战马踏地发出的“嘚嘚”之声向这边缓步行来。我立刻向身后打出手势,众人纷纷各自寻找掩体躲藏。 是两队巡夜的骑兵,分别由东西向朝谷口行来。待到得谷口时,两队人马停下,分别举着火把朝谷内看了会儿,然后又各自反向而去。 待巡逻骑兵走远,我身边那兵士压低声音问道:“队长,可以走了吗?”,我轻声回复道:“再等等”。随后向身后打手势,让众人继续隐蔽。 心中默默数着心跳,......六百九十......七百零一、七百零二,直到七百二十下,两队巡逻骑兵又在谷口相遇。重复默数了两遍,都是七百二十下左右,此刻我的心中已是了然。 仔细倾听,马蹄声已渐远,两手各做了个手势,猛然挥下,两组人已是俯身向谷口摸去,瞬间已是融入黑暗之中。 如此数回,十五个小组已是冲出谷口,各自向预定地点潜行而去。 夜间的山林很黑,很静。 林间潜行,尤其是夜间,最是容易发出声响。脚步极轻,极缓,努力控制呼吸的节奏,一步步向前方幽暗之处行去。 离我们这组不远,忽然某个兵士踩断了一根树枝,发出极低的“啪”的一声,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趴伏于地,身后众人亦如此。 等了一盏茶,没有任何动静,悄悄呼了一口气,缓缓站起,再次潜行。 林间除了偶尔猫头鹰发出的呜鸣之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前行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我注意到,树下有丢弃的半张烙饼,闻了下,没有异味。时下这个季节,食物极容易变质,而这半张烙饼尚还新鲜,显然丢弃的时间不会太久,顶多半日。 忙打了个手势,吩咐众人戒备。 晨雾,很淡,带着微微的湿润。舔了舔微干的嘴唇,拿出水囊,小心抿了一口。 摸索了一夜,居然毫无所获。难道牛指挥使判断错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一章 不见血的杀戮 一众人等身形皆隐于丛林之中,我掏出肉干,随意塞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扭头打了个手势,一个身形瘦小的兵士慢慢爬到我身侧。 “通知其余各组,就地隐藏,不可轻举妄动”。那人猫着腰,片刻,身影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随着清晨的那点晨雾渐渐消散,林间的温度也随着日头的升高而越显闷热。抹了把额头的汗,衣物已被浸透,紧紧贴附于身上,很难受。内心盘算着,如若今日日落,再不现敌踪,恐怕要另做打算了。 心头正琢磨着,耳边传来车轱辘特有的转动之声,隐隐似有人交谈。 随着声音渐近,我的心头却是一阵暗喜,看来,耐心有时候确实胜过激烈与狂热。 细瞧之下,一伙十二人的队伍正自林中向这边缓缓而来,只见两个汉子正推着一辆板车艰难行进,板车之上放置着一个横卧着的硕大木桶,身后十人紧随其后,边走边把沿途车轱辘碾压的痕迹掩盖掉。 只听那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抱怨道:“我说老冒头,咋每天都是我们这组人去拉水?队长是瞅我们不顺眼吧” 身后跟着的一人撇嘴道:“切,还不是上回老冒头赢了队长几两银子吗?” 被唤为老冒头那人此刻显见也颇为恼火,怒骂道:“这王八羔子,赢老子银钱的时候瞧他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我难得赢他一回,他倒好,给我使绊子!” 又有一人叹道:“我说老冒头,我们哥几个自从跟了你,你可从没让我们哥几个享过一天清福,罪倒是时常摊上”。 那老冒头本已上火,闻言,车也不推了,转身向刚才那人踢了一脚,嘴里兀自骂道:“嘿,好你个孙二愣子,上回逛窑子的银钱还我” ...... 随着这伙人走近,我忙向身后几人打了手势,让他们隐藏别动。待眼前敌人从跟前行出有十余步远时,我身形一闪,已是尾随而去。 “哎,老冒头,其实我们哥几个干这差事,累是累点,但比起他们整天窝在洞里可强许多呀”,那孙二愣子话锋一转,显然想给老冒头灭下心火。 一人接茬道:“就是,就是,那洞里又阴又潮的,待得腿窝子都疼了” 另一人道:“哎,被你们这一说,我还真就觉着不错,就那么一处水源,我们每天能跑个三四回,瞧东山头那帮人,每天也就一车水,还得来回几十里,真他娘的命苦” “也是啊,我们每天起码能混个水饱,不似他们,窝洞里,每天喝水都受管制” 此刻,我已是了然于胸,难怪摸索了一夜,没寻得他们的营地,居然都是窝在山洞里。这时,只听一人道:“嘿,我昨天丢那半张饼子居然还在呀,瞧我们这伙食,每天嚼那破饼子,丢路边,连鸟兽都不吃” “你小子,不说我还忘了。昨日让你后边推车,你小子边推边啃饼子,差点车子就滑下道去了,今天你可给我留点神,可别把哥几个坑了” “哎,大家伙说说,我们还要窝这破山里多久啊” ...... 一路尾随,跟着那伙人到得一水潭之处。此水潭位于山腰一不显眼的低洼之处,水潭不大,可潭水颇深,水面不时有水泡翻腾,显见潭底必有一眼泉水。 老冒头等一众人等正在往木桶内装水,一炷香后,水已装满。五人在前,肩套绳索,拉车前行,五人在后费劲推车,老冒头与刚才拉车之人此刻却是负责扫尾掩盖车痕的工作。 待众人行远,我站在水潭边,不由心头微动,这么好的机会,不顺带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一宿苦熬。 从腰间掏出两个药囊,一囊醉神仙,一囊泻无尽。我心头暗笑:“这两囊药可是分量十足啊,保管你们梦中无忧似神仙,一泻千里断红尘”。 随着“扑通”一声,两囊药已随着石块沉入潭底。 ...... 两日后,入夜,各小组来报,守着的各山洞内鼾声如雷,且不时传出阵阵恶臭。 派各小组入洞探查,只见洞内横七竖八躺着一名名兵士,不时有恶臭从身下渗出。一名组长捂着鼻子轻声问道:“队长,这二十多个山洞恐有四五万人,一个个杀恐怕杀到后天都杀不完”。 我轻笑道:“不用如此麻烦,林间寻些干柴,堆入洞内,点燃干柴后用山石封住洞口,记住,不得渗出一丝烟雾。就让这些周兵在梦里悄悄死去吧”。 一摞摞的干柴被运入洞内,转瞬间已是沿洞内四处码放,随着火光燃起,众人撤出山洞,垒上早已准备好的山石,将洞口封闭,又用林间的泥土和水后,将洞口缝隙堵死。 与众人行走在山路上,内心微微感叹:战争历来残酷,杀戮,有时是为了避免更多人被杀。这被窒息的数万人,也算死的全无痛苦,起码比战死沙场好上许多。 不知是内心的不忍,还是愧疚,亦或是自我开解,此刻我的内心却是有些许迷茫。无奈晃晃脑袋,自嘲一笑,心中不由自主叹道:此生谁料,身在此山,心在彼山,罢了,罢了,随它去吧...... 此间事了,众人皆喜形于色,于他们而言,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幸,且此次杀敌数万,其奖赏定是颇丰。 脑中正思绪万千之际,忽闻得前方似有异动,慌忙止住脚步,抬起左臂,命众人就地隐蔽。刚藏好身形,只见前方树林中跑出一女子,身上衣物已被树枝挂破多处,脚步虚浮,显然已是体力不支。再瞧她面色颇为惊慌,边跑边不时向后张望。 闻得此女身后脚步声颇为驳杂,恐人数不少。 就在此女即将从我藏身之处跑过时,忽被脚下山石一绊,斜斜向我藏身的草丛处倒来。来不及躲闪,只觉着背上一重,那女子已趴伏于我后背。 我猛地翻身,将那女子压于我身下,一手掩住她口鼻,附耳轻声道:“想活命,莫说话”。只见那女子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盯着我,好半天,迟疑着点点头。 我慢慢放下掩住她口鼻的手掌,她一把把我推开,趴在草丛中大口喘着气。 此时,林间已追来数百人,领头之人气喘吁吁,一脸怒容道:“给我好好找,把这片林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她”。 但见那伙人拿着长枪,往道旁的草丛堆中戳刺,我心中暗道:不好,要糟! 忽闻不远处传出一声闷哼,显然,有人已被戳伤。 “侍卫长,草丛有人!” 显见已是无法躲藏,无奈之下招呼众人从草丛中杀出。身形在半空中,手已从背后取下如意锤,瞅准一个周兵,一锤砸下,顿时头盔碎裂,那周兵闷哼一声已是气绝。 身形落地,一个翻滚,躲过刺来的一杆长枪,一个翻身已是站起,只见对面站着一名周兵,眼神凶厉,举枪向我前胸袭来。身形一晃,闪过刺来之枪,脚步微动间,人已随着枪势向那名周兵杀去。 但见那周兵慌神之下,脚步后退,此刻怎能让他就此轻易退去,左手一挥,一把飞刃已是由掌中射出,只听“噗嗤”一声,深入咽喉。 双方人马均在毫无准备之际杀在一起,数息之后,场上众人心神稍定,攻防之间,已是章法渐稳。 见那侍卫长高呼道:“吕顺,速去通报大公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二章 上辈子我欠你的 闻言,心头一惊,鸿睿转身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人在战圈外围,听得侍卫长之令,忙向林中逃去。见状不妙,忙向那人追去。 那名唤吕顺之人身形颇为灵活,几个闪身已在树林中奔出很远,鸿睿脚底发力,边追边不断甩出手中暗器,刀光撕裂着空气,闪着幽光直向那人袭杀而去。 仗着林中树木遮挡,那吕顺已三次逃过致命击杀。又射出一刀,飞刀直向那人左肩激射而出,那人猛地向前一扑,飞刀已是射空,刚弹身而起,鸿睿左手激射的一缕丝线已是死死缠住他的脖颈。 顿时,那人双手不断撕扯着颈部的丝线,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而鸿睿的铁锤已是向那人后心袭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脊骨显然已然断裂,猛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地身亡。 回身,向战场扑杀而去,而利用鸿睿刚才抽身追杀吕顺的那档时间,那名侍卫长已取下背后长弓,左手执弓,右手拉弦,一支响羽箭已是搭上弓弦,箭头直指当空。 心头暗道一声“糟糕”,只听得“嗖”一声,那支羽箭已射向空中。听着那箭矢发出的尖锐哨音,鸿睿的内心已是跌入谷底。 “缠住他们,大军一会儿就到”,那侍卫长大声喝道。 形势堪忧,不容鸿睿细想,高呼一声:“分散突围”!声音方落,身形已向林中窜出。 众人见状,纷纷抛下缠斗中的对手,四散逃避而去。 此刻,正在城头指挥众将士抵御城下周军袭扰的牛指挥使,闻得山林方向传出尖锐哨音,不禁眉头一皱,忙掏出窥天镜向哨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群山高耸、密林蔽目,难以瞧得分毫。此刻,牛指挥使不由内心惶惶,心中暗道:“族长,千万莫要出啥差池,否则我牛軰軰百死难辞其咎啊!” 而此刻,樊蒯正稳坐中军帐,一手执书,一手捧着茶盏,轻呷口茶,心中思忖着:“樊冰心呐,樊冰心,你非缠着老四要来战场,来就来吧,可为何要在账外偷听?”,心中轻叹一声道:“唉,就你一个小妹,杀你,为兄不忍呐,可事已至此,不忍也不行了”。 正想着,忽闻营外传出一声尖锐哨声,仔细分辨,正是侍卫队特制的响羽箭。微感诧异,暗忖道:“这种响羽箭只有在护主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呼唤友军速速救援时方才用到,今天,明明让他们去追杀逃跑的樊冰心,怎会......”,猛地,樊蒯丢掉书中书籍,大喝道:“来人!” 账外执勤官忙入得账内,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樊蒯皱眉道:“速调集一千步兵,至燕秋山西山,那边有敌情。另调集两千骑兵守住下山道口。” 那执勤官道:“是!”,躬身而退。 而此刻的鸿睿,刚跃入林中,刚辨明方向,欲逃之时,却感觉身后衣襟一紧,回头望时,却是先前林中遇到的那名女子。只见那女子面容坚定道:“带我一起走”。 鸿睿摇头道:“不行!” “那谁都别走” “我杀了你” “你来吧,随便” 鸿睿无奈的看了看那女子,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副要杀便杀的模样。鸿睿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上辈子欠你的!” 言罢,将那女子横身抱起,身形已是向远处疾射而去。 此刻,鸿睿怀中的女子,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身后不时传来的追杀之声,眼角一颗晶泪不由滑落,心中凄苦道:“我堂堂大周国雍王府的郡主,却被自家大哥的亲卫追杀,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是我在做梦,还是这个世界已经疯了......”想起死去的四哥,那圆睁的双目,那胸口碗大的伤口中汩汩冒出的鲜血,一时急火攻心,就在鸿睿怀中昏死过去。 夜已深沉,山洞中燃着一堆篝火,一只兔子被串在树枝上不断翻烤着,滋滋的油脂不断滴入篝火中。樊冰心正躺在山洞之中,身上盖着一件外套,闻着由鼻端不断涌入的烤肉香味,腹中不自觉的发出“咕咕”之声。樊冰心不禁一阵脸红,缓缓坐起身子,移步来到篝火旁,轻轻坐下,低低一声“谢谢”。 鸿睿无奈摇头,嘴一撇道:“姑娘,你这一声谢谢,可是要拿人命来填的?本来,我们三百弟兄,一个不缺就能顺利归营,遇上你后,不知要折损多少条人命呢?” “对不起。” “哎,别,我可受不起。” “那你想怎样?” “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为何如此多的周兵追杀你?” “哦,我是周国雍王大公子的婢女,今早上,我给大公子打理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把大公子弄伤了,就偷偷逃了出来” 鸿睿白眼一翻,轻蔑道:“你们周国可真是富有啊,一个婢女,发髻插着镶满宝石的金簪,手上还戴着一对上好的白玉镯子”。 “这是,这是,这是平时大公子赏赐的,反正是逃跑,这些值钱物件总是要带上的吧”,樊冰心故作镇定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嗯......” “你仔细想想,取个好听点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 “哟,连撒谎都不会撒,脾气倒是蛮大” “好吧,我和你说实话” “别,我不想听了,哪天想听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你这人粗鄙不堪,浑身酸臭,你,哼!我不理你了” “好吧,你说的哦” ...... “咕咕......” “哎,今天这兔肉当真是烤的不错,外焦里嫩,一口下去呀,哎哟,妈呀,这味道真的是人间美味呐” “咕噜......” “真不吃?不吃就没了” “哼”,樊冰心愤怒的夺下鸿睿手中的一条兔腿,小嘴一张,狠狠咬下。 夜晚,山风呼啸,洞内的篝火早早熄灭了。 此刻,鸿睿躺在地上,思考着该如何突围。离鸿睿不远的地方,樊冰心不知梦见了什么,两滴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色依旧暗着,未待鸟鸣,鸿睿已是轻轻唤醒了沉睡中的樊冰心。 揉着惺忪的双眼,樊冰心嘟嘴道:“那么早,人家还没睡饱呢”。 鸿睿轻声道:“这里不能久待,赶紧洗漱一下,随我走” ...... 两条身影向密林深处奔去,只听那身形高大的那条身影无奈叹息道:“瞧你俩腿也不短呀,咋跑的比猪还慢” “你,混蛋” “你再骂,再骂我不管你了” “你” “你什么你” 随着“啊”一声惊呼,樊冰心又已被鸿睿抱入怀中,身影飞窜,顷刻间已是消失在密林深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三章 花之殇 花开错了地方,花不知,惜花人知。 不知名的山谷,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簇拥着,绽放着,以各种自认为最美好的姿态迸发着属于这一季中的生命礼赞。 樊冰心,这朵山谷中最美丽的花儿,奔跑着,娇笑着,似乎,她的生命中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鲜花,是因为从未见过而欢笑?亦或是因为眼中的美丽而欢笑?无从揣测,可我知道,之前,她,并不快乐。 我坐在山石上,看着不远处雀跃奔跑的那道身影,无奈一笑:“世上有几人真正快乐呢?” 微微摇头,那道身影已撒着欢儿来到近前,咯咯笑声传来,悦耳动听。 “鸿睿,这山谷好美!给取个名吧”。 “百花谷” “俗” “忘忧谷” “更俗” 我看着樊冰心手中的那朵野花,口中低吟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顿了顿道:“就叫“一花谷”吧。” 樊冰心撇撇嘴道:“有那么点意思,本姑娘准了,就叫“一花谷”吧。” 忽然,樊冰心凑到眼前,眼神怪异的望着我道:“你那句“一生为一人”,到底是为了谁啊?” 我摇头哂笑道:“花期未到,怎堪一折?一生太远,怎知为谁?” 说罢,起身离去,留给她一个背影。 “玩累了就早点回去,山上有狼”。 身后一声惊呼,怒道:“你个混蛋!又吓我!” 可身后却是传来了紧跟而来的脚步声。 岩洞内,我翻烤着手中的山鸡,樊冰心坐在洞口处,一言不发的看着外面。我问道:“傻丫头,看啥那么出神?” “我在想,人们争啊抢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叹道:“傻丫头又胡思乱想了,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想这些”。 “最后警告你一句,不许叫我傻丫头” “好吧,傻丫头” “还叫” “傻姑娘” “你!” “快来吃鸡,今晚吃鸡,大吉大利” 一声叹息,一阵抢夺。不消片刻,一只鸡已入两人腹。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我笑道:“我要去外面布置陷阱了,你......要不要,嗯,个人问题先解决下?” 樊冰心俏脸一红,道:“你不许出来!不许偷看!” ...... 岩洞二十丈处,撒下一些留神钉,部上几道消息锁后,我入到岩洞内。 樊冰心正把一堆灯芯草仔细铺开,见我进来,笑着说:“鸿睿,今晚记得后半夜喊我值夜,每次约好的,可每次你都......” 话未说完,我已捂住了她的嘴。她正欲挣扎,我轻声道:“外面有情况”。 “别出来”,我悄声向岩洞内的樊冰心说道。 悄悄来到洞口,探出半个脑袋,正欲查看外面情形,却听得数道呼啸之声从三个方向朝这边激射而来。 就地翻滚,险之又险的避过三道箭矢。“叮叮叮”,三道箭矢击打在岩壁之上,火星点点。樊冰心小脸煞白,躲在角落处,瑟瑟发抖。 我闪身到她边上,捡起地上的一套皮甲道:“自己穿上!” 取过弩弓,匍匐着慢慢向洞口方向前进。 眼睛凑到瞄准镜中,回忆着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九点、十二点、三点钟方向。全无人影,显然是个老手,一击不中,迅速转移阵地。 取过地上的头盔,用树枝挑着缓缓移动到岩洞口,猛然听到三声箭矢破空之声,手中弩弓迅速端起,瞄准。 瞄准镜中,一道身影已然迅速锁定,击发,远处树上一道人影迅速跌落。再次击发,远处岩石后探出半个脑袋的那道身影额头迸射出一道血花;最后一个,击发,潜藏在花丛中的那道身影再无躲藏的机会。 返身拉过樊冰心,迈出洞口。正欲向山谷深处跑去,忽然,脑后闻得一道箭矢破空之声笔直向我后心射来。 “小心” 这道呼声是身后的樊冰心发出的。 接着,她的胸膛上多了一支箭矢。 抄起她的身子,几个腾跃,不断变换着前行的线路,终于,耳后没有了箭矢的激射之声。低头看向樊冰心的胸膛,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襟。 “傻丫头,我身上有护身软甲,这种箭矢伤不到我的!你个傻瓜!你是世上最傻的傻瓜!” 我内心极其懊悔,生死关头,怎能如此疏忽! 得赶紧给她疗伤,再迟,这丫头就没命了。 也许是多日来的相处,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怜香惜玉,也许是生为一个男人的职责,也许前世里被放逐的命运不忍再见别人的伤...... 觅得一隐蔽的洞口,闪身而入。 伴着几声狼嚎,和一股腥臭之风,两条饿狼已从洞中向我扑来。心中恼怒,刚遭遇暗箭袭杀,又遇到两只畜生,真当爷爷我没有火性?两腿踢出,两条饿狼已是脑浆迸裂的撞在岩壁之上,再也不能作恶了。 迅速把樊冰心放下,掏出火折子,检查伤口。随着“刺啦”一声,衣襟已是被我撕开,一抹晃眼的雪白出现在眼前,可上面一道狰狞的箭伤却似在嘲笑我的无能一般,兀自不断的往外渗着鲜血。 我轻声呼道:“傻丫头,别睡啊,千万别睡,一会儿就好,我的医术可是出自名医”,嘴上杂乱的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手忙脚乱的将各种药瓶摆在地上。 “傻丫头,忍着啊,我要拔箭了”,随着一道血液溅射而出,地上的樊冰心发出一声痛呼,间不容发之际,一罐伤药已是撒向伤口。 没伤及心脏,不幸中的万幸。 用纱布仔细裹缠,把那道狰狞的伤口紧紧裹住,不想,不愿再触及那处艳红。 血终于止住了,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看着地上昏迷的傻丫头,我知道,危险期还未过,对了,怎么忘了?还有内服的伤药! 关心则乱,往往就出现在这种状况下。人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往往越容易疏忽,只是因为,带着负担和羁绊。 赶紧把几粒伤药塞入樊冰心口中,灌入几口清水,这才松了口气。 午夜了,灌入岩洞的风带着冷冽,我已把身上所有的衣物给樊冰心盖上了,可她的身体依然发抖。探着手,摸了摸额头,很烫。 心中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不行,得给他取暖。 我侧躺着身子,把风挡在背后,把傻丫头搂入怀中。一定要挺住,傻丫头,你最爱的烤鸡还没吃够,一定要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四章 脱困 执着总是让人敬佩的,但过度执着,有时却让人不胜其烦。 擦了擦如意锤上的血迹,今天已经杀了三波人马了。傻丫头今天早上刚醒,还不能挪动。 不得不感叹狼这种动物的智慧,两头死去的狼所选的洞穴,其位置还是不错的,易守难攻。 给傻丫头了喂了点伤药和清水,傻丫头那清澈的双眼直愣愣盯着我,我疑惑道:“怎么了?” “......” “伤口很疼?” 傻丫头轻轻点头,可俏脸上的两坨绯红,却是让我明白了她心里在计较什么。想想医生救人,哪有那么多忌讳?看了就看了,只要命还在。 离开那么久了,也不知若逦可好。 正胡思乱想着,山道上又传来几声惨叫,内心不由叹道:“这帮人可真是执着啊!我布下的机关陷阱岂是区区几个小兵能破解的?” 忽然,闻得山道上有一人高呼:“大周国骠骑军神箭营大统领方恒基求公平一战!” 我无奈叹道:“世上不要脸之人多见,唯此人平生仅见呐!” 遂回话道:“我仅一人,尔等人数千百倍于我,何来公平?” 那人似思考片刻后道:“我撤掉人马,尔可敢下来一战?” “你我可是故交?” “不是。” “你给我个信任的理由,我再下来” 那人思考良久,似恼羞成怒,一支利箭已向洞中射来。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子,甩手射向半空中那道箭影。只听空中传来击撞之声,那一支利箭却在一撞之下,划过一道弧线继续激射而来。 心头暗赞一声:“有点意思。” 取下箭囊中的一支裂空箭,迅速装上箭槽,抬手向即将飞至的那条箭影射去。只听“咔”一声,对方那支利箭已被拦腰截断,由空中直直坠下。 裂空箭在撞击之下,已是一箭化三矢,三道箭矢闪着寒光向远处那道身影射去。那人情急之下夺过边上一兵士的钢盾挡于身前,但听“当当”两声,两支箭矢坠地,另有一支箭矢却是“噗嗤”一声射中那人大腿。 血箭迸射,那人也算一狠角色,虽大腿中箭受伤,亦未听其痛呼出声。 良久,闻得对面之人大声道:“阁下箭技非凡,方恒基非阁下之敌手,但力有用尽之时,箭有射光之时,此刻,山下尽是我大周之军,阁下已无退路,不若投降吧”。 我不屑一笑,回话道:“项上人头已洗净,但凭你来取”。 方恒基颇为无奈,边上一兵士搀扶着他欲去疗伤,正待上马之时,我瞄准镜已是瞅准时机,悄无声息向方恒基的脖颈之处射去。岂料,天不遂人愿,那马挪了下脚步,这一箭好巧不巧射中那兵士。兵士惨呼一声,已是倒地身亡。 此刻,方恒基一条腿已踏上马镫,马匹突闻兵士惨呼,又见血光溅射,已是受惊,猛地撒开四蹄,向前方狂奔而去。 可怜那方恒基,一只腿脚套在马镫上,无法挣脱之下,只能随着马儿一路拖行。再瞧山道皆是石子,只闻“得得”声,那是马儿在狂奔;再闻“嗤嗤”声,那是石子在磨肉。一马一人已是走远,其后跟着一众追赶的兵士。 “鸿睿,外面情形怎样?”,樊冰心虚弱的问道。 “无碍,他们上不来。”,我回答道。 “是我拖累了你,你一个人逃的话,定能逃出去” “傻丫头,你安心养病,等你恢复了,我带你一起离开” “唉......”,樊冰心幽幽一叹。 ...... 篝火,随着不时涌入洞中的风而飘摇,把俩人身影晃的影影绰绰。 第六日,樊冰心已是可以略作走动了。 “傻丫头,伤口还疼吗?” “有点,还有点痒”。 “哦,那是在愈合。一会儿我帮你再上点药” “嗯,只是,鸿睿,我们能逃出去吗?” “放心,我有办法,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出去”。 几日来,山下的周军很是安静,只是时不时的向这儿射几波冷箭。箭矢无力,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胁,我都懒得搭理。 山的背面,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向下望去,云雾缭绕,不知其有多深。 山风颇为凛冽,白天站于山岩之上,感受着风声呼啸,感受着呼吸心跳,似乎抬手之间,便可触及苍穹,举目之间,便可一览天下。 山林中有一种善于在林间滑翔的动物,不知其名,就叫它飞狸吧。一日,受其启发,不如做一架滑翔翼吧。 飞狸腹下之皮薄而致密,韧性颇佳。逮得六十余只飞狸,取其腹下之皮,晾晒后,交由樊冰心缝制。又伐林中数百年之山木,取其木心,烘干,颇坚实。 三日后,一架滑翔翼已是完成。 晚间,洞内。 我悄声和樊冰心道:“今晚,我们离开这儿”。 樊冰心似不那么高兴。 我奇怪道:“为何看你不是很高兴?” 她脸色似有些惨白,又似有些担忧,好一会儿才道:“鸿睿,其实我很喜欢这段日子的生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可是,我怕以后......” “以后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你我都是凡人,始终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轨迹,只能在边走边看中努力去适应生活。傻丫头,不论以后如何,我们先要活下来” “嗯”樊冰心重重的点了点头。 取过樊冰心扎的俩草人,给它们穿上衣物,一个躺着,一个靠着山壁坐着。 篝火随风飘摇,洞内陷入安静。 两道身影已是趁着夜色,悄悄向山上行去。 风声,从我们耳边呼啸,樊冰心紧紧捆缚于我背上,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穿过山间的云雾,无垠的密林在身下划过,此刻,仿若世间不再迷茫,心中一片空灵,不再有惆怅、忧伤、无助、彷徨。 背后的樊冰心似乎已被那迎面而来的风刮跑了初时的恐惧和惊慌,张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风景。我不知道她在我背后说着什么,因为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被风吹散...... 也许只有风知道,樊冰心高呼出口的那句话:“鸿睿,我喜欢你.......” ...... 我努力控制着滑翔翼的方向,终于,在身后一阵惊呼中,我们落入了一片丛林中。与树枝刮擦之下,惊起无数夜宿的鸟儿。 终于,我们有惊无险的被挂在了树上,解开固定的绳索,稳稳落地。 樊冰心出人意料的笑道:“鸿睿,我好想再来一次”。 我无奈摇头叹道:“你个傻丫头,心可真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五章 雁南关下(爆更一章) 辨明了方向,鸿睿背着樊冰心,向西而行。 “鸿睿,放我下来,我能走”,樊冰心在鸿睿背上轻声说道。 樊冰心说话间,耳鬓的几缕秀发挠的鸿睿耳朵管直痒痒,鸿睿忍不住用手指掏着耳朵道:“你身体还虚弱,听话,渴了和我说”。 “嗯”,樊冰心轻声答道,再无他话,只是搂住鸿睿脖颈的双手似乎更紧了些。 西行半日,正待休息片刻。 鸿睿拿着水囊的手忽然顿住了,他无意间在一株树上发现用利刃所划的三角标记。是斥候营的标记,他们应该曾从这边路过。 鸿睿忙背上樊冰心,轻声道:“累了就趴着睡会儿,吃的在我左胸的口袋上,饿了自己拿”。 樊冰心掩笑道:“咯咯,鸿睿,你让我想起了一种动物”。 “啥” “骆驼” “嗯,骆驼还行,比驴强” “哈哈......” “我猜你从没听过驴叫” “我听过,那时和几位哥哥上街,听过街上驴叫” “不信,你学几声我听听” “嗯昂,嗯昂......” “别说,还真是那么叫的,对了,小母驴,伤口感觉如何?” “你!你居然叫我小母驴?鸿睿!难听,不许你那样叫我” ...... 顺着标记摸索前行,林间不时鸟鸣阵阵,树叶随风哗哗作响。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落枝头,扭着脑袋,嘴里不时发出几声脆鸣。 越是前行,林木越显稀疏,行了约有二十余里,到得一处空旷之处。至此,标记全无。林间很是安静,极其的安静,鸟雀无声。 猎户常言:鸟雀无声,必藏凶兽。 忽然,身后树上跃下两道人影,鸿睿忙转身,如意锤已执于手中。两道人影跃下后就地一滚,正欲起身攻击,只听那两人口中道:“队长,是我们”。 待两人走得近前,鸿睿大喜:“是你们,其他兄弟呢?” 其中一人手指放入口中,一声鸟鸣声响起,草丛中探出十余个脑袋。 鸿睿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十余人,皆灰头土脸,个个身上带伤。鸿睿沉声问道:“可有其他兄弟的消息”。 一脸颊带伤的兄弟叹息道:“我们那组就我一人得以逃出,其余都死了” 其余几人纷纷垂下脑袋,眼中似隐含泪光。 鸿睿心头一沉,一种类似当初送道士离开的伤痛感自心底升起。轻叹一声,鸿睿道:“都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伤心难过,而是要努力活下去,也只有活下去才能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众人的眼中似乎燃起了点希望,鸿睿知道,人只要还有活下去的勇气,那一切还有机会。 给众人包扎好伤口后,鸿睿问道:“周边的地形可曾探查过?” “嗯,昨日,我们已探查过了,从这边树林出去,地形就开阔了,前行三五里有约两千周国骑兵驻守,难以通行”。 “昨日,我们还发现了山间的一条干涸河道,河道颇深,蜿蜒下行,沿河道能绕过那伙周兵,只是,再往前就不知道这河道究竟通向何处” 鸿睿闻言点头道:“眼前也别无它法了,先沿河道绕过那伙周兵再说吧。大家先休息,我们晚间行动”。 夜很黑,风很大。 老天很帮忙,今夜正适合逃跑,风声可以掩藏住很多声音。 在十余名斥候的带领下,终于到得那条河道。河道早已干涸,有一人多深,底下卵石很多,需极其缓慢小心的走动,才能避免卵石发出声响。 下河道前,鸿睿把身上的软甲给樊冰心穿上。旧伤刚愈,可不能再添新伤。 沿河道缓缓前行,待到山脚下时,正瞧见不远处有数队骑兵举着火把,正来回巡视。众人不敢耽搁,踩着脚底的卵石,脚步尽量放缓放轻,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忽然闻得头,顿时也感觉异样。 鸿睿与众人道:“一会儿到得城墙下,我会命守城兵卫不得开城门,由城头放下绳索,我们由绳索上去”。 众人虽不解,但也不再多问。 到得城下十余丈远,城楼上巡夜的卫兵已是发现我们,高声询问道:“城下何人?” 鸿睿忙答道:“斥候营” 那卫兵复又问道:“口令” “观海望潮生” “城下稍等,马上开门” “莫开城门,放绳索,两根即可” 此言刚落,城下的土中忽然钻出一众周兵,约有二百余人,只见他们身着黑衣,此刻已是手执钢刀,直愣愣的向我们扑杀过来。 城楼上的卫兵赶紧示警。 此刻,所有事情已是明了。看来,此番我们如此顺利到得城下,显然是那位大公子有意为之,其目的就是想在我们入城之时,由地道中冲杀而出,夺取大门。那些土丘,便是他们夜间挖地道时所堆积的余土。 随着那队黑衣人的出现,谷口已是传来马蹄阵阵。情形不妙,前后夹击之下,这十余人定无丝毫生机。 此刻,已容不得鸿睿多做计较,他高呼一声道:“弟兄们!尖刀阵!” 顿时,十余名弟兄已在身后列出队形。 鸿睿紧了紧背缚着樊冰心的绳索,扭头看向背后的樊冰心:“傻丫头,别怕,我们一起杀出去”。 樊冰心眼神透彻而清明,没有丝毫恐惧,只有那无尽信任在眼中流淌。 我大吼一声:“兄弟们,随我往前杀!向死而生!” 十余道声音齐刷刷吼道:“向死而生!” 鸿睿双手紧握如意锤,十余道脚步声所发出的声音,此刻已汇成一道,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向前方敌人冲杀而去! 顷刻间,双方已是短兵相接,鸿睿轻按锤柄,如意锤瞬间弹出丈余,一锤挥出,冲在最前的一名兵士的脑袋已是砸烂,身体直直向后飞去,砸翻了数名兵士。 鸿睿高声道:“保持队形,凿穿他们!” 众人高呼:“得令!” 很快,双方人马已是厮杀在一起。敌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围杀这伙敌人。 很快,一个圆形的围困阵已是形成,鸿睿一伙人被团团围在中间,阵型收缩,鸿睿等的前冲之势越见放缓。 鸿睿掏出六把飞刃,甩手飞出,口中暴喝:“燕返!” 只见寒光飞过处,一名名敌兵顿时捂着脖子倒地毙命,身后的敌兵忙挥刃抵挡。一击之下,那六柄飞刃顿时弹出,绕了一道弧度后,从另一个角度向敌兵袭杀而去。 鸿睿趁眼前敌兵慌乱之际,高声道:“保持队形,跟紧我!”,说完,便向前杀去。 只见眼前锤影翻滚,似一道钢铁铸就的铁幕,但听“当当当”数声,几名举盾抵挡的士兵,已是盾牌碎裂,举盾的手臂纷纷断裂,哭嚎着倒地不起。 只听,敌阵中一人高呼:“换斩马刀” 众敌兵闻声,纷纷抽出背后的一根铁杆,手中钢刀插于铁杆之上,顿时,一柄可远距离进攻的斩马刀已是瞬间形成。 鸿睿的队形向前再突出三丈不到,身后的十余人中已有三人纷纷被斩马刀劈伤,此三人瞬间被队形中间的三人换下,众人呼喊着向前杀去。 鸿睿眼见身前数道刀影闪着银色寒光朝面门砍来,也不慌乱,左手腾出,瞬间手中已是抓起一把暗器向前甩出。只听数声痛呼,眼前数名敌人已是捂着眼睛在地上扑腾。 闻得身后马蹄声不断迫近,鸿睿腾身而起,向后甩出数把留神钉,下落之际,又是几把飞刃向前甩出。 落地时,瞧了一眼身后的樊冰心,此刻她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紧咬的下唇已是微微渗出血丝。心中暗叹:“对不起了,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 队形依旧,只是身后弟兄已是人人身上挂彩,可始终无人脱离队伍,即使腿上受伤,已无法行走,也被其余弟兄驾着,紧紧跟在鸿睿身后。 左手端起弩弓,对着向队形左侧冲杀而来的八人,连扣扳机,“噗噗噗”,连响八声,八名敌兵已是咽喉中箭,一声不吭倒地而亡。 此刻,雁南关城头已是火把尽燃,牛指挥使与田将军指挥弓弩兵向远处即将追赶而来的骑兵射击。鸿睿心头暗暗庆幸:经验老道的将军,往往能在紧急时刻一眼分辨出战场的关键所在。 形势依旧危机,此刻鸿睿的队形中已有五人被击杀,尚剩余六人勉强跟随。 耳中闻得身后的骑兵马蹄声,近了,忽然听到熟悉的破空声,紧接着是马匹的悲鸣与骑兵的惨嚎。鸿睿心中知道:“是那伙骑兵踩着留神钉了,撒出的留神钉距离自己也就还有二十余丈,时间不多了” 头顶上不时发出弩矢破空之声。 不容鸿睿多想,前方、左右两侧已有十余人挥刀杀来,如意锤划出一道圆弧,只听“当当当”一阵密集的撞击声想起,那十余人已是刀身断裂,虎口鲜血迸射而出,显然握刀之手已受创。趁此良机,鸿睿等数人已是又冲出数丈。 眼见即将突围,忽见一虬髯黑脸大汉拦在身前道:“我乃大周国樊大公子账下先锋将军洪隆......” 未待他姓名报全,手中如意锤已是带着让人耳膜颤鸣的破空声向他挥去,鸿睿口中不忘调侃道:“黑炭头,你戏文看多了吧,整的跟唱戏似的,这是打仗,要命的!” 那黑脸汉子气的浑身发抖,怒喝道:“庶子,安敢如此戏耍本将!纳命来”,言罢,两柄铁斧已是抡起,空中发出“呛”一声暴响,锤斧交击,顿时火星四溅。 不待他收斧,鸿睿手中之锤已是就势锤头点地,身形已是就着如意锤的支点,腾跃而起,空中两腿回旋,正是铁山的成名技“轰山腿”,只听“轰”一声响起,那黑脸大汉已是脑袋受到遭受重击,身形沉重的向后倒退两步。 鸿睿顺势向两侧合围的敌兵阵型密集处甩出两把留神钉,顿时“嗖嗖”之声伴着一阵阵哭爹喊娘的痛嚎之声不断响起。 趁那敌将脑袋昏沉,身形不稳之际,鸿睿抽出腰间短刃,一个滑步,由那敌将臂弯处闪身划过,只是,闪身之际,那敌将的腹部至后腰已是出现一道骇人的血线,鸿睿此刻站在那黑脸大汉身后,手中短刃一个翻转,已是反手执刀,向后一捅之下,直插那黑脸大汉的后腰。 顿时,只见后腰处溅射出一道血花,而与此同时,受这后腰一捅之力,腹部的那道恐怖伤口顿时迸裂,一肚子的花花绿绿顿时和着血水“哗哗”流淌一地。 众敌兵一阵呆滞,趁此片刻光景,身后六名弟兄已是到达鸿睿身后。 众人一阵前冲,已是突破敌人合围,雁南关的城墙就在眼前了。 而此时,身后的骑兵已是赶到。 经一阵袭杀,两百余敌人骑兵仅余六十余名。可这六十余名骑兵,在此时却是最要人性命的一道兵锋。 离城墙还有十余步了。 正在前冲,猛然发现身后少了脚步声。回头看时,只见六人手握钢刀,面向袭杀而来的骑兵摆出迎敌的架势。 鸿睿高呼道:“你们疯了,快......” 不待鸿睿说完,只听那六人道:“队长,快跑!我们伤重,无力跟上了,就让我们为你挡下追兵吧!” “快跑,队长!” ...... 到得城下,牢牢抓住绳索,脚步轻点,已是顺着绳索到得城楼。 站立在城楼,回望城下的六名兄弟,已是瞬间淹没在铁马洪流之中,再无半点声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六章 周国巨变 当你卯足了劲准备与欺负上门的恶邻大干一场之时,恶邻突然眉开眼笑,彬彬有礼道:“嘿,好邻居,我们不打了”。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就是让人如此猝不及防,大有一拳击在空气中之感。 世事无常,便如这刚才还沙尘漫天的天空,忽然天光大亮,晴空万里一般。 大周国的前锋将军樊蒯今日摇身一变成为了随使团出访的周国使臣。这一切,源于那晚发生在大周皇宫内的一场权利更迭之争。 大周历建丰二十六年,大周国,大梁城皇宫御书房内,君臣之间正进行着一场对话。 御书房陈设极简单,一榻一案,数排书架。烛火很亮,房内的香炉正冒出缕缕淡雅青烟。 “秉陛下,此次雍王策划主导了我大周与齐国的这场战争,国内之兵力皆已调动,微臣以为,埋于军中的二百六十余名暗子可以启动了。”一名年已古稀的老臣跪伏于地,语气平淡道。 “左丞相大人,雍王此刻在京城内的兵马尚余多少?” “回禀皇上,昨晚探子回报,各州郡及皇城东、西营兵马都已开拔,已集结四十万之众,雍王在京城已无可调之兵马”。 “只是,此刻皇城守卫军那边,朕尚有疑虑”。 “回禀皇上,皇城守卫军总使乃兵部尚书郭岩之子,而郭岩身为兵部尚书,却始终无法调配一兵一卒,早已心生不满,因此,皇上大可放心。” “朕还是颇为担忧,想那郭岩,立于朕与雍王之间,始终无明确态度,且观其平日做派,实属一明哲保身之辈,恐难堪大用啊”。 “皇上,可其子郭安颇为明事理,微臣已与其接触,其言中颇对雍王不满,已应允老臣,到时一切以皇命行事”。 “宫中侍卫可安排好了?” “禀皇上,均已安排”。 “嗯,那明日晚间,便宴请雍王于清水殿吧”。 周皇看着左丞相缓缓躬身而退,不由无奈轻叹一声,心道:“叔父啊,明晚你若交出兵权,朕便不与你为难,如若不然......” 一张覆于案上的上好宣纸已在皇上手中紧紧攥着,直至揉成一团。 翌日晚间,皇城内的宫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孤零零的缓缓而行,马蹄踏于石板之上而发出的“得得”声,此刻在黑暗的宫道之中传出很远很远。 车内端坐的正是雍王,此刻他面容古井无波,沉静而淡然,身着一身蟒纹官袍,两手插于袍袖之内。 大周雍王,年方六十,乃先皇之胞弟,独掌大周兵权二十余年,南征北伐,军功赫赫,在军中颇有声望。 此刻,雍王插于袍中之手正轻轻抚摩着右手拇指之上的一枚上好黄玉扳指,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激荡,心中暗叹:“皇兄啊,弟今晚恐有违所托了......” 清水殿外,一小太监早已恭候多时,见得雍王马车到来,忙上前伺候雍王下得马车,躬身轻扶着雍王左臂到得殿外。 此刻殿外迎接的大内总管安公公,一脸笑容,躬身施礼,缓缓上前道:“老奴恭候雍王多时,众大臣早已入殿,雍王请”,言罢躬身抬手引着雍王向殿门而去。 殿门值守侍卫,身披金甲,手执长钺,见雍王近前,忙俯身施礼。雍王取下随身佩剑,交于侍卫,泰然自若的向殿内而去。 此刻殿内众臣已列席,雍王双目轻扫,心中已是了然,叹道:“皆是皇上近臣,看来,消息属实了,唉,皇兄,为了大周江山稳固,今晚,我已毫无退路了。皇兄在天之灵当能理解皇弟的此番无奈......” 稍一楞神,在太监的引领下,向堂下首座之席位而去。 见雍王前来,殿内交谈之声顿止,雍王神态坦然,目不斜视的走过一张张案桌。 众臣今日一反常态,往日即使心中对雍王不满,见到雍王也会虚与委蛇的施礼客套一番,可今日,见雍王走过近前,也仅是略一抱拳,或者微微弯腰点头即止,无一人起身相迎。 此刻,雍王看似内心平静,心中却已是怒海滔天。 辅佐周王二十余载,不言我雍王之功,不言君臣之谊,不言叔侄之亲,本王只是遵照先皇所托,拱卫我大周江山不被外敌所欺,不为内乱所扰。可这帮文臣,见我军功显赫,军权在握,便从中搬弄是非,挑拨君臣之信任。今日之事,皆为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坦荡之怀的小人所起......老夫恨呐!此间事了,看老夫如何以滔天怒火将尔等小人...... 雍王坦然落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与旁人交谈。 待得盏茶,宫乐齐鸣。 皇上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服侍下来得殿中,落座后,一脸亲和之色,道:“众爱卿皆已列席了呀,甚好!”说完,顿了顿,又道:“因伐齐之事,雍王数月来颇费精力,又念及雍王为我大周之国事殚精竭虑,颇为不易!朕甚为感动,故此,今晚邀众爱卿齐聚清水殿,除了共谋一醉,也是向雍王表示朕的一番谢意!” 雍王起身,抱拳躬身施礼道:“皇上言重了,此乃本王之职责所在,皇上之言,令本王惶恐!” ...... 皇上向边上太监抬了抬手,太监尖声呼道:“开宴!” 顿时,一名名宫女托着食盘,将一碟碟精美佳肴纷纷摆于席案之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一番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一股暗涛正在酝酿。 左丞相黄大人遥遥举杯,面带笑容道:“雍王,下官敬您一杯”,雍王亦举杯,饮尽。左丞相黄大人忽然面色一凝,道:“雍王,下官借这杯水酒,有一事相询”。 雍王双眼微眯,心中暗道:“来了!”,嘴中却淡然道:“哦,左丞相客气了,何事相询?” 黄大人冷冷道:“若下官记忆未错的话,犹记得先皇当年曾有遗诣,想当年,皇上尚幼,故命你我二人辅佐皇上,以保大周皇权平稳交接。今皇上已亲政,雍王之兵符不知何时交还于皇上?” 殿中其余众臣均点头。 中书令唐大人抚须淡笑道:“黄大人所言极是啊,兵符历来皆由皇上所掌,怎可长期落于旁人之手?” 礼部尚书钱大人亦道:“是啊,想先皇在世之时,对雍王那是极其信赖,故此,才有临了托付雍王暂掌兵权,可这兵权终究属于皇上,岂有长期霸占不可松手之理?” 雍王端坐着,听着众臣一番言辞攻伐,亦是不怒,兀自端起酒杯,缓缓饮尽杯中之酒。忽然,“啪”的一声掷杯于席案之上。 殿中顿时安静一片。 只听雍王淡淡道:“尔等所言,无非是因为本王手中之兵符。尔等可知,本王为何不愿松手?” 只见雍王冷冷看向左丞相,道:“黄大人,你身为朝廷重臣,却任人唯亲,私下卖官,于朝廷社稷于不顾,你可知罪?你安插亲戚子侄于我军中任职,冒功领赏、伪造兵籍、冒领军饷,你可曾知悉?你年逾古稀,却依然娶妙龄女子为妾,你可知羞?” 说完,又转向礼部尚书道:“钱大人,你身为礼部尚书,却钻营走私,你可知,你所走私的铜铁矿石,转眼就变成进攻我大周的刀枪?你家地库之中藏得黄金以万斤计,你可知,你所藏之钱财,皆为我大周之血!你就是一条吸血的蚂蟥,吸我大周国本和未来的蚂蟥!” 言罢,又一手指向中书令道:“唐大人,你身为中书令,却与黄大人狼狈为奸,你儿子身为军中一个小小偏将,却中饱私囊,把军田窃为私产,整整三千亩军田呐!呵呵,可真是毫无顾忌可言!” 又手指向众人,笑道:“哈哈哈,还有尔等这些,满嘴礼义廉耻,却内心肮张龌龊......” 正待再言,只听左丞相黄大人颤抖着手指着雍王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言罢,忙向皇上道:“皇上,莫听他一派胡言!诬陷!这是诬陷!” 顿时,一阵附和之声。 只听雍王一声冷哼道:“今日,如若我便这般交出兵权,三年,不用三年,我大周便将被尔等这些蛀虫啃食的千疮百孔,将永无可战之兵!” 此刻,皇上面孔扭曲,双手颤抖,狰狞着吼道:“即便如此,朕的皇权也不容旁人染指分毫!无论雍王你所说是否事实,朕知道,只有皇权稳固,朕才能坐稳这江山!今日,你的兵符必须交出来!”。 事已至此,再没了回头路了。 只听皇上大声喝道:“刀斧手!” 猛地,从殿内冲出数十名身穿金甲,手执刀斧的武士。 “给我拿下雍王!” 此刻,雍王冷笑一声,猛地举起右手指,亮出先皇所赐的玉扳指,厉喝道:“先皇遗命,见此扳指如先皇亲至!殿前侍卫,听我号令,清君侧!” 突然,从后殿之中冲出百多名内卫,瞬间已冲至雍王身侧,将雍王保护在中间,又从大殿前门冲入数百名手执钢刀的内卫,一言不发,向刀斧手杀去。 一切顷刻间发生,却又在顷刻间结束。 皇上、左丞相等人,瞬间面如土色。看着一地狼藉,雍王叹息道:“事已至此,皇侄,退位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七章 离去的傻丫头 那夜,周国下了一夜的雨;那夜,大梁流了一夜的血。 已是清晨,大梁的街道却一片死寂。 无人敢出门。空气中到处弥散着血腥的味道。 变天了。 如同这刚被雨水冲刷的街道,无比干净。如同这被雨水浸润的空气,无比清新。大周国的朝纲,痼疾缠身的朝纲,仅用了一夜,便已整肃一清。 只是,无数颗人头,无数堆积的尸体,无数声的哭嚎,无数死前的诅咒......这无数的无数在今早太阳探出脑袋诧异的俯瞰大地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改变。 雍王向来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不在乎繁文缛节,他不在乎世人如何评说,他只知道,大周是属于樊姓一族的,只要江山还姓樊,他内心的那点不忍和无奈,在坐上皇位那刻,便已是另一种心境了。 现在的大周如重病刚愈,不能再折腾了。 于是,与齐国的战争,就此终结。不仅就此终结,还要派使团出访,满载着金银和善意,与齐国重修邻邦友好。一道圣旨,一帮文臣,在三百里加急的速度下,太监捂着漏尿的裤裆,文臣捂着磨破的裤裆,就这样赶到了雁南关前。 大公子樊蒯,在睡了一夜后,猛然发现,那个雍王,那个父亲大人,如今已是大周皇帝。而在接到圣旨的刹那,他忍不住咬了咬舌头,这是不是在做梦呀,他现在是大周的平川王,而且是当今的太子。 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努力以一种看似平静的上位者的姿态,去度过这突然到来的第一天。 ...... 雁南关前,大周国使团排着长队,准备着入关。而前日里,还死战不休的双方,如今却面带笑意,以一种极尽的礼仪互相表达着对对方的各种善意。 此时的鸿睿,已是大齐国赤虎军参将,官拜从五品。这十九岁的年龄,当到了五品官职已是少见。但所谓政治,往往能在出人意表的时候给你一条金光大道或者就是一条黄泉大道。便如,今早的鸿睿,亦在迎接大周使团的行列之内,他不得不学着那些官员一般,满脸带着笑,可内心之中却是在感叹:这他妈的政治游戏,有时比儿戏还儿戏。 所谓礼仪,当然离不开宴席,何况,这次使团中有大周国的太子。 而此刻的大周国太子,在宴席之上,却第一个与鸿睿喝酒。对于酒桌文化而言,这是一种很唐突的行为,因为,酒桌之上也是分官职大小的。 鸿睿无奈摇头道:“太子殿下这酒让下官好生为难,如若下官喝了,于礼仪不合;如若下官不喝,却又冒犯太子陛下。” 太子樊蒯轻笑一声,复又仰天大笑:“鸿睿,你于山中坑杀我四万多兵士,酒桌之上,让我坑一回又如何?” 牛軰軰赶紧打圆场道:“战阵之上,那是职责所在。酒桌之上,无甚多顾虑,鸿睿,太子殿下敬你酒,此乃天大的面子,这酒你得喝,身为军人,过于讲究繁文缛节就不像军人了”。 见此,鸿睿忙端杯起身,与太子殿下遥遥一敬便一口饮尽。 酒已是喝完,可事儿还没完。 太子开口道:“数日前,我皇妹于林中走失,听闻,皇妹为鸿睿所救?今次出访,本太子一是共修两国友好,二是接我皇妹回国。” 鸿睿内心一惊,但面色平淡道:“是救得一女子,可是否是令皇妹,下官并不知,唐突之处,望太子见谅”。 太子笑道:“无妨,无妨,只要皇妹无碍即可。” 这场宴席,鸿睿十分不自在,原因很多,也许是因为掺入政治的酒没那么好喝,也许是因为与原先的敌人喝酒感觉十分别扭,也许是因为傻丫头终究是要离去的吧。 晃了晃脑袋,酒喝的让人脑袋迷糊,鸿睿就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下,回到了营帐中。 而营帐中还有个人儿此刻正俏生生的站着,正是樊冰心。 鸿睿一愣,瞬间酒也醒了。 傻丫头勉强一笑道:“鸿睿,我要走了,父皇派人来接我了。” ...... “我一直瞒着你我的身份,你生气了?” ...... “鸿睿,你没啥要和我说的吗?” 此刻的鸿睿,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挥之不去的记忆,那在林间的嬉笑,那在洞中的守护,那山风呼啸间的从容,那射入胸膛的箭矢,那...... 鸿睿感觉今天很迟钝,感觉啥都要慢一拍。 鸿睿从药囊中掏出一罐膏药递到樊冰心面前,轻声道:“傻丫头,这是专去疤痕的膏药,一天两次,一月后疤痕就会消失” 鸿睿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刃递到樊冰心面前,轻声道:“傻丫头,这把短刃跟了我多年,带上吧,保护好自己” 樊冰心就那么站在鸿睿身前,可双眼已是蒙上了一片薄雾,她不知为何,越是看着他那种平静的神态,心中越是感觉有一种刺痛在蔓延,比那次受伤还痛的蔓延。 樊冰心哭了,嘶声裂肺的哭了,不管不顾的哭了,这辈子,她从没如此哭过。 只因为,生命中的一次邂逅,却让她再也无法割舍下分毫。 鸿睿掏出帕子,轻轻为她拭去泪痕,可擦去的泪痕,永远及不上随着哽咽涌出的磅礴。 猛地,樊冰心扑进了鸿睿怀中,那气息无比熟悉,樊冰心深深的呼吸着,深深的闻着,要把那股气息镌刻在自己生命之中。 良久,樊冰心抬起脑袋,轻声道:“鸿睿,我听大哥说,四哥是你杀死的。可我不恨你,我知道,一切都是大哥的阴谋。你以后遇到我大哥,一定要小心。” 说罢,转身离去。 鸿睿向她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人的际遇便是如此,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可所谓错误,又是错的让人从此无法忘却,再难割舍。 鸿睿不知,自己心里对于樊冰心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鸿睿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他知道,从今以后,也许会在不经意间回忆起这段过往。 唉,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感情,总是没有对错的。 使团于翌日清晨向齐国都城进发了,樊冰心被一众骑兵保护着向大梁城而去。 而鸿睿,随着赤虎军正向儋州进发。 鸿睿有时会这般思考,农村的土狗往往拉着同伙一起去偷鸡吃,不知土狗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而这种心态在洹国身上体现的惟妙惟肖。 此次战争由洹国伙同周国发起,洹国攻打虎踞关,周国攻打雁南关,其目的就是让齐国兼顾无暇。周国此次停战了,派出了使团,没两日,洹国也停战了,只是他们没有派出使团到齐国,而是派往了周国。 或许如同人们常言的那句“小人常戚戚”。洹国也许是担心周国此次出访齐国,到时两国交好,形成同盟,一致攻打洹国吧。 唉,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八章 初征凯旋 儋州城,今日的街道人头攒动,人们井然有序的站在街头,个个脸上挂着笑意。一场让人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祸事,就那样躲过了,那是一场幸事,是一场天大的幸事! 生在这个时代,也唯有自己的命是属于自己的,有命在,起码还能每天沽一壶老酒,嚼几粒花生,聊一聊那隔壁寡妇家的趣闻。 这就是当下齐国百姓心中所想,也无可厚非,毕竟,老百姓就盼着那点安生日子,他们害怕战争,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家国情怀,所谓情怀,那是那帮官老爷们的事。 可一个没有血性的民族,又哪能盼来真正的和平? 鸿睿身披铁甲,骑着战马,随着入城的队伍迎接着来自百姓的欢呼。看着一张张呈现出各种喜庆之色的笑颜,他的心却留在了雁南关。 他想起了雁南关城下的尸体和鲜血,还有那二百九九名不知姓名的兄弟......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由万千尸骨所叠加起来的功名,是如此血腥,却又如此无奈。 一声“鸿睿”打断了他的思绪,视线偏转,对上的是人群中那张熟悉的笑颜,噙着泪水,却笑颜如花...... “若逦”!鸿睿高喊道。 四目对视,似有万千的话儿想要倾诉。 马儿,马儿,你走慢点...... 队伍在前行,佳人在身后,牵挂在心头。 “哎,你们瞧,这就是罗家的三少爷” “嗯,对对,是他,罗鸿睿” “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军了,真好” “对了,你家桂芳不是还未有良配吗?找个媒婆上门说说” “去,你莫调笑于我,你大嫂家的小梅正合适” ...... 到得守备府外,众人下马,随牛指挥使入府拜会守备大人郭彦。 守备府很大,环境甚为雅致。 小道蜿蜒,假山林立,花枝灿灿,绿叶蔓蔓,文竹碧翠,风过轻舞,再配上小桥流水,颇有文人之情怀。 从其庭院布置,鸿睿便猜想,郭守备必属儒将范畴。 管家乃一精明干练的老头,为人谦卑,领得众人入得厅堂,便吩咐仆人奉上茶水。 少时,守备郭彦便到得厅堂。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客套一番后,郭守备招呼众人落座,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抬首道:“牛指挥使,这次听闻你赤虎军可是多了一名少年猛将呐,老夫甚为好奇,还不快于老夫介绍一番?” 牛指挥使起身抱拳道:“大人,介绍一番那是自然,可末将丑话说在前面,可不许挖人。” 郭守备捋须哈哈大笑道:“人是肯定要挖的,但不是本官。”说罢,向虚空之中微一抱拳。 牛指挥使楞神片刻,恍然大悟道:“大人,您是说......” 郭守备轻咳一声打断道:“牛指挥使啊,说了半天,你也该介绍一番了吧”。 “回禀大人,这位便是罗鸿睿参将”,说罢,牛指挥使拉过罗鸿睿。 “末将见过守备大人”,罗鸿睿慌忙躬身见礼道。 “嗯,罗参将少年英武,此次雁南关一战,可是功勋卓著啊” “谢大人夸赞,此次首功当属牛指挥使,是牛指挥使窥破敌军阴谋,末将当属机缘巧合,侥幸,侥幸” “嗯,不错,沉稳,干练,谦虚,不贪功。好,好,好” “大人高赞了!” ...... 厅堂之内,一片祥和,众人纷纷向守备大人禀报着这次出征的情况。待得午时,守备大人兴致盎然,于守备府设宴。一阵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守备大人书房。 此刻,守备大人郭彦与牛指挥使、罗鸿睿正在书房中谈论着什么。 “前日,有消息传来,洹国此次派出使团出访周国,可暗中另有一队使团出访胡蛮一族,想来,此次联周伐齐未果,又想拉拢胡蛮共同伐齐”,守备大人手捧茶盏轻声说道。 “我齐、周、洹三国边境历年均遭胡蛮袭扰,拉胡蛮伐齐,洹国此举还真有些狗急跳墙的味道”,牛指挥使愤然道。 “唉,我所担忧的并非这些”,守备大人目光凌厉道:“此次,洹国拉拢胡蛮,胡蛮必坐地起价,想他胡蛮一族之所以历年来只能在边境打打秋风,究其原因便是武器装备不行” 守备大人把茶盏轻轻放于桌案上,复道:“如若洹国为其提供一应装备,武装后的胡蛮将是一支可怕的力量”。 “不若趁其羽翼未丰之时......”牛指挥使边说边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嗯,本官亦是如此想法,可尚未有完善之计划,对了,鸿睿,于此事,你可有想法?”守备大人忽然望向鸿睿道。 鸿睿思忖片刻,道:“末将以为,观我大齐与洹国之军事,各有所长,我齐国长于弓弩和步兵,而洹国长于兵甲器械,兵士个人战力却是不行”。 鸿睿顿了顿道:“因此,洹国屡次犯境皆拉上别国,无非是想通过此种方式扰乱我方布局,以使我方投鼠忌器,首尾不可兼顾”。 鸿睿喝了口茶道:“欲破其策,必先破其同盟。胡蛮善骑,突防能力强,如欲战而胜之,唯有建立一支善远程狙杀的弩兵部队,破掉其骑兵的进攻节奏,骑兵也就不足为惧了”。 守备大人捋须点头赞道:“鸿睿所言甚有道理,骑兵靠的便是其冲击力,距离越远,冲击力越可怕,如若有连绵不断的箭矢,将其冲击力层层削弱,那么,他们的骑兵冲到阵前也许都不如步兵了。” 守备大人站起身道:“鸿睿,你现已是赤虎军参将,此次我便给你五千人,由你给我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弩兵营。” 鸿睿站起身道:“末将定不辱命!对了,大人,末将想,能否给我另安排一支五百人的工匠队伍,目前我军的弩弓尚需改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守备大人闻言奇怪道:“改良弩弓?你说说,如何改良。” 鸿睿道:“末将少年时与一匠人学艺,习得一种可连射的弩弓,若用于军阵中,其威势定如暴雨连绵,源源不绝。” 守备大人闻言大喜,道:“允了!给你两月时间,打造出一支另敌人望而却步的弩弓营。两月后,随我出征胡蛮!”。 出得守备府,已是深夜。 与牛指挥使牵马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鸿睿笑道:“牛大人,你护卫营的几名护卫可舍得割爱”。 牛指挥使忙道:“族长莫取笑我老牛,私下还是叫我老牛好了。那几名护卫,您那边需要的话,我明天便让他们到您账下报道。” 与牛指挥使在道口道别后,鸿睿向罗府走去。 虽已夜深,可那个人肯定还在家中等候他的归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十九章 宁静的生活总是难得 月伴孤影入残夜,一抹暗香袭梦来。 到得家中,家人已是入睡。唯有厅堂亮着灯,鸿睿轻手轻脚来到厅堂,烛火下,若逦已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摇头苦笑:“这丫头,不怕着凉”。 丫鬟上前,想叫醒若逦,被鸿睿摇手拒绝了。 轻轻抱起若逦,鸿睿似抱着一件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缓缓向若逦的卧房行去。 轻轻推开房门,小心把若逦放到床上,仔细端详着这熟悉的面容,无数的回忆瞬间从心底闪过...... “鸿睿!你个坏蛋!” “鸿睿哥哥,出了大山,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无论何时,你都不许离开我......” “鸿睿哥哥,快起床!” ...... 一切如此亲切而熟悉,仿若昨日。 鸿睿不知道如何去恋爱,可他知道,当一个人的一娉一笑,一语一辞深植于脑海中,以至于今生再难抛下,想用尽一生去呵护她时,这便是他久久期待的爱恋。 鸿睿很庆幸,爱情,是他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奢望,可这一世,他求得了。 是呀,得到当珍惜。 若逦梦中发出低声呢喃,鸿睿凑近了想听个分明,却只能听到“鸿睿哥哥,平安回来......” “唉,数月来,这丫头肯定天天记挂......” 鸿睿忍不住轻轻俯身,在若逦额头轻轻一吻。缓缓起身,关上房门,向书房而去。 到得书房,发现于放已在屋内等候。 于放见鸿睿进屋,轻轻点头,亦算打过招呼了。 鸿睿坐下,问道:“最近那边可有消息?” 于放淡淡道:“最近,那边一切正常。只是朝中有消息传来” 鸿睿奇怪道:“嗯?朝中?” 于放道:“是。今次族长战功卓著,朝中暗植的力量已是启动,不日将有消息”。 ...... 清晨,街头的行人交谈声,骡马的缓行声,小贩的叫卖声,组成了每一个清晨的序曲。 鸿睿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终于从床上坐起,该向二老和哥嫂请安了。 父母和哥嫂还有若逦正在厅堂等着鸿睿用早餐,见到众人,鸿睿忙一一施礼请安。 罗父抚须笑道:“鸿睿,今日老父心甚慰!我家鸿睿终于像个男人了!” 罗母捂嘴笑道:“老头子,瞧你高兴的!鸿睿才从战场回来,你都不问问有没受伤。” 罗母接着道:“鸿睿,过来,让为娘仔细瞧瞧,战场那么凶险,为娘可是夜夜担心呐!” “是啊,三弟,爹娘天天都会提起你,就怕你有啥闪失”。 ...... “三弟,听说你现在是参将了吧,我们罗家终于也出了一个当官的了,哎哟,你别拉我,事实就是这样嘛,多好的事啊” “就是就是,三弟,二嫂早就看好你了,我就觉着,三弟你不是寻常人,果然,我看人的眼光还是蛮准的” ...... 若逦没有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样看着鸿睿,可眼中的温柔却丝丝缕缕把他缠绕,鸿睿也就那样定定的看着若逦,似有万言,似有千语,在这交织的眼神中,绵绵传递。 罗母轻咳一声道:“你俩的婚期,我看过了,这次回家,必须办完喜事再走!” 俩人似从梦中惊醒一般,鸿睿闻言,面色大喜,若逦闻言,桃花灿灿。 一切,都在喜气祥和中如绿水筏轻舟一般,让人愉悦而舒缓。 ...... 齐国皇宫。 兵部尚书郑怀铭从班列中缓步而出,躬身道:“启禀皇上,此次与周国雁南关一役,微臣及众军部同僚,在战情报告中发现一员少年猛将。我大齐国历年来,遭周、洹国、胡蛮族侵扰,均已守势对之,而此少年,主动请战,领三百斥候,坑杀敌军四万余,实乃不世之功勋,在我齐国战争史上亦是少见”。 大殿之上,齐国皇帝张知衡正喝着茶水,闻言,轻轻放下茶盏道:“哦,朕很是好奇,爱卿于我详细道来”。 “是” 随着兵部尚书郑怀铭一番讲述,张知衡露出笑意,轻抚胡须道:“嗯,此少年端得神勇,雁南关下箭杀二将,又屠敌四万余,好!好!好!目前,该少年,嗯,是叫罗鸿睿吧,现何官身?” “从五品,赤虎军参将”,兵部尚书郑怀铭道。 “官职是低了些,宣其进宫吧,一切待朕见过后再行定夺” ...... 罗府,后花园。 此刻正是菊花盛开时,多多菊花挂着水珠,引得蜜蜂在其间纷飞起舞。 鸿睿躺在竹椅上,手捧书卷,却是已经沉沉睡去。 鸿睿感觉,这种家的氛围让人特别放松,似乎有一种,入得家门,放下行囊的感觉。若逦坐在一张小竹椅上,两手托腮,就那样看着安静睡去的鸿睿。 她知道,鸿睿很累;她知道,山外的生活比山内纷扰。 若逦不由想起,大恒山,浔河畔,鸿睿烤着鸡腿,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河水缓缓而过,那种日子很静,很闲,很舒服; 若逦不由想起,茅屋内,竹榻旁,鸿睿喝着药汤,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一天天康复,那种日子很静,很闲,很期待; 若逦不由想起,官道上,马车内,鸿睿哼着小曲,她就那样静静的听着曲儿由耳入心,那种日子很静,很闲,很怀念; ......无尽的回忆,交织在如今的生活中。她的脸颊燃起了淡淡红润,她的嘴角扬起了浓浓笑意。 若逦轻轻抚摸过鸿睿的脸庞,棱角分明的脸庞,刻着的是男人的坚强与不弃,抚过的是女人的温柔与眷恋。 蓦然,鸿睿睁开了眼睛,就那样盯着若逦,四目相对,有一种水样的温情从眼中溢出,溢到彼此眼里,溢到彼此心里。 鸿睿轻轻道:“若逦,当我们老了,若每天都能在庭院中,似这般,赏花,看书,品茶,该多好。” 若逦掩嘴笑道:“鸿睿哥哥,你想的好远”。 鸿睿似若有所思道:“嗯,那就想个近点的吧,你说,我们如果生了女儿,该取啥名?”。 若逦脸色羞红道:“鸿睿哥哥,你想啥呢?什么女儿?” 鸿睿面露惊诧之色道:“我们快成婚了,成婚后当然会有孩子,我喜欢女儿,自然得先想个名字了”。 若逦低垂着脑袋,脸色已是绯红绯红。 鸿睿思考片刻道:“嗯,女儿嘛,就叫她罗小兔吧” 若逦低低道:“你咋知道是女儿呢?万一是儿子呢?” 鸿睿道:“儿子?儿子嘛,就叫他罗小飞”。 “那还是女儿好了,我喜欢罗小兔这个名字” “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臭鸿睿,坏鸿睿,你......嗯,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几度秋风几度秋雨,吹走了一路风尘,润出了一树果香。 收获的季节,当然是喜庆的。 整个儋州城都在为这场喜庆而沸腾。 罗家三少爷大婚,这个消息让城内的媒婆捶胸叹息,也让无数待字闺中的小姐暗叹可惜。 这日清晨,伴着喜鹊的脆鸣,罗家迎亲的队伍便向守备府出发。是的,按照婚俗而言,接亲必须到新娘的娘家去接,于是,守备大人便成了若逦的义父。儋州的百姓私下议论着: “哎,你们听说了吗?新娘是守备大人的义女” “这罗家三少爷现在可是了不得,州府可是对他很是看重” “就是呀,这罗家现在可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听说,参加婚宴的都是州府了不得的大人物” “是呀,听说光发出去的喜帖就有千余张了” “听说,来客太多了,连城里几家最好的酒楼都已是包下了” “罗家一夜之间成了我儋州城的名门大户了,不行,我回去要和家里那小子说道说道,瞧瞧人家,唉,人比人可真能气死人呐!” 罗鸿睿与江若逦的婚礼,就在这种喜庆又遭人羡慕的气氛中进行了。满城的达官贵人、商贾巨富今日齐聚罗府。 今日的罗鸿睿早有了喝趴下的觉悟,可惜,他低估了宾客们的热情。 文人敬酒,有文人的含蓄内敛,却又让人进退维谷,于是,无奈的鸿睿只能喝。 武人敬酒,有武人的豪气干云,却又让人激情迸发,于是,热血的鸿睿只能喝。 文武夹攻之下,即使护卫营中的酒缸从旁助益也是难挡这醉酒的宿命。 于是,护卫营众兄弟或抬或架,草草将鸿睿拉出这热情的让人有点担心的宴席。 大鸟打了个呼哨,惊的夜宿枝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 大鸟暗叹道:“这鱼鹰,往日酒量颇好,可今日为何如此不堪?” 酒缸笑道:“许是高兴上头,再加上酒劲上头,头就那么点容量,上头太多,所以醉了”。 书生道:“我很担心呐” 众人问道:“担心啥?” 书生摇头道:“担心鱼鹰今晚无力逮鱼啊” 众人闻言掩嘴而笑。 快到洞房了,众人正架着鸿睿,欲扣门时,鸿睿却一把推开众人,含笑道:“谢谢兄弟们送我至此,余下的路,就不劳众兄弟相送了。” 众人愕然,随着鸿睿扣门而入后,众人面面相觑,半天方叹道:“嘿,太能装了!” ...... 洞房,一道身影,静静坐在婚床上,等着那位即将陪伴余生的人儿到来。 一颗心扑扑跳着,一张脸滚滚烫着。 烛火很柔,烛火很亮,照亮了婚房,也照亮了俩人。 此刻,鸿睿轻轻挑开红盖头,一张无比熟悉,却总也看不够的俏脸出现在眼前。 今晚的若逦,有点害羞,有点紧张,似不敢看鸿睿那双与往日略有不同的双眼,只是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鸿睿轻轻近前,将若逦搂入怀中。 烛微摇,帘半卷,红罗帐,钗头凤,前言在,切莫忘。 一字字,一行行,一叶叶,一声声,梦已成,切莫负。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金鸡报晓催人醒,帐中俏人玉面红。此刻的若逦,靠在鸿睿的肩头,俏脸羞红,微眯着双眼,正偷偷打量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鸿睿忽然张开了眼睛,促狭的瞧着她,满眼的笑意,鸿睿笑道:“娘子,为了罗小兔,我们是否继续努力一把?” ...... “鸿睿哥哥,你坏死了,不要......” “别闹了,鸿睿哥哥,快起床,得给公公婆婆请安,莫让二老久等”。 二人梳洗完毕,来到前厅,向罗父罗母请安行礼,并奉上茶水后,正待共进早餐,门外传来慌忙的脚步声。 “三少爷,官家,官家来了好多人,让您去前院接旨”。 众人闻言,忙随着鸿睿向前院跑去。 此刻前院之中,一名身穿宫服,面容和蔼,体型微胖的太监正站在庭院中等着鸿睿到来。见此,鸿睿忙上前见礼道:“下官正是罗鸿睿,见过这位公公,不知公公贵姓?” 那名公公端详了鸿睿会儿,缓缓道:“某家姓钱,罗鸿睿,一场造化等着你呢,跪下接旨吧”。 闻言,罗鸿睿及一众家人皆跪下。 “参将罗鸿睿,闻爱卿于雁南关一役中,深入敌阵,破敌谋,斩奇功,建史无前例之功勋,特命爱卿即日入京,朕当委以重任!” 鸿睿接旨,谢恩。 不着痕迹的向钱公公手中塞了张银票道:“钱公公,一路劳顿,正逢府上有喜事,不若喝杯水酒再赶路吧”。 钱公公见罗家的装饰便猜到八九分,遂道:“哦,看来昨日定是罗大人大喜之日,可惜脚程慢了些,错过了,实乃遗憾,某家在此恭喜罗大人了。可是,今日既然到了,圣旨也宣了,那便耽搁不得,罗大人,还是早早随我赴京吧。” 若逦的心,此刻有些难舍难离的情愫在蔓延。新婚燕尔,便要分别,确实有些不舍,但想到鸿睿身负的使命,也只能劝慰自己,莫要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鸿睿。遂笑道:“鸿睿哥哥,这一路赴京,路途颇远,可是要一切小心。家里的事,请鸿睿哥哥放心,若逦会照顾好自己和公公婆婆的。” 此刻,大齐国京城汴城正由一众文武百官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周国使团。 天,有点凉了,秋风阵阵,刮飞了树叶,也刮来了雨点。 秋风秋雨愁煞人,唉,何止愁煞人啊...... 此次大周派往齐国的使团人数颇多,一应文武官及侍卫多达六百余人。一众使团在城门口与齐国列队欢迎的众官员互相见礼后,便向城内行去。 齐国百姓对于周国向来毫无好感,遂街道上亦是冷冷清清。众人正行走间,忽闻得一座酒楼之上传出清亮歌声,伴着丝竹之音,可所唱之曲颇让众使团官员颜面无光。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今日去原为春来归,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 可不正是那曲《雁南飞》。 此次周人在雁南关下战事吃瘪,这曲子不就是暗讽他们周人打了败仗吗? 周国使团面色铁青的走着,装作未听到。而车上的太子,却是嘴角微微一翘道:“齐人就这点伎俩?” 齐国的一众官员也是面色铁青,领头之人正是礼部侍郎端木行,其眉头微皱道:“查查何人唱曲?”。 一众兵士正冲向酒楼,忽见街头杀出十人,十人皆黑衣蒙面,冲着使团队伍杀将而来,口中狂喊:“雍王弑君篡位”、“杀良臣忠义,夺大周皇位,雍王无道”...... 飞蛾敢于扑火,因为它们并不惧火,但命运还是逃不过“找死”二字。 冲出的十名匪人,在重重包围之下,俱服毒自尽。可自尽后的尴尬,却需待两国慢慢消化。 那唱曲的歌女,却是洹国的细作,想着恶心一把周齐二国,最好藉此制造些裂隙。 那街头袭杀的十人,却是周国留于齐国皇都的暗探,闻周国变天,雍王继位,又闻其家人一夜尽被屠,一腔怒火化为了飞蛾扑火,可腻味人的是,其身上的铭牌反复强调着,他们是周人,且是周国朝廷的人。 本来你好我好,你侬我侬的蜜月期,瞬间变味了。 齐国想着,这脸打的太响了,一来,迎接使团的半道出现刺客,说明了齐国的安防力量薄弱;二来,周国的暗探潜伏那么久,若非自行暴露,齐国尚不知要蒙到何时,说明了齐国情报力量不行。 周国想着,你们齐人莫不是故意放出这些苍蝇恶心我们吧?好籍着这些把柄,谈判桌上多要些好处? 双方各怀心思,面上的笑容僵僵的,但余下的路还是要走完的,余下的一应礼仪还是要完成的。 就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原定晚上的欢迎宴被周国使团取消了,周国太子言:旅途颇为劳顿,身子颇乏,就改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一章 觐见 旅途,总是寂寞的。 旅人,总是不甘寂寞的。 就在这烟尘漫天的道上,鸿睿与钱公公的关系犹如铁锅里的一块猪油,随着炉火的不断加热而渐渐升温,直至融化。 返京途中第一日,鸿睿与钱公公共乘一辆马车,钱公公双目微闭,不发一言。鸿睿寻思着,得寻个话题,否则一路如此,待到得京城,恐怕失语症便要犯了。 与任何人交谈,鸿睿都不愁没有话题,唯独太监这个角色,过于特殊,风花雪月不能聊,聊这个那是寻死;诗词歌赋不能聊,聊这个那是显摆;家长里短不能聊,聊这个那是自贱;国家大事不能聊,聊这个那是忌讳...... 所谓朋友,通常都是两种情况下产生的,要么彼此欣赏,要么投其所好。与钱公公一路,想要彼此欣赏,估摸着很难,那便唯有投其所好了。 于是话题就来了。 宫里的生活总是让人胆颤惊心,作为管理百多名小太监的钱公公,每天的业余爱好就是闲暇时光玩几把骰子,推几把牌九。这个兴趣从他当上外务总管太监那日便很好的发挥着兴趣该有的作用,小太监们每每遇到难事,总会找他来耍几把,只要公公高兴了,难事也就简单了。 “钱公公,可有兴趣推几把?” “唉,这赶路啊确实无聊,玩几把吧。” 于是,车厢内,小桌案一支,骰子一摇,噼里啪啦的牌九声便从车厢内响起。 一直玩到车队到达驿站,俩人才停手。钱公公把面前的一堆银票揣到兜里,一张胖脸乐呵的直如刚出笼的糯米糕,白嫩白嫩,颤颤巍巍。 第二日,鸿睿大发神威,一路高歌猛进,待到驿站时,昨日所赢的银票已输的七七八八。顿时,一张胖脸阴沉阴沉的,直如刚出笼的黑米糕,黑嫩黑嫩,颤颤巍巍。 第三日,鸿睿运势不佳,一路背运连连,钱公公则有如神助,各种天牌隔三差五的都到他家,车厢内不时传出他尖锐而爽朗的笑声,:“鸿睿呐,某家瞧你昨日运势如虹,估摸着昨日你所坐方位好,今日我特意改了下位置,果然果然,哈哈哈......” 一路的情绪有如沿途的山脉,高低起伏,跌跌宕宕...... ...... 第十日,马车快到京城了。鸿睿与钱公公的称呼已经变了,鸿睿称钱公公为大哥,钱公公称鸿睿为兄弟。一声大哥,无比饱含深情,一声兄弟,无比饱含谢意。这银票呐,有时候不仅仅是钱,更是拉近彼此心灵距离的纽带。 第十一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钱公公亲自领着鸿睿到达驿站,吩咐管事的准备上好的客房,吃食要备最好的。出门前还不忘和管事的交代:“这是某家兄弟,照顾不好,你可小心了”。 与人交流确实是一门精巧的艺术,善于交流之人便往往占尽先机。 此刻的鸿睿,躺床上反复咀嚼着钱公公临出门前那句饱含深意的话:“皇上用人讲究一个“缺”字”。 “一个缺字”,鸿睿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缺?缺什么?鸿睿思索着,反复思索着。直到晚餐时,闻得别桌谈论着周国使团在京城遇袭一事,顿时心间似有所悟。 刚用完晚膳,宫里消息就传来了,命鸿睿明日早朝殿外候宣。 天色未明,寅时刚过,汴城的街道寂静而空旷。 鸿睿行走在街道之上,脚步轻缓而沉稳。 汴城的石板路很是齐整,均由一块块长宽各三丈的厚重石板铺就,人行、车行其上,甚为平稳。 鸿睿不由想起大恒山的石道,行走之人未变,变的是道。人的脚,用来行走各种的道;人的心,用来感受各种的道。 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终于到得德阳门外。 一名小太监指引着鸿睿向宣德殿而去,交谈之下,方知是钱公公特意交代派其早早等候于此,为的就是怕鸿睿初次进宫,走岔了。 宣德殿,宫殿金顶、红门,大殿四周,古树参天,初升的太阳,带着一丝倦怠,在红墙黄瓦间撒下淡淡金光。 须臾,一众朝臣已是陆续候在殿外,等着早朝。鸿睿上前,抱拳俯身,向众位朝臣一一见礼。众臣闻得此人便是鸿睿,顿时毫不吝啬的抛出一堆赞誉勉励之辞,氛围很是融洽。 随着殿外一声尖锐的高呼“上朝”,众官员向鸿睿抱拳后纷纷入得殿内。 鸿睿未闻宣召,只能殿外候着。 等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太监过来宣其入殿; 鸿睿,一条身影似定在殿外一般,依旧只是口观鼻,鼻观心。 又待得半个时辰,众臣退朝,出来之时纷纷与鸿睿拱拱手,亦不多言,就此离去。 不多时,一名年轻太监走到鸿睿身边,施礼道:“罗大人,皇上命小的领大人去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上好的龙涎香散出幽幽淡香,弥散于空气中。皇上正在批复着一堆折子,见鸿睿进来,也不多言,待鸿睿行礼后,吩咐太监搬来椅凳,命鸿睿坐下稍待。 鸿睿眼光微扫,便觉着此处最大的特点便是藏书,整整三排大书架沿墙摆放,而书架已被藏书所堆满。 数幅书法挂于桌案正对首的墙上,字体很是磅礴大气,有力透纸背之感。 忽听皇上轻咳一声道:“罗爱卿,看看朕的字如何?” 鸿睿抱拳道:“臣乃一武夫,于此风雅之道,并无涉猎,因此莫敢妄议。” “天下之道,道道皆通,直抒胸臆,但说无妨” “皇上其字,初观之气势雄浑,颇有纳万里江山于掌间之感。细观之似有余势未尽,却又颇为无奈之感”。 “嗯,罗爱卿所言,极中肯,是实话,也是朕心中之羁绊。”皇上叹了口气,又道:“我大齐,历年为外敌所扰,战争虚耗,边关不稳,这是我大齐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 “禀皇上,周洹二国数次联盟袭扰我边关,意在吞并之意甚为明显。此次,周国朝政变故,想来三五年内恐难再起战事。反观洹国,为入侵我大齐,四处联盟,上蹿下跳,此次又欲伙同胡蛮侵我边关。臣以为,欲破此局,先破洹国,而欲颇洹国,必先稳住周国,再灭胡蛮,断其爪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兵洹国,以此永绝后患”。 “朕亦曾如此想,可周人反复,难保其见我大齐空虚,而趁虚而入。” “禀皇上,与其处处掣肘,不如双线作战,一线伐洹,一线固守。想我大齐之优势便在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雁南关、虎踞关均是易守难攻的城关,周国想要一举拿下,恐颇为不易。同时,我大齐可大力发展远程击射之武械,可使来犯之敌,攻,攻不下,躲,躲不了。” “嗯,朕闻你近日正在筹建一支弩箭营,与朕说说” “禀皇上,此次所组之营由五千弓弩兵组成,所配弩弓均为八矢连射弩,可对空抛射,可瞄准点射,其箭矢如暴雨连珠,如惊涛骇浪。此营成立之日,当是胡骑灭顶之时。” ...... 君臣所聊甚欢,转眼已是午时。 此时,一太监进屋禀报道:“禀皇上,城防司陈久之殿外求见。” 皇上闻言,面有怒色,挥手道:“不见!我大齐京都混入如此多的敌国暗探,这城防司却丝毫未觉,渎职!命他三日内尽数捉拿敌国暗探,逾期,自行请辞吧。朕看在其父忠良的面上,就不多责罚了”。 ...... “爱卿,想必你也听闻使团遇袭之事,于此,你可有良策”。 “禀皇上,所谓暗探,其目的无非情报与破坏。又因其,匿于市集,淡于人前,组织严密,各负其责,仅抓数人,无法破其全线,因此,臣以为,对付此种暗探,必须同样以暗探伐之。” 鸿睿思忖片刻,又道:“臣建议,陛下应建立一支“暗影”部队,以暗治暗方能见奇效。同时,我大齐亦可效仿敌国,撒出暗探,刺探敌国消息,破坏敌国动作,以其人之道还直起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二章 袭杀 生活,如两根彼此相交的麻绳,常常缠出一个个扣,于是,人们日复一日的忙于解扣。不同的扣,要用不同的解法,解扣很烦神,思考很伤神。 周国太子以抱恙之名,窝在馆驿已五日。 五日内,太子未曾迈出屋门一步。 使团众官员亦毫无头绪,把柄在人家手里握着,舔着脸上门谈友好,太假。还有最大的一处隐忧,万一谈崩了,齐人把太子扣下该如何是好? 唉,原想着,太子随团出访这彰显诚意的安排,现如今反而成为掣肘了。 此刻的周国使团,便如俩人对弈,周人手中握子,却始终迟疑不决。人言落子无悔,可这棋局,落子也许会要人命。 是的,如今的周国太子尤其惜命,生命中少有的契机临到他头上了,他怎可稀里糊涂把命留在齐国?于是,使团之人悄悄寻到齐国官员宅邸,奉上金银奇珍,只求能从中调和。 可龙颜盛怒之下,这种差事端得是风险太大,且周人自己惹的麻烦,让他们自己去化解吧,这泥潭水太混,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这日清晨,周太子正喝着早茶,忽听手下来报,其言:罗鸿睿进京面圣了。 “哦,罗鸿睿,这小子越来越有看头了” “是的,听闻齐皇与罗鸿睿那日于御书房中足足谈了三个时辰” “明日帮我约他出来,地点放在觅云轩茶楼” ...... 觅云轩茶楼,茶楼不大,躲在街巷不起眼之处。今日,觅云轩来了两位客人,服饰普通,却从气质上便可观得,此二人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雅间包厢很安静,小厮奉上茶水干果后便自退下。 鸿睿与周太子抱拳施礼后,两人落座。 轻呷一口茶水,周太子道:“与罗兄自那次雁南关一别后,算来约莫着已有月余了。今日,闻手下言及罗兄,遂相约至此,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太子客气了,得太子召见,那是下官的荣幸”。 “不瞒罗兄,此次前来,可是有一事相求。” “哦,太子很直接,想我罗鸿睿也是初涉京城,认识之人加一起也不足一掌之数。我很纳闷,太子何事相求?” “不瞒罗兄,此次使团入京,遭遇刺客一事,想来罗兄已有耳闻” 鸿睿微微点头,轻声道:“此事影响颇大,皇上可是因为此事而大怒” “目前我使团于京城中局面颇尴尬,谈,担心谈崩,退,无路可退。于是,便想寻一人,从中斡旋一番”。 “太子高看在下了,在下不说仅是一从五品的武官,朝中之事哪有在下参与的空间?” “不不不,我只是想问问,罗兄可有相关人脉,或许可解此困境”。 罗鸿睿思忖片刻,忽然盯着周太子道:“我想知道太子开出的价码,一为对公价码,二为对私价码。当然,我不在乎金银,我只在乎条件。”。 周太子思忖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至鸿睿面前。 鸿睿瞧得片刻后,道:“边境通商,此条于两国均为有利,因此不算价码。不再限制对齐国铁矿石的供应,嗯,这条可以。昭告天下,两国二十年内无战事,嗯,这条也可以......,撤回滞留大周的暗探,并安排公使常驻对方京都,加强互信与交流。嗯,这些条件,于两国的长期友好都有莫大益处,可这是对公。不知太子,对私......” 周太子轻轻笑道:“条件你开”。 鸿睿端起茶盏吹了吹,轻抿一口道:“他日,若我罗鸿睿有难,凭此玉牌,请太子提供一次援助的机会”。言罢,从袖中取出两块青玉玉牌,将其中一枚轻放到太子面前。 ...... 双方谈妥,出得觅云轩,鸿睿忽然眉头微皱。 对面馄饨铺中,那三人还在吃馄饨;卖花的小姑娘一朵花都未卖出,却依旧面带笑容在街道穿梭;街角的乞丐没有挪窝,只是在杂乱又肮脏的头发掩盖下,一双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瞥向这边...... 鸿睿笑道:“太子,请上马车吧,今晚就由我送你回驿馆吧”。 太子正待说啥,鸿睿上前悄声道:“有杀手”。 一驾马车缓缓由觅云轩茶楼门口向西而去。 今晚的夜色比往常更黑,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浸染着无数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 马蹄“得得”击打着石板路面,声音清脆而悠远,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 今天的道有点奇怪,往常虽说人少,总有零星数个行人,可今晚却空无一人。 马车在行走,鸿睿与太子端坐车内,车夫正在驾车。 慢慢的,从对面街口走出两人,黑衣,蒙面,眼露凶光。 两侧房屋屋顶之上现出十余人,手执弩弓。 后街口已被两辆马车死死堵住。 一波箭矢带着死亡的呼啸,向马车而来。赶车的马夫蓦然停下马车,手中长鞭向来箭一卷,袭来之箭已是尽数被鞭影卷落。 那马夫口中轻喝,马车顿时再度向前驶去,速度渐快,待快到街口时,两黑衣人拔出腰刀,横空跃起,向马车袭去。 刀锋带着死亡的森冷,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向车厢内的太子袭杀而去。 车夫取过坐下长刀,已是向两人挥杀而去。刀光闪过,鲜红乍现,车夫虽是竭力反击,可遇上的高手明显深谙合击之技巧,一人攻其必救,一人攻其防守漏洞。三招,只过了三招,那车夫已是脖颈一凉,就此死去。 两名黑衣人彼此对望一眼,挑起布帘。 悄无声息,又无迹可寻的一蓬暗影向两名黑衣人面门袭来。 闷哼一声,一名黑衣人已是面门中了数十枚牛毛飞针,数息之后,便面色发青的向后倒去。 另一名黑衣人就地一滚,躲过了致命一击。 鸿睿连忙架起马车,扯过缰绳,一声吆喝,架起马车向道口直冲而去。 黑衣人在身后发足狂奔,一队黑影悄无声息的顺着屋顶向前方马车追去。马车后,一阵阵箭雨纷纷向马车袭来。 今夜,注定要流血。 此刻的鸿睿,驾着马车,不时甩出几把飞刀。刀光闪过,必有一条身影从屋顶跌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三章 太子的无奈,鸿睿的无奈 鸿睿极其不喜欢被人追杀的感觉,或许是前世的经历在他心里烙下了阴影。 今晚的街道很是诡异,无丝毫灯火,无一名行人。身后的脚步声不断迫近。终于车子停了,停在了街口,因为前方有一队手执钢刀的黑衣人正等着他们。 无法冲过的情况下,也便唯有死战一途了。 鸿睿翻身上了车顶,盯着身前那帮黑衣人,语调清冷道:“无我召唤,千万别出来”。 车厢内响起一声轻咳,便算回应。 鸿儒有点喜欢周太子的沉稳,处变不惊,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调调。可他知道,这太子可是极其惜命之人,眼下也唯有强自镇定一途吧。 不着痕迹的甩下数把留神钉,双手已是轻扣几把飞刃,蓄势,冷厉的眼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黑衣人。 风吹,残叶轻舞,打着旋儿从眼前飘过。 一声低沉的“杀”字,从黑衣人口中脱口而出。街道两头的黑衣人已是提刀向马车杀来。 “嗖嗖嗖”,连续六把飞刃脱手而出,杀向前方的一队黑衣人,又是一把银针向后方射出。 屋面上又射来一波箭矢,鸿睿身形一闪,一手抓住车顶,已是躲过,单手一提,复又上了车顶,手中飞刃向屋顶反射而去,“噗噗”数声,屋顶上余下几名弩手已是毙命,伴着一阵瓦片掉落之声,几人已是滚下屋面。 身后一名黑衣人眼神阴冷的盯着车顶上的鸿睿,猛地一个飞身纵跃,手中之刀以一种果决之势向鸿睿袭杀而来,鸿睿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刃,左右手各执一把,右手顺着对方刀势猛力一挡,随着“当”一声,右手已是架住对方的钢刀,岂料,对方眼中闪出一丝笑意,左手之中已是多出一柄钢刺,直向鸿睿左胸扎来。鸿睿也不变招,左手之短刃亦向对方胸膛刺去。 这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对方的眼神从刚才的冷笑已是化为慌张,只听“叮”一声,钢刺扎在鸿睿软甲之上,除了一股巨力引起一阵气血翻腾外,鸿睿并未受伤。可鸿睿扎出一刀,却已深深透入对方胸膛。 那名黑衣人眼中闪出一丝可惜之色,直挺挺的由车顶掉落,再无声息。 此刻,冲来的一队黑衣人,刚从“燕返”刀阵中杀出,十二人,已是死了六人。鸿睿站定车顶,面露讥色道:“飞蛾扑火,勇气可嘉”。 六人互望一眼,紧了紧手中的钢刀,爆喝一声,向身前马车冲去。 此刻的鸿睿双手不断飞出各种暗器,飞刃、钢针、钢矢、袖箭......那六人冲过这暗器组成的雨幕,已是人人带伤,阴狠又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车顶的鸿睿,在不甘的怒吼声中,绽放出生命最后一丝绚烂。 留神钉很好的阻住了他们跨出的脚步,一枚枚钢矢从脚底穿过,由脚面而出,此刻的六人已纷纷蹲在地上,显然已是无力再战。 鸿睿手执短刃,跳下车顶,轻声询问道:“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我便放你们离去”。 六人不发一言,牙关一咬,嘴角已是流出暗紫色的血液,显然已是服毒自尽。 鸿睿摇了摇头,上了马车,取过缰绳,轻轻一抖,发出“啪”的一声,马儿已是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行去。 鸿睿驾着马车,问道:“太子,可曾受伤?” 周太子平静道:“未曾。罗兄大恩,本太子记下了。” 鸿睿笑道:“太子客气了,异日我罗鸿睿遇难之时,只盼太子莫推脱便好。” 马蹄声声,在这夜晚的街道留下身后一堆尸体和血腥。 鸿睿内心不由一阵苦笑:“此次暗杀,来的突然。为杀周太子可谓处心积虑,齐国没有这种给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必要,想来,是那个向来喜欢死缠烂打的洹国所为可能较大......,但如此动作,显然并非明智之举,意图过于明显了。” 正自思考着,车厢内的周太子忽然说道:“罗兄,对此次之事可有想法?” 鸿睿笑道:“这事看着颇有蹊跷啊,洹国如此出招,恐怕颇为不智,任谁猜想,第一时间便会想到是洹国所为。可洹国果真如此无脑?想来不会。太子,看来你还有仇家啊。” 周太子沉默不语,过了一刻,太子道:“有两种可能,一为罗兄所言,洹国出了一手昏招;二为来自我周国的势力,该势力并不希望本太子活着。” 鸿睿道:“还有第三种可能,贵国有一股势力与洹国勾结,共同实施的这次袭击。” 周太子道:“因为,这次袭杀之人,早早等候在茶馆周边,若未提前得知太子动向,怎会预先安排一切?” 周太子一阵沉默。 忽然心中暗暗叹息道:“难道二姨娘把宝押在老三身上?......疯狂!女人如若疯狂起来,真是让人遍体生寒呐!” 夜风微凉,周太子的心很凉。 杀一个不是对手的对手很容易,可对手背后之人却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有时候留一个可轻松应付的对手在身旁,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幸事。 此刻的周太子,颇有些后悔设计杀了老四。 ...... 天亮了,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细心之人会发现,街道上的枯叶之上似乎有点点殷红...... 老百姓很少关心这些,他们只想着一日温饱。 而京城城防司陈安之颇为恼火,一夜之间,街道上多出二十六具尸体,身份无可辨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撒出的人手,至今无一人回报,看来又是一桩无头案了。 陈安之很郁闷,好好的城防司当着,可自从周国使团入京,就没有一桩好事发生过。他也很想查出一个结果,能应付朝廷的结果即可,可真他妈的好难啊! 鸿睿昨晚半夜到达驿馆,打开窗户,掏出银哨,不久,一只猎鹰已站在鸿睿窗台之上。鸿睿取过一张纸条,小心塞入竹筒后,那支猎鹰化作一团黑影融入夜空。 待到第四日,这天发生两件事,一件与鸿睿有关,一件与周国使团有关。 清晨,鸿睿刚用过早膳,百无聊赖之际,正思考着今日去何处游荡一番,忽闻楼道传来慌张的脚步声,伙计匆匆来到鸿睿门前道:“罗大人,宫里传旨了,命您速去大厅接旨。” 鸿睿起身整理了下衣袍,丢给伙计一块碎银后,向大厅而去。 仍然是钱公公,鸿睿上前抱拳躬身施礼道:“下官罗鸿睿见过钱公公”。 钱公公眉眼笑成一团,道:“罗大人客气了,接旨吧”。 “赤虎军参将罗鸿睿,机智、勇武,军功赫赫,今乃朝廷用人之际,特封罗鸿睿为赤虎军副指挥使,官拜从三品。封罗鸿睿四方候,享侯爵俸禄。钦此!” 厅堂之内皆是赴京的地方官员,闻得圣旨所封,皆不可思议。大齐国十九岁的侯爷,这种事可是从未有过。十九岁的从三品武职,更是不可思议! 随着消息的传播,一日之间,鸿睿成了京城的名人。于是,鸿睿不得不整日游山玩水,因为拜会拉拢的官员颇多,那酸酸的酒水可是一点勾不起他喝酒的欲望。 而第二件事便是,今日早朝,众文臣纷纷建议皇上放下前些时日的不快,尽快与周国使团会面。从三国局势谈道伐洹战略,从经济利益谈到边境稳定,话题很多,但无非围绕俩字,“利益”。 皇上经不起众臣反复唠叨,那帮老学究始终学不会简略表述,一个个天天长篇大论,仿佛这世上,唯有仔细、清楚、啰嗦的阐述清楚每一个字眼,他们才能安心,嗯,听者确实明白了。 于是,皇上不耐的摆手道:“礼部着手安排吧”。 众臣面露笑意,高呼:“皇上圣明!”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千般思虑总抵不过众口如一。 这日,鸿睿出得京城,骑着马儿躲清静,一口酒水,一口梨,颇感逍遥自在。忽见不远处有一伙人抬着一担米粮正自赶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四章 返程 鸿睿骑在马上,见其中一汉子扯下脖子处的汗巾,抹了把脸道:“唉,哥几个歇会儿吧,都走了一个时辰了。” 领头一人喘着气道:“歇息?还有空歇息?这都快没活路了,赶紧的吧” 身后那人无奈道:“哎,这种事如何让我们摊上了呢?” 鸿睿越听越是奇怪,遂一紧马腹紧前一步,略一抱拳道:“几位大哥这是去往何处啊?看几位神色颇为慌张,莫非遇上啥事了?” 领头一汉子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唉,前几日,村里挖井,井刚挖了有四丈多深的时候,忽然冒出一股黑色的粘稠之物” 另一汉子接过话茬道:“于是我们找来前面道观里的王老道,他说此乃地龙之血,说我们挖到龙脉了,得赶紧施法。于是掏出一张符,点火后抛入那井,忽然,井内莫名喷出一股烈火,火势凶猛,燃了三天三夜至今未灭。” 那汉子掏出水囊喝了口水道:“那王道长见状,也是没了主意,说他法力有限,恐怕得请他师父出马才行。可他师父却有条规矩,去请他出山之人,无论他允或未允所求之事,一担米粮的探路钱还是得照出的。” “唉,你瞧,这不我们抬着米粮就是去请他老人家出马的。” 鸿睿闻言,心中已是有了计较,暗叹一声道:“这是石油啊,那可是好东西啊,要不去见识一番?” 遂对几名汉子道:“我曾游历诸国,也曾见过似方才你们所说的情形” 几名大汉闻言忙围上来,一脸希冀之色道:“先生,可知破解之法?” 鸿睿点头,笑道:“此法不难,待我到你们村子查看一番后便有定论”。 几名大汉面露喜色,纷纷躬身一礼道:“有劳先生!” 跟着几名大汉,一路紧赶慢赶,午时已是到得一村庄。 村庄正中的场地之中,正围满了一众村名,皆面露担忧之色。一约莫七旬老叟摇头叹道:“唉,伤者龙脉了,地龙出血了,我们惹到了神灵,恐有大难啊!” 众人皆面露惊恐,一中年人道:“这火都燃了三日三夜了,神灵一定在震怒之中,不若我们摆上香案,全村人齐齐祭祀一番,或许管用” 众人纷纷点头,此事眼尖之人瞧得几名大汉返回,遂问道:“遇见老神仙了吗?” 那抬着米粮的大汉道:“老神仙没遇到,半路遇上个小神仙,他有法子”。 众人闻言,哗啦一下围了上来。几名汉子遂向众人介绍起遇到鸿睿的经过。鸿睿双手抱拳,向众人施礼后道:“相亲们莫惊慌,此并非什么地龙之血,仅仅是地下的一种油脂而已,莫慌。” 一年长之人遂问道:“若如先生所言,先生可有妙法?” 鸿睿闻言高声道:“大家速速去准备砂子,大量的砂子”。 于是,在村正的一声令人,众人散开,各自去准备砂子去了。 不消三刻,场中已是堆了如一座小山般的砂子。鸿睿高呼道:“大家持铁锨,将砂子填入火井中,切记莫靠太近,以免灼伤” 众人闻言,纷纷取过铁锨依言行事。 约莫一个时辰,火势已是扑灭,井口亦已填平。鸿睿又唤几名壮汉,抬了一方石磨,死死压在井口位置。忙完一切,遂向村民抱拳道:“此间事了,小子告辞了。” 听小神仙要走,众人不舍,纷纷挽留其盘桓数日。鸿睿言:“尚有急事需办理,下回有空路过一定过来叨扰。” ...... 鸿睿在回京的路上,边走边琢磨,心中暗道:“未曾想,大齐居然有石油这种宝贝?得想个法子好好利用起来。” 翌日,鸿睿启程,向儋州而去。 一路之上倍感无聊,车厢内的鸿睿一番思索,遂掏出纸笔,构思起该如何利用石油?鸿睿身为工科毕业生,于绘图、构思一道颇有基础。 一日时间,便绘出三幅初步构思图。 其一为火甲车,原理同城中灭火所用之水龙车,只是用石油取代了水,喷管之处有一火捻,在压力驱动下,石油喷射而出,遇到喷口处的火捻便迅速点燃,一条火龙便可远远射入敌阵之中。将其置于城楼之上,便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中远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其二为火舌枪,原理同后世小孩所玩之水枪,单兵可背负石油,枪与石油以软管连接,枪口亦有一火捻。 其三为火云弹,将石油置于陶罐之中,罐外壁置有火引,以投石车发射火云弹于敌阵,可瞬间爆炸,伤敌一片。 而此刻,儋州军营中,神箭营的一众工匠正在竭力打造着八射连弩。 鸿睿临走前,给这五百工匠分了十个小组,每组负责弩弓的一个部件的制作。在先前三日的摸索期过去后,弩弓的制作速度极其提了上来,由第一日的五把,到第二日的九把,直到现如今的日产一百二十余把。 神箭营的五千兵士被分为五个千人队,分别由书生、大鸟、酒缸、屠夫、箭人各领一队,候八负责五百工匠督造队。 一切都在按照预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路马不停蹄,一日晚间,鸿睿沿着官道正自缓行,忽闻官道边的河面之上似有怒喝与哭泣之声传来,遂好奇拉开布帘。 河面之上正停着一艘小船,船舱内亮着烛火,而人声正是从船舱之内发出。 鸿睿足尖轻点,已是悄无声息上得小船。俯身轻听,只听其中一人道:“你个恶仆,公子我平日里对你也不薄,怎会起如此歹意?” 又听一人回到:“公子呀,莫怪小的心狠。你呀也不瞧瞧,好好的一个家已是败落了,这次,你赴京登门求婚,却被人赶了出来,科举考了几次,每回都是名落孙山。我看呐,您还是自己投河自尽得了,包袱中所剩银两就给了小人吧。” 鸿睿闻言已是心中有了计较,拉开竹帘,已是走了进去。 舱内二人见有外人前来,皆面露惊异之色。 那恶仆见似乎来者不善,也不多言,举刀便向鸿睿砍来。还未待那人近身,鸿睿踹起一脚,已是将那恶仆踹飞在地,佝偻着身子直哼哼。 鸿睿提起那人衣领到得船头,手中一甩,那人已是“扑通”一声被扔入河中,扑腾几下就再无声息了。 鸿睿见事情已了,身形跃起,变向岸上而去。 身后传来船上那名公子的呼声:“谢恩公,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鸿睿头也不回,只是淡淡说声:“罗鸿睿”。 那公子抱拳高呼道:“谢罗公子,有朝一日,必谢今日之大恩”。 鸿睿已是上得马车,车缓缓而行,伴着月光的清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五章 各方经营 到得儋州城,已是十日后。 于旅者而言,家便是一个即使粗茶淡饭亦四肢百骸俱感温暖的所在; 于旅者而言,家便是一个即使屋棚简陋亦浑身上下俱感温馨的所在; 于旅者而言,家便是一个即使耳畔唠叨亦身心内外俱感温情的所在。 鸿睿于这个家而言,他从初时的过客心理已转换成守护者的角色。因为,他知道,他的内心情感需要一个可以盛下他这股温情寄托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这一世不可再剥离的心头血肉。 一月未见的若逦身上多了一种女人特有的温婉,虽是少了一份活泼,却是多了一份娴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若逦赞不绝口。婆婆常年的失眠之症在若逦的精心调理下,已是改善良多;公公的老寒腿在若逦的精心调理下,已是病根全无;大嫂、二嫂的头痛之症在若逦的调理下已是大好...... 此刻的若逦,就那样坐在书案对面,静静的看着鸿睿修改着图稿。桌上的茶水凉了,若逦悄悄给换上热水;晚上屋外又起风了,若逦轻轻给鸿睿披上外衣。一切都很寻常,鸿睿却很受用。是的,受用,一个从未体会过妻子温柔的男人,每一个生活中的寻常小事都会让他内心感动,而外在表现出来的便是受用。 鸿睿常常教育自己和若逦,人不能常常感动,所谓感动便是情绪波动到极致而出现的情感外露,经常感动之人,内心往往会很弱小,很敏感,从而容易受到外界干扰。做一个把感动藏在心里,把温情慢慢表达之人,于己于人,都大有裨益。 鸿睿忙完手中的活,抬头看了看若逦,若逦的两眼也正水汪汪的瞧着鸿睿。 鸿睿正待开口说话,若逦道:“鸿睿哥哥,听闻上次雁南关一战可是颇多凶险,我最近几日总是做梦,梦到鸿睿哥哥在战场中厮杀的场景。” 鸿睿又待说话,若逦接着道:“唉,我家鸿睿哥哥就是一个英雄,战场之上也能英雄救美......” 鸿睿还待说话,若逦微微叹气道:“唉,自古红颜皆爱英雄,想我鸿睿哥哥如此一个大英雄,想来定是让人挂怀的。” 鸿睿内心暗探,无论是古代还是曾经的那个现代,八卦总是最受人关注和最热衷于四处传播的。 鸿睿微微一叹,道:“若逦,我也正为此事苦恼不已” 若逦眼神怪异的盯着鸿睿道:“苦恼?鸿睿哥哥说来听听” 鸿睿叹息一口道:“佛家所言果真不假,佛说,欲救众生苦,须持修罗法。我无修罗法,偏偏去救人。结果,你也看到了,好好一个甜娘子,变成了酸娘子。” 若逦闻言,粉脸一红,娇嗔道:“你,你说我醋坛子!哼,今晚你一个人睡吧!我走了。” 说罢,正欲起身,鸿睿一个腾身越过桌案,一把已将若逦抱起。 “啊?臭鸿睿,放我下来” “下来干嘛?我们的小兔可还在等我们呢......” 屋外月色清冷,缓缓的,一片云彩将月色遮蔽,似乎,此等良辰,连这月光也是多余的。 屋檐之上坐着一个男子,举起一个葫芦,咕嘟咕嘟灌下一口酒,微微叹息道:“红尘万丈不如一醉,有病,有病,我那该死的不解风情。” 于放,就是那样一个内心封闭而矛盾的人。他的冷漠与木讷总是显于人前,一个人时,却又总是不断的剖析自我。 长夜漫漫,其实,长夜并不长,无所事事之人,会感觉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而目标明确之人,会感觉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便如此刻的鸿睿,打着哈欠,看着兀自在床上躺着不愿动弹的若逦,鸿睿在其额头轻轻一吻,温柔道:“若逦,你再睡会儿。我去兵营报道了。” 若逦轻轻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光洁的后背。 ...... 鸿睿到得神箭营,军营之内正在训练,校场之上有士兵正在练习射靶,有士兵正在练习格斗,有士兵正在训练体能。鸿睿瞧了一圈,未多言,便向督造营而去。 候八很尽责,在督造营中来回巡视,不时凑到工匠身前叮嘱两句。 候八见鸿睿到来,忙上前行礼道:“拜见副指挥使大人!”,众工匠闻言,忙起身抱拳行礼。鸿睿双手微微下压,笑道:“大家免礼,我只是来看看各位的进度。候八,你来于我汇报一下吧。” 候八上前道:“启禀大人,这五百工匠俱是好手,刚开始手生,效率颇低。但只隔了三五日,效率突飞猛进,目前八射连弩已全部制造完。” 说完,候八随手拿过一把八射连弩递到鸿睿身前道:“请大人检验。” 鸿睿拿过,缓缓上弦,端起空射一下,只听二旁传来弩弦发出“嗡嗡”颤鸣,道:“力道不错,只是准度是否校准过?” 候八忙道:“每批次弩弓交到兵士手中前,都会交由老工匠校验调整,确保弩弓以最完美的状态交到兵士手中。” 候八又道:“只是......” 鸿睿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裂空箭制造颇难,匠人们每天的产出有限。” “这种特殊箭矢自是制造颇难,需要时日,能产多少是多少,但是,普通箭矢的产量必须保证,莫影响了守备大人的计划。” 这时,鸿睿又道:“候八,给我找三两个手艺最好的工匠,我有几个想法要和他们商讨一下。” ...... 神箭营中军帐中,鸿睿正向书生、大鸟、酒缸、屠夫、箭人五人询问着训练情况。 书生道:“禀副指挥使大人,兵士们的体能训练情况,按您所教的法子,负重四十斤越野二十里,已是全部达标。目前正在向三十里的目标努力。” 鸿睿点点头道:“嗯,我们齐国,骑兵力量不足,因此,跨境作战,士兵的体能是确保战场掌握主动的基础保障,大家莫要忽视体能训练。” 鸿睿又道:“刚才我去督造营巡视了一番,窥天镜的制造颇难,目前也仅仅制造了一百个,我想,是否从兵士中抽调出一百名射击准度最高之人,让他们装备此种窥天镜。” 鸿睿顿了顿又道:“嗯,这一百名士兵,将是我神箭营的狙杀部队,他们的目标不是寻常兵士,而是敌方将领。” 众人皆点头赞道:“副指挥使所言极是,狙杀敌将,敌阵自乱!” 鸿睿道:“这一百名士兵挑选出来后,将由我亲自训练。” ...... 外面已是繁星点点,可营帐之内,三个工匠正与鸿睿探讨着什么。 “副指挥使大人,这火甲车与火舌枪的进油管中可否增加一个带密孔的铁片,这样,您说的那个石油之中万一有杂质,也可过滤掉,可防止油管堵塞。” “还有,听大人所说,这种石油,颇为粘稠,可否与火油混合?这样黏度可以稀释,石油的特性亦可保留?” ....... 一条条建议从匠人们口中说出,而鸿睿也不得不由衷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不可低估。 周国的计划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而洹国的计划却如陷入泥沼一般,很是为难。 此刻,草原的夜色总是给人一种神清气爽、心境开阔之感。 可账内之人,或许并未关注过这儿的夜晚,所以内心都在飞速的盘算着。 胡蛮族的可汗由木里冷眼瞧着下首的三位洹国特使,轻哼一声,抓起面前的一大块羊肉塞入空中嚼着。边嚼边兀自含含糊糊道:“贵国的诚意,犹如我草原上贫瘠的牧场,看似马马虎虎,却经不得羊群三天嚼的。” 下首一洹国使臣道:“可汗,非我洹国诚意不够,而是贵族要价太高了。上次说的银钱三十万两,我洹国已是答应。可今日贵族又提出需要我国提供二十万套骑兵甲胄,这可是二十万套啊,我们洹国连自己的军队都未有此种全套配置,您看,是否考虑一下?” 另一洹国使臣道:“可汗,您所说的条件,确实超出了我们的国力许可,您看,可否换个条件?” 胡蛮族一年轻部族首领道:“洹人历来自私!你们让我族派二十万大军协助你们攻打齐国,可又不能提供足够的保障,难道你们洹人的命是命,我们族人的命就如草原上的大粪?” 说完,冷哼一声道:“我们可汗说的,你们要么答应,要么留下两人在此,剩下一人回去禀报你们的皇帝!” 三名洹国使臣面色一变,一人道:“可汗,我们洹国是带着诚意来的。若我们联手,齐国定可攻克,界时,齐国满地的金银财物和女人你们族人皆可随意拿取。若我们就此谈判破裂,我们洹国顶多再寻良机而已,而你们胡族恐怕还得为今年的过冬粮草发愁。” 可汗闻言,面上的肌肉一抖,正待发怒,身侧一人拉了他的衣襟一把。 只听那身侧一面色枯槁,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道:“三位大人,我们可汗最是爱惜手下将士,此心,你们当可以理解,我们胡族在草原上的日子历来清苦,除了牛羊,人口就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这样吧,十万套的骑兵铁甲,十万套的皮甲,还有二十万的马刀,十万担粮草,这是我们的最底线要求了。” 三名使臣一番商议,一人道:“好,我们会尽快向京城发去消息,待我国回复后再行答复贵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六章 神箭营,初露锋芒 世上的很多事,看似错综复杂,其实,复杂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人。周太子在驿馆内经历了数次暗杀后,终于度日如年的等来了齐国皇上的召见。 过往之事,双方很有默契的只字未提,抛开过往,展望未来,便是此次两国外交的主旋律。 周太子以子侄礼拜会齐皇,齐皇以父辈礼接待周太子。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人,因为利益而纷争,又因为利益而和睦。 周国的态度很明确,不远攻,不近伐,要做一个齐国的好邻居。齐国的态度也很明确,胡蛮袭扰两国边境多年,此次齐要伐胡,希望周国亮明态度。 于是,谈判桌上出现这样一幕。 “胡蛮一族乃两国宿敌,齐欲伐胡,周愿往乎?” “大周欲以安定民生为要,伐胡一事周国恐有心而力不足。” “边境大患,不平此患,何来安定民生?” “内忧、外患,两取其重,若大齐欲伐胡,周愿提供粮草辎重。” 双方耗费了两天时日,终于商定,此次,若大齐伐胡,大周愿提供十万担粮草。 而胡蛮一族与洹国,一个狮子大开口,一个捂紧口袋,你来我往,却始终没有达成共识。 儋州城,北部兵营,神箭营。 鸿睿对近几日来的阵法训练颇为满意,在研究了胡蛮骑兵的战法特点后,鸿睿提出了弩兵阵法训练的提议。 其采用的阵法分为两种,其一名曰:叠浪阵;其二名曰:涤浪阵。 所谓叠浪阵,顾名思义,射出箭矢如叠叠浪涛,连绵不绝。前阵一千兵士半蹲,其后一千兵士站立,八轮射击后,前阵转移至后阵,后阵亦一千兵士半蹲,其后一千兵士站立。如此,在有效杀伤骑兵的同时,始终与敌军拉开了距离,同时为填换箭匣保留了时间余量。 所谓涤浪阵,在地方骑兵通过数轮袭杀后,残余兵力已冲至阵前二百步范围内,叠浪阵之前后阵保持不变,前阵瞄准射击,后阵抛射射击。在行出密集箭雨的同时,从多方位对残敌进行清扫。 战时的督造营就是器械保障营,五百工匠化身为军械修理师,同时负责箭匣的装填工作。另有一百名匠人,战时负责空箭匣的收集和发放。 近来,挑选的一百名神射手,鸿睿给他们独立编了个小队,名曰:斩首。 每日的训练,皆由鸿睿亲自督导。 上午的体能和下午的潜藏,当然偶尔半夜还有加餐。 鸿睿给他们每人身上加了个钢盾,无论吃饭还是行走,钢盾都必须背着,这些都算小菜,最痛苦的便是每天早上的四十里越野,所有负重加一起,整整八十余斤。众兵士很痛苦,但看到副指挥使大人与他们一样负重前行时,心中的那点怨言变为了咬牙坚持。效果很显著,半个月后,众人皆可跟上副指挥使的脚步,不再出现掉队现象了。 下午的潜藏训练,是每天中最轻松也是最痛苦的训练。密林之中,五十名兵士在林间仔细搜寻着潜藏的另外五十名兵士。搜不出潜藏兵士者或者潜藏失败者,晚餐皆取消,不仅取消晚餐,还要看着战友们加餐,一块块流油的大肉,让受罚者不断总结。于是,各种奇怪的潜藏招数尽出。在鸿睿的循循善诱下,一款名为吉利服的潜伏装备被发明出来,并迅速在训练中得到检验。 某日,守备大人来神箭营巡视,对神箭营的实战能力提出想见识一番的提议。 于是临时证调了万名骑兵于校场当做实测样本,神箭营换过训练用箭,双方校场列阵,一声令下,骑兵前冲,随着距离的拉近,前冲之势越显强劲。神箭营的叠浪阵发动,一拨拨箭雨如疾风骤雨般,向前方骑兵疾射而去,被箭矢射中的骑兵一个个纷纷退出冲阵。万名骑兵仅仅在两轮齐射下,已是损伤三千余。指挥将领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向后迂回,高呼道:“退回,分散冲击!”,于是在撤退途中又损失千余士兵。 又是一轮冲击,只是此次兵马分散前进,行进途中受损的人员立刻减少,只是待到神箭营阵前三百步时,神箭营的涤浪阵发动。马上骑兵挥着马刀抵挡射来的箭矢,可挡得了眼前挡不住头完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于是,赌庄之人便上门将我弟抓走,扬言五日内不见银钱,便杀我弟”。 那人似情绪很激动,浑身颤抖着道:“那日晚间,我正入睡,便有人敲响我家屋门。我开门后,有一蒙面之人道:“欲救你弟,便拿八射连弩的图谱来换。若答应,便先给我一百两银钱。待取到图谱,再给我一百两。” “当时,小的也确实急用钱,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于是,我便到得军营,细细观察或者套取其余匠人制作的弩弓各部件过程,然后绘制了一份图谱” “今日晚间,见兵营正在聚餐,便想趁此机会交于对方,怎料......” 鸿睿手中酒杯猛地一摔道:“怎料我营中卫士早就注意到你了!在你偷偷探听其余匠人关于弩弓的零部件如何制作时,我们便已开始观察你了!” 鸿睿顿了顿道:“今日之事,你可知其中厉害?若你将此图谱交于敌国,那我大齐难保异日被敌国用我齐国的兵器攻破,到时,莫说你弟弟,便是你父母妻儿也将沦为敌国的奴隶!” 那名工匠磕头如捣蒜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是小的糊涂,求副指挥使大人开恩!” 鸿睿冷哼道:“饶你一命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唯有杀鸡儆猴才能绝了这种隐忧!你弟弟的事,本副指挥使可以帮你解救出来,另外,可以补偿一百两于你家人。但,今日你的命可是保不住了!” 说完,一声令下道:“来人,拉出去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七章 斩马营 皓月当空,明灯数盏,风轻袭,叶飘飞,老树笑秋风,莫道一叶尚自摇,且看来年浓绿影。 今晚的月色适合喝酒,晚风微凉,但是清爽,酒意微醺,但是舒畅。屋脊之上,鸿睿与于放正对着月色对饮。 于放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但鸿睿欣赏这类人。因为不善言辞总比满口谎言要好上许多。 “街面上的消息传来了吗?”,鸿睿灌下一口酒水道。 “嗯,如意赌庄是洹国暗探的据点”,于放答道。 “饵放下了吗?” “没,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个据点” “哦,人救下了吗?” “救下了,五里河外的树上吊着。” “赌庄内有几个点子?” “十二个” “窝点找到了吗?” “在等”。 一声鸟鸣遥遥传来,于放道:“消息来了”。言罢,身形便已向前方飘飞而去,几个跳跃,已是消失在夜色中。 鸿睿摇头笑道:“一个从不会说声告辞再走的家伙”。 此刻,鸿睿想起了上学时学的一首诗,不禁轻声吟出:“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鸿睿颇喜欢这首诗,那时的他青春年少,本该无忧的年龄却偏偏假装忧愁。想来亦是好笑,人呐,总是习惯于期望本不属于这个阶段的事物,于是为不得而愁,于是为显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愁,但人总是会回望过去。 四十岁回望十四岁,会说:那时好傻! 八十岁回望前尘往事,会说:那时真好! 年轻啊,真好! 这是鸿睿的感叹,也是鸿睿的幸运。 若逦一个翻身,已是上得屋檐,提着裙摆,轻轻坐下。 “鸿睿哥哥,你那个欲说还休,到底想说什么?对了,那段战场救红颜的段子还没跟我细细讲来呢?不如,趁今晚月色大好,好好和我说说吧。” “那日晚间,我们三百斥候潜伏在山林之中。那座山啊很是荒僻,林间除了风声,就是树叶刷刷作响,而我们那晚埋伏的地方不远,有数百座不知名的荒坟。那晚的月亮有如今晚,很亮,我们就那样潜伏着,动都不敢动。忽然,埋伏在我边上的一名兵士颤抖着手指了指荒坟的方向,低声颤抖道:“队长,你看,你看那边”,我抬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你道我看见了什么?”若逦浑身有些微微发抖,轻轻问道:“什么?”,鸿睿忽然把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道:“一只腐烂的手缓缓从坟墓中探出!” “啊”!若逦扑到鸿睿怀中,颤抖道:“臭鸿睿!吓唬我!” “别怕,别怕,若逦,我们休息去吧” ...... 清晨的大街铺着一层薄砂,这草原的季风总是如此热情,吹着的风中总是裹着来自草原的礼物。 鸿睿翻身上马,啃着一只苹果向兵营而去。 今天的一万名兵士到了,他今天会很忙。 校场之上列排站着一万名兵士。而这些兵士的队伍之前,放着三十余个石锁,鸿睿今天的命令很简单,测试。测试第一轮便是举石锁。 一众兵士来到石锁前,用出吃奶的力气举着那足有二百斤的石锁。这些兵士的底子不错,足足有八千人通过了首轮测试。 第二轮测试便是匍匐前进,前进道路上沿途的木桩上用绳索吊着许多西瓜,凡是被西瓜砸中的兵士便退出测试。第二轮测试下来,剩余六千人。 第三轮测试便是劈刀测试。众士兵面前摆着一根木桩,和一把钢刀。凡是一击之下,能将木桩劈开两寸,便算合格;劈开三寸,便算优秀;直接劈断木桩者,至候八队长处报道。 第三轮的测试下来,有三千名兵士合格,一千名兵士优秀,直接劈断木桩者只有五人。 这四千名兵士便是鸿睿计划中的斩马营。余下六千名兵士直接甩给了五名神箭营队长,由他们费心操练去。 当天下午,这四千名兵士领取到了他们的装备,一柄五尺长的带有镰刀样的奇怪兵刃。而鸿睿对他们的训练也很是怪异。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在练习,蹲、匍匐、半蹲前进、翻滚、挥击。训练引来了其他兵营的围观,有兵士笑道:“这是什么招数?哈哈哈,咋看咋像猴子。” 于是猴子营的绰号就这么叫响了。 斩马营的兵士很郁闷,他们也对这种训练法很感到憋屈。但第二日的训练,让他们改变了看法。 校场之上来了一个奇怪的物件。 一个下有四轮,其上为一圆形桶状物,圆筒前端有两个似马腿样的物件,圆筒两侧有两把似长刀样的木杆。此物件在四名兵士推动下,其前端马腿会如真的马儿一般踏下、提起,而其背上似长刀样的木杆也会如挥刀一般斩下、收起。 鸿睿命兵士在此物两侧各划了一道白线,道:“今天,就让大家体验一把何为斩马。” 鸿睿命令推动的士兵道:“三级速度” 士兵推着那物件缓缓加速,不断沿着直线行来。鸿睿拿起一把斩马刀,一个翻身匍匐于地面,接着半蹲着向那物件靠近,待到得近前,一个翻滚躲过木杆的砍击,翻滚的同时,手中的斩马刀已是挥出,只听“咔嚓”一声,一只马腿已是断裂。 众兵士纷纷侧目,原来昨天训练的动作就是为了斩断骑兵的马腿呀! 鸿睿道:“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身为斩马营兵士的攻击手段,也是待敌人骑兵迫近时,保护身后那些弩兵的最后防线。你们就是我们神箭营的保护神!告诉我,你们自豪吗?” 众兵士齐齐高呼道:“自豪!” 鸿睿指着身后那具训练器械道:“这是我让督造营特意为你们制作的仿马,你们只管可劲练,但提前说好了,马腿管够,其余的可没存货,你们留神哦!” 众兵士闻言齐声道:“只要马腿管够就行!” ...... 斩马营的训练成绩有目共睹,只是辛苦了校场上负责推马的一众士兵,还有督造营的一帮匠人,因为推马的士兵由原来的三拨人马增加到了五拨人马,依旧还满足不了斩马营兵士的要求,他们会高声喊道:“兄弟们,你们再快点呀,这马儿哪能那般慢啊,跟驴子似的!” 督造营的匠人们最近疲于制造马腿,因为消耗太大了!仅仅训练了十天,马腿断货了,斩马营的兵士可是不依了,吵到了督造营。督造营的匠人也无奈啊,木材没了呀。 于是四千斩马营兵士拉着一帮匠人到处找树林。 一伙人如同伐木大盗一般,所过之处连片树叶也不留下。 终于,这事惊动了州府大人。州府大人看着种植了有十余年的防风林,一夜之间就剩下些木桩了,顿时一阵揪心的疼啊,查,一定要查出谁干的! 幸好守备大人知悉的早,忙赶到州府大人那儿赔礼,这事才算揭过。 当人沉迷于某件事而潜心投入时,你会发现,其成效总是出奇的好。此刻的斩马营亦是如此,他们不仅苦练斩马战术,还琢磨出一套小组配合的战术。 比如,三人绞杀阵,两人左右出刀斩马,一人挥刀阻挡骑兵砍杀。有效保障了斩马营的存活率。 比如,他们在背甲之上让匠人装了滑轮,两人一组,在滑行中剖开马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八章 暗探村 如意赌庄在儋州城已经开了十余年,这看似最普通不过的赌庄,谁也不曾料到是洹国的一处暗樁。 赌庄的老板据说是位长相颇为端庄的妇人,平日里大伙儿都唤她孟三娘。 这几日的赌客都很是好奇,平日里天天爆满的赌庄,为何已连着三天没开门了?于放那日晚上出去后,也已经三日未归,亦无消息传回。 直到第四日晚间,于放才匆匆返回。 书房内,极其安静。 于放在地图上指着一处村庄说道:“我和五鹰组潜伏观察了三天,那些细作钻入这村庄后便再未出来。” 于放顿了顿道:“只是,这处村庄总感觉颇为诡异。” 鸿睿奇怪道:“怎讲?” “此村庄有村民约三百余人,只是极少有小孩。另外,他们平日里很少出村,且看他们平日里耕作的时候,也不似寻常农人那般早出晚归,干得半日便陆续回村了。” 鸿睿道:“哦,仔细想想,可还有奇怪之处?” “嗯......那里的村正也很奇怪,路上遇到村民,也从不打招呼,偶尔村正还会向村民行礼。” 鸿睿寻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看来,我们得动用下官府的力量好好盘查一番了”。 翌日清晨,鸿睿与牛指挥使来到了守备府。 守备郭大人刚起,一脸睡眼惺忪。打着哈欠道:“那么早,肯定有要事吧。” 鸿睿便上前将前几日抓住营内匠人向暗探传递情报并一路跟踪暗探至一村庄之事细细说来。 守备郭大人闻言一惊。 “如若真如你所言,此村庄极有可能是洹国的一处隐藏窝点,如若战时,这伙村民便会逃入儋州城避难,而届时,他们人在城内,可以破坏的事就太多了。不行,得抓紧处理,迟则有变。” 鸿睿道:“守备大人,末将正想实战训练下神箭营,莫不如,这次拉神箭营过去尝试一下?” 守备大人考虑片刻后,道:“准了!” ...... 这日晌午,神箭营众兵士刚用过午餐,军营内的牛角号便已吹响。众兵士纷纷放下碗筷,冲至各自营帐,全副武装后向校场奔去。 校场高台之上,鸿睿身披战甲,看着地下一众兵士道:“各位弟兄,大家已经操练了许久,可始终未曾真正检验过你们的实际成果。有消息回报,城外五十里来的一处村庄,是洹国奸细的聚集点,兄弟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台下众兵士齐声高呼:“杀!杀!杀!” ...... 一万五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得城外。 前行的脚步扬起一路沙尘,今天注定是一个见血的日子。 官道两侧枯黄的树叶似乎也迫于这股骇人杀气,纷纷打着旋儿从枝头掉落。 ...... 离村尚有十里,队伍由岔路一分为二,两支队伍分前后向村子逼去。留下斩首队,扼守住此处路口。 不消一时三刻,已至村外。 小小的一个村落,瞬间被大军团团围住。 鸿睿使了个眼色,大鸟来到阵前喊话:“村里的人听着,我们是赤虎军神箭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为免徒增伤亡,限你们一炷香内出村接受检查!如若不然,我神箭营将发动进攻!” 话喊完了,村里很安静,没有丝毫异响。 眼见着一炷香时间快到了,忽然村口颤颤巍巍出来一个老头。只见那老头佝偻着身子,一脸慌张之色。边跑边喊:“小老儿是本村村正,请问这是出啥事了?” 鸿睿命兵士将那名村正押到跟前。 那名村正见到鸿睿,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小人见过这位将军。” 鸿睿盯着他看了会儿道:“你是本村村正?” “是。” “姓名?” “廖正。” “村里一共几口人?” “一共三百六十五口” “似今日这般大军已把村子团团围住,为何只你一个老头出来?” “哦,乡里人家哪见过此等阵仗,纷纷瑟瑟发抖,家门不敢迈,也只有小老儿身为村正,所以才出来答话。” “哦,可我很是好奇,你们村里近四百人口,为何小孩不多?” “这个,这个......” “快说!”,候八在边上怒喝道。 忽然那老头抹了把泪道:“唉,五年前,村里忽然来了一伙匪人,一夜之间,村里的小孩皆被掳走了。” “哼!信口雌黄!你们村子离儋州城仅五十里地,若你们村子遭匪,州府怎一直未曾接到过奏报?” “这......” “还不实话道来?”,候八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刀。 那老头一见之下已是瘫软在地,忽然失声痛哭道:“五年前,我们村子一夜之间尽被屠,仅余下小老儿与我孙子,然后那伙匪人扣押了我孙子,威胁我,让我不得对外泄露风声。然后,那伙匪人便在村子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五年呐!” 话刚说完,只见一户农家的窗户打开,紧接着一具孩童的尸体被抛了出来,瞬间染了一地的血。 老头见状,顿时陷入疯狂,口中哭嚎着:“小崽!小崽!”跌跌撞撞向那孩童的尸体奔去。 只见那老头瘫倒在地,双手捧着他孙儿的尸体,仰天嚎啕大哭。 “唉”,我无奈的摇摇头吩咐道:“上火矢,焚村!” 随着一声“射击”,“嗖嗖嗖”无数的火矢呼啸着飞向前方的村落,不一会儿,村里的茅房尽皆燃起了大伙。 这时,村口出现了十余匹马,马上之人皆提着长刀,呼啸一声,向神箭营冲来。 紧随十余名骑兵之后,尚有百余名手提钢刀之人,观他们脚步稳健,队形看似松散,实则互为掩护,显然乃久经训练之人。 而正在此时,村后小道亦有一众人等杀出。 随着一声“自由射击”响起,一支支利刃带着兵士们的怒火,纷纷向前方敌人射杀而去。 战事很普通,或者根本不能称其为战事。 紧紧一盏茶功夫,妄想突围之敌已是尽数伏诛。 鸿睿派兵清点战场,仅三百二十人,数目不对。 鸿睿正待派兵士进村搜查时,探马来报:“村外官道上现四十余行迹可疑之人,斩首队正在盘查时,对方忽然发难。目前已击杀十余人,尚有三十人已尽皆被俘。” 鸿睿点点头,集拢队伍,向儋州城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十九章 暗潮,动了 鸿睿始终认为,审讯是一门艺术,一场鲜血淋漓的审讯,会让受审之人倍感痛苦,也会让审讯之人毫无成就感。鸿睿所推崇的审讯方式,是一种文雅的审讯,所谓文雅,便是最好别见血,便如此刻一般。 今天的州府大牢内很是热闹,很少会一次启用三十二间提审房,而今天就赶上了。孟三娘是被提审的对象之一,而此刻,她正坐在鸿睿对面看着他在烤鸡翅。 一个碳炉,炉内的炭火正旺,室内很温暖,四溢着炭火的味道和烤鸡翅的味道。 鸿睿就那么坐着,仔细翻烤着鸡翅。 孟三娘也就那样坐着,奇怪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鸿睿说道:“我叫罗鸿睿,赤虎军副指挥使,你呢?初次见面,彼此认识一下总是必要的。” 猛三娘迟疑了会儿,道:“大家都叫我孟三娘。” 鸿睿淡笑道:“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假名。” 鸿睿又给鸡翅刷上一层油,道:“其实,你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因为你的同伙正在接受拷问。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了,他们的待遇可比你糟糕多了。” 说完,扭头对边上一兵士道:“传话给其余提审房,第一个问题,孟三娘的真名。” “是”,兵士转身离去。 鸡翅烤熟了,鸿睿递到孟三娘面前道:“尝尝我的手艺?” 孟三娘摇头。 鸿睿哈哈一笑,自己吃了起来。 鸿睿边啃着鸡翅,边道:“哦,对了。等我吃完,我会和你做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笑到最后”,希望你能配合好我哦。” 鸡翅吃完,鸿睿把鸡骨头随手一丢,拿过棉布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双手,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卷银针。 鸿睿使了个眼色,两名兵士将孟三娘按牢在椅子上。 鸿睿笑道:“放松,不用紧张,我只是扎你几个穴位而已。” 鸿睿来到孟三娘身后,右手微动,一根银针已是扎入三娘头皮。也就数息时间,三娘头部已是扎了九根银针。鸿睿两指捏住一根银针尾部,轻轻转动,手指微抖,又如此接连施为约一炷香时间,三娘已是沉沉睡去。 取下银针,鸿睿对两兵士道:“抬到刑椅上去,绑结实了,对了,把她的鞋子脱了”。 孟三娘的一双玉足很是纤巧,犹如白玉雕琢一般。 鸿睿端详了片刻,取出一根银针,已是插入三娘的左脚,接着是右脚,随着银针的转动,三娘缓缓醒来。 鸿睿笑道:“醒来了?感觉有何异样?” 孟三娘沉默着,忽然,直勾勾的看着鸿睿道:“你要杀就杀吧,何必如此枉费心机?” 鸿睿摇摇手指道:“不,不,不,一点都不枉费。” 鸿睿绕着孟三娘走了一圈道:“其实吧,有时候笑也是很痛苦的,便如即将发生在你身上的一样。对了,刚才我在你身上做了点小动作,你脚底的敏感度现在是常人的三倍。” 鸿睿打了个哈欠对俩兵士道:“你们伺候好孟三娘,不许让她昏睡过去。看她昏了,就在其大拇脚指上扎一针,这样她自会醒来”。 两兵士抱拳道:“是”。 鸿睿出了提审房的门,兀自向家中走去。 而提审房内,两个兵士狞笑着各取出一支鹅毛,搬过一张小凳子,耐心的一遍遍用鹅毛轻轻刷着孟三娘的脚底。 孟三娘紧紧咬住下唇,努力憋着。但也就盏茶功夫,实在憋不住了,仰头“哈哈哈”大笑出声。 孟三娘很是奇怪,今日,她的脚底为何如此敏感?那种痒似千万只蚂蚁在足底爬过,一直由皮肤痒到了骨头里,不,是痒到了灵魂深处。啊!实在受不了了...... 两兵士见孟三娘在刑椅上不断的颤抖,很是痛苦的样子,可偏偏却笑声不断。于是,两人更卖力的刷着足底。 孟三娘的眼泪在流,可嘴上却在笑,狂笑不止的那种。 孟三娘的心在怒吼,可嘴上却在笑,狂笑不止的那种。 她想用身体的扭动来摆脱发自足底的折磨,可她浑身都被捆绑着,无法动弹分毫。她想求两名兵士停下手中的动作,可她笑的癫狂,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 鸿睿今天没有骑马,他想走走。 一个人闲逛的感觉很是舒服,有一种毫无拘束的感觉。 于是,在边走边逛中,他尝了尝孙老炮家的馒头,不错,汤汁很馥郁,肉也很新鲜;他又尝了尝豌豆姑娘家的酿豆腐,不错,酒糟味很醇香,豆腐也很滑嫩。就这样,一路吃吃喝喝,鸿睿到了回家的必经之路,双旺街。 今天的双旺街与往日一般。 街上人头攒动,来往的行人很杂,有刚从地里回来的农户,有学堂归来的学子,有上集买菜的妇女,有在脂粉摊前流连的小媳妇儿,一切并无异样。 可鸿睿有种直觉,这来往的行人中暗藏杀机。 鸿睿脚步缓慢,渐渐融入人群之中。 对面走来一位行色匆匆的大夫,肩挎一个药箱,看情形似是急着去哪家出诊。可就在距离鸿睿约莫三丈远时,药箱中突然射出两把飞刀,闪着寒光向鸿睿胸前射去。 鸿睿足尖一点,身形一转,已是躲过,可鸿睿身侧一人已是莫名其妙身中两刀,就此稀里糊涂的倒地。 在鸿睿身前玩飞刀,这与班门弄斧无异。 鸿睿手中的一把柳叶刀就在刚才闪身之际,已是射入那大夫装扮之人的脖子处。那人捂着脖子,缓缓倒下。 大街上出了人命,顿时,街上之人一阵慌乱。 鸿睿就这样站着,没有随人群而动,因为他要仔细观察,那些混迹于人群中杀手。 一手挎竹篮的大嫂,神色慌乱的随着人群向鸿睿这边走来。 错身而过之时,鸿睿看了她一眼,而她似乎未曾发觉,只是一脸着急。 也就在错身的一瞬,那大嫂的左手从竹篮之中抽出一柄细刃,无声无息的扎向鸿睿腰部。 鸿睿的左手电光火石之间,紧紧抓住那大嫂的左手,然后猛然一扭,一推,那把刀刃已是深深扎入那名刺客的腹部。 刺客倒地,身下流出一摊暗红色的鲜血。 左侧,前方,一名年过半百的乞丐,一手拿着个破碗,一手拿着跟竹棍,似乎被慌乱的人群推了一把,脚步踉跄着猛然向路面摔倒,也就在他倒地的一瞬,手中的竹棍中射出一道寒光。 鸿睿脑袋一偏,那道乌光已是钉在了街边一商铺的匾额之上。 鸿睿手腕中闪出一道透明的丝线,丝线紧紧捆缚住那乞丐的脖子,一拉之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已是倒地身亡。 ...... 也就片刻功夫,街道上躺下了八具尸体。而此刻的街道,已是再没了刚才的拥挤,此刻的街面上只有两人。 罗鸿睿定定的站着,看着眼前之人。 那人并不好看,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那人个子颇高,很瘦,一张马脸配上一双三角眼,本就可以定义为出奇的丑了,可偏偏还生了一副兔唇。 那人也盯着鸿睿瞧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罗将军可否放了在下娘子?” 鸿睿奇怪道:“我不是街头恶霸,不会掳人家娘子。” “不,我家娘子是孟三娘。”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家娘子。” “不,我想,罗将军会把娘子归还于我的。” “哦?你哪来的如此自信?” “我如飘零,一钱不值;而将军您如大树,根深蒂固,又枝繁叶茂。何轻何重,将军定会有所判断。” “可能要令你失望了,我罗鸿睿最不爱吃的就是威胁。” 此时,肉铺的张屠户依旧在肉铺剁着肉。一块后臀肉让他费了半天劲。 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摩擦了一下双手,抓起案上的剁肉刀,高高举起,就此挥刀砍下。 可是,忽然感觉手上一轻,手中只剩下一个木柄刀把。再去找刀时,却赫然发现,那把该死的刀打着旋儿在空中飞着,飞着飞着,只听“啪”一声已是深深嵌入那兔唇男子的前额之中。 那男子一声不吭,就此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张屠户的刀下。 张屠户一脸慌张,忙跑去看看是否还有救。 鸿睿把他拦下了,笑道:“不错,杀了名敌国探子。我会向州里为你报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章 暗劲 孟三娘笑了一夜,这一夜让她永生难忘。 此刻的孟三娘感觉自己就是一团棉花,浑身上下都是软趴趴的。 “给她喂点稀粥”,这是罗鸿睿的声音。 一碗稀粥下肚,孟三娘感觉自己的魂魄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身上有点力气了。罗鸿睿道:“三娘,我觉着,你今天会跟我说些我感兴趣的话题。” 孟三娘张开了眼睛,那个人影有点恍惚,她轻声道:“即使我说了,我也是一死。” 罗鸿睿轻笑道:“不,你死不了。” 鸿睿说完,轻轻帮孟三娘把鞋子穿上,又道:“我不仅不会让你死,还会设法让你逃出去”。 “哦,你的同伙交代了,你姓秦,名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我很诧异,洹国姓秦的可不多,唯一让我有印象的,也就洹国镇北候秦桑。”鸿睿缓缓道。 孟三娘的嘴唇有些颤抖。 “唉,这可是个悲情人物。声威震天的镇北候因为一个小人,被满门发配......” 孟三娘的脸色有些惨白。 “唉,看来常伴君王身侧,还真不是一件幸事。对了,听说镇北候一脉的很多女眷都被充为了官妓,惨,惨,惨......” 孟三娘浑身战栗。 “你若活着,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可你若死了,唉,也就顶多化为一缕怨魂。” “别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孟三娘咆哮着,怒吼着,哭泣着!似乎想把胸中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全部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 那年秋天,镇北侯邀一众好友,于后花园赏菊。 花香幽幽,酒香袅袅。 还记得池塘里远去的涟漪,还记得满地坠下的金黄。 一抹秋风迷人醉,道不尽敞怀与不羁。 有花,有酒,有知己,写风,写雨,写悲欢。 那日的镇北侯写下了他平生唯一的一首诗,也是最后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街,满城尽带黄金甲。 ...... 翌日,这首诗出现在了皇上手中。 半夜,无数兵士冲入了镇北侯府...... 那一抹抹记忆从孟三娘心间略过,掩藏已久的伤痕再次鲜血淋漓。她忘不了那段屈辱的日子,她忘不了母亲在她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她忘不了那位让她恶心的兔唇校尉跟她说的恶心话。 “跟了我,我给你自由。跟了我,你家妹妹不用在此煎熬。跟了我,镇北侯在矿山里会轻松许多。” 终于,孟三娘做了个决定,一个她不知结果会如何的决定。 ...... 这几日,街面上传出个消息,守备府抓住了一伙洹国的暗探,这几日将押往京城刑部受审。 某日晚间,从州府大牢内驶出三十二辆囚车,囚犯均以黑巾头套罩面,二百骑兵随行押送,一路向京城而去。 隔了三日,半夜子时,从州府大牢内驶出三辆囚车,囚犯亦以黑巾头套罩面。只是这三辆囚车出得儋州城后,便分向三条大道驶去。 鸿睿等了数日,两批囚车均一路无事。首批三十二辆囚车已到达靖州,离京城已是不远。第二批囚车分别到了幽州、彭州、宁州。 又隔了三日,鸿睿接到消息,第二批囚车遇袭,随行四十余兵士皆战死,囚犯被劫。 鸿睿点头笑道:“孟三娘,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 鸿睿起草了一封奏折,而这封奏折却让皇上与满朝大臣颇感为难。 原因无他,缘起于数日前的那次剿杀洹国暗探的行动。鸿睿奏折中言:洹国苦心积虑,经营暗探组织于我大齐境内,今日,臣等侥幸,覆灭一村落暗探三百余名。而我大齐境内,似此等暗探蜗居之点,谁敢言仅此一处?故,微臣谏言,我大齐境内需对人口进行一次普查。一查户籍,二核人头。户籍需与户牒核验,此为初查。每户之人头,均需至亲、远亲、街坊或熟人印证并担保。 朝廷觉着鸿睿的建议很好,可实施起来确实颇有难度,因为这是整个国家的人口大普查,这在齐国历史上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太费事了,可不如此,确实隐患不小啊。 朝堂之上,为这事辩论了几回,最后还是皇上定了调。 查,一定要仔细查,即使再繁琐,也比暗疾在身强。 于是,整个齐国动了,从州到郡到县再到村。 短短半个月,齐国这次史无前例的大普查,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某县府之中,居然有三名官员身份存疑; 某皮货商的老婆,居然不记得娘家二姨的模样; 某私塾教书先生,居然当过山匪的军师; 某酒坊老板,居然是潜逃数年的要犯; ...... 鸿睿最近耳垂很烫,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可他知道,因为他的奏折,孟三娘那边或许可以轻松很多。 夜色清冷。罗府也很冷清。 鸿睿习惯了如于放一般,坐在屋脊上饮酒,赏月。 最近的罗府有些不是很太平,连着几晚,都有刺客登门。 五鹰已安排好手于罗府布防,于放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很多。于放一身黑衣,出现在鸿睿身旁。 鸿睿仰头喝了一口酒水道:“今晚逮到几只耗子?” 于放答道:“两只。” “哦,比前几日少了。看来,他们也是人手有限啊。那就耗着吧,直到他们派不出人手为止。” “族长至亲身侧,我均已派人贴身保护。若逦夫人身边我安排了两个丫鬟,人很可靠。” “嗯,不错。每天采购的食材要仔细核验是否有毒。这事你可让若逦帮你。” “是”。 ...... 已是十月中旬。 洹国派往胡蛮族的使团终于可以返回了。这场谈判不得不用艰苦卓绝来形容,胡蛮人看似粗犷的外表下,却有着草原狼的贪婪与狡猾。 洹国使臣形容胡蛮族长由木里犹如冬天草原上那踢一脚能把脚趾崩坏的狼粪。真的是又臭又硬。毫无办法之下,只得从族长身边之人下手。 托勒尔,族长的军师,一张枯槁的脸庞下,却有着一颗放荡的心。在送了第九个美女到她营帐后,她终于有兴趣聊聊别的话题了。 “哦,大洹国尊贵的使节,你们的诚意,我很明白,可族长确实有他的难处。我们草原不比你们大洹国,我们没有资源,没有粮食,没有你们先进的技术,我们有的只有贫穷。” “托勒尔大人,我洹国如果全盘接受您胡族的条件,我们洹国的国库定会搬空,到时,攻打齐国,我们拿什么打?” “套用你们的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就看你们的取舍了。” “托勒尔大人,如果您能帮我们把条件降下来,我们定将重谢于您!” “哦,如何重谢?” ...... 洹国在扔出去数箱黄金后,终于打动了托勒尔大人的心。 于是,在托勒尔大人的斡旋下,洹国又许下承诺:若攻下齐国,洹国所掠之财富,愿拿出三成感谢胡蛮。 终于,那坨狼粪软了,虽然还是很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一章 十月,征 儋州城的十月,灰黄色的天空有如百姓们嘴里嚼着的玉米饼一般,有点寡淡无味。 最近一个多月来,胡商来的少了,往常这个时候,胡商们会赶着牛车,把一车车的皮货往儋州城送。 鸿睿和若逦,最近迷上了孙二胡子家的羊肉泡馍。 若逦拿起筷子,夹起碗里薄如纸片的羊肉,轻轻送入口中,仔细咀嚼,不住点头道:“鸿睿哥哥,我从没想过,羊肉居然这般好吃”。 鸿睿笑着道:“改天让你尝尝我做的烤全羊。” 若逦撇撇嘴道:“我家鸿睿哥哥为何如此热衷于烧烤?” 鸿睿无奈道:“因为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并不好,所以,我要努力学好烧烤这门手艺。” 若逦捂嘴“咯咯”笑道:“鸿睿哥哥,难道你被人烤过?” 鸿睿摇头叹息:“唉,你的热情似火,我的外焦里嫩,你瞧,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唉,婚后的男人真的易老。” 若逦“噗嗤”一声,口中的泡馍差点脱口而出。正待说话,街头奔来一匹快马,马上的兵士大吼着:“闪开,闪开,边关急报!” 鸿睿面色一变,对隔壁桌的于放道:“一会儿护送若逦回府”。 “若逦,边关估计有敌情,我去下守备府。” 说完,鸿睿已是匆匆向守备府赶去。 ...... 守备大人郭彦此刻正拿着急报,仔细端详着。 鸿睿已是匆忙赶到。 “郭大人,边关情况如何?胡蛮可有异动?”,鸿睿问道。 “急报上说,最近胡蛮一族各部落兵力调动频繁,这个月已有十万胡蛮骑兵到了拓旦河畔。显然是先头部队,目标正是我们儋州。”,郭大人淡淡道。 “大人,既然胡蛮先头部队出动了,我们的计划是否也该实施了?” “嗯,后日一早,部队开拔!” ...... 春闺暖香烛,斜影照婆娑。 卧房内,烛火很亮。屋外又起风了,院里的那棵丁香树摇晃着枝丫在窗户纸上印上一抹淡影。 若逦的脑袋舒服的靠在鸿睿结实的胸膛上,仔细听着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似乎生命的温暖与磅礴,能给若逦的期盼与等待注入一股最强的信念。 “鸿睿哥哥,我不知道还要经历几次送你出征,可每次,我虽然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哭,可我忍不住......”,说完,两行清泪由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鸿睿的胸膛。 鸿睿的心似乎被万千温柔缠绕,今夜,柔情相伴。 ...... 清晨,风中带着初冬的冷冽,刮过校场的土地,刮过兵士的面颊,刮过前来送行的每一位亲人心头。 鸿睿不许家人相送,鸿睿说:“出得城门关,只为凯旋还。过多羁绊,会让自己分心。” 鸿睿跨出家门,便不愿或不敢回头,因为家人压抑在眼窝中的晶莹,会让自己的脚步纷乱。 ...... 草原的初冬很是苍凉,满眼望去,早没了风吹草低的迷人风光。 鸿睿骑在马上,看着手中的地图。 鸿睿向身旁的书生问道:“距离米尔塔还有多远?” 书生抬头看了下前方道:“约莫还有三个时辰路程”。 “命令弟兄们加快脚步,争取晚前到米尔塔歇息”。 命令一道道下传,队伍的行军速度又加快了。 这次的行军由牛指挥使两万赤虎军为左翼,鸿睿的一万五千神箭营为右翼,郭守备的六万五千天擎军为中军,兵分三路,互为掩护,向拓旦河方向进发。 撒出去的斥候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回来报告一次前方状况,鸿睿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喧闹声,催马赶去。 只见两名斥候背后中箭,其中一名已是面色晦暗,显然已是身亡。另一名斥候靠在一名兵士的怀中,喘息道:“前方出现胡蛮族的弓骑兵,约莫五十人。” 鸿睿道:“其余人呢?” 那兵士抹了把眼泪道:“都死了。” 派出十名斥候,刚出去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一人负伤返回。鸿睿道:“斩首队,去把这群苍蝇灭了。” 斩首队一百兵士纷纷抱拳道:“是!” 转眼,一百人已是身形隐入枯草之中,向前方摸去。 前方二十余里的草原上,一伙五十人的弓骑兵正在齐国斥候的尸体上翻找着战利品,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件值钱物件。于是纷纷上马,打着呼哨,向前方驰骋而去。 这伙弓骑兵如今已是装备一新,原先整个部落都找不出十套的皮甲,这次族长由木里居然如此慷慨的人手一套,连舍不得浪费的箭矢,也人均发了三箭囊。 胡蛮战士向来鄙视齐人,认为所谓齐人,都是不堪一击的,若不是兵械优于他们,齐人早就是他们胡蛮人的奴隶了。 因此,今天他们的胆气特别壮,跟着一个好族长,他们的生活真的有盼头啊。 一名胡蛮弓骑兵道:“队长,一会儿万一遇到齐人大部队可如何是好?” 那名队长道:“齐人的弓箭有我们射的准吗?齐人的马儿有我们跑得快吗?没有,他们看到我们只会如羊圈中的绵羊,可怜的叫唤两声。” 众骑兵皆大笑。 草原的风,有一股似牧民一般的狂放,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枯草间,从饮水畔掠过。斩首队的箭,亦如草原的风,带着愤怒与咆哮,从五十名斥候的脖颈间掠过,洒下一路鲜红,和马儿惊慌的足蹄。 斩首队怎会让五十匹强健的战马从眼皮底下溜走?纷纷从草丛中钻出,紧赶着马儿追出数十步远,一个纵身已是飞身上马。 不消盏茶,五十匹战马已是名马有主,可剩下五十名队员只能望马兴叹了。 鸿睿看着斩首队的收获,不禁眼馋。这胡马确实先天强壮,肌肉线条分明,体型也比齐国的马儿高大。对比下自己的坐骑,真是相形见绌。 傍晚时分,已是到达米尔塔。 米尔塔是草原上的一座小丘陵,附近有一条水源,是队伍休整的好去处。 由得六名队长安排宿营事宜,鸿睿躺在草丛中,两手枕在脑袋下,望向天边那一路彩霞。 傍晚的太阳,是红色的,很鲜艳的红色。 这抹余晖,印染了天边的云彩,也印染了看着斜阳的鸿睿。 正瞧得出神,忽然听到猴八的呼唤声。 “大人,大人,前方有一队胡蛮人路过”。 鸿睿翻身站起,道:“什么情况”。 猴八喘着粗气跑步赶来道:“大人,我们前方正有一队胡蛮人经过,看他们都驾着马车,好像正在迁移。” “哦,派人把他们的首领请来,不得动粗,是请。” “喏!” 须臾片刻,一名头上戴着羊皮帽,面色枣红,身形颇为魁梧的汉子来到鸿睿面前。 那汉子见鸿睿全身铠甲,腰挎长刀,显然是这支军队的将军,便上前行礼道:“尊贵的客人,我是公羊部落的首领,图吉木,不知客人何事?” “哦,图吉木首领,你好。”鸿睿向来人施礼道,沉吟片刻道:“听说你们胡族最近都在准备战事,你们部落为何此时迁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二章 初谋 草原上的烈马,总有被驯服的时候;草原上的牧草,总有被啃光的时候。 这是图吉木的无奈。 图吉木的公羊部落,原先是一个中型部落,生活虽算不上富足,可温饱尚无问题。一切源于去年的那场纷争。 牧民的马儿就如同牧民的双腿,一个没有马儿的部族,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草原吞没。去年的一次牧马,图吉木部族的几位牧马人在放马途中被隔壁的塞切尔部落抢走了四十多匹牧马,于是图吉木领着十几名部落成员上门讨要个说法。 可那塞切尔部落首领乌哈仗着他的女儿被族长选中纳为小妾,就凭借着这层关系,不仅不归还牧马,还把公羊部落的十余人打伤。 双方自此争斗不休。 仇恨总是随着时间的发酵而会日益膨胀,加上乌哈的女儿总是在族长枕边吹风,于是,每次抽调劳力的时候,公羊部落总是被抽调最多。每次征集食物的时候,公羊部落总是被摊派最多的。 说至此,图吉木一脸的悲戚之色,摇头道:“今年的这场战事,族长把我们部落所有的轻壮劳力都抽走了,眼瞅着,这个冬天难熬,不走的话,我们部落早晚会被塞切尔部落吞并。” 鸿睿问道:“那你们部落还有多少人?” 图吉木叹息道:“唉,也就二百余老弱了。” 鸿睿笑道:“图吉木首领,你们部落目前这种状况,估计在草原上难以生存了。估计你们迁移途中如若遇到其余部落,你剩下的这点牛羊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鸿睿一语切中图吉木担忧之处。 图吉木面上忧色更盛。 鸿睿道:“部落的生存依靠两个方面,一是战力,二是势力。”,鸿睿边说,边示意图吉木坐下。 “如说战力,你部落现在仅有这些老弱,无从说起。你也唯有势力一条路了。”鸿睿继续说道。 图吉木沉吟良久道:“您说的极是,可目前这种局面,又有哪方势力可以依附?” 鸿睿笑道:“你们草原最大的势力便是由木里,可你们部落没有可以依附上这层势力的条件。” 图吉木沉思片刻道:“您说的意思是,目前也唯有您齐国可以依附?” 鸿睿笑道:“哈哈,和聪明人说话真的不累,一点就透。” “可一旦双方开战,我部落不就是......”,图吉木犹豫道。 “里通敌国是吗?”,鸿睿笑道。 “你要明白,我们齐国无意染指你们草原。如果这次我们战胜了,那么,我们齐国就需要一位与我们亲善的族长,我说的意思,你可明白?” 图吉木眼神闪烁,思虑了好久,忽然双膝跪倒在地道:“我公羊部落愿听大人差遣!” 鸿睿起身扶起图吉木道:“一个正确的决定,有时候能创造一段历史,起来吧,图吉木首领。” ...... 草原的夜晚很冷,营帐内的马奶酒很香。 图吉木犹如一个输光了家产的赌徒,翻盘的机会于他而言确实弥足珍贵。 酒足饭饱后,图吉木在地图上为鸿睿一一标明各部落目前所处的位置。鸿睿知道,这个信息很珍贵,而他心中的扰敌计划亦是初步成型。 翌日清晨,天光微明,斩首队已骑着战马奔向这次的任务目标。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沿两条线路,分别袭扰各沿途部落。鸿睿提供的袭扰方式一共有两种,一为刺杀部落首领,使部落陷入内乱;二为毒杀牛羊,使部落陷入恐慌。 斩首队在牛鼻儿弯一分为二,一路向东,一路向西,两队约好了在柴奴尔帕会和。 草原初升的太阳,如同草原上牧马的姑娘,美好而火热。那鲜红的火热,如同体内流淌的血液一般奔放而炽烈...... 马背上的斩首队,每个人都极其兴奋,因为,他们斩首队是第一支被鸿睿撒出去的战斗部队,这是属于他们独有的荣耀! 东线的斩首队队长由胡凯南担任,他沉稳的性格一直为鸿睿所看好。西线的斩首队队长由罗宾担任,他机敏的特点一直为鸿睿所赞赏。 这日,胡凯南队摸到了他们这次将要袭击的第一个大部落附近,血鸦部落。 众人穿着吉利服,潜伏在草丛中。血鸦部落占地颇广,看部落架势,平日里恐怕有四万人的样子。 草原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清香。 一个个部落妇女,在营帐外的火炉上煮着奶茶,随着锅中奶茶的沸腾,她们一手拿着一根木棍,在锅中仔细的翻搅着。 许多的牧民儿童在追逐打闹,他们从小就热衷于射箭和摔跤,虽年岁尚幼,可骨子里已隐隐透出牧民们的粗犷气质。 老人们在营帐前翻晒着牛羊皮,他们还不时叹息,往常这个时候,牛羊皮就是他们冬天里的一笔收入,可今年,可恶的战争,不仅让他们没了收入,连孩子们都要上战场了。可怜的孩子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牧羊人挥舞着赶羊鞭,嘴中不时发出“呜呜”的呼声,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划过两道圆弧后“啪”一声在地上爆出一声脆响。数千只的羊儿在牧羊人的指挥下,向不远处的牧场而去。 此时,一个肤色泛着古铜色的粗犷中年人从营帐中走出,只见他眉毛浓厚,一脸的络腮胡,身着羊皮袄,露出半个膀子。众牧民一见他,纷纷弯腰行礼,嘴上说着:“首领好!” ...... 这天的早晨很寻常,似乎每一个早晨对于血鸦部落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草原上排的上号的大部落,连由木里族长都要给几分薄面。生活似乎就是如此平静,可第二日的灾难却在慢慢降临。 第二日晌午,牧羊人哭嚎着回到了部落,似一个刚遭受刺激的疯子,癫狂而悲伤的赶回部落,沿途撒下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 “完了,完了,羊儿死绝了!全死了......” 血鸦部落的牧民很惊慌,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些羊儿可是他们过冬的食粮,如果羊群都死了,他们这个冬天该怎么熬过去。 于是有人拉住那牧羊人,着急问道:“铁尔塔兄弟,怎么回事?” 那牧羊人语无伦次道:“全死了,羊群全死了”。 顿时,牧民们慌神了,纷纷乱成一团。 这时,首领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便出了营帐。 首领呵斥道:“出什么天大的事了?看你们如此慌乱!”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那牧羊人跪着爬到首领面前,哭嚎道:“首领,首领,羊群都死了,我早上赶它们去牧场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到了晌午,一只只羊儿纷纷颤抖着倒地,再没爬起来。” 首领闻言,心中顿时暴怒,一脚把那牧羊人踹翻在地,道:“快带我去看看,哈梨达,切尔萨,你们俩随我一起去瞧瞧。” ...... 今天的风很低,压的草儿纷纷耷拉着枯黄的草叶,云很淡,天很蓝,一地的羊儿很白,可惜,都死了。 首领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抚摸着羊儿那光滑的皮毛,仰头望天,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忽然,草丛中闪过一道黑影,不待首领身旁的护卫提醒,那道黑影已是穿过首领的咽喉,激射出一抹鲜红,如一朵盛开的花朵,绽放在身前那雪白的羊毛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三章 伏杀与追杀 鸿睿始终坚信一条原则:凡是敌人忌讳的,便是他所向往的。 斩首队很好的执行了鸿睿的这一条原则,东西二路小队,如两条徘徊在草原上的幽灵一般,暗杀、下毒、放火无所不用其极。 收割,是他们的使命。 短短二十天,沿途三十八个大小部落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灾。 首领的遇害,导致了部落觊觎宝座的势力纷纷露出了獠牙,如同草原上的狼群一般,为了争夺狼王而捉对厮杀。 羊群的死亡,导致了大部落向中小部落的掠夺行动日益频繁。 而这种影响,不仅仅局限于各部落内部,由木里族长的军队集结计划已是大受其累。直到今日,由木里在忍无可忍的情况,召集各部落代表至营帐集会。 由木里一双虎目狠狠的环视了一圈各部落代表们,开口说道:“这次集会,就一件事!本族长知道你们很多各部落遭遇了敌人的破坏,连过冬的口粮都无法保障了。” 由木里轻咳一声道:“相信各位不是草原上愚蠢的牦牛,敌人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未战先乱!因此,从今日起,不许部落间再发生抢夺粮食的行为,如若再有,那这种部落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底下众人闻言顿时静若寒蝉。 由木里见众人不发一言,内心不禁一阵冷笑:“哼哼......,这帮人就是草原上最贪婪的豺狗,不给他们点肉骨头,估计他们是很难完全听我号令的。” 及此,由木里高声说道:“众部族代表,据探子回报,齐人这次向草原派出了十万大军,而我们胡族,本次计划调集二十万大军。从军力上完全可碾压齐人,因此,这次作战,我们最多一个月便可击垮齐人。” 由木里顿了顿道:“所以,凡是遭受齐人破坏的部族,皆可领取一个月的粮食。待我们攻入齐国,遍地的金银与粮草任我们取夺,也唯有蠢货才会计较这点眼前得失。” 一番话说得各部落代表纷纷点头,皆叩首高呼:“族长英明!族长英明!” 由木里捋捋那络腮胡,狰狞笑道:“我命令,由本族黑狼部诺力将军率五千人马分四路去围剿那伙破坏部落的齐人部队,限期十天,我要看到那些齐人的脑袋!” 只见下方一身形高大,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抱拳道:“黑狼部诺力领命!” 说罢,转身出得营帐,点齐人马,吆喝着出得营寨。 ...... 夕阳西斜,草原的寒冬越发迫近了,连最后一丝的阳光似乎也带着丝丝冷意。 一队五十人的骑兵正在草原上缓缓前行。 “队长,明日我们便能到达柴奴尔帕,瞧那些胡人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般强悍嘛”。 “莫小看胡人,他们的精锐都已抽调至军队中,剩下的部落只是一个空架子,如若遇上大批胡人弓骑兵,就我们这点人手,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队长,这次我们会和后,要不再顺道把那些沿途小部落再捋一遍?” “看情形吧,罗将军交代过,只为骚扰,不为杀敌,全身而退。” 众人边策马前行,边嚼着肉干,忽然,队长从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后,趴伏于地,左耳贴着地面仔细倾听着什么。 蓦地,队长大声道:“后方有敌人骑兵,数量不少,撤!” ...... 马蹄声渐近,一队约有五百人的胡人弓骑兵经过刚才斩首队行进过的地方,忽然,打头一个弓骑兵队长吆喝一声道:“停!情况不对!” 那一队人马纷纷停住,那名队长翻身下马,扒开草丛,看到数堆马粪和马蹄印。那队长用手指捏了点马粪,忽然道:“刚有一队约数十人的骑兵从此路过,我们追上去看看!” 一众骑兵口中发出一阵呼哨,瞅准方位,向斩首队追赶而去。 此刻的斩首队终于在行进途中相中一处草丛茂密的平地地带,队长吩咐道:“小六,你负责将马匹隐藏,其余人等随我埋伏。” “第一小队,十点钟方向十五人” “第二小队,三点钟方向十五人” “第三小队,六点钟方向十九人,分散埋伏,待敌进入后收拢” “喏!” 一炷香的功夫,胡人的马蹄声渐渐迫近。 那胡人骑兵队长瞧着明显被马蹄踩倒的草丛道:“他们就在前方,大家小心戒备!” 说着,一马当先向前方奔去。 草丛很茂密,半人多高的草丛给身着吉利服的一众斩首队员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此刻的斩首队员们屏息凝神,看着那一队五百余人的胡人弓骑兵渐渐进入埋伏圈。 看着窥天镜中渐渐清晰的一张张胡人面孔,众人深深呼吸一口,缓缓的将肺中的浊气吐出。那名胡骑兵队长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面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手一挥,道:“感觉不对!我有一种被狼窥视着的感觉!大家仔细观察周边!” 话音刚落,前方两侧已是射出一波箭雨,冲在最前面的七十余名骑兵纷纷倒地。 那胡骑兵队长高呼道:“不要乱,他们就在前面,分两路,左右包抄冲过去!” 正待冲锋,身后又传来一声声破空之声! 骑兵队列最后的四十余名兵士纷纷中箭坠马。 “不好!后方还有埋伏!分散突围!分散突围!” 胡人骑兵的队列已是混乱不堪,有向两侧突围的,有向后方突围的,有马匹倒地发出一声声悲嘶,有兵士受伤倒地哭嚎的,有马匹被绊倒而人仰马翻的,场面已是混乱不堪。 趁你病,要你命! 这是战场之上的搏命之道! 斩首队队长道:“裂空箭!” 顿时,一波波箭雨在飞行途中一分为三,形成更为密集的箭雨向混乱的敌兵袭杀而去。 在三波箭雨后,场上仅剩下一地哭嚎的兵士,和悲鸣的马匹。 那名胡兵队长很悲哀的倒在地上,两眼望着天空,似乎想起了阿妈煮的奶茶,似乎想起部落的姑娘...... 忽然,他拿起边上的弓箭,就那样倒在地上,取过一支哨箭,费力拉开。 他的嘴角正汩汩流着鲜血,可他的手不敢就此松开,可往常轻松可拉满的长弓,今日却异常费劲。 弓已拉满,只要他一松手,后面的队伍就能知道他们出事了。 他嘴角微微一笑,脑海最后浮现出阿妈那慈祥的笑容,低语一声:“阿妈,再见了!” 一只哨箭带着呼啸向天空射去,只是,刚飞出三丈余高,便被一支箭矢当空射下。 那名弓骑兵队长看着缓缓掉落的箭矢,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 距此十余里的草原上,一众五百余的弓骑兵正凑在一堆堆篝火前烤着羊肉。忽然,一名队长耳朵微动,扭头看了看东方,问边上一人道:“吉泰,你听到刚才有哨箭的声音吗?” 边上那人道:“没有呀,队长,你听错了吧。” 那队长摇了摇头道:“感觉不是很好,大伙儿吃完随我一起去前方看看”。 “队长,这带常有狼群出没,我们还是......” “放屁!你以为我们来这儿放羊呢?还狼群,吃完大家一起出发!” 草原的夜晚,气温骤降。 连习惯于在草原驰骋的胡人兵士,也被呼呼的晚风刮的直冒鼻涕泡。 ...... 斩首队在收拢人员后,队长道:“小六,敌人存活的战马你带着向北前行五十里后自行归队,我们在达柴奴尔帕会和。” “喏” 那名被唤为小六的队员,翻身上马,赶着敌人存活下来的六十余匹战马向北方奔去。 队长高呼道:“今晚连夜赶往达柴奴尔帕,敌人的追兵估计很快会来。” ...... 草原的夜晚,想要搜寻目标很难,可浓重的血腥味很好的给胡人骑兵指引了方向。 那名胡人队长翻身下马,仔细探查了一地阵亡的兵士,眼中露出了凶光,手指点了点前方十余名骑兵,喝道:“你们十二人给我去前方一路搜索敌人的行进方向!其余人等就地戒备!” ...... 片刻后,这伙骑兵翻身上马,向北方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四章 忧伤峡谷 塔塔尔河是流经达柴奴尔帕的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滋润了沿河的一方土地,也吸引了众多部落在此生活。 冬天的塔塔尔河,河水依旧流淌,沿河两岸的许多部落早已纷纷迁移。 冬天的这方土地不适合牧民的生存,他们受不了湿冷的空气和来自北方平原的狂风。一直到明年的三月份,他们才会陆续返回。 风啸入原野,枯草卧积寒。 绿裳不知处,弱水待春归。 天微明,风卷黄尘,在这入眼皆是枯败之色的草原,那一弯清流却显得极为润眼。 两支斩首队终于会合了,马儿在河边静静饮水,人儿在草丛轻轻酣睡。草叶微摇,孤雁飞过,偶然的几声雁鸣似乎就是这个清晨最孤独的歌谣。 一切的安静,似乎都在预示着狂风的到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吹皱河面的那抹微风,打破了这宁静的清晨。 “队长,东南方二十里有大队敌兵,人数约二千”,一个士兵匆匆下马,来到队长跟前道。 一声呼哨,众人纷纷从草丛中跃起,各自牵过马儿,翻身上马,随着队长向西南方而去。 “黑子,带上两兄弟,前方探路” “是” 随着数声马鞭轻响,三名队员骑着马儿脱离队伍,急速向前方奔去。 半个时辰后,队伍行进至格尔尼。 格尔尼是草原上的一片丘陵地带,地势颇为复杂。 队长胡凯南皱眉看着身侧的罗宾道:“黑子三人为何还未回报?” 罗宾凝神看了看前方的地形,道:“此处地形颇为复杂,很费战马脚力。而且,前方如果有伏兵埋伏于此,我们将很被动。” 胡凯南忽然指着前方三道人影道:“是黑子!” ...... 须臾,黑子三人三马在队伍前站定,黑子道:“回禀队长,前方约有一千敌人骑兵。” 罗宾寻思道:“绕行恐怕不妥,不仅费时,而且其余方向说不定也有敌兵。看来,只有冲过去了!” 一众人马向前方丘陵地带行去。 绕过两个土丘,忽然耳中听到一阵牛角军号之音响起,显然前方敌军哨兵已是发现斩首队行踪。胡凯南手指前方土丘道:“快!占据有利地形,我们到土丘顶上去!” 众人一阵疾行,盏茶功夫已是到得土丘顶。而在土丘下方,正有一众胡人骑兵,向他们杀来。 “下马,列阵!” 众人纷纷下得马来,在队长罗宾的指挥下,不消片刻,一个涤浪阵已是成型。 “各自瞄准,听我号令!” 一众兵士手持弩弓,神情肃穆的瞄准着前方敌军。胡蛮骑兵吹着呼哨,手执长弓,向斩首队杀来。 眼见得敌人越来越近,众人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双方兵力对比是一比十,如若让敌人冲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斩首队唯一的命运便是覆灭。 “瞄准!......放!” 随着一声令下,第一拨箭雨已由丘陵上方射杀而来。顿时,冲在最前的一众敌人纷纷坠马,而紧随其后的一众敌人却被抛射于半空的箭矢射了一个措手不及。 一连八拨箭雨过后,前方敌军已是伤亡约有三成。 “换箭匣!” 众人动作整齐划一,仅仅一息时间,箭匣已是换完。 “瞄准......放!” 第二次攻击已是开始。 而此刻的敌军,眼见丘陵上方的齐人虽然人数极少,可箭矢的射程及攻击频率远优于己方,只听敌方的指挥官道:“中军冲锋,左右两翼绕过去。” “集中攻击中军,裂空箭!” 在一阵比方才更为密集的箭矢攻击下,敌方中军很快便已溃退,而敌人左右两翼依旧在向丘陵顶冲来。 “上马,沿敌人中军突围!” 一百名斩首队员纷纷上马,紧随着队长向中军溃退的方向冲去。 而此刻,敌人左右两翼,眼见斩首队众人要溜,忙调转马头,斜向朝斩首队杀来。 “快,冲过去!” 众人不再考虑两翼的危机,他们目前唯一要做的便是突围! 溃逃的敌人中军,在被马背上的斩首队一轮点射后,已是全部倒地。而斩首队已是跨过敌人的尸体向前方突围而去。 “快追!放哨箭!” 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之音,一支哨箭已是射向天空。 胡凯南扭头瞧了瞧后方紧追不放的敌兵,忽然笑着道:“兄弟们,后面有群苍蝇,咋办?” “拍死它们!”,众人回道。 话音刚落,后面的一队斩首队员们已是扭过身子,一手执弩,向后方射杀而去。 随着几声哀嚎,数名胡蛮骑兵已是落马。 胡蛮骑兵的韧性如同他们血液中根深蒂固的贪婪一般,瞅准的猎物便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放弃。 胡蛮骑兵眼见过于迫近显然捞不到好处,便放慢追击速度,远远吊着。 ...... “队长,前面有一处峡谷!” 罗宾看了眼地图道:“冲过去,到了峡谷内再做计较。” 这道峡谷是草原上不多见的一处由戈壁裂层形成的峡谷。 ...... 须臾片刻,众人已是到达峡谷,峡谷内前行了约莫盏茶功夫,罗宾道:“大家下马,我们好好款待下那帮胡蛮!” 说罢,扭头对小六道:“你领着战马向峡谷口而去,记得沿途烟尘搞大点!” 言罢,一众人等已分做两队,向峡谷两侧的土石堆中躲去。 一炷香后,追击的那股骑兵已是到得谷口,迟疑着始终未敢进入。 那名骑兵队长指着两名道:“你们前方探路!” 两名骑兵犹豫着缓缓向谷内摸去。 到得谷内,眼见前方烟尘弥漫,显然刚有骑兵疾行而过,又见地上马蹄印未曾中断,遂调转马头向来路行去。 “队长,谷内没有敌人,他们已急速通过峡谷!” “快追!” 众胡蛮骑兵蜂拥着向谷内行去。 进得谷内不久,那名队长忽然单臂一抬,命令道:“前排二百骑兵随我冲击,后排尾随,注意保持距离!” 显然,那名队长担心出谷遇到埋伏,遂分为两队人马行进,如若撤退也可留出缓冲地带。 两队人马保持着距离,匀速前进。忽然,从峡谷两侧的土石后探出一排排弩弓,不待那名队长呼叫,一拨箭矢已是激射而来。 顿时,前排骑兵一阵慌乱,毕竟齐人的弩弓端得是厉害无匹,比草原上的暴雨还连绵不绝! 一阵惊呼,一阵马鸣,一阵慌乱。 前排的二百骑兵已被箭雨压迫着调转马头,后排骑兵眼见前方遇到埋伏,赶紧策马向来路撤退。 可后排骑兵刚调转马头,身后的土石堆中又射出一拨拨箭雨,连绵不绝的向那些骑兵队列中倾泻而来。 悲鸣与嘶嚎,痛苦与咒骂,在这条峡谷中传出好远。 那名骑兵队长眼见后路被堵,遂一发狠道,下马,就地反击! 众骑兵下得马来,纷纷躲在马后,向埋伏的斩首队拉弓放箭。 “抛射!” 斩首队纷纷抬起手中弩弓,随着扳机的不断扣动,无数箭雨划着一道弧线由半空中激射而下,顿时,战马哀鸣,而躲于马后的胡蛮骑兵有些中箭倒地,有些被中箭的战马压倒在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半柱香后,战场已是悄无声息,斩首队纷纷向谷口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五章 干涸的饮马滩 由木里一手挥舞着大棒,一手挥舞着胡萝卜,恩威并施之下,总算将浮动的人心得以安抚。 拓旦河畔的营帐如同雨后草原上冒出的白蘑菇一般,短短数日已是连成一片。远观之下,令人叹为观止。这日,胡蛮族的中军大帐内,由木里正听着斥候营的回报。 “禀族长!昨日晚间齐人的三路人马已齐聚饮马滩,瞧规模约有十万之众。” “元帅何人?” “元帅是郭彦!” 由木里沉思片刻,心中暗道:“这郭彦乃一儒将,向来善于防守,可此次轻易出动十万大军,实属反常啊......” 由木里扭头看向边上的托勒尔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账内烛火昏暗,印的托勒尔一张老脸阴晴不定,沉思许久,托勒尔抱拳道:“回族长话,这郭彦长于防守,而此次主动出击,定为阻我进攻步伐,以确保齐国可集中优势兵力一举破掉洹国的进攻。” 由木里道:“可草原作战不比龟缩于城池之内,毫无依托防守之处,如何阻我大军步伐?” 托勒尔谦恭道:“族长,您忘了齐人的刀盾兵,他们的玄武阵可是赫赫有名啊!” 由木里撇嘴不屑道:“玄武阵,不就那王八壳阵吗?周、洹两国头疼的王八壳阵对于我们胡人的骑兵而言,那简直如同儿戏!” “对了,托勒尔,黑狼部诺力将军近日可有战报?” “禀族长,前日来报,齐人有支善于骑射与游击的部队,数量不多,仅约百余人,可战力惊人,目前已给诺力将军所率部队造成约一千五百人伤亡。” “哦,仅仅百人,便有如此战果?传话给诺力,命他不计代价,也要把这支人马给我留在草原!这支部队幸好仅有百人,如若千人、万人,今日这仗可就没有再打的必要了!” “是!” “对了,族长,今日午时,洹国派人传话,问我方大军何日开拔?” “哼,那帮洹人,不就计较些许粮草吗?回话他们,待我消灭眼前的齐人十万大军后自会开拔,让他们放心,最多二十日即可!” ...... 饮马滩,白沙镀银霜,清露凝草木,徒望孤月浣纱,依稀清浅那年,叹闲云无数,念岁月如流,问清流,还见否?春霁雪初融......待......待......待...... 冬天的饮马滩,河水早已断流,仅余那沿河道的一席白沙,似乎月色如波下依稀尚有那时点点的生机残留。 齐军中军大帐中,郭彦、牛軰軰、罗鸿睿及一干副将约十二人正齐聚大帐中。 大帐左侧乃一大幅地图,此刻郭彦与牛軰軰及鸿睿正站在地图前讨论着目前双方态势。 “两位指挥使,目前胡蛮大军集结于拓旦河畔,距我军约五十余里。据探子回报,目前敌军已集结完毕,不日即将开拔。草原广阔,有利于胡蛮骑兵,于我军却是不利。两位可有良策?”,郭守备眼神灼灼满怀期待的望着两位指挥使。 “禀大人,敌军以骑兵为主,向来以机动灵活为克敌之道,而我军以步兵为主,遇骑兵历来先行防守,待抵御过骑兵的首轮冲击后再行反击。而当前,敌军兵力胜于我军,以常规之道战之,恐两轮冲击之下,我方防线便被撕裂,从而分而剿之。” “禀大人,牛指挥使所言确是实情,我方不可以己之短攻其长,欲破敌,首当破其优势。” “哦,罗指挥使有何高见。” “禀大人,高见谈不上,只是下官的一些想法,供大人参详。”鸿睿微微抱拳,谦恭道。 鸿睿轻咳一声道:“大人请看,这是我军目前所处位置——饮马滩。” 鸿睿说完手指轻点地图中饮马滩的位置,道:“饮马滩,初春入流,初冬截流,绵延草原五百里,汇入清沙江。” 接着,鸿睿手指一点地图中的拓旦河位置,道:“目前,敌军集结于拓旦河,于我军相距五十里,而这五十里地带均属平原,因此,下官临出发前建言于饮马滩会和,便是想利用冬日干涸的饮马滩作为一道天然的陷马坑!” 众人闻言,顿时大感兴趣,纷纷围拢至地图前。 “当日,只是初步设想,毕竟未亲临查勘地形。今日至此,下官已了然于胸。饮马滩宽约三丈余,深约五丈余。若敌军陷落与此,当无幸存之理。当然,敌军亦菲盲人,绝不会主动冲入河道之中,而此河道的作用,主要有两处,一为阻敌,二为引流。” 众人听的似懂非懂,有那么点明白,却又似未窥全貌,于是纷纷说道:“罗指挥使,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鸿睿闻言笑笑,道:“这首日之战,便是诱敌!” 说罢,指着地图上的饮马滩对岸道:“首日,我神箭营五千弩兵和赤虎军二万刀盾兵于对岸迎战敌军。而其阵型后,我方架十座木桥于饮马滩。待敌发动冲锋,先以弩弓射杀,阻其步伐。敌迫近至五百步处,弩弓继续射击,赤虎军后排一万人先行由木桥向后转移。待敌迫近至三百步处,弩弓继续射击,剩余赤虎军向后转移。待敌迫近至二百步处,对岸弩弓停止射击,向后转移,接着将木桥撤除,另敌军无法冲过饮马滩。后方五千弩兵与三万弓箭兵抛射射击,绞杀敌军。同时,郭大人神器营的床弩五百架同时发威。如我所料不差,敌军首日当会派五万骑兵进攻我方,数管齐下,敌军首日的损失最少可达三万。” 众人仔细思考片刻,大笑道:“罗大人,好算计啊!” 郭守备抚须望向鸿睿道:“罗指挥使,你可只说了首日,那第二日呢?” 鸿睿微微抱拳道:“禀大人,腹案已有,但需观首日之战况后方可定夺,请大人谅解。” 郭守备哈哈笑道:“好你个鸿睿啊,老夫面前还卖关子!嗯,你方才之提议,确实是一个好法子,我这便容你卖这回关子!下不为例!” 鸿睿亦笑道:“谢大人不怪之恩!” 大战在即,中军帐中不时传出的畅笑声,另这种颇为紧张的氛围淡化不少。兵士们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感染,面上紧张之色似乎也已渐渐消失。 而在距饮马滩百余里的地方,斩首队正在策马狂奔。 经过数轮厮杀,众人身上多少皆已带伤,幸好,副指挥使大人特别优待他们,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医药包中各种伤药都有。经过上药和包扎,不消两日便可恢复如初。 马上的斩首队自有一种自由、奔放的豪迈气概。 一名兵士掏出刚从敌兵处搜刮来的马奶酒,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把酒囊凑到嘴边,牙齿一咬木塞,“咕嘟”灌下去一大口。 身旁的另一兵士道:“兄弟,见者有份,不能独吞!” 那名兵士抹抹嘴,塞上木塞,哈哈一笑道:“是兄弟,当共饮!”,言罢,酒囊一抛,转瞬已至另一名兵士手中。 一皮囊马奶酒就在赶路途中不断抛飞,一种酒香润泽了干涸的嗓子,一种豪情点燃了战斗的激情,一种兄弟情怀在马背上不断抛飞传递...... 忽然,斩首队前方约五百步远,有火光燃起。 胡凯南端起弩弓,凑到眼前,从窥天镜中看到前方有一队胡蛮骑兵,观其规模约三百人。 胡凯南转首问身侧的罗宾道:“前方有三百敌骑,冲过去?” 罗宾不屑道:“冲!” 吆喝一声,斩首队众人端起弩弓,向前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六章 土堡攻守 疾风,从脸庞划过,如草原夜色的清冷,不带一丝热度。 马上的百名斩首队员,端起手中的弩弓,射出一拨拨箭雨。前方的那队骑兵在经历初始的慌乱后,忽然灭掉了手中的火把,队形一分为二,由两翼向斩首队包抄而来。 而此刻,后方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众人暗道一声:“不好,麻烦的追兵又来了!” 罗宾高呼道:“左前方突围!快!” 一阵箭雨激射而过,顿时,前方的敌军阵型中露出一个缺口。 “跟着我,冲过去!” 一众人等压低身形,一手控着缰绳,一手端着弩弓,跟着罗宾的身形,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势,冲杀而去! 忽然,冲在最前的三匹战马一声悲鸣,已是翻滚于地。 “队长!” 身后的众人纷纷勒住缰绳,眼疾手快之人已是俯身伸手一把将摔倒于地的三人拉上马来。 “前面有绊马索!” “换个方向突围!” 也就这略一耽搁之下,后方的追兵更近了,而右翼的一众敌兵已是纷纷向此处冲来。 胡凯南道:“跟着我,绕过去!” 说完,正欲调转马头,忽闻得身后传来箭矢破空之声! 形势危急,想另寻突破口,恐怕会有很大的伤亡。 趁包围圈尚未合拢,必须尽快决断了。 “一队随我冲锋,二队尾随,注意身后!”,话音刚落,胡凯南便一拨马头,向前方冲杀而去! “裂空箭,一队射击!” 一拨箭雨过后,前方之敌清空一片,一众人马纷纷趁此良机突围而过。 “队长,身后追兵有两千之众!” “二队,别舍不得了,抛留神钉!” 顿时,尾随身后的一众斩首队员们,肉疼的从皮囊中掏出一把留神钉,纷纷抛洒而出。 逃出有半个多时辰,众人方才停下,赶紧给受伤的罗宾和两名队员处理伤口。 罗宾的大腿骨折了,两名兵士只是皮肉擦伤。众人一番处理后,稍事休息,便又纷纷上马,向前方奔去。 身后的敌兵顺着斩首队逃离的方向追赶而来,可那恼人的留神钉却是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只是顷刻之间,三百余匹战马纷纷倒地悲鸣,有马腹中了暗器的,有马脖中了暗器的,想这三百余匹战马已是废了。 好在这股胡蛮骑兵一人配了双马,换过马后,大队人马继续向斩首队追杀而去。 胡凯南骑在马上,抬眼看了看前方,黑漆漆一片,已是不明方位。 心中暗叹一声:“罢了,先逃得这一关再说!” 一路的奔袭并未摆脱身后的追兵,敌人的战马有两匹可以轮换,而斩首队仅靠一匹战马确实很难摆脱敌人追踪。 众人到得一处残破的土堡处,终于战马们打着响鼻,再不愿前行哪怕一步。胡凯南招呼众人进入土堡。 胡凯南唤过小六道:“你携双马回去找罗指挥使求援,我们在此坚守!一定要快!” 小六闻言二话未说,挑了两匹战马后,向前方暗夜中疾驰而去。 “弟兄们,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加固工事!不能让敌人突破这座土堡!十人一队,分别行动!” “是!” 这座土堡其实在历史中颇为有名。 一千三百多年前,夏康国驱赶入侵之胡蛮出得国境,一路追击至此。胡蛮眼见大势已去,遂在此处与夏康国君立下公约。 夏康国君为纪念此次伟大的胜利,命人在此筑土堡一座,名曰“夏康堡”。夏康堡长约一十五丈,宽约九丈,高约三丈余。 当年,所立之公约便称其为“夏康堡公约”,其中便有一条,“凡胡人过此堡之境,必下马,卸刀弓等一切兵器,否则便视为入侵。” 虽无一兵驻守,可此堡之威便如一把架在胡蛮族脖子处的利刃一般,令胡蛮族人不敢带上武器过此堡之境。可随着夏康国的覆灭,此堡亦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如今的夏康堡已无当年的荣光,四处残垣断壁,唯独尚算完好的,便是那座城墙。城墙之顶虽仅容二人并排通过,好在其高度尚在,于此作为防守工事确实正好。 “快,找些石块、砖瓦,把土堡大门堵上!” “你们三人上城墙,探查敌人追兵动向!” ...... “各自检查携带武器,备战!” “队长,罗指挥使给的二十枚火云弹,您看今天可否一用?” “快搬去城墙,小心些!” 一场发生在草原上的防守战,在清晨即将到来时悄然拉开帷幕。 清晨的草原,静谧而湿润,那薄薄的晨雾带着一丝如美人出浴的慵懒,给这片草原笼罩上一片看似平静、祥和的气息。 而一片纷沓而至的马蹄声,伴随着初升的太阳,把这片静谧悄然撕裂。 “队长,前方有敌情!” “队长,还是那伙骑兵,他们追来了!” “大家稳住!我们是斩首队!我们是罗大人麾下最强的军队!兄弟们,之前的胜利太过儿戏,就用这一场大战来真正立下我们斩首队的威名!” “斩首队!万胜!” “斩首队!万胜!” ...... 不到百名兵士的斩首队,此刻所激发的滔天战意,却似不弱于万人。而这股战意,如同草原上弥漫的血腥,很好的吸引了狼群的窥视。 那两千余众胡骑,行至距离土堡八百余步外,便停止了前进。 “诺力将军,是齐人的那伙骑兵!” “诺力将军,他们也就百人之众,末将愿率五百骑兵先行进攻!” “去吧,小心,这伙齐人不简单!” “喏!” ...... 一众五百胡骑兵踏出阵列,随着一声呼哨声响起,五百骑兵控制着节奏,向前方土堡发起首次攻击。 土堡之上,斩首队员们端着弩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冲锋而来的众敌骑。 “节约箭矢,大家瞄准了射击!” “是” 马蹄踏击地面的节奏,如同鼓槌敲击鼓面的鼓点,一声声,直击着土堡上众人的心底。 “近了,让他们再近点!......” “听我号令!” “发射!” 从土堡上射出一拨并非十分密集的箭雨,可每一箭都带走了一条生命。随着“噗嗤”之声不断响起,九十余名胡蛮骑兵纷纷坠马。 “各自瞄准,瞅准了,准备,发射!” 又是一拨箭雨,又是九十余名胡蛮骑兵坠马。 距离土堡就还有三百步远,可仅仅迈过十余步,近两百条人命就没了!胡蛮骑兵们很是想不通,这么远的距离,如何保障如此准的精度? “换裂空箭,待他们再近点!” 好在那些齐人在放出两拨箭雨后,便不再射击。一众胡蛮骑兵纷纷加快速度,向土堡城下冲去。 “发射!” 这次的箭雨迥异于前两回,明明百人,却一次射出了三百余支箭矢。胡蛮骑兵们想不通,可无论是否想通,被收割的命运总是逃不了的。 在两拨箭雨下,剩余的六十余胡蛮骑兵距离土堡城下尚有一百余步,便纷纷调转马头后撤了。 诺力将军看着眼前的战况,蹙眉道:“齐人的弩弓有问题!他们的弩弓不仅射程远,且可连射,好武器啊,真想拿一把过来仔细看看!” “全体准备,两人一骑,一人护盾,一人放箭!” 这是诺力将军鉴于眼前战况下,所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而这个办法确实给斩首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队长,胡人躲在盾后,射不到啊!” “先射马,再射人!” 一匹匹战马倒地,可胡蛮骑兵确实有那么一股韧劲,马上的骑兵随着战马倒地,一个翻滚已是从地上站起,拉弓便是一番射击。 胡蛮骑兵靠着盾牌的掩护,已有八百余众冲至土堡城下。他们纷纷下马,一把把钢索呼啸着抛上城楼。 那些胡蛮人靠着钢索向城墙攀爬而去。 而马上的骑兵不断拉弓抛射,数名斩首队员想要斩断钢索,却被纷飞而至的箭矢射伤。 “火云弹,五枚!” 随着一声令下,五枚黑漆漆的火云弹被扔下城楼。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响起,城下“呼”的燃起了熊熊烈火。 而这火甚是怪异,人若沾上便再难扑灭。 顿时,城墙下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那挂在墙头的钢索遭火舌一舔,绳索已是瞬息燃为灰烬。 “撤!撤!这伙齐人会妖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七章 破围后的悲伤,兄弟走好! 草原的冬天总是难熬的,即使是初冬。 困守在土堡之内的斩首队已经断水两日了,此刻的他们嘴唇干裂,却依然死守在城头。 “队长,要不我们杀马吧......” “再等等,若明天援军还未到,那便......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胡凯南口中发出,两天内已经击退敌人十余拨攻击,可饮水、粮食都已断了,箭矢也快见底,若援军明日还未到...... “队长,敌人的援军又到了!现在敌军兵力已达五千啊!” “队长,我们怎么办?” “兄弟们!目前,我们面前唯有两条路,其一便是等,罗指挥使不会放弃我们的!其二,便是降,我们愿意当降兵吗?”,胡凯南沉声问道。 “不!我们是斩首队,誓死不降!” “好!那大家就稳下心神,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就让这场暴风雨洗礼我们斩首队的初次存亡之战!” ...... 风过,城头的火把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火,随风飘摇,却始终坚强的燃烧着。心,随风飘摇,却始终倔强的跳动着。 敌军的五千骑兵分两拨,把土堡紧紧围牢。城下的骑兵嘴中吆喝着,骑着马儿不停游走,时不时向城头射上两箭,显然打定了困死这一百人的主意。 城头驻防的斩首队们,举着土堡内找到的破木板,挡在头顶,抵御着头顶不时射下的冷箭。 “队长,这帮小兔崽子真不消停,射他几个下马?” “嗯,各自选取目标,一人两箭!” “嗖嗖嗖”数声之下,马上的胡蛮骑兵应声落马。 “队长,不过瘾呐!太憋屈了!” “忍住!节约箭矢!” 又是一夜,斩首队员们双眼已是熬出血丝,而敌军的第二批骑兵已是前来换岗,精力旺盛的又是围着土堡一顿乱射。 “兄弟们!如果城破,我们手中的弩弓一定要记得销毁,连一把也不可留给胡蛮!” “是!队长放心!” 罗宾的腿骨折了,胡乱绑了两片夹板,便随着弟兄们一起驻守城头。罗宾的眼睛瞄准着前方一名敌人将领,他知道,胡蛮很少会身着铁甲,而此人,全身铁甲,显然身份不低。 慢慢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破甲箭,换入弩弓,感受着风向,慢慢将目标套入窥天镜中。不断提醒自己,稳住,稳住,瞄准,吸气,屏息,扣动扳机...... 只听“嗖”一声,一支破甲箭已是发射而出,带一丝乌光,在阳光下散发出一丝死神的冷漠。 那名军官正指挥着麾下兵士不断游击,嘴中不断怒骂着什么。 忽然身子一僵,直直坠下马去。 敌人队形一阵慌乱,胡凯南见此良机,顿时大吼道:“弟兄们,杀!” 一拨拨箭雨倾泻而下,敌人的骑兵顿时倒地一片。 而此刻,敌人似乎恼羞成怒,牛角号响起,一队队兵士列成一个阵型,将手中之盾挡在头顶,向城门冲来! 胡凯南冷笑一声道:“不长记性的贱骨头,还想冲击城门!石头,等敌人到了城门下,扔五颗火云弹下去给他们尝尝!” “好嘞,队长放心,保证一会儿让大家伙闻闻烤肉的香味!” ...... 此刻,敌营后方,正有三千神箭营偷偷摸来,带路的正是图吉木。 那日,接小六求援,鸿睿与图吉木在账内商议了好久,终于决定,派三千神箭营兵士,由图吉木带路,从饮马滩河道连夜潜行,绕了个大圈,虽耽搁了一天半时间,却避免了暴露行踪。 今日,终于到得敌营身后,众人趴在草丛中观察着敌营的动静。 敌人显然未料到,齐人会从身后出现。此刻的敌营之中,昨夜围城一宿的兵士正在营帐内鼾声阵阵,守营的兵士正在打盹。 一拨拨的火箭带着嗡鸣由空中激射而下,只消得片刻,军营已是化为一座火海。 敌人的哭嚎声,战马的嘶鸣声,敌将的怒骂声,不时从前方军营中发出。 “换裂空箭”。 又是一拨拨的箭雨如狂风吧袭过敌营,一众兵士身上燃着火苗在地上翻滚着,只是,火未灭,身上却已插满了箭矢。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戮,只是柱香功夫,神箭营便已绕过军营向前方挺近。 土堡上,一众斩首队员看到对面兵营燃起大伙,已是心头兴奋万分,再看到大批神箭营兵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土堡前进时,不禁在城头高呼:“神箭营!万胜!”、“神箭营!万胜!”...... 正在兴奋时,不料土堡下方的敌人弓骑兵眼见讨不得好,对着城楼便是一阵箭雨。一拨拨箭雨似乎带着敌人的惊慌与愤怒,或者还有那么点不甘,向城头泼洒而来。 不及之下,顿时又有七名士兵中箭倒地。 胡凯南愤怒道:“注意防护!趴下!” “黑子,大脚,快救人!” “弟兄们,援军来了!给我狠狠打!” 城头的箭雨从未有今日如此猛烈,一支支箭矢,似乎呼啸着,精准的命中一名名敌人兵士的咽喉。 “火云弹全部抛出去!” 一声令下,余下的十枚火云弹带着斩首队的愤怒,呼啸着砸入敌阵。 随着连着十下脆响,顿时敌军中燃起大火,火势借着东风,又有地上枯草,顿时向四周蔓延开去。 敌军一阵慌乱,纷纷四散溃逃而去。 ...... 神箭营的到来,解了斩首队的围困之危。而斩首队员们却没有一丝劫后的欣喜。 因为,短短三日,斩首队已阵亡了十六名兄弟。 这是自斩首队成立以来,唯一的一次大比例战损。 斩首队存活的队员们在土堡内挖坑,他们要给阵亡的十六名兄弟找一处身后安身之所。罗宾的腿骨折了,不能动弹,可他单脚驻地,目光无神的看着众人,以及那并排排列的十六具尸体。 一次次的潜伏与暗杀; 一次次的奔逃与反击; 一次次的掩护与冲杀; 一次次的...... 无数的回忆,掠过罗宾的脑海,也掠过其余斩首队员的脑海。 还记得奔逃中的那口马奶酒,还记得城头射杀敌人的那股热血,还记得训练场上无数的汗水与坚持...... 十六个深坑已挖好,兄弟们,地下冷,我们给你垫上草垫;兄弟们,地下冷,我们给你备上马奶酒;兄弟们,地下冷,我们给你备上银钱。 兄弟们,走好! 胡凯南与一众兄弟列队站好,从箭匣中抽出十六支箭矢,每人手中紧握一支。 胡凯南道:“兄弟们,你们的弩弓我带走了,留给接替你们的兄弟。你们安心去吧,我们每年会过来看你们!” 罗宾被一名兵士搀扶着,眼中隐隐的泪光不断涌动,似欲落下,却生生抑住。 一捧捧土缓缓撒下,渐渐淹没了那曾经熟悉的容颜...... “举弩,为兄弟们送行!” 随着胡凯南的一声令下,众斩首队员们“刷”的举起手中之弩。 “放!” 一连十六拨弩箭射向天空,如同那逝去的人儿,从此只能在记忆中相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八章 初雪之战(1) 草原初雪,一夜风雪,把草原上那仅有的一点生机尽数染成淡淡银白。 枯草上残留的那些许晶莹之色,似乎在述说着昨夜的凄冷。薄薄的一层积雪,在清晨时分,在太阳初升之刻,依旧闪耀着淡淡银光。 马蹄声,渐隆。 由木里的二十万大军正式开拔了。 瞬息之间,原先的那一片纯白,在马蹄的践踏下已变得污浊不堪。 鸿睿与郭守备、牛指挥使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敌营,白色的营帐,在雪地上似乎已经融为一体般。 风呼啸而过,刮起些许白色雪粒,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却又瞬息化为水汽,消失无踪。 天色有些阴郁,似有乌云压顶之感。 “雪若再大些,胡人骑兵就难以在雪地上提高速度了”,郭守备轻笑道。 “所以,胡蛮的进攻节奏恐怕会加快”,牛指挥使附和道。 “观这天气,恐怕今晚还有场大雪,若不,我们去诱他一诱?”,鸿睿提议道。 “鸿睿,这首战便由你全权指挥,老夫图个清闲,顺带瞧瞧你的表演,哈哈哈......” ...... “传令下去,架桥!” 传令兵手中两面黄旗不断晃动打着旗语,工匠营见得命令,纷纷开动。 十座长约三丈的木质桥面,在众工匠营的推动下停靠在己方阵营一侧,众工匠又合力将折叠着的桥面推起,又一长约三丈桥面缓缓垂直于地面,随着“轰”一声,桥面已架于对岸。 折叠的桥面上有两条拉索牢牢固定于己方阵营的河岸木桩上,收回桥面时仅需合力拉动拉索即可。 “命神箭营五千兵士过桥列阵” “命赤虎军两万兵士过桥列阵” “命神箭营剩余五千兵士于己方阵前列阵” “命三万弓箭兵分左右两侧于己方阵前列阵” ...... 一道道命令由鸿睿口中发出,众将士闻令而动。 风萧瑟,云低沉,雪苍茫,战旗猎猎,马嘶声声,一种大战前夕的压抑气氛随着士兵们口鼻之中呼出的白色气雾而四处弥漫。 “快,快,抓紧过桥!” “注意,不要拥挤,防止坠落!” 众兵士列队,纷纷踏过桥面。 两刻钟后,前方阵型已列,鸿睿亲自于阵前指挥。 “命胡凯南过来。”,鸿睿于传令兵道。 须臾片刻,胡凯南骑马至阵前,下马,躬身抱拳道:“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斩首队可修整完毕?” “禀大人,已修整完毕。只是新加入的十六名兄弟尚需磨合。” “嗯,今日我便再安排个任务给你们,可敢接?” “但凭大人吩咐,斩首队无所不敢!” “好!今日我便要你们去诱敌!好好刺激他们一番......” 一番低语,胡凯南已是了然于胸,面色古井无波,淡然道:“末将领命!” 看着胡凯南转身而去的身影,鸿睿内心感叹:经历过战争死亡的军人方可真正蜕变为一支成熟的军队啊! 百名斩首队已列队完毕,随着胡凯南的一声“出发”,马蹄踏着雪地,扬起一蓬积雪和黑色的泥土,瞬间,在雪地上勾勒出一条直线,缓缓延伸向前...... 对面胡蛮阵营,见齐军已是列阵完毕,正在中军帐中商议着迎敌策略,忽闻哨兵来报:“齐人派了百名骑兵,正向我方大营方向而来!” “哦,仅仅百名?哈哈,齐人那是送肉来了!去会会他们!”,由木里笑道。 “族长,便由我率两百骑兵去会会他们!”,账下一名褐脸大汉道。 “拓雷,大战在即,你就不用亲自去了,便由你部落派两百骑兵去会会他们吧” “喏!” ...... 胡蛮阵营中想起一阵牛角号,营门打开,两百骑兵由营门鱼贯而出,向斩首队迎击而去。 两队骑兵距离越来越近,尚有三百步远,却见齐人的百名骑兵纷纷勒住缰绳,从马背上掏出弩弓,端起,瞄准,仅数息之间,三百多支弩箭便飞至胡蛮骑兵近前。 只是一个照面,胡蛮骑兵前排四十余人便已坠马。 “散开!散开!” 胡蛮骑兵眼见齐人弩弓射程较己方远,遂将队形散开,冲势未变,不管不顾的冲向斩首队。 “各自瞄准!百步之内灭杀这支骑兵!”,随着胡凯南的一道命令下达,众斩首队员们纷纷端着弩弓各自瞄准目标,又是一轮精确的点杀,百名胡蛮骑兵又纷纷落马。 那伙胡蛮骑兵恼羞成怒,纷纷张弓还击,可惜,他们的弓箭射程顶多也便只有百步距离,看得见,却杀不到,这是一种很憋屈的感觉。 于是,剩余的骑兵便纷纷拔出马刀,发起近乎自杀的冲锋。 风起,箭落,血溅,马嘶。 这最后的几十号敌人,也就在数息之间,便已被斩首队清场。 “听我号令,准备投矛!”,胡凯南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一地敌人尸体道。 众人从马囊之中取下一支支长矛,每杆长矛的末梢均绑着一只胡蛮人特有的酒囊。 随着一声“投矛”,一百支长矛带着呼啸,向前方飞去。 百步外,百支长矛纷纷坠地,矛尖深插入地面。 那百支长矛就这般竖在百步之外,只是长矛尾端那一百只酒囊,兀自挂着,风过,轻轻飘荡,显得分外惹眼。 “撤!” ...... 而此刻,中军帐中的由木里一张脸已是气血上涌,脖颈处的青筋鼓胀而出,两排牙齿紧紧咬着! “齐人辱我!”,好久,从由木里紧咬的嘴中蹦出这几个字。 由木里抓起前方桌案上的那支长矛,两手用力一掰之下,只听“咔嚓”一声,已是断为两段! 诺力的脸色也极其不好,他率领的五千骑兵为围剿齐人的百名骑兵而去,却仅有八百余人返回,若不是族长后续增援的两千多骑兵,恐怕,他上次便要全员折损。 ...... 此刻的鸿睿,骑于战马之上,面色平静,对传令兵道:“命斩首队先行退下,其余众兵士做好迎敌准备!” ...... 胡蛮兵营之中传出阵阵牛角号,显然敌人正在调动兵马。随着营门的打开,无数胡蛮骑兵纷纷由营中骑马而出,于营前各自列队。 诺力骑着战马,由阵前缓行而过,忽然,他勒马站定,高声道:“草原上的勇士们,告诉我,你们属于什么部落?” “雪狼部落!”五万骑兵发出震天的回答。 “告诉我,我们雪狼部落的祖先是如何战胜敌人的!” “辱我雪狼,追行千里,亦杀之!” “告诉我,前面那伙齐人绵羊杀害了我们雪狼部落四千多名勇士,我们该怎么办?” “以血还血,屠尽!屠尽!屠尽!” 就在这一问一答的战前动员中,诺力很好的激起了兵士们的热血。 “那么,我雪狼部落的勇士们,紧跟着我的步伐,让我们冲入敌阵,为那些逝去的勇士们报仇!” “杀!杀!杀!” 马蹄阵阵,气势如虹。 五万骑兵同时冲锋的气势确实动人心魄! 此刻,鸿睿及其身后众兵士眼前所见,皆是黑压压的胡蛮骑兵,由远方冲杀而来。马蹄声,呼哨声,喊杀声,顺着风儿传入众人耳朵。 鸿睿高声道:“稳住阵型!听我号令!齐国,万胜!” “齐国,万胜”!“齐国,万胜”! “神箭营前出二十步!” 随着命令,五千神箭营兵士向前移动二十步。 “赤虎军,两翼各万人,压阵!举盾防护!” 命令下达,阵型变换,神箭营后排的赤虎军分成两队,分列于神箭营两翼。 “神箭营,涤浪阵!” 神箭营的阵型又是一阵变换,前排两千兵士平端弩弓蹲于地面,后排三千兵士手端弩弓,斜向指向半空。 马蹄声渐近,五百步! “神箭营,发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三十九章 初雪之战(2) 雪白的草原,薄薄一层积雪似经不起马蹄的蹂躏,如同一幅白娟,被一分为二一般。此刻的草原之上,无数胡蛮骑兵疾驰着向齐人阵型冲杀而来。 草原的积雪硬生生被犁出一条黑线,缓缓延伸。 “嗡”...... 一拨拨箭矢铺天盖地向胡蛮骑兵笼罩而下。 “嗖”...... 一拨拨箭矢撕裂空气般向胡蛮骑兵疾射而去。 前排的胡蛮骑兵顿时倒下一片,人随着摔倒于地,不待爬起,后排的骑兵已是近前,马蹄践踏之下,倒下的士兵连一声哀嚎也未发出,便化为一摊血泥,与大地渐渐融为一体。 骑兵越是迫近,箭雨越发稠密! 不时有战马中箭倒地,疾驰中的阵型最忌讳前排战马倒地,这就是一道绊马索啊!紧随其后的战马不及之下,纷纷绊倒。 五百步,这看似极短的五百步,却难于登天堑一般! 冲锋的节奏与速度被打乱了,拓力无奈之下高呼道:“分兵两路!队形分散!撤退后再随我冲锋!” 就在五百步外,敌人的队形猛的一分为二,前排调转马头,绕了个小圈便向后退去。 就在撤退的过程中,神箭营的发射频率愈发急促。 此刻的敌人骑兵队列便如同移动靶一般,从眼前一排排掠过。 精准又快速的狙杀,是神箭营日常操练的基本功。 ...... 首轮冲锋以失败告终,战场上只留下了一万多具人和马的尸体。 “换裂空箭!备箭匣两组!” 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哗哗”之声,箭匣已经更换完毕。 前方,远处的那伙骑兵正在整顿队形。 随着一声号令,又一拨冲锋开始了。此轮冲锋显然有别于方才,队形极为分散,且分为左右两拨,显然此次目标为敌阵左右两翼。 “哼”鸿睿冷哼一声道:“听我号令!神箭营前排保持不动,后排变前排,布放两翼!” 顿时,后排的三千人分成两排向前阵布防而去。 “待敌前进至五百步,三轮裂空箭!” 马蹄声渐近,敌人的呼哨声清晰可闻。众兵士屏住呼吸,似生怕错过了主将的号令。 “各自瞄准”! “一轮点射,两轮抛射,注意节奏!” “放”! 一声令下,数万支箭矢顿时激射而出。裂空箭,在空中一箭化三矢,顿时敌人骑兵的受打击力度提高了三倍。 神箭营很好的控制了节奏,永远保持着一匣箭矢射空时,场中尚有一半的箭矢在发射。如此反复,敌人的行进途中始终在承受着箭矢的打击。 这次的冲锋,伤亡要远远大于方才那次,两路人马,虽队形分散,可无奈敌人的抛射覆盖面也是随之增大。 冲锋中的拓力看了看剩余人马,尚余下约莫两万之数。眼前形势,也唯有冲锋一途,若就此折返,恐怕他以后在草原上就无法生存了。 只见他拔出马刀道:“雪狼部落的勇士们,随我冲啊!” 只见拓力一马当先,拨开迎面射来的箭矢,身体微伏于马背,眼见怨毒的看着前方的齐人! “赤虎军,有序后撤!” 拓力眼见敌人撤退,忙道:“兄弟们,齐狗要撤了,集中力量冲锋!” 箭矢依旧不断,可已不如方才那般密集。 一拨拨的箭矢点射下,敌人的战马纷纷倒地悲鸣。神箭营的理念很简单,射人先射马!近距离狙杀时,这便是最好的迎敌手段。 一匹匹战马纷纷倒地,鲜红的血化开了冰冷的积雪,缓缓渗入地下...... 马蹄依旧未停,他们的目标就是前方那支可恶的弩弓部队! 拓力始终搞不懂,为何齐人的弩弓可以如此连绵不断的发射,这与他根深蒂固的概念相差太远了,哪怕死,他也要搞明白,这伙齐人的手中到底是什么武器? 这该遭诅咒的齐人部队,拓力与齐人征战无数,可这次,他实在没有战胜的勇气。 近了,近了,还有三百步! 拓力心中暗喜! “神箭营,中军撤退!” 拓力看到前方敌人似有撤退的迹象,大喊道:“兄弟们,提速!冲过去!” 近了,近了,还有两百步! “神箭营,两翼撤退!” ...... 拓力率领着剩下万余骑兵终于冲到方才敌人的阵前,可眼前是一条三丈有余的鸿沟。慌神之下,拓力连忙勒住缰绳,心中暗道:不妙啊,再不撤退就是活靶子了! 刚想下令撤退,可已经迟了! 只见对岸五百架床弩射出如同儿臂般出的箭矢,已是向着他们绞杀而来。紧随其后的便是漫天的箭雨,眼前只有黑压压一片袭杀而来的箭雨。 床弩射出的箭矢如一根铁串般,穿过马腹,穿过骑兵的胸膛...... 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哀嚎。 漫天的箭矢笼罩之下,即使再高超的马术也躲无可躲。 拓力,现在很后悔,不该当炮灰啊!唉,早知如此,不如让别的部落先冲击一番! 可,形势已不容他后悔。眼见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箭雨中被扎成刺猬,心在滴血,刻骨的痛啊...... “撤退!” 一切都太迟了,如今再想撤退,显然已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拓力身上已是中了三箭,虽不致命,可那疼痛之感,让他浑身的肌肉不禁阵阵痉挛。拓力与他几名心腹刚调转马头,欲发足奔逃之时,斩首队众人手中的弩弓已是稳稳锁定住他们的身形。 胡凯南大声道:“兄弟们,我们今日就为你们报仇!放!” 一拨箭雨射穿了拓力的后甲,马上的拓力眼前一黑,不甘的从马上坠下,“怦”的一声倒伏于地,两眼无神的望着大营的方向...... 半盏茶后,前方已无可站起之敌。 “打扫战场!抢夺战马!”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踏过桥面,有些至对岸将未伤及要害的战马纷纷牵回,有些拿着钢刀对着地上的尸体一阵乱捅。漏网之鱼,那是不存在的...... 天色愈发阴沉了,狂风席卷着沙尘,掠过血色染红的战场。 风声呜咽,似悲鸣,似怒吼。 雪,纷纷扬扬从天空飘忽着落下,似乎想将刚才所见的杀戮与血腥掩埋。而在这雪花飘飞之际,胡蛮的收尸队已是来了几拨,却在神箭营的弩弓威慑之下,只得悻悻而返。 罗指挥使说了,就让那帮胡人的尸体晾着吧,也算是对敌人的一种震慑。 营帐内燃着碳炉,很是温暖。 一众将领分坐两侧,上首的郭守备今日看来心情甚好,一手捋着胡须,一边笑道:“可惜现在是战时,不可饮酒,否则今日当好生畅饮一番!今日之战,痛快!” 众将领闻言皆畅怀大笑。 此刻,郭守备转首看着鸿睿,一脸笑意道:“鸿睿,你可真是本官的一员福将!今日之战,你当记首功!” 鸿睿抱拳笑道:“侥幸,侥幸而已,大人过奖了。” “谦虚了,战场之上都是真刀真枪,何来侥幸之理?对了,鸿睿,接下的战事可有方略?” “回禀大人,此事颇多计较,容我细细道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二卷 入凡尘 ● 第四十章 李代桃僵 飘雪随风增暮寒,胡马嘶风遍野凉。 一夜的大雪,阻断了胡蛮进攻的步伐,却阻不断中军帐中的怒火勃发。 由木里一脸晦暗,拓力乃是老友之子,雪狼部落首领格哈之子! 由木里的双拳紧紧握着,不仅仅因为拓力的阵亡,不仅仅因为失去了雪狼部落的五万精锐,更因为格哈乃是他由木里的铁杆支持者。 “损失颇大啊!”,由木里心中暗叹。 托勒尔一双眼睛观察着族长面色,终于轻咳一声道:“族长,齐人境外作战,又逢大雪,不若我们派一支尖兵,捣毁其后方补给线?” 由木里沉思片刻后,道:“不错,将这伙齐人困死在雪地中,天寒地冻,又无粮草接应,哼!我倒要瞧瞧,这伙齐人如何再战?” ...... 齐军大帐内,郭守备正与一众军官商议着军务。 “今年的大雪较之往年可是提早了整整一个月呐,不过,也算好事,敌军的战马想要在雪地上奔跑,想来不是易事。”,郭守备轻笑道。 “禀大人,此番敌军首战就损失巨大,这在历年作战中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啊”,下首一武将道。 “所以......?”,郭守备笑着问道。 “所以,末将担心其会下三滥招数尽出啊!”,那名将军接着道。 “嗯,你所担心之事,昨晚鸿睿已与我商议过。”,郭守备端起面前茶盏,茶盖轻轻捋了捋茶叶,轻吹一口,缓缓饮下。 “此番大雪,恐有些时日无法开战了。而胡蛮决计不会就此咽下这口恶气,而唯一可袭扰我方的也就只有粮草了。”,郭守备道。 底下众人皆点头。 “田将军。” “末将在!” “营区防务不可懈怠,尤其粮草,一定要加强人员值守,不可疏忽!” “是,末将领命!” “罗指挥使!” “下官在!” “昨夜与你商议之事,是否已安排妥当?” “回禀大人,俱已安排。” ...... 雪兀自下着,纷纷扬扬,满目皆白。 图吉木带着一众人驾着八辆马车,在雪地中前行。 雪花随风四处飞扬,众人的眉毛、胡子俱已雪白一片。 此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儋州城。图吉木摸了摸怀中罗大人交于他的信笺,还在。遂放心的扬起手中的马鞭,打了一个呼哨,鞭梢“啪”一声落在马屁股上。 马儿在雪地上费劲的奔跑着,身后留下长长一路车轮碾痕。 胡凯南此刻也坐在马车上,天寒地冻,紧了紧身上的皮袄,搓了搓几近冻僵的双手,自腰间取下酒囊,“咕嘟”一声灌下一大口。 酒水入腹,暖流顿生。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将酒囊递给图吉木,笑道:“首领,来一口吧。” “谢将军......”,刚说了三个字,便被胡凯南打断,轻声道:“别说漏嘴了!” “是,是,老汉糊涂了。” 忙改口道:“桑吉,谢谢啊。”,接过酒囊,猛灌下一口,畅快的呼出一口酒气,道:“好酒!” ...... 正在赶路,忽然,北方隐隐有一队人马正踏雪向车队迎来。 图吉木仔细瞅了瞅远方的马队,低声道:“桑吉,是由木里的骑兵。” “莫慌,坐下,等他们过来。” 须臾片刻,马队赶到了近前,围着车队绕了一圈,一名领队走到图吉木跟前,盘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哦,这位长官,我是公羊部落的首领,图吉木”,图吉木起身下马,略一躬身道。 “公羊部落?这么个大雪天,你们这是去哪儿啊?”,那人狐疑道。 “唉,长官,你恐怕不知晓吧。这次我们公羊部落落了大难了,粮食全被证调了,轻壮也几乎被征调了,剩下两百多口人,眼瞅着这个冬天没法过了”,说罢,两行老泪滚滚落下,忙用袖口擦拭两把道,接着道:“这不,我们赶车去青羊部落看看,能否瞧在祖宗血脉的情份上,接济点粮食。” 那领队身后一兵士轻声道:“队长,我也听说了,这公羊部落得罪了......” 那领队轻咳一声,打断那兵士道:“哦,你们部落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条路常有齐人出没,正逢战时,你们可小心呐”。说罢,从马囊中掏出几张胡饼道:“我们走的也匆忙,没带多少口粮,这几张胡饼你们先垫垫肚子吧。” 图吉木双手颤抖的接过递来的几张胡饼,赶紧叩地感谢道:“谢大人!谢大人!草原之神会保佑大人一切安好!好人呐,好人呐!” 那队人马也不多言,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马车之上,胡凯南瞧着那队人马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大人所料果然分毫不差!这些胡人显然是来劫粮草的。” ...... 雪中前行了整整四天,第五日清晨,到得雁南关。核验完军牌后,一众人等缓缓入关。 儋州城,辎重营。 营官看过守备大人的亲笔书信后道:“胡大人,下官这就亲自去筹备一应事务去。” ...... 草原之上,积雪颇深。 一队人马赶着马车正在雪地中艰难行进。 只见一行二十余人,骑着战马,护送着十几辆马车。马车所装之物颇沉,每辆马车之上都堆了高高一摞货物。 驾车的民夫将双手揉搓着凑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抱怨道:“这冰天雪地还要运粮,可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边上一骑兵呵斥道:“老李头,每次瞧你领赏钱的时候都是冲第一个,咋上官吩咐你干点活就那么多废话?” “嘿嘿,瞧你说的,就这天气,谁愿意在外喝西北风啊?回去,我请客,去云来酒楼,热两壶好酒......” 正说着,不远处约莫有百余人,骑着战马,向车队冲来。 那队骑兵一看,是胡蛮骑兵,脸色大变,忙吩咐道:“快,点火!把粮草烧了!一粒粮草也不可留给胡蛮!” 老李头掏出火把,打了好几把打火石,终于颤颤巍巍的点着了火把,将火把点燃车上粮草后,高声朝后面几位民夫道:“你们快点!” 言罢,翻身爬上边上骑兵的战马,一众人等急忙逃去。 待那队胡兵赶到近前,却只看到十几辆燃着大火的马车。 那帮胡兵骂道:“这帮齐人,连一个照面都不打,就溜了!” ...... 第二日晚间,夜色漆黑,又是十余辆马车趁着夜色,匆匆出城。 这队人马,在天亮时分,又遇到了胡蛮骑兵,同样二话不说,点燃马车后便落荒而逃。 胡蛮骑兵也颇为无奈,积雪太厚,战马的速度大受影响,换作往日,哪容他们如此轻易就点火啊。 一连数日,齐人在烧了六十余车粮草后,方才消停。 可正在此时,图吉木他们已是驾着十余辆马车匆匆在雪地中行进。 这次,多亏了罗大人的妙计。 “桑吉,我猜那伙骑兵估计正因为烧了我们六十余车粮食而高兴呢” “哈哈,罗大人端得料事如神,那六十余车麸皮就让它烧去吧。对了,图吉木,我们离营地还有多远?” “绕了些许远路,明天这个时辰肯定可以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二章 噩梦 终于到了库木塔格沙漠边缘的一座小城。小城虽小,却热闹异常,那亘古的建筑与如织的人流构绘出一幅颇有视觉冲击力的抽象画。 斑驳的土墙,雪白的羊群,沿街缓行的牛马,疾驰而过的越野车,激情四射的舞曲,沿途撒下无数旅人的欢笑。 笑声与牛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将古老与现代揉搓在一起。 鄯善县,这是座奇怪的小城,距离库木塔格沙漠仅需十余分钟车程,而在这座小城周边,居然同时拥有草原、湖泊、沙漠、戈壁、雪山、冰川、河流,特殊的风貌吸引着无数旅人至此猎奇。 罗鸿睿与雪莉俩人,驱车入得小城,找了家旅馆住下。 旅途劳顿,进门前抖了抖浑身的沙粒,顿时门前地上落了一地沙尘。俩人噗嗤一笑,雪莉笑道:“唉,我实在怀疑,我俩是否刚从兵马俑坑内爬出来?” 鸿睿调笑道:“来,我们进屋上演一部古今大战秦俑情。” 雪莉轻锤一下鸿睿,笑道:“你个死鬼,浑身脏死了,快好好洗洗。” 进得屋内,很是整洁,雪莉已是拿上衣物冲入卫生间了。 鸿睿脱下外套,以一种最慵懒的姿势把自己埋入沙发中,开车多日,浑身酸疼,躺下的感觉,真舒服。 “鸿睿,箱子里的洗发膏、沐浴露帮我拿下” 鸿睿摇了摇头,顺着门缝将洗发膏、沐浴露递入卫生间。 “哎,我说雪莉,都老夫老妻了,咋洗个澡还遮遮掩掩的?” 卫生间传来水声和雪莉的回答:“咯咯......防火防盗防鸿睿,最害怕你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了。” “我眼睛色眯眯吗?我瞅瞅”,说罢对着镜子一番打量,鸿睿道:“雪莉啊,我查过了,不是眼睛的问题,是内存的问题。我的内存里只存下了你一个美女,所以,有时候色眯眯的看你那是正常反应。” “油嘴滑舌的家伙,你们男人的话啊还真是没一句可信”。 ...... 小城的夜晚绝不似白天那般热情,气温骤降,犹如冬至。 雪莉已是蜷缩在被褥中,沉沉睡去,而鸿睿靠在床上,正研究着旅行攻略。 瞧着如同小绵羊般紧挨着自己的雪莉,鸿睿心间不由升起一股暖意。抚摸着柔顺的长发,那发间飘散出洗发水的香味,让鸿睿沉醉。那精致的耳垂,那粉嫩的面颊,那柔美的脖颈,那长长的睫毛,瞧着身侧的人儿,鸿睿心中的爱怜丝丝流淌,不由轻轻吻下。 梦中的雪莉似乎在呓语,呢喃着什么,轻凑过去,想听个分明,却只是听到了“鸿睿”二字。 熄灯,躺下,转身,将雪莉轻轻搂入怀中。 ...... 清晨,在牛群的“嚒嚒”声中来到。 初升的太阳,瓦蓝的天空,棉白的云朵,似乎这儿就是天底下最纯净之所在。 鸿睿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床上的雪莉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缓缓从床上坐起。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鸿睿,今天我们怎么安排?” “今天当然先去库木塔格沙漠玩越野呀,晚上,我们一起去尝尝这边的手抓羊肉。” “好耶,那我得赶紧收拾一下,你耐心等我哦,不许催我!” 说罢,风风火火拿着化妆包向卫生间冲去。 鸿睿无奈摇摇头,叹道:“这么多年,这丫头火急火燎的性子一点没改。” 鸿睿站在窗前,思绪却回到了六年前。 还记得与雪莉的初遇,便是在去大学报到的火车上。雪莉捧着一本《张爱玲散文集》,忽闪的睫毛,垂下的长发,淡淡的幽香,如此婉约恬静,令对面坐着的罗鸿睿一阵痴迷。 旅途的无聊总会让人不由找个话题聊些什么,于是,对面而坐的俩人渐渐从张爱玲聊起,聊起她的散文,聊起她的剧本,聊起她写的小说,聊起她终老时的悲伤。 共同的喜好,总能加深彼此的印象。 车到站,俩人上了同一辆接他们报到的校车。不由相视一笑,缘分有时就是如此让人惊奇。 大学四年,他们踏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喜欢在夕阳下,在梧桐树下缓缓而行;他们喜欢在草地上,躺着看那满天的星光;他们喜欢在荷塘边,喂食塘内的锦鲤。 毕业,他们一起进入了一家汽车制造公司,罗鸿睿负责汽车设计与制造,雪莉负责文案策划与市场推广。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顺其自然,让鸿睿不由感谢上苍的厚爱。 日子在繁杂与忙碌中进行着,其实,这次旅行后,鸿睿便准备向雪莉求婚了,连婚戒都已早早买好,却丝毫未向雪莉透露。 “喂,鸿睿,发啥呆呀?我准备好了。” 鸿睿忙转身,不由眼前又是一阵惊艳。 今天的雪莉穿了一身牛仔,长长的头发已是盘起,一顶牛仔帽俏皮的扣在脑袋上。鸿睿道:“哟,够精神的嘛。给你配把左轮,妥妥的西部女牛仔。” 在嬉笑声中,俩人出得旅馆,上车,检查了一番装备后,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向库木塔格沙漠疾驰而去。 进沙漠前,鸿睿找了一家修车行,将轮胎放气,并反复调校胎压后,才缓缓驶入沙漠。(ps:沙漠越野的第一步操作就是给轮胎放气,否则车子进入沙漠后便会陷入沙堆中。) 沙漠越野,如同瀚海行舟,有着颠簸与刺激,那一座座微微隆起的沙丘,在车轮下激起无数沙浪,身在其中,便会不由升起一股乘风破浪的豪迈之感。 沙漠是越野的天堂,广袤、神秘、极具挑战、富于变化。众多的挑战项目,给旅者无尽的诱惑与冲动。 玩过沙漠穿越后,鸿睿与雪莉瞧着众多越野车正在尝试场地极限,一种跃跃欲试的念头从俩人心头燃起。 “走?” “走!” 随着轮胎将一抹抹沙粒抛诸脑后,俩人的心情也被场中的热情所感染。 无数的欢呼声从一辆辆越野车中爆发。 下断崖,一种初尝越野者必玩的项目,鸿睿选择正面下断崖,瞧着眼前高高的沙坡,鸿睿猛踩油门,待行至坡顶后,轻放油门,随着车子越过坡顶,向坡底疾驰时,鸿睿不断减速,终于,四轮落地。车内两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雪莉兴奋道:“鸿睿,好刺激!走,我们去跟他们一起去玩过刀锋”。 车轮在急速转动,飞沙在窗外激射,鸿睿脚踩油门,手握方向盘,向刀锋疾驰而去。爬坡,前轮刚过刀锋,后轮刚准备顺势而过时,意外发生了。 一辆路虎从另一侧坡面疾驰而上,车头的保险杠死死抵住鸿睿车子底盘,油门丝毫未松,直至看着鸿睿的车子顺着坡面翻滚而下,那辆路虎一个急转调头,匆匆离去。 周围的人群看呆了,忙从车内下来,冲向出事地点。 也有人忙拨打110、120。 在车子翻滚中,鸿睿脑袋重重磕在方向盘上,眼前一黑,已是昏迷过去。车内的气囊 已全部打开,车门在翻滚间已严重变形,车外之人费尽力气也是无法打开车门。 有游客拿来铁扳手,敲碎了车窗玻璃,才将鸿睿与雪莉拉出车外。 待得110、120到来,雪莉已然永远睡去,她的颈椎已完全折断。 鸿睿躺在医院内,两天后方才缓缓醒来。 醒来的一瞬,他想起了雪莉,忙扯落输液的针头,赤着双脚,摇晃着摸向护士站,边跑边虚弱的叫唤着:“护士,护士......” 值班的护士显然已被惊动,忙着跑来,搀扶着鸿睿向病房而去。 鸿睿固执的摆脱护士的搀扶,着急问道:“我女朋友呢?她在哪个病房?” 护士欲言又止,只是道:“先生,您先回病房。” “告诉我!我女朋友呢?”,沙哑的嗓子拼尽了力气,发出有如野兽般的嘶吼。 “先生,您先回病房,这里是住院区,不能大声喧哗!” “不!不!雪莉!雪莉!” 鸿睿发疯一般推开沿途的一扇扇病房门,却始终未见那熟悉的人儿。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即眼皮一沉,就此昏倒。 一名大夫拔出针管道:“扶他进病房,这病人脑部受到震荡,不能受刺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三章 碎梦难圆,心死尤伤 清晨,从噩梦中醒来的鸿睿浑身已是被汗液浸透。 隔壁病床躺着一名老头,一声叹息从那老头嘴中发出。 “唉,小伙子,你送来医院的时候,你女朋友就已经死去了。多好的一个女娃,唉!” 心如刀割,双眼噙满了泪水,却始终强忍着,不让泪滴滑落。 伊人已去,我心已死。 “不!”鸿睿心中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双手紧紧抓住被单,那无尽的恨意从心头涌现,心中的怒意化为无声的怒吼,“报仇!”。 护士端来了早餐,鸿睿接过餐盘,胡乱的往嘴里塞着。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此刻的他要养足力气,要早日恢复。 上午九点,病房的门被推开。 两名警察步入病房,其中一人盯着罗鸿睿道:“你是罗鸿睿?” 罗鸿睿机械的点点头。 “我们是交警大队的,关于你及你女友于二十四日在沙漠中的事故,经过我们现场查勘,特向你通报案情结论。” 说罢,将一张《结案告知单》递到罗鸿睿手中,罗鸿睿草草一看,顿时火起! “我们的车子不是驾驶不当造成事故,而是有人刻意顶撞引起滚落事故。对了,撞我们的是一辆路虎!” “经过现场勘查,以及询问在场游客,都没有你说的那辆路虎出现过的证据。” “不,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那里有记录!” “没有,我们试图调取你的行车记录仪,发现在车祸过程中,记忆卡已损坏,无法读取。” 鸿睿俩眼死死盯着那两名警察,冷冷道:“这就是你们的断案结论?” “是的,请在结案记录上签字吧。” 鸿睿一把将那《结案告知单》扯碎,洒于地面,怒喝道:“我女朋友死了!是被人害死的!而你们,你们警察却如此草率的便通知我结案。结什么案?结哪门子案?一条人命呐!” 那两名警察也似不忍,却只能无奈道:“我们只是履行告知流程,如有异议可至交警大队问询。” 说罢,两人转身而去。 ...... 半夜,鸿睿悄悄溜出病房,回到旅店。行李还在,没人动过。打开行李箱,看着箱中熟悉的衣物,泪滴已是滚滚而下。 翻开行李箱夹层,其中还有备用的银行卡。鸿睿翻出一身衣服,穿上后便草草出了旅馆。 异乡的寒夜,吹冷了异客的心。鸿睿此刻方才明白,哀莫大于心死的含义。是呀,心都死了,苟活于世,还有何意义? 而今,他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找出那个王八蛋,让他千刀万剐! 他记得那辆路虎,就是加油站遇到的那辆。 他记得那名撞他的男子,就是加油站中试图调戏雪莉的那人! 找,就算翻遍这座小城也要找出来! 罗鸿睿已守在库木塔格沙漠多日,却始终未见那辆路虎。无数游客好奇的看着那名整日在沙漠边缘徘徊的男子,满脸的胡须,满脸的忧伤,就那样在沙漠边缘如同行尸走肉般徘徊。 终于,有一天,一名路人遇到鸿睿,低声说,你要找的那人每晚都会去酒吧街,你去那儿碰碰运气吧。 鸿睿死灰般的眼神顿时恢复了些许清明,正欲道谢,那人已摇头叹息着径自离去。 鸿睿花高价买了一把弯刀,长度正好,塞入腰间也不甚明显。 换了一套衣服,到理发店收拾了一番,便向酒吧街摸去。 深夜的酒吧街,到处弥散着上头的劲爆舞曲。霓虹闪烁,灯光暧昧,无数男女在酒吧内饮酒跳舞,肆意挥霍着属于他们的青春。 鸿睿戴了顶鸭舌帽,把帽檐压低,隐于黑暗中,寻找着那辆毁了他一切的路虎! 十点三刻,鸿睿被身后的汽车鸣笛声惊到,闪身到了路旁。 一辆路虎从身旁疾驰而过,似乎开着的车窗内还飘出一声怒骂。 鸿睿眼前顿时一亮,就是这辆! 该死的路虎!终于找到你了! 尾随着那辆路虎,看它在一家酒吧前停下。车内下来三人,一男两女。三人说笑着,勾搭在一起,向酒吧走去。 无尽的喧嚣与嘈杂将寒夜的冷意驱散,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鸿睿心中的冷意。 他躲在暗处,两眼血红的盯着酒吧大门。 灯红酒绿,与他无缘;莺歌燕舞,于他无关。仇恨,无尽的仇恨已彻底让他疯狂。 零点过后,陆续有人步出酒吧,调笑声,娇嗔声,令鸿睿作呕。 终于,他的目标出现了,搂着两名少女,一路畅笑着向车子走来。 鸿睿装作喝醉的路人,跌跌撞撞面向那人而去。 两人擦肩而过,可就在那一瞬间,鸿睿已抽出腰刀,一抹寒光向那人后心扎去。 那人身形一僵,不待那人做出反应,鸿睿已然抽刀而出,身形瞬间隐于黑暗之中。 只见那人缓缓跌倒在地,从后心处喷薄而出的鲜血瞬间浸染了地面。 两名少女发出一声惊呼,忙不迭颤抖着手拨打着120电话。 心中的抑郁顺着呼出的浊气而出,似乎,此刻的鸿睿整个的灵魂与生命,随着那人倒下而倒下。 ...... 两名警察还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问题,而鸿睿两眼无神的望着眼前的茶杯,空空的茶杯如同他空空的心,再也装不下任何希望。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已是打开。 一名肥胖的中年人站在门口,盯着看了两眼遍体鳞伤的鸿睿,转头对两名警察道:“你俩出来下。” 俩人忙不迭向屋外走去。 走廊上,那名肥胖中年人轻声向两名警察交代着什么。 “你俩不用审了,晚上十点把人放了!” “何局,如何能放人呢?他可是有重大嫌疑” “嫌疑?就那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你也不看看现在的网络,网上已经有不少帖子在爆料这件事情,赶紧放人!” “那蔡公子家人......” “别多管闲事,记住,人不能在我们公安局出事,否则你我都有麻烦。” “好,我明白了。” 那人说完,转身而去。 ...... 晚上十点,罗鸿睿被两名警察带到公安局大门前,随着“哐啷”一声,大门已是紧闭。 罗鸿睿环首看看四周,路灯昏暗,身单影只,一道长长的身影在路灯的拖拽下洒下一道落寞的身影,在异乡的街道上,再也寻找不到归乡的路。 忽然,一辆面包车“嘎吱”一声停在鸿睿身侧,不待他反抗,眼前一黑,已是再也不知。 待他摘下头套时,已然在湖中央。 两名面容憎恶的中年人阴笑着,将捆缚着的罗鸿睿提溜起来,其中一人冷笑道:“罗鸿睿,最后瞧一眼这个世界吧。对了,这是咱哥俩替你选的一处风水宝地,桑杫湖,瞧瞧,多漂亮。” 鸿睿也不多言,看了眼那让人沉醉的湖面。 湖面平静,映着月光,映着星光,映着那无尽的黑夜,映着那世间无尽的悲哀...... 一只麻袋从鸿睿头顶套下,塞入石块后,用绳索死死扎住袋口。 随着“扑通”一声,鸿睿的眼前再不能得见一丝光亮,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向他笼罩而来。 从此,世上再无罗鸿睿,世上只是多出了两张人口失踪档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四章 三少其人 江南之美,莫过于山岭碧翠间那一抹烟波,莫过于小桥流水间那一捧清澈,莫过于琴音袅袅间那一幽淡雅。 三月的江南,空气中弥散着早春花的淡香,鸟鸣声声报春来,绿芽枝枝迎新生。薄雾,微寒,泥土的芬芳裹挟着空气中淡淡的丝丝甜味润泽着赶早的每一个人。 雾气化水犹挂发髻,晶莹的水珠迎着初升的太阳,兀自散发出短暂的璀璨。 晨起,赶集的人们在骡马脖颈间的铜铃声、孩童的欢笑嬉戏声中走上街头。三五老友在早点摊前喝着豆浆,啃着包子,聊着坊间的传闻。 一青衣汉子用衣袖抹一把额头的露水,端起面前一碗豆浆,“咕嘟”一口喝了半碗。咂咂嘴道:“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归春楼出大事了”。 对面一文衫青年“呵呵”一乐道:“你说的是罗家三少暴打守备公子,折了兄弟又折面子的事?”。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住周遭几桌食客的注意。大家纷纷诧异道:“这罗三少又整出啥幺蛾子了?“ 早上喧嚣的街市如同早点摊上升腾的热气,一个个或善意、或恶意、或无意的传言就在这喧嚣之中随着热气的升腾而甚嚣其上。 话说,此罗家三少姓罗名鸿睿,家中排行老三。 罗家在中州城中属四大家族之一,蒙祖上庇佑,丝绸生意在整个中州城做的是风生水起。罗家老大罗鸿志,老二罗鸿铭,皆已年过三十,顺德十五年,罗家喜添一子,便是此罗鸿睿。 鸿睿此子自幼聪慧过人,五岁识字,八岁写诗,十二岁便已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中州城中也算是一传奇人物。 直至十五岁那年,与私塾同窗结伴下河游泳,遭遇溺水后,虽经名医施救,抢回一条小命,可不知是否脑袋进水了,从此便整个人浑浑噩噩,之前的诸般才情亦荡然无存。 罗父自是长吁短叹,整天郁郁寡欢。 可自此之后,罗三少整个人性情大变,锦绣文章不再有,诗词歌赋再难觅,饮酒作乐寻常事,好勇斗狠独一家。 罗家为了这三少可是没少费神,隔三差五有城里酒肆、妓院的伙计上门索要各种赔偿,比如:罗三少酒后撒泼,损毁了诗仙李郬留下的一幅墨宝,欠银五千两;罗三少酒后豪横,请酒肆内所有宾客吃喝,欠银九百两;罗三少为讨柳梦姑娘欢心,豪砸一万两,只求柳梦姑娘弹琴一曲;罗三少赌坊输钱,一怒之下打伤伙计六名,欠汤药费五百两.......林林总总,数不胜举。 只把五十多岁的罗父气的浑身哆嗦,幸好家底够殷实,这点损耗对于整个罗家而言只能算九牛一毛。 但再厚实的家底,毕竟罗大公子和罗二公子皆已各自张罗本家的买卖,明白生意的不易,眼看着三弟逐渐沦为纨绔,除了痛心,还有愤怒。 痛心于自家弟弟不争气,愤怒于辛苦操劳赚来的白银就这样流水一般灌入别人口袋。时日一久,整个罗家对于这三少爷自是不待见,无奈,毕竟是罗家的人,好歹也要护着他吧。 话说那晚,罗三少与一众好友闲来无事,月上柳梢头,人约春归楼。推杯换盏,软玉生香,自是满桌的欢愉与妩媚。 席间,罗三少的死党之一杜非提议道:“弟兄们,我们喝惯了花酒,早已食不知味,今天我们换个喝法,名曰香酒”。 众人闻言皆是好奇,纷纷探寻道:“何为香酒“? 杜非纸扇轻摇道:”所谓香酒,便是酒香之中蕴体香,以骰子点数定输赢,点数最小者为输家,输家喝酒。可这酒的喝法可有讲究。“ 众人好奇道:”如何一个讲究方法?” 杜非一脸怪笑道:“输一把,喝一杯樱红一点舌尖香,陪酒的小妹含酒于口,口口相传于输家口中。” 众人闻言大乐,笑道:“此法甚妙,还真是酒香之中蕴体香,当得起这个樱红一点舌尖香!” 几位作陪的女子粉脸一红,娇嗔道:“官人,你们太坏了!奴家不依!” 罗三少嘿嘿一乐,豪气干云道:“今晚陪好我们几位兄弟,爷一会儿赏你们每人五百两。” 听闻此言,众女子皆大喜。 罗三少遂又侧头向杜非问道:“那输第二把呢?” 杜非坏笑道:“这第二把,名曰清泉汩汩长自流。陪酒的小妹由手臂处倒酒,酒水经手臂至手腕再至玉指流入输家口中。” 众人闻言,纷纷拍案道好,皆兴趣满满,遂问道:“那输第三把的呢?” 杜非举杯轻抿一口,笑曰:”这第三把可谓迤逦曼妙,不可用双手,无论采用何种方式,必须把酒倒入输家口中。“众人拍掌又是道好。 须臾片刻,雅间内传出女子的娇嗔声,众人的道好声,放肆的嬉乐声,自当不必细表。 待得酒过三巡,众人皆面红耳赤之时,扣门之声响起。 罗三少正在兴头上,不耐道:“谁扰我等饮酒?”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爷,柳梦姑娘盏茶后于百花厅展示才艺,特来提醒众位爷。” 众人闻言,也没了再喝这香酒的兴趣,脑海中皆自浮现出那如玉雕琢的绝世佳颜。遂纷纷起身,忙不迭向百花厅赶去,独留下一众衣衫不整的女子,似幽还怨的嫉妒着头牌的风光无限。 到得百花厅,早已人头攒动。众人上得二楼,在一雅间落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五章 祸起春归楼 百花厅,以其完,下体一阵剧痛,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下。 那李校尉也不多言,命手下将罗三少和其一众朋友尽皆绑了,随后忙不迭的跑到倒地之人身侧,慢慢扶起那人,谄媚道:“闻少,您可还好?要不我这就送您去医馆?” 那闻少抬起手臂,颤抖着指向罗三少:“这边人多眼杂,到后院收拾这家伙,今晚我要他死!” 此刻罗三少倒也是光棍,虽已被人捆成个粽子,倒也不惧,嘴里嚷嚷道:“小子,今晚你弄不死我,我早晚弄死你!”话未说完,已被人嘴里塞进破布,抬着向后院走去。 春归楼后院,众兵士手举火把,立于两侧。那闻少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两腿大张,虽看似正常,但股间钻心的疼痛让他不时倒抽一口凉气。 颤抖着声音道:“找麻袋过来,套上。给我狠狠打,半死之时给我扔到后面的浔河。” 众人领命,顿时阵阵木棍击打皮肉之声传来,让人闻之心惊,不消一刻,罗三少已没了声息,众人又打开后院大门,随着“扑通”一声,罗三少已坠入浔河。 李校尉俯身问道:“闻少,那余下人等如何处置?”闻少闻言,不耐道:”这还用问?先押入州牢内,大刑伺候,明日通知其家人,拿钱来赎人,每人一万两白银,少一两都不行!”李校尉俯身抱拳道:“喏!” 在众人搀扶之下,闻少上了轿,众人忙不迭向医馆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六章 隐居的战鹰 三月,微寒料峭,冰雪方消,光秃的树杈上刚发出嫩绿的新芽,犹有可怜的几片枯叶兀自倔强的在枝头苦撑。 风起,叶落,打着旋儿飘于地面。浔河畔,芦苇荡,风过,荡起千层婆娑。此时的芦苇荡,满目枯败之色,也只有一簇簇芦花,兀自峭立。 秸杆金黄,芦花灰白,随风而动,随风而飘,扬起漫天芦花,真是“不见鹅毛雪,但见芦花飞”。 此时的浔河,水流湍急,想来必定是上游的冰层慢慢消融所致吧。 水面,几只白色水鸟紧贴着河面掠过,鸟喙轻点,电光火石间一条小鱼便衔于口中,扑腾两下翅膀,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便消失在芦苇荡中。 此刻,浔河边,一老叟,一手持鱼竿,一手持葫芦,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两眼紧盯着河面,不时仰脖灌下一口烈酒。 忽然,鱼竿一沉,似有一条大鱼上钩,直拽的鱼线绷直,老叟站起身,双手握杆,慢慢向后用力。 渐渐,河面露出麻袋一角,老汉狐疑道:“难道不是鱼?不管了,捞上来再说。”,盏茶功夫,一只沉重的麻袋被打捞出水。 老汉迟疑着打开麻袋,只见麻袋内有一人,面色惨白,浑身血污,手指放于鼻下,尚有微弱鼻息,手掌贴于胸口,心跳极弱。 老叟忙不迭将麻袋中人扛于肩膀,右足轻点,人已是上得岸去,两个纵跃,身形已在二十丈外。 中州城北百余里外,一不知名小村庄,此村庄坐落于大恒山脚,村庄三面环山,鲜少有人知。村庄也就十余户村民,茅屋,土路,零星几亩杂田。 村口一口水井,井口已是残破不堪,依稀可辨井口刻着几个篆体小字“宏至三十五年”。想不到小小一个村落,已存世四百余年。 而此刻,村庄中的一间茅屋内,挤了七八个人,围在一张竹榻前。 屋内油灯的火光不是太亮,门缝里透进的风轻轻一吹,火光摇曳。 一中年大婶抬头望了望一须发皆白的老头道:“我说于老头,行不行啊?这小子我瞅着也就剩一口气了。” 那于老头头也不抬,自顾自检查着床榻上的伤者,嘟囔道:“想当年我于汉卿祖上可号称阎王愁,可是能从阎王爷手中夺回人命的名医呐,还问我行不行?我不行,你来?” 那中年大嫂也不气恼,不咸不淡道:“救人,我可不行,杀人,我在行。瞅你最近好像本事见长,要不明儿我们练练?” 一黑脸大汉瓮声瓮气道:“你俩能不斗嘴吗?这小伙子我瞅着挺白净,瞧这穿着,估计是富贵人家子弟。” 另一尖嘴猴腮之人接茬道:“我看也像呐,瞧这腰间玉佩,估计值个三五千两呢。” 那老叟瞪了他俩一眼:“铁山、猴三,都这把年纪了,还留恋黄白之物?唉,想我战鹰一族搬迁至此四百余年,沦落到当下这人丁凋零的局面,祖宗的传承恐怕要断在我等手中了......我看这小子根骨不错,若能救活,把我们这点手艺传承下去也算一桩好事”。 屋内众人闻言皆沉默,忽听一人沉声道:“你真这么决定了?可......”话未说完,老叟打断道:“丘一刀,人挪活,树挪死。 做人要知变通呐,祖宗的规矩是没错,可你看眼前,族内也就剩下这十余户了,年轻一辈出村后就再未回过庄子,祖宗的规矩是该变变了,等我们闭眼之时,祖宗的传承随我们一起带入棺材中,那才叫数典忘祖!” 丘一刀闻言,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道:”也罢,我听你的。“ 忽听那于老头直起身来,叹息道:“唉......” 众人皆惊,忙问道:“咋样?还有救吗?” 于老头背手而立,长叹道:“存了半辈子没舍得用的紫玉断续膏,看来要全用在这小子身上了。” 说罢,于老头叹息一声道:“这小子肋骨断了三根,臂骨折断两根,腿骨折断一根,腹部有积血,肺腑有内伤。这些都无碍,关键是,救这小子的成本也太大了呀,我仅存的那点家底估计都要花费在这小子身上......” 众人闻言不由呼出一口浊气,一身形瘦削的老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近前,用拐杖一顿,正戳在于老头足背,那于老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于老头脸庞扭曲道:“大姐,松开,快松开。再这样,我这脚早晚被你废掉......” 那老妪气愤道:“有些事还看不穿呐?救活这小子,让他传承我们的手艺,我族还有兴旺的一天,战鹰一族几代人隐于山谷中,不问世事,谨小慎微的活着,难道你忘了?这是耻辱,这是苟且偷生!” 话至此,猛烈的咳嗽起来,须臾,抚着胸喘息道:“别多想了,先救人!” 那于老头闻言,神色一凛,向众人微一抱拳施礼道:“那我就回屋准备一应物件去了,你们代我看着点啊,别碰他,另外,铁山,去你家把碳炉搬来,这屋里太冷,对病情不利”。 说罢,转身出门。 山野之中的早晨最是清新,空气中弥漫着花草之香,溪水汩汩,鸟鸣阵阵。日光洒下,林间的雾气逐渐消散,竹榻之上的人儿也在鸟鸣声中缓缓苏醒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七章 醒来,恍若隔世 鸿睿缓缓从无尽黑暗中走出,睁开眼的刹那,无数的感知迎面扑来,他就像呆立在惊涛骇浪前的一名无知幼童,茫然、无措、恐惧、惊慌......各种情绪将我束缚。 他想脱离,他想逃离这种无法掌控自我的情绪旋涡。 “不对,要冷静!”,鸿睿内心不断的提醒自己 “对,深呼吸,慢慢的,吸气......呼气......”,鸿睿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胸口的起伏略微放缓,呼吸的频率也可以自主掌控了,想要从床上坐起,忽然发现手臂裹缠着厚厚一层纱布,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纱布上印出可怕的一片痕迹。 勉强用右手撩起被子,发现浑身缠满了纱布。无法动弹,这是他对目前身体状况唯一的判断。 平静后,才感觉,浑身上下传来的那种痛感,似一种拿着尖锥缓缓刺入骨头中的那种疼痛,鸿睿紧紧咬了咬牙,强忍住那种想要大吼大叫以发泄疼痛的冲动,勉强扭头,一间茅草屋,屋内摆设很简单,可以说是极度简陋。 一只碳炉已经熄灭,炉口的缝隙处冒着缕缕白烟。对面是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就这些,除此再无他物。 鸿睿心底暗自思量着:“这是哪儿呢?我记得......“。 当鸿睿刚要翻找些记忆片段,忽然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不禁痛哼一声。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阳光似放闸的洪水,奔腾着向鸿睿袭来。鸿睿眯缝着眼睛,依稀看见一个身影,身形很瘦,在阳光中似带着一圈金色光环一般向他走来。 待走到近前,方才看清,是一小姑娘,模样俊俏,柳眉弯弯,水亮的杏眼,粉嫩的朱唇,浅笑间,两个小酒窝分外可爱。 刚想开口说话,那小姑娘忙说:“这位公子,于爷爷特意交代过,说你肺腑受伤,尽量少说话吧。” 鸿睿点了点头,费劲的抬起右臂,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边的地面。小姑娘疑惑了会儿,问道:“公子,你是问我,你现在身处何地?” 鸿睿努力点了点头。 那姑娘搬了把小椅子坐在鸿睿榻旁,俩手肘撑着膝盖,两只粉雕玉琢的小手托着下巴道:“这儿呀,名叫战鹰村,听母亲说,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避难至此,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从没出去过。” 鸿睿又指了指那位姑娘。 只见她骄笑着用青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自己道:“你是问我,我是谁?”,见鸿睿点头后,便开心的说道:“我叫江若逦,打小就在这儿长大。” 话未说完,忽然一拍脑门,着急道:“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于爷爷交代过的,让我等你醒来,要喂你喝药。” 说罢,急忙起身,来到碳炉旁,用手小心摸了下碳炉上的一只小陶壶,自言自语道:“我看差不多了,不烫了。”,说罢,拿起一只陶碗,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倒入其中。 “来,脖子抬。”说罢,一只手臂穿过鸿睿的脖子,缓缓将鸿睿的脑袋抬起,另一只手抬起陶碗,慢慢凑到他的嘴边,轻声道:“我试过了,不烫,慢点喝。于爷爷说,这药得一日两服。” 鸿睿缓缓将药汤喝入口中,没有那想象中的苦涩感,反而有股草木的清香和丝丝甜味在舌尖荡漾。 一碗药汤饮下,那小姑娘向鸿睿浅浅一笑,道:“公子,汤药刚喝完,你先歇会儿,过一个时辰我再来喂你些吃的。”,鸿睿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看着若逦姑娘的背影缓缓从眼前融入那阳光之中,鸿睿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的寻思着:“我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脑中忽然闪过一幕幕场景,雪莉,车祸,沉湖......一连串的场景在脑海中拼接,融合......直至心底的那道伤疤,再次被无情撕裂。 躺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上茅草缝隙中透过来的那一缕阳光,内心的凄苦,即使无限的热量也无法溶解这极度的冰寒。 鸿睿轻叹道:“雪莉,不知你现在何处?你的仇我已经报了!可是,我的心中却不知为何,依旧如此悲伤......” 忽然,脑中剧痛再起,似乎另一个自己正用力扒拉着鸿睿的头皮,想从体内逃离一般。 内心不禁一阵惊疑:“罗鸿睿?罗三公子?春归楼?柳梦姑娘?闻少爷?......不对,肯定出问题了。怎么会有两个自己?完了,我精神分裂了......” 努力凝神,先抛开那个罗三公子,仔细回忆下那个自己。 罗鸿睿,一个为了女友报复杀人的罪犯,一个被人沉入湖底的冤魂,一个被人砸光一切美好梦想的冤魂。 心中之痛,比之体肤之痛,似乎更刻骨,即使身处另一个空间,可那种痛意依旧如影随形。 那另一个罗鸿睿,十五岁,出生在中州四大家族之一的罗家,十五岁前被人谕为中州神童,十五岁后沦为一纨绔。 不对,那次游泳......法克!都是溺水!还真是世上所有的悲剧总是类似。 对了,刚才那个江若逦的小姑娘唤我“公子”,难道,我的灵魂来到了这名罗公子的体内?这就是小说中常说的“穿越”? 渐渐,鸿睿的双眼无意识间,已是泪眼婆娑。 一眼迷茫,只为这未知的世界和未知的命运;一眼欣喜,那昨日的悲伤过往,或许能在这个世界得以重新来过。 此时的鸿睿,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前尘往事成云烟,一成相思一成灰......”,“唉”,鸿睿心中悠悠一叹:“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活好这一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入凡尘 第一卷 惹尘 ● 第八章 无奈,任人摆布 不知道这是一天中的第几次醒来,鸿睿害怕醒来的感觉,那浑身的疼痛在醒来那刻便纷沓而至,从全身每一处关节、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中向鸿睿袭来。 牙关因紧咬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鸿睿又一次即将昏迷之时,木门推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推门而入。 只见他一袭黑袍,面容清瘦,满脸的褶子似被岁月无情辗轧而形成一道道深深沟壑,左手托着一方木匣,缓缓来到鸿睿的榻前。 他眯缝着双眼,仔细打量了鸿睿一番,便掀去他身上的被子,弯腰,双手在鸿睿各关节处轻轻触摸。 点了点头,语气淡漠道:“小子,运气不错,换一般人受这等伤恐怕早就死透了,还好,你遇到了我。”。 鸿睿努力想开口说些什么,他摆手道:“你的肺腑受伤颇重,最好别说话。” 言罢,转身打开桌上的木匣,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嘴里嘟囔着:“唉,这些可都是传了几代人的好宝贝啊,罢了罢了,那帮老鬼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也就豁出去了,你们敢赌,我也不怂!” 好一会儿,一个托盘内,盛着七八个小磁碟,小碟内有黑色的膏药,有红色的药丸,有透明的油状物,有碧绿的药汁.......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特别的清香。 老头小心翼翼把托盘放到榻旁的小几上,似有不舍道:“小子,不得不说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瞧见这黑色的膏药吗?这是紫玉断续膏,由世上最后一株紫苓木提炼而成,专治骨断筋裂之症;这红色药丸名曰天心大补丸,由千年蛇红果配上一十九味珍贵草药炼制而成;你再瞧这个透明的油脂,这是从深海抹香鲸脑部最精华的一块血肉中提炼的油脂,对养气宁神最是有益;这碧绿的药汁,乃是采自千年碧根藤的精华部分,具有修复肺气损耗的特效......” 说完,一副肉疼状,叹息道:“小子,我们几个老鬼这般不计成本的救活你,到时可莫要辜负了我们几个的一片苦心呐。罢了罢了......” 言毕,对门外高呼一声:“丫头,准备好了吗?”屋外传来脆脆的一声:“于爷爷,好了,我马上来。”,片刻,江若逦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榻边。 于老头瞅了瞅鸿睿,又瞅了瞅若逦,怪笑道:“你个丫头片子,每次绑纱布都要打上蝴蝶结,你以为好看呀?” 若逦讪笑道:“于爷爷,人家习惯了嘛,再说,打上蝴蝶结确实好看,还方便拆纱布呢。”于老头笑道:“对了,直接拿剪子剪开吧,这小子被你缠成个粽子,把纱布剪开更方便些。” 素手似羊脂,青锋剪红尘。 当剪刀的锋芒游过鸿睿腹部皮肤的时候,鸿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若逦扭头朝鸿睿调皮一笑,一手掩鼻:“咯咯......公子莫怕,连于爷爷都夸若逦的手最稳,断不会伤着公子分毫。” 拆完纱布,于老头对若逦道:“把碍事的耻裤也扒掉,用温水先擦拭一遍。” 鸿睿内心陡然一惊:“这不是要让我赤身裸体暴露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吗?”忙努力的摇头。于老头嘿嘿一乐,道:“瞧不出你小子脸皮这般薄,人家小姑娘都不介意,你还介意?再说,这是为你疗伤。” 下体一凉,鸿睿已是浑身赤裸的躺在榻上,屈辱的闭上了双眼。 若逦咯咯笑道:“于爷爷,这就是穴位图上画的男人的那地方?咋和书上画的不一样呀?” 于老头一个爆栗,轻斥道:“小丫头片子,没羞没臊的,书上只是大概的示意,来,看着,这是气海穴,这是关元穴,这是曲骨穴,这是横骨穴,记清楚了吗?” 若逦狠狠点了下头,可是目光却有如实质一般紧紧盯着鸿睿那个地方,还自言自语道:“难怪于爷爷总说,要实践与相结合呢......“ 此刻的鸿睿内心极度崩溃,内心在嘶吼:“我是人,可不是一具没有感知的尸体!这俩人就这样对我品头论足?” “不对,这姑娘极其好学,难道接下来的日子要仔细研究一番?” “苍天啊,大地哪,我才刚醒来,就要遭遇如此窘迫的状况?唉,罗鸿睿呀罗鸿睿,在外混总是要还的,想你调戏春归楼姑娘的时候是多么欢畅,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 这时,于老头呵斥道:“丫头!别看了,快用温水好好帮他擦洗一下,我该上药了。” 温热的毛巾轻柔的擦拭过鸿睿的每寸肌肤,很轻,小心的绕过他满身的伤口。 鸿睿努力闭上眼睛,他害怕一张开眼睛,就会对上那双清澈的眼光,他更害怕那美丽的容颜会让身体的某部分彻底失去控制。对了,想想仇人,闻公子! 时间在你想快点度过时,总会刻意慢下几分,身上好不容易擦拭干净后,于老头喂鸿睿服下了几颗天心大补丸,丹药入腹,一股暖流缓缓由丹田扩散全神,似乎整个人浸泡在温水中一般舒适。 耳边传来于老头的声音:“是不是觉着四肢百骸无比舒畅,痛感也少了许多?小子,刚才你服下的几颗药丸价值万金呐!不对,万金难觅一颗,你整整服了六颗!” 说罢,一只手指蘸着黑色的膏药,缓缓涂抹于鸿睿骨头断折的部位,并小心用纱布裹缠。 盏茶过后,若逦拿着一把小勺,放鸿睿嘴边,一勺碧绿的药汁流入他口中,顿时,如炭火炙烤般疼痛的肺部传来一阵清凉的舒适感。 ...... 挺尸般感受着身边的俩人整整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鸿睿的第一次治疗告一段落。 耳边传来于老头的声音:“小子,你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有啥需要,告诉若逦那丫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