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食神呆萌妃》 第001章 遇上水鬼啦? 七八月的南疆,正是蛤蜊最肥美的时候。 早起的花卿精神倍儿棒地跳下了竹床,将草鞋的带子绑好,头发扭到脑后并随手扎好,伸伸懒腰便走至窗前,拿起桌子上的竹篓背上,哼着小调踩着轻盈的步伐出了门。 “花卿,又去捡蛤蜊啦!” 坐在溪边涣衣的几个大婶看到花卿后便眉开眼笑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对啊,今天初一呀,去赶海。杨婶一会我去你地里割点韭菜,蛤蜊韭菜粥好的时候我送你一碗哦!” “好好好,你把菜园全拔光了也没事。哈哈.....” 浣衣的妇女们丝毫不掩饰她们对花卿的喜爱,其中一位打着衣服的婶娘提醒道: “花卿,天阴着呢,小心下雨哦!” 花卿闻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不太明朗的天空果真有几片浓云聚在一处,她答道: “不碍事,我很快就回来。” 她甜甜地笑着,绕过小溪,向海边奔去。 清晨的大海,偶有海鸥掠过海面,浪花一波一波地往岸上推送,空气清清凉凉的,倒有几分秋初的味道。 花卿踩在沙滩上,信手将身后的竹篓解下,甩向海岸边,随后又低头将裤脚挽起,方才下了海。 摸蛤蜊这种事,她最有经验了,只见她低着头信手一捞,一堆黑泥被她带起,她再在海水里揉搓揉搓,手上的黑泥随之褪去,只残留几个鲜色的贝类在手中,她娴熟地将贝类抛至右侧的竹篓里,又伸手入水中。 拣至约半篓,只觉天色忽然暗淡了下来,被海风吹赶的一簇簇浪花翻腾汹涌,大海似乎也变得暴躁了些。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急,而天,已经彻底黑了。 真是见鬼了!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可恶的是她并没有带草帽,更没有带蓑衣。这可如何是好? 花卿掏蛤蜊的双手不禁加快了些许速度。 不经意地抬头,只见顷刻间海面耀眼白光乍现,远处天边闪电似乎把云层炸开一个窟窿,“轰隆”巨响传来,断了线的大雨如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倾盆而下,猝不及防地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她心想,得赶紧回去,不然淋成落汤鸡事小,被雷电劈中,那可就事大了。 念及此处,她拔腿欲要上岸,可是小腿肚似乎被什么缠住了,用力扯也拔不出来,真是见鬼! 天上雷鸣电闪,她扭头,隐约看见自己小腿附近水中有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团黑影看起来庞大又诡异,她直接吓得一屁股坐进海水里,明明想跑,可身体却如木桩般钉入水中不得动弹。 莫......莫非,真的遇上水鬼啦? 她小时候常听村里的婶婶们说,欺山莫欺水,水里有水鬼。他们村子里几乎每隔个三四年就有人淹死在海里,听村里的长辈说,水鬼必须拉一个替死鬼,才能转世投胎,所以,没事别往海里撒野,小心被水鬼惦记上。 她使劲抖腿,可是那团黑影不论怎么抖也抖不掉,那团黑影看起来有衣服有头发的,唯独没露脸,天上的惊雷“劈里”的震响,吓得她魂都要没了。 “水鬼前辈,求你别拉我垫背,我家里还有阿娘要养,我不能替你。” 呜呜...... 怎么办?她的腿似乎被黑影勾住了,解不开。放眼四周,岸上没有人影,海上也没有船帆出现,她吓哭了。 片刻之后,她发现水鬼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便深吸一口气,半睁着眼去观察缠住她腿的水鬼。 只见“水鬼”唇红如血,脸白胜雪,蘸水的发丝更显漆黑,柔柔的浮在面旁,她静静地端详了水鬼好一会,慢慢的伸手过去探了探鼻子。气若游丝,时隐时无。 哎呀,这水鬼有气。没死,不是水鬼。 她盯着眼前的“水鬼”看,只见他胸前的铠甲尽裂,隐约露出胭脂色的内衬来,花卿眉头一皱,用手撩开那被血染红的白色内衬,只见他胸膛处有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刀伤,肚子上还有被折断却没拔出的箭。 额,这下手也太狠了。 她蹲下身想把男子扶坐起来,可他似乎坐不稳,她一旦松手他的身体便如山体向后崩,如此反复,累得她不行。 无奈,她只能坐到水中,双手穿过他两边的腋下,十指在他的胸前交叠,半躬着身,将他往岸上拖。 拖到离海面有十几丈的高地后,她确定他不会再被海浪冲走,便将他搁下,转身跑回了村庄。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溪边浣衣的婶娘们都走了,村庄空无一人,她眉头拧紧,不经意瞥到大榕树下有一辆双轮车,她便匆忙走过去扶起车,推向了海边。 男子还在原地侧躺着,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他黑色的衣裳也湿答答地淌着水。 花卿心想得赶紧把他弄回家去。但他实在是太重了,她一时扯他的腿,可是她根本抬不动,她又慌忙去拽他的胳膊的,可就是弄不上板车去,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板车上,她一跑到前面去抬车臂,他便又顺势从板车后滑落了。 眼看当下四处无人,她只好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推到车上,扛起双轮车的车臂将他抬回了家。 回到家后,她才开始犯难,她自小与她阿娘住在一起,家里的房子是竹房,家里只有一房一厅,厅和房间之间仅隔着一幕贝壳装饰的珠帘。 他受伤,又不能让他睡大厅,可是不睡大厅的话,便只能和她睡一间屋了。她有些犯难,她视线锁向“水鬼”,上上下下地打量。 长得这般好看不至于是登徒子吧? 算了算了,反正阿娘去云苍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他伤那么重,总不能躺地上吧? 她把他抬到了床上,蹑手蹑脚地将他潮湿的衣物除去,当看到他雪白的胸膛,肌肉偾张,她便觉得自己脸烫如火烧,好在,这个男人一直昏迷着。 她闭着眼给他褪下了裳裤,刚转身,便感觉身后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 “咳咳,放开我。” 她猛烈地咳嗽,回头却对上男子睁开的眼,那张脸太过好看,以至于她都忽略掉他仇视的目光。她自感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不好,便低下了头,她不低头还好,一低头眼睛便扫到了他的下半身,额,尬裂,非礼勿视,她连忙跳将起身,指着他喊: “你,别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为什么救我?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便顺势向床后倒去。 “这是?死了?还是晕了?” 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翼,有气,看来只是昏厥了过去。若非他身上有伤,她非得好好踢他几脚,她救了他,可他却想掐死她?真是可恶至极。 唉,她长叹了口气,猫着腰给他盖上了薄被。随后便出了院,摘了些药草捣烂成泥,拿回房间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方才跑到海边去寻她的竹篓。 她的竹篓因为装满了蛤蜊又吃了不少水,所以一直停立在原地。她把竹篓打捞起,背到背上背回了家,随后便开始寻思如何把这些蛤蜊变成桌上的美味。 实话说,她的阿娘虽然给她做过各种式样的蛤蜊菜式,奈何她都学不会。 她看着桶里正吐着泥沙的蛤蜊犯愁,心想干脆煮一碗韭菜蛤蜊粥吧!不算太难。何况,已经和杨婶说过去她家割韭菜了。雨后的韭菜,难得的新鲜呢! 说做就做!她呆在厨房从中午忙到下午,当她把最后一碟葱花加入锅中,看到如牛乳般浓稠的粥底密集地冒泡泡时,不禁“哇”地赞叹了一番。 “真是太香了。” 软糯的粥米浓稠香滑,蛤蜊的肉香混合着韭菜的甘甜,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从旁边抓过碗和勺子,盛满了一碗,心想还尚未给杨婶送过去,便又重新装了一大盆,哼着小调,将粥捧送至杨婶家。 杨婶家的几个小娃娃坐在门前玩着过家家,她忙喊叫: “小羊羊,我饿极了,就不上你家了,这是我刚煮的粥,那,给你,你小心烫。我先回家喝粥啦!” 被她叫唤的小姑娘很是爽快地应承了下来,把粥接过道声谢便扭头回家了。 花卿嘴上露出一抹笑,当她回到自家厨房,端起蛤蜊粥品尝起来时,才莫名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位躺着的病人。她看着将要见底的粥底,腹诽道: “日常生病,白胡子老爷爷都说要忌口,不宜吃腥冷食物。虽然蛤蜊粥是热的,可蛤蜊算得上是腥类食物,我就不要给那个想谋我命的家伙吃了。再说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呢?这么好喝的粥,不全部吃完岂不是浪费?” 她把粥底刮得干干净净,正吃得欢,不经意扭头,却看见一个魁梧的身影靠在柴门上,她眼睛瞪得浑圆,手上的碗差点打翻,问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吗?” 她连忙站起身,正想给他找点什么吃的,结果一看锅里碗里,全都被她吃干舔净了。尴尬。 “你等会,我再重新给你煮碗粥。” 额,她若知道他会这时候醒,说什么也不多贪吃两碗,奈何蛤蜊太好吃。 男子嗓音压得很低,问道: “我衣服呢?” 花卿这才注意到这个家伙拿自家的床单围成了裙系在自己的腰间。 “你衣服上都是血污,我便洗了,现在晾在后院,应该没干。” “为什么救我?” 许是重伤未愈,他又体力不支,倚着倚着便重重地摔坐在地上,花卿见状,连忙赶上去搀扶。 “上苍有好生之德。我早上在海边看见你浑身是伤,离死不远,出于好心便把你带回家了。” “你家?” 花卿点了点头。走过去试着搀扶起他,他没有拒绝。 他脑海里的回忆片段还全是昨日的血雨腥风,毒蛊一族满门被灭,中途遭埋伏,兵马悉数被埋,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将以自己的身体去填射出的箭,怒吼着“昭王,走!”。他杀到最后感觉天地都没有声音了,浑身除了疼痛以外,一无所知。 所以,他为何会出现在海边?那些将士呢?身上的伤口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疼。 花卿搀扶着他坐回了床上,他闭起倦怠的眼。 “你休息会,我去给你煮碗粥。” 男子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缠得紧密的布条,心想应是出自眼前的女子之手。她声称这是她自己的家,他放眼四周,贫寒得如同一桩惨案。但好在窗明几净,窗外也清明。 待花卿端着一碗软烂的糙米粥回来时,他才看清她的长相。 甚是清秀,只是身上的衣裙皱旧得发白,虽有玲珑的身段,却被寒酸所掩饰,头上也无过多花饰,唯有一根发绳将乌黑浓密的发捆起。 “白胡子老爷爷说,生病要忌口。所以我就给你煮的白粥。等你好了,再进补。粥还烫,一会晾凉了再给你喝。” “白胡子老爷爷?” “哦,白胡子老爷爷是吴郎中。” “哦!” 花卿不停地舀起粥又倒下,倒下又舀起,反复给它放凉。 “我叫墨怀瑾,墨是墨子的墨,怀瑾是怀瑾握瑜兮的怀瑾,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花卿。杜甫《赠花卿》的花卿。” 花卿将手里的粥递给他。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你说的可是杜甫《赠花卿》”? “正是。” “你曾读过书?” “嗯呐。” 墨怀瑾心下惊奇。要知道,寒门难出学子,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家境穷成这样,还读过书,不免惊奇。 “这是哪里?” “南疆。” 南疆?中原十六洲的地名他自小熟悉,却未曾听说过这个地名。 “请问南疆隶属中原十六洲的哪一洲?” “嗯?谁说南疆隶属于中原?南疆和中原、戎契和云苍接壤,属于三不管的地界,当然,戎契不久前已经被扶桑灭国了。所以,确切地说,是中原、扶桑和云苍接壤的地带了。” “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南疆又是如何存活和自治的?” “因为地形特殊,我们南疆三面环海,一面临山,至于山,你得翻多少座山头才能翻到我们这,至于海,我们没出去过,也没有人进来过,至于你,完全就是个例外啊。我早上看见你,还以为你是要拉我垫背的水鬼。至于如何存活,我们山上有吃的,海里有吃的,为何不能存活,至于你说的自治?是什么意思?” 墨怀瑾顿时感觉幻灭,从花卿嘴里形容,这个地方类似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若是桃花源一样的存在,他又该如何才能回到中原? “那你是如何得知戎契不久前被扶桑灭国的消息?戎契被灭发生于前二十多年,你们既与外界不相往来,又是如何得知此讯息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我有我牵挂的人 “谁说我们不与外界相往来?我阿娘一个月前就去了云苍。” 花卿从壶里倒出一杯茶水,递给墨怀瑾。他喝了一口,微微皱眉。云苍?他们与云苍有联络?他是记得那个国家的,虽说与中原算不上是敌对国家,但也不十分友好,边境常年会发生一些扰民事件。 “你之前说南疆处于三不管地带,你们也不与外界相联系,那为何你阿娘会去云苍?” “那是我阿娘自己的私事啦,我阿娘每年都会去云苍,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我都习惯了。” 一年也就十二个月,她阿娘既然会花掉四分之一的时间甚至一半的时间去云苍?看来云苍对她阿娘来说是一个挺特殊的存在。 他刚把茶杯放回桌面,便听到门外一阵银铃响动,一个如夜莺般的声音道: “花卿,你在家吗?” 顺着声源寻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带着一脸的诧异走了进来。 “花卿,这是?” “杨姊姊?你先坐。” 杨姊姊偷偷将花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这是谁?一看就不是我们的族人,要是给我爷爷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花卿扮作可怜相。 “杨姊姊,从小杨爷爷就教我做人要善良,我今早在海边发现他时他都快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他来历不明,万一给我们南疆招来什么灾祸你担得起吗?” “他活生生地坐在这,力气比我还大,我救都救了,总不能再扔回大海里吧?” “你啊你,整天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花卿一副“拜托了”的可怜小表情,她自救他时便知道,南疆容不了他,可她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非救不可。 她回头指着墨怀瑾道: “杨姊姊,他可能干了,会砍柴,会挑水,修房子一类的活都会,杨爷爷最近不是要给杨四哥哥修新房嘛,等他伤好了,让他去帮忙。” 墨怀瑾听后啧舌,他这么能干他怎么自己不知道?花卿既然让他一个王爷去砍柴去挑水去修房子? 杨姊姊倒是有点眼力见,说道: “他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不太像会干活的样子。等他伤好了,送他走吧!而且越快越好,别让族人知道,尤其我爷爷。” “哦,知道了!” 杨姊姊坐下,对墨怀瑾道: “把手伸出来。” 墨怀瑾听话地把手伸出来,杨姊姊替他诊着脉,良久,对花卿道: “他伤势颇深,不过仔细调养半个月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花卿,你明早随我去灵山寻几株千花草回来给他入药。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先回去了。” “杨姊姊你就这么走了?你还没说来寻我做什么呢?” 走到门口的杨姊姊回过头来说: “本打算让你帮我绣嫁衣的,你既然有伤者要照顾,就不必帮忙了。” 花卿送她到门口,杨姊姊离开后,墨怀瑾便开口道: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也不必大费周章替我寻什么药物医治我,我留在这里,对你来说,也是件麻烦事,我这人平生不喜欢欠人,而姑娘的母亲能去云苍,想必有外出的途径,姑娘既救了我,不如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出去。” “我也不是不可以送你走......” “那便多谢姑娘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即便我可以翻山越岭送你出去,只是你到了外面,身无分文,又没人接应,身上还有重伤,不也是死路一条?虽然你在我这,确实会给我招惹来一些麻烦,可起码你是安全的,你出去,那就未必了。” 墨怀瑾垂下眸来,思忖了片刻后,道: “可我有我牵挂的人。我不回去,她可能会死。” 他的妹妹,墨含珂,中原的七公主,他与皇帝墨怀琮的胞妹,因为长得极美,天性又极纯良,故皇帝与太后皆极宠这个妹妹。 含珂自幼痴迷于诗赋,有天写了一首律诗拿去向诗赋极有造诣的懿王请教,不知何故,晕倒在懿王府。 而他,被皇上召集,说太医诊治不出含珂的病,民间揭榜的医师说,含珂是中了蛊毒。相传,在南木州有世代行蛊的毒蛊族,便命他前来调查。 当时正好南木州有流寇作乱,皇上便借题发挥,让他带了一支军队过来清理流寇,实则过来调查毒蛊一族之事。谁知,“流寇”把毒蛊一族悉数灭尽,他们也遭了埋伏。 “我无法拖延,感谢你的好意。请送我出去。” 他偏过头来,注视着她,那清澈如湖水的眸落到花卿的身上,花卿微微有些发怔。她回道: “嗯,我可以送你出去。不过你起码呆两天。因为我要准备一些东西,然后你也要歇两天再走。南疆入夜后,不会有人外出,我们既然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便只好晚上走。” 说完花卿便出去了。 他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他只看到南疆的夜一点一点地把黑漏进来,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周边的黑色,月光的亮泽也开始遍布窗外。 待花卿回来时,只见她手上拎着一袋物品,亚麻色的布袋看不透里面装的是什么。 “赶紧睡吧!后天我便送你出去,但你得答应我,这两天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家,哪也不许去。” 墨怀瑾点头表示应承。 翌日,墨怀瑾醒来时,只见桌上有一碗红色的汤药,汤药旁边是一碗清粥。他拾起纸条,只见几行字: “千花,仙鹤二草,搭配玉札,艾叶,天南星,熬制成汤,切记服用。旧伤未愈,宜食清粥。” 墨怀瑾不知道花卿去了哪里,只是按照她的吩咐照做。说来也奇怪,他平生最恨喝药,可是花卿熬制的汤药只有淡淡的香辛,并不难喝。 如此呆了两日,也无人前来打扰。入夜后,花卿将行李都打包好了,借着月光,两人上了路。 南疆的夜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脚步“沙沙”,虫鸣“喈喈”以及远处的犬吠“汪汪”,大自然此时用声音回应着赶路的人。 花卿背着行囊,回过头来对墨怀瑾道: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我们便可到达灵山。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到灵山后,你可要跟紧我了,丢了我可不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不是在装神弄鬼 “嗯,我记得之前来你们家的那个女孩有提过灵山,她不是说要和你一同去采草药吗?这两天你都和她到灵山去采草药,就是我熬给我每天喝的那个?” 花卿心想,那是她自己去采的千花草,杨姊姊说陪她去,但她没让。毕竟,杨姊姊是一个要做新嫁娘的人了,这几天都在忙着绣嫁衣。她可不能因为自己采药这点事,耽误了杨姊姊绣她的嫁衣。 “嗯,灵山是我们族的圣山。上山后,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你不喜欢的动物,可是无论,你都不能伤害它们,知道了吗?” 墨怀瑾看花卿一脸认真的模样,便只好点头应允。 到山脚时,花卿拿出了罗盘,墨怀瑾满是好奇,还没发问,她便指着罗盘所指的方向道: “从这边上。” “这有什么讲究吗?” “嗯,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只要你在灵山脚下,不同时辰测量向测出来的方向都不一样,但是我们族,有一个讲究,就是上山必定是往西北方向走。下山必定往东南方向走。不然,你翻不过这座山的。” 墨怀瑾听她说的玄乎又玄,心里虽是不信,可是人生地不熟,便也只好听信了。 “那我跟着你走好了。” “嗯,我就是怕你跟丢了。那样,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墨怀瑾跟着她走,没走多久,便听得花卿“啊”地叫了一声,他信手一接,花卿整个人跳了起来,两条腿跨在他的腰间,双手紧搂着他的脖子。 墨怀瑾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去接住她。 “你怎么了?” “有夜行蛇。” 墨怀瑾借着月光往地上一看,可不是,地上真有一条黑质而白章罗圈长蛇。他刚抬手,花卿便拦住: “不可以杀死它。不然我们就出不了山了。” 墨怀瑾心想不杀死它难道等着它来咬我们?正欲下手,花卿又喊道: “只要你不打它,它就不会咬我们。你打了它,我们就出不了这座山了。” 墨怀瑾看了一眼地上的蛇,只见它伸长脖子吐着舌头看着他俩,模样很是让人害怕,可是它除了探头看着他俩外,似乎确实并无更多的动作。 他失去耐心地道: “那我就这样和它对视着?” “我背包有石流黄,你撒一点在脚下,它就走了。” 墨怀瑾这才注意到花卿背上的袋子,咦,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她拎回来的那个布袋?他信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袋黄色的石粉块,闻起来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他按照她的吩咐将石流黄扔到地上,夜行蛇果真就这么走了。 真是越发斜了,原来她不是在装神弄鬼。 “为什么杀了它我们就出不了山?” “我也只是听杨姊姊说过,我阿娘也跟我说,灵山上的动物不可以杀。你不攻击它它也不会攻击你,但是你若攻击了它,好比刚刚那条夜行蛇,你杀了一条,它会立即来六条,因为传说它有七姐妹。然后它那些姐妹在来的途中,还会通风报信,之前,我们这里就有一个村民误杀了一条蛇,结果被灵山的蛇族给结伴吞了。连尸骨都找不到,命都搭进去了,还怎么出山?” “那如果我们杀的不是蛇,是其它动物呢?比如兔子一类的,兔子不至于有七姐妹吧?” “灵山除了蛇,没有其它动物。” “一座只有蛇的圣山?那为何不叫蛇山?” “谁说只有蛇啊,它是会动的生物就只有蛇,可是草药却很多,步步皆是草药,一点都不夸张。比如我们脚下现在就有一枝花,独角草,金钱草一类的小草药。” 花卿从他身上下来,转了一圈,指着地上快到腰间的草药到: “那,我给你熬药的千花草,这株便是。” 墨怀瑾凑近一看,只见这株草药结满了花穗,之所以命名千花,倒不是因为它真的有一千多花,而是枝上花繁,而且整株草药,一枚叶子也没有。 花卿伸手去折了一些,放进背包里。 “我可以向你保证,除了灵山,其它地方是看不到千花草的,千花草的花可以入药,而且,包治百病。” “随你怎么说吧,你怎么说,我怎么信就是。我只想走出这里。” 花卿静默,她知道他急于回到他的家乡去,因为他说,那里有他牵挂的人。 两人循着月色,继续赶路。一晚都没有稍作休息,直至天朦朦亮,体力不支的两人才下到半山腰。墨怀瑾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花卿解开包裹,给他两个糯米做的类似饺子一样的食物。 墨怀瑾记得,在中原像饺子这样的食物,里面都是菜馅,但是花卿给他的食物,外观看起来像饺子,却比寻常饺子大一些,咬下去口感糯糯的,接着便是芝麻和花生的馨香混合甜蜜充盈整个口腔。 “这是什么?甜的?” “嗯,糯团子,糯米做的,里面是爆香后碾碎的花生和芝麻,用蜂蜜调匀了。好吃吗?” 墨怀瑾点了点头,花卿看他一口气吃了四个,不禁有点傻眼。心想,这家伙,也太能吃了。也不知道灵山后有多少座山,她带的食物其实也不算太多,她就怕食物撑不到送他出去,她回村。 “你怎么不吃呢?” 墨怀瑾回头看着脸微微泛红的花卿,问道。 花卿揉了揉小腿肚,随后将东西收拾干净放回包裹里。 “我不饿,我在书上看过,中原和扶桑都是一日吃三餐的,但是我们南疆这边,一日只吃两餐。体质有差,我还是等天亮再吃吧!等下了山,我去打点水。” 下了山天都亮了,花卿拎着把东西解下后,回头对墨怀瑾道: “我去溪边打点水。你在这歇会。” 墨怀瑾坐下,刚解开衣服想察看一下伤口,并听到花卿“哇”地大叫一声,他忙将上衣扣上,慌不择路地跑去寻她,只见绿草萋萋处,花卿抬起袖子抹泪,整个人的肩膀都在抖动,当他看清了她的脸,才发现她在哭。 他几个箭步跑上去抱住她,问: “你怎么哭了?” “有蛇。” 她甚是委屈的看着墨怀瑾,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墨怀瑾只好将她横腰抱起,低头去捡她吓得丢掉的水袋子,才发现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向他们吐着舌头的黄泥蛇。 他心里忽然懊恼,她说打水的时候就应该跟着她,此处从草茂盛,正是蛇虫出没的地方。 “不怕,我抱你回去。” 他本想下手把蛇都打死了,可是又怕她害怕,看几条蛇都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便折步返回了。 接下来的路程,只要看到从草茂密处,墨怀瑾都会主动将花卿抱起,有时在山上,有时在山腰,有时在两山相连的山脚下。 夜色暗了,天色又亮。直至两人身上的衣物都被沿途的枝桠和荆棘勾破,白皙红润的肤色变得有些土灰沾染的灰黄,才在山顶上看到远处酒旗招展的驿站。 “公子,你看,我们快出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不辞而别 墨怀瑾顺着花卿手指的地方望去,远处酒旗迎风飘扬。一行白鹭飞过天际,甚是逍遥自在。 他伸出手去扶住花卿,问道: “要不歇会?” 花卿摇了摇头道: “不要了,公子这么急着要回家乡去,说那里有令你牵挂的人,那个人势必对公子很重要,片刻都耽误不得,走吧!” 墨怀瑾心中一暖。 “可你......” 他看着她那被荆棘勾破的衣裙,露出小腿肚白花花的一截,细嫩的皮肤有一抹风干的暗朱色血痂,想来是在哪个地方被荆棘划破的伤口。 花卿快速地往前走了几步,回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到了驿站后,买一匹好一点的马,打听好了方向,早点回家才是。” 买马?墨怀瑾诧异了一下下。他身上随身带有一块玉佩不假,可是那枚玉佩是皇室随身携带的配饰,拿来典当买马,皇室的尊严往哪放?他微微皱眉,不发一言。 但事实是他想多了。 等两人到了驿站以后,店家给两人开了两家相邻的房间,花卿从包裹里取出一锭白银,对店家说: “麻烦你物色一匹好一点的马。” 墨怀瑾又吃了一惊。这些时日接触下来,花卿从来不是一个富得流油,甚至还在温饱上挣扎的这么一个贫寒女子,如果说她的积蓄很多,所以有钱开两间房,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她有钱开房不说,还有钱给他买马? “公子,走吧,上去休息会。” 两人跟着小二,上了楼。花卿先到他的房间,把之前的行李重新翻出来分装,,此时小二已倒好了茶。 “小二,麻烦再准备点吃的,两三个清淡小菜,配上清粥即可。” 小二领诺而去。墨怀瑾刚想跟她说话,她却自己先开口了。 “公子,你坐在这休息会,我刚刚看见驿站旁边有卖烧饼的,我去买几个烧饼回来,到时候你路上带着,如果一会饭菜上来了,你就先吃哈,别等我。” 说完话,花卿便出去了。墨怀瑾心中感叹,真是个来去如风的女子。 他端起茶盏刚拿着茶盖慢捻捻地浮着茶,眼角余光处忽然掠到窗边飞来一只白鸽,他侧头看去,洁白的身子唯有头顶有三瓣桃花红。 “云鸽?” 他走到窗边,伸出右臂,云鸽便飞至他的掌背。他若记得没错,他在山顶时看到的那一行白鹭里就混入有云鸽,只因白鹭和云鸽的身形大小不一。他从云鸽的脚上解下一幅极轻薄的细绢,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便将云鸽放飞了。 花卿拿着烧饼兴冲冲地上了楼,推开门,却发现墨怀瑾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公子?” 她在房间来回看了两遍,也没看见一个人。桌上摆着两叠小菜,两碗清粥,筷子和勺子都在原处,没有动过的痕迹。床上的被子和枕头也在原处,没被动用过。 “不辞而别?走了?” 她走几步下了楼。问道: “店家,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同前来的那位公子?” 掌柜转身从柜子里抽出来一封信,递给花卿。 “这是那位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请你多保重。对了,房费那位公子的同伴交了,说你可以在这多休息几日。” “多谢店家。” 花卿取了信拿上了楼。 到了墨怀瑾的房间,她拆开了信。里面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花卿淑览: 见字如晤。近日诸多烦渎,惶愧奚如。废神之处,泥首已谢。因事发突然,故不得不辞卿而去。卿行囊中,有一璞玉,伏望莞存勿却,他日有缘,于中原见,此为信物。令堂大人前,祈代叩安不另。 顺祝时绥。” 花卿连忙解下包裹,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有一枚质地通透,刻着一个“昭”字的玉佩。 昭?什么意思?中原?难道他的家乡远在中原?她虽不敢再想,可是脑海里闪现的全都是那张明晃晃的墨怀瑾的脸。一闭上眼,眼泪便吧嗒地往下掉。 她抹了一把眼泪,把玉佩收好,又重新背上了行囊,下楼问道: “店家,请问那位公子和谁走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一队人,领头的男女身着一黑一白,往东北方向去了。” “店家,麻烦你给我备一匹马,多谢。” 掌柜本想劝她不必再追,因为他看到前来迎接那位公子的是一支军队,领头的两个人虽不穿军装,但贵气逼人,想来也非富即贵。 但眼前的花卿两眼圈泛红,加上风尘仆仆,身形又显瘦弱,掌柜心中便觉得她甚是可怜,心想又是一个痴情女子恋公子,又被公子无情抛弃的话本故事,便长叹一声,对她说: “姑娘,你还年轻,追不到的话就放手吧,后半生还长。” 驿站门外小二牵来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花卿虽不懂掌柜的话,却也道过一声谢方接过缰绳上了马。 她策马而奔,她心想,不管那位公子如何作想,这枚玉佩自己是要还给他的,因为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南疆,而中原人讲究“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公子的这枚玉佩看着如此贵重,她断然是不能收的,势必要追上他,还给他。 可她一路上都没逢见什么人,入夜的时候她看到了分岔路口中间有一家驿站,心想进去打探一下消息,顺便换马续骑。 她进到栈内,给了一些碎银打听到: “店家,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着白色的男子,跟着一黑一白两个男女?他们身边可能还有别的人,他们有来过店吗?往哪个方向去了?” 店家寻思了会,回道: “姑娘你说的是上厢房的那三个客人吧?白色衣裳的那个男子,个子大概这么高,长得挺精神的。女的也长得很漂亮,就是全程不说话。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当地人,倒像是从外地来的。” “对对对,店家,那个白衣男子,你仔细回忆下,他的衣裳是否都是完好的?有没有划破一类的?” 店家答道: “有,姑娘你们莫不是熟人吧?怎么你说好像见过他们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把她扔出去 花卿急问道:“那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店家道:“他们没有往哪个方向去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们是上厢房的客人,有事外出了,要不姑娘,你先歇下脚,等那三位客人回来了,我再让小二通禀你一声。” 花卿又喜又急地从包里取了碎银放至桌上道: “那劳烦店家帮我留一间房。” 店家看到那白花花的雪银后,忙收了,随后一脸殷勤地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快来带这位客官上去休息。一会东厢房的三位客人回来了,记得通禀这位客官一声。” 小二领诺,领着花卿上楼。 到了房间后,店小二将房门打开,对花卿道: “姑娘,您先歇下吧,等上厢房的三位客人回来了,我再过来叫您。” 花卿答了声“多谢”,待小二离去后,花卿把房门关上,又饿又累的她坐到桌前,从包裹里取了白天给墨怀瑾买的烧饼,就着茶水吃了。 赶了那么长的路,她早已乏了,合衣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咚咚咚......” 她从梦中惊醒,反应过来是敲门声,此时已是入夜,她坐起询问“谁呀”,得知门外是店小二,方才穿了鞋摸着黑去开了门。店小二问道: “姑娘,怎么不点灯?” 花卿微微红了脸,她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睡着了。店小二此时却说道: “姑娘,东厢房的那三位客人回来了,我带您去?” 花卿点了点头,说好。店小二替她把门锁了,随后便领着她往东厢房走。路过楼梯口处,楼下传来酒客的叫唤声: “小二,再给爷来两壶竹叶青。” “好嘞,客官,酒马上就来。” 店小二向前走快了几步,指着标着“甲”字的房门小声地对跟上来的花卿道: “姑娘,这就是那三位客人的房间,我先下楼给客人取酒去,你有事随时叫我。” 花卿点头。道: “多谢!” 店小二离去后,花卿走向那挂着“甲”字的上厢房,敲了几下门后,门应声开了,只是她刚踏入房内,口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扑了去。 随着她身体扑地,房门也应声关上。 房内,两男一女。身着玄衣的男子名唤杜佑,正给一身白衣的主子萧湛沏着茶。 站在他们身旁的女子姿态婀娜,容貌殊丽,名唤樱吹雪,她款款地向座上的男子说道: “殿下,是一个女子。” 她唤为殿下的男子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低头浮着茶,冷冷地道: “杜佑,把她扔出去。” “是。” 杜佑转身便提起花卿,往门口走了几步,正准备扔出去,不明物品却从女子身上“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杜佑顿住,看向那滚落在地的玉色物品,似曾相识。而在一旁的樱吹雪则眼明手快将玉佩拾了起来,对杜佑说: “且慢。” 樱吹雪将拾起的玉佩双手呈于额前,拜道: “殿下,这姑娘看起来来头不小。” 萧湛将茶杯搁下,转过身来,接过女子手中的玉佩。 “昭?” 他阴鸷的目光落到花卿的身上,他手一挥,示意杜佑将花卿放下。 “殿下,这玉佩我曾见中原国的昭王佩戴过,一样的穗子,一样的玉,懿王的玉佩上有‘懿’字,而这‘昭’字,应是中原皇帝最信任的同胞弟弟昭王殿下的玉佩。只是,这玉佩为何会在这女子身上?” 萧湛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花卿的身边,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花卿。身段风流,玲珑有致,有着比同龄人还多几分的诱人潜质,而容貌却宛若遗世独立的仙。 世上好物难觅,女子更是如此。 身段风流的女子长相要么平凡,要么殊丽,平凡者不入男人眼缘,殊丽者又多流于俗媚。如肉中肥者,吃多会腻。 而容貌绝佳者又多身段平平,宛若发育不良,如青菜,有无肉之憾。 萧湛自认为樱吹雪是女子中的极品,身段风流,魅惑万千,身段容貌在女子中皆是出挑的。可与地上的花卿比起来,她那张脸就要逊色多了。 樱吹雪的脸精致无比,暗蓄一种魅,可看久了,会腻,会觉得过艳。而花卿的脸则不一样,她宛若淡极却又艳极的牡丹,盛开在洪荒的冰雪中。只一眼,便令人万年难忘。 “既然是昭王的人,便将他送至昭王身边吧?” 杜佑在一旁惊问道: “昭王没死?” “想来应是命不该绝。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我们配合懿王将毒蛊一族夷为平地,帮着懿王毁尸灭迹,可是懿王竟然不顾盟约,在看见昭王坠崖后便翻脸不认人,自己偷偷炼制起兵傀来。若昭王回去,震慑一下懿王也是好的。” 萧湛转过身来,对两人道: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送过去吗?” 两人恭恭敬敬地作揖道: “卑职不敢!” 两人趁着夜静无人,连忙把花卿包装藏好送了出去。路上,杜佑问道: “雪儿,中原不是传说昭王不近女色吗?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之前昭王接触到的女子都不够美,所以才不近女色,像我们现在运出来的这个,看起来比你还美的,是不是就.....” 樱吹雪两眼一翻,白道: “我劝你好好说话。” “我就实话实说嘛,我们听过的传说就那么两个,一个是中原皇帝的,一个就是这个昭王的。都说那个昏庸的君王,膝下无子,皇后也一直无所出。这个皇帝不知犯的什么神经隔三差五地把除皇后外的女人送给别的大臣,然后生出来的儿子都不到一岁便夭折,公主们倒是活得好好的。” “你说够了没有?你想说什么?作为一名上将你怎么比女人还能扯这些?” 杜佑腆着脸到: “我这不是想开个话题引子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中原皇帝想传位给昭王,所以懿王才会坐不住和我们联盟,讲真,懿王工于心计,气量狭小,没有王者风范。且耽湎于酒色,这样的王,实不足为惧。倒是那个昭王,不论人品还是口碑,都是绝佳的,听说多少朝臣往他府邸送美人,可他直接吩咐下人将美人轰出去了,令得美人羞愧难当。所以他才得了个“冷面王爷”的称号,这般不近女色,却为何会给自己的玉佩给这袋子里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你是来找我的吗 樱吹雪冷笑道: “你这么好奇,要不等把人送到了,你自己留下,问问昭王,他是何感想?” 杜佑叹息道: “你吧,模样好好的,就是说话带刺。” 是啊,就像一朵玫瑰一样,扎得他浑身疼,而且她的刺不扎别人,专扎他。唉! 杜佑终于安静了下来,扬起手中的鞭,抽了身下的马,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墨怀瑾一行走到入夜才扎寨露营,营帐搭建在绿湖边上,篝火劈里啪啦作响,偶尔冒出些星火来。 墨怀瑾盘膝坐于帐篷之后,他故意绕过篝火,一是怕热,二是他更喜欢静谧的绿湖。入夜的萤火虫四处飘飞,像极了与花卿再南疆的那些夜晚。 灵枢走到他跟前,看到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问道: “王爷,死里逃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么看你挺失落的样子。” 他把水递给墨怀瑾,墨怀瑾接过,避开思念不谈,只问: “含珂怎么样了?” “我爷爷一天早晚替她施两遍针。七公主病情未恶化,却也没有进展,一直都处于昏睡中。” “知道了。” 灵枢看到躲在帐篷后的素问,叫道: “躲什么,前几天眼睛都红了,现在看见王爷了,却又躲起来了?” 素问急得一跺脚,羞道: “谁眼睛红了?你乱说,我回去告诉爷爷,仔细你的皮。” 说完便转身跑掉了。灵枢轻笑道: “小屁孩,就知道争辩,也不看看自己羞成什么样。” 目送素问走远后,灵枢转过身来,对墨怀瑾道: “王爷,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中原报平安了。若无事,便早些歇下,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别累着了。” “知道了。” 灵枢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问什么却又不好问。便只好安静地陪着他坐了一会后离开。 墨怀瑾一想起花卿来,心里还是像被猫挠了一下般,又软又痒的,又感觉如鲠在喉,心里仿佛被人注了铅,说不出的沉重。 他心想,也不知道那丫头今晚会不会想起他来?跟她相处的这段日子,虽说清苦,可离开她,倒也挺舍不得。 他交叉着手枕于脑后,因心里装着一个人,竟不知外面风寒露重,更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人尚未醒,便听到有人唤他“王爷!”一睁眼,只见自己身前跪着几个将士,他连忙坐起,问: “何事?” “王爷,我们巡查时发现有一女子卧躺在军营外。” 墨怀瑾叹气道: “这种小事也来报告?” “王爷,那个女子手握着王爷的玉佩,我们不知其身份,故前来禀明王爷,望王爷定夺。” 墨怀瑾心内一惊,连忙站起,问道:“她人呢?” 将士们齐刷刷地让开一条路,墨怀瑾看到将士们身后那片草地上,躺着一副他熟悉的面容,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他心中来回窜动。 他走到花卿的身边,看见花卿手握着他留下的那枚玉佩,心头百感交集。他弯下腰将花卿抱回帐营中,刚放下床,灵枢和素问便赶了进来,墨怀瑾道: “快来看看,她有没有事?” 灵枢就近观察了一阵,回道: “无妨,被药物迷晕了,但人无碍。” 素问看见墨怀瑾捏着花卿的手,不禁觉得鼻头一酸,生气地走了。 灵枢用拇指按了一下花卿的人中,不久后花卿打了个喷嚏,逐渐睁开眼来,只见墨怀瑾那张眉毛都要堆到一块去却死死盯着她看的脸,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你,干嘛这样满是愁怨地盯着我看?我?” 她看了看四周,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反应,她的声音,令他确定她就是他如假包换的花卿,他的眉宇不禁舒展开来。 她明明记得昨晚她跟着店小二去找墨怀瑾他们的,结果一进房屋,自己就晕了好像,醒来就在这了。 难不成她住了家黑店?可是如果住的是黑店,又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墨怀瑾身边呢?如果自己昨晚见到的确实是墨怀瑾一行人,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驿馆中? 她不禁皱眉,只觉得脑袋越想越疼,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灵枢附在墨怀瑾耳边说: “王爷,我看这名女子前来找你事出蹊跷,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墨怀瑾没有表态,吩咐道: “知道了,下去吧!” 灵枢领喏拱手而去。 墨怀瑾道: “你是来找我的吗?” 花卿认真地点了点头。墨怀瑾心里一喜。他原以为花卿要回南疆,所以便没有带她回中原,想等她禀明她的阿娘后,想什么时候去中原了再让花卿去中原区找他,可他却不曾想,花卿会在这里出现。墨怀瑾又问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卿摇了摇头。墨怀瑾心里又是一暖,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却愿意跟着自己,这点很让他感动。花卿低下头把手里的玉佩递给墨怀瑾道: “这是你的。” “嗯,我留给你的,既然送给了你,就是你的。对了,我们今天还在讨论回中原吃什么呢?将士们想吃烤全羊,配以玉中烧那是绝佳的。只是现在夏末,等回到中原,也不过刚入秋,烤全羊要在冬天吃才有味道。不过我想,如果你跟着我回去,我是可以给你做一道中秋的蟹酿橙的。” “蟹酿橙?那是什么?好吃的吗?” 墨怀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 “中秋前后的螃蟹最肥了,橙子也符合时令。你永远想不到这两种食物搭配到一起有多好吃。” 花卿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问道: “你是说,你会做吃的?” “那是自然。” “那为什么在南疆你什么都不做?我还以为你什么也不会呢。” 墨怀瑾苦笑。花卿捏着手指想了会,对墨怀瑾说: “我是可以跟你回中原,毕竟,我现在也寻不到回南疆的路,阿娘走时也没告诉我,那个地方怎么回去。我又走了这么远。要不,到时候等你事情忙完了,送我去云苍?我阿娘每年都会去云苍最有名的华严寺,我只要等在那,我就一定可以找到我阿娘。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和你一同回中原。” 墨怀瑾在想,花卿的母亲为何会去路途遥远的云苍华严寺,花卿出身贫寒,却受过教育,懂诗赋,而且出山入住驿站,她也能拿出买马的钱,这个看似贫寒的姑娘,实质上一点也不穷,而且她所在的地方,南疆,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尤其灵山之后的那座村子。她身上谜团太多了。 “你答不答应嘛?” 花卿见他一时不回,以为他不愿意。结果墨怀瑾笑着点了点头。花卿欣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又低头叹道: “只是.....” 墨怀瑾问: “只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你不要命了? 花卿犯难道: “只是我跟你回了中原,我什么也不会。我在南疆可以打捞些蛤蜊,上山采些野菜,屋后摘些果子吃,不会做事也不至于饿死,去中原,我做些什么好呢?” 墨怀瑾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便答道: “做我书童吧!” “书童?” “嗯。” “我做书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力气小,搬不动太多的书。” “我没让你搬书呀!” “可是我喜欢穿白的粉的,怕磨墨一不小心弄脏了衣裳。” “我也没让你磨墨呀!” “我对学问一窍不通,也没法和你讨论诗词歌赋。” “我没要求你懂啊!而且,你也不一定不懂。” ......... 花卿无语了,她有些捉摸不透他。 “那作为你的书童,我每天都要做些什么?” “这个嘛,等你跟我回中原后我再回答你。” 其实他真没想好让她干什么,只是想把她拐回去再说。 花卿终于妥协了,她叹气道: “那好吧!我跟你回去。但是,中秋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做蟹酿橙。还有,等你忙完了,记得带我去云苍。” “好,我答应你。” 灵枢出营帐外绕了两圈才发现素问蹲在河边往河里扔石子,走近一看,才发现她的眼睛泛着点点泪花,正嘟着嘴小声地哼唧。 “大小姐,这又是谁招惹你了?” “滚!我不想见你。” “呵,要不是看在咱俩那点血缘份上,你以为我想招惹你啊,脾气臭得要死,以后嫁谁谁倒霉。” 素问恼火,把石头砸到灵枢身上,砸一个不解恨,又砸了几个,打得灵枢鬼哭狼嚎。 “我说你有病吧,你冲我发什么火。” “你的意思就是我嫁不出去了?我嫁不出去也不用你养,我死也死在外面,不会污了咱家屋子和祖坟,你放心!” 说完她站了起来,一把推开灵枢气鼓鼓地抹着泪走了。 灵枢在她身后,看她这样,又怕她捅出什么篓子来,便边跟追,边叫道: “每次一生气就跑,跑能解决问题吗?你不说清楚谁知道你怎么回事?” 可素问根本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走了。 安顿好花卿的墨怀瑾,出来看到素问气鼓鼓地跑掉了,便问灵枢: “素问怎么了?” “谁知道她,这几天跟吃了**一样。” 墨怀瑾就近,低声对灵枢道: “派人去打探一下,花卿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遵命!” 如此过了一日,第二天方才启程。墨怀瑾特地为花卿准备了辆马车,行至日中,坐在马车上的花卿,肚子完全不顾自己的意志,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连忙用手遮住肚子,墨怀瑾确实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抽出一个干枯叶子包裹着的袋子,打开后,是几张硬邦邦的饼。 “先吃这个垫垫。” 花卿接过,放到嘴边咬了几口,墨怀瑾看到她啃咬的模样,心想这是什么可爱的小灵精怪啊,连啃张饼都这么可爱,跟只小兔子啃萝卜似的,他忍不住想伸手给她顺顺毛。 刚伸出手,就被花卿用胳膊肘挡开,随后花卿甩给他递过来的饼。 “给你。” 墨怀瑾接过,笑了。心想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要跟她抢饼吃吧?不过也刚好掩饰他自己想摸她的动作,咳咳,作为一个王爷,在有灵枢兄妹在的场合下,理应克制。 “我已经好几天油盐不进,滴米不沾了,这个饼吃得我好难受。早知道昨天在驿站就应该把粥喝完再走。一口也没喝,太可惜了?。” 花卿不知道的是,军旅生涯的他们,在外能有饼吃就不错了。他们的酒足饭饱,几乎都是在歼灭敌人的庆功宴上,或是凯旋后的寻常日子中。行军打仗,有的是饥饿,有的是冻馁,有的是死别。可花卿不懂,她一直生活在美好的桃花源中,南疆与世隔绝。这多少有些令墨怀瑾感到遗憾,可又多少令墨怀瑾感到欣慰。 遗憾的是,花卿并不能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欣慰的是,花卿说过的这种永远不知道战火的太平生活,正是他和他军队毕生所努力的方向。 想到此,他满脸的温柔,还是不可克制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还有八百多里才能到中原呢?” “啊?” 他又笑了,声音吹入花卿的耳中甚是好听: “你要实在着急,我们就不要坐马车了,骑马会快些。但是你确定你接下来的路程都要和我骑马吗?” 花卿只听得墨怀瑾说路程会快些,便点头答应了。 将士签过来一批纯白色的骏马,墨怀瑾下车站在马的身侧,她下车后抓着缰绳与马鬃,右手抓过马蹬,左脚高抬踩住马蹬,右脚点跳翻身而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墨怀瑾颇为有些惊讶,但很快也跃然翻身上马,在她的身后,手环过她的腰,缰绳一抖,骏马飞奔向前而去。墨怀瑾道: “想不到你会骑马?你真是有太多令我觉得惊奇的地方。” “我也没想到你会骑马。” 花卿回头望了望身后与他们相距甚远的队伍,不禁佩服起墨怀瑾来,原来,这绣花枕头不仅会做饭,还会骑马,而且这马还骑得飞快。 在她的理解里,骏马驮着他们俩,按理说应该跑得比其他人慢才是,可是他们的骏马非但没有变慢,反而没过半炷香的时间就把其余人远远地甩在身后了。由此可见,墨怀瑾之骑术是多么的精湛啊! 其实,花卿真的想多了。其余人不是追不上,而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超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忍不住好奇。花卿揉了揉肚子,嘟囔道: “饿了,没力气说话。” 墨怀瑾又忍不住笑了,他附在她耳后根柔柔地说了句: “前面,快到了。” 花卿耳后根最敏感了,被他吹气般的柔柔话语一撩,顿时痒得她受不了。 她又羞又尬地伸手挠着耳后根,可墨怀瑾却看不到她通红的脸,也就不理解她为何老揉耳朵,只是,她的耳朵也红了。 马踏在木桥上,“答”“答”作响。两侧青山绿树,山脚下一片绿湖,宛若一颗翡翠。花卿看到有几个人浮在水面上,其中一个女子似乎还溺了水。 “有人掉入水里了,快救命!” “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墨怀瑾闻声连忙勒住了马。他尚未反应过来,花卿已经翻身下马,迅速脱下鞋子后网地上一扔,整个人往桥下跳了下去,只听得“崩”地一声巨响,她整个人便没入了水中。 “花卿你不要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你就是个害人精 随着花卿纵身一跃,墨怀瑾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很是愤怒,愤怒花卿为何不顾自己性命安全,毅然决然地跳入了水中。他也翻身下了马,刚想跟着跳进去,只听得一行人哭着寻了过来,其中又有深谙水性的人前仆后继地跳入了水中。 河里水花四溅,那几个跳入水中的人一时仰泳一时潜水,划拉着水的同时还不忘喊: “大小姐你在哪里?” 岸上的人个个像鸭子般跳入了水中,一时河面上都是来回游动的人。 良久,只听得河面传来爆破声,被激起的水柱和水珠哗啦啦地往下掉落。河面上冒出两张白花花的人脸来。旁边的众人呼喊道: “大小姐,是大小姐。” 落水的众人围着花卿和溺水女子游了过去,这时灵枢和素问领着军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傻了眼。 灵枢刚想问墨怀瑾和他同乘一匹马的花卿去哪了,话还没出口,便看到墨怀瑾慌慌张张地奔向了桥,灵枢这才看到众人围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其中有一个被平放躺在地上,许是不谙水性,被人反复按压着胸腔,嘴里喷出几口水来。 灵枢心想,哎呀呀,这女子真是不得了啊,好好的和王爷骑着马,怎么就掉到了河里去了呢?真是令人伤脑筋。灵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而另一边,十几个人将落水的女子围成了一个圈。 “咳咳咳.....” 溺水女子剧烈地咳嗽着,她被一旁的同龄女子搀扶着坐起,看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同样湿漉漉的花卿,便想起了自己在水中,被人拖着往上游的场景。 “为何要救我?为何不让我去死!” 说完她又挣扎坐起,准备再次跳河,被身边的人拦住。随后,花卿便听到了不停哀嚎的哭声,一个中年妇女扒开了人群挤了进来,看到一心寻死的溺水女子,哭天抢地道: “我的儿啊,你这是要了你爹娘的命啊!” 溺水女子表情冰冷如霜,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他死了,我也没办法独活。爹娘当初不让我和他在一起,看不上他,他才会去了庆州谋出路,也正因此,他的船才会翻了,他才会葬身鱼腹。” 女子越说越伤心,边哭嘴边抽搐道: “爹,娘,我每时每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我每口呼吸都随着他的死去而疼得我心肺都要裂了。他死了我怎么能活,娘,他是我的命啊!你怎么忍心,活活拆散我们!” “恕女儿不孝!” 女子说完便冷着张脸,她拼尽全力坐起身,准备再次寻死,刚站起却感觉自己头顶刺来一道冰凉,随后她便不省人事地倒了下去。 素问扒出了女子头顶的银针,擦了擦放回了自己的针袋中,她本来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的,可结果这个女子寻死觅活的惹得她心很烦,更令她心烦的是,墨怀瑾竟没有走的意思,还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了花卿的身上。 一旁的中年妇女怒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看她挺激动的,所以便给她插了一针,放心吧,她死不了,回去睡醒就没事了。” 众人慌慌张张地将溺水女子抬着围着送回了家,原先热闹的桥边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啊,疼,疼。” 花卿的手腕被一只宽宏大掌捏住,力道蛮横地将她带起。墨怀瑾甚是生气地说: “你还知道疼!以后,不要这样义无反顾地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知道吗?我......” 他想说我会很担心,可是眼角余光处扫到灵枢一行人在,便没开口。 花卿点了点头,因身上湿冷,便打了个喷嚏。墨怀瑾复将她身上的外衣紧了又紧。 “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下,你换套衣裳,我们队伍也修整完毕再出发。” 众人默允。墨怀瑾心疼花卿直接将她横腰抱起,一众将士在后看了不禁瞠目结舌,这画面,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比吃了辣还刺激。毕竟,他们从未见王爷对除含珂、素问以外的女子多说一句话,更何况是这种上手的抱了。众人想看,又怕被发现,当王爷路过,一众将士颇有默契地向后转,都佯装看不见,可当墨怀瑾刚抱花卿走过,他们又忍不住掉转身来,争相张望。 素问一看众人的反应,又更恼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等到了驿站,花卿进房间换衣裳,因为门没锁,只是关着,素问一推便推开了,她冷不丁地丢下一句: “多事精。” 花卿闻声转过身,看见素问那张满是幽怨的脸,花卿心里也很是不高兴,她生气地道: “你有没有教养?进别人的房间前不知道敲门吗?” 花卿转过身去,继续换衣裳。墨怀瑾听声赶来,只看到花卿蝴蝶背雪白的皮肤上有一五瓣梅花烙印,他似乎在哪见过这枚烙印,又一时想不起。花卿将衣服拉上,他这时才脸红耳根红地低下头道: “失礼了,误入,甚是抱歉。” 花卿一听声音连忙拉紧衣裳,转过身来,看墨怀瑾低着头退了出去。素问则恶狠狠地骂向她。 “狐狸精。” “行,我就是各种精,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请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呵,你以为我愿意进来?要不是因为王爷......唉,算了,我懒得和你这害人精说话。” 花卿气结。 “你说谁是害人精呢?好,你说我多事精我认了,可我没勾搭谁,你为什么说我是狐狸精?我也没害谁,你凭什么又说我是害人精?” 花卿慌忙将衣衫换尽,手拧着头发上的水,拿着干燥的毛巾擦拭。素问跟着她大声地说道: “王爷在王府的时候好好的,不近女色。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乡野丫头,为何王爷随身携带的玉佩会在你的身上?你若不是狐狸精,一向自制的王爷,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你?又怎会给你批他的衣裳?说,那块玉佩,是不是你要挟王爷给你的?你还说你不是狐狸精?你勾搭谁不好?为何勾搭昭王?” 花卿转身将毛巾搭上,不愿搭理她。 素问却不依不饶地道: “怎么,有贼心做,没贼胆承认吗?要不是你逞能,非得去救那个什么为情所困的女子,你会浑身湿漉漉的在这?王爷的衣裳会给你?我们会因此耽搁行程在这等你?将士们怕王爷,我不怕。你就是个害人精。” 素问因为有点激动,声音也有些高,尖锐的嗓音刺进花卿的耳蜗里,令她烦躁异常。她正要反驳,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 “素问,不许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病体,给饿的 花卿看向门外,墨怀瑾大踏步地跨了进来。素问见墨怀瑾如此护着花卿,心里更凉了。 “怎么?明明是她不好,还容不得人说吗?你们一个个护着她?为什么?” 墨怀瑾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素问迟迟等不到墨怀瑾的回答,便狠狠地瞪了花卿一眼,转身跑出了门。 墨怀瑾对花卿道: “素问和灵枢是医圣的亲孙辈,是一对龙凤胎。因为他们的姐姐白芍嫁给了我皇兄,所以我们自幼便玩在一块,感情比较好,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刚刚,她说话多有得罪,还请你见谅。” “我没往心里去,只是觉得她说话气人而已。原来,你是皇族的人。” 墨怀瑾点了点头。问道: “现在得知我真实身份后,还愿不愿意跟我回中原?” “愿意。十分乐意。” 墨怀瑾被她的率真打动,不禁笑了。 “你想啊,你是中原的王爷,那到时候我想吃什么好吃,想穿什么好看的,想玩什么好玩的,不就都可以实现了?而且,我也不用担心去云苍路途遥远,不够银子的问题了。讲真的,我现在对你这身份,很是满意啊!” 墨怀瑾本来想问“那你对我可满意”?可话一出口,说的却是: “你满意就好。” 花卿刚走了两步,结果便两眼一黑,栽在了地上。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只看到墨怀瑾端着粥坐在她的床畔。 “你醒了。” 他扶着花卿撑坐起来。 “公子你这个人挺爱说废话的。” “......” “你这不是看见我睁开眼了吗?还明知故问,我都懒得答。” “嗯,那就不用回答。” 墨怀瑾舀了一勺粥吹凉,送到她唇边道: “听素问说,你本来就气血不足,加之今日奔波劳累,昨日又拖着病体跑去救人,给累晕了,所以便倒了。” “病体?” 她活蹦乱跳好得很,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她好好的怎么就成了病体了?而且这晕倒的解释怎么听起来这么业余啊? 墨怀瑾不咸不淡,不急不慢地答道: “嗯,病体,给饿的。” ...... 花卿窘迫的脸刹时如打了胭脂般的红,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也因为实在是饿了,她抢过墨怀瑾手中的碗,自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只是,边喝边皱眉。 “怎么了?” 墨怀瑾从来还没见过谁像她这般,明明是在喝药,却喝出了药的既视感。花卿慢吞吞地答道: “我,喝不惯清火粥。毕竟,这清火粥除了水就是米,不好喝。” 她居然还挑食? “那你想喝什么?” “蛤蜊粥。等我全身好了以后,我想喝蛤蜊粥。就是那种蛤蜊用热油爆得香香的,粥米熬煮得浓稠发白发黏,韭菜是雨后刚割的那种鲜嫩,混合在一起,只需一点点细盐就够的蛤蜊粥。” “我记得了,先欠下。等回了中原,用我那令你满意的身份让下人给你煮上一旬的蛤蜊粥,让你喝个够。” 花卿听后很开心,边大口喝粥边笑向墨怀瑾道: “多谢!” 墨怀瑾真是拿她没办法。等她喝完了粥,墨怀瑾收拾碗筷离开前,叮嘱她务必好生休养,别乱动。她点头如捣蒜,说好。可是,墨怀瑾前脚刚踏出了门,她后脚便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猫着腰,先是露出半个脑袋,咦,没人!继而露出半截身子,咦,还是没人。她转身偷偷把门关好,尽量不弄出声音,随后甚是兴奋小跑向了长廊。紧接着往台阶方向迈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去哪?” 花卿忙捂住脸,待她慢慢地转过身来,一看,眼前站在她跟前的人,除了墨怀瑾还有谁。 “呵呵,公子,这么巧啊,你也在这乘凉呢?” 墨怀瑾发现花卿每次紧张的时候手都会挠几下后脑勺,此刻又看见她这个动作,便笑了一下。花卿看到墨怀瑾笑了,误以为他是信了自己的这套说辞,正想着下一步怎么搭腔怎么蒙骗墨怀瑾好过关,结果墨怀瑾逼近她道: “乘凉?不好意思,你病还没完全好,所以你不能出来吹风。” 花卿感觉自己头顶上仿佛飞过一片乌鸦,她不禁翻了个白眼,可这时墨怀瑾却忽然把她竖抱起来扛在肩上。她挣扎道: “你快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去躺着!” 她见墨怀瑾没有放下来的意思,路过转角处她看到一个大柱子,便索性抱住了。墨怀瑾见状,道: “松开。” “除非你把我放下来。” “不放!” “那我也不松开。” 两人僵持了一会,墨怀瑾侧头问: “你确定不松开吗?你不松开我可要把你放下,然后按到柱子上亲你了。” “你敢!” “本王一言九鼎,从无戏言。” 花卿撇了撇嘴,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柱子。墨怀瑾扛着她继续往房间里族,走着走着,只感觉花卿在揉搓着他的头,便问道: “你在干嘛?” “搓菜!” 她似乎很不解气,还不停地揉着他的头发,可越揉她便越发觉得墨怀瑾这头发的质量真是太好了,乌黑发亮,又顺又直,这么好的头发真是令人心生嫉妒。 “喂,你停下!停下,花卿我告诉你,别再揉我的头发了,再揉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已经乱了。” “......” 花卿权当没听见他说的话,直接忽略掉,继续揉搓,仿佛搓棉线般搓着墨怀瑾的头发。 “幼稚!” 墨怀瑾把花卿扛回了床边,扔上了床,可花卿还是蹦起来想揉他的发,墨怀瑾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扼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哑的嗓音喊道: “别再乱动。” 花卿抬起眸来,眼里折射的全是他眸子里流转的光。 这是第几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墨怀瑾的脸了?花卿不记得了,只是当前的他目光太过深邃好看,不经意间瞥见,便让她浑然忘却了周遭的事物,只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流转的春秋。 墨怀瑾被她盯得耳根发红,他猛然推开她,微微作了吞咽的动作后,正声道: “以后,别再这样撩拨我的头发,你早些休息吧,别出去了,我会让素问过来盯住你的。” “啊?又是素问,你干脆杀了我吧!” 花卿径直地往床上倒去,墨怀瑾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他心想,花卿和素问的梁子到底是何时结下的?明明两个都是很招人喜欢的人,也有着招人喜欢的性格,怎么凑到一起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态势? “早些休息,明早还得赶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雨都下进你脑子里了? 翌日,花卿还没起床,素问便推着房门进来了,掀开她的被子说道: “起来,你给我起来了。” 花卿揉了揉眼睛,问: “怎么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前两日我们便飞鸽传书回皇宫报平安,皇上下旨,给我们一旬的时间务必将王爷安全送回都城。你这样今天救人,明天昏厥,拖延进度,你知不知道,十天内我们赶不回都城,可是要提头去见圣上的?” 素问嗔怨完了便出了屋,等在一旁的灵枢听到了,不免责怪了妹妹几句。 “素问,不是我说你,王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当然不急,掉脑袋的又不是他。” 灵枢被气得直接一根草扔了过去。 “白素问,你相貌是越长越好看了,可怎么光长相貌了?你脑子呢?你看不出来王爷是心里担忧花卿才没加快行程吗?再说,不能按时回又怎样,有王爷在,你觉得皇上会要了我们的脑袋吗?昨晚的雨全都下进了你的脑子里了是不是?” 灵枢一番话,激得素问气结。素问横脸道: “你和王爷两个人都是色迷心窍,屋子里的那个女人,她不就皮囊长得好看点吗?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什么都不懂,没规矩,又自私,完全不识大体。” 素问还想说什么,却被灵枢一声斥喝道: “够了,素问你够了。” 素问觉得委屈,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爷和她哥哥都向着一个外人,她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满带怨恨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转身便仰着手背抹眼泪,跑开了。 墨怀瑾此时从楼下上来,正撞见素问哭着离开,喊她她也不停下来,只是一味地逃离,问向灵枢,灵枢却说: “小孩子闹脾气,别理她。” 灵枢说完便打算走,刚走几步却又想起那日墨怀瑾交代的事情,便折步回来道: “王爷,那日送花小姐过来的人,查不到。” “查不到?” “嗯,查不到。本来扎寨当晚是有人巡查的,可是那天赶巧巡查的人一个闹了肚子,一个被突如其来的狼叫声给引跑了,所以没看到是谁把花小姐送到营帐前。” 墨怀瑾心想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狼叫声?看来是有人故意引开了巡查,将花卿送来,那个人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将花卿送来的?他一时捉摸不透,便答“知道了”,便转身进了花卿的房间。 花卿看墨怀瑾进来,问道: “我们待会启程,大概要多久才能到中原?” “到边境的话,五六天的样子,到都城,要七八天,至于回到昭王府,则要八九天了。” 花卿心想,按照这种行进速度,肯定不能如素问所愿,可是刚刚素问和灵枢说的那番话,她是悉数听见了的。 “我们吃完饭后便加快行程吧,我和你一起骑马,可好?” 墨怀瑾不知道素问对她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花卿想早日到都城。 “好,可是,你的身体刚好了点。” “不碍事的。若是中途我受不了我叫叫你停下来好吗?” 墨怀瑾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一路上虽说颠簸劳累了些,但好在墨怀瑾一直坐在她身后,陪她说说笑笑,时光倒是也好消磨。 “公子,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大漠的景象,只是在书上读过王维的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直想,那画面必然美极了,可是现实中见到的大漠,比我想的要震撼得多。” “那你想不想见一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还有‘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胡蝶飞’的景象,又或者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景象?” “自然是想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呢?所以我也很好奇,书中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的雪是一种什么样的雪,‘千树万树梨花开’以及‘不知庭院已堆盐’的雪又是什么样的雪。想必见到之时,会和此际见到大漠一般惊讶吧!” 墨怀瑾心想,一年四季,中原是分外分明的。但是南疆地处疆域的南端,常年不下雪,也是有可能的。 “嗯,也许会。对了,你还没跟我讲过你的阿娘和阿爹呢。趁现在路上有时间,和我讲讲吧。” “嗯?你堂堂一介王爷会对你书童的阿爹阿娘感兴趣?” 墨怀瑾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酥到掉渣。 “其实,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生活在南疆,哪都没去过。至于我的阿爹,我也没见过,但我能断定的是,我阿爹还活着,因为我问我阿娘,她从没说过你爹死了之类的话,她只会说,你不该问。可我活到现在,我从来没见过他,不过我想,我阿爹应该是一个极其儒雅的人。” “因为,我阿娘温柔、漂亮有气质,除了对我严苛了点,其余没什么不好的。我想,像我阿娘这么好的一个人,嫁的人,应该也是极好的。何况,你也知道,我家很穷,可我阿娘还是给我买了琴,给我买了笔墨纸砚,教我琴艺,书法,棋艺,从小便跟着她背诗赋,有一次,我写的小楷她觉得特别好,便跟我说我父亲书法极好,诗赋也做得不错,希望我以后也能像我阿爹一样,在这些方面有所建树。所以,我笃定我阿爹是一个极其儒雅的人。” 墨怀瑾心想,等回到了中原,势必要让花卿替他写几幅字。 “既然你阿娘愿意跟你说阿爹的事情,评论你阿爹,也都尽善尽美。那就说明,你阿娘心里并不恨你阿爹。只是,为何要与你阿爹分离,独自一个人抚养你?整个南疆世代守疆,没有人出过灵山,为何你阿娘却要每年都要去云苍?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和你阿爹有关?” 花卿摇头道: “不会。阿娘每年去云苍,不是为了阿爹。因为我阿爹,不可能在云苍。” “为何?” “如果我阿爹在云苍,我阿娘去见他,若我阿爹已经另娶,我阿爹和我阿娘私自见面,这样做正室肯定不能容忍,我阿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我阿爹这么多年都在等我阿娘,他们的感情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若我阿爹有这么深爱着我阿娘,你觉得,我阿娘去见他,我阿爹还会让我阿娘回南疆吗?” 墨怀瑾猝不及防地附在她耳根说了句: “有道理。” 然后墨怀瑾又发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现象,就是他只要在花卿耳畔说话,花卿的耳根就会红起来,他觉得好玩极了,刚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耳朵,结果花卿抗拒,手肘往后一推,本就在马上的墨怀瑾不禁失去了平衡身体往后倾,马又疾驰而奔,一个没抓稳便被高头大马给抛了下去。 当花卿反应过来这举动十分危险时,尚未回头便听见一声“砰.....”。 墨怀瑾双手攀附着马背,身体跟着马来回甩动,他就瞅准时机算准节奏纵身一跃,不久又重回到了马背上。马因受惊抬起前蹄,惊恐未定。 而花卿也被唬得不轻。 “吁.....” 墨怀瑾边驾驭骏马,边伸手去环住花卿,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等骏马稳定前进后她才破涕道: “刚刚......” “刚刚吓到了吧?” 花卿点了点头。 “以后起码可要小心了,我摔伤了事小,但你要是摔到了腿,或摔伤了脸,便只好嫁给我了。” “你.....” 花卿的肘部刚动,墨怀瑾连忙抱住,说道: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这么快就忘了?嗯?” 花卿自认理亏,便不再说话。 龙飞军跟在身后,看得是又欢喜又心惊,尤其是将领灵枢。他实在捉摸不透墨怀瑾那怪王爷是刚刚那一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个怪胎要么不动情,要么一动情便豁出性命来玩?真是不服都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梅花糕 如此行了七八天,终于抵达了中原。 花卿从未见过这般繁华的都城。 柔和的日光普洒在洒扫干净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有茶楼,酒肆,当铺,作坊。而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商贩的小商摊上摆卖着各类各色货物,有袅袅升起蒸雾的包子,有爬满了货梯的香囊,有女子喜爱的饰品,也有笔墨纸砚和画扇,字画等等。 街上的行人有挑担卖货的卖货郎,有驾牛车送货的小厮,亦有驻足欣赏沿河风景,有谈天论地的风流才子,亦有掩鼻而笑的曼妙女子。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个地方和南疆真不一样!好热闹!” 花卿不禁回头对墨怀瑾报之微笑,午后的斜斜地照射下来,花卿的发像是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泽,白皙的皮肤也披上了暖色的光,配上她那微微一笑的甜美,回眸之间,倾国倾城。 墨怀瑾亦柔柔地笑着道: “这就是都城,喜欢吗?” 花卿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睛还到处看着,丝毫没留意到马路两边纷纷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她只注意到一处红楼上,站着些十六七岁如花一般的女子,衣服真是好看,发饰也好看,笑得也好看,就是衣服穿得太少了,有点暴露。 “公子,那是哪里啊?那栋楼好特别啊!雕刻得好漂亮,然后上面栏杆边上还站着那么多好看的......” 话还没说完,墨怀瑾便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许看。” 花卿扒开他的手。好奇地问: “为什么呀?” “因为......跟你解释不清,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长大了就知道了?花卿挑了挑眉道: “我都十六了,十六懂不懂?女子十六待字闺中,你还说我小?而且在我们南疆,十四岁就可以嫁人生子了。嫁人生子知不知道?生完孩子后就是做阿娘的人了,你觉得我还小吗?” 墨怀瑾亦同样的剑眉一挑。 “听你这话,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嫁了?” “谁要嫁人了?” 花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年纪不小,可没想到墨怀瑾会抠字眼来曲解她的本意,她怕他再说出些什么不好听的,便指着楼下的糕点铺道: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素问在旁边听后白了她一眼。 “再过几个城门就到皇宫了,你饿了就先捱着,等我们面见了圣上,复完命再说。” 素问话语刚落,灵枢便明显地感觉到墨怀瑾脸色晴转阴,他心里暗自数落了素问好几遍,唯恐怠慢了半分匆匆忙忙跳下马去给花卿买梅花糕。灵枢指着梅花糕问道: “店家,这个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 “那来十个。” “好嘞,客官稍等。” 素问气得直街转过头去,她实在想不明白她的灵枢哥哥和玉树临风,智勇双全的懿王爷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脑袋都被驴踢了么?怎么一个个都护着花卿?明明以前都是向着她的! 等到灵枢将买好的糕点递给了墨怀瑾,回到素问的身边,素问仍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待花卿和墨怀瑾走远了,灵枢才戳了戳素问的脑袋说: “你脑子长草了是不是?要不是昭王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过命的交情,你脑袋都该搬家了。你以前不挺温顺的吗?难不成和那丫头五行相冲?怎么只要有那个丫头在,你的脑子好像还在母亲的娘胎里像没发育完全一般?若真的和那丫头五行相冲,回去我请个风水先生给你看看。” 素问只觉得委屈,她辩道: “就是因为我们和王爷一起长大,所以我了解王爷,花卿是什么人,王爷又是什么人?她配得上王爷吗?王爷这次带着她不说,还要带她去面见圣上,圣上会怎么想?” 灵枢叹了口气道: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装傻,却没想到你是真傻。你还当什么医圣的后人啊?先治好自己的眼睛再去治别人吧!你难道看不出来王爷把花卿捧手心上?王爷一直不近女色,现在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感兴趣了,这是好事啊!多好的一件事啊!我看那花卿就不错。” 素问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灵枢看她的反应,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她张圆着嘴,却只喊出一个“你......”字来。 他心想完了!素问这丫头这番表现,十有八九是看上王爷了,所以才在这吃的飞醋。想到此,他不禁长吁短叹。 “这个糕点真好看,我在南疆都没见过这个。” 马背上的花卿如是说。墨怀瑾递给她: “这是梅花糕,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它的形状像梅花,糕里的的馅料采冬天梅花花蕊上的雪混合莲子捣成的蓉沙,小火慢熬,调入蜂蜜而成。所以,梅花糕除了形状像梅花外,口感也有梅花的清香。不信你可以尝尝。给。” 墨怀瑾说完,花卿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她刚想说“好呀好呀”,可是一想到她们行在街上,他和墨怀瑾又在马背上,背后还跟着翻白眼白死她不偿命的素问,顿时就没了兴致。 “不了,先包起来吧!等到了你家,我再吃。” “我家?” “嗯。” “那好吧!” 墨怀瑾都忘了“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何,“家”这个字眼从花卿嘴里说出来很特别。 他嘴角微微上扬,缰绳一抖,向着王宫疾驰而去。 闹市中,一男一女跟着手执玉扇翩翩而立的萧湛,静静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等一身雪色衣裳的樱吹雪问道: “主子,接下来怎么做?” 萧珩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 “还需要我教么?” 萧珩手执玉萧,不一会儿,便消失于长巷之中。 樱吹雪转身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杜佑道: “附耳过来!” 杜佑听话照做。樱吹雪道: “我去懿王府,你去酒馆。” 杜佑回了“明白”后便离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本王有忧 樱吹雪换了一身衣裳,对着镜台梳妆。 懿王喜欢烈焰红唇,她便将唇染得鲜艳欲滴,懿王喜欢魅惑万千,她便将一双含情目描画得媚眼如丝。 “白云,懿王回来了吗?” 给她递发簪的侍女低眉回复道: “回美人,懿王的侍卫传话回来,说懿王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到府。” “嗯,知道了,你先去备膳食吧!” “喏。” 白云领命,刚转身走了几步,樱吹雪又把她叫住。 “请问美人还有什么吩咐?” 樱吹雪从抽屉里取出来一份帖子,递给白云,道: “膳食让别人备去吧,你替我去华府送个拜帖,就说我明天会和懿王一同前往拜望华老夫人。” “喏。” 待白云走远,樱吹雪拈了把团扇静悄悄地倚窗而立,懿王喜欢她平日里矜持的模样,夜里的放浪,她又怎会不知? 一切,不过是利益交换而已。 她低垂着眸,静立片刻后,便有侍女进来禀告: “没人,懿王进了前院了。” “知道了。” 侍女退下,她走回梳妆台照着镜子将面纱系好,转身准备去迎懿王,结果没走几步便撞进了懿王的怀里。 懿王一双宽厚将她搂入怀中,还深呼吸了一口,叹道: “啊,这香味,什么叫国色天香,这就是天香。” “懿王,你又取笑我。” 她宛若莺燕的叫声,直叫人懿王的心底里,香玉在怀,挠得懿王心里痒痒的。 懿王低头看着樱吹雪,眉如远黛,秋波流转,白色的面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好奇心驱使着懿王,他伸手想要摘去她脸上那神秘的面纱,好一睹美人的芳容,可樱吹雪却别过头去,娇声道: “懿王还记得臣妾吗?听说臣妾不在的这段时间,懿王可是又纳了几个美人呢?” 樱吹雪半是嗔怪地躲闪,懿王扑去抱住她。哄道: “本王实在是寂寞啊,你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也不回来。你可知道本王想你想得肠都要断了,如果你在,本王哪需要纳什么妃子美人的,看着你,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哦?懿王这是怪起臣妾来了?懿王莫非忘了,臣妾回扶桑,可是懿王授意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懿王交代的任务,盗得这炼制兵傀的这散落的残页,懿王,你以为臣妾就愿意离开你吗?臣妾在扶桑,可是日夜思念着你,为你洁身自好的,可你呢,天天美人在怀,真是令人伤心。” 懿王一听道炼制兵傀的残页被樱吹雪找到了,不禁喜不自胜。忙搂着樱吹雪又抱又亲。 “果然我的冷美人就是厉害,本王没看错你。东西呢?” 冷美人从抽屉里取出来一个锦盒,递给懿王。懿王打开一看,里面有几页布帛,上面确实记载的是兵傀的炼制方法,不过只是一部分,仍是未得窥其貌。 “来人啊!” 门外贴身侍卫进门,隔着帘幕跪道: “卑职在,请懿王吩咐。” “把这个锦盒,给如兰送过去。” 侍卫隔着帘取了盒子,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懿王这时忽然发了疯似的扑向樱吹雪。 “美人,本王有急。” 樱吹雪半推半就。懿王将她抱起,扔入榻中。一袭红浪翻腾,如虎兽猛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满额都是豆汗的懿王将身侧的樱吹雪拥入怀中,亲了一口她额上的发,道: “美人,本王有忧。” 樱吹雪微微抬头问: “王爷有何忧?” 懿王叹口气道: “昭王回都了。” 樱吹雪佯装惊讶,问道: “昭王还没死?” “嗯。不仅没死,还带回了一个人。” 懿王推开身边的樱吹雪,起身穿衣。樱吹雪在他身后问道: “人,什么人?” “一个女子。这段时间,民间传了一首新的童谣:‘神女现,天下变。江山易,社稷安’。而昭王带回的那个女子,衣袂飘飘,神仙一样的容貌。入宫时,朝臣和皇帝都看呆了,皇帝还说,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般美人。所以,大家都认为所谓的神女,就是昭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还有人说,最后一句,指的可能是昭王代替当今皇上的事情,因为昭王爱民如子,英勇神明。若单纯只是昭王回来那还好对付,如今这首童谣和这名神女都是在为他加权,搞得我很被动。” 樱吹雪虽足不出户,可她也心知肚明那首童谣是怎么来的,杜佑这个人,平常不靠谱,但要将一件事搞得满城风雨,他还是有这点能力的。 “哦?竟有这样的事?王爷你说的是昭王带了个女子回来?” “嗯。” 樱吹雪不假思索道: “王爷,若昭王这般明目张胆地带人回来,你想,谁的脸色最难看?” “你想说什么?” “若臣妾没记错,昭王有一个未婚妻,名叫华曲曲。” 懿王拍了一下大腿,猛然醒悟。 “玉儿,你可真是本王心尖上的宝贝。不仅能替本王解急,还能替本王分忧。对对对,本王要利用好华曲曲,好好地做一做文章。” 樱吹雪笑着送懿王出去了。 转身,她的脸便沉了下来,她吩咐侍女给她放水洗澡,她对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恶心极了,尤其当懿王碰她的时候。 她把自己的头整个没入水中,直到不能呼吸才抬起头来。 就在她见昭王的前一天,墨怀瑾领着花卿入宫了。 花卿表现得十分雀跃的样子,对着墨怀瑾说: “你们的皇宫真是好看。” 可不是,中原的皇宫,到处可见各种珍品花卉,点缀着宫宇的哥哥角落,房屋错落有致,中杂湖泊和水桥,微风席来,水波潋滟,华影扶疏,真是美不胜收。 话刚说完,迎面便走来几个传话的宦官。几个宦官在他们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 “臣等拜见昭王!” “免礼。” 领头的宦官听见免礼后,直起了身,行了两步,对墨怀瑾说道: “昭王,皇上吩咐我等前来传话,说他和皇后在洗星阁等候。” 墨怀瑾回道: “有劳。” 而后便率着花卿和灵枢、素问,一同前往洗星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 我的书童 花卿本来和墨怀瑾是并肩行进的,可是素问一直在可口,她便想是不是中原的皇宫有什么规矩,毕竟以前在古书上看过孔夫子的那一套礼仪规矩,想来,必然是走路不能逾越过他们的主子或者是忌讳与主子一同前行,所以素问才会一直咳嗽。 她便自觉地慢了几步,退到和灵枢、素问的并行的位置。果然,素问这时便止住了咳嗽。 墨怀瑾绕过了水廊,回头一看,只见花卿和自己离了七八步远,不禁眉头一皱,对她说道: “花卿,过来!” 花卿看了眼素问和灵枢,两人没示意她过去,她便呆在原地在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墨怀瑾道: “你作为本王的书童,理应服侍在本王的左右,你离本王那么远,本王如何同你说话?” 花卿挠了挠头,尴尬地答: “公子,哦,不,王爷,皇上召见你,应该只是太久没见,想和你说说话。不至于一见面就要和你舞文弄墨吧?既是如此,也不需要小女子在旁磨墨或铺张,而且,小女子第一次来皇宫,不懂规矩,怕唐突了。我就一个脑袋,你懂,你懂。” 她一说完,身边的人不禁忍着笑。 墨怀瑾顿足,叉腰道: “先不说圣意不可揣摩,我就说你书童的职责,作为书童,不管在何种境地,都理应时刻呆在本王的身边,端茶送水,磨墨铺张,甚至要替本王跑腿。而且,有本王在,本王不会让你脑袋搬家的,明白了?” “啊?” 她抬眸看向墨怀瑾,墨怀瑾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随后她便点头答道: “明白了。” 她心想若这就是书童的本职所在,那么她便寸步不离地跟在墨怀瑾身边好了。 洗星阁是皇宫中一处高处,临湖而建,青石板开道,两旁花树掩映,穿戴讲究的宫娥林立两旁,看到墨怀瑾一行纷纷行礼。 花卿因为没见过这种场面,便也回了礼,身后的素问一阵哂笑。 入了阁内,墨怀瑾拂开了下裳,单膝欲要下跪,道: “臣弟拜见皇上,皇后。” 未等墨怀瑾膝盖着地就被皇上搀扶起,素问和灵枢也跟着行了礼,花卿见众人都行礼了,唯独自己站着,感觉这样很不好,便也学着墨怀瑾跪倒在地。 只是,感觉不对啊?墨怀瑾是膝盖尚未着地就被搀扶起,灵枢和素问也是跪了就被皇后搀扶起,怎么自己早已双膝跪倒在地,和宫人一样行礼只差前额着地了,怎么没人来扶她?也没叫她起来?她眼巴巴地看着一旁的皇上和皇后,他们似乎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而且说笑正欢。好不容易两人都不说话了,她忙双手交叠于前额,恭恭敬敬地道: “民女花卿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墨怀瑾刚坐下,正含了口茶,反复忍了几次才不至于喷出来。他心想,皇上不要觉得花卿太奇怪了才好,他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果然面带喜色的指着花卿道: “免礼免礼,这个民女有趣得很呐,你?是随昭王回来的?” 花卿点了点头,皇上又喜道: “家眷?” 花卿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如此问,只是又不能不回答,家眷?她点了点头。不对,书童是家奴,不是家眷啊,她又复摇了摇头。她也来不及看墨怀瑾,忙解释道: “回皇上,民女是昭王的书童。” “书童?” 皇上的目光看向墨怀瑾,似乎在求证花卿言语的准确性,墨怀瑾点了点头道: “对,我的书童。” “怎么,惠安辞职了?” 皇上关切地问道。 “额,回皇兄,惠安没有辞职,臣弟有意让惠安去考取功名呢。” “哦,原来如此。明白了。” 皇上心中了然,便不再说什么。众人落座后,花卿本着做吓人的觉悟,自觉地站到了墨怀瑾的身边。 侍女端茶过来,她接过,正准备放到墨怀瑾的跟前,结果茶杯还没落桌,墨怀瑾却对她说: “你尝尝。” 她心想,这份差事好像就是要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安排才能领薪水的,但是当着那么多的人喝茶,她手心还是不免渗出汗来,算了,她自己也没胆量违抗墨怀瑾下的命令不是?喝便喝。她提了茶盖,细细地喝了一口。 这茶,香气浓郁,回味甘甜。还挺好喝的。她心想为何墨怀瑾不喝,难道王爷的嘴都比较挑? “这茶怎么样?” “好喝。” “我的意思是这茶还烫不烫?” “不烫了。” 墨怀瑾接过她喝过的那半盏茶,喝了几口。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只有花卿一个人心里委屈觉得自己想太多,原以为墨怀瑾是好意让他品尝,结果他只是让自己试一下温度合不合适啊?她脸烧得通红。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却心里明镜得很,这是皇宫,皇宫上的每道食物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怎么可能存在温度过高或温度过低的问题。 等到上了菜,花卿又开始给墨怀瑾夹了几筷子距离比较远的菜放到他碗里,墨怀瑾看着碗里的鱼肉,随后转身对花卿道: “你尝尝?” 花卿和侍女要了双筷子,吃了一块,回道: “王爷,这鱼没有刺,味道也很好,您大可放心食用。” “喜欢吗?” “嗯?。” 皇上这时候来了兴致,吩咐道: “好的食物需要分享,花卿,坐下吧,一起吃。” 花卿看了一眼墨怀瑾,墨怀瑾示意她坐下。她便答谢了皇上坐下。皇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花卿,不住赞叹: “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般美人。” 复问: “小书童,为何会随昭王前来?他可是诱拐你来的?” 花卿正吃着一块糖醋排骨,听到皇上如此发问,一紧张,嘴里的排骨顿时停在了腮帮子里,吃又不是,吐又不是,简直要把自己尴尬死。她嘟囔道: “回皇上,是民女自愿跟随昭王的。因为民女家境贫寒,想谋一份差事,补贴家里的阿娘。昭王心善,给了民女一份差事,民女心中自是感激。” 听花卿说完,皇上颇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墨怀瑾,可墨怀瑾却直接略过他的目光,伸长了筷子夹着盘中物,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回王府 懿王府到处悬灯挂彩,仆人们皆喜气洋洋,因为,他们的王爷很快就要回来了!而且还听说带了个神仙一般相貌的美人儿回来!这如何能叫人不亢奋? “快!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王爷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把这扫得干净些。” “是!” 懿王府的大管家福总管眉发皆有些花白了,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他跟随先皇的时候,墨怀瑾都还没出生呢,后来墨怀瑾出生了,他就一直服侍着墨怀瑾,看着他长大,墨怀瑾虽是王爷,但却温厚纯良,亦对他恭敬有加,在他眼里,墨怀瑾就像自己的大孙子,他如何不疼? “轱辘”“轱辘”的车轮滚动声传来,福总管抬眼一望,素问灵枢两人骑着的高头大马在前,昭王的马车在后。 “快,快,去接驾。” 福总管一面派着小厮和侍女去接驾,一面招呼众多侍人齐扑扑地跪迎。 “恭迎王爷回府!” 花卿本来想骑马,可是想起昨天进都城时一众百姓盯着马背上的她和墨怀瑾看,觉得甚是难为情,故今天只敢躲进马车里,以避免尴尬。 进了宫,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墨怀瑾,她本来想跟着灵枢,可是墨怀瑾却说“书童要时刻跟在本王的身边,端茶送水,磨墨铺张,甚至替自己跑腿。”可她跟在墨怀瑾身边,给他端茶,他没喝,只说了句:“你尝尝”。给他夹了菜,他却当着皇帝的面夹回去给她,同一句“你尝尝”。后来的后来,她也就老实了。 听见“恭迎王爷回府!”的声音传来,她掀开了帘,只看到马车外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她心想,中原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啊?以前在南疆,也就祭拜死去的先人,或者给族人拜寿或拜年才跪,中原这个地方,闲时也要跪?若是如此,她回去得做一副好一点的护膝了。 “王爷,一会你自己先下去吧!我晚点下。” 她略显紧张地拨了拨额前的发,墨怀瑾挑了挑眉,一副为难的模样。 “这,你要知道。以前我的书童可是跟我寸步不离的,我下车他便下车,我吃饭他便站立在旁等,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做我的书童,可不能做得比上一任差啊?” “啊?” 完蛋了,当初就不该为了一口蟹酿橙把自己卖了。 等车停稳了,仆人把车帘掀开,搬来小板凳,昭王便被仆人搀扶下了车,花卿坐在车内,下又不是,留又不是。 墨怀瑾站在车下,递手道: “下来吧!” “哦!好的,王爷!” 墨怀瑾眉眼里都是笑意,他回头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众人,吩咐道: “都平身吧!” “谢王爷!” 福总管起身后迎了过来,作揖道: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嗯,福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听后,福总管宽慰地笑了。 “不辛苦,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这位仙女是?” 福总管注意到墨怀瑾身后的花卿,因为墨怀瑾亲自接她下车,还一脸的柔情,他又听传言说他家王爷带回了一个神仙一般的美人儿,所以看到花卿,怎能不表现表现? 花卿抓住了墨怀瑾的手,借力下了马车。下车后才注意到众人盯着她的手看,她这才留意到王爷抓着自己的手。她心想,完蛋了。中原的礼仪好像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原来是真的。她瞬间想挣脱,却没想到被王爷反握,她一抬头,王爷眸子里闪出明亮星光来。对着她,别有深意地笑着。 唉,忘了,自己是个书童,估计她的王爷怕她跑了吧,所以才会死命握住她。墨怀瑾把她牵到福总管跟前,介绍道: “来,花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福叔,王府的总管,也是我的长辈,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花卿朝前,站定后对着福总管深深地作了个揖。 “福叔好。” 旁边的一众侍卫和侍女,不禁掩嘴偷笑,按理说,花卿应该叫福总管啊,可她却随着王爷叫了福叔,重要的是王爷也不纠正。这表现分明就是一副见男方家长的模样啊!啊啊啊! 重要的是王爷还一脸的温柔,先是摸了一下花卿的头,继而是替花卿顺了一下发,那个脸如清水出芙蓉的仙女还问了句“我头发又乱了吗?”王爷还回了句:“嗯,被风吹乱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苍天,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至今未有家室的感受到了暴击! 福叔一脸笑意盈盈,还了个礼。 “花小姐好,来了王府就当回了家,我们王府人都很好的,和王爷一样。” 花卿前几句听得还好,最后一句“和王爷一样”,这,王府对“人都很好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墨怀瑾好吗?她表面“嗯”了一声,心里却在说“我信你个鬼。” 可怜墨怀瑾不明其因由,笑得一脸温柔。 福叔侧身作了个“请”的姿势,花卿跟在王爷的身后,一众人也紧随着他们入了府,其余人皆散去了。走在曲廊,墨怀瑾对福总管说: “福叔,以后花卿就是我的书童了,你让侍女去给她收拾个房间,然后挑两个侍女给她。” 福叔一听,书童?为什么是书童?挑两个侍女给她?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揖道: “王爷,卑职正打算和你商量此事呢!前几日,含缨公主闯了祸,躲我们府里来了,住在了倚翠阁。而素问灵枢兄妹俩住了绯烟阁,其余阁楼和王爷的澄鉴阁相去甚远,花小姐既然是王爷的书童,卑职有一提议,不知是否妥当。” “说来听听。” “王爷的澄鉴阁规模比其余楼阁都广大,花小姐既是王爷的书童,不如就让花小姐入住澄鉴阁吧!澄鉴阁有正殿有偏殿,王爷住正殿,那就让花小姐住偏殿吧!” 福叔想,书童向来都是男童,哪有一个待嫁的女子做书童的。王爷此举,定有深意,何况王爷从来不近女色,以前他以为王爷就是不喜欢女人,现在他明白了,王爷并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那些女人不够美,或者说不够吸引他家王爷,而眼前的这个小仙女,仿佛身上自带他贴门前对联用的浆糊,粘着王爷的眼睛,更粘着王爷的心。 如果王爷真对花卿有意,让花卿住进王爷的澄鉴阁,以后玉成好事,王爷也会念着他这点好。如果王爷将来取的正妃不是她,那么他安排花卿住的也是偏殿,不是正殿,王妃也犯不着忌恨他,如此一来,他方能将自己择出,讨喜不讨嫌。 花卿刚想说,自己可以住远点,若墨怀瑾叫她,多走几步路好了,可是话还没出,墨怀瑾便手一挥,说道: “就这么办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陪本王用膳 搬进去就搬进去吧,不就住得近点嘛?在南疆,他们还同一间房间睡觉呢,只不过那时候墨怀瑾重伤,几乎都是昏迷状态,她趴在桌上睡了两晚。他们昭王看着这么有钱的样子,澄鉴宫不至于出不起两张床的银子吧? 花卿跟着福总管到了澄鉴宫不久,门外便走进来两个曼妙女子,两人见到花卿后,深深地作了个揖: “紫鸢见过小姐。” “绿萝见过小姐。” 花卿一看,紫鸢一身紫衣,绿萝一身绿衣,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都是花名,而且什么颜色的花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倒是让她一下子记住了两个人。紫鸢长得娇媚,绿萝长得清爽。花卿还了礼道: “中原的女子真是好看呀。” 绿萝在一旁提醒道: “小姐,我们是王爷派过来服侍您的,以后只能我们给你行礼,你大可不必还礼。” “这是什么道理?我左右不过是王爷的书童,和姐姐们自是一样的。” 福总管在一旁笑道: “花小姐,这自是不同的。要知道,素问小姐也不过只有一个侍女呢,王爷以前的书童惠安都没人服侍的,王爷待你,自是不同的。老奴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日后花小姐有事,直接吩咐绿萝、紫鸢即可。” 花卿作揖,送道: “福叔慢走!” 花卿心想,素问只有一个侍女?估计是她脾气不好,侍女都怕她吧?而墨怀瑾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女,莫非怕自己跑了? 正疑心间,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绿萝小跑几步,侧身看了一下,便又跑回来了,对花卿道: “小姐,王爷来了。” 说完话后,绿萝和紫鸢两人恭谨地站在一旁,花卿还来不及反应,墨怀瑾便进来了。 进来左右看了一眼,道: “花卿呢?” 定睛一看,就在眼前。 “走,陪本王去用膳。” “哦!” 墨怀瑾抬腿便走,花卿在后面小碎步跟着,墨怀瑾心想自己是不是走太快了,干脆停下脚步打算等她一下,结果花卿并没有反应过来墨怀瑾停下了,低着头小碎步追着墨怀瑾的她直接撞到了墨怀瑾的背上。 撞了不说,她还用手推了墨怀瑾一把,以为是什么挡住了自己。 墨怀瑾一转身,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这时才有点发懵地抬起了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撞的是墨怀瑾。她的脸,瞬间又红了。 “额,对不起啊公子。不,王爷。” 墨怀瑾附在她耳畔轻声说: “你若喜欢,除王府和皇宫外,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可以叫我公子。” 花卿还在发愣,他又变回了正常的声调说: “走路要当心。” 花卿挠了一下后脑勺,答道: “好。” 墨怀瑾又继续往前走,她发现墨怀瑾似乎走得慢了些,起码能和她步调一致了,走着走着,她心里便感觉轻松了些许。 绕过回廊,进入膳厅,花卿发现餐桌上坐着一个长得十分英气的少女,年纪看起来和素问差不多,但是气质却比素问要突出许多。见到两人行进,女子站起来,爽朗地笑道: “六皇兄,你来了!这是?” 女子注意到墨怀瑾身边跟着一个神仙一般美貌的女子,她身着鹅黄单衫,双鬓雏鸦色,唇不点而红,眉如春日远山,剪水双瞳却折射出寒夜的星光。 “这是我的书童,花卿。花卿,这是九公主含璎,我的九妹。” “花卿见过九公主。” 花卿手心里全是汗,天呐,她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姐姐,结果人家却是个公主,本来还想和她好好玩耍呢,可人家生来就和自己不同。唉,贫贱村民百事哀啊! “免礼。这里是昭王府,我六皇兄和我都是很随和的人,不必拘礼。” 花卿对她投以谢意的微笑。墨怀瑾和含璎公主都落了座,花卿站到墨怀瑾的身旁,既然是书童,就要有书童的觉悟,比如端茶送水,磨墨铺张,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下手。 茶有人倒,筷子有人提前备好,就连远一点的菜,也有侍女帮忙夹好了,简直比在皇宫时的服侍还要周到。 她觉得自己尴尬透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墨怀瑾的身旁,心境却惨淡得像极了在秋风中凌乱的槁木,枯了。 墨怀瑾伸手拉开自己身旁的凳子,吩咐了一句: “坐吧!” 花卿正神游,墨怀瑾看她并未坐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反应过来,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王爷是在叫我吗?” “废话,难不成本王身边还有别的人吗?” 花卿前一秒还觉得自己心境惨淡得像秋日的落叶,此刻却突然恢复生机,觉得像春天“活活”流动地小河溪水了。她心里默念道“墨怀瑾简直太帅了”,因为她早就想坐下来了,毕竟,一大桌子的好菜啊,怎能轻易放弃。 她落了座,微笑地朝着墨怀瑾和墨含璎点了点头。随后道: “王爷,我替你尝一尝这道菜烫不烫?” 墨怀瑾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花卿夹了眼前的一块豆腐,品完后: “不烫,刚刚好。” 吃完又笑着举筷,复问道: “王爷,我替你尝尝,看看鱼有没有刺?” 墨怀瑾复又点了点头,她小心地夹了一大块,放在自己的碗里,随后答道: “王爷,鱼没有刺。” 墨怀瑾心内感到好笑极了,他夹了一块荔枝肉放入花卿的碗里。道: “帮本王尝尝,这道菜会不会太酸?” 花卿心里欢喜雀跃得很,她点头如捣蒜,那模样,像极了得到了鱼,准备品尝腥味的猫,模样乖巧,看得墨怀瑾满眼的柔意。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食物?什么叫清香弹牙,什么叫鲜嫩多汁,?什么叫清甜可口,这色泽,这滋味,简直不能更爱了。这,简直也太好吃了。 “回王爷,这道菜,微酸,微甜,酸甜可口,好吃得很。王爷你尝尝?” 花卿给墨怀瑾夹了一块荔枝肉,一旁的九公主打趣道: “哟,六皇兄,你带回来的这个书童,感觉不一般呀!” 九公主朝着墨怀瑾抛了个媚眼,墨怀瑾却当没看见,甚是淡定地答道: “嗯,花卿还小,还在长身体,所以让她多吃点。书童嘛,你知道的,搬书磨墨还是很耗体力的。” “......” 墨怀瑾端起茶来缓缓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后,问道: “九妹,听说你又闯祸了?这次是翻墙了还是打鸟了?” 含璎尬笑了会,随后道: “翻墙打鸟这种小事大皇兄才不会拿我怎么样呢?我是因为闲着没事去了寂照庵,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登徒浪子,他不知道我身份,跑过来想调戏我,我一时没轻重,便打了个他半身不遂,那登徒浪子家里有点小钱,便告到衙门里了。然后大皇兄便命我面壁思过。既然是面壁思过,我可不想对着我母妃,所以就跑你这来了。” 正说话间,门外福总管进来禀道: “禀王爷,公主,外面有客求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华曲曲 墨怀瑾问道: “是何人?” 福总管回道: “华府二小姐,前来求见。” 墨怀瑾微微皱眉,回道: “让她在门外等着吧!” 墨含璎听后,劝道: “六皇兄,华府二小姐,那可是华丞相的掌上明珠,怠慢不得,你若不想见她,便让我去吧,我去会会她。” 墨含璎嚼着樱桃,腮帮鼓鼓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只见她站起身,取下挂在架子上的长鞭便出了门。 众人皆知,昭王府是都城名媛踏破门槛都想进来的地方,亦知无数名媛被轰出了昭王府,众人皆以为此是昭王所为,殊不知,这一切全拜“铁腕公主”墨含璎所赐。 等墨含璎离开后,墨怀瑾对花卿道: “走吧,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墨怀瑾不回答,花卿也只好一路跟着。墨怀瑾刚向前门走了几步,想到前门还有一个“麻烦”在,便带着花卿从南门走,又吩咐人去唤了灵枢和素问随从。 华曲曲听说墨怀瑾回来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早早地去了上朝,笃定父亲一时半会地也回不来。她便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和侍卫,来到了昭王府。 昭王府的福总管自是认得她的,毕竟这位华府的二小姐是华丞相的女儿,先皇在世的时候,曾与华丞相有约,若华丞相夫人所诞是女儿,便嫁与墨怀瑾,若所诞为男孩,则娶当朝公主。当年,华丞相还尚未是丞相,只是一个监察令,却因为原配夫人救治懿王的母妃有功,得到了提拔。随后,一路顺风顺水,回到了朝廷,当上了丞相,这是后话。 传言当年华府的大小姐在出生后不久便跟着原配夫人失踪了,后来华丞相续了弦,不久后,这位继室便生了个女儿,名叫华曲曲,是为华府二小姐。华丞相后无所出,故华府仅剩唯有华曲曲一个小姐。 有人说,这个二小姐属于早产儿,七个月大便生了,故体弱多病。她自幼便在蜜罐中长大,娇气得很,比如今日,带着贴身侍女金叶前来昭王府,明明已是入秋,太阳并不十分强烈,可华曲曲刚下马车,金叶便打了伞撑着,还有模有样地搀扶着她家小姐下了马车。 福总管虽心里对她的做派很是不喜,可人家毕竟是华丞相的女儿,亦是王爷的未婚妻,所以脸上也只好挂着笑去迎。 “老奴见过华小姐。” “福叔好,福叔,听说怀瑾回来了,他还好吗?你看我,一心挂念着他,前来拜望竟然忘了下拜帖,倒是显得我唐突了,还劳烦福叔通报一声。” 华曲曲说话声音细柔,身形有些孱弱,脸色亦略显苍白,总给人一种病态之美。 “华小姐稍等,卑职这就通报去。” 华曲曲点了点头,道声“有劳”。金叶又在旁给她扇着扇子,她在门外来回踱着步,走了大概有半炷香的功夫,左等右等,人都还没出来,金叶便开始有些恼了。 “小姐,昭王府的人好生无礼!小姐是何等的金枝玉叶,什么时候这样等过一个人,可他们就这样把小姐晾在外面了,这是王府的待客之道吗?何况,他们也不想想,小姐可是与王爷有婚约在身的。” 正当华曲曲拂袖要走的时候,金叶却眼尖地发现王府里走出来一个手执皮鞭的女子。一身红衣,飒爽英姿。金叶立马附在华曲曲耳边轻声道: “小姐,九公主出来了。” 华曲曲转过身,看见墨含璎正背着手,踱着步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她便连忙弯腰行礼道: “华曲曲见过九公主,九公主金安。” “华小姐不必拘礼。既是来了,为何不进?” 华曲曲脸上漾出喜悦的神情。柔声道: “我听家父说,王爷回来了。之前王爷外出,生死未卜,家父很是担忧,也甚是挂怀,现今王爷回来了,家父政务繁忙,所以,曲曲特地替家父前来探望,不知王爷是否在王府?” “哦,原来如此。华丞相和华小姐真是有心了。” 九公主微微一笑,很是客气。华曲曲听后心里别提有多受用,正当她准备再次开口时,墨含璎却道: “不过,华小姐这趟可能白来了。因为我六皇兄回府后,不久便出了门,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未可知。要不,你进去坐着等?我约了人赛马?,就不陪你了。请自便。” 华曲曲听后独立一边,待墨含璎走后,金叶问道: “小姐,那我们还等不等了?” “他既然人不在,那我们明天再来吧!” “是。” 华曲曲早听闻九公主性格泼辣,虽是女儿身,做事却如同男子行径,故虽为庶出,生母也不过是一个被冷落的嫔妃,身世不显,却一直备受皇帝的宠爱。 “金叶,你说九公主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我感觉她的言语里,满满的都是怠慢?” “嗨,小姐,你别多心。九公主嘛,出了名的‘铁腕公主’,行事作风,根本不像个女子。你是没听说,前几日,她在寂照庵下将一个书生打得半身不遂,影响可不好了。之前柳太尉本欲替儿子向皇上提亲,求娶九公主,现在都被她的行事作风,吓得不敢作声了。” “还有这事呢?” “可不是嘛!这世上啊,可不是每个女子都像我们家小姐这般温婉。小姐,以后我们见了她,可得躲远点,人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别到时候给自己弄个不好的名号,那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吧,小姐?” 华曲曲没说话。金叶又说: “不过,小姐日后嫁给昭王,是免不了要与这个小姑子打交道的。这可真是让人犯难。” “金叶,不得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情。尤其是皇室的事情。” 金叶听见华曲曲言语中有些恼怒,便忙低头认罪道: “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人到家后,日色已黄昏。当华曲曲看到家门口停靠着的华贵马车时,不禁问守护在门前的侍卫道: “府里今天有贵客吗?” “回小姐,懿王前来拜访。” 懿王?他怎么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带你去见一个人 墨怀瑾带着花卿,出了南门,上了马车,花卿问道: “公子,你还没告诉我,这是要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人。” “嗯?是很重要的人吗?可此时天都要黑了,若是拜访别人,明日会比较好吧?” 墨怀瑾答道: “嗯,很重要的人。你还记不记得,在南疆,我和你提过,我要回我的家乡去,那里有我牵挂的人?” 花卿点了点头。墨怀瑾继续说道: “我要带你见的人,就是她。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辰,一是放心不下她,二是白天去了容易引人注目。所以.....” “嗯,我懂。” 墨怀瑾报以知己的微笑。花卿的温柔体贴令他感到心安。 可花卿此际心里却隐约感到难安。不知为何,她不是很想去见那个人,可是又出于好奇,倒是想见一见那个人。 她多想再询问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可是又不好开口,她甚至都不知道,墨怀瑾口中的这个她,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只知道,那个人对墨怀瑾很重要。 马车“轱辘”向前,夜色拉开了纯黑的帷幕,天空镶嵌了数不清的耀眼的星。两个人没再说话,车上的灵枢和素问也沉默不语。 等到了目的地,花卿在墨怀瑾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沿途渐次亮起的路灯,将周遭的树木轮廓照亮,她这才看清了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的尽头,是一处宫殿。 掌灯的宫娥对前来的两人以及跟在身后的灵枢和素问道: “请随我来。” 几处虫鸣喈喈,在这树影摇动的宫殿外显得格外的响亮。 花卿随着墨怀瑾入了殿内,只见一个身着紫色宫服的贵妇坐在一张镂花的木床前垂泪,因为背向他们,花卿看不清她的面容。 妇人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那是一张被岁月侵蚀的脸,和她阿娘的不一样,这张脸上抹有胭脂朱粉,可是还是掩藏不住她的衰容。 进了门后,三人皆一致下跪。 “儿臣见过母后。” “卑职见过太后。” 花卿看三人跪了,自己也跟着跪。只是她不认识眼前的人,而且墨怀瑾也没提前告诉她眼前的人是谁,直至她听到他们称呼眼前的人为“太后”后方知晓眼前妇人的身份。 她心内惶恐,便没说话,好在大家的关注点也都不在她身上,三人起来后便都去探望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莫非,墨怀瑾要带她来见的人便是躺着的那个人? 她鬼使神差地跟在墨怀瑾身后,透过光,她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美人。虽说皮肤苍白,略显病态,但是美是藏不住的。 “母后,你别伤心了。含珂会好起来的,等儿臣料理完军中事务,必然会再次搜寻毒蛊一族的线索。儿臣答应母后,一定会治好含珂。” 花卿听到墨怀瑾说搜寻毒蛊一族的线索,心下黯然。 此时素问正在施针,花卿看素问拔出来的银针和平常的并无二致,心想,看来,眼前中毒的这个女子中的应该是蛊毒,所以墨怀瑾才会说再次搜寻毒蛊一族的线索。若是寻常毒物,银针一试便知,只有蛊毒,银针试不出。 而蛊毒,又可以分为好几种,症状也因人而异。花卿看女子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除了皮肤无血色以外,整个人就是一副昏睡状态,既不发狂,也不发作,这就奇了。 “还是老样子。” 素问叹了口气。太后听了后,又是垂泪。 “我的珂儿,都睡了大半个月了,也不醒。真是要了哀家的命。” 说完又自顾自擦泪,她这一辈子就生了三个孩子,一个是当今的皇上,一个是墨怀瑾,还有一个就是她拿命换来的七公主墨含珂。七公主生得貌美,又乖巧懂事,很是惹人疼爱。明明前几个月还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她眼前,如今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叫她如何不心酸? 她叹气垂着泪,回首时才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花卿。她便指着花卿问墨怀瑾道: “这是谁家千金?” 花卿听见太后询问,便忙作揖道: “民女花卿见过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微微点头,墨怀瑾道: “母后,她是儿臣从南疆带回来的书童。” “书童?” 太后面无表情,吩咐道: “你们退下吧,瑾儿留下。” 三人领命出去。花卿心内凄然,她不知为何,总感觉太后对她作书童这一身份好似很不满。临走前,她看了墨怀瑾一眼,墨怀瑾却示意她跟着灵枢、素问两人出去。 屋内,太后冷声道: “跪下!” 墨怀瑾听话跪下。 “瑾儿,你劫后重生,哀家刚刚松了一口气,可你竟然从不远万里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地方,带了一个女子回来作书童?简直荒唐!” 太后深知,现今的皇帝患有死精症,虽多方求治,可是他与皇后也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来。多年后皇帝退位,这天下肯定是留给墨怀瑾的,墨怀瑾多年洁身自好,屡有战功,又有贤王之名,深得民心,可他此时却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带回来一个野女子,简直荒谬至极。 可墨怀瑾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你若觉得那女子长相清秀,看上了她,纳为妾,封为妃子,哀家什么意见也没有。可你竟然带回来,还随身带着,这时还带来见哀家,谁知明日会不会带出去见别的朝臣或将领,你堂堂一个王爷,让一个女子做书童,这一传出去,不就成了皇家的笑话了吗?” 一个王爷养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作书童,经常出双入对,男未婚,女未嫁,瓜田李下,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母后息怒。母后,儿臣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儿臣上次奉皇兄命前去调查毒蛊一族线索,结果到时,却被人捷足先登。毒蛊一族,悉数被灭,儿臣也遭了埋伏。儿臣摔下悬崖,是花卿在海边发现了儿臣,救了儿臣。花卿为人心善,并无贼心,且其身世可怜,所以儿臣才贸然将她带回了中原。请母后见谅。” “若是如此,你大可给她一些财物,打发走了便是。这种来路不明的民女,怎可随意带回王府,还安置在自己身边,甚至不避性别让她做自己的书童,你此举,实在是容易落人口舌。你要知道,你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不要拿自己和江山社稷的前途押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你明白吗?” 墨怀瑾听后默然。太后又道: “算了,你退下吧,哀家也乏了。” 墨怀瑾行了礼,随后便起身出了殿。入夜的天,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叫得人心烦意乱。他顺着路走回马车,花卿已掀开了帘,低声问道: “公子,你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为毒蛊一族正名 花卿不知墨怀瑾为何闷闷不乐,她心想,墨怀瑾自见了那个名叫“含珂”的女子后,便开始消沉了。而他只身涉险,替她去寻找毒蛊一族的线索,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才会身陷险境,九死一生出现在海边,被她发现。 想来,那个女子和他关系不一般吧!她低声问道: “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她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墨怀瑾点了点头。花卿又问道: “你刚刚在屋里说,你料理完军事,还会再次去找寻毒蛊一族的线索。所以,你出现在海边,绝非偶然,是因为你去找寻毒蛊一族了?” “是。” 花卿心下黯然,墨怀瑾开始有些警觉,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对了,毒蛊一族线索断了还是怎样,不然你怎么会说再次找寻?” 墨怀瑾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日在毒蛊村见到的流血漂橹的族灭场景。 “线索是断了。” “为何?没找到他们吗?” “找到了?只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毒蛊一族,悉数被灭。所以,我的线索断了。” 花卿听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墨怀瑾说,毒蛊一族,悉数被灭。意思是蛊毒族人都被杀光了? 她记得,母亲给她看的医术中,有关于蛊毒的记载,那时她还小,看着毒虫毒花毒草,不禁好奇地问母亲。 “阿娘,你说,蛊毒那么厉害,陆地上的那些国家为何不利用蛊毒去打仗?还要用人带着兵器去打仗?人打仗,要吃要喝要养着,可是蛊毒的话,只要培养出来,只要有人感染,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等到敌兵都感染上了蛊毒,那么,战争不就不战而胜了?” “卿卿,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思想?你有没有相过,你说的这种蛊毒其实不是蛊毒,而是瘟疫。你炼制出瘟疫来,让士兵感染上,然后又让士兵去感染更多的人,万一不可控,陆地上的国家,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我们还能活命吗?” “那阿娘,蛊毒既然不是瘟疫,那蛊毒是什么啊?看这药书的记载,蛊毒和瘟疫差不多啊?” “和瘟疫差不多的,只是蛊毒的一种。蛊毒分很多种,你只看其一,却不知道还有其它许多类。我们的先人,也就是我的曾祖母,曾是陆地上风华绝代的药仙。会用药,更会用毒。你说的蛊毒,是当年曾祖母炼来治愈一种怪病的,以毒攻毒,倒是达到了预期想要的效果。只是,后来曾祖母觉得这种蛊毒很是厉害,便忘了救人的初心,练毒成瘾,最终走火入魔了,所炼的蛊毒不是用来救人,而是用来杀人了。其中,最被族人所唾弃的就是“兵傀”,唉,不提了,反正,“兵傀”一类的禁术你可以看曾祖母留下的药书,当作了解,却不可乱用。明白了吗?” 花卿记得当时阿娘说话,还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边摸边说: “我们是毒蛊一族的后人,要为毒蛊一族正名,我们不是害人的族群,而是救人的族群,只是,当年,我们出了名是因为毒蛊,也正是因为毒蛊,所以才会被人追杀。你出去,可不能说,你是毒蛊一族的后人,但是,你自己心里要知道,你是毒蛊的后人,而你,要记得为毒蛊一族正名。” 花卿看到眼前有一只手不停地招摇着,她连忙握住,侧头一看,才发现墨怀瑾正在看她。 “你怎么了?我喊了你半天,你都在发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花卿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点乏了。” 墨怀瑾将她拥入怀中,她抬头想看他,头却被他按住贴紧他的胸膛,他轻声道: “若是乏了,便睡会,到家了我再叫你。” “好。” 花卿莫名感觉到心安。不知为何,走了这些日子,她都不曾想过她阿娘,而今,她却很是想念她阿娘,阿娘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阿娘这些年背负着多少东西,因为很多东西,阿娘都不愿意告诉她。 不知道,她的阿娘知不知道毒蛊一族被灭的消息。知道了,又会如何? 她心里很是难过。此时,墨怀瑾的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傻丫头,睡觉是要闭上眼睛的。嗯?你怎么了,这是哭了?” 花卿坐起,摇头道: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哭呢?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对我那么好,我为何要哭?” 墨怀瑾再次把她按入怀中,趁她没注意,吻了一口她的发。柔声道: “那就睡会,离家路途还好。眯会也好。” 花卿“嗯”了一声再无声音。 都城的夜虽不如南疆寂寥,眼下却也四处无人。月光洒在长街上,宛若铺了一层细细的盐。 福总管站在门外,若非入夜的蚊子不停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烦意乱,他是会就着月光便睡的。 他也忘了是第几回伸手打来回“嗡嗡嗡”作响的蚊子,只听得“嗒嗒嗒”的马蹄声和“轱辘”的车轮滚动声越来越近。他一下子便精神了。 因为,在昭王府呆的时间久了,哪匹马发出什么声音,哪匹马车发出什么声音,他都是记得的。 “快来人啊,吩咐厨房,上夜宵。” 那边吩咐完,这边马车便停在了道路上。福总管向前迎去,掀开了帘,刚想说话,昭王却“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福总管定睛一看,才发现花卿在墨怀瑾的怀里睡着了。 墨怀瑾抱着花卿,踩着矮凳下了马车。进入王府,穿过长廊小陌,才看到澄鉴阁。 福总管身材浑圆,跟在墨怀瑾身后一身汗,他从未想到,墨怀瑾抱着一个人还能健步如飞。 紫鸢和绿萝坐靠在门前睡着了,下人们惊警,听得脚步声,一下醒了过来。两人刚睁眼,还没坐直,便听得门“砰”地一声。 “王爷!” 紫鸢和绿萝两人慌忙跪在地上,却看到跟在昭王身后的福总管比着噤声,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她们才注意到王爷怀中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便是她们两人要伺候的小姐-花卿,可她竟然睡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公子,你太重了 花卿翌日醒来,只觉得脖子很疼,睁开眼一看,她的手指下抠着的竟然是.....墨怀瑾的胸,额,尴尬死。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居然趴在墨怀瑾的身上睡着了。她双颊发烫,赶紧爬了起来。对方却显得无比的镇定,用稍带沙哑的嗓音道: “我腿和手都麻了,你扶我起来。” 她连忙下了床,将墨怀瑾扶起来,可是对方刚下了床,便站立不稳,她伸手去接,可是对方以倾颓之势往下倒,她太瘦弱始终没能力挽狂澜,两人便抱在华丽丽地向身后倒去。 倒下去不说,墨怀瑾虽然极力别开她的唇,可还是亲了一口她的脸颊。 被亲完的她脸滚烫如火烧。整个人被墨怀瑾压着喘不过气来,她心慌乱又满脸尴尬地推着对方道: “公子,你太重了,我起不来。” “那就躺会,我动不了,所以我也起不来。刚刚只是腿和手麻,现在全身都麻了。” “啊,那该怎么办啊?” “让我枕会。” “......” 花卿顿时无语,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当“枕头”,墨怀瑾看她的眼神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脸也一点点地往下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鼻翼之间的气息,柔柔地拂在自己的脸上。心便悬在了半空。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门外敲门声响起,墨怀瑾差点就吻到她了,此时只能无奈地叹气。 “进来!” 他起身随地而坐。花卿心想,这手脚十分利索的样子,看不出来是手脚麻了啊? 门开后,只见福总管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洗脸水的侍女。福总管作揖道: “王爷,华丞相携华小姐求见。” “嗯,知道了,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一会过去。” 福总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头发微乱的花卿,吩咐身旁的侍女快点去服伺后便领喏而去。 墨怀瑾掬着清水洗脸,洗完擦脸的时候对花卿说: “你也洗漱一番,一会跟我去外厅。” “好。” 花卿看见墨怀瑾在,既不敢梳洗也不敢换装,墨怀瑾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丢下一句: “我在门外等你。” 说完便出了门。 紫鸢和绿萝两个人见墨怀瑾出了门,便迅速地扑过来把花卿按到妆镜台前坐下。 “你们干嘛!” 两人“嘻嘻”直笑,开心道: “小姐,王爷要带你去见华丞相,华小姐也来了。那个华小姐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你可不能比她差。” “就是,绝对不能比她差。” 花卿心思都还在刚刚和墨怀瑾贴身倒地的画面上,脑海里浮现的也还是墨怀瑾那贴近她的脸。 “呸呸呸......” 在给花卿上妆的绿箩看到一脸的挣扎样,吓了一跳,问道: “小姐可是不喜欢这胭脂?” “没,没有。这胭脂挺好的。呵呵……” 她才不会承认刚刚自己“呸呸呸”是因为自己满脑海都是墨怀瑾,她拒绝自己想他才如此抗拒。 花卿以前从未用过脂粉,只是她对额黄甚是感兴趣。紫鸢在她眉间画了朱色的额黄,她甚是喜欢。 上完妆后,绿萝又给她取了新的衣裙过来,替她换上道: “小姐,王爷昨天命人给你新裁了好几套衣裳,都是时下最新的款式,你肯定会喜欢的。你今日就先穿这套桃红色的衣裙吧,穿上去,肯定人比花娇。” “对对对,小姐的气质和这衣裳是极其相配的。你没看今天华小姐穿的那套紫色衣裙,虽说看起来贵气,却极其显老。王爷不会喜欢的。” 紫鸢又过来替花卿梳了头。花卿问道: “为什么你们反复拿我和华小姐比,你们替我梳妆打扮,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王爷的书童,怕失了王爷的体面才如此吗?” 紫鸢和绿萝两个人面面相觑,而后,紫鸢道: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是王爷的书童。王爷从未留也从未和任何女子过夜,而昨晚......” 两人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床上那斑斑点点的血迹,而后方说: “反正,小姐,你不是书童,你以后会是主子的命。你记住了,一会出去啊,处处小心,那个华小姐,不是好惹的,你多忍耐。” 花卿点了点头。两人送花卿出了门后,躲在门后“吃吃”窃喜。 而花卿则一头的雾水,刚跨过门槛,墨怀瑾便迎了上来,道: “走,我们用早膳去。” “早膳?可刚刚福叔不是说华丞相携着华小姐求见吗?王爷,让人久等不好吧?我们先去见过他们再吃早膳如何?” “你饿不饿?” 花卿摇了摇头,随后墨怀瑾方道: “那好,那我们先去见他们。” 两人一同步入前厅,华丞相和华小姐便起身拱手作揖。墨怀瑾连忙前去搀扶华丞相,道: “太傅请起,学生愧不敢当。” “我虽是你的太傅,可也是你的臣子。听说王爷回来了,老夫忙于政务,耽搁了些时日,今日才来,王爷莫要见怪啊!” “太傅日理万机,为国分忧,实乃中原之福,我和皇兄感激都来不及,又岂会见怪。太傅有空多来坐坐。” 华曲曲此时近前道: “华曲曲见过王爷。” 墨怀瑾说免礼后,花卿看到华曲曲那缓缓抬起的头,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隐疾,面色不是很红润,虽施了一些朱粉,可还是掩饰不住苍白气色。加之穿着一件偏深色的紫色衣裙,看上去,确实有点超出她实际年龄。 太傅此时注意到跟在墨怀瑾身后的花卿,问道: “这位是?” “哦,我的书童,花卿。” 花卿也近前,行了个拜见礼。 “花卿见过华丞相,华小姐。” 华丞相捻着花白的胡须,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花卿。墨怀瑾看他似乎眼神不太对,又怕他和太后一般,对花卿不满,忙挡在花卿跟前说: “太傅既然来了,学生还有问题请教太傅,请。” 华丞相被墨怀瑾带走,花卿想要跟上去,却被华曲曲叫住。 “站住。” 花卿回过头来问: “华小姐叫我?” “这里除了你和我,难道还有别人吗?” “请问华小姐有什么事吗?” 华曲曲回到座位上,此时侍人奉上了鲜茶,她端起茶杯看着花卿缓缓道: “我且问你,你从哪来?又怎会与王爷相识?” 花卿不是特别喜欢她的做派,回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华曲曲喝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地把茶杯搁回桌上道: “凭我是他的未婚妻,我有权利知道我未婚夫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女人是什么样的背景,以及安不安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墨怀瑾,你欺负人 花卿一下子心慌了,未婚妻,她不是不知道这个词,杨姊姊就是别人的未婚妻,以后就是要嫁给她未婚夫的,他们是族人认定也是合乎规矩的未婚夫妇。难怪,刚刚绿萝和紫鸢说让她小心,还拿她和眼前的这个华小姐比。原来,她是墨怀瑾的未婚妻。可墨怀瑾的未婚妻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你既然是他的未婚妻,那你大可去问你的未婚夫,我无可奉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恕不奉陪。” “站住!” 可花卿根本没有理会她,华曲曲看着她飘然而去,气得想摔茶杯,只是此处到底是昭王府,不是她华府,她又不好发作,只气得浑身发发抖。 花卿一路穿檐过廊,回了澄鉴殿,正在给她收拾房屋的绿萝问道: “小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爷呢?华丞相和华小姐走了?” “我不知道。” 花卿生闷气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摘头上的花珠,还拿袖子去擦脸上的脂粉。 她心想,墨怀瑾这个花心大萝卜,昨天晚上还忧心忡忡地要给中蛊毒的那位姑娘解毒,今天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 紫鸢刚把那被血脏了的被子送出去,回来便看到花卿气得鼓鼓。 “小姐这是怎么了?” 绿萝摇了摇头。两人看花卿似是生了很大的气,也不知是何缘故,便在旁劝道: “小姐,你先别急着卸妆,一会王爷可能还会带你出去。” “他要去哪便去哪,我只是一介书童,我不舒服,而且他也没说给我俸禄,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大不了,回不了南疆,我去云苍找我阿娘。” 紫鸢和绿萝听后,两个面面相觑,不知她到底是受了何种委屈,便走过去宽慰道: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呢?好端端地怎么提回家乡的事?王爷待你不薄,也是真心的。” “对啊,我们自幼便被卖到昭王府,只比王爷小几岁,当时王爷还是小王爷,都没受封。他这二十年间,可是从来都没有带过女子回府的,更没在外留宿过。整个人,不是宿在澄鉴殿,就是宿在军营。你是刚来中原,不曾听说过他的称号。” “什么称号?” “他在中原,有一个称号叫做‘冷面王爷’。只因群臣想攀附他,便把各种美人往王府送,可是我们王爷不但不收,还命人把那些美人轰了甚至是扔了出去,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所以才得了这么个称号。但他待你,是极其不同的。且不说他带你回府,让你宿在澄鉴殿,还特地去膳房交代厨子给你做你喜爱的菜肴。且昨晚,你回来时已经熟睡,是他抱着你回来的,而且你们,你们已经......” 花卿一听紫鸢说话吞吞吐吐,感觉这话里有话,便问道: “已经什么?” “哎呀,小姐,王爷既把我们指给你,我们就是你的贴身丫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还要瞒着我们到几时?早上我们收拾床铺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你落喜啦!哈哈......” “就是就是,你现在已经是昭王的人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就要受封了。” 花卿此时只感觉一声闷雷,轰得她头晕。 她这才想起来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墨怀瑾睡,墨怀瑾还睁着眼盯着她看。 如果真如绿箩和紫鸢所说,那她便完蛋了。 都怪自己这些天折腾得太累了,没有休息好,以至于昨晚在车上睡着了,又因为睡得太沉,以至于自己睡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还没嫁人呢,如果就这样丢了身子以后还怎么嫁人?难不成她这辈子注定孤身一人守着她阿娘一个人过了? 她心内酸楚,抬眼看了一眼紫鸢和绿萝,两个人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喜色。她一想到她们脸上的喜色是因为看见她落了喜,和王爷没结婚就有了关系,她就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你们千万别把此事声张出去,拜托了!还有,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先出去吧。” 紫鸢和绿萝两个人出去后,花卿忍不住直接撩衣服检查自己的身体。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墨怀瑾的人了?额,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额,她无力的蹲下身,头痛欲裂。 阿娘说,世界上没一个好男人,可千万别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哎!如果被族人知道,自己勾引了别人的未婚夫,那她肯定要被绑在耻辱柱上,被熊熊烈火烧死。 “怎么办?” 她蹲下,无助地把头埋在膝盖间,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 “墨怀瑾。” 一听到墨怀瑾的声音,她怒吼道: “不见!” 墨怀瑾听说花卿回了澄鉴殿,便连忙辞别了华丞相,一路小跑回殿,因为途中没注意,撞到了石柱,那刚止了血的伤口便又迸裂开了,染得裤裳嫣红。 一旁的福总管看了胆战心惊: “王爷,你腿上有伤?老奴这就命太医过来替你查看伤势。来人啊,快去拿纱布过来给王爷包扎。” 墨怀瑾回绝了福总管的好意,只道不碍事,不用麻烦了。 他一门心思都在花卿身上,心想花卿和华曲曲可能是闹了不愉快,所以才没去找他,听说她回了澄鉴殿,他便心急如焚地赶了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吃了个闭门羹。 “花卿,开门啊,我是墨怀瑾。” “我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你早膳都没吃,难道不饿吗?” “......” 她捂着耳朵不想听。 墨怀瑾心焦,软的不行那便只好拿来硬的,他再次把门敲得邦邦响。 “花卿,别忘了自己身份,本王命令你开门。” 这该死的书童身份,她本想站起去给他开门,可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已经和人家发生了关系,脸就燥热得不行。她要脸,她可没脸去见他,更怕有人知道这桩丑事。什么书童身份,自己又没拿他俸禄,还白白赔了身子。 简直不能更惨! “花卿,你再不开门,本王就破门而入了。” 门外的墨怀瑾心急如焚,见她不应,便只好一脚把门踹开了。 进去一看,只见花卿蹲在梳妆台下,抱着臂,头埋在双膝只见,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哭。他的心瞬间便被揪住了。 他几个箭步走了过去,弯腰下去欲要把花卿抱起,花卿始终挣扎,她不让他抱。 “别闹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早上都还好好的。” “别动手动脚的,搞得好像我是你什么人一样。” 他听这话有几分好笑,答道: “你是我书童啊!” 他又伸手准备去抱她,可是花卿反感得很,他终于失去了耐心。道: “你再乱动,可别怪本王无礼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花卿哭得更凶了。 “墨怀瑾,你欺负人!” 她一向喊他做“公子”,直呼他全名可见她是真的生气了。他也顾不上她犯不犯忌讳,只听见她哭,便心软得像一汪春水。他抱着她,不停地哄道: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都是我不好。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华曲曲欺负你了?” 花卿缓缓抬起了头,不停地摇头,整一个泪人模样,哭得梨花带雨,鼻子还抽动着。 “那是因为想家了?还是嫌哪里不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你吃醋了? 花卿心想,墨怀瑾怎么能跟一个没事人一样呢?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可是,这种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想想白白赔了的身子,她还是伤心,这种伤心还不能对别人说,简直了! “你先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都乱了。你能不能告诉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你先出去吧,等我好了,我再出去找你。” 墨怀瑾还不想走,花卿却站起,把他推向了门外,“哐当”一声把门关了。门外,墨怀瑾越想越觉得奇怪,看见紫鸢和绿萝两个人在外浇花,便唤了过来问: “你们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绿萝和紫鸢两个人摇了摇头,绿萝道: “回王爷,奴婢也不知。只是花小姐,回来的时候就心情很低落,忙着卸妆什么的。后来还说要回南疆去,估计是受了委屈吧?” “她提了要回南疆?” 墨怀瑾顿时心凉凉,他好不容易把她拐到中原来,怎能这么轻易就放她回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花卿的房门开了。 “王爷请进。” 墨怀瑾点头跟着花卿进了屋,他甚是关切地问: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家了?” 花卿摇了摇头,平复了心情后,叹道: “公子,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说。” 墨怀瑾落了坐,花卿也在他身旁坐下,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怎的,觉得不太敢正眼去看他,她低着头试探性地问: “我听华曲曲说,她是你未婚妻?” 墨怀瑾点头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父皇在世时曾与丞相立了盟约,当时华丞相原配夫人怀了孕,父皇说,若所诞为女子,则嫁与我为妻。后来华丞相夫人所诞为女子,为华府大小姐。可是,几个月后,华府大小姐连同原配夫人一同失踪了。后来华丞相续了弦,继室生了华曲曲,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华曲曲并不是我的未婚妻。因为,父皇许配的,是原配夫人所生的大小姐,可没有说让我娶继室所出的华曲曲。只是外界传言,十几年了,大家也就信了而已。” 墨怀瑾说完后,良久花卿都不说话,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道: “傻丫头,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因为这个所以哭了吧?” 花卿被拆穿了心事,忙否认道: “才没有。”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你吃醋了?” 花卿又摇了摇头,墨怀瑾心想急于否认便是肯定,他心里是颇为开心的,他看花卿两颊红红的,煞是可爱,就是眼睛有点红肿。他便想替她擦掉眼泪。 花卿忙躲开,道: “你怎么又动手动脚的?” “好好好,我不动你,只是你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走,我带你吃东西去,你早膳还没用,如今都已是正午时候了,想必饿极了。” 花卿听话地跟在他身后,陪他一起去膳厅用午膳。 当花卿到达膳厅的时候,才发现餐桌上摆了清一色的蛤蜊全宴。 摆在桌上的,有酒蒸蛤蜊,辣炒蛤蜊,葱油蛤蜊,蛋蒸蛤蜊,丝瓜排骨蛤蜊煲,鲜菇鸡汤煨蛤蜊......她莫名鼻子一酸,转身看向墨怀瑾,墨怀瑾却说: “先别急着感动,先尝一下看看好不好吃。” 她能不感动吗?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齐全的蛤蜊菜式。 她看着桌上的佳肴食指大动,一时竟忘了自己是墨怀瑾的书童,喧宾夺主地捡起了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酒蒸蛤蜊,蛤蜊肉的味道鲜美无比,还带着丝丝甘甜,酒味在蒸煮的过程中已挥发殆尽,被一并带走的,还有蛤蜊自带的腥味,只保留了蛤蜊本身鲜美的味道。 “怎么样,好不好吃?” “好吃。” 墨怀瑾看她吃得开心,便忍不住给她多加了点。 “来,慢点吃,这还有,这桌都是你的。” 一旁的侍女看来又是艳羡又是嫉妒,讲真,他们有想象过王爷未来会娶一位与他相当的王妃,他们也想象过很多种王爷与王妃的相处方式,大体都是相敬如宾类型的,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子这样被王爷这般宠着,还表现得那么自然。 “花卿,我和你商量个事。” “可不可以等我吃完再说。” “可你已经打饱嗝了。” “因为是蛤蜊嘛,饱嗝排完空气胃就有位置重新容纳新的食物了呀!” “......” 只要有好吃的,再大的烦恼都能忘记。 墨怀瑾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能说: “嗯,你说的也对。” “不过,中原的蛤蜊,虽然个头看起来比南疆的大,但不知为何,吃起来没那么鲜活呢,唉,说起蛤蜊,还是南疆的好吃。对了,你刚刚说,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你确定你吃好了?” “嗯,吃好了。” “那我们走吧。” 墨怀瑾起身,花卿跟着他走出了膳厅。在回廊处,花卿说道: “你还没说要和我说什么呢。” “我看你这几日在府里呆得挺闷的,你以前都没被这样拘着过,所以我打算带你出去逛逛,顺便买点笔墨纸砚什么的。” 其实王府的笔墨纸砚都有特供,只是墨怀瑾实在是找不到其它理由带花卿出门,虽然他拐她出门并不是为了买笔墨纸砚。 花卿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天色尚早,花卿心想穿着花裙子出门多有不便,便让墨怀瑾等她,她回了房间换了一套青色的男装,把头发都绾了起来,看起来煞是可爱。 “好看吗?” “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我这装扮奇怪么?” 不奇怪才怪,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子,即便她不化妆,可是哪有男子美成这样的,而且,她胸前横着的那道风景......咳咳,墨怀瑾答道: “不奇怪,不奇怪,挺好的。” 呵呵...... 花卿没再拘泥于他说的话,和墨怀瑾上了马车,在车上,她没说话,可她总感觉墨怀瑾在看她自己。 “你是不是在看我?” “没有啊。” 没有?虽然她没明确捕捉到他看自己的视线,可她总觉得他在看自己。 事实上她并不是错觉,墨怀瑾确实是在看她,因为他对她今天的装扮充满了好奇,他说不出来,反正他内心并不反感她男性化的穿搭,反而觉得有几分中性美。 马车悠悠地在繁芜街停下,两人下了马车,花卿便被眼前的胭脂水粉铺给吸引住了。 店家眼尖,看这眼前的“书生”打扮,明显就是个女人,再看看她身旁的公子哥,心内便明白了几分。他笑迎道: “姑娘,这是上好的胭脂,用石榴花制成的,不仅颜色漂亮,而且味道也好闻。不信你取点抹手上看看。” 花卿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闻了一下,果然馥郁清香,她举着手背递到墨怀瑾跟前道: “公子,你闻闻香不香?” 墨怀瑾捏住她的手,花卿这才感觉欠妥,想把手抽回的时候,旁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六皇......六哥?是你吗?” 花卿和墨怀瑾回头一看,只见一袭红妆的九公主正满是好奇地盯着他们俩看,花卿忙把手抽回,墨怀瑾笑道: “九妹?你怎么也出来了?” “在家呆闷了,便出来逛逛,你们这是?” “哦,早上绿箩她们给我化妆,我觉得给我抹的胭脂挺香的,在这看见了,便过来瞧一瞧,看,就是这个。” 花卿把胭脂递给了九公主,九公主接过,看了一眼道: “你若是喜欢,便买吧。这个也不是不好,就是怕不干净,颜色也薄了。回头我命人我送你几盒,我那有玫瑰,蔷薇花瓣滤汁,花露蒸成的,你若是当作口脂用,用细簪子挑一点就够了,若是拍脸,挑一点用手心里,和水化开就可以抹。你看,就是我脸上的这个颜色,你觉得怎么样?” 花卿细细看了九公主脸,只觉得皮肤细腻红润有光泽,她诧异道: “你抹了胭脂?我怎么看不出来?” “那当然了,抹了大概有半指甲盖呢,哈哈......” “真好看。” 两人有说有笑,相处甚欢,墨怀瑾发现自己无处插话,好在九公主发现了他的尴尬,九公主让下人把胭脂买了,随后便和两人找了个酒楼雅室坐下,看四下无人,九公主方放心道: “六皇兄,今年的女德考试,皇后娘娘可是下了命令,指定昭王府要派人参加的。” 花卿听见了愣了一下。 “女德考试?” “嗯,皇室每年都会举行女德考试。去年的考题是刺绣,今年是厨艺,参考的人都是皇室和王公大臣的未婚女眷。” 原来是这样。 “那也不难办啊,华小姐不是王爷的未婚妻么?让她去参加不就好了。” 九公主一听,忙答: “那不合规矩。哪有未过门便先替夫家出头的,而且华丞相的大小姐华玖玖失踪后,华家未婚的也就剩了华曲曲一个,她自己家都代表不过来,凑哪门子昭王府的热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眼神不是一般的不好 花卿转念一想,又说: “那素问总可以吧?素问也住在昭王府,她应该可以去参加的。” “可她毕竟不是昭王府的女眷啊,而且素问是白家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自然是以白家的身份去应考。因为六皇兄未成亲,所以往年皇后娘娘都没要求昭王府出人,今年却要昭王府出一个人去应考,真是伤脑筋。” 九公主揉着脑门,目光却落在花卿身上,她瞧着眼前的女子虽穿着一身青衣,可是却拥有玲珑身段,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重要的是墨怀瑾这样一个从不逛街的王爷,竟然今天回愿意陪着她出来逛街? “要不,你替昭王府去?我想来想去,就你最适合呀。” “我?” 九公主点头答“是”,她提这建议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墨怀瑾嘴角微微往上挑,可是花卿却摇着头道: “虽然我是王爷的书童,可是我从来没参加过什么考试,何况讲到厨艺,我只会煮蛤蜊粥,其它的什么也不会做,不,我不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厨艺可以学啊,我也觉得你很合适。你就代表昭王府去应考吧!” 墨怀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九公主此时也帮腔道: “对对对,你真的特别适合。” “......” 可花卿却感觉不出来自己哪里适合,难不成她长着一副会做菜的模样? 因为中午吃了不少蛤蜊,虽然九公主叫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可她实在是没胃装了。 等三人吃饱喝足,出了酒楼,花卿才想起墨怀瑾说的要买笔墨纸砚。 “王爷,我们出来,笔墨纸砚都还没买呢?” 九公主一副了然的表情,哦,原来花卿之所以跟着出门,是因为墨怀瑾以出来购置笔墨纸砚为由,将人拐出来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花卿想出来玩,然后墨怀瑾陪她出来玩的。 墨怀瑾刚想说如今天色已晚,离要去的店铺也有些距离,要不改天的时候,九公主却指着对面说: “那,松烟阁,那里面就有你要买的东西。” 墨怀瑾心内一阵叹息。此时人群中走来两个人,为首的男子身穿水墨色衣,身材修长,皮肤白皙,虽说不上多惊艳,但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很是舒服。他身后跟着一普通打扮的小厮,只见男子几个箭步奔了过来。 到了跟前,分别行礼道: “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原来真的是九公.....咳咳,原来真是墨姑娘和墨公子。” 行完礼后,他方正身。这时才看到站在九公主身旁的花卿,他疑道: “这位公子是?” “哈哈哈哈哈.....” 九公主笑出了声。柳池瞑的这眼神,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好。 他被九公主笑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花卿微微尴尬,此时墨怀瑾道: “哦,你可以称呼她为花公子,她是我的书童。你们聊,我和我的书童还要去购置些东西,先走了。” 墨怀瑾回头对花卿道“走”,花卿反应过来快步跟上,走出了几步才想起没和九公主说再见,便回头向她挥了挥手。 九公主目送两人离去,嘴角的笑还没收住。可是当柳池瞑挪到她跟前挡住她视线时,她却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这个傻大白还傻傻地问她: “墨姑娘,听说昭王新招的书童是个女子,刚刚那位花公子是?新招的?” 九公主翻了个白眼,道: “呆子,你眼神不是一般的不好。” 然后绕过他径直地上了自己的马车。柳池瞑站在原地,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眼神不好?”他始终想不透九公主的话什么意思。叹息一声后,便和自己的小厮回家去了。 “两位公子,需要点什么?” 花卿刚踏入松烟阁,掌柜便招呼上了。花卿道: “我看你的店名起的松烟阁,想必店里会经营有松烟墨,我想买点。” 掌故捻着须问道: “公子需要的是哪种墨?” 花卿心想,自己刚刚不是说了吗?自己想要松烟墨。墨怀瑾在一旁道: “哦,有没有潘谷墨?” “想必两位公子是行家,说来也巧,店中还真的剩了松丸墨。公子需要吗?需要的话,我这就给你取去。” 墨怀瑾点头道: “有劳。” 花卿听得有点迷糊,买了墨出了门后,花卿问道: “公子,你说的潘谷墨,潘谷是人名还是地名?” “哦,人名,潘谷是制墨的名家。他制的墨呢,像“松丸”、“九子”、“狻猊”等,都是墨中极品。这种墨,遇湿不败,而且香彻肌骨,磨研至尽而香不衰”。 “这么神奇呢?” 墨怀瑾答“当然”。 “我以为曹子建诗:‘墨出青松烟'的松烟墨便是极好的了。” “嗯,那是潘谷墨的祖宗了。松烟制墨要选择肥腻、粗壮的古松,子健他们那个还有李白、杜甫他们的那些年代或许都有好的古松,但是随着松烟墨闻名于世,制墨的人砍伐不懂节制,很多古松都被砍伐殆尽了,所以现在盛行于市的松烟墨用的不是什么古松,而是生长十几年甚至不到十年的松树来制墨,成品差了好多。 而潘谷他们改良的松烟墨,不论工艺、质地还是香味,都较传统松烟墨出色,所以在市面上可谓一墨难求,今天我们算幸运的了。” 花卿听后点头,心想,中原果然地大物博,以前在南疆,她阿娘给她买的墨......唉,真是一言难尽。 第二天中午,花卿刚吃完午饭准备歇下,便听到绿箩进来说: “小姐,王爷让你去找他。” “找他?” 既然是墨怀瑾吩咐的,她自然不敢怠慢,穿戴整齐后便去了他的住处,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谁?” “我是花卿。” 花卿以为还要等上他一段时间,便伸了伸懒腰,结果刚报完名字,墨怀瑾的房门便开了,吓得她差点扭了腰。 他快步近前,道: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花卿除了好奇以外,心里又在默默吐槽,貌似墨怀瑾很喜欢天黑去拜访别人啊,上次去见那病美人的时候也是。也不知道那个病美人现在身体如何,说来也奇怪,上次去见她,貌似她中了蛊毒,可是蛊毒却没有发作,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温良”的蛊毒。 正在她寻思间,墨怀瑾卖了一个关子道: “见谁嘛?去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就去吗?” “嗯,她正在厨房等着我们呢。” 厨房?花卿心想谁会在厨房等他们呢?墨怀瑾伸出手,她尚在犹豫要不要牵他的手,可是他丝毫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看她没递手过来便直接把她拉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把人家厨房给烧了 到了厨房,花卿才知道,墨怀瑾要带她见的,是一个名姓“孙”的婆婆,花卿便唤她为孙婆婆了。 孙婆婆头上是黑白交杂的发,一笑,眼尾纹凸出得很明显,看起来是上了年纪的。 “孙婆婆,花卿从今往后,便跟着你学厨艺了,我军中有事,便先走一步了,还请婆婆多些耐心。” 孙婆婆点头答应,说“这是应该的。” 于是,墨怀瑾走后,花卿留在厨房内,跟孙婆婆学习厨艺,孙婆婆问: “小姐,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拿手或特别喜欢的菜式?” “我吗?我其实不会做饭,阿娘只教过我煮蛤蜊粥,所以,我除了会煮蛤蜊粥外,不会做别的。” 孙婆婆听了,掐指一算道: “小姐,女德考试,分为初试、会试和殿试。初试还有八天就开始了,你虽然跟着我学厨艺,可是我也很难保证你能进入殿试。你既然代表昭王府,就不能丢了昭王府的脸。这样,初试你就煮一碗蛤蜊粥吧,你今天先煮一碗蛤蜊粥给我尝尝。” 花卿听话照做。她熟稔地备着材料煮着粥。当她将煮好了一碗浓稠馨香的蛤蜊粥递到孙婆婆的手上时,孙婆婆看了一眼蛤蜊粥的色泽便皱眉道: “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其中,色为首位。花小姐,你煮的蛤蜊粥,韭菜叶都失去了亮泽的鲜绿,粥的颜色也不够洁白分明。开头便输了。” 孙婆婆又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咀嚼,皱眉道: “粥只有淡淡的咸味,没有层次感,也不够软糯,蛤蜊的长处也没有发挥出来,韭菜还拉低了味蕾的体验。” 花卿一听,心情不禁沉重了几分。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改良一下自己的方子。比如,鲜味可以用红萝卜、香菇、葱花等来提升,香味也可以采用高汤和香菇来提升,而且这些食材本身就具有明亮色泽,除了葱花要在临起锅的时候加入,其余的食材都耐煮。还有就是大米在煮粥之前,可以提前浸泡,等到锅中水开了,再把大米放进去,煮到大米滚开了,再调入香油和些许细盐,这样煮出来的大米口感才会更软糯。听明白了吗?” 花卿点了点头。 “你先试着做做看。” “好。” 花卿忙着去找孙婆婆说的食材,香菇,红萝卜,葱花都有,可是高汤是个什么汤?她想不明白。 她先将大米浸泡,转身便去浸泡晒干的香菇,继而挑了一根新鲜的胡萝卜,去了皮,切成段,再整成丁。 孙婆婆在一旁看着她干活,似乎她还是有点功底的样子,也就放心了些。 “你先自己做着,我去李婆婆那讨口茶喝,晚点过来。你若有时间,可以试着炒几个菜,到时候我回来挑一下,看你适合做什么菜。” “好的,婆婆。” 孙婆婆走后,花卿便一心一意地做起她的蛤蜊粥来。为了节约时间,在粥煮开前,她便另起一个炉灶,把蛤蜊飞水。 等把食材加入粥里,开始小火慢炖时,她便想起孙婆婆临走时对她说的要她炒几个菜试试。 她看桌面还剩了些食材,心想,那干脆切点藕丁来炒,还有炒点鸡蛋吧。 她开了两个炉灶,两个炉灶都把火烧起来了,火势正旺,她便把油分别倒入两个锅中。又怕一会开始炒菜的时候,火不够了,便低下头去添柴火。继而去洗手,洗干净手后再去捞泡在水里的藕丁,刚把藕丁丢入锅中,她便听到“崩”地一声,油锅起火了。 溅起的热油飞向她,她忙抬起手臂挡住脸,可手掌背和手臂都被烫到了。好疼。 她顾不及自己身上的烫伤,心想,此时灶内炉火正旺,不把柴火抽出来,怕一会锅烧穿底了,她忙便低下头去抽掉灶内的柴火,把燃着的火头熄灭了才扔回柴堆。 可她太心慌了,根本没注意到那些看似熄灭却还带着红星的木柴,扔回柴堆是在“放虎归山”,当她感觉后背有点热甚至滚烫时,回头才看见,厨房烧起来了!而罪魁祸首便是那一堆混入了带着红星的木柴的柴堆。 完蛋了,得马上救火。 她去缸里取水,结果发现由于刚刚自己用水太狠,缸里只剩几勺水了,她一勺泼过去,火没灭。另一勺,泼过去,火势更旺了。她看着眼前熊熊燃起的火焰傻眼了。 眼看两个油锅一起起火,身后的柴火也跟着一起烧,刚熬煮蛤蜊的砂锅粥也被火烧得爆炸了。她的内心仿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煎熬。这可怎么办? 厨房所有干物一起助燃,没多久便开始发出浓浓的黑烟。 得想个办法灭火。她想把火踩灭,踩了几脚后鞋子都被烧破了,还烫伤了脚底,她也没把火踩灭掉。反而灭火的途中衣裙也跟着了火,听见响动的侍女进来一看,吓坏了。 连忙拖着她往外走,边走边给她扑火,侍女还不停地喊道: “走水了!来人啊!走水了!” 听见响动,看见黑烟,府里的下人纷纷往厨房赶。 墨怀瑾刚出外回来,听见下人说厨房走水了,想起下午还让花卿跟着孙婆婆学厨艺,忙脚不沾泥地往厨房赶。 赶到时,只看到厨房虽然没烧塌,可是里面的物品也都化成黑炭了,还有一些物品死灰复燃偶尔冒出点星火来。他抓来一个下人问: “有没有看到我的书童?” “花小姐被扶回澄鉴殿了。” 墨怀瑾无暇顾及灾难现场,转身赶回了澄鉴殿,只见紫鸢端着水,绿萝拿着手帕在给花卿擦脸。两人看到墨怀瑾进来,连忙放下手中活,作揖道: “王爷!” 花卿觉得自己丢脸丢大了,第一次在王府做饭,结果把人家的厨房给烧了。 墨怀瑾走到她跟前,看见紫鸢盆里的水都黑了。 花卿始终用手挡住脸,墨怀瑾用力一掰才把她挡住脸的手白开,黑白不均,那模样,看上去就像一只花猫一样,可爱又可怜。一股焦味在空中蔓延,墨怀瑾的鼻子在寻找焦味的来源,嗅到她身上的时候,忙转身吩咐道: “放水给小姐沐浴。” “喏。” 紫鸢和绿萝出去备水了,花卿这时才开腔道: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家厨房烧了,我试图去救火的,可没想到那火势越烧越大。” “烧了便烧了吧,人没事就好。你一会洗个澡吧,光洗脸是不够的,不然晚上睡觉你也会感觉不舒服。因为你脖子上也有灰迹,还有头发都是焦味,身上的衣服一会也换了才好。” “嗯。” “你说你试图救火了?你有没有烧伤?” 花卿不语。墨怀瑾这才注意到她脚下的鞋子被烧了几个洞,便低头去脱她的鞋。她下意识地缩脚,脸又烧红了一片。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设这些男女之防?而且在南疆,我可是看见过男女赤脚行走的,料想南疆应该不会像我们中原这般,恪守这些礼制,把脚伸出来。” 花卿咬了咬牙,心想看就看吧。 “你的脚都起水泡了。” 他心疼得直皱眉。 看见花卿一直把手背在身后,他太过了解她,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看见才故意躲,于是拉过她的手来看,一看还好,一看手背上,手掌上也是大片的烫伤。他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 “来人啊,传素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含珂出事了 当素问急忙忙跑到澄鉴殿,看到坐着的两个人,一个墨怀瑾,一个花卿,墨怀瑾正给花卿擦拭药酒,她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有些傲慢地说: “原来是你受伤了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墨怀瑾知道素问对花卿有成见,便好声好气地道: “素问,给花卿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 墨怀瑾发了话,她也不好拂了他面子,这才把背过来的药箱放到桌面上,坐到花卿身旁道: “把手伸出来。” 花卿听话照做,素问一看,挖苦道: “你也是个人才啊,呆在昭王府还能把自己烧成这样,我还是平生头一回见。” 花卿这回可能是真的乏了,没有继续和她吵。而且,祸是自己闯的,比起王府的那些损失,被别人贬损几句,真不算什么。 素问检查她的伤口,怨道: “你烧伤后怎么不拿流动的水冲一下伤口?那样起码不会那么严重。” 花卿当然知道,只是她的心思都在灭火上了,当时缸里的水都被她拿来救火了,而且火都没扑灭,她哪顾得上去找活水来冲伤口处,她转身对墨怀瑾道: “王爷,麻烦给我纸笔。” 墨怀瑾唤人送来了纸笔,花卿蘸着墨在纸上写了一连串的草药名,写好后,交给素问道: “有劳你帮我炼制成药膏。多谢!” 素问一看她纸上开出来的方子,先是不屑后是震惊。 “你懂医术?” “之前和我阿娘学过一下,算是略懂一二。” “我就说,王爷的伤势怎么好得这么快。原来.....” “那是王爷体质好,和我无关。” 素问心想,这个花卿,刀子一般的嘴,王爷那哪是体质好,分明是有医术高明的人给他调养过了。而如今花卿开出来的方子,竟比她想要出的方子还要高明些。不过一直心性极高的她,收起方子说的话却是这般。 “嗯,我想也是。像你们这种乡野丫头,又怎会懂多少医术,王爷不过天生体质好罢了。” 素问说完,便捡起桌上的药箱,拿着方子走了。 墨怀瑾心想,素问必然是发现了花卿懂医术才如此提问,看来,这个一直神神秘秘的女子,此时又多了一层神秘感,真是让人又爱又喜,若问她身上哪点吸引他,他心想,估计就是她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谜吧。 “你说吧,你还会什么,还懂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花卿微愣,万万没想到墨怀瑾会如此问,她摇头道: “自是没有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哪里都很好?感觉你身上没有一处不完美的。” “......” 这人。 花卿见紫鸢进来,生怕墨怀瑾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便对墨怀瑾道: “我乏了,沐浴后便打算睡了,还请王爷早些休息。” 墨怀瑾道了声“好”便出了门。紫鸢从里屋走出来,端着没撒完的花瓣,对花卿说道: “小姐,你为何要赶王爷走呢?” 花卿不语,心想,不赶他走难道留着过夜?一想到这一层,她不禁脸更红了。 “我沐浴去了。” 紫鸢重重地叹了口气。紫鸢心想,皇室为了争宠,半夜都去献媚,只为君王能留宿。他们家小姐倒好,王爷都主动上门来了,她还把人撵出去。唉! 等到花卿沐浴完,和衣躺床上,正准备入睡时,却听得门外一阵敲门声。 “花卿,是我。墨怀瑾。” 花卿想起昨日紫鸢和绿萝说她落喜,此时墨怀瑾又来敲门,大晚上的,心里害怕极了,便不敢应声。 “花卿,开门,我有急事找你。” 花卿被他敲得烦死了,这才拿了外衣披在身上,出来给他开了门。 “走,跟我入宫。” “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 花卿被墨怀瑾带着,往外走了几步。 “含珂出事了。你陪我去。” 墨怀瑾一提含珂的名字,花卿立马警觉。她知道,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子对墨怀瑾有多重要,于是她也不敢多耽搁,跟随墨怀瑾出了门。上了马车,才发现,灵枢和素问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们了。 素问还是一如既往地呛她。 “哟,这么早就睡了。” 花卿一看,三个人都着装整齐,就自己穿着沙质睡衣,难怪上来马车的时候,灵枢都不敢睁眼看她。她这时才把外衣的系带系好了。 “含珂如今怎样?” 墨怀瑾问道。灵枢回答道: “爷爷说,晚上给七公主施针,七公主突然坐起,口吐鲜血。爷爷预估,若这样吐下去,不出七天,七公主就要朝不保夕了。现在太后召集了全宫的太医,和爷爷一起在那会诊。” 七公主?原来含珂是七公主?是了,含珂,含璎。含璎是九公主,含珂是七公主。她们俩都是玉字辈的人,和墨怀瑾是兄妹。原来,墨怀瑾之前担心的那个女子,是他的亲妹妹? 等到了宁坤宫,四人进了殿,一群太医便让开了路,作揖道: “微臣拜见昭王!” 花卿这才注意到,原来太后,皇上都在。一群太医也在手忙脚乱地查探,翻找医书。?床边坐着一个老爷爷,头发和胡须都是白的,花卿心想,这个老爷爷应该就是灵枢和素问的爷爷。 “白爷爷,含珂怎样了?” 白爷爷摇了摇头。 花卿轻易捕捉到一直默不作声的灵枢眼角似乎一直在隐忍,她趁人多不注意,去查探了地上含珂吐出的鲜血。 她手指沾了地上的残血,用拇指一捻,看到血液里一些迥异于正常鲜血干涸的粉末。想起以前阿娘给她的医书上记载,蛊毒分为植物蛊和动物蛊。不仅种类多,而且善变化以至无穷,让人防不胜防。但中动物蛊的人所吐鲜血,不会干涸。因动物蛊需要以毒虫来炼蛊,以人体的鲜血为母体,寄存在人体之内,含珂如今已中蛊多日,若是动物蛊,则含珂所吐鲜血则含虫卵且鲜活。可是含珂所吐鲜血一沾地便干涸,且有异常的粉末。 所以她断定,含珂所中蛊毒为植物蛊。 中植物蛊的人,半个月得不到解药就会吐血。血脉遭遇植物蛊吞噬,会加大血流流动的阻力,运行不畅,皮肤就会开始出现血斑,最后全身溃烂,不治而亡。 如果她的阿娘在就好了,她的阿娘在,一定会有法子救含珂。她看到墨怀瑾愁眉紧缩的模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自己虽然知道这病应该怎么治,却始终不知墨含珂中的究竟是哪种或哪几种植物的蛊。她也知,自己言微言轻,只是墨怀瑾的一个小书童,不能在这个地方大放厥词。于是也就保持安静不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恕花卿不能服从 等众太医皆摇着脑袋离去,太后便对剩下来的人说: “医圣,你年纪也大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还有你们,也早点回去。这里有哀家看着。若含珂,实在福薄.......” 背后的话,太后几度哽咽得说不下去。 白爷爷内疚道: “微臣傀当“医圣”这个称号啊,看病看了一辈子,却没能治好七公主,是微臣的罪过啊!若是当年华丞相的原配夫人甄真还在就好了。” 白爷爷叹息了一声,随后便收拾药箱回去了。灵枢以手抚膺拜道: “太后,请允许我留下陪伴七公主。” 太后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眼前的灵枢,青年仪表堂堂,也算个人物,唉,可惜了。 “真是天不遂人愿,唉,罢了罢了,哀家也老了,你想留下便留下吧。” “多谢太后。” 太后叹息完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眼下,只留下墨怀瑾、花卿、灵枢、素问四人。花卿看三人皆沉默,心中似有悬石万斤,她握着拳鼓足勇气道: “七公主所中蛊毒为植物蛊。” 其余三个人听后皆震惊地看着她。 “由于刚刚七公主吐出来的毒血被侍女收拾了,所以我也没办法证明给你们看,我刚刚,趁人多的时候用手指采了一点残血,我记得蛊毒分为两种,一是动物蛊,二是植物蛊。而动物蛊需要以毒虫来炼蛊,以人体的鲜血为母体,寄存在人体之内,七公主如今已中蛊多日,若是动物蛊,则她所吐毒血应该包含虫卵而且鲜活。可是我刚刚看到的毒血一沾地便干涸,而且放在指尖捻后有异常的粉末。” 灵枢听后,心里不禁颤抖,他紧张地问: “那,七公主这蛊毒是否能解?” 花卿摇头。 “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可以试试。” 听前半句三人心里都有些失望,可是后半句试试又突然点燃了他们眼内的光。花卿继续说道: “这样,灵枢你守在这,如果七公主继续吐血,你便把残血采集好,留下样本送回王府。我和素问,回去炼制解药。这样可行?” 素问虽对花卿甚是疑心,可是也只能听从花卿的建议,毕竟,她知道七公主对灵枢来说意味着什么。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分工合作。” 花卿对灵枢的提议点了点头。墨怀瑾深知她本可以不用管这事,可是她却愿意跳出来帮助她,想到此,他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许深情。 回去的路上,夜凉如水,花卿本就穿得单薄,所以偶有咳嗽。墨怀瑾怕她冷,便解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等到了王府,素问离开后,两人一同回了澄鉴殿。墨怀瑾的正殿在澄鉴殿的正北方向,而花卿的偏殿则在澄鉴殿的偏西方向。路过中堂,花卿转身向西走,墨怀瑾道: “既然是本王的书童,就和本王宿在一处吧!” 花卿回过头来,似是不敢相信墨怀瑾所说的话。此时月上中天,庭院清明,墨怀瑾说这番话的时候不仅不浪荡,而且还颇带几分深情,尤其那双含情目,甚至比当晚的月色还要撩人。 “王爷,尊卑有序。恕花卿不能服从。” “那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怎么办?” 花卿苦笑。 “那王爷这二十年多年来,都不曾入眠吗?” “前晚和你睡在一起的时候本王就睡得很好。” 花卿一想到那日醒来看见墨怀瑾,又想起紫鸢和绿萝所说自己落了喜,不禁脸颊发烫得厉害,她有些恼。 “王爷若没什么事,花卿告辞了。” 花卿转身向西回了自己的偏殿,回到房中后,还特地把门插得死死的,似乎担心王爷半夜会踹门,索性把房间里的凳子搬来顶在门上。 紫鸢和绿萝两个人傻眼了。 “小姐,你这是干嘛?” “你们都如花似玉的,都是姑娘家。我理应保护好你们。” 什么王爷从不带女子回府啦,王爷不近女色啦,都见鬼去吧!在花卿眼里,墨怀瑾,色心颇重。所以,她得防着点那色贼。不能让他再次得逞。 墨怀瑾看着花卿转身回了偏殿,不禁站在原地傻笑。抬头望天上月,十分明亮,他倒也不急着回正殿,直接倒躺在凉凳上,双手交叠于脑后,睡着了。 第二天,花卿一开门。便看到那躺在石凳上的墨怀瑾。再接着,花卿发现墨怀瑾感染了风寒了。 于是,整个王府都在传,王爷的书童不给王爷开门,把王爷晾在门外,以致王爷感染风寒了。 这一天,刚好九公主托了宫人给她送来胭脂水粉,她送宫人离去,回来的路上便听到下人们对她的指指点点。比如: “你说这个小书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竟不把王爷放眼里。王爷什么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有些人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福到家了还把门关上,真是不识抬举。” “都是下人啊,书童也是下人啊,都是伺候王爷的。作为王爷的下人,王爷叫我死,我都不敢活着。有的人倒好,敢让王爷吃闭门羹。” ..... 花卿听后直接自闭了,也好,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不出门了。 可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越想越气,她拉开门,甚是生气的跑去了墨怀瑾的住处,这才发现他的房门敞开着,墨怀瑾知道她来了,于是便在她踏进房门的那刻猛烈地咳嗽,仿佛分分钟都要咳死了一般。 花卿进到屋后,也不客气,直接在他的对面坐下,道: “我有事要跟你说。” 墨怀瑾缓缓把腿放下,示意给他伤口换药的下人们出去。墨怀瑾看到她有些愠怒的样子,问道: “谁又惹你生气了?” “......” “你说吧,什么事,本王洗耳恭听。” 花卿闭上眼,不想回忆也懒得回忆,但是这件事情梗在她心里,她今天不听见那些风言风语还好,可听见了,她又想起那件令她十分尴尬的事来,由于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所以她只好跑过来和墨怀瑾求证。 “那晚,我们去看七公主,回来时我睡着了,你抱我回的房间。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你早已醒了。” 墨怀瑾听后心里挺开心的。 “嗯,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呢。继续说。” 花卿翻了个白眼,问道: “我且问你,那晚我枕着你睡,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该做的?” 墨怀瑾心想,难不成自己偷偷吻了她的额头被她发现了?不会吧?那时候她睡得正酣,他都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她不至于发现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花卿瞬间生气了。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阿娘说对了。哼!” 她站起身,准备要走,墨怀瑾拖住她。 “你都多大了,能不能稳重些,像个毛躁的小屁孩一样。不是,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还要求我稳重?是你欺负我了,又不是我欺负了你。” 墨怀瑾听完直接一愣。 “我欺负了你?” “难不成我冤枉你了?紫鸢和绿萝和我说,我们同床醒来那天,她们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我落喜了。君子敢做敢当,我问你,你还遮遮掩掩,现在整个王府,都在怪我昨晚不收留你,我敢收留你吗?你们中原人不是一直说克己复礼吗?难道都是装的?” 花卿说完的时候,已经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墨怀瑾这时候才算听明白了。他把正在生气的花卿拉到床边,花卿挣扎,他解释道: “你不是问我那晚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你该不会认为我对你强行做了什么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王爷,思春呢 墨怀瑾觉得那些字他说不出口,只是软下语气来解释道: “花卿,你误会我了。我承认,我确实很喜欢你。” 花卿听后感到震惊,刚刚墨怀瑾说,他喜欢她? “那晚我抱你回来,我确实按耐不住内心冲动,但是也只是偷偷亲了一下你额头。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说的落喜,应是下人们误会了,那晚,是因为你枕着我睡,我腿麻,所以我就挠了一下腿,结果不小心挠破皮了,血便沾到床单上了,不信你看。” 墨怀瑾撩开自己的裤裳,他的腿上确实有刚结痂的血疤。 花卿听到解释后,又羞又恼。便匆匆跑开了。 墨怀瑾却一个人坐在房里傻笑了好久。 花卿走后不久,素问便过来了。素问看到墨怀瑾坐在床畔傻笑,问道: “王爷,思春呢!” “你这丫头,越发不懂规矩了。” 素问将药箱搁下,从中取出来两瓶药膏递给墨怀瑾。道: “你那心思都在你脸上写着呢。花卿昨天给的方子,我回去连夜把药熬出来了,试涂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应该不会留疤。对了,王爷,七公主那边,灵枢今天采了一份血样在这,让我交给花卿。麻烦你转交,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墨怀瑾拿着素问给的药膏,打开一闻,感觉竟有淡淡的花香。他拧紧,唤来侍女,问道: “有没有看见我的书童?她去哪了?” 侍女低眉作揖道: “回王爷,花小姐往厨房方向去了。” 墨怀瑾一听说花卿往厨房去了,脑子里一下子便想起花卿昨天把厨房烧了还把自己烫伤的场景。他连忙把药膏揣进袖子里,向厨房走去。 厨房内,花卿低着头听着孙婆婆训话。 “长能耐了你啊?一锅粥都煮不好,还跟我说你想同时炒两个菜?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 花卿低着头,很是抱歉地说: “婆婆,我知道错了,我昨天,是怕让婆婆久等,所以才会如此大胆,我也不知道一切好好的,可一把藕丁加入锅,锅就着火了,我想救火,便把柴火去了,结果,柴火点燃了柴堆,我是真的想着去救火。可厨房水缸里也没水了。我是真真真没想到自己会闯祸,婆婆.....” 孙婆婆戳了又戳她的头说道: “死丫头还嘴硬了,你也不过就是一个书童而已。煮一锅粥都煮不好,便心急得想飞,你以为厨艺一天就能练就?还是你自己陪王爷睡一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花卿的脸色此际变得十分难看。咬紧了唇眼泪才没往下掉。孙婆婆却仿佛没有停歇的样子,继续说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知道你把厨房烧了,王府损失多少吗?昨日我看你还挺顺眼,心想即便根基差点,好好教一下,不能进殿试也起码能进个会试,不至于丢了王府的脸面,结果呢。” 花卿的眼泪已经掉下,滴打在自己的脚背上。 “年轻人,话本看过吗?别把君王一时的恩宠当作一辈子的护身符,凡事靠自己,别想着攀高枝,尤其是你们这种出身不高的,更应该脚踏实地。” “婆婆,我从未想过高攀王爷!” 花卿仰起那张倔强的脸,眸子里还有些泪光,她一字一句甚是艰难却铿锵有力地道: “我有手有脚,从未想过高攀。是,我出身不好,只有孤母,无父无兄,家境也贫寒。但这些并非我能选择的!我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偷拿过别人一根针,也没拿过别人一根线。我虽然吃的食物都是很粗糙的饭菜,不像你们王府这般吃的精贵,可我身上流的血和你们都是一样的,我的血并不会比皇室的血脏多少。你不愿意教我就算了,我自己学,但是麻烦你把你说的话收回去。我花卿,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一辈子心胸坦荡,绝非你说的那种人。你说我高攀,还说那么难听的话,什么陪睡一晚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花卿在此对天发誓!” 花卿手指着天说道: “我花卿绝没有做过半分愧对先祖和族人的事,自尊自爱。若我主动勾引王爷,我花卿不得.....” “够了!” 花卿回头看向厨房外,逆着光的墨怀瑾穿着一身黑衣,神情肃穆,却俊美得不像个凡人。花卿还来不及反应,墨怀瑾便牵过她的手,甩了一个无比森冷的脸色给孙婆婆。 “我的人,只能由我训诫。你可以走了,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孙婆婆站在厨房内,一时没站稳,轰然跌坐到地上。 她之所以教导花卿,也不过是出于善意,因为她看到花卿便想起多年前那个卑微的自己,那时她刚入宫,还是个如花年纪的少女,一次君王到了厨房,随手拿她做的糕点吃了一口,便唤她过来,问是谁做。她如实回答,君王怜她貌美手巧,置于后厨可惜,便宠幸了她。但那也不过是一夜的恩情,过后,君王便有了新的艳遇,她被锁深宫,一锁便是十几年。若非太后仁慈,她可能会是殉葬品,怎会出现在此地? 君王最是无情。她想告诫花卿的是这句。可刚刚花卿和墨怀瑾的反应,让她深深地明白,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墨怀瑾把花卿拉出了厨房,花卿一到了外面,便甩开手道: “王爷!这是昭王府。你总是这样拉着我,影响不好。你们中原人,最讲礼仪,你没听说过,男女......” 话还有一半没说,墨怀瑾却突然把她拉入怀中抱住。 “授受不亲。” 墨怀瑾却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只顾抱着她。 “本王从来不吃这一套,本王这辈子受的束缚够多了,不想你也受此束缚,你放心,有本王在,你只管做你自己,本王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那,王爷可不可以不免掉孙婆婆的职?她年纪大了,上有老下有小,我虽然不喜欢她说的话,可是她在王府那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放过她吧。” 墨怀瑾不语。花卿心想,以他的性格,沉默就是他会考虑这件事。 “王爷,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走路。” 花卿心想,这样又是牵手又是抱的,若是被下人们看见了,肯定又免不了流言蜚语。 墨怀瑾却突然笑开了。 “那好吧。” 他弯下腰来直接把花卿横抱起来,突然悬浮在空中唬得花卿不轻,他却笑得明媚。 “这样你就不用走路了,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我们交换秘密,如何 墨怀瑾将花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对跟进来的宫女道: “你们都退下吧!” “喏。” 众侍女领喏出去顺带关了门,想到上次自己误会墨怀瑾对自己图谋不轨,花卿的脸就羞得绯红。墨怀瑾将她抱到凳子上放下,转身便把素问带给来的七公主的血样以及药膏给了花卿。 花卿将七公主的血样放到桌上,然后打开药膏的瓶盖,闻了闻药膏。 “嗯,是这个味道。素问做这个药膏做得比我快多了。” 墨怀瑾心想,那是自然。因为花卿以前在南疆的家他可是见过的,别说炼药的设备,就是她自己生活起居住着的房子都破得不行,怎么能跟世代行医的白家相比。 花卿又拿了七公主血样的小瓶子,细细地沿着瓶盖打开。看见里面的残血似乎比昨天的颜色又淡了一些,不禁皱眉。 墨怀瑾见状,问道: “怎么了?” “七公主的症状又加深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 “对了,公子。我一直很好奇,含珂为什么会中蛊?难道中原,也有行蛊的毒蛊族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墨怀瑾便想起之前她的不对劲。 “我们交换秘密,如何?” “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 花卿心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别过脸去,不想看墨怀瑾。墨怀瑾却偏偏坐到她的跟前。 “你还记不记得,在驿馆的时候,你和素问吵起来了?我怕你们出什么事,便跟了过去,结果撞见你在换衫,我当时,瞧见了你的后背,有一枚五瓣梅花的印记。” “你想说什么?” “你别急。”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不高兴,可还是耐心地接续说道: “我当时看见你那梅花印记的时候,只是感觉眼熟,并没有想太多。后来回来的时候,看到华曲曲才想起,华丞相的原配夫人甄真也是毒蛊一族的族人。当然,甄真和华玖玖都失踪了,这是另话。我只是想说,因为我看到了华曲曲所以想到了甄真,因为想到了甄真我才想起你后背上的梅花印记,然后又想起了,我究竟是在哪见过这五瓣梅花梅花印记。” “在哪?” “南木州。我在南木州见过,那个被屠村的毒蛊一族,他们的后背上,有和你后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梅花印记。那天我们去看完含珂回来,你问我,毒蛊一族的线索是不是断了,我说毒蛊一族悉数被灭的时候,你的表情诧异了会,还出神了。所以,我断定,你和毒蛊族之间,多少是有些联系的,这也就能解释,你为什么知道含珂中的是植物蛊。我说的对吗?” 花卿没有否认。墨怀瑾又问道: “所以,你之所以出现在我营帐之外,一切皆是预谋?” “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预谋?难道你认为我跟着你是因为我是蛊毒族的人?然后你和蛊毒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是我被人利用,过来潜在你身边,职责是把你杀了?” “......” 墨怀瑾没想到她脑洞那么大。 “我之所以追过来,是因为我想还你玉佩,我顺着你走的方向进了一家客栈打听你,掌柜的说你住那,还说你外出了,让我在那等你回来。我那天太乏,吃完了饭我就睡了,睡到入夜,小二带我去那客人住的房间寻你,可是我敲了门,里面的人我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我便晕了,然后醒来,就在你身边了。” “公子,我没有编故事,我说的是真的。” “我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你也别怪我怀疑你,这个世界上,认识我们两个,知道我们两个相识还能把你从客栈送到我跟前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把你送给我的动机是什么。” 花卿听后也摇了摇头。 “或许是那块玉佩?你不是给了我一块玉佩吗?可是,即便是那块玉佩,那个房间的客人看见了不贪财没偷走,还知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你,特地把我从客栈送到你跟前,我想,这个人,应该是你熟识的。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墨怀瑾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算了,这件事情让下面的人去查,我还有事要问你,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南疆族人,他们是不是毒蛊族?” 花卿摇头。 “不是。” “那为何你和你的阿娘会和他们一起生活?你是因为知道我要搜寻毒蛊一族的下落,所以怕我对他们不利,才极力撇清南疆与毒蛊族之间的关系吗?” “公子,我说不是就不是。我用不着对你撒谎。我和我阿娘与南疆的族人不是一个种族的。” “不是一个种族的,却以族居,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花卿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不耐烦地答道: “是,我阿娘让我保守秘密,不能对外说我是毒蛊一族的后人。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根本不会瞒你,我瞒不住。可是你力图通过我证明毒蛊和南疆有什么关联,这会让我觉得很好笑。因为南疆的族人也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毒蛊一族的后人,除了族长,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而且,南疆的族人也完全把我和阿娘看成是自己的族人,所以,你没必要硬要把毒蛊族和南疆绑在一起。” 墨怀瑾感觉花卿也不像说谎,于是便放弃了盘问。 “公子,你真的没必要在这纠结,我也能向你保证,南疆和毒蛊族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骗你,我们眼下要救治七公主,便要先弄明白七公主为何会中蛊,以及行蛊的人是谁,而不是在这吵南疆和毒蛊之间有没有关联?懂了吗?” 花卿说完便用手指碾了碾七公主的血样,嗅着味道。墨怀瑾开口道: “我们也不知道向含珂行蛊的人是谁,我们发现含珂晕倒的地方是懿王府。据含珂的贴身丫鬟说,含珂那天写了一首律诗拿过去向懿王请教,而懿王府上的人却说,懿王当时去了容城,并不在府里,是一位出来给花浇水的侍女,路过才看见晕倒在地的含珂。懿王府的人以为含珂只是晕倒了,并扶含珂去休息,结果招来太医,却诊断不出她的病情,含珂一连昏迷了数日,才知道出了问题。” 花卿复问: “那王爷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含珂中的是蛊毒?” “因为含珂昏睡不醒,太医们也诊断不出病因,皇兄便在中原范围内发了榜,民间有一个揭了榜的医师说,含珂中的是蛊毒。这个医师临死前,还说南木州有世代行蛊的蛊毒族,当时南木州有流寇作乱,所以皇兄便借平定流寇之名,让我去南木州调查此事。谁料,‘流寇’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他们赶在我们之前,把毒蛊族屠杀了。而我们,也中了埋伏。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花卿心想,这些事情怎么这么巧? “七公主晕倒那天,有没有和其它人起冲突?懿王当天是否真的不在府里?还有那个揭榜的医师,为何会丧命?那个医师,有家人吗?” 墨怀瑾摇头。 “你怀疑的,我也怀疑过。可是目击者的证词都说,含珂当天入懿王府,兴高采烈的,进去还和管家打了招呼。懿王府当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切照常,不像有争执的样子。而懿王当天去了容城,容城的刺史以及几位容城的官员皆能作证,且懿王当天还带了些容城的特产回来。至于那个揭榜的医师,是个流浪在外的赤脚医生,无妻无女,死时丧治都还是当地的县府给他操办的。” “那这就奇了。” “所以,我才会问你,南疆与毒蛊族之间有没有关联。我也不知道那个医师怎么知道毒蛊族的行踪,但是请你相信,我并非像世人以及世人所传的那样,见到毒蛊族的人便深恶痛绝,非得下杀手。我只是抱着寻求解救含珂的一线生机,向你求证,希望能得到你的援助而已,毕竟,含珂是我的亲妹妹。还有一点我可以用性命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你的族人,不论南疆的族人,还是毒蛊一族的族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要吃花卿做的菜 其实,墨怀瑾心中所秉持的永远是孔孟所教的“人之初,性本善”,他断非相信毒蛊族一出生,身上流的血便是脏血,亦不相信毒蛊一族族只会害人。即便这个族群,确实掺杂了很多毒如蛇蝎之人,可是他也相信,这个族群有本性善良之人,比如他眼前的花卿。 花卿从认识他起,便一心帮助他,救他性命,带他出山,不顾万里地跟随他回到中原,她对自己如何,他心里清楚。当他回想起花卿背上那象征着毒蛊一族的梅花印记时,他心里不是没有过颤抖,因为他最亲的妹妹,也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至今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中了蛊毒,而他先辈,更有无数人的性命交付在了毒蛊人的手中。他曾经未尝不恨,可是每次看到花卿,他不知为何,就是恨不起来。 花卿仰视眼前的墨怀瑾,她只感觉他今天很特别,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她想应是“伟岸”,世人皆视毒蛊一族为蛇蝎,可他却愿意放下偏见,中原以前也有不少人命丧毒蛊一族之手,戎契的亡国更与毒蛊一族密不可分,她不是不知道。可是他竟然和自己承诺,他愿意放下偏见,不伤害她的族人。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流动,看他的眸子,亦不禁变得湿润了几分。 “公子,谢谢你愿意理解我的族人,也谢谢你愿意放下对我们族人的偏见。你放心,我会治好七公主,不过我需要时间。” 花卿看到墨怀瑾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她第一次清晰地捕捉到人的瞳孔变化,他仿佛看到了光看到了希望那般问道: “你能救活含珂?”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可以一试。七公主中蛊这件事情实在弔诡,所以,我希望在我炼药的这段时间,你和灵枢兄妹都能保守秘密,一来是不给我添麻烦,二来也是怕会给七公主再招来什么祸患。还有,我们现在要关注七公主那边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尤其要留意有没有懿王府那边的人。” “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的。你愿意救治含珂,对我们中原而言,这份恩情足够可以和当年华夫人甄真相提并论,我很感激你。至于含珂那边,有灵枢守着,他做事严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自然极好。” 花卿把血样瓶子收好,墨怀瑾看到桌上的药膏,连忙把花卿按到凳子上。 “乖,你先坐下来,我帮你把药膏抹了,素问说,你这药膏方子好,不会留疤。” “不仅不会留疤,还养颜呢。” “真的?那我也抹点。” 墨怀瑾的话逗笑了花卿。花卿打趣道: “在南疆,我可舍不得用珍珠这类的贵重物入药,可是在中原,在昭王府,我可要好好利用你王爷的身份,不仅要吃好喝好,开方子也要开那种极难得的,死贵死贵的,狠狠地敲诈勒索你一笔。” “你就是敲诈我十辈子,也敲诈不穷我。” 花卿一听到他说十辈子,不禁脸又红了。此时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王爷,皇上来了!” 一听到皇上两个字,两人慌忙起了身。 昭王府外,侍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上下了马车,皇后也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福总管站在门外迎接,紧张地额头渗汗。果然,皇上一开口便是: “你们家王爷呢?” 福总管一时不敢作答。皇上不高兴了,叹道: “这个老六,现在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难怪华小姐来了昭王府后,回去哭了两天。走,我们进去看看。” ” 福总管听完,脸色铁青。皇上这是要怪罪他家王爷了?他不禁心里捏了把汗。 皇上和皇后刚抬步上阶梯,墨怀瑾便迎了出来。 “不知皇兄原来,臣弟来迟,还望皇兄恕罪。” 皇上答道: “朕刚刚还说,老六你不把朕放眼里呢,既然来了,虽然迟到,但总不算缺席,那便不记你这一次了。” 墨怀瑾赔笑,皇上眼尖,看到了跟在墨怀瑾身边,却悄悄躲到一旁和侍人们站在一线的花卿。指着道: “那个小花童,不,小书童,叫什么名字来着?” “花卿。” 花卿被点名,这时才出了列,规规矩矩,大大方方地作了个揖。 “民女花卿,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 此时墨怀瑾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将皇上皇后请进了府里。众人正摸不着头脑,皇上此番为何前来的时候,皇后突然开口: “昭王,那天昭王府呈上来女德考试的名单,可是花卿呀?” 墨怀瑾道“是”。皇后又道: “你皇兄说,其它王府和相府女眷做的菜他都尝过,就是没吃过昭王府女眷做的菜,所以今天出来游玩,便顺路过来了。” 花卿一听说,皇上此番前来,是来品尝昭王府女眷做的菜,她紧握的手心不禁渗出汗来。 墨怀瑾道: “这个容易。花卿虽然来自南疆,可是厨艺可是一绝的。皇兄,你是有所不知.......” 花卿听着墨怀瑾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一想起昨天自己做饭还炸了锅,手上脚上都是伤,就甭提自己心里有多尴尬了。可墨怀瑾不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说得有声有色。 “真的吗?老六你说的把朕的口水都引出来了,朕不管,今晚的饭就在昭王府吃了,然后朕,要吃花卿做的菜。” 花卿听到皇上点名要自己做饭,不禁“啊”了一声,可是墨怀瑾不停向她使眼色,她只好硬着头皮应承道: “民女领命。” 当花卿到了厨房的时候,她腹诽到“死磨怀瑾臭墨怀瑾,自己明明不会做饭还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做不出来或者做得不好吃,皇上给自己治一个欺君之罪怎么办?”她一想起昨天炸锅烧厨房的惨状,她便欲哭无泪。 厨房的厨工看见她进来,问道: “请问,小姐你是饿了吗?” 花卿点头皮笑肉不笑。心想,我当然是饿了。可是我现在不是来吃东西的,而是扛着饿来给别人做饭的,不,是来给皇上大人做饭的。 厨房外来了一个人,把厨房里的几个厨工都叫到他身边,然后私语了几句,几个厨工一致用着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几秒后,便走了。 无爱! 花卿看厨房食材齐全,可是她就是想不起要做什么来,脑子里一道完整的菜式做法都没有。 简直是,水缸都盛不下她心里的悲伤。 算了,做饭的第一步便是煮饭,她还是先把米泡上,一会烧开水后加进去,把饭煮了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书房内,皇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折转交给站在他身旁的墨怀瑾。 墨怀瑾打开,看了信中的内容。不禁眉头紧锁。 “皇兄,眼下该如何?” 皇上叹了口气道: “南木州毒蛊一族悉数被灭,我军遭了埋伏后,‘流寇’便不知去向。如今北易州又出了洪涝,真是令朕,十分忧心。” 墨怀瑾沉默。皇上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六,你也老大不小了。朕也看得出来,你对那小书童有意。只是,朕作古之后,江山无人能托付,势必要托付给你,甚至朕早有退位让贤的打算,华府的二小姐,不论相貌品第,在众名媛里也算是出挑的。重要的是,你在外征战,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你需要一个像华丞相一样有力的助手帮你稳固江山社稷。” 墨怀瑾意欲打断,可是皇上却继续说: “何况,华丞相的继室杨淑婉,本是相府千金,华曲曲的外公是先丞相,她父亲是现丞相。这两位丞相在位多年,朝中势力盘综复杂,根深蒂固,且杨淑婉的两位兄弟,也手握兵权,你娶她,其中利害,不用皇兄我再费口舌吧?这也就是为何,先皇给你指婚指的是华府大小姐华玖玖,在玖玖失踪后,我仍给你指婚华曲曲的缘故。” 墨怀瑾听到门外有声响,连忙向皇帝拱了拱手,跑出去开门一看,才看见地上碎了一只花瓶,他心里隐约觉得难安,因为这书房日常自己带花卿常来,他唯恐碎掉的花瓶是花卿打碎的,便追了几步出去,结果只看到一只猫在“喵喵”直叫,那只猫在看见墨怀瑾后,喵了两声,便逃离了现场。 也是,花卿这时候应该还在厨房忙,又怎会来书房。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又返回了书房。 花卿咬着手指忍着泪回到了厨房,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她清楚地记得书房里有一本食谱,里面有各式美食的做法,她本打算回书房拿来看看,好临时抱佛脚。却不料,听到了墨怀瑾和皇上的谈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堵得慌,哭的时候胸闷得疼。她浑然忘了锅中烧着水,水都要烧干了她都没回过神来。 墨怀瑾从书房赶到厨房,只见花卿机械地往灶内添柴,他隐约感觉哪里不对,进去揭开锅盖一看,锅底都烧红了,再烧下去,锅底也就要被烧穿了。他不禁叹口气道: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花卿听这句话,连忙起身看了一下锅内,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就更难受了,她很是生气地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做饭,还在皇上面前夸我厨艺多好,可我连饭都煮不好,你就是纯心想看我出糗是不是?我自己不好,我自己知道,用不着向外界宣告。我又不是人家富贵花,难能上得了台面,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来这。” 花卿生气地解下围在腰间的防护裙,扔到墨怀瑾身上。强忍住泪才没让泪往下掉,她扭头跑回了房间。 绿萝看见她红着眼眶回来,不禁问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听说皇上点名让你做菜,皇上他们走了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花卿把绿萝往门外推,推到门口,迅速地把门关上,整个后背抵在门上,哭喊道: “走,都走!都别来烦我。” 她蹲在地上哭,两手拼命敲打自己的脑袋,以为这样就不会让自己想起墨怀瑾来,可是越是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他,脑海里的墨怀瑾就越是活灵活现。 第一次遇见,救他回家被他扼住脖子的场景,在灵山,被蛇吓得跳到他身上被他抱住的场景,在山脚下绿草间被他横腰抱起的场景。在他的营帐中醒来他一脸欣喜的场景...... “你尝尝。” “好喝。” “我的意思是这茶还烫不烫?” “不烫了。” “你尝尝?” “王爷,这鱼没有刺,味道也很好,您大可放心食用。” “喜欢吗?” “嗯。” 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那过往的回忆仿佛洪水猛兽般要将她吞噬。 她抱着头,抖动着肩膀,无声地饮泣。 门外的绿萝和紫鸢依旧在敲门。 “小姐,开门啊!” “你敲得太温柔了,直接上手拍!” 紫鸢听绿萝这么一说,将门拍得“旁旁”响,可里面的人就是不肯出来。 “小姐,你先开门好不好?有什么我们再一起商量,你不要一个人躲在房间。” 绿萝温言劝说,可是里面根本就没有应答。紫鸢这时开口道: “要不你守着小姐,我出去看看皇上走了没有,等皇上走了,我再告诉王爷,叫王爷过来一趟。” “好,你去吧,我看着小姐。” 敲门声戛然而止,她哭累了,把头露了出来,用袖子擦着泪。若不是皇上和昭王的那一番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和昭王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她没有显赫的家室,外公不是丞相,父亲也不是丞相,甚至,外公和父亲叫什么名字她都不知道。有些人,出生就站在了胜利的终点,有些人,费尽一生也填不平起点到终点之间的千秋万壑。 更何况,她身上,流淌的还是被世人所厌恶的毒蛊一族的血。 她实在太累了。累的是,她在知晓自己心意后,都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去见他。 墨怀瑾把皇上和皇后送走之后,才回到澄鉴殿。向西,发现偏殿的房门紧锁,他不禁想到,花卿刚刚在厨房的那一番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做饭,还在皇上面前夸我厨艺多好,可我连饭都煮不好,你就是纯心想看我出糗是不是?” 他默然,走至门口,敲门。一连敲了数下,屋内的人默不作声,没有回应。绿萝本守着门,因为被绣娘叫走,帮绣娘串好针线后才回来,远远地边看到墨怀瑾立于门外,脸色铁青。绿萝近前揖道: “王爷,小姐从厨房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怎么叫也不肯开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绿萝不敢再多说,匆匆作揖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什锦酱汁饭 “花卿,你开门,我有事找你。” 花卿靠着门坐,听到了墨怀瑾的声音,也知道他心里着急,可她确实不想开门。 “你走,我不想见你。” “你开门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想见本王,本王哪里对不起你了?中午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没生气,就是不想见。你别堵着门,你快走!” “那我走了。” 门内没有回应,墨怀瑾心里涌上来一阵挫败感。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敢撵他走,更别说不想见这种话了,这种话是人话吗?像样吗?好,花卿你有种。 “我真的走了!” “走。” 墨怀瑾掉头就走。花卿在门内,感觉到门外变得安静了起来,静到针落地可闻。她慌忙拉开门,发现门前空荡荡的,她便生气地关上了门。 叫你走你就走,你最后永远不要来找我。 心里怨着恨着,可终究还是放不下,辗转回到了桌前,便又想起七公主的蛊毒来。她翻出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材料和器具,将七公主的血样瓶子里的残血倒出。细细地琢磨了起来。 昭王府的厨房,厨工正忙着准备夜宵,看到昭王迈步进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王爷?王爷您怎么上这来了?” 墨怀瑾脸色如常,掩饰了内心的慌张,他吩咐道: “你们先下去吧,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可是......” 厨工本想说一个时辰后,轮番执勤的将士们该吃夜宵了,到时候备不出来,他们上哪吃去,正想着该如何和昭王说,抬头便看见昭王一个眼飞刀飞了过来。 “遵令。” 几个厨工诚惶诚恐地走了。昭王挽起袖子,拿起洗净的青瓜便下刀切了起来。 已是夜深,正在研究毒蛊药方的花卿感觉饥肠辘辘,因为没吃晚饭,所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花卿开了门准备跑去厨房找点吃的,结果一拉开门,便看到门前一张小凳子上,放了一个锅,她看了一下四周,没看到人,心想放在自己门外,难道是给她的?她便将砂锅端回了房间。 墨怀瑾本躺在石凳上,看见偏殿的门开了,不禁坐了起来。又看到花卿走了出来,还四处张望,他便吓得躺回了凳子上。直至花卿把砂锅端回了房中,他的嘴角才弯了起来。 屋内的花卿,小心翼翼地把饭放到桌上,揭开盖子一看: 白糯的米饭上面,铺着青瓜丁、红萝卜丁、鸡肉粒、花生粒、还有一两种她没见过的食物,颜色艳丽极了。勾芡的酱汁渗入米饭中,将菜与饭衔接混融,闻起来,香极了。她忙洗手,享用了起来。 眼下的这酱汁饭不仅颜色好,而且,尝起来味道也不错。这大概就是孙婆婆所说的:“色”、“香”、“味”俱全了吧。 吃完了饭,花卿继续研究之前没完成的毒血。 因为研究得太晚,困乏了她便和衣趴桌上睡了,翌日日上三竿都没醒。紫鸢和绿萝在外,将门敲得震天响,还不停地喊“小姐”,她才听见,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给两人开门,只见两人喜上眉梢。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花卿因为一直趴在桌上睡,脖子和背皆酸痛,此时正伸展着腰肢,拍打着脖项,打着哈哈问道: “恭喜我什么呀?莫名其妙。” 绿萝喜道: “小姐,昨日你做的饭,就是那个叫什么什锦酱汁饭,皇上和皇后吃了,一直夸赞。这可不,一早宫里就来了人宣旨,说皇上要赏赐于你。小姐,你快换衣服,到前厅接旨谢恩去。” “啊?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锦什么饭?” “什锦酱汁饭。” 嗯?她做过吗?她没做过啊! 是不是皇上和皇后搞错了? 可是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只能任由着两个丫头摆布,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地出去接了旨。 她领完旨谢了恩,回来的路上还一直在琢磨,刚刚宣旨的宦官对她说的那句: “华小姐,皇后说你的手艺极好,希望能在殿试中品尝你做的菜肴。所以,皇后免除了你的初试和会试,再过一旬,直接进入殿试。皇后还说,希望你好好准备。因为,这是昭王府第一次有人参加女德考试,她希望你能拿个好名次。” 花卿回头看见紫鸢和绿萝端着的赏赐,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不禁郁闷。 自己明明没有做饭,怎么就得了赏赐了呢?到底是谁顶了包? “对了,你们说那个叫什么饭来着?” “什锦酱汁饭。” 花卿心想,什锦是个什么鬼?酱汁饭,她昨晚倒是有吃过,还别说,还挺好吃的。唉,不知道今晚还有没有运气再来一碗。不过,那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啊?到底是谁打着她的名义做了饭?然后自己还莫名得了这么多赏赐? 她想不明白,又觉得赏赐的东西她不能拿,因为自己没出过力。于是便直接让丫头们把东西封好存了起来,等哪天自己找到顶包的人再把赏赐还给人家。 她回到房中继续钻研起她的解毒方子,约莫傍晚时分,紫鸢急匆匆从外赶来,揖道: “小姐,王爷请你去一趟观澜亭。” “告诉他,我不去。” “王爷让我告诉你,华家二小姐也在,而且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书童的职责。” 花卿将手上的银针拍在桌上,声音之响吓了紫鸢一跳。 她二话不说,自顾自地往外走,她心想,这墨怀瑾也太欺负人了! 她当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端茶送水,铺张研墨,甚至还要替他本尊跑腿。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很忙吗?自己忙着研究解毒的方子,十天以后还要参加女德厨艺殿试考试。他这时候约自己的未婚妻,还要拉上自己作陪,简直是!过分!!! 她刚到了观澜亭,便看到墨怀瑾那个贱王爷,此时正伏着案,教着病美人作画! “曲曲,这里,还有这里需要一笔。” 病美人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 “对呢,我怎么没想到呢,经王爷这么一指点,确实好多了呢。” 花卿听这番对话作呕,往前进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往后退,刚刚墨怀瑾又吩咐自己前来,临阵脱逃总觉得自己特别怂。 正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墨怀瑾听见响动,回头道: “既然来了,便过来吧!” 花卿深呼吸了口气,落落款款,大大方方地往亭台走去。 “花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华曲曲笑如春日桃花,惹得花卿心里直反胃。她皮笑肉不笑,心想,谁愿意跟你见面啊!莫非我花卿自己嫌命长?哼! “花卿,过来,帮我们研墨。” 我们?华曲曲这时候又补刀道: “听说,花小姐是王爷从南疆带回来的书童,想必作画也作得很好吧?” 花卿听见她说“书童”两个字的时候卓一加重了语气,心里已是不喜。此时华曲曲又让她作画,她琴棋书画,最不擅长的就是画,心里就更不喜了。可是她感觉墨怀瑾一直在观察着她,她又不想被他看低,便硬扯出一个笑容来。 “我不会作画,我给你们研墨吧。” 华曲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心想,想和我斗,你还差远了。她定睛看到昭王手上有点墨,便直接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罗帕,给昭王擦拭。 “王爷,你的手弄脏了,我给你擦擦。” “不用了。” “我们之间,还需要分那么多你我吗?” 华曲曲温柔地笑着。花卿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我们之间?呵,也对,人家毕竟是昭王的未婚妻,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自己为什么要生气?笑话! 花卿快速转到华曲曲的身旁,看她桌上有刚作的画,便定下心来,看了一眼。讲真,华曲曲所作的画,略显秀气,但是不够格局,她便略有缺憾地叹了口气,墨怀瑾听见后抬眼望了一下她,她感知后连忙转身去磨墨,没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华曲曲低着头作画,但实际上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她的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昭王,她也不知为何,每次看见昭王都会心动不已,所以她不时地抬头和墨怀瑾有说有笑,花卿感觉空气里都是扎心的碎片,呼吸进肺里,每一口都扎得她肝疼。 可此际华曲曲那娇脆欲滴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王爷,这个可好?” “极好。” “那曲曲将这幅画赠与王爷可好?” 花卿在旁听了,只感觉五脏之内,有一股波涛在胃里反复汹涌,似要冲破喉咙夺口而出,她不停地深呼吸,不停地告诫自己,要淡定,要淡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们可是皇上指婚的,即便贱王爷不承认,即便贱王爷在她面前撒谎,说指婚的对象是那失踪的大小姐,不是眼前的华曲曲,可那天皇上和他的谈话,她是听见了,渣王爷贱小姐配一脸,祝他们天长地久好了。 华曲曲看墨怀瑾未作声,便说道: “花卿,你也过来画一幅。” “啊?好呀!” 花卿痛快地答应了。走到对面落座,抬头望了一眼墨怀瑾,墨怀瑾眼里皆是对她的挑衅,她越想越来气,低头执起笔便开始作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画乌龟 墨怀瑾不禁感到好奇,花卿在画什么,只注意到她手不停地描画着,脸上的神情也由之前的小傲娇逐渐变得愉悦,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华曲曲也在作画,只是她的画刚作了一半,花卿便收笔了。 “我画好了。” “给我看看” 墨怀瑾时疫花卿把作的画拿过来。花卿站起来,拿起画,一抖。墨怀瑾那平日里白皙若雪,粉嫩如桃的脸刹那间变成了难看的猪肝色,实在是,和她画里的乌龟一样难看。 华曲曲也不禁好奇,一看,花卿画了两只大王八。而且那两只大王八,四仰八叉,甚是难看。华曲曲的脸色也不禁变得铁青。 花卿看到两人一样的表情,不禁乐了。墨怀瑾震怒难消,他喊道: “来人啊,把花卿给我押回去,没本王的吩咐,哪都不许去。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地自我反省。” 花卿不为所动,仿佛无事人一样。华曲曲在旁劝道: “王爷,花卿应是无心的。” “哼,她无心?她肯定觉得本王宠她无度,所以眼里都没本王了,竟敢作乌龟来戏弄本王!简直胆大妄为!” 花卿听了,心里乐了,她答道: “是你自己叫我作画的,也没说让我画什么,我不过画了两只乌龟,你怒什么?还是说,你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觉得我画乌龟是在影射你?” “大胆!” 墨怀瑾拍了桌子,花卿此时真的被他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墨怀瑾如此生气过。 “你简直无法无天,你们还愣着干嘛,本王的话也不听了吗?” 墨怀瑾拂袖而去。 华曲曲缓缓坐下,心情颇好地拿起手中的笔,一笔一画地描起自己的芙蓉来。 “小姐,对不住了,王爷的命令,我们只能执行。” 侍卫送花卿回到偏殿,请她进去。花卿脚踏入房内,转身对侍卫说: “你们放心,我不会逃跑的!告诉你们家王爷,有本事,关我一辈子!” 说完花卿便把门给关上了。 这个女人,是要上天了吗?她真不怕掉脑袋? 和素问一起躲在前殿柱子之后的墨怀瑾气得直瞪眼。素问看他阴沉着脸,不禁问道: “王爷,你今晚就要走吗?为何不直接和花卿道别,其实去北易州,告诉她也不是不可以。” “你什么时候开始替她说话了?” 墨怀瑾清楚地记得,以前素问和花卿一见面就要掐架,可她现在却会替她说话了? 素问低头不言,她承认她一开始是很不喜欢花卿,觉得乡下的花卿不识抬举脾气又大,可是相处来的这段日子,她明显感觉得出来花卿很在意墨怀瑾,她住进王府以来,有的是穿金戴银的机会,也有的是作威作福的机会,可是她却衣着朴素,一心只围着昭王转,所以,她觉得花卿应该也不是那种爱慕虚荣,对昭王有所图的人。 而且,花卿以前救过昭王,现在又肯帮着救治七公主,七公主对于她而言,那是将来的嫂嫂,所以现在不论如何,她对花卿,都恨不起来了。何况,眼前的墨怀瑾,明显因为花卿的到来,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墨怀瑾道: “为什么不说话了?算了,说回正事,我去北易州的这些天,你帮我看好花卿,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力去帮她,你帮不到的,若是急事可以去找九公主,其余的传云鸽给我。” 素问点头答应着。 “明白。不过,王爷你真的不用我去告诉她,你赈灾去了?” “不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府就托你代为照料了。” 素问点了点头。墨怀瑾轻轻拍了两下素问的肩,转身便走了。 他不是不想带着花卿走,只是北易州现在发生了洪灾,他去赈灾,要做的事情很多,他没有余力去照顾她,不想她跟着自己奔波。 他也完全可以找个机会和他道别,只是,他不知道他该怎样和她道别。把她关禁闭,也更多的是想保护她,他虽然是一府之主,可终究有别人的眼线在,把她关起来,她可以潜心炼制解药,也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这样他也会放心很多。 中原第一次下雨,从墨怀瑾走时,一直下到了子夜。中原的雨不像南疆那般下得粗犷,而是淅淅沥沥,不仔细听,都听不出外面的雨声。 花卿心想,墨怀瑾的腿伤还没好,又感染了风寒,也不知道,现在怎样? 她挥墨按照旧时的方子,写了一长串的药名,一想起傍晚在观澜亭,墨怀瑾生气凶她的模样,她便把药单放到蜡烛上烧了。 门此时被人推开。一袭白衣走了进来。 “咳.....咳.....你在烧什么?味道这么呛?” 花卿辨得来人是素问,两眼一翻,继续低头钻研自己的方子了。 素问在她身旁坐下。看她纸上写了一长串的药名,许多都是不曾见过的,不禁问: “这个郁水和千花草是什么药?” “我们南疆的药,出了灵山就不会有,所以也就只能写写。” 素问点头地放下了方子,她当然不会知道那是花卿给墨怀瑾开的医治腿伤的方子。素问见她丧着脸,便问道: “七公主今天的血样你看了吗?” “看了。” “嗯。” 两人默不作声,良久,花卿问道: “你们中原,有没有记录毒花毒草的药典?” “你要那个做什么?” “七公主中的是植物蛊,我算了一下,她的蛊毒由十二种植物炼制而成,引子应该是她最后喝的那杯茶。所以,我想托你求王爷,去查一下懿王府那段时间泡茶用的茶叶和水源,以及帮我找一下药典,看有没有符合她中毒症状的另外两种植物。等全部植物都推算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做相应的解药来解毒。到时候再加以胆矾,逼出身上的蛊,七公主的蛊毒就可以解了。” 素问听后,答道: “好,我这就去帮你搜寻。不过.....” “嗯?有什么事吗?” “王爷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来见你,所以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吧。” 花卿执笔的手突然顿住,抬头望向素问,只看到她满脸的不安,花卿慌忙低下头,细声道: “嗯,知道了。多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因为,花卿馋 素问走后,花卿继续推演着七公主的中毒时间和毒发进程,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因为墨怀瑾关她禁闭,所以她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到达门前,再往前走一步,就被看门的侍卫给挡了回来。 “小姐,王爷吩咐过,不许你外出。” 花卿看了几个侍卫一眼,便又乖乖地回了屋。她纠结的是,女德考试只剩不到一旬的时间了,而七公主的症状也越来越深,她两边根本没法兼顾。既然墨怀瑾不让她出门,她去不了厨房,索性她就专心研究药方,而且比起考试来说,人命显得重要的多。 于是打定主意的她,再也没出过门,只是认真地研究着七公主的蛊毒。 如此过了三四日,忽然有一天,素问破门而入,正低头看药典的花卿吓了一跳,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素问递给花卿一剂新的血样,花卿看后面目凝重,心里暗叫道“不好”,她连忙问: “素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带我去懿王府吗?王爷呢?我要见他,你帮我把他叫过来。” “花卿,我也不瞒你了,王爷不在王府几日了,皇上派他去了别处,所以他现在赶不回来,你是打算去看毒发现场吗?” 花卿没想到这几日墨怀瑾不来找她的原因竟是有公事在身,她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了。 “嗯,你之前帮我找的懿王府的茶,都对应不上。我怀疑不是中原的茶叶,因为,蛊毒也不是产自中原。所以,我怀疑七公主身上的蛊毒,来自他国。反正,你想个办法,带我去懿王府就是。” 素问应承后,随即离开。花卿看到新的毒血血样,心里始终无法镇静下来,毒发的进程比她推演的还要快,如果这几日她不能找到解药,七公主恐怕要撒手人寰了。她更加不敢马虎,当夜一直翻着药典找对应的植物。 等到翌日,花卿在屋内听见门外传来侍卫的整齐划一的声响: “卑职参见九公主!” “免礼!给我开门!”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给开了门。 花卿见到一身火红衣裳宛如凤凰的九公主,不仅喜道: “民女拜见九公主!” “别和我多礼。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花卿惊疑了一下,九公主用嘴型告诉她: “懿王府!” 花卿默契地点了点头,她开心得几乎就要蹦起来。忽然想到正事,慌忙转身寻了一件外裳加上,边穿边对九公主道: “好了,我们走吧!” 九公主带着花卿正准备出门,刚跨出门槛,几个侍卫便拦住了去路。九公主冷哼一声,道: “怎么,连你们也敢挡我去路?” “九公主恕罪,属下等奉王爷之命,严加看守书童,不能让书童离开偏殿半步,还望公主理解。” 九公主冷笑了一声,道: “哦,昭王的命令是命令,本公主的命令就不是命令?怎么?我要带一个人出去,还要经过你们的允许?” 侍卫们纷纷下跪。 “属下不敢!九公主见谅!” “你们起来吧,你们放心,出了事,我来担责。今天人是我带走的,昭王回来问起,就让他找我要去!” 众侍卫听得九公主如此承诺,得知那悬在脖子上的脑袋保住了,不禁纷纷跪拜道: “多谢九公主!” 两人出了昭王府,上了马车,便往懿王府的方向赶去。 懿王府的管家,远远地看见一身红衣的九公主来了,连忙迎上前去拜道: “不知九公主远来,老奴有失远迎。” 九公主手一扬,道: “客套话不用说了,听了十几年我也听累了。我五皇兄呢?” “回九公主,懿王爷正在玉楼轩和外客饮茶。” “嗯,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认得路。” 管家之前和九公主打过几次交道,对她为人处事,亦是十分了解。她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人跟着,于是作揖后便离开了。 九公主带着花卿,进了王府。 此时的懿王正在和柳太尉的公子柳池暝、周廷尉的公子周伯喈、王宗正家的公子王楚在品茗作赋,柳池暝看得楼下忽然冉冉升起一朵红云,待那红云上到一定高度后,他看清了来人,不禁肃然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揖着,话还没出口,脸便烧红了。 其余人看他这神情,不禁顺着他的眼睛方向看过去。为首的红衣女子飒爽英姿,眉宇间尽显英气,自有不尽异域风情之美。而红衣女子身后的白衣女子,则仙气动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般,令人忘俗。 看傻了是真的看傻了,以至于最先说话的清醒着的懿王。 “九妹,你来了,哟,还带了美人。” “臣等拜见九公主!” 九公主负着手,在轩阁内来回走动打量着四周。道: “五皇兄就着这湖光山色,品茗作赋,真是好雅兴。我闲来无事,便在街上逛,路过昭王府,看见这小书童,挺可爱的,就顺路拐过来陪我走走了。” 此时的王楚听说旁边的小仙女是小书童,心想自己的父亲是宗正,娶一个书童那是绰绰地有余了,于是垂涎美色的他问道: “这个小书童不仅可爱,容颜也是绝色了。不知婚否?” 柳池瞑在旁暗暗地捏了把汗,心想王楚这厮竟然惦记上了昭王的女人来,真是不知好歹。别人都以为她是个小书童,可他上次在街上碰到九公主和昭王带着她,一时没认出,回去问了自己的父亲柳太尉,才知道那个小书童对于昭王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问归问,可是人家两个姑娘答不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花卿讨厌王楚一副色眯眯的模样,九公主则直接无视掉,跳过他的提问对懿王道: “听说五皇兄宫中的菊花开了,含璎我对别的花不敢兴趣,就是爱这菊花‘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肃杀劲。所以,不请自来,五皇兄不会怪我吧?” “哪里哪里。我正和几位公子说,到庭院中走走呢。正好,可以一起过去瞧瞧。” “那自然好极了。” 王楚尴尬得一直低着头,若是地上有洞,他恨不得直接钻进去。几人一同下楼。花卿尾随在九公主身后。路上,懿王道: “听说昭王的书童长得令人生羡,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懿王谬赞,花卿愧不敢当。” 虽然懿王和眼下的这几位公子行的都是风雅之事,可是不知为何,花卿对于眼前这个鼠相的懿王和刚刚那个色眯眯的王楚并无太多好感。反而是哪个看一眼九公主就羞得满脸通红的柳池瞑她觉得有几分意思。 “我与昭王感情向来很好,花小姐若是闲来无事,可常到府上来坐坐,我这几日,刚从朋友那得了几包新茶,听说,华小姐是从南方来的,想必能喝出点家乡的味道来。” 花卿心想,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于是她笑道: “如此一来,自是极好的。懿王盛情,花卿不敢推却。只是,花卿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花卿自幼喜爱品茗,又常听昭王提起,懿王是个极风雅的人,精工诗赋,懂音律,能度曲。府中藏书,为中原之最,府中香茗,亦千金难求。今日,懿王既开了口,花卿斗胆,可否每种香茗,给花钱二两。因为.....” 花卿扭捏了会,看几人走远,便附耳在懿王耳畔道: “因为,花卿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 想直接上手 前面花卿夸了他那么多,他本来就很受用,最后在他耳边说的这个“馋”字亦勾得他直噎口水,他笑道: “好说,好说。来人啊,去茗阁每样茶取八两,送到昭王府去。” 花卿一听,连忙作揖道: “花卿多谢懿王!” 她此刻恨不得直接飞回昭王府,去研究那些茶,看看哪个才是七公主蛊毒的引子。 可是九公主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因为,柳太尉的儿子柳池暝就像糖一样粘上了九公主。 柳池暝依旧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面如冠玉的他站在九公主面前道: “九公主,那日我托家父送你的书信不知是否收到。” 九公主似乎很不耐烦,冷冷地回道: “没有。” 她明明收到了,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认。柳池暝有些黯然神伤,可转瞬便又问: “我听说,九公主几日前赛马伤了腿,前日又托家姐送了木芙蓉膏过去,不知公主是否收到?” 九公主脸颊一下子绯红,连忙跑到花卿身边,指着眼前的红菊道: “你看,这菊花不错吧!” 花卿点头道: “嗯,是挺好看的。” 九公主此番举动,柳池瞑感觉到满满的距离感,不知为何,他一直想亲近她,可是她却永远是一副冷冷的态度。懿王在旁缓和气氛地问: “各位,想不想吃螃蟹?” 花卿点头如捣蒜,当然想,闭上眼睛做梦也想。只要是长在水里能吃的动物,她似乎还没有不爱吃的。 九公主看见花卿点头便也跟着点了点头,众人见两人都愿意留下来共用晚膳,便也欣喜地答应了。 于是晚膳时,懿王府的点萤阁,阁台摆满了菊花和螃蟹,而阁台四周,则排起了明亮的萤灯,错落有致,仿佛坠落的星光,加上入秋后的湖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 “哇,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螃蟹。” 花卿看着盘中的螃蟹,莫名感觉这螃蟹挺斯文,不像南疆的那般丑。其实也不过就是中原的螃蟹比较会长,比例比较匀称,不像南疆的,腿长肚子短。 “尝尝看。” 懿王吩咐侍人把螃蟹的膏黄挑出,放到花卿的碗中。花卿拿筷子夹起,咬了一口。蟹膏的口感丰腴圆润,越嚼越香,实在是好吃极了。 “王爷,公主,花卿以前在家乡,吃螃蟹,都是直接上手的。现今看见你们都是用剪子,还弄得这么干净齐整,感觉,中原的饮食文化真是让人看起来舒服极了。可是......” 九公主问道: “可是什么?” “可是花卿还是想直接上手。” 众人听后不禁掩鼻笑了。花卿小心翼翼地求问道: “可以吗?我吃饭前洗过手了,不信你看。” 花卿举起两只白嫩如葱根的手来。懿王笑道: “随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花卿开心地应着,她真心感觉拿剪子剪,拿勺子挖,吃螃蟹实在是太不过瘾了。她直接上手把壳撬开,看到螃蟹肚子里那一团团黄黄的蟹膏,简直馋死她了。她不顾形象地连吃了好几个。 大家看她吃得很香,不禁也跟风把剪子和勺子丢了,也上手去撕螃蟹,失去礼制束缚的众人,第一次感受到了酣畅。 懿王此时又提议道: “寻常酒喝起来没什么意思,我府中有陈年的美酒,不如取了来,大家小酌几杯,助兴如何?” 在座的都拍掌说好。懿王手一挥,侍女便端了上好的琼浆过来,将排列好的精致酒盏斟得九分满。 花卿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看到那个酒盏雕镂得甚是好看,酒入其中后,杯底还能显出花纹来,她觉得神奇极了。把酒端起一嗅,竟觉得十分的香郁。她轻轻地抿了一口,一种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于是,为了想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她喝完了一杯,喝完了,整个人便开始觉得有点头晕,看人的影子也开始重影。 更奇怪的是,她仿佛看到了墨怀瑾很是生气地朝她走来。 她心想,莫非自己喝多了,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墨怀瑾,她摇着头,继续喝。 懿王在她的杯中添了某种药,他本打算把花卿灌醉,结果没想到那个丫头会自己贪杯。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懿王原以为,九公主多喝两杯,便醉了,到时候柳池暝会将她送回。至于花卿,从她入府,见她的第一眼,懿王便开始垂涎了。 他心想,花卿左右也不过是墨怀瑾的书童,自己当作饮酒误事,把她睡了,将错就错,央求皇上和墨怀瑾说说情,把她讨过来做美人便是。她区区一个小书童,能得封美人,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于是,他看着花卿,酒是一杯地接一杯的喝,也不知道是花卿太美还是酒太烈,他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要燃炸了。 好不容易看到花卿自己喝到脸都红了,杯子都放到菜盘上了,他知道她醉了,便起身,往花卿方向走去,刚伸手,还没碰到花卿,他的手便被一只雄有力地手握住,还死死地扼住他,折得他骨头生疼。对方猛地将他丢开,他踉跄几步,退到后面才看见,那将花卿扛起的来人,竟是墨怀瑾! 他怎么会来?他不是去北易州赈灾了吗? 懿王看到昭王沉着脸,脸上仿佛罩着一层霜,眼神如刀般看向他,他虽然是他的兄长,却也知道看形势,在他的兵傀没炼成之前,他还得继续问候纯良下去,自己现在还不能和他争,和他夺,即便被他折了手臂也只能隐忍。 “六弟,你来了,花卿喝多了,我还打算把她送回昭王府去。” 墨怀瑾不回应,也不看他,冷冷地将花卿抱走。 故意将花卿灌醉,把花卿送回府?骗鬼呢?同样是男人,想什么他会不知道? 出了府邸,墨怀瑾将花卿扶上了马,因为他刚从易北州回来,到府邸发现不在,打听清楚她人在懿王府后,他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并没有备马车。 喝醉的花卿在马上根本就坐不稳,本是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跑了快一个时辰才到昭王府。 墨怀瑾下马,伸手去接花卿,结果喝多了的花卿刚下马时便吐了墨怀瑾一身,墨怀瑾不禁皱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 两人如此之近 “公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花卿,你喝多了。” 刚说完,花卿又吐了,好在这时墨怀瑾别过脸去,不然脏物都要吐到他脸上了。 墨怀瑾一下子就火了。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抱着她回了澄鉴殿,路上,花卿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紧到他都快要断气。她的头还不停地在他胸前动来动去,弄得他很痒。 到了正殿,他吩咐侍女吟秋端来洗脸水,他把花卿放到床上,细细地给她擦拭了身上的脏物。 “王爷,吟秋已给您放好洗澡水。” “知道了,你下去吧。” 吟秋领命辞去。墨怀瑾看见自己身上的脏物,走到浴桶旁边把衣物都脱了,进到桶里刚洗了个脸,便听到床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他慌忙起身,换了贴身的内衣,结果一走出来,便看见躺在地上的花卿。 无疑,她是从床上摔下来的。 墨怀瑾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抱回床上,自己也跟着上了床,花卿因为喝了酒,酒里又被人加了药,于是此刻在床上自行解衣,不停地喊着热。 她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记得有些片段,又记不得某些片段,看眼前的景,似乎看见无数的星光在闪。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极其模糊的脸,便问: “你是公子吗?” “是。” 她枕着他,唇红如血,身烫如探汤。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身上痒得她受不了,于是她便挠,不停地扭动。 “花卿,别再乱动。” 刚说完话,花卿却突然用手捧着他的脸道: “不许说话!” 她的眼半睁半开,很是迷离,呼出的气体他一不小心便吸进肺里。他从未感觉两人如此之近,从南疆带她回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又是第一次他和她之间离得这么近。 此时的花卿墨发柔柔地绕过玉肩垂悬在他的上空,白衣胜雪,凤眼迷离,自有一种撩人之姿。 她的衣裳已被她解开了前扣,香肩呈露,她看向他的眼神如有火焰在烧,仿佛墨怀瑾的唇是什么好吃的糖,她很想尝尝,于是她靠近他,轻轻地尝了一口,感觉又软又甜,于是她还想尝,却突然被墨怀瑾反稳回来,温热香甜的气息在彼此的鼻翼之间来回流窜,硬生生地勾起他们一起共度的那些往日时光。 他浑身血液翻腾,忍不住将花卿反压在身下,在他的手触及她的肌肤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慌忙把解开的衣物给花卿穿上。 即便此际与自己贴身的花卿如今身体滚烫得如同熬沸的汤,自己全身上下也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脑袋和身上的经脉,身心煎熬,可他却不想在她神智不清的时候要了她。 他将她身上的衣服穿好,把被子给她盖上,几个箭步走到门边,拉开门道: “吟秋,去把素问叫过来。” 吟秋领命,素问本已入睡,听得是昭王传唤,她便一下子醒了,她心想王爷回来了?大半夜的召唤莫非是七公主出了什么问题? 素问急急忙忙起身穿了鞋,披了件外衣,便背着医药箱赶到了澄澈殿,入了昭王的房间,看到花卿在床上扭来扭去,痛苦万分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 “她这是?” “你先看看。” 素问慌忙把药箱放下,近前去看花卿,又抬头看了一眼在房内来回踱步的墨怀瑾,素问心想王爷也真是沉得住气,如此一神仙美人放置在他的床上,还是被喂了药的,魅惑万千,他竟然也能坐怀不乱。 她走到桌前,匆匆写下了一个药方,递给了吟秋。 “去抓药,煎好了送来。” 吟秋点头。素问取了银针,给花卿针灸时,墨怀瑾终于沉不住气了,问道: “她怎么样?” “还好。” “嗯。” 素问此时也脸红得不行,因为此时墨怀瑾身上只有贴身的内衣,他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让她不敢多看。他明明可以不传唤自己过来的,花卿中的毒,只需要两人睡一次就好,反正他俩也情投意合,男女之防早晚也会被打破。只是,这种事,她开不了口。 毕竟,这种如此私密的事。素问心想花卿是被谁下了药呢?她联想起今天九公主带她去了懿王府,她仿佛能猜到了些什么,可昭王是何等聪慧的人,于是,即便猜到了她也不敢胡言乱语。她收起银针,对昭王禀道: “她没事了,一会吟秋煎好了药,给她服下就好。王爷你刚回来,早些休息。” “有劳。” 素问走后,墨怀瑾坐回了床边,一直等到吟秋将药送来,给花卿服下。 素问施针后,她已明显好多了,可是酒依旧没醒。墨怀瑾给她喂药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地喊着“公子”,表情甚是悲伤。 翌日,花卿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微弱地看着周遭变亮的一切,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是哪?” 她挣扎着爬起身,看周遭的布置,不禁吓得张圆了嘴。 天呐,她今天怎么会在墨怀瑾的房间醒来?她抱着头,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她忙掀开被,床单干干净净的,这才拍了拍胸膛,没那么慌张。 她只记得她昨晚在懿王府吃螃蟹,又喝了酒,半醉半醒之间,仿佛隐约见到了他,可此际她确确实实是在墨怀瑾的房间醒来的,墨怀瑾人呢?他真的回来了? 她起身,拉开房门,吟秋和念夏在外,看见花卿出来,便作揖道: “花小姐早,王爷吩咐,花小姐一会洗漱后,到膳厅去用早膳。” 果然,他回来了。尴尬,再次被人撞见他们一起过夜,还是此际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情况下,她心虚地应了声“哦”,然后趁两人低头的瞬间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偏殿。 紫鸢和绿萝看见花卿回来了,连忙给她打了洗脸水。绿萝问: “小姐,王爷的侍女念夏和吟秋不伺候您吗?你今天可是在王爷的正殿醒来的。” ...... “就是啊?按理说她们要伺候您的。” “求求你们了,可以不要跟我提王爷了吗?” 她自己都要尴尬裂了。可是 紫鸢一听,感觉话里有话,问道: “怎么,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吗?是不是,王爷太能折腾了,以至于小姐没休息好?今天王爷还要出门,小姐可以在家补个觉。” ...... 花卿觉得越说越离谱,索性不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 是,本王有病 等梳洗完,她从澄鉴宫走到膳厅时,墨怀瑾还没到,但是桌上已经一致摆开了各式早点。中原的食物做得比南疆考究多了,花卿认为是中原人比较闲,所以才会有功夫去琢磨食物的色泽、外形、相宜相克等搭配问题,他们南疆,一年四季都在忙,有食物,直接煮熟了便吃,终究不如中原的食物做得这般精致。 如今桌上呈放着的食物,她认得的只有木樨糕、如意卷、梅花酥,还有百合莲子粥而已。还都是每日清晨吃到,才知晓它们的名字,其余的,一律不识。 侍女将早点放置到桌上,揖道: “花小姐,王爷吩咐,花小姐若是到了可先用早膳,他忙完政事便来。” 花卿“嗯”了一声。心想,他不来也好,不来自己才能吃得香。便自己动手吃了起来。 等到墨怀瑾到时,花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见面,也不说话,彼此都沉默着。 花卿恼墨怀瑾那日在观澜亭和华曲曲的所作所为,也恼他将自己关禁闭。而墨怀瑾则恼他自己外出赈灾的这几日,她在家里都呆不老实,不好好研究解药就算了,还跑到懿王府去喝酒,夜深了在别的男人家中喝酒,他从来不知道她这般放得开,若非他出现得早,恐现在花卿早已是别人床畔的人了,故两人相见无话,彼此都觉得是对方欠了自己。 福总管看场面十分尴尬,便缓和气氛地说道: “王爷,皇上昨日新得了一款玉露茶,赏了一些给我们昭王府,要不要冲来尝尝鲜?” 墨怀瑾未答话,花卿便问道: “对了,福叔。昨天懿王送我的茶,都在哪呢?可否送到我房间去?” 墨怀瑾疑心地看了一眼花卿,又转身去看福总管等着他解释,福总管捏了把汗道: “回小姐,懿王命人送来的各类茶,每样八两,已存入库房,老奴这就命人去取,给小姐送过去。” “好的,多谢福叔。” 墨怀瑾听了,怒把筷子拍到桌上,声响之大吓了花卿一跳。 “你有病啊?” 墨怀瑾此时却站起了身,冷声道: “是,本王有病。” “昭王府没有茶吗?还是他懿王府的更香?本王以为你会和别的女子不同,原来也不过一样趋炎附势。怎么,看上懿王了,觉得风雅,还是觉得他气度非凡?你和本王都没喝过酒,昨夜却敢在他那醉酒,花卿,没想到你这么放得开啊?” 墨怀瑾口里无好话,花卿心里也好气。 “我让懿王送我茶怎么了?那华曲曲不是送你画了?你有拒收吗?你自己都没拒收,你管我?” “这是两码事!你在别的男人家醉酒你还有理了?” “我问心无愧!” “好,很好。花卿,我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墨怀瑾握拳时青筋隐隐显现,福总管当场听见两人吵架,想劝架,却无从下手,僵在两边,左劝不是,右劝不是,十分为难。等到墨怀瑾离开,他也只能跟着墨怀瑾的步伐走了。 墨怀瑾一出到膳厅,便转身对福总管说: “去仓库把懿王送的茶,统统给我倒池塘去!” 花卿在膳厅里听见了,气得泪珠不争气地往下落,她跑出膳厅,喊道: “墨怀瑾,你给我站住!” 可对方完全不听自己的,大踏步地离去。而另一边,福总管难为情地说: “小姐,王爷的命令,我们做下人的不敢不从。只好得罪了。” 花卿迟疑地看着福总管,可是对方却不敢抬头看她,她心想一定要劝住昭王,这些茶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可不能被他倒进池子里。 她跑出去想要去求墨怀瑾,大不了不和他置气,解释自己所作所为,可是当她跑到前院时,她看到倒在墨怀瑾怀里的华曲曲,气便不打一处出。 华曲曲看到闪现的花卿,走了,才从墨怀瑾怀里起来道: “王爷,真是对不起,刚刚不小心踩空了,失仪了。” “无碍。” 花卿刚走到曲廊,便看到观澜亭上站着几个侍人,手里捧着各式盒子。她顿感不好,喊道: “福叔,不要倒。” 可是福总管似乎没听到,一摆手,侍人便将盒子里的物品倾泻入塘。 “不!” 花卿眼睁睁看着茶叶统统被倒入池塘去了,她只觉得自己辛勤得来的心血全被付诸东流了,她看着池塘上漂浮的茶梗,热血涌上心头,她眼睛一闭,直接跳入了池塘中。 她要抢在这些茶叶落入鱼肚之前,保留样本,不然含珂的蛊毒的药引就查不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落水?” 福总管听到侍人说的话,定睛一看池塘中央,惊得大叫。 “小姐!” 岸上的人也纷纷惊出了汗。 “快去,快去救小姐。” 福总管去寻墨怀瑾,看到他正与华曲曲有说有笑地在蔷薇道走着,他忙近前禀道: “王爷,不好了。” “怎么回事?” 墨怀瑾很少看见福总管这般慌张。 “刚刚您命老奴将懿王的茶倒入鱼塘中,花小姐看见了,她便跳池塘里去了。” 墨怀瑾也顾不得身旁的华曲曲,连忙往池塘走去,走到曲廊处便看见,花卿扑腾在池塘里,托着一片荷叶,小心翼翼地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收集放到荷叶上。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只觉得每呼吸一口,肺都扎满了针。 他心想,懿王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吗?他离开王府也不过短短数日,回来她便能在懿王处醉酒,还能因为懿王的茶被倒,而跳入水中收集。 看着看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感觉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也不见她对自己这般。昨晚从懿王处回来,他喊自己公子,意乱情迷中吻了自己,他还满心窃喜,以为花卿是喜欢他的。如今看来,真是莫大的讽刺,他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那漂在池子里的茶叶。 福总管不知道墨怀瑾为何发笑,只是他感觉到害怕,福总管以为墨怀瑾会走过去叫花卿上来,可是墨怀瑾没有,他像没看见似的,转身走了。 华曲曲跟到近前来,看到池塘里的花卿,又看了一眼墨怀瑾,不禁道: “王爷,花小姐这样会感染风寒,还是让他们救她上来吧。” “不用管她。” “可是.....” “本王的话没听到吗?谁也不许救她。” 福总管急出了汗,华曲曲心中却是暗暗窃喜。 紫鸢和绿萝站在岸上,看见花卿有气无力地游了过来,忙过去搭手扶她上岸。紫鸢满是心疼地说: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花卿将荷叶交给绿萝,爬上岸后在岸上坐了会,方起身道: “这茶叶对我很重要。” 紫鸢跟在她身旁,又开口道: “小姐,你要什么,直接开口和王爷要就行了,王爷命人把茶叶倒池塘里,就是不喜欢这东西。你怎么还反而跑去解救这破茶叶呢,这要是传出去,别人都会笑话王爷,还会笑话你呢,你这让王爷如何自处,又让自己如何自处呢?” 只有花卿心里明白,那看似不起眼的茶叶,里面包裹着七公主含珂的一条命,别说让她跳进池塘里去,即便是跳进火海,她也要试一试。因为含珂,再不解毒,她就快没命了! 花卿回到屋后,把紫鸢和绿萝都赶了出去,自己关上了门,紫鸢在外敲门道: “小姐,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你可记得要换干啊,千万别落了风寒。” 可花卿哪还顾得上风寒不风寒,她将荷叶探开,每种茶叶都挑了几枚放到桌上,结合之前的方子细细比对。可是捣腾来捣腾去,始终没有对应得上,她不禁灰心。 她心想,含珂中毒那时候的茶叶,说不好已经经过了处理,如果是被处理掉,那找起来就麻烦了。 不行,她得赶紧再去趟懿王府。 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出门的时候,侍卫将她拦了下来。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放我出去。” “王爷有令,没有经过王爷的允许,他的书童不能擅自离府。” 花卿在门口踱来踱去,她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墨怀瑾,离府时关她在房间里,回来了,还把她关在王府里。 要命的是她冲了几次都冲不出王府的这扇大门,侍卫将她拿得死死的。 对了,她记得她入府那日,福总管说素问住在绯烟阁,她便转身跑回府去,兜兜转转到了绯烟阁。 “你好,我找素问。” 绯烟阁的侍女答道: “白小姐家里有事,一早便回白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 我有必要半夜翻墙吗 素问不在府里,她又不可能去求墨怀瑾,此时墨怀瑾正陪着华曲曲,现在过去求他,搞不好墨怀瑾和华曲曲两个人都会对她有所怨言。这可如何是好? 她回到房中,把自己关了起来。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想起出入王府那日,墨怀瑾带着她从南门走,她清楚地记得,南门的墙,生长着一排茂密的刺树,翻过那堵墙,外面便是街道了,而且她深知子夜后,府里的巡逻便是半个时辰一轮,如今已是戌时。 她想了想,目前最好的打算,便是等到子时,爬上刺树,翻出墙去,所以她做好了翻墙的打算。 将近子时,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将自己的房门关好,此时值勤的守将巡视完南院,正转巡别处去了,她瞅准时机,快速跑到墙边,挑了一棵最壮的刺树往上爬。 可是刺树的刺扎得她手脚疼,底下的刺树经过修剪,没有横枝斜桠,可是爬到上面后,刺树的分支穿错交横,她一抬头脸便被密密的树刺划破了,手上也都是被刺扎破的口子。扎得疼了,她便把手缩进衣服袖子里,试图继续往上攀登,心想这样就扎不到了。 可惜她高兴了没几秒,滑溜溜的袖子一个没攀稳树身,她整个人便华丽丽地往身后摔了下去。 简直是,没眼看。 她喊了一个“救”便慌忙闭了嘴,她心想,即便摔成猪头甚至摔成半身不遂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喊“救命”,如果让墨怀瑾知道她夜半在这试图翻墙出逃,后果不堪设想。 她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往下滑,直至四仰八叉地倒到地上像一只肚子朝上的乌龟一样,摔得鼻青脸肿。她完全想好了自己摔下去是怎样的一副猪头惨状,可结果一阵清风徐来,身后一双大手揽过她的腰,便将她带得飞了起来。 那感觉,简直就像荡了一个很高很高的秋千。 当她落定于王府的屋顶,她心想,完蛋了,没摔下去还被人救,莫非墨怀瑾知道她要出逃?可是即便被撞见,气势也不能输。于是她抢口道: “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原谅你,要不是你囚禁我不让我出府,你觉得我有必要半夜翻墙吗?” 说完一转身,一个蒙着面的男子毅然立于她跟前,她眼睛瞪得浑圆,下意识想到对方是个贼,正准备喊叫的时候却被对方捂上了嘴。 她眼睛眨了好几眨,心想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和墨怀瑾吵了一架,跳进池塘里救茶茶还都不是自己要的,出门也出不去,翻墙还遇上贼了,若是贼人为了毁尸灭迹把她杀了,那她岂不是太惨了?简直就是,惨到家!!!以后每天早晨都要看一遍皇历才行。 “你答应我,不叫我就放开你。” 花卿点了点头。男子放开手后,花卿却又突然喊:“救.....” 命字还没出口,男子又重新把她的嘴巴捂上。在她耳后根说: “果然,女人的话就是不可信。” 花卿的眼睛又连着眨了好几眨,似是反应不过来目前怎么回事。 男子将花卿带飞,直至落到府墙外的小巷方将她松开,自己则飞升了起来,花卿眼睁睁地看着他脚尖点着屋上的瓦,宛如一只点水的蜻蜓在屋檐上飞过,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花卿站在巷子中,回头看了看王府高高的南墙,心想刚刚若不是这贼将自己带出来,估计自己是爬不过这南墙的,即便爬上了墙顶,也没法从墙上下到这巷子里来。毕竟这南墙实在是太高了。 此时有打更的更夫经过,花卿因为记不得懿王府的路,便问道: “老人家,请问懿王府怎么走?” “小姐,你莫不是记错了吧?这里是昭王府,不是懿王府,而且你一个姑娘家,晚上行走是很危险的。” “那,老人家,请问九公主的府邸和懿王府的府邸,哪座府邸离这里近?” 更夫指着西向道: “当然是九公主的府邸了,从这里一直往东走,便可到达九公主的府邸。” “多谢老人家。” 更夫心想,她一个姑娘家,貌美如花,虽说此处是皇家贵戚的住区,可还是不免有人心生歹意,万一这姑娘遇到危险,他给她指了路,岂不是害了她? “姑娘,你可是巡家人?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老朽陪你去吧,正好老朽打更也要经过九公主的府邸。” 花卿喜不自胜,答道: “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花卿尾随着更夫继续行走,更夫敲打着更,喊道: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原来已经四更了,花卿从院里爬树的时候还是子时三更。可当她跟随着更夫到达九公主府邸前时,更夫的喊话却变成了: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更夫转身,对花卿道: “姑娘,这就是九公主的府邸。老朽还要继续报时,先行一步了。” 花卿恭敬地拜道: “多谢,老人家注意身体。” 更夫面带微笑地走了。继续报时道: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花卿目送老人离去,便顺着阶梯往上走,守门的侍卫看见来了一个脸上挂彩的生人,便拦住道: “公主府邸,不容外人擅闯,姑娘请回。” 花卿答道: “麻烦帮我通禀一声,我是昭王的书童花卿,找九公主有事。” 侍卫听后笑道: “一个书童,就能面见公主?哪来的自信?姑娘,别不自量力了。而且,昭王府怎么会招一个女子作书童,姑娘莫不是从哪来的骗子?” “我.....” 花卿欲辩无词,只能跑到府邸外等。 她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她又匆忙跑上前去问: “请问,公主今天要出门吗?” 侍卫们不回她的话。她便又走下阶梯,望着公主府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红衣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定睛一看,墨含璎背着手从府里跨了出来,她连忙迎上前去,揖道: “花卿拜见九公主!” 墨含璎被她这一拜吓一跳,看她头发微乱,还夹带有一两枚刺树的叶子,脸上也有干涸的血迹,身上的华裳也被勾破,不禁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又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 花卿没说话,墨含璎又问道: “我六皇兄欺负你了?” 花卿忙摇头说道: “没有没有。九公主,花卿有一事相求。” 看花卿说没事,九公主方才放心了些。答: “但说无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 昭王府缺花肥吗 “九公主,花卿请求您今日再带花卿去一趟懿王府。” 墨含璎心想,她六皇兄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听说前日在昭王府,花卿喝醉了,还是墨怀瑾将她抱回了昭王府。花卿为何不直接找墨怀瑾呢? 看花卿眼下的模样,定是和墨怀瑾闹了什么别扭了。 “好,我带你去。” 花卿心里一喜,道: “多谢九公主。” “不过,你要梳洗一下吧,你现在的模样,不宜出门。” 九公主带着花卿回到自己府中,命自己贴身的丫鬟给花卿端水洗了脸,换了身衣裳后,才带着花卿去了懿王府。 马车上,墨含璎问道: “听说我六皇兄回来了。” “嗯。” 墨含璎本想再问她些什么,但看花卿一直不是很想回答的模样,便不好再问。等到了懿王府,懿王府的管家看见墨含璎携了花卿前来,忙迎身向前,接应道: “老奴拜见九公主。” 又向花卿作了个揖。墨含璎“嗯”了一声,问道: “我五皇兄在府吗?” 管家回答道: “真是不巧。懿王前脚刚出了府,去柳太尉家去了。” 墨含璎一听是去了柳太尉家,不禁怔了怔,但很快又回过了神来,回头小声问花卿道: “那我们还进去吗?” 花卿点了点头。九公主便向管家道: “昨日来皇兄这,赏花没赏够,你忙你的吧,我看花去,挑几盆喜欢的带回府。有事了再叫你。” 管家应“喏”。花卿跟着墨含璎进了府,墨含璎知她是有事,便处处掩护,假装两人确实在赏花。 自入府后,便有侍女跟着进来,九公主已经将她们打发走了,可是又有新的侍女跟过来,她心想可不能妨碍了花卿的事,于是她说道: “我渴了,去给我煮一壶新鲜的茶来。水要新取的山泉水,本公主嘴巴叼,若让本公主知道,取的不是新鲜的山泉水,仔细你的脑袋。” 侍女惶恐地领命而去。 侍女走后,又来了侍卫,九公主道: “我刚刚想起,醉霄楼的包子包子不错,你们,去给本公主带两屉回来。” 侍卫领命走后,九公主附到花卿的耳畔问道: “你到底再找什么?快好了吗?” 花卿看花丛,感觉有几株菊花开得不一样,便近前去看,刨着泥根,管家这时候来了,九公主一时也不知道该打发他做什么了,又不能硬赶管家走,太生硬地把人赶走,难免令人心生嫌疑。 管家近前问道: “花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花卿悄悄把拾取到的根叶扔进袖子里,笑道: “我看这菊花开得好,就是花泥有点实了,忍不住给花松了一下土。这花开得真是好看。” 管家连忙把花卿拉起来,道: “哎呀,花小姐,若让王爷知道我们让你去给菊花松土,估计我们的脑袋都不够掉的。你若是喜欢这花,等王爷回来,我禀明了王爷,再命人送几盆到昭王府去给你赏玩如何?” 花卿作揖道: “如此,那便恭敬如从命了。多谢!” 花卿站起身,指着就近的书房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好特别。” 管家答道: “回花小姐,那是书房。”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管家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花卿和九公主在管家的带领下,入了书房。九公主知花卿有事,便假装去寻书,还故意带着管家。 “管家,我要那本。太高了,你帮我拿一下。” 九公主指着架子上最高一排的书道,管家只好找了张凳子,踏上去拿。九公主看见花卿还在搜寻,眼见管家就要拿到书了,不禁道: “哎呀,不是那本,是旁边的那本。” “这本?” “不是。我说的是旁边的那本。” 在管家相继挑了几本书后,花卿终于向九公主使了个颜色,九公主会意,便道: “好了,就这本书吧。回头我再还给五皇兄,一会我还要进宫给我母妃请安,便先走一步了,等我五皇兄回来,记得叫他挑几盆花送我府中去。” “一定!一定!” 管家殷勤地应答,墨含璎携花卿离了懿王府。在回昭王府的路上,九公主问道: “我那天听素问说,你要来懿王府,不知你要来这里做什么,今天一早你又来寻我带你来懿王府,你到底来这干嘛呀?” 花卿从袖子里取出来几枚茶梗,其中一两根还带着些许残叶,沾带着泥。九公主看到后,问: “你要这个干嘛?昭王府缺花肥吗?” 花卿笑着答道: “嗯,缺,昭王府缺花肥。” 到了昭王府,刚下马车,便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道上。九公主问道: “今天,昭王府有客吗?” 福总管揖道: “回公主,华丞相,华夫人,携华小姐来府了。” 花卿一听说华曲曲来了,便默不作声。九公主自言自语道: “这就奇了。” 因为她了解她的六皇兄,他心里压根就没有那个顶包华大小姐的华曲曲。可奇怪的是,华府是一家子过来的,这种场面,实在不多见。 进了王府,花卿回拜道: “今天多谢九公主仗义,花卿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还望九公主海涵。” 九公主连忙扶起花卿道: “这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花卿听了,脸颊微烫,九公主却又说: “你陪我去找我六皇兄嘛,情敌都杀到府里来了,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难道,那些事情,能比我皇兄还重要?” 花卿推脱道: “哪里的话,九公主说笑了。花卿哪有什么情敌,花卿不过王爷的一介书童,只是个下人,怎能与华小姐相提并论。九公主言重了,花卿还有要事,告辞。” 花卿转身走了,九公主在后面叫也没能叫住她。九公主心下觉得更奇了,心想这两口子,当天和她一吃饭的时候,还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她六皇兄对花卿那般上心,也不是装的,不然他六皇兄那样的一个大忙人,又怎会陪着花卿出去买笔墨纸砚呢?这才几天,怎么说变就变了? 难道,这两人真的闹别扭了?不行,她要去看看她六皇兄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在府里接见华府一家。 她手执皮鞭,从曲廊走过,刚走到亭畔处,便听到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和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吵了起来。 黄衣女子道:“你的主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书童,这花本应让给我,我就是要带这枝花回去**家小姐案上瓶子里,怎么着?” 绿衣女子怒道:“这是昭王府,不是你华府。而且这花是我先看见的,要采也是我来采,什么时候轮到你?” 黄衣女子听后,冷哼道: “你家主子也配!你以为仗着王爷撑腰,你家那小书童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也不过和我们一样,都是下人,如果这个世上不分尊卑,那我也可以当王妃了。你们家小姐左右不过就是个私自偷爬上王爷的床勾搭王爷的贱人!” 绿衣女子听了,直接火了。 “你胡说,不许你诬蔑我家小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花也不采了,绿衣女子直接将黄衣女子一把扯了过来,黄衣女子也不遑多让,直接上手扯住绿衣女子的头发,两个相互扭打起来。 九公主站出来的时候,只听得“崩”声巨响,眼前,湖里水花四溅,从湖里探出个头,黄衣女子在湖里拼命地挣扎喊道: “救命啊!救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 打小就脾气暴躁 侍人们听见声响,不禁纷纷赶了过来,当黄衣女子被打捞上岸后,华府一家和墨怀瑾也赶到了。 华夫人看见落水的侍女是自己女儿的贴身侍女金叶,便连忙蹲过去看看她有没有事,金叶一见自己的主子来了,便哭着指向绿衣女子道: “夫人,请你替我做主,她刚刚想害死我!” “你胡说!” 绿衣女子怒不可遏。墨怀瑾看了一眼绿衣女子,问: “绿萝,怎么回事?” 绿萝“扑通”跪倒在地,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许是因为太气愤,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墨怀瑾又生气道: “本王问你,怎么回事?” 绿萝被唬得不轻,还没开口,旁边的金叶倒是说话了。 “王爷,奴婢刚刚想给我家小姐采一枝花带回去给小姐赏玩。谁料她一来没和奴婢商量就要抢奴婢的花,奴婢说,这是要带回去给我家小姐的。结果她却说,你家小姐算什么东西,我家小姐才是王爷的心尖上的人。奴婢气不过,因为是人都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和王爷您是有婚约在身的,哪允许她这般欺负人,于是便想和她理论,结果谁知她起了歹意,一把竟将奴婢推入湖中,想把奴婢害死。这心肠,未免也太歹毒了。” 说完金叶啼哭了起来。绿萝看见昭王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她心想难不成昭王真的听信了这小人的谗言? 绿萝此时心里只有满满的对金叶的恨意,她扑向金枝,却被侍卫拖走。 “你撒谎。” “你不得好死!” 眼见绿萝被侍卫拖走,一旁的华夫人不禁装起模样教训起自己家的侍女来。 “金叶我说你也是,你何苦跟别人争一枝花呢?曲曲向来不争不抢,你这不是跌曲曲的脸面吗?” 在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的,意思是我们家华曲曲高贵,向来不屑于和谁争抢,何况对方的主子也不过就是昭王身边的一书童,这样做有降身份,内涵了花卿的侍女一把,同时也带着贬损花卿。 九公主终于听不下去了,她踱着步走到金叶的跟前,金叶看见她拿着手上的皮鞭亮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禁害怕得不敢和她对视。华夫人揖道: “臣妇不知九公主在此处,九公主万福。” 九公主轻笑: “华夫人麻烦您让一下。有点挡道。” 华夫人听令忙走开,九公主便抡着皮鞭照着金叶便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旁边的人想拦却不敢拦,直至金叶被打得皮开肉绽,墨怀瑾才喝道: “含璎,住手!别闹了。” 九公主收起皮鞭,走到墨怀瑾的身旁,深呼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怒道: “没办法,打小就脾气暴躁。刚刚看到一条母狗在这乱叫,所以忍不住出手揍了一顿。本公主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但是本公主把话撂这里,以后,你们谁敢再说花卿的不是,欺负花卿,本公主必定割下她的舌头,再摘她的脑袋!” 金叶又疼又怕,华家人听她指责金叶为“母狗”,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九公主这句话无疑是惹华家人不满的,可是九公主浑然不在乎。谁让她看见了整个过程呢,她也不屑于和这些人解释,她抖了抖身上的衣,指着旁边的侍女侍卫道: “好了,本公主回府了,希望你们牢牢记住今天的教训。” 华曲曲虽然很生气,却也敢怒不敢言。而华夫人看到九公主这般跋扈,几度要发作,可碍于九公主的身份,也知道她是皇上最宠的妹妹,比皇帝的同胞亲妹妹七公主都要受宠,便也只好忍气吞声了。所以金叶白挨了一顿打。 金叶以为九公主做得如此过分,墨怀瑾会跳出来护短。金叶想的护短是墨怀瑾会护着华曲曲这位未婚妻,可是她完全想多了,墨怀瑾始终阴沉张脸,看完整场闹剧。 纵使墨怀瑾和花卿之间有再多矛盾,可是墨含璎是他的九妹,对于这个妹妹,他是知根知底的,她虽然贪玩,有点小脾气,有时也像男孩子那般暴力,可她向来善恶分明,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金叶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被墨含璎知道了,所以墨含璎才会出手教训她,那番话听起来是说给旁人听的,实则是说给他墨怀瑾听的,他的九妹不过是在告诉他:有人说花卿的不是,有人欺负花卿了。结合刚刚绿萝愤怒的表现,无疑这个人就是金叶了。 华丞相自那日见到花卿后,回去便也不能寐,他又想起十八年前初见甄真时的场景,野花为墙,绿罗裙,白云衫,回眸一笑可使百花失色。初见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可是甄真带着华玖玖离自己而去,已经十六年了。 华丞相听说墨怀瑾将小书童安置在澄鉴殿,便鬼使神差地向澄鉴殿行去,此时昭王的侍女念夏刚好经过。 “华丞相,请问是来寻昭王吗?” 对于这个王爷的太傅,昭王府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的。华丞相微微摇手,道: “非也,我也不过就是随便走走。我听说昭王府新来了一个小书童,念夏你可以把她叫出来吗?” “丞相稍等。” 花卿正研究着茶梗,听念夏说华丞相要见自己,她心想她又不认识华丞相,他为何点名要见自己?华丞相是华曲曲的父亲,当朝的宰相应该不会因为她是昭王的书童而故意为难自己吧? 她尾随念夏走到了华丞相的跟前,微微地施礼。 “花卿见过华丞相。” 华丞相抬手,花卿起身,华丞相看到花卿的那双眸子的时候,不禁失了神。 “丞相?丞相!” 华丞相回过神来,问: “请问花小姐家居何处?高堂可好?” “回丞相,花卿家住南疆,母亲一切都好,父亲.....实不相瞒,花卿没见过。” 花卿看见华丞相露出惊疑的目光,她不知为何,明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是华曲曲的父亲,她不喜欢华曲曲,所以连带着也不想和她的家人有过多牵扯,可是当华丞相问她话时,她还是忍不住如实回答。不知为何,她看见华丞相,心里会发酸。她心想,大概是因为她是个没爹的孩子吧,可能是嫉妒人家华曲曲有父亲的缘故。 “敢问令堂名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花卿诧异了会,心想这华丞相为何要问自己母亲的名讳,他贵为一国宰相,不知道初次见面,问别人这种问题很无礼吗? 花卿微微愠怒,此时一个身着粉色衣裳的侍女行来,禀道: “老爷,夫人和小姐让我过来寻您归家。” 华丞相听见后,本来还是欣喜的脸色瞬间夷为平水,他淡淡地道: “知道了。” 他走时,回头看了花卿一眼,眼中的光悲喜莫辨,花卿心里也感觉不痛快,因为华丞相问她的家事,她不禁想起她的阿娘来。 紫鸢听见绿萝被王爷下令杖责后关押,便连忙跑回偏殿找花卿,结果发现她在前廊怔怔地出着神。 “小姐,不好了,绿萝被王爷杖责关押了。”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绿萝刚刚和华小姐的贴身侍女金叶发生了口角,后来发生了推搡,绿萝不小心把金叶推下了水,金叶被救上来后反咬起绿萝来,王爷听信了金叶的话,便把绿萝杖责并关押起来了。” 花卿听后,深感绿萝是被自己拖累了,便问道: “绿萝被关押在哪里?你可以带我去吗?” 紫鸢说她知道,她忙带着花卿前往关押绿萝的牢房。路上,紫鸢忍不住问道: “小姐,你和王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紫鸢看花卿不愿意回答的样子,便不好再问,到了牢房,绿萝看到花卿,便扑过来隔着栅栏哭道: “小姐,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花卿看她浑身皮开肉绽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他们诬蔑小姐,我气不过,就和她争执了几句,明明是她自己失足落的水,上岸后却反过来咬我一口。小姐,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想过害她。” 花卿含泪地点着头道: “我知道,你等我。” 花卿急急忙忙跑回偏殿,取了当日素问给她熬制的药膏后,她心想这个药膏给紫鸢抹了,紫鸢才不会留疤,她毕竟是个姑娘家。皮开肉绽看得她心疼,身体受苦就算了,可不能再留下疤。 她刚跨过殿门,便被一堵肉墙弹了回来。 微风拂过,她仰头一看,墨怀瑾。月色下的他仿佛临风的玉树。 “去哪里?” 花卿不说话。她偏过身去准备继续跑,却被墨怀瑾生生地硬拽了回来,他恶狠狠地把她按到墙上,她分不清他眼神里的光到底是溶浆还是火焰,便直接低下了头,不再去看他。 “为什么!花卿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卿被他这么一问,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为什么这么做?绿萝有什么错?你为何要杖责她?你看我不爽你冲我来,她一个姑娘家,你把她打得皮开肉绽,像话吗?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她怪他,眼眶都红了,可她就是仰起头来憋住泪。墨怀瑾看着眼前倔强的花卿,恨的牙痒痒,她伸手捏住她的脸,逼迫着她看他。 “你告诉我,你脸上的伤哪来的?你昨晚去了哪?” 他今天一早本打算过来和她道歉的,可是敲门敲了许久,也不见她开门,让绿萝开门后才发现她早已人去楼空,再后来,华丞相一家来了,他又不得不应酬,却不曾想她的侍女和华曲曲的侍女起了争执。 他本不想处置她的侍女,可是她失踪了,她的侍女却什么也不知道,他有火无处发,便责罚了绿萝。可是他只是吩咐了下人杖责二十,不至于皮开肉绽,除非有人动了手脚。可是他眼下也不想去追究这些,他只想知道,她昨晚去了哪,她的胆子肥了,竟然敢夜不归宿。 “你说话,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吗?” 捏住她下颚的手无力地垂下。他转过身,仰首去看那天上的星,愣了半晌,才把那心底里来回激荡的思绪生生地打了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我给过你机会。”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亏他还天真地以为,她待他,也是与别人不同的。 花卿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早已模糊了眼前的景物,她痛哭到整个面部都在抖动扭曲,前胸也在不断地无规律起伏,可她还是咬紧了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不允许自己在这样的夜哭太久,她记得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把药膏带到牢房中,看到绿萝那满身的伤时,她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若不是因为她,她没有遭惹华曲曲,惹别人不顺眼,华曲曲的侍女就不会栽赃给绿萝,绿萝也不会有机会让昭王处罚。 她隔着栅栏给绿萝上药,虽然动作极轻柔,可她还是感觉绿萝很疼,眼泪便更加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绿萝在里面拼命摇头道: “不,小姐,是他们不好,不是你的过错。” 绿萝很想和她和盘托出当时金叶说的话有多难听,可是一想到金叶说的“你们家小姐左右不过就是个私自偷爬上王爷的床勾搭王爷的贱人”,觉得这句话她真的难以启齿。而且小姐这样心性的人,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所以即便浑身火辣辣的疼,她终究还是忍住没说。 花卿回房后更加卖力地专研解毒的方子,因为七公主的血样告诉她,七公主的症状每日都在加深,耽误不得。 那日她央了九公主带她去懿王府,当她看到书房内清净无尘,而且安静得诡异,便心想,懿王是在书房内养了蛊了。但凡是个地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灰尘,可是懿王府的书房,她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就是找不到一丝的灰尘。 回来后,她把带回来的茶梗,细细地解剖,闻味道,又把稀释出来的茶梗水和其它草药相搭配,反复比对,最后找到了药引。只是她刚写完毒蛊的方子,念夏便过来和她说,华丞相要见她。她又不得不出去忙,后又是绿萝被杖责,弄得她心力交瘁,忙完了一天,入夜后方对照着毒蛊方子找解药,直至东方鱼肚白,天都亮了,她方破出解药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 不怕,我在 因为没有睡觉,她便匆匆洗了个脸,拿着写好的方子跑到绯烟阁去找素问。 “素问在吗?” “在,在阁楼里查看医书呢。” 花卿道了声多谢,便转身进了阁楼。 “素问,你在吗?” 素问从阁楼上扔了本书下来,花卿听见声响,抬头才看见素问坐在楼梯上,而阶梯则布满了各种医书。 “快下来!” 花卿招呼她下来,素问问道: “有什么事吗?” 花卿拿出卷好的条给她看,道: “方子。” 素问一听,直接从阶梯上翻了下来,花卿吓了一跳,问道: “你没摔着吧?” “不会,我会武功。” “哦,好厉害的样子。” “方子给我。” 花卿把方子给她。她看完方子后,转身对花卿说: “我替我哥向你道声谢,花卿,多谢你了。” 花卿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这些日子受的委屈总算值得。 “你快入宫吧,和你哥去给七公主施针,方子里的药,记得按时服用,约莫一个月后能痊愈。对了,别忘了添加明矾。” “明白!” 素问拿着方子走了。 花卿便沿着路回澄鉴殿,路过观澜亭的时候,看见墨怀瑾正在晨练,一把软剑舞得是行云流水,让人叫绝。可是她也只敢匆匆一瞥,她是时候准备回南疆了,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怀揣着心事回到了澄鉴阁,刚入了院,准备向西回偏殿的时候,一抹暖黄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那女子道: “哟,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被昭王遗忘的书童啊,真是久仰,久仰!” 花卿听后虽然心里生气,可终究不想和这种人一般见识。此时华曲曲从东向行来,问道: “金叶,你在和谁说话呢?” 花卿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来人竟是华曲曲,心下黯然。华曲曲却彬彬有礼地笑道: “原来是花小姐。” 花卿匆忙作了个揖,抬步回偏殿,没走几步,华曲曲却在此时开了口。 “花卿,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花卿回过头,华曲曲一副颇为得意的模样。 “我和王爷,有婚约,想必你是知道的。我父亲入朝,圣上授意,让我提前搬来王府,一来熟悉了解王府的事物,二来亲近王爷,好培养感情。按理说,刚入府中,应该给你带点礼物的,可是都分送完给下人了,没有你的......” 花卿算是明白她的用意了,于是便笑着答道: “华小姐客气了。华小姐若没什么事,花卿便先走一步了。” 华曲曲微微作躬,笑道: “不送。” 有些人,有些事,虽然你不想见,可是你也避无可避。这大抵就是她阿娘以前感慨过的无奈吧! 好在七公主的事情已了,她留在府中的最后一桩任务便是女德考试了。 她本就厨艺不佳,当下时间也不多了,她实在没理由一直懒下去了。 就当作,这是为墨怀瑾做的最后一桩事吧! 因为华曲曲也住进了澄鉴阁,她就更不喜回偏殿了。除了洗漱换衣外,她索性整个人住进了厨房。 白天都在学着做菜,晚上就是熬各种粥和汤。 王府里的人势力,都看出了眼前的花卿失势,便拼了命地巴结华曲曲,狠了命地来踩她。 “哟。这不是炸锅烧厨房的那位小书童嘛!” “有的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高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 花卿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只是一味做自己的事。 这一天,花卿按照孙婆婆之前教自己的煮粥方法开始熬粥,等她觉得温火慢炖有足够的时间去书房找食谱时,便搁下了锅,跑到书房去找食谱。 她跑得很快,生怕一会火灭了,果不其然,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她心想,完了,这粥估计又白熬了。便心急火燎地去揭锅,结果一开盖,她吓得把锅盖都扔了,整个人没坐稳直接向后仰去。 锅里没有水,只有一条黑青色相间的蛇。当她没开盖子的时候,那条蛇因为左突右突都冲不破锅盖,便索性安静地睡了。 当她揭开盖子的时候,那条蛇突然听到了声音,便吐着舌头钻了出来,那是一条活活的蛇,它一直左右冲突不出来,是因为有锅盖顶着,如今锅盖被揭开了,它便迅速地游了出来。 花卿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那条蛇顺着声源直接游到她的脚下,她的眼泪一下子便止不住了,她害怕,出于自卫她也只好拿着炒菜的铁铲砸向脚底的蛇,可不论她怎么打,都打不中那条灵活的蛇,那条蛇被惹怒了,直接伸长了脖,咬了她一口。 因为有人授意,所以厨房此时没人在,路过的侍卫听见声响,进来时,看到一条流窜的蛇,便喊道: “快,有蛇。” 众侍卫争先恐后阻击那条灵活窜动的蛇,最终把蛇打死,叉了出去。 墨怀瑾当时正在看书,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出去问道: “什么事?” “厨房有蛇。” “谁在那。” “小书童。” 他心里暗叫不好,连忙把手上的书扔给下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厨房,当他看到跌坐在地上,已经完全僵住的花卿时,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时,才看到花卿那张惨白的脸,散落的发沾着泪看起来黏黏腻腻的,她的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花卿,是我。不怕,我在。” 他准备抱她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下裳有血迹。他连忙掀开她的裙子,想察看伤口,一碰她的小腿,她就吓得“哇哇”嚎叫,哭得也愈发厉害。他心里又酸又痛,不停地说道: “不怕,不怕,是我,是公子。” 她却依旧害怕得浑身发抖,哭得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了一般。 他朝着门外大喊: “传素问。” 他浑然忘了,此时素问和灵枢正守在宫里给七公主解毒,王府剩的太医还有三个,可他一个也叫不出名字来。 他只是觉得,在素问来之前,他得先将花卿腿里的毒血吸出,排尽,于是他便抱起她的小腿,直接下嘴去将毒蛇咬过的地方存余的毒血吸出,一吸一吐,直至地上都被毒血染红,他也累得快没力气,还不忘过去搂住早已崩溃的花卿说道: “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他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颤栗,他也清楚她很怕蛇。他分明记得在灵山时,她看到夜行蛇时的反应,也分明记得在山脚下她去打水,看到来自不同方向的蛇,吓得走不动的反应。 以前的她,那么怕蛇,也不过就是吓得不敢动,可如今,她却吓到崩溃。 他心里很是自责。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可花卿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将花卿抱起,从厨房到澄鉴阁的路上,喊来福总管,下令道: “给我查!看是谁干的!查出来后就地处罚。” 墨怀瑾很少生气,更不会动怒,如此震怒还是头一回,福总管听见后不禁抬袖抹着额头豆大的汗,回道: “是!老奴这就去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 治不好,统统掉脑袋 “素问呢,素问怎么还不来?” 墨怀瑾看着脸色苍白的花卿心里担忧得要命,吩咐下人的语气也愈加不耐烦。 “回王爷,刚刚侍女回话,白小姐前两日便入宫去了。至今未回。” “她不在,你们不会传太医吗?一群饭桶!” 侍女们听后,连忙喊“是”。不久,三个从不同地方前来的太医一时全聚集在正殿。争抢着进门,一进门,墨怀瑾冷着脸道: “治不好,统统掉脑袋!” 太医擦着汗,点头如捣蒜,道: “臣等定当尽力。” 九公主这日在府邸也是闲着无聊,便想来昭王府逛逛,结果刚入府便听说,厨房招了蛇,还有人被咬伤了。 她初听也不去留心,只想着去找花卿说会话,结果花卿并不在偏殿,从偏殿出来,她隐约听到正殿里墨怀瑾似乎在发火,她走近一看,三个太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模样,似乎大气都不敢出。墨怀瑾道: “滚吧!” 三个太医拎着药箱从九公主身边经过时还不忘作揖,九公主心想,墨怀瑾这几日是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今天也不知道谁招惹了他,发这么大的火。 九公主从外向里走近,看到墨怀瑾坐在床边,她心生好奇,躺床上的人是谁,结果走近一看,竟是花卿。 “她这是怎么了?” 墨怀瑾不说话,九公主忙坐到床边看,只见花卿脸色苍白如雪,嘴唇也没有半丝血色,额间密密麻麻渗着冷汗。 九公主皱眉,看到花卿那裸露在外的小腿部,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她不禁惊道: “莫非刚刚他们传的厨房里被咬伤的人是花卿?” 墨怀瑾不作答,当是默认。九公主想起那日花卿的侍女被诬陷,心里便更加不喜了。她怨道: “那天从懿王府回来的时候,她都还好好的。怎么到你手上她就成这样了。” “你刚刚说,你和她去了懿王府?什么时候?” “就是你回来的第二天。” 墨怀瑾听后又气又恼,难怪找她她不在,原来是找懿王去了。九公主看他脸色不对,说道: “外界传,最近你和华曲曲走得很近,还有的大臣说,华丞相已经在挑选黄道吉日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听谁说的?” “哼,若是没点把柄给人捏着,还能空穴来风么?造皇室的谣可是死罪。既然皇兄,要娶的人不是她,又为何要去招惹她,还给外界一副非她不可的感觉。我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吃饭,你当时多宠她呀,你可能忘了,我可不会忘。可现在呢?” 九公主指着花卿道: “现在你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吗?我虽然从小脾气暴躁,可我也讲理。你知道那天华曲曲的侍女说了什么吗?她对绿萝说:‘你家小姐就是私自偷爬上王爷的床勾搭王爷的贱人!’呵。” 墨怀瑾握着拳不语。九公主又叹口气道: “所以,现在看见花卿躺在这里,我一点也不意外。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保护一个人,更别说怎么去爱一个人。或许你的心里,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一个人,你和其余的君王一样,心中装着的理想都是江山社稷,哪懂什么怜惜美人啊?她救了你的性命,不远万里随你回了中原,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九公主似乎还觉得不解恨,继续补充道: “至于你刚刚问我,她那天是不是和我去了懿王府,我可以告诉你,是的。事实是,那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看见她守在我的府邸前,一身狼狈模样,我都没认出来。她脸上,手上,都有伤痕,衣服也破损了,一个人站在风中,可能守着我府邸的大门守了一夜,她央求我带她去懿王府。” 墨怀瑾问道: “她让你带她去懿王府做什么?” 九公主摇头,道: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绝非你想的那般。不然也不会绕过你跑来求我带她去懿王府,我说那么多,只是希望,我的皇兄,若哪一天真的娶了别的人,生活过得不如意的时候,怀念起如今床上躺着的这位,到时可千万别后悔啊!” “好了,我言尽义尽,其它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走了。” 九公主看了一眼花卿,还是心疼得皱眉,看是看到自己的六皇兄,她便气不打一处出,转身便走了。 墨怀瑾品着九公主说的这一番话,心里的滋味也不是一般的好受。 他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花卿,他似乎已经好几日没这般近距离地看过她,她似乎比在南疆的时候瘦了些,在南疆吃的没有中原好,可那时候的手心手背都是白白嫩嫩的,宛如春日的柔荑,可如今,她的手背,一摸,只有薄薄的一层皮。 他陪着她坐了许久,午夜时分,方才关上了门,踏步下阶去透气。 躺在床上的花卿始终没有睁开眼,可眼角却有干涸的泪渍。 翌日清晨,绿箩从桌上拾得一副药方,旁边注明是治疗毒蛇咬伤的方子: “白芷五钱,五灵脂三钱,乳香二钱,甘草二钱,雄黄一钱,藿香三钱。” 绿萝便按着方子去抓药回来煎。 又过了数日,花卿终于能下床行走,虽然被蛇咬伤的腿排完毒血后还是觉得有些疼,走路也不是很方便,但绿箩搀扶着她,她便想到屋外去透透气。 刚出了房门,便看到正在给花浇水的金叶道: “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铁拐李来了!” 其余一道浇水的侍女听了这话,便“哈哈”大笑起来。绿萝气不过,喝道: “你瞎说什么呢?” 花卿打断道: “绿萝,我们回去。” 花卿不想和她起争执,掉过头,准备回房间。此时金叶又说: “哟,怎么,不出来走走了?” 两人终究是头也不回地回了偏殿。绿萝给花卿倒了茶,替她揉腿道: “小姐,你不能总这样忍气吞声,他们太欺负人了。” “为了我,也为了你们。绿萝你要记得,不要和他们硬碰硬。你要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说这番话,其实也只是想宽慰宽慰绿萝。 毕竟,她已做好了离开昭王府的打算,离开昭王府去云苍寻找她的阿娘,路途遥远,她自是不能带上绿萝和紫鸢的。除了路途凶险不说,紫鸢和绿萝本是昭王府的人,他们自幼便被卖到昭王府,早已习惯了昭王府的一切,昭王府就像他们的家一样,她又如何能将她们带走? 既是留在王府,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紫鸢和绿萝实在没必要为她这个什么都不是,呆也不会呆得太久的人和华府的人撕破脸面。毕竟,华曲曲早晚都会是她们的王妃,紫鸢和绿萝能这样帮着她,向着她,她心里已经很感激了。也正是因为感激,她才不允许她们为她牺牲更多。 她心中诸多心酸和不甘,可华曲曲,终究是圣上钦点给昭王做王妃的人,她一想到她的公子这一生都要和那样一个人过,心里终究还是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 还请王爷带上我 福总管去调查蛇案,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线索,等到好不容易查出线索,怀疑到华曲曲头上时,厨房里的一个厨工却跑出来顶了案,说自己本来想捉弄一下做菜的刘婆婆,可是却没想到伤到了花卿,还请王爷发落。 福总管只好将此事回禀了昭王,昭王虽然心里怀疑,可是也不好再调查,于是将厨工处罚八十大板,赶出王府,此事终了。 坐在家中的华丞相,本来这几日就心思恍惚,他如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当年甄真决绝的模样,和那日在王府花卿的那张脸重合,让他黯然伤怀。 他练字的笔都握不住,搁下后,辗转回房,却在门外听得二女儿华曲曲和杨氏在说话。 “娘,昭王好像对那个书童特别上心,那日金叶放了蛇进砂锅里,料定了书童会进去,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书童,可是却不曾想那个书童被蛇咬伤了。王爷一怒之下要彻查,我只好花了银两找人顶包了。” “以后这种事,你别出面,让金叶去做。” “女儿明白。” 门外的华丞相听后,气得发抖。他推开门,房内的杨氏和华曲曲看到他进来,都吓了一跳。 华曲曲刚想喊“爹”,结果华丞相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她白白挨了一个耳光,泪珠都掉下来了。 “爹,你怎么打我?” “别叫我爹,这种如此丧德之事你也能做。我没你这个女儿。” 杨氏在旁听见不干了。 “华翌,你疯了不成?曲曲哪招惹你了?怎么?不认我们母俩,难不成心里还惦记着甄真那个贱人,她和她的女儿,都死了。哈哈哈哈....” 华翌看到杨氏如此疯癫的模样,怒不可遏,他伸手准备去打杨氏,结果杨氏还把脸迎了上来,道: “怎么,想打我?你倒是打啊,你打了我,她们也不会回来了。哼.....” 他感到心凉,华府他片刻都不想多呆,他此时心里挂碍着花卿,便撂下一切,往昭王府去。 因为他本身是昭王的太傅,所以每次出入王府,都不用通报,来去自如。 “丞相,您来了?我这就通报我们家王爷去。” 华丞相摆了摆手,道: “不用麻烦,我只是随便走走。” 下人答应着离去。 华丞相到达了澄鉴殿,只看到西殿敞开着窗,窗内坐着一个女子,她正伏案书写着。偶有咳嗽,身旁的侍女给她倒来了茶,她喝完便又继续埋头书写了。 华丞相的手攥紧,他缓缓走到花卿的门口,想敲门入内时,却被叫住。 “不知太傅前来,恕怀瑾失礼。” 华丞相偏过头,看到身着玉色锦袍的墨怀瑾,站在他的跟前,这才收回了心思,揖道: “王爷言重了,我在华府呆得无聊,想来也有多时未在王府好好逛过了,便到王府来游园,若论失礼,还当是老夫的罪过,未禀主人,便进来独赏这满园的秋光。” 墨怀瑾微微一笑,化解了尴尬,道: “既是游园,学生今日也无事,可以陪太傅走走。” 丞相微微点头。两人外出后,花卿问向紫鸢: “门外似乎有人在说话,你去看看。” 紫鸢走到前门,探头一看,四下无人,只好回来禀道: “门外无人,可能是风刮起落叶吹拂的声音。” 花卿不语。 到女德考试的这一日,墨怀瑾早早地就起来了。 “绿萝、紫鸢,你家小姐睡醒了吗?” 墨怀瑾看到偏殿的门开着,绿萝和紫鸢在外给花撒着水,绿萝心里还在怨怪王爷,故而不答话。紫鸢指着屋内道: “醒了,小姐在屋里呢。” 墨怀瑾走进偏殿,看见花卿今日换了一袭***的衣裙,十分衬她的气色,故而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今天女德考试,你和我一道入宫吧?” 花卿点头。 墨怀瑾心里很开心,两人刚步出偏殿,华曲曲也出门了,看到两人后,便揖道: “王爷,花小姐,你们这是准备入宫吗?” 墨怀瑾点了点头。华曲曲笑道: “刚好,我也要一道入宫,还请王爷带上我。” 花卿没说话,墨怀瑾点头道: “好啊,一起走吧!” 华曲曲弯腰作揖道: “多谢王爷。” 一路上,花卿沉默不语。华曲曲在旁说道: “今日女德考试,听母亲说,王爷也是主考官之一?” “嗯,皇后邀请,不敢不从。” 墨怀瑾客气地答道。华曲曲又笑着说: “想不到曲曲今日竟然有幸能和主考官同车,真是荣幸极了。不知王爷,喜欢何种口味?曲曲最近跟着白云间学厨艺,白师父说,王爷深爱一道雪葭羹,不知真假?” 墨怀瑾答: “白云间乃是中原名厨,即便是皇上想聘请他当御厨都请不动他,你又是如何肯让他收你为徒的?” “哦,我舅舅杨弃疾与他是至交,舅舅出面请的,所以他卖了我舅舅面子,答应收我为徒。” “原来是这样。” 墨怀瑾轻咳了两声,可花卿置若罔闻。华曲曲这种不动声色的炫耀她早已见惯不怪了,而且他们之间的谈话,她也实在没兴趣参与。 入了宫,拜见了皇上皇后,等公主和各府千金都到齐了,皇后宣布,殿试的考试题目为“秋”。即今日的烹饪菜式,不论选材还是造型,滋味都要体现出“秋”的特点来。 这是一道广义题,正好碰上是秋季,食材也相宜。所以对参考者来说,这道题再简单不过了。 可是这道题看似简单也并不简单,因为要把秋的滋味融入菜式中,还要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这就有点难了。 考试在皇宫的赛场上举行,每个考生与考生之间都设立了隔板分离开,但每个考生都有一个监考的考官,这个监考的考官即来自御膳房的御厨。临考前,皇后还对这些御膳房的御厨进行了身份调查,有亲属关系的避嫌不用。所以,考试是绝对公平的。 至于食物的选材,并没有直接摆在考生的隔板间内,而是由考生自己亲自想好菜式好,告知监考官,再由监考官吩咐御膳房将食材送入考场。但考生们要注意的是,食材只能送一次,所以,报菜名的时候宁可多报也别报少了,而考试时间,则为两个时辰。 花卿站在隔板间内,看着眼前有一只瓦锅,想起那日在厨房揭开锅盖看到蛇的场景,此时都没有勇气去开锅。监考官问: “小姐,你需要什么食材可以跟考官提,御膳房会根据小姐的需求,将食材送来。” “好的。谢谢。” 花卿正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了两声轻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 蟹酿橙 她回头,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墨怀瑾。监考官行礼,墨怀瑾却比了噤声,说: “嘘,别影响其他考生发挥。” 监考官小声地问: “请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本王是主考官,所以下来看看,各位考生发挥得怎么样,走到这里,忽然渴了,你回御膳房去给本王炖碗秋菊羹吧。” 墨怀瑾自顾自地拉开凳子坐下,监考官又道: “可这样不妥吧?小姐还没报菜名,卑职还等着给她报菜名出去好让御膳房送菜过来呢?” “有本王在。你担心什么?” 监考官仍是没走,按照规定,他是不可用离开的,可是王爷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正不知如何是好,墨怀瑾有点不耐烦了。 “本王的话没听见吗?还是你觉得她是本王府里的,本王会包庇她?” “没有没有,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快去?” 监考官答“是是是”,徇私舞弊这种事嘛,历朝历代都有,科举都不能做到完全公正,何况这种皇后自己主持的,考生又全都是皇亲国戚的,定然会有猫腻,他可不想顶撞昭王,犯在他手里。于是匆匆作揖,便遁开了。 花卿不知道墨怀瑾为何要来监视她做菜,可是还没等她报菜名,御膳房便将食材送了过来,花卿一看。 螃蟹,六只,橙子,两只,**,7朵,黄酒,一罐,醋,一罐,盐,一罐。 她不禁傻了眼。她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还没报菜名,御膳房怎么就直接把食材给送过来了?而且这些食材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食材啊?而且刚刚监考官也说了,只能取一次食材,她急得浑身冒汗。 她心想,橙子可以直接切开来吃,螃蟹呢?直接蒸熟了交上去?这样做未免太马虎了吧?可是食材只能送一次,既然送都送了,那就听天命,尽人事吧。 她拿起了刀,正准备切橙子,却被墨怀瑾扼住,他夺过了她的刀,她一转身,墨怀瑾道: “坐旁边看着。” “哦。” 她想说什么,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些烂摊子,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收拾。竟然墨怀瑾吩咐她坐着,她便坐着好了,她正好静静心想想这菜怎么做。 她坐在原来墨怀瑾的凳子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墨怀瑾,正寻思着怎么做眼前的食材,只见墨怀瑾拿起斜口的小刻刀,在橙子靠近顶部的位置,刻切一圈,而后一揭,橙子的顶盖开了。 随后,他又用勺子挖出橙子内部的果肉和筋膜,做成橙瓮。再拿刚刚切出来的两瓣橙肉挤出橙汁,滴到碗里备用。 接着,洗涮干净了螃蟹,放入了蒸锅,用大火蒸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她看着他将螃蟹取出,放置,反复试温,不烫手后,便将螃蟹拆出蟹肉和蟹黄来。随后,又拿刀将蟹肉蟹黄划碎添入一个大碗中,打开御膳房送过来的三个罐子,拿着勺子,分别往大碗里加入小半匙黄酒、一点醋、两匙橙汁和少许水,拌匀成馅料。 再次将馅料分为两份,酿入橙瓮中。 最后,盖好橙子顶盖,等锅里水开后放入蒸锅,开始大火蒸。这时候,墨怀瑾又开始取盐和醋,调配成酱料。开始收拾桌面来,等桌面收拾干净了,锅里的橙瓮也蒸好了。 出锅,将橙盅摆至洁白的瓷器内,又放了树枝**在橙盅旁点缀,加上蘸料,将菜交至花卿手中。 “这道菜,便是蟹酿橙。你去交考卷吧。” 花卿在旁看墨怀瑾做这蟹酿橙,馋得流口水。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就是墨怀瑾以前说过的蟹酿橙。只是觉得橙子搭配螃蟹很新奇而已。 当墨怀瑾将做好的蟹酿橙交到她手中,催促她快去交考卷时,她竟不知为何,心底里涌过一阵暖流。这不禁让她想起过往他为自己所做的种种。 “怎么,傻了?快去啊!” 她终究是没接。墨怀瑾心里不禁没了底,他问道: “你还在生我的气?” 花卿默不作声,墨怀瑾叹了口气,端着做好的蟹酿橙走了出去。 走到观礼台前,墨怀瑾恭恭敬敬地将蟹酿橙端到观礼台前的案席上。随后,揖道: “皇上,皇后,昭王府花卿,刚刚做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所以臣弟只好替她将菜肴端了过来。这道菜名叫蟹酿橙。” “受伤了,严不严重?” 皇后关切地问道,墨怀瑾笑着答道: “无妨。” “既然做好了,便宣她过来吧?” “是。” 墨怀瑾走回隔间,看见花卿捡起剩下的**,正摘着花瓣,墨怀瑾微咳了两声,花卿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皇后宣你过去。” “可我菜还没做好。” 她不想依靠他,她想自己做一道菜,墨怀瑾对她可真是福气极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她倔得像头驴,可自己偏偏拿她无可奈何。 墨怀瑾贴近她耳畔轻声道: “本王已经替你交了,你若是敢说那道菜不是你做的,那你就是欺君。” 花卿抬头看向他,眼睛瞪得浑圆,可是他脸上的威胁样,只多不减。 皇上坐在观礼台上,看见花卿的菜,不禁吞了吞口水,因为考生还没全部做完,菜也就交了那么几道,可是皇上却不想等了,他急不可耐地吩咐手下道: “去,端一个上来给朕尝尝。” 皇后一个眼刀飞过去,求生欲颇强的皇上便微微咳了咳,随后摆手道: “不用了。” 他自己也知道要克制,可奈何那道蟹酿橙看上去真的很香。与其让他吞口水,还不如直接让他流眼泪。 墨怀瑾携着花卿从隔间走回了观礼台,他步上阶梯,走到主考官的位置落了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他之前就是下地去随便转悠转悠而已,皇上指着那道蟹酿橙对墨怀瑾道: “我说老六,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这个小书童啊,不仅人长得美,这烧菜的手艺也是一绝啊!这......” 话还没说完,皇上便注意到皇后的脸色变了,不禁改口道: “这虽然人长得极美,厨艺也颇佳,可与朕的皇后相比,那可还是差远了啊!!!” 墨怀瑾回道: “那是,皇嫂出身名门,贤淑端庄,母仪天下,花卿不过南方边陲不知名的民女,怎能与皇嫂相提并论呢?” 皇后听后,心里大悦。便清了清嗓子道: “我看花卿那小书童就极好。上次一道什锦酱汁饭,令本宫回宫着实想念了一番,如今她又另辟蹊径,做了这道蟹酿橙,可以想见,定是一个具有玲珑心的妙女子。本宫觉得,这个小书童,真是不错。” 墨怀瑾微笑着点头,心里念道:“皇嫂喜欢固然更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 会不会特别香? 同为考官的懿王此时也耐不住寂寞,点评道: “嗯,这个小书童,前几日到臣弟府上,跟臣弟讨茶叶说要拿回昭王府泡茶喝。在懿王府逛了半天,什么奇珍异宝都看不上,唯独单单记挂着吃的。那日臣弟陪她在湖边走,看见晚霞映照,蒹葭依依,野鸭相互在湖面嬉戏,便和她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天共长天一色’如临眼前,可她却对小王说‘那个孤鹜你们有红烧过吗?会不会特别香?’” “哈哈,不是,那个小花童,不不不,那个小书童,她真的这样问懿王吗?” 皇上也来了兴致。懿王继而补充道: “不仅如此,那日臣弟新得螃蟹一筐,赶巧当天九公主与柳太尉家公子柳池暝等人也都在场,便问了大家意见,傍晚时候蒸了螃蟹就酒,大家吃螃蟹都拿剪子剪开,拿筷子夹肉,这个小书童当时还说了一段话。” 皇上问:“什么话?” “小书童说,在她们家乡,吃螃蟹都是直接上手的,现今看见我们都是用剪子,还弄得这么干净齐整,感觉中原的饮食文化真是让人看起来舒服极了。臣弟以为她只是和别的客人一样恭维我们中原几句而已,结果她却又说‘可是,花卿还是想直接上手。’大家听了都忍俊不禁,小书童以为大家都在笑她,还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说自己确确实实饭前洗过手了,可干净了。然后她便撕着螃蟹吃,一副吃得特别香的样子,臣弟当时便觉得她可爱极了。” 墨怀瑾听着听着,脸便黑了。可是他又不好插话,便转身对身旁的侍女说: “这茶怎么这么烫?”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换。” 烦躁,墨怀瑾整个人不是一般的烦躁。 善于察言观色的懿王看出了他的不悦,于是便想起那晚墨怀瑾来懿王府接花卿时把他的手臂都掰骨折的往事,他自是知道向来温润如玉的墨怀瑾此刻为何会挑毛病,他本想继续激墨怀瑾,可是一想到兵傀尚未练就,为了避免和昭王冲突,他便不再说话了。 在皇上吞了无数次口水以及皇后矜持端坐了半个时辰后,皇宫和各府的名媛,终于都交了菜肴。 皇后走下观礼台,下去观看和品尝考生们交上来的菜肴。点名道: “华府华曲曲的雪葭羹、柳府柳如眉的拔霞供、张府张旖旎的酒炊淮白鱼、白府白素问的梅花脯以及昭王府花卿的蟹酿橙留下,其余的都赏给宫人们吃吧!” “谢皇后圣恩!” “几位榜上有名的考生站到前台来吧!” “是。” 花卿跟随白素问以及其它三名考生分列站在了观礼台前。 刚被点名的五道菜肴被端上了桌。 皇上和懿王都不约而同地将筷子伸向了花卿的那道蟹酿橙,墨怀瑾在旁冷眼旁观,很是不屑地道: “那道菜,不是用筷子吃的,而是应当去了橙盖,用勺子挖着吃。” 懿王尬在原地,随后将筷子伸向白素问做的梅花脯。 皇上一经提醒,便搁置了筷子,伸手回去跟宫女索要了一只勺子,侍人将装有蟹酿橙的盘子推到他跟前,本欲要替他去掉盖子,他却一手打落宫人的手,自己亲手去揭橙盖,果然,橙瓮里面大有文章。 皇上伸长勺舀了一勺出来细细地品尝。闭上眼的瞬间,皇后吞咽着口水,问道: “怎么样?好吃吗?” 皇上没答话,只是睁开眼迅速地舀了一口,喂到皇后的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 皇后点头如捣蒜,笑道: “这个小书童可真是有想法。昭王,你肯定之前便吃过这道蟹酿橙吧,不然怎么知道这道菜应该用勺子挖着吃?在王府,身边有一个这么精于厨道的人,肯定没少吃吧?” 台下的花卿听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墨怀瑾却微笑地道: “那是自然。我的小书童每天除了给我铺张研墨、端茶倒水以外,还经常做各种好吃的给本王吃,自从她入了府,本王之前的衣裳就瘦了,不得已本王才命府里的人又裁了几套稍微宽松点的衣裳。唉,招了一个会做饭的书童,有些时候还是挺麻烦的。” 昭王手肘抵在桌上,微微抬了眼皮看了一眼台下的花卿,一副傲娇模样。花卿什么也没说,她也知道,此时如果驳斥了墨怀瑾的言论,不禁会让墨怀瑾的颜面扫地,自己也会落得一个“欺君之罪”的下场,便索性什么也没说。 众人将五道菜尝了个遍,皇上让其余四人发表自己的看法,大宗伯率先说道: “五位名媛,各有千秋,臣惭愧,实在难分出个伯仲来。” 大宗伯不是分不出个伯仲来,只是怕得罪了人,所以搪塞过去了,好在皇上今天心情不错,也无过多计较,便问向懿王: “五弟,你呢?” 懿王点头答道: “回皇兄,梅花脯取名雅致,色泽清幽,味道清香,臣弟印象深刻。至于雪葭羹,又更胜一筹,臣弟以前得尝白云间所作雪葭羹,与今日所食很是相近。所以这道菜勾起了臣弟心底的往事。华小姐这菜名与烹饪的技法甚至菜品成型,与白云间如出一辙,不知......” 华曲曲在下,听懿王如此夸赞,心里很是受用,一下子便忘了所谓的矜持,出列拜道: “华曲曲拜见皇上,皇后,王爷。回王爷,白云间乃华曲曲厨艺的师父,这道雪葭羹乃白师父所授。” 皇上摸着腮,陷入了沉思。 “哦,原来是这样。先前朕斥巨资请他来皇宫给朕当御厨他都不肯,没想到,他竟是华小姐的厨艺师父。” 华曲曲点头微笑,她心想,今日的头魁必然是她了。正得意间,皇后此时说话了。 “依臣妾看,今日既以‘秋’为题,那么考生所做的菜肴应该贴合考题。无论是梅花脯还是雪葭羹,色、香、味俱全,实乃上品。但雅则雅矣,梅花与雪皆为冬之物,拔霞供也为冬食,不如蟹酿橙与酒炊淮白鱼。” 皇后又道: “酒炊淮白鱼,虽切合题目,但不雅。蟹酿橙,秋橙与螃蟹的搭配皇宫御厨曾经搭配过,不过是以秋橙单独作配,不能很好地将两种食物混融。所以,蟹酿橙口味本质与其它蟹橙配并无差异,但它胜在细节。而细节依然是橙香、微甜、蟹肉鲜,经过‘酿’的手法,将两种食物搭配混融,撞击味蕾。能用勺舀着吃的方便,卖相的优雅,以及经加热的橙皮渗出更多芳香使橙香倍增,以及烹饪者十分巧妙地运用了菊花提亮点睛,满口的秋香,唤起的也是满脑海的秋思。所以,我觉得蟹酿橙最为成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 王爷,请自重 华曲曲听到最后脸色开始晦暗不明,素问却悄悄地朝着花卿伸出了一个拇指。花卿听皇后的点评,不禁抬头去看坐在主考官位置上的墨怀瑾,他蘸着茶杯底下的未干的水渍在桌上画着什么,画一会便又端起茶杯浮着茶喝起茶来,仿佛皇后和众人的评论与他无关,蟹酿橙虽是他自己做的,可他却像是个局外人。 极度怕妻也极度宠妻的皇上听完皇后的一番言论,不禁露出赞赏的神情。 “皇后,朕心里的话都被你说出来了。咳咳,昭王,你对这五道菜有什么看法?” 昭王将茶杯放下,答道: “臣为主考官,花卿和素问都是我昭王府的人,为了避嫌,实不宜说太多。” 素问在台下,小声地嘀咕道: “那皇后还是我姐呢。” “咳咳......” 皇后朝素问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随即,皇上说道: “那就依皇后之见,蟹酿橙夺得状元,梅花脯和雪葭羹摘得探花,拔霞供与酒炊淮白鱼位列榜眼吧!至于赏赐,由宦官送到各府。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吧!” 众人跪谢,华曲曲看着身旁的三个名媛都跑过去和花卿道贺,心里就更不喜了。自己本打算摘个状元,结果却得了个第二名的探花。 “哼!” 华曲曲没再等花卿和墨怀瑾,自己一个人生了闷气,离了场。路上,一路狂奔跟随过来的金枝到了她的跟前,忙给她加了防风的外衣。 “小姐,那个书童不是炸锅还烧了厨房吗?就这样的人,还能拿状元?” “你不要气我了好不好?” 华曲曲越想越生气,尤其是墨怀瑾的那一番话。敢情花卿每天都有给墨怀瑾做吃的,墨怀瑾都吃了,而且还吃胖了,那她辛辛苦苦炖了快一晚上的雪梨银耳百合羹,他为什么不喝?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花卿了!!! 众人离了场,素问附在花卿的耳畔说道: “七公主的毒控制住了。” 花卿开心地点了点头。 此时墨怀瑾走了过来,问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好了,王爷,你和卿卿回去吧,我还有事,先回白府了。” 素问开心地和两人摇着手说再见,花卿问道: “你不和我一起回王府吗?” 素问使劲地摇头,她可不想当个第三者挡在王爷和花卿之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想单独和花卿回府。 “不了,我都说了,我有事回白府,过几日再回去。我走了,再见。” 素问说走便走,不多会便消失了。 花卿转过身,看到墨怀瑾,尴尬得不知从哪说起。好在墨怀瑾也不说话,她便跟着墨怀瑾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木头一样的人,沉默,良久的沉默。 车内太过安静,以至于她都不敢大声呼气,唯恐被墨怀瑾发现这边还有一个活物一般。 “为什么不说话?” 墨怀瑾终于憋不住,深呼了一口气,问道。 “嗯?哦,刚刚,谢谢你替我解围。” “那道菜,本来是要做给你吃的,是因为.......” “没事,王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以前,她是很想吃他说的那道名叫蟹酿橙的菜,甚至他今天做出来那道菜时都惊艳到她,她从未想过他会做饭,还做得那么好。墨怀瑾没底气地问: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他心想,她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是不是代表着她愿意翻篇,愿意和他重新开始了? 他不由自主地往她身边挪近,可她却刻意地挪开,保持距离地道: “我的意思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怪王爷。” “花卿,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你可以叫我公子。” “嗯。” 她知道,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和以往很多时候一样,这狭小的天地里只剩他们。 可是,她却清楚地感知到,她与他,终究是不一样的,至于他心里想让她呼唤的那个称谓,她是很难再叫出口了。 一旦,她叫了公子,眼前的这个人应了,那么她所坚持的东西都会化作乌有。因为,她会心软,她会忍不住原谅他,她会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他有多好,然后自己就会告诉自己,自己对他有多么不舍得。 “那你为何不叫我公子?” 花卿错愕地抬头,果真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墨怀瑾看着眼前的花卿,错愕的犹如一只迷了路的白鹿,他便又重复了自己的那一遍话。 “我喜欢你叫我公子,这会让我感觉,我们又回到了当初。而眼下,只有我们,你曾经也说过你喜欢喊我公子,可你当下,为何要叫我王爷?” “我......” 话还没出口,她的嘴巴便被他堵上,软软的,带着甜湿,她第一次感受到他是如此之近,马车颠簸,他将她桎梏在车墙上,一遍遍,一番番,撩逗着她。他借着喘气的机会,柔声在她耳畔道: “就叫我公子好不好?只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公子。和从前一样,叫我公子。” 她睁着的眼睛眨了好几眼后便缓缓闭上,她不知道墨怀瑾为何突然要啃咬她,只是在她的睡梦中,她似乎也梦到过墨怀瑾这般啃过她,要命的是,她好像还很喜欢这种感受。 她贪婪,他比她更贪婪,鼻翼间呼出的粗重气体与墨怀瑾呼出的气体相交叠,而彼此唇齿之间温润气息的相互缠绕,令她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如沸汤,他想给她更多切乎其实的感受,告知她他对她是有多渴望,有多沉溺。 他宛若一条快要渴死的鱼,疯狂地缠上她只是希望能得到片刻滋润以延续呼吸。可是当他再次想从她那获取氧气的时候,她却猛然推开了他。她眼神酝酿着湿意,颤抖着说: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感觉眼前的花卿看上去很冷,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拥抱她,可是花卿却仍是推开道: “王爷,请自重。” 墨怀瑾听后,只感觉自己脑袋晕眩,愣了好几秒后,方哑着嗓音问道: “为什么?”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如果是,我可以改。只要你说,我都可以改。” 花卿摇头道: “不,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你而已。” 本来她想说是我配不上你,可是到嘴的话,却硬生生变成了不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 伺候你从生到死么? 墨怀瑾看着眼前的花卿,顿感万般无力。 “是不是有人强迫你,有人要害你,所以你对本王撒了谎?”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马车到了昭王府门前停下,可他们两个都没有下车。 花卿听到他的反问,心如刀割,可还是忍住,倔强地抬头,仰首一字一顿地道: “我就是不喜欢你。你那天不是问我为什么跳入湖里救那些茶叶么?因为那是懿王送我的,我很珍视它,所以即便是茶叶,我也小心翼翼地收集。我那天央求你,可你没有理会,还是将茶叶倒入了湖中,从那时开始,我就恨你了,至今仍恨。” 墨怀瑾摇头,红着眼眶道: “你和懿王才见了几次面?怎么可能?难道,我们朝夕相处都比不过你见他一面?他是比本王长得英俊,还是比本王有才,还是......” 墨怀瑾凌乱地表述着,可是花卿却突然打断道: “难道,王爷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叫一见钟情吗?他是没你帅气,没你有才,可是阻挡不住我喜欢他。” 她的指甲往里陷,说出的话即便努力克制可还是忍不住颤抖,她这一辈子,只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也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墨怀瑾,可是眼下她却要对着自己最喜欢的人说,她爱的是别人。 墨怀瑾心痛如刀绞,含泪道: “你是不是怪我,那天当着华曲曲的面罚你禁闭?花卿,我当时只是......” 他想和她解释说他当时是因为要去赈灾,留她一个人在府,怕别人对她不利,所以才会借口罚她禁闭,也因为她要静心炼制解药,临走时他还拜托了素问照顾她。可花卿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讲完。 “是,我怪你,打从我入府开始我就怪你,我不远万里从南疆跟随你到中原,可你从来都只是拿我当一个小书童,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哭,她的眼眶也早已变得通红。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向她解释,只是说: “你是我的书童,但只是我一个人的书童。” “怎么,还要我伺候你从生到死么?呵.....” 花卿冷笑,眼泪掉落的瞬间他第一次感受到她是如此的绝情,她像抖包袱一样地说: “王爷,我太累了,我不想继续伪装了。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回中原图的是什么,我也不过是图你王爷的称号,我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你的书童,所以,我去了懿王府,你还要听下去吗?” 墨怀瑾想起以前花卿笑着对他说“用你这个比较好用的‘王爷’的称号,当时的她笑得有多开心,眼下他便觉得有多讽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醉在懿王府么?” 墨怀瑾眼眶红得惊人,他泪意纵横地道: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喜欢你,所以不论怎么伤害本王,本王都不会觉得心痛?” 墨怀瑾指着自己的心,哽咽地道: “还是你觉得,即便本王心痛欲裂,可只要对方是你,本王都能原谅?” 墨怀瑾颤抖了好几回才将一口气完全吐出。他看着眼前自己一心想呵护,想守着过一生的人,此刻只觉得她面目可憎,更可恨的是自己,明明已经是心如刀绞,连尊严都放到她脚下令她任意践踏,可还是想挽回她的心。 她别过头去,不作答,唯恐怕,她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呵.....呵呵呵呵,恭喜你,你自由了。” 墨怀瑾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随着车帘重新掉落隔住了车内外,花卿的泪堤仿佛被人拉开了闸子,忽然决堤得溃不成军。 她没办法对他说:她一直很努力,一直很努力地向他靠近。 在南疆送他出灵山,跟随他辗转回到中原,进王府别人说她攀高枝,为找七公主中毒的药引跳入池塘,参加女德考试被毒蛇咬伤等等,她遍体鳞伤地也要向他靠近,即便体无完肤,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坚持。 可是,梦想和现实千差万别。 她没有显赫的家室,没有帮扶自己的贵戚,也没有一出生就被指定为他的王妃,也不具备说搬过来就直接搬过来和他同住一个寝殿的能力。 她自己能帮到墨怀瑾的,也不过就是摔伤扭打的时候给他止痛,给他清洗伤口,做到最优也不过是伤口不会留下疤。她没有足够强大的家庭背景,来替他守护江山社稷。 她听绿萝和紫鸢说,皇上一直没有皇子。还听说,皇上热衷于把自己除了皇后以外的女人送给别的大臣过夜,这些女人生的孩子,男孩不到一岁便因为各种原因要着,公主生是生了,可没有一个公主得过圣宠,皇上最宠的两位公主,一个是他的同胞妹妹七公主墨含珂,一个是庶出的九公主墨含璎,世上怎么会有宠妹妹甚过自己女儿的男人? 她上次去绯烟阁找素问,看到散落在地的书都是《千金方》一类的书,皇后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具备生育能力,可皇后却无所出。后来,她又见到皇上,虽然不能替他诊脉,数面之后,她大体能根据皇上表现出的一些症状推算出皇上无生育能力。 这也就能解释,皇上为何会荒唐到把自己身边除皇后以外的女人送给别的大臣过夜。是因为皇上无生育能力,一个国家的国君,没有生育能力,是一个国家的秘辛,不能为外界道,一旦为外界得知便可能引发战争。 送女人给大臣过夜,这些女人回来便可给他诞下孩子,别人顶多也只不过是骂他昏庸无能,却不会怀疑他无生育能力,他也知道这些孩子不能继承皇家的血统,所以才会残忍的让男孩不到一岁便夭折,而公主能活命,是因为中原的皇位,传女不传男,甚至,这些公主,长大后,都要为中原的政治陪葬。 而中原现有的王爷之中,五王爷懿王墨怀琛,爱好风雅,流连山水,作为一个庶出的王爷,似乎并无过多政治野心,也一直不受重要,皇上让他赋闲在家,也不过就是邀三五好人,吟吟诗,作作画,如此而已。六王爷昭王墨怀瑾,英明神武,屡有战功,朝廷一向敬服,为皇上的同胞亲弟弟,嫡次子。而他的赐婚对象,是华府的千金华曲曲,拥有相权的华丞相无疑可以替他守江山。 所以,那天她听到皇上让墨怀瑾娶华曲曲的那番话,她便有了离意,与江山相比,她真的自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 有刺客 “小姐,王爷和华小姐的婚贴下来了,王爷说下午要你陪他去华府请期,你......” 绿萝偷偷把墨怀瑾要她交给花卿的婚贴藏了起来,花卿看到那张藏匿于绿萝身后露了个角的大红色喜帖,心知绿萝之所以藏,是怕她看见了伤心,便答: “好,我知道了。” 花卿继续誊抄着方子,绿萝出门的时候特意把房门关上。 等她下午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几日不出门,一出门王府便换了气象。红色的窗花,喜庆的对联,还有新移来的盆景,到处暗示着好事将近。 出了王府,墨怀瑾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队伍之首。她翻身上了一匹白马,马向前走了几步,跟上了墨怀瑾,墨怀瑾便问: “今日为何乔装?” “裙装骑马不便。” 墨怀瑾没再说话。 她就是这样,明明可以将自己打扮得如同天仙,可非得女扮男装,将自己的美色藏起来,唯恐给别人招来不必要的议论和麻烦。 想起上一次与她乔装出门,还是一起去买墨的时候,如今,却已是这番光景。 到了华府,华府早已派人出门迎接。 花卿尾随着墨怀瑾入了华府,华府虽没有王府气派,但是毕竟是相府人家,非一般富贵人家所能比拟。 她不禁想起那个风一吹仿佛都要刮跑的弱小姐,她心想,若她出生在这样的人家,也被这般锦衣玉食地喂养长大,可能她会比华曲曲还要娇气吧。 她站在墨怀瑾身边,看厅中也不过华丞相、华夫人和墨怀瑾三人,因华曲曲准备嫁人,此时不宜与新郎会面,所以躲在闺房里。 花卿看钦天监捧着皇历分送给华丞相、华夫人后,又向墨怀瑾送了一份过来。 “禀王爷,稍近的九月十六与九月三十皆是黄道吉日,稍远的则十月初八和十月十五亦佳。请王爷、丞相及夫人定夺。” 花卿听后心下黯然,夫人择的日子是九月十六,丞相和墨怀瑾择的日子都是九月三十,最终定的是九月三十,而九月三十当天,正是花卿的生辰。 她出生在,秋末的最后一天,她记得杨姊姊说,出生便面临寒冬,你可真不会挑日子降生。 “皇上、太后驾到!” 厅中众人皆起身,跪迎皇上太后。皇上一进来,便一脸喜色地说: “平身,平身,都平身。朕与太后今日高兴,哈哈,老六啊,你终于要成亲了。不容易,不容易!哈哈。” 华丞相迎上前,揖道: “不知皇上于太后前来,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责罚。” “都是亲家了,这里不是朝堂,不用和朕说这些客套话,而且,朕不仅不责罚你,还要好好地赏你,你养了个好女儿啊,哈哈,来人啊,把赏赐都带进来。” 华丞相笑着跪谢,华夫人又再次跪谢。 由于天色已晚,今日又是定期的好日子,故华府便设了晚宴,同时搭了戏台子,华丞相和华夫人做东,邀请了皇上、太后和昭王一同前往戏台看戏。 晚宴时,花卿立定于墨怀瑾身边,墨怀瑾看到桌上有切成小块的栗糕,便下意识地夹了起来,转过身去,说“你.....”字的时候便又偏过身来,“尝尝”两个字随同送进口里的栗糕一块吞咽。 花卿心里莫名一酸,眼眶微微红染,可是她抬头看着天空,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今日是王爷的定期之日,她不能做如此失仪之事。 华夫人看到立于墨怀瑾身边的花卿,只觉得她和甄真太像了,可是甄真所生的孩子是女儿,她如今一身男儿行装,便没再多问。反而是一旁的华丞相明知故问道: “久闻昭王身边有一位书童,长得貌美,还善烹饪,今日昭王前来,为何不将那小书童带过来,也好与曲曲有个伴。” 皇上在旁,笑道: “这不就在眼前吗?” 众人皆奇。墨怀瑾道: “出来吧。” 花卿道:“是。” 花卿走到宴席前,行礼道: “小女子花卿拜见皇上、太后、丞相、夫人。” “花卿,把帽子摘了,抬起来头,让华丞相和夫人好好瞧瞧。” 听到皇上吩咐,花卿愣了会,最终却还是照做了。 一身青衫,墨发如瀑,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华夫人的脸色变得死灰,而华丞相也黯然失神。墨怀瑾望着眼前的花卿,想起殿试回来马车上她对他所说的那段话,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卿失礼了。” 华夫人此时在一旁,心生不悦。故转过身,笑着对皇上等人说道: “前院戏班过来催请了,说好戏马上开场,还请皇上,太后,王爷一同前往。” 花卿僵立原地,等皇上等人站起身,她慌忙退到一边。华丞相本有话要问花卿,却被华夫人撵道: “快去陪皇上。” 花卿转身跟上墨怀瑾的步伐,等到众人落了座,华丞相陪同皇上等人点戏的时候,华夫人走过来,对花卿说: “我有一盒上好的茶叶,托人从云苍送来的,你随我前去,取了给王爷冲茶。” 花卿揖道: “是。” 花卿紧随华夫人身后,唯恐自己在这华府之中迷了路了。一开始,两人还身处繁华热闹之处,可越走便越感到庭院之深,除了站列看守这华府的侍卫外,无其余闲人。 走到桥上,华夫人突然问道: “花卿,你今年几岁了?家里还有其它人吗?” “回夫人,花卿今年十六了。家里还有一位阿娘,无兄弟姐妹。” 华夫人“哦”了一声,看着花卿身后晃着波光的河水,脑筋不停地转动着。 “那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 “听说,昭王一直对你很好?” “昭王对我们下人都很好。” 她回答得不卑不亢,可是华夫人对她仍是不喜,华夫人眼睛提溜转得贼快。 “你看,那湖面上是不是有一个人?” 花卿听华夫人这么一说,吓得毛骨悚然,不禁回头看湖面,大晚上的什么也看不清。 “没有啊,哪里有人?” 这时远处有侍卫带着弓箭冲了过来,边跑边喊: “有刺客!” 华夫人惊得满头大汗,柔声道: “你探头下去看看,真的有。” 花卿身子前倾,低下头去看,可寻了许久,也没见到华夫人所说的人,河面一直很平静。 “夫人,你是不是......” “眼花”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感觉有一股外力推向她,她整个人从桥上往桥下落。 “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 失踪 “来人啊,快来人啊,刺客在这,快点抓刺客!” 华夫人指着花卿落水的位置对外叫喊,很快桥上便围了一圈,弓箭手纷纷对着河面开始进行扫射,一时河面箭雨纷飞,河水被激打溅起水浪一米高。 华夫人看到这么多箭往下落,卫兵下河提灯,照映出的河水已是一片泛红,她才微微心安。 领头的卫兵将领喊道: “来人,把刺客捞上来。” 华夫人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她阻拦道: “且慢!今日是小姐与王爷定期的日子,且有圣驾在此,你们谁敢前去禀报?若是惊动了圣驾,丞相怪罪下来,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领头的卫兵将领忙低头赔不是,说自己考虑不周,望夫人恕罪。而后又征询道: “那依夫人的意思?” “派几个人在这盯着,等明日再打捞。” “遵命!” 华夫人一边走一边心想,那个花卿,模样和当年的甄真简直不能更像,太后认不出,皇上认不出,可是她和华丞相却认得出来。当年,甄真和她抢丞相,如今甄真的女儿又来跟她女儿抢昭王? 哼,哪能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既然甄真她们娘俩当年失踪没死成,那么她便再送甄真的女儿一程。她算计着等到夜半无人的时候,她再命人出来,悄悄把那贱人的女儿捞了,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至于那贱人女儿的贱骨头是被狗叼走,还是被猫头鹰啄去,她也懒得去管。 当侍卫告诉华丞相家中密室被盗时,华丞相连忙赶往密室,当他到达密室时,才发现密室机关尽毁,他进去查看,军机图一类的都在,但甄真留下来的盒子被打开了。 当年那本江湖上传言已经失踪的禁书兵傀的残页,现在是真的从他的密室失踪了。 那个刺客,为何会来偷他密室的禁书残页?但不管如何,既然是刺客,就不能放过。 华丞相发号施令道: “抓住刺客!别让刺客跑了。” 当华丞相跟着侍卫感到桥边时,华丞相发现华夫人跟前的木桥栏少了两块木板。 领头的卫兵将领看到华丞相后,禀道: “丞相,刺客在水里。” “捞!” ...... 华夫人急了,指着花卿刚刚落水的地: “从这里顺着水流方向搜,搜不出来治你们的罪。” 卫兵们懵了,顺着水流方向走,华夫人当刺客是鱼啊?是鱼也有逆流而上的时候啊? 可毕竟人家才是主子,他们除了“是”字外,并不敢多说一个字。 水里的侍卫把整条河都搅浑了,还是没找到人。当他们湿漉漉地站定于华丞相跟前时,华丞相那阴森可怖的脸只骂了一句: “一群饭桶!” 随后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华夫人连忙过来搀扶,给他揉背,好言好气地劝道: “老爷,当心身体!” “走开!” 华丞相一甩手,华夫人失去重力摔向了地上。 墨怀瑾本坐在前台听戏,看花卿去了许久也没回来,便忍不住起身来寻,此时正从前院走来,渡到桥上,看到华丞相和华夫人领着一众士兵,便问: “怎么回事?” 华丞相尚未答话,墨怀瑾便向华夫人要人道: “华夫人,我的书童呢?她刚刚不是随你走了吗?她人呢?” 华夫人没想到墨怀瑾会出来寻花卿,做贼心虚的她看了一眼如夜黑的河面,低头答道: “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啊?花卿呢?花卿人呢?” 墨怀瑾皱眉,问华丞相道: “太傅,这些弓箭手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刚刚府里通报,府里遭了刺客,如今刺客落了水,没打捞到。” 华夫人此时在一旁道: “老爷,怎么会这么巧?那花卿和刺客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或者说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家里来了刺客,花卿便不见了?” “依华夫人的意思,花卿是刺客,那本王岂不是包庇刺客的同伙?” 华丞相当场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对华夫人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回你的房间去好好教育你的女儿,其它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华丞相气得肝疼,更气的是他怀疑花卿是华玖玖,可还来不及确认,花卿却失踪了。 华夫人自知自己理亏,但转念一想,她好歹除去了自己眼中的一颗钉子,即便此刻王爷和华丞相都怪罪她,可是时间久了,花卿这个人连同她的名字,都会被时间所遗忘,到时候谁都不会记得她是谁。而她,和她的宝贝女儿华曲曲,依旧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 于是她也不多废话,转身走了。 墨怀瑾看众卫兵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禁火冒三丈。 “不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把本王的书童找到!而且得保证她毫发无损,否则,提头来见!听见没有?” “遵命!” 众卫兵听了命令,唯恐掉了脑袋,纷纷争先恐后地搜寻角落找起人来,墨怀瑾看到桥上桥栏处缺了两块木板,心想花卿会游泳,即便落入水中,也淹不死她。便站着桥上喊道: “花卿!花卿!”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波影和倒映在河面上的月亮。 他索性脱了衣裳,终身一跃,跳进了河里。岸上的华丞相和众士兵纷纷惊了,喊道: “昭王!” 主子都跳了,士兵们不敢不跳,便也纷纷跟着跳下了河。 不一会,河水再次犯浑,连月色都无法清晰显现了。但除了从脚底溜过的鱼虾和河底泛上来的泥沙外,什么也没有。 “昭王,夜晚的水冷,你到岸上休息吧,我们来找就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到书童的。” 可是那个被尊为“王爷”的男人,此时却只想把河水再趟几遍,想把河底再摸几遍,他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还有很多事情没和她表明。 定期的时候他便开始心不在焉,他心里总觉得隐约难安,当时华夫人叫她出去的时候,他也没多想,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不论去多远,不论和自己怎么怄气,最终都会回到王府,回到他身边。 可他错了,当他到达桥边,看到士兵们在搜寻刺客,华夫人身边不见了她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得那么地离谱,他怎么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跟别人离开,又怎么能让她在别的地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好怕,好怕那个和他说说笑笑的人,此刻不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愿意见他,好怕她借着人仰马翻,趁乱之际趁机从他的身边溜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这才是他最不愿接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0章 我不介意你的身份 天渐渐地沉了,开始落叶的乔木,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包袱,疲惫地卧立在路旁,任由傍晚的风来回吹拂。 花卿搀扶着蒙面的刺客进了破庙里。 “喂,小心!” 花卿话语刚落,刺客便重重地倚着墙壁滑坐下去。身上的痛感让他不禁眉头紧拧。 “多谢你救我,你可以走了。” 刺客开口道。 “虽然我游到水底帮你解开了系住你脚跟的水草,可是你也帮我挡了两箭,所以我们就算扯平了。既然,你的箭伤我负有一半的责任,那我便要医治好你。” 花卿开口说完,也没等刺客回应,她便转身出了庙门,准备捡拾柴火去了。 她不记得眼前的这个蒙面刺客,可这个蒙面的刺客却记得她。 只因世间令人过目不忘的女子并不多。 他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驿站,一次是那晚她从刺树上摔下,他救了她,她却想喊“救命”。 他入华府是为了盗取禁书的残页,自己轻敌中了埋伏,所以落入水中。可是她不是昭王最宠爱的小书童么?为何也会跌入水中? 正寻思间,花卿已抱着一堆柴火,还拿了几个个头短小的地瓜回来了。 她将柴放下,将石头撞击点火,将眼前的木柴点燃,把手烘暖后,道: “我要帮你把箭拔出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刺客拒绝道: “不用,你从哪来,便回哪去吧!” 花卿愣住。从哪来,回哪去? 她的昭王,今日定期,不久后便是别人的夫君,素问和九公主虽与自己也算交好,可是碍于日后她们还要和昭王有交集,找她们实在是给她们添麻烦,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给人添乱的人。 现如今,举目中原,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她没有家,也没有依靠,她能回哪去呢? 更何况,她不知华夫人为何要将她推入水中。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华曲曲?若如此,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她低眉看着眼前的火堆,拿木棍将柴火拨了拔,火烧得更旺了些。 “我,回不去,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知道你是刺客,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也不会去官府报案,甚至我可以将你治好,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送我出关。” 刺客不言语,花卿又继续道: “这买卖也算公平,你现在身受重伤,我不替你医治,官府搜查,他们很快就能找到你。而你行走江湖多年,送我出关对你而言,应该只是小事一桩。你放心,出关后,我的事情我自己料理,我也不会拖你后腿,到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何?” 刺客一开始听说她要跟着自己,心里产生了警惕,可她最后说只需送她出关,便放下心来,答道: “好。” “那一言为定。” 她将柴棍丢下,绕过刺客身后,低声道: “把衣服解了。” 刺客默不作声,只是配合她将上衣的扣子解开,黑色的上衣顺着腰间往下滑落,花卿看到刺客的背不禁感到惊骇,雪白的肌肤上伤疤蜿蜒,仿佛一条条蜈蚣,攀卧在的背上。疤痕的形状很不规则,似是不同的兵器所致。 花卿不禁皱眉,心想,刺客这职业,看来真是危险,这辈子得承受多少刀剑,逃过多少九死才能留下这一线存活的生机。 她将他背上的毒箭拔出,下嘴去吮吸毒箭刺中的后背伤口,血腥之味令她几度作呕。直至地上的毒血由黑转红,她才停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衣服袖子撕了好几条,放置在支起的木架上烘干水汽。 “也算你走运,我刚好带了止血药。不过你这人也真是能忍,拔箭这么疼你都不叫一下。” 她从内衬里取出来一个瓶子,打开瓶盖将药粉倒他伤口上,随后用烘干的袖条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门外,几声犬吠断断续续地吠着,入秋后的夜甚是寂寥,一弯清泠泠的月悬在天边,身边还有着一颗比它还小的星相伴。 屋内火堆里的火星哔哩吧啦作响,花卿将烤了一边的红薯翻边,翻完后还不忘捏一下自己的耳垂,防止手被烫伤。 花卿抬头,看见刺客仍是蒙着面纱,不禁向他移近。刺客警惕地问: “你做什么?” “我不是说我不介意你的刺客身份更不会报官吗?那你为何还带着面纱?你知道,戴着面纱不利于呼吸。” 萧湛一愣,花卿趁他出神直接上手扯下他的面纱。 “你......” 萧湛反问: “你什么?” 花卿低头,羞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刺客会长得这般好看。” 她原以为刺客都是凶神恶煞的,何曾见过如眼前男子这般英俊非凡的。她将扯下的面纱放在木柴上烘烤。 “我困了,我先眯会,火堆旁有地瓜,一会烤好了你记得吃。” 萧湛没回应,花卿从内衣袖子里掏出一串银铃,然后将银铃一端缠在自己手上,另一端缠在萧湛手上。萧湛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干吗?” “防止你偷逃。我救了你,你可要记得带我出关,说好了。” “.......” 萧湛心想女人果真就是麻烦。 “你睡吧!我答应你。” 花卿这才放心地眯了眼。 萧湛将火堆旁的地瓜捡出来,正准备剥,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连忙将缠在手上的银铃丝线用火烧断,而后又将火堆熄灭。他将花卿抱起,放到叶子铺好的地床上,随后便迎了出去。 “那里有座破庙,进去看看!” 领头的一声令下,从林间翻出来十几个黑衣人,正在他们正准备飞奔进入破庙时,月光下,同样身着一袭黑衣的男子操持着一把清凌如霜的雪剑,跃然于屋顶之上。 “不用找了,我在这!” 黑衣人看见了目标后,纷纷列阵,集体向蒙面刺客杀去。清冷如月的利刃激扬起地面的落叶,卷起的沙石纷纷成了击敌的利器,数招过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花卿睡梦中仿佛听到兵器击打的声音,待她翻身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而窗外确实有打斗声时,不禁惊坐起身。借着月光,她看到了空荡残败的破庙,悬挂着蜘蛛网,地上有被扑灭的火堆,火堆旁有几个地瓜,可昨晚与自己一起逃亡的刺客呢? 刀剑声和惨叫声又再次传入了花卿的耳中,难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1章 她是昭王的女人 她连忙起身,跑到门边刚拉开门便看到一把弯刀立于自己的脑袋上空,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抱住头。 一把雪剑透着寒冽的光见血封喉,花卿尚未抬头,黑衣人的脖颈已血流如注,顷刻间便轰然倒地。 “你没事吧?” 萧湛收回自己的剑,低声问她。她惊魂甫定,抬起头发现头上的弯刀不见了,疾驰近前的萧珩正低着头看她,她有一瞬间恍惚失神,她摇了摇头道: “没事。” 她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外院才看见,蒙面的黑衣人大概有十二三个,穿着打扮都差不多,还配着同样的弯刀。如今已经七荤八素地躺倒于庙庭中,死相凄惨。 她再抬头,眼前的萧湛仿佛没看到这些尸体一般,神色淡漠,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庙。 花卿第一次看见死人,而且不仅只是一个死人,而是很多个死人,她没法淡漠如常,嘴里念念有词道“阿弥陀佛”,这才转身跟着萧湛进了庙里。 萧珩又重新把木柴点燃,剥了地瓜递给她。 “既然醒了,就赶紧吃点吧,一会要上路了。” 上路?她顿时感觉手里的地瓜不香了。他该不会是想杀了自己灭口吧? 花卿害怕极了,她不自然地笑着,紧张地道: “我不饿,不饿的。” 慌不择言地她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紧张和害怕。 萧湛看到她身子微微有些抖,心想是不是刚刚的血腥场面吓到了她。 他低下头,没再勉强她,只是将剥好的地瓜送到自己的口中,悠然地咀嚼了起来。 花卿看着地瓜那金黄的色泽,细腻的纹理,闻起来甚是香甜的气息,不争气地猛噎口水。 “天哪,我太难了。生活太苦,我迫切需要吃点甜的来安慰安慰自己。” 氤氲的水汽在她的眼眶内打转,那双眼睛让萧湛忍不住想起了一种黏人的生物—猫。她的那双眼,又圆又亮,还水汪汪的,瞪着他吃地瓜,仿佛馋得要落下泪来。 萧湛又低头剥了一个,还没给她递过去她却突然伸**了,道: “你,你还是别吃了,吃多了不利于消化,我帮你吃。” 她一脸的正义,从萧湛手中抢过来地瓜后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没说话,转身便出了庙门,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截竹筒,走到她的跟前,蹲下,将竹筒递给她道: “水。” 花卿接过来喝了几口。此时门外有响动,萧湛对她道: “该上路了。” 花卿一副要哭的模样。萧湛正不解她为何情绪变动如此之大,此时门外却走进来两个人,都穿着夜行衣。 两人进来后,便解开了面巾,拜道: “主人!” 萧湛摆了摆手,问道: “如今外面风声如何?” “城门已有重兵把守,出逃不易,追兵也快追上来了。” “嗯,知道了。” 花卿将竹筒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萧湛霍然起身,花卿一抬头,便对上了萧湛那双深如潭水的双眸,那双仿佛能把人洞穿的双眸。 “你不是要求我送你出关么?走吧!一起。” 萧湛开口道。 樱吹雪望了花卿一眼,她的发上粘着地上的枯草残叶,青衫的袖子少了一大截,但是再狼狈,也盖不住她自身的丽质天成。许是感受到了威胁,樱吹雪不喜道: “主人,我们不能带着她,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凶险,何况,官府的人不会为难她的,让她留下吧!官府的人明天就能找到她,她不会有事的。” 花卿一听见官府,便警醒了起来,她忙作解释道: “不,我也是逃兵,我不想被官府的人找到,他们找到了我,我也是死路一条,请你们带我一起走。” 她很清楚,她之所以落水,完全是华夫人推的她,而华夫人又是墨怀瑾未来的岳母,墨怀瑾会信她呢,还是会信华夫人呢?她不敢下此赌注。况且,她是真的想出关去云苍寻她阿娘了。 “主人,她是昭王的女人,带着她,多有不便!” 杜佑在旁边补充道。花卿愣了一下,心想眼前的人怎么知道她认识墨怀瑾,还说她是墨怀瑾的女人?反应过来后,她忙道: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讲。什么叫我是墨怀瑾的女人?我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的女人是华府的二小姐,不是我!真的,我发誓!” 花卿一副急于撇清的模样,忙伸出手指指着天发誓。 “带上她吧!等出了关再把她扔了就是。” 说完萧湛转身便走,花卿虽然很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可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看到身旁两个不太友善的侍从,加之萧湛这样一个头号闷葫芦,她内心全是郁结的气,气到嗓子疼。无奈她力量单薄,且还要等着萧湛带她出关,她便不好再说什么。 四人各揣心事,一路上皆沉默不语。 她看着渐去渐远的都城,心里隐隐地不舍,她趴在窗上,眼睛的视线是眼前的湖光水色,连绵山峦,可脑海里全是昭王府那一幕幕与墨怀瑾共处的时光。 “吁......” 马车停了下来,杜佑掀开帘,对萧湛道: “主子,下来透透气吧!我和雪儿去给她买出关所需的行装。” 萧湛点头表示默允。杜佑和樱吹雪骑了马疾驰而去。 花卿下了马车,此时东方已有些鱼肚白,太阳尚未出。山岚之间笼罩着无尽的雾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朦胧美感。 她蹲在路边,看到秋露凝集在枝丫上,她伸手弹碰,秋露便掉了下来,她又伸手再碰,秋露又掉了下来,一场无聊的游戏她玩得乐此不疲。 她撩拨着枝桠上的露珠,看它们被自己戳破完全没于枝干上,便不自觉地想起墨怀瑾来。不知今日的他是否又在晨练,舞着一把软剑,剑光星落。 但终究,回不去了。 萧湛靠着马车坐着,看她像只找到了绣线团的猫,不停地挠着玩着,他愣了几秒,眼睛里的雾蔼难辩。等花卿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时,他已经翻身上了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2章 你的名字叫阿奴 花卿旋即也跟着上了车,进到车内,花卿低头不言。萧湛侧身拿了身后的包裹,面无表情地翻找着。 花卿好奇包裹里装了什么,便张望了会,结果却看到包裹被萧湛重新系上,她顿感索然无味,心想也不知那两个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正寻思间,萧湛已经解开了扣子,衣服亦被他的臂力挣落。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点了些金创药,想往背上抹,却始终够不着。花卿看见了,便道: “我来帮你。” 没等他回应,花卿便绕到他身后,将昨日的包扎带解开,又从他的手中接过金创药,沾了些粉末往他身上涂抹。 “这个药,比我随身带的那个好多了。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明明有手下,为何要独自一人潜入华府?” “无可奉告。” 花卿上完药后又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她心想,他有手下,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潜入华府杀人,既然不是杀人,难道是去华府偷东西?可是眼前的萧湛也不像是盗贼的模样。他养得起手下,应该不至于缺钱吧? 她双手捧着双颊,时而低着头看自己的鞋,时而侧头望一眼身侧的萧湛。 他虽然背上受了箭伤,可整个人仍坐得笔直。即便花卿时不时地看他,可他却依旧很淡定,仿佛车里就他自己一个。 “其实你很像一个人。” 花卿讪讪地道,可萧湛对她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兴趣,成年人都明白,一开口说“你长得像某某”只是一种话术,目的也无非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觉得你很像我之前见过的一个人,有次我在昭王府,半夜想爬树翻墙出去,结果摔了,后来有个蒙面的男子救了我,他和你一样,功夫很好,背很直。” 萧湛没答话,继续端坐着,直到樱吹雪和杜佑两人回来。樱吹雪道: “主人,我们刚刚打听了,边关加重了防守,而且,领头的还是昭王。” “什么?” 花卿的反应有点过激,可是其余三人却仍是十分淡定,樱吹雪把买来的干粮分发给三人,道: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后我给你们易容。” 花卿早就饿扁了,拿到饼后便开始啃了起来,刚咬了两口,她莫名地觉得心酸。 这个饼的口感很不好啊,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她盯着萧湛,那个怪人吃饭和平常一样,都是冰冷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 唉!她又莫名地想起墨怀瑾来,若是他在,那该有多好。她清楚地记得当时随墨怀瑾来中原的时候,她跟他抱怨饼太难吃了,墨怀瑾还快马加鞭给她找好吃的。可当下...... 她似笑非笑,樱吹雪看了她一眼,又瞟了一眼萧湛,看到萧湛的眼光没有落在花卿身上,她才暗暗地放下心来。 简单吃完饭后,樱吹雪给花卿扔了一个包裹,花卿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的服饰她从未见过。 “去车里换上,这是北梁的服饰。” 花卿点了点头,爬上车钻到车里,等她把衣服换好时,车外的杜佑和萧珩也早已换好了装束。 花卿看着萧湛和杜佑那颇为滑稽的胡子,没忍住便笑了。 “你笑什么?” 萧湛不解地问。 “没,没笑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稍等,我给你易容。” 樱吹雪转身取了一些小瓶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矿物,花卿安静地坐着,任由樱吹雪往她脸上涂抹,描画。 “好了,可以出去了。” 花卿掀开帘走了出去,杜佑惊讶得张大了嘴,他手肘碰了一下在身旁的萧湛,指着花卿道: “主子你看。” 萧湛不经意地扫了花卿一下,樱吹雪的易容术可谓高明。她将花卿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是美人,不及她本人美,却又别有一番姿色,更绝的是,眼下的女子,根本找不出花卿的痕迹。 “一会过关,有人问起你,你就说你的名字叫阿奴!” “阿?阿奴?” 花卿摸着头,对萧湛起的这个名字半天也参不出个所以然来。 花卿跟随樱吹雪混进了一只西域的舞队里,两人扮作舞娘样,萧湛和杜佑尾随着舞队,一个手执木鼓,一个手抱胡琴,混作乐师。 秋末的玉门关,天气已十分清冷,墨怀瑾身穿铠甲,站立在城墙之上,指着从远处行来的一队人为身旁的守将道: “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回禀王爷,那是北梁的乐舞队,据说前日是乐安县主的寿辰,北梁王特命乐舞队前来拜寿。” 墨怀瑾转身下了城楼,守关的将士对行来的乐舞队进行了检查并准备放行,墨怀瑾却喊道: “慢着!” 乐舞队一听,旋即停了下来。杜佑下意识拔了胡琴的琴弦藏于手中,墨怀瑾走近,只见十几个身着大红鲜衣的曼妙女子,皆带着白色极薄的面纱,看不清容貌。 花卿的手心里攥出了汗,她心里既紧张又欣喜,委屈中间杂着说不清悲戚。 她多么希望他能认出她来,可是她又多么害怕他会认出她来。 他游走于十几个舞娘之间,带起的风扬起了她的扇袖,可最终,他略过了所有的舞娘,唯独停在了她的身边。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注视着她,命令道: “抬起头来,卸下面纱!” 她听话地抬起头来,手在耳畔边她迟疑着要不要将面纱卸下。他似乎没有耐心等,直接上手用力一扯,扯下了她的面纱。 她的青丝纷纷散落垂下,一张脸,精致,动人,美得无可挑剔。那是另外一张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为何,那双眼睛那种眼神会长在这张陌生的脸上? 他伸出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疼得眉头紧皱,拼命地敲打着他的手,他却死扼着不放。 樱吹雪在旁,急拜道: “将军,还望手下留情。” 花卿已经不再挣扎,一脸哀伤地望着他,那眼神,像极了从含珂处回来的那晚。明明是她,可为何?是这张脸? 他想下手去给她抹掉她脸上的脂粉,可是樱吹雪却骤然出现在花卿的跟前,张开双臂护住花卿道: “将军,不知我家小妹是否侵犯到您了,若是,我在这给您赔不是。” 他别过脸去,冷声问: “姓名,年龄。报上来。” 花卿慌了,正在她万般艰难不知如何作答时,樱吹雪行礼道: “禀将军。我家阿奴今年十六岁了。” 墨怀瑾听后,惊愕地回头。他一字一顿地问向樱吹雪身后的花卿: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3章 华玖玖 他不敢相信,她那双眼睛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他。怎么可能不是她? 花卿始终没有答话,墨怀瑾气道: “我问你话!” 花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的惊慌失措。可是墨怀瑾却不依不饶,他往前跨了一步,樱吹雪便进一步挡了出来,谦逊地道: “将军,我家阿奴一出生就是个哑巴,所以才没有回答将军的问话,望将军莫怪。” 墨怀瑾一双质疑的目光落在花卿身上,那双眼睛,那双他一旦闭上眼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的眼睛,比天上所有星星都明亮的眼睛,比任何湖水都清澈的眼睛,怎么会,不是她的? 墨怀瑾的心骤然缩疼,他背过身去,吩咐了一句: “开城门。” 他毅然转身上了城楼,不知是因为他身上的铠甲太过沉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走出来的步履却宛若久病难医的老人。 “阿奴,走吧!” 樱吹雪催促道。花卿目送着墨怀瑾的背影,看着他艰难地上了城楼。乐舞队的音乐异常地喜乐喧闹,没有人会注意,她的目光在哪里,也没有人会留意,她默默滚落到脚背上的泪。 “墨怀瑾,再见!” 昭王府内,澄鉴殿。 “不见!都给我滚!” 澄鉴殿的正殿门口又被摔碎了几只酒坛,来传话的福总管连忙命丫鬟收拾。素问一进来,看到福总管皱眉,地上一堆碎片,不禁问道: “这是怎么了?” “哎呀,白姑娘,你总算来了。你帮我们进去劝劝王爷吧!他昨天回来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殿内,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吃,这可如何是好啊?” “福叔,你去吧,别太忧心,这里有我。” 福总管作揖言谢,随后便摇头叹气地走了。 素问走到正殿门口,敲了几声门,正殿里又砸了两个酒坛出来。 “滚,别来烦我。” 素问直接破门而入,刚进门,便看到飞出来的酒坛,她随手接了。墨怀瑾没听见酒坛碎裂的声音,睁眼一看,道: “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素问把门关上,随后把酒坛送回到墨怀瑾的桌上,坐下自斟自饮,良久方道: “七公主醒了。” “醒了?” “嗯。” 素问将手伸向袖内,取了一张方子出来,递给墨怀瑾。 “大概二十多天前,花卿给了我一个方子,让我拿去给七公主服用,她还算好了日期,说约莫一个月后会好。我心急,拿着方子便走了,那日女德考试,我不想妨碍你们,便也急急忙忙走了,我原以为她会和你说,原来,她什么也没和你说。” 墨怀瑾静默地看着纸上的字迹。 “普律雀舌?” “嗯,一款来自异域的茶。这茶本身不具毒性,但是和方子中的药物混合后,会生出剧毒。” “你说,这款茶是来自异域的茶?” 墨怀瑾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不是我们中原的茶,花卿之前借口和懿王讨来的。所以,七公主中毒一事,懿王脱不了干系。而且,七公主醒来后让我转告你,提防懿王,懿王绝非他表面呈现出的那般醉心诗赋,与世无争。还有,七公主和我们商量,就权当做她还处在昏迷中。所以她醒来的消息,也就你知,我知,灵枢知,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墨怀瑾垂下了眸,用手揉着眉心,素问又问: “王爷,恕素问斗胆问一句,花卿,为何会突然失踪?她,找不回来了吗?华府上下,有没有好好找过?” 话语刚落,门外即响起敲门声。福总管的声音传来: “王爷,华丞相求见。” “回拒,就说本王身体有恙。” “华丞相说,是关于花卿的事。” 两人顿时警醒,素问知墨怀瑾心中放不下,便劝道: “去吧!” 墨怀瑾出了正殿,入了前厅,看到几日不见的华丞相,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尚未言语,华丞相便朝着墨怀瑾施礼道: “王爷!” 墨怀瑾忙握住他的手,扶着他起身。 “丞相突然来访,可是有花卿的消息?” 华丞相摇了摇头,几番欲言又止。墨怀瑾环顾左后,吩咐道: “你们都退下吧!” “是。” 侍卫和婢女顺序离场,门关上后,华丞相便整个人“扑通”跪在了墨怀瑾的跟前,哽咽道: “王爷,微臣有一事相告。” “太傅起来说话。” 华丞相胸前隐约起伏难定,墨怀瑾看见他圈红的双眼,扶道: “太傅,起来说话。” “王爷,花卿就是华玖玖。” 搀扶着华丞相的墨怀瑾听后瞬间石化,他不敢相信地问: “太傅,你说什么?你说花卿就是玖玖?” 华丞相在墨怀瑾的搀扶下,落了座。他一脸的倦容,点头答道: “那日来府上初次见她,只是感觉她眉眼有几分像甄真,后来曲曲央求着我和她母亲带着她来王府,那日我见到她,便询问了几句,得知她的姓名。花卿,“花”和“华”同义,当时微臣心里便有些怀疑。到王爷和曲曲定期那日,我再次看到花卿,她摘掉帽时,模样真宛如当年的甄真,我本打算问清楚她的,可是后来,她便失踪了,我也因为曲曲的事情没继续追查。直到昨日......” 华丞相忆起昨日下朝回家的路上,路过秦苑街,马车突然停下,他掀帘时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 “大胆!竟然敢拦朝廷命官的去路!” 马夫如是说。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华丞相看到了那张十几年不变的脸惊讶不已。他命令马夫道: “退下。” 故人见面,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可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此番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 “花卿呢?” 华丞相这才反应过来甄真此番来寻的人不是他,而是他们的女儿,华玖玖,那个呆在昭王身边失踪了的小书童。 “我来中原,是为了找寻我失踪的女儿。我一路追问,听说她入了王府,做了昭王的书童,后来在华府失踪了,所以请问,我女儿现在人在哪?” 华丞相此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可以有了新人忘旧人,可是你别忘了,玖玖也是你的女儿。她在这,势必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所以劳烦阁下高抬贵手,把她还给我,我带她回她该回去的地方。” “甄真,我从未忘记你。我找了你们母子十几年,从未停止过搜寻......” “华翌,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女儿她究竟去了哪?我来这,是为了带她回家,不是来和你叙旧。” 华丞相看着那张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几年的脸,那么近,又那么远,仿佛自己身处梦境一般。她的语气淡漠,眼神疏离得仿佛如同陌生人。他不禁叹息道: “我现在也没办法确切地答复你,她到底去了哪,她是在华府失踪的,当天没找到她,昭王也已经下令全城搜寻,如果有消息......” “我知道了。” 甄真缓缓闭上了眼,果然,花卿失踪了。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4章 正儿八经的太子殿下 一阵风吹来,花卿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她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眼前边关的景色完全迥异于刚入中原时的景色。她心想,莫非是因为秋末的缘故?所以才会草枯枝秃,没有一点绿意? 再行一段路,呈现于她眼前的却不再是起伏的山峦,而是黄沙漫天,天色浑苍。为何这里会给她一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以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感? “这......这里是哪里?我们刚刚过的关是什么关?” 杜佑接道: “北梁啊,不然我们身上为何会穿北梁的服饰?既然是北梁,与中原接壤的边关肯定是玉门关了。” “北梁?玉门关?” “不然你以为这是哪里?” “玉门关?百花芳树红将歇的玉门关?” 杜佑认真地点了点头。花卿心想,完了。玉门关是中原的北大门,而自己想要去的云苍却在中原的西南端。所谓的南辕北辙,不过如此。 花卿连忙跑回萧湛处,呼吸有些急促道: “我好像出错关了?我想出的关是居翠关,中原西南端的边关。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走的是玉门关,不过也怪我,当时只说让你带我出关,却没问清楚出的是什么关。可我当下,该怎么办?” 杜佑听后,一脸嫌弃地道: “你一句话说了那么多个关,我都被你绕糊涂了,更别说主子了。” 说话间,远处军队疾驰而来,战马嘶鸣的声音也随着黄沙漫天渐渐逼近。 “参见殿下!” 军队纷纷下马,对着萧湛跪拜。 “起来吧!” 花卿看着士兵下了马,参拜完后又上了马,她整个人一愣一愣的。他们,刚刚喊萧湛殿下? “所以,你也是个王爷?” 花卿一脸的疑惑。杜佑在旁答道: “我们家主子才不是什么王爷,而是扶桑国正儿八经的太子殿下!” 萧湛翻身上马,对着马下的杜佑道: “介于你最近吃得太饱,今晚的晚宴你也就不必列席了。” 花卿难得见冷若冰霜的萧湛说话,更难得见他说话损人,便不知觉地掩嘴偷笑。她不笑还好,一笑杜佑便恼了,指着花卿,嚷了半天,也不过就是一段不成句的话:“你你你你......” 三人皆翻身上了马,花卿想起自己之前和萧湛说的,“出了关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又想起樱吹雪不打算带她时,萧湛说的“出了关把她扔了便是”,很是尴尬。她本来也是多余的,所以军队也没有多余的一匹马。她自觉地退到一边,给队伍让了路,低头看脚的瞬间,却看到有马蹄向自己走近。 她扬起头,骑在马背上的萧湛,伸手对她道: “上来吧,我带你走。” 她犹豫片刻,随后答道: “多谢!” 她跃然翻身上马。令她惊讶的是,萧湛的骑术并不比墨怀瑾的差,但是她明显地看到萧湛并不能甩开他的军队多远,樱吹雪和杜佑紧随萧湛之后,而萧湛的军队也暗暗地和萧湛争相竞渡,看来,每个国家的规矩都不太一样。若是墨怀瑾的军队,他们是不敢逾越墨怀瑾半分的。 “我叫花卿,虽然你一直叫我阿奴,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拥有我自己的姓名,然后,我觉得也应该让你知道。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可以随着他们一样,叫你殿下吗?” “我叫萧湛,在我们扶桑,直呼皇室成员的姓名皆犯讳,重则死罪。所以,你还是称呼我为殿下吧!” 花卿听话地点了点头。 “殿下,请问你那两个手下叫什么名字呢?” “女的叫樱吹雪,男的叫杜佑。” “樱吹雪,嗯,果然人如其名,雪姐姐,长得真漂亮。” 樱吹雪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萧湛和花卿,好在他们两人没过多的亲昵,她便沉默地骑着自己的马。杜佑的心情极好,一路歌声悠扬。 入夜后,奔波了一天的众人在绿野河边停了下来,因为靠着河,既能解决饮水、又能解决饱腹,还能解决战马的粮草问题。将士将马放荒野,随后便开始安营扎寨。 花卿坐在河畔,将沉甸甸的舞娘头饰摘下,那满头的秀发便随风扬在空中,她信手将发丝勾回耳畔,低头去掬河中的水,月色之下水光潋滟,晃动的光影折射在她的脸上,宛若一朵邻水的姣花。 “阿奴,给。” 樱吹雪将将士传给她的鱼传给了花卿。花卿接过木棍叉子叉中的鱼,刚放下,樱吹雪又举了新的鱼给她。 “这条河,竟然有这么多鱼啊!” 她回头看着河畔上北月光照耀得白花花的鱼肚,数来大概有十几条鱼了,可是将士们还在水里继续叉鱼。她扭头一看,萧湛正在给他的战马喂着草粮,那匹黑得发光发亮的汗血宝马,貌似十分享受它主人的爱抚,时不时地将脸蹭向萧湛。 她看得有些痴了,毕竟,不论是那匹纯黑的汗血宝马,还是那脸白如霜雪的萧湛,都俊到惨绝人寰。更何况,两相搭配,一起呈现。 樱吹雪从河里上了岸,看到花卿在发呆,便问道: “阿奴,在想什么呢?” 花卿看到樱吹雪正在击打着石头,引燃将士们拾来的柴火,便蹲到樱吹雪的身边,给她拿易燃的柴火,道: “雪姐姐,我在想,殿下为何会对一匹马比对一个人还温柔。” 火燃了起来,樱吹雪抬头望了花卿一眼,道: “那匹汗血宝马,名叫乌翼。是殿下生辰时,殿下的皇祖母送给他的。那匹马跟着殿下,征战杀伐已经近十年了,感情自是不一般的。” 花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有将士将猎物送来,她接过后便转交给了樱吹雪,坐在火堆旁边看樱吹雪伺弄猎物和鱼类,放到火上去烤。 鱼类经过烘烤发出了鱼肉特有的焦香,花卿感觉自己的馋虫都被唤醒了。猛咽津液的时候,樱吹雪递了一根木棍给她,木棍的头部叉着烤好的香喷喷的鱼。 “给,你慢点吃,这种河里的鱼,鱼刺较多。刚刚将士们猎杀了一头野羊,一会等羊排熟了,你再吃一点。羊排撒上我们扶桑国的安息子,可好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5章 月与殿下皆在阿奴眼前 “谢谢雪姐姐。” 花卿报以微笑。樱吹雪又道: “北梁黄沙漫天,路上未知的凶险也很多,你一个弱女子,既不懂武功,又没有野外求生的本事,倒不如先随我们回了扶桑,往后,等殿下忙完他手中的事,你再挑个合适的机会央他派人送你回去。” 花卿心想,想法固然是好,但若萧湛不依呢?他若不肯派人送她回去,那该怎么办? “你闻到了吗?羊排的香味。” 樱吹雪笑向她道。花卿深吸了一口气,果然,空气中飘着一阵又一阵的肉香,像是混合了某种香料的味道,一直挑逗着她的嗅觉。 樱吹雪接过将士递过来的木签子,转交到花卿手中,道: “你尝尝。” 这三个字令花卿有那么一瞬失神,可是眼前明晃晃的笑脸是樱吹雪,不是以前的那个人。她笑着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那烤得焦焦脆脆的羊排,咽了又咽口水,最终还是没能把持住,怕自己吃相便不雅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地撕咬了起来。 野羊本来有很重的膻味,可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羊排入口时不仅没有膻味,而且肉质鲜嫩多汁,而外表又焦香无比,粗盐的痕迹早已被足够的火候蒸烤得无影无踪,惟留下咸淡合适的口感,混合了安息子的馥郁,缭绕于口腔,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她银齿铮铮地啃完了两根羊排,吃完了,就连手指残余的油汁也不肯放过。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不远处的萧湛正盯着自己看。 “我......我没有方帕,所以......” 她双颊晕红,一时半会编不出更好的借口,便随便撒了个谎,可是说着说着她又忘了下句应该怎么接,便智商捉急地想挠头,萧湛突然伸手扼住她,随后从自己的胸前抽出了一块方帕,塞进她手里,避免了头发被油沾染的悲剧。 “旁边就是一条清水河。我还以为阿奴没有吃饱,心想,若阿奴没有吃饱,可以继续吃一些,毕竟,杜佑白天吃太饱,他的那一份我是没打算让他吃的。” 花卿这才想起来白日里杜佑对她说“什么王爷,我们主子是正儿八经的太子殿下”时,萧湛说的那句“我看你是吃太饱了,晚上的饭就别吃了。” 原来,是真的啊?萧湛真的没让他吃饭啊? 她向人群聚集处张望,良久才看到杜佑坐在火堆旁边烤着羊肉串和羊排,可怜的杜佑烤完后果真一口没吃,全都分发给了将士们。 “殿下,杜佑今天好像也没吃什么,一天车马劳顿的,明日还要启程继续赶路,还是让他吃点东西吧。我不饿,只是第一次吃到羊排,觉得羊排美味而已。” 花卿向萧湛微微行了个礼,转身便去了河边洗手,洗脸,继而又把萧湛给她的方帕洗了一遍。 当她回到火堆旁,把湿漉漉的方帕掀开烤火的时候,樱吹雪的眼神便锁向了那幅方帕,不过很快,樱吹雪便将视线移开了,杜佑此时正在啃咬着羊排,看见花卿回到火堆旁后,便将自己珍藏的酒袋递到花卿跟前。 “阿奴,请你喝酒。” 花卿接过,抬眼看见杜佑油光发亮的嘴,此时心里明白可能是刚刚自己和萧湛说的那番话,萧湛听进去了,所以杜佑出于感激,赠自己酒喝? “多谢,可是我喝不了酒,会发酒疯。此处和扶桑相距甚远,路上也不知是否还会有兜售美酒的酒肆,你还是留着给自己喝吧,我若喝了,心里过意不去。” “我喝!” 樱吹雪抢过酒袋,揭开了瓶子便自饮了起来。尝完一口道: “果真是好酒。” 花卿看着樱吹雪饮酒,有那么一瞬愣神。她从未将哪个女子能把喝酒这样一桩行为演绎得如此风情万种。 夜色渐渐地沉了,吃饱喝足的将士们亦早已回了帐营,花卿心想,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局外人,不论马匹还是帐营,应该都没有多备一份她的吧?所以众人皆散的时候,她仍独自一个人坐在逐渐熄灭的火堆旁。 入夜后的秋末,边境天气异常严冷。她捡了一枝树枝去翻搅地上的火堆,边翻边吹,那星星点点的火苗最终又重燃了死灰,可是因为没有新的燃柴加入,死灰燃后火便彻底熄灭了。 她搓了搓手,仰头看天上的寒星。却看到边上站着一个人,她不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道: “是你?殿下!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么?” “你这么晚了还呆在这做什么?” 花卿指着天上的弯月道: “看,下弦月。虽然没有上弦月美,但在残秋也别有一番韵味。” 萧湛亦随同仰头望了眼天上的月,转过身来时,才看到花卿痴痴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在看下弦月?” “既是在看下弦月,也是在看殿下!此时,月与殿下,皆在阿奴眼前,是阿奴眼中所能看到的美景。” 萧湛听后不言语,只是转过身回了营帐,花卿目送他离开,随后托着腮看着月,北梁的月,既没有南疆的白,也没有中原的暖,像是她白日里咬了一口残缺的烧饼,不是那么圆,看起来还很硬。 樱吹雪掀帘而出,看到花卿一人坐于月下,不禁唤道: “阿奴,时辰不早了,回来休息吧!” “好。” 花卿没想到樱吹雪愿意收留她,不过想来一整支军队都是男人,唯有樱吹雪一个女子,而营帐也没有逼仄到躺不下来两个人。她卧于帐中,看着阖目的樱吹雪,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太过貌美。 “雪姐姐,有没有人夸过,你长得很漂亮。” 樱吹雪只是嘴角挑了一下,随后便轻声道: “睡吧!” 花卿转身,看着营帐,想起以前自己出现在墨怀瑾的营帐里,墨怀瑾欣喜的模样。你是来找我的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跟着我回去,我是可以给你做一道蟹酿橙的。 在殿试的隔间,墨怀瑾替她做好了菜肴还将菜肴交至她手中说那道菜就是蟹酿橙,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惊艳,可是到她离开,她也没尝过一口那道菜。是甜是咸?是香是鲜?她都不再得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6章 沙棘 翌日清晨,军队又开始整装上路,花卿立于乌翼一侧,对萧湛道: “殿下,我想和雪姐姐骑同一匹马或自己骑一匹马!” 抚摸着乌翼的萧湛回过头来问道: “你会骑马?” 花卿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湛翻身上了马,对着马背下的花卿伸手,示意她上马。花卿实是无语,敢情刚刚自己说的话,这位尊贵的殿下是半句也没听进去。 她垂丧着头,一路上郁郁寡欢。也不知骑了多久,萧湛下令让军队原地休息,她下来活动筋骨,自顾自地在原地来回扭动,当看到将士们纷纷上了马,她唯恐自己落后了,转身的瞬间,看见萧湛正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花卿不明所以。问道: “这马哪来的?” 萧湛没回答,只道: “你不是想自己骑吗?乌翼给你。” 花卿兴奋极了,连忙点头道: “好。” 杜佑看着那张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明晃晃的笑脸陷入了沉思。阿奴自是不认得他们,可是他和樱吹雪以及太子殿下都记得她。当时,殿下还让他和樱吹雪把阿奴送给昭王,如今,这是...... 杜佑又侧身去看樱吹雪,樱吹雪对阿奴骑着殿下的爱骑一事似乎完全不在意,完全没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拔刀相向的意味,是他老了吗? 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 不过阿奴小丫头片子的骑术也真真是了得,竟然能和太子殿下一较高下。 “驾!” 花卿驱驰着黑翼,飞奔起来,萧湛也不甘示弱,在后面紧紧跟着,眼见萧湛的战马就要超过自己了,黑翼此际却仿佛不甘受辱般,竟拼了命地往前奔。殿下虽然不骑咱,可咱毕竟是头好马,绝不能给殿下抹黑,这是源自一匹纯黑汗血宝马的基本觉悟。 众将士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殿下的爱骑既然在另外一个女子的驾驭下,狠狠地把自己的主人给甩了,而且还是那种撒欢地往前奔,而出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却只能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在身后努力跟着。 简直,欢乐无比。 骑着骑着,花卿看到黄沙堆成的小沙丘旁边有几株树,细如柳的叶子,却缀满了火红色的果实。 “吁,那是什么?” 花卿勒住了马,萧湛顺着花卿的手指望去,此时樱吹雪和杜佑也跟上勒停了马。 “殿下,是沙棘。” “沙棘?” 花卿从未见过这种植物,杜佑却欢喜得翻身下了马,跑去摘了几粒,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原来是好吃的!” 花卿笑了。杜佑很快折了几枝,带回来,分给了刚下马的花卿,萧湛和樱吹雪,将士们则纷纷涌上前去,边摘边吃。 萧湛看向花卿,她跨坐在汗血宝马身上,额前坠着一款带有扶桑特色的额饰,红色的玛瑙,绯红色的裙装,裙裾随风轻扬,中分梳理的长发,发顶两段对衬缀着饱满感的发髻,发髻的上方有精美的麻花辫编织,长发向着腰际披坠。她肤色白皙,五官绝伦无比,宛若一朵盛开在黄沙之中的红牡丹。 她摘着火红色的沙棘果,往嘴里送,迸溅出的浆汁酸得她眉头一皱。 “哇,这也太酸了吧!” 樱吹雪嘱咐道: “你挑颜色深的,颜色深的甜。” 花卿看向萧湛,他悠然自得地吃着沙棘果,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花卿将自己的沙棘果递到萧湛的跟前,道: “和我换吧,我想吃你的。” 萧湛丝毫没有迟疑,直接把手中的沙棘果给了她。她接过,摘了几粒送进嘴里。随后,她直接用手捧住了自己的右脸。 我!的!天!呐!简直酸死了! 这殿下简直不是人。这么酸的果子他居然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又摘了几粒继续吃,表情仍是怡然自得。 花卿又看了一眼樱吹雪和杜佑,两人吃沙棘果的模样看起来就很甜啊,难不成她自己吃的是假果? “雪姐姐,这个沙棘果你不觉得酸吗?” “酸呀!挺酸的。” 花卿条件反射地咽了一口口水。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酸的食物他们吃起来如此怡然自得。 “就是因为酸才好吃啊!怎么,阿奴,你吃不习惯吗?” 花卿使劲摇了摇头,她心想怎么办,她的牙都要酸掉了,可是眼下不论是萧湛三人还是众将们,仿佛吃着极甜的食物,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那种,她还要逼迫自己继续吃么? “阿奴你看,翻过了眼前的边翠山,山的对面就是我们的国家了。我们扶桑,嗜酸如命,什么酸奶,酸鱼,酸瓜,都超级好吃,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嗜酸如命?花卿听完瞬间石化。 可是事实证明,樱吹雪并没有诓她。 等到了扶桑的皇宫,宫娥们端着食盘鱼贯而入,她看到了扶桑的食物才真正感到害怕。 如果说,中原的食物吊足了她的胃口,一不小心就让她垂涎三尺的话,那么扶桑的食物,简直就是一旦瞥见便足以让她倒胃。 白白的乳酪甜饼,白白的厚重酸奶,看不懂颜色的酸汤,还有一堆看不明白的酸菜鱼、酸瓜肉...... 没有绿色,菜式也不讲究,重点是,没有米饭。 她忽然开始怀念起中原的食物来,诸如什么荔枝肉、诗礼银杏、西湖醋鱼、莼羹鲈鲙、干炸响铃、糖醋排骨、花雕鸡、狮子头、荷花鱼排、酒炊淮白鱼、仙湖醉蟹、四软羹、杂彩羹,石髓羹、撺肉粉羹、诸色鱼羹、莲子头羹、螃蟹清羹、乌梅汤、醉花迷柳汤、冰雪甘草汤..... 更别说什么梅花糕、木樨糕、莲子糕、栗子糕、枣蓉糕、翠玉豆糕、豌豆黄、酿春卷、如意卷、芝麻卷、芸豆卷、芙蓉香蕉卷、金丝烧麦、凤尾烧麦、金丝酥雀、菊花拂手酥、梅花酥、核桃酥、合意饼、甘露饼、乞巧饼、芙蓉饼、金银炙焦牡丹饼、以及蜜饯菱角、蜜饯樱桃、蜜饯海棠、蜜饯银杏、蜜饯金枣、玉屑膏、韵姜糖、乌梅糖、芝麻南糖、乳糖狮儿、薄荷蜜、琥珀蜜...... 中原,一个适合长肉的国家,简直太想念了,垂涎三尺的想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7章 从中原带回来的女子 花卿扫视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食物,面食、肉类、牛乳和酒,她想念完中原的食物又想念起中原的墨怀瑾来,他若在场,那该多好。 “阿奴,随便吃点吧!” 樱吹雪看见她看着桌上的食物发愣,不禁说道。花卿点了点头,也是,她阿娘从小教导她,去别人家里做客,不论对方上的什么菜,自己都要低着头吃完,以示尊敬。 她看见樱吹雪端起酸奶和了一口,随后又咬了一口甜饼,她便也跟着学,喝一口酸奶吃一口甜饼。 后来她发现,酸奶和甜饼简直就是神搭配,放在一起,味道真的很不错。只是卖相终究不如中原食物那般精致,朴实无华,但口感却是上乘的。而且这个酸奶厚厚的,喝起来很香,又似乎加了糖,喝起来酸酸甜甜的,比那日的沙棘好吃太多。甜饼也铺了一层厚厚的奶酪,吃起来甚是酥香甜软,嗯,这两种食物搭配在一起吃委实不错。 萧湛看她吃得挺香,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了几度。贴身侍卫近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便转身洗了手,将手擦拭干净后,侧身对樱吹雪道: “我去见鬼面夫人,阿奴跟着你。” “殿下放心。” 花卿抬头时,萧湛已经转身出了门,随后,宫娥不知通报了什么,樱吹雪道: “阿奴,吃好了吗?太子妃来了。” 樱吹雪离了坐席,当太子妃进来时,她微微鞠躬左手搭在右胸前,致礼道: “太子妃。” 眼前的女子,一身戎装打扮,细眼淡眉,鼻高唇薄,笑时露出一排齐整的皓齿,她左右巡视了一圈,问道: “雪儿,殿下呢?” “回太子妃,殿下有事,刚外出了。” 太子妃有点颓丧地低下头来,花卿听不懂太子妃说什么,只见太子妃指着自己问樱吹雪道: “这位是?” “回太子妃,这位是殿下从中原带回来的阿奴。” “你是说,她是殿下特意从中原带回来的女子?” “是,阿奴曾在中原救过殿下,后出关后迷了路,殿下不忍心扔她只身一人荒漠中,便将她带了回来。” 太子妃细细打量了眼前的花卿,她惊讶于这世上有如此标致之人,可是心里也开始滋生出一些隐忧来,她对身边的樱吹雪道: “我看这个阿奴倒是挺有眼缘的,她既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我自没有委屈她的道理。殿下刚回,此时应是去见了父王,殿下也无过多精力来安排她的事宜,倒不如她交给我,我来招待。” 樱吹雪眉头微皱,一时竟也不答话,太子妃见状,问道: “雪儿可是有话要说?” “回太子妃,雪儿有几分顾虑。一则太子妃金贵,阿奴虽是殿下带回来的可人,可是毕竟不懂我们扶桑的规矩,怕冲撞了太子妃。二则阿奴是中原人,她并不懂我们扶桑的语言,生活中肯定会有诸多麻烦,她既是客,还是不要打扰了殿下才好。” “那依雪儿的意思是?” “不如将花卿交给我,我来安排。请太子妃放心,雪儿肯定会料理好此事。” 太子妃看着眼前身段风流、粉雕玉琢的花卿,又回头望了一眼相貌不差的樱吹雪,笑道: “还是雪儿想得妥帖,那就有劳雪儿费心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托人来找我。” “雪儿遵命!” 樱吹雪毕恭毕敬地将太子妃送走,花卿愣是一句话也没听明白。樱吹雪转身对花卿道: “阿奴,跟我来。” 花卿点头跟上,边走边问道: “雪姐姐,刚刚那位贵妇人是太子妃?也就是殿下的正妻?” 樱吹雪沉默地点了点头。 “殿下像块冰似的,不苟言笑,居然也会有人看上他?” 樱吹雪有些恼道: “阿奴,这里是东宫,虽说你讲的是中原话,扶桑本地人听不懂,可是也要严防隔墙有耳,以后这种话万万不得再提,尤其是不可妄议朝政以及今上一脉的皇族。明白了吗?” 花卿听话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樱吹雪对她讲的这番话,莫名让她想起昔日的绿萝和紫鸢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对樱吹雪很是亲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扶桑,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能帮助她的人,而眼前的樱吹雪,自是她考虑的第一人。 她跟随樱吹雪回到梦溪殿的藕花榭住下。 晚上她感觉身上痒痒的,便放水洗澡,结果洗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起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她心想,这些小皮疹概是吃了当地食物过敏了,找点药膏抹了就没事了。洗完后她便连忙起身换上衣服,路过中庭时,发现假山后背萧湛似乎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在说着什么。可她此时身上痒痒的,她便没心思继续盯着两人看,连忙奔向樱吹雪的房间。 “我想见雪姐姐。” 侍女听不懂她讲的话,她急了,连忙撩起自己的裙角,指着自己的腿比划道: “我来找药。” 侍女又一脸懵地看着她。她无奈在门外喊“雪姐姐”,可是没人回应。她开始挠身上,边挠边和侍女比划。 “我痒,想找雪姐姐拿药。” 侍女们面面相觑,四个侍女相互交流了一番,随后便一致地朝着她摇着头,她彻底放弃了沟通,真是太难了,比起在昭王府爬墙还要难。爬墙?对了,她怎么把萧湛给忘了。 她连忙掉头往回跑,跑回刚刚有假山的中庭,结果发现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和萧湛都不见了,此时月光如水,倾斜在假山和假山之下的水面上。她有一会失神。 她百无聊赖地绕廊,挠着痒痒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看到墙边飞入几个黑影。 她吓得忙捂住了嘴,躲在亭台的柱子之后,黑衣人入墙来后直直点踩地面飞过假山朝着最高的楼阁奔去,花卿急急忙忙地也跟着过去。 当她跑到最高的楼阁前,只见黑衣人围住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当她看清了白衣男子的长相,不禁瞪大了眼捂住了口。竟然是萧湛!不行,她得搬救兵救他,她记得来时大门有护卫,她转身从楼梯下了五六阶,便听得身后刀剑“噼啪”往下掉。 她提起裙子,加速步伐奔下了阶,快速跑没跑几步便被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起开!” 她本能地去推“墙”,却没想到自动移到一边的“墙”此刻开了口,问道: “你要去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8章 有些事,生来就是无解 她只觉得声音熟悉,一抬头,萧湛那清冷如仙的模样倒入她的瞳孔。 她不敢相信地跑上阶梯去,随后看到刚刚场地上的黑衣人都不见了,她便又跑了下来,不敢置信地问道: “那些黑衣人,都被你.....” 她用手比划出抹脖子状,萧湛点了点头,她顿时觉得恐怖极了,头皮发麻的那种感觉。明明刚刚有五六个黑衣人,她跑的楼梯来回也不过就是二十来步,就这二十来步的功夫,他就把那五六个黑衣人全杀了? “我刚刚打算跑去给你搬救兵的。” 萧湛冰川脸不禁柔和了几分,原来如此。 “嗯,谢谢,不过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她“哦”了一声,两个人相背而行,花卿刚走两步,却又回过头来喊道: “殿下,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萧湛顿住,转过身来,道: “问吧。” “为什么总有人追杀你?之前从丞相府逃出来,在破庙就有同样的黑衣人追杀过你,可那是在中原。你在中原有人追杀你情有可原,可如今你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管辖的地域了,你还贵为太子,竟然还会有人跑到东宫来杀你?” 萧湛平静答道: “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问题都非得有答案,有些事,生来就是无解的。” “生来就是无解的?” 花卿不解,但是此时萧湛已调转过头,迈步开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喊道: “殿下,你等等。” 花卿提起裙子追上他,他在步梯上顿住,极不自然地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问: “你有何事?” “我,我好像过敏了,身上起了一些痒痒的疹子,我想讨瓶药膏来抹一下,可是雪姐姐不在,她们又听不懂我的话,所以......” 萧湛了然地点了点头,道: “你随我来。” 花卿点头,一路尾随。永宁殿前,刺客七荤八素地躺了一地,这时殿的两周冲出来两排侍卫,见到萧湛纷纷跪拜。冷如冰霜的萧湛依旧面无表情。 “清理干净。” “遵命!” 花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侍卫们下场清理了那些刺客的尸体。 永宁殿是东宫最高的楼阁,位置也位于东宫的中央,左右对称着广阳、碧云、缀雨、梦溪等殿,又兼杂净心、吟霜、星辉、钟毓等楼,还有零星散落的斋榭,皆被花草树木环绕。华灯熠熠,点缀着参差朦胧的夜,花卿觉得此刻的东宫,美极了。 掌灯的宫娥替他们开了门,萧湛迈步进入里间,随后喊道: “阿奴,进来。” 花卿闻言跟了进去,刚进到殿内,便有宫娥端来药膏和纱布,其中一个宫娥搬了长凳子放到她身后,嘴里说了几个字,花卿虽听不明白,看手势确是懂了,便乖乖坐了下来。 随后宫娥便蹲到她的脚下,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想要替她除去鞋袜,她燥红着脸对萧湛道: “我自己来。” 可是萧湛转身背对着她,望向窗外,侍女也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给她上药。她尬坐在凳子上,不敢再吱声,唯恐出声惊动了萧湛,他会转过身来。 毕竟,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轻易给人看自己的脚丫? 一阵环珮之声传来,门殿外,站立着一个披着散发的贵妇人,花卿定睛一看,心内道这不是白日里所见的那个太子妃吗? “殿下,听说宫里又招了刺客,你没事吧?” 萧湛避开了她的触碰,垂眸道: “无碍。” 太子妃垂眸,萧湛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她不经意的眼光扫到了萧湛身后正在穿鞋的花卿,她万般不解,心想太子殿下从来不会关心人,也不会将人带回东宫,更不曾将人带回自己的房间,可眼前的阿奴是怎么回事?她心中虽是不喜,可还是强忍住了情绪,假装关切地问: “阿奴这是怎么了?” “身上起了疹子,过来跟我们讨药。” 花卿愣是一句也没听懂。只是萧湛和太子妃是夫妻,自己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确实不应该。于是,鞋刚穿好,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走了。 扶桑的鞋子是木头做的,跟很高,她还不能很好的适应这种新式的鞋子,又急于逃走,结果一站起来和萧湛两人告辞,转身没走两步就崴了。 倒地的瞬间她表情痛苦到扭曲,眼泪也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真是越不想出丑越出丑,要是这地毯之下有洞的话,此刻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进去。 她咬着牙准备爬起来,挣扎一下却疼得她龇牙咧嘴。 太子妃心中的不满之火燃得更旺了,可是又不好发泄,只好冲着身旁的宫娥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阿奴扶起来。” 太子妃话一出,几个宫娥便连忙围到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刚站直花卿却推开宫娥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说完她又向太子妃和萧湛行了退礼,然后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太子妃看着萧湛,那只刚伸出的手还没碰到他,他便向前走了几步,她略微有些尴尬,将手缩了回来,柔声道: “夜深了,还请殿下早些休息。” “嗯,你先回去睡吧!我还有事。” 太子妃连忙说道: “我等殿下一起。” 可萧湛却吩咐道: “红情,绿意,送太子妃回去休息。” “遵命!” 太子妃眼里的光逐渐黯淡,当萧湛走出房门,她整个人丧失了支撑力般跌坐在地上。 “太子妃,地上凉,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殿下吩咐我们照顾好您。” 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房门发呆,她刚嫁过来,就已经是这般守着门望着窗等待了,未来的路还那么长,她该怎么办? 花卿一瘸一拐地拖着步下了步梯,她看四下无人,便索性把那高跟的木鞋脱了,拎手上。赤脚走在路上她感觉脚底又冰又痛,但好在,不用再驾驭高跟,起码能走得顺些。 一阵风寒风拂过,眼前闪现一抹白色的身影,她定睛一看。 “殿下?真的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萧湛没说话,只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手上的木鞋随之掉落在地,他随后又抱着她弯腰去捡了鞋。低声道: “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走,而且太子妃还在殿中等你。” 他没回应,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她挣扎着要下来,结果对方却把她的手和腿都按住了,不让她动,一路抱着她从永宁殿走至梦溪殿。 她只好将脸埋于他的胸前,唯恐守夜的侍卫和掌灯的宫娥认出,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而萧湛已为人夫了。她可不希望别人认出自己,更不希望被别人戳脊梁骨说三道四。 “你住哪里?” 走至梦溪殿后萧湛困惑了,因为他并不知道樱吹雪安排她住哪。 她抬起埋于他胸前的脸,指着不远处的荷苑道: “那,藕花榭。” 从荷塘上方的木板经过时,花卿清晰地听到萧湛脚步声“蹭蹭”作响,月色很清,荷风很轻,她第一次感受到萧湛身体传出来的温度,很温暖,很柔软。 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清香气息,距离太近,她很慌。 萧湛踢门而入,把她抱到榻上,低下头去握她的脚,她吓得脸色为之一变。 “你要做什么?” “看看你的脚有没有伤到骨头。” 她这才放松了下来,萧湛这时却皱着眉对她说: “忍着点!” 她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痛感传来她的面部痛到扭曲。单膝跪地的萧湛抬头对她说: “起来走走看。” 她听话起身,走了两步,又复走了几步,发现竟然好了。 “好了,谢谢!” 她回头冲着萧湛笑,看到萧湛那张冰川脸始终镇静后,她不自觉地低头。萧湛起身道: “早些休息!” “殿下,我可以再央求你一件事么?” 萧湛背对着她,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花卿缓缓道: “我想,哪天等殿下不忙了,希望殿下可以派个人送我去云苍。当然,我不会让殿下白白帮我,我医术还可以,到时候用得着我的地方,请殿下尽管吩咐,我可以帮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9章 潜别离 萧湛没有答话,回头静默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她躺回床上,拉过被,一夜辗转反侧。 夜极长,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撑到天亮的,只是开门时,有两个宫娥站立在门外,一个手上端着药膏和纱布,一个端着一双布鞋。 宫娥见到她后便行了扶桑礼,她自知不论自己讲什么,宫娥都不会理解,因为宫娥听不懂她的话,于是她便沉默着。 果然,宫娥径直地将物品送到她房中后,便行了礼退去了。 她打开药瓶给自己上药,扶桑的药膏感觉特别好用,她心想,想必扶桑的宫廷有一位甚至多位医术精湛之士吧!所以,萧湛也未必需要她帮什么忙。 但既来之,则安之。 一连数日,她都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房屋里,捧着从雪姐姐处借来的几本中原诗集,反复赏读,过得倒也算惬意。 她看到李商隐的《无题》时,感觉都要痛苦死了,倒不如杜牧的潇洒,她对“十年一绝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甚是喜欢,感觉这样的文人才算风流,李商隐的情诗都是情路坎坷,而杜牧的情诗,却情路顺畅,几乎没有他得不到手的,所以她很是喜欢杜牧的诗。 白居易一开始她并不喜欢,可是读到《潜别离》时,她却怅然了。 不得哭,潜别离。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 利剑舂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 乌头虽黑有白时。 唯有潜离与暗别, 彼此甘心无后期。 “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虽然到扶桑已有些时日,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中原的墨怀瑾来,越是刻意不去想,那些随分离而来的思念却总是在寂静无人的时候涌上心头。想起那日在城门,他无比笃信乔装后的人是她时,他看着自己的眸子逼问自己的场景,如今想来仍是心酸。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忙抬手背把泪擦干,一个宫娥进来行礼道: “阿奴姑娘,太子妃让我来邀请你到永宁殿。” “你会说中原话?” 花卿抬头看了一眼刚入来的宫娥,大眼睛,鲶鱼脸,模样倒是好记。 “是,燕燕的娘亲是中原人,所以燕燕会说中原话。阿奴姑娘,请随我来。” 花卿点头,尾随燕燕到了永宁殿。此时太子妃正在梳妆。 花卿想不明白为何扶桑的服饰会如此繁复,就好比她自己的衣裳,若那天不是樱吹雪看着她穿,在旁指点,她都不知道那衣服该如何穿。以前她在南疆,习惯性地把头发扭成若干股扎成小花骨朵系在脑后,从来没想过,要将头发编成什么发饰,或梳成什么发髻,去了中原,才知道,以前自己梳头发是有多么地糙,如今见到扶桑的宫娥给她们太子妃梳妆,却又觉得中原与扶桑比起来,繁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咳咳,阿奴姑娘,还不快拜见太子妃。” 带她进来的宫娥燕燕好意提醒道。花卿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妃的妆容上,一时竟忘了参拜。 她连忙正身,学着扶桑人行礼的模样参拜了太子妃。可太子妃似乎没听见,继续慢悠悠地装扮着自己的面容。 花卿尴尬地站立在原地,左手搭在右胸前,低头看见了她脚边尽是绒毛极好的毛毯,更有趣的是,她的脚尖一勾,地毯上的绒毛即发出泛白色的绒光,她继续用脚尖反方向勾勒,绒毛又恢复了原有的驼色哑光。 她觉得这毛毯真是新奇,好玩极了,太子妃没应声,她便一个人静悄悄地来回勾玩着脚底的毛毯,直至她的跟前出现一双皂色的靴子。 “萧湛?哦,不,殿下!” 花卿连忙正身,弯腰拜了又拜: “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太子妃听见声音,连忙起身迎道: “殿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父皇没留你用膳?” “嗯。” 萧湛不愿多答,太子妃熟稔地替萧湛除去朝服,又从宫娥手中接过便衣给萧湛换上,整套动作娴熟妥当,俨然一副贤妻模样。 “阿奴怎么会在这里?” “哦,臣妾听说阿奴这几天都呆在房间里看书,怕她闷得慌,又恰闻菊花台上的菊花开得正艳,便想携她一同去赏花,顺带摘几枝好看的放置案上清玩。” “嗯。” 花卿听着萧湛和太子妃“咿咿呀呀”地讲着许多话,虽然听不太懂,可是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是挺平和的,甚至太子妃脸上还有些许喜悦,心想这对夫妻感情应该不至于太坏。她想走,可是太子妃叫她来,都还没说明来做什么,自己贸然退下,这般造次是断断不可的。好在萧湛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寥寥数语后便转身出了门。 她目送萧湛离开后,燕燕对她说道: “阿奴,太子妃想去菊花台赏花,你也一同前去吧。” “好。” 花卿跟随太子妃等人身后,出了殿门,下了步梯,回廊桥上,碧波对面的雨花轩萧湛正与七王爷话事,太子妃悄然挽过花卿地手,随后朝着远处看过来的目光,回以盈盈笑意,道: “阿奴,菊花台的菊花今年开得特别好,你们中原有首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你一会陪我上去看看,扶桑的菊花比起你们中原的如何可好?” 燕燕把话译过来给花卿听,花卿不禁尬笑。她才不是什么中原人,她生于南疆,长于南疆。可是解释自己不是中原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何况她自己与太子妃语言不通,便懒得解释了。暂且当几日中原人也未尝不可。 开阔处的菊花台,因为周边树立着两栋高楼,所以秋风比东宫任何一处都要劲猛些,刚登上台,宫娥便给太子妃披上了披风。花卿顺着台沿走了几步,只见金黄铺天盖地,她是没见过满城尽带黄金甲是何等景致,可却不难想见,眼前之景,就是黄巢菊花诗的写照。 这绵延无穷的柔软金黄,仿佛供养她成长的南疆的那片海,只是金黄取代了蔚蓝。 她只见过山坡上漫山疯长的小野花,或红或黄,偶尔夹杂些白色,淡紫,却没见过这种惊人惊心培育出来的鲜花,每一枝都是那么地直,每一朵都是那么地艳,仿佛她阿娘用模子做出来的鲜花糕,大小都一样,甚至长短都一样。 她忽地感到寂寞,因为,她身处这些繁花的热闹之中,可她却并不爱这些繁花,她喜欢的是漫山遍野,疯狂生长,肆意蔓延的野花,这些野花可以营养不良,甚至缺瓣少蕊,但起码充满生机,不似这般了无生趣。 当一朵花长成另一朵花的模样时,这朵花,也就失去了自我了。 “阿奴,扶桑的菊花如何?” 译者燕燕提太子妃问。 她淡淡一笑,答道: “极好。” “那与中原的相比吗,又如何?” “各有千秋。” 太子妃从宫娥处接过篮筐,对花卿道: “我们摘点菊花回去酿酒吧!殿下极爱菊花酒。” 燕燕将话翻译给花卿听后,花卿便也接过来一只篮筐,拿着剪子,准备剪取菊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0章 七王爷 菊花台的设计有些奇怪,北坡的人行径较宽,南边的人行径较窄,且南边临水,是一个人工湖。因为常从南边引水灌溉花圃的原因,南边的行径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 太子妃择向北坡走,花卿只好往南径行去,她脚底是一双磨得光滑透亮的木屐,目前仍在磨合期。她剪取着近处的菊花,看到一米处有一朵菊花开得与其它花不同,便微微挪了步,想剪下。可始终够不着,便揪着花枝,想从南边绕过去,刚伸腿,脚下一踉跄,只听得“扑通”一声,她整个人连篮带花坠入湖中。 看到湖面溅起的水花,带落四处可见的**围绕着冒出湖面的红衣女子,太子妃嘴角轻扬,而旁边的宫娥早已掩嘴笑出了声。本来太子妃是想让她坠入湖中溺死,回去萧湛问起她也可以说是阿奴失足落湖,侍女都不会游泳,等到侍卫赶到死,阿奴已经殁了为由处死她。可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湖面会飞过来一袭紫衣。 紫衣,在都城,尤其宫里,除了七王爷还有谁会穿着紫衣。她浑身发冷,惊出了汗,对着还在嗤笑的宫娥假模假样地喊道: “混账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是。” 花卿掉入湖中后,刚冒出头来,没游两步,便被一股外力所裹挟,一只强有力的臂弯将她从水中捞起,带着她点踩水面直飞道菊花台上去。 “咳咳.....” 紫衣少年将她松开,还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她抬眸,只见紫衣少年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墨发慵懒地披肩炊散,护额之间镶嵌着一枚水滴状的紫色宝石,黑长的睫毛像极了蝶翅,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与她四目相对。 她心想怎么回事?自己落了水,本来她还打算游上岸的,万万没想到会有人救她。她感激道: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紫衣少年微讶,他眼前的女子,一身绯红,容颜像是春日经雨的桃花,又像夏日水边的绯霞。远山眉犹染湖水的碧,鬓云犹带落水的菊。 他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不禁失了神。 此时太子妃已绕到两人的跟前,萧湛也从另一侧跟了过来。花卿自知失仪,连忙挣脱紫衣青年的怀抱,站定后又行礼道: “刚刚多谢阁下出手相救,请原谅花......” 花卿看到一旁的萧湛后便又改口道: “阿奴的失仪,阿奴告退!” 随后花卿又向萧湛和太子妃行了退礼。菊花台本来位置就高,秋风一吹,她不禁又接连打了两个寒颤。萧湛看见花卿披着七王爷的外衣走了,不禁冷脸问道: “怎么回事?” 太子妃尚未答话,她身旁的绿意便抢道: “回殿下,太子妃今日携阿奴姑娘出来赏花,太子妃看菊花开得香艳,便想采些回去给殿下酿酒,阿奴姑娘好心,也帮着我们采花,谁料南边路滑,阿奴姑娘没留神,就翻下了池子里了。” “不懂规矩,掌嘴二十!” 萧湛说完转身欲走,太子妃想劝都劝不住,绿意虽说委屈,可也怕自己主子遭受牵累,便自顾自地扇起自己的耳光。七王爷在旁,看见这一幕很是尴尬,便也匆匆行了退礼,转身离开了。 “人都走了,别扇了。” 太子妃握住绿意的手道。绿意“扑通”跪地,抱着太子妃的大腿哭道: “公主,对不起!” “别叫我公主,叫我太子妃。你以为扶桑会买我北梁嫡长公主身份的账么?” 太子妃红着眼眶,豆大的泪滚落,绿意看到后,自责地打着自己的耳光,哭喊道: “奴婢该死,不该惹太子妃生气。” “起来吧,绿意,红情,以后你们做事谨慎些,不然出了事本宫也护你们不起了。” 花卿回到梦溪殿,想着出去打水回来洗澡换身衣裳,刚拎着桶出门,之前的宫娥燕燕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一激灵。 “燕燕?” “是,阿奴姑娘,殿下命我来服伺您。” 燕燕接过花卿的木桶,转身走了。随后,她将房里浴桶注了八分满,转身对正在寻衣物的花卿道: “阿奴姑娘,你洗个热水澡吧!” 花卿点头致谢,燕燕接过花卿褪下的外衣,开口道: “阿奴姑娘,这件外衣,燕燕去将它洗净晒干,到时折叠好了给你还七王爷。” 花卿微讶,疑道: “七王爷?” “嗯,就是这件外衣的主人,你落水时将你救起的那位王爷。” 花卿腹诽道,原来他也是位王爷。一提到王爷,她又忍不住想起故人来,也不知那人现在过得如何,如今九月已是下旬,距离三十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他现在,应该很忙吧。 中原,畅春殿。 墨含珂望着坐在她床畔的墨怀瑾,正不声不响地削着梨。她记得以前她生病,大皇兄总是会托人出宫给她搜罗一些古怪玩意哄她开心,而墨怀瑾则只会静静地坐在她床边给她削梨,不停地问她渴不渴。 “六哥哥,你的胡须都长出来了,有些难看。” “是吗?那哥哥下次来看你的时候把它刮干净。” 他回答得漫不经心,灵枢在一旁,对着墨含珂摇头,示意她别再提。 “六哥哥以前是最注重仪表的人,如今这般......?是因为南疆的那位花卿姑娘失踪了,所以才会这般不修边幅,魂不守舍么?” 他削梨的刀顿住,低声却清晰有力地答道: “她不是花卿,她是华玖玖。” 墨含珂微讶,心里腹诽到华玖玖?那不是华丞相失踪多年的大千金么?之前父皇给六哥哥指婚的对象,她失踪了多年,如今找到了?然后化名花卿,出现在六哥哥的眼前,现在又再次失踪了? “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墨含珂看向灵枢,灵枢默不作声,静静地退在一旁。墨怀瑾将梨递到墨含珂手里,墨含珂接过,道: “六哥哥,你要留心五皇兄。那天我在书房外听到他和别人起了争执,说兵傀,死侍,扶桑什么的,还指责扶桑没有帮他,之前的战功都是自己建的。所以他这个人才不是平日里的那般醉心文墨,温文尔雅,二是勾搭外臣,可能意欲谋反。大皇兄不知道我醒了,你记得提醒他留意些。” “墨怀琛若是真的做了通外叛国的事,那就是他自取灭亡了。你身上的蛊毒,也九成和他有关,都是同父所出,即便不是同母,含璎心地也极好。谁曾想,墨怀琛会对你下手。” “六哥哥,历史上为了争夺皇权,骨肉相残的事还少么?玄武之变,烛影摇红都是极好的例。墨怀琛对我下毒,我不仅不觉得奇怪,相反,我还要感谢他仁慈,起码这毒没要了我的命,也好在我那小嫂子医术了得,帮我解了这蛊毒。” 当提到“小嫂子”这三个字时,墨含珂看到墨怀瑾的之前崩实的面容有那么一刻动容。 “你放心,虽然数日后大皇兄就要你迎娶华曲曲,但你若是逃婚,我便把灵枢指派给你,让他帮助你,我是站稳了华玖玖了,别人当我小嫂子,我还不认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1章 时疫 花卿看着桌上折叠得妥帖齐整的淡紫色外衣,抬头看了燕燕一眼,燕燕笑答: “这是七王爷披给姑娘你的,七王爷还救了姑娘的命,姑娘不会连还件衣服都要奴婢去还吧?” “我只是,和他不熟。这么突兀地去还人家外衣,不太好吧!” 燕燕拾起外衣,交到花卿手中道: “还一件衣服而已,不行你就交给侍卫,转身便走就好了。” “可我不知道他住在何处,我又不认识路,也不会说扶桑话。” 燕燕“噗嗤”一声笑了,答道: “他此时就在菊花台上,菊花台你记得吧?” 燕燕又把花卿推出了门。花卿顺着记忆走,终于看到一处金黄色泽的高处花海,她撩起衣裙往步梯上走,看四下无人,索性脱了木屐,上到步梯最高一阶的时候才把木屐穿上。一抬头,一袭淡紫色映入眼帘。 “是你?” 对方微微颔首,花卿想起燕燕说他是七王爷。便揖道: “阿奴拜见七王爷。” 对方没答话,只是走近她,正在她不知所措往后退了一步时,对方却只是伸手拿起她手中的衣物交给身后的侍卫。他病态的面容,呈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没过多言语,便转身走了。 花卿微微有些诧异,心想难道这个七王爷等在此处就是为了来寻他的衣物的?为何他一直默不作声?她想不明白。 她扭头往梦溪殿的方向走回,走到亭子外侧的小陌时,遇到了正在疾走的杜佑。 “杜佑?你去哪?有事忙?” 杜佑见是她,便折了回来,人未立定便开口答道: “我要去见殿下,守边的将士染了时疫。” “时疫?” “我来不及和你细说,而且军中机密,也不容多说。我先走了,下次见到请你喝酒。” 杜佑转身便走,花卿却跑步跟上。 “我和你一起去见殿下。我懂医术。” 杜佑听后微微惊讶,不过花卿在中原的时候能救太子殿下,证明她是真的有料,杜佑本来还以为,她整天就知道吃和玩,偶尔扮扮小可爱。 “那便一起走吧!这边。” 两人叽叽喳喳地往永宁殿赶,萧湛坐于殿内,正垂眸批阅手里的文书,宫娥通报门外杜佑和阿奴求见,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出到门外,看到跟在杜佑身后的花卿,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萧湛看见花卿在,特地说了中原话。杜佑答: “军中将士染了时疫,末将路上遇见阿奴姑娘,她说她懂药术,便带她一起来面见殿下了。” 萧湛听后心中不喜。 “军中将士染时疫乃为秘密,你竟然将此秘密泄露给一个外人听,本宫命你回军中领罚。” 花卿听后惊出一身汗,她没想到只是探听到将士染了时疫,自己跟过来,萧湛会发那么大的火,而且还连累了杜佑。她见萧湛踢步下阶,忙拦道: “殿下,杜佑将军并无心泄露此秘密,是阿奴问起,他才说的。望殿下不要责罚他,阿奴可跟随杜佑将军到军营,治好将士,戴罪立功。还请殿下给杜佑一次机会。” 听到花卿为杜佑求情,萧湛心中更是不喜。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他铁沉着脸,问向杜佑。 “守口不严便是泄密。杜佑,你可有不服?” 杜佑低头拜道: “末将心悦诚服。” “那好,你带阿奴回军中,布置好时疫各项防御后便去领罚,本宫随后到。” 他未再言语。花卿自知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可是她此际就是觉得萧湛太过严苛,眼见萧湛大步流星地走了,她也便只好尾随杜佑到了军中。 从东宫到铁岭营,约莫一个时辰。花卿翻身下马,刚走几步,便看到将士将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抬入了营帐中,一个蒙着白纱的女子站在军营前察看染病者。 为了避免疫气感染,花卿亦蒙上了面纱,走到军营前,才发现蒙着白纱的女子是樱吹雪。 “雪姐姐。” 樱吹雪见来人是花卿,只是点了点头。她其实并不意外花卿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她曾窥见过她背上的五瓣梅花印记,令她惊讶的是,太子殿下为何会让她来军中? “他们伤情如何?” 樱吹雪听到声音,抬眼望了一眼花卿,继而便继续低下头去查看染病者,她的手扒开病者的眼睛,淡淡地答: “你可以自己看。” 花卿虽未和她说过她懂医术,但是樱吹雪知道她懂。 “这些病者皆吐黄涎,或为头痛、发热、咳嗽,或为颈肿、发颐、大头天行之类,症状皆相类。我刚已命人将这些病者抬回营中,与日常康健的士兵相隔离,亦命人清洗并高温烹煮暴晒他们的衣物。这病一旦传染开来,就不只是军营的事,可能会波及扶桑,所以......” 樱吹雪没继续说下去,她相信花卿都懂。果然,花卿点了点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很多话不用挑明了说两人心中都清楚,但是对于杜佑这种呆瓜来说,那就不同了。于是樱吹雪对杜佑道: “还要劳烦杜将军下令,禁止军营里的士兵出营,亦禁止外人进入营中探望。” 杜佑行礼道: “明白。” 花卿看樱吹雪拔出了银针,正准备给病者施针,便在一旁提道: “人体各异,宜分寒热。雪姐姐,眼下这位病者宜用辛温、辛凉之药以散邪,如香苏散、普济消毒饮之类,不知军中是否备下?” “如今军中,懂医术的就你我以及两个军医,两个军医都出去采药了,病者太多,我只能先保住他们的命,其余的还来不及备下,你来了刚好,药房就在对面的帐营中,你需要什么便自己去找吧。” 花卿点头答是。她转身的瞬间,又有抱着肚子横踢竖踹表情痛苦万分的病者被抬了过来,她忙让开一条道,看见病者被纷纷送进营帐中,她便跟着进了营帐,又看见里头病者被摆在营帐两旁,表情都痛苦万分。 她拔出自己的银针插入一个病者的经络,随后和樱吹雪一样,仔细查看了病者的舌头和眼睛,又诊了脉,有了数例病者的症状作底,她方才转身离开了营帐。 萧湛赶到时已是夜深。 花卿当时正在给将士分发参苏饮,看到萧湛后,便也盛了一碗递过去给他。 “殿下,给。” “这是什么?” “防疫的汤药。” 萧湛微微皱眉,接过药喝了下去。花卿接过他喝剩的药碗搁回桌上,又继续盛新的汤药继续发放。萧湛走到花卿身侧,问道: “军中现在情况如何?” “目前还算稳定,雪姐姐也在救治病者。杜将军在领罚前已经命令严禁军营出入,染上时疫的人都隔离在军营之中,没有继续扩散,至于那些和病者有过密接触的,也在自己军营之中,没有外出。殿下,时疫期间,便让军中稍作休顿吧,这时候将士实在不宜过劳,他们需养好身体,饮食方面也需调理。” “好。” 又有些士兵近前领取汤药,花卿继续分发。 “大家排好队,喝完后回去好好休息。只有把精神养足了才能战胜时疫,饭前便后记得洗手,保持军中洁净,大家可记住了?” 花卿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中原话扶桑的士兵根本听不懂,正在她感到尴尬为难之时,一旁的萧湛却把她的话对着众将士翻译了一遍,随后众将士纷纷答道: “遵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2章 鬼面夫人 连夜操劳,将近天亮的时候她才眯了会眼,当清晨的曙光刺破天际,光漏进来,她便又爬起来继续忙活了。 她在厨房配着药材,配着配着才发现少了一味大青叶,因为樱吹雪在仗营中照顾患者,她只能去寻杜佑。 军营中处处是营帐,此时军中将士被隔离,营帐外寥寥数人,无人闲逛,她眉眼所到之处,只是步履略慢的病兵,以及排列齐整的军营。 她掠过几座军营,便看到萧湛掀帘而出,此时萧湛也看到外出的她。 “你去哪?” “我配药时发现少了一味药,所以想去寻杜佑帮我找。” 一听到花卿提杜佑他心中又是不喜,他也不知为何,就是不喜欢花卿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不论是他的七皇叔,还是他的属下杜佑。他有几分烦躁,问道: “什么药?” 花卿心想,太子殿下连这么小的事情都要过问吗?可能是军中无小事吧,她便答: “大青叶。就是长在路边叶子肥肥的那种草药,它是专治热毒发斑、咽喉肿痛、口舌生疮等症状的良药,而且可以用来预防时疫。” 萧湛垂下眼帘,再睁眼时花卿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那女人低吟道: “大青叶......” 花卿听到有人在她背后说话,不禁转过身来,猛然发现自己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有些“诡异”的女人,她不禁吓了一跳,那女人戴着银色面具,毛发焦枯,身上一身煞意的黑,还拿着一把羽扇,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看到花卿盯着自己看,哑着嗓问道: “怎么?我的模样很吓人?” 说不吓人那是假的,可是花卿出于善良本能,否定地摇了摇头。那女人看着花卿,也同样陷入了沉思,花卿的脸,实在是太像甄真了。可是她埋在中原的线回来告诉她,甄真和她的女儿早就死了,而华翌也在甄真走后不出一个月,便娶了继室。而眼前的女子,她到底是谁?为何顶着一张甄真的脸? “大青叶,扶桑名土地骨皮,不远处的别山就有,湛儿你带她去寻吧!” “是。” 萧湛上前,直接把花卿拖走,花卿看到那戴着面具的女人后,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惧意来。 等两人走远了,花卿方敢问道: “殿下,刚刚的那位夫人,她是谁啊?” 萧湛和她分骑两匹马,因为马蹄声碎,说了一遍花卿没听见,于是便大声喊道: “她是鬼面夫人。” 花卿听这名字就觉得飒极了,没敢再问。等到了山脚下了马,萧湛才继续道: “她是我和雪儿的师父。武功盖世,医术了得。” “可是我看她的脸和头发,还有她执着羽扇的那只青筋凸起的手,感觉她像是中了毒一般。” 花卿注意到此时萧湛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便致歉道: “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有心的,我口无遮拦了。” 萧湛蹲下身去给她采摘大青叶的叶子,她也自知言多必失,便低着头继续采摘大青叶,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静谧的山野有一阵“梭梭”的响动,花卿误以为是风过树叶声,可是当她移动脚步,定睛看了眼大青叶下的根部时,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地上,颜色暗得令人毛骨悚然,它埋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午睡似的。 当她好不容易辨认出那管道一般的身子,上面镶嵌着暗色环的物什,她瞬间吓得面如死灰,崩溃大叫折身狂奔,此时那条匍匐的蛇被她的惊叫声扰醒,便直直地直起身子,约莫有半丈来高,当它听到花卿奔跑的声音,便顺着声源跟了过去。此时它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大祸临头。 一道雪色的锋芒亮出,只一下,那条蛇便变成了两截,并分别抽搐、扭曲着。 “没事了。” 萧湛用帕子擦拭干净沾染了蛇血的剑收回鞘中,花卿闻言,转过身来,看到萧湛脚下那还在抽搐扭动的两截蛇身,不禁吓得瘫软在地。 “原来你怕蛇?” 她脸白如霜的脸上,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紧咬的嘴唇迥然于日常的红润,无过多血色。额上亦渗出细密的冷汗珠子。 萧湛低头捡了根木棍将蛇的身体撩起,刚转身,花卿看到萧湛手上那断头断尾两截的蛇身,不禁吓得捂住耳朵埋着头“哇哇”大哭。萧湛颇感无奈,心内道:“这是活的也怕死的也怕?” 他走了几步,奋力一扔,把断蛇扔向了远处。转过身来对花卿道: “好了,我已经把它丢远了,你可以不用怕了。” 她微微颤颤地站起,刚抬腿,便看到那残留在地上的蛇血,于是腿便不受控制地抖着。 萧湛微微皱眉,他几步折回了花卿的身边,弯腰将她抱起。许是因为惊吓过度,如今被人抱在怀里,安安稳稳的,她倒是也没挣扎。 萧湛抱着她继续采摘完大青叶,又捡起来她之前丢落的箩筐,直至采摘完,复又把她抱上了马。 他没让她单骑,而是跟随她,翻身跃上,他迟疑着,心想要不要抱住她,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要,可是双手却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身后环过她的腰际,鼻翼间都是她秀发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令他心头不禁为之一震。 “你既然怕蛇,山脚河边,草木茂盛的地方处处皆有蛇的踪迹,往后就不要出来了。下次要什么药,军中没有,就告诉杜佑让他吩咐将士去采吧!” “我就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刚说完,她又忍不住抬袖去抹泪,可能她命里和蛇犯冲吧!南疆有蛇,中原有蛇,没想到扶桑还有蛇!真是怕什么,什么便如影随行。 萧湛看到她肩膀微微抖动,心想她可能又哭了。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花卿吸了一下鼻子,道: “你说。” 萧湛在她耳畔叙述道: “以前有一个少年,他有一个不受父亲喜欢的母亲,在诞生他后不久便与世长辞了。母亲死后,少年的父亲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他的父亲有很多女人和孩子,即便少年再怎么努力,那位父亲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少年入了学院,和其它兄弟姊妹一样,开始读书习字。” 记得下雪天。他拿着经卷背诵《尚书·舜典》: 舜让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 “岁.....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 少年正在想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的时候,看到那托着太子举于头顶嬉戏作乐的父亲,他不禁好奇趴在柱子后面观看。那位身体浑圆,方头大脸的父亲原来也有不生气,不发怒的时候,他驮着自己的嫡长子,在风雪中趴在雪地上爬来爬去,给自己的嫡长子当马,让嫡长子骑乘。嫡长子还不停地喊:“父皇,快一点,快一点。” 他虽身体宽笨,可是还是极力地去讨好自己的嫡长子。当了马后,又重新将嫡长子抱在手里,托着举高高。少年当时因为穿得单薄,于是忍不住咳嗽。 他的父亲听到咳嗽声,便走近他,即便他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还是被他的父亲发现了。 “父皇,是谁在那?” 立于雪中的嫡长子问。少年当时看到父亲冷厉的脸,心里怕极了,嗫嚅道: “我只是路过。”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少年的父亲伸手过来要,少年忙往怀里抱住,可小小少年,力气自然敌不过大人,于是书便被父亲夺了去。 “你既然在看《尚书》,那你就背《舜典》全文给我听听。” 少年跪在地上,背诵至“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觐东后。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一直忘词,他的父亲开始变得烦躁,在嫡长子又喊了一声“父皇”时,他的父亲终于发怒了。 “一篇《舜典》都背不下来,你去,去院子里跪着,给我在雪地上背诵默写。如果明日还是背不出来,我定要好好惩罚你。哼!” 他父亲看都没看一眼,将书直接扔回给了他,他当时匍匐在地上,没伸手去接,书册砸得他额头生疼。当他再抬头时,他的父亲早已抱着那个备受宠爱的嫡长子,和来迎接他的心爱女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舜让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 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觐东后。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如五器,卒乃复。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归,格于艺祖,用特。五载一巡守,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 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浚川。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3章 不同种类的人 他跪在雪地上,衣着单薄的他冷得浑身发抖,他一遍一遍地默写着《舜典》,雪下得太大,他断断续续地写着。新写的字句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被落下的鹅毛大雪覆盖。他浑然忘了自己写了多久,只是那原本只是畏冷的手指写到不能再动,少年无奈,只好握着拳写。 “二十有八载,帝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 少年浑然忘了时辰,当他的祖母因为苦等他半宿未见他归来就寝出来寻他时,才赫然看到那院子里那一樽“雪人”,他当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祖母听到声音跑过来看他,看到那雪地上齐齐整整的字体,和他那被冻得通红的脸,不禁抱头痛哭。 “湛儿,我苦命的湛儿!天冷也不知道回屋,快,跟祖母回屋。” 少年却拧着一股劲,不肯回去,继续默写着。祖母回头问身旁的宫娥,少年今天见过谁,宫娥答是陛下。心疼孙子的祖母不顾夜深,去敲皇帝的门,当时皇帝正在他宠爱的女人房间里睡得正酣。 第二天,少年没有醒来。又过了两天,少年高烧退了,醒来破天荒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少年从床上下来跪拜,心里很是感恩他的父亲能来看他,他还说“父皇,舜典儿臣全都背下来了。” 少年以为他的父亲会欢喜,但他的父亲不仅没有表现出欢喜,而是铁着脸和他说: “你十日后,跟随霍将军去北州历练吧!只要你能猎杀狼王,我就召你回来。” 北洲,扶桑最有名的荒漠。而狼王,群狼之首。那年,少年还不到七岁。 花卿听萧湛讲这故事,不禁心疼起这个少年来,她问道: “后来呢,这个少年怎么样了?” “那个少年,随着霍将军去了北州,那位身为皇帝的父亲授意,让霍将军带领这位少年去射杀狼王,无果不得召还。于是,少年在荒漠渡过了极为悲苦的五年,五年后,少年终于射杀了狼王,而那时候,霍将军已经死了。” 萧湛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自己因为莽撞轻敌被群狼围攻的局面,而霍将军,硬生生地将自己献祭给狼群,怒吼着: “小殿下,快跑!” 可他没有跑,他搭起了弓,仇恨拉得饱满。 “快跑!” 他射出箭后,才看到霍将军滚打在地的霍将军被狼王咬断了胳膊,继而周边的狼又扑上去将其生啖。他眼眶的泪不停地流着,身下的箭却越发越快,等到狼群都躺死在沙丘上,他才跪着走到狼群中间,抱起霍将军的残骸大哭。 花卿听到萧湛说霍将军已经死了,等了许久,萧湛都没有开口,她侧头看身后,斜上方的那张脸,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了?” “风扬了尘,沙子进了眼。那个猎杀了狼王的少年,曾经也很怕狼。” 花卿点头道: “嗯,那个少年很勇敢。对了,少年的父亲说,等少年射杀了狼王便召他回家,后来他父亲召他回家了吗?” “召了,不过不是当年,而是三年后。那年,宠爱少年的祖母病重,请求少年的父亲将少年召回。少年回家后,祖母没过几日便咽气了,临行前,祖母央求少年的父亲了了她最后一桩心愿,她说‘前人的错,尘归尘,土归土,不应该让孩子来承担。莫再将他放逐.....’” 萧湛记得祖母临行前指着自己对自己的父皇说的最后一句话,“别再将他放逐。”她的眼神看着他,咽气的时候都没有合上。那是一双悲悯却又充满慈爱的眼,可它最终还是被他的父皇给合上了。 花卿听完整个故事,不禁叹道: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唉,虽然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我父亲,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这世上,可如果世上的父亲都是如同少年他父亲那般,那我宁愿没有。” 萧湛苦笑,道: “我想跟你说的是,少年当年也很怕狼,可他最终还是射杀了狼王,蛇虽然歹毒,可毕竟力量弱小,只要找准它的七寸,一击即毙命,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克服你内心的恐惧,真正战胜它,就和当初的少年一样。” 花卿摇头道: “我不可以,我和少年是不同种类的人。” 他随口而出的话,却让萧湛陷入了沉思。也是,她本来和他就是不同种类的人。 两人拐过山口,看到了军营就在不远处。顺着山路往军营方向走,将到营寨口时,又有一紫衣青年立于马下。 花卿看到紫衣青年的长相后,不禁微微一讶。 “七王爷?” 花卿随着萧湛下了马,她甚是欢欣地问道: “七王爷,你怎么来了?” 七王爷只是勾唇笑着,并未回答她,七王爷身后的侍卫杜青衣近前,行礼道: “太子殿下,七王爷奉今上之命,运送药资和粮草前来应援。” 花卿看七王爷身后,确实有马车,马车上还装载了不少物资,花卿心想,原来,眼前的这个贵气紫衣青年,并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是会做实事的人啊? 七王爷的目光在花卿身上流转,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眼前的这个中原来的女子,心里都会莫名涌上一阵喜悦。而他的喜悦表现在脸上,便是一抹极明媚的笑意,只是很快那抹笑意便被他自己隐去了,他揖了揖手,行了退礼,向军营走去了。 花卿心想,为何七王爷每次都不答她的话?是因为她人微言卑吗?她想不明白,便问萧湛。 “殿下,我见过七王爷三次了,可他每次态度都很好,就是不说话,这是为何?” 萧湛立定,那张向来如罩霜的脸再看向她时,神色竟出奇地柔和了几分。他答: “七王爷,从未开口说过话。” “从未开口说过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是个哑巴?” 萧湛不答,花卿自知言失,慌忙捂住了嘴。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眸子深邃,波光流转,还眨呀眨的,本来王爷本身是哑巴是秘密亦是忌讳,萧湛听她反问心里本来有些抵触,可看到她可爱的神态后,却浑然忘了之前的不悦。 眼见萧湛低着头向着营帐行去,花卿也只好揣着满肚子的疑问,携着药草走回了军营的厨房。 刚进到里侧,便看到樱吹雪和鬼面夫人对峙站着。樱吹雪看到她后,便从她手里接过箩筐,对她道: “阿奴,这里交给我,你去帮我照看一下患者。” 樱吹雪示意花卿快走,花卿抬头去看那个戴着银色面具,毛发焦枯的女人,不知为何,心里除了生出一股惧意外,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类似于想亲近她的情愫,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让她又想亲近了解却又后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而雪姐姐此时命她去照顾患者,她便只好点头答应,转身走了。 花卿走后,鬼面夫人问向樱吹雪。 “你说的这个阿奴,她是从何处来的?” “她是殿下从中原带回来的。” 鬼面夫人略微沉思。 樱吹雪转身将大青叶放入水槽里清洗,本想避而不答,可刚伸手去揉搓大青叶时,一只青筋暴出的手却突然扼住了她,她抬头,戴着银色面具的鬼面夫人凝视着她,声音里分不出喜乐,道: “把你知晓的关于阿奴的一切和我细说一遍。” 樱吹雪感到诧异,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何会对阿奴感兴趣,也是,她师父看阿奴的眼神也确实像是有故事的样子,但是她不好去过问,便只好如实答道: “我见阿奴次数不多,第一次见是在客栈,她昏迷了。第二次见她是殿下落难,她救了殿下,她当时急于出关却迷了路,所以我们便将她带了回来。至于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在客栈时她为何会昏迷?” “是我们迷晕的。” “她为何会寻上你们?你们又为何将她迷晕?” 樱吹雪因为不知道她师父的实际用意是什么,但她师父心狠手辣在业界是出了名的,一般师父感兴趣的人,结局不外乎死,虽然她很是介意阿奴的存在,因为她感觉到萧湛对阿奴态度与旁人不同,但打从心底来说,她并不希望阿奴被自己的师父灭口,因存了这份私心,所以话说一半留一半。 “她可能误闯吧,进错了房间,当时我们在中原南部边陲,她不请自来自然不是我们的朋友,既是如此,我便和杜佑合计把她迷晕了。师父,阿奴有什么问题吗?” 鬼面夫人没答话,她内心充满了矛盾,在这个名叫阿奴的丫头出现之前,她将自己封存得很好,自以为铁石心肠,冷若寒川,波澜不惊。可是阿奴的出现,告诉她,有些事情并不能成为过往,有些回忆,不被触及,它就在安静的角落呆着,可是一旦风刮过来,那便是一场海啸。 樱吹雪把洗好的大青叶捞起,再回头时,鬼面夫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她的师父,果然还和以往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4章 倒贴的太子妃 花卿掀帘进入营帐,只见一袭紫衣的七王爷正扶着患者喂水,花卿想起身上还有一绢方帕,这枚方帕是来扶桑时,在篝火晚宴时,萧湛给她的,她洗净晾干后,本打算还的,可是转念一想,太子殿下那样的人,兴许并不缺这么一枚方帕,自己去还这枚方帕,搞不好还会被人故意解读,而且这方帕的料子太好了,她还挺喜欢,所以干脆就收为己有了。 可眼下七王爷,不戴面纱,跟患者距离这么近,真的很容易感染上时疫,所以她最终还是忍痛割爱,把这料子极好的方帕拿了出来,递给七王爷道: “这些病者染的是时疫,你把这个戴上,防止感染。” 七王爷接过方帕看向她,她两只手比划着戴方帕的动作,七王爷温柔一笑,随后便将方帕系上了,一双水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星辰的模样,看向花卿。 花卿再一次被他的盛世美颜折服了,同样是寄面纱,萧湛的眼神里有冷冽的杀气,可是七王爷的眼神,却干净得像雨后的青天,明明身上穿的衣服是艳丽的高贵紫,可是他的气质却是超脱尘世的干净,仿佛那一尘不染的莲。 简直是,妖孽。不不不,神仙。不,亦正亦邪,是仙也是孽。 她看傻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看到七王爷已转身去忙了,她这才尴尬地起身,继续忙活,照顾起患者来。 军营传膳前,萧湛从外往里进,直喊道: “七皇叔。” 花卿和七王爷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萧湛看到那幅似曾相识的方帕系在七王爷的脸上,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心想花卿怎么能把自己给她的东西随手便转赠给别的男人?可是他终究没有过多表现,随着七王爷向他走近,萧湛的脸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因为事关绝密,萧湛望了眼四周,便压低声道。 “借一步说话。” 七王爷点头跟着萧湛出了门,不久,杜佑便掀帘进来了。 杜佑发现在这里面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便索性跟在花卿身后,花卿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倒是把面纱戴上啊?不戴面纱容易感染时疫。对了,一会将士们换洗的衣服,记得烧开水来烫,然后拿到外面去暴晒。” 杜佑点头听话照做,他系好面纱后,对花卿说道: “我不是来碍你眼的,我有一桩好玩的事情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好玩的?你说来听听。” “你知道,我们扶桑和北梁一直是盟友,两国之间也有皇室联姻的传统,比如我们今上娶了两位北梁的公主为妃,就连我们的太子殿下娶的太子妃也是北梁的嫡长公主固伦。” “原来,太子妃是北梁的嫡长公主。” 花卿心想,那太子妃可真是够尊贵的。不过,萧湛太子殿下的身份,确实需要这么一位尊贵的公主和他来配。杜佑在一旁道: “那是,不过她是是扶桑史上第一位倒贴的太子妃。” 花卿好奇,问道,为什么说她是倒贴的太子妃。杜佑答: “固伦是北梁最受宠的公主,她的母亲温多娜是北梁国王最爱的女人,温多娜在生下固伦不久后,因为宫廷内乱,牺牲了。后来国王上位后,追封温多娜为王后,还对外宣告固伦享受着储君的待遇。殿下娶她时下的聘礼北梁全还回来了,还倒赔十里红妆,战马八千匹。你说,这不是倒贴是什么?” “这.....” “不过呢,这位条件优渥,生性跋扈的固伦公主嫁作我们太子妃后,人就低调了很多,性子也算温顺。不过作为女人,五年都未有所出,是我我也会低调。我正话还没说呢,这给你带绕偏了,我们说回刚刚的那件事。” 花卿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他说的“好玩的”事来。问道: “你刚刚说的好玩的事是什么事?” “刚刚我不是说扶桑和北梁有联姻传统吗?这次啊,我们今上准备把最小的公主嫁到北梁去。我们今上,皇子只有四个,但是公主却有十几个,这十几个公主里面,今上最疼爱的就是小公主和婉,你不知道,这个公主,长得可漂亮了,哎,你没机会见到她,真是遗憾。以后有机会见到了,你一定要好好看看,听说过两日,新驸马要来,今上会设国宴......” 花卿才不关心杜佑所说的小公主貌有多美,她只关心杜佑说的“国宴”,听杜佑说有多好吃时她就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孔子曰:食色,性也。 如果做一件事,既能享受美色又能品尝到美食,那么这件事肯定不论艰难与否,都是人生的幸事和乐事。 于是,她听从杜佑的建议,决定蒙着面纱扮作舞娘混进乐舞表演的行阵里。 到北梁驸马迎亲这日,东宫一早便忙开了,尤其太子妃,因为迎亲的队伍是自己的亲弟弟,还娶了当今扶桑皇帝最宠爱的和婉公主,她不禁喜上眉梢,连带着气色也变好了。 “红情,绿意,跟上,走快点。” 红情绿意在背后小碎步跟着,匆匆忙忙间,不小心撞到了同样匆忙的花卿。 “哎呀,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 太子妃听见争执,回头一看,花卿低着头,不停地说着中原话“对不起。” 太子妃听不懂花卿的话,但看她模样自是明白了她是在道歉,若换作往日,她肯定会揪着不放,可今天自是不同,花卿出现,除了觉得晦气外,她并不想和花卿有太多牵扯,何况花卿身旁还站在杜佑。 “算了,阿奴也不是故意的。杜将军,你怎么会和阿奴在一起?你们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往哪去?” “回太子妃,铁岭营闹时疫,军中缺了几味药材,我们正准备入宫去提。” 太子妃点了点头,今天她还有诸多事要忙,便不再理会二人,匆匆率着红情、绿意走了。 花卿看到三人离去,这才拍了拍“噗噗”直跳的胸膛,暗叹“好险。”杜佑在一旁揶揄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花卿听后回瞪了他一眼,杜佑也不恼,趁着时间还早,杜佑领着她去了太医署。她仰头一看那密密麻麻的格子柜子,每一个都写着扶桑文字的药名,她不禁犯愁。 “你要什么药,告诉我,我去找。” “对哦,你既懂中原话,又懂扶桑话,我怎么忘了呢。” 她爽快报出了一连串药名,杜佑让太医署的内侍记了下来,并吩咐对方将药材拾取后,送到铁岭营给樱吹雪。 随后花卿在杜佑的帮助下,混入了乐舞表演的行列中。 正如如杜佑所说,跳舞这件事吧,其实也简单,不过就是踢踢脚,摆摆手而已。 简单! 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可是扶桑的乐曲花卿以前没听过啊,舞娘们时快时慢的节奏她也没跟上。 舞台上的她,完全没有节奏感,因为高度紧张,她的肢体变得十分僵硬。她旋转时,看到身旁的舞娘就像一首首鲜活的乐曲,仿佛她们的每个动作都是一个个乐符,串连在一起,就是一首会跳动的歌。 而她自己呢,你听过刚学习拉二胡的人拉出的二胡乐么?那种锯木头的声音,像极了此时她的舞姿。每一个动作都生硬,生硬到仿佛拉二胡的弓割进了二胡琴身的木头里。 她好想停下来,因为她看到站在萧湛身旁的杜佑,他脸上露出的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傻子都该明白她是被他给玩了,前天他之所以那么费劲地忽悠她过来跳舞,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出糗嘛! 等着,此仇不报非花卿! 坐席上,一身紫色锦袍的七王爷看见舞队之中那一抹不和谐的舞影,不禁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只见那面纱之上一双剪水双瞳,如涉水救起的那红衣女子那秋波流转,星光熠熠,他心里便明朗了几分。 他淡定地饮着茶,看着虽漏洞百出却故作淡定的花卿,不禁莞尔。 “萧烨看上去心情不错!” 七王爷将杯盏放下,转过身来抬手向发话的今上揖了揖,又只是勾了勾唇。今上鲜少看见七王爷这般无所拘束的笑容,不禁道: “七弟之所以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和婉要嫁人了所以分外开心吗?” 未等七王爷回复,今上便又自我否认了,他指着那群跳舞的舞娘道: “可朕看你的神态,分明是看着跳舞的舞娘在笑。七弟可是看上了其中的哪一位?还是都喜欢?若是,朕都赐予你好了。” 萧湛表情淡漠如常道: “七皇叔虽与儿臣年纪不相上下,可眼光却颇高。估计眼前的这些舞娘都不入皇叔的眼吧?” 七王爷笑而不答,只是继续饮茶、赏舞。 座上宾包括正在起舞的舞娘都知道这个七王爷地位非凡,今上能坐稳如今皇帝宝座,都有赖于七王爷的母后,永元太后的扶持,这在扶桑已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先皇帝欲立本为嫡子的七王爷为储君,可永元太后却以七王爷有疾且年纪尚小为由,称七王爷非王储的最佳人选,转而推荐了侧妃所出的二王爷为储君。 于是,今上继位后,把先皇帝的六个皇子都流放去了外地,镇守边关,惟将萧烨留在了京城,对七王爷的恩宠更是亘古未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5章 昙花州 这位王爷虽不能言语,相貌性情却是一等一的出挑,据说当年的扶桑嫡长公主固伦嫁给萧湛为太子妃,迎亲时,这位王爷曾跟随太子萧湛去迎亲,结果迎亲回来后,扶桑的两位刚及笄的公主,便以陪嫁为由,随着固伦到了扶桑。 北梁的两位公主到了扶桑后,为了邂逅这位王爷,皆有意无意地制造了偶遇的小把戏。结果这位王爷非但不理会,还将给他徒增烦恼的两位公主所作所为让杜青衣记下,写成了书信转告给了太子妃,太子妃觉得掉面子,便将两位公主囚禁,结果竟引得一位公主夜奔至七王爷的府邸,在门外将王府门敲得如同鸣冤的锣鼓。 据说当时王爷正在府中秉烛赏玩昙花,虽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下人也将公主夜访的消息告诉了他,可他并未给这位公主开门。 后来这位公主在门外等了一夜,回来便感染了风寒,养病的日子里,这位公主日复一日地问太子妃固伦,七王爷是否有来探望,是否有消息,固伦皆摇头,这位公主病好了,知晓七王爷本生性凉薄之人后,虽恨其绝情,可终究也只是无可奈何,怀着遗恨回了北梁。 据说,这位王爷也无别的嗜好,就是喜好种植昙花。他广植昙花于自己的府邸靖王府之中,民众爱戴他,又纷纷效仿,将昙花植满了他所管辖的凉州,因此,凉州又得名“昙花州”。 拥有如此传说的绝美男人,虽说是个哑巴,可试问在场的哪个女人不倾心?一听到今上说要把眼前的舞女都赏赐给她,舞女们心花怒放,跳得更卖力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走上荣光之道,可萧湛一番话,又将她们疯长出来的小心思给活活打回去了。 明明是很欢庆的舞,可舞者们的脸上都有了哀容。 坐在正中的今上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也不是不知道七王爷眼光高,对于单身将近三十年的贵族萧老七,他即便有心给他介绍仙女,他萧老七也未必能看上,今上心中有种不太好的想法,他一度怀疑萧晔喜欢男人,若不是喜欢男人,也实在解释不清这货为何单身了将近了三十年,也不沾花,和女性绝缘。身边也就一个从外地带回来的杜青衣,还是个粉面书生。 今上都不敢继续往里想,有些烦躁,张嘴吃下妃子递到嘴边的去皮葡萄,吐了一粒葡萄籽。撇开七王爷的话题,转问: “驸马和北梁使臣何时到?” 萧湛将杯中酒放下,答道: “回父皇,已过了紫薇门,约莫还有一炷香的时辰。” 因和婉公主举着扇子挡着半边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蒙着面纱差不多,花卿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隐约觉得她气质很是高贵。 一曲终了,花卿终于蒙混过关了,她终于可以不用继续跳这僵尸一样的舞蹈了,她跟着舞队出了宴门,整个人便像卸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力气到站不直。她本抵着门墙靠着,只是,当她看到那个朝着她行来的人时却瞬间绷直了腰。 “七王爷?” 花卿跳舞的时候便注意到他了,因为七王爷一直盯着她看,她还总是出错,如今七王爷又出来了,左右躲不过,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就是尴尬得让她想钻地缝。 萧烨背着手,看着红着脸的花卿正低头退到一边,不禁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的牙很白,唇很红,笑时简直不要太迷人。花卿指着刚出来的门问: “你是来参加宴会的?” 七王爷又点了点头。花卿忽然也跟着笑开了,她开心地道: “真好,你竟然能听得懂我讲的中原话。对了,杜佑说,舞跳完了,一会皇帝会赐我们御膳,你不知道,我吃扶桑酸溜溜的食物,都快吃吐了,想必御膳会比较好吃吧,嘿嘿,我不和你多说了,怕一会跟不上队伍。我先走啦,下次见面,我给你带好吃的。” 她本来穿着一身绯红色舞装,冲他眨眼扬手说再见的时候,真是俏皮极了。 只是,她刚转身行了两步,便又匆忙躲回了他的身后了,他觉得有趣极了,心想前几秒还跟自己道别,现在又像只猫一样躲到自己身后,还把自己往前推了两步,她这是怎么了?七王爷正不明所以,结果一抬头,便看到萧湛从殿内行了出来。 七王爷心中了然,勾了勾唇,摇开了手中的折扇,等待着萧湛行近,萧湛到他跟前后,揖礼道: “七皇叔。殿内太闷,我便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七皇叔也在这。” 七王爷温煦地笑着。萧湛却注意到七王爷身后那被风扬起的绯红裙裾,女子的身体一直随着七王爷的移动来回扭动着,整张脸藏于七王爷身后,看不清明。 萧湛狐疑的目光从那绯红裙裾中收回,转投七王爷,只觉他脸上神情自然中夹带些许演绎不住的愉悦,萧湛忽然想起今上指着那堆舞女问七王爷,可有喜欢的,七王爷笑而不答,如今看来,七王爷确实喜欢舞女中的某一位。 萧湛虽然很想一探究竟身后的女子是谁,因为在场上他看到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眼睛,那个女子跳着不太合群的舞蹈,可也惹得他离不开眼,可昨天杜佑说,今天一早阿奴会去太医署要几味药,此时的阿奴应该在军中,断不会出现于此。既然七王爷不希望他面见他身后的女子,他便复行了退礼,匆匆离开了。 七王爷仍摇着自己的佩扇,花卿听见脚步声远了,方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见萧湛不在跟前了,才轻拍了一下胸膛,吐着气吹起前额的刘海,道: “好险。刚刚,多谢七王爷了!” 花卿扬了扬手,和七王爷说再见。 她没去留意七王爷走没走,只顾着走回休息室,到了休息室她却傻眼了,休息室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找遍了角落,也没见到一个舞娘,她沮丧地蹲到了地上。 一双皂鞋出现在她的跟前。 “阿奴姑娘,我家王爷请你到王府吃饭。” 花卿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只见一身护卫装备的年轻男子,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原话和她说话。 “我见过你,你是七王爷的人。你说,你家王爷请我吃饭?” “正是。阿奴姑娘,请随我来。” 花卿摇头道: “替我转达阿奴多谢七王爷的好意,可是我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虽然平常和太子以及太子妃没过多交集,但他们若是去寻我,发现我不在军中也不在府上那可就麻烦了。麻烦你,帮我和七王爷说声谢谢。” 身着青衣的年轻内侍却笑了,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慰道: “阿奴姑娘,你就放心吧。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时半会走不掉的,毕竟一会驸马和使臣到了他们还要接见。而且晚上有晚宴,他们今天估计都要在宫里了。哪还有时间去留意你是否在东宫。七王爷知道你是为了御膳所以扮作舞娘,料你刚刚和他在外面说话的这会功夫,没跟上那些舞娘,也就赶不上御膳的点了,所以方让我来邀请你到王府吃饭。” 花卿听后红着脸,心想被人知道自己内心的小九九实在是一件极难为情的事。青衣内侍继续道: “而且,太子和太子妃即便真问起你来,你也不用过多担心。因为请你吃饭的是七王爷,连今上都礼遇三分的七王爷。王爷府里的御厨可是不仅精通扶桑菜肴的,就是你爱吃的中原菜那也都是做得一绝的。你确定要我回拒七王爷么?” 花卿摇了摇头,咬着唇的她思量再三终于笑了,她由心而发的甜笑感染了青衣内侍,青衣内侍心想,难怪片叶不沾身的七王爷会突然对眼前的女子感兴趣,她的一颦一笑确实能惹人爱怜。他柔柔地笑着,道: “走吧!我带你去见七王爷。” 花卿点了点头。两人绕过长廊,花卿问: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中原话讲得真好。” “我叫杜青衣,戎契人,戎契亡国后,流亡到了中原的南州,一次意外,遇见了七王爷。他救了我,后又怜我可怜,便把我留在身边了。” 原来是这样。青衣的语气极淡,仿佛叙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走出皇宫,看到停在路边的马车,杜青衣道: “七王爷在车里。我扶你上去,不过,因为七王爷不能言语,你还是不要说太多话为好。” 花卿点头答应,她清楚地记得萧湛和她说过七王爷是个哑巴,杜青衣将她扶上马车,她透过车帘,看到杜青衣坐在马车前。 “七王爷。” 花卿与七王爷相对而坐,眼前的紫衣青年温润如玉,极具高贵气质。他笑时让人感觉眉眼都是柔和的,呼出的气体也极柔和。 七王爷的府邸在天宁街的城南,花卿一直呆在东宫,最远处也就是杜佑带她去的铁岭营。她从来没有出来看过扶桑的街,所以尾随七王爷回府时,才会一直掀开帘到处看,欢喜得像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6章 花满楼 她看到街上那冒着热气的糕点铺,不禁想起昔日从南疆到中原时,墨怀瑾给她买的梅花糕。那情那景,仿佛就在昨天,可现实就是已经相距甚远,想到自己生命中已不能再拥有与那人哪怕只是见一面的缘分,她心底里终究是空落落的不能习惯。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她趴在窗槛的侧脸也明晃晃的,额前细碎的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柔柔的。她转过脸来,看到七王爷正在看她,不禁自言自语道: “扶桑的糕点铺不知道有没有梅花糕卖,阿奴记得中原的梅花糕,很是清香甜口。可是雪姐姐和阿奴说,扶桑嗜酸如命,就连吃的饼,也是酸菜肉馅,阿奴到底,是有几分想念中原的食物了。阿奴这副没出息样,七王爷不会笑话阿奴吧?” 七王爷认真聆听着,因为无法发声,于是便没有答她的话。他只是微笑着摇头,眼底生出一些类似于怜惜的情愫。 她低着头,缄默的模样真是十分好看。当她抬起头时,发现七王爷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她便慌张地把话题一引,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南疆,这个地方呢,三面环山一面环海,而且山上有神灵,住在南疆的人因为生活能自给,觉得外界太复杂,所以就守着南疆过了。而外界,也进不去南疆这个地方。” “南疆这个地方,生长着很多好吃又神圣的食物。当然,主要是好吃。比如清晨刚从大海捕捞回来的蛤蜊,配上雨后的韭菜,煮一锅清香软糯的粥,哇,简直不能更美味!” 她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她的眼前就呈现出这么一道菜一般。可是也只是转瞬的功夫,她脸上那神采奕奕的光也就消失了。 她开始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再说话。七王爷仍只是看着她,专注的神情略带几分温柔。 她的眼神不再似第一次初见她那时的那般清澈,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可是以她的个性,能深藏于心,不宣泄于口的,应该也是不想让外人知晓的吧? 所以他并未打扰。 到了靖王府,花卿在杜青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花卿感觉王府几乎都一个样,也就没过多心思去琢磨门口摆的是狮子还是老虎,只是,入到府邸,她终究还是被眼前的场景被震慑到了。 “七王爷,你这楼下楼上都是花,简直就是花满楼。这花味道这么香,你就不怕招来蜜蜂蜇你?” 七王爷只是微笑不语。 花卿跟随七王爷向里行进,路过曲院荷风,看到满池塘的残荷不禁又道: “荷尽已无擎雨盖,秋末冬初,看这满池塘的枯荷心里觉得有点凄凄然,和刚刚看到的繁花如雪的场景完全是两种心境。七王爷你可真是一个怪人,喜欢花繁,也喜欢花残。” 宫娥将御膳一一呈列,见七王爷携着花卿走近,便恭恭敬敬地将椅子往后挪,花卿坐定后,杜青衣便领着宫娥退下,席间只剩七王爷和花卿二人。 花卿有些拘谨,端着自己的饭碗,吃了三口全是米饭,她的筷子始终不敢伸长去夹菜。因为,她一向张牙舞爪惯了,看到对面的七王爷连吃相都那么地文质彬彬,她不好意思彰显自己的本性,以免相形见绌,便低着头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直到注意到她没夹菜,七王爷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她,她这才下筷子夹了跟前的一道菜。 “嗯?这是什么?好好吃。” 杜青衣站在殿前,七王爷招呼他过来。杜青衣解道: “回阿奴姑娘,这是五味杏酪羊。” 杜青衣捡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些鱼丝,蘸了酱料后添到她的碗里,细说道: “阿奴姑娘尝尝这道,鱼以鲜者为上乘,这道菜,取鲜活鲫鱼洗净后去头尾,作薄片,用白纸摊晒片刻,而后将薄片切丝,杂以萝卜丝、姜丝等提鲜,拌后装盘,再上生香菜,芫荽妆点,食以脍醋或者芥辣汁浇。这便是鲫鱼脍。西冷洲将这道菜改作羹,谓之烫脍羹。” 几杯酒下肚,晚风吹来,花卿竟感到有丝丝的冷。她看到池塘的枯荷在冷风的吹拂下上下摇曳,不禁道: “七王爷,你这池塘养了这么多荷花,可是为了栽莲藕、藕带和莲蓬吃?可是,莲藕种太多,根本吃不过来,倒不如养些蛤蜊,什么时候想吃了便捞一些。嗝......” 七王爷忍住了没笑,唯恐怕她会尴尬。 她打着饱嗝,醉眼惺忪地看着自己的酒杯。那琥珀色的液体盛放着透明的玻璃杯中煞是好看,更好看的是,她透过光彩琉璃的杯体看到对面的公子,眉如春山远长,眸子里仿佛镶满了星星,而嘴唇却粉嫩得如同春天的樱花颜色一般。 “好看!” 她两颊粉粉的,沾了酒的唇更显红润。 七王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可是眼前的花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半是清醒半是迷离地对他说“好看”,他还是感觉心漏跳了半拍,勾了勾唇,眉眼也如月牙般温柔好看。 杜青衣在旁看花卿这般不拘礼节,还是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姑娘也太没规矩了,是个女子站到七王爷身边,都不敢乱动,唯恐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惹七王爷反感,她倒好,吃羊排,吃螃蟹都直接上手,张牙舞爪的。他不禁皱了皱眉。 “王爷,阿奴姑娘看起来像是喝多了。” 杜青衣语道。 七王爷只是平静地看着池塘上的枯荷,心想着花卿说的蛤蜊。 宫娥此时端上来两杯兰雪翠芽茶,此茶馥郁芬芳,而汤色清亮,茶叶茶壶本身就足够讲究,更为讲求的是沏茶的泉水,只有皇室才有资格取到的梅岭雪山中的活泉。 据说扶桑的皇室冲茶一般都会让茶客竞猜所喝为何茶,更得说出沏茶用的泉水源自何处,以此检验茶客味蕾的敏感度和茗学的精细度。一般茶客猜不出,就会报这道传说中的极品茶茗,然而这些茶客毕其一生也未曾喝过。 七王爷漱口后,接过茶喝了一口。另一杯,则岿然不动地放在花卿的杯子旁边,花卿此时已醉得趴在桌子上,坐都坐不直了,嘴里还一直嚷嚷着“好喝,好吃,好看.....” 她越是摇头越是头晕,脑海里的画像也逐渐变得不清明。 她只感觉自己脑袋重重的,脚很轻,扶着的桌子不知何时变得柔软,甚至这趴着的“桌子”还有些清香。因为太过好闻,她竟然闻着闻着睡着了。 杜青衣将马车停在了东宫的门口,掀开帘,七王爷抱着熟睡的花卿下了马车,东宫门口的守将看到来人是七王爷,纷纷下跪,一旁的小厮还打算去传话,却被杜青衣伸手示意制止。 下人们让开了一条道,一身紫衣的七王爷抱着一身绯红色的花卿走入了东宫。宫娥们不禁望了又望。 那个传说中钟爱昙花的玉面王爷,如今竟然抱着一个中原来的女子走近她们的王府?据说那个女子还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 “你说,那个女子是不是会什么妖术?不然七王爷这么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玉面郎君,怎么会抱起如妖狐一样的她回来?” “据说,她是殿下从大漠中捡回来的,搞不好真是狐妖变的。” ..... 刚从皇宫回来的太子妃正准备去梦溪殿寻樱吹雪,让她替自己准备几件礼物送给和婉做嫁妆,结果步阶而下时便听到长舌的宫人议论纷纷。她走到正道,便看到一袭紫衣横抱着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亦刚好向着梦溪殿行去。 “怎么回事?” 太子妃问身旁的宫娥,宫娥答道: “回太子妃,阿奴被七王爷从大门抱进了王府,而且她都不下来,一直让七王爷抱着。” 太子妃若有所思。 “绿意。” 绿意附耳过来,太子妃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而后绿意便应了声“是”辞去。 花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一直觉得口渴。似梦非梦混沌时候嚷嚷着要喝水。 杜青衣吩咐门外的宫娥传茶水,当茶水送到房内,七王爷抱着花卿喂水,门外一阵环珮声响,七王爷侧头去看房门,还尚未看到来人,花卿便醉得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撒手,就要枕七王爷的大腿睡。 “奴婢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进入房内,看到床头的七王爷,拜道: “七皇叔,固伦不知皇叔来东宫,未能远迎,还请皇叔见谅。阿奴这......” 太子妃微作惊讶,随后便低头道: “固伦该死,没能看好阿奴,以致阿奴造次了。” 太子妃近前,想伸手去扶阿奴躺下,可是七王爷并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眼尖的宫娥红情看到门外被绿意请来的萧湛,行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妃看到萧湛后,也慌忙行礼,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萧湛立于门外,神色如常,未置一词,呆立片刻后便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7章 本太子很差吗 而七王爷,亦知道门外之人是萧湛,可他身为太子的皇叔,扶桑未有皇叔要给晚辈行礼的制度,而且再说了,他本来也并不能言语。 所以从始至终,七王爷都没回头看门外的人一眼,而门外的人,亦仗着自己是储君的身份,未越外客闺房一步。 太子妃见萧湛走了,自己便也匆匆找了个理由行了礼退去。杜青衣见七王爷抱着花卿,没有将她放下之意,任由她枕着自己的大腿睡,还拉了被子给她盖上,他便识相地退出了房并把房门关上了。 “公子!” 花卿趴在七王爷的大腿上,眉头皱得仿佛一张刚揉皱的纸。 七王爷心想她可能是睡得不舒服,便换了个姿势,可刚挪了身子,她便扑过来,抱住他道: “别走!” 他想扒下她的手,想挪正她的位置让她睡得舒服些,可是刚扒下她便又搂过来,如此反复,数次后,他便不再推开了。 明明她睡得很不舒服,可她却始终拽着他不放,嘴里说的虽然断断续续,可是词串起来就是那么一句话: “公子,别走!” 他倚着墙坐,抱着她,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他的动作极轻柔,搂着她,仿佛搂着一朵天上飘过的白云,不敢太用力,唯恐揉碎了,又不敢放手,唯恐云飞走了。 直至三更鼓过,看她终于沉沉睡去。七王爷才带着杜青衣离开。 处理完奏折的萧湛鬼使神差地又绕到了梦溪殿,想到那一身火红如狐的花卿,虽已到了藕花榭,可是想到阿奴是被七王爷抱着回宫,在房内枕着七王爷的大腿不撒手他就忍不住生气。于是明明走到正门前的他没过多犹豫掉头就要走。 “水......” 她喊得很微弱,可门外的他似乎听到了。他回头看着已经灭灯的寝宫,吩咐侍卫道: “把门给我打开。” “遵命。” 侍卫将门打开,宫娥又把屋里的灯点亮,萧湛这才看见花卿躺卧于地,而房内并无其它人,他不禁皱眉,花卿嘴里还喊着: “水.....” 他弯下腰将醉得不醒人事的她抱起,暖色灯光映照下,她那稍带胭脂红的脸颊如雨后桃花,巧鼻下方一枚樱桃小嘴红如点漆。如五月石榴花红的舞娘裙装扮,低胸的设计显山不露水。许是酒喝多了,头晕口又渴,她一直闷哼着。 “去端几盆冷水来,把她泼醒。” 宫娥听话地将水端了过来,但看到萧湛抱着花卿,眼睛也全在花卿身上,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水端着。 “都出去吧,水盆留下!” “遵命!” 宫娥听令,将水盆搁下后,如脚底抹油般,直接开溜了。 萧湛端起水盆,照着床上的花卿脸上直接泼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着,浑身的冷意令她不禁裹紧了身子。 他似乎还是不解气,将她抱坐起后左右手拍打着她的脸。 “阿奴你给我醒醒。” 他再次将水泼向她,她终于吃力地睁开了眼,看到眼前满是怒意的萧湛吓得一哆嗦。 “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梦到自己淋了雨,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发,湿的,不知道是不是雨淋多了的缘故,她感觉头重脚轻的,还冷得要命。她想顺手抓过被子裹上,伸手一拉,才发现被子也是湿的。就连太子殿下的衣服,也是湿的?她眯着眼看了四周,心想难道房子漏雨了?扶桑这么好的皇宫也会漏雨吗?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湛眯着凤眼冷冷地瞪着她,她心慌。 “我,我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把自己的衣服和被子都弄湿了,更不知道为何殿下的衣服也是湿的。殿下,你快回去换衣服吧,着凉了,太子妃会担心。若没什么事,我便先睡了。请太子殿下见谅。” 她拉过被子,准备继续睡,躺下时,才发现萧湛并没有动。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去想他身上的衣物是湿的,她自己的衣服、床上枕头和被子都是湿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不会是屋里漏雨了,不说扶桑没下过雨,就是她现在看蚊帐顶也是干的,哪来的雨。 他既然不走,她也没胆量让他盯着自己入睡,她很是小心地翻了个身,她身后的人又不高兴了,本来就是冰川脸,如今更像脸上多罩了一层霜。 “你既然睡得着?” 萧湛很是生气,坐到床上来,把她身上被子掀开,她抢过又盖上,蒙着自己的脑袋,他更生气了。 “阿奴,你给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你还有脸睡?” 花卿听到他说的话,酒已经醒了大半了。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生气,联想起刚刚自己和他的衣服和床上到处是湿的,心想,难不成是刚刚自己干了什么糊涂事,把他给得罪了? 她白天在七王爷那吃饭,晚上喝醉了,自己是怎么回的这?又是怎么和太子殿下孤男寡女的呆在一个房间,还全都湿身了? 唉!饮酒误事。她头都要炸裂了,不过好在醒来了,若是等到天亮,像当初在昭王府在墨怀瑾身上那般在太子殿下身上醒来,那才是大大的罪过。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拂开被子,和萧湛眼对眼,本以为自己很硬气,可是看到萧湛那明显带着怒意的眼神后,她还是秒怂了。 “额,殿下。我喝多了,如果今晚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无心冒犯.....” 她说着说着声量就小了好多。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但你是我带回来的,这是东宫,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萧湛看她答得如此敷衍,态度那么不认真,便更不爽了,他扼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他,那双剪水双瞳骨碌碌地盯着他看时,他慌了一下神,有些女人,就是妖物变的,还好他克制力强,他甩开她,叉着腰道: “从今往后,你不许饮酒,不许夜不归宿,不许私下会见别的男人。” “啊?” “本太子很差吗?” 花卿慌忙摇头,她想不明白萧湛为何如此发问。 “你竟然想往上爬,想攀龙附凤,为何不将算盘打在我身上?为何要打七王爷的算盘?” 原来,他是这样看她的?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想多了。我和七王爷,只是朋友。” “朋友?我从未听说过我七皇叔还有朋友。阿奴,你可以招惹任何人,但唯独七王爷不行,记住我今晚的话。” 花卿还没想明白他为何反复提七王爷,提了还那么生气,此时萧湛又喊了宫娥入内,吩咐道: “给她换一床干净的被子。” 宫娥领命辞去。萧湛回头看了一眼她,道: “这套舞娘的衣服,很碍眼,给我脱了,以后不许再穿。” 花卿吓得连忙护住自己,但萧湛说归说,终究没有对她做什么,因为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个怪人,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中原的朝廷,皇上正襟危坐,庭上臣子按序站列。礼部尚书进言道: “皇上,五日后昭王大婚事宜,皆准备就绪,只是迎娶华二千金的喜轿是否过正午门仍存争议。太后的旨意,是要过正午门,可是礼部诸官连夜商讨,认为过正午门逾矩,臣请皇上示下。” 底下众官议论纷纷。皇上对站在群臣之首的华丞相问道: “丞相怎么看?” 华丞相秉道: “但凭皇上定夺。” “昭王呢?昭王意下如何?” 昭王出列,拜道: “皇上,小王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这门亲事,恕小王不能答应。” 此言一出,底下哗然。当初要娶华家二小姐的是你,现在要退婚的也是你?就因为你是昭王,所以就可以任性? 兵部尚书杨弃疾跳出来道: “昭王!你把我外甥女当什么了?想娶便娶,想退便退?” “是啊,昭王一切得从长计议啊!莫冲动!” 群臣劝谏,中原谁不知道,华二千金华曲曲小姐,爹是当朝宰相,娘是前宰相的掌上明珠,大舅舅杨弃疾是兵部尚书,二舅舅杨去病经营着中原最大的钱庄“丰隆”银庄。这么强大的家族势力,也难怪朝廷之上,华曲曲的大舅舅杨弃疾敢公开和墨怀瑾叫板。 可是墨怀瑾的脸,始终铁青,他的话也只有一句: “请皇上收回成命!” 朝政议论纷纷。 华曲曲自幼便备受母亲娘家的宠爱,一向将华曲曲视为掌上明珠的杨弃疾和杨去病怎能睁眼看着她遭人退婚。杨弃疾还想继续骂,被杨去病拦下,杨去病道: “昭王!你与曲曲有婚约在身,之前订亲等礼皆是你自己亲力亲为,便当作是你心甘情愿之事,无人胁迫你,曲曲自幼便仰慕你,此时正满心期待成为你过门的王妃,明日便是你与曲曲的大婚之日,你此时竟要退婚,这,恐怕不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8章 此生独娶华玖玖一个 一向寡言的懿王此时也开口道: “昭王,冷静!一切从长计议。” 议论声不绝于耳。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华丞相却出奇的冷静,他似乎对自己女儿遭退婚一事并不在意,似乎这奇耻大辱的一件事是别人的家事一般,他神色如常,异于常人。 “皇上,各位大臣,是否还记得先帝给怀瑾赐过婚?” 群臣不知道墨怀瑾说这句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好继续听他说下去。 “先帝给怀瑾赐婚的对象是华丞相的嫡长女,华府的大小姐华玖玖。华丞相找了她十几年,怀瑾和许多人一样,以为她死了,可她没有死,她不仅没有死,还救了我一命。” “你们可以指责我,甚至可以废了我这个王爷,但是,华曲曲我不会娶。我墨怀瑾此生独娶华玖玖一个。” 群臣听闻皆惊。华丞相面对底下的议论纷纭,出列道: “皇上,儿女的事由儿女去做主吧!” 底下群臣小声私语,不论是华玖玖还是华曲曲,都是华丞相的女儿,嫁哪个不是嫁,华丞相是妥妥的赢家。 可杨家人都知道当年杨淑婉嫁华翌是用了手段,自华曲曲出生后,杨淑婉再无所出,华丞相和杨淑婉表面举案齐眉,事实是早已貌合神离,华丞相不追究昭王,大有偏袒原配及原配女儿之嫌。 杨弃疾又准备出列弹劾,可终究被杨去病拉了回来。 杨去病心想,华玖玖有先帝赐婚,华曲曲虽是当今皇帝赐的婚,可赐婚的前提是“如华府玖玖小姐未能寻到”,如今已寻到,而且她还救了昭王的命,华曲曲又怎能与她相提并论? 即使他们杨家身份崇贵,在朝廷上亦颇有威望,就连皇帝也要忌惮他们三分,可昭王都说了,即便废了他这个王爷,他要娶的人也只有华玖玖一个,多说无益。 懿王此时转移话题道: “皇上,小王有要事呈奏。据前方探子传报,扶桑的铁岭营闹了时疫,如今疫情已在军中蔓延开来,铁岭营早已溃不成军,我军何不趁此良机对扶桑出兵?” “臣以为不妥。” 柳太尉出列,执言道: “微臣以为,我们中原,向来以仁义治天下,扶桑铁岭营闹了时疫,我们借此机会出兵,大有趁火打劫之嫌,实非君子所为,会为天下所不齿,且出军征讨,我方军兵亦有可能染上时疫,得不偿失。” “微臣以为,柳太尉的仁义论只适合对我们国家的统治而言,对待黎民百姓,我们确实需要仁义,因为他们拥护我们的政权。可是对于敌国,寸土必争的豺狼恨不得吞噬我们,你今日仁义,他日他休养生息,兵强马壮时,肯定挥军南下,蹂躏我中原。” 杨弃疾此时亦附和黄守中的言论,道: “微臣颇为认可黄庭尉的政论,对待敌国,莫持妇人之仁,扶桑狼子野心,一直对我中原虎视眈眈,臣建议,出兵。” “臣附议!” “臣亦附议!” 此时懿王在旁,顺势道: “臣愿率兵出征。” 皇上默默闭上眼睛,有眼力的大臣此时都已安静了下来,另一些后知后觉的官员,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安静,便也默不作声。 良久,皇上开口道: “退朝!” 懿王蔫在一旁,眼里的星芒逐渐变得黯淡。他僵立着,直至大臣们纷纷离廷,他才下意识地跟着大臣们走了出去。 墨怀瑾也转身准备走了,却被皇帝叫住: “六弟,随朕来趟御书房。” 懿王心里苦笑,原来不论他做多少努力,在皇帝的眼里,自己终不如他的胞弟亲,他迈着步,虽步履沉重,可也只能不回头地往前走。 昭王被召唤,尾随皇帝到了御书房。皇帝把左右屏蔽,门合上后,方问道: “你说的华玖玖,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小书童花卿?” 墨怀瑾微微动容,回道: “正是。” 皇帝把抽出来的书册插回原来的位置,叹息道: “真是造化弄人。” 皇上墨怀瑾对那小书童不一般,他一开始以为墨怀瑾只是贪图那小书童的美貌,所以不避嫌地把小书童安置在他自己的身边,对用女子作王爷贴身的书童这一行径,虽然有大臣弹劾说此举荒唐,可皇上心想,抵不过他自己的亲弟弟喜欢。 他当这皇帝已经够累了,不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人生,不能有自己的后代,也无法携自己心爱的白芍隐居山林,这已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他有且只有一个弟弟墨怀瑾,有且只有一个妹妹墨含珂,只要他们两个过得快乐,他是不介意替他们抵挡住些风暴的,即便天下都骂他昏君。他无儿无女,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可是墨怀瑾不同,他从不近女色,他既喜欢那小书童,宁愿放弃王爷之位都要她,皇帝终究还是心软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皇兄我也不再多勉强,那个小书童我有印象,挺好的一女子,皇兄也万万想不到她就是华玖玖。对于退婚一事,母后那边,我会去说服她。如今,扶桑军队染了时疫,群臣皆力劝朕出兵,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明白领土的重要性。古来能留名的君王,哪个不是开疆拓土有军功之人。只是,趁虚出兵,非君子行径,朕既是个昏君,也不怕背多一个罪名。只是,你现下如何打算?” “臣弟和华丞相早已派人四处搜寻玖玖,只是一直苦于无消息。” 墨怀瑾黯然道。 墨怀瑾原本想带花卿去华府订亲,刺激她,结果婚定了,没刺激成她,反而把她弄丢了,每到午夜梦回,他肠子都要悔得铁青。 “寻找玖玖一事,便交由华丞相处理吧,朕也会秘密派人去寻。此次扶桑铁岭营闹时疫,我们中原虽不趁机对扶桑发难,却也要严防死守,防止扶桑国民入境。你明日便去玉门关吧!” “臣弟领旨。” “你好自珍重。” 皇帝拍了拍墨怀瑾的肩膀,叹息一声便走了。 扶桑的梦溪殿已是日上三竿。 “阿奴姑娘,七王爷邀您去引凤楼共用早膳。” 花卿透过铜镜看到身后来人是杜青衣,不禁扭头道: “引凤楼?青衣,东宫也有早膳,若是太子妃知道我偷跑出去,还是和七王爷一起,可能会不太高兴。我还是,不去了,你帮我谢过七王爷。多谢。” 杜青衣撇了撇嘴,摸了摸眉头道: “其实,你昨晚被七王爷抱回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撞见了。” 花卿手拿的珠钗掉落在地,她慌神道: “你说什么?” 宫娥给她梳好发后便退出去了。 杜青衣笑出一个弧度,淡定地答道: “我说,你昨晚被七王爷抱回了这,刚好昨晚太子妃刚好路过,撞见了,后来太子也来了,而且你还当时,虽是醉酒状态,可是抱着七王爷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呢。”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她窘迫得脸都红了,一口老血梗在心里,差点要吐。 她心想怪不得昨晚萧湛臭着一张脸,还告诫她不要招惹七王爷。原来是因为昨晚自己喝多了,被七王爷抱着回来,被撞见,接着就被误会了。唉,真是饮酒误事..... 她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脸上一时晴一时雨。 她心想,可能七王爷大度,不计较这个,太子妃和太子殿下兴许会看在七王爷的面子上,不为难她这个半路跟回来的客人? 若是太子妃介意,说自己不识礼数,冲撞了七王爷,赶她出宫怎么办?若是太子殿下因此不派人送她回南疆怎么办?那之前救治士兵的功劳不都被埋没了?她莫名地想哭。 她这晦暗不明的神情落在杜青衣的眼里,那就是有点像“偷情”被抓包后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了。杜青衣轻咳两声道: “阿奴姑娘,七王爷请你吃顿饭而已,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 花卿扭头过来,心想我紧张么?于是,她也清了清嗓,突然面带微笑地问杜青衣道: “青衣啊,你们家王爷人应该是很大度的哦!” “那是自然。” “所以,对于我昨晚那种失仪的事,你们家王爷肯定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放在心上的,也肯定会原谅我的哦?” 杜青衣摇头,心想,七王爷怎么可能不会放在心上?昨晚回靖王府的时候,七王爷可是时不时地会嘴角上扬的。 但是至于原谅,这是从何说起?难道?昨晚阿奴姑娘和七王爷在房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阿奴姑娘怎么说自己失仪? 花卿看杜青衣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最后看上去一副茫然求解的模样,心想完了,自己彻底完蛋了。自己丢脸丢到家就算了,还冒犯了七王爷,真是罪过。 杜青衣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可如何劝慰她,他倒是知道的。 “阿奴姑娘,七王爷是个极好的人,不然也不会引得扶桑公主夜奔,扶桑未嫁少女为他疯狂了。所以,有什么事,你也不必想太多。七王爷邀您去引凤楼用早膳,你确定不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9章 你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 花卿心想也对哦,那么有风度又温柔还帅得人神共愤的七王爷,怎么会把她这种不知名的野女子挂心上,更不用说什么生气不生气的话了。讲真,七王爷始终和煦地笑着,如同春风,让人感觉舒服又温柔,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随便生气呢?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杜青衣见花卿不答,继续道: “引凤楼可是扶桑最好的酒楼,里面有中原的厨子,也有北梁的厨子,甚至有云苍的厨子。集各国厨艺之精,阿奴姑娘既然热衷于美食,何不随同七王爷去尝尝鲜?而且,阿奴姑娘看起来如此紧张,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若东宫不能给你做主的事,你何不借此机会和七王爷说说?兴许,七王爷能帮上你。” 杜青衣看她神色已是缓了许多,便趁热打铁道: “走吧,七王爷还在车上等着我们呢。” 她尾随着杜青衣出门,路过吟霜楼时,看到穿着铠甲的萧湛走了出来,她想和他打招呼,可他似乎没看见她一般,径直地从她身旁穿过。她微微有些落寞,跟紧了杜青衣的脚步,出了门,上了七王爷的马车。 清晨,天宁街已热闹非凡,大部分都是叫卖早点的景致。天宁街也卖花,清晨的鲜花刚刚开放,带着水珠很是鲜艳。街上孩童三五成群,背着民谣,跳着绳。很是活泼。 花卿把窗帘放下,回头却对上七王爷深邃的目光。他的眸子,仿佛漆黑的夜点缀着熠熠生辉的星,那般深邃明亮。花卿看得有些痴了,七王爷感受到她的灼灼目光,便笑着打开了扇子挡住了脸,她这才下意识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到了引凤楼。杜青衣在前,七王爷和花卿随后,花卿看到头顶上那烫金字写着的文字,却辩得不太明白,心中大体明白应是“引凤楼”三字。 七王爷一身富家公子哥打扮,斯斯文文的,除了衣服看上去特别贵重外,气质也尤其出众。花卿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两人一对璧人,身前跟着着装朴素的杜青衣,见多识广的店家料定三人必非等同之客,便问道: “客官,需要入雅间吗?” 杜青衣回头向七王爷示下,随后便对店家道: “不用,这里就挺好。” “请。” 花卿这才注意到,舞台中央有来自异域的舞姬跳着舞,一曲完毕,获得喝彩声无数。更有甚者,直接从坐席间将银子抛到舞台打赏。 她还没看过瘾,杜青衣便领着她和七王爷在说书先生的台前落了座。小二过来招呼了茶水,又询问了一番,接着便在杜青衣的吩咐下去传菜了。 她所坐的位置,倒也清雅,能看到舞台中央舞姬曼妙的舞姿,却听不到太嘈杂的音乐,而他们坐前的说书先生的声音却是能听得清,辩得明的。可惜她一句也听不懂。杜青衣道: “阿奴姑娘,这说书先生讲的是你们中原的故事呢。” 花卿抬头望了一眼,说书先生仍在谈笑风生,可她用心听,调用了自己脑海里懂的中原话和南疆话,还是解读不出说书先生讲的一个字来。倒是杜青衣听,一边听一边鼓掌,花卿觉得更落寞了。 越是热闹她就越发感到寂寞,因为她发现,她和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七王爷夹了一个炸奶角放置在花卿的盘子里,冲她笑了一下。杜青衣此时翻译道: “阿奴,说书先生讲,中原的昭王是中原皇帝的亲弟弟,深得皇帝宠信,但是适婚年龄,却尚未婚娶。昭王受命灭寇,兵败后掉落悬崖,被南疆的一位仙女所救,后来还被这位仙女护送回中原.....” 杜青衣还没说完,花卿便因其讲述的内容引起了强烈的不适,一口炸奶角没能咽下去呛到咳嗽。 七王爷给她递茶,杜青衣问道: “阿奴你怎么了?” 花卿摇着手,道: “没事。” “那我继续讲我的故事了。这位仙女护送昭王回了中原后,便住进了昭王府。昭王对她极好,还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寝殿,可是仙女就是仙女,非凡人所能求啊,没住几日啊,这个仙女便失踪了,听说昭王发了疯似的找她,各国都重金悬赏张贴了寻人榜,就是一直没找到这位仙女。” 花卿听后觉得想笑,心想这扶桑的说书先生也太能扯了,杜青衣见她笑了,便开心道: “我就知道阿奴姑娘你肯定爱听故事,这个仙女的故事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花卿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有意思。” “那你还想听吗?” 花卿听见这句话直接愣住,因为她看着杜青衣,很明显这句话不是出自杜青衣之口,而七王爷又不会说话,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这句话的声音太过熟悉。 她看到七王爷的瞳孔骤然紧缩,花卿本能地回过头去,只见一男子沉默地靠着屏风,他侧着脸,未能窥其全貌。但当那个男子走出来,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吓得一哆嗦。 “公子!” 她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她魂牵梦绕的人如今就这样站在自己的眼前,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感使得她心里仿佛被巨轮撞击了般,理智都要被眼前的人给她带来的喜悦所淹没。 惊的是,他竟然会出现在扶桑。她不知道他为何而来,可她笃定,她不可能为自己而来,毕竟,他已经为人夫了。 七王爷听见她唤出这两个字,表情怔了怔,他想到昨夜她睡着时紧紧地抱着自己,不让自己走喊出来的也是这两个字,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再看花卿,只见她神色慌张,匆忙站起身,丝毫没留意绣摆下的餐具,以至于碰倒了桌上的杯盏,一时茶水泼溅,满桌狼藉。 杜青衣怕茶水烫到她,忙呼“小心”,可是滚落的茶壶已经被眼疾手快的七王爷接住,搁回了桌上了,再回头,花卿已经不见了。 “放开我!” 她不知自己何时被带起飞到了墙角,更不知自己快要拉住七王爷的手了,为何现在她眼前的人却是墨怀瑾? 他一只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地断开了她要想要逃脱的生路。 她挣扎,他却甚是不满。 “花卿,你竟然不告而别,甚至见到了我你还想逃?” 墨怀瑾讳莫如深地注视着她,他逆着万丈光芒,逆着红火热闹却百无一用的引凤楼背景,那双眼明是给人桃花缤纷的错觉却又不知何时沾染上了离恨的颓唐,寂寞又冷冽,阴鸷且毒辣,犹如暗流涌动的深海,不知不倦已将旁观者的她卷入了其中。 她颤抖着,剧烈地颤抖着,她是打算时疫结束后央求殿下送她去云苍的,可是墨怀瑾的出现却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多想坐下来和他好好叙叙旧,感知墨怀瑾她在这边生活得有多不习惯,可是当她想到他已婚,他的丈母娘还把她推下了河,她就后背发凉。 她白纤的手摸到扼住自己咽喉的铁手,眼中滑过一滴泪,目露哀伤地道: “求你,放过我!” 闻言他直皱眉。花卿的这番话是认为他对她纠缠不休?他会对她不利?可他怎么会?他在她眼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你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 她太过慌乱,手胡乱扯着,扯到了他缟素的衣袂,一把折扇说时迟那时快飞了过来,宛如一块石子击向他扼住花卿的手,他蓦然松开了手。 回眸一看,那把纸扇又安然地飞回了主人七王爷的手中。 立于席上的七王爷,一袭紫袍,侧首睥睨的眼冷冽如繁星,眉如刀削,鼻如悬胆,发唇如点漆。原来扶桑也有如此风流人物。墨怀瑾用扶桑语道: “阁下,你替花卿出手,想必是花卿的朋友,可是,这是我与她的事情,容不得他人干涉。” 七王爷沉默不语,杜青衣似乎读懂了七王爷的心思,他转向花卿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阿奴姑娘,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有什么误会,当面解释清楚比较好。如果真是他欺负你,只要你说话,我们定会让他有来无回。” 墨怀瑾心想,这人好大口气,不过看到一言不发坐立在一旁的七王爷,他还是持了保留意见,毕竟,以他的见识,七王爷这样的人物,虽打扮低调,可是依然掩藏不住他的贵气,实属人中龙凤。 墨怀瑾未多逗留,看见一旁花卿犹豫,趁她不备,将她带到一旁,花卿有些恼了。 “你放开我。” 墨怀瑾妥协,一脸哀伤地凝望着她。她这么久不见自己了竟然都不想他?甚至见面了还烦他? “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我每晚都梦魇?怕你死了,真的没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找你找得多苦?你竟然都不想见我?还用如此语气和我说话?你既然活得好好的,为何不给我报平安?花卿,你是在故意躲我对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0章 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眼前的墨怀瑾仍如她之前见过的那般,英俊帅气。他的桃花眼不算细狭,不如女子般媚气,但却斯文英厉。他明明是一个男人,却让她想起暮春和晚秋的那种瘦劲之美,可能是他的眼神太能蛊惑人,又或者,他那如朱蔻的唇性感得太过颠倒众生,以至于她神思恍惚。 她已许久不见他,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遇,却没想到跑到了远得要命的扶桑,却还是撞见了他,而且,还是听见了他们的故事回忆起了往昔时。 她怔怔地出着神,许久才发觉有东西盖在她的头顶,她后知后觉地抬头,只看见墨怀瑾屈着臂弯盖过她头顶上的一方天地,另一只手则恰到好处地抵着屏风挡住了他人的视线,把她圈入他自己的臂弯里。 因为靠得太近,以至于她能听清他心脏矫健有力的起伏声音,他男子的雄性气息也时刻包裹着她,宛若潮水,席卷了她的鼻,她的脑海,她的回忆,她不由自主地僵硬。 “我......” 她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跟我回中原吧。” 只因为说话的对象是她,他说话时不禁口气软了几分。 “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叫阿奴,与家人走散,途中救了扶桑的太子,所以我才会出现在此地。我不是你口中的花卿,所以我想公子你,应当是误会了。” “你撒谎!你若不是花卿,为何看见我你会慌乱?为何会想逃?你敢对天发誓说你心里没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为何会失踪?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会改名字?” 花卿气极反笑。 “公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她却趁机逃出了他禁锢的一隅,墨怀瑾甚是神伤问: “为何?” 她迟迟没有回答,望向他的眸子愈加哀伤。 “花卿,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编的话么?是,我知道你怨我,你随我回去,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和华曲曲,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伸手,花卿却往后退了几步。墨怀瑾看没有跟随他走的意思,便纵身一跃,跃到花卿的跟前,正伸手想带走她,七王爷的扇子却再次出手,杜青衣道: “从来没有人能从我家主人手中夺走任何东西,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阁下,阿奴姑娘,既不愿意跟你走,你就不要勉强她了。” “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墨怀瑾的随从灵枢震怒,手中剑出鞘,照着七王爷便杀了过去,七王爷缓缓地扇着扇子,望向一旁甚是紧张的花卿,不禁柔柔地笑着,眨了眨眼,仿佛是在对她说:等我。 七王爷正身,手中玉扇陡转,快到花卿分辨不出那是玉扇还是玉光在空气中流转。 “哎呀,客官你们别打了,那个盘子比那桌子都贵的,别,别......” 小二拼命劝架,掌柜却很淡定地站在一旁观看。 掌柜那双毒辣的眼,一眼就看出双方非富即贵,摔几个盘子而已嘛,到时候让他们加倍赔偿就好啦。 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掌柜低下头敲起了算盘,毕竟,除了打架而损坏的物品,被吓跑的宾客他们本身的消费,以及潜在的消费还有请打手维护治安的费用都得算在里面。 他这边算盘打得精,另一边花卿的心都快跃到嗓子眼了。 “萧晔,小心。” 七王爷第一次听见花卿喊他名字,不禁勾了勾唇。 灵枢真是替墨怀瑾打抱不平,墨怀瑾为她抗旨,不娶华曲曲,来扶桑的前一天还天天外出找她,找到墨怀瑾自己都快崩了,不是圣上有旨,让墨怀瑾来扶桑调查北梁王子遇害一案,墨怀瑾估计还会继续找下去,可花卿呢,却躲在扶桑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这谁受得了啊? 灵枢一听见花卿叫那个小白脸小心,联想到自己家王爷头上一片绿,招数便愈发狠厉了。 同样的,杜青衣又怎能让灵枢出手伤他家王爷?于是,他也加入了阵营,不一会儿,引凤楼内,如遭受土匪扫荡般,残败不堪。 四人打出了引凤楼,此时太阳已出,花卿抬眸只觉得日光晃眼,心急如焚的她在下面喊道: “别打了!” 可上面的人根本顾不上她。渐渐地,看热闹的游人渐渐聚集,指着天上的四人指指点点道: “哇,这是神仙打架啊!这招式也太快了吧!快到看不清人影。” “啊!我家的瓦被掀开了!!!” 可不是,一直飞在空中打架的灵枢和杜青衣打着打着,有点使不上劲来,只能飞落屋顶借着过招。灵枢愤懑不平道: “我说,我家公子来找他娘子,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闲事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杜青衣答: “什么娘子?我看阿奴姑娘就是被你们诱拐的,所以才会逃出来,我家主子帮她脱离苦海,有什么错?而且,我们这叫替天行道!” 两人越打越急眼,花卿喊得累了,最后索性蹲在地上。此时,人群中又有七八个人径直跃上了屋顶,这下灵枢乱了阵脚了,叫苦不迭地道: “你们怎么都打我啊?” 可是还是只能出招迎敌,花卿在下,对着杜青衣喊: “青衣,快叫他们住手!别打了!” 可是杜青衣已许久没同别人过过招,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武功差不多的,岂肯轻易放过切磋的机会? 此时,喧闹的人群却突然被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分出一条道来,花卿看到那些穿着军装的人,不禁愣了。 “何人在此喧嚣?” 头领抬头看了一眼飞在空中拿着折扇来回出招的人,连忙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是七王爷!快救驾!” 花卿这时真急眼了,忙喊道: “青衣!快叫他们住手!别打了!” 杜青衣看到来了皇宫内侍,心中也暗暗叫道“不好”,随后他一个翻身跃上空中,以剑格挡墨怀瑾道: “阿奴姑娘说住手!我们不陪你打了。” 于是众人纷纷落地。七王爷落地后,直接护在花卿跟前,墨怀瑾看到七王爷和杜青衣身后的几个便衣,领头的肩上刺着黑蛇装饰,寸步不离地护着居中的紫衣青年,疑道: “乌蛇军?紫衣?你就是扶桑国的七王爷萧晔?” 七王爷手中折扇抖落,微微摇动,他对墨怀瑾的问话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七王爷同样看向墨怀瑾,他明明只有灵枢一人随从,面对着他们近乎百人的规模军团,他墨怀瑾非但不畏惧,反而眼里燃起不屈的光芒,那种感觉,仿佛他身后的不是一个灵枢,而是千军万马般的自信。 花卿在杜青衣身旁,问道: “什么乌蛇军?那榆木脑袋是怎么发现七王爷的身份的?” 杜青衣答道: “一会再和你说。” 一旁,皇宫内侍头领向七王爷行礼道: “七王爷,卑职今日陪同今上出游,提前来引凤楼清场,却未曾料想会碰到七王爷,七王爷无恙吧?” 七王爷点头不答。 杜青衣心想真是扫兴,好不容易来了个会点功夫的,自己还没过够瘾,结果皇家军队来了。不过他也是看懂了七王爷的眼神,七王爷并不想多做逗留,杜青衣便对花卿道: “阿奴,我们走!” 花卿听话地跟了起来,一众士兵让出了一条道,可是灵枢却不让。 “把花小姐留下。” 两人立定,七王爷缓缓地摇开了扇子,随后又“吧嗒”一声收了回去,杜青衣回头冷嘲热讽道: “我看你身手不错,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过你是真傻。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不管二位在中原是什么角色,但到了扶桑的地盘,你嫌命长我们也可以多叫些打手来送送你。俗话说好汉难敌众勇,你们走吧!不然一会我们今上来了,可就没那么好说话。” 七王爷饶有兴致地看着墨怀瑾,墨怀瑾的表情阴恻恻的,眼底里的光色高深莫辨。 灵枢想拔剑,却被墨怀瑾给按住。墨怀瑾斜目看向灵枢,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灵枢别再动手,可灵枢哪肯,他慌忙道: “你别拦我,你再拦我,一会你媳妇又没影了。” 墨怀瑾看了眼花卿,她的眼神在触碰到他视线的一刻,心虚地躲闪开了。墨怀瑾心内叹气,对灵枢轻声道: “她跑不了,以国事为重,先回去。” 墨怀瑾刚到玉门关,便接到皇帝密信,信中皇帝告知他北梁二皇子在扶桑迎亲路上暴毙,北梁皇帝疑心重,误以为是扶桑有意为之,便向中原皇帝去信,请求中原皇帝帮忙秘密调查此事。 据知情者报,北梁二皇子死在名花楼头牌的床上,而名花楼,是扶桑远近驰名的妓院,与引凤楼只是一街之隔。他本打算在这用了早膳,便前往名花楼探查,却不想在此遇到了花卿。 墨怀瑾拖着灵枢走了,灵枢虽不情不愿,但奈何不了自家王爷,最后只能恨恨地对杜青衣和七王爷道:“你们等着。”而杜青衣对灵枢则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鄙夷模样。 花卿望着消失的人影怔怔地出神,以至于杜青衣唤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良久,才问道: “啊?你刚刚说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1章 扶桑之光 杜青衣不慌不忙,拿出纱帕擦拭着袖绾里折叠的水渍,道: “阿奴姑娘,刚刚那人是谁?一口中原音,貌似和你还挺熟的。” 花卿失神,她定定地看着墨怀瑾消失的地方,那个人,一如之前,走时,总是不会回头的。 “阿奴姑娘,上来!” “哦。” 七王爷已经上了马车,她忙递手让坐在门前的杜青衣拉了一把她,当马夫把车帘放下的那一刻,她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那跟在皇上辇轿旁边骑着高头大马的玄衣男子。 萧湛?他怎么也会来?她忙往后坐,恨不得将背贴紧车墙,唯恐萧湛发现了她。一回头便对上七王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的双眼,于是道: “七王爷,你不去面见今上吗?” 七王爷听了她的发问不禁挑了挑眉,他为何要去见今上?花卿这时解释道: “刚刚既然有今上的侍卫支援,今上就必然知道你在这,他尚未抵达我们便先走,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七王爷嗤笑,没解释,也没让马车停下,只是悠悠地往前赶,不过,他心里还算有几分开心,因为花卿总算懂得替他设身处地考虑了。 花卿看他笑得古怪,想问他话,却终究没问。因为问了他也不会回答。索性转身问向帘外的杜青衣。 “对了,青衣,你还没跟我说他们是怎么认出来七王爷的身份的?” 花卿掀开了车帘,坐在车前的杜青衣叼着根枯草,此时一副慵懒样,听见花卿的发问,便转身去看了一眼七王爷,见他是默许状态,便答: “他们应该是看到乌蛇军的装扮和七王爷一身紫衣,认出来的。” “乌蛇军?” “嗯。七王爷的母亲,章懿太后,是开国将军霍枚的嫡孙女,自幼习武,霍将军封侯后,便释兵权卸甲归田了。先帝爱才,劝挽后,霍将军还是告退了,先帝便赐予百名精卫随同霍将军同行。而这百名精卫,便是今天你所见到的‘乌蛇军’的祖辈们。” 花卿听后疑道: “卸甲归田?那不应该一同回去种地,赶海,收蛤蜊一类的?怎么还是军?” 杜青衣听后一愣,反问道: “什么鬼东西?赶海,收蛤蜊?不不不,百名精卫虽然跟着霍将军还乡,但他们和普通奴仆却终究是不同的。他们和霍将军一样,虽然人不在朝堂和沙场了,可是俸禄照拿。他们的爵位还是可以世代传承的,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扶桑有战,诏必还。二是霍将军的当家人决定废除他们的护卫职务。不然他们永远都是霍家军,永远都是朝廷替霍家养着的护卫军。” 花卿听后晕道: “那这和七王爷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杜青衣扶额,道: “你别急。刚刚不是说章懿太后是霍将军的嫡孙女嘛。章懿太后的父亲霍惇,袭了霍将军的侯爵,在位时,曾数次灭寇,屡立战功,这些功劳主要归于乌蛇军。但是霍将军子息微弱,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夭,小女儿就是章懿太后。虽是女儿身,可是章懿太后作风脾性都像极了开国将军霍枚,所以深得霍惇的喜爱。” “章懿太后从小就不是等闲女子辈,她天赋卓绝,尤其是骑射方面,真可谓百发百中。太后的父亲霍惇常叹:可惜是个女儿身啊!太后当时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父亲何必叹气,女子也可以赛过男人。因为家世煊赫,而且章懿太后是远近驰名的美人,所以到了豆蔻年纪,提亲的人都要踏破了霍家的门槛,但章懿太后对前来提亲的才俊愣是一个也瞧不上。不久后,先帝登基,当时先帝已有了几房妻妾,广选才德兼备的女子以充后宫,章懿太后便在这时入了宫,又因起真性情,深得先帝宠爱,两人感情和睦,三年后太后便产下了嫡长子七王爷。” 花卿听后点头道: “嫡长子?可是我看七王爷的模样像是比今上小很多的样子。七王爷看上去和太子殿下差不多年纪,而今上则是太子殿下的父亲,这相差实在是.....有点远。” “害,阿奴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在扶桑,嫡长子只有正妻诞下的才算。像当今圣上当时是侧妃所出,所以虽然年龄大过七王爷很多,那也只能算庶出,而不能算嫡出。嫡出和庶出在扶桑差别还是很大的。” “青衣,你这么说显得我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说扶桑,中原也是这样的,嫡庶有别。” 杜青衣这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先帝仍是王爷时,便娶了几房妻妾,之前是有过一个正妃的,只是难产而亡了,此后,一直到先帝登临帝位他都没有选出正妻,侧妃都是纳了好几个。这些侧妃呢,跟着他很多年,所以,在先帝还是王爷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比如说今上就是先帝还是王爷时所生,但包括今上在内的那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庶出的。” 花卿继续点着头道明白。杜青衣又继续道: “在扶桑,皇后的权利是很大的,所以先帝一直让这个位置空着,等了许多年后,终于等来了章懿太后,章懿太后入宫两年后坐上了这个位置,你肯定会说,两年升这么快,底下的人会不会不服气,可是出奇的是,没有人持反对意见。在章懿太后坐上了后位的第二年,七王爷出生了,先帝给他起名“晔”,意谓“扶桑之光”,可见当时先帝是对七王爷寄予厚望的。 他是先帝的嫡长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章懿太后以七王爷......” 杜青衣抬头看了一眼七王爷,看他仿佛没事人似的,才大着胆却低声道: “有疾为由,劝先帝立今上为储君,并祈求先帝将乌蛇军收编,纳入七王爷府邸,以专职护卫七王爷安全,先帝都一一应允了。而乌蛇军,作为秘密保护七王爷的军队,就连扶桑境内知道的人都不多,所以,你那朋友是怎么知道的?” 花卿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墨怀瑾为何知道这桩秘辛,可是墨怀瑾的身份特殊,她这时候确实不能将他的身份供出来。 七王爷看她犯难,便微微咳了咳嗽,于是杜青衣便不好再问了。一时车内安静了下来,机灵的杜青衣此时又道: “对了,七王爷,阿奴姑娘,刚刚青衣看到太子殿下跟在今上身边,料想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东宫,阿奴姑娘也就不用急着回去了,此时尚未到中午,不如这样,我们去近郊打猎如何?” “打猎?” 花卿甚是惊讶,回头看向七王爷。只见他没有异议地点头应允了。杜青衣和七王爷认真的模样倒不像是开玩笑的,花卿慌忙摇头道: “你们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不要,今天我生辰,在南疆,生辰是不可以开杀戒的,会折寿,不吉利,我不去。” 此时七王爷眼里闪出一抹亮光。他倒没有料想到今日会是阿奴的生辰,真是好巧不巧,给他撞上了。他示意杜青衣背过身去,在他背上写了几个字,杜青衣微微皱眉,问道: “七王爷,确定要带阿奴去吗?” 七王爷偏头看向杜青衣,杜青衣看到他那眼神,一副“怎么,连本王的命令你也有权质疑么?”的模样,吓得二话不敢说,只是点头应“好”。 花卿不知道七王爷写了什么,只是杜青衣在旁用扶桑语吩咐了车夫几句,车夫便继续向前驾驶了。 花卿还在感伤自己的生辰今年注定是吃不到阿娘做的蛤蜊蛋花汤了,此时杜青衣猝不及防地给了她一掌,拍在她的肩上,她很是不满地喊道: “喂,青衣,你能不能小点力气?我肩膀都要被你拍脱臼了!” 杜青衣有点尴尬,稍后道: “我这不是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嘛,喊你也没应,我下次一定注意。对了,阿奴姑娘,七王爷想请你去一个地方,你去不去?” “嗯?不去了吧?我昨晚回东宫回得晚,又喝醉了,太子殿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七王爷一听,感觉不对,杜青衣看懂了他的脸色,向花卿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花卿这时才发现自己语失,她怎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说太子发脾气呢? “啊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花卿开始环顾左右而言他了。杜青衣看七王爷脸色不太好,便语重心长地对花卿说道: “阿奴姑娘,太子殿下那个人,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才好,他那个人,真的不是你的最佳归宿。” 花卿听后,脸上写满了尴尬,她差点脱口而出只差道昨晚太子殿下也是这般劝她不要和七王爷往来的,看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子殿下和七王爷身边的人就连说话的口径都是一模一样的,可和谁往来是她自己的事吧?他们瞎操什么心?不过青衣说的最佳归宿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2章 岭南香雪海 “青衣,怎么说话呢?你冒犯到我了,什么太子殿下不是我的最佳归宿,说的好像我对人家有所企图似的。太子殿下是个有妻室的人,太子妃看起来对他也很是上心。所以,你觉得我会对太子殿下有所企图吗?再说了,太子妃有嫁妆战马八千匹,外带十里红妆,我有什么?别说太子殿下我不敢惦记,就是......” 她心里想说就是七王爷我也不敢惦记啊,可是看到此时七王爷正盯着她看,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杜青衣此时接过话头道: “可你的种种表现,看起来确实对他别有所图啊!” 花卿顿愕。杜青衣接续道: “你想啊,你一个女子,从中原跟着他到扶桑,又住在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相好的,准备带回家做小妾的。反正男人三妻四妾的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他是当朝的储君,以后有的是三宫六院,说不定哪天他荣登帝王宝座,你就成了他的宠妃了呢?” “呸呸呸,杜青衣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我,我一个女子怎么跟他回的扶桑?他在中原,被当成刺客遭人追杀,我好心救他,他说带我出关,我误以为他说的关是居翠关,以为他会好心送我回南疆,我怎么知道他带我出的是玉门关,来的是扶桑?” 花卿越说越急: “再说了,我们南疆,都是一夫一妻制,谁像你们中原和扶桑啊,一夫多妻制,这像话吗?而且,太子殿下明明就是有正妻的男人啊,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有正妻的男人?他再优秀,他也是有正妻的,我才不这么犯贱,我这辈子要嫁也只会嫁给这辈子只娶我一个的男人。” 杜青衣听后反笑,他假装不经意地去看了一下七王爷,只见七王爷面色如常,看不出半点波澜,杜青衣心想,王爷听到这些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事实上,七王爷的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 花卿还在生气,杜青衣讨好地道: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生气就不好看。谁让你没名没分地呆在东宫,你这行为确实令人生疑嘛。不过我和七王爷都很相信你人品的,不会怀疑你,放心放心哈。对了,你刚刚说你想回的是南疆,又说你们南疆一夫一妻制,不像中原和扶桑,所以事实上,你并不是中原人?你该不会就是酒馆里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仙女吧?” 花卿一口气刚吸到一半,听到杜青衣这么一问,一时吸又不是,吐又不是,继续吸觉得太辣,不继续吸又怕惊扰到七王爷,梗在其中,憋气憋到透不过气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咳咳,咳咳咳咳。你看我像仙女吗?” 杜青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道: “不像。” 花卿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刚刚真是大意,怎么能把南疆轻易地就说出去了。杜青衣此时悠悠地道: “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仙女啊,七王爷你说是吧?” 真是天雷滚滚,就差雷得她里嫩外焦。 “对了,刚刚引凤楼的那位猜出七王爷身份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你救的那位王爷?所以,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你真的就是那位仙女?” 花卿扶额,继而干脆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心里念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怎么知道自己捅了这么多篓子。她怎么知道自己都这么能跑一直跑到了扶桑,他墨怀瑾还能好巧不巧地来到了扶桑? 但七王爷心里明白,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就是花卿和引凤楼里那位王爷的故事,因为扶桑知晓乌蛇军身份的人并不多,墨怀瑾来自中原,知晓他们扶桑皇室的秘密,可见他身份也不一般。 加上在引凤楼里,墨怀瑾看花卿的眼神,那种又爱又怜,思念缱绻的模样,想必他和花卿有过一段故事。 只是,中原的昭王为何会出现在扶桑?这点颇让他费解。他心想兴许和北梁驸马暴毙一案或者和铁岭营的疫情有关。不过不论是关于驸马暴毙,还是铁岭营闹时疫,敌对国家的王爷出现在此地,终究是个不好的信号。他打算回去后好好调查一下这位中原来的王爷以及他此次到扶桑来的动机。 不知不觉,已到了岭南香雪海。马车停下,花卿下车时只觉得周遭明晃晃的,她仰头左右看,雪一样颜色的白梅在她的头顶连成了白色的天,那种感觉,就像花开到了天上,又像天忽然弯下身子来,让白梅爬满周身的惊艳。 “好漂亮!”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馥郁了空气。花卿伸出手,落瓣的白梅飘至她的手上,印在她火红色的衣肩上,宛若一只雀跃的白***栖息在她的肩上,又仿佛一堆白色的小精灵绕着她飞舞,衬着她已经褪去稚气的脸,真仿佛仙女在仙境。 七王爷怡然自得地摇着折扇,花卿自带天真地笑着,浑然忘记刚刚车上还和杜青衣拌着嘴,而她的身后,白梅烂漫成灾。 七王爷看着花卿,定定地出神,因为,她真的太像谪居凡间的仙了。那种超然脱俗,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别的女子身上看到过的。 他收起了折扇,举起手臂拥着花卿,小事见牙不见眼,却让人感觉异常地温柔明媚。花卿有那么一瞬错愕。 七王爷竟然拥着她走?这种暧昧的氛围让她脸颊迅速飞红,她忙躲开,讪讪地笑道: “七王爷,如果我有你那么高就好了。” 她随口而出的没条理的话也让杜青衣摸不着头脑,杜青衣道: “阿奴姑娘,你为何有这番突发奇想?你若像七王爷那么高,那可就不好嫁人了。” “青衣,为什么你的嘴里永远关心的只有嫁娶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七王爷那么高,或许我们就可以结拜,做个金兰兄弟。” 七王爷不置可否,只是嗤笑着。杜青衣却对她的回答感到不满,打趣道: “阿奴姑娘,你说,你想和七王爷拜把子,该不会是想吃穷他吧?你要知道,你可不是一般的能吃。” “青衣,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你家主子,怎么说你家主子也是被封为靖王的七王爷,众所周知靖王管辖了三个洲其中还有两个洲富得流油的呀,我这一日也不过三餐,怎么可能吃得穷他?” “怎么我听这番话,阿奴姑娘你好像要吃定我们家王爷一辈子似的?” 听了此番话,花卿那本粉若胭脂的脸颊在雪白梅花的映照下更显得绯红了。她有些恼,可杜青衣仍在打趣道: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不过阿奴你说的也对,你别说吃我们家王爷这一辈子都吃不穷,你就是赖着吃他十辈子也吃不穷他。七王爷可不是一般的有钱。” “谁要赖着吃七王爷一辈子啊?我有手有脚,早晚会回南疆的。若将来有缘,我请你和七王爷吃好吃的。” 她笑得分外开心,那种意味仿佛明天她就能出了扶桑,绕过云苍,直接回到了南疆一样。 杜青衣自是读懂了自己主子的心意,知道萧晔对这个阿奴姑娘格外上心,这种上心已经超越了一般朋友了,何况七王爷看见这位姑娘的时候眉眼实在是太温柔了,不是深陷其中,谁信当年冷着脸把倒贴的姑娘扔出房门的主子就是他?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来看,杜青衣对眼前的这位阿奴姑娘也是十分喜欢的,因为他感觉她很单纯,不像王宫里的其他女人那般有心机,可她刚刚那番话倒像是拒绝留下来了? “谁要去你们家南疆啊,那么远。” 杜青衣故作生气,走在了两人的前面。 南岭香雪海是一处省亲别院,除了绵延不绝的白梅以外,还有一处院落,院落外有一绿湖,绿湖边上,便是七王爷要带花卿去的水榭。 侍女将茶具摆好,纤纤玉指提起开水壶将水注入杯中烫洗,花卿看痴了,为什么扶桑会有这么曼妙的女子?仪态如此好看?若是放在东宫就好了,她呆在东宫,东宫的侍女长得也太,嗯,太扶桑特色了些,怎么说呢?就是有点肥嘟嘟的,眼睛一笑就看不到缝的那种。 “七王爷,我记得梅花十二月左右才开放呢,为什么扶桑的梅花九月底就开了?” 她颇为好奇,而且身处别院,她也未曾感觉到严寒。她自小在南疆长大,从未见过雪,只是在古书上曾见,梅花乃苦寒之物,于严冬腊月才开。腊月,已是冰雪季节。 七王爷把茶盏递给她。杜青衣在一旁答道: “扶桑的梅花9月中旬便开,别的地方昙花一现,可是在靖王府,却能做到争相开放。扶桑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你好奇的话,便别想着回南疆了,留下来,有的是趣事。” “那可不行。” 看着她端起茶盏,杜青衣又继续道: “这个茶,出了香雪海,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了,茶叶好带,山泉可不容易搬运。” 花卿低头,饮着茶,却听得“答答”的马蹄声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3章 我送你回家 七王爷坐在花卿对面,他本慢摇着扇子,花卿抬头还尚未看清他的面目表情他便已纵身跃起,飞出了亭子,脚尖轻点着湖面,朝湖对面飞去。 随后,杜青衣也跟着飞了出去。 花卿不明所以,为何两人都往湖对面飞去,只是当她看到七王爷落地时,那从林子后面奔涌而出的黑衣人时,不禁吓得捂住了嘴。 湖对面,折扇在七王爷的手中,似乎比剑还要灵活许多。飞旋而出的折扇飘转,来回击杀着蒙面的黑衣人。 另一支长剑从远方驶来,横出一个断面后骤然顿住,刺客身子刚动,那把顿住的剑却突然飞折了回来,一路厮杀,花卿慌忙捂住了眼,因为她看到那横剑割向了刺客的喉咙,像拆了封口的线一般,血液从他们的脖项中喷涌而出,那枯枝受不住突然喷来的巨大血柱,向下弯折滴着红珠一般的血。 她脊背发凉,她之前见过死人,可那都是萧湛杀完以后的,真正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突然丧去,她还是头一遭见,死亡的恐惧袭来,未免不使她头皮发麻。 刺客东倒西歪横了一地,仿佛黄土之上横亘了一些黑色的大蚂蚁。兵戈声停,她看到手持长剑的玄衣公子奔向了七王爷。 玄衣公子下了马,和七王爷说着什么,七王爷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拍了拍玄衣公子的肩,便上了马扬鞭而去。 花卿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她想跟着七王爷走,只是当她看见踏过湖面飞奔而来的玄衣公子是萧湛时,她又慌忙坐了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她不知道七王爷为何走了,也不知道为何萧湛为何会来,她心里七上八下,凌乱得很。 她慌乱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正感觉茶太过滚烫想吐出来时,萧湛在旁冷不丁地问: “茶不烫吗?” 她只能生生把茶咽下,喉咙的不适感引得她咳嗽连连,萧湛在她的正对面坐下,她抬起头,才发现萧湛正盯着她,她被盯得毛骨悚然,便不自觉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和七王爷出来就有说有笑?跟我在一起就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你到底怕我什么?” 花卿默不作声,萧湛环视了四周,自顾自地道: “岭南香雪海,我皇叔真是看得起你,连他母后的省亲别院都能带你来。” 当年,先帝后宫无数,却独宠章懿太后一人。后宫从未有人将省亲别院建在都城内过,即便是近郊,也是不允许的。可章懿太后在诞下七王爷后,有些抑郁寡欢,先帝为了哄她开心,便挑选了岭南香雪海替她建造了省亲别院,破例让她的母族入都城来陪她,为了这事,当年的大臣都有碎首之谏,可都被秘密处理了,先帝压下了群臣的不满,亦瞒着章懿太后,只为了哄她开心。 在先帝驾崩后,章懿太后便出了宫,一直住在岭南香雪海处,临终前才托他的父皇照顾七王爷,并驱散了母族回封地,章懿太后薨逝后,岭南香雪海便一直空着了。七王爷除了每年的朝拜外,鲜少回这个地方,更别说带其它人来了。可他的七皇叔,却带了阿奴过来。 他的目光变得愈加凌厉,发狠地对花卿道: “阿奴,我跟你强调过,你可以攀龙附凤,谁都可以,唯独七王爷不可以,你是不是忘记了?” 花卿不答,萧湛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花卿生气,推开他的手,正视他道: “殿下,你要清楚,我和你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之所以跟着你来扶桑,是因为我错以为你要送我去云苍。我感激你的好心收留,留我在东宫,可是我跟谁往来,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而且,我和七王爷之间,只是朋友,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萧湛本就白皙的脸此番话后更显苍白。近来的种种浮现在花卿脑海中,心酸直涌心头,她委屈地道: “我在这人生地不熟,被冠在一个你起的‘阿奴’的头衔里,可这并不是我的名字啊。太子殿下你很忙,太子妃和我又言语不通,雪姐姐又不在,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该找谁?我刚来,不懂扶桑的规矩,和侍女又说不上话,雪姐姐不在的时候我经常一个人挨饿到凌晨,因为我不知道去哪弄吃的,以前在中原,都是公子带着我一起吃好吃的,不然就是绿萝紫鸢她们端过来给我,不像在这,根本就没人管我,我后来还是喝水喝饱的,这么丢人的事我敢说出去么?” “我不习惯这边的生活,不习惯天天吃酸的,后来杜佑和我说,如果扮作舞娘进去献舞,就可以得到御赐的食物,于是我便去了,可是跳完出来,看到七王爷在那等着,我便过去和他打了招呼,后来就没跟上舞队,正懊恼的时候七王爷的侍卫过来请我到七王爷府上去吃饭,说他们王府有会做中原菜的厨子,好说歹说,后来我就跟着去了。我也没想到那天我会喝多了,可我和七王爷只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眼眸蒙着氤氲的水汽,似乎下一刻就要下起雨来。萧湛自责,他不知道她在东宫时竟然会吃不饱,他明明吩咐过太子妃要给她做些中原的食物的,他不由得想到那晚她说皮肤痒,出来找药,不免心里更自责了。 花卿见他脸阴恻恻的,心想他估计是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了。 “算了,我知道,我们之间身份悬殊,像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肯定觉得我这种贫民对七王爷是有所企图的。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但你说的攀龙附凤,我真不是这样的人。” 他想说等我忙完了,我送你回家,可是花卿此际却摆着手,那只玉手横亘在他和她之间,截出了一段距离,那种疏离感岂容他再多说什么。 “七王爷,他对我很好,他昨天带我回府,是因为我馋了,他请了御厨给我做吃的,昨夜连夜将我送回东宫,今早又带我去了引凤楼,他听侍卫说你和皇上要去,便带我走了。他本说带我去打猎,但因为今天是我生辰,不宜杀生,所以才来了这。我没什么好瞒你的,我也没有对七王爷起什么心思。只是他是我在扶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和他相处的时光,亦是我在扶桑最快乐的时光。” 听完这番话后萧湛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消沉。这个女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夸奖另一个男人? 他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站起身来,背着手,停顿了片刻后,终究还是踢步迈了出去,花卿连忙跟着站起。 “喂,你要去哪里?” “回东宫。” 花卿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没再说话,淅淅沥沥的梅花雨声卷着风声长驱过境,青石板台阶厚厚一层梅花瓣,他墨色的发如油墨泼洒,粘住了飘落的花瓣,美好得不像话。 “殿下。” 他的背影太寂寥,仿佛整个人影都要淹没在梅雪中。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双清如潭水的眸子问道: “何事?” 花卿交叠着手,心里想可能是刚刚自己那口无遮拦的话冒犯到他了,于是很是心虚地低着头。 “我刚刚如果冒犯到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不是有心的。对了,铁岭营那边的疫情怎么样了,那日托杜佑将军送了药过去,不知军中士兵是否按时服用了?” “我以为你忘记了。” ...... 花卿一时无语,萧湛又快步向前,她跟上问: “那现在军中疫情现状如何?我需要赶回去吗?” 萧湛扭头看了她一眼,本就古灵精怪的她此刻认真的模样多少让他有些失神。 “疫情算是稳定住了,你不需要赶回去,不过我也不希望你到处乱跑。等这些事务料理完了,我送你回家。” “真的?” “真的。” “多谢殿下!” 她原以为要做多少辛苦活才能央求萧湛送她去云苍,却未曾想萧湛这个冰川脸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送她回家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而她的周遭,白梅幻漫过天际,让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掐了一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心想,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啊!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她跟随着萧湛走到了马车旁,可是萧湛却没有上马车的意思,她恍惚间听到“萧萧”的声音,一侧身,才发现纯黑色的骏马在向她走来。 “乌翼?” 她很是开心,伸手去摸它,又拿脸蹭了蹭,乌翼又“萧萧”地鸣了两声,也将脸凑向她。 她不自觉地回头看向萧湛,却听得到他说: “上马。” 他移步向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单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上了马背。她恍惚失神,惊讶于他臂力的同时,她也赫然发现,他已不知何时跃上了马,而乌翼也迈步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4章 太子也是你能惦记的? 她坐在萧湛之前,胸腔的起伏急剧增大,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可心房还是不听她使唤,扑通地跳跃个不听,若非乌翼“答答”的马蹄声替她掩饰,她早被自己的心跳声给卖了。 萧湛因为手握缰绳,便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腰,看她很不舒服的模样,便附在她耳边问道: “你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好像心跳得很厉害,七上八下的,而且萧湛靠她那么近,她除了觉得耳朵痒以外,还觉得热,便转移话题道: “没事。对了,刚刚那些刺客是冲你而来的吗?我记得之前和你在一起,也常能碰上刺客,那些人,为什么总是追杀你?而且总是黑衣蒙面的扮相,是不是当太子的都比较危险?” 她感知身后的萧湛正盯着她看,可她却没勇气扭过头去看他,事实上他确实在盯着她看,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她柔顺乌黑的亮发,便将视线眺至远方。 “也不尽然。” 也不是每个太子都会遭追杀,但是当太子的确实都比较危险。只是这个东西该怎么比较呢?他无从比较。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一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吧?太子也是皇帝的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他的父皇,至今都还在派刺客追杀他。 呵......不过比起这些看得见的追杀,有些无声的硝烟更能要了人的命。比如当年他辛苦努力完成的每一件事,都是期望能得到那个男人的肯定,可那个男人总能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的努力否认掉。那个冠着“父皇”名讳的人,没给过他温暖,只给他制造过无数的凶险。 “我不明白。你是堂堂的太子,又是在扶桑的地盘,谁敢要你的命呢?” “不明白就好,有些事,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明白。” 花卿愕然,她总觉得萧湛的相貌和他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很不相符。 等到了东宫,萧湛把她送回了房间,宫娥刚走,她便扑近萧湛,强行脱他的衣裳。 萧湛不知她所做为何,只是一进来就脱他的衣裳让他感到她太过轻佻,又想起那晚她抱着七王爷不肯撒手的模样,内心窝着一股火。他捏住花卿的手腕道: “阿奴,自重!” 她吃痛,另一只手指指着他的后背,雪白的肌肤下,残留着如蚯蚓状密密麻麻的各种兵器留下的疤。 “所以,这些都是那些人追杀你时留下的痕迹?” 她不敢相信。他愕然,他以为她是要对自己投怀送抱,却未曾想她却是来验伤的,语气便软了下来,答: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疤痕很丑陋?或者很恶心?” 她没应答,心想不丑不吓人是骗人的。 “你可知道,在我背上留下刀疤的人,他们都丧生了。” 花卿听后一阵脊背发凉,萧湛却冷笑了一声。 “你和我成长的环境不同,我这辈子,都在刀光剑影中度过,身上的刀疤除旧迎新,我早已习惯。一开始,我要拼尽全力与追杀我的人厮杀,才能躲过一劫,再后来,厮杀多了,我已经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刺杀我的人杀尽,一开始,看到那些人突然在我面前丧生,我很害怕,全身都在抖,整宿整宿失眠,看到他们闭不上的眼,也令我晚上不敢睁开眼,可杀的多了,我整个人也就麻木了。至今我已经不记得我手上沾过多少血,更别说背上留下的疤痕了。我这样的人,和你不一样。” 花卿转身去找药,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即便他杀人如魔,但是那些刺客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他反杀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兴许,他自己也是不得已。 她托着药瓶走到他身后,把衣服拉下,萧湛却又披上。她急道: “你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给你上药?” “皮糙肉厚,即便真有了伤,过段时间,它自己就会痊愈。” 花卿本欲说从未见像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人,此时门外传来“砰”一声。 花卿和萧湛不约而同地朝门外看去,门外太子妃身后跟着几个宫娥,正冷眼看着他们。 花卿急忙弯腰向太子妃行了礼,太子妃一看萧湛那被解开的上衣,便气得发抖,进来后扬手便给了花卿一巴掌。 “不要脸!太子也是你能惦记的?” 萧湛伸手扼住太子妃的手腕,冷眼横道: “固伦,不得无礼。” 太子妃错愕地看向萧湛,含泪道: “难怪,我说怎么自从我嫁过来你就没正眼看过我,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了别人了。那当初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求娶我?你现在当着那么多奴仆的面替她撑腰,诚心是要我难看吗?呵呵......” 她笑得眼泪都掉了,面对自己所爱的男人,行着如此荒唐之事,她怀疑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 “太子殿下,这里是东宫!你若是要女人,大可大大方方地要,为什么要在此地行如此之事?” 萧湛听后怒不可遏,反手就是给固伦一个耳光。 “红情、绿意,把你们的主子送回去。” 花卿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刚刚太子妃给自己巴掌的那句话也是没听懂。但是如今太子妃声泪俱下像是在控诉太子,她到底是看懂了,她转身看向萧湛,萧湛正在穿衣,她心想完蛋了,太子妃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太子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刚刚,是准备给太子殿下上药。” 她急于解释,可是完全不懂扶桑话的她即便慌乱比着划着,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可太子妃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而且,花卿早已宛如一枚钉子般扎进了太子妃的眼里,早已感受到了疼痛,今晚她的所作所为只是放大了太子妃眼中的疼痛而已。 “不用,我自己会走!” 太子妃捂着自己的脸,气得直接跑出了屋。红情、绿意跟着跑了出去,花卿看萧湛还是很淡然地站立在原地,她心里更着急了。 “殿下,你和太子妃解释一下。” 他不为所动,依旧一副冰川脸。祸是自己闯出来的,她心想还是出去找燕燕,让燕燕去跟太子妃说她今天在做什么,别影响了他们夫妻两个的感情才好。 “你要去哪?” “你不愿意和太子妃解释,我找燕燕和她解释去。” “你觉得她会听你的解释么?” 花卿顿愕。 “你等我。” 萧湛转身出了房,按他的意思,应该是会去和太子妃解释的吧,她可真是个闯祸精。心想着给萧湛上药,忘了医者无别,但男女有别,何况,他还是一个有了妻室的男人。 她懊恼,关了门后,靠着门坐了下来。 黄昏的光影随着树影一点点透过窗漏了进来,那雕花的绮窗好看的纹饰倒印在地上,活龙活凤的,甚是好看,只是她已无心欣赏。 “阿娘,我好想回家。”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她周遭的一切,可是没有一处事物是她所熟悉的。 她闭上眼不再去看周遭,可一旦闭上眼,眼中出现的却都是华夫人推她入水的景象,睡梦中亦曾无数次梦见。 不可否认,墨怀瑾的出现,牵起了她心湖的无限涟漪。可能自己真的怕死,一旦自己真的承认自己就是花卿,央求墨怀瑾带她回去,继续做他的小书童,可是,她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一旦回去,她难免会和华曲曲以及华曲曲的母亲华夫人撞见,她怕的是,下一次再栽在华夫人手里,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救了萧湛,她笃定萧湛不会伤害他,所以才下了赌注跟着他出关,虽然阴差阳错地随着他来了扶桑,扶桑的生活习性比如不能天天洗澡,却天天要吃酸的,她很不习惯,可是她也不后悔来这一趟。 因为,等哪天回扶桑的时候她可以和她的母亲说,阿娘,我去了很远的一个国家,比中原都远,那个国家叫扶桑。 那个国家嗜酸如命,可是那一堆堆酸溜溜的食物里,只有酸奶和炸奶角是值得吃的,其他一般。那个国家的女子喜欢穿火红,白色和玄色的衣裳,从来没见过黄色,绿色或蓝色的衣裳,那个国家的女子都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可是眼睛小小的,一笑,就只剩一条缝了。 还有,那个国家有一个人待她极好,那个人是扶桑国的七王爷,名叫萧晔,可是她总是叫他七王爷,就像叫萧湛太子殿下一样,因为在这个地方,直呼皇室成员的名讳是死罪。七王爷带她去过一个地方,名叫岭南香雪海,那里的白梅也就是阿娘你所喜欢的绿萼梅竟然九月中旬就开了。还有那个地方的山泉冲出来的茶,真的好香。 她趴在靠窗的桌上,想着她的阿娘,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萧湛独自一人挑着宫灯进来时,只看到她柔柔弱弱地趴在桌上,没关窗。他将宫灯搁下,伸手去关窗的时候,只看到院子里的一株光秃秃的玉兰树拴着各式的花灯,在萧瑟的夜里摇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5章 奶茶 萧湛将窗关紧,转身的时候,花卿已揉着朦胧的睡眼醒了过来,看到他后,倒是吃了一惊。 “殿下?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多久?” 他没答话,只是出门吩咐宫娥将温水端了进来,一同端进来的还有两套便衣。 “这是?” 花卿好奇,萧湛却比噤着手势,压低声音道: “带你出去玩。” “真的?” 萧湛没回应她,她欢喜雀跃,抱着衣服转到屏风后去换。等她换完衣服出来时,萧湛也早已换好了衣,俨然一副读书人模样。 他太白净了,宛若晶莹雪地中滋长冰凌的竹林,清隽翩翩,姿容毓秀,也难怪太子妃会为他痴狂。 她看着他怔怔地出着神,他却几个箭步走到她的跟前。 “走吧!” “等等。你带我出去玩,太子妃知道吗?她刚刚没生你的气吧?” 萧湛的脸在听到“太子妃”三字后,变了颜色。 “她没原谅你?那,我今晚还是不要出去了。她本就有了误会,如今我与殿下单独出去,不带她,也没告诉她,她若是知道了万一又误会了怎么办?算了算了,我不出门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花卿转身退后。萧湛看着她的背道: “她知道”。 她回头看向萧湛,他的模样认真不像是撒谎。 “真的?” “嗯。” “那,她有没有说和我们一起出去?” “扶桑的规矩,太子妃不能擅自离开东宫。走吧!” 花卿点头,紧随着他,一路出了东宫。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劝慰的太子妃,也不知他是如何支走的守卫,只是感觉从梦溪殿到东宫门口,整个行程宛若行云流水,顺畅得超出她的认知。若是平常,他们肯定是要挨查的。 因为是偷跑出来,所以萧湛并没有安排马车,一路上带着她左拐右拐,拐了好几条巷子后,才见到一个小厮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向他们俩走来。 花卿心想,萧湛果然做戏做全套,连乌翼都不带。只是当她看清小厮的面目后,她惊讶得捂住了嘴,眼神里流转的光分明暴露出她是认得这小厮的。 她捂着嘴笑时眉眼弯弯。 “小丫头片子,出去别添乱子,看好我们家主子了。” 花卿乖巧地点了点头,还朝杜佑眨了眨眼,杜佑却略过她讨好的眼神,假装翻了一个白眼。 杜佑将缰绳交至萧湛手中时,便自顾自地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了。 萧湛这次没有表现出他惊人的臂力,而是自己先上了马,再伸手将花卿拉上了马背。 天宁的东街夜市格外热闹,萧湛没有走主道,而是故意择了几条僻静的巷子行路,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答答”地发出声音,明晰可辨,与仅隔一条巷子的热闹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花卿坐在前面,萧湛的手环过她的腰时,她的心又开始慌乱地跳个不停,他呼出的气体在她的耳畔流窜,她感觉有些痒,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耳坠。 “太子殿下,谢谢你带我出来。” 萧湛嘴角闪过一抹淡淡的笑。他抬头看着天空,一枚新月悬挂在柳梢之上,他已许久未感受过此番欢愉了。 “只是顺便,我也很久没出来了。” 他笑得柔柔,声音也柔柔,仿佛坐在她身后的人不是冷面的太子殿下,而是一个真如他打扮那样,一个文质彬彬身着青青子衿的白净书生。 白马拐过巷落,转眼上了木桥,月色下的河水漾着星河的光,偶有跃出河面的鱼儿,只“咚咚”两声溅出些许水花便销声匿迹。 “崩!” 花卿听得声响,吓了一跳,以为是不是又有刺客追杀萧湛,便回了头,惊魂未定时看到萧湛柔柔地笑着,他勒住了马,将她拥入怀中,指着天际散开的烟花道: “你看。” 花卿又听得“崩”地一声,顺着萧湛所指,看到火花把天际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大窟窿的云朵像着了火一般往下掉,好像开在天边的火花。 她又惊又喜,惊的是她害怕听见“崩崩”的爆炸声,喜的是她生平第一次见这样开在天际的火花。 “好漂亮!” “喜欢吗?这叫烟花。” “烟花?真好看!” 萧湛怕她听见响声害怕,悄悄地给她捂住了耳朵。她浑然忘却自己在他的怀里,看着天际一点点裂开的星花,心里也乐开了花。她笑着问: “这个是扶桑特有的吗?我从未见过在夜空中盛开的花,还开得那么高。” “其实在扶桑,烟花也并非寻常能见,今夜九月三十,是扶桑的望果节,也是民间男女定情之夜,所以才会有燃放的烟花。你还想看吗?” 花卿开心地点着头。 萧湛让白马继续前行,到了桥头,萧湛翻身下了马,把花卿接了下来,系了马后,萧湛带着花卿下了台阶。 台阶之下,是一条清水河,河面上有些许花灯,花卿看着花灯感觉新鲜极了。 “扶桑的夜感觉比中原有意思多了,天上有烟花,水上也有漂流的花灯。这种感觉真好。” 萧湛伸手去接她,道: “过来。” 她跟随着萧湛的上了一艘船,船家过来,看到两人后,便询问: “官家,要去哪?可需要吃食?” “随处漂流,到哪就是哪,弄些松子一类的果子,还有杏仁糖霜类的乳糖,还有煮点奶茶。” 他从襟袖中取出两枚雪花花的银锭递给了船家,船家接到银两后,喜笑颜开,答道: “好,官家和夫人稍等,茶食马上就来。” 花卿因为听不懂扶桑话,所以即便船家称呼她为“夫人”她也不知道。她左顾右看,感觉扶桑的船比他们南疆的好多了,扶桑的船做得竟然像个房子,想到此,她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萧湛好奇。花卿落座,拍着面前的桌子道: “你们扶桑的船真好,如果哪天我回了南疆,我要建议村长做一艘和这艘船差不多的房船,这样出去打渔的时候累了我就可以躺着休息啦!也不用怕被海浪打翻,总之,比我们南疆的小竹筏好多了。” 萧湛心想,她果真是不懂扶桑话的,所以才不会在听到船家的称呼时感到惊讶或困窘,不然以她的性格,势必是要求纠正且窘迫到要钻地洞的。 说话间,船家的女人便拎着茶壶过来,女人想替他们沏茶,萧湛却示意放下便可以。 “我们自己来。” 船家的女人走后,他将奶茶倒入一个酒杯中,推向花卿。 “阿奴,喝茶。” 花卿拿起酒杯,一看,茶的颜色看起来有点像她们南疆海滩那种细沙子的颜色,闻了一下,还挺香的。 “这又是你们扶桑的特色?酸不酸?” “你尝尝就知道了。” 花卿心想,算了,酸了也认命,谁让这细沙一般颜色的茶闻起来那么诱人,她浅浅地喝了一口。 嗯,好喝。她又喝了一口,真好喝。她“咕噜噜”地喝了一大杯。 然后把清空的杯子递给了萧湛。 “再来一杯。” 萧湛配合地给她倒上,她又闻了一口,真是香甜,喝在嘴里,也顺滑得不像样,纯奶喝起来会腻,纯茶太涩,但奶和茶撞在一起,加了糖的奶茶。她却喝了一口后上瘾了。 她看见船家的女人掀帘而入,端进来一些干透的果子,她以为那是瓜子,便抓了一把想磕着吃,可萧湛却告诉她,这并不是瓜子,而是松子。 虽然不是瓜子,但是也怪好吃的,只是剥起来太累,她索性舍弃了松子,吃起了红枣,红枣配奶茶,简直不能更配! 她又伸手去跟萧湛讨要奶茶,却被萧湛制止。 “已经是第四杯了,不能再喝了。” “为何,你可是怕我会醉?这是茶,不是酒,应该可以贪杯吧?殿下,你该不会小气到,多一杯都不肯请我吧,这个茶配这个干果,还有窗户外的烟花,真是极好的享受,我都感觉自己快幸福死了。所以,殿下,再给我续满一杯吧!” 萧湛心里颇感无奈,只好给她续上。他也算开了眼,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这么能吃,吃到打饱嗝还嚷嚷着要吃。 他拖着她,走到船头,坐下。 “出来吹吹风,就当是消食吧!你刚刚吃太多了。” 花卿却一个劲地说自己没有吃多,甚至表示自己还能吃更多,萧湛不禁笑出了声。 花卿知道他不会再让她继续吃了,也就不再继续强行证明自己是真的能吃,何况,四五杯奶茶下肚,虽然酒杯不大,可是也相当于喝了两三碗的奶茶,肚皮都要撑裂了,而且身旁的萧湛嘲笑她的意图那么明显。怎么说,她也是要脸皮的人。 而且,在这个地方,喝多了,万一要如厕,那可就麻烦了。 她跟着萧湛坐下,两人并肩坐在船头,萧湛打趣道: “你以后少吃点,不然吃胖了和我并肩坐船头船都要沉了,因为重量失衡。” 花卿却潇洒地摇着头。 “我不怕,反正我会游泳。你是不是忘了,当时在华府,在水里,还是我把你捞起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6章 西洲曲 萧湛也忆起了在水里两人初见时的模样,虽是在水中,可是第一眼看到花卿,仍觉得惊为天人。 “记得,要不是你突然掉水里,我也不用挨那两箭。” “那我们之间是不是算扯平了?” 花卿一本正经地反问,萧湛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欲说还休。 他们之间,能扯得平算得清吗?他轻笑,双手交叉枕于脑后躺在甲板上。 花卿也学着他的模样躺在他身旁。扶桑的夜空很清,深邃的净空一轮皓月悬于其上,像极了用来钓鱼的小弯钩。 她觉得此时惬意极了,甲板虽不太平整,可是河畔吹过的风,清冽冽的,很是舒爽。 “我很喜欢韦庄的两句词: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我因为这两句词喜欢上了船,也喜欢上了中原。” 花卿偏过脑袋去看萧湛,天呐,大冰块居然在跟她说话?而且还在和她讨论诗词?她躺平,此时远处有烟花在盛放,河面上亦有漂流的花灯。 她感觉今夜太过于梦幻,先是逃出东宫,后又和萧湛同骑一匹慢马,同看烟花,又同喝了奶茶,吃着蜜饯,现在,萧湛居然还和她谈论起诗词来?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眼睛提溜溜地转着,她又偏过脑袋去看萧湛,萧珩此时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并对她回应的词点了点头。 “嗯,就是这首【菩萨蛮】。” 她竟然不是在发梦?简直吊诡。 “那你可曾读过《西洲曲》,以前我阿娘教我吟诵时我曾背过,写的也是中原,中原的水乡江南。” 花卿满怀期待地看着萧湛,萧湛听后,没多遐想,低吟道: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雏鸦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听着听着,花卿的眼睛便有些移不开了。尤其是当萧湛反复吟诵着“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时,他的神情,专注而温柔。 “你怎么会《西洲曲》?” 他一个扶桑的太子殿下,不仅会中原话,甚至还精通诗词? “很稀奇吗?你不是也会吗?” 花卿摇头道: “我不一样,我阿娘以前是中原人,只是不知缘故,她独自带着我到南疆生活,虽然我说惯了南疆话,也吃惯了南疆菜,可那只是对于外界而言,关起门来,我的阿娘还是和我说的中原话,教我读书认字也是认的中原的汉字,自然而然的,我就会中原话也会中原的诗词了啊,可你是扶桑的太子啊?你怎么会中原的诗词呢?” 萧湛抬起头,他的眸子太过明亮,像是天上的寒星,又像湖面上被船棹滑动而来的涟漪水光。 “我的母妃,她是个中原人。是一个世家的小姐,因为母妃的娘家在中原犯了罪,被朝廷流放到了边疆,我父皇率兵南征遇见了她,见她貌美,又怜她身世可怜,便将追上来的追兵全杀了,把她带回了扶桑,再后来,也就有了我。” 花卿点了点头,静默道: “原来是这样。” 花卿侧头去看萧湛,而萧湛此时也正侧头看向她,宁静的湖面上偶有鱼跃过水面,溅出的水花与天上的月相得益彰,水花的光影折射到萧珩的脸上,明晃晃的,像是被星光吻过那般。 花卿承认,她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萧湛,他此时的神情淡然又温和,百无一害的素真模样让她看痴了,他的手也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眉,温存动容,千回百转。 她麻木失神着。 “驾!” 她听见“答答”的马蹄碎声传入耳中,不自觉地回过头,桥上的人只一眼,她便吓得想躲起来,可是在舟中她能躲到哪呢? “崩!” 破水的声音和四溅的浪花传来,躺在甲板上的萧湛怒吼道: “阿奴,你疯了!回来!” 萧湛喊了几声她都不回应,水面上只有光波流转,映照着星光的夜显得格外的宁静。越是宁静,他心里越是害怕。 水里没有回应,萧湛急得跟着跳入了河中,花卿一开始也不过就是想不要让桥上那骑着马经过的墨怀瑾发现自己在船上,所以才跳下了河中,可她万万没想到萧湛也跟着跳了下来,她被他吓得不轻,便急急忙忙地向他游了过去。 她想拖他,却发现他会游泳,她似乎忘了,当日在华府他跳入水中没挣脱,是因为脚被水草系住了。 她游向他,刚一近前,就被萧湛拖着游到了船边,萧湛将她推上了船,继而自己才翻身上了船,他累得直躺在甲板上,湿漉漉的衣裳沾染着泥土和气息混入空气中,一身的泥腥味令有洁癖的他几次欲呕,他恶狠狠地盯着她。 “不可理喻!” 当然不可理喻了,前一秒明明两人还好好的,他的脸和她的脸贴得那么近,他差点便因动心而吻向她,结果这疯丫头不知道哪根筋没捋直毫无征兆地跳入了河中。 “以后休想我带你出门。” 他坐起身,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船家!” 花卿不知道他为何要叫船家,但他在盛怒之下,她始终不敢多说半句话。她只是回头看向河上的桥,直到确定桥上的人和马已经消失了,才懈怠下来。 船家应声而来,近前一看,不论男女,两人浑身都湿透了,不禁担忧地道: “哎呀,官家呀,这是不慎失足掉水里了?都怪我,忙着哄女儿睡觉,没看护好你们的周全。” “不怪你,麻烦泊船。” 船家连忙应声“好”,坐在甲板上的萧湛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花卿看他怒气正盛的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船靠了岸,萧湛也跟着上了岸,可花卿却始终没敢跟上,直到萧湛走了一段路,扭头看她没跟上,方生气地对她说: “你想在船上生根发芽吗?你还想不想回南疆了?” 花卿心里虽极度委屈,可是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上。 刚上了马,没驶出多远距离,花卿便内急了。 都怪她,嘴馋,一个没忍住喝了那么多杯奶茶。 可是自己惹得萧湛如此生气,此时两个人都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此时叫他停下让自己解手,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精? 可是在马背上,马踏一步她都觉得自己要被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给激死了! 太难憋了!算了,不管了。 “殿下,可不可以停下?我,内急。” 萧湛冰着张脸,可心里还是替她急,他鞭策了白马,白马跑得更快了,花卿这时终究品尝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憋尿真的能憋死人啊! 到了一处荒废地,萧湛接她下了马。她慌忙跑了几步,回头看到萧湛正看着她,她耳后根一下子便烧红了。 “你,转过身去。别看。” 萧湛听话地转过了身,花卿看他真的掉转过头了,自己才放心地转身去解手了。 夜晚的风很凉,一枚秋叶带着暗器的锐利飞向了他,他接住,看到是一枚枫叶,便暗自走了。 巷陌中,如夜色深晦的鬼面夫人缓缓调转过身,她身边还跟着多日不见的樱吹雪。萧湛不禁皱了皱眉,对着鬼面夫人揖道: “师父。” “湛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湛一时回答不出来,鬼面夫人第一次见他沉默。 “为了那个你从中原带回来的女子?” 萧湛只是揖着手,没回答。鬼面夫人甚是不喜。 “湛儿,兵傀的试炼,导致了疫情的爆发,现在铁岭营的疫情虽说暂时控制住了,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上次从华府拿回来的禁书是被人动过手脚了,所以我们才会试炼出疫情而不是战斗力所向披靡的兵傀,这些日子,我和雪儿也都在寻找炼制兵傀的术法,可你呢?你忘了你称霸天下的野心了吗?当年那个叱咤风云能主宰天下的少年,你告诉我,你眼下在做什么?” “师父,徒儿自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不过那个女子,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和她来往的好。”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那个名叫阿奴的姑娘像是她的故人。 “徒儿知道了。” “你去吧!” 当萧湛顺着原地返回,远远地就看见花卿倚在白马边,花卿看到他后,径直地冲过来抱住他。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把我带到这来把我丢了的。谢谢你回来!” 萧湛心里装着刚刚鬼面夫人的一番话,此刻面若冰霜,也不接话。花卿跟着他上了马,他一路上闷闷的。 等到他们回到东宫时,月已西斜。 萧湛还是一如既往将她送回了藕花谢,她想和他说,她之所以跳河,是因为她看见墨怀瑾了,可是,萧湛肯定不知道墨怀瑾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多说无益,所以只好憋着。 萧湛直至转身离开她房间时,始终沉着脸。 她目送他消失于夜色之中,忽然感觉自己好累,连换衣服的力气都没有,而在船上吹凉风吹习惯了的她觉得屋子太闷,索性打开了紧闭的窗,她这才发现,那棵掉光了叶子的玉兰树,横斜的枝干上挂着各种样式的长明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7章 生病 第二日清晨,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七王爷那张严肃到不能再严肃的脸。她见过他很多种场合下的脸,或温柔,或思索,或明媚,或哀伤,却不曾严肃。 她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是她喉咙好痛,眼睛也仿佛被一层雾给遮挡住,连看他的脸也看不太清。她想起来,却被他按到床上。 她隐约听到杜青衣的声音,杜青衣道: “阿奴姑娘,生病了就好好躺着,别乱动了。” 她只感觉到头晕,小腿也疼,刚想张开嘴巴讲话,可是嘴皮干裂的疼。喉咙也是刺刺痒痒的,咽口水还会疼。她索性也不作答了,继续趴着。 七王爷看她脸色发白,嘴唇亦没有多少血色,便伸手探向她额头,结果探额如探汤,她额头滚烫异常。 他连忙将花卿身上的被子掖好,杜青衣吩咐门外道: “来人!” 宫娥因为都是太子妃派过来的人,又受过特别嘱咐,所以对花卿都爱搭不理,懒怠惯了。反正给花卿胆子花卿也不敢告状,即便告状,她们也不怕,随便个诸如什么“和阿奴姑娘言语不通,听不懂阿奴姑娘的吩咐”,也就给打发了。 尤其昨晚,她们在门外,听见太子妃受气落泪的控诉,对这个“外来品种”越发的不待见。 可是如今是七王爷的随从唤她们进去,她们便不敢怠慢了,毕竟,七王爷是个比太子妃还要厉害的主子。 此时,打着盹的也清醒了,绣着双飞燕的也忙搁置一边,四五个宫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齐齐整整地进了门。 杜青衣看见四五个宫娥,气便不打一处出。他怒道: “一群饭桶!照顾个姑娘都照顾不明白!阿奴姑娘昨晚衣服湿了和衣趴桌子上睡,还开着窗,你们这几个饭桶脑袋里装的都是酸汤吗?” 杜青衣想揍人,可是总不能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娥下手吧?何况七王爷始终阴沉着脸,知道七王爷担心花卿,他便指着宫娥道: “你,赶紧去传太医!你,去把太子妃请来!” 两个宫娥领命辞去,还有三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三个呆瓜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阿奴姑娘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茶水也没有,你们想渴死她?”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杜青衣气得浑身发抖,心想东宫养的都是些什么饭桶! 花卿眯着眼,隐隐约约地看到太子妃立在门外,太子妃温言道: “七皇叔,何事惹得你如此生气?” 太子妃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七王爷始终没回头去看她一眼,杜青衣在旁答: “太子妃娘娘,七王爷知你事务繁忙,所以手底下偶有几个偷懒耍滑的奴婢,管教不到位也正常。” 太子妃深深作揖,柔笑道: “多谢七皇叔体谅。” “可是这些懒怠的奴婢怎么会全聚在阿奴姑娘的房间里?夜晚睡觉窗户不关,醒来没有茶水,万一遇到刺客或是渴死了怎么办?若青衣没记错,阿奴姑娘还是太子殿下的朋友,恕青衣说句以下犯上的话,你们东宫就是如此待客的?” 一旁的宫娥早已吓得跪扑在地,不停地喊着“恕罪!”太子妃却显得淡定从容,她心知七王爷向着花卿,只是,她没想到七王爷却将偏袒表现得如此明显。她斜望了花卿一眼,倒吸了口冷气道: “七皇叔,你可能有所不知,阿奴从不当自己是客人,她对东宫比我还熟悉,她可是能从梦溪殿跑到太子殿下寝宫的人,自己找殿下拿药,试问这样的阿奴需要宫娥伺候吗?” 七王爷听后冷笑,他转身向床畔走去,抱起阿奴。杜青衣在旁冷笑道: “太子妃的意思,可是阿奴姑娘和太子的关系不一般了?” “你......” “太子妃也别嫌青衣说话难听,谁让某些人做的事比说的话还要令人难堪。既然你们不待见阿奴姑娘,那我们殿下便把她带走,省得某天她在这冻死了渴死了或者是病死了还有人说她自己渴望在这落叶归根。” 他冷哼一声,随着七王爷出了殿,太子妃看到抱着花卿出去的七王爷眼神冷冽如霜,她内心便冷痛到发颤,随从的宫娥本来就趴在地上,此刻更是将脸紧贴着地不敢抬起,只喊着“七王爷恕罪”! 太子妃觉得愤怒无比,凭什么!阿奴不过一个外人,凭付出阿奴只来了一个月,她来了将近两年了,她日日为东宫操持,可阿奴呢?阿奴她做了什么? 论身份,她是北梁皇帝当之无愧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女,北梁的长公主,她阿奴又是谁?她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身旁的近侍红情看七王爷走后,忙跪爬过来,攀上她的衣,想牵她的手,却发现她气得浑身发抖,红情忙道: “娘娘息怒!” 她拂开吉祥,吉祥倒在地上。她一转身,却发现萧湛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她。她慌忙奔出门去。 “殿下,你听我解释。” 她伸手欲抓萧湛,萧湛却冷冷地甩开她,他眼神里盛装的不是厌恶,而是比厌恶更致命的漠视。 她可是他的枕边人,虽不曾相拥入眠,可是每夜她都在他的枕畔,看着他入眠。 即便是只猫,猫给你暖床,还暖了一年,怎么样也不至于是这种漠视的眼神吧? “殿下!” 她含着泪,可是萧湛并没有理会她的呼喊,他只是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她无力地倚着门框抽泣。 “娘娘,别伤心了,门口风大,我们先回去吧!娘娘金贵,受了风,可不是开玩笑的。” 红情劝慰道。 太子妃擦着眼泪,她才不要被人看轻,被下人所取笑,即便自己心中再多不甘,可她是北梁的长公主,即便夫家不待见她,丈夫不疼爱她,但只要皇帝没有下诏,就没人休得了她。只要太子另外的女人没有先于她诞下子嗣,就没有能撼动她太子妃的地位。 她如今算是看透了,男人如果不爱你,你付出再多也是喂狗,她仰着手背擦拭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身对红情道: “红情,我要你帮我去办两件事。” 红情忙跪向前,双手交叉齐齐整整地叠于额前: “娘娘请吩咐。” 完全被妒意冲昏了脑袋的太子妃附在红情的耳边说着秘计细语。 七王府抱着花卿回了靖王府。奴婢们皆惊讶得不行,阿奴这个“外来品种”还是七王爷正大光明抱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参见王爷!” 七王爷未答,只是抱着阿奴大踏步地往自己的寝宫走去,身后的太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跟着,这王爷仿佛踩着个风火轮,走路未免也太快,让他这种一把年纪的老骨头怎么跟。 “咳咳,咳咳咳......” 老太医剧烈地咳嗽着,一旁的侍女搀扶道: “太医,您没事吧?” 太医拿手帕擦了擦嘴,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布,交给侍女道: “这是药方,路上写好的,赶紧去煎药,煎好了给娘娘送过去。” 侍女拿着药单千恩万谢地辞去,路上不禁和同伴说: “太医刚刚喊那姑娘娘娘?那是王爷新纳的妃子吗?” 一旁的侍女不屑道: “什么妃子?要是王爷纳妃,我们会不知道?不说皇上下诏,我们王府也会张灯挂彩,洒扫门庭迎接。我看呐,定是王爷养在外面的野女人。” “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小心传到王爷耳朵里,到时治你们的罪。” 领事的女官听见两个下人在这嚼舌根,拿着板尺便打了过来。 “你们一个个没规矩了昂?我让你们不干活!我让你们在这嚼舌根!我让你们一个个没规矩地在这议论主子。” 两个婢女忙抬臂护住头和脸,可是后背和屁股还是挨了板尺。 “姑姑,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这就干活,这就干活。” 等两个婢女逃命似的逃走后,领事的女官才叉着腰叹着气道: “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婢女都懒成什么样!” 花卿因为受了风寒,烧得厉害,便一直和衣躺着。七王爷坐在她的床边,不时地给她更换着湿毛巾。 侍女把药端过来,他接过后搅凉了才一勺勺地喂给阿奴,看到阿奴皱眉,七王爷心想: “你知道药苦,还湿着衣服入睡。” 花卿那皱着的眉在喝完药后终于慢慢舒展开了。她不如往日般闹闹啼啼,此刻躺着床上,病恹恹的,安静得不像话。 七王爷忽然感到心疼。 昨日花卿的生辰,他本打算在南岭香雪海游玩后,入夜后带她回靖王府看昙花一现的。结果,萧湛却赶过来和他说,清晨在引凤楼碰到的那两个男子,找花卿找到靖王府来了。 于是,他更加笃定花卿就是那日说书先生口中昭王从南疆带回中原的仙女,因为墨怀瑾给他下的拜贴,落款就是中原的昭王墨怀瑾。 他陪同墨怀瑾坐了半天,直至随从灵枢实在从靖王府翻不出什么花卿的人影来,墨怀瑾才借故告辞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8章 昙花一现 七王爷出门时又遇到了前往百花楼查北梁二皇子暴毙一案的孟司丞,寒暄加了解完案情走向后,方急急忙忙地赶到南岭香雪海,可早已人去楼空了。 回来的路上,他看到天宁街的夜前所未有的热闹,问了杜青衣才知道当天是扶桑的望果节,他下了马车,看到挂满了彩灯的花树将天宁的街道都照亮,风吹过来,摇曳的光树灯影如星。他便走近那些树,伸手取了几盏灯。 “公子,看看吧,这是长明灯。公子若有心爱之人,可买了赠与心上人。此灯长明,寓意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公子,等你成亲时,你洞房的房间里就会摆着两盏长明灯,此时未到嫁娶之时就买,怕不吉利,会适得其反啊!” 杜青衣劝慰道。可是他并没有听进去。七王爷把选了的几盏灯,交给摊主,杜青衣只能摇头交钱。 耳畔凤萧声动,玉壶光转,芳龄女子走过七王爷身侧时,各个投来倾慕的眼神。 “公子,快上车吧!” 杜青衣将各式样灯放到马车上后,随后便将七王爷扶上了车。车下那些贪图他美貌看痴了的女子此时纷纷将秋果抛进了七王爷的马车里。 “公子!别走啊!” “公子你长得真好,等等!别走!” 马车被砸得“崩崩”直响,不一会儿,穿过车窗丢进来的果子便铺了将近半车。 “王爷,以后望果节之夜,别轻易出门啊,你看我的头和脸。” 杜青衣当时怕扔上来的果子砸到七王爷,便护着他,结果自己被柑橘一类的水果砸得满头满脸都是浆液,十分狼狈。 七王爷忍俊不禁。到了东宫,杜青衣携着长明灯尾随七王爷进宫时,一旁的侍卫和侍女看到他那滑稽模样都忍不住偷笑。 “王爷,阿奴姑娘不在梦溪殿。想必是外出了。” 七王爷看此时一枚新月初上,心想今日是花卿的生辰,又是望果节,兴许是有人带她出门了。于是让杜青衣将长明灯挂在花卿窗前的树上后,便回了靖王府。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到东宫,却发现她发烧了。 他知道太子妃善妒,却不曾想在东宫,花卿都冷到浑身滚烫发了烧,太子妃都置之不理。于是,他只好把花卿接回靖王府。路上传了御医,开了调理的方子。 “王爷,今上召您入宫。” 七王爷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花卿,微微点了点头。杜青衣替他更了衣,知他挂怀,便道: “阿奴姑娘,我会命墨宝和纸砚好生照顾。” 他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卿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并不晓得此时已入夜。直至墨宝喂她喝完药,夜里排毒鼻子塞得她透不过气来,辗转咳嗽终于把她给咳醒。 她感到胸闷,便打算起来坐坐,睁开眼才发现,萧湛已不知何时坐于床边凝视着她。 她怀疑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还是他。 “渴了?” 他转身给她拿水,扶她起来,她抿了几口,抬眼望他,水灵灵的眼睛映射出星星点点的秋光。 “殿下?这是?你怎么会在?” 他接过她用完的茶盏,搁下。 “今天我刚好路过,七皇叔今日有事,入宫了。” 花卿“哦”了一声,喉咙滚动时却带着灼烧般的疼。 她掀开被子,低下头去穿鞋,萧湛眉头微皱。 “你要做什么?” “躺了一天,累了,想出去走走。” 萧湛没说话,她站起身来,仿似弱不禁风的病柳,萧湛想搀扶着她,却被她推开,她微微颤颤地走到了门口,才发现此时夜深了。 她以为刚值黄昏,却并不知道那昏黄的光线是壁灯所致,屋外,早已是漆黑一片,天上有七八个颗星,整个天空看起来就是一件极佳的黑裙,缀上了几颗钻石,还绣了一个还没圆满的月亮在上面。 虫鸣声唧唧,此起彼伏地唱和着,靖王府的夜灯虽不如东宫那般晶莹璀璨,照得整座宫殿像白昼,却也温馨怡人。 她抬脚向小径行去,灯影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她看地面上还有一个比她更长的影子,一回头,却是萧湛跟了上来,他始终不声不响,面无表情地跟着她。 她听到树上有响动,刚微微偏头,萧湛却喊了句: “小心。” 她抬眸,只见萧湛的手挡在她脑袋的上空,那是绿得发黑的昙花枝叶,一只长满花须的花骨朵霎那间吐蕊,而后周遭不知从哪冒出来那么多的白色花骨朵,竟然都争相开放了起来。 绿色的花托,单薄而又莹白的花瓣,在柔光的照射下,皎洁如霜,仿若幽居的谪仙人。 “真好看,原来这就是昙花一现。” 花卿盯着那骤开骤谢的昙花,病态的脸更显白。 “可惜花期很短,骤开骤谢。不然我真想折一株回去放床头的花瓶里摆着,就像古人折梅一般。” 说完她又轻轻咳了几声,因为萧湛在,即便是咳嗽,她也极力克制着,表现得很轻。 “你若喜欢,可以在房间里养一盆,只是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什么时候开花。为了昙花一现,你可能要等上很久,很久,久到你可能都忘了自己曾养过这么一盆花。甚至,可能养着养着,它会因为失去水分,突然就死了,即便你等到了它开花,可它也只能如烟花一般,忽如其来,倏然离逝,也许你养了十年八年,可你撞见它开花时只有短暂的片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样,你还会觉得值得吗?” “值得。若是喜欢,再久等都值得,不管它开不开花,不管它的花能持续多久,只要它是昙花,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花卿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他的提问。他脱下外衣的手陡然一僵,随后,他将外衣解下,给花卿披上,道: “夜晚风凉,早点回去吧!” “你要走了是吗?” 萧湛默不作声地点头。花卿了然地道: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她将衣物解下。 她从他的星眸里看出了幽潭一般深邃的光,她这才发现他的眉尾处有一枚小小的刀疤,不认真看,根本不会觉察,他的五官精致立体,凤眼鹰鼻,比墨怀瑾的桃花眼多了一份刚毅,饶是再铁石心肠的女子,见到这般男人,都逃不过他的英气,最终只会落得个心动的下场。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晚了太子妃会担心的。” 她把外衣还至萧湛手中,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寝宫。 杜佑从树后走了出来,看到望着花卿背影独自落寞的萧湛,劝道: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萧湛看着那悬在寝宫上的几个大字,不禁黯然失神,他的皇叔,竟然把花卿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宫。 一连数日,萧湛再也没来过靖王府,而七王爷,每日除了侍弄花草外,便捧本书坐在窗前看。杜青衣向来话多,有了七王爷的应允,他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花卿床头给花卿将扶桑的各种趣事。 花卿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萧湛,杜青衣说萧湛的母妃是郑姬,郑姬一家不知在中原犯了何罪惨遭流放,今上在灭寇时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回了宫。梳洗一番后,才发现郑姬长得花容月貌,明眸善睐。这样的一个美人放到宫里,没几个月,郑姬便怀孕了。 郑姬在诞下萧湛后不久,便突然离世,今上秘不发丧,郑姬死后,国师家族惨遭灭族,具体原因外人不得而知。皇宫里的人皆传言萧湛这位庶出的皇子命硬,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今上对他也并不喜欢,于是这位一出生就没人管的皇子并被怜惜他的皇祖母收养。 若干年后,太子因行事荒唐,性格暴戾被废黜,不久后,太子抑郁寡欢,死于无状。后宫又陷入新的一轮宫斗中,今上本要立荣贵妃的儿子萧玖作太子,但有一次,皇帝入园时,发现萧玖骑在侍卫的背上,拿着皮鞭抽打侍卫,把侍卫当马骑,皇帝震怒,便搁置不议。 而萧湛,他却始终很争气,他三岁便能吟诵诗赋,四岁学投壶,七岁的时候已经会棋艺,驭术,箭术。今上曾把他派到军营中,他白天跟着将军行军打仗,晚上还要回来听太傅授课。和士兵同吃同住,完全没有因自己是皇子而高人一等,在军营呆了三年,今上才把他召了回来。 召回宫后,今上也没让他闲着,今上请了江湖上人称“剑仙”的行云教他剑术,当他剑术学有所成时今上又把他扔到了荒漠中,让他荒野求生,直到他射杀了荒漠的狼王,今上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萧湛的皇祖母薨逝后今上才将他召了回来。 他十二岁被立为太子,十六岁被派往边疆屡立战功,十八岁被召回朝廷,跟着国师学治国理政,十九岁被今上赐婚求娶北梁的嫡长公主固伦,相比起她那只知道吃蛤蜊的人生生涯,简直精彩得太多,也辛苦得太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9章 雅厨 “青衣,我一直很困惑,因为我每次和萧湛呆在一起时,几乎都能碰到有黑衣人在追杀他,那些人是谁?为何会有人刺杀他?” 杜青衣抿唇,略微思索一会后答: “赶巧吧?谁敢刺杀当朝的太子呢。” 花卿觉得匪夷所思。 正沉思间,侍女进来拜道: “启禀王爷,黄门侍郎在外求见。” 花卿并不晓得黄门侍郎是什么官,负责什么事情的,只知道是他是从宫里来的。 七王爷和杜青衣出去后,不久杜青衣便又转了回来,她当时正在试新茶,她感觉扶桑的茶除了那日萧湛请她喝的奶茶外都不太好喝。 “阿奴,换一下衣服,七王爷要带你入宫。” “入宫?” 为什么突然要带她入宫?她还没反应过来,杜青衣已转身出了门,侍女从外往内涌入,推着她去换衣服和梳洗,等侍女把她梳洗打扮完,她步出了寝宫,才发现七王爷早已换了一身紫色的蟒袍,发上戴着一只银色的头冠,墨发如泼。唇红齿白,明明一身的儒雅,可行为举止却风流潇洒。 而她的打扮,她却有点一言难尽了,她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扶桑女子的服饰如此偏爱红色,她今天还是一如往常穿着大红色的裙裳,只是款式略讲究些,布料也略好些,额饰亦同样缀着红玛瑙,只是又间杂了一些黑色的宝石,编制看起来也更精细些。 今日侍女们给她敷的粉却有阵阵幽香,淡淡的,很怡人,她皮肤的底子本来就很好,敷上蔷薇花粉后,双颊呈现出一种雨后桃花般的润泽,甚是好看。 眉作远山妆,唇红如朱蔻。腰肢纤细,宛如柳枝。 “阿奴姑娘,你可真是仙女下凡。” “你们扶桑,是不是对仙女有什么误解?我这,怎么看起来怎么像是个妖女。” 因为她觉得侍女给她化的妆太浓太妖艳了。杜青衣打趣道: “什么妖女,你这种美,美而不艳,妖而不冶。” 花卿听到后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想不到杜青衣你还是个文化人。” 七王爷很是开心。 花卿挽着七王爷入了宫,因七王爷一身的紫色蟒袍,她又身着一身的大红色衣裙,颜色本来就够令人瞩目,加上他七王爷是什么人,曾引得北梁的公主夜奔,又引得扶桑多少女子牵肠挂肚,作为扶桑的国美,他是扶桑女子最想嫁的对象,所以一出现便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而花卿,因服饰穿的不是宫装,所以格外引人注目些,因为他们这次参加的是宫宴,侍从们还从未见过身穿便装就来的不明身份者,而且她美得像天仙,无论男女,眼睛一旦瞥见,就很难移开视线。 “七王爷,我都快笑僵了,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们看啊。” 七王爷伸手抓住她的手,稳稳地握着,似乎在给她传递勇气一般,随后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对她柔柔一笑,他不希望她这么辛苦。他多想告诉她: “你不想笑就别装笑,你不需要讨好谁,只是来吃个饭而已。” 可花卿却无法知晓他的心意,她的手心开始渗汗,七王爷又反握了她的手,仍是一脸的温柔,他听说这次宫宴挺特别的,今上也点名让七王爷带花卿来赴宴,花卿本就嘴馋,所以他便想带她过来了。 花卿深呼吸了几口,没怎么经历大场面的她终究有些胆怯。当她和七王爷到达膳厅时,她看到萧湛和太子妃早已抵达,两个人有说有笑坐在桌上闲聊,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她想起那夜在东宫,太子妃误会她和萧湛的场景,她的内心便愧疚得不行,心里的酸楚随着自责遍布全身血液,令她羞愧难当。 七王爷感觉她脸色不太好,一脸的关切。花卿温柔摇头,淡淡一笑: “没事,阿奴没参加过这种晚宴,所以略紧张了些。” 七王爷柔笑,他扶花卿坐定后,皇上便领着宠妃进来了。 然后花卿便看到众人纷纷行礼,只有她一个人定定地坐着。她好尴尬,只想椅子底下开个洞,好钻进去,旁边的人都看不见她才好,因为她早已羞得没地自容。 正在她愁肠百结的时候,这个扶桑国的主宰者,又做出了一件令她更眉头皱禁的事,他略过众人,走向花卿,问道: “这位便是阿奴?” 七王爷还尚未答话,萧湛便开口道: “是,他是儿臣从中原带回来的朋友。因为听不懂扶桑话,所以还请父皇见谅。” “哦?那朕怎么听说她和老七......” 今上正觉得纳闷,萧湛又解释道: “父皇,阿奴只是去七皇叔府邸作客,仅此而已。” 七王爷也不解释,反正花卿在他府邸作客也确实不假。 今上内心则是有几分猜忌,心想她只是去七王爷家中作客?可他怎么听下人说七王爷新得了一位女人,甚是宠爱? 何况七王爷从未招惹过什么女人,更不会把女人带回自己的府邸,七王爷若和她没点关系,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父皇,说句以下犯上的话,七皇叔带女子回府邸还是头一遭呢?阿奴虽说是我们殿下从中原带回的,但是若七皇叔喜欢,我们东宫定然没有藏她的道理的。” 太子妃话语一出,几个女眷便掩嘴笑了起来,七王爷耳根又再次红透了,可怜的花卿硬是半句也没听懂。 今上看萧湛那紧张的模样,作为过来人,他看得出萧湛对这名名叫阿奴的女子还挺上心的,若真的自己的七弟和自己的儿子都看中了同一个女人,那这可如何是好?今上不禁在心内叹了口气。 他扫了眼花卿,花卿因为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所以半低着头作谦卑模样,但是模样确实是倾国倾城。 “开席吧!” 今上一声令下,众人落座,而后宫娥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宠妃替今上倒酒道: “今上,今日的厨子,乃是臣妾特意从中原请来的雅厨,这个雅厨做菜甚是讲究,菜肴味道也是一绝的,但是,臣妾至今未能见他一面呢?传言,这位雅厨一直蒙着脸,他对外声称,若有人猜对他出的题,他便向猜对者展露真容。” 皇帝饮了一杯酒,宠妃又娇娇媚媚地续上了一杯。她又继续开嗓道: “据说,他走了好几个国家,都没人能猜得了他的菜名,可我们扶桑是大国,有的是见多识广的王公大臣,所以,臣妾斗胆,设宴请今上邀大家过来,一来品一品雅厨做的菜,二来猜一猜他的菜名,今上不会怪罪臣妾擅作主张吧?” 扶桑皇帝的这个宠妃虽说不上貌美如仙,可是那副嗓子,说话的时候却直挠人心,扶桑皇帝开怀地将她拥入怀中,勾了勾她的鼻,宠溺道: “爱妃这事办得极好,朕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轻易降罪于你。” 宠妃往他身上贴,笑靥如花。 “谢今上。” 花卿始终不敢抬眸去看皇上和皇妃两人,其实也怪不得皇上和皇妃两人黏腻,因为在座的都是家眷,还成双成对的,皇上听萧湛说花卿不是七王爷的女人,还听不懂扶桑话,还有点后悔叫她来了。 还好花卿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不然估计她会更坐立难安。她低声问道: “七王爷,今上他们在说什么啊?” 七王爷歪过脑袋,只是柔柔地笑着摇头。坐在花卿另一侧的萧湛答道: “皇妃从中原请来一个雅厨,雅厨从未向世人展现真容,他坚称除非有人能破得了他的菜名,否则不以真面目示人。” 花卿了然地点了点头。 “中原的菜,还要说出菜名,这不是难为你们扶桑人嘛!不说菜式,就是原材料,中原好多食物扶桑都没有,又或者两国皆有,但叫法不一,你们如何能答得上来啊?” 七王爷只是温柔一笑,他根本就无所谓输赢,来只是为了凑数而已。花卿看他始终只是柔柔地笑着,心想七王爷心态可真是好,不论何时,都能笑如春风。 可她毕竟在前几日见过墨怀瑾,而如今的雅厨又是中原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在中原参加女德考试时,是墨怀瑾给自己做的菜,心里便开始觉得隐约难安了。但转念一想,或许自己是多情了,想多了。如此内心反复挣扎。 七王爷在台下握了她的手,轻拍着她,他想花卿估计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面吧,还不能很好的习惯。如果他能说话,他多想对她说: “不怕,有我在,你放心吃便是。” 等菜肴上桌以后,花卿看见第一道菜便傻眼了,这是什么鬼?能吃吗?不过样子还是蛮好看的。 一个雪花色的器皿里装着一碗汤,汤色清透,仔细闻闻,还能闻到鸡肉的香味,看来雅厨用鸡汤作底了,盆中一根香木上隐约点缀着几朵梅花,香木看上去像是檀香木,但梅花太过逼真,若不仔细看,她都看不出那是梅花形状的面饼。 花卿看不懂,宫娥介绍了这道菜,说此菜是用红白梅花,檀香木混合面粉制成,而汤底确实如她所料是鸡汤炖煮熬成。 “雅厨说了,谜底是一句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0章 万紫千红总是春 当萧湛把宫娥的话翻译完,花卿愣了几秒,随后她在七王爷的手心写了几个字。 太子妃本来心情极好准备给萧湛夹菜,却看到萧湛的视线全落在花卿身上,心里如陈醋打翻了一般,酸涩难言,但她还是笑着对萧湛道: “殿下,你对中原的诗词歌赋较熟悉,你觉得这道菜会叫什么名字呢?” 萧湛不语,默默地收回了看向花卿的视线,自顾自地饮茶。太子妃倒也不气馁,她微笑地对皇上和宠妃道: “父皇,颜娘娘,儿臣未嫁前曾读过一些中原的诗词,王维有句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或许可以一试。” 宠妃听后一喜,赞道: “太子妃果然聪慧,来人。” 宫娥将太子妃所念的诗写在一张纸上而后带走,太子妃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花卿低着头吃得正开怀,只因来了扶桑后,她再难吃到如今天这般美味的佳肴了。 不久,传答案的宫娥回来,对着满是期待的宠妃和太子妃只是摇头。 太子妃的脸色瞬间黯淡了,她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那器皿雪白的颜色,不就是“遥知不是雪”吗?面饼做成梅花状,又有香味,不是“为有暗香来”又会是什么? 七王爷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太子妃,也很是反感她的做派,尤其那日他去东宫看到阿奴浑身湿透,高烧不起的时候,对太子妃的不喜,更是上升到了极点。 今日太子妃这样强出风头,他亦是不喜。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懒懒的,让宫娥给他按着纸张,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待宫娥端水过来给他洗手,他手轻轻一挥。 宫娥便将七王爷写下的答案端走了。 此时旁桌的二帝姬道: “你说这雅厨为什么不坐在这,然后听我们报谜底算了?这边吃饭边舞文弄墨的,哪里雅了?” 旁边的镇远候道: “你说的不错,但是他要在厨房准备一道又一道的菜,这道菜上完后他要准备下一道,一同上来,不就凉了?” 二帝姬娇嗔道: “你到底是我们扶桑国的侯爷,怎么反而替中原的雅厨说话呢,弄得好像是他派过来的似的。” 花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心里希望他们多说电话,这样她就可以吃更多啦。七王爷看着她一副痴迷于吃的模样,不禁也觉得有些好。萧湛面无表情地看着七王爷脸上宠溺的深情,执起杯中酒又是一杯。 “刚刚老七写的什么?念来听听。” “回今上,刚刚七王爷写的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一语刚落,之前传话的宫娥行了回来,她深深一揖,禀道: “恭喜阿奴姑娘,答对了。” 宠妃甚是开心,她娇媚道: “今上,想不到七弟带来的人还挺懂文墨?” 皇上也肯定道: “阿奴既是老七和太子的朋友,物以类聚,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皇上满意地捋着须。传话的宫娥转身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跟在她身后的宫娥又依次上了别的菜。 “禀今上,雅厨说这些菜中,镶嵌了诗词歌赋,只要有人能答出一诗二词共三道菜的菜名,雅厨将会将自己大半生所精修的菜谱赠与答对者。请今上慢用。” 在位的人听了之后皆吃惊,吃惊之余又感到兴奋异常。尤其是太子妃,刚刚挫败,令她输了一局,这一次她可要扳回来,怎么能让一个乡野丫头把她的风头抢了去? 她开始研究起摆在自己跟前的各式菜肴,可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有些气馁。 萧湛又将宫娥的话复述了一遍,花卿听完,乌黑的瞳仁如星星般明亮,她反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只要答出一诗二词便可得到雅厨的菜谱?” 萧湛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激动,只是点头道: “传话的宫娥是这么说的,不过你能答得上来就答,答不上来就别勉强,你若喜欢吃雅厨做的菜,想必七皇叔愿意花高薪聘请。” 花卿听萧湛的话酸溜溜的,也没应对。回头看七王爷,他仍一脸的明媚笑意。宠妃这时殷勤地给皇上夹了菜,百媚千娇地对皇上说: “今上,既然刚刚的题是阿奴答的,便让阿奴答吧!” 太子妃因为自己看了半天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看七王爷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好,便对皇上说: “父皇,儿臣学识鄙陋,听闻花卿以前在中原是大户人家,饱读诗书,又学过琴棋书画,儿臣亦斗胆推荐阿奴作答。” 萧湛在旁喝着闷酒,他听完太子妃的话不禁眉头一皱。 萧湛以前从不觉得固伦有如此心眼,如今此话,外人一听以为她是在捧阿奴,可对于像他和杜佑这类和阿奴有接触的人来说,阿奴并不是太子妃所说的这般,她只不过一个乡下寻常人家的孩子,而且,太子妃用扶桑话说的这些话,阿奴硬是一句也听不懂。这女人,什么时候心思变得如此之深了? 不过七王爷倒是不担心,他复握了握花卿的手,朝着花卿点头。花卿一头雾水,萧湛又把颜妃刚刚说的话翻译了一遍,此时在场的人都看向她,弄得她莫名的紧张。 “殿下,虽然说我很想得到雅厨的菜谱,可怎么说我也是客,你们是主人,我只是来蹭吃蹭喝的,你们要玩游戏,我在旁听就是了,席上这么多的皇族亲眷,定然有通晓文墨,饱读诗书之人,直接推给我一个外人,我未免也太喧宾夺主了,不合适吧?” “可刚刚贵妃和今上说让你作答,今上也应允了。” 花卿无语,心想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她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的眼神里全是肯定及青睐有加的意味,花卿只好回以友好而有礼貌的微笑。她皮笑肉不笑地对坐在她身旁的萧湛道: “殿下,万一一会我答不上来,今上生气了,要砍我脑袋怎么办?” 七王爷忙捂嘴她的嘴,后又想起众人在看着自己和花卿,他后知后觉地露出腼腆的笑,一副谦谦公子,世上良人,百无一害的模样。 众人亦感知到七王爷的尴尬,这才纷纷将视线从他俩身上移开。不过,那个眼睛透着如雪月如深潭般澄澈明亮的女子,确实招人爱怜。 唉,刚刚七王爷的那个捂嘴的动作真是惹得皇族女眷羡慕连连,可奈何自己容颜比不过阿奴谪仙一般的清丽。羡慕嫉妒恨呐! “阿奴,虽说在场的人除了我和七王爷外,没人听得懂中原话,但这种揣摩圣意的话还是不要乱说。” 萧湛低声道。 花卿乖巧地点了点头,内心又有点郁闷,她忽然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因为不能随心所欲,时时刻刻要学会克制,克制自己的言语,克制自己的行为,以免遭灾。 “好,那我试着猜一下吧。”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正在想水煮鱼那道会不会是“桃花流水鳜鱼肥”,却突然听见萧湛用中原话说了一句: “万紫千红总是春。” 花卿听见,不禁惊讶。 她抬眸望向萧湛,可萧湛却没看她,低着头饮着酒,跟没事人一样。 她复又低下头,看了看刚刚那道水煮鱼,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万紫千红总是春”,她差点要放弃这个谜底,直到她看到临近水煮鱼的一道酿春菊花卷,她才向萧湛投去感激的目光。 七王爷看着萧湛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他旁边那张已经被气得发绿却还要强忍着硬扯出一副假笑的太子妃,心里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 花卿顺着酿春菊花卷看过去,只见玉盘上,错落地点缀着几款形状不同的白色糕点,因色彩寡淡,又用嫩绿的茶叶在一角作修饰。花卿夹起其中一个糕点,只见外观润白素雅。 入口先是松韧,饼皮因由高山上雪水种植的大米碾磨成粉,又经过长时的水汽蒸制而成,故米皮带着大米本身所具有的淡淡甜味,刚品出米的清甜糕饼便在口中化开,荡漾出迷人的米香。明明只是简单的大米,这款白色的糕点却做出了好几层韵味,花卿搁下筷子。望向萧湛道: “人间有味是清欢。” 萧湛略微点了点头,花卿又将视线投向别处,这时宫娥又上了一道菜,禀道: “雅厨说了,这道菜要结合今日答题者自身才能答得出谜底,谜底是长短句。这是今日的最后一道菜了,请享用。” 在场的人不禁困惑,因为结合答题者自身才能答得出谜底的话,那在场的人可以有二十多种答案,而上的菜确是蛤蜊。他们扶桑,没有吃蛤蜊的传统。 当萧湛将宫娥的话语转述给花卿,花卿看向那盆蛤蜊,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当她夹起蛤蜊,吃了几口,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道菜分明是墨怀瑾曾给她做过的: “水煮去壳,切猪肉肥精相半,作小骰子状,酒拌炒煮半熟。次下椒葱砂仁末,盐醋和匀,入蛤蜊同炒,一转取前煮蛤原汤澄清烹入,滚过取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1章 且请卿卿吃蛤蜊 竟然是臊子蛤蜊?再根据宫娥提示的答案,结合自身作答,谜底是一句长短句。 “且请卿卿吃蛤蜊。” 当花卿将谜底脱口而出时,她惊呆了。 是墨怀瑾,他竟然寻过来了!他上的这一桌奇奇怪怪的菜,分明是在告诉她,他来了。 七王爷看她报出谜底后,脸色忽然变了,伸手去拉她,这才发现,她紧紧握着的拳,他柔柔地将她的手打开,才看到掌间有内陷的指甲印,他不禁心疼得皱眉,心想阿奴这是怎么了? “七王爷,是他!” 七王爷一愣。 萧湛还没反应过来,门外便进来一人,那人生得一双桃花眼,举止风流蕴藉,他对着席上的今上作揖道: “雅厨墨思卿拜见今上!” 花卿紧捏着七王爷的手,在听见墨怀瑾的声音后因太过害怕而全身发抖的她反握住了萧湛的手,她的指甲往里掐嵌,疼得七王爷直皱眉。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眸,唯恐墨怀瑾认出她。 宠妃看见墨怀瑾生得这般风流,不禁心神荡漾。她看了一眼今上,笑道: “雅厨无需多礼,中原地大物博,就连烹饪都做得精细无比。雅厨既已真面目示人,可见定是我扶桑答对了雅厨所设的谜底,那么就请雅厨遵守约定,将菜谱赠与阿奴吧!” 墨怀瑾伸手,宫娥将菜谱恭敬地放到他手中,他微微一笑,温言道: “我在外听见,刚刚答题者猜对了我所设的谜底,一是万紫千红总是春,一是人间有味是清欢,还有一句且请卿卿吃蛤蜊。如此知己,实属难觅,所以在下想亲手将此菜谱赠与她。” 萧湛看见阿奴歪在七王爷怀里,还死死护住自己的脸,心内便已了然了七分,敢情眼下的男子是专为阿奴而来的。萧湛语道: “阿奴是我带回来的客人,她前几日偶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我代她领取,多谢雅厨美意。” 墨怀瑾却不依不饶,语道: “若这位姑娘身体不适,在下乐意为她调治。在下不仅精通厨艺,也精通医术。” “放肆!” 萧湛怒不可遏,脱口而出时才发现自己今天有点失控,他这是怎么了?厅中的人也抬眸望向他,他向来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如今,却为了这个从中原来的女子丢了形象? 虽然众人皆吓了一跳,可墨怀瑾却浑然不觉般,对着坐于居中的今上拜道: “今上,墨思卿周游过列国,从未遇上如此知己。扶桑地大物博,人才辈出,实是今上治国有方。思卿斗胆,请问刚刚答对题的那位姑娘,婚配否?” 此时太子妃见状,忙答: “尚未。” 众人又是一疑,太子妃嫁入东宫以后,一向循规蹈矩,怎么今日也失了分寸? 太子妃出列拜道: “父皇,恕固伦斗胆。刚刚固伦听得雅厨问阿奴是否婚配,心想雅厨必然是心悦阿奴。我作为东宫女主,阿奴又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客人,所以在此恳请父皇,将阿奴姑娘赐婚给雅厨。” 底下小声议论道: “原来太子妃冲撞,既然是为了那个女子。刚刚皇兄发怒,也是为了那个女子,莫非那个叫阿奴的女子,和皇兄之间,有什么关系?” 声音虽小,可是固伦却是听见了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继续道: “阿奴本是中原人,因迷路而被太子带回。雅厨也是中原人,又生得风流倜傥,多才多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阿奴曾和宫里的人说想回中原,雅厨多国设宴出题都无人能解其谜底,而阿奴却能一连中了三道,可见两人是有些缘分的。而且两人男才女貌,实是般配,所以儿臣斗胆,请今上赐婚。” 七王爷眸色一冷。他知道太子妃一向不喜欢阿奴,也知道阿奴在东宫受了不少委屈,这些换作平常倒也无所谓,可是如今她竟然想把阿奴许配给中原来的昭王?别人认不出墨怀瑾的身份,可他和花卿自是认得的。 七王爷低眸,此时花卿歪在他怀里,他抱紧花卿,肩胛一抖,直立起身,离席而去。 花卿虽不知七王爷为何要突然将她抱起,可是又怕墨怀瑾认出她来,便将脸紧紧地贴紧七王爷的胸膛。 七王爷抱着她经过墨怀瑾身旁时,七王爷略微顿了顿,看向墨怀瑾的眼神既睥睨又挑衅,因同处一室,周围的人感觉到此时室温已降到了极点,因为他们的“扶桑之光”此时脸上是冷漠至极的表情。 看着七王爷走路带风地把花卿抱了出去,墨怀瑾气得牙痒痒,可他并不能把七王爷怎么样。 众人又是一惊。他们对今天的这宴会实在是看不懂了,一开始是因为七王爷牵着阿奴的手入场,宴会中间又看到了七王爷捂住了花卿的嘴,不让花卿乱说话,还有眼尖的旁桌,分明看到了七王爷一直握着花卿的手,如今更是不理众人,径直地将阿奴抱起,准备离去,七王爷和阿奴之间,没点什么,谁信? 可太子殿下在听到雅厨说可以给花卿调治身体时,怒着喊“放肆”!之前又一直和今上强调阿奴之所以跟着七王爷一起过来,是因为阿奴去了七王爷的府邸做客。阿奴是太子带回来的人,一直呆在东宫,太子对她那么上心,也保不齐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啊? 而太子妃呢,刚进来说若七王爷喜欢阿奴,她们东宫也不会藏着。现今见到了雅厨,又请求今上将阿奴许配给雅厨。这......怎么回事? 场面一度失控,众人私底下盲猜,七王爷睥睨的眼神,让周围的女性感觉他飒极了。 “哇,七皇叔抱阿奴的样子好帅啊!” “这中原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啊,太子妃眼睛莫不是瞎了?竟然请求今上将七王爷心尖宠赐婚给一个中原来的厨子?” 底下窃窃私语。 墨怀瑾脸色苍白得难看,萧湛此时禀道: “父皇,阿奴既是儿臣带回来的客人,我们扶桑以待客之道待她便是。此等终身大事,虽说由父皇赐婚,会倍加荣耀,可是我们也应当尊重阿奴她自己的意思。阿奴前几日去铁岭营救治时疫,回来后便病倒了,她身体不适,这些日子都是在七皇叔宫中将养的,太子妃的提议,七皇叔定然是不喜,儿臣亦是,阿奴于我们扶桑有功,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应由她自己做主,我们外人不应强加干涉,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今上也看出了些眉目,他微微摆了摆手,道: “无妨,阿奴既有功于社稷,便是我扶桑的功臣,她既身有挂碍,那就让老七先护送她回去吧!” 此时七王爷早已把花卿抱离了宫殿,萧湛只是给今上找了一个台阶下而已,而此番话,他也是说给固伦听的。 萧湛向今上作揖,随后转身对墨怀瑾道: “多谢雅厨礼赠的美意,可惜阿奴无福消受。” 眼里的敌意甚是分明。 莫怀瑾压根就没把扶桑放眼里,只要花卿愿意跟他走,他完全不介意和扶桑为敌,可是他付出了这么多,堂堂一个中原的王爷来此屈尊做雅厨,为她做她喜欢吃的菜,想唤回她的味蕾唤回她的记忆,可她却当作不相识,还装晕倒在了别的男人怀里,这一切对他而言,真是莫大的讽刺。 以为她不愿意向自己走近,是自卑,是误会,可当自己放下身段放下尊严主动向她走近时,她却把他的真心打得细碎,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让他觉得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种种努力,都像是个天大的讽刺,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何苦自讨没趣呢?呵...... 墨怀瑾行了退礼离去,周遭的声音虽然嘈杂,可他却一句也听不见。当灵枢见到他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他却麻木地摇着手,仿若一具行尸走肉。道: “别说话。” 灵枢看他的模样都心疼,灵枢和他一起长大,自是知道他的为人,看他这般失神落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想劝慰,又不知该从何劝起,只能独自在心底里骂花卿狠心。 萧湛回了东宫,府邸的近侍对他禀道有客来访。 当他赶到广阳楼时,才看到一身青衣,负手而立的懿王墨怀琛。 “是你?你来了。” 懿王闻言,徐徐地回过头来,笑道: “怎么?不欢迎我来?” “哪里的话?” 萧湛嘴角一扬,随后转身命下人煎茶,两人坐定,墨怀琛看着桌上的棋局,道: “来一局?” 萧湛执起黑子当是默允,这是两人见面时的惯例了。 一枚黑子落定,萧湛发声: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此可是有要事?” 墨怀琛轻笑,道: “没要事就不能顺道来看看你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在这世上除了父皇外唯一的血缘亲人了。不过言归正传,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事。” “不妨直说。” “我听闻,你前段时间从中原带回来一个名叫阿奴的女子?” 萧湛执黑子的手莫名一抖。 “表兄是从何处听闻此传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2章 卿卿的阿娘 萧湛自知,自己身边有莫怀琛的眼线,但他认为,机密之事定然传不到莫怀琛的耳朵里,可他却疏忽了自己带回来的阿奴,只要莫怀琛愿意,随便找个东宫里的人问一下,便可知道阿奴的消息,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墨怀琛既然关心起阿奴来。 “我府邸确实有一个名叫阿奴的女子,她是我府中的客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表兄不远千里前来,只是为了打听她的事?” 一开始,墨怀琛还以为萧湛不愿意说,结果萧湛却突然坦诚地和盘托出,这多少让他有点意外。 此时侍女奉上了鲜茶,墨怀琛轻抿一口后,方意味深长地道: “她不是寻常的女子。” 墨怀琛衔了一枚白子,举在空中,略微思索后方落下。 “我的眼线告诉我,墨怀瑾寻她寻到了扶桑。前些日子,她出现在昭王府,当时她还来过我府邸两趟,长得确实貌美。” “表兄你说的不是寻常女子,只是想说她美得超凡脱俗?” “呵.....我一开始也以为墨怀瑾带她回昭王府,只是被她的美色迷住了。可是后来在昭王定亲那天,她却平白无故失踪了。她失踪后,墨怀瑾便在朝堂上悔婚,还说,那个名叫花卿的女子,就是华玖玖。” 华玖玖?萧湛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这个名字,人物关系线也太过负责,他一时半会捋不直。 莫怀琛又自顾自地续了杯茶,眼睛盯着转动的茶杯道: “华玖玖,中原华丞相华翌之嫡女,十六年前和华丞相的原配夫人甄真一同失踪。而甄真是谁,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 萧湛疑道: “救治了你母妃的那位甄真?” 墨怀琛点了点头。 萧湛忽然想起前几日,带阿奴出去游玩路上遇到鬼面夫人时,鬼面夫人对他说不要和阿奴往来的话,又忽然想起在铁岭营,鬼面夫人第一次见到阿奴时的眼神。萧湛此时忽然明白,当时鬼面夫人看到阿奴时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复杂,以及阿奴为什么会懂医术。原来,她是医仙甄真的女儿。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莫怀琛将茶杯发下,抖了一下衣裳,故作轻松地道: “当然是杀了。” 萧湛眉头微动,微妙的变化被莫怀琛清晰地捕捉到了。 “你堂堂一个扶桑的太子,不会舍不得吧?” “我只是觉得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墨怀琛将白子落下,也不去看胜负,站起身道: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如果你觉得此事为难,我自有办法解决。” 莫怀琛背负着手,青衣北风吹起,他迎风飞向墙际,只一会,便消失于东宫。萧湛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搁下茶盏时因力道过大,茶盏与石桌相碰发出不悦的声响。 “雾隐,阿奴去了哪里?” 名叫雾隐的黑衣近侍近身,回道: “和七王爷回了靖王府。” “你今日起,挑几个人,跟在阿奴的身侧,护她周全。” “属下明白。” 萧湛拂手,雾隐离去。萧湛看着棋局,揉着自己的眉心。他心想这盘棋,是越下越复杂了。 墨怀瑾回到自己的住所,灵枢告诉他有客来访,他疑心,灵枢却道:“王爷进去了就知道了。” 灵枢替墨怀瑾开了门,墨怀瑾踏入门后,身后的灵枢便把门关上了,独自站在门外守着。 墨怀瑾踢步入内,只见梨花木的桌椅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那女子手中捧着茶杯,在听到他进来后,便将茶杯搁回了桌上,道: “你回来了。” “你认识我?” 墨怀瑾脑中搜寻了一遍,对眼前的女子没有半分印象。女子也不作声,只是将斗笠除去,又将脸上的纱巾解了,这时才露出尊容来。墨怀瑾在看到那张和花卿极为相似的脸后,诧异地问道: “你?花卿有姐姐吗?你是花卿的姐姐?” 白衣女子被他逗笑了,话语温柔地道: “我是卿卿的阿娘,我名唤甄真,你可以唤我真姨。” 墨怀瑾连忙行礼,拜道: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真姨见谅。” 白衣女子摆了摆手,道“无妨”。而后开门见山地道: “我自云苍回南疆,听杨家女儿说,花卿曾救下一个人,后来她便和她救下的人一同失踪了。” 墨怀瑾想起之前自己诱拐花卿去中原,如今见到人家母亲,心中甚是羞愧,低头想道歉,刚喊了“晚辈”两个字,话还没成句,甄真便又摆手道: “我知道,肯定是卿卿那丫头贪玩央着你带她走的。如果她不愿意走,她不领你出灵山,任凭你自己,是不可能出得了南疆的。所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后来才打听到她救的人是你,也才知道她随你回了昭王府。后来听说,你要娶华府的二小姐为妻,卿卿便失踪了。” “真姨的消息真是灵通。不瞒真姨,怀瑾心里有花卿,可是绕了很久也绕不进她的心里。怀瑾当时说要娶华曲曲,也只是想刺激一下她,却未曾想......” 甄真叹气道: “你们年轻人,到底是不懂男女情爱之事。那个傻丫头,我自己生的,我清楚她的脾性。她应该是喜欢上你了,所以才会不听我的劝阻出了南疆和你回了中原,到了中原后,发现你早已有了婚约,所以便又有了去意,至于她失踪,我心想她是密谋已久了。我不能理解的是,你既然不喜欢华曲曲,你为何又要订这门亲事?” 甄真心内替自己的女儿不值,花卿多像当年的她,一门心思都在心上人的身上,可是心上人呢,却可以为了权力抛弃自己。墨怀瑾听甄真如此说,心里是又惊又喜,他以前面对花卿的时候,之所以嘴硬不停地说花卿喜欢自己,有些时候,真的是自己说给自己听,他完全参不透花卿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停地当着她的面不停地重复说她喜欢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理好受些。可是当真的从真姨的口中听到花卿心里真的有他的时候,他懊恼的血液就要窜遍全身。 “真姨,我至今后悔当时订的亲,人困于感情之时,做事也大多冲动,我确实不应该如此伤害她。悔婚后,我寻她寻到了这,前几日在引凤楼见过她一面,今日又在扶桑的宫里见过她,可是她都不认我。”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感觉自己窝囊。 “你说卿卿那个丫头,进了宫?” 甄真心内又是一顿叹气,这个臭丫头真是长能耐了,去了中原,入了宫便算了,来了扶桑,也入了宫。她唯恐天下没人能参破她的身份吗?这个臭丫头,真是太不像话了。 “真姨,花卿之前之所以离开南疆,完全是因我而起,虽然我不知道她如今为何不认我,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会把她安全地带回来。你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地来寻她,舟车劳顿,不如就在此歇下。” “你知道卿卿就是华玖玖吗?” 墨怀瑾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甄真心内又是一顿叹气。眼前的墨怀瑾,一双桃花眼,剑眉入鬓,朗目星眸,活到这个年纪,她见过不少年纪,她原以为云苍国的云上洛已是花卿能认识的人中翘楚,却不曾想墨怀瑾亦是人中龙凤。 她心里忽然明白花卿那丫头为什么会跟着他去中原了,可转念一想,她那不靠谱的女儿不至于肤浅到只看见了墨怀瑾的这幅皮囊,便打定注意和他私奔了吧? “万般皆是命。我原以为带卿卿离开,中原的一切就与我们母女无关了,我带着卿卿,托了友人的关系,去了南疆,本打算避世,也本以为她会与我在南疆生活到老去,但是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花卿和墨怀瑾的缘分如此,外人是找不到南疆的,可墨怀瑾竟然能到,而花卿又刚好救了他,这得多深的缘分。 “好了,你和卿卿的事以后再说。我当年之所以带卿卿遁世,除了我自己的私事外,还有一桩事,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既然卿卿已经选择了你,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有些事我也就明说了。” 墨怀瑾心里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想到未来的岳母对他会是这般友好态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因此回答也愈加殷勤恭敬。 “晚辈愿洗耳恭听。” “你知道懿王的母亲淑妃为何薨逝吗?” 墨怀瑾回忆道: “听母后说是因为得了癔症,后来自己想不开,自缢了。” “她不是得了癔症,而是因为当时有人起了贪念,利用了她。有人在她体内种了蛊。” 墨怀瑾有点听不明白。 “种蛊?” 为什么又是种蛊?之前含珂也是被人种了蛊,性命垂危。花卿解药的药引来自懿王府,含珂醒来也指控懿王有谋反之意,可甄真却说郑妃以前也是被人种了蛊,甚至因此送了性命?甄真此时又问: “你知道戎契为什么亡国吗?” 墨怀瑾一脸的惊疑,甄真摇头道: “算了,我直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3章 月隐 原来,甄真有一个孪生姐姐,名叫甄珠,他们月隐族一族世代隐居在西凉。甄真与甄珠的父亲,是月隐族的威望最高的长老,她们的母亲,是月隐族的月亮女神,而她们的祖母,便是月隐族的药祖。 药祖从何而来,甄真是不知道的。直至药祖逝世,整个月隐族也没人知道药祖的来处,甚至月隐族的人还诧异: “药祖这样的神仙,也会生老病死吗?” 药祖生来体有异香,而且医术精湛。甄真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是怎么把药祖骗到手的,只知道她们的祖父,在药祖生下她们的父亲后,不久后便逝世了。药祖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后来也没再嫁,她们的父亲,是药祖唯一的孩子。 她们的父亲,从未离开过月隐族,成年后,顺理成章地娶了她们月隐族最美的姑娘。而后,便有了甄真和甄真的姐姐甄珠。 作为月隐族大长老的女儿,甄真和姐姐甄珠自出生后便得到了全族人的关注,两人被称为教育全族的样板。 “亚细,你看看你淘得?长大后还想不想去甄家女儿为妻了?” “幼悟,你说你长得又丑,又不爱学,你看看长老家的那两个女儿,又漂亮,又上进,你要有她们一丁半点的优秀,我也不至于操心成这样啊!” 这种声音一方面给了两姐妹肯定,但另一方面也给两姐妹拉来不少仇恨。因为太优秀,所以那些感觉自己不如或者自己配不上两姐妹的小伙伴,便纷纷远离了她们。因此在总角和豆蔻年纪的记忆里,甄真的玩伴只有姐姐甄珠一个。 因为自己的父亲对药学无半点兴趣,而两姐妹因为自幼便跟祖母呆在一起,天天跟着采草药研磨药粉制药膏。 家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放满了和药相关的书或药材或制药的器皿,就连她和姐姐甄珠的衣服,都是一股又一股的药香味。那年头,别人家的小孩都在背《春秋》《礼》等书,唯有她和姐姐天天背《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金匮内略》以及药祖自己写的《五行经略》。 别人的过家家,可能是玩泥巴,两姐妹的过家家,却是拿植物的名字来说故事。比如辛夷、当归、麻黄、紫苏等药,她们都熟悉里面的故事,更熟悉她们的用法和疗效。 祖母见她们两个对药学十分感兴趣,又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便直接绕过她们的长老父亲,亲授她们药学知识。因为祖母的药学框系分两种,一是毒,二是药,二者相辅相成,于是姐妹按照自己性格选择了门类,甄珠选择了毒,而甄真选择了药。 有一次,两姐妹又涉远去采药,在采药的途中,两人在山脚下遇到重伤昏迷的华翌,出于仁者心两人救治了他,姐姐甄珠在见到华翌的长相后,便沉沦了。当时,追兵四处搜捕华翌,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姐妹俩秘密将华翌带回了月隐族。 华翌因为家族蒙冤,悉数被诛,自己逃亡被追兵追杀,得两姐妹救治,跟着回了月隐族。因为家人已悉数被灭,所以心中也并无挂碍,只想把伤养好了,以后出去再谋复仇。 在月隐族居住的日子里,他感觉很舒心,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淳朴,复归本心,尤其是两姐妹中的甄真,她的善良,温柔很是让这个刚及弱冠的男子心动。 有一次甄珠因为被祖母叫住让她帮忙炼制药丸,于是甄真便和华翌外出捕鱼,也是这次外出,在心中彼此爱慕的两人突破了男女之防。 回来后,华翌本打算和大长老说及此事,想和大长老求娶甄真,可是却意外听到大长老和月亮女神的谈话。 “月亮,自生下她们两姐妹后你便伤了身体,我们这辈子就得这么两个宝贝女儿了。我看华翌那个孩子挺好的,珠儿对他有意,不如我们就撮合撮合她们,让华翌娶了珠儿,守着我们过,如何?” 华翌敲门的手蓦然收回,他忽然陷入两难的境地。他对甄真太过了解,她凡事都会让着姐姐,如果甄真知道大长老要将甄珠许配给自己,以她那样的性格,她肯定会退出。 于是等到夜静之时,他把甄真叫了出来,对着月色,说出了白天一直思虑的话。 “真儿,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回中原?” “翌哥哥为何会提这个?可是月隐不好?所以翌哥哥思乡了?” “我是想带你回中原,回故居拜自己亡故的祖辈,想告诉他们,我们华家有喜了,以后也会开枝散叶。” 甄真听后耳根直红,被华翌拥入怀中后,才柔声道: “我是可以跟你回去,但是这事,我得禀明阿爹和阿娘以及祖母和阿姐。这一去,又不知道要经多少年才能见到她们,我有点舍不得她们。” 华翌吻着她的秀发,将她拥得更深。 “好。” 甄珠当晚没睡着,看到子夜一向睡如酣猪的甄真突然蹑手蹑脚地起床了,不禁跟了出来。但她看到甄真倒在华翌怀里的时候,她咬着下唇可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在甄真回房前,她早先一步回到了床上,甄真蹑手蹑脚地掀开了被,躺在了甄珠的身旁,不久后,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可身旁的甄珠并未睡着,泪水打湿了她的床畔,第二天起来后,用了很重的脂粉,才微微盖住了那厚厚的眼睑。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吃饭,大长老看甄真心情挺好的,甄珠则像是没什么胃口,大长老便往甄珠的碗里夹菜。 “珠儿,是饭菜不合口吗?怎么吃得这么少。” 甄珠勉强地笑着道: “都挺好的。可能是昨晚贪食,吃得有点多,所以今天没什么胃口,我一会弄点陈皮水喝就好了。” 甄珠扫了一眼华翌,俊美青年一如当初,可是眼里却没有她,这多少让她感到心酸。此时甄真将筷子搁到碗筷上面道: “好了,我吃好了。祖母,阿爹阿娘,阿姐,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们说。” 月亮女神看了一眼笑若桃花的甄真道: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甄真两个指骨挠来挠去,脸微红道: “我打算和华翌回中原。” 全家人一怔,月亮女神差点噎饭,甄真见状,忙递水过去,道: “阿娘,你慢点。至于这么吃惊嘛!我们族,不是男女双方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订终身吗?而且华翌那么优秀,阿爹你可是当着我和阿姐的面夸过的。” 大长老看向甄珠,只见甄珠面无表情。甄珠端起碗筷站立起身: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甄真看大家的反应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急了反笑道: “这是怎么了?我打算嫁人,你们这么惊讶的吗?” 月亮女神看大长老阴沉着张脸,便对甄真道: “真儿,我们也没有说华翌不好,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可是长幼有序,若是要嫁人,也理应是姐姐先嫁啊!” “那我们可以等,阿姐找到心爱之人嫁了,我们再成礼。” 月亮女神听了直扶额,有道是手心手背皆是肉,两姐妹模样都一样,只是甄珠心思深沉,不轻易表露,喜欢藏着掖着,让人看上去冷冷的,而甄真性格活泼,单纯善良,就像是那满山遍野的蒲公英,天真烂漫。 让他们头疼的是,两姐妹都喜欢上了华翌。本来他们还打算把大女儿甄珠许给华翌,可话还没出口,倒是被甄真抢去了话头,按甄真刚刚的那番话,华翌已和她打定主意回中原了,不然甄真这个丫头怎么会平白无故提中原。 祖母从自己手腕里取下一个玉镯,套到甄真纤细的手腕上。 “真儿既然决定了要跟华翌过一辈子,祖母便送你这件礼物。” 甄真看着手中的玉镯,喜道: “祖母这是答应了孙女了?” “那是自然。” 甄真围过去把药祖死死地抱住,她太过激动,抱着药祖的脖子,开心地喊: “祖母你真是太好啦!” “哎哟,我的宝贝孙女,你再不松开,祖母就被你勒死啦!” 月亮女神和大长老勉强地笑着,看到三位长辈都笑了,华翌心想这事算是定了,便满怀感激地对三位前辈道谢,还说自己会好好照顾甄真一辈子。 饭后,大长老和月亮女神把华翌单独留下,华翌让甄真去看看自己的姐姐,当甄真到了院子寻到甄珠时,甄珠正在晾晒草药。 “阿姐,我来帮你。” 甄珠抬臂擦拭完自己额上的汗,回道: “不必了,你回去歇着吧!你要去中原,肯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料理,这种小事会浪费你时间,你忙你的去吧!” “阿姐,你是不是怪我没和你提前说?怪我瞒着你?” 心里不埋怨那是假的,自己最心疼的妹妹和自己最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两人还商量着一起回中原,自己却不知道,若说一点也不介意,那真是自欺欺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4章 医仙 可甄真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打断骨头连着根,一胎双生的亲妹妹,她真的舍不得去怨她。可是让她大大方方地送祝福,她也做不到。毕竟,她爱华翌,一爱就是三年。 “你幸福就好。” 甄珠端着晾晒干了的草药转身回了屋,甄真不知道姐姐为何如此大反应,还心想,也许姐姐只是舍不得她?毕竟姐妹俩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一旬过后,华翌便带他离开了月隐族,他们一路向东,到了中原。 回到故居后,早已是蛛网明悬,荒草丛生,野雉扑飞,断壁残垣一如华翌当时衰败的心情,难以重振。 两人祭拜完华家祖辈后,在小镇上赁了个屋子,虽不大,但干净整洁。甄真还买了布匹,亲手裁了嫁衣。两人置办了许多家用物件后,便简单地以天地为鉴,成了亲。 华翌生得白净,又饱读诗书,便在镇上的私塾做了教书先生。甄珠医术精湛,也识得一些草药,便上山采药出去卖。两人以此为生,生活过得也相对舒坦。 华翌在一次给学子讲授文赋时,被路过的太守撞见,太守一听,觉得此人很有见识,便递了拜帖,亲自上门拜访,太守到访与之交谈,只觉得华翌谈吐不俗,便邀华翌入府做幕僚。 华翌也不安于小镇区区一私塾先生,便携了甄真一起投奔了太守。 在太守家做幕僚一年后,甄真怀孕了。当时皇宫里的淑贵妃染了恶疾,无人能解,华翌便和甄真说淑贵妃这病起得奇怪,如何如何,甄真听进心里去了。华翌去当差后,她自己在家,翻阅了祖母写的《五行经略》,研究半旬后,弄出了解毒的方子,便去揭了榜。 甄真救治好了当时颇受宠爱的淑贵妃,贵妃对她感激戴德,便推荐华翌入朝为官。华翌卓绝的政治才华令他步步高升,当时丞相的千金杨淑婉看上了这个号为城北徐公的美男子,意欲要嫁,华翌多番婉拒。 当时远在南边的镇南王和淑贵妃有过一段往事,镇南王墨浅想炼制兵傀,欲意谋反,淑贵妃受镇南王的蛊惑,便找了甄真,想让她在旁协助。兵傀为月隐一族的古老禁术,甄真也只是在书上见过,但淑贵妃让她亲眼所见了活人兵傀后,心地纯良的她觉得这泯灭人性,便找个理由推脱了。她本欲打算回去和华翌商量此事,结果回家的时候偷听到华翌和当时杨丞相的谈话,华翌竟然答应杨丞相劝甄真修炼兵傀。 甄真第一次感觉到华翌如此的陌生,两人开始心生隔阂。 此时的杨淑婉开始明目张胆地在甄真的面前来回晃荡,和甄真炫耀她显赫的家世,她那无价的珠宝首饰。还称甄真如今一个大肚婆,是拴不住华翌的,话语露骨,恶俗,完全没有丞相千金该有的涵养,甄真怒而不露,又恐郁结伤了肚中胎儿,便不与杨淑婉理会。可是华翌确实是在杨淑婉来了之后,越来越少见面了。 怀胎9月时,她有次上街,去置办胎儿所用的拨浪鼓,小肚兜一类的物品,抚着肚子安抚肚中胎儿的时候,却听得到城中人议论纷纷,道是戎契亡国了。 她心下好奇,戎契可不就是与西凉交界的一个国家吗?那个国家的骑兵,历来有名,怎么会突然亡国了。 当侍女扶着她回到家时,她却接到一个书童递过来的一封信,书童说: “这是一位长辈托我交给姑娘的,还说务必让姑娘亲启。” 甄真接了信,看封面平白无奇,但是封蜡的地方烫着一枚五瓣的梅花,那是月隐族的标记,心中触动,便道了谢,回家中后关了门,方拆了信封。 信中说,药族与大长老和月亮女神皆已去世,甄珠率着族人经云苍到了中原边陲的南木州,让她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西凉的月隐族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原南木州的毒蛊世族。 她看完,心中忽然大恸,当晚便觉得腹痛难忍,因为华翌当晚不在家,她抹黑起床打翻了一个灯盏,在外的侍女听见声响便入到里屋,点了灯,看她跌坐在地上,忙想扶她起身,可一碰到地面,地上一大滩的湿黏黏的液体,侍女心惊道,夫人你破羊水了,是要生了。 甄真让侍女扶她躺回床上,当晚华翌不在,家中就侍女和一个小书童在家。甄真让侍女去寻稳婆,忍着阵痛有连忙吩咐侍女去给自己准备热水和剪子相关的备产物。她看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天,胎儿准备降生的疼痛让她疼得直打颤,可是华翌并没有回来,她只好咬牙挺着,直到稳婆到了,在熬了四个时辰后,一声响亮的哭声啼来她已经累到没力气说话了。 华翌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穿的还是前日穿出去的衣裳,他进到里屋看到疲惫不堪的甄真卧在床上,又看到新生儿粉粉糯糯地躺在一旁握着小拳头不停地嗷嗷叫,便唤了声“真儿”,甄真假寐,没回应他,他便抱起了一旁的小粉圆。 甄真睁开眼,他刚好抱着小花卿转过身,他那件昨日的白裳上,赫然有一根极长的发丝,甄真闭上眼,泪直接往下掉。当年的她任性,辞了祖母,别了阿娘阿爹和阿姐,奔着他,顺着他,如今却换来如此光景。都说权利能腐蚀人,难道居高位,人就要变质? 她只觉得眼前的华翌面目可憎,也嫌他脏,讽刺的是她还无怨无悔地爱了他这么多年,即便自己深夜一个人诞下女儿,她也在心里安慰自己,华翌只是有应酬,怕喝多了回来醺着自己。 “把我女儿还给我!” 华翌听后,转过身来,关切地道: “真儿你醒了。” 华翌想去扶她,她却推开了他的手,她不想让他碰她,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脏。 华翌看她神情,料定她此时心中不悦,倒也没再去招惹她,只把女儿托到她怀里。在旁道: “不要抱太久,你刚生产完,身体还没恢复好,抱一会便把她放下吧!” 甄真不说话,华翌在旁几番欲言又止。抱着的女儿此刻已在她的怀里安睡,她把女儿放到自己身旁,便跟着睡了。 华翌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方才离开。 入夜后,小书童托侍女送进来一封书信,信里提及淑贵妃薨逝。甄真难以置信,一连数起的亡故,让她心里很是不好受。但是淑贵妃的身体,她心里是明白的,无病无灾,上次她自己给淑贵妃治完病后,还给淑贵妃开了一些固本培元的方子,何况淑贵妃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薨逝了? 她想不通,不过贵妃薨逝这样的事,当属皇家机密,她能得知此事,已是不易。兴许是皇家看在了当年她救治淑贵妃有功的面子上,才给了她这么一个消息。翻来翻去,想不明白淑贵妃为何亡故,旁边的女儿又嗷嗷待哺,索性便丢弃一边不想了。 华翌当晚又是不归。 又过了数日,宫中传来了一封密信,因为淑贵妃之死疑点重重,但是验尸这种事,事关皇家体面,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淑贵妃身边的有心人便抄了一份淑贵妃薨逝前的起居注,还收集了她用过的器皿去验,结果还就真的发现了异常。 甄真看那誊录的药名,将近药组当年留给她的兵傀密卷,只是有三味药,却是用错了。据宫里人称,淑贵妃当时得了失心疯,精神和行为皆失常,有次还差点误伤了皇上。与甄真的判断并无二致。 兵傀的炼制,极其残忍,当年药祖炼兵傀,也只是出于挑战自己的极限,想在医术上取得一定的突破,所以做了很多泯灭良心之事。在药祖遇到她的祖父后,便收手了。可是药祖炼制的兵傀,完全听人行蛊之人的指令,除非流血殆尽方会死去,因为没有痛感,刀枪入体浑然不觉,又兼之力大无穷,所以所向披靡。可是炼制的过程中,充当受体的兵傀者,却要深受蛊毒的折磨。而淑贵妃当时的失心疯,完全是因为蛊毒所起。 甄真把自己的推断写成了书信,托黄门郎送给了皇帝。不久后,皇帝在镇南王府中找到了蛊毒,并从地下室里解救出士兵两百余人,镇南王被囚,淑贵妃一族受淑贵妃所累尽被发配边关。 皇帝感念甄真,封其为医仙,又给甄真的女儿华玖玖指了婚,及笄后嫁与六皇子墨怀瑾为正妃。又擢华翌为内史,拜凤阁,为右相。 对甄真来说,她只是凭借自己的医学常识,救人,还事情原委。可对于皇帝来说,那是救了他整个江山社稷。甄真不知道的是,戎契和西凉之所以被灭国,皆因兵傀而起,若当时镇南王兵傀练就,后果将不堪设想。她的义举,完全是在救国,完全是在维护他的统治。 所以皇帝感念其德,才会把她尚在襁褓的女儿指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六皇子墨怀瑾为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5章 此生不复相见 中原历来重男轻女,若是男孩,满月的时候一定会大摆筵席,可是女儿的话,就只是拜拜家里的祖宗,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完事了。 好不容易挨到小花卿满月,宫里一早就有人送来了皇帝的赏赐。也有一向想攀交情的大臣送来了各式礼物,甄真一一答谢。 侍女抱着小花卿在边上,看着甄真将收回来的礼物一一整理归类,此时小书童送进来一个食盒,禀道: “夫人,这是杨府送来的食盒。” “杨府?哪个杨府?” “就是杨丞相家,刚刚送食盒的人说,老爷今天不回来了,所以命人送来了食盒请夫人尝尝。” 小书童将食盒的盖子打开,各式点心甚是精致,可是她却淡漠地吩咐道: “扔出去!” 书童和侍女听后不解,侍女道: “夫人,这食盒的糕点,手艺看起来和宫里的不相上下。扔了会不会太浪费了?”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甄真抢过女儿,抱在怀里,书童和侍女听命辞去。 入夜后,久等华翌未归的甄真托了侍女照看女儿,自己加了件披风便出了门。 作为丞相府邸的杨府,位置并不难找,没走多久,便到了。 杨府门前立着两蹲冷冷的狮子,有手执兵戟的士兵守着大门。守门将士看到甄真后,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闲人不得入内。” “我是医仙甄真。” 甄真拿出了皇帝御赐的腰牌,士兵见后连忙放行。她进了院子,路过曲院风荷的时候听到了争执声,本不爱管闲事的自己在听到男声异常熟悉时,不禁探头去看,只见假山之后的杨淑婉倒在华翌的怀里,亲眼所见令她几乎站不稳。正在她扭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得杨淑婉说: “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啊!” 华翌一听,转身看向假山之后,被假山遮挡只露出半截身子的甄真,脸上如霜冰冷。此时杨淑婉嗤笑道: “原来,某些人的教养就是躲在假山之后偷看偷听啊?” 甄真冷笑,上前便是给了杨淑婉一巴掌,杨淑婉正怒不可遏,想反手去打她,却被甄真一手擒住。 “纵然我是偷看偷听,也总比某些人偷人强!” “你.....” 杨淑婉气得跺脚,吼道: “来人!把她给我抓了!” “我自会走,就不牢你们费心了。既然我不要的东西你上赶着要,那就送给你好了!” 甄真翻了个白眼,无视眼前的杨淑婉和华翌,华翌听见甄真说的“不要的东西”时,连忙追了上去。 “真儿,你别走,真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放手!” “我不!” 甄真哀莫大于心死,停住了脚步,看着没多一眼便多一份恶心的华翌道: “在你决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这样!我们月隐,只接受一夫一妻,你不是不知情。你放开!” “真儿,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 “你不放是吧?” 一枚银针猝不及防插入华翌的穴道,华翌顿时动弹不得。 “真儿!” 她麻木地行进,当夜的风吹得她格外的凉,一种寒意从心往外遍布全身。 回到家后,她把自己和女儿锁在屋子里。她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她的女儿刚出生,晶莹剔透,分内可爱,她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没有阿爹的孩子,可如今光景,没有阿爹比有一个品德败坏的阿爹来得强。 于是她便留了一封书信,只书了六个字“此生不复相见”。从此,中原再无甄真和甄真女儿的消息。 当然有些话她不能对花卿说,怎么着,华翌都是她的亲生父亲,纵使他德行有亏,实非良人,那也只是相对她而言,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从一出生便开始憎恨自己的阿爹,带着这份憎恨成长,也对别的男人憎恨。所以当花卿问起她时,她只道她的阿爹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对于人品,只字不提。 对花卿如此,对墨怀瑾亦是如此,上一辈的恩怨,自有上一辈去化解,所以在讲述当年自己带着花卿离开中原就当是自己的私人恩怨,作为颇有教养的皇室的六皇子,墨怀瑾自不会多去打听。而另一桩事,就是郑淑妃当年的死因。 “当年,淑贵妃死于蛊毒而非癔症。我之前,和先帝提及过。因为淑贵妃之前和镇南王有染,镇南王欲意谋反,所以淑贵妃助他炼制了兵傀,可是谁能想到,狼子野心的镇南王给淑贵妃下了**,和兵傀的蛊毒道理相同,但是反应不同的一种蛊毒。因为给淑贵妃下毒的人是镇南王,所以此毒唯有镇南王能解,在淑贵妃面对别的男子时,她就会失控,所以才会差点误伤你的父皇。你的母后,应是为尊者讳,所以直接略过了这些事,没和你说。” 墨怀瑾听到“兵傀”二字,想到先帝之前确实有和他提及从镇南王王府的地下室解救出来两百多余士兵,他们无一例外都中了毒,那些士兵最后都没得善终,皆是惨死。但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因淑贵妃和镇南王而起。 难怪,当年淑贵妃薨后,镇南王于狱中自尽,而淑贵妃的娘家郑氏一族悉数被流放。原来竟是因为淑贵妃与镇南王有染,损了皇家颜面之故。 “兵傀,就是传说中力大无穷,所向披靡那种没有知觉的奇兵?不是说已经消失了吗?” 墨怀瑾问道,甄真摇了摇头。 “并没有。当年我生下卿卿,我的母族西凉月隐族就遭人屠杀,药祖祖母,我的阿爹和阿娘都没躲过,我阿姐带着族人一路绕着云苍到了中原的南部边陲南木州,这是我怀着卿卿的时候族人来信告诉我的。在卿卿满月后,我带着卿卿在朋友的帮助下,到了南疆。安定后,我便去了云苍,得知当年族人遭屠的真相,竟是因兵傀而起。” 墨怀瑾不解,问道: “兵傀?和月隐族有关吗?” “兵傀是我的祖母,也就是月隐族的药祖炼制的秘术。因为此禁术太过残忍,人性泯灭,所以被祖母废弃了。后来不知那些黑衣人从何得知,派了大部队去西凉,逼族人交出兵傀密卷,族人拒绝,于是月隐遭遇了灭顶之灾。” “戎契亡国,是因为兵傀重现,在戎契灭亡了以后,那批兵傀便消失了。我不知道这批兵傀从哪来,又到了哪去,但是我听说,南木州的族人,六月的时候,皆被悉数屠尽了。” 墨怀瑾脑海中顿时浮现六月时在南木州看到的流血漂橹的场景,无数蛊毒族的族人惨死。 “是,我的妹妹墨含珂在四月底的时候去了一趟懿王府,回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众太医束手无策,无奈皇兄只好全国张榜寻找良医,当时有揭榜的医者说,中原的南部边境有世代行蛊的毒蛊一族,兴许能解含珂的毒。所以皇兄便以清除流寇为名,让我去了南木州,寻找能救治含珂的医者,可是我到了南木州后,南木州的族人已悉数被灭,我也遭了埋伏,后来掉下悬崖,漂到了南疆的海岸,这才遇见了花卿。” “你是说,你的妹妹昏迷不醒?” “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含珂是中了蛊毒,后来我在南疆见到了花卿,她给我治好伤后,我便急着要走,一开始她并不愿意和我一同回中原,后来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她跟着我一道回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能解含珂身上的毒,也实是偶然,她随我去见了含珂,含珂当时的处境十分凶险,直接吐血了,在场的太医急得团团转,她却在一旁静静观察,回来她就跟我说含珂是中了蛊毒,她能解。后来她在王府里潜心炼制解药,把含珂治好了。” 甄真听后心想,卿卿那个丫头有那么靠谱吗?自己以前要她誊写一份药单,都还要拿蛤蜊粥来贿赂她,什么时候她变得如墨怀瑾口中的这般医者仁心又上进了? 可是言归正传,她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有某种关联。便对墨怀瑾道: “花卿长着一张和我差不多的脸,你上次在朝堂之上说她就是华玖玖,还为此退了杨淑婉女儿的婚,我怕有些人会盯上她,对她不利。而且,她蛊毒后人的身份,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知晓,若是有人知晓,风险又会多了一重。” 这些时日她一直忧心忡忡,墨怀瑾宽慰道: “真姨你也别太过担心了,我会找到她的,也会平安地把她带到你跟前的。” 花卿自雅宴后,便随了七王爷回了靖王府。一路上,七王爷一直板着张脸,让花卿心生不安。 杜青衣躺在石阁中,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正在给他捶着腿,他正闭着眼享受这美好的时刻,却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他骂道: “走路不会轻点声?非得把我美梦搅碎了你们才开心是不?” 花卿听后,发现七王爷的脸色更不好了,眼见杜青衣又要继续骂骂咧咧,便咳了两声提醒他。杜青衣只觉得这咳嗽声音熟悉,睁眼一看,花卿和七王爷正站在边上凝视着他,尤其七王爷,简直就是死亡凝视般地瞪着他。 他吓得两腿直软,滚到了地面上,还微微打颤站不直,对着七王爷哈腰道: “王爷,您回来了?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渴了吗?来人啊,给王爷和阿奴姑娘煎茶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6章 只有主仆的情谊 七王爷拂衣落了座。侍女殷勤添茶,杜青衣打量着七王爷那张冷峻到极点的脸,悄然把花卿拉到一旁问道: “你又惹他了?” “我没有。” 她的回答,杜青衣怎么就是不信呢? 扶桑都说,杜青衣是长在七王爷肚子里的蛔虫,七王爷举手投足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都能准确揣摩。 七王爷这些年从未冷沉过脸,因为没有人能挑起他的喜怒,所以他永远是一副超然脱俗的谪仙样貌。笑只是基于他本身的教养,待人和煦,给人温润如玉之感,可实际和谁都是远远的疏离。 唯独阿奴姑娘出现后七王爷开始像个凡夫俗子了,开始有喜怒哀乐了,杜青衣也才第一次发现七王爷有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如今七王爷沉着张脸,花卿说和她无关,骗鬼呢? “王爷,你看如今天色也晚了,亭子风大,不如我们回殿里歇着?” 七王爷不说话。杜青衣碰了一鼻子灰有点尴尬,花卿自今日见到墨怀瑾后,心中也异常慌乱,此时已无心顾暇其它,便道: “七王爷,今日宫中,多谢你仗义搭救,劳您费心了。这些日子,阿奴在王府多有叨扰,如今想来,也是该回东宫了,阿奴在此和七王爷辞别。” 七王爷听后心中不喜,他心想,你一定要和我这般生分吗?还是因为你今日见到了昔日的故人,心中放不下,才如此说。 颇有眼力的杜青衣答: “阿奴姑娘,今天王府来了一个新的厨子,精于小食,现下正在厨房中烹饪,要不,姑娘留下,一会品尝完糕点再走?” “不了,我还有事要回东宫。青衣,好好照顾王爷,我先走了。” 杜青衣回头看了一眼七王爷,他表情依旧清冷,没有挽留,也没有要送的意思。 杜青衣此时心里仿佛有几万只火蚂蚁在咬,他心想两位祖宗,明明白天出门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当下回来都摆着张臭脸?麻烦你们有想法回去关门吵好不好?你们知不知道两个人摆张臭脸让我这个下人很难做?哄又不是,不哄又不是,最要命的是怎么哄也哄不好,且当下,七王爷没有示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挣扎间,七王爷收回折扇站了起身,转身便大踏步朝自己的寝宫去了。 杜青衣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心想,这两位祖宗绝对是闹别扭了。七王爷走了一段发现杜青衣没跟上,便站定,回头看了杜青衣一眼,杜青衣看到自己家主子那森冷的目光不禁心头一凛,忙狗腿似的跟上,边跟边回头吩咐道: “潜山、晚舟,你们送阿奴姑娘回去。” “喏!” 两人齐声领命。花卿随着两个侍卫出了靖王府,上了马车,朝着东宫的方向驰去。 掀起的车帘灌入了北风,花卿只见得干枯的柳梢头之上,孤悬着一弯月,异常孤寒。她将车帘放下,忽然马车骤停,她整个人往前摔去。她只听得外面潜山对她说了一句话,确是没听懂,随后便听到兵器击打的声音。她慌忙爬起,刚掀开帘,一枚弯刀雪亮地悬于她的头顶之上,蒙面的黑衣人异常凶狠地盯着她。 “阿奴姑娘,快走!” 黑衣人被晚舟一刀毙命,花卿这时是听明白了晚舟的话了,她连忙跳下了车,晚舟跟在她身后掩护,此时墙后又翻出来十来个黑衣人,眼看潜山抵挡不住,她心急如焚: “你们是护送我的,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你们走吧!”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有人要她的命,可她不希望七王爷府的人为她送命。可潜山和晚舟却丝毫没听她的,依旧和身着黑衣的人殊死搏斗。 “阿奴姑娘,快走!” 眼看手执弯刀的黑衣人奔着自己而来,花卿害怕得往身后跑,她能感觉到明晃晃的刀光在她的头顶,可最终听到的却是尸体倒地的声音,一回头,只见追杀自己的黑衣人倒了地,而跟在黑衣人身后的晚舟也倒了地。 “不!” “快走!” 晚舟身后的黑衣人又举起了手中的剑,朝着花卿刺去。她闭上了眼,以为自己性命就要在此交代了,结果一阵风刮来,沙尘扬眼之际,她睁开眸时,只见黑衣人额头沁血在她面前如山崩塌。 另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提着剑来回厮杀。花卿慌忙跑到晚舟的身边,她将他扶坐起身,可此时的晚舟已然浑身冰冷,鼻翼间也早已没了气息,她把身上的银针取出,浑身颤抖道: “我求求你,你别死!” 她把银针插入他的头顶,纵然采用了上古的针法,可她不能否认的是黑衣人的剑贯穿了他的颈项,失去供血的大脑早已死亡了。 “我求求你,醒醒好不好?” 他是因她而死的,是她拖累了他。墨怀瑾在清场后,看到抱着侍卫痛苦流涕的花卿不禁眉头一皱,他飞到她的身边,将她强行带起,飞离了地面,在空中她的手脚还在挣扎,她还没有办法从晚舟的死中抽托出来,因为是她自己害死晚舟的。 墨怀瑾无奈,只能将她带到屋顶后放开,眼见她转身欲走,墨怀瑾一伸手便把她拉回自己的怀中。 “你要去哪?” 熟悉的男子凌冽清香气息传来,花卿眼内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的肩膀始终在颤抖。 “刚刚护送我的侍卫,因我而死了!是我连累了他!” 墨怀瑾将她拥得更紧,此时扶桑已是入冬,站在屋顶十分冷冻,可因为怀中的花卿肯跟他说话了,又是柔柔的一团扑在他的怀里,他竟感到这个寒冬特别的暖。 “花卿,别留在扶桑了,跟我回去吧!这段时间以来,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她抬起氤氲的眸子,黑白分明,那沾染了湿意的羽睫,此时扑闪扑闪的,甚是好看。 “我......唔。” 突如其来的绵软,湿意开始攻城略地。墨怀瑾的手腕扣紧了她的后背,让她和自己贴得更紧,他伸手将她的眼睛盖上,加深了这个吻。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座什么,只是自己身体上的没存血液都在烧,脑中响起的亿万个声音都是:要她。 花卿完全不知道自己当下是在干什么,此刻握拳砸向墨怀瑾精硕胸膛的拳头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因为他完全不为所动。她感觉自己如同下了锅的虾,如果此时她能看见自己的脸,那肯定是如虾红的。 “放开我!唔。” 可墨怀瑾完全没有放的意思,他眼底是欲的猩红,眼眸仿佛灌了酒,此时在她面前醉得像条狗。 “嘶。” 他疼得倒吸了口凉气,舌尖一抹腥甜漾开,她终于挣脱,可毕竟是在屋顶,一个没踩稳,整个人救滑下了屋顶。 “啊!” 她从高空往下落,落到地上时,感觉身下软软的,心想这泥还挺软,终于撇开那个讨厌的家伙了,伸手想撑地面起身,却被一大力道往地上拽,她睁开眼一看,墨怀瑾! “唔。” 她澄亮的剪瞳羞得闭起,这个墨怀瑾怎么这么没羞没躁,不停地啃她是闹哪般。重点是,如今墨怀瑾被她压在身下,他宽厚的大掌此刻摩挲在她的腰间,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墨怀瑾,你有完没完!” “没有,还想要。” “......墨怀瑾!” 她瞪着他,连续被她咬了两次,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双桃花眼锁在她那被自己吻得有点微微发肿的唇畔上。 “墨怀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如今已为人夫,你不珍惜自己的名声就罢了,可我以后也还是要嫁人的。你这样,你......” 本来就娇柔无比的花卿经他轻轻一拽,顺势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要死了是不是?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你放开我!” “我偏不放,花卿,你是我的,你注定这辈子都是我的。你想逃也逃不掉。” 花卿剜了他一眼,他却自喉咙发出笑声来。花卿不满地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天下的女子都应该嫁给你?对不起,我阿娘说过,我们毒蛊一族,不像你们中原,我们只允许一夫一妻,不允许一夫多妻,你既然娶了华曲曲,便守着你的丞相千金,万好山河。你行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请你,以后别再来招惹我。” 墨怀瑾看她奶凶奶凶的样子,不禁觉得她可爱极了,便逗她道: “你们毒蛊一族立的规矩虽然大多奇奇怪怪的,但这一条,好像还挺不错的。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当初没娶,如今依然单身一人,我与你之间,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花卿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不禁满脸通红地道: “墨怀瑾你害不害臊?什么叫我与你之间?以前的你,是王爷,我不过就是一介书童,我们之间,只有主仆的情谊,没有其它。” 墨怀瑾脸靠近她,她往后退,墨怀瑾不满地问: “我们之间,只有主仆的情谊?” “那是自然。” “那你的脸红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7章 干尸 花卿心想,她与墨怀瑾之间也不过就一个多月未见,他怎么就变成了这般孟浪了?她甚是不满地道: “墨怀瑾。” “叫我公子!” 点名道姓多没礼貌,呼皇室成员全名本来就是死忌。 花卿对此无语至极。 “行,公子。我现在没时间和你扯,我现在也还有事要去处理。往后,你仍然是中原高高在上的王,而我只是南疆渔村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姑。我们就此别过。” 花卿抬腿欲走,可又被墨怀瑾硬生生地给拽了回来,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炸毛了。 “你干嘛?你到底想怎样?当时要娶华曲曲的是你,现在跑到扶桑来纠缠我的人也是你,你能不能自尊点,要点脸?” 墨怀瑾听到了话里的另外一番意味,不禁挑眉直直地盯着她问: “你很介意我娶华曲曲?你很关心我的嫁娶?” “你娶谁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那你为何如此生气?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 “......” “好了,别生气了,刚刚逗你玩呢,既然我刚刚救了你,那么作为报答,我也想请你帮我个忙。” 花卿心内腹诽道,逗我玩,谁逗一个人玩是直接上嘴啃对方的?一想到刚刚那不可描述的场景,花卿的耳根就滚烫如煮虾。 可墨怀瑾说让她帮他的忙,她心想当初七公主的蛊毒,在她走之前,已经给了方子替她解了。除了蛊毒外,她还能帮他什么忙? 墨怀瑾看她一副浑然不解的模样,道: “来,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骗我?让我帮你忙,实际上是拐卖。” 墨怀瑾被她此番话逗笑了。 “哟,来扶桑后觉悟变高了呀,若你在中原有这番觉悟,怎么着也不会被人拐到扶桑来。” “我不是被拐过来的,是我自己央求太子殿下带我走的。” 原本兴致还极好的墨怀瑾在听到此句后,心不禁一沉,“川”字额闪现,眸底是看不尽的深沉。 “为什么?” 哪怕她说自己是被骗自己是被迫被人带到这来的,他心里都会好受点。不过也是,在他和华曲曲订亲后,她便安静得诡异,她随他到了丞相府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若说外头没人与她接应,她能如此顺利逃亡说出去都没人信。 华府当晚进了刺客,她连同失踪,他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再次见到她便是具冰冷的尸体。可如今她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跟前,对他说,当时的失踪一切都是有意为之,是他自己央求别人带她走的!呵,真是天大的讽刺。他两手掐住了她的臂弯,她黛眉微蹙,脸上微现苦楚之意。 “你弄疼我了!” 她本就生得柔弱,两条玉臂软软细细的,柔嫩得仿佛春日的柔荑,仿佛再多用点力气就要把它给折断了,皮肤也是沁得出水的细嫩。 “你为何会认识扶桑的太子?他又为何会带你走?花卿,你该不会是通敌叛国吧?” “你别胡说。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扶桑的太子,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刺客,所以才央求他带我走,出关后才发现走错了路,便也就将错就错,随着他们的队伍来到了扶桑。至于他为什么肯带我走,是因为在水里,我救了他。” “在水里?你在中原之前便认识了他?” 花卿回忆起了往事,瞳仁骤时一缩,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是在华府,我被人推下了水,他当时是被人追赶的刺客,落入了水中,被水草缠住了足,所以我救了他。” “是谁把你推入了水?” 花卿牵强地笑着道: “不记得了,也都过去了,你刚刚不是说让我帮你一个忙吗?那你带我走吧!忙完了我还得回去。” 花卿心想,推我入水的人是你的岳母,我说了你估计也不会信吧,何况,即便你真的信了,未来,你又以种面目去对你如今的夫人华曲曲。于是便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吞,自己将这一切默默地扛下。 可墨怀瑾却分明从与花卿的谈话中了解到了一些他以往不知道的事,在华府当日,花卿失踪原来是被人推下了水,若他记得没错,当时花卿是被华夫人杨氏领走的,而当时他赶到桥边时,杨氏也在,当时并没有其余的侍女伺奉她左右,她身后是护院的侍卫,当时他们并未对水中的人进行打牢,而只是放箭射杀刺客,在他询问杨氏花卿去了哪里时,杨氏当时的反应就有些不对劲。奈何他当时所有的心思都在花卿上,也就错过了留意分析杨氏的细节。 而又从花卿的口中得知,当晚潜入华府的刺客,竟是扶桑的太子萧湛。身为储君,他竟以身试险入华府,虽当晚,皇上等人也在场,但很明显,萧湛并非为了刺杀皇帝而来,身为储君,他断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当晚的安保皆放在护卫皇帝一行人周全之上,对府中其它的监护便相对放松警惕,所以,扶桑太子入华府,只能是窃物,可华府又有什么物品值得他亲自出马的呢?这一点,令他颇为费解。 此时花卿跟着墨怀瑾,到了引凤楼。墨怀瑾脚下的位置,正是那天说书先生所坐的位置,他们的身后是隔板,推开后,里面既然有一条漏着光的密道。 她跟着墨怀瑾走了下去,黑漆漆的单洞里,墨怀瑾拎着一盏灯,但光线只够照亮脚下的路,脚下乱石铺地,踩在其上,还能感受到石头的坚硬。她能隐约听到地壁传出来的水声,透出寒意。 约莫走了半里路后,花卿感到突然变得森寒。墨怀瑾让她提着灯,他徒手去转动墙上的机关,一扇石门开启。 墨怀瑾接过灯,带她走入了地室。 地室里透露出寒光,通室的月光白照亮了摆在石洞中间的一副冰棺,花卿忙拽住墨怀瑾的胳膊,出于对死亡的敬畏她不敢再近前。 墨怀瑾拍了拍她的手臂道: “你可是医者。” “你带我来着做什么?” 墨怀瑾走近冰棺,用力一推,棺盖开了。花卿跟近前一看,棺里躺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可能躺的时间较长,冰霜覆盖过了他的表面,他的头发,眉毛甚至嘴唇都覆盖上了厚厚一层冰霜。 “他是北梁王子。” 北梁王子?就是她上次假扮舞娘蒙混入舞队骗吃骗喝的那次宴席,他是?是和婉公主要嫁的那个北梁王子? “他不是前段日子来过扶桑,迎娶和婉公主吗?当时今上还大摆特摆宴席,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我的人调查说,王子迎亲的那日,过时辰了都未入宫,后来皇室怕耽误吉时,便出来寻他,结果当日百花楼发生了命案,而死在头牌床上的人,便是这位要迎娶和婉公主的王子。” 原来如此。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还以为和婉公主嫁给他,跟着他一起回北梁了。却未曾想,他会殒命于此。不过身为北梁的王子,他殒命于此,北梁为何如此镇定?就连扶桑,也是未有消息传出,密不透风。 “你一个中原的王爷为何会知晓此事,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墨怀瑾颇为深情地望了她一眼,开口道: “你失踪后,我便四下寻你,后来扶桑军中闹时疫,朝廷之上多人主张出战,而皇兄认为趁火打劫有失君德,并搁置不议,但扶桑本就与中原北部相连,为了预防时疫传染,皇兄便将我派到玉门关来镇守。我刚来没几天,便接到皇兄的密信,说北梁王子薨逝,还命我前来调查此事。” 他万万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前自己花费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找到花卿,却未曾想会在前来调查命案的路上,在引凤楼碰上了她。 花卿伸手查探了死者身上的皮肤。 “他身上没有伤口,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可皮肤却白得吓人。按理说,北梁的人种,因为逐水草而居,常年接受阳光的照射,大多黝黑,虽他贵为王子,可皮肤也不应该如此白净,而且是一种病态的白,他的年纪,按理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可皮肤松弛得,仿佛四五十岁的模样,这可是奇了。” 花卿翻出一枚银针,没入王子的头顶,拔出后,银针竟无半点反应。她伸出手,对墨怀瑾道: “把你的剑借给我。” 墨怀瑾问: “你要我的剑干嘛。” “放点血。” 墨怀瑾听后,便直接照着北梁王子的手腕动脉割开了,可是令两人惊讶的是,并没有血。 “没有血。难怪他这么白净,皮肤还松弛得吓人,原来是一具干尸。” 一种很不好的推断,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公子,王子的种种症状表现,让我大概能猜出来他的死因了,可,我说了你可能不信。” “嗯?是死于何因,你直接告诉我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8章 在劫难逃 花卿不由得想起之前七公主中毒时的体征,也是身上找不到任何的伤口,只是一副睡着了的模样,若是之前七公主的毒未解,毒演变到最后,会不会像如今的这具干尸一样,血液尽被虫蛊吸尽。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死于蛊毒。不过不是植物蛊,而是蛇蛊。” 墨怀瑾心头一凛,他迟疑地点了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花卿随墨怀瑾出了地室,这时候才发现,扶桑已下起了六瓣的雪。此时长街深寂,能清晰地听见雪落的声音。 “公子,我虽然想不太明白北梁王子为何会殒命于此,可是总觉得,北梁王子的死因和七公主之前中的蛊毒之间,仿佛有着某种关联。七公主中的植物蛊,是慢性的,并非急于取命,而王子这桩,确实急性的蛇蛊,是准确无虞地要取了他的性命。可是,中原和北梁,相去甚远,谁会专门去毒害皇室的成员呢?何况,还都是用蛊的方式。” 墨怀瑾侧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花卿,此时她正好望向他,四目双对的瞬间她的脸又飞红了一片,他望着她那如樱花颜色的唇有片刻失神。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她知道一些内幕。” 花卿顿足,道: “我是时候回东宫了。” “刚刚七王爷的侍卫因护送你而丧生,谁知道,从靖王府到东宫里有多少凶险,而且谁又知道东宫里会不会也设有埋伏等你回去。别回去了。” “不行。” 墨怀瑾一把拉住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脸砸到他的胸膛,肌肉如石壁般厚实。 “墨怀瑾!你干嘛!” “我不许你和别的男人接触!我不许你去东宫,上次在引凤楼没把你带走我后悔至今,我才不会让你离开。” 他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花卿被他搂得透不过气来,生气道: “墨怀瑾,你是一个有妇之夫,凭什么来要求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窝里,鼻子里闻到的都是她头发如兰的清香。 “我是有妇之夫,你也是有妇之夫。就凭你是我的妻子,三纲五常,从夫一条,你就得听我的。” “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成你妻子了?!说,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为何你就纠缠着我不放?公子,王爷,祖宗,我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也严重怀疑自己是被花卿种了**,不然为何自己对别的女人都提不起兴趣,唯独对她情根深种。可她如此倨傲,他才不会主动承认。 “我有没有中**,你自己看不出来?反正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赖不掉了。” 墨怀瑾撕下自己的衣袖,绕了一圈捆了自己的手,而后又将花卿的手捆上,花卿看到他如此幼稚,气得快要吐血。 要死了要死了!抗拒!她很是抗拒! “我没时间陪你疯!你到底让不让我走?墨怀瑾你到底想干嘛?” 墨怀瑾拖着她,她走一步,手上的布匹就牵着她走一步。 “你嘴上说不想陪我,可你身体很诚实嘛!不然为何跟着我走?” ...... 我绑着你,绳子在我手腕里,我走,你呆在原地试试! “我都说了,你是我的人,不然,你以为本王会对其它女人这么有耐心?” 虽然她极度不想走,奈何磨不过墨怀瑾,被他牵着,仿佛自己就是一头小毛驴,在后面迟迟不肯向前,可他还是硬拽着自己,一直拽到了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这是哪?” 青石黑瓦,墙上有出墙的枯木,有雪落于其上,头顶一片斜月,映照得十分清幽。 古旧的木门上被墨怀瑾打开,入得院子,一株绿萼梅映入眼帘,开得正艳。 “我在扶桑的落脚地。走,入屋去,我带你见一个人。” 入得里间,屋子正中放置着火炉,将室内暖成一片橘红色。花卿看到火炉旁的一玄衣男子直起身,转过身来,却是灵枢。 “王爷!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灵枢对之前花卿不认墨怀瑾一事耿耿于怀,于是见到她后甚是不喜。墨怀瑾抖落了身上的雪,问道: “夫人呢?” “夫人下午出门去了,至今未归。” “嗯,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灵枢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花卿,才一个多月未见,她似乎出落得愈发水灵了,她和王爷进来的时候,灵枢便注意到两人手上的那跟布绳,额,面红耳赤,多呆一会,他感觉自己都没法正视着两人,于是匆匆出了门,临走前,还特意将门带上。 你们继续!我睡觉去了! 灵枢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 屋内,花卿坐到火炉旁,将手腕举起。 “墨怀瑾,都到了这了,你可以解绑了吧!” 墨怀瑾听话,将捆住两人的布条解开。只这么一会,她的手腕便勒出了一条胭脂色的印子,皮肤真是够细腻的。 花卿揉着手腕道: “你说要带我见的人,是不是刚刚询问灵枢的夫人?你该不会是带我来见华曲曲的吧?” 墨怀瑾一寸一寸地逼近她,她不禁往后一步步滑去。他从上往下看她,意味不明地问道: “想知道吗?不告诉你。” “你......唔。” 她杏目圆瞪,她再次被他堵上了嘴。 墨怀瑾莫不是疯了!带她来见华曲曲如今还对她耍流氓?他是不是疯了! 她推他倒是给了他一种欲推还迎的既视感,他将她搂得更近,仿佛她是什么特别美味的食物,尝了一口后还想尝,她呼吸急促,头有些发懵,要命的是两腿发软,整个身子似乎都要瘫软了。要命! 不管了,咬!使劲咬!上次不就是咬了他之后他便松开了自己吗?她张开了嘴,他伺机而入。 “嘶......” 墨怀瑾眼内的猩红未褪,他心想花卿上辈子是不是一只猫或是一只小狗,不然为什么动不动就咬他? “笨死了!” “你放开我!” 他扛起她,她整个人横空悬在他的肩上,她头晕,一方面是因为刚刚自己被他啃得太凶,另一方面,她恐高啊!!! 只是,晕眩之后为何身下如此松软,她手触之地,咦?被子?墨怀瑾把她扔床上了。 “你,你要干吗?墨怀瑾!!!” “我想你刚刚之所以咬我,是不喜欢在火炉旁,所以本王好心,把你抱到床上来。” 他那魁梧的身躯渐渐逼近,阴鸷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对着身下的猎物勾了勾唇道: “继续!” “唔......放开!流氓!”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便继续咬他,可是这一次他分明没有放开她,还加深了吻。一想到,自己当下和一个有妇之夫行如此之事,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回村被钉到耻辱柱上被活活烧死的场景! “你怎么变得这么流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笑话,若是在王府的时候本王就这样,咱俩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她使劲推他也推不开,他的脸颊红润,就连耳根也是红的,花卿还能感知到他身上某一处忽地变硬。 “墨怀瑾!你该不会是因为刚刚在外面,染了风雪,发烧脑子烧糊涂了吧?” 墨怀瑾被这傻女人气得倒在一边。她的手还到处乱探,摸完他的额头又摸自己的额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发烧了?身上也这么滚烫?我给你看看。” 她的手游离在他的身上,顺着身下一直走,探到腹部时,他忽然扼住了她的手腕。 “你再到处乱摸,一会可别怪我!” “可是,你身上很烫啊!而且,你怎么会有像石头一样硬的器官?这是什么?” “.......” 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怀瑾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我刚刚说了,叫你别乱动。是你自己主动招惹我的。” “唔,你放开我!” “别叫!叫也没用。你觉得此时灵枢会自讨没趣地进来吗?还是说,你觉得哪个不长眼的侍女会进来?即便进来,那本王也只有一句话,是你勾引的本王!是你自己,主动送到床上来的。” 天知道,她如今与他的姿势有多暧昧。正在她脑补着自己被南疆族人烧死的场景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怀瑾,睡了吗?” 墨怀瑾心想真是该死,自己都准备得手了,早不敲门晚不敲门是闹哪样?可是他分明听见门外是自己的岳母大人,如果让门外的岳母大人知道他现在正在睡她的女儿,这门亲事会不会就这么黄了? 花卿躲在被窝里探出了个头,听到门外那个女人叫他叫得如此亲密,她竟然觉得很烦躁,可是她又觉得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她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墨怀瑾,声音细到只有两人能听得见。 “你看你自己干的好事!” 她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羞愧感,一联想起自己要被南疆族人烧死,她就觉得墨怀瑾是个祸害,她撞上他,真是在劫难逃。 “别说话,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9章 名正言顺 门外敲门声戛然而止。 甄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心想怀瑾那孩子,应是睡了,便转身走了。 门内,墨怀瑾抬臂遮住了自己那沾染了欲的猩红眸子,侧身将被子罩在花卿身上。 “你干嘛!” “别闹!我病了,我冷,给我抱一会。” ....... “墨怀瑾,你留我过夜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 花卿转身推了他一把,被他气得狠了,伸手捏着他的脸道: “你跟我有仇吗?你有妇之夫,我尚未嫁,如果被人撞见我们睡在一起,我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你这不是毁我清誉吗?” 墨怀瑾轻嗤。 “花卿,若本王没记错,在王府,我们就在一起睡过了,又不是第一次。” “你......” 墨怀瑾将她指向自己的手指握住,缓缓放下。 “还有你说,本王是有妇之夫,本王确实是有妇之夫,不过本王的王妇就是躺在本王身侧的你,我名正言顺地和你睡觉,犯了《大墨律法》的哪一条了?” 花卿气得直坐起身,对着躺在床上的墨怀瑾就是一顿暴揍。 “墨怀瑾你无耻!什么名正言顺?我和你什么时候名正言顺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转正,想和本王名正言顺.....” 话没说完,便被花卿打断。她捂着自己耳朵说: “别说了。你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的脸又瞬间烧红。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一个多月未见,墨怀瑾怎么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一股劲把她拉倒入他的怀里,她枕着他的肩膀,耳畔一道慵懒低哑的声音道: “乖,别闹,我们睡觉了。” 他的手插入她的秀发了,一股沁人的幽香令他心神安宁。 “谁要和你睡觉了。喂,你真的睡着了?” 不是吧?这个男人,怎么说睡着就睡着啊!!! 额..... 东宫。萧湛半躺于榻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 一身黑衣的男子入门,将房门紧锁。行至榻前以手抚胸拜道: “殿下!” “雾隐?你怎么会来?” 他明明之前吩咐过雾隐,让雾隐跟随阿奴前后保护阿奴的,莫不是?阿奴遇到凶险了?他坐直了身,看向雾隐,阴鸷之气笼罩全室。 “怎么回事?” “回殿下,雾隐赶到靖王府时,阿奴姑娘便已在七王爷侍卫的护送下回东宫了。可是......” “可是什么?有话直说。” “我们在永明巷发现了七王爷侍卫的尸体,但阿奴姑娘......” 雾隐摇着头,直扑跪倒在地,双手叠于额前,甚是不安地道: “没找到。” 他握拳,翻下榻,穿上鞋后,便加了一件外衣,准备出门。此时雾隐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地,没敢动弹半分。 他背对着雾隐,开门时,只留下句: “给我找!” 雾隐答“是”,行礼再扣头时,房门已然重重地一摔,关上了。 萧湛基色匆匆地走到广阳殿,却和迎面同样甚是匆忙的杜佑撞上,杜佑刚摸着肩膀想喊是哪个不长眼的,结果话还没出口,抬头便看见森冷如寒刃的眸子正盯着他看。 “殿下!杜佑唐突了,请殿下责罚!” 萧湛冷漠无视掉他,转身欲走,却被杜佑唤住。 “殿下,臣有要事禀奏。” “直说。” “鬼面夫人今晚接见了一个人,她和她接近的女子待了有一个时辰,这是雪儿让我回禀您的。” 萧湛心内惊疑,鬼面夫人向来不与任何人打交道,身边除了樱吹雪外,就是他这边的人,她今天居然单独见了别人,而且与那人一聊就是一个时辰?那看来,那人是鬼面夫人的旧识了? 但他眼下更重要的是,是先找到阿奴,于是他只淡淡地回了句: “知道了。” 此时的天宁街,灯火已近阑珊,可是百花楼却与外面的街景形成鲜明的对比,**的男人鱼贯而入,花楼馆妓,楚腰堪握,脂粉香旎,一路旖旎风光无限。 “公子,需要我陪你喝一杯吗?” 萧湛刚进了门,便被一身水红色的女子搂住,一身廉价香粉味令他几度作呕。 “你也配?滚开!” “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郑公子,楼上请。” 一风姿绰约的半老徐娘笑意盈盈地行来,将围在萧湛身旁的女子推开道: “郑公子也是你们能惦记的?滚开!” 刚刚黏身的水红色女子听到老鸨训话后,脸又红又燥。她虽不是头牌,可是姿色也算上等的,老鸨偏心,每次有好的客人都往凤舞房间送,她看着上楼朝凤舞房间去的郑公子,心里对老鸨的恨意越发浓了。 木梯“嗒嗒”作响,跟在萧湛身后的老鸨笑道: “郑公子,凤舞正在接客,不如我们到蓉蓉房间坐一下可好?” “不用,老规矩,她接她的客人,我坐在厅内等便是。” 老鸨:“.......” 入厅去等,她为了做生意,为了让客人融入楼里的气氛,墙的隔音效果可是做的很一般的。有些房与房之间,甚至只用屏风或木板隔着。 这公子说要坐在厅内等凤舞,这,不是找虐么? 可作为老板,该有的素质还是得有,到了凤舞的房间前,她推开了门,道: “公子,若是需要别的姑娘陪,一会如意再跟您挑两个长得好的。” “不用了,我自己在这等就行了。” 老鸨:“.......” 老鸨心想,以前郑公子来,都是凤舞接的,他该不会真的是对凤舞情根深种吧?或者是,有偷听癖?管他呢,反正郑公子人帅多金,只要钱到手了便行。 “那公子有事吩咐,告辞。” 老鸨行了礼,转身走了。萧湛将门关上,刚进到厅,尚未坐下,便听得里面传出来一些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和尖叫声,他皱眉,掀帘而入。 床上正在做运动的两人听得珠子碰撞发出的声音不禁停了下来,凤舞娇娇媚媚地喊了一声: “谁在那?还懂不懂规矩?” 怎么说她也是百花楼的头牌,她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她心想哪个贱人如此不长眼? 墨怀琛看到走近的萧湛,不禁面红耳赤,可萧湛却仿佛没看到两人所行的苟且之事一般,和墨怀琛眼里猩红的欲不同,他的眸子,全是愤恨的火。 “凤舞,你先出去。” 凤舞抬头看到萧湛后,那丰神俊朗的英姿,看得她悦然心动,她接过这个客人,可这个客人每次都不让她侍寝,就连她的床都没让她上过,却还要她叫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如今,她正在接别的客人,他却突然闯入,难不成,她对自己感兴趣了? “咳咳,其实,我不介意三......” “滚!” 萧湛此语一出,凤舞愣了。他居高临下,语带轻蔑地道: “我不想说第二遍!” 凤舞心想,这是她自己的房间,凭什么她要滚,可是眼前的男人她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却也自知得罪不起,便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墨怀琛撑床坐起,甚是不爽地问: “你搞什么?” 萧湛抓住他的衣领,便给了他一拳,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有液体往下流,一摸,血色入眼。 “你TM有病吧?你不会对刚刚那个女人感兴趣吧?”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饥不择食?我问你,阿奴呢?” “你说什么?” 萧湛怒火中烧又是一拳。 “萧湛,你疯了不成!” 萧湛抓着他的衣领,往上拽,恶狠狠地盯着他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把阿奴藏哪去了?” “你在说什么?” “哼,装傻?那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谊了。” 他一手拽着墨怀琛,直接一摔,便将墨怀琛摔到了地上,对着墨怀琛又是一顿暴揍。拳落如雨,墨怀琛竟无半点还手之力。 “别,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萧湛将他松开,鼻青脸肿还附带嘴角流血,鼻子流血的墨怀琛啐了一口血沫子道: “我确实是派人去截杀了她,不过之前在中原我就馋她的身体,所以给的命令是活捉。我哪知道那些饭桶会全部死翘翘,至于她失踪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问我她在哪,我真不知道。” 萧湛踩碾着墨怀琛的手,蹲下道: “我亲爱的表兄,这次看在我娘是你姨母的份上,就饶恕你这一回。但往后,你若胆敢将心思打在阿奴的身上,运气可就没这么好了。” 墨怀琛此时的脸部已经疼到变形,萧湛抬腿往外走,掀珠帘时回头道: “你说,若是让如玉知道,你这两天都在百花楼头牌的床上,她会怎么想呢?” “你......萧湛你给我回来!” 可萧湛丝毫没有回头,他对这个长相类鼠的表兄本就无太多好感,可他的师父鬼面夫人说,若要图谋天下,必需要和墨怀琛联手,墨怀琛好色,他便投其所好将自己的得力干将樱吹雪送给了他,化名颜如玉。 肌肤胜雪,其颜如玉。萧湛勾了勾唇,樱吹雪也果真没辜负他的期望,在一起只一旬多,便成功勾掉了墨怀琛的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0章 我什么也没看见 夜里寂静,只闻窗外雪落犹如折竹声,屋内炭火正胜,怀中香玉满怀,墨怀瑾手指指腹摩挲在花卿细嫩的脸上。 许是因为觉得痒,她就像只慵懒的小猫,眼睛都不曾睁开,便伸出自己的小爪子照着引起她脸上瘙痒的物什抓去,却是扑了个空,她便挪了挪身子,继续枕着手睡了。 墨怀瑾看着她的睡容,勾唇腹诽到:睡着时倒是挺乖。 身上的血液往某处集聚,他的眼睛全落在她敞露的香肩上,他猛咽了口水,慌忙闭上眼,可搂着她自己身体都硬了。 他只好把花卿放在一边安睡,自己开了门,跑出去躺在雪地上,等身体降温后,方才回了屋,一夜来回几趟,终于撑到了天亮。 花卿撑床坐起,揉了揉睡眼,睁开时看到睡得一塌糊涂的墨怀瑾吓了一跳,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是墨怀瑾救了自己,他们还做了,额,要被族人烧死的不可描述的事。一想到此,她又恼又羞夹杂着悔恨。 她悄咪咪跨过他的身躯,低头捡鞋准备逃时,后面一副身躯叠在了她的背上,墨怀瑾慵懒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想逃?把本王睡了想拍拍屁股就走人?” 花卿:“......” 她满额的黑线,回头准备和他理论,结果却被他直接堵上了嘴。 “嘘!别出声,你听,外面还有雪落的声音。” 他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刚才的吻。 花卿在心里咒骂,墨怀瑾你这个死变态,一天到晚啃啃啃,你当我是白菜啊!她想咬他,却被他吃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 “你这般动手动脚,可是不满足于口欲?那好吧,虽然白天做这种事有伤风化,但美人再怀,君王是可以不早朝的。” 他将她推倒,压在她身上,又想亲她的时候,她将脸偏向一边,恶狠狠地道: “墨怀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我知道。不过貌似夫人也没有不喜欢为夫这样吧?昨晚,你还是,很享受的。” “墨怀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到底害不害臊?” 不行,再这样和他耗下去,她真的要吐血而亡了。 可他将脸逼近,说话时呼出的气体在她鼻尖来回窜。 “为夫只是希望夫人早日习惯这样的生活,毕竟,婚后生活就是如此。夫人不要太见外,当然了,夫人若是害怕,为夫偶尔也是可以适当温柔些的。” “死变态!” 像是吃准了花卿会抬腿踢他一般,他的腿将她的腿夹得死死的,她动都动不得。 “怀瑾,起床了吗?” “你女人又上门了!” 墨怀瑾:“......” 他对着花卿邪魅一笑,心内腹诽道,外面的可不是我的什么女人,而是你的亲娘。 “起来吧!给你个惊喜。我要带你见的人,此时在门外,我去开门。” 墨怀瑾走到门边,开了门。一袭白衣的甄真看到墨怀瑾眼袋颇重还打着呵欠的模样,关切地问: “怎么?昨晚没睡好?” “还好,昨晚一直有只猫在叫,扰了睡眠。” “哦,原来如此。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我可以进来吗?” “真姨请。” 两人进了屋,墨怀瑾看床上已空无一人,心想花卿是不是躲起来了,刚好眼角余光处看到桌子底下露出的一片衣角,便慌忙搬了凳子坐了过去,此时刚好完全挡住钻在桌底的花卿。甄真坐在茶几旁,不解地问道: “怀瑾,你为何靠着墙坐?” “哦,怀瑾畏寒,靠着墙坐没那么冷。” 甄真看着茶几旁的火炉陷入了沉思,这一届年轻人,真是,和他们上一辈不太一样呢。 花卿一张脸完完全全贴在墨怀瑾的下裳上,他一只脚踩住了她的裙角,她小心翼翼地将裙角拉回来,正在窃喜得逞时,墨怀瑾腿一换,她整张脸又完完全全贴他贴得更紧,完完全全被他夹在两腿之间。 她感觉到她脸贴近的某个器官正在慢慢变硬,她用手摸了摸,心想,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墨怀瑾身上会有变硬的器官? 她再一看,两腿之间,一联想到之前在南疆无意撞见他赤裸着身子的片段,她不禁羞红了脸,天呐,她这是在干什么?她刚刚玩的器官,竟然就是医书上写的,男人的...... 她低着头,没敢再抬。 “怀瑾,卿卿呢。” 墨怀瑾身下的花卿蓦然一怔。卿卿?她的阿娘? 墨怀瑾被花卿这么一弄,浑身火辣辣的,喉咙的喉结滚动,艰难地吞下了唾液,哑着嗓道: “我找到她了,中午带她回来见你。” 甄真心想,莫非真的是靠墙坐比较暖?不然她就着火炉都没出汗,可就着墙坐的墨怀瑾此时已出汗了,脸也红透了。莫非,扶桑的天气比较怪异? “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等花卿到了,我想带她回南疆。” 甄真说完,直起身,便出了门。 花卿终于从桌底下滚了出来,墨怀瑾看到她便将她扛上了肩,向床走去。 “墨怀瑾,放我下来!” 墨怀瑾将花卿丢到床上,在她跟前,自顾自地脱衣,花卿羞到捂住了脸。 “刚刚玩我的时候怎么不害臊?现在却羞了?” “我.....我刚刚不知道那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晚了!” 这个男人,怎么满脑都是这档子事?她翻身将他压于身下,他误以为她主动,就顺了她,结果被骑在他身上的她掐住了脖子。 “你能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以前的你没那么龌龊?还有,你什么时候找到我阿娘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刚刚差点.....” 差点被她的阿娘撞见她在墨怀瑾的房间里了,若不是她机智躲了起来,被她阿娘发现她躺在墨怀瑾的床上,以她阿娘的脾气,势必非打死她不可。呜呜~~~~(>_<)~~~~ “我本来是想带你见你阿娘,是你自己躲桌底下的,你自己藏起来的,你怪谁?” “若非我藏起来,我阿娘岂不是发现了我们的奸情?” 奸情?她怎么会说出这个词?她绝对是被墨怀瑾气傻了!墨怀瑾桃花眼一咪,甚是欣慰地道: “你终于承认我们之间有奸情了。” 花卿:“......” 此时房门打开,一袭白衣站在门外,进来后便看到了床上的两人,正在进行着那不可描述的画面。 甄真:“........” 花卿:“.........” 墨怀瑾:“........” 好尴尬!花卿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此时她压着墨怀瑾,墨怀瑾的上衣都脱光了,她还掐着墨怀瑾的脖子,大抵有一种墨怀瑾誓死不从,她在逼他就犯的既视感。 “那个,我遗漏了手帕,回来取一下。” 甄真迅速走到桌边捡起了自己的手帕,随后快速走到门边,道: “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门应声关上。 “墨怀瑾!!!”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这么丢脸的事竟然被她阿娘撞见了。墨怀瑾却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满脸温柔地笑道: “你没听见刚刚阿娘说,让我们继续吗?” “是我的阿娘,不是你的阿娘。” “好好好,你愿意就是你的阿娘,反正我叫真姨丈母娘也是可以的。” 花卿:“......” 墨怀瑾何时和她阿娘关系这么好了?为什么她阿娘见到墨怀瑾和她这样,反应不是生气不是震怒而是说让他们继续? 她的阿娘不是一直看好云苍的云上洛哥哥?一直打算把她养大了送给云上洛做妻子的吗?怎么?回头就允许了她和墨怀瑾了? 她阿娘眼光是不是也太差了?她的阿娘竟然允许她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是不是这些年她调皮捣蛋次数太多了,所以她阿娘狠心让族人钉她耻辱柱,狠心让族人烧死她? 她,肯定不是她阿娘亲生的。呜~~~~(>_<)~~~~ “墨怀瑾,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喊华曲曲来管教你了!” 墨怀瑾看着她细腻又纤长的颈项道: “她哪来的资格管教我!” “就凭她是你的王妃,王妃有规劝王爷之责。” “很抱歉,她不是。” “唔。放开,快放开。” 男人的眸子染上了猩红,瞳仁倒映出她娇俏的模样。他本打算在自己明媒正娶她过门之后,在她意识完全清醒之际,再要她,可是他每次看到她都忍得好难受,那种浑身如蚂蚁在咬,那种僵硬的难受,只有她能解。 “卿卿,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是本王命里指定的王妃,早晚都会是本王的人,本王一辈子都只宠你一个,未来也不会有别的侍妾,你顺了本王,好不好?” 她推开他,只觉得他瞳孔发红,令她感到害怕。 “你置华曲曲于何地?” “好啦,以前我特别喜欢看你为了我吃她的醋,现在,我也不瞒你了。你知道你阿娘为什么默允了我们吗?因为,你的父亲是华丞相华翌,而你,是先帝亲赐给本王的未过门的王妃,华玖玖。你才是本王命里注定的王妃,而华曲曲,本王已奏请皇兄撤销了与她的婚约,而皇兄也准了。乖,别再乱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1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睡你个头!” 墨怀瑾既然想睡她?哼,门都没有。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放心吧!死不了。我只是用银针封了一下你的穴道而已啦!对了,那枚银针,就是昨晚插过北梁王子的银针,是同一枚哦!” 花卿有意恶心他,谁让他想睡她,哼。 墨怀瑾这家伙本来身材就不错,她花了九牛二虎力方将他推开。 她打了个呵欠,慵懒地伸着腰,回头朝墨怀瑾抛了一个带笑的媚眼。 墨怀瑾此时已经恨得牙根痒痒,这个死女人,他刚刚犹犹豫豫的是在做什么?直接干就完事了!如今,被她定了穴,是动都动不了了! 眼见花卿俯身穿鞋后,便下床走了,墨怀瑾吼道: “花卿,你跟我回来!!!” 花卿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我的王爷,哦不,我的夫君,谢谢你告诉我亲爹是谁。现在我没空陪你玩了,你放心,你的穴道,过会会自动解封。你就在床上趴会吧!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墨怀瑾满额的黑线,花卿这个死丫头怎么到了扶桑之后就变得不可控了!!!她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拿针扎人了?以前乖得像只小兔子,现在简直就是一头会咬人的猫。要死的是,他还被他封住了穴道,躺在这床上动弹不得。 “你给我等着!!!” 花卿完全没被他的吼声影响到,她心情愉悦地拉开了门,此时门外猝不及防地跌进来一道人影。 “阿娘?” 身着白衣的甄真迅速爬起身,望着花卿讪讪地笑了笑,花卿看了一眼甄真,正挑眉叉腰,准备开嗓和她阿娘理论理论时,甄真却早她一步捏住了她的耳朵,将她提出了门。 “嘶,阿娘,放开我,疼!” “死丫头!还知道疼了!一声不响跟人私奔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疼。” 啥? “阿娘,你这躲门上偷听还有理了?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放肆!长辈也是你能议论的!” “那躲在门外偷听晚辈的事就是理所当然的吗?阿娘你不是自幼教导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 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不是用错词了?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阿娘她和墨怀瑾在行着不能直视的事情?她阿娘若是纠着不放,那她岂不是在给自己挖坑?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自己的阿娘,只见她脸上一抹红晕。 毕竟,为老不尊被抓到了现行,也确实是令人十分难堪的事。可她刚刚入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女儿在上女婿在下,她心想是不是自己的女婿比较弱,所以走回去后不放心,便折回来偷听,她心想若女婿真的是不行的话,她好回去配药啊!为了女儿的幸福,怎么着也要给女婿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结果,没听清,想就近好听清一些时,花卿便开了门。 “哎哟,你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学会顶撞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简直气死我了!我不管了,我回南疆去了!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花卿:“.......” 行了,又是这一套。 谁让她是她的女儿,她是她亲娘呢?面对自己的亲娘,无理取闹,打滚撒泼,作为女儿,便只好宠着(忍着)了。 “好了好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以前每次做错事就收拾东西去云苍,你现在是不是又打算收拾包裹回南疆了?” 甄真的小心思被戳破后,正不知道怎么圆场,花卿便道: “阿娘,你好生在这住着吧,公子还有事尚未料理完,等公子把事情料理完了,我们便回家。到时候你想回南疆便回南疆,想去找阿爹便去找阿爹,都随你。” “你知道你阿爹的事了?” 花卿点了点头,道: “公子告诉我的。” 甄真默不作声,花卿心想她的阿娘这些年一个人在南疆带她长大,所有苦难都自己受,阿爹不论作为丈夫还是作为父亲,都从未出席过,确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 她自幼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阿爹,别人家的阿爹都极其宠自己家的孩子,尤其女儿,每每看见杨伯伯自己甘愿趴在地上给杨姊姊当马时,她就感觉特别凄凉,因为她是个没爹的孩子,她想要有个阿爹,可她不敢和她的阿娘说,唯恐她阿娘难过。 曾经是那么希望自己能有个阿爹,连做梦都在找自己的阿爹,可当墨怀瑾告诉她,她的阿爹就是华丞相华翌时,她心里先是惊喜,但很快又归于平淡了。 她见过她的阿爹华丞相,虽然上了年纪,可还是丰神俊朗。可她的阿爹有了新的妻室,她的继室还有一个女儿华曲曲。她的阿爹,已经不是属于她和她阿娘的了。她阿爹娶的继室,推她入湖,想杀了她,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华曲曲,心慕墨怀瑾,也处处针对她。 这样的家,如果她的阿娘知道了,她的阿娘还愿意回去吗? 她近前握住她阿娘的手捧在胸前道: “阿娘,我刚刚想了一下,等公子忙完,我们便回南疆吧?过我们的日子,至于阿爹,以前没出现过,未来没有他,也不会不习惯。但阿娘这么多年来都自己一个人,若阿娘想回去找阿爹,卿儿也会陪伴阿娘左右,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甄真听到此番话感觉分外感动,她的小花卿终究是长大了,她摸着花卿的脑袋道: “傻丫头,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管我呢?依我看,怀瑾这孩子极好,虽然你与人私奔一事,我刚听见甚是恼火,可后来得知,你奔的人是墨怀瑾,我也就心安了。你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 花卿:“......” “阿娘,谁是瞎猫,谁是死耗子啊?你这比喻,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和他,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甄真一副“我不信”的模样,八字没一撇?八字没一撇是女上男下的关系?忽悠谁呢? 花卿见她的阿娘表情有点怪怪的,便她阿娘一会还说出什么好孬来,便后退道: “阿娘,我还有事,先出门一趟。公子被我封了穴道,他出来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和他说一声,我下午回来。” 封了,穴道?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刺激的了? 靖王府。 手执玉扇的七王爷看到横放在亭前的尸体,脸色沉郁如阴霾。 杜青衣命人将尸身带出去厚葬,又让管家给两位侍卫的家人抚恤金,屏退了左右后,方对七王爷禀道: “王爷,阿奴姑娘在回东宫的路上遭遇了埋伏,潜山和晚舟在护送阿奴姑娘时,不幸遇难。阿奴姑娘至今尚未找到。” “据东宫的探子回报,前几日东宫来了一位客人,陪着太子一起下棋。太子最近一直都很正常,唯独昨夜,太子连夜出了东宫,去了百花楼,还点了百花楼的头牌。” 扶桑皇室有规定,除了东宫太子,其余皇子都要被派往各个州监州,没有今上的诏令,不得私自入京。 太子行事稳妥,心思缜密,竟然敢在东宫接待,并和此人一同下棋,那此人必然不是诸皇子。太子一向性格孤傲,无交往的朋友,而此人却能和太子一同下棋,证明两人私交尚好。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七王爷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 “查。” 杜青衣看了,想了一会问: “查那日和太子下棋的人?” 七王爷点头,随后又用手指写下一行字。 “备车前往百花楼。” 杜青衣领诺。 两人步出王府,上了马车,杜青衣对七王爷道: “王爷,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追杀阿奴姑娘。” 她不是太子殿下从中原带回来的寻常女子吗?因救了太子殿下一命,中途又迷了路,太子为报恩,便将她带回了扶桑。阿奴向来行事低调,人长得美心又善,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会对其痛下杀手才对啊? 七王爷看见杜青衣摸着腮,一副急于求解的模样,虽不能回答杜青衣的疑问,可他自己的内心也在暗自揣度。 昨日的雅宴,中原来的雅厨明显就是奔着阿奴来的,毕竟,他不止一次遇到过“雅厨”。 第一次是他带阿奴去引凤楼,听书先生讲的故事,刚好是在讲中原昭王和小仙女的故事,而突然出现的“雅厨”,他看阿奴的模样,明显是认得的,而且关系匪浅。 第二次他带阿奴去岭南香雪海,萧湛和他说,遇到了一个麻烦,“雅厨”去了靖王府寻他,他回到府上时,“雅厨”借故说四处走走,目的却是四处寻人,若他猜得没错,“雅厨”寻的人便是阿奴。 可第三次,“雅厨”直接出现在雅宴上,而且连装都懒得装下去,他挑明了他就是奔着阿奴来的。 七王爷心想,阿奴失踪会不会和这位“雅厨”有关?“雅厨”看阿奴,那明显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完全是基于兴趣和喜爱甚至是占为己有,可昨晚派出去守卫阿奴的侍卫悉数被杀,侍卫周遭还躺着十来名蒙面的死侍,如此看来,若真是阿奴的失踪确实与他有关,也只会是一种结果,那便是“雅厨”救走了阿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你第092章 珠儿你真好 七王爷示意杜青衣转过身去,他以手为笔,在杜青衣的背上写道: “查一下雅厨的下落。” 杜青衣听说过昨日宫中来了位雅厨,是颜贵妃请来的,雅厨在宫中设了雅宴,七王爷带着阿奴去参加了。如今王爷叫他去查雅厨的下落,莫非阿奴姑娘的失踪,和雅厨有关? “王爷,阿奴姑娘那家伙,该不会为了口吃的和中原来的雅厨跑了吧?那她这,也未免太没出息了!” 七王爷扶额,他发现,最近杜青衣是越来越笨了。他直接以眼神示意,查就得了,那么多废话。 七王爷心想,阿奴的失踪和中原来的“雅厨”有关,这很好理解,可是萧湛昨夜为何会连夜出门?之前来东宫和他下棋的人是谁,他昨夜连夜出去,去百花楼,还去找头牌是何缘故?萧湛历来不近女色,东宫只有一位太子妃,娶了近一年,都未圆房,据说上次太子妃命人在萧湛的汤饭里下药,萧湛自己一人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放血,也没顺了太子妃的心,后来为了羞辱太子妃,他便带着太子妃去了百花楼,叫了头牌侍寝,据说太子妃在门外等了萧湛将近一个时辰后,便腿软得跌落在地,最后还是侍女背上了马车,回的东宫。七王爷后来让杜青衣去查过此事,在银两的推助下,百花楼的头牌对青衣说,郑公子就是个变态,给她钱却不用伺候,只是让她叫,别人花钱买春,郑公子,确是花钱来听声音的。 郑公子,萧湛的母妃郑氏的姓,他在外行走,用的是他母妃的姓。 七王爷眉头微皱,他总觉得,一切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仿佛有一场风暴在酝酿,具体是什么,他心里也没有数。 另一边,花卿背对着她的阿娘挥了挥手,她心想,虽然墨怀瑾有时候确实孟浪了些,可是随他回中原虽说不可能,但是诱骗他让他护送自己和阿娘回南疆,这桩事还是极其可能的嘛! 不过在临行前,她得和萧湛和七王爷道个别,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花卿出了门,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拐到天宁街,昨夜遇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心生歹意想害她,但一次遇刺对方没得手,肯定还会有二次三次。所以今日,她便变得格外小心了些,出门前,系了一条纱巾在脸上,唯恐招惹麻烦。 早晨的天宁街,总是格外的热闹,当她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时,不禁往前凑,从身上取出了几枚碎银,因为不懂扶桑话,于是她便指着其中两个包子比着“二”的手势,寓意店家给她来两个。店家抬头一看,这个姑娘虽然蒙着面纱,但剪剪双瞳,如秋月映水,分外水灵动人,只一瞥,便觉得摄人心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姑娘是个哑巴,不能说话,还蒙着面纱,估计是脸上有挂碍吧,真是可惜了一双含情目。 店家不禁心生怜悯,多给花卿装了一个包子,塞到她手上的时候,还说: “今天店里买二送一,姑娘,这是送你的,包子要趁热吃才好吃哦!” 花卿虽听不懂,可是也能察觉出店家的善意,不停地点头道谢,在店家转身去忙的时候,她还是取出了一个扔回了蒸屉里,继而捧着包子,走了。 樱吹雪此时取了几张薄饼,不期与正在低头吃包子的花卿擦身而过,两人都没认出彼此。 樱吹雪将薄饼带回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古旧的房屋前,门可罗雀。她推开木门进入,悬着白银蛛网的泥房,房顶因缺了瓦漏进来几缕阳光,光线照射出,一枯槁形容的中年妇女在听到樱吹雪的声音后,缓缓转过身来。 “师父!” 樱吹雪将薄饼放置在鬼面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因是冬天,樱吹雪说话都哈出了雾气。 “阳光出来了,外面的雪估计也很快便消融。今日,是否需要给练士增用草药?” “你先回去吧!过两日再说。” 声带眼中受损的鬼面夫人,发出的声音如乌鸦般难听。樱吹雪低眉作揖道: “雪儿告辞。” 鬼面夫人手中拿着热茶,可她却浑然忘却了杯中茶已冷透,她看着远去的樱吹雪,怔怔地发着呆。 昨日,她已将近二十年未见的孪生妹妹甄真来找过她。 甄真离开月隐族时,两人容貌不相上下,都是月隐族惊为天人的神仙女子。 当年,甄真和华翌辞别了药祖和他们离去,她一直抑郁走不出来,因为,自第一眼见到华翌时,她便被他的容颜给摄了魂,她从未见过世上有这般好看的男子,用谪仙来形容他的气质,一点也不为过。 华翌被救回月隐后,在朝夕相处间,她更是在朝夕相处时,对他的爱意更浓。他喜欢绘画,她会为了他喜欢的毛笔,花功夫去研究,从取材到制成,每一个步骤她都用心去完成,月隐没有华翌想要的宣纸,她便自己制造,月隐没有足够丰富的颜料,她便跋山涉水地去给他采,去给他收集,一切他所想要的,一切他喜欢的,不论多难,她都会努力替他达成,只为得到他的一句肯定,一句“珠儿你真好”的肯定。 可是,“珠儿你真好”只是一句感激的话而已,她放在心上记了好多年,默默地记了好多年。人道是知女莫若父,她的父亲看穿她的心事,便想替她做主,打算将她指给华翌,她至今仍然记得,她父亲和她说完那番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涌过的幸福感,是此生后来都不会再涌现过的。她私底下偷偷缝制着嫁衣,满怀期待,想做华翌的美娇娘。 忽然有一夜,她发现从未起夜的妹妹甄真,入夜后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她心里放心不下甄真,怕她遇到危险,便跟了出去,结果,在门后,她看到了远处紧紧搂在一起,最后偎倒在华翌怀里的甄真。 第二日,在饭桌上,她心不在焉,甄真却表现出极其高兴的样子。后来,甄真和他们宣布说,她要跟华翌回中原了。她当时的指甲全部掐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努力放空自己才没有哭。父亲当时和她说替她指婚时她感觉有多幸福,甄真告诉她将要和华翌回中原时她便感觉有多黑暗。 她浑然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出的房间,她知道自己的妹妹肯定会找她,所以她便去了院子里晾晒草药,想起姐妹俩往昔的情谊,她内心百感交集。在她泫然欲泣时,甄真跑过来找她,她努力忍住,才没有哭。 那是她唯一的妹妹,那也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可她们两人,都抛下了她,远走中原了。 后来,她为了不让阿爹阿娘担忧,她以采药为名,远离月隐。 她去了西凉和戎契的边界,那断崖山下,生长着一种至毒的药物,名叫曼陀罗花。那是历代毒尊都想要的神物。 她出生后,祖母药组便用了植物混合温泉给她药浴,她的血液,是纯正的黄金血液,百毒不侵。所以仗着黄金血液的优势,她不惧毒,在毒谱所有的药物都被她研究殆尽后,为求突破,她便想去断崖山下寻找曼陀罗花回来炼药。 当她到达西凉和戎契的边界时,发生了雪崩。 她以为自己要葬身雪海中,却被一个人救了,这个人,是她一生的噩梦,也毁掉了她的一生。 她清楚地记得雪崩时,自己上空的雪纷纷往下冲,她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雪墙覆盖,闭上眼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一道蛮力却将她带起,宛如蜻蜓点水般,将她带起的那个人,用轻功带她飞到了山脚下。 当她感觉风来回吹动,头昏脚飘,以为是自己临死的体验时,睁开眼,却看到了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裳的男子,墨发高束,正玉树临风的盯着她看。 她听到雪崩的声音,抬头看了远处,正是雪滑落的场景,她在看了眼四周,只见此处草木葱郁,有几株不知名的小野花,正开得正好。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救了,便问眼前的男子道: “你是,大罗神仙?你是来救我的?” 男子听后莞尔一笑,问: “我可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也不认识什么大罗神仙,不过,确实是我救了你,你一个姑娘家,这里荒山野岭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她当时只是抱拳道谢,从包裹里取出来一枚月泣丹,交到男子手中,告诉男子,这枚药丸可以用在临死之人的身上,是续命丹。 其实,那枚药丸是药祖送她的,她又一枚,她妹妹甄真也有一枚。药祖从哪得来的她不知道,但这世上只有三枚,她却是知道的。她明显感觉那个救了她性命的男子,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所以才把自己身上最贵重的药丸送给了他,既然别人救了她,这份恩情她是要报的,但除了报恩外,她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于是,送完药丸后,她便深深地行了一揖,准备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3章 凤舞 月泣丹。 甄珠闭上眼,泪珠汩汩而流,有些往事,虽然时隔多年,久远到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当年经历的种种,哪是说忘就能忘了的事? 清晨的寒露终于在阳光出现后逐渐消融,花卿哼着曲子正往东宫行去,刚拐了个弯便钻进了一个黑布隆冬的麻袋里。 她想探头出去,才发现袋口被人收紧了,根本钻不出去。 “救命!” 她喊一声就挨一脚,胸口挨了一记脚踢,疼得她眼泪直掉。 算了,她喊破喉咙估计这破扶桑的国民都听不懂她喊的是“救命”,可是绑她的人是谁?绑得这么不专业?手脚不捆不说,连嘴巴也没给她堵上。啧啧啧...... 两个体壮的小厮和两个佯装打扮的宫女将花卿从东宫的后门抬入,绕过几条偏僻的巷子,终于绕到了柴房。花卿落地的瞬间,仍是疼得龇牙咧嘴。却只是闷哼,不敢出声,唯恐又遭别人踢一顿。 花卿听得木门“咿呀”作响,又听得门将要上锁的声音,一种恐惧莫名涌上心头。 “喂,你们别走啊!你们到底是谁?放我出去!!!” 可是她一直喊道中午,都没人来给她开门。昨晚和墨怀瑾闹一夜,早上起来又是和她亲娘斗智斗勇,她早上本打算少吃个包子,好留点肚子去七王爷那蹭一顿饭,可谁曾想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额,她好饿,也好困。算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她自己心安理得地睡了一觉。中途有醒过来,可是因为梦中有出现自己调戏墨怀瑾的场面,她觉得好玩异常,便睡醒了也继续想着做梦时的场景,如此竟然还能继续梦下去,她便一直梦着了,直至夜深了,木门的声音被人打开。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环珮的声音,她感觉环珮的声音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一身宫装的太子妃由远及近,渐渐地走到柴房里,看到木柴堆旁的麻袋,吩咐道: “打开。” 宫女将麻袋解开,花卿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那清水出芙蓉的天人之姿此时更是惹人爱怜。太子妃的眼微眯了眯,不经意间似乎瞥见了一抹狠意但很快便消散了,她笑意盈盈地对花卿道: “真是可怜了这身细皮嫩肉。来人啊,给阿奴姑娘端点好吃的来。” 太子妃脚步刚挪,花卿便闻到了一股饭香,嗯,不止饭香,还有菜香,花卿看到那金黄剔透还带点微微焦醺的烧鹅,铺在长粒细软的米饭上,周围还绕了一匝细细小小的嫩绿色菜叶,不禁食指大动,尤其是那烧鹅味,真的把她饿了一天的馋虫魂都给勾出来了。 “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吃吧!” 花卿虽然听不懂太子妃的话,但也知道太子妃是允许了她吃饭的,她没过多地去细想,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太子妃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她只是饿得慌,看到这香喷喷的米饭,端起碗来就是一顿猛吃,很快一碗饭就见了底。 太子妃露出了一个鄙夷的微笑,转身拿过侍女端过来的酸梅汤,亲自搁到花卿的面前道: “渴了吧?渴了喝口汤。” 花卿心想这汤来得真是及时,端起汤正想喝,却被今日的太子妃给震慑住了。她这时才想到太子妃今日挺莫名其妙的,为何突然对她如此只好?正疑惑间,汤也没来得及喝,她便眼冒金星,不出片刻功夫,整个人瘫倒在地了。 太子妃看花卿像头死猪一样倒在地上,心里的鄙夷更甚了,真是头蠢货,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看中她哪一点? “来人。” 门后罗列走进来四个小厮打扮的侍卫。 “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遵命!” 可怜的花卿又被装进了麻袋里,只是与白天不同的是,此时的她昏迷不醒,连喊都喊不出声音来了。 小厮几人驾着马车,一路往百花楼奔去。 百花楼门口永远车水马龙,杜青衣护着乔装打扮后的七王爷进了门,红粉蝶飞的女子便如水般往七王爷身边围过来。 “请靠后!别往我家公子身上堆。” 众红袖看七王爷模样生得如此好看,便爱惨了七王爷的模样,本来她们也不是什么矜持的人,如今更是随性而行,哪听得住杜青衣的劝,一个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七王爷身上贴。七王爷受不了过于浓烈的脂粉气,忍了很久才不至于失礼打喷嚏,只是他那琥珀色的眸子甚是不满地盯着杜青衣。 杜青衣慌了神,好在此时如意老鸨刚好走下楼来,杜青衣召唤道: “花妈妈,我家公子点名要凤舞作陪。” 花如意上下打量七王爷,阅人无数的她自然知道这乔装打扮的贵公子定然又是个不能惹的主,此时杜青衣又恰到好处地给够了她银子,于是芳心大悦地她便笑意盈盈地对七王爷和杜青衣道: “二位爷,随我来。” 二人上了楼,花如意推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后,便转身出了屋开心地点数起杜青衣给她的银子。 屋内的凤舞已然习惯这种自动送上门来的客人,所以自己在珠帘内将口脂涂抹均匀后,方施施然地走了出来。当她看到一身玄衣的墨发少年安静地坐在凳椅上,墨发柔顺地垂竖在身后,一张五官有如天人般精致到无可挑剔,他浑身无半点修饰,只是护额之间镶嵌着一枚水滴状的紫色宝石,更衬得他贵气逼人。他黑长的睫毛之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正注视着她,只那么一瞬,她便失神了。 天呐,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风流人物,更要命的是他竟然翻了她的牌,她整颗心都激动得颤抖。 凤舞款款地往他的方向靠近,她本能地跪卧在他的膝前,可当她抬起头的瞬间一把雪刃却悬在她的颈项之间。 凤舞不解,疑道: “公子?这是?” 她无法理解这如天神般的男人为何会拿匕首指向她。杜青衣在一旁开口道: “你还不配和我家公子说话。我问你话,你回答便是,你如果胆敢叫唤,我能保证,第一个成为刀下亡魂的是你。” 凤舞很是愤怒,这种愤怒来自于一种人格的践踏,可是,风尘女子,还有哪里的人格?她这些日子被权贵追捧出来的那点点自尊最后还是像被打碎的瓷器一般被杜青衣一句“你还不配和我家公子说话”破碎殆尽。 她淡淡地抬起头,也不挣扎,道: “公子有话便问,凤舞定知无不言。” 杜青衣还算满意地道: “算你识趣。我且问你,郑公子,昨夜可是宿在你处?” 凤舞心想,对方既然能直接说出郑公子的名字,想来身份也是非富即贵。而且眼下这个不说话的公子,看起来高深莫测,她们这种出身的女子,连家奴都不如,说杀了便杀了,也不会有人闹大,更不会有人追究,想到此,她摇头道: “郑公子昨晚确实有过来,但,没多久便走了。” “他来此处所谓何事?在这都做了什么?” 凤舞想到昨夜,满脸的羞红。不过进来这楼的人,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所以她也不藏着掖着。道: “昨晚凤舞正在接客,郑公子突然闯进来,看郑公子的样子,似乎与昨晚那位贵客是熟人,凤舞昨晚本来想留下,但贵客让凤舞先出去了,他们关上了门。” 杜青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位郑公子进来后不久便走了,凤舞被妈妈叫回了房,而那位贵客则被郑公子打伤了,双眼淤青,手上也有伤。” 七王爷听后不禁揣摩起凤舞口中的贵客,心想这位贵客应是出入东宫陪萧湛一起下棋的那个人,但对方身份究竟是谁,他如今却是不知道的。他的凤眸不禁眯了眯,杜青衣又问: “这位郑公子,常来百花楼么?” “倒也说不上常来,其实前后也不过就来过那么几趟,郑公子出手阔绰,所以一旦他来,妈妈都会把他引到我这来,不过他这个人倒是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他虽然出手阔绰,但从来不需要女人陪。” 杜青衣心想,太子殿下之所以来百花楼,纯粹就是来演戏的,就你们这些胭脂俗粉还能入了太子的眼?不过对于一旦男人见了便直接跪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凤舞来说,郑公子出了钱却什么也不做,这多少有点打击她。毕竟,昨晚来的那位贵客,还是很喜欢她的。 “我还有事要问你。你可记得前段时间有位贵客死在你们楼里?” 凤舞闻言,不禁心惊。她当然记得,若不是当初那位爷死在了月容的床上,如今这百花楼的头牌还是不是她还不一定。毕竟,月容还在百花楼的时候,他们可是百花楼的双姝,都是妈妈的摇钱树,自然而然都是楼里的头牌。这些年为了头牌的称号,可没少和月容红了脸。 可是自从上次月容出了事后,月容便被冷处理了,这件事情也被老鸨压下来了。可如今的这位公子却又对她提起,这位公子是如何得知那位爷曾逍遥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容第094章 月容被杀 杜青衣看她的眼神躲闪,不禁蹲下身来,盯着她问: “你知道些内幕对不对?” “公子你在说笑么?百花楼有发生过命案吗?我不知道。” 杜青衣抢过七王爷的匕首,往凤舞脸上划了一刀,凤舞疼得直叫,下意识抬手捂脸,结果摸出了一手的血。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必定让你生不如死。” 凤舞好恨,可也只能绷紧银牙。因为眼前的人,比她强大,还不按套路出牌。 “横塘巷,尽头处门口有摆两盆兰花的那家,你去寻一个叫月容的姑娘,她自会告诉你。” 七王爷起身,一脸狠意的杜青衣跟在身后,盯着凤舞道: “你最好没骗我。” 杜青衣将刀抹净,收好。两人到了横塘巷,那是东城最破败的一个巷子,里面都是些卖冥币蜡烛一类的人家,虽偶有几家卖吃食的,因无人光顾,只落得些苍蝇来回飘飞。 杜青衣看此地的景象不禁皱眉,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身旁的七王爷尊贵,来这沾染了晦气什么的就太不值当了。 “王爷,属下自己过去就好。” 可是七王爷并没有慢下脚步,他踩在沾着泥渍随了边的冥币上,向那摆着两盆兰花的房屋走去。 屋上的瓦片缺了两三块,露风的窗牖把蛛网吹得皱起,脚边的两盆兰草因缺水花叶已开始泛黄,杜青衣抬手敲门。 “请问有人吗?” 良久,无人应答。杜青衣又敲了敲门,再问仍是无人应答。杜青衣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异味传来,屋内光线很弱,但看得见桌上茶壶倾倒,杜青衣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几步来回,终于看到已干涸的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了掩藏在柜子里的月容。 “王爷,她被人杀了。” 杜青衣忍住异味惹起的生理反应,将月容移出柜子后,查探了月容的伤势,发现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刀伤十几起,致命的应该是没入心脏的那一刀。 “王爷,这里有只钗子。” 七王爷接过,看到钗头上雕刻的“萧”字不禁皱眉,御用之物?七王爷未开口,可是杜青衣已察觉到他的意图。 “属下回去便命人去查。” 钗子应是打斗的过程中,月容抢下来的。既然是钗子,取她性命的人定然是女子。而钗子又是御用之物,那这女子必然是出自皇室之人,有可能是婢女,更有可能是公主们身边的女暗卫。可是从这打斗的痕迹看,来的人身手应是一般,不然也不至于要砍十几刀才能把人砍死。七王爷走到桌旁,把残余的水倒出润湿了自己的手,在桌上写下: “查钗子的来处。查宫中这段日子是否有婢女或女暗卫受伤或失踪死去。回百花楼。” 杜青衣看完,将残余的水倒在桌上把字淹掉。 两人出门洗了手便顺着百花楼去。杜青衣明白七王爷心里所想,既然月容的线索断了,作为一个知她住所知她底细的凤舞不可能不知道点内幕,月容已死,如今他们只能从证物和凤舞身上下手。 到达百花楼的时候已然入夜。杜青衣找到了花如意,老鸨一看到这白天来了晚上又来的客人那是又喜又惊,喜的是银子没得跑,惊的是,凤舞脸上挨了一刀她是知道的。有些客人有些癖好奇奇怪怪的也不足为奇,可凤舞是她的摇钱树心头肉,如今那脸,真是还不如划她自己脸上。 “杜公子,可把您给盼来啦!” 杜青衣眉眼生冷,只把银票塞她怀里道: “叫凤舞来陪。” “哎呀,这可真是不巧,凤舞今天有事,妈妈我准了她的假,她今晚不在楼里。楼里今天来了一个小姑娘,长得比凤舞那是半点不差,漂亮得像个仙女,重要的是,这个小仙女至今还没有入幕之宾,我把她叫过来伺候公子可好?” 七王爷听了眉头微皱,杜青衣白天冲动把凤舞的脸划破了,老鸨说的许了假应是让她治脸去了。正准备告辞要走,却见门开了,几个小厮抬了一个裹着棉被的女子扔到了床上。 老鸨走到床边,回头笑向杜青衣和七王爷道: “包两位公子满意。” 小厮出门将门关上,老鸨双手一掀,棉被下露出粉白玉润的人来,七王爷不耐烦地想往外走,杜青衣看到那露出来的脸,连忙扯住七王爷道: “王爷,你看,你看!” 七王爷当下对杜青衣的不喜由他冲动划破了凤舞的脸到现下的看到女色迈不动腿那是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可是杜青衣完全察觉不出七王爷的愤怒,他将七王爷拉开的门又关了回去,挡着门道: “王爷,是阿奴!” 七王爷脑袋有如惊雷在鸣,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只见床上那水红色的衾被下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的脸来,而那张脸之下,细长的玉颈之下有精致的锁骨...... 他血液往上涌,几步走到床边,把被子裹住了阿奴裸露出来的皮肤,目光凶狠地瞪着老鸨。 还好刚刚老鸨只是让阿奴露出个头,不然阿奴的清白可就是毁了。七王爷咬牙切齿地吼了声: “杜青衣!!!” 杜青衣感觉被人弹了一个暴栗,要知道七王爷这辈子一共就对他说过两次话,他一直不说话,所以外界都当他哑巴,他也以此为保护色,索性也不再开口,可这一次,他开口了。那是要死人的! 杜青衣慌忙将老鸨扭着耳朵扭出了房间。老鸨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甚是不满地道: “杜公子,做人要讲道理。新来的芍药你们若是喜欢,直接卖断给你们也是可以的,妈妈我虽然做的是这一行,可也是有自尊的人,你这样扭我耳朵出来,你让我楼里的姑娘怎样看我?” 杜青衣真是恨不得将她掐死。可是想到还有话要问,便忍住了。 “我问你,你说的芍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下午从一个姑娘那买来的,那姑娘说,芍药一直不听话,所以给她下了蒙汗药,这药能让她睡到明天。所以我接手到现在,她都没醒过来。”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嗨,都是姑娘家家,能对她做什么,而且,妈妈我还想着让她卖高价呢。便只是让手下的姑娘给她洗了个澡然后裹起来了而已,以她的姿色,胭脂钱我都省了。” 杜青衣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还好阿奴的清白还在,刚刚七王爷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原地打入坟中。 “那个将她卖来的姑娘可还在?还有没有说其它的?” 老鸨轻咳了两声,手伸了出来,杜青衣又扔了她两张银票,老鸨这才喜滋滋地道: “那个姑娘应该不是等闲的姑娘,和小厮将人交给我们后,便走了。不过她和我说,芍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勾引主子,被夫人不喜,所以才会被发卖到这里。” “既然是发卖,芍药的卖身契呢?” 老鸨讪讪地笑着,心里却想真是该死,话多漏了底,这个姑娘买过来的时候因为太过便宜,所以她便默认了这姑娘没卖身契也接了过来,反正回头再找人做张假的就成。可当下杜公子问她,她是一时拿不出来的。 “我这就去找,杜公子你随意,老身失陪。” 杜青衣进了屋,看到七王爷扔抱着昏迷不醒的阿奴心里不忍泛酸。七王爷对阿奴有多珍重,他不是不知道。他赶紧倒了水,将药丸递了过去。 “王爷,阿奴中了蒙汗药。” 七王爷将解药给花卿喂下,等了一会,花卿这才悠悠地睁开眼来。她觉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可看到跟前的人是七王爷,心里便是一喜,因为她本打算去找她的。 “七王爷!” 她一挣扎身上的被子就要往下落,七王爷红着脸给她裹实了。花卿的手一摸,天呐,难怪七王爷这般神情,她竟然没穿衣服。她尴尬得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我的衣服呢?” 杜青衣看着裹着像个粽子一般还不露头的花卿虽然心酸却又觉得好笑。 “阿奴姑娘,请稍等。一会会有人送衣服上来给你换。” 话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杜青衣和七王爷一道出了门,门外的女子捧着衣服依次行进,大概过了一刻钟,花卿才穿戴整齐地拉开了门,却发现杜青衣和七王爷的眼光齐齐地落在她身上,弄得她尴尬地低下了头。 最终,还是杜青衣解的围。 “咳咳,阿奴姑娘,你饿不饿?七......公子一天没吃饭了,我们回家吃饭?” 一听说有好吃的,花卿便点头如捣蒜。在这以酸闻名的国度,能碰到七王爷真是人生一大幸事。起码不会让她饿着,而且,七王爷总能找到很多好吃的。一时她也忘了身处何地,拎着裙摆便跟着杜青衣和七王爷下了楼。只是,到了楼下一堆胭脂水粉往七王爷和杜青衣身上堆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进了某个不该进的地方? 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