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万岁爷》 正文卷 第一章 救死扶伤鬼 天已大亮,日头高照,奈何酒店的窗帘厚实,半丝光线也没透进来,仍旧一片漆黑。 聂优优晕晕乎乎的醒来,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她摸索着手机看了下,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再过两个小时要退房了。 突然身边有人动了一下,一双手缠着她的胳膊攀了过来,一张柔软的嘴粘上了自己的唇。两人的黑发缠在了一起,对方的舌头缓缓探出。 一瞬间,聂优优的脑中轰然一声,零星的碎片炸开了锅。 怎么都要毕业了,还能整出这种事来! 疯了吧! 昨晚,大学城门口,一家装饰的如同美国西部的小酒吧。不过五六个桌子,一个包厢而已。头罢,伸手抓起湿淋淋的毛绒熊丢在了地上。 周烨蓉瞟了一眼继续道:“谁让你丢在这里的,不挡路啊!” 白小华再次无奈起身捡起娃娃向垃圾桶走去。 聂优优与阿果坐在对面,对视一眼,互相默默点了个头,蓉蓉喝多了。 她一喝多了对自己人就特别好,好的过分,对别人就特别嚣张,嚣张的厉害。尤其是对男生,简直好像有深仇大恨似得。这就是蓉蓉身上的第二个谜团,而第一个谜团是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对谈恋爱深恶痛绝的抵触心理。 聂优优跟阿果默默扶着酒瓶,打扫战场,一数已经喝掉一箱啤酒,一瓶威士忌了。就算是最后的聚会,也有些夸张。 周烨蓉与黄梦颖两个人抱在一起,头歪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眼睛闭着,嘴还一张一合,一个在骂人,一个在嘲笑。 坐在一旁的两个男生,一个在拍小视屏,一个低头默默的喝酒。 聂优优揪了揪阿果的脸,吆喝着能喝的继续来玩。 毕业的伤感蔓延的有些厉害,白小华提议去海边看日出,继续喝。 白小华是本地人,家里有车,也总是拉着她们一群狐朋狗友到处转,到处嗨。好在酒吧的老板和他们太熟了,硬是把几个喝到烂醉的人拦了下来,阻止了一场危险的酒驾。 阿果拉着聂优优坐到了吧台,用蹩脚的英语与两个老外沟通,将他们从点歌台赶走,拿了两个话筒,塞进聂优优手中,随口就唱起了“你把我灌醉,却不和我睡。” 改编的歌词一出口,当即引的酒吧中一片叫好声。 聂优优还记得,自己拍了拍阿果的肩,开玩笑的说:“和你睡,和你睡,今天晚上就和你睡。” 阿果拽了拽自己的小裙子跳了下来,走到她面前,就将嘴凑了过去。 其实,灯光有些昏暗,感情有些爆发,酒后的世界晕眩的厉害,也沉沦的厉害。 聂优优脑子糊涂的稀烂。她们一起挤过一张床,一起洗过澡,一起骂过前男友,一起打过架,一起逃过课,连考试作弊,都是联手干的,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将这些归为青春,胡闹任性也就这么最后一次了。 便伸手揽着阿果的脖子,将嘴凑了过去。 其实女生喝醉了,和好闺蜜亲亲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只是今日感情泛滥的厉害。 氛围到那里了,也由不得人。 聂优优的记忆只到这里,剩下的只有混乱零星的碎片,连怎么到的酒店,也只有些许模糊的印象而已。 她也没有推开阿果,感情深到了一定程度,哪里还分得清是什么感情。 两人唇交舌缠,还互相在对方的脖子上恶意的印上了吻痕,被子里,聂优优的手扶在阿果的腰间,眼见再次失智的时候,阿果退开了些,摔在枕头上,说:“太晕了,头好疼。” 聂优优起身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自己披上浴袍,盘坐在床边,“蓉蓉和梦颖姐姐呢?” 说的一派自然,装的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在其他房间吧。”阿果润了口嗓子。 “我们不是只开了一间房吗?” “不知道。”阿果翻身背对着聂优优问:“现在怎么办?” 聂优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起身悉索的穿着衣服,也不回答。 阿果再次开口说:“你昨天晚上说一直都很喜欢我,特别喜欢。” 聂优优怔了一瞬,拿起手机说:“我去看看她们,顺便买些吃的回来,你先洗澡吧。” 说罢,就出了门。 她不记得自己昨天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昨晚没少哭。 大学的时候,一直在身边陪着的,就这么几个朋友。志趣相投,又仗义。奈何头顶同一片蓝天,身住同一个宿舍,一脚踩下去,都是熟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有时候,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她们却一个个明镜似的,随手捡起地上的头发,都知道是谁掉的。大家都是女生,例假都能一起来......可现在怎么办呢? 聂优优出了房间,蒙头走向电梯,突然一抬头,一个女生跨坐在窗子上,半边身子都扔在外面,她使劲的在那里挤。酒店的窗子都是钉住的,只能开一个缝,也就只有走廊的窗户能够开一小半。 可惜这女生的屁股卡在了那里。聂优优愣愣的站了一瞬,想着还是闲事莫管。低着头继续当做没看见的走向电梯,到了电梯一抬头,才知道,这是二十二层。 脑子一抽,跑了回去,喊道:“你在干什么?这可是二十二楼。” 那女生一转头,泪流满面,声音都哽咽不清。聂优优想都没想的一大步跨了过去,拉住女生的胳膊,就往里拽,边拽边喊!奈何这一楼层安静的连保洁阿姨都没有。 她一把将崩溃了的女生拽了进来,两人双双跌倒,聂优优的脚还扭了一下,当即疼的一抽,气的骂道:“屁股那么大,想跳楼你减减肥再来吧!” 女生一听这话,哭的更凶,天崩地裂,快断了气一般。半响,抽抽搭搭的说,“我的手机还在外面。” 聂优优一回头,看到一部手机安静的躺在窗子外面,骂道:“你都要跳楼了,还管什么手机。” “我跳不下去,我胖行了吧!我做什么都不对!”说罢,哭的撕心裂肺。 聂优优叹了口气,摊上事了,这是新版本的碰瓷? 想归想,她还是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头探出去,伸手摸手机,够不到!只得学着刚才女生的样子,一条腿担在外面,楼间风猛烈的吹着,心中一阵狂跳,便开始佩服起那女生的胆量了。 救人救到家,送佛送到西! 她小心的抓着窗子,探身过去。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你瘦,你屁股小,那你去跳啊。”倏然,一脚踹在了她的侧身,整个身子斜了出去。 刚刚碰到的手机被打了下去,瞬间就看不见了,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 聂优优回头去看,窗子缝隙间能看见那女生狰狞的脸,显然已经不正常了。 她身后,是披着浴袍,头发湿漉漉滴着水的阿果,一脸震惊的站在走廊中。 聂优优心中一万只蟑螂飞过,身如落叶飘荡,势如千斤坠落。 一瞬间的空白后,耳边风声呼啸,她想,这二十二楼还是很高的,要坠这么长时间。她想,阿果洗完澡,卸了妆,还是很好看的。 ‘砰’的一声,着陆了。 聂优优不敢相信。她自己想过好多种死法,可能会出车祸,可能会得癌症,连游泳被淹死都想过,就是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救死扶伤死掉。 幸亏自己以前常常觉得天灾人祸一瞬间,活着的时候一定不能后悔,该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拖沓,连和阿果表白都做了,亲了,睡了,还不用想后面麻烦的事情,是自己赚了。 除了心疼爹妈,但这事也是不受控制的人祸! 阎王小鬼,千万别把这当自杀算,自杀好像是要下地狱的,自己这可是见义勇为啊! “不会错,不会错,不对,是错了!这怎么办?拿她顶了,行不行?”地狱的投生泉边,一个黑皮蹦跶着对另一个黑皮说道。 “这个是救死扶伤,积了功德的鬼,比原先那个好。”另一个黑皮回道。 两个黑皮同时盯着恍恍惚惚站在井边的聂优优。她双目呆滞,没因为那对话起半丝波折。 其中一个黑皮拍着她的肩说:“妹子,送你去投胎,你是救死扶伤鬼,心中一定有大爱。前些时候我们送错了一个投胎鬼,将个十恶不赦的凶鬼投去当了帝王,现在那个国家水深火热,我们只能将他再勾上来,奈何肉身阳寿未尽,现在送你下去救黎民百姓于水火,顺便享享福,也算是对你救死扶伤的奖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章 试探 说罢,黑皮扶着聂优优站上了井口,可这救死扶伤鬼怎么都不再往前迈一步。 另一个黑皮问道:“这是个从高楼上摔死的,现在不敢再跳了,怎么办?” 旁边的黑皮蹦跶到聂优优身后道:“这个好办多了。”于是,一脚踹在聂优优的屁股上,将她踹了下去。 两个黑皮打量着黑洞洞的井口,齐齐松了口气,终于交差了。 另一边,聂优优飘飘忽忽的被人一脚踹了下去,眼睛一闭,身体突然一重,肉身沉重的感觉熟悉无比,胸腔又有了呼吸的实感。 他猛地睁开眼,张嘴一句,“大爱个屁。” 明黄的床帐,隐隐飘着的龙涎香,身旁一人一惊,斜拄着胳膊肘,微起身,看着他,“万岁爷,可是做了噩梦?” 聂优优看着突然出现的赤果着上身的男人,肌肤白皙,细长的一双眼如碧波荡漾,横生媚态。 他看了男子一瞬,默默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句话都没说。心中再次奔赴着万千只的蟑螂,晃动着黑黝黝的触角,惹得人浑身一颤。 重生?穿越?这样? 聂优优烦躁的翻了个身,手便触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一触后立即缩了回来。 枕边人再次骚动了起来,聂优优索性坐了起来,皱着眉道:“你...先回去。” 身边的人低着头,什么也没问,起身从龙床上爬了下去。爬出来的一瞬间,聂优优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烂掉了。 这人身材笔直,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完美的有些虚假,重点是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他面前穿着衣,丝毫不觉的害臊。 聂优优觉得这皇帝有些太会享受了,遂讪讪的转身睡到了里面,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仔细盘算,如今事已至此,就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奈何自己大学学的还是个信息技术专业,如今弄来当了皇帝,当真是狗屁不通了。 好在不用面对就业压力。 他长叹口气,一脚踹在床拄上,喃喃道:“怎么当初不学个历史什么的,再不济随便一个专业也好,如今可是脱节的厉害了。” 忽闻陌生的声音就着自己的心中所想在房中飘荡,他翻身爬起,赤脚冲到铜镜前,呆了。 须臾,屋外的大监听到了声音,进了来,见皇帝赤脚站在铜镜前发呆,慌忙拿过毯子跪在一侧劝解道:“万岁爷,如今已入了秋,地寒,您当心身体啊!” 遂将毯子小心的铺在聂优优脚边,轻触着将他的脚捧上了毯子。 聂优优炸见一年岁颇大的人跪爬在脚边,佝偻着身子,还捧着自己的脚丫子。一时不适应,惊了一跳,慌忙去扶。大监初见皇帝如此,同样惊了一跳,趴的更深了。 聂优优只得赤脚再次走回龙床,只觉被这明黄刺破了脑壳,扎眼的很。 大监复又来侍候穿鞋,他也只得伸脚给人摆布。 “万岁爷,今日不知唤谁作陪?”大监一边穿着鞋,一边惊魂不定的问着。 聂优优打量着四周,颇有些烦闷的起身让人继续伺候更衣,道:“谁都不用,我自己待一会儿,你去传膳吧。” 大监猛的定住了,目光滴溜溜的转,随后又不动神色的准备退下。聂优优看了他一眼,心想怕是这皇帝每日必定会叫人作陪,难道是给人看出了破绽? 复又道:“算了,还是随便叫一个来吧!”大监应声后,退了出去,叫了宫女来服侍。 只听门外细微的声音道:“今日圣上的心情不好,都小心伺候着,去请佩远君来。” “公公为什么不请春君来,他最是能讨圣上欢心了,正好可以来开解开解。” “你没见文清君早上被皇上赶出去了吗?瞎多什么事,下去干活去。” 聂优优听的心中一跳一跳的,恍惚着,早上......我赶人了吗? 忽儿头自己是皇帝,没人敢放个屁,终归这身体也确实是皇帝,谁管的了里面是谁。 只是最让人不舒心不能适应的还是——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了!男人啊!而且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上辈子到了最后变成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如今这确定不是来惩罚自己的? 聂优优步行到寝宫门口,果然安静。他一脚踢开闭合的大门,喊道:“来人。” 大监跐溜一声,不知从哪里敏捷的钻了出来,跪在面前,丝毫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聂优优再次下意识的要去扶他,意识到手中的龙袍后,便住了手,将龙袍丢在地上道:“用膳。” 总之,暴躁就对了! 那便由着性子闹吧,便当是来了古代主题的游乐园了,也享受享受这当皇帝的乐趣。 黑皮仍旧飘在空中,见聂优优一派闲适的上了班,开始了工作,终于幽幽的叹了口气。可算是把这空缺补上了,好坏不提,好歹夏商的国运还有的救,自己也不用被老黑皮扔油锅玩了。 遂安心的幽幽然,飘了走,消失在谁也看不见的空中。 吩咐的饭菜端了满满一桌,侍女服侍着洗漱完毕后,聂优优又照了照镜子,瞧着镜中的人并不像是个暴戾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桌旁静静的立了一位公子,比之早上惊魂一睹的那位不逞多让。就是佩远君了,也不晓得这佩远君是夏秋冬中的哪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章 上朝 聂优优幽幽的想着,这若是在学校,她们四个死党定然会尖叫,自己也能吹嘘一番,奈何如今是在古代,半丝兴致也无了。 复又想到自己如今是劼褚,想太多以前的事情平白给自己徒增烦恼。不过话说回来,‘字敏之’是个什么玩意,这黑皮的话自己都听不大懂,上了朝还不是找死。 古文那玩意,高考结束后,自己连眼白都欠奉一个,早已忘了个精光。如今又是悔上了,为何当初不去学汉语言文学。 未央殿中,奢靡的饭桌,垂首不敢抬头的宫女太监们,静立一旁的闲适男子,与心中震惊无比,面上苦大仇深的聂优优。 也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只是这阵仗,怕是他那当官的老爹也不敢想。各种各样华丽的菜品摆满了一桌子,这丫的是国宴啊!荤的素的稀的稠的啥都不缺,饭菜都能闪瞎狗眼了。 他心中啧啧两声,硬是怕被人瞧出什么来,丢面儿。遂压抑着自己震惊又兴奋的表情,只是太过了些,便多少有些阴沉沉的感觉。 大监在一旁看着主子瞪着一桌子菜,立在桌旁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吓的冷汗直顺着背脊湿到了裤子,生怕这小祖宗一不高兴斩了御膳房的厨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去寻厨子去。 好在片刻后聂优优坐了下来,还吃了不老少。面上仍旧压抑的阴沉,心中却是美滋滋的将菜尝了个遍。思量着如今做为一个男人,减肥这种破事就不用顾忌了。 一旁的佩远君很自然的坐了下来,小声的吃食,间歇还不忘给他夹菜。 这顿饭吃的甚是闲适,美哉。 饭后还有人送来了茶水漱口,他也是半丝不适也无的让人伺候着,大爷到了家。 “皇上今日是有何喜事吗?佩远还未曾见过您胃口如今日这般好。”佩远君漱了口后,坐在一旁唇角微裂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聂优优本在沉思盘算着,忽闻身边清淡的声音,手拄着脑袋,歪着头打量了过去,目光赤果,“想知道?” 男人垂目避开了那直勾勾的目光,回道:“恩,有些好奇。” 聂优优瞧着面前男人乖觉的模样,心中顿时大呼过瘾。遂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半响,开口道:“叫声相公听,朕就告诉你。” 男子明显被惊到了,便是见了黑皮,怕是也就这种程度了。身旁的宫女本欲端茶来,听了此话,手一抖,茶杯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 聂优优扭头去瞧,宫女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连串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砸了下,也惊醒了一旁发呆的一众人。 大监还算镇定的命那宫女收拾利索了,聂优优也象征性的挥了挥袖子,示意她下去,随后便继续盯着面前愣神的男人。 男人咬了咬唇,道:“佩远不敢。” 聂优优挑起了眉,“叫一声,朕恕你无罪。” 男人仍旧未动,耳根一抹红爬了上去,他踌躇的看了眼聂优优,见对方无波无澜,打定了注意要听的样子,遂憋里憋气的开口叫了声:“相公。” 叫一个大男人开口喊相公,聂优优心知做的有些过火,不过他也只是试探,水深水浅,总要试过后才知道。现在看这些人的反应,虽然俱是惊讶,到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以后,随心所欲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起身拍了拍佩远君的肩,“起来,陪朕走走,饭后容易积食。” 那男子也很快的恢复了常态,绕着檀木幽香,两人一前一后渡步出了去,皆是正当韶华的从容姿态。 红墙金殿,曲折萦绕。 聂优优随处走着,一旁跟着佩远君与一众侍卫太监。皇宫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男子,一片寂静。 他回头觑到大监,给了个眼色,大监跟了上来,低声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聂优优皱眉,“太安静了。” 大监回问道:“是要着人去请些戏班子吗?” “不用,就是觉得太安静了,朕感到压抑。” 大监揣测着圣意,奈何摸不着头脑,回道:“这宫中向来如此,自从圣上登基后,赶走了后宫的莺莺燕燕,比不得先帝时吵闹,奴才是该去物色些宫女回来的。” 聂优优冷冷的道:“朕难道还不知道吗?要那么多宫女作何?白跟着朕这么长时间。带朕去些人多的地方看看。” 大监低着头,一张老脸青白交加,着实弄不懂这皇上是想干什么。人多的地方,上清殿人最是多了。难道?“回皇上,是要去上清殿吗?” “没用的奴才,带路!” 大监忙打着头,一脸惊异。 其实聂优优也不是真嫌太安静,虽然一路上确实没有半丝声响,有些憋闷。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魏西睡至日上三竿,让自己的母亲在门外一顿大喊叫了起来。 “乖儿子,快起来啊,上朝的时间早就过了,你爹方才一直在骂,再不起来他要过来了。” 魏西翻了个身,继续捧着书看,“母亲不用担心,皇上是不会上朝的,他绝不会出现在上清殿,儿子昨晚处理事务太晚,这就起来了。” 魏夫人略有愣神,身边的小厮道:“少爷,刚才宫里来人说,今日皇上会去上清殿,要各位大臣速进宫面圣,老爷说不等您了,先去了。” 魏西听闻翻身而起,仍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宫里的人?” “是的,来人说皇上今日觉得太安静了,要各位大臣速去上清殿上朝。少爷您快起吧,奴婢已经着人去准备马车了。” 魏西扔下手中的话本,起身吩咐道:“去准备官服,再将我昨日放在书房的奏折拿来。” 小厮应下,魏母忙去吩咐人准备了些吃食。 魏西在马车上看着奏折踌躇再三。奏折写了些怪异的事情,本不该自己管,奈何这御史大夫做的太过悠哉,让父亲挑了毛病,硬将这事揽给了自己,不让大理寺接手。 只是这事情太过诡异,若是此时不明就里的讲给那个人听,又要被折腾一番了。 魏西在宫门随同一众官僚一起往上清殿走,各个都是不敢置信的模样,但也不敢随意揣测圣意。 进了上清殿,就见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脸阴沉,戾气横生。 官员猜度今日怕是有事情要发生,大气不敢出,忙趴下参见皇上。 上首的那位皇帝,冷冷的看着下面,也不说平身,就让他们那么跪着。中间几位老臣的腿都有些抖了。 魏西跪下的瞬间,督了一眼皇帝,心中有种感觉,莫名的说不出。 厅中唯一站着的,是三年前科考的状元郎,如今任职吏部侍郎的柳廷一,出了名的清廉刚正,对皇上也是绝对的忠心不二。 皇帝已经数年不上早朝了,官吏对早朝早已放弃,如今朝廷里能坚持每日来这上清殿耗着的,只剩这柳侍郎了。 魏西与此人中间隔了个楚河汉界,如何都无法正常来往。他父亲也曾说过,柳廷一是他们这一辈同龄官吏里唯一像个样的,其余的都是些尸位素餐,蝇营狗苟。白拿了朝廷这么多俸禄。 每次自己稍微有所抱怨,父亲就一定会拿柳廷一来比较,这叫魏西如何能不对这柳侍郎有些敌意。 聂优优倒是对这位柳廷一颇是欣赏,站在下面一直不卑不亢,就算只是他一个人在站着。 话说他也是无奈到家了,莫名其妙跑来上了朝,还不能发火的。憋了一肚子气,打碎牙和血吞了。 大监见人差不多到齐了,这么跪着也不是个办法,低声道:“皇上,各位大臣差不多到齐了,是否让平身。” 只见上首的皇帝,开口有着不同往日的清明,“朕素来厌烦等人,众卿领着朝廷的俸禄在家清闲的睡大觉,可舒服?” 下首一众人皆惊慌于皇上的反常,各个双股颤颤,连个屁都不敢放。 “朕问你们话呢,哑巴了不成?”仍旧一片鸦雀无声,谁都不愿意当这出头鸟。 聂优优又等了片刻,心中想好说辞,本着表演的精髓。阴沉下了脸,怒斥道:“大监,列出今日不在朝中的大臣名单,每人罚一月俸禄,二品以上官员未坐好表率,身居高位,不尽人臣之责,再加罚一月俸禄,五十岁以下者,领杖责二十,即刻执行。” 魏季严当先沉声道:“谢主隆恩,臣等甘愿受罚,臣身为百官之首,未曾以身作则,贪慕逸豫而亡身,此时亦不敢再倚老卖老,自当领了罚,以三省吾身,也好对百官有个警醒。” 聂优优低头打量着须发已见白的老头,心中左右思量,怎么也打不下这手,本身这责罚就是不合理的,若不是劼褚一直不上朝,给他们三百个肉胆,也不敢在家中酣睡。只是若想重新整顿朝纲,严明纪律是必须的,三岁小孩儿都知道。 “爱卿今年高寿?” 魏季严垂首回答:“臣今年五十有二了。” 聂优优又道:“卿可知量力而行,理性处事的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章 魏小大人 魏季严顿了顿了,回道:“回皇上,这说的应当是在朝中办事,不可被情绪左右,不可争功贪大,解决不了的事,应该与他人协同完成,否则便是冒进,误事害己。” “卿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何必逞强,朕知你心意,可你也该清楚,卿的这个位置,身系多少民生,二十杖打下去事小,若是卿就此起不来了,可有想过贻误多少事情吗?孰轻孰重,还要朕来讲吗?” 魏季严将腰弯的更深了,头抵在地上沉声道:“皇上圣明,是臣愚钝了,臣一大把年纪,竟还如此不清明,日后臣自当恪尽职守,不忘皇上教诲。” 聂优优挥了挥袖子,觉着这威慑也差不多了,叫众官员起身。当即就有三人被侍卫带了出去,其中就有魏西,满脸不敢置信的掉头跟着侍卫出了去。 而这魏季严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向皇帝,脸庞竟是老泪纵横,双目精亮,一副儿子终于娶上媳妇的模样,怕是比抱上孙子还显得激动。吓的聂优优就是一哆嗦。 殿外是不绝于耳的叫声,叫的也不是很惨,竟有些装模作样。聂优优心想着二十杖会不会有些多了。但见陆续走进来的几个人,只是微微驼了背,面色一个比一个红润,多少有些无奈。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聂优优端起了架子,装着威严的道:“今日都先回去调整调整吧,退朝。”便施施然的起了身,离去。 魏西轻轻抚了抚背脊,跪下恭送皇帝离去,只是今日上首的那个人,连一个眼神都未瞟向他,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了,居然不知不觉的拐向了御书房的方向。 手里捏了捏奏折,通禀了太监,待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御书房的前厅,端着茶喝了起来。 魏西瞬间心中咯噔一声,抬步放下茶盏,匆忙出了前厅去寻方才的小太监,哪里还寻的到。 平日里躲都躲不及,今日是中了什么邪,上赶着让人欺负来了。魏西魔怔了般,呆坐在椅子上,想着两次来御书房的光景,就想给自己浇桶冷水清醒清醒。 而这跑去通报的小太监竟同魏西想到了一处,见到了太液池突然就想跳进去,清醒清醒。今日中邪的人真不少,皇上突然上了朝,魏大人主动来了御书房?! 想起前不久魏大人满面充血的离开御书房的样子,仍旧心有余悸。大人离开后皇上就砸了御书房,还处死了一名和自己一同来御书房的公公。 他远远看见皇上和佩远君坐在池边的亭子上,那明黄的料子闪过,心中一阵哆嗦,今日一定要小心,皇上每次和魏大人碰上,总要死那么一两个人,可千万别是自己。 小太监跑去,在大监耳边嘀嘀咕咕了两句。大监面上一瞬间就开了花。真可谓喜形于色,看着正对着一池荷花抒情的皇帝就是一个灿烂又多姿的大笑脸,“皇上,魏大人前来面圣,此时正在御书房等着呢。” 聂优优脸都没有回,沉浸在自己的高逼格中,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彻底迷的佩远盯着自己双眼冒泡,满满的崇敬,自个儿看着他那花痴样,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遂淡淡的回了句:“朕今日没那个心情,叫他放下奏折,明日上朝再议。” 大监怔了怔,才反应道:“皇上,不是魏老丞相,是魏西魏大人!” 聂优优接过佩远君递来的茶,润了口嗓子,“所以呢?” 亭子明显更加寂静,连佩远面色都变了变。 大监心想怕是皇帝心中闹了别扭,遂回道:“真的叫魏大人回去吗?皇上,恐怕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耽搁不得的,不然魏大人也不会刚挨了二十杖也不休息就跑来面圣了。” 聂优优随口道:“别是因为挨了打,跑来跟朕讨说法来了。” 此话一处,饶是呆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大监,也是浑身一颤,更别提一旁御书房的小太监了。吓的连呼吸都忘了,险些就爬在地上起不来了。 说归说,聂优优也是不情愿的起了身,还不忘回身嘱咐佩远莫坐的久了,湖边湿气重。 佩远君双眼就差流出泪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泛了红潮的脸,身后是连绵的荷叶与绽放的莲花,真绝色了,美如画。 看着这风景,聂优优心满意足的走了。 魏西坐在桃木椅子上,端的是四平八稳,捏着奏折的双手骨节发白。 忽闻门外一阵骚动,似是将他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猛地站了起来,扔下奏折,逃似得匆忙渡步出了御书房。哪知迎面那明黄的身影,已走至他面前。 两人一个照面,擦身而过。 魏西惊愣在了原地,对视的眼神,仿若从不曾相识的淡漠。 本欲疾步离开,踌躇着却又折身返回了屋内,安静的站在下首,看着大监奉好了茶,习惯性的将屋内的太监遣了出去,关上了门。 桌案后边的那位极不像样子的随手撩拨着一个香炉。目光微垂,如同此时并未有人在此一般,百无聊赖的玩了会儿,便将香炉推至一旁,端起茶水来抿了口。 魏西站的僵直,半响,上首的人才开口问道:“何事?” 魏西的眉宇皱的紧,反问道:“你又在玩什么?” 皇帝似乎乐了,眯着狭长魅惑的眼睛,往后慵懒的一靠,细细打量着他,“朕是在玩吗?何以见得?” 魏西盯着皇帝眼睛下方盈盈欲滴的泪痣,抬步走上前,见那面庞微有诧异。他伸手将桌案上方才扔下的奏折推至皇帝的面前,转身便走。 行至门前,又停了下来,回身懒散的行了个礼,脸拉的老长,道“微臣告退。” 半阖着眼,推门离开。 聂优优震惊的歪倒在椅子上,少顷,反应了过来,这哥们儿八成和皇帝有一腿,那眼神,让他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簌簌的往下掉。 他颤巍巍的去拿那奏折,不慎将香炉推翻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又是一惊。 门外大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长输了一口气,原还以为今日万岁爷转了性,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好在终于正常了。 屋内的聂优优盯着一地香灰,等了半响也未见有人进来收拾,遂压低了声音,抖抖嗖嗖的冲着空中道:“黑..黑...皮,在不在?这...什么情况啊?” “这,我也不晓得,怕是有什么内幕,只能靠你自己了。”声音幽幽中断。 聂优优愣神半响,翻了个白眼,拿起奏折站了起来:“你能干嘛?” 马车驶过闹市,车内魏西用手盖着眼睛,有些哆嗦。脑中一直是那人不咸不淡的目光。 忽然,他嘴角咧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喃喃的道:“终于腻了....原来,还是腻了。” 自己似乎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却是半点解脱的快感也无。他拿手揉了揉胸口,吐出一口浊气。 马车驶入魏府,还未踏进家门,就能听到父亲高亢的声音,激动的声音都带着些颤。高付州高大人的声音也格外的激动,两人在正厅不断的赞扬着今日的皇上。 魏老丞相颤巍巍的连茶水都快端不住了,眉眼俱笑的对高大人道:“终于等到了,怕是入了土,我老头子都能笑着见先帝了,你今日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魏季严放下茶水正了脸色,起身对着坐在一旁笑的慈祥的魏夫人,一脸庄严声色并茂的道:“爱卿可知量力而行,理性处事的道理?” 说罢,自己眼眶也微红了,脸上的褶子瞬间堆笑了起来。 高大人朗声笑道:“魏老今日开怀了,激动了一路,拉着我们这帮老臣不住的赞叹,皇上终于醒悟了。长孙大人也是,被罚了俸禄,挨了板子,却是笑的如同被恩赐了什么奖励般。这夏商终于要清明了。” 魏夫人看着魏季严也是笑红了眼眶,道:“我们家老头子盼这一天也是盼了太久了,终于啊!” 魏西站在门框外听了半响,转身回了自个的屋内。正要推门,被一小厮叫住。 小厮手中端着个不大的盒子,递了来,道是今日上午有人送来的,并未说些别的。 魏西沉下了眉,训斥道:“不是说过不论谁的礼都不得收的吗?退回去。” 小厮难为的说:“来人说是少爷前些日子在墨轩定的东西,您看了便明白了。” “我并未定下任何东西,送回去吧!”魏西转身推开房门,倏然回身,“算了,先给我。” 盒子小而精致,打开后是一抹明黄的布料,这颜色一进入眼帘,魏西就有些呆愣了。一般装饰的布衬不是白色便是红色,有谁敢用这明黄。 他合上了盖子,遣退了小厮,进了屋内。再次打开后,明黄的布衬下是一支精致的玉雕管素,毛尖软硬恰当,入手轻盈又透着微凉。 魏西在桌上画了画,用的十分趁手,这管素一瞧便价值不菲。盒内还附有一纸张,‘总入今朝祝寿杯,永保千千岁。子檀,生辰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章 让我死吧 子檀是魏西的字,这笔迹虽说并不熟悉,却也认得,不怪为何敢用这明黄的布料。那人确实说过爱极了自己的书法,所以送这管素来吗? 魏子檀将笔同字条一起放回了盒子,又将盒子放进了一个柜子中,柜中还放着些玩意儿,玉佩,藏书,还有巴胡人象征如意富贵的石雕,加上这支管素,不多不少刚好五个。 魏西在柜前立了很久,须臾,笑着摇了摇头,“给我打下的江山,陪我一起看吗?” 他右手覆上左臂,抚摸着一道泛红狰狞的疤痕,疤痕蔓延在衣袖内,望不到头。 半响,魏子檀锁上了柜子。拿起早上未读完的话本,斜斜的躺在小榻上,继续读了起来。 未央殿内,聂优优躺在龙床上,腿盘的似个二百五。手里拿着奏折,一知半解的读着,竟还让他看出了小说的感觉。 亏的平日里爱唱粤语歌,看繁体歌词看的多了,如今拿着奏折也能猜个差不离。只是这奏折的内容,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黑皮,你帮我看看这奏折上写的是个啥?” 话毕,奏折从他手中飞出,飘在半空,“数日前,上京南边的仙泽山下,数个郡县的人瞧见了大片的鬼火,次日上山后,祖坟均被挖开了,腐尸白骨散落的到处都是,还有一块天然的巨石,上面刻着.......” 聂优优抬头道:“鬼王入世,以帝王之姿,覆灭天下!” “没错,当地人认为是上天给的警示,将石头供奉了起来,消息传出来后,周边乃至京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动。当地府衙进行了镇压,京兆伊也对散播谣言的人进行了抓捕。” “之后,轻泽郡的郡守王田将石头封了起来,放在了府衙,当天晚上他怀孕五个多月的妻子就死了,死像恐怖。仙泽山再往南的滨水一带前些日子爆发了瘟疫,当地官员管理不力,一些灾民这几日刚好涌入轻泽,致使瘟疫蔓延,流言四起。” “如今京兆伊携官员已控制住了灾情,但大理寺无法进入仙泽山,对这起事故也就中断了调查。” 寝宫内随着飘忽的声音结束,陷入了异常安静的氛围中,多少有些诡异。 奏折仍然漂浮在空中,半丝响动也无,床上俊美的男人苍白的皮肤仿佛僵住的石雕。少顷,他哑了嗓子道:“这是魏大人写的恐怖小说?是想让皇帝给他写序?” “这字倒是好看的紧。”黑皮幽幽的评论完,奏折便飘回了聂优优手中。 聂优优随手翻着,确实是好看,工整中透着随性,看的人甚是舒服,“黑皮,鬼火是什么火?你们地狱里有鬼最近跑出来惹事吗?” “地狱里的鬼跑不出来。” 聂优优道:“那该不会是哪路的大罗神仙惹的祸吧!” “天上的神官一共就那么十几个,各个都是睡不醒的散仙,最近还开了个论法会,结果全部喝倒了,怕是你轮回个几世,他们都醒不来。” “那不会是魔吧?这个皇帝这么昏庸残暴,民间的怨气冲天,汇聚成了魔?” “优优啊,你不是新文明时代优秀的大学生吗?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个世间没有魔,只有人。”黑皮苦口婆心的说道。 “若不是碰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能把脑子掉进神神鬼鬼里出不来吗?” 黑皮一时噎的够呛,结巴的回道:“优优,我..我是地狱鬼官,不是什么东西,也不叫......黑皮。” 聂优优翻了个身,随口应了下,便不再搭理黑皮。 这若不是神神鬼鬼的东西,大概就是人祸了。忽想起电视剧中武则天的片段,好像也出现了个石头,什么武代李兴什么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一躺,迷迷糊糊的天就黑了。聂优优实打实的是被饿醒了。 心中腹诽不停,一个魏小大人跑来皇帝跟前耍了个橫,甩了个脸,这一天就没人来管皇帝了,早上还被簇拥着,风光的不行。走出御书房后,一群奴才都跟见了鬼似的,躲的远远的。 聂优优翻身起来准备叫人,听见有人入了殿内。 大监规规矩矩的站在帘外轻声道:“万岁爷,文清君在殿外求见。” 文清君,想起是之前床上的那位。修长裸露的身体,从容穿衣的香艳的一幕铺面而来,聂优优本饿的苍白如雪的脸泛起了红晕。 踌躇片刻,宣了他入殿,并叫人准备了膳食。 大监立时喜滋滋的去传膳,看来也是等急了。 文清君侧身绕过往外冲的大监,迈步进来。男人的脸初看清秀,细了去瞧,却能瞧出些邪魅在上边,甚是有魅力。手中握着些应季的花枝,自去一旁的瓶中插了起来。 插好花枝,他摆弄两下后,回身倏的跪在聂优优面前,“皇上,文清知今日魏大人前来面圣,所以未等宣召,便自己过来了,请皇上赎罪。” 聂优优此时饿的前胸贴后背,却偏偏还要表现的霸气,一条腿在裤管内不住的抖来抖去。奈何他从第一眼见到这文清君就深感此人不好对付。 虽说他还未入社会,但同自己那官场的老子混的多了,帮亲爹挡酒都是常事。见得多,便练就了初见能识人五分的本事,直觉准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牛逼。 只是这古人到底是比和谐社会下的栋梁们能装,一个个看在面上,却都摸不到实质。 就一个字,虚! 他摸不大清楚文清君这话的意思,遂摆摆袖子,叫他起来。 文清君本是低着头的,听到叫他起来,自然而然的起身,挪动两步后,跪坐在了聂优优的脚边。 他手轻握起一节微凉的脚踝,竟将那脚捧到了自己的怀中,用纤长的双手细细的捂暖后,才为他穿上了鞋,复又移到了另一边,捧起了另一只脚。 聂优优不自在的瞧着跪在身边的人,仍旧是那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多少与他那张脸有些违和。 然而这动作,让他立时想起了自个的妈!以前冬天的时候,自己的双脚就总是冰凉,他妈也就是这样帮他捂暖的,不过他那老妈总会将他的脚塞到自己肉乎乎软绵绵的肚子上,甚是舒服。 但这种事换给另外一个品貌皆优的男人去做,就是在突破他的心理防线,浑身如同蚂蚁咬食般不自在的厉害。 他伸手摸了摸文清君的头皇帝的实质就是千人睡,万人滚。和那些个敏感职业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当皇帝的想和谁睡和谁睡,而他们则没得挑。 意识到了皇帝的核心内容,登时让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倒霉悲催,好不容易来了古代,却摊上了这么个职业。 饭后,聂优优打发了文清君离开,大监引着他去沐浴,伺候沐浴的是几个宫女而非男人,这让聂优优坦荡了不少。 一进浴池,大监便看到皇帝在衣服里左翻右翻,他上前询问道:“万岁爷,是在寻什么?奴才回未央殿取来。” 聂优优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走了进去,喃喃道:“呼,还想发个朋友圈的,懵了懵了!”。 皇帝的浴池真丫的大啊,赶上游泳池了,雾气缭绕,帷幔飘飘,一旁还准备了果蔬和酒。 宫女侍候聂优优更衣时,他的眼一直瞟着旁边一位美女,多少不敢低头看自己。直到泡进了水里,才伸手摸了摸那平坦光滑的胸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章 你若为女人 墨黑的发沾了水黏在身上。 水雾中,聂优优伸了伸腰,迷糊的闭上了眼睛。疲惫的神经突然恍惚了,想起了阿果。 最后见到阿果,她的头发也是这样,滴着水,黏在脸颊上,看到自己坠楼的一刹那,满面的惊恐。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抱有不一样的感情,大约不是在最后的那场聚会上。隐隐约约从很久以前,好像就不一样了,只是到了最后他才明白。 由不住的想要叹息。 感情这种东西,着实复杂难测。 想到那因为酒精而模糊的一晚,聂优优突觉下腹莫名的一股灼热袭来。虽然他很不愿意去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好歹是信息爆炸时代出来的人。 平日里火车开多了,满嘴跑沫子,荣誉的获得了污妖王的称号,导致如今秒懂这身体的反应。 聂优优叹了口气,猛的起身从温水中出来,唤侍女端来了一盆凉水,想都不想的浇在身上,一阵哆嗦后,终于觉得清醒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头脑。 回到未央殿,聂优优将守夜的太监尽数赶了出去,留了一盏明灭昏黄的灯,盘腿坐在床上,叫了声黑皮,没有回应,他便每隔段时间喊一声黑皮,直到空气中有了回应的声音。 聂优优沉默片刻,抬头看着虚无的空气,“黑皮,当了一天皇帝,我觉得你还是让我死吧!” “你想好了吗?” 聂优优深深的吸了口气,回道:“想好了,当了皇帝继续活下去,我就必须要接手劼褚的感情,可我的感情已然无法归置。该结束的就应该结束,我宁愿这一生最后的画面是我从楼上掉下来时看到的画面,而不是带着记忆,延续一些毫无瓜葛的生活。与其这样不伦不类,还不如早早忘掉一起,重新开始。” 黑皮劝道:“你完全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而不是活在劼褚的延续里。” 聂优优道:“说的轻巧,一些人的执着除非是让他知道劼褚这个人已经死了,否则永远无法了断纠葛。况且,我不是劼褚,无法接受他的生活。” 空气中长叹了一口气。 黑皮颇觉无奈与阴郁,“优优啊,你难道没觉得你和这具躯体十分贴合吗?” “废话,安置魂魄不是你的专业吗?难不成还应该缺胳膊断腿的?那你可真是废物了。”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寝殿内唯一的小火苗‘呼呼’晃动的飞快,气流一瞬间搅动了起来,半响才平息下去。 聂优优无所谓的往后一靠,注视着房内的异动,道:“说句大实话你还生气了?少问些有的没的,赶紧将我提走,这皇帝爱谁当谁当去,老子要赶着投胎去了。” “投胎已经不可能了。魂魄安置没有这么随便,性别错位后有些身体反应是不可能有的。你应该能感受的到,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也是你注定该过的生活,你只是回归了而已。” 聂优优猛的翻身起来,随手抄起身旁的枕头砸向了空中,“不想让我走就直说,瞎编乱造个什么鬼,你当你给我讲晚安故事呢?” “做什么要这么暴躁,信不信都由你,只是这皇帝的一生就是你的命理,之前的功德或罪孽你也大约是知道的,如今你要死,便是你自己放弃了生命,劼褚的一生也就结束了,那么功德簿前,以现在这种情况,你大约会被打进畜生道,或者根本再无轮回。” 聂优优哼笑一声,“听你这意思我就只剩这辈子好活了?所以一开始就错咯?这身体本就是我的,之前只是被个王八蛋给占了?” “恩......恩,这么讲也没错。所以你今日才会过的这般自然,半点不适也无,如同生来就习惯了当皇帝一般。” 聂优优憋闷片刻,重重的吐出口起来,原本白皙俊俏的脸此时阴沉的泛着黑气。他冲黑皮一个劲的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回道,“服!绝了!” 黑皮讪笑两声道:“敏之,好好开始过你的生活,建你的功德,补你的罪孽吧!” 聂优优黑着脸问:“敏之是什么玩意儿?” 空气再一次凝结,黑皮本就渗人的声音更加阴森,“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的表字啊,敏之。” “表字?小名?” “哎,你就当是小名吧,夏劼褚,字敏之,好歹将你的姓名记下来。本鬼君要回府闭关去了,跟你说话耗费的心力太甚,一时半会儿你就别想见到我了,好自为之吧!” 劼褚起身自己将枕头捡了起来,认命的吹熄了最后一盏灯,上了床。 半响,他突然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嘟囔道:“原来我他妈的姓夏!我还以为姓杰呢!” 东风拂面,芳华如初。 一树青葱,转眼便消散无踪。 聂优优站在一地厚重的落叶上,她还是原来那个二十年华的姑娘模样。一阵风沙迷了眼,劼褚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明黄的龙袍随意的套在身上,不成体统。 聂优优叫了声夏劼褚,劼褚仿若未听见一般走进了大片的花圃中,静默的站着。 聂优优觉得这男人长的真的是绝了。本凌厉的脸,因为眼角下的泪痣显得柔和了好多,本魁梧的身材,偏偏看着纤长消瘦,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劼褚面无表情的站了很久,似乎要化在风中。他似是也看不到围着他转圈打量的聂优优,眼神静默。 倏然,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光亮的剑,疯狂的砍着周围炫丽的花枝,瞬间便狼藉一片。 剑从聂优优的腰间划过,她吓的闭上了眼睛,跌坐在地,预想的疼痛并未出现,剑只是穿过了她的躯体,宛若空气。 聂优优愣怔的爬了起来,一歪头,看着不知何时蹲在一旁的阿果。阿果似乎有些惊慌,眼睛一直盯着发了狂的劼褚。 聂优优笑着安抚道:“不碍事,他砍不到你,这应该只是个影像。” 话刚说完,本应该在几步外的劼褚骤然出现在面前,目光紧盯着她,冷漠中似乎满是嘲笑。聂优优心中一凌,伸手要掀开一旁的阿果。 身体却是惯性的跌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碰不到阿果! 劼褚随意一挥,一道寒光闪过,一旁一动不动的阿果,脸被划烂了,一声不响的倒在聂优优身旁。 聂优优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目光陡然一黑,一道声音悠然响起,不断重复着,在四周环绕不停,“你若为女人?”“你若为女人?” 紧接着是一阵低沉哑然的笑声,似乎很熟悉,可她从不曾记起,恍若隔世。 未央殿的侧房,大监一夜不敢离开。万岁爷将人都赶了出来,想是脾气又上来了,大监怕这位爷半夜抽风又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晚上都窝在床角不敢合眼。 万岁爷一发火,那就是看到谁杀谁,好在大监多少能劝住点。大监自幼跟着长孙太后,也算是瞧着这位爷长大的。 长孙太后临终前还跟他说:“敏之这孩子很善良,只是有时会被皇宫的浮躁和冷漠蒙了心,变的暴戾,他自己也是不想的,卓子,哀家去后,你多看着他些。” 自此,大监真的是呕心沥血,他一直觉得万岁爷变成今天这样乖戾的性格,是自己的责任。万岁爷心上压的事情太多,逼的他没办法,而自己也没照顾好万岁爷,让万岁爷宽心。 其实这种想法着实是太钻牛角尖了,然而死钻牛角尖似乎是每一位太监的通病。 大监的师父本是太宗皇帝面前的红人,也就是劼褚的爷爷,他师父感念太宗皇帝对自己的仁厚,发誓一辈子追随。太宗皇帝崩时,大监还小,刚进宫没多久,就见这皇宫里唯一对自己亲切的人,自缢在面前。 大监的师父本想随葬先帝,奈何有妃子,宫女甚至士兵陪葬,偏偏就是没有让个太监陪葬的道理。礼部的官们见老太监一心寻死,念其照顾了皇帝一生,可怜见的,在宫里随便找了个院子将他圈了起来。 这老太监就错过了为皇帝守灵的机会,天天在院子里嚎啕大哭。 直到下葬的前一天,大监见自己的师父一脸慷慨的站在梨花树下,如同大英雄般跟他说:“先帝最是挑剔,每次出宫,都要老奴仔细铺过床后才能安稳入睡,所以卓子啊,师父先去铺床了,免得先帝睡不惯,你日后记得做事要踏实,在这宫中,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话说完,老太监就吊死在那梨花树上。这是大监最憧憬的画面,做梦都想完成那庄严的追随。 奈何长孙皇后故去时,将小太子托付给了自己,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追随长孙皇后了,如今就只盼着在这空旷的皇宫中,能多陪伴万岁爷一日便多一日。 他瞧的出来,万岁爷是真的孤寂。 夜空渐破鱼肚白,月亮也模糊了身影。大监猛的想起,万岁爷昨日说以后每日都要上朝。遂慌里慌张的翻起身,拍醒一群小太监后,钻进了未央殿内。 大监站在漆黑的殿内,跌跌撞撞的摸到了摆烛,点亮后,才走到内室的帘子前,叫道:“万岁爷,早朝的时间到了。” 半响,没有回应。 他琢磨着万岁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个点起床了,怕是还睡的熟,便又叫了几声,声音大了许多。 等了会儿,可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他才疑心是否是出了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章 在等你 掀帘进去后,大监急匆匆的望向龙榻,虽然光线很暗,好歹能看到有人躺在上面。大监走近龙榻,轻推了推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本背对着外面,这一推,似乎是醒了,翻转过身来。大监这才瞧清,皇帝满脸汗水,脸色苍白,双目紧紧的闭着,薄薄的被褥也被撕扯的不成样子。 他慌急了手,揪着皇帝的衣领,似捉着只小猫一般使劲抖了抖,大叫:“万岁爷,万岁爷!”直到皇帝睁开了双眼,才喘了一口气,手一松,把人砸床上了。 聂优优睁眼便被砸蒙了。他抬头看过去,好几个侍卫并着太监冲了进来,手里提着灯,一旁的大监还扯着他的袖子。 他有些迷糊的扫了一眼,反应了片刻,才抬手甩开大监的手,“喊这么大声作甚,耳朵都让你吵木了,几时了?” 大监定了定神道:“已经到了上早朝的时候了。” “那就掌灯吧。”聂优优擦了擦额间的汗,翻身坐了起来,看着一群大眼瞪小眼的侍卫,挥挥手,“朕无事,都退下吧。” 他抬手揉了揉耳朵,总觉那声音还在耳朵里,嗡嗡嗡的没完。什么叫你若为女人?老子本来就是个女的! 聂优优站的扎实,看着周围一群人忙忙碌碌的伺候他,心中腹诽不停,确实如黑皮说的一般,他十分适应,只是..... 但凡黑皮多体察体察生活就会发现,从他那个时代随便提上来一个家里的小宝贝,那些个小皇帝不比他能适应,看着周围人伺候自己,眼睛都不带眨的。 聂优优穿上了龙袍,正儿八经的去了上清殿,往那龙椅上一坐,立时没了正行,坐的一派舒适,心中还不乐意这黄金打造的椅子,真是硌得慌。 他也不晓得为何坐这龙椅坐的这么习惯,大约就是黑皮说的,这身躯本就是自己的。 上清殿无论何时看,都透着浓浓的庄严与压抑,金红交错,这装修也就是暴发户的欣赏水平,看的人眼晕,聂优优是真心不喜欢。 今日来的人明显多了,官服也穿的整齐,精神气十足,尤其以魏季严为首的几个老头,俨然就是吃了脑白金的架势。山呼万岁时,那苍老的声音大到破音。 聂优优装起皇帝来,本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上朝上了半盏茶的时间,硬是憋的红了脸。 礼部孙沁孙大人,仰着张油光满面的面孔,从上朝开始就没停的在讲,激昂的汇报工作成了他一个人的演说,摆着大肚腩走来走去,险些跳了起来,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细致的描述一遍。 聂优优左耳朵听着孙大人滔滔不绝,右耳朵听着黑皮的现场解说,不耐烦的使劲掏耳朵。 他瞟了眼下首的一众大臣,突然就慌了。 这百十来号人,各个都不满孙大人一人说的如此痛快,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的姿态,眼见着就是要跳起来干架的架势。 聂优优虽然能理解他们的激动,却仍是止不住心里烦躁,不明白朝廷选官是怎么选的,哪里弄来的这一堆话痨,甚是闹心。 巧的是黑皮也是个话痨,昨晚明明说要去闭关一段时间,今日一大早就在聂优优耳边絮叨,不住的劝说着,“敏之啊,你要摆正心态,被打入畜生道可不是个小事,万一转世成了条蛆,本鬼君都不忍心看你吃屎啊!” 生生害得聂优优打了一早上的寒颤,黑皮瞧见上了朝,更是觉得正事来了,打了鸡血一样,挨个介绍起了大臣的身家,连高付州高大人的小妾的小舅子犯了案被刑部推给了大理寺这种事都介绍的清清楚楚。 聂优优瞧着这孙大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在说瑞王爷过生辰不和制度,花费了多少多少,风头盖过了谁谁谁,用了什么什么东西,这些东西连谁谁谁都没有资格用。 黑皮似乎在帮衬着孙沁谋杀聂优优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瑞王爷的家事,说这瑞王爷是自己的亲叔叔,和长孙氏就是过不去,比财力比架势,暗中使绊子没少做。 聂优优伸手揉了揉额头,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了了,脸黑成碳,偏偏这孙大人就是看不到!他挥手打断了孙沁:“瑞王叔过生辰用的是国库的钱?他叫你礼部去帮忙办了吗?” 孙沁一懵,回道:“并未曾,瑞王爷有自己的产业,这钱自是不敢用到国库的。” 聂优优嗤笑道:“那关你礼部何事?瑞王叔过自己的生辰还要来报备礼部的?”人家拿自己的银子拉动消费多好的一事,瞎操什么心,闲的。 孙沁回道:“回皇上,话虽如此,可他这生辰宴比之皇上的竟都不差,颇有大逆不道之嫌。” 聂优优瞅着他那激进到颤抖的脸颊,一把老泪哽在喉中,无奈到心酸,嘴都不想张,须臾,叹了口气,道:“王叔的生辰本就该盛大,就算比之朕的还要盛大,他也不是皇帝,你孙沁的子嗣不也比朕的多吗,是不是你也有大逆不道之嫌?” 孙沁吓的噗通跪倒在地,此时才想起面前的是个劣迹斑斑的暴君,登时口齿发颤道:“臣...失...言!皇上....赎罪!” 柳廷一与孙沁平日也接触颇多,知他就是个迂腐的性格,但做事一丝不苟,风评甚好。遂皱着眉跪了出来,求情道:“皇上所言极是,瑞王爷用自己府库的银两大办生辰并无不妥,孙大人今日面圣太过激动,望皇上赎罪。” 聂优优未曾料到这么烦的一个人还会有人出来求情,不免多留意了下。 黑皮逮着机会就开始絮叨:“这柳廷一可了不得,父辈也曾官至三公,后来因站队没站好,站了太子那边,太子倒台后,被打压的连皇城根下的平民都不如。” 聂优优本听的烦躁,看着那青绿的衣衫不卑不亢的姿态,一脸正直严肃样子,居然就那么细细的听了下去。 “本来一贫如洗的家境,这柳廷一硬是一边帮人算账养家,一边自学,三年前考上了状元,劼褚当初也甚是欣赏他。” 聂优优瞧着柳廷一素净的面容,那分固执严肃丝毫不减姿容,一看就能让人想到清明二字。心中纳闷,这样一个人物,之前那王八蛋色鬼居然没给拐到宫中去,必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好了,都起来吧,朕知各位卿有很多想说的,但这里是朝廷,摆正心态,分清什么事能拿出来说,什么事该自己解决。朕来上朝,不是来听搬弄是非的,也莫要讲些虚的。” 一众大臣齐齐跪下,道“皇上圣明!”如同早便排练好了一般整齐。 空中幽幽飘着的鬼官也是惊着了,圣明个鬼啊,不过就是不想听废话,说来唬人的。 好在这话,确实唬住人了。 孙沁被训斥下去后,整个大殿安静了。 魏季严一肚子话,此时也斟酌着哪些重要,哪些没必要,生怕自个的废话惹的皇帝再不愿来上朝。他一边想着一边还不忘瞪着一旁的儿子。 混小子站的四平八稳,跟自个是个闲人一样,白占着个御史大夫的要职,真丢自己的人。魏季严心中正骂的欢,忽闻皇上唤了声魏西,自己险些迈步跨了出去。 魏西步了出来,道:“臣在。” 好歹没有像御书房那样懒散,聂优优稍放了心,一本正经的窥觑魏西的脸色,从昨个刚到这地儿,就明显的发现魏西同那王八蛋之间不一般,还不一般的厉害,由不得自己不多观察着些。 聂优优见他自始至终只垂目看地,平静的跟修了仙一般,问道:“昨日奏折中提到的鬼火是怎么回事?” 魏西道:“是臣未写清楚,这鬼火是当地人的说法,据说是会飘动的绿色的火焰,出事当晚,很多人看到仙泽山出现大片这样的火焰,很快就消失了。” “这分明就是鬼火。” “原来是真的。” “这山上的坟墓好像特别多,不会是......” “难道是有什么冤情?” “还是要灵觉寺去做场法事才得平静。” 鬼火一出,四下议论声顿起,吵吵嚷嚷的,越说越没了边。 黑皮口气甚是哀怨的冲着聂优优解释:“敏之啊,真不是我们放出来的鬼,本鬼君活了万八千年了,也没见着什么鬼火,你可别听他们瞎说。” 就冲着朝廷这一百来人的反应,聂优优也能想到那破石头预言的威力,迷信啊,忍不住一阵唏嘘。 有说闲话,瞎嚷嚷的,就必然有看不过去,管事的。 长孙太傅从上朝后就一直很平静,听到嘈杂的议论声,中气十足的道:“瞎议论什么,你们也都是科举考上来的栋梁,谈些神神鬼鬼的未免有失身份,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否则,谁还敢去刑部当值。” 聂优优长叹口气,此时你长孙大人的头上就飘着只鬼,还在絮絮叨叨的讲你的家谱。 柳廷一低头沉思了片刻,渡步到魏西身旁,作揖问道:“魏大人,敢问那出现鬼火的地方,可有烧伤的痕迹?” 魏西看了眼柳廷一,不咸不淡的道:“未曾听闻说有烧痕,也可能是当地府衙并未去查看。” 柳廷一道:“多谢。”之后转身面向大殿,“启禀皇上,臣大约知晓这鬼火的缘由了,臣家中曾养过一些禽类,后因臣考科举,便多日未曾照料,哪知三日考试结束后,家中禽类尽数被野猫咬死,当时正值炽暑,尸体很快腐烂,夜间,臣也曾看到过绿色的火焰。” “后来臣与一位喝醉了酒的道士闲聊两句,他告诉臣,这火焰是正常的,还烧不到人,他也常用此把戏唬人。” 该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章 护肤品 聂优优挑眉打量着柳廷一,心中有了计较。在听到绿色火焰的时候,他就猜到大约是磷火了,没想到这柳廷一的见识也不少,确实比这些个温室里的娇宝宝知道的多。 聂优优瞧着这朝上到这,也差不多了,石头的事还是不公开说的要好,遂起身伸了伸腰道:“退朝,各位卿回去好好想想怎么上朝吧,魏御史和柳侍郎随朕去御书房。” 两人对视一眼,魏西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跟着明黄的步子,不觉的滞后了。 自进了御书房后,聂优优就坐立不安的。 按理说,这御书房加上一旁侍奉的小太监也不过就五六个人,比之在上清殿不知舒坦多少。 他端茶抿了口,又烫到了嘴。颇郁闷的看了看另外两个人,魏西安静的坐在一旁,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柳廷一还就是那副严肃的模样,不急不躁的。 气氛甚是压抑。 聂优优揉了揉嘴唇,清了下嗓子,硬着头皮道:“仙泽山的事,可大可小,你们怎么看?” 柳廷一对仙泽山的事,本就不太清楚,遂转眼去看魏西。魏小大人每每一进这御书房,十有八九是不对劲的,今日倒是端正了态度。 “臣以为,仙泽山的事情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以处理的大事,镇压了,安顿了,也就结束了,再难办点,也不过是府衙升堂,将其中的猫腻讲清楚而已,问题在于造成这起事故背后的人。” 魏西说到这里顿住了,看了一眼柳廷一,又对上了聂优优的眸子,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道:“这事件的核心,大约是那块石头了,怕是这背后的人想借助鬼神之说,拉皇上下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不揪出此人,必有大患。” 柳廷一蹙眉问道:“石头?可是这石头有何不妥吗?” 魏西道:“石头没什么不妥,石头上的字,大逆不道。” 魏西同柳廷一齐齐转头去看皇上,皇上此时正趴伏在御案上,把玩着墨板,并未往里注水,便装模作样的研墨。 一旁的大监整张脸都揪了起来,欲提醒,又踌躇着不知怎么说是好。伸手,缩手,再伸手,最后叹了口气,转了脸,不再去看万岁爷发呆。 魏西瞧着大监为难的样子,再去看聂优优专注的眼神,抿嘴笑了道:“皇上,您意下如何?” 聂优优方才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忽闻一道声音,甚是悦耳,巴巴的抬头去瞧,对上魏西的眸子,浑身就是一哆嗦。 方才的那一声,着实与先前的不同,两次见魏西,他的语气皆是低沉而不悦的,最好不过是在讲正事时,干巴巴的音调。此时的这一声,怎么听怎么顺耳。 奈何聂优优每每对着魏西时,总有些颤,兴许是头次在御书房时,被他那目光吓的,有些怯了。 聂优优稳了心神,接着魏西的话说:“朕就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由你们二位去妥善处理了,柳侍郎对民间的事情懂的颇多,可从旁协助。” 柳廷一惊怔起身,这事还并未说清,皇上这就打发了?他刚开口要再说什么,一旁的魏西已起身,道:“遵旨,臣这就告退,赶往仙泽。” 柳廷一板着张棺材脸,颤了两颤,应声跟着魏西退了出去。 他紧赶了两步,追到魏西身侧道:“魏大人,皇上究竟意欲何为?” 魏西少有的嘴角含笑道:“皇上,恩.....你我如今回去收整一番,手头的事先安排下去,恐怕有个三五天,不得回了。申时在南城门见,到了你便自会知道皇上何意。” 说罢,魏西便悠悠然的离去。柳廷一有些回不过神来,魏御史毕竟是魏御史,总还是通透的,哎~可叹自己,皇位上那人,终还是太难懂。 南城门下,魏西换了官服坐在马车内,手持一柄折扇,俨然是位风流公子,清雅绝伦,着实难与监察百官的三公之一,御史大夫相联系。 马车就停在南城门口,大敞着帘子,迎着正火热的太阳,此时是未时,离申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魏西饶有兴趣的看着街摊小贩,往来吆喝,颇得趣味。巡逻的士兵见马车站在这里碍眼,上前催促着让他们尽快离去。 赶车的小厮陪笑道:“军爷,我们等人,很快就走了。” 巡逻的士兵见车内人衣着华贵,也不敢太横,怕得罪了这京城大官的公子哥,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遂退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位军官样子的人走了过来,道:“这位小公子,今日上头有大人前来巡视,您是否给行个方便上别处去等。” 一般这样的官,在地方那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偏偏在这上京,一脚踩下去全是有背景权势的人,不低头都不行。 魏西见这士兵还算客气,和善的回道:“无妨,等的就是这位大人。” 军官一听这口气不小,今日来巡视的可是京兆伊田大人,这位公子看着不过二十多岁,莫不是来攀关系的? 军官仍旧很客气的道:“公子若是寻人,大可去府上试试,这巡视乃是公事,儿戏不得。” 魏西纳闷的道:“我何曾说过是私事。” 话毕,远远的便瞧见京兆伊的人马,大摇大摆的跨街而来。军官显然急了,还未说什么,伸手就去拉马缰,推赶着马车往别处去。 马匹一惊,往前踢踢踏踏小跑了两步,撞上了一旁摊贩的菜篮子。好好的一筐子茄子,被踩的稀烂。摊贩当即不乐意了,大喊一声,要他们赔。 小厮还在稳定马匹,军官已经跑去迎接京兆伊了。魏西被马车晃动的头晕,见那摊贩还在心疼他的茄子,魏西摸出了钱袋,想了想走下车,缓缓作揖,道:“十分抱歉,我家马儿惊了,不慎踩了您的茄子,您看这些够赔偿吗?” 摊贩也良善,并未见魏西不懂行情,便胡乱要价,只是从钱袋中取出了一块碎银,揣了起来道:“这些就绰绰有余了,本也不是公子的错,但我们这种小商贩一天的口粮也就这些,军爷们又不敢得罪,若是不收,明日的本钱便没了。” 魏西笑道:“无妨,您收着就是。” 京兆伊田光今日本是例行巡视,远远看见一马车卡在摊贩自己搭的棚里。回头还笑着跟身边的副官打趣道:“这马儿今日享福了,一棚子新鲜蔬菜给它吃。” 再回头细细打量,见一衣着光鲜的公子给一个遭老汉赔礼作揖。这真是奇了!待那公子抬起头来,田大人一惊,便觉得正常了,翻身跳马飞一般的跑了过去。 二话不说的弯腰行了个大礼,惊的一旁同魏西并排站着的摊贩跌坐在茄子浆里。魏西伸手欲扶,摊贩吓的直往后退,躲去了一边。 现如今谁人不知魏御史,在这夏商,得罪谁都不敢得罪这位,年纪轻轻便是御史大夫,传闻魏御史与万岁爷的关系绝不简单,谁人不知道那位就好这口。 牵马的军官看着一惊,心道完了,摊上事了,当即双股颤颤,站不稳当。 田大人引着魏西出了乱糟糟的菜棚子,陪笑道:“大人为何在此,这马车又是怎么了?” 魏西道:“无妨,受了惊而已,本官是有些事情想同田大人商讨,记得今日是田大人例行巡视的日子,便冒昧来这南城门下等了。” 田光躬身道:“大人有事吩咐便是,下官立即去办。” 魏西虚扶一把:“也没什么,只是向田大人问些情况而已。” 拉马的小厮远远瞧着少爷和京兆伊一脸严肃的说些什么,不敢上前打扰,只是这马车,该如何是好。 一拉马车,商贩的棚必定会塔,塔也就塔了,关键是灰土,杂草全掉车上了,这如何能让少爷坐。 小厮无奈的又赔了些银子给商贩,示意他今日的生意不用做了。跟着爬上车,拿出了少爷的行李,走了过去,途中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那手长的军官一眼。 小厮走来时,田光刚刚好说完,见有人来了,忙忙询问道:“大人的马车没法用了吗?下官现在着人去另驶辆来。” 魏西拿扇子挡住了田光说:“不用了,等会儿还有辆车来,不麻烦田大人了。”再去看小厮不满的表情,“用不了了就用不了了,不妨事,你稍后带着行李重新驶辆马车到西泽镇寻我便是。” 小厮回问:“少爷是与柳大人同乘吗?” 魏西笑着摇了摇头,道:“柳侍郎的作风,不骑头驴出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小厮跟随魏西也多年了,恍惚觉得自家主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究竟有什么差别,他倒是也说不大清楚,以前究竟是多以前,也只是个大概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柳大人,那会是谁? 魏西看了看天,申时大约是到了。柳廷一准时的从一个小巷子里拐了出来,还真没说错,牵着匹老马,驮了个包袱就来了,还算给魏西面子。 他刚走上主街,身旁就风驰电掣的跑过一辆马车。田光老大不乐意的准备去拦,好好训斥一番,竟在主街急行。就见一旁的魏西走到路中间,伸手挡住了车的道路。 驾车的人多少有些惊险的停在了魏西身前,欲张口呵斥,待看清后,回身跟马车里的人说了两句。车帘掀开了,一道浑厚迷离,正如他人般慵懒的声音问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魏西说:“在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九章 中邪? 田光呆愣愣的颤了两颤,条件反射的跪了下来。又一懵,伸手捂住了两个耳朵,生怕听到什么不 聂优优瞪着眼睛看魏西翻身上了马车,坐到了他对面,似乎并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坐定后,魏西才笑吟吟地跟他说:“臣的马车卡在了摊贩的菜棚里,只得劳烦,与皇上共乘了。” 说罢,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的潇洒。 田光惨淡着脸色,维持捂耳跪地的样子,目送圣驾离去。柳廷一骑着老马踢踢踏踏的经过他时,问了句什么,田光也没听到,直到副官赶来,将他扶起,他才放下双手。 魏西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派闲适。似是无聊了,细致的打量了一番马车内,见也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最昂贵的不过是角落里那个人。 那个自他上了马车后,双目紧盯着自己,缩在角落的人。头一次见这人这副模样,魏西不免起了逗玩之心,问道:“皇上就不问问柳侍郎在何处?您不是甚中意他吗?” 聂优优在别处都甚是舒服,唯独在魏西这里,怎么样都觉得别扭,如何也欢喜不起来,奈何魏西对皇帝的态度,从来都是自由散漫的。 八成是原来那王八蛋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祸害了自己。聂优优清了嗓子,坐直了些,道:“比起柳侍郎,朕更好奇卿是如何知道朕会来,还等在了南城门。” 魏西勾着唇,眸中灼灼光华,“我猜的。” 聂优优立即打了个寒颤,原来丫的还兼职算命。 “这般有趣的事,臣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你会不来,何况今日早朝,皇上已然被憋的红了脸,怎么也要找些乐趣来,安抚自己一番才可。” 魏西说的淡定,聂优优听的就不淡定了,猜人猜的这么准,这哥们儿不是算命的,他妈的是心理学专业出身啊!只能说不愧是御史大夫,眼真毒。 皇帝总要好些面子,被臣子三言两语看透了,甚是不威风,遂沉着脸道:“朕只是畏惧吃屎罢了,爱卿以后莫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专心正事才可。” 魏西眉梢一沉回问道:“吃屎?” 聂优优一脸高深莫测,“有些事,不是爱卿能懂的,便莫要揣测了,费神。”说罢,得意洋洋的瞧着魏西,谅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也猜不着这壳子里的,早便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魏西当着皇帝的面,笑着摇头,往一侧靠去,斜斜倚着门框,闭目养神了起来,显然是不屑与无奈。 聂优优当即气的血液冲出脑壳,在皇帝面前这么拽,谁给你的胆子。随手抄起身侧的靠枕砸了过去,砸进了魏西的怀里。 魏西睁眼看着怀中多出的靠枕,有些愣神。一旁将脸撇向一侧的人道:“垫着些吧。” 他抬头瞧着一脸别扭,似只猫般缩在角落的男人,将靠枕垫在腰侧,果是舒服不少,闭起眼,继续小憩。 聂优优无奈的想掐自己一把,演断袖皇帝演上瘾了,见个帅哥就要关怀一下,人都不分。 一路寂寂无声,马车摇摇晃晃,他气着气着,终于也头一歪,睡了过去。 醒来后,魏西正气定神闲的捧着本不知哪里来的书在看。天色灰蒙蒙的,已然暗了许久。 马车就停在西泽镇的一家客栈门口,柳廷一的老马拴在一旁,人已经进去打点了。 兴许是昨夜睡的不踏实,脑袋一直晕晕的,这一觉倒是睡的颇舒服,竟睡了这么久,人也精神了不少。起身时,发现原本垫在魏西腰间的靠枕,从自己的肩侧滑了下来。 聂优优拿着靠枕,怔了一瞬,魏西已经起身下了马车。 柳廷一见皇上跟了下来,忙躬身去请安,魏西单手拦住他,只道是微服出巡,莫要张扬,引来事端。 回身道:“少爷,饭菜已备好,这边请。” 聂优优挑着眉去瞧前方的魏西,手拿了本书,站在客栈昏暗的灯下,有些朦胧,仍是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心中腹诽,他才像少爷吧! 赶车的是御前侍卫吴羡,见皇上同魏大人柳大人一同进了去,便安心折身去栓马车,安排一路跟着的守卫军四散找地方猫着去了。 栓好车后,拿出车中皇上的行礼,浑身一颤,想起临出宫时,大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东西交到自己手中的模样。 大监起初是扒在马车轮上的,两条腿缠在车沿上怎么拽都拽不下来。直到皇帝不耐烦了,怒斥了他,才乖乖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生怕在外边,没人能照顾好皇上。 吴羡颠了颠手中的包裹,亏的那么短的时间,老太监能收拾的这么足,身手了得啊!皇上本在御花园听文清君弹琴,突然兴起,说要来瞧瞧仙泽山的怪事。 轻泽郡中的疫情刚刚控制住,文清君与大监担忧圣上龙体,怕不慎染了瘟疫,拼命劝谏,后来听说魏御史已前往轻泽郡,大监盏茶的功夫就收拾出了行礼,文清君抱着琴什么也没说,自个离开了。 吴羡提着个大包裹看了眼二楼亮着的灯,叹了口气,身上担子重啊! 客栈不怎么奢华,好歹离上京不算太远的地方,所以也还雅致干净,推开窗子迎面就是仙泽山,此时天已黒透,什么都看不到,但闻山林气息,仙泽已入脑海。 菜品一般,酒闻着醇香。 原来的王八蛋是有多爱喝酒,怎么到哪里,都有人知道要准备一壶酒。 聂优优端起来闻了闻,醇是醇,可自己好的是洋酒那一口,大中华的白酒着实有些辛辣,逼着自己还能喝两口,喝过后,嗓子还烧人的难受。 他将酒壶放到一边,去翻大监准备的包裹,本欲拿出一套衣服沐浴。但见包裹里有几个奏折,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透着淡淡的清香。 聂优优打开盒子,见是粘稠的膏状,他抹了点在手上,花香浓郁,还滑滑的。一个大男人,还用护肤品,聂优优吐槽着,随手扔在一旁。 拿了一件轻薄的外杉与奏折,坐在床上,消遣似得看奏折。 不一会儿,小二抬了桶热水放在屏风后,吴羡仔细检查没有问题,又试了水温,这才退出去。 魏西的房间与聂优优是正对门,他捧着车上未读完的书,坐在桌前。桌上的菜肴一动未动,似乎已凉了多时。 魏西回过神来,轻叹口气,放下,这才拿起了箸,夹的一片菜叶还未喂进嘴里,忽闻一声惊叫。魏西连一瞬的反应也无,蓦地起身,扔下箸,闯进了皇上的房间。 只见皇帝衣衫散乱,裸露着大半胸怀,白花花的一片。见自己进来了,跳着躲在自己身后。吴羡和柳廷一也冲了进来,魏西闪身挡住衣衫不整的万岁爷。 见几人都面面相窥,他定睛去瞧方才皇上站的位置,一个黑点爬在床脚,一动不动,魏西疑惑了,不太确定。再去看窗门紧闭,犹豫了下,感觉身后的人并无什么大碍。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叫吴羡和柳廷一出去,关上门后,回身去看仍站在角落,惊魂未定的万岁爷。衣衫裸露的地方能看出精炼的肌肉,尽管白皙,仍是爆发力惊人。 而这位高大强壮的男人,披散着一头黑发,两双手交窝在嘴边,紧张的盯着床脚一只黝黑弱小的蟑螂。 魏西走去床边,蹲了下来,盯着那只蟑螂看。西泽镇就在仙泽山的山脚下,时常雾霭弥漫,潮湿阴冷,房间里出现一些蛇虫鼠蚁也属正常。 “它刚掉到了......朕的手上,你把它弄走吧。”皇帝说道。 魏西仍是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劼褚会怕蟑螂?当年他上战场时,刀刀见血,也没见他皱下眉头。 半响后,魏西低头去看那蟑螂。他一个读书人,又是魏家娇惯的小少爷,何曾弄过这个。踩死吗?自己下不了手,这可怎么将它弄出去。 此时若是再将吴羡叫进来,让他看劼褚这个样子,委实不妥。魏西叹了口气,起身闭上眼,一脚踩下去,轻踩后立刻抬了起来。 饶是这样,仍有不少稀黄的汁液淌了出来。 魏西到门口问小二拿了扫帚和簸箕,将蟑螂的尸体扫了进去,放在门口。回身去看,却见皇帝就站在自己身后咫尺,低着头,拉着他的袖子,语气略带软糯道:“你帮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好不好。” 魏西脑中一阵紧绷,心里犯怵。但见劼褚的衣衫凌乱,又忍不住伸手帮他拢了拢衣襟后,走去床边细细的瞧。 聂优优见魏西勾着腰在床上查看,衣摆扫过床上他准备替换的薄衫,一阵恍惚。觉得自己今日是魔怔了,难道是被什么魑魅魍魉附体了? 平日里见到蟑螂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虽不愿去碰,淡定的绕过还是能做到的,第一次吓的叫了出来也罢,只是怎会冲着魏西撒娇?活了二十二年没对爹妈撒过娇的人!何时这般小女生了?此事定然有鬼。 聂优优走去魏西的身边,坐了下来道:“可以了。” 魏西起身看了他一眼,又在屋中细致的看过后,才在桌前站定。两相对视,聂优优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儿,魏西拿起桌上的一个盒子,脂膏在灯下晶莹剔透,他双眉蹙起,翻了盖子去看,片刻后,随手放下,面上浮起一丝道不明的笑意,道“皇上带了东西,却是忘了带人,臣见那马车颇宽裕,还能坐下不少人,何不带上,也免了皇上寒夜思念寂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章 草包王爷 说罢转身离去。 聂优优坐在床上呆愣的看着关闭的房门,心道这魏大人突然抽什么疯。少顷,起身走至桌前,拿起那脂膏瞅了又瞅,盖子上细小的标着慕楚阁的小字,没甚特别的。 聂优优复又想起魏西的话,脸瞬间炸红。手一松将那脂膏丢出了老远,这他妈哪里是护肤品,这.....这...分明是润滑剂! 大监那死老太监,什么不装,装这玩意儿给谁用?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房门,自己的门正对着魏西的门,所以刚才他才能那么快冲进来吗? 给谁用? 还能给谁用。 聂优优罢,甩下帘子,又自顾自的生气去了。 吴羡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慌慌的盯着客栈大门,却又不敢进去催魏西,只得求神拜佛的祈求魏大人快些,再等下去,自己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魏西似乎感受到了吴羡的哀求,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后,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食,由着皇帝在外边等。 柳廷一在一旁急了,起身,坐下,再起身,再坐下。最后看魏西无动于衷,便起身想要劝说魏大人,哪知魏西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还将粥推到了他面前,说了一个字,“吃。” 柳廷一哪儿吃的进去,只能逼着自己僵直的坐着陪魏西,心中和吴羡一同祈祷了起来。 他倒不是怕皇帝牵连,只是倘若此时万岁爷发了怒,那仙泽山的案子怕是又要拖上一拖了,万一闹的就此回了京,自己不是白跑一趟。 柳廷一这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忍,唯独不想耽误办事。他现在只想早些回去处理公事。 半响,魏西终于吃的满意了,擦了擦嘴,不慌不忙的起身理了理衣服,还通情达理的安慰了一番柳廷一:“柳侍郎,不碍事,耽误不了办事,倘若你能弃了你的骏马,和本官一同坐马车去,会更有效率一些。” 说罢,上了早等在门口的马车,当然,是他自己的马车。 吴羡见魏西出来,手中扬了多时的鞭子,半刻没停留的抽在马屁股上,马匹一惊,奔了出去。魏西的马车紧随其后,柳廷一还是无法放弃他的老马,踢踢踏踏的跑了起来,跑的也是颇欢快。 郡守府位于轻泽郡的安义县,比之西泽镇离仙泽山更近些,基本就是依山而建,不少房屋建到了半山腰上。因为此处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离上京也近,不少王孙贵胄在此地都有别院。 轻泽郡的几个县颇奢华,各种玩乐的去处络绎不绝,上京的公子们,一有时间,便会三五成群的来轻泽郡玩乐,常常是穷奢极欲,醉生梦死。 因此,轻泽郡最为廉洁清高人士所不齿,仙泽山本是个宁静淡泊的地方,如今也被冠上了俗山的称号,直观的去理解,就是庸俗的意思。 本来劼褚在此处也有一个行宫,还是太宗皇帝时期建造的,先帝也常来此处,但不知为何,劼褚不喜仙泽山,此处行宫便也荒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冤枉朕!? 劼褚不喜欢这地方,聂优优可是喜欢的紧。 一路上在窗子上溜着看的颇欢快,看着看着,肚子也看饿了,奈何要赌个面子,硬是憋的脸色蜡黄。 这也苦了吴羡,从早上起来就没敢离开门口半步,如今是米粒未进,喝水喝的尿急,也不敢在此时触了万岁爷的霉头。 聂优优见轻泽郡并未有受影响的样子,怀疑起了事情的可信度。转念一想,谁当皇帝对老百姓来说都一个样,反正也祸害不到他们,比起鬼王皇帝,他们应当更怕自己的郡守是个贪官污吏,草菅人命的家伙。 如今瘟疫已经控制了,什么流言不流言的,法,自己应当是来潇洒享福的,为何处处不对付。聂优优本已经在爆炸的边缘,吴羡这一撞,彻底炸了。 他突然不受控制的抬脚要去踹跪在地的吴羡,这一脚踹下去甚是软绵,几乎都要扑倒在地。 聂优优伸手揉了揉额头,自己什么时候这般暴躁了。因为他并未踹到实处,所以蹲下检查吴羡时,伸手随意的拍了拍吴羡的脸,这小子多半是装的。 哪知这左右脸颊都让他拍红了,吴羡还是半点反应也无。 这下聂优优有些懵了。 王田与魏西听到动静回身去看,正看到聂优优将人踹倒在地,拍打对方的脸。两人走至跟前,见吴羡的脸都被拍红了,对方仍没有住手的意思。 王田伸手捉住聂优优的手,甩至一旁,怒道:“何人如此大胆,在本官面前施暴,简直无法无天!” 聂优优被甩的一个踉跄,险些也跌坐在地,他起身见王田一脸正气盎然,竟有些局促,“我..我没有...” 话未说完,便被王田呵斥住,唤来了家丁将吴羡抬了进去。王田也急急的跟进去,叫人去请大夫。 聂优优看向魏西,只见魏西没什么表情的和他对视一眼,转身进了院子,去看吴羡。 他突然不知是跟去还是该如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门口扭捏了起来。 站了半响,见魏西的小厮引着柳廷一来到了门前,这才跟着二人进了院子,去寻吴羡。 一进屋子,本坐在床边查看吴羡的王田跳了起来,一手指着聂优优怒问道:“魏大人,此人究竟是谁,如此嚣张,在下官的轻泽郡当着下官的面公然施暴!就算是皇亲贵胄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吧!” 魏西看着一旁别扭的聂优优,眉头高皱,不知如何回答。 柳廷一跟了进来,见如此场面,惊怔的原地。 “朕..朕并未踹到他!”聂优优显然也是急怒了,“吴羡,给朕立刻起来!” 王田一听此话,火气当即烟消云散,一张脸青白交加。 魏西道:“这位是圣上,此次是微服私访,王大人不可声张。” 王田此时双手沁出了冷汗,急慌慌的跪伏在聂优优脚下道:“下官不知是皇上驾到,皇上赎罪。” 聂优优根本无心去管王田,转身寻了个椅子坐下,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皇叔 房间突然寂静无声,皇上没让王田起来,他也只得心惊胆战的跪的标准。忽闻一声叹息,魏西觉得自己终是把这人惹毛了,何时自己也这般孩子脾气了。 他转身走向聂优优,躬身跪下道:“皇上,王大人不知是您,言语放肆了些,也是为民担忧,念在其兢兢业业的守着一方百姓,且不知者无罪,望皇上赎罪。” 聂优优忽觉此时,自己如同个恶人般,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叫二人起身。 此时家丁带着大夫赶来。 床边的几人让开了位置,屋内气压极低,众人都小心翼翼的,连带着大夫都有些手抖。 片刻后,老大夫起身道:“大人,此人只是有些劳累,未进米粒,加之似乎是受惊过度,导致的突然昏厥,休息一会儿即会醒来,再喂些汤水,便无大碍了。” 聂优优身子往后一靠,翘起腿来,嗤笑一声,“呵!”一个御前带刀侍卫,胆子这么小! 王田摆手叫家丁带大夫出去。躬身询问道:“皇上,这....” 聂优优不耐的摆了摆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让朕一个人清净会儿。” “遵旨!” 几人依次躬身退了出去,留聂优优一人在屋内静坐了半响。 他觉得这个皇帝给自己当,真太他妈的出息了,再出息一点就他妈的要升仙了。 伸手在一旁的桌案上摸索,摸索半响,碰到一个茶杯,端起来就往嘴边送,喝了一口,才发现是空的,瞬间火冒三丈,竟连茶都不奉。 聂优优将茶杯扔回桌上,起身到床边,伸脚踹了两踹床板,立时有簌簌的灰尘落下,“吴羡,再不起来朕就砍了你!” 半响,毫无动静。 他又踹了两脚,见这床快扛不住了,才消了些气。 聂优优推门出去,门口立着两个侍卫,见皇上出来,跪地请安。 他瞧了两人一眼,挑了个长相清秀一些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属下季无伤。” 聂优优又道:“你们一共几个人?” “加上属下,共二十人,随同吴大人护卫皇上安全。” 聂优优摆手,“起来吧,你随朕来,其余人该吃吃该睡睡去,免得像吴大人一般金贵,随时随地晕倒!”说罢,他甩袖走了出去。 季无伤悄悄的擦了擦额间冷汗,起身随着皇上。突然,聂优优回身道:“带上钱,带上你们吴大人所有的钱。” 季无伤低头颤了颤,道:“诺。” 聂优优这才心满意足的往院门方向走去。 路经后院,见芳草上摆放着一个圆桌,几个石凳,周身奇石青苔环绕。 王田,柳廷一与魏西三人围坐于此,人人面前摆着杯清新飘香的茶水,颇有意境。 王田此时仍旧是战战兢兢的,柳廷一安慰道:“无需介怀,皇上并非传言那般暴戾,只是多少有些阴晴不定而已。” 魏西摇了摇头,道:“未必。” 王田一听,吓的后脑勺直颤,柳大人统共见过皇上几面而已,到底不如皇上的....了解皇上。 魏西见王田紧张的茶杯都端不太稳,又道:“王大人莫要惊慌,皇上脾气虽然暴躁,有些暴戾,可却谈不上恣睢,到底是明事理的人,且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若非如此,我等也不敢在此议论皇上。” 聂优优站在墙后听了片刻,吓的跟在后面的季无伤耳中嗡嗡作响,他悄悄溜着看了眼皇上的脸色,才意识到,上位者的脸色哪里是他能看出来的。 其实也并非他看不出来,而是聂优优根本没生气,在季无伤眼中,魏西三人是在背后编排皇帝,是大不敬。但聂优优没有什么不可妄议皇帝的意识,只是觉得魏西顺眼了不少。 竟这么了解他,知道他这人就是大气! 遂喜滋滋的走了过去,并未意识到魏西了解的皇帝是劼褚,而非他聂优优。 此时恰逢几只斑鸠落于树枝上,柳廷一见这几只鸟圆滚滚的肚子,居然有些憨厚的模样,甚是可爱,开口道:“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地甚好。” 王田因为两人的开解,也平静了不少,附和道:“不愧是状元郎,将我们这俗山也添上了些意境。” 魏西没说什么,只淡淡的笑,心中却觉得柳廷一才该是自家老头子的儿子,两人一个模样,不怪老头总是夸赞。 魏西打小就不喜文绉绉的诗文,虽也看,偶尔也作两首,到底觉得酸,遂从不在人前咬文嚼字,能说便说,多数情况下,他连说都不想说。 忽闻身后有人道:“哟,好肥的鸟,这么肥,能吃了。” 魏西转头去瞧,三人齐齐起身行礼,待皇帝示意后,才一同落座。 魏西觉得自己不喜诗文,也有这人一部分的原因。十几岁开始与这人混在一起后,就没风雅过。 王田听了皇上的话,起身吩咐家丁奉茶的同时,叫人去将这几只斑鸠捉来,命厨房今晚炖了。 斑鸠从不知自己还有被吃的一天,仍然昂首挺肚子的招摇过市,小黑豆般的眼睛藐视着下面欣赏它的凡人。 聂优优坐了片刻,见几人都因为他甚是拘束,本想说点什么,张嘴后又觉得气短。今日进了这安义县后,总觉的心脏浮了起来,偶尔还有些耳鸣,进了院子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不怪他今日颇暴躁。 聂优优起身道:“着人将行宫收拾出来,王田也随朕住在行宫,这府中在办丧事,你在此办公,不合时宜,朕听闻你妻子丧命,本应体恤,但事态紧迫,望汝能暂时调整心态,莫沉溺于哀伤中,汝应明白,协助魏御史查明真相,才能给你妻子一个交代。” 王田闻言,心中感动异常,深觉传言不可信,这是何等圣明的君主,这几日的劳心劳力,忽然就觉得不算什么了。他跪地虔诚的磕了两个响头道:“万岁圣明,臣定不辱使命,竭尽全力协助魏大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有劳卿了。”说罢,聂优优施施然的离开。 他心知自己说的不过是些再正常不过的话,但自己是个臭名昭著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所以稍微说两句体己的话,人们必定感动。 就像一个平日里对你恶言相对的人,突然关心了你一下,你必定觉得不可多得,会很感动。但若是平日里就对你关怀备至的人,说再多的体己话,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若这人还身居高位,便更不用多说了。 聂优优觉得这样不对,他甚是不喜这样的人,但多数人都是这般,他自己常常也是这般。 明理和行为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聂优优带着季无伤出了院落,转身步上了主街,妄图潇洒自在一番。 走了没两三步,他便觉得双腿发软,没柰何的就近坐在一家面摊,要了两碗素面,加了两个鸡蛋。 民以食为天,玩以吃为先啊! 面摊的桌子黝黑,季无伤见皇上要坐下,撑起袖子就要去擦,让聂优优制止了。 衣服不是他洗,脏了便脏了。面摊的灶台正对着他们,一个干瘦的大叔系着条破旧围裙,往大锅里丢面,灶下的火烧的旺盛,不时冒出些朦胧的烟灰,熏的白布棚罢转身习惯性的道:“老板,有醋没?” 小二欢快的从另一个桌子上拿了醋壶,聂优优倒了些,他吃面就爱加些醋,吃起来才有味道。 小二搭腔道:“客官要蒜不?” “来一头!” 小二嬉笑道:“一看客官就是咱正宗的北方爷们儿,南方人可闻不得这醋味儿,更别提生大蒜了。” 聂优优见这小二豪爽,也笑着应了两声。恍惚觉得有什么不对,抬眼去瞧,小侍卫愣神的看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苦逼皇帝(1) 聂优优抖擞了下精神,“朕....我以前常溜出来吃些小面馆,觉着这市井的食物颇踏实,温馨,瞧你这样,大约是世家出来的小辈儿,吃不惯就别吃了,无妨。” 聂优优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有智慧,电视剧看多了的好处,就是随时随地按情景演戏,一般的小皇帝都缺爱,这么说,总能博些同情。 果不其然,小侍卫的眼睛登时亮晶晶的看过来,道:“少爷能吃得,无伤就能吃得,无伤觉得这面确实很好吃,比很多大酒楼的菜肴还要有味道。” 聂优优咧嘴笑了,“若是觉得味道淡,可以加些醋,也不错。” 其实这面哪里比得上酒楼的菜,不过是他饿的实在走不动了。聂优优瞧着小侍卫傻呵呵吃面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心中一阵波光荡漾,恰如满池莲花盛开,微风徐徐,拂过满满的慈爱,跟看自己的乖儿子似的,有趣,甚是有趣。 聂优优面上的涎笑也越发的明显了,本清冷的面容,渗着阵阵猥琐。 热乎的面比不得自家小区门口的拉面馆,但也白生生的,软绵绵的,眼见一碗面见了底,身边突然多出一只手,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大口面汤。 这碗算是彻底干净了。 季无伤见到对面的人,猛地起身道:“瑞王爷!”动静不小,好在街市吵闹,根本没人注意。 瑞王爷不耐烦拍了拍桌子,“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吗?皇侄,你怎么带了这么个傻愣愣的人出来。”说罢,翻了个白眼。 瑞王爷脚担在凳子上,一条胳膊搂着聂优优,面容贴的极近,一只眼还斜斜的瞟着季无伤,低声咬耳朵,“皇侄,你...你这又是什么时候收的小白脸,看起来像个娃娃,这也能吃进口?” 聂优优觑了一眼瑞王爷,还真是个风格明显的人,第一面就觉得这人就是瑞王爷。 比劼褚大不了多少的样子,有些傻乐呵傻乐呵的,半点儿都不像个王爷,行为也是风风火火,说话忒直接! “皇叔怎的跑这儿来了?” “你是谁?转性了?还真不容易,听你叫回皇叔,新鲜!”刚说完,他突然跳离了聂优优几步,“你这么叫我,必定又算计什么了,少占我便宜,从小到大你还没占够啊,这都当了...当了大官了,心眼子咋还这么多。” 聂优优目光凌厉的瞪着他,实则心虚的发憷。他面上一脸不屑,还故意挑高了一侧的嘴角道:“不是你写信口口声声自称皇叔的吗?” 瑞王爷这才坐了回来,痞痞的靠着聂优优,张口想说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季无伤,道:“你,先回去!少跟着我们。” 季无伤踌躇着,不敢放皇上一人,若出了事,满门抄斩都不够,“王...属下远远跟着,不会打扰到两位少爷的。”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呢,本少爷就是不喜欢人跟着,别当敏之跟你有过什么,你就妄图独占他,做什么梦呢!赶紧走,少让爷看着心烦。” 季无伤被瑞王爷说的小脸青红交加,跟开了花儿似得,只能求助的看着聂优优。 聂优优低声跟瑞王爷道:“我和他没关系,他是侍卫!” “没关系还赖在这里作甚?对了对了,你,把钱留下,赶紧走人。”说完转身附在聂优优耳旁道:“今天叔带你去玩好的,省的你每次出来就知道吃面摊,从小到大还没吃腻?当皇帝的,可不能太丢人,跟叔出去长长见识去。” 聂优优讶异,还真给他蒙上号了,劼褚居然爱吃面摊! 他冲季无伤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回去,自己本就是出来潇洒的,有人带着何乐而不为呢? 季无伤只得摸出身上所有的钱后,折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表情甚是委屈,看的聂优优心肝都颤了颤。 扭头去瞧瑞王爷,约莫记得瑞王爷叫夏宏瑞,字是什么,没点儿印象了。 瑞王爷捋了捋头上骚包的一条缎带,看着季无伤离去的身影道:“小白脸身段不错,但爷不喜欢这么不听话的。”复又转头看聂优优,“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对对,信!我那么写,不是怕万一让哪个手长的看见了,说我们叔侄关系不正当,再参我一本,那多麻烦啊。” 聂优优皱眉道:“因为叔侄关系不正当,参你一本?那他不是连我也一起参了?谁有那狗胆。” 瑞王爷一怔,道:“好像是这么个理,哈哈,还是你聪明,这都能看出来。不管怎么,你还是别叫我皇叔了,听着怪瘆得慌。” 聂优优心道不知该叫什么,微叹气,抬头见阳光灿烂,春花烂漫,卖东西和买东西的,怡然自得,自己却总因为这种事脑子转的飞快,心情如何都明亮不起来,也是真的累! 他正了正面色,佯装薄怒道:“夏宏瑞,谁给你的胆子和朕勾肩搭背的!占朕的便宜,小心治你个叔侄关系不当之罪。” 瑞王爷果是吓了一条,忙退开些距离,拍了拍聂优优的衣袖,瘪了瘪嘴道:“别,别,我不敢了,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你还是叫我云开吧,这大名三个字一叫出来,我这腿就颤的站不稳,总觉的又是你爹要打我板子了。” 聂优优心中无限忧郁,欺负这么个傻孩子,自己的良心都痛了。最近缺德事干的这么多,走路还是小心点为好!这若是报应降临,定不会是轻的。 两人付了面摊的钱,还留了些小费。 聂优优跟着夏宏瑞满街乱转,听他跟导游似得,东介绍一头,西介绍一头,讲些民风民俗,商铺中盈利的暗道道,就是个专业出生的人才,天天混大街真不是白混的。 最后停在了一个白色的旗帜下,想是目的地到了。 那旗帜上是黝黑的正楷,一个大字——赌! 聂优优仰头看着,眼中水雾盈盈,一股浓烈的熟悉感,太他妈的亲切了! 夏宏瑞乐呵呵的依着赌坊的门框,一副牛逼到不行的模样,“敏之,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潇洒快活!” 聂优优嘴角一勾,满脸嘲讽,‘呵’,遇上老本行了,这若是不指导指导里面的人,都对不起自个的班导! 当初,他们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半年后,就打破了学计算机等于随便玩网游的美梦。 他们的班导为了激励他们,拿出了自己激励自己的那一套东西。他们班导是个正正宗宗的赌徒,还是个理科的学霸,概率学尤其突出。自创了将编程思想运用到赌博中的技巧。 硬是逼着他们各种算,各种模拟,甚至组织了每周一次的赌博大赛,自己出钱买奖品。 还在他迷上了老虎机后,擅自申请,将实训内容改成了机电一体化的课程。 聂优优虽然比不上很多厉害的大牛,但每次逢年过节,亲戚们聚在一起打麻将,打扑克的时候,他都是赌王! 这夏宏瑞可把他带对地方了,实在合胃口。 两人风风火火的撞进了赌坊,袖带里兜着硬邦邦胀鼓鼓的钱袋,胸口塞着堪比胸罩厚度的银票。 喧杂吵闹中,尽显韶华风光,意气风发。 谁能预料,赢了金山银山,终归一粒子都带不出去,这汤汤水水究竟有多深,跳下去了才知道,不过知道也晚了。 两三个叼着烟斗的男人斜斜倚在角落,目光鹰鹫般阴狠渗人。三五个光滑锃亮的大桌子,一群窜高跳低的爷们儿,在烟雾缭绕的屋子里,扯着嗓子大喊。 两个高挑的公子混了进去,谁也没有注意到。 夏宏瑞本是拽着聂优优的胳膊,拖着他跟着自己走的。聂优优见他冲进了最白痴的押大小的桌子上,甩手掉头就走。 夏宏瑞也不在意,拿着一大袋子钱加入撕心裂肺的喊叫中。 聂优优在赌场里转悠了一圈,最后锁定了牌九这个项目,见玩的是小牌九,玩法干脆利落,倒是和他们玩的有些不同。 他凝神细瞧了会儿,妈的,算个屁,如此简单粗暴的游戏,靠运气凭感觉,不上的别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苦逼皇帝(2) 聂优优眯眼瞧那比黑皮还像地狱鬼官的洗牌小哥,不好的预感蹭蹭的涌上神经。 果然,庄家开牌往桌上一摔,红六点加红三点,响!骨牌中最大的牌! 聂优优将牌砸在桌上,伸手要掀桌子,他这手还未碰到桌角,夏宏瑞那边的桌子翻了! 一群人冲上去就要打他,夏宏瑞往后躲了好几步,还是被踹到了两脚,险险站稳,道:“你们!你们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老子抄了你们的家!” “你就是天皇老子,敢砸爷的场,爷也打的你妈都认不出来!” 聂优优见势头不对,迅猛的揽起桌上的钱,揣进怀里,冲过去推开夏宏瑞,“别动手,我们也不是没背景的人,大家好好解决,出了事对谁都不好!” 一个原本窝在墙角抽烟的老汉推开一众人走了过来,嗓音沙哑,语调平平,聂优优觉得他再多说两句就要咽气了,怕是人都躺棺材里就差盖上盖了,“你们上边有人?谁?” 夏宏瑞指着聂优优张口就来,“这可是....” 聂优优眼明手快的捂了他的嘴,截住了他的话头道:“郡守王田王大人和我们是相识的,在他的地头出了事,大家都不好看。” 夏宏瑞甩开聂优优的手,一张二百五的脸才真是越发不好看了。 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谁让他赶走了季无伤,否则以季无伤御前侍卫的出身,还怕这几个乌合之众。 老汉轻蔑的笑了,转身走回他的墙角,轻轻吐了个字,“打!” 人群中有人嘲讽道:“知道二爷的丈人是谁吗?还敢拿王田来说事,这两个小子八成连王田都没见过,只知道轻泽的郡守叫王田吧!” 顿时一阵哄笑声。 夏宏瑞急了,大有跳起来的架势,聂优优扯了扯他,叫了声“跑!”拉着夏宏瑞就往门口跑去,途中有人冲上来,让他一脚踹了开。 跌跌撞撞的跑上街,跑了有小半条街,身后的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追着,眼见前面有两个衙差样子的人。 聂优优领着夏宏瑞就跑了过去。 在衙差身旁站住,夏宏瑞一把打开聂优优的手,气喘吁吁的道:“跑什么!这些玩意儿,你也怕?” 聂优优怒了,“要不是你把季无伤赶走,我用得着跑吗?” “你当初上战场的时候,一个人砍多少人,就这么几个废物,还用人帮忙?” 聂优优这才想起,劼褚十四岁就上了战场,拿了功勋,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皇子,确实不应该怕这么几个小废物。 遂讪讪的道:“我是什么身份,怎能跟这些人动手,夏宏瑞!你的脑子呢?” 夏宏瑞一怔,悻悻的走到两个衙差前,哪知嘴还未张开,身后的一群人已经冲了过来。 衙差显然与这帮子人熟了,挥挥手,道了句:“给点面子,别在街上惹事,让人看到了,我们不好交差。” 两边人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 夏宏瑞的性子又上来了,指着衙差就骂:“朝廷要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干嘛!知道我们是谁吗?狗奴才,带上你们府衙的人跟老子去拆了他的赌场!” 两个衙差嗤笑道:“知道他们是谁吗?”说罢,理都不理夏宏瑞就走了。 夏宏瑞在原地暴跳如雷! 聂优优见天色已转黑,上前拉住他道:“云开,走吧,请你去喝花酒,忘了这档子事吧!大不了回头看看谁这么大面子,罩着这赌坊无法无天的。” 他算看出来,这二百五压根没调查过当地的赌坊。像这种赌坊,每个地方都有一两家,专门坑外来客的,当地人心里都清楚,决计不会去这种地方玩。 他聂优优也自认是老油条了,大学四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吃的开,混的开,里面的门道道,都差不多。今日居然真信了这二百五,跟着就瞎跑,脑子都不动一下。 夏宏瑞显然不服气,当了半辈子王爷,虽然也受过不少气,可除了皇帝,他还没被人踹过,还是群小痞子。 “你个皇帝怎么当的这么怂,还不如曾经在京司镇守军时威风!” 聂优优叹息道:“正是因为是皇帝,进赌场被人打出来,还追着满大街跑,你要朕将这种事拿来公布天下?” 夏宏瑞被噎的一时无语,别扭了半响,还是和聂优优去喝花酒了。 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路过几家烟花柳绿之地都没有进去,而是评定着哪家最好。最后在几个公子哥的口中锁定了醉柳楼,据说是轻泽最好的勾栏。 醉柳楼门前站着几个颇有姿色的姑娘,区别于别家妓院门口姑娘夸张的拉客,她们只是站在门口亭亭玉立。一旦有人与她们眼神相遇了,姑娘就会冲着来人腼腆一笑。 他二人倒也有趣,夏宏瑞告诉聂优优,这门口站的都是最次的,你要表现的看不上眼,里面的人才会找来更好的招呼你,如果你在门口就瞅这些姑娘的话,她们一定从里面随便挑一个歪瓜裂枣来给你。 是以,聂优优看着夏宏瑞拿鼻孔看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大门,连斜眼都没有给旁边的姑娘,宛若一个瞎子,进门时还险些被门栏给绊倒。 他真想装作不认识这人,甚至怀疑起那封信真是这草包写的? 聂优优本欲进包厢,夏宏瑞先挑了一个大厅稍靠前的位置坐下,“去房间干甚,这里就甚好,热闹!” 前排的舞台上正有一位一身绿衣飘飘的女子弹着琴,看起来仙气十足,绿纱遮面,一双眼眸波光流转,好不温柔。 聂优优要了两壶酒一些吃食,边听着美人的弹唱,边喝酒。要说今日不憋屈,那绝对是装的,自个不是皇帝的时候,都没这么窝囊过! 哪里有不气的道理,只是比起生气,他更在意会被魏西嘲笑!遂猛的灌了两杯酒,辛辣辣的,竟颇爽快。 夏宏瑞不要脸的拽过聂优优的袖子,掏出一叠银票,交给老鸨道:“给爷找个漂亮的,陪爷喝酒,再去寻位小倌,旁边这位爷喜欢男的!” 聂优优刚灌进嘴里的酒,险些喷了出来,呛进了嗓子,直辣进心里。 老鸨为难的左右看看,“爷,我们这儿是青楼,不是小倌馆,没得小倌伺候,您看是不隔壁楚馆去给您请位?” 聂优优摆了摆手,“不用了,这位爷在开玩笑,叫几位姑娘来便可。” 从来到这地方,身边围的全是男的,今日好不容易能拿男儿身调戏调戏妹子了,还差点让这草包给搅和了。 老鸨拿了银票,面色倒无甚喜色,随便点了点,便叫几位姑娘坐在了他们桌子,环肥燕瘦,良莠不齐,夏宏瑞明显不买账。刚喝了几口,就要发作。 这时一位丫鬟似的女孩走上台,趴在绿衣女子耳边嘀咕着,不知说了什么。便走下台去,又换了一位姑娘上台演奏。 那位绿衣女子从丫头手中接过一壶精美的酒,步履盈盈的走向他们桌,一路引了无数好色的目光。瞬间扑鼻的香气涌来,聂优优皱了皱眉头,夏宏瑞倒是极享受的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 女子坐到聂优优边上,为二人斟上了酒,夏宏瑞一把拉过聂优优,趴在他耳边道:“你看吧,找来极品招呼我们了,听叔的没错,别表现的跟没见过世面的老土冒似得。” 说罢,立即歪歪扭扭的坐了起来,看起来极纨绔。 女子眼波微转,看着聂优优,摘下了面纱,“公子,可否陪奴家喝一杯。” 女子摘下面纱后显得更加柔美动人,妩媚娇艳,红唇盈盈一笑,端起了杯子,饮下,杯口向下示意已饮尽。 聂优优见女子饮尽,也不疑有他,举杯作势要喝下去,一扫眼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屏峰后。他蹙眉放下了杯中的酒,心中有些许忐忑。 夏宏瑞这厮见美人只瞧着自己的侄儿,连正眼也没往这边看,不乐意的拿过聂优优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哼哼了声。 杯子落桌,聂优优觑到夏宏瑞无甚反应,可心中着实不太安定。天已黑沉,轻泽幽幽泛着潮湿的寒意,竟还未有人来寻? 聂优优记性一向好,若刚未曾瞧错,这醉柳楼真是好进不好出了。他居然还真以为,那帮人就此放弃,他以为他们没那么闲! 他后悔了! 要什么面子,就该随便寻个名头,抄了那赌坊。 他此时无比想念自己的手机,哪怕是爷爷用的老人机也好,能给魏西打个电话,来救场。 这皇帝王爷的身份还真不能亮,若是在这种地方亮了,那这里里外外两层楼里的人,怕是都要被灭口了。 怎么也不能传出皇帝进妓院这种事,何况还是在轻泽,在特殊的时间。若是传了出去,石头的预言,信不信,都能被歪曲夸大了。 赤果果的佐证啊! 聂优优撇了撇嘴,歪过头,没心思再去瞧那草包的花痴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苦逼皇帝(3) 行宫的位置很是清幽,离主街有些距离,此时已被几个守在此地的管事太监,收拾的亮堂,终于守来了万岁爷,怎能不激动。 魏西寒着脸,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发白。一旁跪着的季无伤哭丧着脸,想起皇上同他吃面摊时的笑颜,心中后悔不已。 下午,他折返回院子的时候,魏大人一行人已经离去,赶往轻泽的行宫了。待他急乎乎的赶去行宫时,天色已微暗。 说了事情的原委后,几位大人当即惊了! 从未见过魏大人发如此大的火。魏御史素来就是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别人与他争上京第一风姿的名头,他也便无所谓的跟来人说自己其貌不扬。 本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却整日不发一言,与魏家格格不入,气的魏老丞相日思夜想的念着收柳侍郎为义子,魏御史也一副无甚所谓的态度。 传言文武百官上承的奏折,皆是魏御史所批,人人也都敬他三分,轻易不敢搭话。 大臣们私底下从未断过揣测魏御史与皇上的关系,如今看来,御史大夫爬过龙床这事,果非传言。 魏西听闻这小侍卫留皇上一人同个草包王爷在街上,心上骤然一紧。若是在其他地方还好说,这轻泽明显有图谋不轨之人,如何敢留那人独自在外。 刚刚苏醒过来的吴羡,知道后,险些再次晕厥过去,同魏西怒斥的一般,“身为护卫,你怎么能真就听着瑞王爷的话离开?瑞王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偷偷跟着你也不能丢了万岁独自离开!” 王田与柳廷一也是急的满地转,无奈此事不能声张,只得让二十个认得皇上的人去寻。 魏西道:“莫惊慌了,自乱阵脚,皇上十四岁便在疆场建功立业,自小就是文武双全,一般人伤不得他。” 话虽如此,只是连魏西自己,心上都是一阵紧过一阵。遂起身赶往安义县的主街,只求那人此时是玩的尽兴了,还在些见不得光的场所,所以才令侍卫遍寻不得。 然而,在这活色生香的勾栏内,被众人念叨的,十四岁就上了战场的皇帝,腿脚发软。 夜幕愈浓,女人们的衣服愈轻薄,行为愈令人发指。白花花的肉团直欲甩上香客们的脸上,饶是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也看不得。 夏宏瑞不知从什么地方看来的酸诗,一首接一首,逗的这些个姐儿咯咯直笑。然,此香艳小诗,看似有情却无情,露骨的刻意。 他虽不喜故作风雅,也好过明目张胆的粗俗。 看夏宏瑞的模样,以及他的学识,他基本是不知道这些诗是个什么意思,也难为他背了下来。 但这些个姐儿心里是一清二楚,只怕他们平日里传唱的便是这些个诗,以此来挑逗恩客。 这本是她们的活计,无可厚非。只是聂优优不喜,他甚至同她们说话都不喜。若说这些个普通姿色的他看不上,然而明显艳压群芳的绿衣女子,也让他喜不起来。 尽管这女子,来时便声称自己只是在此卖艺,今日听了妈妈的话,陪同客人聊天解闷的。 女子从头到尾衣着整齐,谈吐也雅致,想是因为精通音律,性情颇和缓,气质也出尘。 只是聂优优对她似乎没什么兴趣,又因为此时算是身陷险境,他不敢轻举妄动,便连玩笑逗弄的心思也无。 他以为他是喜欢女人的,但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他曾中意阿果,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并非初见便倾心,只是待明白后,已不知从何而起。 他以为他不喜欢男人的,宫中各式各样,不乏才华横溢,品貌上乘的才子,虽也曾逗乐,但多是逢场作戏。冷着自己一颗心,热情的扮演断袖皇帝。 他以为他不喜欢,但...为何....其实初见已倾慕。 自己的性子,着实令人头疼,竟是觉得背叛了阿果。 聂优优随手端了杯酒,一饮而尽,甩了甩头,便默默的寻找起此中门道,得一两个法子,好脱身。 他并未注意到,身旁一直浅笑的绿衣女子,面色开始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倏然,女子扑倒向他,聂优优条件反射的躲了开,跳离了座位。 夏宏瑞忙起身要去扶那女子,被聂优优一把掀开,仓促的后退了几步,站稳后,才察觉他的面色不对。 二人警惕的盯着扑空趴在椅子上的女子,女人扭动着身体,发出一阵娇喘,衣衫被她的手抓的凌乱不堪,些微的汗水让她的头发黏在脸上。 宾客也被这声音吸引,扭头纷纷注视过来,一瞬间,厅内安静万分,只余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声极清晰的回荡着。 聂优优目光沉了沉,眼底戾气汹涌,眼球刹那布满血丝,赤色渗人。呵,怪自己因为心绪烦乱,而放松了警惕,真活该,这次是怨不得人了。 夏宏瑞‘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全身的肌肉鼓起,离得这般远,仍然能感觉到如同火炉般的温度,向外喷洒着。 还真是低俗的可以,想过无数种方式,也想过会下药,却忘了这种下三滥的药,最是得这些人喜爱的。 突来的变故,谁也没吓到,周围的客人看戏般,淡漠的瞧着。一位彪型大汉将那绿衣女人抱了起来,女子瞬间似八爪鱼般缠了上去,那大汉脸上凌乱的胡子剐蹭着那人的脸,她还一副享受的模样,真真让人恶心胆寒。 聂优优能感觉得到药效在身体里发酵,不受控制的头脑晕眩。 一个男人带着十几号人将他们围了起来,那男人身后跟着老鸨和今日洗牌的那位,比黑皮还像鬼的人。 “敢砸二爷的场子,你就是神仙也要付出代价,两个毛头小子,来轻泽混,也不打听打听,二爷,才是这轻泽真正的郡守!”说着便走向聂优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拍的他头撇向一旁,发带散乱,甚是狼狈,“你小子不是喜欢男人吗?爷这就带你去找男人。” 说罢,男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走上前,扛起聂优优和夏宏瑞绕到了醉柳楼的后院。 聂优优晕过去的一瞬,心中骂道,这皇帝当的,真他妈的窝囊,没见过比他日子更苦逼的万岁爷了。 厅中,绿衣女子仍然在不住的呻吟,也不顾及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做出动作愈加大胆放荡。 老鸨似乎被这声音惹得烦了,挥手叫大汉将女子处理掉,转念一想,又让大汉将女子抱上了台去,放在台子中央,她笑嘻嘻的站在一旁对着台下道:“今晚这姑娘可有哪位恩公肯解救?这可是我们家姑娘的头奖。” 女人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双臂紧紧的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痛哭声与台下喊价的声音相呼应,这本只是个卖艺的女子。 魏西在安义县的主街上已走过两遍了,潮湿冰冷的空气黏着在他周身。他眯着酸涩的眼去瞧,月影高挂,已经没有几个地方是亮着灯的,仙泽山在朦胧中有些暗的可怕。 便是打更的小哥,也被他遇到了两次。 他甚至进了素来不齿的小倌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绕过一个个涂脂抹粉的男人,翻遍了所有房间。 一无所获。 魏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忽儿抬头见醉柳楼几个大字,莺莺燕燕的声音好不热闹。他猛然抬手拍向额头,若是他一人,应是在小倌馆,可瑞王爷也在! 自己竟会慌张到如此不理智!魏西仰头自嘲的笑了,何时这般没用。 当初斩钉截铁拒绝的人,不正是自己吗? 现在这般又是要作甚? 魏西抬步走了过去,脚步踉跄,长衫已湿,鞋袜冰寒渗骨,却到底比不得他的面容,寒气逼人。 烟柳楼规模不小,他进去时,台上正在叫卖一个女人,哭的凄惨,声嘶力竭,一眼便知是逼迫。 魏西在门口驻足片刻,台上的老鸨目光期待的转向他。 而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站着,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若那人在这里,断不会由着这种事发生。 他走出去后,匆匆忙的寻去另一个勾栏,路上遇到衙役,命其将王大人带去醉柳楼。 兜兜转转后,魏西发现,他找的尽是些勾栏楚馆,赌坊酒肆,不免对那人更加恼恨,牙根痒痒。 不知自己为何会同这种人厮混数年,如今更是上了心,他对自己也愈加恼恨。 而这位行为放浪的人,正仰躺在冰冷的地面,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金光闪过,比那纯金的龙椅还要刺眼,江湖大川,山峦跌宕,均隐在朦胧的云雾中。聂优优觉得自己在飞,脑海如同低血糖般晕眩。 忽儿醒来,迷蒙中,仿佛体内的血液在拉扯自己,脑中神志飘忽,聂优优第二次感觉到了这个身体的反应,一种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咬牙忍耐火烧般即疼又酥麻的感觉,心中将这群王八蛋骂了个惨。耳边是夏宏瑞沉重的喘息声,听的他浑身一颤,恨不得踹这二百五两脚。 这群人或许是觉得他们已无力反抗,便只将他们扔在地上,并未绑上绳子。 聂优优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磨蹭着脸颊,渐渐觉得火气有败下去的趋势,再去看夏宏瑞,自己明显没有他那么大的反应。脑海中愈发清明。 他猜测了好几种可能,最后锁定一种,八成是劼褚那王八蛋时常给自己用这药,提高性致,产生了抗药性! 还真是荒诞的皇帝! 药性渐过,五感也敏锐了。 聂优优瞧见自己身前站着个人,穿着破烂的草履鞋,脚趾漆黑的露在外面,应当是个做苦力的。 为难的是,他的鼻子已然恢复了知觉,不再只是觉得异香袭人,而是阵阵恶臭铺面而来。 这股味儿着实刺激,刺激的他双腿绻起,如同痉挛,将脸埋在了腿间,看起来倒是比夏宏瑞反应还要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苦逼皇帝(4) 他憋气半响,憋的自己脸颊通红,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实在无法了,便装的难受极了般,想要翻个身,背对这双脚。 这身翻的倒是顺利,却听的背后一阵悉索的声响。 有人伸手将他的肩搬了回来,强迫他转身,他也学着夏宏瑞的模样,眯眼喘息,甚至忍着恶心去摸那人的手臂。 便就是打他脸的男人,这人再次拍着他的面颊,本已通红的脸此时如同充血了般。加之他的双眼早已是赤红一片,整张面容瞧不出原来的半分苍白来。 他见那男人轻笑的看着他,心里‘咯噔’一声,那男人说:“你小子为什么对药没反应?装的倒是挺像的,继续啊,表演给爷看看。” 他瞧向男人的身后,洗牌的邋遢鬼正盯着他的双腿之间。 呵呵,男人还真没法装,要命哦! 聂优优叹了口气,猛地翻身而起,推开身前的男人,那男人一个趔趄,屁股重重的砸在地上,当即立不得身,只顾呼痛。 邋遢鬼管也不管这人,转身跑出门外,不多时,小小的一间柴房,挤进了七八个大汉,其中有人提着把长刀就进来了。 薄薄的刀片,擦得锃亮。 聂优优上大学的时候曾参加过散打社,后来因为散打社每天早上都要晨跑,他起不来,没呆两天就退社了。此时悔的恨不得有块豆腐当即砸死他。 这若是再被抓起,少不得要退层皮,也免不得再次受辱。 拖着二百五这油瓶,跑是不可能了,至少弄出些许动静来,盼着魏西他们念在自己好歹是个皇帝的份上,赶紧着人搜查才是。 事实上魏西他们也确实急了,顾不得此事是否不能张扬,只得私自拿了聂优优随手扔在包裹里的印信,着人去调离此不远的京司镇守军。 好在京司镇守军也算是劼褚的亲信军团,便当真闹了什么笑话,也好处理。 王田如今正气盎然的站在醉柳楼的前厅,衙役封锁了几处的出口。他此时是真佩服魏御史,竟还有闲心管旁的事。自己如今都没多的心思在别的事上。 只是既然被自己得知,怎也不得晾着不管。 这些个混乱的地,多少有不正当的勾当,也有些见不得光的活计,被自己知道了,必得管到底。只平日为了轻泽好的发展,少了些巡查,怕妨着他们正常营生。 这些个人倒觉着是自己暗暗给了示意,做起活来当真放开了手脚,他自己也甚是矛盾于此。 王田着人将台上半死不活的姑娘安顿下来,冷目走向老鸨,如今让魏御史瞧着了,自己面子也不好过,却是要好生整顿这些个黑势力。 老鸨见王大人登门,初是惊慌了的。她早见那两个小子的衣着,便不是什么平头百姓,怕是真惹上惹不得的人了。 无奈二爷要的人,谁也拒绝不得。她是瞧得出来,二爷迟早要把自己毁了,这些个年头,因为二爷背后的那个人,没什么人敢在他的地方惹事。 后来二爷的产业大了,一些个颇显赫的公子们,为着能耍的快活,也少不得给二爷面子,多受些照顾,也能偷偷摸摸背着家里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是以,二爷便被捧得没了边儿,再不把谁放在眼里。自封真正意义上的轻泽郡守,连王田也三五不时的被甩了脸面。 其实旁的人都瞧得出,王大人不过是为着轻泽才不予理会,多少也是给他背后的人些面子。 可这轻泽离上京不过一日半日的路程,多的是达官显贵,真惹急了,冲着二爷的后台,却是没得什么人能动他,但毕竟自个儿这醉柳楼未有什么强硬的后台,少不得被出气,被砸了被封了,也是这些人的一句话! 今日这两人,明显是蠢的,不晓得轻泽的弯弯绕,胡撒野。但那气度,绝非平常什么阿猫阿狗。 单那一脸苍白的公子,冲那面相,在上京也必定有人撑在后头。 老鸨有些畏缩的冲去门前,欲迎王田,根本未有半丝心思放台上的女人身上。却见王田抬手着人直冲绿衣女人而去,心刹时放了下来。 本焦虑的脸涌堆了满面的假笑,手上的僵硬矣松弛不少,拿了腋角戳着的娟帕娇嗲的打向王田的胳膊,道:“王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上我们这儿,脸还凶巴巴的,这不是要吓走奴的客人嘛,奴可就靠这点吃饭了,您可不能给人家搅了。” 王田眉一沉,伸手打开了老鸨的手,衙役立时逮着那婆娘压向一旁,贼婆娘依旧嬉笑着,没当回事,静静的等着。 等衙役抬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女人擦过她边儿上时,她一歪头,满不在乎的问旁边扣着她的衙役,透着丝少女样单纯的表情,“是哪个没良心的半夜打扰王大人休息?定是瞧上了那贱蹄子又没得钱买去,这才来给奴小鞋穿。” 王田听她这话,眼眸一沉再沉,本也是一身燥气,心里此时恨不得亲自奔赴京司镇守军的驻地,担忧万岁此刻是否尚安好。这婆娘还在此耽搁自己的时间。 王田怒极,伸手指向老鸨,手一抬起,便看的一双手不自觉抖的厉害。今日刚得万岁金口体恤,又赦了自己以下犯上之罪,早便暗暗立了誓,要效忠武帝,守这一方百姓。 这才不过个把时辰,万岁便在轻泽不知去向,这叫他如何还能平心静气的来教化。 是以王田脑中早便没了计较,怒喝道:“逼良为娼你还有理了?” 老鸨见王田真的动怒了,也不敢再继续嬉皮笑脸,正了脸,冲一旁衣不蔽体的女人递了眼色,复又看向王田,道:“王大人,奴并未逼良为娼,这等低贱的事,同为女人,奴怎可干的,淼丝姑娘可是自愿卖身来奴的醉柳楼,王大人莫要冤枉了奴。” 王田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来回渡步不停,“她那模样,你说她是自愿的?你当本官瞎的吗?平日里未对你等的肮脏行为究根到底,这却是要翻了天了?!” 老鸨复道:“真的是冤枉啊,奴必不会干些肮脏的勾当,让王大人不好做,您大可问询问询这里的常客,淼丝早便是奴醉柳楼的姑娘了,今日不过为了讨个彩头,她自个食了些药,巴望着有人能高价买了今晚,可这半响,未有人瞧的上她,她自个便受不住药瘫了罢了。” 老鸨这番却是合情合理,于此烟花之地,免不得会些说话的本事,直将王田的面子里子都说有了。 此时亦有人起身,步到王田边上,躬身道:“王大人,年夫人说的半丝不假,小人和这里在座的各位均能证实,方才那位姑娘早些时候便在台上弹琴,是标了虚价的。” 标了价,便是要卖的货物,虚价不过是待价而沽罢。 平日里,这番说辞却够一些捕头,官爷下台了的。只今日,王田督着老鸨平静的脸,怒火中烧,“是与非,等那姑娘醒了便知,年夫人,劳烦你去牢里等,带走!” 老鸨眼见今日的王田铁了心,断不会将此事糊弄过去,脸也沉降了下来。只不晓得他抽的是哪门子风,偏是要同自个儿过不去。 衙役们早便明了今日没那般轻松,扣押老鸨的力道均落了实处,这婆娘此时胳膊疼的厉害,腰腹与脖颈酸的抽筋,干脆跌坐在地,由着衙役扯拽着自个的胳臂。 她本就是个撒泼不要脸的婆娘,如今亦没了顾及,赖在地,就是去刑房,也必要人拖抬着去,何况,这刑房也不定去得。 二楼台阶走下一老汉,一旁站着两位姑娘,不知是搀扶着,还是被搂抱着。其中一位姑娘,便是那老鸨给递了眼色的姑娘。 谁也未瞧着,这姑娘偷溜着从人后上了二楼,进了个颇精致的房内,一五一十的将事讲与屋内人听。 屋内之人乃二爷,没人料到二爷今儿在醉柳楼的房内歇着,此时多的是看热闹的人,两个郡守的戏码,可比戏班子的本儿离奇的多。 二爷确是个人物,佝偻着腰背,其貌不扬,偏生气势十足,一双眼看谁都是半眯着,倒是同聂优优的神态颇有几分相似,换上龙袍,说他不是皇帝,怕都无人相信。 两位郡守对视,今日真真谁人都不让。 王田此时与二爷对上,倒不是他今日太过着急,实乃他底气十足,晓得二爷背后的靠山是哪一个。 王田嗤笑道:“今日劳了二爷的面子,可这事,怎么都不得了!” 夜已深,月宫高悬。 天气阴湿,雾蒙一片,遮着繁星,瞧不清楚。 魏西站柳下已多时,此时这光景,旁的衙役亦不敢离他太近,远远候着。 若那人未受制于人的话,怎么也该出现了。 魏西心已凉了大半,估摸京司镇守军差不多到了。他唤衙役领他去王田处。衙役回说王大人还在醉柳楼。 魏西奇道,一处勾栏罢了,何故费了这么些时辰,遂走向醉柳楼。 本也未有多远,魏西踏进醉柳楼时,隐约感到氛围古怪。王田正与一老汉对峙。王大人并非不知轻重的人,莫不是遇上什么人物罢? 王田见魏西走进来,顿时乐了,只这话还憋在肚子里未嚣张而出,醉柳楼的后院便炸开锅般,尖叫怒喝一道道的撕裂漆黑夜空。 前厅的几位齐齐皱起了眉,二爷当先开口道:“不过是手底下的废物练练拳脚,惊了王大人,葛某赔罪了,今儿本就是个误解,待解了便罢,莫伤了和气。” 葛二爷沙哑的声还未说全,被一道道打砸的声响压的丝儿都不剩。 魏西与王田对视一眼,两人一道往后院走去,行至门栏边角,被二爷的人截了住。魏西还是头次得见这般无法无天的商人,竟是敢拦截朝廷命官!公然与朝廷对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沾血的记忆(1) 两相惊异片刻,粉刷鲜亮朱红色的后门被人‘砰’的砸了去。见数名高壮的院护卫跌撞着拥挤而出,间或被门栏绊住脚,甚是滑稽。 头先几人胳臂,脊背上均有浅淡的刀剑划割伤痕。后边的两位搀抬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 这三人将将要过了这坎儿,身后飞来一把长刀,刺眼的白光。魏西眼见长刀似箭,刺穿了中年人,血溅上他的衣摆,往下滴溜着。 院中青砖墨瓦,不过两三盏灯,与一个人。 魏西眼中恍惚,脑中刺痛,近乡情怯,不敢上前。 那一人站于柴木污水间,玄青色的袍衫上点点红梅开。他极少将眼睛睁这么大,面色为何不是一贯的苍白,红的让人再瞧不到眼下的泪痣,为何周身似煞气环绕,戾气横生。 只——无论如何,他仍旧是世间最华贵的人。 魏西瞧的愣怔,那人眼眸缓缓眯回了平日的模样,恍然间,大厦倾倒,三两步踉跄,跌坐于污水之上。 魏西与王田皆惊慌了面容,奔了去。 聂优优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自己杀人了! 那些个打手平日仗着二爷作威作福,并未真的与人动过手,全然是单方面的。今日聂优优被逼的急了,仗着劼褚的力道与身体天然的反应,硬是在一片慌乱中夺了刀,窄小的屋内,乱砍一通,也没人能近得了身。 本来也只是见这么些个人跑的狼狈,他自己今天受辱的气也还憋在胸腔,本能的就将刀砸了出去。 刚砸出去的那一下,这几个人已经跑过了一整个后院。按常理来讲,这刀本在途中就应当掉落了才对,纯粹是聂优优出气在砸东西,哪里想的到,劼褚并不能与常人相比。 于是乎,他看着刀直插入那人晃动的肥肉中,刺穿而过,没了柄,当即后颈一凉,心也颤了三颤。 魏西奔到他身旁时,聂优优还在呆愣中没有反应,只到魏西的手抚上他的背,安抚似的,一下一下轻拍着,他才回过神来。 见魏西衣摆下点点红梅,聂优优伸手捞起他的下摆,低着头,拿自己的衣袖擦拭。见血迹已渗透进去,如何再擦拭不掉。他也只是低着头,继续自己的动作,没了魂般。 魏西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内翻腾不息。待听到些许暧昧的声响,他回头。小屋内,瑞王爷窝在肮脏的地面,呻吟扭曲。 魏西有些颤抖的问他,“你,可还好?” 面前的人,散乱着发,未回他,手中动作不止。 魏西抓着他的肩,不觉加重了力道,回眸死死的盯着刚刚步入院内的葛二爷。 葛二爷依旧云淡风轻,四平八稳。 “王大人,此人在葛某的地方杀人,你既身为轻泽的郡守,这事儿该如何解决。”葛二爷瞧出了此人同王田必有关联,只他不惧罢。 “你!....好大的胆子,这.....来人,将葛二与一干人等押入牢内,听后发落。”碍着皇家的颜面,王田此时怒火攻心,却什么也说不得。 哪知,葛二身后涌出一大群护卫,硬是让衙役不敢上前。 葛二只清清淡淡的道:“你敢?即便是你的人,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你个郡守,就敢这般瞒天过海?将我葛二当成什么人了?” 王田怒极反笑。 魏西见瑞王爷已出气多进气少,吩咐人将其抬了出去,并唤人截了京司镇守军来醉柳楼。他自己一直蹲在聂优优身旁,半步不曾离去。 两相僵持,直至守军前来,围了醉柳楼。 统领京司镇守军的是蹇辛将军,人已年迈,也曾和劼褚并肩上过战场,甚是推崇这位皇帝,即便之后劼褚荒淫暴戾,他仍未有丝毫动摇。 此时进了来,见皇帝呆怔的坐在肮脏的地面,花白的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上前就要跪拜,被魏西摆了摆手,制止了。 守军一派杀伐之气,不过片刻,压制了葛二等人,一干人跪伏在地,除了葛二,均是颤颤巍巍,惊慌不已。 醉柳楼内本看热闹的众人,见兵士涌入,惊慌混乱的窜跑成一片,须臾,便在训练有素的守军脚下,缩成一团,挤在一起,不少人都挨了踹,大气不敢出。 聂优优伸手拽了魏西,魏西俯下头去,他轻道:“还有他的赌坊,抄了。” 魏西目光一沉,唤了王田道:“王大人,烦将葛二的产业尽数告知蹇将军,请将军着人去逮捕。” 葛二挣扎的抬起头来,道:“你们敢!知道我背后的是谁吗?” 蹇辛低头去看,等着他说,说了后,便去抄了那人的家! 葛二一双鹰鹫的眸子,此时才终于有了精神,平静了气息,道:“各位大人也不想和魏大人为难吧!杀人这事,葛某也不计较了,当吃了亏,必不会同魏大人说到,你们也莫要再惹了麻烦!” 王田嗤笑一声,蹇辛神情复杂。魏西听闻,抬头去看,问道:“魏大人?” “魏丞相乃是葛某的丈人,魏御史可是葛某的内弟,你们胆敢.....” 葛二话未说完,魏西便摆手让人将他押下去,不欲再听。 葛二仍旧骂骂咧咧,嗓音沙哑的撕喊,道:“你们胆大包天,知道我内弟与皇上是什么关系吗?你们等着吧!” 此话一出,聂优优眼眸片刻的明亮,唇角张了张,复又阖上,眼眉低垂。 魏西蹙眉唤住了押解的士兵,终是憋不住,问道:“本官何时成了你的内弟?为何本官自己不知?” 葛二起初未反应过来,怒瞪着魏西,少顷,一张脸惨白。他本就似死了一半的人,此时已与死人无异,青白的脸,瞳孔涣散的看了魏西,又看了坐与地上的聂优优,一口气没喘过来,瘫了下去。 待一干人均被押出,王田随蹇辛前往葛二的其他产业。魏西欲扶起聂优优,反被聂优优拽下了身。 他目光闪动,轻声在魏西耳畔问道:“魏御史与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能告诉我吗?” 魏西一怔,迎上聂优优的目光,轻笑道:“皇上难道不知吗?” 纵是污秽,纵是肮脏的地方。 烟雾涌动,丝丝缕缕,缠绕不休。 回了行宫,魏西在聂优优身旁寸步不离,便是在沐浴时,也未曾离开。 行宫的太监极有眼色,收拾妥当后,鱼贯出了屋子,带上门,守在门后。 聂优优起初宽衣时,还有些瑟缩,脸色尴尬涨红,好在他今日的脸从未白过,便也瞧不出什么。 待入了水,他也放松了下来,一双眼眸不离魏西,看着他给自己擦身子,雾气打在他白皙的面颊上,微红润,沾湿了他的发。聂优优黏过一缕,抓在手中把玩。 魏西此时的心,仍是悬着的。 这人平日里话也不少,今晚不过寥寥两三句后,便是问什么,都只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袖子。想起瑞王爷的模样,魏西脑中一紧,也不知道这人又遭到怎样的对待。 若他再不肯说,明日也只得去审问葛二方知。想到葛二,魏西目光一冷,有必要修封家书,问问那老头子,莫再是真有了什么女儿。 倘若.....便是自己的嫡亲姐姐,便是这人不追究,自己也定不会放过。 忽儿,魏西的手被一只湿滑的手覆上,他低头去瞧,原是自己出了神,在一个地方擦的久了,已泛了红。他复用手抚了抚红印,摸着光滑湿润的皮肤,与那人对视。 聂优优想起夏宏瑞,抬眉问道:“方才见有人跟你回禀,云开如何了?” “瑞王爷已无事,臣着人请了大夫,只那药甚霸道,便是熬过去,瑞王爷的身体,也极有可能就此废了。臣听闻醉柳楼被卖的女子,身世清白,品行亦不差,遂叫人灌了些汤药,清醒片刻,告知她瑞王爷的身份,问明是否愿意侍候。方才来人回禀,那女子愿跟随瑞王爷,此时,二人已在一处。” 聂优优勾唇轻笑,“甚好,此一番竟是叫他得了好。”他双手在水面上拨来拨去,垂着头,有些别扭的道:“只你我二人,能不自称为臣吗?” 魏西怔了一瞬,随即道:“那你可愿再度唤我子檀?而非什么劳什子的魏御史。” 聂优优瞧着魏西舒展了的眉眼,唇角微勾,拉着他的手,攀上他的胳臂,将魏西拽弯了身子,双眼紧锁着对方,哑声唤了句:“子檀。” 说罢,唇缓缓的触压上去。 魏西的唇冰凉且软绵,聂优优有些颤,发觉他并未有推拒,便放了胆子,轻噬舔触,渐渐深入。 不过片刻,得了魏西试探的回应,刹那乱了方寸。 他猛的自水中起身,将魏西拉向自己,搂紧了他的身子。待魏西气息不稳,方才退开了些许。 瞧着对方微阖迷离的眼,红润略肿的唇,聂优优心中一紧,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手臂再度紧了又紧。 叹道,着实要命。 便在他悉悉索索,微有失神的唤着子檀时,魏西将他推了开,双目慌乱,按进水里,道:“会着凉,我,我还有事未处理完,你先洗吧!” 说罢,魏西转身出了屋子,吩咐门外的太监进去侍候,便略有踉跄的回了自己的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沾血的记忆(2) 聂优优呆怔的看着魏西晕红的面颊,咧嘴笑了,有些太急...了吗?他从来都是这般,一旦认了,再不扭捏。 聂优优抬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忽觉魏西走后,竟有些空落难安。 魏西合上门,倚在门后,半响,平复了紊乱的呼吸。 走至桌前,提笔修书后,命人送至魏府。小厮拿了书信,不留神督了一眼他的衣衫,脸微红的离去。 魏西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衫已被那人弄得湿淋散落。面色讪讪,低低的笑了。 三年还是四年?那人再未唤过自己的表字。 他们也曾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也曾做过些低俗的事,也曾为一个目的,双手染血,但,何时竟成了这般。 那年事变,那人虽为太子,奈何远在边域,皇城只余四皇子一手把控,其余皇子皆已被暴毙。他虚长两岁,已高中状元,时任礼部仪制,同父亲一道进宫复命。 途中见四皇子独自进了皇帝寝宫,心有疑,寻了卓大监,命其告知长孙大人,四皇子有异。 他同父亲在殿外候了个把时辰,忽闻殿内有打砸的声响。父亲是个死忠的人,起身就要进去,见四皇子的贴身太监守在门外,更是暴怒,拼着一死,也要进去护着皇上。 两方争执不下,眼见周围遍布四皇子的人,父亲便是要殉国,也断断不愿看到皇上被逼迫。 倏然,太监得了四皇子的令,放了他们进去,他心道,今日怕是不得活了。 哪知屋内皇帝安然的躺在塌上,周身的瓷碗花瓶砸的满地残渣。四皇子对他们倒是十分客气,那时,四皇子还不晓得他与太子交往密切。 皇上接连咳嗽,大把的血淌了出来,父亲急慌慌的上前侍候。待皇上止住了咳,他便起身指着四皇子,欲要破口大骂,被皇帝制止了。 皇帝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不过四十几的年岁,便病入膏肓。一双浑浊的眼盯着他,道:“魏卿,这便是你那状元儿子吧,看着倒是甚好。” 父亲一双眼老泪纵横。 “还是卿有福气,咳咳,卿也莫要再跟这逆子过不去了,朕已然看开,他如今能有这般心思,手腕,还能狠下心,将来坐了皇位,便不会任人拿捏,卿日后多扶持,帮他守了这大夏江山吧!” 四皇子站的远,躬身道:“父皇圣明,儿臣定多听取魏丞相的意见,守好了夏家的江山,绝不允许他人犯了丝毫。” 皇帝哀叹一声,“如此甚好,朕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苦了敏之那孩子。” 他心中知道,皇上心中也知道,四皇子登基,定然留不得劼褚的活。他虽知晓皇帝懦弱,却不想懦弱至此。 皇帝看向他道:“孩子,将朕的国玺拿来吧。” 他此时半分也不想挪动,但见四皇子手中遗诏已拟好,回天乏力,便去桌案上捧了国玺去。 眼见这若是盖了下去,日后劼褚就算夺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指说为弑兄夺位,罪大恶极之辈。这也还是好的,若夺不来,便是死路一条。 他捏了捏手心的汗,如何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那人落入那般境地。 骤然出手,捏住皇帝干瘦硌人的手腕,将国玺与遗诏一并打落在地,捡了一旁的碎瓷片,在四皇子与父亲齐齐的喊叫声中,抹向了皇帝的脖子。 血溅满面,他双手颤抖,跌坐在地,掌心也被深深划开。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甚至从未杀过活物,他不知道父亲会如何对他,很可能从此不再认他,更甚至杀了自己,为皇帝报仇。 他只知道,皇帝死了,如今天下,只有一份遗诏,那便是太子继位,尊为皇帝。 他看到父亲惊慌沉痛的面容,余光中,觑见四皇子扭曲着脸,手中长剑光洁铮亮。 只是,他尚未感觉到痛处,四皇子已身首异处。 他呆愣愣的看着那人身披漆黑的铠甲,透着冰寒,手中长剑扔在一旁,也不去管旁的什么事。 跪在他身边,一遍一遍的叫着他子檀,衣袖一遍一遍的擦着他的脸。 欲将血迹,全部擦净。 那人从来看不得他身染鲜血。 即使他自己淌血而过。 他拉了那人的袖子,说:“我杀了你的父皇。”即便懦弱,也还是他的父皇,对他从来都很好。 他等着眼前的人大发雷霆,将他押入天牢。等的眼酸,垂下了头。 须臾,身边的人将他拥入怀中,铠甲硌得他有些疼,可能是太疼了,疼的他落了泪,那人说:“无妨,你没事就好。”复又捧起他的手,细细的包扎,“傻子,下次莫要再犯险,老子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打倒的,要相信我。” 后来,那个人登基,他成了历史上最年轻的三公。 父亲亦并未怪他,只同他说,先皇从来不是个懦弱的人。 是了,即便四皇子不知晓,皇帝又如何会不知自己与太子交往密切,只怕是求仁得仁罢。早在他知自己无力抵抗四皇子时,便起了寻死的心。 入殓时他瞧了先帝的圣颜,唇角勾起,一脸慈祥。 他深深的跪拜,将自己的额头磕出了血迹,那个人发火了,第一次冲他发了火。 再后来,不晓得为何,慢慢的,那个人便再不是他的敏之了。 魏西忆及往事,呆愣的在自己左臂的疤痕上来回抚摸,像安抚,又似解脱。 他命人抬了水,沐浴后,身体疲惫的躺上榻,今夜实是累。 仿若又回了那人登基后的夜色下。 新皇登基,本应守孝三年,只新皇身边尚未有过女子,长孙太傅并几位大臣均觉不妥,便是要立妃子,只一切从简,安排进后宫罢。 起初,皇帝将此事压下,显然不予提及,后是长孙太傅等人絮絮叨叨的搬出延续香火,稳定国基,方才是孝道的根本,这罢,转身去了前殿。 大监见皇帝满面血色,微有一怔,随即定了神,牵引着魏西离了未央殿。 魏西瞧着手中的石雕,他晓得这是巴胡人象征如意富贵的石雕,约是他从边域带回来的。 手心将小人儿攒紧了些,将方才的画面抛出脑海。 第二日,满城风雨。 刘廷尉的孙女在立妃大殿后,趁新皇酒醉,与侍卫统领私通,被内侍太监撞破。皇帝一怒之下,将两人刺死,并宣称,自此再不愿见女子。 是以,后宫大部分的宫女均被驱赶出宫。 刘廷尉愧疚之下,欲以死谢罪,幸得新皇阻拦,准其引咎辞官,携全家告老还乡。 半个月后,新皇抓捕了四皇子全部党羽,大理寺的重罪牢房已人满为患。此间人,悉数被凌迟,挖满一百零八刀,一刀不得少。 一时间,人心惶惶。 上京四处透着腐肉的腥臭味。 新皇亦被冠上暴戾的印象,但这些个重犯的亲眷,无一被波及。 魏西心中清明,这是他当皇帝该做的,只是恍惚中觉得,从那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时轻泽的天边已破晓,昏暗又朦胧。 守夜的太监久未服侍过人,站在门后不久便打起盹来。 晕乎间,门被推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是真还是假 小太监一惊,见万岁爷身着薄衫,立在门边,半眯着眼道:“带朕去子檀处。” 小太监何时见过这种场面,眼瞪的老大,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想,子檀是谁? “皇...皇....皇上。” “带朕去魏御史的房间。”皇帝再次出声。 “诺。” 小太监这才晓得,松了口气,镇定的为皇帝引路。 一路上的人不少,跪地叩拜声此起彼伏,眼睁睁的瞧着皇帝一路进了魏御史的屋子,自己反身关了门后,再未出来。 皆是惊异,又皆是了然。 魏西本睡的昏沉,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一惊之下,坐了起来。便见一人扑向自己,抱着自己的脖子,挂在自己身上。 魏西瞧着熟悉的眉眼,半眯着涣散的眸子,哑然失笑。 这人又梦游来了。 倏然,他被来人携了下嘴唇啃上去,牙齿咬合,微有刺痛,一双手还黏在胸口。 那人眯着眼将他压回床上,躁动不安的拂开他的衣衫,手便滑了进去,待悉数解净。 复又拉扯起自己身上唯一的薄衫,露出精健的胸膛,自始至终没有松开他的嘴。 直到在拉扯衣物的过程中,掉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 魏西的脸瞬间涨红,这才从呆怔中回了神,这盒子他是见过的。 他伸手去推身上的人,却被人反抓了双手,钳制在头顶。 魏西惊了! 为何这人梦游后这般不要脸! 曾经不过因为他的一句话,一年未见过他。且以这人的自尊,从不会主动碰一个人,更不用讲胁迫,定要你跪在他身前,取悦他,他才会施舍。 似是不久前,后宫的君妃中,有人恃宠而骄,在他唤了一次后,故作娇嗲的不予回应,自此,再未见过圣面,任他如何于未央殿前哭叫,这人连句话都欠奉。 何时变的如今这般? 魏西愈觉这人深不可测,难以看懂。 此时,他早没了心力去想这些,眼见身上的人越摸越不是地方。 他弯起胳肘盼着能敲醒身上的痴人,只是还未完全碰到,便被人压了下来。 身上的人静静的看着他的胳臂,手覆上那条蜿蜒暗红的疤痕,失神的松了手,将胳臂拉至唇前,吻下,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是谁?朕要将他挫骨扬灰!” 魏西惊怔的看着眼前眉目拧在一块,神情严肃,目光却涣散的人。 乘着松了钳制,揪起那人的脖子,将他甩在桌边的柱子上,顺手扯了床帐,捆住。 自己拿过桌上的茶水,斟了杯凉茶,灌了些。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蹲坐在地,呆怔的向前一挣一撞的不停,半响才安静下来,合了眼。 魏西起身扯过一床被褥,细细的盖在那人身上,伸手覆上他的面颊,指尖在他的泪痣上停留了片刻,回身上了床。 躺了片刻,翻身对着地上的人,见那人睡的纯熟。 凝视片刻,只是心神不宁,无法安睡。 聂优优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醒来时,浑身酸痛,脖颈僵直,无法转动。 待睁眼看清后,整张脸沉了下来。 魏西阖衣侧躺在床上,面向他,睡梦中,双眉仍蹙的紧。 聂优优怒喝道:“子檀!” 魏子檀眼睑抖了抖,睁眼看去,眼内隐有血丝未退。 聂优优道:“为何将朕绑在地上?就是梦游,不能绑床上吗?朕还能杀人不成?” 魏西起身坐在床边,拢了拢衣襟,迷迷糊糊的拿起枕边的盒子,打开。纤长的手指沾了些脂膏,问道:“皇上,这东西要怎么用?” 聂优优望着魏西有些可怖的眼神,刹那噤了声,脸色煞白。 魏西拿了帕子,抹净手上的东西,起身蹲在聂优优身旁,帮他解了捆绑的床帐,“托皇上的洪福,臣昨夜睡的甚差,此时需小眯会儿,便不侍候皇上了。” 说罢,提起被褥,上了床。 聂优优扭了扭脖颈和手腕,又活动了下腰。见魏西背对着他,忽的笑眯眯的挤上床去,搂上魏西的腰,涎笑道:“朕昨夜睡的也不甚踏实,需小眯会儿,魏卿一起将就将就。” 话未说完,被魏西一甩手,推下了床,险些跌坐在地。 只见魏西半撑着身子,道:“臣不敢让万岁将就,万岁还是回自己的寝殿罢。” 说罢,再度转身,不再理会。 聂优优气的脸色青白交加,手一颤一颤的指着魏西道:“你....你...好,好的很!” 转身面色沉郁的推开门,扬长而去。 皇上一路面色十分可怖,惊的小太监双腿打颤,小跑着亦追不上万岁,心中嘀咕。 真不是谁都能在万岁身边侍候的。 跑着跑着,见卓大公公立在前方,忽觉见了神祇,热泪盈眶。 大监连夜赶来了行宫,就见万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衣衫单薄,怒气冲天,心下顿时明了,只静静的推开门,立在一旁,等万岁进去,再关上门。 挥手招来方才跟着的小太监,伸出三根手指,道:“一,二,三!” ‘砰‘的一声巨响,屋内传来物事翻倒的声音,明显万岁又砸了什么。 聂优优心中气愤,踢翻了挡路的椅子,坐在床边,一喘一喘的,无法平息。 不知道他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气了半响,翻身上床,拿被子捂住了头。 补眠去了。 聂优优本想养足精神好好折磨折磨葛二爷,只才被魏西扔下床,翻来覆去,哪里睡的着。 他对着空气咳了两声,又冲着头顶晃了晃手臂,贼兮兮的叫道:“黑皮?黑皮?出来聊天啊!” 半响,空中干巴巴的一个字,“干....” 聂优优翻身起来,眉毛挑的老高,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读心术了?我是想着子檀没错,这上来就干,是否略微,有些,粗俗!况且我一个女孩子,也太不知羞耻了。” 黑皮道:“我....你....干....么?” 黑皮的声音断断续续,比之往日愈加刺耳艰涩,聂优优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不会你其实一直在跟我打长途电话吧?这附近有地磁?信号还不好了?” 再无回应。 聂优优叹口气道:“那就我说你听,完了你什么时候能说话了,再说给我听。” 他踌躇片刻,起身斟了碗茶,细细的品着,清了清嗓子道:“还是和你说话舒服,不用咬文嚼字的装文明人。黑皮,我觉得我有些太水性杨花了吧,这才过了多久,我就移情别恋了,是不是特别欠抽!我自己都特想抽自己一嘴巴。” “只是子檀真说不得,第一次见他时就感觉整个人不对了。我这人就这么个毛病,越是在意,越习惯装的不在意,到后来自己都感觉到不自然了,就越发不能同他相处了。” 聂优优再次端茶抿了口,润了润嗓子,脸色平静了下来,甚至愈发阴沉了,“我如今同你讲这些,也不是我闲的慌,我只是突然疑惑了,常理来讲,我这人就不是个一见钟情的人,何况还钟情的这么深,一颗心恨不得都扑在他身上。” “而且呢,我觉得我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女人了,活脱脱的一个痴情汉子。我吧,就想问你,你也老实跟我说,劼褚的感情是不是会影响我!?” 空中幽静,帷幔轻垂。 聂优优的眸子,也渐渐垂了下来,有些阴寒,又有些伤情。 黑皮断断续续的道:“优.....本就.....想.....不。” 聂优优截了他的话头,沉声道:“你就回答我,会,或者不会!这样我就知道究竟是我聂优优爱他,还是劼褚在爱他。” 静默,寂寥。 时空仿佛凝住了。 “好了,我知道了。”聂优优向着虚无的空中瞥了一眼,嗤笑道:“呵,真的是好不容易善良了一次,还把自己害进坑里了,投胎成皇帝,好牛逼好潇洒啊,老子真他妈的蠢,三言两语就被你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忽悠了。” “我再问你,这梦行症是怎么回事?我从未有过梦游,见魏西的反应,大监的反应,劼褚也应当不是个梦游的人,为何如今会有这种症状?” “还有昨晚的刀,那他妈都赶上子弹了,奥运会的投掷冠军怕是都没这本事,你也少跟爷说是天生神力,不吃这套。” “昨夜我跟夏宏瑞明显都被下了药,大夫后来也说这药霸道,不解了,极大可能就废了,就算劼褚天天给自己用药,有了一定抗性,也不能就那么点反应,你也少给我说他本来就不行!” “回话呀!说啊,这仙泽山是个什么鬼?为什么一靠近了便会阵阵心悸!?” 长久的寂静,聂优优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起,他举起手中的茶壶一把砸在地上,怒喝道:“回答我!” 门外大监拍门道:“万岁爷?万岁爷?” 聂优优回过神来,掀了桌子,“不要叫朕,退下!” 仙泽山下,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密,这段时节,正是这里的雨季,小半月都难得晒到阳光。 灰朦的雾气遮天蔽日的从山腰间垂下来,砸在坐落于山脚下的行宫。 行宫中的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抬手,皆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万籁寂静之下,一山一庭院,尽显空灵。 天子震怒,这处地方此时唯一还在睡梦中的,只有魏子檀魏御史。 便是须发花白的蹇辛,亦不敢倚老卖老,随着王田,柳廷一,安义县的县令等一众人守在皇帝的门口,站在缠绵的雨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摧毁目标! 蹇辛老将军身板笔挺,丝毫不畏寒,王田与柳廷一虽面色青紫,站的却端正稳当,除却这几人,县令与几个太监瑟缩不已,颤抖着。 所有人皆进入了大智若愚的境界,心中明镜,口中隐讳。 聂优优抱头蜷缩在床脚,近一个时辰了,避着外面的动静,仿若入了定。 他斟酌了来龙去脉,思来想去,饶是依着二十一世纪的新思想,依着马克思主义哲学,便是搬来了西方死亡哲学,也拯救不了他此时的困顿。 不过三五个时辰前,他还自认自己本就是这样,一旦认定,再无所顾虑。 现如今,倒是迷茫了,甚至分不出真假。 他也恼了自己,怎么就不能活的糊涂些,那样的话,他此时还是个牛逼的皇帝,谈着他人无法想象的恋爱! 但终归非此间人,惯了欺骗他人,不习惯欺骗自己。 聂优优起身,半阖着满是血丝的眼,唤了柳廷一进屋内,道:“朕要见昨日逮捕的人。” 柳廷一被一地狼藉与皇帝凌乱的模样惊住了。 大监轻咳一声,他方才反应,回道:“臣这就去安排提审。” 聂优优眯眼瞟了大监,大监便如家常便饭般,安排人收拾,打点。 柳廷一站在寒雾若隐若现的行宫门口,眉头时紧时松。 行宫门上的烫金大字——云宫二字,字本身的意境要远比这红匾额金字来的脱俗。 行宫门口守着的四个侍卫比柳廷一要淡定些,尽管皇帝在他们面前已经晃动了近半个时辰。 苍白的皮肤快要隐进雾里了。 大监默默瞧着万岁出去了,又回来,出去了,又回来。叹口气,静默的等着他开口,左右他也没什么事情,多站一会儿罢。 大监是个闲人,只要万岁高兴,他怎么都行。可柳廷一是真的等不及了,绕着他自己的那匹老马,皱着眉,转悠了开。 他想回京,案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皇上若再这么来来回回的走下去,今日一天又完了!他猛的抬起头,驻步向着行宫内大踏步而去。 柳廷一觉得,还是叫魏大人起来的好些,至少治得住,哄得了这位爷! 他刚冲到门口,皇帝突然不见了。雾气里眯眼一瞧,那人佝偻着腰,手捏成个拳头掩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站在卓大监面前,没半点皇帝样!? 大监默默的慈祥的恭候着,一个小老儿,笑眯眯的模样,甚是讨嫌。 两人屏着呼吸凝神细听,半响忽闻,“煮碗姜汤热在炉子上,等魏御史醒了,送过去!.....再配些清粥小菜。” 说罢,皇帝一脸苦大仇深的转身上了马车,途中喃喃低语道:“真他妈的窝囊。” 恭候多时的侍卫军利索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雾色中。 柳廷一双唇颤抖的站在恶俗的‘云宫‘牌匾下,半响,他忽的下了个人生重要的决定——今后,绝不跟任何人谈感情,简直是虚度光阴! 原也是聂优优路过魏西房门时,突然想到他昨夜只裹了衣服睡觉,早上被自己叫醒,面色也差的厉害,一颗心就受不住担忧了起来。 可他一想,多半是受了劼褚的影响,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踌躇多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关心,关心完了,复又自个儿赌气了起来。 马车一路到了府衙,聂优优瞧见王田候在门口等着。堂堂夏商皇帝被人囚禁,毕竟是件窝囊事,多少不想张扬,便命人在拐弯处等柳廷一先过去。 赶车的是季无伤,聂优优一大早便唤了他跟在身旁,一路上三五不时的逗着,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他又做回了自己。 此时,他咧着嘴坐在季无伤的身后,季无伤端坐在马车外,背对着聂优优,聂优优挪了过去,捞起季无伤的长发,拆了他的发髻,给他编起辫子来。 季无伤一路上坐立难安,明显感受的到万岁不正常,亦是不敢言语。他自己是个武官,言语上到底不利索,但凡他张口说了什么,必定被万岁三言两语的带进某种莫名的话题中。 只是,同样因为他是个武官,在这种事上难以长进。季无伤被聂优优扯头发扯的难受又忐忑,再次企图转移万岁的注意力。 他看门口的王田绕着府衙的大门转了好几个圈,脸都皱在了一起,遂道:“皇上,王大人是否是有什么急事,面色甚是不好,圣上是否先过去。” 聂优优甩了一眼王田,脸色确实难看的紧,嘲讽道:“无妨,他能有什么事,怕是等急了罢,这个王田有意思,什么时候脸色都是蜡黄一片,越急就越黄,八成是肝不好。你说你怎么就能脸红的这么可爱?” 话刚说完,季无伤的面颊便泛起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聂优优低声闷笑了两下,见愈加红润的耳轮,手痒的上去摸了一把,惊的季无伤就是一哆嗦。 即便再哆嗦,季无伤也不敢表现的有丝毫不舒服,甚至躲避亦是不可,宫里的侍卫均知晓,万岁是说一不二的人,平素或能平易近人,但伴君如伴虎,若碰巧是万岁心思不爽利的时候,就是劫数。 即便难伺候,也有二个人例外,一个是人尽皆知的御史大夫,另一个,也只有在宫中的他们才知道,便是卓大公公。 卓大监常在皇上面前唠叨,甚至多次犯了圣颜,皇上大多数时候,只会翻个白眼给他,却从不处置。 宫里的人惧怕皇帝,却做梦都想成为皇上的例外。 是以他们都会崇敬卓大监,而无比羡妒魏御史。本朝有规制三公之子不得入仕,只得闲职散外。然魏老大人两朝丞相,魏公子却无丝毫避讳,同样任职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常有人言,魏家坐拥夏商半壁江山,虽带着恶意,却也不无事实。只是皇帝不理,就给了半壁江山,谁还有胆触了魏氏霉头。 其实也不怪那二爷嚣张至此,谁人背后若是站着魏氏,都能在夏商横着走。好在魏氏一门从来忠心耿耿,如今也都默认了魏御史与万岁的关系,流言也渐渐销声匿迹。 季无伤有自知之明,自己定然不是个例外。心中也不甚明了,今日万岁是与魏大人赌气,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顺从,半丝不敢懈怠。 “昨夜寻不到朕的时候,着急吗?”聂优优把玩着手中的辫子,心情颇为愉悦的逗着季无伤,恍然觉得这才该是自己,就是这么潇洒,这么风流倜傥! 何必去找些不痛快! 季无伤道:“回皇上,必然是急的,我等二十人早已做好了回宫后自刎谢罪的准备。” 聂优优揉了揉季无伤的后脑勺道:“傻孩子,等会儿得闲,你告诉其他人,传朕的令,回京后,谁敢死了,朕就抄了他全家,诛九族!” 季无伤一惊,回身欲说什么,被聂优优截住了话头:“跟朕说道说道,昨个儿寻不到朕,哭了没?” 马车旁,骑着马面无表情的几个侍卫,听着一路上万岁与季侍卫的对话,面上仍旧不动神色,可胯下的骏马今日一直很骚动。 此时,又是一阵踢踢踏踏。 聂优优觑到季无伤的面颊涨红,甚至红到了额头,良心有所发现,这才觉得自己太缺德了些。 遂坐在一旁默默的欣赏季无伤的新发型,不再开这缺德的嘴。 半响后,终是憋不住,闲不了,聂优优掷地有声的道:“今日起,所有守军侍卫,皆束成季侍卫的发样,不得有误,此发髻封定为官发!” 听得四下整齐划一的“诺。”心情再次舒畅了不少。 侍卫嗓音平静,待抬起头来,面色变了又变,片刻无法平静。 远远督见柳廷一骑着老马晃晃悠悠的来了,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聂优优眉头不觉再次高皱而起,咬了咬牙根道:“来人。” 一旁离的最近的侍卫立时跃下马,靠近皇上,俯首去听。 “去寻匹年轻力壮的马,脚程要好,给柳大人换上。” 侍卫知晓柳侍郎的毛病,从来只肯骑这些,谁说都不行,这若是换上了,弄得柳大人寻死腻活了,可如何是好。但也万不能就这么说了,踌躇半响道:“回皇上,柳大人向来只骑驴子和老马,骤然寻匹良驹来,属下怕柳大人驾驭不得。” “那便寻匹温顺的,朕瞧着这马萎靡的样子就难受!”聂优优皱眉眯眼的,倒真是看不顺眼的模样。 侍卫晓得回天乏力,干脆利索的应了声,“诺。”私心想着定要去寻匹介于老马和年轻力壮的温顺马之间的马来。便谁也没理由为难自个了。 聂优优盯了柳廷一与老马片刻,心中时尚感再度作祟,复又道:“朕瞧着柳卿家总是一身淡绿,看着甚是凄凉,多少不喜庆,嗯.........你去给马弄个红色的马鞍来,头上要有大红的流苏,现在就去办,朕出了府衙后就要见到!” 侍卫双腿颤颤,脸色扭曲的离去。 聂优优终于成功的摧毁了一位大好青年,心中好不快活! 他一脸得意的瞧着下一个摧毁目标——柳廷一,脑补出各种柳侍郎的最新表情包,心中赞叹,皇帝就该这般才是,方才觉察自己捉到了做皇帝的精髓! 王田远远瞧见柳廷一,也顾不得自己小步跑去迎他有何不妥,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这才督见角落停着的皇上的车马。 王田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去,见了马车就要跪下。聂优优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侍卫,侍卫提着王田的衣领就将人揪了起来,王田本就矮小,这一揪,没留神让王大人腾了空,两脚悬着摆动。 聂优优不厚道的放声大笑。侍卫见皇帝笑的开心,便也不敢轻易放下王大人,就那么提着,让他悬空挂着。 王田也不顾及自己此时什么模样,声音慌张暗哑的道:“万岁,牢里的犯人半个时辰前全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开膛破肚 府衙的院落里,衙役不断从牢房中抬出尸体。 柳廷一皱眉在一排排尸体间来回走动,左看看右看看,期间不满的提溜着眼,瞄了一眼坐在正前方晒太阳的皇帝。 聂优优回瞪他,知道他心中不满,多半认为是自己早些时候耽误了时间,心中定然腹诽。 遂挑高了眉,开口道:“柳爱卿还是尽快换了你那匹老马吧,免得再耽搁了正事。” 柳廷一闻言,面上青白交加,回身应了,脚下来回转悠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不少,鼻中呼哧呼哧的带气。 查抄了葛二爷所有的产业,加上受牵连的醉柳楼,两百多号人无一幸免。不小的院落摆满了尸体,臭气熏天。 季无伤静静的立在聂优优身后,此时也被这味道熏的皱巴了脸面。王田瞧着这般,若是有个什么毒气未散,熏到了皇帝,可如何是好!遂小步伐走来道:“皇上,这处留由柳大人处理安是,臣陪同您进衙内歇着吧。” 葛二爷与老鸨的尸体赫然摆在最前排,聂优优一低头就能瞧见这两人。他面上波澜不惊,一双眼水波无痕,并未理会王田的话语,只眯了眼,细细打量着一位仵作模样的人,翻查老鸨年夫人的尸身。 年夫人再不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本施了粉黛的面颊,较之葛二爷,愈发渗人的厉害。发黑的面色上粉黛如调色盘般糊在一起,年夫人双眼圆睁,瞳孔涣散,不得聚焦。 这两百多号人的死装均相同,如王大人的夫人一般,看模样死前应没少受惊吓,亦乃死不瞑目之人! 仵作粗略的检查后,起身来到王田面前,恭恭敬敬的跪爬下,手抖不止。这年代的仵作,皆是下贱之人。 “大人,这些人死亡很是诡异,小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只是双目皆无法闭合,眼内凸出,可能是.....大约是....惊吓致死!” 王田沉默,瞪着一排排的尸体不知如何下手。 柳廷一道:“大人,昨夜共抓捕二百一十八人,以及两名守夜衙役,二百二十人全部在这里。” 聂优优环视一圈后问道:“葛二手下全部抓捕了吗?” “回大人,葛二此人在轻泽郡做事高调,是以不怎的费力,他的人全部被捕,无一漏网。” “没有!不是所有人。” 王田有些惊慌,自己关注葛二也非一日两日,对他的势力也是一清二楚,为何自己未察觉出有什么问题,皇上却能如此断言。 聂优优又道:“你这个仵作是怎么做事的?只看出这么些东西,要你何用?” 仵作只知此人是大理寺的官儿,能看出的必定更深,自己个郡府里的小仵作,这位官爷要求的未免多了些。 可王田不这么想,皇上都能看出不同来,那么仵作一定有隐瞒。遂眯起眼,多留意了些仵作。 聂优优起身步到葛二身前,要了季无伤腰间的剑,一剑刺向死人的胸口。 剑如入枯木,干涩的,不起半丝涟漪。 一众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惊怔在原地。 柳廷一条件反射的跪了下来,“不可啊!”他只当皇上要泄愤,不留葛二全尸,可这种事情,就是他亲自来做,也不能污了圣手! 仵作惊怔,一方面被大理寺官爷的行为惊了身,一方面被柳大人的行为惊了心,为何状元郎自甘居于人下,这白面小生究竟是何许人也? 聂优优持剑卡在葛二的胸口,有些气结。为什么古代的人思想这么奇怪。杀活人杀的眼都不眨,碰上死人就怂成这副模样。 他回身去看柳廷一,“不然柳侍郎你来?” 柳廷一起身颤巍巍的接过剑,眼一闭,心一横,准备刺下去,划拉半响,下不去手,须臾,让季无伤拉拽着胳膊,扯了开。 只见季无伤淡定的一剑刺了下去,刺穿了葛二的胸口,怕皇上不解气,他抬手又是一剑,面目有些狰狞。 聂优优伸手扶额,拍拍自己的额头,长叹口气,“都走开吧!” 说罢,手中剑一稳,将葛二的肚皮划开,剑在肚内扒拉了两下,肠肠肚肚倾泻而出。 王田双肩抖了两下,仵作最先呕吐起来,秽物汹涌。 聂优优不屑的督了仵作一眼。他本也没想太多,大二的时候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对方就是他们学院医学院大三的学长,常常被迫听些恶心的东西。 曾经有一次混进了他们班,眼见着男友破开小白鼠的肚子,再缝合了起来,目光平静的毫无感情。 他也只是想试一试,常听法医验尸,破开肚皮,里面的信息比活人还多。他从来不怕死物,更怕活人,所以他不懂,为什么这里的人对生命从不尊重,对个尸体却束手束脚。 他剑尖在心脏处戳了戳,仔细的看,不慎划破了些,心脏处连着的几个器官一瞬间如干枯的残渣,化成了碎屑。肠肠肚肚暴露在外,风一吹过,如同枯叶七零八落。 他回身去看柳廷一,想寻求些解答。只是柳侍郎此时静立在一旁,比之旁人镇定很多,如柳风姿,苍白的脸色,平静安详。他瞧着柳大人仿若要升仙,心中一阵哀叹。 柳廷一身上的不和谐,隐隐也有了端倪。 他太会忍耐了。越是震惊,越淡定。怕是从小到大积攒的毛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调节系统出了问题。换句话说,就是习惯性伪装。 这样的人,情绪往往比旁的人更激烈,全部压制了下来,总有一天,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聂优优叹气道:“回神了吗?都?” 王田一步三颤的走上前,指着葛二空落落的躯体,“这....这....这这。” 聂优优侧身看着王田,学着王田的模样,皱着眉道:“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王田‘噗通’一声跪地道:“臣今日早圣上半个时辰来了府衙,到了后就去了牢房,彼时这一众人还都活着,方才衙役换班,这才发现不妙,牢中众人一个个睁着眼,已无活着的迹象。” “你怎知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活着?” “回皇上,臣到时,牢中人尚在言语,便是在揣测圣上的身份,葛二已然猜出是圣上,为此,臣还曾嘱咐过衙役不得外传,之后不过盏茶功夫,便有人来报,牢中异象。” 聂优优皱眉,心中踌躇。 人为何会死不瞑目,他大约知道,却不能解释,解释了,便更添异象,怕是也没人信,可依着现代的理论,仍旧是讲不通。 一般人在死后一个小时内,也就是此时的半个时辰,肌肉会比较松弛,死者如不瞑目,只肖用手合住便可。在这之后的半个时辰,逐渐发展成尸体僵硬,由于肌肉僵硬,那么用再大的力气也难以使其闭眼瞑目了。 按照王田的说法,这眼是早就闭不上了的,明显不是尸体僵硬的缘故,甚是离奇。 死不瞑目尚还好说,只是这内脏。 他忽儿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心悸难安。自己自从近了这仙泽山,胸腔心脏便难安,不时的会心悸,总有种五脏六腑要破体飞出的错觉,莫不是自己的胸腹中,也如葛二一般? 聂优优的面色愈发的阴沉,苍白至透明,拿起剑来,刷刷的划破旁边几具尸体,内腹如出一辙,空空如也。 几人均在沉思中,忽闻一阵一阵的腥臊味弥漫开来。 扭头去看,仵作呆坐在地上,口中秽物还挂在嘴边,裤下地面一滩水迹蔓延开,两股战战,臭不可闻,生生盖住了两百二十具尸体散发的臭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过去的预言石 聂优优掩鼻离开,甚是晦气。 王田命人刨了十几具尸体,不算大的府衙如同修罗场一般,刨开的尸体内脏均是空空如也。 仵作虚弱的趴在一旁,忽闻一阵倒抽气,他拖着湿淋淋的裤子擦过地面,瑟缩的向后退去,“大...大人,眼珠子在动!在动!” 几人闻言靠了过去,见仵作面前的尸体并未有任何异象,一个个嗤鼻,这仵作大约是吓的神志失了常。 王田颇为汗颜,轻泽郡好歹是个郡,府衙的仵作竟然这般不中用。他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欲将这名仵作拖下去,旁的人还未动,原先蹲在仵作边上的衙役,双目圆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只见这人抽搐的吸了两口气,便再无动静。 仵作两眼一翻,晕死在一旁。围着他的几人眼见着仵作的眼球似乎要撑开眼皮爆出来,凸出不老少,黝黑的身体抽搐两下,没了呼吸。 围观的众人四散而开,本不多的衙役几声尖叫,冲向门外。好在蹇辛早早带着人守在入口,几脚将衙役踹冷静了,围在墙角瑟瑟发抖。 聂优优有些魔怔的走向尸体,想要细细探看,这他妈的真有吃内脏的鬼怪? 走了还没两步,他便被季无伤一个勾臂揽了回去,脚下绊到个尸体,踉跄了下,险些跌倒。院外的御前侍卫一窝蜂的冲上来,挡在他面前,拔刀却不知该对着谁。 柳廷一此时已然升了仙,飘飘然,波澜不惊,如神祇般淡漠,目光怜悯如普世神佛。 院中哆嗦的嘈杂与屏息的寂静交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间散乱的站着一尊尊石化了的人。 几个侍卫踩了尸体的手而不自知,一片混乱。 聂优优瞧着这场景,心中怨怼,怪力乱神,黑皮不是说人间无鬼怪吗?复又想到自个儿好歹有个鬼君撑腰,怕什么,死了都能活过来,大不了再活一次就是。 他推搡开身前的人,欲上前查看,袖子却被吓傻的季无伤死死攥在手里。聂优优皱眉道:“你们几个拉住他,谁也不许上前来,抗旨不尊者,杀无赦。” 聂优优觉得季无伤有时候很是可爱,有时候却甚是烦人,多少不如....不如谁来的合心意呢? 旁的侍卫见万岁沉下了脸,几人这才拉开了季无伤,由着柳廷一与王田跪在地,悲痛欲绝的喊道:“不可啊!圣上,万万不可!” 可是圣上那不允许人违抗自己一星半点的脾气,侍卫也只能捏着把冷汗,瞧着罢。 聂优优屏蔽了这些个声嘶力竭的哭喊,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不时跳去另外一边的尸体瞧瞧。 只见阴影下的尸体,眼球极偶尔的会转动一下,别的看不出,瞧着也不像还活着的样子。聂优优趴的近了些,身后一阵阵的倒抽气,可以想象的到身后人屏息凝视的模样。 此时的阳光炙热,云层压抑,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了进去。 最后倒下的衙役,眼球中有条细微的白色线条,缓慢的绕着瞳孔游动,不定神去细看,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的。 待瞧出了这条细线,再去看,阴影下的尸体眼球中,均有这么些乳白的线隐在眼白中。 聂优优心中有了主意,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又按按自己的眼睛。叹口气,自己应该是安全了。 回身命人取来了府衙内的棍棒,远远的夹着尸体,抛进阳光中。果然,这条白线在阳光下迅速消亡,仿若从未出现过。 聂优优站在王田面前,呵斥一声,将看的呆怔的王大人惊醒,“命人封死牢房,任何人不得入内,这几具尸体,用刚才的方法全部抛进阳光中暴晒,晒过之后,就埋了吧!” “诺!” “柳卿,仔细核对抓捕的人员名单,这群人中.......少了一个人。” 柳廷一镇定自若的应了,心中思量为何皇上会认为少了一个人。转身去寻记录的县丞,刚刚拐过院门,便扶着一旁的树呕了起来,吐过后,淡定的擦了擦嘴角,心中纠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并没有觉得刚才的场面有什么恶心或恐怖的,只是担心万岁罢了,莫不是担心过度? 聂优优听到一阵呕吐的声音,心中倒是明了了,这柳侍郎有意思,连自己是不是恶心害怕都不知道,反射弧有些长啊! 聂优优伸手拭去额间的汗,不再理会抛尸体如抛绣球的几个侍卫,动作秀气的像个姑娘,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染上什么不吉利。 前些时候还在说回宫以死谢罪,现在倒是惜命了。 他唤了王田道:“领朕去瞧瞧那破石头有什么玄机。” “诺!” 王田引着聂优优向后院走去,过了个长廊,走廊风轻,旁侧花枝摇曳,平日里他甚爱这条道,今日走起来,步步沉重,第一次觉得这路有些太长了。 他心中疑惑,不是第一次发觉万岁同传闻并不相符,可仍觉心惊。种种大胆的行为,却也不愧为战场出来的皇帝,前些日子大理寺的官员也曾到过这里。 几个严面判官最后连石头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了,如今更是人影皆无。不过也对,这事情本身不过是个案件,可若是往深里去想,又是件动摇根基的大案。 派来御史大夫解决这一座山的事情,本就是框外了,皇帝还跟着来。 柳侍郎是吏部侍郎,掌管文官任免,科考选拔,御史大夫又是位监察百官的人,刑部与大理寺无一人至。 王田甩了甩头,传闻也是有可取之处的,皇帝确实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传闻过去三年里,文武百官的奏折皆是由魏御史批复,那...也是真的吗? 魏御史与皇上..... 王田脚底升起阵阵寒意,一个哆嗦,腿脚打了个颤,扶着一旁殷红的柱子才得以站稳,忽见花圃中窜过一两道黑影,他愣了愣,平日里院落打扫的也甚是细致,从未见过些蛇鼠之类,只两三天未理会,便冒了出来,还真是无缝不钻。 此时皇帝直接越过他走上前,王田也没再多想,忙稳了心神,看那明明修长却透着伟岸的背影,崇敬之感油然而生。就这般混乱的朝纲,夏商还硬生生的安稳繁荣,也是奇迹。 聂优优不知道王田心中这么些弯弯绕,只觉着让人家再去面对一次害死自己妻子的石头,多少有些不人道,遂自己加快了步伐,去瞧瞧便罢。 他也不知道,原来警察局他妈的是刑部,最高人民法院差不离他妈的是大理寺! 他只当自己能干什么就干什么,闲的无事,不来凑热闹对不起自己重新活一次。 但这夏商,也幸亏有魏御史同几个老臣撑着,才能让这个蹩脚的皇帝继续混下去。 走廊尽头一间屋子被封条封死,一眼便能看出是封着石头的屋子,门口还站着两个衙役,离的远远的,多少不愿靠近屋门,见有人来了,这才走上前,与封条的门仍然隔着四五步的距离。 拆了封条推开门,入眼便是一个足有汽车大小的石头,石头的正面赫然刻着‘鬼王入世,以帝王之资,覆灭天下!’ 这几个字并未有润色,刻痕也颇为老旧,石头的下半部分布满泥土,上方却干净透亮。 “皇上,臣请了工匠看过,亦请了专做仿冒古董的老手询问过,这字迹刻于二十年前无疑。” 聂优优思量了一下,道:“莫不是先帝那一辈捅的娄子,祸害到朕这里了?” 这倒是有趣了,小祸害的事情还没解决完,老祸害又找事。 “回皇上,非也,这石头埋入土中也不过就是这一二年的事情,仙泽山的土壤湿润,怕是再近些,不过这一两个月的事。” 聂优优听着听着,挂下脸,道:“这么大块石头在先帝在位时期被人藏着都没发现?如今国泰安民,税负无忧,无大案冤案,朕不过登基五年,难不成是从小就被预言出是个鬼王?所以准备了这么个大礼?你他妈的在逗我!” 王田歪头眯眼督着门框,汗水斜斜的砸在地上,半响,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皇上?臣未曾听明白,这最后一句是?” “听不明白就别听了。” 说罢,转身离去。 本也就这么回事儿,刻在二十年前的东西被别人翻出来祸害自己,自己连个头绪都没有。这明显牵扯二十年前的人和事,他又如何知道,黑皮给的信息还不如百度百科来的详细,就这五年的事情还是云里雾里,二十年前,太过久远了。 王田一个在位十几年的郡守什么也看不出来,自己一个新进冒牌白痴皇帝,还调查个屁。 分分钟让人玩死。 他不会造枪,不懂打仗,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唯一会的不过是油腔滑调,胡说八道的忽悠人,除此之外,也就是游戏玩的好了。 既然有人要玩游戏,他也就遂了那人的心,放了胆子来玩。 不过胆子是放了,魏御史——看来也是要巴结的。 哎..... 夜间,聂优优执意要宿在府衙内,王田不敢留万岁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 奈何王田被聂优优三言两语赶去了行宫,甚至当着他的面儿,将季无伤季侍卫拖进房内,关了门。他这张老脸,无论如何不敢再站在门外听墙根了,遂被蹇辛老将军拖着一道离了开。 下午陪同万岁询问了数个大夫医者,一无所获,王田此时也是累了,他扭了扭脖子,靠在马车上想要小憩片刻,忽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心道,完了,回去还要面对魏大人,这该如何解释万岁不回行宫的事啊,何况,何况...这季侍卫....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山中大仙(1) 聂优优拐了季无伤进屋里,其实也不是要做什么羞羞的事情,或做给谁看,他只想找个人给他画画,但这么件风雅的事情,自然不能跟一群老头一起,正巧柳廷一还没回来,他便拉了季无伤。 今日见那两百多具尸体的时候,他发现有一个人不见了,正是那发牌的小哥,长得比黑皮还像鬼的黑皮小哥。 聂优优没有给别人再叙述一边黑历史的习惯,若是同王田讲了,必定又要细细盘问,一旦不给问,必定又会出现各种不靠谱的猜测。 他觉得他已经渐渐了解这个时代人的尿性了,想象力创作力爆棚,但凡有些什么不知道,必定脑补出一部剧来! 所以他打定主意,先将画像画出来,直接丢给王田去找出来。 季无伤被拉进屋里后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聂优优,两双手不知该放在那里,一个人尴尬又紧张的站在桌前偷瞄聂优优。 聂优优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又不是叫你侍寝,慌什么!来帮朕磨墨。” 季无伤双肩抖了抖,应声上前磨墨,好奇的看着聂优优持笔僵在桌前。 等了良久,聂优优叹了口气,问道:“会作画吗?” 他是真的有些气了,穿越的人在小说里都是主角了吧,好歹给个金手指啊!马丹,自己这么个小废物穿越来,除了心地善良会勾搭人,真是屁都干不了! 聂优优颇为沮丧的将笔扔给了季无伤,一个学武的都会画画,自己一个祖国的栋梁,社会的未来,十六年寒窗苦读,咳咳,努力学习出来的大学生,啥都不会..... 除了投了个好胎,一睁眼就是皇帝,自己一现代人什么都比不过古人,老祖宗,真心不科学! 季无伤提笔在桌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要属下画些什么?” 聂优优抬头看过去,一张脸写满了羡慕嫉妒恨,脸色甚是憋屈,看的季无伤手就是一抖,一滴墨汁在纸上晕开。 “画一个人,朕来描述你来画!” 季无伤换了一张纸,脸涨的通红,手仍然在哆哆嗦嗦。 聂优优抿了口茶,看着季无伤,眉头皱在一起,“你能画吗?莫要废了朕的口舌。” 季无伤抬头看去,如释重负的道:“回皇上,属下一介武将,不善作画,还是宣柳大人更妥善。” 聂优优觉得他八成也是画不出来,体育生怎么能跟艺术生搞混了来。 忽闻一道推门声,他抬头去瞧,心想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不敲门就敢随便进来。 这一瞧本没什么,哪知他自己双腿不听使唤的猛站了起来,手中茶水不慎洒出了些在手上,微有些烫,触电一般抽回了手,含在嘴里,俨然一副二百五的傻样。 门口站着的魏西眉梢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聂优优心中万马奔腾,怎么他妈的非要在他面前丢人,每次都是,不就是自己的一臣子嘛,这反应,他真想挖一坑赶紧把自己埋了。 魏西也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淡定的走到聂优优身前,拉过他的手,细细的瞧了瞧,没有烫伤,复又淡定的在他身旁坐下,对季无伤道:“季侍卫,麻烦你去路上接一下卓公公,让他带饭菜来,就说皇上在府衙用膳。” 季无伤早便想离开这里,也未敢看这两人一眼,忙应了,扔下笔就出了去,还好心的带上了门。 出门后又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妥,自己为何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慌乱感。 他不明白的摇了摇头,魏西看到季无伤的全新发型后,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怪他今日见到侍卫时,一个个脸都黑的吓人,八成也是被吓的。 聂优优见季无伤离开,脸便沉了下来,没沉够盏茶功夫,忽的便扒拉着魏西的袖子,模样狗腿极了,巴巴的问道:“怎么咳嗽了,昨晚果然伤风了吧,早上大监没给你喝姜汤吗?难受吗?” 他发现他是真的没办法在魏西面前装逼格,皇帝的架子还没拿出来,自己先认怂了。 倒也不是真怕他伤风感冒,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这么娇弱,他就只是简单的怕魏西讨厌他,若不巴巴的对他好,自己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魏西今日也是一反常态的对着狗模狗样的聂优优展颜一笑,道:“没什么,身体并无大碍,方才你与季侍卫在作甚?今日可是有了收获?” 聂优优被笑的有些微怔,晃了晃神,又怕太掉面子,遂正儿八经的坐直了腰,只将凳子拉的更近了些,伸手给魏西倒了杯茶。 魏西亦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为何,只要靠着子檀,身上总会酥酥麻麻的,“没大碍就好,方才只是想让季侍卫画个人像罢。” “什么人像?” 聂优优将今日之事大概讲与魏西听,听过后,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现在聂优优能指望的人,也就只剩魏西了,他虽然仍无法了解魏西心中所想,甚至更多时候觉得这个人看不透,但耐不住自己一颗心死命的往他身上靠。 魏西听了聂优优说的,起身到桌前,执笔写了起来。 只见他起落之间无犹豫,言简意赅的将仙泽山的疑点一一写了出来。 ‘一、诡异的死亡,眼中会动的线;二、二十年前的巨石;三、消失的人;四、仙泽山大面积鬼火;五、被挖开的祖坟。’ 他抬头瞪了一眼仍坐在桌前喝茶,目露警惕的看着他的聂优优,道:“皇上,按照您的说法,失踪的那个人能够带着人去醉柳楼抓您,那么此人在葛二身边,必定也是个能说上话的人,王大人理应知晓此人才是,但王大人对此人无丝毫印象,可见他应当是近些日子才出现在葛二身边的。” “朕初初还以为葛二之事纯粹是个意外,不想如今竟与仙泽山有了联系,那么失踪的这个人,便极有可能是弄清这件事情的关键所在。”聂优优渐渐入了状态,明白是时候琢磨下仙泽山副本攻略了。 他起身接过魏西的笔,在纸上将‘会动的线’‘二十年前’‘消失的人’几个字圈了出来。 继续道:“两百多人突然死亡,死状与王田夫人一般无二,恐怕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那就不能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魏西看向一旁持笔皱眉的聂优优问道:“谁会需要将葛二灭口呢?” 聂优优将笔放下,道:“今日一听闻这消息,朕便在纳闷,醉柳楼的事情本也就是个意外,顶多将葛二等人正法,若无阴谋在其中,又何来的牵连,没有牵连,便不会有灭口一说。” 聂优优回看魏西,见他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魏西的头,笑眯眯的道:“等这个人的画像画出来,大概就能明白些什么了,现在就要辛苦你了。” 魏西愣怔的拂去头顶的手,将那一页纸叠起,放在一旁,复又想起聂优优方才圈出来的字,他写的是疑点,他圈出来的是线索。 魏西唇角挂出个浅浅的笑,提笔等着他的描述。 聂优优没想到终有一天他也能和魏西这般和谐的一个作画,一个说。 他自己的性格他多少也了解一些,说别扭不别扭,从来都喜欢直接,可又总是暗戳戳的自己跟自己闹别扭。 是以此时,他一会儿离魏西很近,一会儿又跳开了些,远远地‘指导’着魏西的画工。 等大监折腾好饭菜,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个奇特的画面。 万岁爷站的离魏大人有些距离,可上半身前倾着快要趴在魏大人身上了,屁股撅的老高,眼睛贼溜溜的盯着魏大人提笔的手。 大监无奈的猛咳了两声道:“万岁,先用膳吧!” 聂优优直了直微酸的腰,指着已有七八分样貌的画像道:“都跟你说了他很黑的,这画的一点儿都不像啊!” 魏西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道:“臣画工有限,画不出来。” 聂优优颇有些嫌弃的看了那画一眼,真真比初中生的素描还要差些,若不是自己不怎么会用毛笔,早就画出一幅素描来了。 魏西抬眼看到了聂优优那丝毫不收敛的,嫌弃的眼神,心脏亦颤了三颤。 两人对坐桌前沉默的吃了半响,魏西突然问道:“皇上,是否将大理寺的官员调遣来,验尸查案这种事,还是他们知道的多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山中大仙(2) 聂优优将头从鲜美的鱼汤中抬起,问了句:“调谁合适?” 魏西道:“臣认为大理寺正慕少陵正合适,若非牵扯巨石预言,当初只他一人便可,此人破获多起悬疑难案,且对巫蛊之事知之甚详。” “巫蛊之事?” 魏西道:“臣听皇上言,那死尸眼中白线,极大可能是巫蛊邪术之类,且具村民的描述,山上的死尸亦是可以动的。皇上应还记得,先皇在世时期发生的十一王爷与不死之尸的事件,当初亦是慕寺正解决的,蹇辛将军对此事应当也难忘怀。” “此事发生在蹇辛将军的老家莫赣,那时他正任职莫赣的都尉,最后查明是前朝陵兰王室余孽所为,只十一王爷已身亡。” 聂优优低头继续喝汤,想着这巫蛊邪术不科学啊,复又记起黑皮曾经有提到过,前朝陵兰王室兴邪术,甚至王室每朝每代都有一位大巫司坐镇。 聂优优当初只当是什么无厘头的炼金术,每个皇帝不都想长生不老嘛,没成想还真丫有伤害值! 他最初看到眼中蠕动的白线时,也猜了可能是细菌寄生虫之类的东西,是以下午命王田唤了数名大夫,一无所获,没成想还有巫蛊这玩意儿。 聂优优道:“那便命人去将慕寺正宣来,明日便去那几个村落瞧瞧罢。” 魏西未再接话,一旁站的卓大监应了声。 夜幕,两相烛火明灭,窗帷门栏阴阴暗暗,府衙因着白日的事情,总透了些阴森。 聂优优沐浴后坐在桌案前,眸子凝在方才魏西写的字上。在烛火的照影下,眉梢一点春色,眼中明灭深邃。 他忽儿抬头看向勤勤恳恳铺床的大监道:“你回行宫去,路上顺便看看魏御史到了没。” 大监拍打了两下床铺道:“万岁,魏大人就宿在隔壁!” 聂优优扔了手中的纸,猛的起身道:“什么?谁让他睡在这里的?” “臣不睡在这里,应当睡在哪里?” 魏西着一件略薄的中衫推门而入。 “你快些回行宫去,大监,速去替魏大人收拾。”聂优优说罢便推门欲唤侍卫护送魏西回去。 魏西伸手将有些焦急的聂优优拦了下来,“皇上睡得,为何臣睡不得?” 聂优优抿了抿唇道:“子檀,今日你且先回行宫去,不管是巫蛊还是别的什么,总归头一晚不安全,朕,朕有龙气护体,无妨的。” 魏西轻笑了声,聂优优也觉得这龙气,着实有些过了,脸微微泛了红。 魏西也未理他,撤了手,走去床边,歪歪斜斜的坐上了床,道:“那臣就借用下圣上的龙气护着了。” 聂优优与魏西,一站一坐,两相对视。最终聂优优也执拗不过魏西的目光,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复又去看站在一旁屏息凝视看戏的大监道:“传朕的令,所有人不得靠近前堂与后院官衙,只得呆在后宅内,你与季无伤睡在隔壁,留两人守在府衙外,其余人全部撤出去。” “皇上,吴羡大人还在门外。” 聂优优蹙眉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他要留下就你们三人去挤隔壁,告诉他夜间不要乱跑乱转。” “诺!” 大监出去后,聂优优便扶额哀叹了半响,魏西也跟了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跑来这破府衙内睡着的。 魏西捧了本书靠在床上看着,门外是大监传话的声音,片刻后大监小声的叫了下,聂优优唤他进来后,就见他捧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放在桌前,躬身退了出去。 聂优优心中一阵无奈,怎么好像和这润滑剂杠上了,没完没了的。 他瞧着魏西没什么反应,走了过去,抽去他手中的书放在一旁道:“晚上就莫要再看了,灯光这么暗,晃来晃去的,对眼睛不好。” “臣今日上午睡的久了,还不困,皇上先睡吧。”说罢,魏西伸手去躲书,被聂优优推了开,将书远远置在了桌案上。 “睡不着就与朕聊聊案情,白天再看吧。” 魏西知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遂罢了手,躺了下来,掀了被子给自己盖上,一套动作自然而然,纯熟至极,道:“皇上是要睡里侧还是外侧?” 聂优优有些讶异的问道:“你今日这是?” “横竖夜间皇上还是会梦游到臣那里去,还是臣主动过来,也免得出什么事情。皇上,里侧还是外侧?” 是这么个理没错,聂优优今夜本也准备捆着自己睡一觉的,他撇了撇嘴,有些别扭的道:“呃....外侧吧!” 聂优优起身熄了灯,掀了被子钻进床里。 黑暗中半响寂静无声,魏西默不吭声。 聂优优翻来覆去,几次蹭到魏西的胳臂,总睡不踏实,最后还是没忍住拉着那节胳臂将人带进了怀里抱着睡。 这才踏实了,舒服的叹了口气。 魏西也甚是乖觉的,不闹不动的任由聂优优抱着睡。 “卓公公,你在作甚?怕是不和礼节吧!” 黑暗中忽闻吴羡的声音清晰的如同站在房间里,惊的聂优优一哆嗦,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就觉胳膊上搭了只手,安抚的拍了拍。 聂优优心中刹那暖如朝阳,抱着魏西的手又紧了紧,还大着胆子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卓大监的声音传来:“吴大人,何必这么计较,万岁都不会同老奴计较的,咱家这不是高兴嘛,听听万岁的墙角,无伤大雅!今日若是听到了,明日就是斩了咱家,也能笑着去服侍太后了!” “你....你....”吴羡明显气急败坏的声音道:“无伤,随我去那头睡!” 季无伤沉思了下,扭捏的道:“属下还是同公公睡这头吧,夜间若是万岁有个什么事情,听的也清楚些,反应快些。” 吴羡道:“随你!” 季无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委屈似的,软绵绵的,听的聂优优脊柱一层鸡皮疙瘩簌簌的起了来。 对面安静了,魏西在聂优优怀里翻了两下身,似乎不大高兴的推了推他环着自己的手臂。 聂优优低声问道:“子檀,是睡不着吗?睡不着就跟朕讲讲十一王爷的事情。” 说完后,聂优优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心下一紧,他也拿不准劼褚对十一王爷的事情应该熟悉到什么程度,这么说会被发现吗? 魏西沉默不言,聂优优有些慌了,心跳加快,又怕被魏西听出来,准备说些什么,张口便忍不住一声叹息。 他何尝喜欢这般做贼心虚的感觉,以前自己的爹就常说,做人要光明磊落,这样活的才痛快。所以他在严查贪污腐败,那么多人落马的时候,仍然活的潇潇洒洒,毫无畏惧。 他自己也想活成那样,最不喜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过,就更不用说是欺骗了。 魏西听闻一声叹息后,翻身背对着聂优优道:“那是璟丰二十六年的事情,太宗皇帝下令十一王爷整顿荒漠部族,你也知道,十一王爷自小出入战场,刚刚封了将军王的称号。那时先帝为太子,所有人都知道整顿部族是假,去找寻前朝遗剑‘命格’是真。” “璟丰二十七年初,十一王爷从荒漠中带回了剑与一名孩童,正是此时的大理寺正慕少陵,有趣的是带回来的剑上有着前朝陵兰王室的诅咒,具体是甚,臣也不知,他二人在边塞戈壁城市莫赣遭遇了一批几百人的杀手。” “那些杀手均是前朝的死士,很直接的意思,便是已经死了的侍卫。他们怎么斩杀都杀不死,砍断了双腿,还是会向他们爬去,直到十一王爷用了‘命格’那把剑,才活了下来。” “当时蹇将军在莫赣任都尉,他与属下一队人马均不见踪影,还是慕大人寻了线索,找了去,才知道当天晚上焚烧掉的死士均是蹇将军的人,至于后来怎么救出的蹇将军,除了太宗皇帝与当事人,朝中无人知晓。” “不过十一王爷回朝后带了前朝的大巫司尸体,太宗皇帝便将慕大人安排进了京司镇守军,慕大人后来一步步进了刑部,最后进了大理寺,期间官至大理寺少卿,本应提拔至大理寺卿,奈何他本人不愿,只守着寺正的职位。” “后来十一王爷还是因为‘命格’此剑薨了,正是先帝继位时期,但具体的已是秘辛,此朝无人再敢提,十一王爷少于先帝八年,长于瑞王爷四年,薨时不过二十有五罢。” “是以,臣觉得这巫蛊之事,当真不好说,还是小心些为好。” 聂优优哼哼唧唧的应了声,也没听进去多少,巫蛊之事,实为迷信,信了便有汉武帝的巫蛊之祸。可若不信,此时面前摆的,又如何都解释不通。 朝廷吏治不得被迷信之言操控,有了迷信又何来清明。 他这几日试图抽身自我,纵观朝堂局势,如今看来,只观本朝的是不够了,二十年前的巨石,分明二十年前便有人企图以巫术迷信满足他窥觊皇位的心。 二十年前劼褚两岁,也就是先帝刚登基不久的时候,或许真与十一王爷的死有关联。 聂优优抱着魏西,一直企图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那么躁动不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山中大仙(3) 今朝有两大权贵,一是长孙氏,二是魏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大宦官,便是卓大监,这几人并非像历代的权臣,持权而娇,各个忠心耿耿。 聂优优自己也觉得不解,像劼褚这般暴戾的人,为何众人均忠心耿耿,他想了想,大概不忠心的人都被他杀了吧。 这么想着就合理了很多。 他觉得自己日后有必要也扮演一番暴戾,事实上自己某些时候脾气确实挺大。 想着想着便入了梦。 入梦后,聂优优也知道自己在梦中,又是一个清醒的梦。 自他到这个世界后,每晚必有一梦,做着做着就习惯了,梦中如被水浸泡,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在水中畅游,无比舒适。 次日醒来,周身僵硬,丝毫不爽利,待看清后,又是一声暴喝:“魏西,你好大的胆子!” 魏西几次三番的被呵斥醒,心中也十分不痛快,皱了眉,随手解了聂优优身上的绳子,翻身继续睡去。 “为何又要绑朕,这次是你自己来朕的床上,便是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不该绑吗?”魏西截住了聂优优的话头。 聂优优道:“朕以为你便是自愿同意了的,为何?” “皇上,臣从未说过同意什么事情,昨夜不过是臣怕您无意识的跑了出去,这府衙毕竟不甚安全,原本绑了也是对的。” 聂优优最恨这种文绉绉的,张口全是理,又说不过的人。遂愤愤不平的起身吼了句“大监!” 卓公公滴滴溜溜的端了盆水进来道:“万岁,慕大人已在外候着了。” “知道了,先让他等着吧!”说罢,捧了些水往脸上拍拍打打的泄愤。 魏西明显的没睡饱,一脸阴沉的坐了起来。 待二人都收拾妥帖了,慕少陵才被宣进来。 聂优优瞅了眼慕少陵,近四十的年岁,骨骼瘦小,脸上亦有些皱纹,好在整个人看上去颇精神,腰间缀着把剑,晶莹剔透。 待慕少陵开口请安后,聂优优有些懵了,这分明就是个女人! 他压下心中所想,低头润了口茶,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慕少陵身上移开,不再去探究。 “听了这些,慕大人可有什么见解无?”魏西开口道。 慕少陵抬了抬袖子,道:“具体的,还要等看了尸体才能知道,不过前朝的巫蛊之术,多为控制人的,少有此种,一般是将培养多时的蛊虫放入人体内,被放置的人便失去了意识,完全受施蛊者控制。” “但听了大人的描述,死者眼中的白线,很大可能便是培育了的蛊虫,只是脱离控制了,这种情况,更像是施蛊者被反噬的症状。” 魏西道:“那这件事与前朝可有关联?” 慕少陵微微扬眉,看着皇上倒了杯热茶推至魏御史面前,只当没看见的继续道:“与陵兰王室并无关联,但不排除有人借用前朝的巫蛊之术作祟。” 慕少陵起身与吴羡去查看尸体,似乎是对前些时候大理寺官员来此查案的情况有所不满,一路上都皱着眉头,彻夜未眠也丝毫不敢懈怠。 聂优优瞅着窗外离去的身影,试探的道:“这女人。” 魏西接了话头,“这女人还真是值得赞扬,不输男儿。” 果然! 聂优优只当他猜中了秘幸,却不知,大理寺正为女儿身的事情如同皇帝与魏西的关系一般,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所有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预言石。 沉默的喝茶片刻,吴羡匆匆忙进了来,道:“皇上,慕大人有发现,请您和魏大人前去。” 聂优优看了眼神采奕奕的吴羡,两人一同随着去了关押犯人的牢狱。 阴暗的牢房内,潮湿中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似腐烂的肉发出的气味,其间夹杂着腥臊的膻味。 大监取出一块方帕,聂优优接过捂在口鼻中,复又转身去看魏西,见其并无丝毫不适,当先迈步进去,眉头都未皱一下。 聂优优在门口呆愣了一瞬,默默的将方帕丢回了大监怀里。 一个隔间的铁栏前,慕少陵静静的看着角落里盘桓的几条黑青色的小蛇,转身道:“皇上,千万莫要碰到活物。” 聂优优走去看了看这几条蛇,挑了挑眉:“你不会是要告诉朕,那些人都是被蛇咬死的吧,仵作验尸时可没说有咬痕。” “回皇上,并非是被咬死的。” 聂优优道:“那你让朕来看这几条蛇是什么意思,在这仙泽山上,几条蛇可不稀奇。” 慕少陵拿起一旁的夹子,欲上前,吴羡抢先一步走过去,满眼崇拜道:“慕大人,我来就好,我来!” 聂优优不满的督了眼吴羡,这才多长时间,就崇拜上了,这人还真不适合当御前侍卫,立场太不坚定。 吴羡并未看到皇上的一督,喜滋滋的接过夹子,夹过一条小黑蛇,小黑蛇有些奄了,也没怎么反抗,反倒是尾巴缠上了夹子,让自己更舒服了些。 吴羡夹着蛇颠颠的向外走去,走至牢外的阳光处,待看到皇上也到了,就将手中的黑蛇抛了出去,像昨日抛尸体那般,扔进阳光里。 清晨的阳光还不怎么炽热,透着些淡漠的冷冽。 那蛇在清冷的阳光下有些抽搐的扭动,身上冒出了白烟,细听,还有‘嗤嗤’的声响。 蛇吐着信子,在原地扭动了一会儿,片刻后,来了精神,很快钻进了草丛,再看不见。 随同来的几人均是愣怔,大监倒抽了口气。 吴羡看着几人的反应,像魔术师骗人得手后一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看的聂优优就想上去再踹他一脚。 慕少陵道:“皇上,据臣猜测,白线虫应当是蛊虫中的一种,这种虫只能在活体间传播,并且不能见光,有人将此虫放于蛇身上饲养,并将虫通过牢中的天窗扔了进去。” 聂优优此时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他发现就算弄清了怎么死的,这事仍旧一样的扑朔迷离。 “还有别的发现吗?” 慕少陵道:“这种东西但凡是阴森潮湿的地方均可饲养。” 整个仙泽山周围都是一片阴湿,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卵用咯.... 聂优优见王田与蹇辛柳廷一一道从门外走来,叩拜后,踌躇了下道:“牢中两百多号人,有一人消失了。” 柳廷一道:“回皇上,臣昨日去核实过,牢中人数并未有变动,若非原本就没抓到,那便极大可能被人趁乱掉了包,只是此次抓捕人数太多,天又很黑,衙役也无法盯出究竟谁是被换进来的。” 聂优优摆了摆手看向魏西,“无妨,昨日魏御史已将此人的画像画了出来,你将画像拿去,再细做调查。” “诺。” 晌午时分,聂优优睡了个午觉,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中途夏宏瑞揽着那青楼女子来打了头,道了声谢,嘻嘻哈哈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堆,最终将聂优优讲烦了,被敢了出去。 他一个人在房间再次试图唤出黑皮,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连断断续续的声音都未曾出现。 临近傍晚,聂优优询问起魏西等人,大监道:“慕大人说上街查访可能会知道更多的东西,魏大人吴大人与蹇将军一道随同而去,尚未归来,王大人在衙内处理公事。” 聂优优起身,觉得自己睡的懒懒的,便欲出门去寻那几人,倒是要看看怎么个查访法。 临踏出房门时,一位侍卫走上前跪拜,手中呈上一份蜡黄的信,道:“皇上,在门外发现的。” 聂优优拿过信后,还没拆开心就已经沉了下来,信封上写着‘皇上亲启’几个字。 果然,有人认出了他,怕是不好解决了。 大监见皇上要拆开来看,担心有什么不妥,欲伸手去接,读给万岁,却见皇上先一步拿起来看,只一眼,皇上的手便开始颤抖,须臾,他将信捏成了团,折身回了屋内,‘砰’的一声,将大监关在门外。 聂优优觉得血液冲上了脑壳,不太敢信的将一团纸再次展开来细瞧,上面只有一句话,‘占了别人的位置,拥着不属于自己之物,竟不愧疚,不害怕吗?’ 聂优优翻身将信塞进怀中,推门而出,叫上大监去寻魏西等人。 慌乱胜过心虚,只想此时去确认一番魏西在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山中大仙(4) 此时已至晚饭之时,街上人群嘈杂,聂优优低着头,跟着季无伤前行,他摸不准自己的心境究竟是什么模样,前些时候为着自己被劼褚影响而愤怒,如今又惶恐起被人拆穿后,如何面对魏西。 他不太想得通,究竟是什么人能知道这身体里的人已经换了一个,目的又是什么? 聂优优抬头环顾了四周来往人群,一种真真切切的疏离感蔓延了起来。 不一样的楼,不一样的穿着,一个母亲提溜着一个小孩,言笑晏晏,不一样的生活。怎么也不会是他的生活,再怎么闭着眼不去看,捂着耳朵不去听,木着心不去想,也改变不了自欺欺人的事实,如今,被人一语点破,心上似被浇了冰。 他在欺骗子檀的感情! 聂优优嘴角咧出似苦笑,自己这般,太他妈的不要脸。 没走一会儿,远远看到魏子檀坐在一个摊铺前与一位大爷聊天,眉宇俊朗,嘴角始终微微翘起,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横风扫过,碎发挂在脸庞,一片鲜绿的叶打在他的衣袖上,滑落出一阵温柔。 聂优优想了想自己初见魏西时是什么感受。 初见时,他看起来比自己华贵,风姿卓然,遂怒目而视,表情淡漠,不好相与,但他就是觉得这人很酷,孑然一身,心生向往。 聂优优失神的越走越近,看着魏西柔和的侧脸,眉目如画,他恍然间,猛的转过身,入眼便是那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世界,只觉得荒芜。 聂优优觉得眼眶酸涩,伸手揉了揉眼睛,他可能是嫉妒劼褚了吧,意识到这些,他苦笑一声,很是无奈。缓了片刻,转回身,嘴角换上一丝柔和的笑,走向魏子檀。 原来无关受不受劼褚影响,是他自己上了心。 就算是假的,他喜欢的是劼褚,聂优优也想留在他身边。 走近那人身后,魏西如同感应到了一般,回身看着聂优优展颜一笑,问道:“还记得少年时你带我去吃的那家面摊吗?这里的味道和那里很像。” 聂优优笑了笑,坐下身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他放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攥了起来,毫无血色,半响,松了开道:“那我也来尝尝看?” 魏西眼中光芒闪动,一瞬即逝。 他给聂优优要了碗面,又顺手拿来了醋放在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事。 对面一直挂着慈祥笑容的老头问道:“这位是?” 魏西轻笑,“是在下的同乡,看来是等的急了,出来寻了。”他复又转头看着聂优优道:“敏之,这位老伯是安义县的教书先生,我们方才还在聊仙泽山的事情,老伯见多识广,同他聊起天来,便忘了时辰。” 聂优优眨巴了下眼睛,陪笑道:“仙泽山可有什么稀罕的地方没?我们近两日便想上去瞧瞧看。” 老人道:“刚便在讲仙泽山的稀罕地,仙泽山最厉害的其实还不是这山中秀丽的风光,而是......” 魏西接话:“仙泽山上有位活神仙,坐下弟子十几人,算卦看命,除病消灾,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此时面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雾气,白花花的面,魏西自然而然的给聂优优倒了不少醋,聂优优抬头瞧了一眼,正好瞧到坐在后面桌子的季无伤。 他也要了一碗面,还加了个鸡蛋,此时正在往里倒醋,一派自然熟悉。 聂优优尝了尝面,随口道:“这么厉害的骗子神棍?” 老伯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有些愤愤的道:“这位朋友,你不在这轻泽郡长住,不了解轻泽的情况,就莫要信口开河,正是大仙的守护,我们轻泽郡祖祖辈辈的人才得以安康,仙泽山之所以为仙泽,便是因为有神仙的庇护。” 聂优优有些呆怔,表面上还是一副弹笑风笙的模样,“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少时家中曾被一位算命先生坑骗了不少许的钱财,害的母亲重病一场,是不该如此一概而论,先生见谅。” 老伯伸手捻了捻胡须,这才缓和了不少。 聂优优觉得自己现在忽悠人的本事见长了不老少,一张口就是一个谎,半丝犹豫也无,脸都不带红的。 他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好不痛快啊! 手中的面也吃不下了,老伯似乎还是不甚开心,起身一拱手,先行一步,走了。 聂优优转头去看魏西,只见魏西收起了笑容,十分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一眼便让他在风中凌乱了。 自己现在好歹是个皇帝,就算不惧怕,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以下犯上吧!而且,真不能怪他,放在现代,这种风水先生,哪个不是骗子,封建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也不是白喊的啊! 下意识的他就将神棍骗子这种词脱口而出了。 聂优优心知干了坏事,听到魏西一声低叹后,刚到口中的道歉,变了味,“本来就是骗子,我又没说错,愚昧无知的小市民。” 说罢,见魏西没有理他,什么话都没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道:“说句实话都错了?。。。好啦,再换个人就是了,大不了我在一边看着,什么话都不说还不行吗?堂堂御史大夫,三公之一,这么小心眼可不好。” 魏西听完猛的瞪了过去,怎么会有这种人,自己错了还要说他小心眼?“这民间对神佛的信仰程度您也不是不知,怎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亏是只有那位老伯听的。” 聂优优听的有些烦,魏西什么时候也这么唠叨了,截了话头:“注意御史大夫的气度,要大度。” 魏西挑了挑眉:“觉得我不够气度了,您可以将臣革职,换个大度的人。” 聂优优一阵沉默后道:“是我错了,我认错,翻篇吧,大人,莫要再说了。” 两人又嘀嘀咕咕的絮叨了半响,蹇辛同慕少陵遥遥瞧出两位气度不凡的少年是何人,待二人走至近前,聂优优与魏西尤在旁若无人的就御史大夫气度一事喋喋不休。 蹇辛与慕少陵已相识近三十年了,慕少陵十六岁时便与蹇辛并肩作战,两人一个眼神就能互通有无。 此时两人只觉,皇上同魏大人之间,自成天地啊! 蹇辛首先躬身作揖,被慕少陵眼疾手快的扶住,道:“在外面,自然些,千万不可令少爷的身份暴露。” 蹇辛点点头,抚了把虚汗,领兵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 慕少陵见皇帝的目光终于转向他了,急急的道:“少爷,有线索了,请边走边说。” 聂优优与魏西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跟上慕少陵,季无伤付了钱,随后快步赶上。 慕少陵步伐保持的不快不慢,道:“少爷,可曾听闻仙泽山的仙泽二字来历?” 聂优优道:“山中有位神仙,润泽着周围的土地?” 慕少陵目光始终注视前方,道:“也对,也不对,仙泽山最初命名时,有流传此山乃龙骨山,便是有龙的身躯在此化为连绵山峦,亦被称为夏商的龙脉所在。不过十年多前,山中出现了一位号称是上古之神的人,会些奇异邪术,哄骗轻泽郡的人每逢节日便去进献祭拜。” 聂优优有些疑惑,“什么样的奇异邪术会将人骗到这种程度,供奉为神明,怕不是一般的邪术吧。” “少爷疑虑的正是,我们二人打听到这位大仙时,便怀疑了,若只是寻常的算命或是治些小病小灾,应当不至于这般受众人推崇的地步,后来问了很多人,都只说那是仙术,不能对仙人不敬。” 慕少陵脚下绊到个石头,踉跄了一步,蹇辛一只手就将他扶稳当了,道:“你当心看路,我来看着。”这时,众人才发现,他们二人一直在追踪前方的一个人,步伐快慢缓急与那人分毫不差,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那人一袭白衣,有那么些仙风道骨,但到底不如柳廷一更仙,柳侍郎那就是随时随地都能飞升得道的大罗金仙啊! 被人心中念叨的柳廷一一个喷嚏没憋住,侧头打了出来,他此时还就是那副严肃正直,又生无可恋般的表情。 对面坐的是之前去抓人的京司镇守军中的一位,那人手中拿着副画像,画像旁还写着字‘此人非同寻常的黑。’ 柳廷一手中拿着个本子,细细的记着对面人的言语。 那人道:“这个人我记得,这双阴沉的眼睛与黝黑的肤色尤其印象深刻,我们那一队的人正好被分配的是醉柳楼里的人,楼被封,各位大人离去后,我与另外一位同僚在一个包厢中发现他的,他说他是这间的客人,可我二人瞧他的穿着,举止,也不像是能去的起那种地方的。” “不瞒大人,我们京司镇守军多是京中官宦子弟,被安排进去历练的,遂也没少去过这些地方,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客人,哪些是混进去的人,当时就将他抓了,与那间老鸨等人一同关押进了牢内。” 柳廷一记到这里,手抖了抖。他抬头看向窗外,背脊如蚂蚁啃食,他自己只是觉得匪夷所思,但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一身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柳廷一喃喃的道:“还真的是凭空消失了,万岁有些太厉害了。” 只有聂优优知道,不是他太厉害了,是那个黝黑的男人当初盯着他的胯下看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印象太深刻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山中大仙(5) 慕少陵由着蹇辛去盯前方的人,那人走的不快,也没有发现他们,慢悠悠的低头算着什么东西。 聂优优心中盘算,口中便说了出来,口气不觉带了些质疑,“闹的这么邪乎,居然问不出是个什么样的?” 聂优优本就爱这般,看着古怪不合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憋不住嘴想吐槽一番,还欲说下去,好在慕少陵反应快,也明白了这中间的不通常理之处。 他皱了皱鼻子,样子十分无奈道:“回少爷,时间不够,我二人还未能详细的调查,只是听闻曾有人质疑仙人,在供奉的庙宇里肆意毁坏,后来那人在家中被活活吓死了。” 这可了不得,不正是被蛊虫侵入后的症状吗?天大的线索啊!聂优优与魏西明显震惊了,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慕少陵嘴角扬起丝意味不明的笑,“这不,碰巧偶遇回山的仙人弟子,便决定跟上去,待抓到人,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吗?” 聂优优督了一眼慕少陵桀骜不驯的笑容,心中愣是冒出了与此时格格不入的想法,难怪慕大人可以忍受以男儿身混迹官场,就她如此个性,在这个朝代,就算是个女儿身,也决计是嫁不出去的。 自从慕少陵讲完后,一行人都十分沉默,跟踪人的紧张氛围感蔓延了开来。 聂优优估摸其他人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心中大约也是各种猜度,一颗心都扑在前方的白衣少年身上,就想着一把抓到他,几鞭子下去,让他解开心中疑惑,看看自己猜的对不对。 是以此时,每个人心里都很煎熬。 直到快要进山了,半只脚已经踏上仙泽山的泥土,四周也没几个人影,树木葱郁,歪歪斜斜的横在路上,慕少陵猛地回身对聂优优道:“皇上,您还是先回府衙歇息罢。” 聂优优一愣,有些不自在看着这几道盯向他的视线,他自己是很想跟去的,听了这话就不大高兴了,竟没人挽留他。 此时便是张口硬留下来,多少有些许没面子,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在赶人吗?聂优优心中腹诽,说好狂霸酷炫,没人敢惹的皇帝呢? 他悻悻的道:“朕不能跟去吗?”忽听自个的声音居然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猛的打了个寒颤,清了清嗓子道:“朕跟着一起去,走吧,别跟丢了。” 慕少陵似乎叹了口气,仍不放弃的继续劝谏道:“皇上您乃九五之尊,这等事情,如何能让您来爬山涉水,且不说朝纲之上,断没有大理寺的案子由圣上亲自排查的道理,臣等自会搜集证据呈上。” 聂优优听着这正儿八经,无法反驳的话,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没理由跟上去,但对着一道做出来的题,答案就在前方,不对对答案,心中又着实躁动的慌。 他看着这几个人明显抱团排斥自己的模样,不要脸的嘴一撇,道:“朕乐意上去,莫要再说了,朕就是朝廷纲纪,何来无视之说。” 说罢当先抬步追了上去,留身后几人长吁短叹,好不热闹。 林中鸟鸣清脆,越是往上山的路上走,越是清幽。此时已罕见有人烟,他们到底是人多了些,被白衫少年发现了,那人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快到最后,还是不得已,打草惊蛇,蹇辛与季无伤两个健步冲过去,三两下将人按下。 本来是想直接跟了过去,找到大仙,直面大仙,省事不少。如今看着被按在地,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的青年,只说了一句话:“敢动我?等着受报应吧!” 聂优优觉得脑中有些抽痛。 他自认也是个面向和善的人,这围着他一圈的人里,除了蹇辛自带将军渗人的寒气和威严,其余的一溜水都是风度翩翩,和煦如春风般的人物。 他有些自以为是的伸头过去,对着地上的人笑嘻嘻的眨了眨眼,可被压着的人非但不领情,还从猪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瞟了一眼就瞪向了地面。 聂优优只觉脑中一根线一下蹦上了面皮,面子受损,平白的跑去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愤愤站去了一旁,无意间看到身旁的子檀正在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自己。 天雷滚滚,如身坠无尽深渊。 聂优优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承认他的美男计有些恶俗,有些傻逼,可也不能就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动用私行不是。 子檀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走至白衫青年的正面,他本来是站在那人侧边的。 只见那白衫青年原本很是不屑的皱着鼻子,盯着地面,待他抬头去瞧时,一双凶狠的眼睛,在对上魏西后,瞬间溢出了点点星光,涓涓清流,整个人都呆了。 魏西缓缓蹲下,示意季无伤与蹇辛松了钳制他的手,伸手将那人扶了起来,笑容温柔,“实在抱歉,这位公子,在下的家人动作有些粗鲁,但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想前去拜访仙泽山中的神灵,以求个平安,求个仕途昌盛,还望公子能为我等指明一个方向。” 魏西说的谦卑有礼,也道出了来此的目的,那白衫少年也未抚了魏西的面子,施施然的还了一礼道:“公子客气了,早些时候,公子唤住在下便是了,本也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秘密,着实无需如此。” 这二人你一礼我一礼聊的很是开心,那少年也完全没了方才逼急了要咬人的兔子般的模样,很是和顺。 聂优优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不,劼褚的脸,倒也是个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英俊面庞啊,风姿气势更不用说,谁人能比得了皇帝的气势。 可人白衫公子不好这一口,人家就是为了魏西的风姿折腰。 聂优优不怎么爽利的哼了一声,转身别扭的站在一旁,不去看二人。 白衫公子再施一礼,问道:“公子如此风姿,定非凡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聂优优心中腹诽道:魏西不是凡人?那是什么?是神仙?什么狗眼,老子他妈的才不是凡人呢,老子是穿越过来的,你牛逼你让大仙收了我啊! 魏西一笑,原本跟谁都有些疏离的气息,瞬间亲和了起来,“在下徐子檀。” 用的是他母亲的姓氏,无奈,谁让此时天下就数姓魏的最容易让人猜疑了。 白衫公子眼睛一亮,忙回道:“我没有名姓,道号无妄。” “原来是无妄道长,方才真是失礼了。” 聂优优心中再次腹诽,施礼个屁,一个神棍罢了,还他妈是个好色的神棍。 他自己不受控制的也拿猪鼻子哼哼了两声,着实是见不得这两人礼尚往来的啰嗦样子,甚是烦躁。 魏西知他是又闹起了脾气,遂也不多寒暄,引着那无妄道长继续向山上走去。 那道长走在前,魏西跟在他的侧身后,上山的路不好走,偏巧聂优优就站在路边,道长路过他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呆怔了一瞬,脚边一块圆鼓鼓的石头,被他滑了下去,他整个人还停了下来,顺便往后倒退了一小步。 正正好撞上了紧跟在后的魏西,魏西往一旁躲了一下,踩到了滑下来的小石子,一个趔趄,就要跌下去。 聂优优心中惊了一跳,长臂就要揽过魏西,奈何他的脚底也没踩实。本来是可以稳稳揽过去的,可心中突泛起一丝扭捏,其实就是心虚了,揽人的手臂收了回来,改成了拉,这一拉,魏西撞向了自己的胳臂,两人堪堪后退了数步,才停下来。 停下后,聂优优便迅捷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没有再去看魏西。他这人看起来很是直爽,可能多多少少还有些粗暴,可实际上确是个扭捏的性子。 常常反复,常常疑虑,尤其是在感情上。 就算他自己下定了决心,不论子檀爱的是谁,自己都要霸在他身边,可当真正面对了,又会不受控制的心虚。 聂优优心中很是恼怒烦躁,回身对着那神棍喝道:“好好的路不能好好走吗?玩什么幺蛾子,没看到你后面跟着人呢?我若是没接到,他滚下去怎么办?天天都在走的山路,还能走不稳了,你真他.....” ‘他妈的废物’几个字还没骂全,便被魏西伸手拉住了。聂优优能感觉到魏西拽了拽他的袖子,一肚子火瞬间咽了下去,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人站在一旁生闷气去了。 无妄道长见自己差点把魏西推下山,有些后怕的跑去魏西面前,连声道歉。 魏西淡淡的笑了笑,道:“无事,道长不必自责。”说罢,眸光不由自主的凝在了聂优优的背上。 聂优优本身不是个爱追根究底的人,可此时偏偏执拗脾气上来了,瞪着那神棍就要一个解释。 无妄道长挠了挠自己的头,讪讪的道:“方才见这位公子很是面熟,与在下见过之人甚是相识,一时震惊,未留神,这才。” 聂优优嗤笑一声,道:“骗鬼呢?你早些时候便见着我的脸了,怎么那时没有惊怔,方才就好死不死的惊到了?” 无妄道长明显不好意思了,手一直没停的抓着后脑勺,貌似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憋的耳根都红了,才磨磨唧唧的说道:“诸位请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至于为什么前些时候没有惊怔的原因.....诸位随我再走一段路,等到了,便明了了。” 说罢,小道长不好意思的埋着头往前走,魏西低垂着目跟着,聂优优跟在了魏西身后,想是能防着他再摔了,遂精神颇集中的看着前方魏子檀的背影。 而慕少陵,自从抓下了小道长后,便一直低着头,目光涣散的似在沉思些什么。 几人神色各异,各怀心事的蒙头跟着走,不一会儿,便到了半山腰上,此时金乌渐沉,万丈霞光穿透树林,昏黄中,一座破旧的庙宇出现在视野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真龙天子(1) 聂优优狐疑的打量着面前说破不破,满落灰尘的小庙。 无妄道长躬身陪笑的请他们几位进庙去看,示意进去看了便明了了。 可几人焉知里边有什么祸端,踌躇在门口并未踏进去,若说这庙最让他们担忧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这庙遂破旧,屋瓦尚好,透不进光。 几人均是见了蛊虫厉害的人,自打知道那虫怕光,无意识的便会往阳光下凑。此时看着这么个阴暗的小庙,谁知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就是只老鼠,身上带了蛊虫,他们也必死无疑。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踌躇,看的无妄道长尴尬的站在一旁,他不晓得这中间的弯弯绕,只当他们怕自己弄了什么陷阱,便当先走了进去。 无妄道长走进去后,转身讨好的看着魏西,魏西亦还以一笑,这笑看的聂优优通体不舒畅,大步迈过去走到魏西身前,堪堪挡在了两人中间,就要进去。 季无伤这时伸手拦下了聂优优,道:“少爷,还是我先进去看看吧。” 聂优优也没多说什么,就站在原地等,没等回来季无伤,等来了魏西淡淡的一眼,魏西擦着他的肩走了进去,身后慕少陵与蹇辛也绕过他进了去。 留聂优优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愣半响,自己走了进去。 庙里没甚特别的,一个大香炉上七七八八插着些残香,破旧黑灰的帷幔,以及一尊石雕。 庙内比起庙外看着干净不少,显然有人常常打扫。聂优优扫了眼石像,觉着颇普通,一个龙王像而已,并未在意。转眼间,见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他复又愣了愣,再次看向那石像。 也不怪他,他其实对于劼褚的脸看的还不怎么多,一时反应不过来也算正常,细致瞧去,才恍然,这龙王的脸面不正是劼褚的脸嘛,只是龙王面像严肃,是以无妄道长最早见聂优优笑时,并未意识到,这是同一张脸。 魏西颇震惊的走近了些,石像左眼下方赫然一颗泪痣,与聂优优丝毫不差。 聂优优此时愣怔的脑海中,无限回放着一首歌,‘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这石像上一对犄角,聂优优看来颇为喜感,他不由的感叹,这世界有些太他妈的玄幻了吧。 此时慕少陵疑惑的问道:“敢问道长,这仙泽山上为何会有一座龙王庙,而非土地庙或山神呢?” 无妄道长磕巴了半响,几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大约早些时候此山被称为龙骨山所致吧,从我到这里时,这座庙就在这儿了。” 聂优优捂着自己的嘴,不知该说什么,几人静默了片刻,魏西才道:“大约是巧合吧,莫要再多做猜想,天色不早了,道长,不知还要多久才得见大仙?” 无妄道:“仙师早已飞升,已不在人间。” 蹇辛目色下沉,微怒道:“你这道人,为何不早说,哄骗我们到此是何目的?!” “并非我有意欺骗,再往前走一段路程便是仙师的祠堂,你们若要祈福,到那里即可,我骗你们作甚。”无妄被蹇辛说的面色挂不住了,有些愤愤的道:“反倒是你等,横竖也不像是会来此祈福祈愿的人,不妨将你们的目的说出来罢。” 慕少陵道:“道长莫要气,我家兄弟不太会说话,今日大约是走累了,才有些火气,我等当真是来拜访大仙的,祈福倒是未曾想,不过是慕名而来,瞻仰瞻仰。” 见无妄的敌意缓和,慕少陵接着道:“道长您看,此时天色不早了,我们下山也确实不方便,入夜怕会出什么危险,可否方便在道观内留宿一晚?” 无妄抬头踌躇片刻,摇了摇头,道:“你们既然知道路了,下山时总比上山用的时辰少些,此时下去还不妨事,待明日早些,再上山来拜访仙师的祠堂亦可。” 见无妄态度强硬,慕少陵与蹇辛一对眼,蹇辛立时拄着腰,靠着一旁的墙壁蹲坐了下来道:“道长,方才冒犯了,只是我老人家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这时长的路程,已是到了极限,怕是走不下去了。” 聂优优撇了撇嘴,这老哥俩还真是默契,蹇辛的腿脚,怕是比魏西这书呆子强太多了,此时倒是会装,‘老人家’都用上了。 无妄皱着眉,根本没接这茬,道:“可若这般,您今日必定是爬不上道观的,道观具此地还有些距离。” 聂优优耸耸肩道:“那我们便在这里凑合一晚吧,这不妨事吧,道长。” 无妄盯着聂优优的脸瞧了片刻,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忽然就转了态度,道:“还是来道观吧,稍坚持坚持,今日不去祠堂了,直接去道观还少绕些路。” 慕少陵躬身作揖,谢道:“多谢道长,稍后会奉上香火钱的。” “客气。” 几人这才呼出口气,随同无妄出了寺庙,聂优优回身去瞧,魏西仍然呆呆的看着石像,待他唤了声“子檀。”这才回过神来,路过聂优优时,低低的说了句,“皇上果乃真龙天子,臣就拜托皇上的龙气罩着了。” 说罢,嘴角噙着丝笑,步出了龙王庙。 聂优优皱着眉,耸了耸肩,难怪这几人的反应还没有神棍来的震撼,感情从一开始,就认为皇帝乃真龙之身了,简直荒谬。 待聂优优出了庙门,忽儿一阵晕眩袭来,踉跄间扶着门框蹲了下来。脑海中浮现了曾经梦中的画面。 金光中,他遨游九天的梦。原本他做梦时,多数醒来就不记得了,自从成为劼褚后,每个梦,醒来后仍清晰的历历在目。 莫不是劼褚真乃龙身? 聂优优甩了甩头,没当回事的起身赶了上去。 几人跟着无妄穿过一片密林,林中并未有路。天色已近大黑,越是黑,几人围着聂优优的身影越是紧张了些,将他包围在其中,越靠越近。 聂优优嬉笑低声道:“莫不是都来寻求龙气的庇佑?” 黑暗中,几人默默翻了个白眼,待到道观之时,聂优优这种玩笑便再也开不下去了。 天色已暗,道观大小看不分明,四周树木环绕,倒是个有灵气的地。 起初他们被无妄的一位师兄拦了下来,那位师兄一见外人,面色立时不好了,阴沉沉的训斥着无妄,待无妄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聂优优敏感的觉着这位师兄瞟了他一眼,随即态度转变,为他们引路,无妄则一路小跑的当先进了道观。 这位师兄声称自己为无忧道人,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走上了一条主道,主道上挂着一排排灯笼,甚是明亮,两边站着清一色的白衫道人。 一个个面容肃穆的瞟向聂优优他们,甚是渗人。 好在他们几个也不是一般人,哪个不是天天见大阵仗,时时被人围观的,一个个淡定无比,根本不放在心上。 无忧瞧着他们的神情,断定这几人非一般人,伸手招来了无妄,在耳边嘀嘀咕咕半响后,自己便走开了,留由无妄继续领着他们。 其余几人淡定,可是聂优优十分不淡定,他觉得这些白衫道人的目光如同激光一般,将他穿了无数个洞,每每靠近一些人,这些人都会战战兢兢的抖上一抖,再退开些距离。 聂优优扶额,躲进了自己人的包围圈中,手捂着脸,加快了脚步。 无妄将他们带进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很小的厢房并排对着一颗两人合抱的参天古树。 “十分抱歉,道观中能空出来住的,只有这两间屋子了,你们将就一晚吧。”无妄不好意思的说道。 屋子虽小倒也干净,聂优优没觉得什么,再怎么差总也差不过大学的宿舍。反倒是魏西皱了皱眉,站在门边踌躇了半响。 屋内没有床,更像是日式的榻榻米一般,但比榻榻米高,像是农家里的土炕,冬日里还可烧火,很是暖和。 可在魏西眼中,便是家中仆役几人围睡在一起的地方。他从未睡过这种东西。 几人都累了,同聂优优告了退,便涌挤进另一个房间。聂优优愣神片刻后,道:“你们去哪里?回来,让慕寺正自己去睡,你们跟朕睡这间。” 土炕很大,四人睡足以。 慕少陵皱着眉道:“臣无妨,还是我等一起,少爷您单独睡便可。” 聂优优道:“我说了过来睡!” 蹇辛踌躇下道:“臣不敢与少爷同塌而眠,且臣与慕寺正睡过多次,不妨事。” 语闭,几人纷纷皱起了眉,蹇辛的话太有深意了。 聂优优撇嘴一笑道:“你不敢同朕睡?朕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想太多了,蹇老将军。” 蹇辛颤了颤,就欲跪下,被慕少陵拉住,口中支支吾吾,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什么,老脸憋的通红。 慕少陵道:“少爷,小心隔墙有耳,还需多注意。”说罢,看着蹇辛皱着眉,也不欲多说什么,“蹇兄,出外一切从简,便先放下些虚礼无妨,一切听凭少爷的便是。” 说完,对着聂优优行了一礼,便自个儿拉着脸,进了屋子,将颤巍巍的蹇老将军关在门外,看都没有看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真龙天子(2) 季无伤收拾出了一边的床,拍拍打打的还将看不见的灰尘拍了拍,蹇辛则合着衣别别扭扭的在另一边未收拾的墙边躺下,看着万岁爷哄小孩似的将魏御史哄上了床,自己将御史隔在另一边的墙内。 聂优优私心将魏西圈在墙内侧,毛手毛脚的想要抱着对方睡觉,三番四次的被魏西打了回来,不得已的趴在魏西耳边道:“子檀,你知我有梦游的习惯,这地方不安全,不看着点,半夜跑出去可怎么办?” 魏西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在袖子中掏了一会儿,掏出条不知哪里来的绳子,淡定的绑上聂优优的手腕,另一端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绑完后很自觉的往墙边挪了挪,还顺手推了推聂优优。 聂优优甚是幽怨的瞪着魏西,眸光在黑暗中似乎会发光一般,看的魏西皱起了眉,转身背对着聂优优睡去。 聂优优颇是不爽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翻了一会儿,又滴滴溜溜的挪向魏西,靠上了他的背。 倏然,聂优优觉得有什么不对,才想起季无伤人并没有上床来。 翻身坐起,喊了声“无伤?” 季无伤推门而入,问道:“少爷何事?” “你在外间作甚?还不来睡觉?” 季无伤道:“少爷,属下还是守在门外安全些,您安心睡吧!” 聂优优挑了挑眉,无奈道:“你守上一晚,明日有个什么事情了,你再体力不支,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若是真要有什么事情,你一个人发现了也没用,对面那么多人呢,赶紧上来睡觉。” 聂优优见季无伤仍旧扭捏着不肯上来,此时困意上涌,没别的心思再继续哄他了,厉声道:“立刻上来睡觉。” 季无伤这才关好门,又检查了一番,磨磨蹭蹭的在聂优优身边躺下,尽量的靠近蹇辛,拉了被子,离聂优优远远的。 聂优优无奈的皱着眉宇,叹了口气,挨着魏西的背睡下,听了会儿魏西均匀的呼吸声,怎么都睡不着。 他今日不是不困,只是打从上了仙泽山后,心中焦虑难安,血液都飘忽忽的,没个定性,胸中郁结,透不过气来。 他伸手碰了碰藏在胸口的那封信,越来越看不明白这轻泽郡的局势。 他不信会有人有通天的本事,知道黑皮鬼君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的存在,那么这信,很大可能是一种试探,怕是有人已经瞧出端倪了。 聂优优仔细回想了一遍,从上了劼褚的身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有什么纰漏无。 起初只是上朝,虽说态度转变很大,可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不至于到让人猜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后来,后来最大的纰漏便是不该来这轻泽郡,自从进了这轻泽郡后,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皇上的样子,要说怀疑,也是该怀疑了。 了解劼褚,能看出差别的,不过是卓大监、吴羡、蹇辛还有...魏西,了不起再加上一个季无伤,旁的人,谁又敢往这上面去想。 能怀疑到是否换了人的,这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里,只有这几位。 聂优优忽然想去看魏西的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去看,不知魏西何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 聂优优倏的惊起,慌了神,翻身利索的解了绳子,也不去看魏西,独自起身出了屋子。 幽凉的空气掺杂山中特有泥土芬芳的气息,渐渐让聂优优镇定了下来,他苦笑一声,心中自嘲,从来到这里后,自己并未刻意的去装成什么人,如今相处了这么多天,以御史大夫的毒眼,又怎么会看不出问题来。 怕是早已起疑,只是尚未翻牌罢了,自己还要活在梦里多久? 倘若有一天,魏西确认了,跑来质问自己,又该如何去讲?失忆了?还是,劼褚早就死了,再活不过来了。 聂优优抬头去看残缺的月,不知心上悲凉顿生,他本不是这么伤春悲秋的人,可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让他的心脏一阵紧过一阵。 告诉了魏西后该怎么办?让他怎么办?明明深爱,那人却早已不在,留一个冒牌货与之周旋,甚至每晚相拥而眠,让魏西如何自处。 本想就这么一辈子活成劼褚,陪他梦一场,也无不可。如今看来,是自己太傻了。 云端高阳的魏大御史,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认不出。 聂优优愣怔,山间风急,犹绿的叶儿落了枝,校门口破旧的酒吧也甚好,至少此时能找到人陪着喝酒,陪着胡侃,也不会担心对方嫌烦。 忽闻风中夹杂着低哑的声音,打破愈来愈颓废的沉思,“你在干什么?” 聂优优回头,是魏西抱着臂膀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素淡的月白色长衫,散落的发,在风中有些凌乱。他忽然发现魏西有一个特异功能,不论站在哪里,总可以将周围衬的脱了俗气,如画亦似坠入幻境。 聂优优抿嘴含着丝笑意,眼神刻意的明朗了起来,“睡不着,出来透口气。” 他心中酸涩,泛起一句词来,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魏西也不甚在意,眼神平静的移向别处,道:“睡不着便来想想案子罢,正巧,我亦难入眠。” 聂优优心中有些慌乱,不敢看魏西,抬头故作高深的凝视月色,总以为目光深情而忧伤,实际不过是困乏的泛了血丝。 魏西瞟了眼聂优优耸拉的眼皮,要睁不睁的难受劲,打消了与他深入探讨这般严肃事情的念头,简直是自找罪受。 他总觉着今夜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小可怜的忧郁感,弱弱的,很委屈似得。 魏西猛的一惊,心内嗤笑一声,这种词怎会用到这人身上,这人就是块坚硬的石头,何曾软过? 他咳了一声,道:“少爷,还是回去睡吧,隔墙有耳,在这地方探讨,甚是不妥。” 聂优优从善如流的应了,他是有些乏了,最近的冲击太多,神经衰弱了,是要好好休息休息。 待二人正要开门进去时,一旁慕少陵屋子里的灯突然熄了,看来也是要睡了。 原本尚且昏黄的院落,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中,少顷,眼睛适应了些,院落便在月光下,一片黯淡的苍白色。 聂优优正要低头进屋,手腕被魏西拉了住。他歪着头去瞧,见魏西惊怔的瞪着前方,他的身后。 魏西口微张着,要说什么又说不清的样子,聂优优猛然回身,心中一紧。 院落侧方向上,一道明灭的蓝绿色光芒飘飘忽忽的突然不见了。他抚开魏西的手,紧走了几步,到刚才鬼火出现的地方。 这个位置是围墙与前面一个屋子的交接处。 聂优优踮起脚尖,头刚刚好高过围墙,便见远远的屋舍间,一处地方蓝绿色的光辉盛放。如此远的距离,亦看的仔细。 聂优优琢磨了一下,此时悄悄去看看,指不定能看出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倒是一个千载难逢又好玩的探险机会!可让他去叫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陪自己熬夜,又着实过意不去。 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道:“叫上无伤,我们去看看。” “为甚要叫上季侍卫。”魏西回问。 “他不是侍卫嘛,蹇老上了年纪,让他好好睡吧,我们年轻人去看看便罢。”聂优优被问了一个莫名其妙,这半晚上的独自出去不危险啊。 魏西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需要侍卫了?”他原意不过调侃上次醉柳楼的事情,可听在聂优优耳朵里,便被曲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是以,他不再扭捏,扭头便欲冲过去,迈了几步后,踌躇一番,还是进了屋子,拿了季无伤的佩剑,心中方才踏实了些,这才摸摸索索的溜出了院子。 两人七拐八拐的一路上顺着蓝绿色光芒的方向笔直前行,好几次走进了死胡同,好在道观中的人不多,这一路上竟未碰到一个人。 待终于可以看见火光时,聂优优猛地拉住了魏西,怪不得一路上未见着一人,原来全跪在这里了。 约莫有二三十个白衫道人盘膝坐在鬼火对面,口中念念有词,像是什么仪式一般。 鬼火是从一道半包围的沟壑里烧出来的,火圈内什么也看不分明,但看形状,大约围成了一个圆。 两人静静的在墙角观察了半响,白衫道人们便起了身,无忧道长站在最前排,道了声“仪式结束,都回去睡吧!” 这才三三两两的离了去。 魏西欲上前,被聂优优拦住了,“再等等。” 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直觉又让他不敢轻易上前。猛地回头去看,魏西身后不远处,一道白衫的影子一闪而过,似幻觉般,默在苍白的月色中。 聂优优心上当即一沉,拉着魏西就欲往回走,岂料刚刚散开的白衫道人们,拿着换洗的衣物,似是要沐浴,直往这边走来。 聂优优慌了一瞬,看着鬼火的方向,拉着魏西便跑了过去。果然是道很深的坑,只不过坑上架了座石桥,说是石桥,不过勉强容一人颤巍巍的走过。 聂优优回身凝着魏西的眸子,问道:“你相信我吗?” 魏西看了看他身后的鬼火,复又看向聂优优,噙了丝笑,也没理会,手直愣愣的伸进火里,试探了一下后,便毫不犹豫的上了石桥,走进鬼火之中。 聂优优看的愣怔,本想耍把威风,奈何魏西比他吊。 他知道磷火燃烧的温度不高,那是上学时候学的。妈的,魏西是如何知道的?聂优优大受打击的撇着嘴,臭着一张脸,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真龙天子(3) 两人本想火焰内应别有洞天,岂料,环顾四周,除了被火焰包裹的奇景之外,不过是座空旷的圆台。圆台上刻了一条巨大的蛇,这蛇很普通,只是他咬着自己的尾巴,倒是有几分宗教的神秘色彩。 魏西看着蛇沉思了片刻,他耳边似乎总能听到些蛇吐信子的声音,甚是渗人,待仔细瞧去,盘根错乱的缕缕花纹下,有什么蠕动而过。 他们脚下踩的,是个地牢! 魏西回头去看聂优优,见他也同样蹲在地上,手中拿着季无伤的剑,沿着石刻的缝隙插了进去,在里边捣捣戳戳,抽出来后,剑尖上一片血污。 “是蛇,果然与这道观有关吗?”聂优优沉着眸子道。 “还不能这般鲁莽的下定论,是否带有蛊虫尚不确定。” 聂优优道:“还确认什么,屁大点地方,哪儿那么多巧合,偏偏什么不养,要养蛇?” 这话原本没错,可依着魏西的性子,生怕只是一个巧合,劼褚毕竟是皇帝,若因一个巧合,害了一整个道观的人,岂非罪孽深重。 “还是再看看吧。” 聂优优提溜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魏西,鼻中轻轻微嗤,“怎跟个女人一般优柔寡断。” 奈何,魏西是个实打实的男人,而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聂优优不觉的猪鼻子又哼哼了两声。 魏西瞪了回去,脸色更难看了,“是哪一个见只蟑螂都能吓到哭?晚间不敢一个人睡非要挤上我的床的?” 聂优优急道:“那是....” 一句话噎的他屁都放不出来,甚是憋屈,脸颊亦染上了红霞。他不满的皱了皱鼻子,不再理会这个话题,专心致志的捣腾剑下怂的要命的蛇。 憋屈半响,聂优优嘟囔道:“我算发现了,你丫真的越来越不尊重我了。” 魏西脸都不回的道:“臣不敢。” 聂优优哼唧两声,默了片刻,没话找话的道:“怎么才能知道这蛇身上带不带蛊虫,不然抓个白衫道人扔进去试试?” 聂优优必定不会真捉一人扔下去试试,这在现代,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句玩笑,可他忘了,他若是想,在这夏商,找个人来做实验,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魏西整张脸都沉进了黑暗中,很长一段时间后,声音平淡,一本正经的建议道:“可以待明日日头升起,抓一条蛇抛入日光中,也能瞧的出是否带有蛊虫。” 聂优优在魏西阴沉的脸色下,颤巍巍的乖乖应和了几句,要多怂有多怂,半点皇帝脸面也无。 魏西看着他这副模样,哭笑不得。 聂优优脑子里却是另一番情景,他默默的给自己洗脑,重复着一句话,惧内不是什么丢人事儿,惧内很光荣,惧内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魏西起身捎了一眼外头的光景,其实听声音,便已十分寂静,没什么人了,“您能不再玩蛇了吗?可以回去了,待明日再来便是。” 聂优优挑了挑眉,“谁说我在玩了,你过来看。” 魏西凑身上前,低头去看。 聂优优继续道:“你看,这圆台是分两部分的,那一边是个不高的饲养池,这边却是个台阶,能通下去的。” 魏西眼底闪过一道光,两人对视一眼,聂优优斜斜的将剑插了进去,找了个使力点,将剑当杠杆使,一点一点翘起了井盖一般的东西。 魏西看底下黝黑,自己杵在这里又无甚用处,转身走出火焰,他倒不是对案件有什么兴趣或是不一样的情怀,总之最后不过是镇压这么一种结果。 神神鬼鬼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再怎么解释,百姓总会认为你是在忽悠他,他们看朝廷,如同大老爷看青楼女子,你再怎么解释,他都会觉得你不干净,遐想出你背后的各种故事,但可能其实你真的就这么简单。 所以魏西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抱希望,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揪出幕后的人,他真正感兴趣的其实是半山的那座庙,准确的说是龙神石像。 聂优优彻底将盖子掀了开,累出了头上细密的汗珠,而魏西手中提溜一盏灯,被人拿剑指着,从幽幽鬼火中走了出来。 来人面上带着煞白的面具,身着道观的白衫,睹到聂优优的第一句话便是“皇上,辛苦了。” 地道宽度能容两人并肩而行,越是向下,越是凉寒,兜兜转转,已不可辨方向,好在从始至终只有一条道。 地面些微积水,几人脚步声分明,聂优优悠悠哉的问道:“阁下带着面具不会影响视线吗?这我们若是有个什么小动作,你视线这般小,大约是很难看到的。” 面具人嘿嘿一笑,“皇上还有这份闲心同草民聊天,你们二位的小动作我倒也是不屑看的,牵牵手什么的,皇上随意就好。”说罢,指着魏西背部的剑尖使了使劲,衣物被稍稍戳破了些。 聂优优笑了,当真牵起魏西的手,在自己手心里紧了紧,魏西的手有些微凉,“阁下好意,朕怎么好意思拒绝,路途还漫长,不妨说说你的意图,我们也好早些帮你完成,早些回去睡了,当真困乏。” 面具人低沉着嗓音亦笑了两声,“皇上还真是直接,大气,不愧为真龙,至于在下的目的,不妨到了再说,不急。” 聂优优握着魏西的手,此时心里滴滴溜溜的转,若是真的劼褚,必定三五下的就放倒这玩意儿了,自己如今连这人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此人绝非今日见到的道人中的一个,否则也不敢这般大大方方的穿着道袍就来挟持皇帝,可若非见过,戴个面具又作何? 聂优优有些恼恨的道:“当初就该着人直接围了这道观,将内里的人统统捉回去,挨个审问便是,跑出来遭的什么罪。” 魏西平静的道:“原来你也知道,我还当你转了性,童心未泯跑来玩的!” 原本慕少陵预备着人回去带侍卫围了道观,再以王田的名义请人回去问话,一方面威逼,一方面又为这群道士将颜面做好,这方才是大理寺办案的标配。 哪知半路杀出位顶天的人,皇上不说,他也不敢在圣上面前放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尽管圣上这段时间表现的像个呆屌,若是惹到不爽利了,岂非得不偿失。 慕少陵其实是个圆滑的人,不肖说柳廷一,比之魏西尚要高出一大截子,魏西平日还算看得开,只到了皇上面前,脾气屡屡倔如牛。 慕少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此次是圣上与魏御史的小情趣,自个儿也只能装傻充愣的陪着演,多费些心,莫要出了事情,便是圆满了。 面具人附和着魏西的话,“草民也是千算万算没料到万岁亲自跑来这种地方,着实吃了一惊,否则,能准备的更好些。” 聂优优的脸越听越黑,他本来就不是皇帝,没习惯皇帝的那套,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遇事第一反应就是亲自跑去看看,查清楚。 况且身边连个谏臣也无,可知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啊,连个说他的都没有,他哪里知道自己行为偏差这般多。 聂优优转了转眼珠,好像有人说过,不过说的不激烈,忘记了。 他默默的嘀咕了两声,后又理直气壮的道:“朕近日太闲了,宫中憋闷久了,只当玩玩罢。” 面具人嗤笑一声,“草民还以为皇上尚未缓过来,脑子不大够用了。” 面具人话说的晦涩,但聂优优第一瞬间就想到了葛二的事情,沉了脸,回问道:“你什么意思?!” 面具人沉默,再未接话。 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几人才走进一处开阔的空间,是间不大的屋子,此时已难辨方位,难分高低。 屋内空空,什么也没有,面具人一面拉扯着魏西,警惕的盯着聂优优,一面在墙上拍拍打打,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待听到不同的声响传来,隔着面具似乎都能感受的到面具人的兴奋。 那人伸手抠抠掰掰,将一整块石板扒拉了下来,砸在地上,镂空的空间内,摆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木制品,看不分明。 “看来,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了,是不是能够放了你手中的人呢。”聂优优站在一旁看着。 面具人邪气一笑,“圣上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怎得越发天真了,若只如此,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带你们俩下来。”说罢,将手中的东西抛向聂优优。 “打开它!” 魏西见聂优优接过,皱了皱眉,“别去碰,当心有诈。” 聂优优也不怵,伸手接过,掰了掰,搬了搬,道:“打不开。” 魏西的眉皱的更深了。聂优优有些无辜的看向面具人,他是真真打不开这个。 “圣上定是能打开的,家师说了,这东西只有真龙方能打开。” 聂优优‘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你还真将朕当真龙了?未免可笑,未免有些幼稚。” 面具人看着聂优优,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激怒,“皇上知道草民是如何得知您的身份的吗?想必庙中石像皇上也见过了,还要否认?” 魏西目光复杂的看了过去。 “那不过是个巧合,朕只是个出身好的人罢了。” 面具人道:“皇上倒是看的分明,知道自己不过是出身好罢了,那不妨试试打开它?” 聂优优道:“倒也不急,容朕再细看看,在这之前,你不打算摘下面具吗?你洗牌的技术倒是不赖,足够换口饭吃了,何必呢。” 面具人呆怔一瞬,扯掉了脸上的束缚,露出一张从内里透着黑气,堪比煤炭般的脸,若非魏西的灯光离他近,怕是在黑暗中都找不到他人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真龙天子(4) 面具人勾起嘴角,眼中无处可藏的阴沉,“皇上是如何猜出来的?” “你低估了你的黑,没几人能黑成你这样子,稍一联想就知道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聂优优觉得面具人的脸似乎更黑了,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皇上谬赞了,既然草民已经摘下了面具,皇上是否也可以将手中之物打开来?” 聂优优低头看了看,木制品很是光滑,“这种木头,一剑便劈开了,用得到这般费事?” “皇上想简单了,木块之内有种液体,劈开会毁了里间之物。” 聂优优将东西放在手中把玩,轻轻转动,发现连接处都是活的,他眼中光线一闪而过,这方盒子上的花纹,看似无序,又有不同的特征,像极了...... 聂优优捏了捏手中的东西,随手转了两下道:“打不开,你也莫要太相信什么神话传说了,朕若真乃龙神,此刻焉能让你来胁迫。” “皇上,不过是一物事罢了,犯得着因为它失去这般可人的御史大人?” 说罢,面具人突然往后一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把将魏西捞进了怀里,剑抵在魏西的脖颈上,另一只手不要脸的向下摸去,在魏西的臀上揉捏了一把。 魏西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眸色少见的激动,愤怒满溢,抿紧的嘴唇轻微颤抖。 面具人涎笑一声,道:“魏御史臀部如此丰满柔软,手感相当不错,不怪乎万岁一掌就能劈死我的人,煎熬憋屈了这么久。” 聂优优双眉蹙起,牙咬的死紧,觉得这块黑炭从里到外的恶心人。 忽见魏西抬起手来,一把握住了剑尖,另一只胳肘捣向身后的面具人,手往前一推,离开了钳制,奔向聂优优。 聂优优反应一瞬,将魏西揽向身后,“你还真把魏御史当女人了吗?” “那不敢,不过御史大人看着柔弱,倒是刚烈坚贞。” 魏西闻此言,整张脸都拉了下来,被人说成贞洁烈女的滋味,让他堂堂七尺男儿,情何以堪。 聂优优看了一眼魏西,脸上表情怪异,扭过头去,一副小媳妇护犊子的模样,“会不会说话,没长好嘴还是没长好眼睛,魏御史是我男人,别说的跟个婆娘一般。” 他此时犯了难,自己这两把刷子必定不是面具人的对手,何况对方手中还握着剑,也不知吓吓他起不起作用。心中嘀嘀咕咕,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越说越不着调。 从魏西的英明神武到自己一颗少女般倾慕的心云云。说的魏西眼皮狂跳。 聂优优说这些话本就没过心,没过脑子,说相声一般越是浮夸说的越是欢快。 只听得面具人黝黑的脸面抽动了起来,魏西一阵接一阵的紧咳,掌心的血似乎流的更多了。 直说到了魏西再无法忍耐,这才扯了聂优优的袖子打断了他。 大监曾经深情凝视着太液池,身后是因为魏御史牵扯而被罚的一众奴才,他就那么幽幽的评论过一句话,最是到位,虽说的是劼褚,用在聂优优身上也无半点不适。 皇上看着不是个随和的人,其实最是随性而为,爱好胡说八道。魏大人平日里很是随性,其实却是个最不随性的人,偏偏听不得胡说八道,哎,真是矛盾的一对人儿,让人操碎了心。 这段话当然落进了劼褚的耳朵,劼褚什么也没说,只是连着几个日夜没有让大监近身伺候,美其名曰,“卓大公公操劳过度,朕只是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罢了。”实际上是被说中了心事,怒了。 事实上,劼褚最是不在意这些个虚名头,脸面什么的,甚至自尊在他眼里也不过浮云罢了,但是魏西却是实打实在意了的,只是平日里藏的深了些。 “皇上真是让草民开了眼,如今皇上怕是也不会让草民如愿,不若就遂了草民另一个心愿吧。”面具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调整了状态,丝毫没有处于劣势的样子,越笑越张狂。 他翻身一跃,跳至门口,拉下一个闸门,转身就走。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干脆利落。聂优优与魏西呆呆一愣,再去看,霍然一座巨石砸了下来,死死的堵住了门。 魏西有些慌了,扑上前去,什么机关也没发现。聂优优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很是淡定,心中所想不过是个疑问,这他妈的就是传说中的断龙石?! 片刻后,两人皆冷静了下来,聂优优扯破一截衣袖,拉过魏西的手,给他包扎起来,手心除了这次划破的,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齐齐断开了他的掌心。 “朕之前听过一种说法,断掌的人最是冷情,魏御史是否是冷情之人呢?” 魏西此时没什么心思与聂优优继续玩笑调情,抽回了手,自己随意打个结,便拿过聂优优怀中的东西仔细看了起来。 聂优优也不慌,这石室进来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有空气流动,丝毫没有封闭空间的霉味,必定离地面不深,方才石头砸下来那般响动,慕少陵他们也该惊醒了,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何况,电视剧小说中不常有这般桥段,最后不都有条暗道,留有生门。 他想的开,魏西倒不这样认为,石室就这么大,什么构造一目了然,哪里来的暗道,活路。 况且这般大的石头,慕少陵找来了,也移不开,必定要从石室的上方挖掘,待确认了石室的位置,怕是他们都要饿死了。 魏西现在全部的希望都集中在手中的物事上,这东西出在这间石室,必定与此地有所关联,如若运气好的话。 魏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聂优优,指了指上面的图,“这图案好似有什么规律,皇上,你莫不试试将血滴在上边,看看可有不同?” 聂优优抬头看了眼魏西,挑了挑眉,“魏御史平日里话本子也没少看啊,这种东西都相信。” 嬉笑一声,见魏西尴尬的皱了眉,也就不再继续逗他,拿过他手中之物,细细的算了算,便扭转了起来。 此时,聂优优终于断定,这玩意儿,就是个三阶魔方,只不过从不同的色块变成了不同的图案罢了。 好在他以前记过公式,虽然判断图案花了些时间,也顺利的转了出来。 六个面果然有着与这间石室有关的画像。 聂优优紧锁双眉,眯起眼睛细细的看着,魏西则是震惊的打量着他的面容。 魔方或许在现代不是什么稀奇事物,可在此时,对于魏西而言,是不敢置信的。 魏西就那么呆怔的看了一会儿后,压下心中种种想法,同聂优优一同观看起了六幅完全不同的画。 第一幅,是山林,树木丛生,一小儿仰着头在看一位脚下浮动着雾霭的仙人,那仙人眼角下有一颗痣,便就是劼褚的模样。因为场景全部是繁乱的树枝,所以很快被确定为是一面。 第二幅,是上幅图中的小儿,正坐在书桌上玩魔方,标准的魔方,俨然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学生、理工科们人手一个的玩意儿。 聂优优些微的惊怔,心中无数猜测闪过。 第三幅,是两个仙人对坐喝酒,一位是劼褚,另一位是个长发披散的女人,眉飞入鬓,眼眸狭长而明媚,女人一脸不悦,手捧一大坛酒,生出些许娇憨的模样。劼褚得意洋洋的笑看着她,好一副神仙眷侣图。 聂优优看到第三幅图时,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拿着东西的手在明显颤抖,不为别的,只为那女神仙的脸,和阿果长的一模一样。 魏西察觉到聂优优的反常,抬头去看时,发现他已经震惊到了这般境地,目光呆滞的凝着那副画,眼眶泛红。 魏西从未见过这人这般模样,如此不知所措,不觉多留心了画中女人的模样,可他对这女人无丝毫的印象,这人为何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聂优优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从何下手,他眯起眼睛想要抽丝剥茧的理清这件事,发现此时此刻的事情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忙急慌慌的去看其他几幅图。 第四幅图是小儿已长成人,幼稚的面孔尚能分辨的出,此时他正在雕刻一座石像,面容已然生动,严肃的劼褚,正是庙中的那座石像。 魏西道:“原来庙里的石像是他雕的,看来是遇了奇遇。”说完,他斜着眼打量聂优优的神色。 聂优优也注意到了,陪笑的哼哼两声,面皮都扯不开。 第五幅,小儿幼稚的面庞上爬满了皱纹,蓄起了胡须,他手持笔正在写些什么,桌案下跪着一排一排的白衫弟子。 小儿便是仙泽山流传的大仙,一早便猜到了,是以他二人没什么反应的略过这幅图。 第六幅图是一幅奇怪的图,图中有几个墨色的点,其中一点被圈起来,然后一条黑线沿着画下,连接了另外几个点。 两人对着这幅图凝视良久,直觉这幅图定能救他们出这石室,奈何图画的太过粗暴,难以辨识。 聂优优心中怒骂,无关紧要的东西刻画的那般细致,一花一草都精致无比,如今性命攸关的东西,居然如此一笔带过。 他在心内将这老小儿骂的体无完肤,最后也只能锁紧眉头,细细比对图中的圈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魏老丈人 魏西打量这幅图良久,起身走向被打开的石板位置。顺着那个口往下找,找到一个细小的拉环,他伸手拉了出来,拉环后还连着根线,机械转动的声音响起。 聂优优俯身去瞧,石板间的缝隙有很多类似的拉环,原先因为暗,拉环藏的也隐蔽,所以很难发现。此时去看,放置拉环的位置都是有规律的。 魏西按照图上的标识,一个一个的找到拉环,拉了起来,拉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一声巨响,聂优优的正上方有灰尘泥土簌簌的往下掉,魏西一声大喊下,聂优优猛地闪身躲开,紧接着上方的石板垂向一旁,头的没错,老夫年岁大了,毕竟皇上也不会受这种伤,是生疏了的。” 陆太医想表明自己只伺候过皇上,魏西听出来了,他眯起眼看着这老头,但到底太累,也不愿在这种事上多费心力,遂道:“那便不劳烦太医了,这只是小伤,由这位医官处理就好。” 陆院判欣喜,魏小白脸终于有些自知之明了,他本欲撒手不管,忽见魏西低头咳了好一阵子,眉梢一挑,道:“魏大人客气了,老夫见你有感染风寒的症状,到底皇上派臣来了,若不看好魏大人,不知会被治什么罪,还是容老夫为魏大人把把脉,保险些。” 魏西看了眼手中的包扎好的伤口,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那就劳烦陆太医了。” 陆太医本名陆正民,高龄五十有余,同魏丞相年岁相差不大,是以尽管他对自己的态度,早已恶名在外,魏西还算尊重。 可陆正民不这么看,他觉得魏西到底是个皇上的床伴,小家子气暴露无疑,如此竟占着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之位,甚是可恨。 陆正民在为魏西诊断,很普遍的风寒,伤口多少有些感染,引起了发热,他坐在一旁静静的开方子。陆正民等的便是这一刻,他私心为魏西开了麻黄汤。 麻黄乃是一种峻药,药效极烈,若用之不当,会引发头痛、失眠、心悸等症状。陆正民为医多年,自然知晓,若是用药不当被查出来是什么后果,可他小心眼的毛病犯了,就是想给魏西一个教训。 是以,麻黄的计量未多加一分一毫,只是药方递给煎药小厮手中时,嘱咐了煎熬用水的计量,并声明一日一碗即可。 煎药小厮对药理并不十分了解,只记了计量与用水,待熬完药后,发现水蒸发了不少,根本不够一碗的量,便又多熬了一副,加满了一碗才呈给了魏西。 如此这般,麻黄的计量便加了一倍。 陆正民耐着性子在魏西房中东扯西讲的,等魏西喝完了浓浓一碗药汁后,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 临出门时,行宫太监呈上一封书信,道是魏府的小厮送来的,陆正民哼哼了两声,拂袖而去,他觉得他猜的没错,定然是魏丞相那老狐狸在幕后操纵一切,将魏西送上皇上的床,企图控制整个夏商。陆正民甚至觉得自己是夏商唯一清醒的人,看穿了魏氏的狼子野心。 魏西没有理会陆正民,对他不满的人在夏商不占少数,但都没那个胆子动他,这本就是那个人想要的,他又能如何。 他抽出信来看,是父亲给自己的回信,昏昏沉沉的大致扫了一眼,魏西笑了。 葛二竟然真的与魏府有关系,只是这关系远的也太不着调了些。 大约是在三年前,彼时魏老丞相还不能接受皇上对自己儿子的情感,或者说此时也不大能接受,但他更看重夏商的江山罢了。 三年前,魏丞相四处物色儿媳,想方设法给魏西塞女人,也一度成为上京的一大热闹。 塞给魏西的女人,必定家世不差,姿容不俗,可一个个不是被魏西强硬的拒绝,便是被劼褚想方设法的弄出了上京,没法子弄出去,便被匆忙许配给他人,搅的上京有女儿的大官们人心惶惶,见了魏丞相如同见了鬼魅,跑的飞快。 上京鸡飞狗跳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年,最后逼的魏老丞相,从一户普通的商贩家中接来一位相貌普通的姑娘,未曾言明,便直接一顶红轿抬进了魏府,成了魏西的妾,待魏西知晓,已成定局。 姑娘初入魏府,并未如寻常百姓嫁进官宦世家般的欣喜,反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她随时会死掉一般,第二日,姑娘收拾成了贤惠的妇道人家,穿着朴素,跪在魏西面前。 说了句让魏西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赶人的话,“御史大人,民女自知配不上大人,也知道大人与皇上的感情是旁人无法插手的,但魏老丞相再经不起旁人的说三道四了,民女亦再无出路。民女会安守本分的呆在魏府,堵住悠悠众口,只求大人让皇上饶过我的家人。” 说罢,姑娘声泪俱下,只等着魏西摇头,她便撞死在魏府的大门上。 魏西默了半响,道:“本官与皇上只有君臣之道,别无其他,莫要胡乱猜测,编排皇帝可是死罪,你日后只管安守本分的呆在魏府,待合适了,本官会为你寻个好人家,至于你的家人,皇上他,什么也不会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神神鬼鬼 这件事解救了几近被逼疯的魏老丞相,却彻底的逼疯了劼褚。 次日,从宫中回来的魏御史,左臂上便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丑陋伤痕。 自那之后一年,皇上与魏御史形同陌路,为数不多的三次见面,每每总会死那么一两个人。 朝中大臣均在猜测魏西惹怒了皇上,娶了妾,失了宠,魏氏也算到头了,碍于魏老丞相多年的兢兢业业,本本分分,朝中官员态度还算客气,更多的是道不明的疏离。 直到前段时间,皇上性情大变,上了早朝,对魏御史的态度更是暧昧不明,甚至追着御史跑去了轻泽,更有京兆伊亲眼为证,朝中风向刹那转变。 葛二的侧房,便是魏西的那名妾的姊妹,正好回了娘家,躲过一劫,如今被魏老丞相亲自命人关进了刑部,那名妾在家中天天以泪洗面,哭的魏夫人头疼,干脆关进了后院祠堂内。 这便是葛二老丈人的真相,魏西看完后,真真哭笑不得。 他提笔回信,本要父亲自己决断,原本就是这老家伙搞出来的事情,自然要他自己解决才合情理。 待要下笔,魏西终是不忍,到底是自己的事情害了这姑娘一生,心中总还是觉得亏欠了。 遂寥寥几笔,要父亲放了那姑娘的姐姐,打发他一家离去便罢。信尚未写完,魏西脑中一阵晕眩,冷汗顺着背脊没停的往下流。 魏西扶着桌子,几次险些摔倒,好容易才攀上床沿,手一松,整个人栽了进去,不省人事。 云宫的清晨,不似往日般娴静,来来往往的人,硬是将仙泽山笼罩下的仙雾腾腾,变的浮躁不堪。 聂优优盯着窗外的烟雨朦胧,三番四次的陷入沉思,再被路过的人惊醒。 这雾气和魔方上刻着的劼褚脚下的雾气应该差不多吧。 方才,他看了小老儿大仙的随笔,是关于魔方上的故事。看过后,他如坠云雾,对这个世界似乎有了全新的认识。 小老儿本是山下村落里的孩子,从小就喜欢往仙泽山里钻。小时候大人骗他说山里有妖怪,不让他随便进山,可小老儿是个叛逆的性格,从来不信大人说的话,越是不让进去,越爱往进钻。 一日,他照例在山里晃荡,洒脱的不行,哪知,还真让他撞见了山中的妖怪,山中妖怪长相极其俊美,头上还有两个角。他记得家中的羊长角,山里的鹿也长角,他不知道这妖怪究竟是羊还是鹿,但他知道羊和鹿都是吃草的,所以他也不怕,放着胆子缠上了妖怪,让他教自己妖术。 妖怪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妖怪,长发披肩,一声玄色衣袍很是阴沉,虽然长的顾盼生姿,到底让他有种森寒的冷意,莫名的不敢亲近。 女妖怪似乎喝多了酒,与男妖怪争执不下,硬是要打一个赌。男妖怪不愿意,嫌麻烦,却耐不住女妖怪不断的央求,最后还是点了头。 小老儿那时虽小,也看的出这两个妖物是一对儿,贼兮兮的讨好着女妖怪,女妖怪见他那灵动的模样,也甚心喜,许诺他,若他听他们的认真去做,稍后便送他一本修仙得道的书。 小老儿一听乐了,眼巴巴的看着男妖怪。 男妖怪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从袖中掏出个花花绿绿的四方盒子递给他,让他先看看。 小老儿低头仔细的去瞧,不防神,男妖怪挥袖间,乾坤骤变,他瞬间便置身于一处屋舍内。 女妖怪插了根香,笑嘻嘻的坐在一旁喝酒,看着他们二人。 男妖怪敛眉道:“你认真看,本仙君先做一遍给你,之后一炷香的时间,你要学会它。” 说罢,自称神仙的男妖怪转动手中的四方盒子,将花花绿绿一块块的颜色,全部转到了一起,转出六个面皆整齐的盒子来。 小老儿大吃一惊,但他尚年幼,对于新奇事物接受的很快,转眼便像模像样的随着男妖怪学了起来。男妖怪面上万年不变的不耐烦,但动作上却是细心了又细心,手把手教的十分认真。 他猜测男妖怪这模样,大约是为了哄女妖怪开心。只是四方盒子到底复杂,没那么容易学。 不过片刻,香便快要烧完了,他自己沉浸在神奇的四方盒子中并未注意,男妖怪趁女妖怪仰头喝酒的瞬间,冲着香吹了口气。后来,快要燃完的香怎么都燃不完。 女妖怪喝的晕晕乎乎居然也没瞧出古怪,直到霞光遍地,他终是将盒子转出了模样,香才得以烧完。 男妖怪拿着工整的盒子同女妖怪炫耀,口中洋洋得意的道:“怎么样?这天上论法传教,可有人比的上本仙君?连个未开智的黄毛小子本仙君都教的,可还有什么能当得了事?” 女妖怪迷迷瞪瞪的扶着桌子,嘴中口吃不清的道:“厉...害,实在厉害,一炷香的时间..我..都转不出来,你一炷香居然能教会他,高!太高了,甭...提有多威风。” 还是孩子的他,当时打心底里瞧不起男妖怪,鄙视之情满溢于面。 哪知男妖怪并未当回事儿,还将女妖怪忘记给他的修炼书籍丢给了他,神奇的盒子也给了他。 要知这种反差的态度最是要人命,当他瞧到男妖怪化身一道金光闪烁的龙,隐没于浮云之间时,他当即下了一个人生的决定,他要潜心修炼,只为能再见一次龙神。 那之后,小老儿在山上建了个庙,供奉起龙神来,待过了少年时期,他又四处搜罗了不少弟子,并命门人在他死后依然不得断了龙神的香火。 他教了弟子修炼之术,甚至教了从风水先生那里学来的阴阳八卦之法,唯独未曾传授破解四方盒子的秘术。在他预感到自己已然时日无多之时,他突然想到万一自己死后见不到龙神该如何? 遂在弥留之际,他命人在龙神庙之下建造了一座石室,留下了刻着画的盒子,只盼望着有一日龙神能回到这座山中,彼时能够在盒子上晓得,他没有辜负他的赠书之情,他很认真的在修炼。 聂优优看过后,整个心脏沉进谷底。 他试图唤出黑皮,可无论如何叫唤或者咒骂,都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黑皮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过这个世界没有神神鬼鬼,只有人,那么这神奇的盒子算什么玩意儿?难道换个称呼这玩意儿就不是魔方了? 聂优优突然意识到,黑皮坑了他,自己是蠢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瞧不出来。 黑皮说这个世界没有神神鬼鬼,自己就信了他,若信了他这句话,那黑皮又是个什么东西? 聂优优猛地抬手垂向自己的脑壳,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他随手翻开石室隔间的小书,这本书大约就是什么修炼术法了,早些时候在石室内未瞧仔细,如今翻开细看,一排排公式,一个个构架框图都是如此熟悉,如此令人怀念。 像极了《大学物理》那本必修课的书,但细看又并非大学物理,内容多是初中物理的一些基础,在这时代并非丝毫不被人所知,一般称为机巧,却因为那现代化的公式与配图,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称之为这个时代的造物。 莫非,自己与阿果是神仙? 聂优优被自己这种不要脸的想法惊呆了,自己若真是龙神,那是要多废物的神,才能让人从二十二层的高楼上踹下去,活活摔死后,又被两只小鬼再踹一脚,踹活过来。这种龙神大约也不用活了,丢脸就够他丢到死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龙神? 聂优优甩了甩头,将这种想法甩出脑海。 他此时回想起黑皮最初说的话,牙根直痒痒,自己真真被忽悠的惨烈。 什么无人敢质疑,直接有人送信来言之凿凿的说他是冒牌货。什么没人敢管他一句,从他见魏西的第一面开始,就一直被甩脸子。什么正大光明的去勾栏酒肆,一进去就他妈的被人卖了!还什么时常提点,人他妈的都见不到! 聂优优越想越气,黑皮忽悠自己当皇帝时说的话,有些太好听。 他抚着自己起伏不停的胸口,久久不能平息。自他当了皇帝那日起,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运气一次比一次差,如今累的身心俱疲,还一堆劳什子问题压在那里,聂优优觉得他离再度咽气已然不远了。 卓大监的后半生有个能要他命的臭毛病,便是喜爱偷窥皇上,这毛病难改,他也不想改。 此时他在门外注视已有一段时间,只见皇上忽儿神情呆滞如同痴儿,忽儿伸手捂脸目光娇羞,一会儿满面鄙夷,一会儿捶胸顿足,向天怒骂。 大监越看越惶恐,看到最后双手颤抖亦不自知。万岁以前虽然时常抽风,不时也闹些孩子脾性,但从未这般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他心中担忧万岁莫不是被什么魑魅魍魉上了身,激动的就想拿根桃木狠狠敲一棍子下去,可又着实没那个胆子。 他此时心急火燎的想要确认万岁无事,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万岁,直到看到一位太监匆忙忙的端着茶走过时,大监一个大跨步,拦住了来人,问道:“这是给谁奉的茶?” 小太监低眉顺眼的回说:“回公公,是慕大人正在偏厅与柳大人一道审问仙泽山的道士呢。” 卓大监皱起眉来,“怎会在行宫审问犯人,府衙是干什么用的。” “奴才听说,是因为京司镇守军的人全部在这里守着皇上,府衙处只有几个衙役,防不住犯人再度被灭口,所以慕大人干脆将人直接移至偏厅看守,待审讯结束后再送回去。” 大监点了点头,慕大人他还是很崇敬的,倏然,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兴奋的挥了挥手,让小太监下去,喜滋滋的跑向聂优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堂审 慕少陵在朝中也算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不爱权不爱钱。 当年也曾是名动京城的官兔儿爷,说的便是靠爬男人的床得来官位的男人。 那时,尚未有几个人晓得她是女儿身,暗地里的嘲讽污蔑,比之魏西如今,只多不少。后来慕少陵靠着自己的功绩,在民间赚了个滑稽的称号,青天大老爷,惹众官员哄笑了一月有余,便再没人叫她兔儿爷。 十一王爷案时,几乎所有人都晓得她女儿身的事情,所有人也齐齐瞎了眼,失了忆,无人再提及此事,也无人敢抱怨与女子同朝为官。 一方面是怕触及太宗皇帝的伤心事,一方面是在此事上,慕少陵做的太地道,于理于情感上,都没人能再说什么。 慕少陵还有个双面玉狐狸的称号,也甚是出名,之于旁处,狐狸一词实非好词,可若乃刑部大理寺此间之人,人人皆以此词为赞誉之意。 而这双面的由来,据说是原大理寺卿初次陪审慕少陵的案子,出来后问了一旁御史台同来的一位官员,“里间人当真慕寺正?吏部核对过否?要知世间之大,同胎生子之事并非罕见,双子一般长相也甚平常。” 次日,早朝,太宗皇帝扔下一折子,抿嘴笑问:“刘卿可是在大理寺待的不舒坦?是要朕调你去吏部核实夏商所有的官员资料吗?” 刘廷尉甚悲壮的站了出来,慷慨陈词道:“臣不敢,臣弹劾慕寺正实乃两位双生子,并非毫无根据,寺正于宫廷宴上作诗之事,皇上您可还记得?以臣多年审讯凶犯的经验,能在堂审时那般的人,绝非是个吟风作月之人!”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大眼瞪小眼,不知云云。皇帝最终给了廷尉几日的假,要他回去好生休息,目光充满了怜悯。 此一战,慕少陵成了名,也只是些虚名罢了。 大监此时便是打着这虚名,前来干扰聂优优沉思。“皇上,慕大人在偏厅审问道人,咱们是否要去旁听?双面玉狐狸的堂审您不是常说想听听看吗?” 聂优优听闻‘双面玉狐狸’一词,难得的没绷住,笑了出来。在他印象里,慕少陵此人应不是个重虚名之人,且一介大理寺官员,得这么一称号,不难不说有些沽名钓誉之嫌。 刑部大理寺官员比不得县衙郡府地方官,一般只会提调重大案件,难与平头百姓有所交集。且不说大理寺多数乃复审,便是开了堂审,也是三法司会审,陪审旁听人人是官,难有一人能被单独记住,甚至出了名。 遂屡见出了名的地方父母官,难见刑部官员受人爱戴,首先便是形象不好,可总有人爱往那窝窝钻。 聂优优对道观之事尚不能放心,起身随同大监走向偏厅,拦了欲从正门进的大监,让其引着自己从侧门进了去,拉了道屏风,坐在后面噙着茶,静静的听。 堂上已然开审,慕少陵并未像寻常的判官一般端坐案前,他只是在桌案旁来回走动,敛眉沉思。 一旁坐着王田与柳廷一二人,地上跪着一群白衫道人,哭哭唧唧,声音颤抖的喊道:“大人,与我等无关啊!” 慕少陵叹息一声,“本官似乎从未说过与你等有关啊!何故哭泣个没完,你们修道之人的定力何在?” 跪着最前排的无忧被触到了修道之人的尊严,回身怒喝道:“你们如今这般,成什么样子,修道修身竟怕起死来,还修的甚的轮回境。” 慕少陵无奈的摇了摇头,“本官从未说过要你们死之类的言语,何必自己吓自己?” 他此时已被这群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长们哭晕了头,坐回到案前,小小的身子缩在椅子里,毫无威望可言,却又平白生出冷意。 半响,聂优优坐的几近睡去,慕少陵忽然冷笑一声,看着一个个膝盖跪的发麻,嘴唇冻的青紫的道人,“可是哭好了道长们?” 一片寂静。 慕少陵眯起一双狐狸眼又道:“哭好了就请各位道长先回去歇着吧,咱们一个一个来,无忧道长,您请先坐,莫急。” 无忧一身正气的起身,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柳廷一身旁。 慕少陵轻笑一声,起身叮嘱衙役,看紧其余道人,不得私下有任何交流。说罢,也没什么架子,渡步坐到了无忧的对面。 聂优优想起在地道中的事情尚未同慕少陵讲过,也不知他有没有去问过子檀。他此时凝眉犹豫是否着大监上前低声转述给慕少陵,而慕少陵则极为开门见山的拿出一张画像来,递给了无忧道人,还甚为贴心的送上了一杯热茶。 画像如一块巨石砸进了两个人的心,一个是聂优优,一个是无忧。聂优优惊奇的是自己尚未告知慕少陵地道之事,他便知晓面具黑人与道观必有关系,而无忧的震惊,则是这画像之人,他甚是熟稔。 慕少陵将无忧的神色尽收眼底,默了片刻,又拿出了另一张画像递给无忧,这张便是劼褚那慵懒又气度非凡的面孔。 “看道长的神情,本官猜测道长应是无意隐瞒的,或者说是尚不知情,那不若我们爽快些,本官也不用大理寺的那套兜兜转转套话审问的弯弯绕,我来问你来答,清楚便是清楚,不清楚便是不清楚。” 无忧抬起头,神色犹豫,似仍在斟酌着该如何说。 慕少陵抬手打断了无忧欲张的口,“道长且听完,本官的问题并不很多,其中确有涉及汝道观名誉的问题,但道长须知,您若有意隐瞒,本官必定有其他方式能够得知,彼时有些事情委实没有余力再去照顾道观的方方面面,我想道长也是能体谅的,其实无论如何都是会被知道的,何必再浪费大家的时间,道长权且当来此做客,也莫要为难了你的师弟们。” 此时无忧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低垂着眸子,“大人也不必费力的恩威并施,无忧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名誉这种东西,倘若道观都不在了,还有什么用,我等修道之人,岂会堪不破这般业障。” 无忧犹豫片刻,少顷,咬了咬牙,期盼的看着慕少陵,眼中晶晶亮,“只是,大人应该能理解吧,一个地方大了,总有顾虑不周,管不到的地方和人上,无忧只求大人莫要因一人,连累整个道观。” 慕少陵笑了,笑的气度翩翩,目光慈爱的看着无忧,如同在看自己的儿子,温言道:“相信我,只要你配合,本官不会为难你的师弟们,至于你说的连累道观之事,你也该相信,当今圣上并非昏庸无道之人,自是清明,绝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慕少陵此时目光真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听的聂优优一头雾水。 他歪头问大监:“这就是双面玉狐狸?大理寺审案如此仁德纯良的?随随便便就可怜犯人,答应要求,岂非被人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卓大监佝着腰一脸尴尬,他顿了片刻,瞄了一眼屏风另一边的慕少陵,如同在宴会上一般自然,嘴角勾着浅笑,和煦的与无忧攀谈着。 他斜着眼睛瞄了半响,还是决定相信慕少陵,毕竟若只是虚套子,在上京混的了一时,如何混出这牛逼的一世?“皇上,慕大人大约是有自己的盘算吧。” 聂优优挑起一边的眉,打了个哈欠,闭目靠在椅子上,仿佛入了定。 大监偷偷摸摸的蹲在屏风前,凝神注视着一脸恬静的慕少陵,他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正儿八经的开始了问审。 “这两幅画像中的人,你了解多少?” 无忧对上慕少陵似笑非笑的面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道:“这个人是昨日同你们一道来的人,是当今圣上。” 此话一出,柳廷一与王田俱是蹙紧了眉,盯着无忧。 因事关圣上,并不能由县丞前来做笔录,柳廷一便替了此工作,在一旁记录。 而王田,则是来威压道人们的,毕竟在轻泽,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但都知道王田是何人,只是此时不需要了。 “你是如何得知皇上身份的?”慕少陵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平平淡淡。 “因为龙神庙中的石像。” “具体些。” “龙神庙乃是仙师的一桩奇遇,仙师幼年时得福泽照耀,有幸见过龙神,并得龙神照拂,传修道之术,那龙神庙便是出自仙师之手,我们这些从小被领上山的关门弟子,每日需前往龙神庙清扫烧香,是以很是熟悉这张面孔。” 无忧顿了顿继续道:“一日,仙师与外云游归来,途中恰巧与当时的太子打过一个照面,便同我们说,龙神下凡了,定是要坐皇帝的,要我们多多造福百姓,以助龙神积攒功德。” 聂优优紧闭的双目睁开条细长的缝,入眼便是大监的大屁股撅在那里,甚是猥琐,他皱了皱眉,继续闭目养神。 慕少陵嘴角噙了丝冷笑,刻意的维持语速,柔和轻缓的道:“说谎,若真如你所言,每日必去龙神庙清扫焚香,何故那庙破落成那般!” 无忧猛的睁大眼睛,急道:“我没有说谎,庙破了,是因为师父说不能让石像太引人注目,会传出事端来,遂只命弟子清扫内部,外面则任其凋零破败。” 无忧解释后,长长叹了口气,之前他尚还游刃有余,此时被慕少陵毫无波动,平静柔和的语调逼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进行多余的思考,慕少陵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再无隐瞒欺骗的余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坑儿子 “所以圣上驾凌的那一晚,你们是刻意装作不知的?” 无忧再次蔫了下去,“也不完全是,有刻意的原因,也因为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相信师父的奇遇,所以贸然不敢闹笑话。” ‘呲啦’一声,是王田润了口茶,茶杯没放稳当。 慕少陵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拿出另一张画像问道:“那这个人呢?” “这..这是,这是我的一位师弟,道号无色。” ‘吭’的一声,慕少陵扭头看向屏风,嗤道:“谁在那里?出来!” 大监陪笑的露出个头来,眼神无奈。慕少陵等几人迅速的站起身来,大监笑道:“咱家只是来听听慕大人的堂审,各位大人莫要在意。” 说罢,退回到了屏风之后,撇着个八字眉看着聂优优,原是聂优优听到无色二字,笑出了声罢了。如此黑的人,还能是无色?莫非那道人是个瞎子? 慕少陵坐回位子上,道:“继续。” 无忧眼神滴溜溜的望向屏风数次,他不知道如今朝堂的局势,只见一个太监,吓的三个大官站起身来,恭敬无比,是以歪打正着的猜到了屏风后是皇上。 他哪里知道,方才露出个头的,是本朝第一大宦官,莫说是王田慕少陵,就是魏丞相见了,也要留给三分薄面。 慕少陵挥了挥手,打断无忧飘忽的神思。 无忧继续道:“无色师兄一周前失踪了,门中人遍寻无果,他也大了,遂只得放弃。” 慕少陵挑眉问:“他看起来年纪比你大上不少,何故你是他的师兄?” “无色师弟看起来年纪..长了些,实则不过十六弱年罢。” 此次连一向淡定的慕少陵也惊了。他目测画像中人怎么也过了三十而立之年,纵有偏差,也不会太大,哪想到...“详细说下你的这位师弟。” “无色师弟是师父仙逝前最后一个弟子,大约是三年前来的仙泽山,他说他被父母丢弃了,师父便收留了他。无色师弟在道观中一直勤勤恳恳,只是他认生怕人,所以从未下过山。” 慕少陵沉吟片刻,“所以你基本对他一无所知?他在道观中可有何奇怪之处,你认真想想。” 无忧皱着眉,道:“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与我等其余人一般,每日只是早课,晚课。平日里我们下山去,他便打理道观,所以,并未有太多交集之处。” 堂内陷入一片寂静中,只余柳廷一刷刷持笔书写的声音。 慕少陵接过无忧递还的两幅画,手在椅子旁敲得‘嗒嗒’作响,习惯了手握惊堂木,一时有些空虚。 他道:“再说说你们道观中怎会饲养携带蛊虫的蛇,还有仙泽山前些日子出现的大片鬼火可与你们相关?” 无忧捏了捏手心的冷汗,“那蛇是师父养的,如何而来我们也不知道,师父...师父曾经用这蛇惩罚过破坏祠堂之人,但是那人最后死了,师父便将蛇全部圈养在道观的神坛内,并用鬼火圈住了蛇,不允许任何人再碰触那蛇。” 他语气突然急躁了起来,忙忙解释道:“但是那蛇在仙泽山上是不会死人的,碰触后皮肤上只会长满红痕,不肖几日便能消退,谁知道离了仙泽山,就..就.” 说罢,无忧望了眼屏风,愈加激动的道:“相信我们,我们也是无意的,我们道观是希望维护皇上真龙之功德,断不会去做害人之事,山上出现鬼火那日,我们是不知情的,皇上如此贤德,圣明,受万民爱戴,我等对皇上的崇敬之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且我们也算..也算皇上的徒孙啊!” 此话一出,惊的偏厅众人一阵抖过一阵,也包括说此话的无忧,鸡皮疙瘩簌簌掉落。 无忧说一句看一眼屏风,显然还是要将歌颂皇上,与皇上攀关系的行为进行到底。 柳廷一看出他的想法,颇有些无奈的道:“莫要再看,也莫要再说了,皇上不在此处,屏风后的是卓公公,说些有用的,即便皇上在此处,也不是你溜须拍马能左右的。” 无忧垂下头,撇着嘴,“我没有溜须拍马,说的是实情,我们发现鬼火时,担心因此毁坏皇上在轻泽人心中的圣德,遂很快处理了鬼火与尸身,后来衙门的人来了,我担心会产生误会,便叫师弟们停了手。” “腐尸会动的原因你可知晓?” “还是与那蛇有关系,蛇身上的蛊虫,放置在腐尸上,便会引起尸体扭曲,但也只是在仙泽山内,出了仙泽山便不会产生异动。” 柳廷一记完最后一笔,看向慕少陵,见慕少陵点了点头,便停了笔。 慕少陵起身道:“道长可以回去休息了。” 无忧点了点头,擦了把额间虚汗,由衙役引着出了偏厅。慕少陵用看儿子的目光,送走无忧,转身对王田道:“王大人,烦请你根据这些记录,抽调一部分道人进牢内审讯,剩余的我会逐一进行调查。” 柳廷一颇震惊的起身,“你不是说不会动其余的道人吗?” 慕少陵幽幽的撇了他一眼,道:“柳大人,吏部与大理寺是不同的,大理寺有大理寺行事准则,堂审的一切话语皆不能当真,莫要以你吏部的道德观来衡量大理寺的办案行为,且放不放他们回道观,是皇上说的算,慕某没那个权力说发就放,我就那么一说,道长就那么一听,信了是他愚罢了。” 柳廷一被噎的无话可说,对这位慕大人颇多改观,无忧当真是慕少陵的亲儿子,被坑的不能说太惨。 一阵鼓掌的声音,聂优优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王田等人皆是一惊,圣上竟真的在屏风之后,无忧猜的倒准。 聂优优听了慕少陵的堂审,心中也有了主意,果然还是应该交给专家来处理,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自己对于此种事情本就没什么能耐,且他几日接触慕少陵来看,此事交于他甚是放心。 聂优优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慕少陵,道:“慕爱卿,这堂审当真让朕大开眼界,此案尚有一事未让你知晓,你且去问问王田预言石一事,此事关系重大。” 慕少陵道:“敢问皇上预言石上可是有些什么字?” 聂优优轻笑一声,“是有些字,鬼王入世,以帝王之姿,覆灭天下,你该晓得事情的严重性,怎么处理,怎么去查,有王田辅助你。” “怪不得,无忧说担忧山中异象影响皇上功德之时,臣尚且不明白这中间有何关联,既然如此,臣定尽全力破查此案,不泄露一丝一毫。” “甚好,那朕便将此事交由你去办,尽快给朕一个交代,柳侍郎随朕一道回宫。”说罢,转身与大监一同出去,留下面色凝重的慕少陵。 聂优优出了偏殿,并没有回寝殿,而是带着大监在行宫内四处走动。自打来了轻泽,尚未好好看过云宫,大监引着他进了悬在山腰的一处亭子内。 大监虽然很想劝谏万岁回去休息,但想想又觉得,皇上此时回去,必然也是睡不着的,或许还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遂静静的站在一旁。 期间王田命人送来一锅炖了几天的鸟汤被他嫌弃的退了回去。 聂优优坐在亭子中,一会儿看看山崖间长出的枯藤老树,一会儿对着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儿吹口哨,如此好的度假胜地,这几日他竟没有丝毫注意到。 以前,总想着一家人能去哪里旅旅游,等赚了钱,也带着爹妈去豪华的度假山庄休闲一段时间。如今虽然置身在豪华的不能再豪华的地界,身份比主席总理还牛逼,掌握着生杀大权,可总不是个滋味。 聂优优起身拿起一旁烫好的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了两口,又放了下。 他举目远眺,云宫风景尽收入眼底。他挥袖尝试作首诗,也想文绉绉的抒发下情感,张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憋了半响,聂优优尴尬的收回手,硬凹的造型也蔫了。 一阵山风吹过,很急。 他魔怔了般叫了声大监,问道:“为何朕就是快活不起来?” 大监被问了个大张口。 聂优优也没真要他回答什么,摆了摆手,起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途中遇到柳廷一站在路边候着,见到皇上便急匆匆的赶来,问道:“皇上,何时回宫?” “魏御史身子不适,待休息一夜后,明日回宫。”聂优优撇了他一眼,“你急就你先回去吧,朕不需要你陪同,骑上你的老马走吧。” 柳廷一站在原地,目送皇上离开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感觉皇上气了。 大监路过他时,小声道:“柳大人吏部事情忙,就先回去吧,柳大人也是为社稷操劳,圣上不会生气的。” 柳廷一一咬牙,作揖应了声,掉头往马棚奔去。 进了屋子,聂优优将大监关在外边,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一茬没一茬的跟空气聊天,翻来覆去,如何都不能入眠。 他起身拿起桌上随时放置的一壶酒,抬头猛的灌了进去,回身躺好。 正午日头毒辣,大监站在门外晒太阳,晒了一额头的汗。 下午整个云宫静悄悄的,都不敢扰了皇上歇息,大监坐在门外晒太阳,晒的两眼泛黑。 傍晚温度降了,地面泛起一层湿潮,大监蹲在门外,赏月光。 屋内聂优优两眼圆睁的盯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眼内充了血丝。 他一天都没睡着,头疼的厉害,感觉一根神经绷着,如何都放松不下来。 他觉得他在冥想,实际发了一天的呆。 聂优优起身摸了摸瘪了的肚子,推门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病危 门推至一半,被什么卡住了,低头一看,大监蹲在门口迷迷糊糊一惊,跳了起来,眼一黑,向后倒去。 聂优优眼疾手快的一把攥住大监的衣领,拉住了向后倒的身体,他刚吐出一口气,就见远处站着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看着这边,然后一转身,逃也似的跑开。 聂优优叹气,怎么做什么都会被误会,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晃了晃大监,老人家缓过气来,欣喜的看着他,“万岁是饿了不,我现在去着人吩咐御膳,也是该吃点了。” 聂优优松开大监的衣领,道:“别去了,你赶紧休息去吧。”他摆了摆手,叫来一旁的季无伤,“你将大监送去休息,然后寻小太监送些吃食来。” 说罢,见大监一脸不情愿的望着他,转身紧了紧衣服,回到屋中,再次将大监关在门外。 大监的脸整张垮掉了,蔫蔫的守在门外,眼巴巴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有种望眼欲穿的沧桑感弥漫开来。 季无伤在一旁看的愣神,几次唤大监终无果,只得半搀扶半拖拽的将人拉了开来。 房中有种淡淡的霉味,应该是木头潮湿的气味,聂优优听着大监被拖走,起身推开了门,推开了窗户,到底不如未央殿的檀香味好闻。 他转身到隔间内,书架上摆放了些书籍,还有一摞小山高的奏折。 聂优优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渐渐也能适应繁体字,除开偶尔需要连猜带蒙,此时看来,也有些趣味。 书架上的书皆是兵法书籍,前天大监来时捎带上的,看来劼褚酷爱兵法,倒不像个皇帝,像个将军。 聂优优翻的这一页,写着‘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他叹了口,所以是说在不熟悉的地方,很危险咯。 聂优优将书放了回去,拿起奏折翻看,那就熟悉熟悉吧! 刚刚翻看完钦天监的老臣弹劾瑞王不尊礼教的折子,私心想学学这般文绉绉的话语,一位小太监莽莽撞撞的冲了进来,绊到门栏,在地板上滚了两圈方才停下来。 聂优优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去看,小太监急慌慌的一句话说不完整。 聂优优脸色沉了下来,“说清楚,说不清楚就换一个人来说。”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阵仗,从来守着云宫没出去过,大官都没见着一个,何况是皇上,此时只觉着前方泰山压罢,起身命大监好生照顾魏西,自己拂袖而去。 魏西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聂优优离去的背影,心上空落落的疼,他伸手想去拉,浑身酸痛的抬不起手来,挣扎了下,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聂优优来到外间,在门外渡步,他发现他看不得魏西虚弱的模样,尽管知道无甚大事,只是发烧感冒罢了,仍然看的自己憋气,忍不住想要怒斥这里的太监,竟留着他独自一人昏迷了一天! 可他终究不是劼褚,做不出冲冠一怒为红颜,斩杀数人以消火气的壮举。他怒,他也知道,不该怪小太监们,他们只是怕扰了魏西休息罢了。 聂优优如此想,屋内的小太监们不是如此。 他们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眼泪止不住的流。皇上对魏大人的态度,不用听传言,只这几日在行宫中见到的,就不一般,自己大约这次如何也逃不了了。 大监冷漠的看着几个小太监哭哭唧唧,也默认了他们的死亡。 一位小太监终究受不住了,手中水盆没端稳,腿颤悠悠的跪倒在地,水盆‘砰’的砸在地上。 大监怒斥道:“在行宫养软了腿?没用的东西!” 小太监扑腾着爬到大监腿前,哭泣道:“卓公公,不关奴才们的事啊,今日太医看过后,魏大人是好好的,只是略有咳嗽,并未有这般严重,奴才都是服侍主子的人,若是见到魏大人丁点撑不住的样子,也不敢离开啊!” “那为何会变成这般?”聂优优突然出现在小太监身后。 小太监一晃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着脑袋,突然看到陆太医阴霾的脸,想起什么似的道:“是...是太医,太医今日来给魏大人诊病时奴才也在近旁,太医...太医他明显对魏大人不敬,诊治时脸色也不好看,一定是太医,太医不喜欢魏大人,奴才们都是能看的出的。” 陆正民面色一沉再沉,翻起身来指着小太监道:“胡扯,竟敢污蔑本官。”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放肆!” 陆正民意识到自己激动的过了头,忙跪爬下,“皇上赎罪,皇上赎罪,臣一时太过激动。” “事情究竟如何,朕自会去查,身正不怕影子斜,太医你激动什么。” 陆正民转了转眼珠,闭嘴不敢再言。 “来人!去请慕大人来。” 慕少陵自吴羡口中大致知道始末,陆正民的作风他大概也猜到了些。 是以,来时,直接带了另一名医官前来。 医官接过上午陆太医开的方子,看了一眼就递还给慕少陵道:“慕大人,这药方并没有问题,很一般的麻黄汤罢了。” 慕少陵蹙眉,他晓得断案不该以主观意识介入,可他直觉陆正民定是做了什么的,以陆正民之心高气傲,加持他平日对魏大人的言论,似乎不做些小动作,怎么也说不过去。 “一般的都是开这方子的?” 医官想了想,看了眼一旁跪着的陆正民,又滴滴溜溜的瞄到聂优优一眼,斟酌了下用词道:“麻黄乃烈药,一般风寒是不敢给朝中大臣使用的,但此药也确实更有效果一些,且陆院判的方子中,麻黄的计量很是安全,没有问题的。” 陆正民很是上道的哀嚎一声,“皇上,臣是被人污蔑的啊!” 聂优优也未理上一理,只盯着慕少陵。 慕少陵看向医官,道:“你且去看看魏大人的症状,是因何引起的。” 听了此话,陆正民的肩难以察觉的抖了抖,被慕少陵眼尖的瞧着了。 医官诊脉时,魏西已经醒过来了,迷迷糊糊的看到聂优优蹙着眉,他手动了动,魔怔般伸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御史大人 聂优优呆怔一瞬,手伸了伸,还是抚了上去,握过他的手,坐在床边看着魏西如诗似画的面容,汗湿的睫毛一颤一颤,仿佛颤在他的心底。 他另一只手拿过大监手里的巾帕,为魏西细细擦过一遍面颊。 魏西这才安心的阖上眼,嘴角笑意深了深。 聂优优知道他烧糊涂了,烧的不知今夕是何夕,抓住的手死死拽着自己的两根手指,要掰断了一般的捏在手心。聂优优眼底如沉入幽深的湖水一般,温柔中又是深切的冰寒彻骨。 他抿着唇,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指,见魏西眉头蹙起,到底不想忤了他的意思。 聂优优看着魏西,顾盼留恋间,垂目极轻的叹了口气,倘若有一日子檀知晓后.....聂优优心上紧了又紧,只是,偷得一时欢愉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魔障。 医官诊断完后,颤巍巍的不敢去看皇上和魏大人,莫名压抑的气氛沉沉的坠落,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他走向慕少陵,眼眸一扫,便见陆正民一脸鄙夷的督了魏大人一眼。 在他眼中,魏小白脸病倒都不忘勾引皇上,真真恶心的厉害。 “如何?”聂优优开口去问。 医官低垂着头,“回皇上,魏大人此时汗出过量,心律过快,脉搏时强时弱,是麻黄过量的症状!” 聂优优双眉沉下,眼底戾气翻涌,字字沉若千金之重,“你怎么说!陆太医!” 陆正民颤巍巍的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皇上,冤枉啊!臣开的方子是没有问题的!” “皇上,请传煎药之人,此事还有待审问。”慕少陵此人便是这般,即便他猜到是何人所为,也必定要所有证据板上钉钉才可定案,但凡有一丝不清楚,他也无法松口。 药方是没有问题,那么煎药的环节必定有所纰漏。 仙泽山下有不少村落,多数都靠着仙泽山的产物过活,零零散散的人烟,一些猎户,一些捡柴的人,还有些小偷小摸之人。 杨洁家中只有外婆一人,外婆双目失明,平日里只能靠他来维持家中的吃穿用度,是以他什么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情都敢做,只为糊口饭吃。 距离行宫最近的村子便是他们村子,很早开始,他便帮行宫打打杂,赚些小钱。老太监见他机灵,对他甚好,采办之事也常常捎带上他,时常让他带些回去给他外婆吃。 老太监甚至给他介绍了一位姑娘,是户不错的人家,可惜最后姑娘看上了他,姑娘的家人没看上他,最后还是吹了,即便这样,他也十分感激老太监。 遂从来未将主意打到这群太监身上,后来老太监死了,他也再没到过行宫,那种富丽堂皇的地方,他觉得太耀眼,像他这种饭都吃不饱的人,行宫里的一切事物对他都太诱惑。 他习惯了小偷小摸的手,总止不住想掏些东西带走,所以他其实也不太敢再去行宫,老太监不在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前段时间小太监找来了他家,他正在捣腾一些个枯枝小蘑菇,准备充当草药来卖。听说安义县有很多上京来的富贵人家,就喜欢山里的货,说是山里的东西能治病,他将主意打在这上面,还特意试了试这蘑菇枯枝吃不吃得死人。 小太监见他有模有样的晒蘑菇,问他在干什么。 杨洁一时牛逼吹的过了头,道:“我在晒草药,我们家本来是医药世家,外祖父原来在宫里当太医,给皇上看病,后来出了点事儿,就举家来这里避世,落魄了,让你见笑了。” 小太监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即就信了,很是崇拜,“那你也会给人看病?怎么不出去给人看病赚钱?” 杨洁挠了挠后脑勺,支吾一声道:“恩...我们家发过誓,再不替人看病,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祖父不愿再惹祸上身吧!” “那可能是,上京那地方肮脏,你祖父给人穿小鞋了吧,前些日子有个以前照顾我的公公,说让我回上京,伺候主子,我都给推了,还是这山里的小日子清闲,简单,我喜欢。”小太监应和着,也吹嘘了起来。 聊了半响,须臾小太监才道:“行宫来了主子,人手不够,你来帮帮忙吧,照例付你钱。” “当主子的自己没带伺候的人来?”杨洁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大官,只被几个衙役追过,心中很是兴奋。 “没有,哎!...算了,告诉你吧,来的是皇上!”小太监趴在杨洁的耳边神神道道的道:“行宫的公公里有个上京刚过来的,见过那什么御前侍卫头领,头领!他说来人必定是皇上,连王田大人都去迎接了,厉害吧!” 杨洁一惊,不敢置信的问:“皇上!?皇上...皇上来了?我能进的去吗?” “进的去,侍卫是我上京一熟人,皇上来行宫什么伺候的人都没带,人手实在不够,我就推举了你,伺候的好了,说不定能拿很多赏钱,你小子也算发达了。” 杨洁嘻嘻一笑,“没钱拿也去,能见到皇上还管什么钱不钱的。” “你可不能声张,皇上是微服私访,千万防着别透露了消息,免得惹祸上身!” “我知道,我的嘴你还不知道吗?牢靠的很!” “那就行,不过进去了,你这段时间轻易出不来,安顿好你家,然后来行宫找我。” 杨洁将小公公送去门口,笑嘻嘻的回屋给外婆安顿,他将被褥吃食全部收拾好后,道:“外婆,我要去山上的宫殿里伺候皇上,有段时间回不来。” “伺候皇上?就你吗?哎呦,奶奶就你一个孙子,你去当公公,奶奶怎么办啊!”外婆趴在床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杨洁嘻嘻哈哈的给外婆捏了捏肩,“不是的,我只是去打杂,干些杂货,都不一定见得到皇上,但是给的钱多,说不定够给您请个大夫看看眼疾。” 外婆一听,破涕为笑,“你可吓死我了,眼不眼疾的,你平安就好,去了规矩些,莫要触了那些大人的霉头。” “我知道了,外婆,吃的喝的我准备了不少,能够个七八天,中间我会想办法回来一趟,你在家中小心些。” 说罢,杨洁打了一缸水,又去买了好些馒头,最后实在不放心,又买了些米,厚着脸皮跑去找了老太监给介绍的姑娘。 姑娘也是个心善的人,便答应了他三五不时的去瞧瞧他外婆。 杨洁这才三恩五谢的上了行宫。他对这姑娘其实是有感情的,但不那么浓烈,说白了就是能凑合过日子,可惜人家爹妈看不上自己,也就作罢了,没什么太多追求,也不是爱的天轰地裂,其实算不算的上爱都难说。 他更爱他外婆,外婆为他做的太多,即便是在那么一个破房子里,他也过的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因为一种温馨安全的感觉。他不确定那姑娘也能给他带来同样的感觉。 所以在知道不能娶回家后,他再见到那姑娘,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杨洁进了行宫,也没小太监说的那么顺利,三查五查,还被侍卫统领带去训话警告了一番,才能在厨房帮忙打杂,别说皇上了,这段日子连小太监都见不到。 他想回家看看,奈何根本出不了厨房的门,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将他这么个小人物放在眼里,匆匆忙忙的,停下来听他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杨洁很无聊的整日打杂,也不再期待见到皇上,或者什么达官贵人了,如今只盼着能快点离去,快点拿到工钱,带外婆去吃顿好的,尝尝鲜。 五六日过去了,他除了打扫厨房卫生,连食材都不准许他碰触。厨子总是蹙着眉,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平日里话都不会跟人说,只自己忙着想做什么菜好。 杨洁很郁闷,宫里的人难道都这副模样? 这日早上,天没亮杨洁就起来了,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通常都是天刚亮便要起来干活。 行宫里雾气大,太阳初升时,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朦胧一片,吸的鼻孔里都是水一般。 杨洁照例扛起斧头,打算早早将柴劈完。他这几日就住在厨房边上下人睡的地方,行宫到底是行宫,下人住的地方都比村里最好的人家住的还要好。 他这几日在这么好的屋子里睡的骨头都酥了,但也没好受到哪里去,比起他自己睡,他更想让外婆来试试这么好的屋子。 心里到底惦记,干活都干不踏实,柴劈的七横八竖,木屑乱飞。 忽然,一只手从后边拽起他的肩膀,惊的杨洁大喊一声,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叫什么叫,行宫内禁止大声喧哗,你忘了?” 小太监从身后钻了出来,杨洁有些懵,“几日没见,怎么得空来瞧我了?” 小太监笑眯眯的道:“别在这儿干粗活了,丢下丢下,我带你去瞧点厉害的。” 说罢,小太监拽着杨洁就往前走。 “什么厉害的?”杨洁一头雾水的问,他不是不能离开厨房的范围吗? “京里来了太医,需要人打下手,本来大公公要去外间请大夫来,我说你家世代行医的,大公公跟我有交情,就准了你来,我这几天就惦记着带你看看,可让我找到机会了。”小太监得意洋洋的说着,说的杨洁一身的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是谁都一样 “不行不行,我不行的,你还是赶紧去请大夫来吧。”杨洁忙忙甩开了小太监的手。 小太监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怕什么,只是打下手,拿东西,最多煎个药罢了,说不准还能见到皇上的圣颜,多少人都求不得,何况,大公公已经跟侍卫统领说了,还是他亲自保证的,大统领可不是随便能说上话的,你快些走吧。” 小太监拉了两拉杨洁,发现拉不动,回身去看,只见杨洁呆呆的望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他顺着杨洁的目光看去,一缕淡青色的身影幽幽走过,迅速隐进了雾气中,如仙如神,仿佛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世上一般。 杨洁拍了拍小太监,“那是什么?是个男人吧?怎么会那么白。” 他低头看看自己晒的小麦色的皮肤,一种男人的自豪感升起,那定是个骨架高大的女人。 小太监‘啪’的一巴掌拍在杨洁的后脑勺,“什么什么东西,那是魏大人,本朝最年轻的三公,御史大夫魏大人!” 杨洁吃惊的望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惊怔,原来御史大夫是这般风骨! 杨洁默默的将那一抹身影印在心里,这大概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了,回去该怎么跟外婆描述这般人物呢? 他没想到,只片刻,他便再次见到了这个人。 杨洁原先知道不能跟着老太医去面见皇上时,脸上止都止不住的失望,后来知道要跟医官来为御史大人处理伤口,心上又雀跃了起来。 御史大人有些虚弱,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眼神不咸不淡的半眯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雅。杨洁惊诧,竟有长的这般好的人,当初他不是没有瞧过花楼里的姑娘们,虽然只是极偶尔的见过门外倚着的,却不如这个男人清淡高雅的风姿,那个词怎么说?就像画里的人。 后来老太医突然来了,明显和御史大人不对付,面色也不好看,气氛显而易见的紧张,连着他都提心吊胆的抖了抖。 好在最后顺顺利利的开了药方,他怕漏了馅,很认真的记下了煎熬的方法。 煎药的时候,虽然有些慌乱,到底杂活干的多了,上手很快,药煎的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心想着,将来出去了,指不准可以拿这个找个活计。 只是太医大人说了一碗药,他如今煎出来只剩下半碗,可如何是好。 杨洁踌躇半响,还是决定再煎一份,药这东西是好东西,多吃了总亏不了,而且是太医大人开的药,必定都是些好东西。 杨洁端着一碗过量的麻黄汤,亲手送到了小太监手里。 他往门内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掉头离开。那样的人,见上两面足以,见多了,只会扰人心神。 下午,他闲闲的坐着发了会儿呆,实在太闲,便打算回去砍柴,刚起身,便被小太监拉住,坐了回去,抱了一把瓜子给他,两人边嗑边聊了起来。 “哎呦,服侍主子就是这样的,能看到好多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主子总归是主子,不能说,不能说!”小太监的袍子原本总是脏兮兮油叽叽的,这两天也洗的干净了。 杨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灰衣,伸手拍了拍。 做奴才的就是仰着主子,有了主子,自己都看着舒服不少。 他撇了撇嘴,自己也想做个奴才,跟有了归宿似的,不过要有个好主子才行啊! 他嗑了会儿瓜子,将瓜子皮小心的揣进兜里,又低头检查了遍,好在没落在地上。 他想了想,抬头问道:“你说,为啥太医那么讨厌御史大人?” 小太监督了他一眼,“嫉妒呗!那么好看的人谁不嫉妒,何况还有皇上回护着,那太医一定是嫉妒了,他自己那么老,哪里能得皇上垂青。” 杨洁愣怔一瞬,没太听懂,随口哼哼了两声,没再敢继续讨论下去。 夜间,他在房内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东西,下午听信说,大约明天就能走,他在这地方倒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也不晓得外婆是否还安好,几日不见,突然很是想念,他就从来没离开外婆这么久过,心中不免担忧。 外间吵吵嚷嚷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洁趴在窗子上看了片刻,太监侍卫跑来跑去,急匆匆的。他想出去看看,复又想到明日就走,还是别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将自己那几样东西收拾来收拾去,怎么都定不下来,又围着这间豪华的屋子转了两圈,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这大概也是他这辈子住过最好的地方了。 突然,一个高大壮硕的带刀侍卫将门踹了开,他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接踵而至。 慌不择神间,他被拖进了御史大人的房里,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跪趴在地。 杨洁不知道规矩,但到底畏惧龙威,头都没敢抬,哆哆嗦嗦的跪着。 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莫要怕,叫你来,不过是问些问题。” 杨洁哆哆嗦嗦的想起小太监的话,在皇上面前乱说话是会被砍头的!他一惊,不受控的抬了些头,瞄到一旁嘴角挂着血丝的小太监,满脸泪痕。 他心瞬间凉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慕少陵笑道:“还没有问你,你怎么就不知道了?” 杨洁一僵。 慕少陵道:“好了,抬起头来,将你今日煎药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任何细节都不能漏掉。” 杨洁只觉得这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蛊惑,不咸不淡,温温和和,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她的话。 待他抬起头后,环顾四周,竟找不到同他说话的人。 面前一位小个子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吧!” 杨洁惊了,这人应该是个太监吧!? 屋子里围了很多人,大多数都跪在地上,御史大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旁坐着个邪魅的男人,目光很是渗人,戾气横生。他是屋子里唯一坐着的,却比站着的人气势更强。 杨洁只看了一眼,头便不由自主的又低了下来,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自己煎药全部是按照太医说的来,并未出过什么错,他细细的将自己煎药的过程讲出来,起初众人很是平静,越讲到后边,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屋里似乎比方才更静了些。 他话还没说完,只说到“凑足一碗”,原先跪在一旁的陆太医,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皇上啊,臣不知这小厮是个不懂药理之人,臣的方子本是无事的,魏大人喝了不肖一晚便能好,臣不知啊!” 杨洁咯噔一声,原来那个人是皇上! 慕少陵低头思量,这小厮一身粗布麻衣,怎么会是个通药理之人?陆太医难道看不出? 他有些疑惑,踌躇不过片刻,忽闻聂优优道:“大监,该怎么处理你知道,都出去吧!” 聂优优见魏西眉头蹙起,怕吵了他,事情大概经过已然清楚明了,剩下的,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去罚了。若是以前,顶多生气的骂人两句便罢,如今是皇上,骂两句就放怕是不行的,好歹要受些皮肉之苦。 大监平静的应了声,示意侍卫将杨洁拖出去,小太监们一并被带了出去。 再次抬起头来,杨洁才发现什么地方是诡异的。 皇上与御史大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握在一起,握在一起!两个男的? 聂优优抬头去寻巾帕,忽觉手心动了下,他垂眸去瞧,魏西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手挣脱了他的掌心,目光冷冰冰的望过去。 聂优优蹙眉,这人是哪根筋又搭错了? 他看魏西还甚虚弱,只是已然正常,变回他平日里冷冰冰,阴晴不定的模样。聂优优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病着的他可爱些。 魏西挣扎着坐起,“跟煎药的人无关。” 他虽然人昏昏沉沉的,但对话大多听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聂优优板着身子,僵硬的坐在一旁,“朕知道,但失误就是失误,跟是不是有心的没关系。” 魏西冷笑一声,“你倒是清楚,真是怎么变都还是你。” 聂优优眼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为了一个煎药的小厮?” “那倒是,不过就是一个煎药的小厮罢了,在您眼里没用的人,犯不着为了他失去一位太医院举足轻重的人物,不是吗?你还就这个样,算了,本性罢了。”魏西自嘲的笑了下,“皇上莫怪,是臣多想了。” 他今日病的糊涂,话说的不怎么遮掩,他知道,但事实就是事实,怎么粉饰都还是一个样。说罢,他翻身面墙睡去。 聂优优也没再反驳,摊开掌心,上面似乎还残余了些许温度。 他起身,放下床幔,瞟了眼明灭的烛火,清冷的屋内,泛红的眼睑。伸手取下灯罩,灭了烛光,自己独自迈步走了出去,脚步轻了又轻。 出了里间,一盆盛放的不知名的花朵摆在正中央,他恍惚一瞬,觉得花朵好似被门外的惨叫声吓到一般,颤了颤。他抬头去看,呼,窗户为什么没关? 他们不知道子檀受了风寒吗? 聂优优走去关了窗,站在门口,复又想起了什么,折身回到里间,将桌上温热的姜糖水端去床边,“趁热喝了吧。” 说完,撩起自己放下的床幔,见魏西的身影一动不动。聂优优呆站片刻,转身出了屋,关好门,搓了搓自己的手,这地方还真的是有些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坦白从宽 慕少陵站在门口等了良久,见他出来,迎了上去,“皇上,此事尚未查清,没这么简单。” 聂优优低垂着眸子道:“是吗?连你也觉得是朕太过暴戾昏庸?” 慕少陵目色瞬变,“臣不敢!” 聂优优自嘲的笑了声,寻着尖叫声走过去。 谁是皇帝似乎没什么区别,总冠了个昏庸罢了,他也好,劼褚也罢,不都一个样。 这般想来,夏商这个国家还真的是倒霉,总遇不到一个好的。 行宫内四处摆放着些奇石,说不出是好看还是怪异,他记得学校里也有很多奇石,据说是校方花了大价钱运来的石头,他还曾和阿果吐槽过,不过是个破石头罢了。 他是真的不会欣赏这些个.....艺术? 绕过奇石,绕过修剪整齐的花卉,迎面而来的是大监不再佝偻的腰背。 他此时站的笔直,隐有威严透出,与平日里见到聂优优的模样完全是天差地别。 再绕过大监的背影,是一团血肉模糊,五官已经无法分清的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整的肉,那团肉已经没有一点动静,而围着他的人还在拿棍棒卖力的敲打。 聂优优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没有恶心,没有可怖,只余惊怔。他虽不认得这个人,虽不是自己叫人打杀的,仍然会觉得胸口沉闷的无以复加。 被执行的一共有三个人,管事的大太监,介绍杨洁进来的小太监,以及杨洁。 杨洁气息不稳的叫唤着,牙口被打烂,声音模糊不清。 大监察觉身后来人,转身是皇上微张着嘴,呆怔的模样。“哎呀!万岁,您怎么来了,此地污秽!” 聂优优未理上大监,只喃喃的说了句,“叫他们停下!” 他本以为只是打几板子的事情,像当初魏西没来上朝被他打板子一样。 可他哪里料得到,打板子也是看人的,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又有哪个人敢真打! 何况卓大监说的是,杖毙! 潮湿的泥土混杂在一股血腥气里,聂优优当成了腐肉的气息,一时失声,沙哑的道:“为什么是三个人?” “回万岁,行宫大太监使奸人混入,理应杖毙,另一人乃引此奸人入宫的小奴才,处以同罪。”大监勾着腰,一改方才的威严,奴才相顿生。 原来害了人就是害了人,跟无意或是有意没关系,原来失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聂优优嘴角蠕动了下,失了声,不知该说什么。 面前的一个血团子尚在呻吟,手在血泊中挣扎,声音越来越低,“他在说什么?”聂优优手指了过去,有些慌张的问道。 侍卫俯身去听,嫌恶的靠近那团肉,须臾,他起身面色复杂的跪在聂优优面前,“回皇上,他说是太医说了每日要喝一碗。” 慕少陵躬身道:“皇上!” 聂优优转头去看他,见他面色凝重,却不往下说,心中会意,步履沉重,欲走开些许。 大监瞧着了,道:“皇上,奴才们是否先行退下。” 聂优优挥了挥手。 待众人退至数丈之外,地上只余三个肉团,慕少陵才开口道:“皇上,臣推断此事怕是陆太医有意为之。” 聂优优眸子沉下,“什么意思?” “臣方才自魏大人房里的奴才口中得知,今日陆太医开药方时,嘱咐的甚详细,臣细问后得知,陆太医不止说了火候,还规定了水只得用两碗,方才这小厮言道,陆太医说了每日一碗的药量,煎药一般时长,两碗水待煎够时辰,怕是只余半碗,如何能够送上一碗的药量。” 聂优优眯起眼睛,“你是说太医要谋害魏西不成?” 慕少陵低头略一斟酌,道:“臣也问过医官,煎药时会否需要控制水量,医官明言,一副药煎一锅,不需要控制水量,这是最基本的,臣猜测,这小厮不通药理之事,陆太医早已知晓,但说谋害尚不至于,怕是只想给个教训。” “教训?”聂优优挑眉,“陆太医好大的本事,教训起本朝的三公?” “皇上,陆太医私底下于魏大人甚不满,朝中官员皆知,此事也并非意料之外。” 聂优优皱眉道:“那你为何不早说,让此等包藏祸心之人逍遥法外!” 慕少陵道:“回皇上,一切不过是臣的猜测,陆太医若咬死不知这小厮不通医理,那即便他承认嘱咐过两碗水,也无甚意义,但凡知些常识之人,皆不会将两副药煮进一个碗里,且此人冒充大夫,致使朝廷一品大员病重,此罪亦是死罪。” 聂优优嗤笑道:“那陆太医就无法了?” 慕少陵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皇上,陆太医并非此一事,离京之前,长孙大人曾要臣查医药监贪污受贿,倒卖宫中珍贵药材之事已有眉目,陆院判怕是脱不了关系。” 聂优优挑眉,坊间传言三公撑起夏商国,真不是虚的,不怪劼褚逍遥了三年,什么救民于水火之中,尽是黑皮在框他。 聂优优转身见煎药小厮尚在微弱的呼吸,想起子檀冷冰冰的目光,叹息一声,唤来了大监,“传朕的命令,叫陆大太医亲自将此人救活,救不活他就不用当这个院判了。” 说罢,聂优优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不再去看血腥可怖的场景,亦不愿见到大监,遂屏退近旁,自己一个人渡步往寝殿走去。 途中几次折身想要去看看魏西,还是在胆怯面前止了步,说不定此时见了他,反倒影响他修养。 聂优优心中五味陈杂,徘徊数次,总还是忍不住向着那个方向行去,他本就不是个喜欢犹犹豫豫的人,更受不得卑微祈求,如今望着那人的门,竟自惭形秽了。 自己到底给不了他要的,魏西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却明明白白,又何必继续纠缠不休下去,平白的伤了两个人。 聂优优想的清楚无比,伸手推门而入,趁着月色渲染而下的悲壮,欲将此事明明白白的讲于魏西。彼时,他信也罢,不信也罢,恨自己也好,将自己焚烧在祭坛上当鬼怪驱除了也好。 他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也算是这一趟没白来。 好过蹲在别人的躯壳内,还要受一封信威胁的强。对啊,有人已然知晓,哪里还瞒的了。聂优优苦笑一声,还悲壮个什么劲,不过是被抓了,坦白从宽罢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人,还要去肖想那人,着实可笑的厉害。 聂优优拳头攥的紧,心中一遍遍念着那人的字。 什么时候他才能敞开心扉,用自己的声音,念那人的字。 子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你还是你 魏西心中其实很清楚,他没做错什么,当皇帝的,必要赏罚分明,也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可心中就是有个疙瘩,塞在胸口,不上也不下,难受的紧。 他歪着头看聂优优,知道自己这般冲着他发火,是自己烧的厉害,有些不讲理,奈何每每看到他万人之上的样子,明黄的色泽,都让他觉得冷硬。 魏西苦笑一声,自己这臭毛病当真没救了。 “皇上没必要如此说,该这么说的是臣,您只当臣是烧糊涂了。” 聂优优埋着的头抬起,眼中魏西清冷的样子十分刺眼,他突然疑惑了,又突然明了,恐怕自己如何都捂不暖那摸清寒,胸腔骤起怒意,即便自己不是皇帝,像如今这般,也已经足够卑微,他还想如何? 他突然翻起身来,掰过魏西的肩膀,见那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心中一动,俯下身轻啄了一口。 魏西转过身,趴在床上,不知是没当回事儿,还是又气了。 聂优优如今胸中怒火也不是为了别的,着实是被魏西的忽冷忽热折磨到发疯。 本是自己来坦白的,头脑一热,成了指责的一方。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让我叫你子檀,又总是冷着一张脸,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他是真的搞不懂魏西,自己这种简单脑和他们这种复杂脑的人真是怎么都弄不到一个频道上去。 魏西抬起头来,眼底迷离不堪。 聂优优继续道:“你若是觉得我哪里错了,不妨直接说出来,我改就是了。” 魏西刹那晕眩,他什么时候这般卑微了,猛的伸手捂住聂优优的嘴。 “你是皇帝,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冷着,只是病了而已。” 聂优优狐疑的看着他,这话只能信一半,另一半只怕是敷衍罢了。 魏西看他眼神,知道他不信自己的,叹口气,移开手,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这番,轮到聂优优晕眩了,手也拄不稳当,压了下去。 夜色幽静,明月如钩。 行宫上空万里无云。 此时有人温香软玉,春色盎然,有人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大监吩咐两名侍卫抬着杨洁,跟自己走去陆太医住的外殿。 他虽然只是个太监,宫中呆了大半辈子,眼睛也不瞎,脑子更加傻不了。行刑前这小厮几句辩解的话,他便猜到了事情大致的始末。 但到底自己一介宦官,也是出了名的安守本分,自然不会妄加猜测圣意,他绝对相信皇上对这一切清清楚楚,别人或许能误解皇上昏庸无能,暴戾成性,他作为一个看着皇上长大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皇上如今要保下陆太医,那必定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前些日子长孙太傅进宫特意面圣,好似有提到医药监的事情,大约是和陆太医有关联,所以皇上才留了陆正民一条狗命。 大监怜悯的回身看了一眼被人抬着的血人,呼吸微弱,几乎就是块肉泥了,也不知道陆正民救不救的活。 他命人将血人直接抬进了陆正民的房间,陆太医才刚喘了口气,立时被吓得软了腿,趴在椅子上。 大监不屑的瞧了眼陆正民,“皇上口谕,命陆院判将此人救活,若救不活,自行辞了官职,告老还乡吧。” 大监撂下这句话,掉头就走,陆正民腿软趴倒的刹那,他觉得陆太医比那血人还让人恶心。 大监出了外殿,急慌慌的去寻万岁,一路小跑的回了寝殿,见灯灭着,又没个人守在外面,又急又虚,最近万岁是否太随便了些,什么制度都不管了,这若是和魏大人一般晕在里面可如何是好。 大监偷偷摸摸的趴在窗子上溜了会儿,什么也没看着,一片漆黑,他想敲门,没那个胆子,想溜进去,想了一下就吓的一哆嗦。 转身去寻陪着万岁的季无伤。 问了几个侍卫,才问到季无伤,说是回去睡觉了。 他一路气鼓鼓的冲进侍卫的屋子,一个侍卫正在换衣服,上身赤条条的被大监看了个遍,大监‘哇’的一声,捂着眼睛转过身去,“哎呦喂,要瞎了要瞎了,咱家的眼睛瞎了!” 那人一惊,打了个寒颤,身上鸡皮疙瘩簌簌掉落,忙拽起件外杉将自己裹了起来,道:“卓公公,您怎么进来了!好歹让人通知声,也好收拾整齐了,等您老来啊。” 大监也没理上他,都是宫内守卫的侍卫,面熟。他手也不往下拿,继续捂着眼睛问:“你个小崽子,见季无伤了吗?” 忽然,身边一道清丽的声音道:“公公找我何事?” 大监一听这声音,猛地放下手来,盯着站在角落的季无伤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守着万岁等咱家过去了再走?” 季无伤挑了挑眉,委屈的道:“公公,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守在那里,何况皇上应该也不想人守着。” “什么叫应该不想人守着,万一万岁有个什么事情呢?” “行宫内有换岗的侍卫,定点守着呢。” “那万岁若是要人伺候,叫了没人应,可怎么办?” 季无伤扭捏的站着,犹豫了下,道:“皇上在魏大人房里,我守了半天见没动静,应该...应该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吧。” 大监一懵,伸手捶了自己脑袋一拳,怎么就没想到万岁是在魏大人那里,魏大人病成那样,万岁怎么可能回去睡觉,自己真是愚蠢。 他回身督了一眼季无伤,也不觉得训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转身就准备走,倏然,他回身细细盯着季无伤低垂的面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季无伤的肩膀,走了。 这一拍,拍的季无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从昨日到今日也是几乎没有睡过觉,此时困乏的厉害,是以垂着头,无精打采的。 可大监不知怎么看的,竟从季无伤脸上看出了落寞!还怜悯的上前拍了下这小伙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心中默默哀叹一声,又是位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事实上,季无伤回去睡觉是明智的,聂优优自进了魏西的房间后便没了动静。 大监绕回寝殿,大大方方的进去拿了盒润滑剂,没停的小跑去魏西的房门前,静静的立着,就等那声召唤,他便能欢天喜地的窥视。 床榻上的两个人拥着对方,聂优优手放在魏西腰间,将人揽向自己,悉悉索索的解了魏西的腰带,手伸进衣内,入手温软一片,由不住舒服的叹。 手下的身子打了个寒颤,聂优优抚着魏西的腰,温度竟略微的烫手,神志刹那回来。 他将自己从沉醉中抽离,眼底情愫难掩。 魏西的手还扒着他的背,面颊泛红,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聂优优的手紧了紧,咬牙裹好他的衣服,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抱的严实。 “你还病着,等你病好了吧。” 魏西暗哑的声音在胸前响起,听在聂优优耳中,全然没了起初悲壮忧伤的心思,“等臣病好了,或许就不愿意了。” 聂优优轻笑,胸口震动,甚是愉悦,“还是不要再诱惑我了,你不知道这需要下多大的决心,再说的话,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魏西闭嘴不言,身上确实酸痛的厉害,也就静静的窝在聂优优怀中睡去。 聂优优低头看向怀中渐渐呼吸均匀的魏西,莞尔一笑。 他也是乏的紧了,原先心中总有些事情,憋闷的无法入眠,此时虽说未有尽数解了,到底愉悦不少,遂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窗外夜寂寥,小风湿冷冷的刮着,卓公公打了一哆嗦,往墙角缩了缩。 屋内沉醉。 月上中天,阴风阵阵,卓公公昏迷在墙角,破晓前的一瞬才是最黑暗的时刻。 聂优优眼微睁,眼底冰凉冷厉的盯着怀中人,一抬手,将怀中人掀翻在侧,手抽了出来。 他揉揉了酸麻的手臂,嘴角勾起丝笑意,将一旁惊怔的人儿拉回身下。 手在身下人的腰上来回揉捏,渐渐下移,薄唇轻起,字字打在魏西心上,如被凌迟。 “文清,你的腰身倒是越来越好了。” 魏西翻身将人猛的推开,退身出来,靠在床侧,“皇上认错人了,臣不是文清君,请皇上回宫去找。” 对面的人有些愣怔,半阖的眼中一片迷茫,口中喃喃道:“子檀,子檀怎么会在这里?” 他突然将自己砸在床上,弓起身子,将自己尽量缩的小一些,钻在床脚,背对着魏西,“我不是劼褚,我不是劼褚,我是聂优优。” 魏西冷笑一声,“这么认为你会开心一点吗?再不记得,你还不就是你,变的了吗?” 魏西起身悉索的穿衣,嘴角苦涩弥漫。 “你又何必将我当傻子耍。” 他回身去看角落渐渐安静的人,自己也是愚了,以为他不记得,就能重新开始,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劼褚醒来,迷迷糊糊见魏西坐在床边,低着头,他心中抖了抖,伸手想去握住魏西的手,被对方躲开。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了半响,须臾,魏西低垂了一双潋滟的眸子,星华刹那沉了池,床幔只余薄薄的一层,透着山中晨光下的冷寒。 两相对立,劼褚瞬间觉察到,这单薄的距离,穷尽一生他可能也没有伸过去的勇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决绝 天空翻起鱼肚白,魏西转身离开,聂优优将脸埋在双膝间,喃呢道:“终归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劼褚了,已经完了吧。”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以为自己的决心比天高,比地坚硬,其实分分钟能瓦解成灰。明明以为自己恨到了骨子里,痛到了心底,绝望到要死,其实只要不是一点余地没有,只要还活着,总留那么点卑微的期望,藏在你自己都说不清的位置。 聂优优想追出去,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冲出去,但他怕了,怕被干脆利落的拒绝,再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这种害怕懦弱以及深刻的卑微被意识到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悲哀。 聂优优起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这种过山车般的感情,忽起忽落任谁都无法继续提心吊胆的维系下去。 他将魏西放在一旁换洗的衣物拿起,又放下,终是叹了口气,坐在桌边,灌了口凉茶,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 天色已大亮,聂优优抬头看出去,想着要回宫了,大监也没来叫他,多半睡过了,轻泽镇真是个累人的地方,难怪劼褚从不来此,她自己也再不想来。 聂优优起身袖子扫到一页纸,昨日众人皆忙的忘乎所以,谁也没注意到桌角安然放着的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她拿起信来,见上面也无甚难以辨识的字,只言片语,一眼便能认出是魏西的字迹,飘逸中透着风骨。 信中未言及旁的,只说‘到底是自己娶进门的,同他们也无甚的关联,父亲去刑部将她姊妹放了罢。’ 信到这里止了,聂优优眸子中光亮渐沉,喝道:“来人!” 推门而入的是季无伤,恭恭敬敬的跪在不远处,“皇上!” “着人传话给柳廷一,领命去刑部报道,任职刑部侍郎,原刑部尚书侍郎,全部停职待查。” 柳廷一一惊道:“皇上,任职要手谕的,否则怕刑部尚书不令。” “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找太傅帮忙,千万避开魏氏,等等,将大监找来,王田一并传来。” “诺!” 季无伤恍惚,仿佛很久以前的皇上又回来了,不是说外表,而是某种感觉。狠辣刚毅的男人,这段时间,总觉万岁过于温和,他虽然觉得没甚不好,到底无法适应。 聂优优看着季无伤出去,关好门,突然苦笑了一声。 他觉得纠结魏西喜欢的人是劼褚这种事,甚好笑。即便不是劼褚,可能也是些别的什么人,又怎么会轮到自己? 他若喜欢男人,自己实质上是个女的,他若喜欢女人,便更不得了。 何必又要将他的那一片纯粹,掺杂些自己的浑浊进去。 如此甚好,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免得自己总惦记着。 他一直就是这种人,要么清清楚楚的好,要么利利索索的走,最要不得黏黏糊糊,弄的大家都恶心了,谁也好不了。 聂优优起身将手中纸张揉成团,死死攥在手里,捏的指节发白,尚觉不够。 拂袖离开了魏西的房间。 刚出房门,撞上急急前来的王田与季无伤,“皇上,卓公公昏迷,此时医官已前去诊治。” “昏迷?在哪里昏迷的?” “就在魏大人房门口的柱子后,此时人就在隔壁。” 聂优优转身向隔间走去,卓大监满面潮红,显然风寒入体,发了烫。 他身边放着个盒子,聂优优上前打开看了一眼,丢在一旁,轻笑一声,“将大监抬上马车,医官随行照顾,需要什么只管跟侍卫说。” 说罢,他转身看向季无伤,“你现在立刻去给柳廷一传令,命吴羡收整出发。” 聂优优前脚踏出殿外,王田擦了擦额间汗水,后脚跟了出去,“皇上!” 他回身看着这个当初指责自己的人,蹙了眉,也没心思打哑谜,也没心思装平静,直接了当的道:“你将葛二的案件与轻泽郡的案子分割开,单独呈给柳廷一,必要把葛二的亲眷与魏府的关系查清。” 王田问道:“皇上,葛二的亲眷可要全部抓起?” 聂优优顿了顿,道:“葛二,诛九族。” 王田虚抚了抚胸口,这是要...要办了魏氏?! 聂优优回头瞧了眼王田惊怔呆愣的样子,随时要晕过去般,苦笑摇头。他知道王田此时在想什么,那又怎么可能? 到底入了心,怒是怒,牵连是牵连,怎么也办不到那人的头上。不过唬上一唬,找些莫名其妙的尊严罢了。 香炉的烟轻绵的飘着,上好的玉白石上,文清赤脚踩在上边,仰头看一副字画。 画是简单的一棵柳树,字是自己题的,文墨与奢华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看了看,拿手中的茶水将题字泼了。 到底看不惯自己的字迹,与那个人差的不是一点点。 画是柳廷一画的,他们打小认识,自己与柳廷一的家世,不,自己还不如柳廷一,柳廷一祖上好歹光彩过。 一阵敲门声响起,小太监立在门外,“文清君,皇上回来了。” 文清淡淡的道:“回来便回来了。”轻泽一趟,日后哪里还有他这个替身的位置。 “皇上此时在御书房批奏折,命您前去陪伴,还说让您带两本自己喜欢的书,可能会很无趣。” 文清一愣,胸口又有了些活气,转身穿上鞋,随手拿了两本书,姿容雅致,风华无双。 御书房内,聂优优皱着眉,盯着地上颤抖的小太监,自从大监被他勒令休息,换了这个小太监延喜后,便事事不顺。名字倒是取的喜庆吉利,人真的是什么都干不了。 聂优优怒道:“胡说,朕怎么可能一本奏折都未批过!” 小太监颤抖个不停,真是宁愿一辈子去扫茅厕,也不愿意来侍候皇上,命都可能没了,“皇上您一向都是口谕,有事情皆是官员们面圣,奏折一般都是让送去魏大人那里的,奴才确实找不到您批过的奏折啊!” 聂优优突然想起,在去轻泽的路上,有人送来一包奏折,送过来后,一直没走,就在一旁等着,他以为那人是在等批改好的奏折,原来是在等自己将奏折扔出去,让他送去给魏西。 聂优优闭眼平静了下怒气,“那就去找一幅朕的字画来!” “皇...皇上,您从来不作画。” 砰! 茶碗丢在地上,碎开。 聂优优不由的想起夏宏瑞那草包的字,劼褚个舞刀弄枪的家伙,莫不是和夏宏瑞一个德行,不会写字?所以不批奏折? “算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如获大赦,忙忙磕了个头,退出去。 不过片刻,又进了来,垂着脸道:“皇上,文清君到了,在门外候着。” “让他进来。” “诺,皇上,柳廷一柳大人求见,也在外候着呢。” 聂优优皱眉,“让他们一道进来。” 柳廷一是为刑部停查一事前来,碰巧见到文清在门外候着,便多打量了两眼。 而文清,自第一眼认出他后,微微一怔,再没将目光移过去。 待两人进了御书房,文清的目光始终专注的凝在聂优优身上。 柳廷一微微皱眉。 “臣柳廷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柳侍郎,查的如何?” 柳廷一转目看了眼文清,欲言又止。 文清躬身道:“皇上,文清先行进内殿退避,待结束再来可好。” 聂优优摇了摇头,“你就坐这里,无妨,柳廷一,你说你的。” “诺。” 文清移步坐在下首,翻开自己的书看,沉静如幅画作。 柳廷一继续道:“皇上,刑部曹尚书与李立张贤两位侍郎,案底清白,查无任何贪污舞弊行径。” 聂优优敲了敲桌子,“那问题就更大了,你可曾与长孙太傅谈过此事?” “回皇上,长孙太傅意见也是一个意思,只是他老人家尚扑在医药监的事情上,没法子分心。” “你继续说。” 柳廷一斟酌一番道:“刑部设立在京师,而上京官宦子弟王孙贵族众多,不乏犯案的,即便尚书大人清高,拒收受贿赂,也定然会有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塞些好处给他。” 聂优优接道:“但此时竟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必然有更高深的受贿方式,且曹德安是配合的,不然不会这么天衣无缝。” “皇上圣明,臣以为此种行径受贿的隐秘方式来看,结党营私的可能性更大!” 聂优优揉了揉头,“是朕太急,让你停查了这几人,打草惊蛇了。” “皇上,曹尚书已位至正二品官阶,往上怕是没有了,往下,臣尚且有些头绪。” 聂优优道:“那你去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查的清清楚楚。” “诺。” “还有,葛二的妾是否被刑部关押着?” 柳廷一垂了眼,“葛氏确实在牢中,是魏丞相命人抓捕的。” 聂优优静默不语,早已知晓的事情。 半响,他喝了口茶,道:“葛氏的娘家,皆算在葛二的九族中,一个不少,斩了。” 柳廷一两眼发直,全然没顾上君臣礼仪,抬头直视聂优优,“皇上,葛氏的妹妹乃.....”柳廷一突然明了,闭嘴不再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抚远大将军 “朕知道,是魏御史的妾,魏丞相不算在葛二的九族之中,无妨,斩了那名妾便罢。” 柳廷一不再多言,躬身应了。 “好了,下去吧,好好查曹德安的事情。” “臣告退。” 柳廷一走后,聂优优抬头去看文清,见文清低垂着眸子,很是娴静的模样,恍惚觉着,人的一生,不过想找个能安枕榻侧的人儿,否则,总是空洞难捱的。 他这个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没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什么对权力财富的渴求,业障这种词,怎么也用不到他身上。 不过想找个人陪伴,想陪伴一个人罢了。 他思索一瞬,眯眼道:“朕有段日子没同你说话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文清有些愣神,闷闷的道:“皇上日理万机,文清不过能陪伴在身后便已是十足的好。” 聂优优一怔,心到底柔软了下来,“今日陪你可好?” 御书房内檀香飘忽,精致又空旷,隐隐夹杂的墨香,奢华中透着雅韵。 文清挑起眉眼,咧嘴笑了,“甚好,谢皇上隆恩。” “那可有什么想做的吗?” 文清道:“皇上不用处理奏折了吗?莫要因为文清耽误了事情。” “无妨,本也没什么事。” “御花园一处落了秋,红黄交杂的叶儿,甚是雅致,不若皇上陪文清去瞧瞧,趁着还未有人将那处扫了,去下下棋,喝壶暖酒,也很惬意。” 聂优优抿嘴一笑,“那就文清带路,朕今日教你一种新的下法,看看你在这后宫待的久了,可糊了脑子。” ...... 魏西在自个儿屋子里窝着看话本,没人送来奏折,他也乐得清闲。 不一会儿,小厮来报,“少爷,安珏将军求见。” 魏西挑了眉,他同安珏已有三五载未见,此人如何从巴胡跑回来了? “请进来。” 安珏还未等小厮通禀,风风火火一把搡开堵在门口的人,推门冲了进去,脸色黑沉如铁。 “我还以为你也要打发我走!” 魏西将话本子扔下,起身打量了风尘仆仆的安珏,问:“此话怎讲?” “我连夜赶回来面圣,他妈的,狗奴才将我堵在御书房,说皇上今日谁人都不见,卓老太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叫新来的小太监去通报说是我来了,那王八蛋躲宫里不见我!” 魏西轻笑:“他现在是皇上,你怎么敢这么称呼!” 安珏悻悻的向后靠了一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软塌上,“一时说漏了嘴,错了错了。” 魏西道:“他此时怕是陪着宫里的那位,忙的抽不开身罢,你且先在我这儿休息下。” 安珏撇了眼魏西,“你什么时候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你俩又咋了?” “怎么都没有,还就以前的样子。” 安珏哼唧一声,不欲多问,反正这两人翻来覆去,就是事多,“那我先这里躺一会儿,等会儿他应该会找过来。” “应该找不过来了,你还是等醒了自己去找他吧,你回来是有什么急事?” 安珏别别扭扭的瞪了眼魏西,“怎么找不过来,他会不知道我在你这里?” 魏西嗤笑一声,“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到底有什么事情?” “事情不大,应该说暂时不大,我就是想回来转转,你也别跟我打哑谜了,直说好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你现在话说一半,我都没法安心睡觉!” 魏西笑看着他,“我怕我说了你更没法睡觉。” 安珏不悦的皱着眉,道:“啰啰嗦嗦的,你快说。” 魏西道:“他失忆了,或者说,他以为他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安珏碎了口,“你又拿我开玩耍,好没意思。” “我未曾胡言,他连我都不记得了,手臂上的伤口也不记得是他自己伤的,还叫嚣要替我将那人挫骨扬灰。” 安珏大睁着眼,俊朗的纠结的拧在一块,“真的假的,你确定?” “确定,我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耍。” 安珏问道:“这?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被人掉包了,找个长得像的糊弄,他被人抓走了吧!” 魏西道:“没那个可能,且不说这天下就没个人能抓到他的,他就算换个壳子,我也不会认错,身上的臭毛病一个没变,就是你也能一眼认出来他。” “你个毒眼认出来不奇怪,我也能认出来?头一次见失了记忆的人,看我不好好整整他。” 魏西笑道:“他还就那样子,一颦一笑都没变,说话的方式都没有变,事别三年再度上早朝,还是一样被废话憋的脸泛红,将礼部的老人倒是堵的哑口无言,满嘴胡说八道,一听便是他。” 安珏哈哈笑了起来,“失了忆还能上朝?” “一直都是个会装的人,只怕身旁人都猜到了。” 安珏道:“最早猜到的必定是卓太监那老东西,让那家伙一天到晚的牛气哄哄,如今也让人使了暗子,把自个儿折腾成这番模样,丢人到家。” 魏西闻言,静默不语。 安珏察觉有甚不对之处,悻悻的道:“不是?” 魏西摇了摇头,“他不是失忆,而是以为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安珏脑仁突突的疼,“天下怎会有这般事情!” “他亲口对我说的,可能还是个女人。” 安珏大惊! 伸手摸索着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闷下,这才有些哆嗦的吐了几个字,“你的意思是,他以为自己是个女人?” “应该是错不了了。” “他可是被什么奸人灌了药?怎会到这番田地。” 魏西道:“没有奸人,事情的原委,若我猜的没错,那么,即便是灌药,也是他自己灌的。” 安珏猛的站了起来,指着魏西,“莫不是.....你?” 魏西垂下眸子。 安珏面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你究竟要什么?人都成这样了,你心是石头做的吗?在一起难道能让你死?” 魏西挑眉一笑,“又非你自身,说的倒是轻。” 安珏怒道:“他要是为了我弄成这副模样,我他妈敞开了让他干!” 魏西冷笑一声,“你还是先睡吧,睡醒再看该怎么办。” 安珏道:“你少三言两语将我打发了,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拆了魏府。” 魏西皱眉:“你怎跟个恶霸一般。” 安珏冷哼一声,坐定盯着魏西。 魏西叹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在御书房吵了,我便怒不择言的说的过了。” “还就为了你那个小妾?” 魏西撇了他一眼,“这你也知道,巴胡那地方消息也甚灵通。” 安珏再度轻哼,“就你们那点破事,传的整个夏商都沸沸扬扬,我就是再闭塞,也听得到。” “那小妾本也不是我的意思,他便火气三丈,吵的凶了,他说他若是个女人问我会不会娶他。” 安珏狐疑的盯着魏西,接了话头,“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岂非太不要脸。” 魏西没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也只当都在气头上,随口回了句,你若为女人,我便日日只宠你一人。” 安珏酸的浑身一颤,忙伸手制止了魏西,“你别说了,你们俩真真恶心。” 魏西也不甚在意。 安珏继续道:“那他现在是女人了,你怎么不宠他了?” 魏西嗤笑一声,“他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满嘴胡说八道,有几句话是能信的,只怕这种话也非对我一人言过。” 两人沉默片刻,安珏倒是能理解魏西说的那句话,这人一天到晚没个正行,情话浑话张嘴就来,根本不分人的。 他默了片刻,终抵挡不了好奇,问出口:“他变成女人是什么样的?” 魏西抿嘴,忆起了些事情,哑然失笑,“怕蟑螂,一身本事都忘了,受欺负了就撒娇耍浑,粘人,且头一次听到他的道歉。” 安珏嬉笑一声,“真的假的,这般有趣,不行,我要进宫去看看,他的不要脸竟然能更进一步,非要去恭贺恭贺不可。” 话刚说完,小厮急匆匆的拍门道:“少爷,刑部来人要带走洁婉姑娘。” 魏西起身。 安珏疑惑:“洁婉姑娘?” “我的小妾。” 安珏不慌不忙的拄着胳膊冲外面喊道:“带走就带走,带走了正好,吵什么吵。” 魏西瞪他一眼,开门迎面见着柳廷一向这边来,拱了拱手,“柳大人,不知这是为何?” 柳廷一作揖,督了眼门内硬朗的男子,眼神滴滴溜溜的又转了回来,门内人嗤笑。 “魏大人,皇上下令,葛二诛九族,且点名要捉了你的妾氏,我也是不得已。” 安珏在门内道:“不过一个妾氏,捉去就是。” 柳廷一闻言,抬头看去,“这位是?” 魏西蹙眉道:“这位是抚远大将军,安珏安将军。” 柳廷一躬身道:“安将军,失敬。” 安珏拱了拱手,嬉笑的打量他。 魏西道:“都是公事,柳大人请便。” 说罢柳廷一转身离开,魏西回身问安珏:“你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要同我进宫?” 安珏疑惑:“你进宫作甚?难不成又要为了个旁人,伤他?” “伤不了他,这却也是条人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秋叶 安珏猛的站起来,指着魏西,“莫不是.....?” 魏西垂下眸子,他便料到这人会暴怒,从发现劼褚失忆后,就在头疼如何跟这人说。 安珏面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你究竟要什么?人都成这样了,你心是石头做的吗?在一起难道能让你死?” 魏西嗤笑一声,“又非你自身,说的倒是轻巧。” 安珏彻头彻尾的炸了毛,暴怒道:“他要是为了我弄成这副模样,我他妈敞开了让他干!” 魏西冷笑一声,“你当我没有心软过?你当我便不是爱了?“说罢,他深吸口气,不欲继续这个话题,”算了,你还是先睡吧,睡醒再看该怎么办。” 安珏不依不饶,脾气上来了,呵道:“你少三言两语将我打发了,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拆了魏府。” “你怎跟个恶霸一般。” 安珏冷哼一声,坐定盯着魏西,也不管眼睛充斥血丝,有多么可怖。 魏西叹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在御书房拌了两句嘴,我是有些怒不择言,说的过了。” 安珏挑眉,“还就为了你那个小妾?” 魏西撇了他一眼,“这你也知道,巴胡那地方消息甚灵通。” 安珏轻哼,“就你们那点破事,传的整个夏商沸沸扬扬,我就是再闭塞,也听得到。”“那小妾本也不是我的意思,他便火气三丈,吵的凶了,他说他若是个女人问我会不会娶他。” 安珏狐疑的盯着魏西,接了话头,“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岂非太不要脸。” 魏西没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也只当都在气头上,随口应了,说他若为女人,我便日日只宠他一人。” 安珏忽闻此言,酸的浑身一颤,忙伸手制止了魏西,“你别说了,你们俩真真恶心到本将军。” 魏西也不甚在意,“说了便是说了,都是赌气的话语,谁能当真,等有一日,你且记着你今日的话,万不要让我听到你对谁说了些什么。” 安珏唏嘘,他忘了魏西最是个记仇的人,也不敢继续恶心不恶心的话题,问道:“那他现在是女人了,你怎么不宠他,不日日只宠他一人?” 魏西嗤笑一声,“他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满嘴胡说八道,有几句话是能信的,只怕这种话也非对我一人言过。” 两人沉默片刻,安珏倒是能理解魏西说的那句话,这人一天到晚没个正行,情话浑话张嘴就来,根本不分人的。可这帮兄弟追人的仗义事,他怎么可能不贡献些,立时换了张脸,嘿嘿一笑,“男人嘛,谁不是左拥右抱,心在你这里就好了,何必计较这些个有的没的。” 魏西忽闻此言,颇嫌弃的瞧了眼安珏,转身背对他养神去了,半晌,滴溜出一句话:“我也是个男人。” 一句话噎的安珏哑口无言。 他默了片刻,颇尴尬的盯着魏西的背影看了盏茶,啧啧赞叹,不愧是上京第一风姿,背影都不落了俗,劼褚小子好眼光。 魏西眯了半会儿,听身后没什么动静,刚准备睡去,安珏便趴在他头边问:“他变成女人是什么样的?” 魏西抿嘴,忆起了些事情,哑然失笑,“怕蟑螂,一身本事都忘了,受欺负就撒娇耍浑,粘人,还知道道歉了。” 安珏嬉笑一声,“真的假的,这般有趣,那我可要进宫去瞧瞧,他的不要脸竟然能更进一步,怎么也得去恭贺恭贺不可。” 话刚说完,小厮急匆匆的拍门,还未等里间人应,便喊道:“少爷,刑部来人要带走洁婉姑娘。” 魏西蹙眉起身。 安珏疑惑:“洁婉姑娘?” “我的小妾。” 安珏一听,不慌不忙的拄着胳膊冲外面喊道:“带走就带走,带走了正好,吵什么吵。” 魏西瞪他一眼,迈步走过去,开门迎面见着柳廷一向这边来,拱了拱手,“柳大人,不知这是为何?” 柳廷一作揖,督了眼门内硬朗的男子,没做什么停留又转了回来,门内人嗤笑。 “魏大人,皇上下令,葛二诛九族,且点名要捉了你的妾氏,我也是不得已。” 安珏在门内道:“不过一个妾氏,捉去就是。” 柳廷一闻言,抬头看去,“这位是?” 魏西蹙眉道:“这位是抚远大将军,安珏安将军。” 柳廷一躬身道:“安将军,失敬。” 安珏随意拱了拱手,嬉笑的打量他。 魏西知道和柳廷一说再多也没用,遂让他捉去,“都是公事,柳大人请便。” 说罢,柳廷一转身离开。 魏西瞧着柳廷一刚正不阿的背影,回身问安珏:“你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要同我进宫?” 他是有些急,倚着柳廷一办事的效率,再晚些,怕是尸体都扔到乱葬岗了。 安珏疑惑:“你进宫作甚?难不成又要为了个旁人,伤他?” “伤不了他,这却也是条人命。” 安珏被噎的一愣,起身道:“还是一道去吧,顺便搭了你的马车,我是没劲再骑马去了。” 安珏心内知晓,魏西看起来冷漠淡然,却最是个温厚纯良的性子,他默默替劼褚抹了把汗,心中正唏嘘,见魏西转身就走,紧追了两步,笑嘻嘻的道:“刚才那位就是我家老头的那个状元门生?当真跟他说的一般,客套都不会,他不是在吏部吗?怎么又调去刑部任职了?” 魏西吩咐小厮备马车,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何时调任的。”忽又疑惑的问:“你怎的关心起旁人来了?” “我这不是见你们玩龙阳之好玩的火热,自己也想找个人试试。” 魏西督了眼安珏,佝身上了马车,安珏跟上,不忘回身对着魏府老管家道:“把爷的马伺候好,那可是爷的心头肉。” 老管家似乎畏了安珏,连声应是,“老奴晓得,将军请放心。” 魏西抬头瞪了眼安珏,这魔王才安生的坐进马车。 “你还是莫要打柳侍郎的主意好,去随便找个别的人罢,这人你搞不定。” 安珏二郎腿一翘,嘚瑟的道:“爷就爱搞不好搞的,你莫管,不过你为何会与这柳侍郎不对付?爷瞧着这人挺好的。” 魏西默默的道:“若是你老子也天天嚷着要认别人家的儿子做儿子,你也会跟那人不对付。” 安珏咧嘴大笑,想起魏老丞相那老顽童,就觉得上京有意思,比巴胡有意思。 魏老丞相总装的一副正直庄严的模样,却最是个有趣的老家伙。 魏西看着安珏猖狂大笑,不自觉的抖了抖,这家伙每次回上京一准不安生。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安珏是真将柳廷一当做猎物,这种人一旦盯上什么东西,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他预感柳廷一今后的日子必定水深火热,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 两人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到了皇宫正前门,魏西突然想起,大监从来都是寸步不离那人的,如何会换了一人,想着便问出口:“安珏,你今日进谏御书房时,莫不是大监并未在场?” “听说是那老东西病的厉害,甚是活该,一大把年纪,不知道个进退,如今换了个年轻的,看着腿脚灵便,却是个木鱼脑袋,说不得说不得。”安珏摇头晃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 红墙圈禁的一方天地内,并未有世人想象中的庄严宝相,没有奢靡覆盖,没有雅调点缀,没有衬着秋的红妆,亦无层层堆放的秘辛。 其实甚普通,只是被侍卫皇权遮盖的严实,看不到的时候,想象便出奇的丰富,总能莫名的构建出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钩心斗角却又不能为外人道也的,被称之为野史的故事。 墙的一角,延喜蹲在砖瓦的后头,竖着耳朵,一刻不敢松懈,就怕皇上唤了他,他一个发呆未听着。 皇上与文清君此时正在翠兴园的亭子里下棋,谁人都不得靠近,他偶尔远远的望上一眼,就能看到两人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延喜由不住自己脑海中补全听不到的对话。 皇上有龙阳之好的毛病不是一两天了,可他也只有今日能细致的瞧上一回。 他正瞧的欢,身后一个声音吓的他跳了起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叫出声,惹了万岁不爽利。 原来是上清殿当值的小太监,小太监趴在延喜耳边嘀嘀咕咕半晌,延喜面色纠结复杂,最后两人佝偻着腰,瞧瞧顺着墙边走了。 聂优优将手中棋放下,得意的看着文清,“虽说规则简单,门道却不浅,莫要小看了去。” 文清浅笑,最后一步输了,看着对方难得露出欢愉的神情,他恍惚间竟然觉得输一局棋,竟更加令他开心。 “文清并未小看了去,只是此时才发现其中妙趣罢了。” 聂优优不由的笑了。 “下棋这东西,若不加个赌注,只论输赢太雅性了些,不适合朕这种俗人,咱们何不来些惩奖之类,也免得你输的如此轻松,竟未见一丝不甘之意,便太无趣了。” 文清摒眉,有些无奈的笑,亦十分温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断子绝孙 “皇上说要如何赌注?”文清眉眼鼻梢均熨了喜色,聂优优瞧着一阵呆楞。 十丈之内,红叶翻飞,这么片小天地,一旁煮着酒,浓郁的气息熏人欲醉,他竟觉得久违的轻松。 面前文清挽袖,神色不若魏西般复杂,有种很干净的纯粹。 他承认,他在心里将这两人比了,魏西到底是上京第一风姿,文清自然是比不了的,可不知是哪里,总让他能将这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或许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那些个小动作,他想起曾经将魏西的背影认作文清,感觉上很是相似。 想起魏西,不自觉心上再度空落落的疼。 聂优优正盯着美人落叶的如画风景,忽见延喜那小太监滴滴溜溜的踩过一地枯叶,有些嫌弃的绕了绕,小跑过来,脸色瞬间沉郁。 他这个皇帝说的话都不是话了吗?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朕吗?” 延喜一惊,跪下道:“皇上,安珏将军求见,说是巴胡异动,有造反的迹象,请皇上速去定夺,耽误不得,奴才这才过来。” 聂优优眼皮跳了跳,转头督了眼文清,文清道:“皇上,巴胡之事,确实耽误不得,文清并不打紧。” “怎的就不打紧了,叫他来这里。” 延喜憋了下,还是忍住没说魏大人也在,应了声,退下去请安珏将军,这位魔王殿下,他是万万惹不得的,多余的话半句不敢言。 安珏与魏西两人并排走去,两人正纳闷为何在此处,远远见劼褚与文清二人对坐亭中,四周秋叶飘散,桌上简单的摆着棋盘与煮酒的器皿。 安珏见劼褚回头看了一眼,脸立时黑如锅底,前边引路的小太监延喜的背影使劲抖了抖。 他歪头瞧着平静的魏西,笑道:“你怎的还是这么个黑肠子,明知他不愿意见你,就打着我的幌子,怪不得如此好心,还教小太监如何说。” 延喜再次猛烈的抖了三抖。 魏西无言。 三人走上近前,聂优优瞟了一眼延喜,低头一句话不说。 魏西与安珏躬身道:“微臣参见皇上。” 聂优优也没言语,魏西低着头不动,安珏也不管他说没说平身,自己跳了起来,一屁股坐在聂优优身旁。 聂优优一惊,怒目而视。 安珏瞧着他那个样子,当即咧嘴大笑。 道了句:“还真是有趣的紧。” 聂优优捧着盏茶,疑虑顿起,不知道这人什么情况,亦不敢轻举妄动。 安珏转头看了眼魏西,“起来吧,还跪着干什么,地上多凉。” 说着便起身离坐,十分亲切自然的将魏西挽起来,弯下腰给魏西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落叶。 魏西一声不吭的任凭安珏动作,聂优优眼角瞟到这一幕,眉梢抖了抖。 拍完膝盖,安珏拉着魏西的手腕,两人坐的紧密。 “何事?”聂优优问道。 安珏见他面色压抑着怒火又不敢发的样子,心中顿时欢愉,连着一路的疲劳都一扫而光。 确实是失了忆,否则怎会容他这般没大没小,早便该怒喝而起。 “也不是什么大事,探子来报,巴胡最近秘密集结了些旧部,意图此时尚不明了,只是几日前,臣的下属在关南瞧见了些汉人与之来往。”安珏正了脸色说道。 聂优优挑眉,“所以呢?”不过是几人来往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安珏抬眸看向魏西,对方轻轻勾唇一笑。 他无奈道:“本来也没什么,正常交往并非是事情,只是自你当年隋原一战后,巴胡向来和汉人交往不深,更别提当年参战的巴胡旧部,又其会无缘无故接待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汉人。” 聂优优蹙眉深思,那便是有再起战事的意思了,“那你预备如何?” 安珏轻笑:“我预备什么,一向不是你说了算吗?怎的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你还没个主意?速度快点,他们此时应该已经预谋好了,要不了两天必出端倪。” 聂优优抿了抿嘴,尚未有主意,这种事情直接抓起来就是了,还问什么,他十分想这么回答安珏,可惜没那个胆子,所谓帝皇之术,这当皇帝的人说话必不可能只一层意思,怎么也要转上好些个弯子再表明自己的意思,否则何来的逼格,没些个权谋智商,又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做了这么久的皇帝。 聂优优沉默不语,安珏也不急,文清更是不插一言淡漠的陪坐着。 魏西抬头望了望天,时候不早了,柳廷一办事他向来信服,能当天做完的,他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遂开口道:“皇上,臣此次前来,是想求个恩典。” 聂优优突然起身,道:“文清你先且回去吧,将军遂朕去御书房。” 说罢,转身离去,也不理会魏西。 安珏跟在身后,走了段路回身去看了眼魏西,道:“你又是何必,知道他就那么个性子,最是不愿拖累旁人,这件事情他大约又觉着自己害了些人,将罪责拦在了自己身上,又觉着自己亏欠了那小女子,才会来舔着脸求个恩典,他本就心里不舒畅,你又是要至他于何地?” “你倒是了解他。” 安珏见聂优优沉着脸,自己帮魏西算是无望了,多说下去,只怕更闹的不堪,遂闭了嘴。 魏西目送两人离开,垂着眸子盯着桌面上的棋盘,似乎并非寻常的下法。 文清瞧了他一眼,道:“这是皇上自己想出来的玩法,取了名叫五子连珠,便是看谁能先将五个子儿连成一线,即为胜。” “皇上是个会玩的人。”魏西应道。 “魏大人可知整个夏商有多少人羡艳于你,文清说句不当讲的。” 魏西截了话头,“不当讲就莫要讲了。” “可这话憋的怪难受,您得了皇上的恩宠,有权有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文清知道魏大人天性高洁,可知您此时便是将他人视作珍宝之物踩践于泥土之中,您不觉着有何不妥,旁的人看着甚心痛。” “这话说的过了,只怕文清君才是天下人羡艳的对象。” 文清莞尔,“文清是什么个情况,只怕才是魏大人想的过了。” 魏西不欲多说,起身作揖,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跟去。 文清将盘中的棋子收拢,手中捏着粒白棋,不自觉的捏到骨节泛白,才从恍惚中回神,自嘲的一笑。 御书房内,安珏捧着杯热茶,昏昏欲睡。 聂优优自进了御书房后便沉默不语的安坐桌案之后,如同一尊金子雕的大佛。 安珏看着憋气,为了魏西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下他那火爆的脾气,“你倒是说句话啊,若是看不惯魏西那房小妾斩了就是,何必闷闷不乐,若是你想逼着他就范,也得有句话不是?你这般闷着又是个什么意思?” 聂优优抬头看他,这位安将军说话太不客气,不是生死之交必定是发小。这般被人凶两句,他贱贱的觉着舒坦。 “朕能逼他什么?他又能就范什么?” 安珏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也就你们俩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想干嘛!” 聂优优无奈,盯着这么个四仰八叉没坐姿的将军,似乎也没什么好设防,瞧着就是个直愣子,估摸也是没脑子的玩意儿,他该去和夏宏瑞一道玩去。 安珏见他盯着自己再度沉默,很是不客气的道:“你可少将主意打我身上,本将军有看上的人了,你想怎么折腾魏西你就可劲折腾去,要我说,你逼着他上了你的龙床,之后还不是任你拿捏,何必这般纠结,看的我都难受。” 聂优优瞧他说的露骨,挑了眉,“谁被你看上,岂非大难领头?” 安珏翘起二郎腿,‘吱’的将茶杯放在一旁,“哼,被本将军看上,他就幸福着去吧,哎,我的皇上万岁,别将话扯远了,你且说你想干什么吧,我帮着捣两把就是。” 聂优优扯起一边的嘴角,道:“朕也不知道朕想做什么,并非想逼他就范云云,终归他还是要娶一名贤妻,安稳的过正常日子,又是何必拉他来陪着朕。” 聂优优这话说的凄凉,却似乎不是说给安珏听,而是他自己。 可听在安珏耳里,多少不爽利,“你何时成了这么个扭捏的人,想当初在桐城之时,我说我看上刘员外家的小女儿,你不是直接找人迷了药送上床的?你这可是在埋怨我未将魏西迷了送你?这可不是我不帮,魏西那性子,我怕我迷了他,他次日找人将我废了。” 安珏说的大声,聂优优挑眉看门口站着的人,延喜脸色青白交加,看着似乎马上要晕过去一般。 他早便看到魏西侯在门口,御书房的门大畅着,安珏最后一句清清楚楚飘了出去。 延喜瞧到皇上目光看了过来,这通禀也不是,这么站着也不是,倒是魏西先替他解了为难,自己走进去。 魏西跪拜聂优优后,起身瞟了眼一旁的安珏,那一眼让安珏冷汗直冒,下意识的坐起了身子,端端正正的低头看自己的鞋面。 魏西道:“你确实该断子绝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臣病退 安珏一听这话,猛地站起来指指魏西指指聂优优,“你们!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他妈知道阴我。” “比不上你,迷药都能用上,还真是没有将军架子。”魏西反唇相讥。 聂优优拄着头,看着两个人怒目而视,恍惚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也说不清这种画面为什么这么熟悉,他明明第一次见安珏这个人。 聂优优摆摆手,“你们将朕这个皇帝放在哪里?太过放肆。” 魏西回身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再次跪下,“皇上,臣想求一个恩典。” 聂优优淡淡的盯着他,反问:“朕为什么要给你一个恩典?难道葛二的行为不足以诛九族?” 魏西沉默不语。 聂优优知道他没什么理由来求这个请,硬要上赶着来被他欺负一番,他却也不是那高洁的圣人,能什么都不做,慈悲的放了这对鸳鸯。 他虽然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拖着魏西陷进自己这滩烂泥里,但也不代表他就不再肖想于这人,对于奢望这种情感,并非是明了事理就能控制的了的。 有了奢望却注定不得,恨意怨怒也免不了俗的生出了些。 聂优优盯着魏西,突然冷笑一声,“你为了你的人,还真是公私不分,御史大人,身为本朝的三公之一,你这般不得不让朕觉得你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魏西道:“臣是否有滥用职权,天地可鉴,而这御史大夫一职,臣早便跟皇上明言过,并非臣可以胜任的,皇上给了恩典,臣自当辞去御史大夫一职,回礼部闲部亦或是再不入朝为官,皆不过皇上一句话罢了。” 聂优优看他越说越激动,突然就觉着这般甚无趣,早就定下了结局,何必又闹成这副模样,便是再想瞧见他也瞧不到了。 自己过不好,又何必使小性子,拖他和自己一样过不好。 遂叹口气,妥协一般,唤了延喜进殿,“速去刑部,传朕口谕给柳廷一,让他放了....放了魏氏。” 延喜躬身应了,转身欲要退出去。 魏西大睁着眸子看着聂优优,有些不敢相信,他猛然站了起来,喝住延喜,“不必了,不劳烦公公。” 聂优优挑眉,“爱卿竟是这般等不得,要亲自去接了人出来吗?看不出来,卿倒是妥帖细致的人。” 魏西自嘲一笑,“皇上高看臣了,本就应该斩了的人,全家都斩了,她还活着作甚,臣并非皇上想的那般体贴,也自知无这能力继续呆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御史台人才众多,皇上再择名贤臣便可,臣日前感染重病,再无心力,更恐朝纲因臣出纰漏,监察百官乃一重责,恳请皇上容臣病退修养。” 聂优优讶异,惊怔一瞬后,眯眼瞧着厅中看似卑躬实则傲慢的人,“你不救你的妾侍了?” 魏西道:“安将军说的对,不过一名妾罢了,尚不足以为了她坏了刑法,她也受不起皇上的金口,便不麻烦公公大老远跑一趟。” 延喜站在门口进退不得,求饶的看着魏西,冷汗不停的冒,湿了一脊背。 魏西眼也不斜的作了一揖,继续道:“臣会将御史台的事情交接好,臣告退。” 说罢,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丝毫未将上首的皇帝放在眼里,如同聂优优初次在这间御书房见他时一般模样,只是目光更加冷淡,淡青色的衣衫容在外间的空气里,说不出的风雅。 聂优优愣怔的指着门口,问安珏:“他....他今天是特意来气朕的?” 安珏亦是惊怔,一双眸子瞪着魏西离去的背影,喃喃摇头赞赏:“这太他娘的潇洒了!” 聂优优怒火中烧,一把扫下桌案上的砚台,怒喝道:“你给朕闭嘴!” 延喜吓的双腿一哆嗦跪爬在地,聂优优瞧着他那模样,莫名怒火更盛,呵斥道:“你是聋了吗?朕让你去刑部,你跪在这里作甚?!” 延喜颤巍巍连连磕头,“诺!诺!” 安珏见延喜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轻笑一声,喊了句:“顺便给本将军沏盏热茶来,宫里的奴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茶凉了都不知道换的勤些。”这两个人都别扭,怒成这副模样,还记着将人给放了!又是何必。 说罢,他转头见聂优优阴沉沉的盯着他,抿嘴一笑,“到底是御史大夫,我就说嘛,为官这几年,怎么可能这般心软,随便一个人都要保,他今天就是来逗逗你的,魏西的手段,若是想保一个人,应该还犯不着低三下四的来求个恩典。” 聂优优冷哼一声,“这可和将军方才说的不一样。” 安珏不以为然,“我有三年多没见你们,谁知道他现在是这么个别扭的性格,以前虽说记仇,到底良善且好懂,比起你个爱算计的人,不知好多少,如今也是给朝堂这么个大染缸给染了,看不懂,看不懂!” 聂优优喘着粗气,不打算再理会这什么安将军。 安珏看他那被气的泛红的脸,眼中光芒闪动,心上一计,贼贼的笑了。 他起身走上前,站在聂优优身旁,手自然的搭上对方的肩,不经意的向聂优优胸前滑去,手下边动作,边说:“你也别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非要魏西这么个黑心眼的,我看你后宫那个文清君就不错,多标致,又是个体己的人儿,何不将心思放他身上。” 聂优优正在气头上,忽见一只手鬼鬼祟祟的摸向自己的胸口,下意识的含肩躲开,便听到安珏张狂的大笑,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 他猛的打开安珏的手,道:“放肆!” 安珏也不怂,根本没将皇帝的威严放在眼里,倾身向前贴在他的面前,只见聂优优瞬间耳朵面颊染上红霞,一掌推开安珏,安珏更是笑的乐不可支。 女人!女人~真的成了个女人,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个女人了! 聂优优见他笑的张扬又放肆,心中不安渐增,又气又怒,又不知这人玩的什么花样,怒斥道:“大胆,给朕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调戏 安珏见他急了,到底是皇上,不能太过分,只是,‘噗’的一声,他手按着酸痛的肚子,腹肌都在颤抖,实在憋不住,背转过身去做深呼吸,见几名侍卫是要上前捉他的架势,安珏脑子一转,忽然娇嗔的道:“皇上怎的这般无情,你不是说会永远保护我吗?任我闹任我玩耍,谁都不能动我一下吗?怎的说话就不算数了,还要吴羡这蠢货来捉我。” 说罢,捏了个拳头,轻轻捶在聂优优肩上,边捶便扭屁股,直捶的聂优优一身鸡皮疙瘩,寒颤不止,猛的推开安珏远远的躲去一边。 来的侍卫正是吴羡,他此时也在喉咙中生生憋着一阵干呕,没敢表现出来。 安将军和皇上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在巴胡之乱中,又有过命的交情,两个人从来都很是熟稔,皇上也不在乎安将军是否请安或是越礼,其实吴羡打心眼里,怕安珏比怕皇上还厉害,安将军整人的手段不可为不恐怖,上京一度以提起安珏为惧,后来被安老将军安珏的爷爷踢出上京扔进了京司镇守军,上京才得以安生,却是苦了蹇辛老将军。 吴羡还记得,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两人快将上京翻了天,只为从花楼里捉回这两人,当年有多少花楼被封被拆,后来不知怎么的,魏丞相的儿子也被算了进去,称之为三人帮。 最可怜的还是安老将军,安珏几乎将安府的钱财败光,他算计不过魏西,打不过皇上,被这两人好一顿坑害。 如今这三人,一人成了当今万岁,一人成为执掌夏商大部分兵权的大将军,这两人似乎还是和当初一样,而另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再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正在回忆沉思中感叹,另一边的聂优优却是暴跳如雷,“吴羡!朕的话听不到吗?你也耳聋了!” 聂优优满脸黑线,前一刻这人才说不要将注意打在他身上,他有喜欢的人了,后一秒就在这里撒娇说劼褚承诺过他这般恶心的誓言。聂优优真想着人打死眼前的人。 吴羡一惊,不敢再做犹豫,毕竟皇上才是自己的主。 安珏不乐意了,吴羡的胆子现在大到敢来捉他,他脚下旋了个弧度,躲开吴羡,转身趁着聂优优不防,扑进他怀里,抱着聂优优的腰,一张脸在他胸前蹭的十足欢快! 这一下惊的聂优优木在原地,一动不动,由着安珏蹭了半晌,突然眼底煞气弥漫,他低头看向还蹭的满面红光烂漫的安珏,杀意骤起。 安珏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忙退身躲开些,就见聂优优眼底泛红,似哭似怒,好生可怜又可怖的模样,安珏立马收敛了,“我们不总是这么玩嘛,你这是怎么了?抱抱就气成这副模样,好了好了,我错了,咱们喝酒去,把你那什么春夏秋冬叫上,一醉解千愁,好好快活快活。” 聂优优眸子沉的厉害,不过瞬息又平复了下来。 “朕没那个心情!” 安珏涎着脸凑过去,就见聂优优条件反射的向后躲了下,他心中好笑,遂又站远了些距离,“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才提议喝酒的,我们这么久没见,着实想的慌,这才做的夸张了些,我保证,保证不再碰你一下!” 聂优优听着这话怪异,却也说不上哪里怪异,况且,似乎真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安珏,他自己早就有大灌一场的打算,和谁又有什么区别。 他冲吴羡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聂优优算是看出来了,吴羡这个侍卫头领就是个摆设,纯粹一个怂包,根本不敢动安珏的。 怕是以前劼褚本身就很厉害,也用不到他,竟然将这怂包留到了现在。 眼见天色尚早,安珏也不计较,大刺刺的叫小太监去传春夏秋冬四君前来,在御花园方才的地方摆上一桌,稍后同皇上去赏月。 聂优优挑眉:“你还真不客气。” 安珏讶异,“我跟你客气什么,你看不顺眼就砍了我啊,除了砍头我还真什么都不在乎。” 聂优优冷笑,“朕的后宫可不是秦楼楚馆,容你这般想叫就叫,想见就见。” “秦楼楚馆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去过,再说了,都是男人,我能对他们干什么,不过人多热闹些,能凑一起吟诗赏月雅兴一番。” 聂优优撇了一眼安珏,“你自己爱上哪儿呆着就去哪儿呆着,甭在朕面前晃悠,等天黑了再来。” 安珏见聂优优要赶他,忙一把趴在桌案前与聂优优四目相对,面容忽然肃穆,惊的聂优优蹙紧了眉,“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柳廷一能给我调来军队当文书不?” 聂优优冷笑:“你的军队还缺了文书不成,况且一个文书要个状元去做,岂非是朕将柳侍郎贬了去?柳廷一做的尚好,并无错处,你还是莫要想了。” “我猜也是,喜欢人家总不能害了人的仕途,忒缺德了些,可我那地方就没个他能做的事情,军师?军师怎么样?” 聂优优怒喝:“安将军,你将军队当儿戏了吗?柳廷一是个懂兵打仗之人吗?你竟敢随意往军队中安插闲人!?” 安珏悻悻的从桌案上起身,撇撇嘴,“我就随便那么一说,又怎么可能将他弄过去,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人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不帮我就算了。” 说罢,安珏不高兴的往门口走去,低沉的眉目,礼都忘了行。 聂优优看在眼里,觉得他也甚可怜,并未怪罪他,反倒是没忍住,说了句:“朕劝你还是换个人罢,柳廷一你搞不定的,即便朕将他放你身旁一样没用。” 安珏回身见到聂优优安慰的眼神,‘噗’的笑了出来,“你怎的和魏西说了一样的话,他真这么难搞?” 聂优优挑眉,无声的认同。 安珏无所谓的挥挥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就爱搞难搞的,你还是少操心我,弄好你自己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促成好事 安珏根本就不是个低沉的人,方才不过是在沉思琢磨件事情罢了。 他走出御书房后,寻了处亭子坐下,见路过一位身姿婀娜的宫女,便觉新鲜,原来这人身旁还有女子,不知若是像以前在巴胡一般一起洗澡,他会是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安珏大笑出声,吓得小宫女立马绕了道。 他见那小宫女低头小跑的甚是有趣,轻轻一跃,闪身至宫女身前,“见了本将军不行礼,跑这么快,还有没有规矩?!” 小宫女被这暗哑的声音吓软了腿,‘啪’的一下,软在地上,自始至终连安珏的脸都未瞧见,“奴婢未瞧见将军,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怎的你的眼睛没瞧见本将军,你就要死?不应该挖了你的双眼吗?”安珏逗乐,巴胡民风甚彪悍,女子皆是胆大凶悍的样子,何曾像上京这般有趣,这般好欺负。 他这一席话将小宫女吓的眼睛都不敢睁,口中连声“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地下淌了一地的泪珠儿。 安珏见自己吓的过了,也有些慌,好欺负是好欺负,就是太娇弱了些,他也欺负的没了意思,身子往一旁的假山上一靠,痞痞的笑了声,“莫哭了,我安珏也不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主儿,且绕过你罢,可你要帮本将军一个忙。” 小宫女一听‘安珏’的大名,后面再说什么根本无法再进耳朵里,一个劲儿的猛磕头,滴滴血迹渗了出来,这位魔王称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忒不要脸,小宫女只当自己已经完了,哭哭唧唧没一会儿,便晕死过去,饶是安珏这般沙场冲出来的铁汉子,也被吓了个够呛,满面抽搐的绕开宫女,走回亭子里。 碰巧看到一熟人,偷偷摸摸,滴滴溜溜的自假山后绕出来,见到地上躺着个人,惊的来人一声尖细的嗓音哽在喉头,让他自己生生捂了下去,拍着自己的胸口,“哎呦我的妈呀,吓死咱家了。” 说罢,他上前踢了两脚地上的人,见那人半死不活,涎水自口中流出,复又嫌弃的绕开,翻了个白眼,突然间被人捂着嘴拖去了太液池边上的亭子。 卓大监惊了一跳,又哼又踢的,可是那人的手劲颇大,如一座小山一般在他身后纹丝不动。 那人将他往亭子上的石凳上一推,哈哈大笑了起来。 卓大监本要张口大喊,一听这略带沙哑的嗓音,转身看向来人,还就是那个轻狂俊逸的样貌,藏青色的袍子衬的身形修长,气质又多了份内敛在其中。 卓大监瞧见是安珏,先是一喜,嗔怪的用绢帕砸了安珏的肩膀,道了声:“怎是你这个小冤家,是要吓死咱家吗?真是的,怎的还是这般粗鲁,没人喜欢。” 后见安珏嘴角勾出个坏笑,眼睛贼兮兮的盯着自己,他起身调头就走,嘴中嘟囔着:“知道你弄来咱家必定没好事,咱家可什么都不会帮你做。” 安珏见他要走,忙拉了胳膊嘿嘿笑道:“别啊,你怎的知道没好事,这可是个千载难分的好事,本将军出手,必定圆了你这几年的期盼。” 卓大监挣了下,挣不脱,见安珏铁了心不让他走,遂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你知道咱家的期盼是什么?” 安珏打了个哈欠,“是个人都知道,眼睛又不瞎,你不就日日夜夜盼着小王八蛋和魏西圆房吗?我帮你,今天晚上就让他俩完事儿,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们两个扭扭捏捏的模样,事儿太多。” 卓公公嘻嘻一笑,态度立刻谄媚起来,“还是你个小冤家懂我这个老人家的心,你要怎么弄?” 卓公公本还因为病的久了,身子多少有些酸痛,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地方是不爽利的,简直吃了返老还童的丹药,太过灵验。 “就那小王八蛋现在这模样,还不是随随便便就上套。”安珏阴恻恻的笑了下。 卓大监一惊,“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安珏无奈的翻个白眼,“这还不明显?谁瞧不出来,你还指望能瞒住谁?” 卓公公呼出口气,满面愁容,“万岁也是个可怜的人,既然你知道了,那现下要怎么办?咋家几次想同皇上明说了,却瞧着皇上现在的模样,怕说了他一时接受不了该如何?” 安珏挑眉道:“你怎么跟他说,他不是失忆了,他是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你现在跟他说了,又拿不出证据来,只会让目前的形势越来越糟,如今这般尚好,瞧出来的也不过是几个近臣,熟人罢了,先要弄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自己忘掉自己,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也是甚绝!” 卓公公摇摇头,“这天下哪里有这般药物,我曾经旁敲侧击的打探过太医,太医说咱家是看了市井巷子的书,唬人,后来咱家仔细想了想,听闻民间有些精神错乱的人,常将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咱家就想啊,是不是万岁被魏大人逼得太紧,精神不振,也错乱了去?” 安珏撇撇嘴,“你倒是猜的准,八成是这般没错了,魏西那种性子,老子这次就是被废了,也要帮小王八蛋将他制服帖了来。” 卓大监用力点点头,“说不得万岁就因此恢复了记忆也不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安珏眼睛一亮,“说不准,我这次算是豁出去了!” 卓公公慈祥而激动的笑了,忽然,他猛地顿住笑颜,伸手冲着安珏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小崽子,叫万岁爷什么呢?不怕砍了你的头?没上没下的,多注意些,你们关系再好,如今也是君臣,可别让旁人听了去,惹出事端来,如今万岁可是什么都不记得,哪里还能念着你们的旧情,随时随地有可能砍了你!” 安珏无辜的抚了抚自己的头发,不高兴的说:“你真是管的太多,赶紧帮我从宫外带几个人进来,然后弄来笔墨纸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密谋 “笔墨纸砚好说,你同我来便是,至于带人进来,你要带何人?” 卓公公边说边引着安珏进了一处殿内,里间就有文房四宝,是内务府的一处院子,此时人不多,见卓大监引了人进来,都自觉的低着头匆匆行礼离去,不敢多瞧。 安珏嬉笑道:“不愧是卓大公公,瞧你将这些个小太监吓得,头都不敢抬。” “怎么能比的上你这小魔王,若那几个知道是你,此时就瘫在地上了。” 安珏嗤笑一声,“那就还算他们有点见识。” 卓大监翻他一个白眼,嗲怒道:“莫要再东扯西扯的,你可告诉咱家究竟是要带些什么人进来?你是要怎的做?” 安珏大刺刺的往桌案后边一坐,老神在在:“天机不可泄露焉,你且想法子将我外间的几个属下弄进宫里便没你什么事了,只管等着听好消息罢。” 卓公公低头思量一瞬,道:“带人进来还是要过吴羡的关,门口的守军好说,你且将你的身份亮一亮,都是你爷爷的兵,保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问起,便是直讲要阴皇上一道,他们便能明了,吴羡却是个不好说的主。” “这有甚么不好说的,你将他带来,本将军单独和他谈谈心。” 卓大监见安珏暗戳戳的笑了下,顿时提吴羡捏了把冷汗。 安珏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像是在密谋造访一般,且一造一个准。” 卓大监老脸的褶皱抖了抖,“你可别吓咱家,这话胡说八道的被人听了去,咱家第一个将你卖了。” 安珏轻蔑一笑,“谁听了去会相信我们要造反?我若要造反怎会找你这么个又老又蠢的公公,岂非没了格调。” 卓公公也并不客气,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上安珏的后脑勺,这一巴掌着实使了些力气,打的安珏跳起来站在椅子上指着卓公公怒道:“你个老太监别以为将我带大就能动手动脚,小心爷将你……” 卓公公照着那腿上又是一巴掌,“将咱家怎么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打你一下还上了天了。” 安珏被打的一蒙,他当真不能将这老东西怎么样,遂委屈的撇撇嘴从椅子上跳下来,“我都是大将军了,你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打,太没面子,下次注意些,本将军这次就饶了你。” 卓公公‘哼哧’一声,“没见你干出些什么事儿,脾气架子倒是见长。” 安珏嘿嘿一笑,瞧见了里间有床,打了个哈欠,半推半搡的将卓大监弄到门外,“你且先去将吴羡弄来,我从巴胡过来,半个月的路程让我跑了一周,现在累的要死,歇一会儿,他弄来了你再叫醒我啊!” 大监不知在门口唠叨了句什么,这才又心疼的叫人端了汤食暖茶进去,方才去寻吴羡。 且说吴羡可可怜怜,没招谁没惹,只想独善其身,默默当个小侍卫,老了回家乡养老种种田,却总不能如意,一定有那么个他如何都不敢拒绝的人来给他找为难。 安珏将军是他见过最恐怖的人,虽说自己年长于他,到底没那杀伐的气势,也没那胆量那家世,更不说皇上根本不会将他怎么样,他却能将自己玩死。 吴羡硬着头皮跟着卓大监进了内务府,他猜到此时卓大公公找自己,必定是背后有人唆使,这唆使之人不必多想,也就只有安将军干得了这事。 吴羡推门而入,卓公公直接反手关了门,将他关在里间,冲里面嚷嚷道:“小崽子快起来,人我给你带来了。” 安珏迷迷糊糊转醒,揉了揉眼睛,困的他实在起不来,冲床的外侧招招手,“过来!我们算算账。” 吴羡乍然一听,双腿颤颤,扶着墙根才得以站稳,“将军,那是皇上的命令,属下一个小小的侍卫,又怎么敢抗职不尊。” “本将军说的是此事?”安珏猛然翻身坐起,眯着朦胧的眼盯着吴羡。 吴羡纳闷,葫芦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知道?” 吴羡懵懵的点头。 安珏扯起一侧的嘴角,邪魅一笑,在有些暗的屋子里,吴羡看着他甚是恐怖瘆人。 “想知道就按本将军说的去做,本将军就告诉你,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吴羡的右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站在原地也不说答应。 安珏伸手入怀,摸了块玉佩丢给吴羡,吴羡一惊,险些将那玉佩摔了。 “这是本将军的信物,你去南城门口寻来本将军的亲信,将这信给一个叫王浩然的人,然后他会告诉你要做什么,对了,带上外面偷听的那个老太监。”安珏不知何时写好了书信,卓大监一听他这么说,‘砰’的撞开门进了来。 “让咱家去做甚?” 安珏轻轻一笑,“你当然甚都做不了,可你能代表那小王八蛋啊!” 吴羡自然知道大监能代表的是何人,听安珏叫皇上小王八蛋,他直觉后脖子僵硬的厉害,面上五颜六色打翻了染缸。 卓公公此时警惕了,小眼睛眯成缝盯着懒懒散散坐在床上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安珏,“你要耍什么?” “耍什么?你这说的。”安珏挑眉一笑,“根据本将军的猜测,魏季严那老东西从知道小王八蛋有问题后,大概快悔死了,你如今去同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番,他必定配合着将儿子乖乖送来宫中,想抓魏西,还要有人里应外合才好入手,否则你当堂堂魏府,有那么好抓个御史大夫出来?愚蠢!” 安珏看两人呆怔,继续道:“其实让你也不是为了代表什么,不过是你同魏季严讲小王八蛋的惨状,更有说服力些,你且看看吴羡是个会说话的人吗?本将军的那帮子玩意儿也没个会说话的。” 大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只要能撮合两人在一起的事情,他不惜余力去做。 只是吴羡被吓的够呛,心中模糊猜到他们想做什么,又不敢相信他们真敢去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酒品不好 卓公公疑惑的问:“你怎的想到这些个的,魏老丞相真能答应?他从前可是用尽手段给魏御史塞女人啊!?” 安珏高深莫测的摇摇头,“那是以前,就魏季严那老东西的脾性,夏家江山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说,其实敏之在他心里比子檀更重要,原来那是没察觉他儿子对皇帝有多特殊,现在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造成了什么后果,他怕是比我们还急着将儿子送上龙床。” 卓公公狐疑又心喜,“当真?” “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见两个人转身向门外走去,安珏突然说道:“等会儿记得管好你们的心思,只求结果,莫要在本将军的做事的方式上有所不满。” 他其实只是在对吴羡警告,卓老太监他一点不担心,若能成事,只怕卓大监能做出来的事情比自己更下作。 安珏交代完后安心的睡觉去了,养足精神才好对付今晚的事情。 天色渐晚,朦胧中套上了一层不真实,魏府的偏厅中几个人坐立不安的等着。 卓公公看着对面焦急的满地乱转的魏老丞相很是不可置信。 魏季严突然抬头说道:“怎么还没买来,这种药是否不好买,可是要人着些个门道。” 安珏的属下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哪里会有这样的爹,卖儿子卖的比他们还急,王浩然说:“魏大人请放心,属下几个还是能摸到些门道的,此时离将军的指定的时间尚早,不急。” 魏季严纠结着一张脸,“本官知道时间尚早,只是离我府上每日吃饭的时间已迟了不少,我这不是也怕那小崽子心生警惕嘛。” 卓大监问道:“御史大人在家里也会设防吗?您府上侍卫还真是不少。” 魏季严精神抖擞,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设不设防不好讲,小兔崽子心眼子多,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总要些理由,否则他必定会疑虑,你们也是幸好来找了本官,这府中侍卫也不好糊弄,若是我未提前告知,他们一定会打草惊蛇!” 王浩然擦了下额头的汗,不太明白,难道是自己在巴胡呆得太久了,上京何时这般开放,魏府和传言中的不大一样啊! 几人正等的焦虑,一位穿着魏府侍卫服饰的人小跑了进来,屋内几人忙迎上前,吓的小侍卫猛然往后躲了下,只有吴羡一个人窝在椅子上抱头瑟缩。 小侍卫从怀中掏出两包药来,辨别了下,方才将药递过去,“这一包是蒙汗药,另外一包是.....那个药。” 卓公公翻了白眼,问道:“你未弄错?这女人吃的和男人吃的是不一样的,可别吃坏了魏大人,那可使不得。” 小侍卫羞红了脸,低着头道:“未弄错,属下专门跑去楚馆里买了最好的。” 卓公公点了点头,魏季严急慌慌的道;“还大人什么,这小子都已经罢官了,除了这点用处,他还能顶什么!” 说罢,他一把拿过药,老腿迈的生风,窜进厨房,留屋内的人齐齐汗颜,卓公公摸了把老脸,自叹不如! 这一边,皇宫内,安珏一觉醒来天已大黑,他猛的翻身坐起,匆匆忙向外间冲去,可别误了小王八蛋的终身大事! 出了内务府,他转转绕绕跑去早订好的庭院内,见那一片地方灯火通明,松了口气。安珏抚平衣衫,整理了下仪容,这才迈着闲散的步子踩过片片落叶进了去。 庭院中央摆放着一张颇大的圆桌,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皇上坐于在上首,还是一贯慵懒的模样,半合着眼,他就没见过这人精神的样子,眼睛永远睁不开似的,也就是失忆了能逗逗,怒极了才睁开眼珠子给你看看,放以前谁逗的了他,不被阴已是不错。 安珏走上前,毫不忌讳的坐在聂优优身旁,还拉了拉椅子,靠的更近了些,他发现他虽然觉得这样的劼褚十分有趣,但到底还是想念以前一起的日子。 聂优优督了眼身旁狂拽酷眩叼的安珏,不满的道:“那旁边如此大的位置,你怎么非要挤过来?” 安珏涎笑的又凑近了些,“臣想皇上嘛,想多跟皇上亲近亲近。” 聂优优蹙眉怒道:“滚。” 安珏哼哧一声当真退开了些,不过片刻嘟囔道:“帮个忙。” “干什么?” “帮我将柳廷一宣来。” 聂优优转头看向一旁的文清,两人相识一笑,理都不理安珏。 安珏有些怒意,自己这么帮他,让他宣个人进宫都不行,他‘哼’的一声,突然斜了身子,一把摸向聂优优的胸。 聂优优一惊跳了起来,指着安珏的手指都在抖,“安珏!你…你放肆!” 安珏痞痞一笑,转身自顾自的喝了口酒,咂巴了两下,爽快的道:“好酒!喝了这么多年巴胡的烈酒,竟都忘了上京的酒如此清香,皇上你可还记得巴胡的美酒不?咱们俩那时能喝光地窖,可惜你酒品不太好。” 说完安珏叹息的摇摇头。 “你说谁酒品不好?!” 安珏伸手拉着聂优优的胳膊,将人拽了下来,“坐啊皇上,站着干嘛!你忘了我同你回忆就是。” 说完,他递给聂优优一杯酒,见那小杯子浅浅的只有那么一点,不高兴的拿过酒壶又倒满了些,递过去,自己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 聂优优眯眼盯着他,也仰头灌了进去,嗓子辣辣的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安珏道:“那会儿咱们将军中酒窖的酒灌完了,你半夜非是要将弟兄们吵起来练兵,练了还不过瘾,拉着一群人去阵营前开骂,直骂的对方全部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这不就有了隋原一战。” 聂优优狐疑的盯着安珏,他总觉得安珏瞧出了什么,在试探他。 一旁文清目光闪烁,轻笑的说道:“万岁,既然安将军想要见柳大人,不妨宣了进宫来也无不妥,皇上和将军当初到底是生死之交的情份,帮上这一次也不框外,毕竟也非强迫柳大人,只是同来宴席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再无可能 聂优优眨巴了下眼睛,转头看离自己无限近的一张脸,啼笑皆非。 树影稀松,文清微醉,他起身旋了个弧度走至聂优优面前,一身白衫,衬在夜影下飘忽不定,文清晃晃悠悠扫过一地落叶跪在聂优优双腿间,抱着对方的腰将头埋进怀中。 聂优优抬头望天,叹出口浊气,他越发觉得文清与自己相像,他越痛便越能体会到文清的痛,堂堂八尺男儿,顶天立地,却肯为了你卑微到尘埃里去,换作是谁,又受的起这般。 他伸手将文清托起,两人四目相对间,聂优优吻了文清,就好像在安抚他自己一般,两个人的求而不得是一样的。 未央宫的草丛中一阵悉索,灌木摆动,间隔两三下便溢出一声哀叹。巡逻的士兵见怪不怪的路过,偶然有人头从中伸出,远远的眺望宫门口,望眼欲穿,正是此时不得心安的吴羡,久久徘徊不去,侍卫见吴大人又露了头,恭恭敬敬的行礼,被吴羡不停摆动的袖子挥走。 不过片刻,宫门口拐进两个人影,紧接着身后闪出一队随行侍卫,吴羡紧张的捏着拳头,虚汗自额间滑落。 待两人走近,吴羡瞧清了面容,如同被一棍子打蒙在原地,愣怔不已,他僵硬的转目看向未央殿紧闭的大门,瞬间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可惜迟了一步,万岁与文清君已双双进入殿内,延喜小公公体贴的将门关了上,转身便见吴羡呆怔的立于身后,‘扑通’一下,脆生生的跪在门前。 屋内,两人牵了手进入内间,灯火昏暗,透过薄薄的一层灯罩,将一地影儿打碎,帷幔重重,文清攀上聂优优的脖子,两人贴的近,若即若离间,又留有一丝缝隙让聂优优去做决定。 聂优优背靠着未央殿清冷的墙壁,怀中抱着文清,这一室的空荡,都仰仗怀中人来暖心。他抚摸文清的后脑勺,感叹这断袖皇帝演着演着就有了几分真切。 他非柳下惠,文清亦乃绝色,莫说如今自己是个断袖的皇帝,就是以前的自己,面对这样一个人,也决计把持不住,他私心想到魏西,再度苦笑,自己并非苦修的和尚,喜他便要非他不可,却也要两情相悦,若然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境况又是迥然不同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毫无希望可言的前头,如此坚持甚可笑。 聂优优覆下头,填满了最后的那么丝缝隙,到底做了抉择,也不过是颓然的放任自己沉溺罢了。 只是即便这般放过了自己,两相触碰却也是浓的化不开的苦涩。 灯影摇曳,聂优优与文清皆沉醉了自个儿,闭着眼愈是苦涩愈是想寻求安慰,冥冥之中,却总容不得人痛快,帷幔里龙床之上,一人静坐其中,透着这一层层纱,观看朦胧中情意深沉的两人。 他发带松散,乌发垂下,面上驼红,气息不稳,一双手拄着颇费劲,青衣半敞,那人费力的端坐起身子,也不再理会外间的动静,摸索着缓缓束起发,又整理了衣裳,待整洁后,起身站在床前,面上红霞隐在一片昏暗之中。 自打魏西被搬进未央殿后,身上的动静就从未刻意隐着,只是面前的两个人皆心绪不宁,又如何听得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魏西动了动酥麻的身体,从昏暗中走出来,双目直视聂优优,聂优优的目光也从愤怒警惕刹那化为不知所措,呆怔的维持与文清相拥的姿势。 文清亦是察觉到不对,转身望来,满目诧异。 魏西就那么淡漠的望了一瞬,嘴角咧出个弧度,苦笑一下,转身迈着闲散的步调离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醒来后居然乖乖的等在床帐内,一丝廉耻也不要,等着那个人来。他承认,中了这下作的药后,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由不住心上思念不止。 当初有多想念,有多期盼,如今就有多痛恨,他不痛恨这个人,他只是痛恨自己。 魏西走出殿门后,见吴羡神色紧张的跪在面前,他扫了一眼,吴羡当即面如死灰,瘫坐地中。 夜间风凉,入秋已有一段时间,寒气逼人,让他周身的燥热消退,人也清明不少,魏西步调轻缓,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宫中奢华而清冷的景致,宫墙间,太液池边,干枯的梅林外,四处都是冷冰冰的沉寂,到底有什么好? 他独自一人步行回了魏府,母亲坐在正殿泪目,魏老丞相已然安心入梦,魏西安慰了母亲,着人打了桶凉水,泡过之后,换了件薄衫,在桌前枯坐一夜。 未央殿内,魏西离开后,文清也走了。 昏暗中,聂优优一个人静坐龙榻之上,一坐便是一整夜。 次日清晨,延喜推门而入,见皇上衣冠整齐的坐于床前,微一惊怔,想到昨夜的情景,心下了然。 聂优优半阖的眸子睁开,望了眼延喜,张口暗哑的声音传来,“叫吴羡进来。” 可怜吴羡在外跪了一夜,此时双腿发麻,被两个侍卫拖进殿内,继续跪着。 “朕问你,昨日之事,是谁在背后主事?” 吴羡一慌,猛地磕了两记响头,“皇上赎罪!” 床上的人面无表情,很是镇定,根本未将这‘咚咚’两声放在心上,只问:“你眼中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不想与你多废话,将昨日之事详细说来。” 吴羡抬头,今日的圣上着实不同,他不敢再多求饶,也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昨日之事的始末倒出。 聂优优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来人,传朕的令,安珏身为抚远大将军,不得朕令,擅自回京,擅离职守,昨夜更密谋属下潜进宫中,意图谋反,命御林军入安将军府,将安氏全部押入天牢。”他突然心上念头一动,顿了顿,嘴角噙笑,“让柳廷一率人去抓。” “诺!” 聂优优再次将目光垂向地上趴着瑟缩的吴羡,“吴羡,打入天牢,将卓大监监禁在内务府!” “诺!” 说罢,他甩袖离去,吴羡被人拖拽而起,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口中喃喃,却是一句脱罪的话也说不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祸乱 聂优优不知道劼褚的做事是什么样子,只是他这次彻彻底底的寒了,魏西那一眼寒的他彻骨,寒的他愤怒,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早朝,上清殿内,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消息快的,知道安府被抄了家,朝堂风云变幻,下一个又不知道会是谁,没得到消息的,只看皇上戾气横生的面孔,也晓得今日难对付。 慕少陵也得到了消息,不过在他看来,他是忠君办事,没什么可怯的,皇上抄了安将军的家,必定是做了什么令人恼怒之事,慕少陵也不在意朝堂上的低气压,出列道:“皇上,臣有事起奏,司药监主事庞勇,皇室药材买卖商莫贵,太医院提点高杰,太医院院判陆正民及下众人,长期故意太高药价获利,甚至用寻常药材换了国库中的珍贵药材在民间高价售卖。” 一席话瞬间引起朝堂嘈杂一片,长孙太傅猛咳了两声压下一众窃窃私语,赞赏的看了慕少陵一眼,出列道:“启禀万岁,臣常听闻太医院有私相授受的不当行为,更私下招收众多不通医理之人,美其名曰收了学徒,实则是种买官行为,此恶习已成太医院的惯例,若不除之,危害甚大。” 聂优优眉间抽搐,“那么按照卿家的意思,该当如何处理,这一行为包括众多人,太医院岂不是废了?” “皇上,太医院本就有收学徒的惯例,收的学徒有打杂的干粗活的,都是一步步磨练上去,着实称不上买官。” 长孙太傅猛的回头瞪去,嗤鼻道:“老夫看你是当官当的太久了吧,早在太宗皇帝时,对太医院选拔人才就有所规定,预授填注,分科顶利,大考等第,最后才是收补习学,这不经过考测的人,只要有钱就能进太医院,不是买官你礼部告诉我是什么?”i.oqugeco m 聂优优伸手抢过延喜手中的信,睹了眼昏迷在地的士兵,皱眉道:“将他扶下去,等醒了带来见朕。” 说罢他转身回到龙椅之上,打开两份信,一份信上写着‘皇上亲启’,另一份上什么也没有。 聂优优看着这四个大字,十分眼熟,却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当先打开这一份蜡黄的信纸,入眼信息惊的他一怔,“占了别人的位置,是否该还了?” 他猛地站起身匆匆度步离开上清殿,离开乱成一锅粥的朝堂,一转身就将几个公公侍卫甩没了身影。 一阵枯燥的风刮进殿内,上百的官员被这阵不知是秋风还是暴风吹的寒颤不止,纷纷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巴胡反了,安将军却在天牢里呆着,西南暴乱,皇上一句安排也无甩手就走,夏商将倾的征兆啊! 此时百官之首的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站了出来,面向众人,长孙太傅当先怒喝道:“一群酒囊饭袋,只知道传播些消极言论,一件实事都办不了,要你们何用,朝廷每年发你们俸禄,是要你们在危难之时站出来,如今这缩头乌龟一般,你们对得起每月拿的俸禄,对得起被人尊称的一声大人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不是男人 魏老丞相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不要丢了脸面,连我二人合计已过百岁的老人都不如!” 铿锵有力的两道苍老的声音,如同一记定心丸,朝堂刹那安静下来,礼部那话多的孙沁再次站出来,鞠躬作揖道:“听凭两位大人的安排,解夏商之危,还天下一个清净。” 长孙太傅捻须赞赏,孙沁这人平日里话多,又有些小心眼,却不是个坏心眼的人,也晓得什么是大局为重。长孙太傅欣慰的笑了,“你们先听魏老的去做准备工作,我老夫去看看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罢,他一副要去教训顽皮孙子的架势,衣袖带风,直冲冲向着后宫去了。 聂优优手中拿着两份信,神志大乱,口中喃喃的道:“劼褚回来了,是他回来了,他必定是借了别人的身体回来了。” 待冲回未央殿内,聂优优大喝,“谁都不许进来,所有人都出去,出去!” 一群宫女太监侍卫做鸟兽状散去,这两日不太平,谁也不得好眠,各个眼底沾染着浓郁的黑眼圈。 聂优优摇摇晃晃回身看去,最后一位太监走出未央殿,关上门的一霎那,他颓然软倒在地,哑着嗓子喊:“黑皮!黑皮你给我出来!你将我弄来这里究竟是要做甚?劼褚回来了!他回来了,一切都完了,这里没有人比劼褚更懂军事,也没人比他更了解夏商,我已经完了。” 他自说自话半晌,空荡的未央殿内,不住徘徊着这道暗哑无助的声音,却不见黑皮回他,聂优优愈加愤恨,恨的自己颤抖不住,猛然间,桌案上堆积的奏折坍塌,砸在地上‘咚’的一声,聂优优只觉着心脏骤然停止跳动,他吓的缩向墙边。i.woquge. ‘啪’的一巴掌,长孙太傅气的眼发黑,狠狠给了聂优优一下,打的他发懵,呆愣愣去瞧长孙太傅。 “你个混账,做事没点分寸,三天两头出幺蛾子,平日里娇惯你,随你玩随你闹,如今夏商四面楚歌,正是用你之时,你又因为那个魏家的儿子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你对得起你的父皇,对的起列祖列宗吗?你个……你个,哎!随你吧,看你把外公这把老骨头玩进去,还能拿什么玩!” 说罢,长孙太傅松开揪着聂优优衣袖的手,转身欲走,似乎是气的不轻,脸色黑沉沉,褶皱也比之往日更家深刻。 聂优优猛然惊醒,一把抱住太傅的胳膊,清清嗓子道:“外公,我错了,你帮帮我吧!” 长孙太傅长叹一口气,扶住聂优优两侧的臂膀,面色也缓和不少,冲着外间道:“叫慕少陵进来!” 聂优优神色仍旧不大自然,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长孙太傅紧了紧握住的臂膀,看进聂优优眼中,“你要自称为朕知道吗?下次可不能再这般没出息,就是有人打来,也有外公这把老骨头挡着,你怕什么!” “可是,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是劼褚知道吗?这天下没人能打败你,这不是你自己当初对着巴胡万众说过的话,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聂优优眸光闪动。 长孙太傅再次叹气,似乎刹那间他便老上几十岁,“几天前见你上朝的那个样子,我老夫还以为你已经幡然醒悟,高兴了几日,没想到只是玩的更大了!”爱书网 聂优优眯起眼睛,呼吸微乱,“外公是何意?” 长孙太傅摇摇头,转身去看跟来的慕少陵。 “有什么事情?” 慕少陵睹了眼一旁的长孙太傅,神色犹豫。 聂优优道:“但说无妨,不用顾虑太傅。” 慕少陵道:“回皇上,是仙泽山的预言石,臣已查出眉目,并且据臣推测,此次西南暴乱亦于此事关联密切。” “你这孩子老夫还真没看错,是个顶事的好孩子。”长孙太傅夸赞不停,捻着胡须甚是欣喜。 聂优优亦是对慕少陵这人赞赏有加,今日更是第一次展了笑颜,“辛苦了,慕爱卿,快快说来。” 慕少陵不骄不躁,恭谦的道:“此事还是多亏柳侍郎的尽心协助,才能如此顺利的查清。” “柳廷一?” “没错,当日皇上与臣等人上了仙泽山后,柳侍郎便冒着危险彻夜研究了一番那石头,这才发现刻字的缝隙间夹杂不少上京护城河畔才特有的红色泥土,量极少,且尚未查清,遂并未禀告皇上,柳侍郎只与臣一人说了他的想法,他说…他说他怀疑这预言石的出处可能是他的父辈!便就是当初因为站错党派而被全家打压至皇城根的柳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恼羞成怒 同这琉璃石一般,面前的人歪歪扭扭的靠墙坐在地上,本刚毅俊朗如刀削的面容,泛着一种莫名的桃色,阴冷潮湿又肮脏的牢狱在他的衬托下,显现出的竟是颓废之美。 那男子盯着柳廷一有好一阵子了,柳廷一始终纹丝不动。他开口调笑的问道:“莫非本将军面前的是尊石像不成?柳大人你不累吗?” 柳廷一蹙眉,“安将军可否将昨夜密谋造反之事同下官详细说来,下官也好还您清白,您这般不配合,下官也难做。” 安珏挑眉,“可以啊,只要大人答应同在下去那兴源酒楼喝上一场酒,我保证一五一十,一丝不漏,事无巨细的全招了。” 柳廷一尚未说什么,旁侧的牢房内一声苍老的怒斥声道:“你个小崽子,怎么跟柳大人说话呢?赶紧将该交代的都认真和柳大人说一遍!刑部岂是容你闹着玩的地方?平日太娇惯你了!“ 安珏哼唧一声,“臭老头!”继续摇晃着一条腿,痞里痞气,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廷一。 安老将军怒道:“你个臭小子刚说什么?!” 声音有力的在牢房内徘徊,层层回音震的安珏耳朵都酥了,他跳起来走向安老将军的方向,怒回一声,“喊什么喊,上了年纪也不怕哑了声音,我交代能有用吗?啊?明显小王八蛋这次恼羞成怒了,说多错多,还是静静在牢房里等着他消气了,自然会过来。” “小王八蛋是谁?”22ff 安珏不假思索的回头对着声音的方向道:“还能有谁?除了……” 只见一道明黄于此处格格不入,那人沉在黑暗之中,一双眸子晶亮,怒火是压也压不住的往出冒。 “臣参见皇上。”柳廷一当先反应过来,跪拜在地,紧接着隔壁牢房内,隔壁的隔壁牢房内,均传来镇定的叩拜声,倒是和聂优优想象中的喊冤差距颇大。 安珏尚自一个人发愣中,聂优优摆袖让柳廷一起来,走近安珏再次问道:“朕问你,小王八蛋是谁?” 安珏摇摇头,“没谁,一时口误口误!”他愣了愣,复又试探的问回去:“你…好了?” 聂优优挑眉:“你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冲突明显,均透着股子傲气与不服输,柳廷一打开牢笼,与一众衙役识相的退开一丈之外,留二人单独在牢内。 聂优优瞪了片刻忸怩的安珏,也不计较这声‘小王八蛋’,开口直奔主题,“巴胡反了,桐城已沦陷,西南三郡二十六个县暴乱。” “什么?这么快?” “似乎是四皇子余党。” 安珏不悦:“当初就跟你说了,要么怀柔要么干脆利落的斩尽杀绝,你非给自己找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好了,你刮了人家的亲朋好友,又放了人家一条生路,不是明摆着等人来找你报仇吗?” 聂优优转身不屑的撇了眼安珏,“少马后炮。”22ff “我马后炮?我当初在御书房跟你掏心掏肺的讲都讲进狗肚子里了?你他妈忘……算了,跟你说也是白瞎,浪费口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安珏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瘫坐在牢门口,鲜亮的衣服染上灰尘油腻,越看越邋遢,哪里还有贵公子哥的样子。 聂优优嫌弃的甩甩自己的袖子,复又对他今日三番四次的暗示起了疑,“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安珏白眼一翻,二郎腿一翘,嘴里含糊不清的胡说八道,模样倒是极霸气,“我哪儿敢有事瞒着您啊!您一天事儿多的没个边,好给自己找麻烦,我还能说什么?好心帮你都被当成驴肝肺,处处算计挤兑我,我能干嘛?你说我还能说什么?我好心帮你把人弄床上,你偏偏叫了臭老头把我绑回去,现在被人撞见没干好事,自己不怨自己不检点,反倒恼羞成怒将我这好心不慎办成坏事的人弄来天牢,屁大点事情,你不全知道了吗?我还能瞒你什么?” “你说谁恼羞成怒?!” 安珏摊开手,眼睛瞪的圆溜,“这里还有别人吗?” 聂优优眯起眼睛,颇阴沉的盯着那一处肮脏的地方,“你好大的胆子!偷运人进禁宫你还有礼了,委屈了?” “你瞧瞧,你瞧瞧,又怒了不是,您可好好反省一番自己干的缺德事吧!明知道魏西那么个性子,还要跟后宫那一帮子不清不楚,没完没了,现在把人气走了你开心了?”安珏越说越是激动,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聂优优,“你知不知道他昨天回去那样子,快断了气般,你有种你就别耍皇帝那套,要喜欢你就正儿八经的对人家,我们都是从小一起混大的人,你这边拽着那边抱着,良心就不会不安?啊?”m22ff.co m 聂优优目光森寒,一手掀开安珏面前的手,拽起对方的领子,怒笑道:“你安将军倒是对他了解呀,安老将军都困不住你,让你大半夜的看着他被我伤的快断了气?你安珏不缺德,你安珏良心安,你安珏倒是会关心别人的人。” “你……!” 聂优优手上使了劲将安珏猛地往前一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天到晚在他身边打转,你不就等着我……” ‘咚’的一声,聂优优被安珏一拳揍在面颊,两人拖拖拽拽一道砸在铁牢之上,牢房回声颇大,震的外间几人心惊肉跳,忙不迭的冲上去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二人不约而同的甩开身旁的人,都是多年战事摸爬滚打的人,即便在安详的岁月中放纵,一身精健的肌肉也不是几个衙役拦的住的,柳廷一更是被聂优优一甩手砸在地上。 安珏当即不乐意的再次同聂优优扭打在一处,聂优优抱住安珏的胳膊一口咬上去,膝盖直顶安珏的要害之处,皆是女子打架的招式。亏是安珏反应快,只擦了个边,亦是疼的他蹲在地上半晌无法立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阴差阳错 聂优优大笑:“你也有脸指责朕,不一样围着魏西又惦记着柳廷一。” 安珏面上青白交加,开了花一般,极不雅观的滚在地上,捂着某处,手臂被咬出个鲜红的齿印,头发被拽的散乱,玉冠不见去向,头皮生疼,怒道:“你他妈的怎么跟个女人一般,又咬又扯头发,真他妈的恶心。” 聂优优似被说到痛处,目光凛起,悠悠然道:“你就好好在这牢房里臭着吧!”说罢,也不理会安珏在身后一声大过一声的怒骂,转身出了牢房。 直到聂优优完全走出刑部的牢房,安老将军年迈的声音才恼怒的传来,“你个混小子,就是让着点圣上怎么了?先出去了再说啊!” 安珏诧异,“您什么时候这么……这么没气节了?真让人惊讶,你们安家可差点断子绝孙了!你就不心疼?”安珏见没人理他,自己伸手揉了揉伤痛处。 好半晌后,牢房深处才传来一声叹息,“什么气节不气节的,你没听到巴胡造反西南暴乱吗?你个将军还在这里,叫巴胡如何啊!西南暴乱又要谁来应付,四皇子余党显然是有备而来,你们两个还在这里闹别扭!真是分不清轻重啊!” 安珏猛然一拍脑袋,只顾着同他生气,竟将这茬忘了。 安珏不由神色肃然,眼底焦虑泛滥。 聂优优走出牢房的一瞬,漫天飘洒起雪粒,竟是迎来了初冬第一场雪,一阵风席卷而过,雪花片片打在他脸上,这风并不生硬,空气亦不冷咧。柳廷一忙寻了一纸油伞,遮盖在聂优优头过这般粗鲁的话,牢内一阵安静,只余外间呼啸而过的寒风。 突然间,那醉倒的青年‘噗嗤’一声笑出口,眯着迷离的双目,愣愣的盯着房顶:“这牢房真是住习惯了,若回去之后反倒不适应了该如何?” “你!” “就怕你想不适应,都难!”一人接过老人的话头,挑眉望向牢房内一派闲适醉卧着的青年。 来人毡帽大氅加身,进了牢房后,拍拍帽沿上的积雪,火光照耀下,露出一张如诗似画的面容。 牢内青年猛然扔了怀中的酒瓶,一个箭步冲去铁栏之前,“你可算来了,外面到底怎么了?情况如何?” 老人同样激动的扒拉着铁栏杆头使劲的往外钻。 来人先是同老人躬身施礼,被青年不耐烦的打断,这才叹口气,将外间的情况娓娓道来:“我也是无可奈何,皇上下令将我监禁在府内,家父又多个日夜不曾回家,听闻是住在宫中处理事务,没有时间回来,我便连商量之人都没得,生生被困了这么些时日,幸亏昨日你的部下寻到了我,说是巴胡之事棘手,副将已无法支撑,命了他们几个来寻你,他们听闻你被打入天牢后,就直奔魏府来寻了我,又见我被监禁,在府门口守了两日,才得机会将我带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