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路未平》 正文 第1章 楔子 众弟子邀月庆得胜 掌门人真源恼首徒 自鄞末群雄逐鹿至今,中原三足鼎立已成定局。三足者,一曰天风国,占据东南幽c昙c暔c济四州;二曰狄戎国,占据西南奎c谪c醴c恩四州;三曰北理国,占据北方连c裴c梵c衡四州。我们的故事,就从北理国开始。 衡州陨岩城外,一个年轻姑娘由城南永泰门步入城中,她莫约十七八岁年纪,容颜颇是俏丽,身上穿着套狄戎国锦缎裁成的淡蓝色劲装,脑后别着个碧玉的簪子,腕上带只银镯,说不出的贵气逼人。若非身后缚着口长剑,旁人多要以为她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要说这姑娘可大有来头,她姓张闺名是个璐字,她父亲乃当今武林三派之中,无忧派的掌门人——张博钊。 因张博钊一手冬梅破穴手的绝技快如闪电c认穴极准,往往对手未见其出手便被制住,是故江湖人称“无影手”。 不但如此,便是她母亲钱瑶也大有来头。 钱瑶一身功夫皆在剑上,越女c落英两套剑法变化莫测,放眼武林鲜有能挡者,江湖人称“千幻剑”。 张璐缓步慢行,已来在一座华贵楼前。这楼高有三层,正门左右挂着一幅楹联,左首上联道:“聚四双佳宾作楼上八仙对酒当歌。”右首下联道:“会三对挚友成林中七贤举杯邀月。”门楣正当中匾额上书“邀月楼”三个大字。 邀月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能在此间饮酒作乐者,除达官显贵c迁客骚人外,最多的便是武林豪侠c绿林中人。 张璐不紧不慢的走上二层,推门入了东南邀月阁,却见里面已坐了五人,那五人见她纷纷笑道:“最晚来的果是小师妹不差。” 她径直走到面北空位上坐下,口中道:“错了错了,还有大师兄未到呢!” 张璐左首年轻人道:“大师兄此时多半才醒了酒罢?” 他是张博钊的第六位亲传弟子,名叫钟不悔,虽是在十四岁方入了无忧派门墙,但却天生聪慧肯下苦功练武,如今也深得张博钊器重。 张璐浅咂一口杯中香茗道:“怎么?他又去喝酒了?” 钟不悔夹起一块羊肉沾了些蒜泥放入张璐碗内,口中道:“教三师兄同你讲,那日他在最前看得分明。” 面南的青衫汉子清嗓笑道:“今次大师兄在大比上英雄救美出尽了风头,师娘高兴赏了大师兄五两银子要他去犒赏自己,三日前在龙城遇了旧交,我们走时他正与两个朋友饮酒呢。” 三师兄身边的蓝衣男子道:“大师兄为人豪爽用心交友,这才不负一个‘义’字,否则江湖豪杰怎会唤他做‘小孟尝’?不说这个,就是大师兄那一身俊俏功夫,我自问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五师兄说得是,这些年师父除了大师兄与我们六个的功夫是亲传,剩下师弟们的武功哪个不是大师兄代师相授的?要我说啊,倘不较内力,大师兄现今的剑法,多半能与师娘走上百十个回合。”钟不悔言语中似有揣测之意。 “这个我知道,有次娘亲给大师兄喂招,二人都不动用内力,大师兄与娘亲拆解了两百四十余招方才被夺了剑下来!这等功夫放眼三派哪个能是大师兄的对手?”张璐夹起一块鱼肉,想了想却又放回了盘中。 “大师兄不在,连鱼刺儿都没人给我挑了。”她苦着脸自言自语道,旋即却又开心起来,“不过大师兄那一身功夫当真是俊俏得紧,甚么五岳三杰威震江湖?还不是被大师兄三招两式便送下了擂台?” 钟不悔点头道:“师妹说的是。倘非前次大比大师兄c二师兄c三师兄外出未归,哪里轮得到五岳派来坐三派魁首的交椅?哼,只是叫了他们三年‘师兄’,让那等人白白占了三年的便宜。” 张璐却道:“甚么师妹?你入无忧派比我晚了许多,怎地不叫师姐?” 话音还未落下,她右首浓眉汉子已笑出声来,口中道:“小师妹,无忧派门规以入门先后为序,你是师父的女儿,不能列入门徒之列,只能拿年纪称呼,要怪就怪六师弟长你一岁罢,哈哈。” 张璐撅了撅嘴道:“司徒师兄只会笑我,看大师兄回来我如何与他讲你的坏话!” “小师妹,这可使不得!”浓眉男子忙弃箸拱手求饶,“二师兄在大师兄面前本就抬不起头来,你这一说岂不是让大师兄看扁了我么?” 钟不悔正嚼着根青菜,忽得抬头问道:“二师兄,大师兄在大比之上救下的那个姑娘,似是丹霞派的弟子罢?” 司徒略一思索,口中道:“不错,那姑娘似是姓陈?若不是胡友杰那厮下手太狠,大师兄怎会出手教训他们?若是个男子倒还罢了,最多骂他个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可他胡友杰对一个姑娘下那般狠手,被打了也是活该!怎么?莫不是六师弟对那姑娘有些心思?” 听司徒这般言语,张璐连声道:“呸呸呸!六师兄怎会对丹霞派的师妹动心思?二师兄休要打诳!” 司徒伟调笑道:“小师妹,你总不能把师兄们都拴在自己身边吧?有大师兄一人还不够照顾你么?” “二师兄又胡说了,大师兄几时照顾过我?” “倘非为你出气,大师兄怎会一人与五岳三杰对手拆招?还一剑割在了石胜杰的脸上?”顿了顿,司徒又道,“要说大师兄也是,五岳三杰那群土鸡瓦狗绑在一起都不够同他走上十个回合,纵有天大的怨怼,也需得给五岳派刘掌门几分面子。” 张璐幸灾乐祸道:“哼,石胜杰那人出手本就没甚么轻重,教大师兄一剑毁容也是活该!莫要说他们武功不好,这事全怪大师兄武功太高!大师兄那声:‘甚么狗屁五岳三杰?还是改叫五岳三姐来得好!’真真儿的解气,哈哈。” 钟不悔摇头道:“可你忘了门规十戒了?大师兄此番回山,怕是要被师父严惩的。” “包在我身上,哪次大师兄受罚不是我替他求情?到时候大家七嘴八舌每人替大师兄说上几句好话便是了。我就不信爹爹还能怎么惩罚大师兄。” “这可不好说,”钟不悔眉头微皱低声道,“此次大师兄不但重手伤人,还冲撞了五岳派刘掌门,犯了门规首戒不敬尊长c第四戒同袍相残与第七戒无德妄语c得罪同道。门规十戒一日便犯其三,若是师娘不开口替大师兄说话,只怕大师兄可要狠狠挨罚呢!” 听钟不悔如此说,司徒也放下了筷子道:“若依门规十戒说,单只‘不敬尊长’这一条便是大过,需得重责一百祖师戒尺,加上后两条戒律,少说也要重责两百下,那精钢戒尺落在人身上,哪个受得了师父的两百?纵是江湖中同师父修为差不多的高手来了,怕也要去了半条性命,倘教大师兄受着,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寻常戒尺乃是木质,长不过七c八寸,宽不过寸余,无忧派的戒尺与之相较却是大相径庭。那戒尺以精钢锻打而成,足有尺七长短,四寸宽窄,寸余薄厚,重有三斤还多。 张博钊一身内功深不可测,举手投足之间内劲自然运转,根本无需控制,倘当真结结实实挨上两百下,非教打成一滩肉泥不可。 听了两位师兄的话,张璐也不由露出几分怯意,口中喃喃道:“我们替大师兄求情,再教他服个软,最最多,最多我们一人替大师兄挨几下便是了。” “小师妹,师父视你作掌上明珠,哪里舍得打你?大家同门一场,你只求师父打师兄们的时候轻些便好了。” “爹爹与娘亲传授大师兄本事时我还未曾出世,认识大师兄的日子比认识我还久,娘亲怎会眼睁睁看着大师兄被爹爹打死?你们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速速吃饭,吃饱了也好回山替大师兄打探打探。” 此时,无忧派后堂中,一个腰间戴剑的青衫书生坐在主位,这人面如冠玉,颌下五缕长须,俊秀面上满是怒意。他右手捏着把铁骨扇,左手轻轻搭在椅边扶手上,食指微微起落,点得铁梨木扶手砰砰直响。 此人便是当今无忧派掌门人张博钊。 无影手道:“锋儿这孩子愈发的不像话了,三派大比怎能那般动手伤人?岂不是伤了正道和气?” “夫君,锋儿现下武功虽已上得台面,却也不过有你一二分火候,终是不似夫君收发随心,内劲过处一时收手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博钊听妇人出言,面上怒容稍退几分,口中却仍不悦道:“哼,锋儿现今如此凶顽,多是被你这师娘惯出来的。便是璐儿犯错,也未见你如此袒护过她。” “夫君莫要动怒,再有几个月便是师兄生辰了罢?你可想好了要送些甚么寿礼过去?” “师兄金盆洗手已久,早便派他大弟子徐哲前来送信,只要你我带着他们亲传的师兄妹去了贺寿,还说——倘带了寿礼便不认我这师弟了。正好,前去裴州时需过虎跃林,那里黑砂帮黄开山作恶已久,正好拿他与锋儿试试身手。” 妇人问道:“莫不是钢骨铁手黄开山?” “正是那厮。倘你我二人出手擒杀,未免有失身份,现今锋儿内功剑法隐有突破一流之状,与黄开山交手过招,兴许便可领悟生死,成就一番新境界。” “倘锋儿难敌那厮,又当如何?” “你只管放心便是,这一节我自有安排,断然不会让锋儿吃大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正气堂掌门斥弟子 思过崖孟尝创掌法 白云袅袅,晴空万里,沿着衡州真源山的三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一路向上,便可看见一座高近三丈的山门,山门左柱上刻着“蹬阶访真源”五个大字,右柱上亦刻着五个大字——“步梯乐无忧”,正中“无忧正宗”四字虽极具张扬之气,却又蕴着几分中正平和之意,相传便是无忧派开山祖师的真迹。 缘径而行十七里,可见一株苍郁古槐,见槐东折数里便是一座宏伟大院,院门前端端正正摆着两个镇门石狮。 入了门内,院中一色青石作地,东西墙下尽是兵器架c练功桩之类。正对大门的大屋黑漆大门,门上两寸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上“正气堂”三个金漆大字银钩铁画,刚劲非凡。 张璐六人正恭恭敬敬c腰板笔挺的立在门外。 “锋儿!给我跪下!”张博钊厉喝骤起中气十足,门外张璐正自神游物外,忽听这一声厉喝,不由打了个哆嗦。 无影手一声厉喝,堂中青年不敢犹豫,立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倒是相貌堂堂,一身湛蓝短打极显精干。 此人便是张璐等人口中的“大师兄”,张博钊的大弟子——林锋。 他本是个孤儿,若非二十年前被张博钊夫妇收养,收入门墙抚养长大,怕是早便化作孤魂野鬼飘荡四方了。因在真源山林间捡到,左肋下又有个极似“锋”字的暗红色胎记,是故起了这么个名字。 “本派门规十戒你可还记得?背一遍我听。” “是,师父。本派首戒欺师灭祖c不敬尊长;次戒恃强凌弱c滥伤无辜;三戒荒淫好色c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妒忌c同袍相残;五戒见利忘义c擅取不义之财;六戒狂傲自大c目中无人;七戒无德妄语c得罪同道;八戒谗毁贤良c露才扬己;九戒不忠不孝c不仁不信,十戒滥交匪类c勾结妖邪。此我无忧派十戒。” 一听到张博钊问门规十戒,林锋心知此番惹祸不小。从小到大,但凡师兄弟们惹祸犯错,断然要被师父带入正气堂中跪下背诵门规。 他虽心内极不情愿,口中却已将门规十戒原原本本念了一遍。 张博钊在正气堂中来回踱了几步,口中不悦道:“门派大比上重手伤人c顶撞五岳派尊长,我便不你计较了,可你明知道夜披宵周辛乃是绿林大盗,江湖正道人人为之不齿,为何还要与他同桌饮酒?” 林锋闻言惴惴道:“师父,大家不过同桌饮几杯酒,讲几句话,不打甚么紧吧?” “混账!”张博钊虎目一瞪,“你这小畜牲!聪慧是聪慧,就是没颗防人心!老话曾讲‘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你呢?不过喝上两杯酒便与贼人称兄道弟,倘教别门他派的人士看去,岂非堕了本派的名头?!” 林锋膝行两步上前道:“师父,饶了弟子这次罢,弟子今后决计不敢如此了。” “决计不敢如此?你自己算算,这话你讲过多少次了!上次同血刀门淫僧同行回来后你是如何讲的?上上次与吴中大盗李培生出入赌场回来后你又是如何讲的?我看你就是不打不成!”张博钊将头一抬,对着门外喝道,“璐儿!” “爹爹。”听到父亲呼唤,张璐忙应道。 “去请祖师戒尺来!” 张璐闻言心下暗想:“大师兄平日最是疼我,若是不阻拦爹爹,怕是大师兄得狠狠吃顿苦头了。” 心内虽是如此想法,却又惧怕父亲,便轻轻道:“爹爹,要不要不这次便饶了大师兄罢。” 张博钊虎目一瞪,口中斥道:“要你去你便去,管甚么闲事?!” “爹” 看见女儿还想说话,张博钊厉声道:“此刻是论究门规戒律,你也是无忧派弟子,再敢胡乱插嘴我连你一同责罚!”言罢身子一转面向历代祖师灵位而立,再不理会女儿。 钟不悔见状轻轻碰碰张璐小臂,口中轻声道:“小师妹,快去罢,倘惹恼了师父,连你一并责罚了怎么办?” 她听六师兄如此言语,心知自己万万左右不了父亲,便轻轻跺脚,转过后堂请祖师戒尺了。 不多时,便见张璐双手过顶捧着一杆戒尺回了堂外。 张博钊先将右掌铁骨扇插好,旋即双膝跪地,恭敬叩首三次,这才起身接过戒尺。正欲抬手时,身后忽然又闪出一个妇人,伸手将张博钊拦下。 那妇人莫约四十上下年纪,满头青丝绾做个灵蛇髻,身着一领淡鹅黄,长剑负在背上,一股英气直从眼中透出。 张博钊长吁一口浊气压下怒意,这才道:“夫人阻我所为何故?” 她便是张博钊的夫人,千幻剑钱瑶。 钱瑶道:“夫君,你莫要如此呵斥锋儿,锋儿生性爽朗豁达,行事不拘小节,况且他尚还年幼,不会看人,误交了几个损友也不打紧,日后断了交情不好了?” 她原是天风国济州吴中人士,有道是“醉里吴音相媚好”,钱瑶说话时也总带着一股水乡的温婉之气。 张博钊看了夫人一眼右手缓落,口中道:“二十岁还年幼,那多大年纪才算年长?我在他这般年纪,已同章师兄c苏师弟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他呢?不晓得洁身自好,只懂借着无忧派的名头滥交些损友。” 林锋见有师娘阻拦师父,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心下想道:“倘非师娘出言,怕是要结结实实挨一顿打了。” 钱瑶展颜笑道:“他纵四十岁了,在我这师娘面前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官人。” “偏是你心慈念善,也罢,看在你的面上,我再饶他一次。”旋即又转头对林锋道,“看在你师娘的面子上,为师再饶你最后一次,下次再犯,断用祖师精钢戒尺重责你两百!” “嘿嘿,还是师娘疼我。”林锋笑了两声,见师父面色不对,又连忙叩头,口中不住道,“弟子谢过师娘c师父,今后再不敢如此了。”说着便要起身。 张博钊眉峰一挑,口中冷冷道:“哪个叫你起来了?看在你师娘面上免你皮肉之苦,明日起去思过崖面壁三月,好好想想此事再下来。” 林锋叩头道:“是,弟子领受责罚。” 张博钊见他叩头又和颜道:“锋儿,这三月之中,可万万不得放下武功,你如今已到了修行的关键之处,倘有丝毫懈怠,可就前功尽弃了。” 林锋闻言心内不由一暖,忙又叩头道:“弟子谢师父警醒。” 翌日一早,林锋给师父师娘问了安,便提着一口长剑,自行到了真源山的一座危崖之上。 真源山本来草青木华,景色幽深峻美,那危崖却寸草不生,全然当不上“林木葱郁”四字。思过崖上除了一个小山洞与一条险径之外再无他物,乃历代无忧派弟子犯了门规十戒之后,面壁受罚的所在。 林锋从小到大在这思过崖上摸爬滚打了不下二十次,思过时间少则十余日,多则个把月,像这次思过三个月,倒也是头一遭。 他举步入洞,先摸摸洞中铺着虎皮的青石,口中轻声道:“石头老兄,我林锋又来陪你了。”言罢自在虎皮上盘膝坐下,默运本门《涤心功》心法,修习起内功来。 《涤心功》是无忧派称誉武林的上乘内功,长久修习可荡涤体内污秽,锻打丹田c经脉,耳清目明;修炼至大成之时,举手投足自有风雷之声,摘叶飞花伤人亦非遐想。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瞬已过了半月。 这日,林锋练了一阵涤心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内暗自思忖:“落英剑法虽轻灵迅捷c精妙无比,然剑谱所录步法却未免晦涩,倘能以大小步华莲行法游走运剑,当是相得益彰的。” 他心内拿定主意,右臂往肩头一探长剑霎时出鞘,旋即默运涤心功吐纳搬运,内力顺双腿经络而下,自足底涌泉穴冲出,身形已冲至洞外。 只见他右臂略收剑锋向下一磕,先使招暗香疏影起手;旋即使个曳莲式,身形微晃臂随身舞,跟了一招红菏菡萏;这一招后又紧接一式蕊寒香冷,直刺正东震位 他手上章法一招疾过一招,一招快过一招,足下步法也随剑招连连变动,到最后竟在区区两丈方圆内舞成了一团剑光。金乌跃起红霞漫天,长剑翻滚青红两色光华耀人眼目,甚是华美。 林锋最后一招“落英缤纷”方才收尾,便听身后洞中一个姑娘鼓掌笑道:“真不愧是大师兄,竟能教落英剑法与步华莲轻功互取其长,妙极!妙极!” 林锋听那姑娘声若银铃,心知是小师妹来了。 他道:“你这小丫头,不好好练功,跑上思过崖作甚么?就不怕被师父看到,连你一并关起来吗?” “怕甚么?我只说我是找大师兄讨教剑法的便是了。”张璐一双杏眼笑成了两弯月牙,浅浅酒窝挂在面上,既显俏丽又觉可爱。 林锋闻言不由笑道:“好个狡猾的小丫头!” “居然敢说我狡猾?看剑!” 张璐一声娇叱,青锋三尺如龙离渊,眼见她左手微抬,右手长剑从左臂下穿过,剑尖抖动时隐隐罩定林锋胸前天突c膻中c鸠尾三处大穴。 赫是无忧派越女剑法第七式“穿梭”。 林锋口中轻喝一声:“来得好!”单凭一双肉掌迎向了张璐剑锋。 只见他左臂外推几寸便收,右臂右掌鱼翔浅底也似的轻摆几下,旋即随右肩一起推出。 这一下出手时机拿捏得颇妙,不但款避劈胸一剑,且右掌推时正中剑脊,长剑吃这一下方位已偏了数寸。 “咦?这是什么功夫?”张璐口中发问,长剑翻处手臂连挥,依旧向林锋攻去。 “嘿嘿,落英掌法。小师妹,看我赏花慢酌破你这招花前月下!” 言语间便见他右臂一提一落,便如瓷壶在手斟酒杯中,指尖与剑脊相距不过数分远近时手腕骤翻,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右手便紧紧扣了张璐手中长剑。 旋即便见他身形一侧,右臂微收往左肩上一带,内力霎时运至指尖,倒将张璐拉了个趔趄。 “大师兄休想糊弄我,咱们无忧派哪儿来的落英掌法?” 林锋道:“自我之后便有了。” 他师兄妹二人一面玩笑,一面又拆解了十余招,忽见林锋左臂连舞,使招“寒梅映雪”,右掌由下至上点出,复翻腕向下拍出,这一招“折茎落红”使毕,已将张璐长剑空手夺下。 林锋双唇一收“服”字尚未脱口,忽听崖边一人鼓掌喝彩道:“好!好个落英掌法!” 两人凝目看时,喝彩之人确是无影手张博钊无疑,身后的不是千幻剑钱瑶又能有谁? 见了无影手夫妇,林锋当即跪倒叩头,口中道:“弟子见过师父师娘。” 张璐只蹦蹦跳跳跑到爹娘身边,站定了不作言语。 张博钊轻轻挥手示意林锋起身:“锋儿免礼。” “三个半月以后乃是你们师伯六十寿辰,为师带你各位师弟与璐儿先行前往,锋儿,待你三月面壁期满,自行前往裴州。” “弟子谨遵师命。” “嗯,时辰不早,璐儿,你与你娘回房打点行囊,我们即刻启程。” “是,爹爹。”张璐一面应承父亲,一面对着林锋眨了眨眼,抬脚轻轻点了点地面,一行三人下崖不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虎跃林仗义救行商 泰安道行侠斗盗匪 送了师父师娘下山,林锋自转身折回洞中,却见自己睡的大石上放着个三层食盒,心下不由想道:“适才练剑心无旁骛,竟然连小师妹几时上来都不得知。” 他伸手揭开食盒的盖子,一层依旧是几个白面馍馍,一盘青菜豆腐。 依无忧派门规,凡面壁思过弟子,皆餐素食斋,戒酒肉荤腥。 林锋第一层拿起放在一边,二层却摆着一只烧鸡。待揭开第三层,竟是个小小的酒葫芦。 他心中一喜,这半月来滴酒未沾,腹中酒虫早便闹腾得翻天覆地了,这下可好,小师妹这一葫芦酒可是帮了大忙。 当下林锋拿起小葫芦浅咂一口,浓郁酒香立时扩漫唇舌,口中不由赞声“好酒”,就着烧鸡c青菜大快朵颐一番。仰头看天色估时辰,又练了半日的涤心功,时至半夜方才昏昏睡去。 光阴荏苒,两个半月的光景转瞬即逝。林锋自下思过崖沐浴饱餐,换了一套新衣,将长剑牢牢缚在背上,翻身上了一匹骏马,掌中皮鞭轻挥,径往裴州浩然城而去 衡州与裴州交界处有片密林,方圆数十里,名曰虎跃林,因此间山高林密,唯有一条小径可过,是故常有剪径强人出没。 倘是巨商富贾尚可雇些镖师保护货物,然行商走卒便要拜神求佛,轻则破财免灾丢些货物,重则命丧此地再难归乡。 这一日,一个商人正同一群剪径强人打擂,忽闻正西路上蹄声响得急促。不过片刻工夫,便见一匹黑风也似的黑马来在近前,马上端坐着个蓝衫汉子,肩后五色剑穗随风飘摇,极显英武。 那汉子似是有意卖弄骑术,待至近前才腿夹马肚提缰勒马,黑马长嘶一声前蹄空刨两下,稳稳站在两拨人中央。瞧那骑手面容,正是前往裴州师伯家贺寿的林锋! 为首的贼头冲着林锋抱抱拳,口中道:“并肩子,什么万儿?报个门坎儿!” 林锋江湖绰号唤作“小孟尝”,好友之中也有不少绿林人士,于江湖黑话也懂数分,自知贼头是问他姓名师承。 当下也冲贼头抱拳道:“双木万儿,幼年吃过些无忧派的夜粥。” 贼头抬刀指指林锋身后那孤身商人道:“哦,原来是无忧派的朋友,怎么?林小哥也对这羊牯有意思?” 无忧派也算当今武林中有头有脸的大派,无影手张博钊c千幻剑钱瑶夫妇二人“无忧派双侠”的名号,在江湖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夫妇两人交友甚广,任凭是谁都得给他夫妇几分面子,是故无忧派的名号亮出来,多大势力的强人也需掂量掂量。 林锋微微一笑,眼底英华流转神光凌厉:“无忧派门人不取不义之财,只请瓢把子高抬贵手,放过此人。” “小哥这话可是坐地还钱了,东边海龙帮家大业大敢贩海砂子,兄弟店小利薄,没那胆量刨海龙帮的杵,只能和同行分分这虎跃林的羮。”贼头扣扣耳朵,“单凭小哥一句话,就让兄弟白跑了这一趟金杠子,身后的这些弟兄可都得喝西北风啊。” 林锋看着手指漫不经心道:“你敢不敢抢海龙帮的生意是你的事,今日有兄弟我在,你这腿就得白跑一趟。” “可这一池子美水看得兄弟心里痒痒得紧呐。” “水美无鱼,痒痒也是白搭。” “谁说没鱼?兄弟的招子亮得很,池里的鱼多得是。” “鱼身有刺,你不好打。” 两人几句黑话一来一回针锋相对,已将彼此心意吃透。 那贼头心知林锋下定决心要坏自己的好事,口中不由怒道:“林小哥真要与兄弟结梁子不成?!” “倘你识相退去,又如何结得下梁子?倘你不识相,偏要试试在下的功夫”林锋抬手抽剑横在面前道,“林某手中这翅股也不是吃素的。” “姓林的你自己给脸不要,别怪我掌中海青子无情!”言罢挥刀便向林锋胯下马砍去。 “我不愿与你动手,你却来伤我马儿,可恶,可恶。” 林锋口中轻笑未绝人已自马上掠起,身形起处左手带缰,黑马往侧面略转,贼头那一刀便落在了鞍上。 他早便是江湖二流好手,兼又师出名门,纵同寻常一流高手争斗也能拆解八c九十个回合,似面前贼头这等三流庸手自然不大放在眼里。 “好个贼人,我不曾伤你,你倒坏了我一副好雕鞍。看剑!”说话间便见林锋手起一式穿梭直取贼头右肩。 贼头看他这一剑来得凶猛不敢硬接,当下就地朝左一滚,右臂自下而上猛撩林锋下阴。 这一招名唤“撩阴刀”,因其太过阴损毒辣,是故颇为正道人士不屑。 林锋见他这招阴毒,心内暗道:“你不仁在先,纵是技不如人丢了性命,也不能怪我不义。”当下右臂略收剑锋向下一磕,一式暗香疏影破去撩阴刀,紧跟一招顺水推舟,顺着刀刃一剑削去。 顺水推舟本是对付长兵招式,剑锋顺着兵器杆一剑削下,倘对手不放兵刃,便要被削去十指。 他这一剑削出,剑锋正架在刀盘上,他顺势向前三步压将上前,贼头气力不及林锋,教他逼得连退三步。 此刻二人相距不过尺许远近,林锋压低声音道:“兄弟也无意与瓢把子争斗,倘是瓢把子给鄙派个面子高抬贵手,兄弟自然向瓢把子赔礼道歉。” 贼头又气又恼,口中喝声“放屁!”,双手握了刀柄强推剑锋,旋即便朝林锋周身要害一通胡劈乱砍。 林锋见面前刀光凶狠却也不慌,只调息运气将内力运至双腿,身形腾挪之间早到了贼头背后,看他步法动时极具清雅气度,正是无忧派之步华莲身法。 旋即见他身形略转,掌中长剑往后颈一甩,使招苏秦背剑搭刃贼颈又将贼头制住。 “再给瓢把子一次机会,若是瓢把子不识抬举,便休怪兄弟掌中宝剑无情。” 那贼头闻他言语之中杀机凛冽,手中钢刀缓落,口中只道:“好,好,林小哥功夫好俊俏。” 林锋见他如此动作,也随手收剑归鞘。怎料贼头在地上打了几滚回了本方人马之中,口中高喝:“点子忒硬,并肩子上!” “给脸不要!似你们这等暗挂子,今日便是杀尽了,又有哪个敢来寻我的晦气?” 暗挂子是江湖正道人士对武德败坏c恃强凌弱c偷盗抢劫之人的蔑称。 如今林锋廿二年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华,何况面前这群贼匪作恶多端属实该死,一时杀心难抑,踏着大步华莲行法仗双掌直入人群。 江湖久传无忧派“步”c“剑”c“手”三绝,“步”字便是说步华莲轻功。 倘论迅捷,这门轻功于武林之中不过中上之选,同八步赶蝉与梯云纵之流相较,更难望其项背;倘论轻盈灵动,确是放眼江湖无出其右的。 人群中只见林锋使招蔷薇卧枝,只轻描淡写略一侧身,迎面两刀落在空处,身形转处双掌已自胸提至面门,紧接便见他翻腕压掌摁落钢刀,内劲过处双掌前击,正中二贼胸前膻中穴。 旋即见他将身一转,双腿连出冲如虎尾,直取一贼天突,三腿过处便见那厮口鼻涌血气绝毙命,尸身跌出丈许余方止。 这三腿本是无忧派虎尊拳中虎尾连环腿,是张博钊常日健体所修拳法。双足连环三腿乃是拳谱正招,待三足连出碑开石裂便达大成,因他久求师尊却不得相授,遂偷学了这虎尾腿来。 林锋虎尾连环腿取一贼命,旋即左肩后斜,臂抬腕翻时五指已扣了一贼刀身,左右摇晃两下,左手捏刀自向西北一摆,右掌顺势推出直击那贼下颌,内劲四散颈骨立碎,人如抽骨般倒跌下去。 紧接便见他沉肘提腕使招芙蓉红泪,直盖一贼左目睛明穴,这一掌坠得极快,掌心加眶那厮左目立碎,污血涌处惨叫倒地爬挫挣扎自难起身。 这群贼匪招式皆非名家相授,谈不得“精妙”二字,于林锋看来这群人绝非自己对手,然倘以他们磨练落英掌法倒也相宜。 林锋以一己之力同廿余人众交手半个多时辰,纵他内功不差此时也感气力难支,心下想道:“再拖下去恐生不测,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他心内拿定主意使招铁树花开,矮身抽剑旋身而起,剑花绽处星亮如雪,只一招便将压顶七八刀尽数点退。 旋即见他使招天花乱坠,双足轻点拔地而起,身形起处连点三剑,剑尖自三贼头顶百会穴而入直贯脑中,其人立扑魂断剑下。待身形鹘落坠地又旋腰抽肘,又中一贼脑后玉枕。 林锋此刻所施乃无忧派“剑”字绝落英剑法,这剑法有轻c灵c快三字要旨,最宜以一对多,林锋前时所施落英掌法便是由之而来。兼他自幼修习耳濡目染皆是此剑,无论进击c御守乃至变招皆藏胸中,以致此时施展颇有几分大杀四方之意。 他正杀得畅快,忽听一人怒道:“小畜生!我要你的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小孟尝斗勇衡裴界 黄开山饮恨虎跃林 那声怒吼便如空中惊雷,直震得林锋胸中气血一阵翻涌。 他身边未死几个匪盗如见救星,口中连呼:“大当家救命!大当家救命!”纷往林中跑去。 林锋凝目望去,一条恶汉自浓密林间缓步走出。只见那人九尺高下,膀大腰圆一脸横肉,衣衫开敞露着胸前黝黑护心毛,一眼望去极具凶狠之色。 他收了长剑连鞘一并挂上鞍侧宝钩,这才双手抱拳微一拱手道:“还未请教。” 那恶汉冷笑一声道:“少同爷爷打擂,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钢骨铁手’的便是!” “原来是黑砂帮钢手铁骨黄开山黄大当家,失敬。” 黑砂帮乃北理国黑道榜眼,论势力仅次北理东隅海龙帮。帮主黄开山年纪莫约五旬上下,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修习年深,兼之早年又靠开山爪c铁砂掌扬名江湖,故得了个“钢骨铁手”的绰号。 他原是镖师,因三十年前镖车被劫,不得已落草为寇,在虎跃林中开山立窑上线开爬,北理官府几度围剿无果,索性放任不管,任其剪径劫道。 “敢伤爷爷的兄弟,今日不但羊牯走不了,你这小畜生也得把命留下!”言罢更不打招呼,糙厚手掌直向林锋鼻梁拍去。 林锋见他双掌来得凶猛,忙使个凤点头避开劈面一掌,足下借大步华莲行法连走七步避其锋芒,心内暗想道:“黄开山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可近五年来却也未曾听说他同谁争锋,本派招式精妙,我又年轻力壮,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他毕竟年轻气盛心存傲气,待拿定主意,双臂向前一探直拿黄开山双肘。 “黄大当家且慢动手,在下有话要讲!” 黄开山喝声:“除了遗言,余下的一概休提!”他“除”字尚起未落,一招双峰贯耳已向林锋太阳穴擂去。 林锋见他来势凶狠不敢硬接,忙侧身使招蔷薇卧枝化去黄开山双手劲力,双掌外翻时,右掌迎击尺泽;左掌迎击间使。 这两击认穴精准c力道极足,饶是黄开山内功深厚,吃这两下也觉臂上酸麻,忙调息运气化去臂上不适。 他虽吃些小亏,却终有还手之力,兼此时正值盛怒,手上章法愈发凌厉迅猛,招招不离林锋周身要害。 林锋此行原是要去师伯家贺寿,贴身短打自然穿在长大衣服里面,双臂舞动时宽大袍袖便隐了双掌,黄开山视线受阻,全然不知他掌法路数,一时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他两个前后拆解了四十余招,忽见林锋抢上一步,压臂昂头,直往黄开山膻中穴上狠撞。 那钢手铁骨一身横练功夫虽极精纯,筋骨肤肉坚如木石,却也不敢教任脉要穴受损,否则否则内力运行不畅,一身功夫能使出一二成便是幸事。 故他见林锋直击要穴,忙退两步御守半招。怎料林锋连跟两步又缠将上来,右肘直取黄开山右肋京门,左掌自他面门一扬,径折小腹鸠尾。 黄开山遭他左掌一扬花了招子,只好生受他两招,怎料二穴中招,忽觉两道微弱内力径逼心肺,直摧得体中经脉作痛c胸中气血翻涌直欲作呕。 头撞膻中这招,原是张璐与林锋切磋不敌时撒娇耍赖的惫懒招数,不料此刻用出也有奇效。 林锋这招得手后跃丈许,口中道:“小弟失手伤了黄大当家的弟兄,这一节自是小弟的不是,可黄大当家一来便要取了小弟的性命,未免有失礼数!” “那你伤爷爷帮中几条人命便是有礼了?” 言语间,便见黄开山右手高举,指钩隐罩林锋印堂c太阳;左手直取华盖c玉堂c鹰窗三处大穴,爪风隐动欲置林锋于死地。 林锋见他双爪来得凶狠尤胜先前,忙仰身托掌架左隔右,旋即转腕一压锁死了黄开山手腕,紧接又进足甩臂,这一招折茎落红直将黄开山狠狠拉个趔趄才罢。 饶是黄开山一身横练硬功,吃了林锋一拧也感腕上作痛,他自在裤上蹭蹭双掌,这才问道:“这小畜生的功夫倒是俊俏,你是哪一派的弟子,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家师姓张,名讳上博下钊,江湖人称无影手的便是。” 黄开山听得“名讳上博下钊”六字,心内不由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哦?原是无影手的门人,难怪敢同爷爷打擂。你是张博钊的哪个弟子?” “不才乃是家师座下首徒。” 他冷笑两声道:“你师父的名头着实响亮,只是不知道——他那冬梅破穴手的功夫你学了几成火候。” “冬梅破穴手乃本门绝技,不才半招也未习得。” 说话间两人又拆解了二十余招,忽齐腾跃分开站定,各自调息理气。 林锋退至鞍前抱拳道:“还请黄大当家看在家师面上放他离去,否则休怪小弟掌中青锋无情。” 黄开山冷冷道:“哼,谅你手上也没甚本事,爷爷便来看你剑上有几分火候!” 林锋也不答话,自褪了长大外衣搭上鞍辔,露出里面一套极显干练的贴身短打来。他反手由鞍边剑鞘拉出长剑,又随手挽个剑花,剑身平起直指黄开山眉心。 黄开山见他眼底英华锐利气势极盛,竟也顽石一般伫立不动,只等他气势下跌,再一鼓作气与之争锋。 他两个凝目对视半晌,忽闻林间鸟鸣清脆,二人闻之如聆战鼓,霎时间涌身形直向对手杀去。 林锋心知十三太保横练可同天龙寺金钟罩铁布衫一较高下,乃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硬功,故出剑时招招不离黄开山双目要害。 然那黄开山也非愚钝懵懂之徒,深知以长击短之理,奈何剑长臂短,林锋身法又极灵动迅捷,一时进不得他身,只好仗着横练硬功与他周旋。 他两个斗在一处,前后拆解了五七十招,忽见林锋剑上银花骤起,旋身使招蕊寒香冷,反手一剑直取黄开山前胸华盖。黄开山趁他旋身,蹲身转跨直扫下盘。 林锋只出剑尺许忽闻脑后风响,眼角余光恍见尘起,一时不及多想,忙提丹田真气拔地而起,身形起处使招天花乱坠连出三剑。 黄开山见他仓促出剑,尚能准对自己肩井c百会c神庭三处要穴,一时对林锋认穴功夫微生钦服。然他手上却丝毫不缓,略一托掌便迎剑尖。 林锋落地顺势一滚,左手抄起一口钢刀,双臂交叉胸前摆个守势,凝目望时却见黄开山身无血迹衣衫未破,心内顿生惊诧。 “老子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练了整整五十年,莫说你这乳臭未干的小畜生,便是换了你师父张博钊来,也未必能刺得穿。”黄开山得意一笑,想来眼前景况与他所料无差。 林锋闻言微一皱眉,左扬刀右仗剑向黄开山狠斩,一时间刀光剑影分错缭绕;挥刀舞剑声如裂帛。 只见他右手仗剑使招槛花笼鹤,剑影翻飞不离黄开山双眼c咽喉;左手推刀使招举案齐眉,刀光涌动直压黄开山腿根。 黄开山久居江湖,也属见多识广之辈,目下见林锋右手施展落英剑法,左手以刀代剑施展越女剑法,如此心分二用,也不由心中赞叹。 他见林锋刀剑极具章法,且上下兼顾来势汹汹,只好退步压掌避剑阻刀。 林锋瞧他推臂,右手剑平挥一记,直奔黄开山咽喉罩门而去。 黄开山眼见长剑袭来,急躲时已遭剑尖切破毫许深浅,丝丝鲜血自伤口渗出痛痒不已。 林锋自知他一身横练硬功精纯,身上罩门唯是双眼c下阴两处,故原也未想能以此剑伤敌,谁料竟是无心插柳之举。 他见鲜血渗出,霎时想明了缘由,当下冷笑道:“难怪你五年都不敢与人交手,原是你的横练功夫已破了。想来你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罢?适才你也是靠着铁砂掌的功夫,才拦下我天花乱坠三剑罢?倘非铁砂掌一旦开练便不得停止,只怕你连铁砂掌也要忘了!黄大当家——在下所言可有差错?” 黄开山闻言身子一震,面上立时便阴沉下来。 林锋所言不差,十三太保横练虽极刚强,却是门要牢守真元的功夫,黄开山流连芙蓉帐中许久,早便毁了自己一身硬功。 而铁砂掌则更是严苛,似黄开山一般入了高深境界,一旦停手三日,便是个双手皮肤c筋骨寸断的下场。 “安身立命的看家功夫一破,怕是黄大当家今日要殒命于此了!”言罢便见林锋横刀仗剑使招铁树花开,连出三十余剑,剑光晦明间,黄开山已浑身浴血衣衫尽裂。 那黄开山虽入绝境,却凭胸中一口怨气强作困兽之斗,只听他吼声“着”,右臂甩出一物,旋即左手箕张,如钩五指直往林锋双眼抓去。 林锋见他抬臂心中叫声“不好”,忙屈左肘横刀胸前,右臂前探挺剑直取黄开山咽喉。 这一招是落英剑法之中玉石俱焚的招数,名曰浴火花开,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乃是尽舍御守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招数。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半空那物已撞破刀身直没林锋左肩,面前黄开山喉间血涌如瀑,右手指尖近已及睫。 半晌才听林锋吐口浊气,细密汗滴霎时攀上面颊c后背,倘适才黄开山未有迟疑,如今滴血入土的便是自己了。 一念未定颠倒生死,林锋明悟八字,已跨入一流境界。 他正兀自喘气定神,却听一人道:“多谢壮士仗义出手,否则小人今日可是凶多吉少了。” 林锋闻言凝目望去,却见面前脚行商人鼠眼贼眉,颌下留撮山羊胡,模样瞧来十分猥琐。 他虽心内厌恶此人长相,口中却道:“无妨,门规如此,合当出手。” “小人贱姓蒋,双名中伟,看面相是小人略长壮士几岁,便斗胆称壮士一声弟了。” 林锋瞧着商人双眼,便若一潭死水丝毫无波,全无半分惊恐与劫后欣喜,心内虽生疑惑,却教他拿话逼紧了,只好道:“甚么壮士不壮士,蒋兄抬举小弟了,小姓林,如何称呼在下,蒋兄自便。” 蒋中伟也不顾林锋只管自语,时怨自己命犯流年;时赞林锋武功高强;时骂剪径强人可恶;时笑黄开山罪有应得。 林锋肩上中了暗器皮肉疼痛,蒋中伟嚼舌言语左耳进右耳出,全不放在心上。他轻摇暗器只觉入肉不深,自知未伤筋骨,只稍一用力便拉了出来。 旋即自短打暗袋中拿出金疮药,严严实实敷好伤口,又取棉绳扎紧,这才仔细打量起暗器。 他只一眼扫过,面上蓦地一紧:“苏师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丹凤楼蒋中伟遇刺 泰安州小孟尝追凶 那暗器唤作飞燕镖,入手颇重,许有八两上下,两寸五分长短,镖头八分后的两条倒刺莫约五分长短,再向后便是寸七的开叉镖尾,用料是上好的雪花镔铁。 飞燕镖在江湖上是有名号的,江湖人云:“飞燕飞,鬼燕到。”其中“飞燕”二字便是飞燕镖,“鬼燕”则是飞燕镖主——鬼燕镖苏谦。 苏谦与章化c张博钊同是无忧派七代弟子,早年靠轻功与暗器成名,因其身法快如鬼魅,飞燕镖一百五十步内例无虚发,故得了个鬼燕镖的绰号。 只是他失踪江湖三十年,生不见人死不觅尸,以致武林年轻一辈不知他名号的占了大半。 关于苏谦生死,林锋早年也曾问及师父,只是此事连张博钊也不得而知。 放眼江湖,苏谦的武功在宗师阶位高手中只是平平,然他轻功早臻化境冠绝天下,但有三寸气在,便是律令临凡也逐他不得,寻常武林人士想近他身也难于登天,又谈何杀他? 念头至此,却又想不通黄开山打出的飞燕镖又是从何而来,巧取豪夺?亦或杀人越货?林锋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双眉不觉已紧紧皱起。 见林锋脸色愈发凝重,蒋中伟眯眼窥伺,适才面上猥琐荡然无踪,眼底神光内敛极显阴郁机警。 他端详林锋半晌,又换上一副精明商人面孔,口中关切道:“林兄弟?镖上有毒?” 林锋闻言将飞燕镖往身后百宝囊里一塞,这才笑笑:“无妨,只是觉得此物奇特,看得出神罢了。” 他两个一牵马一步行出了虎跃林,天上金乌已向西沉了大半。林锋抱拳道:“蒋兄,前面便是衡州泰安城了,那是衡州第一大城,官道太平,小弟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你我就此别过,日后有缘江湖再会罢。”言罢左足踩镫便要上马。 蒋中伟却一把拉了辔头,口中劝阻:“林老弟,此时天色已晚,官道虽然平坦,然你今日劳累非常,不如你我同在城中歇息一晚,明早再走不迟。” 林锋暗自思忖方量半晌,这才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结伴进了泰安城中,只见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残阳夕照,胜血余晖泼洒在楼阁飞檐上,映出满城红砖金瓦来。 纵是此时已是黄昏,城中却依旧熙熙攘攘。黄发老翁街角小憩;垂髫顽童奔走相逐;烟花巷弄披灯挂彩招揽恩客;私塾学府学子穿梭儒风满面当真是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蒋中伟乃是行商,泰安城也途经几遭,口中道:“林老弟,咱们先到丹凤楼喝两盅,好好睡上一晚,明日一早便走,你看如此可好?” “全凭蒋兄做主。” 他两个汇入人海,且行且聊,不多时便来在一座恢弘楼前。未待二人站定,一旁候着的伙计便接过缰绳,牵去后院厩里上料饮马。 林锋心内叹声:“好殷勤。”这才举目往楼上望去。 但见那朱漆大门足有丈五高下,左右框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道“座上客常满”,下联道“杯中酒不空”,门楣匾额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丹凤楼。 蒋中伟信步入楼自去柜上要了上房两间,这才引了林锋缘梯上楼。二人在丹凤楼二层东首雅间主宾落座,立时便有小二揩桌添茶伺候。 林锋见他麻利,口中道:“久闻裴州道上泰安人小意儿柔媚,最会伺候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二笑道:“这位爷过奖。不知您二位来点儿甚么?本店开胃小菜极是爽口,二位爷试试?” 蒋中伟道:“开一坛子你店中老酒,烫好了拿来,再添一道龙凤呈祥下酒。” 林锋解剑放在桌边,听得“龙凤呈祥”时,不由道:“龙凤呈祥?莫不是蛇肉与鸡肉成羹?” 钱瑶是天风国人士,她曾告诉林锋,南国有道名菜唤作龙虎斗,便是蛇猫成羹,他念及此处故发此问。 那小二左手按牢了耳廓,口中吆喝道:“灶上的师傅听真,二层客官点名龙凤呈祥一道,老酒一坛!” 言罢这才道:“嘿嘿,这位爷只说对了一半,南蛮子用蛇比龙实是有眼无珠。小店龙凤呈祥实是两宴,其一群凤宴确是用鸡肉烹调无疑;其二真龙宴别号唤作鲤鱼三味,因鱼跃龙门便得龙躯,故取龙凤呈祥为名。” 林锋听他解释缘由又问:“鲤鱼三味又是何样菜色?” 小二弓脊垂手道:“回爷的话,鲤鱼三味以百川河今晨现打的红尾金鲤为料,一味清蒸,一味红烧,一味成汤,故称鲤鱼三味。前两味不过用了些大补药材,第三味才是天下珍馐。” 林锋见他故意卖个关子,一时顿生兴致,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蒋中伟大笑道:“成汤的那一味,选鲤鱼腹上嫩肉,在冰上双刀细细剁上几个时辰,捏成的鱼丸粒粒如珠,对光照了通体透明,汤中不见油花杂物,入口却极是鲜爽滑润。说是珍馐都是堕了它的名头呢。” 说话间龙凤呈祥主菜并十八道配菜已经端上了桌,一坛老酒分作五壶摆在两人手边。 小二替他两个斟好酒,又行个礼,这才道:“二位大爷慢用,小的先去了。”言罢自去招呼别客。 蒋中伟举杯道:“今日若非兄弟仗义出手,老兄我可就凶多吉少了,来来来,哥哥敬兄弟一杯!” 林锋笑着谦让几句,同蒋中伟略一碰杯,旋即昂首开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口中赞道:“好酒!这烧春怕是有六十年了。” 蒋中伟听他只一尝便知酒名c年份,也不由大笑赞他道:“哈哈,林兄弟好酒量,好见识!来来来,再饮一杯。” 因是林锋有伤在身,故陪他吃了三杯便置盏不动,只管狼吞虎咽吃菜充饥,二人且食且谈,待至戌牌时分方才散去。 林锋回房铺好被褥也不睡觉,自盘膝上炕默运涤心功心法,推着内力运转调理暗伤,待转过五个周天这才和衣睡去。 也不知过了几多时辰,蒋中伟房中忽起一声轻响,林锋闻之骤醒,忙着履提剑直撞入对首房中。 入门只见南窗大开,蒋中伟满面是血,跌在地上人事不省。 追至窗前,见一黑袍客直往西北而去。 他回身先试蒋中伟脉搏,知他此时性命无忧,立时施展轻功越窗相逐。 两人各施轻功一追一逃,黑袍客终究不及林锋气息悠长,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便遭林锋赶上,旋即抬腿一脚正中膝窝。 那黑袍客正拔足狂奔,膝窝中脚左腿登即一软,身形遭余力一撞,直跌出丈余方才停驻。 林锋赶上两步,口中喝道:“何方鼠辈?!” 黑袍客闻言也不答话,自由靴筒中抽出两把曲如朔月形似蛇牙的匕首来,那两把匕首黑如墨染,月光掩映下又有几分幽蓝光彩,显是淬了剧毒。 林锋见他左手右推,右肘斜搭左腕摆了个守势,忙也横剑胸前护住胸前空门,口中喝道:“盘蛇观鼠?你是何人?缘何会使灵蛇双匕?!” 苏谦早年弃剑道,改修奇门短兵灵蛇双匕,因他轻功与飞燕镖的名头太过响亮,故除无忧派亲传弟子外,江湖中鲜有能知灵蛇双匕者。 此时这黑袍客竟能使出苏谦的功夫,林锋自然心中生疑。然那黑袍客却如个聋子一般,于他问话全然不睬,只管提匕厮杀。 林锋见他个矮身瘦,身法却说不出的轻盈灵动,一时心内不敢怠慢,右臂动处抖出一团银花,使招锦上添花破去黑袍客吞天蛇口。 紧接见他使招暗香疏影,将黑袍客左手匕推在一边,旋即又跟招移花接木,自以涤心功内力粘了右手匕,跨步甩臂时已将黑袍客狠狠拉了个趔趄。 肩胸撞处,只听黑袍客闷哼一声,连退了五步方止。 林锋提肩直撞却感肩上仿不着力,黑袍客闷哼似携了几分娇柔在内,余光中见那厮眉形纤细秀长,心内不由暗道:“倘能生擒,当好好审审这阴阳人。” 他心内念头未绝,便见黑袍客就地一滚,欲要近身缠斗。 林锋十四岁便行走江湖,岂会不知“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 当下便见他后跃数尺避其锋芒,旋即施展开本门“剑”字绝仗剑厮杀。 二人拆解了五七十招,忽见林锋抖剑花使招蕊含香冷,十数寒星直压黑袍客前胸头脸各处大穴。 黑袍客见他进击凶猛,忙将双匕一舞相御。 他一招未尽,便见林锋变招举案齐眉平削胸腹,当下矮身进步规避,双臂动处使招乌蛇扑鼠,直袭林锋膻中。 怎料黑袍客方一提膝,林锋右腕陡转,只等他右足落地,自将喉下天突穴送上剑尖。 越女剑法举案齐眉一招前段举案,后端齐眉,他适才先以蕊含香冷逼敌御守,再使“举案”诱他矮身,待黑袍客动时自出“齐眉”取他性命。 这三招环环相扣,倘换个平庸之辈来,此时已是血溅五步魂归黄泉的下场。 然那黑袍客反应奇快,林锋右腕旋时,自已仰头急躲,虽未教林锋刺在实处,然包发黑巾与遮面布却也遭他一剑挑落。 霎时间便见一头乌发瀑落,那黑袍客又哪是个阴阳人,分明是个俏丽姑娘,林锋瞧她年纪似与小师妹相仿,心内不由道:“这厮如此年纪,怎就有如此武功?” 他心内虽是如此想,口中却道:“说!你是何人?哪个派你来的?” 那姑娘听他询问也不答话,只将手中匕首一挥,又往林锋近前杀去,只是她此时章法大开大阖,颇有几分豪气在内。 林锋见她来攻身形掠起,半空使招天女散花,直取肩井c百会,黑衣女听得头顶剑鸣急促,忙举腕抬匕拦下剑尖。怎料林锋在她匕上借力,拔足一脚直蹬前胸。 她此时双臂高擎胸前空门大开,只好生受林锋一脚,身形又跌出丈来远近。 还未待黑衣女调息理气,林锋仗剑跨步又向胸膛劈来,她就地一滚避开剑锋,便听头顶林锋道:“蓄意杀人,到了官府便送你去教坊司卖唱。” 黑衣女闻言大怒,口中道:“哼,原来无忧派的弟子尽是些好色之徒!”她声如泉鸣极是悦耳,只是自带了七分冷漠在内,仿要拒人千里不可相近。 林锋大笑:“哈哈,你且放下兵刃,与小爷好好儿的唱一段苏三起解来听!” 说话间便见林锋使招槛花笼鹤,微亮剑影未消又起c层层叠叠,直将黑衣女逼得手忙脚乱。 她双匕一交挡下林锋一剑,剑匕触时直觉一道莫大内力缘柄入掌,待要挣脱却又教它牢牢粘了。 只听林锋道:“记吃不记打么?撒手!” 黑衣女仿教一只大手自身后狠推一把,身形不由自主便往前倒,一对灵蛇匕也教林锋长剑甩出,钉入树干。 林锋见她人倒失衡,左手五指箕张使个拿法,直往黑衣女后颈天柱c哑门两处要穴抓去。 他眼见指尖便要触及黑衣女素白脖颈,她却泥鳅也似的将身形一晃,已将颈后二穴从容避开。 然她身形前冲余势未消,竟教林锋将右肩衣衫撕裂一块,只听“哧啦”一声响,雪白浑圆肩膀露出大片。 黑衣女赤了右肩,羞得满面通红,口中愤愤骂道:“我把你这忘八端的登徒子!好生无耻!” 林锋教她骂个哑口,手上使招净扫天下,平斩黑衣女腰间。 那黑衣女手无寸铁不敢相御,身形平地纵起七尺有余避开剑锋。 林锋见她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口中道:“废了双腿,看你还如何施展这高明轻功!”说话间觑着黑衣女下落空处接连刺了三剑。 寻常人被逼至如此境地,早已心灰意冷,然那黑衣女虽面上红云未散,却不见丝毫慌乱神色。 只见她左足凌空一点,身形便升尺余避开一剑;旋即右足一点,身起八寸又避一剑;紧接左足复一点,身起寸余再避一剑。三点之后终是后继无力,身影羽坠直立剑脊。 林锋反撩一剑,将黑衣女逼退数丈,口中赞声:“好轻功!好个燕子三朝水!” 感觉不求收藏是不行了,腆着脸上吧。大大们!求收藏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蒋朔方碧血溅高楼 林孟尝走马入裴州 适才黑衣女避开林锋三记连刺的功夫,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轻功,有个名号唤作燕子三朝水。原是轻功高手不携他物横跨江河的上乘轻功,此时教这黑衣女如此施展,竟也有一番妙处。 她听得林锋称赞,身形自在半空一扭,又使个鹞子翻身退了丈余落地站定,口中妩媚笑道:“公子谬赞了。” 说话间见她右掌在腰间一抹,一条六尺铜链已握在了手中。旋即见她右臂徐动,那铜链灵蛇一般在身侧乱滚,隐隐罩定周身各处。 林锋见她摆个守势,抽身上前便要缠斗,那黑衣女转腕抖臂,手起一式白蛇吐信,直击林锋面门迎。 这一招来得又刁又快,林锋方进两步,忽见铜链势如长枪直刺面门,急躲时已遭链头擦伤左腮。 林锋吃这一招左手立时探出,五指箕张直往链头抓去。 然他陡一分神出手自慢三分,教黑衣女旋腰转胯将身一转,臂上顺势发力将铜链拉回身侧,旋即见她身起丈余,掌中铜链觑着林锋头顶百会穴落下。 林锋见她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心知这下不过虚招,当下仗剑相迎,剑c链相触立时便缠作一团挣扎不开。 他两个见此情状,不约而同便往身后用力。 林锋自幼站桩马步极稳,双足落地便如生根,便是两个年轻后生来也未必拉得动他,更何况那黑衣女? 她三番五次用力,却见林锋身形稳胜磐石,反教链上余力拉了几个趔趄险些倒地。 林锋冷笑一声道:“今次也教你吃个苦头!” 左臂抖处,黑衣女只觉铜链振颤难拢,十指已自松了几分,待链上劲力入掌,身形竟飘忽而动,直起尺余方才作罢。 她吃林锋这一抖,直觉胸前气闷难当隐感呕意,抬眼时又见他甩链一旁,又提步赶来,当下忙伸手入怀取出一物,直往林锋面门掷去。 林锋正大步流星而来,忽闻面前风响急促,兼此时月色晦暗看不分明,忙挥剑相格,剑光处已将来物斩作两段。 只听那黑衣女故作娇嗔道:“公子可真不识趣,人家好意请你吃糖,你却将它斩碎了,似你这般的榆木脑袋,当心日后讨不到媳妇!”言语间素手轻扬,又甩暗器数枚。 林锋恐她言语相诈,只将手中长剑舞出一团锦簇来,直将诸多暗器尽数斩落这才作罢。待定睛看时,散落满地的哪有半点暗器的影子?分明是些糖炒栗子c冰糖乌梅c焦糖花生之类的甜食零嘴。 念及适才教黑衣女言语将了,不由面上一阵发烧,却还兀自还口:“似你这般贪嘴,还是当心日后寻不到婆家罢。” 他自幼便生了张青蛇毒口,大比上的“五岳三姐”便是见证。只是寻常时节同师父师娘表露有失体统,与师弟师妹显示又有欺小之嫌,是故总也不敢显山露水。 黑衣女闻言媚笑两声:“区区一桩小事,何敢劳烦公子费心?” 她“区”字脱口时眼波胜水,轻笑间露出一口碎玉也似的整齐贝齿,微风起处一头乌发拂如杨柳,美艳得教人不敢亵渎;待“心”字落定,妩媚笑意立时消弭,俏丽面上寒意乍起,眼底涟漪转瞬便作了三九冰棱,直教人意乱神惶。 林锋见黑衣女周身气势陡变,心内已暗作提防。 冷月清辉下,只见她双手连挥,每动一次空中便多出道银华雪练,一时低哑裂空声丛织如潮。 林锋见那一片暗器罗网来得凶险,自将无忧派大小步华莲行法淋漓施展,只管避闪四面八方暗器,实在避闪不及的便抬剑封挡,格在一边。 只听他喝声:“你是天风国济州荀家堡的人?!” 黑衣女闻言娇笑:“荀家堡?呵,公子又是如何知晓的?”说话间又是一片暗器甩出。 她甩出暗器时既无需瞄准,也无半分迟疑,更不似寻常刺客隐秘鬼祟,在一处站定了,便如一株垂绦杨柳枝随风摆,双手自周身各处抽出暗器,如丹青圣手泼墨挥毫一样写意发出。 林锋将上身一弓,旋即沉腰立马瞑目道:“漫天花雨乃荀家堡不传之秘,你若非荀家堡传人,如何施展如此绝技?” 适才暗器为数不多,单凭目力尚可相御,现下暗器交织已化罗网一片,饶是他目力过人如今也觉难支,只好默运涤心功内力,施展听声辩位的功夫勉力相守。 黑衣女闻言只冷笑两声却不答话。 她笑音未绝,忽见林锋身形骤起,剑虹起处直取黑衣女咽喉要害。 因是无忧派涤心功神妙,内力运转时耳清目明,只是林锋此时功力尚浅,仅可闻听丈来围圆内呼吸,故黑衣女冷笑虽轻,却终究不曾逃过林锋耳力。倘教张博钊来此,便是方圆二丈蚊蝇振翅也可听到,。 黑衣女见他左手剑指寸拂剑身,出招时剑身嗡颤吟鸣如磬,心内不由暗叫一声:“浴火花开?” 林锋瞑目循音施展浴火花开,面前五尺处呼吸骤散,反是凄冷笛音直灌耳中,一剑已落在空处。 他正自心内嗟讶,便听黑衣女清冷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道:“公子如想杀了贱妾实有难处,还请公子先回丹凤楼看看朋友,灵蛇双匕所淬之毒,可并非天下郎中个个可解的。” 林锋闻言张目凝光四望,却见林间一方空地哪还有半条人影?便是满地的暗器c掩面遮发的黑巾也难觅踪迹。 他暗自思忖黑衣女言语,又恐是她疑兵计策,又恐她所言无差,只好骂声:“今次算你运气好,平地能拾狗头金!”言罢自施轻功径往丹凤楼而去。 待林锋越窗直入蒋中伟卧房,确见蒋中伟满面黑气气息奄奄,胸前衣襟早教他口鼻污血浸透。 他见此情状,忙运内力替蒋中伟推宫阻脉以求解毒,哪料那毒徘徊心脉左近,正是将入未入之时,倘再过半盏茶时辰也要去了性命。 现下遭林锋内力入体气顺血活,那毒顺血而动直入心脉,立时便痰涌上来,休说林锋只是粗通医理,纵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断救不得他性命的。 蒋中伟咳出几口腥臭黑血,口中艰难道:“我是不成了的,包袱夹层内有一封书信,烦请林老弟得空送至幽州清源山蒋家庄曹震手中” 林锋见他说话时咳喘得厉害,忙道:“蒋兄,你慢慢的说,莫急。” 蒋中伟无力道:“他他是我一个伙计,为兄有份生意,始终始终是放心不下,还得请请兄弟费心,替为兄拂照一二。” 林锋闻言不由皱眉:“小弟一介武夫,如何做得来经商盈利之事?还请蒋兄三思。” 蒋中伟自知时辰无多,灰暗眼底却陡现奕奕神采,说话时也多出几分中气来:“无妨,贤弟天资聪慧,区区经商自然难不倒贤弟。” 顿了顿他却又视梁狂笑:“我蒋某走南闯北十余年,今日客死他乡,果真不负朔方这乳名,天意,天意啊!哈哈哈”言罢又自狂笑一阵,眼底英华尽散气绝而去。 翌日一早,林锋托店家请了官差c仵作,将昨夜故事诉说一遍,谁料那官员是买来的乌纱,既不问案情,也不论死者,只将蒋中伟草草葬在城郊乱坟岗,又在坟前化些纸钱了事。 林锋静立冢前,八尺身躯挺拔如枪,身侧黑马以蹄刨土,不时打个响鼻,他默然良久,忽轻声道:“蒋兄放心,小弟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刺客,替你报仇。”言罢自翻身上马,扬鞭往裴州方向而去。 黑马远去黄尘缓落,官道旁茂密林间蓦地转出两条人影。 为首的那人一身黑衫,莫约五旬上下年纪,一双眸子英华灼灼锐若鹰隼,两道乌眉由粗到细直入太阳去势凌厉;身侧少女柳眉樱唇,正是昨夜黑衣女无疑。 黑袍客淡淡唤声:“慕儿。”语调间自有一番饱经沧桑之意。 黑衣女闻得呼唤干脆应道:“义父。” 黑袍客道:“你昨夜与他交手,以你所见,张掌门这位大弟子武功如何?” 慕儿恭敬应道:“若论兵器,女儿一双匕首在他手上走不过百合,实是比女儿强了太多;听声辩位的功夫也是极佳的;不过轻功便就不敢恭维了。” 黑袍客“嗯”了一声算是应承,又深深吸口气道:“你现今武功同三年前相较,实是无异天壤的,为父甚感欣慰。他习武天分颇高,只怕还有盖过你的势头,你可万万不得懈怠了。” 待义女应了“是”,他又道:“不过据江湖人所言,此人极是刚直,至刚易折,他日后能走到何种境界,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慕儿不由惑道:“义父,他既有如此天分,您昨夜何不亲手除他,以绝后患?” 黑袍客大笑几声,道:“何必多此一举?不必管他,日后便是生了甚么变故,也同我们父女扯不上干系。走,义父送你去一个地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浩然城张璐见师兄 章化府周通搅寿宴 却说林锋葬了蒋中伟,自扬鞭跃马星夜兼程,赶在师伯章化寿辰当日方到裴州浩然城。因怕惊扰城中黎民,故滚鞍落马牵了坐骑步行。 这是他初到师伯私宅,念及将见师伯与其门下弟子,不觉竟生出几分心虚胆怯之意来。 林锋牵马失神,脚下不觉逛至东南,他拦下一人抱拳躬身行礼道:“这位大哥请了,敢问章化章老先生宅邸所在何方?” 那人担着担柴不便还礼,只伸手往北一指,口中笑道:“小兄弟客气了,过了那边状元桥,最大的宅子便是章老英雄家了。听闻章老英雄今日做寿,小兄弟也是来替他贺寿的罢?” 林锋应声“正是”,又行礼道谢,这才牵了黑马往状元桥畔而去。待到状元桥左近,远远便见那大宅高墙朱门c张灯结彩气派非常,门楣匾额上端端正正写着两个极具风骨的楷书大字——“章府”。 他正待上前扣环问门,却见一人自侧门踱出,那人莫约廿来岁年纪,头顶长发松松垮垮捥个发髻,着一套墨边绿袍,足下蹬着一对皂靴,行动间倒也有几分正气在内。 林锋见他自师伯府中走出,心知乃是师伯的门人,正待上前问询,忽听身后一人声音银铃也似的响起:“娘,是大师兄!大师兄!这儿!这儿!” 他循声转头凝目直望,原是师娘与小师妹。 张璐怀中抱着新烤的桃酥,连蹦带跳跑在林锋面前,俏生生的站定了,口中道:“大师兄,你可算来了,你可不知道,这两个多月可憋坏我了!” 林锋见她跑来,双臂一张便将她抱起,待转了圈这才放下,引得张璐连呼“当心我的点心!”。 他抬手刮刮师妹鼻头,口中笑道:“你这小滑头,大师兄来了又能怎样?还能带你上天飞一遭不成?” 这师兄妹二人正自说话,钱瑶已徐步赶来,她抬手轻点女儿光洁前额,略有埋怨道:“你呀你,见了大师兄就没点女孩家的矜持样。” 旋即又转头对林锋道:“锋儿,你也是的,倒随她的性子陪她胡闹。这两个月你可清减了不少,待回真源山,师娘多做些好吃的,与你补补身子。” 林锋忙道:“弟子多些师娘恩典。” 张璐将点心往林锋怀里一塞,又冲着门口那人努努嘴,告状似的道:“大师兄,你不知道,大师伯的二弟子庄严油嘴滑舌,讨人厌得紧,整天只知道对着爹爹和师伯献殷勤,喏,你看,就是他。” 钱瑶闻言轻唤声“胡说”,教女儿噤声,又道:“你大师兄也盼来了,一同进去见见你师伯和你爹爹去。”言罢自带了他师兄妹二人往正门走去。 那庄严下阶,来在镇门石狮当中躬身行礼,道声“师婶回来了?里面请。”,旋即将手一摆将钱瑶c张璐往门内让。 林锋抱着点心自在最后,却教他伸手拦下:“这位兄台请了,今日乃家师寿辰,若无请柬,恕小弟不能放兄台入内。” 适才他身在阶上,分明看到林锋同钱瑶母女谈笑,又见林锋怀抱张璐举止亲昵,心中竟生出几分妒意,故开口刁难。 还未待林锋开口,张璐已紧走两步来在师兄身边,旋即两臂一伸,将林锋左臂紧紧揽在怀中,口中连珠炮也似的道:“你不是一直说久仰我大师兄么?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因何又出此言?” 钱瑶听张璐毫不客气已有犯上嫌,忙斥女儿:“璐儿,不得对庄师兄无礼,还不与他赔罪?” 庄严先大笑道声“师婶言重了”,又转向林锋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唐突林兄了。久仰林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里面请。” 这几句话又显大度又夸林锋,说得滴水不漏,便是平日脾性极好的钱瑶也在心内暗骂声“这小赤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圆滑得紧。” 她虽是长辈,然庄严却是章化门徒,不好由她出面管教,只好道:“论年岁,庄师侄还长着锋儿几月辰光,今后见了,师侄唤锋儿声师弟便是了,无需称兄。我先带锋儿去见你师父,你们小弟兄几个今晚在席上促膝长谈不迟。”言罢也不管庄严,自带了林锋c张璐提步离去。 林锋见师娘打头先行,便冲庄严略一抱拳,口中胡乱道声“庄师兄,小弟先行一步见过师伯,席上再与师兄畅谈。”,言罢紧走两步随钱瑶直奔后堂。 庄严看着他三人背影冷笑两声,口中轻道:“林师弟自便。” 却说林锋三人入了章府,自有家人将马匹代牵至马厩刷洗上料。待转过影壁行过两门,这才见了正堂。 堂中一老翁正同张博钊捧茶对饮,言谈甚欢。林锋凝目观望,只见那老翁六旬年纪,方脸大眼苍髯灰发,青年时英俊相貌依稀可见。 待细看时,见那老翁一双招子英华灼灼,言谈大笑时中气十足,心内已知他气血充盈内功不浅。 此人便是林锋的师伯——章化。 章化早年使口判命剑,剑柄中又藏着对判官笔,兼他年轻时相貌英俊武功高强,教北方四州黑道人士望风而遁,江湖人称他声玉面判官。 后来章化金盆洗手隐居浩然城,又独创出一套天龙掌的功夫来,故江湖人又送这位章老英雄一个“翱天龙”作绰号。 钱瑶见林锋看得入神,忙在他腰上一推,口中轻声道:“锋儿,还不去见过师伯?” 林锋这才惊觉,忙上前跪倒叩头道:“弟子林锋见过师父c师伯。” 章化见他跪拜,将手中茶盏一放,右掌虚托一下,口中笑道:“师侄免礼,速速起来。” 林锋见那只手掌莹润如玉c骨节分明c五指秀长,哪是个积年习武的男人手掌?分明像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到此处又自觉失礼,忙起身在旁伺候。 章化端详林锋一下,又笑赞一句:“博钊,你这大弟子可是生得俊俏啊。” 张博钊闻言正要回话,一口气方吸了一半,忽听得门外一声巨响,引得众人齐往外望。 章化不悦道:“来人呐!上外面看看,究竟何事喧哗?” 他话音方落,便听一人大笑道:“哈哈!章老贼!十年前你欠爷爷的三个制钱,如今也该还回来了罢?” 听那人言语中气十足仿在耳边,想来也是内家功夫的好手。 章化闻言不由暗自思忖道:“莫不是来了对头?” 他一边想,足下已橐橐行出门外,待过了二门,见自己灯烛辉煌的寿堂已教人搅得七零八落,几个家人躺在青石地上死活不知,一时心内大怒。 今日是他寿辰,除师门无忧派外,还有不少江湖好友前来贺寿,见有人如此捣乱,脸上自然十分的挂不住。 章化正自气恼,便听那人大笑道:“十年未见,不知章老贼你那双女人手可有教好汉剁去?” 他循声凝目望去,见个恶汉立在当院耀武扬威,细看时见那人身形魁梧满腮虬髯,腰间挎口金丝大环刀,倒有几分威风凛凛之意。 待略一思索,口中只管冷笑:“呵呵,老夫还当是谁?原是白云山金刀铁臂周大寨主到了。不知周寨主贤弟那颗囊夯头可有找名医接上?” 众宾客一听“白云山金刀铁臂周大寨主”十一个字,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原来是白云山的周通,他是怎么和章老爷子结下了梁子?” “周通在天风国黑道上也算极为厉害的一号人物,铁臂功c金环刀纵横东南四州黑道,大大有名。” “哼,他不过在东南天风国有几分名气,到了咱章老英雄手里,又能走过几个回合?” 旁人众说纷纭,周通闻听章化所言勃然怒起,口中喝道:“十年前我兄弟自在幽州作案与你何干?你连累我兄弟坏在鹰爪子手里,此事如何了结?” 章化双手交叠往腰后一送,挺胸凹肚傲然道:“不错,是我废了你兄弟经脉武功送至官府。可那厮毁人家黄花闺女清白,连坏人命一十三条,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休说你在幽州作案,便是你在狄戎国乾坤魔教总坛醴州作案,老夫也要管上一管!” 他这一番话正气凌然,又暗中运上丹田内力,言语时直震得瓦厅嗡嗡作响。 在场一众正道豪杰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叫嚷道:“采花大盗不知廉耻,还敢找上门来撒野!各位同道一起出手,将这厮拿了送官!” 张博钊闻言不由暗道:“师兄年轻时性烈似火c疾恶如仇,如今也是不减当年的。” 周通见状眯眼冷笑,一个箭步便由院中跨到瓦厅一根楹柱下,紧接便见他运起硬功横臂一挥,口中喝声“断!” 只听“咔嚓”一声响,碗口多粗的楹柱竟应声而折。 众豪杰眼见瓦厅摇摇欲坠,忙各施轻功逃在庭外。 无忧派一众弟子见他功夫无不凛然,心内俱暗想道:“倘心脉要害教他这手臂横扫上一记,在场人众内除师父师娘与师伯外,也不知哪个能有命在?” 周通一击断柱涌身跃回院中,高声叫道:“章化老贼!今日便教你给我兄弟抵命!”说话间自抽刀扬臂,直指章化面门。 章化闻言冷笑两声道:“周大寨主,十年未见想是你武功大大长进了,十年前撇下你兄弟一人遁了,今日老夫便送你兄弟二人团聚,好好儿的叙旧!也给贺寿的诸位同道助兴!” 顿了顿才听他道:“来人,取我判命剑来!” 他原是想着寿宴出手不合时宜,故略一驻音等待哪个弟子出来擒了周通,也好找些颜面回来。 怎料余光扫到门下弟子个个面露惧色c呆若木鸡,心中更为光火,这才命人去拿兵刃。 家人闻得老爷下令,忙转身欲往后堂,恍惚间却见一条人影跃入院庭,横在章c周二人当中,只听那人道:“杀鸡焉用牛刀,大伯对此等鼠辈出手,未免污了宝剑。小侄代大伯料理这厮,权当寿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勇少侠扬威浩然城 贼强盗入瓮章化府 章化循声细望,只见言语之人并非别个,正是师弟张博钊的大弟子林锋。 适才林锋见师伯余光直扫门下弟子,面上微妙变化皆纳在眼中。 他心内暗道:“可惜师伯这五个弟子个个虎躯鼠胆,倘教师伯亲自出手,纵擒了这厮也堕了面子,徒教众人暗笑师伯门下无人。我既是师伯的亲师侄,借着侄儿名头与他对手,也是替师伯挽了颜面的,想来师父也不会责我多事。” 他自拿定主意,只管涌身形跃入庭院,同周通对垒。 章化见林锋年纪轻轻,心内恐他不是周通的对手,口中忙道:“贤侄,这厮手上攥着几十条人命,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当真要去?” 林锋抱拳极是郑重道:“小侄怎敢欺心打诳戏弄大伯?” 章化抬手抚髯思忖一阵道:“好,伯伯便成全你这番孝心。正好也借这贼人看看你的功夫有无长进,你只需尽力而为便是,倘当真不是他的对手,大伯亲自取他首级来与你出气。” 林锋道声“侄儿多谢大伯疼爱”,这才探手至肩抽剑出鞘,旋即仗剑呼道:“周大寨主,请借首级一用!” 周通欺他年少,口中冷冷道:“你这小畜生好不晓事!我同章老贼讲话,你便敢来插口么?”说话间足下一动扬钢刀迎头便斩。 林锋见他身法奇快,忙使个曳莲式规避,旋即是展开本门看家立户的剑法只管进击。 他适才听众宾客窃窃私语,心知周通武功高强,自己到天不过一二成胜算,只好抢占先机一力猛攻,再从中寻觅良机以求制敌。 只见他足下踏定了大小步华莲行法,手上无论槛花笼鹤c铁树花开,将但能伤敌的招数尽情施展,一时院中剑光如潮辉耀四方。 然周通既能纵横天风国黑道许久,自然也非平庸之辈,手中一口金丝大环刀舞得密不透风,便是此时一盆开水迎头泼下,只怕也休想在他身上沾染多少。 二人一攻一守斗了半刻,尚是平分秋色之局,林锋心内不由暗道:“这厮真个是武功高强,我抢攻七十余招竟还游刃有余。倘换我来守这七十招,只怕早便命送黄泉了。” 他心生杂念,手上招式自慢三分,抢攻势头登即萎靡,周通瞧他生出破绽,立时破招反攻,手中金丝大环刀直向咽喉削去。 林锋见那一刀来得凶狠,时机拿捏极妙,忙后跃规避,仓促间又点一剑。 周通瞧他出剑绵软无力,一扫适才迅猛之意,心下暗道:“到底是个年轻的小雏儿,此时想已力竭了,这一刀取了小贼首级去,章老贼能不下场?” 这厮拿定了主意,手上钢刀陡转直劈剑脊。 这一刀劈过刃口竟如加棉絮,浑然不觉半分力道,反是劲力落在空处极是难受。 他心内暗道声“不好”,急撤刀时已教林锋内力黏了挣脱不开,再听耳边一声清喝:“海青子不落更待何时!” 待回转过神,右腕太渊穴上早中一脚,臂起掌麻时金丝大环刀已教林锋一剑挑落身后。 无忧派众弟子见大师兄用招移花接木,一剑挑飞了周通兵刃,立时便喝起彩来,众豪杰也纷纷鼓掌大笑c叫好成片,便是一直在旁沉默观战的张博钊也不由微笑点头。 众人喝彩放起,忽听周通吼声:“撒剑!”,紧接便见他使招风云乍起,臂挥足起处,也将林锋长剑远远踢在身后。 一旁张璐见林锋剑落尘埃,口中不由自主便呼声“大师兄”,待定下神,却见周遭师兄个个屏息凝神,自感情急失态,羞得满面红云赤霭。 林锋吃了一招,只觉腕上酸麻难支,筋骨皮肉痛不可当,一身气力登时泄了五成。虽是腰酸腿软,却还咬牙顿足直抢长剑。 哪料周通前时连守七十余招,心头怒火正盛,适才又教他略施小计挑飞钢刀,此刻杀心难耐,扭身使招乌龙绞柱,一双铁臂直往林锋肩头砸去。 林锋涌身抢剑,余光模糊瞥见周通转身,急转身时周通双臂已提在高处,当下忙屈膝沉体举臂相迎。 周通见他抬臂,心中冷笑声“螳臂挡车”,臂上力道又足几成。 怎料他举臂一下不过虚招,待周通拳落七寸时,忽侧身翻肘使招折茎落红,双拳直贯周通间使c尺泽二穴。 那厮用力过猛停臂不得,正教林锋双拳击在两处穴道上。 周通只觉两道内力一沿手厥阴心包经逆行袭心,压取足少阴肾经;一沿手太阴肺经顺行入肺,直逼足厥阴肝经,一时间胸中气闭血塞心肺作痛隐隐,臂上力道登即去了九成。 林锋一气未舒,教他一双铁臂擦着肩头而过,也觉臂外如遭火焚,心内不由暗道:“倘这一招结结实实落下,定是个骨断筋残的下场。”心中念头未绝,周通一双手已扣牢了肩头。 他此时急心夺剑,哪有心思同恶贼拆招,手上忙使招芙蓉红泪直拍周通面门。 那厮见林锋掌势奇快竟也不作避闪,掌加面门时鼻梁立折,眶中泪盈晶晶不住乱滚,倘他再多出分力量,只怕连招子也砸了出来。 周通生受林锋一掌,口中喝声“呔”,只一甩臂便将林锋丢在身后。 林锋只觉肩上一股巨力,身已腾云驾雾也似的飞起丈来高下。 他自在空中使个鹞子翻身转正身躯,忽见周通右臂平扫,以招云消雨霁直取自己左踝,心内不由道:“这厮果是个久历江湖的,若非仗着步华莲精妙,适才哪能抢攻七十招?如今我手中无剑,倘再教他废了左腿,岂非成了砧上鱼肉任他宰割?” 眼见周通铁臂将近,林锋脑中灵光一闪,忙提口气施展轻身功夫,旋即屈膝提踵展臂弓脊,恰是堪堪避开一击。 他这几下动作倒也干净利落,只是姿势丑陋些,旁人看来仿如一只大鸡展翅勉腾c身形平白升起几寸一般,便是张博钊见了也不由沉吟:“嗯?这丑功夫倒与燕子三朝水有几分相似——” 钱瑶在旁听丈夫自语,也压低了声音道:“燕子三朝水?无忧派的武功俱在一把长剑和一双手掌上,锋儿怎会那等上乘轻功?” 张博钊捻须低语道:“锋儿这两下既像燕子三朝水,又像本门的轻身功夫,可姿势却又实在丑陋,哪有半点本门武功的清雅气度,属实难以揣测,大抵是他误打误撞罢?” 林锋虽天资极佳,却也没有天下武功过目即会的本事,兼燕子三朝水乃江湖绝顶轻功,倘无修习十余年轻功的辰光,决计拿捏不到提气时机。 只是他适才忽得想起当日黑衣女施展燕子三朝水,险避自己连环三剑,一时福至心灵依葫芦画瓢,虽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味在内,却终也有些功绩。 他身形拔起又使个鹞子翻身,直在身后丈许处坠地,因轻功不佳,故一连退了五七步方理顺内息,待身形立稳已是汗透衣襟c气喘如牛。 周通见云消雨霁失手,足下三步连跨冲至近前抡臂便打,林锋见他招招凶狠,一时也不敢同他硬抗,只将大小步华莲行法尽情施展开来,一面规避其害,一面思索破敌之法。 他见周通一身硬功皆在臂上,唯取其要穴关节方是正理,当下施展出本门的擒拿功夫与之抗衡。 二人又拆解了十余招,忽见林锋身形骤转,手上使招缠龙,将周通右臂推在一边,紧接又跟招囚凤,旋身来在那厮身后,右手已贴紧了周通右腕太渊穴。 周通自知擒拿路数,倘手腕遭困,臂肘也要被拿,倘再一抖一送,腕肘肩三处关节接连而脱,届时唇亡齿寒焉能补牢?当下忙挺身旋体,挥臂直击林锋左颊。 林锋见他挺身,自以虎尾连环腿相对,头一脚正中腰胯,次一脚蹬上软肋,复一脚直扫后颈玉枕。这一下身带臂动,拧得周通一条右臂痛不可当,忙折身护肩徒求相保。 怎料他虎尾连环腿方落,又跟一招堕天,右膝落处脆响乍起,可怜周通金刀铁臂半世强人,吃这一压右肩关节登即便脱。 这几招进击紧密兔起鹘落,虎尾连环腿以攻代守更是夺人眼目,场外一众豪杰见了无不鼓掌喝彩。 便是章化瞧了,也压低了声音道:“博钊,师兄拿一腔子的血换你这大弟子,如何?” 张博钊正目不转睛盯着场中二人,忽听师兄如此说话,口中笑道:“师兄说哪里话,小弟的门人,同师兄的弟子有何两样?” 他师兄弟二人两句话的功夫,只听周通道声“少陪”,旋即借轻功涌身逃遁。 人群中撞出个轻功好手,周通见他人多势众,早便失了方寸,眨眼便教林锋一众赶上,众人七手八脚摁臂压腿,一时场中乱作一团。 混乱间,忽听林锋一声惨叫跌出圈外,众人急抢上前去,见他面如淡金,右肘袖上血迹殷然,虽尚清醒,却也难存移指之力。 也不知是哪个喊了句:“贼强盗暗器伤人!诸位同道一齐动手!”众豪杰一拥而上,连点了周通廿余处要穴,又取粗麻绳沾水四马攒蹄捆了,丢在柴房不提。 一边钱瑶见他受伤,只两步便来在身侧,她臂托手垫小心翼翼捧起林锋右臂,左手自腰间抽出贴身短刀,徐徐割开衣袖,唯恐动作稍大引他疼痛,待破袖见伤,不觉双目一红泫然欲泣。 章化此时也匆匆赶上,见林锋右肘上破出一个血洞,伤处血涌鲜红,这才稍有安心,道:“应是不曾喂毒,可这透骨钉属实难除。”言罢又吩咐庄严拿金创药c镇痛散,关切神色溢于言表。 闻得“透骨钉”三字,场中豪杰无不栗然。 这物事三棱钉体长不过寸余,棱上又延出三条倒刺,只消在皮上轻轻一拍,便能深陷肉中,极难驱除。倘再用毒熬了,更教人万分痛苦,是江湖中极为歹毒的暗器。 那周通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兼适才“阴沟翻船”落败林锋手中,心内恨怒交加,一根透骨钉打出,连头带尾深入关节,便有个杏林圣手在旁,只怕也要望洋兴叹。 钱瑶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倘再拖些时辰,毁伤了关节,日后锋儿还如何用剑?” 她话音未落,忽听身侧张博钊道:“师兄,烦请你腾间净室出来,取老酒一壶c快刀一把c油灯七盏c棉布四尺,再备针线夹板,一齐送至房中,越快越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除暗器林锋卧高阁 假助兴庄严怀鬼胎 章化见身后五位门人木鸡也似的呆立,又想起适才周通耀武扬威,这几人面如土色,反教林锋假名出手擒了贼寇,心内怒意腾起,反手一掌便劈在楹柱上,口中喝道:“我把你们几个不晓事的猢狲!教那贼强盗吓聋了耳朵么?” 他这一掌含怒而发力道十足,一根楹柱立时断作两截,可怜那瓦厅先遭周通击断一柱,如今又遭章化狠劈一掌,竟自塌作一摊残垣碎瓦。 章门众弟子见师尊怒起哪敢怠慢,忙去准备张博钊吩咐物事,哪消片刻功夫,庄严便来回报:“师父,皆备好了。” 章化冷哼一声:“腌臜囊夯的东西,头前带路。” 言罢又抱拳道:“烦请诸位同道搭手,将我这贤侄抬去。” 众豪杰皆道:“打甚么紧?章老英雄客气了。”说话间已七手八脚将林锋抬入净室。 张博钊褪了长大外衣,先抬指在林锋右肩连点四下,这四指一出便见伤处血涌渐缓,原是被他封了肩上血脉。 一人道:“张掌门冬梅破穴手的功夫愈发精纯了,当年切磋时尚只清雅闲逸,如今又添了几分雍容气度在内,只怕若论点穴功夫,我是要甘拜下风了。” 张博钊一面笑称不敢,一面拿了短刀在灯上烧着,旋即喷上一口老酒。 冷酒教他内力逼作酒雾,乍遇了滚烫刀身音响呲呲,白汽氤氲间淡淡酒香直贯鼻中,林锋本自皱眉瞑目,这一口老酒喷在刀上,只管抽着鼻子贪婪大嗅,便是眉间褶皱也平复了几分。 张博钊见状皱皱眉,口中低低道:“你这孩子,怎就如此嗜酒?” 林锋正嗅香过瘾,骤闻师父言语面上腾地一红。 张博钊瞧他模样也不由一笑,口中道:“锋儿,忍着些。” 言罢张口咬了刀柄,双手握了林锋右臂,只左手二指一错,右手向回一带便卸了关节下来。 旋即见他持刀割开皮肉,拽着钉尾将透骨钉慢慢拉出,这才装回关节,又穿针引线缝好伤口,将金创药c镇痛散细细撒好,再拿了夹板棉布包好了,这才作罢。 他道:“锋儿,你且好生休养,为师请师伯命几个家人在外候着,有甚么要的,只管吩咐他们便是。”言罢自拾整了油灯物事扬长而去。 林锋经这一番争斗,早便骨软筋疲,兼此时双臂炽痛交加,只好躺在榻上恭送师父。 他自觉身臂不适,又怕少顷镇痛散过了药劲,只好阖目假寐,默运涤心功内力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人“大师兄,大师兄”得喊,凝目望时竟是张璐。 “小师妹,你怎地来了?”他见了张璐心头一喜,便是臂上伤处剧痛似也退减不少。 张璐轻声道:“大师兄,还疼么?” 林锋见她那一双月映寒江也似的明亮眸子里满是关切,哪舍得教她担心?只好咬牙忍痛强笑道:“早便不疼了,大师兄可是铁打的。” 张璐自怀中扯出面小镜往林锋面前一摆,口中埋怨道:“大师兄就爱扯谎打诳,你瞧瞧,满额湿汗还说不疼?” 林锋闻言,双目不由自主便往镜上扫去,只见自己双眉紧锁,汗珠细密满布天庭,煞白面上全无血色,端得有些可怖。他正看得出神,忽听张璐道:“你莫动,我给你擦擦。” 旋即一阵幽香徐沁心脾,他微微偏头,见小师妹右手持条淡粉帕子,替自己擦着额上细汗,余光闪动见她腕上带着只小银镯,心内不觉温暖一片,口中轻轻道:“这镯子都戴六七年了罢?下次出去,再打一只送你。” 张璐半身趴在榻上,左肘压得发痛,便起身活动活动,又认真替他拭汗:“都戴八年了,惯了,还换甚么?倒是前年带回的狄戎国缎子不错,邀月楼的邱掌柜也想要些,给他家闺女裁衣裳。” 林锋笑道:“那缎子四钱一尺,你裁衣那些便花了二两” 他双唇一努“五”字还未脱口,忽听“嘎吱”一声门响,林锋循声望去,却见个黑塔也似的汉子跨步进来,正是张博钊的亲传二弟子司徒伟。 司徒伟身后那青衫汉子乃是三弟子赵卓,二人身后又紧跟着四弟子李胜c五弟子陈志。 林锋见他几个师弟皆到了,心内喜不自胜,道:“你们怎么来了?怎地不见了六师弟?” 司徒伟回道:“师父前有严令,不允我们扰你静养,师娘放心不下,便偷遣我们看看。六子在外支开了守门的家人,此时大抵还在同那几个小厮打擂呢。大师兄,你可有好些?” 林锋略一点头,口中轻笑道:“这点皮肉小伤能打甚么紧?” 张璐闻言柳眉一皱,噘嘴责怪道:“这还算是皮肉小伤?莫非在你身上戳十七八个透明窟窿,才是打大伤么?” 他见小师妹似有动怒之意,忙往张璐头顶抬手宽抚她,哪知这一动扯了肘上伤口,直疼得龇牙咧嘴又冒冷汗,连吸了几口凉气这才稍缓。 赵卓见了不由打趣道:“大师兄,你快好好躺着别动,倘再伤着,小师妹可又要哭鼻子了。” 张璐起身扬手作势欲打,口中嗔道:“三师兄只知道胡言乱语戏弄我!哪个哭了?” 林锋见赵卓故作狼狈满屋乱窜,不由一阵大笑,半晌才道:“是我的不是,教你们担心了。” 张璐“哼”了一声:“幸得今日之只是有惊无险,否则” 她“则”字还未发全,便教赵卓打断:“大师兄千万好生休养,六子顶不住了,师弟们先行告退,倘教师父知了此事,少不得又吃一顿训诫。” 当日夜里章府内大张筵席,款待一众贺寿豪杰,期间裴州府戚知府c浩然城柳城主各自差人送来贺幛,金灿灿的挂在灯烛辉映的寿堂内,自然是风光无限。 席上众豪杰谈及白日周通一事,无不称赞林锋武功高强c胆识过人,竟能凭一己之力,将黑道上成名许久的人物逼至束手。 也有人感叹林锋英雄出少年,章老英雄后继有人。 还有人道,倘劳动老寿星大驾,三招两式便可打发了贼强盗,然则见不到那一场争斗,也是一件憾事。 章化举杯道:“诸位,诸位。今日出手者乃老夫师侄,并非亲生侄儿。他今日替老夫拾了面子回来,大伙儿同老夫一齐敬他一杯!” 林锋见一众江湖前辈纷纷举杯走来,心内沾沾自喜,念及张博钊素来不喜门下弟子张扬,忙辞道:“承蒙诸位前辈抬爱,晚辈微末武功难登大雅之堂,未能尽显本派武功神妙之处——” 他略一顿,又冲张博钊跪倒道:“请师尊责罚。” 张博钊捻须道:“你也知道自己武功微末?亏你还是我的亲传大弟子。” 众豪杰闻言皆在心内暗道:“这张博钊好生严厉,莫非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责罚大弟子不成?” 他一众心念未绝,便听张博钊又道:“自求责罚也是好事,也罢,便罚你——饮了这杯酒,再还敬前辈每位三杯!” 众宾鼓掌大笑:“好!张掌门罚得妙!来来来,林少侠满饮此杯!” 周通蓄图报复,这才来搅章化寿宴,章氏弟子不敢出手,却教师叔的弟子抢占了风头,此后又在众人面前吃了师父厉声呵斥,心内又怒又妒。 现下见众宾一夜只围着林锋打转,面上十分的挂不住,虽是气恼非常,却不敢发作。 庄严看在眼中,自觉不是滋味,心内想教林锋出个大丑,便觑着林锋倒酒的功夫挤上前来高声提议:“林师弟武功高强,不若舞剑助兴?” 章化闻言骂道:“我把你这不分轻重的混账东西c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林师弟肘上带伤你还要他舞剑?你是存了甚么心思?给我速速滚开!”说话间以掌加案,竟将一桌杯盘碟箸震起寸来高下。 庄严吃了师父责骂,忙抱拳道:“师父请息雷霆之怒,是弟子考虑不周,现已知罪了。”他虽垂首言语,眼角余光却扫在林锋面上,嘴角勾起几分讥笑来。 张璐见状弃箸起身:“这有何难?我替大师兄试演几招便是,庄师兄,你意下如何?” 庄严冷笑不语,一双眼睛只管在林锋面上乱滚。 张博钊眉峰一皱,口中斥道:“放肆!给我坐下!” 倘在寻常时节,林锋便一笑而过了,然他此时饮酒不少,脑中一热脱口而出道:“小弟敢不从命?献丑了。” 张璐道:“独舞有何趣味?我同大师兄共演几招。” 庄严心道:“再与你添把火,不怕你今夜不入我的天罗网。”他拿定主意,便道:“林师弟好痛快!我师兄弟也来献丑!” 章化c张博钊师兄弟二人,见几个小辈摩拳擦掌,当着许多宾客的面也不好再行申斥,只好各自嘱咐门下弟子,不得有不当之举云云,这才放了几人下场。 张璐带了宝剑,对林锋轻道:“大师兄,我们两个便演麓峰剑法,一准儿拿个满堂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浩然城兄妹演剑法 章化府庄严施诡计 章化又叙了许多规矩,这才放了几人入场,林锋左手绰剑冲四下行礼道:“在下同师妹共演一套剑法,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前辈与众师兄警醒。”张璐亦随声附和。 照理说,章氏五徒与林锋同辈,林锋行礼他一众不得堂皇受之,还应还礼称谦。章门大弟子徐哲正待还礼,却教庄严轻撞一下止住动作,待耳语过后,师兄弟五人竟挺身受礼,极是桀骜。 林锋适才躬身行礼全无察觉,然张璐却稍慢林锋半分,庄严如何动作,如何耳语皆看在眼中,心内不由暗道:“首座弟子当是众门徒表率,你这般半点主见也没的,日后岂不是要遭师弟白眼?” 她心内虽生不悦,却还同林锋一道行礼,旋即左臂收在腰侧,右臂仗剑平起,摆开麓峰剑法起手式。 这剑法是他二人七八年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所创,故于二人名中各取一字命名,因张璐那时年幼顽皮,要同林锋整个先后,偏要将“璐”字放在前面,故称了麓峰剑法。 他师兄妹两个一高一低一前一后,身上动作却如中间隔着面镜子也似的相对,众豪杰见不是无忧派看家武功,心内也不由起了兴致。 张璐眼底秋波流转,口中道声:“诸位师兄,有僭了!”话音起处递剑出招。 只见她身形腾跃,手上使招重峦叠嶂,直往面前空处尽情乱刺。众豪杰瞧她剑势厚重沉稳,一招未尽一招又出,纷纷点头嘉许,又见她身前三尺外剑花叠绽不败,更在心内暗自叫好。 再观张璐身法,却与剑势大相径庭,只见她身法飘忽灵动翩若惊鸿,举手投足姿态曼妙,仿若凌波仙子清歌妙舞于落英花海,剑出时眼波流转莹润如波,全无半分凶霸之气,赫是无忧派步华莲身法。 倒是林锋一扫前时轻c灵剑势,只管步步为营护持张璐。 庄严观他二人剑路多时,口中冷笑声“花拳绣腿”,竟一扯徐哲飞身近前似要同林c张二人拆招。 二人一动,余下三位门徒也齐仗剑近前,无忧派众弟子见他章氏门徒以多欺少不由怒起,纷纷起身取剑便要下场助拳,张博钊见状斥道:“你们几个作甚么?还不坐下!” 张博钊见几个门人垂头丧气惺惺坐下,又瞥了远处敬酒的章化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莫说此时是舞剑并非斗剑,便是斗剑,你们大师兄与小师妹以本门剑法应对,也未必就输,仔细看着。” 他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七人已在院中斗成了一团。 章化将一壶老酒敬罢,见五徒仗着人多势众,将林锋师兄妹围在当中只管进击,心内不由暗道:“这哪是舞剑,分明是以多欺少。” 他正待出言呵斥,却听张博钊道:“师兄莫急,教小辈们玩闹玩闹,只要无有受伤见血便好。” 章化闻言摇头道:“那五个小畜生出手没个轻重,林师侄有伤在身,倘再因此加剧,我这师伯可要教天下英雄耻笑了。” 张博钊笑道:“凭你我二人与这许多豪杰,还能护不得锋儿的周全么?” 章化暗自思忖,也觉张博钊所言有理,当下也将目光投入场中。只见林锋施展开大步华莲行法,只管仗剑游于张璐身侧,反是张璐挺剑进击娇叱不绝。 林锋使左手剑主守;张璐使右手剑主攻,这是麓峰剑法自问世伊始便有的规矩,如此一来两人心无旁骛,自然大大胜过章氏五徒连攻带守心分两用。 庄严本欲教林锋出丑,眼见自己五人先占上风,现今渐有颓势,心内只恐再拖片刻要教这两人反压一头,忙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大师兄c三师弟,这小娘皮来得厉害,我与四师弟c五师弟缠住她,你们先将林锋杀败,那小娘皮再厉害,也不是我们弟兄五人的对手!” 言罢将章氏一脉剑法施展开来,只管往张璐周身要害乱点。 一众小辈又拆解五七十招,庄严自觉骨松筋软微有气喘,偷眼望时却见大师兄c三师弟两个尚在身边未进半步,不由心内怒起,口中低喝道:“你们两个作甚么?” 徐哲c刘正二人也不答话,只管抬剑御守,既似有心无力,又似有力无心,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苦意在内。 庄严自思一番吩咐合理无谬,心内连怪二人不听自己所言。 章化观看良久,对张博钊轻声叹道:“师弟,你这剑法果有神妙之处,林师侄与璐儿两个看似一守一攻,实则互为表里c唇齿相依,高明得紧!” 张博钊目不转睛贪看几人斗剑,口中笑笑道:“师兄说得哪里话。” 章化举杯一饮,又提箸取块羊肉用了,口中道:“那五个不成器的小子看不出,师兄我也看不出么?这剑法乍看华而不实,章法却细密得紧,倘换个资质平庸之辈来,看也看得晕了,如何能学师弟你这神妙剑法?” 张博钊道:“他两个剑法虽也有些体统,却嫌稚嫩了些,倘再假以时日细加改进,想来有望更上层楼。” 章化“嗯”了一声,又忽道:“怎么?这剑法——莫不是” 他后文未尽,便见张璐一个筋斗跃在庄严一众身后,旋即使招落土飞岩提剑便刺,她手中所持,乃张博钊于她十四岁生辰那日特意为她寻来的好剑,虽不是削金断玉的名剑,吹毛立断却也不再话下。 剑光闪处寒光如水,庄严三人焉敢引颈相试,忙腾跃移位避其锋芒。 林锋觑着庄严身形,手中青锋一摆直取下盘,他剑锋飘忽无定轨迹难寻,旁人看来全无章法,便似个不懂丝毫剑理之人信手乱挥一般。 庄严见他剑锋扫来,忙挥剑格挡,哪料林锋借他剑上力量,屈臂又撩一剑,剑鸣起处,竟将章化四弟子由带至领拉出一条长口。 章化见状道:“武乾下场,你林师弟左臂再展二寸,你还不是个沥心流肠的下场?” 言罢又赞:“同门较技留力不留手,好。” 他“力”字未绝,便见张博钊抖手将掌内酒盅掷出,那盅势如流星正击在刃口,张璐剑上受力,出剑方位立时偏了几寸,面上却忽得松懈下来。 原她那一剑觑着章化五弟子武坤后心点出,才一出手已自觉收手不住,幸得张博钊留心于此,以盅击剑,这才未教张璐铸成大错。 林锋见半截酒盅稳稳立在张璐剑脊上,心内暗想:“师父不但是剑术大家,这一手巧劲想来也是当世少有的。” 他正自思忖,余光却见徐哲斜飞一剑,直指自己后背志堂穴,恰是张璐扬臂一撩架偏剑锋。 她虽救下林锋,自己左肋空门大开,庄严钻了空子长驱直入挺剑便刺,张璐虽看在眼中却已回防不迭,眼见剑尖再有三寸便加皮肉,那厮却蓦地撤击后跃一招。 凝目望时,竟是林锋信手一剑直刺庄严咽喉,倘他再进两寸,便要教林锋一剑穿喉,落得个血溅五步的下场。 庄严险避一剑惊出满身冷汗,心内暗道:“这厮好生凶狠,怎就敢如此出手行凶?” 他哪知道林锋十四岁便涉足江湖,至今已有八年,无论山林悍匪c武林败类,饮恨剑下的不在少数,现下张璐性命危在毫厘之间,又哪顾得了许多,只管取其要害,围魏救赵罢了。 不单是他,章氏五徒哪个不是惊骇万分,刘正适才正在庄严身后,林锋目中神光尽收眼底,无论果决凶狠,还是杀机毕露,皆是他见所未见的,一时竟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场中三人正自出神,却见林c张二人步法同变,一双剑分点刘正左胸右肩,虽已破衣却不曾伤及皮肉,至此已成了以二对二的景况。 张璐俏生生得站在当院,将剑向身后一藏,左手刮着自己光洁脸蛋笑道:“五个打俩下去仨,没羞没羞!” 张博钊正要出言呵斥,却教章化阻了:“璐儿说得不错,五打二下去仨,没羞!挫挫他们的锐气!” 庄严闻言大怒,他双唇一分音未入喉,便听林锋道:“请徐师兄赐教。”言罢提剑便刺。 徐哲见他使左手剑也敢耀武扬威,心内也不免生出几分火气,忙提剑相应。 庄严见他两个斗得火热,正待出剑助手,却教张璐一剑逼退三尺远近,凝目望时却见她展颜笑道:“庄师兄,请赐教。”旋即便见她转腕使招花前月下,剑尖微颤已罩定庄严胸腹要害。 这几人又拆解三四十招,忽见徐哲一声沉喝抬手一剑劈心便刺,林锋眼底锋芒尽显,手上使招浴火花开直取徐哲咽喉,庄严见大师兄有难,即舍张璐挺剑攻取林锋右肋,张璐亦仗剑直击庄严后心。 瞬息之间,四下鸦雀无声,场中落针可闻,广袤天地似也寂静下来,便是在场众宾也张目欲裂,似要将现下一幕刻入脑海。 徐哲眼见剑尖袭来,霎时便至近前,情知避闪不及已自瞑目等死,过了半晌,却不觉半点痛楚。 待张目看时,却见师叔右手拢了林锋剑格救下自己,左手铁骨扇架了张璐剑尖救下庄严,师父自在身侧夹了手中剑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跌回腹中。 还未等他将气息理顺,便听张璐尖叫一声“大师兄”,挺剑便往庄严头顶斩落。 张博钊口中喝声“放肆”,只一招便夺了剑下来,又厉声道:“刀剑无眼怨得了谁?!退下!”说话间抬掌欲掴,章化见状忙伸手相阻,他师兄弟二人僵持片刻这才作罢。 徐哲凝目望时,却见庄严剑锋已刺入林锋右肘,伤处血迹殷然丝丝外渗,不多时便透出棉布。 张璐虽未吃着父亲耳光,心内却也委屈非常,只管默然垂泪,她自行至林锋身侧,轻声道:“疼么?” 林锋闻言垂首,眼底英华与她明亮眸子只略一触,便转开了视线,他咧咧嘴,“有你挂记便不疼”生咽回了腹中,道:“有——甚么疼的?大师兄可是铁打的。” 张璐拭泪埋怨道:“只知道说嘴。” 张博钊面有愠色道:“陈志,先教师娘替大师兄包了伤口,再送他回后院修养。” 章化也大大呵斥五徒一顿,道:“只盼这是为师最后一次申斥你们!” 怎知一句希冀,竟于今夜一语成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借玉壶林锋醉后园 听暗语章化毙书房 章化将门徒大大申斥一番,自已颇具阑珊之意,本欲辞座离席,奈何众宾相劝,只好又坐下来陪着推杯换盏。 大凡饮酒者,酒量也同心境有些关联,心情好时豪饮壶或也无妨,心情差时小酌二三杯也有醉意。 他早时虽心情大好,然毕竟老迈年高,适才一番痛饮已有微醺之态,现下胸中气结酒劲立时便涌将上来,一时连连作呕,自向众宾赔罪道乏不提。 庄严见众宾欢饮,寻机会拉过徐哲道:“大师兄,今日师父不快c众宾饮不尽兴一事皆因小弟而起,又失手伤了林师弟,小弟打算趁着此时向他赔个不是,只是旁人那里——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还请师兄救我。” 徐哲是个极老实的,听他言辞恳切便道:“这是个极好的事,林师弟为人和善,也十分的宽怀,断不至因你一时失手怪罪的。你若是因此便要师兄救你,岂非言重?” 庄严尴尬一笑,口中支吾道:“璐儿师妹于小弟似是有些成见,这一节上可要请师兄出马助我。” 徐哲瞧他谈及张璐面上微红,又念及这些时日师弟总爱同她言谈同行,心内恍悟道:“原来师弟是恋上了张师妹,如今向林师弟赔罪,大抵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她。”至此方觉自己这位师弟心思颇多。 “师叔门下的亲传弟子武功不差,只怕张师妹瞧不上我们微末武功。”话音未落,又觉此言未免太过扫兴,便又道,“张师妹那里师兄代你去说,你大可放心。” 庄严抱拳作揖道:“劳烦师兄了。” 徐哲拍着庄严肩头道:“自己弟兄,说这见外的话作甚?平白的生分了。” 庄严忙赔笑道:“师兄说的极是,大师兄,可好将你那宝贝借小弟一用?” 他话音未落,便听徐哲脱口问道:“嗯?你自去赔罪,要它作甚?” 庄严所谓之“宝贝”,实是徐哲家传之宝,名唤双耳白玉壶。这玉壶虽高不足尺,却是用一整块上佳白玉雕成,双耳双嘴双壶腹,是件当世罕有的奇珍贵物。 他道:“杯酒下肚万事好谈,今夜除师兄那宝贝外,还有哪个酒壶能偷闲?” 今夜章府大张筵席,杯盘壶箸无一足备之情,徐哲自是心中有数,他略一沉吟,只好道:“那宝贝在我房内东首第七块砖下藏着,你自去取用便是,千万留心些,莫要损毁了。” 庄严大喜:“省得,省得。大师兄,少待散席后你再去寻张师妹,此事万不得急切。” 徐哲虽心道“你这小子怎地这许多事”,却还耐着性子:“此话怎讲?” 庄严见师兄面有烦躁神色,忙道:“此时前去定要遇上师婶,师婶素喜护短,张师妹因我伤了林师弟,险些吃了师叔责罚,此时前去岂不是要挨师婶训斥?” 徐哲暗自思忖,确觉他所言无错,当下也不再问询,只管嘱咐几句,自去向众宾代师敬酒不提。 林锋钉伤未愈又遭剑疮,自在房中将养,他正运功行了两个周天,忽听有人轻叩门板:“林师弟睡下了?” “庄师兄请进,小弟不曾闩门。” 庄严闻言推门而入,却见林锋赤着上身盘膝而坐,口中不由赞道:“林师弟养得一身好筋肉。” 林锋笑笑道:“小弟失礼,庄师兄请随意坐。” 庄严忙道:“林师弟说哪里话?今晚师兄失手,教兄弟又添金疮,还望师弟不要在心里责怪为兄才是。” 林锋道:“庄师兄说哪里话,同门较技有些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小弟岂会责怪师兄?” 庄严大笑道:“林师弟快人快语,当真是好汉!如今天色尚早,你我师兄弟去后园痛饮几杯如何?” 林锋因张璐所言,故于庄严此人颇有嫌恶之意,本欲婉言相拒,却教他生拉硬拽了去,心内只好诽句“这厮也忒没脸没皮”。 章府后园莫约半亩规模,放眼望去芳草青木郁,正当中是座湖石假山,其上径阶屋舍纤毫毕现,细看下竟是真源山景致。 庄严头前引路,带林锋来在东北八角小亭中,二人各自坐了石墩,趁着月色对饮一通,莫约过了顿饭功夫,林锋便觉酒劲直涌入脑,一时倍觉头晕目眩 却说章府停杯罢盏已是亥牌二刻时分,贺寿众宾皆是江湖上行走的老手,全然不将宵禁放在心上,只管各施轻功打道回府。 徐哲按庄严所托唤了张璐出来,张璐平日早睡早起惯了,倘再迟些过了困倦的时辰,便再难熟睡。 她本在乏困头上,教徐哲神神秘秘带到一间屋后,心内烦躁非常,口中不耐烦道:“徐师兄,你到底有甚么话说?再不说我便回去歇了,倘明早晏起,可是要被我爹爹责罚的!” 徐哲吸口气正待出言,忽听身后房中章化道:“林师侄,师伯自知你求学心切,可天龙掌c判命剑皆是师伯看门守户的绝艺,其可轻传与你?” 顿了顿又听章化道:“再者说来,武林之中‘二师不授一徒’的规矩,你也并非不晓,倘是师伯草率传你,博钊断要心生不悦的。” 徐哲听师父所言语调低沉c吐字含糊,一扫往日干脆利落,心内暗想:“师父到底年迈难胜酒力了,少待需吩咐家人做碗醒酒汤来。” 张璐听林锋也在房中,一时竟忘了回房歇息,同徐哲一道趴在窗外偷听起房内二人对谈来。 她默运本门涤心功心法侧耳倾听,只听林锋嘶哑道:“师伯,小侄今日替师伯保了面子,纵是半分功劳也无——可苦劳总该有几分罢?现下不过求您两门绝艺,算得了甚么?” “贤侄想要些金银,师伯若是皱皱眉头,便将‘玉面判官’四字颠倒写。只是学艺之事实在事关重大c不可轻授,师伯虽久离山门,却也不可违背了祖宗的规矩。” 林锋冷笑两声道:“师伯,您门下弟子的功夫是甚么深浅,您又岂会不知?传给那五个囊夯蠢物,平白埋没了两门绝艺,倒不如传艺与我,教小侄代师伯发扬光大,后人说来您也有份,何乐而不为?” “再者说来,您如今已是花甲之龄,便是到天,还能有几多年岁好活?难不成要带进棺材里不成么?” 张璐听他所言愈发无礼,心内不由疑惑:“大师兄平日虽略放荡c少积口德,可‘尊师重道’四字上,放眼本派哪个能比得过他?现今说话怎地就这般无礼?” 二人在房中渐诞争吵之势,徐哲只恐当真吵闹起来坏了同门情谊,忙拉了张璐往正门而去,他两个方走在西墙下,章化凄厉惨叫骤起,徐c张二人皆在心内叫声“不好”,忙施展轻功往正门赶去。 他两个撞入房中,见得内中惨状竟双双跌坐在地,难自起身。 只见房中方窗大敞,墙上剑鞘留存,判命剑不知所踪,章化人倒血泊。 待解衣检视,乃见肩胛前心各有一条血线,想来凶手是在章化身后出剑,剑锋自肩胛下贯心而过,又破胸突出,只是他出手属实太过迅捷,以致心血不及喷出,伤口已自行粘黏。 他二人自出世至今,何尝见过如此凶景,半晌才停徐哲吼声“林锋!”旋即跃窗而出寻迹追赶。 然章府大宅据地四亩,以他二人之力逐一逃遁之人,不啻大海捞针。 徐c张二人追查无果,却见庄严血侵衣衫躺在后园亭中,身侧酒渍宛然,白玉碎渣无数。 他忙道:“张师妹,你速寻师叔替庄师弟疗伤,我点齐家丁与众师弟寻觅林锋去!”言罢撇了张璐,自去唤人不提。 却说章府众人追寻林锋一夜,只在后园花丛中寻到判命剑,此外一无所获,翌日一早无不满面疲惫。 徐哲见天色不早,吩咐家人开火造饭,却见林锋指捏睛明步履橐橐而来。 未待他上前问安,便听张博钊喝声:“将这畜生与我拿了!” 话音起处,廊下一众门人c家丁已蜂拥上前,将林锋掀翻在地五花大绑,押在了无影手面前。 林锋见师父虎目含嗔,心知他正在大怒当头,忙叩头道:“请师父暂息雷霆之” 他“怒”字未及出口,便听张博钊喝道:“你这畜生!哪里来的颜面唤我师父?我我,我苦心二十年,怎就教出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 林锋不明就里,忙问道:“师父,弟子究竟身犯何罪?” “明知故问!你来说,本派门户规矩第一条戒律是甚么?” 林锋脱口道:“不敬尊长,欺师灭祖。” 张博钊怒道:“好,你还知道‘不敬尊长,欺师灭祖’!你说!昨夜缘何犯下凶行,戕害师伯?” 此言一出,林锋只觉寒生遍体,竟跪在廊下言语不得。 “你看看!这是甚么?” 循声望去,却见徐哲额上系了孝带,双手捧了一口剑来,剑上血迹已干一片红褐。 林锋仔细观瞧,这才道:“这这不是我的剑师父此剑绝非弟子所有!” 徐哲怒目相视眼眦欲裂,滚烫眼泪直在眶中打转,口中吼道:“畜生!这是我师父的判命剑!是你昨夜刺死我师父的凶器!” “混账东西!我师父待待你不薄,你你怎就忍心对他老人家下毒手!你你当真使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喂不熟的狼羔子!” 咒骂厌恶c冷漠敌视,便如一把把尖刀剜心剁骨。便是张璐眼底也满是失望c陌生。 绝望之蚕喷吐黑丝团围化茧,似要将林锋闷杀其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无影手盛怒弃门徒 千幻剑柔婉嘱儿郎 清早微风尚具寒意,麻绳浸水染透衣襟,便是林锋内功已深不惧寒暑,现下也觉遍体生寒。 心内原还存着几分希冀,然见张璐眼中失望神光,几分希冀便如残雪遇阳,霎时烟消云散难觅其踪。 他自深陷黯然失魂之际,不觉间颈软颅低,竟不能张目视物。旁人看来便如俯首认罪一般。 张博钊抬指怒叱:“畜生,事到如今,你还有甚么话说?!” “弟子弟子没甚么话好说,只恨只恨,”林锋抬头低语,如古井幽潭不见微漾,瞳光扫过众人面庞,最后同张博钊森然英华撞在一处,“只恨自己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顶上发髻散乱,眼底黯淡神光由发间嘶吼冲出,如一清溪温婉流淌,溪底刀剑沉积c清光徜徉,咆哮着心底的孤独c悲哀与仇恨。 张博钊与林锋对视良久,右臂动处剑光闪烁,林锋只觉身上一松,浸水麻绳竟已寸落。 庄严面色一紧,心内暗道:“师叔好深的剑术境界,这一拔剑断绳收剑竟能快到如此地步,倘师父未死,只怕也不见得能看分明。” 他心内念头未绝,张博钊又已连出八指,这八指兔起鹘落连环而发,当真是认穴精准c迅捷无伦,竟是冬梅破穴手之绝技。 林锋只觉八道内力分往公孙c内关c临泣c外关c申脉c后溪c列缺c照海八处大穴,再细体会,竟觉奇经阻塞c八脉不通,一时面色灰白如丧考妣。 张博钊冷笑两声:“畜生,如今也生怖惧了么?”言罢反手推在林锋胸前膻中穴,只一掌便教林锋口鼻喷血,身形滚跌三丈方止。 他内功境界同林锋相较,不啻皓月萤火天壤之别,一击之下林锋能得性命苟全,已是不易之事。 林锋右掌扶心左肘加地勉强撑体,口中接连吐了几口黑紫污血,这才咬紧牙关道:“冬冬梅破穴手” 张博钊上前一步:“畜生倒也识得真本领,怎么?这门绝艺你林少侠也要学么?拿纸笔来!钟六掌笔,倘有半句遗漏,教你知道利害!” 因钟不悔于亲传弟子排行第六,故张博钊怒起时常以“钟六”相唤。 他自知师父脾性,唯恐稍迟惹他迁怒,忙闪出人群跪倒道:“弟子谨遵钧命。” 待徐哲吩咐下去,顷刻呈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钟不悔研好了玄圭,又取管崭新狼毫拱饱了浓墨,候着师父言语。 “无忧派掌门张博钊顿首,书呈阁下座前:猥以不德,执掌无忧门户,久疏问候,乃阙清音。兹有敝派逆徒林锋,秉性顽劣目无尊长,不服教诲屡犯门规” “愚鲜能无才之辈,虽加严训痛惩迄无寸功,此獠爱结妖邪之辈c喜同匪人为伍,损武林正气在前;坏我道清誉在后,现削其名籍c追其武功,从今而后,不再为敝派门人——” 张博钊且踱且言,不觉已来在林锋身侧,眼见大弟子因“损武林正气在前;坏我道清誉在后”十四字考语惊骇失神,“追其武功”四字脱口时,忽抬手一剑将林锋右手拇指齐根斩下。 “倘再生为祸江湖之举,烦我正派诸友共施诛戮。临书惶恐,言不尽意,祈阁下谅之。愚再顿首。” 这一番言语通顺无顿,竟不顾念廿余年来师徒父子的情分,当真是笔刀锋利字字诛心。 他由打钟不悔手中接过素笺,见纸上墨迹未干尚具淋漓之意,自提气轻吹了几口,这才道:“你抄誊几份,拿我英雄帖速去见各派掌门,送迄自回山门候着。” 旋即又转向林锋只管冷笑:“从即刻起,林少侠便是不敝派的门人了,敝派门户规矩烦琐,少侠苦苦相守,想来颇费心血,今后也无需劳心了。” 张博钊见林锋兀自趴伏于地,口中冷冷道:“林少侠,老夫师兄身故,府中不便留外人在,少侠自去,不送。”言罢竟率了一众门人拂袖而去。 却说林锋橐橐步出府外,已是行尸走肉一具。 他自立在门外梓树下,眼中神光直投在章府金碧辉煌的大宅上,似要将此地牢刻脑中。 肘c手两处新伤尚自沥淋c阵痛不绝,直教林锋浑身冷汗涔涔c面孔煞白,然他却木偶泥俑也似的呆立树下c全不顾忌,只管咬着牙关盯死了大宅。 他正出神,一条纤细人影忽由暗处走出,自牵起林锋右手,捏碎止血丹混着金创药,一齐敷在他伤处,又取棉布替他细细包好。 林锋凝目细望,此人正是千幻剑钱瑶。 他双唇微颤两下,终究不曾唤出那声师娘:“劳劳烦张夫人” 钱瑶自他尚在襁褓时便抚养他,早便当他亲生儿子一般,现下瞧他满面愁苦神色c眼中英华尽褪生气无存极是心疼,虽已泪盈满眶,却还强忍泪水皱眉嗔怪:“锋儿啊,你如今怎就这般痴傻,连师娘都不肯喊了?” “岂敢岂敢劳烦张夫人” “傻孩子,你休要如此垂头丧气,师娘已检视过你章师伯伤口,杀人者断不是你。” 她见林锋眼底似有生机涌现,便又道:“你师伯伤口看似起于左肩胛上,终于左胸期门穴左近,实则这一剑却是由期门而入,越肩胛而出,若非武功高深之辈,决计不能施展出如此迅捷的一招来。” “那伤口虽是因剑而有,然手法却有几分刀法的痕迹在内,放眼武林之中,哪个高手能只出一刀,便坏了你师伯的性命?” “况且——你师伯遗容惊骇未除,凶手多半是他早年相熟之人。” 林锋闻她所言,只觉字字珠玑,口中不由自主道:“五岳派掌门c镇山太保——刘廷峰?” 此人未成名时确与章化c张博钊c苏谦交好,只是张c刘二人接任掌门之后,每每在三派大比上争斗,这才生出许多芥蒂。 兼五岳派霸刀刀法素以凌厉迅猛为长,且刺击招式也非少数,两相一虑,也唯有刘廷峰一人能得入列。 钱瑶却微一摆手:“如今不可胡乱定论,凶手嫁祸刘掌门也不无可能。现下门中出此大事,你师父回山后定要封山加训,严令弟子外出,追查真相之事——门中实在难伸援手。” “这包里有瓶雪莲熊蛇丸,每七日一服,于你伤势有益。”说话间已将一个青布包袱塞进了林锋怀中。 她略一思索,打从发间摘下枚金凤钗,又由腕上褪只玉镯,一并塞入包内:“里面虽有些散碎银两,然你行走江湖少不得用它,倘缺了银两,便寻个大城当了还钱,可莫要饿着自己。” 林锋听师娘言语温婉如昔,繁琐小事无不细细叮嘱,一时情为所触,自已潸然泪落。 钱瑶也怜林锋满心怨怼,自将他揽在怀中轻声宽慰:“好孩子,教你受委屈了” 旭日东升,洒下一片红霞赤霭,钱瑶轻声哼起吴中儿歌,皆是林锋幼时便听惯了的陈词旧调,现下听来却如归真源,倍感心和情定。 林锋默然哭了半晌,忽长身而起,自在面上随意抹了两把,口中道:“师娘,弟子定当勤加练功,早复功力查明真相,再回山门!”言罢将青布小包一背转身欲走。 他方一转身,又教钱瑶拉紧了左腕:“锋儿,本门功夫皆在一口剑上,你如今身无寸铁,如何行走江湖?” 林锋见师娘面上泪痕宛然,不由苦笑两声:“师父已收了弟子武功,今后再不能用剑了。” 大凡常人持物,皆需仰仗拇指出力,余下四指虽非无功,却终究难及拇指功劳。而今张博钊一剑削去林锋拇指,正是要他力难及柄握剑不牢c出招绵软虚浮,纵招式精妙举世无双,如此一来也无半点用处。 钱瑶拭净残泪宽慰道:“你的左手剑也有模有样,倘日后勤加演练未必不成。师娘这口剑虽难称‘绝世’二字,然在江湖之中,却也微有名气的。” 说话间便见她将胸前剑扣一解,左臂反处已将剑捉过。 她握了剑柄,只拉出半尺长短已现锐利华彩。那口剑不过二指来宽,朝阳掩映下,脊上鎏金纹饰流火也似的艳烈,锷镂着两个篆书小字——“流光”。 钱瑶端详片刻,又送回鞘中,待替林锋戴得端正了,这才道:“锋儿,这流光剑伴了师娘三十余载,如今教它跟了你去,可千万要好生待它。” 他两个四目相对默不作声半晌,钱瑶惹得眶中又泛泪意,却自低下头去哽咽嘱咐:“锋儿,你这一去,切要严守门户规矩,万万不得马虎。遇上‘四让’千万收敛脾性,不要鲁莽。” 所谓江湖四让,便是僧c道c雌c童四类人等。僧c道两类乃是修行人,多仗护身绝技纵横武林,后两类人则全凭心狠手辣漂泊江湖,武人谓曰“四让”,便是要教见者多避多让,不与他打擂纠缠。 林锋口中道声“弟子谨记在心莫不敢忘”,旋即转身形拽脚步直往西去。 他方行出几步,又听身后钱瑶轻呼:“锋儿,倘是想家了,便去山下水磨村刘婶家,师娘每月初一十五皆要去她家的。” 那轻呼稍具抖意,想来钱瑶已是情难自持勉作平和罢了。 林锋闻那轻呼身形一抖,狠狠应了一声,旋即大步流星往西门而去,终不肯回头一瞥——他怕自己一回头,便不舍得再走。 东天日上三竿,西城孤影飘摇。 正是:昨日笑辞家乡柳,而今踌躇去难留。 至此,故事正式开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老御史魂断鼎福楼 少侠客访友华天城 钱瑶目送林锋远去,这才恋恋不舍回了章府。 章府家人见她入府,便上前掩了正门,适才二人所立梓树上却忽跃下个姑娘来。 这姑娘面白唇红c秀美妍丽,着一套紫衣,后背c腰间戴了一长一短两剑,一眼看来倒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意。 紫衣女望着林锋远去身影,口中低语喃喃如呓:“与林伯伯画影图形足有七分神似,他便是林伯伯的儿子么?” 稍一顿,又自语道:“刘廷峰的气量虽是小些,可五岳派掌门何等身份,怎会作出如此的下作勾当?究竟是何人构陷,还要请龙大哥受累查查。”言罢自紧赶几步尾随林锋而去。 光阴荏苒,不觉已过三月,梵州华天城鼎福楼热闹得远胜往日。 华天城乃北理帝都,自太祖武皇帝青阳起兵,入主北地定都于此至今,已过了百年余载,如今已是北理国称誉天下的主城。 今日是左都御史曲星稀寿辰,此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入京拜寿的大小官员也有不少,贺章名帖雪片也似的送到府里。 只是曲公素来清直近迂,种种奇珍c各色寿礼皆封送原主,只将鼎福楼二三两层包下,宴请诸客相酬。 众宾正觥筹交错大快朵颐,忽听“咔嚓”一声脆响,旋即便是重物落地之声。一层食客闻音纷纷停箸而观,脾气火爆的已起身叫骂。 “曲曲大人殁了!”也不知是谁率先发喊,一众食客已作了鸟兽散,更无一个会钞的。 唯是正门东首角落有个灰衣客,任凭周遭食客奔走,他却如海边顽石一般巍然不动。 此人怀中抱着口长剑,左手持箸夹面,动作尚不连贯,右手隐在宽大袖中,倒颇具几分风轻云淡之意。 他自细嚼慢咽,将碗中阳春面食净,又端碗一通牛饮,待汤尽时才放碗会钞,瞧他面容似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灰袍客排出几文大钱,旋即步履橐橐来在曲星稀尸身右侧屈膝蹲下。 曲星稀颈上伤口血迹未凝,他却也不嫌腥臭,自端详了半晌,右侧裂口平滑如镜,左侧极显狰狞,便如一物由内之外生硬顶出一般。 灰袍客正自思索此伤究竟是何门何派剑法所致,只听身后一声厉喝传来:“你是甚么人?滚开!” 他循声转头凝目细望,却见七八人鱼贯入楼,这一众个个身着淡青团蛟箭袖,腰间胯着辨非刀,犹显精明干练。 这几人乃帝都獬豸堂捕快,只管江湖争斗与追查越逃天牢的要犯,寻常杀人案子也请不动他们,只是曲星稀位高权重,又在寿辰当日惨遭不测,只怕传将出去惹得朝野震惊,故派了獬豸堂出马。 莫约过了半盏茶时辰,又一男子飞步而来。 此人着套大红獬豸箭袖,腰间所戴亦是三尺辨非刀,生得凹面凸颧,目中颇存神采,颌下生着几根稀疏短须,额上碎发缕缕分明,饱具湿意。 正是当今獬豸堂统带——耿梦杰。 他才一进门便将目光投在灰袍客面上:“我当是谁,原是无忧派的小孟尝到了。” 原来这灰袍客正是无忧派弃徒林锋。 “林少侠驾临此间,所为何故?”他踱到曲星稀身侧,自用脚尖推着尸身面颊检视伤口。 林锋瞧他侮及死者,眉角不由自主的一跳。 耿梦杰瞧他面露厌恶神色,冷笑两声道:“管他生前如何位高权重,如今死了,不过是条尸罢了。” 略一顿,又道:“听闻林少侠三月前教贵派张掌门革了名籍,莫非是想到我獬豸堂某些差事?我不是说嘴,凭林少侠的武功,在獬豸堂混个把总绝非难事。” 他音声很是清澈,教人听了如沐春风,顿生亲切之意。 然他张口闭口不离“功名利禄”四字,林锋听了十分厌恶,自以右袖罩了左手冷冷道:“耿统带说笑。” 耿梦杰也不管他言语冷彻,只管大笑:“想不到区区耿某,竟能教小孟尝知道,当真是三生有幸。” 林锋道:“江湖人士哪个不知耿统带‘圆头方眼鼍’的名号?” 耿梦杰早年名声不佳,靠着手中一对分水刺,打成了泰宁河上最具凶名的水匪。 因他熟知水性又视财如命,江湖人送圆头方眼鼍的绰号,也是讽他后面四字考语。 前些年北理吏治败坏,卖官鬻爵之事屡见不鲜,他也趁势随流,重金购了獬豸堂千总官位。 此后,又靠追捕昔日黑道友人取悦龙颜,三月内连升六级,成了正三品官员——獬豸堂统带,当年“圆头方眼鼍”的绰号也就此无人再提。现下教人直呼早年诨名,心内自然大为光火。 他面上怒容一闪即逝,又换上一副笑颜:“想不到当年的诨号还有人记得。林少侠,北理国上下遍地都是耿某的眼线,你查清案子,我告知你真相。” 林锋闻言道:“我心中自然有数,无消耿统带费心。” 耿梦杰冷笑道:“镇山太保刘廷峰是何等身份,缘何要同林少侠一般计较?五岳派霸刀名震天下,便是我耿某也使得几招,此事内中缘由不少,还请林少侠三思而行。” 林锋狠皱眉头思索半晌,也觉耿梦杰所言有理,当下咬牙应承“一言为定。” 哪个又愿作一世的替罪羊?他并非善于找寻真相之人,然事关清白名誉,却又不得不为。 耿梦杰得他应允,自由腰间解下一块令牌:“好,林少侠快人快语耿某佩服。倘有眉目,便持此令到獬豸堂寻我。” 林锋道声“多谢”,自转身离楼不提。 耿梦杰目送林锋高瘦身影融入人流,嘴角微笑蓦地消散。身侧一亲信按刀上前:“大人,此事交与外人作,怕不是有些——” “无妨,”耿梦杰将手一摆,“此事总要寻只替罪的羊来,他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便教他作羊,挨上一刀。” “大人,如此而为——是否是否有违道义?” “道义?道义有甚么用”他冷笑一阵,直教身侧亲信毛骨悚然,“官场与江湖无二,皆是肮脏儿戏,不过,我是个肮脏的赢家。” 耿梦杰略一顿,又提高了音调道:“来人,带曲大人回衙,上茶伺候!”言罢信步出楼扬长而去。 却说林锋带了獬豸堂令牌,自往北向皇城而去。 皇城外有条乌衣胡同,其中有间甜汤店,是二十余年的老字号,京师华天城内,无论男女老少皆爱吃他家的甜汤。 乌衣胡同在江湖人口中唤作黑巷,是武林人士探听消息c绿林大盗销赃的去处,亦是华天城中最为混乱的所在。 林锋自在店内灌碗芝麻糊,这才起身会钞往后院橐橐走去,他入院门,便听一老翁喑哑道:“客官,小店后院不得擅入的,烦请移步。” 他闻言不禁一笑:“你这老家伙,平生最喜装神弄鬼,如今骗到小爷头上了么?” “我当是谁?原是林小弟你来了,快请进。” 林锋也不言语只管推门入室,房中盘着条土炕,炕上是张小几,靠墙朱漆柜前,一人屈着左腿半仰半卧,手中捏着根长长的黄铜烟杆,正自吞云吐雾。 他道:“爱吃烟也不是如此吃法,真将自己吃作‘鬼’,那可是贻笑大方了。” 老鬼大笑一阵:“已经是鬼了,怕甚么?一二年不见你小孟尝的面,今日一阵香风又吹来老哥哥这儿了?炕上坐。” 林锋也懒得同他客气:“小弟是个进了宅的夜猫子,自然是有事相求了,劳烦老哥哥代我查两个人。”说话间自已上炕盘膝,倒茶啜饮。 老鬼又添上一袋烟:“客气甚么?老哥哥别得没有,消息多得是,要找谁,尽管说。” 林锋道:“曲大人和耿梦杰。”因他不知曲星稀名讳,故只好以“大人”相称。 老鬼倒也干脆,左手拉开柜门便喊:“曲星稀c耿梦杰,速速唤三子取来。” 言罢又对林锋道:“咱们兄弟归兄弟,规矩可不能破。” 林锋笑道:“这是自然,只在此间一人看,不得带走不得传。老哥哥的规矩,小弟省得。” 他两个又叙几句闲话,便见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进来:“小孟尝到了,你与鬼老大有二年不见了罢?东西都在这儿,你自看。” 林锋道:“三哥别来无恙,劳烦了。” 言罢自将“曲”字牛皮纸卷展开,走马观花草草而览:“曲星稀,五羊城人士,北理继德元年恩科一甲状元乾化二年四月十五授赏右都御史乾化四年七月初六加左都御史,领太子少保” “乾化五年正月廿三进表,弹劾獬豸堂耿某舞弊,私放天牢要犯四月初八进表,弹劾獬豸堂耿某贪贿八月十九任追贼正典钦差大臣,擒获天牢要犯七名” 他一边看,一边暗自思忖:“耿某耿某,自前年至今,曲星稀十次进表,九次皆因耿梦杰而起,那老鼍心胸狭隘,黑道习气极重,因此生出杀念也无不可。” 念头未绝,自又拿起“耿”字牛皮纸卷翻阅:“耿梦杰,精水战,善易容,乾化四年十月初七,私纵秋决要犯夜披宵周辛同月十五私纵秋决要犯郑某c许某” 林锋阅罢已知耿梦杰杀人之由,当下起身辞道:“多谢哥哥,小弟来日再同哥哥喝酒。”言罢自下炕出门不提。 他且思且行,不多时已来在城东护城河畔,足下沿河而行,一双招子却死死盯在河中。 莫约小半时辰,忽见林锋微微一笑:“果在此处。”笑罢自解衣入水,直往河底潜去。 然他自幼山间长大水性不佳,兼此时一身内力皆教张博钊封存于丹田,内息不及从前悠长,下水不过片刻功夫便觉头晕目眩。 待要提气上浮出水换气,却忽觉丹田处疼痛欲裂,周身经络热如火焚,一时已呛了几大口水。 昏沉恍惚间,他只觉一阵暖意涌来,勉强张目,仅见无数黑发漂浮,旋即便觉眼前一黑,再不能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无名客慨赠悲魔功 夜披宵私盗证物剑 “客官爷,您醒了?” 林锋虽醒,却犹觉丹田作痛隐隐,模糊四望已时近黄昏,待听得身边那人言语,忙循声相顾,只见榻边小二正候在一旁,见他醒转,忙递了手巾来与他擦脸。 “这是甚么地方?” “回爷的话,小店福来客栈。”小二口中回话,手上已将送了碗汤在他手边,“爷用些,这姜汤是驱寒的好物事。” 林锋接了姜汤小口啜着:“我又缘何在此间?” 小二笑道:“客官喝多了,许多事情自是记不起的。有位年轻公子送您来,说您饮多了酒,失足落入护城河里,吩咐小的照看着。” 林锋又饮几口姜汤,五脏六腑教那热气一过,只觉精神为之一振:“年轻公子?他长甚么样子?” “那位公子爷生得清秀,倒似个画儿里走出来的,他还给您留了封信,爷您过目。”说着将个皮纸信封捧来。 林锋挥挥手,教小二出去,这才拆信出来。 纸上几行蝇头小楷写得颇是娟秀:“见君遭构浪迹江湖,本欲擒凶献于座前,奈何父命难违,不敢罔顾人伦,实难与君四目相顾。今为证之剑已置于案,望君早复功力,妾翘首暔州扫榻相迎” 再往下看:“贵派冬梅破穴手内劲顽固,如欲除之唯‘向死而生c不破不立’八字耳。此诀现藏君囊中,切记莫传于外。妾百拜顿首。” 这一封信看得林锋脑中疑虑无数,此人以“妾”自称,又有“四目相顾”一语,显是与自己定有合卺之约者,此外又说“见君遭构”,当是亲眼见了陷害自己那人。 由此想来,又觉这女子武功断是深不可测的,自己武功低微不能明察秋毫,然师父c师娘c师伯并一众贺寿宾客,皆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能于这一色人众眼下瞒天过海的,当是武林奇人。 林锋自在榻上盘膝坐好,又将流光剑与河底证剑摆在身边,这才按涤心功心法调度先天真气,欲将被封八穴冲破。 凡武林中人修习内功,需于膻中穴调和先天c后天真气衍化内力,再由十二正经转入奇经八脉存归丹田。 无忧派涤心功却减了十二正经,只需在奇经八脉内调和真气,故无忧派历代门人弟子,多出内功名家。 然林锋被封穴道八处,等同断了奇经,现下如想重修内力,需得冲破冬梅破穴手劲力。 他自调了先天真气汇于公孙穴左近,旋即一鼓作气直冲此穴,怎料盘踞劲力极韧,真气冲时内劲先向内一缩,再向外一冲,反将林锋真气震散几分。 待林锋前后冲穴个把时辰,竟觉胸中闷痛呕意频频,只管吁吁气喘以复真气。 倘教精擅点穴之法的高手封住穴道,少则二三时辰,多则一两日便可自行冲破。 然冬梅破穴手却非如此,此功内劲虎踞穴道,不但难以磨灭,还可侵吞真气壮大己身,故得以生生不息。 如非张博钊亲自出手,旁人绝无化解之能。 林锋套了皂靴,推了方窗凝视夜空。 天幕无垠,月朗星繁,星河万顷间一道赤芒俶得划过——竟是天火。 那道天火转瞬即逝,林锋却因此眼前一亮,“向死而生c不破不立”八字蓦地涌入脑中,心内迷雾立时便教拨散。 明星之死,化作天火重生。万事万物皆是由生转死,再由死转生,便是天地也不例外。祖神盘古斩杀混沌开天辟地,混沌死化清浊二气演化天地重生;日至中天则西沉,沉至极点而复升;乐死悲生,否死泰生 欲化冬梅破穴手劲力,需先散劲力盘踞之穴,劲力失了依托自然泯灭。 林锋自将方窗掩好,又在包袱中一通翻找,只见一个册子正躺在金凤钗与镯下,封皮上《悲魔神功》四字与信上字迹娟秀无二。 他拾册阅览,见纸张墨色尚新,想是那女子才抄誊不久的:“凡人存于世,盖多以情处世,此功传于云霄派《七情诀》” 《悲魔神功》不长,从头到尾不过五千余字,共记载了两样功夫,其一名唤悲魔猎魂手,相传修炼至高深境界能有掌出魂断之威;其二便是移穴。 江湖之中点穴之法流传不少,移穴一道却还是林锋首度听说:“天下众生芸芸,身具先天真气,先天真气聚汇于体谓之腧穴,气可聚可散c可存可移,故腧穴亦可聚可散c可存可移” 移穴一卷阅罢,林锋左手已死死握拢成拳,因用力太大,以致指骨关节处肤肉隐隐发青。 这功夫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散去腧穴再重新衍聚,乃看似易如反掌实则难于登天之事,稍有不慎非但衍聚不成,还有性命之危。 兼这功夫来路不明,倘是别有用心之人相与,只怕散穴之时便是命断之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下定决心,按悲魔神功心法调动先天真气,一时间右足公孙穴处炽如火焚c痛如刀割。 烈火疯燃处,公孙穴如冰入水渐散无踪,冬梅破穴手劲力失了依托立时溃散,他体内先天真气竟如虎入羊群,扑而分食,些许冬梅破穴手劲力霎时便教同化。 待此穴衍聚,阻断冲脉就此重续,冲脉无恙后,任c督二脉也可徐徐接续。 冲c任c督乃涤心功最是要紧的三脉,三脉接续丹田内力便可出入,此后再徐图余下五穴五脉,重复功力指日可待。 少顷,公孙穴散尽,冬梅破穴手劲力尽除,林锋自以悲魔神功心法调度真气,精纯真气倦鸟投林也似的没入右足內缘。 然此时他丹田内力失了冬梅破穴手劲力压制,只在半截冲脉中奔腾呼啸,先天真气方一聚集,便教内力冲散,如此反复十数次,林锋已觉疲累不已,兼此时冲脉c丹田胀痛难忍,一时竟难收敛心神。 林锋只觉右足疼痛欲裂,直教他身形战栗盗汗满额,再强忍片刻,已是心跳如鼓汗透衣襟。 “散穴重聚,纵横天下;散穴不聚,万劫不复” 这一十六字录在移穴卷中最末,林锋早时只当是抄录之人有意恐吓,现下却觉实在是良言。 冲脉一日不续,内力奔涌一日不歇,此时单只一穴消散便遭此大难,倘适才稍有急功冒进之心,将被封八穴一齐散去,只怕此时已爆体而亡横尸于此了。 林锋自全神贯注衍聚公孙穴,窗外却忽得倒吊下一人来。 那人身形干瘦,一双大手指细掌薄,浑身夜行衣靠蹬对薄底快靴,活似个山中扳松嚼柏的猢狲。 他右腿勾了架瓦木框,左踝搭在膝窝,一手扣着砖缝,余下一手拉开蒙面黑巾,将窗棂纸轻轻舔破,斜着眼睛向屋内盯了半晌,这才由腰后百宝囊中捏出一把三寸小刀。 此人面容枯瘪尖嘴猴腮深目高颧,一双手看似怪异,却说不出的灵巧,只三两下便挑开了窗闩,旋即拉起黑巾右腿一松,人已柳叶入水也似的落地,更无半点响动。 旋即见他左手开窗尺来宽窄,右手收刀c摁牢了百宝囊,足下只略微一点,身形已如飞燕过檐,立时跃在林锋床前。 这一跃兔起鹘落干净潇洒极显轻盈,入窗时衣不加框,只带起清风一阵,便是个轻功高手来此,也需甘拜下风。 这贼见林锋身侧两剑叠放,靠上一口云头丝柄,剑尾缀着五色彩穗,一时贪财本性露出,只管伸手往那丝柄上探去。 他轻手轻脚向外一拉,手上不曾按着机簧,是以稍一用力连鞘带剑齐动,鞘上浮雕华纹同靠下一口剑脊相擦,霎时带出一声轻响。 林锋千方百计衍聚公孙穴,正自缓缓收功,忽听耳畔一声轻响,急睁眼时将那厮捉个人赃并获。 二人四目相对只瞬息功夫,便见林锋绰剑在手,挥臂使招净扫天下直削那厮右腕,倘他再生贪念,断要教林锋一剑斩落右掌。 贼人见林锋出手极是迅猛,忙弃剑而遁,只微一踮脚,人已掠上房梁,身法之快竟如鬼魅 林锋自将流光剑向怀中一抱,口中朗声道:“梁上周君,小弟身无长物唯有此剑傍身,你也要盗了去么?” 贼人闻言诧道:“你怎地就知道是我老周?” 林锋起身且踱且言:“江湖中的轻功高手我皆唤得出名号,爱偷东西的却只有你这位盗王。” 原来此人正是绿林盗王——夜披宵周辛。 此人同无忧派苏谦一般专擅轻功,早年偷入大内盗取九龙宝珠,回来只道:“甚么大内高手,我自由打他们身边过,也未见他们一人能见我。” 是故苏谦失踪后,江湖之中以他为轻功翘楚。 周辛取了蒙面黑巾,轻轻跃下房梁,自同林锋一道坐在桌旁,摇头笑道:“哈哈,人名树影,原是这身轻功卖了我,内鬼,内鬼!” 林锋伸手提壶,又取空杯添茶,口中调笑道:“想当年周盗王腰缠万贯,泰福楼上顿饭用银四十两的主儿,如今竟成了小蟊贼?” 周辛干咳两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不是你那口剑华贵,我老周岂能失手?惭愧。” 林锋闻言立时接口:“周兄前来盗剑究竟是受了何人所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林孟尝对质金銮殿 耿统带血溅菜市口 林锋见周辛面露为难神色,当下也不言语催他,只管盯着周辛一双招子看。 夜披宵自在心内挣扎半晌,这才道:“兄弟,哥哥不能告诉你那人名姓只是,哥哥曾欠他个天大的人情。” 林锋端茶浅啜:“大得能教你甘心盗凶?” 他眼底神光灼灼锋锐如剑,仿要将周辛劈胸视心。 周辛一对招子只在眶中乱滚,不敢与他对视,口中含糊道:“便是他教我夜入寝宫,我也去得。” “这人情可比天还大。” 周辛干笑几声:“兄弟,贵派剑术神妙c无双绝对,如今怎地改换了左手剑?” 无忧派虽精于剑术,然林锋修行尚浅,“无双绝对”四字决计难称,便是张博钊在此,只怕也不敢当。 林锋心神只在他“左”c“右”二字之上,旁言支语全然不曾入耳,一时神游物外不作言语。 周辛见他笑意骤凝默然无语,心知林锋是教此话是戳了痛处,只好抿紧了双唇,只频频送茶入口。 二人枯坐半晌,林锋才将袖中右手露出:“右手剑从今往后是用不得了。” 周辛见状大怒:“这这竟是何人所为?你只管说,哥哥寻齐江湖朋友,取了那厮的首级与你出气!” “不瞒周兄,斩去小弟拇指的正是业师。” 林锋同他面熟情深,自也不作遮掩,只管将半年琐事从头到尾诉说一遍。 周辛愧道:“倘是当日老周不曾拉着你同少楚兄喝酒,又怎会惹出这许多事端来?唉——便是现下与你共处一室也觉汗颜,今后如有用得上老周的,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言罢由衣内摸出一本小册放在桌上,旋即自跃窗而出,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林锋凝目往那册上望去,只见封皮上潦草写着“蝎子倒爬城”五字。 这门轻功于江湖之中,几乎要同燕子三朝水齐名,讲究指c臂c腰c腹c腿五力并施,倘有一力稍差也修之不成。 周辛早年凭此功爬碑献艺崭露头角,此后又因轻功卓著名扬江湖,他虽心地不恶,却因名声不佳,鲜有正道好友。 林锋交友素来只凭心意,两人一见如故,林锋所识绿林黑道朋友,也多是由周辛介绍。 半年前三派大比之后,林锋自在龙城遇到周c楚二人,因临行前受了他两个叮嘱,故不曾将楚姓人之事告知师尊,这才有了此后故事。 林锋心知《蝎子倒爬城》珍贵,忙赶至窗边相望,只是周辛轻功绝顶,早便不见了踪影,便是林锋武功未失,也难望其项背,现下更不必说,送还此功一事只好作罢。 四日后,耿梦杰自在后台拆阅公文,忽听一太监高呼:“圣旨到——獬豸堂统带耿梦杰接旨——” 他听得“圣旨”二字,忙唤了衙役摆下香案,自整冠理衣这才疾步来在大堂,旋即跪地叩头道:“臣耿梦杰请圣躬安。” 那太监面南而立,身上着套大红宦服,足下蹬对白底乌靴,怀中抱着黄绫圣旨,仰颌冷面代天受礼:“圣躬安。” 这才笑道:“耿统带,有旨意。” 耿梦杰跪伏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臣獬豸堂统带耿梦杰恭聆圣谕。” 太监展绫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师獬豸堂统带奉旨追凶,着该员即刻觐见。’钦此——” 他见耿梦杰全无动作,不由挑眉怪声道:“耿统带,速速接旨,进宫面圣啊!” 老鼍忙起身领旨谢恩,这才凑在太监身侧:“冯公公,敢问陛下急召下官有何要事?” 冯太监冷冷瞥他一眼:“我们作臣子的,岂敢妄揣圣意?” 耿梦杰久居官场,心知这厮是索贿惯了,忙自暗兜取块银子,轻轻塞到太监袖中,这才道:“烦请公公仔细想想,圣上可是见了甚么人?还是甚么人进了表?这点银两便请公公喝茶。” 冯太监在袖内颠颠银两,怕有十一二两,登时眉开眼笑:“瞧瞧咱家这记性!今日圣上见了个野小子,随后便宣耿统带了,妄揣圣意可是死罪,耿统带还是速速入宫罢。”言罢自转身离去。 老鼍闻言不免一阵心慌,忙换朝服快马入宫。 他来在皇城外,去了辨非刀,又教门官仔仔细细搜身一遍,这才步行进殿。 待来在金銮殿内,又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只听须弥座上天子不紧不慢道:“免礼平身,曲卿身故至今已有五日,耿卿身居獬豸堂统带,可有甚么眉目?” 耿梦杰伏低了身子:“启奏陛下,凶徒狡猾鲜有线索,暂暂还未有眉目” 天子冷笑两声:“未有眉目?耿卿,莫非忘却三月六级之恩耶?” 老鼍忙道:“臣有负圣上隆恩” “适才林卿进奏,不见耿卿不诉实情。林卿,现下耿卿已至,还不速速将实情道来?” “草民遵旨。” 耿梦杰凝目望去,只见殿柱后转出那人正是林锋! “耿统带屠戮忠良,自然未有眉目” “你血口喷人!” 林锋冷笑两声:“曲大人官至左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c辨明冤枉c提督各道,耿统带身居作威福乱政c猥茸贪冒坏官纪者之列,数受曲大人弹劾,是也不是?” 耿梦杰闻言只管冷笑,全不言语。 林锋报之冷笑:“耿统带且来看看凶器。” 说话间自有个小婢捧过一口剑来。 他左手抹过剑脊:“耿统带是个聪明人,所虑十分的周到。因你分水刺不在一十八兵之内,乃属奇门兵器之列,故弃而不用,反倒用剑伤人。” “剑长三尺六寸五,剑宽两寸四,重有五斤四两,于江湖之中最是常用,城中随意一个铁匠便打得。江湖之中用剑的高手不在少数,如此一来循迹觅凶,自然离耿统带愈远。” 稍一顿,又听他道:“再来看伤。”话音未落,已有两个御林军军士抬了曲星稀尸身进殿。时值初秋,天气却已转凉多日,尸身虽藏于冰窖,现下也隐隐有些尸腐臭味散出。 “曲大人尸身只颈上存伤一处,伤长四寸,由喉侧直至颌下。我原还在想,究竟哪派剑术能致皮裂,如今想来应是分水刺的招式——许是刺字诀与甩字诀罢?” 林锋左手剑指向前一点,“你为掩人耳目,特用左手持剑” 旋即见他稍一转腕,屈臂往身前轻轻一拉,剑指果向左上而斜:“故创口迎向颌下,也正是因这甩字诀,才致曲大人颌下皮裂。” 耿梦杰依旧冷笑:“耿某与堂中捕快同至鼎福楼,何来作案之时?你不要诬我!” 林锋自向殿门踱了几步:“自曲大人身亡,至獬豸堂捕快前来,足有盏茶工夫。鼎福楼坐落城东,凭轻功至护城河,半盏茶打个来回绰绰有余。” “獬豸堂捕快自西而来,你耿统带从东而至,此事又作何解?” “你杀曲大人在前,去护城河藏匿凶器在后,再添焚衣换装时辰,恰是一盏茶的工夫。我初见你时,耿统带发上颇有湿意,当是下水之后不曾干发所致。” “只是可惜——”林锋稍一停顿,眼底神光直射耿梦杰面颊,“曲大人长随识得你,故于昨夜杀他灭口,然你出手慌乱,那人已被救起,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你耿统带还敢抵赖不成?!”他这一声厉喝自有七分正气在内,虽只凭肉嗓喊出,却也极具声势。 耿梦杰闻言涨红了脸,口中呼道:“杀曲星稀那日我自带了面巾,曲平如何看” 他忽得噤声不语,只听林锋道:“耿统带认了?” 老鼍抬指道:“你你诈我?你敢诈我?!你敢诈我!” 林锋大笑:“耿统带闯荡江湖多年,诈了多少人?如今着了我的道,岂非前时种因今时得果?” 耿梦杰闻言更怒,劈手一掌将小婢击倒,右手夺过凶剑便往林锋心头刺去。 林锋知他此时凶性大起,出手自然迅猛狠厉,便是内功未失时与他对手,只怕也要暂避锋芒。 现下他手无寸铁,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瞧他剑来忙侧身相避。 耿梦杰见他规避气焰更胜先前,只管手中仗剑胡披乱砍,林锋避闪不及右臂上早中一剑,一时皮肉外翻流血如注。 他两个一追一逃,搅得殿中大乱,耳边也不知是谁连呼:“护驾!护驾!” 耿梦杰如今血灌瞳仁几已入魔,满心只要取了林锋性命泄愤,一时大内高手杀到竟全不顾。 林锋奔逃许久早觉气力难支,然因奇经之中只通了冲脉,每每运气总感丹田胀痛,故常警醒于己,不得提气。 然他毕竟提气成习,现下性命交关又哪记得起许多,眼见耿梦杰一剑横斩,他自一提气丹田立时痛不可当,人已跌坐在地。 恰是大内高手赶至,抬手发掌将耿梦杰击出数尺,因此救下林锋。 天子喝道:“与朕推出西市斩首示众!” 周遭御林军军士冲入殿来,将耿梦杰剥了官服c除了乌纱,先点要穴十数处,又五花大绑捆作一团。 待欲推出殿时,却听林锋道:“且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火眼鹏黑市寻孟尝 悦亭侯听雪会庄主 天子闻言道:“林卿何事启奏?” 林锋行礼道:“草民尚有几语要对耿统带讲。” 天子略一思忖点头应允:“朕便依卿所奏。” 林锋谢恩,自来在耿梦杰面前道:“耿统带消息灵通,林某钦服,便是我寻到凶器一事也能为你所知,你这一套计策环环相扣,属实天衣无缝,然耿统带终究棋差一招,你不该指使盗王周辛前来盗剑。” “周辛虽不曾将此事告我知道,然能指使天下群盗的,唯有捕快,能指使天下盗王的,也只有你这差王。你私纵周辛逃出天牢,便是他欠的天大人情。” 耿梦杰狂笑一阵:“我耿梦杰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如今竟在你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旋即又道:“我今身赴冥乡终是咎由自取,不过我死之后,你也无几阳寿,咱们九泉再见!” 林锋冷哼两声:“我已查明案情,诬构在下者,还望耿统带告知。” 耿梦杰又发狂笑:“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不想你也不过是个囊夯蠢货!谁人诬构于你哪个能知?我不过以此为由,骗你查案罢了!” 御林军一众军士早便听得心烦,只怕再等下去,教这厮说出论圣言语,忙一窝蜂将耿梦杰押解西市,斩首示众不提。 天子见耿梦杰带出,转对林锋道:“林卿窥破真相为国除害,实是栋梁之材,你可愿在朝为官,与朕共开盛世?” 林锋忙行礼道:“草民化外野人不识法礼,求陛下赐些干粮盘缠,放草民闲云野鹤。” 天子见他不行跪礼,尚有不满之意,然听他自以“化外野人”而居,心内也知他无存不臣之心,只好道:“传朕口谕,命御膳房速备些点心送来。” 稍顿又道:“林卿除害有功,赐亭侯爵位,赏银五千。” 话音未落,身侧传旨太监闪出:“奴才斗胆代奏,林侯食邑几何,封地何方?” 天子沉吟半晌道:“今日林卿大悦朕颜,着赏‘悦’字侯号,教礼部记档封地c食邑两处空开,你且去办差便是。” 太监道声“遵旨”这才去了。 不多时,便见那太监入殿缴旨,身后两个婢子各捧一朱漆托盘,左面盘内是面金牌,右面盘内呈着一沓银票。 待御膳房呈膳太监进上点心,这才送了林锋出宫不提。 他自去福来客栈打点行囊,又去黑巷寻老鬼道别。 林锋轻车熟路进了后院,却见院中竟多出座假山来。那假山虽只五尺来高,却有一挂瀑布自山顶飞泻,注入山前池中,细看下,池中尚有几尾锦鲤悠然自得。 前时老鬼所居小屋,也教一座三层小楼所代。 林锋看着一方清池,心内却顿生几分阑珊之意,他轻声道:“我这老哥哥好有雅兴,竟从护城河中引了水?” 三子一阵大笑,震得面上横肉不住乱颤:“林兄弟今次可说错了,这水是鬼老大命人由皇城外金水河中挖暗渠引来的。” “我这老哥哥好手段,竟能在五日内平地起座三层小楼来。” 三子道:“这楼外看是三层,实则只有两层,最顶上一层主要是作观景之用,只有一圈木板栈道围着,并无楼板。鬼老大自在二层歇着,我陪兄弟一道上去。” 他两个不紧不慢上了二层,只见老鬼正半倚在一张软塌上,手中捏着个白玉鼻烟壶,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鼻烟。见林锋二个并肩进来,这才坐直了身子:“林小弟,你来了?坐,这次又要查哪个?” “没事便不能同你坐坐c讨盏茶吃么?” 林锋勉强微笑,嘴角绽开一丝细纹,依相书而言,这细纹名曰苦纹,主命途多舛。 老鬼见他眼底英华内敛,全是一片死灰,仿要不久于人世,待要出言问询时,忽听楼下脚步声急促传来,一个伙计匆匆跑来报道:“鬼老大,听雪山庄的胡老管家来了,想教老大您帮忙查个人。” “听雪山庄?岳重山隐居二十年,如今是想重出江湖了?教他上来罢。”老鬼眼底似有恨意隐现。 他随手将白玉鼻烟壶丢在一旁,又自枕下摸出从前的黄铜烟杆,就着烛光狠狠吸了一口,喷出大片灰白雾气来:“吃烟,还得用它啊。” 林锋挥袖打烟,口中道:“这听雪山庄是甚么来头?岳重山又是何许人也?” 老鬼又捧着烟杆吃几口,这才磕了余烬道:“听雪山庄原是前任武林盟主孟觞夫妇的宅邸,后来金刀孟大侠暴毙,岳重山便入主了听雪山庄。” 林锋若有所思道:“难怪不曾在江湖上听过听雪山庄与岳重山的名号,原是长久隐居的门派。” 老鬼大笑:“不过是个庄子,说是门派倒是抬举它了。不过岳重山武功似与无忧派武功有些共通之处,皆是偏重轻c灵c快三字要旨的” 说话间,一老叟已步梯而上:“鬼老大别来无恙否?” 他莫约六旬年纪,虽须发灰白,一眼望去却颇觉清癯矍铄。 老鬼大笑抱拳:“我当是谁?原是火眼飞鹏胡耀胡老哥到了。” 旋即又呵斥身边伙计:“还不快给胡管家看座奉茶?” 胡耀将手一摆,口中道:“不必不必。我家庄主想托鬼老大寻个人,规矩自然省得,只在此间一人看,不得带走不得传。”说话间已放下三张千两银票。 老鬼受了银票,又填上一锅烟:“此间皆是自己人,岳庄主要查甚么人?” 胡耀掀袍坐下,却不说那人是谁,反倒说起闲话:“几月前铁骨钢手黄开山教人踏平了场,此事鬼老大可听说了?” 老鬼“嗯”了一声,却不多作言语。 胡耀见老鬼不冷不热,便又道:“我去视检过伤口,一剑贯喉又快又猛,岳庄主知了此事,极想见见这位剑术名家,故命我前来寻你。” 老鬼忽得一笑,旋即面露为难神色,口中长叹:“此等高手只怕来去无踪,棘手,棘手啊——” 胡耀忙道:“据说这人是无忧派张博钊座下大弟子,名唤林锋,还请鬼老大受累查查。” 老鬼咂舌道:“听雪山庄好大的力量!林锋这人——要说好寻倒也不难,若说难寻实也难于登天。” “此话怎讲?” “此人这几月来神出鬼没,倘他现下身在京师,只消半个时辰便可寻得,倘他不在” 胡耀闻言起身道:“请烦鬼老大多费心思了。” 老鬼大笑一阵,自拍拍林锋肩头道:“这便是小孟尝了。” 胡耀道:“久闻江湖人传无忧高徒小孟尝,怎知如此年轻?果是英雄出少年!” 林锋只略一抱拳:“前辈言重了。不知贵庄岳庄主寻晚辈何事?” 胡耀亦抱拳还礼:“敝庄庄主只派老朽来请,究竟何事老朽实在难知,少侠见谅。” 言罢将手向外一摆,口中又道:“请。” 林锋心道:“左右已是孤家寡人,怕他甚么?” 他拿定主意,自向老鬼辞道:“老哥哥,兄弟改日再来拜会。告辞。”言罢虽胡耀上街登车,往听雪山庄而去。 一架马车缓走慢行,待到听雪山庄外已是五日之后。 林锋因嫌车慢不便,故素爱骑马。然这五日内,自以移穴之法化解冬梅破穴手劲力,倒也不觉辰光耐度。 这日,他自化了照海穴盘踞劲力,续接阴跷脉缓缓收功,心内道:“奇经八脉已同,只是内力却在丹田内自散不少,还需从头修炼才是。” 他正自思索,忽觉身下马车一顿,旋即便听车外胡耀道:“敝庄已到,请林少侠移步。” 林锋忙整衣下车,只见宽阔道旁一色腊梅,门前镇兽却非寻常石狮,乃是左龙右虎护持,夕阳掩映下更显英武。 大门楹柱挂着楹联一副,上联道:“乌须紫爪龙庄外望月”,下联道:“吊睛白额虎门前听雪”。 门楣上高悬巨匾,上书“听雪山庄”四字,那四写得极是端庄,便是林锋不通书道,也觉一股凛然正气扑面而来,细看匾尾尚有一行行书小字曰:“叶知秋手书。” 林锋暗道:“书匾这位想来也是武林前辈,字迹笔画有如剑锋所就。” 他心内思索,足下已随胡耀入了正门。 只见门内奇花异草c绿树青藤应接不暇,四尺清溪自远处淌来,汇入一方浅塘,塘边修着座八角凉亭,亭侧青石方碑上张扬写着“卧虎亭”三字。 林c胡二人沿青砖小径一前一后来在正厅,却见厅内正坐个白袍客低头看书c 胡耀轻道声:“庄主,林少侠到了。” 白袍客闻言将头一抬,林锋正借时机端详起他面孔来。 那人年岁莫约四旬上下,乌须黑眉一双皂瞳,眉心印堂穴上紫气隐隐,许是修行了一门高深内功。 “林少侠,鄙人岳重山,久仰了。”话音未落人一来在近前。 林锋见他只两步便跨出十丈远近,心内不由暗道声:“好快的身法!” 他虽如此想,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岳庄主请了。” 岳重山笑道:“林少侠为武林除害,单枪匹马挑了黄开山,岳某恨不得肋生双翅赶去一见呐!” 林锋忙抱拳称谦:“岳庄主谬赞。彼时黄开山硬功早破,这才侥幸教在下除了。” 岳重山大笑:“林少侠过谦了!三月前在章老英雄府上,少侠力擒吴中大盗周通,总归不是侥幸罢?” 林锋闻他言及伤心之地,竟念起当日被逐一事来,不免一阵黯然神伤。 岳重山瞧他失神,只略一抬手,便往林锋左腕太渊穴上握去! 嗯,终于签约了,不容易,大概近期就能改状态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林少侠拆招听雪庄 岳庄主论兵卧虎亭 岳重山我握了林锋左腕,笑道:“哈哈,岳某糊涂了,教少侠在此间站了如此久,容岳某奉茶赔罪。来来来,里面请。”说话间已牵林锋入了正厅。 他两个入厅主宾落座,岳重山吩咐道:“来人,给林少侠看茶。” 言罢又指桌上纵横十九道棋枰:“令师张掌门早年号称‘君子四艺无一不精’,想来林少侠也得了真传罢?” 林锋自低头觑那棋盘,但见黑白棋子散落满枰,尚有不少未曾落在星位上——原是教人搅乱的残棋。 他如实答道:“我只从师习武,于‘君子四艺’甚么的,实是一窍不通。” 岳重山闻言眉峰一跳:“无妨。这棋枰散乱便如江湖,林少侠可曾想过,身处乱世,我辈武人又当何去何从?” 他见林锋只管看着棋枰出神并不答话,便又道:“当年云霄派号令武林,如今支离破碎已化云烟而逝,反观乾坤魔教却韬光养晦至今,楚凌霄一介狼子野心之徒,其叵测用心实在难以估量。” “当初云霄派尚存时,乾坤魔教便可同我正道分庭抗礼,如今失了云霄派制衡,十年之内势必来犯,不知林少侠可有高见?” 林锋持杯咂口香茗,又默然良久才道:“正邪纷争与我何干?只要天下还有我林锋的容身之所,便就知足了。” 他是个万事素不挂怀的性子,然这半年来的崎岖坎坷,竟较闯荡江湖那些日子更多。 尊长c师门一夜之间便遥不可及;同门弟妹也已形同陌路。 念及此处心内作痛隐隐,只觉胸中气闷难当几欲作呕,半句话也说不出。 二人默然对坐半晌,忽听岳重山开口骂道:“你这等胚子也配用剑?仗剑行侠者皆为天地至理c黎民苍生,想不到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拔剑!教岳某看看,你这沽名剑是如何杀了黄开山的!” 他话音未落,林锋霍然起身,二人对视片刻,忽见林锋抱拳一礼道:“多谢岳庄主指点迷津!” 旋即左腕微晃,三尺流光泻出鞘中:“请岳庄主赐教!” “这才像话。” 岳重山轻笑两声,自去一旁兵器架上取了兵刃,待他收拾停当扣好了腕带,这才摆个起手式:“林少侠,岳某幽冥鬼爪忝居奇门兵器榜第六,小心了!” 林锋趁他收拾兵刃趁机端详,只见那对兵刃形如人掌,刃口足有尺长,通体碧绿一色云纹,幽幽华光寒得彻骨,想是以西域碧云钢所锻。 他心内暗道:“这兵刃打得古怪,只怕招式也有诡秘之处,需得多加小心才是。听闻奇门兵器榜不过十位,此兵能列第六,定有不凡。” 念头未绝,便见岳重山双手一分,径往自己胸前门户攻来。 林锋见岳重山左爪稍慢,心知他右爪不过虚招,当下连退步远近,这才挥剑格挡。 “一寸长一寸强”乃武林常理,岳重山岂会不明?现下见林锋只管仗着身法精妙周旋,毫无缠斗之意,心内已拿定主意断要欺身近前。 一时手上不住进击,只欲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但见林锋左臂连舞,使招锦上添花,流光剑外金c白两色剑花狂绽,竟将岳重山进路封死。 岳重山正自出招,忽闻面前声起如潮c锐若裂帛,旋即便见厚重剑影狂风暴雨也似的劈面压来,心内不由暗道声“好个无忧派弟子!” 他口中叫声好,紧接便将膝一屈,一对幽冥鬼爪直往林锋下三路而攻。 他原以为林锋身高臂长,再持流光剑,如想御守下三路断要颇为吃力,怎料林锋出招愈发轻灵,往往剑锋稍加爪刃立时便走,倒是自己屡次发力空处,极嫌不适。 二人拆解了百招有余,林锋忽将剑势一收,口中气喘道:“岳庄主好武艺,我认输便是。” 岳重山心内不由暗道:“这厮同我拆解百招尚还游刃有余,以他一流高手境界,断不至于气喘至此。莫非已知了那些陈年往事?”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当年我四人对天立誓,倘有半点泄露,乱刃加身而亡,便是他胆量再大,又怎敢诓天欺神?” 他自卸了鬼爪,冲林锋略一抱拳:“林少侠言过其实了,倘再过百招,岳某必败无疑,多谢少侠手下留情。” 林锋却如实道:“在下内力尽失,与岳庄主拆招至此,实已后继无力c再难支持了。” 原来武林中人争斗,往往屏息凝神,单凭胸中一口内息支撑,内功深厚者内息悠长,便是平日呼吸也慢于常人。 林锋因教张博钊封了丹田,满身内力十不存一,内息自然难同岳重山比肩,待到此时内息将尽,只好开口认负。 岳重山闻他失了内力,不禁发问:“这又是如何一回事?” 林锋本欲以实情相诉,心内却忽得想起“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来,当下信口打诳:“三月前,白云山恶贼周通大闹师伯寿宴,我自仗着气盛同他拆招,不料教他铁臂功伤了丹田,故此内力尽失。” 岳重山闻言也替他唏嘘几句。 二人又闲聊一阵,岳重山见天色不早,吩咐家人设宴相待。 不多时便见胡耀前来:“庄主c林少侠,宴席已备,请移步卧虎亭。” 他两个卧虎亭各自落座,岳重山提壶斟酒,二人各得其一。 杯中美酒色如琥珀,鼻下轻嗅竟有花香,林锋尚自端详,岳重山已举杯而饮:“岳某先干为敬,少侠请。” 林锋见他饮罢全无异样,左手捏了酒杯,右手只从袖中伸出中c食两个指节托了杯底,旋即昂首开喉一饮而尽。 才一入口便感甘醇,待酒入腹,又觉一阵暖意自腹中升腾而起,旋即沿顺十二正经c奇经八脉直达四肢百骸,便是体内沉寂许久的先天真气,也不由因此沸腾。 略一回味,唇齿间满是花香,再一细品,竟有丝丝甜意在内。 林锋落杯叹道:“好酒!” “哦?少侠不觉差便好。”岳重山又斟两杯,“此酒是岳某当年游历醴州时,同当地土人买来的,名唤五毒百花酒。” “据土人说,是以蝎c蛇c蜂c蜈蚣c蜘蛛五样毒虫,再添了蜂蜜混在百种鲜花瓣中所酿而成,喝了自有强筋健骨c增长内力之奇效,少侠可要多饮些。” 林锋正待出言,便听他又道:“岳某痴长少侠几岁,不如你我今后兄弟相称?” “求之不得。”林锋又饮一杯五毒百花酒,“适才岳兄曾说,幽冥鬼爪位列江湖奇门兵器榜第六位,只是不知余下的又是那些神兵?还请岳兄不吝赐教。” 岳重山自也饮了一杯:“兄弟师出名门剑术高明,岳某何德何能敢妄称教?奇门兵器榜上共有十样兵器,其主多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高手。兄弟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奇门兵器榜上的状元,乃乾坤魔教护教神兵——日月乾坤刀。日月乾坤刀双刀同鞘,刀尾相对自可合作一口,一套乾坤三十六式杀招迭出凶险无比。不过,据说此刀乃武林至邪之物,历代刀主少有善终下场。” 林锋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此刀既是魔教护教之兵,定也不少饮血。倘无人相控,又谈何杀人?”言罢便向岳重山举杯。 岳重山与他碰杯,口中大笑一阵:“兄弟所言极是!” “榜眼乃龙虎山掌门天虚道长的群星铁骨扇。天虚道长早年是用剑的名家,大抵五十年前才改换了群星铁骨扇为兵。四十余年前龙虎山闭门清修不见外客,坊间传闻龙虎山式微,更有西域高手自恃膂力,竟不顾入山解剑规矩,强闯山门” 林锋在旁接口道:“听业师说,龙虎山乃道家名山,掌管天下道统,那西域的夷子属实失礼!” 岳重山道声“正是”,再饮一杯五毒酒润喉:“那时节,龙虎山掌门尚是德清真人,道长一人独守山门,连战西域高手二十七人,至今解剑池中尚有当年西域兵刃在内。” 林锋鼓掌大笑:“快活!快活!天虚道长乃是当世英豪,来来来,这一杯,你我兄弟遥敬老道长!” “这榜上探花——却是个老糟婆子的龙头拐。那老太婆姓裴,也不知寻了哪位名匠,打了条塞满暗器的拐杖,哼,走路不稳手却极稳,你说多怪?” 林锋见他言语似有不善之意,忙劝道:“管她如何,再往下说。” 岳重山道:“第四位乃是血手人屠的麒麟刺。” “这人屠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当年一夜之间屠尽了天风国平南王府一百三十口,故得了如此绰号。江湖中人常说‘阎王手中麒麟刺,赠与人屠除世人’,说得便是这厮了。” “相传那麒麟刺长只七寸,平日带在右手中指,藏于袖内,倘一现世,便要取走一条人命,属实凶狠。” 他两个一说一听,不过片刻功夫便说到第九位上。 “第九位乃玉面判官章化的判命剑,章老英雄算来应是兄弟的师伯,此剑精妙处也无需愚兄多言。” “这榜上最末一位,当年在江湖中极负盛名,以致兵主失踪江湖三十年,却依旧位列榜上。” 听至此处,林锋不由发问:“岳兄,此兵何名?其主何人?竟有如此威势?” 岳重山抿嘴一笑,三十年前冠绝天下之名,自唇间缓缓行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听雪庄林锋结金兰 卧虎亭重山露野心 “鬼燕镖苏谦的灵蛇双匕,位列奇门兵器榜第十。” 林锋闻得“鬼燕镖苏谦”五字,持杯左手蓦地一抖,险些将满杯美酒洒净。 他偷眼瞥岳重山,只管说话全然不睬,忙以右袖擦了手上酒渍。 岳重山正自滔滔不绝,丝毫不曾察觉林锋细微动作:“这位前辈纵横江湖之时,愚兄尚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苏前辈弱冠成名,却在而立之年如日中天之时离奇失踪。” “之后故事,江湖之中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已无心江湖纷争归隐山林;亦有人说他是东渡重洋另立了门户,在海中荒岛隐居;更有人说他已教仇家取了性命。” 他见林锋只管饮酒,全然不似适才自出来言,他有去语,心内只道林锋年少轻狂满不在乎,便道:“这位前辈以暗器c轻功两般绝技名冠天下,倘他现今犹在江湖,只怕周盗王轻功第一的名号,可要拱手相让了。” 林锋又添一杯五毒百花酒饮了,自迈步出亭玩赏卧虎亭周遭景致,只见一轮皓月映得浅池光亮如镜,四下奇花教那银辉一洗,也顿生几分清冷之意。 他自拽开架势演练起落英掌法来,一招一式之间出其认真。 落英掌法招式皆是以柳叶掌推送,林锋手指修长c骨节分明,是以动掌时极有潇洒之意。 岳重山瞧他出掌时气度清高孤直,却又藏着几分桀骜不驯之意,心内不由暗道:“好个小孟尝,好个林锋!这分气度便在他师父身上也难看到。” 他道:“传说云霄派黑虎侠女姜墨茹前辈,一曲剑舞斩了乾坤魔教左使后全身而退,现下兄弟这掌法,也自有一派风度在内。只是独舞未免无趣,愚兄与你作个陪伴!” 说话间身形一纵来在林锋身侧,旋即拉开双掌便往他胸前天突穴攻去。 林锋见他掌势奇快,忙使招菡萏暗香,先拨开岳重山进击右掌,旋即顺势握了他右腕,紧接便见林锋右臂略舞荡开空门,左掌缘臂而今直取膻中。 岳重山吃他一荡全无慌乱之意,反是借林锋一荡之力使个云手,立时便将林锋右腕握在手中。 林锋见右手受困,足下踏牢了马步,双臂向后猛摆,旋即右足抢上一步,自以前额直撞岳重山鼻侧迎香。 此穴乃手c足阳明经交汇要穴,倘当真生受这一招,涕泗横流尚且事小,阳经受损之害,实是不可设想的。 岳重山自八岁习武至今,何尝见过如此无赖惫懒的招数?一时只好竭力昂首下腰规避。 哪料林锋向前一压,岳重山身形立时失衡,竟不由跌坐在地。 他两个对视一眼只管捧腹,活似两个垂髫顽童。 岳重山右掌撑地左掌加腹,口中大笑不绝:“贤弟呀贤弟,无赖至此,你也不易!” 林锋闻言笑难阖口,便是前时痛苦之事也忘却了几分。 岳重山自将酒坛c佳肴端在草地上,二人席地而坐抱坛痛饮一番,这才道:“贤弟,今夜月色皎洁,你我二人投缘至此,不若就此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林锋是个爱结友的,听他此语又连灌了七八口,这才置坛道:“小弟求之不得。” 当下岳重山鸣人设下供桌香案,排开三牲祭品,又供了武圣画像。 二人各自拈香一炷,自在案前跪倒朗声祝道:“我二人今于听雪山庄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誓之举,当坠万丈深渊粉骨碎身,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岳重山扶了林锋起身道:“贤弟今后有何打算?如今你已年过弱冠,漂泊江湖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林锋又大口饮酒:“小弟如今重回无忧派门墙,余下琐事实在不愿多想。” 岳重山闻言自凑上前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我兄弟联手闯出一番大大的事业,日后留名青史,不负大丈夫一生,岂不快活?” “事业?” “不错。贤弟,当今武林‘一堡’隐迹c‘双门’避世c‘三派’勾心,权作了散沙一盘,反观外患却有不少。西南乾坤c西域拜月c玄冥三教为首虎视眈眈,哪个不想吞并中原一统江湖?便是爪哇夷子也想分上一杯羹。” “你我男儿在世,虽身在江湖却要心存天下,值此武林纷争欲起c江湖大劫将至时节,倘无些许作为,岂非平白负了天赐地给的八尺之躯?” 岳重山见林锋自已不再饮酒,心道他已有动摇之念,当下又道:“贤弟不妨入我听雪山庄,你我兄弟二人共为庄主,从此以后听雪山庄再不隐世,先结交正道诸派,剿灭拜月c玄冥二教,以斩魔教羽翼” “皆是中原武林以我听雪山庄为大,号令过处能有哪派不从?便是乾坤魔教也可徐徐图之。” 林锋闻言不由道:“倘有门派不尊” 岳重山闻言眼底神光闪灭,极显冷酷锐利,其间似还藏着几分贪婪。 口中冷冷道:“不尊?哼,胆敢不从者,覆灭该派以儆效尤!” 他这一番言语斩钉截铁,直听得林锋寒生遍体c厌恶满怀,只想立时起身拂袖而去。 岳重山却还沉醉其间浑不自觉,口中兀道:“中原三足鼎立已有数十年,高居庙堂者昏聩,治下百姓不敢聊生。倘再要作大,便入主深宫纵横庙堂,届时兴兵百万,兵临爪哇c极北,你我兄弟二人称王称帝旷烁古今,岂非名垂青史,受后世万代景仰?” 林锋闻他所言,竟举坛痛饮,只管大笑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甚么?贤弟何出此言?” “大哥一番鸿鹄伟志,倘换个雄主听了,断要彻夜长谈的,说与小弟这燕雀听了,只有句苟富贵勿相忘,不是可惜——又是甚么?” 林锋自望着面前清池,口中喃喃低语痴如梦呓:“大哥,你可曾想过,倘此事不成,可是江湖人人唾骂c遗臭万年的结果” 稍一顿又道:“便是事成,后人又要如何评说?” 岳重山冷笑两声长身立起:“后人?云霄派土崩瓦解之后,武林动荡江湖纷乱,这天下实在乱了太久,天下大势终要一统。” “试问天下之人,哪个能从出世伊始,便能立在巅峰之上?哪怕帝王将相c各派掌门,皆是步步而行攀援而上。” “贤弟,倘你助我,这乱世便不会再久,听雪山庄重出江湖之时,我岳重山自将傲立于天!哪怕身后血海茫茫,哪怕足下尸积如山!这便是为兄的志向所在。” 岳重山仰视万顷星河,凝望璀璨星辰,满面皆是桀骜神色:“至于后人——” 他自勾起一丝嘲讽笑意,又吹去指尖无形柳絮:“又怎会看到我的手段?士子只会歌功颂德;百姓也只会庸庸碌碌,任凭我的手段是光明正大,还是卑劣凶顽,他们决计不会看到,也决计不会生出半点念头。” 林锋闻言不觉间已面露愠色:“立志于民?只求一己之私,要以万民流离相换,如此大志我宁愿不立!” 岳重山大笑:“岁月沉淀,苍生不过瞬息光影,只为瞬息浮光魅影便要放弃整个天下?” “这天下终是弱肉强食的天下,强者生弱者死” 他正说着,忽见火眼飞鹏胡耀手中攥着一样物事疾步而来,瞧他面色颇是凝重,他快步走在岳重山面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旋即便见岳重山面色一沉,口中低低嘟囔了几句。 这才转向林锋笑道:“贤弟,今夜时辰不早,愚兄外面有些事务需得料理料理,待愚兄办事归来,你我兄弟把酒言欢!老胡,你送林少侠到百花别苑小住几日。” 胡耀伸手一摆:“林少侠,这边请。” 林锋自朝岳重山抱拳行礼:“小弟静候兄长便是。”言罢自随胡耀往车边而去。 他身在车内打坐,心内却百念交杂。 岳重山自以为作得隐秘,岂料却教林锋看了个干净。胡耀手中所持之物,正是黄开山当日所发的飞燕镖! 短短数月,江湖中隐迹三十年的飞燕镖竟接连两度现世,绿林大盗黄开山c师叔鬼燕镖苏谦,与这位听雪山庄的岳庄主,三个全无干系之人,皆教这样曾名震天下的暗器捆缚在一处。 兼适才林锋又凭过人耳力隐约听到“老爷子”c“麻烦”c“了断”之语,更教他满心疑虑。 胡耀口中的“老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此人要教岳重山出手了断的又是甚么? 至此林锋心内的疑惑已数不胜数,单凭他一人想要找寻真相,不过痴人说梦而已,当务之急依旧是恢复功力。 然则内功修习也需循序渐进而为,凡好高骛远c贪功冒进之流,能成大器者不啻凤毛麟角,倒是走火入魔之人屡见不鲜。 林锋此时内力十不存一,满心所虑皆是“重归一流”四字,纵他经验十足,也是千钧一发的险事。 正是:平心静意修行远,纵马走猿定蹉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百花苑孟尝险入魔 百花谷林锋遇佳人 林锋上了马车,一路悠悠行了半个时辰余,才觉马车一顿,旋即便听车夫道:“林少侠,百花别苑到了。” 他口中道声“有劳”,旋即挑帘下车自举目四顾,但见百花丛中一条小径蜿蜒而过,小径左右一色石质灯台,台中燃着粗蜡,虽嫌昏黄了些,却也有些辉煌之意。 缘径直上是座竹楼,小楼高有丈许,一片胜雪银霞下,竟平白生出几分琼楼玉宇之意来。 林锋看着别苑景致,竟有些发怔。倘无那座竹楼,他简直要将面前之地看作夏夜真源。 他看看身侧,只缺了个白裙的姑娘。 大抵是五六年前?张璐偏拉着自己前去赏月观星,真源山山径虽无如此明亮,然月光映照下也可视物。 那日他自仰面朝天躺在花丛,芬芳花香混着泥土清气沁入心脾,身边的姑娘藕臂环膝仰视苍穹,那张侧脸柔和却又极蛮横的闯入脑中,直压在心底最是柔软之处方才作罢。 彼时月依旧,今时人非昨。 不愿再触碰一次之事,强行于记忆最深处闯出,在脑中翻腾涌动。那是只允他一人可入的无尘之地,亦是教他万劫不复的无间地狱。 林锋贪看景致半晌,方徐徐入楼。 他自入卧房登竹榻盘膝而坐,旋即默运涤心功,推动体内先天真气沿奇经八脉循环一大一小两个周天,这才置先天真气于冲脉,纳后天真气于带脉,只等稍待衍化内力归入丹田。 此事林锋轻车熟路,然现下却出了岔子。 凡武林中人修习内功,皆要意守丹田摒除杂念,待到无喜无悲c心内平和如幽潭死水毫无动摇时,方可衍化内力。 然他适才只管惦记着小师妹,心内酸甜苦辣百味交杂,单只送真气入冲c带二脉也费了不少时辰。 涤心功总纲有云:“先天取一后天三,方得内力一点全”,他此时心内杂念无数,一时竟致先后天真气取量难调。 林锋相调半晌,却不得内力丝毫,心内烦躁难言。霎时间心魔骤起,恍惚间又梦回三月前被逐出师门那日。 张博钊的森然面孔c徐哲的满目憎恶c小师妹的眼底失望 他此间杂念横生,冲c带二脉中之真气失了他心念所控,立时万马奔腾也似的,在奇经八脉之中胡乱窜开。 因他体内先天真气经过悲魔神功洗练,故较先前已强了数筹,兼今夜饮五毒百花酒不少,后天真气之量也远超往日,一时真气乱窜竟难弹压。 林锋只觉两股热气自由冲c带二脉而出,自于奇经八脉之中游走一圈,又汇入十二正经内,一时经络作痛不止直欲撕裂。 他自强敛心神,欲推真气衍化内力,哪料两道真气过处脉炙穴炽,火烧刀刺也似的疼。 未待林锋渡过这一阵,霎时又觉丹田胀痛胸中气闷,腹中仿教人注了铅水,又痛又沉。 倘再过片刻功夫,涤心功能否重修尚且不谈,便是保命也是件难事。 林锋默运心法,只稍一推动便觉胀痛气闷加剧,然若放任自流,真气乱窜便愈发厉害起来。 待到翌日金乌东升之时,自已接连吐出七八口黑紫淤血,身形剧颤抖若筛糠,便是鼻中也流血汩汩,俊朗面庞遭污血一浸,犹显狰狞可怖。 正是他手足无措意乱神慌之时,一阵悠扬琴声忽入耳中。 初时尚觉琴音影影澈澈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旋即曲风轻转淙淙铮铮,若饮涓细寒流清清冷冷。 那一阵天籁琴音虽嫌轻柔,却得丝丝沁入心脾,林锋闻之心内竟点点平和下来,便是体内真气也不由微生平复之意。 骤然间琴音又变,直如两军对垒,金戈铁马杀气腾腾,林锋遭这跌宕琴音入耳,心跳咚咚快如征鼓,一时仿置身沙场,满心惨烈肃杀之意。 莫约只过七八息工夫,琴声又悄然而变,此时曲调倍感柔和哀怨,便若闺中女子惦念情郎幽然轻叹。 眼见真气又要乱行,琴音却再生折变,此番曲调不但中正,且自具几分云淡风轻在内,林锋趁有琴音相助镇定心神,自将体内散乱真气归在一处,霎时间内力又生于体,由此直至一流境界,皆是康庄大道平坦无曲。 林锋双目紧闭,自将满腹浊气徐徐吐出,旋即抬手发掌竟有轻微掌风,嘴角不由扬起一丝浅笑。 数年以前,林锋曾见张博钊抬手发掌,内力过处击断丈外树干,一时钦慕不已。现下自己这点微末内力,虽只勉强够他重归健体境界,却也教他稍具些自保之力。 武人内力益处良多,抛去强筋健骨不谈,修为高深者大可不依招式出手,仅凭内力便可伤敌。 江湖内功健体c强筋c锻骨三境谓曰三初境,过了三初境便已是江湖二流好手,待领悟生死一瞬之理,便得成就一流境界。 倘再加修习,便是张博钊所达之宗师境界,至此江湖广大已大可来去。 此后开山鼻祖境界鲜有人及,除龙虎山天虚道长c天龙寺相忘大师外,放眼中原只怕也仅有二三人众。 最上一等境界谓之圣阶,相传鄞末至今三百年来无人能及。 林锋自伴着琴声又修一阵,心内暗道:“弹琴这人琴道造诣断然极高,趁着此时琴音不定,不若循声而访,向他请教一番。” 他心内拿定主意,便抱了流光剑,拽开脚步直往东南而去。 莫约行了半盏茶的功夫,林锋已觉足指发冻。而今已是深秋时节,再过几日便是冬至,只是谷中极暖花木常青,便着夏装也少有寒意。 林锋用力裹紧身上凉袍,心内不由道:“师娘c师妹他们怕是早便换了冬装罢?当年真源山大雪,我同小师妹堆个雪人,误了早功时辰,可教师父一顿好骂。” 他拨开林间繁盛藤萝,面前豁然开朗。 那是个小小山谷,谷中有片小湖,秋风吹拂下,清澈湖水涟漪阵阵,湖畔花草树木倒映水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兼时辰尚早晨雾未散,小小幽谷竟如仙境。 凝目四望时,只见湖边青石上坐着个绯衣姑娘,她膝上横着张琴,葱指拨挑间,悠扬琴声与百鸟鸣叫相和,竟也别有一番韵味在内。 怪石,古琴,绯衣,青丝。 林锋如教山谷摄了魂灵,只故聆琴观景,仿是座泥像木俑。 多年后,待林锋念及此地,心底依旧是一方怪石张古琴袭绯衣与一头青丝。 也不知他怔了多久,或是几个时辰?又或是几次弹指?琴声不知何时而停,取而代之的竟是那绯衣姑娘之声:“公子?” 她言语内尚带了些羞涩在内,说话时也不甚硬,倒有些南方的柔弱口音。 林锋只觉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恍惚间只见一张俏脸伫于面前尺许处,正是适才弹琴奏曲的绯衣姑娘。 她怀中抱张古琴,素面姣好清秀易容颇是动人,颊上上有些红晕,满头青丝梳作个流云鬓,口角尚有一缕碎发悬挂,随风摇动。 最引人瞩目的,倒是她那对动人心魄的眸子。那双眼直如清水一泓,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却又存有几分异样。 “公子衣衫单薄至此,莫非是病了?” 林锋猛然回转过神来,也不由面皮一红,一面心内骂自己失态,一面又抱拳行礼:“在下一时失神唐突了姑娘,烦请姑娘见谅则个。” 那姑娘一手托牢了古琴,一手将口边散发捋至耳后,这才敛衽行礼盈盈一拜:“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只当百花谷中常年寂寥,鲜有人迹,故在此间磨炼琴艺,不想却搅扰了公子雅兴,万望公子恕罪。” 林锋连道几声“不敢”,却又有些语塞支吾难言,亦是痴痴傻傻露出一副窘相。 那姑娘瞧他呆相,不禁轻掩檀口笑出声来。 林锋只一低头的功夫,便见她已行至怪石旁,自将擦净的瑶琴放入了琴匣,旋即又取个绒布匣套罩定了琴匣,这才扎紧了绳扣负琴与身,举步欲行。 “姑娘要走?” 那姑娘展颜一笑,抬手指着已上三竿的日头道:“日头已上中天,小女子也需回家烧火造饭了。” 林锋忙道:“在下适才练功出岔,幸得姑娘奏琴方才侥幸得命,不若今日便教在下送姑娘一程,聊表报答之心。” 那姑娘自沉吟了片刻,便微微点头道:“如此便要劳烦公子了。” 林锋见她面上又飞起两片红霞,心内不由道:“这姑娘真爱脸红,小师妹似是从不如此的。” 他心内虽是如此想法,口中却道:“如无姑娘,在下如今只怕早便命丧黄泉,寻孟婆饮汤去了,如此救命之恩,单只相送断不能报的。我看这琴颇重,在下贱躯稍有膂力,不妨相代姑娘。” 那姑娘笑道:“教公子一说,倒真有些沉重。小女子姓白,双名子萱,敢问公子高姓?” 林锋自她手中接过瑶琴负了,口中道:“小姓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幽谷内子萱赠棉袍 静湖畔林锋习琴艺 他两个一前一后直往谷外而去,才一出谷已觉内外景致大相径庭,谷内奇花异草无数,谷外却皆是荒草枯木,深秋时节寂寥萧条淋漓尽致,哪有谷中半点欣欣向荣之意。 途行一半已时近巳牌,金乌正上天中,兼又无风,故身上暖意融融。 二人且聊且走,莫约又过小半时辰,远远已见规矩麦田,只是此时冬日将近朔风欲起,田中多是些残秸败叶,备着来年生火作肥。 白子萱扬臂一指:“林公子,再行半里便是白家庄了,有劳公子相送,子萱谢过。”言罢又敛衽盈拜奉上一礼。 林锋忙侧身相避,又抱拳道:“姑娘解救在下性命,只相送一程不敢未报。” 白子萱展颜笑道:“公子说笑,小女子不过闲暇操琴,岂敢奢谢。” 言罢自道声“告辞”移着莲步转身而去。林锋见她身影渐去,张张口却不曾出言。 哪料白子萱却忽转身道:“林大哥,你何时还去百花谷?” 林锋闻言一怔,旋即道:“我这些时日只在百花谷左近居住,但有闲暇便可去的。” 白子萱默然点头若有所思,半晌才道:“好,后日我还在此处候你。”言罢又是一笑,这才离去。 林锋瞧她如花笑靥,心内不知为何有些高兴。 他仿佛忽得想明了一件事,为何古时昏王不惜烽火相戏,只为博美人一笑了。 待白子萱身影消失不见,林锋这才施展轻功,原路往百花别苑而去。 他此时内力虽极低微,只够施展最是粗浅皮毛的轻功,便是如此,较之三月以前也快上不少。 不过半个时辰有余,便回了百花别苑竹楼之中。 他这一趟来回最多不过两个时辰,榻上污血已被下人清扫得一干二净,边上小几上放了食盒,盒中存着只烧鸡,又添了一壶五毒百花酒。 林锋狼吞虎咽食净了烧鸡,又将一壶五毒百花酒揭盖尽情饮了,这才心满意足上了竹床,旋即摆个五心朝天式修习涤心功。 他适才原想传授白子萱一些防身武功,只是碍于自己现下功力微末,不曾说出罢了。 一个人有无武功傍身,只从走姿便可看出。 但凡武林中人走路,断是步伐轻盈稳健,臂c腰c胯c踝动作看来整体协调,有些轻功高手便是步幅差别也微乎其微。 适才林锋观瞧白子萱走姿,她走时虽步履轻盈,然行进时同习武之人相较,却嫌虚浮了些。 倘是个内功修为已达鼻祖境界的高手,自也可以走出如此步伐,然瞧白子萱面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便是在娘胎里修习内功,也决计难达此种境界。 两日后,林锋怀抱流光剑走出房门,一个懒腰过后,竟倍觉神清气爽。 这两日内他借五毒百花酒之力,已教内功重返了强筋境界,虽尚还在三初境内徘徊,却非全无自保之力。 他自施展轻功直往百花谷而去,待到百花谷湖畔,却见白子萱已俏生生得坐在了石上。她今日依旧是身绯衣,只在外面披了一领素白的狐皮斗篷。 白子萱见林锋自林间纵身跃出,一个筋斗稳稳落地,起身甜甜唤声:“林大哥,你来了?” 林锋大笑一阵道:“大哥可不敢当,倘我还小你几岁,你不是吃了大亏?” 白子萱闻言不由道:“是啊,我今年已十七了,十七岁了还未出” 她“阁”字未出忽觉失礼,面上立时飞起两抹红云,忙合了口噤声不语。 林锋闻言心内不由暗想:“原来她与小师妹是一般的年纪。” 口中却道:“我长你五岁,这声大哥倒也担得起。” 白子萱跳下怪石,自从斗篷后摸出个包袱抖开:“林大哥,你瞧,好看么?” 林锋凝目望去,只见她手中竟是件蓝布棉袍:“这是” “棉袍,来试试,看合不合身?倘有不适处我再改过。”说话间已来在林锋身后,将棉袍披上了肩头。 白子萱较林锋矮了足有一头,却还踮脚展臂替他披衣,倘有外人见此情状,多要以为是阿姊教年已弱冠的幼弟试衣一般。 旋即又一转身来在林锋面前:“抬头。” 她只说了两字,竟大将下令也似的威严至极,偏她音声甜美又自带了三分柔弱,旁人听来,自有一番柔情满怀滋味在内。 林锋闻她言语不觉微惊,非但不敢言语,更将她话奉若钧命,任凭白子萱替他系好衣扣,动也不敢动一下。 哪怕她微凉纤细骨节触及颈下天突穴时,也不曾闪躲半分。 他只觉那指尖在天突穴上稍一摁,旋即便见白子萱略退两步,双手往身后一送,略一偏头道:“嗯,不错。” 那目光直如新妇归家,审视丈夫着装仪容一般,倒教林锋有些不适。 林锋穿了那蓝袍上下打量,却嫌稍紧了些:“这是你做的?尺寸稍小了些。” 白子萱道:“爷爷是本国御用裁缝,他老人家以目代尺的功夫,我也略懂些。尺寸稍小是因你凉袍未除所致,你去那边林间换了凉袍下来再试,断不会再有如此感觉。” 说话间已将林锋推入了林中,这才自坐回石上等他出来。 不多时便见林锋手上提了灰布凉袍出来,白子萱见了不由发笑:“林大哥长我五岁,却还顽童也似的不会穿衣,你看,都歪了!” 林锋身上棉袍向右偏了少半,露着一大截左腕,右袖教他拉得极下,仅半个指节勉强可见。 她走上前来伸手便向棉袍两肩捉去,要替林锋将衣服拉正,哪料林锋心内有鬼,她向左拉林锋便闪,她向右拉林锋便站好不动。 来回几次便见白子萱双手叉腰嗔道:“林大哥!” 林锋恐惹了她生气,忙口中答应,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便见白子萱双臂急动如电,已替林锋拉正了棉袍。 他忙转身藏手,一听白子萱呼道:“林大哥!你的手!” 林锋扯袖掩掩右手,口中勉强笑道:“不要慌,幼时贪玩教石头砸掉了,已过了许多年,我早便习惯了。” 白子萱闻言忙道:“林大哥,你怕我知了你少根手指,便瞧你不起么?” 她自觉适才举措唐突失礼,现下急于辩解语快音高,待话音落处忙又小心道:“林大哥,我教你学琴可好?” 林锋不同音律,听她提议也不由起了兴致:“求之不得。不过我缺根手指如何操琴?” 白子萱见林锋不曾责她失礼,便又来了精神:“这有何难?常人操琴左按右拨,林大哥只需定张异琴,改换右按左拨便是了。” “如此甚好!” “不过——” “不过甚么?” 白子萱狡黠一笑:“林大哥定是话本中的江湖高手,你得教我几招,我才教你学琴!” 林锋闻她所言竟正中自己下怀,立时便应承下来:“小事一桩,自今日起,你教我操琴,我教你练武,可好?” “好,我先教林大哥认琴。” 说话间她已来在石旁,自琴匣中拿出瑶琴架好,旋即又取帕净手,这才双手按弦道:“瑶琴乃四艺之首,无论尺寸c形状皆有其解,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她双手左右一拂:“琴长三尺六寸五分,合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高两寸四分,应廿四节气” 林锋在旁接口道:“嗯,这瑶琴与剑倒是互通,皆是上应天时的。” “你不要插言,且听我说。底平面凸是取天圆地方之意,上设七弦,分应五行文武。” 她讲述瑶琴种种来历c手法极是耐心,林锋听得也极认真,凡有不明之处立时发问,白子萱也不厌其烦为他讲解。 过了一阵,便见白子萱随手在弦上拨动几下,琴声起处她言语也随之而起:“林大哥,你也来试试。” 林锋转身来在她身后,自也依葫芦画瓢在弦上拨动几下,虽不成曲调,然手法却也有模有样。 白子萱鼓掌笑道:“林大哥学得好快,来,你听这支曲子。” 旋即便见她舞皓腕扬素手,左手牢按冰丝,右手缓拨马尾,琴音袅袅流量奔放,却又自有几分缠绵悱恻之意在内。 她自操琴又展喉清歌:“念良人,难相忘,细端详,但见身姿伟,剑眉挺,星目貌堂堂,情深意更长。绕指柔情怎生诉?泪眼无处望,一曲凤求凰。” 曲罢歌停,自盯了林锋双目道:“林大哥,你听你听着曲调如何?” 林锋自幼习武,虽有张博钊教他念书识字,所学却终是礼义廉耻之道,哪晓得半点诗词歌赋? 他自呆了半晌才道:“曲子倒是好听得紧,可这词却不大懂得。” 白子萱勉强一笑:“凭林大哥天资,假以时日断能懂的。” 顿了顿又听她道:“明日便教林大哥《碧霄吟》,今日该换林大哥教我习武了罢?” “好,我便传你一套掌法,虽难称精妙二字,不过对付几个强盗蟊贼绰绰有余。这套掌法只十几招,我每日传你” 他方说一半,便听白子萱急道:“林大哥,这套掌法叫甚么名字?” 林锋闻言纵身跃出丈余,口中轻声道:“落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百花谷剑客授掌法 白家庄佳人存遗讯 白子萱笑道:“落英掌法?这名字可当真好听!” 林锋展开身形稍一舒臂:“这套掌法并不繁复,自起手至收式总共不过一十四招,每招皆有个变化,如此算来也不难记。与人拆招时,只管击他关节c穴位c周身要害,便是力量不足也能教他吃个大大的苦头。” 落英掌法是他由无忧派落英剑法中所悟,最是适合女子修习防身。 他自将落英掌法徐徐演示一次,这才从头开始,由第一招菡萏暗香讲起,无论出掌角度c发力方式,乃至菡萏暗香四种变化无一不言,说得极是详细。 因这掌法是他独创,故讲解时深入浅出,便是个天资鲁钝者听了也得明了,白子萱自生蕙质兰心,不懂之处只需林锋稍点便通,更不需费心磨唇。 林锋讲毕一招,放了双掌:“如何?可还有不懂之处?” 白子萱扬眉眨眼似在回想,片刻才道:“皆记下了。我试演给林大哥看。” 说话间自褪了狐皮披风,旋即将菡萏暗香使了一次。 她出手时肩松腕软,藕臂动时直如杨柳清风柔曼无双,虽不似林锋用时刚强有力,却自有一番阴柔意味在内,旁人见了多要以为她是跳舞。 林锋一旁指正道:“落英掌法一十四式内,以攻守兼备c连消带打招式居多,这一招也不例外。” 他左肩将臂一推:“常人右手进击居多,故才出左隔右,要击敌左肘。” 旋即又将右臂连摆:“摆右臂实是云手变化所得,旨在荡开双臂打出空门,胸腹处要穴不少,空门一开自可长驱而入直抵要害。” “你适才左手太低,倘如此出手只恐要伤及手指,再抬二寸便可以掌心相击;右臂摆动太小,以致空门难开招不达意。不过你摆臂转腕处却作得不错,只是千万要以手加肘,方有奇效。” 白子萱若有所思道:“倘我伸手推腕岂不是更安全些?” 林锋双掌在她面前一影:“你且来推我手腕。” 白子萱自退两步,右掌直往林锋腕上便扫。 怎料掌即加腕时,便见林锋翻腕一拨,倒将白子萱右掌推在一边,旋即食指加臂立发一掌,直在她面前三寸处才停:“如今知道为何不可推腕了?” 白子萱又进两步自发一掌:“为何不可迎击两肩?” 林锋闻言不由大笑反问:“距己达肩,无论心c喉c胸c腹掌皆可加,为何偏要执着伤指之功?” 此后半月,林锋已将落英掌法尽数传授了白子萱修习,自己也学了不少浅显琴曲,便是瑶琴名曲,也学了《碧霄吟》,内功修为更重达锻骨境界。 倒是白子萱进展神速,前几日同林锋拆解三招便败,如今已可拆解十七八招。 这日二人对练,前后竟拆解了三十三招,林锋不由道:“好姑娘,当真是聪慧得紧,区区五日能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 白子萱抬手拭汗:“那是自然,林大哥学琴也聪慧得紧,咱们两个彼此彼此。” 林锋正待出言,却教她紧紧抱了,清秀侧脸贴在他坚实胸膛上,听着其中年轻有力的心跳:“林大哥,倘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可会去寻我?” 他轻轻将白子萱推在一边:“好好的,怎就说了这话出来?” “倘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你可会去寻我?” 她清澈眼底满是泪水,楚楚姿态惹人怜惜。 林锋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然老鼠与眼泪却教他怕得不得了,如今白子萱泪盈满眶泫然欲泣,更教他倍觉手足无措。 他抓抓后脑,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对,只好打趣道:“怎么?《清心菩提曲》还不曾教我,你便向耍赖逃了么?” 哪知白子萱闻言竟将脚一跺哭出声来:“哪个同你玩笑耍闹?” 林锋忙道:“你莫哭你莫哭” 她眼圈通红香腮垂泪,口中所言以难成句:“那那你老老实说与我听,究竟究竟会不会去寻我?” 林锋手忙脚乱替她拭泪,不想竟擦花了白子萱面妆,一时心内更觉慌乱,良久才正色道:“会。” 他轻轻点头,栗色眸中神光坚定。 白子萱踮着脚尖,微凉樱唇蜻蜓点水也似的,在林锋颊上一扫而过,旋即双手捂了通红俏面转身便走。 林锋正待跨步抬臂,却听她颤抖道:“休要跟来!也不许你来寻我!倘倘你敢来,我决计决计不肯原谅你!” 顿了顿才听她又道:“人总有一死,多苟延残喘一时有何不好?”言罢拽开脚步便往谷外而去。 林锋怔立原地半晌竟不能动,纵白子萱离去许久,然别离时决绝话语却兀自徘徊耳侧,悲喜原是背道而驰之情,此时却相互交错扭曲缠绕难分彼此。 当夜,他躺上竹床久不能眠,有意修炼内功,却怕心念驳杂,再临入魔之境。 他自呆抚着身侧瑶琴,口中低语喃喃如呓:“她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倘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可会去寻我?” “人总有一死,多苟延残喘一时有何不好?” 林锋脑中一念划过,惊觉一阵惧意,他蓦地坐起身来,已觉冷汗浸透中衣——“有人要对她不利,以我如今境界倘去助她,只怕凶多吉少!” 此后三日,林锋再不曾于百花谷中见过白子萱。 他有些慌,心内不祥之兆愈发强烈起来,翌日一早便往白家庄而去,不过半个时辰以来在白家庄外。 庄外田中残秸败叶依旧,埂边枯树上,三两寒鸦聒秋噪寒。 他随手以袖抹汗,径直往西而去。 当初白子萱同他说过,白家庄最西那间矮屋便是她家。 林锋沿着村中小径,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便见一座红砖绿门的矮屋。 他来在门前,忽听身后一人道:“小白姑娘命也忒苦,逃难至此好不容易才有个安稳住处,怎就教吴念泽那二世祖知道了?” “那畜生的消息倒也真是灵通,小白姑娘才搬来不过二十来天,也不知他是由哪儿得来的风声。” 林锋心内一惊,循声望去,却是几个老翁坐在石上,吃烟晒着日头闲聊。 他忙紧走几步上前行礼道:“老丈,小子有礼。敢问白子萱姑娘家可在此处?” 黑衣老翁半张只左目瞥瞥林锋,又吃口烟,这才指指小屋道:“那边是小白姑娘家了。后生,你来晚了,小白姑娘前日便教吴念泽的狗腿子绑走了。” 林锋眉脚一跳:“吴念泽?他又是甚么人?” 灰衣老翁道:“后生你不是本地人,那厮是五十里内出了名的恶少,平日横行霸道c作恶惯了的东西,强抢民女这等伤阴德的事,作了何止一件两件?嘿嘿,阎王爷要替他备下一百条铁棍哩!” “他如此目无法纪,缘何无人去官府告他?” 老人摇头道:“告?他爹是丰原城的城主,哪个衙门敢接状子?” 林锋闻言又行一礼,道声“多谢老丈”,这才转身来在小屋门前。 或因风吹雨打之故,门上绿漆早已斑驳,虚掩的门上并无门环,便是门锁也不知所踪。 林锋将手轻摁在木门上,凭他的力气,便是二三百斤的顽石也举得起,然这一扇薄薄木门,却觉沉重无比,仿一推门便要去往不知名的世界。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洞开,屋内景况全然称不上整洁,倒是狼藉二字更为贴切。 青石地上满是碎陶,陶渣下尚有些阴暗水渍,一张破旧八仙桌只余三腿朝天翻起,衣物c碗筷跌落满地,一张瑶琴竟教砸作两段,只余五行文武七根冰丝勉强连着。 他似是看到一样物事,忽朝内走了几步,旋即俯身掀开个小凳,原是一叠针脚齐整的草纸。 林锋轻轻擦净纸上灰土,露出封皮上那一行清丽小字——《清心菩提曲谱》。 他自坐在凌乱床前,随意翻阅几下,却见纸上一色簪花小楷,无论曲谱c指法及奏时种种难处皆罗列在内。 最后尚有两个极潦草的小字——“莫要”,其下是个“彐”字,想是“寻”字还未写完,屋内已遭人闯入。 他轻拂谱上字迹,口中低语喃喃如呓:“难怪你不肯原谅我,哪又如何?你喊我一声大哥,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需救你出来的。左右是终有一死,能换得你出来,也非一件憾事。” 林锋呆坐良久,这才合了琴谱藏入怀中,旋即缓缓起身,一双修长手掌自在面上狠擦两下,只在转瞬之间,俊秀面庞已棱角分明c线条清晰,栗色眸中神光炯炯,锐利如刀冷酷凌厉。 他伸手解开扎发束带,发髻散处遮掩大半面庞,这才推门离去,只余下满室杀气。 林锋自归百花别苑收拾瑶琴,背了包袱戴好流光剑,又一路狂奔往听雪山庄而去。 胡耀见他满面怒容,不由发问:“林少侠,百花别苑不好住么?庄主办事未归,还请宽心再住几日。” 林锋冷冷道:“前辈,烦替我寻匹快马,我有急事。” 胡耀闻他言语森然遍体寒生,忙派了家人去马厩牵马。 林锋趁机在兵器架上稍一扫,只管大步流星上前,将一旁七口铁剑尽数取下抱在身上,待下人牵马行来,自也不做声响,只管将铁剑在鞍边挂好,旋即飞身上马,直奔丰原城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丰原道林锋遇故人 城主府亭侯展威风 铜铃声响清脆急促,一匹骏马四蹄翻腾迅捷如风,红云卷地也似的疾行而来,颈上长鬃随体起伏,直如黄昏时分西天赤霭。 马背上蓝衫骑手负剑如蛛,身面裹夹皆是凶戾气色。 远方城池渐近,周遭荒木飞退,平坦官道上之余一阵黄尘,经久不散。 林锋全不吝惜马力只管扬鞭,那红马也当真神骏,一路疾驰只肩背处略生潮意。 他正纵马狂奔,一旁小径上忽得蹿出匹白马来,幸得林锋眼疾手快,方见马鼻立时提缰勒马,红马遭嚼头一拉口角吃痛,前蹄高扬人立而起,长嘶起处只在白马身前尺许处停下。 林锋心中满腔怒意,遭这白马一惊口中厉声喝道:“瞎了不成?岔路走马不听动静,找死么?!” 白马上的骑手是个姑娘,着一套浅蓝缎面锦袍,背上负口长剑,剑柄云头上五色剑穗随风轻舞。 她吃林锋一喝忙低头致歉:“实在对不住小女子无心而为,烦请见谅。” 林锋见那五色剑穗时,不由微微一怔,待那姑娘音声响起,竟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爹爹,要不要不这次便饶了大师兄罢。” “居然敢说我狡猾?看剑!” “娘,是大师兄!” “这还算是皮肉小伤?莫非在你身上戳十七八个透明窟窿,才是大伤么?” 马匹颈上铜铃随风轻摇,少女音声犹响耳畔,林锋一腔心思仿教人尽数抽去一般,空张着嘴却不见半点音声跳出,白马之主他实在太过熟悉。 朝夕相伴十数载,一朝已成陌路人。 正是无忧派掌门千金c无影手爱女——张璐。 “小——”林锋唇上加力,“师”字未及露头,已教他狠狠咽回腹中。 想到“师妹”二字今后再不能提,一时竟感心头作痛。 “张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这一句不过区区九字,林锋却说得尤为缓慢,仿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胸前,便连呼吸也觉艰难。 他嘴角绽出丝苦笑,口中咀嚼着“张姑娘”三字,便如个哑子咀嚼着黄连,从口至胸满是说不出道不尽的苦涩。 只在这瞬息之间,林锋忽得就知道了“造化弄人”四字,究竟多教人黯然神伤。 张璐惊道:“大师兄?当真是你?娘亲已告知了师兄们,我我也信你的,你决计不是那种人!” 林锋闻言骤觉眼圈极热,这话倘在三四月前说与他听,他又怎会消沉至此? 万千言语在他胸中翻滚,话至口边却只道出一声“多谢”。 她依旧,他非昨,月缺尚能盈满,花败还可再开,然那一点遗落失望中的信任,便如一面破镜,再无重圆指望。 张璐忙抖缰催马走在林锋马侧:“大师兄,你如此急切要去何方?” “丰原城,救个朋友。” 张璐听林锋所言,心知他多半要与旁人拆招,不由道:“那你功力可有复原?看你气色,内功仿还未回一流境界” “无妨,已有锻骨境修为,倘能再进几分,便可入二流了。” 张璐秀眉微蹙:“我陪你一道去罢?我如今也入了一流境界,断然不会给大师兄添乱的。” 林锋闻言不由眉脚一跳,心道:“不过三四月功夫未见,小师妹竟也到了一流境界?又是何人对她动了杀机?” 张璐见林锋半晌不语,只道他心内惦念自己安危,不愿带自己同往,口中忙道:“我断能听话的,大师兄只管放心便是。” “好,我与你说三个章程,你若答应便与我同去,若是不答应,便速速回山,免得师娘心焦。” 张璐连连点头:“好好好,约法三章!莫说三章,三十章c三百章都行!” “这一路上你需带起面纱,不得教旁人看见你的面目,倘有好嚼舌根的捅到你爹爹那里,可要教重责的。这是其一。” 张璐笑道:“这是自然,倘教爹爹知道了,决计要先去正气堂,后上思过崖。” “见我之事,除师娘外,再不能教旁人知晓了。这是其二。” 张璐忙又点头:“好,此事决计不说。” “今次倘得顺利,决计不得出手伤人。这是其三。” 张璐不禁道:“这一条又作何解?” 林锋板了脸道:“答应便走,不答应则罢。” 张璐自知大师兄素来说一不二,忙满口答应下来,林锋这才允她跟在左右。 丰原城乃北理南疆重镇,距天风国国境不过七十余里,凡过此城者皆需受守城军士搜身c查验文书方才能过。 今日北门人声鼎沸一如既往,进城百姓商贩排作两列长队,等着军士搜身验书,远处急促蹄声传来,一男一女飞马而来,不过片刻便来在近前。 当值小校抬手相阻,教他两个下马搜身,却教那蓝衫骑手扬臂一鞭打在肩上,纵他身着皮甲,也觉肩上痛不可当。 蓝衫骑手冷冷道:“城主府在哪?” 周遭军士见小校吃他一鞭,纷纷绰刀上前,哪料那骑手星目圆睁,只一伸臂便将小校提在面前,右手稍掀前襟口中厉声道:“城主府在何处?耽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么?” 小校见他衣下挂块金牌,背面所书全然不晓,只知正面乃“御赐”二字,当下忙跪倒道:“回大人,入城直走玄武大道正中,便是城主府所在。” 骑手将小校推在一边,口中道声:“师妹,走。”旋即策马便走。 轻纱遮面那姑娘声如银铃:“大师兄等我!”言罢亦打马而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两个人绝不简单” “听说京师獬豸堂内,有两位名捕早年同门学艺,此后依旧惯以师兄妹相称,莫非便是他们?” 这群百姓哪有见识,多是自话本中听来的故事,如今拿出说来,倒是绘声绘色c有模有样。 林锋与张璐一前一后闹市纵马,城主府后堂内,吴忆昔却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 他一拍太师椅扶手:“我把你这不经事的猢狲c挨千刀的泼才!抢了多少女人到府里,为何偏要抢那个黄毛丫头?那丫头面子多大你会不知?” 二世祖吴念泽左腿蹬椅,逗着手中八哥玩:“面子再大还能大过阿爹你?” 吴忆昔站起身来,只管推手腰后左右乱窜:“阿爹在这丰原城虽是头一份的人物,你可知道江湖内那群亡命徒将阿爹看作甚么?肥肉!是块何时想吃何时便吃的肥肉!” 吴念泽倒还满不在乎:“阿爹,您手下那许多的亡命徒,莫非都是白养着的?有他们在,怕甚么?” 吴忆昔摁了扶手坐下,又端茶自饮几口:“你这是年少轻狂,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江湖里比他们厉害的不计其数,阿爹手下那些算得了甚么?” 他正说着,忽由门外闯入个下人:“老爷,林侯爷到了,现下在正厅饮茶唤您。” 吴忆昔白他一眼:“慌甚么?哪个侯爷?” 下人忙跪倒道:“奴才不知,只见他腰悬亭侯金牌。” 吴念泽冷笑两声:“不过是个亭侯,怕甚么?” 吴忆昔以六旬之躯忽由椅上弹起:“糟了!莫不是早时圣上御口亲封的悦亭侯爷?速速点起家人,随我迎接侯爷!” 父子二人急匆匆奔至前厅,却见林锋c张璐二人正分坐主次位上品茶。 吴忆昔跪倒叩头道:“不知侯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请侯爷恕罪。” 林锋随手将茶杯放在一旁:“免礼,起来候着罢。” 吴忆昔瞧他如此作态,不由心内打鼓,半晌才道:“侯爷驾临敝城,不知不知” 林锋冷笑两声:“吴城主这茶当真不错” 他翘起腿又咂口茶:“此次前来是和吴城主讨个人。” “这个只要下官相识,少待便送到侯爷府上。” “此人你自然识得,便是你家泼畜生绑回来的姑娘。” 吴忆昔闻言不由心内打鼓,他自知白子萱身后有不少江湖人士,然她与面前这位年轻侯爷相识,是万万不曾想到的。 “这个” 林锋忽得暴怒起来,口中喝道:“少说废话!教你放人你便放人!”言罢自举手一掌直击桌角,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厚近二寸的红木桌角应声而落。 吴忆昔正打着注意,忽听身前一声响,竟教吓个哆嗦,张璐瞧在眼里,不由已笑出了声。 “小小亭侯也感同我阿爹如此说话?!来人!给我绑了!” 林锋闻言凝目望去,说话之人竟是吴忆昔那二世祖儿子——吴念泽。 他话音方落,便见门外七八个侍卫绰刀而入,欲将林锋拿下。 林锋见他一众冲杀而来,心知此事再难善了,只管反手拉口铁剑出鞘,旋即使招步步生莲,血光溅处一众侍卫立扑于地,喉间剑伤一处汩汩冒血。 他自将身缓缓一转,森然目管只管胡扫乱射:“哪个敢来送死,大可试试!今日交出白子萱,此事就此揭过,倘是不交——” 陡然厉喝直如九天雷落:“今日教你城主府鸡犬不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斗长剑双枪手殒命 恶满盈雌雄煞归天 却说吴忆昔父子见林锋一招步步生莲格杀数人,心内已生怖惧之意。 这父子二人手中虽也攥着不少人命,可似林锋如斯凶狠当面斩杀的,尚是出世以来的头一遭,一时两股战战汗侵中衣。 吴忆昔呆了半晌,这才跪倒道:“小儿年幼无知冲撞了侯爷,还望侯爷暂息雷霆之怒,恕罪,恕罪。” 旋即又斥下人道:“愣着作甚么?还不带侯爷去提人?!” 林锋冷哼一声,自在死人尸身上蹭净剑锋,这才唤了张璐一发往后院而去。 待他一众走远了,才听吴念泽惶恐音声响起:“青天白日,这厮竟敢如此行凶?阿爹,当真要将那贱人给他?” 吴忆昔板起老脸阴森道:“御口亲封的侯爷,杀了我的人也需得偿命才是!咱家牢里多的是亡命之徒,没有阿爹的手令,哪个敢放人出去?” 那二世祖闻言怪笑两声:“他那师妹” 张璐今年已有十七,正是风韵初具身姿玲珑之时,她虽以纱掩面,然那一双秋水也似的灵动眸子,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吴念泽一介色中饿鬼,单看她一眼便已魂不守舍,心中淫亵念头也不知起了几多。 常言道:知子莫如父。 吴忆昔自知其子是何样人色,一时父子二人龌龊言语不绝。 林c张师兄妹二人随城主府四个侍卫一路来在后院,那四人一齐努力拉开一扇暗门,又跪倒吁吁道:“侯爷容禀,小人四个未得城主吩咐不敢擅入,侯爷所要之人便在最深之处,还请侯爷移步,亲自前往一番。” 林锋扫他四人一眼,自带了张璐跨步入了暗道。 暗道极狭,更不知长有几何,愈向下走愈觉湿气。 他轻道声:“师妹,你怕么?” 张璐将面纱解下丢在一旁:“有大师兄在,怕甚么?” 林锋自怀中摸出火折擦亮:“吴忆昔那老贼敢教你我下来,多半便未想着教我们出去。” 张璐一怔,旋即道:“那我们还下来作甚?趁着此时还未走远,速走原路出去。” 林锋不由轻笑两声:“此人不得不救。师妹,便是送了这条性命,大师兄也将你们两个平安送出去。” 张璐闻言也不知如何对答,只好噤口不语,二人皆作默然,一时幽静暗道中,只余一阵脚步轻轻回响。 他两个不徐不疾走出半盏茶的功夫,这才隐约看见些火光,待欲往前时,却听一阴厉音声问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城主府地牢?” 林锋闻言上前一步:“不知是哪位高手?烦请现身一见!”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条人影跃出。 那人个子不高,便是同张璐相较也矮着几分,这厮形容枯干,站在火下只三分像人,活脱一株成精的细柳。 林锋端详一下道:“我当是谁?原是双枪手丁坚丁老兄。你也来这此处与孔方兄公干么?” 此人于江湖之中是个“名声不小,武功不高”的角色,平日只靠给人看家护院挣些牙祭银子,不过今日在此处相逢,倒有些出乎林锋所料。 丁坚闻得林锋言语内满是讽意,心内虽极不悦,口中却道:“废话少说,你小孟尝是个无事不进宅的夜猫子,可有吴城主手令?” 林锋略一抱拳:“小弟前来接一个新押进来的出去,还请丁老兄行个方便。” 丁坚将手一摆:“没有城主手令,我爹也休想提人出去。” “我偏要带人走,区区你一个双枪手,也敢阻我?” 丁坚大笑:“无忧派首徒,我丁某岂敢相阻?”说话间竟自身后枪钩上取下两条七尺长枪来。 武林中使枪的高手不多,使双枪的更少,似丁坚这般使七尺双枪的,更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张璐见他人矮枪长,俏丽面上不由涌出一阵笑意。她虽满面笑意,手掌却已将肩后剑柄拉在了腰侧,倘林锋与丁坚交手,稍露些许颓势,立时便可抽剑相助。 林锋见他持枪而立,自绰剑在手合身上前。 只见他手中铁剑一摆,使招镜花水月直取丁坚小腹,丁坚正待提枪向格,却教两侧石墙卡了枪杆周转不得,无奈只得撑双臂提真气身形疾起,旋即双腿一屈翻个筋斗避开一剑。 不料林锋骤一转腕,立时变招为举案齐眉,一口三尺铁剑竟藏在了丁坚身下。 远处星星火光忽明忽暗,便是运足目力也看不大清,兼丁坚又将身形蜷作一团,身下情状全然不明,落地之时只听“噗嗤”一声闷响,已教剑锋自左肋齐没入体。 那厮惨叫一声,伤处血流如注,待挣扎几下已一命呜呼。 林锋自在他身上蹭净了剑锋,这才转向张璐道:“师妹,你适才是想出手么?” 张璐心道:“大师兄这双眼当真尖得紧,此处昏暗至此,竟还能看到我动作。” 她虽心生此念,面上却只管微笑打着马虎眼:“大师兄的无故怎会用我出手?我不过是背剑倦了,放到腰后罢了。” 林锋笑道:“你这小滑头,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大师兄?千万莫要忘了约法三章。” 张璐忙不迭的点头:“省得省得,大师兄只管放心便是!” 林锋自知无忧派门人个个是说话算话的,便道:“这地牢里大抵高手不少,不过丁坚殒命却不见一人前来探查,倒是好事。”言罢自同张璐一道又行。 二人拐过个弯又走片刻,避上火把忽灭,四下登即一片漆黑,林锋忙一伸手握了张璐皓腕,将她拽在身后。 黑暗间只觉她腕上一圈凉意,心知她尚还带着那只小银镯,一时倍觉欢喜快活。 “你莫要言语动作,有酒味。”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女子娇笑道:“这小哥的功夫好,鼻子也好,只是不知他脸蛋好是不好?庭哥,你说呢?” 那女人音声端得叫个千娇百媚,倘换了吴念泽来哪里栓得住心猿意马,只怕“这”字起时,便要分出两魂六魄随她去了。 “丁坚一介废人,能杀他的,武功可不一定好。”男子声音嘶哑沉闷,仿是气息不通,又伤了喉咙也似。 林锋略一思索,朗声道:“敢问两位可是赵庭c柳娟夫妇?” 他话音方落,便听那女子道:“庭哥,你我洗手江湖十数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号。” 林锋闻言冷笑两声:“‘天煞地煞怨气煞,江湖莫遇雌雄煞’,你夫妇二人‘大名鼎鼎’何人不晓?” 女子只当他吹捧,口中只管媚笑:“这位朋友缪赞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林锋听她将“谬”字错念作“缪”,心知这厮也只是个目不识丁之辈,当下便道:“好说,尊姓大名不敢当,小姓林,单名一个锋字。” 这次答话却换了男子:“林锋?我夫妇纵横天下十数载,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等名号。” 林锋大笑:“那是自然,二位弑师不成逃下龙虎山销声隐迹时,在下尚是个垂髫顽童。只是师门长辈曾有嘱托,倘遇雌雄双煞,无论如何取其首级,待龙虎山天虚道长清理孽徒。” 这两个早年乃是龙虎山天虚道长门人,却因下山历练时不守门规,滥开杀戒c强抢财物,后教天虚道长所知,阴谋暗害道长不成,若非道长悲悯,只怕当时便要横尸解剑池畔。 这一段故事当年在江湖之中传得沸沸扬扬,林锋初次下山历练时,张博钊便叮嘱过,雌雄双煞喜怒无常冻着杀人,需得小心应付才是,不料今日竟在此处相遇。 “好狂妄的小子!”柳娟话音未落,林锋已飞身掠出。 黑暗中,只听剑鸣清脆,霎时间便听柳娟惨叫一声,张璐忙摸出火折,摸索火把点了亮来。 却见林锋正从顶上翻下,左手铁剑牢牢护住胸前空门,一旁奇丑女人正躺在一清秀男人怀中,面上教一道剑伤横贯而过,血红鲜血自鼻梁淌下,面纱也似的掩了她大半面庞。 赵庭揽她入怀,口中嘶吼道:“柳妹你放心的去,我定取了这对狗男女性命与你出气!” 林锋二人闻他所言难免一阵迷惑,他这一剑稍偏一二分,只割了道伤出来,虽看似要紧,实则无伤大雅。 待“气”自出口,便见他手发一掌,直落在柳娟头顶百会穴上,只一掌便毙了性命。 林锋仗剑道:“好!好个雄煞,结发之情全然不顾,无怪你们两个会对天虚道长下手。” 赵庭缓缓站起身形:“你们两个的性命借我一用,我说过要与她出气,便要说到做到。” “杀她的是你,不是我。” “我夫妇两个纵横江湖二十年,才闯出了雌雄双煞的名号。雌雄双煞杀人全凭喜好,无论柳妹殁在哪个手上,今日也要杀了你。”说话间一口尺许短刀已脱鞘入手,火烛相映下竟生出几分华美意味。 他两个拆解二十余招,陡见林锋一剑刺出,剑光起处正中咽喉,尸身倒地竟尚颤抖。 张璐道:“大师兄,他夫妇两个实有些恩义,不若将他两个合葬一处?” 林锋一步跨过二人尸身,口中冷冷道:“今生作尽恶事,倘再藏他岂非教他魂魄有依?”言罢自跨尸而过,又往深处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受双掌冰火战林锋 见飞燕老奴拜少主 城主府外看光鲜,谁能料到,其下却修着一个如此暗牢。 这暗牢仿教世界遗忘,火把跳耀黑影时跃,一如狂舞凶魂。甬道内不时传来几阵凄厉风响,宛若长眠千载苏醒后的兴奋嘶吼,直教闻者头皮发麻c心生畏怖。 “大师兄,这地牢有些古怪。”张璐秀眉轻蹙,右掌贴着剑柄,左掌掩了口鼻。 此处风中满是酸臭c腐朽味道,虽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然张璐素喜洁净,纵已入内半个时辰,尚觉胸口发闷直欲作呕。 幸她内功不错,一路运转内力,这才除去不适之感。 林锋闻言微一点头:“不错,这牢里只有狱卒,却无一个犯人,实是古怪。此地只怕是个杀人的所在。” 他“怪”字未落,便听一老翁道:“武功不错,人也不傻。” 林锋闻言暗道一声“不好”,凝目望时,却见两个老翁鬼魅也似的站在火光下,待再估距,莫约不过丈五远近。 他两个须发皆白,左面一个皂袍如墨,右面一个赤袍胜火,站在一处实在有些不搭。 瞧这二人面容,许已年过六华。他两个自在丈五之外站定,自己同师妹全无察觉,足可见其轻功。 林锋略一抱拳:“还未请教二位老前辈尊姓大名。” 皂袍翁惨笑两声,竟也拱手还礼:“尊姓大名万不敢当,老朽姓洪,单名一个淼字。” 赤袍翁在旁亦拱手还礼:“老朽狄炘,请了。” 林锋闻他二人名姓,面色不禁有些发白,几滴冷汗缘鬓滑落,虽极湿痒,却终究不敢动作。 江湖中结伴而游者不在少数,诸如正道之“无忧双侠”张氏夫妇;黑道之“雌雄双煞”赵庭c柳娟两个;邪道之乾坤教圣水宫分舵“天淼双娇”屠娇娇c屠淼淼姐妹 面前二翁三十年前声名赫赫,也是名噪一时的高手,号称“屠神灭魔冰火掌”,乃是与无忧派张博钊c五岳派刘廷峰c丹霞派李贞素等人同辈的人物。 当年二人同龙虎山天虚道长对手,那时道长早已成名,他两个不过初出茅庐,三人拆解百五余招,洪c狄二人弃兵认负,此后横行北四州,少有人能与他两个匹敌。 林锋心内虽生惧意,面上却强作常色躬身行礼:“二位前辈请了,晚辈前来接个朋友出去,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洪淼自喉间挤出一阵惨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规矩,接人需见城主手令,这也是规矩。没有规矩,何来方圆?看你二人装束,也是行走江湖的,怎地如此的不晓事?” 张璐是自幼受一众师兄娇宠惯的,听洪淼如此言语心内不忿,兼林锋素来最是宠她,有人撑腰全无顾忌,只管上前便要顶撞。 林锋忙阻她回来:“晚辈自知洪老前辈玄冰掌的利害,也自知狄老前辈烈火掌的声威,如有得罪,还望二位前辈海涵。” 狄炘板脸着:“没有手令便想带人,还得先过老朽二人这关。” 略一顿,又听他道:“看你二人年幼,允你两个用剑同我拆招。” 还未待林锋出言,便听身后“仓啷”一声轻响,张璐竟已拔剑摆了落英剑法起手式:“输了便让路么?” 林锋闻言道:“师妹,忘了我与你如何说的了?还不收剑回去?” 张璐急道:“大师兄,凭你一己之力,绝非屠神灭魔冰火掌之” 她“敌”字还未出口,便听林锋厉声喝道:“住口收剑!大师兄的话也不听了?!” 旋即又轻声道:“你这双手,决计不可为大师兄的私事染血。听话,速速将剑收了,不许出手。倘我实在难敌,自会唤你助我。” 张璐用力点头,旋即手腕一转三尺青锋已藏在身侧,双脚不丁不八站在一旁,倒也极有英姿飒爽之意。 “老前辈——”林锋抱拳躬身,“有僭了!” 他“有”字起处,身形已如鸿掠出,一口铁剑犹龙离渊直取狄炘咽喉。 狄炘嗤笑一声:“你这小子,也当真是狡猾。” 这老叟见他杀来竟不避不闪,只将臂略略一抬,左掌已推在剑脊,林锋只觉手上一股巨力,剑已教他震起数寸,内力缘柄入手,铁剑险些脱手而落。 二人相互拆解了十七八招,看似林锋出手不绝占尽上风,实则他屡屡进击,皆教狄炘随手几招化去。 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递招拆招,那狄炘便如只狡猾老猫,只管戏弄爪下肥鼠。 林锋手腕连翻,由下至上剑路上行,渐取狄炘双目。 老叟又发一阵轻笑:“你家师父剑法宽厚,你这小子年纪轻轻,下手倒是凶狠。想废老朽这对招子,你还需安心连个几年哩!” 说话间便见他将身一纵,来在林锋右后四步之外。 林锋略一蹲身上体微转,反手一剑直刺狄炘左腿,老叟撤腿俯身,右手直往他剑上捏去:“原来无忧派的门人只有这点功夫,你这招蕊寒香冷呆板如师,果然不负张博钊真传!哈哈!” 他嗤笑方起,忽听洪淼喝声:“留心!”旋即手发一掌直取林锋后心。 原来林锋连攻十余招,皆教狄炘轻描淡写破去,当日泰安城外对手黑衣女时声东击西之计又上心头。 他左臂正折一半,只许再进二寸,狄炘咽喉便要撞上剑尖,与双枪手丁坚一般,落得个血溅五步的下场。 谁知狄炘反应奇快,只听他口中喝声“住”,旋即双掌在胸前一合,竟靠掌心相对之力,生止身躯下坠之势。 旋即见他运起内力双手一错,林锋手中铁剑立时断作三截跌落在地,只余一个剑柄带着些许残锷留在手中。 这老叟到底是横行江湖三十年的人物,汹涌内力竟带起阵阵炽风,至扑林锋面颊,一时竟觉唇干木燥。 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洪淼右掌裹夹寒意,直取林锋后心。 他见洪淼这一掌来得凶险,忙弃剑出掌同他硬撼一记,只求护好心脉要害。 二掌相对,林锋只觉一阵寒气自掌心而入,缘手太阴心经直逼心脉。 还未待他提气相抵,背心一阵巨力又来,此番入体内力炽热无双直灌肺中。 林锋生受两掌,口鼻中鲜血立时淌出,哪还有半点还手之力。 倘他有张博钊七成内功修为,单只护体罡气,便非狄c洪二人掌力可破,又哪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只觉眼前浅红一片如罩轻纱,口中咸腥阵阵,心内尚自语道:“此番可当真是颠絮随风了” “大抵是只能到此了,无忧派门墙”他自痴痴傻傻的望着口中血滴散在空中,艳烈如桃花漫天。 片片血花间,竟有一只飞燕 张璐飞身近前将林锋揽在怀中,任凭她如何哭喊呼唤,却终不曾得了半分回应去。 “大师兄!”张璐音调高得骇人,仿那音声是由心肺撕裂处冲出一般。 她缓缓抬头,已血已灌入瞳仁,眼底憎恶杀气细数不尽,大滴眼泪顺着素白俏面滑落,凄美又可怖。 林锋从未见过小师妹露出过如此神情,他适才一时气逼瞑目难张,如今方一睁眼便见她为自己梨花带雨,心内又暗道:“小师妹能为我一泣,今日便就是去见阎王老子,又有甚么可怕的?” 张璐见林锋转醒,忙拭泪道:“大师兄,你可有好些了?” 他此时虽还内息凝滞呼吸不畅,却还强忍不适勉强笑道:“没事,大师兄咳咳大师兄可是铁打的” 只这十几字林锋已说得尤为艰难,口角不觉间已有鲜血流下。 往日受伤虽也有吐血之状,然那时血色黑紫,不过是些经络淤塞,倘使吐出于伤有利。 然他如今所流却是大红鲜血,乃脏器受损之兆。 林锋虽勉力言语,体内却觉两道真气乱窜,五脏六腑寒热交替,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上蒸笼。 他正待运功疗伤,不了狄c洪二人竟双双来在近前跪倒:“老奴有眼无珠伤了少主,着实该死!” 林锋满头雾水,只当他二人又有诡计,自瞑目调息不做言语。 狄炘捧镖上前道:“若非主人传人,身上又岂会带着飞燕镖?” 张璐哪知二人用意,心内暗道:“大师兄内伤凶险,当现以雪莲熊蛇丸定住伤势才行。” 她拿定主意,自由怀中摸出一只瓷瓶,正待倾药出来时,却教洪淼一把夺在手中。 张璐怒道:“你作甚么?!我大师兄的性命,你们赔得起么?!” 洪淼道:“用药需得对症,雪莲熊蛇丸药性太猛,如此吞服只恐无消一时三刻,少主也便无命能在了。” 言罢自将瓷瓶丢还给张璐,旋即又摸出颗丹药道:“冰火蛇胆丹能顺气通络c活血化瘀,乃治疗内伤的神药。待少主服了,老奴二人再替少主推宫活血,出去寒炽二气,以免日后落下病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苍髯叟携手祛毒害 少年人并肩觅佳人 前辈住手!晚辈答应便是!” 林锋见他两个落掌极快,忙出言相阻。 狄c洪二人闻言将手一顿掌势立止,林锋心内不由暗道:“这两人当真有些本事,倘换我如此落掌,又哪里停得住半分?” 洪淼一笑,又捧了冰火蛇胆丹上前:“少主请。” 林锋只好依言而作,将那龙眼黑丸一口吞了。那丹极苦,似又有些凉意,多是其中有冰片之类寒凉药材所致,略一咀嚼,满口尽是蛇身腥臭,一时实难细品,只管胡乱咀嚼两下,囫囵吞了。 他自服了冰火蛇胆丹,旋即盘膝瞑目默运涤心功,将药力化开推在周身各处经脉内,药力所过经脉寒炽大有消散之意。 狄炘上前道:“请少主宽衣,老奴先替少主除了火毒。” 林锋闻言不由偏头往身后望去,却见张璐自已背身立在一旁,心内不由舒了口气。 他虽与张璐青梅竹马,然终存男女之别,倘她不行避讳,自己又岂能堂而皇之除衣去衫? 林锋卸剑解袍盘膝坐了,见胸前竟存霜迹,一时心内更生钦服之意。 狄炘轻道:“老奴便要拔毒,少主千万默运心法,内力游运万万不得停。” 稍一顿,又听他道:“拔毒之初心肺极痛,少主千万忍住。” 言罢自来在林锋身后,亦盘膝坐好,一双后茧大手已轻贴在林锋后背。 林锋只觉后背热力缓入,先长驱入肺徐行一周,至此一次便觉肺中燥热灼痛之感退了大半。 天地五行离火克金,五脏之内唯肺属金,兼狄炘发掌时正中后心,只恐再拖延些时刻伤及根本,故要率先除了肺内火毒,以免有害处遗存。 此番内力入体虽炽热如前,然相较适才,刚猛霸道之意已全然不查。 林锋只觉肺中一热,旋即便觉肺中痛痒难耐,又待片刻更觉舌下苦涩,胸腹胀痛。忙默运涤心功心法,自推了内力游走于奇经八脉之中。 待肺中火毒祛净,那道炽热内力自归入林锋涤心功内力中,所过之处火毒纷由经脉之中涌出,教那炽热内力带至膻中聚拢。 张璐偷眼观瞧,只见林锋背后漆黑掌印渐而转淡,倘非早知此乃内力所灼之故,只怕还要以为他是中了魔教邪功。 她偷瞧半晌忽觉此举不妥,念及兄妹两个情深义重,心内不由暗道:“这可当真是枉顾人伦之举,该打,该打!张璐啊张璐,礼义廉耻乃你自幼所学,如今皆丢在爪哇国了?” 待回转过神,却见林锋挥汗如雨,身上肤肉自有一番红意,张璐不由暗想道:“大师兄真如当年煮熟的蟹子。” 她正想着,洪淼已自旁走来盘膝坐了,一道玄冰内力由期门穴而入,缘足厥阴肝经而入,尽除肝内阴毒,旋即又带了阴毒汇入膻中,同火毒聚拢一处。 张璐在旁见林锋身躯忽震,心知他已到了祛毒关键时刻,只怕自己稍发响动,教他功亏一篑,忙伸手掩了檀口,不敢言语。 只见洪c狄二叟齐发一掌,直击在林锋后心。 林锋正自盘膝运气,只觉胸前气闷难当直欲作呕,喉间犹有异物,一时倍觉呼吸不畅,便是此时背后竟忽有力来,他顺势将口一掌,大口浓腥淤血已自口中而出喷了满地,其间尚有不少漆黑碎冰夹杂。 这一口淤血吐出,竟觉周身清泰,便是坐在地上也觉精神不少。 他自穿戴整齐,又将铁剑口口束回身上,口中道:“二位前辈,晚辈尚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前辈应允。” 洪c狄二叟闻言忙行礼道:“少主折煞老夫,今后万不可如此了。只要并非违反江湖规矩之事,少主尽管吩咐,老奴二人自当竭尽所能。” 林锋亦抱拳行礼:“今次前来未得做足准备,烦请二位前辈随晚辈走一遭,救了晚辈友人即刻便走。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他话音未落,便见洪淼摇头相拒:“旁事好言,此事老奴不敢聪明,还望少主三思再行吩咐。” 狄炘在旁附和:“不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我两个年年要取那厮十万雪花银,倘是如此尚要助少主救人,未免尤为江湖道义,太过不合规矩,日后传将出去,老奴二人属实无颜再见江湖诸友,还望少主三思再行吩咐。” 张璐闻言拽步上前,只一伸手便抓了两叟颌下银髯,口中愤愤道:“我把你们两个苍髯皓首的泼才,你二人伤我大师兄在前,便是替他治伤,只怕也难根除其害,他不过要你两个帮个小忙,便就如此推推靠靠,心内还当他是少主么?” 二叟教她拉了胡子,齐伸手掩颌,口中大呼:“速速松手!速速送手!” 林锋眉头一皱:“师妹,哪个给你胆子,怎就敢如此冒犯前辈?” 张璐是自幼教林锋一众师兄宠惯坏了的,虽在这六位师兄总也面前乖巧,然遇了生人却也极刁蛮任性,便是皇帝驾临,她也敢捋下几根龙须玩耍。 她吃林锋一句轻斥,这才放手松开二叟银髯,撅起小嘴对林锋道:“哪个冒犯他们?不过就是陪了我们走几步的事,却还推推辞辞,似是你亏欠了他们一般!” 狄炘缩头缩脑道:“我二人替少主祛毒难道不算一功?” 话音未落便听张璐道:“当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倘无你二人拦路,我大师兄如何受伤?莫非还要夸你两个‘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不成?” 见二叟还要辩解,张璐只管将手一伸作势欲拔:“怎么?嫌胡子多么?” 只这一句话,便将洪c狄二叟吓得颈子一缩,哪有半点当年纵横江湖屠神灭魔的气度。 林锋见状又发轻斥:“师妹,不得无礼!” 旋即又对两叟:“既是二位前辈不愿,晚辈也不敢勉强。晚辈斗胆,敢问前辈这地牢内可还有其他高手?人众几何?” 二叟忙道:“这牢内只几日前送来一女,只有丁坚c赵庭c柳娟与老奴二人,此后一路畅行无阻,再无其他高手,少主大可放心而去。” 林锋抱拳行礼:“谢过二位前辈。师妹,走。”言罢自向深处而去。 才走几步,忽听身后洪淼轻唤:“少主。” 他循声凝目望来:“老前辈有何示下?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洪淼忙道:“老奴不敢。吴忆昔那厮为人阴险狡猾,是个出尔反尔之事家常便饭也似的小人。只怕现下这厮要派无数人马等在牢外,倘少主兄妹带了朋友出去,断要对少主不利。” “依老奴愚见,倘那姑娘与少主相交尚浅,不如就此折返” 狄炘亦在旁附和:“平生知己二三人足矣,请少主三思。” 张璐“哼”了一声:“我大师兄倘能教你们左右,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自能教人送个‘小孟尝’做绰号,便是因他素爱交友的。” 林锋也笑道:“不错。晚辈素爱交友的,无论如何也不可放弃朋友,倘他一直真心待我,我便也以真心还他。” 二叟闻言齐抱拳道:“少主高义!老奴二人痴长活了六旬,而今方知待人以心之理,请少主受老夫二人一拜。” 林锋哪敢容他二人拜下,忙扶了二人起身道:“二位前辈万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c快快请起,晚辈何德何能,就敢生受如此大礼?岂非教晚辈折了阳寿去?” 然他力量内功皆非二叟之敌,只好受了他两个一礼。 狄炘起身道:“少主心意已决,老奴自也不好左右。适才老奴替少主治伤时,偶探少主身上暗伤尚有不少,望少主日后千万小心调理,拖得再久,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洪淼也道:“正是。少主内伤初愈,切记要将‘嗔’字忌了,平日少动怒气,运功还需以平和为上,万不敢猛了,否则血脉逆行将有性命之忧。” “这冰火蛇胆丹请少主收下,虽说同雪莲熊蛇丸相较略高一筹,不过也只对寒热症” 他“候”字才生未出,便听张璐道:“你这臭老头说话好没面皮,适才还说是疗伤圣药,比我无忧派雪莲熊蛇丸强了不知多少,如今又只略高一筹了?” 洪淼大笑:“你无忧派雪莲熊蛇丸中正平和,能增内力c润肺益气,倘受内伤极重之人服了自有一番作为。我这冰火蛇胆丹却多添虎狼之药,唯是体内离坎并盛者服了,方能建功立业,实是各有所长。” “没羞没羞!一大把胡子还吹牛!” 林锋叹口气,又轻斥她道:“师妹,住口,回来。” 张璐心知再顽皮下去,只怕大师兄也要生气,当下也只占些口头便宜见好便收不再言语。 冰火二叟上了年岁,也不好和她一般计较,权当她童言无忌,也就由了她性子去了。 “前辈金石良言,晚辈必铭记于心,救命之恩万不敢忘。” 言罢林锋又行一礼,自接了瓷瓶转身离去。 张璐看他走得极快,步下又极稳健,心内不知为何颇有些惴惴之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破铁牢终见红颜面 战府衙竟来虎狼骑 暗牢幽昧蛮远,仿是个矿井,储满了逝者的魂灵;两侧石墙黝黑c凹凸无定,似极了迷雾笼罩的山林;天顶低矮得几乎要压在顶上,漆黑如雷雨时的低覆乌云。 石墙上满爬着的青苔,尚自渗着清水,火把赤芒掩映下,直如冥界鲜血汩汩涌出,铺天盖地漫向人间。 林锋c张璐二人穿行于湿滑甬道之中,千斤磐石也似的气氛直压在二人心底。 他着套蓝布棉衣,身上团簇七口铁剑,只管埋头走路一言不发。 足下步履稳健飞快,便如一条贪婪野兽,囫囵吞食愈发湿滑的路面。三步外便是师妹张璐,她双手垂在身侧,十根葱指紧攥衣褶,亦步亦趋。 幽长甬道渐行渐阔,水滴溅落亦生回响,大抵是距白子萱所困之地不远了。 林锋忽觉心内颇具忐忑之意,倒与当日前往师伯府上相似,只是此刻倒有些喜悦在内。 张璐自见了狄c洪二叟之后,便少了许多言语,似有些不祥预感若有若无盘踞心尖,愈是向前便愈发强烈起来,待到此时已化作一片浓浓惧怖。 她极想劝说大师兄折身而返莫要再去,然话至口边却无论如何也道之不出。 “子萱” 张璐正自胡思乱想,却听面前大师兄颤抖低吼忽起。 她循声抬头凝目相望,只见面前五七丈外,筑着一方狭小牢室。那牢室莫约尺五深浅,二尺宽窄,七尺高下,木栏内皆是尖头木桩——竟是间审讯重犯的立牢。 牢内那姑娘生得清丽,手足皆教铁索锁了,年岁大抵同自己相差无多。半截残袖挂在如玉臂上,秋叶也似的轻摇欲坠。 她面上多现淤青,额头c口角乃至衣衫尚有星星褐斑,当是血迹干涸所成,便是膝上也多具斑驳。 北理国牢狱刑法甚多,单只牢刑便有立c坐c跪c蹲c靠五样,皆是连身带神一同折磨的酷刑。 张璐不由暗道:“此人究竟身犯何故,竟教人囚在站牢之中?” “子萱。” 那姑娘稍一动,口中虽念念有词却难闻其音。 林锋又唤:“子萱,我来带你出去!” 白子萱这才艰难张目望来:“林林大哥” “你莫动,我这便救你出来。”言罢便要跨步上前。 “你莫来!我同你说了甚么,你尽数忘了不成!”她仿用尽了气力,头颅颓然垂下,腕上铁索叮铃轻响。 只十几字的功夫,林锋已来在近前。他反手抽剑直斩木栏,剑光闪处木栏立断。 “走罢,莫管我”白子萱甜美音声内已生了哭腔泣调,晶莹泪水在泥尘间闯出两条净路。 林锋却置若罔闻只管挥剑,不过几下便将木栏斩破。 他跨入牢中,双掌按按青苔沾些净水在手,自替白子萱擦拭泥土血迹。 大滴眼泪不住滚落,与面上清水混在一处难分彼此。 她尖叫道:“哪个教你来救?走啊!” “没人教我来,是我偏要来的。你唤我一声大哥,我又岂能任你置于险地而不顾?” 他微笑着,如吹化冰河的东风。 她闻言忽得一怔,口中低语喃喃如呓:“不是说过——决计不肯原谅你么?就教我这么死了便好了,为何还要寻我?”说话间,眼中又淌下泪来。 林锋挥剑将铁索斩断,将她轻轻扶出:“有我在,决计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你唤我一声大哥,我又岂能不来寻你?” 旋即又转头吩咐:“师妹,你扶着白姑娘些。” 张璐正扣着指甲缝中的污泥,听得林锋呼唤,忙胡乱应声,上前扶了白子萱。 “老奴恭贺少主得偿所愿。” 林锋循声望去,见是狄c洪二叟忙抱拳行礼:“见过两位前辈。” 旋即又对了白子萱:“这位是玄冰掌洪淼洪老前辈,这位是烈火掌狄炘狄老前辈。” 白子萱闻言盈盈一拜,口中道:“小女子给两位老人家见礼。” 二叟大笑一阵双双抚髯:“这小姑娘礼数周全,好,好!” 张璐因扶着白子萱动手不得,口中却道:“你们两个是嫌我礼数不周了?” 二叟适才遭她拽了胡子,此时犹觉唇边皮肉作痛,忙不迭道:“不敢不敢,这小姑娘礼数周全得体大方,你天真烂漫性直情爽,各有各的好处。” 张璐听了这才作罢。 洪c狄二叟看似一板一眼,实是两个妙语连珠的六旬顽童,故张璐同他两个失礼,此二叟也不放在心上,权当消闲解闷。 林锋略一抱拳:“晚辈先行告退,二位前辈多多保重。” 二叟忙躬身还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有缘江湖再会,少主千万保重。”言罢垂手而立,送了他三人离去。 白子萱膝上有伤行动不便,大半重量皆压在张璐身上,然张璐此时内功也算精深,走过半程倒也不见气喘。 三人一路行来无人言语,气氛有些莫名。 却听白子萱轻声道:“姑娘可当真好看,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能娶了你这般的可人儿。” 林锋闻言正待夸口,却听张璐道:“白姑娘唤我璐儿便是了,叫姑娘怪觉生分的,多半日后还要尊我作小姑儿呐!” 白子萱红了脸,只管低头不语,林锋拍拍张璐头顶:“小姑娘家家,瞎说甚么?快走罢,免得节外生枝。”言罢自先快步往外走去。 张璐左手提剑右手扶着白子萱,自第一面起便觉这人不对。她总觉白子萱身上似有种危险气息,便如一条露着毒牙的蛇,冰冷又残忍,难受得几乎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点阳光洒落。 林锋不觉有些奇怪,当日他与张璐分明是下午入了地牢,如今天色方近正午,难不成自己二人已在牢内呆了整整一夜? “大胆贼人!竟敢擅入城主府,劫牢反狱强抢犯人,还不速速跪下束手就擒?!” 林锋闻言绰剑在手,口中一声冷喝:“滚开!谁敢阻我去路,我便要谁的命!” “混账!乱刃加身悔之晚矣!再不跪下,便将你这贼人就地正法!” “师妹,护好白姑娘周全,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要动手。” 话音未落,便见林锋身形涌动,人已杀入戟林枪丛。剑光闪烁气势如虹,一时间裂帛之声叠响如潮。 张璐见他手握铁剑纵横人海,所过之处惨叫连连c血柱冲天,残手断足跌落在地,心内竟生畏怖之意,一时右手轻抖竟难自持。 却听白子萱喃喃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你竟肯如此待我” 林锋一人一剑便如一艘坚船,竟在人海之中生生撞出一条血路来。斩了多少首级,连他自己也算计不清,只知铁剑卷刃只管掷出再取。 军卒惧他凶悍,一时只好将他围着,却不敢上前厮杀。 也有大胆的挺枪上前,却教林锋以步华莲身法避了,旋即一剑贯喉而过:“谁阻我,今日此地便多一条尸!” 队后监军高呼:“斩贼首级者,兵升千总,千总升偏将军!赏银五十两!” 这群军卒月饷不过九钱银子,五十两银已是四年军饷,一时竟又发喊涌将上来。 林锋借此时机理顺内息,又是一通厮杀。 长剑翻飞间只听“噗嗤”一声响,剑身已将一卒咽喉刺穿,修长剑身伴着浓腥热血自颈后冲出,然林锋右臂也教长枪所伤。 那一枪刺得稍偏,伤虽极长却不甚深,一时也无大碍。 林锋反手一剑撩断枪杆,发间鲜血四溅。 纵这一场争斗杀敌无算,伤口却也大大小小添了廿七八处,便是身上蓝布棉衣也教热血浸染,倘再拖片刻,只怕血也要流干。 正掩杀间,忽见周遭军卒一散,只管将三人团团围了,却不前来再战。 林锋运功调息,只闻远处蹄声来得急促——“骑兵来了吾命休矣” 北理国兴于漠北青阳草原真耀部,此部族人勇猛剽悍,个个精于骑射。 当年中原三国鼎立之局未定时,北理国便以骑兵教天下诸侯闻风丧胆,最终裂土封疆并吞北方四州,成了三国之首。 定都华天城后,经历代国主改制,北理骑兵建制方见雏形。 先皇在世时,又细分作龙骑卫c燕骑僚c铁浮屠与虎狼骑四路。 这四路骑兵各司其职,龙骑卫戍卫京畿,听命当今圣上,旁人无权调动;僚燕骑探查敌情少有鞍镫甲胄,多也不会前来此地。 北理铁浮屠乃北理重骑,人马皆披千叶重甲,便是兵器也多是锤斧重兵,便是林锋功力未失之时,与铁浮屠对垒也是死路一条,此事境界无消多提。 倘是虎狼骑前来,林锋尚有一线生机。 这路骑兵多是冲营拔寨c突袭敌军主帅,故人马虽然着甲,却也厚不过铁浮屠,便是兵器也是一条马槊再配一口马刀,倘是人数不多,尚可拼死一战。 林锋虽已心声惶惧之意,身形却尚自挺拔,他自将手中半截断剑丢在一旁,横眉冷对面前军卒,森然目光扫过,军卒无不股战而退。 他在胸前衣裳蹭了掌心鲜血,反手将最后一口剑拉出握了,旋即仗剑挑了身上绒扣尽除剑鞘,旋即又撕下一缕布条,将剑柄牢牢缠在左手。 阳光照耀下,细长剑身泛起亮金华光,艳丽光华下杀机无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苦心相救实是蛇蝎女 血战凶城尚有忠义郎 “今日便是死在此地,也定会护得你们两个周全,平平安安的离开。” 言罢,林锋自将身一转面向一众军卒,挺剑上前一步:“哪个愿意领死,尽管上前!”话音未落,却听身后张璐轻唤。 他循声转头望去,却见张璐手中拿着块裙摆,白子萱由怀中掏出块手帕,同张璐并肩来在面前。 白子萱将手帕贴在林锋臂上,又由张璐替他将伤口细细包好。 这才道:“林大哥,你可千万千万活下来,莫要将生生死死之事挂在嘴上,多不吉利,张姑娘可少不得你这位大师兄。” 张璐也笑道:“我也不想教嫂嫂没了大师兄。” 林锋种种点头:“千万护持好她。” 旋即抬手将面上散发抹在脑后,发间鲜血将凝未凝,手指送入发间极是不适, 他自用牙紧紧右臂节扣,这才转身面向军卒,面上笑意还未退去,伴着面上血迹,直看得一众军卒毛骨悚然。 远处蹄声隆隆急促如鼓,定睛望时清光微漾寒冽如刀,远远看来星点斑驳,林锋见之又顿生一战之念。 铁浮屠人马重甲行进极慢,故蹄声齐缓,况斧阔槊窄,现下光采尚存影隙,当是虎狼骑前来无疑。 林锋又紧紧流光剑,奔马蹄声震耳欲聋,面前步卒已向两侧散开。 那一队骑手身披鳞甲,右手持槊左腰戴刀,右胯挂张尺三手弩,莫约廿余人众。 林锋距他一众尚有半里,便见战马马速骤提,一众骑手俯身压槊锥列而来。 但见他身形一矮,左手微扬提剑护在面门,眼中锐利神光只管投在为首战马鼻上, 战马四蹄如风霎时便来在七八丈前,林锋忙向左翻暂避锋芒。 北理虎狼骑军士冲锋时惯用马槊,一条马槊连锋带杆长足丈七,二尺槊锋锻着四根破甲棱,半里外渐提马速,待至近前人借马力,便是寸厚铁板也可一槊贯穿,单凭血肉之躯,倘要拦下一击,实在是天方夜谭c痴人说梦。 林锋左翻规避,奈何马速太快,饶是他避闪及时,右腿也遭马槊擦破些皮肉。 他就地一滚起身转腕,挥剑斩翻两个步卒,二人身上皮甲竟如无物,流光剑尖鸣起处,二人已教连头带肩斩落在地,一时间血如泉涌五脏横流。 旋即见他矮身左转顺势平挥一记,一条马腿齐膝而断,马背骑手立时便教掀翻在地,其后军士勒马不及,坚硬马蹄自他身上践踏而过,一条魂灵已往冥乡赴宴而去。 待余下虎狼骑调转马头绰刀杀来,林锋却已钻入步卒队中仗剑厮杀。 一众骑兵投鼠忌器,唯恐伤及袍泽,一时竟也不敢轻动,只好拿下右胯手弩抽空放支冷箭。 然双拳终非四手之敌,他虽剑术高明,奈何步卒众多,右腿连中两枪已难站稳,右肩上也中了一支短箭。 林锋心内暗叹一声:“此番命休矣!” 念头未绝,忽觉身后枪林一轻,偷目望去,却见半数步卒已围将上前,心内不由又道:“莫不是狄c洪二位前辈相助于我?” 厮杀许久,此时早便是强弩之末,如今得人相助顿生气力,一时剑光闪烁犹胜先前。 周遭步卒畏他悍勇,哪个又肯上前送命? 监军忙又扬鞭呼道:“擒此贼者官升四级,赏银百两!”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道:“这厮是个修罗场里跑出来的厉鬼,凭甚么教老爷们白送了性命?” 监军大怒:“哪个泼才言语?打你三百军棍才教爷爷快活!” 林锋见步卒军心不稳,虎狼骑一众尚难杀入,心内只顾盘算如何夺马遁走,哪料张璐尖叫骤起:“大师兄闪开!” 她话音未落,林锋便觉一阵巨力自身后袭来,人已不由自主跌出丈来远近。 他吃着一跌后脑正砸在石地,一时眼冒金星爬挫不起,只听张璐喝道:“好贱妇!暗箭伤人还敢扬威?!纳命来!” 林锋调息片刻才觉脑中清明些许,待凝目望时,张璐已同白子萱斗在一处。 只见张璐手中抖团剑花,剑势一扫平日轻灵淡雅,只管大开大合,往白子萱背心各处要害刺去,震怒之态实乃林锋见所未见。 她喝道:“贱人!我大师兄拼命解救,便是要你如此报答的么?” 张璐虽叫骂不绝,手上章法却丝毫不为嗔心所扰,已久进退有序攻守存度,一时间剑光潮动杀招迭出。 白子萱冷笑两声:“凭你也敢与我对手?不自量力!”言罢竟以一双肉掌迎向张璐青锋。 她两个拆解了十七八招,只见白子萱素手一扬,已将张璐长剑牢牢夹在指间,旋即听她一声清喝,脆响起处精钢剑身竟教她轻轻转腕扳作两段。 看她今时手段,哪是个不懂武功之人,只怕江湖一流高手也难与她敌手。 张璐将断剑弃在一旁,手上使招虎啸山林直取白子萱面门。 白子萱倒也不慌,只左掌一推右掌缓拨荡开张璐空门,旋即拔足一脚踏在张璐小腹:“死丫头,速速滚开,饶你不死!” 张璐吃她一脚竟跌出二丈,口中已渗出血来。 她见张璐还要挣扎起身,右袖挥处一团灰末已落在张璐目上。 林锋正回转过神,正见白子萱以招菡萏暗香荡开空门,待站起身形张璐已满目灰粉视物不得。 白子萱正待转身,忽听后脑风响急促,忙闪身相避,哪料林锋右腿无力却还穷追不舍,手上使招槛花笼鹤,霎时间便将白子萱左右避路封死。 他满眼俱是厌恶与杀气,狠狠刺在白子萱心头。 二人一追一逃霎时已到墙边,林锋身形忽顿,白子萱乘机拉开五七尺远近。 她正待开口,却见林锋剑收眉侧立出一剑,这一剑迅捷无伦破绽百出,然剑锋之指却是白子萱咽喉要害所在——正是无忧派浴火花开! 白子萱遭林锋封死退路,已陷入避无可避之绝地,死亡之气四面合围,教她仿又置身立牢之内。 林锋全力出手,便是白子萱也只能强压惧意奉陪到底。 她自将手一抬往林锋剑上捏去,哪知林锋这一剑含恨而出,来得又快又劲,她方出手一半,已教流光剑贯肩而过。 林锋一剑得手犹觉不满,口中低吼如虎,流光剑修长剑身立时没入石墙,白子萱只觉右肩剧痛难忍,不由尖叫脱口。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音声冰寒彻骨,几乎教白子萱血液冻结。 她肩上血流如注,却还咬紧牙关:“林” “住口!错皆当惩,无论手足当断必断,倘纵你” 白子萱只觉肩上烈痛难当,直教她双腿发软,口中却还轻笑几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如此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便就不怕日后遭报” 林锋教她轻蔑神光瞧得怒起,口中喝道:“闭嘴!与我簧舌诡辩!神明不明,我便为神!”言罢自将身躯一转拔剑振血,全无半点怜香惜玉。 白子萱肩上吃同双腿无力,全仗以骨架剑方能站住,此时流光剑一去,身形立时瘫软。 她双膝方屈,林锋虎尾腿已携冲天戾气悍然蹬出,这一腿力道十足,白子萱只觉肠胃猛缩,喉间酸意翻涌,一股黄水已自口中喷出。 林锋这一足蹬出,右腿伤处又迸鲜血,他自拖着右腿来在张璐身前,俯身将师妹搀起,口中轻道:“师妹,你莫怕,大师兄这便带你出去。” 他左手扶了张璐,自又拖着右腿,只管向院外而去。 许是教他适才狠厉所慑,所过之处步卒纷纷后撤,让出一条路来,虎狼骑一众军士也挺直了身子,右拳轻击左胸,以军礼为敬。 “林大哥,只怕咳咳只怕你今日难出这府衙适才我替你裹伤那帕子内藏” 白子萱音声自身后而起,显是中气不足,然她言语中又有几分莫名悲戚,直教人心生怜惜之意。 林锋眉头微皱,足下脚步一顿:“不过血蛊罢了,你这中原女子,竟会苗疆蛊术佩服——佩服!”话音未落,已自觉心头作痛隐隐,许是血蛊已至心脉左近。 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白子萱身上竟携有如此凶残蛊虫。 血蛊乃西南苗疆蛊术内最是阴狠毒辣的虫蛊,祭炼此蛊需自万千虎甲内择出虎甲王来,再以童子童女心头热血饲喂七载方成。 此物无血便眠生机全无,倘一遇血立时便活,当年有人盗掘苗疆蛊王墓穴,不慎教棺角割破手指,棺内血蛊得血而生,片刻功夫便将几人心肺食净,此后再无下落,哪知今日竟在此地现世。 “此物顺血而走,七日一归,啮心食血,最是凶狠。运功抵挡也无半点益处,血流愈快发作越频,千万记好。” 白子萱这番言语内似有告诫之心,然林锋怒意当头哪里听得进去,口中只冷冷道:“林某瞎眼,结识了你这等口蜜腹剑之人!” 张璐双目紧闭愤愤骂道:“大师兄,你同这等蛇蝎毒妇讲些甚么?平白自贬了身份!” 林锋也自觉臂上气力退减,只怕再拖片刻难离此地,当下稍一答应,口中又道:“今日起你便是我仇人,日后再见定要同你了解此番恩怨!” 他正待同张璐离去,却听身后一人道:“末将请侯爷上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丰原城程晋纵亭侯 沉沙谷林锋会老叟 林锋循声望去,却见一虎狼骑军士牵马而来,他一身屯司装束,左手拎着水囊,右手拿了林锋亭侯金牌恭敬递上。 北理骑兵编制号称“天人鬼”三重关隘。 旗吏统十人c屯司统三十人,此两级皆是抛颅洒血的小官,故军中谓曰:鬼门关。 卒锋统百人c卒剔统五百,此两级虽也时常冲锋陷阵,然终究少数,入此两级者战死者不过鬼门两级五一之数,军中谓曰:人门关。 待至千率c万将已鲜有白刃加身之时,军中谓曰:天门关。 屯司而今尚列鬼门序内,眼底杀伐煞气浓厚:“侯爷,先给尊师妹净目未上。” 林锋道声“多谢将军”,这才接了水囊,替张璐清洗目上毒粉。 待灰粉洗净这才问道:“师妹,可好些?” 张璐靠在林锋怀中,只觉他言语中少有往日娇宠,悲意已涌上心来:“好些,只眼上痒涩,不大睁得开。” 一旁步卒百夫长大步走来,口中喝道:“程晋!此人乃是要犯,城主大人有令,务要就地格杀!你此时助他便是从犯!” 程屯司冷笑两声:“我把你这小小的百夫长,你一介步卒也敢来管我虎狼骑的事?哪个给你如此大胆?便就不怕丢官革职么?” “丰原城上下皆以吴城主为大,你敢不遵吴城主宪命?” 程屯司朝天抱拳:“天下骁骑四路只遵圣上旨意,吴忆昔区区城主,又算甚么东西?” 稍一顿,又听他阴阳怪气道:“我虎狼骑奉旨驻守此城,非有兵事不得擅动,今日出兵已是破例。吴忆昔今日如此命我,莫非是欲图谋反不成?” 百夫长见他满面骄横傲慢之气,右手已不由自主按了刀柄。 程晋自身边军士手中去过一条马槊,只一击便将百夫长顶盔搠下,他自抬脚踏在盔上,口中道:“汝头在此,敢来取否?”言罢放声大笑,身后一众虎狼骑军士无不捧腹,实是嘲讽至极之举。 北理虽极重骑兵,然天下四路骁骑之中,唯是虎狼骑一路最是蛮横,当年追随太祖驰骋北四州时,全军大小战功无数,大小惩处同样无数。 太祖言及虎狼骑时,多道:“此军虽彪悍成性,然随朕出生入死其功可嘉,凡大小官员见之不得言语冲撞。” 得了如此特旨,虎狼骑军士便愈发骄悍,旁人言语时,也多带着军中成习的傲慢。 程晋一众军士大笑一阵,才见他牵匹马来:“侯爷请上马,末将护送侯爷出城。” 林锋又道声谢,这才扶了张璐上马。 待自己上时,却因右腿带伤用力不得,兼心内血蛊啮咬疼痛不已,故接连伤了次,也不曾坐上雕鞍,幸得程晋在身后托他一把,这才勉强上去。 程屯司自对那无马军士道:“你自行回营便是,楚卒锋问起时,只说我遛马未归便是了。” 言罢自率了一众军士翻身上马,众星拱月也似的将林锋二人护在当中,旋即又对百夫长道:“有种的便去营中告我。” 他自对那百夫长一通冷嘲热讽,这才横槊一摆:“弟兄们,送侯爷出城!”话音未落已纵马疾去。 白子萱左手摁紧了右肩伤处,眼角泪光翻涌泫然欲泣,一双美目牢牢盯在奔马影上,似盼队中某人回首一望。 待至马队无踪,这才勉强起身,樱唇喃喃似有言语吐露。 一军士见她起身,忙凑在百夫长身侧:“大人,她” 百夫长教程屯司一槊搠下顶盔极是气恼,口中没好气道:“押回去,押回去!她是城主大人要犯!” 一众步卒闻言挺枪上前正待擒她,听白子萱冷冷道:“只凭你们也想擒我?”说话间连发三掌中者立毙。 旋即见她足尖稍稍一点,人已白凤也似掠上房檐,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却说程屯司一众将林c张师兄妹二人送出城外,这才回营点卯听命。 林锋畏于狄c洪二叟所言,只怕吴忆昔贼心不死派人追赶,又连磕马腹以剑相击,一气奔出三四十里方才作罢。 他原待观日辩向,奈何天公不作美,今时彤云密布,一扫适才日头高悬之景。但见四方天幕玄青,直欲压上头顶,呼啸北风自衣衫破洞灌入,教他只觉浑身瑟瑟。 低头看看,只见怀中张璐蜷腿缩肩状仿猫卧,眼圈一片赤红如血将洇,心知是一路疾驰冻着了。 林锋本欲收剑归鞘,怎料天寒地冻血已成冰,将手上布条死死冻作一块,他右手缺了拇指实难用力,解之不下,只好抬了右手放在口边,连呼几口热气,又在面上狠擦几下,这才贴在张璐面上替她取暖。 抬头看看天上压顶彤云,心内不由暗道:“看这天色多是大雪将至,如不就近寻觅个藏身之处,只怕要冻作两条僵尸。” 他心内拿定主意,右手挽着缰绳绕掌缠了两圈,又打马而行往前飞奔一程。 莫约行了盏茶时辰,半空鹅毛雪至纷纷扬扬,林锋观雪辩向,才知自己二人是一路西行。 风雪中隐约见一谷口,他心内不禁喜道:“天不亡我,左右可避些风寒,倘能有洞点堆火来,熬过这一夜再走不迟。” 待纵马入谷,林锋半身已覆了白雪,两片薄唇色见青紫战战不休。 那山谷极大,漫天风雪之中竟不见尽头,北面危崖上火光隐隐,竟有人迹。 林锋忙又牵马上崖,只见崖上有方古洞,洞口柴草堆积丝毫不乱,内中深些处点着篝火,火边坐个老叟,正举根枯枝烤肉。 那老叟虽衣衫褴褛,却生得一副清癯容貌,白眉下一双鹰目只存云淡风轻在内。 林锋藏剑行礼道:“老丈请了,小子与舍妹有伤在身,冒昧入谷烦请老丈宽恕则个,待天晴雪停,小子二人即刻便走。” 老叟翻着火上獐肉:“甚么宽恕不宽恕?如此大雪如此相逢,倒也是缘,且来坐地,老朽烤肉与你两个。” 林锋道声谢,这才扶了张璐下马。 沿途二人身心俱疲,不多时便听张璐沉沉睡去,林锋自烤火烘衣:“敢问老丈,此间可还是北理国土?” 因丰原城乃边陲重镇,三国交汇的所在,他一路而来只管狂奔,心内只怕跑在别国,故发此问。 老叟一手抽了腰间短刀出来,自在獐腿上割下两块精肉:“当年狄戎国挥师五万北伐,教昭武皇帝困在北理国境十五日,此事你可知晓?” 此事是北理一国上下皆知的,童谣有云:“狄戎犯北理,刀枪五万几。欲挑昭武帝,征夫皆铩羽。” 林锋幼时也听张博钊言及此事,当下如实道:“人常说先皇用兵如神,此事晚辈略有耳闻。” 老叟取块獐皮净手:“此间乃折戟山沉沙谷,仍是北理国国土,不过距狄戎国只余廿来里了。” 林锋若有所思稍一点头,这才抬手摁摁左手血冰,似较适才软化不少,便撕扯起布条来。 老叟顺手将短刀往他手中一塞:“小伙子,你这口剑倒是上品,可否借老朽一观?” 林锋大笑:“老丈要看只管看了便是,还请稍待。” 说话间以中c食二指捏了刀身,无名指c小指按紧刀柄,三下两下将左手布条挑了,又双手捧了流光剑奉在老叟手边,这才缓推左掌舒筋活血。 老叟见他敬重,忙也双手捧过长剑,借着一旁火光细细端详片刻,口中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钱家小女的。嗯,这口剑养得不错。” 稍一顿,又听他发问:“如今无忧派是哪个执掌山门?” 林锋闻言心内一惊:“我一不曾显露武功,二不曾自报师承,此老又是如何知晓的?莫非是位隐世的前辈高人?” 口中却如实答道:“老丈明鉴,如今乃无影手张博钊张掌门执掌门户。” 老叟闻得张博钊名号,眉峰不由一跳:“哦——原来是他。想来如今无忧派也比早年更盛了罢?” 林锋又道:“张掌门名下亲传弟子六人,代传弟子六十三人,其女不入门徒序列,倘一并添算进去,便是七十人整。” 老叟大笑:“现今无忧派也算人丁兴旺,六代祖师时门下弟子不过五人,一个下山历练不幸殁了,还有一个教六代祖师逐出门墙,今得门徒七十众,可喜可贺。” 言罢又发狂笑一阵,那笑中虽有喜意,却含着大半凄楚在内,多是此老念及旧事所致。 林锋闻言心内暗道:“看来是我所料不差,此老当真是武林前辈,这等秘闻素未听师父提起过。” 他自笑罢又道:“老朽见令妹衣衫完好全无血迹,又是受了甚么伤势?倒是你满身带血,如不早医只怕有害。” 林锋略一摇头:“晚辈所受不过皮外小伤,只需将养几日便好。舍妹遭凶徒暗算伤了双目,烦请前辈悲悯。” 老叟闻言却道:“这可不好说,须得搭过她脉才行。” 他自将手指搭上张璐皓腕,旋即细细分辨脉象。他手指虽嫌枯瘦了些,却全无寻常老叟僵直之意,便是少年手指,怕也无他一半灵巧,应是修习过一门极高深的点穴之法。 老叟替张璐搭脉良久,这才道:“不想竟是此毒,棘手,棘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稳南毒幽谷荐怪医 镇凶物罗浮话血蛊 林锋初闻他探明毒情心内一宽,待他“棘手”二字脱口时,又蓦地紧张起来,口中轻声问道:“敢问前辈,舍妹所中究竟是何样剧毒?” 老叟皱眉道:“你且定下心神听老朽细说,莫要失措。此毒名唤箭木金鸡毒,乃金鸡纳树树汁,泡了箭毒木树皮剁碎晒干,最后研粉所成,专门害人双眼,倘医治不及,这对招子只怕难保。” “这两物虽俱生于岭南,却是天性相克的一药一毒,故此毒虽觉凶狠却不致命。” 林锋忙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一串响头:“请前辈大发仁慈恻隐之心,解救舍妹。” 老叟却摇头道:“老朽不过粗通医理,又岂能妙手回春?” 林锋膝行两步又叩头道:“请前辈垂怜我兄妹。” 老叟思忖良久,这才抚髯扶了他起身:“此事实非老朽之力可及不过箭木金鸡毒只是毁目害眼,于体无碍。如此,老朽暂且稳它一稳,你一路往西北去,药王谷一指怪医孙济乃当世医道魁首,必有解毒之法。” “前辈指点大恩,晚辈万死不忘!” 他见林锋面生喜色,却又道:“孙济这人虽是医术高明,号称药王再世,为人却极是古怪,素来不喜诊金,在江湖上名声不佳。早年常听人说:央他治病推靠不医居多,便是答应也要提些无礼要求,也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林锋闻言不由道:“他一介郎中不收诊金,便是提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老叟冷笑一阵:“倘他要你杀人,你可愿去?” “他医术如此高明,能有几多仇人够杀得?” 老叟道:“世间人畜生灵寿元年岁自有定数,他自问天下无他医不好的人,原该死的教他医好了,阎王爷断要将帐记在他的脑袋上,故要杀一人补缺填漏,日后到了阎王那里也好有个分说。” 林锋闻言心内不由怒起:“世上怎就有如此凶徒!先朝大业先生曾道‘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 他双唇一碰,“贫”自还未脱口,一阵剧痛忽由心头而来。 先前岔行真气虽也痛苦非常,然同目下相较,实是小大巫相见,全不值一提。 林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撞,无论十二正经亦或经外奇络,乃至肤肉皮骨,仿遭千虫万蚁啃啮噬嚼也似的疼痛。 心头作痛更甚,时而鼓胀欲裂,时而抽搐不休。 剧痛来去时而猛若战鼓,时而缓如蜗步,几乎要将林锋折磨致死。 他喉间低吼不绝,牙根已见血渗。 霎时间一身苦楚又闯入颅内,空中仿存巨斧一把,欲斩他首级作两半。 林锋哀嚎翻滚,身躯接连抽在古洞地上,嘭嘭闷响不绝于耳。 老叟将獐肉丢在一旁,身形展动立时来在林锋身前,枯瘦手指动处连出七指,他指法气度闲逸c清淡雅致,出手时迅捷无伦,认穴更是精准无双,显是在那点穴之法上下了多年的苦工。 张璐本自沉睡,却教林锋挣扎响动惊醒,因箭木金鸡毒毒性透入眼底血脉,故双目暂已视物不得。 “大师兄?大师兄你在何处?”她只当老叟对林锋不利,虽尚瞑目难张,手中却已摸了流光剑剑柄横斩过去。 然张璐双目紧闭,听声辩位的功夫又远逊林锋,那横斩一剑已落在空处。 她虽已坐起,然那一剑力道极足,体已失衡,额角直往洞壁一块尖石上撞去。 幸得老叟眼疾手快身躯灵便,只稍一动便托了她右肩:“你且安心将养,他不过体内毒发,待老朽弹压了便是。” 言罢自又回转身形来在林锋面前,只几次出手便去了林锋大半痛苦。 林锋挣扎许久,此刻已额发尽湿c汗透衣背,一身气力仅得二三犹存,只好靠在他臂上直喘粗气。 老叟轻捏了他手腕,一道真气由林锋太渊穴而入,半晌便见他面露凝重神色:“嗯——才出了箭木金鸡毒,怎又来了此物?” 张璐瞑目在侧,闻言不禁发问:“又来了何物?” “血蛊。此物有些难除,过些时日他便带你去寻名医祛毒,届时一并医了便是,你也无须太过挂记。天色不早,你再憩片刻养养精神罢。” 她本是满心忧虑,然闻听老叟云淡风轻之语,心神不由为之所定,自又翻身面向苟活昏昏睡去。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老叟听林锋呼吸渐宁,心知血蛊发作时辰已过,这才伸手解了他穴道。 “后生,你可知——自己身中何等毒物么?” 林锋略一迟疑,这才坦然道:“血蛊,晚辈晓得。” “此蛊一施极难根除,你大抵也是晓得的。” “晚辈省得。” 老叟扼腕叹道:“倘是寻常血蛊,尚可以剧毒之物相除,然你体内这蛊实非善类,只怕” 林锋却道:“敢问前辈,晚辈还有几多光阴可活?” 老叟徐徐道:“适才替你搭脉,觉你脉来一止,止有定数,良久方来,此乃七情郁结所致之症;你身上暗疾隐伤不少,却又好勇斗狠与人交手伤及真气,真气不济时又服食大补丹药,更教隐疾难愈。” 稍一顿,又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你早前可饮过五毒教燥补药酒?” 林锋点头称“是”。 老叟叹道:“后生!你好不晓事!五毒教精于用毒下蛊,五毒百花酒虽是以酒为名,实是岭南苗疆大燥补药,此物虽是大补却有微毒,人饮难查,血蛊食之则变。” “如今你体内血蛊绝非单噬心血,已要放出毒物,教你脑力日渐衰弱,只怕只余五七年可活了” 林锋眼帘低垂:“五七年幸得尚有五七年” 老叟怒道:“你真当那五七年好活么?血蛊入体每年发作一次,发作一次你脑力便要退减,不出半年你连那姑娘都认不出,如此过五七年也好么?” 林锋勉强笑道:“前辈,晚辈尚有一事不明,烦请前辈解惑。” 老叟叹口气:“你只管说。” “晚辈与师妹二人皆未穿着本门装束,亦不曾显露武功,前辈又是如何知晓晚辈二人师承的?” “只为此事?”老叟微微一笑,“无忧派虽是武剑,却同文剑一般云头挂穗,故有此想。待见你手握流光剑,心内已认定你二人断是无忧派门人无疑。” 林锋不禁错愕:“只因流光剑么?” “不错,老朽虽然退隐,不问江湖之事数十载,早年却也是同千幻剑面熟情深的,那小丫头剑术颇是细腻,兼她手中流光剑华贵非常,实在难忘。” “原是如此。” 老叟递来一块烤好的獐腿:“吃块獐肉,你也早些睡罢,莫要仗着年轻只管苦熬。” 林锋道声谢,这才接过獐腿一番狼吞虎咽,又将身上破烂棉袍褪了,替张璐盖严,这才在旁倒头睡去。 待他两个睡熟,老叟背了双手踱出洞外,只见那漫天雪落状胜鹅毛纷如柳絮,口中不由喃喃自语:“啊,已过了二十三年了当年那雪,可比现下大得许多,呵呵,也多亏了那场雪啊” 翌日一早,林锋悠悠醒转,天色依旧昏暗。转面扫扫古洞,却见老叟正在火边盘膝打坐,那篝火虽已烧了一夜,如今却依旧极往,多是此老不是添些柴火进去之故。 “昨夜睡得如何?” 林锋闻言忙起身行礼:“有劳前辈照顾,晚辈睡得极沉。” 老叟递了条黑袍:“举手之劳罢了,老朽上了年岁,夜里睡不安稳,索性多添些柴火,教你们两个好睡。你那蓝袍实在太破,这件是老朽年轻时的衣物,你且穿了御寒,可不要嫌弃老朽啊?” 林锋行礼谢过,这才接了黑袍穿着整齐,低头看看略嫌肥些,想来此老年轻时也是极魁梧的江湖好手。 待穿好棉袍走出洞外,只见周遭银装素裹,广阔骨谷中仅他一个静立雪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孤独落寞。 他轻轻抬掌接了片雪花,怔怔望着那一点冷漠洁白渐融成水,断指伤处遭寒气一激,竟隐隐有些痛意。 身侧轻响传来,原是谷中老叟缓步而来,条条皱纹间满是凄伤。林锋心内不由暗想:“想来这位前辈,早年也经历了许多伤心之事,这才归隐江湖的罢?” 他正待开口,却听一旁老叟道:“昨夜风雪太大,出谷之路已教雪封了,十月天气愈过愈冷,想要出谷,非得到来年开春不可。” “到来年开春尚有三月,那是业师妹的眼睛,岂还能有完存之机?” 老叟将手一招,引了林锋往西北而去:“无妨,老朽昨夜便同你讲过,老朽虽医不好箭木金鸡毒,不过稍稳毒性倒也不难,你且随我来。” 他两个一前一后一路远去,莫约行出一二里路程,便见半棵枯树。 老叟右足略跛,谷中虽是雪深,却也走得极快,林锋自诩是个惯于走路的,同此老相较,便是以轻功相逐,也险些不曾赶上。 他将身一俯,伸手扫净白雪,又将雪下树皮掀了,才见其下一朵洁白小花。 那花不过三寸高下,花瓣也不过寸许,拢在一处竟如一只白玉酒杯。 时已入冬多日,谷中草木寂寥百花萎顿,这小花竟存几片碧绿,落在一派银装素裹上,竟有几分刺眼。 “当年我入此谷时,昭武皇帝尚还端坐金銮,这朵望穿秋水也不过是个嫩芽,如今已过廿三年矣” 老人伸手将小花连同其下土壤一同捧在手心:“走罢,此花于箭木金鸡毒当有奇效。” 林锋闻听这小花二十三年方生三寸高下,口中忙道:“此物定属天生地养之列,前辈怎可” “物尽其用,有何不可?” 言罢自踏了白雪,往洞中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暂压毒秋水也望穿 通神妙剑法本无名 老叟虽是年高c右足也跛,便是如此,无论行止动驻皆极具力度,颇有一番从容气度在内。想来早时也属大有身份者之列,至今积习难改。 二人大步流星归洞,恰是张璐转醒不久,正拥了獐皮舒展筋骨。 老叟笑道:“这小丫头倒是一夜好睡。你略向后靠靠,老朽觅了药草来,暂将你的箭木金鸡毒压压。” 张璐闻言只觉面上有些发烧,支吾半晌不成言语,只好依他所言昂头后靠,林锋见了忙上前托了她后背,生怕她久坐失衡,将后脑磕在石壁上。 老叟左手将望穿秋水齐根掐下,右手轻翻了张璐左睑。 只见她眼底满是灰气,血丝郁结成团,个个米粒黑斑攀附眼白,一眼看去直欲作呕。 老叟稍一斜腕,几滴清水经从花蕊中流出,直滴在张璐眼上,霎时间便见灰气潮去血团尽散。 待眼白上黑斑散了大半,这才安心翻开她右睑如法炮制。 老叟见蕊中尚存着几滴清水,便又在张璐目中各滴了几滴,待她眼上黑斑尽数散了,这才作罢。 说来也怪,最后一滴清水落尽,望穿秋水竟化飞灰转瞬消散,林锋见了不由大骇。 原这望穿秋水七年方生一寸,一身精华尽在蕊内清水之中,于诸眼疾大有奇效。 老叟稍一点头:“成了,这几月内你先以细纱缠目,切记不得交手不得动怒,否则气血运行再催毒发,可是前功尽弃了。” 张璐原本眼上不适无精打采,然教望穿秋水一滴,竟觉目上清爽尤胜先前,一时也来了精神,口中喜道:“晚辈省得了,谢过前辈。” 老叟温言谢绝,这才又向林锋道:“后生,可否同老朽通个名姓?” 林锋忙道:“晚辈姓林,单名一个锋字。” 老叟举手轻抚颌下银髯:“倘我有孙,许同你年岁相仿了,老朽托大唤你‘锋儿’,你看可好?” 林锋抱拳:“老前辈任意呼唤便是,晚辈岂敢不应?” “好好好,锋儿,你既为无忧派门下弟子,应是精于剑术的。老朽隐世许多年,一贯未尝与人交手,如今欲同你切磋切磋活动筋骨,你可愿同我拆解几招?” “能同前辈拆招自是晚辈荣幸,只是刀剑无眼” 老叟大笑一阵:“哦,你这孩子倒也心存仁义。” 他自抬手朝洞中薪柴一指:“洞中自有干柴枯枝,你我以柴代剑拆解几招,你看如何?” 洞中薪柴皆是干透的枯枝,林锋自知此物性脆,便在身上挨着一下,立时便要断作两截,实难伤人,心道:“我且留些力道,倘有万一也可收手,免得再如三派大比上一般失手伤人。” 他心内拿定主意,自在柴堆中选了两根呈在老叟面前:“请前辈赐教。” 老叟结过一根掂掂分量:“此地狭小施展不开,咱们洞外拆招。”言罢随手挽个剑花,洞内霎时便起一阵低哑风吟。 林锋虽生惊骇之意,却还反手握枝如剑抱拳行礼:“前辈,有僭了!” 言罢自将手中枯枝一摆,抬手一招直取老叟前心。 当初他同金刀铁臂周通交手时,便是率先出手强攻,如今也有几分故技重施意味在内。 老叟见他出手,只略一侧身款递一招,手中枯枝已点在林锋左腕太渊穴上:“这招斗酒诗百篇属实漂亮,不过老朽如此应对,锋儿,你左腕已断了。” 林锋也未见他招式如何精妙,只觉是自己将手腕送在了老叟枝上,口中忙道:“这一招不算,再来!” 旋即抖腕使招花前月下,紧接翻腕曲臂欲锁其枝,足下动处左臂前推直取其颈。 左臂才推一般,又觉胸前一滞,低头看时,却见枯枝正点在膻中穴上。 老叟含笑收枝:“倘我持剑,锋儿命归黄泉矣。” 林锋血气方刚哪里肯服?口中道声“再来”,一通猛攻随语而来,只见他手中枯枝连舞,毕生所学尽情用出,一时枝影缠错直如暴风骤雨。 然那老叟却如块顽石,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三尺枯枝在他掌中竟如活物,出招时而刚毅,时而柔和,时而飘忽诡诘,时而霸道万分。 倘他单只剑势多变,林锋倒也不大惊慌,然老叟出手总比他慢了不少,却每每后发先至,早一步点在他命门要害之处。 这两个一攻一守拆解了三四十招,老叟气定神闲如旧,足下丁字步纹丝未动,反是林锋上蹿下跳大汗淋漓,有时动作过猛拉了伤口,直疼得连吸凉气。 倘教张璐见此情状,非要捧腹一番不可。 林锋此时模样同十余年前分毫不差,不过当初与他喂招交手之人,却是无影手张博钊罢了。 他挠头道:“攻守兼备进退自如方是剑术,前辈全无守意只管进击,半点章法也不见,又哪是剑法?” 老叟抚髯大笑:“人称剑乃百兵之君,然据实而论也不过是凶器一件,所谓剑法也不过只是杀人之技罢了。仗剑者,持凶器行杀人之技,自需干净利落,不得与人还手之机。攻敌必守,何须再守?无招可胜,何须有招?这,才是剑术之真理妙谛。” 林锋自幼听张博钊“遇攻则守c剑遵定法”的道理,而今听到老叟如此见地,心内虽不情愿,却也极为神往。 老叟瞧他语塞,心知是自己所言与他往日所受教诲相左,便又道:“老朽如你这般大时,也如你一般全遵定法,以致后来带艺投军屡受重伤。” “后来见身边军卒个个出手狠厉,知晓进击全然无守,招招式式直逼要害,如受一招便是不死也是重伤之局,老朽这才悟出攻敌必守之理。” 他抬手捏了林锋手腕,带着枯枝直往腰际扫来,自却跨上一步缓劈林锋脖颈:“如此景况,你断要回防不是?” “我以进为退,以攻为守,倘是两剑齐加于身,你教斩断脖颈焉有生还之理?待你撤招回防,我再出新招,如此一来你便入了‘一招守,招招守’的死地。” 林锋略作思忖道:“晚辈知晓了,前辈剑法招招进击,皆是要取对手不得不防之处,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敌如放任一千,定是死路一条;敌如回手相护,前辈便成了主进一方。” 老叟鼓掌大笑:“好个聪慧的孩子,我再问你,习武之人缘何先练拳脚再入兵器?” 林锋答问如流:“先练拳脚,是要教肩c胯c肘c膝c手c足六力相合,窥入力由心发境界。此后再入兵器,便得手足协调进退自如。” “不错,寻常剑法以此为解,实是最佳无二,老朽这剑法需先知人体动作c推算招式,料敌于前抢占先机,方能如老朽一般后发先至。” 老叟以掌加腹侃侃而谈:“便如博弈之道,如你能知对手十几手后棋路,取胜自然易如反掌。这是是其一。” “你达六力相合境界,出手之疾自如神助,倘你能料敌于先,败敌于瞬息之内,此生何来言败一说?” 林锋不禁问道:“前辈,晚辈听闻龙虎山剑阵天下无双,不知您这剑术与之相较,究竟孰强孰弱?” 老叟一怔:“未能得见龙虎山四象星宫剑阵,乃老朽毕生憾事。不过无论孰强孰弱,若同龙虎山太极c无极两套剑术相较心法,实是南辕北辙的。” 林锋忙问:“敢问前辈此话怎讲?” “龙虎山乃属道门,崇清净向无为,故他一门武功也走了飘逸轻盈的路子,讲究‘以静制动c以柔克刚’,老朽剑法正与他背道而驰,他要化敌进击招式以德相服,我却要敌刚我c刚敌强我强,如是权衡利弊,皆有其长,属实难分高低。” “不过——老叟这剑法却有一极大缺陷。” 老叟见林锋面露疑惑神色,便继续道:“倘对手武功高强,这剑法种种精妙,自可展现淋漓,倘是个武功平庸之人,上前一足便可踢翻,何须拔剑相对?既不出剑,剑术精妙之处也难领会。我所谓之‘缺陷’,便是这一节了。” 林锋喜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剑法需同高手拆招,方能尽显其威,如此神妙剑法,不知是何名讳?” 老叟见他满面皆是狂热之色,心知他已动了修习的念头,口中只好道:“老朽弃名隐世,这剑法也不好有名流传,老朽无名,它亦无名,不若以‘无名’为名,便唤它‘无名剑法’罢。” 稍一顿,又听他道:“可惜这剑法自十年前教我创出,至今还未觅得传人” 林锋忙跪倒道:“晚辈愿认真修习,不负前辈传艺之恩。” 他如此而为自有一番念头在内。章化被杀一事,林锋心内早便认定,此事乃五岳派掌门镇山太保刘廷峰所为,此人武功高强,虽非张博钊敌手,也同钱瑶不相上下。 如不修习此等剑法,只怕此生断无报仇雪恨之时。 老人沉吟片刻道:“教你也非不可,不过老朽有两个条件” “前辈只管提了便是,纵有十个c二十个,晚辈也答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谷中叟浅话江湖事 无影手篡改玄妙功 “你我绝无师徒之名,你不可唤老朽为师父,老朽也不当你是弟子,这是其一;来日行走江湖,倘有人问询起来,决计不可告诉旁人你来过此地,这是其二。你可答应?” 林锋忙跪倒连声应道:“答应答应,晚辈件件答应,请前辈不吝赐教!” 老叟伸手将他扶起:“你这是作甚?你我又无师徒名分,何需向老朽行此大礼?快起来。” 林锋双肘才教老叟手掌一触,便觉半身一阵酸麻,原是此叟暗中运上内力之故。 他自知内功低微,面上不由一红,口中满是窘迫之意:“前辈怎地考教起晚辈了?” 老叟也略觉此举不合:“当年积习难改,倒要教你见笑了。” 旋即又道:“无忧派涤心净体功中正平和,倘认真修习断是扎实牢靠的,你前时失血不少,真气虚浮尚在情理之中,怎地内力也如此浮躁?” 林锋面露迷茫神色:“涤心净体功?无忧派涤心功乃晚辈自幼所修,只是几月前身受重伤内力尽失,前些时日急于救人,未曾稳固根基,大内力浮躁大抵便是因此所致罢?” 他此言一毕,老叟竟也生出几分迷惑:“涤心功?当年无忧派涤心净体功名震江湖,怎地就成了涤心功?这功法总纲你可还记得?” “这是自然。无极为始,太极乃生,太极为图,一分两仪,两仪既定,乃有四象” 涤心功总纲不长,从头至尾不过千余字,不过片刻功夫,林锋便完完全全背了一遍出来。 他诵罢总纲,却见老叟怒容满面,一对雪亮招子内,哪还有半点浑浊暮色,眼底锐利神光,竟如神兵利器脱鞘而出,内力奔腾激荡,只将足下积雪扫开二尺有余。 林锋见老叟风清云淡不复,口中小心道:“前辈缘何不快?” 老叟闻言也不作答,反倒问句:“你于江湖正道诸派了解多少?” 他见林锋半晌不语,长叹口气道:“想那孽想那张博钊也不曾对你提及,老朽且与你说说正道故事。” “晚辈洗耳恭听。” 老叟轻轻嗓:“早时江湖盛传‘一堡双门又三派,擎天玉柱架海梁’,此七门派于武林颇有声望。” 林锋在旁道:“晚辈见识短浅,只知‘双门三派,擎天架海’,敢问前辈‘一堡’又是从何而来?” 老叟道:“当年江湖内曾有两位新秀,他两个一南一北,一用刀一使剑,武林人称他两个‘北林熠c南上官’,他两个不知师承何方神圣,三十年前创下龙熠堡一份家业,这‘一堡’便是它了” “前次正邪争锋,龙熠堡元气大伤,从此避世不出养精蓄锐,江湖中也极少见他门下弟子行走。” 所谓“双门”是说天龙寺与龙虎山两派,这两派一参禅一悟道与世无争,倒也逍遥自在。 余下“三派”便是真源无忧c绝龙五岳与栖霞丹霞三派,次三派每三年大比一次,要争个魁首出来。今年大比上教林锋失手所伤之人,便是五岳派门人胡友杰。 “倘这七派一心除魔卫道,断可将魔教一举歼灭,只是可惜”老叟言语之内满是怅惋之意。 “正道武林看似铁板一块,实是散沙一盘。二十余年前,魔教纠结拜月c五毒c玄冥c血刀诸教派魔头来犯,龙熠堡以一堡之力力战十五日,以致精锐尽丧,堡主林熠青衣血染力竭而亡。” 老叟扼腕长叹:“上官龙渊闻知大兄身殁,中原诸门全无动作,一怒之下率门人弟子避世总坛,楚凌霄从容夺得幽c连二州得胜而返,倘当年我正道武林放下门户之见,不妒少年英才,如何能落到如此下场?” 林锋不禁道:“那时武林盟主又是哪位前辈?倘他以盟主身份,严命诸派援手,哪位掌门能敢不遵?” 老叟摆手道:“当年武林盟主乃金刀侠孟觞,此人当年入赘飞天剑仙叶老前辈门第,承了听雪山庄,又接任武林盟主之位,正是得意之时,怎奈夫妻二人双双暴毙。” “此后不知是何人接管听雪山庄,这一派也渐淡出江湖。盟主故去c龙熠堡力战无援罢兵避世,当年盟约就此不了了之,正道之盟也因此土崩瓦解。” 老叟念及当年往事,悲从中来,不由又叹口气:“倘无忧c五岳两派放下名利二字,何愁江湖不宁,何愁魔教不灭啊!” 林锋闻言惑道:“无忧派一贯推崇道家无为,怎会拾起‘名利’二字?” “我且问你,一堡避世双门不出,丹霞一派上下女流,有朝一日倘魔教卷土重来,正道群龙无首如何相对?无忧c五岳二派争夺头武林头名交椅,终日带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打打闹闹,不知有几多豪杰心寒于此归隐山林,实是我中原武林不幸。” 二人相谈半晌,空中又飞下雪花来,老叟贪看六出雪片,口中言语不断:“外道虽也门派林立,奈何诸派皆以魔教未马首,属实不知比正道强了多少” 林锋正待言语,却听他又道:“你家掌门张博钊看似忠厚一身正气,实是个狼子野心之徒,日后魔教卷土再犯,断要舍你一门性命。锋儿啊,求人不如求己,无忧一脉至今已近三百载,你可千万要护持好这份香火。” “如今,老朽也不瞒你。老朽乃——你家六代祖师的至交好友,你那总纲与他当年同老朽所述颇有出入,你且听听。”言罢老叟自也将总纲念诵一遍。 林锋侧耳细听,顿觉这总纲比自己所述更为详具,早时诸多迷惑皆可在此寻解,一时竟听得痴了。 念罢老叟又道:“你且五心朝天摒念坐好,老朽再说运功口诀,你照此法搬运内力试试。” 林锋不由依言而坐,半晌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底神采奕奕,犹显他眼亮目明:“这内功竟有如此奇效?不过一趟小周天下来,不知强过早时雄浑了几多!” 他才一站起却又道:“咦?我不曾默运心法,内力怎地自然流转起来了?” 老叟道:“无忧派开山霁祖师功力深厚,他所自创之涤心净体功,一旦修习,便可教内力日夜流转,何须费力劳神打坐搬运。” “张博钊气小量窄,篡改祖师玄妙内功,致使门下弟子根基不稳,这等人色有甚么资格为人师表执掌一派?你倒不如就此脱离了无忧派,作个自在游侠来得痛快!” 林锋怔观右手半晌,这才勉强笑道:“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早教师父逐出了门墙,不再是无忧派弟子了。” 老叟闻言不由面露惊诧神色:“以你天资,当是众门人魁首才是,他又缘何将你革除了名籍?” “章师伯寿宴遇刺,也不知是哪个嫁祸晚辈” “章化也死了?”老叟忽发一阵大笑,“没想到他玉面判官也教人判了命?哈哈哈哈” “玉面判官一命呜呼,鬼燕镖不知所踪,当年无忧三豪客仅剩你无影手一人!哈哈哈快哉,快哉!”老叟仰天长啸,悠长余音自在谷中回响,直震得林锋胸口发闷。 他默运内力消除胸中不适c平复翻腾气血,心内不由暗自嗟叹此叟内功深厚。 “既如此,老朽传你武功便无半点顾忌了。无论剑法内功,倘你愿学,老朽决不藏私;倘你不愿,老朽也绝不勉强,全凭你自己作主。” 老叟适才一阵长啸,足有半柱香功夫,此时言语依旧中气十足,全无半点内息紊乱之意,内功之深厚,实教林锋难以企及。 他正要拜倒,却教老叟轻轻扶起:“老朽适才便说过,你我并无师徒之名,你也无需对老朽行此师徒大礼,快起来。” 稍一顿,又听老叟道:“锋儿,这涤心净体功总纲c运功路线你可千万牢记,哪怕一字也忘之不得。无极为体,派生万物,无极为始,太极乃生” 他为教林锋记下总纲,故将语速放得极缓,不过顿饭功夫,两千余字的总纲便教林锋尽数记了下来。 当下他也不顾雪地湿冷,只管坐下按照总纲c运功路线修习起来,待时至傍晚这才收功起身,回洞歇息不提。 待一月过后,林锋虽只达了二流境界,然内力却已可与昔日一流时一较高下。 张璐所中箭木金鸡毒虽还未解,如今也可睁眼视物,虽不大清晰,却比先前暂盲强上不少。 这日,林锋练剑依旧,张璐自坐在一旁。她手中捏根骨针,针鼻内穿根麻线,正缝着条獐皮毯子。 林锋将落英剑法演练几遍,这才收了剑势来在张璐跟前,他伸手捉过水囊,也不管雪水冰冷,一连灌了七八口才笑道:“小师妹舞刀弄枪是把好手,没想到针绣女红也是信手拈来。” 张璐应声“那是”,这才道:“大师兄最近气色,也教前些时日强了不少。” “多亏前辈传我的内功,不然大师兄如今还半死不活哩!” 他两个正自说笑,林锋鼻中却蓦地淌下血来,他一手加鼻欲图止血,哪料右掌方起一半,人已跌倒在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折戟山孤叟辞孟尝 药王谷兄妹觅怪医 也不知过了几多时辰,林锋才悠悠转醒,凝目望时,却见已回了洞中,身下是张獐皮毯,一旁张璐满面焦急神色,老叟静立洞外,脊背略显佝偻。 张璐见林锋转醒,忙唤道:“前辈,大师兄醒了!” 老叟低应一声,旋即转身和蔼道:“感觉如何,脑中可还疼痛?” 林锋木讷点头,又忽得摇摇,眼中神光混沌,全然不似往日清明。他举手摁了睛明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便有万般大事,此刻也念想不起。 他怔了半晌,又忽得握了张璐手掌:“师妹,连累你了。是大师兄对你不住” 张璐忙抬手掩住他口:“你与我说这些话作甚么?平白的生分了许多。我这毒已无大碍,左右开春也要往药王谷走一趟,有你陪我,自也无需忧烦。倒是你,偏去救那那女人,瞧瞧你这满身的伤疤,哪个不是为她留的?” 林锋讪讪哑笑:“这点上算得了甚么?大师兄” “可是铁打的!次次出门次次伤,没有一次例外的。”张璐埋怨道,“日后休同我打马虎眼,否则决不睬你!” 林锋又讪笑两声,自摆个五心朝天式,修习涤心净体功去了。 光阴荏苒,转瞬已入二月,过了天寒地冻的时节。沉沙谷中冰融雪化,危崖白裳融作条条潺溪,冲碧荒草刷青枯树,一派生机自在谷中残雪下醒转过来。 林锋呆坐于顽石之上,身侧黑马以蹄刨地寻觅草根咀嚼,不时打个响鼻,他拉了缰绳,口中低语喃喃如呓:“正月过了,究竟还有甚么事情要做?” 他自起身来在一棵树前,那树生得又高又直,足有二人合抱粗细,只是不知教何人剥了块树皮下去,露出森白树心在外。 树心上刻着一行歪斜小字:开春至药王谷。 林锋拍着后脑恍然大悟:“原是这件事,几乎忘了。” 他一面嘀咕,一面缓步往山洞走去。 张璐见他拾点行囊,双手在他眼前一遮,粗声粗气道:“你可知道我是哪个?” 林锋自将一件灰布凉袍,连同一册小本向獐皮包内一塞,这才笑道:“你这小丫头也忒没大没小,大师兄也敢戏弄了?还不速速打点行囊,我们同去向前辈辞行。” 言罢自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又顺手拿了流光剑抱在怀中候着。 张璐应声“好”,转身欲走时忽幡然醒悟:“我哪里有甚么行囊?本是出来办事,半路陪你去了丰原城,随后便到了此处,你教我上何处觅些行李出来?” 他两个正自玩笑耍子,却听洞外老叟橐橐而来:“要走了?”他言语虽极简短,然音声内却却满是不舍意味在内。 林锋见他入洞,忙抱拳行礼道:“正要去向前辈辞行。这些时日劳烦前辈照顾,请受晚辈一拜。” 老叟随手将他扶起,口中笑道:“何来劳烦之理,你速速起来,万万不可如此了。” “前辈传功授剑大恩,晚辈没齿难忘,还望老先生告知高姓大名,来日也好找寻。” 老叟俯身翻出个小包塞在张璐手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此间有些干肉c干粮,你们一路少不得风餐露宿,倘身上无存钱钞,也不需忍饥挨饿。” 旋即又笑道:“丫头,这吃食你可千万收好,决计不得教你大师兄偷着吃了。” 林锋听老人玩笑,也觉面上微微一热:“前辈,您这应算一棍子打死的罢?” 老叟大笑:“你这臭小子,半夜起来偷烤獐肉吃,便是一棍子打死了,这话也得说给丫头听。” 三人又大笑一阵,老叟道:“时候不早,出谷往西北去便是药王谷,丫头,你将地图收好,你师兄没甚么头脑c整日丢三落四,莫教他弄丢了。” 张璐点头称“是”,她自知林锋遭白子萱施了血蛊,兼早时头上受过些伤,以致脑力一日不如一日。 老叟将此实情告知张璐时,她尚是满腹狐疑,待到如今深信不疑,她花了整整四个月。 老叟挥手别他师兄妹:“去罢,好好儿的将伤治了,日后名扬天下了,提美酒来与老朽对饮!” 二人翻身上马直往谷口而去,只余片片残雪纷扬起落,良久才听他长叹幽幽而起:“全要仰仗你们年轻一代了,这副担子可难挑得紧。无忧派,无忧派啊” 然林锋师兄妹二人策马而去,谷中再无一人可倾听他心内往事,言语之中满是落寞萧索。 却说林c张师兄妹二人跨了战马一路疾驰,出沉沙谷上折戟山,向东走出七八里路程,便见林间残雪内横七竖八躺了十数具尸体,因冬日酷寒,故尸身尚还未腐。 林锋提缰勒马落地蹲身凝目细望,只见那些尸体皆着步卒皮甲,甲上焦黑掌印犹存者许有半数,他盯了良久才道:“好掌法,只一掌便击碎了胸骨,究竟是甚么人,竟会下如此毒手?” 张璐自策马逶迤而来,见此情状心内不由生了几分寒意:“断是那两个臭老头作的手脚,倘是当日他两个也如此出手,只怕我与大师兄当真不是对手。” 她思来想去只觉后脊发凉,口中忙唤林锋:“大师兄,这尸首臭烘烘的有甚么好看?速速去去药王谷替你祛蛊要紧!” 他闻言应声“好”,立时翻身上马径往西北药王谷而去。 张璐见他全不思考,带了自己便走,心内不由长舒了口气出来。她虽知林锋已忘了不少往事,然将屠神灭魔狄c洪二叟也忘在脑后,实是始料未及的。 二人一路马不停蹄,待至金乌尽沉西山方寻到间小客栈,客栈并非极大,不过五间的门脸c二层的小楼,门外青布方旗迎风漫卷。 他师兄妹两个在旗杆下拴好马匹,这才进店要了饭菜充饥,二人饱餐一顿,林锋自包袱中翻出张银票按在掌柜面前:“掌柜会钞,再打扫两间上房。” 掌柜将算盘珠儿拨得鞭炮也似的响:“两荤两素热菜,馍馍四只,共是青蚨五十三文,上房一夜五十文,共是百五三文,给爷抹零,收您百五十文整便是了。” 言罢他自将银票拿起一瞧,口中哆嗦道:“爷,您这银子太大,小店找不开。” 张璐凑上前来:“大师兄,你拾了狗头金么?” 那银票是以双抄毛头纸所印,长八寸,宽三寸六分,最上一行写着“北理宝钞”四个大字,一旁标着“蛮字第六百号”字样,正中是行楷书小字——“华天城存足色银一百两”,自上盖着户部印章。 林锋道:“我去何处寻狗头金拾?是个大财主给的。” 他口不停手也不听,伸手在包袱内翻找半天,这才拿了几张塞到张璐手中:“一色的百两足色银,看坏了招子也是一般无二” 此话才一脱口,便教张璐狠狠瞪了一眼,忙又道:“这几张算是大师兄补给你的。” 言罢自唤小二上楼入房修整不提。 张璐摸了绣花钱袋在手,倒出几块散碎银子来,取块颠,莫约三钱分量,又取块小的颠了两下,莫约只得半钱,当下将碎银往柜上一拍,旋即挥手道:“不用找了!” 掌柜见她如此大方,赏钱倒比饭前多出不少,面上立时堆出笑意来:“谢少夫人赏,菩萨保佑夫人与爷早日抱了大胖小子!” 张璐长到如此年岁,还不曾教人唤过“少夫人”,再听掌柜后面半句,竟提箸刺入桌中,口中道:“我二人乃一个师父的兄妹,再敢胡说,下次便青锋加颈了!” 她故作凶恶姿态,小巧鼻上微起小皱,倘无引箸刺桌一下,只怕掌柜多要觉她顽皮。 掌柜见她不过三指捏着箸尾,只一下便戳入桌中二寸深浅,忙作揖讨饶。 张璐“哼”了一声,自借轻功两个箭步跃上二层,自入房中歇息不提。 二人住宿一晚,翌日大早天色尚暗时便已牵马启程,此后餐风饮露大半月,终于来在药王谷外。 此地已是北理国北疆,倘再向北便是太祖皇帝故土——青阳草原。 二人牵马入谷,不禁有些大失所望。 依照林锋所想,药王谷内当是满地药草,鼻中所嗅皆是馥郁药香,哪像而今所见满目皆是黄土,曾有名士云:“秋水共长天一色”,此间当改作“草地共黄土一色”方才恰当些。 他两个一路入谷,见远处有座黄土房,房外是道低矮篱笆。 院内童子不过四尺来高,着一身土色布袍,正在鸡舍前喂鸡。一旁黄狗见有生人狂吠不绝。 “小兄弟,有些事情请教。” 喂鸡那孩子听得呼唤,口中道:“聒噪,聒噪!再瞎叫,老子拔了你的狗皮作膏药!” 他音声尖细,口中不干不净,便是林锋也倍觉这厮有些指桑骂槐之意。 待转过身来,林锋险些笑出。 那厮莫约五旬年纪,一张大脸圆如烙饼,上唇留着两撇八字胡,手中攥着把黍子:“哪个是你小兄弟?你又有何事要问?” 林锋忍笑道:“敢问大哥,一指怪医孙大夫家可在此处?” 矮子大怒:“快滚快滚!此地从来没有甚么一指怪医!” 拙作自一日发布至今十万字矣,心窃喜,虽无良好成绩,然得签约,亦觉欣喜非常,望诸书友得见,无论长短留书评一则,愚百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杏林圣手自诩仙医 无忧弃徒远赴幽州 林锋闻那矮子所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你说甚么?此地并无一指怪医?” 他与张璐苦候四月,现今风餐露宿来在药王谷,却被告知此地并无一指怪医,念及张璐所中箭木金鸡毒再无良方,心内自然如遭耍戏。 矮子一昂头,满面皆是桀骜神色:“莫说此地,啊——便是这天下也没有个一指怪医。啊——这药王谷c啊——这天下只有老子一指仙医孙济!” 林锋心内恍然大悟:“原来这四尺来高的矮子便是孙济。” 孙济医术高明,实是位天下仅有的杏林圣手。 普天郎中皆是食c中c无名三指诊脉,唯他一人只用右手一根食指,又因他能妙手除疴,故自诩“一指仙医”。 然因他治病不收诊金,或要病患杀人未报,或是索要重宝,欢喜时过路乞丐也要治;不快时身生父母也不医,是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之人。 江湖人又在私下给他起个诨号,唤作“一指怪医”。 后来这诨号越传越广,最后经到了孙济耳中,然他素来极厌这诨号,是故从不承认江湖中有“一指怪医”这号人物,只有药王谷“一指仙医孙济”的名头 林锋心道:“定是这矮矬子自大,不喜‘怪医’的名头。” 当下忙作揖诓他:“是是是,正是要寻一指仙医孙大夫,适才是在下错口失言,给孙仙医赔不是了。” 张璐瞧林锋作揖忙转了身去,自将俏面藏在身后不住发笑。 孙济是个五短身材,生得又矮又胖,只以眼相视,只怕从足到顶与两肘间距相差无几。 林锋又是副瘦高的身量,倘真相较起来,只怕要两个孙济叠在一处,方高他些许。 他作揖时腰身往下一屈,脊背尚比孙济高出几寸,故张璐见了忍不住便要发笑。 幸得她是个能分轻重缓急的姑娘,倘当着矮矬子的面便放声大笑,只怕大事难成,故背了身去暗自偷笑一阵。 孙济堂而皇之受了林锋一揖,自觉颇是受用,虽面上桀骜神色不减分毫,说话时却也添了几分客气:“嗯,进来说话。” 林锋又行礼谢过,又扶了张璐下马,旋即将马栓了,这才牵着张璐手腕入了土屋。 孙济入屋一通大呼小叫:“婆姨!速将老子的脉枕拿来!” 旋即又指指屋内土炕:“啊——你两个炕上坐,看病还带着婆姨,怕她在家里偷汉子,挣条绿手巾给你戴?啊——还是想孩子?老子与你一剂良方” 他自嚼了半天舌根,才听林锋道:“孙仙医误会了,舍妹前时染了眼疾,听闻孙仙医乃当世药王,针灸药石无不精极,故带了舍妹前来,烦请孙仙医悲悯。” 张璐闻言心道大师兄的脑力愈发差了,转念一想,一路上人人皆当他两个是夫妻,心内又满是羞意。 她偷眼看看林锋,心内不由道:“倘我不曾见他,大师兄倒也是个可托终身之人。” 孙济不耐烦道:“休来放屁,啊——你可知我规” 他双唇一努,“矩”字尚在喉间徘徊,便见里屋门帘一掀,走出个荆钗蓝裙的妇人来,她颈上围块白布,手中持个脉枕,足下莲步一丝不苟,倒真有几分富贵千金小家碧玉的模样。 妇人上前道:“你又胡说些甚么?还不速速与他兄妹瞧病?” 林锋心内不由暗道:“这猥琐的矮矬子怎地这般好命,竟能娶到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 孙济似是怕极了这妇人,吃她说了两句,便接了脉枕一缩颈子,与张璐诊脉取了。 只见他单伸一根右手食指出来,先试了张璐右腕寸c关c尺三脉,片刻又教张璐换了左腕。 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孙济恍悟道:“啊——难怪这小妇人从不正眼看人,原是箭木金鸡毒。你两个放心,老子一指仙医一剂仙方,保你药到病除!” 林锋忙道:“倘孙仙医妙手回春,无论诊金几多,某必双手奉上。” 孙济闻言大笑:“老子几时说过要取金银?啊——也没甚么仇家叫你去杀,听说幽州霹雳堂的镇堂之宝,啊——火云霹雳弹极有声威,你去给老子取些回来,便当诊金罢!” 林锋听他口中“啊”字不断,心内烦躁得紧,口中道:“救死扶伤乃医者分内之事,收取诊金也不过是为糊口,你怎好要某行那下三滥的偷盗之举?” 他血蛊入体日久,早时沉沙谷中老叟所言之事,上次毒发时已然忘记,如今张璐听了不由暗自叫苦。 “哼,连老子的规矩也不晓得,你来作甚?啊——哪个教你来寻老子的?” 林锋正待出言,鼻中又汩汩流下血来,他只觉面前目中金星乱滚,忽又漆黑一片,立时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 张璐惊叫一声,忙起身下炕相扶,却听孙济骂道:“慌!啊——慌个屁!给老子闭嘴坐好!” 他伸手将林锋轻轻提起丢上土炕:“你当这是甚么所在?这药王谷!啊——是老子的地盘!黑白无常来了也莫想将人带走!便就是他自己想死,啊——也得先问过老子答不答应才是!” 言罢,自伸了食指搭上林锋左腕,只略一试脉,便听这厮笑道:“嘿嘿,有趣了!啊——居然中了血蛊!啊——有趣,有趣!” 旋即有听他轻轻“诶”了一声,右手一把攥了林锋左腕,试了片刻犹觉不够,又将左手捏了上去,饼圆面上桀骜之气尽敛,一副青天白日见了活鬼的神色。 他干笑两声,面上无关几乎挤作一团:“啊——他娘的,七情郁结于胸,又服了剧毒,啊——这两道内力应是屠神灭魔冰火掌的,如今又有了血蛊,啊——这次倒有些意思。” 言罢便见孙济飞身掠如里屋,身法之快竟如鬼魅一闪,张璐心道:“不想这厮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心内念头未绝,便见孙济又由里屋窜出,手中青布囊一抖,露出其中长长短短的黑红针来,一眼望去恐有七八十根之巨。 孙济左手动处,霎时抽了三根出来,依次落在林锋灵虚c曲池c孔最三穴,旋即又不知由何处摸出把蝉翼金刀,在林锋腕上轻轻一划,放些粘稠血液出来,这才施药包伤。 他手指又短又粗,想不到竟灵巧无比动作飞快。 这厮给林锋包了伤口,又将林锋扶起,旋即抬手发掌直加前心,闷响起处,林锋应声突吐出一口腥臭黑血。 紧接孙济又发一掌,正落在林锋头顶百会穴上,张璐见他落掌极快,口中不由自主惊叫一声,一掌落下林锋竟也悠悠转醒。 他拎起炕桌上的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牛饮一气,这才以袖揩嘴道:“中了血蛊还能撑到如今,啊——你这小子不简单。说罢,究竟是哪个教你来寻老子的?” 张璐道:“是位在谷中隐居的前辈,那谷叫沙甚么谷” 孙济冷冷道:“沉沙谷?” 他见林c张师兄妹眉头齐齐一跳,心知自己所料不差,面上已涌了心疼神色:“两袖清风,啊——好你个两袖清风,你两袖清风自己两袖清风便是了,啊——何必教老子陪你一同两袖清风?” 这厮自长叹良久,方以拳击掌:“也罢!啊——老子便吃着一次亏!火云霹雳弹你需得给老子弄来,啊——根除血蛊所缺药石,你也需给老子自己去取,啊——今番亏得血本无归,裤子也要拿去当了” 林锋正气凛然道:“倘你想要某的性命,只管拿了便是,某决计不行那等欺心之事!” 孙济拍案大呼:“木头!木头!你当霹雳堂是甚么好鸟?啊——他一堂上下,皆是依附魔教作海了恶事的腌臜!莫说取他几个火云霹雳弹防贼,啊——便是老子教你拔它,也是替武林除害的善举!啊——大大的善举!” 夕阳西下,远处一骑绝尘黄烟渐散,孙济拎了茶壶踱出土屋:“小丫头,瞧你中毒少说也有一月了罢?” “老子行医一世,啊——中了箭木金鸡毒的也见过不少,不过日内便已不得医治,凭你那点浅显内功,啊——只怕御毒不得。” 张璐双眼灰暗,仿蒙着层深灰色的翳,便是额颊左近也已成了灰色。 她摇摇头道:“当初在沉沙谷时,那位前辈曾在我眼内滴了些水进去,此后便得张目视物,只是有些畏光畏暗。” 孙济不禁有些瞠目结舌:“他娘的,啊——甚么水能压如此毒物?” 张璐思索一阵:“那水有些黏意,滴在眼上极是清凉舒适,仿有甚么物事自眼中出去也似,此后双目每动,皆觉眼底清爽。” 孙济惊叫一声:“他娘的!望穿秋水!” 他风风火火冲入里屋,片刻又怀中抱本极厚旧书冲出,蹲在翻了半晌:“一点不差!是望穿秋水!啊——定是望穿秋水!他两袖清风如此两袖清风之人,怎就连如此宝物也寻得道!” 张璐见他疯疯癫癫,心内只道他失心症发了,接连退了步,不与他搭话。 却听孙济忽转脸喊道:“婆姨!婆姨!给老子将汾酒拿了出来!啊——老子要同这用了望穿秋水的丫头喝一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林少侠纵马天风界 孙仙医乱书锦囊计 林锋纵马出了药王谷,自先南下入雁云城,觅间票号对了现银出来,又买些干粮带在身上,这才拨转马头,一路往东南天风国幽州而去。 他手中扬鞭不止,身子紧伏马背,口中嘟囔道:“马儿马儿,你可千万跑快些,璐儿那毒决计耽搁不得。” 座下战马似通人性,心内也知他心内焦躁,一路撒开四蹄乌云也似的卷地而过,自日上三竿至夕阳西沉,竟奔出七十余里。 林锋寻条清溪卸了鞍鞯c辔头,任战马捡草饮水,他自觅些枯枝生火,掏了干粮出来夹在火上烘烤。 就着溪水一连吃了三张干饼后,林锋似还有些意犹未尽,他轻轻拍拍黑马脊背:“好家伙,好好的歇歇,此后还有好多日要走。”言罢将长衣一盖,头枕马鞍昏昏睡去。 此后十余日,人马为伴风餐露宿,这一日终过了泰宁河。 此河发于昆仑,源头不过是尺来宽窄的潺潺涓流,由西东来愈行愈阔,乃北理c天风两国界河。 林锋牵了马,在南岸渡口下船,将孙济的三只“锦囊”拿出,那三只所谓“锦囊”实在脏得碍眼,费了老大工夫才寻了第一个出来,然囊上药香四溢,嗅在鼻中直沁心脾,不觉一阵神清气爽。 想起孙济那日撕窗棂纸随手乱写一气,他心内便不由暗道:“倘那厮一通鬼画符,我如何看得懂?” “到了天风国,啊——你便就将第一只开了,啊——找到霹雳堂呢,啊——再打开第二只,啊——拿了火云霹雳弹,啊——再打开第三只来看。” 林锋嘀咕道:“锦囊妙计?你当自己是布衣军师么?” 他幼时最喜随钱瑶进城听说书先生讲话本,布衣相锦囊救主公又是话本中最爱的。 大抵孙济对这故事颇有感触,顾才想了这么个法子装神弄鬼。 张璐此时正在药王谷缠着孙济,她见矮子故作神秘,送了林锋三个小包,如今好奇心大起,只管缠着他“仙医长c仙医短”的哄他。 孙济颇觉受用,便端起架子,假惺惺装蒜:“前朝有布衣锦囊相,啊——今朝便有老子锦囊神仙医。” 张璐闻言刮着脸蛋道:“孙夫人,你瞧,天上有头黄牛!” 她话音方落,便听孙夫人在内室道:“小小年纪胡言乱语,黄牛肋下又不曾生着翅膀,如何能跑到天上去?” 说话间已自内室缓缓而出,当真是莲步轻移不露足,婀娜多姿一派闺秀气度。 张璐上前揽了孙夫人左臂顽皮一笑:“我实是不曾胡言乱语,倘无孙大夫在地上吹,黄牛哪上得天去?” 孙济佯怒:“你这小丫头片子,啊——整日只知道挤兑老子!等你师兄回来,啊——瞧老子打他的秋风!” 一指怪医这矮子虽满口糙话污言c张口闭口离不开个“老子”,然脾性却出奇的好,倘能再将桀骜之气收敛几分,张璐只怕更要同他整日玩耍。 张璐“哼”了一声,又翻个白眼:“倘不是你说甚么‘前朝布衣锦囊相,如今锦囊神仙医’吹牛么?” 孙济正待开口,却听夫人道:“有甚么话拿上桌来光明正大的讲,璐姑娘想知晓,你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便是了,休来卖关子。” 矮子支吾半晌,这才慢吞吞道:“老子也没说甚么话,啊——只是告诉他霹雳堂在何处,啊——这小丫头又在何处,那小子的忘性比天还大三分,啊——倘有个甚么万一,回” 他本待说句“回不来了”,然见张璐一眼横来,忙改口道:“回想不起,啊——想不起你还在此处,老子不是要血亏到死?” 张璐叉腰道:“我就如此能吃么?还血亏到死?亏你想得出!” 孙济将脸一转:“万一,啊——万一他一去不还,你就只能在药王谷候着,啊——老子还要管你吃喝,甚么时候望穿秋水药性一区,你这双招子,啊——说不准甚么时候便就废了。” 他吞津润喉稍稍一顿:“老子说不医便就不医,啊——不过,啊——老子这婆姨可是副菩萨心肠,届时她教老子医你,啊——老子还敢不答应么?这还不是血亏到死?” 旋即又听这厮嘟囔道:“纳个妾,啊——倒也并无不可。” 张璐羞红了脸,晃着孙夫人左臂撒娇:“孙夫人,他欺负人!” 孙夫人目中英华罩定了孙济,面上笑靥如花:“你敢一试?” 却说林锋拿出囊中纸条,只见素白纸上一行潦草丑字:“幽州顺平府,后再开第二” 他随手将纸条向泰宁河波涛内一丢,口中喃喃道:“这字当真难认。” 北理c天风狄戎三国虽皆是中原小国,然三国区划各有不同,北理州下设城,城下又设镇,镇下复设村c庄两级;天风国乃州下设府,府下设县,县下同北理一般,设有村c庄两级;狄戎国又是州下设郡,郡下设保,保下单设个户级。 笼统而论,便是城c府c郡属一级,镇c县c保属一级,村c庄c户属一级。 林锋随意拦个行人:“这位老哥,敢问顺平府如何行走?” 那人听他一口吴语来得地道,忙与他指路:“你往南上了官道再折向东,第一个三岔路往东北去,便是顺平府辖下,入境自有路牌指引,小老弟一看便知。” 林锋抱拳道谢,这才翻身上马,皮鞭扬处绝尘而去。 他一路不住打马,直掀得尘埃四起碎石乱溅,引得路上行人纷纷掩口咒骂。 便是如此,他却依然我行我素策马狂奔,全然不睬旁人咒骂音声。 多年后,他几乎已是天下万中无一的高手,形形色色的姑娘更已见过不少,无论容貌c武功亦或家室,皆胜过张璐太多。 然她影子却始终在林锋心中徘徊,那个在浩然城相见后欢呼雀跃的影子或还依旧;那个陪伴他走过幽暗地牢的影子似还依旧;那个山穷水尽与他共乘一马的影子尚还依旧;那个一剑此处全无顾忌的影子,已教他忘在脑后。 哪怕那是林锋已有了妻室c孩子,那影子却依旧徘徊在心底。 大抵是遇见张璐时,林锋尚是个无名小卒,唯独是她策马而来,命他立誓守护一生 “伙计!再来壶老酒!” 小二揉揉眼应了一声,又无奈看了眼坐在角落抱着口剑的客人,这才起身温酒。 他素来不觉小店自酿的烧酒有甚么喝头,一口灌入腹中,仿吞了块火炭进肚。除卖不上价外,大抵也没甚么值得夸耀处,然那客人却饮水也似的连灌了两壶。 客人已吃了三盅花蒸酿c四大碗牛肉汤面,现在正吃着第五碗,如此深夜还这般照顾他们生意的,只怕是个教饿死鬼迷了心窍的。 林锋在雁云城内买的干粮,前日便已告罄,到进城时已矮了整整两日饿,兼自入沉沙谷至今,已近五个月不曾饮酒,腹中酒虫翻闹不断。 恰是此时店家带了自酿的烧酒,他便要了一壶开胃,哪料这烧刀子也似的村醪竟极爽口,于是又添两壶解馋。 他大快朵颐一番取银会钞,自回后院客房内歇了。 林锋如今也算腰缠万贯之人,所住之处却颇不起眼,毕竟要行“欺心”之举,自然不可太过张扬。 他拨拨灯芯,破开第二只锦囊,窗棂纸教孙济撕得狗啃过也似的毛乱。 枝上画着个规整的方框,框中靠下之处,又画着三个小圈,像极了林锋幼时画的无嘴妖怪。 他盯了“妖怪”足有半柱香的时辰,才模棱两可道:“这东西莫不是张地图?” 林锋看得烦躁,正要将“妖怪”丢在一旁,忽见纸背尚有一副画,他盯了半晌,才在杂乱笔画间看出一行小字:事成后再开第三只。 因怕良方外传写字潦草难认,大抵是天下郎中的通病,便是天下自视最高的一指怪医孙济也不例外,这厮字迹之潦草,大抵同他医术高低所去不远。 林锋随手将“妖怪”扔出窗外,口中懊恼道:“回去决计要寻这厮的晦气,这字草到如此地步,难道是要我胡猜的么?” 他原想修习涤心净体功,却实在静不下心来。 南国天气也并非酷热难耐,只因雨多,故太过潮湿,林锋自幼在北方长大,是干惯了的,初至此间全然不适,也在情理之中。他自在榻上呆坐半晌,终究下定决心,起身往门外走去。 时至夜半,潮气似更重了些,小二起夜如厕经过天井,掌柜素来不在院中点灯,气死风灯更不敢想,只好摸黑由前厅往后院去。 他虽已在此处干了许久,然每次起夜时总觉心内不安,湿冷阴风顺着中衣宽大领口直吹在肤肉上,一层细密疙瘩已顶出了头。 小二狠狠打个冷战,口中嘀咕道:“这鬼时节,要下梅雨了罢?” 话音未落,一道天雷撕裂苍穹直击下来,漆黑天井内霎时亮如白昼:一条黑影端坐在阶上,双肘轻搭在膝,肘窝上横着一口细长保健,修长手指交叉挡在面前。 眼中雷霆直落亮得狰狞,栗色眼眸深处,仿有无穷苦痛与万分凶狠挣扎扭动,仿如狂龙挣扎脱水破云直上九霄。 小二眼见磅礴威严自他眼中而出,直如一块千斤巨石压在胸膛,口中竟发出一声尖叫。 “你莫要惊慌,”黑影音声柔和,“不过打雷罢了。” 第二道天雷落下——是那个教饿死鬼迷了心窍的客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林少侠星夜探虎穴 小孟尝光天施计谋 客人清淡音声起处,他眼底痛苦c凶狠并磅礴威严,霎时便如残雪遇阳泯灭无形,那个教饿死鬼迷了心窍的客人仿又回来了。 只是小二畏他眼底神光而发尖叫之事,他似还不曾察觉。 大抵此事他自己也不知晓:看似万事不在心上留存片刻,实则却将一切痛苦沉积在心底,他总是如此作,亦总在夜阑人静时,展露出如此一面。 小二口中喃喃道:“阿拉小的素来是不惧打雷声的” 林锋稍一怔,旋即猜到是小二借着雷光看到自己,故才失态尖叫,他略笑笑,口中致歉道:“此间实在太潮,睡不踏实,惊吓到小二哥了。” 小二遭他惊了一跳睡意全无,索性就在他身侧阶上坐下,同他闲聊起来:“是了,客官爷是北国人,多是住不惯湿热南国的。” 林锋诧道:“你怎地知晓我是北国人?莫非是我天风国官话说不痛快?” 钱瑶的一口天风国官话,是他师兄弟们自幼听大的,便是梦话也带得出些许腔调来,如今却教这小二一语道破,心内不觉有些阑珊。 小二冲他比个拇指:“客官爷的吴语说得极地道,不过小的听来却有些小小的毛病。” 天风国开国皇帝付义博,本为鄞末吴国之人,官拜总督兵马大元帅之职,因国主孱弱奸佞当道,一怒之下挥师皇城,国主引咎禅位。 此后兴举国七万披甲,同北理铁骑相抗,故天风国乃属旧日吴地,故其官话也称吴语。 林锋闻他所言不觉好奇:“你且说来我听。” “吴语内绝无儿化音节,客官爷说话时,总有些零星音节带着儿音,小的斗胆猜测,客官爷乃北国来的。”小二言语内自已带了些许得意。 林锋点头大笑:“你这小二,倒也听得端详!你家自酿的烧酒可还存着?取一坛来,枯坐嚼舌免得口干。” 小二起身往前院去:“客官爷说的是,不过那烧酒属实不爽口,不曾想您竟如此喜爱。” 林锋道:“那酒实是合我胃口,取一坛来,有甚么下酒的小菜一并取来,明日结算与你。左右夜里无事可做,略饮些驱驱潮气罢。” “您稍待,小的去去便来。” 不多时,便见小二腆个酒坛艰难走回,坛口封泥上放只小盆,也不知内中盛了何物。 林锋见他走得艰难,便伸手将酒坛轻轻提过,搁在身侧。 小二扬手道:“客官爷好有力量!这一坛酒许有四十来斤呐!” 林锋却瞧着那小盆:“某一介粗人,不过就有几分膂力罢了,夸耀不得。” 小二垂手道:“客官爷稍待,小的拿杯盏与灯来。”言罢自去。 林锋也不管他,抬手两掌拍开封泥,自以手作杯抄了两口酒吃,正吃着,小二已手持油灯橐橐而来。 他借着昏黄灯光,凝目往小盆内望去,却见内中满满的皆是辣椒酥。通红辣椒与花生米裹面炸了,上面撒着一层细盐,单只看着便觉舌下生津。 林锋捏两个酥团塞入口中,又抄两口烧酒吃了,只觉浑身冒汗,潮意也教驱了不少:“你也来坐地,你我对饮两杯。” 小二推辞再三,拗不过他盛情相邀,只好坐下同他饮了几杯。 二人吃喝半晌,却听林锋道:“小二,我与你打听些事情。”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小二吃些烧酒,自也放开了胆子,胸脯擂得山响:“客官爷有事只管问询便是。” “你可知道——霹雳堂?” 小二闻得“霹雳堂”三字,立时将食指竖在唇边,长长“嘘”了一声:“客官爷,好端端的,提那些大凶神c活太岁作甚么?咱们两个吃酒,不提他们!” 他不愿提,林锋便也不再发问,又吃几口,小二以拳加膝:“客官爷您是北国人,南国之事自是少有耳闻。可顺平府哪个不晓得轰天雷雷震与霹雳火雷艮的名头?” 林锋瞧他面露愤愤神色,口中却道:“好大的名头!” 小二似是气不过,一连灌了杯烧酒:“这父子两个实是黑道中的头名c恶霸里的魁首c十世修来的没祖宗!顺平府的百姓,平日里哪个不受他两个欺压?” 他又絮叨半晌,说些粗话,诸如:雷家女眷皆是慈人恩客成群的之类,林锋听得生厌,便皱了眉头道:“他两个如此仗势欺人,官府便就置若罔闻么?” 小二朝地上狠啐了一口:“官府?去他娘的官府!八字大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年年告月月告,没银子哪告得下来?太爷总各打五十大板,日子久了也便无人击鼓了。” 林锋抚着下颌:“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他两个闲话许久,饮了大半坛烧酒,这才带了满身酒气回房安眠不提。 翌日深夜,半天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偷盗行凶的好气候。 林锋换了夜行衣靠,绑好蒙面扎巾,整饬百宝囊,负起流光剑收拾停当,这才推窗跃出,稍一提气人便上了屋顶。 他自张望一下,立时施展轻功跃屋跳脊,直往霹雳堂而去。 不过盏茶工夫,林锋已来在霹雳堂高墙之外。 他自躲在暗处张望半晌,见四下无人,便由腰间百宝囊中摸块问路飞蝗石出来,旋即稍一扬臂丢入了院中。 问路飞蝗石名头响亮,实则不过是块河中卵石而已,只是因它状似飞蝗,又是作探路之用,故得此名。 林锋猫在墙下屏息侧耳听了半晌,院内一无人言二无犬吠,这才纵身上墙跳进院中,身形落地直如棉絮入水,全无半点声响。 他正待起身寻路,忽见东南角火光跳跃,忙飞身上树,借枝叶藏好身形。 不多时,便听一人道:“今日咱弟兄几个检管宝贝,可要大大的开开眼界!倘能拿在手里玩赏一阵” 为首汉子手中提盏气死风灯,口中骂骂咧咧:“放你的鸟屁!火云霹雳弹乃镇堂之宝,去了万万不可伸手乱碰,幸亏宝贝只有五枚,倘在多些,总舵非教你们这班草包炸成平地不可!” 他一众言语不绝徐徐而去,林锋藏在枝上险些笑出声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才一犯困,便有这么几个囊夯蠢货送了枕头来,我且随他几个走一遭,免得不识道路惹出麻烦来。” 林锋心内拿定主意,稍提口气轻轻一个纵身,人已落在树边屋檐上,旋即见他身形一矮,壁虎也似的贴着瓦片,不远不近跟着那一群人去了。 他尾随几人七拐八折来在后院,却见院墙足有三丈高下,墙外三步一岗七步一哨戒备森严。 院内修座小屋,不过三间宽窄,莫约一丈进深。屋外立着十七八个彪形大汉,这一众个个膀大腰圆,手中各持棍棒c刀枪之类,东一堆西一簇的闲聊。 林锋伏在瓦上,见几人一路进了小屋,仓促之间又无甚法子,此夜只好作罢,原路回了顺平府不提。 又过几日,林锋自在正堂用些早饭,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一众黑边箭袖的汉子已大呼小叫抢进门来。 他见那群人举止粗鲁,自已存了三分恼意,待见他一众服色,心中已知这一众乃霹雳堂之人。 林锋捧了面前海碗,根根细数碗中余面,只听一人道:“掌柜何在?将你店内自酿的烧酒打三十斤来,三日后夜里送在霹雳堂后院,不许走正门,西北角门我唤弟兄迎你,这是酒钱,干好了爷另有赏赐!” 又一人道:“燕头,这家的酒难喝得紧,又辛又辣还没些力量,咱们换一家买去?” 燕头喝道:“你懂个屁,三日后少堂主生辰,咱弟兄命背,轮到那日当值饮酒不得,老子买他家酒,就为它少有力量还能过瘾,倘因吃醉惹得堂主光火,你有几条命借我们?” 那人讪笑两声:“还是燕头深谋远虑,琢磨得细详。” 掌柜收了银两,又亲送几人出了门外,这才命小二备下一坛烧酒。 林锋仔细看了酒坛,又一口饮尽碗中残汤,这才满意抹嘴,转出门外扬长而去。 “掌柜的,你此处曼陀罗花c火麻花与某尽数包了,有多少要多少!”他风风火火闯入药铺,惊得一旁坐堂郎中险些丢了尺脉。 掌柜笑道:“公子,草药三百种,用也需对症啊,您只要这两味” 林锋随手拍块银子在柜上:“休要多言,速速包来,多退少补。” 掌柜没奈何,只得唤了小学徒往库房取药,自又对着账目拨着算盘:“这两味折银十九两六,少待给公子破钱。”说着自俯身入柜,寻夹剪分银出来。 林锋将手一摆,提了药材撒腿就跑:“长出算谢,告辞!” 晚时小二自后厨端了菜入正堂,忽见林锋一手拎着茶壶,正在坛垛边打酒,他脸一苦:“客官爷,您上别坛去打,这坛的酒万万打不得!” 他四下张望,又凑在林锋耳侧道:“这坛可是霹雳堂订下的,万万动它不得!” 林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小二哥了。” 他自将手腕一倾,又将烧酒归回坛中,旋即又在一旁坛内打酒,自回房吃酒不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林少侠再入虎狼地 小孟尝首施无名剑 三日辰光一闪即逝,林锋又换了夜行衣靠,借轻功往霹雳堂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来在墙外。 他如法炮制,又丢块问路飞蝗石入墙,听得院内无声如前,这才跃墙而入寻了暗处藏好。 莫约过了小半时辰,只见一人起身往西北而去,不多时便抱了坛酒走来。 后院一众恶汉见了酒坛个个眉开眼笑,自取了酒杯出来,也不拿壶,只管持杯舀酒席地推杯。 林锋心内不由暗笑:“你们这群贪嘴的泼才,速速饮了也好大梦。” 一群恶汉换盏半晌,一坛酒大抵只余下小半,方觉头重脚轻脑中晕眩不觉,竟纷纷跌倒在地昏沉睡去。 林锋见此情状心内大喜,自由暗处大摇大摆而出,他走至姓燕那厮近前,抬脚轻踢两下:“小爷这药酒后劲可足?” 前时林锋购了曼陀罗花与火麻花两味药材,这两味药研粉按量混合,便是黑店中的常用之物。 他配了睡药置在房中茶壶内,又用盛了药的茶壶打酒,故意教小二看到,待倾酒时,药已入了酒内。再过三天,药材气味也教烧酒掩盖,这一众恶汉饮了药酒,酒催药力自然昏睡。 林锋推门入了小屋,只见正对房门那壁上,挂副世尊如来释迦牟尼佛画像,像前是张长条供桌,桌上置这香炉烛台,供着各色瓜果时鲜,桌上尚有素笺一张。 他走上前去拾笺而阅,微黄纸上一行蝇头小楷极是娟秀整齐:“平生骜桀难驯,只伴青灯佛群。顿金绳扯玉锁,方知因果命运。咄!当年若得君一顾,断负如来不负君。” 原是一篇比丘尼的临终偈语。 林锋将素笺放归原处,又抬眼扫扫小屋,却见最东摆张琴案,案上瑶琴七弦俱断,此外再无旁物。 “断负如来不负君如来”他口中低语喃喃如呓,忽又将神光放在世尊像上。 他伸手一碰,发觉裱纸已脆,待掀开观瞧,粉墙上开有暗门一道,开门只见一具骷髅盘膝而坐。 骸上搭挂一件灰布僧袍,颅上塌着顶比丘尼帽,怀中又是个红木匣,锁扣上铜锁隐有碧色。 林锋反手一剑斩落锁头揭盖视检,只见盒底铺层干草,草上躺着五枚铁球。 那铁球一色核桃大小,红得直如血痂着肤,枯黄干草映衬下,竟有些刺眼。 断得了琴弦,又岂能断得了心中三千痴缠?林锋目前仿现如此一幕: 比丘尼早年是侯门绣户之女,不喜四艺c不爱女红,一心只念着青灯古佛,至于出家削发。 某一日,翩翩公子惊鸿一面,虽心生钦慕却进退两难,只好操琴一曲聊抚衷肠,怎料心乱琴断,自留偈语卅九言,怀抱了火云霹雳弹投身暗门之内,心内全无半点悔意。 林锋叹口气,对那枯骨道:“我也不知你究竟是否得他一股,可如来,你实是负了”话音方落,坐姿枯骨立时散作一堆。 他正待取了火云霹雳弹,忽听门外道:“老燕!起来!”旋即便听一阵清脆耳光声。 林锋心内暗叫一声不好,适才拿了火云霹雳弹便走,哪里惹得下这天大的麻烦? 他一把将火云霹雳弹塞入怀中,待闪出门外,只见院内已高高低低斩了廿余人众。 “堂主?” “杀了便是,无需问我。” 为首那人生了张大红脸,莫约四旬年纪,着一套大红箭袖,便是须发也隐隐有些赤意,静立在旁竟如一团烈火。 此人正是霹雳堂堂主——霹雳火雷震。 林锋微瞑双目全不作声,口中牙关紧咬,面上条线愈发锐利c棱角分明。 他压低身形握紧了流光剑,如花豹捕食前的蓄势。 浓浓杀意四下弥漫,皎洁月光照射在锐利剑锋上,反射出冰寒彻骨的光来,场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对峙者如孤行狼王同整个羊群对决。 也不知是哪个率先冲向林锋,与人也紧随在后。 林锋微阖双眼豁然张开,无数刀剑自眼底咆哮冲出,面前凡存阻碍之物,皆要教他踏在足下! 只见他左臂稍一动,手中流光剑斜斜点出,已贯穿一恶汉持刀右腕。那一剑极有轻描淡写气度,非但不似他主动所发,反倒像那人自将手腕送上他剑尖,正是无名剑法之落字诀。 旋即又施个绞字诀,那厮惨叫一声,腕上血光迸溅,一只手掌已跌落尘埃。 紧接便见流光剑一压一挑,一恶汉手筋已遭挑断,这一招尚还未尽,林锋已转身翻腕,将一恶汉手掌齐腕斩下,赫是无名剑法之挑字诀与抹字诀。 林锋自学无名剑法之后,今日乃首次出手,如今连发三招连伤三人,心内竟生不忍。 只听他口中高呼:“雷震,有本事的便来同我对手,教你手下前来卖首又有何用?”说话间又挑了两人小腿。 雷震抱臂冷笑:“蚁多也能咬死象,那些兄弟为我霹雳堂尽忠,堂中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林锋心道:“你视他一众人命如草芥,我又何必留情?”他拿定主意口中一声冷喝,手上使个扫字诀,霎时便将两个恶汉咽喉扫断,只余颈上一层薄薄肤肉相连。 他此时章法一反先前,流光剑点出竟具几分雷霆万钧之势,但发一招,少说也要取走一人性命。 林锋前后共出一十三招,身侧却已倒下三十五条尸体,一旁喽啰畏他悍勇剑法无双,只将他围在中央缓步相近,再不敢贸然出手。 林锋余光四望,眼见身侧圈子莫约只余五七尺围圆,面上更无半点慌乱神色。 他略一调息,手中流光剑一摆,自使个刺字诀连出三十剑,一空中银光乱滚,人已纵身一跃跳出了圈外。 再看那一众一十五人,个个满地打滚以手加目,指缝内鲜血渗流不绝,竟是教他刺瞎了双眼。 适才林锋出招后立时跃出圈子,实是怕那十五人群起而攻。倘那一众并非如此惊慌失措,一拥而上定可将林锋剁成一团肉酱,只是骤然间双目教人刺瞎,任凭是谁也镇定不得,这才教林锋捡了条性命回来。 他一击成功,心内自然喜不自胜,然转头看到那一众流血惨状,却又不禁恻然生悯,诞出几分歉意来。 霹雳火雷震在旁观看许久,见林锋跃出圈外,这才阴恻恻道:“诸位弟兄辛苦,看本堂将这厮斩了,剖心沥干与你们出气!” 话音起处,自由旁人腰间抽口钢刀,旋即纵身一跃使招晴天霹雳,觑着林锋顶阳骨斩去。 林锋闻他所言心内已生提防,待头顶风声响起,忙运足内力挥剑格挡,刀剑相击金铁鸣响清脆,无数火花自碰撞处跳出,欢快无比。 林锋接这一刀只觉虎口发麻,握剑时似已不稳,雷震遭他一云,右手竟教退在身后,一时动弹不得。 还未待他舒口气,雷震已将左手探在身后拿了刀柄,旋即挥臂使招横扫千军,直往林锋咽喉斩去。 林锋瞧他出手心内狠狠一跳,足下忙跨一步,左臂收曲如电护在身前,剑尖正迎向雷震左腕太渊穴上。 雷震见他姿势怪异,心内不由大惊:“这厮是哪一派的门人?好古怪的剑法!” 他自知倘不收招,断要教林锋一剑贯了左腕,索性身形往左狠拧,生生止住了钢刀。 怎料他才一拧身,林锋竟也随他一同左移,趁他身形未稳御守无力时,扬手一剑正披在这厮脊上。雷震吃这一剑扑出七八步方定住身形。 林锋见他脊上衣衫破裂,却无半点血迹,心内又惊又惧:“我那一剑用了十成力道,便是金玉在此也要斩作两端,莫非这厮也是个十三太保横练的高手?” 他正自心内疑惑,忽听雷震冷笑两声:“这乌蚕宝衣当真是名不虚传,若非有它,今日定已着了你的道了!” 此衣与紫绶袍c金丝软猬服并称云霄三宝衣,云霄派覆灭后,这三件宝衣也同无数武功一齐流落江湖,至今无人能觅其踪,谁曾想,竟有一件落在这厮手中。 林锋抬手一剑又毙一个恶汉,口中道:“想不到你这恶贼竟也有如此其余,时辰不早,某现行一步,来日再来雷堂主一晤。” “你这厮好生无礼!当我霹雳堂是甚么所在,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么?” 话音未落,雷震已飞身近前,抬手一掌便往他后心击去。 林锋听得身后衣衫猎猎,急转身时雷震一掌已近前胸,当下只好同他硬拼一掌。 他借雷震掌上力道高高跃起,一个箭步蹿上墙头,口中大笑一阵:“你霹雳堂鲍鱼之肆罢了,某自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雷堂主,少陪!” 雷震冷喝道:“年岁无几口气不小!今日你走不得!” 林锋将流光剑送归鞘中:“雷堂主大可阻某试试!”说话间右手自怀中摸出一样物事,直往雷震面上掷去。 那物不过区区核桃大小,色如血痂,雷震见了直骸得魂飞魄散,口中呼声“快走”,身后炽热气浪已狠狠击上后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人屠子大闹霹雳堂 小孟尝义赴九嶷山 林锋跃墙而走,只听身后天塌地陷也似的一声响,偷眼看时只见火光冲天金蛇狂舞,一条烟龙直上九霄,欢快却又肆无忌惮。 他丝毫不顾身后轰鸣,狂喜已占据身心各处,直教他浑身发抖。 若非霹雳火雷震托大轻敌,自己能否从这龙潭虎穴脱身,尚还是五五之数。 林锋借轻功返归顺平府,自包袱内翻检出最后一只所谓“锦囊”,只见毛乱窗棂纸上写着“药王谷”三个潦草丑字。 他见了不由发笑:“这个孙矮子,我的忘性便就大到如此么?” 笑罢自由夜行衣中跳出,换了来时灰布袍,又在房中留了十余两银子,这才牵了黑马,连夜往药王谷而去。 却说雷震险些命丧在自家镇堂之宝手下,站起身时愈想愈怒,他也不动身上尘土c发间残草,口中喝声:“白鸽堂堂主何在?” 身侧一人立时应道:“属下在。” “你去查查,今夜盗宝之人究竟是哪派的弟子?竟然如此大胆!” “是。” “黄狗堂堂主何在?” 话音未落,已有一人跪倒:“属下在。” “黄狗堂上下,天涯海角也要给我盯死了!” “是。” “苍狼堂堂主何在?” “属下在。” “苍狼堂上下总舵候命,等我吩咐立刻出手,将那小子的人头带回来!” “是。” 霹雳堂下设三堂人马倾巢而出,大抵此次雷震是当真动怒了。 想来也是,如此重地竟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毒,又教他单枪匹马劫了镇堂之宝从容而去,倘传在江湖上,日后霹雳堂可还能用半点面皮留存? 雷震吩咐罢,这才转身欲往正堂倒盏凉茶消气。 他身形方转一半,忽听身后两声闷响接连传来,凝目望时却见两条尸体横在当院,眉心伤处尚在汩汩涌血。 看那两人服色,当是黄狗堂的属下无疑。 雷震长吁一口浊气,口中咆哮道:“又是何人!敢擅闯我霹雳堂重地!” 话音未落,一条白影已鬼魅也似的闪在墙头。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黑衣白发面容清秀,左手提条尸首,右手藏在宽大袖内不露分毫。 他道:“在下不请自来,雷堂主恕罪,煌夜前来也无他事,烦请雷堂主收回成命。” 此人言语客气音声柔和,倘左手尸首换作一把纸扇,只怕旁人要以为他是个年轻文士。 然雷震却觉胸前气闷,音至口中却教他内力压了,言语不得。 白袍客见雷震不语,这才微微一笑:“我自同旁人说话惯了,竟教雷堂主出了洋相,某之罪也。”言罢竟将尸首一丢抬手作揖。 他一举臂右手上露出个亮音指套来,手背上浴火麒麟纹身栩栩如生,色赤如血。 他一揖作罢,雷震才觉胸膛气闷之感退减,一时结结巴巴道:“好你这厮竟是何人?好大的口气!” 白袍客抿嘴笑道:“阎王手中麒麟刺,赠与人屠除世人。某是何人,雷堂主大抵也已知晓了罢?” 雷震瞧他那和煦笑容,只觉心内惧意无限:“血血手人屠” 白袍客又道:“你要追查那人,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婿,倘你胆敢对他不利,你霹雳堂一门上下顷刻便可化作齑粉。” 稍一顿,又听他道:“我家小姐素来不愿亲自出手,受苦受累的总是我们这些下人,我若受苦受累,只好拿你们出气了。” “明明白” 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血手人屠,在那位小姐面前不过是个下人,这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血手人屠又行一礼:“有劳雷堂主,告辞。”言罢自去不提。 林锋纵马逃遁,张璐却搬张小凳坐在孙济院中观星,孙济早在十日前便替她祛了箭木金鸡毒,至今已然痊愈。 此时虽已过了子时,然她心内记挂林锋安危,又哪里睡得安稳:“大师兄一去二十余日,也不知现下景况如何。” “天已如此晚了,怎地还不歇息?” 张璐音声一扫平日欢快活泼,反倒沉闷得出奇:“总也睡不安稳,孙夫人,您陪我坐坐可好?” 孙夫人在张璐肩上搭了件披风,自搬了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担心你大师兄?” 张璐轻“嗯”一声:“大师兄早时不过二流境界,他虽是武学天赋极高,然这区区数月内许也难返一流境界罢?” 她双臂环在膝上,这才又道:“我听说江南霹雳堂与乾坤魔教素有往来c高手众多。霹雳堂堂主那一身功夫只怕不在我爹爹之下” 她吸口气似要言语,却又紧蹙了两弯秀眉,黔首不觉已垂在胸前。 孙夫人伸手轻抚着她满头乌发,口中笑道:“小小年纪怎就如此的会胡思乱想?你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便是水晶宫中走一遭,也能捏了三根龙须回来。你只管放宽心去睡,倘是带伤而返,家拙夫也能换你个好好的师兄。” “再者说来,区区霹雳堂又能有甚么高手?莫说江湖,便是拙夫也可一人平了它,你说雷震武功不在你爹爹之下,实是对他太过抬举了,与我看来,此人功夫实在难以入流。” 张璐心道:“孙矮子的武功竟有如此高明?莫非她夫妇两个也是隐世的高人?” 孙夫人瞧她面露思索之状,便又道:“雷震不过插标卖首之辈,如拙夫当真同他对手,三招之内便可取他性命,兼此人生性自大,无需多虑。” 她两个又说片刻,这才各自回房不提。 孙夫人回房解了披风挂好,见外室孙济流着涎水大眠正酣,也不有展颜一笑。 她自入内室,拿起火折燃烛照明,又取轻纱灯罩照了,旋即排开文房四宝,提笔写道:“少主身中血蛊脑力日退,火云霹雳弹已得,不日送往总坛,孙左使甚好,无需挂念。右使秦字。” 写罢将纸条细细卷了,自床底鸽笼内抱只白鸽,又将纸卷塞入鸽腿竹筒内,这才推窗放鸽自睡不提。 又过八日,一只雪白信鸽自东南而来,落入孙夫人怀中,她自竹筒内取了密信看过,这才寻了孙济。 “老孙,总坛来信。” 孙济忙接了纸条,口中喃喃念道:“六月初八,阴火灵芝现世九嶷,可缓血蛊指毒,切记需救少主性命。” 阅罢自道:“好小子,啊——果然有些来头,不但同冯老前辈相熟,啊——怎就连本门也如此助他?婆姨” 他口中“姨字放起,便听孙夫人道:“孙左使,你便就不怕我绣个瞎了招子的一指仙医出来?” 孙济忙道:“得罪秦右使了。啊——你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啊——保准那小子乖乖将阴火灵芝双手奉上!” 两日后,正南路上蹄声响得急促,一匹黑马势如狂风直撞进小院。 林锋滚鞍落马,口中呼道:“孙仙医!” 孙矮子自屋后转出,肩上扛把锄头,许是下地回来不久:“嗯?回来了?啊——东西都拿来了?” 林锋由怀中拿了火云霹雳弹递在他手上:“本是五枚,那时急于脱身用去一枚,余下四枚皆在此处。还请孙仙医言而有信。” 孙济接了火云霹雳弹:“解毒事小,啊——说来倒也惭愧,解药皆已备妥,啊——只是尚缺一味辅药,还得你去取来。” 林锋闻言面上怒意一闪即逝:“甚么药材,所需多少银钱,你需说与我知道。” “阴火灵芝。啊——这味药乃调和君臣将帅文武的辅药,倘无它在内,啊——余下八味药材天下哪个能服?” “大师兄,你回来了?” 林锋循声望去,却见孙夫人搀了张璐自屋中徐步而来。,忙上前几步扶了她双肩:“璐儿,你再忍耐些时日” 他自瞥了孙济一眼:“这庸医尚差一味药材,等我取来,你便能好了。” 孙济平日最恨旁人说他庸医,然又慑于主上严命,虽心内动怒却不敢发作,只好忍着。 “那灵芝所在何处?” 孙济没好气道:“狄戎国奎州九嶷山。啊——那灵芝是出了名的天材地宝,服之百毒不侵。阴火灵芝六月初八方熟,早一天无用,后一天太过,千万要在六月初八当日采了才行。” 林锋“哼”一声,又灌几口水,翻身上马又往西南而去。 待蹄声远去,张璐才将眼上布条拿下:“大师兄应可平安回来的罢?” “你只管放心,啊——单枪匹马挑了霹雳堂,更何况今次还有援手?” 张璐撇撇嘴:“你那甚么甚么八丸当真治得好我大师兄?” 孙济歪着大头:“倘欲现下将失忆症同血蛊一并根除,啊——属实有些天方夜谭” 他见张璐一眼瞥来,忙又道:“不过老子这续命八丸一出,啊——倘只求保命,老子断可打包票的!” “你言外之意便是,我大师兄依旧要甚么都思忆不起,成个甚么都记不得的人?” 孙济摇头道:“服了老子的续命八丸,他便可不再忘事了。不过早先便忘了的事能否忆起,属实难说。” 张璐嘀咕:“嘁,庸医。” 孙济一蹦三尺高:“你说甚么?你再说一次!” “今日想喝羊汤,少放葱。” 孙济见她与秦右使一同回屋,口中无奈道:“老子是他娘的郎中!不是他娘的厨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灵芝现世四方云动 无常登门各派争锋 狄戎国幽州清源山蒋家庄地下,火把昏黄忽明忽暗,照亮了一方密室,正中布了两张龙头椅,其下十二张虎头椅分列左右。 主位那人身着一领皂袍,面上戴个蓬髭鬼面:“阴火灵芝现世?传令曹震,命他务将阴火灵芝带至本座面前,手段无论。赤炼c黑凤c青雉c黄龙,你们四个即刻动身,前往九嶷山等候。” 这黑袍掩面客音声低沉,自有一番威严气度在内,显是久居高位之人。 左首第二人起身呼道:“属下不服!为何好事皆教曹震去作?” 黑袍客挥挥手:“你们四个先去。” 待最末四座一女三男应声“是”,起身离去后这才道:“天龙八众岂可因这小事轻动?生死人c肉白骨,活人服之百毒不侵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倘教起子庸人得了,岂非暴殄天物?” 天风国暔州一危崖上,魁梧男子面墙而立,墙上青袍血迹斑驳,良久才听他道:“祈然。” 他身后男子单膝跪倒道:“在。” 此人着一套紫衣,只露着半张俊美冷面,脑后长发束成一股,十分的齐整。 “孙左使传了信来,阴火灵芝便要现世,今次左右二使隐居药王谷,只能辛苦你带四名影卫前去了。” “祈然万死不辞。”言罢长身而起便要离去。 魁梧男子却道:“莫急,还有些事要说与你知道” 西域骷髅山冥月宫中,一粗犷音声忽起:“黑白无常何在?” 话音未落,一男一女已拜倒在地:“属下在,请帝君降旨。” “阴火灵芝现世在即,你兄妹二人取来献孤,不得有误。” “诺。” 却说林锋风尘仆仆一路餐风饮霜,终于来在九嶷山左近,他稍一提缰停了马匹。 但见千丈九嶷巍峨耸立,纵已时值盛夏,云中山巅却还覆着皑皑白雪,山间狂风凛冽刺骨,漆黑崖壁上丛花浅绽,一挂飞瀑自山巅滚滚而落,直如白龙自九霄而降。 白龙入水声如雷震数里可闻,白练击石琼珠碎玉迸起丈来高下,方才坠入小潭,四下水汽如雾氤氲出一座长桥。 林锋心内暗道:“看山跑死马,欲上九嶷山只怕尚有许多路程,今日左右不过六月初三,便是多看一时也不打甚么紧。” 他拿定主意催马慢行,一面贪看山上景致,一面徐徐入镇。 因背靠九嶷山,故这镇子也以九嶷为名。 林锋自在客栈住了五天,待六月初八当日,才缓步由房中走出。 待他一路橐橐来在九嶷山下时,东北处已有一行人众先行抵达。 这一众不过区区五人,为首那个一身气派紫袍,余下四人皆黑衣蒙面c薄底快靴。 紫袍客额前乌发极长,遮了右颊,在外左颊俊朗出尘,只是面无表情冷若寒霜。 林锋与他相视一眼,便自寻个树荫纳凉。 莫约又过盏茶时辰,西南山径又来五人。为首那个白衣黑发,面上笑容和煦,右手如林锋一般缩在宽大袖内,左手捏把纸扇。 若非他身后三男一女个个杀气凌冽,林锋多要以为,此人是个出游的文士。 紫袍客见他一众徐徐而来,口中朗声道:“想不到连你血手人屠曹震也来了,怎么,刺血也对这阴火灵芝感兴趣?” 林锋闻得“曹震”二字时,心内不由暗道:“这名字怎就有些熟识?” 他心内念头未绝,便听曹震道:“我当是谁?原是霜面傲骨龙祈然龙管家。听闻服了阴火灵芝能百毒不侵,刺血自然大有兴趣。” 此人当年夜入天风国平南王府,一夜之间府中血流成河,上下一百三十余口无一得生,几日后,江湖内便传出了血手人屠的名号。 龙祈然同曹震来言去语不绝,想来也是老相识。他两个正相谈甚欢,忽听西北山径哀乐影绰,龙祈然皱眉道:“这等哀乐,莫非有人办丧事么?” 曹震“呼啦”一声甩开纸扇,手腕轻摇道:“来的倘是死人倒也不怕,倘是要人死的主儿,那可不大好玩。” 龙祈然冷冷往西北山径上一扫:“那又如何?今次断要教他两个无功而返!” 说话间,哀乐已至近前,只见为首两个一持黑幡,上书“天下太平”;一人持白幡,上书“一生见财”头前引路,身后八人抬口雕龙画凤的朱漆寿材,走得颇是吃力。 曹震将纸扇一合轻击额角:“唉——果是那两个丧门星到了,晦气,晦气!” “不到百岁便用朱漆,这两个小鬼便就不怕遭天谴么?” 说话间,一行十人已来在近前,只听棺中一女子道:“龙管家,人屠子,一向可好啊?” 她言语之中自带了七分媚意,直教人骨软筋酥。 龙祈然冷冷道:“你黑白无常躺在棺中,不嫌气闷么?” 那女子道:“人鬼殊途,君非鬼,焉知鬼闷?” 曹震冷笑两声:“龙管家,他兄妹两个在棺中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打搅人家的美事作甚?” 女子大怒:“这人屠子好生无礼!” 却听棺内一阴柔男音道:“既是龙管家相同我二人一晤,我兄妹二人聪明便是。” 话音未落棺盖骤掀,一黑一白两条人影自棺中跃出。 林锋坐在树下运足目力凝目望去,只见男的一身黑衣俊俏无双,一对招子神光炯炯尤显锋锐;女的着一领碎花白裙艳丽绝对,眼波流转更如秋水,一身媚意浑然天成。 这兄妹两个皆是相貌出众,身上却带着几分阴森鬼气,直教人不寒而栗。 龙祈然一昂头:“甚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了?人服灵芝能辟百毒,鬼服灵芝又有甚么妙处?” 黑无常冷笑两声:“待龙管家成了鬼,再来问询不迟。” 白无常将耳边几丝鬓发捋在而后,妩媚音声又起:“大哥,咱们送龙管家一程,也教他两个知道知道——做鬼的快活。” 她话音未落,八个抬棺使齐将肩上木杆一放,直奔龙祈然与曹震二人而去。 龙祈然道:“好大的口气,想吃龙某这颗核桃,也需得有副好牙口!” 他口中“气”字未绝,身后四个黑衣人已通抬棺使斗作了一团。 曹震把玩这手中纸扇:“影卫出手江湖少见,你们四个也去玩玩。” 他一声令毕,身后一女三男各仗兵刃杀出,一时间场中三方一十六人斗作一团。 白无常故作叹惋:“大哥,抬棺使杀他们不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黑无常一手玩着颈侧黑发,一手揽了妹妹腰肢,口中道:“无妨,咱们且拿他两个活动筋骨。” 龙祈然喝声:“你两个好大的能耐!曹震,你不来会会西域玄冥教黑白无常么?” 言罢身形涌动,直往黑无常处扑去。他两人你来我往递招拆招,拳脚相交怦然有声。 曹震在旁苦笑:“难怪你先出手,原是要将这女人留给我。” 白无常叱道:“瞧不起女人?看我取你狗命!”话音起处抬手一掌,径往曹震面门落去。 他见掌来也不慌张,只微一舒臂,已露出右手指套来。 旋即见他随手几点,只这几下便将白无常掌势尽数罩了,指套上血色麒麟竟如活物随他出招而动。 白无常冷笑两声,身形略一转,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三枚金钱镖打出。 曹震见镖刃一片幽蓝,心知她是喂了毒的,口中自笑道:“日后莫要玩耍这等毒物,伤敌不成尚且事小,倘伤了自己可是贻笑大方了。”话音起处横掠四尺,已将三枚钱镖如数规避。 他两个拆招正酣,左近龙祈然一套掌法施展开来,竟稳稳压了黑无常一头。 “怎么?勾魂的无常不过这点本事?”他言语内虽满是讽意,面上却凌霜依旧。 黑无常大怒,口中喝声“聒噪”,反手甩出三枚十字镖来。 龙祈然瞧他手动,心知这厮要以暗器伤人,身却不避不闪,自以胸膛接了三镖。 黑无常在这十字镖上下过七八年苦工,平日出手无往不利,而今却折了跟头,心内不由诧异。 龙祈然冷面不改:“哼,黑无常不曾在阎王处听说紫绶袍么?” 黑无常问他音声内讽意更盛,立发一掌往龙祈然心头劈去,左手剑指直取天突c鸠尾c膻中等七八处要穴。 龙祈然竟全不理会他左手剑指,只略一抬臂,同他硬拼一记。 黑无常见他托大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怎料龙祈然要穴中指,竟能面色如常。 他心内不由暗道:“怎会如此?凭我内功,便是宗师境界接我这幽冥七指也许谨小慎微,这厮究竟有多深的内功?” 转念一想,倘龙祈然内功当真高不可攀,对掌时便是留力九成,自己也决计不是对手,莫非是仗了紫绶袍之功? 他正思索,只听龙祈然喉间一阵冷笑:“你幽冥七指虽然利害,然我移穴之法正是你的克星!” 黑无常惊道:“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速走!” 他口中“速”字方起,一声尖叫已来在近前,这厮循声望去,只见孪生妹子白虹也似的飞来。 只听曹震冷冷道:“再敢口中无德任意放肆,我教你连鬼都做不成!” 黑无常伸手将白无常揽入怀中:“风紧!扯呼!”言罢飞身掠入棺中,八个抬棺使闻言,纷纷舍了对头抬棺急走,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他四个争斗激烈,林锋自在树下乘凉却视而不见,一双招子只管将神光甩在曹震身后那红衣姑娘身上。 她一身赤衣艳烈如花,年纪似也不慢二十,两弯黛眉纤细秀长,漂亮眸中满是轻蔑冷漠。 适才与抬棺使交手时,身法之快直如鬼魅飞掠,玲珑躯体更若柳絮。 林锋只觉她武功极为熟悉,却一时思索不起究竟是在何处所见。 他正自思索,却见远处山径上女子娇笑响成一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七秀至四娘念旧情 三杰到大兄战旧敌 狄戎国幽州清源山蒋家庄地下,火把昏黄忽明忽暗,照亮了一方密室,正中布了两张龙头椅,其下十二张虎头椅分列左右。 主位那人身着一领皂袍,面上戴个蓬髭鬼面:“阴火灵芝现世?传令曹震,命他务将阴火灵芝带至本座面前,手段无论。赤炼c黑凤c青雉c黄龙,你们四个即刻动身,前往九嶷山等候。” 这黑袍掩面客音声低沉,自有一番威严气度在内,显是久居高位之人。 左首第二人起身呼道:“属下不服!为何好事皆教曹震去作?” 黑袍客挥挥手:“你们四个先去。” 待最末四座一女三男应声“是”,起身离去后这才道:“天龙八众岂可因这小事轻动?生死人c肉白骨,活人服之百毒不侵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倘教起子庸人得了,岂非暴殄天物?” 天风国暔州一危崖上,魁梧男子面墙而立,墙上青袍血迹斑驳,良久才听他道:“祈然。” 他身后男子单膝跪倒道:“在。” 此人着一套紫衣,只露着半张俊美冷面,脑后长发束成一股,十分的齐整。 “孙左使传了信来,阴火灵芝便要现世,今次左右二使隐居药王谷,只能辛苦你带四名影卫前去了。” “祈然万死不辞。”言罢长身而起便要离去。 魁梧男子却道:“莫急,还有些事要说与你知道” 西域骷髅山冥月宫中,一粗犷音声忽起:“黑白无常何在?” 话音未落,一男一女已拜倒在地:“属下在,请帝君降旨。” “阴火灵芝现世在即,你兄妹二人取来献孤,不得有误。” “诺。” 却说林锋风尘仆仆一路餐风饮霜,终于来在九嶷山左近,他稍一提缰停了马匹。 但见千丈九嶷巍峨耸立,纵已时值盛夏,云中山巅却还覆着皑皑白雪,山间狂风凛冽刺骨,漆黑崖壁上丛花浅绽,一挂飞瀑自山巅滚滚而落,直如白龙自九霄而降。 白龙入水声如雷震数里可闻,白练击石琼珠碎玉迸起丈来高下,方才坠入小潭,四下水汽如雾氤氲出一座长桥。 林锋心内暗道:“看山跑死马,欲上九嶷山只怕尚有许多路程,今日左右不过六月初三,便是多看一时也不打甚么紧。” 他拿定主意催马慢行,一面贪看山上景致,一面徐徐入镇。 因背靠九嶷山,故这镇子也以九嶷为名。 林锋自在客栈住了五天,待六月初八当日,才缓步由房中走出。 待他一路橐橐来在九嶷山下时,东北处已有一行人众先行抵达。 这一众不过区区五人,为首那个一身气派紫袍,余下四人皆黑衣蒙面c薄底快靴。 紫袍客额前乌发极长,遮了右颊,在外左颊俊朗出尘,只是面无表情冷若寒霜。 林锋与他相视一眼,便自寻个树荫纳凉。 莫约又过盏茶时辰,西南山径又来五人。为首那个白衣黑发,面上笑容和煦,右手如林锋一般缩在宽大袖内,左手捏把纸扇。 若非他身后三男一女个个杀气凌冽,林锋多要以为,此人是个出游的文士。 紫袍客见他一众徐徐而来,口中朗声道:“想不到连你血手人屠曹震也来了,怎么,刺血也对这阴火灵芝感兴趣?” 林锋闻得“曹震”二字时,心内不由暗道:“这名字怎就有些熟识?” 他心内念头未绝,便听曹震道:“我当是谁?原是霜面傲骨龙祈然龙管家。听闻服了阴火灵芝能百毒不侵,刺血自然大有兴趣。” 此人当年夜入天风国平南王府,一夜之间府中血流成河,上下一百三十余口无一得生,几日后,江湖内便传出了血手人屠的名号。 龙祈然同曹震来言去语不绝,想来也是老相识。他两个正相谈甚欢,忽听西北山径哀乐影绰,龙祈然皱眉道:“这等哀乐,莫非有人办丧事么?” 曹震“呼啦”一声甩开纸扇,手腕轻摇道:“来的倘是死人倒也不怕,倘是要人死的主儿,那可不大好玩。” 龙祈然冷冷往西北山径上一扫:“那又如何?今次断要教他两个无功而返!” 说话间,哀乐已至近前,只见为首两个一持黑幡,上书“天下太平”;一人持白幡,上书“一生见财”头前引路,身后八人抬口雕龙画凤的朱漆寿材,走得颇是吃力。 曹震将纸扇一合轻击额角:“唉——果是那两个丧门星到了,晦气,晦气!” “不到百岁便用朱漆,这两个小鬼便就不怕遭天谴么?” 说话间,一行十人已来在近前,只听棺中一女子道:“龙管家,人屠子,一向可好啊?” 她言语之中自带了七分媚意,直教人骨软筋酥。 龙祈然冷冷道:“你黑白无常躺在棺中,不嫌气闷么?” 那女子道:“人鬼殊途,君非鬼,焉知鬼闷?” 曹震冷笑两声:“龙管家,他兄妹两个在棺中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打搅人家的美事作甚?” 女子大怒:“这人屠子好生无礼!” 却听棺内一阴柔男音道:“既是龙管家相同我二人一晤,我兄妹二人聪明便是。” 话音未落棺盖骤掀,一黑一白两条人影自棺中跃出。 林锋坐在树下运足目力凝目望去,只见男的一身黑衣俊俏无双,一对招子神光炯炯尤显锋锐;女的着一领碎花白裙艳丽绝对,眼波流转更如秋水,一身媚意浑然天成。 这兄妹两个皆是相貌出众,身上却带着几分阴森鬼气,直教人不寒而栗。 龙祈然一昂头:“甚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了?人服灵芝能辟百毒,鬼服灵芝又有甚么妙处?” 黑无常冷笑两声:“待龙管家成了鬼,再来问询不迟。” 白无常将耳边几丝鬓发捋在而后,妩媚音声又起:“大哥,咱们送龙管家一程,也教他两个知道知道——做鬼的快活。” 她话音未落,八个抬棺使齐将肩上木杆一放,直奔龙祈然与曹震二人而去。 龙祈然道:“好大的口气,想吃龙某这颗核桃,也需得有副好牙口!” 他口中“气”字未绝,身后四个黑衣人已通抬棺使斗作了一团。 曹震把玩这手中纸扇:“影卫出手江湖少见,你们四个也去玩玩。” 他一声令毕,身后一女三男各仗兵刃杀出,一时间场中三方一十六人斗作一团。 白无常故作叹惋:“大哥,抬棺使杀他们不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黑无常一手玩着颈侧黑发,一手揽了妹妹腰肢,口中道:“无妨,咱们且拿他两个活动筋骨。” 龙祈然喝声:“你两个好大的能耐!曹震,你不来会会西域玄冥教黑白无常么?” 言罢身形涌动,直往黑无常处扑去。他两人你来我往递招拆招,拳脚相交怦然有声。 曹震在旁苦笑:“难怪你先出手,原是要将这女人留给我。” 白无常叱道:“瞧不起女人?看我取你狗命!”话音起处抬手一掌,径往曹震面门落去。 他见掌来也不慌张,只微一舒臂,已露出右手指套来。 旋即见他随手几点,只这几下便将白无常掌势尽数罩了,指套上血色麒麟竟如活物随他出招而动。 白无常冷笑两声,身形略一转,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三枚金钱镖打出。 曹震见镖刃一片幽蓝,心知她是喂了毒的,口中自笑道:“日后莫要玩耍这等毒物,伤敌不成尚且事小,倘伤了自己可是贻笑大方了。”话音起处横掠四尺,已将三枚钱镖如数规避。 他两个拆招正酣,左近龙祈然一套掌法施展开来,竟稳稳压了黑无常一头。 “怎么?勾魂的无常不过这点本事?”他言语内虽满是讽意,面上却凌霜依旧。 黑无常大怒,口中喝声“聒噪”,反手甩出三枚十字镖来。 龙祈然瞧他手动,心知这厮要以暗器伤人,身却不避不闪,自以胸膛接了三镖。 黑无常在这十字镖上下过七八年苦工,平日出手无往不利,而今却折了跟头,心内不由诧异。 龙祈然冷面不改:“哼,黑无常不曾在阎王处听说紫绶袍么?” 黑无常问他音声内讽意更盛,立发一掌往龙祈然心头劈去,左手剑指直取天突c鸠尾c膻中等七八处要穴。 龙祈然竟全不理会他左手剑指,只略一抬臂,同他硬拼一记。 黑无常见他托大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怎料龙祈然要穴中指,竟能面色如常。 他心内不由暗道:“怎会如此?凭我内功,便是宗师境界接我这幽冥七指也许谨小慎微,这厮究竟有多深的内功?” 转念一想,倘龙祈然内功当真高不可攀,对掌时便是留力九成,自己也决计不是对手,莫非是仗了紫绶袍之功? 他正思索,只听龙祈然喉间一阵冷笑:“你幽冥七指虽然利害,然我移穴之法正是你的克星!” 黑无常惊道:“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速走!” 他口中“速”字方起,一声尖叫已来在近前,这厮循声望去,只见孪生妹子白虹也似的飞来。 只听曹震冷冷道:“再敢口中无德任意放肆,我教你连鬼都做不成!” 黑无常伸手将白无常揽入怀中:“风紧!扯呼!”言罢飞身掠入棺中,八个抬棺使闻言,纷纷舍了对头抬棺急走,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他四个争斗激烈,林锋自在树下乘凉却视而不见,一双招子只管将神光甩在曹震身后那红衣姑娘身上。 她一身赤衣艳烈如花,年纪似也不慢二十,两弯黛眉纤细秀长,漂亮眸中满是轻蔑冷漠。 适才与抬棺使交手时,身法之快直如鬼魅飞掠,玲珑躯体更若柳絮。 林锋只觉她武功极为熟悉,却一时思索不起究竟是在何处所见。 他正自思索,却见远处山径上女子娇笑响成一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九嶷山追忆前尘事 火神涧坐观鹬蚌争 宋秀云惊叫起处,只见林锋提足至耳,旋即如斧直落,正砸在胡友杰左肩。 那厮身形未稳,吃这一脚立扑在地,一时竟觉目前漆黑金星乱撞,便是爬挫之力也显捉襟。 林锋这一脚干净利落,全无半点拖泥带水,便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龙祈然,也不由低低叫了声好。 曹震远远见他以足尖翻了胡友杰身躯过来,流光剑直贴在那厮喉上,口中不由笑道:“踏面相辱,这厮作事好不留情面!” 林锋冷冷道:“你这颗人头权寄在颈上,倘再不识抬举,某便替你摘了。” 言罢将剑向鞘中一送,自回树荫下乘凉不提。 胡友杰先遭林锋一剑毁了面容,自已视作平生大辱,如今又遭他踏面,一时怒火中烧,起身擎刀便往林锋后脑斩去。 龙祈然霜面一板,抬手往胡友杰身上一点,口中冷冷道:“无耻之徒。” 他只一抬手,身后四个黑衣人齐齐撞出,立时便握了那厮四肢擒将下来。 曹震眉峰一跳:“龙管家息怒啊。” 那霜面傲骨龙祈然面冷心冷c骨傲性傲,又哪里肯听他的:“自己技不如人,还要在背后下黑手,先前两次我只当不曾看见,不过你这厮贼心未死,龙某只好替你杀尽这贼心!” 龚秀冰闻言只怕龙祈然难耐杀心,忙上前相劝:“龙管家息怒,万事以和为贵,何必为此小事伤了正道和气?” “正道和气?我家同你正道的和气,廿余载前便教伤尽了!”他眼底炯炯神光锐如刀剑,“影卫听令,与我废了他手足!” 一众黑衣人齐应声“遵命”,话音未落,便听胡友杰肘膝关节脆鸣不绝,人已昏死过去。 龚秀冰见宋秀云教吓得面如土色,不由皱眉道:“龙管家此举属实不妥。” 龙祈然瞥她一眼:“不妥?龚女侠是觉龙某此举过分罢?当年魔教来犯,业师率堡中师兄四十位死守幽州,我曾上五岳派求援,刘老贼欺我年幼,自道‘顽童之语决计不可信之’,待业师同那四十位师兄殁了,那厮又如何说?” 他音声渐高,教人听了不由心生畏意:“‘林熠刚愎自恃才勇不顾良言,身殁幽州也属自取’。哈哈,一个个口口声声正道和气,背地里凶狠毒辣的勾当也不知作了多少!这狗屁一般下贱的和气,龙某要它何用!你们哪个来与龙某说个章程出来!我要他何用!” 龙祈然此时怒意直上九霄,阵阵咆哮声传里许不止,惊得林间飞鸟振翅不绝。 他自癫狂半晌,却忽又平静下来:“老贼不义坏了业师,莫非业师的一条性命,还不抵这废物手足么?” 宋秀云教他适才如魔之状吓得不轻,现下见他平复这才战战兢兢道:“龙龙管家你” 龙祈然将掩面长发一掀:“你说这个?这也是拜那老贼所赐啊当年挨他一鞭,坏了这招子,惊了你了。” 一旁邱世杰闻他左右不离“老贼”二字,心内哪容他如此辱骂师尊,一时无名火起,口中喝声“拿命来”,直往龙祈然面门斩去。 话音未落,已遭一条白影掼倒在地:“龙管家口不择言属实有错,追根溯源还是你家师长有错在先,便教他骂骂出气又打甚么紧?你自称名门,岂可这般不识大体?倘再有甚么言语,当心曹某赏你眉心一点朱砂。” 邱世杰面如土色木讷点头,曹震这才收了麒麟刺,起身又对龙祈然道:“龙管家也消消气,阴火灵芝现世在即,岂可因此小事乱了心神?” 龙祈然也自觉失态,只勉强笑声:“曹兄所言甚是。” 他转目往林锋处一扫,却见他远望北天,也不知有何思索。 “四师姊,想去便去嘛,你在此处木头也似的站着能有何用?” “你这小蹄子省得甚么?四师妹是怕自己落花有意,林师兄流水无情呐!” “二师姊说错了,倘是四师姊不说,林师兄也不说,白白错过了一段姻缘,岂不是要抱憾终生了?” 龙祈然又循声望去,只见丹霞派陈秀洁正一步一顿顿一回望往林锋处挪动,俏丽面上满是娇羞红晕。 她慢慢吞吞走上前去,低头轻道:“林师兄,一年未见,你你过得可还好?” 林锋看她良久,面露迷惘神色:“姑娘是?” “我我是秀洁啊!”她稍一顿,“去岁大比时林师兄救过我的。” 林锋又皱眉思索半晌,将拳一抱道:“某实无此忆,姑娘恕罪则个。”言罢自又倚了身后树干瞑目养神不提。 陈秀洁见他神情漠然,全不见大比时谈笑风生之姿,心内不免生出些失落。 然她虽因此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道声“打搅”,一路转回众师姐妹身侧不提。 眼见满座默然,只听曹震道:“听闻阴火灵芝生长之处甚为凶险,我等不妨先觅机取了,再从容想谈究竟该谁得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附议无话,各自盘膝坐了调理真气内息。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忽听曹震身后那赤衣女轻声道:“大人,日月同天,奇珍出世,白日星现,异宝降生。断是阴火灵芝出世了!” 人屠子将眼一张,口中喝声“走”,话音起处自率了四人往九嶷山深处奔去。 他一众才动,龙祈然也道声“走”,率了身后影卫直追曹震一众。 龚秀冰一声轻喝,唤了丹霞七秀亦往深山而去。 林锋孤身一人,自不近不远跟着丹霞派一众门人,只等着见芝便取。 临行前孙济曾说,阴火灵芝乃天生地养的奇物,寻常灵芝皆生于林间潮湿,日光充足之处,然阴火灵芝却与之大相径庭。 此物生于地底,每五年才在地心阴火见日处现世。地心阴火虽燥热无双,却是至阴至寒之物,故此芝身有阴阳调和之功,能化凡间万毒。 当世能有地心阴火见日之处,唯有九嶷山火神涧,坊间话本《混沌大神除魔传》道:“时大神战火魔于九嶷,剑斩二百里火淌如水” 林锋借轻功一路急行,自在茂密林间蹬枝跃藤灵巧如猿。 这一众愈向内行愈觉湿热,便是他身上灰袍也烦着阵阵潮热之气,待来在火神涧时,个个满头大汗两腮通红。 四路人马几乎不分先后来在火神涧旁,只见涧底赤红一片,皆是地心阴火,火河足有二三十丈宽窄,不时泛起一个金红气泡,炸裂后便是一阵呛鼻气味杂着火气冲将上来,看得久了,只觉眼酸目眩面颊教灼得生疼。 众人看着对岸不及巴掌大的灵芝面面相觑,宋秀云大张着嘴巴:“这火神涧竟有如此宽窄!大师姊,只怕咱们的轻功是决计跃不过对岸了。” 曹震无奈笑笑:“你也无需太过颓沮,莫说是我们,纵是天下轻功第一的夜披宵周盗王来了,只怕也要摇头退缩的。” 宋秀云闻言不由道:“跃不过去,便绕!” “绕?哈哈,这火神涧横贯九嶷山,只怕有二百里长短,阴火灵芝现世不过两个时辰,等我们绕过去,灵芝毛也剩不下半寸。” 林锋举目四顾,忽见他伸手拍拍身边参天大树:“此树也不知生了几多年岁,只怕能有三四十丈高下了罢?” 陈秀洁见那树生得高直,少说也有两三人合抱粗细,双目不由一亮:“林师兄是想断树当桥?” “陈姑娘蕙质兰心,某正有此意。” 陈秀洁闻他夸奖面上一喜,却听一旁曹震道:“便是击倒这树又能如何?倘它落地立断,岂非作了无用之功?” 龙祈然却道:“便是万一之数,也需相试。不要说嘴随我击树。” 言罢抬手一掌击在树干上,那树三摇五晃一阵作响,竟卸了龙祈然掌力。 林锋大步上前连出两剑,将树干削下一大块来:“请龙兄出手将木块震出来。” 龙祈然瞧他一眼:“此树太重震出太难,曹兄,你我将它震碎了便是。” 林锋原以为曹震定要回绝,怎料闻言却大步上前立时发掌,两掌过处木块立碎,巨木吱呀摇晃半晌,终倒在对岸。 尘烟散尽巨木未折,曹震面上一喜,口中轻喝道:“赤炼!” 他身后那红衣女一言不发,身形立时掠出数丈,眼见左足便要搭上树干,一口淡金细剑已迎面斩来。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赤炼身形骤止,上身如遭折断也似往后便倒,森冷剑锋直擦着鼻尖扫过,倘再晚弹指功夫,只怕便要教这一剑取了性命。 林锋逼退赤炼,自将手中流光剑一横:“阴火灵芝某势在必得,哪位如想染指,还请问过此剑!” 赤炼冷笑两声:“滑稽!” 说话间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两口匕首,旋即双臂一影便向林锋上三路要害杀去。 他两个自在粗壮树干上斗作一团,远方密林之中,一男一女静立枝头冷笑不绝。 “他们鹬蚌相争” “我们渔翁得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林少侠奇峰斗赤炼 陈秀洁山涧受尸毒 二人在巨木粗壮干上争斗,实是于险地觅求生机之举。倘在平地交手,便是不敌,也可凭借身法精妙缠斗取胜,然则树干上能得立足之处,也不过区区二三尺宽窄,一旦失足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兼这巨木也不知长了几多年岁,糙硬皮上青苔足有二寸之厚,一足踏上更是湿滑。 林锋的桩功乃自幼练下的,双足落地稳如生根,手中流光剑直蛟龙离渊也似的迅猛,招招不离赤炼命门要害,占尽了上风。 赤炼虽疲于招架,鲜具还手之力,然却身如柳絮轻盈至极,足上稍一动作,人便闪出老远,林锋虽招式凶猛,一时间却也奈何不得她。 两人相互拆解了五六十招,只听林锋一声厉喝,剑鸣起处赤炼左手匕已教他齐齐斩断,剑上余力缘柄入手,赤炼五指一拢,左手烈痛难忍,低头看时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林锋一招得手,又紧跟招移花接木,掌心流光剑一引一带,口中喝道:“撒手!” 话音起处,赤炼只觉右掌巨力如潮而来,旋即五指一麻,右手匕立时跌落火神涧中。 还未待她动作,林锋已杀在近前,左手流光剑直取下腹中脘,右足高擎径袭喉下天突。 赤炼见他又出虎尾腿,只在树干上将身一顿,旋即足尖在苔上稍加一点,人已向后跃出二丈远近稳稳落地。 她原要戏弄林锋,只盼他足剑落空跌入火神涧内,怎料林锋这两招皆是虚招,全未用力,反教他戏弄了一番。 此女面色一寒,右掌自在腰间一抹,掌心已多出条六尺铜链,她右臂徐舞几下,手中铜链与身上赤衣交相辉映,直如一条赤蛇守在身侧。 林锋提剑而行橐橐步来,自以身为墙将树干挡在身后:“欲过涧者,需踏某尸。” 他眼底如刀神光直落在赤炼眸上,那一对冰寒黑眸,不知何时涌上几丝蓝意,无尽杀气仿如接天狂澜,直往林锋心头碾压过去。 林锋仿见无数重骑,手持钢刀身着血甲纵马冲杀,凡有所阻皆化齑粉。 他只觉体中血液c内力流淌,皆因那一对蓝眸渐趋迟缓,便是呼吸也倍觉不畅,一身千钧力量半分也提之不起 曹震轻摇纸扇神色惬意:“黑凤,想不到你竟连祝由术也传与赤炼了。莫非她已是你的妻室了?” 他身后黑袍客面色一紧,忙抱拳道:“属下不敢。” 人屠子面上惬意如旧,只微一转头,将余光投向身后黑凤:“你呀你,实在是太倔。你我见面的第一日,我便就说与你知晓过,可你偏偏不听,莫不是我如今待你几人太好了?” 黑凤闻言双膝一软跪倒道:“属下不敢,请曹教责罚。” 曹震冷哼一声,只道:“起来罢,下不为例。”言罢自收了目光,往林锋处望去。 赤炼把玩这着手中铜链,橐橐上前:“林大侠,这滋味如何?你可知道这是甚么?这是我杀人所得的煞气。也无怪你不能抵抗,我杀的人实在太多,便是自己——也记不大清了” 她音声虽极清冽动人,而今听来却觉遍体生寒,嘴角上的微笑摄人心魄,妩媚又教人毛骨悚然。 纤细葱指划过林锋左颊,赤炼简直爱极了这张棱角分明的俊俏面庞。 她在伏在林锋肩上吐气如兰:“这话我也忘了自己讲过几多次,如今也要同你讲一次。” 稍一顿,只听她道:“记得托梦告诉我,下面又是甚么样。” 赤炼“子”字尚在喉间徘徊,人却忽得向后跌出,她自在空中使个鹞子翻身,落地时口中已渗出血来:“我自修成此术凡施于活物无一不利,你” 林锋抬起头来,眼底混沌尽退清明一片:“你的杀气属实强盛,乃我平生所见最强之人,不过某自幼修剑,焉会惧你!” 话音未落,自已挺剑往赤炼喉上刺去。 曹震见流光剑寸许之外光影模糊,口中立时喝道:“赤炼有难,黑凤速去助她!”话音起处,黑凤身形飞掠,将赤炼扯出三尺有余方止。 林锋瞧他援手赤炼,口中冷冷道:“你又是甚么东西?” 黑凤也不答话,只轻声询问赤炼如何,待知赤炼无恙,这才道:“能取你首级之人!” 他口中喝声“看爪”,便听风响骤起,赤炼将手中铜链一舞紧随其后。 林锋只略退两步,手上施展开无名剑法,一时竟同此二人斗个平手。 青袍客见他三人杀作一团,自上前轻道:“曹教,趁他几人恶斗” 曹震手中纸扇一摆:“你当那一众人士是瞎子么?许久不曾出来,也教他们多活动活动筋骨,不急。” 他两个在此间窃窃私语,七秀一面亦低语不绝。 只听丹霞派二师姊贾秀清道:“大师姊,林师兄的功夫可教大比时强了许多。” 一旁杨秀依接口道:“这是自然,林师兄岂会是个不进反退之人?倘是如此,四师姊又岂会迷恋至此?” 陈秀洁闻得五师妹又将事头扯在自己身上,待还口时却听龚秀冰道:“林师兄如今只攻不守,分明就是以命搏命的章法,你们不担心要紧之事,却在此处损时坏德胡言乱语!” 七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忽见林锋向后跃出丈五长短,左手送剑入鞘,右臂锁紧了剑鞘,落地时左足远远点着地面,右足压在臀下,因是同手同足前探,故旁人看来姿势又丑又怪。 黑凤又哪管他如何动作,只管揉身上前,直取他咽喉要害。 爪即加喉时,却见林锋上身电转一下,流光剑借此一甩之力隔开黑爪,再如旧借力转胯旋身顺势挥臂,剑鞘及臂其骨立断。 林锋一招将黑凤击在一旁,流光剑遥指赤炼:“欲过涧者,需踏某尸。” 话音未落,忽听林间传来一阵娇媚女音:“小伙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大得紧。” 林锋目光往音声起处一投,口中喝道:“藏头露尾的东西也敢张狂!” 阴厉冷笑响彻云霄:“荣华正好,无常早到。阴帅驾临,尔等凡人,还不跪迎?” 龙祈然淡淡道:“只敢在背地里说话的鼠辈,也要教人跪迎么?你们两个小鬼好大的胆!”他音声不高,却以丹田内力扩散开来,场中众人皆听得清楚无差。 阴柔男音讽道:“好威风!龙管家莫要忘了,此间可不是天风国,更不是你家总坛。” 龙祈然大笑一阵:“你也莫要忘了,此间也不是西域,更不是你家骷髅山。除了你黑白无常两个小鬼,这场中皆是我中原一脉的好手,难不成你两个自恃武功,能将我们这十数人尽数带了去?” “那可未必。”话音起处,三枚金钱镖已向林锋面门打去。 林锋闻得风响,忙挥剑相格,剑鸣愔愔三枚金钱镖应声而落。 他方出剑挡镖,忽觉双目一花,面前已闪出一条人影。那人右手提了剑柄云头,左手扣紧了剑尖,只双臂一旋便夺了流光剑在手。 黑无常这一手名唤斗转星移,乃空手夺剑的上乘招式,然他轻功属实高出林锋太多,故能在瞬息之间来在林锋面前。 他将臂一挥,流光剑竟当真化作一道流光,“托”得一声钉入远处树干。 林锋正因那招斗转星移惊诧,已教黑无常跨步拧身来在了身后,旋即便觉后颈天柱与背心神堂一阵麻痛,身已动弹不得。 黑无常制了林锋动作,这才左手一撑他左肩,纵身跃在面前,右手剑指连出,转瞬便落在他上身膻中c鸠尾c巨阙c神阙与气海五处大穴上。 他伸手将林锋往流光剑下一丢,这才得意道:“如何?我这小鬼的道行可还看得过眼?” 这一串动作迅捷如电,从头到尾也不过次呼吸的工夫,龚秀冰心内不由暗道:“这厮的武功也当真高明,以林师兄身手竟难出手!” 她正暗自思索,忽听身边剑鸣响得清脆,急回目望时,只见陈秀洁仗剑在手,直向黑无常咽喉刺去:“我把你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竟敢伤我师兄!拿命来!” 龚秀冰忙绰剑相阻,口中高呼:“四师妹莫乱!” 她“师”字未落“妹”字方起,只见斜里杀出一条白影,抬手便往陈秀洁身上拍去:“臭丫头,你这点功夫也敢出来献丑!” 可怜陈秀洁见林锋跌在树下动弹不得,口鼻内尚还淌血,拔剑出手时便已心乱如麻,哪还记得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 白无常武功高她不少,兼又是突施暗算,聆听音急躲时,左肋章门穴上早中一掌。 章门穴乃肝之募穴,击之坏肝损脾阻血伤气,也是一处要命的死穴。 陈秀洁此穴中掌,一时竟吐血晕厥倒地不起。 黑无常冷笑数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白无常一旁娇笑附和:“大哥说得甚是,抬棺使何在?与我取了阴火灵芝来!” 话音起处,只见葱郁林间人影攒动,分向众人扑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斗无常强施猎魂手 救水火还需悲魔功 林间人影攒动,竟又跳出一众抬棺使来,分向众人扑去。 龙祈然依旧冷冷道:“哼,区区玄冥教也敢犯我中原之威?昔年往事皆忘了不成!影卫听令,一个不留!” 一边人屠子蓦地站起身来:“赤炼c黑凤先走,青雉c黄龙相助影卫!” “秀云,照顾好你秀洁师姐,其余师妹随我相助!”龚秀冰一声娇喝,当真是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分毫。 曹震闻言忙道:“龚姑娘且听某一言。黑白无常久居西域,善使阴魂万毒掌,内力之中蕴有尸毒,尊师妹受她一掌,耽搁久了恐有性命之忧,依某愚见,贵派还是速速护着陈姑娘下山,寻糯米拔毒为上。” 龚秀冰闻言柳眉一竖:“大家既是中原同道,我丹霞派岂能袖手旁观?莫不是曹大哥瞧我们女儿家不起!” “龚姑娘误会,某家绝无此” “六师妹c七师妹,你们两个速送秀洁师妹下山,寻糯米拔毒疗伤,余下师妹解阵迎敌,也教他西域人知道知道,我丹霞派飞花掠影剑阵的利害!”言罢自率众师妹上前迎敌。 龙祈然稍一甩手,口中钻出一句低语:“我们有多久不曾如此同人对手了?” 曹震将纸扇丢在一边,麒麟刺自袖中钻出:“幽州一别,今迄十载矣” 龙祈然大笑:“你还是如此爱咬文嚼字。动手!”言罢双掌一扬,直往黑无常面门盖去。 曹震苦笑一下:“龙兄,你还是如此爱留个女人给我。” 这一众高手眨眼间便各自寻了对手,斗作一团,一时林间内力倾泻,直震得满林树叶簌簌作响。 正道三派内,无忧派以“三绝”威震江湖;五岳派以“霸刀”立足武林,而丹霞派得以称名天下的,则是门中剑阵。 丹霞派剑阵分有四种,一曰七秀剑阵,乃历代弟子武功前七位方可修习的剑阵,待此阵圆融如意周转灵活,便可授予“七秀”之名。只是“秀”字辈这七位弟子未至修习年岁,故不得习之,便是“七秀”的名号,也是江湖中人所予,并非修习剑阵所得。 七秀剑阵之下,便是三才归一c飞花掠影与五行迷踪三种,是各代弟子皆要修习的。 龚秀冰传令结了飞花掠影剑阵,但见她四人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转若游龙动若猛虎,剑势挥洒如虹颇有气势。 她四人一心进退有度,足下步法看似轻歌曼舞动作颇缓,实则却迅捷异常宛若雷电。 黑白无常麾下五个抬棺使托大入阵,不过片刻功夫便教斩下四颗好大头颅,余下一个身带两处剑创,衣上血迹殷然。 眼见这抬棺使便要落败,远处忽来十数道乌光,四女急转剑拨时,身上已各中了一二镖。 龚秀冰略一运气,只觉伤处麻痒难耐,心知此物喂毒,倘再战下去恐有大祸。 她正自思忖,一旁青雉身形掠过接了那抬棺使厮杀:“速速运功排毒,看我取他首级!” 龚秀冰冲他略一点头权当致谢,这才盘膝坐好,默运本门心法排毒不提。 黑无常抖手发了暗器,龙祈然又已杀至近前:“与我对手也敢分心?”说话间抬手发掌,正击在面门。 那厮生受龙祈然一掌,全然不顾鼻中鲜血,双手剑指连点他胸腹十数处死穴。 龙祈然自以秘法散去腧穴,又摇身卸力,便是如此也觉五脏吃痛。 黑无常见幽冥七指点穴失利,心内不由暗道一声“不好”。 他稍一分神,手上动作自慢三分,左肋下早中一拳,人已跌出二丈开外。 龙祈然冷笑一声:“倘玄冥教教众皆似你一般囊夯愚昧,那魔教贼人也不过酒囊饭袋罢了。”说话间又合身而上,同他斗作一团。 白无常余光瞥见兄长口鼻流血,急待相援时,早教曹震麒麟刺贯了左肩,一时间流血如注殷然衣衫。 她双手握了曹震手腕,只腰身稍一用力,双足已落在他肩c肘两处,旋即见她将身一拧,立时便将曹震腕c肘c肩三处关节拧脱,落地紧跟一掌,直袭曹震前心。 此女一掌击退曹震,忙在左肩伤处连点几次封脉止血,又由镖囊中摸出把金钱镖,直往龙祈然后心打去。 龙祈然听得脑后风响,只抬手一掌逼退黑无常,旋即稍稍一跃,身形转处已抄了五枚金钱镖在手,紧接便见他借力甩臂,五枚钱镖立时便往黑无常面上奔去。 他这听声辩位与甩手箭的功夫属实漂亮得紧,身在空中解镖再打一气呵成,黑无常哪能料到他如此应对,猝不及防下面门早中一镖。 倘单以武功而论,他两个实在难分伯仲,然龙祈然出手如电,又是情急下突施暗手,这才避躲不及而至此状。 白无常惊呼一声,忙舍了曹震,捏镖便往龙祈然喉间抹去。 这一招来得迅捷如风极是狠厉,龙祈然五脏六腑阵痛不绝,哪会同她拆招,便往一旁稍跃规避。 她一招将龙祈然逼退,忙转上前去,替兄长拔镖涂药。 龙祈然也趁此时机运功去痛,待胸腹苦楚去了大半,这才对赤炼一众道:“曹震中掌,你们几个速速带他离了此地!不然是死是活,皆非龙某之责!” 青雉c黄龙两个虽斗杀了抬棺使,身上却也伤痕不少,待听了龙祈然高喝哪敢怠慢,忙带了赤炼c黑凤两个赶在曹震面前。 可怜曹人屠成名以来,从未受过此等伤势。只见他右臂瘫在体侧,洁白衣襟血迹殷然,清秀面上黑气枝蔓狰狞可怖。 他中掌处正在前胸,虽无陈秀洁伤重,然掌上尸毒已侵入心脉,此时只仗着内力雄浑辛苦抵抗。 龙祈然见他四个木鸡也似的无措,口中厉声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滚!” 青雉见曹震伤情极重,眼下四人又各自带伤,心道如无曹震平安归去,只怕自己四个也要教首领毙了,忙换人搭手,抬了曹震往山下而去不提。 龙祈然斥他一众下山,抬手一抚身上紫绶袍,身形飞掠又往黑白无常处扑去。 那兄妹两个歇了半晌气力回复,纵他武功高强也无惧意,自也合身而上,三人斗作一团。 龙祈然以一敌二,前一百招时尚有七八进击招式,待过百五之数后已显疲态,进击招式只余三四,二百招后章法凌乱,只徒具招架之力,进击招式已难再见。 三人前后拆解了三百余招,只听龙祈然一声厉喝,双掌在胸前一叉一分,自往头顶天上击去。 这一掌平淡无奇,内力伤敌更是无从谈起,然白无常却忽得惨叫一声,七窍中俱流出血来,旋即身形颓软扑倒当场。 黑无常离他远些,只觉十二正经c经外奇络乃至五脏六腑c筋骨肤肉无一不痛,周身内力更若山洪,只管在体内横冲直撞,全然不为他所控。 这厮接连吐了口鲜血,这才惊道:“悲魔猎魂手你竟练了悲魔猎魂手!你竟练成了悲魔猎魂手!” 龙祈然立在原地直喘粗气,面色惨败一片全无血色,他心内暗道:“未及宗师境界擅施武功,无怪师父生前总是如此告诫,龙某今日命丧此地矣” 他自在心内胡思乱想,黑无常却畏于悲魔猎魂手之威不敢擅动,良久才道:“我兄妹已是板上鱼肉,龙管家还不动手?” 龙祈然冷冷答道:“想活命的,便带了你妹妹滚出中原。” 黑无常冷笑一阵:“怕是你内力已尽,再发不出第二掌了罢!”话音起处手发一掌,直往龙祈然胸前击去! 他见龙祈然全无动作,教自己一掌击倒在地,口中喝声:“果然不出我所料,龙管家想已力竭,今日便送你去饮孟婆汤!”说话间抬手一掌便往天灵劈下。 龙祈然此时气力竭尽,欲躲这掌实是不啻登天之举,一时心内暗道:“罢,罢,罢!今日合当殒命,只可惜不能提师父报仇雪恨,斩尽魔教贼子了!” 他将双眼一闭只等掌落,忽听头顶“噗嗤”一声闷响,面上已溅了些凉意。 定睛看时,只见黑无常左肩上刺出一截鎏金纹饰的剑锋来,汩汩鲜血正缘剑而行顺尖滚落。 剑尖稍一绞,立时便往回收,一灰袍客已自黑无常身后跃出。他仗剑挡在龙祈然身前,瘦高身形竟生出几分岳峙渊渟之气来。 黑无常右手按牢了伤口,不由诧道:“我点你死穴十余处,怎地还能的活!” “移穴这功夫某也略知一二,不过你内力实在胜某太多,脏器倒当真教你伤了,故在树下歇了片刻。” 黑无常恨道:“常年打雁,今教小雁啄了眼!想不到我黑无常勾魂无数,到头竟教你这小杂种瞒了去!早知如此,适才便应一掌毙了你!今日且放你一条生路,来日阎罗殿上再同你们算账!” 言罢自将白无常背了,借轻功不知往何处去了。 龙祈然见状摇头叹惋:“纵虎归山,投龙入海,再想杀他可是难上加难了唉——” 他话音未落,只见林锋口中鲜血狂喷,人已跌倒在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九嶷山林锋辞众侠 药王谷张璐戏仙医 适才林锋同赤炼c黑凤两位高手争斗,一身气力早便去了十之七八,兼黑无常是趁他不备突然出手,故纵他反应远胜常人移了腧穴,脏器也不免要遭黑无常劲力相冲。 他两个武功相去甚多,只余力入体,便冲伤了脏器,能挣扎站起已实属不易。 林锋自在树下躺了半晌,默运涤心净体功,推着内力转了一二周天,这才勉强好些,否则怎会一剑刺偏,伤了黑无常肩头? 他以弩末之躯强过火神涧出手伤敌,能稳身形不倒已属不易,倘再要轻功相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龙祈然见林锋喷血倒地,心知他已力竭,又见他爬挫挣扎难自起身心内不由暗道:“这汉子倒也刚烈。” 待见林锋面掌衣鞋满是泥泞,却尚往阴火灵芝处爬动,心内竟生出几分悯意,自盘膝坐了,口中不由道:“你歇歇罢,这阴火灵芝龙某不同你争抢便是了。” 林锋恍若未闻,只管往阴火灵芝处手足并用爬去。 龙祈然心内又道:“月儿如嫁了他,大约也可过得美满?” 他心内念头未绝,只听一童音响起:“大师姊!”凝目望时,原是宋秀云。 龚秀冰勉强睁眼,见是师妹这才放下心来:“四师妹如何?” 宋秀云紧走两步上前道:“买了糯米拔毒,现下已无大碍了。六师姊嫌我小,怕我照顾不周,便唤我上山看看。大师姊,你可还好?” 龚秀冰微一点头:“我们几个倒无大碍,只是那厮金钱镖上毒性稍烈,只怕一二月内同人争斗不得。” 稍一顿,才听她又道:“七师妹去将灵芝采了,给林师兄收好,咱们下山将养几日,再回门中不迟。” 宋秀云应声“是”,施展开本门彩凤双飞的轻功,只稍走几步便过了火神涧,再跳两次便到了阴火灵芝几尺开外。 她自腰间百宝囊中摸出一口三寸来长的小金铲,三下两下便倔了阴火灵芝出来,旋即又取玉匣小心收了,这才转身欲往林锋处走去。 才一起身,忽听身后一人喝道:“给我放下!”紧接便听一阵裂帛也似的风响。 宋秀云只怕歹人强抢灵芝,忙将玉匣往怀中一送,旋即身形一闪掠出二三丈远近。 “交出来,将灵芝交出来!” 她凝目细望,相袭之人不是林锋又能是谁? 只见他泥污满身血灌瞳仁,一双星目圆睁目眦欲裂,提剑左手不住乱颤。 宋秀云瞧他这副模样,心内畏惧难忍,待要言语却觉舌结,半点声响也发不出。 她搂紧了玉匣正待退步,目中见了林锋眼底凶恶神光,直觉足下犹有根生,虽两股战战,却寸步难移。 龚秀冰见师妹状如林锋初遭祝由术震慑,心内不由焦躁。祝由术乃赤炼以自身杀气慑神夺魂,人遭杀气惊魂,自然一副如痴如醉的呆傻模样。 如要破解唯有两法,其一乃以杀止杀,倘中术者杀气胜过施术者,只需一鼓作气将施术者杀气推出便是;其二便如林锋,凭剑意挣脱杀气之缚。 宋秀云乃丹霞派“秀”字辈中最小的一个,平日最受李贞素掌门疼爱,上面又有六个师姐娇惯,哪里吃得到半点苦头? 现下教林锋锐利剑意与凶狠戾气所慑,自然挣扎不出。 龚秀冰眼见林锋橐步提剑,直往宋秀云处逼去,忙草草收功起身便往他身后奔去。 然她体内毒性未退,稍一提气便觉腹中胀痛难忍,只好缓缓而行。 幸得林锋早已力竭,只凭着脑中一点清明支着躯体蹒跚而行,行不上二三步,便要喘气将歇一阵。否则凭他的脚力,又哪需这许多时刻? 宋秀云眼见林锋来在面前五尺处,手中流光剑清光闪烁,直奔脖颈而来,心内惧意无限。 她双眼乱滚晶莹泪珠自已夺眶,忽见林锋两眼一翻,瘦长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蓦地倒下,露出身后大师姐面容来。 她一指点在林锋脑后风府穴上,这才满面关切道:“七师妹,可有伤到?” 宋秀云紧紧抱着怀中玉匣,身形不住乱颤,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龚秀冰见她满头冷汗,心知师妹是教林锋所惊,当下忙替她在前胸后心要穴上推拿片刻,这才转好不少。 然她挣扎一程体内毒发,一时只觉膝软腿酥竟难站立,恰是龙祈然祛了毒性过来伸手相扶,这才不曾跌倒。 “此地不宜久留,既已取了灵芝,便速速下山罢。” 龚秀冰教龙祈然在肘上一托,掌心不免触他衣袖,忙抽肘出来,胡乱致谢后才道:“龙管家也在山下暂住么?返程时倒可同行。” 龙祈然略一抱拳,口中道声“求之不得”,旋即又吩咐影卫背了林锋,陪龚秀冰师姐妹一路往山下而去不提。 却说这一众少年侠士各回居所,龚秀冰试了四师妹脉息,知道她却是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宋秀云心有余悸道:“大师姊,林师兄适才那副模样,险些将我吓死!” 龚秀冰轻抚着小师妹脑后发髻:“林师兄一时取药心急,这才作出如此之事,你万不可因此对他生出甚么惧怖厌恶的心思来。” 宋秀云小嘴一撅:“这个我自然省得。大师姊,你说林师兄如此拼命,又是为了何人?” 龚秀冰思忖一下便道:“决计不能是为了他自己。依师姊看来,大抵是为了张璐师姊,亦或是为了张师婶罢?” 她稍一顿:“当初林师兄缘何去助四师妹,还不是因为张璐师姐一句话?他素来桀骜,平生只听张师伯c张师婶与张璐师姊三人的,我想来此争夺阴火灵芝,也是为了张璐师姊居多。” 旋即又叹道:“倘林师兄对四师妹能有对张璐师姊一半的好,我想秀洁也便心满意足了罢?” 她话音未落,便听身后梁秀彩道:“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师兄一门心思皆放在张璐师姊一人身上,当真是天下第一痴情之人;可他害四师姐饱受相思之苦,又当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绝情之人。” 龚秀冰转身道:“你这小蹄子,不好好的照看你秀洁师姊,跑出来作甚?” 梁秀彩苦着脸:“偏是你宠爱秀云,里面有二师姊c三师姊c五师姊在,还照顾不了四师姊么?我不过出来透口气,便要教大师姊呵斥。” 宋秀云扮个鬼脸:“大师姊就是宠爱我,六师姊你待怎地?” 梁秀彩双手一探,便往她腰间软肉上挠去:“看我教训你这小蹄子!” 宋秀云见六师姐双手来得甚快,忙往龚秀冰身后藏去,两人一追一走闹成一团。 恰是龙祈然推门而出,正见她姊妹两个玩闹,便佯装清嗓微咳了两声。 两个姑娘红了脸,一溜烟跑进房中,只留下大师姊同他打擂。 龚秀冰道:“师妹自幼顽皮,教龙管家见笑了。” 龙祈然忙摆手道:“豆蔻年华,活泼爱动也在情理之中。不知尊师妹伤情如何?” 龚秀冰微一颔首:“承蒙龙管家挂记,尸毒已无大碍,只是内伤颇重,只怕需得半年静养方才得愈。” 他两个自在屋外闲聊,林锋身在房中也又有转醒。他猛得坐起身来,只见包袱尚在椅上,流光剑自躺在一旁桌上。 林锋伸手揭开枕边玉匣,一阵异香直沁心脾。原来匣中所盛正是阴火灵芝。 他整整衣衫c包袱,又抱了流光剑信步走出,只见龙祈然c龚秀冰两个正自私语。 也不知龙祈然同龚秀冰说了甚么,她面上竟涌出一片惊诧神色来。 林锋上前道:“二位聊得火热,某来打搅了。” 龙祈然霜面依旧,只略一抱拳:“林少侠言重,敢问少侠有何贵干?” 林锋忙抱拳道:“某特来辞行。龚姑娘,当时取药心切惊了尊师妹,烦请赎罪。” 龚秀冰还礼道:“区区小事,林师兄何必如此挂怀。” 三人又客套几句,林锋自去柜上会钞牵马,一路往药王谷而去 却说张璐这些时日同孙夫人关系密切,此时正在院中托着一小把瓜子吃着:“孙夫人,你说那续甚么八丸当真对症么?” 孙夫人自小几上端起一盏凉茶浅浅咂了一口:“续命八丸不过是八味药材成丸,连个定方也没有,谈对症虽是不假,只怕难以除根。” 张璐拍案而起:“既是不得根除,为何还要我大师兄冒险取那劳什子的灵芝!” 孙夫人又饮几咂凉茶:“续命八丸旨在‘续命’二字上,真要除疴,还要看阴火灵芝能否建功。” 张璐跺脚道:“能否能否,究竟是能还是否啊!” 孙夫人伸手一指:“喏,开方子的回来了,你自去问他。” “孙大夫!你来,我有事问你!” 孙济嚷道:“他娘的,啊——叽叽歪歪的叫甚么!” 他虽是个五短身材,走起来却快得吓人,张璐唤他时尚在十丈开外,说话间已来在了近前,活似个土行孙。 “你那劳什子灵芝究竟对不对症?” 孙济昂着下巴:“自然是对症的,啊——续命八丸旨在‘续命’二字上,有了阴火灵芝这等阴毒之物毒杀血蛊,啊——再用续命八丸渐除阴火灵芝余毒,唯是如此法子相医,才能教他长寿延年。” 张璐粉拳一扬:“倘你诓我,断教你好瞧!” “骗你作甚,阴火灵芝虽有剧毒,归根结底也是株赤芝,啊——这个——《神农本草经》有云,啊——‘赤芝者,主胸中结,益心血,增智慧,不忘。’啊——与你大师兄用了最好不过。” 张璐一把提了孙济八字胡:“你当我不曾看过医书?六芝皆无毒是哪里说的?今日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小姑奶奶教你好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张家女寥语露衷肠 孙仙医弄巧反成拙 “阴火灵芝确是赤芝无疑然它生于地心阴火河畔日夜手地心阴火炙烤其中自有火毒,六芝无毒是说寻常灵芝同阴火灵芝这等天材地宝相较全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小姑奶奶我说完了你速速放开!” 孙济教张璐一把扯了胡子上唇吃痛,言语时速度极快,全不听他口中有半个“啊”字跳出。 他个子较张璐尚还矮些,教她扯了胡子,还需踮着脚尖方能缓解些许。 张璐依旧不依不饶:“服了那劳什子的灵芝以后,我大师兄可得长寿?” “不服此物最多只有一年半载的日子,倘服了老子保他五六十年无恙!” 张璐将头一点:“哼,这才像句话。” “小姑奶奶,该说的老子都说了,你速速放开老子!” 他此言一出,一旁孙夫人遭凉茶呛了,咳了好大一阵方才住了。想来也是,孙济一面唤张璐姑奶奶,一面又自称老子,辈分乱得理不清。 张璐这才满意,自坐回孙夫人身侧,又抓把瓜子往嘴里送。 孙济揉着上唇,口中也不知嘟囔了些甚么言语,张璐隐约听到“尝尝”二字,一眼撇在孙济面上:“孙大夫,你一个人嚼甚么舌根?” “没甚么,啊——老子甚么话也不曾说。” 他自号一指仙医,武林中承他人情的,不足一千也有八百,仇家也教他病人杀得不剩几个,故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遇上张璐这个自幼便教六个师兄宠坏的小魔头。 大抵是同门师兄妹心有灵犀,这丫头也觉有些蔫坏,整人怪招多得数不胜数。 她曾剁碎了黄连,混在孙济的碧螺春内,将个一指仙医险些喝得当真羽化成仙。 却说时如白驹过隙,不觉已过了十日辰光。 这日,张璐如常早起练剑,孙夫人自在一旁观摩。无忧派落英剑法施展开来,直映得院中清光泄地银华乱滚。 正练着,忽听孙夫人道:“速速收剑回去,多是你大师兄回来了。” 她正待出言,只听远处蹄声响得急促,心内不由暗道:“孙夫人当真是好耳力,我这自幼修习的涤心功还不曾听到,她竟已知了。” 当下忙收剑回房,自枕下摸出布条蒙了,这才盘膝坐好佯作运功不提。 孙济早时告诉林锋,自己双目未愈,如不再将双目蒙了,只怕要教大师兄看出端倪。 她才一坐好,只听孙济高呼:“慢来!莫闯莫闯!老子将火云霹雳弹埋在院中了!” 张璐闻言不由心内发笑:“这姓孙的矮子也当真有趣,为阻大师兄一时,竟撒下如此弥天大谎来!” 只听屋外马匹长嘶一阵,旋即便听林锋道:“孙仙医,阴火灵芝在此,你速与舍妹解毒。” 孙济不耐烦道:“老子自然省得!婆姨,去烧些热水来,与这厮好生洗涮洗涮!啊——你来瞅瞅你这尊容,倒他娘的活似个要饭的!啊——待你洗了澡换完衣裳出来,你妹妹的毒,老子也就解了。” 林锋应声“好”,又听孙济压着音声嘟囔半晌,张璐身在房中听不大清,竟不知他又在耍甚么花招。 又过两个时辰,只听孙夫人道:“林少侠,这茶是拙夫调的药茶,有生津止渴c润肺益气之功,少侠尝尝。” 林锋辞道:“谢过孙夫人美意,某先看了舍妹出来,再饮此茶不迟。” “令妹只怕尚眠未起,少侠先拿着,小妇人代少侠探视探视再说。” “璐姑娘怕是还睡着未起,这茶少侠先拿着,妾身代少侠进去看看如何?” 林锋道声“有劳孙夫人”,紧接便闻房门轻动,旋即孙夫人音声响起:“林少侠请进,令妹已起身了。” 待屋外一阵橐橐脚步声后,便听林锋道:“这些天眼上可有好转?” 张璐眼眶不由一热:“只只时有不适之感,已好了很多。”他故事几乎尽忘,却尚还惦记着自己眼毒,念及此处险些落下泪来。 林锋又道:“你且安心静养,我去院中走走。” 张璐侧耳倾听一阵,待至林锋牵马远去,这才伸根葱指稍拉掩目布条,露了一只晶亮眸子出来:“孙夫人,今日我大师兄沐浴两个时辰,又是孙大夫的法子罢?” 孙夫人略一笑:“你只管放心便是,不过是些龟息散罢了,便是再嗅也无大碍的。” “龟息散又是甚么东西?” “你不曾听过龟息散?龟息者,实是归西也。服之三钱,十二个时辰内人便如死一般,呼吸c心跳c脉象三者全无,是江湖上惯用的逃避追杀的毒物。” “只要你那仇家不作侮尸之举,十二个时辰后便能自行转醒。”说话间,孙夫人自怀中摸出个纸包展开,露出其中锅底灰也似的黑末来,“这便是龟息散了。” 张璐凑上琼鼻稍稍一嗅,却不觉半点异味:“这物事全无半点气味,只是黑乎乎的,我大师兄也不癫傻,竟是如何服下的?” 孙夫人笑靥如花:“这有何难?只需在澡盆内加些龟息散便是了,此物遇水即化全无色彩,药力混在水汽内吸入肺腑,自然假死。待拙夫煎好了阴火灵芝,再教你师兄嗅些解药便是了。” 张璐撇嘴道:“孙大夫妙计,着实是高明得紧。” 孙夫人抬指在她额上轻轻一点:“不过是点龟息散罢了,又不会坏了你大师兄的身子,怎地摆出一副如此面孔来?莫不是怨我用了此药?” 张璐娇道:“我可从未如此说过,孙夫人净爱自说自话,倘换了我爹爹来,断要说你是以己度人的!” 孙夫人忙道:“好好好,是我以己度人了,你且去陪你大师兄坐坐,我扶你出去。” 张璐拉起布条遮住双眼,随孙夫人来在院中,只见林锋盘膝坐在当院,面上时而发红时而发乌,头面额颌俱是汗珠,看着极是不适。 孙夫人却点头道:“不错,当是阴火灵芝毒性发作了。” 张璐闻言忙拉了布条下来,见林锋如此面容难免替他担忧,一时满面皆是关切神色。 孙夫人见她如此,忙轻声道:“无妨,适才那杯药茶,便是阴火灵芝。血蛊平生素喜剧毒之物,待它给灵芝毒死,你大师兄体内最多不过存些余毒,届时再服续命八丸祛毒便是,绝无凶险之处。” 张璐略松口气:“如此便好。” 孙夫人却道:“你如此惦念你大师兄,怎不同你爹爹说,教他成全你们两个的姻缘,一世惦念着他?” 张璐红了面颊:“孙夫人乱说,我与大师兄何处来的姻缘?” “我瞧林少侠看你时颇有爱怜之意,为你敢孤身一人深入险地,莫非你还不如你的意?” 张璐忙辩道:“大师兄只拿我作亲妹妹看,我也只当他是亲哥哥的谁教支”她忽得噤声不语,又将黔首藏在胸前。 “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孙夫人见张璐又撅起嘴,忙又道:“我去烧几个小菜,也算送送你们兄妹。” 稍一顿却又道:“我是过来人,你千万听我一言——莫要错过了良人。”言罢自去厨房洗菜烧水不提。 金乌西沉,只余下西天一抹赤霭,张璐就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托了香腮看着林锋。 她从未如此认真过,亦或是如此出神。 大师兄心内究竟如何看她,大抵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情这东西最是牵绊c最是纠结,想放而放不下,不放又难存半点盼望。 倘是一路如此走过,只怕唯有相逢陌路才是结果。 待林锋收功张目,天色已然暗下,深蓝大幕上落满明星。 院内不知何时摆了张小桌,孙济正捏着碟中的花生米自饮自酌。那碟花生米用油炸过,如当日的辣椒酥一般撒着细盐,只是不知那酒可有小店的烧酒够滋味。 张璐坐在一旁,小口吃着碗中小米粥,倒真有几分名门千金的模样。 孙夫人端盘烧肉,肘上搭着围裙:“林少侠倒是好觉,净了手速来用饭。” 林锋抱拳称谢,待洗过手这才坐上小凳:“孙仙医c孙夫人费心了。” 孙济替他斟了酒,口中依旧粗话连篇:“少他娘的废话,啊——尝尝老子的好汾酒,走一个!” 林锋端起面前黄砂碗:“有劳孙仙医替舍妹解毒,今日借花献佛,林某先干为敬!”言罢一仰脖,满满一碗汾酒便已饮尽。 酒一下肚,他只觉腹中如火燃起,一阵暖意淌向四肢百骸,舒服得几乎想开喉长啸一声。 略一回味便觉不对,口中辛辣c苦涩c酸咸百般滋味混在一处,忽而又觉刺喉无比宛若刀割,再咂咂嘴更是感觉一股浓郁的药气直冲天灵。 林锋面露痛苦之色,嘴唇微动两下,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林少侠?林少侠?”看见此等情形孙济竟然也是有些诧异,他接连呼唤两声见林锋不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伸手摁在林锋腕上与他把脉。 张璐听得有人倒地,又听孙济呼唤林锋,心知多半是林锋出事,当下一把拉下布条:“大师兄!” “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孙济口中依旧污言不断。 他双手交替搭在林锋脉上,满面俱是严峻神色:“奇怪,奇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药王谷孙济施妙手 真源山钱瑶逢儿女 张璐一把提了孙济衣领喝道:“我大师兄如何?你这厮又用了甚么虎狼药!” 孙济哪管她言语举止失礼,自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口中不住道:“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尽丧于此啊!” 张璐闻言心内更觉慌乱,口中尖叫:“你休再哭!我大师兄究竟怎样,速告与我知晓!” 她见孙济依旧擦涕抹泪嚎啕不绝,一时心头无名火起,抬手便在他面上狠掴两掌,这两下卯足了气力,他圆脸上登即显出两个掌印来。 孙济似教这两掌打醒,两手将头一抱蹲身道:“是我太狂妄是我太狂妄啊!低估了阴火灵芝,也低估了血蛊狠毒!” 张璐听他言语之中已有根源,也放低了音声:“你莫要急,满满的说与我听。” “唉——我原以为,阴火灵芝日夜受地心阴火灼烤,断是阴盛之物,故以八八之数的大燥补药,配了续命八丸,用以阴阳互补,与他调理身子。想不到——” 他又长叹一声:“想不到那阴火灵芝,竟是至阳至刚的霸道药材,佐了许多虎狼之药一同服下,便是个先天阳虚的少女服了,气滞痰浊。如今教你大师兄这壮健的汉子服了,身子如何消受得了?实在是百害无利c千害无利c万害无利之事啊!” 张璐粗通医理,只知气滞痰浊乃阳盛症状,念及先天阳虚少女服食此要,也要教补成阳盛,心内更觉意乱神慌:“那那血蛊那血蛊如何了?” “那血蛊只怕是尊蛊王,非但不曾教阴火灵芝火毒毒杀了,反倒教它得了好处——” 孙济跌坐在地双目无神,直如一尊泥偶石像,便是鬓上仿也多出几丝斑白,只一瞬间便老了一二十岁。 “甚么‘一指仙医’?连个凡人也救不了,老子还医甚么仙人?还是去了地府医鬼罢!” 说话间,抬手一掌便往头顶百会穴上落去。 张璐见此情状,哪还顾得了许多?当下竟施展出无忧派冬梅手的功夫,抬手点了孙济胸腹七八处大穴,其人中指立时便倒动弹不得。 孙夫人自在后院收拾锅灶,听得前院吵闹,只怕孙济醉酒生事,忙拽步往前院而来。 方走步,便听杯盘碎裂音声,张璐喝骂紧接便起:“男子汉大丈夫,不思折过补救只管一心求死,天下哪有你这样的郎中!甚么甚么一指仙医!你你你连乡下那赤足郎中也称不得!” 她心内一惊,恐是林锋血蛊又生变数,以致续命八丸医治不得,忙施展轻功只一跃便上了屋脊,再一纵身便到了三人身侧。 只见林锋双眉紧锁,面上满是死气,细听下只觉他呼吸沉浊,怕是再拖一时半刻痰涌入喉,连遗言也难说出。 张璐紧咬着下唇跪在一旁,俏丽面上满是泪水,手掌只管在他前胸上腹诸穴推拿,孙济自瘫在一边,小桌四腿朝上倒扣在远处,想是适才教张璐掀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莫哭。” 张璐闻言竟大哭起来:“大师兄大师兄他他” 孙夫人缘何不知她如今心乱如麻,一把便提了孙济左耳:“究竟怎么回事!” 却听张璐伏在林锋胸前:“我师兄我大师兄他再活不了几年了!我我不要他再医我师兄!我要回真源山!我教娘亲医大师兄!我去求爹爹医他!” 孙济终究内功高深,虽教张璐封了穴道,然他自以内力冲穴,此时已可勉强坐起:“八年八年之后,林少侠断要一命呜呼,纵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就不得了” 孙夫人柳眉一竖:“八年辰光,你休要如此自弃!甚么毒能制不出解药来?” 他闻言双目竟忽得一亮:“是了,是了!八年辰光,甚么毒药能制不出解药来!秦右使,烦你将我陨星针拿来,我教这小丫头封了穴道,只怕一时半刻落针不稳,还要由你施针救他。” 孙夫人略一点头,只管入室取针。只片刻功夫便见她翩然而返:“我来施针,你便不怕出了甚么差错?” 孙济一笑:“神针天女岂会有差错?” 旋即又正色道:“取针廿四,缘任脉落,入深六分。” 孙夫人双手小指勾开青囊,只左手在囊中稍稍一抚,便取了二十四根长针在手,旋即见她右手连动,缘林锋任脉诸穴一路落针,认穴又快又准,根根只入六分深浅,全无分毫谬误。 待她施罢了针,孙济又道:“两三力量落指,需在十四息内落毕,万不得错。”复说一串要穴名号,教孙夫人依次点了,这才道:“成了,血蛊算是封好了。” 张璐闻言泣声稍止:“封好了?” “嗯,此蛊顺血而动,我教秦右使以点穴截脉之法,将它封在右” 他“肩”字还未出口,便听张璐怒道:“点血截脉之后,哪个能活过三日功夫!” 孙济忙道:“适才我教秦右使以一两三钱力量落指,便是为了截蛊,气血畅行你无须担心。只是——” 他偷眼往秦右使面上一扫:“只是适才秦右使最后一指稍慢了些,血蛊只怕还要发作一次,方能完全定了。用了此法,我可保他十年之内绝无性命之忧!” 五日后,林锋c张璐师兄妹两个别了孙济二人,一路往衡州真源山而去。莫约过了八九日功夫,这才来在山脚下。 清澈磐溪自真源山左肩一路淌下愈行愈宽,林锋伸手抄水洗脸,又痛饮一番,这才牵了马匹往山下水磨村而去。 张璐在旁道:“大师兄,我们不上山,去水磨村作甚?” 林锋道:“今日初一,娘多是在刘婶家,我们接了娘一起上山不好?” 张璐口中胡乱言语两句,心内却道:“难怪娘亲月月初一十五下山,原是要等大师兄回来。” 他两个一前一后,行了莫约半盏茶的时辰,便来在间矮屋外,张璐轻声唤道:“刘婶可在?” 她连唤两声,便见个布裙妇人自房中走出:“来了来了,呀!张家妹子,瞧瞧是谁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妇人自房中闪出,她身着一领淡鹅黄,脑后髻上戴个双凤衔珠钗。 她自闪将出来身形骤止,脑后珠钗兀自轻晃,眼圈自已红了起来。 张璐只觉喉间如存一骨憋得发痛,不觉间已垂下泪来:“娘亲我我回来了。” 钱瑶音声颤抖竟难自持:“回来便好,回来便好。锋儿,你也回来了,想煞师娘了!” 她伸手将林锋师兄妹揽入怀中,口中不住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锋儿,你可清减得多了。璐儿也不知去了何处,害师娘整日在山上担惊受怕,前些时日连你师父也下山去寻” “我与你师父万也想不到,是你送璐儿回来。” “既已到家,随师娘上山,师娘还欠你几餐美食与你补身子呢!你那群师弟望眼欲穿盼你回来,如今再同桌投壶耍子去。” 钱瑶一左一右牵了林锋师兄妹两个:“你师父当初正在怒头,静思这许久也后悔不已,他同我念叨好久想你,如今你回来,他却不在山中” 林锋却忽道:“孩儿与璐儿自幼在您膝下长大,何时又多了师弟出来?莫非爹又新收了门人么?” 钱瑶正待出言,却见张璐在旁施着眼色,当下忙道:“是啊,你爹爹又收了五个弟子,稍待指给你认识,日后千万要与他们多多亲近,千万念着同门情谊,不要欺负了他们。” 林锋笑道:“孩儿也非顽童,怎会欺负师弟?娘也忒小瞧了孩儿。”言罢便玩赏起山间景致来。 张璐瞧他看得出神,忙接机将嘴巴凑在母亲耳边:“娘,大师兄中了血蛊,如今大半往事回忆不起,能记得咱们已属不易了。” 钱瑶闻得“血蛊”二字,眉梢不由一条:“你大师兄怎会教人施下了那等歹毒之物?” “此时一时讲不清白,过几日我慢慢说与娘亲知道。” 却说林锋贪看山景,待身至山门外时这才蓦然回转过神:“蹬阶访真源,步梯乐无忧” 他自叨念许久,只觉这幅楹联似曾相识,思虑半晌也不曾想起究竟是在何处所见,不觉心生烦躁。 复行片刻便见一座大屋,门顶匾额上“正气堂”三个大字刚劲有力,院中一色青石铺地,道旁练功木桩分列两侧排得齐整。 林锋又自思索半晌,心内烦躁之意更盛,颅中疼痛钻心刻骨,竟不由叫出声来。 他仿见适才槐树上孩童爬动玩耍,霎时仿又身在山间,陪个姑娘摘花观星,忽而却入罗浮古洞,洞中青石上盖块虎皮,一旁餐盒中盛着美酒烧鸡 景致再变,已是一座恢弘大宅,身边人影错落,当中一人想已重伤,却尚是满面平静之色,剑光闪出鲜血四溅 “你这畜生!” “喂不熟的狼羔子!” 林锋只觉头痛欲裂,不由抱了后脑放声惨叫,霎时间四下漆黑如潮六识皆闭,人已昏死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扬凶名总教斥侍女 接红榜彼岸赴孟州 光阴荏苒,不觉已是北理乾化七年。这两年来武林和宁,正道诸派愈发和睦,无忧派弃徒小孟尝林锋销声匿迹,也不知是生是死。 江湖中人盛传,此人因遭无影手逐出门墙心生恨意,后浪迹爪哇自成一派祖师,立誓此生不履中原寸土,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这日,司徒伟c赵卓二人满面风尘回了山门,自向张博钊c钱瑶问安。 只听司徒伟跪禀:“师父,弟子二人奉命往爪哇州探查大” 他见张博钊虎目一斜,忙改口道:“探查本派弃徒下落无果,今来交令师父明鉴。” 张博钊稍一抬手:“你且起来说话。去岁爪哇州盛传九指血魔祸乱,你可查得清楚?” 司徒伟又行礼道:“禀师父,弟子奉命追查此事,曾检视死者尸身,尸身伤处不等,然毙命之伤皆在喉上,单以伤口思量,应是一口轻剑所致。” “轻剑”张博钊抬指点点扶手,“辛苦你了,你同卓儿下去歇着罢。” 二人闻言道乏退去,张博钊这才起身踱出门外,他望着头顶一抹烈阳,口中低语喃喃如呓:“锋儿啊,你究竟去了何处?中原要乱了,你不教为师如何安心得下呀?” 狄戎国幽州蒋家庄深藏清源山内,实是个出入不便的庄子。 此庄看来全不起眼,然地下十数丈下又是一番别样风景。 江湖中除正邪黑白外,尚有一众高手靠替人作刀糊口,凡杀了人,总要在尸身上留张血蜂图,因图上马蜂尾针教绘得极长,故教人唤作刺血。 蒋家庄便是刺血的总舵。 却说此地一间静室内,一个潇洒汉子正自吐纳。 此人赤着上身,左肋下生着一大片赤红胎记,虬健精肉上覆了些长长短短的伤疤。身侧是口细剑,柄末云头上缀着五色剑穗,虽略显陈旧,却理得齐整。 他正入定打坐,忽听屋外一人小心翼翼轻叩门环:“总教,人阶的皆已候着了。” 总教将双目一张,眼底神光灼灼杀机弥漫:“我知道了,你去罢。赤炼,衣服。” 他音声冷厉,只听得门外小厮浑身瑟瑟。这位总教凶名赫赫,是个能同血手人屠齐名的天阶刺客。 否则一惯心高气傲的赤炼,又怎会由地阶第一人,成了他的侍女? 两年前,刺血的金字招牌,尚是“阎王手中麒麟刺,赠与人屠除世人”的血手曹人屠,如今又添上了彼岸总教这一块。 去年彼岸靠一纸书信当上了总教,那时刺血内反对之人不少,更有反对者以“用人不当”为由发动叛乱,反叛人数已达三一之数。 只是首领力挽狂澜,以铁腕手段无情镇压,虽已过了八个月,然小厮追忆起当日曹人屠与彼岸总教血染衣衫c笑称快活之景时,犹觉心惊肉跳两股战战。 “主子,头发还是扎起得好,精干些。”赤炼替他更了衣,又捏了他脑后乌发,取根大红发带高高束了这才作罢。 总教起身摸了手边鲨鱼皮鞘,将那口细剑抱入怀中,自往房门处而去。 方行两步,赤炼却忽得张臂搂了他,一双如玉手掌灵蛇也似的钻入了衣襟:“大人给婢子开了” 她“脸”字尚在喉间徘徊,人已教彼岸推在墙上,素白颈侧鎏金剑锋清光闪耀:“闭嘴等我回来吩咐,再有一次,我要你的命。”言罢将剑往鞘中狠狠一送,拂袖而去。 赤炼在颈上痛痒处稍一抚,见指上已有血迹,不由咬牙道:“这厮怎地就成了个如此的杀人魔王!” 却说总教一路橐橐而行,不多时已来在十数人面前。这一众人士一色黑衣神情冷漠,虽人数不少,场中却落针可闻。 那一众人阶刺客齐跪倒道:“见过林总教。” 林总教略一挥手,瘦长身形缓上高台,他着一套墨边赤袍,一对招子精光四溢灿若明星;两道漆黑剑眉斜飞入鬓,满头乌发高高束在脑后,齐整得一丝不苟。 他略一清嗓:“自今日始,尔等便皆是我林某的袍泽了。天地人三等阶位,你们也不过才入了门,决计不得松懈。刺客需得无情,如你从无转有,已入万劫不复之境” 正说着,却听一人道:“彼岸,你来。” 林总教循声望去,原是血手人屠曹震,他挥手遣散了一众人阶刺客,这才纵身一跃来在曹震身侧:“何事唤我?” “大人有事唤你速去。” 他略一点头:“好,我先行一步,告辞。”言罢拽步离去。 曹震望着他背影,心内竟平白生出几分陌生:“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总教足下一顿:“林锋。” 他七转八转来在一间密室内,口中轻道声“大人”,言罢自垂手静立不语。 主位上那黑袍客戴个蓬髭鬼面,手中把玩着两块乌石:“坐。” 林锋在自己龙头交椅上坐了,又听黑袍客道:“有人出黄金十五万,买一个人头。” “何人?” 天风国皇储——付啸风。 林锋略一思忖便道:“如此大的手笔,大抵是快活林的高慧心找上门了罢?” “不错,正是冷罗刹高慧心。那付啸风怕是作了甚么对不起那恶婆娘的是,才引得这女人买刀杀他。” 林锋却道:“付啸风乃当朝太子,身边高手多如牛毛,这山芋烫手得紧,大人怎地接在手中了?” 黑袍客将手中乌石一放:“不接这买卖,如何能有岁末送往教中的供奉?你先去见见冷罗刹,三月之内将那厮首级取了便是。” 林锋道声“是”,这才微微一笑告辞回房打点,火光映照下,面上笑意无比狰狞。 他自回了卧房道:“赤炼,打点行囊,我有事出去三个月。” 赤炼应了一声,忙开了衣柜,将百宝囊c易容面具并衣裳正在一处,又取了十余张银票放好。 她正自拾整,忽觉喉上一紧已难呼吸,旋即便听林锋道:“再敢胡乱翻动我的东西,便捏碎了你的颈骨。” 赤炼艰难道:“婢婢子不敢” “事到如今,还敢抵赖不成?”只听林锋一声低喝,紧接便觉颈上一重,双足竟已悬空。 “你在我身边许久,莫非不知我枕头总是左高右低?你翻了我床铺又怕我看出端倪,故又抚了枕头,正是聪明反教聪明误。” “你素无胆量违命,今日究竟是吃了甚么东西,竟敢来偷主子的东西?觊觎移穴之法,你也配?真当我不会将你送在人屠子处问询几句么!” 他将赤炼丢在脚下,栗色眸子凶光慑人恶如苍狼,教她看了顿生寒意。 赤炼咳嗽一阵,这才缓过几分。 她一点私心教林锋道破,心内不由一惊。 此女不惜自贬身份,在林锋身侧作个侍女,正是为了那移穴之法。 待听得“人屠子处问询”六字时,心内竟顿生惶恐,忙叩头道:“婢子该死,婢子该死,大人息怒。” 血手人屠曹震是个审讯的行家,凡入了他手,没有问询不出的消息,只此一节便可知道这厮的手段。 林锋伸手取过包袱背了,又冷冷道声:“莫要将我的话忘了。”言罢自往门外而去。 赤炼瘫坐在地,只觉后背冷汗直流,眼中光芒闪动:“不过两年不过区区两年!哪怕从最初算起也不过三年,这厮的武功怎就能高明至此?这厮怎就能凶狠至此!” 当初在九嶷山下时,她在林锋手中便讨不到半点好处,哪知两年之后,林锋同早时相较,竟会判若两人。 那时同林锋拆招,尚可自他剑法中觅得三分生机,待至如今,他那一手凌厉剑法已彻底沦为杀人之术,全无半点花哨更无丝毫生机,举手投足招一式只为杀人而出,拆招时如存些许杂念,便要教他毙于剑下。 赤炼看着林锋身影渐去,艳丽红袍直如三途河畔盛开的彼岸花,妖异且凄美,红得如血胜c红得触目惊心,衣袍飘忽间刻满了不祥。 林锋奠定彼岸之名的战,时至今日赤炼也不曾忘却。纵衣衫血染,面上轻笑亦不曾绝。 他信手一挥,将剑上热血甩在一边,倘有不曾断气的,断要教他补上贯喉一剑,身后尸首几乎堆积成山,潺潺血溪汇入泰宁河内 赤炼怔怔的看着他身后的虚无足印,其中仿佛开出了一丛丛紫色曼陀罗,心底唯剩下数不尽的畏怖在内。 却说林锋自由蒋家庄一间破屋内橐橐走出,立时便有一人迎上来:“问林总教好,又得了新营生罢?” 他如今是首领身边的红人,任凭是谁也想巴结。 “快活林,与我备马。” 那人忙抄手道:“快活林乃在天风国国界,此间山路崎岖,那厢泥泞湿滑,林总教骑了嶙驹去,保准跑得又快又稳!” 说话间已由马厩内牵了匹高头大马出来。那马通体火炭也似的红,从头到尾不见一根杂毛,正是匹神骏龙驹。 林锋相了半晌,这才翻身上马往天风国孟州府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孟州府执事阻彼岸 快活林金主会林锋 快活林地处天风c狄戎两国交界之处,北距泰宁河四百余里,虽不兴漕运,却是两国陆路交汇之处。 此地属天风国孟州府管辖,然因交通便利,故人目繁多鱼龙混杂,极是混乱。 快活林是真正的地下国度。 此间不但有青楼c酒坊c票号c当铺,还有黑道销赃的鬼市,更是天下最大的赌场。 这赌场内不禁出千,在此处豪赌一场,可教人顷刻富可敌国,也可教人立时倾家荡产。 每日最大的赢家倘愿将全部赌金为筹,便可向老板娘许愿,无论是何等肮脏龌龊c背德血腥,她皆可实现。 素来无人敢在此处追究后果,赌客奉上的赌金,便是他的免罪金牌。赌金越多,老板娘能替他承担的责任便越大。 快活林是天下最能教人放肆单位所在,此间素来无法无天,无所谓法律c规矩。倘使非要寻一个出来,大抵便是快活林只用黄金说话了罢? 不错,快活林只认黄金,哪怕是九成九的足色银两也不成。 纵是如此,天下的赌客也极难抵挡奉金许愿的诱惑,带着成箱黄金c由四面八方敢来的赌客与日俱增,只为成为当日快活林中最大的赢家。 每个都怀揣着不可示人的愿望,每个都藏着腌臜的心思,每个都盼着要教黄金掩埋时,耳畔传来老板娘相邀顶层的音声。 这日深夜,快活林一如往日的人声鼎沸c灯火通明。癫狂大笑与懊恼叹息混在一处,几乎乱作了一锅粥。 赌徒中穿梭着无数捧酒侍女,个个年轻貌美c身上仅着层轻纱,素白胴体在光影间勾勒出根根曲线。虽总有些不老实的爪子在身上揩油,面上清婉笑意却素不见减。 桌边皆站着几个年约舞勺的清秀少年,大抵是为那些喜好男风的赌客所备。此类人士虽是少见,却并非无存。 大门洞开,红袍客昂首阔步而入,门前侍女齐道万福。 红袍客面容颇是俊朗,只是面上极是冷漠,仿要拒人千里之外。 他怀中抱口细剑,鲨鱼皮鞘上有处补痕,眼底凌厉森然神光在场中缓扫,俨如审视大好河山的君王。 大抵是教他森然神光所慑,周遭侍女竟无一个敢上前搭话。 “锋芒毕露,此人不简单。”闫辉心内已替这红袍客下了这十一字考语。 此人气势太盛,锐利得无物可束。 他正想着,红袍客却忽得提步来在近前,待开口时一块盘龙金牌已立在面前:“冷罗刹身在何处?我要见她。” 闫辉心内冷笑:“你算甚么东西,也想见老板娘?” 口中却道:“兄台请了,老板娘近来心境不佳,许久不见外客,烦请恕罪。” 红袍客冷冷瞥他一眼:“误了冷罗刹的事,你还能有命在?速速退开,休来阻我。”言罢径往阶上行去。 闫辉瞧红袍客桀骜,口中冷笑两声,只一抬手便阻了他去路:“你可知道擅自上楼之人,哪个能有命在?” 红袍客横目一眼,左手剑指已往闫辉喉下天突穴直点。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凶,兼又是直奔命门要穴而来,便是闫辉有武功傍身也不敢托大,当下忙退两步抬手便往他腕上拿去。 红袍客见他出手,口中一声冷笑,左腕稍一压,剑指便已落在闫辉臂内孔最穴上。 闫辉哪料他变招竟能迅捷至此,一时只觉右掌酸麻无力,右臂自肩以下再难动弹。 他正待唤人刁难,忽听楼上一清脆女音吩咐:“林君乃我相邀,闫执事休要阻拦。” 闻得此人言语,闫辉立时收招行礼:“得罪贵客了,楼上请。” 原这红袍客正是林锋。 他自冷哼一声,撞开闫辉便往楼上行去。 待上顶层,只听瑶琴“铮铮”两声,旋即便听适才清脆女音慵懒而起:“想不到,蒋首领麾下的金牌杀手彼岸竟生着一副如此的好人材。林君请坐。” 林锋只管在圆桌边落座:“老板娘差了,我是刺客,不是甚么一般杀手。” 老板娘娇笑:“都是杀人,又存着甚么两样?” “一可为义,一只奉金。这便是两样。” “倒是妾身小觑了林君。” 说话间,只听身后珠帘轻响,林锋循声望去,只见帘后已转出个美艳妇人来。 她着身月白襦裙,肩上搭块淡粉披帛,满头长发乌黑莹亮,松松垮垮落在浑圆肩上,瞧面容似较林锋还小着四五岁的模样。 “久闻快活林冷罗刹艳名,想不到竟也如此年轻。” 高慧心微一笑:“妾身已近四旬年岁,哪里还年轻。林君是嫌酬金不足么?来人,看茶。” 林锋也不动茶盏:“足够,我只想知道——老板娘出于何故,想要一颗人头。” 二人对视半晌,才见高慧心自桌下摸出根细长烟袋来,旋即又撕个纸卷,将纸内烟草塞入烟锅。 她伸了拇指出来,在口中沾些津液压实烟草,就着烛火深吸了一口。 良久才见她吐出一条长长烟龙:“冷罗刹杀人,还需要甚么理由?只是想杀罢了。” 林锋素恶烟草气味,他挥手将烟雾扇散:“冷罗刹杀人属实无需理由,不过——女人杀人大抵是因男人负心。” 高慧心惨然一笑:“倘妾身不说你带怎地?” “那便请老板娘另请高明。” 高慧心是个苦命的女人,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她自幼孤苦,十四岁时为个面饼卖了身子,也将她身上那张脸刻在了心底;十九岁那年,已闯出冷罗刹名头的她找到了卖饼的畜生,手中的刀自他口中刺入,内脏搅得细碎;待到了二十三岁,已是快活林的老板娘。 老板娘又填一袋烟,故意往林锋面上喷了一大口云雾:“一年前,付啸风到了快活林,那时节他还未得入主东宫。” 她又深吸一口,烟锅中暗光忽明,唇上大红口脂与碧玉烟嘴冲突得刺眼。 “他是那日最大的赢家,赌金一百三十万尽数推在我面前,愿度一夜良宵。” 高慧心吸着烟,言语中全无波澜,似在讲个故事与林锋听:“他在快活林住了三个月,还立下誓言,倘他能入主东宫,妾身便是太子妃,他要照顾妾身一辈子,不让妾身再受到一点伤害。不过——” “他食言了?” “不错,他食言了。”高慧心在桌角上磕掉烟灰,余烬在西域羊绒毯上烫出一个个难看的洞来,“他不但食言让妾身等了整整一年,还另娶了一个女人。” “所以你便要杀了他?”林锋撇撇嘴,“莫要忘了,两界山下有只猴子等了一个和尚整整五百年。” 高慧心翻个白眼,似嫌林锋极不着调:“区区一年的辰光,区区一个太子妃的虚名,便能教妾身动了杀心?林君未免小觑了妾身。倘他许我的,是天风国的皇位还差不多。” 她这白眼极显妩媚,便是林锋也不由多看了一眼:“究竟是何事教老板娘动了杀心?” “他付啸风便是有千般过错,我也原宥得——可他就是不该忘了照顾我一生的言语,更不该派人掐死妾身的骨肉!” 女人以掌加颅长发掩面,她咬牙切齿音声森然,直欲教人骨髓化冰。 “我那苦命的孩儿不过两个月大,竟教人扼死在了摇篮里!”高慧心猛得抬起头来,晶莹泪珠纷纷滚落,清澈眼底满是赤红血丝,美丽面上皆是疯狂神色,狰狞得教人心生畏惧。 她音声略有些颤抖,其中却蕴满了杀意,便是林锋听了,也倍觉毛骨悚然。通红眼中燃起仇恨之火,仿要将快活林c将孟州府乃至整个天下焚作灰烬。 林锋自诩杀人如麻,见他如此作态也感浑身一紧,身上发麻如坠虿盆。 他喉结微动,低低吐出句“节哀顺变”。 “如今说这些还有甚么用?我那孩儿终是终是死了”高慧心抬手拭泪,面上笑容依旧残忍,猩红舌尖轻舐着指尖泪滴,如舐付啸风鲜血,“我要替聪儿报仇如他不死,我如何甘心,又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聪儿?” 林锋心内不由暗想:“冷罗刹早年在江湖凶名赫赫,现今看来,也不过如个寻常女人一般” 他心内念头未绝,口中已道:“老板娘放心,此事林某自然替你作得干净利落,教令公子安眠九泉。” 高慧心勉强一笑:“妾身便代聪儿谢过林君了。” 她稍一顿,忽又道:“妾身实是有些羡慕林君的。” 林锋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又有何处能教老板娘羡慕?不过是刀口舔血c以杀为业罢了。” 高慧心自嘲笑笑,美艳面上涌起一抹凄凉神色:“听闻林君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情从无到有,便是万劫不复’,大抵妾身——早便是万劫不复了罢?” 她见林锋默然不语,便又道:“人性与我实在多余,有时作个无点人性之人,也未尝不好。” 林锋望着帘内瑶琴:“你错了,人如失了人性还能是人么?” 他看高慧心怔怔点头若有所思,忙又道:“老板娘既同付啸风同处三月,想必对他好恶已有知晓。” 高慧心命人取了文房四宝,自在笔上拱了浓墨,顷刻便写了三页。 她将淋漓墨汁细细吹干,这才递在林锋手内:“妾身所知,皆在此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扮火工林锋入御园 戏莽汉彼岸悦君王 林锋起身下楼,却见闫辉在旁行礼道:“贵客慢走。” 他只冷冷瞥了闫辉一眼,自抱了流光剑往外而去。 待出了快活林大门,自由怀中摸了宣纸出来,借着门前气死风灯从头细细读起。 “口腹欲甚,嗜河鲀如命,日啖三尾尚不自足”林锋冷冷一笑,“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天下万般美食,你却偏喜这等毒物,如不死你,还能死了哪个?” 他跨了嶙驹一路疾驰,待东天紫气蒙蒙曙光初现之事,永泰府四丈城墙已出现面前。 金乌振翅洒下无数华彩,黝黑城上金纹灿灿,一眼望去直如头酣睡异兽。 林锋贪看朝阳盛景半晌,这才牵了马匹信步入城。 他先寻个客栈落脚,这一夜颠簸教他颇觉疲惫,嶙驹狂奔一夜早已满口白沫。 林锋吩咐客栈伙计饮马喂料,又进店唤了碗花蒸酿飞快食了,心内后悔不曾在快活林吃些点心。 一碗花蒸酿许有两来分量,以林锋食量虽嫌少了,然教先前腹中空空已好了不少。 他自向掌柜问询药铺所在,又回房取了银两,匆匆买了几味药材,这才回房不提。 林锋翻翻包袱,自其中寻张易容人面与假须出来,待对了铜镜仔细贴好,再换麻鞋暑袜,又取逍遥巾端正戴了,拿过深蓝尺八宽袖得罗穿好。 他对镜看了又看,伸手往颌下易容假面上轻摁几下,待细褶皆平方才作罢。 只见镜中那人面如冠玉宽腮窄颌,三缕长髯乌如墨染,正是个潇洒有道的全真。 林锋缚牢了流光剑,自跃窗而走,直往皇宫内院而去。 前朝大鄞儒释法墨百家争鸣,而今三足鼎立以儒为尊,释c道二门南北对立,北国人多从释教,南国人偏爱道家。 天龙寺与龙虎山各统一道两方和睦,门人素无摩擦争斗之事,然百姓民众却是不然。 天风国举国以道为尊,乃是方尊道蔑释的国土。 当今万岁更痴爱长生,无论丹鼎c吐纳,皆欣然从之。每有道人宫外求见,不但素席款待,甚得宫中听用,故天风国内常有僧人蓄发状道,百姓谓曰:毛秃。 却说林锋踏定了四方步,往宫城橐橐行去,沿途百姓见了皆让道行礼,口称“仙长长生,太乙无量天尊。” 他抬头看看天色,正是巳牌过半午牌未至之时,忙拽开脚步往宫城而去。 不多时便见白玉桥跨着绕城金水河,桥畔立着十数金吾卫,个个执戟跨刀挺胸凹肚,端得叫个威风凛凛。 林锋上前打个稽首:“衲子稽首,给列位将军见礼。” 金吾卫见是个道人不哪敢怠慢,忙侧身一避:“仙长此礼万不敢受,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仙长恕罪。” 林锋左手拈须,倒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将军言重。小道自幼出家习武,如今功成,欲以这一腔热血报效家国,烦请将军入禀则个。” 那金吾卫忙行礼道:“替仙长效劳乃末将三生幸事,岂敢嫌烦。仙长稍待片刻,末将去去便来。”言罢又行一礼,自往城内奔去。 林锋见周遭金吾卫闻得甲胄铿锵响动渐去,无不面露羡妒神色,心内不由暗笑:“待你们太子爷一命呜呼,看你们还能露出如此面容?” 不多时便见那金吾卫匆匆而归,身后跟张八抬鎏金辇,辇顶珠帘瀑挂极是华贵。 他来在近前口中呼道:“陛下有旨,宣仙长入宫面圣。” 余人齐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锋满面云淡风轻缓步登辇,心内不由暗道:“今日山呼万万岁,来日教你万岁心如灰!” 莫约行了半盏茶时辰,八抬鎏金辇稳落于地,林锋悠然起身信步下辇,一旁太监手捧拂尘迎上前道:“奴才恭候仙长多时了,万岁爷移驾御花园,烦请仙长移步。” 林锋略一躬身,左手掐了三清诀道:“有劳公公。” 那老公闪身避礼伏在一旁道:“仙长万不可如此,当真是折煞奴才了。仙长这边请。”言罢自起身引路不提。 林锋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得显露半点山水,他也不知是何时养了这副脾桀骨骜的性子,自入刺血极少与人见礼,如今闻得太监此言正遂了心意,当下也不言语,只管跟了老公往御花园而去。 他两个一前一后方一入园,便听两旁礼司太监高唱:“上方仙长足落凡尘——” 林锋正心内暗讽,却见一人已迎上前来。 那人头戴一顶冲天束发冠,腰系一条碧玉宝带,足踏着无忧履,怀抱白玉圭,正是天风国当朝万岁付睿。 付睿大笑迎来道:“仙长降临,孤受宠若惊。” 林锋口称不敢躬身施礼。 “来来来,仙长这边请。” 两人进了八角亭主宾落座,付睿道:“敢问仙长在哪座名山修行?” 林锋略一欠身:“小道自幼在龙虎山出家修行,俗家广耳姓邝,乃本国孟州府人士,后来武功得成,云游爪哇诸国,上月才返我故土。。” “哦?龙虎山距孟州府不下千里,邝道长有大恒心!” “啊,小道幼年发愿,今生必于龙虎山出家,故走得远些。如今武功告成,欲报效家国,还望陛下成全。” 付睿目角一抖:“邝道长想是有真才实学,方才出此豪言的罢?” 林锋起身道:“小道不敢欺君,陛下大可一试。” “仙长果是心生七窍,来人,唤兰斯洛特来。” 不多时,便见个西域胡人入了御花园,此人膀大腰圆金发碧眼,自在八角亭滴水檐下一跪:,右掌已按了左胸:“惨见逼下。” 这厮生长西域舌结不灵,是故天风国官话讲得极差,以至将“参”错发了“惨”音,又将“陛”念了“逼”音。 付睿招手道:“兰斯洛特,你来同这位仙长比试比试,千万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好莽汉口中应声“是”,自将身上长大衣衫一除,露出一身精装雪肉来,他腹上横了三条长疤,看来伤口极深。 付睿道:“这位壮士当初赤手空拳,搏杀了上林苑两头猛虎,身具九牛二虎之力,体存万夫不当之勇,仙长多加小心。” 林锋道声“多谢陛下警醒,小道献丑”,自将身上得罗一褪放在一旁,上身精肉虬健疤痕宛然,竟少有好皮。 他举步入场双掌微抬,足下马步稳稳落下,口中道声“请。” 那莽汉也不答话,抬手一拳直往他面门捣去。 林锋见这厮拳大如钵来势凶狠,哪有半点点到为止之意,心内不由暗道:“倘不出些狠手,只怕这厮变本加厉,权先跌他一跤试了深浅,再做打算不迟。” 他心内拿定主意,双掌只一合一捏,右手中指已拿了莽汉左腕太渊穴,紧接见他旋腰摆臂,右足飞起一脚直踏在兰斯洛特膝下。 那厮右膝教林锋一踏,身形已向前扑出五尺来远,一跤跌倒在地。 林锋见他出丑,心内不由暗道:“我只当他是个高手,不想竟是个只靠蛮力的囊夯蠢物。” 他这一下实是借力打力,兰斯洛特膂力极强,林锋借他拳力摇其身形,再踏了他撑足,根基不稳自然狼狈而倒。 林锋一招得手,自已摸清了兰斯洛特底细,他将马步一收,两脚不丁不八站在场中:“你可服气?不服便再来比过。” 那莽汉吃他取巧一跌哪里肯服,当下站起身来抡拳便打。 林锋见他出手倒也不急,拳风堪至面门时才斜斜走出两步。 这两步深得无忧派大步华莲行法精要,身形转处立时来在兰斯洛特身后,旋即双掌在他肩胛厥阴俞穴上稍稍一扶,又将莽汉扶个扑跌。 厥阴俞穴亦属人体要穴,击之力冲心肺最擅破人气机,倘这一下是林锋运足内力而发,足可取了兰斯洛特性命。 莽汉一连吃他两跌,口中道:“你这馊猴子,角力与我可敢?” 林锋见他看似囊夯呆蠢,却也知道以长击短之力,一时欣然应允。 当下便有太监取了白石灰粉在园中画了圈子,二人站入圈中四掌相对,只听得一声静鞭脆响,二人齐齐用力相斗。 角力实是西域摔跤游戏,规则极是简单,不过出圈者负一条而已。 兰斯洛特拿定主意要欺他气力,静鞭才响只管用力猛推。林锋哪料他全无试探只管狠压,猝不及防下竟教他推个趔趄。 莽汉见此情状,只当他气力不济又用力猛推。 然林锋吃个小亏,心内已作提防,待力再来体重真气一沉是个千斤坠的法门,立时便卸力入地,身形稳如泰山。 旋即见他双掌一翻,立时便扣紧了莽汉腰带,紧接使招霸王举鼎,口中一声沉喝,竟将兰斯洛特高举过顶,足下三旋五转,已将他轻轻丢在了圈外。 西域莽汉站起身来,口中瓮声瓮气道:“你,壮强过我,认输。” 林锋瞧这傻大个认输痛快,全无半点犹疑神色,心内只觉这汉子耿直得可爱,自也不愿出言戏弄,只冲他郑重抱拳:“承让。” 旋即又转脸对付睿道:“陛下,小道以为,空有膂力难堪大用。小道一身功夫俱在这口剑上,万望陛下恩准,着小道再同大内高手比过。” 付睿抚须道:“来人,请马天师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真道假道十式惊天 实言虚言一狼入室 小太监未去多时,便听门外一人高唱道:“太乙渡厄天尊——” 那人气息悠长,想来也是内功精深之辈。 林锋着了得罗收拾齐整,这才抬眼往御花园门前望去。只见来人莫约五旬上下,生得小眼阔眉长面大耳,他头戴一顶华阳巾,身着件大红鹤氅,手中提剑不徐不疾橐橐而来。 “难怪叫他马天师,原是脸长如马。倘再长些岂非要唤驴天师?” 他心内暗发嘲笑,左掌已抱了右拳躬身一礼口称“慈悲”。 马天师适才见他着套得罗,已知他同是道门弟子,待见了全真派逍遥巾,自也不敢慢怠于他,忙躬身还礼,亦口称“慈悲”。 他还礼罢,又向付睿打个稽首:“陛下,不知突然宣召,所为何事?” 付睿上前扶了他起身:“邝道长武功不俗,劳烦马天师一验身手,孤也好量才而用,以免宝珠蒙尘。” 马天师忙道:“陛下言重,老道自当庶竭驽钝。” 一旁林锋已绰了流光剑在手:“道长请。” 马天师见了流光剑,只一思忖便道:“道友请了。老道观道友之剑同无忧派钱女侠流光剑形似,敢问道友可是同千幻剑有旧?” 当初流光剑剑脊鎏金纹饰璀璨直如烈阳,今时纹上又蕴层赤意,光辉掩映下赤金光华流转,竟大显妖异。 林锋道:“小道自幼上山,这剑乃师尊亲赐,功成云游爪哇,不曾去过北国。” 马天师恍悟:“原来如此,是老道眼拙了。道友请。” 林锋瞧他竟不拔剑,心道你这牛鼻子好生托大,心念未绝口中道声“有僭”,左手轻轻抖个剑花,抬手一剑劈面便刺。 这一招势若流星去得极快,剑尖微颤间已罩定马天师面上睛明c迎香c人中三处大穴。 马天师也是用剑的高手,只一眼便看出林锋满身的破绽来,他捏了剑鞘信手一点,直奔林锋左臂尺泽穴而去。 这一剑方出半尺远近,便见林锋将腕一转,挺剑又刺太渊穴。 他口中轻轻“咦”一声,收剑道:“只攻不守如何长久?”言罢自抽了青萍剑在手,合身而上同林锋斗成一团。 二人前后拆解了四五十招,忽见马天师腾身使招猛虎过涧,手中青萍剑觑着林锋前心直刺过去。 林锋双目一动,自已看出马天师招式的破绽所在,只见他稍一旋体,双膝屈处抬臂伸肘斜挑一剑,瞧他剑尖所指正是马天师左目。 倘依剑理来说,遇此情状如不趋避断需挥剑格挡,马天师守了成规,只当林锋断要如此应对。 怎料他木桩也似的半蹲原地动也不动,静等着自己将左目送在他剑上。 马天师身在空中,已知自己情势不妙,手中青萍剑直往流光剑上横扫。 他才一提肩,林锋已将流光剑收在腰侧,待青萍剑一剑扫空,又往马天师前心点出。 马天师原想借两剑相交之力跃避,怎料林锋骤一收剑,青萍剑一招走空,只擦着流光剑剑尖而过。 他用力过猛兼在空出全无着力之处,身形立时便斜,直往林锋剑上撞去。 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陡见林锋收剑跨步,自以肩头接了马天师落地。 这一下虽觉闷痛,然终究皮外小伤,未曾伤及筋骨脏器,故马天师落地面色如常全无异状。 一旁付睿虽不懂剑法,却也看出马天师这一下倘当真撞在剑上,断是个一剑穿心血溅五步的下场,幸得林锋心怀悲悯以肩相迎,这才拾了条性命回来。 却说林锋接下马天师,自退两步提剑抱拳道:“马道兄,承让。” 马天师面上一红:“老道天资鲁钝学艺不精,道友剑法神妙我非敌也。惭愧,惭愧,痴长五十有三” 实则也非他所述一般,此人师承罗浮山白雪观,门中又是丹鼎一流,武学于他一门看来,不过强身健体之物,故他剑法自然不是林锋无名剑法敌手。 “老道尚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友应允。” “马道兄只管说了便是。” 马天师又支吾良久,这才道:“老道虽属丹鼎一派,今见道友剑法神妙,只想只想只想一试道友杀招!” 林锋闻言一怔,看来此人也是爱武成痴,只好点头应允。 他自将流光剑往鞘中一送,右掌勾了剑鞘,左手拢了剑柄,旋即屈膝一蹲,左足只稍加地,一眼看去 林锋收剑回鞘,右腿弯曲深深蹲下,左腿点出只用脚尖与地面接触,姿势怪异无比。 他缓调着内力,一呼一吸间,气势竟节节攀升,杀意混杂厚重气势升腾而起,直如面前起座巍峨大山,栗色目中刀剑叠出,眼底神光愈发凌厉。 马天师见他气势突变,也不敢怠慢,忙将手中青萍剑一横摆个守势,自在暗中搬运吐纳严阵以待。 “马道兄,此剑乃小道云游爪哇时所创,小心。” “承蒙警醒,请。” 他两个皆语慢音低,旁人听了直觉胸中发闷,仿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前心。 他“请”字方落一瞬,金铁撞击清鸣已响彻御园,付睿只觉目前一花,林锋已来在马天师身后,手中流光剑低鸣袅袅尚未断绝。 马天师面如死灰转过身来,手中青萍剑只余尺半留在手中,余下一截二尺断剑,正钉在一人衣角。 马天师音声颤抖:“敢问道友此剑名号。” “小道文采拙劣,不敢擅名,往道兄不吝相赐。” 马天师抬手拭了额角冷汗:“两丈方圆瞬息十剑,天地震动鬼神惊泣,便叫惊天十式罢——” 付睿不懂剑术,尚觉林锋瞬息断剑,定是位武功已臻化境的高手,念及此人能留麾下,不由心内狂喜。 马天师追忆适才情状,只觉一阵目眩神迷,恍惚间已向园外而去:“老道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他忽又转过身来:“邝道友,此剑杀气太盛有违天和,只怕终要遭谴,日后还是少用为佳。” 林锋见他背影隐有佝偻之意,心内竟平白生出几分悲戚。 待马天师身形难见,才转身对付睿道:“小道侥幸得胜,教陛下见笑了。” 付睿鼓掌大笑:“邝道长好功夫!风儿,速来见过邝道长。” 他见付啸风木然不语,言语内已生出几分不悦:“风儿,还不给仙长见礼?” 付啸风神游物外骤然惊觉,待提步时却听袍角“嗤啦”一声响,原是教半截青萍剑撕了。 他忙整衣正冠略作一揖:“啸风见过仙长。” 林锋口称不敢还了一礼,这才偷眼端详起付啸风来。 这厮许有三旬年岁,着一套大红金边蟒袍,手中捏把纸扇,腰上系根碧玉狮蛮带,端得叫个相貌堂堂丰姿奇秀。 倘单看面容,谁又能知此人竟会戕害亲生骨肉? 正看见,忽听身后一声锐响,林锋右手一揽将那父子二人拽在身后,左臂挥处已接了来物在手。 定睛看时竟是枝羽箭。 倘无林锋在侧,此箭断要落在付啸风心上。 他弃矢抽箭,口中喝道:“陛下勿动,速唤近侍,有刺客!” 怎料付睿经此刺王杀架之事,却又发大笑:“仙长忠君护国拳拳之心,孤已尽知。仙长,风儿乃是孤之太子c国之储君,如今,便要拜托仙长贴身护卫了。” 付睿见林锋面上全无异色,只当他心生不悦,忙携了他手腕道:“邝仙长,适才是孤试探仙长的。” 林锋低头道:“莫非此箭” “不错,此箭正是孤命人所发。” 林锋心道:“一个试人以子,一个命人戕子,当真是一对贤父子!” 他心中虽生如是念头,口中却厉声道:“太子殿下乃万金之躯,岂可如此而为!小道原觉陛下乃是个求贤若渴的名君,而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唯诺之辈,是小道错看了人,告辞!” 说罢袍袖一挥,轻轻甩开付睿,便往御园门外而去。 他方行两步,忽听付啸风道:“邝仙长留步。” 林锋略一转目:“太子殿下有事只管吩咐。”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父皇如此走险,也是为国着想,仙长武功如此高强,悟性断也远胜常人,岂可因一时之气,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稍一顿,又听付啸风道:“是去是留还望仙长三思。” 林锋斜目一瞥:“太子殿下此言,可是小觑了天下人。” “不敢,只怕别国伪帝不及父皇宏图。” “此话怎讲?” “父皇励精图治,国中上下一心,披甲八万兵强马壮,最多十年便要兵伐北理c狄戎二贼,扫清中原以图西域c极北c爪哇三地,再打战船纳东洲入版图。此等建功立业之良机,其余两国可有?还望仙长三思而行。” 林锋佯作思忖半晌,这才咬牙抱拳:“小道愿投明主,尽效犬马之劳!” 付啸风鼓掌大笑:“仙长大义,啸风莫不敢忘!敢问仙长名讳雅号?” 林锋收剑行礼:“小道俗家姓邝,单名一个瞻字,道号绮轼。” 付睿道:“好!欲高瞻需以轼相护!传孤旨意,着道人邝绮轼统领东宫侍卫,日夜保护太子周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贪毒物毙了付啸风 陷情网痛煞高慧心 猴三儿是永泰府东坊鼎鼎有名的三只手,也是东西坊市的地头蛇,凡坊市内的金手指见了,皆要恭恭敬敬唤声“三爷”。 他原是姓侯,因在家中行三,故唤侯三,至于猴三儿只是诨号。 这厮平日素来坐享其成,手下小贼的三成孝敬也有不少。 猴三儿今日心情不错,上街闲晃时手痒难耐,自一个俊俏后生身上“借”了不少银两。 他哼着小曲转过一条窄巷,忽听头顶风响急促,待抬眼时已教一人狠狠掼倒在地。 待看清那人衣衫,竟是个潇洒道人。猴三儿连挣几下,然那牛鼻子左手铁钳也似的捏在颈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牛鼻子端详他半晌才道:“你便是三爷?” 猴三儿混迹多年,见人说人话c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早便锤炼得炉火纯青,他自知这点子扎手,休说此时单枪匹马,便是唤足了弟兄,只怕也难有此人一合之将。 当下忙陪笑道:“底下人叫着耍子的,仙长怎地也唤了?小猴子哪敢在道爷面前称个‘爷’字?便是个‘孙儿’只怕也是越了辈分。不知是何处冲撞了仙长?” “倒也不曾冲撞,技痒寻旁人下手,我决计不管——”牛鼻子伸手将他怀中钱袋摸出来一掂,内中银两响动不绝,“速速将这钱袋给太子爷送回去,免得太子爷发怒,教金吾卫剿了你的猴子窝。” 猴三儿闻言只管讪笑充楞:“道爷您当真看得起小人,这钱袋乃小人自幼随身之物,怎地成了偷来的贼赃?” “我一个出家人岂可欺心打诳?我数到十与你听,你仔细想好了,不送贫道立时便送你去见三清道祖。一!” 那道人也当真是爽利之人,说数便数,全不给他半点分辩机会。 “道长” “二——” “这钱袋确是小人自幼随身之物” “八——”道人左膝压了猴三儿脖颈,左手已往肩头摸去。 猴三儿心内暗骂:“你这死牛鼻子怎地连数也数不来!三七五数皆教你就着斋饭吃了不成?” 他心内念头未绝,道人“十”字已脱口而出,一口细剑立时便已压上右目。 道人冷哼:“区区你一个地头蛇,狗一般的东西,也敢自幼用了龙纹?我再问你,去是不去?” 猴三儿只觉目上疼痛,想是道人手上施力,倘再犹疑只怕右目难寸,当下口中忙高声呼道:“仙长且慢,仙长且慢,小的去了便是!” 那道人将头一点,自甩下一包金疮药跃屋跳脊不知所终。 猴三儿拆了封蜡,自在右目眼皮伤处细细撒了,这才一路小跑寻人送银不提。 道人躺在檐上口中嘀咕:“时已半月,也当下手了。” 原来此人正是林锋。 这半月来白日暗地保护,夜里巡视东宫,实是“尽职尽责。” 早时尚有不少高手暗地监视,待至今时已少有人踪,此等天赐良机如不牢握在手,断是天下一等一的蠢物。 当夜林锋自由东宫膳房橐橐走出,身后跟着五个伺候太监,头前两个自持着气死风灯,后三个双手捧着膳盒,头也不抬只管埋头走路。 待至问道宫前,林锋将臂一抬:“此处尔等万不得入,自回膳房点卯歇了去。” 他如今乃东宫总领侍卫,几个小太监怎敢逆他言语?忙依命而行,自回膳房打点杂物点卯歇息不提。 却说林锋捧了膳盒,入宫排开金杯银盏瓷碗玉盘,这才行礼道:“殿下,今夜乃清蒸河鲀与狄戎国百花果酒,请进膳。” 付啸风正秉烛读书,听得林锋言语,自将手中书卷一放,起身来在案前:“有劳邝仙长。” 这厮平日谦逊有礼,全无半点皇室众人桀骜脾性。 只听他道:“此乃素酒,不犯戒律,仙长可愿陪啸风饮上几杯?” 林锋道声“不敢”,自取了果酒一饮而尽。 他自知宫中规矩,但凡太子饮食皆要由近侍尝过,方允提箸举杯。 因他扮道入宫自持斋戒,故付啸风素来不教他试尝荤腥。 待林锋饮了果酒,付啸风又唤旁人试了河鲀,待过半晌见他二人无碍,这才食鲀饮酒大快朵颐起来。 林锋立侍一旁,见他食鲀见骨c饮酒过半,忽道:“殿下可知小道缘何唤作邝绮轼?” 付啸风闻言一怔:“仙长是来考较啸风的?姓邝,自是令尊慨赐,至于绮轼父皇当日早有所解。莫非仙长此名另有玄机在内?” 林锋冷笑两声:“那是自然。邝者,诓也;绮轼者,欺世也,此名便要说,我要骗尽天下之人,便是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付啸风只觉腹中一阵绞痛不绝,胸前气闷难当呕意频频,偏是此时唇舌四肢麻木无力,一时竟言语不得。 林锋踱在他身侧,拔足一脚将太子踢在一旁,自安稳坐了主位,口中侃侃道:“古人云:善射者死于矢,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听闻太子殿下口腹欲甚善食河鲀,眼下便要以河鲀——取了殿下的性命。” 他自颈下揭开人皮假面,露出口中洁齐牙齿:“你素喜清蒸河鲀,此物肝皮血卵皆是剧毒之物,肉虽也有毒存,却不能致人死命,此一节你自然知道。” “酒能促血速行,百花果酒更是催药性的魁首,足可千百倍催发药性。鲀肉之毒虽微,却终可积少成多,再饮了百花果酒,体中过往余毒立时发作。” “虽说鲀毒发作需得一个时辰才能取人姓名,不过——如今百花果酒催发下,最多半刻便能取了你性命。” 林锋踱在付啸风身侧:“有我在此,也不会教你呼喊。” “哪个派你” 他“来”字还未出口,自已狂吐不止。 林锋轻道:“高慧心,如你不杀亲生骨肉,焉能落到如此地步?” 他静候片刻,待付啸风七窍渗血,这才绰剑在手,斩了他首级下来。 旋即又将付啸风前襟割下,将首级严实包好,这才步出问道宫,一路飞檐走壁出城而顿。 快活林依旧人声鼎沸,各色人等鱼龙混杂,赌徒疯狂尖叫将门外蹄声掩得半点不闻。 林锋怀中抱个木匣翻身落马,彩蝶穿花也似的,由打无数赌徒身间狭隙内掠过,显是身法已有可圈可点之处。 他霎时间来在阶前,今日当值执事依旧是闫辉,见是林锋全无阻拦之意,只道声“贵客请”,便放了他上楼。 林锋三跳五纵来在顶楼,却见一片缟素,阵阵檀香气息若有若无,教他精神为之一振。 高慧心莲步轻移,自珠帘后翩然而出:“不愧是金牌刺客,好快的手脚,相较林君,妾身手下的杀手c死士,便说作酒囊饭袋也不为过。” 今日高慧心非但不曾描眉画鬓,反着一身粗麻孝服,满头乌发在脑后草草挽髻,更不曾上簪相定,她足上踏对麻鞋,竟是副为人披麻戴孝的打扮。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悦己之人已死,便是容貌倾国又有何用? 林锋默然不语,将木匣一掀,却见匣内盛着一颗人头,只是撒了不少石灰祛潮。 他抓着发髻提了首级出来:“请过目验身。” 因石灰遇潮生热,故那首级面容已稍存毁伤。 高慧心默观良久,终将那对素白手掌伸出,自林锋手中接过付啸风首级,面上满是木讷。 老板娘伸手入怀摸了帕子,将首级上石灰仔细擦了,又深吸一气,屏了呼吸阖了星目,两片樱唇已贴在了付啸风铁青c干瘪唇上。 她吻得极是专心,魂魄悠悠荡荡,仿归一年之前:花前月下c海誓山盟c唇齿交织那些过往皆深藏于骨血之间无一例外,此时竟又浮现唇间。 一吻作罢又是一番长久静视,如血双唇微一上扬:“啸风,你终是回来了,我做了清蒸河鲀,放足了酸梅,你断然喜爱的,趁热尝尝。”她言语内满是依依柔情,仿真有付啸风生人立于面前。 只见她俏丽面上泪滚莹莹,口角残灰尚存笑意不绝,然一眼看去,却觉那盈盈笑意内蔓生残忍。 骤然间却见高慧心笑意突敛,付啸风人头已教她狠狠丢在松木楼板上。 她喉间挤出一阵冷笑,直教人毛骨悚然:“呵呵呵啸风,你真当我想要那甚么狗屁太子妃的名分!” “这天下怎就有你这般蠢物!我冷罗刹要那虚名作甚!我想要的——不过不过是个家罢了!你怎就如此的糊涂!” “你又因何要杀了我的孩儿!他也是你的孩儿!”高慧心癫痴狂呼踢踩付啸风首级,待那首级支离破碎,这才缓停了动作。 她抱头恸哭跌坐在地,满头黑亮长发竟于弹指之间黯淡无光,一双美目内满是死寂,怔望着那摊骨肉出神。 林锋双眉紧锁,心底蓦地涌出几分无力来,老板娘的心已在适才死了,绝无复生之望。 他伸手在高慧心肩头轻轻一拍,口中苦涩道:“节哀顺变。”言罢转身下楼纵马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女侍发问将茶代酒 重金买凶以父之名 却说林锋一路纵马扬鞭,直往清源山蒋家庄而去。因无大事,故他一路也颇爱惜马力,待五七日后方到清源山左近。 前日高慧心差人送金十五万两,分毫不差。从此以后,江湖中便再不曾听过冷罗刹的消息,据传她收养了一个孤儿浪迹天涯,便是教她一生心血的快活林,也转送给了执事闫辉。 说来也怪,快活林自易主之后便大显颓势,虽尚能称得起“人声鼎沸”四字,然较当初鼎盛之时,实是无异天壤的。 快活林虽渐没落,却终是死而不僵的百足大虫,至于如何衰毙乃是后话,此时不作累述。 却说林锋一路回了蒋家庄,自回卧房歇息。他早便是刺血七位天阶刺客之首,地位仅次首领一人,兼他两个私交甚笃,外出请见之类繁文缛节全不放在心上。 赤炼见林锋归来,忙伺候他更衣,又捧盏香茗送来:“大人,您一路劳顿,请用茶解乏。” 林锋坐在椅上置若罔闻,面上现出恍惚神色来。 他仿又听到高慧心在耳侧柔情依依道:“啸风,你终是回来了?我做了清蒸河鲀,你断然喜爱的。”心内蓦地便涌上几分暖意来。 赤炼捧着青瓷茶盏不知所措,自己这主子的脾性实在古怪得紧,她无论如何也猜不透,这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甚么东西,生怕是又说了甚么惹他不悦的话,只好捧茶而立默然不语。 半晌才听她小心翼翼道:“大人,茶凉了,婢子去换些酒来。” 林锋这才回转过神来,自摇头一笑:“我不曾饮酒许多时日,你怎地连此事也忘了?”言语内竟破天荒的杂了几分柔意。 他接了茶盏凑在鼻前深嗅一下,口中叹道:“好香,你倒是有心,拿了这般好茶与我。” 旋即又伸了右手,将赤炼鬓边蓬散碎发推在耳后:“日后莫再只管我的仪容,你也需打扮打扮,不然日后如何带你出去见人?” 赤炼闻言不由一怔,面前这厮抽得甚么风,她心内全然不晓,只好痴痴道“是”缄口不言。 她见林锋捏着茶盏小口咂饮,一番平日饮马也似的乱灌,不由微一咬唇:“大人,婢子有一事不明,烦请大人指点。” 林锋眉角一挑:“你只管说来便是。” 赤炼深吸一气似定决心:“您曾说‘春观百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单只这些便足可教人贪杯了,倘有良辰美景相伴,尚觉咽酒如刀,便是饮酒者心境有恙之故。’婢子不明,大人早时极爱饮酒,如今怎地又滴点不沾了?” 林锋闻言不禁一笑:“我当是甚么事。你可还记得那次元老叛乱?不愿饮酒便是自那时而起。” 他见赤炼面露疑惑神色,便又道:“我平叛战罢立威黑道c得名彼岸,自那以后,无论何等美酒,入口只有血腥气味,故此不愿再饮。我走这些时日,可有甚么事情?” 赤炼忙禀:“回大人,前日曹教派人传话,说受人之托想请大人帮忙作事。” 林锋置茶一旁骂道:“听他放屁!这个人屠子,可当真是懒到家了,也罢,我便助他一回。托他之人现在何处?” “听说是在外面客栈候着大人,大抵已有了七八日光景。” 林锋稍一点头,口中吩咐:“你去将包中衣裳洗了晒晒,我去去便来。”言罢,自缘地道来在客栈。 方一入门,店内掌柜c伙计齐放下手中活计躬身行礼,口称“见过林教。” 他将手一摆:“免礼。听闻人屠子有件事要我帮忙,寻他那人现在哪房居住?” 小二叉手道:“回林教话,那客人现在三层地字八号房住。” 林锋略一点头:“你们且忙,我自去便是。” 他自入了地字八号,却见内中榻上正坐一人长吁短叹。 此人莫约六旬年岁,左臂教一块白巾兜在胸前,额上以棉布细细缠了,许是受伤不轻。他面c手肤肉黢黑糙若老树,身上却着套华贵丝袍,做工极是精细,想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 林锋自在桌前落座,开门见山道:“天阶彼岸,请了。听闻阁下有所委托,特来看看。” 那人看他一眼,口中又长叹一声:“有礼,在下袁守正,此番是托你帮我杀人,当面,三个,你可敢作?” 林锋大笑:“好说,好说!区区三人有何惧哉?倘你要看,便是三十个也杀得。” 他稍一顿,敛笑又道:“我这人好听因果,你需将前因一五一十告诉我知晓,如若不然恕难相助。” 袁守正似教此言激怒,他蓦地站起身来,牙缝中狠狠挤出个“你”字来,一对招子死死定在林锋面上,目眦欲裂。 林锋自提壶添茶,浅咂一口:“不说,便就另请高明。” “奉金杀人的东西,也敢如此无礼!” 纵袁守正咆哮声嘶力竭,林锋却依旧举茶而饮:“倘你如实详述,奉义杀人也非不可。” 袁守正适才见林锋一身红衣,自已不住腹诽,而今冷冷一笑,教他更觉面前这厮骚气得紧。 他满面颓然跌回榻中,又拿起床沿酒壶狠灌一气,这才道:“不才——乃九黎郡人士,自十三岁时便随家父游历诸国,见奇货则购,运回本国卖出。廿五年岁时家父谢世,将偌大家业留给不才与拙荆,十七年前弄瓦时,拙荆难产而死” 林锋将手一摆:“袁老爷,我瞧你今年少说也有六旬,怎地十七年前才有了女儿?” 袁守正一皱眉,又狠狠横他一眼:“我忙于经商,少有归家之时,孩子晚些才有惊怪甚么!” 林锋也自觉失语,忙致歉道:“见谅则个。” “拙荆去后不上二年,不才——又续了一房十六岁的戏子,名唤红姬”前时他心内虽生不悦,然言语时尚能心平气和,而今说起“红姬”,面上却忽得涌上窘相来。 林锋又添盏茶,左手揉按着右掌断指处:“你家女人尸骨未寒,你便又续了根弦,想来是这根弦替你弹了块绿手巾戴罢?” 他听了半晌,却不听袁守正言语,抬头看时,却见那厮咬牙切齿狠狠望来,当下忙干咳两声:“还是要说正经事情,如我所料不差,这戏子便是你要杀的第一人罢?” “不错。” “第二人断是她的姘头无疑了?” “正是!” 林锋眨眼盘算盘算:“这姘头又是何许人也?” 袁守正眼圈一红,音声竟哽咽下来:“那畜生是九黎郡守将古云的管家,他和那见人买凶杀我不成,便将主意打在了我女儿身上。若非他们,我女儿怎会去将军府?又怎会教古云坏了清白?又怎会悬梁自尽!” 林锋心内暗道:“先是个陷了情网脱身不得的,又来个替女报仇的,桩桩件件皆是分内之事,当真是流年不利c命克金银。” 半晌才听他道:“酬金凭你心意,不过,有些事情须得由你相助才行。” 袁守正忙道:“但凡不才所有,请君尽情开口。” 林锋道:“我需有一辆大车,不然纵能生擒活捉,马匹也万不能带他们回来。此外——要生擒不难,如要身不见伤无损生擒,这一节只怕难成,倘有伤损处,烦请见谅。” “区区一车有何难处?不才即刻写信回家里,教他们备下车马等候便是,至于伤损更非要紧之事。”袁守正忽抬手擦擦双眼,“晦气!晦气!这客栈怎地如此脏乱?梁灰也落在眼内!” “我唤他们来好生收拾,”林锋自知他缘何擦眼,故意给他个台阶,教他好生下来,“大抵半月天气,我便将人带在你面前。告辞。” 他冷冷而去,袁守正却又忽觉这人红衣明艳得耀眼,衬得人也满面英气。 林锋自回了卧房,见赤炼正擦着榻边矮几,口中自道:“明日要走,你去收拾了包袱来。今日不早,也准备歇着罢。” 赤炼闻言将手中抹布一收:“大人,这次又要去甚么所在?婢子也好替大人备了衣裳。” 林锋略一思索:“九黎郡将军府。衣裳只带两身便可,我这一去最多半月便返,你拿五两银子与我,再取些干粮c找出袖剑便是。” 她应一声,自由立柜最末一格内拿出袖剑,又轻手轻脚替他绑在臂内:“大人,松紧可还合适?” 林锋略一转腕:“合适。” 说话间又将手指微微撑开,一截尺许剑锋立时探出,待指上劲力一去,自又缩回袖中。 他自在腕上轻按两下,只听一声微响,袖剑两侧又忽弹出两支四寸短臂来,赫是一张小巧手弩:“机括灵活,不错。赤炼,帮我拿剑来。” 赤炼柳眉一挑,略迟疑后才将流光剑捧来:“大人,这次还要用剑?” 林锋接剑一笑:“剑在人在,带在身上方能安心。” 他拉出流光剑端详半晌,面上莫名腾起几分笑意,又自怀中摸块软布出来,将剑脊细细擦了,这才送归鞘中不提。 “没你的事了,下去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月黑夜九黎捕鸳鸯 风高天书房擒将军 九黎郡乃属狄戎国西南边陲,常有爪哇流寇趁夜越境洗劫百姓,故此郡特设平贼都护府。因此郡中多是苗人定居,故也称曰苗疆。 苗疆是处四季如春的所在c花果常鲜的地界,此地于江湖中扬名,乃靠蛊c刀二物与祝由奇术。 刺血黑凤早年乃苗疆哈鲁哥寨之人,后因背了人命官司才投了刺血。他虽素来不修刀法,房中却藏了上百口绝佳苗刀。 却说刺血一干刺客个个杀人如麻,凡杀人后心内也有异感,故也各有舒心之法:曹震爱在山涧垂杆钓鱼c赤炼素喜金银首饰c青雉恋赌c黄龙爱嫖,林总教除擦剑外最能出神发呆。 他如今呆坐马背,身虽尚随奔马起伏,脑中却已乱作了一团。 恍惚间,身侧宽叶大树c奇花异草皆已不见,人已置身万丈高台,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杂草丛生。 鼻中满是血气腥意,不过稍一吸气,便觉胸中气闷频频作呕。 待抬目往天边望时,却见土壤说黑不黑c说红不红色如涸血。微风拂过白云缓行,竟不知足下巨崖高具几何。 他正望着,忽听耳畔土裂之声不绝,凝目望时竟见身侧无数尸骸自泥中爬出。 它一个个缺臂少腿提头捧心蹒跚而来,缺臂的凄凄惨惨;少腿的踉踉跄跄;提头的连呼头来;捧心的只唤心寒,竟背阴山一十八狱也似。 众尸骸咆哮不绝蜂拥上前,立时便将林锋掀翻在地,张口往他周身各处血肉上咬啮。 林锋只觉身上作痛,心内只道:“今番休矣!”念头未绝却见一道华光自天而落,众尸骸早那华光一照立时嘶吼四散。 定睛视光只见光中竟有一女,那女身着一领淡鹅黄,手中隐隐握着一样物事,只听她道:“锋儿,你又清减了” 林锋双目圆睁口中喝道:“你是哪个?救我作甚?” 话音未落,却见周遭云散光消,又是官道宽阔景象,座下骏马飞驰如电,耳畔风响不绝。 他左手带缰放缓马速,右手中c食二指在目间睛明穴上用了按了几按,心内不由暗道:“这派景致已看了三年,倘与人交手时再见此景,焉还能有命在?” 林锋心内如何念头,此处不作细表,却说他一路马不停蹄赶在九黎郡时,已是金乌西沉玉兔东升之时。 他寻间客栈安置好行礼马匹,又问明了将军府所在,径往该处而去。 于林锋看来,凭他武功擒人回去实非难事,倘在此时耗费光阴,实非智者所为。 “先擒了古云的管家,横竖问了红姬与古云下落便是。”他心内拿定主意,足下已来在将军府外。 却见林锋展身形上高枝,自在叶底藏好,待要思忖由何处寻起时,忽听一旁角门“嘎吱”一响。 他默将涤心净体功运起,登时耳清目明,便是此时夜色昏沉,也得观闻无碍。 只听一人道:“你这小骚蹄子连这几日也耐不住?自送上门来当真是合我心意。” “奴在家中怕得紧,又” 二人轻声说笑搂抱入府,林锋心内暗笑:“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夜定能了了此事!” 他拨叶现体借轻功纵身一跃,人已轻轻落在墙上,借月光仔细观瞧,只见一双男女衣衫凌乱滚作一团。 待二人情到浓时淫词艳语乱起,这才合身一跃黑鹰也似的落下,那男人正教他左膝压在颈后,啃了满口草芽污泥。 林锋笑道:“玄玄玄,妙妙妙,今日听得鸳鸯叫。” 说话间已封了二人几处要穴,这才提在暗处问那女人道:“你便是红姬?” 那女人遭林锋一扑一吓哪还说得上话来,只管捣蒜也似的不住点头。林锋见她簪钗不整乌云散乱,衣衫零落露着胸腹大片皮肉,一时竟生出几分厌恶来。 男人吐净了口中之物正待呼喊,却教林锋捏牢了颈子言语不得。 他自将红姬哑穴一封丢在旁处,转脸又对那男人道:“老爷来寻古云的晦气,你好好的答话,我且松松你,胆敢乱呼立时便拿了你性命去!” 言罢竟当真将手松了松。 男人气闭多时,如今再一深吸不由一阵猛咳,半晌才道:“壮士壮士只管问询便是” 林锋见他全不呼叫,心内也觉满意:“古云身在何处?说讲出来饶你今日不死。” 男人忙不迭道:“书房,老老老爷现在书房。” “哦?好古云!堂堂守将不在营中与军士同甘共苦,竟敢溜回家中享福?好好好,书房又在甚么地方?” “那亮灯的便便是书房。” 林锋所点皆是十二正经要穴,这厮遍体酸麻痛痒动弹不得,只好挤眉弄眼胡乱向示。 林锋又封他哑穴,同红姬丢在一处,这才道:“你也识相,便教你多活几日,先委屈你两个片刻,稍待与你解穴。”言罢自往书房而去。 方走步便觉风起,抬眼看时只见乌云四合,群星敛迹皓月无踪,此等月黑风高之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他借轻功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来在书房顶上,偷眼望时却见门前仅有两个军丁值夜,心内不由一喜。 只见他扎好衣角人已落下,两个军丁听得身后风响,转身方半便教他撑掌在颌下一推放翻在地。 二人身形一倒,便听房内一人道:“何事喧哗?” 林锋闻言贴了房门,口中轻道:“久闻古云将军之名,星夜来见还请见谅。”言罢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古云右手持卷左掌按膝,口中喝道:“你这厮竟是何人?好大的胆子!既知古某在此还敢夜闯本府,看我要你的脑袋!” 林锋忙道:“古将军息怒,我自知星夜造访于礼有失c于情不合,然主命难违,还请将军移步慢叙。” 古云喝声“拿命”,右手已抽了身后宝刀在手,扬臂一刀直往林锋面上斩去。 这一下来势极猛,以林锋老辣目力,竟不知出自何门合派,正思索间宝刀已至近前,当下忙撑袖剑相格。 怎料两兵相交,袖剑应声而断,幸得林锋身法迅捷,这才不曾教他伤了。 林锋见那口刀长足六尺,刀身稍弧,刃口上寒光熠熠,应是口上好苗刀。 他左手抽了流光剑在手,口中笑道:“好刀!带了回去赏了黑凤倒也能落个人情。” “死到临头还敢放肆!”古云一声冷喝,刀光闪动间连出四刀,径往林锋要害攻去。 林锋身形微退又转而向前,施展开无名剑法缠字诀,立时便觑着古云招式破绽杀去。 这两个当真是棋逢对手c将遇良才,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他二人武功相差无多,便是掌中兵刃也皆属天下少见的神兵利器,林锋流光剑素来削铁如泥,古云苗刀能同此剑硬拼至此,且刃上全无损伤,想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林c古二人拆解了百招,依旧平分秋色胜负难分。 争斗间,忽见林锋右臂一探,自使招芙蓉红泪,直往古云眼上推去。 古云见他提臂忙也扬起左掌,当下二掌相交内力相撞,竟也斗个旗鼓相当难较高下。 林锋如今半只脚已踏入宗师境界,凭涤心净体功玄妙,拼斗内力早已不逊寻常宗师高手。 怎料古云内功竟也高深,如不拼斗个把时辰,决计难辨雌雄,当下忙将内力一收,借古云掌力飞退。 他这一退流光剑立时归入鞘中,右手勾过剑鞘扣在腰间,待身形落地自已排下架势。 古云见他右手仅存四指,面上蓦地一惊:“彼岸?九指血魔竟然是你!” 林锋冷笑两声:“想不到血魔诨名竟能入了古将军耳中,当真是我之幸。你刀法虽然利害,不过我已读透了。引颈!” 读招乃无名剑法内最难领悟的绝技,与人交手数合,便可知道一样武功内力运行路径与招式破绽,实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秘术。无名剑法每每能克敌制胜,一靠读招c二靠料敌,除此之外再无旁由。 古云只觉鬓上冷汗直冒,口中道:“蒋右使又是甚么打算?怎地来向自家枯木神宫动手!” 林锋面上一寒,口中冷冷道:“管你枯木活木,有人花钱买你性命,便是我的活计!” 话音未落,人已身化赤影飞掠而出,精c气c神弹指间合而为一,层层剑影一闪即逝。 古云只觉面前寒光一闪,林锋已杀到近前,但见他如电出剑,豹头c跨左c跨右c翼左c翼右五击霎时便至近前。 待手起招架时,逆鳞c袒腹c双明c左夹c右夹五刺,又从身后而来。 这五击五刺共计十招,再以小步华莲行法之鹰冲c兔跳c虎跃c猿闪c鹞子翻五兽步法奔走腾挪,正是林锋现今无双之技——惊天十式! 二人身形一错便过,瞬息之间便结束了生死之战,古云右臂齐肩而落,掌中尚还握着那口六尺苗刀,身上大小伤口尚有七处。 他额上面颊满是冷汗,口内不住吸着凉气,人已抽骨也似的倒地,肩上伤处血如泉涌。 古云咬紧牙关,封了肩上血脉心内暗道:“只中一剑缘何伤能至此?” 他喉上存伤一处,虽不致死取已难以言语吐音。 正思索间,却见林锋将身一转,掌中流光剑周遭三寸锐意莹莹:“自我去岁创下惊天十式至今,唯你一人能挡两剑,伤你者,正是剑气无疑。” 古云闻言自已一阖双眼瞑目等死,忽觉身上一木,张目时已在林锋肩上:“主命难违,请将军移步慢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大凶神杀人蒋家庄 七刺客打马快活林 却说林锋扛了古云,自往来时角门飞身而去。他虽不善轻功,然内功实在不入俗列,故纵携人在肩,也能走壁飞檐。 待至角门,隐见一人跌撞而走,只管往门外走逃。当下忙运涤心净体功定睛观瞧,却是古云府中管家。 林锋见此情状心内不由暗道:“我缘他督脉诸穴一路点下,便换个内功精深之辈如无两个时辰也难冲开,莫非这厮” 他不敢再想,忙在右手一拍,只听机括轻响,短小弩臂立时便处。 旋即见他抬臂瞄了两下,食指轻勾一枝短箭正中管家右腿,身形立时倒地。 林锋走上前去,见那厮腿上吃痛尚自挣扎爬挫,忙又点他十余处穴道,这才捏了他手腕细细探脉。 那厮体内哪有半点内力踪迹,便是气血也嫌太过虚浮,身子尚还不如个终日劳作的农夫,一时不由心内疑惑:“怎地如此奇怪?莫非府中尚有旁人?”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倘这府中尚有旁人,这功夫早便带了两人出去,那容得自己此时才出? 他也不作多想,伸手提了管家起身,走在红姬身旁,却见红姬身侧落这几块碎石,这才恍悟。 原是他适才将管家随手一丢,那厮身子不偏不倚落在石上,恰是将林锋所封诸穴解开。只是这管家体虚气衰,纵穴位得解,也歇了老大功夫方能勉强起身。 林锋心道:“这天下巧合之事当真不少,害我虚惊一场。” 转念思索又道:“倘我点穴之法再能精深些,哪能教碎石冲开?日后还需多多修习才是。” 念罢又点三人几处要穴,这才夹了古云拧身上墙,只三两下爬挫已越墙而过。 他头下脚上毒蝎也似的灵巧,赫是夜披宵周辛周盗王的绝学——蝎子倒爬城。 待又两度反复,带了管家与红姬过墙,这才寻了袁守正家人,一路往蒋家庄而去 却说袁守正自在蒋家庄客栈盘桓十余日,直等得心浮气躁坐卧不宁。 这日,他正在房中来回踱步,忽听身后房门响动循声看时,却见个红裙女人信不而入,她面上满生寒意,口中冷冷道:“我家大人有请,随我来。”言罢转身便走极是干脆。 袁守正本待出言相问,因觉这女人凶狠,只好将口中语咽回腹中,随她匆匆去了。 他两个一路来在一屋门前这才停步,只见那女人竟在门外屈膝跪了,口中轻道:“大人,婢子赤炼回禀,袁守正带到。” “带他进来罢。” 赤炼应声“是”,又对袁守正道声“进”,这才入了房中,寻门边角落站好。 袁守正皆房中烛光偷眼相看,只见这屋四面只开一门出入,墙上皆铆了铁板。 房中也无家具陈设,只简单放了三张破椅,椅上血迹斑驳,各绑一人在上。 那三人四肢皆教死死绑在椅背上,左右两个身子抖若筛糠,口中呜呜咽咽含糊不清,唯是当中那人失了一臂,尚还挺胸凹肚坐得端正。 林锋一伸左手,赤炼立时便抽了随身短刀出来,将柄递在他手中。 旋即又起身取了三张绘影图形,取了左手那人头上布袋。 林锋扫那人像一眼:“古云府中的管家,红姬的姘头,骗你女儿去将军府的便是他。你且来认认,可有谬误?” 袁守正音声嘶哑,双手已捏紧了扶手:“是他” “杀?” 袁守正方一点头,林锋身形已来在管家身后,只见他拔足一脚蹬翻破椅,左手短刀如电一抹,管家脖颈立断,伤处鲜血狂涌,却不曾溅了半点在三人身上。 林锋又瞥眼赤炼手中人像,来在当中椅后,赤炼紧随其后,他足下才一站定,那人头上布袋已教她取下。 “九黎郡守将古云,害令千金悬梁自缢的罪魁祸首,请验明正身。” 袁守正含恨之下重重点头,林锋手臂微动,古云已身首异处,颈项伤口鲜血直喷上屋顶。 热血点点泼散渐在林锋面上,心内一阵浓浓厌恶蓦地跳出,几乎作呕。 他将手中短刀向袁守正掌心一塞,又指指右手破椅:“红姬,你自去验明正身处置了便是,我累了,少杀一人酬金再减一成。此人可杀可饶,全凭你心意做主。”言罢,自带了赤炼飘然离去。 赤炼低头抱手跟在林锋身后,口中轻声道:“大人,何不将那老东西一齐杀了了账?” 林锋伸个懒腰在她额上一点:“对金主动手,你是如何想的?如此而为岂不是断了财路?” 赤炼教他轻点一记不由一怔,旋即忙道:“婢子想,那老贼不过是沉沦石榴裙罢了,只怕我们一走,那老东西便要抱着那女人求” 她“欢”字还未出口,便听林锋道:“袁守正断要杀了红姬,这一节你大可放心。”他抬手擦了面上污血,又顺手一把抹在侍女素白面上。 赤炼挤挤眸子:“大人怎就如此断言,姓袁的就敢杀人?” 林锋自怀中掏块帕子给她:“我适才杀人皆已得了他应允,姓袁的如今已知了一言左右旁人生死是如何快活,现下自然更想知道,亲手左右旁人生死是如何快活。” 他正说着,忽见人屠子曹震迎面奔来,二人错身瞬间,他忽伸手提了林锋后领:“何等时候还有心思同侍女打情骂俏?大人有急事,速速去议事厅。” 赤炼见曹震携了林锋去,自伸了猩红香舌细品嘴角,口中喃喃笑道:“自到刺血,至今已有三年,义父大抵已等得急了。” 她足下只略略一动,人已掠出七八丈远近,单这一份轻功便不知比林锋高处多少。 裙摆荡漾间,露出雪白腿外两口弯尖匕首来 却说曹震扯了林锋一路赶至议事厅,却见厅内除蓬髭鬼面首领外,尚有五人已经落座。 他忙四下拱手道:“迟来,迟来,恕罪。”言罢自同林锋分座首领左右。 只听左手一女道:“首领,唤我五个回来究竟有甚么要事?” 右手一女忙制她道:“乾闼婆莫要心急,且听首领说完。” 乾闼婆不悦道:“首领也不曾言语,偏是你迦楼罗事多!” 首领抬手教她两个噤声,又一清嗓道:“今日我刺血七位天阶刺客尽数到齐,实有要事吩咐。” 刺血原有天阶刺客十位,元老叛乱时帝释天c那伽c夜叉c乌鸦四个反叛,教林锋c曹震众人围杀,如今只剩七位尚在。 首领斜倚着椅背,右手不住敲着手边桌面:“我教自初代教主创教以来,已历两百余年,虽与正道争斗不断,可也算是中原武林的家事” 他拉长音声,便听迦楼罗身边那人道:“莫不是有外人觊觎中原?” 首领轻笑两声,这才道:“摩睺罗伽素来心快脑灵,如今说得一点不差,确是有外族之人觊觎中原。一根楔子已钉在了天风国境内,只怕不日便要开花结果了。” “那楔子自在天风国钉着,干我们鸟事!” “阿修罗,那楔子一旦开花结果,中原武林皆要遭殃,难不成你不算是中原武林之人?” “紧那罗说得是。”首领道,“中原武林若教外族之人夺去地盘,岂非堕了我们的面子?” 曹震听了半晌,这才轻轻道:“不知那楔子是何人所钉?又是何时所钉?” 首领鼓掌道:“我家人屠子也是一针见血!这楔子乃西域拜月教所钉,今已十年有余。” 林锋沉吟半晌,口中忽道:“十年蛰伏,一朝现世,依属下愚见,这楔子大抵便是快活林罢?” 首领拍案大笑:“好好好!我刺血当真是人才辈出!彼岸,你且来说说见地。” “快活林自开张至今,江湖哪个能知它来历?高慧心身世浮沉,这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因她睚眦必报出手狠戾,故在江湖中闯出个冷罗刹的绰号,快活林手眼通天,她上何处觅来这许多银钱开店?这是其一。” “快活林乃天下人尽皆知的销金窟,每日入账的黄金少说有数十万两之巨,那些赌徒一个个面有黑气c双眼无神,却还叫嚣挥洒黄金,听闻拜月教众善施幻术,怕是赌徒如此废寝忘食,与拜月教的幻术不无关系。这是其二。” “我曾见过她一面。高慧心内功虽是不弱,可决计不能自十五丈高处传音至平地而音声不散,只怕” “只怕是拜月教的传音法门么?”乾闼婆问道。 林锋将头一点:“正是。” “彼岸说得不错,那楔子正是快活林。”首领点点头,“一来是为中原武林安然,二来是为了我教扩张势力,将来一统中原做打算。” 话音未落,他却苦笑一声:“只是拜月教幻术诡谲,想要从中挣脱,只怕地阶刺客实在有心无力。我刺血之中能当此大任的,唯有你七个罢了,再无旁人能插手于此事。” 七位天阶刺客相视一眼,齐起身道:“属下必竭尽驽钝,万死不辞!” 首领拍案而起,口中大喝:“好!今夜便为你七人践行!祝你们马到功成,得胜凯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荒郊外商讨败敌计 快活林初逢拜月术 翌日一早,林锋c曹震c紧那罗等七人俱跨了宝马良驹,手中砂碗内清光粼粼满盛美酒。 马前高高低低人头攒动,正是刺血一干刺客,为首黑袍客依旧蓬髭鬼面,不肯以真面目试人。 首领上前一步,将手中砂碗一举:“拜月教西陲异众狼子野心,今我刺血七子剿灭快活林,愿得胜凯旋!干!”言罢自将美酒一饮而尽,投碗于石摔个粉碎。 他身后一众刺客齐举碗高喊:“愿我七子,得胜凯旋!”连呼三声饮酒投完,一时间瓦碎瓷裂音声响成一片。 林锋一众也各饮美酒投碗带马欲行,忽见人群中走出个黑衫少年来。只见他面目俊朗稚气未脱,瞧面容不过十五六岁模样。 这少年走上前来道:“林教一路保重!” 林锋定睛一看,口中笑道:“一定。小楠,武学一途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在时不得有半分懈怠。” 这少年乃刺血新晋地阶刺客,深得林锋喜爱,自人阶入地阶仅用区区三月。 他闻言用力将头一点,口中道:“小楠定当发奋,来日同林教比肩!” 话音方落,不少刺客勃然色变。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小楠此言已存了僭犯之嫌,林教素来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倘因这一句话引得心意不顺,只怕要当场毙了小楠祭旗。 怎料林锋闻言竟大笑一阵:“好!我们击掌为誓,待你同我比肩之时,与你开怀痛饮!”言罢滚鞍落马立掌耳侧。 二人手掌相寄,林锋翻身上马,一行七人纵马扬鞭裹夹杀气,一路往天风国孟州府而去。 此后小楠停旨岭暗杀张谆c护雍武帝夜赴真源山立下大功,这一节乃后话,此处不作累述。 却说林锋一行七人星夜兼程,奔赴孟州府快活林,一路上餐风饮露饮食马背,待到快活林左近皆觉疲惫。 这七个皆是积年杀人的主儿,焉能不知养精蓄锐的道理?故于快活林向南十里外,寻了个僻静所在生火宿营借以休整。 曹震翻着架上野猪腿,左袖煽着扑面轻烟:“拜月教立教西域,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听闻此教精于左道之术,一幻一法只怕难敌,需得细细想个章程出来,才好安心下手。” 阿修罗适才扳翻了野猪,现下又扛木搭棚,听曹震此言不由道:“大名鼎鼎的血手人屠怎地怂了?倘依我说,只管杀将进去便是,理会那劳什子的鸟幻术作甚?看那西域的狗夷子够我几拳招呼!” 乾闼婆附议道:“正是!只管杀将进去,再一把火烧了那鸟店,这才快活!” 迦楼罗口中衔根青草,自倚在树上,口中道:“莽夫,莽夫!你两个白作了十余年的刺客。似你们这般蛮干,便是九条性命也不够丢的。” 乾闼婆柳眉一横:“我且来听你高见!” 迦楼罗吐了青草,身子稍一滚便落下树来,她自来在曹震身侧,扯块猪腿塞在口中:“你我皆不曾与拜月教打过交道,何来见地一说。” 她将口中猪腿一吐:“这肉尚生。彼岸,你可有甚么考虑?不妨说来听听。” 林锋皱眉摇头:“我哪有甚么考虑?便是拜月教也是初知,此前全无耳闻,哪里知道如何与他法术对敌?不过——” 他伸手抚着颌下细须道:“倘使拜月教幻术与苗疆祝由术能有相通之处,我这法子倒可一试。” “莫非是要以破除黑凤祝由术之法,破解幻术?”曹震一拍腿面,野猪腿失他相压立时跌入火中,砸起一派火星。 乾闼婆抬手一下轻掴在他后脑上:“说话便说话,乱动甚么!偏要脏了这条好猪腿才快活?” 曹震手忙脚乱扑灭身上火星,这才自火中拾了猪腿出来:“不干不净食了无病,你怕甚么?” “彼岸早时方入刺血,大人便委他重任,引得无数老人心生不满,地阶黑凤便是其中一个。他两个切磋一番,黑凤不是对手,只好施展祝由术以求自保,不料却教彼岸破了。那时你们不在庄内,因此事太小,故不曾说与你们知道。” 阿修罗冷笑一声:“幸得那时不在庄内,否则,只怕连我也叛了!” 紧那罗忙道:“休得胡言,彼岸,那祝由术你是如何破的?倘拜月教幻术同此术如出一辙,岂非省了许多事情?” 林锋撕块猪腿塞在口中细细嚼了咽下,这才道:“祝由术不过是黑凤目释杀气,用以慑人心魄的法子。倘你杀气强盛,自然可从中挣脱,便是反慑于他也非难事。” 摩睺罗伽若有所思:“倘拜月教幻术同祝由术一般,我们自可以杀气对之,以求摆脱。” “正是。” 曹震取了短刀分肉:“幻术如此应对也算有个章程,法术又当如何?皆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可不能厚此薄彼。” 此话一出,直将几人说了个面面厮觑,幻术之法也不过揣测,半点真凭实据不存的法子,现下又问法术,哪个还能答得上来? 良久才听林锋道:“万事万物皆存短处,拜月教也非神仙,岂能全无破绽?届时见了随机应变也非不可。现下便是想了法子也不过信口胡诌,与其在此空费脑力,倒不如好好的养精蓄锐,明日手下见真章。” 他这番言语自有道理在内,余下人众皆无办法,只好各食烤肉,回草棚安眠不提。 翌日亥时,这七个带齐兵刃趁夜色直往快活林而去。 此间距快活林不过十里远近,这七个武功傍身,不过半盏茶时辰,便来在快活林雍容门外。 一旁小厮见有客前来,立时满面堆笑迎上前来,怎料阿修罗突发刁难,只一刀便戳了个透心凉。 他见林锋皱眉,心知彼岸心有不悦,当下口中怪笑两声:“这厮若是拜月教教徒,岂非纵龙入海要坏大事?” “倘他并非拜月教教徒,不过是个在此处谋生的寻常百姓又待怎地!” 阿修罗冷笑:“那又怎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当初元老叛乱时,你彼岸杀的人,与我一众相较多了多少?莫说不愿平添杀孽,放甚么鸟屁!” 林锋怒道:“信不信由你,惹急了我,将你贼舌头割了下来拌着吃!” 阿修罗踱了两步来在林锋面前,手中钢刀一横:“你便就不怕,我立时一刀宰了你?” 林锋见了多少生杀阵仗,又过了多少修罗恶场,哪会与他示弱?反手抽了流光剑针锋相对:“有种的便来试试!” 曹震见他两个动怒,只好走出分开两人:“大敌当前岂可自乱阵脚?” 乾闼婆也从旁挤身进来,口中低喝:“自己人舞刀弄枪像甚么样子!倘惊了拜月教狗夷如何是好?” 有他两个良言规劝,余下众人又扯臂按手,这两个这才满心不悦各收了刀剑。 待要进门时,却听一人道:“尊驾好厚的面皮,杀了我快活林小厮,还要入门享乐不成?” 林锋定睛一看,原是当初阶前阻路得执事闫辉,他忙道:“闫执事请了。我一众有要事寻老板娘相商,错杀小厮一事,且先赔个不是,待了了大事,再细细相商,如此可好?” 闫辉冷笑两声,双臂往身后一送:“老板娘?冷罗刹早便走了,如今快活林主事乃区区在下,林君有事只管同我说来便是。” 林锋闻言面上寒意骤起:“好!你今日打算怎么死!” 因高慧心苦命,林锋心内自存了七分悲悯之意,倘要对她动手只怕于心难忍。 她先失麟儿后殁挚爱,倘再当着她面毁了快活林,只怕登即便要教她一语成谶,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适才林锋因阿修罗刀搠小厮怒气,也是因此缘故。现下听闻高慧心已弃了快活林不知所踪,自然也无需再留半点颜面给闫辉。 闫辉闻言面色猛趁:“我同你众人素无仇怨,缘何要取我性命?” “拜月教徒敢入中原者皆需一死!” 他“中”字才一出口,流光剑已脱鞘而出,旋即挥臂一斩,直往闫辉面门斩去。 余下六人见林锋动手,立时各擎兵刃往闫辉身侧包去。 场中众赌徒见他一众拔剑伤人,纷纷抢出门外夺路而逃。 闫辉足尖只稍稍一点,身形已如絮飘出,口中笑道:“想不到你刺血消息灵通,竟能知我拜月神号。”说话间身上竟生白雾阵阵,立时便掩了身形。 林锋见一剑斩空,忙抢上一步又出一剑,怎料这一剑依旧不落实处,只是心生惊诧。 “诸位留神!这白雾不对劲!大家靠在一处莫走散了!”只听乾闼婆一声娇喝,几人身形立时飞退,霎时间便背靠背立在了一处。 林锋微一抽鼻,只觉白雾竟甜香如蜜,口中忙道:“小心,雾中只怕有毒。” 言罢稍一提肘知会曹震留心,右肘一动已知无人,心内更生警惕。 “倘拜月教教徒藏匿雾中暗算于我,这可如何是好?”他心内念头未绝,忽见雾中人影攒动,手中各持凶器直往面前杀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陷幻境情危势也急 擒执事枪锐剑更利 却说林锋见那一众各持刀剑杀来,心内暗道一声“不好”,当下哪还顾得了别人安危,只管仗流光剑与他战作一团。 但见他一口流光剑上下翻飞矫如游龙,剑招挥洒气势如虹,一时间厮杀场中剑气纵横,顷刻间便斩杀了十数人。 汩汩乌血自尸首颈项伤处涌出,全然不存半点腥膻气息,反是甜香愈发浓重。 林锋身形笔挺,钢枪也似的傲立场中,剑上乌血直滴在足侧,身畔淡金光点雨落,便如缤纷落英煞是好看。 他将臂一甩,振落剑上余血,心内暗道:“一气杀了这许多人,大抵也可敲山震虎,教这一众退去了罢?” 心内念头未绝,周遭人影霎时无影无踪,便是地上尸首c乌血竟也无迹可寻。 “莫非拜月教又有甚么鬼蜮伎俩?” 林锋稍一迷惑,却又暗想:“管他甚么诡计,来多少杀多少便是,教他一个也走不了!莫非西域夷子还能用美人计来惑我不成?” 主意方定,只见十数美女已来在身侧。 她一个个皆是风华绝代c倾国倾城的容貌,身上只薄薄披层轻纱,露出大片胜雪肌肤来。 这一众美女将林锋四面围了,不住的轻歌曼舞c搔首弄姿,举手投足间妙处隐现风光旖旎,一股狐媚妖娆浑然天成。 倘换个意志不坚之辈见了如此情景,只怕立时便要弃剑于地,沉醉温柔乡中自拔不得。 林锋既能修成读招,自是悟性出众之人,他只略一思索,便知自己已中了拜月教幻术。 只是这幻术实在太过高明,以至能将人心所想尽数展现罢了。 他想明原由,当即盘膝坐了,默念涤心净体功心法,心内杂念立时便教摒除。 紧接便听他口中一声厉喝,待双目张时,身侧诸般幻象便如残雪遇阳霎时泯灭,便就连雾中浓郁甜香竟也随之而去。 林锋环顾左右,身侧依旧是曹震六人,这几个皆双目无神瞳光呆滞,沉溺幻术之中如痴如醉。 只曹震一人稍存抗意,呆滞双目不时跳动几下,想来已摸清幻术门道,尚还不曾悟出挣脱之法。 林锋见状忙捏了曹震左腕,一道内力由他太渊穴渡入体内,待在奇经八脉内行走一个周天,又提指在他眉心印堂轻轻一点,口中喝声“咄”,曹震这才悠悠醒转,扼腕叹道:“好利害!险些死在这幻术之下。” 二人如法炮制点醒余下五个,便听冷笑忽起,细听下竟不知冷笑起自何方:“好!好个刺血,好个彼岸!能由我教太虚幻境内挣脱,闫某好生钦服!” 稍一顿,又听闫辉道:“来教我看看,风刀霜剑你们又能熬过多久!雪儿动手!” 话音方落,忽听一女音应声“诺”,旋即便听她喃喃念道:“借蟾宫月神之名,承太阴缥缈之灵,令风霜雨雪化吾刀剑,以冒犯神灵之魂魄,息圣主之怒火” 她音声空灵如起于心,几人听了只觉此音圣洁无伦,哪敢生出半点邪念亵渎的心思来? 雪儿音声愈发高亢清亮,前时尚如呢喃耳语,待至最后竟如万千铁骑策马而走。 那咒语也不知有几多字句,众人只觉四下渐寒,如在顷刻间自夏入秋,又由秋至冬一般。 幸得他七个皆属内功深厚之辈,只稍稍运转功法,便可消除寒意。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忽听面前一声锐鸣,直如一枝响箭劈面射来。 林锋自在运功耳力过人,锐鸣起处已提剑横斩一记,只一下便将来物斩个粉碎。凝目望时,原是根冰锥劈面而来。 还未等他收剑,锐鸣已接连传来,四面八方冰锥不绝,虽只麻雀大小,奈何数多难计,一眼望去直如蝗虫过境莫能视物。 只见他丢开浑身解数,手中流光剑上毫光倾泻如潮,剑气激荡纵横犹胜先前。 他这剑气便是生铁也斩得开,区区冰锥坚不过石,哪是剑气的敌手?只稍一触便化齑粉,顷刻间便融化成水淌了满地。 他一众御守片刻,忽听身侧阿修罗一声惨叫,急回首时,便见他右腕上已中了锥。 然他伤处全不见血,只见一层厚厚寒冰竟如活物,只管缘臂而上直往肩上漫去。 眼见冰层便要攀上肩峰,林锋抬指在他右肩连点七次,旋即扬臂一剑,将他右臂齐肩斩落。 那断臂落地,竟跌得粉碎,只余一口钢刀在地,余下衣骨肉肤荡然无存。 这七人虽皆是修罗场中闯出的阎罗,断臂断腿也是司空见惯,然见了此情此景,竟不由浑身战栗起来。 “尔等此时弃兵归降,顺我圣教,闫某当向月神诚虔祷祝,免了尔等死罪。” 林锋口中喝声“做梦”,只足下稍转两步,人已挡在阿修罗身前。但见他使个刺字诀,将面前一派寒星推在冰锥上。 他虽早得了无名剑法三昧,奈何此时冰锥为数众多,便是他瞬发七剑的剑速,也教条漏网之鱼擦了左袖而过。 这一下不曾触及皮肉,故只衣衫为冰所结,当下忙扯了衣袖弃在一旁。 阿修罗虽缺一臂,脑中却尚还清明,见林锋不顾安危舍身护持,不觉间双眼已微生热意。 乾闼婆跃身扬鞭又护林锋,口中大笑:“老娘杀人一世,今日殁于旁人之手也是因果报应。且来与你作一场,看看你死或我亡!” 紧那罗仗手中熟铜锏,大步流星只管往前相迎:“我天龙八众岂有畏死之人!” 天龙八众乃刺血最早的八位天阶刺客,此后又有了乌鸦与人屠子曹震。元老叛乱时,帝释天c那伽c夜叉饮恨林锋剑下,故阿修罗对林锋素有成见。 而今阿修罗见诸袍泽舍身相护,为首之人便是林锋,一时心内已生出笑泯恩仇之意来,口中不由道:“彼岸!今日之后如我还有命在,断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迦楼罗拈两根短戟,风车也似的轮转,口中喝道:“我们拼命,你却来寻彼岸吃酒!教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 她只稍分神,一枚冰锥已贯腹而过,温热鲜血未及流出,已教冻作一块,一时间五脏六腑尽皆化作坚冰,未待身形倒下,人已气绝而亡。 “静姝——”摩睺罗伽于她素有倾慕之意,而今情急之下竟唤出迦楼罗本名来。 他身形方转,左肩上早中一锥,待身形扑倒,指尖距迦楼罗短戟仅余半尺远近。 阿修罗见先后三位袍泽殒命,皆因自己右腕中锥所致,虎目之中泪崩难止:“你们速走!休要管我!” 乾闼婆狠啐一声:“放屁!” “彼岸,你还不滚!” 林锋提剑冷笑:“你当自己是谁?也敢呵斥与我?” 他只觉流光剑相较往日竟重十倍有余,便是体中内力也生晦涩之意,不似平日调度随心。 乾闼婆于这几人之中内功修为最低,此时已难再立,倘非手中尚有钢鞭在握,只怕已要倒地不起:“速速闭息,雾中有毒” 她“中”字未尽,人已扑地难起,旋即便见紧那罗一头栽倒,曹震待要伸手相扶,自也教他带倒。 林锋强支几息,自也直直扑下。 这一众呼吸急促只喘粗气,忽觉雾气缓散,林锋勉强抬眼,只见闫辉手提长枪信步而来。 他冷笑一声:“忤逆月神者皆死。”言罢挺枪一下,立时便贯了乾闼婆咽喉,可怜乾闼婆纵横一世,今日竟遭他如此夺命。 闫辉随手抽枪,面上笑意不减,又戮入阿修罗胸膛。枪尖挤出些许血滴,溅在他月色袍上,便如几粒红豆加于纸面。 “彼岸,大抵便是中原人所谓的冥界罢?” 枪尖划过面颊奇痒难耐,林锋却依旧冷面相对。 “望你日后教冥月照耀时,能洗清忤逆月神之罪,与我一般,成为月神虔诚的孩” 闫辉正说着,却教林锋死死捏了咽喉。待挣扎时,却觉面前那对栗色眸子忽就变得锐气逼人。 只听林锋在他耳边轻道:“倘你躲在雾中,我等断要死在此处。多谢你目中无人,真当雾中毒气,便能奈何得了我等不成?” 他音声极是平静,便如一眼深井全无波澜,然言语内杀气却教闫辉两股战战。 雪儿尖叫:“速速放了闫大人!否则教尔等个个死无全尸!” 林锋癫笑一阵:“放了他?倘我当真夯蠢至此,当真信你所言,当真放了他回去——” 他忽得正色起来,音声低沉却又极冷:“那是才是死无全尸之时罢?七条人命,换了一条狗命,这是蚀本的买卖。” “你休与我打哑谜,有话只管说了便是!” 林锋藏身闫辉身后,音声几乎惬意至极:“他适才教我剑意震慑心魄,倘不根除剑意,三日之内断要一命呜呼,便是放了他也再活不了几日,你们大可想好。” 雪儿默然半晌才道:“秘银祭司大人有令,倘你放了闫大人回来,我们便放过你,我们自将向月神起誓,你大可放心。” 怎料林锋闻言又发狂笑:“想医他?白日做梦!解除剑意唯有三法,其一便是以毒攻毒,再灌一道剑意与他;其二便是要他同我剑意抗衡,赢了剑意自然消散,输了他便必死无疑。” “然他胆小如鼠,只敢躲在暗处,如何与我剑意相抗?倒不如——”他略一抬眼,“听听第三个法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天龙八众尽赴黄泉 拜月圣女孤走西陲 林锋略一抬眼:“杀了我,断绝剑意来源,如此一来他虽能活,日后或痴或傻c或癫或狂,皆与我不存半点干系。三法在此,你们自己定夺。” “好歹毒的后生!阁下说个章程出来,待我等议过,再同你理会。”此次言语者音声喑哑,大抵便是雪儿口中那位秘银祭司。 林锋目角余光往曹震c紧那罗身上一扫,口中冷冷道:“放他们两个走,一条狗能换四条人命,你们作的可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秘银祭司思索片刻,这才徐徐道:“一个,换一个。” 林锋冷冷一笑:“我不当人么?” 曹震闻言口中轻喝一声:“彼岸!你疯了不成!” “你们速走,我自有法子脱身,你且在来时处等我便是。” 人屠子眉峰一皱,只好扛了紧那罗起身,借轻功闪出门外,一路往郊外林间而去。 莫约过了半盏茶的时辰,林锋这才轻道:“闲杂之人尽去,我要你作甚?” 闫辉教剑意震慑心魄,自是舌结语塞c涎水津液不住乱淌,哪里还能出言?竟教他后心一剑戮穿胸膛,一时间气息奄奄人已将死。 只听耳侧林锋轻道:“我名彼岸,并非冥界之意,实是因我自甘堕落永不见光,便如彼岸花自甘堕入地狱。他们本欲以彼岸花相唤,只是我觉花花草草如个女人,便叫了彼岸。日后莫要胡乱猜测,免得生出谬误来。” 他将闫辉颈上右臂一送,旋即一倾剑,教尸首滑落在地,口中低语喃喃如呓:“我自爪哇而归,素未有人见我行迹,而今需教尔等一试九指剑魔凶狠矣。” 林锋挺剑向西北长柜一指:“凡我面向西北,内力运行断要晦涩过余下七方,我虽寻不到你一众踪迹,不过知晓方位,倒还勉强可为。” 他适才与幻象厮杀时便觉不对,每面西北出剑,左肋下便觉炽热难耐,只是那时聚精会神出剑,不敢分神思虑。待至眼下直面西北而立,左肋下已炽若火焚,虽丝毫不觉痛楚,心内却也生出几分讶异来。 却说西北长柜后,果同林锋所言无二,一老叟五心朝天盘膝静坐,口角c衣上血斑如桃,身后四女面上皆露出惊骇神色。 “这厮非我圣教中人,怎能知道无尘净界的所在?” 那姑娘正说着,忽听雪儿道:“祭司大人,那厮那厮好生怪异” 老叟抬手拭血勉强抬头望了一眼,苍老面上忽就涌出无穷惊诧来:“这厮灵力有异!” 雪儿驳道:“凡受月神馈赠之人,圣教皆一一留影记录在册,决计不曾有过此人的面貌!” 老叟沉思一下,面上惊诧神色更甚:“莫非莫非是不不不她早便在月神面前立过大誓,倘有二子早已身化月华,岂能好好的活到如今?为今之计拼死也要杀他!” 他言语之内已满是视死如归意味,雪儿听了只觉眼眶发热,口中忙制他道:“适才我等强施太虚幻境,您承反噬之力脏器已收重创,倘再施展法术,只怕性命只在须臾之间,我等岂可不义至此?” “你与晴儿速带伽月圣女返归总坛,我与虚弥拼死也要拖他一时半刻。” “此举万万不可!” “我大去之期不远,倘留你在侧,只消再发三枚冰锥便要一命呜呼,届时法术反噬皆需你自行承担,岂非要任他宰割?有晴儿无尘净界相护,你两个轮流承担反噬之力,必可安然返归总坛。” 老叟踉跄起身,又喘几口粗气:“虚弥灵线傀儡之术反噬极小,我虽油尽灯枯,承担个把时辰不在话下,你两个千万要护得圣女周全。”言罢唤过虚弥直往无尘净界之外而去。 林锋见老叟二人橐橐行出,右手自在流光剑脊上轻轻一抚,口中冷冷道:“你两个已决心领死了?” 老叟抚髯大笑:“想要老朽的性命,只怕你还不大够格。” 林锋冷笑两声,身形如电而出,掌中流光剑剑鸣清锐,立时便来在近前。 殒命袍泽至死犹斗,然终究殁于小人手中。 耳畔风响不绝,恍惚间阿修罗面孔浮现目前,并非往日那般教他生厌;乾闼婆依旧爽快;迦楼罗亦微笑满面 他仿又看到摩睺罗伽殒前抬手,却终究抓在空处。 那支短戟尚还躺在不远处小憩,似还等着迦楼罗将它拾起,再饱饮敌血。 纤薄剑锋上,满含目睹同袍战死之怒,亦存逝者垂死遗愿,然憎己无能却占了大半。 这含恨一击又快又凶,只眨眼间便来在老叟面前。倘再近半尺,便可一剑斩在老匹夫面上。 林锋左臂一扬,流光剑斜斜斩下。 剑锋方落二寸,忽觉目前一花,紧接便觉掌心作痛,面前火星无数,旋即才听一阵金铁鸣响起在耳畔。 他借力一跃,左手流光剑立时刺入足下地板,直滑出四五丈方才勉止身形。 凝目望时,却见老叟面前竟多一铁傀。那傀儡人也似的生着四肢,关节上尖刺弯刀不可胜数,前胸裂口狰狞,想是适才正是此物借下一剑。 林锋提剑而立,口中冷冷道:“真当此物奈何得了我么?” 虚弥双手一扬,那铁傀竟飘起二三尺高下:“如不相试哪个能知?” 林锋再不言语,身形飞掠竟胜先前,剑影层叠寒光无限,无穷剑气潮涌倾泻,立时便将铁傀撕得粉碎,便是虚弥操控铁傀的灵线,也在这瞬息之间教剑气绞灭。 赫是惊天十式! 他不待身形停稳,只管拧踝旋胯发力猛冲,此举虽省了转身时辰,却最伤踝膝,况林锋来势极猛,如今扛着余势拧身更觉踝上微微作痛。 但见他将流光剑提在眉侧,右手剑指缘剑脊细细拂过剑首,旋即展身探臂直取虚弥咽喉! 那姑娘适才教他一剑破了铁傀,直惊得花容失色,哪能料及他如此回剑相刺? 况这浴火花开本就是落英剑法内的杀招,剑谱内此招详解不过“一往无前c逆者皆亡”二词八字而已。 前四字乃述出剑之心,后四字乃述剑出之果。 虚弥尚自慌乱,忽听身后剑鸣响得急促,急转头时已教流光剑穿喉而过。 紧接便见林锋使个绞字诀,颈中鲜血乱迸缘剑四散,不过一二息功夫,人已气绝毙命。 他信手挥剑,将虚弥尸身甩出丈来远近,腔中余血随身淌溅,只在地上绘出一条血色长蛇来。 “我曾在爪哇浪迹一年,无论黑白正邪,皆要同他比过方才快活,分高下决生死,高者生c下者死。”林锋踱在老叟面前,随手振去剑上残血。 “你既已胜他,为何还要杀他?” “为何虎狼要以牛羊为食?我来说与你知晓:弱者为肉c强者食之,这是老天定下的规矩,江湖也是如此,强者便生c弱者便死。” 老叟强自冷笑:“你你非人!你是狼!是恶鬼!” “不错,我是狼c是恶鬼。”他忽得提高音声,“只有狼和鬼,才能自修罗场中爬出来!” 老叟音声已有些颤抖:“那些修罗场皆是你一手所造!你以杀人为乐,便是畜生也强似你千倍万倍!” “非是我以杀人为乐,如不相杀,实在不知是否活在人世。我已失了过去,也不念未来,只好教自己知道,我尚还活着。” 林锋微微一笑,面上满是凄惨薄凉意味,竟教老叟不知如何对答。 良久才听他道:“你你这个疯子!如此活着,同死了又有甚么两样?” 林锋忽得暴躁起来:“便是与死无二又如何!我只想知道自己尚还活着!又有甚么错!” 老叟正待开口,流光剑已贯喉而过,林锋冷冷道:“遗言也教你说了许多,还不速速启程上路,见你的月神?” 那凄惨薄凉笑容又攀上面颊,人却颓然倒地,轻轻啜泣起来:“你说的不差,我实是个疯子,杀人感生之外还有旁道么?” 林锋自在身上擦净剑上血迹,又随手推翻几座烛台,这才步履橐橐行出门外。 身后快活林先起青烟又升黑雾,不多时便见滚滚浓烟直上云霄,林锋怔看半晌,这才转头又往南去。 行不上十来丈,忽见远处一人远远行来,正是血手人屠曹震。 “如何?” 人屠子垂着眼帘迟疑半晌,这才道:“死了。天龙八众一发上了黄泉路,紧那罗说他没脸在世上苟延残喘,自己下去寻他手足去了。” 林锋将头一点:“如此也好。死了干净,于他们来说,死了才舒服些。” 稍一顿,又听他道:“老曹,我倦了。” 曹震失笑:“怎么?作刺客作倦了,想换份营生?” “是,厌烦得紧,嗅到血味便要作呕。” “你当刺血是甚么所在?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我要走,你拦不住。” 曹震将手往他肩上一搭:“我也不曾说过要拦你罢?” 林锋大笑:“你这人屠子好生狡猾!整日咬文嚼字,却也不嫌烦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双刺客殴斗小酒肆 两兄弟走马清源山 黑衫少年自靴底蹭净短刀血迹,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红衫女:“阿姊,四下皆已干净,这是最后一个,我们已可启程了。” 红衫女上前替他左肩伤口细细撒了镇痛散c金疮药,又扫满地尸首一眼,这才道:“好弟弟,待阿姊再留些东西,我们再动身好么?” 少年将头一点,自收了短刀回鞘,垂手静立一旁候着。 却见那红衫女由怀中摸了绢帕,又在指上沾血代笔写下几行小字,旋即往尸首面上一丢,这才唤了少年扬长而去。 这两人作些杀人留字的勾当且按下不表,却说天风国孟州府往狄戎国古渊郡官道上蹄声响得急促。 而今正是七月天气,晌午日头高挂九天,直如一炉烈火悬在顶上,便是平日道旁树上的聒噪老蝉也安分不少。 两个年轻骑手各跨骏马一路狂奔,八只马蹄上下翻飞,掀起一路尘烟。 古渊郡乃狄戎国东北边陲重镇,在国中诸郡内最是繁华。狄戎国同天风c北理二国贸易往来,皆需途经此郡,便是国中年年税收,此郡也占了大半。 白袍骑手自觉汗欲入眼,忙提袖相拭,口中道:“彼岸,一气跑出七十余里,还不歇歇马?再寻个小馆打了牙祭再走不迟。” 红袍骑手亦满头淋漓大汗,问他所言口中应声“好”,自将手中缰绳一提,马速渐缓。 正是林锋c曹震二人。 他两个驭马慢慢行来,见道旁方旗漫卷,间或露出个楷书“酒”字,忙下马进店,唤掌柜取酒上菜,便在窗边桌前一番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c菜过五味,忽见曹震将箸一停:“彼岸,那日你说倦了,究竟是真是假?” 林锋拾块羊腿肥肉沾了蒜泥塞入口中:“自然当真,我又岂能胡说八道,与你玩笑耍子?” 人屠子闻言眉梢一跳:“我实在不知,你竟是如何念头。来得突然,走得也要突然,究竟所谓何故?” 他将面前黄砂碗一举,只稍昂首碗中辛辣白酒便尽数入了口中,再见他瞑目细品一气,这才开喉吞咽。 林锋怔望着道旁懒散树叶,忽得自嘲一笑:“所为何故?我哪知道所为何故?凭你的武功,又缘何要吃这一碗饭,作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曹震闻言一时有些错愕,他哪料得到林锋能如此原封不动的抛还回来,猝不及防下竟教他问个瞠目结舌。 林锋拿了砂碗饮茶润喉:“一夜之间屠了平南王府,这等身手断也是师出名门,莫非是要扬名立万传号江湖不成?” 他自咂咂口中滋味,只觉这茶太酽极是苦涩,心内全无半点回味念头,一时竟有些思念赤炼泡茶的手艺。 曹震又添碗酒:“自然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倘太记挂‘功名利禄’四样,只怕我也有不得这身手。此事不提也罢,怎么突然要走?” 林锋望着碗底茶叶不住打旋,口中喃喃道:“厌了,杀倦了。我杀了旁人,又要有人想替他们报仇来杀我,可他们又非我对手,只好死在我剑下。我已杀得手软c杀得于心不忍c杀得有时要教噩梦惊醒,实在是不愿再杀了。” 曹震满面质疑神色:“堂堂彼岸,也能教噩梦惊了?” 林锋一口饮了大半残茶,又用力将口中碎渣吐出窗外:“怎么不会?” 曹震看他作态,不禁咂舌相叹:“这茶入了你口当真冤枉,饮茶需得一观二嗅三细品,似你这般当酒直灌c大口牛饮,也不知是你之荣幸还是茶之不幸。” 林锋大笑一阵:“我确是以茶当酒不假。从前我也极爱饮酒,嗜它如命的,是后来稍一饮些便生呕意,只好作罢。” “多少人一成刺客,便一世也退出不得,非是他们生性爱杀,只因退出之后,便就一无所有了” 他自曹震手中接过碗来,将碗中寡淡村醪一饮而尽,许是饮得太快,酒量如他也不由咳嗽一阵。 “常人十世怕也难有他们积蓄万一,本可风风光光金盆洗手,便是后半生穷奢极欲也无不可” 林锋适才饮了一碗似不觉快,又伸手提了酒壶连灌几口,待一阵咳止,这才拭了睫上薄泪道:“然他依旧在这修罗场中舐血刨食,正因畏惧一无所有四字。” 稍一顿,又听他道:“我本就一无所有,又有何惧哉?” “我记不得过往之事,也记不得当年旧人,思来想去,大抵也无何人能记得我罢?” 林锋苦笑几声:“自一无所有而来,往——一无所有而去,大抵也是无差的罢?既厌了收钱杀人c刀口舔血,那便抽身而退。左右无人知我名姓,也无人记得我这具行尸。” 他言语之内满是阑珊萧索之意,怎料曹震听了却蓦地站起身来。 只听人屠子口中喝声“放屁”,左手抄了酒壶直将半壶村醪泼在林锋面上,紧接右手已提了他领口,口中又高声喝道:“自一无所有而来,往一无所有而去,你真当自己如今还是个孤家寡人不成!” 林锋吃他一泼身上酒液淋漓,自也暴躁起身:“那你来说与我知晓!我还有甚么东西傍身!” 他将胸前绒扣一解,身后流光剑已教狠狠拍在桌上:“除了这剑我还有甚么东西?是那些教我压在柜底等着发霉的银票?还是那些烂透了的人头!” 人屠子闻言大怒,只臂上稍一用力,便将林锋远远甩出窗外。 他自将臂轻甩两下,露出袖内麒麟刺来:“你也配称天阶?你同那些毛头小子有甚么两样?今日曹教与你上一课!” 曹震口中“一”字未尽,左手已将流光剑甩在他身侧,紧接便见他合身往窗外扑去。 林锋咬牙道:“在刺血内,我才是总教!”说话间已绰了流光剑在手,旋即抖个剑花,径往曹震胸腹要害点去。 二人便在平坦官道上斗作一团,你来我往杀招迭出,仿有血海深仇一般。 这道旁小店本就不大,掌柜见二人提领砸窗叫苦不迭,心内暗道今年犯了太岁,怎地平白遇上这两个凶神。 二人拆解了百余招,忽见林锋挺剑直往曹震左肩刺去。 他方出剑三寸,忽见一点寒光直射左目。急躲时,已教曹震麒麟刺在眉骨上点破。 曹震因他一躲出剑稍偏,故只伤了左肩皮肉:“下一刺便要你的命!” 林锋抬手将眉上血迹一擦,自冷冷回道:“那边试试,是你的刺快还是我的剑快!” 又拆解五十余招,只见曹震飞起一脚正踢在林锋腕上,流光剑立时跌在一旁。 然他抬脚时,右腕正送在林锋手边,只一下便教连皮带肉扯了麒麟刺下来。 人屠子遭林锋伤了皮肉,直痛得面色发白臂上直抖,本待稍歇运功镇痛,林锋却已合身而上,只好又与他战作一团。 两人出手凶狠,全无半点章法,那是一双高手一决雌雄,分明是两个地痞打架斗殴。 也不知打了多久,二人这才分躺官道左右喘气将歇。 曹震勉强起身拾了麒麟刺在手,又自带内拿了止血药出来,分与林锋涂上:“一无所有?我拿你作亲兄弟看,休要负了我这一腔情谊。” 林锋瞑目上药,阳光射在眼上赤竟如血:“回去便同你换张金兰帖,可不要跑。” 人屠子枕了双臂:“你当我姓曹的怕你不成?小楠心内对你极是推崇,你对他也十分的器重,是么?” 林锋懒懒应了一声,口中道:“那孩子颇具根骨,假以时日,当可跻身天阶之列。” 曹震坐起身来按按左肩伤处,连吸两口凉气,待疼痛稍缓才道:“你眼力老辣,我也需拜下风。此子六岁杀兄早便无情,只是可惜” “可惜甚么?” “可惜他如今对你那侍女赤炼颇存爱意,你常说:情从无到有,便是万劫不复。他六岁摒情而今倘重拾了,‘万劫不复’四字你当还远?” 林锋双眉一皱:“赤炼从未提及,此事我确实不曾察觉。” 曹震一笑:“这侍女竟能瞒过主子的眼目,有趣,有趣!莫非你一惯疏远于她?” “不错,我自入刺血以来从未相信过她,此人实是人如其名,真如毒蛇一般暗藏毒牙。” 人屠子不免疑惑:“你既知她如蛇,为何还要带她在身边?便就不怕这美女蛇咬你一口么?” “不过是想知道知道,这厮究竟欲意何为罢了。” 林锋长身站起走入酒肆,自在柜前站定,又自怀中摸出张银票推在掌柜面前:“我二人失手损了店面,这点银两权当为偿。” 掌柜低头细看竟是张百两足色银票,他不过一间山野小店巴掌大小,刨除吃用嚼饮,到手不过两来银子。 现今这厮头脑不灵,出手属实阔绰,下半生实已吃穿不愁,心内不由窃喜。 转念一想又恨自己这店面太小,倘再大几分,岂非又有百余两银子到手? 他心内正自胡思乱想,林c曹二人已各自翻身上马,一路扬鞭直往清源山蒋家庄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鬼面客昭然露野心 厌世人藏思赴洛城 却说林锋曹震二人日夜兼程,一路往幽州清源山而去,方至山脚便觉一阵恶臭直灌鼻中——竟是尸腐之气。 曹震袍袖一挥遮了口鼻:“糟了,场子教人踢了。你也遮掩些,留神染了瘟。” 林锋挥鞭打马直往山上奔去:“无妨,我素来不惧瘟瘴的。只怕此次伤亡颇重,否则怎有如此尸臭。” 待到庄前,只见十数刺客正投尸入火焚化,乃防瘟土法。他一众十数人各自带伤,二人抬一尸首竟有些行动不灵。 二人策马入庄,却见青石地上皆是大块黑红印记,马蹄踏过立时龟裂,凝目细看,原是人血枯涸所致。 那一众刺客见了他两个纷纷行礼,口中道:“见过林教c见过曹教。” 林锋稳坐雕鞍稍一提缰:“免礼。怎么回事?” “赤炼c小楠趁首领述职时叛逃,首领吩咐过,林教c曹教归来,即刻往议事厅见他,许是要说清理门户之事。” 林c曹二人相视一眼,齐滚鞍落马借轻功一路往议事厅奔去。待入议事厅,见虎头交椅把把如旧,只是椅上人已难归来,一时间悲从中来。 鬼面客自坐了当中龙头交椅,面前跌着几块碎瓷,想是得知赤炼c小楠叛逃之事摔杯泄愤。 他两个上前禀道:“属下奉命剿灭拜月夷子,今来缴令。” 鬼面客叹口气:“事情办得怎么样?” 林锋眉梢一挑:“七人出师两人生还,拜月教圣女逃脱,其余人教我众一网打尽c就地格杀。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降罪严惩。” 鬼面客将手一摆,又长吁一声:“拜月教行事隐秘,尔等以武学战他邪术,能得半功已属不易。有功当赏有罪当责,我又岂能因此降罪罚你两个?起来说话罢。” 二人又齐告罪,这才起身在鬼面客左右落座。 他右掌在椅侧扶手上狠狠一拍:“赤炼小楠两个,趁我回总舵述职叛逃,还敢留书一封羞辱与我!你们两个且将此书看过。”说话间已将一块绢帕丢在二人面前。 林锋拾了绢帕在手,只见帕上满是血字赤迹洇染,乍看下直如满帕桃花斑斑驳驳。 帕上字迹不多,通篇不过二十余字:“小女赤炼携丈夫楠拜上座前,吾夫妇两人即日脱离刺血,诸公勿念。” 鬼面客二目虚阖,口中杀气腾腾道:“此二人犯得是当处极刑之罪,况他两个残害同袍,死c伤c残三者无算,足够死上十遍还多!” 林锋闻言忽起身跪倒,双手自在顶上一抱:“属下请命捉回二人清理门户,望大人应允!” 他见鬼面客默然无声,自又开口道:“莫非大人信不过属下的功夫?” 鬼面客这才道:“彼岸的功夫,我自是信得过的。当日你一口宝剑力战帝释天c那伽c夜叉三人,我便知道,在我刺血之中,你的功夫当是头一份。只是——” 林锋闻他音声拖长,忙又道:“属下愿立军令状在此,不带二人人头回来,任凭大人处置!” 鬼面客沉吟半晌才道:“曹震听令,现命你追查赤炼c小楠下落,但有踪迹只管赶上就地格杀!” 人屠子忙道:“属下自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稍一顿又道:“大人,属下无能只恐难尽犬马,请派彼岸为左右,日后定献他二人首级于阶下。” 鬼面客却道:“你需左右,只管去寻旁人,任凭你要多少,我尚有要事吩咐彼岸。” “彼岸,你可知道北理国洛城广晟镖局总镖头?” 林锋忙道:“北四州统廿四镖行总镖头八卦金刀王莫逸尘,属下略有耳闻。” 鬼面客稍一点头:“正是此人。这厮昔年走镖时,曾伤我刺血七条人命,现今他要金盆洗手,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买卖?我要你取了此僚首级来此复命,你可敢去?” 林锋忙道:“属下敢不领命。” “好!我刺血彼岸一身是胆,你且下去准备,即刻启程。” 林锋应声“是”,自离了议事厅整点行囊不提。 待林锋走远,才听鬼面客道:“曹震,你可知道我缘何要命彼岸去杀莫逸尘?” 人屠子躬身垂手:“属下愚钝,不知大人良苦用心。” “赤炼乃彼岸侍女,小楠又是他的部下,我怕便难下杀心纵他二人远遁,这是其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彼岸于我已无用处,莫逸尘八卦金刀锋利,正要借他取了彼岸性命。” 曹震闻言心内大惊,身子不由一动,他怕鬼面客生疑,忙顺势将身一转:“倘莫逸尘杀不得彼岸,又当如何?” 鬼面客大笑一阵:“莫逸尘十年前便已迈入宗师阶位,倘杀不了区区一个彼岸,他还作甚么八卦金刀王?” 他将蓬髭鬼面卸下:“当年我在北理国虎跃林初遇彼岸时,便知他是个可用之人,故才留书与他。” 原来这厮正是当年林锋仗义相救之人! 曹震偷眼瞧他面容,只见这厮鼠目贼眉,颌下留撮山羊胡,模样瞧来十分的猥琐,心内不由暗道:“我自入刺血十数年,今日才知这厮竟是如此模样!” 蒋中伟道:“那是我妆作脚行商人,暗地探访正道诸派,教中传令要我在虎跃林盘桓几日。恰是那时遇了几个剪径蟊贼,又逢彼岸出手相助,我见他武功不差,便生招揽之心,只是那时并无良策,只好左拖右拖思索章程。” “好在当夜赤炼不知缘何前来杀我,不然哪有机会服了龟息散假死骗过他两个,招揽彼岸替我刺血效力?” 曹震听他将当年故事娓娓诉来,心内不觉竟生出几分兢惧之意。 他正自胡思乱想,又听蒋中伟道:“那小贱人虽戴了蒙面巾,然她一身轻功岂是随便可藏的?兼她使一对灵蛇双匕,我自然知道她是鬼燕镖苏谦的门人。” “我虽不知彼岸缘何失忆,不过如此正是合我心意,我也无需动用你这暗棋,便能教他为我赴汤蹈火,实在快活!” 曹震闻言不禁疑惑:“属下这暗棋?” 蒋中伟面上笑意更甚:“不错。当初是想,倘他当真前来,便由你代我传令给他,自然不会有马脚露出。怎知他记忆全无,当真是阴差阳错所致的天衣无缝!” 他站起身来在厅中肆意走动:“后来我借此子之手灭了天龙八众,如此一来,刺血便是我只手遮天。” 曹震不解:“天龙八众个个武功不弱,且素无分权之意,缘何又要杀尽他们?” 蒋中伟一展皂袍潇洒落座:“你入教不过十六七年,尚不知楚凌霄的为人。这老贼虽是一教之主,却是个刚愎自用c心胸狭隘之人。” “此人生性多疑,唯恐教中有人反他,故我教中五宫双坛皆有他的心腹高手,用以监视五宫宫主与左右二使。刺血虽不入五宫双坛之列,却是处极是要紧的所在,老贼派了整整八位高手前来探我底细。” “天龙八众?” “不错。唯有除去他们八个,我才能放手而为。我岂能安于区区一个右使的位子?便是乾坤教也不过是我要走的一步罢了。” 曹震登即跪倒:“属下愿唯教主之命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愿教主早酬壮志c速达雄心!” 蒋中伟将双臂往身后一送,口中一阵大笑,这才伸手托了曹震起身:“起来起来甚么雄心?这不过是我的一腔野心罢了。倘我野心能成,你曹震,便是我蒋中伟的左膀右臂!” 他两个自在议事厅内言语,林锋自已回了卧房。 只见房内满目狼藉,被褥枕头万般杂物丢了满地,他冷笑两声:“赤炼啊赤炼,你对着移穴之法的执念,也太深了些罢?” 林锋伸手入怀,一本册子贴肉而藏,册内夹着一只玉镯与一根飞凤钗。 他自在满地杂物内随意翻动几下,见屋内也无可用之物,只随意包了两件衣物,便起身往外而去。 却说曹震打点了行囊出了暗道,舒筋展骨活动四肢,他需去搜查赤炼c小楠二人下落,这是份大大的苦差事。 他正自舒展,忽听身后林锋道:“小楠匿踪c审讯的本事皆是你门下头名,你当真寻得到他?” 人屠子将肩一耸:“他便就不是头名,我也寻不到,天下如此之大,王八蛋才知晓这两个去往了何方。” 他四下一扫,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音声道:“此次可是绝佳时刻,你如要走,可决计不能放过机会。” 林锋斜倚墙边,言语内说不出的轻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需得向莫逸尘借些银子,否则我这穷光蛋迟早饿死。你身上还有几多现银?与我拿些来,一路上吃穿度用没了孔方兄哪成?” 他满柜银票足有百余万两,而今教赤炼尽数掠去,掏遍全身便是个铜子儿也摸之不出,只好在此间候着曹震出来,掏些路费银两。 人屠子笑骂道:“好孽障!原是等着打我的秋风!” 说话间已摸出两张银票递在他手:“节俭些花,保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劫镖银金刀斗流光 战洛城彼岸败逸尘 却说这日清早,广晟镖局的小趟子手接过镖旗挂好:“莫老爷子,不过押些老瓜儿去趟帝都罢了,区区百来里路程,哪儿用您老人家亲自押镖?” 递镖旗那老叟略一笑:“路虽不远,然虎跃林却是个凶险的去处,早些年有黄开山为祸,折了多少好镖师?多亏无忧派张掌门除了那厮,否则哪有好路可走!” “听廉哲镖局人说,而今海龙帮也入了虎跃林,如不同你们一道前去,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我老了,再走这最后一趟,便要金盆洗手,颐养天年喽——” 这老叟方面阔口一派长髯,两只招子寒星也似的晶亮,他着一领老旧短打,足上蹬对薄底高腰皂靴,身后带口折铁雁翎刀,满头银发挽在顶上,齐整得一丝不苟。 正是江湖八卦金刀王莫逸尘! 此老早年靠七十六式劈金断水刀闯出名号,后北四州三大镖局牵头结盟,又有廿一小镖局先后入盟,众人推他作了这总镖头。 趟子手去了旗衣,抖开镖旗挂在打头镖车上:“您老这话是怎么说的?凭您这副身子骨儿,便是再走三四十年也不打紧!” 那大红镖旗只有三边,嵌着淡黄狗牙边。 轻风起处旗身漫卷,跳出旗面雁翎刀来,刀上一个大大“莫”字极是显眼。 莫逸尘看着老镖旗,手掌已不由攀上银髯:“人呐,需得服老才是。我今年已是六十有三的年纪,走镖的营生也作了四十余年,这把老骨头也当歇歇了。” 他见四下镖师个个挺胸凹肚列得齐整,自翻身上马深吸一气提了音声:“各位弟兄打起精神,亮镖威!起镖喽——” 一众镖师同几个趟子手听得老镖头吩咐“起镖”,个个昂首阔步随车而走,径往西门而去,口中“起镖喽”三字声声传将下去,竟也极有声势。 方行至西街,忽听身后蹄声响得急促,旋即便听一人呼道:“慢行!慢行!” 众人齐转目回望,却见一人一马烈火卷地也似的来在近前,马上那人身后负口长剑,倒也英姿勃发。 “这位便是八卦金刀王莫逸尘莫老爷子罢?适才那声‘起镖’好长的气息,佩服,佩服!”那人仰身环臂稳坐雕鞍,哪有半点佩服的心意在内。 莫逸尘走镖半世,自知“三分保平安”的讲究,自拨马上前拱手道:“正是区区,并肩子” 老镖头“请了”二字尚在喉间,只听那人呼道:“哪个与你是并肩子?今日要么留下红货,要么亮出片子,否则教你出不得洛城!” 一众镖师c趟子手闻言口中已骂道:“这厮竟是何方的秧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到广晟镖局撒野!” 凡镖师走镖遇了地头蛇,多带三分笑c让三分礼,然自家便是洛城的地头蛇,如此教人踩在顶上,哪里生受得了?他一众口中谩骂不绝,那红袍客却只管盯着莫逸尘不作言语。 老镖头将手一摆,教镖师c趟子手噤声,自又拱手道:“小字号走镖为生,红货自是放不得的;万事以和为贵,这片子也是亮不得的,还请并肩子行个方便,待此行归来,容莫某登门道谢。” 红袍客冷笑两声:“不放红货c不亮片子,今日看老爷取你的瓢儿!” 说话间便见他双足离镫,自在鞍上轻轻一点,人已掠起丈许,旋即见他绰剑在手,苍鹰扑兔也似的向莫逸尘前心点去。 老镖头见他左手使剑,右手剑指并牢只存四指,心内不由暗道:“苦也,苦也!怎地遇上这个杀人的魔头?” 他心内念头未绝,折铁雁翎刀已落掌心,当下使招玉出昆冈,只一推一搅便将红袍客逼退:“不知老朽何处得罪了彼岸兄弟?” 林锋冷冷一笑:“莫老爷子也知在下的名头?” 老镖头置刀于肘略一抱拳:“兄弟大名赫赫,老朽自有耳闻。”走罢这趟镖,他便要金盆洗手,倘有江湖恩怨此时化解最好不过,也免得日后仇家上门,搅得家宅不安。 “我同你自无恩怨,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也不过是代人前来索命罢了。”言罢自喝声“看剑”,又往他面门斩去。 莫逸尘走镖年深日久积习难改,忙侧身又躲一招,待二人走过三招,这才施展开七十六式劈金断水刀,直往林锋腰上缠去。 林锋见他折铁雁翎刀来势凶猛,手上剑速不减反增,只管以搏命章法往莫逸尘喉上点去。 老镖头自成名以来何尝见过如此凶顽招式?宁拼着开膛破肚,也要将自己一剑贯喉,当下忙一纵身跃出四五丈远近规避。 这一老一少两个,光天化日之下自在街上斗作一团,街边百姓见了纷纷抱头鼠窜,唯恐教他两个失手伤了。 二人拆解了百余招,忽见老镖头使招烁玉流金迎头便斩,林锋见他折铁雁翎刀来得极快,自将身一闪避其锋芒,紧接便见他斜挑一剑,往个百姓身上刺去。 那人正自逃窜,哪料他突然出手,立时便教剑锋贯了左肩。 林锋挑了那人在剑,旋即臂上稍一用力,直往莫逸尘面上甩去。 那人教他一剑穿了肩头,自已放声惨叫,忽觉足下一空人已远远飞出。 老镖头左掌一探一抓,已消了那人身上力道,口中呼道:“众弟兄护持百姓!”话音未落又往林锋处杀去。 林锋见他扑来,只笑吟吟的将身一转,旋即又挑个趟子手往莫逸尘面门抛去。 镖局中人讲究“义c礼c情”三字,现今教林锋掷来的乃一同走镖的小兄弟,莫逸尘岂忍任他带伤之躯落在街道青石上? 老镖头才一抬手放了趟子手在旁,左肩上早中一剑。 “并肩子将这厮剁成肉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十数镖师c趟子手已擎兵刃,直往林锋头上胡乱打去。 林锋见他一窝蜂涌将上来,忙提气纵身跃上屋檐,只管仗剑拨瓦往下乱打。 他正拨得开心,老镖头已闪身上房,二人便在屋顶你来我往对手拆招,直踩得破瓦残渣雨落。 又斗五十余合,忽听老镖头口中一声厉喝,紧接便见林锋仗剑相格,怎料这一刀势大力沉,刀剑只略一触,林锋便觉足下一空,人已跌入房中。 老镖头踢了两块破瓦入房,这才合身跃入洞中,势必要赶尽杀绝方才作罢。 这两个自在屋中交手,屋外众人又哪里看得分明?只听得刀剑相触清鸣足响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听得目前“咔嚓”一声响,一条人影已由窗口飞出,直跌出二三丈外方止。 紧接便见八卦金刀王莫逸尘跃窗而出,抬手一刀迎头便斩,倘这一刀劈实,非将林锋脑袋剁作两半不可。 眼见折铁雁翎刀距林锋后脑只余迟来远近,他却忽得将身一滚,避祸于须臾之内。 待起身凝目一望,竟教面前景况惊得满身冷汗——只见青石地上刀痕足具三寸深浅。再细看,痕边平滑全无裂迹,若非收劲功夫炉火纯青之辈,决计难造此痕。 林锋抬手捂紧腰间刀伤,口中咬牙叹道:“好个八卦金刀王!好个劈金断水刀!莫老爷子好功夫!”说话间自已将膝一屈,收剑归鞘,一对招子盯死了老镖头持刀右手。 适才与莫逸尘屋中争斗,身上大小伤创十余,腰上这条足具五寸长短,乃最重一处。 老镖头终是心怀仁善,见他收剑自也将折铁雁翎刀往身后藏了:“看你不过廿来年岁,如此武功也足教江湖中人钦叹,缘何自毁前程走了邪路?” 正说着,忽觉目前一花,紧接便听裂帛锐响忽起,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眼下已无人迹,只余袅袅剑鸣丝缕渐散。 “自我创这十式至今,莫老爷子是挡我九剑第一人。”林锋颓然跪倒,左掌虎口竟已绽裂,“从今往后,江湖中便再无八卦金刀王c廿四镖行总镖头了。” 适才老镖头仓促出刀,连格林锋五击四刺,唯是最后一招双明刺格挡不及,教林锋连刀带人戮个对穿。 可怜莫逸尘莫老镖头威震北四州黑道,今日竟遭横死之祸! 众镖师c趟子手见老镖头身殁,一时如痴如醉呆若木鸡。 林锋打个嘹亮哨唿,红马已撞开人群来在近前,他自劫箱镖银飞身上马,一路横冲直撞往西门奔去。 待出西门又往北折,奔走三四十里,这才寻了僻静处停了马匹,自发一掌震开镖箱,只见箱中足色雪花白银齐整码放在内。 他取了一块在手掂量掂量,莫约二十两上下,心头窃喜时笑意已不由自主涌上面来。 只口角稍一咧,忽觉左颊锐痛忽来,伸手一抚却见满掌鲜血,原是适才教莫逸尘折铁雁翎刀所伤。 “多谢前辈饶我性命,晚辈今后自当回头” 林锋口中道罢,这才将十余银锭收入囊中,余下银两弃在路旁不要,自又打马一路往北而去 正是:脱暗返明罪尚存,鲜衣怒马少年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青阳原初逢阿如汗 真耀部痛饮凯旋酒 漠北青阳草原,乃北理国龙兴之地,自太宗昭烈武威皇帝入主北四州c迁都华天城后,这片故土似已教皇族忘在了脑后,然蛮族诸部却依旧生活于此,逐水草放牧而生,全然不爱帝都龙楼凤阙。 而今正是八月过半c九月未至的时节,青阳草原上碧草枯黄鲜具青意,晨起时已感颈内大寒。 都兰依旧升起七斿大纛来。素白大纛迎风招展,露出纛上云纹豹饰来。 早时真耀部图腾圣兽只是花豹,因北理太祖皇帝出身此部,故又钦赐云纹相饰,这才有了现今七斿云豹大纛。 纛起过半,忽闻西方牛角号三长一短呜呜响起,沉闷音声低如牛吼悠似驼鸣,都兰心内蓦地一紧——外敌来犯。 号声不过响了一二次,便见部中男子各带了强弓硬弩c钢刀流星,飞身上马直往正西奔去。 她心内暗道:“只怕又是那群西域马贼罢?” 那伙子西域马贼素来可恶,年年皆要趁着此等时节前来劫掠,倘再晚五七日,真耀部族便要举部南迁过冬。 去岁此时,不少姑娘教马贼掠了去,至今杳无音讯不知生死。 日头渐起纛影缓缩,却不见半个人影回来,都兰心内便如一十五只吊桶齐抛入井也似的麻乱。 待至正午时分,忽听正西蹄声响得急促。凝目望时,却见个部中汉子纵马而来。 这汉子肤肉黝黑c身材魁梧,手挽长弓腰悬箭壶,端得叫个英姿飒爽。 他远远而来高呼不断:“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引得部中留守姑娘纷纷步出毡房。 都兰朝汉子挥挥手,口中清脆道:“巴特!甚么事教你快活至此?” 这汉子乃都兰的嫡亲兄长,因蛮族积习,便是父母长辈也多唤大名,故他也不怪妹子无礼。 他一路放声大笑,待至都兰面前,只一提缰人已到了马下:“哈哈!真是长生天保佑,派玛哈嘎拉前来草原!” 都兰抬袖替他拭汗,口中道:“快说来听听,究竟是甚么事情?” 巴特牵了都兰在草上席地一坐,一手由妹子手中接过酒囊,狠狠灌了几口马奶酒解渴:“适才我们一路西去,不过几十里便遇了马贼,那起子饿狼少说也有二百多个,我们这百十来人哪是对手?” “不过来回冲撞两次,我们便已七零八落。我心下思索:只怕难渡这一关了,哪知道南方冲来个鲜衣怒马的好汉,他见我们不是马贼对手,便从身后拉出口细长的剑来,那伙马贼竟无一个能同他交马两” 他“次”字尚不及出口,身侧都兰已鼓掌喝彩:“真是个英勇的好汉子!” 巴特教她打断却也不恼,面上依旧笑意大盛:“这又算得了甚么?那汉子一路冲杀,连毙了十个,有八c九个马贼见他利害难挡,竟一同挺枪刺他!” “猛虎也害怕狼群,这可是糟糕透顶了!” “不糟不糟,他口中嚷了句甚么‘蝼蚁也敢同鹰隼争锋?’,话音还不曾落,便见好汉纵马杀去。我心想这人实在太傲,这下惹了祸事,也不知道他用了甚么法子,那几杆枪竟一点不曾伤他。反倒是他转手一剑过去,已经砍掉了两颗人头!” 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个道:“好厉害!好英雄!巴特,你将名字让给那个汉子罢!”引得周遭姑娘纷纷娇笑。 他闻言搔搔后脑道:“让给他倒也不怕,只是今后我叫甚么?” 言罢也自觉这笑话无趣,又道:“好汉口中高呼不绝大笑‘快活’,驾着匹红马东去南归来回驰骋,竟凭一己之力冲散马贼,贼头子见他悍勇难敌,大抵以生怯意拨马要走,没料到竟被好汉瞥见,嘴里嚷着甚么‘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激那贼头子,没奈何只好与好汉交手。” 巴特又举酒囊连饮几口,看来适才一战甚是热血沸腾。 都兰双目发亮,面露兴奋神色:“快说快说,后来如何?” “贼头子挥刀往好汉头顶削去,他只略略点个头便躲过大刀,随后又不知道用了甚么法子,竟夺了贼头子的刀下来!” “倘换了我自然上前一刀劈了他,好汉却翻身下马拾杆长枪丢给贼头子,口里说甚么‘休说我欺你,我便赤手空拳与你人马长枪斗上一斗!’。” 边上一个姑娘忽道:“这汉子好生狂妄!” 都兰颊上通红:“齐齐格说差了,他自然能有狂妄的本事,倘没非如此,决计不敢如此造次。” “都兰说得是。”巴特又拿过一囊酒,“贼头子看他狂妄,只怕心里也有怒火,他纵马持枪向好汉冲将过去,人借马力能有多大力道?怕是能戳破五层舂实的生牛皮罢?你们猜如何?” 他见身边姑娘个个默然不语,自知这关子卖得无甚意思,便继续道:“好汉一声沉喝,单手便接下劈长枪,再听他一声喝叫,手臂推送时,枪杆已将贼头子胸膛戳个对穿!” “这还不算完,马贼头子虽死了,身下那匹马还要往他身上冲撞,好一声发喊伸手夹着马脖,竟将那匹烈马扳倒在地!啊呀!糟了!” 巴特正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忽高叫一声:“坏了坏了,大伙要我赶回来告知你们起火烤肉款待好汉,说了这许多时刻竟忘了大事!” 幸得部中姑娘不似中原富庶人家千金娇气,闻言各自挽袖作事,只见她一众女子打水的打水c生火的生火c取酒的取酒c铺毡的铺毡动作麻利,颇有几分各司其职之意。 巴特在自家圈内选了十数只肥羊壮牛,一一宰杀剥皮取净下水,都兰在旁冲洗牛羊血洗收拾皮子,不多时便送在了火上。 正忙着,便听正西“长生天保佑”声声传来,阵阵大笑悠悠荡荡传入耳中。 巴特道:“大伙与好汉回来了!” 姑娘们闻言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各自翘首凝目而望。 只见攒动人头来在近前,一个大红身影伴着大笑忽起忽落,原是那好汉教部中汉子们抛起接住,来来回回玩得不亦乐乎。 都兰击在人群内,踮着脚尖凝目细望,只见好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微微一笑间说不尽的爽朗。 他本也是一表人才的,只是左颊上横着一条长疤,又平添了几分凶狠之气。 巴特挤入人丛大笑迎上,轻轻给那汉子胸膛一下:“好汉子!简直是长生天麾下的战神玛哈嘎拉!” 也不知是哪个道:“好汉子叫甚么名字?” 一旁众人乱糟糟道:“好汉便是好汉!便叫好汉!” 尚有人道:“阿如汗!日后便叫好汉阿如汗!” 喧嚣间忽听红袍客清朗音声道:“在下自中原而来,姓林,单名一个锋字,给列位兄弟见礼!” 巴特用力拍着林锋肩头:“林兄弟便如草原人的弯刀一样锋利!用你们中原话讲,叫——叫——人如其名!” “来来来,里面已经烤好了牛羊,摆下了美酒,我们喝它个三天三夜!” 林锋忙一抱拳:“恭敬不如从命!”话音未落,又教一干精壮汉子抬了身形,闹哄哄的往部中走去。 那一众青阳汉子虽各自带伤,却个个席地而坐开怀大笑,林锋为这气氛所染,也不由自主笑出生来。 正闲聊间,却见巴特持颗生牛心来在面前:“鲜牛心是长生天给阿如汗的赏赐!” 林锋道声“多谢”,伸手接过牛心,血淋淋张口大嚼,全无半点矫揉之意。 蛮族汉子见他吃得痛快,纷纷鼓掌大笑:“阿如汗!阿如汗!” 阿如汗在青阳蛮语中有英勇之意,于他们看来,阿如汗这称号,林锋自是名副其实。 林锋嚼了大半生牛心,都兰自持腰间小刀走上前来,又取块羔羊前脸瘦肉献上。 姑娘们纷纷割了牛羊身上鲜嫩肉块各自献上,林锋来者不拒左咬右啮,食得痛快。 众人大快朵颐时,一班姑娘伴着青阳原上苍凉牧歌翩翩起舞。 都兰手捧银杯走上前来:“草原上最美的马奶酒,应当献给最英勇的阿如汗!” 言罢四指托了酒碗,左手无名指在酒上轻拂望空一弹:“献给创造万物的长生天!” 旋即又一拂弹在草地:“献给养育我们的草原。” 再一拂弹在面前:“献给我们的祖先。” 这才在酒上浅浅一抿,递于林锋面前。 林锋忙摆手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半点酒也不可沾的。” 巴特在旁道:“阿如汗,到了青阳便要饮酒,美酒献给尊贵的客人,倘他不喝,敬酒之人便不得动,这是青阳的规矩。” 林锋只好接过酒碗:“在下量浅,这一碗酒怕是” 话音未落,便见都兰将臂将臂一收,两片朱唇凑在碗沿,只一口便饮了大半下肚:“这次便喝得了罢?” 林锋稍一迟疑,自接了酒碗在手一饮而尽。 那酒非但不烈,反是圆润滑腻c奶香芬芳,青阳草原各部皆以此酒代水解渴。 林锋却觉一股咸腥味道直冲口鼻,腹中登即涌上呕意来,一时竟一阵猛咳。 都兰见状忙替他抚心止咳:“这一碗酒下去,阿如汗断可尝尽我部的心意了。” “怕甚么?今日便与各位兄弟饮个痛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宴饮欢畅摔跤作戏 狼灾紧迫举部努力 周遭蛮族汉子见林锋痛快,立时各持酒碗一发涌上前来,皆要向他敬酒。 林锋见他一众汉子如此,心内自也生出一股冲霄豪气来,莫说他现今饮酒如血,大抵是滚烫铁水也饮得下。 当下来者不拒,只管接碗牛饮。 众人喝酒吃肉c欢歌笑语,待至黄昏时皆已醺醺,林锋许多时候不曾饮酒,而今也觉脑中嗡嗡直响。 他自绰了流光剑在手,借酒意演起剑法来,但见举手投足间杀气凌冽,口中却自吟道:“芳草青,芳草明,魂归何处忆难寻,微醺梦不醒。闻风生,闻风平,小居青阳念故情,长啸立青冥。” 林锋素来不爱诗词歌赋几样,然现下却福至心灵,竟吟了首极合平仄格律的长相思令出来。 真耀部一众汉子开怀畅饮个个酩酊大醉,醉眼惺忪间那能听见他梦呓也似的言语?只是见目前剑光涌动,金乌余晖掩映下,实是艳丽非常。 姑娘们也自饮了不少,娇俏面上红霞乱滚,前朝诗中有言:人面桃花相映红。而今这番景致,倒不如改作“人面夕阳相映红”来得恰当。 林锋虽未大醉,却也自带了七分酒意,而今施展开胸中毕生所学,一招一式内自有一番飘逸潇洒意味。 残阳胜血,剑势如虹,真耀部中赤霞乱滚煞是好看。 都兰手托香腮,只觉那舞剑之人周身如教烈火包裹,口中言语既有悲凉落寞又存着万丈豪情,心内不禁好奇,在他过往之中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才教他心发此感。 她自贪看片刻,忽站起身来:“一人独舞有甚么好玩?阿如汗,我来同你一道相舞!” 言罢,自一路小跑来在林锋身侧,跳起蛮族舞蹈来。 他两个一个是自幼长在草原的少女,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凶徒;一个舞姿曼丽柔情满腔;一个生机萌发难言狠戾。 倘单看一人,自然不觉如何,然将他两个一同纳入眼中,竟自有一番别样滋味在内。 正跳着,忽听巴特鼓掌大笑:“好好好!跳得好跳得好!来来来,没醉的都起来,咱们摔跤助兴!” 话音未落,十数个精壮汉子已腾身跃起,只管用脚在草地上画了圈子,各寻对手摔跤相戏。 都兰偏头娇笑,唇角露出颗小小虎牙:“巴特,你同阿如汗比过,看看是你这英雄厉害些,还是玛哈嘎拉厉害些!输了的要连饮十碗马奶酒!” 林锋见她笑容可人,不觉间竟有些恍惚。她那娇憨姿态分明似曾相识,却又不知是在何时何处所见,待仔细思索,却觉颅中刺痛难当,一时站在原处动弹不得。 巴特自在远处画了圈子,将上衣一解扎在腰间,回目却见林锋兀自立在都兰身侧发呆,口中催道:“阿如汗!快来快来!你莫不是怕了我?” 林锋这才惊觉,自送了流光剑归鞘交与都兰拿了,也仿效巴特扎了上衣:“哈哈,大哥有意,我自当奉陪到底!来了!” 都兰见他一身虬健精肉伤痕交错,心内忽得替他一疼。 只一失神的功夫,林锋已纵身跃入圈子,同巴特对在一处。 她忙赶在圈外看两人摔跤,只见林锋一双手扣紧了巴特两肩,脚下绊子连出欲将他放倒在地。 然这汉子高近九尺膀大腰圆,兼他自幼同人放跤,自是个跤场上的老人,一时哪能绊得倒? 巴特瞧林锋瘦小些,运了膂力便往他身上压去,怎料林锋卸力的功夫极是高明,劲力才一入体,便泥牛入海也似的教他卸得无踪可觅,一时竟斗个旗鼓相当。 他两个斗得精彩,早便有一众莺燕围在圈外,便是别处摔跤的汉子也纷纷围观,口中哨唿连连喝彩不绝。 林锋与巴特角力多时,忽一压腕欲将对手带倒,巴特觉他手上劲力陡增,心道林锋下盘断已不稳,当下立发一脚往左腿勾去。 怎料这一勾力尽,林锋身形也不曾晃上一晃,反是手腕稍转两转,自已脱了右掌出来。 旋即掌心直撑在巴特腹上,旋即将膝一屈一挺,口中喝声“起”,立时便托了巴特过顶。 紧接见他足下三旋五旋,自已抛了巴特在圈外。 “承让。” 巴特吃这一跌臀上作痛,一连细几口凉气,这才起身笑道:“甚么承让不承让?敌不过便是敌不过,不曾让你!” 当夜众人又点篝火,排下无数马奶酒,饮至子牌时分方各回毡房安眠不提。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觉间已过两月,十月底的天气,青阳草原已大雪纷飞,偏是连日来西北风疾白毛风起,十丈以外便难视物。 这日酉时,林锋赶了牛羊入圈又点明数目,这才掩面缩颈往毡房而去。 才一推门,便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房中都兰道:“阿如汗,这般冷的时节,你出去怎地不生火?不怕寒气入了骨么?” 她自床边起身,去炉上盛碗酥油奶茶递于林锋:“快喝了暖暖身子。” 林锋掩好房门,待称了谢,才接过木碗浅饮了几口:“这般大的风雪,你怎地来了?” 都兰又返归床边,抬手推平了褥子:“巴特说,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这几日刮白毛风,怕你房中夜里火熄,教冻作个冰疙瘩,教我送几床羊皮褥子给你。” 林锋正待出言答谢,面上却忽得一紧。 都兰见他面色反常,忙道:“可是身子不适?” “有动静,你且莫要言语。” 她学了林锋样子侧耳倾听一阵:“哪有甚么动静?” 林锋也不言语,自默运涤心净体功仔细倾听,屋外狂风呼啸声内,似夹了阵阵苍狼长啸。 他取了流光剑在手:“你就在此地不要出去,我去去便来。”言罢自已闪出屋外。 屋外寒风凛冽,吹在面上尖刀剜肉也似的疼,林锋借轻功一路急行,身形竟教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走出半里不到,悠长凄厉狼嚎已在耳畔。 待返归真耀部唤了人出来,只闻狼嚎此起彼伏犹在耳侧也似的真切。 巴特听着耳边狼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长生天啊” 他幼时虽也见过狼群趁白毛风至部中偷羊猎牛,然如此庞大狼群实是闻所未闻。 “哲别大叔,怎么办?” “哲别”于蛮语内,有神射手之意,巴特身侧这老叟箭术出神入化,有引弓射雁贯目而过之能。 老叟略一摇头:“听这音声,少说也有五六百条饿狼,许是左近十数大小狼群合力而来,此次狼灾难渡啊” 林锋自幼生在中原,素来不曾听过“狼灾”二字,而今不由出言发问。 “往年腊月天气之时,狼群无食可猎方才聚在一起,到附近的部族中偷些牛羊,所以称作是狼灾。这季节虽是下雪,可尚有乌鼠c黄羊c野兔可捕,怎么会来部族?” “中原有句老话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找到狼王宰了,那些剩下的畜生还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林锋口中冷冷道。 “狼性狡猾,狼王更是如此,它必然藏匿在狼群最末之处,纵然是找到了也去不了啊。”哲别摇了摇头道。 “这个好说,您只要告诉在下该如何分辨狼王便是了。”林锋道。 “看耳朵。”老人沉吟了片刻,“但凡能当上头狼的,必然身材高大常年打斗,双耳c眼睛更是脆弱最容易受伤。眼睛附近有伤也看不分明,耳朵上的残缺应是一眼就看得见的。只是此时天黑,又刮着白毛风,谁人能有那般好眼力?” “这个还请大叔尽管放心,各位在此处坚守,保护好房中的女子c孩童,在下去去便回。”话音未落,林锋已经冲入了漫天风雪之中。 不多时,只听远处一阵苍凉c凄厉的狼嚎高高响起,数百条饿狼拔足狂奔,向众人冲去,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惊得牛羊在圈中瑟瑟发抖。 哲别虽然年迈,但眼睛却还犀利得仿佛翱翔在草原天空上的鹰隼一样,只见老人伸手从箭壶之中抽出一根狼牙羽箭,稳稳的搭在弓弦之上,也未见他如何瞄准,一箭便已从一条饿狼眼中没入了脑颅。 狼群与巴特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哲别的箭便射得越来越快,后箭的箭尖几乎是咬着前箭的箭尾而出,“都兰!再拿两壶狼牙箭来!”老人一声厉喝,仿佛半空中响起个炸雷一般。 当都兰将两壶羽箭拿到老人身边时,狼群已离众人不过二十余丈远近。 老人左手手腕一转把弓身放平,右手将一壶箭统统抽出,拇指拉弦四指一搓,将整整一壶箭平平摊在弓上,在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狂奔狼群不过才跑出七八丈远近。 随即他拇指微松,整整二十五支羽箭便宛若流星一般冲入了狼群。正是他的得意功夫——连珠箭。 哲别两轮连珠箭放完,他面前的狼群便空出了一大片,同时巴特等人抄起手中的木棍c弯刀,没头没脑的一阵胡劈乱打,当下人群与饿狼便是一场乱斗,狼的哀嚎与人的惨叫混成了一团,几乎要响彻云霄。 骤然间一阵清朗的长啸忽从东方远远传来,无数饿狼似乎是被那啸声所震慑了一般,宛若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小孟尝毡房医肩创 阿如汗雪夜毙狼王 却说群狼潮退未过顿饭功夫,便见林锋浴血提剑而归,口中骂道:“好一群狡猾的畜生,竟也懂得兵分两路佯攻实打的道理。” 哲别道:“狼群精于围猎,先赶再杀无有不利,你可有觅得狼王踪迹?” 林锋略一摇头:“适才去寻那畜生踪迹,虽不曾觅得,却寻见几个掉了队的狼羔子,那几个小畜生东闻闻西嗅嗅,竟教它引在了东面。不曾想正遇上二三十条野狼,只怕前面的几百条狼都是替那些畜生掩我们耳目的。” 他拄着流光剑盘膝坐下,口中依旧不依不饶:“晦气!宰几条狼还教它咬到一口!” 哲别忙道:“教伤了甚么地方?可是要紧的所在?” “只右肩上教它咬了一口,区区小伤,不打甚么紧的。” “甚么不打紧?狼牙有毒,倘不及时医治,留神教它废了这条膀子!先进屋,免得受风生出烂肉来。” 老叟双眉一竖,竟颇有几分威势:“巴特,唤齐齐格烧热水来,再教哈斯都仁放血。” 巴特闻言不敢怠慢,忙匆匆唤人烧水。 都兰自替林锋提了流光剑,陪他一道进屋检视伤口。 待进毡房褪了上衣,只见林锋右肩上咬痕宛然,自肩胛至前胸皆有裂处,伤虽未愈也只微微渗血,许是他自已点穴止血。 不多时毡房门响,两个姑娘一段木盆一挎青囊入内。 哈斯都仁解下药箱:“阿如汗,这热盐水擦伤极痛,你忍着些。”说话间已摁了棉布入水。 林锋自都兰手中结果一碗酥油奶茶饮了两口:“姑娘只管将我当快木头任意施术便是。” 他虽如此言语,然棉布加伤时,持碗左手也骤紧了几下。 哈斯都仁将他肩上血水擦净,又拿了针线出来细细的缝了伤口,再取草药嚼碎敷好,这才道:““都兰,你替我包好这伤,每日换药一次,五七日之内大抵便能痊愈。” 都兰也不说话,自由哈斯都仁手中接过棉布,替林锋层层裹好。 巴特道:“阿如汗,你好好休息,外面自有我们照看,少不了半只牛羊。” 一旁哲别也抚须点头附和:“不错,你安心在此养伤便是。都兰,阿如汗交由你来照看,莫教他胡乱动弹,扯开伤口,可不是耍子。” 都兰鼻中低低“嗯”了一声,面上似有不悦。 带众人皆出毡房,都兰这才道:“照你那般说,非要教那起子饿狼叼了去,吃得连骨头也不剩几根才好?” 她柳眉微皱,言语c面上满是责备意味,那面目言语分明似曾相识,竟不知出自何人面上c哪个口中,一时竟苦忆成痴。 林锋思来想去又觉颅内作痛,忙抬手轻压目间睛明穴两下,待要开口时,忽听房外狼嚎又起,忙绰了流光剑在手:“你且在此地安心坐好,狼群又到了!” 方起了身形,却教都兰伸手扯了衣袖:“哲别要我照料你,我又岂可失信放你走了?今日有我在此,你便休想出去!” 林锋瞧她满面俱是倔强神色,不由苦笑摇头坐下身来:“放开罢,我不去便是了。” 都兰见他在身侧坐下,这才满意一笑送了衣袖:“这” 她“才”字还未出口,便见林锋左手剑指如电而动,旋即便觉身上一麻,人已不由自主瘫倒在地,待呼喊时口竟难言,只好张目狠狠瞪了林锋。 只听林锋道:“得罪了,林某堂堂八尺之躯,岂可龟缩此地,看着别人挥血洒喊?”言罢自已提剑出门。 才出门外,便见一条饿狼直往哲别后颈咬去,当下林锋提口真气飞身近前,旋即借势一脚直取狼腰。 所谓“铜头铁背豆腐腰”,但凡豺c狼c狈c狐一类畜生,皆是头背结实腰身软脆。 那畜生腰上中脚,脊骨立时便断作五七截,兼那一跌足有三四丈远近,一时戳在雪中哀嚎无断动弹不得。 巴特见他出来,口中喝道:“阿如汗!你又出来作甚?” 林锋左肘一抽将条饿狼打翻在地,旋即提足一踏,将狼头踩个稀碎:“兄弟好生守住这门,我去寻了狼王回来!” 话音未落,人已提气纵身拔地而起,手上使招天花乱坠,七剑攒出连毙七狼,旋即几个起落抢入风雪再难觅踪。 他这一路冲行疾走,只见人狼战势胶着如荼,当下自默运涤心净体功,霎时间耳目清明,流光剑所过之处,俱是狼嚎切切狼血殷殷。 初时尚有饿狼相扑,待到后来身浴狼血,所过之处丈五方圆,竟无一狼敢阻。 却说林锋一人一剑横贯狼群,身形腾空一瞬,忽见一狼蹲坐土包,目中碧光幽幽森然冷冽,只管看着远方人狼交锋。 待运足目力望时,只见那狼左耳缺了大半,念及哲别所言,心内不由暗道:“原来这畜生藏在此处!” 当下内力一沉,身形直坠下来,左手起处,挺剑直往那狼颈后刺去。 他这一剑去势颇快,虽不及惊天十式迅捷,却也有它七分神速。 眼见剑尖距狼皮仅余半尺,忽见那狼忽往前扑,恰教他一剑走空。 林锋见状不由轻“咦”一声,自挥臂振去剑上狼血,八字步已稳稳扎下,直同那畜生相对而立。 却见那畜生身高体大,许有六七十斤分量,活似头健壮小牛,荧荧碧光直由眼底射出,自带了七分狠戾在内。 那畜生四蹄乱刨来回踱步,口中低吼不绝只管盯死了林锋,许要觑了机会上前扑咬。 这一人一狼对视半晌,畜生终究耐不住野性,四蹄稍一动,撞破风雪便往林锋颈上扑去。 身子击着空中六出白花直抢过来,白毛风过,一阵腐臭气味直灌林锋鼻内,幸得他早便屏息相待,否则多要因此作呕。 他往日与人对手,最擅观体估招,畜生曲腿时已知它要相扑。故那狼身形方动,林锋自已提气跃起,手中流光剑斩断狂风,直往畜生喉上切去。 怎料那狼也懂趋利避害,见林锋出剑自缩颈扬蹄而避,剑刃加身不过伤些皮肉,浑然不见将毙颓势。 倒是林锋教它扬蹄一下伤了左手,兼天寒手冷握剑不稳,一时竟将流光剑跌在皑皑雪中。 他手上吃痛,引得心内火起,自咬紧了满口银牙,一双招子神光锋锐,直钉在那畜生身上。 畜生爬挫两下又发低吼扑来,血盆也似的口内,尖牙参互臭不可闻。 只见林锋双臂略一摆,右腿稍撤,一对手掌已扣了狼颈,紧接见他借狼来势向后猛倒,左足直蹬在畜生腹上。 饿狼铁背着地正待起身,怎料林锋攥着狼毛翻身压上,左臂已按牢在狼颈上,欲将这畜生扼死。 林锋适才一蹬极有力量,倘换个常人来,只怕要将肠蹬断,再吃一跌只怕要去了就成性命。 然那畜生却尚有力,扬蹄胡挣乱扎间,直往林锋面上抓去,急躲时已教伤了琵琶骨。 他抬手在伤处一拂 林锋伸手摸了把伤口,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指尖的血液,又是合身扑去,狼王虽是吃了他一跌却也不大碍事,亦是嚎叫着扑向林锋。 一人一狼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过二尺有余之时,林锋仗着自己臂长侧身出手,左手五指便宛若钢椎一般,深深刺进了狼王眼中。 林锋轻声道:“敢伤我,我要你的命!”语气之中满是森然杀气。 武学c内力,统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将自己化为一头嗜血的野兽,打算用自己的利爪与尖牙,撕碎胆敢挑衅他的狼王。 汹涌澎湃的斗志仿佛接天的狂潮,在胸中奔腾激荡,无处宣泄的斗志到了嘴边,骤然转化成一阵宛若狮虎的咆哮。 周身的血液似乎因此沸腾,他脚尖点地悍然冲出,右手略微一扬,左拳便已向狠狠砸在了狼头上。狼王晃了晃脑袋,亦是咆哮着将林锋的左臂咬在了口中。 林锋忍着左臂上钻心的疼痛,将狼王扑倒在雪堆之中,它在一尺多深的雪中咆哮挣扎,左右晃动着脑袋,想要将林锋的左臂撕下,可后者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竟然也是张口咬住了狼王的咽喉。 比狠,林锋绝对不会惧怕任何生物,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是个将自己的生命视为无物的人。 随着狼王锋利的犬齿逐渐刺穿衣袍c皮肤深入肌肉,林锋的牙关也在不断的锁紧,只要狼王还有气息,他就不会有半分放松,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嚎叫,滚烫的液体流入口中 巴特等人苦苦抵挡狼群几欲绝望之时,忽然发现周围的饿狼宛若潮水一般纷纷退去,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 “怎么跑了?”巴特满身是血的问道。 “多半是阿如汗杀了狼王吧?”老人哲别抹了把脸,将鲜血擦去猜测道。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哲别见狼群并未返回,便吩咐受伤较重的汉子们去找哈斯都仁,受伤轻些的便开始收拾族人与狼的尸体。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正为族人包扎着伤口的齐齐格忽然指着远处道:“阿如汗!是阿如汗回来了!” 只见伤痕累累的林锋手中拖着狼王的尸体,几乎是一步一顿的走了回来。 汉子们口中打着哨唿飞奔而去,接过林锋手中的狼王,他们用自己坚实的臂膀搭成一张大辇,将林锋轻轻抬起返回了部族。 他并没有拒绝这举动,因为他的力气已经全部用在了与狼王的搏斗中。 就在所有人都围着林锋欢呼着阿如汗时,巴特的声音却无比突兀的挤进了林锋耳中:“诶?都兰去哪儿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阿如汗河滩拯都兰 林总教青阳露爪牙 却说众人欢笑半晌,忽听巴特道:“怎地不见了都兰?” 他话音方起,林锋忽得惊觉:都兰教他封了穴道丢在毡房,及至此刻少说也过了两个时辰,只怕早便有气在怀。 念及此处,忙由众汉子肩头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来在毡房前,开门看时,只见都兰青虫也似的在毯上挣扎挪动。 林锋精于剑术不擅点穴,他虽认穴极准,然点穴之法便称“平庸”也有贴金之嫌。 倘换个修为同他相仿的来,点翻常人少说也要六七个时辰方能自解,然林锋点穴后不过二三时辰,都兰便可自行解穴,实在是最末一等的手法。 林锋见她穴道已自解了大半,忙又抬手在她肩c肋c胯c脊各处拍c推c摁c抚,顷刻间便解了穴道:“夜里封穴属实是万不得已之举,姑娘见谅。” 都兰穴道才解,一时血脉运行尚还不畅,口中结巴半晌才道:“阿阿阿如汗你你” 林锋忙道:“皆是我的过错,给姑娘赔不是了。” 正心内暗自叫苦时,忽听都兰道:“这戏法儿有趣得紧,你快教我。” 林锋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这可不是甚么戏法儿,乃是门唤作点穴的中原功夫。倘你想学,明日便可传你。” 他原是玩笑之语,怎料翌日一早都兰竟当真上门学艺,也幸得而今正值冬时,左右有暇便教她些认穴之法,权当解闷消闲。 倒是哲别见林锋指上有力,将一身弓马神技倾囊相授,如此一来倒也不觉冬日漫长耐过。 光阴荏苒,不觉间时已入春。这日林锋自在换下皮袍,才取了腰带在手,便听房门一阵急响:“阿如汗!快出来!” 他听齐齐格音声焦躁,忙束好腰带出门:“莫急,慢慢说来。” 说话间双目往她面上一扫,只见齐齐格面上满是煞白惊慌一片,口中只管道:“都兰都兰” 林锋左掌贴了齐齐格后心,自提内力替她压惊:“莫慌,竟是何事,你慢慢的说与我知晓。” 半晌才听齐齐格道:“都兰教一起子人携走,教我喊你往河边去寻” 林锋闻言心内不由一沉:“好刺血,好本事!我自藏身于此,竟也能觅得我踪迹!”念头未绝,自已提了流光剑在手,径往河边拔足而去。 三月天气乍暖还寒,七斿云豹大纛随风微摆,林锋一身衣袍艳烈如火,足下牛皮靴直踏得草芽东倒西歪。 顷刻间来在河畔,却见四个黑袍客或坐或卧歇在河畔,都兰目直体滞躺在一旁动弹不得。 林锋喝声“咄”,这才朗声道:“林某在此,还不放人!” 他在青青坡上负手而立,微寒春风掠过,直掀得衣袂翻飞乌发乱滚,自存着一番上者气度在内。 一人起身道:“彼岸,擅离为叛,你可是忘了刺血的规矩!” 那人身形瘦长缩腮高颧,活似一根成了精的翠竹,袍上银蛇倒似活物,几乎要顺衣游下一般。 林锋眉梢一挑,口中喝道:“废话少说,放人!” 翠竹精冷笑一声:“林总教好大的威风!山猫放人。” 身边那黑袍客抬手解了都兰穴道,冲翠竹精咆哮:“我把你这半死不活的长虫!人是你捉的,穴是你点的,缘何教老子来放!” 都兰起身跌跌撞撞来在林锋身侧:“阿如汗,他们竟是何人?缘何唤你彼岸?刺血又是甚么所在?” 林锋目不斜视,身后左掌已轻搭了剑柄:“与你无关,速走。” 都兰心内不悦同他赌气:“我不走,他们以多欺少不是好汉!我我可助你的” 她双手攥死了裙角,显是惊魂未定强道此言。 怎料林锋忽发冷笑:“哼,我把你这不知天高几尺c地厚几丈的蠢物,学了几多时日,便敢如此口出狂言?凭你那点微末道行,又能帮得上甚么忙?便是不帮倒忙拖累于我,也需得烧香礼佛才是!还不快走?” 都兰哪能料及他如此讥讽,一时间只觉颊上滚烫如遭火焚,口中急辩:“你!我同你学了一冬功夫,怎么帮不得” 她“你”字未及脱口,早教林锋一掌掴在右颊:“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畜生,好言在耳半点也听不懂么?滚!” 都兰自觉一腔心意任凭哪个来了,也要认领三分。怎料林锋一掌掴来全不留情,一时心头作痛,只觉有莫大委屈卡在颈嗓咽喉,温热眼泪立时盈眶乱滚,只管强忍着不教它流下。 “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她红着眼圈,狠狠地摔下一句话,转身往真耀部族的方向跑了。 林锋微微转头,直到眼角的余光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方才收回了视线。 他开口轻喝道:“蒋大首领是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你们?真以为四个地阶刺客就能要了林某人的命不成?” 林锋这一声轻喝甚有气势,那个当初刺杀了天风国皇储的刺客总教似乎又回来了,只可惜并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面前的四个黑袍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吵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林锋。 “喂!”林锋一声厉喝,仿佛半空中响起的春雷一般。 那四人这才反应过来,长虫梗着脖子道:“我们兄弟四个说嘴,你吵什么?闭嘴!要不是古云那个废物不知死在了哪个女人肚皮上,这次来得就是五个人!” “就是就是!赶紧闭嘴滚开!”余下三人一阵附和。 林锋彻底被这四个活宝弄晕了,刚才不是还在和讨论我刺血清理门户的规矩吗?现在怎么起了内讧了? “古云?枯木神宫的那个古云?” “你怎么知道?”四人齐声问道。 林锋心说幸亏古云没来,要不非让你们四个蠢货气死不可。 “古云并未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是死在我手里。我用他的脑袋换了三百万两白银。”他轻笑道。 “原来是你杀了古云?” “正是在下,当初在下已经立誓不再因为自己杀人,你们四个运气好,还能留得一命。”话音未落林锋已经抽出流光剑向着四人扑去。 那四个人见他长剑刺来竟是不躲不必,竟用自己的手掌迎向剑锋。他们几人脚下步伐飘忽不定,几次变化之后已将林锋紧紧围在了中央。 八只手掌从四面八方同时打来,林锋见他四人掌风强劲,当下提气纵身使了招旱地拔葱,平地跃起足有九尺多高。 “还想跑?” 随着长虫一声阴笑,那四个黑袍人竟然又是齐齐向身在空中的林锋拍出一掌。 后者身在空中,只觉一阵劲力从身下袭来,下意识的使了个燕子三抄水,身形再度升起二尺有余,饶是如此也被那袭来的劲力震得胸中气血一阵翻腾。 “你们是五行神宫的高手?!”林锋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口中惊诧道。 “正是。”山猫桀骜道,“若不是枯木神宫的古云命丧你手,这一下便能要了你的命!” 林锋略微调息,口中道:“我能杀了古云,如今便能要了你们的狗命!” 说话间又是仗着流光剑杀将过去,五人交手百招上下难分高下,只见林锋左臂连动,以花前月下c抚琴按箫两招逼退了长虫c山猫和老龟三人,紧接着转身一剑撩出,竟将身后的野狗左臂齐肩斩落。 方才被逼退的三人竟然又转身杀了回来,没料到林锋竟然对拍向后心的三掌不管不顾,依旧是抬手一剑刺穿了野狗的丹田,废了他一身内力这才足尖点地闪身躲避。 就在他以为躲开了三掌之时,眼前忽然一黑,身后一阵巨力陡然袭来,当他能再度看清周围景物之时,身形已经是在七八丈开外。 若是方才有人在旁边,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当时长虫的右臂忽然一声脆响,陡然间伸长两寸有余,一掌正拍在林锋的后心之上! 林锋有些艰难的爬起身来,咳出一大口鲜血。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道:“五行神宫?不过如此!再试试我这一剑。” 说话间林锋的身形已经化为了一道略微有些模糊的赤影,澎湃的剑光将山猫团团笼罩——惊天十式。后者的修为也是丝毫不逊与林锋,只见他双臂连动已挡下了林锋九剑,就在最后一式挥出之时,林锋忽觉胸中一阵剧痛袭来,内力运转也因此一滞。 正是这缘故,导致林锋最后一剑出手之时迟缓了一瞬,流光剑锐利的剑锋自山猫颈前三寸之处划过,纵是如此,剑锋上的剑气也在山猫的颈项上割出了一条极细的口子。 惊天十式尽出,林锋又是呕出一口鲜血。 “中了我的延维劲力居然还能出剑?了不起,了不起!”长虫鼓掌道。 长虫本是乾坤教中赤焰神宫分舵中人,因为善使一套由毒蛇游动悟出的掌法,故此得了长虫这么个外号。 延维劲力更是吞天掌法之中最为精妙的劲力,劲力入体宛若毒蛇一般游走于对手体内,碎心伤骨c摧肝断肠全凭他心意。 方才他见林锋剑势凶猛,山猫一己之力难以招架,不由得催动林锋体内的延维劲力伤他心肺,故此林锋最后一剑是才会忽然感到胸中疼痛。 与此同时,一道倩影正从数十里外赶来,欲知是敌是友,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两蠢物秘术号玄灵 孤刺客剑舞名回天 长虫闻言正待开口,却听一旁山猫怨道:“倘他身形才动之时,你便催劲震裂他心脉,老子哪会受伤?” 他自将嘴一撇:“这点子扎手你岂不知?他那般神速,我有功夫催劲伤他已属不易,救你活命理当千恩万谢与我才是!” 山猫自扶了颈上剑伤,口中小声嘟囔:“废物一个,还想要老子谢你?做梦!” 长虫耳力也非俗辈,兼二人相距不过尺来远近,听得山猫嚼舌自回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才是废物一个!” 老龟见他两个你来我往又发争吵,忙插在二人当中:“你两个废物莫再吵闹!大敌当前还有心思如此胡——” 他“闹”字未及出口,忽觉下腹剧痛,低头看时,只见丹田处一截剑锋沾血而出,紧接便觉脑后玉枕穴一紧,人已栽倒在地。 山猫见他倒地呼道:“全怨你这死长虫!现下连累老龟也翘了辫子!” 长虫闻言急抢上前去,试探老龟鼻息:“怎地怪我来?倘非你骂我在先,我又如何要同你嚼舌?老龟尚有鼻息,你怎就说他翘了辫子!啊!你是要咒他不好!” 山猫道:“老子险些丢了性命,你教老子骂两句出出气,掉得下一块肉去?” 长虫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同他抬杠:“士士可杀不可辱!” 林锋看着二人争执,自将流光剑一振甩去剑上余血,只管趁着功夫默运涤心净体功理内息c平气血。 适才延维劲力来得及时,否则哪轮得到山猫在此斗嘴? 他心内暗道:“这两人脑中混沌愚昧,想不到内功竟能如此深厚。那翠竹精能催发我体中劲力,只怕已达了宗师阶位;山猫那厮修为显是不及长虫,大抵是同莫逸尘难分伯仲,否则决计不能连御惊天十式九击。也罢,权且拼上一拼,便是不敌也要咬他两个几块肉下来!” 他惊天十式看似完美无缺c极具威势,实则非无破解之法。 此剑术所仰仗者,一是林锋奇强腕力,二是他自身神速。倘能于任意一处胜过林锋,自可将惊天十式之五刺五击尽数接下。 适才山猫便仗着速胜林锋一连迎下九剑。 林锋尚在心内思忖对策,长虫c山猫两个已止了争吵音声。 只见长虫自宽大黑袍下取口怪剑在手掂量几下,口中冷笑道:“今日教你知道利害!” 林锋凝目细望,心头不由一跳:那口怪剑全无半点笔直之意,反倒似极了一条游动毒蛇。 细看下,竟当真是条“毒蛇”:剑尖便是蛇尾又细又长;剑身便是蛇体弯弯曲曲;格柄是七寸;柄末缀个干瘪蛇头,阳光掩映下寒意彻骨c清光冷冷。 山猫见他取剑在手,不由压低了音声:“玄灵密剑?” 长虫微一点头:“不错。四人前来,而今已折了两个,倘是如此还取不得他性命,四大神宫颜面何存?” 林锋见山猫自在腰上一抹,口中不由一阵大笑,口中讽道:“打不过,便是脱光了也无点益,难不成你想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山猫冷哼一声,自从腰带内拉出口漆黑软剑来。 适才长虫那口剑只形似毒蛇,而今山猫这口剑竟是神似居多。但见他右腕稍晃两晃,真个如飞蛇掣电快而软极。 “彼岸,今日便教你荣登彼岸!” 好长虫,口中厉喝一声,仗怪剑直取林锋前心。 林锋瞧那怪剑来得迅捷,剑尖微颤间只管罩定胸前c面门各处要穴,自却冷笑两声,挺剑合身同他厮杀。 流光剑方刺六寸,余光内忽见一道乌光直往肋下点来,自将身形前冲势头一顿,旋即稍一转腕直往长虫怪剑上扫去。 长虫见他变招,心内只道林锋心怯御守,只管仗势欺人,自将剑速一提直取他颈下天突穴。 待剑尖距林锋皮肉只余二寸时,忽觉掌上一阵巨力直贯全臂,出剑方位立时偏转,手中怪剑收之不迭,径往山猫颈上点去。 他这招驱虎吞狼的时机,拿捏得妙到巅毫,倘早一分,流光剑便要扫在怪剑剑尖,如此一来只需山猫稍一驻足,便可从容规避;倘晚一分扫在剑格,只怕要伤及肩头。 恰是他扫在剑身中段,教他两个手忙脚乱一阵——正是无名剑法读招又建奇功! 长虫c山猫两个一收一闪,真气险些行岔,林锋趁此良机使招步步生莲,只管往二人周身要害乱刺。 二人见他来势凶猛,大抵心慌意乱,齐挺剑往林锋面门刺去。 林锋目力方及,已知这二人剑尖断要戳在一处,当下连撤两步退出四尺来远。足下未及站定,两剑剑尖已撞在一处。 还未待他心生窃喜之意,便见耀眼火光陡起目前,紧接便觉一阵巨力直擂前胸,人已不由自主往后跌出。 他自一提气,借力飞出五七丈远近,犹觉胸前闷痛气血翻涌,双目遭那火光一晃,竟自泪盈满眶视物不清。 这玄灵密剑乃二人独创剑技,全仗双剑相较内力交错,燃了剑上药物,以此凭空生出火光,借以伤敌。 适才林锋见他两个出手迅捷,只想着凭二人手中劲力崩断两剑,那是正是出手毙敌的绝佳时机。 因他怕教断剑所伤,故连撤两步先行规避,岂知正是这两步,救下他一条性命。 却说长虫c山猫二人之剑一触既分,脊上碧火乱滚,直如坟地磷光飘飘忽忽。 林锋抬手拭泪,口中冷冷道:“这便是玄灵密剑?怕是有些名过其实罢!” 长虫闻言大怒:“放屁!老子创下的剑技,断是名副其实的!” 山猫在旁抬杠:“放你的狗臭屁!密剑明明是老子所创!” 这两个脑中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倒给林锋不少歇整机会,大抵五行神宫高手皆是以古云为脑,失了古云便难一致对敌。 嚷了半晌,山猫忽道:“且住且住,我们来杀彼岸,怎地又吵将起来了?倘他借机逃了,岂非坏事!” 长虫猛击脑门:“是啊!只顾着说嘴,险些忘了大事!”言罢又各仗兵刃迎向林锋。 林锋自已调匀内息,口中冷冷道:“回天剑舞一出,是死是活你二人自求多福。” 他将流光剑送入鞘中,栗色瞳中神光灼灼,直教人望而生畏:“初舞,落蝶!” 话音起处人已如燕过檐直取山猫,他身法也当真迅捷,山猫只觉双目一花,面前竟已亮起十道剑光。 那十道剑光实在难分先后,便如十人十剑一刻而发,倘单论剑招,同适才惊天十式无二,然论剑速却有天壤之别。 山猫自也是宗师阶位高手,岂能因此束手?自将手中软剑抖出一片诡光,那剑上乌c碧两色光华流转,直如条莫名毒蛇教他攥在掌心一般。 只眨眼功夫,林锋十招已尽,山猫身无点伤直喘粗气。 林锋见初舞失利全然不恼,反自轻笑一声:“初舞过了,尚有次舞,一舞疾过一舞,你还能再熬几次?” 长虫闻言心内不由一惊,适才林锋出剑实在太过迅捷,他虽有心相助,然还未及身发动作,林锋十式已尽。 山猫适才全神贯注,只怕而今已是强弩至末,纵有心御守也无力而为。 “次舞,裂空!” “次”字起处,他身形一转剑速犹胜落蝶,山猫才一抬手,九次连斩已落在软剑上。 金铁交鸣响彻河畔,余音袅袅落下,软剑碧光自已消散无踪,便是那口乌铁软剑也断作两截。 流光剑嗡鸣不止,锋上已现缺裂。 林锋自由影中步出气喘如牛,身后山猫气海c膻中c天突三处大穴血花迸溅,直落在面前清澈河水中。 那河水方化冻不久,血滴入水直教扯作缕缕血线,不知漂往了何方。 他又喘几口粗气调整内息,自咬牙道:“到你了。终舞——归墟。” 长虫原当终舞断是迅捷无伦远胜先前两剑,怎料这一下刺得极慢,竟无适才十一之速,只怕是个垂髫顽童,也得从容规避。 他正自惊诧,双目已不由自主向林锋望去,只一扫,便觉无穷剑气山崩于前天地倾倒也似的劈面压来。 一时间心内惶恐两股战战,几乎不敢出剑与他相对。 也不知过去多久,长虫才觉胸前皮肉作痛,他心道:“苦也,苦也,今番失命在此矣!” 他正自闭目等死,忽听面前“噗嗤”一声响,张目望时,却见林锋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低头视伤,却见不过浅破皮肉,便是不去上药料理,安眠一夜也得复原。 这厮自鬼门关下游历一程归来,心内又惊又喜,一时口中狂笑不止竟难言语。 半晌见林锋拄剑起身,口中道:“今日还能教你活命?”说话间拔足一脚,直扫在林锋鬓边。 他吃这一下,只觉颅内烈痛难忍,无数支离破碎画面,开闸放水也似的涌入脑中 长虫附身拾了怪剑在手步步紧逼,见林锋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口中不由道:“彼岸啊彼岸,你这活阎罗c大凶神,而今也要毙与我手,保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紫衫女仗剑斗长虫 赤袍客提掌战凶人 却说林锋遭长虫一足扫在鬓边,只觉颅内痛不可当,一时冷汗涔涔唇面如雪。 脑中迷雾于此刻悄然散尽,梦中所聆之音c所见之面,皆在一瞬之间清晰起来。 “锋儿,你留神着些,莫要跌下来。” “哼,你只双唇一碰,哪个就来信你?我们拉钩作数,大师兄千万要说话算话!” “石头老兄,我林锋又来陪你了。” “从即刻起,林少侠便不是敝派的门人了,敝派门户规矩烦琐,少侠苦苦相守,想来颇费心血,今后也无需劳心了。” 那些遗忘故事自在脑中奔腾呼啸势若海潮,誓言c罪孽c往昔,皆于此刻清晰浮现,如不苟活世间,如何沉冤昭雪? 长虫手中怪剑直指前心,林锋虽有心规避,奈何无力而为,只好看着怪剑渐近,一时间满怀怨气。 他只觉脑中晕眩不绝,目前已黑了大半,只有怪剑一点寒芒逼来,将闭目时,忽听远处一声娇叱:“哪个给你胆子伤我夫君?还不滚开更待何时!” 长虫挺剑疾刺,忽闻脑后风响急促,哪敢有丝毫怠慢,当下忙转胯旋腰反手一剑直斩来物。 只听一声酥响,来物已教斩得粉碎,凝目望时,原是只块溜圆卵石。 他自喝道:“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管我乾坤神教的闲事?” 话音未落,便见个姑娘来在近前。 只见她面白唇红嗔意满满,柳眉杏眼愠色不散,发间斜插一枚鎏金珊瑚钗,又平添三分贵气在内,一套淡紫碎花劲装衬得玲珑身形愈发窈窕。 “乾坤魔教的闲事,本小姐兴许要掂量掂量,区区你赤焰魔宫分舵的闲事,本小姐便是管了,你又能奈我何?” 这紫衫女一口天风国官话极是正宗,虽同水乡姑娘一般的软糯,却终不及钱瑶柔和温婉,反如山间叮咚泉水,自存了一番清脆甜美在内。 适才一番言语饱含骄傲之意,兼她手中提口长剑,更显英姿飒爽。 长虫闻言大怒:“你这黄毛丫头好大的口气!你有多大的能耐便敢来保他?老子游历江湖时,你还不会喊‘娘’哩!” 紫衫女闻言柳眉一挑,口中冷笑两声:“你这小水蛇的口气又比本姑娘小了多少?你又有多大能耐便敢杀他?就凭你手中那口青蛇剑?” “青”字方起,便见紫衫女鬼魅也似的来在目下,紧接便见面前清光一闪直扫腰胯。 长虫见她出手不俗,三尺剑动周身破绽难觅,当下忙仗剑相迎。 他方一提腕,忽听面前“仓啷”一声响,紫衫女鞘中竟又拉出一口尺半短剑,寒光掩映直往喉上袭来。 急躲时,面上已多出一条长长血口。 这厮挨了一记,忙跃身而走,左手扶了面上伤处:“闭月离风?!你同上官龙渊有甚么瓜葛!” “你这小水蛇好不老实,他老人家的名讳,也是你配直呼的?看我给个教训与你!” 紫衫女虽矮他许多,然言语时稍昂些下巴,极是桀骜。 长虫闻言大怒,正待言语时,忽见她又仗了一双剑,直往身上扑来。 这一双剑是龙熠堡堡主上官龙渊随身之物,乃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吴星霜的得意之作。 那口青蛇剑虽也出自名家之手,然同流光剑相较也差了许多,而今同天下罕有的神兵利器争锋,能有何等下场? 两剑相交,只听“嗤”得一声响,青蛇剑应声而断。 紫衫女一招得手,右足立时抢入空门,掌中离风剑直往他下腹撩去。 长虫见势不妙,左掌一压直扣她右腕,紫衫女见右手受制,左手闭月剑直取他面门迎香c人中二穴。 这厮也是眼疾手快之辈,见紫衫女出剑,右手立时便往她左腕握去。 怎料紫衫女手腕一翻,闭月剑自在掌心连转,竟真如一轮皓月在手直往长虫腕上切去。 那厮自觉血肉不及青蛇剑坚硬,见此情状手掌哪敢再落半分?急避时,颌下又教闭月剑斩破。这一下伤得远胜先前,血流汩汩间已可视着森森白骨。 他教这两剑搅得心内火起,正待行凶时,忽觉紫衫女右腕太渊穴上一股刚强内力急冲而出,缘手少阴心经一路逆行,霎时便近极泉。 长虫觉察这内力有异,立时将手一松直往后退,怎料紫衫女竟如影随形也似直逼近前,紧接便见她双剑一叉,直往颈上剪去。 这一跟一剪来得极快,饶是长虫闪避及时,颈侧也多出两条浅浅血痕。 紫衫女这两招前唤猬刺,后唤断蛟,皆是龙熠堡前任堡主所创,乃双剑应付空手夺白刃的上乘招数。 她将双剑往身后一藏抿嘴浅笑:“你这小水蛇的轻功倒是不错。下次看你还敢直呼我爹爹名讳?此事放在一边不论” 长虫闻言略松一气,心道:“好个白云刀客,怎地教出这等泼辣的女儿!” 正思索间,忽听紫衫女又道:“且来算算你几个泼物伤我相公的账!” 她依旧抿嘴浅笑:“你们四个人人有份,哪个也逃不脱,那三个内力尽失,我也不好欺他几个,只好由你来担着。” 长虫脑中又混沌上来,口中惨呼:“凭甚么?那厮伤我三位弟兄,这账又当如何算?我也不欺你,只要他一个担着便是!” 紫衫女朱唇一撇:“本小姐只见你踢他伤他还要杀他,旁事非我亲眼所见,如是你信口雌黄诓骗与我,又当如何?” “你这丫头怎地不讲道理?” “你四个平白无故便来杀我相公便是讲道理了?倘真教你们几个得逞,我年纪轻轻便守寡在家,这便是讲道理了?” 紫衫女一通装腔作势,倒真有几分幽怨凄楚在内,长虫哪里知道如何应对,忽听她清喝:“既不知如何对答,便来拿命了账!”说话间双剑一摆,直取长虫要害。 二人争斗半晌,莫约拆解百廿余招,忽听林锋在旁道:“上刺天突,侧击章门。” 那姑娘翻个白眼:“受伤至此还不肯好好将养,同当年在浩然城内有甚两样?” 她嘴上虽不领情,左手闭月剑已直奔长虫颈下天突穴而去。那厮见状面色陡变,双掌一合夹牢了短剑剑脊。 紫衫女自一拧身,倘长虫依旧夹剑,两只手掌非教闭月剑绞碎不可,当下立时松手规避。 紧接便见那姑娘右臂一扫,掌中离风剑直劈那厮肋下章门穴。 长虫心知这一剑乃她借旋体之势斩出,断是势大力沉,单凭一手决难阻下。待规避时,已教闭月剑贯了小臂。 这厮臂上吃痛,左臂直往紫衫女右颊劈去。 只见他左臂方动,掌上已亮起幽碧磷光,原是手存余药,施展了玄灵密剑的法门。 紫衫女虽武功高强,却终是女流,自然爱惜颜面,陡见碧火焚颊,直惊得芳心乱跳玉体不安,正花容失色间,忽听林锋又道:“侠白c迎香。” 她耳聆体动,抬手两剑往二穴直刺,这两下只信手而为,竟将长虫逼退三丈远近。 长虫惊道:“你这厮缘何知晓老子武功的罩门所在!” 林锋牢摁眉心,起身轻道:“你适才将功夫在我面前演练一次,破绽c罩门自然为我所知,如若不信便来试过。” 他拾了流光剑在手:“你可敢来赌斗?” 长虫见他势众,只好道:“你以剑迎我赤手空拳,算不得好汉,有种的便与我空手拆招!” 只听林锋大笑:“好,便同你空手拆招又待怎地?且来,且来!” 说话间自已送了流光剑归鞘,旋即足下马步一错,紧接双掌一拉摆个起手:“倘今次输了又待怎地?” 长虫咬牙跺脚:“输了任你处置!”言罢拽步提拳劈面便打。 林锋见他拳来也不着急,一路掌法施展开来,竟与长虫斗了个平分秋色。 又拆几招忽听他自嘲一笑:“落英掌法许久不曾温习,当真生疏了七八成。”说话间随手一掌便往长虫胸前中脘穴拍去。 掌风未至那厮已仓惶闪躲,紧接便见林锋一连九掌,掌掌不离长虫罩门要穴,直将那厮逼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 待九掌发毕又道:“当初在下误入歧途,与乾坤魔教为伍,而今在下也不取你性命,你只留下这身武功去罢。” 长虫闻言心内大惊,面前风声起处,胸前璇玑穴上早中一拳,待抬手时腋下极泉穴又中一掌。 紧接便觉胸腹九处大穴中指,阵阵劲力缘十二正经而走,霎时间便将胸中真气震散。 他一指林锋,忽觉任督二脉皆闭,内力反冲直震得口鼻内血如泉涌,旋即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紫衫女走上前道:“行事需得斩草除根才是,倘今日放他,只怕来日后患无穷。” 林锋轻叹一声:“他一身经脉教我断了三成,内力也散了个干净,自已成了一介废人,倘欲为恶,大抵要等到来生了。” 林锋轻叹一声道:“他一身经脉已被我断了三成,内力也被我散了个干干净净,已成了一介废人,想要为恶,只怕是要等到来生了。” 紫衫女抱了臂:“偏是你心慈念善。” “姑娘早年可是见过在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梵州故道一马二人 丰原旧府三恶四贼 紫衫女闻言一怔,心内暗道:“怎地一时口阔道了往事出来?也罢也罢,早一时迟一刻又存着甚么分别?” 她心内拿定主意,自敛衽一礼:“正是。妾身上官月见过相公。” 林锋闻言一怔:“在下与姑娘何尝有过约盟?请上官姑娘自重。” 上官月柳眉一竖,口中“你”字才出一半便又收回,自抚了心绪道:“此中种种事由,相公与我往龙熠堡去一趟,届时自有家严说与相公知晓,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林锋一抱拳:“多谢上官姑娘美意,待过些时日断往龙熠堡一晤。” 上官月一偏头:“过些时日?择日不如撞日,何不今日便去?” 林锋望着身侧潺潺涓溪,目中神光略生涣散:“在下尚有些琐事未尽,待事端一了,自赴今日之约。” 上官月瞧他看得望水望得出神,不由盯着他栗色眸子贪看,那一对招子甚是闪亮,倘单扫一眼极显柔弱,然却间或流出一缕凶狠神光,狰狞如见血孤狼。 她看了半晌才道:“相公是想平白遭人诬谤之事?此事我已托了龙大哥探访,而今已水落石出,杀害师伯章化者,并非五岳派镇山太保。” 林锋闻言这才惊觉:“此事虽也要办,却是件大事,在下所言实是另有其事。” 稍一顿,又听他道:“上官姑娘日后唤在下林锋便是。” 上官月自将紫衫一掀席地坐下,一对粉臂顺势便抱了双膝:“那林大哥也唤我月儿便好,上官姑娘c上官姑娘,听了古怪。” 她伸个懒腰:“诶呀——久不与人拆招,筋骨都锈作一块了,回去需教龙大哥再与我喂招!林大哥,你也坐坐罢。” 林锋思忖一下,自一掀后摆在她身侧盘膝坐定。 只见上官月摘几颗草芽在手,两根葱指碾着根玩:“林大哥要去何处办事?我同你一道前往,免得你又忘却了。” 林锋抬手擦擦目角:“丰原城。我自去讨债,带了你只怕有些施展不开。” 话音方落,便见上官月佯作惊恐:“难不成你又要去杀人?”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错皆当惩,无论手足当断必断,哪个也逃不过。” 他伸手抚着颊上伤疤:“倘纵容不管,哪个心中还能存着半点畏意?” 上官月急道:“既是要去,便带我一起!” 林锋“腾”得起身,只管抱了流光剑一路往南而去:“上官小姐又是在下甚么人?缘何需得带着上官小姐?” 她涨红了脸:“我我是你的夫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何处我便就跟去何处!” 林锋冷笑:“无媒无证c无名无实,在下为何信你?” “待去了龙熠堡你自然信我。” 半月后,梵州丰原道上一匹骏马不紧不慢赶来,马上姑娘一身紫衫斜倚在汉子怀中,双目威阖惬意非常。 只听她打个哈欠:“相公,我略睡睡,到了千万喊我起来。” 男子微一皱眉:“上官姑娘,此话在下说了几多次?莫要唤我相公。” “惯了,不愿改口。”言罢自已瞑目睡去。 原来这两个正是林锋c上官月两个。 他素来自恃嘴皮利索,想不到却来了个斗口更利害的姑娘。你与她说东,她同你论西;你说一句,她有十句回你,坏得人牙痒。 然她偏又极会察言观色,你正发作时,她又来撒娇道歉,直教你恨也恨不起来。 上官月这姑娘便如个笼头,牢牢套在林锋这野马的嘴上。他自觉似个食了黄连的哑巴,有苦也说不出半点来。 二人入城直奔吴忆昔府邸,林锋眼见周遭屋舍街巷如旧,心内追忆往事怒意又起。 再看道旁百姓个个瘦骨嶙峋颜容木讷,两腮皮肉深陷面上皆是菜色,断是平日饮食不饱所致。 一时间心内怒意更盛,便是一双铁臂也自发抖。 他正遏怒意,忽听怀中上官月道:“林大哥,你可真与狮子一般。” 林锋闻言不由一怔,口中含糊:“此话怎讲?” 城主府已近在咫尺,大抵吴忆昔那老东西还不曾辞官。 上官月阖着眼,口中低语如呓:“夺狮之物者,皆要教它爪牙撕碎。林大哥也差不太多,伤了你心内之人,便是一城之主也要教你赶尽杀绝。此话——可有差错?” 她只觉林锋身上微微一震,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娇俏笑意:“林大哥,你何时才能放我入了你心?” 林锋默然一阵:“在下从来不是狮子。野犬狺狺吠,焉有狮相记?我不过是条睚眦必报之狼罢了。城主府到了,上官姑娘稍待片刻,在下去去便来。” 上官月坐直了身子,鬓侧散发蹭得林锋下巴极痒:“夫妻本是同林鸟,同尝甘苦共患难。教你一人进去算甚么事?” 他翻身落马:“在下又岂能因一己之私,教你双掌染血?”言罢稍一提气,一个箭步直冲在墙上。 周遭侍卫见他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心知林锋来者不善,待张口时,忽听他喝道:“吴老兄c念泽贤侄,自当日府牢一晤今迄三载,二位别来无恙否!” 他音声原极清朗,而今教内力一扩,直如半空响个炸雷,余音自在府上回响五七次方才渐落难闻。 不多时,便见一老一少摇摆而出,林锋冷笑两声:“吴城主可还识得本侯?” 吴忆昔起处瞧他面容尚还不知,待“本侯”二字起时,心内立时想起早年之事来。 老匹夫忙跪倒拱手:“侯爷在上,下官昔年鬼迷心窍险些酿成大错,这三年来夙夜忧叹,已深知罪孽深重,侯爷有撑船肚” 他“量”字未及出口,便听林锋道:“休要说嘴!你这老匹夫以下犯上,依律当如何惩处?” 吴忆昔忙叩首道:“侯爷,下官愿将为官薄蓄双手奉上,伏乞侯爷恕罪!” “好匹夫!你当我是甚么人?收了你的薄蓄,再任你去搜刮民脂民膏?你日断要给你两个些苦头尝尝!” 言罢身形飞掠,挺剑便往老匹夫左目刺去。 吴忆昔跳起身来直往吴念泽身后狂奔:“来人!来人!捉这刺客!速来捉这刺客!” 他连呼数次,周遭军卒竟无一个肯挪动阻拦。 原是这些年来,吴忆昔不单欺压百姓,便是士卒军饷也要克扣不少,军士早便恨他入骨,哪个还愿卖命? 唯是个管家见势不妙,自趁着林锋追赶吴忆昔,自往后院去寻高手前来解围。 林锋看在眼中,面上只一冷笑,只管提剑跨步慢慢跟在吴氏父子身后,径等着城主府高手。 哪消片刻功夫,便见管家引了四个汉子疾步而来。 吴氏父子见那五人如见救星,撒开双腿便向往几人处跑。然这一对父子还未跑出三两丈,只听脑后一声风响,紧接便见目前一花,林锋已落在面前。 只见他掌中流光剑往右手一交:“跳涧虎窦常c闹江龙丁宣c搅海鼍刘景湛c独角兽熊继舒?狄戎国的黑道高手,也甘心寄人篱下?” 这几个皆是狄戎国内臭名昭著的暗挂子,当初林锋尚在刺血时,曾同这几人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不曾想到,今日又能在此地重逢。 窦常笑道:“我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原是彼岸大驾光临。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不若买我老窦个面子,放他两个一条生路?” 林锋冷笑两声:“既也算有些交情,你便应知晓我的性子。凭你几句话便改了主意,我还是彼岸?当年你四个欠我的人情,而今也当还了罢?” “这” 跳涧虎稍一沉吟,手中鬼头刀直往林锋面门斩去。 林锋瞧那口刀背后面阔来得凶猛沉稳,只略一仰身避过刀锋,旋即左手一探捏紧了刀背。 他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天龙寺刀枪不入法倒有些几分形似,刀枪不入法乃是软功,讲究身轻c眼疾c手快三法,练至高深境界,可入千军万马毫发无损。 林锋空手入白刃全仗目力过人,倘只二三兵刃袭来尚还可用,然有十余般各样兵器劈头盖脸而来,只有引颈受戮一途,相较之下实是差了一大截。 窦常用力连挣,怎料林锋左掌铁钳也似的捏着,待再用力时,忽见面前剑光一闪,人已气绝当场。 只听林锋道:“此人不遵前誓,我已给他惩戒,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丁宣几个见他视人命如草芥,忙道:“林爷尽情吩咐。” 林锋冷笑两声:“算你几个识相。啊呀,你们想活命,他们也要活命,倘各各给了你们,岂非折本?如此,一命——换一命。给你几个一盏茶的时辰,多一人站着,休怪我翻脸无情。” 话音未落,便见城主府管家扑倒在地,双臂抱牢了林锋双腿哭道:“大侠饶命,皆是吴忆昔与吴念泽两个的主意,与小人全无干系,还望大侠饶小的一条狗命!” 林锋心内生厌,拔足一脚将那厮踢在一旁:“想活命的,便去杀一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投小栈双侠聆夜话 诉阴谋众鬼道实情 “你们可都清楚了?六个活三个,一命换一命。哪位与在下取盏茶来?” 林锋见四下无人相应,心知他个个拿定了两不相助的主意,只好自在堂内倒了盏茶来:“六位且听我摔杯,杯碎声起立时停手,多一人立着,便一齐去见阎王老子。” 言罢自已举杯啜饮。 丁宣三个皆是绿林中的狠角色,见他举杯立时擎兵各自杀人,吴忆昔几个自惜性命,竟也压着惧意与那三个厮打。 林锋方饮两口,便听管家一声惨叫,身上伤处流血泉涌,人已毙命横尸当场。 紧接便见吴忆昔教一刀搠个透心凉,自也倒在一旁。 丁宣扬刀直斩吴念泽,怎料却教那厮张口咬了左耳下来,一时间血淌腮颊痛彻心肺。 当下自也胆边生恶,扬臂一刀直剁在吴念泽面上,这一下了来得极是刚猛,大半刀身已嵌在那厮面中,只挣扎两下便已气绝。 林锋将杯一摔鼓掌大笑:“好好好!痛快痛快!这茶还不曾饮了半盏下去,当真痛快!” 话音未落,忽见他身形如电而动,霎时间来在丁宣三个面前,紧接便见流光剑寒芒一闪,狄戎三贼手足血光迸溅,身形立时跌倒在地。 只听小孟尝一清嗓:“各位弟兄,这三贼夜入城主府刺杀大人,今已认罪伏法,速派人手押解京城听候发落领赏去也!”言罢自将身一纵,跃墙而去。 方落了身形,便见上官月策马而来:“林大哥,今日不走了,明早再去不迟,我已寻了客栈,你速随我来。”言罢扯了林锋上马便往城东走。 二人相识至今已近一月天气,连日来虽朝夕相处,林锋却依旧摸不清上官月的脾性。 这姑娘有时聪明伶俐,有时却又如个垂髫顽童,无论言语作事,皆教人不知所以。 却说她带了林锋入了客栈,自将林锋推在一间房内:“明日一早起身,只管往龙熠堡去!” 林锋自知拗她不过,只好应承下来。待至夜半,忽听接边屋内一老叟道:“他竟还活着?” 紧接便听一女道:“此事千真万确,女儿早时在刺血修行时还曾见他,只是不知他何故失忆,认不得女儿罢了。女儿原想替义父取了移穴秘法再来,只是不知教他藏在了甚么地方。” 他眨眨眼,一双眸子自在眶中滚动几下,心内暗道:“赤炼?她所谓之移穴秘法,断是悲魔神功无疑。” 念及此处,自伸手往怀中一伸,不料却摸了个空:“糟了!那日换衣,将悲魔神功c飞凤钗并玉镯落在毡房不曾带来!” 林锋正心内自责,又听一男子道:“慕儿师妹早便说过,林锋是个天赋异禀之辈,现下内功只怕已及宗师阶位,我们何不趁他失忆先行拉拢?日后也是一大助力。” 听得此人言语音声,林锋双目豁得一张,一时间虎躯乱颤已难自持:“六六师弟是你!”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六师弟钟不悔竟能做出这等欺师灭祖的勾当。 旋即又听老叟道:“悔儿说得不错,当年他境界尚在‘三初’未入二流,那时节便敢同屠神灭魔冰火掌动手,此等天赋属实有些骇人听闻。悔儿稍待便可回山完婚,慕儿同刺血那蠢小子找寻林锋近来消息,倘能为我所用,便邀了他前来,否则便尽快斩草除根,决计不可教他与旁人卖命!” 钟不悔恭敬相应:“是,师父。倘要拉拢于他,便需得投其所好,或以金银c或以颜姬相诱,只是不知这几样内,他最爱哪样。” 老叟道:“慕儿与他接触日子最久,且说来听听。” 只听赤炼应声“是”,这才道:“金银珠宝财气玉石于他看来不过粪土,他一介天阶刺客,出手虽极阔绰,却也多是买些好茶,素来不见购置旁物,便是送银票与女儿买首饰的零头,也多过那点破茶十倍。美人计——不提也罢。倘有用处,移穴秘法而今已在义父手中了。” 老叟漫不经心道:“如此说来,只有杀他一途可行了?” 却听钟不悔忽道:“林锋早年最爱饮酒,因为此事教张博钊申斥了不知几多回。” 赤炼道:“他少说也有半载滴酒不沾,以酒会友这法子早便行不通了。” 老叟在身上一拍:“既是如此,便教狄炘c洪淼两个杀了他便是,免得日后生出事端。” 话音未落便听赤炼道:“义父容禀,倘教狄炘c洪淼两个去了,非但难取林锋性命,只怕多要死在他的手上。” 钟不悔闻言生疑:“此话怎讲?” 赤炼不紧不慢道:“钟师兄有所不知。当年林锋初入刺血,便斗杀了三位天阶刺客,便是血手人屠曹震也非他对手,倘教狄c洪两个去,只怕凶多吉少。” 老叟吁口浊气:“你们可有良策?拿个章程出来,也好商讨。” 只听一人冷笑两声:“这有何难?那厮一向对无忧派情深意重,只需放出风去,说张博钊回心转意,要重纳他入无忧派门墙,还怕林锋不自投罗网?” 林锋闻得那人音声,双瞳立缩直如针尖。 自他浩然城遭逐至今,时已四载,若非前夜与那厮饮酒,自己又如何背得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不错,正是那厮! 章师伯门人——庄严! 念及此处,心内怒火冲天直上云端,左手立时便往流光剑上摸去,怎料指尖不曾触及剑柄,却摸在一温热光滑之物上。 凝目视时,竟是上官月手背。 他急一抽手,却教上官月翻完握了五指,抬目看时,只见她满面俱是严肃神色,两条弯弯柳眉直皱在眉心,清澈眼底饱存柔情。 上官月翻了林锋手掌,纤细食指轻柔而过,一笔一划写下五字,漂亮眸子只管看着他双目。 林锋觉她五字写罢,眼底锐利神光竟渐退减——“我一世陪你”,只这简单五字,仿灌注了她毕生柔情在内。 “绝不反悔,你也需陪我一世。” 上官月又写了十一字,自冲林锋展颜一笑,伸了小指在他面前。 他只觉身上微颤,全然不知这素未谋面的姑娘缘何对自己温柔至此,只为了那份不知真假的狗屁婚约? 林锋忽就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在这一瞬内,仿教无数大山压上双掌,沉重得动弹不得。 他怔怔看着面前素白手指,忽听庄严道:“待他到了真源山,便教钟贤弟暗藏兵刃,在张博钊书房取了他性命,老前辈假扮张博钊唤林锋入内,我只藏在暗处,待那厮入门立时一剑刺死弃尸山崖,岂非天衣无缝?” 老叟冷哼:“张博钊突然失踪,钱瑶能不起疑?你当她千幻剑是个蠢物?” “这个好说,只需教钟贤弟事后唤了钱瑶c张璐到书房外候着便是。倘她母女两个亲耳听到林锋戕害张博钊,这口黑锅他岂能不背?” 钟不悔冷笑一阵:“杀人如何听得到?你若是没法子,就休要在此说嘴。” 庄严道:“当年徐哲与张璐听了甚么事在耳中,钟贤弟可是忘了?” 钟不悔道:“莫非当年之事皆是你一手所成?” “正是!我先教徐哲同张璐在章化书房外相谈,又趁章化酒醉一剑刺死,再邀林锋去后园饮酒,那厮饮了药酒昏睡后园” 钟不悔忙道:“你与他同壶饮酒,缘何你能不醉?” 庄严大笑:“徐哲的双耳白玉壶双耳双嘴双壶腹,一腹盛药酒,一腹盛美酒便是。” 紧接又听他道:“我再同当年一般行事” 稍一顿便听张博钊音声骤起:“锋儿,这些年是为师错怪了你” 紧接着,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从院中传出,乍听之下竟与林锋自己的声音一般无二:“师父,这些年来我受的委屈,你又岂会知道?都是因为你!” 那声音略微一顿又转回了庄严的声音:“如此一来钱瑶与张璐还能有不信之理吗?” “好个拟人话音,真是神乎其神!如此嫁祸于他,纵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查分毫啊!”老人鼓掌大笑道。 “是他是他!杀了师伯的不是我!”林锋嘴里喃喃的说着,同时猛地站起身来,纵身往城主府外冲去。上官月见他起身,便也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林锋翻身上马正要扬鞭,上官月的身影蓦地跃上马背,坐在了他面前,“怎么?不带我就想跑吗?”女孩捏着林锋的脸颊道。 “事情紧急,把你忘了。”林锋连连挥动马鞭,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你着什么急啊?你师父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你逐出师门,废了你一身内力,全然不顾你死活,你心内惦念着他又有什么用?说不定你去了人家还不领你的情呢!”上官月浅浅的翻了个白眼道。 “我自幼无父无母,承蒙师父抚养长大,若不是他,只怕我如今早便化作了孤魂野鬼了。”林锋纵马冲出丰原城往衡州而去,“纵是将这条命为师父送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本小姐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榆木疙瘩的夫婿?”上官月捂着眼睛略带着哭腔道,“当初你师父能把你赶出师门,现在就能把你撵下真源山,你师娘是疼你c爱你,可妇道人家哪做得了男人的主?” “可你这妇道人家确实想做男人的主。”林锋冷冷道,“要么闭嘴,要么我把你扔下去,你自己选。” “我和你好好讲道理,你怎么能这般对我?诶诶你干什么?你放手!有话好好说!我不说话就是了!” 林锋右手挽了挽缰绳,左手已经拎着上官月的腰带将之提起,打了个横轻轻架在了马鞍上,他伸手摁着女孩的腰身,免得她瞎折腾的时候把自己摔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欺负我一个姑娘算怎么回事?” “喂!我和你说话呢!” “来人呐!救命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侠门女山径玩心起 苦命人奇峰冷意生 光阴荏苒,不觉已过半月,城西清远居内人流如旧,虽不及城南邀月阁人气,生意也极红火。 却说柜旁桌上正坐了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大红箭袖,怀中抱个纳剑绒套,对着面前打卤面一番狼吞虎咽;对座姑娘面白唇红秀美妍丽,着一套淡紫劲装,左手轻轻托着香腮,右手捏箸翻挑碗中面条玩耍。 正是林锋c上官月二人。 林锋方挑了一筷入口,见她不在焉,自含糊道:“怎地不吃?” 上官月将箸往桌上一拍,撅了小嘴抱怨:“面面面!整日只知吃面!便就没有半点别的花样么!” “叫几个白面馍馍换口味?” “你!” 上官月咬牙切齿:“你便就不怕把我吃成白面?难不成把我吃成面条馍馍你才开心!” 她原是天风国暔州人士,自幼吃白饭长大,到了北国用饭多不合口味,偏是林锋吃饭除馍馍外便是面条,一路上叫苦不迭。 林锋也不理会,只管低头食面:“既然不吃,便是不饿,待夜里饿了再说。” 上官月以头抢桌佯哭作势:“诶呀——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夫婿啊——” 她佯哭几声见林锋全然不睬,自将桌一拍:“再问你一次,你究竟给不给本小姐饭吃!” 林锋伸指在她碗侧点点:“饭就在你面前,你不吃还怨我不给?” 一旁小二伶俐,见上官月闹起性子,忙赶在林锋身侧垂手道:“爷,小店近日新招了个暔州厨子,不若选几样拿手的菜色,与少夫人打个牙祭?” 林锋撇他一眼,只好道:“时刻紧急,休点一桌大席上来。” 上官月听他松口,忽就来了精神:“我便要菜根狮子头c香油卤鸡c羊方藏鱼c蒸蟹,嗯——再来一碗白米碗雉羹!” 小二一嗓发喊音声嘹亮直达后厨,听得灶上厨子回应,这才又竖拇指:“听说这几样皆是天风国的名菜,少夫人当真会享受!” 上官月又道:“既是吃蟹需拿黄酒来饮,你去把上好的黄酒打三两来,配着姜丝煮开拿上来,我与蟹子同食。” “得嘞,少夫人请好儿!”小二应了一声自往后厨温酒不提。 不多时上了菜,上官月大快朵颐一番,这才心满意足,起身林锋会钞出城。 “真源山距此地不过二十里远近,既是吃饱喝足还不快走?” 林锋正要施展轻功,忽听身后上官月道:“吃太多,走不动,不如你背我?” 他将身一转:“你点那许多菜,样样吃得溜光,而今走不动又来怨我么?” 上官月闻言俏面一红,紧接又佯泣:“谁教你不眠不休跑死了马儿?本小姐同你步行赶路,走得脚底泡摞泡,现下不过叫你背我一程也不肯。” 她一开口,林锋便觉头大,此事确是他的不是,只好将流光剑往上官月手中一塞,自躬身屈膝:“上来。” 这姑娘见林锋转身,面上哪还有半点委屈神色?她略退几步又稍赶几步,只一纵便跃上他后背。 林锋只觉肩上稍沉,双手一展便托了她膝盖,自施展轻功一路往真源山而去。 上官月只觉劲风扑面,周遭草木流星也似的过去,口中唱道:“马儿好,马儿妙,走得快来不吃草,如此马儿何方找。” 林锋自知又教这丫头摆了一道,心内却实在气不起来,只好由着她随性胡唱。 二十里路程不过盏茶时辰便到,林锋放下上官月,又接了流光剑在手:“此间便是真源山,你与我一同上去,还是在此地等候?” “我在此地等你下来,倘见了你师徒不合,你要杀我灭口,那可如何是好?”说话间她已褪了鞋袜,一对生白玉足浸入磐溪踢着水玩。 林锋见她只管踢水头也不抬,又嘱咐道:“你自在此间玩水,莫要胡乱走动。”言罢迈步登阶,直往山门而去。 他缘阶而行,一路张灯结彩,大红气死风灯上写着金“囍”,心内不由替张博钊惋惜:“师父啊师父,您如此待他,可知钟不悔心不在此?” 不觉间人已来在山门,只见门前立着十数无忧派门人,为首汉子浓眉大眼肤皮肉黝,正是无忧派第二位亲传弟子——司徒伟。 那一众门人远远的见了林锋,立时涌上前来将他围在当中,司徒伟一把抱了林锋:“大师兄!这些年你竟去了何处?怎地也不回家来看看!想煞兄弟了!” 林锋闻那一众师弟呼唤,心内念及早年代师授业之事,不禁眼眶发热泫然欲泣。 他忙伸手拍着司徒伟肩头,口中打着颤道:“好兄弟,好兄弟!” 然林锋心内惦念钟不悔之事,纵师兄弟久别重逢也顾不得一诉:“师弟,大师兄尚有要事,即刻便要见师父,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司徒伟忙道:“大师兄有所不知,今日乃小师妹与六师弟大喜的日子,师父在卧麟峰祭了祖师,现今大抵已在莲花峰别院招待同道前辈了。” 林锋只觉脑中嗡响,目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推开众人便往莲花峰赶去。 待上莲花峰,只见别院内人头攒动,有天龙寺相空和尚;龙虎山了情道长并门徒三位;五岳派掌门镇山太保刘廷峰c三杰;丹霞派掌门映日飞霞李素贞c七秀少说也有数十位武林正道高手。 正当中张博钊举杯相敬,口中朗声道:“诸位同道请了。今日乃小女成婚之日,博钊先代小女敬诸位一杯!”言罢自饮了一杯。 “张掌门,大喜之日,何不请了新娘子c新郎倌儿出来瞧瞧?” 也不知是哪个出言,引得周围的高手纷纷应和。 “诸位稍待片刻,小女正在后堂打” 张博钊“点”字未出,忽听林锋道:“师父!弟子有要事相禀!” 无影手闻言虎目顿生嗔意,眉峰一挑:“小女成亲单位请柬,似不曾发与林少侠罢?林少侠不请自来,莫非也要仿效周通?” 林锋忙道:“弟子不敢。师父,小师妹这亲——可万万成不得!” 这一句话直把个张博钊气得三尸神暴跳,口中厉喝:“好畜生!当年饶你性命,现下又来上门撒野!” 林锋也自觉失语,忙道:“师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博钊冷笑:“林少侠这声‘师父’,鄙人受之有愧。在座诸位皆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有甚么言语不能当面直言?” 他见林锋迟疑,又圆睁虎目厉声喝问:“莫不是林少侠阴谋害了业师兄,又将心思打在了鄙人身上不成!” 相空见状忙起身劝解,只见这和尚合掌胸前打个躬:“张掌门且息雷霆之怒c暂收虎狼之威,且听林少侠竟有何言相诉,再作理会不迟。” 一旁了情道人也起身打个稽首:“相空道友所言甚是,还望张掌门看在掌教师叔面上,且听林少侠一言。” 张博钊见他两个搬出相忘大师与天虚道长,自思忖片刻,终应承下来:“看在二位前辈面上,且听他说来。” 林锋忙谢过两位前辈,自将小栈中所闻言语从头到尾讲述一遍,直将一众高手听得无不哗然。 “畜生好个畜生!竟敢如此坏我翁婿和睦!你去问问列位同仁,哪个肯信你的鬼话!” 林锋见唯是丹霞派陈秀洁倾身欲起,却教龚秀冰摁了动弹不得,余下众人个个默然,心内不由生出几分感激。 他屈膝一跪:“师父,弟子口中句句属实,倘有只字弄虚作假,便教弟子天诛地灭粉身碎骨!” “当年心慈手软饶你一命,如今还敢放肆!今日如不杀你,我无忧派清誉只怕要让你这畜生毁个干净!” 张博钊喝罢,取剑便刺。 林锋见他长剑劈心而来,心内生念不及,左手已抽剑直往张博钊右腕太渊穴点去。 这一剑去得极快迅捷如风,张博钊眼见流光剑点来,急躲时已教剑尖挑破皮肉。 “好个小畜生!当真心狠手辣!” 林锋遭他一骂这才惊觉,待见张博钊腕上渗血,心内忽得忆起门规十戒来,自已不敢施展无名剑法进击。 二人拆解七十余招,依旧平分秋色,张博钊见林锋手上章法丝毫不乱,心内不禁暗道:“几年不见,这小畜生的剑法c内力竟能精进如斯?” 只见他使招槛花笼鹤逼退林锋,旋即欺身近前,左手剑指如电而出,直往他胸腹诸穴撞去。 林锋见张博钊竟使冬梅破穴手,立时闪身规避,奈何张博钊轻功高明,华盖c建里c巨阙c左右膺窗五处大穴已教拂中。 幸得他已将悲魔神功练得炉火纯青,只略一调息散穴重聚,便化了冬梅破穴手劲力。 张博钊见林锋中指全无异状,面上阴晴不定,一对虎目只管盯死了林锋。 二人正自僵持,莲花峰下飞也似的赶来两条红影。林锋偷目一瞥,赫是小师妹张璐与六师弟钟不悔两个,二人身后又是师娘千幻剑钱瑶。 三人顷刻便至近前,林锋只微一笑,流光剑依旧横在胸前守定门户:“小师妹,师娘。” 张博钊见状,翻腕将口剑挑在钟不悔手边:“不悔来得正是时候,与为师一同杀了这畜生!” 未待钟不悔接剑,便听一女道:“他算甚么东西,也敢动我家的少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紫衫女大闹真源山 上官月求签洪景府 钟不悔接剑在手,自也横目喝道:“你这妇人好没面皮!来我真源山撒野,先问过钟某与手中这剑再说!” “撒野?便是你跪着求本小姐,本小姐也未必愿来你这破山落足!问你?你又算甚么东西,还想教本小姐放在眼里?听你言语,莫非是想代了无影手张掌门,就任真源山山主不成?” 钟不悔冷笑:“哼,鼠辈只敢背地暗语,有胆色的便出来说话!” “个人眼瞎也来怨旁人?” “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 “本小姐自从你身旁而过,你却丝毫不查,不是眼瞎又是甚么?” “毫”字起处,只见个紫衫女已俏生生的立在了林锋面前。 只见这姑娘手中剑鞘,较寻常剑鞘足长半尺,提在手中剑不似剑c棍不像棍,倒如一截扁担。 钟不悔心道:“这厮兵刃古怪,只怕是邪魔外道,先下手为强,理会甚么?” 他心内念头未绝,便听上官月道:“今日本小姐要带了他走,倘有哪位前辈心有异议,还请牢牢忍着,莫要贪图一时口快说出来;倘有哪位前辈偏要阻拦,便是要同敝堡为敌,敝堡这些年来虽素不过问江湖之事,倘真要刀兵相见,倒也不惧诸位分毫。” 别院中一众人士皆是上代的高手,闻她张口“敝堡”c闭口“敝堡”,心内不约而同便想起当年“北林熠c南上官”来,中原武林前走三四十年,也唯有龙熠堡一家以“堡”为名。 当下也不只是哪个道:“姑娘所言可是龙熠堡?” 上官月俏面一扬:“正是本堡。” 话音未落便听一人冷笑:“好个黄毛丫头,你是甚么东西,也敢提龙熠堡尊号?” 她循声而望自也冷笑一声:“我当是哪位前辈指教,原是当年临阵脱逃的鼠辈!” 那人拍案而起口喝“放肆”,上官月倒也不恼:“你这鼠辈也配教训本小姐?当年一鞭打瞎祈然哥右目的便是你罢?拒不遣人相助,反诬我林伯伯‘刚愎自恃才勇不顾良言’的也是你罢?似你这般的鼠辈,有何面目安坐正道席间!” 原来那人正是五岳派掌门——镇山太保刘廷峰。 这厮教上官月一语点破当年丑事,哪还敢再行张扬?只好携怒落座,自在一旁引起闷酒来。 这姑娘言语极是蛮横,倘换个旁人如此相诉,只怕要教场中高手赠个“信口开河”的四字考语,然听她言语乃龙熠堡门人,兼又唤龙祈然唤得亲昵,一时竟纷纷揣测起她身世实情来。 钱瑶知道林锋于女儿成亲之日归来,心内本是喜不自胜,现今见他与张博钊动起手来,也不知该相袒哪个。 现下又杀出个“来路不明”的紫衫女,只好上前道:“小姑娘,不知你同上官堡主如何相称?” 上官月听钱瑶一口天风国官话,兼她音声和蔼又极客气,全无半点长辈架子,心内顿生几分亲切。 当下敛衽行礼恭敬道:“原是千幻剑钱女侠。来时家严龙渊公曾道,钱女侠是位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倘能有幸得见务要敬重。” 钱瑶忙双手扶她:“这可不敢当。” 上官月执意行罢一礼这才起身:“家严还说,当年钱女侠与家母有旧,倘论究辈分要唤‘瑶姨娘’,小女月儿给姨娘见礼。” 钱瑶幡然醒悟:“龙渊公?原来你是芷婵阿姊的女儿。今日乃你璐儿阿姊成亲之日,倘再将那些陈年旧事翻将出来,未免扫了相空大师与了情道长的雅兴。不若给姨娘个面子,今日权且作罢,改日姨娘亲上龙熠堡给上官堡主赔个不是,如此可好?” 上官月闻言却道:“姨娘发话,月儿自是要听的。只怕有些人心内不爽快,口中应下背地里下黑手,这可如何是好?” 她前一句尚极恭敬,后一句自已存了七分讽意在内,言语时目角余光直扫张博钊c刘廷峰两个。 钱瑶心道:“你这小姑娘未免气量小了些,他两个何等身份,怎会对你两个小辈下手?” 口中却道:“月儿只管将心收在腹中便是,姨娘今日托大与你作保,你两个一路下山,决计无人寻你两个的晦气。” 上官月闻言自展颜一笑,双臂轻揽了林锋仗剑左臂,只管对张璐道:“璐儿阿姊,小妹存着几句体己的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璐瞧她颇有来头,便是父母也需得给些面子,只好道:“你我两家是旧交,月儿妹子但说无妨。” “多些阿姊将这好夫君让与了小妹,倘日后心生悔意,便往天风国暔州龙熠堡寻我——”她忽一抬眼,口角笑意满是讥讽意味,“最多不过是教阿姊作大,小妹作小罢了。” 这一句话直将张璐气得浑身乱颤,几乎咬碎满口银牙,素白双手捏死了大红盖头,煞白骨节上青筋,面上更是时而惨白时而通红。 好大功夫才听她自牙缝中挤出音声:“多谢妹子好意了!” 上官月螓首往林锋肩上一靠:“阿姊说哪里的话?兴许日后还是一家人,如此言语不是平白的生分了?列位前辈,少陪。”言罢自拖了林锋往山下而去。 却说林锋因张璐同钟不悔成亲心神不宁,兼张博钊对他积疑深重,一时间脑中浑浑噩噩,竟木鸡也似的虽上官月离了别院。 二人走后,张博钊自又命人重张宴席,众豪杰自饮酒投壶,以贺钟不悔c张璐夫妇新婚之喜。此一节按下不表,单道林锋c上官月两个。 自那日上官月大闹莲花峰别院,至今已过两月光阴,这一日二人来在天风国暔州洪景府地界。 洪景府乃在泰宁河入海口处,城外东七十里外,便是龙熠堡总坛所在。上官月见林锋心境不宁,三魂七魄去了二魂六魄也似的恍惚,自带他沿途慢慢步行,沿途玩赏风景,也算与他排忧。 这一日进了洪景府,便带了林锋在北城成衣铺子选了两套衣裳订好,又转在西城酒馆点了满桌佳肴珍馐饱食一餐,这才一路往东门悠悠而去。 正行在青龙街上,忽教一人迎面拦下。那人头挽日月双抓髻,着一套补丁压补丁的灰布道袍,左肩背个褡裢,右肩扛杆纸旗,上书“讲命谈天,课金三十文”八字,原是个游方的算命先生。 那先生伸手一阻二人:“女侠请留步。”紧接便见他由发间取枝秃笔,自以舌上涎津润了,这才在手上笔走龙蛇写个“钥”字。 “此字内含有女侠与这位少侠大名在内,不知学生说得可有差错?” 上官月眉梢一挑,林锋名中金字边添个“月”,正是个“钥”字。 那先生头也不抬又解字道:“‘金’乃流动之物,主这位少侠大半生颠沛流离c居无定所” 林锋自教张博钊除了名籍,只在四方游荡浪迹天涯,倒也合他所解。 “‘月’上有蟾宫,‘宫’字添“上”乃个‘官’字,女侠应是复姓上官,敢问女侠,学生所言是真是假?” 上官月道声“是”,那先生这才道:“月中有桂木,吴刚持斧伐其枝,‘桂’去旁枝乃个‘木’字,二木一处是个‘林’字——” 他忽见将音声一拉,自由左肩褡裢内取了龟甲铜钱,布下六爻金瓜,半晌才道:“学生学艺不精,只知这位少侠姓林,尊名实在难知,惭愧c惭愧!学生告辞。”言罢整拾了龟甲铜钱,大袖一拂转身便要走。 上官月却扯了他袖:“先生留步,这一课还未奉卦金。”说话间已取了铜钱三十文,放在那人褡裢内。 那先生忙道:“这一课并非女侠所求,乃学生相赠,卦金万不可收。”言罢放了纸旗,伸手便往褡裢内摸钱还她。 上官月忙道:“求先生务演一课,卦金三十文已如数奉上。” 那先生一怔,自使个六壬掐指法掐算一时,又取了龟甲铜钱轻晃几下,口中念念有词,待铜钱跌出龟甲,正得个离上坎下c水火未济的卦象。 “穷出变思事可通,小狐济渡正匆匆。可怜到岸濡沾尾,成败续期努力中。” 顿了顿,这才道:“女侠,这少侠虽与你姻缘极深,实是一路坎坷,乃学生平生所见最奇不过的。” “单以今世论究,你二人这姻缘有个名号,唤作三救情缘。” “离在上应是艳阳高照之时,坎在下应是水畔,女侠三救之后,少侠情根深种姻缘乃定。只是可惜” “可惜甚么?” “姑娘的命数原是极佳,虽有坎坷,也当是大富大贵之格,只是四八纵横之时有大劫一番,倘有这位少侠在身侧守护,以他煞气克了旁人,自可平安而过。” 上官月闻言又道:“煞气?” 先生将龟甲c铜钱一收:“劫c孤二煞同辰,隔角星相叠,刑夫克妻c刑子克女c丧妻再娶无一幸免,幼时无缘六亲;中年凄惨悲凉;晚年孤苦伶仃,无伴终老孤独一生,乃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局!” 上官月素来不信游方算命先生,而今听他神课无谬,心内不免慌乱:“敢问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先生苦笑两声:“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爷娘葬六亲,躲不得c避不得。唯是此生多作善事广积阴德,到晚年身边或能有些人气可存。” 言罢竟化一道白虹,直往正东贯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洪景府白云忆青莲 龙熠堡孟尝拒明月 洪景府向东七十里地势陡拔,再向东去便是汪洋,那山也不知何名,只是山中楼宇林立,唯有一条险径直通山顶,山崖峭壁许有数十丈高下,倘在崖边即可远观东海。 峭壁下白浪直击黑石,溅起无数琼珠碎玉,金乌东升时曙光初照,直如一泊熔金,极是亮眼。 此间便是昔年武林魁首——龙熠堡的总坛所在。 因仿效月神蟾宫依山而建,故江湖中人也唤此山太阴山。 龙熠堡一厅二馆三亭四阁五苑,无一不是出自名匠之手。以龙熠厅为首,此后天籁c百花二馆;望乡c凌云c会仙三庭;正心c圣教c华清c长生四阁;翻云c覆雨c追星c逐月c寻风五苑雁翅排开。 远远望去,便是洪景府街市也不及它布得齐整。 上官月带了林锋缘山径一路上去,凡有巡山弟子相见,皆抱拳行礼,口称“见过小姐”,她只微一点头也不还礼,只管牵了林锋一路往上而去。 待过三道隘口又行片刻,便见一处恢弘别苑,只听上官月道:“林大哥,覆雨苑乃爹爹卧房,你千万精神些。”说话间已替林锋整了身上红袍,自往内中而去。 这处别苑奇花异草良多,阵阵芳香直沁心脾,然林锋心内恍惚,只管埋头拽步而行,便是到了瑶池仙苑,只怕也难有半点心思玩赏景致。 二人一前一后方至门外,便听房内一沉稳男音道:“月儿,你带了锋儿回来?进来坐。” 上官月应声“是”,自挽了林锋推门入内。 房中铺陈甚是简单,不过一张木榻张矮几与两个蒲团,榻边墙上挂副女子肖像,形容模样与上官月存着三四分相像,许是此屋主母,北面墙上是套青袍,除此之外再无杂设。 林锋怔怔入门,眼中神光正迎在青袍上,但见那青袍残破,腰c肩c胸c腹多存齐整裂口,裂口四下皆是黑迹,应是血迹年深日久所成。 袍下那人身材魁梧,披一领鹰翎斗篷,自转过身来,眼底威严神光直往林锋面上扫去。 此人并非别个,这个是上官月的生身父亲——白云刀客上官龙渊! 林锋此时虽是浑噩,然遭他神光入目,心内不由一个激灵,当下心内清明一片,炯炯神光全无避讳之意,只管与上官龙渊对视。 上官龙渊只觉光阴轮转,仿又来在四十年前:那汉子青袍齐整,手中提了双剑稍稍一笑:“这位兄弟的武功好生俊俏!在下林熠,幸会。” 目前这人眼神极是相熟,倔强c孤独且锐利。 他将视线一收,微微笑道:“好孩子,果是林大哥的孩子!不但如一个模子里刻的,便是精气神也无丝毫不一之处!” 言罢抬手一指几畔蒲团:“你们两个坐罢。” 待二人依言坐下,这才又转向墙上青袍:“二十五年。锋儿啊,我已找寻了你二十五年!你且抬头看看,这是你爹爹的衣裳,当年便是它,伴着你爹浴血奋战一十五日,你好好儿的看看。” 林锋原是垂首而坐,待听得“你爹爹”三字时,蓦地便抬了头起来,栗色眸中满是震惊意味,薄唇颤抖竟难言语。 他艰难起身,脊上如有一座真源山压着,脚步沉重得仿灌铅水,脚也抬不起,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时响起他鞋底摩擦地板音声。 林锋是张博钊夫妇在真源山山间捡到的弃婴,印象中素来只有师父师娘,全无关乎父母记忆。师娘虽将他视如己出,然较血脉亲情终究差了几分。 “‘北林熠,南上官’。当年江湖中人称我与乃父‘南北双雄’,他持双剑c演剑歌,人送绰号‘青莲剑侠’,我承江湖人厚爱,得个‘白云刀客’的名号” 原来当年林熠与上官龙渊各自成名c称雄南北,虽神交已久却终是难有一晤。 恰是一日林熠受困连州,教上官龙渊仗义援手,斩杀乾坤魔教高手三四十众,互通名姓后,方知面前便是昼思夜想的神交之人。 此后二人换帖八拜结为异姓兄弟,同游江湖斩奸除恶,又创下龙熠堡偌大家业广收门徒,期以对抗乾坤魔教。 上官龙渊自女儿手中接过双剑:“乃父林熠实是一代豪侠,江湖中人谈及‘青莲剑侠’,哪个敢不钦服?这离风闭月便是他昔时随身兵刃,当年驰援幽州,乃父交剑与我,教我主持堡中大局,” “只是不曾料想,这幅担子在我剑上一挑——便是整整二十五年。”他伸手拉了离风剑出鞘,望着剑脊冷冽清光,仿是当年魔教高手热血尚在刃口徘徊。 “锋儿,大抵你心内疑惑,缘何我年过半百,却要将个不明不白c无头无脑的婚约加于你身” 上官龙渊怅然一笑:“大哥临行前交代了三件事于我,其一便是执掌山门,来日拼死与魔教一战;其二便是要我寻得你踪迹,好生相授武艺,日后替大哥报仇雪恨;其三便是我二人当初永结秦晋之好的约定。” 他抹抹眼:“我与大哥盟约之时曾道‘大哥所言小弟求之不得’,故才时刻嘱咐月儿,要如她娘一般,学好刺绣女红c煎炒烹煮。可这丫头自幼便教我宠坏了,万事皆要由着她的性子,刺绣女红不曾学得半点,我的武功倒是教她学去不少。” “锋儿,过些日子选个良辰吉日,你与月儿完婚,皆是也将龙熠堡堡主之位交还给林家,你意下如何?” 林锋闻言将头一低,他眼帘微垂遮了大半栗色眸子:“在下缘何要信你?又缘何要与上官姑娘成婚?何人坐了龙熠堡堡主之位,与我何干?” 他眼底神光冷冽,直扫过上官月父女二人面颊:“上官姑娘终身大事,岂可因个亡人而定?在下护不得她周全,还望上官堡主令择佳婿。” 稍一顿,又听他道:“上官堡主,能将天下苍生置于心中的是神,在下不过是个凡人,也只愿作个凡人。少陪。”言罢自一抱拳,提步便往外走。 方行步,忽听上官月道:“站住!你走了,我怎么办!说过绝不反悔,你为何出尔反尔!你心内除了你师妹还能容得下哪个?” 她前时尚能自持,待到“出尔反尔”四字脱口时,音声已自颤抖起来。 林锋看她片刻,旋即轻叹口气:“上官姑娘,你何必如此?又何苦如此?” 上官月闻言目中立时迸出泪来:“何必?何必?好!今日我便告诉我何必如此!” “自你到了裴州浩然城,我便一直跟了你。华天城外,是我将你从护城河内捞出来,又赠给你悲魔神功,那时候你师妹在作甚么?” “青阳原上,五行魔宫的高手掌下是我救了你性命!那时候你师妹又在作甚么?她在试自己的嫁衣合不合身!” “你总是如此!心中惦念了这个c又惦念了那个,可你呢?哪个又惦念着你?无人惦念你,那我便来惦念;无人对你好,那我便对你好;无人爱你,那我便爱你!” 她擦抹着面上珠泪:“要怪便怪爹爹,整日将你与林伯伯挂在嘴边,我从小到大一直告诉自己,我要好好练功,免得你是个脓包软蛋,整日受人欺负” 这说着,忽听林锋道:“够了。上官姑娘,你对林锋心存憧憬此事不假,可那不过是活于你脑中的林锋罢了,绝非活生生的在下。你可知道,仅凭憧憬揣测一人真心,岂能有半点属实?” “上官姑娘连番相救,此恩在下断要铭记五内莫不敢忘,无论今生来世,总是要报答姑娘的。” “今生的恩情缘何要待来世?如今我有难处,偏要你现下报恩!” “上官姑娘有事只管说。” “我要你以身相许!” “在下天煞孤星命格有多凶狠,姑娘皆忘了不成?” 话音未落,便见个紫袍客风也似的闯进门来,腰间“習”字玉佩摇晃不止。 他手中拿张素笺:“堡主,探子来报,魔教人马调度频繁,半年之内断要有所动作。” 那人神情冷漠,便是音声内也不存半点波澜,林锋定睛一看,正是当年九嶷山中所见霜面傲骨龙祈然。 上官龙渊一整鹰翎披风:“好个乾坤魔教,能与云霄派分庭抗礼,当真有些门道,不过二十来年光阴,便敢卷土重来。” 他稍一咬牙:“既是他楚凌霄按捺不住,那我龙熠堡也只好出山一战。” 龙祈然跪倒在地斩钉截铁道:“谨遵堡主吩咐。” 上官龙渊打打腹稿:“魔教所仗,无非是五宫二坛,听闻日月二坛麾下多豢死士,这一干人众如放任不管也是麻烦,与其教他遣人伤我,不如先下手为强。祈然。” 龙祈然忙道:“弟子在。” “传我令,点堡中精于易容c轻功的弟子二十,一月辰光内需将死士所在之处摸查清楚,先密杀死士再取二坛,断楚凌霄一臂,看着老魔如何应对!” 龙祈然应声“是”起身拽步直往门外而去,只听林锋道:“且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回 上官姑娘倾诉衷肠 林家少侠夜访故人 龙祈然正待离去,忽听林锋道声“且慢”,自将足一顿,转目望着上官龙渊不语。 林锋一抱拳道:“龙兄请了。狄戎国古渊郡清源山蒋家庄c天风国雷州府沸鼎楼c北理国绮梦城有间客栈,这三处皆是乾坤魔教豢养死士的所在,而今上官堡主既已定下计策,行事自然愈快愈佳。” 龙祈然却充耳不闻,只管等着上官龙渊言语。 白云刀客稍一思忖,这才发问:“锋儿,你又缘何知晓乾坤魔教之事?” 林锋眉头微皱面上一红:“说来惭愧。当初在下因中血蛊失忆,曾在蒋家庄刺血就任总教一职,与余下两处多有往来,故才知晓。只是在下尚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上官堡主应允。” 上官龙渊点头道:“此事非你情愿,何来惭愧之说。锋儿也非外人,有甚么事情只管说了便是。” “在下愿随众一战将功折过,望上官堡主应允。” 他自在青阳原上重忆旧事,便想起当初钱瑶浩然城内之诫:行事需谨遵门规十戒。故见上官龙渊定下计策,便出言提醒乃至亲为。 上官龙渊道:“你既愿往,我又岂可相阻?适才你所言三地,自选一处罢。” 林锋抱拳称谢,这才沉声道:“蒋家庄。在下当初尚在刺血时,曾与血手人屠曹震相交甚笃,倘有在下前去相说,断可教他弃暗投明。” 他见上官龙渊面露惊诧神色,只当堡主心有疑虑,待欲出言时,忽听上官龙渊道:“好,我在刺血内也有内应,到时你与他相见,商量时辰里应外合,一举灭了刺血便是。” 稍一顿,又听他道:“祈然,传令下去,点影卫三十c精锐弟子二百,你率三一人众前往雷州府;锋儿再率三一,只管取了刺血。余下三一自去药王谷,少待月儿飞鸽传令孙左使c秦右使,下月初八前,务要毁了这三处去,不得有误。” 林锋c龙祈然两个齐应声“是”,却听上官月道:“爹爹,孩儿请” 她口中“命”自未出,便听上官龙渊道:“险些忘了你。” 只见他将闭月离风塞如上官月手中:“上官月听令,现命你随锋儿一道攻剿刺血,无论大小琐事,皆听林锋所示,不得有误。” 上官月闻言喜不自胜,忙提剑抱拳相应。 上官龙渊又嘱咐道:“大战在即,你三个千万好生休整,务要平安归来。” 言罢又抬手一指龙祈然:“你这小子多半又要将我良言当作耳旁风,凭你师父鼻祖境界施展悲魔猎魂手,也不过能发三掌。你区区一介初入宗师的毛头小子,竟敢强施这门武功,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次你又率堡中弟子建功,决计不得如此莽撞行事。你可记下了?” 饶是龙祈然霜面傲骨,闻听此言也不禁红脸。 当年九嶷山火神涧只发半掌,几乎取了黑白无常兄妹性命,足可见此掌法威力,然龙祈然究竟内力不济,险些因此坏了自己性命,此事教上官龙渊训诫数次不止。 现下又教他当着林锋c上官月二人言及此事,面上自然十分的挂不住,只好抱拳应道:“弟子谢过堡主警醒,今后自当铭记于心不敢莽撞。” 上官龙渊稍一点头:“你武功不差,只是行事稍欠思虑,我尚有些事情与你说,月儿带锋儿往寻风苑歇息。” 林锋冲上官龙渊一抱拳,口中道声“告辞”,这才随上官月往寻风苑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行了片刻,才听林锋道:“上官姑娘,刺血不同于别的所在,实是凶险” “你不是说我仅凭憧憬揣测一人真心?自今日起,你作甚么事我皆跟了你,无论你去何处我也同往,如此便能知晓你心意了。” 上官月埋头走路,纤细葱指捏紧了淡紫衣角,音声内仿存着数不尽的委屈c不甘。 她往日古灵精怪,有时言语教林锋难明就里,然这霎那之间,却露出了一惯深藏的庐山真面目——孤独得欲同旁人共享世界,孤独得欲将世界同旁人融作一体。 林锋仿佛初见上官月一般,茫然停步驻足不前,心内忽得便涌出一阵莫名酸楚,正如这姑娘所言,在他最孤独得时刻,只有她在默默注视——他们原是同一种人,不差纤毫。 他忽就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便如个忠诚侍从跟随主人。 “林大哥,我所倾慕的林锋实是活在脑中的,”上官月音声幽幽传来,全无往日骄傲,便如条无家小犬,“当年我自在墙外,看着你与她联手对付章化门人,心内也不知怎地就生了忌妒出来,缘何我不能在你身侧,只能远远观望?” “大抵你心内已再容不下旁人了罢?你知她成亲之后已生了死志,那日见你数次送喉剑上,若非张博钊惧你剑法,只怕早便取了你性命。” “那日你告诉我,你是条睚眦必报之狼,你可知我在想些甚么事?恶狼心底也有个满是温暖与良善的所在,可那所在却不是我可驻足的。” “我不勉强你立时便作堡主,待我们由狄戎国回来,你只作个少堡主,堡主一事慢慢再说。只答应我这一件事,”上官月音声低沉,竟如祈求,“便当作便当作是报答罢。” “好,我答应你。”林锋神差鬼使也似的答道。他全然不知缘何要答应此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是说了,便应作到。 上官月展颜一笑轻声道谢:“这便是寻风苑了,东首追星苑是我卧房,倘你闲暇无事便来坐坐。” 林锋低低回句“有劳上官姑娘”,旋即闪身入了房中。 他五心朝天盘膝坐在榻上,流光剑一如既往摆在手边,心内直如一团乱麻。一个是爱慕多年的小师妹,一个是藏于暗处的上官月,两个姑娘面目在脑中交错扭曲,教他心神不宁杂念无绝 约定之日,林锋一身贴身短打,趁月色摸入深藏于清源山山坳内的蒋家庄。沿途明岗暗哨十数,皆教他闲庭信步也似的轻惬避开,毕竟此间岗哨皆是他一手布置。 他伏身树梢默运涤心净体功,呼吸心跳皆教内力所压,慢得几如将死之人。 正隐迹间,忽闻一阵极低脚步声徐徐而来,正是血手人屠曹震。 放眼刺血,唯有他的步子如此轻盈,也唯有他无论何时何地皆将脚步放得极轻,以至久来成习。 林锋将身一滚跃下枝头:“老曹莫要动手,是我。” 曹震闻听是他,这才收了麒麟刺:“你怎地回来了?” “此事稍适再说,你速随我来。” 曹震惑道:“此话怎讲?你且细细说与我听。” 林锋一拍腿面:“再过五日龙熠堡要对刺血动手,我拿你作兄弟看,岂能教你死在旁人手中?” 曹震眉峰一跳,自动动右肩:“你将此事说与我听,便就不怕因此坏了正道的大事,教他唾骂?” “老曹,倘你识相去了便罢,倘是不走,休怪我今日心狠手辣!”林锋声音低沉,腰后短刀已出鞘大半,只要曹震稍有异动,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除去此獠。 曹震闻言一笑,露出满口齐白碎牙来:“杀了我,只怕你此生再寻不到龙熠堡的内应。” 说话间便见他左手一抬,林锋凝目而望,却见他只见夹根绒绳,绳上栓枚“火”字玉佩:“既知有内应在此,大抵你已见了师父与小姐了。” 曹震见他发怔,只好出言提醒:“龙师兄的‘習’字佩你可记得?‘習’字添个火字边,又是甚么?” 林锋略一思索:“‘熠’!上官堡主的内应居然是你?” 曹震将玉佩一收:“不错,祈然师兄乃林师伯弟子,打点堡中大小事务,上官堡主追查乾坤魔教,十八年前安排我入了刺血,只等着替林师伯报仇雪恨。” “为入刺血,你们竟不惜牺牲平南王府,你竟也能心安理得的,杀了无数正道高手?” 曹震听他言语内渐生怒意,忙摆手解释:“平南王与师父有旧,故连夜购置猪牛牲口,杀了取血便洒王府,余下上至王爷王妃下至仆从丫鬟皆连夜去了旁处。只余其他高手,也是由师父请上堡中居住,再放出风声掩人耳目罢了。” 他见林锋满面恍悟神色,这才道:“刺血今虽元气大伤,不过蒋中伟却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当初在虎跃林初见你时,便已生了笼络之心” “蒋中伟?” 曹震稍一点头:“这厮乃乾坤魔教右使,武功深不可测,倘要对付这厮,恐怕需得你我二人一齐出手才行。幸得他野心不小,借你我之手铲除异己,否则恐怕此番难有功绩。” 林锋闻言一怔,旋即想起虎跃林中的唯诺脚行商人来。当日那厮目光极是沉稳,非但不存半点欣喜,反倒生着几分常年司空见惯生杀所得的不屑。 他稍一点头:“五日之后我来寻你,你我一齐动手,宰了他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回 中伟忠威一人二心 彼岸人屠双客协力 辰光促如弹指,转瞬已过五日,南国天气愈发潮闷,直如进了个大大的蒸笼也似。 今乃恒日,明月已圆了大半,只是乌云四合,如翳遮瞳也似的密实,全然不见半点月华洒下。 饶是龙熠堡影卫目力过人,而今也不过能看二三丈远近。他个个身着夜行衣靠,头带包发黑巾,便是手中匕首也乌如墨染,今日四下伸手不见五指,正是一众影卫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但见众影卫穿梭林间悄无声息,倘寻着刺血岗哨踪迹,只手腕稍稍一番,便将脖颈切断,身后龙熠堡门人只需拖了尸首藏好,全然不顾草窠内鲜血乱渐。 莫约行了大半时辰工夫,打头影卫已可看见蒋家庄中星点灯火,他又寻稳妥处俯身藏了身躯,这才向身后暗处低低学几声山鸡鸣啼,紧接便听身后草丛响动窸窣,露出草后一众人士来。 那影卫屈腕一点庄中灯火,口中音声极低:“少堡主,到了。” 林锋稍一皱眉:“哪个命你如此唤我?” “小姐吩咐,属下不敢不从,少堡主赎罪。” 林锋闻听是上官月吩咐,也只好作罢:“盯好,守门的一倒即刻动手。” 话音未落,便见暗门大开,一白袍客信步走出,守门人见了忙躬身行礼,正弯腰,却教白袍客随手在颈后一拍,身形立扑在地。 林锋目力极佳看得分明,见那白袍客面容立时喝声“动手”,说话间绰剑在手,直往庄内杀去。 但见他借轻功几次起落,便来在曹震身侧:“蒋中伟身在何处?” 人屠子将身上长大白袍随手甩在一旁,露出内中贴身紫金短打来:“速随我来,那老狐狸正在安眠,趁他未醒杀了,免得麻烦!”言罢直往暗道内奔去。 他适才面上尚存着些许慵懒,然白袍落地一瞬,直如残雪遇阳,立时消散无踪。 林锋紧随其后拽步疾行,沿途刺客见了曹震哪敢交手?只错身功夫便教麒麟刺贯吼裂颈,个个立毙当场。 正行间,二人忽觉面前风紧,当下各自使个铁板桥的功夫向后一倒,紧接才听锐响掠过,一阵寒气直擦着鼻尖寒毛而去,脊上立时涌上一层细密疙瘩来。 待二人长身站起,却见面前正立着“大人”,他那张假面本就狰狞,而今教晦明火光一映,更觉可怖。 只听蒋中伟冷笑一声:“我知道刺血除彼岸c赤炼c小楠三个外再无叛徒,想不到还要添上你这人屠子!” 曹震闻言报以冷笑:“叛徒?可笑!我曹震十四岁便入刺血,至今已有一纪年岁,替林堡主报仇雪恨之志素不敢忘,如何能当你刺血的‘叛徒’?” “想不到你竟藏得了十二年,好沉稳!” “谬赞。” 话音未落,便见曹震身形掠出,麒麟刺寒光闪烁,直奔蒋中伟心头而去。 这一下去势极快,且暗含了四中变招在内,无论鬼面客如何规避,皆有应对之法。 怎料那厮身上披风一动,手中竟擎了两团火出来,只听裂帛轻响伴着火舞风声同起,直往曹震颈上抹去。 那两团火方动尺余,便听身侧剑鸣袅袅龙吟凤哕也似的起在耳畔,只在电火石之间,三样兵刃一触便分,点点火光飘散泯灭,露出手中尺五短刀来。 林锋横剑胸前:“原来蒋兄也懂玄灵密剑!” 蒋中伟双手一抖,刀上烈火又起:“区区玄灵密剑有何难哉?倒是林老弟见多识广,好教为兄惊奇!” 话音未落,三人又擎兵厮杀。 一时间,便见狭窄暗道内一派金蛇狂舞景致,裂帛锐响不绝耳畔,直教人心浮气躁。 却说蒋中伟以一敌二全然不见些许颓势,反是林c曹两个疲于御守,鲜具进击之力。 曹震早入了宗师阶位无消多提,林锋虽只一流境界,然涤心净体功玄妙无双,内力日夜运转不息,但较内力已不逊初入宗师的高手。 况他精于剑术,又有无名剑法读招相辅,只怕寻常宗师与他对手也难有二成胜算。然蒋中伟却凭一己之力两口短刀,战得二人难以进击,仅此一点武功高下已见一斑。 却说林c曹两个出手极是默契,一人出手另一人立时递招,况这一剑一刺使得皆是要命的杀招,然蒋中伟手中双刀连舞,章法丝毫不见乱意。 他三个拆解了二百余招,忽见蒋中伟虚晃一刀逼退曹震,左手扬臂一刀直斩在流光剑刃口缺处。 林锋只觉剑上一阵巨力由柄及臂,便是肩头也不由一麻。幸得他反应极快,内力立时转至左肩,凉意生处酸麻痛感顿消,否则单这一刀便足教他松手弃剑。 人屠子见他吃亏,立时合身扑上,手上麒麟刺点出一派寒星,直去蒋中伟胸前八处大穴。 那厮见曹震攻得又快又猛,竟全无收刀御守之意,只听他口中喝声:“勾魂索,起!”紧接便见他披风下抢出条乌索,直往人屠子颈上缠去。 曹震见那条乌索不过食指粗细,然却来得尤为古怪,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苦御勾魂索。 蒋中伟见勾魂索拖了曹震,自将双刀一摆,口中怪笑一阵,擎刀便往林锋处杀去。 那一双刀上火焰升腾,来势刚猛至极,林锋见状忙动左腕抖朵剑花,右足动处人已闪出二丈来远,霎时间便见如潮剑光直压蒋中伟面门,赫是回天剑舞之初舞——落蝶。 那厮正提步追赶,忽见林锋剑速骤起如电,身形微动间稍扬双刀,只听“呼啦”一声响,面前竟凭空现出一座火墙,将他遮个严实。 霎时间便见火墙倾颓余烬乱飞,林锋身上残火一闪即逝,原是他身形过得太快,尚不及伤他人已离火远去。 紧接便见林锋将身一扭,自施展开无名剑法落c绞c缠c挑c抹c刺六字诀,只管往蒋中伟头脸胸腹大穴并周身要害猛攻。 然他此时终究少了曹震助力,哪消片刻功夫便已落了下风,拆招不过三十上下,手上章法自已凌乱不堪,待至五十招时,已至需凭身法奔走规避保命。 二人一追一走,忽见一点乌光亮在蒋中伟右肩,林锋只当这厮又发暗器,急避时却见蒋中伟肩上血花徐绽,这才稍稍放心。 原来,曹震已知蒋中伟勾魂索周转不灵,见林锋并非此贼敌手,自将身一纵赶在他身后。 因勾魂索认定曹震,直取人屠子咽喉,怎料他却以刺护颈,只稍一侧身,乌索便直贯了蒋中伟右肩。 那厮右肩吃痛方寸稍乱,又听脑后风响急促,忙转身一刀,将麒麟刺斩作两截。 他正冷笑:“失了麒麟刺,你还如何除尽世” “人”字未出忽觉臂上一痛,凝目望时,竟是教林锋背后下手所伤。 蒋中伟右肩c右臂带伤,心中大怒,足下一动跃出圈子,左手短刀轮动,疯虎也似的向林c曹两人杀去。 林锋趁他心乱,流光剑觑着破绽便往左肋点出,蒋中伟陡见此招心内大惊,急回刀拨剑。 曹震借机拉支赤红笛子在手,也不知按动了甚么机关,笛尾竟弹出一截短刃来,紧接便见他翻腕直撩蒋中伟前心。 这一下时机拿捏得几乎妙到巅毫,恰是蒋中伟拨剑未中c收招不及的时刻。 寒光闪处,已将蒋中伟衣衫挑破,一块铸铁令牌“当啷”落地,面上鬼面也教这一下挑在半空,不知跌在了何处。 蒋中伟见状,提步便往令牌上踏去,怎料林锋自斜里杀出,倘不驻足,断要将心送在剑尖上。只一避的工夫,曹震已捞了铁牌在手。 “早便听说玄冥教野心不小,素有入主中原之念,想不到竟派了第十位阎君出马。” 曹震看看令牌,随手往蒋中伟足边一抛:“我只当隐迹十二载,也足够我吹嘘半世,想不到竟还有比我更年深日久的,藏在乾坤魔教之中。我说的可有差错?” 他忽得一顿:“转轮王?” 蒋中伟冷哼一声,抬手拔了勾魂索,这才封脉止血:“好个龙熠堡,好个人屠子!好亮的招子!” 曹震阴阳怪气道:“转轮王过誉。你将名中‘忠威’二字改作‘中伟’,又坐上乾坤魔教右使的位置,实也是个少见之才。不过——事到如今,你还要用刀不成?” 转轮王闻言不由哈哈大笑:“祭了黑石四象轮,只怕你两个人头立时落地!你两个终究是本王昔日下属,也罢,也罢!今日便教你们开眼看看,免得死而遗憾!” 说话间,便见两口短刀直飞入墙深已及柄,紧接便见他披风断作两截飘落在地,手中已多了一样古怪兵刃。 那兵刃跳出寻常种类c不在奇门序列,实是样天下少有的兵刃。但见它黑石作柄置在当中,四方各延一根尺许木杆,杆上又嵌金c银c铜c铁四截半月刃,正好围圆。 蒋忠威左手五指微动,将黑石四象轮舞动如盘,四色光影带着阵阵寒意,直奔林锋c曹震两人面门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回 战转轮三人齐努力 灭刺血阎君祭仙索 却说转轮王蒋忠威擎了得意兵刃在手,立时展身形直往林c曹二人杀去。 他两个见那厮黑石四象轮来得又快又凶,各自调息搬运抖擞精神,只管施展毕生所学与他拼斗。 然转轮王一身本事皆在这黑石四象轮上,不能以手御兵,腿足c头颈c肘腋乃至胸腹各处皆能御使,一时间诡招怪招层出不穷,竟将两人杀得节节败退,身上被创七八鲜血直淌。 这弟兄二人气喘吁吁,反观蒋忠威却气定神闲面色如常,只听林锋压低了一声道:“他那兵刃金石为柄,铆接处断然不似刀剑稳固,你想法子拖他一拖,待我用功毁了那轮子,再同他动手不迟!” 曹震一掂掌中赤弟子笛:“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拖他许多时辰,大抵四五十招便要脑袋搬家,你且报个准信与我。” 林锋道:“你可千万与他拆解七十招,不然便是前功尽弃的下场。” 好人屠只管将头一点,飞身便往蒋忠威处杀去。 但见他使招紫气东来,手中赤笛剑直取那厮胸腹c咽喉诸穴,转轮王觑着他身形,只将脚尖一抬,黑石四象轮立时便往他脚腕割去。 曹震见轮将至,稍一纵身腾空便闪,怎料蒋忠威再一勾脚,黑石四象轮立时飘忽而起,直奔后颈而去。 人屠子听得脑后风响,心知断是转轮王兵刃飞来,奈何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正是闪无可闪c避无可避的情状,当下忙发一掌借力转身,赤笛剑勉强将黑石四象轮拨在一边。 剑c轮相触只觉一股莫大劲力缘右手经络一路上行,所过之处酸痛麻痒万般不适,自已吐出一口乌血来。 原他适才强转内力发掌,气血教内力一冲直在胸中翻滚,兼两般兵刃相触,又教蒋忠威内力缘笛入体,猝不及防之下已教伤了心脉。 曹震身形落地打个趔趄,尚不及调息搬运,立时横了赤笛剑在面前,待凝目望时,却见蒋忠威正擎轮耀武,同个黑衫女斗在了一处。 那姑娘手握长短两剑,身形腾跃间便如墨色飞凰,一对剑上寒光粼粼杀招迭出,仿似汪洋万顷碧浪不绝,直往蒋忠威面门压去。 人屠子见她一招一式皆深得门中剑术精要,心内不禁暗道:“当年初见月儿师妹时,她尚是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罢了,这一晃十二载未见,武功竟能高到如此境界,当真是龙熠堡之大幸!” 念头未绝,自已抬手将壁上短刀摘下,紧接见他左刀右笛,亦向蒋忠威杀去,细细观他手上章法,竟同上官月剑法一般无二。 这两人剑法一脉相承,无论哪个出手,身上破绽皆有余下一人代为相守,如此一来二人放心进击,无需分心防备转轮王招法,饶是他武功高强,对上这两位宗师阶位的高手,一时也稍觉力不从心。 这三人厮杀正酣,转轮王却觉曹震c上官月两个内力渐增。原是他两个武功路数无差,兼二人阴阳并济,调离坎c会龙虎,愈发圆融,又斗十七八招,竟教转轮王有些手忙脚乱。 但见蒋忠威提了黑石四象轮,手上使招四海清平,直取二人脖颈。方一抬手便见他两个齐齐撤步,紧接便见一点寒芒霎时来在面前。 这厮只觉目前一花,寒芒已近前心,当下忙仗轮相迎,只听一声脆响,手中黑石立时蹦碎,紧接便觉右掌掌心痛不可当,忙垂目相视,只见掌心血肉外翻已现白骨。 旋即便听身前林锋道:“失了兵器,你还如何与我三人争斗?” 他此刻面如淡金直喘粗气,区区十四五字几乎难连成句,幸得曹震c上官月两个齐替他理顺气息,又连渡真气,这才教他勉强立着。 蒋忠威左手一摆,提了勾魂索在手:“好畜生!还我兵刃命来!”话音方起,自已提索往林锋面门刺去。 上官月唯恐林锋教他所伤,只足下稍动便来在林锋面前,紧接便见她抬手一剑隔开勾魂索,旋即身形如鸾而走,手上使招断蛟,直往蒋忠威颈上剪去。 转轮王觑着双剑来在近前,待要闪躲时,正教闭月离风剪在颈上,一颗好大头颅已滚跌在地。 上官月见他头颅落地躯壳犹立,随手便往尸首肩上推去:“脑袋也寻不到,看你还如何嚣张!” 她方一抬手,忽见那厮伤处竟无半点血迹,当下心中生疑,手上动作已慢了三分。只这一顿的功夫,忽见转轮王胸前一鼓,自在心内叫声不好,急借轻功飞退。 才退四尺,便见一道寒芒直取眉心,待欲挺剑格挡为时已晚,正闭目等死,忽听面前一声轻响,张目望时,竟是林锋挺剑击飞暗器,护了自己周全。 回想起适才险些丧命,一时只觉脊上冷汗涔涔。 上官月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尸身腔子内沉闷音声道:“寻不到脑袋,照样嚣张得了!” 紧接又听腔子内阴笑一阵:“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也敢与本王争斗?头来,头来!” 话音未落,便见一旁首级蓦地飞起,稳稳落在颈上,细看下唯存一条黑线环颈,余下尽皆如初。 曹震c上官月两个见状,不禁骇然万分,林锋却提剑在旁只管冷笑:“蒋兄听声辩位的功夫倒是高明得紧,不过,要练变戏法便好好的练变戏法,要练武功便好好的练武功,似你这般将二者混为一谈,能活到今日也算一件奇事。” “老曹c上官姑娘,随在下一同动手,看看这厮的庐山真面目!”言罢便见林锋左手仗剑,直取蒋忠威前心,右手中c食二指如钩而探,往转轮王右耳扣去。 余下两个见他上前,自也强压骇意,各仗兵刃虽他进击。 蒋忠威见林锋流光剑来得凶猛,忙将身子一仰一屈,口中一团烈火直奔他面门而去。 林锋身形一顿,流光剑自在面前一绞,霎时间便将火团劈散。 转轮王将手中勾魂索一抖,立时便牢牢缠了二人兵刃,待要行凶时忽觉右肩烈痛,肩峰已塌了大半。 紧接便听呼啦一声风响,凝目望时,便见林锋手上已提了一大团物事。 只见他右手勾着发髻,左手动处剑光一闪斩断颈下丝线:“断头能活,全是仗这假首级罢?” 紧接又提剑挑了一截细竹管:“口中喷火,也是假的。” 曹震c上官月定睛看去,只见假首级口中装了细竹管,因用火烤了,故能弯曲过咽直通口中,另一段装在个小木桶上。 “你只需以内力逼油入口,再牵动丝线挫动牙齿,这四颗门牙乃火石所成,只需擦出火星,立时便可引燃灯油,旁人看来口中便喷了火出来。这等江湖戏法焉能骗得过我?” 只听一阵脆响,一颗秃头已从转轮王背后冒出:“你又是如何看穿的?” 林锋随手将假首级丢在一旁:“你当初目光沉郁,今日却呆板无神,显是假目。适才见你转身斩断麒麟刺,背后鼓鼓囊囊一团,自然识破你的障眼法。” 他冷笑两声,露出口中齐整牙齿:“你还会甚么戏法?一齐使将出来,也好教我几个开开眼界。” 蒋忠威闻言一阵怪笑,自将双掌一对:“能教人登天的神仙索,你们可曾见过?” 说话间便见一团灰雾自他袖中钻出,再听他喝声:“神仙索,起!”旋即双手一托,那团灰雾袅袅而起,只在他头顶盘桓。 紧接便见蒋忠威右手乌索一掷,直贯如灰雾内:“上了神仙索,任凭哪个也休想留下本王!” 他“神”字方起,人已猿猴也似的攀上乌索。眼见身形便要闯进雾中,忽见曹震猛一甩臂,赤笛剑脱手而出正中右肩,人已“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上了神仙索,怎能教你伤到!” “我曾听人说,无论何等高明的变化之术,罩门断在琵琶骨上。不过,究竟是肩胛还是锁骨,不曾分明记下,索性将这两处尽数拍了,休说这等障眼法,你便就真有千般变化也使不出来。” 曹震走上前来:“当初你在泰安城便死过一次,如今再死一次,也算驾轻就熟,去见你的转轮王罢!” 蒋忠威见他来在近前,抬手一掌便往曹震面门劈去:“你们几个小崽子,真当蒋某没半点真本事么!” 人屠子见他出手,实已避之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与他拼了一记。 二掌稍加,曹震便觉一股莫大力量直涌进来,急施展卸力法门,却觉那劲力涛涛不断,卸去一层又来数层压来。又卸半晌,只觉气力难济,一连退了一二十步,方勉强止了身形。 反观蒋忠威排开架势,似要以一双肉掌对他三样兵刃。 曹震稍一提气稳了身形,忽觉胸中气闷腹内呕意难耐,紧接便觉喉头一阵咸腥裹夹酸刺涌将上来,口一张,一股逆血已喷在身前。 那口血又黑又丑,才一落地便见曹震双腿一软跌倒在地:“阴阴魂万毒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小孟尝割腕救人屠 夜披宵走马送书信 却说曹震受了蒋忠威一掌,面上立时攀上黑气来,自咬牙道:“阴阴魂万毒手” 转轮王冷笑:“曹人屠当真见多识广。你大抵已想着寻糯米拔毒了?哈哈本王在阴魂万毒手上所下的工夫,岂是黑白无常两个小鬼可比的?彼岸,本王便要看看,一时三刻之内,你能从何处再寻一株阴火灵芝来!” 言罢,自将身一跃又上神仙索,再一跃人已抢入灰雾中,紧接便见乌索坠地,灰雾蠕动几下,消散无踪。 林锋自知已难觅其踪,倘再追赶只怕曹震性命堪忧,当下忙来在他身侧。 只这几句话的工夫,人屠子已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只见他面上黑气缭绕c唇上青紫一片,身上颤栗不绝如坠冰窟。 他忙伸手搭了曹震右腕,只觉脉象迟涩难辨,再探鼻息已气游若丝,皆是凭着胸中一口真气勉强吊命。 幸得曹震内功已入高深境界,倘换了常人,受这一掌只怕早便一命呜呼,往黄泉除名去了。 “上官姑娘,烦你寻些热水来。” 上官月不明就里,然闻他所言自已提步在外,取了盆热水回来。 这一夜激战,刺血除转轮王蒋忠威遁走外,余人无一得活,可谓战果颇丰。然龙熠堡也折了七名影卫,余下人众各自带伤,精锐弟子伤损过半,实在不曾讨了多少便宜。 林锋接了水盆:“上官姑娘,在下替曹兄疗伤,烦请姑娘回避则个。” 上官月念及男女授受不亲,只道是林锋为曹震疗伤只怕要脱去衣物,需得回避。故也不曾多想,自出暗道替龙熠堡弟子处理伤口不提。 林锋见她离取,自将右袖子卷了两卷,左手拉出流光剑在脉上横斩一剑,右腕登即血如泉涌,滴滴点点流入曹震口中。因怕伤口血凝,故又抓些热水淋在伤上。 他故事重忆,自然想起当日孙济所言:“阴火灵芝乃出了名的天材地宝,服之百毒不侵。” 想到以日中毒不服解药也能无碍,心内早知阴火灵芝是进了自己腹中,既服了阴火灵芝,血中断有药性残存,故想了个如此法子,权将死马当活马医治医治。 曹震虽昏迷不醒,然觉有物入口,迷迷糊糊便往腹中吞咽。喝了莫约有小半碗,面上黑气便退了不少,林锋见状心中不由窃喜:“果真有用!” 转念一想:“我虽服了阴火灵芝,却究竟时日已久,从血中入了曹震体内的,只怕尚不足百之三四,需再喂些才行。” 他低头看看右腕,见创口已经结痂,当下又割左腕,淋上热水喂曹震喝血 上官月帮众弟子料理了伤口,见东方既白,心道:“这一夜工夫,怎地还不曾治了伤?” 然念及林锋回避之言,又不好入内查看,只好在暗道口来回踱步,候着两人出来。 正踱着,忽听暗道内曹震惊呼:“林锋!你!你!” 紧接便是金铁重物落地音声,上官月心道一声不好,身形一动立时进了暗道,只见曹震脸上黑气尽退,已能自己坐起身来,林锋左腕尚自淌血,人却倒在地下不省人事。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曹震胡乱擦了两把唇上血迹:“他他他喂我饮血!” 这一句话直将个上官月听得心惊肉跳,忙由怀中取了金疮药给林锋敷好,又自裤脚撕下两截黑布给他包了。 她冲曹震道:“曹大哥,莫要看些不该看的东西,当心害了针眼去。” 曹震知她女孩家矜持,倘教人看了小腿去,自是大大的不合,当下自闭目运气,调理内伤不提。 上官月见他瞑目打坐,左掌在林锋胸腹要穴上推拿良久,替他推宫活血,右掌轻贴上他背心大椎穴,一道内力注入,林锋便悠悠转醒。 她素来不知涤心净体功运功路线,然却以悲魔神功运功要穴济渡内力,怎料如此而为也有奇效。 林锋回转过神,只觉后脑一阵温软,双眼四下一扫,见上官月正跪坐在身后,口中道:“上官姑娘姑娘,不是教你回避么?怎地如此冒失闯了进来?” 上官月柳眉一皱哼了一声道:“倘再不进来,怕是你要将这一腔血尽数喂给曹大哥了!” 林锋勉强一笑:“老曹视我亲兄弟相似,我又怎好辜负了他,眼见他丢了性命?” 上官月噘嘴:“休与我傻笑,我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懂你们男子的兄弟情义。” 曹震调息片刻,自觉勉强能走,自站起身来扶了林锋,踉踉跄跄往暗道外走去。 上官月从后面赶上,左手扶了林锋c右手掺了曹震一道而行。待出暗道正见东天旭日高升,映得云霞金赤一片美不胜收。 半个月后,林c曹二人伤愈,上官月带他取了订好的衣裳,又转至西门酒楼要些饭菜与他补气。 上官月夹条鸡腿在林锋碗内:“我只当乾坤魔教势大,想不到玄冥教的水也如此之深,夕影双刀竟落在了他们手中。” 林锋先是道了声谢:“夕影双刀?” “不错,你可知道铸剑大师吴星霜?” 林锋点头。他自幼习剑,常听张博钊说起吴星霜来,此人精于铸剑,天下十大名剑无一不是出自其手。 “吴大师一生铸剑,后来归隐前铸出五件绝世神兵,离风剑和闭月剑教林伯伯得了,夕影双刀下落不明,原是落入了玄冥教手中,最后一件神兵却不知是甚么。” 两人边吃边谈,忽见一人风风火火跑在桌边,操着一口天风国官话冲林锋道:“兄弟,可教哥哥好找!” 林锋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身形瘦小,面容枯瘦尖嘴猴腮,上唇上胡子稀拉,活似个山里跑出的猿猴,原来是武林盗王c夜披宵周辛。 “周兄别来无恙?” “嘿嘿,难为兄弟还记得哥哥,”周辛也不同二人客气,拿过林锋筷子吃了几口菜,又端起他面前茶杯喝了两口,“你可还记得听雪山庄的岳庄主?” 林锋忙道:“岳庄主乃小弟结义大哥,自然是不敢忘的。” “那便好,岳庄主托哥哥送信与你,说有要事求你相助。”说话间,已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往林锋面前推去。 上官月闻言将箸往桌上一拍:“帮甚么忙?你伤才好了多久便要出去古道热肠了?” 林锋瞧她这般模样也不敢多说,忙信封放在一旁:“来来来,吃饭吃饭,去不去倒是不着急,稍适再说不迟。小二,再加副碗筷!” 三个人默不作声吃了半晌,林锋停箸起身:“上官姑娘,先陪周兄略坐坐,在下去解个手方便方便。”言罢,左手在桌上一撑,借着机会将信封藏在袖中,直往楼下跑去。 他这一撑虽动作奇快,然同桌所坐之人一个是宗师阶位的高手,一个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盗王,哪个看不出他的小动作? 上官月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桌上菜肴,周辛瞧她面色不悦,自觉如此枯坐不是法子,只好小心问道:“姑娘,不知我那兄弟又是如何受伤?” 她夹块鸭胗塞入口中:“前些时日给别人疗伤,割了手腕,这几日外伤虽愈,气血尚还有些亏欠,故带他出来补补。” “嘿嘿,林兄弟这人怎么说?”周辛干笑着挠挠鬓角,“旁人对他倘有一分一毫的好,他便会十倍百倍的还,唯是这一点最对我老周的胃口。姑娘若是嫁给了他,日后可是要教宠得上天喽。” “他?”上官月柳眉一挑,撇撇嘴,似有些心不在焉,“也罢,借周大哥吉言,小女子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日后兴许还要喝你两个的喜酒哩!”周辛端起酒杯与上官月轻碰,一饮而尽。 林锋快步下楼,竟觉一阵心惊肉跳,待从袖中取了信封拆开展信相阅,眉头不由皱作个“川”字。 只见信上写道:“愚兄岳重山顿首,呈书贤弟座前:当年一别音容笑貌犹在,念贤弟甚矣,初言一统天下,今万事足备唯欠东风一阵,愚兄欲至东海三仙岛,寻取云霄派遗宝,望贤弟助兄一臂之力。” 掐指算来,林锋已有整整四年不曾见过岳重山了,当初为救白子萱不告而别,林锋心内深存歉意,此番东海而行义不容辞。 他心中拿定主意,自走回二楼桌边落座,上官月夹块鱼肉放在他碗中:“主意拿定了?” 林锋“嗯”了一声将白细鱼肉塞入口中:“究竟是结义大哥,倘是不去,面上实在难看。” 他自幼不喜吃鱼,因嫌挑刺麻烦。然今日鱼肉入口,舌尖微微一动,竟不曾寻出半根鱼刺来。抬眼看时,只见上官月将根粘在指尖的鱼刺拂在桌上,又夹肉沾了鱼汤放在自己碗中。 他心内蓦地一暖,原来除师娘之外,还有旁人愿将一块除刺鱼肉给了自己。小师妹虽也爱将大块鱼肉放入自己碗内,不过后面总会跟上一句:“大师兄,帮我把刺儿挑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龙熠堡少主托信物 听雪庄侠客会群雄 却说林锋三人酒足饭饱,周辛抢着会钞,上官月拗不过只好由他,又邀夜披宵去太阴山龙熠堡住宿。 当夜,林锋自在寻风苑内望着窗外一轮冰盘,手中香茗也不知添过几次,倘不细看,多要当作一盏白水。 那一缕银辉纤尘不染,夜色拉动无限思念,直如月下花香,弥漫四方萦绕鼻尖。无端又想起真源山上那姑娘一身喜服笑意盈盈的模样来。 他怔握茶杯呆坐半晌,也不知究竟在想些甚么事情。俶得又摇摇头自嘲一笑,将杯中早凉残茶一饮而尽。 正坐着,忽听身后上官月道:“又想她了?” 林锋转目一望不曾言语,自由一旁拎起水壶,又添盏茶一饮而尽。 “林大哥,倘再给你个机会重来一次,你可会战败了张掌门与你师弟,带着她一走了之?” “不会。” “幸亏你不会,看来我还有机会把握!”上官月伸手托腮坐在林锋榻上,前一句话尚还低不可闻,后面紧跟的那句便抬高了音调,“人家都成亲了你还惦记人家,你这不是犯贱?” “是。” “知道是犯贱还不停手,瞧你这架势分明是想再接再厉c发扬光大啊相公!北方有句话叫:莫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林子可大着呢,不如——到这棵树上试几次啊?”她在林锋身后手舞足蹈。 林锋闻言默然半晌,自傻笑一阵:“上官姑娘,在下有件事请你相助,万望姑娘应允。” 上官月将胸脯擂得山响,俨然一副为了林锋两肋插刀c甘洒热血的模样:“咱们谁跟谁,你只管说了便是,莫要同我客气!林大哥放心,但凡帮得上,决计不皱一下眉头!” “在下此去东海,也不知何日能归” 说话间,他已拉了流光剑出来,窗外皎洁月光映照下,剑脊清光潋滟寒气逼人——当真是口好剑! 然剑锋中段,却有一明显缺口许有二分深浅,这一处乃开春时与长虫c山猫一众交手后所留。 半月前,同蒋忠威交手后缺口更深,四下裂痕隐现细若蛛丝。 掐指算来,流光剑自入林锋手尚还不足五年,然却伤痕累累怕已将折,他实不敢用此剑再同人交手。 在他心内,流光剑已非防身兵刃,实是寄托思念之物,自打小师妹成亲当日离了真源山,何时方能再见师娘已成了未定之数。 金凤钗与玉镯皆遗落在青阳真耀部中,如今能教他睹物思人的,唯余这一口流光剑了。 林锋看了半晌,这才轻轻送了流光剑归鞘,紧接双手捧了往上官月面前一送:“烦请姑娘替在下留存。” 上官月瞧着他难舍面容,自也极是郑重双手接过:“我断日日擦拭好生呵护,林大哥大可放心。” 稍一顿,又听她道:“林大哥,你一身功夫皆在剑上,如今两手空空如何相助?不若将离风剑拿了去?此剑乃林伯伯早年随身之物,而今你拿了去,也算物归原主。” 林锋忙摆手相拒:“万万不可。此剑乃姑娘自幼随身的,在下决不可收,姑娘替在下寻口制式长剑便好。” 上官月那对星照寒江也似的眸子一转,不知又想了甚么鬼点子出来:“好,收剑之事我便就应下了,不过——存管报酬当如何结算?” “在下身无长物,流光剑也教你拿了去,还想要甚么报酬?” “以身相许!” 林锋摊着双手才转过身来,便见上官月蹦跳扑来,他伸手揽了这姑娘纤细腰肢,只稍一用力便轻轻放在面前,待与她对视片刻,面上忽生笑意,紧接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他合着了眼,下颌轻靠在上官月肩头,发间清香直沁心脾,音声低得有如梦呓:“除师娘外,你是头一个给我挑去鱼刺的人。多谢。” 上官月双目一阖展颜轻笑,黔首微偏靠了林锋右颊:“真是个呆子。” 他两个郎情妾意甜蜜非常,太阴山山巅危崖上,曹震提了酒壶往孤冢前倾底一浇,口中喃喃道:“林师伯在上,小侄与师兄已寻了师弟,当年师伯心愿已了一件,待再寻了师婶,断请师婶与师弟前来祭拜。” 他将一壶酒倾了大半,见残酒尚能浅浅盖个壶底,自已抬手张口便要饮了,却教龙祈然劈手夺下:“这酒是师父的,你想喝我特为你带了一壶。” 人屠子闻言只好作罢,自又倾酒祝道:“师伯在天有灵,可千万教师兄莫再如此,原是个俊俏的男子,却得个‘霜面傲骨’的绰” “绰”字未尽,便听龙祈然在旁冷冷道:“霜面傲骨可强似血手人” 曹震忙上前掩了他口:“龙师兄提这个作甚么?你我师兄弟陪林师伯喝几盅不好?” 龙祈然提了酒壶出来,二人席地而坐随意饮将起来。 半晌忽听他轻叹一声:“随缘而聚,随缘而散,一世光阴,了无痕迹。空空而来,空空而去,三千幻象,总是迷离。” 人屠子闻言一怔,旋即又信誓旦旦点头:“龙师兄,怕是你在龙熠堡待不下去了。日后江湖中少个霜面的管家,倒要多出个——” 龙祈然瞧他卖个关子,不禁也自发笑:“多出个甚么来?” “多出个傲骨的僧人来!倘相忘大师在此,大抵要夸赞师兄有慧根c具禅心的。” 言罢起身欲走,却教龙祈然脚下使个绊子放倒在地:“我把你这猢狲,插诨插到师兄头上了?我且问你,我往天龙寺你又上哪去?” 曹震教他一摁吃了满嘴草芽,自吐了几口才道:“你去天龙寺,我自然是上龙虎山!龙师兄放手,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龙祈然假哼一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当心教你好瞧!” 人屠子站起身来:“嘿嘿,玄c玄c玄,妙c妙c妙!入玄门,当老道。头挽日月双抓髻,腰系水火一丝绦。跨虎登山随地势,我是三山四海——任!逍!遥!” 翌日一早,林锋接了制式长剑,同周辛牵马下了山,一路纵马扬鞭,往北理国听雪山庄而去 二人一路风餐露宿,不一日便来在听雪山庄门首,但见庄前镇门龙虎石像如旧,念及当年往事,不觉倍感物是人非。 “哈哈,四载未见,贤弟英姿依旧,愚兄可是鬓生华发,老了许多啊!” 林锋正自神游物外,忽听这一番言语,忙抬头凝目观瞧,但见面前岳重山依旧一身月色长袍,颌下三缕道德须较之当年又长了些,只眼角隐添了几条细微皱纹。 他微微一笑抱拳见礼:“大哥说哪里话?” “来来来,贤弟,还入卧虎亭一叙!”说话间已教岳重山捏了手腕,直往庄中卧虎亭而去。 行不上半里便见卧虎亭,亭内四人正襟危坐,见二人一路橐橐而来,纷纷起身行礼。 岳重山大手一挥:“诸位不必客气,这位便是岳某的结义兄弟,林锋林少侠!” 林锋冲那几人抱抱拳:“小可林锋,见过诸位。” 岳重山一指东首两个青袍客:“贤弟,哥哥与你介绍。这二位便是鬼斧神工陆清河,这位是鬼斧陆清,这位是神工陆河。” “没想到江湖中的鬼斧神工陆清河竟是两人,久仰。” 鬼斧神工陆清河,虽武功平平,不过江湖中二流好手罢了,实是个名头不小武功不高的角色。然他弟兄两个据传得到了当年鲁班神斧门机要,最擅机关销器c火药手铳之类,此去三仙岛当是一大助力。 陆清c陆河两人冲林锋抱拳客套几句,这才落座。 “盗王周辛与贤弟乃是老相识,哥哥便不多说了。” 岳重山又指了两个清癯汉子道:“钻天猴阮世泽,彻地鼠阮世鹏。” “原来是阮氏兄弟,二位的轻功c解骨法,在下可是神往已久了。” 阮氏兄弟也是一对绿林豪侠,当初两人凭着自己功夫戏贪官c弄墨吏,也是一段武林轶事,广为江湖中人传颂。 这弟兄两个闻言也抱拳道:“小孟尝大名如雷贯耳,只是俺弟兄两个久在东北,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几人相互行礼,才听岳重山道:“今夜开怀畅饮,明日休整一日,待岳某备下车马,大家一同前往裴州山峙城驾船出海,前往三仙岛。” 说话间,火眼飞鹏胡耀已带了侍女摆下美酒佳肴,当下众人大快朵颐一番,时至丑牌时分方才各自回房睡去。 林锋掺着已有八分醉意的岳重山:“大哥,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请大哥解惑。” “嗯?”岳重山醉眼惺忪瞧着林锋,“贤弟只管说。” 林锋双眉微皱沉吟一阵:“大哥,此次来得个个身怀绝技,唯独小弟不懂机关销器,便是轻功也不存着半点出众,除却一身膂力,实在不知如何相助,不知兄长为何” “莫非是贤弟忘却了不成?愚兄曾言——”岳重山眼中醉意霎时无踪,反是冷酷锐利直由目底射出,“你我二人为王称帝,旷烁古今,名留青史。” “只要得了云霄派遗宝,我听雪山庄不再隐世即刻复出,剿灭乾坤魔教,再图西域” 他余言未尽,便听林锋道:“大哥,天色不早,明日还要置办一路上饮水干粮,今日不妨早睡明日再谈不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越重洋呕坏陆青河 开妙锁还看周盗王 一个月后,林锋c岳重山一行七人扬帆出海,待至今日已在海上漂了四日光景。说来也是倒霉,四日前出海时尚还阳光明媚,不料当日夜里乌云便蔽空漫天而来,遮繁星挡朗月风疾浪大。 幸得船上备有罗盘,否则一众高手茫茫大海上迷失方向,最后活活饿死,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时已夜半,天空依旧阴沉如旧,穹幕低得仿要压在大船甲板上。 所谓“南船北马”,林锋自幼在北方长大,哪怕到了天风国也爱骑马,湖泊c河上坐船次数屈指可数,似如今这般驾船出海,更是破了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狂风呼啸,海上排浪少说也有三丈高下,浪头砸在船舷,坚固船身立时一阵摇晃。 林锋在舱内实在呆不下去,自缓步来在甲板上。他斜倚在高大桅杆上,任凭狂躁海风将胸中呕意压下,感觉舒服不少。 “林少侠,也不舒服么?” 林锋循声望去,只见身后二人跌撞走来,原是陆河扶着晕船陆清出来透气。 林锋干笑着挠挠头:“是,自幼乘马惯了,坐船实在不适。” “咱北方人出海,大抵是不适的居多,”陆清此时已趴在船舷扶手护栏上吐将起来,陆河看着兄长面如白纸几乎不省人事,不免有些尴尬,“家兄晕船,教林少侠见笑了。” 林锋勉强一笑打趣他两个:“陆兄说笑了。想不到贤昆玉一母同胞,一个晕船一个不晕船,这倒有些有趣。” “家兄自幼身子不好,往日行走乘马坐车,倒还痛快,只是如今乘哇——” 林锋看着他弟兄两个并排趴在扶手上,面上皮肉不禁狠狠抽动两下,心内不由暗道:“你们弟兄还当真是那话是如何说的?对!一丘之貉!” 他扶了陆氏兄弟回舱睡下,自吹了半晌海风,又运起涤心净体功行了几个周天,待稍觉呕意渐退,这才回舱睡了。 又过十日,也乌云不知何时消散,天空放晴湛蓝一片,袅袅纤翳悠悠飘过,便是海上波涛也平静了许多。 此时虽已放晴,然海上远行依旧极为无趣,船上大小桅杆已教钻天猴阮世泽上上下下爬了七八遍,彻地鼠阮世鹏也不知由何处寻了两截麻绳,教夜披宵周辛捆了练解骨法耍子,二人一捆一解玩得不亦乐乎。 解骨法这功夫与解索法大不相同,乃江湖中极为罕见的一门软功。 只见周辛用绳索将阮世鹏手足在桅杆上结实捆好,紧接便听彻地鼠身上骨节“咔咔咔”三声脆响,只身形微微一抖,绳索便已尽数落在了甲板上。 却说这日林锋用了晚饭,信步来在甲板观望着大海,鬼斧神工陆家兄弟满面风轻云淡迎上前来:“林少侠,这风浪一停便不难受了罢?” 林锋听他两个言语极是惬意,几乎疑心当夜抱栏狂呕的另有其人。 他三个闲谈片刻,只见金乌西沉皓月东升,皎白月光满铺在平静海面,轻柔海风拂过微浪,粼粼波光闪动灿若群星,此时汪洋便如个个沉睡姑娘,温柔得教人直欲沉醉其中。 桅杆顶上忽传来阮世泽音声:“前面有些物事,来个招子亮堂的看看!” 周辛闻言紧走两步,脚尖略微一点,身形便飞絮也似的飘在了阮世泽身侧,他凝目望了半晌道:“林兄弟,唤岳庄主看看,那黑影多半是个岛。” 林锋正要答应,便见船舱一开岳重山已从中走出,他登上桅杆顶举目望去:“倘地图无误,那便是三仙岛无疑了。” 林锋运起涤心净体功,也不上桅杆,只运足目力往黑影上看去,只见那影子高处棱角分明,酷似一座高楼飞檐顶盖,多半便是传言中云霄派所建的百宝楼。 岳重山一声令下,船上水手奋力摇桨,阮世泽一众又合力升起风帆,大船借风力行进如飞,饶是如此也走了三个多时辰,待至丑牌时分方到岛边。 众人停船上岛,放眼望去原是一片密林,林间隐有虎啸传来,大抵是当年驻守三仙岛上的云霄派弟子圈养守岛之虎,如今那些老虎后代入了山林有了野性,只怕也不大容易对付。 他们捡了些干柴,掏出火折子点起篝火,轮流守夜直到天明,这才熄了营火,一路往岛内而去。 却说众人借阳光寻到一条小径,虽满是杂草,然却一路往岛中高阁而去。盗王周辛与钻天猴阮世泽两个轻功了得,身手也属一流,就在前面探路,林锋与岳重山c彻地鼠阮世鹏走在最末殿后,五人将陆清c陆河兄弟两个护在中间,倘无他两个破除销器埋伏,只怕此行多半要无功而返。 几人一路前行小径也逐渐开阔,道路两旁竟稀拉现出几个八角经幢,经幢上满是灰尘蛛网,入眼皆是前朝遗风。 走了莫约半盏茶时辰,便可看到一座座低矮坟包,坟前立着石碑。 众人走进一看,只见上面俱写着:云霄派镇楼守岛弟子某讳某某之墓。 周辛骂道:“他娘的,怎地溜达到人家坟园子来了?当真晦气!”话音未落,便见他右手一抖,“哧拉”一声打出一道赤金光芒去。光芒落处,一条青蛇已断成了两截,腕来粗细的蛇身兀在地上扭动挣扎。 他笑道:“一条小菜蛇,倒把老子吓了一跳。”说话间右手微微一抖,适才那道赤金光芒便回了袖中。 林锋修炼涤心净体功,目力远胜常人,适才赤金光芒不过是个小巧轮盘。那轮熟铜所铸,不过巴掌大小,轮心连着条极细的铁线,轮边凸着几枚鳞齿,也不知竟有几多。 瞧这兵刃适才断蛇断得轻松,倘直击在人身上,伤口断然又深又长,如不及早缝合止血,只怕要有性命之忧。 正是跻身奇门兵器榜第九的龙元轮。 这点小事,几位高手自然全不放在心上,又走小半时辰,一座巍峨楼阁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楼不高,不过三丈出头四丈不到的尺寸,然却雕梁画柱极是华美。 但见檐上黄c绿两色琉璃瓦盖得严丝合缝,朱漆大柱上绘着周天星辰c飞禽走兽,黑漆大门上整整齐齐卯着无数两寸围圆的铜钉,两个虎头铺首口中衔着铸铁门环。 楼外立块石碑,那碑足具六尺高下,碑上写着五行小字:“三仙孤岛,云霄重地,百宝之楼,擅入者死,永兴十七年。”共计二十一个大字。因是长久无人问津,字痕间墨迹已荡然无存,便就连石碑上也满是裂痕。 岳重山细细读罢呼道:“永兴十七年,此楼必是云霄派所建!” 永兴乃是前朝仁宗成哀皇帝年号,时至今日已有一百二十余年。照此推算,应是云霄派前辈见门派日薄西山,故在海外建下百宝楼,以备日后东山再起。 林锋一众高手走近观瞧,只见碑上字痕横平竖直极具风骨,入石俱不多不少皆达四分深浅。细看下,那二十一字竟是用剑尖刻下,时过百年尚有丝丝剑气萦绕笔划之间,当年刻字前辈之剑术造诣,实是教人不敢揣测。 眼下镇楼弟子尽皆身归黄土,只需破解了百宝楼中的机关销器,便可从容取宝c扬长而去。 岳重山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递给陆清,口中道:“此乃我搜寻到的百宝楼机关销器图纸,陆先生受累。” 陆清接过图纸和弟弟陆河端详了半晌,兄弟二人眉峰紧皱四下搜寻起来,他们两人找了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才道:“这哪是什么机关销器的图纸,不过是入门的引子罢了,真正的图纸还藏在这碑中。” “石碑?”众人皆是哑然,不知道这鬼斧神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陆清轻点了石碑上“云霄”c“永兴”四个字,随即陆河右手一掌狠狠拍在碑顶上,又抬脚踢了石碑底座一脚,只听一阵机括响动,石碑便沿着碑身上的裂缝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挂着把锁子的铁匣。 陆清伸手轻轻将铁匣拿出,竟是不敢有分毫晃动。那匣子不大,仅有一尺见方罢了,上面雕龙画凤c镶珠嵌玉却是华美非常。 他端详了片刻道:“百宝楼多半是鲁班神斧门的前辈所建,就连这存放楼图的匣子上都有七宝璎珞锁。” “不就是把锁子?让林贤弟一剑劈了不就是了?”彻地鼠阮世鹏不屑道。 “阮贤弟此言差矣。”陆河摇了摇头,指着那铁匣道,“此乃鲁班神斧门特制的天机匣,内有夹层层中藏着混有墨汁的火油,一旦匣子稍有震动,火油便会自动渗出污染里面的图纸。” “不错,”捧着匣子的陆清接口道,“七宝璎珞锁共有七道弹子,若是没有钥匙开锁,只要有一道解错,七宝璎珞锁其余弹子便会自动锁死,纵然有了钥匙也是徒劳。” “这这可如何是好?”阮氏兄弟对视一眼面面厮觑道。 “这有何难,”林锋笑着指了指周辛,“咱们可是有位溜门撬锁的祖宗在这儿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夜披宵解锁归众望 陆清河观图破销器 却说夜披宵周辛见林锋一力举荐,自也不作推托,只口中笑道:“我哪敢称甚么‘溜门撬锁的祖宗’?便说个行家里手也是勉为其难。” 说话间,已由怀中摸出个鲨鱼皮小包打开,露出里面七八根金丝细柄来。周辛捏着最左一根,取了工具在手,又轻轻柔柔放入锁眼,右手拇指c食指徐捻金丝柄时,无名指与小指又拉出根工具来,紧接见他左手将鲨鱼皮小包放在口中叼着,又接过工具在锁子缝隙中卡好 不过片刻功夫,便听锁上一声轻响,陆河自锁上取下一朵金花,原是七宝璎珞锁已破了头一道弹子。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周辛已破了六道弹子,一把七宝璎珞锁也教陆河拆解得只余下最后一层。 却见周盗王满面生汗,几乎欲淌,自徐徐呼口气,又抖擞精神破解最后一道弹子。 单只这最末一道弹子,便教周辛由巳时解至未时方开。 轻响起处,最后一道弹子解脱,陆河双手如电拆下锁头,又将天机匣打开,拿了楼图在手。 周辛此番建下大功一件,自也稍觉疲惫,然松了口气微微扭腰舒展筋骨便罢;反是陆清手捧天机匣一动不动,而今实如日水米未进也似,无论臂腿皆若筛糠。 只见陆清老脸一红,口中干笑几声:“自幼习武也不曾如此扎过马步,见笑了,见笑了。” 众人知他功夫皆在机关销器上,然见他自嘲,也随声附和调侃几句相戏。陆河原也是个爱说的性子,只是现下得了楼图,只管捧图钻研其中玄妙,哪管兄长自嘲之语。 众人休整了足有两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当下又起营火吃些干粮,打算进楼一探究竟。 陆河捧图道:“据图上所述,此楼按九宫八卦所造,中宫周围有乾坤震巽c艮兑离坎八宫,与奇门遁甲休生伤杜c景开惊死八门一一相应,一宫一门皆是绝命门户,需得道道破去,方能入中宫取宝。” 话音未落,便见陆清随手拾根树枝就地演算起来,陆河见众人满面迷惑神色,只好解释道:“楼内八宫位置每三个时辰一变,家兄如今是要推演现下所开乃是哪道。” 林锋闻言不由愕然:“这阵法三个时辰一变,到如今已变了一百多年,如何推演得出?” 陆河微微笑了笑:“无妨,家兄自幼擅长算术之学,寻到规律如要推演也简单得很。” “纵能推演出来又如何?入楼之后八外宫的所在依旧在变,我们几时才能进得了中宫?” 陆河大笑:“这楼以九宫为地,地虽变化移位万载不停,然我几人身在地上,岂非不动?” 又过大半时辰,才听陆清长吁一气:“解开了,适才来时门中乃坤宫位,如今过了三个半时辰,所对正是巽宫生地,只要入内破了巽宫机关,再往内去便是中宫了!” 岳重山闻言面上一喜,自已长身而立直往楼门而去:“好!既是如此,现下便探探这百宝楼!” 陆清忙抬手阻他:“且慢!岳庄主不懂机关销器,猝不及防下难免要着了道,不如由在下与舍弟打头阵,倘我二人遇险,诸位也好出手相助。” 陆河点头应道:“正是此理。适才陆某看了楼图,自然比岳庄主当先强些。” 岳重山听他二人言语,只好点头应允。 却说陆氏兄弟两个走在百宝楼门前,依楼图所述一左一右拉住门环,各向左右拧转三圈,只听楼中闷响隆隆,大门竟自缓缓打开。 旋即便见一阵柔和光亮自门后钻出,众人凝目而望无不成痴——巽宫之中空无一物,墙壁上却嵌以夜明珠代烛。 岳重山见那颗颗明珠足有拳头大小,口中不由感叹:“好大的手笔!” 当年云霄派一统江湖正道,大小门派皆闻号令,莫敢不从。便是前朝立国也多有仰仗云霄派力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节。 只是后来纵幽皇帝昏庸无道贪图享乐,穷奢极欲大兴土木,以致天下群雄四起诸侯争斗不休,中原大好河山狼烟四起士卒横尸,断送了锦绣江山。 当时云霄派亦如迟暮老人,虽有心匡君辅国,奈何日薄西山无力回天,只好坐看王朝倾覆,兼乾坤魔教又起干戈,云霄派分崩离析,江湖一统三百年至此而终。 却说一行人入了巽宫,便听一阵机括响动四下响起,林锋眼尖,只双目一扫便见巽宫八角各露一颗龙头,紧接便见龙口缓张,其中似存异物。 只听他喝声“小心”,自已绰剑在手严阵以待。 话音未落,一阵细密箭雨迎头泼下,这一行人中除林锋c陆清c陆河外皆是宗师阶位的高手,当下各持兵刃隔开短箭,将鬼斧神工护持在当中。 但见八颗龙头口中乱箭横飞,林锋施展无名剑法,一时间身侧剑花狂绽银光乱闪,钻天猴舞着浑铁棍,周辛牵着八枚龙元轮,单这三人已将无数短箭拦下,全然无需岳重山几个出手。 待至八方短箭飞尽,便见龙口一闭,八颗龙头又缓缓缩回暗格。 陆清看眼楼图:“倘放在当年,大抵有专人将短箭收起,重新放回机关内,只是如今云霄派守岛门人皆身归黄土,如此一来,巽宫机关算是破了。” 陆河凑过脸来,指着中宫位置接口:“按九宫变化而讲,巽宫过后便是中宫,也就是存放云霄派遗宝的所在。” 听他们两人如此说,众人皆面露喜色,唯是林锋左手摁着右肩双眉紧皱,似是肩有隐疾发作。 岳重山见状忙上前关切询问:“贤弟,你这是?” 林锋只觉肩上酸麻不绝痛痒难耐,面上却勉强一笑:“当年肩上受伤落了病根,如今有些疼痛。不打紧。” 当年孙济用点血截脉之法,封血蛊于林锋右肩,可保他十年之内不受其害,如今时已过半,距血蛊破封之日不远。 折戟山沉沙谷中老叟曾言,血蛊入体之人最多有七年可活,前六年每个月发作一次,第七年仅余年终那日夜里亥时发作,届时中蛊之人全身血管炸裂c经脉寸断c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凄惨无比。 幸有孙济用续命八丸调理,虽教他误服了阴火灵芝,却也在无意中抑制了血蛊凶毒,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却说岳重山心中惦念云霄遗宝,听林锋如此言语,便也不再多问,迈步向巽宫出口走去,林锋尾随在后默运涤心净体功,不过片刻功夫便消了右肩苦楚。 他运功未及一个周天,岳重山已推开巽宫大门,众人闪身入内方要摸取火折子,忽见一路火光便自燃将起来,紧接便听风响凄惨,急视时,竟见七个彪形大汉手持熟铜长棍,劈头盖脸往众人头顶打来。 钻天猴阮世泽紧握混铁棍与那大汉硬拼一招,凭他本事竟教大汉震得连退五步,口中惊道:“好大的蛮力!” 阮世鹏仗身法提短刀,只管在彪形大汉间往来穿梭。 争斗间便听陆清高喝:“诸位,这几个皆是机关铜人,空有力气没有灵魂,有轻功好的上去握着双耳向后连转三圈便停!” 话音未落,林锋c岳重山c夜披宵周辛c钻天猴阮世泽身形已齐掠出,只见四人各上一个铜人肩头,待双耳连转三圈,竟皆如桩而立再不动作。 彻地鼠阮世鹏见状,不由鼓掌大笑,怎料机关铜人尚余一个,双臂一落便锁了他在臂内。 只听得人内机括咔咔作响,一双铜臂愈收愈紧,似要将阮世鹏勒死臂间。 阮世泽见兄弟遭劫,身形稍一纵立时跃上铜人肩头,双手攥了耳朵破去机关,见他兀自挣扎,口中道:“出甚么洋相?还不出来?” 阮世鹏也不敢再耍,自道:“好好好,这便出来。”便听身上骨节“咔咔咔”三声脆响,人已从铜人臂中脱解出来。 只见他拍着铜人光头笑道:“你这等囊夯货色也想勒死爷爷?爷爷也不怕你偷学了去,明白告诉你,爷爷我打从六岁起,便将这全身骨节卸了装装了卸,练就一身的解骨法,似你这般的蠢物,再来一个爷爷也不怕你!” 正说着,却听铜人肩上兄长骂道:“蠢货,你与这铜人说甚么?它无灵魂,如何听得懂你言语?” 阮世鹏挠着脑袋:“倘它听得懂,还不将我的解骨法学了去?”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陆清对着楼图看了半晌:“奇怪,依九宫变化来说,巽宫之后应是中宫才对,怎地冒了艮宫出来?” 林锋在旁借口揣测:“百宝楼乃鲁班神斧门匠人所建,想必不可以常理度之?” “多半是此理无误了,”岳重山抬手点指铜人,“诸位请看,这铜人衣衫显是僧衣,顶尚也有戒疤痕迹,想是仿着佛家阿罗汉所制,然观其数却是七个,七这数乃是道家极数,如此看来,确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如此说来——”陆清轻抚着颌下胡须,此后言语竟教众人一阵惊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一步错一场虚惊至 七人惑又教险象生 “只怕这百宝楼楼板也并非按照九宫变化运转,倘如此相度,需得加速行进才是。楼内阵法c宫位三个时辰一变,现下距下次变化已不足两个时辰,倘因此重走旧路,只怕万年也到不了中宫。” 岳重山于云霄遗宝最是执着,而今听陆清如此言语,心内不免慌张,只见他大步流星直奔出口:“既是如此,还不速速而行。” 众人合力推开大门,只见里面依旧是无数夜明珠照亮,此次众人个个精鬼,只管在门前窥探宫中景况,半步也不往内去。 这一宫中地板乃由无数红c绿c蓝三色字砖块铺就,当中空地上单腿立了十数铜鹤,那些铜鹤皆敛翅藏头活灵活现,便如鹤群迁徙途中歇眠一般。 陆清看了楼图,只见图上只画个字,一侧写行小字:“此色无忧踏,旁色触即亡。” 因楼图存了太久,图上字颜料已通体漆黑,全然不知当年究竟是甚么色彩,一时间鬼斧神工兄弟二人面面厮觑不知如何是好。 周辛凑上来瞧了几眼楼图道“还看它作甚?一个个点了试试不容易?” 说话间自已径直走在最前面,伸手由腰后百宝囊中掏出块问路飞蝗石,旋即右手一抖,直打在一个蓝色字上。 他等了半晌,见四下平静如旧,自将身一纵,蜻蜓也似的立在了蓝色字上。 这一下虽看似轻松,然门外众人皆替他捏着把汗,生怕周辛一步踩错触动机关,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岳重山见他落足,忙发问道:“周盗王,景况如何?” “岳庄主稍待。”周辛自将蓝色字尽数踩过一遍后,这才转脸对众人道,“诸位入门时千万留心,唯有蓝色字可踩,宁可慢些也要踩准c踩稳。” 那些字可立足处也不过二寸方圆,阮世泽见众人不动,自上前两步稍一纵身,足尖已稳稳落下,瞧他身法似极了山林间攀树荡藤的老猿,当真是无愧“钻天猴”这绰号。 有周辛打过头阵,阮世泽又率先相探,众人这才一一跟上。 方跳过一半,便听陆清“啊呀”一声惊叫,众人急回目望时,只见陆清左足已擦了半个红色字。 紧接听机括一阵响动,宫位中央铜鹤一个个抖翎亮羽c屈颈昂头,一阵嘶嘶音声竟由大张口中传出,却不见半点物事从中喷涌。 众人闻听此音,心中无不恐惧——“莫非是甚么利害的毒药不成?” 转念一想又觉不对,瞧那些铜鹤姿态,皆是张口向天,再厉害的毒药喷到天上又伤得了哪个?多半是年久失修机关已不灵便所致。 七人如此想着,不由又松口气。殊不知,当年这些铜鹤腹中盛满剧毒,机关一发,十数铜鹤齐向天喷毒,凡身在此宫者皆无处可避。倘肤肉上略微碰到些,一个时辰内不服解药,便是肤溃皮烂的下场。只可惜鹤腹剧毒融在水中,百余年来早便干透了,这才有了适才一幕。 却说众人有惊无险过了兑宫,陆清又掏出图纸端详起来,他正借着夜明珠光亮看图,忽听身后异响不断,似极了以刀钎石音声,回头看时,只见周辛正将一颗夜明珠往怀中塞。 他教陆清撞破了“丑事”,只好干笑:“手痒得紧,你只管看图,休来管我。” 陆清将楼图往怀里一揣,自调笑周辛:“贼祖宗,百宝楼内夜明珠乃最不值钱的物事,前面便是乾宫,销器埋伏是块刀板,莫约两丈来高。总枢纽是刀板顶上阴阳鱼,你上去便见鱼眼上缀着两个金环,劳烦你去将金环子挫断,咱们也好过去。” 周辛应一声,自将短刀收回鞘中往后腰百宝囊一塞,一对招子上下打量一番,见从地到顶也有三丈六尺高下。 但见他紧走两步,脚尖点地提丹田一口真气,身形飞燕也似的直上了屋顶。 他虽飞身掠上屋顶,却见全无抓扶之物,当下左手抠了阴阳鱼目上金环,右手三根手指撑在木椽上。 陆清见他吊在顶上,打秋千也似的乱晃,口中忙催周辛:“贼祖宗,你倒是快挫呀!” 周辛怒道:“我把你这站着说话不腰疼泼物,教老子咬断这金环子不成!” 钻天猴阮世泽见此情形,心知他占着双手抽刀不得,口中道声“我来助你”,话音起处足尖一点,借轻功立时来在周辛身侧。 只见他双腿挂在周辛肩头,仰身自百宝囊中取了短刀,紧接左手扣了房顶木椽,右手擎刀便往金环上乱砍。 周辛见他一刀一刀愈斩愈偏,口中不由喋喋:“你这猢狲可千万看准下刀,休伤了爷爷的妙手。” 阮世泽道声“有数”,只管手起刀落,不过小半盏茶的辰光便斩断金环,二人这才先后下来。 却说他两个毁去机关过乾入坎,陆清捏着楼图嘟囔:“嗯?这图上画条猪婆龙是要做甚?” 余下的几位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得陆清所言齐涌上前来道:“甚么猪婆龙?快给我看看!” 正叫嚷着,忽觉脚下一空,身子已随楼板一同翻下落入水中。 众人挣扎游泳,费了千般气力方爬上岸,四下看看,只见周遭黑水深不见底,唯有一块空地丈来方圆,再看看,只见周围尚有一具巨大尸骨。 周辛见那尸骨头尾竟包了空地,口中不由惊道:“嚯,难不成是条渴死的小龙?” 阮世鹏摇头揣测:“不大像,龙生五爪,这东西不过四爪,多半是条蟒罢?” 岳重山拧着湿衣:“胡说,蛇修炼生角为蛟,蛟修炼生足为蟒,蟒修炼生出第五爪方才为龙,这东西连角都没有,怎么是蟒?” 陆清翻了个白眼:“列位,咱们是中了销器埋伏掉下来的,不是自己下来游玩的,不想办法上去看这破骨头有甚么鸟用?不就是条猪婆龙?” 周辛闻言立时便来了精神:“你看!我便说是龙,你非说是蟒!” “放屁,三字与一字岂能一样?我阮世鹏莫非就是大鹏不成?我既非鹏,这猪婆龙便算不得龙!” 林锋闻言,忽念起当初张博钊嗤之以鼻的公孙龙来。 这厮曾以名作比,论证所骑白马非马。为此特地写了一套名为《公孙龙子》的文集,其中《白马论》便是说如何诡辩骗人。 后来稷下学宫的学士名家评价:“烦文以相假,饰词以相悖,巧譬以相移,有害大道”,这是个不大客气的评价,以至当今天下再无人问津。 林锋见头顶有光落下,心知此处并非绝地,当下指光道:“二位且歇歇口,再不想法子出去,咱们可得从头来过了。” 坎宫内的销器名唤滚龙脊,只是百余年来无人修缮,兼此间水汽极重以致机括生锈,是故陆清陆河两人来时并未踏动楼板。 待到林锋等人上来,楼板上分量加重,踩动销器楼板反转,七人猝不及防这才着了道。 至于池中骨骸确是条极大的猪婆龙无疑,当年云霄派守岛弟子还未死净时,隔三差五便要丢些鱼鲜活物喂养,只是后来守岛弟子老死在岛上,这庞然大物也教生生饿死在了此间。 当年滚龙脊翻动盖严将人跌入幽潭,自有猪婆龙吞食,然如今那块翻板却空着条缝隙并未盖严,以目掐算莫约四五尺宽窄,细看下却有一物嵌在当中。 原适才众人跌落时,陆河无意中踢在阮世泽臂上麻筋,是以混铁棍脱手,正卡在滚龙脊与楼板中间,故有这么条缝隙露着。 周辛闻听林锋所言,自也不同阮世鹏拌嘴,便听他正色道:“这个好说,看这水池到顶最多十丈光景,世泽兄弟先送我上去,我百宝囊中有飞爪百链索,足有七丈长短,到时候上去寻个结实之处挂好抛下,诸位以轻功攀锁而上,岂非是小菜一碟?” 阮世泽眼睛一转,便知晓了周辛意图,只见钻天猴起身在前,周辛紧随其后。 他两个轻功所差无多,莫约皆跃起四丈来高,待身起将落时,忽见阮世泽将身一缩,以背代板教周辛借力一点,身形又起二丈余,只随手一抛,百链索立时挂好。 众人凝目一望,但见索尾悬在三丈来高处悠悠荡荡,旋即便听头顶周辛道:“大伙儿速速上来!” 余下几人各施手段跃上索子,霎时间脱困而出。 周辛取下飞爪百链锁,阮世泽收回混铁棍,一行开铁门入离宫。 才一开门便觉异香扑鼻,定睛望时只见离宫内全无旁物,唯是墙边有尊明王立像,两旁夜明珠替代长明灯。 那明王塑像三目阔口獠牙外生,高有一丈挂零,肤皮青蓝精肉虬劲,右手高举智慧剑,左手倒提金刚索,双腿分开立在莲花月轮宝座上,额眼平视前方,右眼仰视楼顶,左眼狠狠瞪着门前众人。 宝座下刻着一行小字:“南无三曼多伐折赧含。”乃不动尊菩萨真言。 陆清拿着楼图向众人扬了扬,干脆利落道:“门在佛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烈火起离宫险覆没 销器破遗宝纳囊中 岳重山素以诸子百家c武林杂史见长,见了真言佛像不由沉吟:“不动尊菩萨?不动明王?” 陆家弟兄醉心销器机关一道,闻他所述法号,不禁满面迷茫神色:“甚么不动尊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即是不动尊菩萨,乃密宗五大明王之首,大抵是大日如来的化身使者,此像是不动明王少有的立像,面现愤怒像是为震慑群魔,免其侵扰疾苦众生。” 阮世泽将混铁棍打个横担在肩上:“管这许多作甚?只管一棍打破速速过了这宫才是正经事!” 周辛闻言大笑:“好个猢狲!幸得此行没有佛门弟子,似你这般亵渎明王,和尚能不与你拼命?先听听鬼斧神工怎么说,门在佛后究竟是甚么意思。” 陆清闻言将手中楼图一扬:“图上只没头没脑写着四字,我们两个哪知其意?” 阮世泽挽个棍花,一步三晃直往明王像前而去:“既是甚么都不曾写着,那便照我说的,一棍打碎了了账!” 说话间,左足已踏上真言,眼见他擎棍要砸,忽见一阵刺目赤焰陡由明王左目内涌出,熊熊烈火凭空便起,众人只觉气息一滞,旋即便觉炽热难耐,一时竟慌作一团。 此地离宫,不动明王左目俯视,乃烧毁龙魔与飞天之意。此时空中翻飞烈焰,大抵便是传说中缠于明王周身的智慧火。鲁班神斧门匠人,终于按照常理设下了一道要命的绝命门户。 众人正教烈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空中烈火竟在刹那间消散无踪,大火燃了足有半柱香的时辰,一呼一吸间胸中满是刺鼻气息,同焦布燎发气味混在一处,直如只臭靴点火燃了也似的难闻。 陆清陆河两个眉发多有烧损,却尚手舞足蹈癫狂大呼:“鲛人脂!是鲛人脂!这世上真有鲛人脂!” 林锋见他弟兄疯癫,唯恐二人热血烧脑心智错乱,忙抬手将二人点翻在地,又渡内力替他两个活血顺气,折腾半晌方才作罢。 原来,离宫墙灰内皆混着鲛人脂,销器总枢纽实是不动尊菩萨真言,真言下连动机关,适才阮世泽踩了真言触发机关,明王左目火石磨动燃起鲛人脂,是以空中能凭空起火。 传说鲛人居于南海深处,能织绡泣珠,以脂为油灯燃千年不熄。只是鲛人脂喜水,因匠人和在墙灰中百年损耗,这才教七人捡了性命回来。 火焰熄灭,明王塑像从中破开,坤宫大门随之开启。 大门方启,一阵灰土从中涌出,顶上夜明珠释放出阵阵柔和光亮,照亮坤宫当中石座。 只见座上堆着些许骨骼,一口长剑教压在骨骼之下,其中间或可以看见缕缕早已腐败不堪的布条松垮垂下。 周辛只扫骨骸一眼便笃定道:“是个女人。” 林锋疑惑:“周兄连男女都看得出?” “你看那些骨头,同男子骨骼相较纤细c短小了不少,断然是个女人啊。”周辛冲着骨骼努了努嘴,“多看看便知道了。” “倘是个男孩子又当怎样?”阮世鹏又凑了过来。 周辛翻个白眼:“你小时候会穿一双绣花乌布小靴?” 陆清冷笑:“多看看便练得出这幅眼力?老实说,究竟掘过几多古墓?取了几多冥器?” 他几人正自斗嘴,林锋已向石座躬身施礼,轻轻翻开森森白骨。只见他左手拾起骨下长剑,右手剑指轻轻拂去剑脊灰土,指尖寸寸将滑过,时隔百年,当年教人毛骨悚然的寒光再现于世。 在场众人除林锋外,再无一个以剑为兵,剑身平和之意,也唯有捧剑林锋方能觉察。 他盯着剑格上暗金古篆半晌,虽觉二字极是面善,却终究不知二字何解,恰是此时岳重山凑上前来,只双目一扫便惊道:“是云霄派姜前辈的剑!” “姜前辈?黑虎侠女姜墨茹?” “正是。当年姜墨茹前辈借剑舞斗杀魔教左右双使,前辈佩剑尊号便是‘绘天’。” 林锋闻得“绘天”二字,脑中仿响起个惊天霹雳,只听耳边岳重山道:“当年姜前辈行走江湖,身边总有自幼养大的黑虎为伴,后来与乾坤魔教争斗时,三位宫主竟奈何她不得人虎协力,只是后来不知因何退隐江湖,倘这具遗骸真是姜前辈所留,那便是姜前辈前来三仙岛,亲自镇守坤宫” 稍一顿,又听他心有余悸也似的道:“幸得武功盖世也不得羽化登仙c长生不老,否则单凭姜前辈这一关,我们哪个过得去?”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绕过宝座,便是外八宫中最后一宫——震宫。 震宫内也是具庞大骨骸,虽教猪婆龙小了大半,从头到尾长也有一丈挂零,颌骨獠牙足有三寸长短,想来是猛虎尸骸无疑。 陆清对照楼图,自虎上颌骨内拿了钥匙在手:“云霄派虽日薄西山,不但有不让须眉分毫的巾帼英雄,尚有这尽忠伴主的猛虎,当真是大幸!” “当年建楼的鲁班神斧门前辈,多半是要用前六宫的销器埋伏杀灭入楼之人,再让姜前辈镇守坤宫,纵有漏网之鱼,对上剑舞冠绝天下的姜前辈,恐怕也得不了多少好处,哪怕能斗杀姜前辈,也断要身受重伤。这震宫猛虎本是畜类,嗅到血腥凶性大发,势必要将那人撕得粉碎,囫囵吞入腹中。” 陆清将钥匙递交岳重山,口中继续侃侃而谈:“哪怕入楼之人能以重伤之躯再杀猛虎,也决计想不到,中宫之门钥匙,竟教鲁班神斧门匠人嵌在猛虎骨中。好深的算计!” 岳重山接过钥匙,信步往中宫大门走去,口中不紧不慢道:“纵然当年鲁班神斧门的前辈匠心独运,如今这百宝楼不也教我们轻松破了?” 陆河眉峰一皱:“岳庄主可还记得,有多少销器埋伏因年久失修不起作用,这才教我等侥幸破楼?” “哼,世人管结局,从来不问手段,岳某亦是如此。”岳重山将钥匙对入锁孔,“只要拿得到云霄派遗宝,过多少关,未过多少关,于岳某看来便是一样。” 中宫大门缓缓打开,地上暗门也隆隆而现,陆清对了楼图:“这条暗道直通来时西岸。” 岳重山跨步进了中宫,只见内中大小樟木箱排得齐整,少说也有上千口之巨。 待看箱前指示木牌,方知箱中分门别类盛着各样金银珠宝c玛瑙玉石,尚有功法武籍c兵器军械,乃至医书算学c疗伤丹药实在琳琅满目不可胜数。 岳重山见之大喜过望,口中一阵狂笑:“云霄派,哈哈哈不愧云霄!此等遗宝休说复兴区区一派,纵是要再兴一国也绰绰有余c易如反掌!” 他率领众人顺暗道来在岸边,唤船上水手搬箱运物,只等返归听雪山庄举事。 一只又一只樟木箱子也不知搬了几多,十数个水手累得气喘如牛,瘫在素白沙滩上歇着。 岳重山取银赏了,又吩咐力大的自船上搬酒痛饮,心中暗道:“老师兄,你究竟年事已高,纵统御武林又有何益?倒是便宜了师弟,待我马踏江湖一统天下,断与你个响当当的谥号刻在碑上!此事一毕,便是岳某重返故地之时。师兄啊师兄,飞天剑仙何等身份,尚且命我不得,有何况是你?” 他四下一扫,却不见林锋,自冲周辛喊问:“周兄,怎地不见了林贤弟?” 周辛正嘬牙花子,闻言往北一指:“林兄弟?适才说去崖上看看,此时大抵还不曾回来罢?” 岳重山应声“谢告”,拽步便往北方危崖上走去。 三仙岛北面是座危崖,足有二三十丈高下,然半腰上却尚有些树木青草,崖顶上却满是嶙峋怪石,林锋迎着夕阳余晖面西盘坐,一丝丝白色雾气正由天灵百会穴上缓缓升起。 因适才血蛊隐有破封之意,只好寻个僻静的所在,以涤心净体功暂时压制,眼下十年之期将至,也不知一指怪医孙济可有寻到解决之法。 岳重山静立一旁,待林锋收功这才道:“贤弟好刻苦,这点时辰也不忘了修炼内功。” 林锋转头一笑:“大哥谬赞,小弟哪是修炼甚么内功。” “我听闻天风国济州荀家堡的弟子专攻暗器,有一门以早上日出之前那抹紫气锤炼目力的法门,莫非贤弟也可借着夕阳余晖修炼内功?” 林锋站起身来往崖边走了几步:“倘有这般神妙内功,小弟还修炼甚么?每日黄昏看看日落,不出二三十年也能混个开山鼻祖之境耍耍,那时候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岳重山见林锋身在崖边,迈步来在他身后,口中道:“倘贤弟的内功真能如此玄妙,那倒不如说与为兄听听,你我兄弟二人每日黄昏一同观赏日落,待成就了开山鼻祖之境,武林之中谁人能阻拦你我兄弟二人?” 说话间,右手已经不轻不重落在了林锋右肩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三仙岛林锋坠碧波 清乐屿孟尝脱黄泉 却说陆氏兄弟c阮氏兄弟并盗王周辛五个将歇一阵,又督促众水手加劲干活,忽听北方崖上传来岳重山音声:“贤弟!?贤弟!” 几人心内暗道一声不好,各自施展轻功往北奔去,待上危崖,却见岳重山瘫坐崖边,惊慌满面,口中只管高呼“贤弟”。 周辛忙上前道:“岳庄主,怎么回事?林贤弟又往何处去了?” 岳重山见他一众如蒙大赦,双手抓着周辛袍角便吼:“速命水手起锚开船,到崖下寻我贤弟踪迹!” 众人闻言大惊——莫非是林锋失足落入海中不成? 周辛正待发问,却听岳重山厉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他音声虽极焦躁,双手却死死攥着周辛袍角不肯松懈。 阮世泽见状,忙施轻功往西滩奔去,因是大锚沉重且船只逆风而行,待大船开至北岸,已过顿饭功夫。 “老爷,此时正是退潮时分,人落海中教海浪一卷,哪里还” “闭嘴!今日寻得到还则罢了,倘寻不到——”岳重山眼底凶光毕露,“我教你们一个个葬身鱼腹!” 一夜之间,大船将三仙岛方圆十余里海面游荡个遍,时至天明也不曾寻到半点林锋踪迹,岳重山几乎发作,幸有众人百般相劝,这才拿定主意径回北理国土 却说三仙岛东南七十里外一岛上,浓郁林间转出一高一矮两人来。高的着套黑袍,身材魁梧步伐稳健,虽两鬓微霜,面上却养得甚好,全然不见半点皱纹,二目灼灼精光阵阵。 矮的穿条绯裙,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她身形匀称五官周正,鹅蛋脸上嵌着对极显灵动的眸子,身上绯裙将她衬得尤为白皙。 黑袍客见远处沙滩隐有一物,自抬手一指:“薇儿,你瞧瞧那是甚么,仿是个溺水之人?” 绯裙女抬眼往他所指之处一扫:“大抵又是碎了的珊瑚伴着海藻教浪头打了上来?外公,您老人家花了眼罢?” 瞧那黑袍客面容,不过四旬挂零五旬未到的年纪,竟是这姑娘的外公,大抵只能赞其驻颜有术。 黑袍客运足目力端详一下:“珊瑚?你速速回去准备救命的物事,那是个人了!”话音未落,身形自已掠出。 此人轻功高得骇人,一步足可跨处二十丈余,不过五七步便到近前。 只见沙滩上那人一身红袍,面容倒也清秀,只是左颊上横着条细长伤疤,面耳c口鼻内尚填着不少海沙,正是岳重山众人搜寻一夜未果的林锋! 黑袍客伸手探探林锋鼻息,又随手在他背上拍打几下,震出了窍中海沙,这才背起林锋往岛中走去。 轻功虽也分上中下三乘,然却依托内功,内功愈是精深轻功便愈快。这黑袍客空身而来,却背个百多斤的林锋而归,饶是如此也不过多行一二步便归了原处,足可见其内功之深厚。 待回小居,绯裙女忙放了水盆迎上前来:“外公,如何?” 黑袍客略一点头:“暂无大碍。身体颇是强健,只是身有暗伤c内伤,多半也是个武林中人,只是不知他在海中漂了多久。” 说话间已掀开林锋衣袍,自绯裙女手中接过棉布,替他包了腰间伤口,旋即捏出几根银针,往人中c内关c外关c大陵c曲泽一路刺下,紧接又由百会穴徐徐渡入真气,再在奇经八脉要穴上推拿几次,逼出几口黑血这才作罢。 他大袖一卷道:“薇儿,你且看着他,外公出去找几条鲜鱼回来,作些鱼汤与他养气。”言罢一路往海边而去。 此人一路来在近海身形不停,竟踏波而行走出十数丈远近,炯炯目光在海面上扫动几次,右掌隔空一拍,激起层层白浪,浪头散去,两条大鱼已翻着肚皮漂将上来。 黑袍客伸手捞鱼踏波而返,衣袂飘忽之间竟若神明。 待回小居生火炖鱼,方中林锋轻吟一声悠悠转醒。 身下许是棕榈席,有些硌腰;入目便是一套绯衣,红得刺眼,再往上看便是帘瀑也似乌发,只是稍稍带卷。 “你醒了?感觉如何?” 那音声不似张璐俏皮清脆,也不似上官月软糯,更不似高慧心娇媚,却带着几分天真几分柔和,入耳亦是颇为动听。 林锋教海水泡了一夜,现下浑身寻不到个自在之处,只好勉强道声“还好”。 转目往外看看,竟见蔷薇花开得艳烈,心内不由疑惑:“这般季节,怎地还有蔷薇盛开?” 他正字心中胡思乱想,却听绯裙女道:“岛上常有碎了的珊瑚教浪打上来,我适才险些将你认作破珊瑚了。” 林锋见她在竹凳上坐得惬意,自也有心起坐,奈何身上阵痛不觉只好作罢:“听姑娘口音,莫不是梵州龙城人士?” 绯裙女眨眨眼:“咦?你又缘何知道此地?” “在下早年途径龙城,那里土语常以‘了’替‘呢’音,乱猜的。” 她歪着头:“原来如此。我自幼在清乐屿上长大,不过外公是龙城人,言语时大抵也带了些龙城乡音。” “在下林锋,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高姓可不敢当,小姓孟,外公平生最喜蔷薇,故唤——” 林锋听她音声拉长,只好揪着耳垂小心猜测:“蔷薇?” 绯裙女鼓掌大笑:“错了,错了!蔷薇是我娘,我叫孟薇。” 正说着,却见黑袍客端碗鱼汤橐橐而来:“醒了?且饮碗鱼汤养气。” 林锋忙忍痛起身行礼:“有劳先生。” 黑袍客眉梢一挑,抬手一指孟薇:“你与老夫外孙女的年纪相差无几,这‘先生’二字前不该添个‘老’么?便是相忘小曾c天虚小道见了老夫,也需称声‘前辈’,要你唤个‘老’便委屈了么?” 林锋闻言不禁满面惊诧,孟薇点头道:“不错,是外公!快唤他老先生!” “有劳老先生”他硬着头皮唤了黑袍一声,三口两口饮尽碗中鱼汤,借以掩饰心底疑惑。 天龙寺方丈相忘大师早已年过八旬,龙虎山天虚道长更高过九华,且这二位乃武林绝顶高手,随随便便唤相忘大师“小僧”c唤天虚道长“小道”的,大抵是个妖物。 江湖驻颜之术不数:无忧派掌门张博钊自幼修习涤心净体功,如今年逾古稀,看面容莫约不过五旬年岁;西域血刀门专修阴阳采补之术,不知坑害了几多女子,自诩能以欢喜禅法步入圣境;圣水魔宫宫主阴无骘每日以处子鲜血沐浴c练功,虽年过六旬,面容却依旧能与十七八岁的少女媲美。 如此说来,这黑袍客大抵也是养生得当c驻颜有术罢? 喝了鱼汤,林锋只觉身上舒适不少:“敢问先老先生高姓大名?” “你年纪尚小,多半未曾听过老夫的名号,”老妖怪微微一笑,满面皆是傲然之色,“不过老夫女婿的名头,大抵还是有所耳闻的,左右不到三十年的辰光,武林中人也不见得会忘了他。” 林锋迟疑了一下,只怕唐突询问引得这老妖怪不悦,当下噤声不语,只等着黑袍客出言。 只听他一清嗓:“薇儿她爹爹,乃是听雪山庄庄主,姓孟单名一个觞字,当年在江湖上也有些小小名头,此人你可知晓?” “金刀侠孟觞?” “不错,孟觞正是老夫的佳婿。”老妖怪在黑袍上蹭蹭手,“如今无忧派掌门人是谁了?章化?张博钊?总不能是苏谦那小子罢?” 林锋闻言,惊诧神色又攀上面来,口中却不作答。 黑袍客哈哈一笑:“怎么?你是在想,老夫缘何能知晓你师门?” “正是。” “你这小子未免小觑了老夫!无忧派前代掌门两袖清风冯清袖,乃老夫的忘年至交,听你呼吸之法,中正雄浑c势若奔马,与小冯所修涤心净体功一般无二,老夫焉能不知你是无忧派弟子?” 林锋闻乃师祖好友,忙躬身施礼:“晚辈无力唐突c冒犯老前辈,伏乞前辈恕罪。如今无忧派掌门人乃无影手张博钊。” 黑袍客闻言“嗤”一声,这才不紧不慢道:“张博钊?当年小冯四个弟子,他不过排个第三,也算不得甚么厉害的角色。龙熠堡的两个小伙子如今怎样了?” 林锋将自己见闻如实诉说一遍,只听老妖怪扼腕相叹:“天妒英才啊!唉——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敢问老前辈,此话怎讲?” “倘你早生廿余年岁,大抵也可赶上此事。北地青莲剑侠林熠与南国白云刀客上官龙渊弟兄两个,乃南北武林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 “当年林熠与西域拜月教伽月圣女相恋,却遭拜月教反对囚禁了圣女,这孩子也是刚烈之人,仗手中一对名剑杀至拜月教总坛,斩杀教主c圣祭司后救出圣女潇洒离去,只是后来殒命乾坤教宵小之辈手中,岂非可惜?” 林锋闻他所言,与上官龙渊所述相差无几,忙抱拳行礼:“晚辈斗胆,再请老前辈名号。” 黑袍客轻抚颌下胡须,风轻云淡的说出了当年名震中原的尊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少侠客聆密海中岛 老剑仙泪洒清乐屿 “老夫姓叶,双名知秋。娃娃,你可有半点耳闻?”老妖怪见林锋面露苦思之状,心内自觉有些好笑。 林锋苦思冥想半晌,终抱拳深施一礼:“晚辈孤陋寡闻,还请老前辈恕罪。” 叶知秋闻言哈哈大笑:“老夫自当年隐居清乐岛欲图武圣阶位,如今已历四十遍寒暑。况当年行走江湖时,你家李祖师也不过加冠一二年,你未曾听过老夫的名头也在情理之中,何罪之有?” 林锋闻得“李祖师”三字时,心内蓦地一惊:“李祖师上下鸿昌,乃无忧派第五代祖师,至今少说也有八十余载,此人能知李祖师,断是当年的前辈!只是叶知秋这名号似在何处见过?” 他正想着,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当下忙道:“您便是——替听雪山庄匾额题字的前辈!” 叶知秋闻言面上现出几分惊异:“哦?已过了四十多年,居然还有人记得那副匾?你可是去过听雪山庄?” 林锋如实回禀:“实不相瞒,听雪山庄岳庄主乃晚辈结义兄长。” “幽冥爪岳重山是你结义兄长?”叶知秋右目一闪,“薇儿,你往厨房去看看,留神汤头熬尽教火烤裂了锅,再去摘些果子,稍待开水上茶。” 孟薇应声“是”,自收拾木碗起身离去,却见叶知秋双手往身后一送,右掌竟有剑气萦绕指尖如水而淌,只听他不善道:“这些年来,你一贯同那厮住在听雪山庄?” “前辈容禀。当年晚辈与岳庄主一见如故,故于庄内结为兄弟。只是晚辈这些年来浪迹江湖,一月以前才又见了义兄。” 叶知秋点点头:“你说得可是实话?” 林锋有些莫名,口中忙道:“晚辈岂敢欺心打诳。” “愿你所述,句句属实!” 叶知秋一声冷喝,紧接见他右袖一抖,门外十丈处凭空现出五道裂痕。细看下,五痕长逾尺半深及九寸,刀裁斧剁也似的齐整。 林锋见状不由失声惊呼:“剑气体发,您已成就了无上圣阶?” “圣阶?鄞末至今三百年来哪个能及?老夫不过是以飞天剑派天武刃技法手发剑气罢了。”叶知秋自嘲一笑,“四十年前老夫便是开山鼻祖之境,到如今依旧未进寸步,向武之心已破,功力不曾减至宗师境界,便要谢天谢地了。” “向武之心” 当年林锋教张博钊废了大半内力,向武之心亦如死灰,故才于三月内内力尽散,成了一介废人。 倘非那时遇上白子萱,教他重拾向武之心,只怕死也只是个废人。 叶知秋冷笑:“老夫这向武之心遭破之故,你那义兄岳重山还拖不得干系了。” “嗯?”林锋眉峰微皱疑惑一下,凌然正气霎时便攀上面庞来,“晚辈斗胆请老前辈讲诉详情,倘岳大哥与此事无关,晚辈纵舍了性命也要同前辈理论一二!” 叶知秋问他所言,口中嗤笑两声:“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同老夫理论?你可知当年正邪大战之时,你师祖冯清袖,也不敢同老夫这武林盟主如此言语?” 林锋面上全无惧色,自一抱拳不卑不亢道:“老前辈曾说,无忧派前代掌门同前辈乃是忘年的致交,为友者敬也,为首者从也,故不愿与老前辈针锋相对。晚辈虽年轻人微,却非前辈友人,亦非前辈下属,纵此时不敬前辈无礼唐突,届时任打任罚c任杀任剐,随便老前辈快活!” 因林锋平日说话总不着调,钱瑶恐他口中得祸,故曾告诫过他:行走江湖遇上前辈,言语需得谨小慎微,不可贪图一时口快惹恼了前辈。 可偏他是个软磨性子,虽平时不拘小节,别人说他他也不恼,骂他他也不急,只陪个笑脸。然若脾性倔劲上来,认准了一件事,便是九头壮牛也拉不回来。 叶知秋闻言似生怒意:“好!老夫便与你说诉说诉,你来评理,倘岳重山那厮与老夫向武心破有关,你需得答应老夫一件事情;倘使无关,老夫将天武刃传你,再替你作一件事情,你可敢答应?” “晚辈不敢窥伺前辈绝技,倘岳大哥当真脱不得干系,上刀山下油锅,晚辈也万不敢辞。” “那是二十六年前,老夫上岛的第十二个年头,那日” 叶知秋抬眼望着万顷碧海,思绪仿又飞回教他心痛欲绝的那一天 二十六年前某日 叶知秋自竹居内缓步踱出,见半空乌云厚重微风不存,口中喃喃道:“怕是要下雨了。” 正说着,忽见一人影跌跌撞撞自远处而来,叶知秋定睛一望,心内疑虑才生,身形自已掠出:“蔷薇怎地来了?” 叶知秋身形鬼魅也似的来在叶蔷薇面前,却见女儿怀中抱着个出世未足三月的婴儿。 待要开口问询,却听叶蔷薇哭道:“爹爹,孟郎他!” “孟觞如何?” 叶蔷薇哪还言语得了?目中清泪乱滚,自已泣不成声。 叶知秋见她气息虚浮面色苍白,心知她是受了内伤,当下忙将婴儿接在怀中抱了,一手揽着女儿赶回竹居躺下。 待渡真气,见叶蔷薇面上稍复血色,这才柔声发问:“贤婿究竟如何?你不要急,慢慢的说与爹爹知晓。” “孟郎他他教岳重山那狗贼害了!” “不能!此事万万不能!你且理顺了气息,原原本本说与我听。” “去岁魔教又犯中原,孟郎他出任武林盟主,江湖正道各派人马与魔教相抗。未出一年,岳重山便毒杀了孟郎与小妹,还要置女儿于死地,女儿才产下薇儿内息不济,实在非他敌手,只好携了薇儿带伤前来,求爹爹抚养薇儿长大。” “岳岳好畜生!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也” 叶知秋平生无子,唯有两个千金,大女儿叶蔷薇嫁与金刀侠孟觞为妻,二女儿叶红药嫁了孟觞的结拜兄弟——岳重山,当年府邸听雪山庄当作嫁妆,一发送了两个女婿。 如今忽闻如此噩耗,不禁勃然大怒:“蔷薇,你且宽心修养,带着薇儿在爹爹岛上平复伤势,待爹爹返归中原,亲手杀那小贼与你妹妹共贤婿报仇!” “爹爹不可” “胡说!杀妻弑兄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为父顺天而为有何不可!?”叶知秋只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婴儿,自将音声压低了七分,饶是如此,竹居顶上也嗡嗡直响。 “红药与孟郎临死之前嘱咐女儿,不可替他两个报仇。红药还叮嘱女儿,务要让爹爹立下”叶蔷薇一句还未及道尽,人已瞑目不语。 叶知秋忙抬手捏了她寸脉,心知女儿因心力交瘁一时昏迷,尚无性命之忧,这才稍稍放心,替女儿盖好被子,又放了外孙女在女儿身侧,自捉藤张椅坐在床边,一守便是整夜。 翌日一早,叶知秋在岛中寻了些鲜果,方一进门便见叶蔷薇高高悬在梁上,足下绢布血迹殷然仿存字迹。 急抢上前去,却见女儿尸身僵硬难动,已死了多时 “你猜那绢布上写了甚么?”叶知秋老泪纵横,音声哽咽已难自持,“红药要爹爹立誓,终生不出清乐屿半步,女儿思念孟郎心切,先走一步与他相会” “你说说看,老夫向武之心被破可与那小贼有关?你来评评这理!”叶知秋一声咆哮,直震得竹居嘎吱乱响,周身内力激荡,衣袍无风自动猎猎翻飞;脑后乌发激扬无比放肆。 “此事晚辈无话可说,晚辈答应老前辈一件事。”林锋抱拳沉声道。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自然当真。” “好!我要你——杀了岳重山!” “这” “怎么?莫非你又要反悔不成?” “晚辈答应便是,”林锋双手抱拳面容严肃,“最多最多不过晚辈杀了岳大哥,再将这条性命赔给他便是了。” “好小子,倒有几分脾性。不过,岳重山当年便在宗师阶位,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哪个知道他有无晋升鼻祖境界?如今你这点道行,只怕他还不放在眼里了!随我来,练剑太久,也需教你练练拳脚功夫。” 叶知秋扫了林锋左手一眼,提步便往外走,口中音声极轻:“月刀年剑一世枪,运兵太多难免要教人钻了空子。老夫教导你一年,传授你些飞天剑派的本事,一年之内如能教老夫满意,便放你回去;如若不然,你也不必去白白送死,就在老夫这清乐岛住下养老罢!” 林锋不禁愕然,忙辞道:“老前辈如何能将师门武艺传授给晚辈?” “老夫少时恃才傲物,轻狂无比,与你一般教掌门师尊逐出师门,早已不是飞天剑派的弟子。兼飞天剑派隐世于东洲,如今故人早已不再,便是飞天剑派怕也湮没东洲,传授与你又有何妨?何况——” 叶知秋拉长音声,口中森然道:“如不传些真功夫与你,只怕中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也记不起当年飞天剑仙一剑断江的名号!” 老妖怪衣袍猎猎,时隔数十载,桀骜不驯溢于言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清乐屿老叟试剑招 小竹居少壮聆秘辛 林锋闻得叶知秋所言,心中满是惊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缺了右手拇指,断指之处平滑,应是教收了武功。听你呼吸是练就了两种内功,若非遭逐,还有何故?老夫虽十指俱在”叶知秋缓缓掀开衣袍,露出胸膛上二尺有余的一条伤疤来,“当年师尊一剑险些要了老夫的性命,能苟活至今也是幸事。多说无用,老夫先来试试你的底子,随我来。” 林锋随他来在屋外一处空地,只见老妖怪右手轻挥,剑气过处竟将三丈开外的一截树枝斩下。 叶知秋随手折去枝桠,这才将树枝抛给林锋:“以此为剑,你且来攻我。” 林锋双手接过树枝,见长短与平日所用长剑相差无几,双手抱拳垂枝道:“请老前辈赐教。晚辈有僭了!” 话音未落已递出一招,树枝尖端微颤时,已笼罩叶知秋小腹数处大穴,赫是无忧派落英剑法镜花水月。 这一招攻敌小腹为虚,刺其上盘或下盘要害是实,此招后的三四个变招权且不论,其后还可与落英c越女两套剑法中任意招式搭配而用,端得精妙。 叶知秋见状一不慌c二不忙,只将右手五指一张,往他左腕太渊穴扣去。 林锋见他手来时,自有股说不上的风轻云淡之意,然那份风轻云淡之后,却藏着天龙寺龙爪功c龙虎山大小擒拿手c荀家堡大千叶手三家擒拿手法的精要之处,其后变招少说也要有四五十种,不由得神色大变,忙施展开沉沙谷老人所授无名剑法与之相抗。 只见他手上使个落字诀,树枝尖端直点叶知秋手臂尺泽穴,老妖怪瞧他剑招陡变,口中不由轻轻“咦”了一声,旋即笑道:“哈哈,当年清袖便与我说要创一套可破天下万法的剑术来,想不到竟教他成了!” 说话间便听老妖怪右臂骨骼清响三声,紧接便见他右肘一沉,下臂已断了也似的跌下——竟是解骨法! 林锋一剑刺空,叶知秋装回关节依旧往左腕上抓去。 他见一招失手,身形疾退左腕连动,搅左腕使了个缠字诀,其中又用上了移花接木粘力。 饶是叶知秋这等老江湖,猝不及防下,也教他这一手弄得内息一滞。只是不过弹指功夫,叶知秋便理顺了内息,右手立时便由粘力之中脱出,紧扣在林锋太渊穴上。 林锋左腕遭这一扣,内力登时不济,兼叶知秋手上力大,便是身子也麻了半边,树枝不由自主便落在地。 老妖怪见他弃枝,正待言语,忽见一足直踏面门,虽是情威势急,却不见丝毫慌乱,也不知他手上如何动作,霎时间便捏住林锋脚腕。 他手指才加林锋脚腕,心内便觉不对,倘这一脚真要伤他,断是势大力沉,然这一脚接下绵软无力,其中断然有诈! 叶知秋念及此处,急放手时左颊边已袭来一阵劲风,当下忙折身相避。 怎想林锋手翻腿勾,牛皮糖也似的黏在叶知秋身上,老妖怪仰头紧躲,周身内力一震,直将林锋震出两丈有余方止。 这一招名唤如意腿,左足蹬腿踏面为假,右足鞭腿横扫为真,对手挡假则需中真,防真假即化真,真假变换如意随心,故名如意腿。只是叶知秋境界修为实在超过林锋太多,与人交手经验亦丰富无比,故如意腿不曾踢中他。 “好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叶知秋轻笑一声,提掌使招“孤云出岫”直盖林锋面门。 只见他双手划动,在林锋面前舞出层层掌影,疾风阵阵间,竟有无限剑气纵横交错编成大网,要将他困锁其中。 林锋见叶知秋掌势凶猛,虽心内微生畏意,却也空着两只手施展开落英掌法与他拆招。 只见他连使三次蔷薇卧枝,方化去孤云出岫掌力,旋即双掌连动c脚下步法一变,使招癫絮随风,掌风隐隐笼罩了叶知秋头顶c胸腹要穴,这一招方出一半,忽见他掌势猛顿,变招芙蓉红泪,往老妖怪眼球砸去。 癫絮随风这一招,脱胎于落英剑法之槛花笼鹤,只为限制叶知秋动作,教他难避芙蓉红泪。 叶知秋笑道:“这掌法倒是不错,倘能以剑气御掌,以掌代剑威力必然更上层楼。” 说话间只见他双臂微动,手上使招白云苍狗,便破了林锋两招,紧接见他跟招翻云覆雨,直将他逼得冷汗遍脊,向后跃出三丈远近方才作罢。 林锋见老妖怪掌法飘忽不定势若流云,心知自己纵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不是这叶知秋对手,当下双目微微一轮,一计已上心来。 只见他身形腾跃如鹰而起,左手五指直往叶知秋双目抓去,老妖怪足下纹丝不动,袍袖轻挥挡开林锋左手,正欲言语时,忽觉一阵锐利自那对栗色眼瞳中激射而出,口中不由笑道:“以意慑魂倒也有些意思,只是拿来对付老夫实在难堪大用。” 话音未落,林锋便觉一阵远胜自己数十倍的霸道剑意,赫然从老妖怪眼底冲出,剑意由眼而入,只听他大叫一声,教叶知秋一招云卷风舒轻轻推出五七丈远近。 他吃这一跌忙忍痛起身,只听叶知秋道:“你的底子我已知了八c九分,不必交手了。” 林锋狼狈起身抱拳道:“多谢老前辈赐教。” 叶知秋将手一摆:“进屋坐,我与你细细说来。”说话间足下一阵内力涌出,将沙地足印扫个干净。 两人进屋坐下,叶知秋才道:“剑之一道乃有三径,一曰剑气,二曰持剑,三曰剑意。” “剑气一径却是不提也罢。你无忧派乃练气宗派,与我飞天剑派不同。练气宗派讲究以气为体,以兵为用;气是主,兵为从;武功亦讲究以气御兵。倘练气不成,招数再强,也不过花拳绣腿。” “不过,飞天剑派这等修兵宗派却与之相悖,习剑需得现有剑形c再有剑意c末成剑气,讲究以剑御气,倘你能以气宗功法成就剑宗剑气,今后断能独步武林。” 当年气宗云霄派一家独大,统领江湖正道数百年,武林修兵宗派因此没落,直至八十年前中原最后兵宗——飞天剑派全门迁往东洲,这才结束了兵气二宗纷争。 “持剑一径,有举重若轻c举轻若重c人剑合一三重境界,你如今尚在第一重境界,明日起涨潮之时拿了树枝迎击海浪,何时能不用内力,便可以枝断树,便到了第二重举轻若重的境界。” “至于剑意一径,曾有用剑大家分作王道c侠道c兵道三类,王道剑修刚烈霸气,逆者皆亡;侠道剑修中正平和,救济万民;兵道剑修杀伐无情,屠戮四方。如今你的剑意虽是杀气颇盛,却又生机从中诞出,正是由兵道剑向侠道剑过渡之时,切记不可冒进,顺其自然循序渐进便是。” “你拳脚功夫虽勉强看得过眼,不过相较剑法实在差了太远,不过待你学了老夫天武刃技法与翻云掌的功夫,大抵便可纵横中原东南四州了。” “打明日起,你与老夫修行天武刃与翻云掌,能领会多少便全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叶知秋正说着,忽听门外孟薇道:“外公,你们说甚么了?可要杯茶润喉?” 老妖怪闻言笑道:“既是薇儿倒茶来,外公焉有不饮之理?小伙子也得喝上一杯才行。” 说话间孟薇已经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三只茶碗走了进来,看那样子活似个茶博士。 她先倒一碗递给叶知秋:“外公用茶。” 随后又倒一碗递向林锋,口中道:“林大不对,倘我还长你几岁,这声大哥叫口出来岂非吃亏?” 林锋笑道:“在下到如今已虚度了二十六载光阴,只怕孟姑娘叫声大哥,是半点亏都吃不得的。” 孟薇暗自盘算了片刻,口中道:“不过长我半载七八月罢了,算了,我便就吃点小亏,唤你大哥了。” 她嘀咕一气,自微微偏头抿嘴一笑:“林大哥用茶。”说着将手中茶碗递给林锋。 林锋接过茶碗道声“多谢”,又见她那嫣然一笑,一双眸子化作两弯月牙,非但不似寻常女子总有些忸怩作态,倒是落落大方。 孟薇又给自己倒一碗:“林大哥你可有妻室?” 林锋如实答道:“还不曾成婚。” “想必是你贪玩,这才误了成亲大事罢?快三十岁的男人还打光棍,哈哈,哈哈” 叶知秋双眉一皱:“薇儿无礼!这也是你该询问的?简直胡闹!” 孟薇背过脸去微微吐了吐舌,这才道声“是”。 只听叶知秋又道:“应承便应承,吐甚么舌头?” 女孩惊道:“我吐舌头,外公如何知道?” 叶知秋语气略有不善道:“你耳下肌肉拉扯几下,若非吐舌还能作甚么?” 林锋见这祖孙二人似有争吵之意,刚要开口,却听叶知秋又道:“快三十岁还未娶亲又如何?外公三十七岁时才同你外婆生了你娘出来,难不成这也耽误了你出世不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醍醐灌顶得入宗师 云锦帆至拜谒主人 光阴荏苒,转眼间已过了十月。 林锋自浅海走上沙滩,右手将额上湿发推在脑后,左手树枝教他深深插在沙中,那根系枝尚不及它小指粗细,纤细得一折便断,然在林锋手中却如一根铁棍,迎击海浪无往不利。 现今他持剑境界已跨举重若轻,入了举轻若重之列。 他徐徐而行来在岸边树下,对在沙地上写写算算那姑娘道:“妹子,我练了一早,你可解出第十道题了?” 原来这姑娘正是叶知秋的外孙女孟薇。 她抬起头来白了林锋一眼:“倘能教我简简单单就解开,还能叫天机十算?” 林锋道:“我幼时也曾看过《九章算经》,里面题目千奇百怪,却从未听说过‘天机十算’这劳什子的东西。” 孟薇叹道:“《九章算经》中的难题与天机十算相比,便如三岁孩童与少壮之人相比,哪里上得了台面?当年天机宫算术大家刘徽列下第一题太极双元解后,陆续又有秦道谷c李静斋c朱汉卿等添了八道,乃称天机九算。待祖文远二十七个月连解九题后,又添上了第十道十方题,千百年来无人能解,倘一个上午便教我解开,我岂不是天神下凡了?” “外公不但是武林高手,便是算术阴阳c奇门遁甲c先天易术皆无一不通,也不知他从何处觅来这天机十算刁难我。” 她前时听林锋说起中原往事,心中甚是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故一直缠着叶知秋要他传授武功,也不知叶知秋由何方摸出套天机十算来,要孟薇解开十道算题之后,才肯教她。 林锋笑道:“祖文远解开前九题用了二十七个月,你不过花了十个月,岂非较祖文远还天才许多?” 他两个正说着,忽见半空一只白鸽飞过,片刻便见叶知秋橐橐而来:“当日要你二人结为兄妹当真妙哉,锋儿,如今你天武刃已然精纯;持剑境界也已稳固;侠道剑剑意亦达圆满,抛却翻云掌不提,休说纵横东南四州,便是中原十二州也可自由来去了。” 稍一顿,又听他道:“因你身上血蛊之毒肆虐,以致内力难以精进,不然便是兵宗剑气也能更上层楼。你且随我来,我传你一法,教它今后难再害你。” 林锋应一声,自随叶知秋而去,留孟薇一人蹲在沙滩上,解那道十方题。 二人入了静室,只听叶知秋落座道:“你身中血蛊,需寻一眼冰火两仪泉,以泉水沐浴辅以内功心法,便可一举灭杀血蛊。此前虽有能人以点血截脉之法封镇,不过大抵时日将近,老夫这一法门,可教你自行压制血蛊。” 林锋闻言不禁满面欣喜神色,待言语时,便听老妖怪又道:“薇儿自幼在清乐屿长大,却不曾到去中原,老夫当年立下毒誓,此生绝不足踏中原寸土,两月后自会有人来岛接你,老夫只求你带上薇儿,也教这孩子去见见世面,总不能将她拴在老夫身边一世。” “老前辈怎知两月后有人来岛?” 叶知秋抚髯轻笑两声:“老夫归隐之后,尚有四个剑侍留在中原,是以身在岛中,中原大事却可了如指掌。适才我以飞鸽令信唤他四人来此,待他几个收拾停当乘船至此,也需两月光景。” “不知老前辈四位剑侍何许人也?” 叶知秋道:“火眼飞鹏胡耀c屠神灭魔冰火掌狄炘洪淼,还有个江湖万事通卓不凡,皆是老夫的剑侍。” 林锋万万不曾想到,便是华天城黑巷之主老鬼,也是这位飞天剑仙的剑侍。 “昔年一别已过四十再,那几个小兔崽子,大抵也老得不成样子。此次相见之后,便要祈盼来生再遇了。” 林锋听叶知秋言语内隐现诀别之意,口中不由道:“老前辈说哪里话” 老妖怪轻轻挥手:“自三年前起,老夫境界便一退再退,到如今丹田中所存内力,已不足全胜十之三四。这点微末道行留之何用?倒不如成全了你,教你踏踏实实压制血蛊,一心锤炼剑气了!” 林锋心中一惊,待言语时竟觉目前一花,紧接便见叶知秋双手龙爪也似伸将过来,双臂立时便教牢握在手。未待他反应,人已教老妖怪摆了个五心朝天式。 “老前辈” “住口!休要说话!”叶知秋一声厉喝,身形便已不见。 林锋只觉阵阵暖意由头顶百会穴而入,自于奇经八脉之中游走一个周天,缓缓注入丹田。 不过次呼吸的功夫,林锋便感觉内力已教适才增长了六成有余。 “锋儿,奇经八脉,中有内息,聚之丹田,会于膻中意守丹田,气转金井,神归紫府密内息,增内力心之所御精气神,九九至极开天门” 却说叶知秋将内力灌入林锋丹田,紧接又控内力游走任脉,再分化数道沿阴阳维跷而行,运转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待重归丹田后,林锋竟觉丹田内内力不增反减,一时间有些疑惑。 原来这套口诀乃飞天剑派修剑功法,有锤炼经脉c扩张丹田之奇效。因内力顺功法路线游走,丹田扩张,故林锋才感丹田空旷,然他内力本就强于常人,如此入了宗师境界,大抵难有败绩。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锋才感天灵涌入内力略微一滞,旋即便觉头顶一轻,一道佝偻身影便落到了面前。 那人转面过来,只见他满脸皱纹须发皆白,显是耄耋近百的年岁——赫是飞天剑仙叶知秋!林锋做梦也想不到,老妖怪竟会在片刻功夫内苍老至此。 叶知秋轻笑数声:“无忧派涤心净体功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同化老夫七成内力。锋儿,现下你虽初入宗师之境,不过倘使拼较内力,决计不会输于寻常宗师中阶高手。如此一来,你带薇儿行走江湖,老夫也能安心几分。” 老妖怪似极疲惫,自缓缓坐下,又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口中道:“如今你虽平白得了老夫四十余年功力,自可以内力勉强压制血蛊,不过尚要多多锤炼真气武艺,如今江湖虽不似当年混乱至极,却也称不上太平,虽已三百年不曾听闻圣阶高手在江湖行走,却也不可当作不存。当年云霄派一门四圣,方得以威震江湖数百载,撇开东洲不说,中原十二州c极北c西域c爪哇保不齐便有从不出世的圣阶高手隐居。” “曾有前辈说过,鼻祖之下皆为蝼蚁,真正能左右江湖的,实是鼻祖与圣阶的绝顶高手。老夫归隐之前,单中原鼻祖境界高手,便有龙虎山清远c清微老道;天龙寺真如c真觉c真净老和尚;无忧派清袖六人,西域玄冥教冥帝朱庭,极北c爪哇与中原素无往来,老夫对其武林知晓甚少不便多谈。锋儿啊,这两月内,你可千万要好好的稳固境界,不得有丝毫懈怠之心,否则必有横死之祸!” 林锋闻听叶知秋所言,不禁教他惊出一身冷汗,当初叶知秋境界大抵只是宗师阶位,尚还不及鼻祖。饶是如此,擒下自己也不过区区十数招,倘对上圣阶又会如何,他实在不敢去想。 他郑重点头,冲叶知秋跪倒拜了三拜,旋即又回海滩提枝斩浪。待至黄昏用饭,孟薇见老妖怪一日白头c苍老得不成样子,面上只稍存些惊诧神色,仿是此事尽数了然于胸,只是叶知秋龙钟之态,实在有些超乎想象。 “外公与你传功的三个月前便同我说过此事,是以那时见了外公那模样,也不大惊慌。”后来,林锋与孟薇闲谈言及此事时,她如是说道。 两月后,西天海上果有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来,四色云锦大帆上绘着一口利剑,端得叫个气派无比。大船靠岸一块木板便放了下来,只听几声衣袍响动,四个老叟便已站在了清乐屿沙滩上。 四叟虽皆年逾八旬,却个个容貌清癯,腰杆挺得笔直,长枪也似的落在沙上纹丝不动。 蓝袍叟四下一望:“老鬼,主人当真是在此处?” 老鬼着套紫衣,看眼手中海图,这才微一点头:“倘主人所寄海图无差,便是此处无疑了。” 说话间,他目角余光却往身后黑袍叟c红袍叟两个面上推去:“狄炘洪淼,你们二人这些年虽替我寻觅了不少暗地消息,不过近些年来贪图享乐实在教人看不下眼,此番我还替你两个兜着,倘再有下次,休怪我翻脸无情。” 狄c洪两个忙抱拳道:“多谢卓老大帮忙。” 四叟正在海滩上嘀咕,忽见貌美姑娘远远走来,她口中柔声道:“四位老先生可是来寻外公的?” 老鬼见她言语客气,心知她是主人的外孙女,当下哪敢怠慢,忙率余下三个上前抱拳行礼:“老奴卓不凡等见过小姐!” 孟薇侧身避开,自掩口轻笑:“甚么老奴小姐的,老先生这一拜小女子可受不起了,请随我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小孟尝扬帆中原地 林少侠议探听雪庄 却说孟薇带了叶知秋四个老剑侍,徐徐走如了岛中央竹居,只听她道:“外公,有四位老先生到了。” 只听叶知秋一清嗓:“可是不凡四人?进来说话罢。” 老鬼等四叟听得主人相召,忙举步入居齐跪倒在地,自抱拳道:“老奴见过主人。” 老剑仙抬手虚托一下:“当年龙州一别,今迄四十年矣,你们几个小伙子也老成了这副模样。都起来坐罢,不必拘束。” 四叟谢恩起身左右落座,只听老鬼道:“两个月前传唤老奴似人,莫不是主人已达无上境界,要重返中原振兴飞天剑派?” 叶知秋摆手道:“非也,非也。老夫当年立誓,此生再不踏中原寸土,故这清乐屿大抵是出不得了。仅此唤你四个前来,乃为教你们带老夫亲传弟子c与我这外孙女回中原走一趟。” 老鬼轻轻疑惑一声:“倘老奴相记无差,主人向来不曾收徒,怎就突然冒出个亲传弟子来?” “那孩子是清袖的徒孙,老夫闲来无事指点了几招,见他资质不错,便将他收入了自己门下,日后他便是你们少主,切记不可冲撞于他,你们可明白了?” 四叟齐起身抱拳:“老奴等四人唯主人之命是从,自然不敢冒犯少主。” 叶知秋笑笑:“当年便同你几个说过,你我名为主仆实是弟兄,怎地还是如此拘礼?且来见见两袖清风的徒孙。锋儿,出来罢。” 话音方落,便见后堂转出一道人影,那人自抱拳道:“老哥哥c三位老前辈,别来无恙?” 四个老剑侍一见此人齐惊诧道:“啊?是你?” 原来这人正是林锋。 老鬼笑道:“我还正想,究竟是甚么人能入了主人法眼,想不到竟是林老弟你,哈哈!当初听闻你做了龙熠堡的少堡主,现下又拜了主人为师,当真是可喜可贺!” 林锋苦笑一声:“老哥哥休要取笑小弟,你可曾见过半点龙熠堡武功都不会的少堡主?”引得在场众人无不捧腹。 叶知秋一抬手:“且静静,这些年来中原可有甚么大事?” 老鬼忙起身道:“主人容禀,北理国无忧派与五岳派依旧明争暗斗,不过五岳派已教无忧派压了许多风头?现今无忧派掌门张博钊武功又有精进,宗师阶位莫约已然至极,只怕距鼻祖境界也不过临门一脚。” 老剑仙略一点头:“张博钊黄口小儿无需挂怀,你且坐下。小胡,听雪山庄如何?” 火焰飞鹏胡耀起身来在当中:“主人容禀,岳重山自从取了云霄派遗宝,日夜打造兵器私募兵马反心隐隐,乾坤魔教似已同西域玄冥教联手,大抵是要一同进犯中原。” 叶知秋又一点头:“无妨,魔教与西域妖邪走得亲近,除却魔教,余下玄冥教一流不过癣疥之疾,你只管看好岳重山便是。小狄c小洪。” 狄炘道:“老奴这些年跟在鬼燕镖苏谦身边,这厮野心决计不在岳重山c张博钊之下,其养女苏慕两年前于魔教历练,前时又带个年轻后生回来,两人联手寻常宗师多半已非敌手。” 洪淼道:“去岁乾坤魔教蒙豢死士之处教龙熠堡捣毁,元气略伤,现下又蠢蠢欲动,中原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多是要推举武林盟主,各派共迎魔教了。” 叶知秋听后森然道:“当年岳重山致我爱女殒命,又阴谋夺了听雪山庄,这笔账也当同他算算。锋儿,你可还记得当日所应之事?” 林锋在旁应道:“晚辈自然不敢忘却,此行返回中原断替前辈了此心愿。” 老剑仙闻言稍悦,自吩咐道:“胡耀去捉些条鱼来,今也便在竹居住下,明日一早你们便起身回中原罢。” 却说五日后,天风国琼州府港口开进一艘大船,船上一对青年男女身后跟着四叟橐橐下船,正是林锋一行人。 六人吃了饭食又买骏马,一路往洪景府奔去。 老鬼c胡耀四人如今已尊林锋为少主,苏谦c岳重山之流自然教他几个抛在脑后,现下自是随林锋一同前往龙熠堡。 六人快马加鞭奔驰两日,终于到了龙熠堡太阴山山崖下。 上山时所遇巡山弟子见了林锋,皆抱拳行礼口称“见过少堡主”,林锋也不存着半点“少堡主”的架子,一一回礼口称不敢。 林锋c老鬼五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带孟薇上山不费吹灰之力,只片刻功夫便过了三道隘口。 几人入龙熠厅见过堡主上官龙渊,正诉述一年经历,忽听门外步履音声匆匆而来,凝目望时,一条淡粉人影已乳燕归巢也似的扑入林锋怀中:“锋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岳重山那狗贼说你死了!我我等了你一年,记挂了一年啊!” 来人正是龙熠堡大小姐上官月。 林锋伸手揽了她纤细腰肢,口中宽慰了片刻,这才轻轻拍拍她后背:“月月儿” 上官月听他叫惯了“上官姑娘”,现下听林锋称呼如此亲昵,只觉面耳炽如炭烤,待言语时,又觉齐腰乌发教他轻轻抚着:“累你挂念了整整一年,真是纵日后为你死了,也心甘情愿的。” 她将俏面埋在林锋怀中,口中音声微如落针:“锋哥,休要这般言语。只要你心中有我c怜我爱我,我便就牵挂你十年二十年,牵挂你一世又打甚么紧?只怕日后我老了,你便就不要我了” 林锋软玉温香在怀,兼她发间幽香阵阵直沁肺腑,口中不由道:“说甚么蠢话?你便是七十岁八十岁了,我也怜你爱你,决计不会不要你。”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晌体己的话,这才想起上官龙渊等人尚在厅内看着,上官月惊叫一声,口中埋怨道:“都都怨你!我我”说话间一跺脚,一溜烟跑出门外。 上官龙渊瞧她害羞跑开,不由大笑:“锋儿,这女婿你是不做不成啦!” 林锋听他调笑自己,颊上也觉微微发烧:“上官叔父,当初小侄轻狂,冒犯了叔父,还望叔父恕罪。” 上官龙渊又发大笑:“你我翁婿说这些作甚么?莫非是怕我毁约,不将月儿嫁给你?” 林锋只恐他再说下去更难答对,只好道:“上官叔父说笑了。这几位乃飞天剑仙叶知秋叶老前辈剑侍,这位是叶老前辈的外孙女,金刀侠孟觞孟大侠之女孟薇,是小侄的结义妹子。” 上官龙渊闻言一怔,紧接便听他豪放道:“当年便闻听过叶老前辈的威名,一口长剑纵横天下,与人交手千次竟无败绩,一剑断江更教我热血沸腾!只是我上官龙渊生不逢时,只闻英雄事难见英雄面,如今见了老前辈剑侍c外孙女,也是三生有幸!今夜需得痛饮三百杯才是!” 紧接又听他对孟薇道:“孟姑娘这些年想必是得了叶老前辈的真传罢?不知闲暇之时传授月儿些皮毛可犯忌讳?” 孟薇微一偏头展颜笑道:“上官堡主说笑了,外公从未传授小女子半点武艺,倒是大哥成了外公亲传门人,尽得外公真传。” 上官龙渊闻言不由又发大笑:“想不到叶老前辈的门人,竟成了我上官龙渊的女婿?如此说来,我岂非能同叶老前辈平辈论交了?” 话音方落,忽听屋外上官月窃笑轻起,上官龙渊清嗓提了音声:“唉,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女儿上不曾嫁,只怕我连盆都保不住了!” 他一语羞退女儿,引得众人个个捧腹,笑罢只听林锋道:“上官叔父,小侄应下叶老前辈一事,还请叔父应允。” “有事便说,你是龙熠堡的少堡主,无需事事与我招呼。” 林锋道:“岳重山当年害了金刀侠与叶老前辈的一双女儿,阴谋夺了听雪山庄,小侄应承叶老前辈之事,便是要取岳重山性命,教听雪山庄重归孟家名下。” 上官龙渊闻言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林锋自将当日叶知秋所言从头到尾讲述一次,上官龙渊闻言目底凶光毕露:“当年盟主突然暴毙,我便觉其中大有蹊跷,原是岳重山那厮搞得鬼。如此说来,我龙熠堡也有账同他清算!锋儿,你说罢,什么时候动手,又要几多人马?便是龙熠堡一门上下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何妨!” 林锋暗自思忖片刻:“小侄以为,此时自然越快越好,且行事需得万分小心谨慎,万不得走漏风声。” 上官龙渊点头道:“正是此理,不妨先派几个探子,往听雪山庄探个虚实。” 林锋道:“小侄也有如此料想,只是听雪山庄门可罗雀,倘派探子断教岳重山发觉。胡老前辈乃听雪山庄管家,明日一早小侄便随他前往听雪山庄,先摸摸岳重山的虚实,再作打算不迟。” 上官龙渊轻击扶手:“好,我便准备英雄帖,待你从听雪山庄回来,便将英雄帖分发中原正道各派掌门手中,请他们前往听雪山庄做个见证。届时高手如云,便是岳重山想走,也要让教他插翅难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龙熠堡上官月问询 听雪庄岳重山出手 林锋一众商量了对策,上官龙渊命龙祈然c曹震备下筵席开怀畅饮,席上俱是肥蟹鲜鱼南国美食,上官月坐在林锋左首,自剥只醉蟹放在他碟中:“孟姑娘是哪里人士?可曾婚配许了人家?” 老鬼几人闻言心内一个咯噔——上官月喝醋。 想来也是,未婚夫失踪一年,如今还带个陌生女子归来,心中哪能不存防范之意?倘依着上官月的性子,怕是要拔剑砍了孟薇方才解恨,只是后晌见了林锋心中欢喜,一时忘却罢了。 如在晚宴上动手,只怕叶知秋几位剑侍阻拦,又惹得林锋不悦,闹得大家面红耳赤实在不妥,故先问询一二,也好心内有底。 孟薇听她言语,不禁面上一红轻声答道:“小女子自幼在清乐屿长大,外公是北理国龙州城人士,如今还未婚配。” 上官月眼咕噜一转:“孟姑娘觉得龙大哥如何?” 如此一来孟薇也知了她心意,上官月是怕自己抢了林锋去。 当下见她微微一笑:“龙管家风姿卓越一表人才,自然不是孟薇这孤岛上长大的野丫头配得上的,大哥青年才俊,自然也看不上孟薇这丑丫头。” 她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杯中香茗:“况大哥与嫂嫂郎才女貌,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孟薇心内时常想着,日后找个寻常人家平平淡淡过完这一世,相夫教子亦是不错之选,不过日后大哥与嫂嫂的喜酒,倘少了我这小姑儿,便就说不过去了。嫂嫂你说,我这话可还在理?” 上官月听她以小姑自居,又唤自己“嫂嫂”,自然全消了心内顾虑欢喜无比,当下自也嫣然笑道:“在理在理,小姑子说得自然在理,来来来,嫂嫂托大敬你一杯!”说罢将杯中米酒一饮而尽,旋即将杯盏一亮赢了个满堂好。 上官龙渊正思索如何应对,倘呵斥女儿,只怕日后两人多要心存芥蒂,却听孟薇三言两语消了女儿心中疑虑,心内也不由得给她叫了声好。 众人欢饮直至亥牌时分方才各自睡去,翌日清早林锋与火眼飞鹏胡耀两人骑了快马,直奔听雪山庄而去。 两人星夜兼程赶到听雪山庄,当夜林锋便悄然潜入庄中。他见庄内静静悄悄,心知是胡耀借故调开了巡视之人,自凭记忆悄无声息往正堂摸去。 只见他足尖点地掠上屋脊,俯身压在在正堂顶上,自轻手轻脚掀开一块房上灰瓦,偷眼向屋内望去。 只见岳重山正立在瓦下,面前上有一片绯色粗布,细看却是个衣裙边角。 他冷哼一声:“你这废物,白白养了你十几年!费了那么大工夫,也不曾要了那小子的性命,还要我亲自下手!” “为了杀他,我不惜身陷牢狱,受那些狗奴才鞭挞羞辱,中了血蛊这等凶狠之物,寻常人早就死了千百回,可他却吉人天相,难道能怪到我头上?”那姑娘音声清冽,却存着一丝柔弱在内。 山谷c怪石c古琴c绯衣 棉袍c拆招c分别c询问 铁笼c伤痕c埋怨c暗算 林锋双眼微微睁大——白子萱! 岳重山厉声喝问:“天不亡他,非你之罪?说得倒是好听得紧!哼哼,依我看是你这贱人对那蠢货动了心罢!” 白子萱急道:“动心?当初是你要我装作对他暗生情愫,到如今又反来说我动心?” “话是不错。可现如今你是假戏真做c弄假成真了罢!” “我陪了你整整十四年,你!你怎能如此说我?!”白子萱指着岳重山鼻尖,“我我虽不是明媒正室,却也是偏室夫人,你你这般说我我我又如何会对别的男人动心?” 话音未落,忽见岳重山抬手一掌将白子萱掴倒在地:“亏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妾室!哈哈,若非如此只怕你早便与那蠢货私奔了罢!事到如今还要嘴硬,当日我告诉你,我将那小子击落山崖坠入海中尸骨无存之时,你是甚么样子?只要不是瞎子,天下哪个看不出!” 白子萱焦躁道:“你你你莫要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我血口喷人?我信口雌黄?好好好!你真当我甚么都不知道吗?!” 岳重山野兽也似的撕开白子萱绯衣,自贴身的亵衣中揪出块雪白锦帕来。 那是块上好的狄戎国蚕丝锦帕,帕上绣着两只戏水鸳鸯,角边却绣着个小小的“林”字。 他挥手将锦帕丢在八仙桌边,口中吼道:“你说我血口喷人?好!那这又是甚么物事?真当我姓岳的如那蠢物无二?” 白子萱见锦帕落地,忙伸手去拾,却教岳重山拔足一脚狠狠踢开,那一脚正踢在腹上,身形竟跌出丈许,脊背撞断八仙桌脚这才堪堪停下。 她咳出口鲜血,依旧往帕前挣扎爬去。岳重山见状,一个箭步跃上前去,左足踏住了锦帕狠狠拧动几下,一对如生鸳鸯立时便蒙灰凌乱再难入目。 只听他口中骂道:“我把你这不要脸的娼妇!今日教你知道利害!”说话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林锋见岳重山对白子萱动手,不由得心内烦躁,正待起身撞到屋中,却忽觉身后有些响动,回头看时原是火眼飞鹏胡耀。 胡耀稍一摆手要稍待,自已跃入院中,对着屋内轻声道:“庄主,门外林少侠求见。” 只听岳重山喝道:“甚么狗屁林少侠?!不见!” 顿了顿,他又问道:“等等,哪个林少侠?” 胡耀道:“正是您的结义兄弟林锋林少侠。” “是他?他怎地还没死!”岳重山音声略带惊慌,似还存着几分气急败坏,“好,你带他进来。” 胡耀应一声,便往远处走去,林锋施展轻功,身形腾跃几个起落便,便来在火眼飞鹏身后。 屋内岳重山随手封了白子萱七八处大穴,将她丢在后窗草窠内,口中冷笑一阵:“今日便要你们天人永隔,一世也见不得一面!” 笑罢见他拿颗丹药服下,又在烛中添些白色粉末,紧接又换上一副儒雅笑脸,自提了茶壶添上香茗两盏,这才在八仙桌旁整衣落座,静候林锋。 不多时,只听胡耀在外禀道:“庄主,林少侠到了。” 岳重山站起身来迎至门前,面上佯作惊喜:“贤弟!贤弟,那日你坠下山崖,为兄寻了你整整一夜,只道是你死了,你你竟然还活着!好兄弟,好兄弟!” 林锋微微一笑:“教大哥费心了,托大哥齐天鸿福,小弟又苟活一年,今日唐突前来,还望大哥恕罪。” 岳重山听他言语不冷不热,面上神色不似往日亲近,心内不禁暗自疑惑:“莫不是这厮知道了甚么隐秘之事?这混账竟能如此命大!” 心内虽是如此念头,口中却言不由衷道:“贤弟洪福齐天c吉人天相,如何能说是苟活一年?此番贤弟死里逃生,实在可喜可贺,本当与贤弟痛饮一番,不过为兄知道贤弟戒酒,今日便以茶代酒罢,请!” 说话间拿起自端起面前茶盏,与林锋轻轻一碰,自浅浅抿咂一口。 林锋已知他要对自己不利,心中有所提防,只将嘴唇微微沾了些茶水,又佯动喉结,不曾饮下半滴茶汤。 他将茶盏放在一旁:“大哥,这次前来乃有一事相求。本是不愿麻烦大哥的,只是小弟路子狭窄,不似兄长好友甚多” 岳重山听了他来意,自暗松口气爽快道:“贤弟怎地吞吞吐吐起来?你我兄弟说甚么麻烦不麻烦?兄弟的事便是愚兄的事,只管说来便是。” 林锋道:“好。小弟此番前来,是请大哥替小弟寻个对头,那厮当年阴谋暗算小弟与师妹,小弟立誓要将之碎尸万段,倘此仇不报,只怕日后行走江湖,要江湖好汉耻笑!” “哦?究竟是甚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暗算我岳重山的兄弟?贤弟只管说,便当朝皇帝,哥哥也得将他擒来抽筋剥皮,给贤弟出气!” 林锋只觉内力运转晦涩,不似往日圆融,心中顿生疑虑:“哦?小弟所寻之人已在江湖销声匿迹近十载,当初于武林之中也非甚么上得了台面的货色,大哥真有把握?” “究竟是谁?贤弟你快快说来。” “白子萱。” 林锋微一偏头,灼灼目光直往岳重山一对招子上扫去,直教那厮头皮发麻大为不适。 岳重山拈须半晌故作沉吟,片刻方阴鸷道:“此人踪迹我确实有所耳闻,兄弟——你且趴下与我说话吧!”话音未落,便见这厮双手猛动连攻六招,招招不离林锋命门要害。 林锋身下木椅教他内力冲裂,手上“祥云瑞霭”c“黑云压城”c“暗香盈袖”三招已破去岳重山进击六招。 他心中疑惑,岳重山六招虽然凶狠,然祥云瑞霭c黑云压城两招,却是翻云掌法的精要招式,只是不知为何内息一滞,故又补招暗香盈袖,这才堪堪化去岳重山招数。 念头未绝,便见岳重山满面狰狞,竟又合身扑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小孟尝失手听雪庄 众豪杰议事龙熠堡 林锋早知岳重山实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而今见他合身扑来哪敢怠慢,忙以指代剑将臂一挥,剑气纵横间早将八仙桌上茶壶c茶杯打个粉碎。 赫是天武刃首重境界——百兵掌心! 转瞬间两人便已拆了三十六七招,初时林锋内力运转虽觉晦涩,却尚能连贯,十余招后便已断断续续难以如常。 待拆解到五十招上下时,内力竟骤然断绝,教岳重山一掌击倒在地。 只听他低头狞笑:“任你洪福齐天,现下还不是栽在了我手里?中了散功阿末还能与我拆解五十余招,真是好俊俏的功夫!”说话间已封了林锋周身十余处大穴。 林锋哑穴被封,如今实是真正的有口难言,只好对着岳重山怒目相视。 悲魔神功虽可于弹指间散穴重聚,然也需在林锋身有内力时方能施用,如今他一身内力消散无踪,又如何能以移穴之法脱困? 岳重山冷笑几声:“贤弟呀贤弟,我原想将你击落山崖,教你痛痛快快的死了,谁知道你命大不死,反又闯进这鬼门关来,好,如今我便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 话音方落,便见从门外闯进七八个彪形大汉,岳重山吩咐:“将这厮捆了送往烟波山庄牢狱,嘱咐四魔谨慎看守,路上务必要心,不得有丝毫风声泄露出去,你们连夜出发,去罢。” 此间岳重山囚禁林锋不提,单道五日后,一只雪白信鸽扑啦啦飞入洪景府龙熠堡的鸽笼内,笼外弟子小心由鸽腿细竹筒中取出一个纸条,呈在堡主上官龙渊面前。 上官龙渊阅后大惊,口中急道:“唤祈然c曹震速请叶老前辈剑侍一见。再传书孙左使c秦右使,命他二人即刻返归总坛,不得有误!” 不多时,五人便一来在厅中,上官龙渊道:“这是胡耀所发密函,各位前辈请过目一览,锋儿乃龙熠堡少主,无论如何也要从烟波山庄中救他出来。” 老鬼三个接过纸条相互传阅,只见上面写道:“误中散功阿末,押送烟波山庄,我已赶往,速速救援!”正是胡耀笔迹。 老鬼这些年来作的便是卖信授报的营生,自一拱手道:“烟波山庄地处幽州浩淼府,毗邻烟波湖,距洪景府并无多远,其中倒也有些高手,不过大多是泛泛之辈无需多虑,唯有琴棋书画四艺天魔不容小觑。” 龙祈然闻言稍一转目:“琴棋书画?四艺天魔?” 他霜面傲骨素来冷傲,老鬼也不做理会,只管道:“龙管家年岁尚轻,不曾听过他们的名号。这四艺天魔几个,内功虽不及主人全胜之时,不过如说宗师阶位大成,倒也相差无几。兼这四个魔头脾气古怪,君子四艺每人擅长一样,故故教江湖中人唤作‘四艺天魔’,当年他们四人横行东南四州,却败在了主人剑下,主人命他四人隐居烟波山庄不得行走江湖,是以又教江湖中人唤作‘烟波四魔’。” 一边曹震接口问道:“敢问前辈,散功阿末又是何物?” 老鬼正待言语,却听个姑娘柔和音声道:“我曾听外公说,散功阿末是种封锁内力的毒药,色白无味,遇火则化而为气。寻常人嗅之非但无害,且有开窍化痰c活血利气之功效,倘教武林中人嗅了却有大害。” 说话间,由打厅外转入一人,众人定睛看去,原是借住在龙熠堡中的孟薇。 她道:“散功阿末毒性专附经脉,倘不动用内力上好,一旦体内内力流转,毒性立时便要发作,将内力封入丹田之中进出不得。便是鼻祖境界的高手,欲凭先天真气化去此毒也需日功夫,宗师境界更需得二十日有余,方能完全化解。” 曹震闻言不禁失声叫道:“这可糟了!” “此话怎讲?”孟薇不禁疑惑。 “孟姑娘有所不知,少堡主所修乃无忧派涤心净体功,那功法无需修炼之人下多少苦工,只消开始修炼,内力便能自然而动,日夜流转不停,这岂不是糟了?” 龙祈然道:“少堡主曾服阴火灵芝,寻常毒物奈何不得他分毫,说不定如今已自行脱险,正在回来路上?” 曹震眉峰一皱:“龙师兄有所不知,少堡主服用阴火灵芝已近十年,体内药性能剩十之二三已属不易,前番我等去打蒋家庄,我又中了蒋忠威阴魂万毒手,少堡主以血喂为药救我,纵此时体内还有药性,怕也只是聊胜于无难济于事。” 老鬼拈须道:“上官堡主要坐镇龙熠堡不可轻动,老朽三人虽然年迈,不过——如有龙管家c曹贤弟相助,要想救回少主应也有六成把握,胡耀已赶去烟波山庄,有他作内应,我等便可有七成把握救了少主回来。” “若再加上我呢?” 老鬼回头一看,原是上官月。 当下道:“大小姐万金之躯,岂能去烟波山庄那等藏污纳垢的所在?还是与上官堡主一同坐镇龙熠堡为好。” 上官月左手攥紧了剑鞘,眼帘低垂轻声言语:“他是我的夫君,如我只晓针绣女红便也罢了,然我如今武功小成,倘不救他如何说得过去?还望爹爹应允!” “嫂嫂说得是,我虽不懂武术,不过医术却是粗通皮毛,倘有人受伤也可扶照一二。况大哥因我之事受罪,我又怎能弃他于水火之中,坐视不管?” 众人听了孟薇这番话无不震惊,齐将目光转在她身上。 烟波山庄于龙祈然c曹震之流,亦不亚于龙潭虎穴,更不必说她这身无半点傍身武艺的姑娘。 孟薇见众人俱在看她,依旧面色如常全无畏色:“孟薇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懂得滴水恩当涌泉报之理。古时有位女子替父从军,那时她胸中学识尚不及孟薇,她既上得战场,孟薇便去得烟波山庄!” 上官龙渊沉思片刻:“锋儿断然要救,月儿与孟姑娘执意要去,我也不好阻拦,不过却要等上几日。” 上官月急切道:“这是为何?拖得久了,锋哥遇了甚么不测如何是好?” 上官龙渊宽慰道:“月儿勿要急躁,爹爹已调孙左使c秦右使回来,以他二人的轻功,最多十日光阴便能赶回龙熠堡,这十日内你先请孟姑娘观摩青莲剑诀,待孙左使c秦右使归来,再一同前往烟波山庄解救锋儿。” 上官月何等蕙质兰心,只略思索便知了父亲用意:上官龙渊已知叶知秋不传孟薇武艺之因,故教孟薇观摩上官月练剑,纵徒有其形,然以青莲剑侠当年成名绝技谋求自保,当是不在话下绰绰有余的。 如此一来,既不算传授孟薇武艺,又不至教她全无自保之力,实是周全之虑。 时光荏苒,十日光阴宛若弹指。 这日演武场中,紫裙姑娘莲步轻移右臂曼舞,手中长剑陡迸出万千毫光,银光灼灼耀人二目,赫是青莲剑诀第十一式——银鞍吴钩霜雪明。 场边还立着个青衣姑娘,她一双手交叠在腹上,柳眉微皱间似在体会剑招意境。 正看着,忽见个弟子急匆匆跑来:“大小姐c孟姑娘,孙左使与秦右使奉命归来,堡主请二位移步龙熠厅。” 上官月送剑归鞘:“知道了,你下去罢。小姑子,我们走。” 两人进了龙熠厅,孟薇心道:“久闻孙左使c秦右使,不知他两个竟是何许人也。” 正想着,便有上官龙渊在主位上道:“来来来,这三位是叶老前辈三位剑侍,这位姑娘是叶老前辈的外孙女,孟薇孟姑娘。” 孟薇敛衽行礼:“孟薇见过孙左使c秦右使。” 说话间自偷眼向两二看去,只见一人不过四尺高下,年岁却已在五旬开外,圆脸八字胡,身着一套国色百花袍,神情倨傲甚是可笑。 另一个是个女子,她窈窕身形足有六尺挂零,莫约三旬上下年纪,足可称得上容能沉鱼落雁c貌可闭月羞花,虽只着一条天蓝粗布裙,但却贵气逼人。 上官龙渊指那矮子道:“这位便是龙熠堡左使孙济。” 老鬼c狄炘c洪淼三人齐齐抱拳道:“久仰一指仙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上官龙渊又指那美貌妇人道:“这位是右使秦玉颜。” 老鬼又道:“神针天女一副碧水鸳鸯图,绣出了三十个魔教瞎子,当年便有所耳闻,如今一见,秦右使当真是秀美妍丽c人如其名!” 秦玉颜还礼道:“卓老先生谬赞了。” 上官月走上前来,对孙济道:“孙叔如今我可比你高了!” 孙济见了她,也将往日倨傲一收,满脸堆笑道:“你这小丫头,还同旧日一般,啊——没大没小,二十年未见,啊——竟长得这般大了!” 上官月又挽了秦玉颜双手道:“是呢是呢,孙叔老了,秦姨却还这么年轻漂亮。” 秦玉颜抬手刮刮她鼻尖,亦满面笑意:“小嘴还是这般的甜,如今秦姨可没糖给你了。” 上官龙渊微一清嗓:“孙左使c秦右使回来胜算又添几分,三日后前往烟波山庄营救锋儿!” 众人闻言齐喝道:“是!” 上架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明天上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青莲剑诀扬威湖畔 细雨剑法饮恨幽州 上官月一行人快马加鞭,不过数日功夫便到了幽州浩淼府郊外的一处所在。 烟波湖畔碧波如镜,垂柳拂水幽静非常,一条长堤玉带也似的系在湖上,简直便是人间仙境。 孟薇看着那一湖碧水,不禁叹道:“常在书中看到‘浩淼烟波甲冠天下’。当年尚还不相信,今日亲见了烟波湖,属实是盛名无需。” 几人纵马转过一座小山,便见一座大宅,那大宅白墙灰瓦,虽是质朴,却蕴着一派江南水乡人家的气度。院外所植皆是松竹梅柏之类,想来初春万梅齐绽,与苍松翠竹交相辉映,定是一片玩赏不尽的旖旎风光。 老鬼翻身下马,抬手扣了扣黑漆大门上的精亮铜环,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由门中并肩走出两个腰间戴剑c家人装束的老叟来。 上官月见这两人目光炯炯c步履稳健,显是内功修为不低,待见他两个家人装束,心内不由暗道:“如此身份之人怎就甘心与人为奴?” 左面那人躬身道:“几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老鬼微微一笑,自冲他一抱拳:“莫老兄,当年泰宁河一别,至今已有三十年,莫不是莫老兄将老夫我忘了?” 稍一顿,又听他道:“潇湘夜雨莫冲斗莫老兄记不得老夫,夜游八方左令巍左老兄总该记得罢?” 莫冲斗听得老鬼言语,轻轻“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我当是谁,原是黑狐万事通卓老兄!恕罪恕罪!” 左令巍亦笑道:“你这老东西怎地舍得从北理国来此间消闲?” 老鬼抱拳道:“哈哈,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乃为求见四位庄主的。” 莫冲斗道:“四位庄主这些年来隐居于此鲜有人知,接见客人更是少之又少,几位还是请回罢。” 老鬼将手一摆:“且慢,老夫既然敢来,自然知晓庄中规矩,欲见四位庄主,需得先过二位老兄这一关。” 左令巍目光微微扫了老鬼一眼道:“卓老兄既知庄中规矩,想必也知道二十年来从未有人能连胜老夫两人。” 老鬼神秘一笑:“这个自然理会得,此番若非带了帮手,如何敢到烟波山庄门前叫门?” 莫冲斗接口道:“纵有屠神灭魔冰火掌在此,凭他二人想要胜过我两个,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罢?” 他拉长音声,显是不将狄c洪二叟放在眼中。 老鬼眨眨眼:“狄炘c洪淼二人并非帮手,老夫的帮手乃是这两位姑娘。”说话间手掌往上官月c孟薇两个处一摆。 “哈哈哈”左令巍一阵大笑,“卓老兄,莫非老糊涂了?这两个小丫头的年岁加起来也不及我,如何能是我两人的敌手?” 老鬼亦哈哈大笑:“我们就来赌斗比试一场,倘这两个小姑娘胜过了两位老兄,还望能见四位庄主金面,如是败了,我等自然打道回府。” 莫冲斗道:“既是卓老兄不死心,我便陪她们玩玩,也省得你老狐狸说我们两把老骨头以大欺小。左老兄请替我掠阵。” “莫老兄,咱们切磋武功招数,不可较量内力,过招也需点到为止,如此可好?” 紧接便见老鬼向后退了两步:“这两个丫头虽无几多年岁,内功却不输于老夫。不过,便是如此,怕也不是莫老兄的对手,还望莫老兄手下留情才是!” 莫冲斗低头看去,只见适才老鬼所站之处,竟凭空多了两个深有寸许的脚印。原是他适才言语时暗运内力,在青砖小径上生踏出两个脚印来。 潇湘夜雨心道:“他如此展示内功,不免肤浅做作,两个小姑娘内功与他相仿却不如我。他这激将法实在不大高明。也罢,便就给他三分颜面又能如何?” 他打定主意,自道:“便依卓老兄所言。那两个小丫头,请罢。”说话间,已由腰间拔出口细长剑来。 上官月c孟薇两个对视一眼,各由鞘中抽出长剑,口中齐道声:“有僭了。” 旋即两人齐使了个青莲剑诀起手式碎铁衣,一左一右直往莫冲斗两肋刺去。 莫冲斗依仗师门细雨剑法成名,因这剑法势如春夜细雨绵绵不绝,故得了个潇湘夜雨的绰号。 当下见他掌中细剑随意拨动两下,破了碎铁衣,自笑眯眯道:“两这一招倒也勉强可看。” 他“可”字方起,便听上官月一声娇叱:“长风万里度玉门!” 孟薇音声紧随其后:“仗剑而行净妖氛!” 当下两口剑一刺一扫,直奔莫冲斗腰间。 潇湘夜雨手中细剑点动,正待破招,忽听上官月道:“卧雪横戈从百战!” 孟薇紧跟一招:“愿将长剑斩楼兰!” 话音起处剑招骤变,前时剑势豪迈奔放,而今又觉杀伐果决。 莫冲斗手上使招春雨绵绵,在身前点出一片寒星,只听几声叮响,又破了二女剑招。 “白刃赤血流沙丹!” “匣里金剑血未干!” 上官月跨出一步,离风剑直至刺莫冲斗右腿;孟薇转身挥臂宛若振血之状,剑上杀伐气焰又蓦地化王者霸气。 潇湘夜雨笑道:“你二人若是能挡我五十招便算赢!” 说话间细剑游动,使招润物无声又破两招,旋即手上剑招俶变,一招潇潇雨歇往两人手臂抹去。 “弯弓插羽破天骄!” “北天狂沙风怒号!” 上官月与孟薇又齐声吟念,一人以剑鞘为弓离风为箭,挑开莫冲斗细剑,另一人长剑连动直如风卷黄沙,往他胸腹连劈。 莫冲斗连退三步,正要仗剑相迎,她二人竟又变招。 只见上官月面前剑花狂绽,长剑裂空嗤然有声;孟薇剑上亦寒光涌动,往他双腿削去。 这两招正是青莲剑诀前阙第九式“边月疏影拂剑花”与第十式“唯见白骨覆黄沙”。 潇湘夜雨细剑封磕,手上一招春潮带雨,破去九c十两式,再跟招沾衣不湿,又破了二人前阙终式——银鞍吴钩霜雪明,紧接口中喝声:“咄!” 上官月c孟薇两人手中长剑竟齐脱手,飞出四五丈远近,孟薇半截剑锋刺入土中,剑柄尚自微微震颤。 莫冲斗正待言语,却听上官月轻声道:“老前辈,承让!”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高手,适才一幕皆看得清楚。 莫冲斗破去银鞍吴钩霜雪明的一瞬,上官月骤将剑鞘一转指向孟薇,孟薇长剑脱手时,左手已将闭月剑架上了莫冲斗脖颈要害。 先前莫冲斗自恃内功,倘拼较内力也显得胜之不武,故此下海口,只需两人接下自己五十招,便教众人入庄,怎料拆招不到二十,便因大意败在了两人手上。 青莲剑诀脱胎于前朝盛世青莲谪仙诗句,乃有起手碎铁衣c前阙十一式c后阙十七式与终式青莲剑歌,共计三十招。 前阙十一式取于青莲谪仙边塞诗中章句。 后阙十七式剑招,以乐府古题《胡无人》诗句为名。 孟薇十日内仅学了起手式与前阙十一式皮毛,至今仍难称熟,是以只能由上官月给出上招,她再补出下招。 因她从未修习内功,故老鬼故意卖弄内功,激起莫冲斗心中自傲性子,逼他单凭剑法与上官月c孟薇二人比试剑招。 细雨剑法在江湖中虽也堪堪迈入上乘剑法的门槛,然与青莲剑诀这等剑术相较,实在难望项背。 他虽在这剑法上浸淫数十载,然离风闭月一鞘双剑实在始料未及,故吃了个哑巴亏。 莫冲斗低头看看颈上闭月剑,不由得苦笑一声:“哈哈,好!好个黑狐万事通!当真是狡猾得紧!也罢,愿赌服输,你们入庄去罢。左老兄,你带他们去前厅等候,我去通报四庄主。” 老鬼见他坦然认输,心知他暗中必然不满,又知他心高气傲c性如烈火,倘不再激他一激,只怕想见到烟波四魔,更要难上三分。 当下又道:“莫老兄剑法超然c心胸宽广,兄弟使些小手段难称光明磊落,如此说来,这一阵是上官姑娘与孟姑娘输了。败军之将无颜面见四庄主,告辞。” 莫冲斗听了果中圈套,只当老鬼有意给他台阶下,心中暗道:“哪个领你的情?倘我任你几个去了便是不肯认输,你们传将出去,我潇湘夜雨岂非成了量小之人?” 当下意由心生:“输了便是输了,卓老兄也不必给老夫台阶下,里面请。” 左令巍如何不知老鬼心中所想?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戳破他们,故只微微一笑:“卓老兄不必如此,莫老兄心胸宽广,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几位里面请。” 言罢头前引路,带着众人往前厅走去。 众人前厅落座,孟薇见左令巍去倒茶,轻声问道:“卓老爷子,你的绰号不是叫万事通么?怎地又多了个黑狐出来?” 老鬼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一旁狄炘笑道:“小姐年幼,不知其中缘由,主人‘智勇冰火’四个剑侍,冰火剑侍是我和洪淼,勇剑侍是火眼飞鹏胡老哥,智剑侍便是他老鬼了。因为他肤黑,人又狡猾如狐,故得了个‘黑狐’作绰号。” 正说着,忽听门外高唱:“四庄主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静湖畔斗酒施小计 烟波庄比剑胜四魔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人已步履橐橐入了前厅。 那人长髯及腹,披头散发,腰间挂口长剑,左手持方上好方砚,右手提管饱墨狼毫,走路时有些跌撞,自带着三分醺醺醉意。 他操着一口天风国官话:“老夫烟波山庄四庄主唐风,承蒙江湖兄弟抬爱,赏个‘丹青生’作绰号,不知几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老鬼起身抱拳道:“老夫一众唐突造访,万望唐四庄主恕罪。今次实有一事相求,还望唐四庄主应允。” 唐风哈哈一笑,自将狼毫插在发间:“办事不难,不过烟波山庄却有规矩,赢了我们弟兄四人,方能说出相求之事,否则一概免谈。” 任凭老鬼狡猾如狐,听他言语也不由一楞。 只见丹青生大手一挥:“老夫平生一好作画,二好饮酒,只要几位能在这两样上胜过老夫,老夫自去请三哥前来。待到胜了大哥,兄弟欲求何事尽情开口便是,我弟兄四个赴汤蹈火也去作好。” 老鬼眨眨眼,竟点头应允:“好,便就同四庄主斗酒。” “来人!拿酒来!” 唐风一声令下,哪消片刻功夫,便家人抬着两只酒坛走入厅来。 他正待取碗盛酒,忽听老鬼道:“四庄主且慢,此次与四位庄主比试,我等只有这两位姑娘应战。” 丹青生凝目一望,原来是上官月与孟薇二人。 正自疑惑时,又听老鬼道:“今次时辰实在紧迫,每人一碗,单比喝得快,不较喝得多,不知四庄主意下如何?” 唐风虽然惋惜,却点头应允:“四蒸四酿的西域葡萄美酒可不易多得也罢,便就依你们!” 老鬼一笑道:“狄炘c洪淼,还不给唐四庄主与小姐上酒?” 狄c洪二叟见他目露狡黠神光,自然心领神会。 二人各将酒碗斟得满溢,分递在孟薇与唐风两个面前。只在转身一瞬,浓密白气豁从两只酒碗上升腾而起 孟薇不会饮酒,正心中暗自叫苦,低头却见酒液高不及毫,便是碗底也盖不住;抬眼偷看唐风碗中,哪还有半点酒影,分明是一碗坚冰——原是狄c洪二叟暗中捣鬼。 二人取坛倒倾酒时尚还如尝,待端起酒碗,狄炘烈焰内力注入酒碗,顷刻间便将一碗烈酒蒸发殆尽;洪淼右手拇指贴在酒上,玄冰内力由拇指灌入酒内,霎时间凝酒成坚冰,固有现下一幕。 唐风见状不由大笑:“不愧黑狐,果然狡猾!斗酒这一场是我输了,且来斗剑!” 上官月绰剑在手走上前来道:“这一阵,我与你较量试试!” 因林锋被擒,她心中早便不快,如今又听了他烟波山庄种种规矩,胸中满腔怒意便要泄在唐风头上。 丹青生微微一笑拔出剑来,自亮个架势,上官月见了不禁心生疑虑。 寻常握剑无外乎:平c直c钳c提c反c垫六法,此持剑六法皆指虚掌实,掌心或多或少触及剑柄。 反观唐风持剑却大相径庭。 他以拇指与食指把着剑柄,中指跟在食指之后,指实掌虚力由五指而发,掌心却不触及剑柄。仿他手中所握并非长剑,而是一管毛笔。 两人略一行礼更不答话,只见上官月抬手一招碎铁衣,直往丹青生心头刺去。 唐风不但握剑姿势极似握笔,便是剑招也挥毫泼墨也似的一按一提,剑尖由下而上绘出一条圆弧,往她剑脊中段扫去。 未料上官月出剑方半,即变招作前阙四式愿将长剑斩楼兰,右腕转动又往唐风手腕抹去,紧接见她左手一抖握了闭月剑剑柄,以鞘代剑又使前阙六式匣里金剑血未干,这一招竟后发先至,直奔丹青生面颊而去。 唐风见她招式来得凶险,先使个铁板桥的功夫避开剑鞘,旋即右腕稍转五指一松一捏,剑柄自在手背上滚动一圈,又击在离风剑上。 上官月只觉一阵劲力由剑身传至掌心,自矮身错步,转腕抖臂剑锋由后脑甩过,轻轻松松卸去劲力,起身时右足飞起正中唐风剑柄末端。 丹青生借力将右臂往身后一送,紧接见他松五指落长剑,左手早探至身后,一招背车斩往上官月脖颈扫去。 上官月不慌不忙,左手微抬以剑鞘拦下剑锋,足先起踏上他小腹,右足再起直蹬鼻梁。 唐风内力激荡,将上官月左足弹在一旁,又沉肩抬手取剑鞘阻了她右脚。 怎料上官月左脚借力又出,旋身一脚正扫在唐风左腕,手中剑鞘立时跌在一旁。 她一招得手也不缠斗,左足落地时右腿虚晃一下只管往后纵身,衣袂飘忽间人已退到桌边。 老鬼一众在旁观他两人拆招,竟不由自主齐齐叫好。 开始上官月抢攻三招,唐风回敬三招,意在逼她由攻转守,不曾想上官月反应奇快,虽采守势却依旧逼得唐风无法出招进击,相较起来实是她高明一筹。 唐风左腕中足麻痛难支,自将腕转两转,口中勉强笑道:“原是上官小子的白云三踏,嘿嘿,厉害,厉害!” 白云三踏乃上官龙渊所创的三招连环腿法。 头一脚踏小腹,劲力凝而不发,专为借力扫出第三脚;次一脚劲力吞吐直踏面门;三一脚本是扫敌鬓侧太阳穴的要命招数,只是上官月出脚过急,膝尚未直腿已扫出,兼唐风含胸收肩,故教这一下误打误撞扫中手腕,这才落了剑鞘在旁。 然他究竟内功深厚,只略一调息,左腕麻痛尽去已复如常。 唐风话音方落,便见上官月身形跳动,离风剑在面前点出一片璀璨寒星,直往面门c胸腹c双臂各处大穴推来,赫是青莲剑诀前阙九式——边月疏影拂剑花。 丹青生仗剑相迎,作画也似的左转右折上勾下战,看似手忙脚乱却将一招边月疏影拂剑花尽数拦下。 只片刻功夫,两人拆招已过九九之数,上官月见久攻无果,心中蓦地涌上一阵烦躁之意来,丹田内力倾泻,手上陡使招弯弓插羽破天骄,直往丹青生下腹而去。 骤然间寒星尽敛弧光乍现,只听一声脆响,丹青生手中长剑竟教离风剑斩了三寸多长的一截下来。 唐风只觉一阵巨力由剑柄入五指,缘右手经络一路上行,所过之处经脉刺痛难当,仿教生撕硬裂了也似。旋即五指一紧牢握剑柄,内力贯注便要与那劲力抗衡。 然他此时拼斗自已晚了三分,兼内力改径易途,本就是可致内伤之举,兼仓促兼所运内力尚且不足十之一二,两股内劲才一碰撞,一阵痛意已从手上传来。低头看时,只见右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淌,不由五指一放弃剑于地。 然他究竟并非泛泛之辈,右手才松,左手剑指已捏离风剑剑尖,正待指上用力以牙还牙,余光却见上官月左手剑鞘劈面打来。 当下忙将内息一顿,右手自臂下钻过,五指微动又将剑鞘握在了掌心。 上官月身形向左一倾,右手当机立断松了离风剑,旋即左足前跨,右臂挥动似要掌掴丹青生。 书中代言,挥掌不似出拳,需出左腿右拳或右腿左拳,方能力道十足。 唐风见她姿势怪异,如何不知这一下断然难以用力,当下左手撒离风剑,剑指直往上官月膻中穴上落去。 怎料剑指方出二寸,却觉心头教一样物事轻点两下。低头凝目一望,只见一口短剑正明晃晃的顶在前心,倘他剑指再进数分,短剑必断要先他一步透皮穿心。 原来上官月适才倾身,是为拔了闭月剑在手,右手动作也不过虚招,只为教唐风心内生疑,难觑闭月剑出鞘罢了。 倘是生死相搏,上官月至多不过身受重伤,唐风却要因这一剑失了性命。他霎时间想明缘由,自颓然收起剑指,口中苦笑一声:“是你赢了,我去请三哥来,几位少坐。” 上官月送剑归鞘略一抱拳,自也不作言语,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了饮茶。 待丹青生出门,秦玉颜倾听一阵,知道四下无人,这才微微一笑道:“能克制了自己的脾性,小姐长大了。” 上官月骄傲一笑:“那是自然。若非为救锋哥,适才第一剑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适才她在丹青生左胸轻点两下,常人看来只是切磋时表明自己胜出之举,实则初次轻点时,上官月杀心已起,然又怕此时杀了唐风,引得烟波山庄高手围攻,这才弃了念头又点一下,借以掩饰真心。 别人不知,秦玉颜看着上官月长大,心内再清楚不过。倘将此事放在十年之前,上官月断要由着性子一剑杀了丹青生,哪管甚么大局小局。 秦玉颜闻言调笑:“锋哥?好亲昵!少堡主那青梅竹马的师妹,也不过叫个大师兄罢了。” 上官月不悦道:“秦姨,好好地提她出来来作甚么?” 秦玉颜掩口笑道:“哟哟哟,离着十万八千里也吃飞醋?真是个小醋坛子哩!” 上官月摇头道:“秦姨,非是月儿吃醋,实在是张璐太不知好歹” 正说着,忽闻门外一阵沉稳脚步音声渐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神针天女妙语如珠 书魔郑聪含羞而退 众人凝目一望,原是三庄主与唐风前来,他两个一个步履沉稳,一个橐橐有声,倒是极易分辨。 三庄主浑浊目光飞也似的在众人面上扫过,冲孙济c秦玉颜两人僵冷道:“一指怪医c神针天女?哼哼,你们两个在药王谷那壳子里缩了二十年,如今终舍得出来了?” 这人身着套黑袍,手中提着管长近尺半的狼毫大笔。他身材瘦高清癯,面色蜡黄木然无须,站在厅中就直如立了块枯木一般。 秦玉颜如何听不出他言语嘲讽之意?自竟不气不恼,反微微笑道:“妾身区区贱号,竟也能入了秃笔翁法耳,实在是受宠若惊。” 秃笔翁依旧不善:“法耳可担不起,当年老夫那不成器的弟子教天女废了一双招子,这梁子老夫记得清清楚楚,不曾忘了半点。” 秦玉颜听了又发娇笑,口中恍然道:“原来当年在药王谷门前损德的畜生是郑老先生门人,早知如此,妾身便就该看在您的面上,去他一只眼睛以示惩戒便好。” 适才秃笔翁讽她与孙济为缩头乌龟,她这一番话看似和颜悦目不存着半点敌意,实则反唇讥笑秃笔翁与他弟子是畜生。 秃笔翁自鼻子中挤出一声冷哼,口中不屑道:“哼,神针天女,绣瞎子的本事倒是俊俏无双!” 秦玉颜端起面前茶盏,浅咂一口香茗,一双美目直翻在他招子上,口中悠哉悠哉c针锋相对:“我神针天女别的本事没有,只会绣瞎子。倘使老前辈不怕自折了身份要与我寻仇,改日约个时辰地点,届时妾身断要奉陪到底。” 秃笔翁拿起桌边酒碗,自盛一碗葡萄酒大口饮了,又提袖擦了唇上酒渍:“那孽障不知好歹,教神针天女出手教训也属咎由自取,这梁子虽存着,却也与无等同。” 稍一顿,又听他道:“老夫潜修多年悟出一套笔法,一直藏在胸中不曾示人,听说有位姑娘百招内败了四弟,郑聪特来领教那姑娘的高招。” 唐风满面惭色,口中唯唯道:“三哥,你说这些作甚么” 上官月站起身来双手略一抱拳:“老前辈请了。” 她“请”字尚不及落下,离风c闭月双剑已脱鞘而出,怎料郑聪却道:“姑娘且慢。老夫先与你说说这笔法,免得你输了撒娇不认账。” 上官月柳眉一挑,极是不悦:“胜便是胜,输便是输,我自光明磊落,怎地就不认账!” 秃笔翁却不答话,又由坛中盛碗美酒饮了,这才自顾自道:“老夫这路笔法名曰‘上阳台’,乃由谪仙人《上阳台帖》中得来,一字一招,共计二十三招,你且听好。” 只听他口中朗朗念颂:“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可穷。十八日,上阳台书。” 几息间《上阳台帖》念罢,秃笔翁又道:“小姑娘,留神了!” 说话间便见他足下一动,右臂动处,手中狼毫笔直奔上官月头顶百会穴而去,正是行书“山”字起笔一竖。 上官月仗剑迎上,双剑一错架了狼毫,霎时间便听一阵金铁相撞鸣响声彻前厅,点点火星四散迸溅开来。 她只觉掌心一麻,险些弃剑于地。定睛看去,原那狼毫笔笔杆竟是精钢所铸。 郑聪一招落下旋即微一转腕,狼毫笔先点上官月右肋商曲,紧接将臂一挥又往前心扫来。 上官月见他笔法连变,只为写全一个“山”字,心中已知了他笔法中一处极为要命的弱点递招进击时又添了三分果决。 只见她离风剑横斩,闭月剑直往秃笔翁胸腹膻中穴点去,正是青莲剑诀前阙八式——北天狂沙风怒号。 郑聪瞧她双剑灵动,右臂连舞之时,狼毫笔先起再落勾动两下,欲破剑招。 上官月见他笔路c字形骤变,仔细观瞧,原来是行书“物”字右边写法。自将左臂微微一缩,五指如波一漾,闭月剑在掌心旋了两旋又奔他膻中而去,右手离风剑也无甚招式,只管平挥一剑,直扫郑聪脖颈。 秃笔翁见这一手破她剑法不成,当下身形向后纵出,自将右腕连转两转,右臂一缩,狼毫笔便要蓄势点出,原来是个草书的“可”字笔路。 他原当是因念了《上阳台帖》,自己又用行书笔法出招,是以教上官月知了招法,立时更换草书笔法与她拆招。实则上官月所觑破绽,乃他写字时一字不全改换别字,内力便需从头再运。 这路武功无论行c草c楷c篆皆可落笔,郑聪却自作聪明换了草书,草书本就难以辨认,此时虚空写出,更是潦草难识,然内力运行也更为迅捷,仓促易径所受内伤也要严重许多,故他此举实在不智。 不料秃笔翁方一缩臂,尚还不及点出,上官月已到了面前,手起一招断蛟,直往他脖颈上剪去。 郑聪连忙将身一扭顺势横挥一记,狼毫笔一落一起再跟一落,以“万”字草头震开双剑,旋即又自右上往左下挥笔,欲将“万”字写全。 怎料狼毫方挥一半,离风剑已由一处刁钻角度刺来,又将“万”字笔路破个干净。 郑聪这路笔法本来灌注了无数精神气力,仓皇变招时不但笔法窒滞难受不已,内力运行间又骤更径易路,胸中气血一阵翻腾冲撞,更是苦痛难当。 适才他要以繁琐“万”字理顺内息,不料霎时间便为上官月所破,念及早些时候尚还嘲讽四弟,与这姑娘过招走不过百合,便即落败,如今自己前后却连五十之数都不曾挨过,心中又气又恼c又惭又愧,以致内力行差了路线。 兼他胸中气血原就翻腾难定,再教内力一冲,一口逆血已由口中狠狠喷出。 秃笔翁也属刚烈之人,虽口吐鲜血依旧强自提气,狼毫笔往上官月左颊虚点三下,旋即又砸她百会穴。 上官月见他又出老招,却不再用青莲剑诀与他拆招,反仿效林锋无名剑法落字诀,将离风剑一抬,左手闭月剑顺势斜扫。 郑聪见她招法诡诘,心内立时便知,倘狼毫笔再落几分,势必要教离风剑先贯手腕,待欲收招时,又见闭月剑已扫出半尺,倘再收臂,又定当教斩落几根手指,只好后纵出圈规避御守。 他身形涌动,落地时距粉白墙壁不过一丈二尺挂零,足尖方一落地,便听面前一阵风响,忙又腾身而起直往后窜。 上官月适才几乎贴地一剑,横削秃笔翁脚腕,见他身形再起,左肘轻击地面旋体起身,右手离风剑顺势迎头猛斩。 正是青莲剑诀后阙十六式——但歌大风云飞扬。 郑聪瞧这招来得凶猛,忙抬臂格挡,笔剑碰撞只觉掌心一阵酸麻,阵阵劲力由笔杆涌入掌心,握笔自已松了七八分。 再见上官月左手闭月剑递出,双剑交错夹了狼毫笔,紧接见她纤腰一拧双臂猛甩,口中叱声“去”。 音声未落,秃笔翁便觉右手一软,似有无穷劲力顺着手臂经络直逼心脉,正待运气抵抗,笔尖又来一阵巨力,耳边“去”字音声传来,手掌不由自主松将开来。 然他究竟是老江湖,右掌方一放松,身形立时后倒,右足顺势飞起,直往上官月胸前踏去。上官月双剑错在身前挡下一脚,各自借力退开。 只是郑聪离墙甚近,兼他轻功本事不俗,哪怕借力退后,也胜过寻常武林中人。 但听“碰”得一声闷响,后背已经结结实实撞在墙上。 秃笔翁丹田内力涌至左臂,隔空一掌虚拍地面,借掌力站稳身形,忽觉面前劲风划过,耳畔闷响传来,紧接才觉耳下痛痒。 凝目望时,闭月剑已没入壁中,只余下一截剑柄露在墙外。 原是上官月适才借力飞退,左臂挥动将闭月短剑当作一口飞刀掷出。 实则凭郑聪本事,如想接了闭月剑,便如探囊取物也似的容易,只是他适才腾身碰触墙壁,心神然不在面前,这才教上官月奇招得手,割伤了耳垂。 秃笔翁站起身来,拾起地上狼毫笔,自将大袖一挥,一言不发走出中门扬长而去。 唐风见他这副模样,只好苦笑拱手道声“失陪”,这才匆匆出了前厅,随郑聪而去。 秦玉颜掩口轻笑:“这老贼素来护短,如今弟兄两个皆在小姐手上吃了哑巴亏,势必要将堕了的面子寻将回来。” 老鬼在一旁接口:“不错。烟波四魔一气连枝,书画二人落败,琴棋必然心有不甘,上官小姐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正说着,忽听门外一人道:“怕甚么?” 众人循声一望,原是火眼飞鹏胡耀:“方诲老贼自号坐隐仙,兵器是块玄石棋枰,上有暗器黑白棋三百六十一枚。” “不过这些年来似是受内伤未得痊愈,兼他招式大开大阖,容不得半分阻碍,倘上官小姐能强攻数招,断能寻到破绽。” 上官月微笑道:“多谢老前辈告知。” 几人又说片刻,却见唐风橐橐入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阻暗器怒施归尘箭 破棋枰喜胜坐隐仙 丹青生唐风橐橐而来,身上酒意仿已去了七成,只见他走上前来将手一拱:“实在抱歉,二哥身体不适,请几位移步别院,前往二哥卧房一叙。” 老鬼率众起身,随他一路往别院而去。沿途只见青石小径两旁俱是怪石翠竹c瑶草奇花,旖旎风光怕是画中仙境也差了三分,微风拂过阵阵幽香直沁心脾,说不尽的清幽雅致。 不多时便见一座二层竹楼,门上匾额书有“不语居”三个大字。原是取得“观棋不语”之意。 众人随丹青生上了竹楼二层,只见一老叟身批锦被倚坐在榻边。此叟面色蜡黄全无血色,一对招子混沌无光,喉间粗重喑哑喘息不断,呼吸尤为艰难,显是一副内伤久而未愈的模样。 见几人缘阶走来,老叟勉强起身双手抱拳略施一礼:“老朽有伤在身恕难全礼,还请诸位莫怪。” 老鬼抱拳还礼:“方老兄说哪里话?我等唐突来访已是失礼之举,岂敢怪罪老兄?” 原来这病痨老人便是烟波山庄三庄主——坐隐仙棋魔方诲。 他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庄内规矩不得擅改,老朽有伤在身,动用不得半点内力,稍后比武时,还望手下留情。不知哪位先来赐教一番?” 上官月听他言语艰难气息不畅,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恻悯之心,她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口中谦逊道:“老先生,小女子先来讨教高招。” 坐隐仙看看上官月,又重重咳了一阵,半晌才缓过气来:“好,四弟啊,代为兄将棋枰取来。” 唐风应声“是”,自由左手茶几下抽出张十九道棋枰来,递在方诲手中。 上官月定睛看去,只见枰上整齐排着三百六十一枚黑白两色棋子,方诲虽斜端着棋枰,棋子却牢牢附着在枰上丝毫不移,一时心内疑惑。 坐隐仙接过棋枰:“姑娘,请。” 上官月口中轻道声“得罪”,话音方落自已绰剑在手,只见她起手一式碎铁衣,直取方诲左右拇指。 无论何人,欲紧握一物,吃力俱在拇指上,早年张博钊削去林锋拇指,便是要他手上无处吃力难以握剑,此时上官月也是如此打算。 方诲瞧她剑势凌厉,双手上移数寸避开剑尖,旋即棋枰微微一转,以棋枰两角挡下双剑。 上官月发招受阻,忙将左足一点旋身出剑,只一转身的工夫,便已接连刺出九剑。 这九剑几乎无间而出,便如九口长剑攒在一处而出也似,然棋魔微一侧身,手中棋枰旋动,竟将上官月九剑一发截下。 这一招乃青莲剑诀后阙八式,名唤虏箭如沙射金甲,能在旋身之际连刺一十二剑方算小成。 她九剑连出心内竟生疑虑,原是适才每剑刺出,皆觉莫名怪力由剑入掌,仿有一只无形大手,从旁推着剑脊,往棋枰上撞去也似。 原来坐隐仙一生视棋如命,以至无论乘船坐车皆要与人对弈,因怕舟马颠簸打乱棋局,故花重金打造了一副玄石棋枰,又托人铸了三百六十一枚黑白棋子。 玄石乃山中奇石,善能吸金引铁,离风闭月双剑虽以东洲玉钢锻造而成,却也难脱金铁之类,是故上官月才感怪力入掌。 她见坐隐仙棋枰诡异,心中不由暗自戒备提防,只见她右臂一动斜挥一剑,直扫方诲一双浊目。 棋魔见状轻笑一声,棋枰轻轻一推已挡在目前,只听一声轻响,紧接便觉掌中棋枰微生一顿,心内已知上官月离风剑已教棋枰吸附。 当下见他双臂一旋,只等着借力夺剑,怎料棋枰方动,枰下蓦地闪出一口短剑,灼灼寒光乍现目前,直往下腹逼来。 原他适才上移棋枰,不但挡了离风剑,也将视线挡了个严实,故枰外上官月如何动作,自是全然不晓。 离风剑本就是虚招,其意不过为教方诲视线受阻。棋魔棋枰方一抬起,上官月左手闭月剑立时便往斜枰下猛斩,只是她松腕出剑,顺着棋枰上怪力,转斜斩为平挥直击棋魔下腹,正是青莲剑诀后阙六式——剑花秋莲光出匣。 那一剑来得又快又凶,便是方诲也不及拽枰御守,只好腾越规避:“嘿嘿,好狡猾的小丫头!” 话音未落,上官月便听空中“嗖”得一声尖啸劈面而来,急待偏头躲避为时已晚,正要闭目等死,却见一抹紫意朝霞朝霞也似的由耳侧掠过,与那迎面飞来之物撞在一处。 两物落地,上官月定睛一望,只见竹楼地上跌了一枚铸铁黑子,那黑子教根绣花针所穿。 孟薇柳眉紧皱,言语之中颇具敌意:“果是棋道如兵。” 神针天女秦玉颜冷笑两声:“那是自然,兵者诡道,棋道亦如,方大侠精于对弈,自然深谙此道。” 方诲干笑道:“神针天女好深厚的内功。” 秦玉颜双瞳神光锐利,面上满是愠色不善道:“方大侠过奖!倘使早年惫懒,只怕今日要教方大侠‘奇招’得手!” 原来方诲先前所说半分内力也用不得,不过是为教上官月心生怜悯不动内力的谎话。 适才他听说郑聪c唐风二人落败,自已恼羞成怒,偏要在自己这一阵上找回场子来,故才会不顾身份,突施奇手暗算上官月。 只是不曾料到秦玉颜目光如炬,才一动用内力震起黑子,立时便教神针天女觉察,当下一根绣花针射出,不但后发先至以刚劲穿透铁棋,且又以柔劲化去子上劲力,刚柔二劲转化由心,正是秦玉颜的看家绝技——紫陌归尘箭! 孟薇愤愤道:“嫂嫂何须怜悯他病弱之躯?倘他也如唐四庄主c郑三庄主般光明磊落,我们便就是输了,也输得心服口服。似方二庄主这般暗中下手之辈,只管狠狠教训他才痛快!何苦叫他丢了君子四艺的颜面?” 秦玉颜冷冷看着方诲道:“孟姑娘这话可是说差了。方庄主碍于面子,一时动差了念头也属有情可原,我等胸襟宽广之辈,何须如此斤斤计较?小姐也只管放手与他拆招,铁棋暗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想来方庄主也是不屑再用的。” 她们两人看似一贬一褒,实则是一通明嘲暗讽,方诲老脸上也十分的挂不住。 他冲上官月拱手口称“见谅则个”。 怎料上官月却置若罔闻,手中双剑寒光一闪,接天狂澜也似的向棋魔头顶压去,正是青莲剑诀后阙一式——严风吹霜海草凋。 两人你来我往拆解了两百招有余,忽听上官月一声清喝,手上先出一招胡无人汉道昌,紧跟一式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大破坐隐仙黄莺扑蝶。 旋即身形后掠丈许,又腾身而起一剑刺出,口中喝声“破”。 剑c枰交触之际,只听闷雷也似的一声炸响,玄石棋枰应声而破寸寸崩碎,剑气纵横间,又将十余枚铸铁棋子绞得粉碎,自空中簌簌落下。 正是青莲剑诀后阙十式——太白入月敌可摧。 一双剑绞碎棋枰余威不减分毫,后阙九式云龙风虎尽交回紧随而出,未待方诲反应,闭月离风已架上棋魔脖颈,剑身入肉半分,割出两道浅浅血痕来。 “承让了,老爷子!”上官月虽面露微笑,手上离风闭月却稳稳架在坐隐仙颈上不动分毫,唯恐老东西再耍花招。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老朽输了。”方诲干笑数声,自竟扬长而去不知所踪,不在竹楼作半分停留。 一来是他长久不曾与人交手,功夫生疏远逊昔日;二来是秦玉颜一手紫陌归尘箭的功夫破了他铁棋暗器,又折了一阵;三来是教上官月凌厉剑法破了兵刃,再难与她交锋;四来是暗器伤人不成颜面无光,实在没脸再打,故此认负离去。 唐风见二哥丢脸离去,只好与上官月一众陪笑致歉:“二哥心中忙于扳回一阵,故出手有失分寸,老夫替他向各位赔个不是,还请诸位海涵。” 老鬼拱手道:“四庄主说哪里话?不知陆庄主那里” “啊,大哥那里我去通报,几位稍待片刻。”言罢丹青生亦转身下楼离去。 上官月收了双剑,缠着秦玉颜道:“秦姨秦姨,你那一手紫陌归尘箭真是漂亮俊俏,打个商量教我使使如何?” 秦玉颜展颜笑道:“教你又打甚么紧?只是紫陌归尘箭太过繁琐,怕你没心思下工苦练。” 上官月噘嘴道:“再繁琐还能比得过林伯伯的青莲剑诀不成?” 秦玉颜不紧不慢解释与她听:“紫陌归尘箭乃以体诸阳脉所生阳气演化刚劲,以体诸阴脉所生阴气演化柔劲,再以刚为弓,以柔做弦,将绣花针代箭射出。” “待武功臻至化境,大可穿蚊翅射微尘。只是想练这门功夫,需得刚柔二劲旗鼓相当,倘有半分不当,体内阴阳失衡断要酿成大祸。秦姨当年不分寒暑苦练六年方才小成。迄今为止,每每发针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如此你还肯学吗?” 上官月思忖片刻正要答话之时,却听门外唐风道:“大哥现在聆音阁等候,烦请诸位移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十二律大破青莲剑 四人众追赶陆老魔 众人闻得丹青生音声楼下传来,纷纷起身下楼,随他往聆音阁而去。 一行人离了竹楼行不上半里,可见一片小湖,缘九曲桥过湖,便是一座月洞门。门上细细嵌着浅蓝琉璃,门额上“剑魄”二字苍劲有力c肆意狂放,大抵是出自郑聪之手。 再前不过三四十步,又是一座如前月洞门,只是今次门额上所书,却是“琴心”二字。 过了月洞门便是一条清幽花径,两旁修竹珊珊c野花漫漫,径上卵石多生青苔,显是素来少有人行。 小径尽头筑起三间石屋,房前屋后满植苍松,株株劲节挺直c夭矫高挺,横生枝干四下展开,将四下遮蔽得阴阴沉沉,直教众人心内顿生压抑。 上官月看着石屋不由心中暗道:“这便是甚么劳什子聆音阁?比起龙熠堡天籁馆着实差着十万八千里!不好,不好。” 她心中念头未绝,一行人已来在石屋前。 唐风带众人由左首木门入了石屋,却见四下壁上俱以竹包裹,一眼看了竟同不语居极似。 房中立个老叟,正笑吟吟的站在当中望着众人。 他头戴一顶四方巾,着一套青里泛白的旧布袍,衣虽凋敝,双目却炯炯有神。原来此叟便是烟波四魔之首——黄钟公琴魔陆幽。 但见陆幽拱手微笑略施半礼:“几位远道而来,老朽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老鬼亦抱拳还礼:“岂敢。我等有事相求,现今天色渐晚不便久留,还望陆庄主不吝赐教。” 黄钟公面上笑意不绝:“适才听四弟说,有位姑娘连败了舍弟三人,老朽正想领教那位姑娘的高招,不知姑娘可否指点一二?” 上官月绰剑在手,自上前两步:“晚辈岂敢?还请老前辈不吝赐教。” 陆幽上下打量她一下,先踱入内室,焚起一炉上佳檀香,这才称赞道:“好俊俏的小姑娘,能败老朽三个兄弟,功夫也断然和人一般。不过你那身俊俏功夫决计不是老朽的对手,不妨几位一起上?也好省下些时刻,免得天黑不好走路。” 说话间,自转入后厅琴室搬出一张瑶琴抱在怀中,就在地板蒲团上坐将下来,不紧不慢调起琴弦来。 上官月听黄钟公言语内满是桀骜之意,心中不由平添了几分恼怒,又见他悠哉悠哉,全然不将众人放在眼中,当下上前道:“晚辈先来讨教几招,倘非前辈对手,自有长辈替晚辈出气。有僭了!” 话音未落已仗双剑向琴魔杀去,灼灼剑光涌动间,已递出四招。 陆幽见她双剑袭来非但不作躲闪,反是轻笑一声:“小小年纪,剑势倒也凌厉。”说话间枯瘦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拨几下。 琴音起处,只见上官月面上醉酒也似的腾起两片酡红,足下更筋软骨酥c站立不稳,接连退了七步方才稳住身形。 她心中暗自疑惑:“好怪!他那琴音竟能扰我内力?” 适才上官月“长风万里度玉门”c“北天狂沙风怒号”c“边月疏影拂剑花”与“流星白羽腰间插”四招,皆是青莲剑诀中的快剑招数,然陆幽琴声悠缓辗转,自已不由自主放慢了剑速。 不但如此,便是内力流转也随琴音窒滞不堪c运行难畅。 上官月只当他偶然而发未作多想,自稍一点地身形掠出,手上又递四招。 但见黄钟公双手连动,琴弦颤抖铮然有声,直如战场上进军鼓点又快又急。 上官月手上招式方递出一半,又教他琴声带动内力,不得已只好收招。 她此次施展又是“仗剑而行净妖氛”c“筋干精坚胡马骄”c“将军兼领霍嫖姚”与“敌可摧旄头灭”四式,皆是青莲剑诀慢剑招数,怎料陆幽琴声大振直然疾风骤雨,竟教上官月不由自主提起剑速,自乱了手上章法。 上官月心内暗道:“无论快剑c慢剑皆难施展,这可如何是好?”她自在厅中站定理顺内息,待袅袅琴音悠悠而止,这才内力平复c气血不涌。 只这片刻功夫,上官月将心一横,自瞑目蹲身双剑一摆,心念动处丹田内力倾泻而出,于体内经脉奔腾呼啸,游走不绝。 霎时间便见磅礴剑光凭空显现,直往陆幽头顶压去。清脆剑鸣响彻石屋,层层叠叠宛若天籁。正是青莲剑诀终式青莲剑歌! 琴魔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笑意,十指猛拨琴弦,阵阵琴音时而飘忽无定宛若高山之巅云雾缭绕;时而跌宕起伏直如飞湍瀑布倾泻而下琴声变幻一十二次,次次不同。 正是陆幽一生得意绝技——黄钟大吕十二律。 上官月原自一心一意施展青莲剑歌,缕缕琴音钻入耳中,内力流动随律而动,一时间胸中气血翻腾不止,竟从半空中跌下,一口逆血已从口中吐出,在厅内毯上溅出点点殷红。 琴魔见上官月落败,余人各自面露苦痛神色,不由哈哈大笑。 他正自仰天大笑,忽见一道剑光划过,只听琴上一阵轻响,黄钟公手中瑶琴七弦竟齐断开。 陆幽凝目而望,只见面前姑娘绯衣仗剑,抬手一剑直往左肩刺来——正是孟薇。 他心内一惊:“这女子又从何处来?内功深厚竟可视我黄钟大吕十二律为无物?” 转瞬之间这点疑虑又为怒火所代。那张瑶琴乃他最为钟爱之物,如今七弦俱断,便是琴上黑髤也遭适才一剑剥落,露出森森木心,便是再续冰丝,也成了张废琴,一时间怒不可遏。 陆幽心爱之物教孟薇一剑毁了,不由得挫碎钢牙杀心骤起,自将弃琴一旁,抬手挥掌直孟薇头顶盖去。 才一抬掌便觉胸前膻中c气海两处要穴一阵剧痛,周身内力运转骤停。 原来黄钟大吕十二律乃陆幽灌注上乘内力所奏琴音,专擅扰人心神c内力,内功愈是深厚,与琴音感应便就愈强,受到影响也愈明显。 唐风与他弟兄数十载,自然知晓黄钟大吕十二律的底细,故上官月抽剑时,自已来在石屋之外,故能免受陆幽琴音之害。 上官月等人不知他琴音玄妙之处,故教皆乱了内力,只能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陆幽只当来人尽是武林高手,内功断皆深厚,却不曾想到其中却存着两个变数。 其一便是孟薇。她素未修习内功,体内半点内力不存,自然不同琴音生出感应,故能幸免于难。 她见众人听了琴声尽皆痛苦万分,故抽剑先断陆幽琴弦,教他难奏琴音。 其二乃神针天女秦玉颜。因她紫陌归尘箭只以刚柔二劲射出,全然不由内力而发,故能于内力乱行时发出两针,封住陆幽要穴。 她知陆幽琴音诡异,又见孟薇出剑,当下强自支撑,发针两枚,封了琴魔要穴,教他内力难运,助了孟薇一臂之力。 凡内功心法中皆以:“奇经八脉,中有内息,存于丹田,会于膻中。” 膻中穴乃内力运行周转要穴,此穴被封,等同封了周身内力,失了内力,任凭一人武功多高,也难显其威。 黄钟公一掌拍出顿觉不对,再欲变招之时,孟薇长剑已刺入左肩,一时间鲜血直淌浸透衣衫。 他含恨一击本想欲立毙孟薇于此,怎料内力运转骤止,故回身不迭自将左肩送在了剑上。 孟薇这些时日常与上官月拆招对练,虽也进击肩头c咽喉等处,然皆是点到为止。现下一剑刺入人体鲜血狂涌,自己竟慌了手脚,一时间呆在当场手足无措。 陆幽见她发愣,趁着时机抬手在左肩伤口连点四次,一个箭步冲入后堂逃之夭夭。 莫约过了盏茶时辰,众人才理顺内息,待追赶时忽听房门响动,坐隐仙c秃笔翁c丹青生三个推门而入。 曹c龙二人相视一眼,身形掠动直取唐风c方诲,秦玉颜右手一扬,十数道紫霞也似的幽光立袭郑聪。 只听她寒声一喝:“郑聪老贼!当年的账,便趁今日好好清算!”颈上轻纱滑落,露出一条狰狞伤疤来。 秃笔翁手中狼毫铁笔卷动:“伤我爱徒害他自尽,这笔账老夫也在心里于你这贱人记了一十四年!” 他一派狂草当空写出,怎料斜里闪出点点黑红光芒阻了笔路。 郑聪定睛一看,面前竟不知何时多出个四尺来高的矮子,原是一指怪医孙济。 只听矮子道:“卓老先生,小姐与少堡主便拜托几位了!” 老鬼见龙熠堡众人舍命拖住三魔,当下将头狠狠一点,自由腰间擎出拦面叟,率狄炘c洪淼c胡耀三人,携上官月c孟薇直奔后厅追赶陆幽。 五人身形方动,忽听屋外嘈杂人声传来,老鬼自知乃烟波山庄护院相助三魔,忙吩咐一声:“狄炘洪淼留下助拳,我与勇侍去救少主!” 狄c洪二叟身形涌动跳至门前,齐抬手出掌,掌风过处寒气炽热交杂纠缠,为首二人立毙于地。 “智大哥只管去,此间有我二人料理,决计不放一人入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八方密室孟薇引路 生擒陆幽林锋倾心 上官月c孟薇c老鬼c胡耀四人抢入后厅,只见厅中不过一张琴案,一张矮几,五个蒲团,除此再无旁物。案后粉壁开着一扇暗门,原来门后才是黄钟公卧房。 老鬼一马当先入了房中,其中不过一张铸铁大床与床边一个及顶书架而已。他扫视一眼运起神力,将大床移在一旁,露出床下黢黑深洞来。 他怕有洞中藏着铁蒺藜一类转爱伤人足底的暗器,故由架上去了几卷寻常琴谱,用火折子引燃丢将下去,借着火光看得洞底空无一物,这才率先跃下。 老鬼提口真气飘然落地,只见四下空旷足有十丈围圆,于八方开着八个门洞,正中央卧头铜牛,大角圆目栩栩如生。 正看着,忽听身后衣袍翻动声起,原是上官月三人下来,见了这圆室不禁面面厮觑。 孟薇沉思片刻:“这圆室应有八间,各位随我来。”说话间自已提步往西南门洞走去。 上官月紧走两步赶上前去,疑惑道:“孟姐姐,你又缘何知晓要走西南?” 孟薇展颜笑道:“嫂嫂有所不知,古时便有以后天八卦方位辨别方向之习,后天八卦又有八种牲畜替代,我见那房间有八门,中间又卧着铜牛,牛乃八卦之中西南坤位牲畜,故走西南方向门洞大抵是没错的。” 暗道方阶一路盘旋向下,看似幽长,实则不过四五十丈长短,说话间已走了大半。又行片刻,只觉四下豁然开朗,老鬼燃起火折子照亮四周,只见又是一间圆室,当中有一铁笼,笼中困着只铜鸡。 孟薇扫视一眼,又往东南方向快步走去,口中道:“鸡代东南巽位,往这边来。” 又行四五十丈,此番却见一扇铁门,老鬼左手持着火折子,右手拦面叟猛点,只听一声闷响,铁门竟纹丝不动。 他向着胡耀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扶了门板,内力自掌心撞出,欲将铁门打碎。怎料两掌发出,劲力便如泥牛入海,竟无半点建树。 两人面面厮觑,同起神力将铁门推开,定睛一望,铁门竟足具二尺多厚。 细细看去,原来铁门共有五层。最外是一扇铁门,后面是道包着厚厚棉絮的木门,再后面又是一扇铁门,后面两扇与此类同。原是两扇铁门之中夹着两棉一木。 因棉絮能吸声,又能化去内力,故被囚禁之人纵内力登峰造极,也教音声穿出门外,如欲打碎铁门,更属天方夜谭之举。 铁门才开,便觉一阵湿气直扑面门,又行四五十丈,圆室当中牲畜竟又是铜鸡,只是此次铜鸡尾上翎羽奇长,拖地五尺还多。 孟薇看了半晌:“奇怪,怎地又是一只铜鸡?” 老鬼忙出言提醒:“小姐自幼长在清乐屿,于中原禽类多有不识,这是个野雉,虽与鸡形似,尾翎却教家中所养肉鸡长了许多。” 孟薇恍然大悟:“雉代离位,且往南去。” 四人辨明方向走进暗道,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周遭湿潮难耐,待至下一间圆室,头顶已渐有水珠滴落。 这一间圆室当中立匹铜马,那马前蹄高扬,马口大张似在放声嘶鸣。 “马代乾位,走西北。” “羊代兑位,走正西。” “狗代艮位,走东北。” “龙代震位,走正东。” “豕代坎位,走正北。” 走了许久,孟薇已感气力不支,周遭水滴更如雨簌落,音声珠落玉盘也似的清脆,便是足下也有不少积水,最深处已可没过脚腕。 上官月几人皆是高手,悟性自然出众,孟薇虽不会武功,却饱读诗书典籍,有些事情自然一想便通——烟波山庄毗邻烟波湖,走了这般许久只怕已深入了烟波湖湖心,顶上万顷碧水由土石缝隙渗入此间,故有滴水如雨而落。 被困之人如欲击碎头顶壁板脱出,势必要教烟波湖湖水生生淹死在此不可。 四人又行莫约里许远近,忽听黄钟公音声森然而起:“想不到,区区你一枚弃子,竟有如此人众前来搭救。” 又听一人冷笑道:“弃子?弃子又如何?有时弃子也有妙用。” 上官月听那人说话,心中不由一惊:“是锋哥!” 陆幽不屑:“哼,教人连弃两次的棋子,能有甚么妙用?” “两次?除了岳重山还有哪个?” “我又缘何要说与你知晓?” “怎么,你怕了?莫非是怕我跑出来?” “蠢货,你以为张博钊是甚么好鸟?无忧三豪客统统不是甚么好东西!当年黄开山c周通” 正说着,却听身后一姑娘冷冷道:“本小姐看你跑得到何处。” “月儿?” “跑甚么跑?不必再跑,你们哪个敢动,今日大家同归于尽。”陆幽狞笑转身,由怀中目出个彤红圆球举在颊边,“霹雳堂的火云霹雳弹,你们哪个不识?倘我五指一松,此物跌在地上,大家哪个也活不了。” 他且说且退,待退至林锋面前数尺处站定,口中嘶吼:“识相的,速速放老夫离去,否则一起教湖水淹死!”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风响急促,未待黄钟公转目,余光已见一道乌光怪蟒也似的直往脖颈卷来。 因内力为秦玉颜所封,身形还未挪动半寸,已教乌光连颈带腕缠了个结结实实,兼又是脖颈要害受袭,一时竟跌倒在地不得动弹。 “如何?在下所说可有谬误?弃子有时也有妙用。” 众人定睛一看,原那乌光竟是条长有二丈挂零的铁索,一端死死缠了陆幽,另一端尚拷在林锋左腕上。 “你又在奇怪甚么?啊,大抵是心内疑虑罢?自我到了烟波山庄那日起,你弟兄四个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封我周身大穴一次,免得教我断索脱身,缘何我如今却能以索困你?” “在来时路上,我已有所耳闻,岳重山是以散功阿末暗算于我。宗师阶位如想以先天真气化解此药,少说也要二十日,只是他岳重山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到,我流落海岛一年内,已晋入宗师阶位。我于一流境界徘徊许久,而今得入宗师厚积薄发,自然不是寻常高手可比的。” “当年修习悲魔神功,散穴重聚后先天真气远胜常人,压制体内血蛊全仗于此。涤心净体功内力游走于体诸经脉,日夜增长,丹田所存内力不过十之三四而已。故在上路第十三日,我便自行花去了散功阿末毒性。” “承蒙月儿当年赠我悲魔神功,其中有一移穴秘法,你们点我穴道时,我便用此法已开穴道,教你几人点穴不成。倘非我不懂八卦之学,走不出八方密室,又怎会一直在这里等候?” 说话间林锋内力一冲,已将手足铁索通通震断,自已脱身走来。 他不紧不慢走在黄钟公面前:“我知你四个行事隐秘,可惜听雪山庄胡老前辈与一位前辈有旧,我又恰巧与那位前辈相识,否则又有哪个知晓我教困囚于此?” “岳重山机关算尽,也不曾到这几个关节之处,以至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昔日我为鱼肉你不动手;如今我为刀俎,断不能教你这鱼肉从容脱身。陆大庄主,请罢。” 林锋夹出拿出陆幽所谓“火云霹雳弹”,左手捏紧了老魔颈上铁索:“霹雳堂所余火云霹雳弹,五年前遗失一事,你大抵是不知的。” “当年我将其中一枚赏了霹雳堂总舵,余下四枚如今在一指仙医孙济手中,你这一枚——大抵是水货用来唬人的罢?” 他一面说,一面推着陆幽往门外去,上官月忽将嘴一撅娇声道:“我受伤了,走不动。” 林锋闻言低头一笑,将手中锁链交与曹震拿了,旋即来在上官月面前,自稍屈膝蹲下身来,口中轻道:“上来,我背你走。” 一行人走在暗道内,恍惚间,林锋仿又回了真源山。 那日山径上,也是他与这个姑娘,也是如此景况,她伏在脊上,轻如柳絮。 只是今日上官月静得出奇,全然不似那日在自己背上指指点点,说东扯西讲个没完,开心得如个得到糖果的顽童。 她伏低了螓首吐气如兰:“锋哥,这一次,便是我第三次救你了罢?” “你真信那个算命先生?” “信,为何不信倘当真如他所言,只救你三次,能能换你用心待我一世,我” 林锋闻言不禁失笑,自也压低了音声:“那等骗人之语你也信?真是个蠢丫头。” 上官月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却听他又低低道:“既是流水无意恋落花,落花又何必一心随流水而去?我这颗心早便同流光剑一并存在你那里了。” 前厅内众人交战正酣,龙祈然趁曹震拖了棋魔抬手发掌,正击在方诲左肋,只一下便将坐隐仙打出三丈远近,那厮身形跌倒,一口鲜血吐出气绝身亡。 余下画魔c书魔怒由心起,正欲斩杀龙祈然为方诲报仇,忽听后厅一人冷冷道:“哪个再动手,我便要了老魔的性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林锋脱困大展凶威 四魔殒命齐赴黄泉 众人闻言,齐转目定睛往后厅往去,只见陆幽右手托着左腮,颈上教根铁索一圈圈缠个结实,帘后人影晃动足有一丈多高甚是唬人。 正疑惑间,那巨人骤由帘后转将出,原是两人人影相叠所致。下面男子剑眉星目,背上姑娘秀美妍丽,正是林锋与上官月两个。 “陆大庄主现在我手上,是生是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林锋正说着,忽听耳畔上官月细微音声出来:“你先放我下来,如此多人岂非要看笑话?当真当真是个呆子!” 他自轻笑一声:“上官叔父已将你许我,还怕甚么?” 一句话直将上官月羞得粉面通红,面颊耳尖烫如火烧也似,自羞道:“你,你怎能怎能如此如此的无赖?” 林锋知她女孩儿家面皮薄,自也不再多言相戏,当下微一屈腿将上官月轻轻放下,又顺手抽了离风剑在手,左腕微转挽个剑花,剑尖闪烁锋锐已抵上陆幽后心。 “哈哈哈我们弟兄四个不过牢头而已,倘走了犯人,终究难逃一死。” 陆幽双目赤红几欲滴血,满面狰狞神色仿如困兽。 只听他嘶哑道:“你真当擒住了老夫,便就能从烟波山庄全身而退不成?”话音未落,只见琴魔右手反手一掌直取林锋前心。 林锋目疾手快,老魔才一提肩,右臂已教离风剑齐肩斩下。 “好好好!神针天女困不住我,竟教你区区一根铁索困住脱身不得!” 言罢便听黄钟公一阵狂笑,旋即七窍内涌出血来,竟逆行真气自碎心脉,暴毙而亡。 “大哥!” 林锋将离风剑往鞘中一送,看着地上琴魔尸首,眼帘微微一垂:“如欲全身而退,有你无你又有何两样?只是在下不愿杀人平添罪孽而已。” 旋即听他轻叹一声,双瞳内寒光四射:“阻我去路者,死!” 这一声厉喝直若狮虎咆哮,震得厅内一干人众胸口发闷c气血翻涌,心中无不暗叹他内力竟能深厚至此。 林锋一声喝罢,拽步便往门前而去,秃笔翁见他大步流星手无寸铁,狼毫笔卷动一个大大的“杀”字已劈面写下。 怎料林锋身形不顿步履依旧,只将左臂平平一挥,指尖剑气吞吐拂过笔杆,耳边叮叮当当一阵脆响传来,狼毫铁笔已断作六截跌落在地。 只听他漠然开口:“你这一招内有七处破绽,处处皆能断送性命。倘同你交手之人武功差你甚多,自可以这等招数戏弄于他,可惜你武功差我太远,此等微末伎俩,不过是为自送性命。如你不信,尽管来试。” 郑聪闻言大怒,自丹青生手中夺过长剑,手臂急动勾画数下,先在空中写个三点水,紧接又连出两横——原是行书“滅”字笔路。 林锋目光一扫,又读出他招数四处破绽,自以天武刃百兵掌心之法发招,只略一侧身,左手中食二指一并,已夹了剑尖在指尖,两根手指紧按剑脊,便如画戟小枝卡了长剑。 再见他二指用力手腕微动,已将剑尖折了寸许长短的一截下来。 紧接右臂一伸,剑指饱携锋锐之气如枪而出,直奔书魔胸前膻中穴而去。 这几下轻描淡写兔起鹘落,未待书魔动作,胸前肤肉已教林锋一指点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秃笔翁肋骨已断三根。 再一拳,正中丹田气海,劲力入体衍化澎湃剑气,丹田立时崩裂,一时间内力在经脉众胡窜乱行,自竟无法掌控。 郑聪吃这一点,仿教一柄大锤擂在胸口,一口逆血喷出,直跌在四五丈开外,正落在棋魔方诲尸首边上。 “我敬你年迈留你性命,倘再敢不识好歹,休怪我心狠手辣!” 言罢,林锋将目光往丹青生面上一甩:“在下言尽于此,你还要一意孤行?” 他这这几下囊括拐子c画戟c长枪c大锤四样兵器变化,赫是叶知秋当初所述“以气宗之气衍化兵宗之气”的无上境界。这一境界便是当年兵气二宗共存时也鲜有人及,而今兵气归一又现江湖,实乃武林大幸。 唐风轻笑一声:“烟波四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如不阻你,岂非坏了兄弟情义?” 说话间只见画魔足下一点欺身近前,施展开一路泼墨挥毫拳法,直往林锋周身要害打来。 “重情重义,我饶你不死。” 他前四字脱口时,尚还垂手而立,待后五字落地,双手已连攻五招。 智勇冰火四搜见他章法,不由齐呼:“翻云掌法!” 二人拆招尚且不及廿c卅之数,只见林锋手上一招孤云出岫,正抵了唐风双拳。 他两个拼较内力不过十息工夫,便见丹青生暴退十步跌坐在地,一条血线已由口角淌将下,双臂软软垂在身侧,原是教林锋内力震断。 画魔原欺林锋年轻,内功再深也不是自己数十年苦修的对手,怎料他内力竟浩如烟海汹涌澎湃,非但不输半分,反远胜数筹不止。 那内力也甚古怪,乍一相接,虽觉中正平和,然稍一拼较又感狂暴c锋锐,阵阵内力变幻无定,时而涓如细流;时而猛烈如潮;时而旋转不停;时而吸力诡异;时而涛生云灭;时而只顺不抵,一时竟败在他手。 此乃林锋于清乐屿观潮听海之所创内功,名唤四海惊涛功,共有六大奇劲。 适才林锋以陷空力黏住唐风,又用轮回力磨化他内力,再动交泰力将残存内力由足底导入土中。只这三力便将丹青生送来内力化解于无形之中。 旋即林锋穿石力c漩涡力c滔天力三力齐发,震断唐风双臂,动摇身形,最后将丹青生推出十步,乃六劲齐出方得大获全胜之局。 他轻松击败两人率众离去,待过了剑魄c琴心二门,转至烟波山庄正门,只见门前人头攒动足有三四十众,为首赫是潇湘夜雨并夜游八方两个。 莫冲斗见众人疾步而来高呼一声:“慢来!” 林锋目角一挤:“阻我去路者死。” “黄口小儿,敢来一战?” 林锋冷笑两声抢入人群,自以手代剑将无名剑法施展开来,指尖剑气纵横,蓬蓬血花已由阻路人众手腕c咽喉爆出。 他身法飘忽盈如飞絮,衣袍猎猎纷飞,又带了些张扬c狂傲之气,与早时步华莲轻巧c灵动大相径庭,原是当年飞天剑派上乘轻功——龙游天下。 哪消片刻功夫,场中只余莫c左两人。 林锋略一抱拳:“久闻潇湘夜雨细雨剑法与夜游八方流星赶月的赫赫威名,今日正好领教高招!” 莫冲斗厉喝一声:“竖子狂妄!”旋即取了佩剑在手,直奔林锋心头而去。 只见他手中细剑骤爆万千寒星,将林锋头脸c胸腹二十处要穴尽情笼罩,真个就如春日细雨一般缠绵不断。 林锋一眼扫过,已瞧出潇湘夜雨两处破绽,当即右手徐徐点出,正中剑脊中段,霎时间寒星尽敛,已将莫冲斗雨落无声破去。 右手方出左手已动,剑指轻探,立时便将细剑夹在指间。 他制了莫冲斗兵刃,正欲提足蹬胸,忽听莫冲斗身后劲风阵阵,忙将右足猛落,震得青石地板寸寸崩碎,大小石子凌空而起,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地上已多出了十数枚金钱镖。 一足落地,手上招法随之俶变,只听一声轻响,指尖已点上莫冲斗右腕,林锋聆音只觉不对,定睛看去,原是莫冲斗右腕上带着个缒了钢芯的护腕。 剑气虽将护腕撕裂,却不曾伤到皮肉。 “细雨剑法,徒有虚名。” 只听林锋口中轻笑一声,左手已捏了莫冲斗腰间剑鞘,再见他左臂一动,细剑入鞘铮然有声。 紧接着又将叠指往剑鞘上轻轻一弹,不但剑鞘炸裂,细剑也断作五七截散落在地。 左令巍见老友失手,手中抖出五枚金钱镖,直往林锋胸前打去。 那五枚金钱镖慢得出奇,便是个垂髫顽童也可轻松接下,不料其后又有五枚金钱镖在后追赶。 林锋见状,忙将左手一招,剑气过处绞下树叶一十三片捏在掌心。 金钱镖在他面前两丈四尺处相撞,竟化十道金光,闪电裂空也似的激射而来,正是夜游八方暗器绝技——流星赶月。 林锋觑着钱镖来在近前,左手一抖屈指轻弹,掌中树叶竟化碧光十三道,前十后三直奔金光而去。 碧光过处铜钱镖纷落,树叶整好如初入钱已半,正是天武刃第二重境界——千锋指尖。 “流星赶月,不外如是。” “飞花断金!鼻祖之境!你竟然已达鼻祖之境!”莫冲斗见状不由口发尖叫身形暴退。 林锋见状冷笑一声:“嘿,阻阻我去路还想活命?”话音未落,身形掠动立时来在莫冲斗近前。 “万物皆刃!”只见他双手一合,莫冲斗衣袍微卷之间,人已断作数截跌落。 “到你了。” 左令巍双瞳一缩,却听孟薇怯怯道:“大哥你你便饶了他罢?” “除恶务尽,如不杀他,岂非遗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发名帖龙渊会群雄 战危崖林锋遇故人 上官月见林锋面色不善,言行举止异于往日,忙也开口劝道:“锋哥,教他自废了武功走罢。” 林锋默不作声她一眼,又将视线抛向左令巍,口中冷冷道:“既是月儿替你求情,你便自废了武功滚罢。” 夜游八方嘴唇嚅动几下,口中陡喝:“古人饿死不吃嗟来之食,我姓左的又岂是摇尾乞怜的畜生?!”言罢,抬手一掌直落在百会穴上,掌心劲力吞吐身躯已软软倒地,气绝身亡。 众人见状,无不感叹左令巍刚烈至此,唯林锋冷笑数声,率众返归龙熠堡不提。 当夜自有上官龙渊排下筵席替众人接风洗尘,他一众痛饮一番,直至深夜方才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清早,众人齐聚龙熠厅中,上官龙渊坐了主位:“此番解救锋儿,辛苦各位了。今日邀诸位前来,乃为商讨如何替林堡主报仇c助孟姑娘夺回听雪山庄之事。” 当年若非岳重山害死武林盟主孟觞,以致正道之盟群龙无首,林熠如何能死战幽州殒命宵小之手,现今看来,这笔账自然要记在岳重山与乾坤教的头上。 然以龙熠堡现今力量,如欲凭一己之力与魔教相抗,实属有些痴人说梦,上官龙渊先以岳重山扬威,显是老太太挑柿子,紧着捡软的捏。 上官月闻言起身道:“与他那等无耻小人废甚么话?趁着秦姨c孙叔皆在门中,只管派影卫杀到听雪山庄,宰了岳重山一了百了,不但报了林伯伯的仇,也替孟姐姐夺回宅邸,还能给锋哥出一口恶气,正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上官龙渊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抬手点指女儿:“昨日秦姨还同爹爹说你长大了,如今怎地又是小孩子心思?倘龙熠堡如此而为,江湖正道门派当如何看待此事?” “这”上官月撇撇嘴,“随他们怎么看,我们问心无愧便是了!” 堡主不紧不慢道:“你仔细想想,龙熠堡避世不出三十载,现下重返江湖便就灭了听雪山庄,实是不妥。待为父发下英雄帖,请正道各位高手前往听雪山庄,当着众豪杰的面拆穿岳重山,岂非更为稳妥?锋儿,你意下如何?” 林锋沉吟片刻点头道:“上官叔父所言极是。岳重山此人看似谦诚,实是狼子野心蓄谋已久,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穿他假面,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上官龙渊又询问旁人见地,见众人皆无反对之意,当下派人取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提笔拱墨写下数张英雄帖,又差弟子分送各大门派掌门人座下,约定时辰齐聚听雪山庄。 光阴荏苒,不觉已过半月,听雪山庄宁静如常。 这日,岳重山正在后山危崖上打坐练气,忽见个弟子匆匆走来:“禀庄主,天龙寺相忘大师c龙虎山天虚道长来访。” 岳重山沉吟道:“天龙寺与龙虎山至此不下三四百里,他们来此做甚?请。”言罢长身站起,借轻功一路奔下危崖相迎。 待至门前,只见前厅已等了不少高手,不但有相忘大师c天虚道长,更有昆仑派掌门万兽王柯振涛c丹霞派掌门映日飞霞李素贞c金刚门掌门宝杵降魔计仝兆,便是常年闭关的荀家堡堡主荀慧春也赫然在列。 岳重山抱拳行礼奉了香茶,这才落座道:“各位驾临听雪山庄,岳某诚惶诚恐,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左首站相貌清癯身披袈裟的老僧起身一礼:“突然造访,岳庄主见谅。此番乃受人之邀,前来观礼的。”原这老僧正是天龙寺方丈相忘大师。 岳重山心内疑虑万千:“不知大师受何人之邀?” 相忘大师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一声高唱:“龙熠堡上官堡主到——” 众人齐向门前望去,只见上官龙渊一袭黑袍,腰间带口百折白云刀龙行虎步而来,身后跟着上官月c孟薇c秦玉颜c孙济并智勇冰火四位。 他在场中扫视一眼,口中冷笑一声:“无忧派与五岳派好大的架子。” 这才向两位出家人躬身行礼,口中哪有半点桀骜之意:“晚辈上官龙渊,见过相忘大师,见过天虚道长。” 相忘大师合手还礼:“阿弥陀佛,此番邀老衲观礼之人便是上官施主了。” 天虚道长一合手中群星铁骨扇,右手掐了三清诀还礼:“上官堡主折煞老道。” 上官龙渊口称“不敢”,自紧走几步来在近前,向众高手抱拳行礼,这才随意找了一处位置坐将下来:“是晚辈相邀大师不假,不过正主还不曾到呢,前些时日受他所托,邀请诸位前来听雪山庄观礼的。” 此话一出,众人心内不免一阵疑惑,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有如此大的面子,可教避世三十年的上官龙渊重出江湖? 柯振涛道:“敢问上官堡主受何人所托?” 上官龙渊轻笑一声,冲庄外努嘴道:“你瞧,他来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条赤影越过高墙,稳稳落在了院中,原是个红衣汉子。 那人盯了岳重山片刻,这才冷冷开口:“岳庄主,别来无恙。” 岳重山干笑一阵:“我当是谁,原是林林贤弟。” 林锋面寒如铁,道:“今日前来有两件事,一来是与岳庄主切磋一番,二来——是向岳庄主讨要一样东西。” 岳重山只觉额上冷汗乱沁:“贤弟想要甚么物事?” 林锋冷笑道:“岳庄主急甚么?事要一件件作,你我二人先切磋一番,再说讨要之物不迟。” 岳重山忙道:“即是如此请各位移步后山,那边宽敞些,不似此间狭窄。” 众人起身随他上了后山危崖,只见悬崖陡峭嶙峋,袅袅白云自足下丈许之处悠然飘过,正是一处险峻的所在。 二人间隔数尺对立,各自施礼,岳重山心内暗道:“难不成这厮当真吉人天向?中了散功阿末怎地能从四艺天魔手中逃将出来,又傍上了上官龙渊的大船?也罢,今日无需留手将他杀了,只说是下手失了分寸,谅他们也无二话。” 他正自心中思忖,忽闻头顶风声紧促,抬眼一望,只见林锋身形掠动,左手五指如钩迎头抓下。 岳重山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忙以足点滴退后三丈,避开一爪。 林锋一爪走空,指尖剑气竟在地面上抓出五道深有四寸的沟壑来。 他一招不成又展身形,右手剑指直点岳重山前心。 那厮见之大惊失色:“天武刃?!你你!”说话间连出四招方化去那轻轻一点。 在场高手听得“天武刃”三字,除龙熠堡众人外皆肃然起敬,只听他众人窃窃私语: “没想到天武刃绝迹四十载,今日竟能重现江湖?” “莫非当年一剑断江的叶盟主还活着!” “叶盟主断然活着!除了叶盟主外,哪个还会飞天剑派的天武刃?” 说话间两人已拆解了二十余招,只见林锋右腿长棍也似的往岳重山面上猛扫。 岳重山只觉劲风劈面,十指一曲幽冥鬼爪也似的连递六招,旋即又跟四招直奔林锋睛明c迎香c天突c膻中四处要穴。 这四招兔起鹘落极具声势,林锋手上使招孤云出岫,又以轮回力化去岳重山内力,旋即漩涡力微微一带,已将那厮身子带偏。 众高手见岳重山面色通红一爪抓空,然指上劲力却不减分毫,直将崖边一块巨石生生抓碎,尚有一大把石粉攥在掌心,一时间纷叹岳重山内功身后。 然石碎之由实是林锋将内力以穿石力打入岳重山体内,待那厮指尖与石相触,穿石力涌入石中,这才碎了巨石。 “好内功!”岳重山勉强赞叹一声,爪影连动竟在瞬息间递出八招。 林锋施展开翻云掌法,仗着四海惊涛功六大奇劲,顷刻间便将岳重山八招连同爪上内力尽数化去,紧接再一招黑云压城,直擦着那厮左肋而过,将岳重山惊出满身冷汗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两人已在崖顶拆解了二百招余,在场众高手也看出不少端倪:一者是林锋虽出手狠戾,看似招招不离要害,然剑气将近岳重山身躯时,却每每收手数分;反观岳重山看似只守不攻,一派高手风度,实则举手投足之间皆想置林锋于死地。 二者是林锋以天武刃技法,在掌心之中演化出十余样兵器变化,其间不但夹杂着一套只攻不守的剑法,甚至还有两套高深掌法融汇其中,一时间稳稳压了岳重山数筹。 只见他指尖剑气拂过,便将岳重山身上白袍撕裂;掌风过处掀得满地尘土飞扬,单论内功修为深浅,寻常宗师属实难与林锋相抗。 再拆解五十余招,岳重山自知不是对手,忙几个起落来至崖边,也不知他由何处拖起条铁索,带着一物直林锋面门打去。 林锋身形掠起左手一抓握了铁索,右臂一探自将索上物事揽在怀中,余光微扫竟是一人。 但见那人伤痕累累衣衫褴褛,右肩上有条伤疤,莫约两寸出头三寸不及。 他看着那人面容,口中不禁凶狠吼道:“岳重山,你好狠的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誓死深渊一语成谶 物归原主皆大欢喜 原来索上那人正是白子萱! 林锋一声断喝左腕稍抖,以滔天力震断铁索,将白子萱放在一旁,又轻声道:“月儿!剑!” 上官月听他要剑,心念一动内力流转,立时震碎背上绒绳锦囊,右手转至身后,手臂一挥将口长剑直往岳重山面门甩去。 长剑近前林锋略一侧身,只左手稍探已握住了剑柄,旋即手腕微转,只见空中赤金光芒流转,剑鞘自空中打个旋,“托”得一声钉入崖边树干。 正是当初林锋托上官月所收流光剑! 他缓缓将流光剑举至眼前,右手寸寸拂过如水剑脊,口中梦呓也似的轻吟:“别来无恙。” 紧接见他屈指轻弹剑脊,剑身微颤时,悦耳剑鸣悠悠而起。 岳重山也知林锋剑上功夫精妙,双臂提索一声沉喝,已将楔入崖中的铁索拉出,旋即右臂一动使招“袖里螣蛇”,铁链叮铃作响扭曲卷动,势如怪蟒直奔林锋面门冲去。 林锋随手使招移花接木,自以漩涡力轻轻一引,立时便将铁索带在一旁,旋即足尖点动如鹘来在岳重山近前,丢开浑身解数向他周身要害乱刺。 他两人一个剑势汹涌势如海潮接天而来,阵阵风响直如裂帛;一个铁链翻滚仿若山岳巍然不动,烈烈响动竟似风雷。 霎时间两人已拆解四十有余,只见林锋身形疾退,口中呼道:“赤炼同你有甚么关系!” 原来岳重山手中铁链非但不似仓皇而取,攻防之间反皆娴熟有度,其间章法更与赤炼铜链如出一辙,全无半点差异之处,故发此问。 岳重山嗤笑一声却不答话,只管狂舞手中铁索,一连四招直取林锋胸前各处大穴。 “执迷不悟!莫非真要教我将你的丑事说出不成?”林锋一声寒喝,剑光绞动铁链已断作七八截跌落在地。 岳重山闻言不禁面红耳赤,口中结巴道:“住住口!我我岳某人有有甚么丑事?你你休要信口开河!” 两人又拆解了招,只见林锋回身一脚将岳重山踢到崖边,紧接身形一动来在那厮身后,只一掌又击了回崖上空地。 他提着岳重山衣领,口中厉声喝问:“畜生!你可还记得叶红药?!”说话间一掌掴上岳重山左颊。 “你可还记得你义兄孟觞?!义嫂叶蔷薇?!”音声未落,两掌又已掴在岳重山面上。这三下只打得那厮唇角开裂c面颊高肿,实在凄惨难看。 岳重山吐出几颗碎牙:“甚么蔷薇红药?我不知道!” 林锋闻言又发咆哮:“事到如今还要狡辩!莫非忘了听雪山庄那块匾额是谁写的?” “我我怎地知道是是个所书?”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一阵风响,抬眼看去,只见龙祈然c曹震二人托块大匾来在近前。 林锋捏了他发髻推在匾前,又发怒喝:“你来看!你自己来看!是哪个!” 众人定睛一望,只见匾尾一行小字——“叶知秋手书”。 “当年叶老前辈将两个女儿嫁给你和孟前辈,哪个能知你竟对结发妻子与结义大哥下毒手!我随你前往三仙岛,趁我血蛊蠢蠢欲动将我击落海中的又是哪个?” “哈哈哈林锋,你!你好狠!不错!孟觞是我下毒所杀c叶红药也是殁于我手!如非当日疏忽走了叶蔷薇那贱人,今日又怎会落在你的手里?也罢!我便将你们统统杀光,也省却日后麻烦!” 说话间岳重山翻身两掌逼退曹c龙二人,旋即五指如钩直往林锋颈咽猛抓。 林锋左臂轻挥,将流光剑甩入鞘中,右手剑指随之轻点,血光迸溅处,已穿了岳重山右掌。 这厮惨叫一声跪地讨饶:“今今日不过切磋,你不能伤我!” 林锋充耳不闻,手掌一旋使招“壮士断腕”,卸了岳重山双腕关节,口中不禁喝骂:“我怎就瞎了眼,结识了你这等无耻小人!” 岳重山冷笑一声,啐出一口血沫:“你以为天下人都似你一般蠢笨?你以为君子剑客是甚么好东西?哈哈,他也不过是个弑师的畜生!” 林锋闻言大怒:“住口!死到临头还敢血口喷人,辱我师尊清誉!” 当初章化c张博钊与苏谦三人教江湖中人称为:无忧三豪客。其中翱天龙章化是无情剑客,鬼燕镖苏谦是飞燕剑客,无影手张博钊因待人接物谦如君子,故称他君子剑客。 “血口喷人?哈哈哈你这蠢货,还真将二师兄当甚么好东西了?当年推师父下崖,便是他的主意!”岳重山艰难站起身来,竟一步一步往崖边退去,“大师兄得了财富,二师兄得了权力,三师兄得了自由,他们都得了自己想要的,可二师兄还不满足。” “他不但想要无忧派,更想要这天下!哈哈!当年飞天剑仙都不曾教我心悦诚服,区区一个无影手也想如此?滑稽!” “师父当年曾道:哪有小卒能心比天高。此话实在太合我心意!我自心比天高,又岂会甘愿在他篱下作个小卒?这天下我也要争一争才是!” “哈哈哈三师兄义女功夫出众,全靠我教导有方!我教她杀光你们!天龙寺!龙虎山!昆仑派!统统都杀光!哈哈哈我要将这天下收归我岳氏一门囊中!哈哈哈”岳重山狂笑不绝,只管在悬崖边上手舞足蹈又唱又跳。 林锋见他呼吸急促面红耳赤,额上青筋跳动血脉贲张,七窍之中汩汩流出血来,原已走火入魔乱了心智,成了个疯子。 众人看他时而鼓掌大笑;时而捶胸顿足;时而捏着嗓子仿效旦角戏子,咿咿呀呀胡乱唱戏,心内不禁又恨又悯。 岳重山正狂笑间,忽见他狠狠打个趔趄,人已跌落山崖,林锋一个箭步赶在崖边,哪还能见到半分人影?唯有一阵尖叫渐不可闻传入耳中,良久方才渐渐弥散。 当年岳重山立誓:“如有誓之举,当坠万丈深渊粉骨碎身。”今日失足坠崖,正应当年之誓。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是非因果实是令人琢磨不透。 林锋转头冲孟薇道:“妹子,你来。” 待孟薇走在身边才道:“各位前辈,这位便是当年孟盟主的独女,依晚辈愚见,岳重山当年强占了听雪山庄,如今也当物归原主才是。” 相忘大师合掌道:“合当如此。” 天虚道长手掐三清诀道:“大善。” 余下几位掌门人皆无二话,却听昆仑派掌门人柯振涛长身站起道:“老夫言语素不中听,还望林少侠恕罪。倘这位孟姑娘也如岳重山一般——” 孟薇抿嘴一笑:“柯掌门多虑了,孟薇自幼只是看书习字,倘论武功招数,实是半点也不懂的。” 林锋在一旁道:“诸位如有不信,可请李掌门前来试脉。”在场高手内,除丹霞派掌门李素贞外皆是男子,虽辈分皆高过孟薇一筹,却也要避男女之嫌。 几位掌门人听了道:“李掌门从来正直决无半句虚言,倘敢教李掌门试脉,我等自然不必相疑。少侠自便便是。” 当下孟薇冲相忘大师c天虚道长行礼道:“大师c道长,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个出家人相视一眼道:“孟施主何须多礼?只管说来便是。” 孟薇道:“听闻当年听雪山庄也自成个小小门派,然小女子半分武功也不会,如再以门派c山庄自居,岂非贻笑大方?小女子想着,将听雪山庄更名听雪学宫,日后开坛授业,传人以农耕c医术c算术之学,求大师c道长题赐匾额,万望应允。” 天虚道长抚须一笑:“孟施主客气,区区题匾何足挂齿?相忘道友意下如何?” 相忘大师道:“道长所言甚是。” 孟薇大喜,当下抬出当初匾额,两位前辈以指代笔,一个写下“听雪”二字,一个写下“学宫”二字,又命人将听雪学宫匾额挂了出去,广收门徒。 她所授课业无论农田水利c天文地理乃至兵法算术c奇门遁甲皆有所涉,不过一年光景生徒弟子来往不绝,这是后话不提。 当夜,林锋带了岳重山幽冥鬼爪孤身一人上了后山危崖,自拾些石块砌座小小石冢,又随意削块木牌,以指力写下“岳重山之墓”几字,又将幽冥鬼爪放入了石冢之中,这才作罢。 他拿出一小壶酒,自己浅咂一口,又向石冢上浇一股,也不知在想些甚么事情。 正坐着,忽听上崖石阶处一阵细微脚步传来,他循声一望,原是白子萱带伤前来。 她眼帘低垂,双手绞着衣角:“林林大哥。” “你来了?” “林大哥,当初皆是子萱的错,连累你们受苦。子萱别无他求,只想林大哥能给子萱个偿还机会,漫道以身相许,纵为奴为婢,子萱也心甘情愿的。” 林锋将酒壶倒空:“皆是岳重山的主意,我自然不会怪你。今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自去罢。” “林大哥,子萱自知当初出手伤了令师妹,是以林大哥心中有气也罢,今世所欠容子萱来世再还。” 话音未落,只听衣衫猎响,一袭绯衣已向崖底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重伤客凄惨学宫外 小孟尝怒冲九重天 翌日清早,几个家人正在听雪学宫外清扫地面,忽见远处一骑飞驰而来,待到近前,马上血衣客滚下雕鞍气息奄奄,半睡半醒间尚不住道::“大师兄大师兄” 为首那家人弃了扫帚扶他起身,见那人身上满披金创,自也不敢怠慢:“苟四,你速去禀告宫主,朱五,你去打些水来。” 两个家人应一声,立时便往宫中而去。 孟薇此刻正陪林锋c上官月并各派掌门吃着早茶,忽见苟四急匆匆闯将进来:“禀宫主,外面来个浑身是血的汉子,口中嚷着要见甚么大师兄,您看如何是好?” 孟薇闻言放了茶盏开口问询:“那汉子长甚么模样?” 苟四应道:“回夫人,那汉子皮肤黝黑c浓眉大眼,背上空有个剑鞘” 林锋蓦地站起身来,口中焦躁:“糟了!莫不是我二师弟司徒伟?” 话音未绝人已到了丈开外,只见他身形几个起落来在门前,眼底神光那汉子面上一扫——赫是师弟司徒伟! 他伸手在司徒伟任脉诸穴上揉捏片刻,旋即又由膻中c大椎两处要穴缓注内力。 不过片刻功夫,便见司徒伟悠悠转醒:“大师兄!大事不好!师娘!师娘她”话音未落,竟又偏颈昏厥。 上官月一众匆匆赶来,孙济见林锋面上满是焦躁关切神色,心知此人同他关系断然非同一般,当下在秦玉颜取几根绣花针,顺他神封c灵虚c命府c气海诸穴一路刺下。 静候半盏茶时辰,只听司徒伟猛咳一声,吐出一大口腥臭难闻的污血来,口中轻呼:“大师兄!师娘师娘为玄冥教之人所掳,生生死未卜!” 林锋只觉脑中轰鸣c目前一片漆黑金星乱撞,半晌才道:“怎怎么回事?你你莫急,仔仔细细说与我知晓。” 司徒伟连喘几口粗气:“半月前” 半月前,张博钊忽传令亲传弟子前往正气堂听候吩咐,司徒伟因在山门当值去晚了些,待他到时,中师弟早在正气堂内候着,便是师娘钱瑶c师妹张璐也赫然在列。 张博钊略一清嗓:“龙熠堡上官龙渊发来名帖,邀我前往听雪山庄观礼,连州魔教蠢蠢欲动,恐怕不日便要进犯中原,为师忙于正道各派会盟之事无暇分身,故派尔等随师娘代为师前往,也不至驳了龙熠堡的面子,明日一早你们起程前往听雪山庄便是了。” 众弟子齐声应和,待翌日清晨,一行七人骑快马一路往听雪山庄而去,途中平安无事,怎料第十三日上,却忽杀出二三十人拦下去路。 为首四人两男两女,但见白衣女上前一步妖媚道:“荣华正好,无常早到。阴帅驾临,尔等凡人,还不跪迎?” 钱瑶催马上前略一抱拳,口中不卑不亢:“无忧派与玄冥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黑白无常阻拦我等去路所谓何故?” 白衣女旁那黑衣客走上前来:“我兄妹二人奉了冥帝旨意,特邀千幻剑钱女侠改道前往骷髅山坐坐,不知钱女侠可愿赏光?”他音声阴柔c尖锐,教人听了极感不悦。 钱瑶闻言柳眉一皱,自将拳一抱:“我等尚有要事在身,前往骷髅山一事,改日再谈不迟。告辞。” 白衣女冷笑一阵:“阎王教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钱女侠还是乖乖随我们回骷髅山缴旨,否则——” 她拉长音声,一众黑衣人皆绰刀在手,似是她一声令下,立时便要大开杀戒。 钱瑶面无惧色针锋相对:“否则怎样?” 黑袍客玩弄着鬓角长发,不紧不慢道:“否则便要用勾魂的铁链将钱女侠锁了,送上阎罗殿处罚一番。” “哼,黑白无常两个小鬼,哪个给了你们胆子,竟敢如此嚣张!” “嚣张与否,钱女侠一试便知!” 正言语间,却听黑白无常身侧赤衣女道:“夫君,咱们两个是去杀钱女侠,还是去杀旁人?” 她身侧黑衣少年把玩着手中匕首:“全凭赤炼姐高兴,如你是想活动筋骨,我便陪你去杀钱女侠,如单想解闷耍子,我们杀那六个便是了。” 赤衣女闻言娇笑一阵花枝乱颤:“就知道夫君你最是爱我,万事皆要顺着我的心意。罢了,解解闷便是了。” 原这二人正是当初叛出的赤炼与小楠。 纵是钱瑶一向宠辱不惊,现下也动了些许怒气,只听她口中叱声:“竖子狂妄!” 话音未落,自已抽出身后长剑往赤炼颈上刺去。 一旁转出白无常手持短刀接下长剑:“钱女侠何必如此焦躁?我先陪你玩玩。” 钱瑶冷笑一声:“你是甚么东西,也配与我交手?” 当下只管施展开落英c越女两套剑法,瞬息间已攻出七招,层层剑影罩定白无常周身十数处大穴。 两人不过拆解七八招,只听钱瑶喝声“中”,一蓬血花已由白无常左肩绽开,黑无常见状飞身上前,当胸一掌将钱瑶逼退,旋即在她左肩伤处左右各点七次,封了血脉,这才两人一同与钱瑶交手。 他们三人斗作一团,司徒伟也同赤炼c小暔两个战在一处。如是单打独斗,这两人无论哪个也要教他轻松拿下。 然那两人轮番进击极具章法,纵寻常宗师高手也奈何不得,兼身侧尚几个黑衣人从旁相助,一时间司徒伟已落下风。 此间胶着,赵卓c李胜c陈志三人互为犄角c攻守有度,敌住了十四五人,张璐与钟不悔夫妇背靠着背同余下黑衣人战成了一团。 一群人在林间混战多时,钱瑶以一己之力对阵黑白无常两人,依旧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反观黑白无常却已狼狈不堪,身上各自添了五七处伤口。 钱瑶正待一鼓作气毙了两人,忽听身后一声闷哼传来,心中知是女儿受伤,暗叫一声不好手上一招槛花笼鹤逼退黑白无常,飞身便要护持张璐。 不料斜里一阵风响,急躲时已教匕首割裂衣袖。赤炼音声随之响在耳侧:“无忧派的高徒也就这点能耐?” 钱瑶偷眼一望,只见张璐c钟不悔负伤倒地生死不明,司徒伟左肩c腰胯c双腿受伤十余处流血不止,赵卓c李胜c陈志三人竟教那黑衣少年刺穿咽喉,气绝身亡! 这几个皆是她自幼看着长大的,现下殁三伤四不由心头火起,一时间无穷剑光铺天盖地倾泻而出,逼得三人哪敢近前半步。 剑光散处,却见她已来在司徒伟身侧,手起一招落英缤纷,再跟一招步步生莲,顷刻间便将司徒伟身侧黑衣人杀个干净。 紧接见她左手提起司徒伟,口中轻道:“你大师兄近年来与龙熠堡相交甚笃,上官堡主所在之处,你大师兄也多半在那里,你赶紧去听雪山庄寻你大师兄!” “师娘,你” “师娘的话也不听了?快去!”说话间将司徒伟丢上马背,自已剑代鞭猛击马臀,那马吃痛,一溜烟直往听雪山庄而去 小楠见状竟发冷笑:“你也想走?” 话音未落,自已涌身形逐马,怎料斜里却骤点出一口长剑,倘非闪避及时,非教这一剑贯穿脖颈不可。 “他要跑,你追不得!” “当日是在何处失散?” 司徒伟思忖一下:“应是丰原城北三十里铺荒郊林中。” “你且在此间安心养伤,大师兄去救师娘回来。” 言罢林锋又向胡耀一抱拳:“老前辈,听雪山庄您再熟不过,劳您替晚辈寻匹快马。” 胡耀忙道:“少主放心,令师娘剑法高明,以一敌四未必就要落到下风,岳重山有匹快马名唤逐电,两头见日能跑八百,断能赶上。”言罢自去欠马不提。 龙祈然在旁冷冷道:“少堡主,无忧派那般对你,你又何须挂记着他们?” 未待林锋开口,便听上官月道:“龙大哥有所不知,无忧派掌门虽讨人厌得紧,然钱女侠与那几位亲传弟子却重情重义,时时挂念着锋哥,便是冲着这位司徒兄弟面,这一程也要去。” 说话间胡耀已牵匹红马来在房外,林锋翻身上马:“月儿,你代我在此间照料师弟。”言罢扬鞭打马一路往丰原城三十里铺而去。 上官龙渊见他远去,自在腰间解块令牌下来:“祈然,你携我堡主令牌回总坛,点影卫一百c精锐弟子三百往骷髅山助阵。秦右使c孙左使c震儿速随锋儿前去不得有误。” 众人齐喝声“是”,分头而行。 李贞素c柯振涛二人亦吩咐随行弟子,命丹霞c昆仑两派精锐前往玄冥教助阵不提。 林锋一路打马,不过一把时辰便至三十里铺,但见林间断剑c暗器散落在地,赵卓c李胜c陈志三个尸弃荒郊无人收敛,不由心内火起。 四下张望,忽见一棵树上教人剥下块皮,上前一看,原是无忧派门人联络暗语,直指西北,当下翻身上马裹夹戾气一路往西北奔去。 于林锋心内最深处,存有一座眷恋所筑的牢笼,牢内关押了天阶刺客彼岸,当牢笼教无穷怒火烧尽时,恶鬼将提凶器重现人间! 此刻,火起牢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林大侠马踏鬼门关 转轮王血溅望乡台 林锋一路追着暗语,不过三日光景便到了骷髅山下,他在山下勒住神驹举目望去,只见那一座漆黑高山唯有险径一条,山上尽栽些桑柳榆槐之类阴木。 老话曾讲:桑柳杜梨槐,不可进阳宅。 骷髅山上满山皆是几近阴木,几乎遮天蔽日点光不透,无怪他静立半晌也不曾听到过半声鸟鸣兽吼,原是山中阴气太盛,便是鸟兽也不愿在此地筑巢作窝。 林锋沿山路打马而上,道旁满是黄沙碎石c白骨骷髅,草木枝叶也俱都是黑色,让他难受无比。 他一路策马狂奔足有半个时辰,方才隐约瞧见亭台楼阁,又走半晌来至近前,只见那大门顶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三个篆书大字——“鬼门关”。 虽是雕梁画栋,无论门柱壁板却皆绘着地狱修罗,墙壁上悬着人兽骨架,实是处恐怖骇人的所在。 林锋现下怒火滔天,哪管他甚么人门关鬼门关?双臂挥动无穷剑气已将大门绞作齑粉,旋即双脚一磕马腹便往里闯。 玄冥教当值弟子见大门崩裂,一人一马烈火也似冲将进来,口中呵斥:“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鬼门关!” 林锋也不答话,足尖轻点马镫飞身下马,右臂猛挥一道剑气将右手边那人头颅削下,左手五指箕张贴在另一个面上将那人贯倒在地,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已将那厮头颅压碎! 紧接见他足下又一点,身形跳上马背又往里闯。 逐电四蹄掀动,霎时间奔出半里路程,只见道旁一左一右站着黑白无常兄妹二人。 黑无常微一偏头,森然冷笑:“过了鬼门关便入了阴曹地府,黄泉路上哪容你这般胡闯?” 林锋左手微抬勒紧缰绳,口中不善道:“速速放了我师娘,否则宰了你们。” “呵呵,那些师弟师妹虽是囊夯,师娘的武功倒是俊俏非常,以一敌五尚能伤我三人,最后虽中了家兄阴魂万毒手气力不支,却也撑了百十个回合,如非断了她手足四肢,兴许还真要让她全身而退呢!” “你们敢伤我师娘?” “林大侠好大威风。”白无常掩口笑,“你可看清楚了,此间并非无忧派,乃我十位阎君坐镇的玄冥教总坛!” “管你甚么玄冥教,任你阎君冷酷无常凶狠,伤了我师娘,我便教你连鬼也做不成!” 林锋一声怒吼身形掠出,流光剑率无穷剑气铮鸣出鞘,直指白无常眉心。 黑无常挥手甩出十余枚铜钱镖,自展动身形挡在妹妹面前。 铜钱镖飞掠十丈,竟在林锋身前二尺处尽数崩裂,原是教他周身剑气绞碎。 “伤我师娘你们个个有份,这笔账便就拿命偿罢!” “哈哈,快看,那是望乡台,你师娘正教锁在台上看你拼命呐!哈哈哈” 林锋正与黑无常交手,忽听脑后人声风响交错传来,原是白无常由身后攻来。 只见他略一转身,左手流光剑依旧直刺黑无常面门,右臂向后微摆,甩出一道剑气将白无常五七丈远近。 只听他喝声“贱人无礼”,自停住身形转扑白无常,左手动处迎头一剑正劈在她天灵上。 黑无常尖叫一声急取林锋后心,白无常已教一剑斩翻在地,血光迸溅处气绝身亡。 “你也随她一道!”林锋厉喝一声右手猛探,中食二指已狠抠入黑无常双眼,流光剑由咽喉刺入贯穿脖颈,修长剑身带着一泼浓腥热血自颈后冲出,直溅出七八尺远近。 林锋自他颈中抽出剑来,右手一松,黑无常亦倒地不起殒命黄泉路上。 他转瞬之间轻松击杀黑白无常两人寻马欲行,然逐电受了惊吓不知跑在何方,一时竟难觅其踪。 林锋见此间距望乡台不远,运起轻功拽步直往高台而去。 再往前,是座不大不小的楼宇,黄泉路从中笔直穿过,林锋纵身跃入楼中,只见左手边坐个老妪,老妪满头灰发,腿上架根龙头拐,身侧摆着针线框。 他也不理那老妪径直前行,忽听一声风响斜里传来,林锋旋身一斩剑气甩出,已将暗器撕做两段,定睛看时,原是枚做针线活时戴在指上的顶针。 未待他多看,斜里又传一阵窸窣风响,忙自使个刺字诀,将暗器尽数挑落在地。 林锋横剑身前:“婆婆莫不是姓裴?” 老妪轻抚身侧龙头拐,口中怪笑数声,“想不到还有年轻人知晓我这老糟婆子?好好好,冲你这一声婆婆,老身你路与你,倘再遇见,便教你知道擅闯玄冥教的下场。” 林锋冷冷甩下句:“想不到裴老夫人竟归了玄冥教。请了。”言罢腾身而去。 穿过小楼便见一座煌煌小山,莫约十七八丈高下,山上筑座三丈来高的石台,台面镂刻浮雕栩栩如生:牛头马面手持钢叉铁链,拘捕噬人厉鬼,众鬼满面嗔怒,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石台顶上熊熊烈火燃得畅快,一根铜柱许有二三高下,火光跳动间,隐约可在柱上见个人影。 待至近前凝目而望,才见山上竟嵌着一口口狼牙尖刀,原来适才煌煌闪光正是刀刃c刀尖所映光辉。 林锋施展开龙游天下的轻身功夫,不过三跳五纵便来在望乡台上,紧接越过烈火来在石台中央。身形还未落下,一阵焦皮枯肉气味已撞入鼻中。 高耸铜柱上,铁索捆缚着衣衫褴褛的女人,索上倒刺已深陷皮肉,教血痂团团包裹。她伤痕累累青丝散落,焦臭气味不断由女人脊背传出,原是铜柱教火烤热烧焦皮肉所致。 林锋双手双手颤抖,缓缓掀开阻挡她面颊的枯发,记忆中明亮c温柔眸子,已有一只化作血洞,直教人遍体生寒。指尖自鼻尖拂过,气息微弱如丝,直教林锋心惊肉跳。 “师娘”他轻声呼唤,一如幼时小心,生怕惊醒熟睡钱瑶也似。 过了半晌,钱瑶眼皮微微抖动几下,唇上干皮已如硬角:“锋锋儿” “师娘,锋儿就放您下来,我们我们回真源山锋儿锋儿带您回家!” 说话间见他右手一动,指尖剑气立时斩断锁索,钱瑶身躯束缚向前倾倒,教林锋轻轻接入怀中。 只见师娘脊背教铜柱烧得漆黑一片,无尽愤怒与仇恨自心底各个角落倾泻流淌,所化火焰足可燃尽整座骷髅山。 他褪下艳烈红袍,盖在钱瑶重伤躯上。 只在这一刻,无穷锋芒戾气由眼底悍然冲出,囚困于心底最阴暗角落内的彼岸,也于此时重见天日,露出狰狞笑意。 林锋替钱瑶取尽身上铁索,这才背起师娘,转目一扫玄冥教弟子,一丝冷笑自嘴角勾起:“今日且收些利息,来日再算总账!” 话音未落,便见他右脚微抬即落,剑气已将条金索绞作数段:“神仙索困得住神仙,却困不住我林锋。出来罢,转轮王,今日你决逃不过此劫!” “彼岸,别来无恙。”言语之人正是玄冥教第十位阎君——转轮王蒋忠威。 话音落风声起,蒋忠威仗双刀携烈火直向林锋面门斩去。 “过了这么久,你竟还敢将戏法与武术一起练?你当真以为单凭你半真半假的开山鼻祖境界,便能阻我不成!” 林锋嗤笑一声,足下微动人已来蒋忠威身后,剑气教火光一裹竟如有形,在转轮王周身一闪即逝。 只一眨眼,便见血光七八自蒋忠威身躯各处喷涌而出,当初刺血之主立时便作数块残肢,倒在望乡台上。 林锋一手持剑一手扶好身后钱瑶,一步步走下望乡台,无名剑法中落绞缠c挑抹刺六个字诀施展开来,所过之处剑光涌动c断肢血肉横飞,凄厉惨叫不绝于耳。 他杀入玄冥教弟子中,便如虎入羊群也似,无人可为他一合之敌。 但见他一剑刺出,身形横移二尺,一柄宣花斧骤由身侧划过,直将个玄冥教弟子劈作两段。 才避一斧,又闻脑后风响,当下只管深蹲,紧接抬手一剑挑出,闷响起处,一只手掌已教流光剑齐齐斩断跌在面前。 因他身后钱瑶重伤,提足摆臂皆不敢快,是故不过递出两招,身侧便教玄冥教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万物皆刃!”只听林锋口中一声厉喝,身边二丈之内玄冥教弟子周身血花狂绽,纷纷殒命黄泉路上。 他以天武刃第三重境界震慑玄冥教弟子,眼角余光却见西南c东北两方人头攒动。 不过瞬息间,便见西南冲来三条人影,赫是血手人屠曹震指怪医孙济与神针天女秦玉颜三人。 孙济挥手甩来一件紫袍:“少堡主,祈然知道令师娘身上带伤,特托我将紫绶袍带来,替你二人防身。” 秦玉颜飞身阻在林锋身后,但见她双手连动,无穷红丝一去即返,三丈之内玄冥教弟子无不倒地。原是她将红线穿入针鼻,紫陌归尘箭发而即收,故能免却少时无针可用之苦。 孙济话音方落,东北方向又来一道红影,林锋定睛看去原是逐电。 秦玉颜道:“少堡主速速上马,我三人护你出去。” 林锋略一点头翻身上马,径往鬼门关外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四方援手誓阻玄冥 一人舍命力战阎君 林锋替钱瑶披了紫授袍,免教玄冥教暗箭所伤,当下揽紧了师娘策马便走,一路上胡乱劈砍也不知杀了几多人众,又有孙济c秦玉颜二人护持左右,哪消盏茶时辰已冲在鬼门关外。 三人一路杀出,早有弟子报与冥帝知晓。冥帝勃然怒起,立点水火判官c九位阎君十一人帅玄冥教弟子追赶,誓要将三人赶尽杀绝。 林锋三人跑了半日功夫,早便人困马乏,眼看追兵将至,忽见密林内抢出二三十众来,为首那汉子尖嘴猴腮,几乎与他肩上猿猴一般。 只听那汉子口中高呼:“来人可是林少侠c龙熠堡孙左使秦右使?” 孙济喝答:“正是我等!” 汉子道:“我等乃昆仑派弟子,奉掌门师尊之命前来相助!” 秦玉颜双手漫舞,甩出紫霞十数:“昆仑派弟兄辛苦,这份情龙熠堡记在心里了!” 汉子口中道声“不敢”,旋即打个嘹亮哨唿,只听林间一阵纷乱兽吼传来,百余虎狼野兽自林间冲出,血盆大口带起阵阵腥风直扑玄冥教弟子。 昆仑派开山何祖师昔年不过是云霄派看守兽栏的童子,云霄派覆灭趁乱私入宝库,盗了《紫府御兽诀》,立下昆仑派基业。是故如今昆仑一脉门人虽武功平平,内功却尤为精深,善能驱狼帅虎御使群兽。 孙济道:“少堡主速往东南去,啊——天虚道长与相忘大师正在龙虎山相候,我与秦右使先助昆仑弟兄一阵!” 林锋应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直往东南大路奔去。 秦广王见林锋逃遁,口中道:“水火判官留下,余人随我追!天涯海角也要将那小畜生抓回来!” 楚江王等八位阎君闻言哪敢怠慢,急帅麾下弟子绕过兽群继续追赶。 林锋仗着逐电脚程奇快,将玄冥教追兵远远甩在身后,不过盏茶时辰,便将秦广王一众甩开十余里远近。 逐电虽在崎岖山径上奔驰如飞,然却异常平稳全无颠簸之感。现下钱瑶身受重伤,一路上有紫绶袍护持,兼有林锋以涤心净体功上乘内力替她疗伤,是故此时也先前好了不少。 林锋见追兵教越拉越远片刻便已不见,这才略微松口气,自放慢马速在道旁树上寻了几枚野果,挤出浆水喂给师娘,旋即又将果肉细细碾碎,喂她吃下权当充饥。 慢慢走了二三里,又听身后蹄声急促传来,林锋心知玄冥教追兵赶来,忙又打马一阵狂奔。 逐电撒开四蹄,在山路上又跑出数十里,直累得口中白沫乱滚。眼见金乌西沉夜色将至,林锋自在心内估算估算,这半日下来,也不过跑出二百余里远近。 逐电也当真是匹日行八百的宝马龙驹,林锋心内挂念师娘,全不疼惜马力,只管昼夜兼程赶路,每日歇马不过一二个时辰,现下又驮了两人不大跑得动,兼玄冥教弟子一人携有三马,马歇人不歇,否则只怕要教甩得无影无踪。 正行间,一阵蹄声由打正前隆隆传来,林锋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忙拨转马头进林藏身。 但见他伏低身形,右手将钱瑶揽在怀中,左手探至右肩,将流光剑牢握掌心,只待知晓来人是敌非友,立时便可仗剑厮杀。 “林少侠莫慌!天龙寺相了来也!”只听蹄声来处陡传一声发喊,那人气息悠长,袅袅余音在林间回荡不绝,马至近前尚还徐徐而来。 林锋定睛一看,只见为首的是两个身披袈裟派银须的魁梧老僧。二老僧身后跟着三十六匹骏马,左十八匹骏马上端坐灰袍僧人各持铁棍;右十八匹马上僧人皆挎钢刀,好不威风。 原是天龙寺罗汉堂首座相了大师c菩提院首座相得大师各带弟子座下前来。 相了大师乃罗汉堂首座,更是天龙寺达摩院八位高僧内最擅拳法的一位,罗汉堂弟子个个精于拳法c棍法,云霄派尚存时,便有罗汉堂武僧护鄞王的佳话流传江湖。 相得大师乃达摩院中最擅刀法的一位,一手阿傩破戒刀,早便登峰造极,江湖之中鲜有能挡者。 如今相忘大师为助林锋脱险,竟遣两位达摩院高僧与罗汉堂c达摩院门人,实是对林锋不薄。 “林少侠勿需心急,钱女侠伤重经不得颠簸,续经洗髓丹乃龙虎山疗伤圣药,少侠速与钱女侠服了,再慢慢赶路便是了。老衲后尚有龙虎山道长并丹霞派施主策应,这些干粮c清水少侠带在身上” 相了大师正说着,忽听林锋逃来路上蹄声传来,当下忙吩咐弟子:“罗汉堂弟子结阵!” 话音未落,罗汉堂一众弟子已齐滚鞍落马,仗铁棍结作十八小罗汉阵。 眼见玄冥教弟子近前,相得大师方口一张,厉喝狮虎咆哮也似,打头十数人众七窍流血c肝胆俱裂,落马毙命。。 原是天龙寺绝技狮子吼。 余下人众全不顾及落马同门,反扬鞭打马闯入阵中,又教罗汉堂弟子打落廿余,菩提院弟子施展开阿傩破戒刀,手中戒刀大开大阖,直杀得玄冥教弟子不存半点还手之力。 相了大师抬手阻下一人:“还望秦广王给方丈师兄个面子,放林少侠c钱女侠一条生路。” 一旁相得大师亦拦下一人,口中厉喝:“楚江王,有老衲在此,尔等玄冥教贼子休想伤到林少侠一根寒毛!” 几人拆解了十数招,忽听秦广王喝骂:“宋帝王!你等傻站那厢作甚?!再不追那厮便到龙虎山了!” 虬髯汉子听得秦广王发狠,忙以手中黑绳荡开十八小罗汉阵阵脚,率余下六阎君追赶林锋。 他几人还未追出五七里,便见林锋自在道旁驻马,流光剑就握在手中,眼底冷冷神光直射,口中不由道:“闯了鬼门关还想全身而退?” 林锋冷笑回敬面不改色:“当年有只猴子不也闯了鬼门关?” 宋帝王大怒:“死到临头还敢耍嘴上,看本王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林间竟忽跃出四五十个妙龄女郎来,细数下乃有四十七人。这一种姑娘个个身着白色劲装,头上戴着剑形玉簪,腰间挎着长剑。 原是丹霞派女弟子前来。为首的不是龚秀冰等七秀又是何人? “众师妹听令,结阵!” 只听龚秀冰一声娇喝,霎时间丹霞派弟子结八座五行迷踪阵,她师姐妹七个自结大七秀剑阵,将七阎君所帅弟子围在当中。 丹霞派原遣门人四十九位前来,因钱瑶伤势又现颓势,故林锋请了两个带师娘先行前往龙虎山。 林锋不懂丹霞派阵法,仗着轻功灵动,身形只管在剑阵缝隙间来回驰骋,所过之处皆是人头冲天c残臂落地之景。 宋帝王把玩着手中黑绳,口中不屑冷笑:“本王原当你是条好汉,看来也要借妇人之力。” 未待林锋开口,便听龚秀冰冷笑:“瞧不起女人?师妹,一个不留!” 当下林间刀光剑影交错,又是一场恶斗。 玄冥教弟子数量远胜丹霞派弟子,奈何丹霞派剑阵精妙无双,非但不曾落于下风,一时间反是稳稳压了百玄冥教弟子一头。 但见她九座剑阵直如九扇大磨,但有玄冥教弟子闯入,立时便教绞杀于内。 宋帝王等七阎君素来不管江湖道义,齐出手杀向林锋。 这七人手中兵器古怪,便是林锋如今武功小成也不敢怠慢,只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开来,一时间剑气纵横劲力四泄,激得滚滚尘烟飘荡空中,竟难落下。 纵林锋内力雄浑,然仅凭一己之力同七位高手拆解千余招,也倍感气闷难当力量不支,不由口中一声轻喝,吐出胸中浊气,涤心净体功内力循环一个周天,疲惫之感登即去了大半,又抖擞精神与七位阎君杀成了一团。 只见他手中流光剑微摆,以陷空力黏了泰山王磨碾,旋即交泰力c滔天力二劲齐发,随手一带便将硕大磨碾生生带偏,直往卞城王头顶甩去。 卞城王虽知泰山王磨碾沉重,少说也在百斤上下,然却自恃膂力,竟仗手中大锯欲将磨碾拦下。 然则林锋交泰力乃借力打力,滔天力更猛烈如潮,现下力量足胜早时十倍,绝非之前可比。 千斤力量,试问天下何人能敢硬接?闷响传来,卞城王手中大锯折断,头顶也教泰山王磨碾砸出万点桃红,立时殒命当场! 五官王与卞城王私交最密,此时见他一命呜呼,不由一声发喊,仗手中钢刀往林锋当头劈去。那口刀甚是怪异,虽只一个刀柄,却并排伸出两条刀锋,乃西域奇门兵器双刃刀。 其余阎君虽与卞城王交情泛泛,然念及十殿阎君竟有两位丧命林锋之手,也不由怒火中烧,各仗兵刃劈头盖脸乱打。 七人正杀得难解难分,一旁忽传几声惨叫,林锋偷眼望去,竟是七八丹霞派弟子受伤倒地。 待欲转身援手,却教六位阎君拖住,眼见丹霞派众人尽显颓势将难抵挡,忽听身后高宣一声道号:“太乙渡厄天尊!诸位莫慌!贫道来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七道长勇阻冥帝驾 六阎君殒命林锋手 场中一干人马齐寻声望去,来者竟是七位老道。 那七道皆身着湛蓝得罗,鹤发银髯身后带剑,面容肤肉滑润如婴,看来大有几分返老还童之意。 宋帝王惊道:“居然是你们?!” 五官王为图鼻祖境界一惯闭关,认不得这七位道长,口中不由轻蔑:“不过区区七人,一齐宰了送去见他们祖师爷吕纯阳,也省却整日惦念羽化飞升!” “混账,你知晓甚么?!世人只知龙虎山天虚老道乃当世高手,却不知他尚有七个师弟呢!” 为首老道打个稽首,自风轻云淡道:“宋帝王果有见识,贫道天枢稽首了。今奉掌教天虚师兄金旨,带林少侠返归龙虎山,还望宋帝阎君行个方便。” “天虚子乃你家掌教,我家冥帝指名道姓要取这厮性命,冥帝要他三更便死,我等怎敢留他到五更活命?休要多言,手下见真章!”宋帝王一声冷笑,却有几分色厉内荏之意。 昔年天虚道长半日连败西域高手廿七人众,一举扬名江湖,后因武功c道法皆占龙虎山鳌头,故得掌教之位。 天枢子c天玑子等七人虽从不显露山水,然实是龙虎山中武功仅次天虚道长之辈,他七个修为皆近鼻祖,便是放在当世,也少有对手。 倘他七个施展开龙虎山白虎星宫大阵,纵天虚道长这等深明阵法的高手,也要非上一番手脚才能脱身,更不必说宋帝王等六阎君。 天枢子绰剑在手口中:“既是阎君不给掌教师兄面子,贫道便遂了阎君心意,与阎君拆解几招便是。诸位师弟,结四象星宫大阵。” 道长话音方落,只见天璇子占了亢星位;天玑子占了氐星位;天权子占了房星位;天衡子占了心星位;天阳子占了尾星位;天光子占了箕星位;天枢子自占了角星位;正是四象星宫大阵之中的东方青龙星宫大阵。 宋帝王见他七人结下阵法,口中忙道:“阎罗c泰山c都市c平等,你四个拖住七道,我与五官取了这厮首级再去助你!” 阎罗王四人应和一声,当真各持兵器杀向七道。 林锋见他四人作态,口中不由冷笑:“只凭你们两个便想取我首级?七位道长只消与他四个耍子片刻,待晚辈收拾了这两个,再取他们性命不迟!” 说话间,便见他将刺字诀施展开来,在身前点出万千寒星,直逼宋帝王c五官王双目c颈嗓c心头要害并膻中c气海等十余处大穴。 宋帝王双臂抡动欲破刺字诀,黑绳与剑尖相触不过次,便觉无穷劲力缘绳涌入掌心,直震得宋帝王黑绳不稳,几欲脱手。 这厮连运内力欲要化劲,怎料那劲力甚是古怪,虽微若无奈何层层叠叠延绵无断,每每旧力未去新力便至,直如穿石滴水一般。 无奈只好将双手由黑绳绳尾向绳头移了二三尺。 宋帝王手中黑绳本是以一百零八根铁线扭成,长有三丈挂零,绳头上卯个枪尖,乃西域的奇门软兵。 手握处距绳尾愈近便就愈软,绳上力量也就愈大,倘握到绳头二尺来长处,亦可当根短棍来用。 此刻需他掌控黑绳少了二三尺长短,便觉劲力稍退了几分,自脱出适才窘状。 一旁五官王见宋帝王略落下风,自将手中双刃怪刀一扬,拉开架势便向林锋后心猛戮。 然林锋现今内力精进远非昔日可比,内力感应早知他招式c方位,当下左手稳住刺字诀依旧点向宋帝王,右手略一挥,朝五官王甩出两道剑气。 五官王见他抬手便觉有异,虽身形骤退五丈,也教凌厉剑气割了一截袍角下来。 林锋两道剑气逼退五官,刺字诀携穿石力转瞬间又刺十数剑,剑绳相触铮然有声。 他流光剑点动尤是迅捷,尚有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写意,反观宋帝王则牙关紧咬,双手止不住往绳头一移再移,到最后只握着三尺来长与林锋对手。 三人拆解了十招,忽听林锋一声沉喝,手上一剑刺出,黑绳立时绽裂开来。流光剑刺断黑绳余势不减,紧跟贯穿宋帝王颈嗓,旋即见林锋顺手一式绞字诀,流光转动汩汩热血已由伤口中喷涌而出。 鲜血携余温四溅开来,仿如彼岸花凭空绽放,艳丽c不祥,又美得教人胆战心惊。微小的花瓣”悉悉索索落在林锋面颊c手背与衣袍上,直教人心生畏惧。 水滴石穿重在持之以恒c昼夜不停。四海惊涛功六大奇劲中,穿石力最为势微,却胜在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林锋每剑劲力虽皆微乎其微,然劲力叠加便宛如白蚁蛀穴堤中,蚁穴成日便是堤溃之时。 他一剑刺穿宋帝王咽喉,飞起一脚将阎君尸身远远踢开,紧接回身一剑斩出,隔住双刃怪刀,口中张狂厉喝:“我早便说过,任你阎君冷酷无常凶狠,伤了我师娘,我便你连鬼也做不成!受死!” 这厢林锋力战两位阎君打得火热,阎罗王四个却早落下风万难进击。 四象星宫大阵中,白虎星宫主攻;朱雀星宫主速;玄武星宫主守,青龙星宫虽守速兼备却不善攻,七位道长也未全力出手,饶是如此玄冥教四阎君也各自带伤,勉具御守之力。 只见天枢子七道步法连变,阵势运转裹着四阎君在人群中不过三两次出入,便将玄冥教阵型杀乱,所过之处玄冥教弟子个个惨叫倒地,教丹霞派门人轻松数筹。 阎罗王见周遭弟子横尸无数,口中狠狠骂道:“混账!混账!你出家人竟也如此伤人?!” 天阳子大笑:“纵横荡魔邪,除妖天地间。尔等邪魔外道也有面皮如此言语?”说话间长剑点动寒星激射,又杀个玄冥教弟子。 四阎君闻言勃然大怒,掌中兵刃连挥再不御守,似是要与七位道长同归于尽,当下两方人马又斗成一团。 林间鲜血四溅哀鸿遍野一派惨状,西北一阵烟尘腾起,两伙人且战且走转瞬即至,天枢子定睛看去,竟是昆仑派c天龙寺两方弟子并曹震c孙济c秦玉颜败退而来,后面紧跟水火判官c秦广王c楚江王等人。 林锋转手一招槛花笼鹤,纵横剑气将五官王斩做四五段,正欲乘胜追击,忽听西北一阵厉喝传来:“休要走了一个!” 这一声厉喝远远传来,直震得林锋胸口发闷,体内气血一阵翻滚,不少丹霞派门人竟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跌坐在地难以起身。 倘非鼻祖境界高手,决计不能单凭音声伤人。 玄冥教弟子原已教龙虎山七位道长杀得方寸大乱c心如死灰,听了这声厉喝竟豁精神抖擞,又仗兵刃奋力搏杀——来人竟是玄冥教教主冥帝! “林少侠,贫道七人拖住朱平沙,你速率众施主前往龙虎山!” 天枢子话音未落,七人已脱身往西北而去,身形落地时各占奎c娄c胃c昂c毕c觜c参七个星位,将冥帝围在当中——正是西方白虎星宫大阵! 林锋接下阎罗王四阎君厮杀,拆招间觑着平等王招式破绽,一剑过处斩落首级,再一剑,又削去都市王右腕,这才偷眼看去,只见一人受困于白虎星宫大阵中。他着一套墨色衮龙袍,手中握两面铁牌,自在阵中大开大阖来回冲突,却始终身在阵内难以脱身。 冥帝出阵不成,口中不由大吼:“秦广c楚江与朕取了那厮首级回来!杨杉c谈琰速来助朕成功!” 朱平沙话音未落,便见水火判官各擎着铁棍杀入阵中,秦广王c楚江王二人代了平等王c都市王,将林锋围在中央。 秦广与楚江二人乃玄冥教十殿阎君中武功最高两位,单凭他二人便可与余下八位阎君对手不落下风。 这两人一出手,林锋顿觉压力倍增,当下将心一横足尖点地身形掠出,十道剑凭空显现,直往阎罗王冲去,正是回天剑舞初舞——落蝶。 他施展落蝶时刻,正是阎罗王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际,时机拿捏妙到巅毫,那厮只觉目前一花,紧接便见无数剑影现于面前四尺之处,不由身形飞退丈许规避。 怎料那剑影竟如附骨之疽,身形方止又出现面前,心中已知这一招决计规避不得,正待抬刀相御,忽觉颈上一痒,周遭天地一阵翻转,紧接眼前一黑倒地气绝。 秦玉颜见阎罗王殒命倒地,自施展紫陌归尘箭功夫射杀玄冥教弟子,口中却对孙济道:“少堡主与叶老前辈修行一年,不想武功竟有如此精进,你看他适才轻功虽是后动,却能与阎罗王同至,多半是得了叶老前辈真传罢?” 孙济目睹落蝶神速,亦发感叹:“当年见他不过是区区一介二流好手罢了,谁能想到如今竟可连斩玄冥教六位阎君?倘今日我等能顺利脱身,少堡主断然名声鹊起,来日纵是武林盟主大抵也做得了。” “好个小畜生!杀我六位袍泽,如教你全身而退,我玄冥教颜面何存!” 五官王见林锋再杀一人,口中怒喝一声,手中双刃怪刀一扬,合身直斩林锋天灵。 林锋见他到来全无半点惧意,自提步仗剑与他相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稳赚!今日他们死于我手,要怪便怪你玄冥教伤了我师娘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斩阎君林锋施手段 救东床龙渊显神威 两人势若流星飞速靠近,双刃刀与流光剑相撞,迸出无数火星,金铁相磨音声直教人牙酸脊软,几乎响彻云霄,星点火光扩散开来,昏暗却仿能灼伤人目。 林锋微一偏头横剑眉前,剑刃虽裂痕宛然,却稳稳挡阻下刀锋寒芒。只眨眼间,忽见他旋腕一剑挥出,平扫五官王手肘。 剑动七寸,林锋内力感应心生警觉,流光剑立时转至身后,只听铮铮两声响,已将秦广王c楚江王两人兵器拦下,紧接见他旋身挥剑逼退,双刃刀又已迎头斩来。 他右跨半步一剑点出,剑气吞吐长足一尺,直逼五官王咽喉。 五官王见他出招狠戾,分明是以命搏命的章法,这一刀倘再劈下,林锋不过断条手臂,自己却要殒命剑下。 他权衡利弊横刀格挡,不料林锋连跨三步,身形转动衣袂翻飞宛如睡莲幽绽,赫是无忧三绝——步华莲。 林锋这一转势如疾电,便是秦广c楚江两位已证鼻祖的高手,也不曾看清他动作。下一瞬,便见五官王颈上多出一条血线,热血迸溅直如泼洒朱砂。 两声闷响传来,秦广王手中长刀,先贯五官王尸身,又刺进林锋小腹。 林锋内力涌动,锁死体内刀身,旋即一剑向身后猛斩,却教楚江王托了手肘要穴,身子都麻了半边,一身千钧气力半点也使不出来。 楚江王冷笑:“活狱擒拿手倘能教你挣开,还算甚么看家绝技?” “话说太满——” 林锋音声起处,那对栗色瞳中赫然爆出一阵锐利,一如他手中流光剑。楚江王只觉目上刺痛难当直入脑髓,紧接周遭便化一片漆黑。 他紧捂双目,口中惨叫凄厉,掌心触感温热湿润——双目已盲,教林锋目中所射剑气绞碎了眼球。 这本是飞天剑派的不传之秘,名唤瞳中剑。此派剑气凌厉举世无双,然双目又是人体最为脆弱之处,这一门武功便是以双目发剑气,修炼至高深境界,凡目之所及皆化齑粉,再无半点痕迹。 林锋越过楚江王肩头,冷冷扫向秦广王,眼底满是轻蔑神光,一剑刺出,剑锋寒芒闪烁,立时穿了楚江王脖颈 秦广王收刀寒道:“好狠的小子。” 林锋一手握剑,一手捂着小腹伤处,口中言语依旧森然凶绝:“狠?这便算狠?你缘何不想你们又是如何对我师娘的?你们对我师娘犯下何样罪孽,我便要在你们身上件件讨回!” “可你师娘究竟未死。” “胆敢伤她,便是死罪!休要多言,再战便是!” 话音未落,林锋已一剑挥出。这一剑唯有一个“快”字可解,快得无双绝对c快得酣畅淋漓,剑锋裂空音如裂帛,剑影金c红交错美不胜收c杀机无限。 回天剑舞次舞——裂空。 那一抹剑影一闪即逝,便如陨星划过滑过无垠夜空。 秦广王只觉目前一花,凝目望时面前已失了林锋身影,才一转身又觉左臂作痛,他怔怔转目,却见臂上伤已见骨血流如注,热血点滴入土,面孔也随之阴沉。 他在玄冥教中尊号不动,铁布衫的功夫教本教他一生引以为傲,现下却为林锋一剑所破,心中恼火可想而知。 这一剑将林锋心内恨意尽数倾注在内:他恨玄冥教伤了钱瑶;恨自己太晚才得了噩耗;恨自己无能为力,护不了师娘周全。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他音声由细不可闻至喃喃自语,最后化作一阵咆哮,至上九霄声震四野——“十殿阎君皆要以命赎罪!” 袅袅余音尚在林间回荡,秦广王已来在近前,长刀平挥直斩咽喉。 林锋立剑面前,手腕微晃动几下,刀剑交触时,秦广王便觉一阵吸力由他剑上而来,一阵扭曲怪力紧随其后,怪力之巨竟将他身形带偏狠狠打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原他看似随意将流光剑立在面前,实则已在暗中将四海惊涛功陷空c漩涡c滔天c轮回四重劲力附于剑上,刀剑相撞时,陷空力黏住长刀,轮回力借秦广王刀上内劲,将漩涡c滔天二力发出,故教秦广王吃了个小亏。 虽是如此,他也教秦广王刀气伤了右肩,创口深有半寸鲜血汩汩流出,又顺指尖滴入土中 两人拆解了八十余招,林锋自已伤痕累累气喘如牛,饶是如此,却依然伫立在原地未动分毫,修长身躯笔直如杆长枪插在土中。 “区区宗师,也能与我对手这般许久,本王给你个痛快!”秦广王看着身上大小七八处伤口,“受死!” 话音方起他已近前挥刀,直取林锋咽喉。 曹震厮杀半晌正自将歇,见得此状口中喝声“老林”,身形一掠四丈,手中赤笛直指秦广王肋下章门穴,魁梧身躯左近,乃七八道紫霞 只这一刻,光阴仿已凝固,天地似也寂静,秦广王眼中,林锋面孔缓缓放大,一抹诡异微笑却骤浮现在他面上。 霎时间,便见林锋身形骤向后退,足掠九尺方止,赤红泥浆随之而起,直溅入秦广王目中。 破空锐响紧接传来,秦广王左手隔空一掌猛击体侧,身形借势右移,将飞来那物惊险避开,紧接便觉百会c章门c脑户c风府c哑门等九处大穴皆有痛意传来,身形落地时已殒命当场。 曹震冲在林锋面前厉声喝问:“他刀气分明破不了你护体剑气,你有几成把握便就敢如此行险?” “三成。” “余下七成如何?” “你应了解我才是,从来不曾有过余下的七成。我赌赢了。” 林锋先以瞳中剑取了楚江王性命,再示敌以弱故意负伤滴血成泥,暗中又将四海惊涛功滔天力传入泥中,待秦广王自认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是抽身飞退,滔天力失控溅起血泥,阻挡秦广王视线,再将剑鞘掷出逼他规避,最后将流光剑甩出,反取走了秦广王性命。 这一套计策环环相扣,但有半分疏忽便要命丧秦广王刀下。 曹震原是司空见惯了尸首c鲜血的,然见林锋浑身血污,心底却莫名生出一阵恐慌——他那个名为彼岸的天阶刺客又回来了。 他狡猾如狐;凶狠如狼;无畏如虎;冷酷如蛇;孤傲如鹰他生来便是刺客,却又偏偏因有情而无情。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此番风云过后,大抵便是少堡主由鱼化龙之时了罢?” 曹震虽是如此念头,口中却道:“你这赌徒怎地就有如此好命,次次都赌得赢?” “幸得赢了,倘输了,哪怕只一次,也万万活不到今日。” 两人正说着,忽闻西北蹄声狂乱疾驰而来。定睛细看,为首的是两个满头银丝的黑衣老妪,其后骑手个个身着黑色劲装,左胸上用银线绣着个狰狞头骨——来人竟是玄冥教援手。 右首老妪林锋不识,左首那个确是当日所见裴老夫人。 他与曹震相视一眼身形飞掠而出,秦玉颜c孙济两个随他二人杀入人群,昆仑派c天龙寺与丹霞派众弟子见他四人舍身,胸中竟生出气力来,各自抖擞精神与玄冥教弟子搏杀。 林锋压低音声:“老曹,孙左使秦右使与他们争斗多时,你速去相助,这两个老糟婆子交给我便是了。” 言罢口中喝声“慢来”,只一个其纵便来在老妪马前,当下微一拱手:“这位便是玄冥教孟婆罢?” 右首老妪冷冷道:“正是老身。怎么?你这小子也想忘些事情,要同老身讨碗汤头尝尝?” 林锋横剑身侧,口中寒喝:“哼,孟婆想差了,今日玄冥教中之人,莫要由此路过,免得有来无回白送了性命!” 孟婆冷笑一声催马便走,方过林锋身侧,马头却蓦地跌将下来,幸得老婆子轻功不俗,一手轻击马鞍便腾起七八尺高下,旋即稳稳落地:“伤我代步爱马,你打算如何作赔?” 说话间竟从拐杖中抽了条铁棒出来握在掌心。 “废话少说一战便是,生生死死怨不得我!” 林锋面寒彻骨口中一声厉喝,身形掠处,滚滚剑气倾泻一如惊涛。旁人看来,便如孽龙兴风作浪,自海中而来,卷夹无穷怒火;裹擎万顷海水,欲将天下化作一片汪洋 剑还未至,剑气便已来在孟婆面前,饶是老婆子规避及时c轻功不俗,也教剑气割出十数条伤口。 他正待一鼓作气毙了孟婆,不料身后断喝陡传。转目一望,白虎星宫大阵竟教冥帝与水火二判所破,龙虎山七位道长口角淌血气息萎靡,内伤颇重。 朱平沙冷笑:“区区七个宗师,也能困住我三位鼻祖这班许久,龙虎山剑阵c武功当真名不虚传。待朕杀了那小贼,再同你们理会!” 话音未落,林锋忽觉目前一花,紧接便见一袭墨色衮龙袍显现面前,待欲疾退为时已晚,两腮劲风不断,正是冥帝铁牌击来! 这两击封尽了去路,实是避无可避c退无可退之死地,正待闭目等死,却见一道寒光竟将铁牌逼退七丈。 “只你朱平沙,也敢伤我上官龙渊的女婿?今忘乃父朱庭之故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堡主龙渊判官难判 剑侠林锋刺客难刺 “好端端的,缘何要与他对手?赤炼姐,你莫不是糊涂了?”黑袍客提着黝黑匕首,满面皆是惊诧神色。 赤炼揽了他手臂撒娇:“我偏要与他对手,你竟是帮不帮我?” “这” “怎么?千幻剑何等声名,不照样教我们杀败了?怎地一听见他的名字便就成了脓包软蛋?好!你若不去,我自去便是,便是死了也不必你来看我!”赤炼一跺脚便往西去。 黑袍客见她要走,不由慌了手脚,忙拉住她道:“我陪你去便是了,何必生这股子气?” 却说上官龙渊一刀逼退冥帝朱平沙,自龙骧虎步而来,与朱平沙三人相对伫立。 冥帝冷笑一声:“上官堡主?当年你与青莲剑侠联手坏了我父皇性命,如今这笔账,也要同你清算清算才是!” 上官龙渊见他面色发红,抬手拍拍林锋肩头,口中笑道:“古来有血勇c气勇c骨勇三者,我看你怒而面赤,不过是血勇之辈罢了,似你这般人,倘只在市井之中与人撒泼殴斗c插科打诨倒也勉强,倘与我这佳婿比,实是相差甚远。” “你瞧他年少,然阵前拔剑一战生死,却能面不改色,我这贤婿乃神勇之人。” “少说废话!我便要看看,凭你两人可能与我玄冥教五人对手!” “哈哈哈你怎就知道,你玄冥教是有五人?” 上官龙渊话音未落,孟婆忽发惨叫倒地毙命,朱平沙一众抬眼望去,出手之人竟是一直站在孟婆身后的裴老夫人! 那婆婆杀了孟婆,身形一展来在上官龙渊面前,自敛衽一礼:“属下裴淑拜谒,堡主别来无恙。” “裴老夫人快快请起,自龙熠堡一别三十载,辛苦裴老夫人了。” 裴老夫人摇头道:“上官堡主说笑了,如非当年‘北林熠南上官’仗义出手,老身这条性命多半也要丢在朱庭之手,区区这几年光阴又能如何?” “双拳难敌四手,凭你们几人如何同我玄冥教众弟子抗衡?” “偏你玄冥教有弟子?莫非你这厮欺我武林正道无人不成?”上官龙渊轻笑一阵,只见东南人头攒动徐徐行来。 为首那人着套湛蓝锦袍面容俊俏冷凛,不是霜面傲骨龙祈然又能有谁? 他身后蒙面黑袍客莫约百余众,尚有无数蓝衫客紧随后,往后百来人众手持机弩,着大红箭袖,赫是龙熠堡影卫c精锐门人并荀家堡神弩堂弟子。 这一行三四百众一路走过,诸派门人也渐汇人潮,待到至上官龙渊身后,人头已有六百挂零。倘再添上各派高手,如与玄冥教来人对敌,少说也有七成胜算落在上官龙渊一方。 朱平沙提牌怒指林锋口中喝道:“上官龙渊,这厮闯我玄冥教总坛杀我教众无数,今日倘教他轻松走脱,我玄冥教颜面何存?” 上官龙渊虚斩一刀,雪亮刀尖稳指冥帝鼻尖,口中言语桀骜无双:“哼,你玄冥教教徒深入中原近三百里,今日倘教你逶迤而去,我中原武林正道的颜面又找哪个去要?锋儿,你只管去龙虎山寻钱女侠,我便来看看,土鸡瓦狗列内,哪个敢阻你去路?” 林锋心内挂念师娘,得足下运劲便往东去,一旁火判谈琰将身一纵,手擎水火无情棍,直奔林锋后腰而去。 身形方起,便听朱平沙喝声“小心”。 话音起处,水火棍距林锋后腰尚存三尺,只见一道白光蓦地闪过,谈琰无头尸首已落尘埃。 “我说过,他要走,你们阻不得。”上官龙渊信步而来,手中却已多了一颗人头,那首级双目未暝尚自滴血,看面容正是火判谈琰! 他略展身手,直惊得玄冥教中人鸦雀无声。火判谈琰一身武功仅次冥帝朱平沙,此等高手竟教上官龙渊一招斩落首级,属实骇人听闻。 适才场内千对招子盯着,唯有冥帝一人发觉上官龙渊出手,无论武功c身法,皆无于“南武林魁首”之号。 上官龙渊一刀震慑了玄冥教群邪,林锋自趁时机施展轻功一路向东而去,待至傍晚已走出百五十里远近。 正行间,忽听林间隐隐传来个“月”字,他心中一惊,只道是上官月前来救急遇险,当下仗剑纵身往音声传来处冲去。 行不上半里,便听一个清冽女声道:“跑啊?我看你们能跑到何处去?我想杀人从未失手,便给你筋斗云,也莫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林锋将身一纵稳稳落在场中,口中不善道:“你算甚么东西,也想伤她?” 黑袍客见是林锋,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林你我” “夫君,我一个女人也不曾怕,你怕他作甚?长他志气灭我威风!” 林锋循声凝目一望,只见一男一女立在面前七八丈外,口中冷笑道:“原是你们两个。当年曹人屠与我说你对赤炼有情我尚不信,想不到你两个究竟结作了夫妻?小楠,此话我说过几多次?情从无到有便是万劫不复!莫非你忘了?” 赤炼闻言一笑:“这便不劳大人操心了。今日是奉了义父之命,特来借大人首级一用的,只是半途活动筋骨,想不到歪打正着,正遇上大人。” “你义父——便是鬼燕镖苏师叔罢?当年在丰原城小栈内,我便知你一众欲要取我性命,想不到过了这般许久,还惦记着林某的项上人头。” “林总教不死,只怕师父与师伯要一道睡不着呐!”赤炼掩口轻笑,“啊呀,险些忘了,倘依无忧派辈分,我还要唤林总教一声师兄呢。当年泰安城外与师兄交手,现今依旧难以忘怀,呵呵,小妹苏慕,给林师兄——见礼了!” 她竟当真行礼,待最后三字脱口时,双手蓦地一扬,甩出无数暗器,直向林锋周身大穴打去。 倘在当年,林锋想欲破这一片暗器,断要大费周折,然他如今武功精进绝非昔日可比,只左手微抬使个刺字诀,不过瞬间功夫便将一片暗器尽数点落在地。 苏慕笑道:“林师兄还如当年一般不识趣,人家好心请你吃糖,你却又斩碎了。” 未待林锋还口,一道乌光已杀至近前,原是小暔趁着苏慕说话工夫合身冲来。 林锋微一后仰,小楠匕首便已走空,旋即拔足一脚在小暔胸前,将这厮等出两丈来远,口中冷笑:“这一招倒也有些狠厉,然在我面前,却还不够耍子!你们两个一起来,三十招内如擒不下你两个,今日便放你们一马。” “如此便先谢过师兄了。” 苏慕话音未落,手中又打出一片银光,紧接见她由靴筒内掏出灵蛇双匕,直往林锋双目刺去。 林锋也不言语,右臂卷动袍袖一挥,漩涡力微微一带,立时便将无数暗器远远甩出,紧接抬手一剑直往苏慕喉间点去。 那姑娘双匕一交向下猛压隔住剑锋,紧接足尖一点匕首在流光剑上微微一撑,人已腾起五七丈高下,此等轻功只怕不在盗王周辛之下。 她身形方起小暔又已杀到,恰是林锋旋腕出剑,剑尖正点在匕首刃口上,小楠只觉掌心一阵怪力袭来,手中精钢匕首不由自主便往右偏。 他运起内力五指一拢,欲将匕首拉回,怎料劲力愈大,怪力竟也随即变大,待欲撤招却教那怪力牢牢黏住脱手不得,只好强撑相抗。 二人拼较不过瞬息功夫,便听他一声闷哼,口中吐出一团污血,气息登即萎靡身形摇晃站立不稳,人已跌跌撞撞往后乱走。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给我滚在一旁去!” 林锋冷笑一声,抬手发掌正击在胸前,小楠竟吐一口鲜血,翻滚跌出四五丈远近,原已教林锋掌心劲力震伤心脉:“连这区区几招也接不下?渣滓!” 他这话虽说得轻描淡写,然那几招内却自存精妙之处。 适才他先将漩涡力c穿石力点出,再以陷空力黏住小楠匕首,逼他拼较内力,旋即以交泰力将小暔内力会同滔天力一同推出,五力齐发只一招便已震伤小暔肺腑。 “林师兄武功好俊俏,简直可同令师娘一较高下!” 一阵风响裹夹苏慕清冽音声自天而降,林锋回手一剑将她远远拨开:“伤我师娘你们也有份?余下那个又是何人?” “林师兄先擒下小妹再问不迟。”说话间便见苏慕将身一拧,直冲在林锋面前,掌中灵蛇双匕翻转舞动,径袭周身要害。 林锋后撤数尺,随手点出一剑,在苏慕颈边割出一道浅浅血痕:“这一招内存有七处破绽,这一剑不过是要教你知晓,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在我眼中,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 苏慕抬手摁摁伤口,冷笑一声又向他冲去,林锋只将流光剑略挥几下,便在她身上割出七八伤处:“困兽犹斗?你不过是只鼠罢了。” 正说着,却见他转身挥臂,剑脊直往身后猛击,只一下便将小楠远远震出。 林锋扫他一眼:“凭你们两个便要取我首级?痴人说梦!” 话音未落,却见他又旋身出剑,将一枚暗器点落在地。 “他们两个差些,倘再算上老夫,可还是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鬼燕镖辣手毙义女 小孟尝伤心会故人 “义父!” 苏慕音声响起,林锋转身凝目而望,只见一老叟竟不知何时来在林间空地。 他莫约望七年岁,着身墨染也似的皂袍,颌下银须已过脖颈,虽满面皱纹色如白纸,一对眸子却精光四射锐如鹰隼,两条眉毛就如两口长剑,由粗而细直入太阳去势凌厉。 林锋看着老叟手中飞燕镖,双手略一抱拳:“老先生莫不是鬼燕镖苏谦苏师叔?” 老叟抛玩着手中暗器,自轻笑两声:“林师侄倒是有心,还记得师叔‘鬼燕镖’的名号。” 说话间,苏谦已不徐不疾来在苏慕面前:“当年初见林师侄时,你尚不过是区区一流境界,师叔只当教慕儿多多历练,过些时日便能将你赶超。” 他抬手替苏慕将脖颈上血迹擦去:“为教慕儿胜过你,师叔不惜教她沉溺于杀人之中,教慕儿变作个以杀人为乐冷血杀手,还将她送至刺血磨炼。” “可惜啊,她仍旧不是林师侄的对手啊。”苍老音声内似存有无限遗憾。 “义义父是女儿无能” 苏谦轻抚着苏慕头顶乌发,目中神光慈蔼,口中喃喃道:“锈了的刀还如何杀人呢?锈了的刀留下又能作甚?便是砍柴也要卷了刃口罢?回炉重炼不过是白白浪费炭火,只配丢在荒野。你说,义父说得可是?” 他见苏慕不语,自又一笑道:“慕儿,你一惯作得极好,是义父昔日最锋利的刀。不过,现下你已生锈,就再没有半点用处了。” 分明是饱含杀机之语,苏谦却说得不紧不慢,音声悠闲惬意,农家老叟倚树而眠也似的慵懒。 然他怀中苏慕却骤剧烈抽搐起来,艰难呼吸由喉间挤出,仿个漏气风箱。 她紧扯着苏谦衣袖,欲保身形不倒,然双腿却如教抽了骨去也似,不住瘫软下来。 待窈窕纤细身形倒入尘埃,林锋才见她心窝多出一口匕首来,适才那匕首尚在她掌心牢窝,直袭林锋要害。 他看着赤炼身下鲜血渐铺,口中缓缓道:“你毁了她。” “那又如何?她不过是把刀,锈了便该教遗弃。”苏谦微笑着,将脚下尸体远远踢开,“林师侄又是何苦?如此一个女人,以杀为乐c因血而欢,怎值得你生出慈悯恻隐之心来。” “如非是你她何至于此!如非是你她不过是个普通姑娘!”林锋低吼咆哮,一如苍狼獠牙尽显,面上伤疤因怒色赤尤显狰狞。 “如非是我,她焉得能有性命留存至今?”苏谦唇角笑意渐退,“是我给了她一切,她的一切也皆是我的,哪怕是命。怎么?堂堂天阶刺客,刺血的林总教,也会将人命看得如此之重?” “你说的不错,我是刺血的总教。”林锋低语一如梦呓,左手紧握剑柄,骨节脆响清晰可闻,“赤炼是我的部下,你杀了她,我便要杀了你!” “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孩子?”苏谦嗤笑着褪下墨色长袍,上身精肉依旧结实分明。 无忧派三十年来最负盛名的门人,终于在此刻相对而立! 两人身形展动,蓦地向对手掠去,长剑与匕首刃上,泛起无限凶残。 一个赤袍胜血,一个黑衣如墨;一个张扬跋扈狂如孽龙,一个飘忽轻盈灵似飞燕;一个卷起灼灼剑光,一个带出万千寒芒。 锋刃相撞处溅射出点点火星,金铁摩擦音声一如恶狼咆哮,二人于獠牙上点起火焰,欲将对手焚作灰烬。 这两人一个剑法精绝鲜有敌手,一个轻功玄妙当世无双,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片刻功夫便拆解了四百余招,当真酣畅淋漓。 林锋自学了无名剑法,仗读招之法破招拆招无往不利,现下却在苏谦手中略落下风。 他虽可看出鬼灵蛇双匕数处破绽,然苏谦身法c出手着实迅捷无伦,往往林锋看出破绽未及出手,苏谦一招已尽改换新招,适才破绽自是荡然无存,教林锋难以批亢捣虚攻敌之弱。 他心中又怒又惊,苏谦又何尝不是如此? 鬼燕镖在那一对灵蛇双匕上浸淫数十年,四十三路招法早已烂熟于心,进招递招远非苏慕可比,兼每招各有十数种变化,旁人观之早已眼花缭乱,只得束手。况他一身轻功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故能迄今不遇敌手。 然林锋剑法不过区区六个字诀循环罔替,看似山穷水尽周而复始,实则招招不同动手即新,兼他本就是个随心所欲之人,这遇强则强的无名剑法教他使将出来,威力属实难以估量。 于苏谦看来,林锋手上剑招飘忽无定,时而轻灵玄妙;时而铤而走险;时而大开大阖颇有几分王者气度;时而阴招迭出似个地痞无赖,一时间也捉摸不透,更无暇发出暗器,心中不由暗生了几分怯意。 两人皆在暗中思忖破敌良策,手上又拆解了百余招上下,苏谦心神微乱,不由左手一扬猛刺林锋右目,右手由左向右抹他咽喉,正是适才所施双蛇相杀。 林锋见他又出老招,抬手一剑直奔左肋,正是灵蛇双匕四十三路中的一处要命破绽! 苏谦见林锋那一剑来得又快又狠,等即仰身规避,两口匕首只在林锋左腮右额上割出两条伤口,轻响起处,左腋也教剑锋擦破皮肉,丝丝鲜血立时渗出。 “好高明的剑法。” “苏师叔过奖。” “林师侄过谦。” 两人不过沉默一瞬,便又冲来。此番交手半晌拆招近千,忽听背后蹄声急促传来,女子娇叱蓦地响起:“林锋!你还不速速将我丈夫的《冬梅破穴手》还来!” 那清脆音声入耳,林锋身形激震抖若筛糠,左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流光剑,苏谦觑着破绽右手匕款递一招,直往他左肩刺去。 林锋闻得风响也不思索,左臂微动不过眨眼功夫已一连刺了七剑,将苏谦逼退数丈,这才失声喊道:“小师妹,我何尝见过《冬梅破穴手》?”说话间又刷刷两剑,将两枚飞燕镖挑在远处。 待转身凝目望去,却见张璐c钟不悔二人策马而来。 这一对夫妇衣履鲜洁,身后各负长剑,当真是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 “林锋,你因祸得福自有奇遇,学了山中老人的精妙武功,剑法早已不在爹爹c娘亲之下,现下又得了上官堡主青睐,作了龙熠堡的乘龙快婿,自有无数武功秘籍任你阅览,何苦再来贪图冬梅破穴手?” 张璐柳眉紧皱面容不善,言辞内颇有讽意。 林锋心中一惊不由反问:“怎会是我拿走的?我我一直在听雪山庄内,何时往三十里铺盗走六师弟身上的冬梅破穴手?” 苏谦见林锋罢手,自也不再动手,只在一旁站定,笑吟吟的看他师兄妹反目。 张璐柳眉紧皱:“倘不是你,娘亲如何能落于玄冥教的渣滓手中!那时我教点中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耳朵却还不聋。我分明听见娘亲喊了声:‘你这孽障,枉我夫妇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腌臜的勾当!’倘不是你!倘不是你娘亲怎会如此言语!当初我我怎就瞎了眼,拿你这畜生一般的东西当亲哥哥对待!” 林锋听她心内认定是自己背后出手伤了师娘,直觉自己百口莫辩,满腔热血直向脑中涌去,一时间空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大师兄,我我再唤你一声大师兄,便算我求你,将冬梅破穴手还给钟郎罢。” 林锋见张璐眼圈微红泫然欲泣,晶亮眼泪已在眶内打转,俏丽面容与往昔无二,不由想起少年时哄她高兴之事,心内也柔软下来。 只听他高声起誓:“小师妹,倘是我林锋盗取冬梅破穴手,便教我五雷轰顶粉身碎骨而死!” “立誓能有何用?你你现下速将冬梅破穴手还来,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便教你尝我手中宝剑滋味!” 林锋听张璐言语怒意勃发,心知她是嗔心大起乱了神智,当即转面对钟不悔道:“六师弟,当年在丰原城内我便知道你竟是何人弟子,你是个心细如发又明事理的,你我相识二十载,你来说句公道话,我林锋何尝作过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钟不悔眉峰一跳:“大师兄莫不是气昏了头?怎会说出这般话?此事我也不敢信的——” 他见林锋面上微露几分希冀神色,嘴角却骤阴森一笑,又轻声道:“我也不敢信,你竟会做出这等腌臜的勾当。” “好好,好!哈哈哈” 林锋闻言突发悲凉狂笑,紧接见他将流光剑戮入土中,旋即一解上衣露出胸膛,口中悲愤喝道:“钟夫人,你现下便一剑刺死我,再来搜搜那冬梅破穴手可在我姓林的身上!”言罢竟将双目一阖只等死期。 张璐见他如此作态,只当是林锋言语相激,竟当真绰剑在手,咬牙道:“林锋!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说话间抬手一剑直奔林锋心。 剑尖离林锋胸前皮肉只余三寸之遥,一道清光从旁骤起,悦耳女声随之而来:“璐儿阿姊,一载未见,你便是如此问候兄长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少壮侠断情终反目 苍髯叟饮恨赴黄泉 林锋闻音将双目一张,只见身前已俏生生的挡了个紫衫姑娘,她左手提鞘背在后脊,右手仗剑斜指地面,不是上官月又是何人? 再向前看,适才空地上二人已不见踪影,心内不由暗自失笑:“原是我一时心急,只听见个‘月’字便当是月儿出事,倘非如此,也惹不出这一场乱子。” 张璐见是上官月,念及她大闹婚宴哪还有半点好脸色:“龙熠堡的大小姐也要管我无忧派的家事么?” 上官月闻言却也不恼:“当初令尊大人将锋哥逐出师门时,早不当他是一家人了。” 钟不悔在旁接口冷笑:“莫非龙熠堡此番重出江湖,想将我无忧派作踏脚石立威,杀鸡儆猴震慑中原武林?” “这可折煞我龙熠堡了,我等此番出世只因乾坤魔教欲掀祸乱,现下你无忧派家大业大,如此戕害武林同道,穿出去怕是不大好听。” 戕害同道乃武林中除欺师灭祖外最为人所不齿的罪状,江湖内如有如此人色,断如过街老鼠也似人人喊打,杀之以彰江湖正道风气。 上官月三言两语间便将这顶大大的帽子,扣在了无忧派头上,休说他区区钟不悔,便是张博钊来了也不敢接。 钟不悔咬牙:“好个牙尖嘴利的妇人,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尚未出世便订了姻缘的妇人,说话自然要向着自己的夫君,哪像你这入赘的女婿,事事皆要顺着妻子。” 张璐手中长剑一横,云头上五色剑穗摇晃不止:“休要多言!今日他交出冬梅破穴手此事便罢,倘是不交,我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由他手中夺回来!” 上官月亦将离风剑一摆,剑尖遥指张璐不屑笑道:“就凭你?” “她不行,还有我?”钟不悔冷笑一声,绰剑在手一剑刺出,“师父动手!” 上官月见他抬手心内已有提防,当下左臂横扫以剑鞘逼退张璐,紧接闭月剑出鞘,转腕封磕隔开钟不悔长剑,口中讥讽:“还未曾教人打哭,便喊师父来与你出气了?” 张璐教她以鞘逼退,抬眼望时正见林锋抬手数剑劈刺撩扎,便将无数飞燕镖挑落在地。 她只当适才钟不悔高呼“师父动手”是要教林锋心生怯意,哪知枕边人授业恩师实是鬼燕镖苏谦! 不过半盏茶工夫,三人已拆解了二三百招,张璐c钟不悔夫妇二人不曾在上官月手中占得半点便宜,反教她一人双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只仗着无忧派步华莲轻功精妙与她周旋。 照理说这三人皆是宗师境界相差无几,然拼斗许久张c钟二人内力早去了十之三四,递招出招时难免露些破绽。 反观上官月却神色如常全无疲态,手上剑法圆融如意攻守有度进退随心,剑招变化更是无穷无尽,看似绵软细密却招招暗藏杀机,如非步华莲腾挪辗转精妙绝对,只怕早已落败多时。 一旁苏c林二人出招奇快,此时拆招已近六百之数,鬼燕镖心内不由惊诧林锋内息悠长。 他早年为练就绝顶轻功,故未曾修习无忧派正统的涤心净体功,不知其中玄妙。 无忧派初代祖师乃武林最后一位圣阶高手,所创涤心净体功自然而转日夜不息。 凡鼻祖境界高手,体内五脏之气并非散居五脏,而是汇通聚合衍化内力,是故此阶高手自身内力无穷无尽。 涤心净体功能教内力在体内自如穿行,将自身五脏之气化为内力以壮自身,苏谦当年弃此惊世奇功,实是舍本逐末之举。 五人拼斗正酣,忽听钟不悔高喝:“璐儿,你去助我师那老前辈,速林锋杀了,夺我无忧派绝学回来!” 他见林锋与苏谦斗得凶狠,心中只怕林锋泄了他并非无忧派门人之秘,凭自己二人手段又斗不过上官月,一时乱了方寸险些自己道出事情。 张璐全神贯注施展平生所学剑法与上官月拆招,哪曾留意他那才出即止的“师”字,只当丈夫急于取回冬梅破穴手,当下道:“钟郎多加小心。”言罢身形一跃前去相助苏谦。 鬼燕镖见她前来,心内不由怒骂钟不悔画蛇添足,林锋前后与自己拆解了千招有余,剑法新招依旧层出不穷,纵前来相助者武功自己相差无多,欲将此人拿下,怕是也要颇费一番手脚,更何况是张璐一介女流? 转念一想又觉得钟不悔聪慧得紧,林锋素对张璐有情,她来相助势必教林锋束手束脚,自己正好趁此时机一举杀了林锋以除后患。 仔细想来又不由暗自称赞那人目光长远,几多年前便看出林锋是个变数。 林锋见张璐来在近前,手起一招铁树开花,紧跟一招落英缤纷,出招递招时衣袖掀起,露出一截如雪皓腕,腕上带着个算不得漂亮的银镯。 他一见那镯,心神竟一阵激荡:“小师妹还当我是大师兄,她还当我是大师兄!” 那镯子是林锋初次下山历练后,在陨岩城中为她打的,不过六七钱分量,一晃十余年过去,不想张璐竟还戴在手上。 由此又遥遥想到当初两人年纪尚幼,时常相伴游赏真源山景致,现下却与钟不悔鸳侣和谐,说不尽的恩爱甜蜜,心中愈发不舍对她动手,出手不由只用上成劲力,便是一身内力也不敢轻动。 苏谦见张璐才一杀入战团,林锋剑法凌厉骤减大半,剑招虽依旧进击不断,然皆迟疑不定c畏首畏尾,远逊先前一往无前c不假思索,当下将四十三路灵蛇双匕尽数施展开来,一时间倒压了林锋一筹。 三人拼斗八九十招,忽听上官月惊叫一声:“吞天魔功!你!你竟是乾坤魔教贼子?!” 林锋闻言心内急躁,只想立时杀退两人赶至上官月身边,却又怕剑法伤了张璐,一时间抽身不开。 偏是张璐这时节道:“大师兄,你速速交出冬梅破穴手,我与钟郎还认你做大师兄,如若不然,今日你与上官月皆要殒命于此!” 此话一出,苏谦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上官月情系林锋乃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况有传闻龙熠堡大小姐曾数救林锋于水火,小孟尝又是个极重情义的人,纵是自己死了,也断不能教上官月受伤。 此时张璐言语相迫,林锋这恶狼多要发狠。 果不其然,只听林锋咬牙道:“你既不信我,就认我作大师兄又有何用?速速退去我绝不伤你。” 鬼燕镖听林锋言语内隐存不善,只怕迟则生变,手上招法愈发凌厉迅捷。 他足尖点地身形掠动,手腕略转双匕一错,左手匕直扫咽喉,右手匕猛切双目。这一招灵蛇交尾来得又急又凶,兼他出招时距林锋身子不过二尺远近,林锋轻功再高也要受这一下。 怎料林锋身子微微一扭,身形已到了四尺开外,苏谦此时身子尚在空中,再一眨眼林锋又到近前,拔足一脚正中左肋,跌撤回丈方止。 张璐见林锋一心对付苏谦,抬手一剑往他背心猛刺。她哪知林锋此时内力精进远胜昔日,长剑方刺一半,忽见林锋身子前倾,便知他要抬腿向后踏来。 她与林锋一同长大,自知大师兄虎尾连环腿的厉害,当初便是这连环三腿将五岳三杰送下了擂台。 只听张璐口中疾呼:“钟郎救我!钟郎救我!”说话间已觉腕上吃痛,长剑直直飞上天去,银镯也教踢个粉碎。 苏谦教林锋一脚踏开,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竟仗无双轻功,将身一扭稳稳落地,紧接便觉咽喉c胸前一凉,一截染血剑锋连同心内热血蓦地由心窝冲出。 “好快的剑!”脑中念头闪过,目前已是一片漆黑,一道魂灵径往幽冥而去。 张璐趁着工夫拾剑杀来,手起一招槛花拢鹤将林锋身形罩定,紧接一式举案齐眉,往他咽喉猛扫。 林锋随手一拨推开剑锋,怎料张璐借力转身,又发一剑反刺他左肋。 这一招并非落英剑法,亦非越女剑法,赫是当年两人少时所创麓峰剑法! “峰回路转?她竟如此劝我回头?”林锋心内想着,手上却不由自主使出麓峰剑法与她拆招。 张璐身形微转,一招悬崖勒马紧跟一招苍松迎客,再接一招重峦叠嶂,层层剑影将她俏丽容颜牢牢遮住,教林锋难视她面目。 师兄妹二人拆招正酣,忽听上官月一声惊叫,张璐觑着眨眼辰光,手上蓦出一招浴火花开直取他咽喉。 这一招时机拿捏妙到巅毫,正是林锋闻听上官月惊叫心神动摇之时。 林锋恍惚间见张璐出剑,白净面上满是肃杀之意,心知她招招式式皆要致自己于死地,纵不忍对她出手,臂上却已不由己掌控,扫字诀微微一卷,四海惊涛功随之而转,双剑剑锋相触,张璐手中长剑又已脱手。 紧接见他右手屈指一弹,只听一声“叮铃”轻响,那口精钢所锻长剑便断作五七截散落在地。 张璐长剑脱手方要动作,已教林锋封了处穴道,当下浑身一软跌倒地上动弹不得。 只听面前人冷冷道:“穴道盏茶时辰便解,烦请钟夫人在此稍待片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歹钟六鏖战无名地 猛林锋剑挑没云空 上官月同钟不悔争斗半晌,也不知他用了甚么法子,左手在她右腕一扣,紧接只觉身子一软,内力便由手腕太渊穴不住泄出。 她虽心中惊恐万分,却又怕林锋分心受伤,故强压惧意不敢出声。 钟不悔正施展吞天魔功吸取上官月内力,忽闻一阵风响,待抽身急退数尺,已见足下泥飞土渐,然林锋身形尚在三丈开外,心内不由一惊:“莫非这厮已达剑气体发之境?” 他不过心内念头一动的工夫,林锋身形已到了上官月身侧,他右手将上官月轻轻托起,口中关切道:“月儿,不打紧罢?” 上官月教钟不悔吞天魔功吸了内力,只觉丹田内阵痛不断宛若刀绞,却依旧咬牙道:“不打紧,我略坐坐便好,锋哥,千万小心他吞天魔功。” 林锋微一点头,送她在树下坐好:“你且将心放宽好好调理,此事我自有分寸,断然不能教他讨了半点好处去。” 言罢大步流星在钟不悔面前丈许处站定:“自丰原城一别今迄两载,别来无恙。” 钟不悔笑道:“林兄此言差矣,你我上次见面还是在小弟婚宴上,如何能是丰原城一别?只是小弟不曾想到,林兄竟能忍心下手杀了那蠢妇,哈哈,实乃大幸!” 林锋眉头一挑:“杀了便杀了,那又如何。” 原他适才封了张璐穴道,张璐倒地时又恰背对钟不悔,此前林锋横剑张璐颈上,故钟不悔误当林锋杀了张璐。 “即是如此,有些话便可说出来了。她糊涂了十数年,死时还教蒙在鼓里,岂非大幸?” “当年你等以诡计害死师伯嫁祸于我,又想以同样手段谋死师父,依门规十戒此罪当诛。” 钟不悔微愣一下,旋即恍然大悟道“我只当林兄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原来也只是个背后偷听人家说话的小人。” “我这小人却教你这君子磊落许多。” “林兄所言谁人知晓?你谋死师伯又滥交匪类,乃是江湖人尽皆知的,莫非现下又想戕害同道不成?” “我岂会与你这等欲图欺师灭祖的畜生是同道!” “哈哈林总教的赫赫凶名,小弟在神教之中早有耳闻,你我皆是神教下属,岂非同道?” 钟不悔见林锋不语,自又道:“张博钊断你一指,此仇岂能不报?我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我联手除去张博钊才是正道!” “你与师父有仇?” “他不但害死我爷爷,屠尽我一门二十三口,夺了我家《天罗手》秘籍,还自作聪明改作《冬梅破穴手》,如今我拿了这秘籍,正是物归原主!” 说话间,钟不悔伸手入怀拿出本薄薄册子来,赫是《冬梅破穴手》。 “天罗手?你爹是天罗鬼谷蕴祯?!” 钟不悔冷笑两声:“天罗鬼?我爹蕴祯公绰号唤作天罗童子,何尝有过天罗鬼这等低贱的名号!当年张博钊杀我爹娘取走天罗手秘籍,如非师父搭救,我也要命丧虎口。师父传我武功,又送我入无忧派伺机报仇,还与我改名易姓唤了钟不悔。” “‘谷’与‘鼓’谐音,要你姓钟是取了钟鼓谐鸣之意” “不错,报仇雪恨,至死不悔。张博钊近年来似对我存有疑心,将女儿嫁与我为妻,也不过是为了监视我。幸得那蠢妇一惯对我有情,否则怎会心甘情愿替我藏着秘密?我需教那伪君子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这才遂我心愿!” “原来师娘前往听雪山庄途中受伏是你泄了行踪?” “不错,是我传讯玄冥教,要他们半路下手,剪除无忧派党羽,钱——师娘虽待我不薄,可却是我杀父仇人的妻子!倘不杀她,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要怪便怪她自己瞎眼嫁错了郎君。我原想借玄冥教之刀杀她,再另寻良机杀了张璐,不想她竟教你杀了,哈哈!哈哈!过些时日神教必要扫荡正道,届时我再将其中关节诉述张博钊知晓,好好瞧瞧他沦为阶下囚的样子!” 稍一顿,又听他道:“龙熠堡避世不出,天龙寺龙虎山两派自持戒律,乃是清修寡欲的隐士,五岳派个个酒囊饭袋难堪大用,丹霞派一众女流不过尔尔。放眼武林,神教一统江湖的绊脚石,便只剩下无忧一派。” “不过现下无忧派亲传弟子死走伤亡,能掀得起甚么风浪?林兄不若再入神教,念在昔日同门情义,钟某自当向圣教主进言,对林兄以往叛教擅离之事既往不” “住口!” “林兄既然不允——”他“不”字才一脱口,手中长剑已向林锋左肩刺去,“那便拿命来罢!” 林锋虽同他言语,心中却暗有提防,钟不悔才一提肩,他已横移四尺避开,旋即抬手三剑刺向钟不悔眉心c双目。 那厮抬剑封磕连挡三剑,出手迅捷竟不亚林锋。 “扮猪吃虎?你便就不怕真变成猪?” 口中虽如此讥讽,心中却惊诧不已,林锋暗道:“无怪月儿非他敌手,我不过与他剑锋相触,便教他吸去了些许内力去,月儿不知涤心净体功玄妙处,如不静修内力无从恢复,这才教他压了一头。” 想至此处,自勉强将内力收入丹田,只仗着举轻若重的控力本事与无名剑法同他周旋。 钟不悔与林锋拆招忽觉大师兄剑上力道骤增,只当他内力皆附在剑上,心中一阵大喜,忙转吞天魔功欲吸他内力。 不料三番五次刻意与林锋剑锋相触,非但不曾吸回多少内力,虎口反教剑上劲力震得发麻,心内也不禁生出几分惊诧。 他哪知林锋在清乐屿潜修时,每日持枯枝迎击海浪,初时劲力控制不当,枯枝一击即断,待入举轻若重境界,劲力收发随心大小由意,击碎海浪枯枝不折,无需内力加持,故吃了个哑巴亏。 两人拆解了二十余招,钟不悔渐觉林锋剑上时有内力传来,心内只当他求胜心切动用内力,当下吞天魔功全力运转开来 上官月正在树下运功调息,忽听钟不悔一声惨叫,睁眼观时,只见那厮右手上蓦地爆团血花出来,长剑“嗤”得刺入土中,人已瘫软跪倒在地。 “只剩庄严,断指之仇我便得报。” 原来林锋适才交手偶放出内力试探,却皆教钟不悔吞天魔功所吸,当下将内力衍化剑气,又以内力包裹送入剑身,钟不悔数番试探无功而返,忽觉一阵内力势若奔马而来,自然运功吸取,内力包裹剑气由中冲c关冲两处穴道而入,待内力缘手厥阴心包经入体,剑气失了内力包裹立时爆发,哪是钟不悔血肉之躯扛得下的?一只右手立时便教绞作一滩血水滴点流下。 他低吼内满是怒意,扭曲面容狰狞可怖:“你你竟敢竟敢算计我?!” “那又如何?” 钟不悔与面前山岳般巍峨的男子对视,平静河底满是刀剑,绽出幽幽清光。 只眨眼工夫,便见他骤拔面前长剑,臂上未及动作,便教林锋抬脚踢出三丈远近。 “似你这般投身魔教欲图谋害师尊性命之徒,杀一个便就少一个!”林锋且言且行,待“少一个”三字落下,人已在钟不悔面前站定。 他抬剑眉边侧,右手剑指寸寸拂过龟裂剑脊,钟不悔看他动作,不由狠狠打个寒战——浴火花开的起手姿态。 玉石俱焚,一往无前,置之死地而后生。 为气机锁定之人必死! 钟不悔面色惨白勉强冷笑:“你连无忧派弟子也算不上,还想用无忧派的剑法杀我?” “你我曾皆是无忧派弟子,你死于这一剑下,也是理所当然。” 言罢林锋一剑刺出,剑尖所指正是钟不悔咽喉。 张璐虽教点倒,内力却冲穴不休,待将穴道冲开,转头便见林锋抬剑欲刺,当下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猛撞林锋腰眼。 林锋原本气机流转圆融,一个周天运转完毕方出剑一半,忽教张璐狠狠一撞,气机登时四散,手上一剑也因此刺偏。 张璐虽破浴火花开,自己也教林锋护体内力震开六七尺远近。 钟不悔心知林锋出剑迅捷,自觉在他剑下绝无生还之理,早已瞑目等死,怎想得到他一剑刺偏?张目望时,只见张璐窈窕背影已挡在身前。 “你你” “是了,我还未死。大师兄,璐儿知错了,只求大师兄放钟郎一条生路,璐儿纵是给大师兄杀了,也心甘情愿的。” “小师妹,除恶务尽,今日放他离去,倘他当真害了师父如何?你已知他本性,缘何还要如此护他?” 张璐跪伏在地,口中哽咽:“大师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心内爱他便如上官小姐爱你一般,璐儿一世别无他求,只盼能与他同衾同穴便是大幸。” “师妹,你且起来说话。”林锋伸手扶了张璐起身,见她俏丽面上皆是泪水,说不尽的楚楚可怜,当下心头一软,“看在你面上,我我便就饶他一次,如他日后再有此等行径又当如何处置?” “大师兄放心,我定当好好劝他。” “好,我便信你” “闭嘴!哪个要你同他说好话救我?!他自姓林,我自姓钟!我是死是活与他有甚么相干?!” “钟郎,从小到大大师兄一向待你极好,何尝得罪过你?你你怎能如此对大师兄?” “哼,信他时一口一个大师兄唤得亲热,不信他时你不也唤他‘林锋’?我姓钟的便是死了,也是条汉子!哪像他姓林的那般,从小到大都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心甘情愿作你爹的狗!这般下贱的东西,死了也是个断脊梁的野鬼!” 林锋双目一瞪,眼底神光锐如刀剑:“你再说一字试试?便不怕我要你的命吗!” “你当我钟不悔怕死么?!” 现下有张璐挡在身前,钟不悔似也有了底气,一声高过一声。 林锋教他说得心头火起抬剑欲刺,却教张璐牢牢抱了左臂,口中弃乞:“大师兄,你莫要杀他!” 他凌厉眼神扫过小师妹面庞,又不禁柔和下来:“好好,大师兄不杀他便是。” 话音为落,忽听上官月远远高呼:“锋哥小心!” 未待反应,只听“噗哧”一声闷响传来,一截染血剑锋竟由张璐右胸冲出,刺入林锋左胸,幸得他内功深厚,剑锋入体不过三分深浅,便教牢牢夹了再难递进。 紧接剑锋一旋,剜下林锋左胸一大块皮肉,鲜血登即涌出。 旋即长剑抽离,张璐身躯缓缓倒下,明亮眼底神光涣散,大股鲜血自口中涌出 “钟不悔!我要你的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香消玉殒一缕芳魂 苦骨傲躯满眶浊泪 “钟不悔!我要你的命!”林锋咬牙怒喝竟似半空平白起个惊雷,音声远播三四里远近,惊得一林飞鸟展翅乱打。 他右手揽了张璐躯体在怀,磅礴杀机将钟不悔牢锁,左臂挥动一道剑气甩出,将钟不悔右臂绞作一滩血水。 “你敢杀她你敢杀她!我教你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林锋怒发冲冠一如苍狼,流光剑清光闪烁寒意粼粼,仿是口中獠牙。 他左臂猛抬正要斩落,忽教怀中张璐紧紧扯了衣袖。 只听她嘤咛哽咽:“大大师兄求求你莫要莫要杀他我不想不想他死” 林锋听张璐如此言语,心中直如打翻了料瓶也似的五味杂陈。他自挣扎半晌,终将流光剑戮入土中,抬手封了张璐伤处血脉,口中颤抖道:“好我不杀他师妹你莫要再” “你你立誓我我听”说话间目角又淌下泪来。 “我发誓,我发誓绝不杀他!”林锋语气骤生狠戾,却又柔软下来音如恳求,“师妹,你莫再言语大师兄带你寻一指怪医救你。” 张璐微微一笑,俏丽面上满是凄凉神色,眼底神光却慢慢聚起,口中乞求道:“上官小姐,你你也莫要杀他。” 不知何时已来在身侧的上官月闻言,自也将手中闭月离风双剑徐徐送回鞘中,口中柔和相应:“我答应你就是了,璐姑娘,你莫要再说了。” 言罢,她抬头对钟不悔冷冷道:“既饶你狗命,还不快滚!” 钟不悔冷笑一声:“今日之事,来日钟某自当加倍奉还,后会有期!”言罢身形几个起纵不见了踪影。 张璐见他一闪渐远,满眶红泪又止不住的流将下来,一双美眸中神光缓散,口中颤抖道:“大师兄我我好想娘亲我好好冷好好疼我我是我对你不对你不” 她“住”字未及出口,眼底神光尽敛,溘然而逝。 “师妹师妹!师妹——” 林锋连番呼唤却得回应,念及往昔种种悲从中来,不觉间蓦然泪落。 上官月在旁见他师兄妹就此阴阳两隔,心中莫名涌上一阵悲切,也不由红了眼圈泫然欲泣。 林锋默默流泪良久方止,自抱起张璐尸身,口中轻道:“小师妹,大师兄带你上龙虎山寻你娘亲” 他转身欲行,却教上官月阻了身形:“锋哥,万万不可。师娘伤情甚重,此时如知爱女仙逝,急火攻心只怕性命堪忧,你我不若就此先将璐姑娘安葬,待师娘身子好些,再告知无忧派,请出璐姑娘尸骨安葬于门中不迟。” 林锋心乱如麻抱着张璐遗骨思忖良久,觉她言之有理,当下在棵古树下掘出一眼墓穴,将张璐尸首放入其中,又将掘出泥土堆作墓冢。 上官月趁着工夫,挥剑切块木牌,以指力端端正正写下“无忧派侠女张氏之墓”九个娟秀楷书。 “璐姑娘痴情一世,而今知了钟不悔乃魔教贼子,决计不愿再做甚么钟夫人。” 林锋看着小师妹茔冢,又大哭一场,上官月劝慰半晌方至,二人结伴一路往龙虎山而去。 他两个内功深厚又在林间,无需担心惊扰行人,各自施展开轻功拔足狂奔疾走如电,遇山翻山遇水跨水,只将歇一二个时辰,不过日余便到了龙虎山下。 待到龙虎山时正值清晨,一派袅袅云雾中露出龙虎山六峰十七岭来,朝阳辉洒仿若融金,自是一派仙家胜景。林锋心内挂念师娘,哪有半点玩赏之心,自带上官月一路狂奔而上。 行了三十里远近,一路上过了九曜c五龙c四御c三清四宫,再走十数里,青石长阶尽头忽见二三十位着道袍带长剑的龙虎山门人。为首的高声道:“来者可是龙熠堡林大侠?” 那些弟子距林锋二人尚有里许远近,声音传至却清晰可闻。 林锋高声应道:“正是在下。” 说话间已至龙虎山门人近前,为首的躬身施礼:“沿路而上七里便是太极观,小道等护守山门重任在身,不敢擅离职守,林大侠自去。” 林锋只口中含糊应了声“多谢”,也未还礼便又箭步而上,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太极观前。 只见巍峨山门足有七丈高下,上书“太极玄门”四个大字。门前便是一池满生白莲的清水,莲花微动间露出宽剑c钢刀c画戟c长枪等廿七样兵刃,几尾金鲤娓娓游曳颇是惬意,池边立块石碑,莫约丈许高下,上书“解剑池”三个大字。 龙虎山一脉自立派至今已历四朝,“解剑池”三字,便是前朝大鄞开国太祖皇帝御笔亲书,江湖中人见之需得解剑入观;庙堂群臣见之,文官落轿武将下马,以彰天下道宗之威。 林锋一路疾行迅如飞燕,虽远远见了解剑池却不停下,他迅捷身形自镇门弟子间一错而过,直往观内紫霄宫正殿而去。镇门弟子见有人擅闯山门,纷纷拔剑追赶,上官月急乱之中亦忘解剑规矩,身形一晃尾随林锋而去。 他一路疾行忽闻身侧风响,当下足尖点地避开白影一招,转目望时原是一只仙鹤一翅扫来,正欲前行忽见身前身后已落七只白鹤。细细看时,七鹤竟如当日天枢子七人一般,排下青龙星宫大阵。 未待林锋多想,只见房星位白鹤蓦地一翅扫来,余下六鹤或以喙啄c或以爪抓c或以翅扫,直向周身要害攻来。 这七只白鹤乃龙虎山镇山灵兽,日听龙虎山道长诵经灵智大开,阵势运转宛如一心,无论攻守进退皆有分寸规矩,林锋哪敢伤其性命,只好施展开叶知秋所授翻云掌法与鹤拆招。 一时间烈烈风声响彻山门。 镇门弟子赶至见林锋受困白鹤阵中,正欲上前相助,忽听上官月在身后远远呼道:“且住!他是我龙熠堡少堡主,因挂记钱女侠性命闯了山门,诸位道长切莫动手!切莫动手!” 那为首弟子闻言急向着白鹤施礼:“师叔祖速速罢手,林大侠乃自己人,莫要伤他!” 那七鹤竟懂人言,闻他话语立时散了阵势,各自抖擞翎羽冲天而起,云雾缭绕间几声鹤唳悠悠传来,不知去了何方。 那弟子道:“小道不识林大侠尊面,望林大侠恕罪。令师娘钱女侠现居炼气阁疗伤,烦请林大侠c上官女侠随我来。” 林锋c上官月两哥抱拳道谢,这才随他一路往炼气阁而去。 三人一路疾行不过片刻功夫便至炼气阁外,林锋举步入内只见阁中天虚道长c相忘大师与一指怪医孙济正立榻前,榻上躺着师娘钱瑶。 “师娘锋儿来迟了” 钱瑶本面若金纸仰卧养神,闻他呼唤微微睁眼勉强笑道:“锋儿,你来了,上官小姐也来了。” 上官月闻听呼唤,忙在旁相应:“师娘,您身子还未好转,少说些话罢,莫要泄了真气。” “我不打紧,锋儿能得你相伴终生,是他是他的福分。锋儿,你日后千万要好生对待月儿,万万不可负了她一片真心。” “是,是。小师妹身子甚好,弟子已送了她回真源山养伤,师娘莫无需挂念。” 天虚道长闻他言语,面色骤紧,方欲开口,却见个龙虎山弟子手捧着玉碗入阁,口中道:“掌教师伯,药已煎好。” 天虚道长道:“劳烦上官小姐服侍钱女侠服药,老道与林大侠有几句话要说,林大侠,借一步说话。” 林锋忙称不敢,随天虚道长走出门外。 老道长拈须道:“林大侠,老道同相忘道友c孙仙医费尽手段抢回的钱女侠性命,却教你一语数字尽数断送了。现下如想救得钱女侠性命,实是难过登天。” 林锋闻言大惊失色:“这怎会如此?我” “噤声!”天虚道长一声轻喝,右手捉了林锋右肩衣袍,足尖轻点两人身形已至八c九丈外,“我且问你,你需如实作答,钱女侠爱女张姑娘,可已作古?” 林锋心内一惊,口中如实回禀:“是师妹已然谢世。道长缘何知晓此事?” “林大侠啊,你怎地如此糊涂?你此时提起张姑娘岂非欲盖弥彰?老道这外人尚能看出,更何况是养你廿余载的钱女侠?你又如何能瞒得过她?钱女侠伤情极重气血虚浮,现下知了爱女死讯,已是九死一生之局,如欲抢回这一线生机,实非老道等人力可为之事。” “江湖广大无奇不有,奇门遁甲内虽有禳星续命之法,七日内如主灯不灭,则可延寿一纪,只” “延寿一纪?延寿一十二载?” 老道长将手一摆:“林大侠稍待,当今天下除飞天剑仙叶老前辈外,再无精通奇门遁甲之人,更何” “无妨无妨,晚辈义妹孟薇乃叶老前辈外孙女,一身经天纬地之才,奇门遁甲断也信手拈来,晚辈即刻启程,往听雪学宫接她来此,替师娘禳星!” “林大侠,此去听雪学宫再快也要两日,往返便是四日。何况孟姑娘不懂轻功,如何跟得上你的身法?禳星续命需点七星续命灯七七四十九盏,祈禳北斗七日,主灯不灭方可延寿续命。现今钱女侠性命危在旦夕,纵能挨过半日便是天大的造化,如何等得到七日禳星?” “这” “还有一法乃拜月教乾坤逆转之术,人死七日尸身不毁,即可教人重生再世。然此法需有拜月教两位伽月圣女同为,方有夺天地造化之奇效。然拜月教自创教以来,唯前代圣女薨逝才有下任圣女,何尝有过两位圣女?” 林锋缓缓道:“道长言下之意师娘她” “除非大罗金仙临凡,否则,十死无生。” 听天虚道长所言,林锋蓦然跪倒连连叩头,口中颤抖道:“道长,往道长大发慈悲恻悯之心,千万救救师娘,晚辈晚辈宁愿鞍前马后侍奉道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望道长救我师娘性命!” 老道长原知自已无力回天,然见他言语悲切,晶亮眼泪只在眶中打转泫然欲泣,一连串响头磕在地上,前额皮肤已教撞破,鲜血缓缓渗出,心内大为不忍,口中勉强道:“林大侠快快请起,上天自有好生之德,老道尽力而为便是。” 他两人在炼气阁外相谈,忽见上官月匆匆行来:“锋哥,师娘有话,唤你速速入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千幻剑归天龙虎山 小孟尝立誓太极观 上官月闻言不由迷惑:“何谓守剑之人?” “吴大师曾铸绝世神兵五件,乃他铸剑以来不可逾越的巅峰之作。夕影双刀以玄铁铸就,厚不过一分却能削金断玉,一刀过处,可连断七口精钢长剑,此等神兵尚是最末的两件。” “中间两件便是闭月离风,以东洲玉钢所锻,当年大哥以此剑连断魔教邪徒兵刃二十四件,闯下青莲剑侠的名号。” “最后一件相传是以天外陨铁所铸,吴大师七年取材,七年锻打又花七年方才成剑,前前后后历经二十一遍寒暑,乃是天下绝无敌手之兵。守剑之人,是执掌此五兵者之称号。一生一剑,一剑一生;剑在人在,剑断人亡。千幻剑钱女侠,便可视作流光剑的守剑之人。” 林锋闻听上官龙渊又提起钱瑶,心内又想起师娘音容笑貌,一时间神情恍惚,浑浑噩噩端起面前茶杯,将内中香茗一饮而尽,却教滚烫茶水烫了舌头。 上官月见他连日心情不佳,自逗他开心:“锋哥,你慢些喝,我又不同你抢。” 林锋怎能不知她心意,纵心中悲切万分,却还勉强挤出些许笑容道:“倘教你争去这一盏好茶,可是亏欠了口福。” 当夜,林锋与上官月二人打点行囊一夜安眠,翌日一早辞了上官龙渊等人往狄戎国平虏郡而去。 平虏郡地处苗疆极南,铸剑大师吴星霜所居哈鲁哥寨,又是平虏郡最南端,距爪哇国地界不过区区三十里路程。 他二人一路风餐露宿,如遇城镇便入内休整买些干粮;如在林间便施展轻功一路疾行,饥时寻些野果猎些野味,渴了便饮清泉溪水,不过十余日便到了哈鲁哥寨左近。 余晖胜血散落林间,一如斑驳血迹,凄美却妖艳。 正行间,忽见林间数十个北理脚夫打扮的人或蹲或坐偷眼拭泪,面上懊恼不已。 林锋见状不觉上前发问:“尔等背井离乡不谋生意,却在此间懊恼闲坐所为何事?” 为首那人听他话言语,面上先露恐慌神色,抬头见他素衣麻鞋额上系白,确是中原守孝装束,这才道:“壮士有所不知,我等奉了东家之命前来哈鲁哥寨,以粮蔬三百担换了上好苗刀四十三口,谁知苗人无信,半途杀尽镖师劫回宝刀。虽放了我等,实在无法向东家交代,故此在此间做了女儿家姿态。” “此话当真?在下也曾于此间为生,素知苗人一诺千金c极重信义,又怎会欺心无耻,作出此等背信弃义的勾当?北理国辖下刀兵管制极严,你那东家能有多大力量,竟敢私贩苗刀?” 那人束手:“东家姓姚双名破虏,其他琐事小人一概不知,壮士明鉴!” “我当是谁?原来是陨岩城中的武财神姚破虏,你们东家与在下有些交情,也罢,尔等随我一同去哈鲁哥寨,在下替你等讨要讨要。”林锋微微一笑,旋即信步往哈鲁哥寨方向走去。 众脚夫见他眉宇间满是轻松,上官月提着闭月离风紧随其后,说不尽的英姿飒爽,只当他与哈鲁哥寨苗人有旧,脚下不觉跟着他二人一路往哈鲁哥寨而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莫约一个多时辰,便见一座小小寨子。宅中低矮竹楼不过四五十间,几个精壮黝黑汉子持刀立在门前,内中一叟拄根藤杖,正唤精壮汉子往库中搬运着粮蔬。 守门汉子见林锋一行人走来,一齐呼喊起来,寨中汉子听得呼喊,纷纷放下粮蔬,各自绰刀在手走将出来,一时间寨门前乱作一团。 林锋侧耳倾听片刻,忽转头问那脚夫:“他们说甚么?在下不懂此间土语。” 脚夫闻言一怔,旋即忙答道:“苗人说不许我们中原人入内,否则就地格杀。” 他冲着那群汉子抱了抱拳,口中道:“在下素闻苗寨好汉一诺千金,背信劫刀一事必有误会,不如诸位将事情原委诉与在下倾听,如有困难之处,在下自当竭力相助。” 脚夫头依他原话用土语说给那伙汉子听了,只见人群忽的分出一条道来,众汉魁梧身后走出那老叟来,身旁跟着个年轻的精壮汉子。 老叟上前用土语说了一阵,林锋也趁时机简单扫视几眼。那老人苍髯银发,虽看来瘦小,举手投足间臂上肤肉涌动,足可见其少时魁梧。 待他说完,一旁汉子便道:“此间距爪哇国不过三十里,常有凶盗越境而来强抢粮蔬,今年大旱三月寨子颗粒无收,我等屡报郡守无果,这才奋力一搏。”听来竟是一口颇为流利的中原官话。 林锋微一怔,双目神光在那汉子双手手掌上一扫而过,自微一笑:“敢问吴大师,既要奋力一搏,何须以计谋骗去武财神的三百担粮蔬?” 那汉闻林锋言语面上一惊,口中不由诧异:“壮士怎地知晓小人姓吴?” 未待林锋出言,便听上官月抢先道:“看你双手关节又粗又大掌心满是茧子,手背上又多存烧伤疤痕,此是其一;其二,寨中旁人虽然耕种,然同你手上茧子相较却细了不少,若非是个精于锻铁铸兵的行家里手,怎会有这般模样的手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不曾想到,锻出闭月离风的吴星霜无大师竟会如此年轻。” 那汉子点头道:“小人确是姓吴,家父星霜公已故去四年。既要以死相搏自当饱餐战饭,寨中存粮早在半个月前便教食尽,这半月虽可猎些野鸡山羊,然寨中百余张口如何能够?因是这群兄弟携粮换刀,小人万般无奈,方出此下策,给诸位赔不是了。倘小人能活着看到寨子渡过此劫,自当以死谢罪!” 两旁苗寨汉子粗通官话,只听得懂“以死”二字,纷纷用土语吆喝起来。一旁脚夫轻声对林锋道:“他们说此事全是他们的诡谋,与星痕哥全无关系。” 林锋闻言微微点头,口中道:“各位休要争吵,在下既遇此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敢问吴兄,那伙爪哇匪盗平日甚么时辰到寨中抢粮?” 吴星痕道:“他们次次由南山而来夜半方到,携粮即走绝不多做停留。” 林锋笑道:“此事包在在下身上,劳烦吴兄找人,以三根马尾鬃拧成一股,编一条五丈长的绳索出来,再寻一套红衣,今夜震慑群匪全要仰仗这两般物事。” 五丈长短的马鬃绳索虽说不断,却不过顿饭功夫便呈将上来。又待片刻,便见吴星痕手捧着一套红衣走来:“这是当年家父所着衣物,还望壮士莫要嫌弃。” 林锋将红衣往肩头一披,又接过马鬃绳索:“吴兄不必如此,称在下林锋便是。”言罢,自往正南国界而去。 不多时,便见一座低矮界碑,他席地而坐闭目养神。时至戌牌三刻过半亥牌未至,四下迷雾渐起。一场雾初若溟濛,虽林木影绰运足目力尚可看到二三十丈外;待过亥牌渐而充塞,大雾上接高天下垂厚地,群星敛迹朗月避隐,难分八方不见六合,咫尺莫辩。 林锋瞑目盘膝,渐觉周围潮气愈发强盛,如何不知四下雾起?自也不睁目相识,只将涤心净体功默默运转,霎时间听力骤涨,里许之内风吹草动皆入其耳。 又坐盏茶时辰,正南人语马嘶嘈杂传来,他微微睁眼,只见五七丈外隐有星点火光忽明忽暗跳动不停,原是爪哇匪盗趁着大雾偷越国界而来。 林锋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双手轻轻拂过面颊,微阖双眼蓦地张开,栗色眼底现出无穷冷酷杀气,一如滴血刀剑;面上线条豁然刚毅,新采石料也似的棱角分明——时隔三载,九指血魔重现人间! 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跨出,身侧雾流涌动仿有微风轻拂;再一步跨出,周遭浓雾翻滚一如群蛇狂舞;又一步跨出,一声厉喝起,三张方圆内大雾尽敛,露出雾中爪哇贼盗来。 一贼见他身形骤现面前,立时抽刀欲斩。林锋左手一扬,尾鬃索如电射出,先穿手腕又过肩头,一口刀登即跌落在地。 紧接他阴森一笑随手将索连同那人一齐扯回,旋即身躯微一动,便稳稳坐在了那人脊上,自以爪哇土语缓缓道:“三载未见,爪哇黑道莫不是忘了我九指血魔的名号?” 当初他无名剑法初成,又值体内血蛊作祟记忆尽失,浪迹爪哇洲中,先战爪哇武林世家,取败者首级达半百之数;后挑爪哇黑道高手,三月内连杀四十三人,引得爪哇洲黑白两道追杀。因他手段凶狠c嗜杀如命,是故得了个九指血魔的名头。 “放屁!九指血魔早已毙命!你敢” 一贼言语未半却突噤声,其余人定睛看去,那人竟教林锋捏了脖颈,再发不出半点声音。他五指微一用力,直捏得那贼盗喉间软骨咯咯作响。 “回去告诉你们当家,就说九指血魔明日子时于哈鲁哥寨恭候大驾,这个你们带回去,”说话间,林锋随手一掌将面前的贼盗推出丈许远近,“这个我带回去,倘过了子时不见你们当家,便替这厮找个好仵作缝脑袋!” 话音未落,自已拖着地上那人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