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令》 正文 第一章 【梦回千年】 等到天色开始沉下来的时候,沈妃泠才离开图书馆,也是又一次不出所料地看见守在门外梧桐树下的高溯。 他总是等着她,却也总是温柔地看着自己,不同她说一句话。 他生得极为俊俏,阳光洒在他身上偏生出一种英气和风度。 在这种事情发生了不下五十遍,也就是说,他在这图书馆前等了她两个月以后,学校论坛上开始流传出她和他的谣言。 名字倒起得颇为文艺:《名校校草狂追本校军事才女所为何事》。 她长相平庸,绝对称不上好看,埋入人群都会可以被直接忽略。小眼睛c没有多少鼻梁,偏偏还要戴上一副眼镜,但那也是统筹指挥用的。称得上‘小才女’,但也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至于那个人,据说是那个学校最年轻的历史学博士,叫高溯。 那次她故意晚上十二点才离开图书馆,他竟然也在那里等着,显然疲倦不已。她走近他,他慌忙起身想要离去却被她拦住:“为什么等我?” 那人目光亮着,瞬间便扬起了苦涩的笑意,终于开口说了同她讲的第一句话:“我送你回去。” 他将她送回研究生宿舍,突然就哑了声音地唤了她一声:“阿泠。” 她猛地一颤,那日日夜夜的梦魇中,那个假面将军也是如此唤她。她刚要开口,却被他下一句打断,“再唤我一声阿肃,可好?” 阿溯?他的名字里的溯?他和她有这么熟吗? 她疑惑地抬眼望去,却望见一双似生非熟的双眼。高溯自嘲一笑,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明早我给你送早餐,记得下来拿。”言罢,匆匆便走了,也不容她拒绝。 清冷月光下他背影挺拔,她眼前突然模糊,渐渐就与梦境中那假面将军的背影融合在一起,绝望而孤寂。 沈妃泠伸手抚上隐隐作痛的胸口,低声喃喃道:“阿肃?” 高肃,这个名字? 为何这般熟悉。 第二日高溯再来时,妃泠已经等在宿舍楼下了,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腰间盈盈一握用绸带系着。再看到她认真的神情,高溯不禁脚步一乱,回过神竟红了眼角。他快步走过去,轻轻问道:“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也没说时候来。”她有些别扭地攥着手指,“也不好意思再让你等。” 高溯望着她,黝黑的眼眸泛起了迷蒙的大雾:“阿泠,我不怕等的。” 比起你所受的,等待又算什么。 “我们?以前认识吗?”沈妃泠忍不住问道。 几乎是一瞬间,高溯脸上的笑意便绷不住似的凝固着,他深深地看着。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早餐,但是视线却从没离开她的双眼。 紧接着,妃泠感觉自己被死死的抱在一个温暖的c令人安心的怀里。妃泠傻了一般任由他把自己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双手僵在他腰间两侧不知道是推开他还是将他的背安抚。身前这个人,在自己耳边一遍一遍叫着自己‘阿泠’,渐渐传来肩膀上温润的湿意猛然间就震住了她的心神。他的手臂像挣脱不开的锁链,让她不自觉地乖乖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阿泠,让我回到你身边吧。” 后来,妃泠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只是由着心里的那个身影,彻彻底底融进生命罢了。 “我一直喜欢的都是魏晋南北朝的历史,阿溯你给我讲讲吧。” “阿泠,你可知道,北齐兰陵王高长恭,字长恭,名” “名肃。” “那你可知道,北齐兰陵王深爱的人,一直都不是郑妃,而是” “历史上的人你别乱猜啊,你又不是那个时代的人。而且,你也不是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然,吾乃肃。 “妃泠,你知道国家考古队和我们学校有一个合作项目,目前他们在邯郸磁县城南新发现了一个王侯的墓。据调研,极有可能是南北朝时期北齐兰陵郡王之墓。本来他们给的名额是仅限于历史系所属考古科的,但是考虑到你的卓越成绩和优秀素质,还有对历史的深刻把握,学校决定让你代表我们学校参加此次活动,时间就定在下周五,你做好完全的准备。” “我下周五要去邯郸。” 正在垂着眸子看书的高溯猛地一僵,良久后才哑着嗓音问了一句:“兰陵王的墓?” “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 我追随你,从千百年前而来,就是为了某一日你还能再唤我一声‘阿肃’。如今你将我忘得彻底,我便将你的记忆唤醒。 哪怕你会恨我。 邯郸磁县城南 荒草丛生,看不清那边葳蕤深绿后的一片悲凉,碎石杂乱了一路,染着淡淡的绛红色。 “就是这里了。”拂开遍地的藤蔓,才渐渐露出眼前布满历史尘埃的一方山麓。 “阿溯,你怎么了?”身边高溯突然静止不动,妃泠回头去看竟发现他的眼角已是红了大片。 高溯失了神似的回答:“没事,睹物怀古罢了。” “那就走吧,教授他们还等着呢。” 妃泠扣紧他的手,跟着众人一道做了防护工作,才缓步进入林间。 其实当她在站在碑亭前的时候,也感觉有什么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如雨后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北朝第一碑,兰陵王之墓。 为什么她总是想落泪呢? 仿佛是自己来过这里,是经历过这一场历史浩劫洗礼的。这种沉重的感觉,还有让她不自觉就感到悲恸的荒芜。 简单的祭祀祈福后,众人各道一声‘冒犯’,便顺着墓道进了墓。 “堂堂郡王的墓,陪葬品只有这些?就算是被皇帝赐死了,也要有面子做给世人看吧?”当众人翻动着墓穴里的陪葬品时,高溯却拉着妃泠到了棺前。 妃泠将手放在棺上,微微皱眉。 “开棺吧,教授。” “小泠,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教授狐疑地看了沈妃泠和高溯一眼,但还是没做太多思考,便招呼众人过来开棺。 沈妃泠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找到棺木的盖口,突然间便心生恐惧和慌张,仿佛从万米高空坠落而下的失重感,将她从头到尾的吞噬了。 沉重的棺盖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移开,纷飞的尘屑在光的映衬下格外的厚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一时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捂住了口鼻。 他们将棺盖轻置于地,等尘埃落尽后再探头向棺里望去。一张布满了尘土的面具端正地扣在棺中人的面上,拂开来泛着金属的光泽却丝毫没有被锈蚀的痕迹。 “是纯金的吗?这么久都没锈?” “这是兰陵王的墓吗?”一人看了看棺内,怀疑道,“衣物的确是当时的服饰,但身为武将身边并未有佩剑陪葬。而且身形,根本就不似男人,虽说兰陵王样貌俊美,但也不至于和女人一样吧。” “而且也未发现妻妾及奴婢的陪葬墓,教授?” “连兰陵王妃郑氏的墓也不在这里吗?”教授皱了皱眉,“不可能啊。” “被高纬毒酒赐死后,他本不是葬于这里,应是葬于北周的巫山。后来宇文邕攻克邺城才将墓搬移至此,期间不太可能会被人动手脚,但这个人一定不是高长恭。”高溯走了过来,手里紧紧牵着失魂落魄的沈妃泠。 “高先生,并未有史料的记载,你又是如何笃定?”教授眼睛里散发着危险的光,他盯着高溯,“而北齐与北周向来水火不容,高长恭又作为北齐战神,几次战事费尽了北周武帝的大半生心血,他怎么可能会让兰陵王跨越那么远的距离,葬于北周?而且,他还要费尽心思把人给换了?好歹是一方霸主,英雄惜英雄,做不出那等事吧!” “我并未笃定,只是根据我手上现有的资料再加上前些日子刚好去了巫山,恰巧也发现的些蛛丝马迹,做出些猜想罢了。周武帝不会调包,我知道他也不是那样的人。”高溯轻轻放开沈妃泠的手,单膝在棺旁跪下,伸手触了触棺内人的假面,“至于这个人是谁,看看她的真面目不就好了?” “小子住手!” “慢着!” 众人惊呼阻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张着嘴看着高溯把面具硬生生从那人脸上剥了下来。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教授反应过来,大骂着冲上前去,“就算它不是兰陵王墓,那也是距今一千五百年的古墓,是国家要重点保护的!你知” 看到棺内人的容貌的那一刻,教授僵住了,随即惊恐地转头看向静立在一旁的沈妃泠。众人也向里望了望,也都是瞪大了双眼,浑身颤抖地远离了沈妃泠几步。 他们手指都在打颤,只是恐惧地看着一脸淡漠的高溯突然微微扬起了唇角,然后,那笑容愈加灿烂,愈加温柔。 气氛压抑着,直到终于有一人尖叫出声:“鬼啊!”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响起,一大群人做鸟兽具散的样子朝着墓口飞奔而去,一时间撞倒了放置在门口的各种仪器,又碰到了墓穴壁上坚硬的利器。 等到那一群人摇摇晃晃出了主墓,高溯望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妃泠,流露出深不见底的坚毅和温柔。 他熟练地在棺内摸索了一下。 轰得一声,墓口被一块落下的巨石死死地堵住。 高溯站起身,幽暗的火光映照着他的眉眼,阴郁而优雅。 这时的沈妃泠才猛地回过神,她惊恐地大喊:“高溯?” “阿泠,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想怎么出去吗?”就算是平时再怎么沉稳镇定的人,在这种时候,也会不安焦急的。 “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出不去的。”高溯走到她身边,牢牢地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到那棺旁,“阿泠,看看她跟你多像。” 天崩地裂来临的前一刻,妃泠脑海中只记得那棺中人的脸。 和她一模一样的人,静静沉睡着。 在她颤抖着手触到那棺内人额头的一瞬间,那人睁开了双眼,诡异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她看到那个人微微开口,她的话却像是魔咒一样在周身回荡:“你所忘记的东西,要从现在开始回忆。” 那声音鬼魅而喑哑,让她的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昏昏沉沉之际她只能回头去抓身旁高溯的手。 那个眉眼朗朗的少年将她轻轻抱着,低下头在她的耳边喃喃着:“阿泠,是时候该想起来了。” 沙石飞走,整个墓开始摇晃坍塌。 高溯看着那棺里人的身体渐渐虚无,最后凝实化为一枚紫色的水晶,落在那古老的面具上。他将那面具拾起,轻轻扣在怀里人沉睡的脸上,再落下轻轻一吻。 他看着已然坍塌的周身墓穴,淡淡地勾起唇角。 ------题外话------ 新书发布,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把最好的尽力展示给大家。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初遇】 北齐乾明元年 邺城 龙玄殿 血一般的夕色将天空一角尽染,余辉透过了龙玄殿蟠龙的白玉石,映在殿前深深叩拜的身影上。那身影年轻而瘦弱,却裹着银白色的一层软甲从未有过一丝颤抖。 寒冷的空气将这座孤寂的城池缓缓吞没。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连带着一层知晓命运的坦荡和悲凉。那身影缓缓支起,抬眼是长发下一张秀美的脸,凝白的肤色c炯炯有神的双眼弥漫起深不见底的大雾,偶尔闪动着一丝狠辣。若不是眉宇间的一番磅礴气概和傲气,兴许会被不识他的人认作一位美人。 龙椅上的帝王起身,亲自走到殿上,将那十九岁的少年堪堪扶起,沉重道:“孝瓘,保重!” “谢陛下。”不卑不亢地起身,高孝瓘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待你凯旋归来,朕定当赐予你想要的!”高演被他看得轻轻一颤,只好放下身段来安慰道。 “谢陛下厚恩,臣等应当动身了。”他抬手一礼,毫不犹豫地转身。他一步一步踏着,将头盔戴好,在北齐朝堂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正阳门。 那里,有五万轻骑候着他。 周国突然派兵十万攻打齐国西南边陲重镇郢州,而在此之前北齐发生的巨变,已是削弱了北齐军事的大半实力。 年少的高殷和心腹杨愔密议委任高演c高湛二王为刺史,意在架空亲王势力,加强皇权。而平西王高归彦最初也是高殷c杨愔同党,后来权衡利害,觉得高殷年幼,势孤力单。因而就背叛了高殷,将密谋全部泄露给了二王,二王大怒,发生叛变。 随后,常山王高演篡位称帝,囚禁高殷,又是接连除掉大半高殷的势力。高殷的心腹,都是其祖父高欢c其父高洋身边的重臣,掌握了大半军权的同时,也是撑起一国的顶梁之柱。如今朝堂,人人自危,谁还愿意领兵前去抗敌? 于是就轮到了年仅十九岁的兰陵王高孝瓘带兵火速赶往前线支援。 高孝瓘方才过十九岁,还未及冠便封了兰陵郡王的爵位。 虽说他那个从弟高殷,处处防着权臣干政和结党营私,但是对他这个表兄足可谓敬重有加。 而眼前这人,是殷的父亲高洋c他的父亲高澄的亲兄弟,竟能对他下如此狠手。不过是削弱其权,如今看来更像是夺其命。 太皇太后下令废高殷为济南王,怎么看都像是权力的游戏,不停地野心作崇。 那么是不是,下一个就是他高孝瓘了呢? 豫州 “将军,南十里处,发现周国大军!” “郢州已被他们攻下了吗?”高孝瓘看着面前的破旧地图,顺着西南边陲描了描区域,顿时便皱起了眉。 “是的,敌军来的突然,我们又赶来的晚,郢州守将被敌军主帅一箭射下马,没出三日郢州便被攻下了。这段时间,周军安顿了几日,又蚕食了周边十几座小城,现在,怕是往豫州攻来了。”谋士焦急地道,“将军,我们如何做?应战吗?” “不,万万不能硬碰硬,如今我初任将军,玄衣骑上下难以妥善听命。若是再轻举妄动失了将士们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一定要先把周军困在豫c郢二州,再做打算。”高孝瓘深呼吸一口,冷冷道。 “属下明白了。”那谋士礼了一礼,“那将军,如何能引开周军主力前锋?” “我带上三千兵马,伪造我军主力,引入大别(现今大别山),你们再从二州围合。若不能全歼周军,使其逃回周国也好。宇文护毒死了宇文毓,宇文邕不过是个傀儡皇帝,但是未来的周国,谁会把持朝政,谁会死在谁手里,还未可知。既然宇文邕想趁着对我国发动突袭的机会,来转移国内的不安和对他的猜疑,那么我便要送给宇文邕一份大礼。” “是,可是”大帐内几人面面相觑,“还请将军保重自身安全,您第一次上阵带兵,属下担心” “无事,万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吗?”高孝瓘抬头,望向帐外灰沉沉的天空。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呢。 大别山 沈妃泠突然惊醒,却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在山洞之中。四周的石质构造像极了兰陵王的墓室,只是,环境不是坍塌破碎之后的杂乱,那个诡异的棺c陪葬品,还有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也全都不见了。 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困在一道无形的结界之中。她用力向那道结界上撞去,边哭着叫着:“高溯,你出来!高溯!” “阿泠。”熟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带着浓厚的歉意和决绝,“邯郸城南的并不是兰陵王高长恭的墓,而大别山,这里才是他的墓。” “你说这里是大别山?” “对,一千五百年前的大别山,北齐。” “怎么可能,高溯,你出来!” 高溯低低地笑了笑,在虚空她看不到的地方扬了扬嘴角:“你将会忘记关于我的一切,而我因为动用兰陵令的力量,把你送回这里,即将消失了。而你现在也是灵魂的状态,依附在这块紫晶石上。你的身体的修复,需要三年的时间,才可以回到现代。”话音才落,墙壁上的某处发出紫色的幽暗的光,隐隐晦晦映照了整个石洞,也映在了站在结界外怔怔望着她的高溯身上。侧目望去,那紫色的光正是由一块小玉佩大小的紫色晶石发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沈妃泠赤红着眼,瞪着面前的高溯。她那么相信他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的,阿泠。属于我们的回忆,你必须要想起来。”眼前蹲下身的高溯突然便有些看不清楚,衣角开始竟然微微透明。 妃泠惊慌失措地想要伸手去探,她本以为他是骗她的。 “不要!” 看着他一点点地消失,就好像他在她记忆中留下的记忆一样,一点点地褪色。 她真的忘了他忘了他的样子,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有那样一个人对她说,必须要想起来。 沈妃泠的双眼突然黯淡下去,她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空洞冰寒,无人问津。 她只记得,她来到了北齐,需要三年,才能回去。 至于是否有人念着她,是否只是一场梦境,也都浑浑噩噩地当作醉生梦死的一次虚度。 再次睁开双眼,她还是那个冷静沉稳的沈妃泠。 直到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洞内杂乱地响起,妃泠才抬头望去。 她皱了皱眉,心下微微一寒。真的要靠这么一个垂死之人来度过这三年吗? 目光下扫,一个年轻的身影身着着铠甲,只不过那红的发黑的血色几乎遮掩了所有的银白,那身影强撑着不让背上两箭的伤痛击溃自己的理智,一点点扶着墙壁,粗喘着胸腔里的血腥。 “需要帮忙吗?” 几乎是一个激灵,那人猛地将砍到缺口的佩剑抬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沈妃泠看着那人极力压抑着扯动伤口的吸气,竟莫名心酸:“我在你身后。” 那人猛地回头,紫光映在满是血迹的脸上,深深的疲倦写在他的眼中,说出来的话语却丝毫不减英气:“你是谁?” “我是可以帮你的人。” “女人?”那人看了看,心头一动,却还是僵硬开口。 “你撑不了多久了。” “那也”正倔强着开口,洞外却依稀传来满是戾气的声音:“高孝瓘,你逃不了了!乖乖投降,将军自可放你一马!” “跟他还废话?活捉兰陵王,赏金千两,够我们用几辈子了?” 高孝瓘?兰陵王的族名吗? “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只有一个条件。”没等她询问,那高孝瓘已是单膝归于地,疼得满头大汗却死撑着剑身,“将我的军队,平安带回邺城。” “好,你将墙壁上那块紫色晶石拿下来,滴入你的血。”沈妃泠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高孝瓘将紫晶石一剑劈下,直接放在自己手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紫色的光芒大绽,一道白色的身影便从那结界中突破,像极了破茧成蝶。高孝瓘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变渐渐软了下来。 眼前并不是很美的女人,此刻却偏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气质。她蹲下身看着他:“我不贪心,只要你三年。这三年,我们共享生命。” 紧接着,她微微俯身,他认命地闭上双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只有眉心传来微凉的湿意。 “契约,成立。” 重重的脚步声传来,一群身着黑红色铠甲的人,手持弯刀长戟,停在他们身后。 “哟,还有个婆娘在这儿。” “兰陵王,你死定了!” ------题外话------ 新书发布,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把最好的尽力展示给大家。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破釜沉舟】 晨曦从高孝瓘头顶那一方绿色斑驳洒下,映衬着血迹斑驳的一方土地。他怔怔地望向密林的深处,也面北回忆着邺城的繁华。 身后窸窸窣窣的风声传来,才让他慢慢地清醒过来。昨夜发生的事,根本就不是一场梦,他现在脖颈上贴近心口的地方,正悬挂着一条紫晶石的项链。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人是鬼,是敌还是友,只知道他和她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同生共死。 他带领三千兵马伪装成我军主力,虽然成功引开周军主力,但却被围攻在鹿门谷,敌军恼怒至极,分出一万兵力对他们大举追杀,剩余十几万兵力回援豫州。他带兵突围,才勉勉强强遁入大别暂时避开了主力。但是周军展开了地毯式搜索,根本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他只能再分出几十个人,与剩余人分多头行动,再次转移周军视线。 也是时运不济,他正与那周军撞了个正面,奋力抵抗中,背上便中了两箭,得身边士兵拼死相护,他才逃到了这个山洞中。 随后,他就见到了她。 但是,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只有那块紫色的水晶在隐晦地散发光芒。 他从那血迹斑斑的银白色铠甲内侧,将那紫晶石拿出来,放在掌心。极为犹豫地又用手指触了触,轻轻道:“喂。” 那水晶轻轻地抖了抖,缓缓地发热,温度快要灼伤孝瓘的掌心。那紫色的光芒也是越发耀眼,刺得高孝瓘睁不开眼睛。 “怎么了?”清冷的女声响起。 高孝瓘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却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女子。 素衣白裳,不施粉黛,青丝盘卷,只有眉目间悲悯天人的淡漠。 说她的容颜普通,却这般让他悸动。 而酷爱南北朝历史的沈妃泠此刻也在认真打量面前的人,兰陵王,古代四大美男之一,北齐著名将领。他,并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吧。 脸上被胡乱擦拭的血迹已经风干,露出一张未脱稚嫩的少年的脸。与史载不同的是,在她看来,他并未有女子的阴柔之美,而是多属于男子的阳刚和坚毅。 笔直而英挺的眉下,一双深邃而纯洁的双眼正闪动着浓重的悲恸,嘴角牵强地勾起,满是血迹的双手紧紧攒着铠甲破损的一角。 “你多大了?”她心头一疼。 “如果幸而归朝,我便在明年六月及冠了。”高孝瓘低下头,苦涩一笑。 “你和我想象的很不同。”沈妃泠在倒伏了一地的周兵中拾起一把满是血迹的长剑,递给高孝瓘,“你那把已经断了,先凑合用吧。” “你是怎么办到的?”他颤颤地接过,又侧了侧头道。 “怕我是鬼,把你给吃了吗?”妃泠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过是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杀敌罢了。” 她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悦耳,像这雪月寒冬里的一抹暖阳。高孝瓘一时间讪讪地不敢抬头,良久才红着脸憋出来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沈妃泠。妃是妃嫔的妃,泠是泠泠作响的泠。” “那我叫你阿泠,如何?” 沈妃泠一瞬间僵住,她缓缓地转过头去,望进那个少年深邃的眼眸中:“你叫我什么?” “阿泠,不好听吗?” 高孝瓘手忙脚乱了起来,因为他看见她的眼泪忽然便流淌下来,他不懂她为什么哭,只是手足无措地想安抚她却不知道理由。 “好听。”那个日日夜夜纠缠她的梦魇,还有似曾相识的一声‘阿泠’,都让她近乎泪流满面,“就叫这个吧。” “阿泠,我是高孝瓘,你可以叫我” “你有没有别的名字?” “未,待我及冠,便可取字了。” “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沈妃泠不等他同意,便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就叫肃,高肃吧。” “肃,持事振敬也,乃为恭敬;肃物肃气,乃为战意;肃庄肃语,乃为臣纲。正是我所追寻的一生,阿泠,谢谢你。” “阿肃。”沈妃泠看着满脸疲倦的他,目光染上痛意。 你知不知道,正因为你一生一直秉持着‘肃’义,才做了那一世愚忠之臣。 高肃抬眼一望,便即刻缩了缩瞳孔。 “阿泠,北方狼烟,危险!”北方的天空被弥漫的烽烟遮掩,遮蔽住那倾泻而下的阳光,渐渐倒映出千军万马的样子。 “走吧,既起烽烟,又何惧谁?” 血染的狼烟,却亦是暗潮迭起的天下。 豫州 帐内沉重的气氛压抑着在场的所有人。 “还未找到将军吗?”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拍案道,“将军给的缓兵之计虽有显著成效,但是周军万般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的,这可如何是好?” “慕寒,四弟不在,本王也不能承此大任吗?”另一人端坐在主座上,眉目间一丝高傲之意,他眯着眼看着帐内火盆上方虚幻的空气,轻蔑地一笑,“本王从南定州带援兵赶来,还不能号令这玄衣骑吗?” “这”将军以诱敌之计保住了豫州,又攻下几座小城,已是在玄衣骑上下赢得了人心,如今要是再 “不必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厚重的帘子掀起扑面而来冷冽的寒风,一道身影步步迈入主帐,“三哥,你来的正是时候。” “将军!”众人急急地围了上来,看着高肃身上斑驳干涸的血迹纷纷倒吸冷气,“你受伤了?” “无碍。”高肃将手里的缰绳置在案上,逼向主座。 “你” 高孝琬顿时手中一紧,刚要开口以兄长的身份教育一下这个庶弟,却不料到四弟径直略过他,修长的手指直指向身后的备战图。 “我从大别逃出来,一路走的都是山路,所以能看到山下的一些情况。我在西北淮水源一侧发现了大量的周军营地,而且还有粮草车内输。如果不出我所料,以西北淮水源的兵力,加上郢州一侧的剩余兵力,周兵很有可能来一个两面夹击。那时趁着我们腹背受敌,再从大别进入大量周兵,建康和扬州都有可能落入敌手,所以,我们必定要守好这道防线。”高肃一口气指了大半部分的疆域图,口中念着这一路策马时,阿泠跟他说的每一句话。 “四弟,但我从南定州赶来的时候,可是发现这南边的周军都已经聚集到了郢州城北了,是要向豫州杀来的。再从大别入我齐国,怕是赶路要一定时间吧!那是四周的兵力早可调配,还怕他不成?” “河间王殿下,大别的后身,可是江陵!淮水源和长江共同孕育的富庶之地,我国已与周国c陈国争抢多年,多小大小战事因它而起。要是等到兵力支援,江陵早就被他们二国瓜分了!” “殿下,切不可有这等心理啊!” 高孝琬的话一出,顿时引起帐内谋士武将的诸多不满。 胸前紫水晶微微发烫,带着些轻蔑的女声便在高肃的脑海中响起:“这个河间王,倒是一个骄纵自负之人。” “三哥乃是父亲嫡长子,加之文武多有通习,自小便被当做继承大业之人,宫中上下没几个敢惹他的。殷弟生性多疑,虽说是叔父的孩子,也坐上了皇帝的位子,但是是终不及三哥的。”高肃心里暗暗回答道。 “四弟,那你说该怎么办?”高孝琬像是被几人说烦了,忙忙打断,转向高肃。 “三哥,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我是兄弟带兵支援可以二话不说。但是现在皇位上的那个人是怎么把殷弟逼下来的,你还觉得援兵能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高肃的脸上渐渐冻凝,他伏在高孝琬的耳侧,如同念咒一般将残酷的真相一一道出。随后却又微微一笑,抬起头扬声道,“三哥,这玩笑可开不得,援兵几日未到,我们绝不可坐以待毙。” 那高孝琬微微一僵,而帐内的人大多也都听出了大半意思,当下想想都觉得心中一凉,望着高肃的眼睛便惊了几分。 “将军”一个副将强行按了按心中的犹疑,张了张口。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高肃伸手扶住心口,低头不去看身边人的各色目光,“没有人在历经一些事情后还是原来的自己。” 一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才懂得细细品味兰陵王的这句话。一时间明白后,竟觉得这人世世事无常,悲凉却无从挽留。 “末将懂了。” 主座上高孝琬深深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庶弟。他有大智和魄力,却因为生母出身卑微,早年的仕途远不如他们兄弟几个,就算是同样庶出的大哥和二哥也比他早早封官加爵。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越是不被人看好,越是想要把一切做好,得了父亲的几许偏爱。 “四弟,三哥这三万飞鹰骑就交由你指挥了。” 当时他们几个兄弟还在嫉妒他,如今看来,是这么多年的时间的沉淀,虽然守住了他的善良,却逼迫着他一步步长大。面对着世态炎凉和人心险恶,他只能强制着自己去适应一个,他的年纪远远所不能触及的世界。相比自己作为父亲的嫡长子,有万千人的谄媚和奉承,就沉浸在这难以脱离的美梦。若不是他一语道破了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他恐怕,也是永远不敢的。 闻言,高肃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他的三哥,看到了同他一样的,因身不由己而做出选择的清澈双眼。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 “今日申时,集合军队,得我令,迎战。” ------题外话------ 新书发布,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把最好的尽力展示给大家。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谋声】 已是隆冬时节,北齐相比较北周临海,且城镇密集。而大别地处中原,是为一道天然屏障,郢州在大别之北端坐落,距豫州能有半日脚程。更快些的骑兵,就像北齐玄衣骑,不出两个时辰便能赶到。 申时,天色微寒,呼啸而来的北风顺着骨骼渗透进这沉重弥漫的城中气氛。短短几个时辰,高肃所下撤离所有百姓的命令已经顺利完成,留下一座空城便再不残存丝丝喧嚣。 “若要是从外围夹击,至少也需要三日才能部署周全。所以轻重缓急,我们不可放弃豫州四郊和大别的有利条件。”兵营中央的府邸内,一个声音有条不紊地陈述着趋利避害,将接下来的一切安排细细布好,“你们看今日外面的云层,有什么不同?” “比往日要阴暗很多,变厚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四弟?” “对,天色暗沉,傍晚彤云,还有这风” “将军,这可是要下雪的征兆!啊,还好,我们玄衣骑出发前备了些棉衣,将士们不会被冻着。” “我们有,但是周军没有。” “将军你的意思是说”众人纷纷看向站在前面负手而立的高肃。 “既然他们缺棉衣,我们就送给他们一些,大礼。” 北周军营 当如同鹅毛一样的大雪伴着冰冷的雹粒覆盖了军队走过凌乱的痕迹,周军主帅c张掖郡公王文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大骂这破天气。眼下他带兵已有二十多年,历经三朝,德高望重!打了无数胜仗,若在此时撤兵,败在那个无名小子的手里,哪止损了他一世的英名! “大帅,将士们多半带的棉衣都难以抵御这等寒冷,我们确定还要继续北上吗?” “我们如若不能北上攻下豫州,那么这已经得手的郢州也会没了!这寒冷,会比失败而仓皇逃窜更冷吗!”王文达狠狠地咬了咬牙,一掌拍在案上,震碎了盛满热茶的玉杯。 “是,大帅,属下明白了。”那下属畏惧地低了低身子,诺诺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大帅!我们在大别东北山脚发现了一处村落,那村落有百亩良田,而历代村民都以种植优质棉絮为生。据属下探听,这处村落已受齐国朝廷剥削多年,属下散播了消息,那儿的村民愿意把今年的收成献给咱们周军。条件是,只要在收复他们之后,免除他们过重的徭役就好。”几个人冲进主帐,手捧着几件棉衣,兴冲冲道。 “确信?没有探查到可疑的地方?咱们正缺的东西,如此轻易地就能到手,必定有异!”王文达眉毛微皱,刻出深深地一道沟壑。 “那让他们先把棉絮献上,我们细细查探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转念一想,那齐军若是想在棉絮上动手,也早已来不及了,而且,他们带的棉衣也不一定会充足。好,那你就安排下去吧!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是!” 北齐军营 “他们信了吗?” “信了,四弟!王文达那老狐狸连夜派人去运了棉花呢!”高孝琬一听说骗了他好几次的老狐狸上了当,当即拉着谍兵钻进高肃的主帐。 “既然三哥多说是老狐狸了,他自然是好好思量一番才去派人运了那棉花。但是,棉花到了周营,他也必定会好好检查一番的。”高肃低低地笑了笑。 “那将军,那棉花,真的不会被检查出来吗?” “但愿。”高肃背过身,垂了垂眸子,手却不自然地抚上胸口的那处炽热。 我相信阿泠。 “就靠那烈酒泡过的火匙粉,还有药硫粉真的可以吗?” “这场战争越快越好,慢一点,就会差之千里。”视线所及之处,盘错着沙丘的沙盘上,凹凸起伏的地势险恶,兵力排布的精准,雪落风势的预估。 天时地利人和,恍若巨大深渊沼泽,等待周兵的自投罗网。 一场绝妙的猎杀,一场战术精明的报复,由此,拉开序幕。 “将军,埋伏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好,传我令,全军进入警戒备战。” “是!” 仿佛只是几个眨眼的瞬间,昏黄的天色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阴冷冷的寒风顺着北方荒芜的草原呼啸而来,卷袭着市井的隐晦气息和战争的硝烟哀怨,透过铠甲下那薄薄的一层棉衣,侵入人的肌肤。 周军眼前破旧不堪的豫州城,在这种天气的映衬下,竟然显得尤为令人汗涔和畏惧。城门死死地关闭,城楼上也不见一兵一卒,恍若一座空城。 “大帅,那兰陵王莫不是没想到咱们能攻到这里,仓惶而逃了吧!” “仓惶而逃?仓惶而逃怎么会撤得如此干净,鸡犬不留?仓惶而逃怎么会不留下点替死鬼延迟时日?看来这个高孝瓘,也算是个有识少年,颇有大将之范,临危不惧,临阵不乱。 但他日若是让此人成长为一代名将,必定会对我国造成巨大的威胁,必除之而后快!”王文达眯了眯眼,张口的话便冰冷地骇人。 “是,那将军,我们该如何做?” “派一小队人,走近打探一下虚实。” “是!” 一小队,不过四五十人的样子,谨慎地举着盾牌小心前进。 他们四处张望着,结阵一般环顾四处,渐渐逼近了城门。 豫州易攻难守,因是平原的地形和没有护城河的弊端,很容易便可靠近。 但是还未等那小队人反应过来,一排排带着寒气的箭便不知从什么方向射出,从他们防守的各个死角刺入,解决了大半来试探的人。 “果然!”王文达狠狠拍在膝侧的的剑柄上,他就知道那兰陵王绝没有那么简单。 他能从大别的围剿突围而出,已能证实他过人的胆量和计谋。更何况,当他再去派人搜山的时候,在大别发现的一具具本国将士的尸体,他们脸上骇人的表情。他们都是被一剑毙命的,兰陵王高孝瓘明明已经身受重伤,所以,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传我令,布落雷阵攻城。中军防守,左右军交替进攻!” “得令!” 一声声雄浑的声音在战场上传开,黑色如同潮水一样的敌军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烈火向豫州城蔓延,冲撞在古老的城池上,悲鸣一般的沉重顺着天色将豫州城头那一方小小的血色军旗衬得苍凉。 吹起的长角和声声战鼓,在这一方天空,经久不息。 豫州城上一抹银白色出现,身后跟着数百数千的战士,傲立于城头。 “王文达将军,久仰大名!” 那着银白色铠甲之人负手而立,朗朗声音直直穿越所有的喧嚣,回荡在这辽阔大地。 那挺拔着,恍若要支撑起整片天空的背影,仰望而去,竟是如此的高大和威严。 “你是何人?”王文达死死瞪着城墙上那人,似乎要将他脸上的青铜面具挖出洞来。 “兰陵王,高孝瓘。”高肃轻轻笑道。 阿泠给他做的这一张假面,是为了将他的所有恐惧和胆怯全部锁在面具里。 阿泠还说,面具上凶神恶煞的表情,也迟早会变成他以后战场上的模样。 不如就将他内心的善良和柔软就此隐藏在敌人面前,留一副无畏和傲气的外表足以震慑来犯之敌。 “你是兰陵王?怎么,小子不敢以真人示面吗?”那王文达瞳孔一缩,良久才僵硬地吐出几句话。 “晚辈的确是怕以真人示面才配饰假面。” 本以为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会为驳此言,摘下脸上骇人的假面,没想到他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顿时周军里嘻嘻哈哈的嘲笑声零零星星地响起来,无非是嘲笑他一国郡王胆小云云。 “王将军,你看看现在天色已是大沉,不时便会降下大雪,你们还是撤兵回去吧!以免冻伤了两国的将士们,你可考虑考虑吧!” “将军?”高肃身后的谋士一惊,难道将军的意图只是让他们退兵吗? “嘘!”顿时身边那老三河间王就紧紧拉住那谋士,低声道,“亏你还是谋士,如果只是要他们退兵,四弟准备那么些后备和埋伏是做什么的?!” “小子,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埋伏?老夫还是劝你赶紧弃城投降吧!”那王文达甩了甩手,“中军为左,后军登前,攻下豫州!” 那高肃轻轻勾了勾嘴角,他抬了抬手,身后士兵一个个端起不知道是在哪摆好的水盆,对着城楼,从上而下,如此一盆盆地倒了下去。 在寒风凛冽之后,那被水沾湿的城楼已是大半冻成了冰。不但熄灭了火焰,连周兵攻城用的云梯都滑落一侧,砸伤了不少周兵,还有那慢慢散发的寒意,让不少周兵望而却步。 一丝微凉从高肃的手指上传来,他低头望去,慢慢地微笑。 身后老三c谋士和众多将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喃出声,带着染上眉梢的欣喜:“下雪了!” 一场鹅毛大雪,伴着昏黄若木皮的天色,在北齐仰首而盼下姗姗而来。 这边高肃一手攥紧胸口处的紫色水晶,一手抬起去触碰那莹白的雪,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面具下灿然一笑。 ------题外话------ 新书发布,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捷战】 高台望去,白茫茫的雪模糊了远山重叠的层峦,落在这修罗的战场。纷飞的剑翎c四溅的血色c玄色与银色的战甲卷起千骑扬眉的杀气。寒冷的死神穿行于这些徒有热血c却无现实温暖的人之间,绝望和恐惧似镰刀,收割着一个个蝼蚁般被支配了全部的生命。 沈妃泠从没这样真实的见证杀戮,从前她在书本资料上了解和想象的c在影视剧和评书看到的听到的,都没有眼前这般惊心动魄,这般催人泪下。 那些翻手为云c覆手为雨的过往青史,是多少骇骇白骨和血染的战衣堆积支撑而成的,是多少不归的孤魂和失散的感情以血书写的。 这些,却都只为了成就一个人,一段传言和一场盛大。 “阿肃。” “嗯?”高肃显然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出声。 “这样生灵涂炭的人世,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吗?”妃泠的灵魂依附于高肃身上的紫晶石,此时此刻,只有高肃一人才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我想结束这乱世,换一世天下太平。” —— “大帅!将士们的伤亡太大了,再这样下去就得不偿失了!”墨甲的亲卫从瞭望塔上飞快爬下,冲到队伍中心的主帅王文达骑旁,沉重道。 “该死!”那王文达死死地攥紧掌心的伤口,让那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方才自己的大意和自负。对面城楼上的银甲着身的少年,正望向他这边,深邃眼眸中的深意,不正是在嘲笑自己的失败吗? “传令下去,后退十里,背风地驻扎。” “是!” 转头这边高肃看着周军迅速收拢队形,以战斗的形态回收撤退,也是凝重了表情:“果然是三朝老将,就算是撤退仍然保留着战斗防御的阵型,果然不可小觑。”他深呼吸一口气,让冰寒的空气清醒他的头脑,“令寒可有消息了?” “令寒副将已传话回来,已经准备好了。” “我说怎么从你回来后,就没看见梁令寒的影子,原来是被你安排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啊!”老远传来老三河间高孝琬的声音,再转头望去,果然一副轻松得意的模样。 “三哥,这还没打赢胜仗,你就褪了铠甲,万一周军卷土重来怎么办?”高肃皱眉道。 “四弟,你看看外面的雪,都足有二指深了。那老狐狸肯定是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了,更何况,我也知道你在他们那棉衣上动了手脚,梁家小哥去了肯定是办那事了吧!”高孝琬伸过手,一手勾住高肃的脖子,一手指向谯楼的窗外。 “我交给令寒的事,早在这场战争之前就结束了。他现在在大别设置暗渠,另有作用。”高肃一手挡开他,一手轻轻抚上胸口那微微温热之处,垂了垂眸子,“你这样有闲情雅致,当时就应该留在邺城跟二哥在一起。” “你最近总是抚胸口,是怎么了吗?可有传随军太医?”那高孝琬微微眯了眯眼,邪邪一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进了高肃那层软软的银甲之内,揪住那紫晶石项链后就往外拽,“让三哥看看,可是什么玩意硌到你了?” “三哥!”可高肃早就反应过来了,死死抓住高孝琬作恶的手腕,目光中杀气和寒意已是弥漫开来。 高孝琬被他微微泛红的眸子吓了一跳,平日的四弟总是谦谦君子c温润如玉的样子,本来皇叔派他来大别郢州的时候,他就很难想象高孝瓘抗敌杀敌的样子。但是现在看来,那目光不禁骇人,还让他如此的畏惧那老三悻悻地收手,蔫着声音:“好吧,三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 “开玩笑最好,三哥,飞鹰骑上下你可已经安顿好了?”高肃突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他瞬间恢复了往先的微笑,但还是不免侧过头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襟和软甲,避开了老三那火热的目光。 “哦,还没那三哥先去看看了。” “嗯。” 两兄弟就这样各怀鬼胎的沉默着。 一个离开的时候还死死盯着高肃的胸口突出的那一块,他分明摸到是一块硬硬的c有棱有角的c还是温热的石头,这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一个端坐在地图前久久不能平静地发呆,为什么他这么害怕别人会知道阿泠的存在,是怕别人会说他是被鬼怪缠身,是一个不祥之人。被永远逐出京城,再回到从前,度过以前那样无人问津c平凡c甚至卑微的生活吗? 还是,他害怕别人知道阿泠的存在c知道她举世无双的谋略智慧,再从他身边把她夺走吗? 虽然已经经历了背叛和生死。 他不知道他究竟还有什么可怕的c究竟他还在怕什么。 久久失神地伫立,忘了去看谯楼外风卷冰雪的壮丽。 “发什么呆,在不快一点行动就错过战机了!”沈妃泠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当即微微一僵,良久后才闷声提醒道。 “哦!”恍若被看破心思,高肃的脸微微一红。这么一道霞色,就点染着似初开桃花般明朗温婉,嘴角扬着的温雅的笑意,而波澜不惊的眸子此刻就像深渊古潭般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深邃而难以一探究竟。 “这种方法其实也是在铤而走险,运用得不当非但不能制敌,反而可能也会是我方伤亡惨重。” “那胜率有多大?” “五成。” 梁令寒接到高肃密令,率轻骑军三千连夜赶到大别,布下埋伏和引线。一是为了可以前后夹击,杀敌军个措手不及。但很显然,王文达那老狐狸已经是有所察觉,方法行之却不太可能奏效。 所以,这第二手便是妃泠所布下的引线,主力抗敌或是依靠天时,待到雪停。他们所布置于山谷之中的离火石便会被人为点燃,以火石为基,通过爆炸使冰雪从山峰和山坡落下,形成小型的雪崩。而这些雪在形成雪崩的同时,一些部分会被高温融化成水,更具有流动性和密封性,杀伤性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但是,这样也可能会误伤大批我们自己的将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不算胜仗。 而那些棉衣,是高肃从大别回到军营的路上特地吩咐的。当地的百姓已经被连夜转移,至于那些关于朝廷的深仇大恨,高肃只是用一句话便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辛苦劳作一年的收成捐献给高肃。他又从军队里挑选出几十名农民出身的将士,佯装成当地的百姓,在那些棉花上动了手脚,随后成功地让那些棉花制成的棉衣穿在了敌军身上。 虽然战场上就是你生我死的较量,对敌人仁慈就是脱下自己的铠甲,但是但是,他们说好了,绝不轻易的动用这最后一张底牌。 毕竟,把人活活烧死,实在是残忍至极,有违人道。 “派使者去传话,要么,降于我,我不伤他一兵一卒;要么,人间地狱,休怪我辈心狠手辣。”高肃闭了闭眼,唤来一名亲卫,冷声道。 “是!” —— 当话传到了王文达面前,一时激得那老将顿时暴跳如雷,指着齐国使者的鼻子大骂道:“尔等小辈,本以为是一个有识之士c有志之将,竟然这等轻视我!不将我放入眼中,那也休怪我狠辣了!” “大帅三思!”身边副将狠狠瞪了那齐国使者一眼,颇有威胁之意。后上前安抚那王文达,“大帅小心有诈,许是高孝瓘那小子的激将法,再上了钩,那便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不妄动?那是降吗?啊!”那老狐狸将一本兵书狠狠一挥,砸在那不卑不亢的齐国使者身上,“哼!” “大帅,我们一定还有方法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保存将士们的体力,如今这般寒冷,棉衣是抵挡不了这严寒的,现在我军里还没有足够的热源可以供将士们取暖。”一个将军服饰的人抬头看了那齐国使者一眼,挥挥手便让人带他下去了。至于是送他回去了,还是扣押在军中,全随大帅的心情了。 帐内突然就没了声音,只有帐外凌冽寒风吹挂空气的飒飒声,显得格外岑人。王文达双手背后,摆弄着掌心的转珠,在帐内踱来踱去。其他人也是一个个愁眉不展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 “报!大帅,不好了!”一个浑身是雪的周兵,跌跌撞撞地闯入帐来,打破了快要冻结的气氛。 “大惊小怪!怎么了?”那王文达正火在心头,一声怒喝就把那小兵吓得跪倒在地。 “大帅!我们隐藏在南郊的粮草被烧了!而且火势还在蔓延,我们没有足够的水,全是雪和冰!”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抬头去看大帅和帐内各将军的脸色。 下一秒,王文达横起一脚揣在那跪在地上的小兵胸口,口中近乎疯狂地大骂:“一群废物!你们是要害死我!” 那小兵重重摔在帐内梁柱上,口吐鲜血不知死活了。 年过半百的三朝老将王文达,冲进漫天的雪色里,将战鼓擂响。 “全军听令!强攻豫州!” ------题外话------ 新书发布,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把最好的尽力展示给大家。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惊鸿】 一切都如了沈妃泠和高肃的意,周军完完全全地陷入了他们之前所布好的天罗地网里。 梁令寒从敌军背后近乎完美的包抄和层围,将敌军的撤退的路线堵得密不透风。 令高肃惊喜的是,他在将暗渠设置好之后,竟然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在那暗渠的两侧,将泥土开垦似的翻动搅松。这样一来,那些侥幸从背后突破的周兵,在踏上山间泥土的一瞬间,两脚便会深陷其中,顺着汇聚成河的冰水一同被卷下,然后被俘虏。 但是正面攻城的周军就完全没有那么‘幸运’了,不但要正面承受齐军,那被打压了这么长时间的怒火全然爆发的冲击,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随时从内部爆发出来的骚乱。 王文达死死盯着高高站在城楼上的c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少年,那骇人的面具上下,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仿佛能看到他傲人的神色,正轻蔑地c无情地嘲笑他的自大和自负。 他曾被无数人憎恨过,因为他仕于三朝,人们都骂他是不忠c是罪恶。他被无数人嘲讽过,同僚们表面上对他嘘寒问暖,背地里骂他恃才放旷c骂他两面三刀,是个小人。 这些和那些回忆,同时在他所注视的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着袭来,一时如同滔天巨浪激得他一口腥甜便蔓上来,再双眼一黑,绛红色的血液落在地上被践踏得发黑的雪上。 “小子!你敢不敢下来,跟老子单独切磋一场!” 城楼上银甲的将军微微一抖,欲言又止。 “阿泠?”高肃皱了皱眉,双手探上胸口,低低喃喃道。 他不敢答应,是因为这是他的首战,他根本就没有上战场厮杀过的经历。虽然少时吃过不少苦头,但是这跟眼前这人间地狱又如何能相比? 但是他又想答应,仅靠这种战略式的指挥完全不能真正立足于军队。没几道伤疤,不挨过几次箭头,怎么能堂堂正正地证明自己乃是一代精忠为国的良将? 可是 “唉。”脑海传来一声深深的长叹,涩涩的女声带着深不可及的担忧,“我是不同意你去的,但你若是执意要去,我会尽力保你周全。” “可是”高肃又犹豫了一下。 “算了。”她长吁一口气,“你早晚是要上战场杀敌的,这个是躲不过的。”更何况,若没了我在你身边,你又能怎么办呢? “好。”听她应下来,高肃几乎也是同一时间攥紧了拳头,对这次交锋,紧张而兴奋。 “还有,回去后我会给你安排严格周密的训练。” 高肃不解。 “我终究是要走的。” 不能陪着你c护着你一生一世。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在我能守着你的这三年将你守好,让你变得强大。 强大到,你足以成为历史上的真实的兰陵王。 强大到,可以扭转我所读到的历史。 强大到,不再需要我。 —— 兰陵王与龙骧将军的交战几乎是在一眨眼之间结束的,那精湛的枪法和恐怖的精准性,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让王文达深有体会到,兰陵王高孝瓘深藏不露的假面下,一颗深藏不露的心。 高肃在平时虽然自己多有勤加练习,但是相比那些出身高贵的皇族子弟和自有氏族传承的将门子弟,显然是没有极好的基础,因此招数多有拙劣的破绽。但是,有阿泠做他的第二双眼睛,高肃大可以在奋力进攻的同时,计算出下一步从那个人的破绽处进攻,从而能用尽全力,进行完美的进攻。 在用长戟把王文达一个钩挑翻下马后,高肃一个旋风转身将那人的佩剑踢飞老远,把闪着寒光的佩剑噌的一声拔出来。 置在王文达的颈侧,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头盔都被撞歪的c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的人,他轻轻开口:“委屈大将军了。” 他,不负众望地,生擒了王文达。 —— 在主帅被俘虏之后,周军已是军心大乱,可偏偏副帅又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挂名将军。 那人大手一挥,下了一个继续冲锋c解救主帅的命令。 周军上下硬着头皮硬冲,高肃却疲于应战,直接下了一个放箭的命令。密密麻麻的箭,箭锋闪着燃起的火光,直直射向扑来的周军。大火,自每一个中箭而苟延残喘的人身上熊熊燃起,登时逼得周军前锋线回撤。 前后避挡不及,撞击倒地后又被其他战士慌乱踩踏,又是一片哀嚎和绝望。 到后来,周军上下都不再听取那所谓副帅的命令了,一同转身撤退,早就散了队形,被杀出来和突袭的齐军杀得措手不及。全军气势低迷,毫无战意,只顾仓惶而逃。 等到第二天天边开始渐渐发白,这次战斗才彻底结束。齐军极小的伤亡,还有对比城外沙场上周军俘虏的惨状,都让齐军将士兴致高昂。 他们以超出往常的速度,迅速清理了战场,安顿了伤员,就开始筹备傍晚的庆功宴了。 雪已经停了,冬日的太阳给人温暖的气息。纵然天气寒冷,齐军却完全没有受到这寒冷的影响,军营里还是不是传出将士们爽朗的大笑和气势磅礴的歌声。 “阿泠,据探子回报,周军余党已经退出了大别,连郢州都弃了!”高肃坐在主帐的正座上,兴致勃勃地对身边的人说着。 沈妃泠终于出来透了透气,她坐在主座扶手上,一袭白衣,抱胸一坐。她靠在柔软的毛垫子上,享受地眯了眯眼,这些日子用脑过度,对她来说这种真正应用于实践的c还要时刻紧绷神经不能出半点差错的战略部署,实在是消耗太大。 阿泠慵懒地嗯了一声。 “你累了吧,坐这里!”高肃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大孩子,他语气中的兴奋是无法掩盖的,带着特有的感染力。他挪了挪身体,让出了大半的座位给沈妃泠。 闻言,阿泠侧头看了一眼,轻轻一动便坐在高肃的身边,再轻轻闭上眼睛,脸上挂着惬意安稳的笑意,“好。” “因为明日便要回朝,把王文达和那些俘虏带回邺城。所以今日午时将士们要办庆功宴,阿泠你觉得?” “你需要这样一场宴席,趁热打铁以提高在军中的威望。”沈妃泠闭着眼睛说道。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阿泠,你”高肃还想问什么,只觉得肩上一沉,侧眸一瞥便是身体微微一震。 阿泠已是安枕在自己肩上熟睡了,她眉宇间那不易察觉的疲倦,在一点点地消失。清晨的晨曦已是大半洒在主帐之上,投射进来的柔和的光,微微映衬着肩上的她的面容。 此刻的她是超出了倾国倾城的界限,而是那种令人臣服的c动魄惊心的美丽。 “你可愿陪我颠沛流离?” 高肃心顷刻柔软的一塌糊涂,他把她轻轻揽在胸前,一如初遇时,她在他眉心上落下的微凉的一吻。 就是这样一场战争,使兰陵王在玄衣骑上下树立了不可磨灭的威望和绝对的领导地位;也使兰陵王的假面同他的名字一样,传扬了整个北齐,也震撼了整个北周朝野。 —— 邺城 齐军回到京城是已是四月初。 令高肃没想到的是,高演竟然亲自来迎他回朝。 经过这样一次战争的磨砺,已经让他能够非常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面不改色地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在所有将士的前面,镇定地目视着前方。 “皇上万岁。”他向后撩了撩自己白色披风,单膝跪下,向前一拜,再双膝落下,重重地一磕头。 旋即又从怀里取出那龙形的兵符,高高举起,置于头顶的高度,“臣御敌归来,归还兵符。” “呵呵呵。”沉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却是一双手将他缓缓扶起,推开了那送上兵符的手,“德公公,宣旨。” “老奴遵旨。”那德公公与高肃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皇诏敕曰:兰陵郡王高孝瓘,退敌有功,闻其贤德有为,封邑通前一千五百户,转三品中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待其六月及冠,受封徐州兰陵郡封地,行及冠礼。钦此。” 随后,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笑眯眯地递给同样吃惊不已的高肃:“王爷,接旨吧!” “孝瓘,这玄衣骑朕就先由你掌管了,可不要辜负朕的厚望啊!” 高肃身子猛然一震,他缓缓伏跪在地上,应道:“谢陛下厚爱!但是这一役,与我数万将士是分不开的,臣希望皇上也能嘉赏此役的有功之臣。” 高肃感觉得到,高演的身子也是一僵。皇帝显然是没能猜到,明明是对他的封赏,而他此刻还要为手下的将士们求功。 登时,浩浩荡荡的身后几万人炽热的目光汇聚在队伍前方,那个俯首的傲骨少年。 “好。”高演愣了愣,良久后,唇边描出一抹笑意:“我们小四长大了。” 高肃再次直立起身时,已是眼圈微红,他死死抓住胸口的晶石项链。 是啊,一个被打压进泥泞十几年的少年,在忍耐和成长中,一步步地将所有的c理应该是他能得到的,紧紧抓在手中,再也不放开。 他无时无刻不再渴望这一刻,即使他总是装作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人上之人,不需看他人的眼色行事,不需屈居于他人之下,不需舍弃尊严只为求那一官半职。 那些晦暗的过去,终究会被纯白的雪掩盖,被耀眼的光照亮。 他,多幸运遇到了她。 ------题外话------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华宴】 北齐?皇建二年 邺城 朝阳殿 高肃在邺城刚站稳没几天,一个爆炸般的消息又让北齐的朝堂震动不安。 高高的龙椅上,高演眉头皱着,攥着手里的折子沉声问道:“诸位爱卿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臣认为,这宇文邕不过是一个傀儡,大权则掌握在那大冢宰宇文护的手里。此次他派杨坚前来,极有可能是宇文护派来打探我国情况的障眼法。” “这杨坚与兰陵王c河间王乃是同般年纪,但也是重臣杨忠之子,宇文护此时不把杨坚死死攥在手里,反而让他前来我国,目的绝不只是带来新王登基礼这么简单!”老臣段韶从侧列移步上前。 高演又是暗暗皱了皱眉,转头看见一旁默不作声的高肃,看到他眼中的一丝丝惊异:“孝瓘,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高肃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扬了扬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臣此次俘获了北周的三朝忠臣王文达,由此臣猜测杨坚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把王文达换回去,二是想探一探我国的情况。所以,他未必是宇文护派来的。宇文护虽然表面上一直在信任重用杨家,但何尝又不是忌惮杨家,想要除掉杨家呢?宇文邕长我三岁,心智理智早已被皇权争夺中磨练的犹如一块滑玉,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如何一步步被那宇文护毒死的呢?所以,这杨坚也极有可能是宇文邕的心腹,更何况他娶的那个女人,独孤伽罗,绝不简单!” “兰陵王说的很在理啊!” “是啊是啊。” “那此次迎接北周使臣杨坚的事,朕就交由孝瓘你来办可好?” 高肃显然是一瞬间犹豫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呈口舌之快的时候,他轻轻跪下,声音朗朗道:“臣,遵旨。” 那高演也是一愣,却见少年眉目间无一丝退却,当即喜从心来朗声笑道:“哈哈,好!若此次之事圆满,朕就授你为使持节都督并并州诸军事c并州刺史!孝瓘,朕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哈哈哈!” “哎呀,恭喜兰陵王了!” “真是有志不在年少啊!” 身边的恭维声久久不绝,而此刻的高肃却完全没有应下的时候放松。 他眼神愣愣地,僵硬地回了一句:“定不负皇上厚望!” 却完全没有看到,身边河间王三哥看向他微寒的眼神。 退朝后,高肃若有所思地在大殿前的石阶迈步而下。 肩膀被轻轻一拍,他转头望去,当即微微一笑:“郑伯。” “微臣见过王爷了!”身前站着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四c五的中年人,眉目慈祥而温雅,正朝着高肃微微一礼,颇为正式。 “晚辈不敢。”高肃微微一惊,以晚辈身份也做了一个小礼回敬了那郑伯,“此次凯旋归来,还要多谢郑伯呢!” “说笑了,不过是臣之本分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四爷此次的策略和兵布,实在是大开我等的眼界。” “实不相瞒,幸得一位高师指点一二,有所积累加以应用得当罢了。” “高师?” “是,不在京城的时候遇到的一位云游四海的大师,说来也巧。” “哦,那,敢问高师之名?” 高肃面有犹豫,才缓缓吐出几字:“只知大师姓沈。” “沈?算了,一般高师都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那人低低思考了一下,突然面露尴尬的神色,低声道,“对了,四爷有时间可要常来郑府坐一坐,老夫那不成器的小女儿,自从你回城时见了你一面,就吵着还要见你。这不是吵得老夫心软,才叫住四爷问一问。” “郑伯的幺女?可是昭鸾那丫头?确实已经十年未见了,有时间我会去的。”高肃抬了抬头看了看日头,轻轻笑开,“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筹备周国来使的准备了。” “好,多谢四爷了!” —— 兰陵王府 高肃回到自己的府邸,进入书房,便吩咐了门口候着的侍卫禁止任何人靠近,也屏退了一直贴身的两个丫鬟雪锦和墨绣。 “阿泠,杨坚的事怎么办?” “那个郑伯?”纯白的影子渐渐浮现,幻化出一张素净的脸。妃泠一双秋水明眸此刻却闪烁着犹疑的光。 “不必担心,郑伯是我信任的人,更何况我也没把你直接告诉他。怎么了?”高肃翻了翻案上的书卷,头也不抬地回答。 郑昭鸾。 史载无名的郑妃。 他的正妃。 是巧合吗。 “阿泠?”许久未听到回答声,高肃才抬头,目光寻觅那一抹纯白而去。 “没事。”沈妃泠在房间踱着步子,留下细微淡淡的香气,“杨坚是北周重臣杨忠之子,十七岁的时候娶了鲜卑族的北周卫国公独孤信之女独孤伽罗。因为家族战功赫赫,不得不遭受来自皇权和宦权的种种打压,此二人乃是人中龙凤,未来必定是名留史册之人。所以,杨坚远比你们任何人想象的,更要难对付。” “那他和宇文邕c宇文护的关系呢?” “他们年龄相仿,宇文邕少时必定少不了宇文毓的教导,对于能从小抓在手里且不背叛的,他一定能做到。宇文护,注定是北周的一条毒蛇,不除,对齐周都是隐患。”她转过身来,看着眼前高肃那双清澈的眼眸。 那双眼睛似琥珀般透彻,时不时闪动着流光。 妃泠盯着那双眸子,慢慢绽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那”高肃一时间被阿泠的笑容晃到,连忙移开视线,慌乱地攥着手下的衣角。 少年微微红了脸颊,才镇定地转头看向眼前的人。 沈妃泠巴掌大的脸若初放的海棠,虽不似牡丹国色天香c倾国倾城,但也却别是一般的风华。灵动的双眼若深沉的古潭,又如浩瀚的星空,不可捉摸到她在想什么。秀眉时蹙时舒,樱唇时扬时抿,良久,她缓缓道:“如果可以,我想亲自会会他们。” 七日后,杨坚一行人抵达了邺城。 —— 广信宫 沈妃泠没想到,杨坚,传说中的隋文帝,会是眼前一个看上去再平凡不过的少年。 胸前的水晶灼得有些发烫。 “他竟然就是杨坚。” 高肃心里一惊,自顾自地端起茶杯,抿了抿,挡住眼底的阴霾:“怎么了?” “同我想象的,大有出入。” 缺了皇者的傲人气势和睥睨天下的威严,只是仅仅与那武将都有的煞气和英挺沾了点边。 闻言,高肃也细细打量了一下杨坚,也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如果真如阿泠你所说,杨坚很难看透的话。现在,要么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一副的样子,要么,就是他装得太好,那可真就太难看透了。” 这边,杨坚已经结束了与高演的对话,转向高肃,缓缓开口:“见过兰陵王。此次,兰陵王的威名可真是远扬我大周,如今一面果真是令我等仰慕啊。” 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话里的刺刺得他很不舒服。 高肃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起身,从身后侍女的手中取过面具,缓缓摆了摆,笑道:“杨节使,你说的可是这‘罗刹面’的威名?” 杨坚瞳孔一缩,手便用力握紧了。 高座上的皇帝来了兴致,问道:“罗刹面?此名何解?” 高肃正了正衣襟,回道:“佩罗刹,化修罗;无六情,断七念。” “好一个无六情,断七念!兰陵王,佩服!”那杨坚冷冷地一笑,伸手做一敬礼。 “杨节使,这就是贵国的诚意?来换走王将军的诚意?” 其他周使见他如此直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四弟,杨节使不远千里而来,总要给节使时间来休整。”那老三高孝琬见气氛闹得如此之僵,连忙开口缓和道。 “孝瓘你这般耿直,可不见得多有益处。你下次可要注意!”高演笑意盈盈地‘呵斥’了高肃一嘴,也举起酒杯,朗声道,“来,上酒食歌舞,杨将军,我们两国的交好,还需慢慢来。” “多谢齐皇!”杨坚微微敛了敛眸子,又不着痕迹地挂了高肃一眼,接过酒杯。 高肃握了握拳,才道:“是。” “阿肃,镇静!”沈妃泠猛然出声,“宠辱不惊,收敛心性!” “明明是他们来求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嘲讽?”高肃伸向酒杯,想了想后,还是端起了茶杯,氲了氲茶香。 “以退为进,过满则亏。阿肃,我们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赔款和钱财,我们要的是时间。” “好,我知道了” 歌舞才半,高肃的眼神至终都不在场上美艳动人的舞姬身上,他只是皱着眉,时不时望向对面的杨坚。 直至他看杨坚的第一百零八次,杨坚被盯得头皮发麻。对面那道目光阴冷冷地可怕,还带着能砍人的冲动,纵使他再镇定自若也吃不消这等探查。 杨坚轻轻起身,轻轻作揖:“齐皇,我等使节长途跋涉c舟车劳顿,怕是再难胜齐皇美意,在于宴上开怀畅饮。可否容我等先退下,待明日周整完毕,再来拜见齐皇?” “好,既然周使节即以疲乏,就散宴待明日再聚吧!兰陵王已为你们准备好了下榻的府邸。”高演收了收衣袖,正襟危坐道。“孝瓘,就由你引导周使节吧!” “是。” 高肃阴恻恻地回头,和杨坚视线相交后,诡异地扬了扬嘴角。 杨坚顿时微微一颤,心里警铃大震。 ------题外话------ 请假:九月上旬我就要军训啦,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请假,请大家谅解!我会尽快补上的! 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请评论出来,我会参考和对文章做以调整。 如果还有批评,也请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提升自己。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独孤】 邺城 广信宫 一众大臣簇拥着高肃和杨坚从广信宫缓步步出,外面的天色已是渐渐阴沉。众人看着二人晦暗不明的表情,又想了想华宴上二人的暗流涌动,都是恭维几句后仓促离开。 “杨节使,请。”高肃嘴角染上淡淡温雅的笑意,轻轻地侧首,指了指宫道上早已候好的两辆马车。 杨坚微微眯了眯眼。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刚才在宴上还是与他针锋相对的样子,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既然兰陵王要演戏,那他也不能拂了别人的一番好意,生生破坏这一场交锋吧! “多谢兰陵王。” 扬了扬背后的披风,杨坚看向身后的侍从,微微颔了颔首后从容地登上了马车。 见到杨坚上了马车之后,高肃才蹙了蹙眉。 “独孤,没来吗?” “照理来说,她不应该没来。他夫妻二人恩爱不疑,独孤伽罗更作为杨坚的坚实支撑,更不可能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一次使臣远派。” “那,要不要我?”阿肃微微沉吟一声。 “不要轻举妄动,刚刚他身后的侍从颔首,必定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指示。” 这就意味着,要不是对已有计划的确认,要么就是开始执行一个计划。 “那如何断定他是否带了独孤?” “我们要想办法把她逼出来。”正好,我也好会一会这个历史上名动天下的女人。 独孤文献皇后。 —— 兰陵王府 “杨使节,本王就把你和你的几位贴身手下安排在了王府。本王封王不久便领兵出征,府上兴许会不甚精致,还望你海涵。”不得不说,有些时候高肃内心的小邪恶让阿泠都有些措手不及。 刚从马车上信步走下的杨坚险些一个趔趄摔下来,他看向高肃那张欠揍的脸,吃惊于他还可以更无耻地,用一副严肃的表情,装出自己是真的没有骄傲的假象。 杨坚咬紧牙关,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哪里,兰陵王真是客气了。” “里面请。” 两人在正堂落座,便有雪锦c墨绣奉上上好的清茶。 茶杯旁公道杯氲起淡淡的茶香,纯白如雪的瓷杯承着茶色,直浮在流动的金色中。 “好茶。”杨坚微微抿了一口,眼眸闪过惊喜的神色,赞叹道。 “品茶悟道观落日,人生最寻常应是。”高肃微抬茶碟c稍开茶盖,同样是淡淡抿了润唇,“说起悟道参佛,贵夫人应是通理之人。本王同是有位入幕贵客,很想见一见贵夫人的。” 杨坚端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紧,眼眸里闪过寒意:“怕是王爷认错人了吧,我夫人从不参悟佛道之说。” 不参悟?怎么可能! “贵夫人,难道不是独孤伽罗吗?” “王爷还真是认错了人,我夫人独孤氏,名闻颜。”杨坚重重放下杯子,声音低下来,“好了,王爷也不必再问我夫人如何了。她她自小不便言辞,嫁于我后,根本就未踏出过杨府一步,更别说名扬齐国了。” 沈妃泠几乎是要立刻从紫晶石里跳出来,当面与眼前这个未来的隋文帝对峙。这些和她所熟知的历史的出入,隋文帝杨坚的平凡样貌和不输谋士的心机,独孤皇后伽罗的不便言辞和未参佛道,是史书记载之误,还是有什么在刻意更改这些过去。 她已经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存在对这段历史的影响,降到最小。 这样也无法避免吗? “独孤闻颜吗?” 高肃再抬头看向杨坚,看到他紧缩的眼眉顿时便明白,他很有可能在怀疑什么。 他会在想,他那哑妻是否是用独孤伽罗这个假名,来串通了他国的奸细,用那无辜的行动来骗取他的信任。 “那大概,真的是本王那贵客认错人了,杨使节不要因为本王的这些话,影响了你夫妻二人的感情。” 那,他却并不介意,将二人的矛盾扩大。 “阿肃,你这是干什么?”沈妃泠想拦都拦不住。 “他们二人一旦分裂,杨家c独孤家这两大周国支柱都会塌掉。那么周国内乱,会对我国非常有利。阿泠,我说的不对吗?” “嗯。”沈妃泠突然语塞,因为她也不能找到可以让阿肃完全信服的理由,让他与杨坚交好,“对。” 高肃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促狭,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既然是认错人了,那我倒没什么了。” “夜色迟了,请杨使节随奴婢去西殿歇息吧。”墨绣见主子已是没了想问的,轻福了福身,向杨坚请到。 “好。”杨坚站起身,理了理衣角。 雪锦早已推开了堂门候着,墨绣便带着杨坚出了门去。 当正堂恢复到了完全的寂静,高肃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松了握紧的拳头。 —— 而这边杨坚还未等到达西殿,便开始仔细思虑他似乎不曾察觉的异状。 独孤 在他的记忆中,闻颜总是一副娇柔温婉的样子,虽然自小便哑了嗓子,但凭他与她做了三年的夫妻,便熟知她的性格。 她虽然哑了嗓子,但绝不是那种任人蹂躏c宰割的风尘女子。 有时性子烈,但他好在也看在独孤信的面子上,多少让她一些。 她不可能会做出什么不忠不诚的事情。 但是兰陵王的话,实在太令人怀疑了。独孤一氏信佛礼道,偏闻颜不喜玄说,这本就是他所疑惑之处。 “杨使节?”墨绣唤了杨坚好几声,才发现他脸上已满满都是凝重僵硬之色,只好简单提醒了几句不做太长时间停留,杨坚微微抿了抿唇,才发现自己心已是燥得无法平静。透过微弱的灯光,恍惚之间却又想起兰陵王深邃的双眼,那双仿佛能把人所有的秘密都看清的双眸,清澈而明亮,闪烁着不属于这尔虞我诈乱世的流光。 他轻轻抬起右手,支撑在眉下,深深蹙眉。 良久,猛地转身,伏案提笔,墨迹挥洒于粗糙的宣纸上,落下的却是令人寒心透骨的话语。 “速查独孤闻颜,若有异动c即刻提狱。” 杨坚手指微微颤抖,将那命令细细藏于信笺中。推开朱红的窗子,沉声道:“派给南珩去做。” 一道黑色的身影接过那秘笺,应了一声,便转身迅速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 “阿泠,怎么了?”高肃一进入书房便看见沈妃泠站在窗前,抱胸站着。 “他果然怀疑了独孤,这不就派人去调查了吗?” “那你说的这个独孤伽罗,究竟是不是独孤闻颜?” “一定是” “王爷!不好了,济南王啊!” 沈妃泠的话音突然落下,高肃腰间的短刃被一瞬间抽走,下一秒便停在了闯进来人的脖子上。 “雪锦?”沈妃泠愣了一愣,手下的力道便松了松,将短刀收了回去。 “啊!有刺唔!”雪锦那小丫头也顾不得别的,当即就要大喊出声,被妃泠一把捂住嘴。 “雪锦,她不是刺客,你不要声张。”高肃紧张地看了一眼妃泠,又道,“阿泠,你” 沈妃泠松开了手,吓得雪锦那小丫头跑到高肃的背后,死死拽着高肃的衣角哆哆嗦嗦。 “济南王怎么了,说。”济南王高殷,早已被难道! “济南王带人潜入宫中行刺皇上,已经被就地格杀。”雪锦一口气像倒豆子一样说完,便见眼前那眉眼微凉的姑娘蹙起眉头,双眸乍寒。 “那皇上呢?”身前王爷僵硬的声音传来。 雪锦刚要开口,便见墨绣也从外面闯进来:“王爷!皇上命你速速进宫!” “雪锦,立刻去看看北周杨坚,让他务必呆在西殿,府外危险不要外出。”妃泠看了一眼阿肃煞白的脸色,转身对一脸惊慌的雪锦吩咐道,“阿肃,你快吩咐些府兵,在府中监视着,然后立刻进宫。” “好。” —— 高肃三步并作两步迈进了御书房的时候,和疾步走出的培亲王高湛装了个满怀。 他收了收眼底的焦虑,微微作揖:“皇叔。” 高湛才从御书房出来,掩不去一身的血腥味,低低说了一声:“快进去吧。” “是。”高肃也不做太长时间停留,回了一句就大步走了进去。 几乎是一迈入内殿,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阿肃皱着眉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被围个水泄不通的御座。 御医汗津津地跪在高演脚边。 “微臣来迟,还望陛下责罚。” 高演微靠在龙椅上,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声音是无力得可怕的虚弱:“孝瓘,上前来。” “是。”阿肃微微上前,跪在高演身前一米的位置,垂着头敛着眸。 “你们都退下吧。” “诺。” 待所有人退到屏门外,高演才提了提气道:“这一次,济南王带了十五人杀进玉寒殿,刺伤了朕。孝瓘你怎么看?” 高肃心中警铃一响,却作低眉顺目:“谋逆行刺,罪不容诛。” “那,朕与培亲王联合,夺了他的皇位。你又怎么看?” “”此话一出,不仅高肃都惊住了,就连妃泠也没料到高演就这样问出来了。 若回答罪在殷弟,他必定会疑问自己当初的态度。 若回答错在皇帝,他不想要他的命了吗? “陛下和皇叔一直以来都衷心为国,尽心尽力辅佐殷弟,却不想遭此猜忌和排斥”高肃胸口一烫。 “阿肃!” “所以?”高演苍白的脸色微微一沉,似乎是直了直身,“孝瓘觉得,还是朕不择手段吗?” “孝瓘觉得,只是有些过激了。” 沈妃泠顿时手脚冰寒。 一时间空气冻结,高肃跪在地上垂着头,收敛了眼底潋滟的眸光。 而龙椅上高演的神色神秘莫测,让人想不透。 “阿肃,你这是冒着砍头的危险啊!你怎么能说这些话” 阿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龙椅上高演的低沉笑声惊住。 “呵呵呵,好好好。” ------题外话------ 啊啊啊啊啊,首先要跟大家说十万个抱歉啊阿阿阿阿阿阿。 因为上大学的地方离家里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十一回去的时候也没能拿电脑回去,然而我家的电脑在六年前就废掉了。 再加上军训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尽佐】 高肃一直跪在下方不说话,他知道他说的话很有可能给他背上一个大逆不道c结党营私的罪名,以下犯上按律,当斩。 “孝瓘,朕总是说你如此这般耿直,不见得多有益处。怎么还是不改呢?”高演仿佛气笑了一般,无奈地微微扬了扬手,“来,上来。” 高肃微微一怔,这才缓慢起身,发觉自己的腿竟然在不止地颤抖。他一步步上前,最后盘膝坐在龙椅前。 高演失了血色的脸渐渐染上一层笑意,迷蒙的双眼倒映着眼前少年温雅的眉眼,也就失了焦距:“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母母亲?” 妃泠同样也呆了一下。 “是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孝瓘,你怎么就这么不让朕放心呢?”高演捂住胸口,却是伸出手去摸了摸阿肃的头,“殷儿当初哪里是要夺权啊,他是在自掘坟墓,失了人心就不足以支撑我泱泱齐国了。” 高肃还沉浸在高演那一句他的母亲当中,没回过神却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大哥给过朕一道圣旨,要我必要时夺权登基。殷儿却烧了那道圣旨,逼我篡位啊。背上这样的骂名,怕是要被世世代代的人唾骂的。孝瓘,你也马上就要及冠了,有些话就算是为国为民,也决不可说。” “那皇叔以后,”高肃微微抬了抬头,潋滟一双清澈眸子,此刻却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掀起滔天的巨浪,“还是唤我高肃吧。” 高演显然是惊了一下,细细想过后,苦涩地一笑:“好,肃儿,一定要记住皇叔说的话。” “是,那臣先去处理周国来使的事情了。”再怎么说,今晚的事也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告退。” “去吧,去吧。”龙椅上那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虚弱地应了一声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金色的龙袍。 肃。 一生难诉。 —— 又有宫女奴才在宫闱之间奔走,太医院令们匆匆忙忙地提着药箱奔入御书房。 “阿肃,你这次未免太莽撞了!”高肃刚从御书房走出来,沈妃泠冷不丁的声音就在阿肃的脑海中炸响。 “你不要管那么多!”阿肃正被母亲的事堵在一处,又听到阿泠冷冷一句呵斥,顿时便血气上涌,顶了一句。 也是没收住,就这么大喊出来,吓得路过两个小宫女登时手一哆嗦c跪倒在地。 沈妃泠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卡在嗓子中的话,渐渐化做冰凉刺骨的气,蔓延了四肢百骸。 高肃也是被胸前一点凉意给刺激个清醒,挥挥手让跪倒在地c颤抖不已的小宫女起身离开。也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语气是有多么伤人,“阿泠,我” 也是下一个瞬间,一抹紫雾从四周汇聚,凝实成她的样子。素衣白裳不染凡尘,却是一双清冷的剪水眸子,微抿的唇角此刻略显苍白。 她就站在他的对面,凝神看向他。深暗的云色下,她晦暗不清的表情顿时让阿肃察觉到一丝丝冰寒。 妃泠微微启唇,刚要说什么,便神色一寒,冰冷地扫向身侧:“谁?出来!” 高肃也是霎那间冷了脸色,手下一翻,摸出一把匕首,向风吹草动的地方袭去。 不过还未等高肃的匕首弹出,便有一少年尴尬地扑出来,因是身体微胖,所以扑出来时不慎摔倒在地,月白色的衣角沾了大团的灰尘。 “五弟?”瞧见那人的脸,阿肃的手腕一顿,便把那匕首收回袖中鞘内。 “四哥,是我。”少年挣扎着起身,对阿肃笑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翼翼瞧了瞧背对着他们的阿泠,“这个女人是谁啊?” 阿肃微微转头,分明瞧见阿泠阴沉的侧脸,背上一凉。 “阿泠,这是我的五弟,安德王高延宗。” 沈妃泠转过头,看着高延宗的目光五味杂陈。 又抬头看看微微心慌的高肃一眼。 “哦。”沈妃泠眯了眯眼,声音却是冰冷刺骨,“民女沈妃泠,见过王爷。” 一举一动都在诉说着她的排斥和不满。 阿泠知道的,那高延宗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小受尽宫中府中的溺爱,得了一副娇纵的性子。 高延宗被她眼神里的杀气吓到了,显然是想不到一个民女竟有着等的气势。 “听四哥叫你阿泠,那本我也叫你阿泠好了。”他缩了缩,像是讨好一般。 “不行。”高肃立刻驳回。 “那我就叫你妃泠。”高延宗似乎一直很怕高肃,也是立刻就安分地换了一个称呼,倒是让阿泠很是惊异。 “多谢王爷抬爱了。” 高延宗讪讪地点了点头,刚要再去搭个话,便被阿泠一句‘告辞’硬生生打断。待他愣愣地目送沈妃泠出了一重宫门c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后,才转头问:“四哥,她究竟是谁啊?” “延宗,她未伤你,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所以你,万不得同别人说起她的一切。” 她是我我生生世世所不能背叛c遗忘之人。 “嗯。”高延宗若有所思,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插话。 只看着他四哥高肃望着那宫门,手扶在胸口处,喃喃道。 —— 高肃回到兰陵王府是已是三更,待他匆忙想起西殿还住着一位周国来使c想要奔去查探情况时,从正堂端走出二个人,雪锦和墨绣。她俩见到是王爷回来了,忙疾步走过来一礼:“王爷!” “西殿有什么异动吗?”他顿了顿,又响起胸口微凉的触感,“还有,阿泠回来了吗?” “得姑娘令,守在西殿。那周国杨节使似乎是听到了声响,被奴婢好生才劝在西殿,后来姑娘回来了,奴婢又照姑娘的意思回了那节使,节使才半信半疑继续歇息。”雪锦低着头,仿佛刚经历过大战一般。 “姑娘让你们怎么说的?” “姑娘说是”雪锦似乎说不下去了,又红着脸看了一眼墨绣。 “是什么?” “是王爷在和爱妾吵架!” 高肃自然明白俩小丫鬟口中的吵架是何意?当即面部神经失去了控制,开始一点点地抽搐了起来。 “那”他咽了咽口水,“杨节使有说什么吗?” “杨节使是有妇之夫,自然就明白王爷现在仍未娶妻的煎熬。”一道清冷冷的女声插进来,话里戏谑不止。 雪锦墨绣一个激灵,抬眼望去又是一礼:“姑娘。” 高肃不敢转过头去看她,只是低低唤一声:“阿泠。” “太晚了,早点睡吧。”阿泠漠了表情,声音再听不出一点起伏,“明日你还要想方设法圆你们的谎。” “阿”高肃猛地回过头去,才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骤然心上猛地一酸 阿泠。 雪锦墨绣是眼睁睁看着沈妃泠的背影一点点破碎,化成一团紫色的雾,被风生生吹散,当即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因为这团紫雾又漂浮回王爷的身边,几乎一瞬间,又凝实钻进王爷的胸口,消失不见。 “王王爷?” 高肃抿了抿唇,用手抚了抚胸口,长叹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紫晶石拿出来,这块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的紫晶石。 高肃极尽温柔地触了触:“她在这里。” —— 杨坚将信将疑地迈出西殿,跟着高肃一同前往朝阳殿。 “杨节使,今日乃是我朝休沐之日,陛下要同皇后及众多官员前去承天寺祈福。所以今日便由本王和培亲王仔细招待周国众位了。”高肃的声音平淡得好像是在跟平常人讲话一般从容。 闻言,身边那锦衣华服的少年便皱了皱眉。 培亲王。 高湛吗? 可杨坚并不想就此放过高肃:“兰陵王昨夜真是好霸道啊,为了一个美妾竟然禁止我等外出。” “可杨节使不是也该明白道理吗?你家中有妻子可以服侍你,而本王还未曾娶妻。”高肃的耳根悄悄蔓上不易察觉的绯色,但很快又淡了下去。他的语气冰冷起来,他慢了几步,等杨坚与他并肩时轻轻地说了一句,“更何况,杨坚,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吗?” 杨坚猛地转头看向身边这个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人。 他曾经不止一次认定自己的伪装无人出右。 眼前的这个人,要比他们了解的c见到的,神秘的多。 大别一战的惊雷而出,那凌厉的手段和精湛的战术,哪里像是出自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之手。一个出身卑微的他,又怎么会受到皇室的重视和栽培呢? 而他,也从未被人如此挑衅过。 “兰陵王,此事我就先记下来。”杨坚咬了咬牙。 暗流翻涌间,二人已来到了朝阳殿门前。高肃也不理杨坚,只是大步上前,看着门口早已候好的侍从恭敬地推开殿门。 他神色微整,挺直了脊梁,背后映着璀璨的阳光。 “兰陵王到!” “周使节到!” 正座侧的一张藤木椅上,高演微微睁开眼。 “既然都到了,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地,开始正式的协商吧!” 杨坚这才刚刚入座,便见手下南珩一脸焦虑而凝重的神色匆匆忙忙向他这里疾步而来。 “怎么了?”见南珩俯下身来,杨坚心中猛地一寒。 “大人,才得到消息,夫人出事了。”南珩的声音低沉下去。 独孤闻颜? ------题外话------ 看的人好少,哎 可能还是我写得不够好。 但是我也知足哈哈哈。 封面!我传了好几天了也传不上去! 编辑并不理我我很崩溃!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长恭】 高肃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 赤红的朝服上蛟龙盘旋。 他怔怔地看着铜色中自己被描画的浓厚的眉眼,又抬手触碰自己眼前似万斤重的发冠。 触电一般又缩了回来。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么强硬而难以对付的杨坚,就那么如此痛快地,答应了他提出的三个要求,然后当天便启程归国。 皇叔听闻后,自然龙颜大悦,并依旧言,封他为使持节都督并并州诸军事c并州刺史。 但是,这段时间,他再未见过阿泠一眼。 他唤她名字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得到她的回答。 可今天 他又一次将胸口那块微微发热的紫色水晶取出来,用指腹慢慢摩挲着。 “王爷,大典要开始了。”墨绣走了进来,福了福身。 “好”高肃收了收脸上的怅意,将‘阿泠’仔细放入胸口贴心处,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雪锦才从后房出来,便见墨绣蹙着眉愣在原地:“干什么呢?王爷都走了,还不追上去?” “泠姑娘”墨绣微微一顿。 雪锦也是一僵,似乎又回想起那晚宫中c府中大乱时,眉眼淡漠似月色的阿泠姑娘。她一袭白衣,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冷静地下达一项项指令,给慌得不知所措的她们吃了一剂强力的定心丸。 不过,那天阿泠姑娘的脸色一直寒着,也没了淡淡的笑意。待府中安顿下来,便也消失不见了。 那日她和墨绣突然撞见阿泠姑娘的存在,王爷的脸色也并不是太好,甚至是有些凌厉。后来才知道那纯白的衣角下,微微悬浮的双脚和轻若鸿毛的身体。 阿泠姑娘竟不是个完完整整的人。 “今日阿泠姑娘,还没有出现吗?” “应该是没有。”雪锦微微一愣。 今日,可是王爷的及冠之礼啊。 —— 高肃乘上歩撵,一路从兰陵王府走向宗庙。撵外两行身着银色软甲的府兵,隔开如同潮水一般涌上的布衣百姓,拥护着今日便要成人的兰陵王。 高肃看着手里捧着的金丝戏珠蟠龙冠,眼眸微微黯淡下去。 “孝瓘,你既还唤着肃,那皇叔给你取的字,便是长恭。” 今后,你便是大齐的兰陵王,高长恭。 谦恭严谨,是以为肃。 恭,敬也。论语有云: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 高长恭。 暗合万般小心,勉力自保之意。 拜过列祖列宗的牌位,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按着流程走下了三层台阶。 又乘上歩撵,向宫墙那头的大殿行去。浩浩荡荡的人群追随在撵驾的后面,却给歩撵上那温雅如玉的少年蒙上一层淡淡的寂寥。 他在众人的瞩目中,下了歩撵,缓缓地抬起头,早没了炽热的目光望向空荡荡的殿前石阶上。殿门大敞,可清晰看到殿外的一切。 再远处,他的几位皇叔c众多兄弟和正品的名门权贵c高官贵爵,按着尊卑早已在那承坤殿内排列好。而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待自己的呢? 高肃四处看了看,心下微微一颤,愈发分神。 乐声已经奏起,已有大司礼立于东方之位高声诵道:“及冠礼” 后来,所有人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太清了。 知道有他的二哥做了那赞者,替他梳盘好了发,正好了衣襟;知道有培亲王和长公主做了那主人,进行辞致;知道有当今圣上做了那正宾,忍着病态为自己戴好发冠。 唯独唯独 她不在。 司牧c太音二官恭敬地站在高肃的身后,向他微微作揖道:“王爷,请于龙泰台前行拜礼。” “有劳二位了。”高肃微微颔首,他昂首c提步,一步一步稳稳踏在玉石和理石雕琢的龙泰台前。 看着万里晴空下的龙泰台,阳光灼得他睁不开眼。 就在他心神不稳的瞬间,却又被一道刺骨的冰凉刹那间惊醒。 那道冰凉,来自胸前某处。 高肃猛地回头,目光灼灼,吓了那礼官一跳。“王王爷?” 倏尔,面前少年的唇角越来越上扬,露出一抹令二官铭记一生的c比那九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的笑意。 高肃回过神,话语中已染上浓浓的笑意:“无事,开始吧。” “是”那掌乐的大司礼愣了愣后立刻反应过来,便高声宣读着拜礼,“冠者行拜礼!” 高肃着三加华服,头戴冠冕,眉眼庄重而沉稳。 “一俯天地!”高肃直立,举手加额如揖礼,将左手压于右手之上。缓缓俯下身去,近乎与地面齐平。 第二声紧接着便起,一声接着一声的鼓声将那肃穆的气氛反复激荡。 “二拜帝祖!”他静俯片刻后才慢慢直身,手随着直身的动作,再次齐眉。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c手掌着地,额头贴于手掌上。那动作之虔诚,让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不禁微微动容。 第三声接踵而来。 “三兴冠岁!”高肃长舒一口气,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然后缓缓起身,保持着两手齐眉,起身。 挺直了脊梁后,将双手放下。 再抬眼间,已是一双深邃而庄重的眸子。 “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高演微微含笑,面西,从广宁王高孝衍手中接过醴酒。高肃微微面北,深深一拜,接过醴酒。紧接着,他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为祭酒。 持酒微微沾点嘴唇,再将酒置于侧置几案上,有司奉上那依旧沾着血和毛的肉,他也是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 一切繁琐的礼节结束,他才起身站到那殿前,面南。 高演也不顾其他,走近高肃:“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长恭甫。”深深望了一眼后,又道,“长恭,你终于长大了。” “长恭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高肃低眉,深拜下去,“谢皇上厚爱,长恭定当不负所望,谦恭严谨。” 但也是后来,高肃还是什么都没听清。 只隐隐约约听闻清脆声音伴着那排山倒海的祝贺声席卷而来。 “恭喜你,高长恭。” 恭喜你,北齐的兰陵王高长恭。 簇拥着万人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万里晴空之下,她眉眼清晰如画,似是人间韶华。 “阿泠。” —— 高肃满身疲倦地回到兰陵王府,却亦是满心欢喜地直奔夜心亭而去。 从前,夜心亭是王府中几乎被遗忘的地方,直到阿泠刚来到王府的时候才发现这么一块宝地。她将周围池塘中栽满了莲花,又将这夜心亭好生修缮后,才出现现在这样一番精致的景色。 “王爷快去吧。”一路左右,墨绣雪锦笑嘻嘻地看着自家王爷的模样。 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住,他微微顿住脚步。 跳跃的火焰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红烛被点燃安置在夜心亭的每个角落。沈妃泠正弯腰放好最后一盏灯,见到来者同样是一愣,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别过头去继续整理灯的角度,缓缓开口:“这么快就回来了?” 直起身,眼含一抹笑意望着池畔的他,“生辰快乐。” 脚步不受控制地前移,一步步走向她。 那脚步越来越快,跨越了泥泞与锋利,跨越了距离与时间。 走向他的宿命。 他冲过去,将她死死拥在怀里,那力道,似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而怀里的这个人,不同于以往略带虚无的触感和清凉,是炽热的,是真实的。 “阿泠。阿泠。”他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头埋在她的颈间,千千万万遍。 沈妃泠一僵,双手微微抖动,停在他的身前却不敢再动。 “往后,阿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的。”他一手深探进她的长发,将她用力带向自己的肩膀。他靠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永不违背。” “真是个傻瓜。”她眼角的湿意已经漫上,声音越来越小,那双手,此刻已是毫不犹豫地c紧紧地抱住眼前的人。 眼前已经及冠的他,却是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依赖着她。 他说,他可以不论她的对错,义无反顾地完成她的心愿,尽管他一生之愿是做一名忠臣。 他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去换得她想要的一切,尽管是历尽千辛才得到的。 他以她为重,以她为命。 为她,他可以摒弃臣纲律法,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而她笑着不语。 如果可以,真想这样一直到地老天荒。 —— 华灯环绕,满天星河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月下,静谧的夜心亭中相拥的二人,点缀着名为宿命的相逢。 —— 谁都未曾会想,未来的某一日。 鲜血染浸的真实会将这地老天荒,将这海枯石烂,将这来之不易而小心翼翼的c卑微甚至低贱的感情,切割的支离破碎。 被伤得遍体鳞伤c鲜血淋漓。 才懂得亏欠与偿还c爱与被爱的悲哀。 —— 永不背弃吗? 沈妃泠抬首看向天空,月色凄然,眼底早已一片清明。 ------题外话------ 跪求第一个粉丝c评论c礼物5555555 我一定把你当成亲人5555555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权变】 墨绣端着温水和汗巾从水房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拐角处撞上收拾好朝服的雪锦,两人同时哎呦一声。 “王爷还在练剑?”墨绣微微停顿,同雪锦并肩步向夜心亭。 “是啊。”雪锦笑了笑,“昨日段韶将军教的那套破阵枪法,王爷温习了好几遍呢。” 亭外池塘前,二人望去,一道银白的身影如风一般呼啸而过,再如同旋风一般将长枪舞得飒飒作响。转眼间眉目坚毅的神色闪过,洒下大把晶莹的汗水。 刚及冠不过一月多的兰陵王高长恭身着银白短衫,每日在府内夜心亭内,不知疲倦地练习着十八般武艺。 “姑娘,温水和衣物都已经准备好了。”雪锦和墨绣敛了声音,绕到夜心亭后,将手中物品轻轻一搁,侧头看见躺在藤椅上合眼养神的沈妃泠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深邃而璀璨,一眼望不到底。尽管她们二人已经见过阿泠姑娘无数次,但每一次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好了,阿肃,今早就到这里吧。”她望向不远处的男人,微微一笑。 那身影没有一丝停顿,动作行云流水般划过,转眼间那长枪已是翻转而来,直逼向藤椅上静坐的那人。 剑气逼近,一时间吹乱了她的长发。 沈妃泠微微一愣,身形一动,猛地抬手,握住了长枪的枪头,再借力使力猛地抽紧枪头,向肋旁肩下一拉。 高肃微微松了力气,反身一转,将枪和沈妃泠无声隔开。一手拉过枪身,另一手不知何时已护在阿泠腰间,待夺过长枪的主动权,阿泠人已经被他带到了身前。 “阿泠,怎么样?”高肃低下头,讨好一般地在她眼前笑了笑。 沈妃泠一瞬间黑了黑脸,从身后拽了汗巾就扔在了他脸上:“你学武就是为了干这种事吗?”却是微微脸红后,心疼一般地将汗巾掀开,仔仔细细地给他擦着汗。 高肃挺着脸,眯着眼睛享受阿泠手上轻柔的力度。 阿泠揪住他的短衫衣领,暗骂了一句:“不正经,还不赶紧更衣上朝!” “好。”搁下了手里的长枪,高肃转身回了房里。等到洗干净整理好着装,已是寅时三刻。 —— 昭德殿 大臣们排在殿外嘈杂无比,高肃和几位皇族站在左方首位。 高肃微微蹙眉,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又抬头看了看日头:“今日,总觉得不对劲,已经卯时半了,为何还不进殿?” 阿肃刚开口,沈妃泠就开始有些怀疑:“八月才刚到,难道” “阿泠?” 回答他的是阿泠微微生硬的声音:“阿肃,从今以后,你将会失去一个爱你的亲人。” “吱呀——”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熟悉的传音太监。 培亲王高湛。 高演的贴身太监跟在他身后,面色微寒,手里紧紧攥着明黄色的诏书。 “传位诏!”三字一出已是惊到了众人。传位?传位于谁? “朕即位一年有余,平先时乱,震外之侵,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皇弟培亲王高湛,人品贵重,甚肖朕恭,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皇弟培亲王高湛。诸皇族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 风云大作,昭德殿的天空阴暗得骇人。 殿前所有人心中各有所虑,面上神情不一,却都是心中警铃时刻不歇。 也许是高殷的那一次暗杀伤及了高演的心肺,久治不愈才不得不传位于高湛。也许还可能是 如同后世历史c野史猜测的一般。 高湛弑兄。 太宁二年,高演突然驾崩,传位于皇弟培亲王高湛。 高湛登基,改年号为河清,是为河清元年十月。 —— 好像北齐的朝堂在一瞬间凝固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踟蹰张望着新皇和其他人的态度。虽然政事律例依旧是有序地运作着,但却是时时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高湛登基的日子选得颇有含义。 避开先帝去世的百日哀礼,又是在中秋盛会的前十日。 既不有违礼法,又大可在十日休沐前施展拳脚,好好敲打一番这些个暗含心思的臣子。 刑部几番追查下来,已是弄得人人自危。 自那日上完朝,高肃也好像是突然就明理了一样。 除了必须去的朝堂朝拜之外,其他的小集团拉拢的活动也都一并推了,只知道整日待在府中与阿泠暗暗研究这政治和人心。再加上忘我地习武练枪,高肃在这三个月中极大限度的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 用阿泠的话来说就是:“即使自掘坟墓,也绝不能火中取栗。”可,他好歹也是一个捧了郡王爵位没出半年的人。 没几天高湛的圣旨就下来了。高肃领着全府上上下下侍女和奴仆,一撩衣服的下摆,跪在地上听旨。 “别封巨鹿郡开国公,食邑一千户,进领军将军。”哦,升官了。 “封赏金城令。” 金城令是什么? “持者可调遣邺城环周百城守兵,紧急时保卫邺城之安危。” 宣旨的人微微眯了眯眼,将金盘里锦绸包好的令牌郑重地交给阿肃的手上,“兰陵王,此乃圣上之厚爱啊!” “谢陛下,陛下” 一张陌生的脸笑着,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暗流。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雪锦墨绣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上前悄悄在那公公的左右袖中分别塞入一个鼓鼓的荷包,声音软软的:“以后还得仰仗张公公了。” 张公公神色不变,却是拂了袖口将那两个荷包悄无声息地藏了起来:“王爷乃是人中龙凤,今后之路必将是圣明坦途。杂家不过是区区一芥阉人,得王爷如此信重,必当处处照应。” “公公哪里的话”墨绣雪锦等人将那张公公送出了府。 转眼这边,兰陵王高长恭身边便多了一个女子,她接过他手里的金城令,脸色凝重。 金城令是北齐最重要的兵符之一。 它由精铁锤成,以纯金镀表,工匠将上面的龙纹雕成镂空形状。而那龙纹之下,一块指甲大的宝石深深镶嵌,烛火之下,映着淡淡金黄的光。 “这块宝石”沈妃泠将手放上去,却是惊异无比。似是早有约定,她与这块宝石竟有些淡淡的熟悉。 “宝石有什么不对吗?”高肃靠过来。 “你把度身石拿出来。” 不疑有他,高肃将胸口的那块紫水晶摘下来,递给阿泠。 才一靠近,那度身石的光便渐渐耀眼起来。 “阿泠,你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高肃转头,却发现沈妃泠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双眼混沌了起来。 高肃一惊,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忙拉住已经身体不稳的阿泠。 沈妃泠猛然惊醒。 “阿泠你怎么了?” “没事”她也是一身冷汗,再次望向金城令的目光便有了几分骇然,“金城令你收好,它绝不仅仅是一块令牌那么简单。”沈妃泠软软地坐在藤椅上,双眼一闭,便有些后怕地回想刚刚自己灵魂险些被吸走的一瞬间。 “好。” 闪过的片段 天崩地裂间,死死抱住自己的一道身影,瞬间被沙石掩埋;金戈铁马间,剑挑开度身石项链的刹那,眼前充斥的血红;还有修罗面旁摔落的杯盏,四溢的鸠酒,却是纤细的指节。 她仿佛被掐住一般渴求着氧气,大口大口地呼吸劫后余生的温度。用手撑着藤椅,头低下去。 高肃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温润的脸庞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煞气,良久见她不曾动作,才敢上前几步扶住她的肩膀。 脸上一片冰凉。 “阿肃,明日就是中秋了。”沈妃泠恢复平静,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国宴之后我们去放花灯吧。” 高肃张了张口,才发现嗓子嘶哑得厉害。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上下动弹不得,磨砂一般缓缓才吐出一个字:“好。” —— 北周长安 “哒哒哒” 马蹄如雨点般迅猛地打在地上,在空寂的竹林中回响,暴雨冲刷着泥泞的山路,身影闪进夜色,直奔向山顶的献良寺。 “闻颜!”冷冷的湿意随着猛然打开的大门直扑进房内。 “阿弥陀佛!”几位身披佛衣的人纷纷避开,同时合起手掌。 杨坚抖落了身上的雨水,抬眼望向床上静坐的人。 寺外雷雨震耳欲聋,闪过的白光如此刺目,只映出眼前她一双璀璨却冰冷的双眼。 一袭青衣,三千青丝杂乱着平摊在素色的被褥上。 额上包裹着一层染血的绸布。 在众人的惊愕中,独孤闻颜和杨坚的眼神重合。 南珩说,独孤在前往献良寺为他祈福的途中,遭遇暗杀险险挣脱,却从那高坡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攒着给他求来的护身符。 他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五年前嫁给自己时她才十四岁。第一次见到自己面上绯红的颜色,是懵懂的依恋和羞涩,躲在父亲的身后偷偷地看自己。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温暖和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却因为敌人的一句话,怀疑她c伤害她。 “闻颜,疼吗?”他走近,走在她身侧,想看看她额上的伤口,却被她微微转头躲开。他微微一怔,改去揽住她的肩膀。 “大人,夫人手臂被刺了一刀,你不要去压她的伤口。” 杨坚手下一顿,声音便急促起来:“给我看看。” “杨坚。”轻轻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即刻愣在那里,忘记了她对他说的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你?”杨坚还要说什么,便被冰冷无情地打断。 “你别碰我。” ------题外话------ 跪求收藏!写得不好我可以努力写嘛~ 酱吧,从收藏里找一个人,嗯。 大家也不要吝啬手里的票票啦,觉得好呢,就多多支持下~ 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郑氏昭鸾】 邺城 已是华灯初上,一轮满月当头。 繁华的京城街头,一盏盏华灯漂浮而过,又是擦肩而去多少匆匆神色。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在街头搭起了个台子,拉上了帷幕和戏布,开了戏腔,便粉墨登场。 帷幕间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烛火,迎着戏台上浓妆眉眼的戏子晦暗的影子。一个转身一个跟头,便引起台下阵阵叫好。便有班子的人端着小碗,沿着台前走一圈,讨些赏钱。 似乎正赶上着佳节喜日,百姓正在兴头上,又不忍拂了好意,便多给好些孔钱。那班子的人见到也欢喜,便更加卖力地表演,又可以早些回去也享受一下,这团圆之乐。 “阿肃,走,我们去那里看看。”沈妃泠也置了几个孔钱,又是转头看向身着便服的高肃。 “好。”高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微微一笑。 灯谜吗?阿泠这样聪明。这些岂不是小菜一碟? 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沈妃泠本来身子便未凝实,轻得骇人,又被挤在人群中间狠狠一撞。“啊!”重心一乱,人已经跌进后那人的怀里。 “阿泠,抓紧我。”高肃微微皱眉,将她惊慌失措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用力握住。 装什么小大人啊明明才刚刚成年 “别乱动,我们去猜灯谜”再一错开,指尖微动,便十指紧扣在一起。 两个人同时一僵,却也极为默契地别开了头。 夜色朦胧,灯火在身边跳跃,微微所见二人耳尖的一抹绯红,带着细细的苦涩和懵懂。手,却是未松开过。 —— “四四哥哥?”一道声音犹犹豫豫地探出,然后便转变为惊喜的一声。 那一声,阿泠听入耳,便知那一声包含了多少思念和欢喜。 身边阿肃身形一停,侧头望去,笑意染上眉梢:“昭鸾。” “真的是你,四哥哥!”娇柔的声音还未落下,一道粉红色的身影便猛地窜出来。 手掌一凉,沈妃泠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 方才双手交握的手一瞬间松开,十指微微滑动,冰凉的温度一点点侵蚀指尖的神经,刺痛的感觉让她的心刹那间冰冷。 也恢复了冷静。被那些不该动的心思冲昏的头脑,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的火。 沈妃泠看着眼前的两人。 “兰陵王妃郑氏” 看着郑昭鸾扑进高长恭的怀里,阿肃抱着他未来的王妃。 阿泠站在二人的五步远处,人潮汹涌,她像一片漂浮的叶子,反复浮沉于人海。没有了那双手,就像没了风筝线她,和她卑微可怜地鼓起的勇气和感情,被欢喜的人群,冲得七零八碎。 越来越远的两个人,终究是模糊得不成样子。 肩膀被剧烈地碰撞,她失神落魄地站稳身体。 再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的她被挤到了摆满花灯的桥旁,一个绊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坠入河中。 熙攘的大街上,少有人会听见刚才轻若罔闻的落水声。 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冲刷着阿泠单薄的衣衫,本就是虚幻的身形,在映着火光的河水中起起伏伏。沈妃泠是会水的,但是那浸透水的衣衫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身负万斤重,拉扯着她下沉。 “扑通!”这一次,又是一声落水声。不过声音之大,已是惊扰了桥上的人群。转眼一看,已是有人跃入水里,向不远处水里沉浮的白影奋力游过去。 那入水之人,单手将沈妃泠托起,待阿泠口鼻露出水面后,再一个上浮揽住阿泠的肩膀,单手划水向河堤靠近。 有人搬来了梯子,从河堤放下,示意二人从梯子上来。 昏暗的河堤下分明瞧不见对方的长相,那人拉着沈妃泠,一把抓住梯子,向上面道一声多谢,再低头探看阿泠的气息。轻晃她的肩膀,“姑娘?” 阿泠猛地咳水,开口是沙哑得让人心疼的虚弱:“多谢相救,敢问公子性命?” “闻仲雍。”那人微微蹙眉道,“我背你上去。” 上了河岸,沈妃泠睁开通红的双眼,抬眼望进一片清澈的琥珀褐金。也不犹豫,踉跄爬起,对着身前已经愣住的少年深深拜下去:“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此等恩情妃泠铭记在心,必当为报。” 见落水之人没事,人群纷纷散去,忙着回家团圆了。 “起来。” 而那少年身后早追上来几个侍从,递上了干净的衣服。而他早将那一身滴水的衣物换下,玄衣裹身,淡淡地看着她。 沈妃泠站起身来,刺骨的风吹过,她的身体不经意地抖了一抖,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抬起头,及腰的长发胡乱披散在身后,脸上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只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目光扫过,凝聚在远处的灯火阑珊处。心便如凌迟一般寸寸撕裂,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侵蚀着每个神经末梢。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花灯汇聚的地方人潮汹涌,并没有任何不妥。而她背脊的一瞬间弯曲,落那在闻仲雍的眼里,就像是被一下子击垮了一样。 “你没事吧?”那闻仲雍试探性的开口。 那凄美的双眼中,闪动着让人心疼的悲哀和无力。 “啊,无事。”沈妃泠的神色瞬间收敛,转向闻仲雍,深深一礼,“沈沈氏妃泠,谢过公子。”她想了想,目光定在闻家公子侍卫腰间的佩剑上,身形一动,拔剑而出,“借佩剑一用。”转眼间又割下自己湿透的衣角,又用剑锋划过指尖,将她自己的血迹沾染在其上,斑驳落下一个‘泠’字。 “以此为信物。若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可以凭此去”沈妃泠犹豫了一下,“到兰陵王府寻我。” 那闻仲雍身后的侍卫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你是兰陵王府的人?你是高长恭的女人?”闻仲雍接过那血染的衣角,眯了眯眼睛,仔细地盯着她的脸。 若以沈妃泠平常的警觉性,肯定会发现这话里的突兀。但偏偏又是今天这种心境 “我不是他的女人。”她扶了扶自己冰凉的肩膀,微微抬起头,偏又是惊鸿一瞥的潋滟,“我也不知道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 “少爷,此地不宜久留了。”身后一人上前在那闻仲雍的耳边恭敬道。 闻仲雍笑了笑,郑重地叠好那衣角,看向沈妃泠:“那我就收下了。”他披上披风,由随从护着,消失在繁华的街市。 沈妃泠站在河对岸,刺骨的冰凉随夜色渗入,一身衣裳在冷风的吹鼓下早已干透。 “阿泠!” 从桥上飞奔而来的人影因为过于迅疾,带起了一阵风,险些逼倒了周围的人群,向她扑过来。 “阿泠!”那人搂住她,声音里满满的担忧,“你怎么乱跑呢?” 身后凌乱的脚步也跟了上来,她轻轻一瞥,粉红色衣裳,推开阿肃。定睛一看,一张倾城的笑脸染上了气喘的红晕,“四哥哥,你慢点。” “刚要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我们曾经碰见过的郑伯的幺女,昭鸾。我们小时候在一起长大,后来” “阿泠姐姐,我是昭鸾。”郑昭鸾微微一笑,上前两步道,“四哥哥的话太麻烦了。用一句话来说” 沈妃泠僵硬地转过头去,细细看那郑昭鸾的脸:“你及笄了吗?” “未。”郑昭鸾吓了一跳。 “未出阁的姑娘家”她凑近昭鸾一些,目光有些阴沉,却突然又郎朗笑开,“就这样漂亮,长大了又不知会是如何倾国倾城之色。阿肃,你可是有艳福可享了。” 她揉了揉眼前昭鸾的发顶,转眼看向高肃微微紧张的脸。 “我很冷了,先回去了。” 残缺了衣角的白裙眨眼融进了夜色,化成了灿烂灯火燃尽的一缕烟。高肃一愣,却是听见身后人声鼎沸。 有人跑来:“这位公子,刚才那位落水的姑娘往哪儿去了?” “落水?阿泠落水了?”阿肃只感觉着,方才手下触碰到的一片冰凉,瞬间如同席卷而上的狂龙,从头到脚封冻的彻底。 郑昭鸾也不解地看向那人。 “是啊,原来公子你和那姑娘认识啊!那太好了,便请你转达救人的闻公子差我给姑娘捎的话:后会有期。” —— 沈妃泠也没王府,也没回到度身石里。 她也在尝试着,能离开高肃身体距离的极限。起初,她怕是连三丈都离不开他身边就被挡了回去 而这次她偏要试一试自己的极限。 穿过市灯如昼c人海如潮,擦身繁华如锦c尘世如梦,她漫无目的地在欢喜的人群中穿行,逆流而上。 有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任其纠缠,袖手旁观且至死方休。 “姑娘请留步。”行至一处较为偏僻的街巷,偏被一袭红衣挡住了去路。顺着那清清冷冷的声音望去,半袭朱纱遮住的脸,露出一双惊为天人的动人眼眸。 她停住脚步,疑惑地转过头看向那人。 “沈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那人笑了笑,将身上长袍的帽子摘下,也抬眼望进沈妃泠深邃的眼底。 “你说什么?”阿泠一字一顿,忘记了从脚底蔓上来的刺骨的寒冷。 “沈姑娘,这,可不是你的时代。”那人贴近沈妃泠,在她的耳侧停留,声音含讥,“不早点回去的话,可就回不去了啊。” ------题外话------ 啊社会调查报告好难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冰封】 那红衣女子手提着晦暗不明的灯笼,里面摇曳的烛光映在灯壁上,正如她看向沈妃泠的目光般复杂难测。 阿泠看着眼前的人,轻轻一笑:“你是什么人?” 那人站直了身子,将红纱织的袍子理了理,露出的那双动人的眼眸中瞬间亮起了星辰:“我叫秦弥。” “秦弥?”沈妃泠眯了眯眼睛,又上下打探了一下眼前的人。 阿泠不得不承认,秦弥拥有绝对称得上祸国殃民的容颜和玲珑有致的身段。单看这双眼眸,便足有迷倒众生的资本。 秦弥见阿泠不说话,先开了口:“因为马上就要入宫了,所以我们能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你要入宫?”阿泠瞬间皱紧了眉头。 “我又不是入皇帝的后宫,而且,我可是帮你的。”秦弥走近她,微凉的指尖轻柔地抚平阿泠眉间,“别皱眉,不好看。” 风穿过清冷的古巷,传出呜呜的悲鸣。 沈妃泠突然心烦意乱了起来。 她用力攥紧眉间眼前的纤手,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秦弥的骨头,她咬着牙:“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秦弥吃痛,甩开沈妃泠的手,有些埋怨地瞪了她一眼。用力揉了揉后,才淡淡开口:“我知道你从哪里来,还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发狠地说,“我和你一样,所以我才选择帮你,你别不识好歹!” “我不需要,因为我本来就知道所有人的结局。”沈妃泠猛地转过头去,抬步就要离开。 “那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场吗!”秦弥急了,狠狠地跺了跺脚。 沈妃泠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声音似冬月的寒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的下场,需要你告诉我?”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步速,“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下场。” “你是要与我为敌?” 沈妃泠停住,回头看向那个倾城的女子,一时觉得心乱如麻:“我并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跟我说这些,若我身上有什么你要的,你开口直说。还有我的下场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阿泠深深看了一眼秦弥,抿了抿唇。见秦弥的脸色剧烈地变化着,她转身屏息,一个瞬间便从秦弥的眼前消失了。 “就是死,就是永远也回不去了你也还是会这么想吗?”秦弥喃喃自语,放下手中的灯笼,看里面的火焰吞噬了四壁。 燃烧,直到消失殆尽。 像一场飞蛾扑火。 那双动人眼眸,寒光收敛,只剩下盛世一场的潋滟。 北周杨府 独孤闻颜因祸得福,大夫在诊脉后连连称奇。她的哑疾在那一夜动魄惊心后,竟然不治而愈了。全杨府上下都欣喜万分,唯独少夫人独孤闻颜始终闭门不出,整日阴郁。 杨坚在独孤闻颜的门口徘徊了好久,他还从见过她如此这般。 杨府上下也一直以为少夫人不过在闹脾气罢了。 “闻颜,你开门!”杨坚拍了拍门,突然看见床边泼洒而出的饭菜,心突然慌了起来。她已经三日不曾出门了,而且还是这样滴米未沾,滴水未进的。 “吱——” 良久后,门竟是缓缓打开,走出面色苍白的独孤闻颜。她眉眼依旧淡漠如水,只是眼神里的暗淡深深刺痛杨坚的眼。 “给我休书吧。” “你在胡说什么!”杨坚怒极,把她拉进房间里,声音都是颤的。 “我家道已落数年,已经再无法帮上你半分。你既然怀疑我,那你我夫妻便再没什么可言的了。”她虚弱地抬了抬眼,平静地说出这几日她翻来覆去所想的所有。 “我没有!”杨坚微微一愣,“而且,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她嘲讽一笑,“重要么?” “独孤闻颜,你给我说清楚!”他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被气了出来,他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向后一拽,直直撞入他的胸口。 在他眼里,那个一向温婉有礼c甚至都有些逆来顺受的娇妻,冷冷地睁开那双让他怦然心动的眼睛。她一手被他拉着,另一手便已悄悄探上他的脸颊,轻柔得像是抚摸。但是下一瞬间,便摸到了他耳后,指尖发凉用力一撕。 杨坚愣住。 那张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眉眼唇边满是不敢置信。 “你果然在骗我。”闻颜拿着手里薄如蝉翼的假面,苦涩地笑着。她深爱的丈夫,顶着这张平凡的脸,骗了她五年。她侧首,“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会不会杀了我呢?” 杨坚拉住她的手不断地收紧,陌生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寒。 北齐兰陵王府 高长恭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他从内室踱步而出。却在看到从侧门蹒跚而入的那人时,无法自己地奔了过去。 “阿阿泠。”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的釉质。他停在离她几步的位置,僵硬地不敢上前,“阿泠你去哪了?不是说要回来” 沈妃泠本来还沉浸在刚刚与秦弥的针锋相对中,此刻再抬眼也带上了些许的淡漠。 他犹犹豫豫地把手里端了许久的袍子展开,给她披上。 “昭鸾呢?你把她送回去了么?”阿泠任他给自己系上带子,自顾自言道,“今日街上人颇多,小姑娘家可不能自己就走开了。” “昭鸾和郑家大哥一起来的,方才你没见着” “哦。”两个人并行,却隔着左右一拳的距离。 两人步行过府前,墨绣和雪锦便迎了出来。 “王爷和阿泠姑娘回来啦,外面可热闹?我刚让李厨子做好了菜,趁热吃吧!” “热闹的很。”阿泠点了点头,谁也没有看到袍子下纤细的手已然握紧成拳。雪锦小跑着过来,冲着高肃嘻嘻一笑后把阿玲的手臂挽起来,“失礼了姑娘。” “雪锦?”阿泠一怔。 “姑娘,你头发和衣服都乱了。这样的团圆吃月饼的日子,无论如何也要更美一些,雪锦给您打扮一下。”手臂里环着的人突然顿住,雪锦疑惑地看去,“姑娘?”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你们好好过着,送一块月饼给我就好。”她的声音微带笑意,却刺得阿肃的心直颤。 “哎?姑娘?”阿泠挣脱雪锦,留一个微微抖动的背影给他们。她抬头,那一轮月被一层轻云朦胧遮住,忽而又云开月明。 她纵身,身形凌空一尺。素白的裙角微微掀起,整个人便起伏而去,落在那夜心亭的顶部,手掌一翻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壶小酒,独自饮起。 “姑娘?”雪锦墨绣眼见着阿泠的双脚化成一层薄薄的紫雾。 “我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畅快饮下一口,泪水顺着脸侧滑下,低声喃喃着,“不配。” 不配拥有一切。 不配享受人情暖淡。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究竟还是不是那个沈妃泠。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她甚至就快要忘了自己要做的,就快要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孤魂。 只是附在兰陵王高长恭身上那块度身石的一缕魂魄。 她有什么资格。 动情动心,世间百态尝尽,才知寸寸斑白发鬓。 高肃看着眼前的文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往夜心亭看去,上面的身影早已消失。可任他怎么呼唤,胸前那颗紫色的石头都不见温暖的光芒闪烁。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见墨绣掌了灯进来,便叫住她:“墨绣。” “王爷?”墨绣福了福身。 “你说阿泠她” 瞧见高肃的窘态,墨绣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哪里还像一个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你笑什么?” “敢问王爷,您和姑娘,可发生了什么?” 高肃张了张口,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地把他知道的说给墨绣听。可墨绣听着听着就明白了阿泠姑娘为何会那么生气,她们家王爷分明就是无药可救的迟钝和! “王爷!放是任何女子都会这样,更何况是阿泠姑娘!” “可是本王已经道歉了。” “王爷,相比于您给阿泠姑娘带来的伤害,区区道歉又怎能相提并论呢?纵使您与昭鸾小姐青梅竹马,但是阿泠姑娘陪着王爷您走过生死,走过荣辱,您就这般弃阿泠姑娘于一旁了,未免太令人寒心。”墨绣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坚定地盯着高肃,“阿泠姑娘是您最坚实的后盾,她会为您做好一切打算,铺好您未来所有的路。在墨绣眼里,阿泠姑娘就算是尸葬荒野,也会护您余生无忧。” 听到这一句,高肃一怔。 良久后他才涩涩地开口。 “那你说,这是爱吗?” ------题外话------ 哇哇哇,这两个月写了好多到多论文哇哇哇,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在忙考试。哇哇哇,有人看没啊,评论里吱一声好不好啦。 沉沉在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新浪微博:ratyria炽尘,互粉互粉嘻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赠你发簪】 高肃和沈妃泠之间的冷战没持续几天。 因为,在她的认知之内的事,宇文邕即将迎娶突厥公主阿史那为后的事情,像炸弹一样在北齐境内轰然炸开。 皇帝高湛一道道诏令颁下,大臣昼夜不停地向皇宫内进谏。 —— “周已掌握了鲜卑的权利,此时还要与突厥联姻。若周蓄谋已久,联合三方,再加上南陈蠢蠢欲动,我大齐将面临灭顶之灾。”高肃端坐在案前,剑眉蹙起。 “没错,不出一年,突厥必动。”沈妃泠在他对面跪坐着,神色也不似以前一样淡漠。 那日之后,高肃却再是没见过阿泠畅快地大笑过。 “我明日便向皇上进言。”他翻出本空白的折子,提笔蘸了墨,刚要挥洒便被阿泠抬手止住。 “我还没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一个信笺,展了开来递给阿肃,“探子来信,不必担心鲜卑的势力。独孤一族落败数年,贵族与皇族的利益早就发生了极大的冲突,鲜卑皇室不会傻傻地被周控制,做试探的替罪羊。至于南陈,那种君主,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相信他也不愿损失自身。所以要想快速增强齐的军方,那你们皇室也必须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和代价。宇文邕和突厥把大婚时间定在大约半月后,你必须要尽力争取代表北齐,以使者的身份前去仔细打探。你不必担心宇文邕知道你是齐国名将而将秘密掩藏,反而这样会更加方便你的试探。” “可这样会不会有人怀疑我会通敌。” “以你如今的身份,又是以皇帝的名义出使,谁敢轻易给你定下罪名?待到他年突厥与周真的发兵,你以谋略和布局取胜抗敌,到那时,谁敢?”阿泠的声音突然便冷硬了起来,她琥珀一样映着烛火的双眼,闪动着陌生到骇人的光。她边说着边向前迫近,直直地望进阿肃的眼中。 高肃看着她,仿佛突然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沈妃泠突然一抖,坐直身子,抬手掩唇微咳一声:“前些日子,忙于政务其他,你的武功战术没有太大进展,从明日起,给你增加练习量。而且,你要尽快向耶律将军请教布防和战阵。” “好。”他应下,犹豫了许久才抬头,悄悄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阿泠。还在怪我?” 眼前的姑娘一愣,显然是心下一颤。她试着抽出手,抽不出来。 “我早就不生气了。”因为想明白了。 “真的?”高肃盯着她,不信。 “嗯,真的。”阿泠微微一笑,笑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眼前的人盯着她这个笑容又看了许久,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又没有一点破绽。他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金簪递给阿泠:“阿泠,这是我亲手打的簪子。你不甚爱束发,用木簪束发总比不上你的气质,所以就给你打了一支金簪。” 沈妃泠拿起那只簪子,仔细看了看。不似金步摇的华贵,反多了些无言的尊贵之意。因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簪体虽然打磨得光滑,但簪头却略显粗糙。 她轻轻一笑,是一只探着头的雏凤。 上好的金质,通透的金属光泽,还有一片一片打薄的雏凤羽翼,点上丹青眉眼,嘴里衔着一串珠玉,末端一抹天蓝色入眼。 她不爱束发,一是因为古代没有恰当而合适她的束带,二便是她极少出现于人前,不束发又没有人管教她。 “阿泠,你喜欢吗?”阿肃满眼期待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问她。这可是墨绣和雪锦出的主意,说是要讨讨阿泠的欢心。 说到底高肃不过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心性还未完全成熟的人,而她算着以前再加上在北齐的这段时间,怎么也有二十三岁了,沈妃泠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喜欢。” “阿泠,那你的生辰可否能告诉我?” “冬月甘十九。” 高肃愣了一下,他抬手算了算,恍然才抬头看向阿泠:“阿泠,你救我的那天竟是你的生辰。” 就是他们相遇的那一次?是她的生辰? 不对,她明明是八月十三日 她究竟是怎么来到北齐的? 那个身影是谁? 那块碑是谁的? 模糊的记忆刺激着她的大脑,她扶住自己快要炸裂的头。 “阿泠!你怎么了!”高肃猛然向前,一把抱住她。 抱住她的一瞬间微微一怔。是他的错觉吗?不是错觉。阿泠要比以前,重了许多。原来的她几乎没有重量,而现在 只是一瞬间的犹疑之后,他的目光立刻死死定在她嘴角的鲜血上。 胸前度身石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冰得他一颤。 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他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边大吼着:“来人!去请大夫!” 墨绣和雪锦闻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眼见着阿泠姑娘蜷在王爷怀里,“已经去请了,王爷,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为她抹去血迹,便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血留下来。阿肃此刻已经是神情恍惚,心乱如麻,颤着手将阿泠放在床铺上:“本王也不知道啊阿泠” “大夫来了,王爷。” “陆大夫,请你快些给她看看。” 来者是一个消瘦的中年医者,是掌府从街坊卢氏医馆里请来的,在这邺城一方很是有名声。而兰陵王高长恭的名字在邺城一向好,百姓也多愿听闻和相助。 “王爷客气了。”那卢大夫也不多耽误时间,目光直直扫向床铺上的人。 医者遵循‘望闻问切’的方法,通常很快便可得出病症所示。但是卢大夫卢福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 眼下这小姐脸白如玉,唇似桃花粉红,只得看出这小姐血气稍弱,嘴角这血虽暗沉且略稠浊,看着却不像是像败血之症。眼下是问不得小姐自身的感受了,听王爷说又是头晕头痛后才吐血昏厥的,别无他法再试试把脉。 不把脉还好,一把脉还真是把卢某人吓坏了。 这脉象先不说其乱无比,就先提这微弱的程度,就是濒死之人也没这么弱过。 但是神奇之处就在于这脉象虽弱,但是仔细把之,也可得些小论。 卢福生惊恐地看了一眼眼睛都快瞪出来的兰陵王,心下一凉:“王爷,这位小姐的脉象,比垂死之人还要微弱,这” 墨绣眼见着她家王爷就要发飙,拦着王爷就对卢福生道:“姑娘天生体质特殊,不知先生可否把出病脉?” “草民一试。” —— “王爷,小姐确实是草民没有见过的体质。但以草民之薄见,小姐以前必定是受过什么冲击。小姐头痛之因必定是再次受了刺激,将脑中那一受冲击的部分波及了。至于呕血,草民想应是小姐因为剧痛,咬舌而流。小姐身体虚寒且脉动脆弱,当少忧虑操劳,实应补充气血。” 咬舌? 雪锦墨绣收到自家王爷眼神,快速上前,一个轻轻抬起阿泠下巴,在牙关处挤开双唇,一个打眼往里看。 “是姑娘咬舌流的血,王爷。” 出了内室,卢福生身上汗都快透了,对墨绣雪锦道:“这是些止血草药,麻烦这二位姑娘涂在咬伤之处,一日三次。” 雪锦接过。 “我再给小姐抓一些补气血的药,至于头痛刺激,只得开安神之药勉强压制。” 墨绣笑眯眯地站在卢福生身边:“我跟先生您一起去,王爷也邀请您在府上待些日子。” “这草民还有医馆要经营,这可” “请先生放心。王爷的意思,不过是在王府辟一处,再将您的医馆全数搬进来,有事有难处王府为您撑着。” 卢福生总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王爷这是要” “不过是为了姑娘罢了,先生大可放心。” “王爷想聘下您,做王府的大夫,您的医馆还是您的医馆。” “容容草民再想想。” “那就等先生消息了。”墨绣雪锦冲着那边护卫点了点头,福了福身,转回去看阿玲姑娘了。 —— “今日休沐结束,明日下朝后你可就要提一提出使的事了。”墨绿色身影端起茶杯,送至唇边微品一口,笑意便直达眼底。 “承修,这可是本王费了很多心思才弄到手的杜仲茶,看来你这嘴上功夫真是越来越刁了。”高肃笑了笑。 “前些日子碰见未曾细谈,今日我就不能好好敲诈你一番?” “行,放你这一回。话说回来,你这一回来,便不走了?”说的这位正是前些日子提起过的郑家大哥,郑承修。 “东海波澜不少,比不得京城,不想再费心力了。”那人冷笑一声,又是将手里的茶杯狠狠一放,“哎?长恭,你这脸色不好,没有好好休息?” “是啊,阿泠不知为何还不醒。”高肃抬头望了望内室,面上是不自觉的惊慌与担忧。 “阿泠?可是鸾儿提起的那位在灯会上遇到的姑娘?”承修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装作漠不在意的样子。 “是。”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竟让你这般护着?可是未来的王妃?如若真是,我们鸾儿可要哭死在我怀里了。” “瞎说什么。”闻言,高肃端着茶杯的手都颤了一颤,抬腕仰头便将茶饮个干净,才勉强稳定住眼神的波澜,“阿泠对我,如师如友,甚至如姊如母。承修不可乱讲。” “王爷!”转眼是墨绣雪锦欣喜地推门而入,“阿泠姑娘醒了!” 高肃放下茶杯,星眸里闪动着光:“是吗?好。” 郑承修起身,轻轻撩起自己墨绿色的衣摆,将那佩刀系在腰间,看了看这眼前主仆三人,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墨绣,去把我房里那罐杜仲茶包起来,给承修带回去。” “是。” 提着那杜仲茶,承修出了兰陵王府,回头看着兰陵王府赤色的砖壁下显露出灰黑旧色,又瞧见了墙头爬上的已经枯黄的壁草,忍不住皱了皱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上)【伽罗】 他手中的力道不断地加深,仿佛是要将她的手腕握断。 就在他目光中试探的寒冷就快要将她内心的防线击溃的时候,杨坚突然松了手,低下头在她的耳侧沉声道:“闻颜,你最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这个秘密的,我不想伤你。所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 北周长安献良寺 杨坚把独孤闻颜送到了献良寺,说是让她精心礼佛,祈愿安平,不如说是直接将她囚禁在那一方小小的寺院之内。 但他没有任何要杀她的意思。 独孤闻颜穿着素净的衣服,坐在窗棂一侧,抬眼看着那青苍的天穹,不由得想起那日杨坚眼里的深邃。 那是一张令人心动不已的脸,似乎满足了所有女人对于完美男人的要求。那双眼像苍穹,黑白晦暗所念所想皆可湮没在那时不时弥漫的大雾之下。剑眉和鼻峰笔挺着,和着他完美的脸型,看不出一点瑕疵。 可他偏生薄唇,薄唇之人绝情,可绝情之人一旦动了情,那便是一世长情。 若不是坚定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尊严,她独孤恐怕就要坐那一辈子的傻子。 可她也许,永远也不能做他的长情了。 —— 思及眼神一滞,却是微微怔住。寺院的大门已然被几人恭敬推开,步入那个熟悉的身影,却还是那张平凡的脸。 似乎是瞧见她了,杨坚挥了挥手,侍从纷纷退下。 待她反应过来,杨坚已从正门走了进来。闻颜的小丫头环迩刚从后间端了水进来,见到杨坚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放下水,深深一礼后,便被杨坚‘赶’了出去。 “给你带了串手钏。”他在她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窗边的她。 独孤闻颜绝没想到他跟她这些日子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两人数起来已是足有小半月未见,那日拔剑出鞘的紧张对峙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好像只是杨坚出了一次远门,回来还不忘给心爱的妻子戴了礼物。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打开了盒子。奇香扑鼻而来,她凝神一看,略略有些失神,喃喃道:“伽罗?” “对,黑沉香。喜欢吗?”杨坚看着妻子消瘦了不少的身形,心下一疼,故作自然地去拾她置在书案上的佛经,还未抬眼看着字,便有一片颇大的干叶坠落,上面还有不少字迹。 闻颜心里一惊,俯身去拾,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拾起。她抬眼,杨坚看向她的眼里尽是压抑不住的猜疑:“闻颜,这是什么?” 独孤闻颜不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杨坚猛地看去,却愣地发现,那叶片上,细腻的簪花字一笔一画清清楚楚地写着:“伽罗。”还有她的生辰八字和五行。 “这是” “前几日我高烧,康复后寺中大师为我取的佛名,独孤伽罗。”她自嘲地抬了抬手里的盒子,砰的一声合上盒子,退回杨坚的眼前,“我明白你的意思,何必呢?” “我” “请回吧,我累了。”她起身,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疲倦。 “独孤闻颜!你!”杨坚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拉住她的手臂就向会拉。 “呃你放手!”闻颜手臂上的伤才结痂不久,被他如此一拉扯,立刻就传来撕裂的痛楚。 “不放!”杨坚声音冷着,显然是忘了她手臂上的伤。他趁着她僵住的一瞬间,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用力抱着。 “疼”独孤闻颜疼得抽气,被杨坚箍着一动不敢动。 杨坚没听清,松了她的手臂,改为环着她的腰。他看着眼前妻子微红的双眼,闻着她还有淡淡被晕染上的焚香,心下突然一动,对着那点嫣红就吻了下去。 带着惩罚意味地c狠狠地吻了下去,掠夺着她的呼吸。 他一手扶住她渐渐软下去的腰身,一手扣紧她的后脑勺。指节埋在她挽起的青丝里,只是轻轻一挑,便将她那木簪子挑落。 他抱住她,转身走了几步便将她压在了榻上。 独孤闻颜一瞬间大脑呆滞,看着上方的杨坚依旧不停地描摹自己的唇形。她十四岁嫁给他,虽然成亲几年了但是两个人的同房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这样的急切的一次而且 “杨杨坚?” “夫人。” 下一秒出乎闻颜意料的事,杨坚他将自己脸上的假面撕了下来。微凉的薄唇骤然贴上了她的耳侧c颈间,她身子一颤,手不自觉地就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杨坚笑意盈盈的声音立刻就传来:“夫人,我们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的。” 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杨坚!” ------题外话------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太忙了!要哭了!嘤嘤嘤!对不起对不起! 留下沉沉的qq:2358632619,我也就这么点收藏和阅读量,想继续看下去的宝贝们来加我,我给你提前发呀! 感谢,鞠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下) 【伽罗】 感觉一丝凉意从身上传来,独孤闻颜几近迷离的意识瞬间就回归了。她猛地推开他,整个人蜷在床铺内侧,一手攥着被角,一手狠狠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凌乱的呼吸勉强平复下来,才故作镇静地抬眼看他:“佛门净地,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杨坚的膝还抵在床沿,整个人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下一刻他的手伸过来,直直握住她的手臂,面色不愉地看着衣服显现的慢慢渗出的淡淡血迹。他又抬眼看了看她故作镇静的眸子,终究还是心上一软:“我是带来你回家的,与突厥联姻的盛典你不可缺席。” “哦,好。”心上立刻就是一寒,她理了理衣物,掀开被子便抬步下床。 “闻颜。”他看着她对镜梳妆,拾起那木簪子向她步去。 “怎么?” “我们夫妻二人这一路磕磕绊绊都走过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任对方一次呢?” “你在说笑吗?杨坚,我扪心自问从未瞒过你什么,知道你的秘密也是为你祈福那天,被人追杀才得知的。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她从镜面望去,声音便凌厉了起来,“他们笑我可怜,三年日日夜夜共枕同眠面对的是一张假脸。我的家族为了帮你,为了这个国家被宇文护生生摧毁,道途落败。而我也自知我早已不是那个能支撑你的雄心大业的人了,我只是你的棋子,一个没了价值c早晚被抛弃的妻子。我说我不信,我信任你,他们把你在北齐出使的时候调查我的一切消息告诉了我。可笑我当时第一念想的,竟然是你被监视了,那你是否还安康。究竟是谁先不信任对方?是谁先违背的承诺?” 杨坚,你可还有良心? 身后的人听着她几近声嘶力竭的控诉,呆滞地想去拉住她颤抖不已的手,却被她一手甩开。 “可你为什么不愿问问我?” “问你?你给过我机会吗?我不是一个傻子,也不是瞎子。我出身独孤氏,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诲,所以我能尽全力扮演好你妻子的角色,尽了你妻子的义务。我学会不妄加揣测,但并不代表我也不会察言观色。”她凑近他,眼里血红一片,呼吸时缓时急,面色却是愈加惨白,“但我也是个人啊,我活该被耍吗?我甘愿被耍吗?” “我是怕” 你可知,我惧怕你背弃了我,离开了我。 “你怕,我就不会怕吗?” 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我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 唯一的变化,不过是处处都不同了。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轻声呢喃,“情不知何所起,只教一往情深不能自己。” 杨坚渐渐觉得不对,等他反应过来抓住她渐渐垂落的手时,独孤已经双眼一阖,晕了过去。 “对不起。”杨坚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护着。他弯着指节,疼惜地擦过她苍白的侧脸,想起方才她看着自己失望至极的眼眸,心中的钝痛层层蔓延上。薄唇吻着她的发顶,倏尔又深深埋进她的颈间,“我发誓,不会再伤害你,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以我的全部起誓。 —— 独孤闻颜幽幽转醒,愣是被身前紧抱着她的人吓了一跳。 她微微动了动,可那人却丝毫没有反应沉沉地睡着,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额头上,一双手箍着她的腰身。她抬着一只手,细细抚摸着他真实的侧脸,晨曦从他的身后打下来,隐隐映着他金色的轮廓。 她昏过去后,隐约听到他发誓说再也不会是真的吗? 眼神有些失焦,不自觉地便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将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来了?他们又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靠近了? 一只大手忽然将她的小脑袋压在怀里,低沉而慵懒的嗓音在头顶轰然炸开:“夫人,再睡会儿。”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为夫的脸,夫人可还满意?”他将她搂得更紧。 “你!”听着他一副‘我怕我这张脸太过妖艳招惹桃花会给夫人招很多气只想给夫人看给夫人一个惊喜所以才一直不露真面目’的语气,她突然气泄,“满意。” “夫人,未来的路我会牵着你一起走。我夫人贤惠聪颖,操持有度,是我杨坚之幸。”他声音突然就哽咽了一下,“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傻了吧?”下聘成婚的时候也没见他嘴这么甜过。 “是啊,我傻了,要夫人照顾我一辈子,要不然我活不下去。” 杨坚看着怀里的妻子,目光渐渐染上温柔的笑意。紧接着翻身就把身前惊慌失措的人儿,禁锢在身下,低下头就去吻那张曾喋喋不休c让他分外心疼的樱唇。 “杨坚,这是早上,你发什么疯!” “我今日放了环迩他们的假,没人打扰我们的。你看成佑他们,孩子都会说话了,咱们” “杨唔” —— 一个半月后,独孤闻颜食欲不振c面色不佳,躲在杨坚身后呕得死去活来。杨坚招来大夫,为其夫人细细诊脉。 后者道一声恭喜,“夫人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子。” 杨坚握住妻子的手,闻颜娇嗔骂他:“可算如你所愿了。” ------题外话------ 历史上杨勇的出生年月不明,但是其同父同母弟杨广出生在公元569年,所以我就篡改(也许)一下历史,将有杨勇的这一天定在这个时候了。e。若有冒犯,不要掀棺材盖子找我~ 沉沉这里先鞠躬致谢啦! 感谢每一个看过这本书的人。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本已经完结的准备就绪后,很快就会发布,敬请期待哟~比较短,但是很甜(不甜你打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公告 啊啊啊抱歉! 《兰陵令》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对不起大家! 虽然我也知道没有很多人看! 最近一直在更新《肆海》,它马上就要完结了! 完结之后我就会继续写《兰陵令》! 《兰陵令》的构思实在是很大,要尽量贴合历史,还要加入自己的思想,让我很是头疼,还有很多连我自己也没有设定好的内容,大纲虽然列完了,但是要把这个骨架填满也需要很大的精力! 对不起对不起! 暑假到来之后我就会努力写了! 感谢!感谢!感谢! ——接下来是凑字数的简介—— 酷爱魏晋南北朝历史的沈妃泠,跟随考古队来到千年古墓,寻访传言是兰陵王高长恭的墓。古墓棺起,棺中埋葬的却是和妃泠有着一模一样脸庞的瓷人。 棺中瓷人突然睁开双眼,天崩地裂间,沈妃泠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北朝齐国。 三年,为成就史上战神兰陵王时刻相伴,却因为误会渐生而心离人散。 “我曾以为,我那可怜而微薄的情爱一心一意都给了她,就能换来永恒。却发现,她从未吝啬也给予他人。” 直到她替他饮下毒酒,尸葬荒山时才发现一切早已不可挽回。 泪水顺着光年的距离走过了千百年的历史,一场宿命的相逢。 从头到尾,这不是一次偶然,不过一场宿命的回归。 从头到尾,这不是一场相逢,不过一场爱恨的戏。 从头到尾,你都不是我的梦魇。 你是我的轮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