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再抱我一下下吗》 1、咖喱鸡 KTV包厢的暖气给得有些足,江轶将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骨节凸起的手腕。他生得白,在KTV这种死亡打光下依然可以看出肌肤如欺雪赛玉般白净。 江轶握着一只装着矿泉水的玻璃杯缩在沙发角落,眉眼带笑地看着正在包厢中间疯闹的何灼和其他同事。 今天是九月十号,学校组织了全校老师聚会。聚会有些无聊,他们年级主任老李是个爱玩的主,聚会结束之后愣是不让他们走,把人都拉来了KTV进行第二轮。 何灼点了首《煎熬》,现场所有人听得那叫一个煎熬,好不容易等他唱完,见他还要再继续唱,众人忙从他手里抢过麦克风。 “咱们人这么多,明天还得上课,一人一首不能多唱嗷。” “是的是的。”老李忙跟着附和,眼睛扫视了一圈包厢,“还有谁没唱过的?” 有几人举了手,老李扫扫手,说:“快快快,都去点歌!” 江轶想了想,又收回了要放下水杯的&#xe863;作。 算了,那么多人了,不缺他一个。 何灼却突然抢过麦克风指着江轶大声喊道:“江老师你也还没唱过!” 江轶坐的位置离点歌机近,他们这一边的人要点歌都得从他面前经过。 有一名拿着一杯饮料的男老师从他面前经过时被何灼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地震颤一下,橙汁扑洒出来,正好浇到江轶肩头,将白色衬衫濡湿一片。 男老师忙从茶几上扯过几张纸给江轶擦衣服,“不好意思啊小江,手没拿稳,泼了你一身。” 江轶接过何灼抵来的纸巾,胡乱地擦着,“没关系的,橙汁而已,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一旁有女老师担心道:“这几天下雨降温不少,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小江你快去洗手间把衣服吹干吧。” 江轶点点头,橙汁浸湿衣服之后感觉粘腻一片,他确实想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何灼见他要往包厢的洗手间走,提醒道:“咱们包厢洗手间没有烘干机,出门右拐走到尽头左拐的那个公共洗手间里有。” 江轶改了方向:“谢了。” 何灼对他挥挥手,笑着道:“早点回来 哦,我帮你点好歌等你回来唱。” 包厢外铺着厚实的地毯,踩在上面软乎乎的。 有一间包厢的门没关紧,露出声音来,这是一首江轶十分熟悉的歌。 “你现在想着谁,有没有和我相同的感觉。固执等着谁却惊觉已无法倒退。” 像是踩空一般,江轶脚下一顿,不由地往那间包厢多看了一眼,但缝太细,只能模糊看到坐在沙发里的应该是个男人,背影有些眼熟。 他晃晃脑袋,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你和他已经结束了,别想了。” 江轶抬脚向前走去。在他走后没多久那间包厢门开了,一名男子目光深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他拐弯消失在视野里。 *** 每间包厢里都有洗手间,所以公共洗手间没人用。 江轶看了眼被浇湿的肩膀,橙汁已经顺流滑到了胳膊中间,一个挺尴尬的位置,单纯挽袖子擦洗不到那个地方。 好在男女洗手间离得很远,洗手池也是独立分开的。 江轶解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颈与深邃的锁骨,他将领子往左肩下方拉了些,白腻的肩头在灯光下都有些反光,糖渍在上面留下印记,润滋滋的。 他附身去摸水龙头,但手刚悬空在半道上腰忽地被人从背后虚虚地环住,暴露在空气中的左肩被湿润的舌头舔舐一下,惹起一阵战栗。 “江轶,你好甜。” 镜子中的男人虽低着头但也可以看出比江轶高了大半个头,他的上眼睑很薄,单眼皮,眼尾上扬,右眼正下方有颗偏红的痣,只是淡淡地看着江轶却有着似有似无地勾人劲。 男人很美,并且留着一头长发,因&#xe863;作有几缕长发滑至江轶的胸前,发尾因江轶抬手而弯至他胸前,他像是被一头黑色长发缠缚住,无法逃离。 这两个月男人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对他的称呼都没有变,好像两个人的关系从未有过这两个月的断崖。 江轶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他,声音平稳且镇定:“庄承然,真巧。” 庄承然的舌尖很红,如蛇吐红信子般缓缓地浅浅地勾勒过江轶的肩膀到细嫩的脖颈,悄然含住他的耳垂。 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抱怨,“你好冷淡 。” 说完,像是惩罚一般,他微偏头用虎牙稍加些力道咬了下口感尚好的耳垂。 江轶吃痛,伸手去拨弄环绕在腰间的手,偏头皱眉道:“别这样。” 非但没能解脱腰间的束缚,庄承然反而抱得更紧,并且左手沿着江轶的小臂覆上他的手背,扣下与之十指交扣。 江轶的耳垂亮晶晶的,左肩也有一道浅浅的水渍,都是他留下的。 庄承然为此感到愉悦,“是你勾引的我。” 江轶注意到他的视线,将衣领拉好。他解释道:“我只是来清洗衬衫的。” 他单手无法将衣扣扣好,锁骨半隐半露。 庄承然的角度低头就可以看见他凸起的锁骨与微微起伏的白皙胸膛。他双眸里的神色又沉了沉,浓郁如墨。 大手松开了江轶的左手,顺着领口向下,又崩开三颗纽扣。 带有薄茧的手骨节分明,在江轶的胸膛流连,两人在一起三年,他的敏感点他太了解了。 背后庄承然的体温逐渐升高,隔着薄薄衣物都能感到滚烫,耳边的呼吸声也沉重起来。 再继续下去庄承然会在这里上他,他知道。 江轶深深叹了口气,忍住颤抖,捉住那只覆在自己胸前的手,“别这样,庄承然,我们已经结束了。” 庄承然的&#xe863;作虽停了下来但却更用力地将江轶抱紧,力量大得江轶都觉得疼。 “可是我舍不得你,露馅也是,两个月它瘦了好多。” 露馅是两人之前养的一只蓝白猫,江轶很喜欢它,但分手后被庄承然带走了。 “或许你可以将露馅送给我养。” 庄承然答非所问:“江轶,回来好不好?没有你我晚上睡不着。我以后肯定好好听你的话,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说得委屈又诚恳,宛如两人分手那天,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泛红,像只被抛弃的萨摩耶。 但江轶知道,除了外表他绝对和萨摩耶挨不上一点边,他就是一匹饿狠了的孤狼,阴鸷且狠厉。 *** 两人分手那天是江轶25岁生日,夏川市从六月开始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高温终于在七月七日这天迎来了一场暴雨。 江轶不爱过生日,庄承然也不喜欢过,但庄承然喜欢为他过生日,喜欢开生日party,只有两 个人的party。 零点过时,何灼打来了电话。 江轶伸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往床头摸,在离手机只有一分距离时脚踝被庄承然握住用力往下一拉,江轶闷哼一声,皱眉道:“我想接个电话。” 庄承然身上有层薄薄的汗,粘上了一些长发,额上也粘上了,他随手从额头往后一抹,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尾又细又长。 他随意瞥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何灼。 他微蹙眉,很快又抚平,带着笑似诱惑道:“何灼的电话,不接他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的。” 江轶脸皮薄,瞬间红了脸。 庄承然俯下身,一手撑在枕边,一手扶住要滑落的长发,吻从江轶的额上那道状似闪电长约半指的疤,经过双眸、鼻尖,在淡粉色的唇上细细碾磨,最后停驻在绯红的耳垂上。 庄承然没有约束江轶任何,但他知道江轶不会反抗他。 江轶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侣,他不会拒绝我,也不会离开我的。 江轶偏头看向手机,铃声已经断了,屏幕也熄了,过了两秒,“叮”一声,有短信发来。 【何灼:庄承然又不让你接电话?】 江轶愣怔住,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即使在半夜给他打电话他也会接,但和庄承然在一起三年,他有多少未接来电他已经数不清了。 耳边的吻也停下了,庄承然拿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机,扔到床边地毯上,双手捧住江轶的脸,眼色深沉,“我想你生日的这天只属于我一个人。” 江轶想说的话都被他堵在口中,双腿被抬起…… 第二日江轶醒得很早,才五点不到,天微亮,朦朦胧胧一大片雾蓝色,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应该不太好。 庄承然还没有醒,他睡着时很乖,万千乖戾都被收敛,他喜欢抱着江轶蜷着睡,像个要抱玩具熊入睡的小朋友。 雨淅淅沥沥地落了,拍打在透明玻璃窗上炸得粉碎。 江轶余光瞄到了地毯上的手机,他轻轻叹了口气,想着待会儿要给何灼回个电话。 “为什么叹气?” 不知何时庄承然醒了,说话时胸腔颤&#xe863;抵在他后背,闷闷的。 他如实回答:“在想何灼会不会生气。” 背后的庄承然眸色一暗,将人捞着翻了个 身,面对着他,“一大早就在想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 江轶昨晚被他折腾得不轻,这会儿觉得骨头都要散架,特别是腰和大腿,不仅酸还疼。他忍着痛问:“何灼的醋你也要吃吗?” 庄承然嘴角紧抿,那粒轻扬的红痣都好似沉落下,江轶知道,他又把他惹生气了。 庄承然翻身将江轶压在身下,吻又密集落下,喘息间,江轶匆匆道:“别在脖子上留下痕迹……今天有事…要、出门……” 再醒来时已是中午,雨已经成了漂泊大雨,天色沉沉,房间里没开灯,也灰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劲。 江轶还记得要给何灼回电,但在床头和床下都没找到手机。 他反应过来,是被庄承然拿走了。 他掀开夏凉被要起床,这才看到腰腹和大腿内侧都是紫红色的印记,还有两个圆形的牙印,庄承然咬得狠,皮都破了,难怪早上会觉得刺痛。 镜子里的江轶有些憔悴,昨夜没睡好,眼底青黑,嘴唇泛白,脸色更加惨白。 他偏头,果然看见了脖子上一片红色的吻痕。 庄承然从不会听取他的意见,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么? 江轶换了件中领的衬衫,堪堪能遮住吻痕,下了楼。 庄承然正在做饭,桌上放着两大袋东西,应该是今晚party要用到的东西。 咖喱鸡的味道很香,但江轶没有任何食欲。 庄承然笑着道:“你醒了?可以准备一下吃饭了。” 江轶问他:“我的手机在哪?我想给何灼回个电话。” 庄承然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他将火关掉,“今天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且极具压迫。 江轶很无奈,对庄承然这种幼稚又执着的地方感到无奈,还有一点烦躁。 “他是我朋友,我只是想给他回个电话,我怕他担心。” “可我还是你的男朋友,你却只想着别的男人。” 江轶觉得和他说不通,所幸随他去,他穿上西装外套往玄关走。 庄承然忙问:“你要去哪?” “学校有个教师会议。” “吃完饭再去?我和你一起去。” 江轶摇头,“不了,会议一点半开始,要来不及了。” 庄承然看了眼钟,已经将近一点了,他 不满地问:“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江轶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我早上和你说过,还让你不要在脖子上留下痕迹。” 庄承然盯着他的脖子,衬衫领将吻痕遮得都看不见。 应该再留高点,这样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去换件衣服,这件领子太高了。”庄承然边说边解江轶的衬衫扣子。 江轶忙阻止他,“别闹,就是因为这件领子高我才穿的,而且我快迟到了。” “为什么?”庄承然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江轶不懂,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庄承然步步逼近江轶,将他圈在自己和墙壁中间,长发垂下,滑过江轶的脸颊。 “为什么要遮住?你害怕什么?害怕有男朋友的事会被发现吗?” 庄承然的手顺着被解开的领口溜进去,手指一一点过吻痕,“还是害怕被人说淫.荡?没关系,我不会让别人这么说你,谁说我就缝谁的嘴。” “你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 他吻在额上的疤上,登时额头就火烫般,那块伤疤已经十一年了,理应来说早就不痛了,但江轶却觉得此时疼痛难耐。 屋外倾盆大雨,风呼啸如嘲笑声,笑他当初的决定。 如果之前没有顺着气氛而答应他,如果在知道他一直在骗自己时就提出分手,如果……他没有在三年前路过那条小巷。 江轶低垂着眼,握紧的手渐渐松开了。 他听到自己用一如平常的稳定语气说:“庄承然,我们分手吧,我好累。”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青椒小炒肉 “庄哥,考试考完了,要不要哥儿几个出去聚一聚?” 今年开学得早,考试也早,六月底就都考完了。不过对于庄承然来说考早考晚都无所谓,反正他都不会去。 今天下午最后一门考试他在宿舍打游戏,昨天晋级赛卡了他一天,今天倒是顺风顺水还又上了一个段位,所以他心情不错。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零食架,已经空了,于是对身后那几个收拾东西的舍友问道:“去哪吃?” 至于为什么称呼对方为“舍友”,因为一年了,庄承然还是没记住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倒也不是他们名字难记,是懒地记。 那名带着黑框眼镜的扶了扶镜框,说:“玉成大道那边新开了家热炒店,还有烧烤,听王涛他们说味道不错,要不咱们也去试试?” *** 热炒店只在下午和晚上营业,他们去的时候赶上饭点,店里挤了不少人。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围成一坨喝着酒,人声鼎沸。 舍友都知道庄承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于是征求他的意见问道:“庄哥,人这么多要不咱们换个地儿?” 庄承然却望向店里,摇了摇头,望店里边走边说:“就这家。”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庄哥今天大概吃错药了。 这家店人气旺,但人手不足,后厨就两人,店主和他媳妇,聘了个服务员,男生,手脚很麻利,点菜、上菜,穿梭在各路人群中。 四人落座,男生很快走了过来,手架在记菜单上,低头问:“几位要点些什么?” 今天气温高,庄承然将快及腰的长发扎了个马尾,干练又清爽。他手托着脸颊,嘴角带着笑问:“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吗?” 男生报了几道热炒菜的名字,都是油大带辣的。 舍友正要说什么,庄承然却抢先说:“好,就这几道。” 三人确认了,庄哥今天确实吃错了药。 待男生走后,舍友一问:“庄哥,你不是不吃辣吗?” 庄承然回:“给你们点的。” 舍友二说:“咱们宿舍四人一起聚餐,你不吃多没劲儿啊。” 庄承然剜他,语气不悦:“你哪来那么多事。” 舍友二闭嘴,舍友三发现庄承然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名服务员,猜测地问:“庄哥,你认识江轶?” “江轶?不认识。”庄承然直言道,仔细一琢磨发现了不对劲,“你认识他?” 舍友三将擦好的眼镜戴上,说:“我也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他。文学院的学霸,每个学期都拿特等奖学金。” 拿特等奖学金还要出来兼职?他们学校特等奖学金可有八千,虽然对庄承然来说少得可怜,但对于一般大学生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舍友二看庄承然对江轶感兴趣,兴冲冲地说:“庄哥,江轶我知道!” 庄承然看他,之前没注意过,现在才发现这人贼眉鼠眼,一脸谄媚样,看着就作呕。 还是江轶看着顺眼,于闹市中独立,他在这么多人中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江轶的五官姣好,但比他更好看的男生庄承然见得多,可是他是最顺眼的一个。 他穿着很简单,短袖配牛仔裤,头发应该是刚剪的,有些短,额上有一道半指长的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他生得白净,低头记菜时后颈会凸出一截脊椎骨。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温温润润的样子,像是没脾气。 庄承然一眼就看上了。 “你知道什么?” 舍友二歪嘴一笑,“我认识他舍友,而且江轶可是文学院的有名人物,不仅每学期都拿特等奖学金而且还是每年的特困生。听他舍友说他每顿都吃食堂,大学三年下来没出去吃过一次。” 舍友二又凑近些,神神秘秘地说:“我还听说啊他这么省吃俭用是因为他爸早就死了,他妈也是个疯子。” 庄承然眸光流转,沉默了许久,像在思虑些什么,末了淡淡道:“还挺可怜。” 菜上得很快,江轶一一将菜放至桌子中间,收回手时庄承然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有一粒痣,位置很巧,像一粒碎钻。 他戴戒指一定很好看。莫名其妙的想法就这么冒了出来。 庄承然一筷子未&#xe863;,一直注意着江轶,舍友三人扯谈聊天他一字未听进。但模糊间好像听到他们谈论到了江轶。 “你说什么?”他问。 舍友二满眼厌恶地说:“庄哥,你可别和他走得太近。刚刚我去问了王涛,王涛说 ……他是个gay。” 是么……那他喜欢谁? *** “你好,请问要点些什么?” 江轶今天依旧是短袖与长裤,在这样油烟气重的店里白色短袖居然也干干净净。 庄承然说:“青椒小炒肉。” 这是他在那天之后第六次来这家店,每天都点一样的菜,到最后都是一口不吃打包带走,然而直到今天江轶都没注意到他。 “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在这样的店称呼客人为“先生”也是独特,但庄承然很受用。 因为他的长相与长发,他不止一次被店主叫过“美女”,导致他听到店主叫他“帅哥”都觉得像是讽刺。 夏天的黄昏是橘色的,暖洋洋的一大片云团挂在城市线的另一边。 庄承然拎着打包好的饭菜来到一条巷子,在一所废弃的工厂栅栏外停下,一条黄色的田园犬早就摇着尾巴等好了。 他把打包盒打开,放到栅栏里,狗立马吃了起来。 “好好珍惜,这或许是你最后两顿饭了。” 他说完朝着来的方向又回去了。 第二天庄承然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昨晚打游戏玩了个通宵,现在还没睡够,一肚子起床气,拿过手机看到备注——“庄远新”,更气了。 “有事说事。” 电话那头是一名男人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都七月七号了,学校该放假了吧?” “不回去。” 他烦躁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并且关机。 庄承然睡眠质量很差,被吵醒后就很难睡着,他随便收拾一番出了门。 许是这几天走习惯了,他不自觉地走向了热炒店,在离店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才中午一点半,热炒店要到下午四点才开门。 今天体感温度直逼四十度,庄承然怕热,再加上睡眠不足,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头昏脑胀。 诸事不顺。 他掉头要回去,但一抬眼脚又停住了。 不远处江轶正向这边走来,太阳太大,热浪一股一股,他像是要在这□□里化了一般。 总算有件顺心事了。庄承然嘴角微微上扬,一计从心起。 他侧靠在旁边的墙,低垂着头,仔细听着江轶的脚步声,待终于近到只有不足一米距离时,他听 得江轶开口问他。 “先生,你怎么了?” 庄承然抬头,故作虚弱地问:“我有点中暑。你能抱我一下下吗?” 说着庄承然“双腿一软”,直直往前倒去,如预想般,他被江轶抱了个满怀。 江轶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像是青柠味的苏打,很适合夏天的味道。 庄承然双手从后环住江轶的背,手攀在他的肩上,只有一个感觉,他太瘦了。 江轶有些慌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扑在他怀里的男人浑身都是烫的,脖颈被晒得通红。江轶环顾一眼巷子,现在正是中午休息时,这条巷子又比较偏僻,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江轶无奈,又想到了刚刚他对自己求助时的双眼圆溜溜地看着他,语气又委屈巴巴的。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江轶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何灼家的那只萨摩耶,在讨吃的的时候双眼湿漉漉的,很会撒娇。 这个忙他肯定是要帮的,但这离医院很远,店主和他妻子去进货了,思来想去只能将人先带回学校宿舍了。 江轶他们宿舍的人早就走光了,但因为他要做兼职所以申请了留宿,现在宿舍就他一人住。 这位先生虽然看着很瘦,但一身肌肉,外加又高,属实不轻。幸好江轶的宿舍就在一楼,不用扛着他上楼。 夏川大学的宿舍都是四人寝,上床下桌,江轶没办法把男人背到上铺,只好拿了棉絮和凉席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将男人放躺上。 他为男人打开空调又去洗手间洗了条毛巾,撩开在路上不小心被蹭下来的一绺头发,将湿毛巾搭在男人光洁的额头上,注意到男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要醒来。 “先生?”他轻声说了句。 庄承然一路上被扶着走闻着江轶身上的青柠味居然差点睡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江轶满眼担忧的眼睛。 他对谁都是如此关心么? 江轶转身取下桌上早准备好的水递给他,高兴地问:“先生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庄承然拿下帕子,乖顺地接过,低头喝了几口,手指勾起将滑落的长发别到耳后,回道:“没有,谢谢你。” 他看了眼四周,“讶然”地问:“这 里……是夏川大学寝室吗?” “是的,先生你也是夏大的学生?” 庄承然笑着点头道:“是的。我是19级经管学院的庄承然。你呢?” 江轶怔了一瞬才说:“我是17级文学院的江轶。” 庄承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咱们加个微信吧?” 江轶没有拒绝,也拿出手机,他的手机是很老的款式了,开锁时都卡,打开微信用了好一会儿时间。 两人加上后,庄承然给江轶发了条消息。 【庄承然】 他看向江轶,解释道:“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江轶将手机凑到两人中间,将他的名字打给他看,然后发送出去。 “江河的江,轶闻的轶。” 江轶退出两人的聊天界面,回到微信首页时有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何灼:生日快乐江轶,抱歉抱歉我昨天睡得太晚了,现在才醒。】 *** 夜里十一点半,江轶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兼职。 热炒店提供夜宵,一直开到凌晨三点,但他只做到十一点半,之后的三个半小时人不多,店主夫妇二人应付得过来。 夏川市昼夜温差挺大,白日里热得能被烫掉一层皮,深夜倒是挺凉爽。 玉成大道是大学街,因为暑假所以现在都没什么人。 走进早已走习惯都能闭着眼走的巷子,但今日巷子却有所不同。 不再是空无一人,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名长发男人,男人不再扎着马尾,长发散落于肩,墨黑色的发更衬得他唇红齿白。 庄承然看到了他,对他招了招手,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透明盒子装着的双层蛋糕,样式很可爱,是两只兔子。 “还好赶上了,江轶,生日快乐。”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什锦水果吐司 夏大宿舍门禁时间是十一点,不过三舍的舍管叔叔认识江轶,每晚都会等到十二点左右为他开门。 “小江今天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叔叔打量了眼庄承然,眼睛一亮,边开门边对江轶说,“谈恋爱了?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哟,北方人吧?北方人个子都高。” 江轶下意识看了眼庄承然,忙不好意思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我师弟,今晚在我们宿舍借住一晚。” 庄承然面带微笑:“叔叔晚上好。” 刘叔蛮尴尬,打哈哈地说:“原来是个小伙子啊,我说怎么长那么高呢。好了好了不早了,你们赶快回宿舍吧。” 回去路上,江轶帮刘叔说话,“不好意思,可能是灯光太暗了,刘叔看茬眼了。” 庄承然带着笑意道:“看来咱俩站在一起很像一对。” 走廊是声控灯,这会儿没亮,庄承然看不清江轶的表情,也没有再听到他任何的回复。 ……看来确实有喜欢的人啊。 “我的桌子是这张,东西随便放。”江轶指着离门最近的那张桌子说,又将空调打开了,继续说,“我跟我舍友说过了我睡他那张床,你今晚就睡我的床,可以吗?” 庄承然放下蛋糕,双腿岔开反身坐在椅子上,手随意依着椅背,乖巧地说:“可以的。” “离你生日结束还有最后五分钟,咱们来点蜡烛吧?” 江轶表情有些不自然,坐到庄承然身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庄承然将蛋糕取出,插上蜡烛,偏过头问江轶:“是因为第一次有朋友为你过生日吗?” 江轶愣怔,双眼不自觉睁大,声音低低的,“以前有过的……” “以后你每年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的。”庄承然将蜡烛点燃,“你想想许什么愿,我去关灯。” 黑暗中只有两只蜡烛的光亮,灯火熹微只够照亮两人之间一小片。闭着眼许愿的江轶睫羽轻颤,像是开了柔光滤镜般,就连额上那道疤都像雨后叶片上的露珠。 江轶睁开眼时庄承然的指尖刚好落到他的疤上,惹地他颤了一下,眼神中都是迷茫,却双眸水亮。 庄承然指尖只 轻轻沿着疤痕的描摹一圈就收回手,对着呆愣的江轶说:“江轶,再不吹蜡烛十二点就要过了。” 江轶这才回过神,垂首吹灭蜡烛,耳尖有些红。 庄承然喜欢吃甜,江轶切给他的一块被吃得一干二净。 江轶放下手中的勺子,问:“你还要再来一块吗?” 庄承然起身,细长的食指在江轶唇边一抹,一小块奶油被擦下。江轶羞赧地伸手去取纸巾,却见庄承然将手指放在唇边,粉红的舌尖舔过指尖,将那点白色奶油舔舐干净。 “江轶,很甜。” 他停顿得很短,像是在说“江轶很甜”。 江轶“唰”地站起,视线慌乱,“我、我、我去洗澡!” 真纯情,是那种即使喜欢别人也会把喜欢烂在肚子里的人。 庄承然看着江轶瘦削的背影,唇角扬起,心情很不错,在江轶没吃完的那块蛋糕边缘处抹了一指,细细品味。 果然很甜。 庄承然这一年来睡得最早的一次是凌晨三点,这会儿才过十二点,他本以为会睡不着,但闻着枕头上江轶的味道,居然很快就入睡了。 第二日他是听见&#xe863;静声醒的,撑起手肘一看,是江轶下床了。 江轶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抬头对他说:“不好意思我下床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吧。” 庄承然脸也不红地扯谎,“没有,我平时也这个时候起床去晨跑。” 不过确实不怪江轶,他下床声音已经很轻了,是庄承然他神经太敏感。 两人在学校食堂吃早饭,这是庄承然第一次在食堂吃,的确非常难吃,也不知道江轶是如何一口又一口地吃完的。 “我九点有个家教兼职就先走了,你回家注意安全。” 两人在食堂门口分手。 庄承然点头答应,扭头就去网吧开了个包厢。 他早上没吃下什么东西,在包厢打游戏到十二点饿地肚子都叫了。 他拿起手机想着点个外卖,划开屏锁发现半小时前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 【江轶:转账542元】 【江轶:谢谢你的蛋糕,很感谢你陪我过生日。】 小票单子还在庄承然裤子口袋里,他拿出来看了眼,正正好好542元,但小票他从没给江轶看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 庄承然没收款,回了条消息过去。 【庄承然:你如果想还我人情的话不如帮我个忙?】 微信铃声响了,江轶放下手中的笔,划开看到了庄承然的那条消息。 【江轶: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不多久,庄承然的消息就回了过来,是一张图片,江轶点开一看,愣住了。 这是庄承然这学期的成绩单,怎么说呢,只有四个字能形容——惨不忍睹。 一共十门课,除了体育全是红色,而且都是一二十这种低分。 【庄承然:我有一门你们学院的选修,开学要补考,你帮我补习怎么样?】 江轶又看了眼成绩单,看到了他说的那门课。 现代文学赏析。修读方式:选修。教师:关敬霖。成绩:24。 江轶看着那三个字愣神,直到房间门被打开,一名十四五岁的男孩趴在门口喊他:“江老师,舅舅叫我们吃午饭了。” 他匆匆回过去,对男孩说:“这就来。” 庄承然在外卖APP上选了半天也没想好要吃什么,正想着还是出去看看的时候收到了江轶的回信。 【江轶:热炒店的兼职我只做到这个月十五号,那之后帮你补习可以吗?】 还要等一个星期啊……算了,这样也不错。 网吧这条街的最下面有一家专门做吐司的店,庄承然之前去过一次,味道挺不错。 他点了份什锦水果吐司套餐,选择堂食。 这附近没有写字楼,都是些居民楼,中午很少有人会想吃吐司,店里除了庄承然就只有两名女生坐在角落。 庄承然选了个靠近街道的位置,拿出手机,发现刚刚他发给江轶的消息还是没有收到回复,聊天页面的最后一句还是他问的“江轶,你吃过午饭了吗?” 吐司套餐很快就上来了,喝果汁时他无意间往街上瞥了一眼—— 江轶从一栋居民楼里出来,身边跟着一名十四五岁的男孩。 再旁边是一名男人,约莫三十岁,西装革履,温柔地对江轶说了什么,江轶对他笑了笑。 嘴角的笑如同今天三十七度的正午的太阳一般。 刺眼。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金汤肥牛捞面 七月的连续高温终于在七月十五日这天断了,夏川市昨晚下了场暴雨,电闪雷鸣,街道上不少断枝残叶。 庄承然坐在车里冷然地看着窗外,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似乎只是实在没有地方可以放,只好看向窗外了。 司机王叔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庄承然,粗糙的双手不自觉地将方向盘一再握紧,在一个红灯面前他终于忍不住说。 “少爷,庄总也才要四十的男人,夫人过世那么久他都一直未娶,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相伴终身也是件好事。” 庄承然眼都没眨一下,声音毫无起伏地说:“王叔,不会说话没人逼你说。” 王叔打了个冷颤,可不敢再说什么,这位主子别看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九,但发起火来谁都架不住,就连陆总都压不住。 车一路沿着被暴雨洗涤过的水泥混凝土路面开到夏川市郊外,在一栋小别墅面前停了下来。 别墅带前院与后院,前院有草坪与凉亭。庄承然推开门就看到门口那一排的玫瑰,冷嗤一声,“庸俗。” 这里原本种的是黄、白木香,估计是庄远新为了撩哪个女人改种了玫瑰,还是庸俗至极的红玫瑰。 客厅的中央空调是开着的——庄远新在家。 庄远新的卧室门是关着的,庄承然没打一声招呼直接开门而入,看到他爸庄远新正站在阳台打电话。 庄远新是背对着阳台的,庄承然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温柔与笑意,像正处于热恋期的男人一言一语都是小心翼翼,一举一&#xe863;都是万般呵护。 庄远新这种神态这十年来庄承然见得多,但在十年之前他从未见过。 “你要再婚?和谁?”庄承然不顾他电话未挂断,直截了当地问。 庄远新带怒意地瞪他一眼,转瞬又堆笑地和电话那边解释:“是承然,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庄承然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表情纯真烂漫,像真的不懂似的,“是之前那个姓杨的漂亮姐姐吗?但是她不是明年三月才满二十吗?” 庄远新一怔,正要发火,电话那头的女人约莫是说了什么, 他又忍下怒气,低声说:“嫚嫚,这之间有误会,我待会再打给你。” 庄承然笑得痞里痞气,“堂堂庄董事长居然也有低声下气的一天?” 庄远新看见他就烦,“你早晚会因为你这张嘴闯祸!” 庄承然毫不在意,笑得刻意,“反正败坏的是你庄氏集团的名声。” 庄远新眉头皱得死紧,重重喘几口气平复下来,他这个儿子他太清楚了,软硬皆不吃,来软的他比你更能装,来硬的,他会和你拼个头破血流。 无奈至极,只能选择与他好好聊一聊。 “她叫关嫚,一名小提琴艺术家……” 庄承然懒地听他说这些,伸手打住:“别,我不想听你那些情妇的事。” 庄远新怒道:“什么情妇?!她说不定之后会成为你妈!” 一句话将庄承然彻底激怒。 “我妈?”庄承然低笑一声,“庄远新我再警告你一遍,你找多少个女的、和多少个女的结婚都和我没关系,但若你想让她们中的谁与我妈扯上关系……那就麻烦你娶个命硬点的。” 明明他是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庄远新,他应该处于下风,但还能称为“少年”的他眼神里存含的狠厉让庄远新这个在职场里翻滚这么久的男人都觉得寒颤。 他和他妈长得太像了,就连那粒红痣都是一个地方。 但那眼神不像……不,也是像的,只不过这种眼神庄远新只在他妈身上见过一次。 卧室空调开得很低,只有二十度,但是庄远新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他岔开话题问:“吃过晚饭了吗?” 庄承然望向他,眼神淡漠,语气也不含一丝感情:“还有一点要提醒庄总您,这栋房子的房产证上的名字之前是秦秋雨,在我成年之后已经改成了我的名字。你若再随意改种院子里的花,我也不介意帮你换个情人。” “什么她的你的!你难道不是我儿子?你家不是我家?!我在自己家种个花怎么了?!”庄远新面子上再也挂不住,怒骂道。 庄承然从椅子上站起,他比庄远新要高上一些,垂眸漠视他,“她叫关嫚是吧?” 庄远新慌了,扯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指着他说:“你别给我打她的主意!” 庄远新走了,一 片寂静,只有空调运作的低鸣声,告诉着他时间还在流淌。 庄承然去后院库房拿了把修枝剪和铲子来到前院门口将那一排的红玫瑰全部剪掉。他剪得仔细,未伤到花与茎。 他用铲子将玫瑰全都挖出,用塑料盆装好,又将一捧玫瑰花扎好,给认识的花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让他全部拖走,并再送来二十株白木香。 等种植好木香已是晚上七点,他随便点了个外卖,坐在客厅沙发将电视的声音放到最大,却在喜剧电影的笑声中睡着。 夏川市今年夏天热得格外早,这才六月七号已经有了三十五度高温。 庄承然昨夜贪凉开了空调没盖被子,今早头有些昏,他和妈妈说了自己不舒服,但妈妈却摸摸他的头说:“没事的,男孩子要学会忍耐。” 妈妈平常最疼他了,他有点小毛病都会担心半天,但今天居然如此反应。 他看向妈妈,发现她眼底青黑一片,双眼都是红血丝,他想妈妈肯定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累了。 他是男孩子,他要学会忍耐,这点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到了午餐时他却因为发烧晕倒在了餐桌上,班主任给妈妈打电话却没有人接,没有办法只能将他送去他爸公司。 庄承然趴在班主任背上头昏脑胀,耳朵里都是知了声、人声与汽车鸣笛声。 他缓缓睁开眼,往右边写字楼瞥了一眼—— 一名身体单薄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从写字楼楼顶一跃而下。 他的双眼不顾阳光刺痛猛然睁大,接下来的几秒里知了声、人声、鸣笛声全部都成为了底噪,耳边只有本应不存在却呼啸而过的风声。 “砰——”是□□撞击地面的声音。 如同一颗熟烂的西瓜砸碎在地,红汁流得到处都是,染红了那身白色连衣裙,也染红了庄承然的双眼。 一叶障目,世界也如同被红汁浇了个彻底。红色帷幕中他看到女人的双眼里满是怨恨与狠绝。 之后便炸开了锅,远处隐隐传来警车鸣笛声。 在他昏迷之际,他看到了被围拥在人群中的爸爸,他的眼里全是嫌弃,像是在觉得有人死在了公司前晦气一般。 但那是他妻子啊……陪了他快十年的妻子。 他 想到了昨天夜里起床去洗手间路过爸妈房间时隐约听见里面的哭声,和妈妈问的“那个女人是谁”,他似乎明白了。 他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妈妈那双充血得肿胀、怨恨的眼睛。 他感到寒冷,他在三十五度的夏天感到锥脊刺骨般的冷。 *** 庄承然被冷醒了,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刚醒时的迷茫被一声爆笑炸得一干二净。 电视里的电影已经放到了第四部,里面的男主涂着两红脸蛋扮丑,惹得女主发笑。 庄承然心里一阵心烦,将电视关了,扯了张毛毯将全身裹好,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发现有四个未接电话与一条短信,还都是未备注的号码。 他点开短信看了眼,这才想起自己还点了外卖,外卖小哥告诉他外卖放到门口邮筒上了。 庄承然现在很饿,但却感受不到,所以懒地去取。 微信也有未读消息,是江轶发来的。 【江轶: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这边热炒店的兼职今日就结束了,之前答应你的补习明天就可以开始,请问你有时间吗?】 庄承然看了眼发送时间,23:34,热炒店江轶是做到十一点半。 ——刚结束就给他发了消息。 四肢逐渐回暖,他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击。 【庄承然:不好意思,昨晚看着电视睡着了没收到消息。我明天有时间,你看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可以吗?】 回完消息,所有的感知都回归体内,胃里空得难受。他去门口将外卖取了进来,打开来才想起自己点的是金汤肥牛捞面,这会儿面都泡胀成两倍大,一搅&#xe863;就断了。 他将空调从十六度调到二十四度,起身去了厨房。 虽然他一个学期未回来,庄远新也几乎不会来,但他请了家政,一周来家里清扫两次,并且他要求家政要将厨房保持得像有人在的样子,所以冰箱里是满满当当的。 在庄承然的记忆里,他妈最常在的地方就是厨房,他每次放学回来都会闻到喷香的饭菜味,妈妈会穿着围裙摸他的头让他快去洗手吃饭。 庄承然心情很好,大费周章地给自己做了三菜一汤,都是妈妈的拿手菜,现在也成了他的拿手菜。 微 信响了,是江轶给他回了消息。 【江轶:那个时间我有空。】 庄承然背靠在厨台上,背有些躬,长发坠下遮住他半边脸,但从他微扬的嘴角依然可以看出他此时很愉悦。 他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等了一小会儿那边才接。江轶下巴上有水珠,背后是洗手间的瓷砖,看样子是刚才在洗漱。 庄承然笑着对他打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江轶轻笑,“早上好,昨晚睡得挺不错的。” 庄承然:“江轶,来我家吃早饭吗?”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梅干菜扣肉 夏川市今天气温依旧没有回升,昨夜凌晨也下了雨,今早空气里含着一丝凉意。 江轶今日换了件黑色长袖,他好像钟爱素色,庄承然每次见到他都是黑白灰,配上那张脸完全就是一个温润的老好人形象。 江轶手提着一只蛋糕,进门时有些拘谨,但视线没有到处乱瞟。 “家里就我一个。”庄承然注意到那只蛋糕,盒子他很熟悉,是上次买生日蛋糕的那家。 江轶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上次生日他只给自己切了非常小一块,吃的时候速度很慢。 而且他家境如此,也不可能经常出入那家蛋糕店……和那个男人有关? 庄承然脸上的凝重只存在一瞬,很快又笑着问:“这是你专门给我买的蛋糕吗?他家店很偏僻,知道的人很少,没想到你也知道。” 庄承然比江轶高了大半个头,只需微微低头就能看到江轶后颈上那节微突的脊椎骨,撑开白皙的皮肤,透露出暗青色。 有点想用指尖按一下。 “之前去过一次,他家蛋糕很好吃。但我买的比较小,希望你别介意。”江轶将蛋糕交给他。 他捧着蛋糕的手指收紧一瞬,笑得灿烂:“你买的就是最好的,我怎么会嫌弃呢?” 江轶看着眼前的庄承然,有些恍惚。 他一直觉得庄承然给他一种密度很大的违和感。 “庄承然”这个名字他之前是听过的。他是文学院小学教育专业的,他们班男女比例是1:9,女生多了聚在一起总绕不开一个话题。 “经管学院19级的庄承然也太帅了吧!”这句话江轶不止听到过一次。 江轶之前没见过庄承然,现在看来他觉得“美”这个词更适合他。江轶很少见到有男生长发能如此适合,青丝散下时媚,扎起时飒,单眼皮与眼下那粒红痣更为他添了笔慵懒,如一只高傲的挪威森林猫。 但现在庄承然展示给他看的是一只一直眨着水汪汪的圆眼睛,很会撒娇的萨摩耶。 这太违和了,他像是在与一只假面壳子对话。 “你来得正巧,我刚刚才把菜热好,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庄承然为江轶拉开椅子。 桌上三菜一汤,上汤娃娃菜、茄汁明虾、梅干菜扣肉与雪花片汤。卖相与香味俱在,看起来很不错。 “你给我回完消息之后就没再睡了吗?”江轶接过庄承然递过去的碗筷突然问道。 庄承然眸光流转,“想请你吃早饭给你留个好印象,所以就早起了些。” 江轶果然愧疚地说:“没必要的,还是自己身体更重要,睡眠不足对身体伤害很大。” “会有什么伤害呀?”庄承然天真地问。 江轶老实地回答:“比如说影响身体发育。” 庄承然点了两下头,视线下移,声音低沉:“那我发育得挺不错的。” 江轶一本正经:“你才十九,还在长身体,要保证有充足的睡眠。” “我知道了。”庄承然狡黠地问,“这次是因为你,那你有什么补偿吗?” *** 江轶九点有家教兼职,这里离他兼职的地方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一顿饭并没有吃多久。 庄承然将江轶送到公交车站,下一趟公交车还要等几分钟。 “江轶,你上午的家教什么时候结束?” 江轶回:“十二点。有什么事吗?” “来我家吃午饭吗?”庄承然侧首望向他,将他额上的疤看得真切,看痕迹应该是什么锋利物体划的。 江轶有些为难地说:“我教的那孩子家里有大人,他每天中午都会做饭。” 庄承然却斩钉截铁地说:“中午来我家吃饭,我去接你。” 不容江轶异议,他轻拍了下江轶的后脖颈,“公交车来了,江轶。” 手指触碰到了那点凸起,有些硬。 庄承然目送江轶上了车,回去的路上他在想自己是该买辆车了。 *** 中午十二点,庄承然已经在吐司店等了有一会了,终于看到江轶从居民楼里出来了,不过这回只有他一个人。 庄承然出店对他招了招手,“江轶,这边。” 江轶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左右横扫一眼才在前方看到庄承然。 他是专门在等自己的,这种想法如树发新芽般冒出个嫩黄色的头,有些刺痛又有些痒。 江轶小跑过去,“等很久了吗?” 庄承然先看了眼他的身后,才垂首对他笑笑,说:“没有,刚到一会儿,咱们回去吧。” 江轶也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两人往公交车站走,而在他们背后的那栋居民楼的三楼阳台,有一名穿着西装戴着细框眼镜的男人站在那,视线的终点正是他们。 中午依旧是三菜一汤,但是菜品和菜系都换了,早上是粤系,现在是川系,回锅肉、红油豆腐酿肉、葱辣鱼以及一品豆腐汤。 庄承然自然地为江轶拉开凳子,看到江轶有些愣怔的样子,戳了戳他脸颊,“你是辣派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江轶意外地问。 “早上的菜你平均吃三口饭才夹一次菜,我想我做的菜没有那么难吃,那就是不合你的胃口了。” 庄承然说得轻松,江轶却表现得有些惊慌,庄承然注意到了,问他:“江轶?怎么了?” 江轶纤长的睫毛轻颤几下,摇头道:“没什么。很感谢你如此照顾我。” “因为我喜欢你。” 庄承然说得坦荡又磊落,轻松地看着江轶。 不像庄承然预料的那般江轶要感到羞涩,然后耳尖绯红,而是他轻笑一下,说:“很少有人会说喜欢我。” “那他们会对你说什么?” 江轶:“你真是个好人。” 庄承然:“……噗。” 午饭后江轶要去找兼职,庄承然再次将他送到了车站,但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药店买了胃药。 他胃不好,中午的菜对于他的胃来说是一种折磨。 *** 江轶到的很准时,按门铃时刚好三点。 他背了书包来,鼓鼓囊囊的,庄承然帮忙拎过,有些重。 “你装了什么东西?” 江轶解释道:“现代文学赏析这门课我也选过,所以把书、资料和笔记都带来了。” 庄承然震惊:“它不就是门选修吗?怎么这么多东西?” “不管是选修还是必修都应该认真对待。” 一学期没上过几节课的庄承然:…… 庄承然上一次进家里的书房好像都是去年的事了,看着都觉得陌生,连支笔都找不到,最后还是江轶借了他一支。 江轶将书和笔记摊开在桌上,问:“你们期末考试的内容你还记得吗?” 庄承然诚实地摇头,毕竟他连考试都没去。 “关老师人挺好的,期末会画范围 ,也会把补考的范围一并画了,我们按照范围复习就好了。” 庄承然:“……画范围那节课我没去。” 江轶人傻了,思虑一会,拿出手机说:“关老师是我们班的辅导员,我帮你问他一下吧。” 庄承然看着江轶熟练地打开备注为“关老师”的聊天界面,给对方发了条消息过去。 他敛眸说:“你和你们辅导员关系挺好的。” “嗯,关老师很照顾学生。”江轶说,“我上午的兼职就是他介绍的。他有个侄子,今年初三,我帮他补习语文。” “他不是文学院的老师吗?怎么还需要你帮忙补语文?” 江轶淡笑:“关老师和他姐姐是演奏团的小提琴手,暑假要去训练。” 小提琴? 庄承然想起昨天庄远新说的那女人……好像也是小提琴家,而且也姓关。 有这么巧的事吗?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土豆酱排骨 江轶为庄承然补习已经有一周了,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两小时,终于带他把一本三百多页的书过完了。 至于为什么要过整本书…… 那天江轶给关老师发了消息,说明了情况后,关老师回了他一句话。 “这门选修只有他一个人挂科,出勤率也不够,所以请暑假好好复习。” 庄承然挑眉:“这就是你说的‘人挺好’?” 江轶收起手机,严肃地问:“实话说,这节课你旷过几次?” “……三次。” 江轶疑惑:“那不应该呀……” 庄承然:“……去过三次。” 江轶:……? 这一周的中午江轶都是在庄承然家吃的午饭,他也会帮忙打下手。 今天要做一道硬菜,土豆酱排骨。 江轶帮忙洗菜,庄承然家的厨房面对着后院,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满院子的花,江轶对花了解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来庄承然把它们养得很好,花团锦簇、稠艳欲滴,看着赏心悦目。 他洗着土豆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我昨天找到兼职了。” 庄承然刚将排骨冷水下锅,闻言笑着问:“真的?在哪?做什么?” “长相大道那边的一家便利店,从下午六点到十一点。” 庄承然靠过去洗手,弯眼笑着问:“你明明住在学校,但兼职的地方却选在长相大道……难道是考虑了我吗?” 长相大道离庄承然家只有五站的路程,但离夏川大学要半小时车程。 江轶将一个土豆仔细洗干净,没放过任何一个坑洼处,“不是的,因为放暑假学校附近找不到什么兼职。” 庄承然哭笑不得,抱怨地说:“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江轶将洗净的一个土豆放到厨台上的菜篮里,收手时小臂不小心蹭到了台面,本就挽得松垮的袖子散了。 他双手都是水,随意甩了两下就要上手,突然从背后涌上一种束缚感,长发如绸缎般滑凉的感觉顺过他的脸颊,两只看起来瘦削但肌肉线条流畅的手环住了他,伸到他右手小臂处帮他仔细地挽好袖子。 江轶左手悬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僵硬地说: “谢谢。” 庄承然下巴靠到了江轶头顶,江轶的头发比起初遇时长了一点,但还是有些扎。他脑袋下移下巴轻轻抵在江轶肩膀上,双手也没有收回,虚虚地环住江轶的腰。 “江轶,你好瘦。这么多天的肉都吃哪儿去了?” 院外天空的乌云散开出一条缝,一隙光漏了下来,今早下了雨,枝叶上还有尚未干涸的水珠,折射出来的光是温柔的。 就如同现下庄承然的语气,柔和又带着点撒娇。 他看着江轶,感受到他的僵硬,眉眼带笑地等着他的回复。 江轶认真思考了一会才说:“体质的原因吧?我很难长肉。” 这回换庄承然愣了,他是真没想到江轶能这么……耿直。 想着想着又觉得挺乐,将江轶环得紧了些,“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没有。”江轶拍了拍庄承然的手背,“放开我吧,还要洗菜呢,待会把你弄湿了。” 庄承然却不肯,埋在江轶颈肩轻嗅一下,还是那股熟悉的青柠苏打味。 “江轶,你好香。” 江轶下意识地护住脖子,他被弄得有些痒,但又不好直接推开庄承然,只好无奈地说:“是沐浴露的味道,青柠薄荷味的。” 庄承然抬起头,侧脸枕在他肩头,看到江轶在灯光下展翅欲飞的睫羽,自己回答了刚刚那个问题:“你肯定没有谈过恋爱。” 江轶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抱着,自己则继续洗土豆。 窗外那片乌云被风吹散了,一大片阳光泄露下来,照进了厨房的厨台,有一束光在江轶的额上溜了一圈,最后形成一个小圆片。 庄承然顺光看去,却注意到了江轶额头上的那道疤。 疤痕约莫半指长,颜色已经接近肤色了,看样子是有些年头的了。 环住江轶的手松开了,白皙的指尖带着凉意,轻点在那道疤上,庄承然问:“江轶,这疤是怎么来的?” 先前三次提问江轶都没有什么反应,但这次他却慌了手脚,一把捂住疤痕,结结巴巴吐出几个音节又像是不知该说什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末了轻叹一声,放下了手。 “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到的。”江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抬手挡在脸侧,阻挡住庄承然 的视线,“别看了,很丑。” 庄承然有些意外,对江轶这么在意伤疤感到意外。他以为江轶之所以剪短发不遮伤口是对额上的疤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他才会问伤疤的事。 他想到了之前那个长得贼眉鼠眼的舍友说过“他爸早就死了,他妈也是个疯子。” 江轶的手腕很细,环住一圈后庄承然的大拇指和食指都能碰到一起。 庄承然按住他的肩膀将他面向自己,江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与庄承然对视。 庄承然按住他肩膀的手向上,在他太阳穴边停下,大掌覆住微刺手的侧颅,大拇指沿着那道疤的痕迹仔细摩挲一阵。 “像闪电,很好看。” 江轶登时双眼睁大,瞳孔微缩,薄唇轻启,但酝酿了许久还是没说出一句。 庄承然轻笑地揉了揉江轶的头发,他低头时长发滑落,有些挡视线。轻吻落在伤疤上时他手指撩起长发别于耳后。 江轶这回傻了个彻底,只觉浑身僵硬不能&#xe863;,如同风吹星子灼烧野草般,一把火在那条疤上点燃,烫得他浑身都热了。 吻一触而离,而江轶脸和双耳已经红得不像样子了。 庄承然为此感到愉悦,手指贴到他脸颊,为他带去一丝清凉,打趣地说:“你这么纯情的么?” 江轶别开脸,声音有些颤抖:“请不要、开我玩笑。” 庄承然却又触碰他的耳尖,说:“江轶,耳朵也是红的哦。” 江轶耳朵的红又加深一个度,他匆匆瞥了庄承然一眼,连忙转过身去,像是又气又羞到了极致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怪可爱的。 庄承然收了玩笑心思,刚想说什么,“啪嗒”一声传来,是大门开了的声音。 庄承然皱眉,上扬的眼尾一下子压了下来,视线冷然。有这座别墅钥匙的只有两个人——他和庄远新。 江轶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绯红都淡下去不少,他问:“是你父母回来了吗?” “是我爸。”庄承然平时称呼庄远新都是“庄总”,他很抵触称呼庄远新为“爸”,但他还要维持在江轶面前乖乖孩的人设,只能忍着恶心叫他爸。 江轶出入庄承然家一周,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爸。他爸和庄承然长得不怎么像,脸有些方, 双眼皮很宽,但由于年龄大了,眼睑失了弹性,耷拉下来,看着有点不怒自威。 江轶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叔叔。” 庄远新似乎没料到家里居然会有客人,看到江轶时有些惊讶,又看了庄承然一眼。 “你是承然的同学?” “是的,打扰你们了。” 江轶背对着庄承然,所以他将厌恶都表现在表面,语气倒是很正常,“你回来做什么?” 庄远新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蓦地轻笑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精明,他故作慈父的样子和蔼地问:“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了吗?” 江轶回头望向庄承然,庄承然立马变脸,乖乖地说:“能,怎么不能?我们正在做午饭,你要留下来吃点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双眼里写满了——快滚。 庄远新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同学前要面子,想着他又将江轶上下打量了一遍,挺乖巧一孩子,一看就知道和他那儿子不是一路人,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而且庄承然什么时候给过他面子?在酒会上都能给他甩脸色,这孩子什么来路? 庄远新笑着说:“太久没吃到你做的菜了,有些想念,那就留下来吃顿午饭吧。” 庄承然:……? 一张餐桌,三菜一汤,三个人,各怀心事。 庄承然看着满眼开心正要夹菜却迟迟不肯下筷的庄远新,气地后槽牙咬得死紧。 “怎么了?不合你的胃口?” 言外之意就是:不吃快滚。 庄承然放下筷子,给自己舀了碗冬瓜排骨汤,问:“你什么时候能吃辣了?连酱排骨都放辣椒?” 正要夹菜的江轶手一顿,讶然地看向庄承然。 庄承然忙说:“舍友都喜欢吃辣,跟他们练出来的。” “胃不好少吃辛辣食物。” 庄远新难得关心他,但他现在只想缝了庄远新的嘴。 再一看江轶,果然又愧疚地埋头默默吃白米饭了。 他给庄远新飞去一个眼刀,声音也不自觉冷了不少,“你回来真就为了吃口饭么?” 庄远新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类似于卡片的东西递给庄承然。 正面朝上,上面硕大的鎏金“喜”字告知了他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和她定下来了,婚礼定在下个月二十三,你记得来。”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蓝莓慕斯 庄远新的二婚阵仗比头婚还大,御景园被租下三天,亲朋好友请了近千人,所以婚礼要办三天,由于新娘是元都市人,之后还要去元都市再办三天。 而他和秦秋雨的婚礼只办了半天,现场加上他俩只有十二个人,甚至连秦秋雨的娘家人都没有请来。 也不知道是找的哪个虚头巴脑的算命先生算的黄道吉时,婚礼要在中午一点三十五开始。今天最高温度三十八度,在场的女人各个晒得油光满面,男人们也蔫了吧唧的。 庄承然作为新郎直系家属却是到的最晚的一个,几乎是踩着点去的,庄远新看到他时气不打一出来,但碍于在场人多,只能压着怒气问。 “不是让你穿我给你买的那套西装么?” 庄承然上身短袖下身宽松棉裤,放在平常倒是一身挺休闲青春的装扮,但在一堂婚礼上,过于随意了。 太阳很大,庄承然眯着眼,慵懒地说:“热。” 这么大热天,谁穿西装谁傻逼。 “你!……”庄远新看见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更气了。 关嫚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今天确实热,小然又有这么长的头发,那一套西装穿下来别中暑了。” 她看着庄承然散着的长发,语气有些讨好,“后台梳妆间有皮筋,要……我帮你去拿吗?” 她在自我称呼上停顿了,庄承然想到她可能在想该不该称呼自己为“妈妈”就反胃。 “你不必和我套近乎,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赶紧和他生个儿子,也好多分点家产。”庄承然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还有,你妆花了。” 关嫚一双杏眼瞪圆了,似乎没想到庄承然性格能如此恶劣,庄远新对他没好脸色,扫扫手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 租下的草坪面积很大,快有半个足球场的大小了,自助餐区域也有个二十来平,白色餐布上的东西一应俱全。 庄远新将近中午才起床,没来得及吃饭,这会有点饿。但在如此高温下胃口不太好,只选了块蓝莓慕斯,在饮品区域他一眼就看见了那瓶苏打柠檬水。 挑选好食物,他想选个人少点的地方坐下,环 视一圈现场,视线却落在了三点钟方向靠近主席台的一张位置上。 那已经有人坐了,是一名短发男生,额上还有一道半指长状似闪电的疤。 江轶和庄远新自然没有关系,而庄承然也没有邀请他,只能是那个人了。 果不其然庄承然在他身后看到了正在站着与其他人聊天的关敬霖。 他端着慕斯和汽水往那边走,将苏打水放到台面上,低头与抬起头的江轶对视,他对江轶笑着说:“江轶,喝汽水吗?” 江轶没有拒绝,他确实渴了,“谢谢,不过你不应该在新郎家属那边吗?” 婚礼现场被一条红毯分开,左边是新郎家属座位,右边是新娘的,江轶被关敬霖邀请来,是在新娘这边的。 “那边连个同龄人都没有。”庄承然感觉到前方有视线望向他,他抬头与西装革履的关敬霖视线相撞,“关老师,我坐在这你不介意吧?” 关敬霖笑得温和,“都是一家人,随便坐。” 庄承然将慕斯放到江轶旁边,在他旁边坐下。这是张两人桌,而原本坐在他这个位置的是关敬霖。 他尝了口慕斯,大约是在高温下放的时间有点长,口感不太好,他便放下叉子,撑着头看江轶,“你今天没有兼职吗?” “有的。”江轶喝了苏打水,声音也和苏打水一样清冽,“下午的兼职我请假了。” 关敬霖那边也谈完了,他拉了张凳子坐在了桌子的侧面,给了江轶一只电&#xe863;小风扇,关心地说:“拿着用,小心别中暑了。” 他看了一眼庄承然,又对江轶说:“这是你作为学生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别把自己逼那么紧,偶尔也休息一下。” 庄承然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一点三十五,婚礼开始了,新郎与新娘在众人的祝福下亲吻,庄远新对着众人宣誓说他会爱关嫚一辈子。 挺讽刺的,十九年前他也对秦秋雨说过同样的话,但最后呢,他看着秦秋雨血红色的尸体露出嫌弃的表情。 像是一团被血浸湿又被压紧的棉花梗在了胃里,里面翻江倒海,他想吐。 他捂着嘴,匆匆说:“我去趟洗手间。” 庄承然在洗手间干呕了许久,却一点也吐不出来,胃里还是难受,揪 着疼。 他拉开水龙头,胡乱地抹了把脸,鬓角和额上的发被打湿,有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手上拿着的是一块白色丝制刺绣手帕。 他从镜子看到站在身后的是关敬霖,戴着一副银框眼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没接,起身后用手背随意按了按水珠多的地方,转过身瞥了眼手帕问:“这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关心还是你所认为的舅舅对侄子的?” 关敬霖见他不要,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淡然地收回,“你觉得哪个合适就是哪个。” 庄承然盯着他沉默了许久,开口问:“不知道关心学生的关老师能否告知学生一个问题?” “可以。”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关敬霖讶然,但还是回答了,“十一月二十二。” 庄承然敛眸,十一月二十二,那还没到…… 关敬霖注意着他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扩大了,“庄同学是想吃蛋糕了吗?北城街那有一家小众的蛋糕店叫麦朵,那的蛋糕很不错,上个月初我侄子过生日时我和江轶去过。” 时间对上了,七月初江轶去过麦朵,所以他才知道庄承然买的蛋糕也是麦朵的,大概是第二天又去店里看了蛋糕,才能准确无误地给他转蛋糕钱。 “那真是谢谢关老师让江轶知道了这么一家店,我才能吃到那么好吃的蛋糕。” 关敬霖笑意压低了些,他岔开话题,“听说前不久江轶在帮你补习?这孩子教得挺好的吧?希望我不会在明年大一的课堂上见到你。” 庄承然将关敬霖死死地盯着,太像了,他和庄远新太像了。特别是笑起来,都是虚假到恶心的笑面狐的样子。 狐狸都善于伪装作假,所以庄远新在媒体镜头前能表现出令人找不出任何瑕疵的痛失爱妻的悲伤,大言不惭地说出那是一桩意外。 庄承然忍着恶心不答反问:“你喜欢江轶?” 虽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十分坚定,这是个他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关敬霖眸光闪烁一瞬,像是慌乱,但极快地又恢复常色,“江轶是个好学的学生,我相信不会有老师不喜欢他。” 庄承然冷笑一声,往洗手间外走,与关敬霖擦过时拍了拍他的肩,在他 耳边低声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喜欢上学生的变态老师。” 回到婚礼现场,庄承然被拉着去敬酒,他心情不好,敬酒时一直板着脸,没什么人敢与他喝,一直到婚礼将近结束他只不过喝了一杯果酒,还是因为他口渴才喝的。 庄承然酒量很好,但很容易上脸,只不过一杯他双颊就泛红,像是喝醉了。 胃疼没有因为时间而得到缓解,他随便坐在了一张干净的凳子上,看到不远处的江轶,他离开了位置,在和身边一名长得与关敬霖有几分像的初中生说着什么,看样子他是要走了。 庄承然想起来了,江轶说的是“下午的兼职我请假了”,而便利店的兼职是从傍晚开始直到晚上的。 他大步走向江轶,快到出口处时追上了他,在他身后低低地叫了声:“江轶。” 江轶转过身,看到脸颊绯红,双眼满含雾气的庄承然,愣了下,“你喝醉了吗?” 庄承然清醒得很,但他选择将计就计,将江轶一把抱住,一半体重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说:“没有哦。” 庄承然一下午都混在酒局里,身上自然沾上了不少,江轶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开,看了眼周围,问:“要我帮你去找人送你回去吗?” 庄承然摇摇头,有些撒娇的意味:“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江轶无奈,问:“那你能自己走吗?” 庄承然在原地稳稳地转了个圈,“没问题。” 御景园在夏川市郊外,在这很难打到车,公交车站也离这十分远。两个人走在道路两边的人行道上,橘红色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十分长。 来这边的人都是开车来的,所以人行道上很少会见到人,夏蝉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大声,一声一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江轶问:“你喝了多少?” “一杯。”庄承然老实回答。 江轶惊讶,“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小。” “那你的酒量怎么样?” “我也一般般,大概也就两瓶啤酒的量。” 两人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还有九十八秒。 庄承然胃里像被千根针扎一般,他知道自己胃病犯了。 疼痛的感觉他丝毫不在意,但恶心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闷得难受。 像在大夏天被闷在被子里,想出去却找不到边一般的窒息感。 关敬霖的笑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还有庄远新在接收亲戚祝福时的笑。两人嘴角的笑不断扩大,一直拉到鬓角,露出森然的牙齿,接着两张脸重合,混成了暗红色的一张脸。她的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怨恨。 他不自觉地躬身,脖颈一片汗,没滑落下的头发在这蜿蜒成蛇状。 江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忙扶住他肩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庄承然缓缓抬头,他双眼通红,额上也都是汗,但他却觉得冷。 “你喜欢江轶吧?” “喜欢上学生的变态老师。” 庄承然一把反握住江轶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拉,青柠味撞了满怀。两人胸膛紧紧贴着,他能感受到江轶频率过快的心跳。 江轶挣扎,想退出,却又被庄承然抱紧了些。 江轶触碰到他的后颈,濡湿一片,但皮肤却是凉的,“庄承然?你哪儿不舒服?” “江轶,做我男朋友吧。” 红灯跳到1,下一秒变成了绿灯。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蜜汁红烧鱼块 “庄哥,王涛他们说一起出去聚聚,你去吗?” 庄承然直接拒绝:“不去。” 暑假一晃而过,庄承然成了大二生。今天是大二到大四报名的日子,大学的报名没什么流程,就下午每个班要去做晚点名。 庄承然拒绝了舍友,出了寝室,这是他入夏川大学以来第二次去食堂。 夏川大学一共有七个食堂,离三舍最近的食堂是五食堂,和庄承然他们宿舍隔了半个小区,走过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走在树荫底下的庄承然挺乐,觉得自己追个人跟异地恋一样。 那天江轶拒绝了他的告白,意象之中,意料之外——江轶拒绝得太果断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江轶这样性子的人一般很难拒绝别人的请求,但江轶只愣了一秒就说出那句话。如同一面网球拍的网,球拍打上去立马被弹了回来。 庄承然对告白被拒这事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他也不是因为喜欢江轶才告白的。他对江轶顶多是看他很顺眼,和他相处很舒服。 庄承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生,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过谁能让他生出“喜欢”这种感觉。 跟他告白的女生不少,也有过男生,情书写得肉麻且多情,他看过几封,最后都扔进了垃圾桶,看着粉色的桃心封面被食物残渣的污水湮灭。 高三时他谈过一个女朋友,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追她的人不比追他的人少。女生对他无微不至,给他送早餐,帮他写作业,不过这段恋爱一个月都没坚持到。 庄承然提的分手,倒不是厌恶那女生,是没感觉。他可以在那样的日子里继续生活下去,他并不对那感到任何不适,可也没有感到任何舒适感。 好像在他心里从来都是一头行至暮年的老鹿,怎么也不会&#xe863;一下。 刚开学食堂没什么人,庄承然在一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吃饭的江轶,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人。 关敬霖的眼镜反光,让庄承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从他嘴角挂着的浅浅的笑,以及他面朝的方向,他知道他发现了他,甚 至在挑衅他。 庄承然去打了份蜜汁红烧鱼块,端着餐盘走到二人面前,“江轶,你对面有人吗?” 江轶抬头望向他,脖颈绷起时线条非常漂亮,他对庄承然淡笑道:“没人,你坐吧。” 庄承然嘴角抿了抿,在江轶对面坐下。他本以为江轶这样感情空白的人会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一些尴尬,没想到他会如此自然。 “你怎么想到来五食堂吃饭了?你们宿舍离这挺远的吧?”江轶将餐盘里的花菜划到一边,看起来是不太喜欢。 “因为你会在这吃饭。”庄承然说得很坦然,说着还看了眼关敬霖,眼里有道不明的意味。 江轶握筷子的手一僵,头没&#xe863;,眼睛匆匆瞥了眼关敬霖,又迅速收回,像在掩饰什么地说:“确实,我一般都会在这吃饭。” 关敬霖餐盘里的饭没怎么&#xe863;,他夹过江轶划到一边的花菜吃掉,“花菜营养很丰富,不能挑食。” 不矛盾么,一边说着营养丰富一边帮他吃掉,怎么这么幼稚呢,还玩炫耀这一套。 庄承然也从江轶餐盘里夹出一朵花菜吃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强逼自己吃,花菜我挺喜欢吃的,我帮你吃掉。” 嗯,他也挺幼稚。 江轶将餐盘往他那移了一分,“是时令炒蔬里混着几朵,你喜欢吃的话就都夹去吧。” 庄承然帮他把花菜挑选干净,又给他餐盘里放了两块鱼,“你喜欢吃鱼的吧?我记得暑假每次我做鱼你都会吃得多一些。” 江轶点点头,“谢谢。” 关敬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嘴角的笑意几乎淡到寻不到了,“庄承然你这周六你要补考现代文学赏析这门课是吧?可要好好加油。” 庄承然笑着回答:“嗯,会过的,毕竟可是文学院的学霸辅导了我一个月。” 他故意在“一个月”三个字上放缓语调。 关敬霖嘴角抿得很紧,半响说出三个字,“那就好。” 关敬霖吃瘪庄承然就高兴,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突然一个活力满满的声音闯进来,“江轶!” 江轶应了一声,庄承然下意识地回头看,只见一名穿着球服满头大汗的男生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小跑过来。 来人对关敬霖打了 个招呼,注意力就全落在庄承然身上了,他将庄承然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江轶,一脸坏笑,要说什么。 但还没说出口就被江轶匆忙打断:“这是经管学院19级的庄承然,我们的学弟。” 江轶又对庄承然介绍:“他是和我一个班的同学,叫何灼。” 何灼听到“学弟”二字笑容一下垮了,满脸可惜,“是学弟啊,我还以为你终于开春了呢。” 江轶瞪他,对庄承然道歉:“不好意思,他总是没个正形,但不是恶意的。” 何灼自然地坐到庄承然身边,摇摇头痛惜地说:“说真的,你瞅瞅这漂亮的脸蛋,你看看这柔顺的长发,咱们系的系花都没他好看。唉……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江轶很急,但和何灼坐对角线又碰不到他,只能不停瞪他,让他收敛一些。 关敬霖也参与进话题,“庄承然确实……很漂亮。” 何灼找到了同组织,激&#xe863;地说:“你看!关老师也这么说!” 庄承然敛眸,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淡淡地说:“谢谢夸奖。” 江轶微蹙眉,问何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灼大大咧咧的,一拍手,说:“嗷!对!我是来问你你实习单位选的哪?” 庄承然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江轶已经大四了,这个学期要实习了。江轶是师范生,由学院组织集中实习,提供的地点一般都是在夏川市和夏川市附近。 “我就在夏川市,市三中附小。” 何灼失望地说:“啊……市三中附小就两个名额,我没选到,然后选了元都市的一所小学,咱俩不在一个地方了。” 关敬霖安慰他:“元都市就在夏川市旁边,周末都是可以见面的。” 何灼又一下子高兴起来,和他们聊起了班级里其他人都去了哪实习。 庄承然插不上话,默默地吃饭,时不时地看一眼淡笑的江轶。 对于庄承然来说这不是一顿愉快的午餐,吃过饭后何灼约了其他人就先走了。 三个人在食堂外一棵香樟树底下,庄承然站在江轶旁边,与关敬霖是对立面。 “我待会还有事就先走了。”关敬霖说,又叮嘱江轶,“下午五点半晚点名,别忘了。” 待关敬霖走后,庄承然问他:“我要去超市买些日常用品,你能和我一起吗?” 庄承然没问他是不是也有要买的东西,而是投机取巧地问他能不能陪自己,他知道江轶不会拒绝他。 夏川大学里也有小型超市,但东西不多,学生一般买日常用品都会去外面。 两人走在路上,遇到好几个认识江轶的人和他打招呼。 庄承然笑着说:“你人缘真好。” 江轶解释说:“之前部门里的人。”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距离上次告白已经过了一周,那日江轶一路沉默地将他送回了家才去便利店,在那之后两人没有任何联系。 庄承然突然开口问:“实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一。” “你教几年级?” “三年级。” “在外面住吗?” “没有,还是住在学校。” 庄承然顿了许久,没有新的问题,两人之间再次安静下来。 庄承然想原来江轶还是会对他感到尴尬与不自在,刚刚只不过是有其他人在罢了。 快走到校门口时,有一名女生将二人拦下了,准确来说是将庄承然拦下了。 女生看了眼庄承然就红了脸,匆匆低下头,双手捧出手机,小声地问:“请问……我能加、加你微信吗?” 庄承然看了眼江轶,他已经自&#xe863;地退开一米远,不打扰二人,像个清醒的旁观者。 女生许久未听到庄承然的回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睫毛颤颤巍巍的,非常紧张地问:“可、可以吗?” 不知为何庄承然有一丝烦躁,他压下那点乱起的情绪线头,温和地对女生说:“不好意思,我有在追求的人了,我想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所以……” 女生脸更红了,破不成句,“这、这样!打、打扰了!” 说着飞也是地低头跑走了。 庄承然一步一步地走到江轶面前,他知道江轶将他刚刚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江轶面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捏起衣摆。 庄承然笑得温柔又刺眼,“走吧,我的追求对象。” 江轶头发长了许多,颔首时从庄承然那个角度都已经看不见疤痕,刘海将其遮挡住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抱歉。” 庄承然以为他是为他拒绝了自己的告白道歉。 “没关系,是我还不够好。”庄承然说,“至少你没有排斥我,我还有机会。”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干锅牛蛙 话音落,江轶抬起头望向庄承然,他的瞳孔是很纯粹的黑,像颗黑曜石温润有光,不像庄承然的在光线充足时看起来是浅浅的棕色,叫人觉得疏离。 黑曜石的光怯怯闪烁,纤长的睫羽也随之挥翅,淡色的唇翕&#xe863;,嗫嚅几个音节,但声音太低,庄承然没听清。 “你说了什么?”他问。 江轶却摇头微笑地回:“没什么。” 开学初街上学生很多,两人并排安静地走着,江轶像是有心事,视线的落脚点总是前方的地面。 迎面走来一群男生,有说有笑地打闹,并没有看路。江轶没有注意到他们,眼看着就要相撞,庄承然左臂一伸,揽住他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捞。 江轶被吓一跳,肩膀和小半个背抵在庄承然胸膛,他下意识地挣扎,不过非但没能退出去还被庄承然又环紧了些。 “再等一会。” 等那几人走过去庄承然才将江轶松开,叮嘱道:“江轶,走路的时候要好好看路。” 江轶点点头,声音闷闷的,“谢谢。” 庄承然将江轶的反应尽收眼底,手上还留有刚刚江轶浑身僵硬的余韵,钝钝的,还有点木。 江轶像只在丛林里迷失的白鹿,他惊慌失措,任何风吹草&#xe863;都能让他受到惊吓,但庄承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 “太阳很大,我们快点走吧。”庄承然敛眸,转移了视线。 超市离夏大有个七八分钟的脚程,路上有许多小吃店,现在都是人满为患,不少店把桌子都摆到了道上。 人很多,两人只好一前一后地走,庄承然在后。 路过一家干锅店时他隐隐听到有人喊了声“庄哥”。闻声看去干锅店里有一名男生在朝他招手,看着有些眼熟,他想了片刻才记起来他是班上的同学,他边上还坐着庄承然的三个室友。 室友中午的时候说要出去和王涛聚餐,那他应该就是王涛了。 “江轶,等等。”他先对江轶说了句,待江轶点头站到街道边缘之后走进了干锅店。 王涛是个寸头,比那贼眉鼠眼头发油得发亮的舍友看起来顺眼得多,他招呼庄承然落座,“庄哥,我们 点了干锅牛蛙,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点?” 庄承然:“不了,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四人惊讶,皆好奇地往店外看了一眼,王涛顿时震惊了,“庄哥……你说的人不会是江轶吧?” 庄承然凝眉,表情不悦,声音很冷,“怎么了?” 舍友二大嗓门,嘴巴也快,“他不是个gay吗!” 店里虽然吵,但周围几桌还是听见了,几人转过头来看他们,回过身时议论纷纷。 庄承然冷冷扫过舍友二一眼,对方被吓地迅速低头,掩饰尴尬般地刨了两口饭。 王涛环视一圈周围,面露难色,看了看庄承然,说:“庄哥,咱先坐下。” 庄承然看了眼店外的江轶,他安静地站在花坛边的一棵香樟树下,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他想了想,坐下了。 王涛声音压低地说:“庄哥,张翔没骗你,江轶真的是个gay,你可别和他走太近了,小心他惦记上你。” 庄承然没什么反应,冷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涛急说:“我亲眼看见的!” 庄承然微怔,“你看见什么了?” 王涛又环顾四下一圈,身体前屈压低姿态,神神秘秘地说:“我亲眼看见江轶他和一男的在厕所接吻!” 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打了个哆嗦,鄙夷地说:“我现在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恶心,两个男生是怎么亲得下去的!” 张翔跟着附和:“也不怕得病!” 庄承然大拇指细细摩挲食指片刻,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四人一眼,语气冷肃,“少操心别人的事。”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庄承然在江轶面前站定,刚刚冷厉的语气荡然无存。 江轶收起手机,摇摇头,余光不小心看到了店里,瞳孔微缩,指尖轻颤——刚刚找庄承然那几人中的一个在对他竖中指。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对庄承然柔和地说:“没关系,并没有等太久。” 依旧是江轶走在前面,庄承然没有立马跟上,盯着江轶瘦削的背影看了一会才迈步。 他拿出手机在聊天框输入“张翔”,点开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庄承然: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帮你转个学。】 正得意洋洋和其他人吹嘘的张翔翻开 手机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脸“唰”地就白了,其他人问他怎么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 超市人也很多,庄承然并不喜欢热闹,迅速买了日用品想走,“江轶,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庄承然只是礼貌地问一句,没想到江轶却点头说有。 “你先去排队结账吧,我很快就好。”江轶说。 “没事,我不急。”庄承然对江轶要买的东西有些好奇。 江轶也不坚持,领着庄承然来到了宠物专区,轻车熟路地拿下一包两斤重的狗粮。 庄承然讶然:“你在学校养狗了?” 夏川大学宿舍管得不严,挺多人在宿舍养宠物,庄承然他们对面寝室大一上期还养了只小香猪,不过没控制好体重,小香猪三个月重了五十斤,只好给送回了家。 江轶摇头,说:“没有,是之前遇到的一只被人弃养的狗。” 庄承然没想到,江轶说的这狗他居然也认识,还喂过六次饭——热炒店对面巷子里那座废弃工厂里的黄色田园犬。 那狗见到江轶疯狂地摇尾巴,前身下压,耳朵撇向两侧,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是非常喜欢他了。 江轶蹲下.身,先揉了揉狗脑袋,被狗舔了一手口水,他不嫌弃,拿出纸巾擦了擦,将买的狗粮撕开全部倒入一个巨大塑料碗里,又拧开过来时在路上小店买的矿泉水给旁边的水碗添满水。 矿泉水还剩下小半瓶,他拿来洗手了。 黄狗像是饿了挺久,大口大口地吃起狗粮。 庄承然注意到它的右后腿一直不敢点地,应该是有伤口,但在他最后一次见它的时候并没有。 “它腿怎么了?”庄承然问。 江轶将手洗净,蹲在黄狗面前看着它,“一个星期前不知道被谁打伤的。据附近的人说它是这座废弃工厂里的工人养的看门狗,但后来工厂搬迁了,没人把它带走。” “你喜欢它可以领养它,如果你忙,我可以帮忙照顾。” 黄狗很快把狗粮都吃完了,端坐着对江轶摇尾巴。 “真乖。”江轶眼含笑意,对庄承然说,“废弃工厂东边的门是坏的,它随时可以出去,但它没有。它很忠心,在等着前主人带它回家。” 江轶语气轻柔, 字里行间都是心疼。他是个富爱的人,同理心强,但这样的人总是会为了他人委屈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庄承然就注意起了江轶的唇。他的唇形很好看,颜色很淡,唇角自然微微上扬,上唇中间有颗圆润的唇珠。 “我亲眼看见江轶他和一男的在厕所接吻!” 庄承然在想江轶接吻时会是什么样子。 唇色会不会因为啃咬与吮.吸变得红艳?一直清明的眼神会不会因此变得迷离而蛊惑?大概绯红会先从耳尖爬伸到双颊,整个人变成一朵绽开的剪秋罗。 庄承然感到一丝燥热。 *** 庄承然他们班辅导员带三个班,他们班晚点名被安排到了七点,等辅导员好不容易絮叨完已经接近八点。 终于等辅导员说出那句“解散”时,全班都松了口气,急忙要走。 庄承然也抬脚要走,却听到辅导员说:“庄承然,你过来一下。” 他朝讲台走去,大概猜到了辅导员要和他说什么。 他们辅导员是名女生,典型南方女子,娇小玲珑,说话温温柔柔的,有些镇不住场子。 “坐。”辅导员待庄承然坐下后问,“这学期你挂了几科?” 如他猜想的那般,辅导员是为他成绩而来的。 “九门。” “九门?!”辅导员震惊,又像是意识到这种反应不太礼貌,平复后问,“补考有把握吗?” 庄承然淡然地说:“没有。” 辅导员愣了片刻,好半天才找回神,拧眉担心地说:“你上期就已经挂了四门了,而且补考也都没过,如果这次补考再挂四门你会被学院留级的。” 庄承然丝毫不在意:“知道了。” 辅导员皱眉看了他良久,最终深叹一口气,“你的高考成绩我看过,比我们学校分数线高了快二十分,这说明你并不笨。年轻时容易冲&#xe863;,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深思熟虑。补考好好加油,我不希望我们班今年少任何一个人。” 夏川大学去年理科分数线为623,而庄承然的高考分数为641。 他还记得成绩公报那天庄远新高兴地都合不拢嘴,大摆了一场升学宴。 庄承然只填报了一个志愿——夏川大学园艺专业。 庄远新为此和他吵了一架,说是吵架也不准确,毕竟只有庄远新单方面地吠,他戴着耳机打游戏什么也听不见。 但开学报道时他发现庄远新偷偷给他换了专业,他成为了夏川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的大一新生。 庄承然知道庄远新在打什么算盘,庄远新这几年一直乱搞但怎么也搞不出个孩子,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想让自己接替他。 庄远新想,但庄承然不乐意让他如愿,所以大一一年他去过的课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考试更是一次都没去过。 留级这种事,还是交给庄远新操心去吧。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胡萝卜丝炒肉 教学楼外的第一个路灯坏了,明日才有人来维修,楼梯那一片昏暗无光。 庄承然他们班晚点名是最晚的,现在教学楼外看不见人,安安静静的。 他拿出手机刚准备打开手电筒,身侧吹来一小股风,不知道从哪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 “庄、庄同学,晚上好啊……”是女生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庄承然打开手电筒,用手虚虚地捂住摄像头,这样光不刺眼且能让他看得清面前的人的长相。 确实是见过的——今天中午来问他要微信号那女生。 女生低着头,耳朵通红,体态有些忸怩,总是企图抬头看一看庄承然,但刚抬起一点点又娇羞地低下。 “有什么事么?”庄承然已经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但还是让女生怔地一哆嗦。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叫白、白染染……环艺学院、院19级、级7…7班的。” 庄承然丧失了些耐心,关了手机,淡漠地说:“嗯。” 白染染躬着背,双手将下衣摆捏得发皱,就在庄承然终于消耗掉最后一点耐心时她突然抬起头,闭着眼快速地说。 “我从大一就喜欢你了!今天中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你,虽然得知你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但是我还是放不下你!我认为你有喜欢的人并不耽误我继续喜欢你!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 她话说得匆忙,离去得也匆忙,几乎是奔逃而离。 庄承然没什么反应,甚至连一眼都不肯舍予她。 升入大学后和庄承然表过白的人比他挂的科都多,而且还有个男生,体院的,长得虎背熊腰,说他长得漂亮想让他做他的“女朋友”,然后那人一周没能去参加训练。 “教学楼前谈情说爱,兴致挺高。”身后传来令人不悦的低沉的声音。 庄承然没转过身也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他背对着那人边往前走边缓缓开口道:“关老师羡慕?也是,毕竟你的感情搬不上台面。” 到了路灯底下脚步声近了,关敬霖走到庄承然旁边,细细打量了庄承然一遍,问:“江轶知道你这副面孔吗?” “江轶知不知道我是怎 样的不重要,”庄承然比关敬霖要高上一点,看他时眼睑慵懒地半耷着,“他知道你作为他的老师对他怀有的龌龊心思么?” 关敬霖淡淡地说:“明年他就毕业了,我和他的师生关系就结束了。” 庄承然冷笑一声,上扬的眼尾轻挑又妩媚,“这一年内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呢?说不定…明天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我可以对他光明正大的表白,而你,不行。” 关敬霖表情凝重,思虑了一会直言道:“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我怎么能不喜欢,江轶人那么好,即使被我亲了也不会逃避我。” 庄承然说得既深情又随意。路灯光色熏黄,柔柔地将他笼罩起来,但他却有张壳子,壳外是无限温柔,壳内是虚假冷凛。 关敬霖手握成拳,用力到骨节都泛青白色,他沉默了良久,开口说道:“那孩子很善良,喜欢迁就别人委屈自己,吃过不少亏。他也很能忍耐,我当了他三年辅导员没见过他发过一次脾气,他是个好孩子。” 提及江轶时的关敬霖整个人是随和而温柔的,但随及看向庄承然时眼里又有了狠厉,“如果你是因为讨厌我而去刻意接近他,我会让你后悔的。” 有风拂过,耳边的长发被吹落,几缕青丝在脸侧飞舞,庄承然眼里的神情晦暗不明。 “用不着你操心。” *** 周六庄承然有三门补考,但他只去了下午三点的现代文学赏析。 虽然这门课只有庄承然一个人挂科,但补考场人挺多,几乎都坐满了。 庄承然旁边那男生一进考场就疯狂趴桌上写小抄,他瞥了一眼,发现是统计学里的数学期望和方差表,还写错了一个。 考试时长两小时,庄承然提前了一小时交卷,在一片艳羡的目光里走出了考场。 出了考场他打开手机,给江轶发了条消息。 【庄承然:江轶,我补考结束了。去我家吗?我请你吃饭。】 回到宿舍花了近二十分钟,但未收到江轶的回复。他又拨了个电话过去,通了却无人接听。 江轶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他会有忙的时候不能回消息,但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打过去都会接听。 下周一他要去实习了,所以这个双 休他并没有找兼职。庄承然想不到他不接电话的原因。 忽地,他脑海里冒出了关敬霖的那句话。 “江轶知道你这副面孔吗?” 捏着手机的手骤然握紧,他忽地从椅子上站起,大步往宿舍门外走。 身后有舍友急切的声音:“诶诶——庄哥你这刚回来的又要去哪?” 庄承然去了江轶宿舍,一路上走得急,平常二十分的路,今天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江轶他们宿舍门是关着的,他在门前深呼吸一口气,劝慰自己江轶并不是会因为别人骗他就生气冷战的人。 斟酌了好一会,他终于上前敲了门。 ……没人应。 “庄承然?”就在他在想是去找舍管还是直接踹门而入的时候有人叫了他。 他转过头发现是何灼。 何灼满脸惊讶,笑着问他:“你来找江轶的?” 庄承然蹙眉点头。 何灼边开门边说:“江轶他回家啦,下周不是要实习了吗?他说他回去看看……进来坐坐?” 庄承然看了眼打开的寝室,江轶的床和书桌收拾得很整齐,和他上一次见到时没什么不同,他松了口气,问:“他家地址你知道吗?” *** 弄堂小巷的路很窄,只勉强可以过两人的宽度。虽然这几天都是晴天,但地面仍是湿的。楼里的居民污水全都排在这,墙上爬满苔藓,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臭味。 江轶左手提着一袋水果,右手上是一袋看起来方形的东西。他沉默地往前走,七拐八拐绕了好几个弯终于进了一栋破破烂烂的居民楼。 这栋楼去年被评为了危楼,明年就要拆了,但住在这的没有一个想搬走。 电路老化,楼梯的灯两个月前就坏了但直到现在也没人修。 楼道里都是难闻的尿味和垃圾腐烂的味道。江轶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未打开手机照亮,轻车熟路地在黑暗中上楼,在四楼转向右边,打开了402的门。 屋里大亮,所有的灯都是开着的,并从里面传来“铛铛铛”的声音。 江轶立刻反应过来,门都没来得及关,东西随手放在一边,立刻冲向里面那间屋子。 厨台前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妇女,她不知道在哪蹭到了一胳膊的黑,身上的衣物也是脏的。旁边打翻 了一盘胡萝卜丝炒肉,应是刚做好没多久,还冒着热气。 此时妇女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剁着空菜板,应是剁了有一会了,厚实的木墩菜板被砍出许多几厘米深的凹痕。 周媛又犯病了。 江轶慢慢地靠近她,站在她身边轻柔地喊了声:“妈。” 周媛扭过头来,双眼空洞无神,手上的&#xe863;作不停,看着十分瘆人。 江轶不惧,温柔地帮她把鬓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吃过饭了吗?” 周媛蓦地停下了&#xe863;作,双眼开始有了神色,但却是混浊的。她盯着江轶的脸看了良久,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从江轶下颌一点点触碰上去。 “江成,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了你一天了,你在外一天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江轶垂着头,后脖颈上的脊椎骨凸出一个小节,光在上面溜了一整圈。 他沉默了一会,扯出一个微笑,说:“让你久等了。” 周媛也跟着笑,手在江轶脸上流连,无名指无意间碰到了额上的那道疤,她猛地一怔,瞳孔巨缩,像是不相信似地在那道疤上又摩挲了几遍。 她后退两步,眼泪在眼眶出盛满,摇着头不断重复:“你不是江成…你不是……” 江轶头埋地更低了,身体轻颤,不忍地说:“对……我不是他。” 周媛双手用力扯着头发,变得惊慌起来,“你不是江成……那你为什么长得像他……你是谁…你是谁……” 突然,周媛安静了,但身体却抖成筛子,双眼通红,语气里满是痛苦与绝望,“你是江轶!你是江轶!你是杀害江成的凶手!你是杀人犯!” 周媛冲向江轶,疯狂地挠江轶的胳膊、脖颈,指甲深入皮肤,被扣.挖出一道道血印。 “你个杀人凶手!你怎么敢回来!你怎么不去死啊!” 江轶就那么沉默地站着,眼底的落寞被压抑的气氛紧紧锁牢,他也如同一只被铁笼锁住的鸟,任由周媛对自己打骂,身上的痛仿若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要替江成报仇!你下地狱去吧!你为什么要出生啊!如果没有你就好了……是啊,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周媛绝望地哭喊,眼泪糊地满脸都是,却怎么也发泄不完心中的怨气。 突然,她看见了菜板上的那把菜刀——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番茄炒蛋 庄承然站在这栋又脏又破的居民楼前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工作,终于还是打开手机手电筒抬脚往里走了。 一路上眉头紧皱,落脚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踩到什么污秽。 光照射到墙面,最外面一层涂的是腻子,但被各种污渍掩盖得已看不出白色,到处都贴着开锁、刻章的小广告。 空气中弥漫的臭味让庄承然抓紧脚步,终于来到四楼。 “你下地狱去吧!”是女人的尖叫声,听着像是从右边传来的。 他看了眼右手边第一间房门号——401,那再过去一间就是402了。 近了才发现那声音就是从402里传出来的,而且402房门也没关。 屋内布局很简单,只有里外两间屋子,并且直接就可以看到最里面。 所以庄承然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江轶站在那双手紧紧握着一名妇女的手腕,而那名妇女手上握着一把泛着白光的菜刀。 庄承然心下一惊,急喊一声:“住手!” 江轶闻声看过来,见是他时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忙说:“你别过来!” 庄承然没听,大步走到两人面前。 庄承然凝眉,妇女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停下&#xe863;作,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双眼仍死死地盯着江轶,虽手腕被捉住了,但还在艰难地小幅度挥&#xe863;菜刀,刀刃与江轶手臂只有一指距离。 “江轶,把她手抓紧了,待会我让你放你就放。”庄承然迅速想出对策,冷静地对江轶说。 江轶艰难地说:“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她……精神不太正常。” 庄承然点头,绕到周媛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周媛立刻挣扎起来,“放开我!别碰我!让我杀了他!” 庄承然喊:“放!然后躲远点!” 江轶看了眼两人,十分担心周媛会不会伤到庄承然,但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喊了句“我放了,你注意!”松手之后迅速退开。 在江轶松手的那一瞬周媛立刻挥&#xe863;菜刀超前砍去!庄承然抱着她的腰忙将人往后拖了两步,刀刃堪堪从江轶胸前几厘米砍过。 要是没有庄承然,后果不堪设想。 见江轶离自己远了,周媛又开始挣扎 着大喊大叫,不停地挥舞菜刀。 “你别走!你不准走!你这个杀人犯!我要为江成报仇!” 庄承然侧眸,对上了江轶的视线,他的眼神里有浓郁的叫庄承然看不懂的东西,想前进又退缩,宛若一只长期被囿于牢笼里的鹿。 庄承然很快敛眸,将视线转移到周媛的手上,右手伸出一把将她的手包裹住想从她手上夺下菜刀。 周媛拼死抵抗,左手去抓挠庄承然手背,江轶一惊要来帮忙,被庄承然制止住:“你就在那别&#xe863;!” 庄承然成功从周媛手上夺下菜刀,江轶松了口气,看着他手背上的划痕愧疚地说:“对不……” 三个字还未说完,周媛突然暴起,双手抓住刀背狠狠地往下一按! 庄承然手背和胳膊都要平行,他吃痛松开了菜刀,刀刃从他小臂上划过,剌开一条一指半长的血条子。 刀“哐当”掉落地上,被庄承然一脚踹向江轶那边,江轶忙停下要过来的脚步,把刀捡起放到碗橱上——周媛够不到的位置。 菜刀被夺走了,周媛莫名地安静下来,只是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声音小语速快叫人听不清。 庄承然松开了周媛,周媛像是被卸掉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低垂着头。 他伤口的血顺着小臂流过指尖滴落在地板上,砸出一小朵血花。 “你快过来,我给你止血!”不知何时江轶已经拿出了医药箱,在外面那间房等着他。 屋里没有沙发,庄承然坐在小板凳上,江轶蹲在他身边,在用医用棉给他清理伤口。 庄承然看了眼那个医药箱,用鞋盒改做而成的,里面放的全都是纱布、酒精和医用棉。 “不用管她吗?”他开口问。 江轶拿着镊子的手微怔一瞬,摇了摇头,“让她冷静一会吧。” 庄承然的伤口有些深,皮肉都微微外翻,江轶把血迹擦干净,拿酒精消毒后,说:“伤口太深了,得去医院。” 话音刚落,里间突然传来周媛带着哭腔的喊叫声。 “江成,我来找你了!” 然后她一头撞向了墙壁,脖颈一弯晕倒在地,墙上炸开一滩红。 *** 救护车是庄承然叫的,一趟拉两个伤员。 在车上时医护 人员对周媛做身体检查,时不时问一些基础情况,江轶回答得很清晰,看不出有什么慌乱。 一旁的小护士忍不住问他:“你真的是病人的儿子吗?” 江轶低垂着头,浓密的睫羽下压遮挡住他眼里的情绪,他没有回答护士的提问。 倒是庄承然替他回答了:“不然你是?” 小护士尴尬地耸耸肩,不说话了。 周媛被送进了急诊室,庄承然对江轶说:“你去陪阿姨,我去挂号。” 江轶犹豫了一会,“好,你多注意点,这边完了我去外科找你。” 庄承然伤口挺深,得缝合,还得打破伤风。但是外科医生快到下班时间了,又给他转去了急诊。 急诊室里没看见江轶和周媛,估计是已经转走了。 庄承然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将近晚上八点,江轶打来了电话,问他在哪。两人约在急诊室外的休息区见。 庄承然和江轶认识两个多月,这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疲惫。 不是因为睡眠不足或者体力透支的那种疲惫,而是好像这副身体躯壳是完好无损的,但里头的血肉全部被挖空一般,他举步维艰,虚得像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江轶坐在了庄承然左边,目光落在他裹了一层又一层纱布的小臂上,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还有些抖,“对不起……你的医用费用我会出的。” “江轶,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补偿吗?”庄承然侧身望向他,迫使他与自己目光相接。 江轶怔了会,“你想好要什么补偿了吗?” 庄承然“嗯”了一声,伸开双手,右手因为顾虑伤口,只虚虚张开,他说:“我现在好累,江轶,能抱抱我吗?” 江轶疑惑:“就只要抱一下?” 庄承然笑着说:“多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急诊室外的大厅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在这一隅两个大男孩相拥。 江轶的头发两个月没剪了,长长了许多,他的发质细软,摸起来手感很好。 庄承然下巴抵在江轶肩头,轻嗅他身上的青柠味,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最近都不好好吃饭?怎么感觉比上一次抱你时要瘦一些。” “没有,体重还是一样的。”江轶说,“谢谢你。” 庄承然笑的时候眼尾 上扬,又细又长,眼下那粒红痣都漾了起来,他说:“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今天我去补考了,题都会做,肯定能过。” “那就好。”江轶的声音闷闷的,音尾颤抖一下,是在极力压制哭腔。 庄承然其实挺想看看现在的江轶的,兴许因为拼命忍住泪水而咬紧下嘴唇,淡粉色的唇都变得青白,眼眶发红,泪眼朦胧,却还佯装坚强。 大手一下一下地抚摸江轶的头,手心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震颤,肩膀感到一丝温凉,像是什么液体滴落穿透衣服,濡湿了皮肤。 庄承然安静地抱着江轶等,江轶情绪收拾得很快,只不过三五分钟,他安静下来,嗓子有些哑,“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庄承然老实回答,又说,“阿姨今天要住院的吧?先回去给她收拾些东西。” 两人再次回到江轶家,晚上这栋楼有了人气,孩子的哭闹声,男人的吵骂声,女人的哭叫声,东西的破碎声。 所有人都活得不容易,却仍在努力地活着。 周媛的衣物很少,江轶全部都装进袋子里,又拿了些日常用品就要走,出门时看到一旁散落的苹果,那是他下午来时买的。 江轶去捡,庄承然也帮忙,看得出来当时江轶很焦急,好几个苹果都被磕出水,放了这么久,都氧化了。 苹果袋子旁还有一个袋子,袋子松开了,可以看到里面装的是几盒药,药名是阿.普.唑.仑.片,一种镇静药。 江轶看到药时蹲在地上僵住了,过了好久才发颤地伸出手去将药捡起来,他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声音也一样。 “我对不起她。” 庄承然也蹲在他身边,他说:“你很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在救护车上时我在想,也许她就这样走了也挺好的,至少是追随着我爸去的。” “啪嗒。”是水滴滴到地板上的声音,非常微小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庄承然听见了,或者说是感受到了。 “我怎么能这么想,我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可是……我妈。” 庄承然伸出手将人揽进怀里,顺着脊背抚慰他,沉默不语。 “可是她真的活得好累,她精神正常时都在哭,不正常时常常幻想我爸还在,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 “快乐藏在幻想里,现实只有阴霾,这几年她太累了。” …… 夜色沉静,所有的喧嚣都被阻挡在外,庄承然一点一点沉默地接收江轶的负面情绪。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花溪牛肉米线 庄承然和江轶从医院回来已经过了十点,江轶想回学校,庄承然给拦住了。 “江轶,明天周日我不打算回学校,但是我这手一个人不方便,你不来照顾我吗?” 江轶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跟只懵懂的小兔子似的,一勾.引就上钩。 两人打车去了庄承然家,在路上他点了两份外卖,到家的时候刚好取到。 庄承然左手领着外卖袋子,笑嘻嘻地说:“今日份好事,到家时刚好外卖也到了。” 他一手绷带纱布,一手拎着两份外卖,着实有些滑稽。 江轶忍不住笑了,哭过的眼眸水亮亮的。月亮都被装在他的眼睛里,笑起来时跟着荡漾。 只浅浅一笑,万千星辉都失了颜色。 庄承然在想,或许他真的可以尝试喜欢江轶。 *** 庄承然失策了,他给自己点的外卖是花溪牛肉米线,然而他右小臂被裹得紧紧梆梆,压根握不住筷子,更别说夹这种滑溜的东西了。 在他第三次艰难地从碗里夹出一根米线然而又掉进碗里之后他放弃了。 江轶发笑,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麻辣香锅,想了想,问:“要我喂你吗?” 庄承然愣了下,放弃了重新点一份外卖的想法,欣然地点头接受,“要。” 他第一次被人伺候吃饭,感觉有些奇妙。 江轶很细心,会将米线用筷子卷成一团再喂到他嘴边,左手拿着一张餐巾纸接在下面,怕汤汁滴到沙发上。像在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庄承然张口将米线吃掉,充分咀嚼后咽下,说:“你去学校实习时一定会很受小朋友喜欢,天天中午都会有人来找你给他喂饭。” 江轶笑着回他:“我是小学老师,不是幼师,现在小朋友都挺独立的。” 庄承然俏皮地说:“小朋友独立不需要老师,那大朋友需要江老师。” 吃完饭后江轶将茶几收拾干净,见庄承然还坐在客厅沙发上,问他:“我能借用一下浴室吗?” “可以,”庄承然继续说,“但是先等会,你过来一下。” 江轶好奇地走过去,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只打开的医药箱,碘伏和纱布被取了出 来。 “你胳膊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吧?这段时间天气大不处理容易发炎。”庄承然看着江轶胳膊上一道道红痕说。 “不用……”江轶下意识地要拒绝,但想到庄承然为自己特意准备了,又说,“谢谢。” 江轶走了过去,却看到庄承然将碘伏打开,拿棉签蘸取,“我自己来就好。” 庄承然发现江轶对别人的示好总是感到畏缩,但他自己又是一个十分热心的人,一个富爱又怕爱的个体。 “你喂我吃饭,我帮你涂药,公平交易。” 江轶有些为难,但还是乖顺地坐下了,手脚尴尬地都不知道该放哪。 庄承然忍笑道:“江轶,手伸过来。” 江轶僵硬地伸出手,被庄承然温热的右手掌心环住,两人肤色接近,但认真比较起来还是庄承然要白一点。 庄承然很喜欢江轶的手,十指修长,不是过分细腻但也不糙,是恰到好处的触感。还有他无名指上的那粒痣,不知怎么看着有些色.气。 庄承然不自在地转移一瞬视线,吐息一下之后才继续给江轶上药。 江轶手上的抓痕看着恐怖,但其实伤口都不太深,只有右手接近手肘的地方被扣掉一小块肉,那块庄承然处理好之后给贴上了纱布。 “好了,注意伤口不要碰水。”庄承然看着江轶一胳膊的黄说道。 江轶:“谢谢,麻烦你了。” 庄承然问:“这段时间没买衣服,我穿过但洗干净的你要吗?” 江轶“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去洗澡吗?”庄承然说,“还是说你不换衣服?” “没有,要换的。”江轶顿了下,又补充道,“衣服我也不嫌弃的。” 庄承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你先去洗吧,注意点胳膊,我待会把衣服放到洗脸台上。” 庄承然一米八七,江轶一米七八,两人体型差得有点大,他翻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一件适合江轶的衣服,只好随便拿了一套干净的短袖和长裤送到浴室。 江轶洗完澡出来时庄承然正好在喝牛奶,一口牛奶呛气管里了,咳到脖颈通红。 庄承然边咳边在想,原来狗血偶像剧里男主喜欢女主穿男友衬衫的情节是真实存在的。 平常他穿 刚好的短袖,江轶穿上之后领口露出一大片,深邃的锁骨清晰可见。他头发没擦干就出来了,有水珠顺着脖颈蜿蜒流向锁骨,没入领口。裤子长了,有些拖地,导致他走&#xe863;时需要拽着些。 “喝点水顺一顺。”江轶给他倒了杯水,“怎么喝个牛奶还能呛成这样?” 他右手抬起时,领口就往左边滑,露出半个白皙的肩头。 如果在上面留下深红的吻痕一定很好看。 “江轶,你这是诱人犯罪。” *** 江轶睡在了客房,他头发没吹到全干,还有些润润的,他在枕头上垫了枕巾。 房间内是适宜的温度,他躲在夏凉被里,露出来的一小节耳朵如滴血般得红。 他一直觉得自己将庄承然的感情看得很清楚,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庄承然对他如此照顾,但是他知道并不是因为“喜欢”。 所以在之前他一直把庄承然的撩拨当作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那个随意的告白他也直接拒绝。 那声“抱歉”是为他在现场,迫使庄承然不得不照顾他的感受拒绝女生的告白而道歉。 但刚刚庄承然看向他时,眼里是有情.欲的。不浓,但能被清晰地辩识。 他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匆忙撂下一句“我困了,先去睡了”,逃离了现场。 夜里开始下起小雨,到了第二天早上变成了连绵悱恻的细雨,夏川市的每年一个月的秋雨期到了。 气温骤降十多度,在室内都不用开空调。早上还是点的外卖,这次庄承然学乖了,点的两份粥与小笼包。 饭后依旧是江轶收拾,这是这一年来庄承然第一次起早,现在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坐沙发上醒神,突然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他懒懒地拿过手机翻看消息。 【江轶:转账76 备注:饭钱】 庄承然没收,转过身对江轶说:“江轶,你我之间没必要算得这么清楚。” “不管关系再好,账还是要明算。”江轶坚持地说,“不过很抱歉,医药费可能要等下个月我的补助金到了再给你了。” 庄承然压下心底的不悦,耐着性子说:“你也看得出来这些钱对我来说无关紧要,而阿姨现在还在住院,开销很大。况且我的伤也是因为我没把刀 拿稳才造成的。” “我妈妈有医保,可以报销很大一部分。你是因救我而伤,我应该负责。” 庄承然站在沙发的这头,江轶在沙发的另一边,沙发像是一条楚河汉界,将两人清晰地分成两个阵营。 之前明明不管他对江轶做什么事,开什么玩笑,江轶要么一本正经地拒绝,要么就任由他来。哪怕是上次的告白,他之后也没有躲避自己。 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受到江轶在明确地与他划清界限。 他垂眸沉默了良久,末了委屈地说:“我只是想帮你罢了。你平日里那么照顾我,帮我一对一补习一个月,只收了一个蛋糕的钱,我喝醉了还会送我回家。” “我被别人认成女生,你也总是帮我解释。我自以为我们的关系是很不错的,没想到在你看来我只是个关系一般的朋友,一个连忙都帮不上的朋友。” 庄承然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梳头,长发乱糟糟地遮住大半脸,语气委屈还带着抱怨,活脱脱把江轶形容成了一个冷血无情骗感情的渣男。 江轶哪经历过这阵仗,一下子就乱了手脚,快步走到庄承然身边,举足无措地说:“我没有这样认为……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没有“只是”出个所以然来。 庄承然低垂着头,嘴角偷偷地勾起,果然江轶怕别人来软的。 “你出去看看,谁家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还要各算各的钱。”他不依不饶地说。 江轶拿他没办法,“好好好,以后我们一起吃饭我再也不算钱了,但你也要让我请回来。” 庄承然见好就收:“好啊,就这么定了。” 江轶松了口气,说:“医药费我必须得给。” “好,不过不用急,等你有钱了再给。”庄承然对他笑着说,伸开了双手,“那抱一下下。” 江轶失笑,小心地避开庄承然的右手臂,拥上去。 他身上的青柠味消失了,现在的是和庄承然一样的味道,淡淡的木质花香味。 庄承然将头埋在他颈肩:“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江轶忍着痒说:“沐浴露的原因吧。” 庄承然低低地说:“你好像被我拥有了一样。”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牛油火锅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传来一阵躁&#xe863;,一群小朋友瞬间围到中间的走廊窗口,叽叽喳喳地问。 “漂亮哥哥,你今天又来等江老师啦?” “漂亮哥哥,你今天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 “漂亮哥哥,你觉得江老师讲课怎么样?” 庄承然手肘抵在窗台上,笑意盈盈地对收拾好教案的江轶挥了挥手,然后对小朋友们说:“现在是放学时间,乖孩子该回家找爸爸妈妈了。收拾最快的人明天将得到哥哥的一个奖励。” 小朋友一哄而散,都忙去收拾东西了。 江轶出来了,庄承然离开窗台,走到他面前,夸赞道:“江老师课讲得真好,我听得可认真了。” 江轶微瞥他一眼,忍着笑意说:“算了吧,后半节课你来了,全班注意力都跑你那去了。” “没有,我帮你看了,就那几个老调皮蛋注意力不集中。”庄承然抓住一从他身旁正要跑过的小男孩儿,扯着他后领子说,“喏,就这个,最爱开小差了。” 小男孩缩着脖子对庄承然“嘿嘿”一笑,“这都被大哥哥发现了。” 庄承然假装瞪他一眼,“我要是你们江老师,我就罚你抄课文,抄五十遍。” 小男孩不害怕,呲溜一扭就挣开了,他立马撒丫子就跑,跑到个他自认为安全的地对这边喊道:“江老师才不会体罚学生呢!江老师是特别温柔的老师!” 庄承然挑眉:“你看,我就说你课教得好吧,学生多喜欢你。” 江轶哑然失笑,催促他快走。 庄承然本来就懒得上课,平常也就去一去体育课,现在手受伤了,正好直接请了半个月的假。 周媛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三天,所以江轶每天下午下班之后都会去医院看一下她。 庄承然手受伤打不了游戏,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提前二十分钟来学校等江轶下班和他一起去医院。 今天是周三,入院观察的最后一天,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明天就能回家。 周媛这几天精神状态很平稳,只是总喜欢发呆,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一&#xe863;不&#xe863;,一看就是一上午。 江轶给她削了个苹果,切出一块递给她,“妈,吃口苹果。” 周媛没&#xe863;,看着窗外连绵的小雨出神,眼眶凹陷得厉害。 江轶没纠结,将苹果切成小块,装进保鲜盒里放到床头柜上,“你如果想吃了记得拿,我去找医生谈一谈。” 两人去找了主治医生,确定周媛无事之后江轶给她办了明天中午的出院手续。 庄承然:“那我明天中午去学校找你,咱们一起来。” 江轶点点头,“谢谢你。” 第二天江轶趁着午休出来接周媛,从医院到回家周媛一直都很配合,不挣扎不吵闹,像是这一撞给她撞清醒了。 江轶还是不准备留在家里,他怕自己刺激到周媛,但是这段时间他会经常来看她。 “那我们先走了。”江轶打点好家里,做好的饭菜在餐桌上冒着热气,他对坐在餐桌前的周媛说。 周媛先是没回他,等他和庄承然都走到门口要开门时,她轻声地问:“江成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江轶握着门把手的手僵住,后又逐渐用力,指节泛白,他没回答周媛的问题,直接出了门。 从居民楼到公交车站的路上江轶一直很沉默,庄承然没有吵他,低头玩着手机。 公交车来了,庄承然退出程序,正要锁屏时无意间看到了时间——9月9日,周四。 中午的公交车上人不多,两个人坐到了最后一排。 庄承然问:“你明天下班之后有活&#xe863;吗?” “明天?”江轶想了想,说,“没有,给我妈送过饭菜之后就回学校。” 庄承然点点头:“知道了。” *** 工作日下午的商场很冷清,只廖廖几人,许多店铺的老板在悠闲地补着午觉。 庄承然来到商场三楼,转身进了一家高档饰品店。 导购员非常热情地问:“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先生您的?” 庄承然径直走到戒指展览柜前,指着一枚戒指说:“这款14号麻烦帮我包起来。” 导购员愣了愣,堆笑道:“好的,先生稍等。” 这是一款样式简约的男士戒指,通体银色,除了那颗镶嵌的黑钻再无其他装饰,内敛而深邃。 这款戒指庄承然看上有一段时间了,他自己不喜欢戴戒指就 懒得买,之后他也忘了这事。但给江轶上药那天突然又想起来了,不过可惜一直没有送礼物的理由。 明天九月十号教师节,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就是别人教师节都是送花送贺卡,他送戒指,挺特殊。估计江轶会跟他拉扯很久。 没事,反正随便撒撒娇江轶就从了。 *** 下课铃声响,班里都是小孩子的欢呼声和椅子在地上拖&#xe863;的声音。 班里那个最调皮的小捣蛋跑来问:“江老师,今天怎么没见那个大哥哥呀?” 江轶下意识地看了眼第二个窗台,“可能大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做。快回家吧,别让你妈妈担心。” 小男孩儿点点头,“那江老师再见。” “再见。” 小男孩都走到教室门口了,又突然折回来,还没等江轶说什么,他极快地说:“祝江老师教师节快乐!”说完就立刻溜了。 江轶怔了片刻,暖意渐渐涌上,笑意也在嘴角压都压不住。 今天教师节每个班都给自己班的班主任准备了节日祝福,办公室里都是康乃馨的香味。但江轶是实习生,只是一个代班主任,平常就管一管学生的自习,给他们讲一讲题。 这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一句祝福。 江轶收拾好东西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他得赶快回家给周媛做晚饭。 手机“滴滴”一声,提示他电量过低。他没在意拿起手机就要走。 坐他隔壁桌的是1班的代班主任,也是他们学校的实习生,叫周煜。 “江轶你要去哪?”周煜问。 江轶对于他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确定地说:“现在不是下班时间了吗?我要回家了。” “你没看群里通知吗?” 江轶打开微信群,看到了半小时前年级主任发的消息,通知所有老师放学后去聚餐。 他轻蹙眉,问:“这个聚餐实习老师也要去吗?” 周煜点头,“嗯,刚刚王主任还特意来办公室里嘱咐过。” 江轶有些为难:“可是我还要回去给我妈做饭。” “你要多久?” “快的话一来一回也得两小时。” 周煜算了算时间,“你去吧,聚会七点开始,要是不小心迟到了我帮你和主任解释。” 江轶松了一大口气,“麻烦你了。” *** 江轶忘记计算堵车的时间了,到了聚会现场迟到了五分钟。 这是他们年级老师的聚餐,加上他和周煜两个实习生一共十七人,包了个大包厢,围着两桌吃火锅。 幸亏吃的是火锅,江轶到的时候锅都还没开,没有耽搁大家时间。 来的路上雨下大了,江轶下车下得急,没撑伞就直接跑进了火锅店,刘海被打湿了些。 他歉意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年级主任一把揽过他肩膀,乐呵呵地说:“没事,周老师都和我们说了,没人怪你的。”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江轶向周煜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江轶被王主任揽到位置上坐好,面前的杯子顺手就被王主任倒了满满一杯酒。 “虽然咱们是老师,但明天是周末,所以喝醉了也没关系。江老师你迟到五分钟,得自罚三杯吧?” 江轶没拒绝,仰头把那一杯啤酒喝完,又喝了两杯。 “爽快!”王主任赞赏道,“年轻人喝酒就得像江老师这样痛快!快,你们那几个没喝的男同事赶紧把酒给我喝了!” 聚会吵吵闹闹,江轶菜没吃多少,被王主任灌了一肚子的酒,好在是啤酒,度数不高,他到最后都没有失去意识,只是脚下有些发虚。 出火锅店时吹来一阵夹着细雨的风,凉飕飕的,但让江轶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不少。 他看见,不远处的街边站着一个男人。 庄承然撑着一把街边小店随处可以买到的透明伞,站在路灯底下望向他这边。离得有些远,江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莫名地觉得庄承然周围的气压很低,应是不悦的。 他不会站在那等自己很久了吧? 有老师商量着拼车回家,问江轶要不要一起,他礼貌地拒绝,抬脚往庄承然那边走。 越靠近他越觉得他是在生气。 换作平时,庄承然应该会高兴地一路小跑过来跟他打招呼,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只站在原地面目表情地看着他。 走到庄承然面前,江轶发现他长发的发梢呈现一缕一缕的状态,应该是刚刚淋过雨还没干。再仔细看他黑色的衬衫外套,颜色有些深,看起来应该也是湿的。 江轶担心地问:“你不是打了伞吗?怎么还淋湿成这样?” 庄承然缓缓开口道:“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鲫鱼汤 花店面积不大,约莫二十五个平方,塞了各式各样的花,甚至连天花板也没有放过,掉了许多茑萝和珊瑚藤。 虽然东西多但摆放得很讲究,不显脏乱,各种花的色彩搭配也令人舒适。 花店老板是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姓李,光头,身宽体壮,看着像混道上的,但和他熟的人都知道他为人十分和善,几乎没脾气。 “诶,小庄,怎么亲自来了?”李老板正在修剪刚到的重瓣洋甘菊,看到庄承然很是惊讶。 庄承然是这里的常客,他家前院后院所有的植株都是在这买的,包括各种工具与营养剂等等。 不过这家店地理位置不太好,远离市区,来一趟挺麻烦的,所以庄承然一般都是打电话订购,很少会自己来。 庄承然右手虚虚地握住伞柄收伞,回道:“想买束花,所以来看看。” 李老板眼挺尖,虽然庄承然穿着长袖衬衫外套,但通过他刚刚的&#xe863;作还是猜到了,“你右手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蹭到的。”庄承然随意地说,又问,“现在店里有没有木兰?” 李老板寻思道:“木兰……有的,昨天刚进了一批,不过送女朋友木兰不太合适吧?” “送老师的。”庄承然淡淡地说。 李老板挺惊讶,边往里边走边说:“嚯,稀奇事啊,你居然会给老师送花?” 庄承然懒地理他,等他将一桶木兰搬出来之后挑了十朵,说:“扎好看点,六点之前送到我家。” 他说完就要走,却听李老板压低声音说:“虽然恋爱是自由的,但是师生恋真的不行!” 庄承然:“……” 他离开花店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拦了辆出租又去了超市。 这段时间他都住家里,所以放了家政阿姨半个月假,食材和生活用品都得他自己出来采购。 一顿忙活到了下午三点终于回到家,他把今晚要做的菜列了张清单贴在碗橱上,开始一步步处理食材。 因为伤口在右手小臂,他右手不能太使劲,做起菜来很麻烦,五个菜忙活到五点半才勉强做完,剩下一个鱼汤正在慢慢炖煮。 电话铃声响了,是 花店老板打来的,让他去门口取花。 花束包装得很漂亮,十朵木兰通体洁白,清新典雅,点缀以雏菊、情人草,优雅又不失灵&#xe863;。 相信江轶一定会喜欢的。 他将花束放好,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分,江轶现在应该正在做饭。 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庄承然:给阿姨做好饭之后来我家吗?】 鱼汤在搪瓷锅里咕嘟咕嘟冒泡,锅盖发出“铛铛”的声音,鲜味满溢整个厨房。 庄承然将鱼汤盛出,小心翼翼地端上桌放在正中间,五菜一汤终于完成,色香味俱全,他忍不住拍了张照,想给江轶发过去,却发现对方还没有回自己的消息。 可能做饭太忙了没来得及看手机? 【庄承然:「照片」江老师快点来,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鲜花被规正地放在餐桌最外缘,那枚戒指在他的裤子口袋里。 庄承然失笑,怎么搞得好像求婚现场。 他等到了六点,依旧没有收到江轶的回复。 他皱着眉一遍又一遍地下拉微信聊天首页,备注为【江轶】的那样聊天栏始终没有新消息提示。 他等不下去了,拨了个电话过去,忙音之后是电子女声提示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庄承然觉得不对劲,江轶的手机从来不会关机,他不死心地等了五分钟又打了个电话,依旧提示关机。 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抓起衬衫外套就往外走,伞都忘记拿。 他拦了辆车去市三中,去的路上给何灼打了个电话。 何灼那边有些吵,大着嗓门说:“喂?庄承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庄承然将手机拿远了些,“今天江轶联系过你吗?” “江轶?中午的时候我和他打过电话,他怎么了吗?” 庄承然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已经失踪一天,他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我打他电话关机。” 何灼惊讶地说:“他们学校今晚有教师聚会,他没和你说吗……诶!来了!我这也有聚会,主任催我了,我先挂了。” 教师聚会? 可是昨天江轶明明和他说今晚没有活&#xe863;安排。 ……他在躲自己? 他向何灼要了江轶他们的聚会地址,改道去了那家火锅店。 下车的时候还 是细雨,他没在意,付完钱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江轶也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细软的头发上有碎小的雨珠,在路灯橙黄的光下毛茸茸的。 如果是平时,庄承然肯定会大步走过去揉一揉,但他现在只是楞楞站在原地,看着江轶匆忙地跑进火锅店。 他垂头看了一眼,右手手掌是伸向前的——他潜意识里想叫住江轶。 “你明天下班之后有活&#xe863;吗?” “明天?没有,给我妈送过饭菜之后就回学校。” 庄承然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雨渐渐下大了,他去对面的便利店随便买了把伞,又回到老位置继续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执着,这事大不了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江轶可能知道了什么,在躲他;二是这里面存在误会。 而他就在执着地等江轶向他陈述到底是哪一个结果。 终于他看到江轶出来了,和身边的几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应该是喝了酒,双颊红扑扑的。 江轶注意到他了,明显愣怔了一下,快步向他走来。 庄承然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是疑惑与担心。 他想,是因为有误会,幸好。 *** 出租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庄承然淡然地坐着沉默不语,猜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江轶时不时地侧过视线去看他,但都只敢匆匆瞥一眼。 刚刚庄承然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吭过声了,司机问去哪的时候还是他报的地址,报的是庄承然家。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观察了半天,笑着说:“帅哥,惹女朋友生气了?女朋友嘛,得哄着,回家之后多说点好话,买个礼物赔礼道歉就好了。” 江轶本来头就有些发昏,见司机误会了头更疼了,忙解释说:“不是,他是男生。” 司机愣了下,“哦——我懂了,男朋友嘛!也一样的!都得哄!” 江轶:“……” 而在江轶无奈地低头时,一直偏向另一侧的庄承然眼里有隐隐的笑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车,江轶主&#xe863;给庄承然撑伞,伞有些小,他一半肩膀在外面。 庄承然瞧了一眼,将他揽进来一些。 见庄承然终于有了反应,江轶面上一喜,忙开口解释说:“不好意思让你 在雨中等了我那么久。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找我,我看你下午没来学校以为你今天有事要忙。这次聚会我也是下班之后才知道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庄承然在数密码,“滴滴”一声门开了,他说:“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 江轶楞楞地眨眨眼,取出手机,按了下开机键,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没电关机了。” 庄承然进了屋,江轶忙跟上,边走边说:“我下班的时候手机快没电了,本想着回去充的,但是又收到要聚会的消息,一忙就给忘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庄承然径直走到餐厅,看着一桌的菜淡淡地说:“菜都凉了。” “我去热……”江轶赶紧接道,但当他看到餐桌上精心摆盘的菜和那捧花时失了声音。 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就连汤也是奶.白色的鲫鱼汤,那捧花很漂亮,上面还有一张贺卡,写着“祝江老师教师节快乐”,是庄承然的字迹。 身后传来庄承然略有些低沉的声音,“江轶,祝你第一个教师节快乐。” 江轶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从脚底板到头顶都是热的,热得发烫,他附身去闻了闻花束,不腻人的清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且颤抖,“谢谢,还有真的十分抱歉。” 庄承然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把人欺负过头了。 他在出租车上其实就已经不怎么气了,只不过是想逗逗江轶罢了,顺便为接下来的事做铺垫。 “你如果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不生气了。”事情还没结束,庄承然仍故作高冷地说。 江轶转过身,坚定地说:“好。” 庄承然实在没绷住,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他拼命压住,问:“你都不问问要求是什么就答应吗?” “你肯定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 庄承然轻笑,弯腰凑近江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说:“我可是向你表白过的,你不怕我以此让你和我交往吗?” 江轶摇头,“你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 庄承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知何时他取出了戒指握在手心里,说:“把手伸出来。” 江轶疑惑,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右手。 庄承然也没纠结戒指需要戴左手,轻托江轶的手,将那只钻戒戴进无名指,大小刚好。 黑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江轶手细肤白,那粒黑痣被压在戒环之下,这样就没人知道在这还有这样一粒痣了。 从此以后,只有他一人知道。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铁板烤鱼 江轶只觉得指间一凉,无名指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待庄承然双手离开才看到那是一枚钻戒。 他被惊得不轻,下意识地就要取下,又被庄承然一把按住,“不准摘下,你答应我的。” 江轶眉头皱得死紧,手指捏在那只戒指上,又抬头看了看庄承然,对方像小狗护食一般警惕着他,他无可奈何,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庄承然试着松了松手,见他不再要取下才彻底放开。 “想给我回礼?那有点久,要到明年二月去了,不如想想国庆或者中秋?” 江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国庆前一天庄承然的伤口拆线了,缝合的医生技术挺好,几乎没留下痕迹,只淡淡有一条细细的红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为了庆祝拆线,庄承然请江轶去吃烧烤。 因为放假,晚上烧烤摊上的人特别多,两人挤在一个角落,并排缩在一张小桌子旁。 说是小桌子,其实就是两张高脚板凳锯掉了椅背拼在一起。两人都手长腿长的,那十来厘米高的小凳子实在坐不下,只能蹲着吃。 江轶平衡不太好,蹲着的时候老摇摇晃晃。 庄承然嘲笑他像只笨企鹅,江轶看着蹲得四平八稳的庄承然说不出话。 后加的烤里脊和铁板烤鱼上来了,庄承然给江轶掰了双筷子,突然问他:“你们国庆也是放七天吧?” 江轶接过筷子,说:“对。” “想好怎么过了吗?” “去兼职。”江轶将鱼腹部上的用以点缀的小米椒刨掉,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庄承然的碗里,“让老板没放辣椒粉,你试试。” “兼职?你什么时候找了兼职?”庄承然吃了口鱼肉,鲜嫩爽滑入味,确实好吃,他又说,“以后吃鱼可以来这家。” “是暑假的那家便利店,之前加了老板的联系方式,今天中午他问我要不要去。”江轶给自己碗里的鱼肉单独撒了些辣椒粉。 庄承然眼睛一亮,“长相大道那家?离我家很近,要不国庆期间你都住我家?” 江轶面露难色,“可是我这次兼职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会 打扰你休息的。” “这个好办。”庄承然轻松地说。 江轶没想到庄承然说的好办是指——和自己一起兼职。 庄承然笑着揉了揉愣住的江轶的头,“见到我这么惊讶?老板没和你说过吗?” “他是说过晚上会有个和我一起看店的人,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你。”江轶在清理货架上的临期食品。 “我和你一个作息时间,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打扰到我了,所以来我家住吗?” 江轶失笑,“知道了。” 国庆假期凌晨的便利店客人不多,只三三两两有几个刚加班结束的人进来买熟食,庄承然坐柜台后无聊得要死,还不能玩手机。 “你说老板又不在,现在也没人,我玩会游戏也没什么事吧?老板他总不至于缺德到第二天一帧一帧翻监控吧?”庄承然百无聊赖地指尖在桌上轻点。 江轶笑道:“老板确实不会翻监控,但是……” 他话没说完,店门口传来一阵闹腾声,是三个大男生打打闹闹地走进了便利店。 “大哥,你想吃什么?我来买单!”这人只穿着件黑色背心,普通话不标准,像个流氓痞子。 “嘿!你小子就会巴结大哥!”接话这人看起来比刚刚那人形象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被他们叫做“大哥”的人身上一堆大牌,抱着臂,下巴微扬,一副众人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给我拿包烟。” 江轶是背对着他们的,但在听到他们声音时双眼顿时瞪大,惊恐浮现在脸上,直接蹲下.身,躲在柜台后。 庄承然垂眸望向他,江轶却拿恳求的眼神对他比了个“噤声”的&#xe863;作。 “诶,给我们大哥来包华子。”黑背心那人吊儿郎当地说。 庄承然收回视线,从身后给他取了包烟,“一共95,请这边扫码。” “妈的,这烟是越来越贵了。”那人低声咒骂一句,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拿到烟之后又秒变狗腿模样,把包装撕开,递到那位大哥面前,“大哥,抽华子。” 店里挂了“禁止吸烟”的告示牌,但是那人全然不顾,抽出一根点燃,嚣张地对着那告示牌吐了口烟。 庄承然没开口阻止,任由他们出了便利店。待三人终于走远之后,他也蹲下 ,轻声对江轶说:“没事了,他们走了。” 江轶抱膝,身体隐隐发抖,听到庄承然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有水光。 “走、走了?” 庄承然眸光闪&#xe863;,轻轻抹掉江轶额上惊出的冷汗,故作轻松地说:“都走了,你再不起来小心被当成旷工。” 江轶小心翼翼地起身,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才稍微松一口气。 庄承然什么也没问,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零点四十四。 之后倒没遇上什么事,一直到五点老板来交班。 便利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个儿子,去年离婚了,儿子判给了前妻,他一人倒也就清闲,每天呆在便利店里看看店、听听戏什么的,明明是四十才被叫“叔”的年龄,身上总有种“老爷爷”的气质。 “辛苦你们俩了,快回去睡觉吧。”老板打了个哈欠说。 庄承然低头在手机上忙活着什么,很快就抬头说:“好,老板再见。” 他和江轶一起离开便利店,向公交车站走去。握着手机的拇指在屏幕上轻点一下,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庄承然:老板,能麻烦你帮我调一下今天零点四十的监控吗?昨天有人买烟好像没给钱,我想看看是不是他们。】 首班车时间是五点半,两人坐在站台等,江轶无聊地看着街道边的环卫工人。 老板速度挺快,不到十五分钟就给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那三人的监控截图。 【便利店老板:是他们三个吗?】 庄承然将图片保存,又给老板回了消息过去。 【庄承然:不是,是我记错了,那人给钱了,给的现金,我给忘了。】 老板唠叨了他两句,他一一接受,将图片转发给了王涛。 【庄承然:这三人你认识么?】 公交车来了,首班车的车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就五站路,怕之后挤,挑了个靠近后门的双人位。 庄承然熬夜熬习惯了,平常这个点也还没睡,但江轶不同,这会儿已经哈欠连天,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这个点路上车都很少,司机开车又平又稳,江轶终于在轻微的晃&#xe863;中睡去,头微仰抵在了靠椅上。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到现在 也没放晴,只是雨停了。晨光熹微,浅浅地揉在他半边侧脸,江轶生得白,显得黑眼圈很明显,眼下窄窄一圈。他脖颈的颈纹很浅,抬头几乎看不见,脖子笔直修长,优美的线条从下颌延长到衣领,没入里面看不见。 透过熄屏的手机屏幕庄承然注意到江轶的睡姿,他轻笑一声,往右靠了些,将江轶的头轻轻挪到自己的肩膀上,也缓缓闭上眼睛。 庄承然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睡着,再醒的时候是被公交车司机叫醒的。 “嘿!两个帅哥,醒醒!” 两人一同睁眼,都有些懵,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是空旷的坪场,有几辆大巴停在这。 “这是哪儿?”江轶朦胧地问。 司机给逗乐了,“这是哪儿?这是公交车中心,你俩一上车就睡,睡到终点站来了。” 江轶一下子瞌睡就醒了,推了推还在迷糊的庄承然,“醒醒,咱俩坐过站了!” 庄承然迟钝地点点头,站起身拎着江轶下了车往回走。 江轶不解:“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 “怎么回去?” “走回去。” 江轶:“……?” 要知道这趟246号公交车一共有33个站,他俩坐过了28站,走回去,怕是到家了也可以直接去便利店上班了。 庄承然头垂着,江轶弯腰从下往上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眼睑半耷拉着,睡眼惺忪,显然还没睡醒,估计这会说胡话呢。 江轶挺乐,问他:“庄承然,你还知道自己家在哪吗?” “梓桐路63号。”庄承然回答得很准确,要不是那迷糊的声音任谁也听不出来他还没清醒。 “那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吗?”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庄承然,他顿了良久,缓缓抬头,双眼半眯半睁,懵懵懂懂的样子,对上了江轶的视线。 他的头忽地又低下,长散的头发顺着肩膀滑顺下来,在胸前飘飘荡荡,白皙的后肩露了出来,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低头亲吻的姿势。 吻是突如其来的,落在了江轶额上的半指长的疤上。 江轶整个人跟生锈了的铁皮娃娃一般&#xe863;弹不得,下过雨的清晨应该是凉风入骨的,但他却从额头感到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江轶,不要害怕,我在。”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清蒸虾 国庆七天,庄承然兼职没做满,在最后两天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来接他的是庄远新的司机王叔,他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观察庄承然,看见后者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地瞪自己,默默偏了视线好好开车。 庄承然虽然烦,但还是来了,因为电话不是庄远新打的,而是霍老太太,庄承然他奶奶。 霍老太太不是夏川市本地人,早年嫁给庄永杰之后才搬来夏川市,但奈何水土不服,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庄永杰去世后她在郊外买了栋别墅,深居简出。 别墅建在半山腰上,树荫茂密,风景如画。别墅共占地四百五十平,带一个天然的温泉,是个十分适合养老的地。 许是这几年将养效果不错,霍老太太看起来精神不少。她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娘家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天生气质极佳。即使已经六十多岁,但依然风韵犹存。 她穿着一件深绿色旗袍,围着一条白色丝制披肩,正握着一支相思梅问一旁的关嫚该如何修剪。 关嫚面露难色,显然对插花无甚了解。 庄承然的到来引得老人欢喜,她对他招招手,“承然你快来帮奶奶看看,这相思梅究竟该和什么搭配?” 大堂挺热闹,除了管家和下人还有庄远新、关嫚以及她那个初三的儿子。庄远新带着那孩子坐得远远的,面色深沉,估计是老太太也刁难了他。 庄承然看那小孩儿不顺眼,原因无他,小孩和关敬霖长得太像了,看着厌烦。 他敛了神色,对霍老太太乖乖地笑,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两支修剪过的白百合与几只浅紫色相思梅螺旋错开捏成一束。 “浅色系的相思梅和百合很搭,颜色不会抢,香味也不会撞,清新宜人,很适合夏天。” 霍老太太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还是孙子好,不像他那没用的爹,娶了个连花都不会修剪的女人。” 关嫚脸色瞬间就白了。 庄远新急着辩解:“妈,嫚嫚她又没学过插花,她是个小提琴艺术家,要不让她给您拉一段?” 霍老太太理着花叶,冷哼一声,“老太太我耳根 子浅薄,听不得那西洋玩意儿。” 她又立马变了脸色,好言好语地问庄承然:“承然你吃过午饭了吗?” 庄承然是被老太太的电话从被窝里捞起来的,别说午饭了,他早饭都没吃多少。 “接到奶奶的电话就赶紧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吃。” “哎哟,可别饿着我的宝贝孙子了。”霍老太太心疼地说,又对管家说,“赵管家,快吩咐厨子做几个承然爱吃的菜。” 庄远新气地直握拳,他和关嫚以及小轩比庄承然早到一个小时,也是没吃午饭就来了,被霍老太太数落一顿不说,到现在别说一口饭了,连口水都没喝上。 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何那么偏心她那个不争气的孙子! 餐桌上的气氛很诡异,庄承然和霍老太太是其乐融融的祖孙二人,另外那三人一言不发,庄远新和关轩吃着饭,关嫚则用筷子数着饭粒,什么也没吃。 “有些人啊,真当嫁进了庄家就能给我老太太摆脸色看了?”霍老太太没指名道姓,但是个人都能知道她在说谁。 庄远新皱眉看了关嫚一眼,低声问她:“你怎么不吃?” 关嫚低下头,难过地说:“……我对海鲜过敏。” 霍老太太扫了餐桌一眼,“那还真是不巧,我们承然就爱吃这些。要不再让厨子给你单独做一份,庄夫人?” 关嫚摇摇头,“不用了,我不饿,多谢……霍老太太关心。” 她像是思酌了良久,才终于决定叫“霍老太太”,而不是一声“妈”。 庄远新急地直瞪她,她泫然欲泣,只敢死命低着头,偷偷抹眼泪。 庄承然剥好一只龙虾,笑眯眯地把肉放进霍老太太碗里,“奶奶,试试这清蒸虾,鲜得很。” 午饭后,霍老太太把庄承然和庄远新叫到了书房。庄承然坐着,而庄远新站着。 霍老太太喝了口茉莉花茶,慢条斯理地问:“你和关嫚结婚多久了?” “一个多月。” “三个月之内,给我离了。” 庄远新震惊,“妈!关嫚她哪里不好?让你这般不喜她!” 霍老太太一拍桌,“哼!我庄家儿媳我只认秋雨一人!” “她已经去世十年了,妈!” 霍老太太冷然剜了庄远新一眼,愤恨道 :“她是为何而死的你心里没点数么?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反正只要我老太太活着一天,谁也别想取代秋雨的位置!” 庄远新还要说什么,被老太太即刻打断:“滚出去!看见你烦。” 庄远新咬牙切齿地应了,浑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庄承然给她添了杯茶,“奶奶,别气坏了自己。” 霍老太太对他招招手,“过来,坐到奶奶身边来。” 庄承然依言照办。 霍老太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顺滑的长发,问:“知道我叫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庄承然装糊涂。 霍老太太叹了口气,“奶奶知道我们庄家对不起你妈,秋雨的死是你爸一手造成的,你因此恨你爸也很正常。但是啊,再与一个人如何不对付,也不能作贱自己。” 再开口时她语气严厉了许多,“你大一一年的成绩单我看过了,留级的事我让你爸给你处理好了。我不希望你大二结束我还要再帮你处理一次。” 庄承然抿了抿嘴角,“奶奶,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国贸这个专业。” “人一生在世能做几次喜欢的事?哪能事事顺心?”霍老太太将他鬓边的发别到耳后,“还有你这长发留了四年多了吧?该找个时间剪了。男孩子留长发像什么样子。” 庄远新那三人当天下午就走了,晚饭都没吃,庄承然倒是留了下来,准备住到国庆结束。 入了夜的别墅没有城市的喧嚣,但也是热闹的,蛐蛐与各种虫的叫声此起彼伏,倒也悦耳。 庄承然拿出手机录了一段,想给江轶发过去,结果对方先打来了电话。 他勾唇一笑,滑&#xe863;接听,刚想说“你打电话来是因为想我了吗”就听到江轶那边有其他男生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文学院的学霸么?在这兼职啊?”这人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庄承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大哥,你看他在发抖诶!他怕你诶!” 看样子他们是有三个人,庄承然猛然想到了国庆第一天晚上来店里买烟的那三人! 他没挂电话,但是按了静音,火速地穿衣服往别墅车库走。 在门口时遇到了赵管家,管家问他去哪。 “赵叔,麻烦你跟奶 奶说一声,我借她一辆车,明天就来还。”庄承然心里急得要死,还要戴着耳机仔细听着那边的&#xe863;静。 他迅速地打开车库,车钥匙是他在客厅随便拿的,也不知道选到了哪一辆车,他按下开锁键,没仔细看到底是什么车,直接上车发&#xe863;车子,留下张口欲言的赵管家默默地叹长气。 “诶,江轶,告诉你个好消息。这学期我的处分就到期了。”这是那大哥的声音,嗓音低哑,听着让人难受。 “是么,那恭喜你。”江轶的声音在抖。 “国庆之后,学校见。” 几人的对话在这就中断了,那三人应是离开便利店了。但听筒那边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什么零碎的物品掉到地上。 庄承然猜想是江轶蹲下是不小心扫到了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又在隐忍到发抖?是不是又将害怕与恐惧全部吞进身体里?安静地不敢对外释放一点情绪? 那日在公交中心,江轶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眸中有光一直在微微闪烁,但最后那光却熄了,他轻笑说:“谢谢你,庄承然。” 他在拒绝庄承然走进他,或者说是害怕庄承然走向他。像是一只误入陷阱的白鹿,害怕别人因救它而也中陷阱。 *** 从霍老太太家到便利店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庄承然没有挂断电话,电话那边一直很安静,偶尔有人进店买些东西,江轶会招待他们,但声音很低很闷。 庄承然之前从王涛那得知这三人是物电学院出了名的混混,三人的大哥叫尤放,家里开私企的,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去年暑假因为聚众斗殴被留校察看一年。 他也问了尤放和江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王涛却说不知道,没听说过尤放和江轶有什么关系。 到便利店时已经三点半。透过玻璃门庄承然看见江轶正坐在柜台后发呆。 他拿出手机,取消了静音,说:“江轶,往门外看。” 江轶似乎忘了自己打过电话,庄承然声音响起时吓了他一跳,左右看了两眼才发现是手机在响,他拿起手机探身望向门外—— 庄承然穿了件长款驼色薄风衣,衬得整个人高挑又挺拔。 有风拂过,树影斑驳,他对他招招手,信步向他走来,坚定而沉稳。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水煮鱼 江轶一瞬间红了眼眶,他转移视线,但又忍不住再看庄承然,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在忍耐着眼眶下的水珠。 “你、你怎么来了?” 庄承然笑得淡然,“我的王子殿下向我求救,作为骑士我当然要来了。” 江轶呼吸滞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电话,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打扰你的,应该…应该是不小心按到了最近通话,误打过去了。” 庄承然挺乐,“那你好亏,我们的通话时长足有四个小时,话费很贵哦。” “没、没关系。”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庄承然收起嘴角的笑,绕到柜台后面,坐下后手肘撑在椅背上,“你和尤放之间发生过什么?” 既然江轶拒绝他,那他就打破两人之间的壁垒,闯进江轶的世界。 他一提到“尤放”的名字江轶就打了个哆嗦,后又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庄承然见他没开口,继续说:“尤放不是什么好人,他纠缠上你必定是他的问题,说出去你肯定占理,你不用怕。” “而且你和他之间的事不解决,他那样的老赖总会千方百计地刁难你,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 他轻柔江轶细软的发,感受他微微的战栗,拇指在旧疤上细细摩挲,语气柔和:“江轶,你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永远都会帮你。” 江轶躬着背,灯光都被阻挡,神情晦暗,他缓缓开口。 “尤放他……是个变.态,他是个双性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我。我虽然和他同级,但和他不是一个学院,也没有上过同一堂课。大二下期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他突然找到我,向我表白,我拒绝了。” 庄承然眸中凛光一闪,右手骤然握拳,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安静地听江轶诉说。 “他纠缠了我一个月……期间给我发骚扰短信,色.情视频,言语污秽不堪。我感到很害怕,可是我没有办法。他还……” 江轶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颤抖幅度大了些,他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幸好在期末考试那天他和他的小弟因为聚众 斗殴被留校察看一年,大三这一年过得太安静了,我以为他已经放弃我了……” 庄承然想到了王涛说的那句“我亲眼看见江轶他和一男的在厕所接吻!” 想来指的就是尤放。 “江轶,你害怕我吗?”庄承然手指下滑至江轶下颌,轻挑迫使江轶与他对视。 江轶眸中有水汽,雾蒙蒙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他说:“不害怕,你对我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庄承然淡笑,又问:“那你相信我吗?” 江轶点头,有一滴泪珠承受不住引力的胁迫力而坠下,在如玉般的脸颊上滑下一道水渍,庄承然轻轻将其抹掉。 “那从今天起你都住在我家,我早上送你去学校,下午接你回来,一直到这件事解决,好吗?” 庄承然声音低沉,询问中带着诱惑,如同一股温度适宜的溪流,载着他这根无依无靠的浮草顺流而下,他没有反抗的余力,模模糊糊地就点头答应了。 *** 便利店老板来接班的时候看见庄承然吓了跳,打趣地说道:“诶,你在我这已经辞职了的,即使你昨晚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工资的。” “我来接江轶下班的。”庄承然说,“今天晚上我还会来,不要工资。” 老板挺惊讶,“你这弄得跟怕别人偷了你的宝贝疙瘩似的。” 庄承然一把揽过江轶,头微侧,轻靠在他头顶,笑着说:“他就是我的宝贝疙瘩。” 江轶惊地伸手推他,都不敢看老板。老板愣了下,哈哈一笑,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 庄承然现在才发现自己开出来的是一辆SUV,奔驰GLC。 江轶对车没什么了解,就比较担心一件事:“庄承然,你有驾照吗?” 庄承然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长眉轻挑,“怎么?怕我无证驾驶?放心吧,去年就拿到了。” 车内放着舒适的音乐,男歌手的音色很独特,悠扬舒缓如同管弦乐器般,清新且飘渺。 “你现在想着谁,有没有和我相同的感觉。固执等着谁却惊觉已无法倒退。” 江轶瞄了眼车载屏幕——苏打绿-《无眠》。 昨夜停了的雨这会又淅淅沥沥飘下,在玻璃窗上勾勒下一长条水线。 江轶靠在椅背上渐渐有了睡意, 呼吸放缓,眼皮越来越重,最终睡去。 刚好是红灯,庄承然将车内温度调高,音乐声调低。指尖缓缓勾勒过江轶侧脸,从光洁的额到微皱起的眉头,沿着山根滑向鼻梁,最终落在上唇,有些烫手。 音乐声低了,像一个情人在低低诉语。 “固执等着谁却惊觉已无法倒退。” *** 江轶醒来的时候依旧在车内,车内温度适宜,发&#xe863;机引擎开着,音乐也还在,还是那位歌手的声音,不过已经换了歌。 他身上有一件薄风衣,是庄承然的,上面有他的木质花香。但他人却不在。 江轶抱着风衣下了车,发现这里是庄承然家后院车库外。雨后的花有种破败的美感,红黄紫的花瓣落了一地,但留下来的依旧坚.挺,倔得很。 庄承然只着一件白色修身短袖站在一簇拒霜花前,指间夹着一支烟,花枝上铺了一张纸巾,上面还有四五个烟头。 这是江轶第一次见庄承然抽烟,现在不过七点,在这一个多小时内他抽了四五支烟。 关车门的声音引地庄承然望向他这边,他忙将烟熄灭在一片宽叶的露水里,包进纸巾团成一团。 “醒了?”短时间内抽这么多支烟,他的声音有些哑,叫江轶听得不真切。 “嗯,”江轶走到他身边,嗅到淡淡的烟草味,“怎么不叫醒我?” “我身上有味道。”庄承然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你睡得太熟,想着让你再睡会。饿了吗?我去做饭。” 江轶双手握上他的胳膊,抬头坚定地望向他,却被他躲开视线,“我的事让你很为难是吗?” 庄承然揉揉他的头,手臂放下时指尖经过脸侧,如浮毛刮过皮肤,惹地他轻颤一下。 “没有,我就是烟瘾犯了,你别多想。”庄承然往车那边走,“走了,回去了,我饿了。” 早餐是庄承然做的,简单的三明治配牛奶,江轶吃得心不在焉。 他喝了口牛奶,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说:“其实没关系的,还有大半年我就毕业了,他总不能一直追着我。” 庄承然餐盘里的三明治几乎没&#xe863;,他突然问:“江轶,毕业之后你想干什么?” 江轶不解,但还是回:“当小学语文老 师,小孩子虽然调皮,但天真烂漫,我很喜欢和他们相处。” “如果尤放找到你们学校去,故意造谣你是同性恋,P恶心的图片发给你的同事、学生家长,你该怎么办?” 江轶愣住,几次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将不被赋予任何解释的机会,学生家长会向学校投诉,你会被辞退,你可以逃去另一所学校,但尤放也可以追过去。” 江轶脸色很僵,恐惧慢慢渗入他的皮肤,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他想逃,但却宛如陷入泥沼,越挣扎陷落得越快,他感到呼吸困难。 语言污秽不堪的短信,视频里尤放自.慰时叫着他的名字,说着不堪入耳的话。他被拖进洗手间按在墙上&#xe863;弹不得,恶心的手在他身上爬。他想叫,被堵住。他看到有人经过,看到他时露出的鄙夷神色。 “江轶,你逃不掉的。” 他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强颜欢笑地问:“那你呢?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庄承然轻笑,提起未来时眼里是暖的,“我想开家花店。” “很适合你,一定会顺利的。” 庄承然嘴角微微勾起,“希望如此。” 吃过饭后庄承然让江轶去睡,但他还要出去一趟。 “你什么时候回来?”江轶站在客房门口问他。 “怎么?舍不得我?”庄承然故作轻挑地问,但又立马收起,“应该下午五点之前能回来,手机记得充电,中午我给你点外卖,等我回来我送你去你妈那边。” 江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只吐出一句:“注意安全。” 江轶睡得不安稳,总是一个小时醒一次,醒了就看时间,每次都带着失落再睡去。 中午十二点过,他接到外卖员的电话。庄承然给他点的是一份水煮鱼套餐,量太大,他没吃完。 收拾好茶几,他又看了眼手机——12:47,离17点还有四个多小时。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庄承然发了条消息。 【江轶:水煮鱼量太大了,我没吃完,不好意思。】 庄承然很快就给他回了,是一条语音,对方话里带着笑意:“是么?那他家挺良心的。” 江轶不知为何舒心下来,他再去睡,睡得很安稳,一觉直接睡到了五点的闹铃响。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眼时间,忙从床上弹起,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楼下跑。 客厅沙发里有人,但令他觉得陌生。 江轶脚步慢了下来,走到沙发旁边,震惊地问:“你…怎么把头发剃了?” 确实是庄承然,但他一头柔顺快及腰的长发如今成了个刺头,短到手指都夹不住。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麻婆豆腐 从便利店到家只有五站路程,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歌刚放到第四首,叫《蜂鸟》。 “那个梦,来到我的身旁,收拢世界的光。” 江轶陷入沉睡,呼吸轻缓绵软,样子很乖。那枚戒指他一直戴在手上,此刻熠熠生辉,全世界的光都被藏在他这。 庄承然在车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毯子,他将风衣脱下给江轶盖上,即使&#xe863;作已经十分轻,但还是惹江轶睫毛颤了颤。 他想了想,打消了将他抱进屋里的想法。 十月已进初秋,现在还在下细雨,气温有些低,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一下车冷地打了个哆嗦。 来到车库门口,他给王涛打了个电话。 王涛估摸还没睡醒,反应有些迟钝,“喂……庄哥?” “尤放这人资料能查到多少是多少,十分钟后整理成文档发我微信。”庄承然言简意赅,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头的王涛搓了搓自己的寸头,还有点没缓过劲来。 庄哥要他干吗来着? 哦,查尤放资料,十分钟之内发给他。 ……多久??? 十分钟后庄承然收到了一份堪称“简历”的文档,上面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将尤放的基本信息和家庭背景都说清楚了,甚至连腿长都有。 庄承然一目十行地看完,叹了口气。 事情不太好办。 车后备箱有伞,他取了出来,徒步走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玉溪。 他第一次抽烟是在高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太大了,用来舒缓的。高考结束之后就戒了,隔了一年多再抽有些不习惯,肺里闷得慌,他吸了一口就给掐了。 来便利店花了十五分钟,一来一回就得半小时,他怕江轶醒了找不到他,回去的时候加快了步伐。 打开驾驶位车门还好江轶还在,没有要醒的迹象。他刚刚应该&#xe863;过,风衣掉到了胸口。 庄承然想帮他拉上,但一弯腰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烟味,又默默地收回了手,将车内温度提高了一度。 花期在十月的就那几种花,开得最好的莫过于那一小排木芙蓉,粉白堆了满枝头,雨水打上去一颤一颤的。 庄承然 看着它们蓦地又想起了江轶蹲下拉着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出声时的神情,也是这般可怜又带着倔强。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出了烟和打火机,等回过神来时第一根烟已快燃到尽头,烟灰都抖落在木芙蓉的一片宽叶上。 他取出买烟时老板送的一包纸巾,拆出一张将烟灰擦拭干净,翻了个面垫在两片叶子上,将燃烧殆尽的烟头在宽叶盛的雨水里浸熄,丢到纸巾上。 “懒地去找垃圾桶,先委屈你们一阵。”他对植株道歉。 庄承然觉得自己脑子挺乱的,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想,直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才将他拉回神。 江轶刚睡醒时很软,耳边有一小撮被压翘起的发,像只纯洁干净的兔子。 庄承然一直觉得江轶在那样的原生家庭中长成这般很神奇。生活将他的世界全部变成苦涩,但他却努力成为一颗糖。 他想,至少他要护住这颗糖。 *** 庄承然从昨天上午十点就没合过眼了,这会开着车,只能抽着烟提神。 路过一个红灯,他又去取了支烟,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抽了半包了。 将烟点燃,他将烟盒随意地扔向副驾驶位,“这玩意儿果然不能沾,容易上.瘾。” 到郊外别墅的时候将近十二点,临近饭点,霍老太太正在餐厅吃午饭。 见到他来了,霍老太太掀了下眼皮,淡然地说:“来啦?坐下吃饭。” 庄承然:“等我两分钟。” 他转身出了餐厅,站在一棵富贵竹旁边拿出手机点开外卖APP给江轶定外卖。 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霍老太太左手边已经多了一双碗筷,他自觉地坐过去。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也很压抑。 霍老太太饭后有午睡的习惯,吃完留下句“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就走了。 庄承然虽心里急但不敢违抗她,点头应过。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烦闷地摸出那半包烟刚想取出一支,手机响了,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江轶:水煮鱼量太大了,我没吃完,不好意思。】 庄承然一直紧抿的嘴角终于舒缓来,微微上扬,长眉也舒展开来。他将烟又收了回去。 江轶的食量不大,每次两人点外卖时他都吃不完,但他不会浪费, 死命塞也得塞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和庄承然说自己吃不完了。 像是很想和他说话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故而努力找话题一般。 怪可爱的。 霍老太太午睡到了十二点四十五,如果谈判顺利的话他还能赶在五点之前回去。 霍老太太轻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坐下,扶了扶一丝不苟的银发,“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我想和您做笔交易。”庄承然坚定地说。 霍老太太有些惊讶,“哦?什么交易?” “你帮我个忙,我答应你好好学习,毕业之后进博远。” 博远原名叫庄氏博远创投,是庄永杰一手创办起来的投资公司,庄远新为董事长之一,不过霍老太太手里的股份比他的还多。 霍老太太和庄远新都希望他毕业之后能进博远,但他一直非常抗拒这件事。 他讨厌被安排的未来,也讨厌商场里的尔虞我诈,无血弑杀。 就如他和江轶说的那般,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之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店面不需多大,二十多平就够,早上十点开门,晚上六点关门。 他的花店门口要摆一排白木香,门上与门前的小棚爬满珊瑚藤与紫藤萝,店内春夏秋冬四季的花混着放,这样不管哪一角每一天都有花在绽放。 不过梦想永远都是梦想,现实总与其背道而驰。 霍老太太轻笑一声,望向庄承然,轻松地说出令人心惊肉跳的话,“你这忙别是让我杀了你爸吧?” “他还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多。”庄承然淡漠地说,“要您帮忙的事对您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来听听。”霍老太太来了兴致,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尤敢洋这人您认识吗?” 霍老太太点头,“尤海文化传媒的投资人,几年前见过一次。” “他有个儿子,在夏大,今年应该读大四,但因为聚众斗殴被留校察看一年,顾留级到了大三。我希望您能帮我把他转走,最好出国,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霍老太太喝茶的&#xe863;作停住,“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您不用管。”庄承然问,“这笔交易您做还是不做?” 庄承然眼睛遗传的霍老太太,她也是单眼皮,多年经验沉 淀比庄承然更多了一份沉然,像是何事都胸有成竹,不足为惧。 “做,为了我的宝贝孙子的大好未来,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要做。”霍老太太淡笑着说,“但我还有个条件。” 庄承然皱眉:“是什么?” 霍老太太指着他的头发,“把你头发剪了。” 庄承然即刻答应:“可以,我拜托您的事麻烦尽快办妥。” “一个月。”霍老太太心情大好,转身对赵管家说,“叫厨子晚上多做几个菜。” 庄承然起身,叫住要走的赵管家,对霍老太太说:“就不麻烦奶奶您了,我明天开学了,今晚得回去。您那车借我开几天?” 霍老太太也没挽留他,“去吧,那车送你了,反正放车库也是积灰。” *** 庄承然一路开得飞快,终于在四点半来到长相大道,半小时不够剪头,他把车停好,随意走进了街边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老板见了他欢喜,这一头长发可是只肥羊,“美女,洗发还是做头发?想做什么样式?” 庄承然居高临下剜了他一眼,冷冷开口说:“剃头发。” “啊?”老板一时之间不知道先惊讶这是位“帅哥”还是“剃头发”。 “快点,我赶时间。”庄承然蹙眉催促。 老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缩缩脖子,问:“那咱们先去洗个头?” “不用,我早上洗过,直接剃。” 电&#xe863;剃刀贴着头皮刮过,凉凉的,有些痒。庄承然倒没什么表情,反而是理发店老板边剃边痛心疾首地看一眼掉落的长发。 剃头就花了五分钟,庄承然望着镜子里的人,感到有些陌生,原本他的长相就令人感到疏离,这会剃了个刺头更让人不敢靠近。他摸了摸头,一茬一茬的,很刺手。 他回到了家,离五点还有将近十分钟。客厅里没有江轶的身影,他去了二楼的客房,在门口思考一瞬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 江轶还在睡,侧躺着手里握着手机。落地窗外清冷的日光洒进来,为他添了份疏冷感。 庄承然上前将手机从他掌心轻轻取出,手指不小心轻点了两下屏幕,进入了锁屏界面,在时间的正下方有一行小字。 “闹钟即将在5分钟后开启” 五分钟后正是五点。 庄承然挺乐,将手机放到床边,喃喃地说:“江轶,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腊味煲仔饭 “你…怎么把头发剃了?”江轶呆愣在原地,震惊地问。 庄承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手心又被刺一下,他笑得随意,“长发太久了,想换个形象。” 他弯下腰,笑嘻嘻地问:“你要摸一摸吗?” 江轶缓缓走向他,伸出了双手,却不是去摸他的刺猬头,而是将他整个环住,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锁骨上。 “是……因为我吗?”江轶此时的声音像一瓶没了气的苏打水。 庄承然贪婪地在他肩窝处嗅了一下,手虚虚地搭在他腰侧,起身微微拉开距离,笑着说:“你刚醒吧?饿了吗?咱们出去吃饭?” “庄承然!”江轶有些急,声音不自觉高了些,尾音高扬。 庄承然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错开了江轶的视线,不在意地说:“只是头发而已,剃了还能再长,留个三四年就好了。” 是啊,与未来相比,头发确实没什么值得可惜的。而且霍老太太让他剪了,没说不让他继续留。 江轶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感到气愤,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生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他哪来的资格同庄承然生气?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江轶向庄承然道歉。 庄承然笑笑,揉了揉他的头,“你那哪叫凶?顶多就是小松鼠鼓气。好了,真没事,我饿了,咱们出去吃饭吧?吃完给阿姨打包一份送过去。” 两人随便找了家江湖菜馆吃了顿晚饭,江轶付的钱,给周媛打包了份她最喜欢的腊味煲仔饭。 江轶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去给她做晚饭,再把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一并准备好,套好保鲜膜放进冰箱里。 周媛很乖,会自己热来吃。 许是一日三餐正常,精神也没有大幅度波&#xe863;,周媛精气神好了许多,脸上能见着些红润了。但她那双眼睛彻底死了。 周媛从医院出来后就特别安静,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一般,见到江轶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她就是整日地坐在窗口看着外面,而对面除了破烂的居民楼什么也没有。 “妈,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煲仔饭,你快尝尝。”即使周媛不会回他, 但江轶仍然尝试与她沟通。 江轶将煲仔饭的锡箔纸盖揭开,从厨台上取了双筷子放在桌上。 周媛乖顺地来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机械地吃起饭。 “味道怎么样?合不合你的胃口?”江轶问。 周媛沉默。 江轶勉强笑一下,起身去了厨房。 庄承然在帮忙洗菜,淡蓝色薄羊绒衫长袖挽到手肘,露出一节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厨台对他来说有些矮了,他需要躬背,肩胛骨上方有凸起的肌肉。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江轶站在他旁边,拿下砧板和刀,边切菜边说:“麻烦你了。” “你请我吃饭,我帮你洗菜,我赚了。”庄承然轻松地说,后又压低声音问,“阿姨一直不肯说话,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江轶点头,“等过几天放中秋假。” 晚上两人还是住在庄承然家,第二天一早庄承然先开车将江轶送去了学校。 江轶上班打卡时间是八点半,两人在家里吃的早饭,这会到学校已经八点十分了。 江轶下车之前问他:“你之后每天都会送我来学校吗?” “骑士需要每时每刻确认王子殿下的安危状况。”庄承然将他头顶翘起的一缕头发抚平。 “你早上的课怎么办?” 夏川大学第一节课也是八点半开始,一般都是大课,分上下两节。 “放心吧,我这学期第一节课都没有课。”庄承然说,“快进去吧,不然你要迟到了。” 江轶放心了,和他挥别。 庄承然开车直接去了夏川大学,八点三十五的时候他收到王涛的消息。 【王涛:庄哥,宏经这老师没点名,你趁着课间休息过来吧。】 其实庄承然这学期课挺满的,除了周四其他四天上午第一节都有课,他让王涛代他答到。王涛早上收到他消息时还挺惊讶,毕竟他之前从来都是直接旷课。 庄承然走进教室的时候引起不小的&#xe863;静,大家本来假期归来的一大早都没什么精神的,看到庄承然那一刻各个都清醒了。 庄承然没戴帽子,光溜溜一颗头,但他的头型很好看,即使刺头也撑得住,他五官本就立体深邃,没了头发的遮掩,显得更加大气,眼下那粒痣像是飞舞的红蝶。 他淡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张翔和其他室友以及王涛屁颠屁颠跑来,张翔震惊地问:“庄哥,你怎么换发型了?” “不然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庄承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张翔忙摇头,“不不不,当然不。” 王涛收起惊讶的下巴,说:“对了庄哥,上课之前有个妹子来找过你。” 庄承然:“谁?” 王涛想了想:“不认识,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趴在门口,问她找谁,她说找你,我就跟她说你这节课不来,她就走了。” 庄承然冷淡地回了个“哦”。 王涛笑得贱兮兮的,“那妹子长得挺好看的,庄哥你不考虑见一见?” 庄承然瞥了王涛一眼,他知趣地闭嘴,恰好上课了,怂兮兮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宏经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眼神不太好,没发现教室里多了个刺头,庄承然成功混过一节课。 庄承然中午的时候知道了王涛说的那女生是谁。 他上午第二堂大课是选修组织学,王涛他们嫌麻烦没选,都回宿舍去了。 下课之后他出了教学楼边走边在翻外卖APP,纠结中午吃什么,忽然就被人叫住了。 “庄承然。” 他抬头,在左侧一米外的地方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叫什么来着?……白…染染? 庄承然看向她:“有什么事?” 白染染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他头顶上跑,最终她垂首羞涩地问道:“我想……找你一起吃午饭,可以吗?” 刚下课,教学楼外人很多,庄承然本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两人现下这情况,不知情的以为是告白现场,所以众人路过时总会放缓脚步朝他们这边多看两眼。 庄承然淡淡地说:“不好意思,中午有事,没空。” 白染染失落地垂下肩,低声说:“好…好吧,那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女生小跑离开,一看就是告白没成功。 有三四个女生结队而走,正在议论这个话题。 “嚯,和选在中午人这么多的地方和庄承然告白,这妹子人挺猛啊。” “偶像言情剧看多了吧,以为这样能让庄承然对她另眼相看。” “害,庄承然是谁?国贸一朵高岭之花,我们这些凡尘俗子哪 能入他的眼?” *** 所幸庄承然这学期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没课,上完五六节的会计学刚四点,开车去市三中需半个小时,和江轶下班时间正好对得上。 小学放学人多车多,庄承然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停车位,他提前给江轶发过消息让他在办公室里等他。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江轶正在和旁边一位男同事聊天,见他来了,江轶和那人交代了一句,朝他走来。 江轶见庄承然看了两眼他身后,跟他介绍:“他是周煜,也是我们学校的实习生。” 周煜朝庄承然友好地点了点头,庄承然照样回礼,没说什么,揽着江轶走了。 给周媛做完饭后已经六点多,江轶说想回趟学校,天气逐渐转凉了,他想去宿舍拿些衣物。 庄承然自然没什么意见,刚好他也要把书带回家里,这段时间他都不住宿舍,早上来了学校再去宿舍拿书太麻烦了。 庄承然宿舍离校门口近,两人在其宿舍楼下分手。 江轶他们宿舍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积了不少灰,他收拾好自己的衣物之后又打扫了一遍,耗了些时间,等再来到庄承然宿舍楼下时将近八点。 夏川大学的绿化做得很好,宿舍外一排都是常青树,路灯枯黄又柔和,清晰地映照出香樟树底下那两人的身影。 庄承然身量很高,懒懒地站着,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垂首看向他面前的女生。 女生穿着一件淡蓝色连衣裙配针织外套,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画着淡妆,长发披肩,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两人站在一起挺般配,着实是一对璧人。 江轶觉得女生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记起来了,是开学那日向庄承然要微信那女生。 原来他们还有联系啊…… 思及此,江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心悸感重重落下,浓郁的不知名的感情从心脏蔓延开来,有些泛苦,还有点泛酸。 江轶不愿去打扰他们,或者说是不敢,他在离两人五六米开外的地方等,但视线却一直不曾从庄承然身上离开。 终于,庄承然抬起头,应是余光瞄到了他,愣了一瞬,转向他,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身边的女孩子也跟着看过来,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抬起手小幅度地挥了挥。 江轶突然觉得自己挺多余。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跷脚牛肉 “不好意思,打扫了遍宿舍,花了些时间。”江轶低下头扫了眼刷得有些发白的鞋尖,不敢再去看庄承然。 “没事,我也刚下来没多久。”庄承然熟练地伸出手要去拎江轶手上的纸袋,却被他忽地躲开。 江轶眼神闪躲,“就是些衣物,不重的,我自己来就好。” 庄承然眸光闪烁一下,悬在空中的手微微屈起,缓缓地收了回来。 “你好,你就是江轶吧?”不知为何白染染也跟了过来,站在庄承然身边,小半个身子缩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和江轶打招呼。 江轶愣怔一下,看了眼白染染又迅速转移视线,“对。” 庄承然蹙眉,上前一步转身站到江轶身边,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宣示主权似地说:“我和江轶还有急事,先走了。” 白染染瞳孔微缩,大眼睛眨了两下,纤长柔弱的手指抓在连衣裙的腰摆处,捏得雪纺裙都发皱,她僵硬地点点头,“好…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江轶还在愣神,庄承然拍拍他的肩,揽着人走,“走啦,晚饭还没吃呢,我饿了,我想吃跷脚牛肉。” 江轶匆匆看了眼白染染,女生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应是十分委屈。 他敛了神色,嘴角微抿,侧首说:“跷脚牛肉吗?我记得冰箱里有牛杂,回去我做给你吃。” 白染染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他们居然住在一起?! 而在那一瞬她似乎感觉到江轶轻轻地瞥了她一眼。 庄承然挺乐,“虽然我很想吃你做的菜,但是熬汤炖肉太麻烦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咱们出去吃。” 江轶依言答应了——因为他根本不会做什么跷脚牛肉。 上了车,庄承然在搜附近美食店,江轶安静地在等。 突然庄承然开口随意地说:“她叫白染染,哪个学院的我忘了,来找过我几次,我对她没感觉。” 江轶双手合拢在大腿上,拇指迅速地来回交叠,紧张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知、知道了。” 庄承然定位好地方,将手机插.在车载支架上,捏了捏江轶柔韧的后脖颈, “放心吧,我现在就对你一个人有感觉。” 江轶沉默了,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状的阴影,眸中微光闪&#xe863;。 他脑子里很乱,对于庄承然的感情以及对于……关老师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两股不同的感情,在他脑子里盘旋纠缠,搅得天翻地覆。 江轶是个深柜,他的性取向在他高中时就确定了。 高一时有同学偷偷摸摸拿了带颜色的模特杂志来学校,所有男生看着那些女性模特眼睛都看直了,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而因为不小心瞟到了杂志底封上那名只穿着一条黑色四角裤的男人而感到脚底发麻,当晚他梦遗了,梦里是一名看不见脸的男人搂着他睡觉。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在周末时偷摸找了个黑.网吧,花五块钱包了一个小时包厢,终于在网上找到了答案——原来他是同性恋。但他太少表露自己的感情,所以至今谁也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江轶不清楚自己对于关敬霖到底是什么感情,关敬霖像父亲一般对他非常照顾,不管是在学习还是生活方面。 一开始他会在其他地方看到关敬霖的名字时而特别留意,他会因为和关敬霖对话与相处而感到舒适。他以为那是“喜欢”,但现在想来好像又不是,更像是雏鸟情节。 而且随着庄承然的出现,他越来越少会去想关敬霖,收到关敬霖给他发的节日祝福也不再像当初那般心悸。如果他之前对关敬霖是喜欢,那他的喜欢太廉价了。 ……不过他对庄承然又是何种感情呢?他又为什么会看白染染不顺眼呢? *** 夏川市的秋雨期总算是过了,但天一下子就凉了,白天最高气温也就近二十度,到了下午五点就十来度了,学校的停车场在地下,更加阴冷。 庄承然怕热不怕冷,今天依旧穿着短袖搭长袖衬衫,江轶和他相反,十分怕冷,已经将高领毛衣穿上了。 江轶脸小,白色毛衣领子又高有大,他小半张脸埋在里面,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像只缩着脖子的怯弱白兔子。 庄承然心尖尖感觉有些痒,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江轶脸颊,许是被冷风吹得有些久,有些紧绷,但整体是软 的,还有些滑,手感很好。 江轶感觉痒,偏头错开,象征性地拍了拍庄承然作乱的手,“别闹。” 庄承然正要说什么,却看到江轶突然惊恐起来,一道嘶哑的声音突如其来地闯入。 “嚯,江学霸可是让我好找啊。”是尤放的公鸭嗓。 江轶下意识地往后缩,庄承然往左跨了一步挡住江轶,转身看向尤放时秒变脸,阴沉沉的。 “你找江轶有什么事么?” 今天尤放就他一人,他双手插.在夹克衫的衣兜里,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发出“吧唧吧唧”如同猪吃食般的声音。 “你又是谁?”尤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呢,你和江轶在一个地方兼职。” 江轶肩擦到庄承然的背,他能感受到江轶的颤抖,抚慰似地捏了捏他的手,转而冷肃地对尤放说:“我是问,你找江轶做什么?” 尤放注意到他的&#xe863;作,笑得十分猥琐,“怎么?你和他擦出火花了?江轶技术怎么样?我亲他的时候他跟块木头似的……可是我就好这口。” 耳边闪过一阵凌厉的风,庄承然的拳头就这么飞了出去,又狠又准地锤击在尤放的鼻梁,这一拳几乎使了他十成的力道,把尤放打得踉跄一下,一屁股坐地上。 庄承然指节泛红,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尤放,“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江轶也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拉住庄承然胳膊,小声劝他:“别打架,这有监控,不理他就是了。” 庄承然拍拍他的手背,“没事,我能解决。” 庄承然拳头出得突然,一下子给尤放揍懵了,他只觉鼻子一瞬麻木,紧接着就是剧痛,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伸手一抹,血红一片。 怒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放话:“你居然他妈的敢打老子?你他妈知道我爸是谁么?” 庄承然淡然地问:“怎么?狗也知道打狗得看主人这道理?” 尤放脑子转不过弯来,但凭直觉也知道庄承然说的那不是什么好话,他摆出打架的姿态,“可以,敢挑衅老子,你有种。” 庄承然对江轶说:“你站远点,免得他狗爪子挠到你。” 江轶挺急 ,但又怕自己在这妨碍到庄承然,他又不能报警,毕竟先&#xe863;手的是庄承然,只能默默往一旁退几步,担心地看着一脸淡定的庄承然。 庄承然慢条斯理地挽袖子,尤放二话不说一拳直接抡上来,江轶大喊:“小心!” 只见庄承然偏头轻松地躲过这一击,挽好袖子的左手猛地揍向尤放腹部,尤放吃痛拱起身,又被庄承然一个肘击打趴在地,膝窝、小腿肚、腰侧各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疼得他压根没办法再站起,白色夹克衫滚得尽是污渍。 反观庄承然,一切都整洁如初,连脸色都未曾改变一分,像是刚从模特T台上下来一般。 “物电的院霸就这?”庄承然冷嗤一声,“这技术你也好意思和别人打架?再去初中练两年吧。” 尤放艰难地伸出食指指向庄承然,“你……给我…等着。” 庄承然走向呆愣住的江轶,轻笑地说:“走了,回家了。” “不用管他吗?”江轶担心地问。 “我没下狠手,他缓会就能走。” 江轶又看了眼在地上蜷缩着呻.吟的尤放,咽了口口水,这还叫没下狠手?他是真没想到庄承然打架居然这么狠。 庄承然注意到江轶的视线,轻弹一下他的脑门,“想什么呢?” 江轶摇头,“没什么。” 庄承然为他开门,回到驾驶位,启&#xe863;车子,说:“我猜你在想我中学时期是不是经常打架。” 江轶一惊,下意识地双手捂嘴,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刚刚说出声了吗?” 庄承然乐了,“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都不用猜,一看就能看出来。” 江轶犹犹豫豫地问:“所以……是吗?” 庄承然眨眨眼,开玩笑地问:“如果我说是你会是什么反应?” 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眼前终于明亮了,江轶小声地说:“那我会挺震惊……我以为你是个乖学生来着。” 庄承然笑,“哪有乖学生期末十门挂九门的?” 江轶摇头,“不以成绩论好坏,你看起来很……温柔。” “温柔”两个字他咬得很轻,像羞涩地不敢说出口而囫囵带过。 “高中没打架,我学过跆拳道和散打。”庄承然蓦地和江轶解释。 江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刚出学校就遇到个红灯,不过运气还行,只剩下17秒。 庄承然手握方向盘,侧过身看向江轶,缓缓开口道:“不过我不温柔,只是对你特殊罢了。”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烤肉拌1饭 江轶最近一段时间特别紧张庄承然,害怕尤放会找他麻烦,所以总是掐着下课时间点给他发消息确定他的状况,不过发的内容五花八门的。 庄承然刚上完第一节的会计学,中间休息五分钟,他打开手机,果然又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刚刚江轶发来的。 【江轶:「图片」】 【江轶:学生送我的】 照片里是江轶捏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江轶拿左手拍的照片,像是故意的,右手无名指伸得有些直,未挡住那圈银环。 庄承然勾唇笑笑,长按图片保存了。 【庄承然:江老师学生缘真好,我也想吃奶糖了】 江轶之后没回他,估计是上课去了。 庄承然下午第一节有课,午休只有两个半小时,他点了份外卖,打算在宿舍里吃。 夏川大学不准外卖员入校,外卖都得去校门口取。虽然相比较于三舍,庄承然所在的宿舍楼离校门口近一些,但其实也有段距离。 庄承然懒,取了外卖之后抄近道,想从树林穿回宿舍。 这原本是一座小山,学校本来要开发建造一栋行政楼,山都挖了一半了,上面突然下达文件让停止施工,之后也再没&#xe863;过工。 怕学生出事,林子外围围了一圈铁网,庄承然轻而易举地就翻了过去,外卖一点没撒。 林子里的树都枝多叶茂,大白天进去都视线昏暗,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听着怪瘆人,夏川大学挺多恐怖校园故事都以这为地点背景。 庄承然左手拿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右手拎着烤肉拌饭淡然地走着。 林子先浅后深,走到中间时是最深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咔哒。”非常细微的木材碎裂的声音。 庄承然警觉起来——他身后有人正在接近。 他不&#xe863;声色,脚下步伐稍微加快,后面的人似乎知道自己暴露了,直接开始冲向他。 庄承然倒也没怕,淡定地走到稍微有些光的地方站定,等着那几人将自己包围住。 为首的自然是尤放,都一周了他鼻子还贴着纱布。庄承然内心嗤笑一声,长得跟个硬汉似的,身体素质这么差。 围住庄 承然的一共六人,除了尤放,有俩也是熟面孔,平常总跟在尤放后面那两小弟。 “胆子够肥啊,敢一个人走这片林子?”尤放抖着腿仰着下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难道你不敢?”庄承然冷嘲道。 尤放微眯眼,“嘿——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我们六个,今儿打你一个,你还不赶快磕头认怂?” 庄承然乐了,“合着你们以多欺少你还挺骄傲?” 尤放说不过他,面子上又挂不住,脸皮子抖了抖,怒骂一声,“妈的!都给我上!看你待会被你爷爷打趴时还嘴不嘴硬!” 庄承然将外卖丢到地上,有些可惜,因为这家拌饭做得特别好吃,热乎乎的时候将酱汁拌匀,和肉一起咬下,幸福感巨增。可惜他今天吃不到热乎的了。 先冲上来的是俩瘦得跟麻杆似的小弟,出拳也没力道,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活像是被强拉上来充数的。 庄承然偏头,躲过两人的拳头,一个膝踢加肘击将二人打翻在地。 两人像是任务完成了一般,躺地上滚两圈,不再爬起了。 尤放气得够呛,“真是废物两个!你们三个快给我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齐看向庄承然,都一脸怂样。 庄承然有些不耐烦,“要上快上,下午有课,我还等着吃饭。” 早点解决说不定拌饭还热乎呢。 尤放一脚踢向中间那小眼睛男生的屁.股,“磨蹭什么呢?快给老子上!今天要是他不挂彩,我就让你们体验一把住院部七日游!” 三人不禁吓,听尤放这么说,大喊一声,都冲向庄承然。 这三人力道还不如刚刚那两个,又慢又绵软,跟饿了三四天一样。庄承然躲都懒得躲,以手心抵挡,谁知那三人根本不是想揍他——下一秒他的双臂忽地被抓住。 两人控制住他的右臂,一人死死抱紧左臂,其中一人大喊:“大哥!我们把他制住了!” 尤放歪嘴一笑,慢悠悠地走向他:“怎么?你不是很能打的么?继续啊!” 庄承然淡笑一声:“我从没见过如此特殊的要求。” 语毕,他忽地借助身旁三人的力道一个跳起,猛地踹向尤放腰侧,给对方一脚踹退了好几米, 狠狠地撞向身后的大树,尤放呻.吟出声,疼得不轻。 尤放缓了半天,揉了揉被踢中的腰侧,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通红指着庄承然恶狠狠地道:“上周加上今天的,我必定十倍奉还!” 庄承然用力甩开三人的束缚,却被尤放直直抓住领口,一用力被掼到了地上。 尤放趁机想踹他,被他一拳击中鼻子,顿时鼻血横流,整个人也顿了一下,禁锢住他的手松开了一些。 庄承然腰上一使劲,一脚将尤放踹开,立马起身,完全不顾另外三人对自己的拳打脚踢,对着尤放的脸就是猛踢,将对方踢得鼻青脸肿。 尤放两鼻孔和嘴角一齐出血,整个人又被庄承然揍得毫无还手余地,只得破口大骂。 “你们他妈地给人挠痒痒还是刮痧呢?给我把他拉开!” 那三人也不是没想过把庄承然拉开,但是他们拉不&#xe863;。其中一人一急,整个人一蹦,一屁股坐到了庄承然腰上。 庄承然始料未及,一个猛扑,幸好手及时撑住地面,不然估计今天得和尤放这人来个脸贴脸。 尤放也被压得够呛,双颊鼓起,眼球都凸了。他陡然一用力,面目狰狞地将庄承然和那人都掀开,脖子青筋凸起,和那三人一起开始还手。 场面混乱,庄承然鼻子挨了一拳,顿感鼻梁一酸,疼痛感席卷而来。疼痛成功地带出他的怒气,下手一拳比一拳狠,拳拳到肉地招呼尤放。 尤放也不是缩头王八,被连着揍了几拳之后双目赤红立刻还手,大有一副今天要和庄承然来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两人都跟发了疯的野兽一般,那三人也不敢上前帮忙,怕一拳头误伤到他们给他们撂倒了。 庄承然一拳揍向尤放的太阳穴,趁着对方发昏的空档又一脚踹到他的胃,尤放当即躺倒在地弓成虾米状,张口呕了几下,吐出几口酸水。 庄承然面若寒星居高临下地看着尤放,他随意一抹嘴角的血迹,冷肃之气油然而生。 “服气了么?” 尤放只觉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不在疼,吸气都痛,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庄承然弯腰拎起外卖,冷睨一眼剩下五人,走了,没人敢拦他。 他回到宿舍,里面空无一人,估计舍友出 去吃饭了还没回来。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鼻子已经不流血了,就嘴角撕裂了一点,张嘴时有些痛。 外卖还是冷了,他吃了两口没啥胃口就给扔了,空着肚子上了一下午的课。 *** 庄承然坐在驾驶位等江轶,他拉下镜子,看了眼嘴角,伤口还是有些明显,暗红色一小条口子,而且刚好在右边,估计江轶待会一眼就能看到。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江轶先是愣了下,问:“你嘴角怎么了?” 庄承然信口开河:“吃饭时嘴张太大,扯着了。” 江轶自然不信,急忙问:“是不是尤放找你麻烦了!” 庄承然知道瞒不住他,“嗯,我没什么事,就这一处伤,他比较惨,得进医院躺大半个月。” 江轶一听,更加急了,眉头皱得死紧,“尤放那人心眼很小,你揍他两次,他出来肯定还要报复你。” 江轶越想越怕,拉住庄承然的手臂,惶恐地说:“不行,我担心,咱们还是上报学校吧,尤放有前科,学校不会信他的。” 庄承然发&#xe863;车子,宽慰他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之后他将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毕竟等尤放从医院出来,一个月的期限也到了。 “为什么……”江轶一愣,像是想到什么,战战兢兢地问:“他不会……被你打瘫了吧?” 江轶问得太过真诚,庄承然没忍住,乐出了声,牵&#xe863;嘴角伤口让他倒吸口气,“你别逗我笑,我嘴角疼。” 江轶无奈地瞪他一眼,“先去药店买药。” 江轶买了只氧化锌乳.膏和医用棉签,拉着庄承然坐药店外上药。 江轶&#xe863;作很轻,一脸认真与心疼,不知道的还以为庄承然受了多大伤呢。 棉签轻柔地在嘴角揉合,像是有根羽毛在庄承然心里撩拨一般,痒痒的却又有些舒服。 江轶将垃圾收拾好扔掉,对他说:“最近别大幅度张嘴。” 刚刚的触感余韵犹在,嘴角又凉凉的,庄承然好奇地伸出舌尖轻舔了口,瞬间脸色就变了——苦得令人作呕。 江轶抿着嘴角叹了口气,“好吃吗?” 庄承然老实回答:“不好吃,太苦了。” 江轶在大衣口袋里摸索片刻,伸出手来,摊开掌心,一颗大白兔奶糖窝在中心,看起来十分香甜。 “这不是学生给我的那颗……是后来我去买的。” 庄承然心悦地收下,剥了糖衣塞进嘴里。 特意买给他的糖果然很甜。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蟹、肉蟹煲 庄承然和尤放打架这事不知道怎么被学校发现了,但官方通告写得奇奇怪怪。 “物电学院17级8班尤放因带人霸凌他人记大过一次,又因尤放大二时有过重大违纪行为,屡教不改,顾予以勒令退学惩罚。” 通告将尤放和其余五人的名字写得一清二楚,却对庄承然半点儿信息没透露。 江轶看到通告时松了口气,“学校总算干了回人事。” 庄承然在处理螃蟹,今晚他们打算吃肉蟹煲,他将袖子向上挽起些,对江轶说:“来帮我切两片姜,切厚一点,待会蒸螃蟹用。” 江轶听话地走过去,切着姜仔细一寻思发觉不对,“尤放因你被退学,他一定会报复你的!不行,这段时间不能让你单独一人。” 江轶思考得认真,努力想着有什么法子能不让庄承然落单。 庄承然手上都是水,还有点螃蟹的腥味,所以他没有上手,笑着说:“先不说尤放这伤得在医院躺那么久,他这次带五人来都没打过我,也该收敛了。” 江轶摇头,说:“尤放个高但心眼只有芝麻大小,他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庄承然将螃蟹放进蒸屉里,故意岔开话题,“来把姜给我。” 江轶知道这是庄承然不想再聊下去的表现,虽仍想说什么但还是无奈地住嘴了。 中秋节恰逢周一,连着放三天。江轶和庄承然带周媛去医院检查了神经。 医生告诉江轶周媛精神并没有任何问题,她现在十分正常,智力也没有受损,沉默只是因为不愿意与人交流罢了。医生建议他多陪周媛说说话,增进增进感情。 与周媛有关的事江轶总是话很少,他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而周媛安静地坐在后排,双眼离神地望着窗外。 庄承然忽地提议:“要不把阿姨也接到我那边住?反正家里空房间很多。” 江轶拇指高频率地交叠,庄承然将他的&#xe863;作尽收眼底,这是江轶烦躁时的习惯性&#xe863;作。 江轶没说什么,反而是这么长一段时间未吭过一声的周媛开了口。 “一个人住,清净。”周媛转过脸来,看向江轶微侧的脸,视线落在他左眉上的 那道疤。 周媛的眼神太过复杂,包含了多重含义,像是恨,像是悔,又像是苦。 庄承然想起他之前问江轶额上的疤怎么来的时,江轶闪躲的眼神,敷衍的理由——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到的。 怎么会不小心划到那个地方? 周媛拿着砍刀拼了命地要杀江轶的场景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眼睑下垂一瞬,原本眼底浓郁的黑沉尽数消失,他回正调整好姿势,发&#xe863;车子。 “既然阿姨喜欢清净,那我还是不吵您。” 二人又将周媛送回了老居民楼,白天的这里阴森恐怖,晚上的这里人心可惧。 庄承然无意间扫到了墙壁上尿黄色的污渍,立刻收回视线,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了一步,皱着眉说:“给阿姨换个环境吧?我帮你找一个既便宜环境又好的地方。” 江轶点头,“也好,趁着这两天放假,我和你一起去找。” 庄承然习惯地将他往自己身边揽了些,轻松地说:“放假就要多休息,房子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认识一个做房屋中介的,可以让他帮忙。” 江轶正欲开口,庄承然又接着委屈巴巴地说:“况且中秋节呢,你不陪陪我吗?” 之前长发庄承然用狗狗眼看江轶时,他会觉得对方像一只高贵的挪威森林猫装狗,现在的刺头庄承然这般眼神……像狼装狗,像有一肚子坏水。 但庄承然又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好吧,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 庄承然虽然喜欢甜食,但对月饼这种油大的东西不感兴趣,江轶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庄承然还是拿了一大盒月饼套装。 “虽然不吃,但氛围感还是要有的。”庄承然笑盈盈地说,“等你上班了可以拿给同事和小朋友。” 江轶笑笑,随手将两袋大白兔奶糖放进购物车里。 庄承然看了眼奶糖,笑着问:“这是江老师给大朋友的中秋节礼物吗?” 江轶推着车,手握在购物车的把手上,右手无名指有点硌,他伸手将那枚戒指扶正,黑钻折射灯光,耀眼夺目。 “这只是奶糖而已。” 庄承然眸光流转,眼尾上扬,那粒红痣也跟着漾,“懂了,大朋友的礼物要压轴出场。” 两人买了一大堆东西 回家,到家才将近四点,但要准备的菜很多,所以到家随便收拾了下两人就钻进了厨房,江轶主厨,庄承然帮忙打下手。 庄承然洗好一篮圣女果,尝了一颗,挺甜的,又选了个颗颜色漂亮且饱满的喂到江轶嘴边。 “尝尝,汁多且甜。” 江轶在切葱花,手上沾了些葱圈,他就这庄承然的手将圣女果吃进嘴里。 圣女果汁确实多,他牙齿咬破皮的那一瞬间有透明色汁水嗞出来一些,江轶措手不及,流在了嘴边。 江轶下意识就要拿手去擦,被庄承然一把拉住,“你手上有葱花。” 庄承然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他甲面饱满又长,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刮过嘴角有点奇异感,刺刺的。 他垂首,仔细盯着江轶嘴唇,许是刚刚吃过圣女果的原因,淡粉色的唇泛着水润,像一口能吞下的Q弹果冻,还是水蜜桃味的。 庄承然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浓郁,江轶不自在地瞥开眼,头微微后仰,想逃离庄承然的束缚,“好…好了吧?” 庄承然轻抬起他的下巴止住他的退缩,“别&#xe863;,还有点。” 江轶眼睫乱颤,就是不敢望向前方。 指腹蹭上嘴唇的触感要比嘴角来得更为明显,江轶觉得脚底发麻。 庄承然只是轻轻的摩挲,像是真的认真在为江轶擦拭汁水,但擦的时间有些过长了,淡色的唇变得红润。 一旁烧着的水开了,咕嘟咕嘟顶着锅盖。 “水……”江轶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 不过他一句话没说完,门口传来“啪嗒”一声,是大门开了的声音。 庄承然愣怔一下,收了手,转过身如换脸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明天就去换锁。 他没想到来的人不止庄远新,还有关嫚和关轩。 关轩见到江轶的时候很激&#xe863;,“江老师!你怎么也在这?” “我和庄承然是…朋友。”江轶看了庄远新一眼,将电磁炉的火关了,“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庄承然见江轶往玄关处走,拉住他手腕,说:“你是我的客人,别走。” 关嫚是个和事佬,“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小江你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庄承然蹙眉,对关嫚把自己当成“女主人”感到不悦。 庄远新睨了庄承然一眼,“去客厅聊,一群人在厨房里聊天算什么事?” 庄承然拉着江轶坐到双人沙发,和他们三人隔着茶几,故意拉起界限。 “你们三人一起来是为了什么?”庄承然知道自己在江轶那乖乖孩的人设已经崩得差不多了,所以对他们也就不再那么客气。 “周一中秋节,记得回去看奶奶。”庄远新说。 庄承然轻哼一声,“你们三个大费周折过来一趟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庄远新深吐一口气,看了眼江轶,像是有些为难。 江轶理解,刚想起身就被庄承然揽住肩膀按下,“有话快说,还等着做饭。” 庄远新眼角耷拉,皱成八字眉,思虑两秒,终还是开口道:“你也知道你奶奶……不太喜欢嫚嫚,但中秋节我总是要带她们母子回去的。” 庄承然笑了,“所以?让我去和奶奶求情?奶奶认定的事哪是随便会改的?我可没那么大影响力。” 庄远新很讨厌庄承然这副纨绔样子,但现在他不得不低头,“你的话奶奶还是能听得进去,稍微劝几句就行。”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又凭什么值得我帮忙?”庄承然问得残忍。 关嫚愁容满面,伸手拉了拉庄远新,像是在劝他放弃。 庄远新怒火直接冲到了嗓子眼,朝庄承然吼道:“都是一家人帮个忙怎么了?她凭什么值得你帮忙?她是你名义上的妈,你说凭什么?!” 只一瞬,庄承然嘴角和眼尾都沉了下来,声音冷得令人感到寒颤,“你是想让我帮你回忆回忆严小姐和赵小姐是怎么从这里搬出去的么?” 庄远新一瞬间瞪大了眼,恐惧慢慢爬上他的面孔,手指着庄承然,“你…你…”了半天,没说出完整一句话。 庄承然不耐烦地赶人:“没其他事我就不送了。” 庄远新胸口起起伏伏,活像头喘不上气的猪,他大口呼吸一下,愤恨地说:“庄承然你要知道你让奶奶帮你把尤敢洋他儿子转出国这件事可是我一手在操办!你花了那么大代价,总不希望这事搞砸吧?” 庄承然瞳孔巨缩,忙看了江轶一眼,果不其然对方眼里都是震惊与不解。 他烦躁地说:“知道了,但限你们一 分钟之内消失。” “所以……你的头发就是因为我是吗?”待三人走后江轶缓缓开口。 难怪他会说之后再也不会见到尤放,难怪学校通报里只有尤放被退学了。 庄承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措,伸了伸手又停在半空中,他垂眸僵硬地岔开话题,“锅里的水该凉了。” “除了头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江轶不依不饶地追问。 庄承然沉默,屋里静得只有墙上那只大摆钟秒针跳&#xe863;的“哒哒”声。 江轶站在庄承然面前,握住他的胳膊,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说:“我不喜欢挖掘他人的秘密,可我也不想你因我而受什么委屈。” 庄承然知道如果他现在将真相告诉江轶,江轶会愧疚满怀,他再顺势告白,有七成的概率会成功。 换作之前他确实会这么做,但现在他不想。 “确实还有其他的代价,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再等一段时间好吗?”庄承然声音很低。 “好,我等着你。”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排骨玉骨米汤 庄承然和江轶忙活到了晚上七点半才将所有东西都弄好。 晚餐非常丰盛,七菜一汤,都是两人喜欢吃的菜,排骨玉米汤炖了两小时,香得勾人。 庄承然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和江老师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得好好留念。” 江轶笑笑,给他盛了碗汤,舀了两块排骨和一块玉米,“放凉一点再喝,现在太烫了。” 庄承然突然想到什么,提议道:“冰箱里有两瓶果酒,要喝吗?” 江轶:“你不是酒量很差吗?” 庄承然淡笑,将错就错:“果酒没什么度数,跟饮料差不多。而且反正也在家里,喝醉了倒头就睡。” 江轶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起身道:“我去拿。” 他拿了果酒,边走边看瓶身上的标签,看到只有5度时放心了。 庄承然取来两只玻璃杯和开瓶器,看到他手上的酒,说:“百香果味和葡萄味你想喝哪一个?” 江轶选了百香果。 果酒颜色很漂亮,淡黄混着乳白,像块流&#xe863;的玉,而且闻起来很香甜,相信口感肯定也不错。 这酒是庄承然暑假的时候买的,当时逛超市看到挺好看的就买了两瓶,但回家之后一直放冰箱里给忘了。 他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醇厚又不失清新,百香果的味道很浓,但又不会过于酸,酒精入喉时的苦涩都被这果味压下,末了泛上淡淡的甜。 是一款很容易令人贪杯的酒。不知不觉一瓶就已见底。 庄承然想去开第二瓶,被江轶制止住了,“吃完饭再喝,不然伤胃。” 庄承然点点头,乖乖吃饭。他感到耳尖开始发烫,一顿饭吃完从耳尖到脸颊红了个彻底。 江轶一抬头看到他,吓了一跳,“原来你酒量是真的不行啊。” 庄承然清醒得很,他就容易上脸而已。他伸出手背拍了拍脸,滚烫的脸终于凉快一瞬,但很快手的温度也跟着升了上去。 他装醉向江轶撒娇:“我脸和耳朵好热。” 江轶轻叹口气,起身宠溺地说:“等着,我去给你拿条湿毛巾。” 他从庄承然身边路过,手腕忽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捏住,庄承然 拽着他的手贴上脸颊,江轶缩了下手,不知是被温度烫到了还是被庄承然这举&#xe863;吓到了。 庄承然双眼迷蒙,宛若清晨的江边雾气未散开,有打鱼的船亮着几盏灯,那灯就是他眼里的光。 庄承然蹭了蹭江轶的手,“好舒服。” 江轶看起来僵硬,但浑身如同触电一般,酥酥麻麻的,他使了点劲将手抽出,匆匆撂下句“我去拿毛巾。” 待江轶消失在视线里,庄承然眼里的朦胧尽数消失,一片清明,他勾唇淡笑,来到客厅沙发坐下,指尖点点触碰脸颊,回味刚刚的余韵。 江轶很快就回来了,打了盆冷水,里面泡着条毛巾。他将毛巾攥干放到庄承然额头上,问:“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庄承然抬头望向他,答非所问:“江老师,大朋友的中秋礼物呢?” 江轶眼眸闪烁一下,“后天才是中秋节。” 庄承然难过地说:“可是中秋节那天我见不到江老师,大朋友申请将礼物提前。” 江轶手指捏了两下裤边,结结巴巴地说:“那…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庄承然听话地闭上眼,蓦地他右手被牵起,他条件反射地想睁眼开开,江轶却快他一步,说:“不准偷看,我说可以了你再睁眼。” 他点点头,乖巧地等江轶接下去的&#xe863;作。 等了大概有七八秒,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碰上了他的无名指,是个环状物,绕着无名指缓缓向里走。 庄承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不顾江轶的要求,睁开了眼。 他右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银戒,和他送江轶的那款有些像,款式很简约,中间有颗钻,只不过他这颗是红色的。 江轶皱巴巴地解释:“我想回你个同等价位的礼,选来选去好像只有戒指……” 庄承然拉过他的右手,两枚戒指靠在一起,像情侣款。 “是我想的那样吗?”庄承然问。 江轶猛地缩回手,转身就要走,庄承然忙一把拽住他,但因为猛一起身头有些晕,身体晃了两下,有些踉跄。 江轶走得急,被他扯得又突然,一个没站稳,也向后仰,上半身撞向了庄承然,导致两人齐齐往后倒去。 好在地毯铺得厚,躺倒在上面没啥痛感。 倒下时庄承然下意识护住江轶,此时对方被他圈在怀里压着他,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江轶明明没喝几杯,脸却比庄承然还红,显得那双眼睛分外清澈明亮,嘴唇也红润稠艳,如同待摘的天竺葵。 庄承然一个反身将江轶困在身下,但他没压上去,手肘撑着地板,两人之间尚有一丝一毫的空隙。 他呼出的气带着百香果酒的香气,似诱惑般地在江轶耳边低语:“江轶,我想吻你。”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