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眼病》 正文 第一章 张三族 性别。 那时,能在婴儿一生下来,就决定生死和命运! 在不久的过去,有的地方,家里若是生了女孩,就是个丧门星! 一出生,就相当于判了死刑,有的真的死了,有的遭嫌弃地活着,有的卖了。。。。。。 水龙镇上,张家的媳妇,已是第三胎即将临产。 这一次,她十分渴望生一个男孩! 不然,没事总爱扎堆,乱嚼舌根的街坊邻居不单要看她的笑话,她在那盼孙子心切,眼红别人儿孙满堂的公婆面前,更是永无宁日! 三年了,一天到晚强颜欢笑的莲粲,觉得自己就像个母猪一样,一年一个,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她甚至曾产生过非常不负责任的念头,那就是老天何不直接让她在分娩的时候死掉算了! 如此,也就免得孩子一落地是个女孩,就遭人嫌弃,自己也受尽白眼! 这些年,她是抑郁的,每生下一个女孩,公婆的脸色都阴黑至极,月子里的冷漠无视,对孩子的不闻不问,月子不足三日就下地干活伺候家人,受尽脸色不说,还只得装聋作哑。 就连媒妁之言,夫妻之间原本还算恩爱的老公,也从生下第二个女孩时,就开始日渐冷落她,还动不动就甩脸子发脾气。 她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那么多上门提亲的人儿,为什么就选了他张大义呢? 她想过离婚,受当地封建思想的绑架,离了婚的女人不仅不值钱,还丢人现眼,她倒不是在乎这个,自己值不值钱不是靠别人说了算的,况且她又不是出去卖! 她隐忍这么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还小,她们本就不招人待见,不能没了妈妈,她还不足二十五岁,仅凭自己微薄的收入,根本无法将她们抚养成人,若再嫁,谁又肯接受两个拖油瓶呢? 要命的是,她再也不想嫁人了! “娘,你一天到晚三炷香,熏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喽!“ 张大义从里屋懒洋洋地走出来,看着他娘正撅着个大屁股在烧香拜佛,有些埋怨道。 “我的儿啊,娘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如今也快奔三的人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照顾你多久?你总得有个后啊!“ “你娘说的对!你看看街坊邻居,哪家没有个带把儿的?就咱家尽是生的赔钱货!“ 碰巧,里屋摇篮里的两个孩子同时大哭了起来,像是被爷爷奶奶的话扎了心,莲粲一人在里边挺着个大肚子手忙脚乱,外面一家三口却无动于衷。 “哎!娘,要不你进去看看吧?我现在受不了孩子哭,一哭我就头疼。“ 过了一会儿,见孩子哭势不止,反倒更猛了,张大义的脑袋被哭嚷得嗡嗡的,无奈发了话。 老婆子慢条斯理,嘴里也不知道在小声念叨着什么,万分虔诚地拜完了菩萨,有些不悦道: “也不知道你讨得个什么媳妇,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还连个娃都哄不好!哭就让她哭会儿呗,反正这俩孩子有的是劲儿!。。。。。。“ “放心吧,这次准能给您添个大胖孙子!再说了,当初你不也觉得人家长得标致嘛!“她老是叨叨叨,张大义心里也烦,信口敷衍了一句后,就蹲院子抽起了烟来。 “能给我添个大胖孙子最好!不能也要想办法,接着给我生!我看中她长得标致,那也是为传宗接代着想!不然娶她干啥?来我家当蛀米虫不成?“ 老婆子的语气发起狠来,张大义把递到嘴边的烟又放下,说到长得标致,是啊!小镇上又有几个女人的相貌能比得过自己的媳妇儿? 想到她这些年嫁给自己,忍气吞声,任劳任怨,尽管自己的父母因为抱不成孙子,连自己都觉得他们对她有些刻薄,她也始终忍受着,能不能生儿子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她是个好妻子啊!。。。。。。 张大义陡然在心间默默问自己:“有没有儿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他歪过头来,看着坐在椅子上搥腿的老娘,试着说:“没必要吧?实在不成,就三个千金我也认了!粲儿也不容易,一直生养,她的身子也吃不消。。。。。。“ 这话的效果惊人!简直不得了!老婆子还没开口,老头儿先啪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跳起来了! “你认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家作主!“ 老头一开腔,张大义就怂了。 哦,原来当家作主的是公公,这媳妇儿的地位也是够可怜的! “行了行了,你也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老婆子赶紧上前斟茶劝解,同而还不忘数落张大义。 “儿大不由娘啊!娘幸幸苦苦抚养你成人,也没见你怎么心疼,现如今你倒好!媳妇儿生个孩子你倒舍不得了,还跟父母唱起了反调!做了女人,那都是要生孩子的!你娘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吵吵嚷嚷的,孩子受惊就哭声更大了,老娘一说就不消停,他听不下去,也心烦,干脆起身一冲,大迈着步子就自个儿出去图个耳根子清净去了。 每一字每一句,莲粲都听得清清楚楚,晶莹的泪珠不小心滴在了宝宝们的脸上,可能是见妈妈哭了吧,她们的哭声渐而止住了,可莲粲的肚子却开始痛了,她意识到自己估计要生了。。。。。。 疼了一天一夜,她终于生了! 依旧是个女孩! 孩子一落地,老婆子当即哭嚎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由此可知新生儿的命运了。。。。。。 产婆把孩子包好放在她的身边离开后,她的房间就彻底安静了,老公和公公都照看婆婆去了,他们才是一家人! 外面的雨很大,替她哭了吧。。。。。。 她虚弱地看着自己的第三个女儿,小脸儿上的五官,比前两个生下来时都要好看很多,她看着小小的她笑了,她这么可爱,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是不是个儿子。 可一想到儿子,她的笑僵住了,她们是不会让她养三个女儿的! 老公是个愚孝子,就是典型的那种哪怕对不起全世界,也不能对他父母有半点忤逆之心的人,他最终都会顺应他父母的意思。 自己家中兄弟姐妹又多,父母也顾不上,也管不了自己这些家务事,他们也只希望自己报喜不报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处境,哪儿哪儿都是个外人。 想啊想,在熬一阵子吧,等孩子大一点了就好办了,她这样想着,也下定决心不再为他张大义生儿育女,是时候不再一味地退让和顺从了。 可未来还没有来,眼下已经大变天! 婆婆醒来,次日就开始闹,无论她怎么求他们,结果,小女儿还是被他们趁她晕过去后送了出去。 得知此事,险些令她命绝。 多亏听到了婆婆暗地里对她老公的那句:“。。。要是死了更好,你再娶一个。。。“,正是这句刺耳的话,使她活了下来。。。。。。 送走的小女,连个名字都没正经取。 老大:张招娣 老二:张英楠 老三:张三 张三,多么耳熟能详的名字!多么无足轻重,平凡普通的称呼啊! 从送走后,她再不知其小女下落。 生在这样的家庭,张三被送走是幸运的。 但是,另样的不幸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孽缘 张三的新家,是大山里龙沟村的一个普通家庭。 有幸来到这家,是因为这家的小女儿前阵子生怪病早夭,其母结扎不能再育,一度伤心难过走不出失女之痛,无奈只好四处打听想办法再领养一个。 世间万物都有其主,什么都靠一个缘分,人也一样! 就是这种特殊的缘分,张三的出现,使这个家再次凑成了一个“好“字。 新父母都是姊妹兄弟中的老大,养母娘家六个孩子,生为长姐,又因为娘去世的早,她长姐为母,只上过几天的学,据说学习特别好,但为了弟弟妹妹,又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怪论,她只能牺牲自己,小小年纪就去生产队挣工分养家糊口,供弟妹上学。 凡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穿,都一并是先顾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她未出嫁之前,就是这样一位傻大姐,一味的付出,从未替自己着想过。 累了,想哭了,就偷偷卷根烟抽,烟草是自家种的不花钱,干叶子在手里一揉碎,用纸一卷,就成了她年少时解千愁的宝贝。 不过,那个年代,女娃子抽烟是要不得的,所以,她才偷摸着抽,从小养成的烟瘾,后来想戒也戒不掉了。 她是个女强人,在娘家顶了大半个天,自小没有占过什么母爱,又是看着她父亲棍棒式的教育长大的,同时自己还要照看五个调皮捣蛋的弟妹,这样一来,她的脾气很火爆,几乎是一点就燃,嗓门也大,思想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封建思想的毒害。 如此一来,渐渐就成了一位没文化,还脾气超大的女人,对自己孩子的教育方式,也是采取打骂手段。 养父则不一样,养母是看中他的文化才嫁给他的,文化是她的短板,正因如此,她一定要找一个有文化的人。 恰好,来了个文化好,相貌好的人,那简直是才貌双全,她一下就心仪了! 那养父是看中了养母什么呢? 对方长得不赖,还超级能干,真是中看又中用,心道没文化就没文化吧,何况那会儿也没多少家的姑娘有文化,他有就行,就这样,一面就相中了! 还深怕夜长梦多,急急忙忙就定下了婚事,操办了婚礼。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 却不知,正是因为这样的初心,已为婚后的不幸酿下了苦果,影响深远! 养父到底多有文化呢? 这个张三也不清楚,她小时后没问,长大后母亲也道不清,总之在那个时候,是有相当高的水平了,有乡里才子之称! 尤其写得一手好字,一到过年,乡里乡外都有人上门请他写对联,而且,那些个对子可不是书本上有的,全都是出自养父周正的胸脑之中! 书法好是其一,还擅长写词吹曲,像长笛和洞箫,那是一吹,就能把人听醉,到了行者忘行,事者忘事的地步! 张三记得小时候,常有汉子扛着锄头,气呼呼地跑到家里来大声嚷嚷说: “周正,你说你没事儿吹什么笛子?害得老子一上午的活儿都没干成,全他奶奶的竖起耳朵听你吹笛子了!这下回去不但没饭吃还铁定要遭婆娘骂了,我可不管,你得管我口饭吃,还有,你别停,接着吹!。。。。。。“ 像这种事儿很常见,久了,周正也就不敢吹了。 听说他还曾亲笔写过一本《新版梁祝》,被当地有文化的人争抢着传看,结果传来传去就被人私吞了,怎么要都要不回来。 有文化有见识,自然心气儿也就高,原本是在乡镇单位就职,干得好好儿的,却半路杀出个跟他抢饭碗的人来,因为上级裙带关系把他给挤掉了。 他是寒门出贵子,事发后只得闷声吃哑巴亏,心里久久难平,受了打击,有些一蹶不振,便暂时回家务农。 他一个书生,心里有莫大的前程,根本毫无心思耕田种地,镇上有人请他去当教书先生,一月领个七八十块钱的工资,他看不上,婉言谢绝,为此,两口子还大吵了好几架。 婚后不久,特别是失业后,周正就成了烟民,不是蒙头大睡,就是一包一包的抽闷烟,啥事儿也不管,媳妇儿说话,也都跟没听见似的。 久而久之,两人的矛盾日益增多,二人的思想和见解时时有分歧,他有着自己远大的志向和抱负,而她只为生计。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日夜默不作声想尽千条路琢磨着出路,她怪他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一占家嘴里就喋喋不休,因为心里对他不满,干什么事都带着怒气。 开个门吧,非哐得一声,吓得他一个大男人,都禁不住身子一颤,煮个饭,也是硬要把锅碗瓢盆砸个叮咛哐铛作响。。。。。。 反正,她就是要利用手头的一切事物,来宣泄她心中对他的各种不满,翻旧账,说狠话,非要逼着对方忍无可忍她也不罢休。 他要说一句话,她就像立刻爆炸了一般和他大吵大闹,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这个嗓门儿大呀,一嗓子吼出去,能声闻数十里之遥! 有人说,婚姻危机从沉默开始! 也有人说,吵架声音大,是因为彼此的心太远了! 他们就是这样,婚姻危机大爆发,两人之间的心也愈来愈远,远到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她觉得他吃喝躺睡玩c不体贴c不做事c不顾家,不务正业!想到自己天天起早贪黑忙得焦头烂额,累到骨头散架,他也不搭把手,还要伺候他,她就恼火,就委屈! 而他,也觉得她不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不能理解自己的心头所想,满脑子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琐事,感觉自己很多时候完全不能和她好好沟通,你说你的,她说她的;你说,她也说;你声音大,她立马比你还大! 她几乎从不会慢下来,好好听他把一句话说完,还时常把他的话理解的面目全非,他想解释,可连个话间的空隙都难钻进去,等好不容易插进话,又必然会被她一大堆歪理邪说打断。 那就让她一个人说好了,他走! 前脚走,后脚就有东西扔出来,接着是大哭。 终于,他受够了,在家中只会沉默,在沉默中任凭她冲天震地,慢慢的,他家也不想回了,一去就是很久很久不回家。 在张三的记忆里,有关养父的记忆屈指可数,她也不知道那很久很久是多久,他是在她六岁左右去世的,一共没见过十面,自己和哥哥似乎都是由养母养大的。 养父总戴着一副圆片眼睛,身形有些清瘦,学者气浓郁,长得也比较秀气,不爱干活,即便去了地里也是自顾自呆在阴凉地凉快着,躺在地上望着天,不懂再想些什么,时不时的再扭头看看在烈日下劳作的妻儿三人,嘴角会流露出笑容,还有迷一样的悲愁。 其实,妻子也没有想要很多,哪怕他就只是这样自己安逸地闲着,看她们满头大汗忙活着,但只要他陪着她们,能和她们说说笑笑,她和孩子们也是开心的。 可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也渐而不能满足。 张三从不记得养父为养母买过任何东西,也没见他为家里添置过一件物品,更别提拿钱回家了。 虽然,每次久别回家,父子女三人都有一样的新行头,却唯独不见养母换新。 张三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们有,却没有妈妈的份儿,当时没问,后来就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养父在家呆不过两三日,基本都是趁她们娘仨人干活的时候自己离家出走,有时候会被养母逮个正着,免不了哭闹一场,即使抓烂他的衣裳,也留不住他的人。 哥哥年长张三六岁,懂事的早,面临这种场景,都会劝慰母亲,说: “妈,你别哭了,让他走!我们母子三人自己过!“ 男人不在家,地头活多,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女人养着两个孩子,忙里忙外,什么都得靠着她,她不是铁打的,加上女子本弱,还一身的月子病,身体虚,像个爷们儿一样干活,身体吃不住,早早就病魔缠身,三天两头的身子不舒服。 她生过无数次自了的念头,被发现两次。 张三印象深的是,那是一个晚上,养母先是躺在床上哭泣,她和小哥哥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的忙家务,晚饭时间被哥哥发现母亲喝了毒药,急忙告知了早已分家的爷爷奶奶过来,当时家中来了不少人,有人建议用大粪水催吐,就这般,使她们的母亲活了过来。 年长者几番劝解,说是丈夫再不成气候,你还有一对龙凤,指望不了丈夫,还能靠孩子,瞧瞧这俩孩子生得多好,个个儿都像城里人,又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你现在年轻受苦,好事多磨,待孩子大了,你享福的日子就来了,再坚强点儿,人生就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 。。。。。。 诸如此类的话,张三听得都能倒背如流,养母也就想开了。 其实,也不算是想开,活着总要吃饭,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也的确是忍不下心来撇下他们不管,母爱是伟大的,为了孩子,她只能又当爹又当娘地撑下去! 可见,周正不是一个好丈夫,他没有履行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置自己的妻儿于不顾,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晃荡,分文不予家里,还反倒偷摸拿家里的钱和偷粮卖做路费! 这种人,他的女人,从女强人变成悍妇,也是情有可原! 妻子够不到他的精神层面,两人没有共同语言,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这样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如果出现问题的苗头,不及时修复和维护,只用沉默c争吵和逃避来解决,难以想象这段婚姻能走多远! 如此孽缘,幸福短暂,后悲无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母教 张三的养父母家,青瓦青砖墙,屋院旁,还搭建了一个供闲散时间观景乘凉,消遣玩乐的吊脚楼,村子里唯她家独有! 门前门后都有大山,一条源头不知何处,尽头不知所往的大龙沟竖在其中,大龙沟两边的凹地,散居着些人家。 大龙沟所处的地势最低,两面的土地逐步往上平缓拔高,大龙沟外面下方的沟壑中,是来自远处高山里的一股清澈甘甜的山泉。 正是这股山泉,喂养着这一方的百姓,大龙沟离她家不足一公里,平日干涸,每逢暴雨天气都会洪水泛滥,轰轰作响,偶尔冲出个骷髅头,也属平常。 可能也恰是这平常,和一些当地人封建迷信的说法,害得她张三小时走夜路总是疑神疑鬼,睡觉也是蒙头睡。 她喜欢亲近自然的味道,喜欢遍地花香,果树成林,山青青,水潺潺,而这一切如画的世外仙境,都四季不同地点缀着她忧伤c悲苦的童年。 养父喜竹喜梅,养母栽果种花,最晚的也都是在他们结婚时就种下了。 因为,养父希望他的孩子,将来能够兼有梅c竹的品格;养母则是为了孩子一年四季都有的吃。 不叹樱花烂漫几多时,张三年年见它繁花盛开赛旧枝! 也甭说桃李杏梨花开似锦多醉人,她家门前周围满地皆是,岁岁姹紫嫣红,芬芳迷醉! 这些就不说了,能有的,都一应俱全。 养父还在世的时候,即使他常年不在家,家也算是完整的,那记事起后的短暂时间也算得上是无忧无虑的。 张三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瘦瘦小小,白白净净,发长至背心,其母不是在她头顶扎个马尾,就是在头顶两边一边扎一个,要么干脆就编个三股辫儿。 那会儿,她很想能和别家的女孩一样戴朵花在头上,觉得那样应该很美,可她没有花,那是一个埋藏在心底的小小奢望,她自认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家境如此,不能随心所欲。 何况,养母时常教诲:“不要和别人攀比吃穿,要比未来!娘没出息,你要靠你自己!“ 小时候似乎蛮招人喜欢的,熟人见了都喜欢抱抱她,摸摸她,给她塞好吃的,尤其爱捏她的脸蛋,在大人面前还常爱夸她长得水灵俊俏什么的,说她小脸儿白净,村子里都没女娃子能白得过她,还有那双浓黑长睫毛下的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采,扑闪扑闪的像会说话一样,挺翘的鼻子,自然红润的小嘴云云,说得那是惹人喜爱极了! 类似这样的话,她都听腻了! 熟人喜欢她也就罢了,即便是家门前路过的陌生行人见了,或是外出在路途中遇到些生人,也喜欢笑眯眯地多看她几眼,有的甚至还忍不住要上前摸摸她的小辫儿,逗弄逗弄她。。。。。。 不管别人怎么夸,她也从不会放心上,因为每逢有人在她养母面前夸她,她养母都会谦虚地笑笑说: “你莫夸她,我娃儿丑的怪,可比不上你们家那谁谁谁。。。。。。“ 别人夸她的孩子,她心里自然很高兴,但她总有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事方式。 因此,她是尽可能地挖掘别家孩子的潜在优点,也老有一番把自己的孩子说得一无是处的说辞。 她私下告诉过张三,说: “自己的孩子自己夸,就是王婆卖瓜,会让人家笑话的,要做到自己的孩子别人夸,那才是真正的好!你也要记住,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听得别人几句好话,就得意忘形,人人都爱听好话,但好话美言当中有几分是真?这个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懂得自我掂量。“ 张三也是在那一刻,懵懵懂懂地认识到,好话美言须慎听! 也令今后的张三更加懂得,做人要低调奢华有内涵,不张扬,不做作! 当然,养母也不是每次都否定别人对她的夸赞,偶尔也会换一种自怨的调调: “我娃儿命苦哦!即便生就个好皮囊,却没有投生到一个好的家庭,当娘的又无能给她创造个好的条件,吃没有好的吃,穿也没有好的穿,跟了我这个当娘的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那时,张三也没感觉家里条件有多不好,感觉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都差不多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那会儿毕竟还懵懂无知尚小,对家庭条件好不好也没什么概念。 要说穷,大龙沟村里的人都不富裕,贫富的比列,不说是星辰对日月,就算后羿不射日,寥寥几户有钱人,散落在宛如一片浩瀚星海的穷人家庭之中,穷得普遍,也就不那么显眼。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张三当时的活动圈子太小,也就近邻户人家,这当中,还有两户不如她家。 所以,井底蛙,见识短。 家里是养母一个人在操持,吃穿用度都要精打细算,鞋子衣裤一般也都是养母自己做,很少买!因此张三和哥哥的幼童时期,身上所穿戴的大都是中国女红,是那种雨天做,夜里赶的母亲的艺术! 只有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张三才会和哥哥有从头到脚一身新,不再是出自母亲的艺术。 小时候最盼过年,一是新衣;二是美食;三是可以玩。 特别是玩,玩是孩子的天性,但对于张三来说,是一种奢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张三冤(一) 张岁时,已是养母的得力干将! 养父在外,哥哥上学,分家的爷爷奶奶虽就在隔壁,但分家了就是分家了,平日都是自个儿过自个儿的,各管各家,互不干涉。 大姑已嫁,两个叔叔也都常年在外,不知做个什么营生。 因此,家里往往只有张三和她养母两个人,在她们那儿,当年没有学前班和幼儿园,年满六周岁直接上一年级。 没上学前,张三就跟养母一起披星戴月地干活,见她娘干什么,她就学着帮忙干,一学就会,啥也能干。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生活赋予穷人的特质,张三把它竭力尽能地发挥到了极致! 挖地锄草,割麦插秧,摘桑种薯,采茶拾豆。。。。。。凡是农地有的活儿,她都是一把好手,典型的干起活来不要命,好几次也真差点没了命! 插秧的季节,由于太矮小,踩进梯田,烂泥都能没到肚子,只得做饭送饭,卷起裤腿在田埂上递秧苗c拔草c堵洞等力所能及的事,兴许是脚丫子上沾的烂泥太滑,一不小心头朝下直接把自己给插香一样倒栽进了下方的梯田里,两块梯田之间的高度恐有两米左右,随着有人“喔嚯“一声,她心道完了。 这算是死神第一次和她开玩笑,下梯田里的人反应快,她刚掉进去就被人给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才没窒息而死。 死神第二次捉弄她,是用篓子背甘薯的时候,篓子比她人还大,不是双肩背篓,是一种只有一根半掌心宽的结实布带,她为了让家人少受累少来回跑几趟,她把篓子装得满满的,好不容易盖住后,硬是在地上使了半天的劲没背得起来,都怪路远,难得跑,天色也不早了,她咬了咬牙,真真儿的是牙齿要戳穿了下巴的节奏,她才晃悠悠地勉强背起来。 她背篓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用两手抓着带子,而是把带子顶在头上,再用两手抓着两边,因为这样能使出更多的力气,每回背完东西,她头顶上都会勒出深深的凹槽。 养母说:“我的娘哎!你一次少背点儿!头遭不住,人都要压弯,个子都要压到不长了!小小年纪这样弓起个背背,将来长大了要成驼背,乖,你放到那里,我个人慢慢来。“ 当娘的越是这么说,她就越逞强,她的善良和刚强,是绝对做不到自己轻松,家人受累的。 暗说不长个就不长个,驼背就驼背,只要家人不受累,她做什么都无所谓。 秦巴山区,地势陡峭,走在下坡路上,步步艰难,双脚打闪闪,身子也打飘飘,坚持到半途一个大斜坡路段,脚下踩了石子,身子一歪,晃荡了两下,篓带一下挂在了颈子上,当即摔倒不说,沉重的篓子套着她的脖子把她扑啦啦拖下了大斜坡,是沟坎上的树救了她。 那一次,后背,手背上都是血槽,脖子和下巴,淤青得不成样子。 一说起来吧,就感觉有好多,一时半会儿也道不完。 养母心气儿顺的时候,就会觉得她年纪小,小胳膊小腿儿的,生怕累出个好歹,要碰到她心堵意乱时,凡见张三闲着,准朝她撒气儿,指指点点,吵吵吼吼,各种恶言恶语,那是不堪入耳! 关键,一年到头,养母好似压根儿就没个什么顺心的时候,如此,张三也就没个啥太平日子过。 小小的张三常会觉得自己委屈,委屈得想哭的时候,就抬头望望天,把要溢出眼眶的热泪憋回去流进肚子里。 或者,一溜烟跑到个没人的地方,自己躲起来,默默抽泣,速战速决,哭完揩干眼泪,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养母的情绪阴晴不定,千变万化,上一秒还觉得你乖巧懂事,下一刻就说得你百无一是! 她是个体贴的孩子,若是养母天不亮就外出干活,她也会早早起来,从不敢睡懒觉,多睡一秒,都会心惊胆战,她是被她狂暴的开门声吓怕了! 把家里和院子都收拾干净,喂养家畜家禽,砍柴劈柴,到水沟里洗衣服,如果水缸空了,她挑不起水桶,就会拿着盆子担个几十趟的水,不喊苦不喊累,也不歇着,累极了就稍喘会儿气再接着忙碌,为了母亲忙完回家有口热茶热饭,她够不着灶台,就站在小板凳上踮着脚洗锅刷碗做饭。。。。。。 她打小就刀功特别好,好到可以做一名合格的配菜工,也会烧得一手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这可不是吹牛,估计是有些天赋,一方面是源于养母的刀功厨艺好,另一方面是爷爷以前是个厨子,有心看,自然就学会了。 不过,其过程也是有几分惊险和血淋淋的。 左手食指伤疤重重,可谓在切菜做饭的道路上是功勋卓著。 至于惊险,在这儿说一嘴,大龙沟村的村民炒菜用的是猪板油,通常,都是先把整块猪板油切成小块炼出油来,这样方便做饭使用。 但是,那个冬天,也就是张三刚试着做饭那会儿,家里炼好的猪油没了,只有一块块硬邦邦的猪板油。 张三一个人忙前忙后,备好菜,先在灶里烧柴热起了锅,然后用锅铲搞了一小块猪板油放进锅里,一放进去,滋啦一声,油烟直冒,柴火太旺,锅温太高,又因她太小,踮着脚尖,拿锅铲的手老摁不住那块猪板油,一摁一滑,折腾了几下,锅里已是浓烟大盛,突然,轰地一下,一团大火就从锅中腾了起来,那火苗一窜老高,直冲房梁,把她的头发眉毛都烧焦了! 太小也没啥常识,事发大眼一瞪,呼吸一凝,不知作何解决,却反应贼快地顺手拿瓢舀了满瓢的水倒进去,可想是何等后果! 那简直是灾难! 遇水后,火势会蹭一下更猛,火势逼得她触电般仰面摔倒,顾不上疼,赶紧爬起来,她不觉得那木锅盖能灭火,所以,就使劲快速朝锅里添水,好在,那火也真就被她浇灭了,停顿下来时,已是满头大汗,想着那画面就心有余悸,拿瓢的手,都久久不自控地颤抖! 这种事情,发生过两次,把房梁外层都烧黑了。 发生这种不曾预料,也未先见的事,本已吓得不轻,养母拖着一身疲惫回家,闻见焦油味刺鼻,厨房乌烟瘴气,那是扔下锄头,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发雷霆: “你勒个狗日的女花花在做啥子?“ 看着养母横眉怒目,急赤白脸的凶狠样子,张三不敢对视,小心肝在瑟瑟发抖,舌头打结了般,小声吞吞吐吐地讲:“我。。。我在,做饭。“ “那个在喊你做饭?做你妈**的饭!。。。“吼着骂着,还一边哐哐铛铛搅搅锅里,动动菜板,否定一切,什么都做得不好,气冲冲地走来走去,嘴上喋喋不休地说,手脚也不停,厨房也没多宽敞,张三不敢走,可无论站在那儿,都碍她事儿。 不是大手使劲儿捉住她的膀子把她扯到一边,就是:“你眼瞎了啊?给我滚!莫挡在我路面前!为啥子要养你妈卖批勒门个怪种,我前辈子做了啥子孽,欠了啥子债。。。。。。“ 渐渐的就开启了自言自语,车轱辘话模式,其内容能把张三冤枉死,气死,恨死。。。。。。 还不能答腔,一说话就是顶嘴,也不能垮脸,顶嘴要挨打,垮脸要挨揍! 厨房里的柴多,拿起树条子就能把她往死里抽,平均一天一顿打是有的,只会多不会少,打的时候,如果还要回这个家,那就不能跑,跑了,这顿打她养母会攒着,攒打不过夜,日日清! 挨打的时候除了不能跑,还不能哭!也不能往外说!这是养母教训她的规矩! 跑,罪加一等。 哭,罪加一等。 说,得一次教训! 挨打的时候,养母一面打,还一面伴骂: 如下种种: “我打死你个狗日的!我看你今后还听不听话!。。。。。。“ “我今天非要让你脱一层皮!我看你还顶不顶嘴!有本事你再跺脚一哈?眼睛再斜一哈?看我不把你往死里打!。。。。。。“ “棍棒出孝子,黄金条子出好人,我把你脚杆子打断,我看你还跑不跑。。。。。。我让你流泪,我让你哭,我要打到你动弹不得。。。。。。“ “哪个请了你帮我忙的?我喊你给我做事了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眼里有点活?。。。。。。“ 。。。。。。 总之,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做了嫌你做得不好,不做?想都不用想是什么后果! 她时时自相矛盾,心目中的标准是看心情!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对劲,一不对劲就要发飙! 张三是她最好的情绪垃圾桶,也是她宣泄,泄愤的人肉沙包! 张三的心好累! 不知道要怎样才算听话,才算孝顺,才算懂事。。。。。。 养母有时的准则是:她的脸上应该只有服从,绝对的服从,言行上没有毫厘的忤逆和违背,随叫随到,最好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有什么想法,她张三都应该懂! 如果关汉卿认识张三,能写《张三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贱骨头 张三一直不知道自己不是现有父母亲生的,由于养母姓张,家人都说她随母姓,她深信不疑! 记得和同伴玩抓石子游戏,对方输了赖皮不成,就出言说她是捡来的时,她除了当场把那同龄人揍了个鼻青脸肿外,啥也没放在心上。 就连奶奶有一次不明是出于什么心思对她讲: “三儿,你这个妈妈老是打你骂你,家里又穷,你还跟着她受什么罪?你晓不晓得你还有一个妈妈,她可比你这个妈妈年轻漂亮,还有钱!你要是去了她那儿呀,就能过上好日子啰,你想不想啊?“ 听到这话,她心中一惊! 想着奶奶向来都不怎么待见母亲,什么都只顾着她自己的女儿和两个叔叔,就连父亲也似乎不是她亲生的一般,对她和哥哥只是有点隔代亲,但这点亲昵也是绝对比不上表哥和表妹在她奶奶心里的分量的!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简举一例,每当她和哥哥在奶奶家稍有追逐打闹,奶奶立马就会厉声厉色,露出一脸的凶相抄起苕帚作势要打她们兄妹俩,可表哥和表妹一来,几乎是常来,哪怕把家里闹翻了天,她也只会眉开眼笑,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给些好吃的也要背着她们兄妹,还千叮万嘱表哥和表妹不要让她们知道,她就在院子的大树上躲打,一不小心就把这一切偏爱尽收眼底。 穷人家的压岁钱也是因人而异的,像过年的压岁钱,奶奶给她们兄妹一人一块,表哥表妹却是一人二十。 。。。。。。 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她心知肚明,不上心也不眼气,顶多瘪瘪嘴,一笑了之。 说到这儿,养母和奶奶之间的婆媳关系,可见一斑了。 所以,当听奶奶如此一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要和奶奶保持距离,她这是在挑拨离间! 不管养母怎么对她,在张三的心里,永远是爱超越了恨! 她的恨,也仅限于冤打屈说,谁让人肉沙包也是有情绪的呢? 不得不说她被养母屈打成招的时候很多! 每次几乎都是一件事明明不是她干的,却非得赖在她的头上,张三不承认就会被她打到承认为止! 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因为家里丢了一枚铜钱,养母冤枉了她好几年! 养母有用麻绳和铜钱刮痧的习惯,小时候,张三常见养母拿出用白布包了n层的几枚铜钱和麻绳来刮痧,其中三枚红铜钱,一枚黄铜钱,黄铜钱上缠绕着一根麻绳,尤为宝贝,说是娘家祖传的刮痧器。 养母凡感身体不适,就会想到刮痧,随着张三长大,她就成了养母的刮痧人,就是用在清水里沾湿的黄铜钱,在背脊骨c胸前c肩臂等处的体表部位,进行由上而下c由内向外的反复刮动行为。 每次都要把皮肤刮到接近紫黑的程度才算作罢,这种在张三看来无异于是自虐的行为,养母却说,一刮痧,就会浑身轻松,舒服的很! 可这枚黄铜钱,后来就自己长脚不翼而飞了! 红铜钱都还在,唯独那枚养母最为珍视的传家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养母当时那个气急败坏呀!简直是凶神恶煞到了极点!一口咬定是张三偷了,还根本不给张三一丝一毫的反驳机会!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养母,满口恶语,可堪称是搜刮了世上最难听的刻薄恶毒话咒骂张三不说,还抓起竹鞭把她抽得浑身是伤! 张三被打得团团转,一蹦三尺高,一鞭子下去,身上就是紫条印,衣服都抽了个稀巴烂,她被打得边跳边哭,说自己没有拿,养母就是死活不相信她! “。。。还说你没拿?。。。家里平日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拿的谁拿的?。。。拿了还不承认?。。。。。。我让你狡辩!小小年纪就偷东西!我让你偷!。。。。。。“ 她是真的没有拿啊!她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黄铜钱怎么就无端没了! “我没拿呀妈妈,妈妈,我真的没有拿啊!我发誓我没有拿!每次你收起来后,我碰都没有碰过,我不知道它怎么就没了,妈妈你相信我啊!我没拿。。。。。。“ 她哭着解释,养母怎会听得进耳?整个人就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嘴手不停,把她当成陀螺抽,非说是她为之! “还抵赖?还不说实话是不是?还扯谎是吧?我打死你!我打到你承认!“ 明摆着,又将是一次不白之冤,苦打成招,她能怎么办? 她不哭了,也不“狡辩“了,浑身也被打出了新境界,不知是被抽麻木了,还是心灵的伤害超越了身体上的疼痛,内心的撞天屈模糊了她的眼睛,无情的鞭子还在抽打,她一动不动,无声无息,那一刻,她想憋气而死,如果她可以的话。。。。。。 也是从那以后,挨打的时候,她再也不说一句话,也不再默默泪两行,只是咬牙再咬牙! 所有的怨恨和不公,所有的难过和悲伤,所有的种种,皆都汇成了一句绝望的心声: “打死我吧,一了百了!“ 黄铜钱到底去哪儿了呢?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莫名其妙消失的黄铜钱居然出现在了爷爷奶奶家的灶坑里! 黄铜钱失而复得,只是样子已经大变,像是被铁锤砸过几锤子似的。 烧火做饭的爷爷用火钳夹出铜钱后,颇为吃惊,问张三: “这个东西该不会就是你妈要找的那个铜钱吧?怎么会在这里头?“ 张三也是一脸蒙,心说真是个怪事情!她也想不通是个怎么回事,因此,铜钱事件也就成了一桩谜一样的悬案! 还有一次,是丢了钥匙,其结果也是冤得“要命“! 那时,恰巧表妹小文也在,表妹成天就是玩玩玩,张三羡慕极了! 本就玩心难控,表妹还老爱缠着她,但碍于养母不准自己和表妹玩闹,她只能闷头干活,无视表妹“阴魂不散“地在她面前蹦跶,任表妹发出各种干扰,她都极力克制自己不为所动,可不好的事情还是没能避免。 忙完了上午,下午她就拿上蛇皮袋,去桑树林里摘桑叶准备晚上的蚕粮。 家里好几蚕架的蚕,桑叶需求量大,表妹就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她也没辙,心想反正自己干自己的事,她玩她的,跟着就跟着吧。 就这样,她一个人一下午摘了几蛇皮袋子的桑叶,每袋里的桑叶都按压的结结实实的,手都没停过,忙到天擦黑时分,才满头大汗地朝家门口运完桑叶,全是凭靠一己之力! 整个下午,嘴上就跟贴了封条一样,顶多就叮嘱表妹几句不要摔倒了一类的话。 暗说自己今天这么能干,等母亲晚上回家了,怎么也得夸自个儿几句吧? 可开门的时候,悲剧了!裤兜的钥匙掉了!!!当时脑袋就嗡得一下!不亚于五雷轰顶! 想着最有可能就是掉在桑树林了,因为有些桑树太大,她是爬到树上摘桑叶的。。。。。。想着,就飞一般地往桑树林里冲,在即将天黑的暗幕下,怀着大难临头,心急如焚的急迫心情,把她所经过的每个地方都统统找了个遍! 结果均无所获,令她内心极为惶恐! 当晚,养母怪她贪玩,说一定以及肯定,是因为她只顾着和表妹玩而把钥匙给弄丢了! 当即劈木为鞭就开揍! 也不知张三那会儿是怎么想的,她居然一溜烟跑了! 难道,她忘记了跑了就不能回家了吗? 难道,她忘记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吗? 难道她翅膀硬了? 难道。。。。。。 哪有那么多难道,她只是被她老娘“揭竿而起,劈木为鞭“的阵仗给吓尿了! 那他么根本不是鞭子好吗?是根木头!就她那小身板能扛得住几下? 虽然,曾经心中有萌发过无数次一心求死的冲动,可当死神真的要靠近她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充满恐惧和拒绝的! 别看她人小腿短,绝对是风一样的人儿,眨眼就没了影子! 她本来想上树的,但害怕养母把树砍了。 也想溜到一个地方躲起来,又不忍心养母跑遍四处去找她。 想来想去,情况紧急,也没时间容她细想,只得逃亡般顺路就跑! 养母不信邪,觉得她跑不过自己的手掌心,举着木头死命地在后面叫骂着紧追不休,她轻轻松松就和她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她跑一段就停下来歇歇气,等养母追上来后再接着跑,如此好久,山路都跑了十八弯,无庄稼的地里也飞奔疾驰了数个来回,高高低低的坎子也一跃而下无数,养母也越来越怒火冲天,看势头,养母是非要剥她一层皮不可了! 听养母累得气喘吁吁,她想停又不敢停,因为一旦停下来,那所要受的皮肉之苦,肯定是要超越任何以往了! 最后,跑到星月满天,累得死去活来,她养母也没追上。 养母也是个人物,不追上往死里揍她一顿,她不会罢休! 张三倒没什么,她只担心她娘吃不消,可她娘只想逮住她恶狠狠狠狠狠狠狠狠狠狠狠狠狠。。。。。。地打死她。。。。。。 说实话,就她养母那一般妇人的速度,是追不上她张三的! 她的速度,是在跟人打架和在山里等一些很惊险的处境下,天长日久自己锻炼出来的。 不单跑得快,上树也在行,不说别的,就那种光溜溜的竹子,她就跟猴子一样,一窜就上去了,或者,朝掌心吐点唾沫星子,找两根相近的竹子,一手一根,不用脚腿碰到竹身,全凭一双手,身子悬空,也能嗖嗖嗖眨眼就到了顶,还能在近处的竹子间,自如切换。 这拙技对男孩子来说不屑一提,可她只是个不满六周岁的小女孩,并且,对她而言,也只是毛毛雨,和同龄男孩子单挑,她从来就没有输过,对于飞檐走壁,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打架斗殴等一切“不良“行为,她私底下全是按照比自己大六岁的哥哥为基标来强烈要求自己的。 那一天,她跑啊跑,养母追啊追,她的心里在唱啊唱: 月亮出来我跑山坡, 跑到山顶我想唱歌, 你追呀追呀追不上我啊, 气哼哼气哼哼也逮不住我! 没!奈!何!。。。。。。 可最终还是因为心系着母亲的身体,怕她万一累出个好歹,她只能停下来等揍! 那一次被揍得很惨!一个星期没出门! 挨打的时候,她恨!恨得咬牙切齿! 可她最受不了养母哭,一哭,她的心就软! 养母次次打了她,扔了鞭子后都会哭,也会心疼并责怪自己下手太重。 只要见养母一哭,她所有的恨,所有的冤,所有的疼,都会霎那间烟消云散! 母亲一落泪,她的心就碎了!会急忙扑到养母跟前,用伤痕累累的小手给她擦眼泪,挨打时拼命抑制的泪水也会顷刻间一涌而出,嘴里还不停劝说: “妈妈不哭,三儿不疼!。。。。。。“ 所以,她的恨,从来都是暂时的,片刻的,不过夜的。 她爱她的养母,视她重于自己的生命,容不得任何人待她不好,和背地里说她的闲话! 养母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她张三心中自有分寸,保护养母,也是她从小就无意识形成的! 对于奶奶的话,她当时的回答是: “奶奶,我这辈子就一个妈!跟她受苦受累也好,打我骂我也好,我乐意!“ 奶奶闻言,脸上的笑凝住了一瞬,继而垮脸冷声在她背后说: “不知好的小东西!简直是个油盐不进的四季豆!也不知道你这个妈有什么好的,你也真是个贱骨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惹了骚人 即使被奶奶提了这一嘴子事,她也都不曾怀疑过自己是领养的! 某年某月某一天,她突然开始好奇生命的起始,问她娘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当时,养母笑着逗她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那时虽说懵懂无知但不傻啊!岂是那么轻易就被糊弄的?没事儿她就老爱缠着她娘问,她娘心情好时就信口说她是捡来的,至于捡拾的地点嘛,非常的随机! 每次都不太一样,她自是不信的。 但养母嫌她不懂事时,就会唠叨: “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这么大容易吗我?你是一点都不替我着想。。。。。。“ 母亲对她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她觉得她娘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取悦的人!不过,她娘这么说,她倒是信以为真了。 在奶奶言语挑拨之后,更过分的是,渐渐的,有邻居的孩子一言不合就骂她是野种!理由是她和家里的大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骂她是野种的人,还正是她的玩伴! 上次一个玩伴玩游戏输不起,赖皮不成就说了她很多难听的话,还说她是被捡来的没人要的东西,她怄火至极就揍了那玩伴,并再也不跟人家玩了! 想不到,又遇到这么个输不起的人,说她是野种,真是太伤人了! 按照母亲平时教育的,千万不要同别人闹事打架,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要切记男的不能踢裆,女的不能打胸腹! 经过上次揍人被母亲教训后,她是不敢再惹事的,可玩伴口口声声骂她是野种,骂她妈是留不住男人的臭婆娘,还朝她吐口水。。。她忍啊忍,骂她别的她能忍,吐她唾沫她忍,就是骂她家人和骂她是野种她不能忍! 气得她淡定地抹掉脸上腥臭的口水,甩手就是啪啪两个嘴巴子扇在那个女孩子脸上,怒道: “你嘴巴这么臭是吃屎了?你妈知道吗?“ 不知是小伙伴惊呆了,还是反应慢,还是被打得不疼,事发后硬是捂着脸蛋蒙逼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始嚎啕大哭! 她自觉下手只用了五分力道,应该不至于要嚎成那样的,打了才想起来对方是个碰不得的好哭佬! 哭声震天,嚎来了一大帮子帮手! 一时群敌压境,个个气势汹汹,面色不善,护在玩伴的身前,二话不说,就扬言要收拾她! 小张三孤身一人,强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昂首立在原地不动,其实心中慌乱,早已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快速转动脑子想着该如何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护着自家的孩子,全都对她指指点点,痛斥她的恶行! 玩伴她妈凶恶地冲上前,抬手就要打她,好在没下手,不然她又要闯祸,罪加一等! 她张三近乎一日三餐地在她娘的“黄金条子“下锻造,躲打的本领可不是一般的敏捷,要是那女人打她,她心里已有应对之策! 哥哥打鸟和马蜂窝的弹弓,她平时就喜欢带在身上,刚好手里有玩石子游戏的石子,她已趁大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在背后做好了弹射的准备,只要那女人打她,她的腿就要遭殃! 张三见眼下的事也定是要闹个天翻地覆,老娘的胖揍也是吃定了! 事已至此,也不明是哪里来的气场,学着电视上的某个情节里老成的调调,道了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等等!要杀要剐你们不先问个是非曲直就散了,可也不能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吧?“ “哟呵呵!你妈卖批个黄毛丫头还倒是人小鬼大!把我娃儿打得哇哇叫,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扯啥子以大欺小?老娘今天就是要以大欺小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有种你能把我咋地?扇你两耳屎我看你还敢不敢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 穿衣讲究暴露,五颜六色,总爱把所有鲜亮色彩都往身上裹,村里小有名气的“大波浪的“年轻女人,此时正身穿一条格外惹眼的红色健美裤,上穿一件花花绿绿的薄透短衣,领口恨不能敞到肚脐眼,臀胸为大,坑坑洼洼c尖嘴猴腮的脸被涂抹得白如粉墙,口红如鸡的骚人,横在她面前,飞扬跋扈,唾沫横飞。 有老人劝阻骚人,说: “你不能动手打她,打不得!你要是打了她,村里头的人晓得了到时候要说我们的闲话,你看她厉害的很!去找她妈算帐!让她妈好好收拾她!“ 张三后悔自己没有听妈的话,说了多少次不让她和骚人的孩子玩,可异常难得的浮生半刻闲,不找她玩,就近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了。。。。。。 这下捅娄子了!妈是她的软肋啊!当下急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找我妈算哪门子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再说了,是你孙女先骂人,吐我口水的!说出的话一点教养都没有,出口就伤人,我没觉得我打她有什么不对,就她这样儿的,祸从口出,迟早都要被人收拾,亏得是遇上我,不然嘴巴都要被人撕烂!“ 她不知死活地越说越起劲,因为有村里的长者恰巧路过,跟自家还挺熟,在村里也有点威信,她把事实说出来,兴许传到母亲的耳朵里,会少挨几鞭子。 骚人一家并没有察觉身后来了人,骚人彻底被张三的一番话激怒了,怒不可遏地朝她叫嚣道: “妈卖批你个狗日的小杂种!我娃儿骂得好!吐得好!你个小王八羔子才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杂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说我娃儿没教养!我陈翠翠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谁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看你妈卖批是不想活了。。。。。。“ 说着就又要动手,后面的长者赶紧大步上前制止,道: “喔嚯嚯。。。。。。啥子事情这么热闹?全家出动,一致对外?“ 闻声见人,骚人面上有些难堪,但她反应很快,污蔑张三,说: “你是不知道!这张三小归小,却厉害嚣张的不得了!动不动就欺负我家孩子,每次我都忍了,可今天她又把我孩子弄哭,还骂我的孩子有娘生没娘教!你说气不气人?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管教她的。。。。。。“ 冤枉她总欺负她家孩子可以,但是,说她妈没教育好她,她就咽不下那口气了! “翠阿姨,你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她仰着小脸,大眼瞪着骚人回了一嘴。 “你听听!你听听!这目无尊长,没大没小的孩子说的是什么话?“骚人被气得不行,一时波涛胸涌! 张三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说: “中国话,翠阿姨你胸大无脑听不懂吗?妈妈从小就教育我要尊老爱幼,我承认我出手打人是不对!可你们这些长辈一来不分谁对谁错,就全部是一副凶巴巴要吃了我的样子,我吓都要被你们吓死了,哪儿还顾得上尊重?“ “你!!!。。。。。。“骚人说着又要动手! “张三!“长者斜了她一眼,示意她少说几句,她瞬间埋下了头,知道是自己太心直口快,随心而语了! “翠啊,小孩子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动气,听了也别往心里去,咱大人有大量,犯不着跟小娃儿一般见识嘛!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张三打人肯定是不对的!那起码咱也得先问问她们是怎么打起来的不是?“ 长者劝了几句骚人翠后,转脸问张三:“三儿,你为什么要打燕燕?怎么打的?“ 张三意识到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打人的错误,虽然打得很解气! 她低着头,双手卷着自己的衣角,生气地说: “她骂我是野种,骂我妈是留不住男人的臭婆娘,骂我爸在外面偷人,还骂了好多,还吐我口水,还拿石子丢我,我实在没忍不住气愤才打了她两耳光。“ “好啊!你居然还打了我女儿两耳光!我这个当娘的都没舍得打过她!“ 听骚人又在瞎说,张三唰地抬起头,大声反驳: “你骗人!燕燕私下里都跟我说了,你经常揪她的脸,打她的屁股!而且,我下手根本就不重!她就是个好哭佬儿!谁都知道她是个好哭佬儿!“ 张三童言无忌,啥也敢说,骚人听了面子没地方搁,气昏了头,一时无话可说,只得面向自己的孩子发飙! “哭!被人欺负了你只知道哭!怎么不是你扇人家两巴掌?啊?没用的东西!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不许哭!“ 事出必有因,本身就不是张三一人的过错,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可骚人觉得自己孩子吃了天大的亏,心有不甘哪! “赵老,道理是这么讲,可我家孩子总不能就这么白白受她两耳光吧?“ “翠啊,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说句不好听的话,以你这样的方式维护孩子,孩子是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你先前骂张三的话,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哩。“ 骚人脸色变了变,心里八成是恨死了面前这多管闲事的糟老头子!可人家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得罪不得! 她强压怒火,舌头有些打结,还想解释,赵老眯眼点了点头,连带一手掌心向下也点了几下,示意她别说了,他能理解。 “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自己打可以,别人是碰不得的!可俩小娃儿在一起玩耍,难免打打闹闹,说不定前一秒哭兮兮,下一阵子就又和好了呢!她们两个都有不对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都是邻居,闹僵了关系日后碰面了也尴尬,你们说是不是?何况远亲不如近邻,她家大人也不知情,你总不能再扇张三两嘴巴子还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张三的家教那么严,她这次惹了事,她能有好果子吃吗?。。。。。。“ 在长者的一番劝解下,骚人一家暂且也不好再发作,当晚,骚人还是上门小题大做地把事情闹到了她养母的耳朵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陌人生父 为防养母徇私袒护,骚人是言语逼迫着她娘对张三大施苦肉戏! 绝对的本色出演,信手拈来,养母揪起她耳朵就是狠狠一巴掌,差点把她耳朵都扇聋了!还外加一顿棍棒管饱伺候! 这就是不听话,惹事生非的后果! 骚人添油加醋告状后,对其结果非常满意!看打得差不多了,可不差不多了么!光那一巴掌下去,鼻血和嘴角的血都流出来了,得是她女儿挨巴掌的多少倍! 见还抽了那么多鞭子,才假装上前假惺惺地劝拦,还她娘的说什么: “行了慧姐,早知道你要发这么大的火气,我就不上你家说了!我也是私心想着吧,怕三儿这样女孩子家家的动不动就打人,落了别人的话柄,说是缺少管教,打了我家孩子事小,要是打了别家的孩子,那可就不好说了!还说不准会闹出个什么事儿来呢!所以,我才来跟你碎了这么一嘴子事情。。。。。。“ 妈蛋!她这哪儿是劝阻啊?分明是伤口上撒盐,还嫌她娘教训的不够!明明是个坏心眼儿的女人,还把自己美化得多么多么好! 就说上次那玩伴的娘,做得可比她好一万倍!即使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她揍得鼻青脸肿,她首先是质问自己的孩子:“先别哭!张三为什么会打你?说实话!“ 然后对张三说:“三儿,以后她再骂你难听话,你先告诉婶子好不好?我会教训她的,你这样打她,万一打出个什么毛病,婶子会着急难过的,知道吗?“ 而且,那婶子不仅没向她妈告状,即便被她妈遇个正着,收拾她的时候,人家纵然心里不舒服,也是真劝,为护着张三还挨了几木条子,还忙劝她妈说: “慧!你打孩子干啥呀?这一木条子下去得多疼啊!三儿还那么小,能经得起你几木条子?孩子一起玩,哪有不打架闹事的?谁对谁错哪能说得清?是我孩子先不对的,三儿只是处理的方式有问题。。。。。。“ 听听,那婶子是多么的通情达理,事后大人见面也不尴尬,小孩之间也没有隔夜仇,只是张三不想再跟输不起的人玩了而已。 按说经一事长一智的,张三为何会重蹈覆辙呢?那还不是因为她深知骚人翠是个爱占便宜,不讲道理,深怕自己会吃半点亏的人! 她向来教育燕燕所奉行的哲学就是:干啥都谨记千万不能自己吃亏!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张三反省,说来说去还是怪她自己!面对这种人,谁让她不保持距离的?也是自找的! 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也深刻地认识到,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把事情演变的更糟! 挨打的时候,张三对骚人是恨之入骨,心里暗暗发誓: “臭骚娘们儿,从今往后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她的“势不两立“,就是日后再无跟骚人家有任何来往,燕燕主动上门找她玩,她也不再理她。 附近没了同龄玩伴,有大龄玩伴,事后对她并无影响,她也照样没心没肺,把奶奶和燕燕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 直到有一天中午,父亲也在家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身形高大,长脸高鼻的笔挺男人,她才开始相信。 他看上去较自己的父母要年轻几岁,衣着也比较光鲜,用当时的话说,就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她们当地的人。 那会儿,哥哥上学,就父母和自己在家里,刚吃过午饭,母亲将将收拾停当,见家中突然走进一位稀客,父母都惊愣了一下后才招呼那人落座。 她记得,当时父母的脸色和反应都有点微妙,来人也很拘谨,言语很少,不主动开口说话。 母亲讪笑着对那男子说:“你看,这。。。该让孩子怎么称呼你好呢?叔叔?还是爸爸?“ 张三心里一顿,自己真的不是亲生的? 她淡定地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陌生男子,不厌,不喜,不愿接近! 他给予她的感觉,除了陌生,就是衣着光鲜的他,与清贫的她们格格不入! 所以,当父母让她叫那个男子爸爸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他俯身期待着,她不想叫,也叫不出口! 因为,莫名的,她对他似乎有种天生的排斥感! 她甚至转脸冲自己的父母大声吼道:“我只有一个爸爸!“ 那男子的表情,明显有几分失落,而自己的父母,即使表面有点为难指责,但却能看得出来,他们脸上流露着遮掩不住的喜色! 男子连忙说:“那就叫叔叔吧。“ 当地的小孩子不叫人被视为不礼貌,她只好生硬地叫了声叔叔,便被父母支开去买什么东西,在回来的路上,她还正巧遇到了那位已离开她家的叔叔! 他看见她后,远远就慢下了脚步,路是上坡路,他下行,她上行。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已经离开她家了,她心里特别高兴,匆匆对他说了一句: “你走啊?“ 男子强挤出笑容,嗯了两声,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说不清那一汪深邃包含着什么,她无心领略!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闪避开他的目光,一步没停地和他擦身而过,顺便还头也不回地丢给了他一句: “你快走吧,天要黑了!“ 她是快步接近跑的步伐飞奔回家的。 不清楚背后是否会有他一双深邃的目光,目送着她,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也不知他到底多久才离去。 而这一次的相见,她连他的样子都是模糊的。 回到家里,养母郑重地问她: “三儿,刚才那人是你的亲爸爸,他家比我们家好,是个有钱人的家庭,他这次是专程来接你回家的,你那边还有个妈妈和两个姐姐,他们都想你能够回去,你想跟那个爸爸回去吗?“ 张三拼命摇头,“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要回去!“ “相处的时间长了就认识了,他们会对你很好的,一定比我们对你更好,你要是去了那边,就会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好多漂亮的新衣服穿,不用再跟着我们受苦了。。。。。。“ 养母常说,吃的好不好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穿得美不美不重要,能遮羞就行! 她当然不认同,恐怕连说这话的养母也是自欺欺人! 但是,新衣c美食c好生活,就能诱惑她不顾一切离开自己的家人吗? 尽管,她怀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若要她以放弃现有的亲情为前提,再融入一个新的家庭,她做不到! 人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她张三是一个特别重情的人!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不想要三儿了?“张三插嘴,一脸认真地问。 “不是不要你,你回去了,我们还依然是你的爸爸妈妈,我们会和哥哥经常去看你的。“养父一直沉默,养母哄着她说,红了眼圈,声音哽咽。 张三看得出她们根本舍不得她,不希望她回去,这她就放心了!她坚定道: “他们有钱关我何事?生了我又不养我!这里才是我家!你们才是我爸妈!我哪儿也不去,你打死我我也不走!“ 养母双泪直下,来气儿了!哭着凶她道: “你为什么不走?这儿有什么好的?我天天打你骂你,你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生的!跟着我做什么!你干嘛有福不去享?有好日子不去过?。。。。。。“ “妈妈,你不用假装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我说到做到,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我穷惯了不怕穷,你不是常对我和哥哥说人穷志不穷吗?等我长大了,我会靠自己过上好日子,到时候让你们享福!“ 养父养母泪如泉涌,他们早就视她如己出,若不是张大义找上门来,他们都忘了三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了,有谁会舍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被别人领走? 养母让她回去,是想着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也是怕她真就禁不住美好生活的诱惑,一接就走了,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命,她的全部,她如何舍得让她走? “不走不走,我的好孩子,妈妈怎会舍得让你走?你生是妈妈的人,死是妈妈的鬼!妈妈是怕你回去,以后都不要这个家了,也不要这里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了。。。。。。“ 她说到做到,生父后续来接过她几次,养母表面都让她自己决定,她铁了心不回。 她知道了自己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而抛弃了她,还得知那生不出儿子的苦命娘也于前一年离家出走,杳无音讯。 所以,甭说让她回去了,见到生父就心生厌恶,烦不胜烦! 认为亲娘嫁给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就如歌儿里唱得一样,大概亲娘今生遇见他,是她上辈子欠他的吧! 离家出走,走得好!走得对!也总算是脱离了苦海了! 为什么对生父不是恨? 对于仅仅谋面几次的陌生人,没有爱,便无恨! 而那不曾谋面的苦命娘,没有感情,也体会不到她怀她c生她的艰辛和疼痛,也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人领养的,她觉得亲生父母可能都是嫌弃她不是儿子而把她抛弃了的吧? 故而,得知生母不知去向,一个给予她生命,却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的人,现在不见了,她心中也没泛起什么波浪,唯愿她安康! 她心底是有怨气的,如果无人领养,她早就回归自然了! 她是个弃儿,既已弃,何又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很特别 转眼已到学龄,上学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时的张三毫无概念。 没有学前基础,六岁直接在村里小学上一年级,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她被送到了一个泥土墙被粉刷过的大房子里,墙面老化已经非常严重,大面积开裂c脱落,有个外墙角还缺了一大块,破旧的墙面中央有用红漆刷了几个很醒目的大字。 学房依山而建,紧挨着教室门不足五步远的校园操场上,高耸着一堆很扎眼的渣石堆,占了校园操场三分之一的面积。 据说是某位村干部找来队伍曾在那里打过炮眼,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做个什么事情,而等把石头炸开后,后续的事情就再无人管了,那个渣石堆就一直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散落了一地,在张三未离开大龙沟村之前,就始终在那儿,看样子恐怕是要堆到世界末日去了! 新生报到仅限一天时间,共有十来个家长带着孩子过来,面熟的人就只有骚人陈翠翠和她的女儿李燕燕,碰面后,骚人拽着自己的孩子眼睛像长在了天上,目中无人,假装没有看见她们父女。 有不少陌生的家长主动走过来和她父亲搭讪,毕竟是乡里才子,又曾是个小人物,小有知名度很正常,她没心思理会,自顾自四处打量着自己即将步入的新天地。 破学房就一扇门,在教室外两手撑着窗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透过烂窗烂玻璃能看到里面摆了二十来张黑漆漆的课桌,课桌也是破破烂烂的,像是从废弃家具站里捡来的,比她养母那木匠做的光滑c平整c黑漆面的陪嫁桌椅有天壤之别! 四四方方的教室里,所有的陈设都相当具有年代感,房顶结了很多蜘蛛网,黄土夯实的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墙面有大面积气泡和剥落,角落里东倒西歪着几把扫秃了的苕帚,若是她家里的苕帚变成这样早就“下岗“了,而这里的,明显还任重道远,里边的物品除了老旧外,教室里还散发着臭烘烘的气味! 看着黑板下边有溢出的条条干涸的黑线,大概是用墨汁在新生报到时提前刷了一遍黑板,不过,兴许刷黑板的人太敷衍了事,有不少裂纹的黑板顶端和边角都未上色,裸露出的灰白和裂口,恰似正在默默地诉说着它已历经岁月,饱经沧桑! 前面黑板的两侧有两扇小门,左边能看到有个小灶台,还有些柴火,看来是老师的厨房,右边一桌一椅一床,桌上有些书本和一茶杯,显然是住宿老师休息和办公的地方了。 围着学房转了一大圈,玻璃窗户上全是被砸得大大小小的洞和无数的裂纹,就没见有一块完好的玻璃,外墙上更是集合了各种鬼画桃符,还有花花绿绿,歪歪扭扭的粉笔字也是随处可见。 公物就是特别容易遭到破坏,这好像永远都是个屡禁不止的话题! 有人说: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渣,人,小的时候犯错可以是不懂事,如果一直不懂事,不是脑子的问题,那就是道德品行的问题了。 社会上的“任我行“太多了,他们往往喜欢逾越规矩,活的无所顾忌,看到满墙的信手涂鸦,她就想到了前日养母带她到县城上街,然后在公厕里发生的一幕,当时人多,卫生间里挤满了人,上个厕所得靠抢! 为此前面多人发生口角,导致厕所严重拥堵,厕所管理员出面斥责大家排队,然后就排成了一条龙,按照规矩行事,争吵是避免了,可还是有人无视规矩! 张三本就内急,乖乖憋着排队,好不容易眼看就要轮到她时,从后面踢踢跶跶走来了一位浑身香喷喷,长得像电视明星一样妆容精致,五官漂亮的女人,直接插在了她的前面。 看着她从挎包里拿出镜子在脸上左右照来照去,不时描描眉毛,涂涂红唇,好一阵搔首弄姿,完全没把她后面的队伍放在眼里。 张三听见她后面的人虽然心里不爽而小声嘀咕,却个个大气不敢出,估计是觉得惹不起人家,张三可不这么想,她是个老实的孩子,既然要排队,那总有个先来后到,她插队自然是不对的,当下就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前面的人,道: “姐姐,你插队了,你要排队。“ 岂料,那女子扭过头来像看个神经病一样轻蔑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道: “哪来的土乡巴佬!你脑壳没毛病吧?神经!我上个厕所还需要排队?真是搞笑!厕所你家开的?你可真有意思!“ 张三心中感概,觉得村里老人常说的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指着就是这种人,当下也没了好脸色: “人人都排队凭什么你不排?难道厕所是你家开的? 女人大怒! “你个土乡巴佬挺厉害的呀!别人都不吭气,你咋呼什么?老娘我今天还就不排队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干什么呢?上个厕所还吵吵嚷嚷的?消停一会儿吧!没看见大伙儿都在排队?大家都遵守的你不遵守,就你比较特殊?“厕所管理员大妈实在看不下去,发话了。 “哟!我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呀!先是小乡巴佬教训到我头上,还要受你一个扫厕所的卑贱东西的气!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特殊怎么了?你干嘛护着小乡巴佬啊?难不成你们是一伙儿的?“ “你这女人是怎么说话的?我怎么就是个卑贱的东西?你说话别太过份了!“ 排队的人也开始都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什么人呀真是的!说话可真难听!“ “看她穿得那么少,还打扮得那么花里胡哨,妖里妖气,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东西。。。。。。“ “看样子骚得很,保不准还是那种货色。。。。。。“ 。。。。。。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刺耳,终是一嘴难敌众口,那女子羞愤败走。 小事一桩,一扯就远了,生活中,类似这般的人和事很多,不胜枚举! 回过神来,报名还没轮到她,有家长在和她父亲抽烟闲聊,有同龄孩子沐浴在阳光下,在操场上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来回狂奔。 快速观察了一下新环境的她,唯独比较喜欢校园周边开满的金银花,其它一律无感! 她站在阴凉处,背倚靠着墙,双手抄在胸前,眼里有形无神地捕捉着那匹“野马“,心说他一个人跑个什么劲儿啊?还嘻嘻哈哈跑得不亦乐乎?至于吗? 还有她养父,与人交谈,总是在笑着频频点头,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吗?太假了吧? 看着眼前这些能上学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内,能上学无疑是幸运的,有的家庭里,孩子到了学龄也照常务农在家,她有户邻居就是如此,当家的姓郑,外号郑大胆! 郑大胆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畏强权,和乡里乡亲们一言不合就会有撸袖子干架的冲动,很少见有人和他家来往,村里的干部例外。 由于郑大胆的孩子到了学龄,却迟迟没有上学,这事儿本来也没人管,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村委却接连朝他家跑了好几次,目的是力劝郑大胆要供孩子上学。 可无论村委怎么说,郑大胆死活就是不同意,说是自己的家务事,碍不着旁人插手,张三家有块地就在他家附近,碰巧听到了他们在院中的对话。 “。。。郑大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你祖上三代都是文盲,你难道还要让你的后代继续在文盲的道路上发扬光大?现在成人扫盲政策都要落实到咱乡里了,孩子无论如何也要走进课堂,这是必须的!也是强制性的!你若是不遵从,是属于违法行为!知道吗?“ 村委领导用中气十足的语调说,郑大胆一听不送自己的孩子上学还违法,他像是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笑话,哼笑道: “别动不动就搬出来法律这一套来威胁我!怎么的?我没钱供孩子上学,你们就要把我给抓起来?穷也犯罪?我郑大胆不懂法!我只知道娃是我自己的,我想咋的就咋的!上不上学外人没权利过问!还强制性,那你们能免费让我娃儿去上学啊?做不到吧?做不到就啥也别说了,一切都是空谈!等他在大一点,我就让在外头大城里打工的亲戚把他带出去打工,穷人穷命,我们有自个儿的活法!上学有什么用?我家徒四壁,砸锅卖铁又能供他读几年书?到时候混个半吊子不还是一无是处?况且,他要去上学,家里头里里外外的活儿,谁来搭把手?我家的处境你们睁眼看不到吗?“ 那领导一开始还劝,说什么: “。。。你这种思想是严重不对的!你家里目前的处境是比较艰难,但比你们还艰难的也不在少数!别人能供孩子上学,你们就不能?你们这是在耽误孩子的前程!你家穷到揭不开锅了?已到了离了孩子就干不完活儿的境地?那没生孩子之前,你们不也是一样过得好好儿的嘛!孩子到了学龄就该上学,他都八岁了还是个文盲!出去打工也得识字才行不是吗?随你怎么犟,孩子的九年义务教育必须完成!“ 哪知,光脚不怕穿鞋的,郑大胆根本不把村委放在眼里,暴跳如雷: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这叫饱汉不知恶汉饥!光动动嘴皮子说得轻巧!要是不能免费上学,啥也免谈!别再三番五次到我家来指指点点了,像你们这样看到问题不解决,不扶持,只是一味的死磨硬泡和逼迫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上学就是不上学!我还就不信了!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自个儿的家务事儿还要受人摆布!你们若要是再继续坚持,那就别费口舌了,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否则,我还是奉劝各位到此为止!“ 村委领导盛怒!脸色被气得铁青,觉得对方简直是无法无天,愚昧无知,顽固不化,无可救药! “反了天了你这是!请注意你讲话的态度!别忘了你是在跟谁说话?也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大老远跑来这里低声下气好言相劝,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简直是放肆!居然敢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别以为你叫郑大胆就可以无法无天!真是狗咬吕洞宾,你家这点破事你以为我愿意插手管?我好歹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你从今往后,你爱咋咋地!你孩子上不上学管我屁事!就你这种思想,一点不识抬举,给你脸不要脸,活该穷苦一辈子!“ 村委原形毕露,厉言厉色言罢就拂袖而去了,郑大胆还在他身后继续扯着嗓子放肆了几句: “我不识抬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我什么身份!你当官了不起啊?放个屁都是香的?当官就是做事!做事就是为人民服务!你跑几趟咋了?你该的!要不是上面抓得紧,新一轮领导选举就要开始了,老子就不信你会为我家这点事儿假吧意思跑得这么勤快!先前咋不见你有动静?什么好言相劝,平日里你屁股都翘到天上去喽,眼里能有我们这些穷光蛋?为了拉拢人心,你做戏给谁看?别把老百姓不当人看,能推你上去,也能拉你下来!。。。。。。“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要真这么能耐,别人也不可能踩在你的头上,你现在得罪了村委,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孩子的学真就这么拖着不上?我倒觉得村委有些话说得还是蛮在理的,孩子没文化可就真是个活活的睁眼瞎啊?“他老婆走出来说了他几句。 “你是当家的还是我是当家的?我是你男人还是村委是你男人?别人说话都有道理,我说话就没道理?你是我女人,你什么都得听我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以前咋过,以后照旧咋过!得罪了村委咋的?他们当官又不为人民服务,空有派头,天高皇帝远,他以为他就是天?我呸!得不得罪都一个样,怕个球!你也是妇人之见,上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吗?有句话不是说勤劳致富吗?我娃将来靠双手吃饭,犯不着上学,别说我没钱供他读书,我就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憨样儿吧,就不是个上学的料!上个学也不顶用,没准都得读到牛儿里去,白搭!“ 。。。。。。 像这样的家长也不少,一方面真是经济问题,另一方面,眼界有限,想法不同,不认为读书能改变什么,因为村里大把的上过几天学的人,和没文化的庄稼人也没好到哪儿去,极少有个寒门贵子,鸡窝飞出金凤凰的例子。 张三觉得自己上学就是为了认字,有出息。 养母说过她自己读书少,上过的几天学也全都还给了老师,一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没出息。 “出息“这词,张三也不确切是个什么意思,但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都自说是没有出息的人。 哥哥周烨有自己的理解,他告诉过张三,有出息大概指的就是走出山窝,闯出个什么大名堂,然后再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她似懂非懂。 见与她养父说话的人终于走了,她跑过去扯了扯养父周正的衣袖,指着墙上的字问:“爸爸,那上面写的是啥?“ 周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和蔼道:“写的是'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这标语对她来说太深奥了!一下失了兴趣,没在继续追问,遂又换了一个问题: “爸爸,我要怎样才能走出山窝窝,闯出个大名堂来?“ 周正很意外,想不到刚满六岁的孩子,竟是会问出这样一个相当深远的问题,他要如何回答呢? 他曾怀揣梦想,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走出了山窝窝,也算是小有所成,可终究他是个失败者啊! 如今,他非但没有如意的事业,也没有经营好家庭,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他觉得他没有资格,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他蹲下身子,用手捋了捋张三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笑着说: “我的三儿很特别!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能走出山窝窝,然后闯出个大名堂,因为你生来就是极为平凡中的不平凡者,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李金花 “张三“这个名字,认识她养父的人都说不好,说是太随意,太普通,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劝他给孩子重起个名儿。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时,周正脸上都会扬起神秘的笑容,摇头摆手说: “唉,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三儿这名字的确是过于普通了些,可实则好得很,好得很啊!“ 这么一说,别人就肯定好奇了呀!问他好在哪里,他却闭口卖起了关子,一次客人走后,兄妹俩就忍不住缠住周正问: “爸,别人都觉得妹妹的名字取得不太好,你怎么偏偏就认为好呢?好在哪里?你跟我们说说呗?“ 周正扫了一眼自己的一双儿女,嘴角勾起了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 “凡事它都有个双面性,我是看到了它好的一面!“ 兄妹俩在板凳上坐下,默默等待着下文,他放下茶杯,又道: “全世界的普通人都可以是'张三',它像是平凡c普通c小人物的代名词,可有多少人,生来就不凡呢?又能有多少人,没在一生中的某个阶段扮演过'张三'的角色呢?至于好在哪儿?'张',随你们妈姓;而,'三'这个数字,它可以是普通的,也可以是最富有神奇色彩和魔力的!“ 说到“神奇和魔力“,张三和周烨都瞪大了眼睛,“能堪比数字'九'那么厉害?“ 中了“九五之尊“毒的哥哥周烨,似乎有点不大相信,周正点点头,说: “'九'虽是最大的阳数,用来象征着天,凡数有其极者,皆称之为'九',我国古代帝王更是把自己和'九'联系在一块儿自称'天子',是为彰显其无上的权利和神圣的地位乃是天赐神赋!而'三',宇内的一切,都由三部分构成!在绘画和摄影等艺术中,也运用了三分构图法,甚至有人还发现,数字'三'和三角形,是破解宇宙中所有秘密的关键!且,'三',不仅象征着天c地c人三才,也象征着神秘c神圣,和全能的东西,正如道家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周正不去当老师可能是正确的,要不然,他一堂课下来,学生不是置身云里雾里,就是在云里雾里开飞机了! “嗯。。。。。。!好名字!“ 哥哥周烨听是没听懂几分,样子是做得很足,不明觉厉地点点头说道。 张三是压根儿一句也没听懂,表面上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其实,整个过程脑子都在开飞机! 但,她明白一点,她的名字应该很牛! 所以,当养父说她很特别,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时,已在她的心里播下了一颗“很牛“的种子! 这暗中的赏识教育和激励,一开始没有发芽,却在以后的重重逆境和绝望中,破土成长! 报名处接待她父女俩的,是一位打扮得十分时髦的短发年轻女子。 她身穿灰白色格子连衣裙,肉色丝袜,黑皮鞋,涂着鲜红嘴唇,长长的指甲也涂得血红,妆容似乎有点用力过猛,她自称是“李老师“。 很热情,也有些紧张,一双细嫩的手似乎总有些无处安放,张三先前见她在面对一些家长咨询的时候,总是磕磕绊绊,眼神游移不定,显得很没有经验。 不过,她有没有经验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是当前唯一一个愿意留在村里小学教书的文化人! 家长们几乎全是文盲,把年轻李老师的话都当成了金科玉律,因为人家受过教育,见过世面,故而,人家说什么,都是点头的份儿,还不好意思多问,问多了怕遭厌烦。 张三听人小声议论李老师是村支书的女儿,上过大专,有家长一脸奉承巴结,啧啧称赞,说来说去,也无非就两样夸,不是有能耐,就是样貌好! 有没有能耐她张三不了解,样貌嘛,觉得倒是言过其实,夸得有些过头了! 李老师虽穿着洋气,却肚子上全是胸,显得身材比列很不协调,看不出有什么美感,被涂抹得白惨惨的大腮帮子脸上,施粉一点不均匀,尤其是鼻翼和眼角部位,卡了很厚的白粉,而宽塌鼻头上密密麻麻的雀斑还完全暴露在外,眉如弓细如线,与下方的一双单眼皮小眼睛格外不搭调,一张大嘴巴红得瘆人,跟在鲜血里浸泡了一宿似的,一张一合让人看着很不舒服,整体透着一股子俗不可耐的味儿! 家长们都夸她漂亮,一奶奶辈儿的人,给孙子报好了名,起身走了,都还要站一边同人夸赞几句: “金花儿了不起啊!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连走路也比旁人好看!果不其然吧,我的眼光不会错的,你们看看这孩子多好!现在可本事了!见过大世面!还装了一肚子的墨水儿!有出息了也不留在大城市里光鲜,还回来造福于咱们乡里,你们说说,这得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有她在这里教书,我可是对我孙儿放一百二十个心!“ “是呢是呢!曹奶奶说得对极了!金花儿可是个了不起的好女娃子!要是我家孩子将来有她一少半的能耐,我就阿弥陀佛喽!“ 可张三见她养父一看李老师就皱眉头,看样子他好像对李老师不是很满意,轮到他给张三报名的时候,他再次环视了一眼简陋的教室。 不大不小的四方空间里,没有讲台,只在黑板正中放置了一张桌腿高于其它课桌的黑桌子,以讲桌为中心,中间空出了较大的间隔,左边三列是一年级区域,右边仅有两张课桌,说是二年级区域。 不等李老师开口,周正第一句话就是,“你一个人带两个班?两个年级的学生坐在同一间教室,怎么上课?“(村里的小学只能上小学一c二年级,升到三年级,就得另换学校。) “哦,对!至于怎么上课嘛,。。。我打算,额。。。。。。“ 她的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了,似乎还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身为一个老师,连怎么上课都要支支吾吾半天!试问还能对她的教学抱多大的希望? “听上一任老师交接工作时说,上一学期招收的学生不多,就个学生还不是辍学就是留级的,所以,目前开不了两个班,我暂且也还未朝那方面考虑。“ 这个李老师也倒是诚实! “嗯。。。,迟早都要带两个班,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啊!“ “那是自然!“ 李老师这次答得利索,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冷眼看了眼张三,问: “叫什么名字?“ “张三。“ 闻言,李老师在报名册上登记的手一顿,禁不住怪笑一声,“张三?张三李四的那个张三?不会吧?还真有人叫这种名字?“ 一番大惊小怪不说,还手捂着嘴巴笑!有那么好笑? 张三点点头,周正是越看李老师越不顺眼,觉得她就没有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子!可他无力改变,压制着心中的不满报完名,还要谦和地笑着说: “以后还望李老师多关照一下我家三儿,有劳你费心!“ 在回家的路上,又对张三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针尖心眼 因为养父的一句“未雨绸缪“,使得李老师很不待见张三。 上学的第一天,张三就遭到李老师的无视和孤立。 课上,李老师鼓励学生多举手回答问题,在她示意大家可以举手发言时,张三积极响应,而李老师却从来都不叫她! 一上午的课下来,全班所有的学生都被她频繁点名,就张三屡次被她忽视! 张三抬头挺胸,认真听讲,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也想表现自己,也想得到认可,她不认为李老师是刻意无视她的存在,可当李老师问大家: “有没有三个拼音字母都会默写了的同学?会写就举手哦?“ 全班鸦雀无声,都低着头,张三见状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试着把小手举了起来,李老师分明朝她这边扫了一眼,却照样视而不见地说: “怎么都不举手啊?不要怕错,错了也没关系的,有没有?“ 调皮捣蛋的同桌李小龙,就是报名时在校园里狂奔的那匹“野马“!他替她轻叹了一口气,凑到她耳边悄咪咪地说了一句: “笨蛋,李老师不喜欢你啦!“ 原来是真的,连同桌都看出来了! 这一次冷落,张三很郁闷地把手掌放下了,老师的大红唇一动一动的,声音时大时小,她也再没听进耳朵一个字。 她心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是哪里得罪李老师了吗?她尊敬师长,遵守纪律,。。。。。。为什么李老师会不喜欢她?会排斥她?她想不通! 李老师的这种行为,使得课间休息时,甚至有成群的女孩子凑在一块儿笑话她,把她当成一个异类看待,更别说和她一起玩了! 张三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很受伤! 有的课间,李老师还会主动和学生打成一片,而她,只是个旁观者,在她和她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面透明的结界,煞气太重,令她望而却步,不敢逼近! 那一天,真的很难熬! 学校的这个新集体把她闭之门外,她心里阴影面积很大!她感觉自己快被“阴影“吞噬了,好像只有蜷缩在某个阴暗无人的角落,她才会好受一点。 但她没有那么做,她不想被阴影淹没,她深呼吸,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嗅着金银花的芬芳,自娱自乐,心想李老师把她视为空气,她也没必要把她放在眼里。 不搭理她的同学,她也懒得搭理人家,也是在那一刻,她似乎朦胧地懂得了养父爱挂在嘴边的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其实,在外人看来也还好,不至于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异类“,总有一些闷葫芦和不那么合群的个体存在,他们一般性格孤僻,内向,胆怯,害羞,如此,张三也如是其一。 由于倍受李老师冷落,下午课堂上的张三彻底变了一个人,认真听讲是必须的,只是课堂上再也不举手了! 小时候,感觉上厕所也传染似的,见有同学举手示意要去厕所,她也有点想去,心想反正自己在李老师眼中是个“隐形人“,就索性擅自离开教室直奔厕所去了。 不料,刚离开位子,李老师的眼神儿竟是好了!大声责问她:“张三!谁同意你擅自离开座位了?“ 张三一脸惊恐状,“嗯?老师你不是看不见我吗?“ 她的回答,惹得在场的同学哈哈大笑! 李老师气得甩手一粉笔头儿就朝她砸了过去,斥道:“你以为你是鬼啊?我看不到你!“ 全体再一次哄堂大笑,张三不解释,也忍不住笑!暗说:“我还以为你眼瞎呢!原来不瞎啊!“ 她这一笑,李老师也很无语地笑了,“你可真是一个没脸没皮的奇葩!你还好意思笑?我算了彻底服了你了!“ 张三也听不懂她说的啥,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在一片笑声中,她用凝固在脸上的 笑意来试图掩盖外在的尴尬和内心杂乱的思绪,她脸上火辣辣的,一直滚烫到耳朵根。。。。。。 “你准备干什么去?“李老师笑完,问她。 “上厕所。“ 此话一出,有同学呼哧呼哧笑得跟放屁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举手向我报告?“ 李老师是故意针对她,她想到了家里供她上学的不易,开学第一天,她不能惹事,于是,她埋了下头,低声说:“李老师对不起,我刚才忘了,不会有下次了。“ 看她这种态度,李老师也不好再鸡蛋里挑骨头,可你以为这样事情就结了吗? 放学前的一堂课,是默写课,有个男的来找李老师,然后李老师就扔下自己的学生不管,在校园外面和那男的说说笑笑,推推搡搡,打情骂俏起来了。 教室里的学生在李老师一走,就纷纷像是石像人苏醒复活了一样,开始交头接耳,有大胆的男孩子还猫着身子在教室里窜来窜去,来去如风,你追我打的把课桌拉得东倒西歪,谁也没心思再写什么作业,把老师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乱成了一锅粥,吵吵打打不绝于耳!拉拉扯扯,人声鼎沸! 调皮大王李小龙像个小流氓,老师一不在,就彻底放飞自我!居然在座位上脱裤子,玩鸟,挖肚脐眼! 他很不安生,像是有多动症,一会儿扯扯张三的头发,一会儿揉个纸团儿,叠个飞机乱抛乱扔,还突然一把扯住了张三的裤腰,幸亏张三的反应快,一把逮住了他的咸猪手! 张三狠狠瞪着他,小脸涨得通红,低吼一声:“你要干嘛!“ 李小龙非常惊讶张三的反应速度,也似乎被她愤怒的眼神吓到了,愣了一瞬,才又嬉皮笑脸,手还揪着张三的裤腰不放,说: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肚脐眼,你让我看看嘛?“ 边说还伸出另一只手,打算去撩起张三的衣服!张三忍无可忍,眼尖手脚快,拍掉咸猪手,同时一角踹在了李小龙的小腿上,对方嗷地一声痛呼,恰巧被临近了窗户边的李老师听到了。。。。。。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噤声了,东倒西歪的课桌也不知何时都已神速归位,大家目不斜视,专注于自己的课本,沙沙声中,唯有李小龙揉着腿,略带哭腔,恶人先告状地说: “李老师,张三她踢我!“ 李老师的处理方式是,二话不说,就去揪张三的耳朵,把她从座位上揪起来,一直揪到讲台上站着,然后狠狠批评她: “开学头一天你就跟同学打架,像什么话!你家长是怎么教你的?同学之间要相互爱护,你怎么这么暴力!要打架闹事回家闹去,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由不得你胡来!。。。。。。“ “老师,是李小龙先惹我的!他,他扒我。。。裤。。。裤子!“ 张三气愤李老师不公平,打断了她的话,可又觉得被男孩子伸手扒裤子的行为是一件很难启齿的事情,常听大人说,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她声如蚊蝇,吞吞吐吐,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什么?大声点!“李老师眉目凝成了一坨,极不耐烦地说。 张三也火了,唰地抬起头,羞怒交加,大声道: “我说是李小龙先惹我的!他要扒我裤子,撩我衣服,看我肚脐眼!难道我要让他看吗?“ 周正看人挺准的,李老师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她不顾张三说了什么起因,只嫌张三突地大嗓门儿顶撞了她,她立时火冒三丈,怒道: “张三!你就是这样跟老师我说话的吗?你说李小龙扒你裤子,那他怎么不去扒别人的裤子?“ 张三脸羞得通红,又急又气,还瞅见李小龙在下面冲她做鬼脸,其他学生也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简直气得要吐血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就是一个流*氓!“ 同学们的异样目光在张三和李小龙两者之间自由切换,李老师也终是把脸转向了李小龙:“你真扒了张三的裤子?“ 态度明显比对张三亲切很多! 岂料,李小龙敢做不敢当,矢口否认:“我没有!“ 。。。。。。 结果是张三被冤枉,手掌心还挨了十教鞭! 当天,她还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 因为,李老师要抽读检查拼音字母,过关者才能回家,别人都能轻松过关,到了她这里,李老师对她的要求就高了,也严格了! 非常不痛快的一天结束后,放学走在路上,她好想哭啊!她不想上学了!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大胸恶鸡婆了! 李老师的有意冷落c排斥c偏见c孤立c以及有失公允的处罚和刁难,令她终生难忘!也使她见识到,鼠肚鸡肠,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人,是多么的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肉*欲 李小龙是班上的刺儿头,仗着李老师是自家的亲戚,最是嚣张跋扈,没人敢惹,经常把其他同学欺负得哭哭啼啼,李老师对他的恶行放任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学生告状,顶多也就说他几句,却从不处罚他。 这便使得李小龙更为大胆放肆,总是对张三动手动脚,张三也不是软柿子,即便被李老师不公正地痛斥,以及一次又一次地挨教鞭,她也不甘心做沉默的羔羊。 学校对面有个杂货铺子,偶有家长过来买个油盐酱醋啥的,来了,都会顺便看一眼自家的孩子在学校是个什么状况,若是不巧正碰上自己的孩子遭人欺负,那脸色可就黑得能吃人了,可当问出个原委后,凡是李小龙所为,就算错不在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忍了! 用他们压低声音教育自己孩子的原话,就是: “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背后有靠山,咱惹不起人家躲得起,要是人家主动找茬儿,你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同人家对着干!” 如此,班上很多同学见了李小龙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有的还会主动讨好和巴结,带个什么好吃的都会先与李小龙分享。 由于张三不怕李小龙,两人干架难分胜负,故而,大家对张三也渐生了几分忌惮之心。 可张三没有靠山,还是个被老师孤立的学生,加上她在学校寡言少语,安分守己,人不犯她,她不犯人,有人犯她,她也未必犯人的老实巴交态度,导致有些同学没事儿就爱扎堆议论她,甚至,听从李小龙的使唤,向她发出挑衅。 只要不是太过分,张三都会忍! 一方面,以免惹事,让家人操心;另一方面,事发后不管对错,在学校要挨李老师惩罚,回家也要受养母教训,心道何必呢,倒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好! 有段时间,之前来找李老师那男的,是一天到晚黏着李老师转,她上课,他就坐在教室的后排听课,她在讲台上心不在焉地上课,脸色红得像猴子屁股,他则是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满面笑容,十分猥琐! 一下课,俩人就钻进了办公室,关起门来,不懂是在干什么,有好奇的同学,李小龙打头,就从教室外面绕一大圈跑到办公室的窗子前,跳起身子来偷看,才瞄一会儿,由于动情过大,被李老师发现,大家就一哄而散了。 看到的同学那是笑得前俯后仰,没看见的,就一个劲儿地上前围堵着问: “你们看到啥了?那么好笑?快说出来听听!” 然后,就听见人堆里有人小声说:“哈哈。。。,可笑死我啦!你们猜我看到啥了?” 看到的同学笑得肚子都疼了,没看见的是急得想打人。 “你都看见啥了?你倒是快说呀!” “你们别急呀!我看到,哈哈。。。,我看到李老师和那男的在坐在床上打啵!哈哈哈。。。。。。。。。。。。” 所有学生都觉得很好笑! 当天,李老师办公室的窗帘始终都没有拉开过,那天过后,那男的白天不来了,估计是李老师觉得影响不好。 她选择了住在学校!她家离学校一公里左右的路,她选择了住校! 学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见李老师拎了一些锅碗瓢盆和一些日常起居物品到学校,就明白了。 表面上是打着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的幌子,实际上,则是为了满足她的肉欲!还被张三逮了个正着! 家长听说李老师住校一事,想让老师多关照一下自己的孩子,都会让孩子从家里带一些自家腌制的上好腊肉,或是一些新鲜的蔬果等物送给李老师。 张三的养母也有这种想法,可她家穷啊,也没啥好东西,就把家里种的樱桃,挑大颗的摘下装了一大塑料袋子,让张三送与李老师。 张三在学校的情况没有向家里反应,她打心眼儿里恨死了李老师,还要让她送东西给她,怎么可能! 但她拗不过养母的意思,只得答应。 她不觉得私下里送东西给李老师,李老师就会改变对她的态度,她也不稀罕,不奢望李老师能对她怎样,因为她对李老师也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李老师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教学方法也可能存在很大的问题,往往一堂课下来,根本不知道她在讲什么,光维持个课堂纪律,或是批评某个学生,她就能占用一节课的时间! 她的口头禅就是:“你们这群大笨蛋!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真是蠢到家了!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愚蠢的人存在!神仙也教不会你们!” 一节课下来,每个学生都是大笨蛋;一天的课下来,每个学生都是笨蛋的n次方! 她脾气还很大,会因为学生回答不上来问题就大动肝火,用教科书和黑板擦敲打学生的脑袋,还动不动就扔书,中途罢课! 总之,在学校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她想怎样就怎样,把教书视为儿戏! 张三很排斥给李老师送东西,认为是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 养母让她次日早早的去,她是天没亮,借着月光就背着樱桃出发了。 她边走边吃,当成了自己的零食,吃了一大半才又放进包里,她就没打算送给李老师! 在路上,还遇到两个同班的同学,嘴儿甜,特会拍李老师的马屁,是李老师跟前的红人儿,她们一个腋下夹着一大块腊肉,一个手里拎着一小篮子土鸡蛋,看样子也是特意早起去送东西的。 见了张三没说话,都见识过张三对付李小龙的厉害,主动为张三让了路,她们在张三的眼里都是欺软怕硬的胆小鬼,只有在仗着人多势众,或是有家人在身边时,才敢作妖招惹她张三。 张三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她大摇大摆地经过她们,后面的人和她拉开了点距离就开始咬耳朵,可还是被张三听见了,出言不善,张三觉得一再容忍她们也不是个办法,决定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于是,一个箭步折回去,双手抄在胸前,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冷笑一声,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 “你俩说我啥呢?有种大点声,别像个蚊子一样嗡嗡!我忍你们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惹急了我,信不信我会揍得你们满地找牙?!” 对方先是被吓得一呆,其中拿腊肉的女娃反应过来,身子打颤,结巴地应了一句:“你,。。。你敢!我告诉老师去,老师那么讨厌你,她会收拾你的!” “哼!惹急了我,你告诉谁也没用!你以为我真的害怕李老师吗?我警告你们,别让我再听到或是知道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再饶了你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没有经过大脑,只是太意气用事,难道就因为李老师不待见她,她就该被同学嘲笑,讥讽,说三道四吗? 她真的受够了! 拿腊肉的女娃不敢再吭声了,不晓得心里在作何计较,张三走了,她们也远远的不敢跟上。 张三到了学校,天都还没亮,反而更黑了! 后面的“尾巴”,也好像彻底的断了似的。 没了月光,她摸黑走到了教室门口,是黎明前的黑暗吗?一切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听到有老鼠在教室里上跳下窜的声音,还有一种奇怪的“嘎吱。。。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发现那声音是从李老师的办公室里发出来的,嘎吱个不停,还夹杂着其它声响。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李老师的声音,她好像在娇声催促着什么:“啊!。。。明,快!快点。。。我受不了。。。。。。” 接着,有男人的喘息声,“嘎吱c嘎吱”声也更加猛烈c紧凑! 呻吟声c嘎吱声c催促声。。。。。。混在一起,令张三觉得李老师像是在受刑罚,或者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折磨。。。。。。 她知道那个叫“明”的男人,是李老师的相好,可她不知道他们此时正在进行之欢,她认为那男的是在欺负李老师,不理解的是,李老师为何要自愿受欺负? 她在犹豫要不要帮李老师一把,不过,李老师在她眼里也非善类,她没有轻举妄动,打算先观察后行事,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李老师的窗外,愈来愈大的动静没持续太久,可算在李老师一声长长的娇喘中停止了,然后便没了动静。 天也开始蒙蒙亮了,窗帘可能没有拉严实,张三踮起脚尖,透过窗子的底边玻璃,模糊地看到了里面床上,赤裸的上下相叠的男女。 就在这时,有人大叫: “张三,你爬李老师的窗户!我要告诉李老师!” 来人不是那俩马屁精,又能是谁!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爬李老师窗户了?” “你明明就是爬了还不承认!你今早上还说你不怕李老师呢!你还骂了很多关于李老师的难听话!等李老师醒了,我都要告诉她!” 张三心想不妙,这马屁精是在为早上的事情,对她栽赃报复啊! 李老师是醒的!她还太单纯,不懂李老师和那男的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她们睡在了一起,在大龙沟村,未婚女子和男人睡在一起是属于很丢人c很不要脸的行为! 她们的“丑事”被她看见,李老师自然是不会放过她了,她本是想不计前嫌,来个英雄救师,不料被马屁精诬陷她爬窗不说,还无中生有说她骂师,怎么办? 想着,反正你不仁我也不义,你来者不善,那就拉你们垫背吧! “我平时不跟你们玩的,老师那么喜欢你们,我会跑到你们面前骂老师?我脑子没那么不好使!还有,我是看到你们一大早偷偷摸摸地在这里偷看,我才来看的!” 马屁精气得直说:“我没有!我没有!” 张三也不甘示弱:“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别以为我就是好欺负!” 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她邪恶了!被逼的! 就这样,李老师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把三个人都罚了。 当李老师单独问张三: “你在窗子外面看到什么了?” 张三摇摇头,说:“我还没有窗台高,啥也没看到。” “那,她们两个早来是为了给我送东西,你呢?” “我也是。” “那东西呢?” “我自己在路上吃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堕落 此后,李老师对张三溢于言表的不待见,直接上升到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了! 由此,张三在校学习的积极性,也丧失殆尽! 她跌进了“堕落的深渊”,开始厌学c逃课c不写作业。 每天六点从家出门,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她能接近中午十二点,才出现在校园! 有时候,学校里一天都不会有她的影子,她上学的必经之路也见不着她,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影踪一阵子,然后,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李老师不管她,养母又忙得顾不上她,以为她一早离开家门,就会乖乖地去学校上课。 学校下午三点半放学,她养母只需四点左右看到她回家便可。 否则,定是鞭子伺候! 理由:要么,是放学后贪玩不及时回家;要么,就是课堂表现差,学习不好,受了老师的惩罚。 别家的孩子,放学回家后,会有家长督促写作业,询问当天的学习情况,到了张三这里,除了挨骂c挨打,等待她的可就是满满当当的家务活! 她记得,只要她搬出小板凳,伏在椅子上准备复习,或者写作业的时候,养母就会说: “家里这么多事情你不帮忙做!有什么作业不能在学校里写!你在学校里是干什么吃的?帮忙干活!” 张三只要解释,养母立马回击: “你上个学,就成了你的职业了?就可以捧着个书本啥也不干了?那你别吃我的c穿我的,你看行不行?我看书本能不能养活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有心思学习? 如果,不赶快把书本收起来干活儿去,耳朵就别想消停,冲天震地的动静,小心脏承受不了不说,弄不好动作不麻利点儿,还要遭打! 所以,她小学期间,回到家里,几乎忙得从来就没有打开过书包,翻开过书本,更别提写什么作业! 李老师上课声音小,她又被安排在最后一排,讲授的知识,她听得不清不楚,厚着脸皮请教,李老师不是爱理不理,就是不耐烦地责问: “你上课干嘛去了?” 要不然,就干脆说: “你怎么这么笨,猪脑子啊!我讲了多少遍?你耳朵呢?听不懂人话?” 问一次,羞辱一次! 李老师只会对家境好点的学生以及李小龙温柔,其他的就看心情了,唯独她张三,左右都只会遭受她的白眼。 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索性不问了! 家和学校,都犹似地狱! 她想逃离,想寻一方世外清静之地,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无人打扰,没有喧嚣,没有责骂,没有体罚,没有偏见,没有冷漠,没有羞辱,没有歧视。。。。。。 她逃课的时间,都偷偷地躲到屋后树林子里,给自己搭建三角小窝棚。 她把木头底部削成棱锥形状插进土里,再用藤条编缠固定,外加茅草覆盖,内里摆块扁平的石头,并以野花装点棚内,还用绳穿木板,爬到旁边的大树上给自己绑了一个秋千! 她就是在这样的自造小天地里,温习功课和自学的。 当然,更多的,则是享受暂得的片刻安宁,和自我深思,治愈心灵上的创伤! 好景不长,转眼,上半个学期就结束了,考试成绩羞于见人,一门勉强及格,一门离及格还差了十万八千里,领到成绩单后,心里惴惴不安,无胆见家人。 走在路上,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把成绩改了,连李老师极端恶劣的评语也撕掉了! 回到家后,养母虽没有看出成绩的虚假,可还是没能蒙混过关,瞒不住暑假回来查成绩的哥哥,周烨是一眼就看出,那成绩单上的“8”是由“3”描改而成的! 还有,那评语页虽然被张三撕了,可下一页还有字印! 周烨毫不费力,就一一辨认出: “该生性格孤僻!品行恶劣!目无师长!行为散漫!无心学习!经常无故旷课!好与同学打架斗殴!不受管束!屡教不改!望家长多与孩子沟通,令其悔改!” 这评语,无异于是借刀杀人! 还全都用上了感叹号来重重强调! 皆是拜她李金花所赐,她还罔顾事实,妄下雌黄,唯恐天下不乱,从旁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当周烨念出评话的时候,张三六神无主,自知大祸临头,暗叹李老师的心肠太毒!句句都能使她的养母磨刀! 周烨也是极度震惊! 他想不到自己可爱c乖巧的妹妹,竟是这般的“了得”! 他气啊! 觉得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他恨铁不成钢!忍不住长兄为父地严厉批评了她几句。 碰巧,母亲回来听到了,不好好学习,旷课打架,考试不及格,还弄虚作假撒谎!。。。。。。这还了得! 铁定是跑不了的一顿血淋淋的教训啊! 周烨不赞成母亲的棍棒教育,可他也阻拦不住,就这样,兄妹俩一起挨了母亲的饱打!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养母的气都没消干净! 快开学之际,养父突然回家了。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气色不佳,张三见他背上斜背了一个超大的牛仔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还以为是带了什么好吃c好玩的东西回来,忙扒拉下大包,打开一看,失望透顶! 里面竟然全是“红塔山”和“祝尔康”香烟盒子! 还绝大部分,都是已抽完的空盒子! 她撅着小嘴,不满意地嘀咕了一句: “爸爸,你背回来这么多空烟盒子干嘛呀?” 她的心声,是: “你一走就是大半年,回来也不给我们带点小礼物啥的!哪怕一颗糖,一个气球也好啊!你却什么也不带,全是香烟盒子!真不懂你这爸爸是怎么当的!” 周正没有作声,家里就张三在,他闷头坐在板凳上,嘴里的烟抽完后,又继续划了根火柴,点燃了一支,叼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圈,如此反复。。。。。。 他不说不笑,面无表情,双眼呆滞,目光随便投在一处,就似乎能盯上一个世纪! 整个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山村里的夏天比较凉爽,但绝对不算冷,张三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已足够,而周正却在衬衣外面还裹了一件黑色的夹克! 他还时不时地紧紧敞开着的衣服,连续抽了几支烟后,他双手交叉搭在双膝上枕着低垂的脑袋,身子缩成一团。 张三给他泡了杯热茶,他也不喝,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只是摇摇头,他就那样不言不语,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地坐着。 看他这副样子,张三的心,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养父自戕 自从在乡镇单位失职以来,周正就一蹶不振,愤世嫉俗,逐渐自暴自弃,常年出门在外,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次回来,他死气沉沉,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杜门谢客。 成天早起晚睡,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是随便在一处闷声不吭,低着头从早坐到深更半夜,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悄无声息,宛如空气。 张慧觉得他有些反常,问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摇摇头,说他很好,让她忙自己的,别操心他,说他只是旅途奔波有些疲惫,精神状态不佳而已,等休息一阵子,缓过来劲儿就好了。 他这般说,又见他的确是除了精神不振外,也看不出有其他什么毛病,便也就依他。 说实在的,他这种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从不顾及家人感受,也不管妻儿死活的人,每次回家还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张慧没给他甩脸子发火就已经很不错了! 见他好端端的,也没缺胳膊少腿儿,回到家里,还俨然是个客人! 什么事都不管不问,隔壁的老父老母,他都懒得挪动步子去看一眼,就连下暴雨,外面晾晒的被子,他也懒得收,还要一日三餐地伺候他! 头两天吧,作为妻子,张慧也就忍了,可时间久了,她也就有怨言了。 不过,有怨言,她这次也没当面直说,而是自己憋在心里。 她觉察到他的不对劲,也不晓得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他什么都瞒着她,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他天天无精打采,对周围的人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像是患了孤独症,便说请个医生到家里来给他瞧瞧。 谁知,他不但态度很强硬地拒绝,还满脸不悦,黑着一张脸,怒道: “我又没病!干嘛要看医生!我都说了我没事,你还瞎操什么心?要我说几遍?你这样罗里吧嗦的,烦不烦!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有病我不知道看?” 张慧心里本就窝火,想不到自己关心他,反倒还被他数落,心里气不过,当下心一横,就怼了起来: “你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关心你还错了?懒得管你的死活!你既然没事儿,那就别一天到晚死气横秋的!那个男人像你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天关把自己在屋子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享其成!你要是现在就开始享清福,那你也是享得太早了一点!你也好意思看得过去,三儿才这么点大,就知道要为家里出一份力,你呢?” 张慧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个女人支撑家庭的不易,鼻子猛地一酸,压抑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一屁股坐在床边,禁不住地哭诉: “试问,自从我嫁给你以来,你都为我做过什么?又为这个家里做过什么?为孩子做过什么?全家的重担都落在我一个女人身上,你每次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去至少就是大半年,对家里不闻不问,回家也是把家当成客栈,还不如客栈,屁股没坐热凳子就又走了,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也不告诉我你究竟在外面干什么,在你眼里,你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妻子吗?你在外头有挂念着你还有两个孩子吗?孩子长这么大,你为他们付出过什么?你有尽到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吗?” 她的苦水太多了,揩了一把鼻涕眼泪,接着说: “那个工作丢了也就丢了,你总不能一次跌倒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吧?你就这么不堪一击,遭受不住一点打击吗?你才三十出头,以你的才华,随便找个其他的工作干干不成吗?非要一年四季漂泊在外?外面的花花世界就那么美吗?再说了,你这些年都在外面闯荡,闯荡出个什么名堂了吗?哪次不是身无分文回来的?哪次不是混不下去了才跑起回来的?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你给过他们一毛钱的压岁钱吗?你给我换过一身新吗?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背一大袋烟盒子回来,你有钱抽烟,就不能把钱省下来贴补家用?。。。。。。” 周正一直低着头,缄默不语,妻子所说的都是实情,他无言以对,他羞愧难当,他无能为力! 他知道妻子的脾气,一诉起苦水来,必然势若滚滚江河水,滔滔不绝! 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身子竟有些打飘,张慧看在眼里,嘴里上的话顿了一下,周正看也没看她,就径自往房门外走。 张慧见对方不愿意听了,自己还没有发泄够,心火难消,也速地站起身来,喝道: “你要去哪儿?” 周正本来不想回答,见妻子也紧随自己的脚步,气冲冲地跟了出来,就头也不回地说: “我出去透透气。” 他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也没什么力道,张慧觉得自己说的也差不多了,便没再继续絮叨。 那短暂的几天,在张三的记忆中,是养父在家呆的最久的日子,养父母之间也只小闹了那么一次,再无争吵过。 养父也并没有因为养母上次的哭诉而有任何改变,他依旧是老样子,还变得特别不愿意开口说话,就跟丧失了语言能力的人一样,他的目光,也没有一点神采,好似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灰色! 他就像个木头桩子,把自己囚禁在了孤独和阴暗的角落,他不再喜欢阳光,天黑了,也不愿意开灯。 他喜欢无声无息地坐着,晚上,她们回到家中,常见他早上走时见他坐在什么位置,回来还是什么位置,甚至连姿势都还保持着原样。 周围的一切都对他毫无影响,也没有人能走进他紧闭的内心世界,他天天发呆,无人知道他心头所想。 张慧也不再说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是这么个懒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说再多也无益,看他那样子,想必在外面也是过得极不如意。 周正这次回来,还有两点不同,一是,黑白颠倒,过着鬼生活,催他睡吧,他说:“这些年在外面上夜班,时差倒不过来。” 二是,吃饭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端到另一边吃,不再和她们同桌吃饭,就连自己吃饭的碗筷,也是自己洗了单独放在一边。 这样怪异的举动,家人也没太在意,农村嘛,平日里自家吃饭不会太讲究,不一定非要围桌吃饭,想在哪儿吃就在哪儿吃,蹲着,站着,坐着,都很随意。 张慧还笑笑,打趣说: “哎哟?你在外面混了几年不得了喽,这是嫌弃我们娘儿几个脏哩!” 张三和哥哥也跟着笑,周正也勉强一笑,说: “外头人都这样儿,自己吃自己的,我也习惯了。” 这话貌似没毛病,没人觉得有哪里听着不对。 直到一个阴天,周烨回家发现他口吐白沫,父亲服毒自戕了。。。。。。 他们才从晴天霹雳中反应过来,原来他所有反常的迹象都是不对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穷贱”懦夫 那一天,天很阴沉! 确切是个什么日子,张三已经模糊了,只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她都还记忆犹新。 早晨,养母照常清早起来料理家务,忙得团团转! 做好早饭,吃饭时,养父还没有起床,养母便先给他盛了一大洋瓷碗饭搁在灶上,还用盘子扣住保温,说是不用叫他一起吃早饭了,因为他夜里睡得晚,等他睡醒了再吃。 于是乎,娘儿仨一起吃完早饭,就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那几天,地头的活儿也忙完了,难得的清闲,养母让她跟哥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做家务,只是她自己闲不住,拿起弯刀就去附近砍柴去了。 哥哥一早就去找棋友下棋,张三无所事事,就跑到隔壁爷爷家看电视,时不时的还会跑回家看一眼养父有没有起床。 她第一次跑回家的时候,见她爸起来了,很正常地坐在他一贯坐在的位置,精神面貌也较往日好些,她提醒他,饭在灶上别忘了吃。 周正还微笑地嗯了一声,她是一点没察觉,那时,眼前的人儿已经有了自我了断的心! 她也不知道,那一眼,将是她见他养父活着时的最后一眼! 只要一个转身,她和他,就将是生死之别! 她不知道! 所以,她来去匆匆,她顾不上好好看他一眼,她也没有丝毫停顿,就转身离去! 后来,每当她想起那一天,她多么希望老天爷可以让时光倒流!如此,她一定会寸步不离,她会陪着他,她会黏着他。。。。。。 然而,时光不会倒流,人死不能复生,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她蹦蹦跳跳,蛮欢快地又跑去爷爷家看电视了,至于看得是什么节目,她早没了一点印象,她和爷爷嗑着瓜子,说说笑笑,全然不知家里的悲剧正在发生! 她是个没有电视瘾的人,平日也不会在爷爷家一呆就是大半天,那天,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想待在家里,她看电视也没心思,在凳子上坐立不安,百无聊赖地频繁换着电视频道。 好像正巧某个频道开演了一个当时很火的古装剧,爷爷便问张三: “三儿,你爸不是在家吗?他在家闲着做什么?你去看看,问他要不要来看节目。” 张三飞一般地就朝家里跑,门关着,她推开堂屋的门,没有她爸的影子,厨房灶台上的饭有动过的迹象,房门紧闭,家里静悄悄的,看样子就猜到他估计又躺床上去睡回笼觉了! 她爸此次回家,不是坐着,就是睡觉,她觉得他真是懒死了! 常听老人们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困睡意多!” 不明养父闷啥c愁啥,心说他既然睡下了,那就不扰他休息了吧?她站在堂屋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隔着房门喊了一声: “爸爸,好看的电视节目马上就要开演了!你看不看?” 里屋没人应她,她知道他一定是在里面,大概是睡着了,就又喊了一声: “爸爸你看不看啊?要看就赶紧起来哦!” 还是没有回应,想着爸爸睡得也太死了!她没了耐心,就在堂屋晃来晃去地大叫:“爸爸?爸爸?” 回答她的是死寂,她觉得她爸不可能睡得这么死,肯定是听见了也不答应她,他最近总是这个样子! 见叫他好几声也不答应,她有些生气地自言自语,说: “叫不答应你算了!我不相信我喊你这么大声你听不到!不看拉到,我自己看去!” 说罢,她就嘴里哼着小曲儿,连蹦带跳地关门走了! 后来,每每想到这一幕,她就自责万分! 她恨她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那个时候推开房门去看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总是在想,那个时候,里面那么安静,爸爸是不是还没有服毒?他是否还在犹豫? 或许,他已经服毒,可只要她推开那一扇房门,那爸爸会不会就还有得救?可她当时,为什么她就那么没有耐心?她就那么着急地要走?她还觉得多叫他一会儿,多在堂屋停留一会儿,就是在耽搁她看节目的宝贵时间! 仅一门相隔,仅一步之遥,推开,或是进去,兴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接下来的所有结局也会大不一样。。。。。。 可她没有! 是死神刻意把她支开了吗? 养父就那么生无可恋了吗? 她的叫喊声,他难道真的一点没听到吗?他就那么忍心和狠心抛妻弃子吗? 他就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吗? 。。。。。。 虽然,生死有命,可她还是久久不能释怀! 刚到爷爷家坐下,哥哥周烨就咚咚咚地跑了过来,面色极为惊慌: “爷爷,你快去看看爸爸吧!他在床上口吐白沫了!好像不行了!” 张三和爷爷闻声心如炸雷,错愕至极! 可等他们急急忙忙赶到周正的身边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阴暗的房屋里,养父两只白眼珠子向上直直盯着房顶,瞪得老大!口鼻里不断往外涌出白沫子,身子抽搐了几下,呼吸就停止了! 养母不知被谁喊了回来,她惊诧!急切!慌乱!悲愤!伤痛!。。。。。。所有的情绪一刹那间混杂,她呼天抢地,她心痛得不能自己,养母哭成了泪人儿,哥哥双泪滚滚,爷爷也是老泪纵横。。。。。。 悲伤,无尽的悲伤。。。。。。 她呆呆地站在养父的遗体前,她虽还不太能理解死亡的真正意义,但她明白,养父再也不会和她们生活在一起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出去了,也不会再回到她们的身边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泪水扑簌簌如断了线的珠子接连滚落,她无声地哭了,她的心很疼,又心疼得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家里来了很多人,她被大人抱走,她没有挣扎反抗,所有人都会想办法不让她再靠近她养父的遗体,家里一片狼藉,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男人们忙着做棺材,女人们忙着劝解c安慰她养母。 那个晚上,所有到家里来的人,眼神里都充满了对她家的悲怜和同情,她头上戴了常常的孝布,一直拖到地上老长,总有人过来为她紧一紧,收一收,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却对她微笑着。 凌晨时分,漆黑的天幕,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她一夜无话,她望着广袤深邃的夜空,除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还是黑压压的,它幽秘深远,像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锅盖,压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也像是她家的未来,前路一片黑暗,不知要要熬过多少时辰,翌日清晨才会到来? 熬得过去吗?怎么熬?她很茫然。 由于养父是英年早逝,还是自横而死,丧葬一切从简,不举办丧礼,次日天不亮便早早安葬了。 养父就这么溘然长逝,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她自觉自己一定还是在梦里,她想快点醒来,可这个梦实在是太长了。。。。。。 养父死不瞑目地撒手西归,他走的不甘心,他走的很痛苦! 也给自己的妻儿留下了无尽的悲痛,使得这个贫困家庭里的母子三人,更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举步维艰! 养父为什么要服毒自戕呢? 到底是什么把他压垮? 是什么逼他走上绝路? 养母清理他的睡床时,在他的床垫下,发现了一小棕瓶的抗癌药物! 是肺癌。。。。。。 他知道他自己得了肺癌,他还嗜烟如命,他还瞒天过海,独自承受。。。。。。 他还留下了寥寥几字的遗言: “我是个懦夫! 最穷是无才,最贱是无志! 我是个懦夫! 是个穷贱的懦夫! 我上愧父母,下愧妻儿,尤是我的妻儿! 我满腹悲凉,充满惆怅! 我的身体和我的思想都已病入膏肓,我想过自救,想过振奋。。。。。。 可焦虑,烦闷,苦涩,消沉,疲惫,绝望,它们已无孔不入地侵蚀了我的灵魂! 形影相吊的日子里,我日益消沉,常感悲伤;周身沉重,身体木僵,在长期的抑郁中,我逐渐丧失了愉悦感,人生一场梦,我似梦游人,活成了自己生活的局外人! 绝望深渊,失意泥沼,我已泥足深陷,昼不能寝,夜不能寐,巨大的魔障,终将我一口吞下,我已无力强悍!” 在末尾,他还写有一段《致吾儿女书》: “致吾儿女: 望: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腹中天地阔,常能渡人行! 记: 心清一切明,心浊一切暗,心痴一切迷! 愿:思无邪,意无狂,形无躁,眉波不涌,吐纳恒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教子良言 “最穷是无才,最贱是无志!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腹中天地阔,常能渡人行! 心清一切明,心浊一切暗,心痴一切迷! 思无邪,意无狂,形无躁,眉波不涌,吐纳恒常!” 哥哥周烨教会她,兄妹俩一起把父亲的《致吾儿女书》的遗训,背的滚瓜烂熟! 周正没有留给孩子金山银山,唯有教子良言,他的每一句话,都对两个孩子今后的人生影响深远! 他希望自己的两个苦命孩子,穷不失志,有技傍身,能在艰难困苦的生活中,打磨成才;能够在历经人世风雨磨难后,铸就一身钢筋铁骨出来! 他冀望他们,心怀宽容,为人正直,谦虚,稳重,沉着,能够在社会这个千变万化的大染缸里,时刻保持清醒,不迷失自我;能够在心中永远持有一方净土,不为纷繁c喧嚣的世俗所污浊! 生而为人,必有所痴! 人有千般万种,痴有各不相同,万事不能太尽,凡是勿要太执着,人生不能太满,就像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盛极必衰,乐极生悲;要有尺有度,懂得适可而止,正如酒饮微醺,花赏半开! 这是长大后,张三对她养父《致吾儿女书》的个人理解。 养父走了,无人知道他孤身一人,默默在哀愁和绝望中,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他背井离乡,独自凄凉,又是去在何方? 是不是踟蹰复踟蹰,独自徘徊,彷徨又迷茫? 会不会夜深人静,午夜梦回,辗转反侧,蒙头哭泣,寸断肝肠? 他曾有多孤独c无助和绝望? 他曾有多落寞c煎熬和忧伤? 他在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他踽踽独行,无所依倚; 他病入膏肓,自我斗争! 他失意,他消沉,他抑郁,他振奋,他自救。。。。。。直至他崩溃,绝望,自戕! 人生郁郁不得志,加上病魔无情,使得他在精神和的双重折磨下,在一贫如洗,毫无指望的艰难家境条件中,他选择逃避,选择不拖累,最终,选择以轻生来解脱这不如意而又痛苦的一生! 草草了结了这短暂的一生,带着他的闳识孤怀,应该还有那无穷的浮生遗恨吧。。。。。。 或许,可能也只有这样,于他,于家人,都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他大抵就是这么想的吧。。。。。。 养父与世长辞后的那几天,她不知道自己和家人是怎么度过来的,养母日夜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哭到声音嘶哑发不出声音,哭到浑身瘫软如泥,哭到眼皮肿到透明,眼白殷红。。。。。。 哭累了,她就呆呆傻傻地坐着,坐不住了,张三就跟哥哥把她架到床上躺着,躺着也还是禁不住流泪,泪水一次次注满耳窝,她双目空洞无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一处,对身边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也不发一言,她浅浅c长长的呼吸,也好像随时都有骤停罢工的危险。 家里彻底安静了,仿佛整个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活力和色彩,全是无处不在的灰郁,笼罩在她们的头顶,包裹住了她们的身心! 世上的亲朋也好似一夜之间都绝迹了,几乎无人来过问,也无人来管她们娘仨人的生死。 奶奶前两天,还在隔壁哭嚎: “你个命硬的女人!你克死了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啊!。。。。。。” 她伤心了几日,也就消停了,照样抽着旱烟,偶尔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周正是她的儿子,但不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还有两儿一女,她可能是想开了,人死了又不能哭活,还留在世上的,总要坚强地活下去! 爷爷不同,痛失大儿子以后,从此卧榻在床,一病不起。 哥哥周烨,会时不时的消失一阵子,张三知道,他人前不流泪,是偷偷找地方躲着哭去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伤心到极点吧! 即使他偷偷哭完,抑制住眼泪,回家闷头干活时,有时也照样忍不住抬手抹泪。 他也才十二岁,家里发生了巨变,没了父亲,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暗下决心,想以他还十分稚嫩的双肩,挑起家里的大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这是张三从他哥哥那化悲痛为力量的坚定眼神中看出来的! 他不想让母亲和妹妹看到他掉泪,所以,他极力克制,但还是被张三数次从旁看到。 张三心疼她哥,心疼她养母,她也人前不哭,却夜里无声泪湿枕巾,实在忍不住了,还是她那惯常的做法,抬头望天。 这个方法,其实也没什么效果,眼泪会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后来,她学会了深呼吸,捂住眼,紧闭双眼,效果好了很多。 那些日子,真就是度秒如年!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六岁多了,自觉也不小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和哥哥一起,守护好家,守护好母亲! 一晃,离父亲去世的日子,已有半个来月了,母亲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强撑着下了床,坐在屋院旁的吊脚楼里晒了一天的太阳。 她本就清瘦,现如今更是瘦脱了相,瘦弱得宛若一阵微风佛过,就能把她给吹得发飘,看着令人心疼! 见母亲起来了,也不哭了,吃了点东西,还张代了她们一些家常任务,她们的心里就亮起了光,好像最近所屏蔽了般的世界,也与她们瞬间解锁融合。 张慧沐浴了一天的阳光,像是天赐了她某种神奇的力量,使她心生了一股子坚强! 看着自己两个懂事乖顺的孩子,她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周正在世的时候,没给过她什么依赖,是个有而无的存在,两个孩子也是她独自一个人拉扯长大,如今,他去了,她这种自立自强的能力并没有消失。 她现在三十出头成了寡妇,想着和之前守活寡的年月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常年在外不归家,她什么也指望不上他。 自己已过了而立之年,今后自力更生,咬咬牙,吃吃苦,应该也能把两个孩子带大,孩子也都不小了,都懂事了,家里的事情也都能为自己搭把手了,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自己能熬过来,那么如今,也应该照样能够熬过去! 只要等他们长大了,自己也就没有负担了,若是两个孩子将来再有点出息,那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张慧在心里头这样想着,脸上竟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的笑容,就是两个孩子心目中的太阳,她是她们的主心骨,她是她们的光! 有光,她们就不会惧怕“黑夜”和“远方”! 她们将在这个无人为她们遮风挡雨的世间,相依为命,一起驾起命运的小舟,艰难地在风雨飘摇的海上起航! 从此,同喜同悲,风雨兼程,风雨同舟,一切都是未知,母亲是光,她和哥哥都是挑战命运的交替舵手! 但愿能够乘风破浪,有朝一日,直挂云帆济沧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不堪重负 想之非难,行之不易! 张慧自我是这般安慰,可只要当她一想到,周正以后不再是常年不归家,而是她永远地失去他了,她就难以接受。 他若活着,她总起码还有个盼头! 而今,除了偶尔跑去哭一哭他的坟头,也没有什么可以慰藉的了,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已是阴阳两世界!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她暗自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却尚未能有答案,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 两个孩子都还指望着她哩! 地球缺了谁都还照样运转,太阳也不会单独为谁而东升西坠,已逝的,管不了活的,伤心也罢,不伤心也罢,为了孩子,总还是要活下去的。。。。。。 她坐在吊脚楼里左右思量,不免哀叹自己好命苦,幼年丧母,青年丧女c丧夫! 出嫁前,在娘家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出嫁成家后,也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以后的路,还不知要经受多少坎坷和磨难,否极泰来也不知是那一天,可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她必须重拾生活的重担,把这个不完整的家继续撑下去! 世态炎凉,亲情薄淡,这几日也是深有体会,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无人前来关怀。 所谓的亲戚,在关键时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人穷难有亲,是一点不假!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还顾不过来,谁还有心思顾及别人,尤其是像她家这种穷亲戚,谁都唯恐避之不及,就算见了面,也最多就劝你一两句,别的也什么都甭想指望! 别无依靠,就靠自己吧;无路可退,就勇往直前吧! 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可以互相支撑! 想着自己还年轻,孩子就是她的寄托,就是她重生的希望,她不再糟蹋自己的健康,开始慢慢释怀。 起初,她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张三和哥哥为了能让母亲尽快从父亲去世的悲伤阴影中走出来,她们自己先佯装欢乐,把悲伤藏在心底,笑容洋溢在脸上。 母亲见了,心情会好很多,只是她强颜欢笑,笑得依旧很苦涩,哥哥周烨见了,就上前安慰说: “妈,别怕!以后我就是这个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和妹妹,我来保护!” 他拍着胸脯,笑着说道。 气势很足,俨然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仿若,只要他凝眉厉目一瞪眼,甩手朝天那么一挥,就大有一剑横空星斗寒的气魄! 张三听了,也学着她哥的样子,巾帼不让须眉,不失男子气概地说: “对!妈妈不怕!我和哥哥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哥哥是男子汉,那我就是女子汉!哥哥保护你和我,那我就保护你和哥哥!就像别人说的,三儿吃过熊心豹子胆,人小胆大,啥也不怕!” 张慧忍不住热泪盈眶,抹泪笑道: “看把你们一个个能耐的!行,行,行!妈有你们保护,妈啥也不怕!你们呀,赶紧给我快快长大!等你们长大了,妈也就啥也不用操心啦了!” 。。。。。。 悲伤的阴霾在被时间冲散,她们的生活也逐渐步入了正轨。 晃眼间,又是开学季,哥哥天资聪颖,成绩特别优异,在小学阶段曾经接连跳班两级! 所以,在张三上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在离家很远的镇上上初三了! 家里东拼西凑,也不知道哥哥的学杂费有没有凑够,他就孤身一人背了个空瘪瘪的帆布包就走了,走前,他再三嘱咐张三: “三儿,你在家里要听话,照顾好咱妈,不许同别人打架闹事,要好好学习,这学期你再不好好学习就会留级,你知道吗?我尽量每个月回来一两次,家里要是发生个什么事,你先顶着,不要怕,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哥呢!记住了吗?”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里都是不放心,张三一个劲儿地嗯嗯点头。 “都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周烨走时,她送了他一小段路,他还仍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放心吧哥,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就一心负责升学考试吧,我会很乖的,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嗯!不愧是我周烨的好妹妹!等哥出息了,你和妈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你快回去吧!乖!” 就这样,周烨头也不回地走了,读书未必能够改变命运,可不读书,他拿什么来改变,当下,读书成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她知道,哥哥会哭,他放不下她们,就像她和妈妈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一样。 看着哥哥形单影只离去的背影,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直到目送到看不见她哥了,她才揉揉眼睛,脸上撤“雨”换“晴”,笑着跑回来了家。 她还要晚几天才开学,家里特别冷清,养母在哥哥走的当天下午还跑去养父的坟前,凄惨地哭喊了一大场,晚上回到家里就病倒了。 那些日子,她的情绪极不稳定,病倒后,张三挑起家中的大梁,里里外外的忙,再加上伺候母亲,学习是压根儿顾不上。 开学了以后,她成天心系着家里,担心母亲的身体,怕她一时想不开又跑去哭坟,怕她趁子女不在家,一个人像养父一样轻生。 因为,张三每次听她哭坟的时候,都会边哭边自言自语地说: “你只顾着自己走了,光留着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还活着干什么?。。。。。。” 张三苦劝无用,养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 “你不要管我了,你和你哥以后的路我也管不了了,你们也这么大了,也用不着我操什么心了,你们能活下去,能闯出什么名堂来,那是你们的本事;要是你们活不下去,那也是你们的命。。。。。。我活不下去了,我要下去找你们爸把话说清楚,我要问问他,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撇下我们不管。。。。。。” 她说着说着就会用头疯了一般地往坟上撞,张三拉不住的时候,她会撞得头破血流,张三也会被她推扫在地,有时候她还会完全失去理智,拉着张三一起自残。 “反正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倒不如跟我一块儿走了。。。。。。” 养母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一折腾就要一病不起好几天,躺在床上呻吟。 张三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不怕吃苦受累,可她日夜不眠,提心吊胆,神经无时不刻不处在紧绷状态,这让她几度感到无比的崩溃! 她怨恨老天爷为何要让她活下来! 她怨恨上天的不公,同龄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她却要背负这么多根本不是她这个年龄能够承受的一切! 养母遭受丧夫的打击后,脾气比往日更糟,对张三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她很难再对张三有个满意的时候。 因此,这个“出气筒”终于是不堪重负,有了轻生的念头。 她看着院子里的梅竹,那都是养父亲手种植的呀! 养父希望她和哥哥能够兼有梅竹的品格,做一个坚韧不屈,百折不挠,铁骨铮铮,自强不息的人! 他说,竹子能不择地而生,能不因时而色变,能在逆境中顽强生存,经得起风霜雨雪的考验,永远蓊郁苍翠;梅花亦然,它坚强,它一身傲骨,它凌寒飘香,迎雪吐艳! 而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要让父亲和哥哥失望了! 她也内心煎熬,崩溃。。。。。。无力强悍了! 她记得爷爷家堂屋的八仙桌上,有一碗用毒药调制的红色饼干碎,是用来药耗子的。 她看着已失了些颜色,还有些发潮的淡红色饼干渣子,心跳得很快,是对死亡的畏惧?还是有诸多不舍?她不是很清楚,也无暇去想了。 常听人说,人死了就会去天堂,听起来很美好的样子,那里应该很快乐吧。。。。。。 她想着,最后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养母的样子,她现在正为一时找不到自己而发火,她在骂她,她的话是那么的难听。。。。。。 她哭了,抓了一把潮乎乎的饼干碎,和着桌上的茶水,吞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产幻 含泪吞下了一撮毒饼干渣子,她觉得她很快就要解脱了。 但愿,来世能够不再投错胎c生错了性别,能够遇到一个好的家庭。 堂屋四壁萧然,安静! 偶有卧病在床的爷爷时不时的咳嗽一两声,奶奶无踪影,她打算就在此间屋子来了结自己的一生。 晶莹的泪花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悄声爬到藤椅上,蜷缩成一小团,静待死神的审判! 一个人偷偷而又孤独地面临死亡,她把身子蜷缩成了近似一个球状,兴许,只有这样把自己抱紧,她才能忍受接下来身体所将要承受的药物反应。 斯须,略感头昏,她的心扑腾扑腾地狂跳,她想,毒性可能已经开始发作了。。。。。。 那一刻,她心中紧张不安起来,觉得死神真的来了,是她自己主动招惹来的,本想让死神快点把她带走,却不曾想到,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她恐慌c害怕了,是出自本能的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活着太痛苦了,她不想自救,也不想出声求救,用极度清醒的意识在内心劝自己: “不管多难受,只需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很快的,很快就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堂屋的大门没有关严实,中间咧开着一条大缝,她进来的时候正是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屋子里很晦暗,唯有那缝隙里从外散射进的一道强光,特别突显,扎眼! 漏进来的一道天光再扎眼也无济于事,她整个人都在阴影里边,现在,她觉得她已无力动弹。 透过门缝,她坐的位置,恰好能够看到外面的天空,天气很好,高远的天空湛蓝如洗,金色的阳光撒了满院,枇杷树上有鸟儿正在振翅而飞,叽喳叽喳鸣叫不止,院内有母鸡在咕咕叫着觅食,拐角的猪圈里的猪在哼哼,还闻有风声,正风拂翠竹沙沙作响,还有隔壁母亲时远时近的叫喊声。 她隐隐有些腹痛,有点昏昏欲睡,她好像后悔了。。。。。。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世间还有太多的留恋! 她舍不得妈妈和哥哥,她觉得妈妈那么单薄瘦弱,心里那么苦,她朝她撒撒气c发发火就发吧,打就打吧,骂就骂吧,随她吧。。。。。。她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自己这样拿命跟她赌气,也太不应该,太对不起她了! 还有爸爸的期望,哥哥的千叮万嘱。。。。。。 她的泪如雨下! 在生命濒临死亡,接近尾声的时候,脑子里回想的全是养母对她的好,以及各种人世间的美好都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她愁肠百结,百感交集,她觉得她错了,她忽然不想死了,她还想活着! 她还想继续同妈妈和哥哥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她说过她要保护他们,怎么可以转眼就成了空头支票呢? 可她的肚子越来越痛,额头在冒汗,胸腔里一阵阵恶心在翻涌,她觉得自己怕是不行了吧? 她双手摁着肚子,痛苦地忍受着,周遭所有的声音,好像离她渐而远了起来,还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眼皮也越来越重了! 天还是那么蓝,屋里还是那么暗,漏进来的光,依然那么明,还发生了一些偏移,看到好像有一抹七彩的光晕,照射到她的身上了。 是幻觉吗? 照射在身上的这束光,竟是彩色的,它五彩斑斓,错杂耀眼。 原来,太阳的七色光会在这种情况下展现,她眼神迷离起来,彩色的光一个圈一个圈地放大,照射在她的脸颊上,照射在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里。 她难受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要沉沉地睡去了,心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带着她的懊悔和留恋,心里在无声作别她最牵挂和放心不下的至亲,作别她这转瞬的六年一世,她已无力多看最后一眼阳光,眼前一黑,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睡了。。。。。。 入睡后,她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在梦里,她似乎真的身临其境了人们口中所谓的天堂! 她置身了一个没有尘嚣的世外仙境,她站在奇绝梦幻的山顶,天地浩瀚无垠! 头顶碧空飘着几多洁白的云,伸手可触;远处重重雪山环绕,天地合一;渐近之处,森林茂密,群峰层峦叠嶂,奇峰怪石无所不有;白色跌水如帘,挂满四面高山,蔚蓝湖泊如玉,缀满嶙峋乱石间,溪流潺潺,繁花盛开,花香鸟语,美得惊骇世俗,极为壮观,鬼斧神工,使她心魂摇撼! 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眼中所视的美丽,所处的仙境,一片静谧,安详! 阳光洒在雪山上金光灿灿,远看似是着了火,连着上面的天一起被焚灼! 所在的圣地,犹是天地金光所圈环的神秘王国,自站立的山顶脚下放眼放去,七彩光雾中,高低错落着一些美丽的小村落。 梦里有个声音对她说: “这里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人间烟火,是幸福的极乐王国!” 她不需要行走,只需意念就能到达。 有王国的使者出来相迎,告诉她,在这幸福的极乐王国里: “没有忧伤,唯有快乐; 没有贫穷,皆是富足; 没有死亡,尽是长生; 每个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没有责骂,没有体罚,没有偏见,没有冷漠。。。。。。没有苦海,只有极乐! 这里四季树木常青,花开不谢; 庄稼自长,百果飘香; 漂亮衣裳穿不尽,吃喝不愁满粮仓; 金山银山遍地是,聚宝盆满,摇钱树多,人人逍遥c安逸c好生活!” 使者说完,看她呆呆的,才将高兴的神色很快又暗淡了,有些纳闷: “你在想什么?幸福极乐王国的人是没有不快乐的。” 她还没有来及回答,只见使者脸色一黑,说: “你既然放不下,那我就送你回去吧!” 顿时,天幕骤黑,狂风大作,乌鸦悲鸣,大地沦陷,她无所依凭地朝脚下的黑渊跌落。。。。。。 突地,她从昏睡中醒来,看到母亲正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拿着毛巾一边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为她掖被子,脸上的神色极为焦虑不安,见她睁开了眼睛,泪眼愁眉一展,又高兴又焦急地忙问: “三儿?你可算醒了!差点把妈妈给吓死了,你自我感觉感觉,看看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三摇摇头,眼泪滚了出来。。。。。。 她人事不省地昏迷了两天两夜,母亲背着她连夜跑路去看医生,经诊治,说是她可能是吃了一些过期的食物导致的中毒昏迷,幸亏就医即时,否则,有性命之危! 听她妈这么一说,她的心里虽然无限愧疚,却也踏实多了,她可不想让家人知道她曾有过轻生的念头。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她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会吗?人生的路还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墙倒众人推 由于吃了过期的耗子药,搞得她病恹恹了好几天,本来还有些担心会落下太多的课,好在接到学校的通知,说是学校暂时决定停课一周。 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刚开学就又停课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正好可以在这空挡里把身体养好。 那几天,她躺在床上较多,十分怯冷,身子发软,一下床就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还总是恶心反胃,胃口也不佳,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三天。 养母对她是暴力的,可给与她的爱,又是无比深沉的! 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养母想法设法为弄些好吃的给她吃,会大半夜偷偷起来,扛上一大袋子粮食,赶上个二三十公里的崎岖蜿蜒的山路,只为在早市上以粮易物,给她带回来一些稀罕物什儿,并在早饭时间赶回来给她做早饭。 爱是一种付出,看到母亲这样对她,她躲在被窝里狠狠地自责,狠狠地哭! 不打不成器,不骂不解气,养母打她的时候,棒下不留情;骂她的时候,嘴里不饶人;遇事不满,奉行对她朝狠里说,往死里打,这是她教育她的家法,可爱她的时候,也是恨不能把全世界的爱都给她! 张三有个这样的妈,她对她是爱恨交加,但终归,是爱抵消了恨! 当然,也正是这种爱恨,令她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饱受精神的折磨! 在养母的精心照料下,她身体恢复好转的很快,不到一礼拜的时间,她又能活蹦乱跳,精力充沛了。 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就是再去上学的时候,讨厌的肉欲狂李金花老师被换掉了! 课间在校园里转悠,听有老妇人在学校对面的杂货铺子里说三道四,被议论的人正是李老师。 说是李老师的行为不检点,是个不知羞耻的浪荡破鞋,未婚就先把肚子搞大了,还闹着要奉子成婚,简直是丢人现眼不要脸!把家里人的脸都丢光了,弄得她父母在人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听那人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上学期开学报名时,所见的那位对李老师赞不绝口的曹奶奶! 这曹奶奶也不是一般人,张三上学后才知道,此人十三岁就给人当了老婆,一辈子生儿育女极多,不计小产c鬼胎(葡萄胎)和早夭的,共有三十六个子女! 现在儿孙绕膝,她老来清闲自在,没事儿就爱四处溜达说人闲话,家离学校较近,几乎每天都要来一回。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像曹奶奶这种人,村里很多见,见别人好,就上前溜须拍马,见坏,就跟着落井下石。 现在,她再不说金花儿是个美人胚子,有本事一类的话了,说是人家以前在家吧,还是挺老实巴交的,哪知,出去混了几年,变化可就大喽! “。。。。。。你看她,模样儿不咋地,倒是一天到晚把自己浓妆艳抹得跟个妖精似的,丑人多作怪呀,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的姑娘!果不其然吧?你看咱们农村上,谁跟她一个样儿啊?一看就是个小骚货德行,浪荡的很!还有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说说看,乡村条件这么艰苦,她娇生惯养惯了的,会安心跑回来教书?我看她十有是在外面混不开,要么,就是在外面乱搞一气,待不下去了呗。。。。。。” 她越说声音越小,后面也听不出说的是啥了,不知道这番闲言碎语传到李老师的耳朵里,她会是什么反应? 人心复杂善变,令人唏嘘不已! 新老师,也是个年轻的大姑娘,初见她时,她扎个不长不短的马尾辫,清汤挂面的形象,不失天然c素净的美丽。 身材高挑偏瘦的她,穿着一件收腰的排扣黑色呢子大衣,黑色直筒裤,白色胶鞋,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微笑时刻挂在脸上。 她温柔又漂亮,声音悦耳甜美,上课生动有趣,课下和学生没有距离,缺点是太温柔,还动不动就向学生嘟嘴c跺脚撒娇! 学生都不怕她,课堂纪律维持不好,每堂课都是在乱哄哄中进行的,调皮捣蛋的学生声音盖过她,她也不会动气批评,只会嘟嘴跺脚,不满地说: “你们这样一点都不乖!你们说话的声音都比老师的大了,我还怎么好好给你们上课?听话好不好?都小点声好不好?” 学生都嘻嘻哈哈地说:“好!” 说罢,该说话的还是说话,只要她一个转身,背后就是聒噪一片。 面对控制失控的课堂,她无能为力,只会叉腰嘟嘴,有时候还会委屈到梨花带雨。 作为老师,对学生太和蔼可亲,要求过于宽松,没有一点威信,遇事只用撒娇来解决怎会是长久之计 顽劣的学生摸透了她的脾气,就越来越皮,越来越肆无忌惮,得寸进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管不了,她就干脆放任自流,不知是碍于学校条件差,还是重在学生不听话,或是两者兼有,新老师只教了她们个把月的时间就又换老师了。 这次换了一个老头儿,这老师成天不苟言笑,总是一脸严肃,声音沙哑,喉咙里好像老是有一口痰压着咳不出来的感觉,讲几句话就要咳嗽一两声,往往一节课下来,只听到他: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整日咳嗽个不停,着急上火的时候,感觉他能把肺给咳出来,却又自始至终没见他咳出个什么来。 他好像从来不换衣服,也不刷牙,牙齿很黄,牙缝里还经常卡塞了些菜叶子什么的,一讲课就唾沫横飞,坐在前排的学生遭了大难,恨不能打把伞。 课下,他特爱敞着办公室的门,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靠着c张嘴睡觉,还是那种一闭眼就能打鼾入睡的人。 这老师上课,没人再敢说话,听得像天书又像是催眠曲,大家都很没劲,每天都像是被睡魔附体,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就这样,学生大多都是一问三不知,加上老师口气太重,大家也都宁可不懂装懂也不愿不懂就问。 就是这位老师,教了张三一年多,完成了村里小学一二年级的学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不信一世裤穿窿 哥哥升了高中后,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极少见他回家,生活费几乎都是母亲专程送去学校,时间间隔的长短根据凑钱的多少而决定,多则一个月跑一趟,少则每周都去。 为了给哥哥凑生活费,家里省吃俭用,过得分为拮据,母亲也似乎每日都在发愁,凑够了上周就接着愁下周。 那时,连张三也着急,盼着母鸡多下蛋,盼着猪儿快肥肥,盼着蚕儿快吐丝作茧。。。。。。希望野生蕨菜满山坡,希望折耳根c火头根,多多益善。。。。。。 因为,上述这些东西都是生钱的玩意儿,可事与愿违啊! 母鸡下蛋自己啄,猪不下崽儿还瘦弱,蚕不吐丝就白僵,即使不僵,作成的茧也不合格,生钱野货更是众人夺,如何能抢得过 那几年,家里的运势是低迷到了极点,什么都不太顺利,林子里散养的土鸡几乎皆被不明动物咬死,猪圈里的猪也不知是被哪个黑心肠的人下药,一夜之间全部毒死。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被人欺,远处的林木被人盗伐,近处的桂皮被人偷剥,就连菜地里的几十颗包心大白菜,也让人一夜偷了个精光。。。。。。总有人暗中想断了她家的活路。。。。。。 不知道是谁干得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即便知道定是家周围附近的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事发后,养母气得浑身发抖,无奈一边哭一边骂,张三也不知道自己跟母亲在那个时候是怎么扛过来的。 那时候,贼真的好多,而且是各种贼,稍不留神,屋前屋后的东西,能偷的都会被人偷,这种偷鸡摸狗的恶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收手。 可无论生活多艰难,也总得要想法子活下去! 养母希望靠养蚕来贴补生计,不料从早到晚,辛辛苦苦忙到最后,别人卖了蚕茧都在开心数钱,她却只能因为蚕茧不合格,厂家拒收,分文未获而心酸泪流难过,一年忙到头,每批蚕茧大都不合格,多少心血,多少期盼,都化作了泡影,什么都白忙活了。 她哀叹老天的不公啊!别人家都好好儿的,咋就她这么倒霉呢!她自叹生平与人为善,从未做过恶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她呢? 卖蚕茧的那天早上,张三见养母是跟二叔他们一块儿去的,二叔成家了,娶的正是养母的小妹,所谓“娶”,也就是俩人一起在外打工,回来就住在一起了而已。 他们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没有分家,也养了蚕,所以一同去,每人都背了一大背篓的蚕茧去卖,走时都满脸喜悦,觉得收获的时候到了。 张三对那一天也格外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因为,养母于前一晚上跟她一起摘茧时,就笑着说: “等明儿把茧子卖了钱,妈就给你买一身新衣裳和一双双星球鞋,还有你喜欢吃的薄荷棍儿!” 说完,想了想,自言自语算了一笔账后,又接着道: “不确定能卖多少钱,大概算了算,你哥一个月的生活费c学杂费和你未交齐的学费,以及家里的电费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赊账大概是够了,另外,上次积攒下来的一篮子鸡蛋卖了也攒了点钱,这次余下来的闲钱,妈想先好好犒劳犒劳你!只要先把即将到来的一个月应付过去,我就有时间再接着打算下一步,有些账还能在赊一赊的,就暂且缓一缓,再过段时间,茶叶和油桐子也能卖了,你跟你哥来年的学费也能提前凑一凑了。。。。。。” 养母就是这样,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甚少能够考虑到自己,张三虽然很想要新衣新鞋,可当她看到母亲那一双粗糙干裂的手,还有那年年同一个季节穿得同一件衣裳,洗得颜色和花纹都差不多褪尽了还依旧穿在身上的衣服时,她就坚决地摇了摇头,说: “我不想要新衣和球鞋,也不想吃薄荷棍儿,买的衣服和鞋子没有妈妈做的好看,那个糖也不爱吃了。” “真是个傻孩子!买的衣服肯定要比妈妈一针一线缝的好看啊!那个糖不爱吃了,妈买你爱吃的去,就那什么芝麻糖来着,你以前不是老爱吃了嘛。。。。。。”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违心地哼唱了一嗓子: “我最爱穿的衣呀,是妈妈一针一线缝啊!我最爱穿的鞋啊,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呀。。。。。。” 养母被她逗乐,她也乐,说: “余下的钱,妈妈去买盒香香(雪花膏)吧,我见别人的妈妈都涂的,还有妈妈你的衣服实在是太旧了,自己买件好看的新衣裳穿吧!” 养母当即就否决了她的提议: “我穿那么光鲜干啥?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人老珠黄,还图个啥好看不好看的,有块遮羞布遮体,能吃饱穿暖就行了,我不用追求那些,我又不像你们,还是个小孩子!” 说道最后,拗不过,张三只得说: “如果妈妈非要买,就一双球鞋就行了,其它的什么我都不想要!真的!你买了我也不吃c不穿!到时候害你白花钱,还不如存起来给哥哥留着以后做生活费!” 她的鞋底子已经磨穿好些时日子了,晴天走路硌脚,雨天进水,她默默忍受着,只字不提。 卖茧当天,她每过一会儿,就要跑到院子里伸长脖子,眺望母亲返家的路,她内心清楚,以养母的性子,手头有钱了,一定会给她惊喜! 即使她极力压制自己的渴望,口口声声让养母不要给她买这买那,可她心里却依旧还是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期待! 自从她踏进乡里小学上三年级后,视野扩大了不少,那是一个有学前班至小学六年级一体的学校,校园很大很美,共一层,呈“回”字形,教室的墙雪白,挂满了伟人肖像,桌椅很新,学生很多,一个班有五十来个学生,老师也很多,有二十多个,教室外的校园有花坛,里面长满了仙人掌和月季,校园阶梯下是大大的操场,有篮球场,乒乓球台等课间娱乐施舍。 校园附近是一些水泥灌顶的民房,从学校大门往下不远是一条自高山流下的蜿蜒溪流,时宽时窄,不大不小,踩着石头过了溪流就是一些相对较为集中的小杂货铺子和民居,然后就是乡村泥面公路,只见人走,罕有车行。 公路下面是宽广的河流,河流对面是嵯峨的青山,山清水秀,宁静清幽! 自张三踏进新的校园,她嗅到了一丝通往外面世界的气息,并开始对远方心怀憧憬! 新环境令她耳目一新,也令她小有自卑,自己班上仅有三个条件困难的学生,她是其中之一。 五十来个学生,一多半是女生,而且看上去都家境优渥,她们衣着光鲜,头饰美艳,一双双小手都是分外白嫩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儿,和她这穷苦人家的孩子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她常穿一件件有补丁的衣裤和破了缝c缝了补的花布鞋,使得不少女孩子都看不起她,连一起玩个游戏都会嫌弃她。 一次课间,同学们一起玩耍,出手心c手背组队的时候,当她把手一伸出去,就有参与游戏的高年级女生突发一声尖叫,很大惊小怪地说: “天哪!你们看,她的手好糙哦!这哪像是手啊?分明是树皮嘛!” 那女孩子用她雪肤一般的纤纤玉手捂住嘴巴,眼睛里都是惊恐,在场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看向了她的手,什么目光都有,惊讶的,好奇的,嫌弃的,恶心的。。。。。。 她当时很尴尬,收回了小手,不得不退出了游戏。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嫌贫爱富,总有不少同学,自己班的也好,高年级的也好,甚至很多老师,见了她都愿意跟她搭话,也喜欢跟她一起玩。 只是,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老是阴魂不散,尤其是那些穿得特别漂亮的同年级女生,见了她就免不了要嘲笑她: “咦!你看她穿得好破啊!” “你瞧,她的鞋底子都穿了,哈哈哈哈哈。。。。。。” “咱不跟她玩,她是个穷鬼!” “她那么穷,人应该很脏吧?头上会不会有很多虱子啊?” “她这人很没脸没皮的,校长天天点名罚站催缴学费她都不交,咱班现在都交齐了学费,就只剩她了,真讨厌!拖我们班的后腿!” 。。。。。。 人言可畏! 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但她也是有虚荣心的,穷,让她被同学疏远c排挤c嫌弃,乃至上升到唾弃! 她沉默,她置之不理,一笑了之,用微笑和不在乎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那会儿拯救她的座右铭是: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因此,养母若能给她惊喜,那是求之不得;若没有,她也无所谓。 哥哥说过: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终有一朝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亲情淡如水 那天,她望眼欲穿。 天擦黑了,才见养母和二叔他们拖着异常疲惫的脚步回来。 她一个箭步迎了上去,见二叔跟小姨都乐得合不拢嘴,有说有笑,俩人都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手上还各戴了一块备受当时年轻人追捧的新潮腕表,背篓里也是大包小包,唯独养母脸色不太好,哭脸把着笑脸,焦愁的厉害。 她的心一沉,什么也不必问,什么也不必说,看脸色便已猜到,想象中的惊喜,变成了意外! 摘茧的时候,不少蚕茧好像有些软趴趴的,养母当时就有过一丝忧心,觉得收茧的价格可能会受到点影响,却不曾想到,其结果竟然是全部作废! 其主要原因,还是当时想通过养蚕致富的人家太多,而收茧厂就一家,如此供过于求,便一再拉高收茧质量,不是动不动就降价收购,就是稍不合格就基本尽数作废! 回到家里,就她娘俩时,听养母一一道来才知,她家的蚕茧就全部被作当垃圾一样倒掉了,一分钱也没有卖到! 养母所有的计划和希望都泡汤了,在出厂的路上,她面临意料之外的打击,无法承受,当场禁不住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张三的心如刀绞,生活已经如此不堪重负,老天爷为何还不给她们一条活路? 重重磨难,频遭打击,绝处逢生,又逼至绝境,到底要怎样? 她家的处境已经跌至低谷,母亲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了,难道老天还要一次又一次地把她们逼上绝境,走投无路? 究竟还要饱受多少折磨和精神以及意志的摧残,才能头破血流c跌跌撞撞地走完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夜? 到底还要经历多少人生的崎岖坎坷,风霜雨雪,才将会迎来黎明破晓? 冷漠无情的生活,狠狠打压着一个孤身柔弱女子好不容易才勉强支撑起的家,试图一次次把她打垮,囚牢,令她在绝望和无助中困苦徘徊! 她六亲无靠,可托之人还小,自力更生,不屈不挠,换来的是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濒临绝望? 生活可以不体恤弱者,不同情c怜悯身陷苦难的人儿,那难道连苦苦挣扎求生,不屈服于命运的坚毅者,也要赶尽杀绝吗? 命运,你为何要待她这般薄啊? 张三的心里战战兢兢,她害怕,害怕生活一次次的重压把她母亲彻底的打垮!她没有坚不可摧的金刚铁打之躯,相反,她已弱不禁风,脆弱不堪! 。。。。。。 张三心疼她妈,心疼的无以复加! 一家欢乐一家愁,一墙之隔的二叔家,充满欢声笑语,她家冷清沉默的可怕! 二叔家的蚕茧质量很好,卖了个好价钱,收入颇丰,自是喜事一件,高兴是理所当然。 养母打算向他们借点钱来度过眼前的难关,却难以启齿,不过,二叔和小姨也算是一早就给了她个痛快,让她死了那份儿心。 自出了茧厂,他们就一个劲儿地规划到手的钱该怎么花,算来算去就开始哭穷,养母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她懂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产生向他们借钱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也就仅止于心脑之间,未出口就流产了。 养母回家晚,是因为被小姨硬拽着在街市上闲逛了大半天,小姨二叔开开心心地买!买!买!她心绪不宁地愁!愁!愁! 为了不让张三失望,两手空空的她,在有几面熟的鞋店老板那里赊账给她买了一双双星球鞋,那老板本来态度强硬一律不肯赊账,她好说歹说,老板出于同情,才最终应允。 买鞋的时候,她的亲妹妹和小叔子都在一旁远远地站着,为担心她会张口向他们借钱,他们还借故中途走开了一阵。 她当时的心,一片冰凉! 一个,是她一手带大的亲妹妹,她长姐为母,曾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学。。。。。。学无所成,长大成人后,还常年待在她身边,像个客人一样,一招待就是大半年! 而如今,她亲眼目睹自己姐姐的遭遇,姐姐的不易,却袖手旁观,冷漠无视!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还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就是这么报答的。 另一个,是她丈夫曾经差点用命换来的亲弟弟! 当年他在外与地痞流氓起争执,若不是他大哥周正跑去帮他拍平,替他挨了一刀,他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现在已故大哥的妻儿无依无靠,生活艰难,他不但不施以援手,连个慰问c关照的话都没有。 谁都不容易,大家也都经济条件不宽裕,她也没想着他们能给她家提供什么大的帮助,只望在他们生活还没有捉襟见肘,有周转的余地时,能给予她孩子一点关怀和温暖。 然而,两家人,一墙之隔,却活成了仿若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们娘仨的死活似乎与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血亲不如陌生人,刺心的很! 亲情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她心寒,险些气出一场病来。 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吧,世上总是有好人的,他们就像天使一样在你最绝望阴暗的日子里,意想不到地来到你的身边,带给你希望和光明! 平时没什么来往的远邻夫妇帮了她家一把,才不至于穷途末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穷囧 “眼看就到年尾了!你们一个个的,准备把学费拖欠到什么时候?我就不信这么点学费,你们家长真就拿不出来!哪怕家里再穷,都总有些亲戚朋友吧?随便借一借也早该凑够了!我看,是你们家长对交学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给予重视!觉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是拖到最后不用交学费就能上学最好!” 放学后,校长又把学费没交齐的学生留下来训话了。 从低年级到高年级,原先有二十多人,在他天天竭力紧逼的训话和罚站的处置下,队伍越来越短了,仅剩下六七人了。 张三心里惶恐,心想过了今日,明天的队伍会更短吧?到时候会不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该怎么办呀? 她不是个没脸没皮的人,她也是有自尊心的,每天两点四十左右放学,放学前都要全体师生集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都要被校长点名,和那些跟自已一样的“同党”出队站在一起,她们是全体学生当中的“异类”,她们每天放学都要“特别对待”——在太阳底下罚站! 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是很毒的,张三每次都通红着脸,深埋着头站在烈日之下,小脸火辣辣的,不知是晒得,还是羞红的。 其实,她早就没有脸了,学校上下都知道她的名字,从开学初站到学期末,八十几块钱的学费就像一座山一样,岿然不动地压着她! 学校人尽皆知她的大名,每次罚站,她们的独立队伍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同学们投来各种异样的眼光,不理解的,轻贱的,嘲笑的,幸灾乐祸的,冷漠的,面无表情的。。。。。。 她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切,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大集体中的一员,可一步之遥的距离横在两种队伍之间,是她每学期从头至尾都几乎难将逾越的鸿沟! 学校是想方设法逼迫她尽快把学费交齐,而家里,养母是极力让她在学校能拖就拖,让她告知学校家境的困难,看学费能不能减免。 两头难! 两头的想法都难以实现,她被两股不妥协还日渐迫使,一再施压的力量夹在中间,她也不晓得自己还能顶得住多久。 养母每月拼凑的钱,能勉强维持哥哥的生活费就已经很不错了,家里一贫如洗,仅能粗茶淡饭糊个口,着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母亲生病躺在床上,都没钱买药看病,一病倒就是硬抗。 就在昨天,母亲对病痛的忍耐似是到了极限,才让她放学后去门诊赊点止痛药给她带回去。 那门诊里的高医生是张三的干爹,因为张三小时候生过一场怪病,别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是被他救治好的,高医生便说: “这孩子跟我有缘啊!日后就叫我干爹吧。” 见高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们还岂有不从之理,这种攀亲是别人巴结都巴结不来的呀! 就这样,父母感激涕零,觉得是自家高攀了,承蒙高医生抬爱不嫌弃,就认了干亲。 离学校二公里左右的路程,泥面公路边上,河岸的紫竹林旁,有一间大水泥平房,就是高医生的私人诊所,他医术高明,誉有“紫竹高仙”之称。 听名字,就觉之不俗! 见了真人,还真是一个气宇脱俗的人!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中等个头,笔直的身段,菱形脸上浓眉细眼炯炯有神,鹰钩鼻,薄唇,一笑起来脸上就会有两个小酒窝,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嗓音清脆浑厚有力,白大褂里面爱穿一身笔挺的深银色西服,黑皮鞋永远擦得锃亮,言谈举止中,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摄人的魅力! 张三觉得他身上具有一种特殊的气场,令她敬畏,使得她每次去他诊所买药的时候都不敢多开口说话,也不敢怎么直视他的眼睛,也绝不愿多逗留。 爷爷是药罐子,大把大把吃药的那种,换了学校后,她每星期大概都要往诊所跑两次,全是给爷爷买止咳药,基本都是用五毛c两毛毛一张的票子,有时候要低头数一大把零钞才能买一小瓶药。 这也还好,当轮到她为自己养母买药的时候,就窘迫了! 当她来到诊所,“紫竹高仙”正在给人把脉,诊所里排满了病人,见她来了,笑着招呼她说: “三儿,这么快又来给你爹爹抓药了?” 张三摇摇头,高医生就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是你妈生病啰?你妈那个单薄身子呀,风吹雨淋的,不好好休息调理是不行的,她太劳苦了,你回家多劝劝你妈,让她能歇着就尽量歇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 张三点头,心道劝她也没用,裸的现实摆在那里,歇着?指望谁去呀除非病到起不来,不然,她怎会有心思歇着。 高医生虽说是她干爹,抓药还不是要给钱,分文不会少收,只是赊账的期限比较宽裕而已。 抓了药,付钱的环节令张三有些犹豫,她站在取药的窗口下,把斜跨的帆布书包移到身前,小手在包里摸了两大把的分分角角的硬币,攥得紧紧的,她早就在来诊所的路上把钱数好了,一共是一元钱,她现在要付一大捧! 一角钱的硬币还是很普遍的,可用分分钱的,已经差不多绝迹了!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些人正看着她,高医生也笑着看着她,她在内心酝酿着,酝酿着以莫大的勇气抽出她的手,好趁人不太注意时,哗啦啦撒满一台子的硬币! “怎么了三儿?是要先赊着药钱吗?” 高医生善解人意地微笑着问。 微笑明显轻淡了一些,提笔翻开账本,打算在旧账上再添加一笔新账。 张三知道,她妈在他这儿已经赊了上百块钱的医药费了,也不清楚是赊欠了几年了,赊赊还还,就没个还完的时候。 她抬头红着脸说: “不用了,这次有钱,我都数了好几遍了,分文不差。” 高医生执笔翻账本的手停在半空,依旧浅浅微笑又好奇地看着她,那样子仿佛是在说: “有钱就拿出来呀?你这孩子在磨叽什么?难不成又是一大把零钞?” 她知道他很忙,不能耽搁他宝贵的时间,于是不再犹豫,速地抽出双手,把两把市面上虽然还在通用的,但面值已经不能再小的硬币,稳放在窗台上,拿起药包,很快地说了一句: “一分不少,干爹数数,我走了。” 说罢,飞一般地一口气跑了老远才放慢脚步,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不好意思,为什么要跑? 穷,让她在人前尴尬?让她觉得丢人? 是这样吗? 是旁人这么认为?还是她自己心里这么想? 她分不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最后通牒 她穷囧也是事出有因,上次去杂货铺买盐,老板娘一听要先赊着,当时的脸就阴了。 “你家上次赊的账还没结算呢!又要先赊着?一包盐都买不起了?还是因为我太好说话了?回家问问你妈去,什么时候能把之前的账给我先补上,我体谅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容易,可你们也不能老这样儿啊?若要是人人都跟你家一样,回回都这样赊着,我这小本生意还咋做?” 其实,也没有回回都赊着,若手头有钱的话,谁愿意低声下气,受人白眼。 老板娘说着,朝柜台上啪地扔了一袋子盐给她,食盐包装侧面有白花花的盐粒儿蹦进了她的眼里,眼睛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的灼痛感,令她睁不开眼睛还泪水直流。 “哟!咋的了?我说你家两句你还哭起来了?哭就能博取同情?哭就能天上掉馅儿饼?” 见她抹泪没顾上伸手拿盐,接着很不满地说: “盐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收起来,要就赶紧拿走,别杵我这儿哭,我怕晦气,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家里还等着盐下锅呢,她无奈只能忍气吞声拿着。 “婶子,你这儿的赊账我妈一直惦记着呢,她说了,感恩你的照顾,只要手头一有钱她就来还,就近,她保准想法子给你还上,希望您能再稍微宽限一两天。” 老板娘爱答不理地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后来,她妈让她去杂货铺还钱的时候,由于是一大把皱皱巴巴的小票子,最大面额是伍角,老板娘是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好像小钱就不是钱,还跟是从粪坑里捞起来的一般,她嫌弃地用指尖一张一张地点,撅起来的嘴巴能挂个夜壶! “真是的!就几块块钱的东西,还给我搞这么一大堆零碎玩意儿过来,连一张一块钱的整票子都没有!尽是些零碎儿,还又脏又潮的跟发了霉似的,点钱都不好点,我也是服了!” 那是养母实在没辙,卖五谷杂粮好不容易凑齐的钱,回来的路上碰上天公下雨,舍不得买把伞,一路淋雨淋回家导致钱受了潮,又急着早点给人还上钱,还没来及晾干就让她给人家送过来了。 要不是村里卖油盐酱醋的杂货铺子就她一家,她早不在她家买东西了,老板娘太势力,她在村里上小学时见多了。 碰到有权有钱的人来买东西,她就殷勤的厉害,满脸堆笑,嘴巴也特别甜,不是端茶倒水留人吃饭,就是自动抹零最低价,甚至免单,还常外搭一些东西额外相赠。 只有在面对像她家这种穷人的时候,才会挺直腰杆子,高昂起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才会面瘫,才会有白眼,才会怠慢,还动不动就什么都是一口价,爱买不爱,干脆利落,自己掏腰包买东西也像是她在施舍。 穷,是错吗? 穷,就该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吗? 穷,就没有自尊了吗? 穷,就要被处罚,被羞辱,被嘲笑,被轻视,被厌恶吗? 。。。。。。 大集体已经解散了,学校的学生都背着书包快走光了,可大肚子校长还拿着喇叭站在阴凉地儿,对他们这个由各个年级里的贫困生组成的独特队伍训话。 他一直说个不停,震耳欲聋,学校附近的居民应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队伍里的所有人几乎都低着头,只有少许男孩子会仰着黑黝黝的脸庞,站着稍息的姿势,背着手,一脸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神色,直视校长凌厉的目光! 大家都晒得汗流浃背,额上汗涔涔的直往地上滴汗,男孩子都觉得难以忍受,作为穷困队伍中唯一剩下的女孩子,张三感觉自己要被晒晕了! 她头昏脑涨,快坚持不住了,可罚站还远没有结束。 校长说累了,就回办公室休息一阵,饮杯水后,等太阳跑了,他才会来下当日“最后通牒”。 “站在烈日下的滋味不好受吧?如果明天下午,你们不想再接着享受今天的待遇,那就请你们回家转告你们的家长,尤其是那些一心想着减免学费的家长!请你们告诉他们,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也不是救济所!家长不给你们交学费,是对你们受教育的不负责任!如果明天放学后,我点名罚站的还是你们,家长始终叫不来的也还是你们,你们可以不用来上学了!” 这就是校长的最后通牒! 不上学是不可能了,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抓得越来越紧了,如果适龄孩子没有享受应有的教育,监护人是违法的。 所以,校长是在威胁! 所有的穷孩子都不淡定了,其中,一个满脸是汗的高年级男生,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他高举起手,用倔强的声音大声说: “校长,我现在就不上了!我能走了吗?” 高高在上的校长,没料想会有学生敢在这个时候给他发难,他这个老江湖表情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下,哼哼笑了两声后,嘴角依旧带着笑,道: “你很牛啊!敢这么牛气哄哄地跟我叫板,我秦某人这一生见的学生多了,还没见哪个学生敢以这种口气跟我讲话!” 他的语气和脸色都随着话语在变化,说道最后已是满脸怒色,语气也越来越重!说完顿了一下,见那学生咬牙低头不敢再吭声,就接着道: “上学不是儿戏!不是应付差事!不是给你们父母上的,也不是给我秦某人上的,是给你们自己上的!你们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还指望谁为你们负责?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你们在场的各位都应该好好想一想,是读书改变命运,还是回家继续种地当农民!你不想上学了,威胁谁呢?我告诉你!那是你对你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 他说得很激愤,大肚子上的肥肉也跟着一凹一凸地抖动,说完把那男学生叫到了办公室,其他人解散。 终于又迎来了“解放”,张三的双腿都站麻痹了,走路像没有腿一样,头晕眼花,差点摔倒。 回到教室拿书包,眼前发黑,只能先坐在位子上趴一会再走,肚子呱呱叫,可回家的路还有十多公里呢。。。。。。 新学校离家挺远的,她是学校离家最远的学生,早上六点半上早自习,她需要早晨四点多就要出门,出发晚一点,就要一路狂奔才不至于上学迟到。 学校下午两点四十左右放学,从早上四点左右吃的早饭要熬到下午放学回家才能吃第二顿饭! 回家上坡路居多,放学早,不被校长点名留下罚站的话,不到五点就能到家吃饭,否则,就要捱到五六点。 腹中饥饿得早已前胸贴后背了,也只能忍着,有钱的远处同学,每天上学的时候家里人都会给些零钱,可以在中午的大课间去外面的小卖铺里买些方便面什么的充饥,也有学生自己从家里带一些零食或者干粮。 她家没有什么零食和干粮可带,就算带了,运气不好的话,也会像其他学生一样,要“孝敬”高年级的恶霸一半,不然,吃的就要被搜书包通通没收,恶霸又不止一个,等“孝敬”完了,自己也就没得吃了。 所以,她是从来都不带干粮,只在早上吃满满一大洋瓷碗的饭,洋瓷碗比她的脑袋还大,撑得她的肚子滚圆,养母还会在一边说: “要多吃一点,不然不顶饿!” 可是,即便是在家吃得再饱,撑到嗓子眼儿了,也熬不到下午! 她现在真的好希望迈出教室的门就是家,然后锅里有母亲煮好的现成饭,立马吃个三大碗。。。。。。 想想还要走长长的蜿蜒的泥面公路,然后是一个接一个的时缓时陡的数个上坡,母亲还卧病在床不知是何光景,家里还有繁重的家常杂物活在等着她,她的心就沉重又凄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云水散人 校长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家里目前的情况,定是无力支付欠款,明天的学,还上吗? 她趴在课桌上,双眼盯着地上的水泥地,看了一秒,视线就模糊了,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一颗颗打碎。 她好想放声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 成绩勉强及格升到三年级,班里没有一个以前同班的同学,他们都留级了。 新班级体里,同班同学都比她多接受两年的学前班教育,老师的教学水平也要高于她之前的老师,她的基础不扎实,新学期一开学,她就明显觉得自己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课上提问,同学会笑话她笨,课下也不好意思单独去请教老师,她也没什么心思学习,晚睡早起,课上睡魔与她为伴,课下嘛,难得从繁重的家务活中解脱出来的空闲,她克制不住自己的玩心。 因此,课上能听懂多少算多少,课下铃声一响,她就合起书本,等着老师一声令下,飞快地冲到教室门外去和人玩耍。 即使,期中成绩有一门不及格,她还是照玩不误,因为,只有短暂的课间娱乐,才能使她偶尔忘记自我,觉得自己也好像是满校园内,无忧无虑的一员。 难以想象,清苦家庭的她,会是这样一个不奋发图强的人吧? 在她们村里,女孩子读书改变命运的人,似乎不存在。 九年义务教育没有全面实施的时候,女孩子能上学的极少,即便上了学,只要学习不太好,就会很快辍学在家,要么等着嫁人,要么跟人出去打工。 就算学习好,家里有一儿一女的,哪怕男孩成绩不如女孩,家境条件供不起的情况下,也是首先考虑让女孩子辍学。 九年义务教育落实后,几乎也就是村里大部分女孩子学途的终点。 就像张三,她迟早都是要辍学的。 她早就有了打算,等自己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现在的学习,只要不留级就行,一时考试成绩不乐观,她也不放在心上,六十分万岁,关键时刻,发点力就行了,她是这么想的。 当校长的最后通牒下来,她有些纠结了,明天是来学校还是不来呢? 跟母亲要学费是不可能的,她不忍开口,那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忽然想起了养父的话: “最穷是无才,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走出山窝窝,然后闯出个大名堂!” 养父的话,还尚在耳边,她没有做到,她羞愧难当。 如果,她现在就辍学了,怎么走出山窝窝?大字不识几个,如何闯出个大名堂?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自己不能辍学,她需要上学,需要下功夫上学! 可是,她没有钱上了啊! “张三?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清朗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教室门口飘过,是她的新任班主任,萧贤。 之前的班主任休产假后,他才接手她们班,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萧老师,是学校教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学校的焦点! 他的模样和身高都像金城武,不仅是优秀教师兼学校政教处主任,还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张三记得,他课间曾在办公室弹过一首旋律非常激昂c慷慨的曲子,听得她如痴如醉,都顾不上玩儿了,据说弹的是《广陵散》。 有时候,他还自弹自唱《胡笳十八拍》,学校上下对他有“琴圣”之称! 他上课的时候,也曾略提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喜欢用一把古琴伴人生,并自取别号,“云水散人”。 人长得高,身材好,爱打扮,喜欢穿款式简单又经典的长风衣和长大衣,总是敞着怀,走起路来衣袂飘飘,条顺颜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格外风度翩翩。 听学校里的传言,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却还依旧拥有一张二十岁出头的盛世美颜! 张三心里有数,班主任叫她到办公室,一定是为了学费的事。 到了办公室,她低着头,有些腼腆,手也不知道该朝哪儿放,特别是她的一双粗糙干裂的手,几乎每根手指都裂开了很多大口子,稍一绷紧指头,口子就会流血,每天会撕裂很多次,口子里都是结满的黑色血痂,惨不忍睹,小手看上去,还会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站在这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面前,她很拘束不自然,有种大气都不敢喘的感觉。 班主任的两条大长腿,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拿着食盒在办公桌上捣鼓,一会儿翻翻抽屉,一会儿出去打开水,压根儿顾不上她,把她晾在一边儿! 她心里好气啊! 心说萧老师你家倒是离学校挺近的,可我还有老大远的路要赶呢!你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明天还要不要我来上课,直截了当地给个话儿!叫我来,又把我晾这儿,是几个意思? 见他终于是忙停当,坐在了椅子上,鞋尖朝着她,心里估计着他八成是要发话了,目光应该是投在了自己身上,小手就更不自然了。 几秒钟过去了,对方还不说话,她飞快地抬头瞄了他一眼,萧老师果然在盯着她,还正盯着她的小手,没有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睛不会说话,她也看不懂。 被盯着,她自是很不好意思,脸唰地下就红了,她不想别人看她的手,那是一双勤劳的手,他不想让人觉得她很操劳很可怜,于是,干脆把手背在了身后。 “过来,把手给我。”萧老师轻声说。 张三猛地抬头一愣! 心说没听错吧?不是谈论学费的事儿?她愣在原地没动,不解地望着萧老师。 萧贤看她呆呆的,忍不住笑了一下,说: “放心,这次不是挨鞭子,把手给我,我给你上药包扎一下。” 她更是惊呆了! 她是一个差生! 还是一个给他班拖后腿交不起学费的差生! 他居然要给她包扎手上的口子? 这不等于是“借刀杀人”吗? 他可是学校出了名的,所有女老师的梦中情人哪! 现在自己面临的,大抵就是人们所说的“不测之福”吧? 别看她还是个小学生,学生之间的闲话也是满天飞的,小孩子八卦起来绝不比上了年纪的人差,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要看着某男女老师年纪相当,又走得近,学生就会私下八卦某某老师对某某老师有意思! “咦!那女老师那么丑,还好意思勾搭萧老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告诉你们个秘密,我早上看见某某老师跟某某老师是一起来学校的哎,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动作还很亲密,他们不会是在处对象吧?” “对对对,我之前也看见了,说不定还真是。。。。。。” “学校某某老师好像是校长的侄子呢!这次没有评上优秀教师,好像在闹呢!” 如果换了是学生的话,立刻就有一大堆猜测: “老师对某某那么好,是亲戚吗?” “老师好偏心某某哦,某某平时就是个马屁精!” “老师总是叫某某去办公室,某某好得意啊!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哦!高傲得像个白天鹅,走起路来还屁股一扭一扭的,好像个小妖精。。。。。。” 。。。。。。 类似这样的话题,课间遍布校园,在那一小撮一小撮的人堆里进行,并像病毒一样,散布的特别快! 爱搬弄是非,嚼舌头的人,跟年龄无关,跟性别无关! 像“梦中情人”这事儿,就是学生看着萧老师是大多数女老师眼中的焦点人物,课间谁都想主动找他闲聊,或是到办公室向他借这借那的,便因此而传开了。 老话说得好:“世人有不测之福,也有无妄之灾!” 因此,萧老师提出要亲自给她包扎伤口,她承受不起,太受宠若惊了! 并且,他平时很高冷,是个看起来令人很难接近的人,张三每次在校园见了他,都会闪得远远儿的。 他课上也特别严厉,抽查默写生词,错一个打十鞭子手心,班上谁都挨过他的鞭子。 有一次,就因为一个“德”字,张三粗心大意,总是少“德”字心上的“一”横,他罚了张三写一百遍! 还说:“‘德’字,是双人旁(彳),十目,一心,你少了心目中的‘一’杆秤,那不就对什么是‘德’,而缺失了一个自我心目中的判断标准了吗?” 当时,也没在乎他说什么,听得要罚她一百遍,他就成了她心目中的“魔鬼”! 一个让她尊敬,崇拜又畏惧的魔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魔鬼”相助 她可不想让魔鬼和女老师的梦中情人,这样双重身份的人,来为自己包扎手上的裂口。 她的手足难熬秋冬,每年都会皴裂特别严重,尤其是天寒地冻,鞋单衣薄,还要在家里内外劳作所造成的手足冻疮加上皴裂的裂口,那是触目惊心,手足无剩一块好皮,全是一道道干撅撅的血口子。 口子还会随着不停的动手做事而继续开裂变大,到时候,红肿的双手上,全是硬翘翘,血淋淋的大口,又痛又养,无法自如伸展活动。 一走路,脚指头上的口子流出的血,能渗透鞋袜,每晚养母给她用药物温水泡手泡脚时,简直就跟受酷刑差不多。 咬牙慢慢将手一点一点地没进温水里,一点一点地挑战所能忍受的疼痛极限,双手都没进去的时候,会疼得全身颤栗! 泡脚上药最痛苦,上学一天来回要走二十多公里的路,课间还要蹦蹦跳跳的玩,因为不活动的话,双脚冷得受不了,活动量大了,会使得脚上皴裂的口子和冻疮造成的烂肉,长时间浸泡在血脓中,而导致脚和鞋子融为了一体。 晚上根本不能脱鞋,硬脱,会扯下脓烂得血肉模糊的皮肉,只能连着鞋子一起泡进温水里。 虽然,其泡脚的过程,同样生不如死,但,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张三每一年冬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她习惯了。 养母每次为她泡脚都会不忍目睹,心疼地咧着嘴感慨,说: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能忍!这么能吃得苦头!成天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活蹦乱跳的,若是要换个人,早就下不了床了!就算换做是我,我也受不了这罪!” 张三还满不在乎地说:“也就看着很恐怖,我能忍受。” 所以,现在这种天气,她的手还是大面积皴裂的初始阶段,虽有些生疼,她却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对于萧老师要给她包扎,她觉得没什么必要,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很害羞。 “萧老师,不用了!我的手不疼!不用麻烦您给我包扎了!您叫我来办公室,是不是要告诉我,明天不用来上课了呀?” 她小声说完,又低下了头,把手牢牢扣在背后,不遵师命,脸上像着火了般令她很不自在。 萧老师反问:“上课呀,为什么不用来上课?” 张三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萧贤见她还是像个木头一样站着,想伸手把她拉到身边,不曾想,没拉动! 萧贤一愣,忍不住哼哼笑了两声,心道,没想到这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稳定性很强啊,跟个钢筋棍儿似的! “看你小小年纪没个二两肉,站功倒是蛮厉害的。” 萧老师取笑完她,一脸正经起来,“你这小手再不包扎,等气温降下去后,生了冻疮可就有罪受了,到时候口子恶化,恐怕连字都写不了了。” 心说,怎么可能呢?她是谁啊?她是张三! 张三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在艰难困苦中造就的人儿,吃得苦中苦,没那么娇气! “呃,。。。不会的,我已经习惯了,萧老师,学校的人都快走光了,你怎么还会在学校?我的学费。。。。。。” 她每说一句话,都有点困难,脸一直烫到了耳朵根。 “我的学生都还没有回家,我怎么能走呢?” 萧老师说着,硬把她的手拽过去给上了药,再用医药胶布包扎好,边包扎还边说: “我先给你上药一个礼拜看看效果,等好了,秋冬每天早晚在手上涂一层润肤膏,坚持一段时间,皴裂就会有改善的,记得冬天要防冻,你还太小了,自己要懂得爱惜自己,知道吗?我私下了解到你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明天你照常来上课,学费这方面,这学期我先给你垫上,家里什么时候有了,私下给我就行,不着急。” 始终低着头的张三,热泪盈眶,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萧老师不是魔鬼了,而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她含泪想道一声谢谢,不料,一激动,说秃噜嘴了,竟带着哭腔,说了一句: “谢谢魔鬼!” 哎呀!糗了,凌乱了。。。。。。 可想把话再吞回去已经晚了,收拾药物的萧老师张嘴就笑着准备来一句“不用谢!”,然后他就懵逼了一瞬, 紧接着是灿然大笑,说: “我有那么可怕?” 张三很尴尬,感动得热泪还在往外滚落,她想说萧老师是魔鬼中的天使,可她傻在那儿说不出口,想解释,却又被目光如炬,慧眼如炬的他,笑看着说不出话来。 “萧老师,我,。。。我说错。。。。。。” “呵呵。。。。。。好了,老师知道你想说什么,‘魔鬼’也不错嘛!不哭了,只要能让我看到你学习上有进步,我这么做都是值得的,加油,我看好你!”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起身把食盒拿到桌边打开,是热腾腾的泡面,是她从一年级起,就开始心心念念的泡面,七毛钱一包,吃一次太奢侈了,一直都没舍得买过。 “来,坐这儿把泡面吃了,你肯定早就饿了!” 他起身给她让出了位子,纵然她很想吃,还是一口拒绝了。 “谢谢萧老师,不用了,我还不饿,如果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谢谢您!” “没事,天色还早,等你吃完了,我骑车送你一段。” “谢谢萧老师,真的不用了!我妈肯定给我留饭了!我走了,谢谢您给我垫付学费,我今后一定努力学习,争取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说完就跑了,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赏识和鼓励比批评更能催人奋进,养父周正的话,和萧老师这么做,令张三一个差生,在接下来的学习中,摇身一变,成了学习优异的三好生。 从四年级下学期开始,她就再也不是别人站在台上领奖,她只负责在台下鼓掌的人了。 她清楚地记得,香港回归那一年,是她跟哥哥的幸运年! 那一年,她彻底摆脱了差生的影子,头顶上多了很多光环,站在台上领奖领到手软,班主任萧老师站在自己班的队伍后面,看着她一次次被秦校长点名站到领奖台上,以及各种夸赞,他在后面笑容满面,双手举过头顶,朝她翘起了两个大拇指! 没有学生再敢以穷来瞧不起她了,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蜕变,一个穷丝的成长,一个大笨蛋的逆袭! 哥哥周烨,更是梦想成真,十六岁以高分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省重点大学,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时隔多年,张三都忘不了哥哥那个极是光鲜亮丽的日子,他的学校来了一支长长的队伍,个个都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敲锣打鼓地把大学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里! 大队伍走后,哥哥激动得把她一连举了好几个高高,嘴里还不停地说: “哦吼吼吼。。。。。。哥哥很快就要出息喽,你和妈妈没几年就要过上好日子喽。。。。。。” 那一天,他激动得一夜不眠,母亲喜极而泣,她白天围着她哥哥一个劲儿地欢呼,还有不少邻居前来道喜。。。。。。 那是自养父去世以后,母子三人最为高兴的一天! 道喜的人对她妈说: “孩子要出息了,你要苦尽甘来了!” “你好福气呢,孩子都争气,要时来运转了!” “这下好啦,有指望了,你所有的辛苦都值当了。” “老天是公平的,有这么好的儿女也是好福分哪,前半辈子吃尽苦,后半辈子好享福。。。。。。” 人生如戏,下一幕是悲是喜,谁能揣测上天的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伤离别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是张三一个人独自生活的一年。 年前,突然冒出来个姨表亲,对方头一次登门,张三不识,养母都差点没认出来,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一表三千里,关系疏淡的很,往常无来往,双方连确切怎么称呼都不太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明有何贵干。 大人说话,小孩子靠边,她们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一会儿正常,一会儿悄声细语咬耳朵,不懂要撺掇她养母做什么。 不久,养母定是受了她们的暗中怂恿,决定跟她们出去打工,也似乎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走的当天,张三一想到母亲一去不知几时能回,她就禁不住掉泪,她离不开她,她发自内心的不想让母亲走,她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家。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走了,哥哥也去省里上学了,留她一个人在家,她该如何是好? 母亲还是执意要走,让她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她去外面挣钱给她寄钱回来上学,她知道母亲已经下定决心,她无法挽留。 送她的时候,张三跟了十来公里的路,养母千叮万嘱,数次让她早些回去,她一路强忍着没哭,山路都走完了,把她送到了泥面公路大桥,有两个女人已在桥头等她,正是那两个姨表亲。 那时,已是太阳西下十分,母亲她们要走路去乘车赶船,不能再耽搁时间,她也必须赶紧朝家赶路,不得不分别之际,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像是决堤的海。。。。。。 人生自古伤离别,这一别,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能相见;这一别,前路是崎岖还是平坦?母亲身子孱弱,她难以心安! 以后,要独自面临生活中的一切,无限事情,尽在不言中! 离别之痛,是无奈之殇,她做不到不泣离别,转身,眼泪和鼻涕连成线,泪流成河,撕心裂肺的伤心,嘴皮子都咬破了,眼泪和嘴里的咸腥混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得看不清了,她仰着小脸,苦涩而又呆滞地望了望天,有些晕眩。 她踉跄地往回走,不敢回头看她母亲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怕她会忍不住地跑回去,抱住她母亲的胳膊死也不撒手! 这是她第一次和母亲要长期的分开,归期未定,哥哥也说过,他至少要一个学期结束后才会回家,还不一定回家,因为,他想暑假兼职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母亲这次走,他还不知道,姨表亲说,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写信告诉哥哥。 脚上灌了铅一样向前迈不动步子,她忍不住要回头望,桥头上那个缩小的身影也一直定在那里,还在朝她大声地嘱咐着什么,公路蜿蜒,很快就看不到桥了。 她慌了,飞快地狂奔上山路远眺,可惜,桥上缩小的身影消失了。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周围空旷无人,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了个天昏地暗,抽噎不止,见天要黑了,才抹干眼泪,加快步伐往家跑。 自己不坚强,没人替她勇敢! 回到家里,天就黑透了,漆黑无光,寂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为伴,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凄怆摧心肝! 养母走前与隔壁打了招呼,望她们能照顾下她,可是,她独自在家的那一年,只有奶奶去过她家一次,给了她一把面条。 二叔开年后就出去老地方上班了,小叔一直在外没回家,隔壁就剩下爷爷奶奶和小姨,爷爷自养父自戕后就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昼夜不停地咳嗽,花不起大钱医治,仅能用些止疼c止咳,副作用特别大的药物吊着一条命。 隔壁很少有奶奶的影子,她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不见人,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只有在需要她搭把手的情况下,才会在院子里叫她。 也就是说,隔壁在院子里叫她,不是要替他们跑路买东西,就是有杂活儿要帮忙,母亲离开后的日子,她放学只在隔壁家里吃过一次晚饭。 而且,吃了饭,就有好多的活让她帮忙干,那一次,她帮忙到夜里十二点,还是爷爷隔屋催她快些回家睡觉,好第二天早起上学。 隔壁家,爷爷对她最好,以前还能下床干活的时候,会给她做好吃的,会给她零花钱,爷孙俩空闲的时候,还常坐在院子里用大茶缸子喝茶,谈天说地,话古论今。 孤单一人在家的日子,每晚都是躲在被子里不敢露出头来,她对她的家充满了恐惧,尤其是夜里,一直都是。 家里运气不佳,加上姐姐早夭,养父自戕,张三和哥哥早年都患过怪病,有人就说她家里不干净,所居之地,山野幽僻,风水有大问题,不旺人,不旺婚姻,一家人难长命,如果不迁移,或者改运,会把人住到化尸无影! 不管别人说的是真是假,见说得这么严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想办法破财消灾,有听过一些神棍的建议,像改变大门朝向,趋吉避凶,建造影壁墙挡煞气,贴镇宅符等。 养父去世后,还有风水师自己主动跑上门来,跟母亲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就说她养父坟茔地的风水也不好,有东西需要化解,他能帮忙指点一二。 还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是自古由来,但他会看在她家孤儿寡母的情况,钱的方面,有就稍微意思下就行了,没有也罢,只要管顿饱饭就足了。 养母一听,大好人呀!当神仙一样对待着,领他去屋后林子里的坟茔地转了一圈。 走地入坟断,说是哪儿哪儿都是问题,首先后屋的丛林就有问题,因其丛林密蔽,后面接连无尽荒野,易生虫鼠招邪物,加之它的前身几度沦为兵家战场,难免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是亡灵的渊薮,是怨气的渊薮,根本不宜在旁建房住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亡灵的渊薮 饭间,他说了很多,张三在一旁听到了一些,说她家里气运差,人易生怪病,跟阳宅距离阴宅太近有直接关系。 还问她娘俩,是不是一走进林子,就会有一种阴森森,冷冰冰的感觉,尤其是夜间,是不是出门一靠近林子就不寒而栗? 实不相瞒,她们的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林子里全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塌陷不成样子的孤坟,还有少许不知是那一代的祖坟,她们确实害怕。 不光是夜里,就连白天,自认为胆子很大的张三都不怎么敢进林子转悠,心里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曾为挑战自己的胆量,觉得青天白日的进去转转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而导致她害怕。 不得不说,每次在里面转悠,她都要时不时的屏息凝神回头看,疑神疑鬼,心里扑通扑通跳,感觉汗毛都是竖起来的。 年纪小嘛,一个人单独去遮天蔽日,满是孤坟的林子里,心里感到害怕,难道不正常吗? 进去过几回,看见了些鸟虫蛇兔,还有一只小梅花鹿c黄鼠狼和野猪,好像也就这些,前者很多见,后者极少有,她仅看到过一次。 说来也是命大,其中有一次,张三提着胆子进林挖火头根,走得远了,接近荒山野林处,路过一个洞口,发现洞里有两条盘身仰头的白蛇。 两条白蛇一般大,看着应该不少于两米,盘了好几圈,还直直地往上伸着脑袋,伸着的部分大概有个四五十厘米吧,三角脑袋,全身雪白,毫不夸张,是白得耀眼的那种,金红色相间的眼睛,没有吐蛇信。 它们瞪着眼睛看着她,张三当时毛骨悚然,却又极为震撼,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敬畏之心! 两条白蛇白得那么一尘不染,像是圣物,令她觉得它们异常的神圣,高贵! 她一动不动地立在距离两条蛇不足一米开外的地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和它们对视着,越看越觉得它们不是凡物! 她们当地的人,对白蛇有一种说法,说白蛇是灵蛇,能修炼成神灵,也有可能是活佛和神明的转世,若有幸遇到白蛇,是大幸,是少有的奇遇。 想着吧,就真把它们视为灵物了,加上又受了“白娘子”的神话影响,她把它们当成白柳仙,还轻轻儿地下跪许愿,在胸前双手合十拜了拜,才又起身轻轻地离去。 就这样,她安然无恙地走了,啥事也没发生,结果,就在当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搜挖火头根的人发现,村里有名的捕蛇人,身中剧毒,被蛇咬死在了那洞口,据说死得特别惨烈,不忍直视,他身旁还有一条被砸死的白蛇。 有人说,那是一条白化变异的剧毒之蛇,不能靠近,不能招惹。。。。。。 也有人说,定是捕蛇人一辈子抓蛇太多,遭报应了。。。。。。 事情传开后,听得张三彻底傻眼了,她不知者无畏,曾在那儿磨蹭了那么久,想想就是一身冷汗。 是“灵蛇”见她纯良无害没伤她?还是上苍的眷顾? 后来想来,她觉得吧,万物有灵,你与它为善,它也会善待你吧,就算是毒蛇,你若没威胁到它的安全,它一般也不会主动发出攻击,与万物为善,是随时都可以自我选择的慈悲,也是一种珍贵而又无形的防卫! 这种无形的防卫,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种有而无形的气场,外界是可以感应到的。 扯远了,言归正传,事发地点离她家虽说较远,可也就十来分钟的路,林中多过一名凶尸,阴森气息似乎就较往日更浓了。 心里也别扭,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害怕的。 见母女俩点头,那风水师就说她们屋后的林子,是一片杂乱阴宅,很是凶恶不祥,是个集死亡c怨气和痛苦的积怨重地,有强大的阴气气场,不是真正的祖坟山,孤坟遍地,还有坟墓被盗,浓重的怨恨阴气铺天盖地,造成阴阳失调,阴重阳弱,久居,必然会影响住户的家庭c健康,事业和财运! 还有,就是她养父的葬身地,也是存在各种问题,前朝后靠左右抱的四面环山皆恶,可谓是山陡水恶,极坏的败绝之地! 远前朝山有山包顶心砂,近处有凹陷崩落,右有清流冲坟,左有紧路相逼,坟后无稳定后靠,山水无情,是大凶! 若不迁坟,则必须尽快化解,否则家破人丁绝! 一听,影响这么大,能不担忧吗?养母的心都被他说得沉到无底洞去了。 不过,养母也曾听人说,正是因为是坟地,所以,更应该是个风水宝地。 哪知,那风水师当即就摇头了,他说,是有坟地是风水宝地一说,但也要看其气场。 而且,就算你家屋后的坟地,在以前可能是宝地,可是好的风水是不会一成不变的,后人凿山开路,开垦荒地,土地农耕啥的,早就把原本的好风水给破坏掉了。 养母又不懂这些,怕自己的孩子万一如他所说,受到个什么损害怎么得了? 可是家里穷啊,迁移住房是办不到了,至于迁坟,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自作主张,为图个心安,只能想法子筹钱,求他帮忙化解。 他也的确是要价低廉,帮她家做了一些简化处理,可钱是花了,运势也没见好,反而,整的家里阴森森,暗压压的。 且,自从听了那风水师的话后,张三的心里就一直有阴影,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特别是深更半夜,家里稍有什么动静,她的心就能跳到嗓子眼儿。 母亲走的那一天晚上,她回到家里把厨房的灯打开,开始在灶台上刷锅煮晚饭,相通的堂屋和里间睡房都没有开灯,堂屋的大门按照风水师的建议,堵了一半改成了窗户。 漆黑的夜,漆黑的屋子,就厨房有点昏暗的灯光,其它地方都是黑乎乎一片,她洗锅的时候,心里毛毛的,禁不住要回头或是左右看看。 晚上睡觉,她不敢关灯,房屋有一扇小窗子,窗外一米外就是阴宅林子,直冲着她窗子的,就有无数垮塌的小墓和一座塌陷得接近平地,还盗洞重重,千疮百孔的大墓。 她看过,那墓的占地面积比她家还大,坍塌得不成样子,中间还长了一颗高高的大树,树很粗壮,周围有倒得乱七八糟的石碑,皆已残败不堪,有的上面堆泥如山,有的被层层腐枝烂叶和青苔覆盖,露出来的字体多样,她不认识。 在格外寂静的夜里,总有各种凄厉的鸟鸣此起彼伏,如泣如诉,鬼哭狼嚎,更令她心惊胆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蛇鼠相伴 夜深人静,脑子里特别活跃,全是些无以名状的妖魔鬼怪,配合着窗外令人毛骨悚然的鸟鸣,她心跳的很快,大睁着眼睛,坐在床上背靠着墙,久久不敢睡去。 她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眼睛和耳朵无一能够丝毫懈怠,只要屋子里或是窗外,突然发出一点儿什么异响,都能刺激她每一根绷紧的神经! 世上有妖魔鬼怪吗? 长什么样子? 窗外的阴宅林子里,都是孤魂野鬼吗? 会穿墙过壁,通行无阻,钻进她的家里吗?。。。。。。 她好困啊!可是,她也好害怕!眼皮子直打架,她也不敢睡。 开着灯睡也不是个办法,因为,灯泡通宵照明,特别容易烧掉,如果,弄得漆黑的夜里没有灯光,她会把自己吓死的。 后来实在熬不住困倦了,她想了个办法,那个年代,还是用拉绳来控制电灯开关的,拉绳的长度有限,她就找了一条长长的带子接在拉绳上,然后再缠在手上,等被子把头蒙住以后,才鼓起勇气把灯关了。 不好的是,拉绳接长后不好关灯,多拽了几次后,灯是关了,拉绳被她扯断了! 这就没法子了,她只能在黑暗和恐惧中度过一夜。 躲到被窝的她,全身缩成一团,害怕让她重新保持了一会儿清醒,越清醒就越害怕,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去后,她做了一个十分怪异而又恐怖的梦! 梦里的场景非常的真实,真实到像是她当天的场景回放。 在梦里,她送走了母亲,极度伤心后坚强地跑回家里,黑夜里,自己给自己壮胆,暗中摸索着墙上的电灯拉绳,开灯洗锅做饭,情景一模一样,连当时的心境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情节就大不一样了,不是吃过饭,一切收拾停当后,进房屋睡觉,而是在洗锅的途中,房屋的灯,突然自个儿亮了! 她心中大惊,拿洗锅刷子和锅铲的手停在了半空,侧耳听了听,房屋很安静,说不出来的害怕和惊诧,她屏住呼吸,放下手中的东西,在厨房找了一根手腕子粗的木棒子举在手上,轻手轻脚慢慢靠近房屋的门。 房屋的门关得不严实,她先从缝隙里窥视了一眼,见床上侧身躺着一个男的,他穿着灰色外套,被子只盖到腋下,正面朝里,背对着她躺着。 她的心怦怦跳,她没见过那种灰色的外套,不过,看那人的后脑勺,倒是有点像她的哥哥周烨,只是头发似乎变短了一些,她不能确定,也不太敢贸然进去,怕万一是个白天趁她们不在家而偷钻进来的坏人,她进去不一定能够应付。 想着厨房的门还没关,自己先试着轻生喊一声,发现不对还有逃跑的余地。 她故作镇定地小声叫了一声:“哥?” 不料,那人“嗯”了一声。 听声音,还真是她哥! 她心中一喜,一下就放松了警惕,推开了门,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只是开心不到一秒,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心说哥哥去省里上学了,怎么才走没几日就突然又回来了呢? 而且,她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是锁着的呀,外出的时候,窗户也是锁着的呀,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她的心里一时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抓紧了手里的木棒,强装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问: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不是至少要一个学期吗?” 不料,那背对着他的人,遽然,嘻嘻哈哈大笑了起来,声如鬼魅,笑得格外诡异! 她怛然失色,心惊肉跳!就见那人猛地转过脸来,的确是她哥呀!他疯狂地狞笑着,脸都笑变形了,面目狰狞,眼神说不出的凶煞妖异,那样子恐怖极了! 她当场吓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浑身哆嗦,就在那时,她哥像是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说时迟那时快,嗖地一下,就从床上朝她面门扑咬而来! 骇得她一个激灵,从噩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她不相信梦境能代表什么,但她真的是被吓到了,觉得那是一个不好的梦,从此,内心一直惶惶不安。 母亲走后不久,家里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老鼠窝,白天她要上学,不清楚家里的情况。 夜里,那是感觉有千千万万只老鼠在她家上窜下跳,声如擂鼓,扰得她夜夜不得安宁! 她家的堂屋,有用木板和竹竿铺就的隔层楼,上面一般都是用来放置粮缸储存粮食和其它杂七杂八的杂物,也设有一张帐子床,专为家里有时来个什么亲戚,人多无处睡而设置的。 一开始,每晚,外面隔层楼上的动静都吵着她难以入睡,还日渐增多,能听到它们跳来跳去,来回追逐跑窜,那动静不用千兵万马和万马奔腾不足以形容,各种异响混杂,哐哐当当,叽叽呀呀,哗哗啦啦。。。。。。不到鸡鸣就无一刻消停。 后来,鼠多欺人,无孔不入,见缝就钻,猖狂到不止在外物闹翻天了,会大摇大摆地跑进她的房间里,一点都不怕她。 一次亮着灯的情况下,还见了一支黑色皮毛油光滑亮,约莫有四五十厘米长,肥的滚圆的大老鼠窜到了她的床底下,她怎么撵都撵不走。 再后来,关灯后,嚣张的老鼠能跑到床上,在她的被子上乱窜,撕咬她的被子和床单,爬她的床帐,钻她的被窝,咬她的耳朵,猖獗到感觉要把她给活活撕吞了。。。。。。 为防止老鼠钻进她的被窝,每晚她都要把帐子的下垂边沿扎紧,然后再用棉被把自己像包包子一样包起来才躺下。 天天回家都勤做卫生,每夜害怕也不敢药死老鼠,她怕到时候家里全是鼠尸。 也不知怎的,老鼠出奇地凶猛了一段日子后,就销声匿迹了,家里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鼠就像死绝了一样没再出现过。 有时候,柳仙也会跑进屋里。 一个周末,她早早起来打扫,看见一条两米来长的灰色花蛇,径直游进了她家堂屋的地窖里! 她吓得要命,呆若泥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地窖的盖子是木板做的,周边有些损坏,因为,地窖里已经空了一两年没再储存东西,所以,盖子坏了也就没管它。 花蛇视她如空气,大模大样,熟练地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很麻溜儿地钻了进去。 有大蛇进家了,怎么办? 她天生怕蛇,那次的白蛇她也怕的,只是自己无知把它们当作了神灵。 她拿着笤帚愣在堂屋,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自己的后脖子都在发凉,不由自主地缩着脖子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隔层楼,再环视了一下四周。 还好没看见有那东西,否则,她有可能会被吓疯掉! 担心家里恐怕不止她看见的那一条蛇,再怕,她也需要在这屋里生存,只能自己想办法,好在那蛇很快又从地窖里钻出来,怎么来的怎么出去了。 为能在家里待着安心,她把家里的灯全打开,再从隔壁借来手电筒,角角落落地察看,没发现有蛇,最终,她把目标锁定在了地窖里。 由于,亲眼见蛇钻进去过,她对地窖心存忌惮,先确保周围和头顶安全,才站在一边,用火钳穿过盖子把手,慢慢把沉重的盖子移开。 地窖有些潮湿,稍有朦胧雾气,心里在打鼓,要是里面还有大物,她就魂飞魄散了! 伸长脖子往里看,说实在的,她在发抖,脑子里的画面,不是有大蟒蛇张着血盆大口猛地朝她冒出头来,就是下面暗中蛰伏的东西被电光惊扰,一时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蛇全体出窖,爬满她的全身,好似妲己的虿盆之刑。。。。。。 她屏息凝神,模糊地看到有些坎子上,盘着一些粗粗细细的,花不溜秋的深色绳子,地窖有点背光,她站得也远,看不太清,等多看了几眼,才认出全是蛇! 不知道有多少,一眼看去,反正就是很多,她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害怕到了极点! 但是,越是这种时刻,纵然她浑身打颤,感觉身子都要瘫软,她也没有在现场慌乱尖叫,立即撤开了手电光,她怕惊扰到蛇群,也不晓得它们有没有毒。 养母走前,有段时间,天跟漏了一样总是下雨,她怕地窖积水,还下去察看了一番,那时候还没有发现蛇。 也就是说,是养母走后,家里的地窖才变成蛇窝的,那条自由进出的灰色花蛇是蛇王吗? 她在原地呆了片刻,手足无措,只能找人帮忙了。 找隔壁肯定不行,爷爷下不了床,奶奶和小姨都是女流之辈,她们也怕这东西,只好另找他人。 有意思的是,她出门找帮手的时候,那条灰色的花蛇还在她家的吊脚楼里,离得远,她也就不那么害怕,蛇也不怕她,似乎是在慵懒地晒太阳。 张三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还真当万物有灵,她远远地对那蛇说道: “我已经发现你们了,你们最好赶紧离开我家,我现在就要去找人帮忙,到时候你们可就逃不掉了!” 花蛇似乎被她的声音惊扰到了,在吊脚楼里游动了几下就走了,她当然不会以为花蛇能够听懂她的话,她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一个人在家太寂寞孤单了,会偶尔自言自语,也会偶尔对一些有生命的东西说说话。 不管花蛇能不能听懂,她还是希望,地窖的蛇群等她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走干净了。 它们住进她家没有伤害她,她也不想伤害它们,只是它们的样子太可怕了,不知道的情况下还好,知道后,就无法再人蛇一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熬呗 找了一公里外的邻居赵伯伯帮忙,赵伯伯很热心,听她一说,抄上家伙,带上蛇皮袋子和驱蛇粉就朝她家走。 看样子,不是抓蛇卖,就是吃了。 回家的路上,她有些担忧,心想,那么多蛇在她家里悄无声息地待着,她一点都没有察觉不说,也没遭到任何伤害,说不定,老鼠突然消声灭迹,都是它们的功劳呢? 蛇吃老鼠,这样一想,很有可能正是因为地窖变成了蛇窝,才吓走了鼠群! 还曾听养母说,家蛇不能打,是守家仙,是镇宅之宝。 并且,它记仇,会报复人,若它没有伤害你,切记不能伤害它。 “三儿,别害怕!待会儿赵伯伯我呀,会全把它们给捉了炖了!保管它们以后再也不敢钻你家去了。” 如她所料,他还真是要吃了它们,真是罪过了! “赵伯伯,你能不能只驱不吃呀?那东西长得那么可怕,肯定很难吃!” 她想让他放它们一条生路。 “诶,这你个小娃子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说,蛇肉可是个好东西啊!不单嚼起来香,还很补哩!” 看来,他是吃定它们了,只要它们不是毒蛇的话。 她陷入了两难之境,不请他帮忙驱蛇,她不敢在家待了,请他去吧,他就要把它们捉回去炖了。。。。。。 如若,它们真像是守家仙一样,帮她暗中消灭了老鼠,那她带人回去把它们一窝端了,岂不是恩将仇报? 那简直太要不得了! “蛇不是会报复人吗?那,赵伯伯你要是把它们给炖了吃了,就不怕它们找你报仇?” 张三以为他会有一点点忌惮之心,不料对方哈哈大笑,说: “我都把它给炖了吃了,它还怎么找我报仇哇?要真报仇,那不是更好吗?来多少都不嫌多,那可是荤哪!我家代代都是吃蛇肉的,蛇见了我就得逃。。。。。。” 那行吧,她也不再说啥了,蛇见了他就逃,那也是请对人了。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那花蛇能听懂她的话,早早就和自己的同伙逃走了。 到家后,张三都不敢进家门,怕地窖的蛇全跑出来爬满了屋子,赵伯伯以前来过她家,知道地窖在什么位置,他撸起袖子就往里走,张三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四处打量,没发现有那东西。 地窖的盖子还是敞着的,周边没有蛇,她赵伯伯先是站着拿手电筒朝里照着看了一会,然后又在盖子边蹲下身子,探头进去四下里看了看,咦了一声,没发现有蛇。 “三儿,你是不是看错了?地窖里没有蛇啊?” 难道是跑光了? 她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那花蛇真听懂了她的话? 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害怕,她试着靠近看了看,说: “不可能吧,我明明看见好多那东西盘在坎子上的,该不会是我走后,它们爬到隔层或是房屋里去了吧?” 说着她就脖子一缩,双手紧了紧衣领,不敢往头顶上看了。 赵伯伯听她说着点了点头,“有可能逃走了,也有可能还在家里的其它什么地方,不用怕,我仔细给你家看看,到时候再撒些驱蛇粉,它们以后就不敢再来了。” 她是把家里一处也没放过,挨着检查了好几遍,赵伯伯还着重下地窖察看了一番,里面一条蛇都没有,也没有可疑的蛇洞或者蛇蛋什么的。 看她仍是不放心,赵伯伯就给她家能撒驱蛇粉的地方都撒上了,还说: “我知道山上有一种野草是蛇的克星,蛇只要远远地闻到它的气味,就会亡命而逃,我带你去挖几株回来种在院子周围,这样你就不用再怕了。” 这一招还挺管用的,后来她还真就没在她家附近见过蛇了,那草好像叫个什么望江南,也有人叫它蛇灭门。 一个人在家久了,难免有同村的人见她孤零零的,没个大人在身边照顾,路上遇到了,就会问她: “你一个人在家吃住,你爷爷奶奶他们不管你吗?” 真是个挑事儿的问题! 隔壁要是管她,她也就不用一个人独自生活了。 可这些苦水,自己承受就好,没必要向外人道。 她笑笑,说: “管啊。” “那你为啥还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一个人多冷清啊!直接住你爷爷奶奶家得了呗!就多一双筷子而已,你又能吃多少?还怕他们不给你吃啊?你爷爷奶奶他们也真是够狠心的,也看得下去!你妈也是心大,你这么小,就狠心把你一个人扔家里不管!” 她还是笑笑,说: “不是他们嫌我什么,是我自己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他们都对我挺好的,我一个人吃住也挺好挺自由的,我妈也是没办法,她也是为了供我和哥哥念书才这样的。” 。。。。。。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自己苦不苦,只需自己知道。 她坚强c勇敢,不需要同情c怜悯! 天底下受苦的人多了,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也不是最苦的,这是绝对的! 她倾诉看对象,诉苦有底线,不会轻易向人揭开自己的伤疤,也不会轻易受旁人的影响,她喜欢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她: “你不会轻易被打垮!” 书上说: 生而为人,可以纵横天下! 当然,她有自知之明,那说的不是她! 天为棋盘星作子,她下不了;地为琵琶路为弦,她弹不了;陆地为卷江海为墨,她书不了,能做的,只是听从自己的内心,战胜自己,挑战生活! 人这一辈子,多少人都想图个舒坦啊! 她现在不舒坦,那就熬呗! 生活,本就不是一杯寡淡清水无波澜,总要熬出一锅酸甜苦辣咸! 尽管,人世一遭浮浮沉沉,她难以窥视到自己命运的轮廓,像无数芸芸众生一样,都是在大千世界里跑龙套,生来就被命运这无比玄妙的东西写好了剧本,但,命运只是个编辑,可以不做傀儡,自导自演! 所以,她天生倔强,那是一种骨子里生就的东西。 面对命运这位敬业而又严苛的打磨师,越是艰难困苦,她越是要逆流而上,不会在哪里深陷,就在哪里埋葬;也不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倒下沉沦! 人生多波折起伏,苦难是安逸的考验,有多艰难,她就该有多坚强! 她明白,上天给与人的痛苦,不会超过人能所承受的极限,就看你能忍受到什么程度。 而她所忍受过的,熬过来了,也就不值一提。 跟她搭话的,竟是个长舌妇,她也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隔天,放学回到家门口,站在院子里的小姨见了她,就垮着一张脸,兴师问罪: “你好了不得呀!你一个人过,你自由自在,说得好像我们平日里都没有管过你一样,简直是个白眼狼,说话不讲一点良心!” 小姨的脸色很难看,劈头盖脸说了她一顿就进屋了,好像她把她得罪了似的,她懵逼了一会儿,才苦笑一声,闷头回家张罗自己的晚饭。 她无话可说,她是她的小姨,她睁眼说瞎话,还说她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她还能说什么? 她们对她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还倒打一耙。。。。。。 苍天可鉴,苍天判吧! 就这样,小姨跟奶奶还与她滞气了一阵子,看那阴云密布的脸色,就仿若是在说: “你反正在外说我们没有管你,那就彻底撒手不管了!看你能够牛到几时!” 她读懂了脸色,云淡风轻以待,啥也不说,本来就没有管过她,何惧她们接着不管。 至于那些长舌妇的话,传来传去,意思变化有点大,她可没在外面说过她们的半点不是,她们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去吧,无所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诡地暴风雨 孤苦伶仃的日子,她度日如年,失了时间概念。 担惊受怕地捱过了一些日子后,爷爷的床挪了地方,跟她的睡房只有一墙之隔。 每晚,都是他的咳嗽声陪伴着她入睡的。 爷爷卧病在床以来,病拖得久了,奶奶和小姨都懒得管。 她在家的时候,常去看看他,除送药外,会给他泡鲜茶,冲洗一下痰盂等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爷爷饱受病痛的折磨,日夜不能眠,也不能躺,身后码放了几床被子,他只能靠在被子上,人瘦得像皮包骨。 小时候,她觉得爷爷是自己所见老人中最好看c最慈祥的老人,可他逐渐变得就像个人皮骷髅。 有时,她也会为爷爷默默的流泪,她希望他能好起来,希望自己将来有钱了能找医生把他医治好。。。。。。 有一次,爷爷在咳嗽的间隙问她: “三儿,别人都怕爷爷的病会传染,你不怕呀?” 张三说: “传染就是将来会得跟爷爷一样的病吗?那我也不怕,爷爷对三儿好,三儿就要对爷爷好!” 爷爷听了,半晌没说话,浑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一酸。 爷爷嗜茶,可自从下不了床以来,很少有人给他换茶水,痰盂满了,也好像没人愿意给他倒掉。 她见奶奶和小姨给他倒过痰盂,奶奶嫌弃的很,倒个痰盂,嘴里会不停地唠叨,态度也不好。 小姨会瘪嘴皱眉,单手用毛巾拿一点点痰盂边沿,深怕溅到边沿的痰液会沾到她手上,脸更是扭得开开的,还忍不住恶心干呕。 张三也觉得痰盂里的东西超级恶心,可她没有在爷爷面前表现的那么明显,她怕爷爷会伤心。 谁都不想生病,他也不想拖累家人。 爷爷挪床是因为张三害怕,他说: “爷爷整夜里都会咳嗽,有我的咳嗽声给你作伴,你一个人在那边就不会害怕了,爷爷时时刻刻都是醒着的,你要是被什么吓着了,或是做噩梦了,你只要喊一喊,我都能听见,不要害怕,世上没有鬼,说世上有鬼,那都是用来吓唬恶人的,生平不做坏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三儿心地善良,善良是最好的护身符,啥也不用怕。” 从那以后,她夜里还真就不怕了! 忘了是某月某日,幺叔回家了一次,只待了几天。 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有点文艺小清新的感觉,走在路上,会让人眼前一亮。 他选择另一半的要求也有点高,相中他的他看不上,他中意的,别人瞧不上他,为此,迟迟没找到个合适的,谈了几次对象都黄了。 兴许是缘分没到吧,他这样安慰自己,打算先立业再成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回家也不告知家人,没人知道他在外头搞什么名堂。 幺叔还是蛮待见她的,知道她喜欢气球,就给她带回来了一包彩色气球给她,除此之外,还给她买了一个紫蝴蝶闹钟。 她很感动,也超级喜欢幺叔送给她的小礼物。 在没有闹钟的日子,她都是闻鸡鸣起床的。 好几次半夜醒来,还被窗外白炽灯一样的月光,惊吓得一骨碌爬起来,饭也不吃,脸也不洗,抓起书包,边哭边跑就朝学校冲。 有一次,她一个人在路上跑着跑着,天还特么一下就黑了! 当时那个惊,那个怕呀,简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反正小小的人儿,骤然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包围,天地之间,独她一人,置身荒野小路,就像有人猛地一下大力捏住了她的小心脏,还有各种异常狰狞c恐怖的东西,都从四面八方瞬时靠近了她一样! 那会儿,她正跑到路两边都是荒山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条天然水沟,碰巧正是有人夜里路过遭遇怪事的地方! 平时,胆小的人路过那条山水沟,都是快步加小跑过去的,说是里面有个洞,洞口隐蔽,外窄内宽,里面住着个什么精怪。 本来也就当是个传说,却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怪事! 还是她同班同学的父亲,晚上在亲戚家吃酒喝大了,凌晨时分酒醒大半执意要回家,拿着手电筒颠颠倒倒走在路上,在路过那条水沟时,据别人描述是有黑漆漆的一大团东西,呼啦一声,带着阴森的怪音就从那里面的洞里飞出来了! 那人的酒醉顿时被吓醒,愣神之际,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怪物,就被那团黑漆漆的东西拦腰捉住,把他的身子擦过草丛,提上了半空,然后拎着他一个俯冲,就往水洞里拖,力气奇大,他怎么也挣脱不了,吓得他直喊救命,是正好有几个赶夜路的人闻声赶去,那东西才放了他。 行人见他灰头土脸,全身的衣服都被划得稀巴烂,很是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双目惊恐,浑身打颤地瘫软在水坑里,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喊救命。。。。。。 有人觉得他是醉酒后走错路,自己把自己吓得,也有人说他是撞客了。 毕竟,就他一个人看见了那团黑漆漆的东西。 可他却死活说是自己当时清醒的很,自己掐自己的脖子,也好像是被什么力量所控制的,反正是越说越离谱。 不过,听说,经过那件事之后,他病了很久,再不敢走夜路了! 这条路,是上学的必经之路,知道的,心里多少都觉得有些忌惮,不知道的,还经常去里面喝山泉。 张三就进去喝过! 正是因为一次放学口渴去喝了里面的水,恰巧被同校的学生看见,那男生就笑着吓唬她,说: “那里面有鬼哟~~~~~~~你还敢去里面喝水?哎呀呀~~~~~~~~~~你要被毒死啦~~~~~~~~~~~~~” 后来跟人打听了一下,才知有那么一回事儿。 好巧不巧,天就在这儿一下子黑透了! 想着那人所遭遇的可怕画面,她心都要蹦出来了!浑身打冷战,老天也是逮住她狠劲儿考验,还陡然下起了大雨! 幸亏她淋雨淋多了,养成了个习惯,喜欢在书包里常备一把伞,以防万一。 伸手不见五指,风呼草摇,顷刻间,就是大雨倾盆! 她在大风大雨中,吓得魂飞胆落,全身筛糠,牙齿磕磕哒哒响,周围都比较荒芜,老远才会出现人家,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撑伞坐在地上。 风很大,即使她好像处在一个背风的拐角,狂风呜咽嘶吼着,像恶魔的爪子,总是想要掀翻她的伞,那是哥哥省吃俭用给她买的天堂牌自动伞,为的是她人小携带起来轻便。 她把伞柄缩到最短,双手紧紧地抓牢,让伞盖接触地面,把她整个人护在里面。 黑暗中的风雨像是故意要吓死她,一下就把她的伞给吹翻了,伞骨也好像骨折了,雨水浇了她一身,风刮乱了她的头发,在耳边呼呼作响,有冰冷的树叶打在了她的小脸上,身上湿透了。 荒山里好像还有东西在滚落,也像是有不明动物再奔跑,要命的是,还有乌鸦在近处扑啦啦拍翅膀,嘶哑地“哇哇”叫着飞过。 村里人常说,乌鸦是凶鸟,听到乌鸦叫,是为不祥,无灾必有祸,要及时呸一口唾沫,默念“乾元亨利贞”五字真言,才能驱除晦气保平安。 养父曾说,乌鸦报丧,它嗅觉灵敏,能闻到腐肉的味道,它一叫,就预示着死亡! 她相信养父的话,有生命正在濒临死亡! 她成了落汤鸡,被雨水淋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就紧闭着双眼吧,黑暗无光还风吹雨打的世界,太他奶奶的可怕了! 闭着眼睛,任凭风雨侵袭,自欺欺人自己可能还是在梦里。 可噩梦一直不醒,那就是现实了! 她只能等,狂风暴雨和无边的黑暗总会过去,害怕到了极点,也就升华到不那么害怕了。 渐渐地,风停了,雨歇了,她也放松了一些,试着深呼吸,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怡人,她禁不住贪婪地再深深吸了一口,好闻极了!惬意极了! 天也蒙蒙亮了,挂满雨滴的草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它们也许是正处在睡梦中,忽遭一阵来势凶猛的风雨突袭摧残,残的残,伤的伤。 可是,尽管它们已残肢断臂,却照样迎风摆动,仍旧坚强! 她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邪事 淋了一场暴风雨,全身湿透,用自己的体温烘干。 好在书包一直被她当成命根子一样护在胸前,里面的书本打湿的不多。 她没有感冒,却好像在当天下午中了邪。 课间,正在写作业的她,突然喉咙一痛,发现自己的脖子在急剧变硬朝后仰,口不能言,像是有一股大力,把她的脑袋在往背心里摁! 她的意识非常清醒,不明自己是怎么了,右边同横排,在外面疯玩的男同学跑回来,第一个看见了她的“特技”,一对眯眯小眼儿见她这般情形,唰地一下就放大了,惊讶又羡煞地问: “哎呀~卧槽!张三你还有这一手呢?牛啊!咋做到的?教教俺呗?” 边说,还特么也坐在凳子上,双手拽着课桌板,学着她的样子,朝后仰脖子。 张三无法言语,做不了表情,手也僵直,只能呼吸和转眼珠子,她是又急又气又害怕,那同学做不到她仰脖子的程度,还收回脖子,朝她倾斜身子,用手直戳她的肩膀,急着问: “诶,张三,说话呀!你是怎么做到的?别那么小气嘛,快教教俺!” 张三无奈,一会儿,很多学生都凑了过来,大家都很好奇。 “哇靠!绝活儿呀!老班,你练过仰天头朝心啊?”有男生在崇拜。 “张三,你是在干嘛?看天花板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这是同桌的声音。 张三开不了口,眨眼也不管用,只会令大家愈加疑惑,同桌一语,更是惹得同学们迷惑不解地齐刷刷抬头打量教室的天花板! 她脖子那样仰着很累! 她好想自己收回去,可是无法办到,想用双手伸到脑后把脑袋抱回去,也不可能,身边围着的同学也是个个都没有一点眼力劲儿! 恐惧和绝望涌上心头,看来只能等到上课了,希望老师不会蠢到也看不出她有问题! 陡然,她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嘴也左歪右斜了一下,这时,才有学生反映过来! “不对劲,张三有问题!我们赶紧去找班主任!” 话音一落,就听到有几个人咚咚咚地跑出了教室,还有一部分,不是摸她的脑袋,试着帮她往回顶,就是目瞪口呆地傻愣着看着她。 有人还一个劲儿地问: “张三,你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中邪了啊?” 被她们问得都害怕了,她心说自己可千万不能出个什么毛病呀,妈妈跟哥哥都不在家,生病没人管就算了,关键是学也不能好好上了,那可就糟糕了。。。。。。 很快,风一样的班主任就急急慌慌地来到了她的跟前,让同学们都散开一些,他握住她像是犯了鸡爪疯的手,变了脸色,自言自语了一句: “怎么这么凉?” 她其实一点也不冷,只是很累很累,想闭上眼睛睡觉,眼睛很快就虚成了一条缝。 周围的人和声音都渐而变得有些飘忽,只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托着她的脑袋,还有班主任在耳边一直大声说: “张三,不能睡!张三,保持清醒!张三?。。。。。。” 他很捉急,学校附近虽有个诊所,但那医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不在诊室,找他瞧病得碰运气!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萧老师束手无策,只能带她去碰碰运气。 就在他准备抱起她去诊所时,她感到自己的双臂瞬间一松,嘴里也能发出声音了! 她不想去诊所,她没有钱!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用。。。去!” 她嘴巴磕哒了半天,才费劲地吐完一句话。 “不去看医生怎么能行,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额头有些烫,现在有没有好点?头能试着往上抬吗?” 萧老师一面说,一面右手捂着她冰凉的双手,左手托举着她的脑袋慢慢往上提,提到一半的时候,她突感脑袋一松,瞬时那股控制她的力道消失了! 整个人累瘫了,全身筋骨也像一下被抽了个干净,稳不住身子,坐不住凳子,头晕目眩一秒间,就眼前一抹黑了。 再睁眼,已是混混沌沌地伏在萧老师宽广的背上,蔫儿得不行,天旋地转,中途还一阵头晕眼花,腹痛难忍,痛得她泪水直流,鼻涕和眼泪在随着行走的颠簸抹了萧老师背面一大片。 她难受的要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疼痛就那么一阵子,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到了门诊,什么症状都自行缓解了,医生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毛病,只是问了她很多问题,她把自己早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医生就说她可能是吓着了! 这说法有点委婉,不言自明。 可能真的是吓着了吧,听说受惊会容易得怪病。 不就是皎月骤藏,乍逢黑夜,风雨大作,独自一孩童在荒野小路上的一个上演过离奇怪异事件的地方,劈头淋了一场暴风雨吗? 你觉得可怕吗? 坦白讲,回想起来,张三还是觉得挺可怕的! 蔫了几天后,就啥事也没有了。 一天课间,班主任萧老师眉开眼笑地跟她说: “张三,你妈把你的学费给我寄过来了,还寄了一百块零花钱给你,你看是继续存在我这儿慢慢花,还是自己一次性拿回去?” 萧老师家是开小卖铺的,她怕自己管不住嘴会乱花钱,就说一次性拿回去。 当时的一百块钱,在她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揣在兜里特别激动! 她分文舍不得花,又想尝尝那方便面的滋味,腹中也确实饥饿难耐,内心挣扎了很久,回家的时候在路边的小卖铺徘徊复徘徊,终于是决定买一包七毛钱的方便面! 梦寐已久,没想到吃到嘴里,味道也就很一般! 家里有一本养父的歌词本,她翻看过,扉页上被他养父写了一句话: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另一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还真是! 只是,她养父在句子的末尾还加了一句: “所以,人生全是悲剧!” 是吗? 人生还没画句号前,她想有个不同的答案。 剩下的钱,她再没舍得花过一分。 周末在家,她在院子里晃悠,奶奶见了她就笑着跟她搭腔: “三儿,我听说你放学在路上买方便面吃?” 她点了点头,大概是村里的同学说的,想不到这种芝麻小事儿也能传到她奶奶的耳朵里。 “你哪来的钱?” “我妈给我寄回来的。” 她没有想过要隐瞒。 这时,她奶奶的脸色变了变,笑容也有点扭曲: “想不到你妈还挺能耐,一出去还真挣到钱了!” 她神情里透着意外,说话的语气也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 似乎母亲挣到钱了,对她奶奶来说根本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那轻视混杂意外的神情和语气,把她的心思暴露的淋漓尽致。 张三勉强微微笑着,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自然地移开了。 “三儿,你妈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说她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走了都快大半年了,她才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不懂她为何这般问。 “可能年底吧。” 张三随口一说,她妈走时没跟她讲,她也不清楚,她们这儿出去打工的人,一般都是短则一年到头就回来一次,长则年,她哪能说得准。 “你妈没跟你说,她以后会回来把你接走的话?” 奶奶抽着旱烟,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套她的话。 她摇摇头,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奶奶又说: “你妈到时候说不定会给你带个新爸爸回来。” 张三晃悠的身子,闻言一顿,她觉得奶奶的话有些过分了! “奶奶,我妈出去打工是为了给我和哥哥挣学费,不是出去嫁人。” 奶奶的神情微怔了一下,敛了笑容,猛吸了几口旱烟,眼皮子都不抬地问她: “你妈这次给你寄了多少钱回来?她之前手头紧的时候,在我这儿拿了七十几块钱,后来她好像忘了。。。。。。” 后面的话她已经没心思听了,不就是想问她要钱嘛! 她实话实说,现在手头上还有九十几块钱,本以为奶奶会不那么逼着向她要钱,结果她大错特错了! “反正你拿着也恐怕忍不住会乱花,不如先给奶奶用,多余出来的,再去给奶奶买两条子烟回来。” 厉害! 奶奶一下就把她的零花钱全支配了,说得好轻松啊! 还了她的欠款,还要跑路给她买烟,是精打细算,分文不给她留! 真是个好奶奶! 那种环境下,她能说不吗? 她只能忍! 心中已是气得泪流成河,却还要在脸上笑着,说: “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人皮禽兽 “三儿?起了没?” 周末一大早,奶奶就在院子里大喊。 她放下笤帚,跑到院子,奶奶说: “你爷爷的止咳药喝没了,你赶紧跑药房给他买瓶药去!” 她“哦”了一声,爷爷越来越把药丸当饭吃了,前天才买了一大瓶,隔天就喝完了。 奶奶没给她钱,说完就转身进屋了,她跟上去,准备开口要钱,奶奶听见脚步声回头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你这孩子跟着我干什么?不是让你快去买药吗?” “你没给我钱。” 她妈给她寄回来的零花钱都被她奶奶给榨干了。 “你妈不是给你寄钱了吗?” 果然,她奶奶还是不相信她,以为她没有说实话。 “我妈寄回来的钱都给了你,现在一分也没有了,不信的话,你进去翻翻看吧。” 张三面无表情,不愠不怒地看着她。 对方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奶奶也没别的意思,咱们是一家人!爷爷平日里那么疼你,你孝敬一下你爷爷也是应该的,不要像你妈一样,有什么都藏着掖着!” 一面说,一面从衣兜里掏了两块钱给她。 “奶奶,你是不是特别看不顺眼我妈?” 她替她妈冤得慌,从她记事起,奶奶就一直对她妈有成见,老是横眉竖眼c挑三拣四c处处刁难c各种嫌! 诚心诚意孝敬她吧,她说是无事献殷情讨好她,必有所图!不孝敬吧,就到处宣扬: “哎,媳妇儿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啊,靠不住喔!” 口口声声把她妈当外人,还说自个儿有儿有女,压根儿都不需要指望她! 眼不见心不烦,闹分家,母亲每每回忆起来,都是一把道不尽的心酸委屈泪。 生下哥哥还在月子里就被逼着分家,家徒四壁,除了她自己的陪嫁外,就分了一间偏房和一张婚床。 爷爷杀只鸡给她妈坐月子补身子,被奶奶怒火冲天,跳起来训斥不说,还骂她妈跟爷爷一个是为老不尊,一个是迷惑了小的,还要勾引老的。。。。。。 听听,说的都是一些什么话! “没有的事儿!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张三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去是在羊入虎口! “紫竹高仙”的门诊很远,要跑十来公里,为了抄近路,她没走平日上学的路,没吃早饭,顶着大太阳回来的路上,又饿又渴,上坡路太多,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就在一户人家旁的大树阴下歇息。 她有点印象,送养母走的那天,养母说这户人家是她家的熟人,见了人家的面要叫唐伯伯。 口渴的不行,嗓子都要冒烟儿了,本打算上人家里讨口水喝,碍于不想麻烦别人也就忍着没去,正欲继续前行的时候,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样子猥琐,看着有些邋遢,好像就是在她家吃过一次饭的唐伯伯。 有听养母提过,他好像是个光棍儿,和一个聋哑弟弟一起生活,是个可怜人,但人挺好,给她家帮忙干过活。 那人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她,冲她一笑就走了过来,张三见他面目可憎有点胆怯,目光打量着他,迟迟没有称呼一声对方。 来人笑着露出一嘴又黑又黄的牙齿,说: “这不是三儿吗?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不认得我是谁了?我是你唐伯伯呀!” “哦,哦,唐伯伯,我认出来了,我是给爷爷买药路过这儿的。” “哦,买了吗?” “买了。” “外面太阳那么大,快到家里来歇歇吧,喝点水,吃个饭再回去!” “不了不了,不麻烦唐伯伯了,爷爷还等着喝药呢,我已经歇息好了,可以继续赶路了!”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还把你唐伯伯当外人?路过家门口,也不进家?眼看就中午了,吃个便饭再走不迟!” 他执意拉她去,她也是实在口渴,想着养母说他人挺好,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家后,家里空无一人,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见玻璃杯的杯沿上还沾有干玉米糊糊,心想不是唐伯伯喝水时留下的,就是他那个聋哑弟弟留下的了。 顿时,也觉得自己不那么口渴了,她起身道谢要走,那知,唐伯伯对她说: “我这儿有些干货,你拿些回去。” 说着就拿了个塑料袋子往里屋走,她推辞说不要,唐伯伯就佯装生气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说什么都不依呢?是不是把你唐伯伯当外人?” 人情世故,张三还不懂怎么周旋,一时愣在那儿也不知道说啥,唐伯伯就走过来,她防不胜防,就被对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她心一慌,立马强力挣脱。 可挣脱不掉,对方见她一脸受惊的模样,咧嘴笑着说: “别怕,唐伯伯又不吃了你,我带你拿干货去!” 她拒绝不了,只能说,“我跟你去拿,你放下我好吗?” 对方迈过了一个门槛,进了另一间屋子,放下了她,她环视了一眼房间,里面乱糟糟一团像个猪窝,有一张床,看着像是卧室。 她不明白他带她进卧室干什么,正起疑心时,就见唐伯伯把门给栓了,还露出一脸的坏笑! 她愣在原地,思绪慌乱了几秒,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快速想着该怎样从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面前逃跑! 那人像鬼魅一样,眨眼就来到了她的面前,只觉脚下一空,她就被一座山般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她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 同时,那胡子拉碴的猥琐大脸开始疯了般地舔亲她的脸,她拼命挣扎反抗躲闪,大声叫喊,能感受对方心跳的很快,喘着粗气哄着她说: “乖,你不要出声,不要让别人听见。” 听他这么说,她就更是死命地大喊,对方有点害怕了,捂住她的嘴,她就咬他的手,想不到对方还要扒她的裤子! 她反应迅捷地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子,不叫喊了,她恐惧到了极点,却又具有难以想象的镇定,她卖乖说: “唐伯伯,你能不能别压着我呀?我快被你压死了!” 对方见她不挣扎了,便说:“好!只要你不要再出声。” 张三乖顺地点点头,对方弓起了身子,让她把自己的裤子脱掉。 张三还是点点头,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但你先下去,你这个样子我有点害怕。” 对方笑笑,应允了,他下床站在了床边,张三在床上站立起身子,假装看到他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的样子,眼角余光留意着他的裆部,突然咦了一声: “唐伯伯,那是个什么东西啊?你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啊?” 对方果然上了她的当,心神松懈,头扭到她的目光所视方位,四处张望,问:“什么东西?在哪儿?” 张三是逮住时机,反应非常快地就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裤裆上! 养母说了,男不踢裆,女不打胸腹,可这老东西不是个好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一脚下去,对方当即曲腿护裆一声怪叫,张三趁机飞也似的跑下床开门就逃,头也不回地亡命奔逃了老远,到了村民房比较聚集的地方才敢停下喘息,见对方没有跟上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她万没想到,唐伯伯那个老东西竟会是个为老不尊的大流氓! 养母对她说过,男女有别,身为女孩子,是不能随随便便被人碰的。 她那会儿虽然还不懂姓唐的要对她干什么,但却打心眼儿里恨死了他,认为他就是个卑污c令人不齿c十恶不赦的流氓恶棍! 回家用香皂把小脸狠狠洗了无数遍都还觉得恶心,好在她自己机智逃跑,没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后来回想起来,她都会为当时的自己捏一把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禽兽? 他是她家的亲朋! 表面上,还是个好人! 却披着人皮,干禽兽不如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夜半鬼声 又逢周末,晴! 离姓唐的老流氓想猥亵她的事,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她谁也没告诉,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 天气很好,自己吃过早饭,想去看看爷爷,可出门的时候,她犹豫了。 心说先做自己的事情,下午再去看爷爷吧,于是,拿上弹弓,门一锁,走到院子拉伸了一下四肢,然后一溜烟就跑了,在大青山里的蜿蜒小径上疾速狂奔! 她是在自我训练,为了更好的自我防卫,她不仅要练就成弹弓神射手,还要锻炼出一双飞毛腿!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有一双爆发力强,耐力强,速度快的双腿是必须的! 早晨上学的路上可以练习,周末也不能松懈,是那个姓唐的让她小小年纪就意识到有自保能力是多么的重要! 她有一个武术梦,现实和经济支撑不了她的梦想,只能在平坦广阔的荒野或者自家的院子,拿着自己在林中精挑细选砍下的“如意金箍棒”挥舞练习。 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变强,不能随便让人欺负! 身强体健c反应快c脑瓜子好使,这是她对自己的基本要求,以免关键时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有人见了她,就背后说她: “没人管c没人教的孩子怎么得了!一个女娃子家家的,舞棍弄棒的像个什么样子!将来长大了谁敢要啊!。。。。。。” 说她的是村里的妇人,真是妇人之见! 谁规定女孩子就不能舞棍弄棒?舞棍弄棒就一定没有教养吗?不舞棍弄棒的女子,就一定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吗? 真是肤浅的无稽之谈! 很多时候,走自己的路,是需要不容别人置喙的。 动静相宜,上午锻炼,下午学习,窗外夕阳西下时,又想着去瞧一眼爷爷。 她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眼爷爷,可是今天,不知怎的,她总是一念起,又一念灭,想去又不想去,然而,却不由自主,不知不觉就已来到了爷爷的卧室门外。 奶奶不在家,小姨带着孩子在睡觉。 小姨一直都是一个特别能睡懒觉的人,没成家之前,她总是一觉睡到大中午都不会醒,成家后,也还是老样子,有了孩子后,更是变本加厉,几乎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了。 这一点,不得不说很招嫌。 奶奶就无数次在她张三面前数落她的小姨。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张三其实挺羡慕和佩服她小姨的,随婆婆给她什么脸色,任婆婆在外如何宣扬她的好吃懒做,她都闭目塞听,照睡不误! 可见其内心是多么强大! 奶奶拿她小姨无奈何,气得心肝儿疼,也只能由她。 为什么要羡慕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张三就无法做到像她小姨一样,似乎啥也不用操心,哈欠一打,床上一躺,两眼一眯,一天就过去了。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过得那么随心随意,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所谓! 她眼中的小姨,就是这样的: 油盐酱醋不用管,自在舒服又一天; 春种秋收不操心,总有家人忙农田。 吃穿用度不用愁,熟饭钞票总会有; 天塌地陷无她事,风吹草摇正好眠。 无欲无求得且过,随心所欲不羡攀; 高人总是在民间,逍遥自在赛神仙! “要不要进去?” 跨过门槛就是爷爷的房间,她的一只脚踩进去又收回来,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她果断决定明天再进去看爷爷也是一样。 不过,有了养父自戕事件的教训,她离去的脚步停住,又转身准备跨进门槛,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进去。 因为,她没觉得爷爷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 而,当天夜里三点半,爷爷终于停止了咳嗽,闭上眼睛睡了! 那夜,她是被奶奶凄厉的哭声吓醒的。 她在被窝里被惊醒后,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子,奶奶在哭诉: “老头子哎,你怎么这么狠得下心哟,你就只顾着你自己走了哦,把我孤零零地剩下了哦。。。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哦,啊。。。啊。。。啊。。。。。。” 确定是爷爷走了,她难以置信,顿时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她害怕,但还是想要跑过去看一看爷爷,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敲门声非常的急促,她猛地露出脑袋大喊是谁,没人应她。 心跳突地加快,然后是床头附近的窗外有动静,有声如鬼魅的声音在低声唤她:“三~儿?三~儿?。。。。。。” 叫了她三声,她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是个女音,但是很陌生,她没敢答应,也没开灯,屋里屋外都是漆黑一片。 无人回应的敲门声和怪里怪气的呼唤,吓得她呆在床上没敢动弹,一墙之隔的奶奶正哭得凄惨尖厉,哭得她浑身发毛。 “难不成又梦魇了?” 刚在心里这么想,就听到又有一个鬼里鬼气的女音在唤她的名字,距离好像隔得很远,勉强能听得见的那种,喊得很急促,还时远时近。。。。。。 心说是闹鬼了吗? 她听得很清晰,声音不熟悉,不敢出声。 常听大人说,夜里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切莫答应,一答应,魂儿就被叫走了。。。。。。 真有这种事情吗?爷爷刚去世,就有人来叫她的魂? 她蒙头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她打算开灯,起来看看时。 门外又开始砰砰砰地敲门,感觉门都要被拳头捶烂了,还有个急促的声音在大喊:“三儿!三儿!三儿!开门!快开门!。。。。。。” 脑袋都炸了,听了一会儿,像是自己的小姨! 暗说什么情况啊这是?她开了灯,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三儿,快开门啊!吓死人了!快!” 真是她小姨的声音! 一开门,她小姨就倒了进来,脸上有血,半个身子也湿透了,沾满了泥浆沙子,手也擦破了皮,血淋淋的,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屋外漆黑,见她小姨半夜这般模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吓懵了,也惊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自生心魔 “小,小姨,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扶着她,磕磕巴巴地问。 “我,我见鬼了,你信不信?” 小姨全身软如面条,她吃力地把她扶到椅子边坐下。 半夜三更的,奶奶在哭,小姨成这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难道爷爷变成了厉鬼? 不可能! 那现在眼前的情景,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欲发问,大惊失色的小姨的情绪稍有所缓和,道: “你爷爷去世了。” 嗯,这个她已经知道了,现在,她确定了! 她没有再哭,等着小姨的然后。 “然后,我就去报丧,走在路上,手电电池不够用了,光特别暗,外面太黑,我有些害怕,想喊你跟我一起去,这样好有个伴儿,便来敲门,敲门的时候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我敲了几下,见你在屋里没有动静,就干脆去你的窗子外面叫你。” 她吞咽了口唾沫,接着说: “刚走到你的窗外,手电筒就突然不亮了,就在灯灭的那一刹那,我好像看到有个什么人在我面前一闪而过,那人不是别人,特别像你爷爷穿上黑袍寿衣的样子,我吓得不行,连腔调都变了,身子僵在了原地一会儿,喊了你几声,你睡得太死了!叫不答应,接着,我背脊骨莫名一凉,禁不住直打冷噤,头皮发麻,背后的那个东西好像还是在跟着我,还能发出呼呼的声音,我不敢停留,就惊慌失措地走了,你猜怎么着?” “手电筒又莫名自己亮了!很亮!我顾不上多想,有灯了,就像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想着指望你怕是不行了,就自己一个人去就近报丧吧,可快步走到半路上还是说不出的发怵,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我走他就走,我停他就停,我没有勇气往后看,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我遍体生寒,就忍不住大声地叫你!” 原来是这样! 能发出呼呼声的东西会不会是蛇呢?好像听人说,有些特殊种类的蛇也能追人,还会扑火c扑灯,小姨会不会是眼花了? “心想在你窗外都叫不醒你,隔那么远肯定更不行了,我就又往回边跑边喊,喊了你几声,耳边呼呼的风声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和我说话!” 张三感觉到冷了。 “我停住了,心里怕得不行,却魔怔了一般,脚不听自己使唤,就转身一直向前走,能听到耳边的声音在嬉笑,感觉有一大伙子人,自己好像在被他们捉弄摆布,两条腿半点由不得自己,我走啊走啊走,心里惧怕的厉害,走到水池子附近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小姨绘声绘色地陷入了惊悚的回忆当中,张三分外焦急担心,这种时候,她小姨是不是被吓出毛病了! 想让她和自己去看眼爷爷,小姨却陡然眼睛贼贼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你爷爷,他变成恶鬼了!” 听完,张三汗毛倒竖,差点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 不是爷爷变成恶鬼了可怕,而是她真的觉得她的小姨不正常了! 人吓人吓死人哪! 大半夜的,小姨都经历了什么? 她在睡梦中,隔壁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小姨,你,你没事吧?” 她禁不住哆哆嗦嗦地问,小姨不看她,扬手示意她不要插嘴。 “他就坐在水池子旁的石墩上面抽旱烟,特别的真切!我当即惊吓得毛骨悚然,心说他不是刚过逝了吗?怎么会坐在这里?人又没有分身术,难道是他的魂魄?双脚不受自己控制,还在一个劲儿地朝他靠近,每靠近一步,他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就听得愈加清晰,我不寒而栗地颤抖着问他,说:爸,你咋在这儿呢?” “当时还雾蒙蒙的,他慢悠悠地转过脸来,那个可怖啊!我当场差点给吓晕死过去,他白得发青的脸上,一目成了大大的黑洞,一目的血眼珠子鼓出眼眶,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嘴边周围的面部肌肉烂掉了一大块,有暗血有腐肉有蛆虫,特别的血腥恐怖,那吧嗒吧嗒的声音不是他在抽旱烟,而是他嘴里嚼着自己的脸,导致脸上的蛆啪嗒啪嗒地掉在石头上。” 小姨继续说: “他阴笑着问我是不是去给他向人报丧,我胆战心惊地说是的,他就勃然大怒,说: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把我拽过去摁在了水坑里。。。。。。” 小姨说完,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嘴里还不停地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吓唬我?我平日里虽没有对他尽心尽力,但也没有虐待过他呀?他这是做鬼了来找我算账了啊。。。。。。” 张三真怕她小姨给吓出个什么毛病,忙给她倒了一茶杯热水,擦了擦她身上的血迹,找出养母的衣服让她换上。 爷爷走了,奶奶打击重大,小姨再疯了的话,剩下她跟个婴儿小妹妹,如何处理后事?如何撑起一个大家庭? 她又想去看爷爷,又寸步不敢离开她小姨。 她不相信小姨真看到了那么可怕的一幕,纵使小姨再不好,爷爷也不会变鬼吓坏自己的儿媳妇,爷爷说了世上没有鬼,定是小姨自己本身就胆子小,夜里外出报丧,难免疑神疑鬼,也有可能是她觉得,自己在公公生前没有好好尽心尽力地关怀照顾而心感愧疚,于是臆想出来那么可怕的一幕。 “小姨,你别害怕,爷爷那样慈祥的人,就算是做鬼也会是善鬼,我们都是他的家人,他只会保护我们而不会伤害我们的,别怕!” 长发披肩,身材苗条的小姨,双腿紧闭,半弓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两眼呆滞地盯着面前的地面,浑身瑟瑟发抖,连热水抖撒到手上和腿上也感觉不到烫了。。。。。。 她忍不住落泪,抹了眼泪,把茶杯从她手里拿掉,她第一次发现,小姨原来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需要有人保护! 她本性不坏,不是什么恶人,只是为人处世较为自私自利了一些,很少顾及到其他人的感受,也有可能是天生脑子缺根弦,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吧。 看她被吓成这样,她很是于心不忍,如果爷爷真的在天有灵的话,就快些让小姨好起来吧,她在心里默语。 “三儿,陪我一起去报丧吧。” 沉默了良久,小姨总算是开了口,眼里的惊恐也似褪尽了。 爷爷久病缠身,无钱医治,饱受病痛的折磨,这下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哥哥不在家,她身为孙辈主孝,请假日夜守在爷爷的灵堂前。 棺材下面放了一盏用黄纸糊的煤油灯,为守它不灭,她千万般地用心呵护。 因为,大人说那是给她爷爷照亮通往黄泉的路,灯灭了,她爷爷就会迷路,找不到轮回的路,变成孤魂野鬼。 她近乎一步不离地陪着她爷爷走完世间的最后一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她为他点灯护灯,让灯寄托她的哀思,替她陪伴爷爷到黄泉走轮回。 办丧的那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眼泪,有人说她不孝顺,说是爷爷走了,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村里人都比较忌讳摸死者的手,在爷爷停尸期间,她仔细端详了爷爷的脸,她想要把他的容貌深深地刻画进脑子里,只有这样,想爷爷的时候,才能随时都能浮现在脑海。 她不迷信,摸了一下爷爷的手,冰凉。 爷爷真的走了! 下葬后的日子,逢人提到她爷爷,她就禁不住潸然泪下,深陷悲伤,泪眼滂沱,无法自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去淘金 爷爷去世不久,养母回来了。 当得知自己公公已经辞世的消失,她沉默了,倍感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生命无常! 公公待她不薄,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开人世,他才六十岁,不免感慨,真是好人难长命,祸害遗千年。 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去上坟祭拜。 公公的坟茔离她家很近,直冲着她家卧室的窗户。 她不懂风水,却觉得公公的坟茔地选的不好,新坟夹在两个孤坟之间,还可能是坟上坟,而且,坟头直冲她家卧室的窗户,距离不足五米。 看了后,心里觉得不踏实,当知道安排她公公下葬的安葬师,是与她丈夫早年有些过节的瘸子陈时,心里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她怀疑瘸子陈可能在安葬她公公的时候,明里暗里做了一些手脚,目的是为了报复! 从此,她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 往事已过,可人心难测,她一直对瘸子陈没有什么好印象,属于周正的狐朋狗友。 她与周正结婚后,周正受过一次重伤,就是他在外面替老二挨刀差点丧命的那一次。 对于这件事,张三是不知道的。 瘸子陈,原名陈正,跟她丈夫同名不同姓。 是和她丈夫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儿,不过,俩人志向不同。 周正一心苦读圣贤书,想谋个好出路,而陈正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啃老泡妞瞎混日子好多年,有一天,突然跑到他家里,神秘兮兮地对他说: “有一条发财路,你跟不跟我去?” 周正没理他,两眼一直专注在自己手捧的红本毛选(《选集》)上,陈正见他那爱答不理的死样儿,来气儿了,一手就把他手上的书给夺了扔了,也不顾周正脸上的气恼,道: “还看个毛的书啊!就算你丫的挤破脑袋找个有出息的工作,上个班也不一定能脱贫致富,哥们儿现在就指给你一条发财路,保管你一夜暴富!你信不信?” 周正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捡起自己的书本,无动于衷地瞅了他一眼,说: “得球把你!什么发财路能让你一夜暴富?我看你个孙子是想钱想疯了!赶紧自个儿寻潇洒快活去吧,别杵这儿碍着我一门心思看书。” 说完,又坐在桌前翻开了毛选,陈正急了,一把又把他的书给夺了,这次没扔,他举在手上,两眼直勾勾地逼视着他,问: “你是不是我最好的兄弟?” 周正见他难得的一脸严肃,想笑但又憋着没笑地点了点头,说: “别他娘的废话!你他娘的是不是又在外面吃喝嫖赌瞎混囊空如洗了?你想怎么着吧?反正老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哎哟喂我的个周大才子!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啊?再说了,就你个穷光蛋文弱书生,我要真在外面欠债干架,找你也是白搭呀!” 话糙理不糙,周正无言以对。 “那你神秘兮兮地跑我这儿来干啥?一看就是心怀鬼胎!赶紧的,有屁快放!” “那你就相信我!正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才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这可是个发财的大好机会,跟我一起去新疆阿尔泰淘金去!” 周正见他一惊一乍的,还以为是个什么天大的秘密呢! 可能是因为穷乡僻壤,消息太过闭塞,导致陈正这孤陋寡闻的家伙才知道西部淘金热的事儿。 他早就在外听说,阿尔泰七十二条沟,沟沟有黄金,清代便已是金夫逾万,矿工数万,有同窗的外祖父就是跟人到那地方住地窝子淘金,然后被寒流侵袭活活给冻死的。 黄金是有巨大魔力的,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听之都想拥有,令人着迷,有国度称它是耀眼的黄昏,也有说它是能触摸的金乌,可淘金客的生活是无比艰辛的,有命淘金无命花的不在少数。 想着陈正怕是成天游手好闲,听了某个狐朋狗友的撺掇,见政府对于禁止私人采金的禁令稍有放开,便异想天开,有了一夜暴富的冲动。 “你要去新疆阿尔泰淘金?我没有听错吧?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天大秘密?脑子是个好东西啊!你怎么就没有呢?” “怎么的?你也知道这事儿?” 周正白了他一眼,“大惊小怪!你听谁说的?老实交代!” 陈正放下毛选,顺手拉过来一把椅子,跟他面对面坐下,依旧眼里泛光地说: “你就先甭管我听谁说的了!想不到你竟然也知道这事儿,那正好我就不用多废话了,咱们商量商量,你觉得就咱俩人一起去发横财,咋样?” 周正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 “老陈,你以为去淘金是在庄稼地里挖洋芋拾豆子呢?这消息都传到你的耳朵里了,你有淘金梦,别人也有啊!谁不想一夜暴富?每天得是有多少怀揣发财梦的人,如急流猛潮一样朝那金山进发?你想过吗?” 陈正不想听他啰嗦,插话道: “那不是很正常吗?别人淘别人的,我们淘我们的,咋的?你是担心金山短时间被挖空,还是人多你就怂?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成为淘金者中的一员,别人我信不过!” 周正摆手,说: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淘金是要流汗c流血甚至付出生命的!淘金路上尸骨累累,想要淘金,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就我们两个人,还都是个外行,交通不便,路途遥远,能不能找到地方还不一定,即便找到了,能顺利占有一金之地吗?就算走大运,挖到金疙瘩了,你有本事保护好它吗?弄不好砂金没淘到,脑袋先没了!” 周正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陈正做事,几乎是没有一件是有把握的,他想打断周正,但周正却不给他发言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一个人烟稀少,无秩序,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样人都有的地方!来自疆内疆外以及世界各地的淘金客都有自己的团伙,大大小小的团伙们会经常因为利益之争而发生各种冲突,一旦火拼起来就是玩命!你觉得就我们两个疆外菜鸟仔,势单力薄能应付得来那些淘金老江湖吗?。。。。。。” 陈正听不下去了,自从听到了淘金发财的路子,他就走火入魔了一般,总是情不自禁地会想到,在那遥远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金子,他正捧着一捧金光灿灿的金粒儿,沉醉在收获的喜悦之中。。。。。。 他是来征求同意的,不是来遭受打击拒绝的,腾地站起了身子,觉得自己这哥们儿就是个孬种! 胆小怕事,畏首畏尾,还没去呢,就一下冒出这么多问题来,真是把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但,周正为人正直老实,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铁兄弟啊! 要换做是别人,不交心,还要时时提防对方会不会耍心眼子,想着就操不过来那个心。 最好是能说服周正跟他一起去,懂得又比自己多,心里也没什么弯弯拐拐,就算有,他也能猜个不离十,有他在身边,他放心。 想着,就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尽量说服对方。 “老周,你的大道理懂得可比我多!做任何事情,想要成功的话,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你说的,淘金路上尸骨累累,不照样还是有大波人前仆后继吗?自古富贵险中求!咱们正年轻,放手去干一次,说不定就能轻松快活逍遥一辈子!你见过世面,那车水马龙,灯火霓虹的繁华生活,你难道一点都不向往吗?” 不是不向往,他也曾对那样的生活抱有幻想,无数次憧憬,可遥望而不可及。 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自己觉悟低,他也想白手起家闯出一片天地,可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知道商机在哪里,就像玻璃上的苍蝇,前景一片光明,不晓出路在哪里。 或许,像他这样束手束脚,不敢赌,不敢豁出去的人,注定就是发不了财的。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很难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瘸子陈 “向往又怎样?跟你去淘金后,我就能拥有那一切了吗?我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还是拎得清的,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又吃不了什么大苦头,笔杆子捉惯了,突然换成锹斧锤子镐和溜槽一类的东西,我还真适应不了,到了那地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只要一想到那常年水浸沙磨,弓身劳作的苦力活,加上艰苦的吃喝拉撒睡条件,我就望而止步了。” “你丫的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还懒惰怕吃苦!别怪哥们儿我说话难听,跟你就甭想谈大事,就你这点出息,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难成大气候!” 想不到周正越说越孬,简直逊毙了! 陈正火冒三丈,未料到自己吃准的人会一再拒绝自己,他好话相劝不给力,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得用激将法激一下他周正! 话说到这份上,周正也火了,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发出的声响,惊得防不胜防的陈正身子一颤。 见哥们儿动真格儿生气了,黑着一张脸,阴沉着双目,怒视着他,他自知说话有些过头了,当下不敢再放肆一句,等着对方的雷霆之怒。 周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低沉道: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贪生怕死还懒惰怕吃苦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建树。” 陈正一听话不对味,心说自己一时口无遮拦的气话,对方倒是真自我轻贱起来了。 其实,自己比人家还懒惰怕吃苦,也贪生怕死,还不像人家装了一肚子的墨水儿,自己后面的话确实有点言重了,便又觍着脸上前,赔笑脸道: “呵呵,气话,气话,一时气话!你可别听到心坎儿里去,就此轻贱自己以自居,你周正是谁呀?乡里大才子啊!我是个粗人,哥们儿口不择言,你不要跟我计较,我这么做不也就是想单纯刺激一下你跟我一块儿去淘金嘛!你要真那么差劲,我也不会认你做兄弟,你可千万别动怒,赶紧喝口茶消消气儿。” 边说,就把茶杯奉上,见里水少,又嬉皮笑脸地忙说: “周大才子稍等,小的这就立马去给你满上!” 说罢,转身就准备找热水瓶去,被周正踢了一脚后腿拦住。 “行了!别在我面前给我整虚头巴脑的这一套了,言不由衷,贬己抬人,人才啊!你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周正见他认错态度很好也很及时,也就没再给他继续甩脸子。 陈正见兄弟还有的做,也就当即放下茶杯,又坐在他对面。 “一点不虚,句句实话,由衷而发!去吧?一起有个照应,不去试试闯一闯,咋知道咱们就一定不行呢?吃得苦中苦,做个人上人啊!” “你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就正儿八经地告诉你,我也曾想过去淘金,可我知道自己吃不了那个苦,受不了那个罪,你也一样!” “哎?不是,我,。。。我怎么就。。。一样了呢?” 陈正有些底气不足了,他确实是一时脑热,只想着金灿灿的金子,从没想过也低估了淘金的难度。 暗自觉着,要真那么不容易,现在的日子也还过得去,父母有祖传的豆腐和霉豆腐辣子手艺,三个姐姐也出嫁了,家里有人做个小本生意,自己还犯不着愁生计。 可是,他淘金梦的火焰,来得急,也燃得烈,一时半会儿也浇不灭! “咱不扯别的,就凭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平时下过地,扛过锄头吗?没几分耐心,还受不了一丁点腌臜气,爬个小坡就直喘气的主,还是尽早打消念头吧,你那富贵身子遭不了那罪。” 不等陈正接话,他继续道: “还有,我跟你不一样,家里还指望着我读书能读出个门路呢,能跟你一样说走就走啥也不管不顾了吗?寒窗十余载的功夫也都作废,只为和你千里迢迢,九死一生地去碰运气?你是你家里二老的命根子。。。。。。” “得得得!哥们儿我好不容易听来个发财的路子,一门心思想与你共发达,什么都还没商议,你一开口就一味地泼我冷水败我兴头,把我跃跃欲试的劲头都快打击没了!这下你满意了?是!你跟我不一样,你是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而我,是个无业青年,小混混!” 陈正再次怒火难抑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不能听我。。。。。。” 周正想要解释,陈正扬手不想听。 “你要不是那个意思,那就跟我去淘金!成不成?” 在周正看来,陈正此时已执拗到无可救药了。 “我跟你说,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有困难,咱们想法子克服困难!有句话不是说吗?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有脚,有路费,怕什么路远?有嘴,有地图,还怕找不到终点?人少?可以再找嘛!别人能占有一金之地,咱们铁定也能行!同样都是人,咱又不比别人缺心少脑子!身为菜鸟仔有何惧?哪个老鸟不都是从菜鸟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你担心我们斗不过别人,我还忧心,我一不小心就要了别人的命呢!此去是碰运气,人生不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赌博吗?凡成大事者,那能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今天就要你一个字儿,跟哥们儿干,还是不干?你痛快点儿给个话儿!” 陈正目光炯炯,直戳戳地盯着他逼问道。 如果不是周正太了解他的话,他可真就动心了! 陈正的一番话实在是太鼓动人心了,令他的心神都有些摇摆不定了,心说要不找个时间真就跟他去一趟?或者,等学业生涯结束,没混出个名堂,就真去干那一行?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也是最能适应各种环境和气候的动物,所以,当置身那样的环境,优胜劣汰,被逼着想要生存活命的时候,也许自己也能成为一名亡命徒般的淘金人! 周正噘着嘴,沉默了一阵。 面前这人,他知根知底,再了解不过! 财迷,鲁莽,不定性,容易见异思迁,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做事全靠一时冲动,却又对任何事只有三分钟热度,别看他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像一头犟驴,决定下来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差不多说的就是他,还是个外表光鲜亮丽的草莓一族! 只要行事途中,稍微受些挫折和磨难,第一个打退堂鼓的,绝对是他! 正因如此,也是他不能跟他一起发疯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金狗子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周正做梦也想自己能够一夜之间成为个富翁,哪怕仅仅只是个百万富翁! 但是,他清楚自己仅是个文弱书生,不是淘金的那块料子,他们不熟路子,又没有采金证,去了也是在偷窃国家的矿产资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抓,所淘的金子还要时刻提防被抢夺或是没收。 而且,那地方又处在地震活动频繁的地域,不像老陈说的那么轻松,若去,还真是要下大决心! 他也不喜欢自己做事畏手畏脚的毛病,这样很难成大事,可他也必须要对现实和自身以及老陈,保持清醒的认识! 还有,他苦读多年,眼看功成,岂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你若还执意要去的话,我不拦你,该说的我都说了,你。。。。。。” 陈正不等他把话说完,气得站起身子,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你就是铁了心不去呗?算他娘的我看走眼了!我来这儿磨蹭半天,是自讨没趣了!你周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就沉浸在你书中的黄金屋吧,你就指望着读书翻身吧!你不去是吧?那好,老子我自个儿去!你个胆小鬼!我就不信没了你,我就淘不了金,你不去,有的是人去!将来要是老子发大财了,你到时候可别瞧着眼红!哼!” 陈正摔门而出后,周正的心乱了。 几天没睡好,也再次畅想了一把淘金梦,但他始终没有那个胆量去搏。 听说陈正离开他家后,就天天若有所思地窝在家里了一阵,然后就恢复了老样子。 估计思来想去,自我斗争了一番后,终是畏难怯步了。 这是他能料到的结果,也有些自责,怕自己的一番话挡了人家的财路。 后来,自家老二由于学习差,觉得没脸上了,就干脆自己辍学了,辍学后先是经家父一朋友的介绍下,去镇上一老字号餐馆给厨子打下手,好好学着打算将来有能耐出师了,就自个儿开个小苍蝇馆子,稳稳当当地讨生活。 老二也没什么主见,关键还嘴馋,见家里这样安排,又听周边人你一句我一句,说是当个厨子多么多么好,民以食为天,厨子干好了大有前途,他就心动了,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这行没入多久,他就开始心浮气躁了,不是嫌弃身上一天到晚都是油腻葱花味儿,就是说厨房太腌臜,或是埋怨他那肥头大耳的师傅不愿带新人,舍不得倾囊相授,处处留一手,深怕他偷师学艺等诸多借口,赚到一点钱就索性炒了老板的鱿鱼。 闲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陈正混在了一起,俩人一天早出晚归,回来就闹着说要出去见见世面,开开眼,免得只呆在一个小地方,像个井底之蛙,限制了他的格局,难以提高他人生的眼界和高度! 父母年迈,管不住他,周正当大哥的就问他要去哪儿开眼去,他表面也没瞒他,就说: “我要去漠河。” 周正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怎么突然要跑那么远,就问他: “你一个人去呀?跑那么远干啥去呀?” 陈正是千交代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在他哥面前透露是跟他陈正一起去,所以,他信守诺言,绝口不提,跟他哥打哈哈,塘塞敷衍说是跟自己玩得好的死党们一块儿去,让他甭操心,好几个人呢,走丢不了! 周正当时没多想,老二确实有一帮子玩得不错的朋友,也都跟他一样不是辍学就是早早在外面打工了,正好有在外面闯荡回来的,看起来混得还不错,要是能把他弟弟带出个样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陈正忽然跟他二弟走得近,怕不是暗地里有啥打算?自上次他果断放弃了跟他一起闯西部共发达后,陈正就没再找过他,见了面也懒得理他。 心想不理就不理吧,小孩子心性,兴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陈正什么时候跟你凑到一块儿去的?你小时候,他老欺负你,你不是最反感他吗?” “切!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当年他是欺我弱小,现在我威猛甩他几条街,哪次见了我他不得好好说话?要说玩到一块儿嘛,还真谈不上!我也就见你们走得近,人家有点小事儿找我,举手之劳嘛,自然就帮了一把而已,我倒是想问你,他是你的好哥们儿,有事咋不先找你呢?你们干架了?” “干个屁的架!是他自己识趣我没功夫搭理他,你小子给我说实话,他真的只是让你帮了个小忙,没有提别的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难道,你们之间还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老二装傻地问。 不得不说,真就是人生如戏,处处都是演技,个个都是戏精。 周正觉得自己的二弟不会隐瞒自己,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趁年轻,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不过祖国大好河山众多,地域辽阔,有那么多地方,你怎么就偏要去漠河呢?” “你是不知道,在餐馆打下手的日子,没事儿的时候,也听客人侃天侃地聊东聊西,店里有段时间来了个常客,那哥们儿高个头,四方脸,长得还不赖,身上金表c金链子,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我看他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拴狗的还粗,就暗地里叫他‘金狗子’,一开始,他们总是一来就是一大桌子人,看他们大多都比较斯文,我才没怀疑他们是道上的人,慢慢的,就剩他孤家寡人独来独往了,见他常来店里吃饭,日渐熟络起来,便闲来与他攀谈了几句,他说自己是从外地远道而来的生意人,此次前来的目的主要是考察页岩项目。” 老二打开了话匣子,说的也是真事儿。 “我一听就好奇了,咱这儿页岩随处可见,也没觉得那东西值钱,就问金狗子考擦那玩意儿做啥用途,这话一说,就暴露了自己无知,他见我是个傻小子,就笑着说页岩可算是这当地的宝贝,是一种石油资源,也是一种替代能源,有开发利用前景,只是开采的成本太高,效益短时间不会理想,无什么利润可图,甚至会出现血本无归的下场,他虽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还是处于观望,勘察阶段。。。。。。” 周正被老二绕的有点晕,“这页岩油,听着跟漠河也扯不上关系啊?” “你急啥呀!话总得一句一句地说吧?” 老二嫌他大哥插嘴,不满地说了一句,又接着说金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胭脂沟 “我初出茅庐,少不更事,想同人家取取经,见俩人又聊得来,便自掏腰包给人家免单了一回,希望能让他给自己迷茫的人生指点迷津。” “嗯!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会来事儿!怎么着,听了高人的提点,醍醐灌顶了?就是去漠河大开眼界?” 周正忍不住又接了话茬儿。 “我说老大你烦不烦?我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能闭嘴不要打岔?” 老二发表了一下自己的不满,见大哥知错,抬手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便又接着话头,说: “他说他是跟人一起做钢材生意的,小钢厂经营的还不错,至于为什么又在单独勘察别的项目,我听不懂,他也没跟我多唠,我估计是他跟合伙人发生了什么纠纷,人家也不便跟我一个外人多说什么,聊了几句就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嘴里灌酒,有点儿借酒消愁的意思,他酒量不咋地,喝了几小盅就有点醉了,真醉假醉我就摸不准了,然后吧,他就乱七八糟,天南地北地说了一通,说什么你跟我南辕北辙c背道而驰也没关系,世界就是他妈个圆,不是你想散就散!一会儿又好像在说,如果他妈的什么都实在不行的话,老子也不怕!老子就豁出去身家性命带人下井挖煤去!说那话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事情逼上梁山了,话题跳跃度很大,东一句西一句的,我当时被他说晕了,完全不知他所云!” 老二一边说着,一边瞪大眼睛摊手,还往嘴里灌了一口茶,周正看他说的带劲儿,也没打断他。 “看他买醉说愁,八成是真醉了,我估摸着这家伙有可能是情场失意,生意场上似乎也不大顺利,他要倾诉,我就当了个听众,可他一诉就没完没了,后来就扯到了漠河。” 终于是到了正题,周正听得都快急死了。 “金狗子告诉我,他祖上好几代人都曾在漠河的胭脂沟里当过淘金工,有累死在那片淘金圣地的,也有被土匪打死的,甚至,还有偷偷逃跑,可能半路被野兽吃掉的,家里人连个尸首都没见着,他父亲后来也干了那一行,从手工采金到机械采金,都是替人打工,有没有私吞就不得而知了,估计有贼心拿也运不出来,后来因为严重风湿的困扰才弃业返家,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家人曾在那里流过汗卖过命,他对那片陌生的土地从小就有无比的向往之情!说着像是有某种不解之缘似的,使得他特别想去那地方走一遭,长大后,有钱了,他就真去了!” 周正不太了解漠河,仅知道那儿的冬天好像很冷,胭脂沟嘛,他还略微知道一丁点,源自他同窗谈论西部淘金热的时候,曾提到过胭脂沟,说那条老金沟的金子是专门为慈禧太后换高档胭脂水粉的,所以叫胭脂沟。 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真是惊人的奢侈! “你还听不听了?” 一不留神就走神了, “听啊?听!你接着说!” “哎?我刚说哪儿了?” 老二挠了一下后脑勺,不经提醒,又想起来了。 “哦,刚说到胭脂沟了,这不有钱了他就去了嘛!他说那古黄金之地有种很不一样的迷人风情,非常值得一去!说那地方简直就是一本故事大杂烩,什么血雨腥风,铁汉柔情,明争暗斗,花天酒地,烟花风月,是包罗万象,风情万种,应有尽有!说胭脂沟曾是清末年间的风流乡,青楼遍地,多国风尘女子蜂拥而至,云集在一起,沐浴洗漱的脂粉把金沟都染红流香了,淘出来的金子都是香喷喷的,自掀起了淘金热,使得各类人物,不论是商客还是罪犯抑或是土匪,也都纷至沓来,白天淘金晚上风流快活,无数男男女女都像是受到了老金沟的金子诅咒,操控着他们在对金子无比贪婪的中死去活来,堕落沉浮,让他们在那里尽情演绎天堂和地狱以及人性至极的罪恶,不顾生死,抛头颅,洒热血,献青春,挥洒生命做献礼,淘了金子,多少尸骨填了坑,没有离开的,都沉睡在了胭脂沟,像是一场规模宏大的陪葬!” “他还说那北极之地有极昼和极光,美得超乎想象,他在那儿就曾亲眼看到过美轮美奂的北极光,还说那儿是个纯天然的不夜城等等,我被他所说的震撼了,可以说是目瞪口呆!说实话,我很想去看看,要是天赐我一对翅膀的话,一准当时就起飞了!” 金子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长这么大,见都还没有见过,只听过别人对金子的描述,而现在,有个见过世面的人就当面告诉他,在我国的最北端,就有一条古老的大金沟,因其繁华,还曾享有‘小秦淮’之称,而且,金子储量惊人,到现在也没有挖绝淘尽! 他按奈不住内心一时被激起的狂热,也想象不尽在那个全是妓女和嫖客的年代,被称为‘小秦淮’的胭脂沟是怎样一派繁华喧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还说,他的祖辈在那里流过汗,洒过热血,付出过生命,无数的淘金汉子都在那里流过血汗,也有风尘女子的血泪,都是淘金人,只是方式不同,那里的人们淘金c偷金;杀人c自杀;爱恨情仇c无奈执着。。。。。。有太多秘密,太多故事了,他说如果我去的话,一定要去看一下胭脂沟和妓女坟,虽然,如今那些胭脂女都已经成了荒漠森林里的孤魂野鬼,但她们却曾在那片土地上付出过自己的青春柔情,她们也是淘金人,让人心酸c可怜的淘金人!” 老二说完,似乎他的心魂已经飘去胭脂沟了,眼神涣散地投在一处,缄默了。 周正也听得震撼了,金子果然是诅咒,好像远处过去的胭脂沟,正在他眼前上演一幕幕形形色色的人皆沉醉在混沌红尘中淘金败金,花街柳市,骄奢淫逸,觥筹交错,追欢卖笑,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歌尽繁华夜未央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敲诈 “所以,你决定了?” “嗯!我一定要去看看。” “几个人去?” “好几个吧,暂时还没有确定下来,就一两个人的话,我可能就不去了,我还没出过那么远的门。” 他这么说,主要是想打消他傻大哥的担忧。 其实,人数早就确定了,就他跟陈正,他们的心思可不只是单纯地去漠河那边转一圈那么简单,如果可能,他们想留在胭脂沟,只是不知道那边当今是什么光景。 至于能不能留下来,那也是后话。 周正听后,也不再说什么。 暗道,难道这就是命吗? 他们周家,就必须要有人跟淘金地,扯上点关系不成? 他拒绝了陈正去新疆阿尔泰,现在,又有人指点他二弟去胭脂沟看看,人生真是无巧不成书! 想拦是拦不住了,就干脆由他去吧。 老二准备了些日子,去了近两月的时间也不见回,家人就有些着急,周正回家后也开始担忧,家里人去陈大叔那里拿霉豆腐辣子,才知陈正也出了远门儿,周正就觉得事情不妙了,又跑去老二那帮子朋友家里问了问,才知自己受了老二的骗! 心里顿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悬吊吊的,大有风雨欲来乌云压顶的莫大压抑。 果不其然,隔天,他就收到了一封敲诈信! 一看字迹,还是他家老二的亲笔信,信里也没多交代,的确是陈正跟他二弟一起去的,就他们两个人。 说是在外面遇到了点麻烦得罪了人,让他暂时先瞒着家人,带上钱,能筹借多少带多少,但尽量多凑!千万不要声张!否则哥俩轻则四肢不全,重则小命不保,然后给了一个地址,留了一句行话。 一口气看完信,周正一下就瘫软在了椅子上。 暗骂两个操蛋的玩意儿真他妈的不让人省心!一出去就惹出要命的事儿来了! 他一时乱了套,六神无主,看到那句行话,他就像是遭了五雷轰地,腿都瘫软了! 心道九成九是招惹上混子劫匪了,这下可咋整啊? 他坐立难安,在屋里走来走去打转转,那些人咋是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子弟能招惹得起的? 真是伤不起,惹不起啊! 那可是随便为了一些芝麻蒜皮,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动不动亮刀子的主,一个弄不好就是往死里捅,身边还都有帮凶,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他心急如焚又乱如麻,脑子里一连蹦出来的全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是自己太疏忽大意了,一定是陈正从旁撺掇他二弟去胭脂沟的,还给他娘的编那么大个谎言! 可那样的谎言,也不像是陈正跟他二弟能编出来的呀! 或许真就是巧合,真就是命啊! 加上陈正贼心不死,老二没主见,特别容易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两人就志同道合了,终是惹出了祸事,这他娘的现在好了,两个咋咋呼呼的玩意儿,现在被敲诈勒索了,还不知道吃了多少拳脚,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 可事已至此,怪谁也没用了,只能赶紧想办法去漠河救人要紧! 这种事情,还真是不能告诉家人,他们受不了那种惊吓,只能自己单枪匹马地去了。 一个是自己的铁哥们儿,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左右都是自己的手足之亲,再危险,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必须得去。 他瞒着家里,撒了个谎,忙向亲朋好友借了钱,真是能借的都借了,就孤身一人连夜舟车劳顿地朝漠河赶。 水路c旱路,日夜颠簸,除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载人工具差不多都用上了,晕晕乎乎,折腾了好多天,人生地不熟,也被坑了好多次,还差点被路霸劫匪捅了刀子,他才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地找到信上所给出的地址。 信上说了不能声张,他还是在自己本地咨询了民警同志,希望人民的保护神能给与他一点帮助,到了那边该怎么应对所面临的事情,那知人家板着一张脸,态度冷漠不耐烦地说: “那你得去找当地的民警同志啊?咱这儿可管不了那么远的事儿,也不知道那边是啥子情况,像你这种事儿当今是哪儿哪儿都有,能不能得到那边的帮助,也得靠你的运气。” 保护神麻木不仁,懒得跟他多说,他也就没再耽搁时间,想着边在路上再边想法子,其实,想破头颅也是个没法子。 凡是到了一个新地方,车站也好,路边也罢,总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看着就不怀好意,怕身上的钱被抢劫了,又怕自己的兄弟伙在恶势力面前出卖了自己的模样,搞不好早有人在当地必经之地蹲点守他。 一路也似乎真有人在暗中尾随他,他不敢大意,也不敢打听当地的警局,更别说去报案了。 而且,所遇到的人,见他是外地来的,不是欺生,就是不爱跟他多搭话,他一路上的心都是悬着的。 路上拦了一辆马车,打听说是自己要到北村狍子坡(那时候,那地方叫这个名儿,现在叫啥就不知道了),当地的马车车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说去那儿太远,越走越荒,不安全,不去,还说他一个外地人没事儿朝那儿瞎窜什么! 就知道此去必有凶险,可他有退路吗? 他好说歹说,愿意出双倍的路费,那老汉才答应,还说不负责送他到目的地,最后剩个个把钟头的路他得自己靠脚力。 眼前地广人稀,没个什么人烟,只能走一段算一段了,他赶时间,就答应了。 结果,走到半路上,早早的就被车夫要求下车,跟他说顺着路一直往北就是了,凡遇到岔路择小道就一定错不了! 让下就下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也不懂自己到哪儿了,就按照老汉说的闷头赶路。 好家伙!他一路不歇劲儿,硬是从大中午走到了夕阳西下十分才看见了一个小村落,又他娘的被坑了。 看着眼前的村子,一片死气沉沉的,毫无人气,他的心里就直打鼓! 所在地,群山之中,是一个已近乎荒废,看上去很原始的破旧小村子,四面林木茂密,土地平旷却没种个粮田菜地,自然c古朴得像个被前人遗弃的无人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挨刀子 村子里没有袅袅炊烟,也没有鸡犬之声相闻,满眼的木格楞房子,木瓦,木屋,木烟囱,木栅栏,家家篱笆院,还有一些屋门口堆得乱七八糟的木柴。 大部分木屋都是年久失修,很是破败,长满了蘑菇和杂草,夕阳唯美到令人想哭,可置身大部分篱笆院上都已爬满荒苔野蔓的荒僻村子,只能让他心生恐惧! 可是为了家人朋友,管他是荒村野地鬼屋地狱,要杀要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进村了。 那种感觉,就是眼看是悬崖还要睁着往下跳! 蔚蓝且深邃的天空蓝得纯粹惊心,小村周围的视野全是挺拔树木的各种绿,他无心领略美得不像话的绝世风景,半荒废小村子里所散发出来的寂静,让他的心神发紧。 进村后,看哪家房子能住人就找哪家,刚东张西望一会儿,听到一声咳嗽,就见身后不远处的一木屋里,走出来了一位光着膀子的,面目精廋的三角脸花白胡子茬儿老汉。 那脸真就像个瘦长的倒三角,没什么皱纹,面皮上全是老人斑,一眼看上去就像个大鹌鹑蛋,薄薄的嘴皮子暗红发青,脖子和右膀子上都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疤痕。 看不出多大年纪,挺老的,眼神如刀闪着寒光,像一头虽然年事已高,却照旧威猛的猛兽,他手拿着斧子,像是要在院子里劈柴,见了他,神情冷峻凛冽,很不友好,语气很冷地冲他低沉沙哑地说了一句: “春点开不开?” 一听是信上的行话,就知道找对地方了,这是他们见面的暗语,也是在问他会不会说行话。 他一直对神秘的东西都比较感兴趣,像奇怪的图案,文字,咒语等,所以,对江湖上的隐语也有所涉猎。 眼前的人,应该就是他二弟他们遇上的老混子了,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下又急又怕,却装出一副很强硬的样子,说: “春点半开,你就是哼哼万,一人捅破天?” 他的意思是说行话会说一点,问他是不是朱夫,尽管他知道信上留的名字一定是假的。 对方听了,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眼里尽是不屑,拿起地上一块木头,一斧子劈开,然后又拿起第二根木头,头也不抬地扔了一句: “进屋吧。” “我要找的人在里面?”他有些迟疑。 “不在。” “你什么意思?”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不慌乱。 “你在我一个糟老头子面前用不着那么戒备,没人会插(杀)了你,也不会插了你兄弟,进屋等吧,晚点他们就到了。” 正在怀疑老头子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要不要进去时,后脖子一痛,就眼前一抹黑了。 醒来时,他看到了脸上乌漆墨黑,鼻青脸肿的老二和陈正,两人浑身脏兮兮的,灰头土脸,瘦了一大圈,他也衣衫不整,裤腰带被解开了,鞋袜也被脱了,身上所有的兜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看来身上是彻底被搜刮干净了。 屋里的桌子上亮着煤油灯,他们都被关在一个光线特别昏暗的简陋屋子里,手脚也都被麻绳捆绑着,嘴上也贴着黑胶布,老二和陈正分别绑在木长凳的两端,他单独绑着,能清晰地听见另一间屋子里有一伙子人在吃饭喝汤的声音,吧唧吧唧,咕嘟咕嘟的。 三兄弟见面不能说话,只能眨眼睛,他想试着解开背后的绳子,这时,几个吃饱喝足,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就推门进来了。 他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手背上和脖子上都纹着青色的纹身,不是龙腾就是虎跃,没见鹌鹑壳脸子老汉,想必这些都是他的马仔? 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歹徒,气势汹汹,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大喇喇地朝桌子上一坐,拿着匕首在火苗子上烤。 他向其中一个站着的长头发青年使了个眼色,那货就朝他周正走过来,撕拉一下就把他嘴上的胶布扯了,硬生生是连皮带肉地扯下去的,疼得他紧抿嘴唇,眉头皱成了疙瘩,满嘴的咸腥,感觉两瓣嘴巴皮子被扯烂了一大半,自己的兄弟都没眼看。 “信上不是都让你兄弟交代清楚了吗?让你多凑点钱,你就带来了三百来块?” 小胡子拿着烤过的匕首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阴阳怪气地道。 “我们是来自穷山沟里的农民子弟,也没有一个富贵亲戚,实在是借不到一分钱了,一路又被人坑骗路费,我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能找到这里也都是凭毅力,麻烦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哥仨走吧。” “走?他俩想进胭脂沟淘金,我好心给他俩引了路,靠着一张脸大给上面金老板说好了,也同你俩兄弟谈好了条件,可他们怎么做的?出尔反尔!你说说,我这张老脸以后还怎么混?” 他瞄了一眼老二和陈正,两人使劲儿摇头,他明白了,两个白痴定是被这帮地痞癞子给阴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跑不脱还反被讹上了! 现在落在人家的地盘,对方人多势众,己方无外援,头一次面临这种事情,他又不善谋略,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你想怎么了这件事?” 周正也不想多说了,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地痞癞子,只能是他们倒霉。 “哟!你他妈的说话还挺痛快!既然你快人快语,我也不跟你磨叽,想走很简单,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你带走一个回去继续筹钱;要么我就卸你们一人身上一个零件儿下来,走那条路,你们自己选!” 老二和陈正都两眼鼓得大大的,一脸的惊恐,嘴里却连呜呜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大概是看到周正的嘴被撕烂,让他俩不敢发声。 周正再想,人多不好一起逃走,要么想办法让他们两个先走,自己留下来慢慢想法子再逃,于是咬了咬牙,道: “你把他们俩放了吧,让他们回去筹钱,我留下来。” “那不行!他们两个已经出尔反尔一次,我信不过!” “你就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筹不到分文了,我们不是个有钱的人,家里穷得叮当响,这次借的钱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的完,您就行行好,我们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我们吧。” “哟?你还倒给我哭起穷了?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穷的人啊?你少他妈的给我耍滑头!”小胡子青年横道。 “这不是为了在外面不失体面,死要面子,驴子拉屎外面光鲜嘛,我是真没给你耍花样,也没那个胆子。” “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人只能带走一个,你自己选吧!” 这种选择题真的太难了! “不行!两个都是我兄弟,我不能丢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你胃口挺大呀!我他妈还没跟谁废过这么多话!老子现在不想再听到你说一句话!” 小胡子青年说着就狠狠大力一脚踹在了周正的背上,那股猛力没轻没重,险些一脚让他背过气去,然后就觉腹部骤地一痛,已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差不多行了!你还要真插人不成?”是那个老汉的声音。 “行了,你可以带走一个四肢健全的了。” “老,老二,你。。。。。。” 那一刻,周正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在痛晕之前,他口中喊了一声老二,他是想交代他点什么后事,结果话没说完他就昏死过去了,小胡子青年以为他选了自己的亲弟弟,陈正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刚昏迷,小胡子青年给手下递了个眼色,那伙子年轻人就废了陈正一条腿。 幸亏那老汉不想出人命,刀尖上混日子久了,也懂得一些止血的方法,小胡子的那一刀也没有伤到要害,才令周正活了下来。 可好哥们儿陈正的腿却就此就废了,陈正也从此便对他怀恨在心,不相信他当时只是想交代后事。 两人的关系也日渐疏淡到老死不相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恩将仇报 事情的起因,大致就是哥俩被当地的地痞癞子,引荐到一位非法采金的金老板手下淘金,每天凌晨四五点就要起床干活,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一点不能偷懒,干慢了,就要受监工头的暴揍,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俨然是当牲口对待。 身上很多处都被抽打得皮开肉绽,听老二说,每当他们的身子疲惫不堪时,就有人把他们捉住摁在地上注射一针兴奋剂。 他知道那不是好东西,怕上瘾依赖也怕沾染上什么毛病,便累死累活也要死撑着不敢有疲惫之色。 谁能受得了那个罪?暗地里都想逃。 有自愿跳进那火坑的,也有一部分跟他们一样,是被地痞癞子引荐进去的,前者偷跑被逮住就是往死里揍一顿,但绝对会留下一条命,揍乖了继续干活,后者偷跑不成,就被讹了,得让家人花高价来赎身,吃软怕硬,是个无底洞。 老二捡回来一条命后,是悔青了肠子,不知道外面的世道这么黑,责怪自己不该听金狗子的话到那鬼地方见世面,也怪自己不该受陈正的鼓动,更怪自己一时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财没发了,反倒债台高筑,还令大哥险丢了一条性命。。。。。。 陈年旧事不多说了,自那以后,陈正记了周正的仇,即使跟他家老二偶尔还有点来往,但跟周正,从此见面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周正心里委屈,豁出命去救人家,人家却一点不领情,反倒说是他那么做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亲弟弟。 既然如此,也不只是误会那么简单的事情,陈正一个大好青年成了瘸子,他心里怨恨周正,他们之前再铁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了,周正也不再说什么。 可是这事儿就没完! 周正去世后,总有人想暗地里断了他老婆孩子的活路,张慧始终都在怀疑一家人。 没错,就是陈正夫妇。 陈正瘸了一条腿后,就变得安生了,不再一天到处瞎混,还很快成了家。 因为,家里有老两口靠着祖传的手艺讨生活,家庭条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小康家庭,加上陈正是个浓眉大眼的圆脸男人,说不上有多帅气,但起码也是相貌堂堂,又是个大高个儿,人靠衣装马靠鞍,有钱有闲又爱捯饬自己,出门儿也是挺招一些适婚女子喜欢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多女子都一门心细想嫁个有钱人家,吃穿不愁,还不用下地干活。 孝顺懂事点的,过门儿只需要伺候好公婆,生儿育女,否则,就只有公婆伺候媳妇的份儿,什么都得看媳妇的脸色,吃香喝辣都有,瘸子就瘸子吧,只要有好日子过,谁还在乎那么多。 所以,打小就对周正芳心暗投的村花儿曹冬梅,就嫁给了陈正。 陈正心里一直对曹冬梅有点意思,可当时人家瞧不上他,现在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曹冬梅是邻村儿的,隔得不远,样子长得不错,虽是个大脸盘子,却弯眉细眼的挺耐看。 又从小娇生惯养,完小毕业就宅在家里,甚少下地干农活,自然也就比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子要白净几许,小巧鼻子,性感嘴,好吃懒做,养得也是白胖肥嫩,油光水滑的脸蛋,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的那种,胸前高挺两座大山包,背后腰下大丰臀。 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人,很招陈正他妈喜欢,媒婆从中把红线一牵,两个的喜事儿也就成了。 曹冬梅对周正也是心存暗气的,怎么说,好歹她也是个村花儿,他们三人曾经是同学,周正有才气,文质彬彬的,她就对他早早地产生了好感,周正也知道她对他的意思,就是依旧佯装不知。 后来,周正娶了张慧,她可是偷偷哭了一夜,她恨周正,也恨周正所娶的女人。 她觉得周正眼瞎,自己珠圆玉润,娇艳欲滴,他周正不爱,偏就找了个干巴的芦柴棒!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好吃懒做的人喜结连理,自己的男人成了瘸子,他们都把地痞癞子的这笔账算在了周正的头上,旧怨新恨加在一起,曹冬梅一天到晚吃饱撑的没事干就想出幺蛾子。 周正活着的时候,一不在家,曹冬梅就找张慧的茬儿,没脸没皮地跑人家里跟张慧干过好几次架,说自己原本是周正的相好,周正的意中人也一直是她,是自己嫌他穷酸才令周正知难而退,可周正对她还是一直不死心,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不要的男人被她张慧捡着了,即便这样,周正娶她张慧也是看在她能吃苦耐劳的份上,只是把她当牛使,根本没有什么夫妻情分。 好几次,都是张三的爷爷奶奶出面,才把那没羞没臊的婆娘撵走。 张慧听了那个气呀,周正跟她没什么共同语言,两人谈心的时候本就特别少,她就把曹冬梅的瞎话听进耳了几分,只要周正一个态度或语气不好,她就像是炮竹脾气,一点就炸! 无中生有的事,周正也懒得跟她解释,说是自己跟那泼辣女人清白的很,爱信不信,他看上她张慧,吃苦耐劳能持家的确是一方面,但要说就因为这一点,没有任何好感就娶了她,也根本不可能。 就这样,张慧才作罢。 周正去世后不久,曹冬梅就连跪在她家大门口烧黄纸诅咒了一个礼拜,那会儿,儿女都上学去了,她身子不舒服躺在家里,就听见她在外面叽里咕噜地诅咒,她难受起不了床,咒就随她咒吧。 诅咒她一家死绝,给她家活人烧香,每天留一堆灰烬,张慧虽说迷信,但她也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她生平没做恶事,不可能自家会被她咒死,觉得曹冬梅那恶毒的愚妇就是在害人害己,有朝一日,必遭天谴! 后来有神汉给她家看风水时,她也提了一下这种事情,到底会不会真的对她家有影响,那人告诉她灵验与否,关键得看那人是否掌握其邪术的诀窍。 如果,是一般人,心有不爽想害她家,还下那么毒的咒,大可不必理她,懂些诀窍的也莫担忧,害人终害己,早晚都会有报应,会遭反噬,且人不恶,无恶行,心怀正气,天必佑人! 最后,他还帮她家化了一道符,张慧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现眼报 她不想跟曹冬梅计较,也没那空闲,可曹冬梅却不甘休! 给她家猪圈下毒,伐她家的林木,放她家稻田里的水,能偷的就偷,能破坏的就破坏,种种恶行,定是少不了她曹冬梅。 几块秧田,就在她曹冬梅夫家对面不远,想不出还有谁会暗地里干这么缺德的事。 天天挖水槽引水进田,田里还干涸的不成样子,张三就提议说连夜去守田,一定能逮住凶手。 母女俩就真去守田,但计谋不对,对方见田里有人便不敢明着再来,可她俩也不可能一直守在田里,只要她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放水。 后来,老大周烨回来了,娘仨就傍晚悄咪咪地躲在稻田的大石头下面守住水流,夜里九点左右,凶手果然出现了。 当夜,听见有人从水沟子下方呼哧呼哧地往上走,张三就甩手一把小石子朝下面有动静的地方扔去。 为啥不用大石头直接砸呢? 对于那样可恨至极的人,她一家是有这个心,可法治社会,那能打打杀杀,以暴制暴,一不小心弄出了人命,一辈子不就搭进去了嘛! 只能吓唬吓唬对方,给对方一次教训,希望对方能悔过自新,不继续跟她家过不去,这样她们也就会不计前嫌,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那婆娘厉害啊! 夜里偷摸干着见不得人的事,还他奶奶的气焰嚣张的不得了,一把石头子儿刚抛下去,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婆娘就破口一声大骂: “谁啊?谁她妈卖批个狗日的在上面丢老娘石头?” 来人正是曹冬梅! 语气即使有几分吃惊害怕,却横的十分厉害! 一家三人都站在大石头上,等着贼婆娘露头,不得不说那曹冬梅还真有几分胆量! 也是,当时周烨也就十二岁,张三六岁,两个孩子都瘦得像根杆儿,张慧也是人瘦体弱,嗓门儿是不小,却没几分力气,曹冬梅不一样,她已满脸横肉,膀大腰圆又蛮横,一个胸都能赛过一个大柚子了,屁股比锅大,她还能怕她娘仨不成? 水沟子的水不大,多半都干涸了,乱石较多,皎洁的月光下,她露头看见石头上的母子三人,神色稍有惊慌,却很快就淡定了,很不好意思地厚颜强笑道: “你们在这干啥?捉贼守田呢?回吧,你们孤儿寡母的也挺不容易,怪可怜的,我也懒得再跟你们过不去了。” 撂完几句话,就转身走了。 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说的像人话吧? 看上面兄妹俩的架势,她可不得走吗?没屁滚尿流就算不错了! 张三和周烨居高临下,一脸坏笑,手里可都是举着砖块大的石头,水沟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俩孩子瘦归瘦,可一点不乏精悍! 他们知道那女人凶狠,是石头把曹冬梅吓跑的。 可他们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待她走后,张三假装先回家,故意一路高声说话,好让那潜藏在暗处的人,觉着他们一家三口都傻不拉几地走了。 不出他们所料,曹冬梅当真是个卑鄙小人,周烨跟他妈这次换了个地方,藏在大石头的另一边,见张三走远了,曹冬梅再次上了水沟,她攀爬的还很麻利,嘴里还发出一阵奸邪的笑声,低声骂道: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跟个病歪歪的弱寡妇,还想跟老娘斗?你们还太嫩了点!姜还是老的辣,不暗里弄死你们我不姓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死绝!我就放尽你们稻田里的水,让你们没有一粒米吃,饿死你们狗日的,有本事你天天夜里守我啊?我看谁熬得过谁!” 等她刚爬上接近稻田的石坡,周烨就突地从大石头下面冒了出来,大喝一声: “死肥婆!你他妈找死啊!你简直欺人太甚!”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曹冬梅刺耳一声怪叫,身子一晃,仰面朝天扑通一下就栽进了下面的水坑,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惨叫完还发出了一连串杀猪般的鬼喊狼嚎。 看情况不对,母子两人担心她被吓丢了魂,脑壳子也摔出了啥毛病,于心不忍,便快步到石坡上,打算下去拉她一把。 原来,曹冬梅一屁股摔进水坑里,湿了身,崴了脚不说,肥臀还被水蛇给咬了,真是报应。 周烨跑到陈正院门外,给他报了个信,让他去背自己害人终害己的女人。 曹冬梅后来大概是真遭了天谴,听说一天走在外面好端端的,突感四肢无力,从此腿脚就不好使了,走路得拄拐。 张三家的稻田也就变绿了,再没枯黄过。 倒是曹冬梅老是喜欢坐在院子里,张三每天上学都要从她家门前经过,放学回家,眼神每次不经意透过树缝,几乎都能看到那张令她毛骨悚然的大脸在暗地里觑她。 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都是凶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一尊雕像上罩着的恶鬼皮子脑袋,让人望而生畏。 张三有些害怕,每天早上,天麻麻亮路过她家门口,心里就毛毛的,总觉的那张大脸还在那儿,早上一般没什么大的动静,她是不会朝她家院子看一眼的。 仇人嘛,谁愿意多看自己的仇人一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现在惹不起人家,只能自己努力慢慢积蓄力量。 她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可曹冬梅就是要跟她家死磕到底,你弱她就强,没法子呀!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得,她就是感觉有人始终在暗处盯着她。 她一个没忍住,就朝她家院子,曹冬梅经常坐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还真是够要命的,曹冬梅还真就在那儿杵着! 心说不对呀?她的腿脚不是不利索了吗?咋突然就能站立了呢? 天微微亮,光线太暗的缘故吧,她脸白惨惨的,满面凶戾,双目阴沉,直勾勾地剜着她,看着不似个活人。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却不见了,暗自觉得奇怪,难道自己眼花了看错了?还是那女人起夜恰巧被她看见了,现在回屋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由轻变重的脚步声,正在向她靠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飞快! 不在别处,就在她身后! 她的心一下就要跳出来了,身后的路是个下坡路,感之身后来势凶猛,她微侧的余光,看到曹冬梅白脸如纸,双手弯曲如利爪,指甲很长,向前伸直像个僵尸一样朝她疾冲而来。 暗呼这婆娘疯了! 老话说,疯子的指甲疯长,她一定是疯了! 张三惊骇之际,忘了躲闪,只下意识慌忙一个蹲身,就觉背心一痛,有风从头顶掠过,还有泥沙灌进脖子里,然就听到身前扑通一声,一张厚厚的肉饼就扑在了地上,吭都没吭气一声。 曹冬梅的腿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灵活了,她可能是掐准了时间,想吓死张三,或是暗地里想从背后下手掐她个好歹,可却未能得手。 她下坡冲势太猛,骤然失了目标,刹不住脚,自作孽不可活,摔了个大马趴起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噩耗 见她脸朝下和大地来了个亲吻,一动不动,张三吓得不轻,怕她就那么给摔死了,大清早的,也太瘆人了! 她一时半会儿也没离去,见她身子还有起伏,还能喘气儿,想搀扶她一把又不敢,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谁知道这丧心病狂的疯婆子,刚才是不是想要了她的命?也太肆无忌惮了!法治社会呀! 不过,要真是给这婆娘谈论法制,那也是对牛弹琴,人家就是觉得她一家没有任何靠山,好欺负! 就算自己真被她吓出个好歹,小命不保,估计其结果也是不了了之,母亲跟哥哥难有地方为她伸冤出头。 想着,自己还是赶紧走吧,她摔倒又不关她的事,摔死了岂不是更好? 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她鼻血都跌得流出来了,嘴皮子和双手腕子也擦破了皮,对方强力支撑在地上半弓起的双手都在打颤,抬起的脑袋也在颤,情况很不好,袖手旁观她还真干不出来。 “冬梅婶儿,你还好吧?” 她跟她略略保持了一点距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她一直咒害她家,可不是善类,方才也是要弄死她的样子,这种时候,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以曹冬梅的人品,她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曹冬梅脸上的肌肉在不规律地抽搐,像是要说什么话,却牙齿磕嗒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 “三,三儿,搀,搀我一把。” “哦。” 她不敢正面搀她,从背后试了试能不能助她起来,她太重了,张三自认自个儿的力气还是蛮大的,可曹冬梅压根儿就不像是血肉之躯,不管是抬肩膀,还是拦腰抱,她使出了浑身力气,脸涨得通红,地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她说: “你人小,力气小,我太胖,你抬不动的,我,我那样对你们家,你,你还能拉我一把,谢了孩子,你,快上学去吧,不用管我了,我这都是自找的,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呢。” 她确实弄不动她,也不知道她这样说,是真心悔改,还是想利用她的善心,曹冬梅太狡诈,她不能不怕,想着自己还小,可不能在她这样一个恶人手里白白的死了。 “那,那你先在地上趴会儿,我叫你家人来扶你回去。” 于是,便朝她家大喊了一嗓子: “喂!你家有人摔倒了!快来人哪!” 喊了几声,见屋子里的灯亮了,有人披衣服出来,她就赶紧跑了。 没过多少日子,曹冬梅就两腿一蹬走了,据说是突发脑溢血。 张三想不通,腿脚不便的曹冬梅,那日早晨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能一下双脚生风从身后扑向她呢? 想来想去,只能是回光返照了,是这种神秘的现象令她的腿脚一时好转。 后来,陈正再婚,日子过得也挺好,表面上,跟她家似乎没一点仇恨了,毕竟,她爸周正也走了好几年了,见他跟自己二叔的关系还不错,平时路上见了她,也会在脸上露出微笑。 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过去了! 张慧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有埋葬她公公的人跟她说,陈正安排下葬事宜时,借着为合个好日子,把她儿子周烨的名字和生成八字写在了黄纸上,跟她逝去的公公葬在了一起。 跟她说这话的人也不太懂这个,总之他觉得不好,搞不好对她家不利。 有人说,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合个好日子,对她的孩子有好处,可也有人看在眼里,觉着是别有用心。 关键阴阳宅的距离又那么近,民间有个说法,说是把坟葬在屋后,还是坟高屋低,无论是阴侵阳,还是阳冲阴都不是好事,有脑后下阴钉,阴压阳之说,对住户很不吉利! 那人还告诉她,说是你公公的坟墓常年处在树林子里,大树覆盖,暗无天日,阳光照不进,子孙后代病痛会不断。 而且,坟前凹陷不平,有崩落,还有前人乱七八糟的残败石碑和乱石废弃物,对子孙都是有害的。 也不知真假,跟婆婆提了一嘴,也就稍微问了一下,公公下葬的地方为什么要选在离她家那么近的乱坟之间,那样不是很憋屈吗?恐怕风水也不太好,还有吧,打开窗户就是高高的坟头正冲着家里,天天抬眼就看见一座坟头,感觉有点怪怪的。 婆婆一听大媳妇的话,觉得她是在怪她们不该把老头子葬在她家屋后啊!一下就脸不是脸,嘴不是嘴了,还跑到老头子的坟前哭嚎了一番,说是: “老爷子啊,你还怎么闭的上眼啊?你的后人要翻天了呀,我管制不住这个家了,谁的主也做不了喽,人家嫌你碍眼哪,有心要挖你的坟哦。。。。。。” 老人家这样一闹,张慧也就忍了,不好再提,心说算了,反正后面都是坟,她问她婆婆,也是担心她们不懂其中利害,上了陈正的骗。 公公下葬时她又不在家,黄纸写姓名的事情,有人说看见了,也有人说没看见,她也就不好再追究什么。 年底寒假,周烨没有回家,这倒没让她多担心,他说过寒暑假在外不回来的多。 她跟表亲出门在外打工,表亲是都在劝她另嫁,说她趁着还年轻,得给自己寻个伴儿,说是满堂的儿女不如半路夫妻,再孝顺的儿女也不如个忤逆的伴儿,不管怎样,都要给自己找个老伴儿,免得将来儿女大了,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到时候一个人落个孤单冷清,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 她差点就心动了,可想来想去,自己都四十的人了,孩子也都不小了,也懂事了,最难熬的日子也熬过来了,再嫁人当个后妈,替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照顾好老的,还要照顾小的,何苦呢? 婚姻不是儿戏,也有不少再婚的,日子过来过去,到头来感慨丈夫还是原配的好。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劝说,她死活也没有同意,觉得再熬一熬,苦日子就出头了,她也实在不放心张三一个人在家,便回家后就没再出去打工,继续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是个女强人,家里的运势似乎也有了点好转,庄稼大丰收,养得家禽家畜也卖了些钱,样样还算是顺利。 心说总算是熬到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眼看老大也快毕业了,就剩下一个小的念书,日子也就轻松多了,好日子也大有盼头了! 可称心的日子没太长,隔年的暑假,一个能彻底把她击垮的噩耗传来了。 一个陌生的男孩子,一路打听跑到她家,张慧正在灶台前忙中午饭,一盘青菜刚盛了一半,见一气喘吁吁的孩子,个头比他儿子高,也似要大上个两三岁,见面就问: “阿姨,你是周烨他妈妈吧?” 来人急急慌慌的,面色凝重,她的心一下就悬了老高,心道最近心头老是没来由的慌乱,该不是那小子在外头给她惹了什么祸事?忙放下菜盘,应道: “是,是的,我就是周烨的妈,咋了孩子?” 来人看着对面神色焦急的人儿,他知道周烨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还有个小妹妹,他一时话语哽在喉咙里不忍心说出口,可又不得不说,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压低声音,道: “哦,我是来报信儿的,阿姨你可千万要坚强,周烨他,他。。。。。。” 听到“千万要坚强”,她的腿就软了,心里一咯噔,耳朵和脑袋也嗡嗡的,有些站不住脚了,当听说周烨被学校送去医院,已经快不行了,经诊治已是肝癌晚期,医生说不用救治了时,她当场就昏死在了地上。 在外拾柴回来的张三,满头大汗刚进柴房,就听见家里有生人在焦急地大喊: “阿姨?阿姨?。。。。。。” 进屋,就见她妈倒在地上,生死未知,一个陌生的大哥哥蹲在她妈身旁,正不知所措,一脸惊慌。 她如遭雷轰,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天塌地陷 张三抱起她妈半个身子,已是人事不知,哭喊了半天才见她虚弱地睁开眼,一睁眼就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嚎,爆发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道,嗓子一声致哑。 张三知道,那是她妈彻底崩溃前的声嘶力竭! 然后,就全身劲儿一松,活像是全身遭人剔骨抽筋放干了血一样,软趴趴地瘫在了张三身上,久久都不喘上一口气,眼睛死死地,又极度涣散c呆滞地盯着一处,成了个十足的活死人不瞑目的样子。 那大概就是悲痛欲绝后的石化人吧,如果一口气缓不过来,“石化人”也就转眼会变成“人化骨”了。 张三不知发生了什么,陌生的大哥哥没有告诉她,可看来人青春少年学生头,不用问,她便已能猜到家里的“天”,大抵是塌了! 没有言辞能够形容她此时的心和杂乱的思想。 好像心被隐形的刀客猝不及防地扎了一刀,又被狠狠的,不顾她死活地挑拉到很长很长,疼到窒息无力,头炸眼裂神昏之时又给唰地丢弹了回去,让她生不如死,无法反击,只能硬抗。 她已经心碎眼滞神伤,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股脑儿都是无尽无言的凄伤,她家的天塌了,地陷了,顶梁柱折了,摇摇欲坠的房屋要倾覆了。 大风大浪,无人遮风挡雨,风雨飘摇的海上,她们母子三人一起驾驶的命运小舟,主心骨倒下了,光暗了,一起挑战命运的交替舵手,现在出事了,她六神不安,五内俱崩! 眼前万物没了形状和颜色,风和日丽的大正午,她却觉得天愁地惨,感受不到一丝丝光亮和温暖,也看不到未来了。 只知道自己还活着,母亲半死不活,现在,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倒下了,家庭末日也就不远了。 脑子里杂乱无序,也像是一片空白,似乎分秒间已是想了个千千万万的事儿,也好像是呆傻在那儿什么都没想,眼睛是模糊的,心上突生的各种极端的悲痛和眼前能看到的绝望是无声的。 她不敢问对面的人,也深怕他开口告诉她任何有关她哥的不测。 光是想想已是痛不欲生,扯心拔脑,如何能经得住所料结果的重创,可来人还是对她说: “小妹妹,你一定要坚强!你哥哥病了,挺严重的,但你也不要太悲观,没准儿哪天你哥的病就又好了。” 母亲当初跟表亲出去打工走后的那天夜里,她做的那个诡怪可怖,使她一直内心惶惶不安的梦,终于是应验了吗? 哥哥躺在床上,变得像鬼魅一样怪笑着,如是凶恶邪异的猛兽一般朝她扑咬而来。。。。。。 梦是那样的真实,她是那般真切地恐惧,难道那个时候,哥哥就已经病了吗? 老人常说梦是反的,那是她第一次梦见哥哥,哥哥在梦里怪笑,那是在暗示她,他是多么的难过,夜里自己侧身躺在床上偷偷地哭吗?结果被她发现,他大声怪笑,是不是就是代表他已情绪失控,悲不自胜? 最后,他身形如鬼魅,模样狠厉凶残地扑向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她哥的病好不了了,这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女子的直觉很强,小孩子的直觉很准,她一个小女孩,两样都占全了。 她觉得来人不会说话,说她哥没准儿哪天就好了,言外之意,不就是她哥基本是好不了了吗? 不是她的想法消极,她骨子里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可这件事,她想朝好的地方想,都似乎有一种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在不断向她无孔不入地发出警告和暗示。 她没有说话,才发现自己像个木头人,仿若一时间,就只有脑子还活着。 惊人的巧合,母亲清早才跟她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怪梦,说是逝去的爸爸要把她跟哥哥一同带走,她坚决不同意,可是她们兄妹却不听话,估计是太想念爸爸了,见他笑着同她娘仨招手,两个就都一下撒丫子跑了过去,老大跑得快,她没拦住,只一把扯住了她张三的胳膊。 母亲总觉得人做梦是有原因的,有预言性。 所以,从梦中醒来,她就心神不安,觉得她老公周正是觉得自己走了太孤单,还想把两个孩子都带走。。。。。。 张三被她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像个大人一样安慰她妈,道: “哎呀,妈妈,你就别乱想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估计就是太想念爸爸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哪有你想的那么玄乎,我还经常梦见我捡钱呢,咋就一次也没捡着?” 母亲当时笑笑,没再说啥,现在,她怕是觉的梦的预言成真了吧。 陌生来人,见母女俩都陷入了痴傻状态,也不好离去,暗责自己说话太不委婉了,让人家无法接受,可他说的都是实情,周烨的情况很不乐观,走时还晕乎着,此时是死是活都难说,他也不晓得该咋办。 再实话实话,非得是出口要命了,他只能尽量劝,劝说对方能赶去医院是要紧事,如此也算是交差了,其他的,他也有心无力帮不了什么。 便又劝张三妈,说: “阿姨,你要振作起来,医院说不定是误诊,周烨平日里生龙活虎好好的,啥事儿也没有的样子,不可能得了那种病,还有,医院现在在采取中药保守治疗,医生说,他运气好的话,兴许也能跟很多同病患者一样,病情好转后能跟正常人一样长期生活下去,我走时去医院看过他,他人清醒的很,状态也不错,他那么优秀,一定能战胜这次病魔的!” “真的?有同样的病人能治好?” 张慧的眼睛眨了一下,浑浑噩噩地支起上半个身子,来者一句实话不敢再说,就使劲儿点头,还扯谎说是他们那边就有人得这个病,那人年纪一大把了,不吃药,不就医,就天天穷开心,还活了十几个年头呢! 是啊,她儿子还小,虽说念大二了,可才十七岁,老天不会那么不开眼的,能不能治好不求那么多了,能活着就好,他是她的命啊,他要是就这么突然走了,她大抵也活不成了。 于是,强撑着起来,身子似乎又重新注入了一些力道,嘱咐了张三几句,让她在家里等消息,来人给她写了地址,她同隔壁打了一声招呼,就一人揣着地址条儿,孤身奔省里医院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死马当活马医 隔壁就奶奶跟二叔一家三口,二叔是年底回来的,此次回家便没再出去,不知道她们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受。 她在院子里,看着母亲瘦削的身影,在蜿蜒小径上偏偏倒到地渐行渐远,中途还跌跌撞撞好几个踉跄,她的心变成了铅砣,双眼已是山洪河。 家里不能没有人照看,否则,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看她哥,说什么她也不放心让她妈一个人晕晕窜窜,连路都走不稳了还一个人去。 如果,哥哥熬不过这一关,她连他最后一面怕是都见不着了,母亲不死怕是也要疯了。。。。。。 没有如果,但求老天开开眼,这一切坏的都不要发生,如果非要发生,就请拿她的命去换吧,一命换一命,兴许这样,结局会好一点。 母亲的身影看不见了,她回到了自家的灶房拐角,她小小的身子倚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傻傻地望着天,思绪乱飞。 云霞映着落日,夕阳的光辉在头顶远处的天空出现了神来之作,把半个天边染得像浓淡相宜的混合彩墨图,嫣红得像烈焰之中的火苗子,又像是大手笔的写意血泼画,各色厚重的云雾盘踞交错其中,未裹进去的半个落日,金光散射给大地着了色,一抹温馨的柔光照在她的脸上,洒在她的周围。 感觉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就犹如那落日西坠所三射出的浅金色天光,能感受c能看见,却无法触摸,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云彩每天都不太一样,天还是那片天,是同一片天吗?谁又能说得准?自己还是自己,若是失了记忆,或是换一种记忆,那就是另一种活法了,再痛苦再难受,也就跟自己没什么相干了不是?最起码,不会那么痛彻心扉了。 满眼的铁锈色,又好似不是,酡红金更似接近一点,她像个呆傻儿痴痴地望着那天c那云c那残阳,从柔和到暗淡,到迎来渐深的暮色,橙黄浅浅金,薄如蝉翼似绢纱笼罩大地,内心说不出的凄然。 她就那样无助地望着天,心里祈祷了千万遍,上天不能要了她哥哥的命,那对于她和母亲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脑子里全是她的哥哥和母亲还有背后的这个家,感觉家要完了,她也快支撑不住了,心里全是不安,哥哥的样子一幕幕浮现,病魔真的会夺走他吗? 她不能接受这个打击,这个打击实在是太惨烈了,她心里翻江倒海无声地挣扎着,惟愿这次仅仅只是个恶作剧。 残阳如血退下去了,连越来越没有温度的余光也一并带走了,天地顿时暗压压一片,家鸡回笼,倦鸟投林,夕阳归去,白昼残剩,长兄命危,家必大难,束手无策,忧心不安。 断肠人,娘仨各一处,散落在天地间! 她心里默默乞愿上苍若还有一丝人性,就把他哥所要承受的都转嫁到她的身上代受吧! 她本就是个弃儿,是这里的父母给了她再生的机会,她活与不活都没有什么关系。。。。。。 日夜不眠,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傍晚,她妈回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个星期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度过的,一个人在家也不想着要吃东西,肚子空了一天,天黑了才想着给自己煮口饭吃,坛子里腌有酸菜,盆里也浸泡着魔芋豆腐。 一个人无精打采,神色恹恹地从坛子里掏出一个红皮萝卜,在案板上本想切成细丝,由于没心情,胡乱切了一通,魔芋豆腐也搞了一块随便切了几下,也没心思配料,丢油锅里大火翻炒了几下就拉倒,然后再炒了点隔夜的毒大米饭。 当然,那会儿,张三也不知道是毒大米,她喜欢吃米饭,她妈在外时,家里没种庄稼,自然就没有米吃,回来就去买了一大袋子米扛回来。 她妈说,见那米粒儿又细又长,价钱也实惠,就是好像有点怪味儿,跟煤油味儿差不多,大概是老米,平时煮饭时多淘几遍就是了,应该吃不坏人,见很多人都在抢着买,她也就买了。 张三是个吃米狂,每顿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吃就行了,哪管它是老米还是新米,还一个劲儿地说,以后要多买点。 饭做好了,一菜一饭,油少盐淡的,热腾腾的饭里还有一股子煤油味儿,老惦记着心上的事,一点胃口也没,啥也吃不下,喝了口凉水,还差点噎死,就在这时,见她妈到家了。 她家的厨房下面增建了一间大屋,设有石阶相连,就是她妈听了神汉的话,为了图个好风水而建造的。 家里亮着灯,听见她妈叫她,她高兴得一下起身冲到了厨房门外,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妈。 她妈笑了,说:“咋了?你个傻孩子,不认识妈了?” 见妈笑了,那哥哥的情况就是有好转了!她的神经这才松了些。 母亲拿了不少好吃的回来,还背回来了一个新书包,说是都是她哥给让带回来的。 母亲一回来,就一直感慨,说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说那天去省里的路上,她心神悲怆跟丢了魂似的,走在路上,眼泪包不住,哭天无路,哭地无门,眼泪哗哗的看不见路,路途上不知摔倒了多少回,其中有两次还摔进了草沟里,都是很陡很高的沟坎子,命不该绝吧,她摔下去一点事儿也没有。 等她走到渡口,已经很晚了,船家都收工了,过路人说是要等到次日清早才有摆渡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她团团转,还是附近一个半夜起来的船家帮了她,不但划着小舟渡她过河,还死活没收她的钱,看她眼睛红肿,一脸焦愁,就明了她铁定是遇到啥糟心事儿了,并好言安慰了她几句,说: “大妹子,凡是儿想开点儿吧,天无绝人之路,命运只会给你过得去的坎儿,遇事儿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渡河的路上,船夫就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似的,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对方却每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他说了一路,她听了一路,起了点作用,坚强有勇气了一些,他就像是上天特意派来劝慰她的一般。 说是一路都很顺利,赶到医院,她哥正能说能笑地躺在病床上,床边还有陌生的叔叔阿姨再照顾他,桌上还堆满了各种水果和点心,同学和老师也常去看望他,医生知道他家的处境后也很照顾,总之,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 令她娘不解的是,家里都没有肝病家族史,老大怎么会得上这种怪病呢? 医生也很纳闷,患者才十七岁就已是肝癌晚期,致癌因子的作用是需要一个长达数十年之久的积累过程的,怎么会这么年轻化? 就算家里生计窘迫,孩子压力大,长期饮用沟水,食用了霉变食物,或是腌制类食材,营养跟不上,也不至于这个年纪就一病无救了呀? 最后诊断的结果,说罪魁祸首主要是寄生虫感染导致的。 因为,她哥近日突发不规律高烧,还有间歇性的肝区疼痛,便还住在医院,但医生不建议继续住院,一是医院床位紧张,二是她家条件不好,住在医院花销太大,三是医生觉得没有必要了,反正是治不好了,不如开些药早些回家静养调理,一切看天意。 周烨自己更是不想住院,他一睁眼就要回家,只怪身子不行走不了。 张慧心里有数,清楚自己的孩子怕是熬不过这一关,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能活一天是一天,钱不钱的再另说,心里仍抱有一丝侥幸。 这话她没有跟张三说,在家待了一晚上,一大早天不亮就又走了,来来回回折腾了个把两月的时间,就跟老大一起回家了。 在回来的路上,尤其是村里人面前,周烨强撑着不让人搀扶,回到家就不行了,脸色蜡黄,还有些浮肿,肝区疼痛的厉害,娘俩费了半天的劲才把他搀到床上躺下。 好在,休息休息,喝了几口汤水,暂时缓过了命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卧榻不起 村里向来流传一句老话:“十个癌症九个埋,还有一个不是癌。” 那个年代,得了癌症就是绝症,是不治之症,相当于直接被判了死刑,她哥也无非就是回家等死。 肝癌晚期哪还有得救,会有奇迹发生吗? 她和她妈都相信会有奇迹发生,张三放学跑到“紫竹高仙”那儿,问她干爹肝癌晚期病人,最多还能活多久? 干爹告诉他,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或两到十年不等。 从此,她每天放学就一路跑回家,深怕哪天她哥就突然撒手走了,出院回家的头个月,她哥还能在家附近走走转转,偶尔还逞强扛起锄头在地里帮把手,慢慢的,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不是在床上躺躺,就是在吊脚楼里晒晒太阳。 母亲想待在家里悉心照顾他,挨了他的骂: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照顾的?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干你手头上的活吧,我现在也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等我动不了了再说,估计也没那么一天!医生不是说了嘛,我这病只要心情好,营养好,说不定就好了,就算不能彻底恢复,最起码也还能熬好些个年头呢!你天天围着我转,家里不得喝西北风啊?” 母亲看他还有力气凶她,她表面上也就笑笑,说: “行行行!我干我的活,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休息,想吃啥告诉妈,只要你能想出来的,妈都一定尽量满足你!” 他怎么说,她就怎么依他,只要他人还活着,她也就还能硬撑着不倒下,在家里她不敢哭,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流泪,只能在地头,边干活边偷偷地哭,见他精神气色好一点,她心里就好过一点,可只要他一难受,她就心如刀绞。 她也是在听天由命了,看着他遭罪也难过,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痛,每天回到家里,也是哭脸把着笑脸,想尽办法弄点吃的让他吃几口。 他的食欲很差,为了身体好,他逼自己吃,可吃了就吐。 她在他面前从不说什么,也不愁眉苦脸,只是每每转过身,眼泪就忍不住地流。 周烨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他一样,当着母亲跟妹妹的面,努力不把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肝区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装睡,家人见他睡了,就会自觉不打扰他,如此,独自紧咬牙关疼个死去活来后,又继续坚强。 他比谁都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最后的日子,他不想让家人太为他操心,等死是痛苦的,为了母亲和妹妹,他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他若真走了,实在难以想象身子单薄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如何能够活下去。 听人说喝蒲公英根茶对肝脏好,他就让家人给他挖蒲公英,大碗大碗的喝,喝过各种偏方,他想活命,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丢下无依无靠的家人。 没人的时候,他也偷偷哭过无数回,觉得老天爷不公,也尝到了亲情薄淡至极的滋味,自从他生病以来,隔壁都没有一个人到家里去看过他,他是他们的亲孙子,亲侄子,亲外甥啊! 人心为什么能狠到这种地步呢?远处的亲戚也没来看过他,来看他的,都是一些朋友或外人。 这个时候,所有的亲戚是能不见就不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深怕他妈张嘴就向他们借钱,一谈钱就伤感情啊。。。。。。 他心里是各种滋味都有,也更是对家人放心不下了。 在他没有卧床不起前,张三从没看见他哥皱过眉头喊过疼,但她知道,凡是他挺不住了的时候,都会上床躺着。 一次,她默默守在她哥的门外,听见里面有极端痛苦的呻吟声,就立马冲进屋里,一进屋,她哥就不吭声了,紧闭着眼睛,额头上汗涔涔的,眼角还有泪水。 她轻轻喊他,他不答应,都露馅儿了,还装睡,她懂,她哥是疼哭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手足无措地呆在他的床面前不走,她哥终于是忍不住疼痛了,唰地睁开眼,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吼了她一句: “小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她不忍心走,她哥也疼得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她哥疼得脸上没有一点血气了,缓了一下午才稍稍好了一些。 哥对她说: “三儿,如果哥这回挺不过去,你一定要乖,要坚强勇敢地好好活下去,家里就指望你了,娘也指望你了,哥对不住你们,没有给你们创造一个好的生活条件,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你是我们家的独苗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咱妈,不管哥在哪儿,哥都会永远护着你们!” 张三泣不成声,周烨虚弱地伸出干瘦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强展开笑容,还取笑她,说: “三儿不哭,三儿哭起来难看得要命,你再在我面前哭,哥就没命了!不要难过,哥哥走了,也只是走了,灵魂还活着,所以你一定要听哥哥的话,不然,我的灵魂可是会在暗处监督你的,你始终要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你受的所有苦,都是在为今后酿蜜,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总有很多路需要孤单一人前行,不要怕,大胆地向前走就是了,我周烨的妹妹总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而且,我直觉你一定会过得非常好,会有一番作为,能够出人头地,切莫被残酷的现实打倒,哥哥永远永远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只要你记得哥哥,哥哥就会永远活在你的心中而不灭。。。。。。” 张三知道,一个人真正的死去,是世上再没有谁会记得他的那一刻。 “哥哥你不要说了,我不要什么苦尽甘来,出人头地,也不稀罕过得有多好,我只想要哥哥你活着,跟我们在一起,你活着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走了,我跟妈妈都活不下去了,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他哥也禁不住背过身去掉泪,见他哥身子抖动的厉害,哭得无声,哭得压抑,哭得令她心碎,想到哥哥要心情好才能活得久,便急忙抹干眼泪,停不住抽泣地拉扯着她哥的衣袖,道: “哥哥,你别哭了,三儿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三儿都会努力活下去,我会用我的命去保护妈妈,将来让她享福,哥哥也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那些日子,真教人不敢数日子,怕天亮,怕天黑,过一天,少一天;见一面,少一面,天天上学前,都要去看一眼哥哥,放学回家,第一件事也是找哥哥。 天寒地冻,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哥哥的病情有所好转,那天,放学回家,见家里还来了几个客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母亲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哥也在桌上坐着吃了一些。 张三偷偷问她妈,“哥哥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好多了?” 她妈笑着点头,“嗯,我觉得也是好多了,今天还请你干爹来了一趟,给他看了看,说挺好的。” 紫竹高仙都说挺好的,那就真是挺好的了,她暗地里舒了一口气,要是哥哥还能熬个五年c十年,那也是好的。 那天,他哥的精神头很好,还跟客人聊了老大会儿,她在一旁写作业,没注意听他们聊的啥。 当晚,客人走后,她哥就不对劲了,变得像个哑巴,人也木讷了很多。 母亲问他那人跟他聊啥了,他也不吱声,母亲的脸色也瞬间变了色。 后来张三才知,那些客人当中,其中有一位就是私下告诉她妈,陈正安排她爷爷下葬时暗地里可能动了手脚的人。 母亲觉着是因为这件事,令他儿子心里堵了一口气,然后就卧榻不起,精神也受了刺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空欢喜 接下来的日子,周烨每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心里独自嚼着苦涩,默默忍受着病魔肆无忌惮地蹂躏和折磨。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一个胸怀大志,极其优秀的青春美少年,好梦即将触手可及,就眼睁睁地与其失之交臂,他还没来及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却要面临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命运。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可留下母亲和妹妹该如何活啊? 若问悲怆能几许,天高地厚难言语,娘仨心底都是天天悲愁萦怀,饱尝钝刀子割肉的痛楚。 朝思夕想,在自己弥留之际是该为母亲和妹妹打算一下了,要不让三儿直接回她亲爸那边去吧?那边的家境好,还有两个姐姐,若回去,应该会备受宠爱吧? 母亲的话,托人在她娘家给她找个伴儿?如此,一来有娘家人可以照应着,二来母亲有了新家庭,有人关心疼爱着,他走了,也就能放心些了。 可再一想,母亲再嫁,另一半待她不好的话,那不是推她入了火坑吗?三儿回去,要是两个姐姐欺负她呢? 。。。。。。 他就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好的解决办法,每一次疼痛,就似乎是在提醒他又朝死亡迈近了一步,有时疼得无法忍受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轻生,那样自己是解脱了,想到父亲自我解脱后,留给他们母子三人是何等的痛苦时,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走他父亲的老路。 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他是不相信的,生老病死,世事无常,他想着也感谢上苍没让他走时太匆忙,这样,他还能好好看看家人的模样,好好跟她们道个别。 有爱慕他的女孩子给他来信了,三儿给他拿回来的,是那个让他心动却从来都不敢正眼瞧一眼的女孩,他身上肩负的担子太重,在没有学有所成,闯出自己的一小片天地前,他没有想过要在学校谈一场恋爱。 他的思想前卫也保守,看上一个人,就一辈子认定了要对对方好,不以结婚为目的的都是耍流氓,他认为自己还没有要到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只是闷头一心努力学习,争取有个光辉前程,这样,才能对得起家人,也才有底气和能力去值得拥有美好的另一半。 也许,爱情该来的时候就会来,挡也挡不住,做梦也没想到那样一个众星捧月的女孩子会对他一见倾心,他觉得自己除了有点聪明,就只剩下穷了,何德何能何其荣幸能入得了人家姑娘的芳心? 她是他心仪的类型啊,可他见面都会假装看不见,她主动找他,他也态度冷漠寡淡,不是他不喜欢她,是他自觉喜欢不起,配不上,她是省里有钱人的千金,他一个偏远山村的穷小子,反正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趁早让她对自己断了念头吧。 自己把她珍藏在心里头就是了,想着若是将来某一天自己发达了,她还未嫁,他就娶她。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爱财,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就是一时热血,在人来人往的大校园里,追上他的脚步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就问: “都说女追男不矜持,掉价,一般没好下场,但我林凌玲不怕,我喜欢你就是喜欢,这种喜欢只有一个发展趋势,那就是从喜欢变成爱再变为亲情,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我,我郑重地向你表白,我先认亲,然后,咱们再携手各自共同奋斗。”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洋溢着能让人痴醉的笑容,好听的声音像是天籁,她一点不在乎旁人的眼光,那个时候,一个女孩子向男孩子说出这番话,是需要足够的勇气的。 周烨愣在当场,看着明眸皓齿,清纯温婉的仙女儿,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你不要冲动。” 林凌玲见他的目光躲闪不定,丢开他的衣袖,两手抄在胸前,笑道: “你是不是嫌我比你大?我可告诉你,女大一,穿锦衣;女大二,银满罐;女大三,抱金砖!”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来头,何等人家吗?你就跟我说这些?” 她就更乐了,忽然低头压低声音说: “你喜欢我就行,我脑子不笨,自己有手,有能耐,穷日子总能到头。” 说完,她就朝女生宿舍跑了。 现在回忆起来,周烨嘴角也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笑意,可笑意稍纵即逝。 天注定,他是不能跟她在一起了,闭眼问了他妹妹一句: “来信人真是林凌玲?” “嗯!”张三说。 “哥,你不看看吗?” “不看了。” 老天赠的一场空欢喜,眼看是结不了的缘,终究是遗憾,看了也是徒增伤感,倒不如不看。 “哥哥,那我给你念念吧?” 张三很机灵,一看信封上的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别以为她不懂,她哥上初中的时候,就有女孩子喜欢了,有一次,一个长相漂亮的扎马尾的高个子姐姐路过她家门口,在她家院子逗留了好久,看着她脸生,就问: “姐姐你找谁?” 那女孩有些羞怯似的,说:“你是周烨的妹妹吧?” 张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嗯嗯地点头,然后那姐姐就笑了,说: “哦,没事,我就是问问,他现在肯定在学校,我不上了,路过你们家,就是随便问问,你真可爱!” 然后,那姐姐就走了,张三就笑,母亲特别担心他哥在学校有早恋行为,在她母亲的教育下,她觉得她哥可能有早恋的苗头了。 等他哥回家时,还私下提过那位姐姐问他的事情,他哥先是一怔,便云淡风轻地说: “哦,一个后山村的同学,一个班的。” 张三凑在她哥身边,还以为会有下文呢,哪知道他哥鬼精鬼精地看了她一样,给她吃了一记毛栗子,说: “凑过来干啥?你个小屁孩,竟想八卦你哥的事儿?你哥我可是俊朗潇洒好小生,不近女色的!” “嗯,那你念吧。” 哥哥恩准了,那就拆信封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缘悭分浅 信封里是一页篇幅很短的信。 信纸皱皱巴巴的,看来写信人是一边哭一边写的,不少字迹都被泪珠印染成花了,勉强能辨认出字来。 通过信件得知,林凌玲在他哥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陪着他,可后来回家医药费没有拿到,家人知道了她中意他哥的事情,把她锁在了屋里,等她跑出来再到医院时,看着他面黄消瘦的样子,不忍直视,眼泪止不住地流,没敢进去。 她问了很多医生,她在竭力想办法联络人到处打听,她不相信这场病会终结他的生命,她说她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他不要放弃,为自己,为家人,为她,都要和病魔抗争,为她争取一些时间。 最后,她说: “一寸相思千万绪,哪怕彼此今生缘悭分浅,那也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盼复!” 张三不认识“悭”字,自动把它省略掉了。 他哥听后,把脸偏向了里边,低声说: “烧了吧,不回信了。” 张三明白,他哥是哭了,不回信,就是告诉对方,他活不成了,让她好早点断了念想。 张三依了。 没过多久,她哥一天只能吃很少量的流食,人也瘦脱了相,成了真正的皮包骨头,腹部一天比一天鼓胀,疼痛也一次比一次猛烈,好几次都险些断了气。 母亲在面上是坚强的,转身就是以泪洗面,老大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她就一天比一天忙,有时忙得都顾不上他。 兄妹俩都懂,难有人能体会她心里的痛,她是在逃避现实,尽量麻痹自己。 张三见他哥就是连在床上靠着被子半坐着也做不到了,水米不进,胳膊瘦得比她的还细,肚子却肿胀得要爆炸了一般,翻身都翻不了了。 生离死别的日子近在眼前,剑眉星目,朗朗风华的哥哥,都不成人样儿了! 虽然,皮包骨的脸,还能看出几分英气,或许,真就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吧。 但是,眼睁睁看着她哥吊着一口气,受尽病痛的折磨摧残,她就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自私地让他活着了。 看他那样活着,真的太遭罪,太痛苦了! 纵然,她心里有千万般的不舍,她更难以忍受他那般生不如死地残喘着,心里在说,老天就让她哥哥去吧,别再折磨他了。。。。。。 他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最后几日,他没力气睁眼,也没力气说话,喊他,需要喊很大声,而且要喊很久,他才能有回应,水喂不进去,只能用棉签把他干翘翘的嘴唇润湿,一滴一滴地滴点水珠到他的嘴里。 他的呼吸变得很浅,很慢,很不均匀,偶尔嘴里还有鲜血溢出,隔壁都觉得她哥的病会传染,没人敢靠近一步,从她哥出院回来,到临终前,隔壁自始至终无人来过问关心过。 那年冬天,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下了好几场雪,外面天寒地冻,娘仨的心也早寒透了! 期间,哥哥腹痛难忍,没钱买药了,也想再买些有油水,有营养的东西给他补补,问隔壁借点钱,那个脸色张三看见了,黑得不成样子,感觉是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要说家里一点钱也没有也说不过去,可是借了吧,就觉得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最后,拿出了一张五十的和几张大团结的票子,总计一百五十不到,隔壁肉疼的要命! 母亲急着拿钱给她哥续命,顾及不到什么脸色不脸色了,低声下气,忍气吞声都早已无所谓了。 她回娘家,望娘家的亲人能施以援手,结果都把她当成讨债的,有心帮的拿不出来钱,能拿出来钱的,哭穷戏演得令她都不忍心开口。 不管怎么说,隔壁脸色再差,怎么的也是借了,这也是莫大的恩情了。 快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哥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请了假,在家守着,娘俩整夜不能合眼,她哥嘴里一直溢血,还呼吸停顿间隔的时间特别长,长达一两分钟不呼吸一次,大声喊也难以喊答应。 她妈看着她哥快不行了,忽然像是发疯了一样,把手上的东西一扔,抓起被子就朝她哥头上捂。 她娘的心实在是太煎熬了,她看不下去了,她真心是要疯了! 张三忙把被子掀开,骨头人又豁开嘴,提了一口气上来,接着一连呼吸了好几口气后,胸前的起伏又规律了。 尽管她们都清楚,她哥这样活着还不如去了,可活着,她们总是要欣慰一些。 张三使劲儿在她哥的耳边喊他,他却听不见了,她不放弃,一直喊,一声比一声大地喊。 有人说,人将死的时候,灵魂会离身体越来越远,所以,很难听见亲人的呼唤,想要在这种时候叫醒他,一定要用力大声喊! 终于,她哥答应了,声音还很大,眼睛睁了一下,像是被她猛然从睡梦中吓醒的一样,他看了她一眼,叫了她一声“三儿”。 他很快又闭上了眼睛,难得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也正是因为意识清醒,可想而知,他的精神和是多么的痛苦不堪! 两天没说话,能答应一声是多么的不容易,把张三和她娘都高兴坏了。 第二天,她哥的情况更好,能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也能背靠着被子半坐起来了,真是老天保佑,还能说很多话,身体状况好像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状态,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娘俩都觉得是好事! 认为她哥兴许是命不该绝,奇迹发生了,要逐渐好起来了,血也不吐了,腹部的肿胀也消下去了,这无疑都是好现象! 那一天,母子三人都特别高兴,自父亲周正去世后,娘仨最高兴的日子一共也没几次,几乎除了她哥考上省重点大学那次,就是这次了。 周烨也说: “我可能真的要抗癌成功了,浑身好像没有什么不太舒服的地方,意识清醒,想喝水,想吃东西,按照这个好趋势发展下去,很快我就能再是一条好汉了,这就叫大病不死,必有后福,哈哈。。。。。。” 听他这么说,感觉他不像是回光返照,把她娘和妹妹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妈干什么都特别有劲儿了,张三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恨不得步步一蹦三尺高,嘴里都快忍不住要哼出小曲儿了,干什么都屁颠屁颠的。 她相信奇迹,而且,奇迹往往会发生在相信奇迹的人身上! 可能,她哥没有相信奇迹吧,他的好状态只维持了短暂的一个上午,下午就不省人事了,意识再也不清醒了,怎么叫也都没有再答应。 人事不知一个下午,晚上呻吟了一个多小时,呼吸就变得极度不规律了,间隔的时间,从一分钟到两三分钟,然后,就是永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死不瞑目 她哥走了。。。。。。 张三站在她哥的床前,再怎么声嘶力竭地喊他,都无济于事了。 他是睁着眼睛去的,真就是死不瞑目吧,跟父亲一样。 张三的心掉进了冰窟窿,呆在原地傻了,刹那间脑袋里空空如也,很恍惚。 真实的离去,跟想象中的死亡是永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尽管,这样的结局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画面也在她近日的脑海里闪现了无数遍,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她哥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现在没了呼吸躺在她的面前,这种打击令她头晕眼花,脑袋里乱嗡嗡一片,好似天雷阵阵在脑子里翻滚,而她却失了聪,满脑子无处不在回荡着: “哥哥走了,哥哥真的走了,他走了,永永远远地走了。。。。。。” 她妈本来一直坐在她哥的床前,握着她哥的手,可当她哥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间,连喊了三声“烨儿”,她哥仍旧一动不动,胸前再无起伏,鼻息全无后,她妈就“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了。 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打击残酷无情地来袭,不管她张三能不能够承受。 心里还没能接受哥哥离去的事实,现实中,她妈又昏死了过去。 她顾不上她哥了,忙抱起她妈的半个身子,地上凉,她想把她扶到外面的床上,可是她却办不到,视线早已模糊,无声的泪水和难以承受的痛苦淹没了她。 母亲跟哥哥都喊不答应了,她坐在地上抱着昏迷不醒的妈,看着床上死不瞑目的哥哥,她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在悲痛,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尽量竭力克制自己不让泪水模糊视线,她必须抗住! 爸爸跟哥哥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希望,为了母亲,她没有沉沦悲伤的资格,她必须坚强! 她咬紧牙关发现做不到,内心悲痛万分,泪如潮涌,老天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咬紧自己的嘴巴皮,牙齿刺进了肉里,留着泪,咽下一口口咸腥,她单手抹干眼泪,想背起她的母亲,无奈还是做不到,只能拿了床被子让她靠着。 这样不是个办法,她必须出去找人来帮忙。 亲手把哥哥的眼睛闭上,把他伸在被子外面的胳膊都给他放进被子里,把他的头部调整到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姿势,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盖在他的脸上,说: “哥哥,你安心去吧,家里有我呢,如果你的灵魂还没离开家,帮我照看一下咱妈,我去去就回。” 冬季的天黑的特别早,外面黑灯瞎火没有丁点光亮,隔壁的人,听声音都在火炉边烤火取暖,小孩在咿咿呀呀,大人在说说笑笑,听到这边她和她妈撕心裂肺地哭喊,她清晰地听见隔壁的人说: “烨娃子好像断气了?” “不确定,再听一下。” “好像真的断气了。” “要不要去看一下?” “等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又回过一口气来了。” “没动静了,确实像真的不得行了。” “走,那去看一下吧?不去看说不过去。” “那娃儿咋办?会吓着孩子的。” “那你待在家里,我跟娘去就行了。” “不行,就我跟娃儿在家,我娘俩害怕!” “老二,就你去吧,外面太冷,你去披件厚衣服再去。” “对,外面天寒地冻的,多穿点。。。。。。” 隔壁人的每一句话,张三都听得特别清晰,一字一句都听进了耳朵里,像刀一样扎进了心里,她分外苦涩地笑了笑,那些人是她的奶奶,二叔和小姨。 从那时起,心中对他们的恨,深深地扎了根! 就在她迈步准备出去找人时,外面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打在窗子上,一道道水流像是粗细不均的龙蛇一般,扭曲冲刷着一切。 是老天在哭,还是刻意拖延她的脚步,她知道她此时不能离开家,若是她妈突然醒来,一定受不了他哥离去的沉重打击而做傻事。 可要是不去,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她什么也不太懂,该怎么办? 二叔迟迟不过来,一场大雨估计要把他拦住了,她只能厚着脸皮先去找他们过来帮忙守着她妈。 她摸着黑,一头扎进雨里,全身立马被浇了个透彻,如果妈妈不醒,她就什么都没有了,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自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可刚冲进雨里,背后的吊脚楼里有手电光穿过,朝她家的方向冲来的疾快,眨眼已是到了她家屋檐下,是邻居赵大伯,就是曾帮她家地窖驱蛇的那位。 她不再去隔壁,回家招呼赵大伯。 “三儿,这么大雨,你出去怎么不撑伞?” 见赵大伯也是没打伞,一身湿透,手里还拎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不等她发话,又说: “你哥咋样了?听你婶子说,你哥最近消瘦的厉害,我们就买了些猪肘子和点水果点心,你婶子让我给你家送过来,没想到半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这大雨猛的。。。。。。” “大伯婶子有心了,谢谢你们,我哥他,他去了。。。。。。” 她打断了他的话。 在拧衣袖子水的赵大伯,闻言大手剧烈一抖,脸色骤变,一脸难以置信,豁着嘴巴就问: “什,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 赵大伯忙冲进家,看到眼前的一幕,即使他一个大汉子,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轻轻推搡了一下她妈的肩膀,喊了几声没醒。 “大伯,我妈还能醒过来吗?” “孩子别怕,有大伯在这儿呢,你妈会没事的,你妈只是一时伤心过度出现的暂时昏厥,本身身子就不好,所以醒来的慢。” 在赵大伯的帮助下,总算是把她妈放到床下躺下了,张三站在堂屋的中间,左右两间屋子里的人儿都想兼顾。 赵大伯怕她淋雨感冒,催她赶紧换件干衣服,她没依。 想好好再看她哥一眼,可又不能让母亲离开她的视线, 赵大伯揭开她哥脸上的黄纸,探了下鼻息和体温,掉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 “老天爷呀!你咋就这么不开眼哩!你就非要把她们往死路上逼呀!多好的孩子呀,你天妒英才收了他,这让她娘俩以后咋过啊!咳咳咳。。。。。。” 赵大伯年纪大了,身上湿透肯定吃不消,这时候,张三心里是极需要有人陪着她母女的,可她拿了毛巾和伞递给赵大伯,说: “大伯,真的谢谢你们这时候还能来看我哥,你赶紧用干毛巾擦把脸,然后回去吧,你都湿透了,会感冒的,下这么大的雨,婶子在家也会担心。”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呢,不碍事的,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的很!本来你婶子跟我还惦记着你哥这时候怕是需要药钱,我老两口就想办法凑出来了一点,现在你哥是用上了,孩子,你拿着吧。” 说着,就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把钱。 “好在是用塑料纸包起来的,不然就淋湿了,都是些零钞,凑在一起也就百十来块钱,孩子你收着吧,是我跟你婶子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赵大伯夫妇跟她家无亲无戚,就是邻居而已,他们家又不富裕,跟她家差不多,女儿早年嫁人难产丧命,如今也是无儿无女的,夫妻俩过日子向来十分节俭,对她家出手这么大方,又是送东西又是送钱的,哥哥生病期间,他们总是来看她哥,光有这片心意已是让她感激不尽了! “赵大伯,你跟婶子的心意我心领了,钱我不能要,坚决不能要,你们也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存这些钱不容易,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们对我家的好。” “三儿,听话!这点钱,说什么你也要拿着,替你妈想想。” “我妈要是知道,说什么也是不会让我收的。” “别犟了孩子,一点心意,多说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再不拿你以后也就别叫我大伯!这钱你好好收着,别告诉你妈,这是个伤心地啊,你跟你妈以后是难待下去啰。” 她拗不过他,只能收起来,厚厚一沓零钞,应该不止他说的百十来块。 赵大伯最后那句话,她听出了言外之意。 “孩子,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她没再推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泣血涟如 她二叔总算是过来了,相隔几步路罢了,他像是迷了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见有人在,他开口竟然不是提及自己已逝的侄子和人事不知的嫂子,而是面上没有一点难过之色地惊讶道: “哎?赵老哥你咋在这儿呢?” 对方头也没抬,明显是对他这个孩子的亲二叔不满,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你这二叔当的可真不赖!” 一句话呛得她二叔说不上话,赵大伯又转脸对张三说: “三儿,你先看好你妈,我赶回家一趟跟你婶子说一声,让她来陪你,其他的事你小孩子家就别管了,有大人帮你家忙活,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起身大马金刀,步步生风地就走了,没有拿伞,留她二叔拿着湿哒哒的雨伞立在堂屋,像个受气的哑巴。 张三不想搭理她二叔,走到她妈的床前,给她妈掖被子,希望她快快醒来,又希望她此时不要清醒过来,那样,跟杀了她毫无区别。 就这样昏厥,是不是也能少伤心一点?一切都让她来承受吧! 可她也不是铁打的,眼泪不争气地一个劲儿掉,心里悲伤的不能自己,在狂嘶乱吼冲天呐喊,外在的自己,只是一脸平静地无声泪流, “三儿,人死不能复生,顾你妈要紧,我去请人帮忙。” 二叔愣了一阵子后,对她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家里的灯都亮着,最重要的人都倒下了,都闭着眼睛不理她,随她怎么叫喊都听不见,外面的雨好大啊,风雨大作,拔木掀屋一般,像要把她家的房顶掀翻滴穿,窗户拍碎似的。 真是风声翻海涛,雨点堕车轴,大有风嚎雨泣惊鬼神,撼天地之势,连老天都恸哭了。。。。。。 她情不自禁地又去看了看她哥,然后又走到她妈的床前,她忽感有些头晕,眼底有些不适,鼻子也一股热流,她已没有再哭了,怎么回事? 用手揉了揉眼睛,是血! 抹了一把鼻子,是血! 看着自己已到了泣血涟如的地步,她嘴上扯起一抹苦笑,心说,她怕是也要死了吧? 这样也挺好,娘仨一路,前前后后大概还能做个伴儿。 可只要一想到父亲的遗训,和哥哥的嘱托冀望,她就不得不赶紧打消心里的想法。 看来是过度悲伤,气血上逆导致眼底和鼻子出血,好在眼底的血没有一直流,只有鼻血止不住。 母亲还生死未卜,还需要她照料,哥哥的后事也还没办,她不能倒下,最起码现在不能! 哥哥说过,他的虽说走了,可灵魂还活着,永远活在她的心里,跟父亲一样,他会监督她们,守护她们,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坚强,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把卫生纸揉成团堵住鼻孔,用嘴呼吸,她妈的身子动了一下,起先还有些恍惚,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之感,眼珠子缓慢地转了一圈,等回过神来,已是五内如焚,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她的心像是被人千刀万剐般撕扯殆尽,理智和精神支柱也都彻底丧失了个干净,一心求死,若不是张三死死拉扯着她,用胳膊拦着她的头,她的脑袋早就要在墙上撞烂了。 张三护她妈脑袋的小手,背面已经紫青还擦破了一大片,她妈还不作休,她哭,她嚎,她怨,她恨! 总之,她是一点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说她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这一生就是个大悲剧,自己的老公和孩子都死了个精光。。。。。。 张三也麻木了,任她打任她骂,她要撞墙,她就用身子抵挡,她会用她的命去守护她。 不一会儿,赵大伯夫妇来了,接着,很多人都来了,无数男男女女女都来拉劝她妈,她也被人拉来拉去,很多人在说话,混着她妈凄厉悲惨的哭声,还有外面搭棚子扯电线等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混在一起,极度嘈杂混乱。 她晕晕乎乎地拉着她妈,有很多人在同她讲话,她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那些表情都是悲伤,难过,同情的,还有异常惊呼的神色。 感觉到她在被人用力地往外拽,她惊慌不已,她不能离开她妈,她妈不能没有她的保护,她拼命地拽着她妈不放,可最后她渐觉自己体力不支,好像还是脱手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咋会躺下,像得了失忆症,她睁眼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衣服很干爽,不清楚是谁给她换的,鼻子上的纸团也掉了,发现自己躺在母亲的身边,床里边还坐了几个婶子姨娘什么的,有的抱着她妈,有的再劝说,有的拿着手帕在擦泪。 她妈终于是安静了,没再哭,哑着嗓子在说着什么,一边摇头一边眼角滚泪。 “三儿,你睡会儿吧,你妈有我们照顾呢,放心,你妈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她身子很虚,全身似乎提不起一点力道,只知道去抱着她妈。 “孩子都不像样子了,眼睛都哭出血了,慧呀,你不管怎么样,也要接着熬下去啊,大的没了,还有的小的要指望你呢!你要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随烨儿去了,三儿咋办?” 她妈是没有力气折腾了,可心还是没注入一点活下去的盼头,摇了摇头,灰心绝望地说: “三儿我管不了了哦,你们这些当婶子姨娘的,能照顾就帮我多照顾一下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能照顾的自然是会帮你照顾,可你一个当娘的怎么能撒手不管?孩子还小,你也忍心?” “你们说我什么也都不管用了,这都是她的命,活也好,死也好,都是她的命。” “你可别再这么说了,慧,你这样说,孩子听了得多心寒难受啊?坚强点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烨儿也不希望你倒下,你为了三儿,也要活下去。。。。。。” 一劝就是大半夜,她妈不说话了,听没听进耳就只有她妈自己知道了。 趁着她妈有人劝着,她下床去看她哥,但是屋里早已没了她哥的影子,忙小声问在里面忙活的人,才知她哥的遗体被安置在了外面。 跑出去,看着他哥躺在石阶下面空空荡荡的大屋里,屋外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有很多男子在劈木制棺,看着他哥的遗容,她凄怆内悲伤。 不懂是谁为她哥穿的衣服,穿了好几层,长长短短的没有穿好,她给他整了整,手已僵硬,刺骨冰冷。 她看着他,想好好端详一下都不能够,因为,上面又传来了她妈极为凄惨的哭嚎声。 一夜之间,她哭哭停停一心寻死无数次,不得不丢下她哥,急忙奔她妈而去,婶子姨娘们也没辙了,她妈不听劝。 “哎呀,行吧,三儿,你看着你妈吧,我们是劝不了了。” 她们一个个的接连就走了,唯剩下青婶儿陪着她跟她妈,青婶儿就是赵大伯的妻子,她是个不会劝人的人,见她妈哭,也只能陪着抹眼泪。 见她妈又要撞墙,两个人拦着她。 “慧呀,你别再这样糟蹋自己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是要想办法活下去啊,我跟你赵大哥当年也是痛不欲生,你不是也来日夜劝我要好好活着吗?” “你的情况跟我不一样哦,你还有赵大哥陪着,而我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哦。。。。。。” “慧,我知道你比我难得多,可你也要为三儿想想啊,怎么就没有指望了呢?三儿不就是你的指望吗?三儿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我托付你们帮我一个忙,等我走后,你们帮我找照顾一下三儿,然后托人打听一下她爸爸张大义,让他来把她接回去吧,这样她也好有个安身之处了。” 青婶红肿着眼睛看了一眼频频摇头的张三,有些气道: “慧,你咋就这么不听话呢?你这么做有没有替孩子想过?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你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住,三儿也难过到眼睛和鼻子都流出血来了,你要是再这样,你觉得三儿能受得了吗?你这不是不给孩子一条活路吗?她要是会跟她亲爸走,不早就走了,还会等到今天?你一手把她拉扯大,这孩子重感情,怎么会离得开你!我跟老赵可不帮你这个忙,孩子也定是不会去的。” 就这样哭哭c闹闹c劝劝地过了一夜,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小了,好似一切都办停当了。 她哥十七岁病逝,未成年,是少壮而亡,视为夭折,未婚,属于童丧,用临时造就的木棺材盛殓,不举行任何仪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阿鼻地狱 清早,见母亲闭着眼睛,呼吸均匀,青婶子也在旁边合眼睡着了,张三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她想出去看看她哥的遗体还在不在。 走到遗体房,心就一下子空了,不见她哥,什么都已收拾干净,一口气跑到外面,临时搭建的篷子拆了,棺材没了,院子里仅留下了一些木片和木屑,有几人正在帮忙打扫收拾。 她强忍着没哭,跑过去问了个就近的人: “大叔,我哥呢?” “你哥已经安葬了。” “葬哪儿了?” “后面地头。” 那人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好似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 未成年的夭折之人,按当地传统,要把遗体葬在地头,算是“小丧”,那时候的农村还不流行火葬,只有土葬。 她踉踉跄跄地往回走,上台阶的时候,一步踩空,跌倒在了硬邦邦,冷冰冰的石阶上。 没有什么痛觉,是面朝下摔倒的,摔出了鼻血,下嘴唇也麻木了,吐了几口血唾沫,手心也跌破了,直往外渗血,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有些晕,身子也斜靠在台阶上。 任凭鼻血泛滥,嘴里大概是牙齿磕进了下嘴巴皮,也是不停地溢血,眼神一点不聚焦地看着门外一小片的视野。 她就那样仰着脸,毫无力气地呸了几口嘴里的血沫子,喷了满下巴和胸前的衣服,鼻血也像是要把她全身的血液放干一样,不停地流,她低声傻笑起来,她想就这样坐着一辈子,让时间停留,什么都不管了。。。。。。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可怕,不过没关系,没有人会知道的,也不再有什么人会在乎她了。 她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孤儿,母亲不指望她了,她也不明白老天让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笑着笑着就又哭了,外面起了一阵风,沙沙作响,模糊的视野里有了绿色,愈来愈清晰的绿色,是竹叶。 它们正在风中摇曳,朝她伸展的竹枝拼命地在她眼前摇摆,她擦了眼泪,那片竹林是父亲亲手种植的。 他希望他的后人能兼有梅竹的品格,做一个坚韧不屈,百折不挠,铁骨铮铮,自强不息的人! 他说: “竹子能不择地而生,能不因时而色变,能在逆境中顽强生存,经得起风霜雨雪的考验,永远蓊郁苍翠;梅花亦然,它坚强,它一身傲骨,它凌寒飘香,迎雪吐艳!” 父亲的话,还犹似在耳边。 她曾经因内心煎熬,崩溃,无力强悍而轻生过一次,可那个时候,哥哥还在世,如今,他却已成了一坯黄土。 不管怎样,有母亲在一天,她就要强撑一天,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件衣裳,鼻血也不流了,就是下嘴皮子有点青肿。 见她妈跟青婶醒了,知道她妈肯定无心吃东西,便只倒了杯白开水。 她妈让青婶回去休息,青婶年纪大了,熬了一夜没怎么合眼也确实有些顶不住了,便说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陪她娘俩。 青婶走后,家里回归了彻底的安静,帮忙的人昨晚大半夜差不多就走干净了,剩下的,大清早忙完跟隔壁打了招呼也就走了。 屋里空荡荡,一片死寂可闻针落,张三是怕这种安静的,她害怕母亲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母亲问她: “一切都办好了?他们把你哥葬在了哪里?” “屋后地头。” “你哥穿的什么衣裳?” “就是前年过年买的那件灰色小西服。” “哎。。。。。。!你哥走得太可怜了,外面冰天雪地的还下了雨,棺材都定是潮湿的,我也没想着要给他垫上几床被子在里面。。。。。。哎!算了,人都不在了,他们父子俩现在算是在下面团聚了,留下我们母女俩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地受罪。。。。。。” 说着,她的眼泪就又来了。 “妈,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爸爸跟哥哥也不想这样,你这样伤心难过,哥哥走了也不会安心,以后的日子,妈妈别怕,我很快就要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照顾你,养你!” 她妈抱着她痛哭,她这次没哭,只要她妈不倒下,她就有足够的勇气觉得自己能够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妈,身子要紧,我煮点汤面给你吃吧,哪怕只吃几口暖暖胃?” “好的,你去做吧。” 很意外!难道是妈相通了? 她真就去厨房煮面了,面还没下锅,就听见屋里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忙跑去一看,她妈鞋也不穿,头发乱蓬蓬地像个疯子一样在到处找东西。 她的样子特别着急,看着就不对劲! 张三急忙把鞋子给她拿去,想给她穿上,却被她妈一脚把她踢开了,她摔了一跟头,还是固执地追着她妈给她穿鞋子。 “妈,地上凉,你把鞋子穿上吧,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好不好?” 不料她妈闻言,布满血丝,红肿异常的眼睛,恶狠狠地朝她瞪了过来,面目很是狰狞,样子超级骇人,瞬间伸直双手向她扑过来死死抓住她的双肩,一面死命地摇晃,一面恶语相向。 噩梦里的场景上演了! 正好是同一件屋子,同样的凶恶模样,连伸直的手都是惊人的相似,只是扑向她的人不是梦里的哥哥,而是现实生活中的妈! 她妈好像疯了! “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啊?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所有的家人?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恶毒?你个狗日的女花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要一直活着?” 她妈双手死扣着她的肩膀,把她摇晃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像是要把她给宰了! “妈,妈。。。。。。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都是你!都是你!你个怪种,我的孩子都被你害死了,你怎么就不死呢?为什么偏偏要死我的孩子呢?你为什么不死,啊?你不死是吧?我就不信了,我,我。。。我的剪子在哪里?在哪里?。。。。。。” 她抓着张三在屋子里拖来拖去地找剪刀,张三也不挣扎也不反抗,心里不免自责,是啊,死的怎么不是她啊? 要是她死了,她妈就不会这么伤心了,说来说去,她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命运捉弄人,天也捉弄人,让她像是在阿鼻地狱里活着的一样,她也好想问问,这是为什么? 她怎么就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没有父母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爱,为什么? 这次不是她要轻生,是养母想要她的命啊! 她知道剪子在哪里,在他哥的枕头下面,是她妈自己当初放的,说是枕头下面放把剪刀可以防止做噩梦或是辟邪气。 告诉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美人难过魅力男 人活着,生死有命,她的命是她给的,既然,母亲想要她的命,由她取便是。 “剪刀在哥的枕头下。”她说。 母亲一听,丢开了她,疯癫地冲到床前,掀开枕头拿出剪刀转身就冲她而来。 张三本以为她妈骗她去煮饭,会自己想不开趁机做傻事。 现在,看着她手里拿着剪刀,凶恶地像是要一剪子剪断她的喉咙管,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闭上眼睛,心说来吧,反正命是你给的,随你怎么处置。 可是,等了几秒,她妈却迟迟没有动作。 是下不了手吗? 只听咣当一声,剪刀落地,睁眼,她妈也一个踉跄不稳,昏在了地上。 她赶紧扶起她,喊了几声,她妈的眼皮子睁睁闭闭,很虚弱地说: “什么时候了?你哥都安葬好了?” 她含泪应了一句,这次的打击太大了,她妈的精神出了问题。 躺到床上又哭又闹了一阵子,小姨过来了,坐在床弦上掉了几滴眼泪,劝她大姐说: “大姐,你别难过了,烨儿走了,你还有贞贞。” 贞贞是她自己的女儿,这是小姨劝她妈的第一句话,还说了一句: “大姐,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能行,人是铁饭是钢,多少吃一点吧,让三儿给你煮点东西吃,咱爸上了年纪,你难道不管了吗?我,你也不管了吗?贞贞还那么小,你也忍心不管了吗?” 张三站在一边,暗说她小姨真是好会劝人哪! 母亲跟张三说过,自己的婆家人指望不上,娘家人也一样,你小姨回娘家,你外公是杀羊宰鸡,而她这个寡妇女儿回去,只能是一碗青菜玉米糊糊招待。 为母亲感到寒心,她曾是娘家的半边天,也曾是外公最疼爱的孩子,可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她就好像失宠了。 长姐为母,差不多一手带大的兄弟姐妹中,也只有两个未婚的舅舅还记着她的好,而他们如今,为了生活,也都是人在异乡漂泊。 大舅家最有钱,也是最没良心的,家里大钞满抽屉,大姐向她借钱,还跟老婆一起哭穷说没有! 还是天真无邪c单纯c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啊!跑进房屋,小手拿出一沓一沓,新崭崭的钞票,对着她喊: “大姑,大姑,爸爸c妈妈骗人,俺家有钱!好多好多钱呢!。。。。。。” 事后,难以想象那不懂事的小娃儿会被父母打得有多惨,当然,再惨也应该比不上她张三挨过的棍棒教育。 “咱们姊妹兄弟多,大姐没用,也不孝顺,你们对老人多用点心吧,我现在连三儿都管不了了,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都这么大了,也成家了,用不着我再操心了。。。。。。贞贞,她有你们一大家子人照顾疼爱,有没有我这个大姨也无所谓了。” 她小姨也不再说啥,没待几分钟就自己走了。 又在哭闹中度过了一天,晚上有青婶子来陪着,两天没吃东西,青婶子劝张三吃了点饭,她妈仅喝了几杯水。 因为快期末考试了,她妈让她不要在家再耽搁,青婶子也说,这些天她会陪着她妈,让她安心去学校上学。 张三还是不放心,私下悄悄告诉青婶子她妈总是想不开,让她帮忙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替她看紧点。 青婶子说她一定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对于青婶,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次日,就去上学了,是考试前的最后一天。 虽说,落了一个多星期的课,但大部分都是复习,也不是升学考试,她也没什么担心,萧老师却有些忧虑。 因为,他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就算不问,也知道是这种结果,肝癌晚期哪有能好的,心中感慨张三真是个好苦命的孩子啊! 他觉得张三是个可造之材,却又偏偏生就在这种家庭,大概最多只能完小毕业了! 这么好的孩子,以她家的状况,以后定是磨难重重,要历经很多坎坎坷坷了,他怜悯这个孩子,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最近想来想去,他有个打算,自己膝下有一子,快二十了,没有女儿,他就跟老婆商量,想认个干女儿。 她老婆就笑,说他是想女儿想出失心疯了,可就是想认干女儿也没地方找去呀? 萧贤一听老婆的意思,就是不反对他的提议了,便说了自己的打算,老婆当即就很高兴,说那好啊! 说是认了那孩子做干女儿,她也算是一儿一女圆满了,多个女儿,照顾她,供她上学,哪怕由他们来抚养,就他们家现在这家境条件,经济上完全不成问题! 还说清泽也大了,根本毫无压力,况且,儿子也是老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家,要是成了,还真挺好的! 可说到后面,就皱眉头了,觉得这事情急不来,想是想的挺美的,可还要找人帮忙看看孩子的命理跟他们合不合得来,就算不在意这方面,也要问问孩子,她小时候有没有认过什么干亲,最后,还要看孩子和她家人同不同意! 这倒把萧贤给问住了,他们当地这边有个讲究,就是,如果孩子早就认过了干亲,那他们也就没戏了。 课间,张三坐在教室里发呆,老有同学凑到她身边问东问西的,她没心情跟他们多聊,干脆趴桌子上装睡。 不能想家里的事情,可脑子里全是家里的画面,眼泪也跟她作对。 “张三,醒醒,班主任叫你。” 是同桌在推搡她。 “啥事儿?” 她尽量刚强地应了一声,以免被人察觉出她在哭。 “不知道,班主任让我喊你去办公室一趟,估计是你请假太长时间了吧。” “哦,你接着玩儿去吧,我知道了。” 同桌走后,她垂着脑袋抹干眼泪,眨巴眨巴了眼睛,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教室。 办公室的萧老师正在整理学生手册,看着挺忙的,她到了门口,他也没发现。 听声音,貌美如花的美术老师那菲也在,拨弄着他里间的古琴问他: “贤哥,你什么时候再弹一曲《广陵散》啊?那曲子你弹得真好听!马上学校就放假了,你今天不打算来一曲?” 似水如歌,酥软人心又甜甜的声音,好听极了! 张三听她说话,特别悦耳,是一种很美妙的享受,不忍心打断他们的谈话。 萧老师是个好男人,他恪守夫道,美而不自知,在学校没见过他撩妹,倒是经常有漂亮美眉来主动撩他。 有时候,看得出他还挺苦恼,即使,校园女师踏破他的门槛,他面上再冷谈,别人也只以为他天生就是一脸禁欲系的气质,都是同事,总不能把人家扫地出门。 美人无罪,还真是祸水,屋里的两个美人,听谈话就知道谁祸害了谁。 张三和大多人一样,不相信萧老师已是到了不惑之年的人,但见了师娘一面后,她就相信了。 一次和同学路过他家小卖铺,一个花白头发c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在柜台售货,她还以为是萧老师的母亲,那同学就是那街道附近的,说那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萧老师老婆。 她当时很惊讶,同学说,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萧老师家有钱,他世面广,眼界开,重保养,几乎每天早上都在马路上跑步,还经常到河里游泳健身,一年四季,只要河面不结冰,他就不间断,再加上教书这种工作又不糙人,心态又好,自然就年轻。 张三就纳闷了,听起来萧老师这么闲,师娘是不是特别辛劳,不知不觉就八卦了。 那同学说,其实也不是,师娘不注重保养,身材走样,任其发展,气血不足就那样喽,女人嘛,也没几个气血足的。 张三听着同学小人有大样地说话,感觉她懂得真多! “好久不弹了,有些生疏。” “哎!贤哥你真小气耶!看来我今年是没这个耳福了?那下学期呢?” 萧老师在班里给她们上音乐课时,曾说过,他是一个嗜琴如命的人,轻易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古琴。 美术老师那菲也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也的确是非常漂亮,在学校,她敢称第二美,绝对无人敢做第一! 张三能看见她的小半个背影,她的纤纤玉手掀开古琴上的防尘罩,一个劲儿地蜻蜓点水般来回拨弄琴弦,萧老师心里不喜,却也不好说什么。 “你那么想听《广陵散》,找音乐才女小卢啊!她弹得可比我好多了,她专业的,我弹这曲子还是受了她的指点呢,你要上她家听去,听她弹一曲,就会真正体验到什么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了!” 小卢才是学校正儿八经的音乐老师,家就在学校旁边,萧老师只是业余的,音乐课也只教他自己班的学生,纯属爱好。 由于,他这个“业余音乐男”胜过了“专业音乐女”小卢,因此,想听曲子的,一般都会找他。 曲子弹得的确不错,另一主要原因,完全就是他的个人魅力所致了。 “是吗?没听她弹过呀,能有你弹得好听?贤哥你太谦虚了,你听说过一句话吧,过度的谦虚,实则是一种骄傲哦!” 张三不好贸贸然打断他们,可美术老师估计整个课间不会离开了! 都是盛世美颜惹的祸呀! 试问世上的男男女女,有几个不爱慕金钱,贪图美色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魅力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