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见笑》 正文 第1章 序幕 “天呢!不知道本姑娘是谁吗?” 佛见笑话音未落,一片黑暗猛袭而来,紧接着她鼻翼里充满血腥的味道,手脚触碰触的地方都是粘稠的液体,耳畔也不断传来士兵的惨痛和呼救声她的心惴惴不安,面色煞白,不得已用惯常的喋喋不休的咒骂,来维持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免于崩溃。 在夜幕降临之际,夕阳的余晖,包裹在浓厚的云雾里,一会儿消隐,一会儿又隐现。一群乌鸦似箭般在槐树林上空盘旋数圈后,划过天际,消失在雾中。然而,落后几只的好像被血腥的气味刺激到了,发出凄厉的惨叫后,从空中直线坠落。 过了很久,雾从山谷散去,士兵们的打斗和喊叫已经消失匿迹,越过森然的冷清,只见遍地的尸体,正在受着雨水的侵蚀,雨水顺着槐树林一直向北方流去,绕过数千里蜿蜒的荒芜,直到死寂无人的大峡谷。从远处望去,河流如一条血龙盘旋于天地之间,似要吞并山川日夜,大有一泻千里之势。然而,在寒冷无际的峡谷,这种气吞山河之势,未受到任何人的观望,倾泻和燃烧是毫无意义的,它不过染红了荒芜内的花草生灵,寂寞的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展示雄伟。 在峡谷内,迷蒙的暮色中,只见一座阴森的角楼庙宇,在烟雾的缭绕下,如同虚拟的往生灵屋,破旧的墙皮已经脱落,翠绿色的角隅也失去了光泽,上面的仙人指路不知被风雪侵袭了多少年月,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血红色的大门上依稀可以辨析“祭月”二字,门紧紧闭着,清冷的光穿透怪石丛生上张牙舞爪的枯树,在路面上形成一道又一道诡秘的邪影,这邪影从地面爬到红色的木门,在到斑驳的角隅。这两层庙宇原本有山c林c风c水之优遗,却因为这里煞气过重,成为凌云最神秘的地方—苑谷。 三十年前,凌云四州最强大的国家西岚国因为孝宗李郁鸾昏庸放权,国内一切事物皆有冥帝掌控,其带领的邪教徒也从百幕霖迁徙至岚吉都城。世人传言冥帝长巨姣美,非男非女,性格乖戾,嗜血矫淫,喜怒不形于色。凌云正义之士对其深恶痛绝,苦于功力有限,只得将这么愤懑之心埋藏于心底。 冥帝高深莫测的武功是从六尾白狐的千年禁忌咒中获得,这种高贵的白狐血统和不可揣测的力量一直是人们追逐的幻影,当然这其中还关于涉猎白狐珠,以及白狐族的离奇灭亡,不过,逝者已矣,谁也不会过多究其历史真伪,慢慢的,其功力的得来倒成了凌云酒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时与其一样强大的还有盘踞在东禹国的狱军府,妖王佘誉听从喾甘以&一t;灭灵&一t;术,驱逐当时占据整个东禹国南部的蛊族,致使妖族一越成为东部最强大的种族。在此期间,落败的蛊族在毒王启月的带领下逃亡到西沧的百幕霖,在那里开始了与黑白巫族,南湘族等十几个种族长达十年的地域征战。 那个年代,天下动乱,百姓流离,苦不堪言。不过,好在有佛爷,是的,天下正宗之源以落氏家族为首创建了川青侯派,而创建侯派的正是被百姓奉为神明的佛爷。那年,他方十五,参透大乘佛法宗义,顿悟生死轮回,谱写《大梵译经》,而后,更是从经纶中独创青烟梵印和虚空剑法。在游历四国时,他为百姓诵读三千偈颂和阿毗昙,教化众多邪教徒跟随北上。冥帝知此大怒,与其在苑谷交战七天七夜,之后二人消失匿迹。 有人说他们用尽一生修为,坠崖而亡,又有人说他们精力耗尽,尸体随河流流入江海不过传言终归是传言而已。 五年后,新狱军喾甘在川外的清贫镇寻到佛爷,然而,他身边却多了一个妙龄少女--幻尘,原来当年佛爷落空确是坠崖,脑部受伤,忘了前尘往事,便与幻尘同住清贫镇五年,共孕育一子。世人听闻,皆是哗然,那个清心寡欲,处处传扬佛法普渡众生的佛爷竟然破戒娶妻,被奉为神明一样的救世主就这样抛弃了他口中的芸芸众生,佛爷,在成不了佛陀,那修行又有何用? 果真是诸行无常,他口中喃喃咛语的佛法涅磐,往生灵堂,诸法无我,在此刻看来是那般可笑至极。 凌云十三年,冥帝开始南下入侵,天下再次陷入大乱,明理的江湖人世和朝堂官员,请佛爷出山,清君侧,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正邪之战拉开帷幕,这次大战血染了整个凌云四州,而苑谷就是其中激烈战争起发地。 在此期间,幻尘被狱军抓住,狱军以此要挟佛爷坠入妖界,其拒之,但不忍妻子受辱,双方最终达成协议,狱军承诺不乱世间,并协助川青侯府对抗冥帝,而后,佛爷退出川青候府,坠入妖界十八年。 凌云十四年,冥帝被镇压在蓝雨僧塔,邪教徒被驱赶回西沧。至此,天下换来短暂的和平。 佛爷坠入妖界后,居住在西沧的苏木内,终日寡欢,只活了十年便与爱妻世长辞,其子落异在青山为父亲完成剩下的八年承诺。 如今的苑谷,正如其名怨恨亡灵之多的峡谷,许多魂魄在谷内飘荡,终日向古墓残花诉说心中的愁怨,据说,此处黑夜流淌的河水都是血红色,它滋润着谷内一切花草树木,所以这里的花草都有勾魂幻术,如是定力不强者便会被树木吞噬,午夜时分,更会有鬼哭狼嚎的啜饮声,缭绕峡谷上方,直到破晓,声音方消散,故此北渡的百姓无人敢靠近,周遭百里皆是一地荒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初遇 苑谷之内,二层楼阁深处,一位青衫女子盘膝而坐,她睁大了双眸凝视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那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的脸,在长明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慌乱和迷离。许久,她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却被一阵狂风暴雨侵袭,空气中的潮湿和冰冷让她不禁瑟缩起来。 正当她回身要关上窗户之际,闪电从天直劈向大地,片刻的明亮,照应出远山闪烁的缕缕鬼火,鬼火之上还飘荡着隐约可见的孤魂,他们都偏执地挤在一起,扭动着,叫喧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刺激着她木然的大脑,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突然,一只鬼手从窗外伸来,“啊~”她大惊失色,踉跄地倒在地上,那鬼顺势爬到窗前,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来,一只手捻着空旷的瞳孔里不断流淌的奶黄色液体,送入嘴中,然后慢慢咀嚼,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紧接着,黄色的液体从他牙缝间隙间溢出,佛见笑恶心地弯下腰,他却甚是得意,抠出仅存的眼珠,连带着上下涌动的细血管也出来了,他迟疑了一下,用沾满污垢和血液的左手狠狠掐断,然后将血管胡乱地塞了进去,伸出手,“给你吃啊~~” 啊 她慌乱地向后退着,歇斯底里的嘶喊着,令本已泛白的小脸因为这肆无忌惮的哭喊涨的通红,虽然那鬼没有踏进房间,但是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停地抓着身旁的桌椅向窗前扔去。 “轰隆!” 物体相撞发出的声音久久环绕庙宇,少女将屋内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直到一个钟头,才抬头看,那鬼早已不知去向,方悻悻瘫倒在床上,半刻钟后睡去。 第二日,一屡斜光透过窗户撒入到屋内,照射到酣睡的佛见笑脸上,此刻的她紧闭着双眸,脸上不似昨日的苍白,回了温和的暖意,也许是光芒的缘故,她脸上还泛起些许红晕,上挑的嘴角噙着几缕凌乱的青丝,仿佛感觉味道不错,上下抿动了一下。 “咕咕” 一阵怪声打破娴静的晨曦,正熟睡的女子猛地爬起身,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一团,紧皱着的眉头之间开始渗出汗水来,她心中本就窝着一口怒火,蹴了一口,咒喋喋的骂道;“有人么?想饿死本姑娘么?” 语后,一阵空寂,她试着轻咳了几下,无果后,捂着肚子的手开始支撑起身子,有人,她一惊,虽然她武艺不精,但也是经常跟习武之人打交道的,那些人脚步轻盈如落叶浮水一般,怕不是寻常人吧。 “吱呀。”门开了,一群黑衣人,眉间一跳,她坐在床间的身子挺得很直,眼神故作无所畏惧回看着他们,而后漫不经心的瞥向别处,可那余光已经将他们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了很多遍,青铜祭月剑,那剑柄上刻有饕餮图案,饕餮馋食,吃己尾部,剩余头和躯干,图案上刻画的凶神恶煞的头和残缺的躯干相缠,让人望之,无不心生寒意,那刀身沉重,从青灰色的色泽观之应该是由木槿山的玄铁打造。 如今,玄铁已属稀有,早年西岚国的木槿山刚发现玄铁矿时,孝宗李郁鸾就派大批铁匠为国家打造武器,川芸国的远征军也是因为两国同盟的关系,手中的剑柄和遁都是有玄铁打造,而后,凌云但凡有权有势者,皆爱收藏玄铁兵器,再加上一些江湖人士的搜刮,玄铁矿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空了,而今,这群黑衣人人手一个,看那光泽,恐怕是新铸造的吧。 “那个”准备打破死寂,佛教笑想探探口风,瞪着为首的黑衣人,“把本姑娘请到这里,有事么?” “佛见笑,”那男子冷冷的说,“狱军之女。” “大胆”她撞着胆子,大吼道;“既然知道本姑娘的身份,还不好生伺候着,不怕” “这里是苑谷。”男子又说了一句。 她一愣,脑子在飞速的旋转,苑谷,祭月派,复兴冥帝的祭月派么,“那”试着堆起笑容,无奈脸颊僵硬,可她依然极力的笑着,想缓和一下方才的语气;“有什么事好好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 “俗话说人在江湖上,难免会遇到一些事,武力解决不了冲突,我们都应该斯文一些。” “世人传言狱军之女行为不比常人,说话总颠三倒四,毫无章法,怎么,今日一见这可比明月楼的歌姬会说多了,大人。”身后一黑衣人忍不住说。 那个被称作大人的人面色依旧冷漠,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说;“你是聪明人,在这里收起你虚伪的一套。” “你把我抓来,是要要挟那老头么?”见他不是善类,佛见笑干脆开门见山的说。 “”黑衣人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别费心机了,老头子是不会来的,我和她关系想必你们也知道,他岂会为了我威胁到自己的大业,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我已经有五年没见他了,快忘了他的容貌了,你们现在抓我也没用的。”她用她特有的那种缺乏兴趣c无所谓的语气说着,可是声音有些阴沉。 周围一阵沉寂。 “唉~”带着几分颤抖,她的容颜上开始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给那悲伤的杏仁形状的明眸,平添了许多哀愁,“俗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做什么呢?你们抓我也无用,只能徒添自己的罪恶罢了,不如将我放了,还能换回人情,要知道这世上最难还清的便是人情了。” 周遭的黑衣人脸色一黑。 “我也是为你们着想,这件事传出去对你们祭月派的名声不好,试想想酒巷茶馆一定会说落寞的祭月派斗不过禹都的狱军,做出不苟于江湖之事,此乃凌云大耻。”啧啧的发出感慨,她撇着嘴,又侃侃说,“落难的野鸡在怎么挣扎努力,也逃不过宿命,你们这么做只会成为大家的笑话,笑话懂么?就是很可笑,无知,愚蠢,简单点白痴的意思?你们懂么?”她有些激动了,话到了嘴边便一股脑地秃噜了出来,丝毫没在意脸色铁青的男子压抑的怒火,极力控制住身体,他转身,准备离去。 “喂~”她怒了,腾地一下起身,叫到;“本姑娘说了那么多,你就没反应么?不想把我放了么?” 男子眉头一皱,摸着腰间的祭月剑,正要拔出,一旁的人喊道,“大人?” 虽然很不受用她说话时带着抑扬顿挫的腔调,但是,他还是松开手,“看好她。” “喂~本姑娘饿了,给我上点吃的。”她吞咽了一下,舔了舔嘴,“最好是是肉。” “呃~那个姑娘。”方才说话的人插嘴道。 “怎么了?穷的连肉都供不起了。”猝了一口,她盘坐在床上,说:“哼落难的野鸡,在我面前拽什么拽。”有些生气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她准备降降火气,“你说说这么个穷酸破壤的地方,你们祭月派可以啊~能付得起地盘么?银子都哪里来的,去码头搬货物?还是沿街叫卖?又或者是在窑子卖艺?一个个吃的倒挺壮实,看来伙食应该不错。” “呃” “祭月派以前名声大,现在么,啧啧这个世界很现实,现实到你还没看清楚它的变化,就已被现实中的善恶剥去了一切乖张戾气,这个年头不像冥帝在的时候,赶快认清楚吧,你们真该找个活,娶妻生子什么的,快活一生,不挺好么?恩若想在禹都安定下来,我还是有些办法的,对了前些日子千字坊的老板还在找着伙计,在他们那里当伙计待遇特别好,所有的点心都是免费的,啧啧你们也可以去给十二花神当学徒,跟着他们走南闯北,又能来钱快,多好啊,对了,他们三年后在青山招学徒,~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 “姑娘。”忍不住打断她,那人也有些受不了了,“我们有事先去了。” “喂~我还没说我的理想呢,在听一会吧,与智者聊天可一明智,这可是二十年的经验之谈啊,如不喜欢谈理想,那谈谈人生吧,或者是社会也行,面对这个纷扰的凌云你们不想说点什么?喂~~~~” “碰~”门轰然被关上了,众人长舒口气,感慨外面的万籁俱寂真好。 女子惊鄂的做在床上,木然地看着紧闭的门,应该是被锁上了,她嘴角一阵抽搐,自叹人间愚昧之人众多,否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争斗了,自我安慰了一番后,便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咒骂,开始在偌大的房间内走动,屋内除了窗户缝隙间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在万般无聊之际,她的目光被直对着的那面墙吸引,墙上零星挂着一些残破的刀枪c绳索,还有一些名不经传的蛊族胡刀和星月弯刀,那刀刃上隐约可见暗红色,应该是割喉工具吧,她想起《四国志》中曾说过,蛊族有杀人祭祖之说,这些看来应该不虚,靠近了,她方见到那血已经乌黑,应该是一刀致命,刀柄上也溅上了许多圆形血渍,血渍正被溅在几条扭曲的白蛇头部,看上去甚是惊恐,她不觉后背发凉,又联想到此时的处境,不免担心起来,方才该更和善些,语气该谦和些,那些人不会是去拿刑具了吧。 天呢,是五马分尸c凌迟c去髌c抽筋c琼字在或者是销魂散和迷迭香,对我先杀后又或者堕手指,所有绑匪最爱的便是如此了,看着自己的十只手指,她犯怵地吞了口唾沫。 那个黑衣人,突然,她头脑海中跃出那人的面目,一双犀利的明眸下透漏出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着,他嘴角总是带着冷峻的笑意,直直看人时,瞧不出任何情感,却令她感觉那样安静的神情里充满了默然与不羁,他一惊,佛见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韩馥。 接连几日,除了一个叫阿三的奴仆来给她送过饭菜,那群黑衣人在也没出现过,她倒是乐得其所,每日拉着阿三说凌云趣事,从日出到晌午,再到日落,又或者是午夜。 那阿三见识短浅,每次都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偶尔还能问出一些有意思的问题,佛见笑更是欢喜,便与他兄弟想称,他二人从禹都的大街小巷说到千里长堤的百慕霖,再到木槿山永不凋谢的木槿花,又或者是狸子坞的狸子之心,奉迎的戈壁,沙流,蓝羽森塔,川芸的荒原,通天塔,孔桑山每次到欢愉处佛见笑便不能自已,痴傻半天方缓过神来,日日如此后,睡眠严重不足,她便被迫消停了几日。 这日她又惯常地斜躺在床上,等待着食物的降临,连日来的懒散生活快让她忘记了自己是在被囚禁,这几日她脑子里一直想着还有哪些有趣的事情,后来,她想起了清贫镇的五先生,便开始在脑海中酝酿,打好草稿,给阿三讲了七天的五先生,直到后来,阿三一听见先生,便恶心不已。 苏木内的小南街巷馆也在她脑海中酝酿了很久,可是阿三一见到她开讲的架势,便再也没来过庙宇。 佛见笑不明,但只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昔日如胶似漆的友人,也许只是命运的短暂过客,人世间许多人和事只是来去匆匆罢了。 悟完这个道理后,她便开始了漫长的孤独 没了食物和伙伴,她像是一个斗败了的公鸡,对生活再也没有往日的激情和期待,每日浑浑噩噩,不过幸亏还有漫长的回忆可以消磨孤苦岁月。 自从记事起,父亲就对她很冷淡,母亲总说父亲很忙,可她知道父亲是不喜欢他们。在川外颦骷县城的十几年,他们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母亲为了生计终日奔波,院内那间简陋的豆腐蓬支撑起这个家庭的日常开销,每到冬日,川外物价上涨,母亲常常连夜赶功做豆腐,在天还没有亮就出门叫卖,直到午夜方回归,十年如一日,一对水桶,一盘石磨,消耗了母亲的所有青春,世人冷眼嘲讽,肢体的急速衰老,在这十年的风霜雪雨中,她从妙龄变成白发沧桑的老人。 父亲有时会从禹都带来许多奇珍异宝,可母亲总是笑而不语。 她不懂那人偶尔露出的仁慈之心为何被母亲拒之,那样的倔强和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母亲总爱站在山头,顺着川外的河流,眺望北方,眼神迷离凄婉 她也爱在枯藤树下望着半弦月,口中喃呢 她想一定是因为父亲吧! 那晚,母亲离开了,父亲没来。 川外的月,依旧如往日,高照大地。 枯藤树下谍影重重,一条紫色的围巾随风飘荡,落在她的脸上,缓缓关上一扇吱呀枯朽的木门,磨坊漆黑一片,就像母亲的一生。 自那以后,父亲便将她接到了东禹国的帝都—禹都,脱离了贫穷的颦骷县,脱离了一方小院,脱离了母亲的穷磨坊,这里的繁华是那么陌生,那么孤寂,朝花夕拾,拾的是岁月的枯萎,忆起母亲矜持,她似乎明白 过去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啊,佛见笑打开窗户,长舒口气,母亲已经走了那么多年,都快记不清楚她的模样了,只是听狱军府的一些人说过,她也曾在这盛世繁华之都耀眼地生活过,那将是何等惊艳,实在无法想像,一个穷苦的,卖了一辈子豆腐的妇人,呕心沥血在磨坊里耗尽一生精力的人,也会在这里倾国倾城过,母亲?她一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父亲对她也不如从前了,虽然以前也没有好过,可至少母亲再时,他会与自己说上几句话,可是现在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告诉她父亲很忙,因为太过无聊,长疏便将她送回颦骷县,那里有小时候的伙伴,也又母亲和家的味道可谁知在途中遭遇不测,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只是不知道薄情寡言的父亲,会不会派人拯救她。 窗外依稀下起了雨,雷卷乌云发出轰鸣之声。 她隐约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群急促的脚步,声音越来越快,乌云卷起狂风,吹得窗户瑟瑟发响。 她心中诧异,便走到窗户前俯看,只见茫茫烟雾下,一群人隐约于成圆形状不停奔波旋转,手舞动利剑,她极力睁开豆粒大小的眼睛,试图看清楚那纷杂的情况,可,烟雾浓烈,除了墨点般来回移动的黑影和刀剑相碰触的兵器声,她一无所获,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无所谓了,至少父亲还记得,在母亲坟前发下的誓言。 那天川外的雨一直下,母亲已经下葬七日,父亲终于还是来了,他跪在坟前,显得格外沉静,那双幽深冷漠的双眼有她一贯看不懂的神情,只是此时越发孤冷寂寞,他长久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她一直不懂,那是寡情,还是不善表达。 母亲长久的在山头眺望,父亲便会陪她一起,不言语,直到再次离开。他们相见的日子太少,说过的话也太少,少到她只记得那句坟前的誓言,“我会照顾好佛儿,你终于解脱了。” 逃不过岁月的侵蚀,逃不过柴米油盐的生活,亦逃不过街坊四邻的流言蜚语,她就这样的离开,带着遗憾的离开了,入葬的钱是她跪在村口,一群良心发现的村民给予的,那天雨一直下,直到棺材盖棺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母亲抱着一簇簇荼蘼花,安静的躺在那里,笑的是那么美。 这些年,她一直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情?可她懂什么是伤害,什么是绝望。 一阵风吹过,吹起她青丝长发,吹乱她博山裙带,她将头发掖到耳后,闭眼,感受扑面而来的潮湿。思绪从遥远回归到现实,她还想在感慨一番,却被一个莫名闯入的青年男子打断。 “啊”胸前被人紧紧勒着,有着窒息的尴尬,她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而后不顾一切的呼喊,“你无赖,救唔。” 嘴被捂住了,她羞怯的说不出话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青年男子淡淡的看着她,那黝黑略带愁烟的明眸深处正熠熠生辉地闪烁着。他身材瘦弱,却很高挑,或许是缺乏营养的元素,颧骨微高,皮肤有些茶色,像是被太阳烘烤后叶子的色泽。除了那双摄人的眼眸,她想他没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了。 他微微喘着气,紧缚住她身躯的手臂没有松开,微蹙了眉头,佛见笑有些失落,父亲是要放弃自己了,派这么一个瘦子来,怕只是堵天下悠悠之口罢了。 门口一阵骚动,紧锁的大门在大力的撞击下摇摇欲坠,那人的身子一紧,佛见笑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他的身躯带着越过窗户,飞向黑暗死寂的山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遇 二 “虬虬” “虬虬” 一阵急速的马声,打破黑夜,闯入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 男子翻身越过一片树林,将佛见笑放在地上,转身望着漆黑的丛林,那里一群不羁的野马时不时发出鸣响,从急促的马蹄声可以听出那渐行渐近的距离,他伫立在那里,抬头望着秋风乍起下摇摇欲坠的枯树残影,佛见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 月冲出乌云,照耀着朦胧的大地,他抬头看了一眼黑夜,竟然,笑了。 这男子不知道那人是谁么?她温恼地透过黑夜看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祭月派的韩馥啊!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够人胆颤心惊了,在这生死一刻还不赶紧跑,竟然还在装风度,是的,她想到了一个非常贴切的词。 “好久不见,落异公子。”丛林深处,一个阴沉的声音打破寂静,“看来你也破不了这迷烟阵啊~”坐在马上的韩馥得意地瞧着他,手中慢悠悠地摩挲着祭月剑。 落异不语。 “狱军能派你前来,看来他也并非世人说的那般绝情么。”斜斜地瞥了一眼佛见笑,他用沉稳的语气说。 他沉默了一会,随后弯身捡起地上的枯枝,掸去尘土,冷声说;“动手吧。” 韩馥眼中闪过杀意,他抽出别在腰间的青铜祭月剑,想起凌云十三年那场惨烈的屠戮,杀意更浓,“真是跟你父亲一个德行,只是可惜了,都是愚蠢的c任人摆布的可怜人,别忘了你母亲是什么人,你是” “动手吧!”落异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身下已然向他奔去,他手中的枝条如注入灵力一般直勾勾地向前方刺去,随风带着的强大煞气让马上的韩馥大惊,他急忙将祭月剑抵在胸前,然骏马长嘶,血喷涌而出,马脖处一尺长的口子血淋淋的,浸染他腿间衣衫。 “你”未想到他速度如此快,韩馥愤怒的看着衣衫上的鲜血有些犯怔,果然如世人所说,他与那和尚不一样。 “大人?”后面随行的黑衣人惊慌恐惧的喊着,惊醒失神的韩馥,他抬头却 “噗”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充斥着夜幕下的枯树林,强者相对,胜负就在毫厘之间,两股戾气相撞,发出“叮”的一声,由于方才片刻的迟疑,韩馥手中的剑被震脱手,落在林荫道上,他失魂的看着,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跟随了自己八年的兵器,师傅在木槿山下,玄铁霖中亲手打造的兵器,就这样毁了。 “不!”从马背上哄然坠落,他踉跄地向断剑爬去,绝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架势,“不。”不顾浑身鲜血,他捡起断裂的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c悲伤和绝望,用力砸着坚硬的泥土,在静默中猛然一声狼嚎般嘶喊,“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师傅。” 他疯狂的握着碎裂的残剑,任锋刃的刀刺入坚硬沧桑的双手,嘶喊声渐渐变成哽咽,“杀了他,杀了他。快追”那双充满血红青筋暴怒的眼突然冷冷的望向前方。 这个世上没有一人,可以伤害师傅,没有一个人,没有 再无一开始的轻蔑,那双杀意浸满的眼直勾勾地望着黑夜里马蹄溅起的泥埃,那段同情的渊源,在此刻看起来甚是可笑无知,这个世上但凡牵扯到师傅的事情,都要毁灭,他冷漠地想着,奔走在寂静的夜,心里又一次痛苦沉沦。 木槿山下,隆冬踏着黄叶最后一次孤独的来到寂寞却怀有她温存的地方,师傅最后一次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从未有的悲伤,“你真的要离开吗?不在回来吗?” 他没有回头,只是毅然决然的离开。 雨水打湿了谁的眼泪?木槿花下又是谁在哭泣?凄凉的夜里,曾经如此繁华c快乐,而如今如此寂寥。 师傅就这样带着孤独c遗憾,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 “师傅师傅,别离开我,别”他冷漠的心,早已被仇恨摧残到麻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绊住他报仇的脚步,他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秋风吹荡,荡出阵阵涟漪,荡出一世风情。 佛见笑依偎在落异怀中,闻着从他身上散发的皂角的清香,有些沉醉,这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不禁让想起已逝的母亲,她的衣服上也是这种清贫的味道。她好奇地抬头望着他,想要探寻冰冷的身躯下是否有一颗炽热滚动的心,然而看不透,只见他凝神望着前方,微蹙的峨眉下,有着一惯的冷漠。 瘦弱的躯体,高深莫测的武功,满面沧桑的少年,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引起了她极大的好奇。 突然,他停在树上,那双幽暗的眼睛紧紧盯着树下深处,很快急速而过的黑衣人从树下飞过,刺眼的祭月剑在月下泛着清冷的光辉,他们皆是怒目圆瞪,青筋暴露,如果愤怒是一把剑,定能刺穿黑暗里的夜,佛见笑早在禹都的街头巷尾听纤夫说过一句话,凌云最不好惹的便是西岚国苑谷的祭月派了。 吞咽着口水,她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静,期盼着他们能走远,然而 “啾啾”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深洞野鸟的哀嚎,震破脑膜,这声音,佛见笑大惊,脸色煞白,身体再次被人缚住,旋即,直奔而下。 那群急速前行的黑衣人,忙紧勒住马,捂紧双耳,然而,也就是一个呼吸的瞬间,是的,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刺破夜空,几名黑衣人被踹倒在马下,浑身动弹不得,这一连续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索,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落异抱着佛见笑已然跨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人。 “不许走。”其中一个回过神来的黑衣人,掏出腰间的剑直向他们刺去,他微微提气,身子凌空飞起,直向他冲去,只见袖袍轻飘,那剑卷起的道道残影下,惨叫声再次划破夜空。 在地上不断抽出的人依然说;“不不许走,你伤了韩大人” 冷冷地看着他。 “你配不上落氏一族的名氏,难怪你们为天下人不耻。“黑衣人得意地说着,丝毫没在意那暴怒的眸子里渐渐露出的杀意。 你们,这里可折射了许多耐人询问的意思,落异站在那里,垂头,一动不动,他想他一定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吧,真是有意思,可是就在这时,他倏然到他面前,伸出脚踩住他的头颅,慢悠悠地说;“你—一在说一遍?” “那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偷走了天下人的心,而那个妖女,活该在流言蜚语中抑郁而死,而你不过是一个孽子,一个咳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落异嘴角噙着的冷笑,在月光的照耀下令他惊恐,刚才,不过是一阵风过,不,比风还有快的速度,不可能,天下不可能有人的速度那么快,“你方才还坐在马上,什么时候?“此刻他才发现,跑了那么久的人连气都没有喘,这与他消瘦的身体比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落异眉心一皱,翻身跃上马,抱紧早已失魂的佛见笑向远处急速奔去。 黑夜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那是让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比他人看清这个世界的肮脏与丑陋,这巨大的差距震撼着一个普通剑客的心,他看着韩大人愤怒的身影,在望着那条黑夜里的路,世间也只有此人能一招破了大人的祭月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芳华 暮雨村处于西岚国与东禹国的交接处,佛见笑从漫长的酣睡中醒来时,他二人就已到了此处。此刻已经傍晚,天空余韵的霞光,透过山头轻洒大地,隐隐的光芒,偷偷越过树枝藤蔓交错的经络,照着幽林,一阵轻柔婉转的鸟鸣,飘荡在霞光浸染的村落上空。 家家户户的炊烟随风散在半空中,那香气扑面而来,惊醒了佛见笑。 她倚靠在落异的背上,深深吸了一口这香气,而后伸了个懒腰,继续趴在他的背上佯装沉睡,可是,为何有些潮湿?额 脸“腾”地一下红了,佛见笑羞愧地垂下头,暗骂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偷瞥了他一眼,见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你醒了?” “啊~”遽然抬头,“不是我干的。”伸出双手,她说。 他看了她一眼了,没有说话。 佛见笑的脸“唰”地变得更红了,扭捏不安地像个的红柿子,不敢在抬头。 “公主殿下。”过了很久,落异将她抱下马,从包裹中掏出一些干饼和水,递给她说;“暮雨村外百里之地就是禹都,你很快就能到狱军府了,现在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 “呃” 忙躲在树下,佛见笑暗骂自己的失态,这家伙,可能根本没发现吧,偷偷看了他一眼,她的脸又一次红到了耳根,真是的。吃了几口干粮,那杏仁大小的眼睛无法自控起来,一直紧紧望着沉默少言的落异,父亲手下的将士,她大多见过,只是这个人,佛爷和西漠之女幻尘的儿子,当年众人知道佛爷破戒娶妻时,所有的酒巷茶馆就像炸了锅一样,直到现在她依然听七先生说着那件碾碎了的陈年旧事。没想到啊,传闻中的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好奇心大胜的女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满足一下的。 她斜靠在树旁,一双眼若有若无的透过纵横交错的树枝,望着落异,或许是疲惫了,他斜倚在树上,头微微倾斜着,沉睡中的他少了方才血雨腥风下的冷漠与决绝,多了几分孩童般的安静。 光芒照向他摄人紧闭的眸子,微蹙的淡眉,轻启的唇,修长的,被暗红色衣衫围住的脖颈,此刻她才看到那身暗红色衣衫下隐隐露出的裳绣和腰间白色的长衿,虽然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可仔细观之却有细腻儒雅的味道。 他正做着梦吧,抿着嘴唇,霞光在他的容颜上跳跃着,最终停在他微蹙的眉间。 就这样,她一直看着,看着,就像磐石纹丝不动,直到天空破晓,拖着脸的人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那一夜,那一刻,仿佛这个世上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面对生活中的风雨,还有一个人会陪着你,哪怕是受人之托,哪怕是情非得已,但他会会拼尽一切权利保护你,这种感觉,她从未感觉到过。 在树上,他轻捂她的唇,他怀抱中皂角的清香,她耳畔的呼吸声当一个人的生命托付给另一人,她全身心的情感都会随着那人而变化,他会成为她生命的延续,她的人生也会因那个人而变的越加不同,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这个问题影响了她一夜,并在这一夜,她做出了影响一生的决定。 清晨,落异醒了,待看到佛见笑时,浑身猛地一阵哆嗦,她正蹲在离他不到一尺的距离,印堂发黑,双目涣散,眼皮红肿,脸色煞白 “你” “你醒了。”咧着嘴,她肿胀的眼微微眯着,落异怀疑地看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无疑后,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那人打了个哈欠,“该赶路了啊~”尴尬地说着,“我我扶你起来吧。” “不!”猛地站起身,翻身跨坐在马上,后发现自己失态,他稳定的咳嗽了一声,“公公主殿下,我” “我腿麻了。”她小声地说。 “啊?” “昨天思考了一番人生的真谛,呃~以及我这么多年的情感归宿,有有些失眠。” 四周一片寂静,他脸微跳,绯红,下马,将她抱起。 “落落异公子?”小声地叫着他,佛见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脸上火辣辣的,“你是在狱军府么?还是被父亲派到别的地方?” “青山的佰钰堂。”落异不自然地说。 “西沧?” 见他点了点头,她有些落寞,那么远的地方啊。 佰钰堂是父亲旗下三堂唯一坐落在西沧国的堂门,它是狱军府年轻子弟提升妖股的地方之一,也是监视百慕霖里黑白巫族c蛊族c南湘族等十几个混乱种族最近的地方,长疏长老也是在三年前被派往此地。 百慕霖有许多积怨成魔的妖,荒野孤魂的亡灵,魂魄俱失的散仙,也有诡秘的伏魔教c竹山教c摩尼教等练黑巫术的教派,还有一些常年在戈壁上游荡的零散邪教徒,当年佛爷与狱军合力打败冥帝,与之伴随的是翻天覆地的邪教徒北迁。那里常年干旱,寸草不生,暑热的天气日复一日地烘烤着大地,除了满目沧桑的胡树林,就剩下荒凉的戈壁和虫蚁蛇毒,晌午常人若是在阳光下行走,全身定会皮肤脱落c疼痛窒息而死。 每年父亲便会从佰钰堂选出一些修炼得道的妖,去往百慕霖修炼,然后派遣他们去往各处做事。 他解下缰绳,掏出系在马上的水壶,擦去水壶上飘落的几朵花瓣,递于佛见笑说;“漱漱口吧。” “啊~”还在思索着,她接过,一饮而尽,擦拭完唇角的水渍,忽然想到这水壶是他用过的,面颊绯红。 青山离禹都很远啊!那里的条件非常艰辛,看来他一一一很能受苦,从沧桑硬朗的面容便能看出,少了中原安逸的生活,他没有白质若兮的容颜,没有京都少将们风流随意的伪装,也没有市井尔虞我诈的阴险嘴脸,他似乎涉世极少,还保留了人心最初的纯粹。 手起刀落,一片枫林尽染,他那么决绝,沉静不语,纵风起云卷,浮沉飘落,他那么孤傲静立于世,只因不喜。 林中微风吹过,卷起漫天纷飞的树叶,晨曦俯瞰着丛林众生,突然,一个枯叶落在女子红色绣花的鞋尖。 他轻轻捡起,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你”吓了一跳,佛见笑的脸如烈日酷晒后的铁一样滚烫,浑身不自然地扭捏起来,吞咽着口水,她觉得心里有一种强大的冲动,这冲动竟是如此强烈,不顾一切c不假思索c无所畏惧。如果可以,她想一一一口再次干涸,身体涌上一股无名的火气,这火气烧得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走吧。”当他抬起头看她时,丝毫没注意她的异常。 “我想,“口干舌燥,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显得压抑却闪耀着激动光辉的眼眸正亲切而失神的盯在他的脸上,有些震撼,那眼睛与他短暂一撇中,一种异乎寻常的情愫在心里一闪而过。 “我想问你有娶“猛然间打住,太唐突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她要极力隐藏,故作单纯无害的端坐着,继续保持微笑风度,她想留下个端庄聪慧的印象。 “生病了么?”坐回马上的落异回头看着她,单纯地问着。 “啊?呃~”做了个深呼吸,尴尬地说;“是是吧。” 越过西岚国,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她遇到了落异,他褪去了冷漠变得格外温柔,他们簇拥在西桥的木桩上看月,后来月被紫藤树遮住,天就黑了,然后他们就呵呵,好羞涩,羞涩到她几乎忘记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嘴唇的触感软软的,甜甜的,像千字坊的醉花糕,不,比那还要醉人,捂着通红的脸,正待她回吻的时候,梦醒了。 短暂而幸福的相伴,结束于秋季阴雨绵绵的禹都城,这个盛世繁华之都正在迎接着一年一度的达摩节,往年她也会欢呼这节日,会买许多薇草悬挂在房门前的桂花树,年年观望,达摩面壁九年,她便会在桂树下呆上九天,众人痴迷于达摩普度众生的胸襟,而她痴迷于小婵对爱的坚贞与执着,幻想有朝一日也会有个如达摩一般的智者,值得少女怀春。 她会穿过喧闹的街市,带着面具,吃着点心,挤入人群中看十二花神,听茶馆先生讲苏晓与苏舞阳的爱情,或者是听明月楼里歌姬为了梧栖公子争风吃醋的闹剧,又或者是静等着父亲的到来。 而如今,再没有眼前的事情急迫了,落异要走了,到千里之外的青山。 落异卸下马鞍上的包裹,将她抱下马,拍打着长久奔驰溅落衣服上的尘土,包裹内有她买的衣服,他将自己的物品取出,将包裹再次打理好递到女子手中,说;“公主殿下,过了这条街市便是狱军府了,狱军在那里等你,我该离开了。” 轻拽着他的衣角,佛见笑眼圈泛红,“能留下来么?” “殿下,人终有一别。” 她的眼里几乎要露出雨来,一双明眸可怜兮兮地盯着他,落异长舒口气,伸出手,将她鬓角的华发掖到耳后,目光也变得柔和,“殿下一路上受惊了,其实我该早点去救你的,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望你能原谅。” 火红色的灯笼将他的身影拉得纤长,可是佛见笑根本没听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睛那么迷人,声音那么悦耳,他的举动是那么完美。 她长久呆愣,任时间匆匆流去,划下长久的痕迹。 许久,她咧着嘴开心地笑了,然后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那笑如春日灿烂的百花瞬间盛开一般,惹众生陶醉。 “会的。”惊讶于少女的单纯善良。 “你会记得我吗?”佛见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那双明媚的双眼带着几分期许与慌乱。 透过市井的灯光可以看到落异脸上闪过的尴尬,他不明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滚动的喉结在几番挣扎下,归于平静。 夜晚的街市,烤肉,米酒飘荡十里长街,空气中有着醉人的氤氲。 香气迷蒙,光影朦胧,她奔跑于醉人的街市,回身望着渐行渐远的落异,那身影随着时间的疾走,变得越来越小,她驻足,回首,望着远去的男子,肆无忌惮在街市大喊;“我会记得你,落异。” 有那么一种时刻,幸福的声音在你生命中渐渐消失,你必须学会抓住,时光从未给予我们毫无顾忌的任性。 不要让遗憾看成命运,不是缘浅,而是不懂珍惜。懂得珍惜的人从来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有不懂珍惜的人才会将一切不公平的事归于命运。 灯光下的女子微笑着,闪动着她水灵灵的酷似荼蘼花的黑眼睛,迎着风跑向街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青山 天迥浮云细,山空明月深。 思君如落日,无有暂还时。 烟里看鸿小,风来望叶回。 苔色随水溜,树影带风沉。 青山之上,白云飘浮,鸟雀声鸣,丛林尽染的树林,静静横躺在蓝色的半山腰,远看如镶嵌在蓝色宝石上的一抹翡翠。空中的风似有点慵懒,从青山顶处掠过,便毫不利息的飘向远处,偌大的山林除了一条烟湖掀起的浪花,再无凉爽的气流。 烟湖坐落于青山之西,从繁密的山林自西向东蜿蜒流淌,北属之地本属于热气蒸腾的沙漠,却因为这条自然形成的天寨,成为人间圣地。只见山腰处白素飞溅,娟绸滑落,溅起万丈水雾朦胧了山林。 令世人闻风丧胆的狱军府三堂之一一一一一一佰钰堂便坐落于此,这片氤氲雾气下混杂着隔岸芳草气息,哪有任何妖魔阴潮冷穴c腐尸酸臭的感觉,它如梦如幻,坐落在西沧西漠的青山林。 三年一度的招妖大会,打破了沉闷山林连日以来的安宁,来自凌云四周的妖魔排队登记着,长长的队伍排满山腰,许多汗流浃背的小妖干脆蹲坐在瀑布下乘凉,只要他们一想起千米长的山林用可怜的发颤的小脚爬过,那豆大的泪珠浸湿一件件衣服,呃~是表皮。 青山上因为禁忌的缘故无法运用妖力,所以到半山腰后,许多妖都化成原形,虚弱地瘫坐在地上,有的软骨小妖似水一般流淌一地,因为占据大片区域,引来一阵喋喋不休的咒骂,不过软骨妖族自幼视所有尖酸刻薄的辱骂为无物,倒也没引起多大骚动。 此刻,山脚下繁密的树林中,一条被碾压得极平坦的小道上,不明的绿色液体流了一地,道路的尽头一位衣着朴素的妙龄少女,正拽着麻包大的行李匍匐前进,她黝黑的脸上,一双灵动狡黠的水眸瞥向四周,密不透风的树林上毒日正燃烧得正旺,斑驳的影子在地上零星的跳动着,刺目之余便是一股无名之火,她擦去脸上滚滚而下的汗水,控制情绪后,继续向前前行。 “啪叽”一脚踩在粘稠的富有弹性的绿色液体上,她脸色瞬间变绿,那略带臭腥味的气息刺激着她的鼻翼,吞了一下口水,她缓缓低头。 “啊!!!!!!!!!!!!!!!!” 山林之鸟皆惊魂,挥动着翅膀,换道飞行。 半山腰上空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小妖们面面相觑,无获后,又继续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女子眼中闪烁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尤其是看到周围一群花枝招展的妖得意的飘过,真是,恶狠狠的诅咒着他们。这时一只小妖怯怯的从她身旁爬过,那滚圆的葡萄似的大眼里闪烁着水珠,此刻它正挥动着前后十余只爪子,慢慢爬行。 女子一腔火气正无处发泄,便吼道;“死虫,给本姑娘站住。” 那小妖浑身一颤,以光速消失在平坦的小道尽头。 “喂~”她一脚踏出,却又听“啪”的一声,脸直直撞到地上,浸泡在腥臭的液体中,她愤怒的挥动着手臂,却发现越挣扎陷得越深。 “天呢!咳咳”极度愤怒,这种怒火通常只有面对死亡的死士才有,可就在这烦闷干燥的夏季,她彻底怒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只得撅着屁股,趴在道路中央,亲吻着臭烘烘的像汗水一样的液体等待着好心妖的到来。 扭动着脸,尽可能将它埋在青丝之下,呃至于原因么日后还要靠它行走天下,毕竟吃的是江湖饭,咳咳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安静的小道再无任何小妖到来。 太阳已西下,余光斜照着山林,拉长了林中一切生灵的影子,寂静的小道上,女子颓废的等待着。 等待着,等待着 青山上小妖们的报名即将尾声,大部分报过名的妖已经开始寻找住处,他们背着重重的行李走在拥挤异常的洞穴,洞穴的走廊中不知何妖留下的绿色液体臭得小妖们醉醺醺,一位幻化人形的蜈蚣妖吼道;“哪个孙子?还不露出头,臭得老子快现出原形了。” 众妖都唯唯诺诺不语,蜈蚣顿时破口大骂;“该死的贱妖,有本事流一地,没本事承认么?丢不丢妖?我看你他娘就是” “这位大哥。”拐角处一可个怜兮兮正在流淌液体的小妖,涨红了脸解释道;“人家最近感冒。” “你说什么?感冒”蜈蚣惊呼的喊道“那你这老子刚才还放在嘴里舔了舔。” “老子刚才渴的厉害,还你”另一只妖激动的指着它说;“你他妈是鼻涕虫!” 众妖都屛住呼吸。 “我学名叫蛞蝓。”羞怯的纠正着。 “我去,给我揍它。” “彭~~~轰隆!!” 花影重叠香风细,丛林深沉淡月明,冷月下,花飞溪涧,蝶乱丛林,某种难以捕捉的清香缭绕小道,繁华林处,最茂密的树荫下,那股清香缓缓流淌。 道路尽头,隐约可见一人,他打扮得像窑子里的男妓似的,白色的锦袍敞开着,头发被整齐的向后梳着,额前一小撮头发高挺的竖立着,即使是风也压不倒它的坚强,它正伸长纤细的脖子,油光锃亮的头上散发着刺鼻的凝刨花香,虽然不是晌午但是佛见笑感觉双眼被烧得焦灼。 “这位姑娘,能帮个忙么?”探着头,那人笑着问。 “”若不是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她想她一定会放纵自己,打爆这个面首,是的,一定是个面首。 因为那人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凤眼微调,笑起来一对梨涡显露,甚是勾魂,佛见笑自问活了那么久,也没见过如此英俊之人,只是可惜那凝刨花的味道再次涌上她鼻翼。 “看你的样子。”见她没有说话,那人摇着头说;“怕是帮不上忙了。”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喂!!!”忍者刺鼻的气息,她大吼一声;“你不觉得该帮帮我么?” 停下脚步,他回身,不解地看着她,脸上茫然一片。 “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了。”放缓语气,佛见笑尴尬的说;“我是来参加选拔的小妖,不幸被这”看了一眼身下,“困住了。” 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鼻涕虫么?” “什么?”她眼皮一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鼻涕,她搓着手中黏黏的腥物,这恶心了一下午的液体竟是鼻涕?她还美好的想像是水藻,汗水。没想到天呢!谁能来救救我啊!该死的长疏,该死的佰钰堂,该死的鼻涕虫 “余裕。”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道路尽头传来,那声音令佛见笑作呕,可那人一听到这声音浑身打了个机灵,“回头见哦。”说了一句后,拔腿消失在视野中。 “鼻涕。” 佛见笑只觉得太阳穴上的血管不停跳动,紧握着双手,她咬紧牙关,保持着最后的微笑以目送那人绝尘的风姿。风度,是的,她必须时刻想着这两个词,以压抑体内因为狂怒而掀起的血雨腥风,长呼吸,是的,想想那个人,想想,她不停告诫自己,然后将怒火平息。 保持微笑,等待 等待 夜幕已深,鼻涕虫的粘液已经褪去,她蠕动着麻木的身躯,然后起身,咧着固有的已经僵持的微笑,拉着一麻袋的衣物向山腰走去。 半山腰上和硕长二老正在核对最后的名单,每次这些妖员的海量选拔都是她一个人负责的,今年的情况也不例外,她又翻阅了一下名单,里面倒是有几个她中意的人,来自树妖族的落知秋,佰韵堂大长老之女清韵,还有百慕霖默龙一族的吴宇,白蛇一族的钱云等,不过经过半个月的选拔,前三名大多入长疏长老门下,剩下的则二长老这个人应该不会在乎弟子吧,他又怎么会在乎呢,这些年从听风阁出来的弟子没有一个有资格入百慕霖修炼,今年恐怕也不例外。 冷笑一声,她的手摩挲着名单,仿佛看到去年在佰钰殿狱军脸上露出的赞赏,随手一本《喾经》中的《穴花手》一篇,就够自己研习半年。她自是以诡变的剑法而著称,在穴位的控制上相对较弱,而今,看了看修长的,在余韵下依然不减洁白的手指。 “长长老,我是新来的佛见笑。” 不悦地抬头,她看到一个身着朴素,脸色黝黑的几乎要融进这灰蒙蒙的夜幕下的女孩,正咧嘴笑着,向她弯腰行了一番大礼。 “怎么来这么晚?”眨了眨眼,在看清楚她的容貌后,惯常的问了一句。 “路上遇上了一些事,耽误了,望长老见谅。”佛见笑一脸真诚的回答。 “从哪来的?” “川芸国的颦骷县。” “颦骷县?”和硕肯定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个地方,她也不想深究,当下扔下一个表格,“先填写一下。”将自己鬓角的华发掖到耳后,她拿起桌子上的蒲扇,表情冷漠地扇了起来。 佛见笑填完,恭敬地递到她的手上,她随意地瞥了两眼,原来是在川外,再次打量着佛见笑一眼,只见她身着脏兮兮的灰色麻衣,凌乱地头发下一双水灵灵酷似栗子的黑眼睛从黝黑的脸颊破土而出,虽增了几分活气,但也难以掩盖铺面而来的乡土气息。她笑了笑,心中想着川外的情形也不过如此么,百慕霖里的邪恶教徒拼了命想要占领的土地就出这么样的妖。 “带她下去吧。”有些厌烦,她冷冷地对着一旁的小妖说。 黑夜,寂静深沉的庭院如一杯浓浓的浊酒,微风之中飘荡着难以捕着的清香,然而在巢穴中,确是翻天覆地的对比。 杂乱不堪的行李堆满了走廊和墙角,拐角可见的臭虫,臭蛇,蟑螂,蜘蛛,蜥蜴横乱的躺在地上,挂在空中,悬在头顶,一股股恶臭夹杂狐臭和饱餐后的放气声,真真是佛见笑憋得整张脸通红,而最令她不堪忍受的是一条条惊悚的软体怪物,悬挂在头顶,来回摇晃,看来住房很紧张啊,要不要走个后门。 咳,最后她还是抱着凉席在庭院里酣睡。 梦里她又见那轮月,幽静的清照大地,使山林竹篁变得摇摇欲坠,风起下的枯树残影在不安的跳跃,她仿佛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近,看到冲出乌云的月下,那人在对她笑着。 她觉得自己的脸红透了,像喧哗市井上的灯笼闪烁,有些不好意思的吮吸着嘴。 当她告诉长疏要去青山铂钰堂修炼时,那个老头斜瞥着眼,吹起陡峭的胡子,一脸戏谑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说治国雄天下的大话,他一定是等待着她哭鼻子回家,一定是的,那笑容可掬的脸上是□□裸的奚落,不,她要努力修炼,为了他,亦为自己,至少要待在明年盛夏的到来,至少要待在荼蘼花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听风阁 一 晨曦微熹,阳光懒懒地照着青山,在佰钰堂主殿也就是佰钰殿外聚集了此次报名的小妖,从寅时起管事的师兄们就将他们叫起来了,今日的青山上长老们解除了禁忌,小妖们化成人形相聚一起倒也甚是欢喜,互说凌云四周的奇闻异事。 辰时一刻一到,只听远处低沉的钟声响起,大殿漆红色的大门缓缓开了,为首的是一位身披黑白条纹的萨满老者,他面色红润,精锐的眼睛眯着,额头上一道道皱纹就像喃喃不断的咒语一样,干瘦的躯体下,一只被吸去精华的手,扶着蛇形木棍,棍上缓缓冒着黑烟。 “长疏?”佛见笑心中一惊,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装扮,活脱脱像个戏馆子里的戏子。她倒是忘了长疏原是伏都教的长老,因为在黑水河畔见了父亲一眼,便放下族人身份,跟随父亲进入狱军府,传闻他练就一身幽灵术,能摄人魂魄,驱使亡灵做事,亦可用梵文咒语将人变成活死人,那个蛇形木棍里藏着一条与蛊族老毒王一样的东皇蛇,不过至于真假,就很难说了。 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嗓门却很大,佛见笑出奇地看着他拐杖上不断冒出的黑烟,然后又转向他一上一下的涌动胡须,根本没听明白什么,直到小妖们一阵欢呼,相拥跑到后山林,她才从胡须上回过神。 后山竹林开得正旺,在林旁坐着十多位年轻的审判官,手中拿着纸笔。 小妖们争先恐后的排队,“急什么?站老子的位子。”一个年级大的妖吼道。 “别急啊,一群龟孙子,喂!!!” “哎呀!!!!是谁??把我的头挤掉,是谁?” “哪个不长眼的流的鼻涕??” “喂喂还我的尾巴,别踩呀!!!!刚镶上的,喂!” 佛见笑反应迟钝,站在队伍的尾部,听到的全是前方喋喋不休的诟骂声,管事的师兄们没有跟上来,小妖们又乱作一团粥了。哎~心生郁闷,不如吃点千字坊的点心吧,她觉得这主意不错,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掏出临行时买的点心,遥望着那一堆拥挤的傻子,自是开心起来。 微风习习,水流潺潺,她微闭着眼睛,拍打着滚圆的肚子,听着林中悦耳的鸟鸣,满足地打了个嗝。抿了抿嘴,她低头看着手帕里剩下的点心,纠结的眉毛皱成一团,要不要继续吃些呢,这个琉璃酥还剩一点呢,留着就不好吃了,可是,以后的日子,哎~长舒口气,如果临行时没去千字坊就好了,琉璃酥啊,琉璃酥波浪似的眉毛继续打转,直到一个讥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倒是很有闲心。” 佛见笑一惊,下意识地将琉璃酥包了起来,抬头看向那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位少女姗姗走来,她身材高挑,步履轻盈,虽身着朴素却也难掩高贵冰冷气质,从那双单凤眼和高耸的鼻梁推断,应该是西岚国木槿山西部的人,那里的人大多是如此,皮肤格外雪白,嘴唇丰满,神情散漫忧郁。 佛见笑清了清嗓子,“你你想吃么?” 女子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包裹,摇了摇头。 “你是来自哪里?”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不好意思的问道。 迟疑了一下,那女子方说;“树妖族。” “落景源!”惊喜于自己的猜测,“对对不起。”禁不住说处树妖族族长的名字,佛见笑尴尬的挠了挠头,在禹都废寝忘食读的《四国志》真是一本不错的书,树妖族在凌云也算是大家族了,看着细腻如温玉的她,青丝随风浮在她的脸颊两侧,真是 “再过一刻,等三百个小妖已满,你只有三年后再来了。”女子似乎不在意她的失态,提醒道。 佛见笑绞尽脑汁想她会是什么身份。 “什么?”打了一个机灵,胡乱地掸去身上尘土,她急忙向竹林跑去,可狐疑地回过身问道;“姑娘不去么?” “我已经报过了,好像只余下十个名额了。”弩了一下嘴,她看着竹林中挤得愈加剧烈的小妖们说。 “什么,天呢!”佛见笑一溜烟的消失在少女身旁,只见远处竹林中又多了一位为了拥挤而乱骂的泼妖。 少女望着林中上演的一幕,面无表情,她转身望着青山后腰处的听风阁,长久的矗立。 经过几日严厉的选拔,小妖们的命运被定格,在三百个妖魔中,有两百个妖被指定到各个山头做杂物,确切的来说就是免费打杂的,剩余的一百只妖里,按照妖股测试的排名,前十名者有三位长老收为弟子,后九十名跟随往届优秀的师兄弟进行修炼。 前十名发榜的那天,佛见笑局促不安了一整天,只要一想起那天妖骨测试,她就满面羞愧,一排排小妖在竹林中用妖气震倒竹子,各个优秀的让审判官合不拢嘴,等到她时,妖气没有,震吼声倒是让审判官吓一大跳,空中除了些许的竹叶缓缓飘过,没有任何竹子晃动,更别提倒地了,周遭一声哄笑让她极为尴尬,慌忙捂着脸急速飘向台下,却未想 “噗通” 门牙碎裂,满嘴的血腥,自那日起,佛见笑不在乐不思蜀,开始深思 一日未出妖洞,两日未出妖洞,等到了第三日,她偷偷将手中的信物放到长疏的佰钰殿。 放榜的那天,她如愿以偿的入了听风阁,那坐可观海望月听风吟的圣地,坐落着少女多年的梦。如今,终于如愿了,哭了一天,牙缝的风吹了一天,佛见笑感慨自己的不懈努力,这一月以来艰苦的磨练,终于有了回报。 在巢穴中收拾行李,她唱着歌,手舞足蹈的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瞧着身旁一堆垂头丧气的软妖,心中竟然无比愉悦。 想想这些天自己受的苦吧,每日都是在臭味的刺激下惊醒,蹑脚出恭,还会踩到腥臭鼻涕,放在床角的花被熏晕,直至光秃,晨起的牙刷上睡满了青虫,天呢!真是,她准备说些什么,“对不起了,我要去三长老那里去了,呃,希望你们打杂愉快哦。” “小黑。”撇着嘴,软虫们恶狠狠地盯着她。 只顾收拾行李,佛见笑根本没听见它们的讥讽,得意的说;“哦,对了,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听风阁找我。” “死豁子。” 这几日她牙碎了,听力好像也不好始了,不过幸亏如此,否则依她的性子,这又将是一场厮杀。她飞奔在山间,唱着歌,拖着来时带的行李,在一群群小妖的羡慕下,去往听风阁。 这座落异所在的听风阁。 没有哪里的风有这里的风凉爽,没有哪里湖有这里的湖清澈,没有哪里的月有这里的月幽冷,清净的听风阁,坐落于山腰西南处,它没有铂钰殿宏伟辉煌,却有着超脱世俗的幽静娴雅。 听风阁阁楼两侧雕刻着一一一墙高柳半遮,门掩清秋夜,林梢落叶风,云际穿窗月。 真是树影婆娑,枫林涩涩,清香隽永,阁下墙影处盘根错节的古藤,虬龙而上,攀着竹竿搭成一个绿影丛生的类似紫藤萝架的天蓬,微风而过,古藤下传来阵阵米酒纯香。月从云中破土,照着古藤下上的石桌,光影随风晃动,在氤氲而升的雾气中看起来恍恍惚惚,有些不真实的缥缈。 “师傅,师傅”扔下手中的行李,佛见笑隔着暗红色的厚重门窗大声喊,不料牙前的风掀起一阵尘埃,她忙捂住嘴唇,葡萄似滚圆的眼睛溜溜的转着。 “哎呦!终于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伸了伸懒腰,在她身后停下。 “郡主殿下,等等奴婢。”丫鬟气喘喘嘘嘘背着一堆行李。 佛见笑听那丫鬟叫了一声“郡主”,好奇的向身旁姑娘看去,只见她身材瘦小,肌肤泛黄,眉宇稀疏,颧骨微高,双眼内陷,嘴唇稀薄,此刻正昂头挺胸,嘴含笑意,脸上因为行走渗出许多汗水。 “看什么?没见过么”鸭子般沙哑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佛见笑顿时惊住了,没有什么比看见一个不自知的丑女人那股矫揉造作的劲头更令人恶心的了,她敢打赌,这女人绝对很强悍,并且令人厌烦。 “漏风的死豁子。”进门时鸭子还不忘报复一句。 这话若是别人说了,她一定会暴怒,而对她,佛见笑竟然没了生气的欲望。清韵长老的亲女儿—清玉郡主吧,妖魔界有名的公鸭嗓,她记得七先生曾在茶馆中说过一个趣事,清玉郡主曾在禹都城比武招亲,最后创造无一人参加的盛况,这事传遍了整个狱军府,没想到此次,她会来青山学艺。 推开暗红色的木门,里面是迂回的走廊和缠满朱红走廊的古藤,“余裕哥哥来了吗?”鸭子的嗓音又响起在花好月圆的夜晚。 “好像还没吧!”丫头撅着嘴,环视一周。 “真是的,他不是说会在这里等我的么?我人都到了,这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鸭子擦去脸上汗珠,抱怨着。 “郡主,余裕公子好像没说。”丫头晃动着发髻,小心的提醒道:“我们好像是被他甩甩开的。” 鸭子脸上一红,默然了半晌,道;“我当然知道,这事还用你提醒。”她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古藤缠绕下的走廊疏影婆娑,风吹得她有些凉意,她冷眼瞧着麻布衫下的佛见笑,挑了挑眉, “喂,你是哪里人?” 她唇角轻笑,问起话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佛见笑本不想理会,但想着以后会一直相处,便答道;“颦骷县。” “噗~”忍不住,还是喷笑出来,清玉愉快地说;“怎么有真么奇怪的地名,贫苦县,真是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窑洞呢,就像禹都城南郊的破窑洞,以前是肮脏的乞丐和流浪汉住的地方,好像也叫什么贫苦洞?”她看着丫鬟,想要让她想起那个破旧不堪的地方,后者尴尬地摇头。 “是么?”挺直身子,佛见笑微眯着眼,陪笑道;“郡主说的那叫南窑贫苦洞。” “对对就是这个名称。” “那郡主知不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叫男窑呢?” “什么地方?”一脸真诚的看着她,清玉好奇的问;“那是做什么的?” “卖”靠近她的耳畔,她一字一句的说;“卖鸭的地方。” 脸腾的一下苍白,清玉一怔,她生平最恨别人在其面前说关于鸭的词语,传闻中的公鸭嗓已经让其受尽羞辱,当然她知道这话语折射的意思,愤怒的指着她怒吼;“你好大的胆子,没有人敢这么辱骂本郡主?你” “想打我啊?”佛见笑无所畏惧的伸出脸来,她方才就想好了,与其以后一直忍受这姑娘恶劣造作的品性,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治治她,省得日后出一堆幺蛾子。 “这里是听风阁,又不是佰韵堂,收起你大小姐的德□□。”佛见笑已然摸透了对方的心里,拍着脸说;“还要打么?” “你”正要扬起手。 她说;“谁还不是靠关系进来的?” 迟疑了一下,清玉气急败坏,怒火无法浇灭,滚动的嘴唇奴动了半天,方说道;“那你也不能这么随便羞辱人?” “有吗?我可没听见。”佛见笑摇晃着头,一脸无辜的瞪着水灵灵的眼,若说耍无赖的本事,那可是她二十几年的老本行,弯下身子,背起行李,她扭动着婀娜的身姿消失在迂回的走廊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听风阁 二 雅阁青丝帐旁麝香借着清风缓缓燃气,在清玉鹤池渔灯的照耀下,泛着暖意。藏青色的床帏上一簇簇木槿团绣锦栩栩如生,上面偶有点缀的白鸟,更添瞻眺生动之态,从上面精细的套针和打子绣可看出是出自川芸国川内的百吉渡,那个在凌云以纺织业盛名的地区,当年最繁华的街市都鲜有商人,而今,这些东西已然成了禹都贵族争先收受的宝贝。荒寂的青山离百吉渡千里,也会有这些东西,看来这几年西沧在奉迎王统治下的商业经济还是可以的。 窗外的明月悬于高空,透过纱窗月悄悄爬过榆木书桌,照在屋内,其幽冷的光倾洒在桌旁对弈的二人。 桌上摆着一壶菊花酒,清香醉人的菊花,在听风阁古藤树下沉淀了三年,长久的沉淀,让它孕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醇香,古人有云;“一地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其中一个对弈的男子摇晃着头,讨饶道;“不行了,师傅,徒儿又要输了。”说吧,他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那缠绵如缎絮,锋利如血刃的快感贯穿全身,他不禁瞥了一眼师傅纤细的手感慨:“师傅酿的酒,真是越来越好喝了,惹得徒儿都成酒鬼了。” “你如果喜欢,后院梨树下还埋着几坛,都拿去吧!”那人笑着回。 “落异师傅!”脸色一喜,下意识的摸着鼻翼说;“那徒儿挺不好意思的,又拿你那么多东西,呵呵”咧着嘴,一对梨涡上笑脸正欢。 “只要你以后少拿菊花酒去换凝刨花就行了。” “啊?”垂下头,那人伸着纤细的脖子,讪讪笑道;“师傅是怎么知道的?” 扇了扇鼻翼间刺鼻的味道,接着说;“太浓了。” “真的?”尴尬地撇了撇嘴。 点点头,那人故作郑重,面色严肃。 “” 脸色绯红,他尴尬的不敢再看他,直到月被乌云遮住,屋内黯淡了下来,他才再次看向师傅,只见他看着窗外的芙蕖怔怔发呆,六月的芙蕖,硕大的叶子上,晶莹的水珠荡漾其间,灰色的天空,厚重的一望无际的乌云,映衬着泛着淡淡蓝光的水珠,若不是屋内暖黄色的鹤渔灯,他想一定看不见上面一撇而过的晶莹。 “师傅是想起什么事情么?”每逢他失神,尤其是对着花草树木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某些事情。 “你还记得去年在百慕霖发生的事情吗?”抿了一口酒,他笑着问。 沉思片刻,他说:“是禾硕二长老花千两买白穆珠的事情。”每当想起此事,他心中就十分痛快,那白穆珠是禾硕长老托故人在去百慕霖前夕买的,听说可保肌肤抵御沙漠的干旱和狂风,可谁知到了沙漠,禾硕长老雪白的肌肤下,毛发以不可抵挡的速度蔓延脸部,在杂乱纵生的毛发下,斑驳的肌肤可真是抵御了狂风干旱的侵蚀。 禾硕二长老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如今还想凭借她徐老半娘的风姿勾引师傅破身,真是的,每当他想起这些事情,就愤怒不已。 不过,发生过那次事情后,她收敛了许多,听风阁也安静了许多,师傅也清净了许多。 突然,他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 “师傅,我听说西岚国国君遇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山下茶馆听的事多了,不过能引起他注意的也就这一件,虽然平日里这些国家大事对他来说太过繁琐,不过眼下他身为新一代长老候选人有责任考虑这些问题了。 “是韩馥。”落异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将手中的白子重新下在棋盘中,说;“他恨西岚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了他师傅,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更何况只是一个国君呢!” “还有一个人,你一定猜不到,是圣女冯月。“ 停了一下,“又道听途说了?” “他们都说祭月派的韩馥和圣女冯月给西岚王下了血蹄子,这事整的整个西岚的百姓都快哭了。“咧嘴笑着,那言语的讽刺甚是明显,不过,很快,那笑就默了,光明正大的爱与恨在世人面前纤毫毕露的呈现,总好比一些人的遮遮掩掩吧。”能为师傅报仇,也是一种幸福!”他喉咙发紧,感慨地把玩着黑子,墨化般的眉角微挑动。 “事实是非很难断定。”知道他心中所想,落异沉吟了一会儿。 月再次冲破乌云照入屋内,光影像蒸腾的热浪一样晃动c梦幻,他揉捏着白子举棋不定,直到想起一件事来,“新入的弟子你可看了?” “跟往年一样。”迟疑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说;“都是靠关系进来的,不过有一个弟子倒是很奇怪。” “谁?” “来自树妖族的落知秋,她的妖股测试是此次所有弟子中最高的,没想到竟然来到这里。”挑挑了眉,冷笑一声,和硕二长老阴阳怪气的宣读一叶纸的声音还在他脑海回荡,就像余音谷里的叠音一样,一遍又一遍,“原本是要进入长疏门下的,可是她执意如此。” 默然点头。 “至于其他的弟子就”预言就止。 “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吧。” “或许是吧。“ 今夜无风,有月。 来到听风阁的小妖都满怀希望的迎接着属于他们的时代的到来,沉睡在冷月下,梦似乎变得很长,很长 长长的溪水,漫过膝盖,漂浮其上,缀着菊花,一瓢一浮之间,他们似乎看到了繁华锦簇的花苑,在那里所有的苦恼,都渐渐消失在天际,只余下简单的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浮生若梦 一 “师傅好。” 清晨的光刚刚漫过山头,天还灰蒙蒙的,有些阴沉。 落异一身白衫,站在听风阁漆红色的大门前,他一边打量着这届“关系互”,一边看着不断升起的太阳,依照他的直觉在有一刻钟灰色的天空就会被炽热的光芒笼罩,山林里的鸟也会挥动着翅膀外出寻匿。这几年青山的日出比以往升起的早,也不知道是不是沙漠持续低压造成的,又或者是西漠狸子之心的消失导致的绿洲减少,反正已经无从考究了。 余裕轻咳嗽了一声,他回过神,看着一众弟子们慵懒地说;“报上自己的姓氏吧?” “师傅好,我是清玉。”身材瘦小的少女最先扭动身躯,故作妩媚地看了一眼余裕回应道。 “我我是蛞蝓,师傅。”一旁的胖小伙咧着厚唇笑呵呵地说。 “叶知秋,”看着落异,一位身材高挑,相貌俊美的女子缓缓说,只是话语间流露出孤冷傲然。 “怎么少了一位?”翻阅着铂钰堂给的一叶纸,余裕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我知道。”想起晨起那个女子雷鸣般的呼噜声,清玉忙幸灾乐祸的说;“我洗漱时,她还在睡,现在应该还没有醒。” 余裕脸色一黑,正待发怒,只见从远处奔出一绿衫女子,她气喘吁吁的额头上渗出朱圆般滚大的汗水,发髻随风解散,飘荡于空中,鹅黄般大小的脸颊因急速的奔跑,上下颠簸,变得通红。 等到走进时,方见那少女面颊黝黑,闪动着酷似罂粟的眼睛,嘴里一直喊着;“我我到到了。” 揉捏着惺忪的眼,她咧着嘴尴尬地呵笑着,“对对不起,我有些迟到了,余裕师兄你”待看到余裕身后的人时,浑然一窒。 她的眼皮微跳,浑身一紧,决没有方才的灵动恣意,嘴唇不停地打着颤栗,眼神在长久的凝望中越来越呆滞。 晨曦微微照在他的身上,淡淡的,就像那晚幽冷的月,可是茶色的肌肤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洁白皙,那双摄人眼眸里流出的孤傲冷漠,已然被一种祥和和宁静替代了,她想,没什么比此刻的人看起来更加夺魂了。 柔唇微启,她明眸熠熠,浑身拘谨起来,“师傅!”虔诚地跪下,低眸。 落异心中一怔,只觉得她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长久的沉默后,他扶起女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我”虽然龙延殇将自己的容颜稍作改变,但是,他能看出来么,带着激动她看着他眼中模糊不定的人,如一颗斗大的光影在上下浮动。“我我叫”看着如蜜饯般温柔的男子,她痴傻起来,灵魂化作一道青烟,缭绕于迦楼庙宇,天上云间,恍惚弦乐铿锵,他坐在凌霄殿内,审视着渺小的众生,在众生里,他将她捧在手中,送到繁华似锦的桃花林。 “你口水呀!”余裕惊讶地看着她,声音里充满了抑郁,这不是趴在鼻涕上的女子么。 “啊!”倒吸了一口气,她尴尬地擦拭着嘴说:“对不起,我从没见过那么俊的男人。” “”空气有些尴尬,刺目的光芒撕破灰蒙蒙的天际照耀着落异,那不知是光的缘故还是肌肤的缘故,他脸上红韵斐然。 余裕咳嗽了一声,不耐地瞪着她,问道;“名字?名字?没听见么?” “哦,对对不起。”佛见笑才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羞涩的垂下头,可是余光依旧看着落异。 跨一步,挡住她的目光,余裕怒目圆瞪的呵斥:“看够了没?不知羞耻么!!” “佛见笑。”猛地挺直身子,她说:“川外的佛见笑” 落异心中一跳,佛见笑,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他不打算问下去了,这女子已经让他极为尴尬,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对所有人说:“以后你们每天寅时起床,沿着青山西脉跑十圈,到卯时在此处聚集。上午主要是修行外功,下午则是进入听风阁内堂提升妖股,内堂有许多妖界秘籍可供你们阅读,其他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余裕,平日一些杂事也可以问他,他来青山很多年了,咳咳,开始吧。”他准备回屋思考《四国志》残留的众多疑虑。 “师傅。”笑吟吟的女子伸出头:“师傅真的记不起我了么?” “佛见笑!”余裕黑着脸。 撇了撇嘴,“我,我,“指着自己的脸,“佛见笑啊,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在苑” “你还要不要脸啊~”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余裕说,“赶紧站好,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推什么推?”瞥了他一眼,佛见笑见落异走了,打声哈欠,浑身懒散了起来。 她看着西脉千里的斜坡有些犯怵,低头看了一眼孱弱的双腿,心里又是一阵郁闷,这抑郁之情在看到清玉和落知秋一副悠然自在样子,就更甚了。 “蛞蝓,你最近感冒就先回屋内休息。”看着一地的清鼻涕,余裕皱眉说,“其她的人开始出发吧!如果卯时未回来,迟到一刻钟,就加跑一圈。” “嗖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只见那二人如剑一般随风消失在林中,佛见笑只觉耳旁一阵风过,然后就是疾风带动的落叶上下浮动。天呢,这还是人么?不,妖么,自己曾经在的巢穴,那些软体动物可是连人形都无法幻化,哎!好像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她颓丧地低头,看着消失不见的落异,撇了撇嘴。 “还不走。”呵斥的声音在次响起。 她挪动着颤抖的小腿嘿呦嘿呦跑起来,一炷香后,终于消失在丛林中。 满身的汗臭味味和因为急促奔跑喉咙里发出的粗重喘息声,刺激着佛见笑的耳鼻,她弯下腰,看着前方摇摇无期的路,感觉双腿如注入了千斤重一般,咳咳火辣辣的感觉直冲上口腔,慢慢地,她觉得头重脚轻的漂浮起来,身体软绵绵的如一团云,好舒服啊!愉悦的欢呼,可是哪里不对,这是哪里?低头,悬崖边,离死亡仅一步之遥,“天呢!”她惊呼,忙将身体慢慢沉到地面,之后开始了酣睡。 “呼噜” 无数鸟儿停息在繁茂的黑树林,时而匿食,时而拍打翅膀,活筋腱骨。 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沉睡的少女如死猪一般的呼噜声惊的山林瑟瑟。 太阳西沉,匿食回归的鸟儿在空中盘旋,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地上依旧酣睡的人。 “啊?”打了个激灵,她猛然坐起,惊得鸟儿四散而飞,揉了揉双眼,看着西沉的光芒,双眼迷离涣散。 “什么东西?”拭去额头白色的液体,放在鼻子间“呕~”弯下腰,她敢打赌这是世间最臭的东西了,比小时候河畔旁的狗屎还要臭。 哎~她抬头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心中诧异,不是已经破晓了,扭动着僵硬的身体站起身,感觉饿了,从怀中掏出仅剩的琉璃酥慢慢咀嚼起来,而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山下走去。 直到她遇到砍柴回归的柴夫,才知现在已经是傍晚,天呢,蹲坐在地上,“傍晚?没啥区别啊。”瞅着天,托腮一阵冥思:“该怎么说好呢,就说我迷路了,或者是遭遇一群强盗,一不小心脚滚到山下,山体滑坡坍塌把我埋了,再或者血压低晕倒了,寒毒症复发,咳血不止,休克不醒哎!怎么办呢?”紧皱眉头,她痛苦地思索着自己是遭遇哪种意外,瞧着灰不溜秋的衣服,不如说强盗吧,强盗看重自己倾城倾国的美貌掳去做压寨夫人,可是,自己不从,在后来在英勇无畏的反抗下逃脱了,不错,这个理由听上去蛮合理的。 “哈哈”心头大事结局了,她顿感一阵畅快。 飞奔到听风阁,少女变使出浑身解数呼喊道;“师傅,师傅啊!救命啊!”大殿悄无声息。 蹑手蹑脚,她四下打探,见没人,便偷偷地回屋继续酣睡。 就这样连日以来佛见笑的日子过得甚是悠闲自在,最主要的是落异比较忙,也懒得管弟子之间的事情,只是那日交给了他们一些书后就消失不见了,听蛞蝓说,他好像去了奉迎都城,去执行狱军的命令,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余裕对他们已经有心无力,除了落知秋,清玉二位学徒努力练功外,另外两个纯属打酱油,尤其是佛见笑,从一开始的起床到山上睡觉,到后来直接就是摊在床上,一晌一晌的纹丝不动,偶尔醒来也只是到山下买些点心吃。 傍晚,沿着山路,闻着花香,聆听山林鸟语,遥望烟湖山腰处白素飞溅,雾气升腾弥漫整个半山林,佛见笑揣着硕大的桃子,一阵狼吞虎咽,这桃子比市集小贩卖的饱满肥硕,香甜可口多了。 今日出来偶遇一片桃树林,带着一堆桃儿,三条大鲤鱼,她满载而归。 “回来了,小佛姐姐。”蛞蝓迎向她,将她身后的行李卸下,递了杯水道;“姐姐带了什么好吃的? “瞧瞧几个蟠桃,还有”她神秘兮兮地从带着中掏出鲤鱼,一脸得意, “是鲤鱼耶!好棒啊!我最喜欢吃这个了。”蛞蝓兴奋的脸蛋布满喜悦,他偷偷瞧了四周又道;“姐姐今天出去,余裕又在埋怨姐姐。他说等师傅会来,一定让姐姐打道回府。” “不用理他。”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她伸了个懒腰说;“走吧,去阁内让知秋师姐也尝尝。” 阁内是众弟子和闲杂人(听风阁下人)吃饭的地方,此刻所有人正在吃饭,学艺之人一日三餐不外乎野菜,馒头,米粥,平日师傅在时,余裕便会下山买些好吃的肉和新鲜的蔬菜,不过最近师傅出门,他也跟着懒了起来,将前年埋在地里的咸菜拿出来应付了好几顿了,众弟子虽有怨言,却不敢言语。 佛见笑将一袋桃子往桌子上一放,顿时引来一群人的观望,她得意痒痒的看着埋头苦吃的众人,心中一阵畅快,从袋子中拿出几个桃子说;“想吃都过来拿吧,瞧着大家也辛苦了,特意犒劳大家的。” 闲杂人一阵欢呼,纷纷上前。她走到落知秋的桌旁,笑着说;“知秋师姐,你也尝尝吧。” 落知秋明显心有其事,过了半晌,才抬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这怎么行呢!我特意喂姐姐摘的,如果不吃,不枉费了妹妹一番心意不是?”她学着山下十二花神的样子,语气和神态拿捏的很到位,她这么做不过是想刺激余裕和一直与她作对的清玉罢了,女子的心思总是那么奇怪,更何况是神经不正常的人呢。 “余裕”随着一声喋喋的呼喊,清玉娇羞玲珑的身躯扭动在众人面前,她半附在余裕身上,从怀中掏出一枚清淤化血膏,说;“我听说前几日,你不小心擦破了膝盖,这个清淤化血膏是我出发前父亲给我的,特别有用,我一直没舍得用,给你留着呢。”扬起小手,她满怀期待的等着回应。 只是后者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她脸色通红,又说;“你的膝盖受伤了,如果不好好调理,日后怎么参加佰钰大会,又如何带领弟子入百慕林修行,你不是一直想去狱军府修行么?” “与你有关系么?”厌恶的看着她。 “余裕?你怎么这么说呢。”将身体撤离,清玉脸色煞白,却依旧说;“我们不是已经” “闭嘴!!!” 这声音倒是令佛见笑大吃一惊,停下献殷勤的举动,她眉头一挑,心中已经明了。 难怪每天听到最多的便是“余裕,你穿太少了,这样敞着怀会冷的。” “余裕,你太努力了,伤到自己怎么办呢!晚上就” “余裕,你懂的。” “余裕” 以清玉的条件,怕是要守住自己最后一个男人吧。 余裕相貌俊美,虽有些作死的嫌疑,不过也算得上人间绝品,这个清玉相貌普通,可是家境不错。 戏子配鸭子,呃倒也不错。 哈哈,忍不住笑出声,佛见笑幸灾乐祸起来,余裕冷冷的瞪着她,鼓动着腮帮,凝缩着额头,这极大的愤怒,不知是被方才的人气昏了头,还是被她的无情嘲弄气昏了头,佛见笑看着看着,竟然想到一条白蛇。 余裕若是一条白蛇,化成原行后,会不会在肮脏的地方不停扭动□□的身躯,伸出见血的獠牙和凶残的目光,等待着老鼠或者是蟑螂的降临,如果是这样,那鸭子还会喜欢么?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托着脸,她觉得有必要花一个钟头。 “黑子。”有人在叫她。“你如此懒惰,听风阁怕是容不下你了?” 这个外号,一定是清玉散播的,这个女人,“咳咳”清了清嗓子,佛见笑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说;“余裕师兄,青山的规矩可是不准私定终生的,可是,若是两人行了房事该怎么办呢?” “你”脸色一黑,“什么房事?不要胡说。” “难道只有我自己误会了么?”她为自己的猜想而羞愧,脸都红晕起来;“那天我还见到师兄脖子上有红印呢。” “什么?”这个声音,清玉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么?”无害的看着她惊讶且惶恐的表情,她抚摸着胸口说;“那是我误会喽。” “佛见笑~~你给我等着。” 余裕的名声自此毁于一旦,虽然原本就不好,但是这次是坐定了放浪形骸的性质,透过一群人的鄙夷,他感觉与长老之位越行越远。 佛见笑,你给我等着。 哎!等着就等着吧!只是没想到报复来得那么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浮生若梦 二 夜幕深重,听风阁院内随着秋季的到临,夜晚的霜雾特别浓厚,遮住了月,随着远山丛林间的一声深沉的低吼,佛见笑推开门,夜晚内急,她衣着单薄,想趁着天亮前在睡个回笼觉,却没想浓厚的雾遮得天灰蒙蒙的,白光在走廊古藤树上流动着,悄无声息。 “哈球。”她揉着双眼,颓靡的向前走去,身形有些晃悠悠的,路过井边时,不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入。 “啊!” 这是一口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古井,断臂残垣井口上沾满了绿色的苔藓。据说这口井里囚禁着一位年过上百的老妖,他以血为养料,以供阴阳调和,得以生存。每逢深夜明月高悬,古井内总会发出凄惨的叫声,老妖对处子血更是渴求,他贪婪的看着井边路过的每一位少女,哪怕是经过也让他兴奋不已,岁月侵蚀了他的躯体,唯有一双完整的浑浊眼没有被完全腐蚀。若是仔细看只见他马蹄形的嘴里黄色的牙齿参差不齐,眼睛硕大,头颅浑圆,就像泡了几个月的马眼一样肿胀浑圆,他脖子粗重,就像人的躯干一样,其实也就是人的躯干,应为他没有四肢,除了一双骷髅架子的手臂。 等待等待 漫长岁月中,除了等待少女失足滑落井底,他只能在心中幻想那种芬芳。 在幻境中,终于有人闯入无人问津的古井中,他贪婪的拽着少女的玉足,唯恐到嘴的食物不翼而飞,然而从没见过这么顽强的孩子。 “放开我,救命啊!!!”刺骨的冰冷惊醒了浑浑噩噩的佛见笑,她拼命挣扎,挥动双手在油腻腻的石壁上攀爬,可是到手的粘稠让她一次次坠入井底深处,身下的老妖正张着血盆大口,黄色的牙齿上绿色的苔藓似的青绿,随着他的笑,低落到水上,晕染井水,将少女吞噬。 “去死吧!!!”巨大的恐惧被恶心替代,佛见笑目眦尽裂,突然停止攀爬,伸出双手紧紧勒住老妖粗壮如腰的颈部,紧紧勒着,浑然不觉老妖可怕的圆脸上狰狞的红色。 “唔唔快松手,快”拼命挣扎的老妖,经不住少女的疯狂,骷髅的手臂无力的扯动着她的手,“不行了,我要炸了。”一时,滚圆的眼睛“噗”的一声从眼眶中跳到岩壁上。 “噗噗”另一只眼也被挤了出来,它跳到佛见笑头上,浑浊的绿色液体从中缓缓流出,从额头到鼻翼,再到唇角,佛见笑怔怔的看着 记得三年前的苑谷,当时是一声尖叫,而现在是 黑暗的夜,一声凄厉不绝的嘶喊声回荡在空中,久久未停。 这声凄厉的呼叫,惊得山林浓厚的霜雾尽散,惊得熟睡的余裕做了一个长久的美梦,惊得听风阁台上沐浴的清玉一阵狂笑,惊得因肥胖烦恼的鼻涕虫一阵惊慌,惊得静修的叶知秋诧异的抬头看向远山穷带,惊得冥想苦思的和硕一阵迷茫,天空没有鸟儿飞过,远山没有妖魔纵生,可这声呼叫 佰钰殿,烛影晃动,长疏微微睁开双眼,透过窗户看向西南的山林,百慕霖处的蓝雨僧塔离此处千里之遥,那妖的惨叫声不可能穿越沙漠传到此处,可是,青山内怎么会有这种哀怨凄惨的声音,究竟是谁? 突然,一阵狂风暴雨袭来,瞬间将微开的窗户席卷飞向黑夜,远处闪电从天劈向大地,活生生的将林中树木劈成两半。 “轰隆,轰隆”极速速的雨水从天灌溉大地,阴潮湿润的气体笼罩浓稠云雾,寂静深夜,远观的人因为这百年不遇的狂风暴雨,而去休息。 在那生死一刻,佛见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旁古井滚滚冒着黑水,那垂死的老妖因为诅咒不能出井,但是他的手正拽着佛见笑的腿,想让她重新拉回井中,然而失望慢慢浸湿他空洞的眼眶,最终他不得不认命,暗暗的退入井中,寻找失落的瞳孔。 朦胧之寂,佛见笑看到老妖的身影消失了,空白的大脑只余下水面淡淡晕开的血红,如安静的荷塘因受惊后产生的层层波纹一般,将人慢慢包围,她想移动僵硬的躯体,可因为惊吓疲惫过度,这幅身躯除了软塌塌的躺在地上,竟不能移动半分。 最终放弃挣扎,她四角朝天的仰卧接受上天的冲洗,一切将结束于今日,将开始于今日。她仿佛听到听风阁阁楼那一群人的轻狂狂欢,丑陋的面孔上挂着令世人厌恶的讥讽,所有人似乎忘了,忘了这种这场闹剧带给少女的痛苦。 慢慢地,她睡了,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睡在水流冲击的井边,夜晚的雨一直下,一直下。断壁残垣的古井内老妖的头,重新浮出水面,他贪婪注视着沉睡的少女,夜不能寐。 佛见笑生病了,此刻正流着鼻涕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整整半个月了,可怜的少女,哪还有初入青山时的灵动,骨瘦如柴,是的,她躺在床上除了感觉床头有虫蚁咬噬木板发出的丝丝声音,什么也听不见,就这样一直发呆到天亮,再到天黑,一日又一日。 听风阁的弟子从一开始的嘲笑到相互之间炫耀同情心,不停有人出入其房中,潮湿的屋子燃着一盏煤油灯,接送着来往的客人,其实本来是有人送药草的,只是那些与他要好的人都下山修行了。 若说这常来做客的弟子们也就只是清玉和余裕了,此刻门又开了,余裕走了进来,开始了惯常的嘲讽;“你一个女孩子,屋里怎么那么乱,这病能还么?哎~~你呀就是太懒惰了,我在青山那么多年都没见过那么懒得人,不好好练功也就算了,晚上还出去瞎转悠找吃的,啧啧真是活该啊!人们都说小地方的人早当家,你怎么是个例外呢。”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让翻身朝里的佛见笑,脑子嗡嗡作响,就像有只苍蝇在脑壳里窜来窜去,它时而飞向头顶,时而又在眼前摇晃,那种烦躁不堪的感觉让她有种想去。 “你这姑娘看着除了有点黑,长的也没啥大毛病,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估计是平日作孽多了,好吃懒做的妖能有好么?这世上都是有因果的,你自己想想这世上你对得起谁?对不起谁?说起来,真是活该啊,你” “啊!!!!!!!!!!!!” “让我去死吧!实在受不了你这个面首。”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抓起身旁的石枕,朝余裕扔去。 只听疾风飞过,石枕以极具优美的姿势划过天空,然而却侧着余裕的身躯,朝门口砸去。 “彭!”。 “是谁?”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 佛见笑毛孔瞬间张开,她木讷的看着同样发愣的余裕,然后迅速整理头发,端坐在床边。 房门角慢慢转出一袭浅白色身影,青绸挽着冠发,修长的颈部一览无余,皮肤再次变成茶色,依旧像被焦灼的太阳烘烤后一样,只是不变得依然是摄人的明眸,带着一份笑意。 “师傅”二人不约而同的叫道。 落异星眸轻轻扫向屋内,脸上流露出不悦,轻皱眉头。 “师傅。”佛见笑正要说些什么。 “小佛,你也真是的,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罢了,怎么连师傅你也哎!若是师傅在走快点,就对不起师傅,是我没教导好小佛。”余裕一脸抱歉的看着落异,又道;“躺在床上懒了几个月,也不知能不能跟得上大家的修炼啊!” 小佛?佛见笑脸色铁黑,喉咙里如同卡了鱼刺,瞪了他一眼后,长舒口气,用一双带着内疚的双眸凝望着落异,那可怜楚楚的眸子正隐隐作动,好像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一般,哪怕是一句话,一段呼吸,或者是一个眼神,它都能像江河湖波一样倾斜千里,淹了这小庭阁内的芳草生灵。 落异显然将斥责的话咽了下去,无奈的从怀中掏出药来,说;“生病就该看大夫,不要耍小孩子脾性,待会让余裕去熬药。” “啊?” 看了他一眼,余裕忙点头,“应该的,呵呵。” “这里条件不好,搬到听风阁顶楼吧,在那里修养也快些。” “这怎么行呢?”余裕一脸惊愕的质问道,听风阁顶楼是师傅住的地方,一共就两件雅芳,屋内设施都是由上好黄花梨木构造,就是纱窗也是有西沧王赠品青丝蝉翼纱组成,床上用品更是由东禹国昂贵的青绸组成,她怎么有资格住在那里,怎么可以?自己求了那么多年也没让出来。 “房间一直闲着,就让佛儿去住吧!待会儿,你去收拾一下。”落异对着余裕命令,“快把这些药煎了。”将那药包扔给他,他看着梨花带雨的佛见笑,伸出手想要抚摸安慰,却停住了,“你一一要快些好起来,才能继续修炼。” “恩。” 佛见笑木讷的点头,头顶也变得光明起来,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那感激喜悦的泪水,将这一个月来的心酸痛苦全部隐去,突然,她抱住落异,嚎啕大哭。 落异尴尬的面色闪过一抹红晕,她娇小瘦弱的身躯紧紧贴着他的胸腔,软软的没有一丝空隙,鼻尖隐隐传来女子诱人的清香,让他不自然想将她推开。可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在他身下颤抖,满面桃花的容颜充满了憔悴,这让他不忍,不忍看她梨花带雨的泪珠和暗然失魂的眼神。 他就这样纵容一个少女无端的索取,可纵容带来的后果,怕是他远远没有想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风的撩情 一 落异在奉迎都城的几个月,经历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萨满大会,七日的通灵大会上汇聚了来自百慕霖的各种邪教徒,他们大多是巫族和蛊族人,也有少数降头族和南湘族,以交流巫蛊和通灵之术为目地。因奉迎王在西沧极力追捧这些邪教徒的法术,登基以来大力推崇,也使得萨满大会从小众邪教徒的聚集到现在举国同欢的地步,其实追溯本源,西沧在四国之中实力最弱,又加之地方贫瘠,千里沙漠之地皆是蛮荒,奉迎王自知无力与他国抗衡,只得极力拉拢躲匿百慕霖的教众,其中最令他感兴趣的莫过于伏都教。 这是一种存在千年的教派,传言他们隐于炎炎烈日下的百慕霖从不问世事,世人很少见之,但偶尔从教派中流出的邪术或圣物却能震惊整个凌云,圣器冥坞就是从中流出。传言它能聚齐魂,令死者重生,在午夜,通过冥坞可与天神通话,控制死灵魂。冥帝旗下的圣女之力也是从冥坞中获得,虽然后来它随着冥帝押入蓝雨僧塔下落不明,但是冥坞若出,天下必乱。 在深山庙宇,在千年古穴,在空旷无人的沙漠,伏都教众开始祷告c默念和奠酒,之后便会在地上画灵咒c葬生巫咒c血咒幽幽千里黄沙下,一群穿黑白条纹,手持长明灯的行人,在千里之堤缓缓前行,黑夜,他们闭眼冥思口中喃喃细语,切记这不是行者而是伏都教在追魂,禹步。 落异该是庆幸的,他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教徒,幸亏他法力深厚,否则。 其实,长疏长老便是伏都教众。 三月前,奉迎王长达五年的寻匿终于有了结果,伏都教在奉迎的西郊出现,狱军知此事便派他前去打探消息真伪,到了奉迎他才知道这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西沧一直以来都是凌云最弱的国家,它比不上西岚国物产丰饶,人杰地灵,也比不上在狱君扶持下繁荣昌盛的东禹国,川芸国虽然地小人稀,但是以落氏为主的江湖正道豪杰皆聚集在此。 西沧除了荒凉的戈壁和满目沧桑的胡林,便是一地的荒芜映衬下的黄沙。 它就像个孤独的老者,一条条沟壑下埋藏了被遗忘千年的过往,每当站在奉迎都城,感受着焦灼下被烘烤得急躁的心情,感受着刺骨的风吹得耳旁烈烈作响的痛,聆听着急促却也缓慢的喘息声,生命似在悄然逝去,在知道与不知之间恍惚,死亡不期而遇,没有绽放多姿,它一出生就被定格,为其它国家的昌盛做一种可怜的陪衬,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奉迎王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让西沧屹立于凌云不倒,于是每隔三年,他便会在夏末招揽来自凌云四周的所谓“邪教徒”,通过交流发扬巫术c蛊术,以供国力强盛。此次,伏都教出现奉迎西郊的事情,虽是子虚乌有,却吸引了百慕霖一群飞头降修炼者和白巫族之长巫余。 深夜,在奉迎的西桥街道,落异看到一个割去头颅的飞头降者,静等着头颅的回归,这种拿生命做赌注的人,凌云也就只有飞头降吧。 割头下降c还魂尸骨都是无稽之谈。望着奉迎,落异心中一片默然,父亲慈悲普度苍生的胸怀,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若他看到如今的奉迎王为了一己之私,招揽邪教徒入王都城,会抑郁后悔么? 这还是那个苦心经营下虽有孱弱却依然明朗的国家么。 千里之都,他看到各色各样的邪教徒,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落氏一族没有母亲的排位,亦不会有他的,只是三年间眨眼而逝,之后他该何去何从,这些纠缠不清的正与邪他再也不想参与了。 懒散之际,他去了蓝雨僧塔,那里用禁咒关押着冥帝岚吉,在佛光普照的塔内他静静等待破土而出的一天,可这又谈何容易。 眼看秋霜降至,他本想回川芸看一看望陆琪,可一想到青山即将开展的铂钰大会,便止步,回到青山。 “起床了,起床了。”一个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兴奋的爬到她耳朵上,挥动着数十只细手细脚上下蠕动,佛见笑不耐烦的将被子捂着头,翻身继续酣睡。 “师傅来了?”蛞蝓想了一会儿说。 “啊?”猛然间坐起,说了一长串叽里咕噜的梦话,“师傅,我早起来了,不过又睡了个囫囵觉我没有贪婪能够菏泽不是这不是季丽谷”而后又重重睡下。“呼噜~” “真是死性不改。”挪动着笨拙的身子,蛞蝓从它耳洞中爬出,搓着十余只细手,感慨;“难怪师傅也不管她了,真是,病还没有好么?”摸着她的额头,而后摇晃着脑袋,搓了搓鼻子,“阿秋~”什么味道,还有些淡淡的降香海黄味,是黄花梨的气息,听说这木质还能静心呢,只是这女子,瞥了一眼,哪还有心呢,经历过那样恐怖的事情,还这么没心没肺的不知觉醒。 “呃~”蛞蝓突然感觉心里涌出一股冲动,幼年时的记忆不知觉涌上心头,虫子对于木头总是莫名热爱的,呵呵忍住! “她还没醒吗?”叶知秋缓缓进来,她一手用毛巾擦着脸颊的滚落的汗珠,一手端着一碗茯苓粥问道。 “还还没呢!”蛞蝓一惊,脸色通红,忙幻化成人,他平日里与佛见笑关系最好,所以私下里总是拖着十余只角与她玩耍,不想今日,一向冷漠寡言的落知秋会来,惊讶之余不免为方才的事感到羞愧;“姐姐已经修炼完了?” “恩。”将茯苓粥放到桌上,落知秋说;“等她醒来,你将她带到阁内,师傅有事情。” “哦?落”忙叫住她,蛞蝓通红着脸,低头从怀中怯怯掏出一个红色盒子,挪动着脚步,说;”这是我下山在在药铺给你抓的,你”抬头,可那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啧啧”佛见笑一张大脸诡异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惊得蛞蝓鼻涕差点喷涌而出,“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想钻咳咳。”挑了挑眉, 蛞蝓脸更红了,垂下头。 “别不好意思了,虫子么?都有种族癖好。”胡乱的将衣服套在身上,佛见笑端起茯苓粥一饮而尽,“之前我还见一小妖专挑鹅粪吃呢,不说了,师傅估计等急了,我们快去吧。” 打着嗝,她们从顶阁下来,绕过迂回的走廊进入前堂,众弟子看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余裕和清玉正不耐烦的瞪着她,就像她的脸上沾了茯苓粥一样。落知秋则安静地坐着,看不出喜恶,其他人也都垂下头,师傅,佛见笑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颓废的道了声睡过了,便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大厅内静悄悄,就是一声正常的呼吸也变得格外刺耳。 许久,落异的声音打破这异样的气氛;“再过些日子便是青山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在此次比赛中能去得好成绩的便会随长老入百慕霖历练,而后入狱军府,这也是你们来青山学武的原因。在这里没有修炼,就没有以后,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为之不顾一切。”停了停,“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一开始便死在别人的手里,更不希望没有能力上场。身为武者,不努力修行提升妖股,与市井街头赖皮有何不同?即使是冰冻三尺的河流,也要努力折射阳光的浦泽,庸碌一生是惰者的自我麻痹,世海沧田,杂陈苦乐,人性中的白与黑,暗淡与辉煌,都躲不了一份勤劳的朴实。”他沉思想了想又说:“若想在青山生存?修行必须的,若不喜欢,大可以告诉我缘由,否则马上打道回府。” “师傅这话说的对极了。”清玉忙附和,谁知后者冷冷看了她一眼。 “后院古井的事情,究竟是谁做的?”他懒懒的问。 周遭一阵低头,佛见笑只觉额头越过一群乌鸦,怎么会这么多人么。 “不管是谁做的,用幻术欺负法力弱小的人,终归是不对的。”将视线落在余裕身上,“你身为师兄,怎么能任他们胡来,今夜你就到古井陪老妖吧!” “师傅,那个”余裕想反驳,可一想到师傅执拗的性子便沉默了下去。 “待两个晚上吧!”看到他眼中的不甘。 “师傅?” 他眉头一皱。 余裕心中愤怒,一想起曾经最宠爱自己的人,帮着她人惩罚自己,便气恼不过,睁大双眼恶狠狠的瞧着佛见笑,可后者垂着头,乖巧的像个迷途的小羔羊,这令他更是愤懑,鸟爪一样遒劲的手紧紧勾着身下的衣服,仿佛那就是她的脸。 “一周。”从他眼中看出怒火,落异有些温恼。“你不知道青山上的门规么?竟然和人私定终生?”他瞥了一眼清玉,语气越发生硬。 “这事绝对是误会,我的为人师傅还不清楚么?”他拍着胸脯急切地解释。 “是么?为何青山有传言你和门下弟子私定终生。” “传言止于智者。”忍不住脱口而出,后方觉口误才语气缓和地说:“弟子深知青山的四大律令,在没有进入狱军府前绝不会像清旭长老一样犯下大错,灭了自身妖骨。” 佰韵堂大长老清旭为了灵言散去妖股的事情是发生在五年前,狱军府内除了既定明规下可以择偶的,所有妖都不能在修行期间私定终生。清旭丧偶多年,与灵言在佰钰大会上相识,灵言乃西漠白蛇一族,来佰韵堂修行的第二年二人破了门规,清旭因此化去妖股,在家中躺了三年,地位也随之没落了下去。这件事在当年影响力极大,自那以后修行者皆不敢越雷池一步。 洛异没有就此事继续说下去,默认地看着他,“你与别的妖不同,” 沉默下去,余裕知道他说不同的意思。 “禁酒半年。” “罚三月俸禄。” “呵呵” 嘴角挂着的笑终是溢出声,佛见笑忙捂住嘴。 随即一双清澈的眼冷冷的,如寒冰腊月里冻裂的咸鱼一样,没有一丝温暖,而不幸的是那双眼正望着她,“恩对不起,师傅,我”她心中一惊,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冰冷下的男子,似乎回到三年前,那幽暗锐利的双眼穿透一切人的内心,若非是见过,她还不知该怎样面对。 “拿生病当理由,躺在床上半年,佛见笑,整个青山恐怕只有你一个妖这样吧?”看着她,落异缓慢说;“如果不是来修行,还是离开吧。” “师傅?” “这里不养闲人,如今你身体已经大好,收拾一下便离开吧。”他眼神看不出任何漪澜,可说话的语气甚是冷漠。 “我不走。”恍若做梦一般,她木讷的回应。 “来这里的妖都是为了提升妖股,凭借一己之力化解这纷扰的乱世,或是为族人谋取生存的希望,而你呢?”不解,很是不解。 “我”差点脱口而出,佛见笑鼓动着嘴,却只是;“我为了”喃喃不知所云,但她不愿再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惶恐与失落,挫败笼罩心头,她想故作轻松的说,可离别时长疏的话又响起在耳畔,如果身份败露,永远不能出现在青山,永远不能再见他。 “我”抬起迷茫黯然的眼,静静地看着他,从她眼中看到他诧异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幽深,望不见底的黑暗里,有着浓烈的迷惑。“以后,我会改的。”终是无奈的说 “你根本不是来修行的。”这话是肯定的,落异没来由的弩定。 “”低垂着头,她脸色煞白,心却砰砰直跳。 “如果没什么想说的,就当是别离时的缄默。 洛异不打算在一个年轻弟子身上花费太多精力,探索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他最讨厌关心别的人,别的事,更何况眼前人还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师傅,我虽然有些事瞒了你,但是弟子的坦诚之心日月可表。”她决定豁出去了,“川外的酒巷茶馆一直盛传着佛爷的故事,从空桑山上的落空庙到红颜一梦的清贫镇,从千里长堤的西漠到百慕霖的蓝雨僧塔,我或许对他的印象都来源于这些地方,师傅们在侃侃而谈对佛爷的崇敬之情时,不免会谈及师傅,我对师傅的最初印象都来此。” 停了停,她不顾周围的惊愕,继续说:“佛爷死后,师傅为了父亲继续呆在妖界,完成剩余的八年承诺。其实我是钦佩的,钦佩师傅宁愿背负天下人的辱骂和羞辱,也要来青山教导妖族后人,佛爷虽堕入妖道,却没为狱军做过任何事,正是因为这样天下人才更加不解师傅的做法,可是我钦佩这样的人品和面对如此不解所展现出来的气度。那是一种云淡风轻的随意和洒脱,青山上浮云半生,我深深沉迷,阳光,皎月,也抵不过师傅眉宇间的恣意。” 沉默,长久的沉默,任谁都知道过去的事是他的禁忌。 洛异阴晴不定的脸一直处于不安的红韵中,最终清了清嗓子,说:“说这些,与你要离开有什么关系?” “呃~”咳嗽了一声,继续,“世人都不理解师傅,可是我理解如朝月神明般伟岸的师傅。你培养我们就是让我们化解世间的罪恶纷扰,还凌云一个太平盛世。” “是么?”不自然地挑着眉,洛异说。 “嗯。”急切地点头。 “那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啊?” “准备行李,明天就走。” “我敬佩师傅,所以来地。”一激动学起了十二花神的哭腔调,佛见笑真是慌了。 “走。” 长叹口气,她就像个落败的公鸡,头低到裤裆里,如今只能死缠烂打起来了,噗通跪下,“师傅啊,我如果回去我父亲一定打断我的腿,为了让我来青山,家里动了一切关系,呜呜师傅,我改,我一定改,真的。”抱住洛异的腿,“求求你啦~我明天一定早起,不~今天不睡了,今天就沿着山脉跑,十圈?二十?你说多少都行,求求了呜呜。” 尴尬地扯了扯衣服,洛异从没想过她会如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余裕!”求救似的看向余裕。 可只听“嘣”的一声,喝水的茶杯被硬生生捏碎,溅到余裕的脸上和衣服上,显然他更加震惊,脸上的肉不自禁颤抖。 叶知秋也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无法无天的人。 “你你松开。”不好硬将她拉开,落异扭动着腿,谁知佛见笑抱得更紧了,到后来竟然摩挲起来,他涨红了脸:“松开!” “我不走,除非师傅答应我。”赖皮可是本性。 “你”尖锐的吼道:“无法无天!不知羞耻!” “我只对师傅。”陶醉于他腿上强劲有力的肌肉,佛见笑憋屈着说:“弟子瞎了眼了,竟然被敬仰的人如此嫌弃,不活了啊~师傅如果赶走我,我就去投湖自尽。” “清玉!”头上乱成一团,落异喊着一旁偷乐的丫头,他也看清了,能帮自己的只有她了。 清玉将佛见笑的手生生掰开,一脸谄媚的对着洛异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听后者急切的说:“都散散了吧。”人随即消失。 “你得罪了师傅,厉害啊!”擦去脸上的水渍,余裕讪讪说,相处这么多年,他心眼小的脾性早已经令他根深蒂固。 撇了他一眼。 “不过,咳咳方才那一招挺管用的。”他不好意思地说。 “余裕哥哥?”鸭子尖叫起来,满脸怒气瞪着他。 “去修炼了,修炼了。”扭着身躯,他下意识捏着鼻子向门外走去,脸上春光乍现。 “贱人!” 鸭子又在骂人?揉着手,佛见笑挫败地坐在地上。 一周后的余裕会是什么模样呢,会不会被老妖吓得疯掉,那张倾城容颜会梨花带雨的跪地求饶吗?会残花落地的颓靡,还是依旧如现在一样风度翩翩,谈笑风生呢。不管怎样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风的撩情 二 风起,扬起一地的枯黄,打着卷的黄叶在空中翻腾发出“莎莎”的声音,似在诉说一段凄美的故事,烟湖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的流淌,山岗之上,碧绿的天,团团白云像弹好的羊毛,静静的飘着。 那人没了往日轻松闲暇的逍遥心境,面色阴沉的摆弄着一根竹竿,赶着一群不知明的野鸡,心里一阵寂然,叹了口气,蹲坐在地上,她想起白天师傅的话,离开,三年的悸动,三年前的邂逅,就这么结束了么?她的眼睛在闪烁。 曾经,在暮雨村,他羞怯的与她共度了一个夜晚,每一次眼眸相交,他都低下头,扭捏得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她犹记得那腼腆的笑,带着青涩的红晕和不知所措的惊慌。每一次见到,她的心都在悸动,若不是理智控制,当时应该拿下他。 那衣角有皂角的清香,那怀抱是她这些年魂牵梦萦的归宿,有母亲c父亲的味道,也有家的味道。 可如今,家渐行渐远。 离别后,这种思念像虫蚀一样折磨得她日夜难寝,可是在见,他怎么会不记得呢?相貌不记得?那名字呢? 哎~ 走,明天就走。 绝情的话又响起,如今该何去何从。 淅沥的雨从天而降,恰如此时她缠绵不断的相思情愁,剪不断理还乱,恹恹瘦瘦,早是伤神,晚是伤身。 踏着枯黄残叶她走在无人问津的小道,清幽的山路,本就寂寞,闯入失魂游走的人更显凄凉,尤记得刚来时这里花红柳绿c草长莺飞,而如今枯黄的叶在光秃的树木上随风瑟瑟,几欲吹落,哪还有往日高高半遮的光年。 她忽想起离开禹都时长疏的话,若是他离开,你们将是永久的敌人。 当今盛世,教派纷争愈演愈烈,战争永远来自不同民族的不同认识,正是因为族派差异才导致天下纷扰不断,父亲为振兴妖界不断努力,他排除异己,杀尽异教徒,将天下志同之妖魔聚集在禹都,传扬妖法一《喾经》,如今冥帝岚吉被封印在蓝雨僧塔,这是父亲修炼传扬《喾经》的最佳时机,他派弟子常年奔走于四洲传教,其实,她知道父亲想要的不仅仅是东禹国,而是整个凌云。 而他呢,若是父亲入侵川芸国?他会在川青侯府么?如果是,这将是最大的悲哀。 哎!长叹口气,慢慢走在雨中,雨水浸湿她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就这样胡乱地走着。忽然她听到丛林深处有人低声细语,在风中这声音异常微弱,走进一看,她才发现庭阁下的二人,女子跪在雨中,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男子则站在庭阁下,背对着她。 这怪异的景象让一向好奇的女子忘记自己正在伤怀悲秋,她屏息凝神躲在林丛中,思索着风雨庭阁下的痴男怨女将上演怎样的悲情故事,真是好奇,人门常说在午夜,孤男寡女相聚一起,必将发生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呵呵 “师傅。”那个少女终于抬头说话,声音很是熟悉。“求师傅传授给我《大梵译经》。” 她说这话时,风吹得脸通红,青丝也乱了冰冷肃穆的容颜。 那人没有转身,可佛见笑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师傅,我来青山学艺不是为了修炼《喾经》,我想跟着师傅。”抬起头,看着风雨下高挑的人,似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在悸动,只是那眸子闪烁熠熠光辉。 《大梵译经》是佛爷耗尽一生所编写的旷世奇书,其中有失传已久的内功调息经法,也有针对蛊族c黑巫术白巫术所作出的阐述,更甚者有上古白狐一族的六尾术记载,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最想看的,虽是强人所难,但是,她还是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恳求。 “你不适合。”他果然答道。 “为为什么?” “身为树妖族新一代传人,你注定要为族人的使命付出一切,况且落景源将你送到青山,就是希望你能修炼《喾经》,以你的聪明资质,不出三年便能有所成,何必要冒那么大危险呢?”转过身,他说;“树妖族在西岚国本就不安定,你又何必给族人找麻烦。” “”沉默,她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像蚊虫一样低沉;“我想成为师傅真正的弟子。” 一愣,落异不明这话的意思,“什么意思?” “师傅不记得么?七年前的鞠英山?”终是忍不住,落知秋鼻尖一酸,手握成团。 下意识咳嗽了一下,“我记忆差,尤其是是对于女子容貌有些。”有些不好意思,落异又咳嗽了一声。 落知秋一怔,抬头望着他,“是是么。”手握得更紧了,眼神慌乱,“忘了啊?我还以为师傅会原来是我想多了。”咧着嘴笑着,她又说;“挺好的,师傅,我” “是我答应了什么?” “啊?”涣散的眼睛已经失去焦距,“没有,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没没什么。”说完,她的手在抖,浑身都在瑟缩,不知是失望带来的巨大失落?还是,她无法忘记那个白衣少年背着她走过的慢慢人生路,无法忘记少年离去时灿烂的笑容,我可以当你师傅啊,那句玩笑话,她竟认真了七年。 雨夜,芭蕉,少年 笑容,心扉,涟漪。 “咳咳”忙捂着嘴,她讪讪笑道;“天冷了,我该走了。”踉跄地起身,她望着远山裙带下烟湖落下的地方,虽然看不清烟雾,看不清溪水,可她直直地看着。 “落知秋。” 那个声音,令她浑然一怔。 “我听说你祖父是白巫族族长巫余?” 失落地点头。 “落景源为人狭隘,树妖族一直以来都是以纯正血统为第一继承人,你母亲恐怕入不了树妖族谱,若是你继承不了父亲衣钵,白巫族也不错。”他第一次关心别人的事情,尤其还是家事,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只是我们很像。”她转过身,凝望着他,“师傅,我们我们很像对么?” 迟疑了一下,落异避开那样炽热的眼睛,看着秋雨速速的夜,说;“你母亲巫苑是铁腕女将,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不过一个老女人而已,世人的传言过了。”她眼中闪过异样,似乎想起痛苦地过往,将头深深垂下,“除了她自己,她什么都不在乎。” 簌簌的雨越来越大,略过烟雨朦胧的仙人指路,打在她的肩头,落异看得有些失神,“幻尘是风一样的女子。”那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我真羡慕师傅这样的人生,深受佛爷的蒲泽,身怀青烟梵印和虚空剑法。《大梵译经》中的有一篇《墓文》曾说过,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与死仅是咫尺,可是为何是天绕之别。我艳羡着你的卓尔不群c恣意形骸,更艳羡你不受世人利用的人生,若我也有这样的父亲。”叹了口气,“我们果然还是不同的。” “你错了。”落异望着屋檐下的斜风细雨,那像烟雾一样的雨缠绵于空中,透着幽若的光,如一团理不清的思绪,“从他身上我从未得到什么蒲泽。”他说这话时语气特别冷。 “”凝望着他,滚动的喉咙想要说些什么,却看着满天的细雨,变成一种沉默。 “《大梵译经》已经不存于世间了,并非我不想传授给你。”长叹一声,落异说。 “哦。”木讷应了一句。 “知秋。”突然他郑重地喊着她。 “师傅”猛地抬起头。 只见他从腰间拿出一把色泽光亮的青铜刀,说;“这把用玄铁打造的青铜刀名叫青鸾,是我托川外的师傅打造的,刀柄上的图案是树族的图腾一青鸾。”递到她手上,“本来想过些日子再给你的。” 落知秋怔怔地看着青鸾剑,黑色眼眸闪烁着晶莹的光辉,嘴在哆嗦的打颤,“师傅。” “回去吧。”笑了笑,他说。 “恩。”紧握着青鸾,她挪动着脚步,向黑夜走去。 重新坐在石桌上,落异倒了一杯菊花酒慢慢品尝,夜晚的雨打湿了他的衣角和身后的青丝,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透过树林,那如墨般的眼睛看着丛林深处发呆。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还不出来。” 佛见笑一惊,忙从丛林中站起,因为长久的蹲着,她的双腿已经麻痹,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若不是竹竿支撑着身子,她怕是走不到近前。“师傅。”分外诚恳,苍白的脸在风雨中极力绽放笑意,却因为寒冷的缘故,显得格外僵硬。 “偷听了多少?”将茶杯放下,落异看着她问。 “我没偷听。” “呃?” “也算是吧。”垂下头,她用手揉着蜷缩许久的腿,而后怯怯地说;“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我保证以后不在懒惰了。”向天发誓,佛见笑从未有过如此虔诚。 落异起身走到亭子边缘,看着墨色下的丛林,他的眼睛如清水般宁静,“你看到了什么?” 虽有不解,却依旧看着黑色笼罩下的山林琼黛,说;“是丛林和山峦。” “沉溺在安静中的山峦,静腻安好。”他微微闭上眼,听耳畔风雨呼啸在林间瞬忽来去,“可是你知道千里之外便是恶鬼横出c浮屡遍野的沙漠吗?那里曾经也如这样草长莺飞c山峦叠嶂。曾经美好的事物,眨眼消失在横流中,就如这黑暗中的青山,在不久也会被血色染红。”转过身,他看着疑惑的佛见笑说,“你是个单纯的女孩,不应该生活在这污糟浑浊的乱世,更不应该经历不属于你的血影星风,在颦骷县,你可以过悠然长流的平淡生活,我知你无心权贵c修行,又何必强迫呢。” “师傅。”佛见笑顿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与他们不同,余裕c知秋c蛞蝓c清玉身负重任,不得不被卷入凌云洪荒中,就是他们有心逃离乱世,也是不可能,而你有选择的权利。”他的眼神这么认真,执着,带着几分宁静的期盼望着她。 “师傅你知道吗?我来这里的目的。”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在秋雨般寂寞的夜晚,那声音如凄婉的鸾鸟一样悲凉,她自问从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也从未向生活谦卑懦弱过,可那一刻,这话语背后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泪水滚滚滑落,顺着脸颊流向深深不见底的沟壑,这些她怎么能不懂,自来时她便明白,卷入血雨腥风的江湖,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父亲庇佑下不问世事的少女,再也不可能单纯的坐在桂树下等待达摩节,愉悦的从街市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不是怀念,只是为逝去感觉到遗憾,母亲最怕她卷入世事纷争中,而她却偏偏硬着头皮挤了进去。 时间是不透明的网,将一切都隐藏包裹,但终究没有消失在记忆中,她是坚强的,无论过往都么无助和孤独,也没有对生活如此卑谦过,曾梦想入十二花神,走遍凌云四周,而今,只能在青山幻想那些过往罢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而他会懂么? 落异原本的期盼已经荡然无存,沉浸在她漫无天际的悲伤中。 空气中流露出尴尬,就连黑夜也变得分外悲情。 风不解云的飘动,就如云不解风的撩情。 “呵呵”突然笑了,佛见笑没心没肺的调侃道;“瞧把师傅弄得如此伤心,哈哈,可是不赶我走了?”眼角的悲伤化作清风飘逝。 “你”摇了摇头,他真是捉摸不透面前女子的喜怒,“你真想好了?” 点头,“当然啦。”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有师傅的地方,才是天下。” 落异开怀的笑着,看着她如此虔诚的神态,竟令他感觉有种庄严和肃穆,天下,人生,错综复杂c苦乐杂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愿意探究了,但愿十年后一切未变,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恰逢荼蘼花开 一 山里的荼蘼开了又榭,满山的葱绿枯藤经历了落败后开得更加繁茂,举目茫茫,映入眼前的是遮天蔽日,烟湖西处的瀑布又如往年一样流淌,水波粼粼,映霞着光年。 瀑布下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她皎洁的眸子在飞溅千里的瀑布旁上下打量,云雾升腾,遮住了她的双眼,弯下腰,她看着静水中灰色的脸,唇角轻起,虽抑郁于龙眼殇带来的平庸相貌,但是也无所谓了。 她被近几日的书中观摩挠破了心思,一个行为矜持端庄的大家闺秀会这么做么?凝眸,熟读《女戒》那么久了,她自认为已经成为一个端庄的女子。再过一段时间,等龙眼殇的药力已过,那白芷若兮的肌肤将会重新绽放在这张脸上,那将是何等惊鸿。如此端庄和美貌的女子会不会令天下人神魂颠倒,说书先生会怎样描述呢? “呵呵”有些痴傻。摆弄着一根细小的竹竿,放在嘴边,她偷偷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便学着山下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吹了起来。 “噗~”涨得脸通红也没成调,“哎~什么一学就会,果然是骗人的。”猝了一口,她喋喋不休的嚷道,眉头皱成波浪,而后,挫败的说;“还是练功吧。”说吧,将一双玉足深处水中,清澈的水流下可见飘动的鱼群,据说这些都是景玉殿的禾硕长老养的,她可是个十足的厉害角色,在青山无人能说她半分不是,就连大长老也让这妇人三分,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人,便放心下来。 师傅有事去了禹都,这浮生半日难得逍遥自在,佛见笑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浑身懒洋洋的。 自从半年前,庭阁下发过誓言,她便真的豁出命,往日懒惰偷闲的人,在黎明之前已经顺着山腰跑了十圈,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扇房门总是挑灯夜战,屡屡青烟,缠房梁夜夜不散。于是,她有了黑眼圈,不过好在皮肤黝黑,倒也看不出来。 虽然修行依旧是听风阁内垫底的弟子,但乐不思蜀的她竞从修炼中得到升华,对待同门师兄弟她比往日更加亲和,就连看不顺眼的余裕,也受到她的恩泽。余裕因为过错在古井中陪着老妖睡觉,出来后起了一身的疙瘩,疼痛不已,她不计前嫌的下山为他买药,熬粥,这真是惊呆了所有人,嗯妖。 一贯不问世事的师傅,也对她报以微笑。 就这样,她在青山渐渐扎根,发芽。晃动着玉足,她满意的笑了,如今这样的自己,一定是受到《女戒》的影响吧,“噗噗~”又吹了两声,见没有成音,便吐了出去。 繁密的丛林穿过稀薄日光,一个宁静的午后正在缓缓而来。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丛林忽然闪出一个少女,在斑驳的阳光下,金丝绣的鸾鸟裙上闪动熠熠光泽,照得她的眼睛生疼,不过她还是本能的站起,将脚掩藏在草丛中。 女子快速走来,头上的金玉凤钗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额头贴着奉迎最流行的牡丹花钿,衬托着修长的脖颈越发盛气凌人,待她走进,直指着她说;“我的话你没听到么?” “听到了。”眼神跳跃,佛见笑已然明了来人的身份,画坊里卖价最高的画像,嗤之以鼻,女人观望女人都是以一种极尽挑剔,甚至是苛刻的目光,当然她也不例外。 “”停下,“我在这里瞧鱼呢,今年的鱼真能吃啊,不知道吃了什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拍了拍屁股上的污渍,她准备离开。 “喂!!”被人无视的清韵,忍不住抽出自己的腰鞭,说;“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的?” “是么?”咧着嘴无害的笑了,“我还以为你问我干什么呢,误会了,我是佰钰堂的。” “你在耍我么?”眉毛一挑,清韵镇定情绪,“你你刚才在” “看鱼。” 瞥见她□□的脚,清韵不可置信的说,“洗脚。”随即以一种极尽癫狂的声音尖叫了一声,“好大的胆子,你是疯了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低下头,她总觉得那花钿的颜色衬得她特别庸俗,有种烟花柳巷的味道。 “这里是佰钰堂最神圣的圣水,三堂长老们经常在此处相聚讲解经文之道,众妖族也会在此处修行,静水中养的双子鱼更是和硕二长老从西岚王都运来的,这鱼在西岚就是稀有的,更何况千里迢迢运到青山,你竟然将这一切压在脚底下,若是让长老们知道,你该当何罪?” 她晃动的身体,以示此刻的愤怒,而她却被那金灿灿的步摇刺的再次睁不开眼睛。瞧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她怒火更胜,“身为青山弟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咳咳说完了么?”她可不想挂上这样的名声,硬着头皮说;“我看鱼时东西掉了,才脱的鞋子,并不是在洗咳咳。” “胡说。” “随你怎么想了。”蹲下身子,将鞋穿上,她故作无辜的说;“随便就给人安罪名,清韵郡主自协助二长老打理青山事物以来,也越来越厉害了。” “你休想走。”瞧她跨着步子,清韵忙挥出腰鞭,无奈二人距离太远,佛见笑反应灵敏,在她未到之际,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你”挥动着鞭子,她在后方急速的追着,然而,一刻钟后,那人消失在视线里。她气急败坏的蹲坐在石头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青山之上,谁不知道她是长疏长老的弟子,凡事都是让她三分,就连和硕二长老也是对她笑脸相迎。如今竟被一个丫头片子欺辱。 “哎呦~清韵师姐怎么了?”卜玉,她眼皮一亮,将刚才之事说道:“方才不知哪里来的小妖,竟然在静水中嬉戏,这几日静水中的鱼死了不少,和硕长老命我查了许久,没想竟让她跑了。” “是个穿绿衣的女子吧,刚才气喘吁吁的跑过去了,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抓着一旁妖的手,他吐着蛇信子问;“是吧,阿宇。” 点头,那个粗壮的,嗓门宽厚,满脸茧子的小妖说;“是的,卜玉的眼睛一向很尖。” 笑了笑,那妖又说:“师姐,那妖好像是向西南方向奔去的,应该是听风阁的妖。” “听风阁。”怔怔的念着,“三张老的地方?” 点头,“我还从没去过三长老的听风阁呢,阿宇,你想去么?” “好啊。”拍着手,那个青面獠牙模样的妖激动地,跐溜了一声鼻涕,而后又矜持的从怀中拿出手帕擦了一下。 佛见笑跑累了,便运用前几日师傅教的御风术,在空中飞行,无奈结局是从一棵树撞到另一棵树,最后四脚朝天地挂在树岔上,若是个男子,她想后半辈子的幸福是甭想了,蜷缩着身子,她在瑟瑟发颤,“真是倒霉,听《喾经》上言,足底太溪穴可治手脚冰冷,头脑沉重,若常用温泉泡之,可体轻如燕,颖悟绝伦。”她想自己妖骨提升慢,怕是头部,虽然不得不承认。 在屋内愁眉苦脸了半月,终是抵御良心的不安和冒着失去端庄品性的危险,如今,“看来没什么效果,真是。”叹口长长的气,幻想师傅欣喜的愿望就要泡汤了。 “死妖。”清韵,打了个机灵,她猛地抬头,就看见疾风而来的三个妖。 霍霍逃跑,不用质疑,顺着树滑下去,却未想一条吐着蛇信子的白蛇遽然缠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倒挂在树上,“佛见笑啊~我以为是谁呢?”紫瞳猛地收缩,她身子一紧,痛的牙龈打颤。 “臭蛇。” “师姐,这小妖可是听风阁里最令人头疼的妖了。听说三长老很宠你啊。” “误传,误传啊~”佛见笑头晕目眩的说;“你们犯了青山忌讳,私下里欺负法力弱小的妖,我要啊~咳咳,死妖,不要勒我,你你们想怎样?” “你虽与我妹妹同在一个师门,可是我也不能徇私枉法,你犯下这样的罪过,也休怪我无情了。”清韵轻笑了两声,对着卜祥轻咳两声。 只听———— “啊!!!!!!!!!”杀猪般凄厉的惨叫,穿透山林,震得丛林灵兽挥斥,四向逃窜。 “有话好好说嘛!你何必这样,大动干戈,毕竟毕竟,我们都是长老们的弟子,你咳咳”佛见笑感觉自己的双臂已断,她忍住打转的泪水,声音颤抖道:“清韵郡主殿下。” “方才还一幅傲慢无礼的模样,现在知道错了吗?”吭哧一下,她望向她,头上的金玉鸾凤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半蹲着身子,上下打量受难的少女,明眸浅笑,“这只是刚开始,我还打算将你送到清云殿,你也知道那里闲置很久了。” “啊!!!郡主殿下,有话好好说咳咳”佛见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执法如此严格的女子,清韵郡主恃宠而骄,依仗长疏长老给的权利,但凡遇到违法者,必将进行严格处罚,一来显示自己特殊权利,二来想在长老之间落个好名声,这种传言果然不假。 佛见笑疼惜自己受伤的双臂,一双大眼滴溜溜的回转着,思索着直到一个救命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猛地睁大眼,她饥渴的看着却树荫交错下出现的妖艳男子,肌光胜雪,眉目如画,浅浅的梨涡显露于绝尘的脸上,甚是妩媚,他衣衫飘动,初步极小,却伴随着浓烈的凝炮花。“余裕哥哥”她欢腾地叫着,双眼发亮。 余裕一惊,待瞧清楚场中的情景,心中暗喜,却故作关心的问道;“佛见笑,你又闯祸了?” “没有?这次没闯祸。”诚恳的看着他。 “你好像胳膊断了?”瞧着被卜玉捆住的身躯,那手像海绵一样耷拉了下来,他心中甭提多高兴了。 “余裕哥哥,就是他。”瞪着卜玉。 后者尴尬地从他身上下来,幻成人形,“清韵郡主怀疑她偷了双子鱼,我也不是师哥,你也知道的,我哪敢欺负你的人。” “余裕哥哥,把它的蛇鳞做凝膏。”她愤怒地说。 “哎!”余裕叹口气,无奈的望着她。 “余裕哥哥,我保证以后呜呜都听你的话。”急切地想从他眼里看到肯定和支持,佛见笑牟足了劲,她想同门终是有感情的。 余裕转过身对着清韵,笑着说;“清韵郡主,佛见笑这个人吧,为人巧舌如簧,拍马屁炉火纯青,哄人不露马脚,骗人天衣无缝我实在无力管辖这恶女,今日,她既然已犯错,你也不要看听风阁的面子,该罚要狠罚,该骂要狠骂,该打要狠打,最好,一次性让她吃够苦头,上天让这样的小人活着就是对世人的不公,哼她心眼如鸡眼,行动如鸡婆,有事没事又爱做些蠢事愚弄旁人,如不服她,便会被冠以小人之名。”他滔滔不绝的诉说,像极了一位饱受屈辱终于沉冤得雪的怨妇,更可恶的事,他学着花神腔调抑扬顿挫起来,佛见笑的脸已经黑如碳灰。 “这样的小人一旦得志,便飞扬跋扈,面目可憎,我实在不想看到这张黑脸。你瞧瞧,你们瞧瞧,就是这样色的,唉,你们看着办吧!”说吧,他用那惯有的招牌式的笑勾了勾眼,在和煦的阳光下,一股带着被世人遗忘的寒冷,刹那冲破黑夜,贯穿光明,他一直都知道这笑容是所有女人的命脉。 “我我知道了。”清韵怔怔的望着他,似乎没从那笑容和喋喋不休的埋怨中回过神。 余裕扬起头,额前高挺的头发翘起,他像个战胜了的公鸡,迈着步子,迎着光。 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睁大双眼,呵呵笑了两声,那笑声甚是阴森恐怖。 “该打就往死里打。” 入骨三分的妖艳,眸含春水的留情,青山之上,再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恰逢荼蘼花开 二 佛见笑心中一阵凄苦,她竟忘了那人是谁?黑暗深渊里的沼泽,在遇到光芒的那一刻融化在空气里,消散在青面獠牙的风里,她闻着,闻着,便倦怠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人,再也提不起反抗。 师傅再次因她陷入困境,微弱的烛光,惨白的画卷,随风飘荡的青丝蝉翼,桌椅上的老茶杯。 师傅依旧沉默,禾硕二长老牵着被绳索捆绑的佛见笑,斜靠在木椅上,微微品着杯中凉透了的菊茶,火光在她脸上上下跳跃,她白质的容颜在这光影交错中,有这个年纪难以明说的魅力。她自许容颜俊俏,虽然年近,皮肤松弛,在衣香鬓影c傅粉施朱下,依旧胜过许多年轻女子。此刻她脸上似笑非笑,眉毛一挑,火红的嘴唇缓缓撅起;“落异,你就是这么管教徒儿的吗?” 落异低头,看着眼前一盘散落的棋子。 “别装聋作哑,如果你不管,我便将她送到清云殿,你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若是”她斜视一眼,轻笑道;“若是身子骨被打坏了,可不怪我。” “那你想怎样?”他冷冷的问。 “静水中的双子鱼,可是从西岚国运来的稀有鱼种,本来我想养几年给狱军大人送去,可现在倒好,你徒弟做了几回足熏,都死了。这事烦了我有三月,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罪过可是不小啊!” 她懒懒从木椅上起身,向他走来,“虽然你一向放纵手下弟子,可是这次有些过了,你也知道长疏常带领弟子在静湖讲经授道,三堂长老也常齐聚在此切磋妖力,就连狱君也在此举行过宴会,哼现在,”倾身向前,她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咫尺的人。他黑色的眼眸清澈如一滩不起波澜的湖水,淡淡的,竟没有她的倒影。 那双碧波幽静的双眸,在听风阁永远都是那么清澈,似乎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掀不开他心底的涟漪,他总是这样处世不惊,云淡风轻,而恰恰是这样的性格让她有种要征服的欲望。 “你想怎样?”落异望着她,身子不自然后仰。 “家法处置,你舍得么?”她再次亲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的双眼,似乎要从他宁静的瞳孔中看出什么秘密,可是结果 “不要引诱我师傅。”佛见笑忙起身,挤到禾硕面前,直直地瞪着她,带着火气。 “哎呦,”冷笑一声,和硕尴尬地退后身子,不屑地瞧这她,“颦骷县里出来的小妖,能进青山已经是奇迹,也不知道长疏那老头怎么想的,让你入长老门下,不过一个小小半妖,竟然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犯的错,自己承担,你不要为难我师傅。” “哼~”听她声音缓和了下来,她说:“清云殿里的蚀骨化妖散,可不是你这种半妖能抵挡住的。搞不好可连命都会葬送。” “就算这样我也不让师傅为难。”她昂起头。 “你既然深夜来听风阁,恐怕是有心饶我徒儿一命,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落异问道。 “这个你还记得青山脚下的烟祠堂吗?”她也不绕圈子了,直接说。 “嗯。”不自然地点头。 “半年前,我们因为抓捕毕方鸟在那里住了三个晚上,而今么”故作停顿,她得意地瞧他有些绯红的脸,继续说:“只要你明晚子时去烟祠堂在陪我一晚,如何?”斜睨着他,和硕妩媚一笑。 “不可能!!”佛见笑脱口大声否决。 落异诧异的望着她,不解。 禾硕也冷冷的瞥向她,不语。 “师傅这怎么可以?”她羞涩地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师傅怎么可以牺牲“色相”,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尤其是对于半老徐娘的禾硕,这个老女人。 “好啊~” “那明晚我等你。” 她一脸期许地看着落异,然后得意地撇了一眼佛见笑,消失在屋内 “师傅?”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 寂静的屋内,除了远处的虫鸣声,只剩少女急迫的呼吸声,气氛有些压抑,仿佛冰川迎面而来,将她瘦弱较小的躯体挤在狭小的缝隙中,她不敢抬头看师傅此时的表情,她曾答应过眼前人不在惹事,如今,誓言不过半月,她便惹上禾硕二长老,这位青山上师傅最忌惮的女人。 “师傅,你真的要要去吗?”带着焦虑,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落异没有回答。 “她这么要求你,就是想和你估计人老了,寂寞空虚起来,这可不是什么爱!师傅要看清楚。” “咳,”他无奈地瞧着她,“佛见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十二花神里的戏都是这么写的,徐老半娘的欲望都很强。”撅着嘴,委屈地佛见笑解释到,“师傅?你真的还要去么?” 叹了口气,落异走到墙角,从中拿出一把长相类似镜子的魔器,拭去上面灰尘,上下端详了许久,说;“谁说是我去。” “师傅的意思是?”她一惊,见师傅对着魔器喊道;“余裕,来一下阁楼。” 大喜,她眼睛一亮。 他悠然自得的坐回椅上,唇角轻佻地等待着那人的到来。不一会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师傅,”单膝跪下,余裕倒是很诚恳。“不知师傅找我过来,有何事?”说到何事时,他瞥了一眼不怀好意的佛见笑。 “余裕,师傅平日待你如何?”瞧着他,落异居高临下的问道。 “师傅”疑惑的抬头,“自然自然是好的。” 落异笑着起身,将他扶起,“师傅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余裕嗅到了阴谋。 “明天子时,禾硕长老要与我在烟祠堂见面,你既然有心帮师傅,那只好辛苦走一趟了。”落异看着他,接着又道;“老规矩要变成师傅的模样,不能坏了为师的名声,懂吗?” “师傅?那个”又是这事,余裕只觉头大,“我脸上痘印还没有褪去,怕是会发现的。” “不碍事,只要你不用凝刨花就行。” “师傅,我看我看佛见笑也可以代替师傅去赴约。”他不满的反驳,犀利的双眼狠狠瞪向偷乐的少女,一定是因为白天他袖手旁观的事情,惹恼了这妖精,真是个小心眼的妖。 “她法力尚浅,况且,她哪有你这般风姿俊逸c温文尔雅。”笑了笑,他又道;“师傅特意为你从禹都带回了两壶上好的竹叶青,回头送你屋里。” “”有些犹豫,余裕看起来焦躁不安。 “不愿意?” “师傅,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不想在”尴尬给说:“那个和硕可是个难缠的主。” “余裕!”阴沉着脸。 “哪有的事啊?没有我摆不平的人?能为师傅做事,徒弟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呵呵”他点头大笑,一幅小事一桩的样子,可是声音中流露出的无奈任谁人都能揣摩几分,“呵呵呵呵小事,小事啊~”他极力的笑,左颊的酒窝在俊俏的脸上一阵抽搐。 “师傅,我的竹叶青能先带走吗?”临走时,他有气无力地问。 “可以带一瓶,在院子的古藤树下。”落异点头应允,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内,他才忍不住大笑。 有一种天然美,他不需要任何雕刻,它不带任何做作,它尽是发自肺腑的情感,师傅的笑,那么醉人,那么撩人,让佛见笑的心脏噗通噗通她吞咽口水,捂着胸前,直勾勾望着师傅,这张脸比半年前更加英俊,昔日受西沧日晒风沙影响,师傅的皮肤一度黝黑干燥,可如今,那肌肤恢复往日白质,即使不傅粉施朱,也胜过禹都城内簪缨世族家的皮肤,真的好想。 花痴的少女束手而立,唇角的口水成丝,成茧。 “吸溜——”一声,飞舞的蚊虫撞向墙壁,偷食的仓鼠望而却步,她拿出锦帕端庄地擦了擦。 落异尴尬的瞧着她,道;“有病就该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恰逢荼靡花开 三 清晨,众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今日蛞蝓下厨,从没抱希望的听风阁子弟,竟发现小胖子是个当大厨的料,师傅欣喜的品尝每一道菜的味道,满脸喜悦,想必是几年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他看起来有些兴奋。说实话,这胖子的手艺确实不错,桌子上的螺蛳粉和青稞馒头已经吃完了,往常这些都是一堆堆囤在厨房,经过他这么处理,青稞里面有了肉汁的味道,螺蛳粉也酸甜可口。他得意地阐述自己家乡的特色菜,什么公子彭红烧肉,小南街面馆的青稞面,还有草婆婆肉饼等,直馋的佛见笑流口水,她想起禹都城的千层饼,心里更是饥渴。 “师傅,今日怎么没见余裕师兄。”清玉早已如坐针毡。 佛见笑怔了一下,偷偷看向师傅,见他面无表情,静静的喝着碗中的糯米粥,神情悠然。 “师傅?师傅?”清玉不满的喊道:“我昨天下午就没见他,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嗯你师兄有事下山了。”吃了口青菜,落异慢悠悠的回道。 “哦。”低下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出奇的看向沉默不语的佛见笑,这妖精,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吧! “余裕师兄,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样子?”瞧见门口一脸疲惫,衣衫破旧的余裕,蛞蝓第一个喊出声来。 众人皆齐刷刷向那看去,只见他面色通红地走近屋,踉跄地跌坐在桌子上,呵呵说;“我怎么了?这个样子好看么,我嗝我可是余裕,下一代长老啊~嗝——” “余裕,喝了多少?”放下手中碗饭,落异问。 “一切搞定啊!呵呵”他微眯着潮红的脸,傻笑着,将一旁用餐的叶知秋c佛见笑挤到一旁,献殷勤似的将脸贴到师傅肩上,道;“师傅闻闻,”打了个嗝,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眉头紧锁,“徒儿可是很有很有魅力的,那个老女人” 忙捂住他的嘴,却未想后者在他手心上亲了一下。 落异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忙站起身子。 “轰隆~”他四脚朝天的向后仰去,“哎呦~疼死了,疼浑身上下都疼,昨晚都疼了一天了” “余裕!!”大喝一声,落异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这事情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醉酒的余裕真是令人头疼。 “师傅,余裕脖颈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唇印啊!”睁大纯真的双眼,佛见笑一脸无害的惊叹道;“不会是去逛花楼了吧?” “是是啊!”蛞蝓忙点头,可随即又否定说;“也许是吧。” “你们不要胡说!”清玉鸭子般刺耳的声音尖叫起来,“余裕师兄才不会那样呢,他他只是喝醉了。” “余裕在青山那么多年一直没有进狱军府修炼,就是因为留恋烟花柳地,长老们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不过这传言也够他呆在青山停滞几年了。”蛞蝓得阐述这个事实,当然这也是整个青山通晓的秘密。 “余裕。”落异冷冷的喊着沉迷打转的人儿。 “师傅,咋啦?”他嗲嗲的回应声,像个孩子在讨寻大人的欢心一样,桃花满面的脸上绯红一片,“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我没有给你长脸?师傅,我的弟兄们都死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不能抛弃我。” 有些尴尬,这词,怎么那么耳熟,佛见笑狐疑地看着他。 “咳咳你师兄重了七异花的毒,今天不能带你们修炼了。”揪起他的衣领,落异说;“再过几日就是佰钰大会了,大家自行修炼,切莫乱嚼舌根。” “喂!师傅”胡乱地吞咽着嘴中的残食,蛞蝓扭动着肥硕的躯体,抱着上下匍匐的肚子,跌跌撞撞的喊道;“师傅答应今天给我武器的,师傅” “师傅,还是我去送他吧。”清玉忙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喊道;“我照顾他吧。” 从怀中掏出冰糖葫芦,佛见笑美美的舔了一口,真是甜美啊~今天天气不错,蓝天下白云悠悠,万物晴朗,那个自我的让人无法忍受的妖,这次可是亏大发了,谁让他见死不救呢。呵呵笑着,却未了扯到自己受伤的胳膊,愤懑的低估了一句,她又开始花时间来表达对自己的怜悯个同情了,这是第几天了,哎~叹口气,第一卷御风术还没有掌握熟练,看来佰钰大会又要出丑了。 落知秋家境优越,又有师傅赠与的青鸾剑,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她倒没羡慕什么,只是清玉和蛞蝓那家伙也在她之上,这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不过后来,她得知清玉有清韵长老赠的法宝,也不再羡慕,只是蛞蝓那家伙,每次问他修炼如何,他只道不行,可每次到月末测试时 真是惊呆了她颤抖的心脏,虚伪的家伙。 为什么如何努力也追不上大众的步伐,敏思苦想一宿,终于明白 自己是半妖,且出身贫寒,天资平庸,皮肤黝黑。 为了改变这可悲的命运,她趴在师傅窗前,眯缝着眼看神通广大的师傅从容不迫的说,“你的笨早以根深蒂固,何必要浪费为师的法术呢?” 恨恨地舔着冰糖葫芦,果然。 她固然不会承认众人口中一惯的看法,而是将这种认识归于种族的差异,是半妖,而非能力,更无关乎聪颖或者是愚笨。虽没指望日后有所建树,但自从在修行中得到快乐,她便真想过成为凌云顶级妖,哎~如今怕要落空了,心中落寞,门前的牙缝终于堵上了,如今,至少可以在师傅面前肆无忌惮的笑了。 自那日余裕酒后失德,在饭桌上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比较奇怪,虽然本妖一头雾水,可是他私下里不知检点的品行已经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了。 饭桌上,众人总会一脸殷勤的对他说;“师兄,多吃“啵”菜和萝“啵”啊。”余裕总是先用迷茫地眼神看着他们,而后愤恨地甩手而去。 或许是火气大,之后的几天余裕脸上的的疙瘩又冒出来了,大得像个小馒头,大夫说是肌肤湿气过盛。一日,他神秘兮兮的拌着一堆白绒绒的虫在桌上饮用,见蛞蝓惊恐的目光,佛见笑煞白的脸,得意的说;“治病的。”而后美滋滋,像是吃什么稀罕物一样。 一连吃了三天,这病倒是没治好,疙瘩更大了,余裕郁闷,再也不领弟子修炼,独自在房中哭泣,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认为自己要死了,去山下寻了棺材,已经讨好价钱。 后来师傅领了山下的刘医师,方知,他湿气过盛是因为凝刨花用量过度,嘱咐他平日少些用即可。 “某些人真是报应啊~”佛见笑说起风凉话,瞧着曾风光无限的余裕,“小虫?治病的,呵呵” 蛞蝓傻呵呵的应和,“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的族人呢。” “佛见笑,你落井下石的本事真是不小啊。”清玉冷冷的呵斥道。 “你说谁呢?鸭子。”她不甘示弱,一双大眼瞪得呼之欲出,最近修行受限,正是郁闷痛苦的时候,上门的买卖,她可是很乐意接受的。 “叫谁鸭子呢!你” “你什么,你一一一再说一声,”她像个市井流氓,声音和强调都高昂凶恶起来;“叫你一声怎么了?” “你真是大胆,一个黑不溜球的妖孽,连什么品种都不知道,还敢嘲笑我。”虽然有些怯懦,但是清玉还站起身,她可不想在余裕面前犯怵,努力摆出一副高贵人的姿态,就像平日里骂下人那样,语气尖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出身下贱,相貌丑陋,说话尖酸刻薄,为人低俗下流,真不知道妖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妖。不过,我怎么常看见你深夜在师傅门前徘徊,你不会呵呵真是自贱无比啊!” 吐了一口,她放浪的像个屠夫,浑然忘记要端庄淑女,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的说;“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就凭你在外勾搭成奸的爹?还是你自诩的郡主身份?” 彭—— 轰隆———— 桌子瞬间碎裂,夹杂着纷飞的木屑,清玉惊恐的扭动着,面目狰狞,“你个猢狲,贱人,没成性的妖,放开我~我一定让父亲打死你个狗奴才。” “打死?奴才。”嗤之以鼻,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让他来啊~你倒是” “啪!”的一脆响声,佛见笑脸上多了一条深深的手印。 厅内,一阵寂静。 余裕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两个疯癫的妖。 叶知秋c蛞蝓也被她二人惊人的举动,怔住了,手中夹得蔬菜,不知是放入嘴中,还是 “哈秋~”蛞蝓尴尬地看着滴入余裕药碗里的液体,身体一紧。 “啪啪——”连打了三下,佛见笑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拽离地面,说;“要打架啊,我看你是皮痒了。” “放开!!!”清玉尖叫着,一手拉住她的衣衫,一手抓起身旁的陶罐,猛地向佛见笑砸了上去。 鲜血瞬间从额头上的发际线缓缓流下,佛见笑舔了舔进到嘴唇的血,目光阴森,她反手抓起身旁的油腥菜,扯开清玉的腰带,就向里面倒去。 “啊!!!!” “活死人术!”清玉尖叫道。 “逆剑术!” 轰隆,轰隆,轰隆。 咔嚓,咣当,嘭哧,哗啦,欻欻 “师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喂!师兄。”担心会伤到自己脸上的疙瘩,余裕,端起药碗,一股脑吸入腹内,却忽感一阵绞痛,捂着肚子,悻悻离去。 蛞蝓也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心里一阵嘀咕。 “清玉,你可以说我,但是不要践踏我的自尊。”趴在地上,佛见笑的气焰消了不少,喘着大气,声音急促,“不要因为出生一个富贵家族,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小妖,我长成什么样,性格怎样,举止怎样,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以后,闭嘴!懂么!” “哼”掸去身上尘土,她蹒跚的起身,“我”四下观望,见余裕已经不见,她已没了与她继续纠缠下去,“余裕哥哥去哪了?”没有回应,“知秋,你看看她,总是欺负我。” “你们好自为之。”起身,离开,落知秋才没有经历管这些破事。 “蛞蝓?”清玉又叫到。 “嗖”的一声,室内悄无人烟,除了自残的两人,她们相望,不解,后,各自愤愤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初露危机 一 佰钰大会开始的那一天,青山风和日丽,云飘万里,少有的凉风透过树桩缝隙,吹得林荫道瑟瑟发响,袅袅烟湖,平静而安详。 佰钰堂前早已聚集许多小妖,他们相聚一起,焦急的等待着长老的出现。往常神圣的佰钰殿前,只有内阁弟子接受长老急招时,才能匆匆一撇,而如今,小妖们陶醉于殿前十余个粗壮的白金柱子,最东面的五根柱子上面雕刻着上古神话帚神创万物和妖族的祖先彼方涉猎黑羽森林七大种族的故事,屠戮黑羽,是妖族祖先得以在凌云生存的根基。那时候的妖族虽屈尊于最高贵的白狐(神兽分支)c神兽c人族和黑白巫族之下,却有着那个年代少有的热枕和激情,那是对生的渴求。 也正是这种欲望,让如今看来最高贵的白狐和神兽毕方鸟已然消失,黑白巫族因为战乱被分为许多种族,如今有影响力的也就是蛊族c黑巫族c白巫族c伏都教c南湘族等,蛊族曾经辉煌过,不过很快就被狱军用“灭灵”术收拾了。 西面的五根柱子上雕刻着妖族最强大的灵蛇一统妖道的故事,柱子上镶嵌了灵蛇统一妖道所获取的各方神兽骨骸,各种骨骸交织成奇异的图案。上面也有刻画屠戮异族的场景,食人族的屠杀,野兽焚烧,古木童掘目,或是一些数不清的剥蒸酷刑。 顺着这些柱子的方向看去,有十余层台阶,台阶上,摆着三把木质椅子,旁边站着黑白衫的无脸妖童,他们手中抱着一把白色的镜子,纹丝不动。 殿外小妖在光芒的照耀下越来越嘈杂,他们中的一些免不了叽叽喳喳诉说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有的则不厌其烦的说着在师傅带领下的愉快修炼,有的则念念有词的巩固口诀,一副勤奋刻苦的模样。 “佰钰大会之后,有名次的妖就要跟随长老或往届师兄进入百慕霖修炼,而后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会进去狱军府。”这些话题总是围绕着佛见笑的四周,她对此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两眼泛着精光,手脚不能自已的蛞蝓,不免好奇地问道:“你也想进入百幕霖?” “当然啦,”喜悦地回应着,“我来青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妖力,然后,”有些不好意思,他肥硕的脸上通红一片,“娶个,娶个妖力强大的夫人。” 伸手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胡乱地摩挲\着,佛见笑沉吟,“这想法有意思。” “是吧。”昂起头,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早就这么想了。” “是知秋么?” “啊?”惊愕地一跳,蛞蝓忙捂住她的嘴,神经兮兮看向四周,见四周依旧嘈杂,无人在意,方放下心来,“姐姐怎么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落落师姐了。” “唉~”见他不承认,佛见笑也懒得再打趣起来,而后问,“青山修行结束后,想过去哪里么?” “嗯,我想像余裕师兄一样,有机会成为三堂下一任长老,不过,”咧着嘴,佛见笑此刻才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嘴张的很大,两眼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即时方才还生气,可是转眼间就恢复一贯毫无防备之心的习惯。 “都是些痴想,我无权无势,能入青山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梦了。其实我最羡慕师傅,有一次他在凉庭中饮酒,下棋,我们在酷暑下修行,那感觉真好,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师傅,一定拿着小鞭催促弟子修行。”说完这话,他笑得嘴更大了。 “”望着他,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以前也有梦想,想成为十二花神,游遍凌云,可是现在。” “十二花神我看过,挺费银子的,一场花神戏要五两呢。”夸张的说着,面部甚至有些扭曲,“我敢打赌再也不会去看第二次了。” “哦,”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眼前的妖根本没在乎她说话的重点。 “姐姐是挣大钱的人,不像我。”蛞蝓说:“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想成为十二花神,现在不想了么?” “哦,是是的,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想起了一个人,向台阶之上的椅子望去,那里还是空荡荡的。 “你们都是大人物,都是为天下而生的,我如果不是因为祖先在处理獾族的事情上得到了狱军的赏识,也不会入青山,只会在一条黑河旁,从生活到死。”有些感慨,蛞蝓该是庆幸的,至少他没有像大多数族人一样在无知和愚昧中死去,想到这,他又重新明朗起来,微张嘴,瞅着这青山。 “蛞蝓,喜欢一个人该是怎么样?”她突然问。 “默默守候。” “默默的守候,真的可以吗?”喃喃自语,她失神于这句话带来的心灵震撼,是那样强烈而真实。倏然,她怔怔的瞧着时常被忽视的蛞蝓,那一刻,她觉得他不再是一个逢人见笑,迂腐刻板的形象,也不是记忆中不管说不说话都张着嘴,尽管那是因为下核外凸导致的,这种随遇而安,总是笑的模样已经不在是简单的性格问题,这是一中豁达的心态,尽管面对落知秋还是一样怯懦和自卑,但也掩盖不了他体内平凡伟大的形象。 “佛见笑,有喜欢的人啦~”这个声音,余裕。 佛见笑一惊,所有妖都看向她,当然大多数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虽没见过本尊,但是她的大名可是早传遍了青山,这其中有不少余裕的功劳。 “余裕,你” “刚才谁听了默默守候感动得快哭了。”余裕得意地,趾高气昂地尖叫起来:“真不害臊啊,佛见笑。” “该死。”咒骂了一句,看着周遭好奇的目光,她脸色通红,正待发怒,就听到一声浑厚的长音弥漫整个天空。 “长老到~” 所有妖皆向高台望去,只见三位长老飘然而至,中间的长疏依旧是那件黑白的衣服,不同的是通灵萨满的缂丝布条交错组成拖地的长度,若是在长些,就与待嫁姑娘的新衣一样了。看来还是隆重的,往常那衣服都是短的,从未过脚踝。这么一看,身旁的落异衣着倒显得有些随意,他还是平日里的白衣,腰间系红长衿,除了袖口的红,全身在于半分颜色。他用那双随意的眼扫视了一遭,而后又缓慢坐下,发现不妥,又重新站了起来。 和硕低头对一旁的无脸妖童说了些什么,他们举起白镜,向着半空照去。长疏举起手中木棍,喃喃念了一些谶语,只见白镜照射之下散发淡淡蓝光,就像六月烟湖发出的光芒一样。 众人痴迷于他手中诡秘的法术,那光照的人心静神明,无限遐想。然而,蓝光消隐,整个大殿的妖被半空一股无行的力量吸引,力量的中心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在上面飘着众多妖的名字。 长疏用慢条斯文的语气说:“这些年百幕霖和黑雨森林有些不安生,未来妖族的复兴和繁荣还需要靠更多的新鲜的血液,为阻止邪教徒和巫蛊作乱,狱军府需要更多年轻的妖者。佰钰大会是铂钰堂自建堂以来一直沿袭的传统,众弟子若想在妖界出人头地,为妖族复兴大业付出一己之力,必须在赛中取得好成绩。”他神色凝重,“妖族复兴昌盛是狱军大人一直努力拼搏的目标,这也将是你们的目标,不管以后你们在凌云四周如何呼风唤雨c只手遮天,但记住――在佰钰堂的日子,记住狱君府的使命。” 滚动的厚嘴唇,在不停地上下起伏,佛见笑不禁想起在禹都的日子,他说起话来合不拢嘴的样子,总是在记忆深处。 躺在阳光下的斜椅上,翘着腿,胡须随着他的喃喃不停来回伸缩,年纪大了,他动作也很迟缓,通常一个下午,纹丝不动,有时候佛见笑都感觉他到了另一个世界,可喊了他一声,他又用那迟暮的手捋了捋胡须,回望着她。 “虚无镜上飘荡着你和对手的名字,寻找完毕后,便到各自比赛场地等待,钰大会明日辰时一刻开始,共历经三天,希望你们不负师傅的期望。”说完,他挥了挥手,虚无的空间上飘荡的名字开始两两组合。 众妖纷纷向看去,蛞蝓也忙向看去,待他看清自己的对手后,长呼一口气,幸亏第一场不是与同门师兄比赛,否则败下阵来,岂不无脸。悻悻退后,却见,不远处的少女正炽热的凝望台阶上的长老,“小佛姐姐,小佛”他皱眉喊着,不耐烦的说,“你在干什么?” “啊!”佛见笑吃了一惊,看到他脸色不虞,小心看了四周,“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天呢!什么事情?”飞快窜到她面前,扭住她的脖子,蛞蝓狠狠道;“看看那里,知道你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谁吗?” “清韵郡主。” 吞咽着口水,佛见笑再也没闲觅的心,看向不远处正谈笑风生被一群男妖献媚的郡主,双腿一阵哆嗦,真是讽刺啊~长老中妖力最弱且靠后门进入听风阁的弟子,与自幼妖力超凡,秉性异常聪慧的大长老徒弟,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嘛!这次的百慕霖之旅,难道真要呆在家里发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初露危机 二 “知秋姐姐,你的对手是谁?”吃晚饭时,佛见笑笑吟吟地问。 “卜祥。”吃了一口饭,落知秋随意道。 “那个蛇精曾欺负过小佛姐姐诶!仗着自己是大长老的弟子,家有权势,平日里总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姐姐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蛞蝓咽了一口米饭,忙插话。 “蛞蝓,你的对手是谁?”佛见笑没心情在上次倒霉的事情上停留,问着饭桌上最活跃的人。 “我啊,”咀嚼着食物,“你一定猜不到的。” “谁?”有些不耐烦,尤其是看到他几欲喷出的菜。 “是和硕二长老的弟子黔西。”他得意洋洋的说,那可是他一直以来想较量的对象,尤其是从师傅那里获得乾坤带,当初还担心遇不到他,就被淘汰了,没想到,“他可是我们虫族三大圣手的后人,啧啧,真是的” “你呢?”显然佛见笑对此不感兴趣,问着安静的清玉。 后者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吴宇。” “那家伙也欺负过小佛姐姐唉清玉可以好好教训他,不对,”咧着大嘴,蛞蝓又说:“吴宇可不好对付,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也比清韵郡主,佰韵堂的大女儿,这次大赛的夺冠妖好对付吧。”清玉讥讽的说,“某些妖平时亏心事做多了,这下摊上报应了吧。” “是前几日和禾硕长老一起找师傅的那个女孩。”叶知秋想起几日前在庭院见过的少女,衣着华丽,气质非凡。 “知秋师姐就不必担心了,清韵的妖力哪比得上师姐啊!不过,对于有的妖,恐怕第一场就会败下阵来,真是”清玉摇着头,惋惜道;“师傅的面子,恐怕会被她丢尽啊!” 蛞蝓诺诺地说,“清玉师姐遇到她,也会会输吧。小佛姐姐只是运气不好,师傅不会怪罪她的。” “是吗?”清玉冷笑道。“不过也是,师傅可从来没对某些妖抱有希望。”摸着腰间师傅赠的紫禁锏,她得意的说。 蛞蝓忍不住想要反驳这个奚落者。 “你个死虫子,”瞅了一眼他,清玉吼道:“给本郡主闭嘴!” “吵什么?都吵什么?”余裕不耐烦地吹嘘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见没什么用,便用手捋了捋,“以后吃饭的时候都禁止说话,听见了没有?再敢叨叨的,去后院老井。”愤懑地起身,“成天吵来吵去,烦死啦。” “余裕哥哥,”见他起身,清玉忙喊到,“你还没吃完呢?师傅若是知道了” “那又怎样?”瞥了她一眼,”我可是你们半个师傅。” “余”愤愤坐下,“死鼻涕虫。” “关我什么事。”蛞蝓诺诺地嘀咕。 “还不是你说来说去的,反正我告诉你,佛见笑输定了,不信等着瞧。” 听她这么说,佛见笑心情更是跌倒低谷。晚上睡觉时,她辗转反侧,心中一直想着白日里的事情,虽早知道结局如此,但还是带着期许的,这么久的修炼,唉~几个翻滚后,她随手抓起一件衣衫,向外走去,夜晚的青山格外安静,黑夜像是浓稠的墨,任风如何吹荡,也化不开,面对铺天盖地的黑色,她心情越发抑郁,回到屋内,坐在每日修炼的桌椅上,翻阅着翻了无数遍的《女戒》。 虽然自己从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是,好歹第二轮在败啊~至少留点尊严,师傅,会怎样看她啊,会不会觉得她一直偷懒,若是这样便好了,若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唉~试想想谁会愿意跟一个脑子不全活的妖在一起。 佰钰大赛共有七场比赛,场地分别是在佰钰殿前厅c静水河畔c景玉殿前厅c清云殿前厅,以及四阁中的清芷阁c朝晖阁c雅槿阁,而佛见笑的比赛就是在青山山脚的清芷阁。 这天阳光明媚,天空晴朗,山脚下砍柴的c耕田的c打更的c行商的人都早早来到淸芷阁,这里离市集不远,所有人爱看热闹的本性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当然除了这些人,还有青山上妖力微弱的妖,有的甚至无法幻化成形,就这么直勾勾倒挂在枝杈上,有的妖蔟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向场中清韵郡主献殷勤,在佛见笑看来,这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小妖们欢呼的不外乎是对权贵和利益这层身份的迫切憧憬,去除这些,眼前人不过是一个爱慕虚荣,长相过得去的女子。 那女子朝台下望去,顿时,引来一阵尖叫。 虚伪的心,在她轻启的嘴角上展露无疑,那些妖挥动着身躯,却不知在眼前女子看来,甚是鄙陋,可是她却笑了笑,引来了更大的糟乱。 “安静!安静!”审判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胖老者,提着一根手杖,颤颤巍巍地起身,用最大的声音说,“长疏大弟子清韵对垒落异弟子佛佛都笑。” “哈哈”众妖一阵大笑,前面警示牌上分明写着佛见笑,那审判官也意识到了,清了清嗓子,说:“对垒佛见笑,现在开始。” “没想到,我们很有缘分。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哦!”清韵一边笑着,一边抽出腰上长鞭,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师傅没来,佛见笑怔怔的看向周围,神情失落,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此时,唉。 手中紧握从后院捡来的破剑,平举到胸,身子微侧,面前人极速而来,手中长鞭如蛇龙般动,“啪啪”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凌厉,佛见笑微微一惊,忙急急向后退去,然那长鞭连连逼近,容不得她有半点走神,刹那,疾风四起,长鞭随着骤起的风连卷成道道残影,每个影子皆向她下盘挥去,她慌忙向后退去,在舞台的边缘停下。 “真够狠的呀!”晃过神来,她大喝到;“虽然我妖法不如你,可也不可能那么早就败下阵来。” “那就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吧。”嘴角沁着笑,清韵甚是兴奋,紧握着的长鞭似乎也染上了嗜血的光泽,随着主人的每一次挥动,都极具狂悖地吞噬着与之相碰撞的一切,就连风也瑟瑟作响。 看台上的审判官惊喜地看着,小眼透露着光芒,松弛地向下耷拉的脸颊随着一声“万生术”惊颤起来。 浮在半空的清韵,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起。 怎么破?佛见笑一时惊住了。 只见场中被一层灰色的烟雾笼罩,若非妖力强过施法者,是看不出烟雾之下许多细小的游丝亡灵,那飘荡的亡灵缠绕佛见笑左右,从其四周吸取妖力,清韵飘到烟雾之上,俯瞰着不知所措c四处游窜的少女,轻笑。 倏然,她幻化成一道蓝色细光,风驰电掣般冲到佛见笑面前的神庭,直穿而过,看来她想快速结束这场毫无悬殊的战役。 “咔咔咔” 佛见笑头脑一懵,踉跄地半跪在地上,而后痛苦地捂住头部,清韵可没打算饶过她,只听“嗖嗖~”的声音,无数亡灵又从她身体的人中c风池c神阙c气海c章门等重要穴位穿过,这些穴位虽不至死,但亡灵带着煞气穿过,定会让妖痛不欲生。 “啊~\&一t;凄惨的吼叫声在烟雾缭绕的场中撕心裂肺地响起,紧接着从中散发出无数逆剑。 是逆剑术,在场所有妖惊住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施术,可是他们显然高估了佛见笑,极大痛苦下使出的咒语已然失去了稳定性,逆剑漫天而飞,刺伤了无数围观的群众,以及站台上年迈的审判官。 “”上下喘息粗气着,审判官扶着椅子,面色煞白。围观的群众也开始喋喋不休的咒骂。 然而场中没有受到外界影响,“彭彭~”十余招后,烟雾欲烈。 “我还没输。”佛见笑的声音破土而出。 “受了亡灵的诅咒,居然还能说话。”隔着灰色的烟雾,她看到一个颤巍的灵魂,缓慢挣扎着站起来,隐红色的液体在烟雾下上下跳跃,“哼,”嗤之以鼻,高举着破剑,那女子煞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你别再垂死挣扎了。”愤怒之心油然而起,清韵猛挥出长鞭,紧紧缚住她的脖颈。 “呃”佛见笑脸涨的通红,紧接着整个身体像快要爆炸的气球,血从亡灵经过的地方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晨早换洗的白色衣衫。 阳光越过云层,照射着大地,在目能眺望的远方微风吹荡着胡树林,袅袅炊烟丛林后升起,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咳咳,”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光,却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惊的浑身一瑟。 “审判官,”乌压压地一片拥挤到站台上,年迈的审判官胸前正插着一把逆剑,“厄”终于忍受不住了,他缓慢喘息着,伸出手,颤巍地指着光明说,“佛佛都笑。” “快抬到大夫那里,快,”眼看他呼吸越发微弱,一旁的弟子焦急地说着,“佛见笑误伤审判官,比赛结束,所有妖都散了吧。” 清韵遽然松开长鞭,佛见笑踉跄地跌坐在地上,浑身一阵哆嗦。 她讪讪地摸着凉透了的后脊,母亲说的果然没错,打打杀杀都是蛮夷人和男人干的事,一个女子该好好钻研女红和女德。这场战役磨平了她的自尊和所谓的骄傲,恐怕很久以后他都不愿意回想战斗给她带来的创伤。在与人交往时,她自信的像个□□者,总是处于滔滔不绝的一方,在战斗时,她却怯懦起来,无论怎样努力,都处于底层,这种差距一度让她自卑,而后来她便将这种自卑掩藏了起来,却没想到还是在大庭广众下□□裸地展露无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初露危机 三 “师傅,你今天有看弟子的比赛么?”犹豫了很久,佛见笑终是鼓足勇气踏入师傅的房门,低着头,扭捏的问。 “恩。”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落异翻阅着书信,点头,“路过。” 惊讶地抬头,她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弟,弟子”嘴也在打颤,浑身发冷,“输了。” “情理之中。”头也没抬,他又翻了一页。 “弟子是不是很丢脸。”虽讶于他的表现,但她看起来不再紧张c窘迫。 “还好。”落异停下翻阅,将书信挪到窗户前,想借着光看清上面的字体。 “师傅,我一定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不会让你老人家失望,我向你发誓。” “恩。”靠近书,他发现书籍中间一行小字竟是用梵文写的。 “师傅,你不相信自己最优秀的弟子吗?” 他顿时怔住了,眉头一锁。 “师傅,”瞧他这样的神情,佛见笑不满的嘟囔道,“我伤了审判官。” “啊?”落异这才正眼看她,良久,“你做的也正常,回头让余裕带着补品去探望一下,他最爱瞧病人了。” 余裕师兄一定会嘲笑死我,不满地嘟囔着,佛见笑只要一想到那裂到耳根的笑,和那该死的深酒窝,就越发抑郁。 “让知秋去吧。”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落异补充道。 眼睛一亮,她兴奋地抱住他的胳膊,感恩戴德的说,“你老人家真好。师傅,你在看什么呢?”谈了探头,她看到发黄的信纸上,隽永清香的字体旁画着一条红绫,旁边虽是梵文,但从残破不清的字迹中,她看到一个佛字,后面隐约可见笑字,他,还记得,还记得!她的脸红了起来,并很快像个待摘的柿子一样,摇摇欲坠。 “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好久没见了。”落异沉迷于故往,丝毫没在意她的异常。 “那,他是男?还是女?” “是个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嘴角噙着笑,八岁那年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那女子拿着铜铃在他脑袋上来回摇晃所发出的慈目般的笑真是感人。 “她很重要么?” 将书信重新合上,他闭上眼沉吟道:“确实很重要。” 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你喜欢她么?”问这话时,她兴奋地几乎不能自已。 “喜欢。” “啊,”腾地起身,“你多不好意思啊~师傅真讨厌,说的这么□□”捂着脸,她羞涩地跑出屋外。 落异诧异。 “哈哈其实我也是。” 打了个机灵,他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地忙将书信重新封好,放于暗阁。 青幔罗帐,长案矫榻,熏烟廖廖。 铂钰殿内,一盏点燃的青玉鹤足灯,即将燃尽,它扑朔殆尽的灯火在安静沉默的大殿,显得格外晦暗寂寥,光芒隐隐,从案头越过空寂的走廊,再到乌云下隔窗绽放的龙兰草,屋内没有焚香,唯有龙兰草顺着风吹燃气淡紫色的青烟,缭绕青幔,弥散屋内。 许久,从殿内的内阁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叹息声,“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么?” “恩。”安坐在椅上的人点头,“五星斗转,天煞重生,东禹国也难逃此次大难。” “前几日,百慕霖内的蓝雨僧塔受到外部撞击,禁咒有所破坏。”那声音忽然变得低迷,“我以为是巫族找到了通灵石,这些年,他们为了蓝雨僧塔,搜集世间一切灵器,通灵石被他们找到,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是祭月派的韩馥。” “祭月派已经行动了,蓝雨僧塔的结界迟早会打破,而他”老人的声音轻而冷,宛如风吹浮冰,“会出来的。” “不可能,只要有那个人,”犹豫了一下,“有落异在,禁咒就不会打破。”那飘渺的声音肯定。 “奉迎王吸引了许多邪教族,目的不仅仅是增强本国势力,它久居沙漠,土壤贫乏,百姓丰衣尚不能足,何来兵力抵御外侵,只有天下大乱,凌云四周既定的规律被打乱,它才能重新掠夺新生的土地,复兴西沧。”阁外的灯闪烁着,想极力挣脱黑暗,透进内阁。 老人叹息一声,面容宁静而颓废,“不仅是奉迎王都,黑巫族,白巫族,蛊族,祭月派,以及凌云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穷途恶魔,哪些不希望天下大乱,哪些不希望蓝雨僧塔的重生。一个落异,真的够吗?” 一个不问世事,对正魔之战毫无兴趣的落异,一个只想退隐川外过闲云野鹤生活的落异,真的够吗 “狱君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那声音继续肯定。 黑暗里,老人的头侧过去,微弱的光芒在他侧脸上不安地跳跃,“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不了解他么?雪蛇?” 从黑暗中露出头来,那个被叫做雪蛇的家伙若亡灵般飘散在空气里,而后又在他身旁凝聚成形。 “你太冷了。”看着周遭被冰冻的一切,老人下意识后退了一下。 冷笑一声,“我若不冷,对狱军就没什么用处了吧。”雪蛇哭笑着,而后看着为微光下的龙兰草沉吟,“这次去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看着她,长疏明白狱军召她回禹都的目的,其实他们都明白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装糊涂比较好。“狱军的天眼术已经成功了,他已经开始研究灵魂了。” “哦,是么?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努力的妖了。”感慨地说,她似乎看到幽暗的走廊和两旁暗流涌动的亡灵的挣扎,“死墓”就在眼前,而她要进去了,“我若还能活着,将这株龙兰草赠与我吧。” “你要它做什么?” “世人都称龙兰与伏诛齐名,狸子坞的伏诛已经灭绝,我得不到,自然无法研究破蛊术。你将它放在窗前,不就是为了研究伏诛草么?”叹口气,“凌云最纯洁的伏诛草也只能在李画约的弦云殿才能观赏到了。” “”老人没有言语,灯火“噗”地一声灭了,他缓慢起身,想要重新燃起,那雪蛇突然问道,“狱军会放任蓝雨僧塔的那些邪教徒么?” “你以为他复兴狱教,为了什么?”又重新坐下,老人微眯着眼,看着虚幻中的影子。 “一统妖界,称霸凌云。” “呵呵” 二十年前,在乱世黑夜的河流旁。他们短暂的相逢,他便决定要背弃种族,跟随这个年轻的妖者,仅仅是那一瞬间,他便看出他眼神深处久藏的邪恶,那是嗜血者垂涎死去的灵魂不能自拔的一种欲望,他冰冷的c异乎常人的脸上散发着对灵魂的渴望是那么□□裸,丑陋高挂于他明朗的头顶,上神也奈何不了的野心,他至今依稀记得。 冷冷笑着,他缓慢起身,打开窗户,铂钰殿外的风很凉,吹着他宽大的锦袍,那通灵萨满的咒语在他衣衫内上纵横交错,他伸出手臂,看着这些年,急速衰老的自己。 幽静的月下,不远的篁竹深处发出瑟瑟的声响,似乎是少年在祷告,施咒,追魂,禹步。 幽幽千里黄沙,一群身穿黑白条纹,手持长明灯的族人,在黑夜喃喃细语,那种神圣的种族仪式,那与天神心灵相通的共鸣,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生命如风中之火,当火熄灭,他也终将离去。 “跟随他,便不会在向生命摇尾乞怜了。 天空狂风大起,乌云滚滚遮住了高悬的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初露危机 四 听风阁内的少女正做着红菱美梦,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令她的心“噗通”直跳,半推半就之际,她褪去了他粉红色的外衣,大片光洁的肌肤,就如天山的雪莲,就像刚出水的嫩豆腐,少女眼里,脑海里,意识里全是他□□的肌肤 天呢,“跐溜”,她在也无法自控起来,遽然向他扑去。 “啊!” 傻傻笑着,她摩挲着他雪白的肌肤,口中喃喃,真好看,“落异,你终于明白我的心了。”躺在他怀中,她又想起当年那段风流往事,他紧紧抱着她,越过千山万水,任在大的风霜雪雨c血影腥风流淌,岁月里有他扛起的命运,总会在纷杂的街道上平坦前行。 花香酣梦,醉梦荼蘼的暮雨村。他弯身系她脚上的红菱,抱下她,掸去身上的尘土,拭去壶口落叶,他眼神羞涩的模样,像个单纯的少年。 呵猛地睁开眼,佛见笑脸颊绯红,紧紧抱着《玹镜》的身子,开始发烫,她从地上缓慢起身,重新躺在床上,开始酝酿刚才没做完的梦,可是漫长的夜再也寻不到方才氤氲的踪迹。 外面的风吹得窗户吱呀作响,月挣破乌云,露出半边,却又被另一处云层遮住。 她呆滞的瞪着黑夜,内心因为的久久的悸动而无法入眠,板栗般滚圆的眼睛,在黑夜来回地打转,最后停留在《玹镜》上。她犹记得傍晚师傅赠与《玹镜》时,她激动地心情和众弟子艳羡不已甚至有些目瞪口呆的神色,尤其是余裕,他就像饱受惊吓似的颤颤巍巍。师傅的神情倒很坦然,就像赠与一件平常的物品,但当她听到接下来说的话时,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心将此物赠与她了。 “这面《玹镜》与长疏长老的那面《白镜》都是由西岚国先圣女黑娅打造,世人称它们双子镜,当年圣女黑娅受先王李郁鸾的使命,耗时三年打造这把能通亡灵的魔镜,李郁鸾宠爱西寂,甚至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说到此,他停了停,“当年,他为了西寂不惜杀害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西岚国君李画约。” “西寂原是蛊族圣女,蛊族遭受狱军的“灭灵”,逃亡到黑羽森林,为了族人在鱼龙混杂的黑羽森林中生存,蛊王将她派入西岚,助荒淫无度的李郁鸾登上王位。九子夺帝的那一年,她遇上了刚从番地回归都城的李画约,或许是贵胄们茶余饭后的谗言,让心思狭隘的帝王怀疑他们二人有私情,他便将李画约囚禁在宫中七年,后来在西寂的帮助下,李画约开始逃亡,而就在他走后的第三年,西寂死亡。”他的眼神带着犀利与冷酷,那双皓月般的明眸,在此刻竟流露出同情,“之后为了怀念西寂,王让黑娅打造了双子镜,《白镜》可通亡灵,《玹镜》可助世人。” 那段过往,佛见笑也是知晓的,西岚国君李郁鸾杀父弑儿,只为一人,西寂。 因为她,李郁鸾□□后宫不管纲常礼节,在先王刚逝世三日,便将后母西寂纳入后宫,他性情残忍暴躁,却深恋西寂,曾多次为博她一笑,活剥众人,后来,西寂得病而死,他难解相思之苦,便让圣女黑娅打造一面双子镜。 不过,没多久,他便在床头抱着双子镜而死。 “李郁鸾死后,双子镜便落到狱君手上,狱君将《白镜》给了长疏,《玹镜》给了我。”落异看了她一眼,“而今我将她给你,日后,它总会有助于你的。” 反复回想着师傅说的话,佛见笑终于明白,他是真心赠与自己的,可见自己在师傅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吧。 又开始痴傻,她总觉得收到这般贵重的礼物,总该回报些什么,于是向厨房跑去。 清晨阳光很和煦,暖暖的照耀青山听风阁内,众弟子之间,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向懒散傲慢的佛见笑,像打了鸡血一样,半夜三更去厨房做早餐,到辰时应是将一桌子美味饭餐摆在大厅,还点头哈腰的将众弟子叫醒,谦和的态度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相聚在桌前,蛞蝓舔着碗筷,思索着饭菜中是否放了泻药,小佛姐姐人虽不错,可前些日子还在他面前愤愤咒骂,听风阁的弟子,谁都别想进入最后的比赛。 他仍记得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闪过贪婪的凶光是那么真实,没由来不相信,没想到那么快就开始实施了。 “余裕师兄,早啊~”瞧着像个公鸡一样昂首阔步进来的妖,佛见笑一脸虔诚的打招呼,“您今天真有精神,审判官。” 厌弃地瞥了她一眼,余裕大摇大摆的坐在中间,拿起碗饭,开始吃了起来。 蛞蝓惊讶地魂都飞走了,却只是低着头,偷窥着后者。 落知秋和清玉也进来了,当然都受到她殷勤的招呼,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师傅,早。”少女欢快地打着招呼,挥动着双臂,将椅子挪出,让落异坐下,“师傅,真是越发年轻了,这吹弹可破的皮肤啊,真是羡慕死我了。”端起一碗鸡蛋羹,她如一个奴仆一样,真诚地夸赞。 “蛞蝓做的么?”兴奋地瞧着低头不动的蛞蝓。 “我。”佛见笑愉快地说。 “哦,”不自然地扭动着身子,落异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瞧着众人呆愣地模样,“我感觉还是需要,给你余裕师兄补一补比较好,最近他着实辛苦了。” “对”落知秋忙迎合,但随即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起身,“我我还没有运动完,等,等会再吃吧。” 蛞蝓也说,“我今天也还没有运动完呢,而且也不饿,呵呵” 众妖面面相觑,余裕也撇着嘴点头。 “三长老。”门口突然走来一小厮,“大长老那边送来了雪莲粥和子蜜汤,二长老那里送来了糯米丸子和罂粟饼,说是给长老和众弟子的,希望众弟子在佰钰大会上取得好名次。” “端上来吧。”落异一喜,众妖也重新坐下,欢喜地拿起碗筷。 佛见笑一阵抑郁。 “余裕。” 慌忙擦着嘴,起身,他极力扯出一个纯真的笑脸,“师傅有什么事情吩咐?” “前些日子,谁浪费粮食了?” “佛见笑。”脸部红心不跳,他奴定的说,就像是真的似的。 “诬陷同门师妹,罪加一等。” 迟疑了一下,他说,“今天天气不错,比赛快要开始了,我想我要去监看比赛了,师傅。” 冷冷瞪了他一眼。 “师傅说的是,我罪不可恕,您们吃着,我站着伺候。”弯腰谄媚的笑着,余裕的恶狠狠地看着低头不语的清玉,后者则一脸的无辜的摇头。 佛见笑托腮,有些不明,师傅怎么总爱惩罚余裕呢,她甚至开始为他同情起来,不过后来被余裕厚脸无耻的一句话打消了,“师傅对我的事很敏感,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可以说是恨铁不成钢,当然这有些过了,与其日后被妖抓住小辫子,不如现在对我严格些。”他说这话时,佛见笑分明闻到刨凝花的味道,难怪他最近不再为额前的青丝抑郁了。 今日长疏的弟子来了,说让师傅去景玉殿观战,佛见笑无事,便跟随。 景玉殿是禾硕二长老的住所,落异本不想去,可一想在那里比赛的是黔西与蛞蝓,便只得带着佛见笑前往。 这日阳光明媚,太阳照得大地暖洋洋的,擂台上的两妖看起来精神抖索,二位虫族大战,倒是吸引了许多妖,擂台下一眼望去乱糟糟的,颜色各异,体形各异,嘴里叨叨着外人看来是野蛮强调的虫语。 虫族三大圣手的后人对战普通的蛞蝓族,说起来这蛞蝓族也是祖上积德,若不是在獾族这件事上占了先机,怕是早已在凌云灭了族了,原本毫无悬殊的战役,就是因为獾族受了树妖族的冰蟾毒,无妖能站,在凌云十四年,也就是佛爷联合狱军将冥帝以及邪教徒驱逐到西沧的那一年秋,蛞蝓族趁机灭了獾族,依附狱军。 獾族虽不是大妖族群,但性格极其暴虐,且目中无人,老狱军统一东部时受到它极力阻隔,凌云七年,老狱军怒,将獾族赶至木槿山,紧接着,獾族开启了与树妖族争夺地盘的时代。历经五年,树妖族族长洛景源在重创獾族之后,又不得不面临西岚国都条约上的惩罚,正是这无暇顾及之际,蛞蝓灭了獾族。 黔西还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圆眼镜下过份凝重的模样凸显面如缟素的容颜,庞大的衣袍就像找了个空衣架子,来回摇晃,他低着头,摸索着腰间的佩剑,似在沉思。 蛞蝓则还是一贯的模样,只是喜悦的眼里充满了隐隐的悸动,半张的嘴唇深深吸着清晨的微光,这一战,想必他等很久了。 “师傅,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遥指着审判官的位置,佛见笑点着脚尖疑惑的问。 “离远一点,比较安全。” “可你不是审判官么?位置都给你留着呢?”嘀咕着,她真是越发不理解师傅平日里的行为了。 没有理会她,落异身材高挑,虽隔着众多妖,也能看清楚场中发生的一切。佛见笑则踮着脚尖,伸直头,方能看到,时间长了,不免劳累,她所性穿越妖群,找了个更近的地方,不过很快,当轰隆隆的臭气以排气管的速度冲向对手面部,嘴里,甚至是,“呕”她晨早的饭全吐了出来。 蛞蝓兴奋地挥动着师傅给的乾坤袋,在一声剧烈的呼啸后,场中被一股黑暗邪恶的气体笼罩,那气体其臭无比,离擂台近的一群小妖顿时昏厥,刚吐完的佛见笑顿时加紧了鼻子。 他大笑三声,将乾坤袋向黔西挥去,途径的木板被揭落大半,黔西大惊,不知这麻袋是何物,极速速向后退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麻袋武器,里面是什么?托着眼镜,他得脸越发阴沉,他自恃阅书无数,却为何从未在武功书籍中见过这种武器。 旋即再次腾起,他便听到擂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紧接着,那股黑暗的气体将他包裹,乾坤袋也在他头顶极速速旋转,他想退出,却发觉四肢无力,而就在此刻,蛞蝓幻化成巨大的鼻涕虫,喉咙里鼓动着粘稠的液体,“咳咳” “噗——” 液体几乎覆盖住整个场地,所有靠舞台近的妖都被熏的口吐白沫,直翻白眼,抽搐着细腿 佛见笑的脸上也被溅上了,“啊~”惊恐地擦去,她的脚在抽搐,身子禁不住向后退。 然而黔西显然没有被液体覆盖,“遁地术么,”蛞蝓低声喃喃,“那我就让你永远都消失。”猛地从鼻翼喷出浓雾,他闭目,感受所有雾接触的万物,他触觉极强,这也是蛞蝓族最引以为豪的。 “破!”眼前闪过黑影,他大喝一声,然而,“噗通~”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黔西的头缓缓从地面钻出,口中吼道,“万佛手影。”只见无数影子如地面如破土而出的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枝藤越长越大,最后将蛞蝓庞大的身躯囚禁在阴影里。 场中一时僵住了,方才弥漫的气味随着一阵秋风过,越发浓烈了。 “阿欠,”打了个喷嚏,佛见笑被熏的头晕脑胀,爬出妖群后,方感觉好了一些。抬头委屈地看着师傅,可,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打情骂俏 “师傅!” “师傅,师傅你去哪里?”隔着老远的山路,她竭力的呼喊山腰下的人。“师傅,等等我啊!”呼哧呼哧的追赶,她边弯腰欠着身子,边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追赶,景玉殿上的比赛还在继续,她却早没了观赏的兴致。师傅进入佰钰殿,她则在门口的白金柱子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可是,就是她打个盹的时间,殿内的师傅已经不见踪影,若非是她向旁妖打听,还不知道师傅已经下山。 “嘿呦嘿呦一一一”树影交错在悠长狭隘的路上,秋季的丛林不似夏日骄阳似火,不似冬季寒冷如玄冰,它温和地来回遥曳,拖着晚霞,伴随着风消逝在红隐隐的天边,风吹得她通红的脸,以及那颗上下跌宕不安的心。 她快速向山下奔去,口中魔障般念叨着师傅的名字,大约过了一刻钟,才追到那人,“师傅。”哭泣着抹着眼泪,她一头钻入落异的怀抱,满脸委屈,“你怎能丢下我?以后不准这样听到没有。” 有些尴尬,落异推开了她,“我以为你还要去看蛞蝓的比赛呢?” “哼~师傅是在嘲笑我么?”一想起自己争着头皮往里面挤的情形,她就羞愧地拽着他的衣衫,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转而她就问到,“你以前见过虫族妖作战么?为什么书籍中从没写过,对了,师傅,什么是三大圣手?” “蛞蝓与獾族作战就是靠三大圣手联合制胜的,其中“万佛手影”就是圣手之一黔无用的独门绝学,是以盘根错节的影之术来控制人,你该好好看看。”敲着她的脑袋,落异对她目前的修行,已经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嗯,还是算了吧,看了,你也学不会。” “”嗤之以鼻,她不满地说,“谁看一遍就能会啊,况且又是独门绝学,我即使在聪明,也,也觉得很” “聪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落异难以置信地瞧着她高傲仰起的头和那张不知羞耻的笑脸,恍惚地瞥着嘴,“你” “你不用称赞我,这些徒有其表的虚荣会玷污我努力奋斗的心,将这些华丽的辞藻隐去吧,我只想在你面前当一个低调者。”她声情并茂的诉说十二花神里英雄对于赞美嗤之以鼻的台词,像个未经人事的孩童般欣喜若狂,“咳咳,”将高傲地头扬得更高,“师傅,你的追求是什么?嗯,让我猜猜,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落异轻摇着头,沉吟,“这个世界不是所有合乎无上的追求都适合每一个人,也有人愿意从无上的徒刑架上走下去,走入平凡中。” 点头,似有所思,佛见笑好像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哲理,不过,很快又摇着波浪似的头,急切地问道,“师傅,你也问问我的人生追求吧?” “好吧,你呢?”他倒是很好奇眼前人的追求,尽管不是很想听她的聒噪,但总比让她一直夸夸其谈要强得多,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是的,极其后悔。 “十二花神,我想成为十二花神之一,跟着他们唱遍凌云,”见他一头雾水,“也就是民间俗称的花神戏,又又称折子戏。” “戏子?”他有些怀疑,又问道。 不自然地点头,“虽说是戏子,但是花神戏不一样,能成为十二花神更了不起了,整个禹都能称得上花神的只有两人,啧啧这可是人一辈子艰辛努力也无法达到的高度,以前酒巷里总会有唱的,我小时候对凌云的认知都是从戏词里得来的。” 难怪性格如此荒诞不羁,“对了有一曲花神戏唱的是《苏吟》,讲的是歌姬苏晓和书生苏舞阳的故事,书生苏舞阳一直想带着苏晓逃离明月楼,但是年年岁岁,终是无望,最后,他之身前往帝都求生,苏晓则为了跟心爱的人厮守,面对强权,在明月楼里硬生生挖去双目,后来,被人遗弃深山。苏舞阳在做了梧栖公子的幕僚后去明月楼寻她,却被告知已死,他心灰意冷,便很少回帝都,可是,那个可怜的歌姬一直在长安街流浪,就在苏舞阳的新门府,一年一年的等待,直到最后她的身躯淹没在纷飞的雪中。每,每一次听《苏吟》我都会哭,太感人了,师傅你觉得呢?” “嗯。” “你一定感受不到那样悲凉的气氛,我,我唱给你听吧。”清了清嗓子,她拿起腔调来,“雪粉华梨花,再不见长安千万家,盼相逢,恐迟暮,满天地,追芳华博山青曳袅吹风,鸾舆略过王侯坡,盈虚天命,恐悲俞桑薄”一刻钟的时间,她沉迷于抑扬顿挫的哀怨曲调中, 悲悲切切,几度欲说还休,“感,感人么?” 低头看着她,落异诚恳地说,“难听。” “你,”撅着嘴,“真没有情趣,你门这些成天打打杀杀的江湖剑客怎么会懂女子眉宇间的哀愁,真是罔顾了我一番情意。”愤愤地嘟囔着,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吟唱,却没想到遭受非议,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不肖一会儿,她便又愉快起来,追着落异说,“师傅,我在给你讲一曲花神戏吧?” “别了,我想清净一会。”揉了揉耳朵。 “就一曲,也是我喜欢听的。”举起手,“我向你保证,真的。” 加快速度。 “这是一首西漠的曲子,叫《珏》,” 漫长的聒噪,是的,极其漫长,落异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暴了,满头飞舞的苍蝇嗡嗡乱叫,控制,控制住,他默默念叨着。 “师傅,我感觉我最近发情了。”羞红着脸,她带着少女般娇羞的的模样说,“总是想,想这些情爱曲。” “是犯春。”他多想说犯蠢。 “哦,”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 不想知道,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他一丁点都不想知道啊。 “是因为那日你向我,呵呵”咳嗽,“向我看你的嘻嘻。” 脸一下红了,落异狐疑地看着她铁红的脸,“夹在书信里的那个红绫。”长舒口气,他惊了一身冷汗,后者挎住他的胳膊,“其实,我也是。” 一惊,他猛地抽回身子,厉声道,“佛见笑!!!” “好吧,”过了一会儿,“师傅,好看吗?”插上一朵路边的野花,佛见笑得意的向他炫耀。 “恩。”瞥了一眼,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朵呢!你看”从身后拿出一个火红的野花,她便顺势要给落异插上。 “干什么?” “簪花少年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解释。 “一个男子插一朵红花,成何体统。”落异有些生气,定定看着她荒唐的行为。 “迂腐。现在繁华禹都都流行男子插花,为此每年还举行一场簪花少年的比赛,师傅插一朵小花,又有什么?我觉得很好看啊!师傅?”她可怜的恳求。 “不行” “师傅?大人?”扁了扁嘴,她仿佛难过的要哭出来。 “你就这一次。”迂腐的人终于松开口,“而且,这一路不许再说话,不许询问,闭嘴,懂么?” 点头,佛见笑顿时跳起身抱住他,将花插在他发冠之下,“真的很好看,师傅。”在日光下,红花绽放着妖娆的魅力,师傅冷峻的外表被一股凄美的血红缠绕,那野花很像绽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而他就像在沙华中静坐的使者,等待众人世事轮回,他笑望着,顷刻间,一流青烟似的消失在花丛中。 她一时看痴了,“吸溜一一一一一” “师傅,师傅,等等我啊~”擦了擦嘴角,她尴尬的看着日光下急速奔走的人,忽然想起正事,“师傅下山究竟有什么事情?” 没有理会。 “我一直想带师傅去城西的老唐面馆,或者是城北的豁子铺,城南的南香铺,还有西坊街的点心坊哦!最近太学府又新出了太学馒头,糖肉馒头和差揉面,真的超级好吃,我都快想死了,师傅我们去吃吧!去吧?” 脸黑成铁碳。 “对了,西坊街的点心出了琉璃酥,我们去吧?”揪住他的胳膊,撅着嘴,她似乎看到一堆琉璃酥在眼前,散发缕缕清香。“师傅,在禹都,我一周便会去三次点心坊,到了青山,半月也去不了一次,师傅你就可怜可怜馋嘴的徒儿吧!” 默念清心咒 “禹都的琉璃酥,大都是酥松绵软,凉舌渗齿,回味醇香,不过有的则是外皮松软,内层酥脆,馅用少许肉汁浇灌,吃起来鲜美极了,不知道西坊街的琉璃酥怎么样?我还是很期待的,会松软?还是酥脆?” 嗖———— 再也受不了她无止境的聒噪,落异急速飞行,转眼消失在道路尽头,世人常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真是不欺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疯了 青萍客栈的人流亦如往昔,店小二在堂内照应客人,赵管家在前台闻着新运来的一坛坛美酒,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从禹都进的米酒,亦如往年醇馥幽香,他捋了捋短胡须,将头再次伸入酒坛内,长长吸了一口。 “赵管家,”小二麻利的挥着抹布,大步向前台走去,“落长老来了。” “啊!”管家一惊,忙从坛内伸出头,“落长老也有些日子没来了,你去快去把红姨娘叫来。”掸去身上尘土,他合上刚算的账本。小二快速向内堂走去,却又被他叫住,“别忘了让红姨娘带着川芸国的信。”整理好发鬓,管家走到店门口,见落异从街道的一头缓缓走来,他忙欢喜的向前迎到;“好久不见了,落长老。” 落异点头,进入客栈,管家忙拿起身旁的抹布,擦拭桌子,端上茶水,笑呵呵道;“三长老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下山,最近殿内不是在举行佰钰大会吗?”倒着茶水,他忽想到青山上的比赛,近日小妖们在市集游荡的数量明显少了,殿内的事情应当比较繁琐。 “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喝了口茶,落异洒脱的笑着。 “落长老真是好性情,前几日,我见禾硕长老带着一大群弟子急匆匆的从门前走过,还以为殿内发生什么大事了呢!最近日子很不安生啊!想必殿内的人,也都很”他瞧着四周,忽然停下,“落长老尝尝我最近从禹都新进的米酒吧,很香醇可口。” “好啊,”一听到禹都的米酒,佛见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欢快的拍着手。 “这位是?”赵管家疑惑的瞧着眼前笑吟吟的少女,她皮肤黝黑,相貌平平,唯那一双大眼犹似一泓清泉,甚是耀眼。 “弟子。”落异淡淡说。 “既然是落长老的弟子,妖力一定很厉害,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竟有这样的好本事。”管家由衷的夸道:“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学了一年也没练成御风术,哎!”再次看向佛见笑,他精锐的眼闪烁着,灰棕色的脸因为欢喜变得通红。“啧啧,姑娘修行到哪里了?” “呵呵”听他这样说,佛见笑尴尬瞥了师傅一眼,落异倒未觉查到她的尴尬,侧耳沉思半晌。片刻儿,店小二抱来一坛米酒,给师徒二人到上,佛见笑有一年没喝过禹都的米酒,如今,再次品尝竟有一番魂归故里的感觉,她大咧咧的喝了整整三碗,才罢休,“师傅,你怎么不喝?”将空碗放在桌上,脸色绯红的少女,打着饱嗝问道。 “如今是淡季,为什么客栈生意这么好?”未理会一旁的佛见笑,落异瞧着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问道。 “我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不过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我都呵呵”管家捋了捋短促地胡须,坐在椅子上,低声道;“前几月,红姨娘从川芸国打听到一件绝密的事情,说起来这件事还跟您有些关系呢。川青候派自建派以来都是以正道自居凌云四州,可是就在几月前,川青侯府的陆青大人去西岚国,听说是私会先西岚圣女冯月。” “”听到这二人,落异一怔,眼神不自禁的微跳了起来。 “冯月圣女这些年一直都为蓝雨僧塔下的那个人来回奔波,就在不久前她秘密勾结祭月派的韩馥对西岚国的王下了咒语,若不是御医医治即使,西岚王怕早已经”轻摇着头,管家又道;“就在不久前,川青候派的陆青大人收到圣女令,让大人到苑谷私会。我想正派的川青候一直是以除魔降妖为建派的宗旨,当年落空大师何等的传奇,纵使妖魔也受他感化,可是如今啊!派中长老竟受妖女蛊惑。”长叹口气,他低下头,神情无限失落,曾经佛光普照的佛爷,曾经救百姓与水火之中的佛爷,曾经在炎炎烈日走千里之堤的佛爷,就这样消了。 “也许陆大人另有打算吧!”不愿想那人会勾结邪教徒,少年记忆中他的模样再一次涌上心头。 “什么另有打算?”管家惊讶于他的镇定,“当年落空大师若不是因为蓝雨僧塔的那魔头,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如今,大师不在了,自己建立的门派竟与邪教徒有联系,这种明白的事情。而且,因为这件事导致川芸国与西岚国关系很紧张,边境处已经乱成一团了。虽然谈论落长老的父亲实在有些不敬,但是我”瞧见身旁的男子紧皱的眉头,他顿时解释道;“还望长老不要介意。”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长疏口气,落异冷冷望向客栈外,“这些突然增加的人群,怕是来自西岚国边境上的流民。西沧虽然贫困但在狱君统治下的青山还是安宁的,只要不靠近百慕霖与奉迎都城,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落长老说的是啊!”管家感叹道。 “呼噜呼噜” 沉默下来的二人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吸引,待看到趴在桌子上,流着口水,打呼噜的少女,落异不禁会心一笑;“这丫头真是无忧无虑。” 管家望着他,语重心长道;“有落长老在,姑娘一定会过得无忧无虑。只是长老愿意给她这样一个安定平稳的天下吗?” 落异一惊,未想过从他嘴中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认识了三年的老人,除了平日里关心美酒,客栈,没事打听一下凌云四周各族各派的野史,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安定生平和日后的去向。 虽然,他从不语,可自己明白,天下人都会埋怨这样的人,身为落空大师的独子,不能救助百姓于水火之中,却心甘情愿为狱君做事,他既从未想过退出狱军府后,回到川青候派,又从未想过为天下苍生谋取一丝利益。 可是又有谁能理解?谁能明白?川青候派没有母亲的陵墓,他们明知道,明知道父亲死前的遗愿,可是为什么?这样薄情寡义的门派,他们凭什么?那样对待母亲,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天下人真的就那般值得他挽救吗?坠入妖道的父母亲,受尽世人多少的唾骂与羞辱,日复一日在百慕霖的那些日子,他看着年迈枯朽的父亲手掌合十,向西祈祷,他心中口中喃喃念着天下百姓,可百姓又有谁记得他,又有谁?这些,他都能忘记吗? “赵管家,红姨娘不在后院。”店小二气喘喘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落异起身:“既然红姨娘不在,我改日再来吧。” “落长老下一次下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如再等等吧!今天是花神节,红姨娘一定是外出备货了,因该很快就会回来。长老”管家忙起身,解释道。 “花神节花神唔唔。”叭了叭嘴,一旁沉睡的佛见笑萎靡的笑着,“花神花神节” “我看还是先回去吧!”瞧了身下昏睡的人,他有些头大。 ”落长老”管家忍不住又道,“信件已经到了半月,如果长老在不看,怕是” “算了。”抱起身下昏睡的小佛,他便要出门。 “落长老” “唔唔花神节,花”面色异常绯红的少女,顿时大叫一声,“啊!花神节。”她挥动手脚,不料从落异怀中脱落。“啊!”猛地坠落,她顿时惨叫一声,揉了揉疼痛的额部,她眯着惺忪的眼,“师傅怎么那么快就回?我要在这里过花神节,师傅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瞧着她迷糊的模样,他不解地问。 就是方才在,在,”打了个嗝,“梦里,”她忽然厉声道,“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出尔反尔?”拍了拍他惊愕的脸,佛见笑活脱脱一副熏醉了的登徒子模样,放浪地从地上爬起,而后扯着嗓子吼到,“你究竟去不去?” 落异捂着头,“好吧。” “落长老,慢走啊~”管家喊着,若有所思的打量醉醺醺的少女,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落长老妥协的人。 西城的市井,不同于禹都的奢靡,这里的一切都很淳朴,带有沙漠人固有的孤独缄默,万里黄沙下卷舞直上的风肆虐着胡树林,发出苍茫浑厚的沉吟,驼铃在市井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迟缓前行,长期在烈日下奔走的客商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着节日的喜悦,他们不时地看着来往的小贩,思索着买些什么回去给阿妈,或者是妻子和孩子,这一次远行虽然艰苦但满载而归的喜悦,早已冲去他们面对沙流时内心的惶恐和焦虑。 在西坊街琳琅满目的点心坊,客商们驻足,从怀中掏出卖米刚得来的金珠。 佛见笑鼓动着腮帮,上下咀嚼着,满脸愉悦,“师傅,再买些吧。”怀中抱着一堆刚出炉的点心,她继续恳求道,“你看,你看,琉璃酥又出来了!”那尖叫的声音倒是吸引了许多客商,他们正在犹豫买哪些,听姑娘如此说,纷纷用金珠换取,等到少女时,琉璃酥点心又空了。 “师傅,你看都怪你走得慢,”撇了撇嘴,她又奔向人群拥挤的太学府,“天呢!啊!!!!是太学馒头”留着三千尺的口水,她用尽力气挤了进去。 “哎!好渴,我要喝米粥,师傅。”捂着滚远的肚子,她打着嗝,“前面一群人在做什么?师傅,啊~是十二花神。”她眼中闪烁着精光,十二花神戏的《苏晓》可是由西漠的霁月姑娘吟唱的,一定要抢到票不可,她极力挤劲人潮涌动的人群中撕喊着,最终伴随着一群人的辱骂,唾弃,她胜利退出。可是,一回头却见师傅一脸灰紫,她悻悻笑着,雪白的牙齿迎风招展。 夜晚,街市上灯火辉煌,万家百姓在此刻都点燃代表祝福的花灯,向花神致敬。街市上,或男女老少三三两两携手共游湖赏花,或孤男寡女在火树银花下窃窃细语,或新婚燕尔在石桥下共观赏火花。刹那绽放的烟花似火娇艳,在天空的最顶端绽放美丽,照亮黄沙漫天,午夜的街市,无数的孔明灯随着一声低沉的钟声,飘向天空,一盏,两盏,迷漫整片黑暗的夜。 从十二花神戏院出来的佛见笑,瞧着这样美丽的景色,一时痴了,紧接着醉意涌上心头,浑然疯癫,不知所以。 “哈哈” 市井上的人都被她尖锐的笑声,惊吓住,就连天空中飘荡的孔明灯也发出低低的颤抖,她肆意妄为的抓住随行的客商,在空中连翻数跟头,浑然没有觉察到客商因惊吓惨白的脸。“我叫佛见笑,”腾地一下站在高台上,她扯高气昂的喊道,“这位是我的师傅大人,我师傅特别厉害。你们这些,咳咳,卖菜的大胖妞,肥李子,瘦干子,麻花子,还有卖肉的李寡妇,嗯卖布的张傻子,王二贱”他想起了方才戏里老鸨骂人的话,吼着,“诚彼娘之非悦?汝撩,若无汝,何物等流?” 落异听的瞠目结舌,脸一阵青红,一阵白紫,竟忘却阻止。 “田舍奴!而” “啪!”周遭的小贩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猖狂,纷纷扔出摊上的食物,只见,漫天飞舞的食物纷纷向她砸去。 “你们,也太过分了,我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小姑娘,怎么能受你们如此羞辱。”气馁地跺着脚,“师傅,你在哪里?” 忙低着头,默默越出人群。 “待我寻到师傅,在修理你们。”打着嗝,她顿时蹲坐到地上,口水瞬时如丝,倒挂在地。 “嗷”一群待产的鸭鹅瞧她如此,顿时,昏厥。一头刚上街溜达的猪仔,直撞南墙,一位吟诗作画的秀才当场吐街,一群携子游玩的人驻足,一对石桥下谈情说爱的人伸长脖子狐疑的观望。 还有一位,用衣衫裹着头部,露出那双死鱼般昏暗无光的眼睛。 这件青山怪事,被记入史,这位疯癫发狂的不明女子,被当地官员判为一一一因犬吠猖狂,不幸,女害,受辱于市,吾等深痛恶绝,摘自青山文献青云衙门文史部凌云二十七年。 哎!这些年凌云四周怪事频频,如今,在青山脚下又发生这样怪异得事情,不免让凌云四国的百姓猜测,世人皆曰:瘟疫传染,不知这狂犬症是否传染,不歇几日,凌云四周的犬吠皆拉出门问斩,犬肉一时糜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李画约 富丽辉煌的殿宇,气势恢宏的矗立在广袤大地,凌云四周最高耸的楼宇,集世间最美的艺术于一身,粗壮的金丝楠木支撑着灯火阑珊下的弦云宫,它静静伫立,俯瞰着整个西岚国。 浴华池内,御龙喷泉下,落花飘纷,一女子明眸皓齿,淡眉如月,她从池内缓缓踏出,冰冷苍白的脸上,因周遭的烟雾与花瓣,显得格外艳丽绝俗,一旁俯身的侍女忙将锦丽华服披在女子身上,却不禁触到女子冰冷的肌肤,她惶恐的跪倒在地,“娘娘,奴婢该死,奴婢” “张嬷嬷,为什么本宫的肌肤会那么凉?”女子俯视着身下的老人,幽幽道。 ”娘娘体寒虚弱已久,只需要按御医开的方子食用,一定会没事的。”那人安慰道。 “是吗?”女子苦笑,怔怔的看着她,“真的会好吗?” “娘娘?”她惊讶的看着娘娘,不明白这些年她眼中流露的悲伤与惆怅究竟是为什么?“娘娘何出此言?皇上如此宠爱娘娘,这是奴婢在宫里四十年从未见过的。” “是吗?”女子的手忽然微微一颤,抬起眼睛看着四周流淌的浴液,浴华池里的水是他从千里之外的雪藏山运来的,包括,抬眼望去,巨幕下的沉香悬挂的鲛绡罗帐,和那几株传闻能安神的伏诛草,透过这些都能看到无上的恩宠,可是为什么四周会如此冷清孤寂,风雨凄凄。 “皇上一直在木槿殿等着娘娘,”嬷嬷催促道,“娘娘?” “知道了。”女子恍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宛如天上的月,幽静深远,“起驾。” 木槿殿内,龙延香寥寥缠绕着龙汗桌,悬脊上高挂的九宫灯散发出璀璨的黄光,照得桌上青烟暖暖。 龙汗桌上一男子身着深红色段子锦袍,上面绣着簇簇海紫苑,袍内露出白色镂空的木槿花边,腰细玉带,修长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在桌上舞动,不消片刻,他皱着眉头,猛然颓废的趴在桌上。 他长发上的羊脂玉簪在灯火辉映下闪着光芒,身旁的老人合嘴拢笑,瞧着至高无上的人因为这些事情发愁,“皇上,老奴认为皇上已经用心了,娘娘一定会高兴的。” “真的吗?”抬起头,那人顿时露出惊鸿微笑。 “是的,皇上。”老奴诚恳的回道。 “想朕登基五年来,都是为国事发愁,如今,竟背这小小的古筝绊住脚步,真是”叹声气,他捂着雪白光华的额头,喃喃道:“朕真的老了吗?” “皇上?”老奴轻笑着道,“皇上贵为龙体,理应为天下百姓操劳,这种女子把玩用的古筝,哪敢劳烦皇上用心,皇上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哦?”男子冷冷的打量他,“皇后若不喜欢,你就在殿外跪上一夜如何?” “皇上,万万不可,老奴年事已高。”惶恐的跪倒在地,他倚偻的身躯越发匍匐。 “你就那么不相信朕的琴艺?”冷冷瞧着他。 “老奴实在不敢。”趴在地上,他怯懦的回道。 “皇后娘娘到。”宽广的大殿随着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他二人皆向殿外望去,只见,芸芸燕尔,裙衫焕焕。 “臣妾参见皇上。”半俯下身子,冷艳的女子叩见椅榻上的人。 “云儿,快快起身。”忙起身,将她扶起,皇上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皇上?”她诧异的抬头望着他,星眸闪烁,在弦云宫殿那颗来自禹都狱君府的“星夜明珠”,与奉迎王都运来的“木槿鸾“不是今日最重要的礼物吗?“皇上送臣妾的已经很多了,臣妾” 皇上笑着,抚摸着她头顶的凤钗,“云儿,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皇上?” “子源,将朕准备的古筝拿来。”对一旁的老奴,他喝声道。 片刻,殿内便摆上一架上等古筝,皇上修长的手指抚过弦,“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朕练习了半月的古筝,不知道能不能入娘娘法眼。”说罢,他凝神弹起,在寂静无声的短暂空白后,那筝声悠悠传来,穿过高耸入云的深宫大院,穿越烟花三月木槿飘落的闲庭别鹤,在暮□□临之际,它如明月推开临潮画窗之时的一瞬间,往事如风,记忆如洪水的闸门打开,落花时节,风雨柳斜,清风荡漾 清涤挽起的发,菊花泡凉的茶,那股股暖流洗去了多少罪恶年华,皇上的指尖逐渐变得颤抖,可聊人心扉的旋律越动情,他的眼渐渐失去焦距,陷入长久的回忆,梦中的云儿总是有说不尽的佳话,似水柔情。 “嘭——”琴弦断裂,乐曲依旧响起。 “呃。”皇上痛苦的捂着左臂,额头的汗水不断滚落,忽然,那双犀利的眼瞪向屋外。 “皇上?”女子忙起身,担心的将他抱在怀中,“皇上的左臂还没好?为什么要学古筝?臣妾” “呵呵”忍着痛,他嘶哑的笑了笑,“云儿,这些年委屈你了,朕不能应当年之约给你唯一。” “皇上,臣妾不怪也不怨。”女子忍住泪水,静静道。 “刚才,朕想到八年前在木槿山上的日子,你总是嫌朕冷酷c刻薄c自私c懒惰不懂世间真情,你处处照顾朕,总是抱着朕讲你从前的故事,可是那时的朕,不爱听故事,只是只是喜欢,”斜睡在她的身上,年轻的王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夜色里宛如虚幻一般,“躺在你身上撒娇。” 听得这样的话,女子身体徒然一震,八年前,真的发生过那么多刻骨铭心的回忆吗? “云儿,朕想陪你去木槿山,看看当年我们一起住的地方,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带着少年般期许的笑,他懒懒的挪动着头部,瞧着灯光下失神的女子。这八年的宫廷生活,她真的变了很多,不再是木槿山上据理力争c咄咄逼人的少女,也不在恋着花香酣梦c清闲浓郁的日子,她已经适应了这深宫别院的奢靡,可是为什么,他却想念那些日子。 “皇上身体还没好,怎么可以远行?”女子缓缓道;“祭月派的韩馥和冯月至今也没抓到,皇上怎么可以冒险去那里。” “云儿不用担心,区区一个韩馥,朕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他侧过头,眼神忽变的冷冽,“如今的木山被树妖族统治,朕若去哪里?还需要树妖族长落景源的准许才可,真是笑话。西岚国的土地,竟被这些妖族统治一方,迟早朕会铲除这些乌合之众,不过”望向她,犀利的眼神被一股温柔簇拥,“朕还要提前做些什么。” “臣妾一直担心皇上的身体,几月前的那次血蹄子事件,真的,”冯月与韩馥合谋用血蹄子放煞一事,惊得整个西岚国人们惊慌失措,他们唯恐王上受害,这样英明神武的王是整个西岚国子民的骄傲,“皇上怎么可以置身于危险中?” “云儿放心,前不久韩馥和冯月去了百慕霖,因该不会在木槿山出现,况且如今朕身边还有一群缁门护卫,不会有事的。”抚摸着她白质若兮的手,年轻帝王不禁一怔,“手怎么这么凉?”将她的手深深插入怀中,他忽而一笑,“朕这里暖和吗?” “皇上?”女子羞愧的瞧着四周,想将手臂抽出,却被他紧紧固定住。“云儿害羞什么?”他坏坏的笑道,“他们若敢看,朕就废了他们。” “咳咳”一旁的老奴,忙低头。 “朕今日的礼物,云儿还满意吗?”冷瞧着身旁的人,他轻笑着问道。 “恩?” “看来云儿不满意。”他撇了撇着嘴,厉哧;“张嬷嬷,把子源拉到殿外跪上一夜。” “是。”嬷嬷得令,偷笑着瞧着双腿打颤的人,往日最受不了这人的得瑟劲,如日难得看他受难,紧紧拽住他的手臂,拖到殿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撞鬼惊 一 秋霜近,青山笼罩在一层云雾里,远远望去,恍若仙境。 佰钰大会的比赛已经结束,经过几轮对比,最终落知秋凭借登峰造极的妖力力压群雄,成为新生一代中的佼佼者,长疏长老看着后辈们的崛起,心中无限欣慰,在佰钰殿大厅内将圣灵器《白镜》赐予了她。 这次百慕霖修行,长疏长老因为即将到来的三堂会都,不在带领弟子去百慕霖修行,而是有其往届弟子长矜代替。根据在佰钰比赛中的众小妖取得的名次来看,听风阁的三长老弟子最优秀,所以,小妖在选择师傅的时候,都愿意跟随这个沉默冷酷的三长老,可是,三长老向来带领的弟子不超过三个,除去他本身的弟子余裕外,只有两个名额,于是,这稀有的名额被大赛的前两名占有,他们分别是落知秋,清韵郡主。禾硕二长老带领吴宇,蛞蝓,清玉,长矜则带领黔西,卜祥,擎范等 今天是他们出发的日子,众小妖兴致勃勃向百慕霖前行,这片黄沙漫步下诡秘的死亡地带,这片巫术蛊毒盛行的茫茫戈壁,这片关押着冥帝的岚雨僧塔。究竟埋葬多少不为人知的传奇?小妖们幻想着 而此刻,听风阁的阁楼,一间雅房内,一个少女依旧因醉酒酣睡,“呼呼”等她醒来,一切晚矣。 不过凭借个人顽强的毅力与不怕丢脸的精神,她硬是拿着从长疏那里夺来指令,朝着百慕霖追寻师傅的足迹,也许前世是狗,没过几天她便追上落异和他带领的徒儿们。 当她满脸沧桑的出现时,惊住了所有的人,其中就包括一向镇定自若的落异。 “师傅,呵呵,还望以后多多关照。”扔下这句话,她便因为过度脱水昏死在沙漠中,落异怔怔的看着,忽想起青山下的疯狂,脸色一黑。 余裕和落知秋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傅,清韵则不明白这样猖狂的徒儿,为什么还留在青山,她不是第一轮就刷下去了吗?怎么会,当她问向一旁的二人时,却见他们一阵冷笑。 背起昏死的徒儿,落异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向百慕霖深处出发。 酷热之下,若非强大的妖力护体,皮肤便会被太阳晒掉表皮,一触摸,便如鳞片一样“哗哗”脱落,背上的佛见笑,面目通红黝黑,毛发也被晒得焦黄,就像冬日里的甘草,一点便会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一样。 “师咳咳。”嗓子里冒着烟火,佛见笑吐着火气,懒懒趴在肩头。 “没水了。”身下的人无语道,这一路带的干粮c水c衣衫,被肩上的人用去大半,也难怪众人言语中的冷漠。 “师热。”这真是将语言用到极简的程度,也能让旁人明白话语中的意思,落异低头,用真气护助焦阳的热气,在纯刚之气护体下的少女依旧烦躁的来回晃动,她撅着起皮的唇,喃喃念叨着一天又一天。众人几度认为她被晒坏了脑,不过每到吃饭时,这坏脑人比谁吃的都多。 “师冷。”夜幕降临,沙漠里的寒冷如期将至,每逢此时,所有的衣衫都会盖在昏迷的少女身上,落异和余裕倒没什么,就可怜了落知秋和清韵,每天积存的妖力就用在抵御寒冷上,如今,若是遇到白巫族和蛊族的人,别说是战斗,哪怕是逃亡也成难事。 就这样,千里的沙漠,缓慢的行者,幽幽走过。终于,他们走完酷热的沙漠地带,来到真正的百慕大森林。 这里穷山恶水,地势极险,盛产的毒虫猛兽,沼泽瘴气总是隐藏在深处,自古以来,能通天神的灵族,黑巫族,白巫族,伏都教都生活在这里,就连流传不知真假的食人族,飞头降,古木童,也生活在这不毛之地,他们中的大多数茹毛嗜血,残忍好杀,却有着通天神c灭众生的本领,世人皆不敢前往,这也是西沧国西南经济断带的众要原因。 二十五年前,冥帝岚吉带领此处邪教徒和散漫的妖徒,南行吞噬西岚国(西岚国都以此命名),不过,在与落空大师决战落败后,他们又被重新驱除至比,这些年,隐隐作动的黑暗势力在等待着重生的那一刻,无数的妖聚在蓝雨僧塔外,等待着冥帝的重生。 傍晚,刚踏足此处的众人,围着篝火商讨明日前行的方向。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东南方向的葬霖,在那里有千年不动的黑吃虫,而他们便要从黑吃虫内夺取黑胆,黑胆是此次百慕霖考核的结果,众弟子必须在三月之内取得黑胆,从而才有进入狱君府进修的资本。 木柴在火的燃烧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众人围聚坐在一起,都有些犯困。黑暗中的森林发出低吼的沉鸣声,佛见笑环视一周,心中犯怵,她紧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有些尴尬看向落异c余裕c知秋c清韵。 今天晚上,她实在吃的太多了,难得师傅亲自打猎,又烤的如此美味的野鸡,即使现在想起也直留口水,这美味依旧让她嘴角流着方才的味道。可是不幸的是情总是伴随着毫无节制的快乐而来,肚子在翻江倒海的咕咕叫着,“该叫醒谁呢?”她嘀咕着,忍者腹中的绞痛,瞧了一圈“师傅和余裕是不可能的,可是知秋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清韵呢,不行。” 额头的汗水不断滚落,在几经思虑中,她已经被阵阵的绞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知秋师姐?知秋”最终,她只得小声唧咕,“师姐?你醒醒,师姐?” “怎么了?”落知秋揉了揉惺忪的眼,她明显刚睡,眼神还有些倦怠。 “师姐,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那里。”指了指远处的黑林,有些难为情,“我想想那个。” 打声哈欠,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夜晚的风真冷,将她的睡意吹得摇摇晃晃,脑袋也混沌起来,“什么?” “就是那个呀!”佛见笑痛苦的指了指翻江倒海的肚子,“我今天晚上吃太多,撑坏肚子了。” “哦,”落知秋坐起身,又打了声哈欠。 “嗯那个,我一个人害怕,师姐就陪我去吧。我听说这里有食人草,他们会吞噬魂魄,我很害怕,师姐?”揪着她的衣服,她撒起娇来。 “好吧!”拿起一旁的青鸾剑,落知秋站起身,风吹得她刚清醒的脸通红,或许是方才睡觉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她左边的脸颊火辣辣。 丛林深处,无数奇形怪状的树枝盘根错节的交织在一起,虬龙而上,天空冰冷的幽月,洒在丛林中,乍一看谍影丛生的阴暗晃悠悠,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佛见笑蹀躞的前行,想寻找一处看起来安全的净土,可是,四周的环境随着她的前行,越来越恐怖,甚至夹杂着惊恐,隔着幽月透过的光她看清地上一堆堆的死尸,有野兽,有虫蚁古蛇,也有枯瘦如柴的商人和骆驼,甚至有的刚死没多久,还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她捂着鼻子,踏过这些尸体。 “别走太远,”落知秋瞧着越走越远的身影,不免担心的问道。 “哦。”实在忍受不了腹中的绞痛,她慌忙蹲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解决身体的需要。 “啾唧一一一一”一阵怪异的细碎声,让她顿时毛骨悚然,半拱起身子,她睁大眼扫视一周,发现没有异样,才缓慢蹲下,可是这一蹲,竟吓得她魂飞魄散,脚底下到处是爬行的尸虫,一波又一波,沿着她的脚,她的腿,她的 “啊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声凄厉惨绝的痛叫直冲九霄,惊得山林瑟瑟,水和澹澹,尸虫尽散。 突然,风过,落异焦急的出现,看着半蹲的少女,一时 “你” “师傅。”闻声而来的落知秋看到这诡异的场景,顿时,呆住。 “师傅!”月光下,佛见笑满脸通红,双腿打颤,有时人的尴尬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正如此刻的她,真是,怆天呼地泪如雨下,这样的丑态,这样的气味,这样窘迫的自己,彻彻底底地显露无遗。 寂静,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就连方才尸虫爬行的“啾唧”声,也变得虚无,如果,此刻,一切都变得虚无,该有多好。 “师傅,你还好吧?”良久,她涨红了脸,小声询问。 在黑夜里,落异木讷的转过僵直的身子,神情愤怒,“佛见笑,以后不要任何小事都叫得撕心裂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对不起,”低下头,她无比愧疚的说道。 “那你还不?”猛地转过身,又闭眼,转了回去,“还不,”他想说提起裤子,却一时不好说那几个字。 “师傅说什么?”抬头看着师傅的背影,她不明所以的问。 唏嘘一声,落异急速离开现场,知秋瞧着师傅已经离开,忙提剑追出林。 “师傅?知秋师姐?你们”她忙站起身喊,“这里有尸虫,我很害怕,你们等等。”胡乱提起裤子,追上去。 阴森的树林比刚进来时更加恐怖,那群亡命的尸虫,又开始隐隐作动地穿梭在脚底,让人听着就如千万只蚂蚁在心尖活动一样,浑身惊悚得不能前行?她暗暗埋怨这该死的百幕霖,和这糟糕透顶的天气,焦黄的头发,黑炭一样的皮肤,干裂的嘴唇,以及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和恍惚不清的意识,都是拜他们所赐。 晃动的身子,她感觉很快就要与他们阴阳两隔了,摸着皴裂的手,她感觉自己的生命体征在慢慢消失,半扶着一棵枯朽的老树,风吹得她头发乱蓬蓬的,她如一个老者一样看了看天,哝哝自语。 半晌后,脑海中突然冒出,师傅是第一次吧,摇晃着头,师傅是,第一次。 眼睛一亮,落异瞠目结舌的样子又浮现脑海,嘻嘻她脸上闪过红晕,不在为刚才的不悦烦心。该不该让他负责呢?毕竟这种事情,呵呵捂着嘴,在想什么?好害羞啊~真是的,这种事情当然要负责了,“负责,嗯。”拍了拍脸颊,她轻笑着向森林外的篝火走去。 第二日,天气不错,众人收拾完行李,便向西南的葬霖奔去。不过,有一个人却一直为前夜的事纠结着,她直勾勾的瞪着大步前行的人,总想趁昨晚的事情,猥狎他一番,不过,一天了,她也没追上前方的人,终于到了傍晚,她猥琐的笑着坐在他身旁,“师傅,你昨日那样对对我,是不是该有个有个说法。” 落异怔怔的回头,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就是就是”她的脸有些滚烫,却依旧高昂头说,“那件事。” 瞧她如此,落异脸色一黑。 “就是你看过我的身体,不应该负责吗?”鼓足勇气,她理直气壮的说。 “咳咳,余裕,你晌午说有些事情要与为师私下里谈是吗?”瞧着一旁专心挤痘的妖,他问道。 茫然地抬头,“没啊。” 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后者一头雾水,之后抑郁地坐在地上揉起脸来。 瞧着一旁擦拭白镜的落知秋,落异忙飞驰过去,“知秋好像有事跟我说,对吧,” “嗯一一一”抬起头,落知秋瞧着师傅异样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道;“是的,本来想到了葬霖完成这次出行的任务在说,可是现在确实”她回望了一眼佛见笑,“需要和师傅私下里谈谈。” “恩。”于是,二人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哼一一一一什么吗?明明我的话还没回答,怎么可以这样。”佛见笑不满的嘟囔着,扯过一旁的斗篷,盖在身上,蜷缩在树底,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打转,当视线落到一旁沉默的余裕身上后,一股酸溜溜的细声响起,“挤也没用的,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恶狠狠地瞪着她,扭过身子,余裕自顾自的用盐水擦拭,而后小心翼翼将药水放在胸口,那里的余温让他心安。 “你” 猛地坐起身,余裕呆滞地脸和那杂乱无章的头发正应了此刻他漠然的脾性,“不想和你说话。”而后拽着身子,离开。 “我你,”嘀咕地骂了一句,感受到一双炽热的目光,她忙尴尬地笑了笑,解释,“我平日跟他们处的关系挺好的,真的。” “你真是目无尊长。”上下打量着她,清韵不解地问,“真怀疑你是不是颦骷县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知道,一个身份地位都如此卑微的小妖,竟敢对师傅和余裕师兄那样说话,我还真是佩服你。”饮了一口水,擦去嘴角的水渍,她继续说,“佰钰堂里人妖殊途,尊卑有序,你刚才那番话若是让大长老知道,可是要关禁闭的。还有你擅自跟着师傅来百慕霖,按照青山法规,是要锁入清云殿十年,再加上你师傅一直用真气为你护体,消耗许多没必要的资源,百慕霖里危机四伏,万一因为这件事受伤,你的罪过就更大了,这么算下来的话,你在青云殿可要呆半辈子的,难得你还有时间耍嘴皮子,是涉世浅,还是真傻?” 最后两个字让她听着格外刺耳,可她不得不承认给众人带来的麻烦,虽有后悔,却不服输,“这些规定我又不知道。”她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全是为了面子硬撑着,“师傅,他也不在意的,清风阁的规定不像大长老那般多,你不会明白的,我与师傅之间的感情。” “哎呦!”清韵郡主顿时捧腹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只是这个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感情,别做梦了。”她咬着嘴唇,似乎极力克制自己的嘲讽,眼神慢慢变得冰冷犀利,“别说是你,就是三堂长老,也没人敢说这两个字。和硕二长老那么喜欢你师傅,又不受禁令,也只是在私下里小打小闹,狱军大人可不喜欢长老之间有私情,更别提弟子了,你竟然想搞师徒?怎么可以这样越界?” “那有怎样?”她突然愤怒地说,已经听够了所谓的禁令和法规。 见她语气不悦,她尖锐地吼道,“你说谁呢?” “哼,你父亲遇到那样的事情,任谁都会在这事上收敛,如今,家族好不容易摆脱往日阴影,当然要做个明哲保身的君子,也难怪,你能把青山律法熟记在心。”慢条斯理的说着,“我说的对不对?” “佛见笑,你”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她咒骂道,“你究竟算什么东西,我父亲是你这种人能讨论的吗?” “唉,”闭上眼睛,她不准备继续跟她舌枪唇战下去,便倚着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殊不知山雨欲来,狂风暴雨即将来开帷幕。 “啾啾~” “快起来。”用脚踹着她,清韵警惕的向四周看去,“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不会是你那鸭子妹妹来了吧?”懒懒的转个身。 “喂!”清韵又狠狠在她身上踹了两脚,见她没在反应,便作罢。 她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深处的胡树林一片漆黑,黄沙在耳畔剧烈的翻滚着,树林瑟瑟,地底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挣扎。“啾啾一一一一”她大惊,“啊?”窜跳了起来,慌忙抽出腰间的长鞭,却见那树林深处一只乌鸦笔直的飞过,紧接着一群乌鸦漫步整个黑夜,她长舒口气,不过,就在此时,黄沙泥土里爆发出低沉的吼叫声,沙丘一个个忽然裂开,从中钻出人来,不,确切的说是尸体。 幽月从乌云中解脱,清照大漠丛林,从疏疏朗朗落下的沙尘里,一排排枯槁的死人,趴在沙丘上。清韵看到他们向月光的方向摩挲的爬行,她再也控制不住绝望的惊恐,拔腿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撞鬼惊 二 死尸群似乎觉察到异样,纷纷转动着混浊眼珠,一阵私语。 “呼噜呼噜一一一一” 树下传来的声音,惹得一个死尸的注意,他向后爬去。 “呼噜呼噜一一一一” “叮咚,叮咚,叮咚——————” 悦耳的声音让周遭的死尸一怔,随即,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快速向月的光亮处匍匐,口中还不停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到月光处,他们皆跪倒在地。 一个围着沙曼,赤脚踏着黄沙的黑衣女子轻盈飘来,她腰间红色的铃铛发出优美的清脆声,随着她缓缓落地,那铃铛的声音慢慢消减,直至在黑夜的风中。 幽月清照的女子,脸隐藏在黑色纱幔下,只余下一双黛眼轻眉和额头上血红色的圣女印,她眼眉清淡,印记却甚是妖艳绝美,看人时直勾勾的,嘴脸挂着的笑却很虚幻。此刻她高举起赤红色的珠子,对着幽月喃喃细语,那是远古的《谶语》,从女子瓠犀的齿间流出消失了百年的白巫族巫术,是何等惊艳,随着《谶语》不断的说出,幽月又被乌云遮蔽,周遭飘起一股股疝气,将腐朽的死尸群笼罩。 “唔喃摩尼,唔喃摩尼”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巫主在上,百慕霖里的所有鬼魂,祭奠亡灵的时候到了,是你们破土而出,重现天日的时候了。王要回来了,为了凌云恢复往日的繁华,为了所有邪教徒终走向昌盛,让所有痛苦悲哀的过往一笔勾销,为了王的复苏,为了王的复苏,所有人必须复苏。” “王的复苏,王的复苏~” 撕心裂肺的喊叫直冲云霄,死尸们像野猪一样仰天豪叫,眼神中露出无限的渴望与期盼,不管什么时候,天,都会在那里,等待着所有亡灵和死尸的归位,终于,等待了二十年,这一天到了。 “王的复苏,快了。”淡淡的声音从女子身后传来,一位黑衣男子从丛林中走来,那身黑衣与夜融为一体,若非仔细观看,定觉察不到他的存在。男子犀利如鹰的眼神,望人时,让人不寒而栗。 “你来了。”女子将手中的红珠收起,静静道,“我以为你去了木槿山,西岚国即将陷入与树妖族的内战,你不去看吗?” 男子冷冷瞧着她,说;“胜负悬殊之战,有什么可看的。” “不趁此机会刺杀他吗?毕竟李画约难得出一次王都。”女子疑问的问道,“这里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哼一一一”他扫视一周黑夜里的景物,犀利的眼神散发着嗜血的锐气,不过,很快被一股讥讽的笑意遮盖,“毕竟是从苑谷出来的尸族,我怕他们适应不了这里炎热的天气,万一出了差错,这些年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已经到了百慕霖。” “你是说?”女子惊讶的望向他。 “落异。” 细眸微亮,许久,方叹息道,“我原以为你们会是一路人,没想到那个孩子跟你那般不同,也跟他父亲不同。” “哼,”男子再次讥笑,“父亲?你果然很久没见过他了。” 陷入沉思,“自从在西漠遇到幻尘后,已经有十三年了,”风吹得她衣珊飘扬,青丝乱舞,“我还记得那双清澈如月的眼里带着的倔强,”将青丝掖到耳后,“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他不会像他父亲,也不像他母亲。忍辱负重只会让所有人更加欺辱你罢了,川青候这样薄情寡义,怕不是个好的归宿。”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女子丝毫没觉察道黑衣男子胸口隐匿的怒火,继续道;“其实,一直呆在狱军门下,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你这么关心他?”话语中酸气十足,男子拉长了脸。 长叹口气,女子没有说话。 “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坏了大事。”男子控制住情绪,握着身下的祭月剑,上面断裂的纹路依稀可见,这令他又想起那个屈辱的夜晚。脸色一阵阴郁,过了许久,他突然想起正事,“陆青呢?” “什么?”女子有一丝震惊,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你,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我可不想川青候派也插手这件事情,你应该把他放了。”负手,望着在地上蠕动的尸体,他眉头紧缩,语气生冷,“喾甘已经行动了,目前我们没有能力与他正面交锋,如果,川青候派也插手此事,会很麻烦的。” “我”她恢复了镇定,用孱弱般的声音回应,“我知道。” “呼噜呼噜” 不远处的鼾声,打破此刻紧张拘谨的气氛,男子犀利如鹰的眼神直瞪向那里,厉声道;“是谁在那里?” “大人,是一个熟睡的女孩。”正在抠眼珠的死尸,献宠似的的回道,“应该是跟随商队运货的人。”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杀了她。” “是,”扣眼珠的死尸领命,兴奋的爬到她身旁,伸出细长带有毒液的厉爪。 “毕竟是个熟睡的孩子,还是放了她吧!”不喜欢他的滥杀无辜,女子忍不住禁止道:“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必须在黎明前赶到狸子坞,陆青也在那里。” 男子沉默的望着她,许久,突然笑道:“难得圣女大人开口,放了她吧!”瞥了一眼丛林深处,他幽兰的眼里露出嗜血的目光,“走吧!” “师傅,他们走远了。”蹲在树林许久的叶知秋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长舒口气道。 “恩,”落异默默点头,茫然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师伯,”清韵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我们必须赶紧走,这里挺危险的。” 晃过神来,他站起身,掸去身上灰尘,向打鼾的佛见笑走去,却见那人依旧如死猪般抱着树木沉睡,口中还在哝哝自语,他叹息一声,将她从地上拽起。 “师傅。”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佛见笑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赶路了。”无语的望着她。 “可是天还没有亮?”打声哈欠,她慵懒的又重新坐在地上,不满地嘀咕着;“白天都走了一天的路,好累啊!” “累?天呢?”清韵忍不住插嘴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就在这里。”她指着一旁的空地,激动的说道;“就是这里,一群腐烂的死尸,差点没把你当点心吃掉,你看看这周围。”蹲下身,她激动地指着地上粘稠的液体,“这就是死尸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应该是苑谷内的死尸群。”一旁紧皱眉头的落知秋,静静道,“我从族长那里见过这种怪异的死尸,大都是些冤魂死鬼,他们因罪孽深重无法投身,只得飘荡在阴气较重的苑谷。只是,没想到韩馥竟用通灵珠给予他们灵气,再加上白巫族的《谶语》,他们可以随意在百慕霖游动。如今,他们恐怕是要去蓝雨僧塔。师傅,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只需要完成各自的任务,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落异看着他们三人,镇定道;“尽量远离这些怪异的种群,尤其是与蓝雨僧塔有关的任何事情,知道了吗?” “师傅,放心吧,我们也懒得管这些破事。”一旁走上前来的余裕打声哈欠,嘴里囫囵的嘟囔着,“现在还是赶紧取了黑胆,回青山吧,这里的天气真他妈不能生活。” 懒得理他,众人开始收拾行李,“那个,刚才那个人是韩馥?,”清韵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颤抖。 “怎么,你怕了?”佛见笑回瞪着她。 “谁?谁怕了。”清韵忙磕绊的解释,“我才不怕呢?” “哼,”依偎在师傅身后,佛见笑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说道;“胆小鬼,撇下我一个人逃生,要不是我命大,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脸涨的通红的清韵顿时失了方寸,挥动着双手就要向她冲来,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道;“你个死丫头,明明是你自己睡的像头死猪,再说,我凭什么叫醒你?” “呵呵”躲在落异身后的佛见笑,拿师傅做挡箭牌,自是乐不思蜀,哪还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阵臭骂。 余裕和落知秋早知佛见笑爱捣蛋的脾气,在听风阁,她与所有师兄弟,不是三天一小吵,便是五天一大吵,如今见她又挑事端也不足为奇,只是可怜了师傅,只见他额头的黑线越来越深,直至全身沉浸在黑暗中 忍耐,忍耐,忍耐 师傅的身躯越来越黑,越来越很黑。 越来越黑 “闭嘴!”终于他厉声呵斥,“佛见笑,你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师”她顿时一惊,见师父真的发怒,下意识的低下头,嘴中却不服气的说道;“不怪我。” “我真后悔收了你做徒弟。”被气的浑身发抖的落异,甩开她的手臂,向前走去。 “呵呵”清韵幸灾乐祸的瞧着她,咧着嘴向前走去。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保证没有下次了。”有些惊慌的佛见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向前追去,“对不起,师傅。” “师傅。” 连续几日,落异都不在理会佛见笑,性格异常活泼的妖,自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待遇,却也无法。 这次以后,她倒是很少与人发生□□上的交锋,原本也没什么人,除了清韵,便是余裕,不过说也奇怪,余裕自从入了百慕霖像变了一个妖似的,也懒得跟她逗嘴,即时偶有摩擦,也不再像往常一样,都是以一种随和的态度抱以笑之,用他自己的话说,不能跟女子一般见识。 落知秋的性格是定不会与她发生争执,后来清韵也懒得理她,七日内,她也只是与客栈内的小二吵了一架而已。究其原因,也只是店小二说她太黑,像土著村姑什么的,她原本就黑,如今,经过半月的狂晒,真是黑如墨碳。 一日,照镜,终发现此现象,吓得半晌神志不清,嘴中不停咒骂长疏长老。 落异不解,余裕和落秋纳闷,清韵只当她是个傻子。 就这样,几个人带着一个傻子,向百慕霖的东南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离子坞 一 夜晚,众人围着一个篝火烧烤,无聊之余,谈起即将到达的狸子坞,说起狸子坞又不免谈起狸子之心的灭亡,紧接着又是其它四国的灵兽,都是些长篇大论,在贵族史记中都有记载。佛见笑对此毫无兴趣,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灯火下的师傅,以解内心凄苦。 夜光照着碧绿的翠烟湖,照着西漠唯一的绿洲狸子坞内,人来人往的客栈,打破长久死寂的沙漠,给漫无天际的荒凉之地带来几分难得的繁华。狸子坞是此处最为繁华的地带,也是百幕霖边缘地带唯一活着的绿洲,西沧国的许多达官贵族都会选择在此处居住,在繁茂绿洲的簇拥下,这片珍贵的土地吸引许多莫名而来的人士。 坞内人群川流不息,大都是长途跋涉的旅人,他们纷纷卸下装备入住客栈,在人群中,偶尔也可看到光膀子的大汉,他们是当地的塔克族人,已经习惯了炎热的气候,背着一袋袋的米,向坞中心走去。 从事运输的他们常年奔走于西岚和西沧国的交接地带,从狸子坞到黑雨森林再到苑谷以南,路途千里,来回路程要持续三月多,一路下来饶是健壮的大汉也要在家躺上一月,两国在贸易上与当地的邪教徒和巫族有明文规定,这也保障了狸子坞在鱼龙混杂的百慕霖得以发展重要原因。 坞内的米是最贵的,在最炎热的夏季,米的价格更是堪比黄金,也只有富商能享用如此昂贵的食物,大部分的人还是食用野生的食物。 当地的尼玛人则是以狩猎为主,常用昂贵的兽皮与塔克族交换,两族是当地最原始的居民,不过,随着后来的发展,许多优越的地方被有权势的人群居占,他们则渐渐住在坞边缘地带。 落异等人已经到了此处,余裕和落知秋,清韵商量着去寻找尼玛人,他们想着在达到葬霖之前,寻找传闻中的狸子之心。 尼玛人天性好客,自是拿出青稞酒款待他们,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半弓着身子,磕出罐子内的沙尘,将底层的食物掏出放在桌上,“没什么招待你们的,这些壳菜是前些日子儿媳腌制的,你们可以尝尝她的手艺如何?”将包裹严实的袋子解开,老妇人将壳菜倒到盘子里面。 “颜色很奇怪。”看着盘中乌黑黑的东西,余裕忍不住问道。 老妇人笑了笑,裂着满嘴黄牙,“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小伙子可以先尝尝?” 塞了一口,他咀嚼着,而后脸上露出惊奇地笑来,“不错啊~挺,挺特别的,有点像青山下那个腌制的鲔鱼,咸咸的略带点香味。” 满意的笑着,老人说,“这里可没什么鱼?里面就是埋在地里面发酵所造成的,这里白天温度高,发酵的气味挺大的,我还怕你们吃不惯呢,你多吃点,对了,你们也尝尝。”加了一大片壳菜,放在落知秋和青韵面前。 “我还不太饿,只喝这个就行了。”指着杯中的青稞,清韵捂着鼻子尴尬的说。 老人又对着身旁的小姑娘说,“去,把你阿爸前日从山上挖的野菜端来,让客人们尝尝。” 那小姑娘约莫十五来岁,眼睛硕大,扭捏着看着来人,老人跟她说话之前,她正对着清韵华丽的步摇失神,“还不去?你个小蹄子?” 诺了一声,她一溜烟地跑了。 “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人,让你们见笑了。”老人尴尬地解释,而后又乐呵呵地说,“我瞧着你们不像普通人,是从奉迎来的么?王又有什么新昭令了?是不是又开始扩大绿洲了?”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余裕说,“我们是从青山来的弟人。” “哦,”有些落寞,“我以为是从奉行来的呢。” “老前辈知道狸子之心吗?”落知秋喝了两口酒,解释此次前来的目的,“我们一路也没见到狸子,我如果没记错,这里以前应该会有很多。” “哎!”叹息一声,“在这里住的人哪能不知道狸子之心呢?姑娘是不知道,三年前这里刮了“齐不理”狂风,许多狸子都死于狂风中。”看向窗外人群,她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的凄凉,“就是有些狸子活了下来,也是会被来往的行人绞杀。这些年,狸子的生存越来越难了。”叹口气,她捣了捣手中的空罐子,将隐藏在最底层的污垢掘出,也许是时间长了,挖掘起来特别费力。 “齐不理”清韵惊讶的问道;“那是什么狂风?” 老夫妇从身后拿出一根坚硬的木根,深入罐内,待污垢捣得差不多时,才抬头缓缓道;“沙漠里的狂魔,它像一条火龙一样,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吸走了最珍贵的水分,增加了地面上的温度。不过,王体恤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居民,从千里之外运来昂贵的水和灌木,才使这里有了往日的繁华。” “这”看向四周繁茂的林荫,落知秋怎么也无法想像三年前的那场巨灾,“这里现在看着不像发生过灾难的样子?” “你有所不知,”揪了点壳草,老妇人塞入嘴中咀嚼,“奉迎王虽没为百姓做过太多好事,那次可是下了血本,毕竟西沧没有多少绿洲了。不过这绿洲支撑不了几年了,许多树都死了。” “是因为伏诛草?”余裕冷不丁的说。 老人点头,“不过被挖得也绝了,唉~外人都想夺这里的宝物,谁管老百姓的死活啊。前几年还出现了几个正义的人,不过很快都死了,老百姓的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人眼中又算什么呢?” 余裕沉默了,眼里流出复杂的神色,语气低沉,“为什么不迁到别的地方去呢?” “东禹国的繁华是这荒凉之地永远也比不上的,不说禹都,就是一般的地方也胜过这里百倍。”清韵得意的说。 小姑娘将一盘野菜放在桌上,眼神时不时撇下他们。 老妇人自嘲的笑道;“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尼玛人,习惯了沙漠里的环境,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即时最终走向死亡也不远走么?”冷冷的问,余裕面色阴沉。 “谁知道呢?” “你明明知道的,”咄咄逼人的看着她,余裕一改常态,“固守本性,死是迟早的事,只是可怜了你的孙儿。”他伸出手,将野菜递到那小姑娘年前,姑娘一喜,却怯怯地看着老人,见他没有反对,方幸幸地大口吃起来。 “唉~王会来的,会记起这片沙漠绿洲的,”弩定的说着,“当年他为了这个地方付出那么多,怎么会忘记呢?” 落知秋有些尴尬,尤其是看到一位年迈老人的无奈,在这里生活了几代的尼玛族人,有着别的种族没有的淳朴与善良,但也有着所有贫困者对生活的怯懦和依赖,他们痛恨强权,却不得不依附强权而无尊严的生活。自欺欺人的人生和愚昧无知的痴想哪个才是贫穷最根本的缘由? 不同人有不同人的无奈,自己出身高贵,可庞大的家族除了带来不安定的压迫感,还有什么?其实,她是热爱这里,哪怕是一草一木。 看着余裕,她想他玩世不恭的心里一定藏着对生命最虔诚的敬畏。 “如果你们真想得到狸子之心,倒是可以去看看,不过不用抱有希望,我那二儿子尼布齐可以带你们去,但,路途很遥远。”老妇人面无表情的说,“在二十里外的苏木内,那里的人更清楚情况。” “不用了,”余裕从怀中掏出一定银两,放到她手中,“我们急着赶路,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这是做什么?”她忙缩手,是瞧不起我们尼玛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给她。”他看了一眼那个正狼吞虎咽的小姑娘,说,“买点吃的。” 那姑娘抬头羞涩地看着他,而后又低头。 “麻烦了你,又吃了你的食物。”落知秋也说。 “这算什么话?你们?” “轰隆”不远处的天空突然发出爆炸般的声响,他们三个皆是一惊,忙站起身,向街上望去。“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雷神来了,雷神来了,哈哈哈。”老妇人突然失常的大笑起来,拉起小姑娘,跪倒在地上,不停向着东方磕头,“快,磕头,快,是雷神,天,要下雨了,五年了,我们没见过一滴雨水,如今,感谢上苍,感谢恩人~”她嘴中一直叨念着,浑身的肌肉竟然痛苦的拘挛起来。 紧接着,街上的人开始□□,许多尼玛人不断地跪倒在地上,虔诚的叩首,嘴中喃呢着名族的符号,其他民族的人则沸腾的欢呼起来。 天空出现滚滚乌云,原本还酷热的天气,瞬间冷却下来,雨,淅淅沥沥的从天而降,如千里深处的泉水,带着从未有的甘甜可口滋润这片被上沧遗忘的大地。 走在回旅馆的路上,清韵忍不住对着落知秋说;“落知秋,你看出那壳草是什么么?就是东禹国牲畜吃的杂草呗!瞧着我都有些犯恶心。”躲开跪在地上的人群,她得意地说;“你说,他们王公贵族也吃这个吗?” 落知秋没有理会她,看着极速前行一言不发的余裕,若有所思。 “师傅,天下雨了。”佛见笑斜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喃喃道;“沙漠也会下雨吗?” “比较少。”看着窗外的雨,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应该有四五年没见过雨了,也算是好运吧。”晃动不安的光芒被乌云遮住,天空异象,他却极力隐藏心底的不安。 “真的吗?”她一惊,忙问道;“什么好运?是能许愿的那种吗” “也许是吧!”淡淡说道,却见她已经闭上双眼,娇小的嘴唇上下合起,很快,她又再次张开,眼中充满浓浓的兴奋与激动。“师傅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不想。”不假思索,他眉心一皱。 屋外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一连几月的劳累与心酸也随着大地重新接受洗礼,一切都将重新开始,正如几年前的他,也曾这样问过自己的母亲,她从未做过针线活,却在新年之际给她做了一件新衣,兴奋如他,隔着窗许下相守一生的愿望,可是一切,都将重新。 雨过后,天晴了,愿望也随着风消散了。 “师傅?”注意到他的失神,佛见笑不满地喊道。 “恩。”他心不在焉地陷入沉思。 “师傅有喜欢的人吗?”心跳加快,她看着他屏息之间的变化。 “哦。”望着她,不解她为何如此问。 “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师傅会选谁呢?”她觉得他们之间必须有实质进展了,睁大眼睛期许着,却在等待中渐渐沉默下去,“会不会像我一样?” “你开什么玩笑?”落异顿时浑身打颤,脱口而出。 “你”她气馁的想在他头顶打出个窟窿,可最终却忍住了,“师傅,还记得四年前在苑谷救过一个女孩吗?” “不记的。”他想了一下。 “是位公主。?”小心翼翼。 “你认识她吗?”落异诧异的望着她,忽想起几年前那个在禹都离别的少女,那双水灵灵的酷似荼蘼花的眼睛,那个毫无贵族气息的落难公主,陪着他度过生命中消沉的日子,他怕是还有些记忆。 “以前见过一次,师傅对她印象如何?”她的脸变得越来越红,好奇心促使着她想要知道答案。 “她”记忆模糊,却依旧凭印象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还不错。” “真的吗?”她脱口惊呼,沉静的眼眸忽然跃出欢喜与热切,然而,不知道又想起什么,那一点小小的火星很快变得越发明亮,她摸摸了摸后颈,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落异很少见她这样,有些纳闷。 “公主相貌如何?”她趁热打铁的问道。 “好看。”想也不想,尽管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呵呵”她惊喜万分,口水从嘴角溢出,“那师傅喜欢她吗?” “佛见笑。”落异一怔,随即看见她嘴角流出的口水,顿时眼前一阵黑暗,他倒是忘了这个女子的恶性。 “说啊?”忍不住他的沉默,佛见笑催促道。 “不喜欢。” “为什么?”她不明所以。 “我不熟悉她,又哪来得喜欢,更何况,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他轻声喃喃,“我已非自由身。” “什么意思?”吃了一惊。 “等百幕霖之旅结束后,我就会离开狱军府,离开青山,回到川芸,”他突然凝视着她,语重心长的说,“佛见笑,你”他的眼睛如清水般宁静却暗含悲伤,这还是相逢以来,他第一次对这个闯祸的徒弟说出离别的话,他懂她的依赖,所以他放纵对她的宠爱,可是这些都只是在青山,一旦离开,他们将是陌生人。 “我会跟着您一辈子。”紧咬着牙。 “傻丫头,你是妖,我是人。”他深深凝望着她。“况且,我有自己的人生,与你相遇,不过是命运开了一个玩笑,而今,玩笑终要结束了。” “我不。”她哭泣的喊道。 “别像个孩子一样,”他震惊的拉过她的手,用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能遇到你这样的徒弟,我真的很高兴。”感觉他的手暖暖的,相触的肌肤,有一股莫名的暖流直击少女身体深处,她吞咽着口水,心里痒痒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周围渐渐升起,落异猛然抽回手,尴尬的瞧着她,“你去看看,知秋他们回来了吗?” “恩。”她木讷的点头,头脑“嗡嗡”地,向门口走去,只是还未走半步,只听“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落异一惊,忙将她从地上抱起,“怎么那么不小心。” “呵呵”在师傅怀中,她傻傻的笑着。 “傻丫头。”他无语的看着她,伸手碰触她的脸颊,少女肌肤如天然的璞玉一样润滑,那双大眼直勾勾的望着他,有几分灵动与狡黠的笑意,那笑意越来越诡异,也离他越来越近。 鼻翼间的呼吸充斥着他四周,像一张难以挣脱的枷锁,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这张脸?也许在哪里见过,他突然想到。 “师傅,我们回来了。”破门而入的余裕和落知秋,打破他的沉思,他忙起身,尴尬的瞧着门口吃惊的三人,笑着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还没说完,他便大步向外走去。 看着慌乱中离开的师傅,佛见笑一阵失落,她悻悻的起身,再次坐在床的边缘,不满地瞪向门口的人。 落知秋静静看着她,神色灰暗,一时想说什么,却怔怔地愣住了。 余裕原本就心烦意乱,此刻看到他们如此,心里更不是滋味,怒斥道,“你本是挺大啊,竞敢勾引师傅?简直是无法无天,看来我以前小瞧你了?”带着耻笑,“难怪不和我们出去,私下里想跟师傅独处,我告诉你,他永远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说到后来,他竟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喜欢师傅,有什么不对吗?”咬着唇,她不甘示弱的说。 “不对?”他的面目竟有些变形,走上前来,指着她的脸,“不知羞耻,痴人说梦?” 清韵和落知秋惊了,这还是刚才那个人么? 佛见笑火气腾地一下起来,正要反击,却被他最后一句话愣住了。 “他已经定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狸子坞 二 雨后的沙漠昏沉沉的,太阳百无聊赖的照耀着死气沉沉的大地。 一点点霓虹勉强支撑着昏黄的夜色,靡丽的灯光透出一丝无力,从街巷里的明路灯拉出一条条彩色丝绸,在地面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夜很深了,坞内没有人烟,空旷的街上萧瑟得只剩下沙的翻滚和风的瑟瑟。 街巷深处,传来女子深深叹息,痛苦似一张挣脱不透的茧,将她每一次呼吸,每一寸肌肤,都扯碎揉成团。她时常将自己伪装在黑夜中,时常用沙曼围住全身,她以为这样躲避痛苦,可是,有些宿命,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 就像眼前的男子一样,曾经她是他的全部,而如今,那个世界里早已没了自己。 “你躲了我那么多年,而今,待我又如此冷淡,是我当年做错了什么?”她深深望着沉浸在黑暗里的人,静静道,“陆青,你变了。” 深巷里传来一阵痛苦地叹息,陆青缓缓走向女子身旁,借着灯光看清女子的脸颊,“对不起,月。” “别对我说对不起,”她突然愤怒的喊道;“整整二十年,除了这三个字,你就没什么要给我说的吗?至少也要告诉我为什么,当年你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躲着我?” “我” “你明明说过会回大漠,可是为什么这一等就是二十几年,为什么?”揪住陆青的衣襟,冯月眼睛充满浓浓烈火,一个女子的青春究竟有多少年,难道他真的不明白,还是不在乎。 当年那个在她身后追了三年的少年,那个说句玩笑话,便涨红脸的少年,那个在沙漠雄鹰下发誓要爱她一生一世的少年,那个为了她一句话寝食不安的少年,那个说要背着她走完沙漠的少年,哪里去了? 篝火下,他对她腼腆一笑,从此托付芳心。她一直以为找到真正的幸福,她甚至觉得像幻尘一样找到人生归宿,可是,为什么?等待他的岁月,梦一直都在破碎,捡起,努力拼凑,然后又碎,再捡起,拼凑,直到有一天再也拼凑不起来,她方醒悟,男子的誓言都如镜花水月,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 “陆青,你告诉我,当年的爱,是真吗?”她突然悲哀的想知道,那段美丽的过往是真的存在吗,还是这些年的梦。 “月。”陆青身形一震,青眉淡眸间流露出痛苦。 “爱过吗?”她咄咄逼人的问。 “爱过。”说这话时,他的脸色煞白。 “那你为什么抛弃我?” 抛弃这个词甚是刺耳,却让他无力反驳,沉默,一贯的沉默,这个中年男子还如当年一样,羞涩不语的脾性一点没变,岁月在他英俊的脸上似乎眷恋了很久,鬓角华发已经略见苍白,眼角皱纹也深了许多,他笑时,眼眉低垂,有些无力和心酸,他高挑的身子没了往日的傲姿,现在只能用儒雅和迟钝来形容了。或许激情不在,就连眼眸里的情愫也已经默了。 “我们都已经老了,月,已经没心在谈过去的事了。”在那双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继续说,“我已经有女儿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直直的看着他,冯月觉得这话甚是可笑,“你破坏了我的婚姻,而今又说这这样薄情的话?”她的心凉透了,“真怪我自作多情,原来,你早就忘了,呵呵你,走吧,回你的川青侯府,当你的长老去吧。” 她突然向黑夜走去,等待,恳求,屈辱,这些年她已经够了,让这些都过去吧,再也不要提起。霓虹将她的影子拉的欣长,在晃晃不安的风中,受小的人收下了这些年所有的苦债。 “月儿,”再也无法自控,陆青突然跑上去抓住她的手,不容她有任何挣扎,“我虽然已经有女儿了,可是每当我看到她,总会想起你,如果如果她是我们的孩子该有多好。” “你。?”停下。 “如果可以的话。”触摸着她震惊的脸,陆青苦笑着,“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沙漠里的你,追你的那三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些话。 十年未见,她从未想过他这般思念她,若不是这次,将他从川青候派骗出,这辈子她恐怕都不知他心底深处的想法。 “青。” “当年的你我因为家族的原因无力保全那段情感,我是答应过你要回沙漠,可是我更希望你能够活着。”他缓缓叙说当年的往事,“父母希望我娶贾候府的翎儿,纵使我有百般不愿意,又能如何,那时的你在府中住着并不知情,我原以为只要我们心诚,定能打动母亲,可是,我们太年轻了,轻估了在权利的阴谋下爱情是如此不堪一击。那次街灯意外,你浑身是血地躺在我怀中,我感觉到你的生命在慢慢消失,我感觉到幸福的声音在消亡,我无助的求着他们救你,可是母亲告诉我,是父亲害了你,月,你懂那种感觉吗?” 他突然痛苦的抱着头,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隔着窗,我看到父亲肆无忌惮的笑,我看到那把沾满你鲜血的利刃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我也看到贾候府的老爷和翎儿,哼~可笑的世态炎凉啊~我我想带着你离开,我想和你一起回沙漠,我想起你爽朗的笑,我想起背你走在沙漠的感觉。可是这些都不会有了。” “別,别在说了,青。”抱紧他的头,冯月痛苦的泪水不断滚落,她感觉到他身体在不停的抽搐:“別在说了,别说了。” “你该知道的。”平息心中的痛苦,他在爱人的怀抱中渐渐沉默,“我答应你会来沙漠,可是,后来,父亲带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毫无表情的看着她,他缓缓吐出,“阿琪。” “什么?”她身子一猛地颤,脸上出现一阵痛苦的拘挛,她不敢在听下去,哪怕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也不愿想起。 “父亲将他接回家中百般宠爱,可是,我知道父亲是拿他来要挟我,我懂你对那孩子的感情,月。”他昂起头,用一种无力的绝望和懊悔的目光,□□道;“我不敢忤逆,可我一刻也不想呆在家里,我想大漠里的孤烟与雄鹰,我想你会在西漠里等我,我,于是,我便和他趁夜逃亡,可就在那夜,那个孩子,就死在我的面前。”他痛苦的垂下头,“我没有脸面见你,我也不敢在见你,月。” 踉跄地跪在地上,他泪如雨下,二十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幸福在那一晚就彻底断送了,他早就知道,面前的女子会对他恨之入骨。 看着身下抽搐哭泣的男子,冯月面色灰寂,就是这个原因让他躲了十年,就是这个原因让他与别人生儿育女,就是这个心底的痛苦与绝望如同利剑出鞘,她终于知道为什么? 心在痛,慢慢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升到半空,俯瞰着可怜的自己,这些年的艰守是如此可笑,她竟还一直期望阿琪能活着,只要西岚重生便能带她到风穴中寻找在风中失去的少年,她一直听信占卜师的预言,一直都相信阿琪是消失在风之眼中,“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是阿琪?”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喊起来。 “对不起,月。” “对不起?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为什么?”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冯月的眼里闪烁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如果当年不喜欢你,阿琪便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受这样的痛苦,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 “这十几年,我一直活在痛苦的自责中,我怕见到你。”深深望着她的眼睛,陆青脸色苍白,嘴角流露一丝凄凉的笑意。 “痛苦?”冯月讥笑的望着他,忽略他脸上流露的痛苦,故意恨恨道;“红袖添香的日子,你也会觉得腻吗?如果自责,就不该那么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父亲和母亲。” “我。”他一时语鄂,埋下头。 “你早忘了阿琪吧!在你与妻子耳鬓厮磨的时候,在你与父亲重归于好的时候,早忘了吧!”她直勾勾的瞪向他,眼睛里的怒火随时都能将人淹没,“你对不起他,可曾想过报仇?” 陆青猛然间抬头,想要在说些什么。 “陆青,我好恨你,恨不得你永远都不要活在这个世上,尤其是看到你的女儿。”绝望地看着他,“这些年苦苦追寻的原因竟是生命不能承受的痛,哈哈真是讽刺~”她疯狂的笑了起来,声音悲怆。 “阿琪,我的弟弟,竟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踉跄地向黑夜里走去,“你,”猛地跪倒在地上,她涣散的眼睛泪水如泉涌。 脚步声在向她靠近,一双手正要搭在他的肩膀,却被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愣住了,“滚!滚!我,永远都不想在见到你。” “我不想呆在川青候派了,等琦儿稳定下来,我就来沙漠找你祈求你的原谅。”他多想告诉她这句话,在梦里,他无数揣摩着再次相见的场景,抬起头,她会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当年的执拗与羞涩,懵懂与天真早已经被岁月燃烧殆尽,只余淡淡的皱纹和苍老的面孔,那傻傻的少年,追逐骆驼的少年,总是对她展露孩子模样的少年在也回不来了。 “青,我等你。”梦里的她总是笑着应允。 风吹动她如雪般晶莹的脸颊,吹起那常年裹脸的纱幔,虽然已过四十,但她的肌肤还如当年一样,带着少女的楚楚动人,岁月给于她的不是苍老而是明艳,惟有自己慢慢老去。 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消失在陆青的视线里。 两条船越行越远,想聚的日子不过是一次意外的擦肩,然后,淡淡的,未留下任何波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风之眼 一 在狸子坞整顿三天,师徒继续向东南走去,一路上因为佛见笑沉默倒也安静许多。 自那日后,她饭量骤减,话语骤减,天天坐在骆驼上发呆,不是晚上失眠,就是白日抱着驼峰大睡,落异虽有诧异也没多问,走了几个镇,几个村,见她还是如此,落异不安,便找了村医寻问,村医只道她是癔症,过一段时间便好。众人放心继续前行,谁知晚上熟睡时,她病情忽然严重起来,见人便大呼小叫“一朝芳心错付人”,喊叫之间泪水如打开的泉涌直喷,喷的周围人衣衫浸湿。 余裕听她如此说,脸拉得欣长,清韵虽然也知道详情,却也不敢在师伯面前乱言,落知秋多少有几分明白,只余落异一人不明。 沙漠里有种黑暗的幽灵,专门附在身体意志薄弱的年轻行者身上,落异以为如此,便又寻来村医诊治,叫了三夜的魂魄,喝尽了猪血狗血也未见好转,焦急之下,有位道士自称能治,硬将佛见笑拖到丛林深处念咒,咒了三天,不但未见好转,竟瘦了十几斤,后来方知那道士在途中丢失银两,为赚银两才谎称会治病。 情急之下,落异竟将那道士武功废去,落知秋第一次见师父如此,清韵则暗幸自己噤口不言。 又过三日,半晌,佛见笑突然吐血,一阵眯瞪后,晃过神来,她笑嘻嘻的看着师傅,落异问她何事芳心错付人,她只傻笑说,梦中爱上一条白蛇,那白蛇说已有妻室,伤心之余便痛苦起来,后来听到师傅的声音,才从梦境中醒来,落异见她神志清醒,便也不在乎荒诞的梦。 自此后,佛见笑对师傅的依恋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半刻的分离,她也会傻上半晌,说话过于严肃,她便痴上半晌,态度有些冷淡,她便疯上半晌,落异拿他没办法,只得事事顺从着。 日落的前一刻钟个头,狂风忽然从西北卷来,这种罕见的风暴就是尼玛人说过的“齐不理”狂风,几百年来生活在西漠的人最畏惧这种狂风。 后山上,风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余裕欲言又止地看着眺望苍穹的落异,终是开口道,“师傅,你能别离开青山么?” 挑了挑眉,他没有看他,目光被即将到来的“齐不理”吸引。 “我是说这次百幕霖之后,你真的要走么?”有些犹豫,在听说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再也没有平静过。 “你还去狱军府修行么?”落异沉吟,“别忘了你是白蛇,你身上肩负的使命是什么?” 点头,“我知道。”余裕苦笑了一声,“所以,我们必须分离” 回头,看了他一眼,“明年可以去川芸寻我,到时候可以尝尝琪儿的手艺。”挂着笑,余裕却分明看到他眼眸瞬间的涣散,沉默了一会,他赌气般地沉吟,“我不喜欢她。” 听到这话,他却笑了,揉搓着他额前膨松的卷毛,调侃地说,“你喜欢过谁啊?就连佛见笑这种可人的,你都不喜欢?” “可人?”不可置信,余裕尖叫起来,“你觉得她这性格,可人?” 点头,非常诚恳,“虽然有时有些磨人。” “师傅,你不觉得她是盲目自大,自私自利,恶贯满盈,桀骜不驯,丧尽天良么?” 刚吃完饭的佛见笑躺在高高的草垛山,望着成群的牛羊被务农赶入圈内,曲奇儿不知从哪里搬运的大石头,将帐篷的四角死死压住,“阿秋~”她揉了揉鼻子。 狂风吹得曲奇儿小脸“噗噗”地,露出豁牙,他大声喊道;“小佛姐姐,狂风来了,快下来吧!” “知道了。”懒懒地回应一声,她挪动脚步,跳下草垛。 “小佛姐姐真厉害。”曲奇儿惊讶地感叹道。 突然,黄沙堆里传来“簌簌”地声响,远处的风呼啸着卷起漫天沙堆,沙堆越来越来多,直到将整片天染成黄色。 佛见笑微眯着眼,瞧见天际的尽头几处沙眼滚滚而来,那沙眼高达百尺,直至压顶的暗云中。她大惊,忙拉着看傻的曲奇儿,向不远处的帐篷跑去。 “天哪”曲奇儿脱口喊了一声,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擦了擦眼睛,“小佛姐姐,你看见了吗?狂沙中有一个巨人,是死亡之神来了!” 那些狂沙在沙漠中游弋,碰撞在一起便变成巨大的风眼,随着时间的推移,风眼越来越大,所到之处更是伴随着闪电与暴雨,远处的帐篷和牲畜被瞬间拔起,仿佛一张轻薄的纸屑一样卷在半空中,转眼扯得粉碎。 然而,在巨大的风眼中隐约可见一位身形庞大的怪兽,它头顶长出许多奇形怪状类似树干的东西,随着它的每一次移动,大地都在发出低沉的颤抖,佛见笑都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不断滚动,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砰!风眼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陡然崩裂。 “那是什么?”曲奇儿惊惧地呼喊,“那是是死亡之神,他真的来了,阿妈。” “别哭。”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佛见笑想要飞到不远处的帐篷内,然而漫天地狂沙根本让她无法驾驭真气。 脚下的土地突然发出“戳戳”声响,她大惊。沙漠上缓缓伸出一张干枯的手臂,紧接着是干瘪地骷髅头,那头颅随着狂风在不断转动,手臂开始伸向四周。 “啊!”曲奇儿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如今又见这样的怪物,顿时从她怀中脱落,掉在地上,“阿妈!阿妈!救救我!” “别说话!”她厉声呵斥,然而那个骷髅头听见声音的来源,顿时向曲奇儿爬去。 “阿妈!阿妈!”孩子刺耳地哭声,在狂风中显得如此脆弱,佛见笑见他如此,一时愣住了,可随即反应过来,向他爬去。 “佛儿,别怕。”突然,狂沙中传来落异的声音。 “师傅。”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被风之眼阻住脚步的人,那风之眼似乎有人控制一样,原本分散地几个巨型风之眼相聚向他身边聚拢,越来越多的黄沙被吸向天空,汇聚在他得身旁。 “师傅。”她脱口惊呼,唯恐被风沙笼罩下的师傅受伤。 “啊!”就在那失神的一瞬间,身旁地曲奇儿被骷髅抓住,扯入沙土里。 “不!”她撕心裂肺的喊着,顿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然而,骷髅只顾啜饮残留在地表的血液,根本未在乎她的靠近。 “去死吧!!!”她口中喃喃念着活死人术,那骷髅顿时一惊,愤恨地想要挣脱术语地控制,口中发出诡异的嘶喊,她拼命的稳住身体,眼中闪烁一股无法抑制地怒火。 “佛儿,快停手!”远处,落异的声音再次传来。 然而,一切晚矣。 那骷髅瞬间崩裂,绿色的液体四溅而开,落在地上侵入沙土内,佛见笑松了一口气,泪水模糊了双眼。 一股股旋风依旧在沙漠上空不断盘旋,似乎感召到了什么,纷纷向着死去的骷髅奔去,处在巨大风眼的怪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紧接着,无数沙丘被一个邪恶地“啜啜”□□声笼罩,很快,许多尸体从沙漠深处爬出,一只,两只,三只 “不”她踉跄地向后退缩,却见身后也爬出许多死尸。 “快逃!”依稀中,她听到师傅在对她大喊。然而她浑身失去控制,只傻傻地杵在那里,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死尸不断向她聚拢,很快,她感觉一只粘稠的死尸抓住了她的脚,在甜食,在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却突然被一张强健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睁开饱含泪水的双眼,她神情格外激动,回抱着强有力地怀抱,她贪婪地吮吸着劫后余生的味道,然而,黄沙下那个年幼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对不起,师傅,是我的大意。”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哆嗦,面如土色的脸上充满浓浓的歉意。 四周风眼逼近,狂沙大作,落异已经没有时间回答她,从沙地上一跃而起,凌空的身体,从逼近的无数巨大风之眼中游弋,任凭多大的风沙,在他矫捷的游弋下不断退去。那样的身手,让不远处的落知秋和清韵看得两眼发直。 “知秋,你看。”清韵伸手指着不断向他们逼近的死尸群,嘴唇哆嗦打颤,“这不是那日冯月圣女用通灵珠复苏的死尸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那日,我们只是见到一小部分,这些才是他们的主力。”飞在空中,余裕静静道;“这些死尸一旦流血,便会有更多的死尸聚集到此,你们要小心。” “恩。”清韵将长鞭抽出,警惕地看着四周,口里埋怨道;“难怪师伯不让佛见笑杀那个骷髅,这些死尸都是她引来的。” “轰隆!!!” 众多死尸止步在余裕制造的结界外,黑压压地一片,然而从西南袭来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旦失神,便会有更多的风沙进入结界内,他腾在空中的身躯也渐渐摇晃起来,落知秋见状,忙上前帮忙,但是,风是如此大,竞从裂开的缝隙里尖刀一样钻过,很快,缺口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薄弱的结界在巨大撞击下慢慢瓦解,直到苍黄色的风之眼带着雷鸣声呼啸而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涌入他们五脏六腑。 原本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袭来,她们见到眼前又一张巨大的结界阻挡住势如破竹的风眼与雷电,空气中传来一阵奇怪的臭味,令人作呕。 她们二人从空飘下,却见结界外黑压压的死尸烧成粉末,奇臭无比的味道直冲鼻翼四周,落知秋弯下腰。 “你们没事吧?”身后传来落异焦急的寻问声。 “师傅。”转过身,落知秋看到师傅安然无恙,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下。 “师伯,那个怪物来了。”清韵惊惧地喊道。 “你们快躲在我身后。”落异突然命令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怪物?”带着嗜血的微笑,他遽然没有方才的狼狈,反而,更加镇定。 在天与沙漠接壤的地方一道红光直冲天空,那巨型怪物似受到什么感召,走得越来越快,直至结界外不到十丈的距离停下,在它的附近,一道道逡巡的风眼,涌动的沙漠颜色居然是漆黑的!那怪物头上长满了树枝,脸上套上了一张黑色面具,伸长的胳臂前端没有手指反而是一条条舞动的枝条,它全身惟有在私密处缠了条黑色布条,随着它急速前行,那布条不断上下跳跃,几乎落在地上。 怪物猛然间挥出胳膊,那舞动的枝条瞬间变得强劲有力,直戳向结界,它原本身躯庞大再加上疾风的速度,一波波的袭来直震得结界不断晃动,落异眯着眼,毫不犹豫的撤回结界,凌空直上,翻手从风沙中抽出一股戾气。 啪的一声钝响,那戾气形成的武器重重抽打在怪物身上,一下,又一下,他下手极重,不消几下,那妖物□□在外的肌肤已经血肉模糊,它凄惨的吼叫声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然而,任它如何蠕动也挣脱不了戾气的抽打,很快,他全身布满鲜血,慢慢消去原本可怕的气势。 周围的死尸群如疯癫一样,直冲向半空中翻腾的落异,然而,一鞭之下,地上露出十丈深渊,无数的死尸相继落入渊底。 远处的黄沙还在剧烈地涌动,整片天空依旧被朦胧的覆盖。 血溅满了风之眼,黑色的沙子慢慢变成红色,巨型妖物的吼叫慢慢归于平静。 很快,剧烈的挣扎也缓了下来。 周围的风之眼缓慢散去,大地又归于原本的平静。那个妖物趴在地上不停抽搐,混沌的液体随着枝条向沙漠深处流去。 落异从空中落下,用虚遁的真气直指妖物,右手探出,深深插入妖物的头颅,猛然一拔,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竞从妖物头颅中拔出一颗红色珠子。 “是通灵珠!”余裕惊呼。 妖物微睁开眼,翻腾了几下,便再也不在动弹。 落异手握通灵珠,口中喃喃细语,不消一会儿,无数死尸群便钻入沙漠深处。 一切又归于平静。 然而,又有些不平静,沙漠上再也没有成群结队的牛羊,再也没有牧民扎的帐篷,再也没有曲奇儿的欢声笑语,余下的只是苍凉的戈壁和一望无际的沙漠,牧民生活的家早已被风沙卷入另一个世界,未留下任何人烟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风之眼 二 在落异的保护下,有十余人免遭“齐不理”狂风的侵害,其中便有曲奇儿的母亲,她痛苦的跪在孩子死去的地方,握着沙漠上留下的斑斑血迹,痛不欲生,“我的儿啊!为什么要留下阿妈!为什么!!!阿妈还没有给你找一位沙漠姑娘,还没有陪你看够沙漠里的落日,还没有陪你去阿父的坟前跪拜,还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离阿妈而去,为什么!” “”佛见笑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在绝望中哭泣的母亲,只是站在那里,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炽热的沙漠上。 如果可以,她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那个少年,那个在草垛下露出豁牙的少年,可是就是自己的软弱与退缩,害死了他,如果当时没有迟疑,他也不会,也不会。哄然跪倒在地上,她哭泣道;“对不起,曲奇儿是因为我才遭遇意外的,对不起!!!”她的身体在不停哆嗦,跪在地上,她的手紧紧握着身下的沙子,眼神犀利。 “你”哭泣的母亲绝望的看着她,不再言语,只是再次看着身下的血迹。 “对不起!请你”原谅这两个字在她喉咙不停涌动,最终被生生咽下,失子之痛,怎能轻易原谅。 “曲奇儿是被他阿父带走了。”突然,失魂的母亲开始不断念叨这句话,她抬起泪水纵横的苍白面孔,喃喃道;“他是被阿父带走了,他一定是被阿父带走了。”踉跄地起身,她胡乱地摸着头发与脸,眼神失聚,“阿父见到我这样还会像当年一样喜欢我吗?呵呵一定会喜欢的吧!我的曲奇儿,阿妈来了,你等着,阿妈这就去找你,找你。”说罢,便向沙漠深处跑去。 “她疯了。”落异静静道。 “师傅,我究竟做了什么?”她绝望的抬起头,沙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痛苦与哀伤。 “傻丫头,不怪你。”将她抱在怀中,落异叹息着,“这就是命运,一旦降临谁也挣脱不了。” “不!”她倔强的反驳道,“若是我能反应快点,他就不会死了,是我害死了曲奇儿,也害惨了师傅,如果我没来百慕霖,这些都不会发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她突然停下,意识到自己即将说什么,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 落异从怀中掏出通灵珠,“也是因为你我们才发现通灵珠的。” “可是” “佛儿,我们赶紧赶路吧!离大长老规定的期限很近了,如果在这样耽搁,恐怕是到不了葬霖。”落知秋淡淡道。 “是啊!是啊!我可不想被其他师兄弟抢先。”清韵也忙道,“你倒是没什么任务,可我们不一样。” “如果路上不耽搁,从这里到葬霖还需要半月之久,只是如今,师傅得到了通灵珠,恐怕不会太平了。”瞧着落异手中通红的珠子,落知秋感叹道,“如果有什么” “你看那是什么?”突然,清韵惊恐的指着头顶的天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众人感觉脚下一阵颤抖,有一种奇怪的笑声在整个沙漠上空持续,紧接着无数风眼从灰暗的天空直冲向他们,随着那个笑声不断加强,那风眼旋转的速度不断变大,落异大惊,忙拉起身旁的人急急向后退去,然而剧烈的风暴将他卷入风眼,怀中的通灵珠不停跃动,想要随着风沙落入深不见底的风眼深处,他顾不得通灵珠的异动,只紧紧拉住手中的二人,用真气阻旋转飞舞的狂沙,然而,石块飞沙的杀伤力直冲得他们在空中来回旋转。 “师傅”落知秋脱离师傅的控制,直直向下坠去,周围的风沙撕破她的衣衫和肌肤,很快,她浑身上下鲜血直流,耳畔旁,依稀听见骨头崩断的声音。 落异见状,忙回身向她坠落的方向奔去,他的手直直地伸向她,在风中,那双脱离真气笼罩的手,瞬间,被浓浓的血腥味覆盖,“师傅,不要管我!”她□□的恳求,“快抓住!!!”沙石中,她看清师傅眼中流露出的惊慌与恐惧,思维突然紊乱。 “快抓住!”落异咬着牙,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胳膊在风中颤抖,身体好像随时都会掉进无底的深渊。 霎那间,她想起了鞠英山下,心被狠狠抽了一下。 抓住他!抓住他!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不断涌入这个念想,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试图抓住落异的手,很快,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力量吸引,在这股温暖力量的簇拥下,她脱离苦海,躺在平静的沙丘上面。 “你还好吧?”落异半跪在沙漠上,气喘呼呼的看着自己的弟子,落知秋的意识已经模糊,可听见师傅的声音,依旧费力的睁开双眼,哆嗦着嘴唇,想要回答师傅的话,却发现痛苦如魔咒般撕裂她的喉咙。 “你们没事吧?”看着狼狈不堪的余裕和清韵,他问道。 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没出来。”清韵小声道。 落异猛然间抬起头,面如土灰,他用手支撑着半跪的身躯,转身望着不段扩大的风眼,风依旧在上空咆哮,飞沙走石的漩涡中心一个小小的身躯在急速下坠。 他的两眼呆呆看着那身躯坠落,直到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不!!!”心底有个声音在绝望的嘶喊,他的脸上现出一种痛苦,踉跄的站起身,他直直想那风眼走去。 “师伯!危险!!!”清韵惊叫。 “师傅,你要做什么?”余裕阻挡住他的身体,却被鬼魅般影步错开了。 落知秋微弱地睁开眼,她看到师傅缓缓走向风眼,一步,一步,一步死亡在渐渐逼近,“不!师傅!危险!!!”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师傅!快回来!快回来!” “余裕,领他们去葬霖等我。”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的冲入风眼之内漩涡中心,冲向即将消失的风之眼深渊。 “不!!!师傅!”痛苦地嘶喊声,让整片沙漠笼罩一股绝望的凄凉与无助。 “师傅!”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渐渐消失的风之眼,泪水如泉涌般落下。这片荒凉的西漠,第一次让她体会到真正的切肤之痛。 渐渐地,天恢复平静,风之眼似乎从未降临这片沙漠,没有凌乱的狼藉,只有一望无际的空洞和行人们留下的眼泪与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情愫 一 星辰散布在漆黑的天宇上,宛如一双凌厉的双目,俯瞰着百慕霖沙漠深处一片荒废千年的废墟。 夜晚的沙漠,风是残酷的,宛如带钩的的倒刺狠狠抽打人的肌肤,已经有多少年没闻到肉体的芬芳,那如百合的清香在这片废墟中是一种难得的欲望。沙漠里的带刺灌木又在移动,向废墟的方向,百年来,它不断移动,然而,此次的速度明显与往常不一样,带着嗜血的兴奋。 等待几个夜,时光再次给予她远离痛苦的勇气,在黑夜里独自舔舐受伤的心灵后,她显得格外安静。“他还活着吗?”突然间,她睁开眼望着篝火下的韩馥,那个唯一让她愧疚的人,会在风之眼下存活吗? “我倒是真希望他能活着,有些账不是死亡便能消除的。”冷笑一声,韩馥静静道,漆黑如鹰的眼目视着远方,他掸去落在衣衫上的风沙,“如果他真死了,谁来还我的债。”紧握着手中的祭月剑,她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暴出。 “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吗?”失神于他的愤恨,冯月不解的问道,“他像你一样孤独。” “孤独?”他冷笑的反问道,“我和他根本不一样!!!” “你们都是从小失去父母,从小被家族抛弃,从小便将仇恨隐藏在心里的人,幸运的是你遇到了弦云,而他没有。” 他的心猛然一揪,抬头深深望着她,犀利如鹰的眸子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然而,很快又消失在眼眉下,高傲的人低头不在言语。 那是他永远的软肋,是他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愿碰触的伤痛,是他一生都无法挽回的罪过。也是他的禁忌。 冯月见他如此,也不在言语。 黑暗的夜里,再次响起狂沙肆虐的声音,那“沙沙”移动的声音也再次回荡在两人耳旁。 突然,温度骤然下降,整个沙漠像冰窖一样寒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冯月懒懒的打声哈欠,看着在篝火下失神的韩馥,叹息一声,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再来,他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冷酷无情,只可惜,人终究斗不过命运,就算是岚吉重生,也是一样吧! 废墟中,蚊蚋的声音响起,有一只手从沙中缓缓伸出,在地上摩挲着,很快儿,那双手碰到一根不知何年废弃的绳子,它紧紧抓着,只是猛然一扯,便听到“噗”的一声,绳子断裂,那双手又再次寻找新的攀岩物,直到碰触一堆坚硬的石头,那埋藏在沙子底下的身躯才渐渐显露在黑夜中。 他面色苍白,头发衣服上沾满了沙子,却顾不得搓揉,在次跪在地上扒着,一层又一层,直到一张小脸露出,他才长舒口气。“佛儿。”他缓缓叫着,声音温柔。 “”疲惫的睁开眼,那张脸扯动着。 将她从地下抱出,落异掸去她头发衣裳上的沙子,温柔的揉搓着她黝黑泛着光亮的小脸,“没事吧?” “恩” “傻丫头,”叹息一声,落异将她背起,环视着周遭荒凉的废墟,都是些断壁残垣的墙壁和在其庇佑下坍塌成尘埃的用具。他越过断壁,向远处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是连绵不断的灌木,那些灌木不断移动,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饶是一向镇定的落异,也有些惊恍,此刻他浑身无力,又因为长期脱水,走起来都很蹒跚。 从小便听母亲说过,沙漠深处有一种会行走的植物,他们以人作为食物,进行繁衍生存,只是这些植物只在特定的沙漠区域生活,一旦,他们吸收了足够的人血,便会横扫整个沙漠,它们身上长着倒钩与毒刺,一旦碰触,不消片刻,便会销蚀殆尽。 他踉跄的向前走去,扶着一颗干枯的树。年少时贪玩,母亲总是很严肃的恐吓他,“晚上睡觉会被灌木拖走的。”如今,真的要被拖走了,他苦笑着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 “师傅!”身后的佛见笑,哝哝细语,嘴唇扫过他的肌肤。 他突然怔住,苍白的脸上扫过一丝异样,一丝惊颤,不过也就是一丝而已。 黑夜里,那少女做着甜美的梦,梦中一直呼唤师傅。 “不能死。”心底深处传来一股声音,那声音凄婉而悲凉,似乎心灵深处有一个女子在对他吟唱一样,他突然转身想看清女子的模样,却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 背上的佛见笑,又在呜哩哇啦的说着一长串听不懂的话。 他尴尬的瞧着背后那张沉浸在梦中的脸,有些恍惚,“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心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他顿时一惊,忙转过头,看着渐渐逼近的灌木。 “不能就这么死了。”牟足了全身力气,他一跃升到断壁之上,眼前的灌木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他没有太多时间,只能飞过那片死亡的海洋,从身上扯下一块长布条,将身后的佛见笑牢牢固定,他旋即脚尖一点直冲向那片灌木。 急速奔走的灌木大军,见等待已久的猎物要逃亡,顿时将倒钩伸出,以近乎疯狂的速度伸向夜空中,那些带刺的倒钩,在空中交错盘旋结成一张巨大的网。 落异见状,忙停住飞行的脚步,半浮在空中,抬头看着那张巨大且带有毒刺的网,紧皱眉头,突然,那张网铺天盖地般向他扑来,大惊之下,他急急向后方退去,脸色渐渐凝重。 很快,那张网距离他不到五十米,带着恐怖的强劲风沙,直扑向他,落异一声低喝,身体如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而起,在巨网直扑向他的刹那,道道残影在空中飞腾,那巨网顿时不知道那个才是真身,只胡乱的笼罩,谁知,突然间,高空上传来一声低吼,落异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飞腾在高空的身体,从巨大的缝隙中,直穿而过,而巨网却牢牢缠绕在一起,地上的灌木想要挣脱倒钩的缠绕,却发现越是挣扎,越像一团解不开的麻线,任它们如何撕扯,也无济于事。 极速奔行,他想快速离开死亡之地。 然而,那些没有交织在一起的灌木在追赶着,仿佛有灵性一般,一些灌木将身体扎入沙土里,紧接着,绿色的,冒着烟的气体快速向前方奔去,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落异落地腾空的身子,错落有致地避开在他脚下汇聚的绿色气体,他加快了步伐,可是,地面很快全被浸染了,千里之外,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 微皱眉头,他突然停下了飞行,想要以速度躲开是不可能了,微眯着眼,他看着在次向他铺来的灌木丛,掌中青烟大起。 碰上青烟的灌木瞬间萎缩,他大喜,看来灌木中有恶灵。 双手合十,嘴中喃喃念着《大梵译经》中的去恶经文,顿时间,一道蕴含着奇怪声波的低沉声,迷漫整片灌木林。 扑上来的灌木痛苦的挣扎蠕动,身形慢慢变小,在地上不停蠕动,很快,一片片的灌木在地上萎缩,如人体肌肉萎缩一样,依稀可听见脆骨断裂和肌肉啜饮的声音。之后,沙石上绿色的气体也皆散去。 一柱香后,一切归于平静。 “嘭!” 他直直摔在地上,嘴中溢出鲜红的血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情愫 二 炎炎沙漠,一望无际。 佛见笑背着落异,已经走了一整天。这一天,她仅用一点微薄的意志支撑着战栗的腿,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也许前方就会看到绿洲的,她不断安慰自己,可是,现实却令她一次次的失望,直至木然。 夜晚,天气转凉,她从昏厥中醒来,重新背起落异,继续前行。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亦如此,第三天,第四天亦是如此。 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她看到一大片绿洲。“师傅,你要撑住!”迈着艰难的步伐,她穿越一片丛林,在溪流处,停留。此刻河水面映着一个沧桑的面孔,那面孔上干裂的死皮正挂着血丝,皴得如树皮一样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入水中,之后她一头扎进溪水中,半晌才探出。踉跄的转身,她用手捧着水,浸湿落异的双唇,而后,将水缓缓送入他的口中。 丛林遮住了暴烈的阳光,微风袭来,让人疲倦,很快,她合上眼,抱着落异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 虫鸣发出“唧唧”的声音,远处的炊烟随着微风飘荡在整个绿洲。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安静如孩子般沉睡的师傅,心中黯然,他若是可以一辈子陪伴她该多好啊。 陪伴,她心中突然对这两个字莫名紧张起来,脸上露出红晕,胡乱的拍打着脸颊,她抓起地上的野果咀嚼起来,脸羞得却像个书生,有些扭捏与尴尬。 月照着她疲倦的身躯,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她又开始臆想。 等师傅离开青山,自己就紧跟着他,把他订了娃娃亲的妻子撵走,就和他好好过日子,生个一儿半女,在画个圈,种些蔬菜瓜果,然后雇些仆人,养个马圈,里面要个个都是千里良驹,颦骷县老县爷家里都有马圈,这件事情她惦记了十几年。到时候,在请十二花神,隔江唱个小曲什么的,然后开展个什么文博堂,对着院里的池塘荷花,吟诗作对。 她呵呵的傻笑起来,一想起这个文博堂,她就虚荣得激动起来,兴奋地像是遇到s什么真理似的,手舞足蹈,这归功于自小瞎字不识,也知道倒蹬这种文人面上的东西的觉悟,都说酸秀才,穷书生,迂腐的读书人,没想到为了那骨子虚荣劲,她竟会有这样的觉悟,这不免让她陶醉在自我的欣赏中。 到时候,那些秀才们一口一个“师娘”,呵呵岂是一个“爽”字了得!为达到这种大同般的生活,她制订了五年内拿下师傅的计划。先静等师傅离开青山,然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去见情敌,用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气死情敌,叼走师傅,远离人世,过以上畅想的日子。 哈哈! 有一种脸皮比煤炭要黑,比墙壁要厚,比牛皮要高。有一种人,因为臆想一些事,可以兴奋半晌。有一种人,可以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情,扯高气扬的过一辈。 眼前的落异足足昏迷五天,而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摩挲着他的脸颊臆想了五天。 “客官,住店?”掌柜一边笑眯眯数着手中的银两,一边用那浑厚而沙哑的声音,问道。 “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大夫?”一进入店内,佛见笑就慌张的问道。 “有,这附近就有,你先在这里住下,我让小二给你请来。”满足地搓了搓手,掌柜拿起算盘继续算一天的收入。 天色已晚,外面几乎没有多少行人,除了几个摆摊的小贩,就只剩下一群要饭的叫花子,堆在客店墙角捡拾饭菜。 远处的灯火,也若隐若现,佛见笑隔窗眺望远方,心急如火,落异突然发起高烧,已经开始在说胡话,她从未见过师傅这样,一时慌了神,不停看着外面,可除了乞丐们急促促的来回走动声,什么也没有。 昏迷迷的天气,翻滚的乌云百无聊赖的遮住了仅有的一丝晚霞,灰寂的天,在远方地平线下被昏黄吞噬,几座孤零零的房子屹立在天的远方。 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能到,走到落异身旁,她又换了湿毛巾,擦拭他滚烫的脸颊,眼里情不自禁的露出痛惜来。 “娘。”突然,昏迷的落异喃喃道。 “师傅?”她突然一惊,顿时凑近他的脸颊,紧张而温柔的看着他。 “娘!”沉睡中的落异痛苦的皱着眉头,猛一下将她抱在怀中,她又是紧张又是惊喜地看着他,微微咂舌。 “喂!姑娘,大夫来了。”推门而入的小二哥,顿时羞红了脸,连同一起的大夫也被踉跄的推出。 “那个!”虽然有些不甘,她还是将门打开,“不好意思,我家师相公发高烧说了胡话,我正在安慰他,你们进来吧。” 老大夫虽年过六旬,却精神抖擞,许是常年爱笑,眼圈周围挤满了皱纹,说起话来,缓慢而不失沉稳,“你家相公什么时候开始熟睡的?”他牙齿闪着光亮,声音清晰明朗,“姑娘?”捋了捋胡须,他又问道。 “恩,那个,是五天前。”思索了一会,她忙说。 “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伤?”他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羞涩的低下头。 无奈的看着她,他抓住落异的手开始号脉,这种脉搏,他开始漫长的沉思 沉思 “大夫,怎么样?”从羞涩中缓过神,她禁不住焦急地问道,“为什么相公还没醒?” “目前看,你家相公体质虚弱,呼吸间断,手脚冰凉,应该是长期的在烈日中过度消耗真气所致,虽然有一股强劲的刚阳之气护体,可是这股气正在渐渐消弱。”站起身,“现在需要用药草调理一下,不消几日,你家相公便会苏醒。可是” “可是什么?”她一惊,心中隐隐感觉不安。 “前些日子“齐不理”狂风将沿途的药商都卷入风中了,本来该到的药材没有运过来,现在城里已经没有了,只有百里之外的狸子坞有。”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语气忽然严肃起来,“现在沿途不安全,我建议姑娘等着下一批药商运货。” “我现在就去,”佛见笑坚定的说,“若是快,两三日便回来了。” “沙漠里的狂魔,像火龙一样!莫说姑娘,就是壮年男子也是有去无回啊。姑娘还是等待着吧。”店小二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亲生经历一样,浑身战栗。 “他已经昏迷很久了,若是那药商一个月没有来呢?”她质问,“他的命,比我重。” 叹口气,老大夫无奈地说,“我帮你打探一下是否骆驼要去狸子坞取货,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谢谢你。” 太阳懒懒地从东方最后一个山头升起,沙漠渐渐进入最火热的时辰,人世间最受尊崇的颜色,在这里确是死亡的□□声。 没有骆驼引导路,这十余人是没有可能活着走出这片沙漠,连绵不断的沙丘上,一望无尽,让疲惫的行人心中燃烧的希望浇灭。 七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把他们储存的食物卷走,如今,除了骆驼就只剩下几袋水囊,这些经常来往于沙漠中人,在残酷自然面前,却如蝼蚁一般渺小,如果在到不了狸子坞,他们将永久的留在这里,变成一堆堆的白骨架。 这群骆驼中的领导者屠木,摇了摇水囊,这是最后一袋了,他将水囊递给一个半昏迷的少女。 少女抿了抿爆裂的嘴唇,淡淡道;“我不渴。” 屠木咽了一口吐沫,“姑娘如果在不喝水,恐怕撑不下去。这里距离狸子坞还有一半的距离。” “你经常出入沙漠,这么多人中你最熟悉沙漠,只要你有精力,我们就有回去的希望。”少女抬起趴在骆驼上的头,虚弱的说着,“我能撑住的,有人还在等我。” 在沙漠中走了三日,在饥饿c干渴c死亡的折磨下,不少人的意志已经垮掉,脸上尽是晦涩与灰暗,屠木也不愿浪费时间,将水囊中最后一滴水喝掉。 太阳无情的烤着整个大地,蒸着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上的水分一点一点的被蒸掉。死神正在渐渐逼近 走在前方的屠木忽然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所有人停下。 沙漠的前方,隐隐现出两个人,他们缓缓走来,其中一女子赤脚踩着黄沙轻盈飘来,她一身黑纱,看得人更加燥热,另一个男子纤瘦的身躯被灰衣笼罩,面无表情的凝视前方。这二人便是一直在寻找落异的冯月与韩馥,自那日在灌木林中寻找落异开始,已经过了一周,饶是定力十足的韩馥,也显得格外疲倦。 “你们是什么人?”惊讶于酷热下,两人的如此打扮,屠木大声问道。 “是骆驼队。”冯月未理会他的寻问,只一味的眯着眼瞧着这一行疲惫不堪的队伍,“难得走这么长时间,还能见到人,不过,看来他们也经历了沙流了。” “恩。”韩馥冷冷应了一声,如鹰的眼睛望向屠木。 “又见她了。”突然,冯月莫名其妙地道;“真是很有缘分!” “你说谁?”韩馥冷声问道。 冯月回望了他一眼,淡淡道;“在丛林中酣睡的少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应该是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吧!”伸出手,她指向昏迷的少女,嘴中轻声喃呢。 屠木隐约感觉到一股股青色的真气在少女四周盘旋,很快,原本毫无生机的人,在那股真气簇拥下,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恢复。 行走在沙漠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真气是从咒语中流出,以前沙漠里的侠士,都是用身体传输真气,而这种奇怪咒语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巫术? 韩馥不屑地瞧着她,声音冷漠,“你真是个善者,这时候还功夫救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想要从这里出去,应该保存体力,而不是发无聊的善心。”看着被她救治的少女,他的眼睛冷漠若水,只是突然那双平静的眼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猛地一缩,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紧紧盯着那人,“她是谁?” “一个可怜的孩子。”冯月收回指尖,静静道。 “不对,我问你,她是谁?”他厉声问道。 回望了他一眼,冯月眼睛里流露出宁静,“谁知道呢。”懒懒地应了一声。 韩馥感觉年面前女子是那样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们需要赶路了,如果在到不了蓝雨僧塔,会出大麻烦的。”说罢,冯月竟直向前方走去。 屠木惊讶他们的对话,可是很快,那二人在说了这番话后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看了看将脸趴在骆驼上的佛见笑,静静道;“你没事吧!” “恩。”抬起头,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认识刚才那两个人,他们看起来不是善类。”吐了一口沙子,屠木紧了紧身下的袋子。 摩挲着身下的骆驼毛,她心中扫过一阵凉意。 “他们已经走远了。”回望着身后渐渐消失的身影,屠木也叹口气,“放心前行吧!我答应张大夫将你安全带回去的。” “谢谢!”再次安心地趴在骆驼身上,她舔了舔爆裂的嘴唇,突然,笑着说道;“你和张大夫都是好人,我能在沙漠中遇到你们也是幸运的。” “呵呵这都是举手之劳,你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我们这些当地人总要做些什么。其实,能帮助你们是我的幸运。”咧开嘴,屠木笑得格外灿烂。 这些人的朴素和善良让她自惭形秽,这种环境下生存的人,或许会因为温饱而难以忍受生活的困苦,但是他们开朗的脾性足以抵挡一切灾难,维护自尊的活着,比那些虚伪的簪缨世族要过得更有价值。她心中暖暖的,觉得炽热的太阳也不似那么讨厌。 只是方才,韩馥差一点就把她认出来了,那个女子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吧!昔日西岚国的圣女冯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只是,她为什么要瞒着韩馥,为什么?摸着心口的余温,有些暖暖的,她看着前方慢慢黄沙,觉得自己很庆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情愫 三 夜晚,星辰漫步下的沙漠,篝火再次笼罩整个骆驼队,佛见笑蜷缩在破烂的衣服下取暖,天气很冷,冷得她双唇打颤,肚子又在咕噜咕噜的叫着,她吞了吞口水,毫无生机的看着黑夜笼罩下的四周,离开狸子坞已经七天,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 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老大夫开的药方,吹去草上的灰尘,她昏暗的眼睛终于流露出喜悦,数着药包里的药,确定无误后,她再次放入怀中,挪动着身躯找了个舒服地姿势,深深地打声哈欠,闭上双眼。 “砉!”地一声,她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原本老实地骆驼发出刺耳的鸣叫,仰天嘶吼,站起身胡乱地跑,屠木紧紧拽住栓骆驼的绳,嘴中大喊道;“大家快起身,是强盗来了,快上骆驼,快!!!” 还未等他说完,从沙漠的黑暗处传来一阵厮杀声,一群衣衫褴褛的蒙面大汉,手握大刀向他们冲来。 昏睡中的人顿时慌乱了,原本脆弱的意识听到强盗嘶喊的声音更加脆弱,瘫痪在地上的人,费力地起身想要抓住惊慌失措的骆驼队,可是,大部分的骆驼已经跑向远处。 “快!!!!”屠木坐上骆驼,对身下一群人喊道。“姑娘,快上来。”他向佛见笑伸出手,“快。” “恩。”抓紧他的手,她一跃坐上骆驼,可是,周围的强盗已经将这里团团抱住。 为首的一个强盗,扫视一周,不满地吼道;“怎么就这点东西,不是运输东西的队伍吗?除了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就没别的吗?”说罢,他抽出大刀,指着一个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把货物藏在哪里了?如果不说,老子第一个拿你开刀。” 那男子吓得直哆嗦,嘴唇不停打颤,“都都都被被,被” “老子砍了你。”那强盗顿时大怒,火爆地将刀驾到他脖子上面,咧着嘴呵斥,“你耍老子呢!在哆嗦一个字,就将你大卸八块。” 男子面如土色,不停磕头求饶,“老” “老子说的话没听见是吧!”强盗用力将刀伸向他的脖子深处,只见血染红整个上衣,他双腿拘挛,吓的从身体底部流出液体来。 “哈哈。”顿时,周遭的强盗哄然大笑。 “我是这里的领头者屠木,我们在运输的过程中遇到了沙流,所有的东西都被席卷走了。”定了定神,屠木撞着胆子,看向领头的强盗。 “哦!”他收回大刀,抬头看向坐在骆驼上的屠木,讥笑着问道,“你是想自己逃走,带着你身后的黑妞?” “你。”屠木愤怒地瞪向他。 “还挺有脾气的,”强盗冷笑一声,伸出大刀直指向他,“给老子下来。” 屠木倔强地坐在骆驼上,眼中的怒火烧的整个沙漠炽热,可是,佛见笑揪住他的衣衫,他不甘地跃下骆驼。 “还有你,黑妞。”他又指了指坐在骆驼上的佛见笑,讥讽地说道。 佛见笑忍住怒火,安静地跃下骆驼。 “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老子也没工夫给你们浪费时间,放下所有的骆驼,给我滚蛋。”他转了一圈,对着所有的人喊道,“不过在滚之前,把身上所有的衣服给老子脱下来,也包括你。”咧着嘴,他直直地瞪着佛见笑,“都快脱,否则,老子的刀可不愿意。”吐了口唾沫,他猥琐地看着她。 屠木一惊,脸色苍白,冰冷的手握住佛见笑,低声道;“没事的,我答应过你,会将你送到狸子坞。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的手在出虚汗,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快脱!!!”强盗催促地喊道。“你他妈没听见是么?”一拳打在屠木的脸上,后将他牢牢固定,无法挣扎。 而后那群强盗开始疯狂地撕扯他的衣服。 “住手!”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活了这么久,佛见笑就没遇到过这么窝囊的事情,大喝到,“你们这种奇怪的癖好,我还真不明白了?” “你说什么?”瞪大眼,强盗不可置信的看着娇弱的她。 “你说让我脱也就罢了,毕竟是姑娘嘛,可是,”她伸手指了一圈趴在地上的人,“这么一群大汉,你究竟是想干什么不会有龙阳的癖好吧!” “你再说一遍。”那强盗顿时大怒,抽出大刀指着她,“老子行走沙漠这么多年,没一个人敢这么说老子,你这黑妞胆子挺大啊。” “我不叫黑妞,本姑娘的名叫佛见笑。”她笑着说道。 “够胆识。”他挥了挥手,轻笑地看着她,“老子还以为你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没想到有几分胆识,可惜你长相丑陋,否则给老子当媳妇,倒是不错的选择。” 佛见笑微蹙眉,静静地望着他,“把他们都放了,本姑娘就饶你们不死。” “哎呦!”强盗们一阵欢呼,纷纷拿着大刀将她包围住,“我没听错吧!这黑妞说什么?”为首的那个强盗调侃地问着四周弟兄“她说什么?” “姑娘。”屠木惊得魂魄失去半分,焦急地看着她。 “弟兄们,今天也尝尝鲜吧!”瞬间,强盗如同沸腾了一样,向佛见笑冲来。 周围的人都同情地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可怜的少女,常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皮子底下谁敢出风头,平日里,看这姑娘老实,没想到脾气这么倔,这样惨遭毒手,又能怪谁。 “嗖嗖嗖!!!”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无形利器,众人只听“嗖嗖”之声后,那群强盗瘫倒在地上,口中吐着白沫,浑身抽搐不止,鲜血从他们身下浸湿破烂的衣服和沙子,而狂妄的少女也瘫倒在地上,惊魂未定,睁大瞳孔看着四周。 是谁?难道是那个少女,众人吃惊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可是少女也惊魂失措的倒在地上,难道是沙漠里的死神。 佛见笑踉跄地从地上爬起,在众人还未晃过神来之际,傻笑道;“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吧!哈”她轻笑着,可是笑声越来僵硬,到后来竟带着哭泣的声音。 “噗!”篝火闪烁,一个身形庞大的灰衣男子在她眼前,黑暗中,他咧着雪白的牙齿,冷漠冰霜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我们又见面了,公主殿下。” “韩馥。”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佛见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夜显凄凉无助,“呵呵是好久不见了。” 蜷缩在被褥里,佛见笑怒气冲冲地瞪着篝火下烧烤的男子,他扯下一块肉,冷冷地扔到她面前,语气僵硬,“爱吃不吃。” 她吧唧一下嘴,尴尬地瞧着地上的肉,犹豫很久,眼睛里快冒出火星来。 冯月扯下一块鸡肉,递到她的手上,语气温和,“快吃吧!没多少了。” 她接过肉,狼吞虎咽的吞入腹中,等她吃饱后,又喝了些水,这些日子第一次吃上熟食,腹中感觉舒服极了,她懒懒地伸了个腰,想着怎么逃离韩馥的魔爪。 “树妖族落景源已经投降了,持续了三月之久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抬头看向西方,冯月静静道;“他已经向木槿山出发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还不清楚。”韩馥犀利的眼睛看向夜色的苍穹,许久,叹口气道;“你希望我去吗?” “我可是盼望着李画约知道真相后,是什么表情,”停了停,她看着他继续道;“真的,很期待。”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觉得他会怎样?” “会痛苦?绝望?还是无所谓。”她淡淡的声音,有些飘渺与虚幻,“毕竟五年了,当年的感觉还会在吗?人一旦老了,就不会再像年轻时一样执着,况且,他还是个帝王。” “帝王”他嗤笑一声,透过黑夜,他眼里如霜一样冷漠,“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冯月听他这样说,回头怔怔瞧着他,夜色下的他依旧冰冷如初,从不愿向任何人妥协的倔强劲头,倒显得他更像个幼稚的人,可他孤冷的不向任何人袒露心扉的外表,又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一直生活在仇恨下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终结。长叹口气,她低声笑道;“究竟是谁让谁痛不欲生呢!” “你说什么?”他猛然瞪向她,不悦道;“别忘了,你自己的使命。” “当然记得,你也一样,不要被仇恨蒙骗了双眼,我可不希望你死的比我早。”她故作轻松的道;“我们都被感情打败了,可你终究比我幸运。” “什么意思?”他迟疑了一下,眼神变幻着,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声道;“陆青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是阿琪。”她笑着,在夜色中这种笑充满了飘渺。 “又是他。”他愤恨的叫道;“一个不知死活的小鬼,还惦记他做什么?” “可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动力,如果冥帝复活,也没法找到他的话,我恐怕不能再陪你们走下去了。”她眼神一暗,轻声道;“你不会理解的,因为你不懂。” “不想报仇吗?整个川青候派都该为此付出惨重代价。”韩馥冷冷的瞧着她,沉默了瞬间,继续道;“如果是我,我会这么做。” “也许吧!”她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蕴藏着静默的光华,似乎能照亮整片沙漠,“陆青的父亲已经死了。” “还有他岳父和女儿。” 她猛然抬头看他,声音有些颤抖,“我不会动陆琦。” “”捣了一下火焰,韩馥冷笑一声,不在言语。 夜色已深,沙漠深处传来沉重的喘息声,寒风瑟瑟下,火焰下发“噼里啪啦”的干柴声,风过,干柴的声音更加清晰,韩馥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捣着干柴,焰火将他冷俊的外表照得棱角分明。 这个夜晚注定又是个漫长夜。 冯月看了一眼蜷缩熟睡的佛见笑,慧心笑道;“没想到狱君会有这样的女儿。” 韩馥瞥了她一眼。 “她无忧无虑的性格,不知道是福是祸。”凝神地看着她,“她让我想起幻尘,从第一眼起,我就有这种感觉,她让我很温暖。” 韩馥嗤笑一声,言语中充满不屑,“她只是个疯女人。” 冯月未理会他的话,继续道,“我答应过幻尘会保护阿琪一辈子,可是,她跟着佛爷传教没多久,我就失去了阿琪。那个只有七岁的孩子,那个在我们孤独时总是带来快乐的孩子,我”她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沙哑,“第一次在西漠见到他时,他还只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儿,他的父母在风暴中死去,我和幻尘便将他带回家养育,七年的时间,这个孩子就像我们的弟弟一样。”她停了停,“在西漠生活的那段时间,有了这个孩子,漫长孤独的日子变得格外精彩,只是最后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幻尘若是在世,一定会怨我吧?” 韩馥想起西漠中关于幻尘的传说,只是在只言片语中只记得她是风一样的女子。 “幻尘本性贪玩,总出游西漠,后来,她跟着佛爷在没有回来,照顾阿琪变成了我一人的责任。” “那孩子很粘你?”韩馥问道。 “是啊!”感叹一声,她唇角含着少有的笑意,“他只要一见不到我,便会到处找我,我只要和男孩子在一起,她便像打翻了的醋坛子一样,我总说他是拖油瓶,可是,每当我从很远的地方会来,他都会在院门口等着,不管天多冷,夜多晚。我自幼无父无母,他就像个小大人一样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肩膀,给我讲温暖的笑话,我真的欠他很多,如果生命可以倒流,我宁愿永远留在那段日子里。” 灯火下,韩馥静静地望着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不为人知的痛,过去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与其如此,倒不如什么都没有。冯月沉下头,眼神暗淡下来,往事如过往云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人,只能永久地痛苦。 “又起风了。”韩馥突然说道;“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冯月一惊。 “有些孽帐早该结束了,我明日便回木槿山。”掸去身上的沙土,他长叹口气,“好久没见她了。” “想了?” “是。”他嘴角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整整三个月。” 冯月静静看着他,不在言语,夜色再次深沉,她困意上来,便懒懒地躺在地上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情愫 四 马车虽然有些颠簸,但总比曝晒在阳光下徒步走路强很多,连日里的劳累,让一心逃亡的佛见笑,终于老老实实地呆在角落里。这几天,她逃了三次,被逮回来三次,其中坎坷的心酸,更是不用言说。 抽泣声断断续续,抹了一把眼泪,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师傅醒了吗?还是依旧昏睡?三天来,她想了不下百便,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也不下百便。 往日活跃的人,开始悲悯抑郁起来。 叹口气,她觉得此刻应该下些小雨,阴雨缠绵的季节,最适合少女怀春,尤其是现在的她。 突然,心莫名的悸动一下,她感觉怀中一股燥热,“是《白镜》?”昏暗的眼睛被一股灵动的喜悦覆盖,忙从怀中掏出《白镜》,待看到镜中的图像时,她差点失声尖叫。 师傅!原来师傅醒了,正在正在这个场景,是她忙掀起车帘,向后望去,在大路的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驰骋而来。 少女惊喜交加地看着那个身影,失声喊道;“师傅,佛儿在这里,快救我!!!” “啊!”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蓦地伸过来,一把将她拉回车内。 “呃!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想要从那双强劲的手里脱身。 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别动!” “放开我,混蛋!!!”说罢,她张口就向那双手咬去。 “你”韩馥一痛,忙缩回手,脸上青筋劲爆,“疯女人。” “韩馥,我师傅来了,你注定会再次败给他的。”她得意洋洋地咧着大嘴说。 “是吗?”讥讽地瞪着她,他猛地扯下身上的衣服,简单缠住受伤的手,开始闭目沉思。 佛见笑趁这空隙间,“腾”地一下窜起,拉开车帘,拔腿就要跃出车外,不料想,身体在急速飞行的瞬间被一双无情的手抓住,任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开,“放开我!”涨红了脸,她向身后人吼道。 “你确定吗?”诡异一笑。 “当然。”她的脸憋得发紫。 后者漫不经心地松开手,只听“噗通!”一声,她轰然坠落,更不幸者,她的一双腿被绳索缠住,在急速奔驰的马车拉扯下,可以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鲜血淋淋的后背,“啊!快停车!停”慌乱之中,她紧紧抓住搅乱在一起的绳索,想将痛苦降到最低。 “你不是想下去吗?”半弓着身子,韩馥从车内探出头,轻声问道;“落异就在身后,你因该让他救你,而不是我。” “混蛋!快停车,快”在剧烈地疼痛撕扯下,她感觉胸腔像火一样地焚烧,一寸一寸,随着马车急速前行,这种撕裂的痛,变成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眼皮好重,好似压了一座山。 “佛儿。” 是谁?究竟是谁在喊她?勒入血肉的绳索,粗重的呼吸,剧烈的疼痛仿佛一切都是虚幻,她的灵魂飘向半空,俯瞰着这具溃败的尸体,渐渐地,她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反而,有一种痛快地解脱感。 “佛儿!!!” “师” “佛儿,坚持住,师傅这就来你!” “恩。”喃呢着,她极力睁开眼睛,看到师傅惨白地脸上浓浓地惊慌,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 “师傅的病还没痊愈吧?”她忽然想,脑海里浮现他昏迷在床上的情景。 “驾!!!” 马车奔驰地速度加快了,很快儿,她感觉马车正在向陡坡跑去,“驾!”地狱般地□□声,正在向她招手,她眼前出现一簇火红色得花环。 “驾!” “嘭!” 绳子哄然断裂,她被巨大的惯例甩出去。 落异一惊,手掌举起,略微沉寂,铺天盖地的推力自掌心暴涌而出,他脚掌轻跺马背,凌于半空,旋即用手掌紧紧拽住坠落的佛见笑,借着掌心的力,只见四周笼罩一股青灰色的烟,像雾一般,轻轻漂浮,他们二人在地上不断翻滚。 直到被一巨石猛烈撞击,抓住佛见笑的手才蓦然松开,落异一怔,眉头一皱,手掌拍地,再次凌空翻转起身,紧紧抓住那双脆弱的手,他眼中蕴含着一种极度隐晦的失措与极寒的戾气。 “啊!” 刺骨地痛再次袭来,佛见笑猛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悬于半空地身躯和师傅涔涔下落的汗水。 “师”她喃喃喊道,下意识看着身下不见底的断崖。 “没事的。”落异苦笑地看着她,“师傅,一定一定能救你的。” “师”她脸色苍白,不敢看此刻的师傅,他原本惨白的脸青筋暴露,猩红嗜血的双眼被一股黑暗的戾气覆盖。 “我们又见面了。”悬崖之上,韩馥淡淡地声音响起。 佛见笑打了个冷战。 “真是缘分呢!”韩馥弯腰,冷笑一声,“三年了,落异,我真的很想你。”他的面孔逐渐凌冽,嗜血地目光紧紧瞪着落异,“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像你父亲一样,多情!” 落异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现出一阵痛苦地拘挛。 “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父亲是佛法普照的和尚,却陷入情爱不得自拔,最终废了一身道行,没想到你也一样。”嗤笑一声,他若有深意的瞧着佛见笑,“陆青大人知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私情?” “闭嘴!”他愤怒地吼道。 “陆琦姑娘知道吗?”韩馥继续讥讽道,“你死去的父母知道吗?” “闭嘴!”遽然睁开眼,他嗜血的眼似要滴出血来,过了半晌,才缓缓道;“她只是我的徒儿,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亲人。” 韩馥倒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徒儿哈哈徒儿。”伸出脚,猛地踩住他的背,狠狠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呢?” “你” “你说啊!”他双眸忽转,伸手陡然结出一道手印,手印残影翻转,片刻凝结成黑色气体,随即,往其背部狠狠压去。 落异脸色一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不!师傅韩馥你个混蛋!”佛见笑吓得语无伦次,心口一阵阵窒息的疼痛,握住落异的手渐渐松弛。 “我没事的,佛儿。”落异将眼帘垂下,轻笑着望着她,那对黑眸子深处有种淡淡的凄凉。 “佛儿?”韩馥冷冷地撇嘴;“真是有意思。”他突然抽回脚,俯视着他们二人,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冥冥之中,这种错误的相遇将造成怎样的人生,叹息一声,他用一种无力地绝望瞧着他们二人,“落异,你可知道什么是命?我帮你结束这样的命运如何?从此,你再不会有痛苦,难过,悲伤,你将长眠于此,和你的徒儿,如何?” “你要做什么?”落异忍不住问。 韩馥俯视着他,不在言语,只是那双手再次凝结气体。 “不!师傅,放开我,快”听他这样说,佛见笑脸色煞白,带着哭泣声恳求道;“放开我!师傅,他要杀害你。”她疯了一样,扭动被他握紧的手。 “别放开!佛儿”他怒喝一声,唇角却勾出一抹温柔笑意,“我说过,一定会救你的。” “不!师傅!!!”泪眼蹒跚的人,心中一阵悸动,她深深望着那双昏暗却覆满温暖地眸子。 低下头,再次抬起头已经充满笑意,光润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美丽动人,清澈的眸子也浮现浓浓的喜悦。 “我喜欢你,落异” 她轻声说,旋即,挣脱那双温柔的手,坠入万丈深渊。 风中,咧开嘴,她笑得格外甜,其实来青山的这三年,她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轻松,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幸福。 沉寂的山林恢复往日寂静,那少女的话惊呆了落异,也惊呆了韩馥。 有一种爱,是默默的,一默,就是三年,一等,就是一辈子。三年前的相遇,三年后的分离,都在此刻画上句号,仿佛人生的这三年,被冻结了一般,荒凉而空虚,他怔怔地看着生命中的这三年在慢慢消失,云遮住她的笑,风带走她生活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闹剧,是命运无情的捉弄。这一刻,好像多年前父母地离去一样,他只有无耐地看着,就这么,一直看着。 你听,有一种声音渐渐消失,那是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何以解私愁 一 西渡的夜色黑暗如墨,漫天散下,淹没了繁华都市的角楼飞檐,章台轩榭,白天那些峥嵘嶙峋地建筑,在黑夜的包裹下渐渐模糊。街道地尽头,一处气势恢宏地别院,耸立在稀土如金的西渡,这是西岚国南方最繁华的城市,莫说一处别院,就是半亩地,也要常人奋斗十年之久,白日熙攘的街道,随着暗色到来,变得清冷不少,西渡的商业甚是繁华,只是今夜,这个不眠夜迎来了西岚王。 一阵暗冷地风从西南吹来,宛若针尖般刺伤人们的肌肤,站在窗前的人,静静望着这座黑暗的城,竟不顾寒冷地风灌入他的衣襟,灰暗地眼里漆黑一片,他默默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座不动的城池。 依稀间若有若无的歌声飘入他的耳畔,这歌调让他为之一振,他转动黑暗地眼眸,想要追寻歌声地来源,不过很快,歌声消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听到一种熟悉又陌生地声音在喊他,那个人的声音让他的心为之一揪,紧接着是冰冷的痛苦,他皱起眉,痛苦地弯下腰,扶住窗子。 “皇上,你怎么了?”身旁静默地老奴,慌忙问道。 他摆了摆手,继续凝视着漆黑的夜色。 “皇上,天色凉了。”为他披上鼠貂的锦袍,老奴的声音有些颤抖,“该就寝了。” “子源。”他忽然叹道,“为什么朕即将到木槿山,心还是那么空虚,这些年,朕究竟是怎么了?” “皇”叫子源的老奴心中一惊,略微有些犹豫,低下头,缓慢说,“皇上自幼孤苦,独自在北部长大,后来入宫又被人奸人所害,逃亡至此,这里有着皇上心中难以割舍的痛,其实,老奴一直不希望您来这里,只是一直不明白。” “奸人?”李画约冷嘲地一笑,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是谁害朕吗?” “皇上恕罪。”他慌忙跪下,惊得一身冷汗,再这样一双眼睛地凝视下,他从未有过安静。 “罢了!”叹息一声,瞧着他打颤地身躯,不忍心逼迫这个跟随了自己十年的老人,他再次负手看向漆黑的夜,“自从五年前来这里后,朕就没安心过,究竟是什么原因。” 那一年,他刚即位不久,结束了长途跋涉的逃亡,终于在西岚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决定故地重游,街上,百姓们臣服地跪在地呼喊皇恩浩荡的声音响彻天际,透入骨髓,那一刻,他终于体会,权利带来的无上虚荣。 可是有什么东西,悄然从他身旁滴落。 这一落,就是五年,无处寻找,只是无限空虚。 “皇上。”身后响起子源的低沉的声音,“李将军从黑雨森林发来急报,黑白巫族族长巫咸和巫余带领上千名巫者,向蓝雨僧塔出发,冯月圣女也用通灵珠从苑谷和西漠复活上万死尸,向蓝雨僧塔出发,现在,边境已经发生动乱,许多百姓纷纷逃向内陆。” 听到此,李画约终于转过身,向床榻走去。“李相国呢?”他冷冷地瞪着他,随手翻阅桌上的急报。 “相国在都城处理川芸国边境的事情,无暇顾及此事。”老奴轻声回道,三个月的树妖族大战,导致川芸边境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川芸国婧慈太后对此大怒,李画约不想此时闹大,便派相国全权处理此事。落景源虽已经退出木槿山,可战争给国家带来的灾难是不可磨灭的。 快速翻阅手中的急报,李画约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突然,他猛地扔到一旁,怒吼道;“该死的西沧。” “皇上,喝杯水吧!”将刚泡的龙井推到他的面前,老奴轻声道;“如今是多事之秋,老奴觉得皇上还是该回都城的。” 他冷冷地瞪他一眼,淡淡道;“回去?能解决问题吗?” “可是” “这不是西岚国的事情,奉迎王的态度如此,我们又岂能插手他国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东禹国和川芸国的态度,沉寂许久的狱君,不会对此事也不闻不问的。”喝尽杯中水,他静静道;“不管百慕霖如何乱,我们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触及最根本的利益。” “皇上的意思是?”老奴疑惑地问道。“告诉李将军接受逃亡内地的难民,至于,百慕霖里的动乱,不用管辖,蓝雨僧塔究竟能不能破咒,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还需要一个人的力量。” “落异?”老奴一惊,脱口而出。 李画约笑了笑,欣慰地看着他,“是的,他是不可能帮助冯月破咒的,落空大师的禁咒也不是巫族能打破的,即使是圣女冯月也不能。” “这么说”老奴惊喜的抬起头,说道;“冥帝是不可能从塔中出来的。” “也不一定。”他忽然严肃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低下来,“一切都会有变数的。” 老奴低下头,没在说什么,可任谁都知道冥帝一旦出塔,对整个凌云四州将是巨大的灾难,老先王在世之际,西岚国一直是受他统治,国家虽然强盛,百姓却生活在水火之中。妖魔横行的盛世,整个国家百姓的死活根本不算什么,先王登基后,他更加猖獗,其实先王性情暴躁,喜怒无常的性格都是在他的逼迫下形成的。 若冥帝出塔,西岚国将面临国破家亡的局面,而年轻的王,能抵挡这样邪恶的势力入侵吗? 先王李郁鸾性情暴躁,喜怒无常,独宠西寂的那几年,年轻的王一直流浪在北部,直到十七岁才回到岚吉都城。 那一年,他依稀记得天上的雪,压得城门的枯树弯了腰,而年轻的王就站在那里脸,皴得通红,踟蹰不敢前行,雪没了膝盖,没了他破履蓝衫,他青涩的笑着,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奢华。 那一眼,他便知道,他将成为伟大的王,将掀翻他父亲黑暗的统治,带领所有西岚子民走向辉煌盛世。 可这一等,就是八年。 都城里的生活,他处处受人欺凌,直至西寂爱上这个腼腆羞涩的男孩,李郁鸾知道此事大怒,将他打入天牢,一百个日夜,阴潮腐朽的大牢,陪伴年轻的王度过最美好的青春,待他出狱,又遭奸人迫害,开始漫长的逃亡。 他的命很苦,苦到生命里没有任何眷恋的东西,苦到最亲的人无视他的性命,可是现在,幸福的日子到了,国家却面临巨大的灾难。 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一直都是永恒的话题,二十年前,正义占据上风,如今,正道落败,邪恶是否即将笼罩大地! 叹息一声,熄灭灯火,他彳亍地退出屋。 “子源。”躺在床上的李画约突然喊道,“皇后怎样了?” “一切安好,娘娘已经就寝了。”弯下身子,他安静地回道。 “恩。”闭上眼,他应了一声,不在言语。 黑暗的屋内,角落的木屐发出“吱吱”的声音,窗外的风冷飕飕,灌入室内,子源忘记关窗了,年轻的王心中感叹道,毕竟年纪大了。 秋季来得意外,随着一阵骤雨,到了西渡城。 城里,城外,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阵阵凉意袭来,河边缺少了遮盖,树叶最后无声的手没有抓住什么,落在潮湿的岸上,风吹过,静静地,悄悄地 岸柳旁占满了人群,纷纷仰头观望十里之外的皇家队伍,受王的恩惠,这里又迎来一年一度的秋收季节。 百姓们翘首观望,想一睹英俊潇洒不欺暗室的帝王,可遥远的距离,他们只能看到皇家车外飘起的青幔,突然,一阵风过,青幔掀起,年轻帝王的容颜映入众人眼前,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英俊,高贵,冷漠众人不自觉的臣服叩首,嘴中高呼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 震耳欲聋地声音铺天盖地袭来,李画约扫视车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瞧见了吗?皇上往这里看了。”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百姓的热情更加高涨,额头紧紧挨着地面,亲吻着这片帝王来过的土地,是这个年轻的帝王引领他们走向繁华,一跃成为凌云四周的强国,前不久,他还驱走了树妖族落景源和铁腕女将靳琪,扩大了西岚国疆土,可他,还只是个孩子。 因为他,百姓才能在这乱世有安定的生活,传闻他夙兴夜寐批阅奏折,对待灾情总是以百姓利益为重,从不滥杀无辜,也从不纵容奸人当道,他待贫民,如己出,百姓待他,如亲人。 西岚国子民爱王,这也是凌云其他三国可望不可即的。 “看到没。”皇家队伍已经远去,所有百姓依旧站在原地,说的最多的便是帝王的容颜,哪怕是他的一瞥,也能让这群人幸福一辈子。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沉寂许久的木槿山走去,这片山林里上演了多少传奇,如今,它正在缓缓张开怀抱,迎接西兰王的到来。 树影成叠,吹风相惜,不知遥远的山林从何处吹来优美缠绵的歌声;“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那歌声哀怨低沉,如缕缕炫音缭绕人耳,李画约不禁皱眉,掀起车帘,低声问道;“是谁在吟唱?” “老奴这就派人查看。”骑在马上的子源笑着回应,他勒紧马,掉头向身后的小兵嘱咐一声,不消一会儿,那小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对着大人耳旁低语,子源慧心的笑了,在车外轻声回道;“是西渡的一群歌女,对王甚是崇拜,想以此歌感谢王的到来。” “恩。”许久,车内才传来李画约的回应。 “皇上想见她们吗?”子源笑着问道;“为首的那个歌妓曾在岚吉都城的燕子楼夺过花魁,听说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知迷倒了都城多少达官贵族。”停了停,他霍然一笑,“听说李将军对她很是宠爱,曾几度要那她为妾,无奈李相国极力反对,才不得偿愿。” “风花雪月的事情知道太多了,子源。”车内传来李画约低沉的呵斥声。 “皇上想见吗?”子源揶揄地问道。 “闭嘴!”呵斥声再次传来。 “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风中再次传来哀怨低沉的歌声,那短短几句,被少女拉长了许久,如哭如泣,萦绕周身,随行的官员都不禁打了个冷颤,只觉浑身鸡皮暴起。 子源瞧着身后一群异样的官员,道;“打起精神来。” “哦!”随行的武将齐逢,大咧咧的吼道;“这小娘们□□裸地勾搭咱们皇上。” “不要胡说。”子源一惊,低声训斥,他回头看向马车,见未有异动,方放下心来。 “皇上出宫只带娘娘一人,如今,咱们正宫娘娘又身怀六甲,这可是上位的好时机。”齐逢故作深思,一本正经道。 “呵呵”周遭的武将一阵偷笑,都对他投出欣赏的目光,他自幼不拘细节,性子直爽豪迈,当下又口不遮掩道;“正宫娘娘也太爱使小性子了,像咱们皇上这样宠爱她的,天下能找出几个?女人啊!就是贪欲太重。” 那群武将感同身受的点头,好似每家都有一位这么强势的妻子,“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温柔乡迷得团团转,咱们皇上可是九五至尊,怎么能被一个女人骑在脚下,这成何体统。”齐逢又得意道。 众人刚要赞许,只听“嘭!”的一声,齐逢从马上坠落,痛苦地捂着额头,旁边落下一本厚厚的《四国志》。 不用想,书是皇上经常翻阅的,必定是从车内扔出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在有任何动静,子源无耐地瞪着他们,许久,他爬下马,将地上的《四国志》捡起,揣入怀中。 车队继续前行,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何以解私愁 二 车内沉睡许久的人,终于发出哝哝的□□声。 “醒了。”李画约温柔的望着她。 “臣妾睡了很长时间,好像听到了什么?是歌声吗?”女子揉了揉惺忪的眼,便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没什么。”李画约忙将她拉回,抱在怀中,宠溺地说道;“没有歌声,是风。” “风?”女子疑惑的看着他英俊白质的脸,一时失神。 “云儿,你睡了很久了,陪朕说说话吧!”他像个孩子一样,将头靠在她雪白的脖劲处,那挽起地青发挠得她痒痒的,“扑哧”一声,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臣妾很痒。” “是吗?有多痒呢?”他忽地抬头,像个邪恶的小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柔笑意。 “皇上?”她不满地嘀咕一声,将目光瞥向旁出。 “好了,好了。”李画约不舍地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瞧着她把整碗水喝尽,他才放下心来。 八年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格外爱这个未出世的小东西,云儿体弱多病,能怀上这个孩子,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趴在云儿身上,他想听听小东西又在里面干什么,“他睡了吗?” “昨天晚上翻腾了一宿,现在因该睡了。”抚摸着腹中的胎儿,云儿不满地埋怨道;“怕是晚上又要折磨臣妾了,都怪皇上。” “是该怪朕。”他挠了挠头,笑了笑。 “臣妾可记得与皇上的约定。”定了定神,云儿说道。 “什么?”“孩子一出生,皇上可要献上贵重的礼物。”她揶揄地望他。 “恩这个。”李画约为难得瞧着她,“你怎么还记得啊!朕当时只是那个。” “皇上可是九五至尊,又是在臣妾的宴辰上赌的约定,可不能耍赖。”捧起他的脸颊,她直直地看着他,“皇上对云儿的约定,不算数吗?” “算。” “真的。” “恩。”美人面前,李画约失了三分魂魄,只觉头昏脑胀顿时肯定地应允,却不知弹古筝是他这辈子最厌烦的事情,自从,半年前,突发奇想以筝祝乐,他就恨上这个乐器,小小一寸木板,跟着师傅学了三月,也未学会,倒是旁听的子源精通了,这大大折损了一个帝王的自尊心,今日未想,她又将此事拿出,心中不禁一阵郁闷。 云儿笑了一声,温柔地躺在他怀中,撒娇道;“皇上。”那柔软娇媚的声音,顿时又将他的魂吸去七分,他有些不自控地抱着她,摩挲着她如水的脸颊,一时失魂,缓缓低下头他想要亲吻那张通红的嘴唇。 云儿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身躯,虽然他们已经成婚八年,可每一次的肌肤相亲,她都像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女一样。 他的唇有些冰凉,轻触的那一霎那,她浑身一阵悸动,也许是许久未被他轻触,她主动地弓起身贪婪地攫取属于他的气息,每一寸,都要留下她的味道。 是她的味道。 “呃!”突然,李画约痛苦地皱眉,双手紧紧捂着心口,冷汗涔涔从额头滚落。 “皇上。”云儿大惊,潮云未落地脸上露出惊慌,“怎么了?皇上,快宣太医。”忙掀起车帘,她便要对着外面的人喊道。 “不用。”李画约忙扯住她的手,痛苦地苦笑一声,“若让太医知道朕不能与你做亲热之事,岂不让人耻笑。” “皇上。”她羞怒地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臣妾若你真有事,我怎么办?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朕”李画约一怔,他从未听过她说这样的话,以前她从不用我,而今,那脱口而出的话语,是他盼望已久地,他竟不知他的云儿那么关心他。 “自从向木槿山出发,皇上便有些奇怪,臣妾虽然从不问,但不代表臣妾没有察觉,毕竟八年夫妻,皇上心中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臣妾的。”握住他的手,云儿眼中恢复以往的镇定,“国家大事已经让皇上心力交瘁,为何?为何还要来木槿山?” 反手握住她温暖的手,李画约淡淡道;“这里有云儿年轻时的梦,亦有朕年轻时的梦。” “梦?”云儿嗤笑,“我已经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笃定地望着她,李画约继续道;“你曾对我过,你爱这里,爱这里开得漫山遍野的木槿花,爱这里烟雾缭绕的悠悠深谷,更爱关心爱护你的村民,云儿,你曾经那么善良,那么喜欢山林,可这些,在深宫高大的城墙内都看不到,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感受不到,朕只是想想让你” “皇上是觉得臣妾变了。”云儿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声音中含着从未有过的落寞,“以前的云儿已经死了,皇上再也不要提了。” “你”李画约一时语呃。 “皇上,臣妾累了。”打断他的话,她便转过身,独自睡去。 “你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臣妾累了,”背对着他,云儿不悦地回道。 “弦云?”李画约低吼了一声,往常,只要他连名带姓一起叫她,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可是这次,她没有任何转身的意思,反而冷冷道;“孩子也累了。” “好好好,弦云,朕真是将你宠上天了,”李画约咬着牙齿,心中怒火冲天,想他堂堂九五之尊,每次都被一女人压在脚下,这成何体统,“停车!停车!!!” 他愤怒地向车外吼去,直到外面的子源赔笑着上前问道;“皇上,马上就要到了,若是现在停车,恐怕天黑了路不好走,还是”吞咽了一口吐沫,子源瞧见他越发阴冷的眼神,不敢在言语,只是命令车队停下。 后面随行的将军们都面面相觑,不懂皇上为何突然停车,只见,他突然从马车内跃出,扫视他们一周,冷冷道;“就在这里扎营。” “可是,皇上。”子源还想要说些什么,又被那犀利地眼神打了回去。 “我估计皇上又与娘娘吵架了。”齐逢低声对旁边地将领说道,“这表情,八成是。” “别说了!”子源怒斥地瞪向他,这个不懂明哲保身的齐大将军,真不是个省油地灯,迟早有一天会人头落地。 皇上踏步走在秋叶落满地的山林,没有任何言语,众人也不敢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许久,冷傲地皇上终于说道;“齐逢。” “臣在”齐逢一惊,忙跳下马鞠躬道。 “去河里给朕抓条大鱼。” “皇”他有些诧异,瞧向不远处地湖波,颇为为难。 “去。” “启禀皇上,没没有鱼竿。”结巴了半晌,他忽然想到这个理由。 “噗!!”后面的将领门忍不住大笑,有些幸灾乐祸,齐逢心中将一干人骂了十多遍,不见起效,只能等待皇上发发慈悲之心。 这么冷地天气,湖面就差结冰了。 “若不去,便要鞭笞百丈,你可愿意?”李画约心情越发烦躁,一挥手道;“朕,只说一便,你若” 话语未完,只听“噗通”一声,齐逢纵深跳向湖水中,众人又一阵大笑。 瞧到此,李画约也不禁轻笑起来。 “皇上。”过了许久,一旁的子源轻声问道;“真要在此处扎营?” “你说呢?”瞥了他一眼,他有些不悦。 “可皇后娘娘?” “不用管她。”负手而立,他烦躁地向不远处走去。 “还不快跟上。”子源叹息一声,见皇上走得远了,忙踢向一旁走神的小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归宿 淡淡地青烟从熏炉中缓缓飘出,弥漫整个清雅的房间,干净地桌上摆了一碗米饭和几个清淡的小菜,旁边摆了一株刚开的木槿花,许是主人爱静,放眼四周除了床榻旁挂了一幅徐子志的山水画,房内便没有任何装饰。 半掩的窗子,随着一阵寒风吹过,猛然大开,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散青烟袅袅,吹得床榻之人轻皱眉头,他疲惫地睁开双眼,向四周望去。 “这里是?”猛然间坐起身,那人又是一阵剧痛,倒吸一口气,他痛苦地揉摸着头部。 “你醒了。”突然,从房间的一角传来低沉安静的声音,冯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在次抬起头,他微眯着双眼待看清那人,顿时一惊,嘴中不自觉喊道“冯姨。” 冯月温柔地望着他,眼中流露出笑意来,“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身子好些没有?”她的声音很轻,很飘渺,让人听着很忧伤。 从记事起,母亲虽然常常提起沙漠中的冯月,可是他却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她长年用纱巾围着脸部。那时,第一次见到她,那双幽怨美丽的大眼看了他许久,对着母亲问;“这便是你那儿子?” 母亲笑了笑点头,她却越发幽怨。 母亲常说起他们年少时是怎样相依为命地活在沙漠,冯姨很照顾年轻时的母亲,每逢打猎,并将好吃的食物留给她。年少时她性格洒脱,马上功夫是整个漠北部落无人能及的,她的剑术和摔跤本领也是很棒的,那时无数小伙踏遍了整个沙漠来寻她,后来,听说她与漠北一族的强巴定了婚,只是 后来,她与陆青私定终身,但是最后 轻咳嗽两声,他的思绪再次回到房间内,她依旧是那种姿势,似乎从未动过,只是眼中的笑意淡了许多。他哝了一下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能在风之眼中活下来的人不多,你体内真气耗尽,又受了灌木丛林的毒液,怕是不能很快好了。”淡淡声音再次传来,冯月望着他,突然再次笑了,“药草是你徒儿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找来的。” “佛儿。”他心中一惊,顿时又倒吸了口凉气,“她怎么样?”记得坠入悬崖时,那双清澈的眸子深深凝望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流露的笑容是那么凄美,还有那句轻声诉语。 “她没事吧?”此刻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颤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旁人的生命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十八年的期限快到了吧!”冯月未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问道“离开青山,你准备去哪里?” “我”他有些烦躁,只随口应道,“去哪里都可以。” “川芸国不错,你可以在那里定居,如果你不喜欢川青候派,可以来西漠找我,也可以在你父母生前的地方居住。莫要在卷入正邪两道的纷争里,毕竟,”她停了停,看了一眼心神不定的洛异,“你不是你父亲。” “恩。”淡淡应了一声,他低下头,似乎在想那番话。 “你与陆琦何时结婚?” “父亲在世时定下的日子是明年。” “那便是很快了,一年的时间,眨眼便过,你”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又突然问道;“你可知道那个徒弟的身份?” 洛异诧异地抬起头,不懂她此话何意,“冯姨说得可是佛见笑?” “正是她。”冯月点点头,安静的脸上闪现复杂的情绪。 “他只是我在青山上收的一个徒弟而已,对于她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而且,马上就要离开狱君府了,我,”说这话时,他掩饰起内心的不安,恢复一贯的镇定,“她,没事吧?” “她对于韩馥还有用,”直直看着他,她想从他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就好。” 沉默下去。 叹口气,她可以肯定了,从那坚定游神的眼神,她似乎看到了恋人曾经的模样,“以后和陆琦踏踏实实过日子,也不枉你父母的一番苦心。”轻轻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风铃,走到床边,“以后有什么事情便轻摇风铃,这种风系铃声只有圣女才能听到,虽然知道你武功极高,但,终会有遇到麻烦的时候。” 其实,这风铃早在八年前就该给他了,只是当时,她有事情耽搁了,而这一幌已八年。 洛异接过风铃,定定的望着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那笑如春日的阳光一样温暖,暖在人心窝,那暖也让她为之一惊。 “冯姨,如果你离开冥帝,我会代替阿琪好好照顾你。”许久,洛异低声说道。 “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只说了一个字,便有些失控。 洛异把温暖的手附在她冰凉的手上,这个在孤独冷漠中度过了二十年的人,也有着与母亲一样脆弱的心灵,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一个女子在夜半三更时的心跳,那时怎样的速度,缓慢到停止,在到停止。 忽然间,内心深处闪过复杂的抽搐。 他张开双臂抱住她,低声道;“冯姨。” 湿热的东西溅落在他的脸颊上,有些潮湿。那是泪。 那一刻,他似乎感觉有母亲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幸福感让他沉沦。 门外,黄沙舞风,吹得窗户发出吱吱声响。 “你我命运虽然不同,但我绝不会与你为敌。”低头看着他,冯月叹息着想,这是幻尘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她必定要护他周全,不管日后如何,她多年的夙愿不能就此放下,只是这个孩子,怕是。 “如今,黑白巫族和蛊族以及一些亡命徒已经聚集在蓝雨僧塔,冥帝出世是迟早的事情,你虽然背负出塔的咒语,可是一旦承受不住,便将他放出来吧,否则,这反噬的咒语会要了你的性命。”轻触他的额头,她像一个母亲在嘱咐儿子的安危一样,眼中流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不会让他出来的。”洛异猛然间抬头。 “就算你能低得过一个韩馥,可数万苑谷的死尸群和西漠黑白巫族蛊族,还有西沧国逢迎王的支持,这些你都能抵挡得住吗?” “我不会让他出来。”眼神充满戾气,洛异依旧倔强地回道。 “那你的徒儿呢?她的死活你也不在乎吗?” 洛异猛然间垂下头,沉默许久,忽而冷笑道;“韩馥若敢动她,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你”冯月气愤地退出几步,“好一个让他生不如死,如今还有什么能让他生不如死的事情,你倒是说说看。” “木槿山。”他幽幽吐出这三个字,轻淡的声音里不含任何情感,可却比任何时候都令人惊悚害怕。 她一直都以为,他还不过是个孩子,是个躲在幻尘身后扭捏喊她冯姨的孩子,是个需要她关注与保护的孩子,纵使他武功超群,可是 自从幻尘与落空死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那笑容下隐藏的残酷与冷漠,还是那个羞涩的少年吗?他竟变得那么陌生,似乎对死亡都能平静的坦然笑之,那冷静的沉默是下究竟隐藏了什么? “你真的很像落空。”沉默许久,她才想起那个清冷孤傲的佛爷,对众生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对妻儿确实格外残忍,看似温柔其实却是个绝情人。“你母亲死时,我不在你身边,那些人一定是” “别再提她了。”突然打断她的话,落异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头。 冯月一震,忽想起来,幻尘的坟墓还在川青侯候府外的孤冢坡,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川青候。” 她突然听到□□般地声音,无法控制的痛与无奈如缠茧般紧紧束缚住他的喉咙,她想要轻触他的发髻,却生生怔在半空,“可那是你的亲叔叔。”苦笑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母亲临死前只有一个愿望,便是与父亲合葬,为什么冯姨,他们为什么不承认我母亲的身份,为什么将她说得那么不堪,她究竟有什么错?”洛异有些语无伦次,喉咙里发出几近野兽般低沉的吼叫,刻骨铭心的仇恨却不能报,他化成灰也不能忘,“他凭什么?凭什么?只凭父亲不要的侯爵地位,便可随意支配他人命运,他从未关心过我们,却在父亲死后,为了众多正道的追踪者,一意孤行地将父亲的遗体供在佛堂中,为了一己之私,他何尝念过亲情,我也绝不会念。” “孩子。”痛苦地看着他。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杀了他。”闭上眼,他说着一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那不仅仅是仇恨c苦涩c愤怒,更是夹杂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父亲的名声,佛爷一生普度众生的名声 “幻尘会理解你的。” “不会的,她很爱父亲,”缓缓睁开眼,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定会觉得儿子没用,连母亲最后的心愿都达成不了。” “自她追随落空便知道自己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天下。他会为有这样的儿子而骄傲,为了自己与父亲,他学会选择退让,即使,错不在他。” 反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感觉再次包围她冰凉的手,曾经她失措地躲避着什么,如今,再也不会了,这个孩子更需要温暖的呵护,她要在背后看着他成长。“你不要忘了陆琦是川青候的弟子,你若娶了她,便不能在有这仇恨,否则,天下人会怎样看你,你死去的父母会怎样看你。”紧紧望着他脸上的神色,冯月有些激动的问。 “我知道。”沉默下来,洛异扭过头去,不在言语。 冯月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心中一阵感叹,忽想什么,顿时大惊,忙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些中药。”说罢,她匆忙从房间中出去。 窗外狂沙再次呼啸,打得窗纱发出撕裂的低吼声,就像此刻他的心情杂乱无章c毫无秩序,他甩了甩了头,斜靠在墙上,闭目静修,很快,便睡着了。 梦中,他又见了母亲,在树林中她依旧站在不远处笑,他想靠近,却发现周遭一片白茫茫地雾,他不断地追跑,想要寻找母亲的身影。 可是,在前方的不远处出现一个白衣女子,他轻轻靠近,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却发现那是他没心没肺的徒儿,她正流着口水不断在他耳旁说,“我喜欢你。”顿时,他惊得一身冷汗。 她一定是在开玩笑,那个徒儿总爱这样,她一定是说痴话,他驽定的想。 可是,心为何会慌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弦云之墓 一 夜幕已然降临,黑夜空中飘着阵阵白烟,如挣扎的鬼火一样奇形怪状,烟雾盘旋升入泼墨似的苍穹,渐渐被吞噬。 村口的篝火已然升起,照亮了柴堆杂草下的石碑,石碑上木槿村三字刻得苍穹有劲,在火光下泛着暖光。 幽深的小路尽头,不时飘过村里做饭的香气。此时,天气寒冷,许多村民都躲在家中享受难得的清闲,就连村口嚎叫的犬也躲得销声匿迹,寂静的村子,道路上空无一人。然而,这种寂静没持续多久,便从村口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唰唰” “是不是皇上来了?”待字闺中的少女忙从半掩的房间中探出头来,激动地瞧着门外的景象。 “村长已经去了。”老妇人一边剥着手中的茭白,一边说,“我们也快去吧。”说罢,她将茭白随手一扔,解下身上的围裙,拍打了两下灰尘,用那双充满沧桑且灰暗的眸子,看了看窗外。 “娘,我这样好看吗?”少女娇羞的走到她面前,有些害羞的问道。 “好看,我儿穿什么都好看。”未看她一眼,老妇人便推着她向院外跑去。 “娘,你慢点。”少女被推得有些急了,又恐年纪大的母亲腿脚不方便忙道,“李村长说不让我们靠近,娘亲不必太着急。”说完,她搀扶着母亲向村口跑去。 原本,寂静无人的村口瞬间聚集了村里所有人,他们都静静跪着迎接西岚国最年轻的帝王。 辇车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金黄色的身影也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李画约静静坐在马车上,扫视一周,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在了吗? 微蹙眉头,他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破旧的亭子,在悬挂的灯笼下依稀可见庭中跪着一年迈的妇人,身形有些颤抖,他挥了挥手,身旁的子源已知其意,便将那人领到他的面前。 妇人身形更加颤抖,死死趴在地上不敢言一语。 “娘。”不远处的少女忙惊慌地喊道,“还不快拜见皇上。” 妇人身形越发颤抖,不消一会竟开始抽搐起来,“娘。”少女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呼喊,不知为什么一向想见皇上的母亲,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失了方寸。 “抬起头来。”李画约失了耐性,言语中流露出帝王一贯的威严与神圣。 “贱民拜见拜见皇上,皇上上” “你是”李画约一惊,忙从车内探出身来,“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他声音急促,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惊喜与期盼。 那妇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灰暗的眸子竟让人瞧不出焦距,嘴角挂着的一颗硕大痣,在她的上下言语中跳跃着,然而,李画约却陷入了沉思,“你,你可是李嫂?” 老妇人身体一怔,旋即大声喊到,“贱民,贱民不是,”可又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脸色苍白,“是。” 李画约没在乎她前后的自我否定,惊喜得从车内出来,说;“朕还以为见不到故人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居住。”说完,他竟不顾周围人的惊讶,伸出手,扶起那妇人,大大咧咧地笑着。“云儿若见到你必定很开心。” “皇上。”妇人惶恐地跪下,声音开始变得撕裂,“皇上,当年,是贱民不知道皇上的身份,恕贱民” “当年若不是你与云儿,哪还有现在的朕。”李画约打断她的话,神情愉悦地对身后的子源吩咐道;“去请皇后。” 子源诺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那老妇一眼,那妇人头埋在双腿之间一动不动,再听到这句话身躯更是一僵。 “朕记得那时候大雪封山,你冒着风雪给云儿送食物,她总说你做的饭最好吃了。”说这话时,他有些自嘲的摇着头,“我当年虽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云儿说的事情,我总能猜对。”有些自豪地看着她,李画约的笑甚是清朗。 妇人抬起头,偷偷看着如今君临天下的王,曾经那个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人,那个离别后给木槿山带来灭顶之灾的人,那个被奸臣愚弄霍乱而不自知的人,是那样英俊清朗。 他眉宇间舒展的笑,擎在嘴角的自弋洒脱,令人痴迷,难怪,她从未忘记,“皇上?当年的云儿,您还记得么?” “本宫也好久没见故人了。”身后传来一声慵懒随意的声音,打断李画约,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向他们缓缓走来,她原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自然对这里感情深厚,亲自弯身扶起那妇人,她唇齿轻笑,“李嫂嫂不会把云儿给忘记了吧?” 那老妇吓得脸色泛青,不敢直视她的面孔。“贱,贱民。” “李嫂的胆量真是越来越小了。”打趣地笑了,她懒懒地回过身,“皇上,你瞧她竟吓得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李画约相视一笑,向前一步道;“李嫂年纪大了,休要吓她。” “娘。”一旁的少女诺诺喊了一声,那妇人方缓过神来,故作镇定道,“贱民参见娘娘。” 她淡淡应了一声,“李嫂这些年过得如何?” “回娘娘的话,贱民过得很好。” “哦?真的吗?” “是。”怯懦地应了一声。 “本宫被接入宫中的那么多年,可是甚是想念你啊,不知道李嫂可想念过本宫?”她的脖子微微前倾,灯光在她光洁的脖子上流淌,沿着修长的身姿而下,鼓起的肚子像滚圆的球一样。 “贱民也很想念娘娘,只是福浅,当年落了一身病,没法入都城寻娘娘。” 浅浅笑了,她捂着肚子说,“八年前的事情,本宫不想再记起,你也休要再提了。” “是” “这位是你的女儿吗?长得真是水灵。”瞧见她身旁跪着一个大眼扑朔的少女,她别有深意的问。 “是。”她身子僵硬。 “这次本宫跟皇上重游故地,就是希望让未出世的孩子看看当年父母相见的地方,只是希望在坐的村民莫要生出不当的事端来,若是惹得皇上不悦,本宫也不好为你们求情。”站直身子,扫视四周她神情严肃,没有半分平日间的温柔。 众人诺诺不敢言语。 转过身,她对着有些失神的帝王道,“皇上,臣妾累了。” 帝王从恍惚中抽过身来,扶着她的手向后面的凤鸾走去。 子源轻咳了一声,忙紧跟其后,对着一众将领说了些什么。如今是多事之秋,又逢木槿山冬季降临,皇帝既然要住在如此偏僻的山间,他必得上下打理一番,尤其是安全问题,虽然李将军早有部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觉得要出大事。 木槿山一户人家内,“娘,那个皇后真高贵。”她身上披着的貂皮,发着黝黑的亮泽,那一定是西渡老太爷也没见过的雪狐做成的,她一双玉手抱着暖熏炉,一定是龙颜,若非今日见到,怕是一辈子也不敢奢想。 在记忆中,这个高贵的女人离她很近,而现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她感觉很远。吃了一口红薯,她想起阳光灿烂的河塘,有一个模糊地影子总是带着和蔼的笑。 “娘,”看着她又在弄茭白,“皇后娘娘好像不一样了。”莲儿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黑夜。 “不得胡说。”李嫂厉声呵斥,扔下手中的东西,踱步走到她面前,“经历过那样的事,能一样么?你这些天都不要出去了,好好呆在家中。” “可娘,”莲儿有些急躁,“皇上难得来木槿山,我可不想错过,况且,村里的姐妹都会去看的,我还听说过几日他便要在村头举行宴会呢!娘。” “你个糊涂的丫头,怎么那么爱凑热闹?我可告诉你皇后可不是”似乎意识到要说什么,她忙闭嘴,惊慌地向屋外瞅去。 “娘,你想说什么?”莲儿诧异地问道。 “没说什么,”关上房门,李嫂打了个冷战,浑身有些虚脱,她踉跄地走到床上,一头栽了下去。 “娘,我总觉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你是不是旧疾又犯了。”莲儿将身旁地柴火扔入火中,“霹雳啪啦”地火焰映得她脸颊更加通红,她揉搓着手,打了声哈欠,懒懒地问道;“我总觉得皇后娘娘不认识娘,你们以前真的” “还不闭嘴,死丫头。”床上痛苦的李嫂又一声厉喝,莲儿大惊,诧异地瞧向床上,见她没有任何动静,便不再言语。 然而,门突然被一股冷风吹开。 她一惊,站起身却见一个身着黑色衣珊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夜色中,他面色冷峻,眼神犀利,莲儿从未见这样的男子,凌厉冷漠的眼睛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明亮,他的唇在冰冷的夜色中冻得几近雪白,额前的发因为屋内热气的原因上面缀着雨珠,当下她看着竟有些痴了。 直到从身后传来李嫂的声音,她才晃过神来。 “韩公子。”李嫂忙起身,喊着那人的名字,五年前,她因为那件事情四处躲避,直到遇到他,她从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姓韩。 “他已经到了吗?”韩馥冷冷地问道。 “是的。”知道他说的是谁,她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韩馥点点头,揉搓着手中的绳子,忽然,大力一拉,李嫂看到绳子的那头竟出现一个娇俏的女子。 “你帮我好好看着她,绝不能让她跑了。”他邪笑地瞧着被捆住双手的人,快速出手点开她的哑穴。 “韩馥,你个混蛋,本姑娘”皱眉,他随手拿来一块抹布,塞住她乱骂乱叫的嘴。 “那个那个”莲儿小声说,“那个抹布是擦桌子的。” 二人皆瞪向她,女子愤怒挣扎着脸涨得通红,韩馥则无所谓的看着她。 “你就是娘亲经常说的恩公吧。”莲儿好奇地打量着,似乎没感受到他的不耐,诺诺道:“莲儿好生仰慕公子,这些年都一直盼望着能见到你,没想到恩公这么年轻。” 漠然地扫了她一眼,未有理会。 “韩公子一路上辛苦了,老奴给你和”李嫂瞧了一眼韩馥身旁的人,“这位姑娘做些晚饭吧!” “不必了,马上按照我们计划开始实行。” “那么快?不是说等几天么?” “她已经发现你了,恐怕过不了今日,就会动手。” 知道他说的她是谁,李嫂面色难看,有些预言就止,“我今日见他了。”脑海中浮现他恣意洒脱的模样,感慨地说,“姑娘若是在,怕” “别说了,”打断她的话,韩馥看着黑夜里的苍穹,“我已经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弦云之墓 二 夜晚,月色如钩。 天空竟飘起了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整个寂静深夜的山林中,而后,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村里的道路,覆盖了一户别院中孤独的垂树,片叶不留地枝条上缀满了雪团,像是上面绽放的白梅。 院内,悠长而宁静,除了雪,四下悄无声息。 李画约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兴许是初来他心中泛着点点喜悦与悲凉,这里依然像过去一样,只是所有的东西似乎已经老去,带着陌生,又有些熟悉,冲击着他惶惶不安的心灵。 陌生,是的,这种透骨地生疏感让他丝毫没有感到当年的温暖,反而更加空虚。他烦躁地再次转过身,闭上双眼,想要让熟睡遮住失落,然而越是这样,心口就越发空虚寂寥。 以前他经常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管如何困难,心口总是热的,而今,兵临天下,心却是凉的。 他不喜欢孤独,尽管他是帝王,但一个有血有肉地帝王才是他追求的。 揉搓着身下地被褥,他的思绪再次飘向远方。很快,他愤怒地起身,抓起身旁的锦袍披在身上,一开门,一阵雪落在他脸上,手上,顺着风灌入他的体内,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温热地手。院内的垂树,毫无生机地垂丧着头,他紧了紧锦袍,踏着雪路向院外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他浑身冻得冰凉,正当他想着要回去时,却见不远处地树林里有一个人影,他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便走近些,然而那影子忽然颤抖起来,他大惊,忙呵斥了一声,“谁?”影子听到他的声音原本移动地身影停了下来,转过身,借着冷月,李画约看清那人模样,那人也看到了他,可随即消失了。 李画约一惊,没有思索地追了上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热起来,手脚也暖和了许多。 周围的景色很陌生,天依旧很黑,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羼水流动地声音,顺着这个声音,他寻找着,很快,他发现一条极其隐蔽的小道,那是隐匿在枯木缠绕下的小路,泥土潮湿,却有些芳香,他驻足在路口,侧耳听着流水哗哗地声音,半晌,才弯下身子向里面走去,大约半柱香后,当他撩开最后一群龙飞乱舞地枝条时被映入眼前地景象惊呆了,那时一座辽阔地山丘,山丘上是满山遍野地木槿花,木槿花下,一汪水潭,静静流动 这里依然下着雪,然而夏日的木槿却争先开放着,像梦一样,是梦中的情景,李画约惊叹地想道。 周围浓浓的芬芳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有些醉了,腿也软了,沉迷在这种环境里,他的心格外安静。 “你终于来了。”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在这美丽的环境中,这种摩擦在喉咙边缘又有些嘶吼低沉的声音格外刺耳,李画约晃过神来,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四周除了木槿花空无一人。 “一直向前走。”那个声音似乎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顺着花丛小道,李画约向前走去,很快,越过水潭,他看到一个人背着他跪在一处墓冢前,低着头,身形颤抖。 “李嫂?”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木然地转过身,用一双布满血丝且瞪得极大的眼睛望着他,他顿时大惊,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李嫂身后的墓冢。 墓碑上赫然写着一一一一恩师弦云之墓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那里,神情一震木然。 恩师—弦云之墓。 遽然,他撕心裂肺地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嫂一改下午的胆怯,用那双血丝冰冷地眸子瞪向他,没有言语。 “皇后娘娘的名字是谁都能叫的吗?这是谁的墓穴,谁的”他瞪着那里,面前却一阵黑暗,踉跄地跪倒在地。 “弦云?弦云?”他自言自语,胸口一贯地疼痛席卷他的全身,他空洞地望着那墓碑,望着一片片木槿花,原本美丽地景象瞬间变得格外刺眼,那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梦中有过这样一片木槿花田,却没有这样的墓穴,没有这样地绝望。 “不”他踉跄地爬到李嫂身边,惊恐地抓住她的手,“这里的人是谁?” “她就是弦云。”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李嫂轻声道,“那个在八年前照顾你的弦云。” “不”泪水从他茫然地眼中涌出,他张了张口,最终却不顾一切地抓住李嫂的脖子,“你是谁?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回望着他。 “她没有骗你。”突然,从远处传来男子低沉沙哑地声音。 李画约向他看去,原本崩溃地身体瞬间有了几分神色,“韩馥。”他狠狠地叫着那人的名字。 “李嫂这么多年一直逃亡,你知道原因么?”韩馥冷冷地笑着。 “你什么意思?”感觉到不安。 “因为皇后,一个心肠如蛇蝎的女人,为了隐藏当年的罪恶,在一夜之间杀死所有木槿山的村民。” “闭嘴。”李画约发疯似低吼道,“你胡说。” “哼”韩馥不屑地瞥向远方,嘴中却诉说着一个令人发指的故事,“你所看到的木槿山民不过是她事前寻找的难民罢了!李画约啊!枉你是一代帝王,却载到李氏家族的手里,你跟那个弑母杀子的先王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小人。”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个骗局。”说完,他扫了一眼墓碑。 “信不信由你,不过”韩馥静静地闭上眼,半晌,用他从未有过的平静说道;“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个女人,”他指了指墓穴,颓然地跪倒在地上,低下头,“你不可以不信。” “我” “你知道我为什要杀你吗?因为她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弦云之墓 三 “你知道我为什要杀你吗?因为她爱你!”垂下头的韩馥没有了一贯的高傲冷血,那声音中竟有着温柔与悲凉,月光下,他的脸上头发上都落满了雪花,他却丝毫不在意。 一旁地李嫂静静说道,“当年你走之久后,弦云姑娘便一直在这里等你,可是,就是那个漆黑的夜晚,村里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弦云以为是你回来了,便开了门,可是,那是一群杀人不长眼的恶魔,他们杀死村里所有的人,包括嗷嗷待哺的幼儿那一阵阵肝胆俱裂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她害怕极了,一时间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很快那群恶魔来到垂树旁,用嘶哑地声音问着,“你便是和王在一起的女子?”借着月光我看得很清楚,那黑衣人脸上有大面积的烧伤疤痕,很是狰狞,我惶恐地看着他们,在还没有晃过神来,弦云姑娘已经倒在地上。之后,从那群黑衣死士身后出来一位姑娘,她的身形与声音都与姑娘很像,我当时吓傻了,只听到那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王此次回来,身体便能恢复,我将代替你陪伴他,而你,必须死。” 李嫂停住了,抹去眼角的泪水,看了看早已经麻木地李画约接着道,“我害怕被他们发现,一直躲在草垛里不敢出来,直到几天后,一部分尸体被埋葬在后山的天井里,那群人才慢慢散开。后来,我在天井处寻找到姑娘的尸体,她还活着,我便带她四处寻找大夫,直到后来遇到韩馥。不过,没多久,你便娶了皇后,我才恍然明白所有的事情。 “哎~一年后,不知道皇后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们还活着,派了无数次的死士,幸亏韩公子,否则我也早死了。” “皇上,你可以不信我的话,可是姑娘对你的心意不能被任何人玷污。”说完,她悲痛欲绝地哭泣着,声音嘶哑;“弦云姑娘,他来看你了,终于来看你了,你在天之灵也会安息了。” 此刻的李画约没有任何表情,他麻木地瞪着墓穴看似很是镇定。 不知何时韩馥悄无声息地走进墓穴,站住。 “我一直不知道师傅为何事伤心?直到你出游西渡,在万千跪拜的臣民中,我竟发现瘦小的师傅在人群中哭泣,这是我的师傅,除了我,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伤心。李画约,你凭什么?凭什么?” 他陡然间抓起不动地李画约,双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嗜血地笑着,“真不明白,你配吗?李画约,你配吗?”反手将他扔向坟前,只听“彭”的一声,冰凉的石头狠狠扎向他雪白的额头,瞬间,血顺着额头滑下嘴里,李画约没有任何挣扎,将头蹭到墓碑上,怔怔地看着弦云两个字。 “在你与别人耳鬓厮磨的时候,我的师傅在黑夜里哭泣!!她弱小的身子在病痛的折磨下哭泣。当你看到她匍匐地跪在地上时,心是怎样的?”他沉静地说,“李画约,那是我的神明,却被你伤得体无完肤。” 怔怔地看着她,神明?摩挲着石碑上的字,尽管不愿承认,但是他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隐隐作响,哈哈亲吻着碑,“不”口中发出婴儿般脆弱的呢喃,“云儿一定不会死的,云儿还活着,她还活着活着。” 韩馥一把抓住他的头,狠狠地捶打起来,他出手极重不消几下便将那张英俊的脸打得鲜血直流,这种痛快且毫无反抗地暴打,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不是你,师傅便不会死,她不会死,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住在木槿山。”他爱弦云,那是他一切温暖的源泉,是他活在世上唯一感到快乐的事情,而如今,这一切都因为这个男人消失了。 如果,他在李画约之前遇到她该有多好,他愿意放下一切甚至是血海深仇,只要她能活过来。 只要师父能活过来。 突然,他木然地看着鲜血笼罩的李画约,停下手,再多的捶打又能怎样,她再也回不来了。 “云儿,”身下人努力睁开一只肿胀的看不见瞳孔的眼睛,匍匐地向坟墓爬去,鲜红的血随着一声声无力地呼唤滴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云儿。”终于,他到了,抱着墓碑张着口竟无声地哭泣起来,墓穴中沉睡着他爱的女人,她已经孤独地在这里沉睡了那么多年,而他竟全然不知,却将另一个女人捧在手心中疼爱,那是怎样的痛苦。 难怪难怪在西渡的街上他听到有人在呼唤,那声音温暖而熟悉,他一直寻找,如今,终于找打了,那就是爱的声音,那是他的弦云,他一生最爱的女人,他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苦的女人。 他甚至还没好好吻过她的唇,还没告诉她他爱她,还没用双眼看清她的模样,听清她的声音。 他还没有他只是任性地发脾气,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她的怀中,听着那,听不到的故事。 他只是嫌弃地咀嚼她做的食物,对着他看不到的容颜傻笑。 他只爱咧嘴表达对她的不满,可依偎在那温暖的怀中,做过无数次美梦。 他只爱摒弃木槿花,却在她离开时,无数次陶醉花香中。 他只爱骂她的懒,骂她的笨,骂她不经意间给与他的惊喜,直到离别,他还高傲地对着她道,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这就是爱情,对于从小孤苦无依的他来说,最大的关怀莫过于照顾她一生一世,“等着我,等着我”那泛黄的纸条上爬满了扭捏的字。 可如今,这些都不复存在了,她就躺在泥土中,那个活生生的少女将长久地沉睡在这里。 “不” 他疯狂地叫喊起来,伸手去扒开厚厚的泥土,他的弦云必须活着,她不能离开,一块块的硬泥被他的手掰开,这用鲜血掰散地泥土从坟墓上“簌簌”滑落。 “你疯了吗?”瞧见他疯狂的举动,韩馥愤怒地将他揪起狠狠扔向远处,“她活着的时候,你让她思念成疾,如今,死了,你还不让她安息。” “不云儿一定没死,她还活着,我一定要看看里面是谁?”被痛苦折磨得神志有些失常的李画约,不顾他的话再次扑上坟前。 “她真的死了。”叹息了一声,李嫂轻声道。 然而这不重不轻的声音却深深打在李画约的心口,他颓然地愣在那里,浑身似被人抽去一切气息一样毫无生机,他痛苦地瘫坐在地上,脸上一阵昏暗般的死寂。 那个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的女人,却被他间接杀害。 八年的空虚的痛终于找到了原因,却是爱人的死。 这个真相已经让他到达崩溃,往日意气风发的帝王突然间连呼吸地力气都没了,瞬间他似乎老了,往日犀利睿智的眼睛也变得混沌迷茫,他伸出颤抖地手,温柔地佛摸着坟墓上的一草一木,遽然,一口鲜血从他隐忍的嘴中喷涌而出。 “皇上。” 远处,急匆匆赶来的子源带着所有的将领和士兵惊讶地看着他门至高无上的王。 “皇上!!!!”乌压压的人跪倒在地,他们不可置信的望着被鲜血侵染的帝王。 “韩馥,你竟敢打我们的皇上。”里大三粗的齐逢怒吼地瞪着韩馥,眼中像要喷出火来。子源看到李画约身旁地坟墓,脸色顿时苍白无色,待他看清上面的字时,竟惊吓得向后退去,若不是齐逢扶住他的身子,怕是他早已倒在地上,终于终于 李画约静静地向他们望去,神情释然,可视线却很模糊,他极力地想要睁开另一只眼,却被阵阵绝望地痛苦压制,最终他苦笑一番,用尽全身力气道;“子源,你知道吗?我找到她了,找到了,我的云儿,她竟然在这里,你很吃惊吧!”木讷地移动头颅,他费力地亲吻着墓碑上的字体,痴笑道;“我的云儿,你看她在等着我呢!” “皇上!!!”子源痛苦地跪倒在,泪流满面地哭泣道;“皇上!!!” “皇上!!!!” “她在等我,她等了我那么多年,我要去找她了。” “皇上!!!” “皇上一定被韩馥下蛊了。”齐逢肯定地对着身后的众领道。 “皇上你一定不能有事,想想西岚国万千子民,想想危机四伏的天下。皇上!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寂静的山谷,大片的雪花随着风飘得漫天纷飞,满山的木槿都被裹上一层冰冷的寒色,原本流淌的溪水也停滞流动,整个苍穹只余下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韩馥冷冷地瞧着他们静静道:“带他走吧!” 子源一惊,老泪纵横的脸上显出诧异,然而他忙匍匐地起身奔跑过去,将神志错乱地李画约抱在怀中,之后领着众人离开。 韩馥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师傅,你会生徒儿的气吗?徒儿没有听你的话,将事实告诉了他,你会生气吗?”转过身,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望着坟墓,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像个孩子一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赌约 之后的几天,韩馥便带着佛见笑前往西沧国的蓝玉僧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尽管他舍不得离开,可是当下也顾不得太多,行至到西沧国边境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余裕等人。 那是一个狭窄的客店,余裕等人已经完成此次出行的目的正准备回青山交差,不想冤家路窄竟遇到匆匆赶路的韩馥,此刻的他正倒了一杯凉茶,细细品着,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自然也不想生出事端来,故作镇定的喝了两口茶水,便抓起桌上的剑,急忙离去。 街上黄沙漫步,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韩馥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把玩着刚到手中的《白镜》,冷笑一声,世人都只知他武功深不可测,却不知在未跟随冥帝之前,他只是个惯于偷盗的小贼,常年流落在西岚国街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若非他偷盗的本领高强,得人赏识也不会有今日的自己,如今重操旧业,让他多少有些感慨。 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他回看着被绳子捆锁的佛见笑,得意的笑着;“过来喝点水吧。” 那人没有动静。 他猛地扯了扯绳子,那人吃痛,用愤怒地眼神回瞪着他。 “真是个倔强的人。”他不禁感叹道,“前面还有很远的行程,你如果半路死了,可就见不到”他故意拉长声音,瞪向她。 佛见笑猛地坐在桌上,抿了抿唇角,“解开吧。”伸出捆绑的双手,她极不耐烦回应。 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眼神之间是一成不变的默然与灰暗,像一个无精打采的囚徒一样,毫无生机地瞪着桌子上的水,而后,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抖的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滑过干燥枯涩的喉咙,竟让她有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半晌,她好奇地看着他。 韩馥没有回应,只是向店家要了几碟素菜慢慢咀嚼起来。 “你带着我也没用,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她怒斥的说,言语中充满了挑衅。 韩馥依旧没有回应,正在此时,店内出现一群身着凌乱且散发着血腥味道的人,为首的那个手中拿着一个拐杖,拐杖一头赫然挂着一颗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头颅,那颗头颅眼睛低垂,脸颊上流出两行血丝,她的嘴唇发黑,肌肉已经有些腐烂,上面还时不时爬过尸虫。 他们一进店,顿时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佛见笑瞧着那颗头颅的尸虫差点将方才的茶水呕吐出来,韩馥却依旧缓慢地咀嚼嘴中的食物,丝毫没有在意那颗头颅上不时钻进钻出的尸虫。 “呕!!!”瞧见他如此阒然,佛见笑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人像他们一样要了一杯茶水,只是他没有自己喝,反而是将拐杖上的女子头颅深入茶水中,那原本已经死去多时的女子竟然缓缓睁开眼,贪婪地伸出舌头甜食碗中茶水,口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她吓得面如土色,尴尬地瞧着面前的碗,一想起曾经有个像她这样的人用过便 “呕——” “韩馥。”终于她忍不住喊道,“那个那个他是什么人?” “奉迎王养得跳梁小丑。”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懒懒地回声道;“降头师。” “啊!”一惊,她自然也听说过沙漠中有一群以头颅为修炼工具的巫人,他们四处寻找适合自己的那颗头颅,并将它们占为己有进修巫术修炼,等待时机成熟,便在夜深人静时将自己的头颅割下与之修炼,一旦练成,可随意互换头颅,获取能量,甚至长生不死。 那得来的头颅也可以吸引孤魂,破人六魄,只要咒语一出,人的魂魄定会被他们吸取,拐杖上的头颅如果长久没有吸收魂魄,便会慢慢腐败直至是死亡,反之,若是常吸收人的魂魄,它便会变得如活人一般,助人夺他人性命。因为飞头降是极其残酷的修炼,若非大胆低下的巫人,地位高贵或是身份纯正的巫人是不会修炼的。 “这些人虽然恶心,却不经常得罪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们是不会出手的。”说罢,韩馥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走吧!” “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是怎样下咒的。”佛见笑突然想到什么,没有起身,只是揶揄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韩馥一怔,没有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公子,你说什么?飞头降师是奉行王的走狗?玷污了巫人百年来的名誉,在巫族生存困难,就投奔皇族?实乃小人行径。”佛见笑突然对着他大声喊道;“公子,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巫族没有能力者才修炼这下等的妖术,整日与死尸打交道,搞得一身尸臭味,惹得巫族人嫌弃,哎呦!公子怎么这样说别人呢?”她声音响亮,语气尖酸,顿时惹得为首的飞头降师怒气冲冲。 “哎呦!真是恶心,一群巫族里的败类,练不了血巫术和勾魂巫术,倒整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突然咧嘴笑瞧着汉服,眼睛里流出狡黠的神色,“呸~成不了佛,还想靠这些歪门邪道长生?真不怕天下人笑话么? “你” 那群人顿时火了,为首的飞头降师举起张大瞳孔的头颅向他们冲来。 韩馥愤怒地瞪着佛见笑,眼中充满浓浓的烈火,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向后退去。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功力如何?”勾起唇角,佛见笑得意的望着他。 “你是在找死。”他手中力气突然变大,脸上被一股寒冷的戾气覆盖。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反正你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连西岚帝王你都敢害,还差我一个贱命吗?”她倔强地瞪着那怒火焚烧的眸子,恨恨道;“你口口声声说爱你师傅,却利用她的感情伤害她最爱的人,为了你自己的私欲,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感受。” “闭嘴!”他手中的力气又大了,佛见笑几乎不能呼吸,她的脸涨的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然而那双眼睛依旧不屈地望着他。 “你是自私的,你根本不配你师父,难怪难怪她不爱你。” “住口!!!” 韩馥反手将她扔了出去,他出手极重,只听窗户霹雳啪啦的碎裂声之后,从街上传来沉重物体坠落的声音。 那飞头降师顿时止步在他面前,互相观望一番后,悻悻向后退去,他们行事一向低调,如今见面前的人浑身散发着深不可测的戾气,都不敢惹事。 韩馥冷冷地扫了一眼四下惊愕的人,没有任何言语,竟直穿过人群,向街上走去。 “你根本就不懂。”看着半昏迷的少女,他居高临下地说着,“伤害她的人都该死,都该死。” “你错了。” “哼一一一我错了?佛见笑,你跟我一样—内心都是冷的,只不过你藏的很深。”戳向她的心口,突然,他肆无忌惮地冷笑道;“不信,我们等着瞧吧!” 佛见笑疲倦的睁着疼痛的双眼,任嘴角的血一直流,她突然觉得离这个男子的面孔很近,近到能看到他狰狞得意的脸上细小的毛孔散发的气息,她心中一寒,嘴中却固执的说道;“我和你不一样。” “哦!”韩馥蹲下身子,那张脸在她微眯着的眼睛里变得更加大了,“我们打个赌,如何?”他冷声问着,却不等她的回应,自负自的继续说道;“就赌落异。” 在好奇心的催促下,她浑身有了精力,直直望着风沙中的他不解其意。 “为了感情你会变得和我一样残忍的,甚至”他突然靠近她的耳旁,用低沉刺耳的声音讽刺道;“比我还要残忍。” “不可能。”那声音让她浑身泛起一股凉意。 “我们等着瞧吧!佛见笑,你一定会过得比我惨,至少,师傅离开时是深爱我的,而你注定是个失败者,因为你师父就要娶陆青的女儿,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说到这里,他突然得意起来,似乎天下又多了一个像他一样为了感情而注定孤独一生的人,看着她突然黯淡下去的眼神,他的心情格外喜悦。“你为他隐藏在青山三年,学习那些根本不了解甚至厌恶的妖术,便以为他会对你感激涕零吗?哼!即使他对此有一丝感动又能如何,能抵挡得住青梅竹马的情分吗?”他得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起身,俯视着她无助的神态。 “我” 低下头,佛见笑喃喃自语,只是声音里没了往日的盛气,“他那么在乎我,那么宠我,那么风之眼中他不顾生死地救我,沙漠中他一直背着我,他用自己的真气为我祛热,为我不!”突然,抬起头,她的双孔充满笃定地信念,可是身体在不断发颤,“什么青梅竹马?如果师傅在乎她,怎么会三年不去川青候派看她,他也从未在众弟子间提过她,对没有,韩馥,你个骗子。” “你个骗子!!!”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佛见笑噈了一口,露着血丝浸染的牙齿笑着回道;“恐怕要你失望了。” 没理会她,韩馥起身,看着前方不断滚动的黄沙,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比他更了解当年了,噙着笑,他懒得继续跟她纠缠,冷冷说,“起来,赶路。” “走不动了。”佛见笑挣扎了一会儿,又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中埋怨,“胳膊和腿都断了,还怎么走路。” “是么?”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浑身都断了。”佛见笑愤怒地吼着,突然眉头紧蹙,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别说走路了,就是翻个身子都很难。 韩馥却毫不在意她的疼痛,抓起她的身躯,在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急速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难效人间凤求凰 高耸入云的岚吉都城,依旧是琼楼金阙,画栋飞甍,只是在夜幕的笼罩下,朦胧地让人分不清真真假假,它安静地耸立在凌云千年,看惯了人世的悲欢与痛苦,这里混杂了无数帝王的欲望与回忆,再那个千疮百孔的年代,放眼望去满目苍夷,民生凋敝,那些少得可怜的善良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是为天下而活。 都城静静地看着 雕栏玉砌下的木槿殿亦如往昔地燃着龙颜香,氤氲如烟,朦朦胧胧,飘起的青丝贡绸随着一阵风入室,发出“瑟瑟”声音,似乎想要挣脱束缚,逃离这冰冷的繁华的大殿。 紫檀桌上一颗上等的珠宝从丝缎倾泻出的灿烂光泽,正好与巨大的象牙瓶上镶嵌的琉璃珠相汇,发出夺目的光泽,烛火闪耀着,在雕漆的梁间,在神圣不可侵犯的龙塌间。 殿外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覆盖住前几日尚未融化的积雪,黑夜里一望无际的白雪迈上九重台阶,在两旁长明灯的照耀下发出血红的光芒。 九重台阶上默默地跪着十余人,他们已经跪在这里三天了,除了头顶的雪和雨,周围一片死寂,充满荒凉而空虚的死寂。 “吱呀”殿门悄然打开。 跪在地上的子源忙踉跄地起身,用极具通红的双眼看着那人,“皇上怎么样了?” “醒了。” 长舒口气,他对着身后一众人道;“皇上醒了,醒了。” “皇上要见皇后。”那人欲言就止地看着跪在一旁目光涣散神情疲倦的人。 “吱呀~” 门再次打开,所有人都相顾不言,子源呆呆地直视着前方血红色的雕漆木门,仿佛目光能穿透一切,看清里面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样。 李画约微眯着双眼,静静地躺在龙塌上,一动不动,可弦云知道那平静的外表下是不可抑制的雷霆之怒,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和绝望,周围的空气莫名地紧张起来,带着无穷无尽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双腿一软,她踉跄地跪倒在地,额头滚大的汗珠划落脸颊,那张苍白的脸带着一种畏惧仰看着他。 紫檀桌上依旧摆着那日生辰时他为她弹奏的古琴,在烛光异彩的辉映中,古朴简单的琴显得那么不同,物依然是物,而情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龙塌上那张熟悉又热切的脸,如夜晚中的月,萦绕在梦中,萦绕在记忆深处,沉浸于五年的爱恨纠缠中,一切有违法如梦幻如泡影,而今,是梦醒时分了。 “你是谁?”不含一丝情感的声音从床塌传来,她仰望着昔日最亲密的恋人,浑身颤抖,过了半晌才静静回道;“皇上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依然是那种高冷的腔调,李画约甚至是没有睁开眼睛。 “臣妾不知道皇上的意思。”那双眼紧紧凝视着李画约,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决。 然而在听到“李金玉“三个字时,她惊讶地眼睛遽然一缩,脸上出现一阵痛苦地拘挛,脸色苍白如雪。 “我说的对吗?”猛然间从床上做起,李画约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几近怜悯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子,神情倦懒,“永远活在别人的影子中,你不觉得累吗?” “皇上。” “你为什么要骗我。”平静似水的眼睛终于起了波澜。 “我”李金玉痛苦地摇着头,将目光埋下去看地上,好像是故意躲避,过了半晌,才□□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哈~~” 刺耳的大笑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在流光溢彩的灯火下骤然爆发,李画约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跳下床塌,紧紧揪住她的衣领吼道,“不是故意的,好一句不是故意,李金玉,你害得我好惨,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愤怒者,痛苦着,呐喊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 泪水悄然划过脸颊,他颓然倒在地上,用一种无力地绝望目光看着早已失魂的人,继续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五年了,你一直装作自己是弦云,不悲哀痛苦吗?” 痛苦像化茧一样日日夜夜缠绕着遍体鳞伤的人,即使锦衣玉食,可内心深处早已千疮百孔了,李金玉抬起头苦笑了一声,“痛苦说明我还活着,还有情感不是吗?这五年来,你对我的宠溺就像一把尖锐的刀一次一次挖去我的肉体,你无情的撕扯着,硬生生将它全部挖去,现在”她冷笑地看着他,用几近疯狂地语气说道;“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空壳,一个没有肉体没有灵魂的空壳。” “你”李画约感觉自己在看一个怪物。 “这里的每一处都是你们的回忆,木槿殿,弦云宫,弦云令,木槿鸾,你毫无顾忌的宠溺,你日日夜夜的温存,你不惜涉险去木槿山,去当年相爱的地方,这些都是你为那个女人做的,而我只不过是一个顶着相同外貌躯壳的人,可是”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角,李金玉哭泣地说,“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从没有骗过你这一点,这份感情不掺杂一丝虚伪,我我真的离不开你,画约。” “住嘴!!!”刺目地光芒照耀在他愤怒的脸上,李金玉浑然一怔,“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说爱我,你害得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心爱的女人,你害得我一生都活在痛苦地谴责和愧疚中,你害得我没有一丝活下去的勇气,你知道吗?” “不!”李金玉紧紧抓住他的衣衫,痛苦地摇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们已经有了孩子。” “孩子?”他冷笑一声,嘲讽地扫了一眼她滚圆的肚子,露出厌恶地神情,“那只是一个孽子。” “不,我们等了五年的孩子,你日日夜夜期盼的孩子,你说过要传位与他的,你说过的。”李金玉歇斯底里的吼道。 不愿在看她一眼,李画约踉跄地起身,坐在床榻边缘,目光涣散,“如果那是我与弦云的孩子,我即使是片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李金玉一怔,殷红的双目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在听到他说这句话时,那颗心突然停止跳动,她猛地挺直身子,用一种极具尖刻嘲弄的语气说道;“皇上是真的爱她吗?如果真爱,又怎么会错爱。即使当年你双目失明,浑身瘫痪,不能言语,可相处了三个月,一些生活习性总不会变,皇上对弦云恐怕不是爱,是感恩。” “住嘴。”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打断她的话,李画约满脸通红,鼻翼因为愤怒张得大大的,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水。 “当年我与父亲可是安排演了一场好戏,你是没有见到弦云姑娘,可怜楚楚地躺在血泊中,任凭雨水冲蚀瘦弱的娇躯,这里”她指了指李画约的胸口,笑着说,“一大股鲜红的血不断冒出,真是凄美啊!她嘴中还不停呼喊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真是个傻女人。” “啧啧”她轻笑一声,瞧着青筋暴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李画约,伸出手,柔着他的脸,缓缓道;“那天夜里,木槿山所有村民都被杀死了,我也故意受了重伤。父亲为保万无一失,让圣手李青云给我做了化骨术,如今我这容颜也与她有七分像。你既没见过她的容貌,又没听过她的声音,可我却为这容貌和声音吃尽了苦头,你知道无数只蚕虫咬噬你的骨头时发出的“嘶嘶”声,有多么恐惧和恶心吗?你知道换取声带时不断撕扯刚刚愈合的皮肤的痛苦吗?为了你,我死过一次,还怕什么?” 那张轻启的唇凑到李画约的脸庞,慢声细语地继续说,“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年我派出多少人去杀弦云吧,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就在这张床塌上,当你与我耳鬓厮磨的□□时,她正处于死亡的边缘。” “啪!” 巨大的巴掌猛地扇到她的脸上,李金玉的瞬间脸变得通红,满嘴是血,可她依旧抬头,看着双目通红的李画约,那熟悉的脸,挂着从没有过的愤怒。这些年隐忍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部涌出,她疯狂地笑着,那声音在死寂空荡的大殿显得格外刺耳。 悲哀莫过于心死,不惋惜,不呼唤,也不哭泣,任时间不停流转,她知道任何可怜的祈求都是没用的。 “滚!!!”踉跄地从床榻上起身,李画约的胸口不断起伏,呼吸急促,他随手抓起一盏鹤足玉灯,向身下人砸去,只听“轰隆~”一声,殿门被轰然撞开,一股冰冷的风灌入殿内。 “皇上。”子源苍白的脸出现在李画约面前,他颤抖地身子急速跑着,顺着这股力气而跌跪到地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血随着汗珠不断流淌,流进嘴里,腥甜的味道带着一丝苦涩,李金玉突然慧心一笑,发髻上的珠宝随着她身子的晃动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你知道吗?”望着年轻的帝王,“我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滚!”不愿在看她一眼,李画约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多么希望当初在木槿山上遇到你的人是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我陪着你。在你遭遇先帝迫害时我陪你呆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在你受奸人陷害时我陪你一起亡命天涯,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日子里都有我的身影,可是没有,这些都没有,五年来,我一直很努力去弥补所有缺憾。如果你能投来真心的目光,哪怕是短暂的一瞥,我就会放下所有的嫉妒,可是,你从来没有,那目光永远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而我却卑贱地迎合着,为什么?我已经卑微如此,守望了你五年,也比不过一个弦云吗?”跪在地上,她痛苦地阐述着这些年的酸楚,高贵冰冷的脸上没有一贯的冷漠,反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凄凉和无助。 子源抬起头,用沙哑生涩的语气说,“娘娘什么都不要说了,皇上是不会听的。” “不。”轻摇着头,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瞳孔涣散的李画约。 “娘娘有些事情不是执着就能得到的,皇上,已经没有精力在思考你的内心想法,一人,一生,一辈子。”叹口气,子源太了解年轻帝王的心思,对于弦云,那是刻骨铭心的挚爱。 那个木槿花下,衣袂飘飘的绝尘女子,笑起来如三月清风般醉人心脾。仍记得初见时,她美得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不染尘埃,这般女子,人世间又有谁不爱呢。 “娘娘回宫吧。”恍惚地看着她,似乎看到弦云跪在血泊中,子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冷声说,“送娘娘回宫。” 那士兵应了一声,颤抖地扶着李金玉退出木槿殿。 “皇上。”子源跪在床头,轻声呼唤着。 李画约微微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说一句话。 “老奴有罪,老奴老奴。”老泪纵横的人,垂丧着头,痛苦折磨得他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哽咽地哭泣起来。 “子源大人就别垂头丧气了,皇上又没怎样?怎么搞得像”站在一旁的齐逢大大咧咧地说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皇上一定会康复的,西岚子民还指望着皇上重振国威呢!” “是啊!子源大人。”一旁的将军们都应声点头,“子源大人别伤心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没想到李相国竟然做出的事情,我们必须提前部署战略,现在恐怕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李英手握西部边境五万精兵,而左相在朝堂上不知笼络了多少官员,这件事情不能马虎,子源。”一旁沉思不语的右相韩渊突然说道,“他们既然隐藏了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发现,可见这背后隐藏的实力绝不简单,依皇上的性格怕是要废了皇后,可是现在。”他没有再说下去,任谁都知道现在混乱的局面已经不容西岚国发生内战。 西沧蓝雨僧塔正聚集了无数妖魔,东禹国又陷入五子夺嫡的内战,血月日也将到来,七年前的血月日,东禹国陷入巫蛊之战,七年后,凌云又会发生怎样的血影腥风。 子源停止抽泣,用疲倦地眼神看着众人,“不管天下如何混乱,我们都要保证西岚这片净土,给皇上一个安稳的天下。” “是。”众人齐声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一见之君即断肠 一 不知在黑暗中昏迷了多久,佛见笑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刺骨的疼痛,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见四周一片漆黑,这种漆黑如墨一样浓稠的化不开,即使人泼上一盆凉水也依旧融不掉丝毫的淡意。 恐惧与慌乱渐渐笼罩她的大脑,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失措,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个人又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漫无天际且无穷无尽的猜想让她几近崩溃,最可悲的事情还不止如此,突然,一股阴森的凉风从不知名处吹来,吹得她寒毛直立,心惊肉跳,似乎有种危险的东西正在向她一步步靠近,可她浑身僵直,四肢麻木,一时间竟忘记向后退去,其实哪里又有什么前后,在这个没有方向的地方,哪里又是安全的呢? 她颤抖着唇角想要呼喊,却发现张大的嘴唇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任她如何努力,黑暗中都没有一丝声音。 她绝望地闭上次双眼,想要以此挡住面前的恐惧。 可过了许久那个危险的东西没有靠近,她再次睁开双眼,尽管看不清前方的物体,但是 “不!!!”她看到了,看到了,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一双绿色如同鬼火一样的眼睛直直瞪着她,原本只有一双,等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瞳孔的刹那,面前的黑色墙面上闪烁着第二双第三双甚至是二十双绿色的眼睛,她看清楚那一双圆鼓鼓的眼睛里,绿色的瞳孔深处游弋着血色,那血色仿佛是一条条□□的身躯,他们不停游弋,口中发出低沉的“咝咝”。 虽然他们极具细小,甚至她还不能确认那是什么东西,可大脑深处有个声音已经告诉他,那是亡灵,黑暗中的亡灵,而那双绿色的眼睛就是吸收亡灵的容器,有多少血色就代表多少生命葬送于此。 绿色的眼睛越来越多了,佛见笑甚至不能确定那眼睛离她有多远,她的身子陷入痛苦的拘挛中,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难道,她还没有,还没有 “不!!!” 一声撕破黑暗的凄厉声响起,佛见笑痛苦地蜷缩着,将头深深扎进双腿之间,她害怕死亡,尤其是在这种既不知道什么地方,又不声不响地死去。 她痛恨成为亡灵,痛恨成为寄生虫上的附属品,她还没有好好享受青春,享受亲情和爱情,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生活,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去,她不甘心。 “不!” “不!”猛然睁大双眼,她举起唯一可以活动的手臂胡乱地挥舞着,口中再次发出凄厉的呼喊,“救命!!!!”那声音如千年厉鬼死前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叫吼声一样,纵使方圆百里的人听到了也是为之一颤,紧接着,回音回荡在黑暗的夜里,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前方几十对绿眼睛相互对望,停止移动。 那声音依旧在空中回荡,佛见笑泛怵,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她心中想到里多半是个深不见底的山洞,不知到自己在山洞的什么地方,这声音会不会吸引更多的妖物出现,一想到妖物她便不禁打了个冷战,身子向后退去。 前方的绿眼睛在一阵惊愕中晃过神来,开始移动,有些已经离她不到半尺,此刻她才看清那双瞳孔是有无数个马蜂窝形成的深层漩槽,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叠在一起,极其细小却能让人看得很清晰,在那漩槽外面游弋着清晰的细小身躯,有的竟是断肢,有的没有头颅。 她体内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想她也见过降头师拐杖上发腐的头颅,可此刻这种极具细小却挑战人视觉神经的东西,竟比爬满尸虫的头颅更让人恶心,那明明很细小的东西,却有着清晰的孔,清晰的身躯,甚至是清晰的四肢和毛发 尤其是这些东西又交织在一起,这无疑是世界上最恶心且最不能忘记的东西。 佛见笑显然吓傻了,她忘记了反抗,忘记了吼叫,忘记了施展自己的妖力,尽管她的反抗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往常在这种时候她会撕破喉咙喊救命,可今日她显然是傻了。 那双眼已经贴到她的脸上,眼看就要吞并她那双如杏粒般大小经常闪烁着灵动的眼睛,可就在此时,她身下坚硬的土地顿时塌陷,她的身躯急急坠落,很快儿,便是一阵雨花溅起的声音。 “咳咳” 站起身后她一头扎进水中,将自己已经混沌地意识拉回现实中,水很浅且有些咸腥味,她没有多想竟大口地喝起来,直到她的意识完全恢复,借着那一双双绿色却止步在湖岸的眼睛,那原本略微恢复神色的人遽然一阵麻木,湖水是一一一黑色的。 黑色的水,黑色的一一一水。 她忙弯下身子正要将喝入口中的水吐出来,却见湖水里飘荡着一颗颗面色苍白的头颅。 “啊!” 这次她反映极快拔腿就向岸上跑去,可没等她跑几步,就被一颗头颅上的长发缠住,她依旧不顾一切向岸上奔去,可那颗紧闭双眼的面孔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她呲牙咧嘴眼睛里流出浓浓地怨气,那怨气让湖水变得更加黑暗。 很快,这黑暗使水面上浮现更多安详的头颅,头颅越来越多渐渐将佛见笑包围在湖水中央,她今天经历了太多惊悚的事情,神经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见无处可退,顿时儿,一口淤在胸口的鲜血喷出。 “为什么?我要死在这里,为什么?师傅快来救我。” 话音刚落,她便在一阵寒栗中昏厥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四周很安静,身体被一股温暖的热流簇拥,她的意识还在游离,死亡对于她来说不像想象中的可怕,有时她的脑海中甚至想过,她若死了便能遇到母亲,躺在母亲的怀中感受她的气息,再也没有痛苦c惊悚c绝望,再也不会受人折磨c鄙视,再也不会在潮湿腐臭的空中受亡灵的吞噬,死亡会让她摆脱一切,尽管也包括幸福。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已经习惯了,即使自己卑微的死在这里,成为亡灵的祭品,世界依然如常继续,想到此,真是可悲啊~ 如果有一天梦灭了,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想到梦,她的神经一阵刺痛,原本麻木的身躯有了几分意识。 此刻,那种温暖的感觉更加强烈,她睁着惺忪的双眼,在强光刺痛下,眼睛皱成一条紧密的线,整张脸拥挤到变形,经过几次尝试后,她终于睁开双眼,然而却惊讶地呆住了。 许久,这种惊愕被一种巨大的激动与喜悦代替,她的嘴唇咧到两腮,露出了笑容,灰色的眼睛里呈现出温柔的火花,就连那杂乱的头发都在她激动而放胆的快乐中飘扬起来。 “师傅。”甜甜地喊着心爱的人,她身躯的痛苦与方才迷离时想的死亡顿时都不重要了。 洛异温柔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珍宝,然而眼神终是有些复杂。 “师傅!”望着那样一双眼睛,佛见笑再也忍不住了,这几个月的颠沛流离让她尝尽相思之苦,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伏在他的怀中痛哭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一见之君即断肠 二 她一边哭泣,一边断断续续说着,“师傅,我好想,真的好想你。” 洛异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轻拂她的额头微笑着,那笑淡然平静,仔细看之,又有些慵懒散慢地凝澹与忧伤。 篝火下,烛影中,空空地洞穴里,那泪水如断了线的连珠不停低落。 不远处的黑暗里,有巨大物体低沉缓慢的喘息和摩擦声,那群吸收亡灵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瞪着他们,蠢蠢欲动。 不知多久,佛见笑终于止住泪水,用那双明亮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洛异,“师傅。”她贪婪地在他怀中蹭了蹭,然而却发觉。 “啊”她猛地叫了一声,噌地一下,坐起。 “师”她的脸顿时如朝霞一般红,言语中有些扭捏与害羞。 “你衣服都湿了,我”洛异不自然地将目光看向别处,“我怕你会感冒,所以”他有些尴尬,习惯性地不再言语,这种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佛见笑见他如此,心里一阵悸动的喜悦,她却故意拉长脸,埋怨道;“我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嫁人。” “嫁人?”洛异明显一惊,“你这一身衣服穿得好好的,我只不过脱了你的外” “外什么?”佛见笑撅着嘴,暧昧不清的抽泣着;“反正师傅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瞪得极大,那张其实很漂亮的脸孔上带着几分轻佻与得意,勾起的唇角彷佛在笑,为自己睿智的心机得逞而笑,洛异看着一时有些失神。 空气中有些怪异的味道。 “师傅。”许久,佛见笑轻轻喊着他。 “哦。”他晃过神来,眼睛里的柔情消散。 “你刚才是对我失神吗?”攀上的脖子,她暧昧地问道。 “你好像变白了,相貌跟以前不太一样。”禁住她胡乱游走的手臂,他故作镇定的说道。 “真的吗?”佛见笑一喜,心中想当年吃的龙延草药效终于过了,哎,若是知道他对女子面貌有失认症,她也不会费那么大周折了,这几年她顶着一张平庸之极的面孔,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鄙夷与唾弃,如今,终于回归自己了,长达三年的单恋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她扫视一周终于回归现实,问了句很重要的问题,“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你被韩馥抓走后,我就一直怀疑他把你藏在这里,所以,便进来寻你。”洛异静静说。 “我刚才好像掉进水里了,在水中有许多面色安详却狰狞的脸,他们缠住我的身躯,想要将我脱到水底。师傅,他们是什么东西?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蓝玉僧塔,那些人脸都是曾经冤死在这里的孤魂。”洛异扫视一眼四周,黑暗中,石壁角落里的绿色眼睛不禁向后隐退。 “这里就是蓝玉僧塔?”佛见笑大惊,“那那些死人脸都是鬼魂?” 洛异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方才见到的绿色眼睛也是,他们都是以吸收死亡的灵魂为生,这些妖物不过是塔内最低等的小妖法力微弱,根本不值一提。不过,”他眼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在这座塔内有着不可估计的妖力,这种力量根本不是我一己之力能控制的,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出去。” “那我们怎么出去?师傅,你知道出口吗?”瞧着黑漆漆的四周,佛见笑想起方才的绝望一阵胆寒。 “就在那里。”洛异仰头,指着顶部一处微弱的灯光说道,“这座塔共有十八层,其中有八层在地上,十层在地下,地下的每一层深度可达到百米左右,有的甚至达到几百米,这里的每一层都会有奇形怪状的妖物,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 佛见笑点了点头,脸色雪白,她伸出手紧握住洛异的手小声说道;“几百米?那这里岂不是有很多妖怪。”想起方才恐怖的一幕,她的胸口不住起伏。 洛异回握住她娇小的手,安慰道;“一切有我。”说完,他站起身,将一旁已经干透的外袍从搭起的火炉竹条架上拿下,披在她的身上,轻声道;“你的身体虚弱,胳膊与腿又骨折了,如今只能我背着你走。” 黑暗的道路崎岖不平,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跌落到百米之下,洛异走的极为缓慢,每走几步,都仔细观看四周的情况,在这种极为阴晦又有些潮湿的空气中,他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张得极大,他那双锐利的眼透过黑色看到许多隐藏在深处的东西,这种东西极有可能瞬间向他们冲来。 身后的人在一番长篇大论后打出了哈欠,趴在他肩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那暖暖的气息挠的他一阵颤栗,停下脚步,他面色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定定瞧着脚下的石头,他长舒口气,提起步子,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背上的佛见笑已经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擦去嘴角的口水,显得有些尴尬。 洛异丝毫没有在意她心中的想法,只是全身贯注的注意着前方。 佛见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师傅,我听韩馥说外面已经聚集了白巫族c黑巫族c蛊族的人,还有那个冯月圣女带领的死尸群,他们不会真得把这座塔打开吧!如果那个岚吉魔头出去了,天下会怎样。” “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战争中。”洛异叹了口气。 “啊!”佛见笑明显有些惊讶,“岚吉真得很厉害吗?连狱君都不能对抗吗?”在她印象中天下的妖魔有很多,尤其是西沧国汇聚了众多神秘阴暗的教会,佛都教c萨满教c黑白巫族c蛊族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变异亡魂,东禹国的父亲手下也有三堂,每一堂的堂主法力绝不在长疏长老之下。川芸国有所谓正派的川青候,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凌云四洲的高手,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影响着原本就飘荡不定的凌云,如今多一个岚吉又能掀起多大的风雨。 “一旦岚吉出来,他必定会联合所有西漠的邪恶力量血洗整个凌云四周,不管是自以为是的逢迎王,还是故作清正的川青候府,当年狱君联合我父”洛异停下来,皱了皱眉却说道;“落空大师将他镇压在此处,而今,落空大师已经去世八年,他若出来必定是要找狱君和川青候府复仇的。西岚国曾是他一手控制的国家,李郁鸾在世时连都城名都是以他命名,虽然现在的李画约深得民心,但战争是这个国家不可避免的,不过,以他的能力应该能支撑十年吧!” “师傅,李画约可能不行了。”佛见笑想起最后一次离开木槿山的情形,当下心中一阵低沉,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帝王凄凉无助的身影倒在爱人墓穴旁的场景,那是多么痛的迟误,他眼角的泪水,他死寂没有一丝光彩的瞳孔,染红了坟墓,也燃进她的心里,那一刻,她的心尖在发颤,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不知情中将爱人推向死亡,依旧做着幸福如花的美梦。 佛见笑当下将那段事情告诉洛异,“师傅,我听韩馥说那个皇后是当朝李相国的私生女,八年前李相国对外声称她得了瘟疫死在家中,谁知道,他们竟秘密做出这样的事情,哎!如今,她已经怀了李画约的孩子,不知道会怎样?” 洛异没想到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竟遭遇这样的事情,心情也低落下来,他缓缓挪动着脚步,不在言语。 佛见笑却忿忿说道;“韩馥真是个小人,她明知师傅临终的誓言,却为了一己私欲,将真相说出来。这下西岚国根本没时间管蓝玉僧塔的事情,在离开西岚边境的时候,我听说李相国的儿子李咸已经叛变投奔树妖族了。哎!” 叹息一口气,她将头深深埋在洛异身上,心中感慨着幸好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有师傅的陪伴,她一定不会像弦云姑娘一样,至少师傅认得她。 “好亮啊!”无意间抬起头,她看到黑暗之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火光,那火光在不远处不停闪烁,像一个奇异珍宝在吸引着人们的到来,她的心情顿时大好。 “那时鬼火。”洛异瞥了一眼,为她的浅陋无知而无奈,“你在青山的三年都学到了什么?以后出去了,千万别说我是你的师傅。” “那那谁能看清啊!”她不满地嘟囔着,“那么远,也不知道谁能看清。” “是个妖精都能看到的,你毕竟也算是半只妖,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我”少女瑟瑟吐了吐舌头,不在说话。 “你这一趟西岚国之行,见识倒是长进了不少,早知如此,便应该让你拜在韩馥门下。”洛异感慨了一句,轻声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不知长进,入门三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也不知道你会怎样?” “我”她心中一震,脱口道;“我会一直跟着你。” “谁又能跟谁一辈子,你最好早做打算,想着回颦骷县才是正事。”他说这话时很诚恳,没有半分戏虐,佛见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她苦涩的趴在他的肩上,搂住他身躯的手臂更加紧了,洛异察觉到她的异样,叹了口气;“我自由惯了,不喜欢身边跟着个拖油瓶。” “那我会好好修炼,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她低声说。 “这话你已经说了三年,我还会信吗?”洛异镇静地看着前方,忽然,他的眼睛变得犀利,浑身的肌肉猛地一紧。 “怎怎么了?”佛见笑一惊。 “有东西。”洛异冷声说着,他的脚步急急向后退去,在黑色中他凭直觉落在平坦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一见之君即断肠 三 那原本黑色的尽头,遽然伸出一条粗如手臂的藤蔓,藤蔓的速度极快,在洛异刚落地上,便已似箭般向他们冲来,洛异猛地顺着脚踏之力飞到达十米高的陡峭山区,他紧紧望着那藤蔓,想要寻找它的根源,却还没来得及观看,那粗壮的东西又向他奔来,所到之处尽是的瑟瑟厉风。 紧一瞬间,周围的山石便发出崩塌的巨响,巨响在这座深不见底的洞穴中不断回荡,洛异大惊,他没想到那藤蔓的杀伤力这么强,很快儿,他的身子迅速穿梭于这些陨落的石块中间,然而,那个藤蔓却像鬼一样死死缠着着他。 还没等他落地,原本空荡的洞穴深处又伸出许多藤蔓,它们又疾速缠绕上来,洛异大惊,镇定的眼睛渐渐变得犀利,他唇角轻佻,脸色也变得非常诡异,之后,他猛地轻叱一声,手腕一震,在手心处凝结一股青气,毫不留情劈向疾速前来的藤蔓,顿时,那些藤蔓猛地蜷缩在一起,喷涌出绿色的液体,那液体发出恶臭的气味,整个黑色潮湿的空气中有股死尸般腥臭的气味。 洛异回身,没理会那些痛苦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他直冲向洞穴深处,瞧着一棵已经有百年的老树在痛苦的黑暗中喘息。 “饶了我吧!”那颗老树突然咧开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肉的芳香了,已经有一百年了。” 他收回伸长的藤蔓,绿色的液体滴到它苍老褶皱的树皮上面,瞬间腐蚀成一屡青烟,那垂着的树皮在青烟下不断颤抖。 很快,它的头从深处探出,上面挂着一个幽冥灯,在灯照耀下,它的脸越发清晰,一条条沟壑显示着它经历的无情岁月,它翻了一下下垂的眼皮,用极尽哀求的语气说道;“少年郎,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它的眼睛是灰色的,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挤在身躯里的脸和五官,然而那灰色的眼睛在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后,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你可是落空的后人。” 洛异冷冷望着他,点头应道。 “哼———”老树鼻翼间发出不满的声音,然而,它很快又恢复苍老的神态,“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说?” “我可以送你出去,但是你必须留下那个女娃娃供我享用。”老树慵懒地看着他,眼睛流出贪婪的神情,可当它看到洛异犀利的眼神时,顿时改了主意,它笑了笑,发出沙哑的咳嗽声,“跟你开个玩笑,少年郎,咳咳你可知道这是蓝雨僧塔的第几层?” “我对这不敢兴趣,我只对你身体内的一一一一易明珠感兴趣。”洛异轻声说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然而在老树看来那微笑却格外惊悚,它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用恶毒的眼睛看着他。“你怎么?怎么能你不是他的孩子吗?” “几百年的易明珠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不没有人能夺走它,没有人。” 它躲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不断吸取着入侵塔内的生灵壮大易明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走出这里。二十年前,落空将岚吉与众多妖魔封锁在这里,他吸收了不少人c妖c甚至神兽的肉体,即使最后被落空抓住,也只不过是丢掉所有藤蔓,凭借易明珠的力量,它得以重生。 若是没了它,它的生命将瞬间死去,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千年的等待,无穷无尽的岁月流逝,它苦熬了太久,太久 “你究竟是谁?” 黑夜里,那盏幽冥灯随着它的晃动,光开始变得虚弱与迷幻,老树又咳嗽了两声,淡淡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是他的儿子。我从未想过与你们落氏家族结仇,今日,你如果放我一条生路,等我离开这里一定会报答你的。” “哦?”洛异挑了挑眉,讥笑道;“你这种妖还能记得报答?” 老树迟疑了一会儿,“是” 洛异明显不信他的话,上下打量着他,佛见笑却在他背上惊呼道;“师傅,它的藤蔓上面出出现了许多人的脸,那我好像听到有呼救的声音,那声音” “死丫头。”老树低声咒骂,灰色的眼睛里闪现一丝杀意,那原本垂落的藤蔓瞬间张牙舞爪地向他们二人冲来。 洛异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瞧着向他们冲来的藤蔓,就在老树惊喜快要将它们二人吞噬的刹那,只见眼前突然闪过一丝诡异。 它苍老的眼皮在不停抖动,灰色的眸子里被惊骇与恐惧覆盖,缓缓低下头,它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双手穿过它的胸膛直至心脏,旋即,那双手猛地一抽,将它体内的易明珠掏出。 “不!!!”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整个不见底的深洞,一阵阵惊恐地嘶哑声不断回荡在整个黑夜,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彭!” 巨大的身躯随即浑然倒塌,藤蔓里面一屡屡破土而出的魂魄不停撕扯着c狰狞着,它如被火烧的巨蛇一样不断发出痛苦的咝咝声,很快儿,数千个白色的烟雾从里面挣脱,飘向空中,飘向远方。 萎缩的老树只剩下一张巨大的皮,像破了洞的气球毫无生机,瘫在地上和陡峭的崖壁上。 洛异将手中的易明珠递到佛见笑手里,淡淡道;“拿着它可以照明。” “哦,”佛见笑显然还没从老树巨大的变化中缓过神来,她怔怔的应了声,拿在手中,眼睛依然看着瘫在地上的树皮,那张苍老的脸上一阵死寂,却闪烁着仇恨,半晌,她吃吃道;“它不会在来找我们报仇吧?这东西”瞅了瞅手中的易明珠,“不是邪物吗?拿着会不会变成厉鬼。” “不会。”洛异转过身继续向前方黑暗的道路前行,轻松地笑着;“这易明珠可是个好东西,你要拿好。” “师傅,这样会不会,”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佛见笑将头探到洛异脸庞,低声叨念;“会不会跟人结下仇怨,行走江湖不是应该明哲保身吗?万一那棵老树有兄弟或是堂舅之类的,我们岂不是很麻烦还有” 感觉背后猛然一疼,她“腾”地一下扭动着身躯。 “你想得真多。”洛异讪笑了一声,“拿高点,我看不到路了。” “师傅刚才在黑暗中都能行走自如,这会怎么看不到路了。”佛见笑不解地将脸靠近他的脸庞,待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全无时,顿时将易明珠高高举起。 有了珠子的照亮,他们前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佛见笑偷偷看着洛异的侧脸,淡蓝色的珠光下那光洁白芷的肌肤,冷峻深邃的眼眸,都泛着迷人的光泽,他眉宇不经意间泛起的柔情,嘴角挂着的笑容,脸上流露的各种神态,无不深深吸引着她。 安静时,他是个美男子,喧哗时,他是个冷男子。 他很少笑,偶尔笑起来是那么美,似蜻蜓点水的轻盈,让她无法捕捉,无法不着迷。 初次见面时,倒没觉得他这般英俊,如今,怎么这么 他身如玉树,肌肤白芷,长相俊美,处事不惊,又有一身极高的修为,哎!世上少有的人啊! “佛见笑。”突然她的思绪被打断,洛异停下前行的脚步,瞥了她一眼,道;“口水滴到我肩上了。” “啊!”倒吸了一口,她尴尬地擦拭嘴唇,不敢在望他,“对对不起。” 瞅着衣服上一滩口水,她有些尴尬,用衣袖胡乱地擦拭着,闭上眼睛尽量平复怦怦直跳的心脏。 “那个那个”良久,她忽感腹中一阵剧痛,整张脸痛苦地皱在一起,“那个师傅,我能不能去方便一下。” 洛异无奈地将她放在地上,言语中有些不耐烦的情绪,“快去快回。” “哦。” 等她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虽然这里一片漆黑也没有时间观念,可根据洛异脸上阴沉的程度来看,她确实离开很久了。那原本就没有知觉的腿也已经麻木,她的身体正处于虚脱和下肢全麻的状态中,那双善于观察的眼睛已经感受到了危险。 半捂着肚子,她故意蹒跚走着,眼里硬是挤出着一汪泪水,“哎呦!肚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吃坏了,哎呦!”一边说着,一边又弯了弯身子,“怎么回事?一定是韩馥给我下药了,师傅,我”她欲言就止地望着他,眼中噙着颗粒般泪珠。 洛异阴黑的脸终于缓和,望着她苍白无力的脸颊,终是将怒火压下去。 “呵呵”她尴尬地笑笑,“我们现在出发吧!” 她向他走去,却听到一声极大的喊叫声,“别过来。” “师”她诧异地望着他。 “别靠近我。”洛异猛地向后退去,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怎么了?”无辜地望着他,她的眼里又要挤出水来。 “佛见笑,你你记住了,以后不要在干完这些事后事靠近我。”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走去。 “师傅,你等等我,”眼看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忙拖着一只腿,匍匐追去,“师你等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危机再起 一 “呼呼~~” 沙漠里的狂风又在低沉的作怪,漫天黄沙里人们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除了偶尔显现的树和山丘的轮廓,他们的眼前一片迷茫,彼此不到三米的距离,却相顾无颜,行走的人显得没有了兴致。 “呼~~”天空被一股旋转的狂风席卷,铺天盖地的飞沙走石从远空向他们移动。 “不好了!是沙流。”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的喊道;“陆大人,我们撤退吧!在这么下去别说达到蓝雨僧塔,恐怕命都会葬送在这里。”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向后方看了一眼,这个季节,原本是风沙最少的时节,怎么会出现季节性的沙流。 他身旁一位留着胡须身着华丽的中年大汉别有一番感叹;“这里的沙流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流沙多处于风口地带,它的到来意味着死神的逼近,大多数行走在沙漠中的人都知道它的位置。这里是东禹国和西沧国的交界处,在人们的记忆中风口地带是西岸的葬霖附近,为了此次的路程,他们一行人故意避开近道,而选择远路程。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流沙。 虽然流沙不具有沙漠死神风之眼的杀伤力,可是一旦遇到,也是极难摆脱的恶魔。 沙,再次舞起,肆虐一般愈演愈烈,那狂进的怒吼声淹没了一切声音,沙子摩擦在耳旁,阵痛着耳膜,人们纷纷用双手抱紧头,咬着牙抵挡着死神的愤怒,在自然界面前无论人武功多高,都只有求饶,战栗,屈服 “在这样下去不行,我看看还是退回去吧!”那个中年大汉顶着沙石说道。 “不行。”他身旁那个英俊的中年男子发出不容抉择的声音,“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一但到了血月日,一切都完了。” “可”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伴随天下的将是剧变悲鸣,火光四起,动荡不安 八年前血月出现在凌云,蓝雨僧塔附近的妖魔蠢蠢欲动,要不是落空大师加大禁咒,那可怕的冥帝很可能借着至阴至寒之气,冲破符咒。 这在大梵译经中预示着吉凶之照的血月,给八年前给蛊族带来灭顶之灾,东禹国的巫毒之乱让上万条巫师性命葬送,陈氏江山统治下的东禹国,也因此彻底沦陷。 关于那场巫毒之乱,众人只说陈后主深受狱君蛊惑,将国家中修炼蛊毒的巫师以‘灭灵’诛杀,‘灭灵’对于巫族人来说是最残酷的刑罚,因为大多数的他们具有通灵的能力,即时是死亡,也可通过灵魂寄予得到往生,他们相信灵魂不死,人们可以通过往生重新来到世间,可是‘灭灵’便意味着魂魄的死亡与囚禁,那是一个空无虚渺的世界,在那里人以灵魂的形式一直活着,他们不能来到人世间经受轮回,只能在漫无天际的空间里飘荡,一世又一世 经过这场巫蛊之祸,老毒王死去,其子启月带领部分巫人躲进西漠,再也没踏入东禹国,即使偶尔挑事,也很快被狱君镇压。 这件事正是发生在血月日,狱君之力大增,一举夺取东禹国,建立狱君府和三堂,扶持陈后主的侄子陈爽为帝,史称宣宗。 八年后,血月再次降临,对于凌云,这又意味着什么。 中年男子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滚滚沙尘,他们已经出发一个月,仅有的粮食也所剩无几,再加上酷寒的天气,即使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能如此,更何况这些人不过是体弱纤细的修仙人,他们只是会些仙法道术,对于体质抖动着身躯,他也显得格外疲惫。 “陆青大人。”他有些急了,“在这么下去,门派的弟子都会死在这里,你就不怕川青候责备吗?”作为川青候七大掌门之一,他必须站出来阻止这场无意义的自杀行为。 “即使我们到达蓝玉僧塔又能阻止些什么?黑白巫族族长与小毒王已经在那里,在加上一个冯月圣女,你觉得”忍着狂风,他不断咳嗽,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我们能有多大胜算?” 听到他如此说,陆青遽然瞪向他,“你怎么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难道我们要任由他们胡来,任由妖魔横行霸道涂炭凌云百姓吗?无桑大人,你若怕这里的流沙,可自己回去,我带着弟子们前去。” 那个叫无桑的男子身子一震,软软地看着他,低声讪笑道;“陆青大人说笑了,我也不过是担心弟子的安慰,你不要见怪。”低着头,谁也没看清他眼中闪过的异样。 “报!!!” 从骆驼队的后面一个身着骑士铠甲的小兵匍匐跑来,他脸上被风沙刮了许多道血痕,此刻正在缓缓流着血。 陆青轻皱眉头,紧了紧绳索问道;“什么事情?” “报那那”小兵气喘吁吁地说道,“随行的皇家军队在入东禹国边境时遭遇乱贼袭击,川青候已经传令军队撤回川芸国,如今,已经没有后援了。” “那”陆青睁大眼,愤怒地问道;“怎么会有乱贼袭击军队,东禹国宣宗帝呢?难道他不出兵西漠,也不容许我们川芸国插手此事吗?” “不不是此事,那个那个宣宗受到小毒王袭击,刚刚从后方传来消息,他驾驾崩了。”小兵颤颤巍巍地说道。 “什么?” 无桑也为之一惊,紧接着问道;“狱君呢?” “他正在禹都处理此事,听说东禹国已经乱成一团,五位皇子为夺帝位已经掀起内战,边境处的乱臣贼子趁机夺走许多城池,铂韵堂和铂壹堂的长老也纷纷去平息这场战乱,所以狱君府的人恐怕是不能来蓝雨森塔了。川青候已经说了,即使是血月日,他也不会出来的,只要只要没有洛异的禁咒。”小兵说完险些瘫倒在地上。 落空大师死时将禁咒传入洛异体内,天下的人都知道禁咒不破,任岚吉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破塔而出,除非 无桑松了口气,轻松地说道;“看来这凌云四周只有我们川青候派来管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看还是打道回府吧!省得弟子们受罪。” “这”小兵有些为难的看着陆青,川青候并未传令他们回去,这又该如何是好,“西岚王已经派了大将齐逢前来,现在已经到达黑雨森林了。” 无桑猛地瞪了他一眼,那小兵顿时闭上嘴,不在说话。 “也许。”望着远处模糊的天空,陆青幽幽说着,“洛异已经在蓝玉僧塔了。” “怎么可能?那小子不是在青山吗?”轻斥了一声,无桑漫不经心地说道。 陆青没在乎他的话,继续扯动着骆驼向前行去。 “冲破流沙就是蓝玉僧塔,如果想去的,就跟我冲过去,如果想回国,就跟随无桑大人回去。”他冷冷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只身一人向风沙中前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危机再起 二 冯月手捧通灵珠,站在塔顶端,俯视着塔下一波又一波的死尸从沙漠里钻出,她的脸上很平静,带着一贯的沉默,幽深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 从塔顶向下望去,那些死尸如同蝼蚁般渺小,在黄沙中星星点缀着,以灰色的点不停跳跃移动。 远处的的天际黑云遮日,沙漠在黑暗降临初,出现一抹奇异的橙色,就在天地交融处,它幽暗的魅力吸引着冯月良久注视。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颜色更美,尤其是黑暗即将到来。 蓝雨僧塔距离地面有一百米,据说人站在上面可以观望整个西漠风景,它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是离神最近的地方。 此时站在塔上的还有四人,左侧一身白衣锦袍的白巫长老一巫余,他手中把玩着八方镜,犀利的目光如鹰一样从茂密的丛林中跃出,他年过八旬,依然精神抖索,似乎永远不觉劳累,在他身旁的也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只是他身着黑色锦袍,脸上干净利索,精锐的眼睛中多了几分狡猾,他就是黑巫族长老巫咸,传言他上彻天文,下通地理,力逾九象,术妙万端,巫族人对他甚是推崇,在西漠人们称他为“觋神”。 在他们二人左侧有一位年轻的少年,之所以称他为少年是因为他着实年轻,看上去还有些稚气未脱,他坐在塔的边缘,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悬在空中来回晃动,他嘴中噙着一株麦秆,上下咀嚼,让常人一看便知是孩子心性,可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常人不敢想象的冰冷,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位红衣少女,正垂耳与他诉说着什么,那少年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小毒王因为什么事情笑得这样灿烂”白巫长老巫余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他鼓动着嘴冷声问着。 那少年没理会他的话,依旧咀嚼嘴中的麦秆,似乎在品尝极美的食物。 巫余讨了个没趣,却没有生气,只是望着照耀在他身上的橘色光芒,他不羁自由的神态,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啾一一一”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飞鸟的鸣叫,一只纯白色的鸟落在冯月肩头,那是圣女的信鸽,只见她打开信鸽上的书信,容颜微变。 “发生什么事情?”巫咸问道。 “齐逢的军队已经越过黑雨森林,正在朝此处前来,不消一天的时间,他们便会到达此处。”冯月静静道,脸上闪过烦躁,“川青候派的人也过了沙流,恐怕也会在明日夜幕之前到达。” “这些不知死活的蝼蚁。”巫咸嗤之以鼻,“血月日,也敢来西漠,真是一群不怕死的怪物。”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巫余感叹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八方镜道;“巫咸老弟,不如我们去会会这些小辈吧!” 巫咸没理会他,精锐的眸子眺望远方,良久,“不知道白巫族是想去东方还是西方。” “哪里都行。”巫余看起来很高兴,他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将八方镜揣入怀中,身形悬浮半空,“不过,我更喜欢去东方。”说完,他的身影直直向塔下坠去,这三百米高的塔,绝不是一般强者能随意飞行的,若不是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把握,谁能向他这样不羁。 巫咸露出赞赏的目光,也随之向下飞去。 空中传来两位老者酣畅淋漓的笑声。 冯月举起通灵珠,嘴中喃喃念着咒语,塔下的死尸群又一波波从沙漠深处爬出。 此刻的夕阳已经下去,天色暗了下来,风夹杂着沙子在耳旁凄厉的吹着,刮得人肌肤生疼。 那个站立的红衣女子,显得有些疲惫,她缓缓蹲下身子,为少年披上一件貂绒外袍,“少主,我们下去吧!” “圣女。”少年没理会她的话,反而望着一旁的冯月,“你说冥帝会冲破禁咒出塔吗?” “会的。”冯月轻声道。 “真的吗?”他眼中终于露出喜悦的神色,“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他喃喃地低下头,陷入沉思。 “蛊族终会在西漠重生。”知道他心中所想,冯月笑了笑,“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做了你爷爷不能做的事情,所有蛊族人都会为有你这样一位少主而骄傲。”在她是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仇恨会像蛇信子一样慢慢吞噬人的内心。”那少年叹息一声,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冯月一怔,可他脸上如死水般沉寂。 “我下去了。”半晌,他站起身,身后的红衣少女忙为他披上掉落的外袍,“明天血月日,人间会下一场红色的雨。那雨会格外的美吧!” 他转过脸笑着,脸上露出少年独有的青春记忆。 冯月有些恍惚,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阿琪。 黑色完全笼罩蓝玉僧塔,原本热闹的塔顶只剩冯月一人,她注视着沙漠中不断扭曲的身躯,明日,这上万条死尸将祭祀血月,当天地阴寒之气最盛时,塔底的冥帝会借助这些戾气不断冲撞禁咒,一旦,咒语破,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二十年吗,而那个人会回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危机再起 三 在塔内走了一天的佛见笑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看着前方绝情的背影,一阵郁闷。 “师傅,我错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也就是因为这句话,她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咕乱叫,“停下,歇歇吧!”她又恳求地喊着。 洛异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向她,佛见笑猛地站直身躯,脸上的抱怨被一抹喜悦带去。 他向她走来,冷声说;“坐下吧!” “啊?”张大嘴,她不知所措。 驽了驽嘴,洛异指着她身旁一处石墩道;“那里。” “你不生气了?”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佛见笑显然已经愉悦起来。 “当然生”他想说生气,可一时想起这个女子无法无天的本领,瞬时改了话语,“佛见笑,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在这种时候你的那些不检点的坏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危险吗?”她傻傻笑了,“我不觉得啊!和你在一起哪里会有危险,师傅就像天一样会给佛儿遮风挡雨的,至于坏毛病我也不是故意的,呵呵” “你”他瞠目结舌,“这里是蓝雨僧塔,在这里关押着冥帝,冥帝你知道吗?就是弹指间能将你灰飞烟灭的恶魔。” “我知道。”低下头,她有些委屈,“不是有你吗?” “你就那么信任我?” “当然。”得意的笑着,那双眼纯净如水,“师傅,我们休息一会吧!” 无论如何,洛异都无法改变她怪诞的心态,最后,只能束手就擒,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递到她手中,无奈地叹息着,“吃完就上路吧!” 这句话怎么让人听着 不过佛见笑哪里去管他说了什么,她直勾勾盯着点心,三两口便将它们吞入腹中,然后满足地打了饱嗝。 “你左臂有没有好点。”洛异遥点她的左臂,问道。 “嗯。”再次打了个嗝,她挥舞着已经愈合的胳膊,然后又移动双腿,“年轻妖的恢复力总是那么惊人,哎~其实,师傅的背很舒服。”揉了揉肩膀,“真是倒霉透顶,我在弄脱臼吧,想一直躺你的背上,我现在好了,你是不是不背我了。” 洛异尴尬地闭上眼睛,不在理会她的叨叨不休,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暧昧不清的脸突然凑到他的眼前,洛异一惊,踉跄地向后退去,“你?” “师傅,其实那天我说的话是真的。”佛见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悬崖边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没有开玩笑。” “你你先坐好。”洛异半推着她的身子,脸上有些火辣,那么近的距离他能闻到少女肌肤散发的气息,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恍惚,“别开玩笑了,尤其是在这里。” “我没有!没有!”气急,佛见笑甩着头,将身子又靠近他的身躯,她本就没有一般少女的扭捏,此刻,突然鼓足勇气大咧咧的吼着,“我喜欢你。” 洛异蓦然打了一个寒颤。 “其实我想很久了,师傅,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来青山,我不为家族荣誉,不为提高妖力,也不为结识达官贵族,我为的就是你—洛异。”凝望着他,那双眸子里充满深情,她第一次那么镇静,镇静地告白,镇静地等待,镇静地贴在他的身上没有往日的坏心思,她只是捧着颗扑通直跳的心等待着。 洛异一震,原本要讥讽的话,却吞进肚中,他默默望着她,悄然无语。 清凉而略带一丝冰冷潮湿的空气涌进他二人身体,在那短短的相视中,他的心竟然在跳动。 “我”打破尴尬的寂静,他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我你”黑夜中,有雨水汇聚成流,细细缕缕,轻轻流进心底。 风呼啸,夜深沉。 “你开什么玩笑。”最后,避开那双炙热的眼睛,他结巴地说,“我是你师傅,我们之间只有师徒情谊。” “你的眼睛骗不了我。”佛见笑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喜欢你,与其它事情无关。”说完,她的脸竟缓缓向他靠近,那红色的唇在易明珠的照耀下,泛着光泽。 美丽女子温柔的眼波,凑近他的脸和唇。 “佛见笑。”猛地掰直她的身子,他愤怒地瞪着她,伸手点向她的上星穴,他的眼犀利地扫视黑暗处。 “出来吧!” “哈哈!!你这少年竟能从我布下的梦阵中清醒过来,真是不简单啊!”那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如鼠的尖脸道人从石缝中蹦出来,“不好玩,不好玩本想看一场洞房花烛呢!却被你小子给破坏了,你陪我。”那老道竟坐在地上,欲求不满地骂道。 “你是谁?”洛异的脸上红潮未退,他的眼睛却犀利如鹰。 “你管我是谁?”老道“腾”地一下站起,指着他骂道;“你明明对这姑娘动了真情,却不肯对她送上门的买卖你都能拒绝,你根本不是个男人。” 洛异嗤笑一声,“若我没猜错,你就是梦巫吧!” “你”老道顿时睁大眼睛,擦了擦灰尘的脸,“你竟然认识我,快说,快说,你是谁?” 洛异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说道;“将你布下的梦阵解除。” “解除?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不对,是这姑娘对你欲求不满,我只不过是稍微动了手脚而已。” “你,”想起父亲说过二十年前的大战,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这个矮小的梦巫死在禁咒中,“二十年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哈!”老道明显有些得意,吹嘘着胡须说道,“那是我本领大,什么禁咒我是妖魔吗?不过你小子倒是很有意思,快说你是谁?”他有些急了,猛地将手伸到他的额头,他出手之快远远超乎洛异的想象,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梦巫已经点了他身上的穴道。 “啊?你,你竟是那个老和尚的儿子。”猛地抓住他的肩膀,老道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嘴中发出“啧啧”的感叹声,“倒是有几分相似,我说呢!谁能从梦阵中晃过神来,没想到那老和尚的儿子那么大了。” “闭嘴!” “哎呀!”老道吓了一跳,猛地窜到不远处的石墩上说道;“现在的后辈脾气怎么那么大,不知道尊敬老者吗。” “你究竟想怎样?”洛异懒得与他废话,直接问道。 “其实我也没事,只不过二十年没有乐趣了,今日你若与这女娃娃洞房花烛,我便放了你们,否则”他冷笑道,“你要知道明日就是血月日,冥帝冲出禁咒就差一副药剂,我若将你带到塔底献给黒娅圣女,这样大的功劳可够我一辈子享用了。” 洛异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目光闪烁,也没有发怒,没有讥笑,只是淡淡望着他,那老者以为他应允了,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你真的以为我斗不过你吗?”突然,他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老道温恼地说道。 “堂堂梦巫竟逼迫后辈做这种事情,不怕被世人耻笑吗?”沉默一会儿,洛异的脸上红晕再次泛起,他暗自运气,随即皱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年,别妄想能冲破我点的穴道。”看出他的动作,老道甚是得意,“你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只好四处寻来一个小妖与这姑娘” “你敢?”洛异猛地瞪向他,怒道。 他眉头再次紧皱,脸上冷汗涔涔。 那老头越发得意,站起身子,走了几步到他面前盘腿坐着,似乎等待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洛异抬起头,看着他沉默不言语,那老道等了半刻钟,有些焦急怒道;“你” “我什么?”突然他的唇角划过一丝笑意,那原本痛苦的脸颊瞬间变得平静,老道大吃一惊,却还没反应过来,洛异的身子已经冲到他的面前,箍住他的脖子,他张大了嘴,却什么身音也发不来,“救救”挥动着双手,他的脸涨得通红。 可那双眼睛里却掠过一丝残忍的嗜血,他心中大惊,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身下的石头不断发出崩裂的响声。 “救救命。” 洛异冷冷望着那张如鼠的脸孔,静静道;“你迟早会死在这张倒霉的脸上。”随即,他松开手,那老道不停咳嗽,通涨的脸慢慢恢复正常。 “你怎么可能破了我点的穴道。”向后方退了十丈,他吃惊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即使你的父亲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你怎么可能?” 洛异瞪着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向来不爱解释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事情还与他的父亲有关。 “你真是怪物。”老道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子,深深叹口气,他以从未有过的正经语言说道;“你们赶快出塔吧!黒娅圣女为了冥帝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若你落到她的手里,哼~~” 良久,他又说道;“不是我武功不及你,梦巫最强大的还是梦境的控制,如果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保证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说完,他的身影纵身冲向无底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危机再起 四 洛异踉跄地从地上爬起,半弓着身子,平静的额头变得苍白如雪,突然,他跪倒在地上,双手发出细微的颤抖,身旁的易明珠青光如许,幽幽而亮,映着他冰冷痛苦的脸。 就在这时,沉睡的佛见笑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醒来,她显然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师傅,你怎么了?”瞧见洛异奇怪的神情,她顿时慌乱起来。 “没事。”苦笑了一声,洛异强自欢笑,将脸上的痛苦抹去。 可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却感觉到一阵刺痛,他忙将视线瞥向一旁,神情复杂,不像往常。 就在这条黑暗的甬道尽头,有一股淡淡的光芒正在不停闪烁。 “过了这条甬道应该就到地上了,你扶我过去。”洛异的呼吸也变得困难,他的胸口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炽热,强自倒流真气逼开穴位带来的后果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那个尖脸的老道道行如此高深。 一次失误,竟造成如此后果,他和佛儿险些命丧如此。 佛见笑迟疑了一下,扶着洛异艰难的走到甬道尽头,一股舒服的清凉扑面而来,不像塔底浓稠腥臭的空气,这里的空气让人感到舒服,她看着洛异的脸,闪过一丝恍惚与迷茫。 “师傅,你看起来,”关切的问着。 “无事。”闭上眼,他自行调息。 佛见笑知趣的不再说话,蹲坐在地上,现在的她格外安静,像个听话的孩子,不敢有任何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连姿势都没有移动。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傅,为什么会受伤,自己为何会昏睡不醒,这一切都将在师傅醒来才能揭晓。 她看了看周遭依旧漆黑的环境,脸上黯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好怀念青山挂着小雨的阴云和温柔不变的清风,躺在地上,她似乎闻到听风阁后山桃树开的花香,淡淡的。阁楼内师傅依旧在饮茶下棋,他清风般的笑容融化着她的心。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可人世间总有太多无奈与寂苦。 那个女子也像她这般爱你吗。 她也这样望过你吗。 六年了,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印入脑海六年,如果结局是悲,她又该如何收场。你可知道我所有的缺点都只为一人展现,她轻声喃呢。 夜色里,不知何处去的风吹来。 秀发有些乱了,有几缕青丝垂落,在轻风中抖动,佛见笑的脸颊平静似水,那双眼睛如孩子般清澈透亮,在那样凌乱的黑夜,又是那么美。 “沙沙~~” 突然从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沙~~” 佛见笑猛地坐起身,四下望去,“佛见笑,”那个冰冷可怕的声音从黑夜传来,低沉而熟悉,却有种让她永生不能忘怀的可怕,她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么快又见面了~”感叹了一句,韩馥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他身后站着一位清秀少年和一位红衣女子。 她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样,可从他的衣着可以看来,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风幽幽吹过,掠起她的发丝,她高昂起头,“哼~” “哦?”韩馥笑了笑。 忽然他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洛异也在这里,倒省得我们去找他了。” 佛见笑下意识地将身子挡在师傅身前,瞪着韩馥不怀好意的笑容,一阵发毛,“你你想怎样?” “请你们去一趟塔底解除禁咒。”他的声音很冷,“放了冥帝。” “你休想,你们这些杀人不长眼的恶魔,我和师傅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佛见笑胸口起伏不定,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韩馥轻挑了一下眉,不悦道;“恶魔?难道你们狱君府的人不是恶魔吗?你们为了吞并东禹国,以“灭灵”杀死了上万条蛊族人的性命,这种事情别说我们祭月派没做过,就是冥帝也不曾做过。” “她是东禹国的人。”他身旁的少年突然插了一句。 韩馥别有深意的点头,继续道,“她身旁的那个人就是落空大师的遗子—洛异。” 少年眼中露出杀机,眯着眼,打量着他们二人。 佛见笑也警惕地看着他,忽然,冷笑从少年薄而直的嘴角泛起。 她心中一惊,那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冰冷的恨意一闪而过,他明明只是个七八岁的少年,却让人心生恐惧不敢直视。 “榆,杀了她。”少年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在黑夜了响起,他身后的红衣女子点头,向她走去。 韩馥也是一惊,可没过多久,他就报以愉悦的心态欣赏佛见笑的惊恐。 “还有他。”遥指着洛异,少年冰冷的说道。 那女子沙沙的脚步声不断靠近佛见笑,她踉跄地退到洛异身旁,扯着师傅的衣角,“你你别过来。” 红衣女子掏出手中的弯月刀,表情木然。 “你我告诉你,我会法术的。” 女子伸手控制着周围的空气,瞬间,她的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锁定,那把尖利的刀在空中旋转一圈,直直向她飞去。 “啊!” 她的身子被一股温柔的气息包裹,在一番天旋地转后,安然坐在地上,洛异静静的搂着她,抚摸着她吓得直哆嗦的脸颊温柔说道,“别怕,一切有我。” 这句话直至多年以后,她都一直记得。 红衣少女吃了亏,心中一阵愤怒,可她知道眼前人的厉害,当下脸色一紧,足下加力,煞那间凌空向他飞去,她速度极快,在洛异刚落地还没说话时,就发起这样的进攻,她手中的弯刀直直斩向洛异颈部。 在蛊族中能接下她如此攻击的没有几个,更何况在这种突然袭击下,她唇角噙着微笑,几乎感觉到这人即将死在她的弯刀之下。 然而,洛异目光霍然,微微一侧,她的刀竟插向身后的石壁之上,铮然拔出,她反身刺去,却只见“叮”的一声,她手臂阵痛,弯刀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响。 她愤怒地瞪着洛异,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怎么可能有人空手震落她的弯刀,这此刻,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双麻痹的手已经失去知觉,若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将手中刀坠落,那双手早已经废了。 “榆。”少年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冷声道,“退下。”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将地上的弯刀捡起,满脸不忿,“我还没” “还不退下。”凌厉的叱呵声让在场所有人一怔,洛异也不禁好奇地多瞧了他一眼,可是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韩馥身上,那人也久久望着他,脸上挂着笑容。 洛异深知这种情形的不妙,却故作镇定的回笑着,良久,他举起右手,说道;“出手吧!” 韩馥没有动,只是继续看着他,“你以为今日还能脱身吗?” “能不能脱身,待会儿就知道。” 韩馥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傻,七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吧!” 少年点头,走向前来。 “你们怎么能以多欺少。”佛见笑想起师傅刚才的情形不免担心起来,她插嘴道。 “你也可以一起上。”韩馥望着她,眼中尽是轻蔑。 佛见笑没理会他,关切地望着洛异,唯恐他的身子倒下。 然而,他显然比她想象中的强大,在他们三人还没晃过神来时,那剑一般强大的气劲已经劈向韩馥和七公子。 韩馥抽出身上的祭月剑,剑刃泛着冰冷的蓝色,在挥动的同时,发出低沉的颤抖,剑刃上隐隐还有血芒流动。 他的剑已经出鞘,只见刀光一闪,似箭一般向那强筋的气劲冲去,这世上还能有谁正面抵挡得住他的剑气,更别说像洛异一样仅用手指凝结的气体,将他嗜血的剑停滞在空中。 韩馥握剑的手掌,有些颤抖,很快又沁出冷汗。 然而,这种僵持没过多久,七公子就出手了,他不愧是老毒王最得意的孙子,扬起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他的身子已经越在半空中,双十挥动,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声音,韩馥微微一惊,露出惊喜的神色,而后,他心念一动急急向后退去。 洛异也已经察觉身后的异样,他本就知道蛊族人不是等闲之辈,当下凌空跃起,像风一样脱离危险地带。 七公子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蜈蚣,那蜈蚣身形高达五丈,浑身上下挂满毒液,这种召唤蛊虫的战斗在蛊族中属于中等的级别,但是对于作战很实用,七公子面色幽深冷静,他嘴角带着笑意,身子却已向洛异冲来,带着蜈蚣发出的嗤嗤声响,整座蓝雨僧塔都在不断颤抖。 他手中残影不断,虚虚实实,掌法之繁琐与阴狠,让洛异为之一惊。 斗了二十招后,那少年竟丝毫不落下风,伴随着蜈蚣的侵蚀的血液,整个山洞已经被一股绿色的毒气盖住,洛异眯着眼,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冷冷看着那条可恶的蜈蚣,厌恶之情从心而生。 一股炙热的热量从空中散开,原本停滞在空中的洛异,猛地凌空飞起,他衣衫款款,发出“擦 擦”的声音,急速前行的身子突然停与蜈蚣对峙,那只大蜈蚣依旧挥动身躯,然而,在煞那间,急速的剑气,从蜈蚣五丈身躯的头部直直劈刀底部,血四溅而出,将周遭变成血的海洋。 溅落在洛异身上的毒气发出“咝咝”的腐蚀声音。 “你”七公子大惊,没想到他如此不顾自身性命。 就在这失神的片刻,那浑身冒着毒气的洛异毅然向他冲来,这样强大的气势,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猎物。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武功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而是那些在战斗中不怕死的强者。 那一个瞬间,七公子似乎没看清他的身影,那个可怕至极的人已经来到身前。 “少主。”黑暗中榆发出撕心裂肺地叫喊声。 紧接着就听到“铛!!!”的一声,他神色大变,脸色苍白的看着替他挡在前面的韩馥,面上在无半分轻蔑,倒后一个翻腾越到石壁上,嘴唇微颤。 “师傅,你身上”一旁焦急观望的佛见笑看到洛异身上冒着青烟,且散发着一股焦灼的味道,顿时慌乱地问道,“你受伤了,师傅。” 洛异没有回答她,只是瞪着韩馥,眼中夹杂着阴寒乖戾之气,他向来嫉恶如仇,此刻浑身的疼痛更是刺激他嗜血的本性,只见他浑身红芒大盛,血刃划破虚空,在黑夜里留下虚晃的残影。 很快,漫天的剑光包裹住血红的洛异,长剑疾速,那人躲得更是疾速,百余招后,二人都有些疲惫,韩馥落到地上,呼吸疾速,他双腿虚软无力,踉跄地向后退一步后,暗自调息。 洛异站直身子,任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痛,脸上却一贯地镇定,毒气依旧腐蚀着他身体上每一寸肌肤,虽然他方才用真气护体,可是大量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若不尽快停止战斗,他很可能无法复原,而那些丑陋的伤疤将会伴随他一生。 喘息良久,韩馥靠着祭月剑站直身子,剑柄还残留些许余温,看着眼前与他打斗很久的人,无限感慨。 叹息一声,他黑色的眸子像第一次见他一样,带着无限哀伤。 然而,哀声中有无尽洒脱的快意。 “你以为打得过我,就胜利了吗?”突然,他冰冷的声音像极了眼前人的冷漠。“不要在硬撑了,方才初见你时,你已经受了重伤,就算现在你胜了,又能如何?”说完这话,他身上的戾气消散了不少,蓝色的祭月剑也散去光泽,成为一把普通的刀。 “投降吧!”突然,七公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如果你不想你徒弟死的话。” 转身,他瞧见了一把弯刀架在佛见笑雪白的脖子上,心神一动,眼光闪过复杂。 佛见笑轻望着他,神情紧张。 “束手就擒吧!洛异。”榆大声说道,“否则,你这乖巧的徒儿就要死在这把弯刀只下了。”那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怒气与恨意,似乎对方才的事情还未息怒。 她胸口紧贴着佛见笑,起伏不定,然而,那把刀离她却进了,血也从肌肤中流出来。 “师傅,对不起。”留着泪水,佛见笑痛恨自己的无能,此刻的恐惧与疼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这种无穷无尽的愧疚与挫败感像漫天的网一样窒息着她。 他是那样自由不受威迫的,他是那样骄傲不受羁绊的,他又是那样强悍不受屈服的而今,这些都被人打破,这是第几次了,佛见笑。 你该拿什么还? “放了她。”洛异散去身上的真气,平静的说道;“我跟你们去塔底。” “不!”突然,她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榆大惊,控制她的身子有些失控,”不师傅,如果去了塔底,他们也不会放了我们,师傅,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 “知道错了吗?”洛异却很平静的望着她,“回去好好提升内力。”他的声音很轻很淡,没了方才嗜血的怒气,只有云淡风轻的宠溺。 “师傅,你你为什么总为我涉险,我佛见笑何德何能?”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突然流出悲伤,原本挣扎的身躯也变得安静。 洛异望着她,没有言语。 “师傅,其实你说的对,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总是一直烦你,我就是你的拖油瓶,其实我” “说够了没。”韩馥打声哈欠,不耐烦地走上前来对榆道:“封住她的哑穴。” 榆有些惊讶,没有动手,只是望向身旁的七公子。 “榆,你去封洛异的穴道。”七公子却突然对她说,年少的脸上带着一副老道成熟的模样,“切记,封他七处死穴。” 她点点头,向洛异走去,这个男子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她无端畏惧,可是,她依旧迅速封锁住他全身七处死穴。 “咳!!” 洛异的身子如秋叶一样坠落在地,原本镇静的脸上露处无限痛苦,他的喉头耸动一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那血溅落在地上星星点点。 “师傅。”挣脱魔掌的佛见笑,吓慌了神,她不顾一切地奔倒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蓝雨僧塔 午后的太阳依旧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原本是散发着金灿灿的沙漠上站着一个血淋林的人,他用衣衫抹去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着照耀得刺目的阳光。 它是那么亮,却又那么黑暗。 没过多久,他感觉头晕脑胀,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青大人。”周围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七八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晨,他凝望着不再刺眼的太阳,始终没有闭上,脑海中想起方才的硝烟炮火,穿白袍的巫余手持八方镜笑得那番得意,而在他身下是累累年轻的尸体,他们有些还没有成年,有的则刚入川青候派。 地上也躺着几具骆驼的尸体,血红的液体淹没年轻弟子的血,凌乱的四周哪还有方才冲破流沙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和毫无生机的哀号。 血红的晚霞逐渐出现,映衬着四周的血红,更加凄美绝艳。 突然,他意识到血月就快到了。 “陆青大人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一旁的无桑忍不住说道,“这次死了这么多弟子,也不知道川青候会不会责备,如果我们早些撤退” 他的话没说完,可这其中的埋怨任谁都明白,周围幸存的十余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没敢言语。 “撤退?”陆青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苍白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如今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撤退的,这不仅是使命更是责任。 无桑自然明白他的性子,可依旧不死心的说道,“别说是我们这些人,就是川青候亲自来了,又能阻止得了蓝雨僧塔那帮乌合之众吗?我知道陆青大人有颗慈悲之心,可是天下人都不管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区区一个巫余都对付不了,就被提其他的人了,更合况” “闭嘴。”突然瞪向他,陆青想起方才在战斗中,他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在众长老之中,他早已听说过无桑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可“方才你去了哪里?” “我我能去哪里,还不是被巫余那老头的八方镜弄得失了方向,没想到他竟如此卑鄙,敢偷袭我们。”碎碎地咬着牙,他看起来很生气,“这些人根本不是我们正派能对付的,我看还得以恶制恶。” 陆青没有理会,低着头,在弟子的搀扶下起身,他环视一圈,对身旁的弟子道,“你们将这些弟子的尸体送回川芸国吧!” “大人?” “总归是要回故乡的,莫要这些弟子的尸骨□□在沙漠。”他看了看血红的朝霞,又道,“你们也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去。” “大人?”众弟子齐刷刷跪倒在地。 “你”无桑吃惊地说道,“你分明知道前方是死路,怎么还一意孤行。” “你也回去吧!” “你好一个陆青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愤怒地指着他,“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木头,侯爷只让我们带领三十名弟子来此处,根本就是不想插手此事,你不明白吗?天下人都唯恐避之不嫌的事情,你怎么还要去。” “是呀,大人。”弟子们纷纷应和,对于这件事他们都知道。门派中一直对于此事采取消极的态度,本来侯爷是不想插手此事,可是就是因为陆青大人的要求,才派他们这些弟子前来。 “八年前,门派内有佛爷落空,八年后,我们门派什么都没有?狱君都不插手此事,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无桑说道,“除了惨败而归给门派蒙羞,让天下人耻笑,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况且没有洛异体内禁咒,他也不能破塔出来。” “除了禁咒,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突然,陆青瞪着他一字一字说道,“他死。” “那又怎样?那小子死了又能怎样?”无桑满不在乎的说道。 “怎样?”耻笑一声,陆青厌恶地说道,“他可是侯爷的亲侄儿,川青候的少主。” “少主?侯爷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川青候派是佛爷落空一手创建的,自然是”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顿时止住,尴尬地说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你们回去吧!” 瞧着他一脸倔强的模样,无桑失望之极,他挥了挥锦绣上的尘土,冷哼一声,摆手对弟子道,“走。” 那群弟子相顾不知所措,最后在陆青冰冷的眼神下退回去。 晚霞还是那么凄美,带着一丝橘色的诱惑,让人垂怜驻足。 陆青久久的望着那样少见的景色,直到周围的人都消失,他还没晃过神来。 这样美丽的景色都会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夜晚,这片荒漠的血月也会像这样美丽吧! 蓝雨僧塔 蓝雨僧塔塔底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黑暗,它甚至很明亮,很宽阔,静得像个世外桃源,空荡荡的四周下有一个碗口似的湖,它像镜子一样通透,人置身其上,可以看清里面数百米的景色,表面时而漾起的涟漪打破它的安静,却很快晕染在百米之下的景物中。 此刻,众人已经到了此处,洛异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自从那件事情过后,他再也没来过蓝雨僧塔,更何况是深达千米的底部,他从未想过禁咒就是一片湖波,像镜子一样美丽的湖波。 佛见笑也看得痴了,那如婴儿般安静缓缓吐着气息的湖水正在吸引着她,她的双腿开始颤抖发软,洛异察觉她的异样,紧紧握住她的手。 没过多久,水波上突然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她身材高挑纤细,肌肤苍白如雪,眉宇间夹杂着高贵的冷漠,此刻她正似笑非笑地俯视着来人。 “黒娅圣女。”洛异喃喃道。 “没想到你能记得我。”那女子轻落在水波上,向他们缓缓走来,她是个已过中年的女子,却容颜娇艳,眼波盈盈,只是轻轻一笑,双颊便挂着红晕,她额头的红痣格外妖艳,给她添了更多美丽,“洛异?”她静静问道,却没等他回答又说道,“果然与他很像,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倒省了我们许多麻烦呢!” “这次韩馥与七公子可是立了大功,不像那个玩世不恭的梦巫,到手的人却被他放走了。”她的声音有些怨气,两眼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 “你想怎样?”洛异警惕地看着她,握住佛见笑的手有些微颤,他自小就听说过冥帝身旁的圣女黒娅是个狠角色,谈笑间便能将人灰飞烟灭。 “再过半个时辰血月便当头了。”她静静说道,“聪明的话就破解这里的禁咒,否则七年的准备可是你承受不了的。” 洛异冷哼一声,向后退去。 黒娅冷冷看着他,挥了挥手,只见她左手出现一个璇玑球,球中显示着塔顶的景色,黑夜中那轮月正在被红色一丝丝吞噬,像极了野兽在撕扯猎物,血红沾满了嘴唇,却抵不住内心的欲望。 她抿嘴微笑,那颗球悬浮空中,里面的场景不断切换,成千上万的死尸已经被月亮的阴气吸引,飘到空中,成烟雾状卷到黑色的苍穹,直至看不清,可那死尸被卷成烟雾时流出的狰狞恐惧的面孔不禁让人毛骨悚寒。这些人曾经意外死在凌云,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投生,只能游荡在阴暗无人的荒凉之地,如今又成为妖魔的祭品,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何其悲凉,何其不幸。 “时间快到了。”一旁沉默不语的七公子突然说道。 黒娅点点头,瞧他看了一眼,心中暗叹这少年的冷静。 良久,她对韩馥挑了挑眉。 “能取出禁咒吗?”韩馥问道。 她笑了笑不在言语。 韩馥转过身子,突然,向洛异飞去,他的手紧紧箍住洛异毫无反抗的脖子,阴笑道,“快说怎么破除这里的禁咒?” 那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回应着他,韩馥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加大手上的力量,洛异涨得满脸通红,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韩馥!”倒是一旁的佛见笑求饶道,“放了我师傅。” 韩馥没有理会她,只是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他的身子整个压在洛异身上,全身的力量都凝结在那张手上,洛异的脸苍白无血丝,嘴唇也开始泛紫,他举起的手重重落到地上,似乎已经没有气息。 “师傅!”佛见笑撕扯着韩馥,惊恐的眼睛里呈现痛苦,“不要伤害我师傅,不要不” 韩馥恨恨地望着身下的人,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往日的轻蔑与傲慢,即使是死,他还是那样骄傲,那样不羁,突然他的心中冒出一股熊熊怒火,“说啊~说~我让说破禁咒?你没听见么?别一副高傲的样子,怎么,不说话了,”后来他竟开始歇斯底里的吼;“只要你求饶,洛异,只要你说一句求饶,我就饶你不死如何怎么样?你说啊!说” 洛异闭上眼,拘挛的身子不断抽搐,他咬着牙始终不曾说话。 真是倔强啊~ 韩馥的怒火更胜,他的手捏向他被毒液腐蚀的右臂,顿时,只听“喀嚓”一声,他的手将那毒液深深挤入骨头内,洛异痛苦地皱了皱眉,发出低沉的声音。 “只要你求我,我就放了你,如何?”韩馥冷笑着说,一只手又去寻找毒液腐蚀的地方。 “我求饶!我求饶!”佛见笑跪在地上,不断恳求道,“我求饶!求求你放了我师傅,求求你!求求”她一边说,一边磕头,梨花带雨的脸不断抽搐,眼前也一片模糊,“求求你韩馥,求求你!求求你!求求”她不停说着这三个字,不断磕着头,很快那张雪白的额头挂满血,可她依然磕着。 韩馥是震惊的,想起这个少女在去西岚国的路上何曾向他屈服过一次,哪怕是生命遭到胁迫,她也不曾服软,可是如今,她的尊严与骄傲都哪里去了。 “求求你,放了我师傅,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佛见笑激动地说道,“我可以死的,只要你放了我师父求求你了,韩馥。”她凝望着他,眼睛呈现从未有过的凄凉,她将自己鄙视得体无完肤,将自己虚化得如同浮云,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将自己看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低到泥土里。 “佛儿。”蚊蚋般的□□声打破她祈求的话语,洛异微微睁开双眼,伸出手,佛见笑见状忙握住他的手,抽泣道,“师傅,对怪我。” “傻丫头。”洛异苦笑着。 “师傅。”她喃喃说道,“如果,如果你真的死了,我绝不一个人活着。” “你”洛异一惊,他从未想过她会说这样的话。 “你生,我生,你死,我必死。”佛见笑深深凝望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爱你。” 沉默中,微光里,她的脸轻轻凑到他的脸上。 吻着他透着寒意的脸颊,佛见笑咧着嘴笑了,那笑容在微光中那么美丽,却又那么酸楚。 他的心突然停住了呼吸,天地间唯有那少女的容颜印入眼前,他早知道这份情感,可是无力眷恋。 幸福明明那么遥不可,却又那么刻骨铭心。 他的心在颤抖,在跳动,在疯狂,在听完这样狂热的话语后,在温柔的吻亲吻后,在不离不弃的誓言说完后,那悸动的心,却归于沉寂。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也没有回应,他只是闭上眼睛装作不明所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尘封往事 一 “好一对感人的师徒恋啊!”冷漠的声音打破周围暧昧的氛围,黒娅别有深意地瞧着他们二人道,“真是没想到啊!”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轻蔑与嘲讽,“堂堂佛爷的儿子竟会与一个妖精纠缠不清,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世人会怎么想,川青侯府的陆大小姐会怎么想呢?” 洛异打了个冷战,紧握佛见笑的手立刻松了下来。 “你这样多情,陆小姐知道吗?”看出他的变化,黒娅得意的问道。 “闭嘴!不许你提她。” “怎么自己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还不许人说。”黒娅冷笑一声,“你已经与她定了婚约,却对别人动了情感,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闭嘴!”狂嗥地声音霎时响起,洛异的眼睛变得通红嗜血,他瞧着黒娅,眼睛里呈现出恨意,“你根本不配提她,你不过是附属岚吉的蝼蚁而已。” “你”黒娅顿时火了,她没想到这小子这样猖狂,自她跟随冥帝二十年来,谁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别说一句反驳的话,就是说一个不字,也难逃她的魔爪。 “你以为在血月日召集西漠这些人就能破除禁咒吗?别痴心妄想了,黒娅,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破除禁咒,而你痴盼二十年的愿望终会化成泡影。即使我死,禁咒也会永远封存,而他”指着沉静的湖波,洛异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张扬狂妄,跅弢不羁,“会永远困在那里千年万年,而你,会永远孤独下去,直到死亡。” “你”黒娅脸色大变,她筹备了二十年的事情,在此刻的他看了不过是一场没有期望的梦,一个可悲的笑话,怎么可能,血月日阴气大胜,冥帝会借助世间的阴气冲出禁咒,八年前,他就差点出来了,现在也一定会的。“你你说谎,不是这样的,不是” 洛异冷笑一声,颓然倒下,他已经没有力气在争辩了。 八年前父亲在禁咒中还添了一样东西,那是妖魔永远都不可能有的。 黒娅大手一挥,洛异的身躯已经到她的眼前,她水波盈盈的眼睛瞪着他问道,“要怎样才能破咒,要怎样?你快说,说”她撕心裂肺的咆哮让洛异平静的脸上泛起波纹,他懒懒地瞪着她,却一言不发。 “你在找死。”她狠狠地说道,随后将他摔倒湖波中央,洛异瘫倒在上面丝毫没有下陷趋势,反而非常平稳。 黒娅冷笑着,随手将佛见笑抓在手中,“既然你真的能为他死,我就成全你如何?” “你想怎样?”佛见笑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强忍痛苦问道。 “怎样?”黒娅忽然厉声笑道,“十二年前,蓝雨僧塔外,雨夜,逃亡,少女,嘶喊”她幽幽吐露着这些信息,那张灰寂的脸渐渐被明亮,兴奋,刺激,嗜血笼盖,然而,洛异却睁大瞳孔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哽咽地嘶吼道,“不!!!” 那一刻,他徒然崩溃,不顾一切地涉水直奔过去,他的手在碰触到佛见笑时,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挣脱,黒娅瞧着说道,“你可想好了,如果不想悲剧重演,就将禁咒解开。” “不!!!”颓然跪倒在地上,洛异哽咽地说着,“不!” “你解不解开?”她厉声问道。 一向镇定的韩馥也有些意外他们二人的对话,挑了挑眉,继续观望。 “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解不解开禁咒。”黒娅已经没有耐性了,她将佛见笑甩到湖波上,转动着悬浮在空中的璇玑最后问道。 “我”那个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与绝望,伸着手将自己的身躯支撑起来,绝望地嘶喊一声,那一声夹杂了骇人的煞气,让周围宁静的湖水溅起巨大的波浪。 黒娅大惊,忙向后掠去。 等她晃过神来,却见,巨大波浪下一个半圆形的金色光芒正在隐隐形成,她吃了一惊,忙挥手凝结自己的戾气,向那金色的光冲去,却被瞬间回挡过来。 “还不竭力将那光照打破。”厉声对身后的三人说道,她的脸上没有方才的镇定,七公子与韩馥互望一眼,不慌不忙地凝力向那光打去。 “哗!” 巨大的撞击将波浪翻滚得更高,他们三人在巨大冲击下皆向后翻去,此刻寂静的湖波像被巨龙附体一样,不断咆哮腾跃。 半刻钟后,洛异和佛见笑静在湖水中央,在他们顶部有一张金色的半圆形的网,那张网不大,却正好将他们二人罩住。 黒娅眯着眼,暗叹一声,“《大梵译经》” 七公子不解地问道,“他的功力已经被封锁,怎么会?” “看见他额头的血丝了吗?”黒娅说道,“冲破死穴的代价就是死,可是他用了《大梵金经》中最后的招数一一空寂,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若是等到血月日后” “空寂有起死回生之法,更何况是死穴,不过只是一天而已,一天之后他必死无疑,而冥帝”她不敢再说下去,冥帝将永不复出。 “难道就没有办法将那金色的光波打破。”榆的声音在众人沉默时响起,黒娅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不过也许有一个人会有办法。” “还不出来?”她向身后幽深的古洞喊去。 很快从那里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尖脸老头,他手中抱着一个酒葫芦,脸上泛着通红的晕色,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等到人前又打了一个酒嗝,“哎!还是被你发现了,就知道不该来凑热闹的,呵呵”说罢满足地搂着葫芦倒在地上,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哀声道,“就知道好奇心害死人啊~不过这里的事情可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喝了一点小酒,路过而已。” 黒娅冷冷望着他,静静道,“我只要你用梦阵困住洛异。”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将葫芦内最后一滴酒倒入腹中,他满足地吧唧着嘴道,“再说使用梦术可是要浪费许多精力的,我可不干。” “你不怕我手中的璇玑吗?”黒娅说道。 “怕怕什么璇玑我,”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梦巫谄媚一笑,“我能做什么,您尽管说。” 黒娅嗤笑道,“将他困在他生命中最痛苦的日子,永远不要他出来,直到他肯解除禁咒为止。” “你你这妖女也太残忍了吧!”梦巫遽然大声说道,“在怎么说他也是些后辈,这样太没有长者风范,我我不干了,你还是让这三个娃娃干吧!”指着她身旁的人,梦巫的身子瞬间像风一样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黒娅早知道他会逃跑,就在他消失的瞬间,她手中的璇玑已经紧紧跟着他,不消片刻,就听见“哎呦!”一声,那腾空消失的身子被重重摔倒在地上,梦巫痛苦地皱着眉,吹嘘着胡子道,“好了,好了算我服你了,不就是布阵吗?反正我在那小子手上败了一回,这次刚好一雪前耻。” 他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湖岸,嘴中嘀咕道,“不就是梦阵吗,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哎呦!疼死我了,哎呦!”揉了揉屁股,从他口中不断发出痛苦地喃呢声,“哎呦,我这可爱的屁股都被摔平了,哎呦!你说你怎么赔我,要不,把你的给我吧!” “你”黒娅脸上一红。 韩馥不禁笑出声,她冷冷地瞪向他,那人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还不快布阵!”她心中受挫,脸上自是挂不住,对着喋喋不休的梦巫极力吼道。 梦巫盘坐在地上,温恼地回应一声,便闭目合掌,很快从他安静的身子上面出现一股淡蓝色的气体,那气体越到半空向湖中央飘去,在接近金色光波的同时,这些气体有些停留,但最终还是飘了进去。 众人大喜,不消一会儿,便见到洛异脸上露出痛苦地神色,他像个不安昏睡的少年,在做着极其惊悚的梦,梦里面有泪水,悲哀,悔恨,绝望 一炷香后,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安,到后来甚至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眼中充满血丝,张着大嘴想要呼喊,却发现没有任何声音。 那里是十二年前的蓝雨僧塔外,雨夜中一个少年和少女在疯狂地奔跑,在他们身后是一群十恶不作的妖魔,少女的嘶喊声,不断震动人的鼓膜,一下,两下,三下 鲜红的血在七岁少女的身下铺成河,缓缓流着,没有尽头的流着 仿佛奈何桥下的水,静得掀不起一丝涟漪,却让人心死一般沉寂。 “不!” 凄厉地呼喊声响彻云霄,洛异绝望地睁开眼,全身软软地,头脑空空,四肢无力。 “我不会娶她的。”那少年惊恐的嘶吼着,愤怒地叫喧着。 烛火下,一双苍老的手扬起,“啪~” 血从嘴角溢出,少年却疯狂的笑了,他斜视着迦蓝下的人,内心惶恐而不能定,却不服输的回瞪着她。 “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女人叹息了一声。 “他毁了一个女子,是因为懦弱。” “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讨厌她。” “啪~”这次他被打的摔倒在地上,少年恶狠狠地瞪着他,而后离去。 直到几月后,西漠上空飘着白色的帷幔,旅途的行人都在说着,“佛爷圆寂了!!” 他看着灰寂色的天,迎着晚霞回到了家乡。 “我的儿,应了你父亲吧。”女子在说完这句话没过多久,也离开了。 少年背着聘礼,独自走上回川芸的路。 风带走了他的身影,伴随着夜幕消失在天涯。 那段隐藏少年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他用了十几年去极力弥补的往事,再一次血淋林地清晰地重现眼前,那个黑色夜晚,他第一次发现血原来是那么鲜红,夺目,天空飞过一群乌鸦,啄食着腐臭的躯体,啜饮流淌着的血液,泪水已经流尽,那个慌张失措的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正在悄然上演的噩梦。 这将是他一生幸福的止步,从那个少女开始,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他一辈子无法弥补的过往。 从那日起,少年脸上在没有出现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尘封往事 二 漆黑的夜空,像浸透的墨汁,晚霞早已消失在沙漠暴风中,间或透出点点星蓝的灯火,刺目着长途跋涉的人,他站直身子,黝黑的双眸直直盯着星空。 无数死尸被蓝雨僧塔那团蓝光吸引,在嘶吼与挣扎中飞向圣灵的曙光,在空中交汇的霎那,化作一缕青烟溶于血月的红晕下。 血月的光芒越来越亮,随着股股青烟注入,它的光芒将整个蓝雨僧塔笼罩,那人的视线随着光晕看到塔顶人,她高举通灵珠,口中喃喃箴语,远古的符咒像一把枷锁捆着整个天际。 突然,他痛苦地捂着胸口,呼吸沉重,汗水随着额头滑落,滴在沙漠里,有多久没有休息了,自从踏进西漠,他便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巨大的疲倦折磨着他瘦弱不堪的身躯,热淋喘息之症再次复发,他觉得自己即将死在这片荒凉的戈壁。 凝结最后一股真气飞跃到蓝雨僧塔顶,踉跄地站直身子,他看着高举通灵珠的女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脸上尽是漠然,风吹动她身后青丝,以及那随风摇曳的黑衫。 “血月日,天下悲鸣,国之动乱,百姓亡呼,浮尸遍野”他喃喃细说,“妻离子散,城池已破,子食父,父食子,丧尽天伦,尚不能活?”而后声音悲鸣,“天下生死皆系你口中谶语,而你却为了一己私欲破百姓天伦之乐?破一代人用鲜血换来的二十年和平?” 冷冷瞧着他的悲哀,冯月静静说,“那你可以杀了我?” “”出奇的安静,他在极力控制这话背后带来的震撼,是那样的无奈和酸楚,“你知道的,我斗不过你。” 俯瞰着他,她觉得此刻瞧着他别有一番滋味,没有一丝念想和爱,就这么看着一个人,一个陌生人,心里非常宁静,“那你就只能看着这天下走向破碎了。” “血月现,国运衰,伴随天下的将会是悲鸣的坟墓,和亲人流不尽的泪水!”走近,“你再也见不到太阳从泥土中升起,红彤彤的照亮着河渠和蜿蜒的小路,那像火红色柿子一样的光芒暖洋洋的,那些茅屋,孩子和池塘,都蜿蜒的消失在远方,那是照亮阿琪回家的远方。” “住嘴!”通红地瞪着他,她茕茕孑立的站在月光下战抖。 “月儿,你还记得第一次去川外么?这些景象都会荡然无存,随着你的谶语。你说过你热爱川外的云,你热爱那些善良的百姓,纯洁的灵魂,你” “也是这些,夺走了阿琪!” “不!”摇晃着头,他不顾一切走到她面前。 风恍惚吹动着百年前的光辉岁月,带给痛苦的人温暖问候时,又在枯萎的荆棘丛中的绽放新的花蕊,“他一直活着,活在我的心里,他没有死亡,只是重生。”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落异你也不管了么?”他决定赌上一赌,“这些亡灵聚集在静湖,你可知道异儿能承受了么?你不是答应幻尘要佑她儿子一世安康么?他体内藏有封锁岚吉的禁咒,你不会不知道吧?” 犹豫了一下,血红色的光芒照着她的飘忽不定的脸。 “这些亡灵只会加剧动荡,可真正令岚吉出塔的只有禁咒,而异儿就在蓝雨僧塔下。”眼皮微跳。 抬头看着他,她脸色煞白,可,随即又明白了什么。 “这塔里有什么你该知道的。”他痛苦的说,“我知道你很在乎他的。” 猛地瞪着他,她特别讨厌他那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在乎什么,每一次都能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男人。 紧握着通灵珠的手在晃动。 血月,光芒微弱,并随之有一直陨落下去的迹象。 梦巫震惊梦中的场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痛苦,那是怎样地绝望与悔恨。 “他怎么了?”韩馥诧异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件事情。”黒娅别有深意的笑着。 “师傅!”佛见笑凄然地抓住落异虚弱无力的手,悲痛万分,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无助。 “我看到了,看到了。”突然,梦巫大声说道,“佛爷将禁咒封锁在他的心田,只要只要不对,还需要一种东西,但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黒娅疑惑地问道。 “泪。”他喃喃道,“不不是。” “你究竟在说什么?”黒娅有些急了。 “没什么?”说完他继续窥视,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兴奋地尖叫道,“我知道了,知道了”眼中因为过分激动竟呛出泪水来,“只要,只要将手放在他胸口念一系列咒语,禁咒就能从他体内释放。” “什么咒语。”黒娅紧接着问。 “是一些听不懂地语言,不过我可以通过意念传达给你。”说完,他激动地将那股意念传到黒娅体内,黒娅静静听着那种陌生的声音,虽然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可是其中的每一个符号都给人空灵的感觉。她想这一定跟佛语有关,那音律有点像佛经中的喃昵禅语,又有点像归灵时吟唱的葬歌,不悲不喜,空灵飘逸。 “会不会是梵语?”她心中猜测,可是仔细听之又有些不同。 “是梵歌。”梦巫突然说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首梵歌是佛爷赠与她妻子的。” “怎么可能?”睁大双眼,黒娅不可置信地问道,在她印象中那个清心寡欲的人对妻儿并不好,怎么会写梵歌赠与妻子。 “哼!就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男人的爱总是隐忍的,哪能向你们一样天天挂在嘴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梦巫继续说道,“当年我无意闯入一个得道高僧的梦境,隐约记得一些梵语,这首梵歌大致是一首情诗,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不过从其中的一些字中可以看出愧疚与爱意。呵呵没想到他竟将这首梵歌封锁在自己儿子体内,真是有意思。”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怎么才能”说到这里,黒娅看到洛异身旁的痛苦的佛见笑,脸上顿时露出喜悦。 此刻的佛见笑已被洛异的神情吓坏了,她从未见过师傅这样,往日的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此刻他疯狂地抓着自己被毒液侵蚀得伤痕累累的身子,脸上出现痛苦的拘挛,他的眼睛没有昔日里明亮,甚至没有任何光泽,那里是死寂般的绝望,毫无生机的昏暗,他的瞳孔是散的,毫无焦点。 她不由地将他搂在怀中,想要给与温暖,可是于事无补。 “你可以救他的。”看出少女的心思,黒娅说道,“只要你将他体内的禁咒引出,我向你保证决不为难你们,如何?” 佛见笑自然不相信她,可是她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这样做吗,她心中不断想到,若不这么做,师傅是必死的了,一想到他会死,她的心便如针尖般疼痛,她是宁愿负天下人,也不愿负他的,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要韩馥向我保证。”最后,她只能相信那个人。 韩馥一惊,没想到此刻会有他的事情,他不耐烦的点点头,表示应允。 “你要以你师傅的名义向我发誓。”她咄咄逼人的望着他说道,“若是你违背誓言杀我师傅,你的师父将永不安生。” “你”韩馥怒叱地瞪着她,没想到她竟让她发这样的毒誓,“佛见笑你是在找死。” “我就要你这么说。”她态度强硬地回应着他,丝毫不在乎他的怒火。 “我以我的命向你发誓,但是”韩馥冷冷地望着她说,“我要你的命,如何?” “好。”长舒口气,佛见笑丝毫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她从未想过要为难他师父,她要的只不过是一个郑重的承诺,“开始吧!”她冷静的看着梦巫道。 梦巫点点头,便将那些梵歌传入她体内,她心中领会,手掌已经覆在洛异胸前,很快,随着咒语的不断念出,一抹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飘出,紧接着整片湖水在微微颤抖,而他们身上的金色护罩已经消失,此刻的洛异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可是他的身子在金色光芒抽出的同时,不断抽搐,直至金色的禁咒完全从体内抽离,他才停住抽搐。 梦巫撤销对他的控制,急速奔向前来,瘦小的手伸手碰触洛异冰凉的手腕,眼神凝重,惋惜道,“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了。” “你说什么?”佛见笑惊慌地说道,“你说什么?不可能。”她的手碰到洛异的鼻翼,丝毫没有感觉气息,瞬间泪水唰唰流了下来,心脏已经停滞呼吸—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哭喊道,“不!!不可能,我师父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不会” 那泪顺着脸颊流到湖波上泛起一阵涟漪,随后,湖波瞬间坍塌,梦巫眼神一喜,忙将洛异和佛见笑抓起,送到安全的地上。 身后那原本安静的湖水像龙卷风一样,掀起巨大漩涡,无数海浪翻滚向千米之下奔腾,这种场景像极了风之眼,不过风之眼是在地面上,而它是在湖水下面,就在巨浪底部众人隐约见到一个身着红衣的影子在急速奔腾。 “冥帝!”黒娅惊呼道,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她起伏地胸口有些膨胀。 也就在那个瞬间,蓝雨僧塔所有的黑暗被一股贯穿苍穹的血色撕裂,血月已经到达塔的顶部,它直直地照向塔内,贯穿数千米的黑暗,直到湖波上。 月的残影覆盖整个湖面,将里面翻腾不息的湖水染成红色,煞气也全部集向那移动的影子,他速度极快绝非常人所及。 此刻的佛见笑面如死灰,她紧紧的搂着洛异的躯体,将脸凑到他的脸上,感受着他毫无生机的冰凉,双目涣散。 她从不在乎什么妖魔出世,任湖水上发出怎样惊异的景象,也丝毫没看一眼。 麻木地摸着爱人的脸,突然她低声抽泣起来。 这声音很低。 “师傅。” “洛异。”不知什么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呼唤怀中的恋人,那个温暖的怀抱也被人抽离,她惊愕地抬头,却见那人像她一样流出无尽懊悔与悲伤,此刻那人轻轻触摸洛异的头,嘴中喃喃道;“我可怜的孩子,你不该承受这些的。” “冯月,你要做什么?”身后的黒娅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斥怒地吼道,“快杀了他。” 冯月没理会她,从怀中掏出一粒青色的药丸,放入洛异口中,等待他咽了下去,她抬头复杂地看着佛见笑,“你带他离开这里。” “你要背叛冥帝吗?冯月。”黒娅继续吼道。 “快走。” 佛见笑踉跄地起身,将洛异背在身后,抽泣道,“那你”他复杂地看向黒娅,欲言就止,冯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放心。”说完,她挥舞手臂,在虚空之中出现一条红色凤凰,“快上去离开这里。” 佛见笑点头,坐上凤凰,在一声怒吼之后离开蓝雨僧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受刑 一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糟糕的了,不禁是身体的劳累,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自从那日离开蓝雨森塔,她就没有平静过,那里发生的事情,那段抹不去的梵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师傅的异常。 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控。 八年前,在蓝雨僧塔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提到陆琦,他就变得那样疯狂与偏执,难道 还有梵歌,要不要告诉他。 这一路来,自洛异知道冥帝被放出去后就没理过她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不想说一句话,没有往日的温柔与宠溺,有的只是孤独的沉默,这种感觉更像是冷战,他不愿说,她也不敢说。 当然关于放出冥帝的过程,她只道自己因为害怕被迫放出冥帝的,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狂沙依旧肆虐,弥漫整个天际,蓝雨僧塔的那个妖怪终于出来了,这片萧瑟的国土将迎来怎样的狂风暴雨,西沧c东禹c川芸c西岚,会面对怎样的局面,是硝烟四起还是 终究会有动静的。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冥帝出世不到半月,西沧国国都就向天下发出一支诏令,任命冥帝为西沧王,拜为上宾,其位仅次于奉迎王,消息一出,凌云四洲一阵哗然,愤愤不平之事接连四起,加之东禹国五位皇子夺位,一时间,凌云四洲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就连行走在沙漠中的二人也感受到这恐怖的气氛。 四国交界处到处是杀人的流寇,百姓再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唯恐横死街头。 川芸国边境闭关,不在进行商业流通,川青候派出许多弟子控制交界处的慌乱,想将这场风波的危害降到最小。 西岚国国君李画约派一万精兵驻守黑雨森林,唯恐h冥帝突然袭击。 在这种慌乱持续半月之久后,东禹国大皇子在狱君的扶持下成为新的君主,年号宣宇帝。长达一月的内战终于结束,都城下,残垣断壁,在无往日奢靡的繁华,到处是烧焦尸体的腐臭气味,血洗后的城池还没得到喘息,便又迎来四位皇子的头颅,高高悬挂都城。 天下再次陷入恐慌之中。 无数人想起二十年前的佛爷,若是如今也有这么一位救天下于水火中的人该有多好,可是再也没有了,若是没有当年的那个妖女,佛爷还会活着,还会救助处于水深火热的凌云百姓,还会将邪恶的人永远困在塔底。 至此,所有人又想起来一个特殊的人,那个怀有禁咒却堕落于妖道八年的洛异,以前,他从未在他们脑海中过多存在过,如今众人幡然想起,不免一阵痛恨,一定是他放了塔底的妖魔,妖女的儿子果然是个孽畜,白白枉费佛爷苦心栽培。 这个想法一时间在凌云四散传开,天下人皆愤愤不平,成群结拜向狱君府和川青候派闹事,在他们眼中洛异是妖女幻尘迷惑佛爷生下的孽子,本性凶残,不堪承受,放走冥帝,必要他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说法。 这些人带动整个凌云的人将这种恐惧,害怕,担心的心理集结成怨恨洒向洛异,于是无数人开始咒骂,开始痛恨,开始宣泄,狱君为平息民怨,让三堂长老前往青山查明此事。 一月后,青山上。 佛见笑昏睡在听风阁已经三日,连日里的缺水和暴晒,让她的身体已经虚脱,此刻她呼呼酣睡浑然不知道青山上发生的事情。 大厅内余裕正一筹莫展的看着众弟子,叹息道,“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在去大长老那里求情。也许他会念着旧情。” “会吗?”灰暗的眸子望着他,叶知秋冷笑一声,“若是念着旧情,就不该在没有判决之前将师傅锁在清云殿,他恐怕是早想着除去师傅。” “你说什么?”余裕急了,瞪着她,“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叶知秋低下头,可是眼里依旧倔强。 “师傅毕竟在青山呆了八年,我想大长老也不会不念旧情的。”余裕软下声音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其他三位长老若是认为师傅有罪,那恐怕也不会”清玉郡主小声说道。 众人纷纷怒看着她,她吞了吞口水,“我我说的也是实话啊!毕竟,毕竟冥帝是师傅放出来的。如今,只能希望这其中有误会,会不会佛见笑知道什么呢?”只要倒霉的事情与佛见笑有关,她都显得格外兴奋。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看向余裕。 叶知秋说道,“她也许知道什么,那日我们因为风之眼被迫分开后,佛见笑就一直跟师傅在一起,她一定知道蓝雨僧塔内发生了什么,我这就去找她问个明白。”说完,她就起身。 “知秋。”余裕皱了皱眉,“师傅已经说了,她不知情。” 前行的脚步停住,落之秋怔怔呆住。 “都散了吧!”最后,余裕懒懒地说道。 夜晚,安静的听风阁给一阵急乱地脚步声打破,落之秋推开门向外走去,只见院内古藤架下站满陌生的弟子,他们举着火把很快四散在走廊,她大惊,披上衣服,忙上前询问。 这时余裕和蛞蝓也出了门,余裕看着清一色的弟子,走上前怒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和硕二长老从人群中走上前来,“大长老的命令,即日起所有听风阁的弟子都不能踏出阁中半步,若是违反,便以连坐之罪处之。大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众人一阵沉默,“大长老这是囚禁了。”最后,还是余裕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和硕轻声道,“你们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们这么做也是维护佰钰堂和狱君府的名誉,若是你们在为他求情,怕是会引来许多人的不满,毕竟,人妖殊途。”叹口气,她漫长地声音在夜色中回荡,“我和长疏与他共处八年,感情自然深厚,可又能怎样?他与我们不同,而且”她没有说下去,任谁都知道那没说完的话其中的意思。 “所以他就该死是吗?”落之秋突然嘶哑着声音说。 和硕不悦地皱着眉,撇了撇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故意为难他吗?” “是因为他快要离开青山了,你们才这么做的对吗?”落之秋的脸上露出鄙夷的微笑,“十八年之约已过,他不在为狱君府办事,所以你们就趁此机会要了他的性命。” “你疯了吗?”和硕明显愤怒了,呵斥道。 “我本以为你们多少会念着往日情分,看来你们是怕他离开狱军府,成为你们的威胁,早知你们如此,我也不会来青山学艺。”瞪着她,落之秋冰冷地脸上挂着不屑。 和硕如当中被人删了耳光一样,满脸涨得通红,鼻翼挣得很大,胸口上下起伏,“把这个不知管教的野丫头关入牢房。” “二长老息怒。”惊异地看着落之秋,余裕还没来晃过神来,便听一旁的蛞蝓道,“二长老息怒,师姐因为担心师傅才神志不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望二长老念在师傅的情面上饶了师姐。” “”她依旧怒斥地瞪着落之秋。 “二长老息怒。”余裕也说。 冷哼一声,和硕转过身,“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心疼自己的师傅,若是想要他少受些苦难,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说完,她大步离开这里。 喧闹地庭院也因为她的离去安静许多,蛞蝓渗出一身冷汗,看着周围通红的火把,讪讪笑着,“还是还是回去睡吧,知秋师姐,你” 没等他说完,落之秋就离开院内,甩手关上自己的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受刑 二 即日,青山下起了百年不遇的大雨,雨水顺着屋檐的渠道嘀嘀嗒嗒流淌在走廊上,很快,在走廊里聚集成一滩泥汪,风吹过,冷冷地,空气中夹杂着寒意。 新年要到了,山下处处充满烟花炮竹的味道,尽管是个多事之秋,人们沉浸于新年带来的喜庆似乎忘却几月来的惶恐与害怕,家家户户贴上对联,欢庆来年的丰收与平安,街市上处处充满孩子们的欢笑,战争洗礼后的都城随着一场雨的洗刷,也开始迎接新的面孔。 只是青山上却没有往年的喜悦,三位长老经过半的商议最终做出判决一一一炙刑。 炙刑是将犯人架在十字架上,将灵火打入其五脏,人会在慢慢烘烤的痛苦中死亡,对于妖来说是极重的致死刑罚。以往来看经过炙刑惩罚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只有极少数妖免于死亡,却心智失常终生残疾。 此判决一出来,便在青山掀起轩然大波,无数人开始思索这残酷的刑罚,古有妖王受到蒸剥刑罚,这种酷刑让临死之人经历极大痛苦与折磨,心中怨恨会形成千年诅咒,咒语会将一个王朝颠覆。 而近日,炙刑与蒸刑很像,那个不谙世事的三长老会如何面对。 炙刑之苦,别说是人,就是道行高深的冥帝怕也难逃一死吧。 行刑是在三日后,无数妖与百姓前往青山,想看看究竟。 听风阁的囚禁也随着行刑的降临解开,余裕和落之秋等弟子前往清云殿看望师傅,诺大的庭院内只有一个人呆坐着,她没有去看望师傅,也没有去佰钰殿求情,她便是刚清醒没多久的佛见笑。 淅沥地雨水随着风吹过灌入她的薄襟,坐在石砌的走廊内,她的浑身冰凉,心也冰凉。 她麻木的搓着手,想要取暖,却感觉手越搓越凉,可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走入屋内。 一阵冷风吹过,吹着她僵硬的四肢,“哈球,”忍不住打声喷嚏,她感觉冷气随着那声喷嚏再次灌入体内,已经多久了,自从那个人对她说过那样的话。 “小佛姐姐。”从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呼喊,蛞蝓满脸横肉的飞奔而来,“快去看看师傅吧!他就要离开我们了,今天,恐怕是行刑前最后一次见面了。”说完他便咧嘴哭泣起来,对于自小无人疼爱的人,这份感情自是旁人不能体会的。 “三天后师傅就要”不忍心说出那个字,他憋着抽泣声断断续续道:“师傅真可怜,明明没做什么错事为为什么,冥帝一出来,所有人都怪他,就因为他体内有镇压冥帝的禁咒吗?就因为他是佛爷的孩子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吗?”他真是不明白,人一生下来就要承受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苦难,这些伟岸的人,不是该活得很潇洒恣意么,苦难,贫穷,不甘不是只有弱者才会经历的么。 “小佛姐姐,你快去看看吧!”见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动作,他焦急地问道,“师傅被铁链锁着,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狼狈。”一想起狱中的洛异,他的心中便如针扎一样不是滋味。 “他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他。”感受着怀中物体的余温,佛见笑苦笑一声。 “姐姐。”蛞蝓摇着头,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只当她是悲伤过度,用手包住她的冰凉时,方想起路过佰钰殿听到的事情说道,“方才川青候派来了人。” 佛见笑一怔,涣散地目光看向他。 “好像是,”冥思苦相了一会儿,蛞蝓大声道,“陆琦。” “你说什么?”佛见笑猛地起身问道。 蛞蝓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下惊倒在地,说,“啊?是是,我听他们说是位姓陆的姑娘,她的父亲好像是叫陆青。” “你怎么不早说?”佛见笑急促的问道,未等他回答,就消失在走廊尽头,蛞蝓愣愣地摸着头,瞧着他绝尘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陆琦,那将是个怎样的姑娘,会是倾国倾城还是俏丽多姿,她会很漂亮吗?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她是温柔贤淑的贵族小姐,还是明艳不可方物的尤物,又或者是。自从那日,师傅无情的拒绝了她,她就一直心灰意冷,如今,听到那人已经来了此处,无论如何,她都要看看陆琦,看看从未出现过面,却已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的人。 路上的妖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佛见笑的大名在整个青山谁不知道,拖累师傅的典范,偷懒成性的反面教材,目无章法任性妄为的低等生物,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未被踢出青山。 此刻她疯狂地奔跑在路上,众妖寻欢般看着,心中想这次她又要掀起什么乱子。 “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佛见笑只觉肩部一阵疼痛,急速前行的身躯在地上翻了个身才稳住,可是“喀嚓”一声,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知秋师姐。”躺在地上忍着疼痛的佛见笑看到那人,苍白的脸上露出诧异,因为那张脸上没有往日一贯的高傲冷清,反而是充满悲伤,一双通红的眼睛在与她对视的刹那就看向别处,她犹豫的愣在那里,最终却跑向远方,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这是怎么了?”虽然充满好奇,但是她依旧起身向清玉殿牢房跑去。 没跑多久,就遇到迎面走来的余裕和清玉,他们并肩走着,神情落寞,余裕见到佛见笑多少有些吃惊,他冷冷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佛见笑没有理会,依旧向前跑去,谁知那人在与她擦肩时猛地箍住她的双臂,“啊!”她倒吸一口气,胳膊发出刺骨的疼痛,余裕却满不在乎讽刺道,“师娘在里面,你去算什么?” “”冷冷地瞪着他,佛见笑觉得“师娘”二字,格外刺耳,强自镇定下去,方说道,“不用你管。” 余裕看她脸色有样,箍住她双臂的手落下说:“你最好不要打扰,毕竟他们三年都没有见了。” “我知道了。”随便应付了一句,佛剑笑此刻哪还有心思与他在说话,得到自由后,拔腿就向前跑去。 幽暗的牢房,潮湿。 正中央立着一根铁柱,铁柱旁站着一个被铁链捆绑的人,他微低着头颅,杂乱地头发下是一双晦涩的眼睛,瘦高的身材被破旧略显空荡的衣服笼罩着。 那双晦涩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灰暗。 “异哥。”恍惚中有人在呼喊他,那声音温柔熟悉却一时让他想不起来是谁。 朦胧中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鼻翼间充满芳香,“琦儿。”微微笑着,他想起那身体的味道,三年了。 “他们不该这样对你。”那声音继续在他耳旁喃呢,唇角摩梭着他的耳伴。 他尴尬地睁开眼,用一种哀伤地眼神看着她,“对不起。” “答应我一定活下去。”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从眼睛到鼻翼再到嘴唇,那双手最终停留在他的眼睑,深深凝望着瞳孔中的自己,陆琦道,“你欠我的一定要还。” 洛异点头。 “炙刑之苦能受得了吗?”陆琦轻声问道。 摇摇头,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消瘦的身子紧跟着抖动起来,陆琦疼惜地扶着他的背说:“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有意的放出冥帝的,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异,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一直等你的。” “礑一一一” 寂静空荡的监狱响起金属坠落的刺耳声,他二人向狭长的甬道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在这短暂的安静中,陆琦的耳根有些微烫,扶着洛异的手不自觉的落下。 “如果我没有死就一定会去川外找你,到时候,我会向陆伯提亲。”看着甬道的尽头,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惝恍跃动,“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陆琦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印象中洛异是不可能说出这样暧昧的话,可是现在是因为快死了吗,她的心一痛,拥住他的身体。 二十年的相识,她比谁都了解怀中的男子,他性子冷淡,不喜别人的关心,只愿意孤独地一个人呆着。不管是父母在时还是死去,他心中的哀痛与绝望从未与别人说过,而自己是唯一了解他痛苦的人。 父亲说他性子像狼,绝情却也钟情,狼一生只爱一人,也只为一人敞开心。 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是承诺,是誓言,亦是世界上最让她心动的话。 “嗯,”眼睛注视着他,她双颊绯红,可是没过多久,就想起当下的情形说道,“父亲给狱君写了书函,我想长疏长老不会太为难你的,只是这身子,怕要受些苦了。异,我就怕你一身的武功要” “嚓!” 甬道尽头又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她惊异地看向那里,手指下意识地伸出去,问道,“那里会不会有人?” “没有。”直直望着那个方向。 陆琦狐疑地看着他,笑了笑。 “你”瞧着她笑了,洛异也笑了,“琦儿,我”尴尬地低下头,呶呶地说道,“我” “你想说什么?”斜榆地看着他,陆琦问。 “我好想你。”愣愣地说。 “”少女一惊,踮脚,在他脸颊轻轻一吻,而后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的温暖,她满足地闭上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狱军出现 踉跄地从狱中跑出来,佛见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木然地跑着,一直跑着,空荡的眼睛已经没有泪水,窒息地疼痛弥漫她的全身,跑出清云殿时,被一个熟悉地身影撞倒在地。 “谁呀?瞎了么?”那个人吼道,却发现跌落在地的是佛见笑,冷笑一声又说道,“这么冒冒失失做什么?没长眼睛啊!” 佛见笑忽然猛地起身向她推去,那人踉跄地向后倒去,嘴中惊呼道,“你个死蹄子,做什么呢?”刚说完,那抹身影就消失她的面前,青玉郡主怒火冲天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喋喋不休的骂道,“什么人呢。” 殿外的妖都看着冒失的人,心想偷懒成性的妖女又发生什么事了,不会牵扯到自己的吧,看来,青山又会有好玩的事情了。 “呦!这是谁呀?”卜玉掐着腰站在山坡的尽头,一脸得意地瞧着向他跑来的佛见笑。 他自恃跟随长老去了趟百慕林,武功有了提升,闲来无事在山坡游荡,本想去找清韵郡主献爱,谁知道那人根本不理他二人,正有些抑郁,便瞧见青山风云人佛见笑,他了一眼身后的吴宇,诡异一笑。 走上前,堵住道路,他得意的问道:“佛见笑,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为你师傅哭丧吧!我记得他还没死。” 佛见笑没理会他,退了几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谁知卜玉一步踏在她的面前,吐了一口气,举起一只手,捣向她的肩部道,“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聋了?” 吴宇走上前来,摇摇头道,“我老大问你话呢?你,你最好老实点。” 冷冷地看着他二人。 “怎么伤心啦~失宠了吧,”卜玉得意的说,“哈哈,你也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失去师傅,哎~” 她不想去管他们说了什么,大步向前走去,此刻,她只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安静地呆着。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吴宇,把她给我捆起来。” 佰钰殿殿外挤满了青山上所有的妖,有些还是来自四周的散妖,他们翘首相望看着正中央,柴火堆砌的台架上摆着闪烁的灵火,灵火烧灼的肌肤是永远无法自愈的,它带来的痛苦也是普通火无法比拟的。 在佰钰殿外三位长老已经就做了,在正中央的是长疏长老,依旧是萨满服饰,精神抖擞的小眼扫向乌压压地四周,坐在他两侧的分别是佰韵堂大长老清蕴和佰壹堂大长老季霍,和硕是坐在最边的一个凳子上,此刻他们这些人都看向不远处的方向。 “宕!” 众妖都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洛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双手双脚被上了镣子,脸上却很安静,看不出悲伤与恐慌,除了有些瘦,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异常。 听风阁的弟子都哭喊道,“师傅。” 洛异停下脚步,看着哭成泪人的一众人。 “快走。”身后的妖呵斥地推着他,满脸横肉的脸上充满鄙夷,“快点,三长老~” 踉跄地向前走去,洛异轻咳了两声,身子差点没有摔倒。 余裕眼中一怒,说道,“你对我师傅放尊重点,否则” “都是快死的人了。”那妖拉长了声音,瞪了他一眼,手下的力道更大了。 洛异痛苦地“哼哧”一声,拖着铁链的双脚已经磨出鲜血,在行走的路上划出一条红线。 “师傅。”落之秋喊着他,声音颤抖。 怔怔地停下,他没有转身,在一声呵斥后,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被捆在木架上,看着成排的灵火,他露出苦笑,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若是一身武功因此废了,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佛见笑怎么会不在呢,也是了,那天自己已经明确说出拒绝的话,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一想起那少女没心没肺的笑萦绕他的脑海,他的头顶就一痛,倒吸一口气,他听到了长疏长老说的话。 “三月前在蓝雨僧塔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当年落空大师将封印冥帝的禁咒放入洛异体内时,说禁咒不破,他永世不能踏出塔外。如今冥帝已出,其中缘由,咳咳,不过念在洛异对狱君和佰钰堂的贡献,我与众长老经过几日的议谈,决定以炙刑处之,现在开始行刑。” 他坐下,向两边的长老看去,直到他们相顾点头,他才向身旁的小妖挥手,小妖会意用尖锐的喊叫声喊道。 “开始行刑!!!” “师傅!”听风阁的弟子都哭泣地嘶喊,想要挣脱人群向火刑台冲去,长疏皱着眉头,向另一旁的弟子点点头,那人会意,飞跃到中央阻止。 余裕冲到最前面,他出手迅速,在那弟子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越到火刑台,“师傅。” “下去。”洛异轻声道。 “可是你。” “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你的”压低了声音,他说道,“夙愿。” 余裕一怔,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隐藏了十几年的仇恨,他就像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永远见不到阳光,三年的漂泊,七年的修行,无数次被仇恨折磨得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最恨别人的轻蔑与冤屈,可是无数次,已经成为习惯,无法冷笑置之,只能装傻接受,这么多年,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件亲人的,血淋淋的羽衣,还挂在狱军府邸,每逢午夜,他都能闻到从中散发的腥臭,他的眼眸陡然一痛,手臂落下来,退到台下,他听到洛异蚊蚋般的声音。 “他出来,对你却是好的。” 又是一怔,“你···” 妖魔中一阵喧哗打破这里的安静,他回过神来,将听风阁所有的弟子推到原来的地方,众人惊讶地看着他,落之秋不甘地问道,“不是已经说好的吗?你怎能?” “”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余裕回望着火架台上的落异,忽然跪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道,“师傅当真要任由他们废了这一身修为么?” 闭上眼。 “你若反抗,又有谁能阻挡?” “师傅,你本就不归于这里,为何要忍受这些酷刑。”地上冰凉,可不及他的心,“师傅!!,”那声音悲怆缱绻。 “余裕,你要造反么?”和硕怒斥地瞪着他,“还不住嘴!”她可不想落异最在乎的弟子受到牵连,这算是对他这么多年情谊做的了解吧。 妖群一阵嘈杂,“你看那是不是”蛞蝓张大了嘴。 余裕和和硕向那燥乱的妖群看去,只见从中缓缓走来一个泥一样的女子,她浑身上下沾满泥土,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她头发蓬乱,衣衫破旧,脸色苍白的缓缓走过,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阵阵狂笑~ “肃静!” 和硕长老站起身喊道,待看清那行走的女子时,也是一震,“佛见笑,你做什么?” 佛见笑没理会他,径直走到火刑台上。 “佛见笑。”和硕有些尴尬,愤怒地喊道,“快抓住他。” “滚!”腥红地眼眸瞪着即将上台的小妖,佛见笑冷冷地笑着,这一笑竟怔住全场。 “放走冥帝的人不是我师傅。”她这话一说出来就掀起轩然大波,“是我放走的冥帝,是我解除的禁咒。” 说完这句话,整个佰钰殿外一阵寂静的沉默,无数双眼睛疑惑地瞧着她。 三位长老都看着佛见笑,已如木胎泥偶。 “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大家绝不会相信,但是《玹镜》是不会欺骗大家的。”从怀中掏出《玹镜》,悬浮在空中,镜中依稀呈现那日在蓝雨僧塔底部的景象。 从梦巫出现,施展梦阵,洛异昏迷,禁咒梵歌,韩馥与她打赌,冥帝冲出静湖以及最后的那滴眼泪,镜中的景象不断变化,不断牵扯每一个人的神经,到最后所有人包括洛异都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佛见笑。 “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我爱他。”指着洛异,佛见笑说,那双眼睛深深的凝视他,仿佛天地万物一下子凝固静止了。 寂静中,她□□裸地表达和无奈悲痛的眼神深深刺痛着洛异。 短暂的相视,他的心如嚼碎了一般,不能呼吸,那张悲伤依旧倔强的脸上带着甘苦的笑意,可那笑却比哭更加让人窒息,他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佛见笑却突然扯着大嗓门对着所有人大喊道,“我佛见笑来青山就是寻爱,去他的对错的是,去他的流言蜚语,六年来,我只为他一人活着。”看着台上的灵火,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然地说,“如今,他有难了,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炙刑之苦该由我来承受。” “长疏长老,请你放了我师傅。”跪在地上,她说,“我愿意受一切惩罚。” 冰凉的地板触碰着头颅,她的心冰凉透底。 “小佛,”洛异喃喃地呼喊着她,沙哑地声音中有些低沉的抽泣,“为什么?” 为什么要着么对我,为什可么? 所有的人似乎都没从这场荒诞的闹剧中晃过神来,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瞧着佛见笑,青山妖魔恋本就是禁忌,更何况是师徒,往昔佰韵堂大长老清蕴也不过是私下里与人偷情,整个狱君府统治下的三堂,谁敢像她这样猖狂,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爱意。 长疏长老看着她,良久,没有言语。 所有人都太意外了,除了一人,她瞧着台上的二人,心中一痛。 长疏长老站起身,在所有人震惊的时刻,驽动着唇角,说,“佛,佛见笑,你确定这么做吗?只要你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又是一惊。 “大长老。”和硕忍不住说道,“明摆的事情,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既然是她放走的冥帝,那就与洛异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妖女竟然爱上自己的师傅,按照狱君律令是要剔除妖骨的。” 长疏有些为难,看了看佛见笑,似乎在等待她的妥协。 “妖骨。”洛异疯了一样看着跪倒在地上依旧没有表情的人,吼道,“佛见笑,你疯了吗?谁让你替我出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你快回去,快回去。” 她没有言语,只是微微抬头看着长疏道,“求您放了我师傅,成全我吧!” 佰壹殿的大长老季霍“腾”地站起身说道,“长疏啊!这妖女怎么还能留着,快让弟子去拿蚀骨化妖散,散了她的妖骨,破了她的妖魂,这种妖怎么还能活在世上,真是个骇人的孽畜。” 他性子急,脾气又有些暴躁,当年与佰韵堂长老清蕴在学艺时便有间隙,后来清蕴恋上白蛇受到狱君惩罚后,他心中大快,却没想到依靠显赫的家世,和狱军的喜爱,没过几年他又复了长老之位,如今,他行事处处受限,心中积怨已久,没想到今日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此刻翻身越到台上,冷冷地瞧着面不改色的佰青堂长老笑道,“正好我几日前来时,让弟子随身带了些,此刻正好用在这目无枉法的妖女身上。” 说完,他伸出手,一个弟子就将一包火红的色粉送到他手中,壹长老性子残忍,对手下的弟子也是极其严酷,虽然不知为什么一向律法严明的青山会出现这样一个女子,但此刻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只见那色粉被他轻撒到空中,就听“扑”的一声,形成黑色的火焰,他笑着,手中控制的力道越来越大,那火焰也逐渐变大。 “壹长老。”定定的看着黑色的火焰,洛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于妖这就是夺命的符号,黑色能腐蚀一切,能将妖的七魂六魄打散,能将修炼千年的老妖打成原型,从此,在不能复生,而对于佛见笑,这意味着一一一死亡。 脸色煞那间萎顿,黑色的火焰在他的瞳孔内无限放大,惶恐,害怕,惊慌,他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这种无力的挫败感与绝望感,让他想起父母的离去,他孤身一人踏向归途。 她平静的脸挂着笑,却让人陡然崩溃。 火焰离她越发近了,已经感触到头发焦灼发出的味道,闭上眼,她捂着滚烫地胸口,想要伸出手去碰触那人的脸,可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碰触,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扑。” 火焰却被一阵风吹灭,壹长老惊悚地看着手中的消失,瞳孔睁得极大,“是是?” “谁敢伤我女儿?”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整个青山被这个浑厚低沉的声音笼罩,那声音响在每一个妖的心理,包括坐在台上的两位长老,惊讶之余,大家纷纷站起,向天际望去。 只见乌压压地黑云遮日,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从黑云中走来,他年过四十,身材消瘦,一双幽深的眼睛瞧着众人,仅仅是轻轻地看着,就让在场所有人无法动弹,心口压抑难奈,长老们从未想过他会到此,纷纷慌乱地跪倒在地,口中虔诚地喊道,“狱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狱君出现 踉跄地从狱中跑出来,佛见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木然地跑着,一直跑着,空荡的眼睛已经没有泪水,窒息地疼痛弥漫她的全身,跑出清云殿时,被一个熟悉地身影撞倒在地。 “谁呀?瞎了么?”那个人吼道,却发现跌落在地的是佛见笑,冷笑一声又说道,“这么冒冒失失做什么?没长眼睛啊!” 佛见笑忽然猛地起身向她推去,那人踉跄地向后倒去,嘴中惊呼道,“你个死蹄子,做什么呢?”刚说完,那抹身影就消失她的面前,青玉郡主怒火冲天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喋喋不休的骂道,“什么人呢。” 殿外的妖都看着冒失的人,心想偷懒成性的妖女又发生什么事了,不会牵扯到自己的吧,看来,青山又会有好玩的事情了。 “呦!这是谁呀?”卜玉掐着腰站在山坡的尽头,一脸得意地瞧着向他跑来的佛见笑。 他自恃跟随长老去了趟百慕林,武功有了提升,闲来无事在山坡游荡,本想去找清韵郡主献爱,谁知道那人根本不理他二人,正有些抑郁,便瞧见青山风云人佛见笑,他了一眼身后的吴宇,诡异一笑。 走上前,堵住道路,他得意的问道:“佛见笑,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为你师傅哭丧吧!我记得他还没死。” 佛见笑没理会他,退了几步,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谁知卜玉一步踏在她的面前,吐了一口气,举起一只手,捣向她的肩部道,“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聋了?” 吴宇走上前来,摇摇头道,“我老大问你话呢?你,你最好老实点。” 冷冷地看着他二人。 “怎么伤心啦~失宠了吧,”卜玉得意的说,“哈哈,你也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失去师傅,哎~” 她不想去管他们说了什么,大步向前走去,此刻,她只想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安静地呆着。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你,吴宇,把她给我捆起来。” 佰钰殿殿外挤满了青山上所有的妖,有些还是来自四周的散妖,他们翘首相望看着正中央,柴火堆砌的台架上摆着闪烁的灵火,灵火烧灼的肌肤是永远无法自愈的,它带来的痛苦也是普通火无法比拟的。 在佰钰殿外三位长老已经就做了,在正中央的是长疏长老,依旧是萨满服饰,精神抖擞的小眼扫向乌压压地四周,坐在他两侧的分别是佰韵堂大长老清蕴和佰壹堂大长老季霍,和硕是坐在最边的一个凳子上,此刻他们这些人都看向不远处的方向。 “宕!” 众妖都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洛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双手双脚被上了镣子,脸上却很安静,看不出悲伤与恐慌,除了有些瘦,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异常。 听风阁的弟子都哭喊道,“师傅。” 洛异停下脚步,看着哭成泪人的一众人。 “快走。”身后的妖呵斥地推着他,满脸横肉的脸上充满鄙夷,“快点,三长老~” 踉跄地向前走去,洛异轻咳了两声,身子差点没有摔倒。 余裕眼中一怒,说道,“你对我师傅放尊重点,否则” “都是快死的人了。”那妖拉长了声音,瞪了他一眼,手下的力道更大了。 洛异痛苦地“哼哧”一声,拖着铁链的双脚已经磨出鲜血,在行走的路上划出一条红线。 “师傅。”落之秋喊着他,声音颤抖。 怔怔地停下,他没有转身,在一声呵斥后,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被捆在木架上,看着成排的灵火,他露出苦笑,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若是一身武功因此废了,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佛见笑怎么会不在呢,也是了,那天自己已经明确说出拒绝的话,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一想起那少女没心没肺的笑萦绕他的脑海,他的头顶就一痛,倒吸一口气,他听到了长疏长老说的话。 “三月前在蓝雨僧塔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当年落空大师将封印冥帝的禁咒放入洛异体内时,说禁咒不破,他永世不能踏出塔外。如今冥帝已出,其中缘由,咳咳,不过念在洛异对狱君和佰钰堂的贡献,我与众长老经过几日的议谈,决定以炙刑处之,现在开始行刑。” 他坐下,向两边的长老看去,直到他们相顾点头,他才向身旁的小妖挥手,小妖会意用尖锐的喊叫声喊道。 “开始行刑!!!” “师傅!”听风阁的弟子都哭泣地嘶喊,想要挣脱人群向火刑台冲去,长疏皱着眉头,向另一旁的弟子点点头,那人会意,飞跃到中央阻止。 余裕冲到最前面,他出手迅速,在那弟子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越到火刑台,“师傅。” “下去。”洛异轻声道。 “可是你。” “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你的”压低了声音,他说道,“夙愿。” 余裕一怔,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隐藏了十几年的仇恨,他就像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永远见不到阳光,三年的漂泊,七年的修行,无数次被仇恨折磨得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最恨别人的轻蔑与冤屈,可是无数次,已经成为习惯,无法冷笑置之,只能装傻接受,这么多年,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件亲人的,血淋淋的羽衣,还挂在狱军府邸,每逢午夜,他都能闻到从中散发的腥臭,他的眼眸陡然一痛,手臂落下来,退到台下,他听到洛异蚊蚋般的声音。 “他出来,对你却是好的。” 又是一怔,“你···” 妖魔中一阵喧哗打破这里的安静,他回过神来,将听风阁所有的弟子推到原来的地方,众人惊讶地看着他,落之秋不甘地问道,“不是已经说好的吗?你怎能?” “”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余裕回望着火架台上的落异,忽然跪倒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道,“师傅当真要任由他们废了这一身修为么?” 闭上眼。 “你若反抗,又有谁能阻挡?” “师傅,你本就不归于这里,为何要忍受这些酷刑。”地上冰凉,可不及他的心,“师傅!!,”那声音悲怆缱绻。 “余裕,你要造反么?”和硕怒斥地瞪着他,“还不住嘴!”她可不想落异最在乎的弟子受到牵连,这算是对他这么多年情谊做的了解吧。 妖群一阵嘈杂,“你看那是不是”蛞蝓张大了嘴。 余裕和和硕向那燥乱的妖群看去,只见从中缓缓走来一个泥一样的女子,她浑身上下沾满泥土,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她头发蓬乱,衣衫破旧,脸色苍白的缓缓走过,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和阵阵狂笑~ “肃静!” 和硕长老站起身喊道,待看清那行走的女子时,也是一震,“佛见笑,你做什么?” 佛见笑没理会他,径直走到火刑台上。 “佛见笑。”和硕有些尴尬,愤怒地喊道,“快抓住他。” “滚!”腥红地眼眸瞪着即将上台的小妖,佛见笑冷冷地笑着,这一笑竟怔住全场。 “放走冥帝的人不是我师傅。”她这话一说出来就掀起轩然大波,“是我放走的冥帝,是我解除的禁咒。” 说完这句话,整个佰钰殿外一阵寂静的沉默,无数双眼睛疑惑地瞧着她。 三位长老都看着佛见笑,已如木胎泥偶。 “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大家绝不会相信,但是《玹镜》是不会欺骗大家的。”从怀中掏出《玹镜》,悬浮在空中,镜中依稀呈现那日在蓝雨僧塔底部的景象。 从梦巫出现,施展梦阵,洛异昏迷,禁咒梵歌,韩馥与她打赌,冥帝冲出静湖以及最后的那滴眼泪,镜中的景象不断变化,不断牵扯每一个人的神经,到最后所有人包括洛异都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佛见笑。 “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我爱他。”指着洛异,佛见笑说,那双眼睛深深的凝视他,仿佛天地万物一下子凝固静止了。 寂静中,她□□裸地表达和无奈悲痛的眼神深深刺痛着洛异。 短暂的相视,他的心如嚼碎了一般,不能呼吸,那张悲伤依旧倔强的脸上带着甘苦的笑意,可那笑却比哭更加让人窒息,他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佛见笑却突然扯着大嗓门对着所有人大喊道,“我佛见笑来青山就是寻爱,去他的对错的是,去他的流言蜚语,六年来,我只为他一人活着。”看着台上的灵火,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然地说,“如今,他有难了,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炙刑之苦该由我来承受。” “长疏长老,请你放了我师傅。”跪在地上,她说,“我愿意受一切惩罚。” 冰凉的地板触碰着头颅,她的心冰凉透底。 “小佛,”洛异喃喃地呼喊着她,沙哑地声音中有些低沉的抽泣,“为什么?” 为什么要着么对我,为什可么? 所有的人似乎都没从这场荒诞的闹剧中晃过神来,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瞧着佛见笑,青山妖魔恋本就是禁忌,更何况是师徒,往昔佰韵堂大长老清蕴也不过是私下里与人偷情,整个狱君府统治下的三堂,谁敢像她这样猖狂,在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爱意。 长疏长老看着她,良久,没有言语。 所有人都太意外了,除了一人,她瞧着台上的二人,心中一痛。 长疏长老站起身,在所有人震惊的时刻,驽动着唇角,说,“佛,佛见笑,你确定这么做吗?只要你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又是一惊。 “大长老。”和硕忍不住说道,“明摆的事情,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既然是她放走的冥帝,那就与洛异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妖女竟然爱上自己的师傅,按照狱君律令是要剔除妖骨的。” 长疏有些为难,看了看佛见笑,似乎在等待她的妥协。 “妖骨。”洛异疯了一样看着跪倒在地上依旧没有表情的人,吼道,“佛见笑,你疯了吗?谁让你替我出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你快回去,快回去。” 她没有言语,只是微微抬头看着长疏道,“求您放了我师傅,成全我吧!” 佰壹殿的大长老季霍“腾”地站起身说道,“长疏啊!这妖女怎么还能留着,快让弟子去拿蚀骨化妖散,散了她的妖骨,破了她的妖魂,这种妖怎么还能活在世上,真是个骇人的孽畜。” 他性子急,脾气又有些暴躁,当年与佰韵堂长老清蕴在学艺时便有间隙,后来清蕴恋上白蛇受到狱君惩罚后,他心中大快,却没想到依靠显赫的家世,和狱军的喜爱,没过几年他又复了长老之位,如今,他行事处处受限,心中积怨已久,没想到今日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此刻翻身越到台上,冷冷地瞧着面不改色的佰青堂长老笑道,“正好我几日前来时,让弟子随身带了些,此刻正好用在这目无枉法的妖女身上。” 说完,他伸出手,一个弟子就将一包火红的色粉送到他手中,壹长老性子残忍,对手下的弟子也是极其严酷,虽然不知为什么一向律法严明的青山会出现这样一个女子,但此刻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只见那色粉被他轻撒到空中,就听“扑”的一声,形成黑色的火焰,他笑着,手中控制的力道越来越大,那火焰也逐渐变大。 “壹长老。”定定的看着黑色的火焰,洛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于妖这就是夺命的符号,黑色能腐蚀一切,能将妖的七魂六魄打散,能将修炼千年的老妖打成原型,从此,在不能复生,而对于佛见笑,这意味着一一一死亡。 脸色煞那间萎顿,黑色的火焰在他的瞳孔内无限放大,惶恐,害怕,惊慌,他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这种无力的挫败感与绝望感,让他想起父母的离去,他孤身一人踏向归途。 她平静的脸挂着笑,却让人陡然崩溃。 火焰离她越发近了,已经感触到头发焦灼发出的味道,闭上眼,她捂着滚烫地胸口,想要伸出手去碰触那人的脸,可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碰触,他离自己好远好远。 “扑。” 火焰却被一阵风吹灭,壹长老惊悚地看着手中的消失,瞳孔睁得极大,“是是?” “谁敢伤我女儿?”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整个青山被这个浑厚低沉的声音笼罩,那声音响在每一个妖的心理,包括坐在台上的两位长老,惊讶之余,大家纷纷站起,向天际望去。 只见乌压压地黑云遮日,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从黑云中走来,他年过四十,身材消瘦,一双幽深的眼睛瞧着众人,仅仅是轻轻地看着,就让在场所有人无法动弹,心口压抑难奈,长老们从未想过他会到此,纷纷慌乱地跪倒在地,口中虔诚地喊道,“狱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忍别离 一 “什么?”小妖们从未见过狱君,此刻见长老们纷纷跪下,都慌忙下跪。 在众弟子只有余裕见过几次狱君,其他的小妖都是三年前新入青山的弟子,自然没有见过他,此刻,传奇般地人物站在那里,哪怕是看一眼,都让妖欢欣不已。 “狱君!!!” “壹长老好大的胆子。”从天飘落,那声音说道。 壹长老一头雾水,其实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狱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佛见笑是本君的女儿,你可之罪。” “我” “怎么可能?”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粗鲁c野蛮c凶暴且在青山被所有人视为败类的妖,怎么可能是 是狱君的女儿。 一个颦骷县走出的低下妖,一个长相丑陋行为粗俗的妖,怎么可能是 清玉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佛见笑,怎么可能? 余裕的眼睛闪过一丝黯然,蛞蝓张大嘴,落之秋微蹙眉头,卜玉茫然失措 洛异一脸震惊。 三年了,他们朝夕相处在听风阁,原本以为她只是个平凡的小妖,可是没想到,她竟是妖界最高贵的公主。 佰钰殿内,洛异站着,看着烛火不断跳跃在墙上,一闪一闪,他的嘴唇苍白,脸上一阵灰暗。 “洛异。”坐在椅上的狱君幽幽道,“十八年前我与你父亲定下誓约,只要他坠入妖道,我便不会伤害凌云的百姓,如今,十八年已经到了,你也要离开这里了,只是”叹息一声,“没想到那不争气的女儿竟为了你,背着我来青山,她真是个傻孩子。” 洛异木然地动了动,将视线移到他面前。 “你该知道怎么做?”突然他冷声道。 起身走向窗户,狱君看着青山外闪烁的灯火,习习微风吹着他硬朗的五官。 “你明日就离开青山,再也不要见她了。” 那声音让他一痛,他喉头耸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我没想到最终放走冥帝的是小佛,这也许就是天命。”他看着晃动的灯火,青山外操劳的百姓日复一日的过着日子,如蝼蚁般过着不能自已的生活,不知为何生,为何死,只是麻木地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 “人这一生无论怎样过都是一辈子,富贵c贫穷c正义c邪恶哪种才是对的,我虽然身为妖界的狱君,却从未伤害过无辜的百姓,当年李郁鸾霍乱后宫,害死上万皇亲国戚,陈氏一族为了□□,搅得东禹国霍乱不断,所谓的正,邪?究竟是怎样的?川青候身为凌云四洲的正派宗师,表面上维持着正义,可这不义之事也做了不少。妖即是妖,人即是人,神兽即是神兽,只是种族不同罢了,你出青山后,我不希望与你为敌。” “不会的。”洛异点头说道。 “今日你说的话要记住。”狱君看着他说道,“你先回去吧。” 应了一声,洛异退出屋。 烟花在远处星星点点绽放,红黄相间,发出“咕隆”的震耳声,天空飘起了孔明灯,在扶摇间摇曳,不像禹都的繁华,总是极尽奢靡和伟岸,这苍凉的沙土世界,也有许多别样的年味。 “狱君。”黑暗处走来长疏长老,他细小的眼睛看着窗户边上的人,满脸皱纹的脸上流着平静,“冥帝已经出来了,我们筹备那么多年的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 没有看他,狱君就笑了,“你以为他能阻止我?” “我知道不能,只是有些担心。”长疏也笑着说道。 “担心?”冷笑一声,他转过身子,说道,“长疏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当年您正是少年,站在乱世黑夜的河流旁,虽然只是短短地相望,但我就决定放弃种族赋予的使命,一辈子跟随你。”想起那年的事情,长疏微眯着眼,细细回忆着,通灵萨满的咒语在他脑海中回荡,熟悉陌生的符号在活跃的跳动,少年跪在地上祷告,施咒,追魂。 “五星斗转,天煞重生,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如当年你跟随我一样。”他缓缓说道,“这些年凌云过于太平了。” “狱君的意思是?”有些不解,长疏问道。 “安逸的生活会让人迷失,只有恐慌让人重拾欲望,重拾埋藏心灵深处的邪恶,而我们恰恰需要这些东西。” 长疏笑了,显然已经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胸有成竹的,自己这些年的坚守与等待是值得的,只是衰老让他恐慌,纵使有通天的能力,依旧抵抗不了岁月带来的侵蚀,一百年了,他拖着这幅皮囊活了正正一百岁,在通灵族中,怕也是个苍白的老头子了。 “雪蛇怎么样了?”突然闻到龙兰草的芳香,他不禁问道,“他的灵魂能成功么?” “不够纯粹。”思索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嘴角,“还是有些用的,目前来看至少可以看守死墓。” 沉默下去,“也好。” “等小佛醒了,你就送她回禹都城。”狱君的话打断他的沉思,他诧异地看着走向黑暗中的狱君。 “那你呢?” “百慕霖里有件上古神器—冥坞,我需要它炼化灵魂。” “冥坞?”他问,“那不是黑白巫族争夺的神器吗?巫咸和巫余那两个老头为了这么个宝贝,可是斗了几十年,听说圣女黒娅的魔力也是从这神器中得来的,不过这些一直都是传说,谁也不知道冥坞到底存不存在。” “存在。”点点头,狱君说道,“二十年前,冥帝被落空压在蓝雨僧塔,那件神器就被遗留在黑羽森林。” “可是现在百慕霖那么乱,如何寻得?” 冷笑一声,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蛊族七公子已经向黑雨森林出发了,这个新毒王可不能小觑。” 七公子是巫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一上任就将陈后主杀害,扰得东禹国内部混乱不堪,如今大皇子虽然登基,可国运大不如以前,看来天下又出一个韩馥。 “这次去黑雨森林取冥坞之事,你和清蕴一起去,务必将冥坞取回。我需要立即回到禹都去处理一件事情,恐怕一年内不能出关了。”狱君说着,犹豫了一下,“至于小佛,替我好好照顾她,等她醒来就她回禹都。” “你不等她吗?也许那孩子有很多话与你说。”想起佛见笑在青山的三年,长疏叹口气说道。 “不用了。”他与那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情感,为了这份霸业,他失去太多,太多了,二十年的坚守不能就此放弃,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初衷,握着拳头,他冷冷地想。 冥帝已出,好戏要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忍别离 二 听风阁内佛见笑从昏迷中醒来,自蚀骨化妖散在她头顶燃烧时,她就被那焦灼的味道熏晕了过去,此刻她浑身像散架一样无力,头脑沉重,太阳穴处发出嗡嗡声响,摇了摇头,透过窗户,她看到已经黑透的天空。 在弥留之际,她感觉父亲来了。 可是又不是 自己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呆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啊!”痛苦地抱着头,她尖叫一声。 急簌簌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两个绿衣丫鬟闯进屋内,“公公主殿下,你可醒了,快快去请大夫。” 说完,其中一个丫鬟又急簌簌离开。 佛见笑皱着眉头,待看清那丫鬟的容颜时,不禁震住了,她不是在禹都城照顾自己的丫鬟吗,怎么来这里了。 那丫头很精灵,瞧着她如此说道,“公主殿下,你可吓死奴婢了,幸亏狱君来的及时,否则那佰壹殿长老就将蚀骨化妖散洒在你身上了,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来了。”她一惊,喃喃道,就在那日,在众多妖面前,在 “是啊,公主殿下。” “我昏迷多久了?”抓住她的手,佛见笑惊慌地问道。 “也也就是一天而已。” “一天,一天,那我师傅呢?” “师傅?”丫头明显不解。 “就是洛异,青山的三长老,他他在哪里?” 沉思了一会儿,丫头方道,“狱君说他已经完成十八年之约,已经放他下山了,刚才刚才离开的时候,听风阁的弟子们都哭成泪人了,真是可怜,公主殿下,你你要去哪里?” 佛见笑一溜烟儿跑到屋外,尽管周围一片漆黑,可她很快判断好方位。 屋外寒风侵体,她不顾一切地向山下跑去,□□的双脚接触冰凉的带有针刺的地面,泛出阵阵透骨的凉意和痛意,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只是麻木地从山头这么无望地跑着,跑着 她敢发誓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拼命过,“嗖嗖~”的声音从她耳旁不断穿过,大口的喘息声,心脏不停的跳动声,双脚不停的打颤声,关节处发出地咯吱声 从喉咙涌出阵阵腥甜,她感觉头昏脑花,跌倒在地。 “师傅,为什么?连道别都不肯,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真的在你心中毫不重要吗?不重要到连见最后一面都不肯是吗?师傅,不,洛异,洛异。”歇斯底里地喊着,最后她声音渐渐变得细微。 蜷缩在地上,她浑身开始抽搐。 “师傅。” 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吧,这些年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佛见笑你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遇到这么一个薄情之人。 黑夜冷风呼啸,卷起一地枯黄。 远处舞动的火龙却甚是热闹。 “师师傅”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朦胧中有个声音在她耳旁喃语。 “师傅。”不顾一切的抱着他,将滚烫地身躯紧紧依附在他冰冷的身上。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温柔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已经拒绝你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遽然睁开眼睛,她露出甜甜地微笑,“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你” “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什么都可以学的,我会学习做饭,洗衣,也可以学习做小生意,我母亲是做豆腐生意的,我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师不,洛异,带我一起走吧。”深深地望着他,佛见笑的眼睛透露出无限渴望与期盼,水灵灵地就这么望尽他的心窝里。 “洛异,我知道你拒绝过我,但是,那个我不是现在的我,那个只是在百慕霖里的佛见笑。”抱住他冰凉的身子,佛见笑耍赖般说道,“我相信你会喜欢我的,只要你稍微努力一下,你就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的,我真得不像你想得那么一无是处,我” “公主殿下,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我们之间不可能。”甩开她纠缠的身躯,洛异猛然间起身。 “为什么?”突然提高嗓门。 “我已经有要守护的人了,而你只不过是我在青山收的徒弟。” “你说谎。” “信不信由你。” “你爱陆琦吗?还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起那人,她心中一痛。 洛异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头沉默许久。 “你不爱她。” “爱。” “你不爱,如果爱就不会犹豫的,洛异就算你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我。”佛见笑静静说道,上前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不会让你现在接受我,只是只是,让我跟着你就够了,好吗?” 抬头望着她,洛异失神,那句“好吗?”让他的心陷入迷茫。 可是,他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一个人去过自由恣意的生活,这中间有太多无奈与辛酸,尽管,他对她的感觉有些奇怪。 那张脸近在咫尺,凑近他的脸颊,沉静而温柔地看着她,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样渴望的眼神,那样翦水般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滚烫的汗珠从脸颊滑落,落在她冰凉苍白的唇上,落进她雪白的被包裹的身体内,一眨眼的功夫,那汗珠不见了。 她就这样衣着单薄,赤脚站在风口中。 青山下螭龙游走,灯火连天。 风过,卷起一地落叶,洛异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抽离身子,他不再瞧她。 可就是这样的动作让满腹希望的少女,心沉了下去,荒凉而空虚地感觉遍布全身。 “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缓缓吐出这句话,在轰鸣声想起的刹那,那张脸,那个身躯在微微颤抖,“我不想在与狱君府的人有任何瓜葛,在青山的八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家乡c亲人,以及爱人,在这里我从未快乐过,这里到处充满屈辱与悲哀,我现在只想离开,安静的离开,请你不要在烦我。” “烦。”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她的脸一白,强忍着心中的委屈,“烦。”她又念叨着,苦笑道,“原来我竟误会了,你已经开始厌烦了。” 撇过身子,洛异麻木地点着头,他想要离开,离开这令人窒息无望的地方,就连那日在蓝雨森塔被韩馥封了死穴,他也没这样慌乱失措过。 “噗。”忍不住喉咙压抑的腥甜,佛见笑弯下腰,吐出一口鲜血。 自从洛异在蓝雨僧塔受伤,她就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背着他走过千里沙漠,那样漫长绝望的日子,她至今都不能忘记,这具身体在没有以前灵活了,回到青山的这些日子,她从没安心睡过一次觉,也没有吃过一顿饭,她似乎得了痨病,或者是其它的该死的病。 洛异怔怔看着地上一滩血红,脸上苍白,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抱起。 “放开我。”她哭泣地挣扎,将拳头捶在他的胸前,“放开我,你不是已经厌烦我啦吗?别管我,你走啊!走” 任凭雨点般地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抱着她向青山走去,他步伐很快,胸口很热,很快儿,那人累了,躺在他的怀中,呆呆地看着他硬朗的五官,和那双幽深看不见底的眼眸下的绝情。 伸出手,她拼命撕扯他胸口的衣服,像梦魇一样,将他整齐的衣服撕扯得凌乱不堪,然后倔强地抬头,看着他。 他依旧走着,没有低头。 冬季的风很寒冷,可在这样温暖的环抱中,佛教见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慢慢睡了。 她微吐的气息,在他胸口萦绕,闭上的眼角依然挂着晶莹的泪珠,那样倔强,那样疯狂执着得令人心痛的孩子。 她的抓狂,愤怒,嘶吼,无奈都是这么的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没有去过苑谷,没有见过她。 年少时,母亲就说过,人这辈子只能对一个真心,一旦已经决定了,就不能更改,即使在未来遇到心仪的人,也不能。 可是,他多想在问问母亲,那个人跟你真的很像,很像,一样地执着,一样地坚强,一样地为了爱,不顾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忍别离 三 三月后,青山又恢复往日的模样,似乎一切又回到原点,听风阁所有的弟子都开始按部就班的训练,佰钰大会比赛后,前三名的妖已经前往禹都狱君府接受特技训练,所以往日热闹的听风阁,只剩下蛞蝓和青玉。 余裕也跟随长疏长老去了黑雨森林,不过,还有一个特殊的人住在阁楼顶部一一佛见笑。 自从青玉知道佛见笑的身份,就不敢像以往一样,每逢见面,都低头溜走,或不言语,偶尔被佛见笑讽刺一番,她只当没懂,久而久之,也不敢在回听风阁。 蛞蝓却比以前还殷勤,每逢见佛见笑必得将“姐姐”挂在嘴上,以前如此,现在叫得更亲了,一刻不见,他必得从后院找到前院,从山头找到山腰,后山的水桃又开了,他奋力地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放到佛见笑窗头,没想到一周后,那桃都变黑了。 抑郁的虫子开始想念以前活蹦乱跳的姐姐,现在的她,虽然不在贪睡,但是经常躲在师傅以前的屋子,一呆就是一天。 一次,他在窗前偷窥,见她愣愣地怵在窗头,不悲不喜,一脸茫然,爱真得会让人变得如此痴狂吗?他突然想起落之秋来,她去禹都已经有两月了吧!不知道习不习惯那里的环境,听说那里很潮,不知道她敏感的皮肤能不能受得了,哎!摸了摸肥肉晃动的腰部。 连日里无所事事,蛞蝓除了在院内来回摇晃,就是下山去城西的老唐面馆买刚煮好的面条,或者是西坊街的点心房买刚出炉的点心,他从前就知道佛见笑喜欢吃这些,不过银两不够,他就骗族人自己在外找了个母虫子,族人会意,就多给了些,信里也开始嘘寒问暖盼望着他能在外扎根。 一月后,隐藏半月的冥帝终于有动静,奉迎王正式承认游荡在百慕霖众妖魔的合法身份,黑白巫族c蛊族c祭月派等一系列冥帝残余妖孽都在西沧国有了合法权利,圣女黒娅,冯月也被逢迎王封为西沧圣女,至此,一场一国对抗凌云四周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黑雨森林内,蛊王七公子带着他的仆人榆寻得“冥坞”,不幸在狸子坞被长疏长老和清韵长老夺去,一时间,冥帝大怒,派出圣女黒娅在西漠劫持,可是,精明的长疏长老让余裕带着“冥坞”迂回到西岚国,他二人迎战。 一场妖魔大战掀起无数狂风,卷得西沧游务民族苦不堪言。 长久生活在黑雨森林和狸子坞的塔克族人也因此失去营生,数万条性命就这样死在千里长堤,无数袋大米被狂风卷入沙漠深处,西漠百姓的生机一时落破,连带着黑雨森林里的妖魔和西岚国边境的百姓。 这场战役没过多久,冥帝就代表奉迎王向西岚国宣战,曾经富饶的西岚领土,现在繁荣昌盛的岚吉都城,木槿山内珍稀的玄铁矿,这些都会成为冥帝逐鹿天下的屏障。 战争一触即发,祭月派长年在黑雨森林游动,实力早已根深地固,不消半月,就夺取西岚边境大片黑雨森林,不过齐逢大将誓死保护南部森林,打了半月,没有进展,便停滞下来。 自从西岚王李画约从木槿山回都城,半年内他清除隐藏深处的李氏势力,将皇后废除,发配西漠,并发诏天下,生死不相见。不明就里的人只谈君王寡情,只有子源明白,大堂明殿的匾额下依然放着弦云的帝后令,那是真正的弦云令。 他不能不顾江山社稷,不能不顾上万条黎民百姓的生死,也不能洒脱地抛弃肩负地责任,尽管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无声的哭泣,但他已经没有泪水,没有悲伤,年轻的帝王只余下一世悲凉。 就在这场硝烟持续了一个月后,突然从树妖族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族长落景源想与西岚王重归愈好,献上一副《云图》画,那画中是一位于水中轻笑的女子,长发垂水,手捧酴醾,身下展展荷花灯,随水游弋,她就是一一一弦云。 消息一出,李画约无法镇守岚吉,摆驾西渡,可谁知就在《云图》画即将到手的时候,被祭月派的韩馥一举夺去,一时间,李画约旧疾复发,昏倒在西渡。 冥帝趁此大举进攻黑雨森林,不出七日,便直逼岚吉都城,整个西岚国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中,然齐逢率领军队驻守岚吉,誓死抵抗,待李画约醒来,向川芸国婧慈太后写信,三日后,川青候派弟子前往岚吉,一番激烈的大战后,冥帝退回黑雨森林。 这场持续半年的战争,终于在秋季到来的时候结束。 而青山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日子依旧千篇一律,蛞蝓除了下山,就是在床上酣睡,没事就看着佛见笑发呆。 直到有一天,青玉走到她面前,对他说,她要走了,要去禹都找余裕,其实,他也想去禹都,去找落之秋,可是,看了看佛见笑的窗口,他犹豫了。 傍晚,端着晚饭,他走到佛见笑门口,敲了敲门,没反应,在敲一下,依旧没反应,“那个那个姐姐姐姐。” 找了一刻钟,才发现她失踪了。 绿山环绕,白云轻飘,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坐落着零星的房屋,一条细长的溪流从南到北,贯穿整个村庄,这里就是清贫镇,它坐落在川芸国北部,是最安静祥和的村庄。 清贫镇坐落在川外山巅,是川外最美丽的地方,著名的川溪蜿蜒流淌,如灿烂的星河,在两岸赤杨和柳树之间,闪闪发光。 夜晚,月光下,银光闪烁,懵懂的像在梦中。 它的北部就是著名的川青候派,南部是颦骷县,在往南就是川都,自川都为界,往北的地方被称为川外,以南的地方被成为川内,川内大都是皇朝富胄居住地。 此刻,川溪溪流在断崖处直泻而下,溅得水花四溅,烟雾朦胧。白云飘在山间,夹杂着飞溅的烟雾,整个山谷一片朦胧,风一吹,水珠如一朵朵白梅,微雨似的落着。 此刻在悬崖对面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他闭着双眼,惬意地躺在树上,一条腿在空中来回摇荡,风吹着他的脸颊,柔柔地,很舒服。 “天下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那人猛地坐起,向道路尽头望去,只见一群扛着竹篓的男女急簌簌跑着,他伸出手,感受到雨水落到掌心的冰凉,便越下树来,急速向南方跑去。 大约一炷香后,他停在一个有百余台结的门口,两侧是一望无际的鲜花,被雨水洗礼后,都迎风招展,露出坚强怜人的微笑。 “异!”台阶尽头,伫立着一个女子,她打着一把油纸伞,身着川青候派弟子平日穿得青衫素服,见到来人时,少女嫣然一笑。 “不是晚上才来吗?今日怎么这么早。”擦去脸上的雨水,洛异扯着嗓子问道。 她不语,只是踏着台阶徐徐下来,待到他面前时,才神秘兮兮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他道,“打开吧!” “这是?”犹豫了一下,他打开包裹,只见里面包裹着一件红色的锦绣花衣,轻轻笑了笑,他问道,“这是什么?” “嫁衣。” 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捧着手中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儿,“琦儿,最近门派中不是很忙吗?你哪来得时间?” 低下头,她的声音极小,“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 “谢谢你。”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洛异笑了。 自他回川芸国就向陆青提了亲,婚礼就定在三月后,按照这里的习俗,待嫁的少女是要为夫君缝制一件婚服的,此刻想起,他心中暖暖的。 “我明日就要闭关了,我们可能直到结婚时才能相见,其实,我本想过一段时间在给你的,可是时间太急了。”抬头看着他,陆琦说,“今天我背着父亲一个人出来的,这会儿,她指不定又在派内发火呢~” 陆青爱女出名,整个川青候派的弟子掌门都知道,就是一会儿不见,他定会将整个门派翻出个底朝天,自从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爱她如命。 他也誓她如命。 “”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异突然笑了。 陆琦也这么回望着他,那把小小的油纸伞将他们二人罩住,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滑落地上,那双四目相望的眼睛让少女脸颊绯红,低下头,她呶呶道,“我我要回去了,阿烟师妹还在等我。”说完,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他手中,她便急速逃离,恨恨地拍着滚烫地脸颊,她羞涩地消失在中。 雨把上还残留她手上的余温,洛异此刻突然想起市井上流行的一句词一一一一你打着伞漫步在雨中缓缓走进,走进稻田里,走进风雨里,走进我惨淡不清的人生。 那个身影,那么熟悉,少年时,他们是玩伴,长大后是相伴一生的夫妻。 记忆中她总是扎着两个揪揪,跑在田间或小巷,粉嘟嘟的脸上一对梨涡甚是可爱,她总爱跟在他的身后,成天喊着他的名字,而后咯咯的笑,朝天髻随着她的欢乐上下颠簸,最后散在风里。 她也爱用那没长齐的牙齿对着他哭泣c撒娇,对于女人他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后来无论去哪里,那双小手总是抓着他的衣角。 眨眼间,他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叹息一声,撑着伞,徒步向台阶走去。 往昔,对于爱他是冷漠的,而今,在经历那样的变故后,已经说不出什么感觉了,是咸,是淡,还是无味的,也许是对于时光的妥协吧。 他不得在遭遇那样糟糕的情况,独自一个人背着月光前往川外,在高悬月下,他看着朱红色的陆府门,高声呼喊,恳求。 既然如此,还能说什么呢。 就当那晚,那份情,用一世去偿还,还她,亦是还父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忍别离 四 夜晚,躺在树上,洛异一手把着新酿的梨花酒,一手捏着雨后的花蕊,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剥去酒瓶塞子,他大口大口地将清香的酒灌入腹中。 夏末,雨后,空气有些湿气,冰凉地酒却让他心中畅快不已。 打了个“嗝”,他脸上潮红,看着灰蒙蒙地夜色笼罩下的清贫镇。 远处几家人炊烟袅袅,想必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即使隔着很远,他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饭味,几家狗又在林间围着炊烟打转c犬吠,游玩的小孩成群结队的向家跑去,嬉戏声在他浑浊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朦胧中,他感觉到耳旁有流水的声音。 “哗哗” 拍了拍滚烫地脸颊,他自叹的想着,瀑布离这里有几公里,怎么可能听到这么响的流水声音,已经产生幻觉了吗,又喝了一口酒,他满足地抱着树睡着了。 这几日每到晚上他便会抱着酒大喝,其实,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想喝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纵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境。 朦胧地“哼”了一声,他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颊,很清脆的声音,遽然打了个冷战,他睁开眼。 一张脸几乎贴着他的脸,那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她鼻翼间的呼吸缓慢洒在他的脸上,暖暖地。 是梦吗?揉着惺忪的双眼,洛异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张美丽动人的脸颊,巧笑盼兮的眸子,还有她唇角的得意,傲慢,张狂,倔强不可一世 微眯着双眼,他感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迷糊,可那双早对他垂涎欲滴的唇已经吻上他。 顿时,脑海中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梦中的人。 那唇只是轻轻亲吻着他的唇,没敢动。 他感觉全身都软了,意识飘到天空,那唇 “我想你。”那人在他耳旁喃喃细语,“真的很想,很想。” 那个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热与欲望,长久以来压抑地痛苦在此刻被完全释放,他突然毫不犹豫地抱住那人,吻住她的额头,嘴唇,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后来的激烈狂吻,那冰冷的唇吻过少女每一寸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天荒地老,那个狂热且令人窒息的吻让人欲罢不能,却不得不分开。 朦胧中,洛异睁开眼,四下悄无人影。 果然是梦,他自嘲地苦笑,其实,不是梦,又能是什么,又能奢望什么。 只是,唇上有些余温。 凉风吹过,他打了个冷战,紧紧身上的衣服,正要跃下数来却听到一个少女喋喋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呀?” “啊!”待看清那人,洛异“噌”地一下扶住树,尴尬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笑脸如花的女子,掐着腰不满地说道,“早来了,刚才我就坐在那里。”指了指他身旁的位子,她得意的说着。 “你”洛异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讷讷半晌。 “师傅。”树下人突然诡异地说道,“我们私奔吧!” “噗通~” 直直摔倒在地上,洛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讪讪地看着扶着他起身的佛见笑,犹豫了半晌才说,“你不要误会,我刚才,以为是是梦。”说完他就后悔了,“梦”这不是更难解释了。 果然,听他这么说,她眼睛一亮,光润带笑的脸上露出羞涩,“没想到你梦里也惦念我。” 垂着他的胸口,她低下头显出莫名的“拘束感”,不,是得意感,因为这句话还没有结束,那张唇又在他的唇上轻轻一扫,然后说道,“我现在不再是一无是处了,洛异师傅。这半年内,我学会了洗衣c做饭,武功也已经到达了第五层,虽然还不能与叶知秋师姐比,但也不用你保护了。” “你”尴尬地看着她,洛异向后退了退身子。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我,只是目前就让我陪着你吧!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洛异。”摇晃着他的胳膊,佛见笑想起在青山上余裕说的话,师傅最怕女子的撒娇,“好不好,我只是陪着你一段时间,你就把我当成一个仆人也行,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保证,一定不会的,我会好好听话,好不好?好不好吗?” 其实,这次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对策,以前她总是让他接受自己,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在她与陆琦之间做出选择,可是现在,在确定这份爱是真的时候,她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真的无所谓了,只要能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做出选择,向她投降的。 只是,她要等待,已经三年不是吗? “我快要娶妻了。”洛异看着她静静道。 “”佛见笑木讷的点头。 “我不喜欢你。” “恩。”再次点头。 “那你还?”洛异诧异地看着她。 “我只想陪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不需要的时候离开。”佛见笑都不能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话来,当然,她不会这么做的。 “走,走吧~”瞧着她单薄的衣衫,洛异终有些不忍,那日决绝的离开,今日意外的相逢,也许这就是缘分。 “恩,”兴奋的点点头,佛见笑“噌”地一下跳上他的背,“走吧~” “佛见笑。”差点相信她真的变了,洛异垂着脸低吼道。 “呵呵那个,那个仆人也有休息的时候。”抱着他的肩膀,佛见笑咧着嘴说,“赶紧回去了,我要给你做顿丰盛的晚饭。” “”洛异沉默。 佛见笑在厨房内捣鼓了一阵,将整个院子整得乌烟瘴气后,她灰溜溜地退出,端着一盘冒着烟的饭菜,摆在主屋的桌上,驽了驽嘴。 “尝尝吧!”得意地瞧着洛异,她显然很兴奋。 洛异不情愿地坐下,疑惑地看着盘中食物问道,“这是什么?” “炖肉。”她愉快地回应。 “你确定吗?”怎么都没看出盘中的食物是什么,他有些纳闷。 “快尝尝吧!”说完,她夹起一块递到洛异嘴边,这味道不错,虽然外观不怎么样,不过品尝起来香气宜人,清香润滑,满意的点点头,她又多吃了几口。 呵呵,对于她的做饭能力,洛异可是在听风阁就见识了。 每当小妖们捂着肚子在如厕门前排队,那一定是因为中午吃了她做的饭~这是铁定的规律。 不过,他今日倒想试一次。 “洛异,我晚上睡在哪里?”害羞的摸着脸颊,她脸颊绯红地问道。 其实,一进屋她就发现这个房间里的格局,里屋有一张床和一些橱柜,而外屋只有一个长椅,整个空间很空旷也很素雅,只是不知道自己睡哪里,会不会是睡里屋呢。 放下手中的筷子,洛异挑了挑眉,“恩就那里吧!” 他随便指着墙角一个干净的长椅上,“待会儿,我给你拿些被褥,你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等明天你就回去吧!毕竟,”看着他,“你是妖界公主,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这里离川青候派很近,万一被长老发现会很危险的。” “那个好吧。”不甘的看着他,佛见笑诺诺坐下,却突然闻到一股焦味,“是什么?啊!我煮的汤。天呢!” 说完她拔腿向厨房跑去。 洛异蓦然间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笑。 “还笑还不是为你做饭,都怪你。”看到他毫无节制的笑,佛见笑红着脸,恨恨低语—煮糊的汤还能喝吗,都怪他要赶走她,整得心情很低落,枸杞已经变黑了,应该不能喝了,恨恨地跌坐在凳子上,咕哝着。 “怎么了?”放下手中的碗筷,他关切地问道。 “恩,没什么就是,糊了。”她抑郁地说。 “还是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站起身子,他问道。 佛见笑嘻嘻地看着他,一扫刚才的阴霾,在青山她最爱吃师傅的莲儿枸杞汤,当下就说,“莲儿枸杞汤。” “等着。”说完,他便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过,突感腹中一阵绞痛,他很恨的瞥向佛见笑。 后者却不明所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我,我真是服了,”痛苦地捂着肚子,他脸上大汗涔涔,“佛见笑,你不是说你,你改了么?” “啊?” 待他回来,佛见笑才明白过来,愧疚地上前询问,却听一声大吼,“别,别过来~” “我,我不嫌弃你的。”委屈地撅着嘴。 “佛见笑”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也会喜欢吃的,这肉是” “别,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刚才吃了什么?”摆了摆手,“早听说你做饭,咳咳~” “以前那是我故意的,可是今日绝对是个例外,我出来的急,没有带银两,在路上就逮了几只,可没想到师傅,对,对不起。”愧疚地说,“我明天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让您失望的。” “” 傍晚,佛见笑抱着薄被子睡在外屋,寂静的院内发出蝉鸣“吱吱”,这种感觉特别像三年前刚入青山时,她也像这样抱着被子睡在外面,也是在夏季,也是这样的蝉鸣,可是眨眼间已经三年了。 转了个身子,椅子发出“吱吱”声来,想来年代已久了。这间屋子应该是佛爷与幻尘在世时住的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侧过身子,她睁着眼,看着黑暗里的东西,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此刻的心特别明亮,胸口热热的,突然,她感觉当初做的决定是对的。 第二日,她早早起身,将庭院彻底打扫了一边,又做好饭菜烧了热水,等洛异起身就发现床边站着一个笑脸如花的少女,正弯着身子将热毛巾递到他脸上说,“快洗漱,马上就开饭了。” “恩还有。”又端起热腾腾冒着热气的脸盆。 待他洗漱完,正要起身,她又蹲下身子,将一双崭新的鞋子挪到他的脚边,“我给你穿吧。” 惊异地看着她,洛异木讷点头。 等他坐上桌子上,佛见笑已经端来四菜一汤,这四菜是三素一荤,只是荤菜竟是冰玉糖鸭,在他印象中家里根本没有鸭,她究竟从何处得来的。 看出他的诧异,佛见笑说,“我早起去晨跑,见到一只胡乱走动的鸭子,就把它带回家了。呵呵就是这个。” “”什么都没说,洛异只想着中午会不会有人上门闹事。 “还有这个。“从身后神秘兮兮拿出用棕油纸包裹的东西,她一层层刨开,待刨到最里面一层时,突然说道,”我在禹都时经常吃这种的东西,没想到这里的早集也有,你瞧瞧。” 罗汉叠云是一种软并,外焦里酥,原本是东禹国民间流行的面食,后来因为制作工艺简单,口感较好,就流传到川芸国的川外,在夜市上深受来往商人喜爱。 她在禹都那几年经常吃,后来去了青山就没再吃过,没想到今日去早市见到这样的饼,当下就买了回来,其实,她还买了当地的十色川饭,泡螺滴酥,还有粉糍,汤圆,笼饼,只是 “哪里的钱?”他问道。 “你的。”老实的回答,看了看他外袍上的口袋,“就是那里的。” “”无语地看着她。 “洛异,我早听说过川芸国的夜市,只是没想到真如书上写的‘坊街市井,夜市直早市,通宵达旦,天伦四时皆然。’这里早市上卖的东西真的跟禹都城差不多呀。”岔开话题,她说得特别起劲,只要是说到吃的,这少女的嘴就不会停。 这不,这张嘴从洛异开吃,说到结束,从太阳东升说到日升当头,在洛异午休时,权当是催眠曲,在洛异醒后,日渐西洛,她又在说着,直到天黑了,她突感腹中一阵绞痛,才悻悻离去,回来时,洛异消失,连带着他里屋睡觉的行囊。 那夜空手闺房,少女愤恨,自此不敢再言一句饮食。 连日里,他们就这样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洛异没在说赶她离开,她也乐得自在,成天跟在他的身后,像个拖油瓶一样,前一脚后一脚的。 渐渐地村里的人也都熟悉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话唠,都说洛异身后跟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白天,他去地里干活,她跟着,中午他去瀑布乘凉,她跟着,夜晚,他去丛林中踏步,她自然也跟着,就连他要出恭,她也要,不,慢慢地站着,等他出来继续跟着。 有时候,洛异都开始恍惚,这么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女子究竟是谁,青山上的佛见笑?百慕霖里的小黑?禹都的公主?佛见笑什么时候这么絮叨了,端详了半晌,没得出结论,女子本□□变,更何况是她,这个世上最奇葩的女子。 “洛异师傅。”她又在喊着他,“瞧,我又给你带了什么?” 反正没什么好东西,上一次的鸭子风波,可是将他穷徒四壁的家,当了个底朝天。 “一只鸡。” “”第一次发现银两是那么重要。 傍晚,她在外间搭了地铺,躺在硬朗的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洛异师傅,你睡了吗?” 没有声音。 点着蜡烛,她端坐在地上,开始手上的功夫活,前头的老奴家有个姑娘会做女红,她羡慕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这不,开始缝定情信物了。 黑夜中,她拿着针线开始一针一线的逢着,像对待心爱的孩子一样,她的眼角充满爱意。 受了女红的熏陶,整个精神境界都不一样了,为了做个贤德的女子,她痛下决心—决定做个会女红的女子。 七日后,拿出自己满意的作品,献宝似的递到洛异面前。 “什么?”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洛异被那团乱糟糟的东西惊着了。 “礼物。”得意地瞧着手中的宝贝。 尴尬地咧咧嘴,洛异指着它,疑惑地问道,“你确定?这么丑的东西是礼物。” “哪里哪里丑了。”不满地瞪着那东西,她委屈地说道,“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外衣了,哪里丑了。” 讪讪地笑了,洛异点头,表示自己失误看错了。 “穿上吧!”强硬地给他穿上,佛见笑满意地点点头,赞叹自己有双伟大娇小的手。 然,后几日,洛异在没出过门。 很快,两个月就过去了。 佛见笑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很久,可是直到那天的清晨,打开门的那一刻,她见到了陆琦。 她惊讶地看着她,转身离开。 洛异自然也跟着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终是别离 那天晚上,洛异没有回来,接连的几天也不见踪影,直到七日后,他回到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开这里。 从没见过这么执着无情的面孔,他的眼里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晚上焦急的等待,白天苦苦地期盼,她的心疲惫地像搅碎了一样毫无力气,心底深处最坚强的防线在摇动。 “那个”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走出门外,她浑身瑟缩着,想最后确定答案,“你真的要我离开?” 越过她的目光,洛异“嗯,”了一声,疲惫在他眼角呈现,“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也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可是琦儿是除了母亲之外,我唯一在乎的女人,她很善良,凡是认识她的人都愿意跟她亲近,她也很单纯,单纯到可以相信世界上所有人。佛见笑,她跟你不同。” 她站在那里,心中孤独而忧郁,屋内的灯火将她的影子投射在院内,长长地。 周围静极了,这寂静像一阵凄冷的细雨渗透她的全身。 “我承认自己对你有过一些情感。可是这些与琦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我而言,她不仅是儿时的玩伴,更是不能分割的亲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她的。” “那我呢?你就可你这样毫无顾忌的伤害我吗?”她用颤抖的声音吼道,“我为你的付出,为你的忍让,为你的做的一切,都可以这么视而不见吗?” “也许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幻想中的人,佛见笑。”直直地看着她,洛异神情疲惫的抓起她一只手放在胸口,低声说,“你确定了解我吗?你知道我的过往和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吗?你知道我真正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你知道我对什么事情最上心,对什么事情不上心吗?我为什么快乐?为什么不快乐?这些你都知道吗?” 他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她,想迫切从她身上看到答案,最后他不得不开口说,“你根本不懂我,你需要一个像孩子一样宠溺你的人,在你危险时能保护你,在你伤心时,能跟你一起哭,在你快乐时,能跟你一起疯的人,可惜这个人不是我。我对你的宠爱,只是因为一一一我对亲人的一种渴望。”他低沉的语气中有种痛苦却释然的语调,使得佛见笑不得不把手伸了回来。 倒退了几步,带着哭泣的腔调,她说,“我一一一我一一一一没想到你是这么认为的,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是。”绝强的说道,洛异态度坚决,丝毫不见任何迟疑。 “我真的看错你了,你玷污了这份神圣的感情,你根本就不配,不配。”绝望地喊着,佛见笑从没想过他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那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在打扰我。” “洛异!!”愤怒地瞪着他,她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毫无遮掩的怒气和一抹而逝的恐惧在里面呈现,还有一丝无人察觉的惶惑和迷惘之感。 洛异撇过身子,丝毫没感觉到佛见笑的变化。 这么久的强颜欢笑,忍曲求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其实,一开始就该明白的,一开始就该了解他的性格,一旦他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可是,不甘,不甘。 “对不起。”最后,还是她低头了,温和地说,“你知道吗,洛异,你是这么些年我唯一活着c呼吸者c在现实面前没有低过头的梦,一旦一一一一一一旦这个梦没了,我该如何活着。” 洛异怔住了,‘梦’。 “不要赶我走好吗?”她再次轻声细语。 多少年后,当你回忆往事,可还记得一个女孩对你过的话,你是我的梦,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有过多少甜蜜,又有多少悲伤,细数每一天,每一秒,除了留下浮生孤独来回忆,还剩下什么。带不走的残缺,当遇到使它圆满的另一半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失去拥有它的能力。 “你会遇到更好的。”那声音像梦里的喃语,蓦然注视,眼光交汇的刹那,只有一世默然。 梨花落雨的日子,捡拾岁月留下的痕迹,再相遇已不知是何年。 一夜的雨,院子清冷而透着凉意。 屋内的洛异一夜未睡,只因院内跪着倔强的人。 推开房门,他浑身感到某种恐惧的害怕,为什么有人如此执着,说怎样绝情的话都是徒劳,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吗?固执地像个又臭又硬的石头,即使凿碎,依然坚硬如冰。 三天后,就要就要结婚了。 没有什么时候让他更清楚现在该做些什么,拿了件外衣给那人披在肩上,他怀着沉重而略带痛苦的声音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抬起头,佛见笑通红的眼睛和苍白安静的脸上流出一丝苦意,“只要只要不到最后,我就有希望。” 听到那样的话,洛异突然感觉疲惫,好像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疲惫过,那一直紧绷的线在此刻突然松懈下来,跪下身子,他突然发出凄厉的吼叫,“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佛见笑。” 诧异于他此刻的状态,佛见笑的身子软软瘫痪在地上,不能移动一份一毫,只是睁着极大的眼睛看着。 “你不是要我告诉你为什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将唇轻轻触到她的耳畔,洛异心中一阵凄凉,“你还记得黒娅在蓝雨僧塔说的那句话吗?十二年前,蓝雨僧塔外,雨夜,逃亡,少女,嘶喊” 佛见笑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她想起那时候他的神情,惊恐c害怕c彷徨 “十二年前,在蓝雨僧塔外,为了救我,琦儿受到一群妖魔——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求饶声,我至今都不能忘记,正事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才定的娃娃亲。”他陷入巨大的痛苦中,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浑身无力,继续说道,“而琦儿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一生——一世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是”垂下头,“甚至是——不能行鱼水之欢。” 不可思议的听着他说的话,感觉到迟钝近乎麻木的脑袋不能思考,什么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是不能行男女之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十二年前,他们还只不过是八岁的孩子,还那么年轻,那么无法想象,她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了,失去他,会让她十分痛苦c害怕,可是这样的原因让她原本该凄凉c伤心的号叫变成沉默,麻木,那是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那是她无论如何做都不能抹去的伤痛。 “父亲曾迫使我与她订娃娃亲,可我”停了一下,“后来,他死了。” 眼圈通红,“母亲也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定亲,我那时候小不明白她说这话的背后意思,现在想那句话中包含多少无奈与痛苦。是因为我,琦儿才遭遇那样非人的境遇,是因为我!”喃呢念叨着,“佛见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抛弃她,一个人过快乐的日子吗?”注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 佛见笑不由害怕起来,她祈求地看着他,不希望再说下去。 “你说啊?你说啊?”洛异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依旧问道,可是结果他还是自己继续说起来,“我一直以为我和琦儿会很快乐,可是现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种假意的关怀——不过是一种怜悯,愧疚,这样的我是多么卑鄙,我无数次自责,懊悔,可是都抵不过你的出现。佛见笑,无论我伪装得多好,你都能毫不留情的将它撕扯开,只是———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尽管我也爱你。” 快速地将她抱在怀中,感受她冰凉的躯体正在慢慢吞噬自己,洛异将脸温存的贴在她的脸上,同时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享受你存在的每一个时刻,享受你只对我撒娇,也享受你对我深情告白的每一句话,佛儿。” 每一个人都有深爱的人,无论她是善良c邪恶,温柔c暴躁,还是正经,奇葩,一旦遇上,就是良人。 佛见笑呼吸困难,可那几近哽咽声在她耳旁响起,“答应我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幸福的活着。” “可——离开你我无法——。”她急切的说,“我不能——不能。” 那张唇轻轻吻在她的唇上,不带任何激情,只是冰凉的略带一丝温柔的意味,“为了我,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佛见笑猛然间惊醒,她伸出手想要将那怀抱抱紧,可是身体四周已经空荡荡的,他已经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言语。 佛见笑突然明白了,那是诀别,是个吻是他们这段情感的终结。 没有悲伤,他的心再次尘封起来,背着她离开,那个背影走得很轻盈也很决绝,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是没有你的日子,我该如何做梦。 那个曾经保护她不受其辱的人,如今已经远离,而她只能这么无助的看着,不能呼喊。 那个温暖的人,将用一生去爱护另一个女人,为了责任与愧疚。 长大后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不是执着就能得到的东西太多了,长达六年的追逐,只不过是一场荒诞别离的闹剧。 人已散场,空无的座椅上只有自己捡拾余下凄凉。 南海有一株毕钵罗树,佛曾问种树人,守了千年等了千年,如果不开花会如何?种树人微微笑道,我会在等千年。 绕过那深深的悲伤山谷,有一株菩提在等待着我去,看它繁花漫天,落叶归根。 只是 人终究不是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 半月后 隔着江水有一处破旧不堪的庭院,阴潮湿冷,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在草垛间能隐约听到青蛙低沉的瓜叫声,栅栏门上已将长出绿色的斑斓腐菌,生锈的铁链胡乱地缠绕在上面,不知是提防夜间行盗的人,还是防止人胡乱地闯入这片安静区域。 院子中央有一个年代已久的圆形石磨,槽心很深,许是被人经常使用,泛着光泽,底座是用一层层泥巴糊成的,有些已经脱落,有些甚至是从中长出杂草,圆磨旁边是一个不足一米高的塑料帐篷搭建的凉棚,四根粗木棍深深插入地里支撑着,还算结实。 院子正门很小,褐色的门一扇半掩着,一扇紧紧闭着,透过光线可以看到屋内漆黑一片,天已经晌午,几日不见的太阳终于懒懒地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照耀着渐渐熙攘的颦窟县城,街道上人流的叫卖声越来越多,深巷里不时有声音回荡。 “吱呀,”破旧的虚掩着的门终于开了,自从那人回来已经半个月了,周围的邻居都开始猜测这些年她究竟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六年前,她倔强地跪在村头的模样,让许多人记忆深刻。 那个整日推着三轮车卖豆腐的美丽少妇,已经入殓。 那少妇很漂亮,最爱围条紫色围巾,即使在云珠混杂的菜市场依然掩盖不住她的美丽,每逢冬季,清晨打鱼的纤夫还没将鱼收回,她便已经推着车子沿着街巷买豆腐了,那清脆如铜铃般美妙的声音讲许多沉睡的人叫醒,只是如今没有多少人能在记得清她的模样,想起她的声音,只记得她家的豆腐是十里香村最好吃且最便宜的。 “吱呀”虚掩的门彻底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一双空洞的眼正看着外面,似乎怕什么东西惊着一样,在短暂地一瞥后,很快将门关上。 直到夜幕降临,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暮色降临,安静地庭院突然迎来一个不速之客,他静静地站在栅栏门外,望着院内,一旁有一个年过中旬的妇女向来人解释道;“这个院子很久没有打扫了,自从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死后,院子就一直荒着,前几日来了一个落魄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要找的人。” 男子表情淡然,一身黑衣在夜幕下让人浑身泛着寒意,妇女想要离开,却忍不住这冰冷男子许的报酬,尴尬地打破寂静的夜带来的恐慌,提高声音道;“那女子精神好像有点问题,自从进了这门就再也没出来,怕是已经已经” 她越说越害怕,自从六年前搬到隔壁,便听说不少关于这个庭院的故事和那个漂亮的妇女。 深夜中,男子静静问道;“这里的女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嗯大概是六年前吧。”想起刚搬到时的情景,妇女有些泛怵地看了一眼院子。 “怎么死的?” “这个不知道,可能是病死的。”她想起村头流传的故事,又说道;“好像是个不守妇道的人,应该是染上什么花柳病了。” 男子皱了皱眉头,猛地瞪向她,那妇女顿时吓得腿脚发颤,解释道;“这这是村头一直流传的,至于至于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我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葬了。” 男子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院子里的杂草,似乎陷入长久的思索中,妇女看他态度平和下来,撞着胆子说道;“公公子,我已经带你来这里,这个这个” 随手扔过去一些散钱,男子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竟直推开栅栏进入院子。 她躲藏在这里已经半月了吧,不见阳光,不见亲人,每逢想到这里男子唇角就忍不住上扬,大步走到正门,遽然一推,“轰隆”一声后,阳光撕裂黑暗照射这片似乎千年未见光照的房间,空气格外刺鼻,他忍不住捂住鼻子,待尘埃散去,才看清屋内的景象,那人静静坐在床头,不悲不喜,仿佛做了千年一样,如风化了的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佛见笑。” 忍不住呼喊出来,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尽管只有半年未见,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外貌的改变,不是衣服的改变,而是从内心深处散发的一种感觉,一种毫无生机,死寂沉沉的感觉,是岁月残留下无法弥补的悲伤和痛苦后的照单全收的沉默,往昔热切如朝霞般的笑彻底消失,就连那痛苦的神情也一并消失了,那个活泼的少女已经不再了。 她微微动了动头,扯动着两腮的皮肤,空洞地眼睛看着他,又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男子一个踏步将她揪起,冷声笑道;“佛见笑,你就这点本事吗?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你以为这样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吗?别做梦了,我告诉你,灾难才刚刚开始。” 猛地将她从床榻拽起,他又怒不可遏地说道;“我可是找了你半个月了,哼~现在就结束未免太早了吧!佛见笑,你恐怕不得不跟我去一趟奉迎都城了。” 奉迎都城 荒凉的戈壁中矗立着西沧最神圣的王都城,几座高耸的楼宇里站满了守夜的士兵,他们日夜守着王都,尤其是最近妖魔混乱,自冥帝被王封为西沧王,西沧各种势力都蠢蠢欲动,四周叛乱接连四起,不少大臣反抗王的决策,无果后,竟勾结乱党密谋刺杀王,一时间整个都城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中,城中到处是士兵在巡逻,见到可疑人便抓进狱中严加拷问,很多无辜的人因此受害。 百姓们进城都会受到严格的审查,城门口已经聚集了百余人,原本进城做买卖的商人,不得不停滞前行,就连王身边的红人强巴家族也需要接受审查,这种严格审查制度已经严重影响了西沧的经济,大臣们无数次上书,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王都城内,一家名曰“风满楼”的酒楼正在营业,这是都城最大的酒楼,每天的客流量会达到千余人,许多达官贵族都会来这里品尝各国美食,虽然价格很贵,却依然吸引许多人慕名前来,有时竟要提前半月才能定上位子。 此刻酒楼顶层的一间豪华包间里正座着一个黑衫女子,她蒙着纱布,清澈的眼透过窗户看着王都川流不息的行人,片刻,收回视线却无意识地看到玻璃中额头血红的朱砂比之前更加红了,轻抚过,她的心一沉。 “圣女。”一旁地小丫鬟轻声说;“强巴老爷很快就回来了,圣女不要不要着急。” 冯月知道她误解了,也没解释,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带喜字锦囊,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半个月前她去了趟川芸国,侯府内那个让人牵挂的孩子终于娶妻了,虽然没有将锦囊送出,但是他看见了,露出开心的微笑,这就够了。 叹息一声,将锦囊随手放在桌上,她的视线被窗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那是猛地站起身子,便急速离开。 “圣女圣女。”身后的小丫鬟紧张地喊道,“强巴老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圣女。” 小丫鬟急哭了,老爷为了约圣女,跑了十几次王都,昨日因为紧急的事情出了次城,今天就临行时,老爷不断的叮嘱声依然在耳畔响起。 她紧张地看着窗外,害怕强巴老爷的突然出现。 王都内西沧府 灯火通明的大殿内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彩绘陶瓷,象牙包裹下的凤凰琉璃珠在陶瓷上静静地横放着,散发出幽兰的光泽,紫檀高架上的篝火随着来人跳跃着,一下又一下,只听“嗖”地一声,一个白色的身影穿过,轻飘飘地落在十余阶高台上的御座上,篝火跳动的更加快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随着白影的入座,突然闪现十余人,为首的一位女子正是黑娅圣女,此刻她冰冷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祭月派韩馥参见冥帝。”很快儿,殿内出现一个黑衣男子,他正是刚从川芸国回来的韩馥。 “起来吧。”妖娆地声音从上空传来,那人轻轻转过身子,问道;“人带来了吗?” “是。”点头,韩馥将一旁的袋子解开,从中露出一张疲倦苍白的脸,佛见笑精神恍惚,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惺忪的眼睛微微闭着。 “还没睡醒?”带着几分轻佻的询问,冥帝冷冷地看着她。 然后,只听“嗖”地一声,他已经到眼前,将脸凑到她面前,也许是靠得太近,佛见笑被那一头亚麻色柔软地头发惊得呆住了,那是怎样柔软美丽的头发,又是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啊~ 幽兰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正静静地凝望着她,世人说冥帝非男非女,辗转妖娆,天生异香,年十有五,婉娈幼童,可是这样清澈的眼睛怎么会长在一张恶魔的脸上。 “佛见笑。”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冥帝突然诡异地问道;“喾甘的私生女,狱君府的公主?怎么一个人在川外?” 佛见笑被那双眼睛扰得心慌意乱,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挑起她的下巴,冥帝幽兰地眼睛骤然一缩,“当年若不是你贪生怕死的父亲在背后害我,我会被小和尚压在蓝雨僧塔二十年吗?二十年了,这个仇也该报了,你说呢?”指尖划过她的肌肤,一条血红的印出现,又很快消失在皮肤里。 他弯身坐下,一袭雪白的袍子趁着雪白的肌肤像极了冰天雪地里的白狐,佛见笑发现他的睫毛也是白色的,显得格外高傲。 那冷峻的人对着不说话的佛见笑,丝毫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笑脸继续问道;“听说你喜欢上小和尚的儿子?” 没有反应。 “只是不知道是你父亲来救你,还是那个娶了别人的道貌岸然地家伙来救你呢?”轻笑着起身。 “”佛见笑一怔,惊异地看着他。 “传令下去七日之后在奉迎王都城外处死佛见笑。” “何必要那么麻烦,现在就可以处死我。”倔强地看着他,佛见笑说;“不必给大家添麻烦了,我可以一个人静静地走的。”心里空空的,她其实早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孤独,寂寞,失落 生活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人穿不过气来。 冥帝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旁白的韩馥,随即明白了什么,说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为了一个人痴等了六年,真是不容易啊~” 站起身子,他向身旁的挥手“先押下去吧!好好伺候着。” 突然,黑娅别有深意的插嘴道;“把她押到蛇窟吧?” 韩馥没有说话,看了看冥帝,只见他起身,打趣地笑了笑,“黑娅还是那么爱折磨人啊。” “这丫头可是喾甘的女儿,不折磨一番怎么对得起狱君他老人家呢。我特意从西沧地牢请了佘於,凡是被他上过刑的人没有几个能精神正常的,前几日有三位铁血大汉受过他的刑法,呵呵,大小便失禁了。”黑娅忍不住笑起来,余下的人也禁不住迎合地笑着,最近西沧发生好玩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韩馥笑了笑,“圣女初到西沧,知道的事情真多,韩馥以后应该多向圣女学习才是。” 黑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二 “黑娅,”冥帝突然说道;“你明日去一趟禹都,我想知道这二十年喾甘都在做什么?” “这些年他一直闭关修行,很少踏出狱军府,即使是三堂会议也很少参加,”黑娅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听说是在搜集灵魂。” “灵魂,”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我私下里派人打探过,但是,” 在西沧生活了二十年,熟知天下圣灵器的圣女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她想不出来那个隐匿二十年的人会做什么? 三十年前,默默无闻的喾甘一跃成为狱军,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瞬间响彻整个凌云,昔日落败的狱军府也在他的掌控下慢慢变得强大,冥帝虽然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人,搅得天下动荡不安,四国举兵剿伐冥帝及邪教徒。 雪山上的狐族也在一夜之间成为各国口中的祭品,象征着狐族最高贵纯洁的圣灵珠也北邪恶玷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他。 冥帝对喾甘,对凌云,有着血海深仇的恨,这恨随着压在塔底的二十年更加浓烈了。 眯缝着眼睛,浓密雪白的睫毛风情万种的闪烁着,黑瞳中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他坐在宝座上,看着黑娅说;“喾甘是个极富心机的妖,你可不能轻视了,二十年的酝酿等待的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过,这次我一定不会大意了,哼~有些债该还了。” 手端着一杯银质角,一饮而尽,轻启唇角,略带殇然。 黑娅一时动容,想起他这些年压在塔底的岁月,无望的等待着,绝望着内心该是怎样的折磨与煎熬,如今虽然法力依旧,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内心微妙不为人知的变化,举手投足虽然依然妖娆,却不是担当年的模样。 记忆中的亚麻色头发总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 雪山上的白狐有着人世间最纯洁无暇的心灵,然而。 “七公子,“突然,冥帝对站在一旁的少年笑着说;”我此次能出塔,你可是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 少年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身干净的素衣罩着消瘦的身躯,无畏地直视他的目光,垂手说道;“帮助冥帝是我们巫族人应该做的。” “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听说老毒王死后,巫族内部纷争不断,家事处理不好如何谈种族复兴。” “这些事情冥帝不必担心,”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少年那份不可逾越的傲气,竟令他一怔,“一些人,一些事,不该活得太明白,如果太明白,只有死。只有死,才能令他们顺从。” 轻轻地从他嘴中说出这些话,他确乐了,大笑起来,“好一个有趣的少年,老毒王虽然性格鲁莽,却没有选错接班人,巫族在西沧复兴指日可待了。” “冥帝,冥帝~“突然从闷闭口闯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兵,”不好了,不好了,奉迎太子来了。”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转了转手中的银质角杯,不耐烦的问;“何事?” “是,是奉迎太子的国舅,就是就是当朝左相国造反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半月前,他在朝堂上启奏反对王立立,王未理会,现在左相国勾结伏都教,西沧绝大部分的军事机密已经泄露,伏都教施咒控制了整个奉迎王都的大臣,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您贵为,贵为西沧王理应保护王都的安全。” 最后那句话是王临别时特意嘱咐的,他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唯恐这个息怒无常的冥帝发怒,颤抖的腿已经出卖了他的勇气,跪在地上,他能感觉裤腿处随时都能喷涌而出的液体。 “那个,西西沧王。”禁不住沉默的煎熬,他又喊了一句。 周围很寂静,冥帝的脸色显然不好,他大气都不敢出。 “奉迎王的意思是在其位,谋其政么?” “是,不是“他显然有些语无伦次。 俯视着他,片刻,站起身,叹息一声道;“走吧!” 奉迎都城一死牢 佘於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看着挂在铁棍上满身是血的人,耻笑一声,他虽贵为皇亲国戚,还不是在自己的手上,像一条狗一样地求饶,哭喊。 “大人,洗洗手吧!”新来的小兵谄媚地端来一盆清澈的水。 他弯下身子,待看清水中人时,原本愉快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滚!“怒吼一声,他愤怒地端起一旁滚烫的油,浇在小兵脸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顿时响彻整个阴暗超市的地牢,佘於静静地看着。 小兵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打转,原本稚气未脱的干净面孔上不断发出热水滚烫的“咕隆”声。 “拖下去。” 不耐烦地向一旁看傻的小兵挥了挥手,佘於厌恶地将那盆清水踢翻,不愿再多看一眼。 他自幼面目奇丑无比,以致于在奉迎王都流浪三十年,一事无成,且常遭人嫌弃,直到三年前受人提拔才到地牢做事,这些年积怨在心底对于世人的仇恨,像蛇信子一样吞噬他变态的心灵,他只要一听到有人发出凄惨的叫声,浑身就如电流涌过一样兴奋,这些年,他不断研究折磨人的方法,至今,不堪忍受酷刑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大人?” “不是让你们都滚么?”他愤怒地吼道,抬头见到来人时确是一惊。 “韩馥大人,”单膝跪地,丑陋阴暗的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 “给你带来一个特殊的人。” “谁?“惊讶地抬头,韩馥看到他的脸时,也是一惊,那人不自觉地垂下头,谄媚地说;“韩馥大人带来的人,我一定会特殊招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关进蛇窟就行了,你,别将她玩死了。” 厌恶地看着四周血淋林的刑具,韩馥将肩上的佛见笑扔在地上,转过身子,正要离去,又停止脚步,嘱咐道;“她是冥帝请来的人,不管你怎样玩,都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是。”邪恶地看着地上昏迷的人,佘於双眼放光,浑身的血液蠢蠢欲动。 黑娅坐在椅子上,看着从一开始进门就没有说一句话的冯月,她拿了一颗刚从黑雨森林运来的山竹,慢慢拨开,送入口中。 城外传来一阵夜幕降临的木鱼声,深沉而悠长。 天色已黑,透过窗户能看到王都外面丛林里士兵在巡逻,他们拿着刚发的摒弃,谨慎地看着四周,唯恐不见手指的丛林中突然蹿出一个庞然大物,冥帝的出面暂时压制了城里的叛乱,王都城外里的官员也暂时脱离危险,但是城内依然残留许多伏都教众,他们已经连续七天没有睡了,巨大的困意正在折磨这逡巡的人。 “啾~” 突然,丛林的上方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叫,士兵们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抱着兵器,却发现虚惊一场。 已经吃完山竹,黑娅擦拭了嘴角,将视线收回,看着灯光下依旧安静不语的冯月,长叹一声,“你来究竟是做什么?” 冯月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抽回游离的思绪,问;“是你提议将佛见笑关入蛇窟?” 冷笑一声,她不屑地说;“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是。”轻声点头。 “你可知道当日在蓝雨僧塔内你做的事情足以让冥帝惩罚你,你已经背叛了冥帝,现在你是在质问我么?”有些生气,黑娅身子向前一倾,语气不像忘往常,“虽然我们同为冥帝身旁的圣女,可是圣女令下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如果违背,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你。”指着她,“已经在游戏的边缘了。” 冯月没有说话,冷峻的容颜上是一惯的沉默。 “当日在冥坞内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辈子跟随冥帝。”叹息一声,黑娅想起得圣女令的那一刻,一晃已经二十年了,当年好强顽固的少女经历过岁月的沧桑洗礼变得成熟稳重,没了年少的浮躁,捡拾岁月留下的沧老,变得沉稳,不富激情,“我们是不是已经老了?”像是再问冯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拿起一旁的镜子,看着眼角的皱纹,一时伤感起来。 “为什么要折磨那个孩子?”冯月固执地看着她,问。 “什么?折磨?”黑娅知道她根本没在乎她说的话,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她怒视着冯月,空气变得阴沉紧张,“这些年我所受的蹉跎之苦难道不是折磨么?若不是喾甘用卑贱的手段陷害冥帝,我们会逃亡到西沧压在塔底二十年么,白狐一族被灭后,我跟冥帝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时喾甘的女儿,父债子还的道理你不懂吗?“ “不懂。“冷冷地回望着她,她温恼地会说。 “你” “你心甘情愿跟随他受苦又能怨谁?” “你!“黑娅被气得满脸通红,猛地将镜子摔倒窗外,静穆的夜色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在断念屏息之中,冯月能感受到她从毛孔里散发的怒火,软下性情说;“你只要不将怒火迁怒她人,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让冥帝知道你对他怀有这样的心思,怕是也留不得你了。” “你究竟想怎样?” “放了她。” “我做不了主,是冥帝下令将她关入蛇窟的,我只能保证不让佘於折磨她。” “好。” 此次前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冯月也不再跟她浪费时间,转身便要离去,却听到身后的人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格外瘆人,像隆冬腊月的寒气一样渗入人肌肤内,她驻足,回身,诧异地看着浅含笑意的黑娅。 “昨日,我去狱中见过佛见笑了。” “她好像已经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 余裕走在人烟稀少的山村,暮色下烟雾缭绕的山林间透露出淡淡的青烟,远方,几处人家的烟囱正冒着炊烟,一阵阵熟悉的味道随风飘向远方。他听着川溪瀑布从山顶坠落于谷间的声音,那一泻千里的气势雄浑,仿佛吞并山川万物一般。 空气中淡淡的潮湿让他有些不自在,或许是这些年很少来川外的缘故,他感觉浑身难受。 走了许久,他感觉额前的发丝都能挤出水来,也许是心烦意乱,他看起来非常急躁不安。 消息从西沧传来十几天了,那个人被冥帝关入蛇窟一事,整个东禹国都知道了,百姓们开始在脑海里思索着妖界是否有位公主,可,无论如何思索,都记不起。 狱军府有一半的人也记不清有这么一个人,只有少许的人还记得西郊庭院内出现过一个神秘女子,每逢节日,都会做满一桌子菜,菜的香味通过庭院传入修炼府邸,想想看,已经有四年了,她似乎在未出现过禹都。 他走访了许多人,没有多少人愿意趟这趟浑水,他还清晰的记得离开禹都时长老们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歪坐在长椅上,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愿意去,那就去吧。” 狱军一直在闭关,其实这些年他从未离开狱军府,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禹都人与人之间的情缘寡淡,他也不是第一次才知道,尽管他与那人的关系不怎么样,毕竟曾经是同门。 前几日从探子口中得知,佛见笑已经被黑娅关入蛇窟,对她用刑的正是佘於,这个嗜血变态的人有“狱中屠夫“之称,早些年他便听奉迎王城的百姓议论此人,他曾受奉迎王之命,剥去左幕僚的皮挂于城楼,为了保证皮肤被剥下的完整性,他将尖锐的刀浸泡在有锅内,等滚烫地油沸腾的时候,刀的温度会达到最高,一触碰人,那些原本有弹性的肌肤便会像鱼鳞一样随着刀的切割慢慢脱落 他会在夜深人静时将新割下来的皮缝好,披在身上,甚至 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加大了前行的步伐。 转过几处人家,他终于在一处竹林停下,风过,一阵清爽地“莎莎“声伴随着竹的清香扑面而来。 他陶醉地看着高耸苍郁的竹林,看着前方狭窄的小道,突然,竹子被掰断的遒劲声,在微风瑟瑟中响起,顺着声音望去,一袭白衣惬意地站在半空,脚下轻踏着一株竹子,一手拿着竹篓,一手正采摘竹叶,似乎感觉到下方有人,他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来人。 “余裕。“那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喜悦地笑意,他一跃而下,将竹篓放在地上,开始打量面前这个心爱的徒弟。 “师傅,好清闲啊。”余裕不自然地说,脸上闪过一丝苦意,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而这里却似世外桃源,“师傅,你过得怎么样?” 落异笑了笑,“挺好的。” 看着那样的笑,他语言就止,最后,只是吐出这样的话来,“师傅娶妻的时候,弟子没有来,你没有生弟子的气吧?” “”落异无语摇着头,而后拿起竹篓,边走边说,“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对了,你入狱军府呆的怎么样?” 犹豫了一下,“没有你的福佑,我被派到禹都西郊的墓地,成了个守墓人。”看着他清冷的侧脸,余裕喃喃到,“是蛊族的墓。” “我以为他们已经被遗弃在荒原,没想到狱军还是有些情分的。”将竹篓放在窗户外的高台上,阳光正好洒在上面,他捋起衣袖,搅匀里面的竹叶,欢欢说,“远离狱军府,也是好的,你要继续韬光养晦。” “要到什么时候?”冷笑了一声,他看到他衣服上隐隐作动的光影。 “等到,”停止搅动,他收回手,“下一次血月日。” “”怔住了,“好久。” “我倒是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狱军与冥帝之战起,风云又将聚变,百姓没有几天好日子了。你若登上了高峰,记住我曾经对你说的话。”看着他,落异说。 点头,“师傅,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外面已经很动荡了,你真不知么?” 捋直衣袖,他掸去上面沾着的竹叶,“我已经有半年未出这片林子了,对了,昨日刚酿的竹叶青,待会儿你尝尝吧。”他笑着说,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这孤僻的山林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熟人了,没想到今日你会来,我这就进城买些好吃的,你等我回来。” “师娘在么?”看着竹林深处两层楼阁。 “她进城了。” “师傅!” “难得你来一趟,不知下次见面什么时候,我这就”快速打断他的话,落异的脚步有些凌乱。 “你不用忙活了。” “我很快,就,就回来,你”他说这话时,踉跄了一步,而后镇定住身子,继续前行。 “你听说了么?”余裕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静说,“她出事了。” 默然停住,他屏息凝神,脸色一白。 “她出事了。”余裕再次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救她,也是有你愿意救她。” “” “整个凌云的人都知道她被锁进蛇窟性命垂危,东禹国没有人愿意舍命救她,狱军已经闭关多日,各长老为了争权都得你死我活,我知道你已不再问世事,可是,师傅,看在她是你弟子的份上,救救她吧!”一想起青山上那个没心没肺,总给人带去麻烦却为了爱一意孤行的女子,他的心是复杂的,佛见笑是执着不畏惧逆境,不抱怨命运的奇女子,他曾经被表相遮住了双眼,而今,看到真相,心尖都在颤抖。 “我”落异痛苦地看着他,面色苍白,紧抿着双唇。 “我知道这么做有些自私,甚至甚是会伤害到师娘,可是,师傅。”她猛然间跪倒在地上,神情悲怆,“但凡我有一点办法也不回来找你的。” 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注定是不会长久的,其实,落异早该知道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况且,我本来就欠她的。” 凝神望着他痛苦的脸庞,落异释然一笑。 夜晚很黑,很黑,万里苍穹看不见一丁点繁星,就是再这样漆黑的夜里,西沧王府门前彳亍一位衣着鼠貂锦袍的男子,在奉迎能穿上这样精致锦袍的人没有几个。 原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该是再这样寒冷的天气躲在家中享受火炉带来的温暖,可他偏偏在冷风中瑟缩着,想必是在等待很重要的人,他时不时向紧闭的大门望去,朱红色的高门,如一座巨大的城墙,阻挡住中年男子焦急炽热的目光。 终于,们开了个小缝,从缝中探出一位少年,或许是管家禁不住寒冷的天气,已经入睡,随便派了一位小孩蹲守。 那少年脸色冻得通红,此刻正焦急四下观望,似乎在看来人是否还在等待。 中年男子一个大步,跑到朱红色的门口,急迫地问道;“在吗?” 少年摇摇头,有些惋惜地看着他。 他迫切的眸子笼上一股失落,抽动着嘴角,尴尬地车出一个微笑,像是安慰少年,又像是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也也不是第一次了。”踉跄地转过身子,僵硬笔直的身子差点摔倒在地上。 少年慌忙打开大门,搀扶住她的身子,“那个,那个”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紧握住他冰凉的手,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黑夜里有些颤抖。 少年垂下头。 “算了。”不再为难一个少年,男子叹息一口气,“如果,如果下次她回来了,请一定告诉我。” “您,您能告诉我您住那里吗?” “风满楼。”中年男子轻轻吐出三个字,便消失在夜色中。 少年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想如果老管家在,一定会知道,奉迎没有管家不知道的地方,即使是城郊偏僻的桐庐湖面馆他也很清楚。 奉迎实行宵禁已经很久了,这种里坊制制度虽然令很多人心生不满,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王城的安定,原本混乱的局势,在很短的时间得到控制。 漆黑的夜色,城门依旧伫立着站岗的士兵,他们高度紧张地盯着空旷的四周,进城的人都需要严格的检查,不过,很快就要关闭城门了,一想起待会儿可以小憩一会,许多士兵都格外兴奋。 城门上突然闪过一个模糊得身影,站岗的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如方才一样,等待着,有些已经打着哈欠,倚着城墙偷偷闭上眼睛。 那身影连续越过许多家的房顶,如幽灵一样矫捷轻盈的身子在黑夜里一闪而过,冰冷的夜,街上静悄悄的,那个黑影瞬间消失在夜幕下。 西王府琉璃瓦房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他正凝视着消失在夜幕的人,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黑影最终停留在奉迎蛇窟,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才跃到地上,以极快地速度封锁住看守侍卫的穴道,而后从他们的腰间掏出蛇窟的钥匙,打开,可进入蛇窟的一霎那,他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意。 他凌空倒翻,如玉渊腾蛟一样灵巧地躲过,那双疲倦的脸上终于在烛火扑朔中露出水面,战斗似乎一触即发,他浑身汗毛直立,犀利地眼睛怒视者黑夜中白色的身影。 他站在烛火闪烁的黑暗中,亚麻色柔软的头发披到腰间,一双幽兰的眼睛正凝神望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位故人,带着几分探索的询问,烛火在他妩媚阴柔的脸上跳跃中着,从额前的发到细长柔情的双眸,在到挺直的鼻梁,他静静地看着,直到被他讽刺的声音打破。 “你终于来了。”那人向他走来,眼眉轻挑,声音终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我还以为那姑娘一文不值呢?” 疲倦地镇定心神,他用一种反讽的语气回应,“真是辛苦冥帝在这么冷的天等着,在下真是荣幸至极。” 他轻哧一声,饶有兴趣的又打量他一番,说;“你坠入妖界八年,这脾气也变得邪了,听说你与青山上那些小妖关系不错,即使重回正道也不愿与狱军府为敌。” “世间妖总会有好坏,正如正道亦会有邪恶之人一样。“落异看着他淡淡说。 “这想法倒是与那顽固的和尚不同,“冥帝看他的目光与方才大为不同,他似乎有些幸喜,这少年骨子里的倔强和无情与自己当年很像,这也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的白狐山,在那个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他在雪山下倔强地等待着那个人,用的便是这样轻描淡写的神情,可是,这样故作镇定之下必定是焦躁不安,如今看来,并非所有的情况带来的结局都是有回旋的余地,有些债会跟随一辈子。 “你要我做什么?“落异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当下立即问道。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她静静回答。 “谁?“ “川青候落元,也就是你的叔父。“他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很是得意。 洛异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可随机那双惊讶地眸子慢慢恢复平静,他已经明白了面前这个人的阴谋,他要让他背负一世骂名,让落氏一族的名誉毁于一旦,其实这些年,他做了太多给家族蒙羞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当下他毫不犹豫地应允,并以一种轻松自嘲地口吻说道,“好,反正我早晚都是要杀了他为我母亲报仇的,这要求正合我意。” “既然如此你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似乎是看透了他,冥帝也不点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在黑夜里那笑有些虚幻迷离。 “我要见她。”说到她时,洛异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眼皮不自然跳动着,眼脸下垂,不似方才的安定自若,尽管他知道在此刻需要镇定,但是身体不自然地抖动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冥帝自然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立即回应他,只是将手指一挥,烛光尽灭,缓缓退入夜里。 “我说了—我要见她。”洛异愤怒地看着黑暗的四周吼道。 “我只给你半个月,如果你能将洛元的头颅带回奉迎便可见她,如果不能我会将她的头颅给你的。” “岚吉!!!” “好自为之吧。” “岚吉” “” 风,四周除了“呼呼”吹来的风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洛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明锐的眼睛再无一丝生气,他安静地退到蛇窟口,冰冷的夜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冰刨,砸在脸上生疼,他麻木地伸出手将它接到手中,紧紧握在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躁不安。 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仰头望天,他仿佛看到夜幕中一位少女迎着风咧嘴大笑,青山上那抹醉人的笑,融化他的心,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中如一朵洁白无暇的雪莲,静静地,不经意间地在他心中绽放,然后,生根,发芽 他忽然好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可这样的要求对此刻的人来说已经成为奢望,这些日子,她一一一过的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弑叔 一 陆青疲倦地倚着身后的椅子,神情散漫地扫视了一旁的人,无力地挥了挥手,他明知命令不可违背,在几次挣扎之后,只得用几近绝望地眼神望着那人,似乎等待着对方的妥协,又似乎是在压抑着怒火,大约一柱香后,他平静下来,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那人听到“他们”时,眉头随之一皱,跟陆青的这五年,他一直都知道六位长老一直在打压什么,又在顾虑什么,已经酝酿了五年,如今终于要出手了。 前些日子,陆青带领弟子前往蓝雨僧塔致使许多弟子惨死在西漠,六位长老们在川青侯面前弹劾陆青,因此这半年他一直被拘禁在侯府,其职权也被无桑代替。 陆家原本是七位长老中最有声望最有权势的家族,可自从陆老爷死后,陆青耿直的性格得罪了许多人,其在长老中的地位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当年落空与陆阮无三家共创建川青侯俯,其中以陆家的陆镇,阮氏家族的阮甲子和无氏家族的无南玉为首,后来陆镇逝去,其在川青侯俯的地位有陆青代替,阮氏家族的阮甲子在三年前因疾病去逝,因他未有子嗣,所以有其弟子李渔袭其位,无氏家族无南玉也算是七位长老中最有资历的,其儿子无桑曾跟随陆青去西漠,此外还有陈氏家族的陈西南和陈云以及李氏族中的李祀,目前看他们都是见风使舵的主,没有一个立场是坚定的。 在这些人中也只有阮甲子曾无条件的支持过陆青,只是自从他死后,六位长老唉。 他知道这些年陆青隐忍的痛苦,更知道深处庞大家族的无可奈何,陆青原是落空大师最好的朋友,也许正是为了他的遗愿才苦苦支撑至此吧。 “他们竟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国家条约,若是凌云四洲都是这么做事,你说你说,”终于压抑不住怒火,他猛然间抓起案桌上的密函,青筋劲爆,往日的儒雅身影已经全然消失,“贾宇你说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我们应该联合西岚国共同抵抗来西沧和东禹,现在,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行为,为了木槿山那点玄铁矿竟然荒唐地答应树妖族的请求出兵,真是荒诞至极。” 他愤怒地将密函扔到地上又道;“洛景源这种人凌云四洲谁不知道,他们瞎了不成?” 贾宇一惊,他倒是第一次见陆大人如此愤怒,以无南玉为首结党私营的乌合之众,陆青向来不与这些人为伍,尤其是去了西漠,他的心似乎 他笑了笑,说道;“我担心不禁是玄铁矿,怕是他们已经收了不少好处。” 陆青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树妖族这回恐怕不禁是收回木槿山这么简单,他很可能会打到西渡,西岚国一旦动乱,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洛景源给无南玉送了什么好东西?” “听说是一位美人。”贾宇想了想说。 “什么?”陆青惊愕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树妖族的圣女。” 听到“圣女”时,陆青的眼皮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恍然一个霎那间,他的怒火已经淡去,尤其是听到贾宇说出那圣女的名字时,他浑身似电激流涌过一样,四肢不自然地在衣服下抽搐着,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扶着身下的椅子坐直身子。 尽管陆青的变化很微妙,但贾宇敏锐的眼光还是捕捉到了,他忙补充道;“树妖族的冯月姑娘不是不是”他想说那个“冯月”可一时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又怕这样的描述太突兀,便闭上嘴,跟随他这些年,贾宇很清楚他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青故作轻松地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脸色渐渐恢复自然。 “我想”贾宇马上转换话题,“半月前,川青侯已经派人与洛景源商量过此事了,现在就差王的口谕,我们手中的密函不过是半月前的,我怀疑是无桑他们故意透漏给我们的。” 随着他们的挑拨,川青侯这几年越来越疏远陆府,这么大的事情 也许是洛元太了解陆青,故意隐瞒此事,可是为什么这份密函又流到他的手里。 陆青叹息一声,用一种无奈的腔调说道;“他们是在告诉我,陆家在川青侯的眼中越来越不重要了。” “” “如今的川青侯俯再也不像过去了,这里没了信念,没了理想,只是一群跳梁小丑在舞台上唱独角戏罢了。”他的眼睛黯淡下去,“一旦我们与西兰国开战,川芸就完了。” “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贾宇知道他说“完了”的意思,从凌云大局来看这显然是悲剧的开端,不管能不能拿下木槿山,川芸都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也许,也许”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想找到一个方法解决面前的问题,可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你见过木槿山上的雪吗?听说那里即使在冬季,也会开满木槿花。”这声音温柔,丝毫没有方才生气的模样,那个一贯儒雅的形象又出现陆青身上,他浅浅地勾起唇角,平静的语气却令人怕,“我一直想去看一看,一直想去。” “陆大人” “那里一定很美。”仿佛陷入回忆中,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淡淡的有些醉人的笑,如六月的和煦春风融化一切冰冷,霎那间,他没了方才的盛怒和无奈,而是一种超越世俗的淡然,在这份淡然之中又隐约见到一丝悲伤如流星般划过,烛光下,冰冷的夜色中,他从未见过陆青有这样的表情。 “我不能出陆府,你明日替我去一趟川青侯俯,问洛元我能否领兵前去。” “陆大人,你”仿佛还未沉浸在他的哀伤中,贾宇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很快,他意识到。 “我与子源有些交情,也许还会有别的方法。” “大人的意思是”知道陆青要做什么了,他心中一喜,终于 “既然洛元不对他们动手,那就有我替他肃清这些乌合之众。”陆青坚定地声音让人不能回绝,他仿佛忍耐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出口所有的怒火在此刻轰然爆发,他的眼睛里闪着熊熊的怒意,坚硬地五官在火光的跳跃下时隐时现,此刻,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的决定。 “其实,若是”贾宇有些犹豫地说道,“若是洛异公子能站在” 陆青猛然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悦,“我不会让异儿也卷入这些是非之中,你该知道我这些年苦苦忍让的原因,况且我答应过幻尘让他过优游卒岁的日子,不管天下如何乱,我都会一一一为他支起一片天。” 他曾答应过幻尘决不让洛异卷入这纷乱的是非中,他也答应过落空会护他儿子一世安康,这辈子他辜负了太多人,绝不会在辜负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贾宇没有继续说下去,尽管知道这么做会有很大风险,这些年他一直期望陆青能与他们彻底决裂,无南玉私用权利残害多少有志之士,在江湖中他利用川青侯俯的名誉做尽不法勾当,甚至是在朝野上玩弄权贵,霍乱朝纲。 陆青从不屑与他人争权,私下也不与朝野中臣来往,他向来独行,善静,对无南玉结党私营的事略知,也向川青侯洛元说过此事,未有理会,便也不再说,他做事一向明哲保身,面对他们的打击,也都是以退让为主,这次若不是触及到国本,恐怕他还会继续忍让下去。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贾宇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不知道对于目前的局势,一向从不发表任何言论的陆青知道多少,可是,他感觉面前的人让人捉摸不透,尽管已经相随五年。 “你想说什么?” “大人对于南无玉在川芸国的实力知道多少?” “”陆青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川青侯俯有多少人是为了天下大义而努力着,又有多少人为了声望名誉而努力着,无南玉这些年做的那些勾当一直没有受到惩罚是为了什么?大人,这些你都知道吗?”贾宇激动地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出,他早在三年前就看透了,之所以这么努力着,只是因为川青侯俯还有陆青,落空在逝世前曾将侯府托付给陆青,只是只是事与愿违。 “我知道。”陆青点点头。 “大人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只要你一声号令所有的人都会拥戴你,川青侯洛元只不过是” “贾宇!”他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有些不可奈烦,“我不会这么做的。” “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无南玉在川芸国的势力绝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川青侯之所以姑息他这么年,恐怕是对付一一一” 陆青在凌云四洲的影响力很大,为了抑制这种威胁,那人才故意这样做的,“这些年大人因该很清楚川青侯的为人。”他终于将心中最不愿说的事说了出来。 陆青没有说话,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些年的付出究竟是否有结局,也不在乎川青侯是怎样的人,那一刻,贾宇是惊愕的,这样执着于维持天下苍生安定的人,该是怒不可遏的,可他只是静静地在烛火坐着,没有言语,恍若一尊不被俗世侵扰的仙人,即将羽化登仙。 他不明白刚才还为了树妖族的事情暴跳如雷的人,面对这件事情这么无动于衷,“陆大人。”他不解地喊道。 “”陆青低下头,良久才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贾宇心中嘀咕着,有气愤又有无耐。 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子,走向窗台,望着黑夜里沉睡的层楼叠榭道:“他只要不做过分的事情,我是不会动他的。” “陆大人还是仁慈的。”想起这几年,那人做的事情,贾宇不禁感叹道,也许有一天他会将您逐出川青侯俯,是到那个时候吗。 若他有一丝善良,就不该将幻尘姑娘的坟墓葬在一一一孤冢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弑叔 二 孤冢坡 川青侯俯向西五里有一处地方,这里没有山,没有水,更没有人烟,除了杂草和萧瑟的树枝在冷风中飘荡,只余下风的呼啸,这地方原本是一片葬林,只是风水先生说此处无龙脉且煞气冲天,便没人敢在这里下葬。 一条蜿蜒狭窄的小道通向前方不知处,来人沿着那条道缓缓走着,丝毫不在意单薄的身躯在刺骨的寒风下发出的颤抖,夜晚的山林很黑,他没有拿灯火,那双明睿的眼睛在幽月中泛着青色光辉,这光辉让人看得出神,慢慢地,所有人都会融化在那双悲情却富激情的眸子中。 走到尽头,他转向一条更隐蔽,几乎看不到路的小道,在那尽头,立着一个简单的墓碑,碑上没有刻任何字。 不知这墓碑埋葬这里多久了,斑驳的石碑已经脱落很多次,看不出年代,也许五年,十年,或许更久。 它就像一个孤独的等待者,等待着难得一遇的人,等待着寂静山林中来一位熟悉的人,诉说过去的故事,野花在坟头迎着风毅然地昂头高扬,在孤寂的难以掩盖的荒凉下傲然绽放,似乎是对于寒冷天气的公然挑衅,又似乎是对于来人的不屑于顾,那人停下脚步,久久地望着坟前。 他的眼睛开始湿润,很快,泪水从脸颊滑落,落在这片萧瑟的大地上结成冰。 寒冷地风吹起如花破碎的流年,往昔走过的岁月中,他总是拉着一双温暖的手,如风一样的女子留给了少年残破简短的回忆太短,却是他一生无法泯灭的悲楚情愁,是叹息,是落泪,还是醉生梦死的沉沦 最终,最终不得不无力的面对现实,成长的代价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原本以为自己熬不过去,可事实生活会让你发现往昔一切刻骨铭心的爱都会随着时光变得不再刻骨。 他眉角不曾染过沧桑,却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即使那双眸子依然燃烧着激情,却再也不是一个少年对未来生活所期盼的那样,他缓缓跪下身子,抚摸着石碑上的斑驳,视线凝望处,一片潮湿,“母亲。” 轻声唤着,那声音在冰冷的夜幕中萦纡回转,“你一定不会怨我对吗?母亲。” 透着温热,许久不曾悲伤,快乐的人,在这一刻突然被巨大的哀伤笼罩,他最软弱最脆弱的一面从不敢在任何面前流露,此刻,在这寂静的孤夜,在百里之外的孤冢坡,对着坟头,他哭得像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是啊,那个生命中紧紧相依的人,就躺在这里,躺在面前 半柱香过后,他抬起头,迷离地看着前方。 “啾~~~” 远处一声刺耳的乌鸦鸣叫划破寂静山林,给黯兮惨倅,风悲日曛的环境增添了几分哀鸣,他伸出手摩梭着石碑上的斑驳,感慨时间流逝的飞快,眨眼之间,已经十三年了,一切仿佛不过发生在昨日,他捧起泥土将母亲埋葬在这里的场景清晰可见。 “母亲。”他痛苦地声音又响起,“这些年,我我对不起你。” 只要一想起当年的往事,他的心就像被人百般□□一样痛苦,滚烫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在地上,青筋暴露在冰冷的寒冬,冰冷,是的,他已经渐渐恢复理智,并感觉到四周的寒冷,在母亲的面前他在也不用假装坚强,再也不用在乎世人对他的猜想,那一刻,在感觉到冰冷的那一刻 那令人断肠的相思和说不尽的衷肠在少年的心中缓慢消散,并最终寻不到一丝痕迹,而他也清醒了,踉跄地站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轻声道;“请原谅儿子的不孝,但是为了那个和你一样为爱执着的少女,我不得不这么做,即使结果是我不能承受的,可是”他的眼神坚定,悲伤已经在他脸上淡去,随之而来的是不畏惧一切的凌然和决绝,“我欠她的。” 说完这句话,他消失在坟墓前。 冰冷的墓石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坟前的野花随着最后一股风的到来凋零,再也耐不住长久寂静的等待和漫无目的惶恐活着,它终于选择走向死亡,其实有时候,死亡是另一种重生。 孤冢坡还像之前一样,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这里,它再次静静等待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遥远的黑夜中眺望远方山林,山林中有川青侯府的葬林,葬林中有一个人的坟墓正与它朝相呼应。 川青候府 洛异整个身子隐藏在幕色中,如鹰一样地眼睛正全神贯注地凝视前方,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川青侯的寝宫,他虽然有十三年未来过这里,但是那个人居住的地方,他是死也不会忘记的,紧紧单薄的衣服,他看到寝宫中正闪烁着烛火,几个人影似在窗前密语,轻轻跃到房梁上。 洛元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争吵,他烦躁的闭上眼睛,烛光将他方硬威严地五官照的有些温暖,他的外貌没有什么特别,额上虽然增添了许多皱纹,却不显衰老,只是他的眼睛有些奇怪,深陷的眼窝里,充满血丝和略显浑浊的眼球,让人看人看起来很不舒服,可是那双眼睛在浓眉下看人时,总带着不可挑衅的威严,此刻他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噙着微笑,细小深沉的眼睛直直望着那人。 无南玉轻声咳嗽一番,故作深沉地看着在座的人,又将方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那个你们也知道陆青与西岚国的交情,这些年他竟是往外跑了,听说是对咱们这些人很不满,怨咱们没有按照老侯爷的意思扛起天下正道的大旗,哎!这些年,咱们做的什么事情哪一件不是为了侯府,不是为了川芸,若事事都按照他一人的意思,哼~我看这侯爷的位子让给他得了。” 他有些愤怒,说起话来胡子翘得很高,“当年我跟随老侯爷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了一个西漠姑娘,两次私逃离陆府,陆镇兄现在可不是被这儿子气死了。” 众人一阵大笑,陆青那点私事整个川芸的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无南玉这样胆大,他得意地看着大家,若说几年前他还惧怕陆府,可是现在,就是陆青在这里,他也是不怕的。 无桑也映衬着父亲说道;“陆大人被拘禁的这些日子,侯府确实是比往常安静了许多。” 在座共有七人,除了洛元,无南玉,无桑,还有陈氏家族的两位表亲和一位无南玉的帐下幕僚左丘宁,他们中的一些虽然对于面前的这对父子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敢得罪,当下都点头应和。 “如今冥帝已出,川芸处在凌云南部,地界狭窄,资源匮乏,若论国力资源皆不敌东禹和西岚,如果能得到木槿山上的玄铁矿打造上古兵器,我们侯府不仅能在乱世得以生存更能护一方百姓平安,这天下四洲哪一个国家不是为了求生存,若天下都像他陆大人想得那样美好,也不会有战乱了。” 无桑冷静地分析着当下的时局,对着正在沉思的洛元继续说道;“当年冥帝在血月日冲出禁咒,陆大人带着年轻弟子冲出流沙,被白巫族巫余手中的七方镜打得落花流水,冯月和黑娅圣女的圣女令也是在冥坞中得到的,前些日子狱军和冥帝更是为了此物在西沧大大出手,狱军不惜派出佰钰堂的长疏和余裕,冥帝也令圣女和蛊王七公子前去,还有双子镜,祭月刀可见这些上古神器在国家中的地位,而要想打造这些神器我们必须要拿下玄铁矿。” 他振振有词的说着,中间没有一丝停顿,半年前,冥帝向西岚国宣战,不就是为了木槿山内稀有的玄铁矿能成为他逐鹿天下的屏障吗。 “虽然我们一直与西岚国交好,可最近,”无南玉想起半年前李画约为了一副《云图》,昏倒在西渡的事情忍不住插嘴道;“西岚王旧疾再次复发,我看他呀,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现在不比当时,若是他真的逝世,西岚国便会卷入一场永无休止的纷乱中,我们不能再等了侯爷?” 那场在秋季未来临就已经结束的战争,让他心中的怒火压抑了很久,当时若不是陆青力劝王接受李画约的请求,他可以趁机掌控整个西岚国东南的权利,其中便包括西渡,要知道李画约可从来没有败得这么惨过。 “你是怎么看陆青请缨出兵这件事情?” 洛元突然望向在角落中默默静听的幕僚左丘宁,这倒让后者一惊,可是随机他回应道;“绝绝不能让他去,陆大人一向不太”面对那样一双眼睛的凝视,他感觉浑身躁乱,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无南玉,然后鼓足勇气说道;“不太服从侯爷,这次一定一定不能应允他。”说完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洛元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方放下心来,虽然这些年,他不懂洛元为甚么一再忍让陆青,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必知道的。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场没有人说话,左丘宁颤抖地“是,”在寂静空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无南玉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那人顿时冷汗涔涔,不敢言语。 “无长老?”带着询问,洛元瞥了一眼方才兴致勃勃的人。 无南玉尴尬地笑僵在脸上,轻咳嗽一声,咧嘴说;“也也不是针对陆青的人,只是这件事情” “你们呢?”他瞥向陈氏家族的两位表亲,那二人支吾半晌也没有回应。 “那就让无桑去吧!年轻人该去历练历练。”最后,洛元慢吞吞地吐出这样的话来,他揉了揉眼睛,打声哈欠,眼窝越发深陷了,仿佛那双眼睛已经埋藏在眼窝中,不愿再多看人一眼,通常他这个时候便意味着想要休息,无南玉跟随他这么多年,已经非常清楚他的习性,当下急忙打着哈哈说道;“最近这身子骨总容易犯困,我看天气也不早了,我们都先回去吧。” 众人早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府邸,听无长老这么说,都纷纷起身告退。 诺大的屋内,烛火在光影穿梭中不安的闪烁着,无南玉是最后走的,他走到门口,转身看着闭上眼睛休息的洛元,他依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无精打采,瘦弱的脸在灯火下投出一片黒晦,慢慢地笼罩整张脸,像一片雾影,看得不清楚,他感叹地看着,过了许久,才离开。 夜晚的风很冷,透着刺骨地冰凉。 侯府内站岗的人已经躲入简陋的茅屋内睡着了,空旷的川青侯府鬼哭狼嚎的嘶吼声在朱楼碧瓦的夹缝间穿梭游荡,天地萧瑟,没有一丝生机。 孤寂的苍穹下是望不尽的黑暗,房梁上的人也被黑夜笼罩着,突然他跃入室,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塑,凝视着闭眼休息的洛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身上散发的寒意让洛元轻蹙眉头,他不耐烦地睁开眼,随机那杏仁一般浑浊的眼睛睁得极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弑叔 三 洛异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瞪着他。 “来人,有人吗?”他有些慌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期待方才的人都没走太远。 “别费力气了,我已经在这里布下结界。”这句话平静而锋利,洛元的脸色苍白,站起身,眼神由一贯的散漫变得犀利,他浑身正处在一种激荡不安的状态中,仿佛随时都要爆炸。 他太了解面前这个人,已经十三年了,那双嗜血充满恨意的眼睛一直纠缠于午夜梦中,他每次都会从惊吓中醒来,其实他从不畏惧天下任何人,唯独 洛异用一种讽刺的腔调说道;“好久不见了,洛元。” 他走到方才无南玉坐的位置,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时缓时慢,“没想到才十三年而已,你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洛异轻挑了一下眉,停下手中的敲击,望着他,“你那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你已经害死了我的母亲,还要害死我的岳父吗?川青侯府内部事情,我从来不会过问,但是陆青。”倒吸了一口凉气,洛异忽然感叹今日的话有些多了,刚才在房梁上听了那么多事情,他感叹这个错综复杂世界的纷扰,也感叹在权谋利益之下人心的难以揣测。 “我从没想过害他。”洛元忙说,“我” “别装了,装了一辈子不累吗?”洛异打断他的话,冷哼一声,用极其轻蔑地眼神望着他,那眉宇间不可挑衅的威严荡然无存,只余下惊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当年你出卖自己的亲哥哥,让他屈身于妖十八年,我说的没错吧。” 洛元浑身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分明是他为了救幻尘才屈身于妖十八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与你有关,我母亲的行踪是你透露给狱军的。” “你你分明是污蔑。”他有些急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我父亲病中时,你答应过他会将他葬在西漠,可是结果呢,你将他的遗体供在佛堂里,我曾经跪在这个门口苦苦求过你,不止一次。” 他指着被风遽然吹开的门,脸色阴戾,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比这样更寒冷的夜里,你对我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洛元薄弱的嘴唇在颤抖,尤其是冷风灌入屋内,他浑身瑟缩着,心中已经失去了希望,他仿佛看到屋外跪着一个人,用竹筏拉着母亲尸体,在冰天雪窑里哀求着 “你说贱人是不可能入佛堂的。” 洛异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可是每一个字都像刀割裂他的血肉之躯一样疼痛,他的眼睛闪烁着晶莹,嘴角却噙着一抹撕心裂肺的笑。 “我已经让你活了太久了。”轻轻吐出这句话,洛异感觉浑身的恨意也随着这句话消散,方才激动地心归于沉寂,他缓缓扬起手,一股青色的烟缠绕指尖,“出手吧。” 洛元的身子在不停颤抖,痛苦像网一样交织在他的四周,这些年隐忍的秘密终于还是被发现了,他感觉感觉自己正□□裸地站在冰天雪地里,混乱,迷惘,愤怒痛苦地抱着头,他低沉怒吼了一声,浑身渗出冷汗,身体在痛苦地拘挛下弯下腰,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洛异惊愕地看着他,即使狠厉决绝,依然没有在此刻上前。 “我恨他。”洛元突然说道,那一双眼睛都变得混沌模糊,仿佛遮了一层油腻的纱布,他咧着嘴,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一个受世人和家族尊崇的佛爷又怎么知道他人的痛苦,我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这些” 他指着周围的一切,语气激昂,“都是我的,是我的,凭什么我要活在他的阴影里,我的一切都被他无情的剥夺,不管是在白昼或是黑夜,不管是活着或是死去,凭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冷声大笑,“因为我天生残疾,隐性成疾,而他自幼便被世人奉为转世灵童,他这种人本该在婆娑世界度过残生,为何要卷入乱世,其实,我很感谢幻尘,若不是她,我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切,那个一直默默无闻在川芸街头为了生计奔波劳累的人又有谁能记得呢?哼~” 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为这些年得到的而高兴,这种大权在握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感让他快忘记了从前的日子,是啊,哥哥是万民敬仰的佛爷,弟弟确是个流落街头日日以乞讨为生的乞丐,多么荒谬而可笑的事情。 “你踩着无数亲人的尸体只为得到这个。” “这个?” 洛异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激怒了洛元,这么多年坚守并为之努力的梦在他眼里是这般可笑,甚至是不屑和鄙夷,“你懂什么?” 他愤怒地吼着;“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体会生活在他光明之下的痛苦,那个看似一生坐禅修行悟尽七情六欲的人,他懂什么?不过是整日吹嘘虚无缥缈的谶语,忽悠愚蠢的百姓,这些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川芸,我根本没有错,错在他们。他在世时,可曾在川青侯府呆过,可曾为川芸的百姓谋过一丝利益,别把他想得太高尚了,洛异,他这么对我,也是这么对你和幻尘的。” 最后那句话让静默的洛异神色略变,在他年少的记忆中,寡淡的父亲从未对他笑过,也从未对母亲说过一句知心的话,他总是静静地盘坐在沙丘上低声念佛经,一念就是几天,即使母亲痛苦地哀求,他也不会停止,母亲病重时,他念着佛经,母亲离开时,他念着佛经。 记得有一次他在他的面前将全部经文烧毁,他没有言语,只是背过身子,继续默念。 直到后来他死了,他才知道那是他对佛祖的忏悔,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你不恨吗?这个对世人好,却唯独对亲人无情的人。”洛元看出他的出神,继续说道。 穿过遥远的黑夜,他蓦然听见父亲颂经中的真言,虔诚的佛教弟子,涉过万水千山求得信仰,却躲不过命运纠缠,在佛前静跪的弟子,如何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往日,他是恨的,可自从知道封印冥帝的咒印是他赠与母亲的梵歌时,所有的怨恨在那一刻都荡然无存,父亲的爱虽然是拒之千里的漠然,但却很深,就像他对 缓缓地抬起头,在灯火下扑朔迷离的脸看起来有些哀伤,他浓浓嘴唇,最终却化成一声叹息。 “你不懂他,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懂他。” “”洛元嗤之以鼻,不屑地讽刺道;“谁会懂得一个娶妻生子的和尚呢。” 洛异没在意他的嘲讽,那张哀伤的脸陷入一阵冥思中,他眉宇间的英俊模样,让洛元想起落空,记忆中那消瘦高挑的身影总是在灯火的照耀下似这般沉思,轻起的唇角挂着一抹从容得笑,每当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时,那笑就像天空的雾一样飘渺,散在云间,余下便是一张清瘦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从不敢直视他清澈如溪水般醉人的明眸,尤其是用一双深陷在眼眶里混沌不堪的眼睛,浓烈地自卑感已经缠绕了一辈子,他恐惧,愤怒,无奈 “我怕了他一辈子,也”他缓缓说,望着一样的明眸,忽然升起厌恶,“也恨了一辈子,可是我更恨你,因为你比他更无情。” 说完这句话,一股疾若闪电般地戾气直冲向洛异,他的身子也突然似弹灰抛锤般向他冲去,洛异一惊,忙急促侧过身子,谁知他奔向门口,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扔向天空,待他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在半空中炸开,是信号弹,他微蹙了眉头,有些生气。 洛元却是很得意,站在门口愉快地欣赏他的表情。 “你以为他们能冲破封印?”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输。” “是吗?”洛异倒是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口气,看着他站在风口瑟缩的模样,冷声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在侯府的这些年都学到什么了?” 洛元眯着眼睛,拔出身后的剑,平举到胸,目光始终没离开他,他怕哪怕是霎那的出神也会死在这个手中,这些年他的身子在病魔的折磨下苦不堪言,武功更是没有丝毫起色,当下他必须撑到一个人来。 洛异手中的青烟再次缠绕指尖,映衬着那张绝尘泛着清辉的脸,急促向他奔来,他速度极快,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团青烟已经烧到眉心,他大怒,挥剑直刺他的腹部,森寒的剑气带着撕破凌烈的狂风怒吼,洛异脚步一滑,冲天飞起,在半空化作一道飞虹。 在洛元剑气冲击之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房屋内所有东西爆炸而开,带着滚滚浓烟,烛火在烟雾之下也变得晃荡不安。 突然,一股青灰色的光芒穿越这些浓烟,直击洛元的背部,随即一声闷响从他喉咙间传出。 “你穿着护体龙衣?”洛异皱眉,看着他踉跄地身子终是没有倒下,有些诧异。 “呵~川外进贡的东西。” 洛元擦去嘴角血丝,虚弱的身子正渗着冷汗,握剑的手也开始战栗,可他依然凌空跃起,口中大喝一声,那剑气骤然浓烈,带着摧枯拉朽般破坏的力道,劈向半空中的洛异,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力道就要击中他的头部,可后者突然消失天机,他惊愕的愣在空中。 “噗~” 一口鲜血从空中喷洒,洛元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他感觉头部一阵剧烈,双手麻木,四肢无力,“你” 尽管他不断挣扎,可耳旁轰鸣的嗡嗡的声总是挥之不去,痛苦地抚摸着头部,他感觉到百会穴正隐隐泛痛,几经挣扎后盘坐起身子,暗自运气,待他再次睁眼,口中轻声楠语,只见千万把剑从他身后缓缓升起,“不管你在哪里?都将必死无疑。” 恐怖的温度瞬间令这片寒冷的天变得格外焦躁,他能感觉每一把剑的逼人戾气,虽然看不清洛异在哪里,可 眼中闪过一丝嗜血,他双手挥动结印,在这呼啸的狂风酝酿中,房屋被这寂灭气息的笼罩下炸成废墟,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消散在剑气中,整个大地发出低沉的颤抖,仿佛地狱之灾要降临这片神圣的土地,侯府内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他们隐约感觉到不安和恐惧。 周围布下的结界裂出一丝缝隙,漫无边际的寒冷随着缝隙挤入结界内,一股股刺骨地寒风夹杂着冰雪也冲入其中,“嘭!!!”所有生机,在万剑齐发的霎那,化为湮粉 手指从空中垂落,他目光森然地看着 “剑骨之下,不存生机。” “轰隆!!!” 整个山脉都在颤抖,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蜘蛛网一样,飞速地蔓延,很快,整个大地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他看着四周不断塌陷的土地,充满疲倦却隐含得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弑叔 四 从遥远的夜空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陆青惊愕地停下脚步,看着侯府上空凝结的戾气,脸色苍白,他在半刻前看到侯府上空的信号弹,虽然仍在禁足期,但是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内心深处他感觉到了不安,究竟在漆黑的深夜发生了什么? “陆大人。”看见陆青停下,贾宇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回头看着他,“我们必须快点。” “嗯”晃过神来,微眯着双眼,他仿佛透过山川看到侯府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洛元究竟遇到了什么?竟然会用必杀绝技,会不会会不会是? “大人。”贾宇也感觉到那股气息,惊愕地停下,“刚才那个那个气息可是侯爷发出的剑骨?” 点了点头,陆青无声的望着他。 “是什么人?不会是是冥帝或狱军来了吧?”吞了口唾沫,贾宇的脸色煞白。 陆青没有言语,他只感觉浑身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包裹着,山上混杂的气息中有他最熟悉的味道,那是 “异儿还没回来吗?”他没头没脑地问着发愣的贾宇,“啊?”他明显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惶恐不安,“没没有,你不会是怀疑”他话还没说完,陆青就迎着刺骨风奔去。 “大人,大。” 忽然想起什么,贾宇的脸色越发苍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黑夜中升起的浓浓烟雾,剑骨之下,万生俱灭,八荒凌云,重楼飞血 洛元武功虽然未到登峰造极的臻化境界,但在这样的冲击下能活下的几率,他不敢在想下去,加快了追逐的脚步。 洛元闻着毁灭天地的能量涟漪,得意地看着周围,结界在剑骨的冲击下震得不断波动起来,已经濒临破碎,可是那个人呢?四下观望后,他面色一沉,空旷的四周没有一个人。 哪怕是影子。 “咔嚓” 清脆刺耳的声音在他周围响起,正在他惊愕地睁大眼想要探究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左臂传来,紧接着这种痛蔓延全身,他的脸骤然涌上一片红润随机一抹血迹从嘴角溢出,他向后踉跄几步,无力瘫倒在地,千万把剑随着他的倒下,也如同废铁一般落到地上。 “你真是自食其果。”那声音穿透黑暗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洛元努力地抬头,顺着声音望去。 洛异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干净不染尘世的衣衫在风中飘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他的眼睛清澈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开始,他还是刚才的模样,可是 “这不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还站在那里,如一个 在短促的相视中,他突然明白了,被压抑的痛苦折磨得他消瘦的脸已经严重扭曲,那原本不显老的脸,在那样怒火冲天中,仿佛衰老了十年。 他一直都在结界之外 坦然的,看着他的独角戏。 这世界上可悲的事情不是两人武功的高低,而是我奋力一搏时,你却在远处悠然地看着,似在欣赏一个傻子的表演,从那双眼睛散发的光芒刺痛了他,“噗!”血从口中喷涌,他狼嚎般最后的嘶吼在苍白的脸上是那么无力,“我我没有失败,没有” 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我只是败给了自己而已。” 心魔是他这些年痛苦的根源,尽管他从不承认,可 “侯爷!!” 他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这声音是陆一一一青,还有无南玉和无桑他们,灰寂的容颜重新染上希望,他不顾一切地站匍匐起身,“哈哈!!他们终于来了,终于” “呼!” 突然,一把利刃带着风的怒吼刺穿他的身子,头颅“砰”的一声,在几经弹跳后,掉落地上,半淹在积雪中,一只眼睛裸露于天地,这在表情上是无穷无尽的,油腻的眼眸深沉,黎明和昏暗,白天和黑夜,都在瞳孔深处自由流淌。 带着几分惊恐的同时,又有些释然的得意,他像夜一样孤独的陨落,又重生于寂静无声的夜晚。 血浸湿了整片天地,漫天纯洁的雪,在坠落的一霎那,已染上尘世最血腥的灰尘,曾经最亲的人终于死了,死在他的手中。 洛异向那颗头颅走去,被冻得通红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沙沙~”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他弯下腰,用布将头颅包裹,寒冷的空气送来了熟悉的味道,他蹙着眉,极速消失在黑夜里。 “快快追。” 无南玉气喘吁吁地看着洛异消失的方向,对着一帮弟子大声吼道;“别让贼人跑了,快快追。” 陆青也已经赶到了,他呆呆地直视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头的洛元,脸色一僵,身子踉跄地向后倒去。 “陆大人。”身旁年轻的弟子忙将他扶起,可是他浑身无力,手脚颤抖,似乎已经崩溃,眼中流露出无力的绝望,口中□□般低声喃呢,“一定不会的,不会的。” 无南玉也很震惊和痛苦,他振臂一挥凌然地说;“今日的事决不能流出半点风声,你们若敢说出去一个字,便只有死,听见了没有?” 弟子们相顾不言,无南玉脱下外袍,将洛元的尸体遮住,眼神发出恶兽般凶狠的目光,“我一定会为侯爷报仇的,川青侯府内所有弟子都将于他势不两立。” “我方才好像感觉到了洛异的气息。”无桑轻微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一惊。 无南玉的眼神剧烈拨动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 “住嘴!”陆青怒吼地训斥,“绝不是异儿,绝不是” 他不同寻常的反应,让众人又是一惊,所有弟子都知道陆青的脾性,可是现在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能相信一向性格温和的陆大人会为了一句话而大发雷霆,似是不可思议。 无南玉眯着眼睛,从隙缝中打量陆青的怒火,开口说了一句,“陆大人为何如此激动?桑儿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 无桑在不久前参加过洛异的婚礼,虽然不能确定他的话是否正确,但是众人都知道,怀疑那个人是没有什么好果子的,除非 这种猜测在第二日得到证实,无南玉派人打探了洛异这些日的行踪,发现他去过奉迎都城,也夜见过冥帝,而此刻他也正急速向西沧奔去,于是他下令追杀。 漫长的冬季,整个川芸都陷入极大的悲恸中,寒冷的夜就如冰凉的心一样漫长和绝望,无论如何忍耐,仿佛再也等不到春天百花盛开。 昔日和平安宁的国度,也开始因为侯爷的离去卷入纷乱中,虽然民间只是传言侯爷已死,但是这样的消息,依然给生活在底层的人带去不安,尽管这些年,川芸已败落,可是至少,那个人活着,他可是与佛爷最亲近的人了。 仿佛希望在洛元死的那一刻断裂了,人们终日陷入哀痛 其实,人不就是这样吗,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人知道他是谁,他死了,才知道那个人是佛爷的弟弟,一个曾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的贫苦乞丐,一个为了川芸几次在西岚边境制造混乱抢夺利益的人,一个在血月日为了天下苍生以微薄之力对抗冥帝的人,一个天生残疾却深受佛爷影响为天下谋生的人,民间关于他的传言越来越玄乎,直至最后留言面目全非。 他死了,可惜最终还是没逃离影子的宿命,关于他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缅怀另一个人罢了。 如今的侯府好在还有一个陆青,想必许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弑叔 五 满城风絮 洛异已经在路上狂奔了七日,这七日他没有合过一次眼,吃过一次饭,甚至是短暂的休息也没有过,他怕闭上眼,会梦见父亲绝望的眼神和母亲泪流满面的容颜,父亲一定对他失望透顶,他究竟做了什么? 此刻,那颗头颅正随着马的奔跑上下颠簸着,虽然他在西沧见惯了野兽撕扯后的血腥场面,可是现在,他感觉整个后背寒毛直立,身体正渗着虚汗,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可是,猛然间勒住极速奔驰的马,他痛苦地抱着头,跃下马,两眼呆呆地向前方的空处直视着,一刻钟过去了,他没有动,是的,纹丝不动的站着,他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出了川芸,也不知道这个方向是否是去西沧,此刻他的心很乱很乱。 虽然外表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差别,可内心却如万箭穿心般哀痛,他一直不曾为母亲之外的事情如此悲伤过,可今日为何?是厌倦了杀人带来的快感,还是厌倦了自己的绝情寡意。 在清冷冰凉的风口站着,寂寞不请自来,穿过肌肤,直抵心灵深处,抬头望着清澈的天空,他的心中黯然,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吗。 “啊!” 痛苦地弯下身子,他捂着曾经受伤的右臂,那是与七公子作战时留下的,蜈蚣的毒性远比他想的厉害,如今他的右臂已经受到严重腐蚀,每一次运气,都会隐隐作痛,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彻骨的痛让他禁不住半跪倒地上喘息。 “嘶噪~” 在他痛苦低着头的时候,川青侯府的追兵已经来了,为首的正是无南玉。 无南玉勒住长鸣的马,怒视冲冲地看着洛异,待看到马匹上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时,越发愤怒不已,“我真没想到你这孽子如此丧尽天良,当初就不该留你,你父亲不听,如今你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我”他的嘴唇颤抖,“我今日就替天行道。” 洛异微闭着双眼,暗自调息。 无南玉握紧手中的剑,继续说;“你你以为没有人能打过你吗?若不是佛爷将毕生功力传给你,就凭你,哼~众弟子,”他对着身后七个人喊道;“抓住这孽障。” 那些人瞬间跃下马,将洛异围住。 他们是一群死士,平日里很少出去执行任务,因为他们是川青侯府立足凌云的最后一道屏障,佛爷亲自创的大梵七星阵,就是由他们七位死士组成,此阵法是按照北斗七星所设,由于反常理的摆布,所以不懂其法的人,是绝不能从七星阵中逃脱的,民间传言此阵可保川芸百年安宁。 这七人除了十三年前在蓝雨僧塔封印过冥帝外,这些年一直闲居在侯府。 无南玉对于他们是相当自信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一个人来抓洛异,只要抓住他,为洛元报了仇,那么下一任川青侯? 虽然伤感洛元的去世,但是为了权谋利益,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名垂天下完成雄图霸业,其他的事情又算什么呢,他得意地勾起唇角,尤其是看到洛异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他们手中皆挥动着鞭锏,那鞭锏长五尺,上雕有龙蛇,其身共十三节,在每一节的横棱边上都有可自动收缩的尖锐利器,此刻密密麻麻的利器裸露在阳光下,泛着嗜血的青光,虽然远隔数十丈外,洛异也感觉到一丝凌烈煞气,那武器与韩馥的青铜偃月剑散发的气息是一样的,他如果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五尺长鞭了。 他们七人围着洛异走了一圈,似在观察他,又似在等待时机。 这种僵持维持了不到半秒,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子猛然挥动鞭锏,洛异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直劈向他百会,他抬头,单手支起半边身子,旋即凌空跃起,可那长鞭紧跟其后,以左右斜劈的正五花样式挥舞着,如银蛇舞动,每一次都环环相扣,密不透风,容不得他人片刻失神,洛异清楚听到耳畔嗖嗖不绝的戾气。 上下左右,尖锐的鞭锏开始不断旋转,他被动地闪躲,随着旋转的空间越来越小,他大喝一声,右手反转结印,一个淡青色的光晕将他笼罩其中,得到片刻的喘息,洛异才看清当下的局面。 原来就在方才的战斗中,其余六个人以五行八卦之法极速旋转,形成的短暂余波如黑夜的鬼火不断跳跃,他浑然大吃一惊,虽然面色依旧,但是眉头深深皱起,他自幼对阵法一窍不通,虽然父亲曾教过他一些简单的诀窍,可是这些年,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眼前不断交错的人影突然轮番进攻,光晕瞬间破裂,他卷入巨大的漩涡中。 一道紫光,在夜色当头霍然绽放,随即也向他劈下,洛异大惊,闪躲之际,陡然间双手齐出,左手再次结印,右手法诀,两道光芒势如闪电般亮起,青灰色的光硬生生抵住上方和四周的冲击,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紧抿着双唇。 突然紫色光芒骤然大起,清灰色光“嘭”地一声破裂,洛异大惊,遽然向左侧闪去,然而,一尺长鞭正中他的右臂。 血如水柱,瞬间浸湿他整个右臂,他痛苦地捂住伤口,颤颤地站着,森然的眼睛突然露出嗜血的决绝,紧握着的左手,火焰缓缓升起,在他身下一道红色光芒化作的利剑,抵挡住周围赓续的攻击,他跳掷承接,霜锋雪刃,凌空飞舞,似飞凤一般抵挡住飞来的边陲。 这红色利剑虽然不是真剑,其力道却胜似真剑,整个大梵七星阵中不断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无南玉从微眯的细缝中,看着这场战斗,从双方交手到现,他没有说一句话,天空渐渐暗淡下来,灰蒙蒙地大地上除了硝烟四起,便只剩万籁俱静,他神情凝重而安静,那双锐利事故的眼睛仿佛蒙上了烟雾,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真实。 “杀了他!”仿佛看透了什么,他突然凌厉地喊道。 布阵的七人悚然一惊,他们深知杀了他意味着什么,虽然他已经犯下滔天大罪,但是,根据川青侯府的规矩,其罪行该是有七位长老共同商议,更何况他还是,还是佛爷的儿子。 “我让你们杀了他,立即执行。”无南玉又一声厉喝。 七人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变换阵形,由一开始的八卦阵法变换,依上三颗“玉冲”星,下三颗“璇玑”次序,以璇玑c天玑c玉衡c开阳等八个方位形成包围,其中死门居中南坤主,有刚才那个高个子的男子把守,洛异虽然不清楚奇门遁甲术,但这阵法乱志乱萃,不虞,他感觉到不安,强烈的不安。 “噗” 一条五尺鞭锏紧紧束缚住他的右臂,那尖锐的利器狠狠扎入肉内,紧接着第二条鞭锏也顺势缠到他的右臂,血红的眼睛带着浓浓烈火,“咔咔”两声怒吼后,两条鞭锏猛然间缩回,血珠夹杂着撕碎的衣服碎片飞溅四周。 其余鞭锏在腥风大起时,直劈向他,周围随着这股冲击,顺势响起,:“唵c哞c姆c呢c嗡” 死门咒语,洛异心中大惊,一个边陲重重打在他的胸口。 随即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他轰然落地,那把虚无的剑也随之“铛”地一声坠落,浮动的咒语压制着他蠢蠢欲动的身子,化解一切由内而发的力量,洛异的眼里浮动着星辰般微弱的光,最后那光芒随着不断反抗消散在眼波里,他颓然地躺在地上,面色宁静,如一朵在落日下凋零的花。 血染红了天地,染红了夜幕下散发幽兰光泽的月,静静地,如锦绣绸缎般流淌,醉人的眼眸,溶化在场所有人的心,那恍若倾覆天下的美让人沉沦。 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抬起手,想起青山上的少女,清脆的笑声仿佛在耳畔响起,幽幽之声仿若外来音,只是这声音戛然而止 五尺长鞭带着疾风再次向他挥来,高个子的男子凌空跃起,洛异抬起的手上遽然升起一团乌黑的戾气,那原本灰寂的脸上带着兴奋,厉声喊道;“是你逼我的。” 那人大惊,可是长鞭已经挥出,他想要抽回,乌黑的戾气直冲向他的神庭,顿时头部一阵刺痛,身体软麻,他松开鞭锏,踉跄地向后倒去。 “唵c哞c姆c呢c嗡” 其他六人见状,忙加大咒语,在咒语的束缚下,洛异感觉灵魂被剥离肉体,浑身上下的力量已经无法聚集,双手紧握成拳,他必须出去,必须漫天飞舞的鞭锏带着席卷一切生命的恐怖力量向他重来,他仿佛感觉到利刃带来的风吹过脸颊。 双脚点地,身体犹如滑行一般,瞬间后退十米。 他的手在身下结印,借助后退的力量,夹杂着恐怖的劲风,在他们阵法错乱的一刻,狠狠砸向一个死士的后背,这股力量贯穿他的身子,只见“咔~”的一声,那人被余波冲到十丈之外。 无南玉也被余波震到,脸色煞白,嗫喏地吼道;“重重新布阵。” 场中五人立即转换阵法,原本撕裂的缝隙又重新整合,这次他们速度极快,每个人都喃旎着死门咒语,洛异微微一震,他能感觉来自四周的危险,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四周全是死门。 “去死吧!!!” 一声刺破苍穹的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在那一个瞬间,五尺鞭锏骤然伸长,带着雄浑劲气。 “彭~” 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整个山林在颤抖,大地c飞石c泥土c草木都在震荡中湮灭,“天道毕,成,日月同聚,靡届靡究,视吾者皆生亡” 死咒一出,诛尽神魔。 迎着风,无南玉咧着嘴,他仿佛看到那人血溅当场,无数的血雾凝做血墙,在灰暗的暮色中燃烧不止,风会吹散所有的一切,当太阳再次升起,一切都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没有人会记得伤痕累累的绝望少年在风中疲惫的战斗到最后,他所有的一切都会埋葬于此。 在狂风中,他微微泛红的眸子闪动着。 “住手!!!” 一个刺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是,无南玉猛然间回头,果然是他。 陆青极速地向他奔来,口中不停喊道;“住手,我让你们住手住手!” 施咒的五人面面相觑,终是没有将咒语念全,他们停下攻击,收回五尺鞭锏,缠于腰腹,浑身的戾气也之尽数散去,“参见陆大人。” 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面对眼前温雅谦和c刚强正直的人,他们一直都心存敬畏。 陆青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场中,洛异单膝跪在地上,右臂上的鲜血已经染满了整个胳膊,他倔强地支撑着满是疮痍的身体,眼眸中流露出无所畏惧的神色,视线相交时有些散漫,却也有些闪躲,那可头颅“噗”从马鞍上落到地上,在打了几个滚之后,停在离他十米的地方。 “异儿,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他的声音在黑夜颤抖。 洛异望了他片刻,垂下头,脸上一片漆黑。 “陆大人难道看不到。”无南玉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头颅都在这里,你这话问得?” “异儿,跟我回去吧。”陆青没理会他,继续道。 洛异的头垂的更低了,许久,他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喃呢,又似乎是在对着他说,“回不去了。” “只要你回来,我不会怪你,也不会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陆青踉跄地向前走去,想要将他瘦弱的身子抱在怀中安慰一番,这轻微的脚步声让洛异猛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剧烈地拨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烦躁的转过头去,低声道;“对不起,我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我” 他费力地用左手支起半个身子,“我一定会。”他想说弥补,可是又有什么东西能弥补这种背叛呢,亲人带来的伤痛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啊,颓然地闭上眼,任凭刺骨的风吹乱他内心的烦躁。 “琪儿还在家等你。”陆青轻声说。 他身子一僵,心中越发烦躁不堪,双眼不经意间的颤抖已经让他濒临崩溃,可是他故作坚强地转过身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跟我回去吧,我们三个人永远的在一起,不好吗?这是你母亲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啊。”陆青声音有些失控,“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一直都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孩子,曾经是,现在也是,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异儿。” 他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扶着他的肩头,洛异能从手上感觉到他身子发出的战栗,陆青有寒毒症,往年的冬季都是躲到川外,很少出现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他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冰凉的手诉说着他身体的孱弱。 沉默了一会儿,他摆脱他的手站起身子,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他的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浮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垂下,喉咙滚动着,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不忍看他,洛异将那颗滚落在地上的透露重新包起,系在马上,他努力地爬到马背上。 “这”无南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怒吼冲天的说道;“陆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都不存在吗,洛异杀了侯爷,理应回去接受惩罚,你这是在包庇凶手?” 陆青转过疲惫的身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仿佛是懒于与他口舌,依旧没有回应他的话。 无南玉怒火更大了,恶狠狠地说;“我在跟你说话,你这么做是会被逐出侯府的。这个孽障该给予极刑处死。” “异儿没有杀侯爷。”他轻声吐出这句话。 “你好个陆青,你这是造反啊,你们给我杀了他。”胡子被火气吹到天上的无南玉指着身后一帮人,嘶吼道,可是那群人没有一人动,“你们你们都反了不成,这些年侯爷是怎么对你们的,他明明拿着侯爷的头颅,你们眼睛都瞎了吗?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们” 陆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淡淡道;“你这些年用金钱拉拢那么多人,可是最该拉拢的你却忘了,那就是人心。” “你” 再次咳嗽了几声,他注视着即将离开的洛异,其实他的眼睛从没有离开过他,方才与无南玉说话时,只不过用余光扫了他几眼而已,此时他极力地扯出一个笑,轻轻地说;“异儿,今日离开,就别在回来了,在外面好好的和她过日子。” 那抓住缰绳的手猛然打了一个哆嗦,洛异冰冷的脸瞬间凝固僵化,他他知道了,他有些害怕,甚至是惊恐,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着c撕扯着c□□着c践踏着,隐藏在心底最不为人知的事情就这样被轻描淡写说了出来,不带有任何前兆。 他曾想过如果他和琪儿知道他的不忠会怎样,是失望透顶,还是强烈的羞耻弥漫在他的四周,他感觉自己背叛了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一股绝望让他刚安定的身子,又再次卷入巨大的洪流中。 他的心在滴血,尽管严重虚弱的身子让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血可流了,他想看一眼陆青的脸,看一眼那个如父亲一样宠溺他这么多年的脸,然后对他说,我还能回来吗。 马在缓缓地前行,他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坐在马上的只是一副空壳,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寒冷和疼痛,此刻即使一把尖锐的钢刀穿透胸膛,他想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吧。 “嗒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陆青微眯着眼睛眺望着,他想要挥了挥手,却停在半空中,哝哝地嘴唇发出低沉的颤抖声。 “异哥!!!” 洛异麻木地身子陡然晃过神来,他看到一个靓丽地身影穿过万水千山来寻他,她骑在马上,瘦弱的身子因为急速的奔驰上下颠簸着,疲倦的眼睛带着浓浓忧愁和哀伤,那哀伤化作缕缕青烟,缠绕心头。 曾视若珍宝的女子,如今的妻子,正踏着五彩祥云来寻她回家。 微微笑了。 他轰然倒地,昏了过去。 但愿永远长眠,远离尘世,今生的孽缘,望来世在还吧。 凌烈的风肆起,卷走枯萎,卷走哀伤,亦卷走发生的一切过往,我们曾珍惜的爱被无情消磨殆尽的时候,坟墓已经悄然住进内心。 那些没有预告的欲言,在人不经意间犯错时,带着魔鬼偕同魍魉吞噬着我们,脆弱的人啊,如何能躲过命运的捉弄,尤其是那些身负重任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盗墓 一 呼啸的风从墙的夹缝中来回穿梭,贾宇看着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洛异面色复杂,他默默的对着一旁的侍卫点点头,冰凉的饭菜被端了下去,他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面前这个少年如此难过,已经三天了,自从被关进大牢他没有进一滴水,更别提饭菜了,原本以为这个少年能为陆大人支起一片天,可现在 叹息一声,他盘坐在地上,听着缝隙中风的呼啸,陆大人苍白的脸出现在脑海,在灰濛濛的陆府大门,他眼睛红红的,“你替我照顾好异儿,我去一趟奉迎都城。” 虽然不明白在这种时期,他去奉迎做什么,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银灰色的天空飞满雪花,搅得他头晕脑花,还未上车,脚下一滑,踉跄地跌倒在地上,他急忙扶住他的身子,陆大人勉强扯出笑意,柔软的雪落在他的肩头,相触的霎那,他感到从指缝传来的冰凉,“大人,奉迎都城那么寒冷,您的身子能行吗?让我去吧。” 他摇了摇头。 雪掩盖了车的痕迹,他临行前的叮嘱依然萦绕耳边,“若是无南玉那边有什么动静,你就以王的名义宣告天下,说川青侯恶疾缠身,于深夜病于帐内,另出一幅御医开的方子,这样即使他们说异儿杀了侯爷,也不会有人信了,这天下真真假假的事情多了,流言越多真相就越难寻找。” 他没有说以王的名义宣告天下会惹来怎样的祸端,也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是说这样可以保异儿性命。 贾宇双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他还是纹丝不动,就如刚来的时候一样,那样倔强c孤傲的背影,隔开了两代人。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盼望着洛异能回川芸,可是现在,当初的激情已经降到了冰点,他再也不属于川芸了,那颗漂泊了那么多年的心早已在别的港湾留下。 一个不完全属于你的人,一段你从参与过的痛苦或美好经历,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他心头的悲伤加剧了,摇晃地站起身子,在离开的一刻,他想告诉他,陆青已经去了奉迎都城,但是最后他只是小声地说;“琪姑娘一直很想你,你好自为之。” 无南玉愤怒地将手中的信“啪~”地扔侍卫得脸上,那人惶恐地腿在身子下打颤,无桑见父亲如此生气,到了一杯水,说道;“父亲,别气坏了身子。” “这个野小子,你看看做的好事。什么恶疾复发,死于帐内,这分明是胡扯,胡扯。” 抓起无桑递来的水,猛然间向前方砸去,他在屋内来回疾走,口中愤愤道;“你是没见那天的场景,这个陆青分明是公然造反,现在你瞧瞧这王的旨意都搬出来了,哼~王恐怕都不知道川青侯死了,他这么做什么意思?还不是仗着跟太后那点私情,太后怎么舍得动他陆青大人,真是反了,老子这些年处处看那些狗苟蝇营人的脸色,他陆青一脱裤子就什么事情解决了,就这么一个病秧子,你们说说是个什么道理。” 无桑皱了皱眉,知道父亲说的有些过了,可陆青与太后,他只知道陆青曾多次被太后召入宫中,之前若不是太后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在血月日出并西沧,这些年陆青看似一直隐居家中,不问世事,可入他府门的达官贵族不在少数,虽然那些多是一些妇女,如今看来 “我是真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当初为了儿女私情寻死腻活的人,怎么会受人爱戴呢?侯府内的老派和弟子如此,凌云的百姓亦是如此,就是那些达官贵族也高看他,即使他不出户,也有人踏破府门,唉~”颓败地坐在椅子上,他垂下眼睑,倒吸了一口凉气,“桑儿,你说怎么回事?” “人们对于他的爱戴,是因为佛爷在世时对他多次夸赞的缘故。” 无桑望着他说,“佛爷曾说陆青是他的另一面,川青侯府没有谁,都不能没有陆青。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犹豫了一下,“是他也有能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在西沧遭遇流沙时,他看到一个冷静执着为了众生舍于牺牲自我的人,与他盘旋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对他肃然起敬。 无南玉没有说什么,垂下的头似乎在思索他的话,这种沉默一直到一侧的左丘宁开口才打破,“大人与他斗了这么多年,其实根源就在于一件事情。” “什么?” “功力。”诺诺地应了一声,“陆大人功力一直在在大人之上。” 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左丘宁顿时不语。 无桑倒是很感兴趣问道;“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些年一直打压陆青,却从未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正是因为我们都存心中畏惧,侯爷在世时就是深知这些,所以才不敢对他直接下手。大梵七星阵的死士是老派,心中感恩佛爷,亲近陆青,李渔长老虽然这些年一直跟随大人,但他武功不高,能力也不够,我们与陆青之间的在实力上有悬殊,” 他停了停,加强了语气说;“更何况在他背后还有一个人一一一洛异,他的武功是侯府无人能及的。” 无桑眼睛一暗,可很快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惊讶地看着左丘宁说;“你的意思是” “大梵绎经。” 他二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四个字,然后带着兴奋地神色看着对方,这些年怎么把它忘了。 “你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左丘宁点点头。 无南玉却一头雾水,急躁的问道;“什么意思?那经文不是早被焚烧了。” 无桑兴奋地说道;“梵经并未被焚烧,而是被人藏起来了,只要我们得到此物,就不怕陆青了,至于洛异,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你能对付那小子?”无南玉嗤之以鼻,明显不信,若是以前他还信,可自从看到他在大梵七星阵绝杀的场景,他。 “父亲放心,”冷笑一声,无桑说;“我会让他彻底成魔的,到时候别说是陆青了,就是王亲自下令也洗脱不了他的罪孽,只要洛异成魔,那么陆青就” 他那么在乎那那小子,川青侯俯的事情他还会有遐顾及吗。 陆府 陆琦刚喝完了一碗汤药,贾宇就从前堂走了进来,她急忙站起身迫切地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贾宇无耐地摇了摇头。 “我我去见他。”身子差点摔倒在地上,她踉跄地向外面奔去,贾宇一把抓住她的身子,“陆大人叮嘱过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是他的夫人,我有责任照顾他,你放开我。”她愤怒地他怀中挣扎,冰凉的脸上流出泪水。 贾宇怔怔地看着她,那泪水滴在他的肩头融化,沉默半晌,他才说;“你放心,我已经给他上了药,应该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抬起头,眼神涣散,“真真的吗,他的伤没事?” 点点头,他有些受不了那样哀伤悲怨的眼神,将视线瞥向一旁,故作轻松地说;“当然,我帮你办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成功过,你呀!就好好休息,等陆大人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喃喃自语了两句,陆琦的眼神依旧涣散,没有焦距,脸色因为过度的悲伤显得苍白无力,她伸出纤细的手,扯着他的衣领茫然地问道;“异也能像以前一样吗?可为什么我觉得他变了。” 他身子一怔,浑身涌起一股凉意。 陆琦放下他的衣领,缓缓走到冰冷的屋外,幽暗的灯光拉出长长地影子,她就站在影子里,瘦弱的身躯在凌烈的风中仿佛一叶扁舟,随时都会破碎。 “我总觉得自己这些年很不真实,我在支离破碎的梦中梦见他离开我,可是醒来他就睡在我的身旁,他的温柔一如罔顾,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贾宇,我”她的声音苍凉和幽远,“小时候,我多么渴望他能牵着我的手去逛花街,他那时性子冷淡,从不理我,有一次我握住他的手,一股如烈火般灼烧的感觉贯穿身体,那是多么温暖而炙热的手啊!可是现在,即使十指相扣,我也” 她漫步在庭院,伸出手,迎接着微弱的光,仿佛那光就是爱人的手,她沉浸在温柔的簇拥中,感受着微薄的温暖。 贾宇陪伴了陆青七年,也陪伴了眼前的女子七年,在往昔的记忆中,她从未对爱人流露出任何质疑和猜测神色,即使他在青山三年未有任何音信,她也没有这样失落和悲伤。 少女每逢提到爱人都是那么兴奋和激动,可是今日为何? “你听说了吗?”她的声音突响起。 “什么?” 少女转过身子,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青山上有个女子一直追求异。” “没有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呢。”他当下否定。 “可是我听说了。” “那是传言,况且从西沧到川芸千里之远,这种事情传来传去早已经真真假假,姑娘怎么能相信那些留言呢。”他有些激动。 陆琦没有继续说,只是诧异地看着他,贾宇垂下眼帘,暗叹自己的失态,陆大人从不将任何外界消息透露给她,关于那些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当他从下属口中听到魔界公主屈尊隐藏青山三年,只为寻洛异的时候的,他惊讶地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可是他一直都坚信青梅竹马的爱情是超越世俗一切障碍的,更和况是一个妖精。 “不不好了,小姐。”一直服侍陆琦的小丫头青烟跌跌撞撞地从前厅跑来,神色慌张,说起话来上下喘息。 陆琦一惊,怔怔地看着她问;“可可是异出了什么事情?” “不不时少爷,是是孤冢坡。”青烟急促地说道。 “孤冢坡?”她狐疑了一下,随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听一个入山的樵夫说在孤冢坡见到见到一个挖开的坟墓,里面的棺木被人盗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姐,孤冢坡那种地方只有只有一个坟,他们都说是是幻尘的墓被盗了,小姐该怎么办?” 陆琦脸色煞白,若不是贾宇及时扶住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贾宇愤怒地说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不知道,只知道墓应该是昨夜被挖的。” 贾宇内心一片慌乱不安,他故作镇定的凝眸沉思,陆琦半个身子都倚在他的身上,能透过他胸膛急促不安的抖动中感受他的情绪,当下脸色一灰,“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异知道,绝不能,你” 她推了一下贾宇,急忙说;“你快去地牢封锁消息,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盗墓 二 今夜的雨下的很大很大,淹没了许多低洼的沟渠和良田,漆黑的夜幕中,他站在高榭上眺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光芒有气无力地向这片土地倾洒最后的温暖,冰凉的雨随着一阵斜风吹入高楼上,吹进他微微敞开的胸襟内,那人似乎没了知觉,脚却向前迈了一步,雨很快打湿了衣襟,打湿了他洁白的脸。 亭台楼榭上风雨飘泊大起,从苍穹落下的雨滴,打在青石台阶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翘起的瓦砖上汇聚成流,绕过仙人指路,缓缓流下,如水帘洞一样,美不胜收。 他的双脚轻踩青石台上汇聚的水花,来回跺步。 突然,一个略带幽怨的声音透过庙宇乐楼,透过缠绵的雨,撩响于耳畔,“自恨已是黄泉客,难效人间凤求凰”,他跳望着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太远了,那双疲惫的眼只是迷惘的看着黑夜里的一切,最终化为一缕无望的孤魂,消散在夜幕中。 在不知处有人低低的叹息声,随着漫天急促的斜雨传来。 他的衣衫湿了,却全然不顾。 孤独是一辈子的寂寞,寂寞是一辈子的孤独。 天下兴亡沧桑,似乎都与此刻的他无关。 “皇上。”子源的声音响起。 他眼波微动,却没有回声。苍穹沉默,风雨仿佛霎那间暂停一样,他听到一个沙沙的脚步声正在悄然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感觉头顶的风雨不再下落,一把伞悄然在他上方撑起,蓦然伫立着,他伸出手感触雨水的冰凉。 “皇上。”声音再次响起。 他不耐烦地收回手,转过身子,看着他。 “皇上,该喝药了。” 他瞥了一眼侍卫手中端的汤药,没好气地低声说道;“你替朕喝了吧。” 子源无耐地摇着头,“别打趣奴才了,皇上应该听御医的吩咐好好调理身子。”他上前给他披了一件子鼠貂毛的外衣,继续说;“近日天气寒冷,皇上可想过去南方避寒。” 李画约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眼睛疲倦地微眯着,透过子源看着被风吹得飘摇不安的雨,就在半年前,他还有爱,有梦,有期望,如今在风雨飘泊的深夜,他只有被生命抽去灵魂的躯体,只有一颗破碎的心。 人生在世,事与愿违。 “东南在这个季节开的花最好看了,花瓣在风中这么一吹,飘得到处都是,皇上若是想去,还能尝到姑娘们用花做的点心。”子源缓缓说,“老奴倒是尝过一次,跟东禹国南子坊做的上等点心一个味道,只是不同的是更加原汁原味,前些天” “话多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摸了摸头,他自嘲地说道;“年纪大了,难免多唠叨几句,望皇上见谅,这点心实在不错,皇上?” “上了年纪的人都像你那么爱吃吗,若是朕也如此,那”突然停下,他似乎想起什么,眼神一暗,“回去吧。”良久,缓缓道。 弦云宫十几个暖炉烧的正旺,虽然空气很干燥,但是对于体寒的李画约的来说,这种温度正合适,他挥了挥手,子源将子鼠貂毛的披风拿去,铺在暗塌上,李画约懒懒地坐在上面,看了她一眼说;“最近外面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情。”半躬着身子,子源递上来一个暖炉说;“不过听说川青侯府的洛元死了。” “还有吗?” “没了。”替他盖上双腿,子源笑了笑,“皇上还冷吗?” 摇摇头,李画约冰冷的脸终于有了血丝,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侯府将卷入一场纷乱中,到时候也没精力和树景源联手了,只是事后” “皇上放心,你只要调理好身体就行了,这些事情有右相呢。”子源像嘱咐一个孩子一般,慈祥地看着他,“西岚国可不是谁都能踏足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自负了。” “老奴是跟皇上学的。”他有些得意,俯首站在那里。 “轰隆”外面电闪雷鸣的声音骤然大起,卷得弦云宫的大门猛然敞开,一股刺冷的风伴随着雨飘入殿内,子源忙不跌向门口跑去,口中骂道了“真糟糕的天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 从川芸到西岚千里之堤风雨不断,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顶支上残余的绿色纷纷飘散在雨中,最后的良辰,在这鬼哭狼嚎的深夜中沉沦,浮沉槎来,说不尽的痴风怨月,说不尽的兴亡沧桑,说不尽的黄粱一梦。 一切都在雨中。 我是人间惆怅客 洛异感觉到许多目光投向他,他并没有转过身子,对于来人的问话,也没有回答。 牢头扯着嗓子,吐了口吐沫,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个囚徒罢了,还给老子装大爷?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这牢头狱霸,你们把他给我绑了,抬到外面去。” 七八个小卒手忙脚乱将他绑到火刑架上,牢头晦暗的眼睛盯着他凌乱头发下的脸,冷哧了一声,若非接到无长老的命令,他也懒得来这黑暗的牢狱,笑了一声,他挺直胸脯,不屑的说道;“佛爷的儿子沦落到老子的手里了,你们说给他玩点什么才尽兴呢?‘盆吊’还是‘布袋压沙’呢” “盆吊吧,那个有点意思。”一名嘴快的小卒猥亵地说。 他猥狎的笑了笑,“那就它吧,去拿些绳子和布来。” 小卒得意地去了,他又望了一眼洛异,见他动也没动,当下心头一阵无名怒火,“老子生平最恨你们这些自负清高的人,佛爷之子,我呸!就你还配吗?杀了自己的亲叔,背叛川芸,瞧瞧你干的这些事情?若是你老娘知道还不被你气得从坟里蹦出来。” “大人,他娘?”一旁的小卒谄媚的提醒。 “哎呦!我到是忘了,那妖女的坟都被人挖了,你们听说了吗?这世上可有人喜欢奸尸,而且专挑死了十几年的尸体,那场景真是”他想要继续说下去,可一双斜视的犀利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有些害怕地吞咽了一声,嘴里依旧念叨道;“真是香艳。” “在说一遍?”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却让他没了方才嚣张的气势,可他不想让众人看出内心的胆怯和恐惧,硬着头皮说;“有什么不敢的,老子就说了怎么怎么着?幻尘的坟被盗,不就是是” “嘭!” 胸腔被一只血淋林的手贯穿,那牢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窟窿,一股股血从里面喷涌而出,他的嘴还在上下合起,是那张地狱般通红的眼睛紧紧瞪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你你”血红的水从他的嘴里c眼里c鼻子里缓缓流出,他紧紧拽着他破旧的衣领,带着浓烈的不安。 “你杀人了,杀人了。”周围的小卒被这一幕吓傻了,直到那个拿绳子和布的小卒回来,看到这一幕惊呼的喊叫声,众人才晃过神来,“杀杀人了。” 洛异充满血丝的眼睛,扫视了一周,那双手依旧在滴血,一滴,两滴,三滴,直至地上汇聚成一汪水潭,他猛然间从已死牢头胸口抽回手,淡淡说道;“这世上没有一个活人敢这样说她。” 他背过身子,缓缓向牢房门走去,他走的很慢c很慢,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宽大的囚服内孱弱的身子不断发出的战栗,可最终都凭借他顽强的意志力挺过来了,外面的阳光一定很灿烂吧,幽闭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他已经忘记太阳的光芒是什么样了?它渴望阳光照耀在身子散发出来的暖意,也渴望在光的照耀下身体散发出的懒洋洋的感觉,没有什么比自由和光明更重要了。 不,也许一一还有一人。 等他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期待的阳光没有照在身上,相反的是倾盆大雨,雨从天而降,打在身上,他感到身子的每一处都在急促的跳跃,寒流入体的霎那,它们在疯狂的抖动c颤抖c呐喊,那撕心裂肺的低吟在空荡的四周没有回应,他只能将身子蜷缩起来,像个抽去筋骨的虾一样,任凭狂风暴雨倾泻。 前方不远处就是孤冢坡,等过了这座山他就可以看到母亲。 大约过了一炷香,他将拳脚伸展开,努力地支起身子,可是身子都像被人抽去骨头一般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最终,他只得匍匐地向前方爬去,过了这座山,这座山 冥帝之约,毁了,爱人是否还尚在人间?若是母亲 他不敢想象,那个孤寂的地方,似风一样温柔可亲的母亲会遭遇不测。 不可能绝不可能 “异儿来母亲这里,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宛如吟唱,飘渺而温柔的声音将他包裹着,“瞧你弄得一身泥巴,母亲可不喜欢脏兮兮的异儿,明日的篝火宴会,要罚你多喝一碗羊奶。” 那声音渐渐近了,仿佛近在咫尺,仿佛已近入心田,他融化在其中,陶醉其中,声音嘶哑的南妮着 倘若记忆中还有一艘船,不要将它抹去,那是连接两岸的港湾,它凝望着你渐渐隐去的身影,等待着你几十年的蓦然回首。 即使奋力高喊,可是晨曦依旧将梦剪去,微薄的爱对于孤独的人来说,是这辈子最大的奢靡。 曾经为了一根刺,与她撒欢,如今,我已经戴上荆棘的皇冠,而你只能相望,漠然。 洛异抬起头,泪水模糊了他清澈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坟,还有一个倒下的木碑,大雨冲刷着坟四周的泥土,那原本高耸的坟墓已经被人铲平,只余下一个空荡荡被灌满雨水的长方形的空洞。 默默凝望着,他久久地愣在那里,像一棵枯死已久毫无生命的树。 微张的嘴在空中凝固了,他匍匐地向前爬,紧接着是不顾一切的向前冲。 “不!!!” 一个悲凉的声音终于喊出,被悲哀击垮了的洛异滚到了墓穴里,摩梭着属于母亲的所有气息,冰冷的冻土里凝聚了世间最熟悉的温柔,他将脸紧贴着,呆滞的眼睛散漫,那双手紧紧揉搓着冻土,水淹没了他的全身,湮灭了他的一切。 一群身着青衫的年轻弟子很快将这里围住,他们手中拿着利剑,为首的年长弟子,剑举到胸,一副正义凌然之姿,怒斥地说;“洛异你竟敢残害同门,私逃出狱,今日,我就将要替天行道。” 风过,仿佛只有枯叶坠落到地上的霎那,血就已经染红了整片大地,所有人,是的所有人无一人站立,皆倒在血泊中。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鲜血,忽然,捡起一把剑,猛然插在坟头,剑在风雨的冲击下来回摇晃,他目光森然,紧握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无论是谁,敢踏足这里。 他必杀。 必杀。 又一群弟子来了,他漠然转过身子,拔起那把利剑,不顾一切的冲向血泊中。 之后,不知来了几拨人,他只感觉手在颤抖,脚触及到的地方全是尸体,遍布尸首,在雨中形成一条血色的河流,缓缓流向远方,剑眉下那双眼睛如同深渊,望不尽的暗殇,亦望不尽的决绝。 川芸被恐怖的留言包裹着,所有人都不敢再踏足孤冢坡,就是方圆百里也没一人踏足,这片原本默默无闻的地方,一下子成为凌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洛异杀了多少川青侯府的弟子,无南玉前后共派出去百余人,无一人生还,这样丧心病狂的人,真是也许对于洛异已经失望透顶,人们对于此事不像前些年那样冲动,只是无声的惋惜和对他所做事情的漠然,之后的几天更是传出侯爷洛元并非死于疟疾,而是被他所杀,他们也只是相视一笑。 如今的茶馆说书先生最喜欢的段子便是这件事了,洛异杀洛元的故事被他们讲的经经有味,听客们似乎从来不在乎事情的真伪,而是沉溺于说书先生描绘的精彩绝伦的杀戮中。 在这些说书先生中最出名的就是清贫镇的五先生了,五先生说书已有三十多年,也全凭这张嘴支撑起整个茶馆,他曾戏说一一一西方有冥帝,东方有狱军,如今川芸也有了一个洛异。 也许是在乱世下寻得一种发泄的方式,即使外界在乱,方圆百里的人都会去听书。 一日深夜,川青侯府守夜的小厮正打着瞌睡,在混沌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他顿时看了看灵台前的棺木,那里面放着洛元刚缝好头颅的尸体,他有些泛怵,脸色苍白,“谁”风过,灵台上通红的蜡烛瞬间熄灭,他掏出腰间的剑,指着前方道;“谁别装神办鬼,有本事出出来?” 他走近棺材,紧张的身子不停哆嗦,拿剑的手几欲掉落,可一想到守夜前师兄弟的嘲讽,就撞着胆子,“别别以为我怕你。”说到怕你时,一股阴风从棺木中缓缓涌出,透过衣衫浸入身体左侧,他浑身一僵,木然地转过头去。 “啊!!!!” 今日,茶馆说书先生说的是昨日发生在侯府的一件大案子,一个守夜的小厮被恫吓死了,究其原因是什么,百姓们众说纷纭,说书先生也各执一词,这件事情恐怕连侯府内的弟子也不知道,当然除了少有的几位长老知道内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永别 一 西沧西王府的一处庭院,韩馥没精打采的看着手中的密报,陆青派遣的人已经潜入蛇窟三天了,今夜子时就会动手,察查司的小史恭敬地递上一副画像说;“他们选的就是这位女子,看模样倒是与佛见笑有些相似。” 韩馥看了一眼,“人可比她漂亮。” 小吏点点头,“是呀,李青云的化骨术不知害了多少人,若不是大人心细,陆青将这姑娘送到大牢,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的,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心甘情愿受化骨术之痛?小的可是听说这里”他指着脸,继续说“数千只蚕虫咬噬骨头,那感觉啧啧。” “”韩馥瞪了他一眼,他忙正经地咳嗽了两声。 “把牢房的人都换了。”看着乌云滚动的天空,他冷冷地说。 小吏会意地应了一声,有些犹豫地看着他问道;“大人祭月派的祭礼?您看?” “不必了,让苍耳他们准备吧,今年的萨满大会冥帝希望整个西沧的巫族都汇聚于此,这也是我们逐鹿四洲的开始,巫咸和巫余过两日便回到奉迎,你去驿馆替我接待他们。” “是。”小吏点头,可随机问道;“七公子也会来吧。” 他很好奇那个少年,这几日在奉迎听说他肃清蛊族老派势力,带领蛊族一跃成为黑雨森林最强大的部族,街坊关于年轻少年的故事越来越多,他也很期待。 韩馥没有回答的他的话,淡淡问道;“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已经从川外接到消息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姑娘叫佛雨,听坊间人说在二十年前她是红遍川外的清月楼歌姬,后来不知怎么就失踪了半年,清月楼还曾为此事报了官,虽然官府也派了人去寻找佛雨的踪迹,最后也没找到,直到后来众人才得知佛雨姑娘住在狱军府邸,清月楼的人曾去过狱君府多次询问均未得到任何回应,唉~佛雨可是他们最大的摇钱树,那时候无数人为了一首《苏吟》倾其所有,不过” “不过什么?”韩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当年她在狱君府应该是和喾甘在一起,只是为何等喾甘成为狱军,她却隐居在颦窟县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我打听到她在颦窟县过得并不好,街坊邻里对她多有闲言碎语,后来喾甘也曾多次去过那里,每次都带些金银细软,可是她都没有收,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韩馥沉思着,突然问道;“她可还有什么亲人?” “有一位哥哥,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道士,二十年前死在白狐山。” “白狐山?”他眉间一皱。 “就是白狐山,是”他不敢说出那人的名讳,只是看着脸色略变的韩馥。 “他一个道士怎么会死在白狐山,那时候狐族行踪诡秘,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隐居住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其实说起来真是奇怪,自从他被杀后,狐族隐居的地方就被世人得知,人们为了上古狐珠开始大肆杀虐,白狐一族也因此灭亡。而喾甘也正是由于狐族一战篡夺王权成为新一任狱军。” “这件事情不管怎样都与狱军有关。” “是。” “你在去仔细查探一下。”韩馥冷漠地说,“还有一个人你要查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小吏神色一僵,露出复杂的神情,“大人觉得这件事情与他有关?” “为何没关?”淡淡地笑着,韩馥仿佛发现了新鲜的宝物一样,光芒在他侧脸上浮动,这故事的背后绝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喾甘闭关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他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佛见笑在蛇窟怎么样?死了吗?” “应该没没有吧,余於收了黑娅圣女的命令,我想不会轻易放过她。”察查司向来不管狱中事,这些也是他从同僚口中听来的。 “大人。”这时从前方跑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说;“刚从川芸传来的消息,洛异已经从灵堂上取了洛元的首级,不出三天就能到奉迎。” “太好了。”他露出喜悦,兴奋地看着西方,仿佛看到那个人正在急速的奔驰,在夕阳的照射下,他长长地影子上下波动,当推开一切乌云,高傲坐立于马上的身躯该是怎样的悲伤,就让这悲伤狂烈些吧! 他真的很乐于看那张冰冷的脸上流出的忧郁和痛苦,还记得镜湖中,他用脚踩着他的脸,厉声呵斥,可从他眼中流出的不屑和狂暴让人厌恶至极,这辈子,他不曾如此厌恶一个人,除了他。 许久没有这样兴奋。 夜晚奉迎地牢 蛇窟是一座环形式柱式建筑,这种建筑就像几百年前的竞技场一样,以前这里关押十恶不赦的犯人,犯人入此狱之前必受鞭挞之刑,且要带重达五十斤的铁伽,大多数犯人都在牢房内的空心铁柱上受“查赤”“节东”之刑,有的直接绑在铁柱上,灌以银汁,穿肠灌以沸水,当场暴毙的人大有人在,后来随着奉迎王的登基,地牢被勒令关闭,之后的几年也被人淡忘。 五年前,佐山王因此处阴气重,用以饲养毒蛇,慢慢地这里成为西沧最恐怖的地牢,上万条蛇密密麻麻地盘踞在洞穴里面或是半空中,正常人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里的恐怖阴寒之气,更别提在地牢最底层,抬头向上看的时候。做为地牢,蛇窟显然是西沧最阴森的。 夜晚冷风吹得人异常难受,巡逻的狱差浑身起了浓泡,正难受地躲在暗处抓痒,或许抓的不够尽兴,随手拿起一旁的筷子挤破脓疱,一股恶臭迎面铺来,他厌恶地皱着眉头,用筷子夹出浓泡里面的血快。 远处传来阵阵凄凉的叫喊声,冷风随着狭小的的走廊游走于牢房中每一处。 不耐烦地对着走廊大吼一声,他心中烦闷至极。 韩馥站在风口中,俯视着身下的一切,身后的风吹起黑色袍子,他冰冷的双眼透过密密麻麻地蛇窟,看到一个瘦弱的身躯,那是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单薄破旧的衣衫裹不住少女的肌肤,在这样寒冷的空气里,她仿佛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暗自沉寂,他挥了挥手,牢房内所有的烛光都亮了,那少女雪白的肌肤在烛火里扑朔迷离,像一股暗香飘到无人问津的荒野,又像一朵酴糜花绽放在肮脏不堪的孤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这么美。 冷笑了一声,韩馥为自己心中的感慨而汗颜,那个黑黝黝的沙漠少女怎么可能变美,她的那张嘴总是聒噪个不停,那张脸黑的像碳一样,行走在江湖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么不讲究的人,这么丑也难得有自信。 此刻这么安静的人真是让人还记得在西沧边境的茶馆,他与她打的赌,当时他很得意这天下又多了一个像他一样为了感情而孤独一生的人,“我们等着瞧吧!佛见笑,你一定会过得比我惨。” 那双笃定信念的眼睛执拗的望着他,而今,轻轻笑了,“你输了。” 轻启唇,他望着密密麻麻之下的人故作轻松地说。 冷风再次将他包裹,他依旧出神的俯视着,那涣散眸子深处是看不透的清澈,幽月从半空倾洒入蛇窟,倾洒在环形式牢房的每一个隔层,淡淡的冷光倾洒,与烛火交相辉映,在阴冷的地牢里构成美妙的乐章,那乐章与这里的肮脏不堪极为不符,但是它就在这里,如圣洁的女子遇到满身罪恶的贫苦囚犯,高贵与邋遢,纯洁与邪念,这一念之差构成复杂多变的世界。 光和火雀跃不已,人和囚徒却寂静如灰。 “她睡着了?”韩馥身后的小侍卫轻声诉语打破周围的安静,他晃过神来,没有言语,高挑的身影慢慢隐退在黑暗里,周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那个挤浓泡的差役还在郁闷地拿着筷子,四处寻找下一个脓包。 黑娅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在仔细打量他言语中的真伪,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种顾虑,在西沧能在她面前说假话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转动着手中的璇玑球,陷入长久沉思。 突然,璇玑球中央出现一张妩媚女子的脸,从那张脸可看出她是典型的南越族,高挺的鼻梁,丰硕的嘴唇,眼神妩媚却又略见青烟般的忧郁,在小麦色肌肤的映衬下,也算是少见的尤物,难怪她身上没有以往女子浓烈的脂粉气息,正是她低垂的眼眉,流露出的忧郁,让许久不近女色的冥帝痴迷吧。 她犀利的眼眸透过璇玑球,仿佛要将那女子看破,不知为什么?这次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她可是川外人?” 似乎是在询问身旁的人,又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南妮,她眼皮未动一下,直勾勾瞪着那女子。 “她自小生活在木槿山南部,后来随母亲游荡在川外。” “叫什么名字?” “苓雅。” “真好听”勾起唇角,那声音里充满浓烈的嘲讽。 “圣女,我我还从没见过冥帝对谁如此上心,您就”他想说收手,可是忽然感觉空气中弥漫令人窒息的恐怖,那双冰冷的眼直直瞪着他,哪怕是多说一个字,他也会血溅当场。 “我给你三天时间,杀了她。” “圣女?冥帝已经察觉了,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的,你啊!” 血流到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双雪白的手穿透胸膛,“你”漫不经心的抽回手,甩了甩手臂上鲜红的血,那张冰冷的脸在杀他的那一刻,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不过碾死一个蚂蚁一样随意,可怜的人就在惊愕的痛苦中死去。 “苓雅” 这个女子仿佛在哪里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永别 二 西沧府 走廊内的灯笼轻轻晃动,随着一阵风过,竞相摇曳,让这原本就昏暗的长廊显得越发动荡不安,来人穿过走廊,停下,透过窗户看到屋内流光溢彩的象牙凤簪,看来还没醒,他站在门口,不打算敲门,也不打算离开,很快从屋内传来一女子模糊的声音。 “冥帝,该起了。” 侧身而睡的男子没有动静,那长长地头发在后背铺成一片,亚麻色的光泽在清辉中泛着几分冷意,女子轻嘟着嘴,将脸贴在那一袭头发上,软软的,带有暖意,那里有一缕皂角的清香和半分荼靡花的味道,她沉浸在芬香里,不自禁环腰将他抱住。 “你会一直这么待我吗。” 苓雅的声音有些颤抖,抱住她的手更紧了,对于一个常年颠沛流离的人来说,一个稳定安逸的生活是多么渴望而不可求,“会吗?” 轻声应允了一声,岚吉转过身子,看着那双惺忪朦胧的眼睛,目光笃定。 “我是流女,你不怕吗?”苓雅望着他轻声问。 抬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会怕?” “我”苓雅低下头,有些难为情地低声回应,“可能有病。”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非男非女,婉娈幼童的妖魔。” “不怕。”笃定的抬头看着他幽兰的眼睛,苓雅相信这样清澈透明的眼睛会有一个单纯的心灵,即使那个心灵暂时被邪覆盖,可是总有一天,他会变的,因为白狐有着这世界最单纯的心。 “想回川芸吗?” 轻声摇头,“我现在跟着你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即使想回去又能怎样。” 指尖划过她忧郁的眼脸,最终停留在嘴角,岚吉轻声笑道;“很快你就能回去,我会将整个川芸送个你。” 抬头看着他,似是不相信,苓雅狐疑地凝望着他良久,最终“噗”地一声笑了,“你若真将川芸送给我,我就跟你一辈子。” 虽然是玩笑,但是她很认真。 如果,如果重回川芸你最想做什么?母亲离开时问过她,她至今都不知道那片伤心的故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年少时,她瘦弱的身躯受到多少人的猥亵和□□,她总爱躲在桥底,自卑的看着同龄人过着正常人的生活,长大后,母亲死了,她跟着流妓四处飘荡,靠着仅有的姿色从默默无闻的烧火丫头到川外最有名的明月楼里成了头牌,年少怯懦的少女再也不用委身于肮脏的桥底,为了生活,她不知道抢了多少人的丈夫,没了青春与年华,在流年里绚丽多彩变化莫测的往往是别人的故事,如果还要回去她一定要谱写自己的故事,那些悲伤和快乐的。 “你去过颦窟县吗?”记忆中只有那个地方残留了一丝温暖。 岚吉摇头。 “很穷的一个地方。”她陷入沉思,“不过在那里我见过这世间最美的人,如果回去我一定要去看看她。”年少的人,总喜欢自欺欺人的编织美丽的梦,即使穷困潦倒c食不果腹的时候,她也做过天马行空的美梦,去掩盖内心的恐惧和对世界的惶恐,那些罪恶让灵魂玷污,然而只有那个人不一样 “冥帝,他来了。” 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她吓了一跳,岚吉轻笑了一声,懒懒地披上衣服,韩馥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了,他显然失去了耐性,焦躁的身子来回晃动。 初春已过,寒冬还没有散去,最后一股寒流从西部的黑羽森林传来,岚吉走出屋就感到刺骨的冷气,他明白韩馥口中说的人是谁,当下也没有仔细问,竞直向前走去。 西沧府门口站着熟悉的人,只是不同以往的是他浑身上下像浸泡在血泊里一样,红色而单薄的衣服垂挂在他身上,仿佛那衣服只是遮体,丝毫没有保暖的用处,他瞳孔涣散无焦距,正愣愣地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岚吉轻笑着看着空洞的他,有时候折磨一个人,只要抓住他的弱点足够了。 “给你。” 冰冷的声音从他发紫的嘴唇里传出,随即他从他左手扔出一颗血淋林的头颅,轻且从容的表情好像在扔给对方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东西,那颗头颅脖子上明显有缝的痕迹,也许是寒冬没有过去的缘故,他的五官没有腐蚀得很严重,鼻翼间能看清这颗头颅主人在世时的模样,“她呢。”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黎明即将破出的霎那,欣长的身子被照得璀璨夺目。 岚吉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颗头颅,方道:“韩馥,带他去蛇窟。” 韩馥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着洛异,想要说些甚么,最终都化作无声的沉默,守门的人见到他,恭敬的将大牢打开,最近左山王饲养的蟒蛇死了上百条,狱差们大多告假回家,只有少许的差役在看守整个蛇窟,他们除了整日喂食蛇和犯人,便是躲在拐角处打盹。 此刻一差役正在用筷子挤着脓疱,见到韩馥,当下吓得脸色苍白,忙起身,“参参见韩馥大人。” 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筷子,韩馥强忍着厌恶说到;“把所有蛇关入洞窟。” “是”随手将东西扔了,差役一阵后怕,一溜烟地消失在走廊里。 不一会,所有的蛇都进了洞穴,韩馥俯身对身后的洛异冷笑,“你找的人就在下面。” 洛异看了他一眼,向前走去,俯视向下看去,随即,脸色一怔,纵深一跃。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刻完美的大理石像没有温度,在这样寒冷的洞穴里,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已经已经,靠近了,他才发现她的双手被钉在粗壮的铁柱上,血已经干涸凝固,她凌乱的青丝几乎铺满整个身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青丝已到腰间。 “佛儿。”喃喃地呼唤着死一般安静的人,洛异突然感到一阵焦躁,一种罪恶,那张朦胧的脸仿佛在青丝下偷笑,然后咧着嘴得意的笑;“你看吧,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 若真是这样该有多好,冷冽的风游走于空气中,犹如失落而绝望的耳畔语,在时不时提醒他现实的情况,透骨冰凉的肌肤很软很软,柔软的触感恍若触摸云间的云一样虚无,他惊恐的抱住她的身子,不可置信的感受从她身体传来的变化,这为什么,没有没有骨头。 “佛儿!!!”再次轻声呼唤着她,他几乎濒临崩溃,连日以来的种种打击已经让面前的人 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痛苦,他的手在抖动,走廊游走的风从缝隙间穿梭,吹乱额前的发,苍白的唇和僵硬的身躯,那安睡的少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亦如方才。 扬起手指的霎那,洛异的泪潸然泪下,这是化骨术吗? 没了骨头的佛儿,没了灵魂的佛儿,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这些日子的执念和痛苦,他背叛了所有人为了那一息尚存的爱情,千里迢迢来到奉迎就为了这个吗? 那个记忆中如花似水的人,那个为了一丝情意孤身追逐六年爱情的倔强少女就这样沉沦了吗?为什么像个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死人!洛异一下子呆住了。 死人。 流年岁月里,他从没想过佛见笑会死的。 尤记得别离时她冰凉的唇角留下的温情,不带有任何激情,“你是我的梦,一旦你走了,梦就碎了,我再也” 为了我,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伸出手,去碰触她鼻尖传来的气息,最后一丝希望也陨落了,他的瞳孔黯然下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麻木地摩梭她的脸颊,他的心口疼得无法呼吸,右臂上的伤又在隐隐作痛,他蜷缩起身子像个孤独无靠的旅者,在寒冷的郊外蜷息,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和绝望。 风依旧在吹,吹得昏暗走廊里的灯火轻轻抖动,似在喘息。 时光在这阴暗的地方慢慢流过,这窒息的绝望在往昔的岁月中从没有过,即使母亲离开也没有过,记忆在一点一滴的流过,然后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能挽回?谁能对遗憾说不悔? 苑谷,青山,百慕霖少女的记忆在恍惚中消失了,在现实生活面前,他曾无数次屈服求软,只为了在乎的人在乱世寻得一处安宁栖息之地,现在看来那些都是软弱无能的表现,没有什么比退缩更可耻了,这个世间真正的勇士向来是不畏一切的,他们惯常地做着平常的事情,可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便拼了命去追逐。 可是人啊,总爱在时间里彷徨,从出生到死去,在彷徨中或许走入歧途抱憾终生,或许抓住时机得到幸福,总之他们都在光阴的隧道里不停奔跑喘息,然后慢慢老去,消失子啊阴影里 也许那些令你断肠的情思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但它终会留在人的心底,化作一个永久无法抹去的伤疤,这就是彷徨所带来的弊端吧。 可是总有一天时间会让我们淡忘,淡忘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请,因为匆忙,来不及悲伤,也许就已经一一一一遗忘。 韩馥冷冷地看着洛异,眼神露出淡淡的哀伤,可是又消失了,“她什么时候死的?” “十天前就就不行了。”狱差惋惜地看了一眼,“能在佘於手中活下来的人不多,况且这姑娘还是还是黑娅圣女特别叮嘱过,我们可不敢违背圣女大人的命令。” “是化骨术吗?” 点点头,“是余於刚从一个西蛮子那里学的,跟黑巫术类似。”差役不禁想起那天余於上刑的场景,浑身寒毛直立,“这姑娘也是个倔脾气,愣是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说,佘於大怒便将她的四肢钉在石柱上。” 良久的沉默,韩馥眼神微微眯着,心中一片宁静。 真的死了。 冰冷的风,略过衣衫吹在身上,他忽然想起挂在床头的那副《云图》,师父于水中轻笑,手捧荼靡,身下花灯四散,随水游弋 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值得你这般不顾一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回忆杀 一 一辆急速奔驰的马车在黑夜寂静的道路上行驶着,夜已经很深,赶车的车夫双眼半眯着从缝隙中打探前方的道路,打了一个哈欠,他活动麻木的双肩,那条蜷缩半晌的右腿已经失去知觉,连日以来的赶路,让车夫消瘦而憔悴,虽然已近初春,夜晚的风依旧很冷,吹得他稀疏的胡须直愣愣的敲打着干裂的皮肤。 “驾!”浑厚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嘴中传出,就像天空的一阵闷雷,在百无聊赖的夜里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已经逼近苑谷和百暮霖了,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坐在车内的人很安静,即使偶尔在驿站停留,她也没说一句话。 贾宇掀开车帘看着眺望着夜色中的西岚,这片靠近苑谷的荒凉之地,在夜晚越发孤独和萧瑟,冷月清照下,一望无际的荒草丛生下,远处的鬼火在静静闪动,给如墨的黑夜增添了星光。 千年的风霜,将最初最美的地方变成荒凉,岁月里,时光里,它到处留下了粗糙,就像西沧干瘪的戈壁一样在也没有人烟。 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依旧不言语的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琦儿小姐,我们快到苑谷了,在过七日就能见到大人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 女子默默看着他,会过去吗,大凡七星阵里的所有死士都倒戈了,那些人杀死了所有与父亲有关的人,川青候府在也没有他们容身之地了,若不是贾宇的即时安排,自己恐怕 那片生活了二十年的故土,那个在记忆深处最美丽的川青候府,还有寂静山林水流湍急的樱花雨,那个少年背着她走过的每一条泥泞的小道,无数次留恋,在最初的感动和记忆里,那些丝丝缕缕的美好组成思念的种子慢慢长大,而今,所有都不复存在。 “陆大人一定会带我们回来的,无南玉一定会为这次暴动付出代价的。”看出她神色低沉,贾宇故作轻松的说;“你父亲很厉害的,他可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女子明白魅力的含义,略显迟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尴尬地露出一口秀丽皓齿。 贾宇眼中一亮,继续说;“有他在我们不必担心,虽然在西沧出了些事情,但是他会解决的,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川芸,琦儿小姐还没去过西沧吧?这一次就当是去看一看。” “异哥会跟我们回去吗?” “”贾宇顿了一下。 “不会是吗?”那声音仿佛要哭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是不是另他厌倦了,我”缓缓抬头,望着黑暗里的贾宇,她瞳孔闪烁着晶莹,在期盼和绝望的交替中,那晶莹终是流进鸿沟里未见尘世。 “他不会的。”避开那双复杂的眸子,贾宇低吟般的说。 “是吗,他”陆琦的目光,凝视着着他,又仿佛透过他看向别的地方,“可是我感觉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变得那么陌生,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前他从来不会瞒着我任何事情,可是现在直到他走了,我才发现,”她微微笑着,为自己这些年的愚蠢等待而笑,仿佛那些单纯的过往不过是个笑话,自己的丈夫,自己爱了二十几年最信赖的人,在一夕之间彻底消失了,她还在傻傻的等待着奇迹,奇迹,冷笑一声,“不管是谁?都不能夺走他。” “琦儿小姐。”惊讶地看着她,渐渐不再那般亲切,贾宇眼神一痛。 “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去找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在说话,贾宇也沉默了。时光仿佛在黑夜里凝固停留,侧耳细听每一次的深沉喘息,慢慢地,这种喘息变成无声的风。 她突然痛苦地抱着头,额头上的汗涔涔下落,雪白的脖子深处,一道血红的朱砂隐隐泛着光泽,贾宇愣愣地看着,最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可是最后那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车外的风依旧吹,吹尽了繁华尘世所有的过往,让一切都随着它消散在风雨中吧,眼前的女子还能像几年前一样,依偎在他身边看日出日落,看人世沧桑。 “前面好像有人。” 车夫浑厚而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贾宇一惊,忙掀起车帘向黑夜的深处看去,在前面不到百里之地有一群来回踱步的幽灵,他们虔诚地围跪在西流河畔,身披白色长袍,双手向日高举,口中喃喃的低吟,这与木槿山南部南越族的傩舞很像,只是不同的是这里的祭礼是在午夜,以活人祭祀河神,上面供奉灵魂,在场中央年过半百的应该就是灵慧,他浑身上下泛着幽暗的红光,仿佛是奈何桥下绽放的曼陀花,常人是不能直视那光的,它们与烛九阴一样厉害。 “这祭礼种明显加了许多黑巫术。”车夫小声的感慨的说,“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族群,在这里施巫应该是祭月派。” 贾宇点头,“别让他们发现,现在的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车夫看着西流的祭礼点头,可是他忽然转头问道;“你看那个灵慧是不是?” “是”瞳孔猛然一缩,贾宇也已经察觉到了诡异,“你是说他他是” 话音刚落,坐在场中央的灵慧便化作一道微弱的红光,进入冰凉的河水中,滚动的河水发出汩汩的声音,在几经滚动后,一股血红喷涌而出,之后归于沉寂。 他二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惊愕和害怕,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见过灵慧以身祭祀,葬身于河神,这太诡异也太非比寻常了。 他二人的心在急速跳动,隐约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灵慧是从来不会以身祭祀的,不管是黑巫族还是白巫族,即使是黑雨森林中的伏都教也从来不会以灵慧祭祀,贾宇怔怔望着黑暗中的河流,虽然看得不清晰,但依稀能见到缓缓流动的水面上无端飘起一团虚无的烟火,此刻烟火散发着青灰色,照射四周人身上。 也就在那瞬间,青灰色的烟融在夜色中,他似乎还沉浸在刹那的恍惚中没有回神,周围人便又开始低声沉吟起来。 他深深呼吸,仿佛梦游一番,背后冷汗涔涔。 “我们该走了。”琦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畔,他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幸亏那双手及时捂住他的唇,温暖的气息随着她的靠近铺面而来,渗透肌肤中的每一寸。 “我”他的脸绯红,“我知道。” 陆琦似乎感觉这样不妥,忙坐直了身子,尴尬地低下头,将视线撇向一处,“启程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他死了。” 车夫根本没在意他们二人,只是自顾自的清楚的说着,“那个灵慧竟然就这么死了,以己为咒,会求何种愿望?或者是下何种咒。 二十年前,我与一个朋友见到过类似的场景,也是在这样的深夜里,一个飞头降者以己为咒,要村子里刚出生的婴儿,后来所有人的孩子都在不满百岁夭折了,之后的几年那个村子灭绝了。”他的声音很淡,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悄无声息,只有他的声音来回飘荡。 贾宇知道他说的人是谁,那是发生在七年前的蓝雨僧塔,那个飞头降者名约伺隙,他父亲为了生计在西漠偷运狸子心,被一群暴民打死在街头,怀孕的母亲则被村里人直接投了猪笼,他的亲戚都因为他父亲的缘故锁进不见天日的地窖里,也正是这种百般□□才让一个自闭的人走上绝路,二十年了,如果他还活着,恐怕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叟了,或许在苍凉的沙漠之端感叹当年修炼黑巫术的初衷,又或许成为白塔漩涡中为了权术孤掷一注的人。 他更加坚信此次祭月派的祭礼没有那么简单,沉静半年的冥帝又开始逐鹿天下,凌云又将迎来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回忆杀 二 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这样站着,低垂着眼脸,粗糙的皮肤下胡须飞快的爬满了整个下巴,他点了一盏灯,无精打采的看着手中新得来的书,已经翻了大半页,却不记得书中讲了什么。 烛火下他深邃儿湛蓝的眼睛子似乎陷入沉思,仿佛一位冥想的诗人,在思索整个世界的未来,可是仔细看却又不是,那恍惚的眼睛直勾勾地越过窗户看向外面,屋外已经很黑,上一次去西苑有些日子了,想到这里,扔下手中的书,他从里间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迎着冰冷的风向西王府走去。 半城烟户,参差的屋瓦上还残留着昨日的寒冷,不过与去年的这个时节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寒冷的风踱着悠闲的步子徐徐而来,漫长的春季也在为三寒的到来准备着。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扶着一旁的墙壁喘息,这些年为了漠北和奉迎的生意一直忙碌不息,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了,自从跟随母亲来到奉迎,他掌管了整个塔吉克族人的生计,便再也没安生过。 深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在温暖的气息下包裹着的泛黄的锦书,“我一定会见到她的。” 他想用这个念头抑制来自胸口的苦闷和隐隐不快的感觉,风吹得那张苍老,略显蜡黄的病怏怏的脸生疼,他在次忍不住弯下腰,心里莫名的紧缩起来,嘴里充满了干燥的苦味。 为了这个约定,已经付出了多少,已经 等你成为西沧最富有的商人,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一定会来的。 等他再次站起身子,眼睛里充满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这会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折服感到震惊,那样颓废不堪的人,也会有这样悲壮而豪放的神色,或许是塔吉克人特有的淳朴和直爽,让行商三十年的他依旧保持着淳朴。 “咳咳” 停下了脚步,他知道那声音不是从自己口中传出来的,强自镇定,凝神向黑夜处看去,“谁是谁在那里。” 借着夜幕下幽暗的月光,他向西街拐角处的一个菜摊子后面走去,子夜的奉迎随着里坊制的再次实施空无一人,他慢悠悠的挪动着步子,看到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人,脸色苍白,像是几夜都没有睡觉似的皮泡脸肿,此刻正无神地回瞪着他,借着冷月他清楚看到那人清瘦的下巴周围长满了倒刺的胡须,耸耷拉着肩膀,显得毫无生机。 “强巴,好久不见,” 他蓦地懵在原地,这声音是是。 “你你是”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在极力思索记忆中的声音。 那人微微笑着,可嘴角划过浓浓的苦涩。 “陆陆青。”他忽然惊呼的喊着面前人的名字,心中一阵澎湃,十五年了,那达慕中总是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的少年,那双眼睛总是淡淡看人,却有着说不出的清澈,如今,清澈的少年经历了沧桑岁月的洗礼变得忧郁而陌生,他竟看不到往昔的半分影子,半跪着身子,将他扶起。 “你受伤了。” “嗯。”痛苦地皱着眉头,陆青的身子全部压在他的一侧,强撑着身子的疼痛埋怨道;“我遭到黑娅的追杀,不得已躲在这里。” “我的府邸就在附近,你先去我那里疗伤吧。” “” 陆青没有回答,在他的搀扶下来到他的府邸,强巴请了府里最好的大夫,控制住他肩上的伤,才吐息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继续翻阅刚才看的书,尽管此刻他外表平静,心却很激动,十五年了,时光荏苒,齿月年轮,那张稚嫩的脸上只余沧桑的笑,无奈的等待,回忆流沙,看不到的希望里执拗的固守,是对西漠岁月的怀念,还是她始终没有离开心底。 “你你”想说些什么,强巴将书放在腿上,“你怎么会在西沧?”以他的了解,陆青是很少出川芸的,当然,除了那一次。 “咳” 撑起半边身子,陆青的眼睛笼上一层灰寂,七天前他潜入蛇窟见到那个浑身冰凉死去多时的女子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觉到死亡给人生带来的绝望是那么无助和恐惧,那个瞬间,他静默地看着,忘记一开始的计划,也忘记李青云的嘱咐,等他回过神来,黑娅和韩馥已经站在蛇窟门口等着他,结果可想而知。 “咳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陆青好奇的问着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长叹口气,强巴故作轻松的笑笑,“一定没有你辛苦,我就是做点生意而已,还有还有遵守当年我们立下的约定,只是可惜到现在我还还没完成。” 约定? 陆青突然想起十七年前给他写的一封信,那时候,凌云四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冥帝岚吉控制下的西岚国发生了内战,孝宗李郁鸾被西寂残杀在凤鸾中,其子李画约在李相国和韩渊等人的扶持下迅速登上王位,东禹国默默无闻的狱军府也在此刻迅速崛起,在血月日,几乎灭尽蛊族。 川青侯府派兵助西岚国驱除众多冥帝残党,一时间,天下风云四起,冥帝被驱除到西沧国的百慕霖,无数西沧国的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亡,西沧奉迎王跪在落空大师门前三日,最终这场混乱结束在冬季,落空将岚吉封锁在蓝雨僧塔。 而那时候的他刚从父亲手中接管陆府,在战乱后的夜市,他带着阮蓁和女儿遇见了躲避七年的人,四目相望,在风中,雨中,在夜里,那双悲怨的眸子直直的望着他。 最终默然,转身,离去。 自从阿琪死在他怀中,他就知道这份爱已经死了,不管承不承认,骏马上英姿飒爽的女子再也不属于他了,那个晚上,他给强巴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七个字,替我好好照顾她。 没想到着个约定,他还一直记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看着他,强巴缓缓道;“我比你更了解月儿的脾气,她从小就是一个高傲的人,可是为了你,她竟然”冷笑一声,“在知道你娶了阮蓁后,找了你那么多次,我真不明白那个即使饿死也不会向我伸手要饭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幻尘的离开已经让她很痛苦了,可你还这样伤害她,我以为,你真的很爱很爱她,看来是我错了。” 陆青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忽然有些烦躁地转过身子。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她,也许是老天对我当年轻易放手的惩罚吧,岚吉在蓝雨僧塔的时候,她经常奔波于百暮霖的黑狱森林和西岚边境的苑谷,岚吉冲出禁咒后,她才安定在奉迎,可是我去了十几次西沧府邸都没见她,她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待过七天,岚吉也经常将她派到很危险的地方,我真的怕在有生之年也见不到她一面,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 最后一句带有自嘲的口吻,他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有些茫然,“身为圣女,她的内心一定很痛苦,曾经她是那么放荡不羁的自由人,本该在沙漠里过着懒散逍遥的日子,可是,陆青,是你将她逼上这条不归路。”直勾勾地望着他,他仿佛要将面前的人望穿,那双灰暗不富有激情的眸子在这句话之后越发沉寂。 面前的人垂下头,好像故意躲避他的询问,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在明眸深处最黑最深的地方,压抑着一种无力的孤独。 “在狸子坞追了她整整三年的人竟然会抛弃她。”冷哼一声,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真的还是篝火下青涩的人吗?” 长叹一口气,“再深的情感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吧,你爱她时,她不爱你,等她爱上你时,你却离开了。” “我从没离开过。”猛然间抬起头,陆青想要反驳,至少为那段纯粹的感情说些什么,“我”最终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这样苍白的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哎~我听说了你女儿的事情,她也是个可怜人。”强巴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川外收到的那封信,那时候,陆青为了女儿四处寻找隐居山林的李信子,恰好那时候他在半年前的鞠英山遇到过此人,他们在信中聊了很久,后来,等他来到川外又收到一封陆青的信,信中写了陆琦小时候的许多事情,也许是那件事隐藏了太久太深,从字里行间他能看到一个父亲隐忍多年的痛苦,那是多么绝望的一段岁月,可是如今,“也许以后会好的。” 像是安慰面前的人,他说这话时很是轻松随意。 陆青知道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和异儿,两个倔强执着的人该怎样继续往后的日子,这些他还没有想过,尤其是那个姑娘死在蛇窟后。 “也许是报应吧!”强巴看上去轻松了许多,“我听说这些年你在川芸过得不错,婧慈太后经常邀你入宫谈事,还有一些贵族夫人对你也不错,市井上谣言你是明月楼最大东家。” “不是。” “怎么不好回答吗?要知道你这层关系,我早将商铺开到川芸和西岚国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凌云最富有的商人了。”他呵呵笑了两声,发现有些尴尬,又咳嗽了一声。 “只要她没想起过往的事情,一切还不算太糟糕。”烛光下,陆青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那颗始终没有抬起的头缓缓扬起,直直望着他,想从他微妙的神情中得到一个肯定,哪怕是一次语言上的鼓励也能让燥乱的心得到平静。 强巴从那双渴望的眼睛里看出迷惘,他忙点头表示赞同,对于那样悲惨的人生,离别要远比记起不堪的过去好的多,在心爱的人面前一辈子露出自卑和怯懦,不如别离,别离是一种痛,但这种痛比起那些,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拯救 子夜,天空如浓稠的水画墨一般,化不开一丝光晕,无穷无尽的苍穹隐约中可见微弱的零星闪烁,离奉迎千里之外的狸子坞,在经历了漫长的整顿后,终于恢复了往昔的模样。 高耸的苏木山上,横躺着两个人,风吹过掀起一阵涟漪,男子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另一个人身上,在一旁篝火的照耀下,我们可见那张熟的脸上挂满沧桑,黑色的胡须透着如同夜般的静谧和深邃,凹陷的双瞳,毫无生机的穿越黑夜,停留在丛林深处不知名处,那时而犀利时而温柔的眸子笼罩在忧伤之中。 “啾~~~” 他一惊,用晦暗的眼睛直勾勾瞪着那个方向,很快儿,又收回神,用粗壮有力的手紧紧握着那人的手,“别怕。”俯下身,安慰着始终没有动静的人。 空气中飘荡着诱人的食物味道,而他只是静静侧着身子,尽管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过东西了,但他丝毫没有打算去山下找一家面馆吃点东西,往年城南的浏阳面馆是最和他口味的,无论来这里办多么棘手的事情,他必定会去吃上一口,一把阳春面,一碗清汤,在加上老刘家特制的秘酱和一小把青翠挺拔的白菜,别提那味道有多美了,可是现在他根本无暇想此。 “今夜真美。”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对一旁人说话,缓缓掀开那人头上盖的黑纱,一张雪白的脸霎时裸露在苍穹万物之中。 若是常人见到那样一张脸必定是拔腿就跑,可他却满含柔情,一抹婉转的笑挂在苍白的嘴角,他轻轻触摸人世间最后的希望,如果有来生,我愿化作一只鸟,飞越永恒,在没有迷途和苦恼的地方,与你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如果有来生。 “你闻到香气了吗?” 这句话明显是对身下人说的,轻轻地屡着她及腰的长发,这香气和听风阁后山上的花香相同,像轻纱,像烟雾,像云彩,轻轻缠绕指尖,鼻翼,隐藏在黑夜丛林的每一处,浮来浮去,洒在人脸上,轻轻地,带着几分潮湿,让人微醺。 这种安静和祥和让他怦然心动,他羡慕这种感觉,羡慕这种自由自在的潇洒和无拘无束的游荡,可在以往的时光里,他一直违心的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努力挣扎,厌倦了这虚伪的人生,虚伪的强颜欢笑,虚伪的 就在一个月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平静的躺在她的身边。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十指相扣,那双眸子闪烁晶莹。 你看,岁月是残酷的,在经历了生死离别后,相爱的人才能相聚。 只有死亡才能得到上帝的垂帘,让那些命运坎坷的人在最后时刻感受来自天堂的温暖。 “她已经死了。”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夜深处传来,他猛然间抬头,四周却寂静如初。 “谁?是谁”他急迫地呼喊道。 “你心爱的姑娘早死了,躺在你身旁的不过是具尸体。” “你是谁?滚滚出来。” “”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仿佛在远处窥视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浑身在低微颤抖,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也在打颤,“不不可能,我我” 眼睛在半空游离,闪烁的篝火照耀他黑色瞳孔内极力压抑的恐惧和无助,仿佛隐藏许久的秘密被人当众人揭开,他满脸通红,口里□□般地说;“我不信,佛儿,别怕,别怕,我们走。” 踉跄地将她抱在怀中,他想立刻逃离这里,可那如魔鬼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把她埋在这里吧,苏木山也算是沙漠最美丽的地方。” “住住嘴!!!” “过了今日她浑身会长满尸癍,散发臭气,甚至是腐烂,然后” “住口!!!” “放下吧,她已经死了。” “不!” 颓然跪倒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泪水像雨水般滚滚而下,他所有的悲伤和哀痛都化作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的瞬间,在静默中,哀号里,仿佛明白了一切,他昂起头猛然爆发出哭喊,那狼嚎般的嘶吼叫喊让天地万物不寒而栗。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为什么?我就是个煞星,就是个孽子,我害了所有人,年少时害死了父母,现在连最爱的人也离我而去,我负了爱我的人,也负了我爱的人,我” “噗~~~” 血喷溅在空中,染红了静谧的夜。 风来了,又去了,吹不走的哀伤,将伴随寂寞,一生漫长路该怎样孤独走过。 从爱上那人起,他便注定惆怅。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和叹息声响起,隐匿在深林深处的人出现,她俯视着不断□□的可怜人,眼神却是茫然的,“为什么活着的人,总得到你的爱。” 等他醒来已经不知是何时间,银白的幽月穿透浓密的乌云,在夜幕中撕开一个口子,洒在地上,四周都是蟋蟀凄切的叫声,风传来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美丽的网,把所有景物笼罩其中。 洛异睁开眼睛的时刻,被一双明眸紧紧凝望着,那略带清波一样的哀愁在少女脸上滑落,他遽然伸出手,情不自禁地喊道;“佛儿。” 那人一怔,低下眼帘,咫尺的距离,她能感受那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月光清照,洒在他颓废却闪烁希望的脸上,“师傅,我们好久不见了,我是知秋。” “知秋”喃呢着这个名字,洛异甩了甩头,仿佛刚从梦境中晃过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佛儿呢?” 想到那人,他又惊又急的坐起身子,“啊!!!”右臂一阵刺痛,血再次渗透衣袖。 “她在这。”忙将佛见笑的手递到他的手中,落知秋扯着嘴笑了,“师傅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莽撞了?像个孩子一样,真不像从前潇洒的你。” 他的身子僵硬在半空,在听到孩子这连个字时,默然垂下头,不说话。 在听风阁最像孩子的是 “我不想待在狱君府了,母亲已经写了三封家书让我回去,她旧疾复发,木槿山每逢此时湿寒露重,不宜居住,今年族中人又被李画约驱赶到木槿山西南部,那里常年处于山的□□,寸草不生,荒凉凋敝,她恐怕等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仿佛已经释怀,过往的仇怨在那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声息全无的消失了,犹记得少年时,她总是怨恨那个众人口中的铁腕女将,她的心冰冷到没有一丝温暖,哪怕是一次相拥也没有,那个母亲留给她年少最深的记忆就是长鞭抽打在肌肤上的痛感,为了利益和权谋,她被一次次的抛弃。 母亲为了摆脱过往的耻辱和卑贱的出身从没把她当做人看待,而这些一一一在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来青山学艺的这些年,她看淡许多事情,“师傅,还记得当初我求你教我《大梵译经》吗” 看着他,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看透,“我是想是想多跟你在一起。” 洛异缓缓抬起头。 “你一定不记得十三年前在鞠英山的那个夜晚,那是我第一次跟随母亲去川芸,途中大雨,我们遭仇人追杀,那天夜晚母亲一个人走了,我漫无目的地在寻她,可是偌大的山哪还有她的身影,就在我孤苦无依的时候,你撑着硕大的梧桐叶出现了,那浅浅的笑温暖了我的一生,那一晚你背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寻找毫无希望的希望。” 停下,她缓缓说;“从没有任何人会陪着我在雨中一整夜,也从没有任何人对我那般好过。” 她知道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这一别就将是永远,“我和师傅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孤独,一样的需要被爱,行走在无垠的天际中,那些曾经的热血沸腾都抵不过内心的责任和面对世俗的妥协,是命运折断了我们拥有幸福的权利,即使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摆在面前也会被自己葬送,平静的生活下面是不平静的内心,也许这种抵抗终将走到尽头,在无数次妥协和屈从后会获得一种比寻常欢乐更深沉的思索,那时也许已百年。” 情不自禁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活着就是为了更好地等待死亡。” 这句话他曾经说过,在听风阁内,他谈天说地的时候说的。 “苏木山是个不错的地方,让她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洛异明白那个“她”是谁,他好怕许多年后,来到心爱的人墓前,觉得那是很久远的事情,那个故事模糊地存在脑海的某个角落却记不清楚,未来的生活会让他眷恋,那些新朋友会占据他所有的时间,死亡会变得很可怕,即使能见到曾经心爱的人也让人觉得哀伤,活着不再是为了更好的死亡。 现在来看它是一种恐惧,时间会埋葬一切美好,苑谷c青山c百暮霖十里长街,她隔着万水千山呼唤即将消逝的背影,听风阁内她陶醉于烟雾似的梦幻中不能自拔,世间最差的徒儿总是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祸事,却也给平静似水的生活增添了色彩,犹记得佰钰殿外她肆无忌惮的对着所有人喊道。 这六年,我只为他而活。 去他的对错是非,去他的流言蜚语,去他的爱恨情仇。 在追求真爱时那人是那般勇敢,尽管在练功时经常偷懒,在执行任务时是个拖油瓶,在青山是个笑话,可每当那燥乱的人平静下来总令他怦然心动。 “不不” 他的神志再次不清晰,开始胡言乱语,“不要,我不要她离开,不要” “师傅。”落知秋猛然间抱着他,泪水夺眶而出,“就就让我陪着你好吗,我一定会比她强,我”昂起头,仰望着清幽的月,她苦涩的笑了,怀中的人在颤栗,口中一直低声自语,是什么让两袖清风只爱游荡人间的师傅变得这样脆弱和敏感,那个在战斗中手起刀落的人也会被情爱所困,佛见笑,你真的爱他吗,既然爱,为何要这样折磨他。 “我会陪你找到母亲的尸体,会陪你一起隐居在沙漠,会和你一起承担世人的不解和辱骂,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师傅。” 两个孤苦无依的人相互簇拥取暖,可触手之处尽是冰凉,落知秋摩挲着他的脸,陷入迷惘。 “你愿意我陪着你吗?抛弃一切的陪你。”那一刻,她的脑海里没了家族使命,没了母亲的叮嘱和期盼,那双幽怨的眸子只被眼前的男人占满,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心而活,那转瞬消失的回忆,在你我相逢时又再次响起,曾经,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羁绊,而今,我会陪着你一直到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逐鹿川芸 一 最近这几天奉迎都城很热闹,凌云四州的许多教派都相聚在此参加萨满大会,往年奉迎王为了增强西沧的部署,每隔三年便会举行一次萨满大会,通过传导下降,投蛊,通灵之术拉拢许多邪教徒。 今年,百暮霖里十几种教会在萨满大会还未开始之前,便早早来到奉迎,其中修炼黑巫术的有伏灵教c摩尼教c竹山教等,其中还有少数尼玛人组成的症仪教也修炼黑巫术,他们大多修炼邪恶血巫,以命抵命的修炼方式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 许多蛊族人也从百暮霖最西南赶了过来,作为冥帝最信赖的族群,在凌云复辟似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此刻奉迎客栈里住满了南来北往的教徒,有真正来参加大会的,也有一些零散的邪恶势力来一睹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况,为了维护都城的秩序,奉迎王没少往外派人,就连祭月派也被拉去维持都城安危。 韩馥站在荒凉的戈壁和满目沧桑的胡林树下眺望远方,城门口永远都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为了给教众方便,奉迎的商队已经修整三天了,千里黄沙下,一群穿黑白条纹的队伍很是明显,他们手持长明灯缓缓前行,低头之时,仿佛在向大地沉浮。 “终于来了。”一旁沉默许久的少年轻声说。 “嗯。”韩馥微眯着眼,“这次多亏了他们的葬生术,否则”他冷笑一声。 “我听说了,川芸所有的河水都被下降了,伏都教真的不好惹啊。”感叹了一句,少年饶有兴趣的咀嚼嘴中的麦秆,明亮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那一袭棕褐色的短发随着一阵风沙吹起,凌乱的遮住了少年的脸。 “三个灵慧都葬身于此,他们的巫咒真是深不可测,恐怕巫咸和巫余都不会施此咒。” 整个黑巫族内修炼到灵慧地步的除了族长巫咸,便只有巫南和巫姬了,对于修练巫术的人来说,灵慧是巫术修炼的最高境界。 通常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朽,施咒的影响力非常大,若是他们以血为咒,其咒怨会胜过平时的十倍。 即使在非常时期不得已以命抵命,也只是那些低下的巫术修炼者做这种事情,血咒是所有巫术中最难修炼的,大概十个修炼者只有一人能修炼血咒,而且这种修炼伴随着极深的危险,修炼血咒长达六十年方能成为灵慧,纵观凌云所有修练巫术的人能达到灵慧境界的不过十人,除了之前黑巫族的三人外,白巫族的巫余和蛊族的摩耶长老,以及树妖族的树景源和青山的长疏都是灵慧。 “能为冥帝效劳是他们的荣幸。”红衣少女忍不住插嘴道。 “”韩馥没有理会她。 四月来的很匆忙,还没从寒冷冬季中解放出来,沙漠就被烈日笼罩,不过就要跟这难熬的季节永远的说再见了,川芸,轻启唇角,他似乎看到在潮湿的土地上滋生的花蕊,混杂了血和死亡,在梅雨还没有淡去的时候,他可能就占领了那里,而且 再次笑了,仿佛发现了令人异常兴奋的事情,也许是一个寂静山林无人挖掘的金矿,又或者是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月姐姐去哪了?”少年吐出嘴里的麦秆,飞快的越到胡林树上,坐在树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似乎有些发困,也许是到了午睡的时间,他还没有等韩馥回答,便又说道;“瑜,我休息一会。”说完,便惬意地躺在树干上,一条腿垂在空中,很是洒脱。 虽然阳光很夺目,可他依旧睡着了。 风吹动棕褐色的发,传来少年均匀的呼吸声,也许是年少,他睡觉的样子像个抱树的袋鼠。 瑜将外套脱下,盖在他的头上,遮去了大半阳光。 斜阳将影子拉得很长,寂静黄沙,燃烧的太阳也渐渐暗淡了下来,转眼间,西天最后一抹光亮也融进冥冥的霞光之中,斜阳将胡树林拉得欣长,大地泛着一片金黄色,排队的教徒已经入了城门,可少年依旧抱着树贪睡。 “少主。”瑜轻轻唤起树上的人。 “嗯” “今夜黑娅圣女在西沧府设了宴会,我们该回去了。” “现在几时了?”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蓬松的头发,他打了个哈欠问道。 “酉时。”瑜瞧见他头顶蜷缩的一小撮头发像牛的犄角,忍不住笑道,“少主,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从树上晃晃悠悠跳下来,七公子半睡半醒的眼神很朦胧,呆呆地看着瑜,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这次是完全清醒了。 “小心。”他大喊一声,可是瑜根本没明白过来,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束缚,这是,她心中暗惊,只听见一刺耳酣畅的笑声。 “真是个白净的姑娘,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瞧这白白嫩嫩的小手,还有这翘起的臀。“说着他用手捏了一下,猥琐的笑了笑。 那是一个颧骨高耸,尖嘴猴腮,面如桃花泛滥的瘦道人,他矮小枯瘦,脸上没有血肉,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似的,”没没想到今日既有免费的青稞酒,又有美人在怀,呵呵” 瑜又羞又恼,平日里她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在蛊族谁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就连摩耶长老也敬她三分,“放放开我。”声音里充满杀意,可那人依旧不依不饶地打趣道;“小娘子脾气挺大,不过呵我挺喜欢的。” 瑜脸色一沉,右手从腰中拔出弯刀,竟直向身后人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瞬间,老道人已凌空飞起,右手于空中轻弹她拿刀的手腕,只听“哐啷”一声,弯刀坠落在地上,而他的身子像一阵风似的再次将她束缚,这一连串的倏忽来去,他连气都没有喘,咧着泛黄的牙齿呵呵说道;“小娘子出手真歹毒,这一刀若是击中,还不要了我的老命。” 几乎是同样的方法震落手中弯刀,瑜忽然想起在蓝雨僧塔与洛异打斗的场景,当时若不是她手快丢了弯刀,双手就被废了,阴着脸,她冷冷问道;“你是谁?” 那人顿时乐了,厚脸无耻地在她耳畔说,“我是你的老情人。” “梦巫。”七公子勾起唇角,像是在与他打招呼。 “你这娃娃?”梦巫一惊,看向他时浑身像窜过一股电流,他松开怀中的女子,朦胧的眼睛还沉浸在美酒中,这是。 脑海在不段思索他的模样,可最终烦躁的甩了甩头,心头一热地走到他面前,“可断奶了,长得这般可爱,若是个女孩子老子定让你陪我。”打了个嗝,他得意地□□他棕褐色的卷发,扯着他咕嘟嘟的嘴角继续说,“赶紧回去找你娘,别在这里耽误长者谈事情。” 七公子倒也不恼,微微笑着看他。 “少主。”瑜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但也知道梦巫的实力,当下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一时楞在场中。 梦巫悠然地走回到瑜身边,露出猥亵的□□,抓住她的手,“我带你去喝上等的青稞酒,在这里憋了一年了,最近发现了奉迎西桥有一家醉济馆,真心不错,而且还是免费的,我们走走。” 说道第二个走字时,他感觉到一阵刺痛从双手传来,低下头去,“哎呀。” 老道吓了一大跳,只见双手各有一只硕大的蜘蛛正在饮食中指的血,很快中指便泛着紫晕,紧接着整个手掌都变成了紫色,“这这你是小七。” 梦巫终于想起面前的少年是谁了,脸色煞白,惊呼道;“一切都是误会啊,我只不过在奉迎憋了太久了,出来寻点乐子,你就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瑜,我们走。”七公子丝毫没理会他的求饶,转过身就走。 “喂~~你这娃娃怎么那么冷血,我这手怎么办?我还要逐鹿川芸呢,冥帝要问起来怎么办?” 前方人停下脚步,过了好一阵,才说;“你可以说是青楼的姑娘咬的。” “你”梦巫恨恨地说,“我就不信你这娃娃长大了不对女人动心,你真的以为我斗不过你吗?不就是蜘蛛蛊吗,老子根本不在乎,老子明天就能会动大刀,不信你就瞧好吧,哼~” “少主,我们必须回去了,黑娅圣女那边。” “你跟黑娅那老女人有什么区别,动不动就拿别人开心,老子奉劝你们一句,可千万别去西沧府参加她设的宴会,否则喝喝。” 偷偷笑了,梦巫甚至能看到黑娅暴跳如雷的对着一帮人怒吼,真是可怜,那女人更年期来得真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逐鹿川芸 二 黑娅圣女一脸阴沉的看着宴会中畅饮的人,那双湛湛有神的眼睛在灯火下闪烁着,似乎陷入沉思,有些朦胧的不真实,她的眼睛时不时飘向远处的苓雅,那女子颊边微现梨涡,容色娇艳,碧纱灯笼照映下的眼睛竟然泛着海水的湛蓝,微微笑时,更如凌波仙子一样,悄无声息的闯入每一个男子的眼帘,她烦躁的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突然,宴会尽头走来她多年的心腹,在她耳畔低声细语一番,原本无精打采的人瞬间精神了许多,“在哪里?”低声问了一句,沁着一抹莫名的笑,等待这么久有趣的事情终于来了。 “西桥。” “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此刻的西桥悄无一人,诺达的街道只有一辆前行的马车,车夫显然已经很疲惫,半眯着眼睛,吧嗒嘴唇,懒洋洋地抖动着手中的缰绳,那匹马迈着细碎而不均匀的小块步前行,“驾。”车夫微欠起身子,对马背猛然抽了一鞭子,那马吃痛,痛苦撕嚎一声后加快了脚步,然而不过半个钟头,他紧勒住缰绳,“吁!!” “怎么了?”坐在车内的贾宇掀起车帘问道。 “前面那是什么?”车夫颤颤巍巍的问。 前方十丈外,一股浓烈的烟雾覆盖了整片天地,“这是”微眯着眼睛,贾宇感觉到一丝凌厉的煞气,身子一紧,“有人在这里布下了瘴气。” “会是谁?”车夫紧张地问道。 “哈~~~” 从夜幕苍穹上传来一声诡异的大笑,“好久不见了,川芸国的老朋友。”说完,在瘴气前方隐隐出现三个人,为首的是位女子一袭黑衣,容貌娇艳,烟波盈盈,轻轻笑时面颊生晕,此刻她的双脚悬于空中,似笑而笑的看着他们,如猎手正在欣赏被困的野兽一样坦然自在。 “你是”看到她额头血红的痣时,贾宇心头一跳,“黑娅。” “陆大小姐还不出来见一见老朋友,十三年了,我可是甚是想念你。”黑娅得意地呼喊着坐在车内没有露面的人。 “你恐怕认错人了。” “哦!是嘛。如果我没有记错一一一应该是在蓝雨僧塔的一个夜晚,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彭!” 车内传来刺耳的物品坠落声,贾宇面色苍白,大喝一声,“住嘴!琦儿小姐从没有出过川芸,怎么可能去过那里,你不要胡说。” “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为了救洛异,跪在地上求我的场景,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黑娅越来越兴奋,尤其是看到车帘被缓缓掀开的刹那,一张苍白无半分血丝的脸上尽是惊恐和痛苦。“怎么,想起来了吗?在漆黑的雨夜,你躺在冰冷的地上,衣不遮体” “住嘴。” 冷冽的风声索索不绝,如暴怒的沙神怒吼,贾宇轻踏虚空,右手拔出利剑,直直劈向黑娅的百会穴,利剑带着强劲的狂风和怒吼有如铺天盖地的烈火一般将人吞噬,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声响,眼见利剑将至,黑娅轻闭双眸,双手于胸前合十,一股奇怪的变化在周围隐隐做动,仿佛有黑色的气流从体内窜出,遽然睁开眼,紧缩成一线的瞳孔闪烁精光,“破!!”逼近的利剑开始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之后只听。 “轰隆”一声巨响,贾宇的身子就被甩到十丈之外,“哇”凄惨的一声嚎叫刺激到了发愣的陆琦,她茫然看向贾宇坠落的地方,孱弱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剑。 “啧啧~瞧这狼狈模样,你若是学会服从便不会遭这份罪了。”冷眼俯视着不断挣扎的人,黑娅感叹地说,“这个世上没有谁能与我黑娅作对。”瞥了一眼坐在车上的车夫,后者早已瘫痪在座子上不能动弹。 “好狂妄的口气。”蚊蝇般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贾宇战战巍巍的起身,浸有血色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这个世上也没有能伤害琦儿小姐,我不管你是谁,都都必须死。” “轰隆!!!” “啊~~~” “贾宇。”喃喃地低语,愣愣看着从空中坠落的人,仿佛那不在是陌生人。 “还没想起来吗?”那个声音 惊讶的抬头,黑娅冰冷手触碰她的脖颈,那是,“李信子的封印术,难怪你记不起往事了。” “不不要碰她。” 黑娅猛然间拽起失魂的陆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记起过去的样子,那该是多么绝望,哈~” 刺耳的笑声萦绕在耳畔,陆琦浑身打了个冷战,倒吸一口凉气,从腰间缓缓拔出利剑直直刺向自己的心口,“你” 黑娅大惊,她倔强地回望着她,低声泣语,“如果那段过往那么令人绝望,我宁愿一辈子不记起,你休想拿我去要挟任何人。”说完,握紧那把刀再次向心口更深处刺去,刺骨的疼痛伴随着源源不断血滚滚流出,一地的鲜红像极了当年少女裙摆下的处子血,“我只知道他们这么做都是都是为了我好,即使少了八年的记忆又如何,我还是还是” “洛异爱你吗?” “你说什么?”睁大眼睛,她的声音在夜中颤栗。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娶你吗?” “什么意思?” “只要跟我走,我就带你去见他一一一如何?”黑娅得意的笑了,“我会告诉你一切,一个关于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琦儿小姐不要受她蛊惑,她她在骗你。”费力地抬起头,贾宇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早就知道佛见笑吧。”淡淡的,不含任何语气的声音从陆琦的口中静静说出。 “琦儿小姐。” “三年前你和父亲就知道了,而且,而且她还去过川芸找异,他们在一起三个月对吗?”她注视着贾宇,想从他神情中捕捉想要的东西,然而,垂下眼皮,脸上只剩一片漆黑,“我想知道异为什么变了,他曾那么爱我,那么” “只要你跟我走,”黑娅忍不住说道;“我会让你见到他。” “” “我答应过陆大人会带将你带到他身边,我要履行承诺。”从地上向她匍匐爬去,贾宇的身下血流成河,是什么支撑他前行的勇气,刚硬的男子在遭受无数创伤后依然这样坚强的面对人生,“我说过会会照顾你的,直到到异公子和陆大人回来。” “回来?” 嗤之以鼻地笑了,黑娅阴沉着脸说,“陆青的心什么时候回来过,那个虚伪的浪荡子骗了你母亲一辈子,也打算骗你一辈子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琦不可置信的听着她的话。 “你母亲是被他害死的。” 害死的 害死 脑海中关于母亲的记忆一片空白,父亲从不提起她,即使自己偶尔说起,他也只是静静听着,从不发表任何言论,以前总以为那是一段凄美不堪回首的往事,父亲不愿提起是因为伤心,而今 空虚,那空白的回忆笼罩着浓浓空虚,怔怔的看着夜幕c苍穹c远方曾经,我真的拥有过幸福么?还是一段泡沫般不可编织的自欺欺人的梦,所有人站在远方,静静看着滑稽且丑陋的自己唱着独角戏。 “我跟你走。” 人世沧桑,我终将自己寻逆真相,即使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 萨满大会进行的第三日,奉迎王接到川芸国婧慈太后的投降书,信中说只要解除川内所有河流的咒语,她愿以五十座城池交换,王将信交到了冥帝手中,他只是笑笑,将它放在案桌上。 连日以来的热闹给荒凉的戈壁多了一些色彩,许多教徒都期盼着逐鹿川芸的那一刻,不管婧慈拿什么作为交换,川芸都必须成为西沧的附属国。 他们只要一想到绿山环绕c白云轻飘,如灿烂的星河闪烁下的川溪和两岸赤杨飘荡的景色,都痴醉了,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地方,就像西沧有无数青山和狸子坞一样,他们中的许多都只是在穷山恶苦水,盛产毒虫猛兽的贫瘠地区生存,经过漫长艰苦的跋涉,终于要见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等待了二十年,走出苦难与愚昧,让灵魂获得超脱的时刻就要到了,为了拥有更好地人生,漂流的人经过世代蹉跎,终于 异族终将崛起。 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天下将异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逐鹿川芸 三 西仓王府却一如既往的安静,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片刻寂静,空气中交杂着焦躁和烦闷,天空打了个闷雷,从遥远的天际可以看到乌云即将滚滚而来,燕子略过弄堂,飞的很低,在一棵荼蘼树下盘旋了许久,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此刻刚过晌午,众人没精打采的杵着手中兵器打困,转过弄堂,透过琉璃瓦顶的木亭,黑娅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厮,耐住性子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让我进去?” 小厮跪倒地上,哀求道;“圣女就就别为难小的了,冥帝却实是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此刻有很很重要的事情。” “讨厌”突然,从殿内传来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紧接着是瓷器破碎的响声。 黑娅的脸色顿时煞白,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转过身子,对着一旁的暗侍说,“把最近所有与她有联系的教徒都杀了。”那声音像闷雷一样,传的很远很远。 自从冥帝带着苓雅出现在萨满会上,所有人都在巴结这个新出现的宠姬,玉清殿的宝物已经堆成山了,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 “可是” 她一皱眉,脸上爆起了一道道青筋,怒火不由得从两肋窜了上来,“这点事情你都办不了,我要你们有何用。” “圣女。” “滚!!!” 此刻谁也不敢惹她,可偏偏有些没有眼色的人,道路尽头,一瘸一拐的梦巫半抽泣着求喊着,“圣女大人,求求你大发慈悲给小老头看看手臂吧,我已经疼了三天了,该死的小毒物,哎呦!我整条右臂都已经开始发脓了,圣女”抱住她的大腿,梦巫鼻子一把泪一把,把那日和七公子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丝毫没有察觉那张脸越来越黑,“圣女?”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你就可怜我一次吧,整个奉迎的大夫都治不好,呜~~” “是吗。”咬着薄薄的嘴唇,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她低下头,轻声问道;“现在会不会好些呢。” “啊,好好”那个好还没有结束,就听见一声惨叫,痛苦就要从胸腔漫溢出来了,他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前方,沁着泪花的眼睛不停打颤,“你你恶毒。” “恶毒?”冷哼一声,她的脸越发的黑,“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救救”梦巫一瘸一拐地向木亭爬去,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真正的杀气,“救” “青天白日的,这是谁啊?”门“吱呀”一声开了,苓雅绯红的脸在阴郁的空气中很是刺眼,“梦巫怎么了?” 她丝毫没有在意眼前的圣女,那双眼睛直勾勾透过她看向远方,突然她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你的腿?怎么回事?快去我那里吧,我那里有刚进贡的狸子心。” “小苓雅你真好。”梦巫拉着抑扬顿挫的调子,感动的眼泪不停在眼眶内打转,“没没打扰你和冥帝吧。” 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她脸颊绯红,“你怎么被人伤成这样,不会是喝酒后耍酒疯被人打了吧,那么大年纪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唉~此事说来话长了,我刚才已经告诉了那个~毒妇了,”眼下疼的说不出话来。 噗嗤的笑了,苓雅知道他口中的毒妇是谁,下意识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黑娅已经进入殿内,那里空空的,她眼神呆呆的,有些轻飘和灰暗。 可很快便被眼前的老人打断了思绪,“疼疼,快走吧,我的手臂,哎呦!!!” “还不是你整日泡在酒馆里,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活该受些苦,也让你日后长长记性。” “为了萨满大会我可是足足憋了一个月没沾酒水,可前几日在城南发现了菊花香便忍不住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美酒的甘醇,梦巫陶醉在回忆中,“谁让我长了一个敏感的鼻子,这种天生异能怎么摒弃?” “我想冥帝应该” “千万别告诉他,我下次不敢了。”一想起岚吉严肃的脸,梦巫的整个后背都涌起凉意,禁酒,天呢,这种命令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他肿成水桶的胳膊,皱了皱眉,“这是谁下的手?”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西边来的小毒物,我那么大年纪当他爷爷都不为过,竟然下此狠手,真是哎呦,你走路轻点,那家伙真不知道尊重长辈,不过老毒王的孙子倒也难怪。” “你不会故意的吧。” “什么意思?” “故意受伤,不去川芸。” 天空缓缓暗了下来,沉闷的雷在几经滚动后终于打出,烦躁的人们仰望着期盼已久的雨,可一阵风过,半晌,在雷打了几轮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黑娅看着摇晃的窗户垂挂下的月白蝉翼纱,眼神波动,“我已经将陆琦抓住了,川芸内的人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我还能做些什么?” 冥帝睁开眼,没有说任何话。 “你想要的一直都是我追逐的方向和活下去的目的,可是,这样悠悠忽忽的过了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十三年了,终于等到了你雄霸天下的时刻了,我会就这么看着的。” “你说过了,黑娅。” 幽暗的深处那眸子不耐烦地瞥向她的脸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还是以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我经常在想初次见你时的场景,那时岚吉的雪没过膝盖,你就站在弦云宫的阶梯上,一身雪白的貂毛与整片天融为一体,那清澈的眼睛看着我,我能看到眸子深处隐隐做动的不安和哀愁,我虔诚的跪在那里,莹润苦苦哀求着你,而你不为所动,直到她死在你的面前,我才从你冰冷的脸上看到了烟波似的情感,那样一张无情的面具脸下,究竟隐藏了什么?这种执着一直困扰了我那么多年,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原因,二十年前白狐族遭遇屠杀,从那以后” “住口。”岚吉愤怒地瞪着他,幽暗的光打在他脸的一侧,有些朦胧,仿佛经历了许多磨难,那模糊的眼角再也没有过泪水,只余下冰冷的嘲讽和晦暗的悲戾。 “你那么善良,却遭遇世上最悲惨的事情,灭族之灾c众叛亲离c受人齿垢,尽管你不断用美好的回忆去填平伤害,然而,这些□□裸的残骸终成为生命中不可抹去的伤疤,一切的开始都怪一个人,是吗?” “住口。” 压低了声音,他显然真生气了,腾地一下从黑夜里坐起,恶狠狠地说,“那些事情与你无关,黑娅,我当初选你做圣女,正是一因为你从不关心任务之外的事情,不要让我失望。” “是吗?”像是自言自语,她不断念叨着,之后像是失了魂一样在屋内来回走动,“我僭越了。” 尴尬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屋外蝉鸣声不断越过窗纱飘入屋内,焦躁的午后,隐隐蠢动在暗处的黑云再次覆盖片天空,压抑得人窒息。 大约过了很久,她将怎么利用陆琦的想法说了一遍,“这这样一来陆青也无暇顾及川芸国,无南玉一直与祭月派有往来,韩馥早在五年前就在他体内种下蛇蛊,而且从暗部带的消息来看,无南玉自篡权以来,川青侯长老之间矛盾激化,众弟子私下颇有怨言,川溪沿岸很多人都种了尸毒,川外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虽然无南玉仍在做最后挣扎,不过” “我从来没在乎过他,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至于陆琦”沉默半晌,“别折磨死了,她可是一颗好棋子。” “我一定牢记,我会好好待她的。” “萨满大会进行的怎么样?韩馥那里没出什么问题吧。” “除了伏灵教和症仪教,其它的教派都领了生死簿,大约有三万人,韩馥计划初秋进入川芸。”她愣了一会,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半月前冯月从禹都发来消息,喾甘已经出关了,他派遣余裕去树妖族找冥物—千灵鸟。” “千灵鸟?”岚吉若有所思的说,“那不是树妖族世代的守护神吗?” “从冯月发的消息来看的却是的,狱君府内除了之前得来的冥坞,还有蚀天,若是在得到千灵鸟。” “上古三圣器和神垕,他这是要”沁着莫名的笑,岚吉似乎明白那人等待那么多年要做什么了,“一直以来他都在伪装,伪装了二十几年,终于藏不住了,黑娅,你还记得当年的巫蛊之祸吗?” 愣了一会,没想到此时他会说起那件事,血月日,喾甘(狱君)怂恿陈后主一举以“灭灵”术绞杀修炼蛊毒的巫师,前些日子七公子找过她,想在进军川外前灭了西沧的佰钰堂,“那场霍乱给东禹国带来灭顶之灾,也让蛊族从此一蹶不振。” “是啊。”岚吉感慨,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在蓝雨僧塔内呆了七年了,“喾甘这个人一直都不简单,以前我倒没正眼瞧过他,不过现在” 好戏快开始了,他从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坠入地狱,还是升向天堂,那么多年的恨,随着这次出塔由一开始的疯狂到现在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倦了,多么残忍的事实,这世上最邪恶的妖对所有苦难的事情都已经麻木,偶尔投影在波心上的不过当年一起在狐山雪亭下,杯酒谈天说地的景象。 “冯月用通灵术感知到整个禹都都飘荡着无数冤魂,尤其是在狱君府上空,就像像阿修罗地狱。” 他不在乎别人将这个世界变成地狱,“让冯月先会奉迎,喾甘的事情不用管了。” “哼~~”黑娅嗤笑道;“她早不在禹都了,我若没猜错她应该在苏木内,那女人很爱管闲事的,怕是你的话也不会全听。” 她这话带着浓烈的讽刺和酸意,岚吉轻轻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那张从苍白柔美的脸上异常平静。 “冥帝知道她这些年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装作什么都有不知道,冯月从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就已经背叛了您,她根本不配” “黑娅。”轻轻打断她的话,“她跟你不一样。” “为什么?” 轻轻摆摆手,他冷冷地看着此刻骄阳似火的太阳,方才还乌云遍布的天变化真是无常,谁能预料未来发生的事情,一切不过眨眼之间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落异的决定 落知秋急迫走在街上,酒馆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没有几家酒馆在这个时候还亮着灯,转过街角,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最近,狸子坞附近的乡镇,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从奉迎传来的紧张气氛,隐隐藏着不安和躁动,小贩们在天还没黑就草草收拾行囊回家了,这里的商业活动也大不如之前。 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除了一条灰白无尽头的路看得分明,街道两旁的灯笼随着微风来回摇曳,那被拉得长长的影子也在跳跃,拐角处蝉鸣乱叫着,给心烦意乱的人增添无情烦闷。 突然,一阵含有几分凉意的风,迎面吹了过来,她看到几片绿叶从天空中轻盈地飘落,落在肩上c路上c庭院 抬起头,她看到挂着三埠酒的牌匾在两条木棍的支撑下来回晃动着,院内大约摆了七八张桌子,与其说这里是酒馆,不如说一个简单的临时驿站,它处在十字路口,正朝着东边那条大道,院内西北角正卧着休息的骆驼,旁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从一众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洛异,他正颓废的歪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酒,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布满疲倦的血丝,苍白而憔悴的脸上非常平静,看上去和几天前没有什么变化。 “师傅,跟我回家吧。”她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 洛异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饮着杯中的酒水。 “我们回去,好吗。” 抓住他冰凉的手,却被一股固执的力气挣脱了,从右臂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渗出的乌血,那是刚包扎的伤,大夫的叮嘱回荡在脑海中,她悲痛不已,在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洛异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你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 惊愕的楞在那里,落知秋知道师傅的神志又失常了,他竭尽力气的喘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终于可以告别这个世界了,其实,没有什么悲伤的,我死后,没有人会感到非常悲痛,知秋,你因该高兴的,再也” 紧紧将孱弱的他抱在怀中,落知秋摇着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再也不用这么陪着我,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给父母c爱人c朋友甚至是弟子带来折磨,我死后,你要将我和她葬在一起,答应我,好吗?” “不~师傅永远都不会有事。”她用胳膊将他搂得更紧了,害怕自己一旦松手,他就会化作天空的云消散在风中,在指缝间流逝。 “碑上不用刻写任何字,我只想和她静静。” 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洛异沉默了许久,“你是个好女孩,以后会有美好的人生,不要断葬在苏木内,其实死亡不是件悲伤的事情,我从不害怕,甚至有时候还会期待,那是什么感觉,当灵魂脱离肉体的刹那,会轻轻飘到空中,飘到天上,也许会化成风,风会将一切往事埋葬,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捉,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轻轻的声音在落知秋的耳畔响起,激得她后背一身冷汗,其实没有人会知道死后是变成什么,活着的人没有感受过,死去的人也无法重回人间在诉说,那会是风吗,自由自在飘荡在空中矗立在那里,久久箴默不语。 “我要走了。” 洛异咧着嘴笑了,那笑却令人绝望,落么知秋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离开的衣角,却“师傅。”驿站内所有人都看着她,那令人断肠的哭泣声回荡在寂静的深夜,“带我带我一起走。”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一切悲伤的情愫,落知秋恍然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洛异下意识捂着一侧的面颊,懵住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 “酒醒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深夜,“你这么作践自己能改变什么?人为什么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彻骨的怀念曾经的一切,从前故作冷漠的样子哪里去了。” “冯姨。” 雪白的额头上那抹通红的朱砂是圣女的代表,落知秋痴痴看着她,只见她大步上前,硬拽着洛异向远处走去。 “跪下。”她命令似的说道,丝毫没有以前温柔的模样。 洛异看了她一眼,缓缓跪下身子,垂下头。 一切就像想像的那样,漫长的说教开始了,这个世上能让他心甘情愿屈服的没有几个人,除了眼前的人还有陆青。 他感觉声音从左耳进还不到一秒,又从右耳飘了出去,在朦胧之际,他浑浑噩噩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一团杂乱。 “一个成熟的男人愿意为爱情卑贱的活着,而不是英勇死去,你这么做,能改变什么?别忘了你母亲临死前的叮咛,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知道么?可你呢,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亲人,这就是你的道吗。” “冯姨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一切吗。”情不自禁的说出这句话,洛异突感自己失言了,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我就是就是倦了,想” “如果人生在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娶陆琦吗?” “我”一时语塞,他烦闷地摇着头,“没有机会了,一切都晚了。” “我是说如果。” “不。母亲一定不会同意,她让我发过誓言,我” “你母亲尸骨都找不到了,你却在这里寻死腻活,你对得起她吗。” “是啊,尸骨都不见了,我恐怕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私欲,害得母亲死后也不得安宁。” “在这里好好守着吧” 退到黑暗处,冯月掀起纱帘,幻尘之墓四个大字就在茶几上供着,“我已经重新将她安葬在苏木山,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应该会很喜欢的,只是你太令人失望了,我原本以为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和折磨后,你会长大。当初你的信誓旦旦哪里去了?她不过是你收的一个徒儿,不是吗?” 她神色急促,苍白的脸上发出细微的颤抖,“我当初从风之眼中救你,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度过一生,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洛异两眼直勾勾看着茶几上的墓,思绪飘忽不定,神情哀伤,晦暗的脸上一贯沉默,仿佛已经与周围的一切隔离,又仿佛在仔细倾听反思她的每一句话,就在冯月以为他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时,他缓缓开口了,“谢谢你。” “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冯姨,若是执念能这么轻易放弃,这个世上就没有痴男怨女,我从前一直在逃逃离她的身边,我怕自己就这么沉沦在醉生梦死的谎言中,我爱,却不敢爱,我恨,却不敢恨,在爱恨交织的网中,我几欲挣扎,却最终窒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些日子我不断回忆在青山和她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自觉中她以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一旦这部分抽离生命,我” “陆琦已经被黑娅圣女囚禁起来了,你知道吗?” 轻微点点头,他心情更加烦躁。 “你该知道后果是什么?不在乎吗?”愣了一会,“还是无所谓。” “” 痛苦地垂下头,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他极力压制内心的悲戾,唇角缓缓流出一丝血,一滴c两滴c三滴“我在乎。” “如果在乎为什么不去救她?在这里怀念已死的人又有什么用?”长叹一口气,冯月能够看出此刻他承受了多大的折磨,尽管外表看上去和平时一样,但内心早已被岁月伤得千疮百孔了,“川芸国很快就亡国了,韩馥用伏灵教的禁咒以灵慧为祭品,对川芸所有河流下了降术,现在整个川外死了上万人,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灵慧?”缓缓抬起头,他眼中闪烁惊愕。 “以灵慧为祭品下降,这种毒是无解的,川芸必定亡国,现在陆青需要你的帮助。”她的声音很轻,“川芸毕竟是你父亲的出生地,你究竟怎么想的。” 烛光在他脸上跳跃,周围的一切都出奇的安静,冯月在等待他的回应,而他像个疲倦的老人刚丧失亲人一样沉思,逃不开的命运纠纷,躲不掉的名利责任,这辈子注定会是个失败者,即使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我去救琦儿。” “好”,她长舒一口气,再次看向他时,目光温柔,“我知道你心中的不甘,可人的命是早就注定好的,跟谁有缘,跟谁无缘,都不是你能改变的,异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陪她的。” “好。” 再次相遇,也许就是是在繁花似锦的明年三月,那个多情而充满希望的季节,我会在你的坟前盖一所房子,永远守候你,像候鸟,像夜莺,意像一株荼糜树。 只是可怜了岁月,美梦虚度,那些回忆织成岁月的影子,在树下来回摇曳,无尽沧桑。 等我,我会回来的。 洛异离开的当天苏木内所有的花都开了,城内飘满了花香的味道,这味道穿过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冯月站在苏木山眺望着整个城镇,那年子夜,他们三人就横躺在这座山上,静等着流星,漆黑的夜晚被乌云遮盖,别说流星了,就是一颗星星也无处寻逆。 阿琪摸着滚圆的肚子在她耳旁打嗝的声音依稀清楚,幻尘的相貌已经在记忆深处渐渐模糊了,妖魔军团的入侵打破了平静安详的小城,一切灾难在那一夜缓缓拉开帷幕,战争能改变世界什么? 只会带来无穷尽的苦难吧,那一年,她和阿琪躲在狸子坞的破庙里过了三年,往年给牲畜喂的野草也被人们争先恐后的抢去了,城里没有粮食,一点都没有。 与幻尘的十年之约,冷声笑了,她看着夜幕中的苍穹。 一只雄鹰从远方笔直的穿越云层,在她头顶盘旋飞翔,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消失在远方的乌云中,这种雄健孤独的力量令人怦然心动,她真的羡慕那些孤独者,尽管自己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独者,但是这种孤独更多的是寂寞和对人生的绝望,那种对光明不顾一切的孤傲追逐者,才是生活中真正的伟者,冷风吹入她的身体内,她想起曾经的赌注,然而,十年之后,谁都是不幸者。 “你有事情瞒着洛异?”那声音虽然是询问,却又是肯定的语气,不知何时出现的落知秋静静的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冯月没有立刻回应她,慢慢转过身子,看着暮色中的落知秋,“你为什么不走?” “我心中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情?” “关于佛见笑。” 冯月一时愣住了,似水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温柔的说道;“真是个心细的孩子,只是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还是先回去吧,余裕已经受命去树妖族夺千灵鸟,那可是你们族中的圣物。” “族长会处理的,而且,我即使回去也没什么用处。” “那你母亲呢!你不准备回去看看她吗?” “”落知秋沉默了。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她一急,忙喊道;“你要去哪里?” “坟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隐藏十年的真相 黑娅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人,一贯冷漠的笑挂在嘴角,没想到圣手李信子的封印术不到半晌就解除了,这比想象的轻松许多,她懒懒地坐在长椅上,翘起左腿,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新进贡的椰枣,神态很愉悦,好像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即将在这间监狱上演,她卯足了劲,等待着。 “她胸口的伤没事吧?”过了很久,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颤栗的大夫问道。 “没没事了。” “将她弄醒,也是时候看看解咒之后的模样了。” “是。” 被捆在木桩上的陆琦被一股大力惊醒,“咳咳她醒了。”大夫如释负重的说道。 “都想起来了吗?”黑娅起身走到陆琦身边,微微笑着,声音却冷如冰霜,“你想起八岁之前丢失的记忆了?一个没有回忆的人,她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吧,是不是”轻抚着她额前的青丝,“感到很绝望,若不是蓝雨僧塔的那次灾难,他们是不会在乎你的。” 她看到雪白的手上勒出的鲜红的血,紧抿着的唇在轻微的颤抖,有些感叹她的沉静,多么可悲的人啊,在她年少时,陆青很少回家,经常以忙碌为借口奔波在外,发生那件事情后,阮蓁无数次昏死在病床旁,而陆青一一一还在千里之外的川芸。 “你知道么,他从来没有爱过你的母亲,年轻时,他在西漠追了别的姑娘整整三年,若不是最后陆侯爷的逼迫,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母亲的,这也难怪你出生之后,他鲜少回陆府,其实你应该感谢发生那件事情,让你这样的人既得到父亲,又得到了爱人。” “” 捶耷拉着脑袋,陆琦仿佛是个死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黑娅看着她这样却笑了,“我们再来说说蓝雨僧塔的那件事情吧,一个八岁的女孩遭遇那样的虐暴,一辈子就完了,所以洛异才要娶你是吗?只是,啧啧” “别说了。”她浑身在痛苦的抽泣,苍白的脸上像无底的深渊一样万念俱灰,那修长的手指蜷缩在一起,仿佛随时要爆炸一样。 曾几何时,当我们共同仰望同一片星河,那抹灿烂的笑久久印在脑海中不能挥散,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笑话,所有人都在谎言中编造谎言,那样肮脏的身体,怎么能奢求爱呢。 “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 所有人都在撕扯她的衣服,在雨中,奔跑,是的,她要逃离这里,那段回忆不是真的,啊~~血,不!!!母亲,还在等着,她还在等着我回去,异哥,已经走了吗,他没事了吧。 你还记得那个少年么,总爱一个人安静站在角落里,无论她如何哀求,都不会给一张笑脸,那灰色的格子衫总是干干净净,她爱闻那衣服上皂角的清香,那香气像他一样纯洁,每当她凝望角落里的人时,他总是垂下头,避开炽热的目光。 是啊,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少年时第一次见到异和最后一次离别,他总是这么不理不睬。 风起了,雨从天而降,三年未见父亲的人跟随者母亲来到西漠,可是在他们到来之前,父亲就离开了,他们遇到了住在西漠的落空夫妇。 “异哥哥,我好想你。”懵懂的孩子对着离去的冰冷的少年痴痴的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知道生命里的每一天有他就有快乐。 “异哥哥,你有想我么?” 少年木然的看着她,然后离开。 “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快步抓住他的手,却又被无情的甩开,可少女开心的笑了,那笑声是对无数日夜思念的结,在如水的岁月里,那些纤毫毕露的情感在慢慢生根发芽,她多么希望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看穿少年的一切,包括他所有的斑斓和荒芜。 母亲总说两个孤独的人在相遇后心灵会格外的亲近,总有一天异哥哥会明白,他们是一样的人。 那天夜晚,雨下的很大,在漆黑的蓝雨僧塔中央,少年倔强的攀爬着,突然,一阵雷鸣声从上空直劈下,“啊~~” “异哥哥。” “有人来了,异哥哥,你快躲起来,千万别别出来。” “异哥哥。” 坠落地上的少年头昏昏沉沉,雨水冲刷着他沉重的脑袋,朦胧之中,他看到了这辈子最悲怆的画面。 “救命~~~~” 血水缓缓流淌,从低渠中汇成小溪,流到他的身边,湿而热的液体将他紧紧包裹,仿佛四周瞬间绽放了血色的蔷薇,有些凄美的绝望,她的泪水从眼里流下,然后顺着脸颊,一滴滴混入泥土里,与蔷薇融为一体,耳畔依然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救声音,可是很快,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不是真的~不是。”通红的眼直勾勾瞪着前方,陆琦精神已经失常,“不!!母亲还在,还在等着我回去,还在” “琦儿别走太远啊。” 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那是最后一次听到母亲的声音,不,她才二十岁,那么年轻,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害得么。 临别时,她就站在门外,洁白的皮肤在灰暗的灯光下泛着暖色,“琦儿!琦儿”母亲一把抱住了她,这些年两人的相依为命已经让她们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无数黑里,那个簇拥着温暖的怀抱永远是自己的归一。 可是,这样年轻的生命却悄无声息的死了,死在苦难之中,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 母亲 “别怪你父亲,他真的很爱你。” 这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每当她说完,总是有些莫名的哀伤,十二年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从没有提起过,她的胸中掀起狂风巨浪,紧紧握着手中的拳头,再次睁开眼时目光森然,双目通红。 “啧啧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临死前也没见丈夫一面,他这些年对你的嘘寒问暖不过是求得心灵上的慰藉,陆琦,你觉得这样的人还值得你爱吗?” 倒坐在长椅上,黑娅感慨的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只是神女有心,襄王薄意,要不要为母亲报仇?对了,还有洛异,他可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吧,怎么,还要继续守护你们之间微薄的羁绊么,要知道那个人在小时候从来没正眼瞧过你,这些年你从他们那里得来的宠溺,不过是一种怜悯。” 在听到怜悯时,她呆了,脸阴沉的像六月沉闷的滚雷,嘴唇哆嗦着,眼睛里闪着泪花,过了许久,才听到蚊蚋一般的□□声,“我还能做什么?” 黑娅挥了挥手,身后人端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走来,“倒也没什么,就是送你一个宝贝,这宝贝能把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 木然的看了她一眼,空洞的眼睛一片死寂,“什么东西?” “蚀血蛊。” 征途 藏蓝色的天空上成群的鸟从远方飞来,压低了飞行的航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略过,遥远的地平线上朝霞时隐时现,带着夕阳的余韵,穿梭在云层之间。 韩馥站在川溪之畔,眺望着银光闪烁的村庄,原本两岸的赤杨和柳树已经不见了,波涛汹涌的溪流在断崖处也少了往日的雄浑,往年,蓝色雾都中总闪烁着红色的灯火,在一排排房子之间飘过炊烟,而现在,触目惊心的场景正在上演。 断壁残垣的村子里到处是墓碑和土坟,偶尔也能看见赤身裸体的尸体,听到乌鸦凄惨的鸣叫。 雨后的空气原本夹杂着花草的清香,然而现在四周除了腐臭的尸体,便是浓烈的血腥味。 夜幕悄然降临,天空渐渐变黑,星辰一如既往的高摇在空中,远山成了黑色的影子,在安静的大地上沉睡,仿佛已死去多年,韩馥默默地在河畔徘徊,这里已经变成了第二个苑谷。 从西沧带兵出发已经半月,祭月派的祭礼刚刚结束,他便只身入了川外,一切就像当初预想的一样,灵慧献祭已然整垮了整个川外,他看着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高挑瘦弱的少年直直站着,脸色阴沉,神情凄然,他也眺望着整个山林和远方,一动不动。 韩馥知道那是谁,没有在看一眼,转过身子时,他踉跄了一下,一旁的苍耳忙扶助他的身子,笑道;“大人有些激动了。” “巫咸来了吗?” 一想起冥帝对此次战役做出的部署,他的脑海中就想起了此人,七日前他已经将信件寄到西沧,巫咸会按计划带领黑巫族的摩尼教c竹山教进入川外,巫余则会带领白巫族在沙流附近随时抵御狱君府的进攻,伏都教在黑娅的带领下暂住奉迎,至于西岚,有梦巫带领的祭月派抵御。 从西沧到川芸长达三千里,中间跨越东禹国和西岚国,想要一举吞并整个川芸并非那么容易,不过眼下狱君正在忙于搜集灵兽,李画约也久病缠身,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川青侯府的无南玉刚传来密函,紧捏着手中的信件,他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虐,拒绝投降么,倒是出乎意外。 “大人。”苍耳叫了他许多遍。 韩馥回过神,暮色之下,婆娑斑驳的影子在风中摇晃,一轮月升起来了,冷冷清清,虚虚淡淡,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略过河畔的少年。 “大人,此处离清贫镇只有五十里,您上次让我查的那个女子就住在那里。” “是么,查到什么了?” “二十年前的那首《苏吟》,您听过吗?” 韩馥沉思了一会,想起川外歌姬之间流行的一首情诗,虽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是他的脑海依稀记得那抑郁悲伤的小调,点了点头,“听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 “苏吟讲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一个书生爱上了明月楼的歌姬,想放弃功名利禄与她厮守,却不料中途横遭变故,为了心爱的人,他之身进入幕僚梧栖公子下做门徒,常年奔波于列国,那名歌姬为了守护两人的誓言,用刀挖去双眼,独自去深山生活,五年后,书生再次去明月楼,却被告知歌姬已近死,痛苦之下,他将自己流放在荒野,很少再回帝都。 “其实,可怜的歌姬早已在他门府之外的长安街流浪的等待着,一年又一年,直到那年冬天,纷飞的雪,淹没了整个帝都,她就这样冻死在长安街头,枯瘦如柴的身子淹没在风雪中” 沉默了一会,苍耳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佛雨的苏吟正是根据这个故事写的,我想她与那歌姬一样,也是个可怜人。清贫镇的人都说她生活的并不好,常常为了多挣一个铜板,在苦寒的冬季彻夜不归,她是外来迁入者,相貌极美,又带着一个孩子,因此常招来非议。 “不过,这几年里,喾甘曾找过她多次,每次都补给她许多金银细软,即使这样日子过得还是很艰难,她死的时候,家里连一口棺材也买不起,真是可怜啊,在怎么说曾经也是名满天下的红尘歌妓,竟落得这样下场。” 韩馥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犹豫了半刻,苍耳咧着嘴尴尬的说,“那里的人都传言她得了红花病,不过也不确定,一个为了生活辛苦操劳的人,不会,不会这么”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描绘,闭上嘴,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大人,关于他哥哥死在白狐山上的事情,我已经查明,那是天宇三年,也是整个凌云最冷的一个冬天,他路过狐山时为了取暖杀死七条白狐,后来,就被被那时的冥帝杀了,之后整个狐山的秘密就散布在凌云四周,白狐一族也因此走向灭亡。” “他为什么会在白狐山?”诧异的看向他,韩馥隐约猜到了什么,眼神闪烁着。 “因为去找一个人。” “谁?”有些急迫,他几乎能感觉手在颤抖。 “佛雨。” 果然,长疏一口气,他嘴角沁着一抹笑意,真的是她,一切就如猜测的那样,佛雨和冥帝在二十年就相识了。 “那个时候知道狐族行踪的外人跟本没有多少,更何况是在白狐山,那个极其隐蔽的种族怎么可能将住所告诉外人,除非,那个人很重要。” 苍耳有些得意自己的猜测,“佛雨背叛了白狐一族,将狐山的秘密告诉了喾甘,导致白狐一族遭受灭顶之灾,喾甘也因为在夺取上古狐珠上立下功劳,一越成为新的狱君,这么说来,佛雨和喾甘早就认识,说不定她还是喾甘安排在白狐族的棋子,这颗棋子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喾甘要杀了她,却于心不忍,便让她在清贫镇自生自灭,他送去的金银细软只是对她的一种补偿,我想因该是这样。” 静静的听着,他再次陷入沉思,就在苍耳耐不住性子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才缓缓开口,“也许是这样。” 也许? 他有些温恼,却不敢表现出来,闷着脑袋低声浓浓道,“根据现有的情报推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你觉得佛雨和冥帝之间是什么关系?”韩馥看向他,脸色如水一样平静。 他沉闷了一会,垂下脑袋,“也许是很要好的朋友,或者” “爱人。” 猛然间抬起头,他的双耳嗡嗡的,这,这种猜测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太荒谬了,冥帝,不,当时的岚吉怎么可能,也许这其中还有一些未知的缘由,只是年代太久远,真相渐渐被遮盖住。 “开个玩笑而已。”瞧着他惊慌的样子,韩馥鼻子哼了一声,“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是是啊。”苍耳觉得整个后背都浸湿了,浑身泛起浓烈的凉意,讪讪的眺望着高空的冷月,地上腐烂的尸体开始清晰的映入眼帘,西南角河畔边堆积如山的尸体正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清灰色,乍一看毛骨悚然,他不禁打了个冷战,视线越过西南沿着河畔向更远处望去,山丘上戴笠的少年正在出神的凝望着什么。 “下雨了吗?”伸出手,一丝冰凉的雨坠落在手心。 “哎呀!少主还是不要看这些污秽的东西。”一声埋怨从他身后传来,只见瑜大步向前跑去,在少年面前停下脚步,捂住他清澈的眼睛。 此刻,他才恍然,那少年凝望的正是一个□□的女性尸体,尸体虽然长了许多尸癍,但该有的东西一样没有少,他忍不住扑哧的笑出来,“七公子这是?怀春么?” 少年挣脱瑜的束缚,长长的睫毛下,玉洁的面颊闪过红晕,却没有说话,倒是瑜怒不可遏的说,“你不要胡说,我们少主才不像你想得那样。” “哎呦!别装纯洁了,他虽然年纪小,可这里”他指了指脑袋,歪着头说,“很成熟的,等过段时间,我带他去开开荤,也该让这小雏菊开花了。” 猛然捂住少年的耳朵,瑜听到苍耳最后一句话面红耳赤,磕磕绊绊的反驳,“你” 少年很镇定,闭上眼睛,低垂着眼帘,仿佛还在继续之前的苦思。 “怎么,吃醋了,趁现在他什么都不懂,赶紧拿下吧,等他长大了成为一个小色鬼,你这个老女人啧啧可就没有机会了。” “苍耳。” “我这都是为你好,等他长大后,哪还有你的容身之地,你还不哎呀!!” 他的耳朵被揪得通红,“哎呦!你这个老女人,哎呦!!!七公子,管管你家婆娘,这么狠毒的女人,难怪都这岁数了,还没嫁出去,真是啊~~” “走吧。”韩馥无奈的摇着头说,“接下来我们要去川青侯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川青侯内斗 一 川青侯府 雨后的天空罩着蒙蒙烟雾,在蜿蜒曲折的小路尽头,一座高大雄伟的山脉正在晨曦中熟睡,从山巅一泻而下的潮湿,即使隔了很远都能感觉到,风携带着雨花溅落肌肤的冰凉,在清晨暮色中让人有几分酣畅淋漓的快感。 川芸的五月,没有似火的骄阳,刺骨的西风,只是温柔的恰似书中描绘的那样。 通向青山的两岸,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漫山遍野的红花绿叶随着一阵风来回摇曳,那风浮在云朵里,浮在脸颊上,看来,灵慧施的咒并未影响到这里。 “世人都说川内犹如人间仙境,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抱着剑的苍耳眺望着远方青黛感叹道;“只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却被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占据着,咱么却躲藏在荒凉阴暗的苑谷。” “那也比我们待的黑雨森林强很多。”瑜低声回应了一句,小步挪动着身子,以防背后的人醒来。 风吹动着额前的青丝,带动着烟雾缭绕在眼前,她微微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一切。 突然青山上一声沉闷的钟响起。 “发现了吗?”遥看着浓雾下笼罩的青山,韩馥微皱着眉问。 “没有。”在瑜背后的少年突然说道,“我送出去的蛊虫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他们内部发生了动乱。” “动乱?”苍耳惊叫了一声,看着瑜背上懵懂的少年,不自禁的冷笑起来,“都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发生内乱?我说七公子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闭嘴!” 瑜的瞳孔骤然一缩,不悦的反驳道,“少主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在这样口无遮拦,我非废了你不可。” “川青候府内许多弟子对于无南玉的登基都是颇有微词,原本大力支持侯府的婧慈太后也不再给予支持,众长老之间,除了无桑是心甘情愿辅佐无南玉,陈氏家族那两人,亨~” 韩馥冷嘲地插嘴说;“这一代长老远不如第一代了,他们竟为了木槿山上的玄铁矿出兵西岚,真是荒唐。” “树景源送给无南玉一位圣女呢,那个色老头怎么招架得住,我瞧着就是天天做那荒唐事,才疏忽了政务,听说那圣女长相跟冯月圣女很像呢。” “苍耳!” 韩馥冰冷的目光向他看来,后者才讪讪住嘴,眼前这个祭月派的少主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从相识就心存畏惧,唉~撇了撇嘴,抱紧怀中的剑。 突然从青山上冒出滚滚浓烟,“那是?”韩馥一惊,深蓝色的瞳孔骤然一缩,随机带着一抹笑意,“果然” “狼烟起。”瑜也不禁感叹道,“莫不是陈氏家族的造反了。” “先去看看。”飞快的向前方奔去,韩馥的衣衫卷起一阵梨花雨,扑面而来的清香带着五月的潮湿,打湿了他的衣角,那张刚硬分明的脸正迎着风飞行。 呼啸的剑如雨射入,在青山之巅,一群青灰色的弟子正威严的握着剑看着疾风飞过的剑雨,“夺夺”的响声后剑被打落,强劲的剑弩让众弟子手中一震,陈西南唾了一口吐沫,血红的眼球上燃烧着怒火,“不要接近他。” 看到陈云再次向前方冲去,大吼一声,“小心大凡七星阵,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真是有自知之明。” 站在鸷之上的无南玉得意的抚摸着身前的羽毛,那是一个具有四翼六足,赤如丹火,浑敦无面目的鸟兽,其身如黄襄,嘶吼声如七八岁嚎哭的儿童,此刻它挥动着四翼,笨拙的身子一越到高台之上。 那鸟兽对于无南玉的抚摸很是受用,歪着脑袋,蹭着主人的双臂,“你以为你们能逃走么?” “守住它。” 弯下身子,陈西南将怀中的东西递给陈云,“无论如何也要将此物交给陆青大人,我们陈氏家族虽是外亲,却绝不会做对不起川芸的事情。” “哼~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缓缓抽出腰间的五尺鞭锏,无南玉说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川芸,只有将一切毁灭,才能获得重生,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川外,千里之堤哪还有人烟生存,为了以后,为了更强大种族的诞生,我必须这么做,而挡我者必须死!!” “那是?” 浓烈的烟雾缠绕着鸟肇,那笨拙的庞大身躯再次掠起,在天空里盘旋了一圈,停留在陈云的上空。 黄色的大鸟腹部突然出现无数个尖锐的利器,如漫天的雨一样向大地射来,紧接着是无数撕心裂肺的凄惨鸣叫。 “这是什么?”众弟子不可置信的看向空中,鸟的腹部怎么会出现嗜血的剑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令人更惊讶的是那鸟前翼陡然改变,略过低矮的人群,在一群纷乱中抓住陈西南的头。 只听“噗~”的一声,血如泉水般喷溅在陈西南惊讶的脸上,滚烫的液体从眼睛流到唇角,那是那是腥铁的味道。 “啊~~~~” 原本视死如归的弟子都被这一幕吓傻了,不知谁凄惨的一声喊叫,他们丢掉了手中的剑,瘫软在地上。 “濯濯”鸟兽在吸食地上的血,它的羽毛由黄色渐渐变成金黄,这究竟是什么怪物,这 “这鸟就是大凡七星阵下的守护神兽一一鸷,世人尊敬的落空大师所创,不过它原本是守护七星阵的,后来却基因突变,落空便将它封印在阵中。” 狂背的笑着,无南玉眼色冷厉,蓦然挥动鞭锏,只见他从陈云怀中掏出方才的宝物,“这封印术便是大梵译经中记载的,虽然已经不全,但很可惜,这一章偏偏完整无缺的,哈哈哈~~~” “你疯了。”紧握着手中的剑,遍体鳞伤的陈西南高度警惕着面前的人,他转动着头,对着不远处高塔上的人喊道,“李渔,你也要和这种人同流合污吗?别忘了你师父临死前的嘱咐。” “阮甲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吧。”蓝发的男子直视着他,脸色宁静,“为了谋私利,他一意孤行的将阮蓁嫁给陆青,造成最后的悲剧。” “可他从来没害过人,你这是助纣为虐。” “那又如何。”男子满不在乎的说着。 “你”握紧了剑,抬头看着飞到半空的鸷,陈西南脸色苍白,“你们真要这怪物灭了川芸吗?” “那也比冥帝那帮乌合之众吞并川芸要好吧,我只是” 爱抚的摸着鸷头顶金黄色的绒毛,听着风里的呼啸,淡淡道;“我只是聚集川芸所有的力量,那些死去的人应该以此感到荣幸,面对外患,川芸根本没有自救的能力,吞并死者的灵魂,才能使鸷变得强大,川芸才有与之抗衡的力量。” “这么做与冥帝有什么区别?这东西就是吞并灵魂的邪物,它阻挡了人的往生,违背了世间常理,终有一天一切都会毁在着邪物手中,无南玉,你好生糊涂。” 陈西南空茫的眼睛里有冷锐的光,嗤笑,“你为了一己之私,让川青侯府百年的清誉毁于一旦,让整个国家陷入更大的动乱和恐慌之中。” “是吗?” 无南玉的眼睛里闪烁着探寻的目光,直直望着他,“清誉?真是迂腐至极,如果落元还在世,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只有你们这些不会变通的人,才这么认为。” “杀了他。”最后,他懒地在与他费口舌,向一旁待命的死士挥了挥手。 只见银白色的鞭锏犹如蛟蛇向他冲来,打在山巅下的石壁上,轰然炸开,陈云南举剑至胸口,阻挡土石飞扬带来的巨大冲击,然而,一条婉若游龙的鞭锏悄无声息的穿过飞石直直劈向他的百会穴,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光芒闪动,凌空越到石壁上,直直向上奔去。 密密麻麻的银针紧跟其后,他一阵骇呼,旋即,只听噼噼啪啪声响后,他蓦然撞向石壁,鲜血飞溅,从半空坠了下去。 高个子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脚尖一点,越到悬壁,凌空斩出,鞭锏如蛇一般缠到陈西南腰上,血红很快染红了整片大地,他不断痛苦挣扎着,嘴中低沉嘶吼,脸上露出极为惊恐之色,但瞬间又化为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然,大喝一声,凌空向那男子奔去。 悬崖壁上的男子见状忙收回鞭锏,翻身向后方退去。 陈西南冷笑,轻轻撕掉裙角,将绯红的腰部紧紧束住。 阳光撕破浓烈的雾气,照射着整片大地,光线随着时间慢慢弥漫,弥漫在场中的每一个人,弥漫在凌然迎着风霜的刚毅人的脸上。 “投降吧。”无南玉看着他淡淡道;“看在同门那么多年的份上,我” “何必这般假惺惺呢!”嗤笑一声,陈西南觉得面前的人令人作呕。 “那么。” 三条玄色的光芒随着他左手挥出,迅速向陈西南冲去,那三人速度极快,令人完全无法躲闪,“啊~~~~” 三条鞭锏同时缠住他的手臂c大腿c腰间,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利器刺入肌肤之内。几声惨叫划破长空,血如涌柱喷溅,溅落在斑驳的石壁,溅到失魂落魄的弟子脸上。 “陈长老!!!” “你你杀死了陈长老。”愤怒下的弟子目光通红的看着无南玉,尽管他们力量薄弱,但是面对这样惨不忍睹的暴虐,还是激起内心的反抗。 无南玉站在鸷的背上,冷冷道;“杀了,又如何?” 光芒照在他的头顶,浓烈的煞气从他头顶缓缓腾起,冰冷的目光里带着戏虐和狂背,“你们是选择生?还是死?”咄咄逼人的声音让众弟子不禁退了两步,无南玉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鸷蓦然腾飞,如一道闪电从天空高处劈向大地,在他们还惊愕之际,血便染红了晨曦。 光芒如同一缕清风一样,看似漫不经心,甚至是无意,那些反抗者的命就倒在血泊中,死亡带来的震撼是如此美丽,美丽到你忘却背后的人性,那些忧郁c哀伤c无助c痛苦都终结在此刻一一一死亡。 这种力量带来的不是罪恶,而是重生,空前强大的力量,是那么绚烂多姿。 就像长久栖息在黑暗的孤独者,终有一日看到晨曦静静越过窗棂,只一个动作便将黑夜撕破,那苦苦等待的岁月里,孤独者没想到光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 原来罪恶已潜伏内心那么多年。 所谓的正义和邪恶只在一念之间,当一个正直的人做了一次错事,并不以为耻,并感受到前所有的畅快时,他便从此重生。 他的全身笼罩在暖暖的阳光下,在也没有别的颜色,仿佛这个世间只余他一人。 “你不愿投降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谁?”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无南玉的手猛然一震,凝神向周围看去,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你是谁?”他的眼睛如针尖般凝聚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川青侯内斗 二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悬崖之上缓缓浮现四个人,为首的带着斗篷的男子蓦然笑起来,带着一丝笑虐,看着他,“无南玉,还记得我吗?” “韩馥!!” 他脸上闪过无法掩饰的复杂神色,怔怔看向他,神情瞬息万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好像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看着他,韩馥漫不经心的说。 二十年前,无阮陆三家刚被川芸王封侯,阮甲子和陆镇也刚结为亲家,他被落元派到西岚国解决边疆纷乱,就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漂流于市井的韩馥,当时西岚国王李郁鸾为了西寂追杀逃亡在外的李画约,整个西岚的囚徒都因此事受到牵连,韩馥因为偷盗他的银两,入了狱。 在见时已是十年后,川青侯府落空大师为救天下苍生坠入魔道,以落元为首人为夺侯爷之位,派他入西岚的木槿山秘密偷盗玄铁,就在玄铁霖他们再次相见,韩馥以祭月派教主的身份与他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直接将落元推到侯爷的位置。 而他的体内也被不知不觉的种上了蛇蛊。 “你想做什么?”警惕地看着他,无南玉用手捂着胸口,感觉那里正在隐隐作痛,十年了,蛇蛊伴随了他整整十年,给与他能量的同时,也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恐慌和不安。 “我在信中已经说过了,”韩馥淡淡道;“投降。” 无南玉瞳孔倏然收紧,一双眸子犀利地盯着他片刻。 “你曾许诺过,无论日后祭月派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韩馥长叹一声道:“这么快就忘了。” 无南玉没有回答,高台上的无桑见到父亲如此,忍不住冲上前来,拔剑怒叱道;“你休要在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与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做交易,一定是你们陷害父亲,川青侯府的人由不得你们这样欺辱。” 韩馥轻轻冷笑,斜睨着他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你” “桑儿。”无南玉怒叱一声。 “父亲。”面对他的怒叱,无桑倒是一愣,转而看着前方的四人,不自禁的冷笑起来,“就凭他们也敢在我们青山撒野,拿我们川青候府当什么了?有本事我们就比试比试。” 这几年无桑早闻韩馥在凌云四周的名声,他自幼心高气傲,一直想找个机会搓搓他的锐气,当下举剑,脚踏虚空,竟直向前冲去。 韩馥冷冷的看着急速冲来的剑气,也未躲闪,就在无桑近身之际,他一侧的苍耳蓦然拔出偃月剑迎面冲了上去。 “彭~~”金属相撞,无桑顿感胸口一阵沉闷,气为之窒,向后跌了过去,无南玉见状,忙挥动鸷从天而降,抓住他的衣衫退到高台之上。 “真是不知量力。”苍耳摆弄着偃月剑,得意的笑着说,“以为偷学了大梵译经的剑术,就能与大人一比高下,真是笑话。” “你说什么?”无南玉神情一肃,杀气腾起。 “哎呦!装糊涂啊。”苍耳故作惊讶的说,“你这”遥指着他的胸口,“怀中的宝物不是从幻尘墓中偷盗的嘛,怎么你忘了?做了盗墓贼,还装君子。” 无南玉脸色煞白,手掌暗自沉寂,只听咔咔嚓嚓的声响从掌内传出。 “你这妖物不要胡说,大梵译经是佛爷留在侯府的重要宝物,怎么可能在无大人身上,”一个年轻的弟子站出来指责道。 “啧啧”摇晃着脑袋,苍耳冷笑的说,“真是愚蠢啊!” “不要在跟他们废话。”从身后拿出一个青玉笛子,放在唇边,韩馥轻轻说道。 很快,笛声在晨曦缓缓拉开帷幕,悠扬c嘹亮c激越的笛声,在寂静的青山琼黛荡漾着,合着云丝曼妙起舞。 在血流成河的小道,斑驳和疮痍的上空,仿佛一道七彩长虹划过苍穹,正在众人沉醉这种旋律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打破了寂静山林,无南玉猝不及防的从鸷背后跌落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嘴角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水。 “父亲!!!”看着吹笛的韩馥,无桑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吼道;“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韩馥未做回答,那笛声开始高昂,带着无法掩盖的力量,充斥着在场的没一个人的耳膜。 “我肚子里,有蛇,要炸开了”无南玉不停地挣扎着,声音因为剧烈的痛断断续续,“桑儿,快,快帮帮我我要死了,救救我!!桑儿。” “父亲~”抱着他不断抽搐的躯体,无桑泪眼磅礴的哭喊道,“父亲,我该怎么做?” “蛇蛊。”突然,一直静默的李渔茫然地说。 “蛇蛊?混蛋!”无桑的瞳孔骤然一缩。 点点头,李渔说,“目前只有先抢夺他手中操控蛇的笛子,之后,在做打算吧。” “布阵!!!”冷声大喝,“把他手中的笛子夺过来,不,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都不能留。”说完他翻身越到鸷的背上。 大梵七星阵以一贯复杂的阵型开始布阵,七人之间的配合也比之前与洛异作战时更加协调, 银蛇舞动的每一环节都衔接的密不透风,容不得人片刻失神。 七公子凌空越到阵中,双十挥动“擦擦”之音不觉于耳,紧接着一条巨大无比的五丈蜈蚣,出现在视线中,蜈蚣身上挂满了绿色毒气,与五行八卦下的余波交相呼应,七公子越到蜈蚣头顶,俯视着四周急速旋转的队形,微眯着有些发困的眼睛。 忽然一道紫光从正前方冲来,他忙双手结印,口中喃喃谶语,一个巨大的绿色的光晕在其头顶骤然显现,与紫光蓦然相撞,只听,“哄~~~”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双方都后退了几步。 “少主!”一旁的瑜焦急的喊,拔出腰间的弯刀。 “你做什么?”苍耳抓住她的手,厉声道;“还是乖乖的看着吧,大梵七星阵除了阵中人,谁也帮不上忙。” “不用你说,我知道。”瑜突然看了他一眼,笑了,“借你的东西一用。” “你你做什么?”苍耳红着耳根,看少女从他腰间突然拿走玉佩,“那是是。” “别那么小气。”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速消失在眼前。 再说那八卦阵中,双方对持了十几分钟,未见胜负,为首的中年男子因为之前一战略感吃力,握紧手中的鞭锏,说道;“布网。” 其余六人以璇玑c天玑c玉衡c开阳等八个方位形成包围,死门居中南坤主有中年男子把守,一条条鞭锏化作游龙盘旋成一个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向七公子冲去,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尽成砂砾,很快,那网就将蜈蚣束缚住,七公子浑身被密密麻麻的蜈蚣织成的网包裹,未有受伤,然而,这种被动的作战方针,很快就。 “嘶嘶~~”许多蜈蚣死在尖锐的利器中,浓烈的腥臭味道充斥整个青山,绿色的液体滴到鞭锏上,最终落到地上,噗的一声,坚硬的石板上腐蚀一个个坑。 “噗~”又有蜈蚣死在网中,地上的坑越来越多了,七公子半个身子已经暴漏在空气中。 红色的血从他娇小的左臂留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因为怒火涨的通红,在这么下去,他弩动嘴,喊道;“草鬼婆婆。” 此话一出,一个高大的白衣鬼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张大手臂将他抱在怀中,方才还痛苦的小脸开始恢复正常,流血的左臂竟然自动愈合了。 “这是什么?”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鬼脸婆婆,这种东西闻所闻问,少年坐在鬼草婆婆的左肩上,空洞的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黑夜降临,他双手燃烧着诡异的灵火。 “唵c哞c姆c呢c嗡”中年男子蓦然开启死门,双脚腾空,浑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指尖,“聚起精神,别看少年的眼睛。” 经验最丰富的男子对着还未晃过神的同伴说道,死门一开,咒语一出,神魔尽诛,管他是人是鬼,是魑魅是魍魉,天道毕,成,日月同聚 “啊~~~” 然咒语未出,男子的双手上燃起了无穷尽灵火。 “快~~~”大惊之下,他看着身边的人,那人会意,蓦然挥出鞭锏,缠其双手,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双手被硬生生扯断。 “布偃雾阵。”痛苦地命令道:“攻其两翼c后方。” 众人心神领会,他自动退出阵型,随着偃雾阵的展开,周围浓烟四起,七公子眯着眼睛,“婆婆?” 草鬼婆婆摸着他的小手,转动着头颅,空洞的眼框里没有瞳孔,一片死寂的黑暗,然而却听她“吱吱“的笑了,伸出手时,七公子的眼睛一亮,尽管此刻那里也是一片黑暗。 “虫蛊吗?”撇了撇嘴,少年将盒子紧紧攥在手中。 滚滚烟雾越演越烈,仿佛整片天空笼上了白色的薄膜,寂静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风来了,也吹不散它的浓稠,就像寂静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样的深夜。 忽然,从西南传来风的流动,“索索~~”这是,七公子张大了眼睛,蓦然将手中的虫蛊扔出,很快沉闷的痛苦声从女子口中传来,成功了吗。 “啊~~” 七公子甚是得意的抚摸虫蛊,周围的偃雾阵也不似方才那般浓稠,隐约可以看见人影的晃动,“出。”他轻声喊道,只见从盒子里面爬出十几只如手指大小的虫,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爬去。 也就在此刻,一条鞭锏越过浓烈白雾,竟直缠上他的脚踝,草鬼婆婆疼惜地想要扯开尖锐鞭锏,可无论如何用力,那东西微丝不动,反而越来越紧,她空洞的眼睛闪过温恼,手掌化作无数只蛊虫,密密麻麻的虫沿着鞭锏攀爬,很快就听到持五尺鞭锏者一声痛苦的喊叫声,随着这声喊叫,四周的烟雾也散尽,他们能清晰的看到周围的场景。 而在另一个战场上无桑坐在鸷的背上,从天空再次俯冲而下,尖锐的利爪,带着疾风的戾气,握紧剑的右手青筋暴露,待靠近韩馥时,身形前倾,向他的腰盘猛然刺去,后者身形一侧,脚步一溜,后退五尺,无桑左手蓦然薅了一下鸷脖颈的毛发,那鸟吃痛,挥动着双翼再次冲上,韩馥身后一尺便是崖壁,就在这退无可退之际,身后的偃月剑突然飞出,挡住无桑的剑,而他左手挡住鸷的前爪。 “有点意思。”弩动着嘴唇,那冰冷的脸上终于流出喜悦来,将笛子揣在怀中,韩馥轻声说,“就陪你玩玩吧。” 他长啸一声,手腕一抖,右手一番,刀尖向外,上身前倾,那鸷前爪吃痛,扑棱一声,偃月剑轰然坠落于地上,无桑大喜,剑光点点化作无数星辰,这一招“星辰变”使人眼花缭乱,连带着逼人的漫天剑气,摧得四周树叶纷纷落下,“去死吧。” 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无桑憔悴的脸上换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终于再此刻爆发了,还有什么比打败眼前这个人更令人兴奋呢。 “叮~~” 韩馥身子沿着崖壁滑了下去,右手随着身子的倒下,抓住偃月剑,顺着这股力量只身穿过鸷的身下,后凌空旋转于半空,挥刀直下。 “啾啾~~~” 鸷后翼被砍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身体不似方才灵活,无桑咒骂一句,怒火冲天的眉头皱成一团。 韩馥却未给他片刻喘息,脚踏虚空,一越至鸷的背上,那把刀在无桑还没晃过神来时,就已架到他雪白的脖子,“让所有的人都投降。” “我不会这做的。”看了一眼四周的弟子,无桑被最后一摸良心驱使着。 “那就别怪我了。”说完,他猛然挥动偃月剑,向无桑右臂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瞬间,鸷的后翼向他袭来,韩馥大惊,霍的大吼一声,整个人倒飞了过去,那鸷顺势而上,后翼挥动的力量将韩馥所在之地生生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来,鸷的口中不停喘息着,显然是极为愤怒。 看到这种结果,苍耳惊讶的下巴快掉下来了,吞了一口吐沫,冲上前去,“大人,大人?” 鲜红的血,从韩馥的胸口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黑衣,他的眼角在不断抽搐,偃月刀就在他的身下,似在舔舐主人受伤的躯体,涣散的蓝色眸子在看到半空中身影蓦然收缩,一口血从口中喷出,“咳咳~~” “大人。” 众弟子纷纷杀来,苍耳一个旋身,顿时三四个青山弟子踉跄后退,一时不敢再上前来。 “没事吧。”半跪在地上,捂住他不断流血的胸口,苍耳询问道 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韩馥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咳~”血再次从口腔喷出。 “别别说话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苍耳雪白的牙齿在刺目的光芒下格外碍眼,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若是在平时,一定不敢表露,不过,现在。。。 扬起右手,抓住他的衣领,韩馥靠仅有的一丝意识道,“苍耳,忘了” 他愣了愣,随机,一阵哄然大笑,那兴奋的愉快的模样,倒像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新鲜事,绝不是自己的主子瘫倒在血泊中,可没过多久笑声就断了,目前这种情况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空中的鸷在受到攻击后,会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它 “结束了吗?”不知何时瑜抱着一个酒袋出现,她雪白的脸上泛着微红,因为急促的奔跑声音有些喘息,“啊!韩馥竟然败了!” “嘘!”苍耳神情一紧,竖起耳朵听身下的动静,良久,才长疏口气道,“那东西。”指着半空的鸷,故作惊吓状,“很厉害的,大人一定是太大意了。” “打不过吧。”瞥了一眼,瑜不屑的说,“看来传说中的祭月派教主也就那么回事,我还道多厉害呢,真是” “咳咳~”身下人动了动。 她忙闭嘴,两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过了良久,瑜才讪讪道,“他脾气真大,你跟着这样的人真是可怜。哎呀~我家少主怎么连草鬼婆都唤出来了。”望着阵中的打斗,瑜的心都快挤到嗓子眼了。 “大梵七星阵不是一般人能活着出来的,你少主哼~~凶多吉少了。”背起受伤的韩馥,苍耳感叹的说,他神色微笑平和,丝毫没有恐惧模样,扫视一周后,转过头对瑜说,“我们后会有期。” 瑜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他死死拉住,“你去哪里?” “我很想帮你,但是以我的力量,唉。“顿了顿,苍耳苦笑,“如果有机会还会相见的。” “喂~~”用尽全力拉着他,瑜几乎要将他的衣襟撕扯破碎,“少主。” “叮~” 鞭锏发出残破的悲鸣,应声坠地,七公子脚尖一点,右手高举,一个巨大的灵晕在上空聚齐,周围的死士已经无法挥动鞭锏,虫蛊带来的腐蚀让玄铁制成的鞭锏丧失作战的能力,周围的阵型再次散开,面对眼前铺天的煞气,都浮现浓浓的畏惧。 “混元掌!”中年男子大喝一声。 “少主!!”瑜的声音再次传来。 七公子皱了皱眉,浑身一紧,面前的掌气带着破风的劲气,夹杂着撕天裂地的啸声,狂劈向他,“草鬼婆婆。”他大喊一声,只见一抹身影硬直挡在前方。 “轰隆~~~” 无数碎石从崖壁上坠落,又顺间变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四周的人都被怒潮狂涌的震得向后退去, “走。”抓住瑜的肩膀,七公子猛然说。 后者身子一震,“少主。”露出喜悦的表情,消失在灵晕中。 余波散去,无桑看着天空被映红的火光,脸色苍白,周围弟子的尸体正在火光中发出呲呲恐怖的声响,触目之处惨淡斑驳的景象像极了川外,韩馥,七公子么。 “走远了。”李渔淡淡的说,“看来有了鸷,青山就不会被人轻易攻陷。”抚摸着鸷受伤的后翼,他的眼睛闪烁着。 西天的光芒照耀着晨曦下的青山,悠悠然然的云雾下,满目疮痍的青山上,无桑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拯救陆琦 一 黑暗的房间里,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切声音,寂静的可怕,陆青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就在三天前他接到了一封关于女儿的信,信中没有写多少信息,只是让他三天后来这里。 幽月的影子在模糊的窗户上移动,已经半个时辰,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为什么周围还是没有人影,不停地来回踱步,性子平和的人也开始焦急起来。 忽然间,黑暗中一个轻微的喘息声响起,紧接着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光线将他的视线四分五裂,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煞白的脸上在见到来人时,顿时悚然惊起,“黑娅!” 将缠绕脸的头巾扯去,刺耳的笑从那人口中传出,“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真是没意思。”说完,右手一抬,屋内瞬间亮了。 “外面的风沙可真大,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怎么,身上的伤好了吗?”将身上的沙掸去,黑娅忽然饶有兴趣的关心道。 “琦儿呢?你究竟想做什么?”反手握紧手中的剑,陆青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松懈。 “你很关心她吗?老朋友相见不该叙叙旧嘛,我可有好多事情” 紧闭的门突然被撞开,他的身子一紧,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风沙像夜幕里的猎鬼在厉声嘶吼,那个女子突然靠近,右手附在他握剑的手上,唇紧贴着他的耳畔呼气道,“要问你。” 他闪电地一颤,有些烦躁的再次向后退去,低声说,“你要说什么?” “倒也没什么大事?”站直身子,她到没在意他的举动,淡淡说道;“我听说你与落空和尚是好朋友,就是向你打听一下大梵译经的下落?当年和尚死后,译经究竟藏在哪里?是在幻尘的墓中,还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已经焚烧了。” “不知道。”看着她的眼睛,陆青平静的眼眸中闪过晦涩的神情。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是在幻尘墓吧,不过可惜啊!墓已经不存在了,那译经恐怕再次下落不明。” 从韩馥发来的情报看,鸷能从大梵七星阵出来,一定是无南玉等人得到了译经,眼下川芸的事情再次变得有些棘手。 微眯着眼睛,她忽然想起胸口还揣着梦巫从百暮霖传来的急报,西岚国左相韩渊向川内送去大量物资,原本动乱的皇庭也安定下来,开始备战,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黑娅,你休想拿琦儿威胁我,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的脾气。”看着她沉思不语,陆青忽然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黑娅感叹道,“约你来这里,就是让你为我所用,怎么?不听听我的条件吗?她毕竟是你女儿。” 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说话。 “只要你劝说婧慈太后向我们投降,你的女儿就可以安然的活着,这样的条件不为难你吧。” 暧昧一笑,她的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我可是打听到她对你言听计从,唉~你的话多少会有些用的,况且你该知道的,与冥帝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不希望她死吧?” 婧慈对陆青,就像月亮对黑夜一样迷恋,她喜欢黑夜,而他便是黑夜,自从阮蓁死后,民间就一直流传他二人的故事,不管是真是假,流传从未止过,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道尽了一个年轻守寡女子对于爱情的渴望和对世俗偏见的无奈,在大街小巷c茶馆酒楼总能听到那首《柳荫》。 川芸的冬季,翠绿色的山被附上一层银灰色的妆容,他冻得通红的脸总能被眼前的女子逗笑,为了躲避那人,这是他第七次来到川内的雪臧山,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他感受凌冽的风撕扯肌肤的疼痛,麻木会让一切不愉快随风飘散,而在那样冰冷的天里,总有一个人默默陪着。 这一生负过的债太多c太多 “我不会这么做的。”终于,他缓缓说。 “反抗只有死亡,你不想救她?” “为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而死,虽死犹生。” “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冷静。“冷哼一声,黑娅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人,世人眼中的谦和公子在此刻变得这般疏离和冷酷,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倔强,一双望不透的眸子正毫无情感的回望着她,虽死犹生么,真是看透生死的人,不过,“你不能为陆琦做些牺牲吗?” 他没有说话,垂下头,就在黑娅以为一直会这么安静下去时,他忽然开口,“原则问题是不能为任何事情让步的,即使做出妥协,最终也会玉石俱焚,我不会步他的后尘。” 这个男人,是说那件事情么,落空为了幻尘放弃了自己坚守的道义,堕入黑暗十八年,最终也无法摆脱良心的亏欠抑郁而终。 那样的一生,多么凄惨 原本可以为了佛法在经殿香雾中,潜心修行c参悟c长生,却终究毁了一世道德。 晚年的落空是那般孤独和落寞。 “那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黑娅。”他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放了她吧,她只是个孩子,我愿意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黑娅扯着嘴大笑起来,可随即又大吼一声,“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杀了你,我还有安生的日子可过吗,可她不一样,除了你,没有人会为她报仇的。” 她这话说得很有意思,既折射出一对父女的人际关系,又折射出两种不同的人生。 “你既然不想救她,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陆青,过好你的人生吧。”说完这句话,她就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的一刹那,狂风再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再也不想见到这样的天气。”愤怒的嘟囔了一句,她便消失在风沙里。 傍晚黑云将天空压得很低,风沙吹动着黑色的胡树林,恍若波涛汹涌的的海风一样,白天的狂沙并没有给炎热的沙漠带去凉爽,夜晚,风沙吹动,酒店牌子来回晃动,发出撞击石壁的声音。 陆青魂不守舍的走在街道上,空洞的眼睛无焦距的看着这一切,伸出手,任凭凌冽的砂石打在肌肤上,这个成熟稳重的男子昂起深陷的眼眶,面如死灰的脸迎接着一轮又一轮的袭击,颓废和迷茫在这张脸上蔓延,很快,这个男子发出一个凄惨的笑声 “老天爷,你究竟还想让我害死多少人,阿琪和阮蓁还不够?就连琦儿也不放过吗?我放弃了心爱的人,为什么感觉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究竟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不能睁开眼看一看吗?那些穷凶极恶之人都快活的活在世上,而我却又要失去最要的人,已经已经“那声音开始嘶哑,带着浓烈的鼻音,“是第几次了。” 陆青的一生算起来很悲哀,年少时远离父母,孤身来到西漠,在西漠三年与冯月相恋,却因为父亲误杀阿琪,断了他的念想。后来母亲因他而逝,父亲也抑郁而终。阮蓁也 从此他的笑留在回忆里,留在广阔的雄鹰下和那片魂牵梦萦的黄土中。 他终日惶惶度日,在浑浑噩噩的岁月里习惯了疲倦,习惯了重复。 三年时光,用二十年来回忆,没有谁比他更懂其中的酸苦,岁岁暮暮c年复一年,情仇已逝魂梦锁,失落c孤独c寂寞将他压得喘不过起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要倒塌了,终于结束了么。 “陆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谁?”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路中央,醉醺醺的看着模糊的人说,“异儿,你终于来了。” 陆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达慕的篝火晚会上,他看到一群为了生存而欢呼雀跃的人,越过一群跳舞的年轻小伙,在众多人围坐的中央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口若悬河的诉说着什么,那双常年骑马射箭的腿在篝火下隐隐显露,突然她叫喧了一声,抱着一坛烈酒猛然灌入肚中,女子酣畅淋漓的声音随风传入他的耳畔,激得他胸口一热,羞臊的垂下头,再次望去,那女子也看向他。突然间整个耳根通红。 她清水般的眼睛看向他时,有种说不出的明澈。 这是他第一次盯着一个女子看那么久,从此,懦弱少年的世界观开始逐渐改变。 “”痛苦的皱了皱眉,他感觉额头一阵凉意,下意识抓住那人的手,低声喃呢着,“不要,不” “陆伯!”惊讶的看着他的动作,洛异下意识的喊道。 睁开眼,陆青的的意识还在迷离中没有抽离,相视的一刹那,愣是怔了半天,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大概有七八年。 “陆伯,你好些了吗?” “是异儿。”看清楚面前人的长相,长舒口气,陆青尴尬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好多了,麻烦你了。” “”洛异没有继续说话,将他额头的毛巾用凉水洗了一遍,待转过身子,才缓缓说,“琦儿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异儿。” “你昏迷的这几日,我已经去过西沧府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夜就能将她救出来,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陆青此刻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微微点点头,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黑娅不好对付。” 点点头,他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我我先走了。” “异儿。” 停下脚步,洛异的身子蓦然一怔,浑身像绷紧的玄一样。 “注意璇玑球。” 长舒口气,他的身子渐渐恢复自然,“我会注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拯救陆琦 二 屋外的狂沙依旧在疯狂的叫着,洛异大步走出客栈,长期压在胸口的闷热消散在寒冷的夜幕中,他的手紧紧握着 被晒得黧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深陷的眼睛,复杂的看着前方,虽然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但是面对那样的亲人,内心深处也是不安的,他害怕那双温柔且富有激情的眸子深深凝望他的时候,那一刻,一个背叛者该说些什么呢? 仰望夜空冰冷的月,洛异的心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和无耐。 朦胧的曙光降临大地,当人们的肉眼能分清白与黑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西沧王府,王府亦如几月前一样庄严肃穆,大门紧闭,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他走过曙光映衬的暗红色大门,在拐角处的城墙边停下,之后悄无声息的越到王府内。 根据这几日的观察,他已经清楚的知道王府士兵的换岗和作息时间,眼下他轻车熟路的越过一群群障碍物,直达关押陆琦的洛津旧宅奔去,那是西沧王府的破旧后落,在奉迎王没将这个宅子送给冥帝之前,西沧王府原是先太后的避暑山庄,后院是先太后关押犯罪的太监与宫女月食罪专门建的,后来冥帝接管此王府便将后院封锁,只留下一个极其隐蔽的小门作为通道,若不是这几日的蹲守,洛异是绝不会发现的。 眼下,他缓缓推开门进去了。 院子中央一个少女正躺在冰冷的青石台阶上,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寒冷,正泛着紫色的光晕。 “琦儿!琦儿”洛异一把冲上去,碰触她身体的刹那,愣住了,那样冰冷毫无生机的躯体,让他心头一颤,紧接着艰难的喘息声从喉咙里滚滚而动,这一幕,多么像蛇窟里早已死亡多时的佛见笑,依然是冰冷的躯体,冰冷 几乎快丧失理智的洛异一把抱住了她,嘴唇张了张,想要喊出声,却是虚劳。 “放开我!”这声音虽然很弱小,却清晰的出现在破落的洛津宅中。 “琦儿”回过神来的洛异丝毫没在意她说了些什么,兴奋之情已经将他冲破了头脑,反手握住陆琦的手,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着,然后再次用她入怀。 “我认识你吗?”挣脱他的怀抱,陆琦毫无情感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一怔,随即茫然的松开了手,面前女子的瞳孔是血红色的。 这 “很惊讶吧。”冷声笑了,陆琦漫不经心的说道;“李青云的封印术已经解开了,我的记忆也回来了,你”靠近他的身体,在他耳畔轻声吐息,“很失望吧,那些抛弃我的人都会为之付出代价,这次我是来复仇的。” 洛异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感受扑面而来的熟悉却在此刻非常陌生的气息,这还是那个知书达理c温柔贤惠的琦儿么?他神色一痛,却又艰难的说,“你被人利用了。” “是吗?” “黑娅绝不会将真相告诉你,李青云的封印术封印的不是记忆,而是”眼神迷离,洛异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是什么?” “痛苦。” “痛苦的原因是因为欺骗,不是吗?我曾经那么信任你和陆青,可你们做了什么?他抛弃了我母亲,而你抛弃了我。”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那血红色的瞳孔仿佛要喷溅出来,“你说呀?” “我们不要谈过去,好吗?”长长谈了口气,他的内心陷入极大的漩涡之中,回忆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打败回忆的唯一方法就是忘却。 “你怕了吧?你和陆青做的那些勾当都只当不存在是吗?哼~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能和你白头到老,还天真的以为遗忘的就不要再记起,虽然记忆里丝毫没有母亲的影子,但是,只要有父亲和你就够了,你对我不闻不问的时候,我安慰自己你处在狱君府有很多无耐,你背着我爱上别人的时候,我只当你是念在往日的情分才对别人那样好,我忍受着你所有的漫不经心,忍受着你即使在大婚之日也昏睡在荒野里的荒唐闹剧,洛异,八岁之前你就不在乎我,而今,虽然是笑脸相迎,可那笑的背后是□□裸的无可奈何,你欠我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长久压抑在内心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此刻的陆琦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再也不用唯唯诺诺,装成一副清纯模样去讨好任何人,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巡回本源,追溯最初。 人的一生都是不完美的,在完全成为自己之前,许多人都堆在壳里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活着。 这种庸碌的生活也许会持续一生,也许会在明天彻底蜕变,有的人蜕变成了妖魔,坠入魔道,万劫不复,有的人羽化登仙,脱离六界轮回之路,而有的人则沉沦在仇恨权贵之中,不管最真实是何种模样,那都是自己。 生在婆娑世界,正是因为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波荡起伏的人生,才造就许多遗憾和孤独。 此刻的洛异突然明白了,她这些年无数次的惶恐和不安的原因,正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会对结局绝望,正是因为有遗憾,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正是因为有孤独,人与人之间绝不能成为共体,分离c误会,甚至是反目成仇,别问这一切是劫还是缘。 “原来你内心有那么多的不满,如果能早些说出来,该有多好。”洛异一直以为这种距离恰好,可没想到 若当初能多在乎她一些,若没有去百暮霖里野练,若没有去过苑谷,也许结局会改变。 “洛异,从你离开川芸的那一刻,我们就是敌人了。” 注视着他,陆琦想起那日他的不辞而别,川外到处传言他为了魔教少女杀死多少川青候弟子,青云山上长老们为了一纸绢书挣得头破血流,而他却带着一颗头颅,义无反顾的冲向西沧,冲向“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走吧。” 她微微闭上眼,感受着曙光冲破黑夜照耀在大地上的光芒,多么温暖的光芒,却在正午时又那么酷热,夜幕之际,人们渴望白天的阳光,而当阳光到来的时候,又怀念笼罩在黑夜的寒冷。 “我要带走你。”不容置疑的拉住她的手,洛异不想再多说什么。 “放手!放开我。”愤怒的挣脱,她的声音急促而洪亮,“你可要想好了,带走我之后会面临什么。” “不管面临什么,你都不能待在这里。” “救命~~”陆琦突然的一声尖叫,让洛异彻底怒了,他不由分说的将她背起,飞快向之前的道路走去,少女不停在他肩头挣扎,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叫着,“放开我!!救命~~放开” 这叫声很快引来了巡逻的士兵,紧接着如同滚火球一般,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个狭窄的落津旧宅,就在这群人中间有他最不愿见到的人一一一黑娅。 她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憔悴许多,暗黄的肌肤下一双如影的眼睛在晨曦中闪烁着,只是眉宇间的高贵与冷漠一如既往,此刻她笑吟吟的瞪着他们,看到洛异时,那笑更加欲裂,“真是巧啊!那么早就来了。”像与邻里间亲密的问候一样,她说这话时丝毫没觉得不妥,“我听说你在青山喜欢喝菊花酒,前些日子我特意让下人酿了几坛,不如你留下来品尝一番如何?” “让开。” “不肯赏脸?我可是真心的,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每次见面都像仇人一样。”故作嗔怒,她不满的嘟囔着。 “仇恨?”洛异的心一惊,眼神迷离涣散,仿佛陷入深深的漩涡中,过了很久,柔和的眸子骤然一缩,“你害死了佛儿。” “你你听谁说的?” 原本洛异不确定,听她如此说当下确定心中所想,一股怒火从胸腔涌起,那原本平静的眸子骤然变得通红,他向来懒得与仇敌废话,当下点了陆琦的人迎穴,轻吐口气说,“不管是谁,你都必须偿命。” “是佘於,那个狱中“屠夫的话”你也信吗?佛见笑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黑娅才不会惹怒面前的人,当下即可否定,并故作可怜的说,“佘於想卖弄自己新学的化骨术,况且佛见笑被压蛇窟的事冥帝是嘱咐过的,我一个圣女能管得了奉迎监狱的事么。” “” “为表我的诚意,我把佘於送你如何?”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好,不过我还我要一个人的命。” “谁?” 洛异轻起唇角说,“是你。” “你” 疾风而过,卷起漫天初春的草叶,一股肃杀怒火竟直冲向黑娅,后者大惊,忙抓住一旁的士兵挡在前面,“噗~~”士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口鲜血飞溅出来,染红了清晨初生的太阳,生命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间消逝,滚烫的鲜血拉开了战斗的帷幕。 洛异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年轻生命,神色一颤。 “卑鄙!”咒骂一声,黑娅的身子还禁不住颤抖,她的身上被溅了血渍,这对于一向爱干净的人来说无法容忍的,那犀利的眼睛在看向洛异时,仿佛一颗即将燃烧的流星,瞬间要迸发出爆裂的火焰,“早从韩馥那里便听说你速度极快,今日见到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没有说话,洛异静静看着她,那毫不在乎的眼神散漫的落在她的身上,又很快划过,然后又一种轻蔑的口吻说,“你打不过我。” “你太猖狂!!”被彻底点燃的黑娅完全忘记一开始的计划,怒吼说,“你不过是继承了落空的武功,没有他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别自以为是了。” 掏出璇玑球,旋即扔到空中,“没有人能躲得过这宝物,今日的你必须死。” 璇玑当空,一个血红的玉珠从中滚出,又钻入泥土中,黑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她有些得意,嘴中喃呢着什么,突然 只听“破!” “轰隆~” 浓烈的消炎弥漫整个落津庭院,剧烈的爆炸声将原本平缓的地面炸开一道深不见的洞,“别挣扎了,没有人能逃出玉璇玑。” 看着洛异气喘吁吁地抱着陆琦,站在屋顶上,方才嚣张的气焰全无,她顿时大喜,身形如同鬼魅,如风如电,倏然欺身到他身侧,旋即便是一掌,洛异大惊,抱住陆琦斜身倒退,也就在这瞬间,后者又连出四掌,洛异不得不再次飞落到院中。 “也不过如此么。”甚是得意的俯视着他,黑娅嘴角沁着一抹笑,右手缓缓举起的刹那,庭院中央的璇玑球骤然变大,无数玉珠从中滚出,很快钻入泥土里,在地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洛异眉心一紧,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要有人轻触地面,强烈的爆炸就会接连发生,这庭院便会被炸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目视了洛异到安全区域的位置,最近的便是她所在的地方了,没有支撑点,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爆炸源的,而且,只要一声咒语,所有的玉珠也会自爆,不过她目前没有打算这么做,欣赏一个骄傲自大人的焦虑和惶恐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 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此刻的阳光已经到了九点钟的方向,身下人的影子被拉得欣长,院子里一片寂静,真美啊! 她几乎能感觉到肌肉因为过度激动发出的抖动,整个世界都一片空白,只有他,死亡吧~终于忍不住了,黑娅滚动着喉咙低声大喝,“破!!” “去死吧~~~哈哈~~~” “轰隆!轰隆~~~” 强大的冲击力让黑娅也禁不住退后了几步,一旁待命的士兵早早就躲到百米之外,触目可见的烟雾在空中缠绕成巨大的云朵,雷鸣般的连环轰炸,让西桥的行人都驻足观望,整个奉迎似乎都发出低沉的颤抖,百姓们向西沧府望去,只见飞沙走石c天昏地暗c暴虐风号。 房屋上大片的瓦力被强劲的冲击力掀起,有的甚至破碎在空中,看着这种场景,黑娅的眼睛燃烧起火焰,浑身上下的血液正在波涛汹涌的向头顶冲去,这异常的刺激让一向高傲的人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强烈的虚荣心正笼罩她,并让她被阳光照耀的脸颊泛着通红,洛异会死在她的手上,哈哈~~ 阳光变得炎热,红色的光芒照射在地面上,穿透烟雾,照进一个深不见的大坑里,退守百米的士兵都相聚走上前来,唯唯诺诺的弩动着,一步又一步,终于,二三十米深的大坑彻底显露于世人。 “圣女?”一士兵惊呼的喊到,下意识又向前挪动脚步。 “该死的,不会被炸成灰了?怎么连个毛都没有。”大大咧咧的将军也低声咒骂。 此刻,站在屋顶的黑娅看得比谁都清楚,那张脸由一开始的兴奋到苍白,忽然毫无力气的跪倒在屋顶之上,脸色霎那间委顿,“他他没死。” “说的没错。”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洪亮。 “你”她苍白无力的抬头,在感受到那人时,瞳孔骤然一缩,嘴角渐渐流出血来,“火凤凰,你” 洛异的左手紧紧卡住她雪白的脖颈,身后的陆琦正安详的躺在火凤凰的背上,此刻凤凰正闪动着双翼,仰天吼了一声。 “别动。”洛异控制住她,食指上青烟冉起,轻触肌肤的刹那,血色飞溅。 “圣女!!!”士兵们难以自控心中的悲愤,齐刷刷的喊着。 “放下剑弩。”冷的命令一声,洛异的手上青烟大起。 银白色的剑弩纷纷落地,上面的剑芒已经消失,士兵们惶恐的看着圣女大人,已然慌乱。 “还有璇玑球。”再次说到。 黑娅怆然一笑,嘴中不服输的说着,“叛徒!冯月这个叛徒必将不得好死,若不是她三番五次的阻止,你以为能活到现在么?哼~我” 再也顾不得脖颈的痛处,她手尖发力,口中喃喃一语,璇玑球倏然冲向她的右手,洛异霍然一惊,猛然收回手,黑娅转身纵然一扑,手中璇玑随着惯性被扔到火凤凰上空,紧接着一女子的惨叫声响起。 “琦儿!”洛异惊慌失措的看着火凤凰上浑身抽搐的陆琦,然而黑娅的身子已经向他扑来,他凌空提气,怒火大起,左手高举结印,竟至向黑娅冲去。 “噗~~” “天旭!!” 骤然大喝一声,黑娅浑身笼罩浓烈的瘴气中,这就是圣女的强大防御力么,无论多么强大的攻击力,在天旭面前都会化解。 洛异左臂青筋劲爆,滚滚汗珠从额前滑落,最终悄无声息的流淌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干燥的口腔,他能感觉到喉咙里一股腥甜正隐隐做动,收回左臂,凌空提气,瞬间越过黑娅头顶,落到火凤凰的背上。 “该死。”转过身子,黑娅咒骂道。 “用弩剑将他们二人射杀!!!”眼见洛异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她急促的喊道。 士兵们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打斗中回过神来,都一个个面面相觑,方才是天旭?火凤凰不是冯月圣女的坐骑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群笨蛋!!!”黑娅气急败坏的又咒骂一声,奉迎王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若不是冥帝的死士都被调离,她是绝不可能让这一群废物来的,真是倒霉透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坏人得部署 百无聊赖的揉着扁扁的肚子,苍耳想起往年这里熙来嚷去的行人和应接不暇的食物。 那混合焦糖和酱油的熟牛肉仿佛又飘到鼻尖,惹得他口水都快留到地上了,松鹤楼里的“醉花香”是凌云最美的酒了,那些年外出执行任务时,他总爱和祭月派的弟兄喝一遭,然后他们再点上一盘熟牛肉,配上四个小菜,那感觉别提多畅快了。 可是,当下也只能吞咽口水,来解心中寂寞和抑郁。 “公子。”瑜又开始献殷勤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见她惯常的走到七公子面前,将手中酒袋打开,七公子昂头“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东西是那日大战时她跑下山时带回来的,只见当时她神色匆匆,揣在怀中必定是上等宝贝,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吞了口吐沫星子说;“也让我尝两口呗?就” 瞧那女人神色不对,“就一口,就一口还不行吗?” 七公子茫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残留的白色液汁勾起他的兴趣,越下树来,踱步走到少年身旁,以一贯大人的语气说,“你这小鬼不能自私,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也让我尝两口吧。” “你也喝这个吗?”不解地看着他,七公子滚圆的脸上透着些许微红。 苍耳好奇心大盛,忙点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低下头,少年不语,随后看了一眼瑜,仿佛在确认什么事情,后者突然笑了,狡黠的目光在他身上滴溜溜转着,然后问道;“你真想喝?” “当然。”一想起这几天的饥肠辘辘,他的心就莫名发慌,虽然习武之人连着几天不吃饭也算常事,但这对于打小就在剑馆修炼的他来说是最痛的事情,当下忙点头。 倒了一小口在碟中,瑜示努了努嘴,示意他过去,苍耳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动的,可是就在他喝之后 “咳咳~~~” “这什么东西?这么腥,还有点咸?还咳什么呀?”擦干净嘴角,瞥着嘴,苍耳极其厌烦的咒骂一句;“真难喝。” “这个是”小声在他耳旁轻声吐出两个字,苍耳的毛都要炸开了,愤怒的瞪着滚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大吼道;“什么?你” 弯下腰,不停地咳嗽,再次抬起头时,那通红的脸上闪过不可遏制的怒火,撅着嘴唇,挣着不断喷火的鼻翼,瑜能感觉他紧绷的皮肤上汗毛都惊悚的直立起来,当下心头涌上笑来,不过她紧绷着,直到看到那怒火冲天的眸子里印着的自己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是不停歇的大笑。 “哈哈~~~” 这真性情的大笑彻底惹怒了苍耳,他原本就受了大辱,如今又被这女子嘲笑,胸膛的火沸腾的更旺盛了,发疯似的掐住她的脖子。 “救命啊!!要杀人了。” 方才的笑已然让她岔了气,她断断续续的呼叫道;“你在这样对我我可叫叫韩馥了。”通红的脸上露出不服输的得意,瑜意昂起头说。 “你这女人还敢威胁我。” “算不还上威胁,若真动起手来,你可不是我碧月刀的对手。” 鄙夷的看着她,苍耳说,“就凭你?还敢跟我叫板?” “你家大人斗不过我少主,你自然也” “谁说我家大人斗不过” “哎呦!连无桑都斗不过的人,真是好笑。” “那是意外。” “斗不过。” “哄~~~” 就在这二人斗嘴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左侧十米处响起,他二人下意识向那方向望去,只见一棵树不知被谁齐腰斩断,漫天的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过了半晌,灰尘散去,只见韩馥黑着脸冷冷的瞧这他二人,苍耳忽然想起他昏死前靠仅有的一丝意识说的那两个字“忘掉。”是何意了。 “那个” 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手,尴尬的闭上喋喋不休的嘴,互相瞥向别处,仿佛方才那些话都不存在。 “沙沙” 脚步越来越近,瑜几乎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禁不住一阵后怕,但后者显然没看她,竟至穿过他二人,就在他们长疏一口气时,那个恐怖的声音突然响起,“想要活命,就忘掉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冥帝快到清风谷,我们也该出发了。”从树上越下,七公子愉悦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丝毫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情。 “是吗,那我们赶紧走吧。”瑜大步躲到七公子身后,然后慌张的收拾行李。 以冥帝为代表的死士军团已经穿越了东禹国,在距离川内百余之地的清风谷停下脚步。 就在冥帝大军到来的第一天,婧慈太后便命大将景提率一万步兵突袭清风谷,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景提迅速将兵力分为三个小队,分别以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蛊族长老摩耶率领的蛊族c摩尼教派在附近的楔形山区中受到重创,所携带的粮食也被烧尽,冥帝的死士军团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景提显然将所有兵力集中在联盟军上,巫咸带领的教徒在西侧的平原地区受到副将晋易的突然袭击,损失亦是惨重。 就在冥帝准备返攻之际,景提带领的步兵突然消失在山谷中,而此时负责后方支援供给的巫余突然在清贫镇遭受袭击,冥帝大怒,连夜赶到清贫镇亲自指挥。 第二日,晓雾还没有被阳光驱散,近万名士兵突然在清贫镇的后方出现,巫余所领的这个支队没有多少战斗力,对于当时的情况还未来得及观测,数万旦粮食便在大火中焚烧殆尽,战斗紧紧进行了几个小时,冥帝就损失了三千余教徒。 清贫者袭击事件是西岚国大将齐逢指挥下完成的,西岚不仅向川芸提供财源,而且亲派大将前去支援,他们本就是在一条战线,对于这次的袭击事件也是谋划已久。 次日清晨,韩馥和七公子到达清风谷,与冥帝会和,大帐内气急败坏的冥帝坐在堆积如山的情报中,在看到韩馥的那一刻眼睛一亮,“你终于来了。” 韩馥点头,扫视一周说道,“我已经传信黑娅,不过粮食还需要等些时日。” 点头,“听说你受伤了?” 不悦的眉头一怔,韩馥慢慢看了一眼苍耳,后者低头,故意与巫余窃窃私语,“一点轻伤,不碍事。” “被鸷伤了,恐怕要养些日子,这些天你先歇息吧。” “已经无事了,今日夜里我准备去会会景提,七公子的蛊虫已经探寻了他大军所在地,景提自幼熟读兵书,通晓奇门遁甲之术,当下我们与他们硬碰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目前川芸可调配的士兵大概有十五万,西岚国驻扎在西渡的士兵也有五万,而我们除了同盟军的三万,死士军团只有三千,这个仗怎么打?怎么样在胜利之后还能抵抗虎视眈眈的东禹国?” 大概翻阅一下卷宗,韩馥分析着当下的时局,“战争未开始,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同盟军中许多教徒开始动摇了。” 冥帝微挑眉,不自然的点头道;“摩耶带领的摩尼教倒是微有颇词,不过,这两日好多了。” 在韩馥眼中,那些惯常作战久经沙场的远征军,绝不是这些他们这些教徒能抵抗的。 “川内有一条忘川河,是西部的天然屏障,不可攻破,眼下我们只能从东部和北部入军,而这些年婧慈太后在这两处修筑了大量的战壕c碉堡c工事。唉~由于川内没有受到蛊毒的影响,我们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恐怕很难,除非” “下蛊么?” 狐疑的问了一句,冥帝伸了个懒腰,从没想过打仗是那么费脑的事情。 “下蛊造成的伤害太大,即使我们占领这里,这里也会成为第二个百暮霖。”韩馥静静说道;“在出发前我就已经想好对策了,眼下需要摩耶的配合。” 打声哈欠,冥帝幽幽起身,说;“已经让摩耶去执行任务了,不出半日便会回来。” “什么任务?” “杀人。” 韩馥轻笑,已经明白,当下又问道;“齐逢那里怎么办?” “有些难缠,不过巫咸的七方镜应该能控制住他,眼下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你拿回去都处理了吧,这些天真是烦死了,苍耳。” 叫了一声依旧窃窃私语的人,冥帝可不想眼前的人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当下使了个眼色,身形就消失在烦闷的大帐内。 “哈~”抱起比人还高的书卷,苍耳咧着嘴,“大人这些天辛苦了。” 在走出门的那一刻,韩馥无奈得看了一眼一直跟随他的七公子,说;“你” “少主要先吃些东西,然后在睡个觉,之后,嗯我们在去找你。”大步上前的瑜扯着嗓门说,“辛苦了,韩大人。” “巫余?” “我只负责粮草。”屡着及腰的白色胡须,巫余斜视他一眼,然后慈祥的看着端坐一旁静默的七公子,眼里闪烁着柔和,“听说你”摩挲着他棕褐色的毛发,“思春了。” “噗~~” 瑜刚咽下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巫余大人听谁瞎说的。” “没问你。” 那小而精锐的眸子不满地斜视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笑眯眯的说;“告诉爷爷是不是真的?方才巫咸那老头从清贫镇虏来许多漂亮姑娘,你喜欢什么模样的?胖的还是瘦的?成熟的还是没开芽的?你爷爷死的早,这些事我就替你张罗了。” “”木然的看着他,七公子呆滞的瞳孔无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回头爷爷给你送些上等牛肉还有牛奶。” 数万旦粮食都被焚烧殆尽,而他 忽然感觉此战必败。 “第一次见没穿衣服的死人吧,那战场上什么人都能见的,无论男的c女的,还是老的,对了,还有跟你一样年龄的,还有” “瑜,我们走。”起身,七公子额眉内敛,在后者还没说完时,就消在账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坏人的部署 百无聊赖的揉着扁扁的肚子,苍耳想起往年这里熙来嚷去的行人和应接不暇的食物。 那混合焦糖和酱油的熟牛肉仿佛又飘到鼻尖,惹得他口水都快留到地上了,松鹤楼里的“醉花香”是凌云最美的酒了,那些年外出执行任务时,他总爱和祭月派的弟兄喝一遭,然后他们再点上一盘熟牛肉,配上四个小菜,那感觉别提多畅快了。 可是,当下也只能吞咽口水,来解心中寂寞和抑郁。 “公子。”瑜又开始献殷勤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见她惯常的走到七公子面前,将手中酒袋打开,七公子昂头“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东西是那日大战时她跑下山时带回来的,只见当时她神色匆匆,揣在怀中必定是上等宝贝,忍不住好奇,探出头,吞了口吐沫星子说;“也让我尝两口呗?就” 瞧那女人神色不对,“就一口,就一口还不行吗?” 七公子茫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残留的白色液汁勾起他的兴趣,越下树来,踱步走到少年身旁,以一贯大人的语气说,“你这小鬼不能自私,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也让我尝两口吧。” “你也喝这个吗?”不解地看着他,七公子滚圆的脸上透着些许微红。 苍耳好奇心大盛,忙点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低下头,少年不语,随后看了一眼瑜,仿佛在确认什么事情,后者突然笑了,狡黠的目光在他身上滴溜溜转着,然后问道;“你真想喝?” “当然。”一想起这几天的饥肠辘辘,他的心就莫名发慌,虽然习武之人连着几天不吃饭也算常事,但这对于打小就在剑馆修炼的他来说是最痛的事情,当下忙点头。 倒了一小口在碟中,瑜示努了努嘴,示意他过去,苍耳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动的,可是就在他喝之后 “咳咳~~~” “这什么东西?这么腥,还有点咸?还咳什么呀?”擦干净嘴角,瞥着嘴,苍耳极其厌烦的咒骂一句;“真难喝。” “这个是”小声在他耳旁轻声吐出两个字,苍耳的毛都要炸开了,愤怒的瞪着滚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大吼道;“什么?你” 弯下腰,不停地咳嗽,再次抬起头时,那通红的脸上闪过不可遏制的怒火,撅着嘴唇,挣着不断喷火的鼻翼,瑜能感觉他紧绷的皮肤上汗毛都惊悚的直立起来,当下心头涌上笑来,不过她紧绷着,直到看到那怒火冲天的眸子里印着的自己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是不停歇的大笑。 “哈哈~~~” 这真性情的大笑彻底惹怒了苍耳,他原本就受了大辱,如今又被这女子嘲笑,胸膛的火沸腾的更旺盛了,发疯似的掐住她的脖子。 “救命啊!!要杀人了。” 方才的笑已然让她岔了气,她断断续续的呼叫道;“你在这样对我我可叫叫韩馥了。”通红的脸上露出不服输的得意,瑜意昂起头说。 “你这女人还敢威胁我。” “算不还上威胁,若真动起手来,你可不是我碧月刀的对手。” 鄙夷的看着她,苍耳说,“就凭你?还敢跟我叫板?” “你家大人斗不过我少主,你自然也” “谁说我家大人斗不过” “哎呦!连无桑都斗不过的人,真是好笑。” “那是意外。” “斗不过。” “哄~~~” 就在这二人斗嘴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左侧十米处响起,他二人下意识向那方向望去,只见一棵树不知被谁齐腰斩断,漫天的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 过了半晌,灰尘散去,只见韩馥黑着脸冷冷的瞧这他二人,苍耳忽然想起他昏死前靠仅有的一丝意识说的那两个字“忘掉。”是何意了。 “那个” 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手,尴尬的闭上喋喋不休的嘴,互相瞥向别处,仿佛方才那些话都不存在。 “沙沙” 脚步越来越近,瑜几乎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禁不住一阵后怕,但后者显然没看她,竟至穿过他二人,就在他们长疏一口气时,那个恐怖的声音突然响起,“想要活命,就忘掉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冥帝快到清风谷,我们也该出发了。”从树上越下,七公子愉悦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丝毫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情。 “是吗,那我们赶紧走吧。”瑜大步躲到七公子身后,然后慌张的收拾行李。 以冥帝为代表的死士军团已经穿越了东禹国,在距离川内百余之地的清风谷停下脚步。 就在冥帝大军到来的第一天,婧慈太后便命大将景提率一万步兵突袭清风谷,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景提迅速将兵力分为三个小队,分别以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进攻。 蛊族长老摩耶率领的蛊族c摩尼教派在附近的楔形山区中受到重创,所携带的粮食也被烧尽,冥帝的死士军团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景提显然将所有兵力集中在联盟军上,巫咸带领的教徒在西侧的平原地区受到副将晋易的突然袭击,损失亦是惨重。 就在冥帝准备返攻之际,景提带领的步兵突然消失在山谷中,而此时负责后方支援供给的巫余突然在清贫镇遭受袭击,冥帝大怒,连夜赶到清贫镇亲自指挥。 第二日,晓雾还没有被阳光驱散,近万名士兵突然在清贫镇的后方出现,巫余所领的这个支队没有多少战斗力,对于当时的情况还未来得及观测,数万旦粮食便在大火中焚烧殆尽,战斗紧紧进行了几个小时,冥帝就损失了三千余教徒。 清贫者袭击事件是西岚国大将齐逢指挥下完成的,西岚不仅向川芸提供财源,而且亲派大将前去支援,他们本就是在一条战线,对于这次的袭击事件也是谋划已久。 次日清晨,韩馥和七公子到达清风谷,与冥帝会和,大帐内气急败坏的冥帝坐在堆积如山的情报中,在看到韩馥的那一刻眼睛一亮,“你终于来了。” 韩馥点头,扫视一周说道,“我已经传信黑娅,不过粮食还需要等些时日。” 点头,“听说你受伤了?” 不悦的眉头一怔,韩馥慢慢看了一眼苍耳,后者低头,故意与巫余窃窃私语,“一点轻伤,不碍事。” “被鸷伤了,恐怕要养些日子,这些天你先歇息吧。” “已经无事了,今日夜里我准备去会会景提,七公子的蛊虫已经探寻了他大军所在地,景提自幼熟读兵书,通晓奇门遁甲之术,当下我们与他们硬碰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目前川芸可调配的士兵大概有十五万,西岚国驻扎在西渡的士兵也有五万,而我们除了同盟军的三万,死士军团只有三千,这个仗怎么打?怎么样在胜利之后还能抵抗虎视眈眈的东禹国?” 大概翻阅一下卷宗,韩馥分析着当下的时局,“战争未开始,就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同盟军中许多教徒开始动摇了。” 冥帝微挑眉,不自然的点头道;“摩耶带领的摩尼教倒是微有颇词,不过,这两日好多了。” 在韩馥眼中,那些惯常作战久经沙场的远征军,绝不是这些他们这些教徒能抵抗的。 “川内有一条忘川河,是西部的天然屏障,不可攻破,眼下我们只能从东部和北部入军,而这些年婧慈太后在这两处修筑了大量的战壕c碉堡c工事。唉~由于川内没有受到蛊毒的影响,我们想在短时间内拿下恐怕很难,除非” “下蛊么?” 狐疑的问了一句,冥帝伸了个懒腰,从没想过打仗是那么费脑的事情。 “下蛊造成的伤害太大,即使我们占领这里,这里也会成为第二个百暮霖。”韩馥静静说道;“在出发前我就已经想好对策了,眼下需要摩耶的配合。” 打声哈欠,冥帝幽幽起身,说;“已经让摩耶去执行任务了,不出半日便会回来。” “什么任务?” “杀人。” 韩馥轻笑,已经明白,当下又问道;“齐逢那里怎么办?” “有些难缠,不过巫咸的七方镜应该能控制住他,眼下这些东西。” 他指了指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你拿回去都处理了吧,这些天真是烦死了,苍耳。” 叫了一声依旧窃窃私语的人,冥帝可不想眼前的人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当下使了个眼色,身形就消失在烦闷的大帐内。 “哈~”抱起比人还高的书卷,苍耳咧着嘴,“大人这些天辛苦了。” 在走出门的那一刻,韩馥无奈得看了一眼一直跟随他的七公子,说;“你” “少主要先吃些东西,然后在睡个觉,之后,嗯我们在去找你。”大步上前的瑜扯着嗓门说,“辛苦了,韩大人。” “巫余?” “我只负责粮草。”屡着及腰的白色胡须,巫余斜视他一眼,然后慈祥的看着端坐一旁静默的七公子,眼里闪烁着柔和,“听说你”摩挲着他棕褐色的毛发,“思春了。” “噗~~” 瑜刚咽下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巫余大人听谁瞎说的。” “没问你。” 那小而精锐的眸子不满地斜视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笑眯眯的说;“告诉爷爷是不是真的?方才巫咸那老头从清贫镇虏来许多漂亮姑娘,你喜欢什么模样的?胖的还是瘦的?成熟的还是没开芽的?你爷爷死的早,这些事我就替你张罗了。” “”木然的看着他,七公子呆滞的瞳孔无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回头爷爷给你送些上等牛肉还有牛奶。” 数万旦粮食都被焚烧殆尽,而他 忽然感觉此战必败。 “第一次见没穿衣服的死人吧,那战场上什么人都能见的,无论男的c女的,还是老的,对了,还有跟你一样年龄的,还有” “瑜,我们走。”起身,七公子额眉内敛,在后者还没说完时,就消在账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战况 七日后,从北部战线的毕武安传来景提病重的消息,这让原本士气大增的战士都萎靡不振起来。 夜幕降临,轰鸣的爆炸声在毕武安的上空炸开,那原本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变成了残桓断壁,冥帝的死士军团出动了,那曾为冥帝冲出蓝雨僧塔的禁咒做出巨大贡献的死士们在次出现,不像上一次以灵魂为寄托完成使命,这一次只是□□裸的杀戮,这无疑令他们兴奋雀跃,当虚无的灵魂操控的死士和真正的肉体搏斗时,死去的无疑是真实的人,即使死士的躯体倒下,很快又会在极大的灵魂操控中醒来,再次战斗。 战争持续到夜幕降临,天空阴沉,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滂沱而下,城内的士兵已经到了绝路,守城的袁恩,望着城外乌压压混战在一起的士兵,脸色阴沉,方硬的无官凝缩一起发出微颤。 “誓死抵抗!!!”这个口号不只喊了多少句,可结局不会为之改变,那鲜活的生命面对的是麻木不仁的死灵魂,一刀刺下去,流出的永远是自己士兵鲜红的血,军乐再次奏起,新一轮的战斗再次打响。 “我一定会誓死守住毕武安,决不让敌军踏足川内一步。”这是在婧慈太后面前下的军令状,看来他是低估敌军的能力了,和不死之人作战,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嘶喊声越来越小,仿佛死神降临,士兵一片片倒下,再也没有站起,袁恩的脸上充满了坚定的神情,雷鸣般的大雨轰然坠落,洒在血红的城外和饥寒交迫的城内。 血洒沙场,这是每一个将领最自傲和光荣的死法,高举利剑,僵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川芸万岁!!!”这声音回荡在夜幕中,伴随着悲昂的乐声,誓死抵抗的人终于倒下。 子夜,毕武安彻底沦陷,韩馥于凌晨赶赴此处,逐步开始向川内发起攻击。 连续赶了七日路的陆青和洛异终于到了西岚,在雀峤大街上,他们入驻咸凤楼,楼内早已等待多时的子源看到来人时,双目通红,紧握住陆青的手,发出颤颤巍巍的抖动。 “宋贤医呢?”沙哑的声音从陆青的喉咙里发出,此刻的他疲惫极了。 “在后院等你很久了。”子源引路,他们很快入了后院。 自那日陆琦受了璇玑球的攻击,一直未醒,陆青没有办法,只能来西岚寻天下神医宋贤,他看着此刻苍白毫无血丝的女儿,神情倦怠,这一路上的心慌和无助让他有些吃不消,若非洛异用真气为他护体,恐怕此刻倒下去的就是两个人了。 宋贤为陆琦号了一下脉搏,示意无事,他紧绷的弦终于断了,随机累倒在地上。 傍晚,下起了滂沱大雨,就如毕武安濒临灭亡的那场雨一样,令人绝望,洛异漫无目的的走在雀峤大街上,寂静的深夜,雨水敲打着他苍白如雪的脸颊,飘荡的思绪裹着忧伤的衣裳,游走在天地中。 突然,停下脚步,他感觉到从左臂传来的阵阵疼痛,每走一步,那疼痛都在翻倍,仿佛赤脚走在尖锐的刀尖上一样,又仿佛虔诚的教徒为了信仰焚烧自己每一寸肌肤所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样,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丑陋的伤疤正在扩散到全身,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褪不去的伤痛正在提醒着他往事,提醒着他那座塔,那件事,那个人 最近,这感觉像轻纱,像烟岚,又像无法捉摸的雾,置身在迷惘中,不知所云,所错。 “洛异公子。”不远处跑来一打伞的男子,洛异认识他,那日他就站在子源的身旁,豆大的汗水在急促奔跑的人脸上下浮动,他大气喘息着,语气急促,“陆陆大人找你很久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 “晌午就醒了,发现你不在,还怪我们子源大人招待不周,我已经找了你两个钟头了。”带着惊喜,那人说。 “辛苦了。”淡淡说了一句,洛异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那人忙为他撑着伞,遮住不断从天而降的暴雨,虽然,这么做也没改变什么,“公子不舒服么?”看到他因为着急略有些蹒跚的步子,忍不住皱着眉问道。 “”没有说什么,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控制因为走动而牵扯到的左臂摇晃。 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咸凤楼,子源之所以将他们安排在这里住下,一是为了方便宋贤就医,二是为了摆脱朝中大人的非议,毕竟川芸与西岚是同盟国,而洛异是川芸的通缉犯,穿过前堂哄闹的人群,来到安静的后院,转过亭台楼榭,进入一处别致的院落。 陆青正坐在走廊中,看到洛异,眼神一亮,忙起身前去,“异儿,你去哪了?”声音中带着急迫的紧张。 他心中一暖,语气却很平静,“出去吃点东西。” 静静地说,然后眼睛不自然的瞥向别处,他不敢看那苍白的脸上流出的关切,默默的从他身旁走过,进了里屋。 看他如此,陆青心神一暗,一种莫名的失落和孤寂布满全身。 “陆青。”一个声音突然将他从悲怆中惊醒,只见子源从远处大步走来,嘴角轻扬起的微笑显示出此刻的心情,“晌时就听说你醒了,本来想过来看看,可是宫中有些事情耽误了,直到现在才来,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秋天的后半夜,凉风渐起,彤云密布,刚被暴雨洗礼后的环境格外潮湿阴冷,“那么冷的天,你应该明日在来。” 尴尬的笑了,子源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说,“无事。” “我听说皇上一直卧病,朝中事情都是你和右相在处理,既然那么忙,该好好休息的。” 看着他发黑的眼圈,毫无血丝的脸,陆青咳嗽一声,子源忙搀扶着他的身子,二人转过一条走廊,在略有些风雨的台阶上,停下,“川芸的天,”遥看着东方天际,陆青弩动着嘴唇说,“要变了。” 毕竟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在战火连起的日子,只能在异乡感叹,瘦弱身体发出的微颤从手臂上传来,子源一怔,心情瞬间降到冰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现在战况怎么样?” “冥帝的死士军团刚突破北部的毕武安,守城的袁恩以死殉国,川内终是被打开了。”想起上午刚收到的情报,子源缓缓说,“我已经将齐逢的五万大军调到北部,与晋易的十万大军会和,冥帝想在短时间内拿下川内是不可能的。” 看着他,陆青静静的问;“这场战役最迟能拖多久?” “大概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喃喃一句,陆青尴尬的笑着,“真快啊,不过一个冬季而已。” 子源望着他,有些犹豫,但终是张开了口,“婧慈太后想让你回川内,她” 需要你,这三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子源明白眼前人的无奈,记得那年春天,两国因为边疆之事,在西渡谈判,从婧慈书信中他便能看出端倪。可见到陆青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这样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英俊男子,成功完成谈判后,不屑入朝为官,退隐在川青侯府,他虽有惊世之才,却不屑与他人同流合污,这种不贪图富贵名利的人,一直是令人佩服的。 斜雨已经打湿裙衫,子源回过神,在等待着他的回应,可后者却像没听见一样,一直沉默。 空气中有些尴尬,直到天空的一个惊雷突然响起。 “等琦儿醒来吧。” “好。” 长疏口气,子源如释负重,今日雨夜来看他,其实是有目的,他虽没有挑明,但是聪明如他,应该明白。 “大将景提受了蛊毒,无法亲临前线,副将晋易作战经验少,如今的北部战场没有谁能抵抗了死士军团的袭击,南部战场虽有纯泽,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你你熟知阵法,能将死士军团困在阵中,冥帝和韩馥虽强,但是对于阵法却一窍不通,如果可能,这对于他们将是致命一击。” 年轻时痴迷于阵法,陆青经常和落空在川外的原野里画阵型图,《大梵译经》里也编入了许多那时的阵法,可是大概有十六年了,自从去了西漠,他在也没有研究过,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还没等他说话,子源的平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在古书中见过一一迷环阵,那是记录在贤劳的《游记》里的一小段,原自《大梵译经》,只是现在译经不存在了,那本游记倒成了追溯环迷阵法的重要东西。” 迷环阵,陆青突然想起那一个夏天,落空将他带到山上的一个庙里,在青瓦石台阶上神秘兮兮的摆出了这个阵法,他当时很累,躺在一层薄薄的酴糜花树下,喘着气,‘这么做是浪费时间?没有阵法能困住人一辈子。” “我骗过你吗?”落空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他很少这么认真,带着半信半疑观察了七天,后来,所有进入阵中的东西都没有出去,大多是饿死在阵中。 “你性格很残忍。”半开玩笑的对着端详阵型的人说,“一灯大师的眼光真有问题,选你传衣钵真是” “这个阵法若是成功了,有多少人会因此得救,你知道么?这些生命会被佛祖超度,他们的灵魂会飘过忘川河,得到重生。”说完,他盘腿,喃呢着诵经中的箴言。 那稚嫩的少年,朝他转过身子,认真的样子,在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 “大人,大人?”远处跑来一个慌张的小厮,“皇皇上醒了。” 子源匆忙的离开,在他还没回过神时,已经消失在夜里的庭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冷血的七公子 七天后 自那日毕武安被攻克后,死士军团在韩馥的指挥下,一路向南,短短七天,就已经攻克了沿线八个县,十三个乡镇,直到紫吉渡,紫吉渡作为川内北部最富饶的地方,其地位相当于西渡在西岚国的地位一样,作为纺织业最发达的地方,它支撑着全国轻工业的发展,人口更是达到数万,可是,就在前天,厄运降临这个地方。 城内的百姓已经开始□□,守成将领祭余虽然一次次巧妙的化解了攻城的危机,但是,这种好运没过多久,就被城内突发的危机打垮。 无数百姓跑到城门口要求打开城门,虽然知道敌军一入,也将面临死亡,但城内无数人死于瘟疫,“你听说了么,忘川河被下降了。” 紫吉渡内大多老百姓打的井水都是忘川的支流,他们害怕变成第二个川外,害怕死后尸骨化成脓水,又或者是赤条条的躺在大街小巷。 人的死亡必须是有尊严有意识的,尽管受了蛊毒后,他们没有意识,不必经历死亡带来的瞬间痛苦,可就是因为恐惧,人们往往害怕的就是恐惧本身,即使成为阶下囚也好,即使成为叛徒也罢,没有多少文化的百姓是不会理解国家对于军人的意识。 “谁在向前一步,就射杀!!!”祭余扯着嗓子,对着□□的百姓怒吼道。 人群安静了许多,可是随机又掀起巨大狂潮,“哄”的一声,无数百姓冲破士兵的维障,一波涌的向城门跑去,人群再次乱了,祭余从军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可他镇定心神,举起剑弩对着一个领头的一个中年射去。 “啊~~” 所有人停下了拥挤,看着那个人在身旁倒去。 “守护住城门,所有人不得向前踏出一步,若是在向前走,必死无疑。” 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百姓们平静了许多,都瘫软在地上不敢言语。 “将军,你看那是?” 祭余皱着眉,看着远处的天空飞来一个奇怪的东西,“□□手!!”大喝一声,他随机跳下站台,向远处城楼奔去,这又是韩馥派来的么?空中袭击,暗自咒骂,他额前的大川似乎能流汪洋大海。 等到了城门,一个跨步,站在最高处,□□手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只需他下令,那东西就会在万箭齐发中死去,不过,城中的箭雨没有很多了,他可不想所有的箭雨在射杀一个一一一鸟上。 “将军!!”眼见那东西越来越近,副将急迫的等待一声命令。 “是是鸷。” 大吃一惊,祭余喜出望外,忙挥手撤回,跳下站台,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喜悦来,“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川芸啊!!!” 那鸷背上正是前来支援的无桑和李渔,以及其他十余个人,他们一众人从大鸟上下来,无桑首先说;“我们受到婧慈太后的书信前来支援,这些,”他指了指鸷身后的一个大包裹继续说,“是从川青侯府带来的干粮。”说完他抚摸着鸷的头顶,那鸷很通灵性,挥翅高飞,双爪紧抓住包裹,从天空划过,在城内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撒下干粮。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祭余早闻鸷,却没想它竟如此庞大。 无桑看出他的惊叹,说;“鸷鸟每天都会长,虽然从大梵七星阵中出来不过一月,却已经超过了世上所有灵兽的体格,它的力量也在日益见长,从那双爪子上传来的力道可不是常人能抵抗的。” 祭余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他知道韩馥曾败倒在鸷的力量之下,抵抗了那么多久的战役,终于要返攻了。 “说一说敌人的动向吧。”无桑开门见山的问。 “敌人的进攻大多是在黎明前后直至第二日太阳升起,死士军团不会在白天进行大规模的进攻,白天前来扰乱的多是摩耶带领的同盟军,他们虽然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是下蛊c下咒,这些阴损的招术,让人防不胜防,有许多副将都死在这招术上。”祭余愤愤不平的说。 “没有什么办法破么?”蓝发的李渔问道。 摇摇头,祭余继续说;“往年我们川芸国很少与西沧打交道,对于这种邪术,也只是在卷宗中见过,至于破解的方法” 有些为难,他恨不得早些年不从军,改研究邪门歪术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长久的沉默后,无桑突然说,“伏诛草。” “那东西不是随着狸子之心灭绝了么?”生长在狸子坞的伏诛草,李渔是听过的,可是自从那次大规模的绞杀狸子之心,伏诛草也已濒临灭绝。 “西岚国有这东西,只是不肯轻易拿出吧。当年伏诛草快灭绝的时候,李画约派了无数人前去寻找,在弦云宫应该会种着许多。” “我这就写书信给婧慈太后。”性格豪爽的祭余飞奔下城楼,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你这么做恐怕是另有意图吧。”李渔看了一眼消失的人,对着无桑问。 后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笑着,脸颊上扬,“父亲的病拖不久了,我必须做些什么。” 冷哼一声,他阴沉着脸,看了周遭疲惫的将士,“甚是不惜与西岚国产生嫌隙么。” 下意识的对他的话感到厌恶,然而这一刻无桑脸上的神色却很镇定,只是淡淡说;“选择无氏一族,你后悔了?” “嗯。” 听到这个回答,他陡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满不在乎的说,“你没得选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整个寂静的城门上空骤然响起,原本安静的士兵都想打了鸡血一样,握紧手中利剑,紧张兮兮的看着城门外,只见一条巨大的蜈蚣,有十丈高,直挺挺站着,张扬舞爪的爪子上流淌着绿色的腥臭的液体,在它身下密密麻麻的蜈蚣从液体中不断爬出,向城门楼上奔去,那速度极其快,在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沿着城墙向上爬。 嘶嘶~~ “快~~~快去拿滚烫的油!!!”不知哪个士兵喊了一句,城门上乱成一遭。 无桑微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蜈蚣。 “是七公子吗?”一旁的李渔问。 无桑皱眉,陡然觉得头大,那上面站着两人,不过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鸷。”他喊了一声,那鸷闻声,扑闪着庞大的翅膀,落在他的脚下,“我先去看看。”说完,就驾着鸷鸟腾飞起来。 呼呼~~风从耳畔吹过,吹得人脸颊生疼,可是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眼见就要逼近,无桑薅着鸷脖颈的毛,控制着方向,突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额眉平直,口微张,浑身肌肉紧张起来,“韩馥。”他不是统领夜间的死士军团么,究竟怎么回事。 韩馥显然已经与他四目相对,一股冲天的怒火从脖子上猛然窜出,胸口仿佛压了千斤顶,紧抿着嘴唇,直勾勾瞪着他。 无桑尽力控制抖动的身子,在蜈蚣上空盘旋了几圈,便飞快撤退。 “他也来了。”坐在蜈蚣头顶的七公子,盘旋着腿,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你可以报仇了。” “抓住他。”冷声命令,韩馥阴森的脸似腊月里的铁一样。 “走吧。”对身下的蜈蚣说了一句,那庞大的身子扭动着,挥动着爪子向空中飞行的无桑抓去,只见无数双爪子秘密麻麻的,像铺天盖地的网一样向无桑冲去。 后者大惊,极力控制着鸷,然而,从爪子上流淌的绿色液体滴到了鸷的背上,后者一声痛苦的哀鸣,重重摔倒城门楼上。 “没事吧?”李渔忙上前,将他从废墟中扶起,问道。 “无事。” 方才那腐蚀一切的毒液若是滴在身上,恐怕是,“鸷呢?”惊呼的转过身子,只见鸷背上正冒着浓烟,一股股的青烟,带着肉体烧焦的问道,充斥他二人鼻翼,检查一番后,觉得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蜈蚣已经冲上城楼了,快撤啊!!!” 燥乱的士兵再次惊呼起来,无数人从城楼上飞奔而下,向城内跑去,反应慢的士兵已经惨死在蜈蚣的毒液之下,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弥漫着半空。 祭余慌张的向城楼出去,嘴里大喊道;“镇定,所有人不能慌乱,将油倒在城楼,剑弩手准备火攻,快去。。。” 然而,似乎没有人在听从他的指挥,所有人只顾得逃命,他们叫喊着,奔跑着,有许多倒了下来,有许多践踏着他们的躯体,继续狂奔,连带着城门内的妇女和小孩也开始乱窜。 呼啸的凄厉声,刺激着所有人,仿佛只有奔跑才能免于死亡,仿佛只有喊叫才能减轻痛苦,有些人惶恐,有些人晕倒,只有极少数的人抱着阴冷的冷漠态度,在街市拐角根坐着,喂着哺乳中的孩子。 “停下!!!都给我停下!!!” “啊~~~”又有人的腿断了,又有人被急速的人群踩在脚下。 天空全是腥臭的毒液和巨大的石块崩裂的场面,整座城楼面临崩塌,“他们进来了,他们进来了。”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只见紧闭的大门轰然倒塌,嗡的一声,上万条蜈蚣如排上倒海般涌了进来,人群更乱了。 “投降吧!”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在恐怖的白色的上空,那少年从巨大蜈蚣身上下来,慢慢走着,走到人群中。 无数人惊愕了,那正在哺乳的妇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仿佛是看到失踪七日的孩子。 祭余手举着火把,怒视着他说;“誓死也不会向你这妖物投降。” “是吗。”他的小嘴弩动着,“你要所有人陪着你一起死吗?” 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屑的猝了一句,“别白费口舌,川芸国是绝不会向你们投降的,去死吧。” 说完拿着火把就向他冲去,七公子一动不动,巨大的蜈蚣骤然在它面前形成一堵墙,他平静的看着周遭的老弱病残,语气沉稳,“活着就有希望。” “去死吧!!!” 轻扬起右手,七公子的脸平静似水,清澈的大眼看起来很纯洁无辜,这分明是一个孩子啊!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同时,他的右手轻握,祭余被密密麻麻的蜈蚣包裹着。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之后,一堆白骨轰然落地,摔得七零八散,所有人都吓傻了。 七公子的表情依旧,这种程度的死亡,在蛊族内战时,他见太多,太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重生 一 回归 就这样,在紫吉渡僵持七日的战役终于结束了,守城主将祭余已死,七位副将也因蛊毒相继而死,城内士兵伤亡一万三千,百姓伤亡不计其数,原本最大的棉纺织业城镇也落寞了,随着它的落寞,整个凌云贵族都感觉到了一丝恐惧,是的,甚至是西沧王室也察觉到了,那鲜艳夺丽的丝织品再也无处可买,千万两黄金也无处可花,川内的商行c粮行纷纷倒闭,走在路上永远是紧闭的商店和萧瑟的街市。 在西沧沙流附近兴起了一种新行业,俗称走私,一些胆大妄为的粮商放弃原本微薄的收入,开始私自打造兵器,向川内运输,战争往往如此,有些人会因此发一笔横财,然而大多数都是家破人亡,没有商人能抵抗了白花花的银两,原本有几个人组成的队伍,壮大数千人。 奉迎都城内,秋季的风沙很大,远望如漫天的云海,又像掀起的烟尘,虽然很美吹打在肌肤上却生疼,不过幸运的的是他们已经到了奉迎都城,被纱巾包裹的少女只露出一双杏仁似的眼睛,那眼眸露出疲惫的宁静。 她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从未来过一样,身旁用白衣从头裹到脚的女人和男人不断从她身旁擦过,也有牵着骆驼来做买卖的东禹国人,坐在骆驼上,浑身撒发出长途跋涉的汗臭味,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前方的冯月也感觉到了,回过身子,握紧她的手。 最近奉迎又在实行严厉的盘查制度,城门口聚集了许多排队的旅客,士兵们一丝不苟的逐一排查,发现可疑人便会被拘留,甚至是带到狱中拷问,现在正直战争时期,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终于到了,冯月还未从怀中拿出圣女令,为首的士兵便刷刷跪倒在地,“圣女大人,黑娅圣女有命,若是您回来了,便直接去西王府。” 点点头,她牵着身后的女子,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在一家名曰“风满楼”的酒楼驻足,“你先去里面等我。” 女子点头,正在冯月离开之际,她突然说道;“那个,你不会抛弃我吧。” 冯月一怔,心里五味杂粮,回身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说,“不会的,你身子虚弱,还需要人照顾。” 看着那张因为长期暴晒的脸,不自禁的摸着,却没有说话,她的眼正惶恐的看着她,一只手不知何时拽住她的裙摆,冯月微微侧过身子,后退一步打趣说;“你的命可有我一半,我还怕你跑了呢。” 那女子面色一松,有些尴尬。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说完这句话,她还是走了。 西王府内,目光森然的黑娅看着桌上一摊文件,怒火冲天的眸子仿佛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屋里没有点灯,月光斜斜照进书桌上,她斜坐在椅子上,后背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疲惫的眼睛正紧盯着门口,很快“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冯月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麻木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雪白的嘴角沁着一抹冰冷的笑,那笑带着几分抖动,“你背叛了冥帝怎么还有脸回来?” 冯月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未言语,只是紧紧盯着她,许久。 “怎么?无话可说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走了。” “站住!!” 怒不可遏的起身,黑娅大步走上前来,右手下意识的扬起,却只是表示了一个急躁而无力的动作,这戛然而止的怒火涌上脸,消瘦的颧骨和抖动的唇角显得更加突出了,“为什么洛异会有火凤凰?你说为什么?” 扑面而来的怒火充斥着她,冯月不自然的紧皱眉头,侧过脸,轻描淡写的说;“我给他的。” “早在镜湖你就背叛了冥帝,如今,你竟然将圣女拥有的神物给他,真的很好。”咬着牙,她一字一句的说;“冯月,你死定了,我会将你关进蛇窟,囚禁终生。” “你无权关押我。” “是吗?”微微冷笑,“冥帝将整个西沧托付给我,如今,我掌管着一切人的生死,包括你。况且你做出这样的事,就该死。”她的眼里闪烁明亮,脸颊上扬,鹰爪似的皱纹在眼角浮现。 冯月看着此刻的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们虽然相处不多,但是她从未流出这样的恨意,不过是厌烦和一丝同病相怜的心心相惜,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的人对她也如此跋扈c蛮横。 “我让你死,冯月。”空气中看不见的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勒住了她的咽喉,让她说不出话来,此刻,黑娅仿佛一个魑魅魍魉,在幽冷的月夜下突然暴露兽性,张开獠牙,吞并一切。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为什么?” “你骗了我十年,你骗了我十年,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垂下头,面如槁木的脸上流出痛苦的神色,黑娅的声音嘶哑,眼神灰际,绝没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开始不安起来,扶着门角的手不自然的下垂。 “十三年前,你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冥帝跟你说了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不想成为圣女,是他逼迫你的,因为他喜欢你。”她歇斯底里的喊着。 “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答应救活阿琪,所以你才一直跟着他不是吗?可是,那个孩子早已死在川芸了,冥帝早知道,可是为了留你在身边,他什么也没说,你成为圣女的那一刻,立下的圣女令语,就在这里。”猛然间扬起右手紧握的一堆纸卷,漫天飞舞的血红色的字体在夜幕下浮现,她冰冷的脸怔怔的看着白纸黑字。 我不想成为圣女, 可是我想你陪着; 我会背叛你, 我不在乎; 我 什么也不要说,我不会再让你孤独。 月。 黑娅凄然的想起自己成为圣女的时候,卑微的跪倒在雪地里,不停地恳求,期盼,甚至是牺牲亲人的性命,原来这一切都是别人嗤之以鼻的,高傲如她,如何不恨,不怨,抱着头,她忽然很想莹润,那个为了她撞死在石壁台阶上的姐姐,她似乎看到了她,就在眼前。 “你误会了,我们从来” “也许你没有,但是他喜欢你。”茫然看着她,黑娅的声音急切且慌张,“苓雅跟你真像,想想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都跟你长得很像很像。” 那一刻,冯月竟无言以对,还能说什么呢。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黑娅抬起眼睛缓缓说;“你知道我的心病,这些年我从未与你争过任何事情,可为什么?你对得起我吗?为了他,我放弃了多少东西,你知道么?一个女子的青春能有几回,我把它给了他,而他却给了你。” “” “我曾经发过誓,所有与他有关的女子都必须死,十年前,桃源郡太守之女,川内红尘歌姬秦惜,蛊族圣女紫姚,西渡长安郡主蓓雨这些年我天天看着你,居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这样的羁绊。” 听她如此说,冯月麻木的身子陡然一震,那些与冥帝有关的女子都是被她害死的,多么歹毒阴狠,你还会杀死苓雅。 轻声冷笑,仿佛猜透她心中所想,黑娅俯视着她一字一句说;“我说过是所有人。” “你不怕他知道么?” “哈哈怕!”她笑了两声,带着深深的讥讽,“嫉妒会吞噬一个人的所有理智,即使是死,我也不怕。” 真是疯了,冯月根本无法理解过于偏执的她对于爱情的理解,是疯狂的,是无法占有的不甘,这种不甘长期化成妒忌,发泄在与冥帝有关系的女人身上,每一次的杀戮,都是对爱诠释,不,这是亵渎,这根本不是爱,而是变态的私欲。 “你敢说你没想过杀死阮蓁么?哪怕是一个瞬间。”黑娅看着她问。 眼皮微跳,冯月怔住了,右手不停颤栗。 “我只是做了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情,杀死她们可以让我心里安宁,至少那个时刻,我知道这个世上他没有喜欢的人。”她的脸上忽然流出从没有过的光彩,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副侍女图,冯月知道那是错觉。 “而你”俯瞰她,嘴角微翘,“也必须死。” “啊!” 被大力甩到门外,冯月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踉跄的想要起身,却又被黑娅的脚踩着脸,冰凉的,僵硬的石板紧贴着她的肌肤,“咳咳” “怎么?去了一趟西漠,,武功都没了,不会给你那外甥疗伤用了吧,我可是听说他一夜之间杀死川青候派上百人,又在大梵七星阵中逃脱,啧啧真是了不起的人,你说,如果你死了,他会来报仇么?” “我只知道如果我死了,冥帝一定不会放过你。”她竭尽全力的挣扎,脸上带着倔强和不屈,“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黑娅,毕竟,在一起那么久,我们我们” “我知道。”将脚从她脸上移开,“离开冥帝,放弃圣女的身份,嫁入强巴一族。” 她一惊,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眼睛挣得很大,“你” “做不到吗?”蹲下身子,“这是我的底线。” “我可以放弃圣女的身份,但是嫁人,不可能。” 强巴,她的心神一跳,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姓氏了,在西漠的那些年,如果没有陆青,她恐怕早嫁入强巴一族,可是现在,快二十年的光阴,她再也不是沙漠里自由飞翔的雄鹰,在也不能为所欲为的消费爱情,再也不能为未来去留迷茫困惑,青春不在,回首这些年,突然感觉活得很没意思。 “你会的。”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慢慢扶起,黑娅出奇的温柔,轻抚摸着她的青丝,感叹道;“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等二十年。” 就这样离开了西沧府,冯月的心情很沉重,说不出悲伤还是喜悦,她已经将圣女令交给黑娅,从此变成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比此刻的她更轻松了,浑身舒畅,像重生一样,却有着淡淡的悲伤,回望着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仿佛黄粱一梦,再也不会见了,心灵相惜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生不如死 “不好了,不好了。” 小厮如风一样撞开咸云宫漆红色的大门,子源紧缩的眉头更深了,他厌烦的看着从川芸传来的战报,右相韩渊正坐在左侧,托耳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对于齐逢面临的处境谁也无法给出确切的决则。 战火很快从川内的紫吉渡向北部蔓延,像火焰一样已经濒临临城,再过南渡,就是王都了,以这种速度别说冬季,就是这个秋末未到,川芸就会易主,而西岚,不敢想象,看了一眼龙塌上闭目昏睡的王,他只感觉有数千吨的鼎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紧握着刚从前线传来的书信,婧慈太后竟然提到了伏诛草,这东西却实能抵御蛊族下毒,但是,看了一眼韩渊,他焦急的问道;“他们怎么知道咸云宫种着伏诛草?” 摇了摇头,韩渊似乎心思不在这上面,对着面前的战报发呆。 “右相?”轻声叫了一句,子源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后者打了一个冷战,说;“我在想伏诛草除了破蛊族咒,还有什么功能。若是若是没有受到蛊族咒语的人,吃了伏诛草会怎样?” “那东西那么难吃?”不自然的撇了一眼昏睡的李画约,子源嘟囔着,“谁会吃?” “若有人吃了伏诛草会怎样?” “会” 突然想起多年前移植伏诛草时,李青云曾反复强调的事情,子源浑身一惊,这东西之所以能压制极阴煞气,那是因为它以狸子之心为食,以活物为食的植物,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的看向殿内角落里几株安静绽放的伏诛草。 花瓣中央红色的花骨朵像极了血,虽然在移植时已经改良,但是,这些年李青云究竟让侍女喂它什么。 “会怎样?” “会”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子源的手在不停抖动,突然,他的脑海想起一件事情来,整个人呆住了,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仿佛死人一样毫无血丝的白,紧抿这嘴唇,说话也不利索,“会变成死魂灵。” “这不是通灵珠召唤的死士么?”想起冥帝的死士军团,韩渊微蹙着眉说,“苑谷无主的魂魄,在血月日得到召唤,为了一种信念致死的死士,与这个很像。” “不一样。”子源摇着头,肯定的说;“常人使用伏诛草,会受到伏诛草强大的吞噬,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指着角落里迎风飘荡的植物,子源说;“是靠吸人血为生的,若它到了人体内,没有极阴的蛊咒与它相融,那个人便会死,但是,他的魂魄会得到强大的力量,这种没有肉体和意识的魂魄便是死魂灵。苑谷那些魂魄只是生前受到极大的诅咒,无法托生,只能以魂魄的形式飘荡,他们大多怀有生前的意识,要想重生只能为雇主效力,直至死亡,而死魂灵是永远不能托生的。” “也许是我多想了。” 韩渊从未听过死魂灵的传说,这对于一个靠考科举一步步登上权利巅峰的文官来说,确实是匪夷所思,降头术,蛊毒,黑白巫术这些怪诞的邪物,他只在荒诞离奇的野史中瞟过几眼。 “婧慈太后既然需要伏诛草,就运几株吧。”长久思索后,子源说。 韩渊没有说什么,继续翻阅另一份战报,齐逢已经被调到临城,接下来 “大人,不好了真的不好了”跪在地上的小厮终于插上嘴了,声音颤颤巍巍。 “究竟什么事情?”很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子源随手写着什么。 “陆大人那里出事了。” 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吃惊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琦姑娘好像好像疯了。”那人干咽了一口吐沫,瞧他脸色不好,将头捶的很低。 “什么?”猛然间站起身子,他不可置信的听着他的话,然后以极快的步伐走到他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咸凤楼的人说疯了,陆大人传话让宋神医过去。” “宋神医为王出城采药去了,少说也得两三天才能回来。”韩渊看着焦急的子源说,“你先去看看吧,我随后就派太医过去。” 子源点头说,“麻烦你了。” 随后就急忙跟着那人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慌张的脚步,说;“半个时辰后,皇上需要喝药,你吩咐熬药的小官多熬半个时辰,放些石蜜,千万要小心伺候着。” 韩渊点头。 咸凤楼后院一阵嘈杂的喧闹,子源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从里屋传来的呵斥声,穿过一片狼藉的外院,他看到在杂物之间跪倒在地上的陆青,铁青的脸,消瘦不堪,头发间隐约的白发垂落肩头,他双眼悲哀,仿佛木刻似的,直直望着床榻上的人。 床榻一旁坐着洛异,面色平静,两眼无光,一袭外衣仿佛被人撕扯过,整个右边的袖子都不见了,此刻他强劲有力的臂膀,正紧紧束缚着身下不断挣扎的女子。 那女子蓬头垢面,面色苍白,猩红的眼睛正狠狠瞪着他,像一个被冤枉的临刑囚徒在看着刽子手上夺命的刀,带着浓烈的恨和恐惧,最终,恐惧化为一种悲愤的力量,她突然大笑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身子不断挣扎,任凭通红的双臂被勒出一道道痕迹,可她依旧在努力,可是没过多久,她停了下来,猩红的眸子骤然变成黑色,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异哥哥。” 洛异一怔,含有深深的歉意松开了手,正要说些什么时,那欣长的指甲猛然间划过他苍白的脸,血就缓缓留了下来,留到嘴角,他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异儿?” 带着几分焦急,陆青大步来到他的身边,关切的看着那条长长的疤痕,血已经不再流,只是上面挂满了血珠,就像冬季晨曦挂在草上的冰霜一样晶莹剔透,他的心瞬间凉到谷底,怒不可遏的对着发疯的陆琦吼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陆琦舔舐指尖上的血,对于他的愤怒置若罔闻。 “琦儿。”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你怎么了?你看看父亲,看看异儿,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啊,你怎么可以。” 不停摇晃着她的身子,陆青的身子在低吟c颤栗,他已经感觉面前的人不再是陆琦,可是,那个身体c容貌c声音都还是她。 “琦儿!!!”一声声柔到骨子里呼唤,带着悲伤和期许,挂着泪水的眼睛正悲怆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陆琦抬起头,笑了,他心神一动,“琦儿,琦儿,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我是你父亲,是你父亲。” “父亲。”她喃喃自语,举起指尖的血说,“这个真好吃。” 陆青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啊!”冷不及防的喊了一声,洛异整个身子向前方倒去,陆琦紧紧拽着他的右臂,张口就咬,然后,死一般寂静,除了听到的,那诡异的“啜啜”吸噬声 “啜啜” 子源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八月四日,阴冷的一天,风从身后吹来,灌入他体内,让原本就疲倦的人,在精神上接受了一场恐怖的洗礼,这还是那个乖巧懂事,唯唯诺诺的女子么,这分明就是一个将魔掌伸向亲人的妖魔。 “啜啜” 恍若一个孩子在吞噬母亲的哺乳,贪婪的吸食着,甘泉入口的刹那,一股安详涌上她脸颊,那双诡异的眼睛睁得很大,正凝视着咫尺距离下神情木然的洛异。 冰冷的眼睛里除了震惊便余不可置信的漠然,那黑色的眸子有她永远也看不透的神秘,牙齿之下便是冷森森的白骨,唇角微翘,她猛然间咬了上去,仿佛要将那白骨咬碎。 “琦儿。” 晃过神来的陆青,大喝一声,以极快的速度要将她拉开,可每一次撕扯,都只是看到鲜红的血和牙齿间裸露的白骨,他急迫的喊道;“异儿,异儿。” 洛异没有反抗,一丝挣扎都没有,就像一个手无傅铁之力的孩子,任凭别人的欺辱,面前这个人想让他死,这个他曾经想要一生一世呵护的妻子,甚至为此抛弃挚爱的妻子,想要将他折磨致死,其实,在西沧府的落津旧宅,他就知道,陆琦再也回不来了。 “琦儿,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丈夫。”陆青痛苦的说。 听到丈夫时,她松口了,抬起头看着他,满嘴的血色微微弩动,“一丈之内则为夫,可我们之间有着天涯的距离。” “琦儿。”陆青痛苦的抱着她。 “我们相爱过么?洛异。” “” “你以前很厌烦我,装了这么多年不累么?” 她痴痴的看着洛异,急切想从他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可最终,没有,冷笑一声,“我都不记得以前的异哥是什么样子了,冷漠c倔强c忧郁c不屈现在只是虚伪,虚伪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难怪你的亲人都死了。” 眼神一痛,洛异仅有的亏欠也随着这句话消散了,他通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之慢慢起身。 “你喜欢的人死了,真是报应。”得意的说着,陆琦太了解什么话能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身子在颤抖,浑身被强烈的怒火笼罩着,那颗原本就脆弱的心在风雨飘摇的世界来回摇晃,苍白的肌肤渗出淋漓的冷汗,紧抿着绀紫的嘴唇,一动不动的杵着,好像生命已经停止。 “我”陆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陆青忙点了她的百会穴,她瞬时晕了过去。 “异儿。” 看着他,陆青想抓住他的手,可四目相望的时刻,那双慌乱无助的眼睛里隐隐充斥着泪珠,虽然很淡,但是他看到了。 “我先出去了。”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洛异淡淡地说,随后就大步走了。 “异儿,你”想要安慰什么,话到嘴边就只是淡淡的一句,“别别在意。” 子源依然在门口站着,看着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到高潮再到落幕,洛异离开的时候,他看到那双晦涩的眼睛里流出的绝望痛惜,以及毫无掩盖的失落和冷漠,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有了无法逾越的隔阂,微微张着嘴,想要呼吸,却觉得胸口压着千军磐石 “子源,宋神医什么时候能来?”平静下来的陆青缓缓坐在椅子上,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最快明日晌午。”向前走去,他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陆琦,犹豫了片刻说,“她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一醒来,人就变了。”长叹口气,陆青沉默半晌,继续说;“应该是黑娅,那个女人曾逼迫我做事情,我没有答应,她便将怒气洒在琦儿身上。” “黑娅。”子源吃惊。 点点头,陆青懒散的将身子全部靠在椅子上,仿佛是倦极了,双腿下垂,微微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你要不要看看从川内传来的急报,是婧慈太后” “子源。”打断他的话,陆青猛然睁开眼说;“在琦儿的病没康复之前,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即使亡国也不在乎么?” 没有说话,他垂下头。 “你变了,陆青。”子源先开口,“以前那个视天下兴亡为己任的翩翩公子哪里去了,那个有着经世之才心怀苍生的人,不是为了苍生放弃了一切幸福么,你凭一己之力化解边疆战火,又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川芸,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因为有你还在努力的活着,你知道么。你是川芸的信仰,是支撑他们奋起反抗的唯一信念,若是你因为小爱而舍大爱,你对得起他们吗?” 他祈求般的望着他,几乎要下跪了,“王败给爱情,而你要败给亲情么?陆青,算我求你了。” 陆青茫然地看着他,脑子乱成一团,“我”磕磕绊绊的不成声,“我” 半跪在地上,紧握着他苍白的软弱无力的手不肯松开,子源的心随着他的话提到了嗓子眼,“皇上至今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陆青,你知道的,他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以将这条老命豁出去,只为了能在王临终前撑起西岚国,他说他想去荼蘼山,想葬在弦云姑娘身边,若是家都亡了,我怎么能完成使命。陆青,求求你,帮一帮川芸,帮一帮西岚吧。” 泣不成声的恳求,一波又一波,年迈的子源匍匐在地上,为了王,他甘愿做一切事情,眼下战火随即都能波及到西岚,只要川内不亡,一切都还有希望。 “子源。”忙将他从地上扶起,陆青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想让西岚的百姓对皇上失望,若是皇上走了,西岚亡了,我也无所谓,陆青,我只求你,只求你帮帮我。”泪眼朦胧的眸子期盼的看着他。 “我会将迷幻阵法的具体写下来,川内南部战场的纯泽之前与我切磋过阵法,他应该会看懂的,这样至少,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子源知道这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大妥协,当下点头,紧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颤颤巍巍的挪动着脚步。 屋外夕阳的霞光已染红了半边天,他微侧着身子半边脸映在夕阳里,过了很久,弩动嘴唇说;“谢谢。” 就在脚步声即将消失的瞬间,陆青突然说;“子源,你老了。” 那个身子蓦然定住,没有回头。 之后消失在视野中。 那天夜里陆青将迷幻阵法全部默写在纸上,午夜差人送到宫中,他没有心情睡觉,尽管很疲惫,站在院子中看着一地的梨花。 大红灯笼之下的纯白梨花像极了曼陀沙华,隐藏在黑暗里的和绽放在光明中的花都是一个品种,可相差却是千里,就像人的命运一样吧。 此刻他处于不能定神的状态,来回踱步,异儿出去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凝神看着门口,空气中有些阴冷的潮湿,刚才突然的暴风雨,令他不安的心更加燥乱,派出去的小厮早已经回来,他不想再麻烦他们,自己又走不开,整整一夜,只能这样忐忑不安的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重生 二 “不好了,不好了。” 小厮如风一样撞开咸云宫漆红色的大门,子源紧缩的眉头更深了,他厌烦的看着从川芸传来的战报,右相韩渊正坐在左侧,托耳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对于齐逢面临的处境谁也无法给出确切的决则。 战火很快从川内的紫吉渡向北部蔓延,像火焰一样已经濒临临城,再过南渡,就是王都了,以这种速度别说冬季,就是这个秋末未到,川芸就会易主,而西岚,不敢想象,看了一眼龙塌上闭目昏睡的王,他只感觉有数千吨的鼎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紧握着刚从前线传来的书信,婧慈太后竟然提到了伏诛草,这东西却实能抵御蛊族下毒,但是,看了一眼韩渊,他焦急的问道;“他们怎么知道咸云宫种着伏诛草?” 摇了摇头,韩渊似乎心思不在这上面,对着面前的战报发呆。 “右相?”轻声叫了一句,子源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后者打了一个冷战,说;“我在想伏诛草除了破蛊族咒,还有什么功能。若是若是没有受到蛊族咒语的人,吃了伏诛草会怎样?” “那东西那么难吃?”不自然的撇了一眼昏睡的李画约,子源嘟囔着,“谁会吃?” “若有人吃了伏诛草会怎样?” “会” 突然想起多年前移植伏诛草时,李青云曾反复强调的事情,子源浑身一惊,这东西之所以能压制极阴煞气,那是因为它以狸子之心为食,以活物为食的植物,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的看向殿内角落里几株安静绽放的伏诛草。 花瓣中央红色的花骨朵像极了血,虽然在移植时已经改良,但是,这些年李青云究竟让侍女喂它什么。 “会怎样?” “会”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子源的手在不停抖动,突然,他的脑海想起一件事情来,整个人呆住了,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仿佛死人一样毫无血丝的白,紧抿这嘴唇,说话也不利索,“会变成死魂灵。” “这不是通灵珠召唤的死士么?”想起冥帝的死士军团,韩渊微蹙着眉说,“苑谷无主的魂魄,在血月日得到召唤,为了一种信念致死的死士,与这个很像。” “不一样。”子源摇着头,肯定的说;“常人使用伏诛草,会受到伏诛草强大的吞噬,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指着角落里迎风飘荡的植物,子源说;“是靠吸人血为生的,若它到了人体内,没有极阴的蛊咒与它相融,那个人便会死,但是,他的魂魄会得到强大的力量,这种没有肉体和意识的魂魄便是死魂灵。苑谷那些魂魄只是生前受到极大的诅咒,无法托生,只能以魂魄的形式飘荡,他们大多怀有生前的意识,要想重生只能为雇主效力,直至死亡,而死魂灵是永远不能托生的。” “也许是我多想了。” 韩渊从未听过死魂灵的传说,这对于一个靠考科举一步步登上权利巅峰的文官来说,确实是匪夷所思,降头术,蛊毒,黑白巫术这些怪诞的邪物,他只在荒诞离奇的野史中瞟过几眼。 “婧慈太后既然需要伏诛草,就运几株吧。”长久思索后,子源说。 韩渊没有说什么,继续翻阅另一份战报,齐逢已经被调到临城,接下来 “大人,不好了真的不好了”跪在地上的小厮终于插上嘴了,声音颤颤巍巍。 “究竟什么事情?”很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子源随手写着什么。 “陆大人那里出事了。” 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吃惊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琦姑娘好像好像疯了。”那人干咽了一口吐沫,瞧他脸色不好,将头捶的很低。 “什么?”猛然间站起身子,他不可置信的听着他的话,然后以极快的步伐走到他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咸凤楼的人说疯了,陆大人传话让宋神医过去。” “宋神医为王出城采药去了,少说也得两三天才能回来。”韩渊看着焦急的子源说,“你先去看看吧,我随后就派太医过去。” 子源点头说,“麻烦你了。” 随后就急忙跟着那人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慌张的脚步,说;“半个时辰后,皇上需要喝药,你吩咐熬药的小官多熬半个时辰,放些石蜜,千万要小心伺候着。” 韩渊点头。 咸凤楼后院一阵嘈杂的喧闹,子源赶到的时候就听到从里屋传来的呵斥声,穿过一片狼藉的外院,他看到在杂物之间跪倒在地上的陆青,铁青的脸,消瘦不堪,头发间隐约的白发垂落肩头,他双眼悲哀,仿佛木刻似的,直直望着床榻上的人。 床榻一旁坐着洛异,面色平静,两眼无光,一袭外衣仿佛被人撕扯过,整个右边的袖子都不见了,此刻他强劲有力的臂膀,正紧紧束缚着身下不断挣扎的女子。 那女子蓬头垢面,面色苍白,猩红的眼睛正狠狠瞪着他,像一个被冤枉的临刑囚徒在看着刽子手上夺命的刀,带着浓烈的恨和恐惧,最终,恐惧化为一种悲愤的力量,她突然大笑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身子不断挣扎,任凭通红的双臂被勒出一道道痕迹,可她依旧在努力,可是没过多久,她停了下来,猩红的眸子骤然变成黑色,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异哥哥。” 洛异一怔,含有深深的歉意松开了手,正要说些什么时,那欣长的指甲猛然间划过他苍白的脸,血就缓缓留了下来,留到嘴角,他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异儿?” 带着几分焦急,陆青大步来到他的身边,关切的看着那条长长的疤痕,血已经不再流,只是上面挂满了血珠,就像冬季晨曦挂在草上的冰霜一样晶莹剔透,他的心瞬间凉到谷底,怒不可遏的对着发疯的陆琦吼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陆琦舔舐指尖上的血,对于他的愤怒置若罔闻。 “琦儿。”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你怎么了?你看看父亲,看看异儿,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啊,你怎么可以。” 不停摇晃着她的身子,陆青的身子在低吟c颤栗,他已经感觉面前的人不再是陆琦,可是,那个身体c容貌c声音都还是她。 “琦儿!!!”一声声柔到骨子里呼唤,带着悲伤和期许,挂着泪水的眼睛正悲怆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陆琦抬起头,笑了,他心神一动,“琦儿,琦儿,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我是你父亲,是你父亲。” “父亲。”她喃喃自语,举起指尖的血说,“这个真好吃。” 陆青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啊!”冷不及防的喊了一声,洛异整个身子向前方倒去,陆琦紧紧拽着他的右臂,张口就咬,然后,死一般寂静,除了听到的,那诡异的“啜啜”吸噬声 “啜啜” 子源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八月四日,阴冷的一天,风从身后吹来,灌入他体内,让原本就疲倦的人,在精神上接受了一场恐怖的洗礼,这还是那个乖巧懂事,唯唯诺诺的女子么,这分明就是一个将魔掌伸向亲人的妖魔。 “啜啜” 恍若一个孩子在吞噬母亲的哺乳,贪婪的吸食着,甘泉入口的刹那,一股安详涌上她脸颊,那双诡异的眼睛睁得很大,正凝视着咫尺距离下神情木然的洛异。 冰冷的眼睛里除了震惊便余不可置信的漠然,那黑色的眸子有她永远也看不透的神秘,牙齿之下便是冷森森的白骨,唇角微翘,她猛然间咬了上去,仿佛要将那白骨咬碎。 “琦儿。” 晃过神来的陆青,大喝一声,以极快的速度要将她拉开,可每一次撕扯,都只是看到鲜红的血和牙齿间裸露的白骨,他急迫的喊道;“异儿,异儿。” 洛异没有反抗,一丝挣扎都没有,就像一个手无傅铁之力的孩子,任凭别人的欺辱,面前这个人想让他死,这个他曾经想要一生一世呵护的妻子,甚至为此抛弃挚爱的妻子,想要将他折磨致死,其实,在西沧府的落津旧宅,他就知道,陆琦再也回不来了。 “琦儿,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丈夫。”陆青痛苦的说。 听到丈夫时,她松口了,抬起头看着他,满嘴的血色微微弩动,“一丈之内则为夫,可我们之间有着天涯的距离。” “琦儿。”陆青痛苦的抱着她。 “我们相爱过么?洛异。” “” “你以前很厌烦我,装了这么多年不累么?” 她痴痴的看着洛异,急切想从他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可最终,没有,冷笑一声,“我都不记得以前的异哥是什么样子了,冷漠c倔强c忧郁c不屈现在只是虚伪,虚伪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难怪你的亲人都死了。” 眼神一痛,洛异仅有的亏欠也随着这句话消散了,他通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之慢慢起身。 “你喜欢的人死了,真是报应。”得意的说着,陆琦太了解什么话能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身子在颤抖,浑身被强烈的怒火笼罩着,那颗原本就脆弱的心在风雨飘摇的世界来回摇晃,苍白的肌肤渗出淋漓的冷汗,紧抿着绀紫的嘴唇,一动不动的杵着,好像生命已经停止。 “我”陆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陆青忙点了她的百会穴,她瞬时晕了过去。 “异儿。” 看着他,陆青想抓住他的手,可四目相望的时刻,那双慌乱无助的眼睛里隐隐充斥着泪珠,虽然很淡,但是他看到了。 “我先出去了。”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洛异淡淡地说,随后就大步走了。 “异儿,你”想要安慰什么,话到嘴边就只是淡淡的一句,“别别在意。” 子源依然在门口站着,看着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到高潮再到落幕,洛异离开的时候,他看到那双晦涩的眼睛里流出的绝望痛惜,以及毫无掩盖的失落和冷漠,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有了无法逾越的隔阂,微微张着嘴,想要呼吸,却觉得胸口压着千军磐石 “子源,宋神医什么时候能来?”平静下来的陆青缓缓坐在椅子上,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最快明日晌午。”向前走去,他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陆琦,犹豫了片刻说,“她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一醒来,人就变了。”长叹口气,陆青沉默半晌,继续说;“应该是黑娅,那个女人曾逼迫我做事情,我没有答应,她便将怒气洒在琦儿身上。” “黑娅。”子源吃惊。 点点头,陆青懒散的将身子全部靠在椅子上,仿佛是倦极了,双腿下垂,微微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你要不要看看从川内传来的急报,是婧慈太后” “子源。”打断他的话,陆青猛然睁开眼说;“在琦儿的病没康复之前,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即使亡国也不在乎么?” 没有说话,他垂下头。 “你变了,陆青。”子源先开口,“以前那个视天下兴亡为己任的翩翩公子哪里去了,那个有着经世之才心怀苍生的人,不是为了苍生放弃了一切幸福么,你凭一己之力化解边疆战火,又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川芸,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因为有你还在努力的活着,你知道么。你是川芸的信仰,是支撑他们奋起反抗的唯一信念,若是你因为小爱而舍大爱,你对得起他们吗?” 他祈求般的望着他,几乎要下跪了,“王败给爱情,而你要败给亲情么?陆青,算我求你了。” 陆青茫然地看着他,脑子乱成一团,“我”磕磕绊绊的不成声,“我” 半跪在地上,紧握着他苍白的软弱无力的手不肯松开,子源的心随着他的话提到了嗓子眼,“皇上至今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陆青,你知道的,他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以将这条老命豁出去,只为了能在王临终前撑起西岚国,他说他想去荼蘼山,想葬在弦云姑娘身边,若是家都亡了,我怎么能完成使命。陆青,求求你,帮一帮川芸,帮一帮西岚吧。” 泣不成声的恳求,一波又一波,年迈的子源匍匐在地上,为了王,他甘愿做一切事情,眼下战火随即都能波及到西岚,只要川内不亡,一切都还有希望。 “子源。”忙将他从地上扶起,陆青说;“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想让西岚的百姓对皇上失望,若是皇上走了,西岚亡了,我也无所谓,陆青,我只求你,只求你帮帮我。”泪眼朦胧的眸子期盼的看着他。 “我会将迷幻阵法的具体写下来,川内南部战场的纯泽之前与我切磋过阵法,他应该会看懂的,这样至少,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子源知道这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大妥协,当下点头,紧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颤颤巍巍的挪动着脚步。 屋外夕阳的霞光已染红了半边天,他微侧着身子半边脸映在夕阳里,过了很久,弩动嘴唇说;“谢谢。” 就在脚步声即将消失的瞬间,陆青突然说;“子源,你老了。” 那个身子蓦然定住,没有回头。 之后消失在视野中。 那天夜里陆青将迷幻阵法全部默写在纸上,午夜差人送到宫中,他没有心情睡觉,尽管很疲惫,站在院子中看着一地的梨花。 大红灯笼之下的纯白梨花像极了曼陀沙华,隐藏在黑暗里的和绽放在光明中的花都是一个品种,可相差却是千里,就像人的命运一样吧。 此刻他处于不能定神的状态,来回踱步,异儿出去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凝神看着门口,空气中有些阴冷的潮湿,刚才突然的暴风雨,令他不安的心更加燥乱,派出去的小厮早已经回来,他不想再麻烦他们,自己又走不开,整整一夜,只能这样忐忑不安的等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重生 三 奉迎都城 少女蹲坐在风满楼的石阶上,满脸焦急的等待着,她时不时玩弄手中的钱袋,拿出仅有的几个铜板来回数着,仿佛数多了,便能生出更多的银两一样,远处的天已经渐渐暗下来,她蜷缩的双腿已经麻木,蹲了多久了,慢慢起身,揉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就在那一个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个地方能生出更多的钱,不过很久没有去过了,大概有六年了吧,想到这里,他踩着小碎步向西面的小巷走去。 已经半夜了,深秋的风很冷,夹杂着狂沙,吹打得脸生疼。 紧了紧单薄的衣衫,女孩缩着脖子,笼起手,蹦跳着向前面的大巷走去,一座桥架起灯火通明的两岸,从桥底发出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叮铃~”这声音是探过头,看向桥底,那里密密麻麻的同心锁挂满整个桥底,原来是西桥,她失神的听着风中的铃声,神情忧郁 叮铃 风系铃声,铃为风动。 暗淡的天幕,一颗白色的星辰从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消失在南部□□中。 少女突然叹息一声,抬起头,嘴唇发出低沉的喃呢,“流星陨落了。” “是啊。” 她一惊,看向声音的方向,那通红的西桥上正站着等待已久的人,眼神一喜,张开手臂,冲上前,抱住那人,“你你终于回来了。” “不是让你在酒楼中等着么?”宠溺的看着她,冯月伸出颤微的手,抚摸着她的青丝,有些埋怨,“你身子弱,别在乱跑了。” “我”低下头,“害怕一个人。” “”看着怀中的女子,冯月忽然不知为何升起一股酸楚,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想吃什么?” “嗯~那个”指着一家名为小杨柳村面馆的饭店,少女笑脸如花,眼睛眯成一条线。 “好” 如此单纯,善良的人遭遇了世上最痛苦的折磨后,还能笑着面对生活,真的令人很钦佩。 杨柳面馆里零星的坐着几桌人,她们一进入就被店小二热情的招呼到西角落里的座位上,奉上的茶水很清淡,带着几分雏菊的清香,每逢六七月西沧的商人便会从川芸的运货商那里收购大量茶叶,挑了挑眉头,冯月不明白今年的川芸遭遇灭顶之灾,怎么还会有人做生意,她扫视一周店内布置简单大方,许是老板是个有文化的年轻人,墙上还挂着几幅朱清的山水行旅图,还有一本贤劳的《游记》,迷幻阵么,嘴角上翘,不自然的冷哼一声。 “不喜欢么?”探着头,女子闪动着酷栗似的眼睛问道。 “没有。”喝了一口茶水,冯月方明白这雏菊是前年的旧茶叶,不过味道却很香醇,浓烈的清香似雾一般缥缈朦胧,娟娟流水涌入鼻尖,将所有的烦躁和不安隐藏,饮啜小口,置在舌尖,却有份苦涩。 店小二麻利的走了过来,“客官,想点些什么?我们店里最特色的便是浏阳面了,你看你们?” “浏阳面么?”女子一激动,腾地站起身,“苏木山脚下有一家浏阳面馆,没想到你们这里也有,我好久没吃了,快点,快点。” “快点什么?” “快点啊~” “上呀~” “” “两份浏阳面。”冯月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店小二点头会意,看了一眼兴奋无比的姑娘,终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月姐姐,你一定没吃过苏木山下的浏阳面,那别提多好吃了,一把阳春面,一碗大骨清汤,一份刘家特制的秘酱,啧啧我都流口水了。”倒吸了一口气,女子舔着嘴,两眼放光,“你你等我一下。” 冯月根本没在乎眼前人的聒噪,她倏然想起一个人,黑娅会杀了她么,秦惜c紫姚c蓓雨甚至更多的女子都死了,那双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被她踩在脚下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眼前人的暴戾无常,原本薄弱的羁绊也随着她本性的显露而断裂,这就是人性,可怕而可怜的人,雨浸风蚀的落寞和苍楚,没有人比她更悲哀。 虽然他们对于爱情的追求完全不同,但是至少她没有亵渎,甚至是丧失人性,其实,从十年前她便看淡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合理的美好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而实现。 “月姐姐,就是这个。” 洪亮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冯月怔了一下。 “这里?”余光瞥见她费力的挥动双臂,在眼光相交的刹那,兴奋的脸上挂着微红,一本正经的指着陌生人吃的面,“就是这样的面,你没见过吧。” 此时,店内所有人被她洪亮的声音吸引,吃面的青年书生脸色煞白,尴尬地将碗筷放到桌上。 她凑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大喜,那双纯洁略微有点斜视的黑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冯月有些惊愕,是的,虽然早已经习惯她荒诞且不拘一格的性子,但是,此刻多少有些,令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端起那碗面向她走来,而那小书生正浑身打颤,不明白第一次进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吓得不敢动弹,父亲说城里人凶,果然如此。 低下头,冯月啜了一口茶水。 “你闻闻吧。”将面凑到她面前,女子盼切着。 “”尴尬,当圣女那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尴尬。 “客官,你的面。”店小二满头大汗地端着两碗滚烫的面从后厨走来,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人,“借借过一下,那个,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他唯恐自己招待不周,被东家责骂,将面放到桌子上,心中担忧更甚。 “那个那个。”怯懦的书生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小声说,“能把这碗面还给我了么?” “给你。”姑娘爽快的递到他的手上,笑眯着眼睛,灿烂的脸上仿佛开出花来,她根本没在乎周围异样甚至有些鄙夷的目光,大大咧咧的开吃。 店小二讪讪摇头,冯月只当这姑娘在还魂日那天撞坏了脑袋。 二人走出杨柳面馆,已经月半星空,姑娘的嘴聒噪不停,就是讲川芸的早市和晚市,从粉糍,汤圆,笼饼到四喜丸子,十色煲饭等等,甚至是说到奇怪之处,恍若顿悟一般表现的异常夸张,对于平淡之处,她会停顿几秒,一本正经的看着冯月,质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月姐姐。” 后者一开始还能回答上几句,到一个小时后,完全没了回应,她虽有无奈,可之后又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继续说下去,直到腹中一阵绞痛,才悻悻不舍离去。 冯月恍若重生一般,独自享受着星辰之下的片刻寂静,以前习惯一个人上路,即使与韩馥一起出去也很少说话,这姑娘怎么虽有厌烦,脸上却挂着笑,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烽烟起 烽烟 临城内烽烟四起,战火缭绕,从紫吉渡和毕武安的流民已经逃到城内七日,城主乌璐既要面对来自敌军的猛烈轰击,又要处理如火焰般蔓延的瘟疫,城内断粮已经三日。 下午,他刚从西部粮仓调出两百旦粮食供应灾民,城南和城西受感染的民众已经被他强行隔离,此时,城北感染瘟疫的人已经暴动,沿街杀死无数老幼妇女,他顿感头大,拖着疲惫的身子急速赶到城北。 此刻的天已经渐渐破晓,东方的曙光划过天宇,恍若夕阳一般照耀在整个城北,暖意的光芒穿透一切照着他疲惫的身躯,他停下奔驰的脚步,昂头看着希望的曙光,万丈高的苍穹突然新的一批袭击者再次袭来。 “啊~~~”如魔障一般,那恐怖的声音再次出现。 昨日大将齐逢刚下达的新命令,他必须誓死守住北城门的敌军,巨大的鸟鸣出,闪动羽翼,吹动霞光余韵下面无表情的死士裙摆,他们站在鸟背上,等待着后方少年的一声令下。 摩耶的幻鸟,然而,这次出动的不是摩耶,是那个八岁的少年,他正坐在幻鸟上,一脸清澈的扫视着城门,祭余就是死在他之手的。 “城南和城西上空也有许多幻鸟。” 有人忽然叫了起来,指着西南方向的天空,他微眯着眼睛看到密密麻麻的幻鸟,上面坐满了死士军团,“这次一定要死了,死了。” 士兵慌乱起来,连日以来的轰炸和袭击早就让他们精神崩溃,此刻看到那么多敌军,吓得双腿一软,纷纷瘫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乌璐的脸也变了,大喝一声,“都像个军人一样站起来,想想我们的疆土和家园,这些刽子手迟早都会死在异国,为他们犯下的罪孽赎罪,都给我站起来回击。” 没有一个人响应,大家都太疲惫了。 七公子在他们上空停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紧接着饶有兴趣的越过他们一行人向西南飞去。 “不好。”乌璐脸色一惊,“齐逢将军有危险。” 西方一条混战的街道上,齐逢挥动强劲有力的胳膊射杀幻鸟和死士,眼前一波又一波的死士向他冲来,他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口中声声嘶吼,震耳欲聋,一时竟将四周死士都镇住了。 “来呀~老子不怕你们。”浓眉一瞪,双眼赤丝,怒发冲天的狰狞模样倒像极了狻猊,“怎么,不敢上前来了么?” “将军。” 乌璐眼冒黑星,这个活佛怎么还惹起这群难缠的猢狲来了,“将军还是先撤吧,今日恐怕是”站在他的面前,乌璐做好誓死的准备,“将军,别忘了与景提大将的约定,你还是先撤吧。” 齐逢满不在乎的说,“左相让我助你守护临城,我岂能一人逃了。” “将军?”无奈的劝说道,“你若在临城出事,我川芸怎么像西岚交代,趁现在赶快撤离吧。” “谁都别想离开。” 天空突然静下来,七公子从幻鸟上一越而下,迈着步子,缓缓向他二人走来,“齐逢?” 嘴中念着他的名字,唇角挂着一抹恨意,“紫吉渡一战,在城郊袭击摩耶的人是你吧,你知不知道瑜因此事旧疾复发,在床上躺了七日。” “摩耶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子吧,瑜又是谁?哦,那个身材火辣的女人。”齐逢满不在乎看着他打趣道;“怎么没死呢,种了我的天伦锤该当场暴毙而死的,真是难为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死,要不要老子在送她一锤。” 乌璐眼前一黑,这种情形还是沉默比较好,七公子的脸色因他这句话变得阴鸷乖戾,眼睛里闪烁如鹰瑞光,“你真该死。” 这种状态下的七公子鲜少有人见过,身后的死士能感觉到那浑身的戾气正铺天盖地的向每一个人袭来,从十万蛊族中脱颖而出的年轻少年也会有在乎的事情么,踩着无数尸体成长起来的人会对人命流露怜悯之情,已经算是仁慈,而此刻,他的眼中绝不仅有怜悯,在那黑溜溜的眼睛最深处,有一种压抑的孤独神色。 “好啊。”从身后抽出天伦锤,齐逢丝毫不在乎他的暴怒,如风雷一般向他冲去。 “蠢材” 七公子锐利的眼神里闪过讥讽的神色,手里缓缓腾起一个虚弥的网。 蓦然收手,齐逢看到那网上布满的绿色的液体,又是蜈蚣的毒液么,胸前提气,遽然向后方翻去,刚毅的脸上精锐的小眼微微跳跃。 “将军?” 乌璐的声音,他大惊转过身子,却感觉浑身动弹不得,这是怎么可能。 晨曦的阳光将网的影子投射其身,四肢已经无法动弹,“彭~”天伦锤轰然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洞,“这究竟是什么妖术?” “影术。” 在与他只有一尺之隔时,七公子美丽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仰着头看着他,仿佛一个孩子在仰视大人,“你必须死。” 扬起右手,轻轻握紧,只听“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齐逢痛苦的拘挛倒地,脸色青的和烤熟的茄子一样,唇黑,眼窝深陷无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随后,衣服外竟然慢慢渗出鲜红的血来,那血一开始滴滴答答,随之像水柱一样向外喷涌,溅得周遭一地鲜红。 在那血喷浆而开之际,七公子就已经退到十张之外,悠闲地看着。 “城门已经破了。” 远处不知谁喊了一句,大量的幻鸟从北部略过,在临城城门上驻足,一个红色衣衫的女子倚着幻鸟,蓦然看着发生的一切。 临城外的野望山上,无桑和李渔坐在鸷鸟的背上,看着大量死士军团从城门口进入临城,“冥帝将战线拉得太长了,这种胜利不会持久的,再过孔桑山就是南都王城了,恐怕他到不了那里。” 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寂静的天空,那宝石般的色泽与天空的蓝交相辉映,人们一定会恍惚,那干净的瞳孔下隐匿的是罪恶还是正义,他盈盈闪动着,拂过风吹乱的额前刘海,眼睛随着一群大雁略向南方。 “伏诛草已经到手,我们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至于冥帝,他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呢,你怎么肯定他进不了南都王城。” 笑而不语。 嗅了嗅手中的伏诛草,无桑满不在乎的说;“随他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再次相逢 一 “滚,你们都给我滚~~”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从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口中喊出,同一个瞬间,惊天动地的轰响声震裂了人们的耳膜,宋贤惊讶的看着屋内西角一朵巨大的烟雾滚滚升起,他的脸已经贴着冰凉的石壁,眼角的余光看到陆青,碎石瓦片割破了他的肌肤,一条醒目的血珠线挂在他的脸颊上。 陆琦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落在腥红的,被咬破的双唇上,一袭宽大的白色外衣胡乱套在身上,没有束腰,此刻她正光着脚,举着剑来回踱步,“我只要他来,只要他来。”口中魔障般念叨着,突然,停到陆青面前,她那愤怒的如死亡的赌徒才有的凶狠,变成了一种娇媚可怜的柔弱模样,“父亲,求求你,让他来吧,让他来好不好,求求你” “琦儿。”陆青痛苦的看着她,良久,滚动的喉咙终于发出蚊蚋般的声音,“你会害死他的。” “可我是你的女儿。”那美丽的眼睛渴求的凝望着,在看到他低头的一刹那时,所有的希望和信念随即轰塌,“你们就是想要我死,想要我死。” “琦儿,我不忍心看你死,也不忍心你伤害他,宋神医说了只要你意志强大,蚀血蛊不会” 猛然间打断他的话,陆琦咬牙切齿的说,“不会怎样?死么?可这个过程令人生不如此,那只不过是医书上的片面之词,这个世上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圣女下的毒咒呢。” 陆青怔住了,是啊,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人能抵挡住圣女下的毒咒,上行医书上虽有以意抵咒之说,却也只是简单的只言片语,并未留下实例,如今这样也不过是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垂下头,想起了最后的。 “你巴不得我立即死吧,这样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阻挡了。” “”抬头看着他,陆青不可置信,“你这话什么意思?” 冷哼一声,她继续说;“你为了她害死母亲,现在又害死我,不是吗?”冷森森的看着他,陆琦的眼睛犀利如冰,没有一丝情感。 “啪~~~” 陆青气得火冒三丈,嘴唇打着哆嗦,手直指着她,“你应该明白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那是因为你亏欠我母亲。“她咄咄逼人的回应。 陆青胸口涌起一团火,火越烧越旺,直到烧尽他慷慨的胸怀,伟大的心灵,他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慢慢沉坠。 “这些年你对我的好,都不过是一种补偿,陆青,你从未真心待过我,只是将我囚禁在陆府,像个傻子一样将我囚禁二十年,如果不是这二十年,我的丈夫怎么会变心,我的生活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是你让我变得一无所有,毁了我的一切,若不是黑娅,我还会像个傻子一样不懂是非黑白。”她越说越愤怒,举起剑指向陆青,“都是你。”缓缓向前,直到那把剑指着陆青的喉咙。 他的心感到空虚和悲哀,目光从令他熟悉的脸移到泛着青光的剑,脑海中那个承欢膝下的女儿变成了敌人,最恐怖的敌人,他的心情若落叶般,再也掀不起任何涟漪。 宋贤忙夺下后者的剑,慌忙打趣道;“这是做什么呢,琦儿姑娘心情不是很稳定,我这就给你吃几粒定神丸,这是蚀血蛊带来的情绪不稳,陆大人也别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家孩子,口不遮拦么,我家那畜生每次都气的人吐血,还不是” “我要他过来。”平静下来的陆琦依旧说着最开始的话。 半掩着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消瘦的身影遮住光芒,站在余晕中,晦暗阴郁的天色,一群乌鸦沿着屋檐斜斜略过,略向阴冷刺骨的北方,陆琦看到他时眼神一亮,猛然扑了上去。 暗淡的星光下,藏蓝色的天幕中闪烁着火光,高耸的楼宇上迎风站着两个人,他们站在三层楼阁,正失神的看着桥下舞动的龙狮,不远处一首婉转悠扬的声音随风飘入耳畔,“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 “这条河的北边便是郊外,异儿还没逛过吧。”倚着栏杆的陆青看着远处的河与天融为一体,语气平稳的说。 “不惮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西岚是个繁华的大帝都,这条河的尽头却是荒凉贫瘠的北渡。” “你想说什么?”洛异有些困乏,对眼前的美景没有兴趣,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听了半刻,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纸,“这是是我拟的一份和离书,你在上面签好字,就可以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吹着他晦暗沧桑的脸颊,遥望着暮色下点点星光,长吐口气,“琦儿现在的情况恐怕很难恢复如初,你不该因此事被捆住,我知你从未喜欢过她,现在是时候离开了,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洛异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转过身,望着喧哗的街市,蛟龙上天入地在灯火之下游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 “你从小命运多舛,我从未替你做过什么?本想在你与琦儿结婚后,能像父亲一样疼爱你,却没想害了你。哎!”陆青说,“为了琦儿你已经牺牲太多太多了,当年在蓝宇僧塔发生的事情,本与你无关,却没想你还是应承了那桩婚事。” 他的眼神飘忽,仿佛看到八岁的少年倔强的站在风口说,“我不会娶她的。” 父亲阴霾的脸上满是愤怒,多少年了,曾经的不甘早已化作烟雾消散在云山雾霭之中,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接受和妥协。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干涩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那眼神坚定,有不容置疑的决绝。 “可这样你会死的。”他语气急促,皱着眉头,大声说“她身体的嗜血咒会随着血液反噬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咒语吞蚀而死,你真的心甘情愿么还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洛异平静如初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生或者是死对于此刻的人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他只希望,希望,“将我葬在苏木内吧。” 这话一出,陆青脸色一怔,不可置疑的看着他,“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孱弱的身子由于在风口吹风的缘故,微微颤栗,咳嗽声不断。 “洛空和幻尘若是知道你为了一女子如此,怕是”’ “佛儿就像母亲一样,为了爱至死不渝,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而我却像父亲一样懦弱无能,面对爱人除了一味的冷漠退缩,什么都做不了,如今我才明白什么是悔过,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她已化为一捧泥土,长眠于地底,任虫蚁吞蚀,那样懒惰胆小怯懦的人,每到夜晚都在呼唤我。” 他的身子又剧烈颤抖,随后又安定下来,轻揉着晃动着,发出低沉的喘息声,“你不会明白的,没有人能明白那种痛苦,没有人。” 一种莫名恐惧的声音,让他在此焦躁不安起来,就像身体里的每一段神经都被锯开,那是金属之间相互撕扯摩擦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在他脚下颠簸痉挛,一股巨大的真气又贯穿他的体内,可这次这些真气令他烦躁,啊~~ “异儿,你醒醒,异儿。” 呃~~ 陆青想起宋贤给的安定丸,忙送入他口中。 洛异大喘着粗气,猛然从厄境中缓过身子,他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凝望着他。 “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浑身抽搐,应该是梦魇了。”胡乱的编了理由,陆青知道那是间接性神经错乱,宋贤说是因为巨大痛苦后所产生的心里疾病,再加上嗜血咒的反噬,这种情况会越来越频繁。 恐怖的疼痛感还停留在胸口,他的手在细微的抖动,随着平缓的呼吸,意识也渐渐恢复,“对不起,我背叛你和琦儿,如果不是我,琦儿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罪,所以我不会离开的。” “这种事情怪不得你,你先将合离书装起来吧,什么时候需要了,在拿出来。眼下要治好琦儿的病,必须找一个人。” “什么人” 陆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冯月。” 圣女下的蛊咒也许只有圣女才能解开吧,也许即使有万般无奈,也不得不去找她了。 “她在什么地方?”眺望着河的尽头,他仿佛看到那人就站在道路尽头,苏木内一别,已经三个月了。 “川芸。”刚从子源那里得到消息,陆青愣了一下,随后说;“随行的还有位女子,不过” “是落知秋。”洛异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一看冥帝之下的川芸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你的身子?” “无事。” “”什么都没说,陆青显然已经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落异的无助 “滚,你们都给我滚~~”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从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口中喊出,同一个瞬间,惊天动地的轰响声震裂了人们的耳膜,宋贤惊讶的看着屋内西角一朵巨大的烟雾滚滚升起,他的脸已经贴着冰凉的石壁,眼角的余光看到陆青,碎石瓦片割破了他的肌肤,一条醒目的血珠线挂在他的脸颊上。 陆琦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落下,落在腥红的,被咬破的双唇上,一袭宽大的白色外衣胡乱套在身上,没有束腰,此刻她正光着脚,举着剑来回踱步,“我只要他来,只要他来。”口中魔障般念叨着,突然,停到陆青面前,她那愤怒的如死亡的赌徒才有的凶狠,变成了一种娇媚可怜的柔弱模样,“父亲,求求你,让他来吧,让他来好不好,求求你” “琦儿。”陆青痛苦的看着她,良久,滚动的喉咙终于发出蚊蚋般的声音,“你会害死他的。” “可我是你的女儿。”那美丽的眼睛渴求的凝望着,在看到他低头的一刹那时,所有的希望和信念随即轰塌,“你们就是想要我死,想要我死。” “琦儿,我不忍心看你死,也不忍心你伤害他,宋神医说了只要你意志强大,蚀血蛊不会” 猛然间打断他的话,陆琦咬牙切齿的说,“不会怎样?死么?可这个过程令人生不如此,那只不过是医书上的片面之词,这个世上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圣女下的毒咒呢。” 陆青怔住了,是啊,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人能抵挡住圣女下的毒咒,上行医书上虽有以意抵咒之说,却也只是简单的只言片语,并未留下实例,如今这样也不过是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垂下头,想起了最后的。 “你巴不得我立即死吧,这样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阻挡了。” “”抬头看着他,陆青不可置信,“你这话什么意思?” 冷哼一声,她继续说;“你为了她害死母亲,现在又害死我,不是吗?”冷森森的看着他,陆琦的眼睛犀利如冰,没有一丝情感。 “啪~~~” 陆青气得火冒三丈,嘴唇打着哆嗦,手直指着她,“你应该明白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那是因为你亏欠我母亲。“她咄咄逼人的回应。 陆青胸口涌起一团火,火越烧越旺,直到烧尽他慷慨的胸怀,伟大的心灵,他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慢慢沉坠。 “这些年你对我的好,都不过是一种补偿,陆青,你从未真心待过我,只是将我囚禁在陆府,像个傻子一样将我囚禁二十年,如果不是这二十年,我的丈夫怎么会变心,我的生活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是你让我变得一无所有,毁了我的一切,若不是黑娅,我还会像个傻子一样不懂是非黑白。”她越说越愤怒,举起剑指向陆青,“都是你。”缓缓向前,直到那把剑指着陆青的喉咙。 他的心感到空虚和悲哀,目光从令他熟悉的脸移到泛着青光的剑,脑海中那个承欢膝下的女儿变成了敌人,最恐怖的敌人,他的心情若落叶般,再也掀不起任何涟漪。 宋贤忙夺下后者的剑,慌忙打趣道;“这是做什么呢,琦儿姑娘心情不是很稳定,我这就给你吃几粒定神丸,这是蚀血蛊带来的情绪不稳,陆大人也别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家孩子,口不遮拦么,我家那畜生每次都气的人吐血,还不是” “我要他过来。”平静下来的陆琦依旧说着最开始的话。 半掩着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消瘦的身影遮住光芒,站在余晕中,晦暗阴郁的天色,一群乌鸦沿着屋檐斜斜略过,略向阴冷刺骨的北方,陆琦看到他时眼神一亮,猛然扑了上去。 暗淡的星光下,藏蓝色的天幕中闪烁着火光,高耸的楼宇上迎风站着两个人,他们站在三层楼阁,正失神的看着桥下舞动的龙狮,不远处一首婉转悠扬的声音随风飘入耳畔,“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 “这条河的北边便是郊外,异儿还没逛过吧。”倚着栏杆的陆青看着远处的河与天融为一体,语气平稳的说。 “不惮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西岚是个繁华的大帝都,这条河的尽头却是荒凉贫瘠的北渡。” “你想说什么?”洛异有些困乏,对眼前的美景没有兴趣,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听了半刻,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纸,“这是是我拟的一份和离书,你在上面签好字,就可以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吹着他晦暗沧桑的脸颊,遥望着暮色下点点星光,长吐口气,“琦儿现在的情况恐怕很难恢复如初,你不该因此事被捆住,我知你从未喜欢过她,现在是时候离开了,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洛异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转过身,望着喧哗的街市,蛟龙上天入地在灯火之下游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 “你从小命运多舛,我从未替你做过什么?本想在你与琦儿结婚后,能像父亲一样疼爱你,却没想害了你。哎!”陆青说,“为了琦儿你已经牺牲太多太多了,当年在蓝宇僧塔发生的事情,本与你无关,却没想你还是应承了那桩婚事。” 他的眼神飘忽,仿佛看到八岁的少年倔强的站在风口说,“我不会娶她的。” 父亲阴霾的脸上满是愤怒,多少年了,曾经的不甘早已化作烟雾消散在云山雾霭之中,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接受和妥协。 “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干涩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那眼神坚定,有不容置疑的决绝。 “可这样你会死的。”他语气急促,皱着眉头,大声说“她身体的嗜血咒会随着血液反噬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咒语吞蚀而死,你真的心甘情愿么还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洛异平静如初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生或者是死对于此刻的人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他只希望,希望,“将我葬在苏木内吧。” 这话一出,陆青脸色一怔,不可置疑的看着他,“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孱弱的身子由于在风口吹风的缘故,微微颤栗,咳嗽声不断。 “洛空和幻尘若是知道你为了一女子如此,怕是”’ “佛儿就像母亲一样,为了爱至死不渝,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而我却像父亲一样懦弱无能,面对爱人除了一味的冷漠退缩,什么都做不了,如今我才明白什么是悔过,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她已化为一捧泥土,长眠于地底,任虫蚁吞蚀,那样懒惰胆小怯懦的人,每到夜晚都在呼唤我。” 他的身子又剧烈颤抖,随后又安定下来,轻揉着晃动着,发出低沉的喘息声,“你不会明白的,没有人能明白那种痛苦,没有人。” 一种莫名恐惧的声音,让他在此焦躁不安起来,就像身体里的每一段神经都被锯开,那是金属之间相互撕扯摩擦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在他脚下颠簸痉挛,一股巨大的真气又贯穿他的体内,可这次这些真气令他烦躁,啊~~ “异儿,你醒醒,异儿。” 呃~~ 陆青想起宋贤给的安定丸,忙送入他口中。 洛异大喘着粗气,猛然从厄境中缓过身子,他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凝望着他。 “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浑身抽搐,应该是梦魇了。”胡乱的编了理由,陆青知道那是间接性神经错乱,宋贤说是因为巨大痛苦后所产生的心里疾病,再加上嗜血咒的反噬,这种情况会越来越频繁。 恐怖的疼痛感还停留在胸口,他的手在细微的抖动,随着平缓的呼吸,意识也渐渐恢复,“对不起,我背叛你和琦儿,如果不是我,琦儿也不会遭受这样的罪,所以我不会离开的。” “这种事情怪不得你,你先将合离书装起来吧,什么时候需要了,在拿出来。眼下要治好琦儿的病,必须找一个人。” “什么人” 陆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冯月。” 圣女下的蛊咒也许只有圣女才能解开吧,也许即使有万般无奈,也不得不去找她了。 “她在什么地方?”眺望着河的尽头,他仿佛看到那人就站在道路尽头,苏木内一别,已经三个月了。 “川芸。”刚从子源那里得到消息,陆青愣了一下,随后说;“随行的还有位女子,不过” “是落知秋。”洛异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一看冥帝之下的川芸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你的身子?” “无事。” “”什么都没说,陆青显然已经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故人 故人 “夫人,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一名穿着水绿衣衫,扎着俩丸子头的十六岁少女,正穿过一群断壁残垣的废墟,她垫着脚尖,唯恐腥臭肮脏的东西弄脏裙带,好不容易越过一汪发臭的血沟,她长舒口气,大步向前跑去,却没料到前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夫人?夫人?”焦急的喊叫着,四下观望,可是四周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什么也没有,“夫人?”声音里开始夹杂了鼻音,她的脸色也开始发白,大人吩咐她不能离开夫人半步,可是现在。 “咳咳~~~” “什么人?”警惕地握紧腰间的匕首,少女顺着声音的方向,向西南角一处极为偏僻的草垛走去,待她看到后面的人时,惊喜的喊道;“夫人。” “别说话。”背对她的女子,冷声命令道,“快将她移到草垛那里。” “哦。”虽然不解,但少女照做了。 那是个刚过四十的中年妇女,脸色黝黑,鼻梁很高,丰厚的双唇上尽是鲜红的血液,这血液从嘴角顺着脖子一直到胸腔内,应该是有人一刀刺进了她的左肩,少女看到那里堆积的淤血,冷静的想。那双深陷眼眶的眸子缓缓睁开,在看到她二人时,瞳孔骤然一缩,浓烈的怒火从那晦暗无光的世界仿佛火山一样喷涌。 “你别动,别动。”控制住她的身子,苓雅扯下腰间的配饰腰带,想要给她包扎。 “滚。”妇女见挣扎无用,愤恨的怒吼一声,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很清晰。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我家夫人能救你,是你前世的造化,知不知道我家夫人的身份。” “我是高越族。”苓雅没理会少女,紧握住那夫人挣扎的手,她的目光再次看向她脖颈间紫色的围巾,不,已经被红色浸染了的紫色围巾。 夫人停止了挣扎,却不过一秒,一股大力几乎挣脱她的控制,濒临死亡的人,是何种信念让她有如此力量,嘶哑的声音终从妇人口中传出,“你不配。” “”苓雅浑身一颤,原本要询问的那份激情,也随着这句话彻底消失了,她垂下头,感受着这话语背后带来的屈辱,一个卑贱的流女,也会为这个地方感到悲伤么?这个曾给她带去无穷无尽的恐怖地狱,这个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过是个下贱的流女之地,多少人的嘲讽和谩骂,多少人的鞭挞和毒打,“我” “你们害得我女儿死了,我可怜的女儿才不过七岁,七岁,几天前,她还躺在我的腿上晒太阳,可是现在我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全,那些幻鸟吃了我孩子的,你们这些西沧的野蛮子,强盗,恶魔,妖怪。”妇人已经无法想到更好地词来形容他们了,那怒目圆睁的眼睛,仿佛要将她们吃掉,如果可以的话,她会狠狠刺向她的心口,看血流涌出。 苓雅站起身子,忧郁的眼睛略向她的肩头,看她低沉的颤栗和哀嚎,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没有悲哀,没有同情,只是对一种事物的淡然沉思,“在这样的乱世活着有什么好?” “你” “若是被贼人夺去,她娇小的身子能承受住男人的索取么?” “你你” “难道不是么?女孩或者是女人都是战争和苦难的牺牲品,你能护得住她不受乱军侵扰,你能给她一个安定平和的世界么?如果不能,为什么?为什么宁愿自己死也要她活着?告诉我。” 妇人镇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弩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人愿意失去母亲独自存活。”苓雅语气激动,“因为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她又想起那些年自己被锁在笼子里,如畜生一样,任人临幸,那些肮脏丑陋的男人,浑身散发令人作呕的味道,可她却笑脸相迎,只为了活着,活着,真的太辛苦了,每一个夜晚她都想自杀,可母亲临死前的遗愿像一个刀横亘在面前,“熬过那些苦难的岁月,也许能见到光明,也许在走向光明的道路上,已经死在黑夜里。” 庆幸自己遇见了他,从此,再也没有恐怖的黑夜。 “你们终会遭天谴。” 这是妇女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苓雅看着渐渐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真的错了么?这些年对川芸的恨真的错了么?可是这里本就是地狱,那些附翼攀鳞之人总爱吹嘘川芸的繁华,可只有她明白他们埋藏心底的丑陋和肮脏,这里早已腐败到骨髓里,而自己只不过将腐肉挖去,让它显现在世人面前。 陋室空堂,衰草枯杨,流浪十余载,光阴让她渐渐忘却在贾御史府的日子,川芸上流贵族已经开始厌倦世俗的歌姬,许多大人在家中秘密接收叛乱流离失所的孤儿,将他们囚禁在笼子里饲养,如畜生一样,锁其脖颈,喂其糟糠,偶有闲情便将他们临幸一番,虽然很害怕,但是她依然期盼着,应为只有那一天她才能看到外面的阳光,温暖而炙热,簇拥在光芒之下,空洞的双眸,总是怔怔看着远方。 贾御史因为巫蛊事变受牵连,而她也被卖到军营做流妓,那一年她得了红花病,被遗弃在乱葬岗,在后来 弯下腰,苓雅想解开妇人脖颈中的紫色围巾,鲜艳刺目的紫色,在阳光下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那人就如现在的自己一样,弯下腰,淡淡的眼眸中沁着一抹宁静,伸出手触摸她冰凉的脸说,“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那如弯月一样的眼,笑了,是安抚的笑意,不带有任何嘲笑。 “夫人?”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天,少女有些着急,“我们该回去了。” “吉儿,如果她在,一定不会同意的。” 少女一头雾水,却也没说什么,夕阳将草垛的影子拉得欣长,渐渐遮住已死妇人的身体,她的脸看上去已经开始露出尸癍,在阴影里极其恐怖,仿佛随时能睁开眼睛,在用那悲怨的瞳孔怒斥着她们,生与死亡对于妖魔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自然对待其他生命也不会在乎。 “她一定不会同意的。”像念经一样,苓雅呆愣的看着手中的紫色围巾,喃喃细语,蓦然,她望向斜阳,安静悬挂于空的夕阳,正散发着金色的余晕,晕光将天染成橘色,从远方到近处的西城门,她举起右手,想要将光晕抓在手中,“她一定还活着。”心中笃定,立刻转身飞奔消失在视野中。 临城 韩馥看着手中的信,微蹙眉头,一旁的巫余吹着小胡子,打趣道;“什么事情居然能然我们的韩馥露出这样的表情?” “狱君出关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那老家伙早该出来。”巫余一脸不屑,两只小小的眼睛有些浑浊地看着他,“老家伙隐忍那么久,终于该出手了。” 韩馥将手中的信递到他面前,后者看了一眼,脸色腾地一下刷白,瘦弱的身子差点从板凳上摔了下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已经等不及了。”冷哼一声,韩馥根本没想到狱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袭击西沧,真是令人意外,从北部的枫溪进军西沧,既避开了南部梦巫带领的同盟军,又避开了沙流,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眼下冬季即将到来,根本不适合作战,他究竟在想什么。 摩耶摩挲着雪白的胡须,两只杏仁大的眼睛转动着,他虽然年逾古稀,却仍然神采奕奕,当下问道;“是不是狱君有什么动静?” “嗯。”点点头,韩馥说;“七天前他将狱君府所有妖魔调离到枫溪,佰钰堂长老长疏带领青山子弟从西部进攻苏木内。” “苏木内?”摩耶有些惊讶。 “是的。”韩馥点头,“虽然还不知道喾甘的用意,但是我想因该是为了伏诛草,关于伏诛草冥帝应该是更清楚的。”他望了一眼坐在中央的冥帝,此刻他正低着头,右手托着脸颊,似在思考,又似在打盹。 “伏诛草可抵制巫蛊之术,他这是在抵抗我们么?可是苏木内的伏诛草早在狸子之心灭绝时,就已经消亡了,我听说早些年李画约从那里移植了一些,至于其它的。”摩耶继续说着,随机惊讶地说,“难道那里还有。” “如果李画约可以找到,那么其他人也可以找到,况且狸子坞的伏诛草因为地理气候原因很可能还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荒野,喾甘是想用他做死灵魂。”韩馥肯定地说,“前些日子川外所有的尸首离奇消失,我如果没有猜错,因该就是他在搞鬼。” “有些难办了。”摩耶想起喾甘手中的神器一一毕方鸟c冥坞c蚀天,加上三堂的众位长老,如今再加上死灵魂,想要抱当年之仇绝没那么容易。 “传信给黑娅,别掺和狱君的事情。”冥帝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把众人吓了一跳,摩耶微蹙眉头,不解的问道;“以奉迎王的能力恐怕是抵挡不住的,那里毕竟是我们的根基。” “我们没有太多的力量支撑西沧抵御外敌,眼下攻克南都王城才是首要任务,至于西沧,百暮霖是喾甘不敢涉足之地,至于其他的地方。” 冷笑一声,冥帝用幽兰的眼睛直视着他,语气中带有戏虐,“我们有这个义务么?喾甘想要制造死灵魂就让他造吧,我倒是很期待他筹备了二十年,会在凌云四周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他会成为冥帝的阻碍,我们必须”摩耶有些愤怒,声音洪亮了许多,他之所以加入同盟军就是为报当年巫蛊之仇,如今眼睁睁坐等他们壮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韩馥挑了挑眉,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尽管他对此可以充耳不闻,但是还是开口了,“摩耶大人,当初我们进攻川芸时,西沧就没有多少冥帝的力量了,黑娅虽然在西沧,但身边的人都是奉迎王养的死士,加起来不过千人,如今,我们又被纯泽的迷魂阵困在孔桑山之外,若是此时抽身回去,不仅是西沧,辛苦打下来的川芸也会功亏一篑。” “那就没有办法了么?” “也不是没有。”冷静看着焦躁的摩耶,韩馥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在冬季到临之前攻下南都城。” “这”眼下的情形,在冬季攻下南都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纯泽的迷幻阵,就是婧慈身旁十八禁军也不是好对付的。 看出他的犹豫,韩馥继续说;“摩耶大人放心,我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 “夜二。”冥帝轻声说出一人的名字,在空旷的大殿上突然升起一股烟雾,顺着粗壮的石壁旋转腾飞,随后凝聚成一个年轻男子,他一米八几的身高,浑身被黑色长袍包裹,只余一双湛蓝色如宝石一样闪烁深邃的双眸显露于外。 “魔仙。”众人异口同声的看着他,摩耶惊讶地站起身,伸出手颤微的指着他,“你不是被囚禁在落空的禁咒里么?怎么会?” “是冥帝大人救了我。”夜二微笑着看着冥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毫无掩饰喜悦,说完他再次化为虚无的烟雾,飘到冥帝身边,盘坐于地,将头枕在他的腿上。 巫余惊讶地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摩耶也不自然垂下头,巫咸继续沉默,韩馥尴尬地咳嗽一声,可他二人丝毫没将众人看在眼里,只见冥帝伸出雪白的手,挑起夜二的下巴,眼神痴迷,嘴角挂着清且从容的微笑。 “冥帝大人还像以前俊美。” “小二也像以前一样邪魅。” “大人。”娇羞的呼唤着,夜二低垂的长长睫毛下,一双眼滴溜溜躲闪着,那样炙热的凝望让许久不见的人有些慌乱。 “韩大人。“巫余小声在韩馥耳旁说,“你的鸡皮掉了。” 嘴角轻轻禁脔,韩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小二。”冥帝温和的说;“我想让你穿过迷幻阵去杀一个人。” “谁?”还沉醉他如水的眼眸里,夜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婧慈。” “那是谁?” 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冥帝说;“一个女人。” 夜二整个身子都依偎在他的腿旁,道;“还有大人解决不了的女人么?” 冥帝笑了笑,道“她若死了,我就可以回” “彭~~” 茶水溅湿了韩馥的衣角,他皱着眉,尴尬的看了一眼冥帝,冥帝没有继续说下去,袍袖挥拂,真气催动地上破碎的茶杯,碎片浮到空中重新组一个崭新的茶杯,另一边一道水柱若灵蛇般从壶中涌出,刹那间将茶杯注满,好端端再次放在韩馥手中。 夜二为他的打断有些生气,沉下脸来,冷眼瞧着他。 韩馥却不躲避,将身子挺直,把玩着茶杯,嘻嘻笑道;“夜二没发现冥帝有些不同么?”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亚麻色的头发有些黑了。” “”睁大眼睛,夜二此刻才发现冥帝的头发真的,真的开始变黑了,怎么可能?白狐一族的头发一直都是亚麻色的,若是开始变黑,那就意味着他开始,开始。 “冥帝大人,夫人来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苍耳拗不过苓雅,只得禀报。 “让她进来。”冥帝站起身子,脸上挂着笑意,“你们先退下吧。” 巫余懒懒地伸了伸腿,说;“也该回去看看小七了,不知道那娃娃睡醒了没有,这几日断了奶,真是苦了那孩子了,我们也就不打扰冥帝了,走吧巫咸老头。”说完,哎呦一起身,拉着巫咸,一步步向屋外走去。 韩馥和夜二对望了一眼,也消失在屋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浅藏危机 “岚吉,我想” 虽然人还没进屋,但是苓雅急迫的声音已经传入屋内,她上下起伏的胸膛不停地喘息,额前的汗珠随着脸颊滑落脖颈深处,冰凉的脸被风吹得通红。 “我” 看她急迫的样子,冥帝随手给她披了件貂皮大衣问道;“什么事情那么急促?瞧你像个孩子一样疯癫。”摸着她额前纷乱的青丝,那眸子里的柔情能将人融化。 苓雅低垂着眼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想问你件事情。” “说吧。”看着他,冥帝看起来很有兴趣。 “能不能不攻打南都王城,我” “你不想报仇了么?”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冥帝问。 “原本是想,可是我发现战争死的都是贫苦的百姓,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变成为我,我”苓雅沉思一会说;“我现在才明白摧毁是不会给我们的心灵带来安息的,这只能让我们看起来更可悲,现在连族人都看不起我了,岚吉?我后悔了,现在还能收手么?我们回西沧好不好?”握着他的手,苓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打颤。 然而,冥帝却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会为我改变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有些慌乱和无措。 “这个冬天我必须攻下南都王城。”冥帝将她抱在怀中,浅浅的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可是?”苓雅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那样的眼神顿时怔住了。 那迷离哀伤的眼神从他碧波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他浅淡的青蓝色的眸子,正是黎明破晓的颜色,那颜色她无数次深情凝视过,喜悦的c快乐的c愤怒的c惊讶的都曾出现在那里,可是从没有见过这样,尽管刹那间就被一抹惯常的安宁所替代,过了一会儿,他坐在椅子上,将腿翘起,垂下头,闭上双眸,似在闭目休息。 那一刻,苓雅忽然感觉他很陌生,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答应你会将死亡降低到最小。” “啊,谢谢。” 冥帝眼中闪过异样,却什么话都没说。 “岚岚吉,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她忽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明日去一趟颦窟县。” “川外么?” 苓雅点点头。 “去那里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她救过我的命,我想她一定还活着。”她的声音有些结巴,语气也不像方才自然。 “现在川外很不安全,虽然有同盟军驻守,但是川青侯府和狱君府的人都混杂其中。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我一定要去。” “如果我不准呢。”那样冰冷的容色和语音,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苓雅知道他即将愤怒,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岚吉,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就算我恳求你,你知道我从未对他人上过心,这是我活在世上除你之外唯一在乎的人,我不想因为一己之私泯灭最后的良知,至少,至少让我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好么?” 她几乎跪在地上,可怜的望着他,伸出双手抚摸着他有些冰凉的手,语气微颤。 他微微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停在半空中,空气陡然静了下来,最后,只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你也是那么倔强。” “岚吉,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西岚都城 这几日的西岚王都被一种悲伤的气氛笼罩着,相左大将军齐逢的尸体已经无法寻逆,西城郊外的棺木中埋葬的只有他的衣冠冢,老太太抱着孙子生前的铠甲哭了三天三夜,世间可悲之事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齐家传到他这一代就这一根独苗,其父齐岚一月前死于痨病,没想到还没过一个冬季齐逢便战死沙场,虽然皇上以王侯之尊厚葬了齐逢,又给齐家续了一个叫纪宇的孙子,可这根本消除不了老太太心中的哀伤,她终日跪在弦云殿,恳求皇上为其孙子报仇,李画约身体本就不好,这下一闹,越发不如以前。 弦云殿内李画约斜坐着,脚下踩着熏香的暖炉,眼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你的棋艺精进多了。” “是皇上谦让了。”对面的陆青笑着迎合一句,将黑子收回,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有些疲倦的脸色略显喜悦,随着李画约的下一步棋走完,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无奈只得将布局良久的棋子打乱,“我还是赢不了皇上。” “算了。”李画约见胜负已定,便不再打算继续下下去,他伸了伸蜷缩许的双腿,微微问道,“现在几时了。” “卯时”子源笑着说。 年轻的帝王觉得时间还早,又不肯此时睡觉,只得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再次做好,他的眼睛瞥向陆青旁边的洛异,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异公子喜欢孩子么?”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子源怀中的孩子,不禁好奇问道。 听到他的问话,洛异有些迟钝,茫茫然的望向他,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然后,有些涣散的焦点凝聚。 “让异公子抱抱孩子。”李画约向子源挥挥手,后者示意,将怀中未断奶的娃娃递到洛异面前。 那孩子圆圆的脑袋上,一双浑圆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打转,黑汤圆似的瞳孔正凝望着洛异。 他几乎能从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有些陌生和缥缈,仿佛能洞穿一切,就在一股强烈的反感涌上心头时,那醉人的酒窝融化了他寂寞冰冷的心,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在怀中,感受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是小皇子。”子源得意的说着,下意识瞥了一眼李画约。 陆青顿时一怔,但随即明白过来,这孩子怕是皇后李金玉所生,没想到她的运气不错,虽已是废后,但是李画约登基五年没有一个子嗣,这个孩子 若是有朝一日他登大位,会不会复辟李氏一族,会不会将李金玉接回皇宫。 洛异显然没想那么多,他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那孩子竟咯咯地笑了,他脸颊一红,也笑了,清俊的脸上涌起难以明说的温柔。 “小皇子很喜欢异公子。”看到长久沉默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子源忍不住一阵感叹。 “皇上。”殿门突然开了,一阵冷风灌入大殿,李画约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殿外又再次响起齐老太太的恳求声,微蹙眉头,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来人,待看到莲儿姑娘身后的孩子时,方舒展眉头,微微点头,那孩子愉快的跑向他的怀中。 “这是我侄儿南岳。”将他抱在腿上,李画约声音温柔,目光带着暖意的笑,“这是陆伯伯。”他指着陆青给小南岳介绍。 八岁的孩子微微点头,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声伯伯,然后起身行礼。 “这孩子很聪明。”宠溺地摸着他稀松的毛发,李画约缓缓说;“他五岁熟读四国志,六岁能诗文,七岁难倒当朝夫子,如今已经可以写奏章了。” 陆青瞧这孩子天庭饱满,耳白于面,声音浑厚,且有龙凤之眼,看向人时低沉内敛,绝非寻常人能比。 “南岳公子是西相王妾室生的儿子。”子源此话别有意味,陆青心中已经明白,却什么也没说,李画约不耐的瞪了他一眼,他忙低头逗着洛异怀中的小皇子。 “你就是落公子吧。”南岳的这句话倒是让所有人吓一跳,“我在坊间见过你的画像。”他一本正经的说,“我经常听说书先生说你的事情。” “哦?南岳什么时候听过?”李画约好奇地问。 “父皇曾带我去过悦来茶馆听过一回书,后来我就经常一个人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书的先生总把许多事情讲的津津有味,所以我经常忘记回府,因此总惹父皇生气。” “你都听了什么?” “异公子在蓝雨僧塔独战韩馥和七公子,丝毫不落下风,在川青侯府打败落元,紧接着又独闯大梵七星阵,在黑娅圣女手中夺下爱妻,在风之眼救下魔教公主” 南岳看起来很兴奋,这可是他花了近半年时间听书的结果,平时根本没有时间向别人说,此刻,他的小嘴一张一合若不是子源的一声咳嗽,怕是还要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南岳还有这样的喜好。”李画约宠溺地摩挲他额头的卷发,脸上的愉悦难以言表,“朕还以为你一直是个书呆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这真的可以么?可是父皇说茶馆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这天下都是小南岳的,有” “皇上?”子源愤怒叫了一声。 李画约懒得理他,拿起桌上一小块软酥饼,递给南岳,之后看着陆青问道;“陆大人觉得如何?” 陆青明白他的意思,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面前这个八岁的孩子让他想到了阿琪,那个冷傲的孩子,总是摸着滚圆的肚子喊饥饿,总是用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数落冯月,总爱天真的做白日梦,总爱 小南街茶馆,他死在血泊中的场景又再次浮现脑海,哥哥,是因为我么,如果当时他没有把话说完,现在想来阿琪应该早已想到了死亡,只有他死了,他才能没有牵绊的离开,可是 “陆大人。”李画约再次喊了一声,陆青回过神来,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不自然的挑了挑眉,也没有重复刚才的话。 “皇上”大门突然被再次撞开,冷风瞬间涌入温暖的室内,莲儿姑娘踉跄的闯入殿内,“请皇上恕罪,我没有” 齐老太太连滚带爬的跑入屋内,年迈的身躯因为寒冷的缘故不停颤栗,苍白的脸上泪水还未干,她匍匐地跪在地上用额头不停撞地面,“请皇上为我孙儿报仇,请皇上为我孙儿报仇,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画约愤怒的站起身子,指着她。 老太太未有任何停滞,最终依旧说着那样的话。 “你来人呢,把老妇人带回府。” “皇上,我齐家世代将军为西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孙儿横遭变故,尸首未存,难道皇上不该给齐家一个说法么?皇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大殿,她抬起头,看着灯光下伟岸的帝王,绝望的说,“皇上只是失去了一位将军,可老奴失去了一切,这个世界阳光依旧耀眼,天气依旧空明,人们依旧欢声笑语,四处游荡,我知道孙儿的死亡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可是那是我的命,我的命。” 悲痛是一种绝望,当它涌现只能越来越沉沦,神说死亡会是另一种超脱,尘世的爱让它变得从容。 “你想让我做什么?”终是不忍,李画约无奈的看着她。 “杀死七公子。” “然后呢?”叹口气,“等待蛊族的复仇,让西岚陷入南北夹击的窘境。” “”垂下头,老妇人神色一暗,却依旧不服输的说,“皇上是不肯?还是不愿?” “你” “皇上为一女子出兵树妖族,却不肯为一将军出兵,难道不怕天下人嗤笑么?” “放肆。”李画约怒火腾地一下涌起,脸颊的肌肉微动。 “您为一副画像弃千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执意前往西渡,那个时候皇上可想过天下大义?” “来人呢?” 子源还从见过皇上如此,他深深吸口气感觉到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他的嘴唇都发白了,全身在瑟瑟发抖,怒火焚烧的眸子如一头凶猛的猛兽,仿佛要将所有人吞噬。 “还不将齐老太太带下去。”呵斥一旁的莲儿,那姑娘倒是很精灵,硬拉着齐老太太下去了。 “先皇被西寂杀死在金銮殿,而皇上也要步先皇的后尘么?江山美人?在皇上心中恐怕是美人要远胜过江山吧,这样的帝王又有何能耐统治我们西岚,西岚” “咳咳” “皇上?你注意身体,皇上。”子源忙扶着李画约,可后者挥了挥手,踉跄地想要坐回原地。 “西岚终会败在皇上手中,西岚” “噗~~”一口积压在胸口的血喷了出来,他无力的跌倒在地,眼前一暗,浑然不知。 陆青和洛异离开皇宫已经是亥时,寂静无人的道路上冷风瑟瑟吹着,天空漆黑一片,借着两旁微弱的酒家灯笼可以看到地面上的潮湿和零星的残叶,对面的桥上木槿花已经开始落败,越过桥便是他们雇的马车,车夫似乎等待很久,已经开始打盹,见他们二人到来,忙举着通红的灯笼,待看清二人说道;“我还以为今天走不了了,正打算回驿站呢。” “走吧。”陆青点头,随后又喊了一声身后的洛异,他正出神的看着那棵荼蘼树,陆青知道某些时候,他处于不能定神的状态中,感情也极易冲动,伴随着恍惚的神经,有些痴呆,所以他声音极尽温柔。 这次去川芸他原本不想带着洛异,可一想到陆琦对他的折磨,他就不得不带上他,蚀血蛊控制下的陆琦想要异儿陪葬,想要吸干他身体的精血,看着他有些空洞的双眸,他眼神一痛。 陆琦吃了宋贤调配的药会昏睡半月,这半个月他们必须要找到冯月。 眼下川芸格局比较乱,但愿一切都会顺利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再见白狐珠 西沧在狱君府的大举进攻下,很快攻占了东部和西部地区,就像冥帝预料的一样,喾甘根本没打算进攻百暮霖,就连奉迎都城都安然无恙,没有人能清楚喾甘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只知道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尸骨无存,狸子坞西南一处荒原上终是发现伏诛草,可惜一夜之间又消失不见,想必是冥坞吧,用伏诛草作为药引,将尸体藏在冥坞中,等待四十九日后幻化成死灵魂,只是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尸体才能填补喾甘的需求。 川芸战场上冥帝下令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然而在迷幻阵下没有多少成效,已经半月了,派出去的幻鸟和同盟军只是在孔桑山打转,更别提南都王城了,冥帝气急败坏的将懒惰的魔仙派出,他只道没有浓烟无法冲出迷幻阵,冥帝又用冥魂之力将孔桑山上空布满浓烟,夜二幻化成烟,顺着风飘到南都王城下。 另一边苓雅为了寻找故人,奔波七日,终于来到颦窟县。 破旧的小镇,隔着江水有一处杂草横生的荒凉院子,院子内空荡荡的,斑驳的栅栏门只被一条生锈的铁链胡乱缠绕着,苓雅从马车上下来,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院子中央还是那个圆形石磨,搭的凉棚早已经破旧不堪,可是那四根粗棍子依然结实地插在地上。 她推开栅栏,铁链哗啦一下坠落地上,溅起一阵灰尘,缓缓走进庭院,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褐色的门半掩着,只有一半的窗户在风的吹动下来回摇晃,她仿佛感觉门即将被人推开,那个绝美的女子就站在那里,梨涡之下,双唇上扬,紫色的围巾随风飘荡。 她从未见过那样美的人,即使是倾国倾城的明月楼花魁,也抵不过她眉宇间的刹那凝眸,这种美不仅是外表,她双手粗糙,甚至上面爬满了冻裂的疤痕,脸颊微皴,一袭粗麻做成的衣服裹在身上,从后面看与寻常妇女无异,可是当她回过头,用那双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睛望向你时,尽管周围有许多细小的皱纹,但你会感到一种温暖和祥和。 她虔诚的信仰和纯粹的心灵无不感染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生活很艰难,而她留给世人的永远都是无法泯灭的纯粹。 中年白发,十年寒霜,漆黑磨坊就像她穷困潦倒的一生一样。 川外的山头上,她总爱眺望远方,微风扬起她的青丝白发,紫色围巾在她身后扬起万丈红尘,那隔岸的身影,咫尺之间,却又相隔万里,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苓雅一直都不明白,直到现在。 为了多赚一个铜板,她可以在寒冬腊月彻夜不归,她原本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生活得更苦,没想到她整日整夜的推着三轮车,在黎明未破晓之前,纤夫还在酣睡之际,沿街叫卖,那清脆如铜铃般美妙的声音飘向大街小巷。 在繁华的和僻静的地方,沿着小巷走了一圈又一圈,她浑身上下落满积雪,远远望去仿佛一个雪人,早起的人们透露出怜悯和同情的目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铜板,她被冻得通红的手早已失去知觉,却依旧试图帮人装好,然后微笑的送走客人,试想想双脚陷在一尺厚的雪地里走上一里地的感觉会是怎样的,没人会明白那种酸苦。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像她一样,为了生活默默耕耘的人,他们不骄不躁,恍如凡世灰尘,他们心灵纯粹,灵魂自由,不像那些熙熙攘攘的帝都人自鸣得意的聒噪,只是这样辛苦的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只为了一口吃的。 苓雅依旧记得她们的第一次相见,她躺在乱葬岗,身下血水不停留着,她没有用常人惯用的异样眼光去仔细打量她,而是缄口,默默将她带回到这里。 就是这间破旧的院子,为了给自己看病,她每次都是深夜才回归。 一次她怀揣着五个铜钱,向她展示一天的成果,苓雅在军营做流妓,每次完事后,总是能得到一两银子,对于铜钱 脱去一身湿衣服,她嘟囔着下次会带上蓑衣出门,苓雅看了一眼墙角的蓑衣,那是破旧的凉席简单缝制的,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她的女工还不错,应该是熬了许多晚赶制的。 之后她神秘兮兮的从身后拿出一包药,解释着明日会再从中堂药馆多抓些,苓雅知道她从来没有从那里拿过药,因为那是颦窟县最贵的医馆。 从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流妓的生死,有太多的人死于屈辱的病中,然后横尸荒野,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却是最幸运的,以前,从不明白生活是为了什么? 可看到那样人,她的内心涌起一种渴望和期盼的力量,这种力量一直驱使着她走到今天。 “夫人”死士带过来一年位迈的老者,打断她尘封的回忆,“这里经过战争的洗礼,已经没有多少人幸存了,我只发现了一个瞎眼老太太。” 苓雅回过神来,看着那位年迈的老者,她上身驼背得厉害,整个身体像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高颧骨上一双眼浑浊凹陷,塌陷的鼻梁下,一张嘴正微微颤抖,虽然看不清对方是谁,可老人浑身瑟缩着。 “你可知道住在这里的人现在哪里么?”苓雅开始试图询问,可随机想到她双目失明,又怎么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只得又道;“河对面那个卖豆腐的年轻女子,你可还记得?” 老妇迟疑了一会儿,用晦涩沙哑的声音说;“你们不是坏人?只是来询问那个卖豆腐的女子?只是这些年卖豆腐的人多了,也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河水对面的那个女子,她做的”想了一会儿,“豆腐是十里街最好吃的。” “哦”老妇恍然大悟,咧着一口黄牙说道;“就是那个豆腐西施吧,我知道” “对”虽有迟疑,但她还是肯定的点头。 “她好像七八年前就死了,院子也荒废了很多年,哦,她叫什么来着,我一时忘记了。” 苓雅一僵,面容苍白,嘴唇微微轻张,她已经 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可是,尽管内心惊涛骇浪,但她强自镇定,过往一切的云烟都已经过去么?那个举步轻摇名艳不可方物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么?原本以为还可以再相见,可那已是云泥般遥不可及的梦,定了定神,她又强自问道;“是怎么死的?” “嗯好像是病死的,那个姑娘不分日夜的劳苦,后来就落得一身病,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风寒,或许是痢疾,谁知道呢?”老妇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可终究没想到原因,她摇了摇头,继续说,“真是个可怜的人,死的时候连口棺材都没有,我记得那年积雪深达二十尺,北风像玄冰似的,最恐怖的是人们都不能踏出房门半步,看我这里。” 她指着耳朵冻掉之后剩下的肉团,发出恐怖的啧啧声,“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天气有那么冷,大早上就出门了,直到深夜才回家。”有些惋惜的摸了摸耳朵。 “她被埋在哪里?”苓雅问道。 “不知道,那么冷的天谁关心这个。”嗤之以鼻,老妇人明白她根本无法领会自己描述的寒冷,有些生气。 “那你可知道她的女儿在哪里?” “嗯好像离开了,有人说去了禹都,不过也有人说已经死了,死了也没什么稀奇的,这里死的人太多了。”思索了一会儿,她用特有的那种缺乏兴趣和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苓雅想从她嘴里得到更多消息,继续追问着。 “那个女子好像有个姘头。” “什么?”有些愤怒的睁大眼,苓雅语气骤然升起。 “这个也是听纤夫们说的,那人每隔一年来几次,虽然待的时间很短,但能看出来是个了不起的人,我记得一年冬天他穿着厚重的貂皮披风,哦,我那是眼睛能看得很清楚,那东西在我们这可没有。”撇撇嘴,老妇看了一眼自己破烂的衣服,袖口已经磨得不成样子,“一定是帝都来的人。”她嘟囔着说。 “那你怎么肯定一定是” “这还用说,那男人与她们同吃住,我们这里好多人打心眼里都瞧不起她,人虽然不错,但是女人们背地里都叫她狐狸精。” 她看了一眼天空,暮色已经开始西沉,无云的天空转为青紫色,渐渐隐入黑幕,这几日天降暴雨,之前存储的东西都已经被冲走了,她不得不赶回去在废墟中寻找吃的。 “媛儿,给她些干粮。”看出她的急迫需求,苓雅对一旁的小丫头说。 那老妇一听,眼前一喜,忙不跌的连声感谢,“夫人真是个不错的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将干粮紧紧揣在怀中,一嘴黄牙再次裸露与空气中,眼角的皱纹如山丘跌宕崎岖,密密麻麻,此刻她衣服正散发着阵阵腥臭令人作呕的味道,每动一下恶臭就会扩散在空气中,苓雅强忍住这种味道,从一开始她就明白那件衣服绝不是人的,死亡已经让人们丧失了人性的理智,如果没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她又怎么会在灵慧的祭礼下活着,造成这一切的是谁?究竟又是谁的错呢? “对了。”背对着她,即将离开的老妇突然说;“那个女人叫佛姬,后来改名为佛雨。” 佛姬 苓雅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好一阵不能呼吸,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她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眉头紧皱,凝结成川,这熟悉的名字在她脑海中就如隔了一层轻盈的纱,明明很熟悉的,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胸口犹如千斤巨石堵得人不能呼吸,她痛苦的半跪在潮湿的地上,脸色渗出汗水来,在哪里?在慌乱迷惘的眼神中,燃烧着一股无法压抑的火焰,那火焰很快腾升于空消散于阴霾的空中,她闭眼沉默,优雅修长的手拂过脸颊,却惊然地发现两滴泪水。 “夫人。”一个浑身黑衣的死士跪在她的面前,禀告道;“我们在院子西侧发现了一个被埋的箱子。” “箱子?”苓雅扯动着嘴唇。 “应该是前几日的暴风雨,箱子被埋的不深,我巡视院子时发现的。”他指着西侧一个堆满木架的方向。 苓雅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开口说;“打开吧。” 她在媛儿的扶持下起身,青色的天空有些发闷,空气中有隆隆的雷声,媛儿给她披上了斗篷,搀扶着她向那个已经朽坏的木架方向走去,红色的箱子很快就被人抬了出来,它看起来不大,有一米长,红色的雕漆印花已经被泥土腐蚀斑驳,上面挂满青色的苔藓,空气中没有丝毫臭味,应该不是尸体,苓雅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箱子,虽然箱子本身年代已经很久,也被腐蚀得无法辨认,但想来木材应该不错,一把精致的锁紧紧将箱子锁住。 她微微蹙眉,蹲下身子将头顶仅有的发簪取下,塞入锁中,只听,“咔哒”一声,锁就被打开了,她将发簪再次戴到头上,扬起手将箱子打开。 “夫人”死士急忙叫住她,“我来吧。” 她在媛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子,那死士将箱子打开,预想的腐烂和腥臭没有扑面而来,而是所有人都被一种熠熠生辉的光彩吸引住了,那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首饰,有玛瑙c翡翠c玉决c半钿c梳髻c华胜 以及一件纯青色的金罗丝绣的长衣和一个纯白色“星夜明珠”,天空一下晦暗下来,仿佛被着华美折服,苓雅惊讶的嘴不能合拢,若不是看见那条紫色的围巾被一个透明的金丝薄物包裹着,她是不会相信这东西是是是佛雨的。 在这破旧如此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奢华,仅仅是那个纯白色的“星夜明珠”,她若没记错当年狱君府向西岚国皇后祝寿送的就是它,那该是何种贵重,可就是这样的东西静静躺在一个破旧荒凉的院子,黑磨坊的一角,无人问津的荒原,苓雅自问跟随冥帝半年,什么华丽的东西都见过,可依旧被眼前的华丽吸引。 时间从金银首饰上缓缓流过,仿佛抓不住的流沙,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天色已经黯淡,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冰凉的,带着几分潮湿,一阵风卷起暗夜的雨,宛若针尖般刺向的麻木的人群。 她看到在流光溢彩的首饰下面有一个精巧的小盒子,苓雅蹲下身子,从中取出,一个纯白色的珠子跃然于眼前,就像她预想之中的一样华美,只是不同的是那珠子中心有一个火红色的类似眼睛的东西正在跳跃,像火焰,像野草,在她的注视下,那火红色迅速变成暗红,她惊讶将珠子扔到地上,脸上惶恐万分。 “夫人,你没事吧?”媛儿急忙询问。 “没。”她的眼睛目不转晴的看着,一闪而过的暗红仿佛梦幻一般,又变成火红色,“你看见了么?刚才它变了,那个东西它变了。” 苓雅不知道该用言语什么去形容,但她相信它一定是有灵性的,所以她选择用那个东西。 “没没有啊。”媛儿一脸茫然,看了它一眼,“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一个普通的珠子,也许是夜明珠吧。” “不是。” 尽管斗篷遮住她大半张脸,可媛儿还是看到她惶恐的眼神。 她皱着眉,眼睛凝视着它,忽然一个清晰的眼睛从红色的火焰中跳跃出来,带着浓烈的狰狞和愤恨,“啊!”她惊吓地倒在地上,踉跄的向后退去,“里面有东西,一定是一定是邪物,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夫人” “不要碰我,不要”恐惧已经吞噬了她的理智,内心深处有一种剧烈的不安,这东西,这东西,她看到炽热的血在冷空中蒸腾,无数人死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晦暗的天际将视线压得很低很低,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山之巅,按住胸口不停流出的血,白色的绒毛上浸满了鲜红,他感觉有人窥视,蓦地转过身子 那双猩红的眼正留着血泪。 “那是白狐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陆青,我们永别吧 空寂山一相聚 微微的风吹过他的耳畔,泥泞的山路虽然不好走,但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坡,陆青气喘吁吁的说;“真的老了,以前这段山路走起来不消三炷香的时间,如今,唉~” “我背你吧。”前面的洛异停下,将长袍系于腰间,此刻他脸色看起来不错,黑色长袍内红色的夹袄衬托着脸上有几分红润,在烟雨迷离的秋季山林,显得格外精神。 “不用了,这段山路本就很难走。”摇摇手,陆青看着泥泞的山峦,继续说;“很快就到了,你看那里,”他遥指着烟雾缭绕的山巅,青色的庙宇隐隐显现。 “快到了。”暗自提气,加大了前行的脚步。 二人不消半刻就到了山巅,枫林之下,青色的瓦台石阶上,几间淡绿色门窗在风的吹动下,来回晃动,陆青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分,有多少年没来过这里了,二十年,自从那次之后。 院子里的荼蘼花早已经败落,星星点点的残枝落在泥泞的地上,清晨,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吱呀乱叫的房门和那块写着空寂的破旧匾额,发出的声响,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万物仿佛沉寂一般,他驻足观望,对着身后的洛异说;“阿缘是个很厉害的大夫,他一定会调理好你的身子,说起来你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吧。” 点点头,洛异一直盯着门房上写着空寂的匾额,淡黄色的字体已经斑驳得认不清楚,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那字是父亲写的,应该有三十年了。 “你父亲八岁那年来这里禅修,在这座山林里呆了三年,之后便开始游历凌云c普度众生,若说人这一辈子,谁在他面前不自惭形秽,更别提你那天生残疾心胸狭隘的叔父了。” 自嘲一笑,陆青想起当年的往事,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佛爷一出生便被藏传佛教一灯大师誉为活佛转世,他从小天资聪颖,三岁入佛门,八岁修得大乘佛法,十五岁写大梵译经,同年创川青侯府,那时我还只是个满街乱跑的愣头小子,与他真是云泥之别。记得那一年,他在这里向我展示迷环阵,我还什么都不懂,一味地嘲笑他,真是” 他眼角沁着淡淡的泪水,细密的纹路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了,带着笑意的嘴角淡淡的,有些哀伤和快乐,洛异能明白那种兄弟之情,就像他与余裕一样。 “我每次见他都会自惭形秽,幸亏这家伙离开的早,否则我们爷俩一定压抑死,”撇着嘴,他有些庆幸。 无论走到哪里,光辉余韵下的人们总是看不清周遭的人,其实习惯就好。 “若不是遇见你母亲,他这一生一定很孤寂吧。” 洛异沉下头。 “你一定没见过他撒谎被一灯大师追赶的样子,狼狈极了。” 看着斑驳的匾额,陆青想起那年秋季,他是第一次见他说谎,童真的少年耐不住佛前的日日谶语偷偷溜出去看花灯,后来一灯大师问起,他憋红的脸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一一祷告,后果可想而知。 两个八岁的少年,经历过童年的欢愉,也经历过人世的沧桑,少年的陆青最忍受不了魔障般的喃喃经文,总是拉着他出去游玩,直到后来去了西沧。 虽蛰伏于佛经,但他明白他的内心从未有过喜悦,淡漠如水的脾性,何时能像人一样活着,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有着凡人的牵挂和羁绊,所以他总爱将他拉回人世,可结局 一抹淡淡的哀伤涌上心头。 “听说这里的庙宇很灵的,进去看一看吧。”露出笑容,洛异大步向房门走去。 可当他快到门口时,“吱呀”一声,半掩着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迎面望着他,洛异一惊,口中喃喃自语:“冯冯姨。” 身后的陆青也看到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没有半刻移动,往日那个身着黑衫,围着黑纱的女子,已经彻底的变了模样。 白色衣衫尽显其高挑纤细的身姿,清晨的光芒在她秀美的脸上跳跃,那双明眸正散发着微弱的光泽,她额前猩红的圣女印已经消退,使额头跃然于空气,常年曝晒于沙漠的小麦色肌肤已经变得雪白,此时的她略施粉黛,虽已过四十,但白芷的肌肤使整个人仿佛重生一般美艳动人。 “冯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月微笑的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 “异儿,你去山下等我。”陆青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山c那树c那人,泡沫般脆弱的回忆点缀着山林,冯月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冥帝被封锁在蓝雨僧塔那一年,落空为了妻儿坠入魔道,狱君府控制整个东禹国,开始了漫长的统治,老毒王带领族中人退回百慕霖最西部,黑白巫族也退回黑雨森林不再踏足人世,祭月派在西岚国的苑谷等待着,黑娅圣女不愿离开冥帝在镜湖里默默守候着,诺大的宫殿变得空荡荡地。 战乱之后的街市在初春未还未到来就已经恢复生机,她涉过万水千山再次来到川芸,听着瓦市勾栏间的哀怨歌声,感受着从天而降的冰凉,那天就如今日,那晚的雨也如今日。 她驻足,望着躲避三年的男子终于出现。 “爹爹。”那个奶里奶气的孩子正昂头呼唤着父亲。 将她抱到肩头,宠溺的将一盏孔明灯举到脸的高度,而他身旁一直依偎着的女子,露出幸福的笑意。 陆青,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照亮了别人,却将我推向黑暗的深渊。 “有什么事么?”低沉,略带一丝疲惫,冯月打破了沉默。 陆青沉默的低下头,他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过分,但是,声音低沉的说;“你能救琦儿么?她种了黑娅的蚀血蛊。” 冯月看着他,目光闪烁,雨水已经打湿她扶着门的衣袖,一股透心的冰凉缓缓流入体内,带有几分暗讽,那年她们也是这样四目相望,可不同的是对面的人已经落魄潦倒,再无往日红袖添香的风光,她神情淡淡的,原本要讥讽和愤怒的心也随着这阵秋雨平静下来,“我不会救她的。” 她能听到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陆青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为为什么?” “我谁都会救。”她语气急缓,眼神已经疏离,半晌,她的目光移到木槿树下,平静的说;“除了她。”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陆青感觉到无穷的落寞和无助,那原本炽热的心仿佛被当头浇了凉水,再也燃不起任何激情。 这才是她吧,无所畏惧的倔强和狂背,认识那么多年,他早该知道的,苦笑的摇着头,他踉跄的坐在冰凉的石壁上,淅沥沥的雨透过木槿树叶落在肩头,“你也不想幻尘的孩子去陪琦儿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冯月眉头一皱。 “蚀血蛊便是以爱人的血为饮,他们共生,亦共死。”陆青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她,“你觉得异儿会抛弃她的妻子么?他一定会被吸干血液而亡。”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她的声音有些愤怒。 陆青却冷静的看着她,回应道;“没有。” “陆青。”愤怒的一吼,冯月的眼睛一红,大步向前走去,她手中高举虚无利剑,直指着静坐的人,“你若敢伤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陆青一动不动,神情默然,讪笑道;“伤他?你可知道异儿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的整个右臂已经被毒液腐蚀,他的这里?”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撸起袖子,“被吸去多少血,那里白骨森森,被咬得已经无法愈合,这些你都知道么?月儿。” “你说什么?”冯月愕然,手中的剑顿时化为虚无。 “宋贤说若不及时调理,会留下终身顽疾。”他眼睛一红,“我根本根本他那么倔强,除非是死,否则,你该知道那孩子的脾性,他” “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幻尘。”冯月心中悲愤难以自制,幻尘临去世时的场景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阴暗的灯火下,她苍白的满是黄色斑的脸上流出一种绝望的解脱,那干瘪瘦弱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经历了痛苦的挣扎,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她极力地从口中挤出话来;“答应我,冯月,答应我,好好好好” 阉上眼睛,停了一会儿,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就在冯月感受她要死亡的时候,她猛然睁开眼,吸了一口凉气,“照顾异儿。” 她的离别是幸福的,因为在那里再也没有世人的谩骂和诅咒,她也不必躲在荒无人烟的西沧,她会幸福,一定会的,因为那里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这些年,你究竟在做什么,究竟做了什么?冯月痛苦地抱住头,蹲在地上,浑身瑟缩地颤栗。 “异儿一定会没事的。”这句话安慰了她,也安慰了自己,陆青默默地望着她,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真的么?”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在询问亲人,冯月泪眼磅礴的看着他,此刻已经将他看做最信任的人。 点点头,陆青有些后悔将洛异的情况告诉她,但是如果不这么做,蹲下身子,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半晌,柔声道;“月儿,帮我救救琦儿,好不好?”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风吹落荼蘼花,花瓣在空中打了转,丢丢转转终是飘落于地上,衣上,肩上,他们的四目相望于风雨中。 “你可知道那日离别后我去了哪里?”她的声音听起来清冷,低沉,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冯月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说;“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夜又一夜,我一直在想幸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身旁溜走的,后来才明白是我爱上你的那样刻。” 陆青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那姑娘对我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一个少年那份神圣而不为人知的爱情更加高贵,这爱不奢求回报,不曲意逢迎,不谄媚求欢,只是单纯的毫无保留的纯粹,没有经过人情世故的消磨,没有权贵地位的从中作梗。”讪笑道;“于是我信了,我抛弃即将成为我丈夫的强巴去找你,也就从那一刻苦难已经蛰伏,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魅力,这种魅力不禁在我身上,也在婧慈和玄月那里。” “不”陆青极力的摇着头,他从未计算过什么,更没有利用过任何人,婧慈和玄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冯月根本不在乎他的表态,借着微弱的灯火,她仔细的盯着他慌乱的眼睛看了一会,毫无表情的说;“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救你女儿,陆青,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利用我了。” “月儿”他沉重而缓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颤抖,“我没有,没有。” “你明知道异儿是我的软肋。”她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曾经是阿琪,现在是洛异。” 陆青颤栗的手,紧紧握住,在缓慢放开,然后紧紧握住,不,他不想在听了,不能再听了,可是冯月的声音非常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耳旁,带着梦幻般喃呢的声音。 “你之所以在娶了阮蓁之后一直躲着我,就是想让我还爱着你,因为不知,所以想求缘由,陆青,你真了解我。若是一开始你告诉我阿琪死了,因为你死了,被你那个冷血无情的父亲杀死了,我还会找你么。”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到最后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喃呢,“你明知道我为冥帝拼命的原因就是因为阿琪,可你什么都没说。” 她看起来疲惫极了,看他的眼神也没有多少兴趣了,“你想利用我的仁慈救你的女儿,我告诉你陆青,不可能,我绝非善人,不可能去救她的女儿,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再由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完这些话,她显得格外疲倦,蹲坐在冰冷的地上,雨水已经将她淋透,可她却不觉寒冷,反而心里深处有一种温暖,那是来自内心的给予。 陆青心里是一片恍恍惚惚的麻木,这种麻木很快被剧烈的疼痛占据,他痛苦地皱着眉头,想要将胸口的刺痛压下去,可是于事无补,反而被一阵拘挛覆盖,他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做最后的呼唤,可是冯月显然没有看见。 “我一定不会让异儿做傻事。” “青,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风雨中,她决然的身影离去,只余下这句话。 陆青明白,那是诀别,一旦她真正做出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一旦受了伤害,就会露出坚强不屈c毫无妥协的品质,这种品质一直都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蜷缩在地上,任由雨水冲洗自己的身躯,陆青不能否认自己的私心,正是应为不能否定,才会如此绝望,他自问世间任何事情都能轻松解决,唯独遇见她,只要遇见她,哪怕一丁点谎言也会在城墙铁壁面前瓦解得粉碎,他这种毫无反手之力的人又怎么忍心伤害和欺骗呢,他只不过在唯唯诺诺的维持那一丝薄弱的羁绊,仅此而已。 千万年的光辉,在最美柔和的美丽容颜上停过,酣畅淋漓的醉酒当歌,在篝火紧簇拥的夜晚,你清浅从容的微笑融化了一个少年的心,风,带不走的悲伤,掠过衣襟,辗转凝眸,追悔不及。 少年在雄鹰下c戈壁滩c流沙下许过什么诺言,你可还得,青涩岁月里的梦。 孤寂落寞的清幽路,默默挑灯陪伴的人啊,你的心上人已经远去,你可曾看见,还是已经深陷迷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不知的相逢 山路看起来比来时更泥泞了,黑色的乌云盘旋于夜空,天幕阴暗的让人喘不气起来,苍穹的雨越下越大,凌冽的风吹得山林瑟瑟,黑夜里的树枝张牙舞爪,争相摇曳。 漆黑的山路上,一记惊雷诈起,黑色的天空突然一道裂空闪电从天际打了下来,整片山林仿佛沐浴在白光之中。 洛异随手摘了个芭蕉叶顶在头上,他不想浪费多余的真气来抵挡这糟糕的天气,像是跟自己赌气一样,在身体湿透之后,便索性扔了芭蕉叶,竟直向下山的小道走去,黑色长袍随着他的每一次走动都滴出水来,一滴,两滴,三滴 “啪。” 不知踩到了什么,灌满水的鞋子停下移动。 踩在泥潭中,他欣长的身子驻足,仰望着惊雷不断的夜幕苍穹,冰冷的水从天而降,打在他疲惫的脸上,落在他深邃晦暗的眸子深处,有一种阴沉可怕的感觉从他内心深处涌起,就像一片阴暗看不透的烟雾,将他紧紧束缚,他将眼睛挣得极大,想要将一切看清楚,但是除了黑夜里的雨,什么也没有。 “呃~”右臂在次传来剧毒的撕扯,他踉跄的蹲在地上,左手紧紧捏着痛感,这种痛苦让他几乎将整个胳膊捏碎。 他面目狰狞,跪在地上,很快就蜷缩在地上,像个婴儿一样无助落寞,剧烈的拘挛让深邃的眼睛变得涣散无光,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过了很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远处有红色灯火不断闪烁,灯火越来越近,直到到达眼前。 碧绿的翠烟衫,身披薄烟纱,那人眸含清波,淡扫蛾眉,肌肤若雪,轻盈的踏着步子向他缓缓走来。 风雨愈急! 似有铃铛清脆的响声飘荡于夜幕雨中,不是很清晰,但是他听到了。 洛异心头一震,极力睁大疲惫的眼睛,可是,困倦正在向他袭来,那女子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泼墨的山水画卷慢慢由清晰变得迷惘。 她近了,洛异感觉到熟悉的味道,那是 她在风中,雨中,深情地凝望着。 是谁?他的嘴在颤抖,眼前一片黑暗,谁的心,在微微跳动,轻轻喘息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脸颊,洛异的心瞬间停滞,他不顾一切的将眼前之人搂在怀中,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将他包裹。 是你么? “洛异师傅。” 天地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他惊愕的张大了嘴,脑中一片空白,多少年后,你可还记得重逢时的喜悦,那是未知却凄美的情感重新点燃的狂喜,没有一丝预兆,没有一丝期盼,原本死寂的心,被这巨大的惊喜惊得木然。 曾以为缘分不过是短暂的相逢,生死不过是跨越一条奈何桥的距离,原来,一切都遥远的无法想像,我费尽千山万岁寻逆,终是,终是再遇,只是这个过程单纯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真好。”喃呢的自言自语,洛异咧着嘴悲怆的笑了。 “”佛见笑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她的手轻轻触碰他的眼睛,虽然四目相望,但是她明白,那不断瑟缩拘挛的身子已经彻底丧失意志,他消瘦倦怠的身子正在以一种可以见得到的缓慢速度衰老,她低低地苦笑,紧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曾几何时,伟岸的师傅孱弱得连呼吸都很困难,阖着的眼睛深陷在苍白的光晕里,那总是闪烁熠熠光辉,看她时带着一抹醉人的笑意的眼眸已经不见了,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和悲怆,缓缓将他抱起。 在蓝雨僧塔他说;“有我在,别怕。” 在风之眼他不顾一切的卷入狂风之中,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抵住来自四面的袭击。 苑谷里那个绝尘的身影,长袍挥袖,单膝下跪,系紧她鞋前红菱,自此少女芳心已付。 六年的痴缠,流离,青山上的岁月里,他总是少女遥不可及的梦,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奉为神明的人,也会孱弱如此,她放在心尖上的爱人,可以任别人肆意欺凌c辱骂c折磨,她以生命为代价的松手,却给挚爱的人带来这样的灾祸,是谁?究竟是谁? 看着身下干枯的一点血丝都没有的容颜,她暗自发誓,无论是谁,都该付出死亡的代价。 风雨依旧,从天急促下降的雨水随着斜风正怒叱着整片山林,大地一片肃穆,古道边上,急促促的泥土滚落山涧,随着天空雷鸣般的轰响,雨越发大了,可暴风雨降落到他们头顶上就化作一股烟雾,消散在夜幕中。 苑谷,青山,百暮霖,川外 风里,雨里,我都会陪着你。 师父, 有我在,别怕。 保护 夜色如墨,冰冷肃杀,冯月静静地站在苍穹夜幕下,遥望着漫天繁星,破旧的街道死寂沉沉,零星的鬼火在街角随风跳跃,空气中尸体的腐臭味道浓烈无比,但是四周没有一具尸体。 忽地,一道光芒在黑夜里划过,急促无比的从远处飞近。 她没有回过头,依旧看着星空,幽幽道;“见到他了。” 那个飞来的身影,面色凝重,点头说;“是的。” “他怎么样?” “”没有立即回应,她面色一痛,无声的流下泪来。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你可愿意,佛儿。”回神望着她,冯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凉的寒意。 她哑然半晌,缓缓说;“是陆琦。” 点点头,冯月默然,她无力的看着她的脸,用一种极其疲惫的语气说;“我解不开黑娅的蚀血蛊,这种上古蛊毒一旦中下,便无解,既然他们不忍心面对这种结局,就让我们替他做个了断吧。” 佛见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不舍得他,可是,佛儿,这都是命。”她柔声说;“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叹息一声,“我已经没有多少圣女之力,眼下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我去做,你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达西岚。” 佛见笑非常清楚眼下的情形,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默默望着她,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道;“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必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最后的相逢 孔桑山 没有什么事情比此刻的夜二更加烦躁,手里捏着冥帝传来的信件,他的头快要炸开了,婧慈太后的十八禁军将皇宫禁封在密咒中,他这辈子最头疼的事情便是解咒,蹲守在南都城七日,他已经收到冥帝七封书信,唉~ 他可不想一出来就落得个办事不利的名声,可是眼下的皇城密咒,夜二觉得此刻需要去春风苑走一遭,没有什么烦心事是那里解决不了的,一夜慌度,二夜慌度,事情没有丝毫进展,就在他游荡在南都城的第十日,冥帝的催命书信突然断更了,这令原本急躁的人更加烦闷,是失望了么,还是,于是那晚他偷偷溜回孔桑山。 浓雾下的营帐看起来有些诡异,他蹑手蹑脚的绕过一群守卫的士兵,天色已经破晓,他能看见清冷的天幕下一道淡淡的流星迅速划过,消失在孔桑山南部,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冥帝营帐外有许多人,其中有他熟悉的韩馥。 “这究竟是怎么了?冥帝不会是气病了吧。”悄无声息的站在韩馥身后,悄悄问道。 看了他一眼。 “呵呵”尴尬地抓着头,他不自然的说;“不会真是因为我吧。” “苓雅死了。”韩馥冷冷道。 “什么?” “彭~~~滚~~” 里面传来一声怒吼的尖叫,紧接着是摔碎东西的声音,夜二犯怵的看着周围的人,巫咸和巫余沉默的站着,摩耶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其余的人则低下头默不作声,看来事态比他想的严重,当下幻化成烟雾,消散在迷惘中。 冥帝铁青着脸,听着身下死士的禀报,“夫人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害的,派出去的死士还未到颦窟县就消失不见了,我们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种状况很像很像之前川外那些离奇失踪的尸体一样,根本无从追逆,请冥帝恕罪。” “夫人的尸体呢?你带回来了么”冷静下来的冥帝问道。 抬头看着他,那人犹豫了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没没有,但是,我们一定” “噗~” 一道虚无的利剑,猛然贯穿他的咽喉,就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其他的死士见状,一动不动,将头垂得更低了。 “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话音未落,他左手上猛然腾出一股黑色的烟雾。 “冥帝恕罪!!!”死士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莫夜队长说在颦窟县见到了见到了。”一个死士结结巴巴的说;“见到了白狐珠。” 果然,他手中黑色的火焰淡去,清冷的容色迟疑了一下,那人见状继续说;“他们是在在一个荒废的庭院里发发现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些金银首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沉默。 每一条白狐体内都有一颗白狐珠,曾经的圣灵狐族为了生存,一直在凌云销声匿迹,直到二十年前遭人背叛,才引起那场杀戮,喾甘带领凌云四周所有的屠宰者一举绞灭白狐一族,也是从那日起这个世上除了冥帝再也没有白狐了,那最后一颗狐珠又会是谁的呢? 他脸色沉默,低垂的眼睑上灯火在上下跳跃,原本泛黑的头发已经变回了亚麻色,慵懒的垂在身后,他苍白的嘴唇努了努,显得有些倦怠,他没有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让他们都进来吧。”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过了很久,所有人仿佛重生一样冷汗涔涔。 “摩耶,你带领人从西岚的木槿山进攻南都王城,我们必须在冬季之前进入王都。” 他看了一眼摩耶,这是他几日前说出的计划,虽然目前他们还不打算与西岚交战,但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从王都后面进攻,要远比正面的迷幻阵容易的多,他们只需过木槿山峦和一片荒原,还有婧慈边防驻扎的一些城墙堡垒,不过这些都不算麻烦。 摩耶点头,他可是很乐意从那里出击的,幻鸟可以毫无费力的飞过山峦和荒原,至于堡垒,冷笑一声,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韩馥,你继续在正面进行佯攻,来配合摩耶,至于剩下的同盟军让巫余和巫咸带领随时等待调换。”他看着韩馥满腹心事的说;“这些日子你可以好好歇息了。” 韩馥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面色微动,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冷冷的点点头。 “韩馥,你别让我失望。” “韩馥大人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不明所以的巫余说,“这些日子以来大人确实是太辛苦了,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祭月派的人传来书信,黑娅和梦巫已经在路上了,后天就会到达这里。” 巫咸犹豫了片刻,说;“喾甘在得到伏诛草后并未打算进攻奉迎,现在已经回禹都了,我想应该是蚀天收满了尸体需要炼灵魂,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应该会在半月。”他屡者长长的胡须,皱起眉头。 “”冥帝喃呢着;“终于要出手了。” 凝神点头,巫咸说;“这次凌云一定会大乱。” 沉默的点头,周围陷入一阵死寂,可冥帝的心思不在这里,他闭眸沉思,脸上悲哀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火烛已经灭了,晨曦的第一道光芒刺破营帐,照在他亚麻色的青丝白发上,“我要去一趟颦窟县,如果黑娅到了,让她去那里找我。” 晨曦光芒万丈,天空飘荡着白云,孔桑山在清晨沐浴中散发着金黄色的光光,站在山头,他看着刺目的阳光,背影被拉得欣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树影婆娑,近处的山峦仿佛一个黑色的剪影,只有那苏醒的太阳深深吸引他的目光,从山峦之上到遥远的天空,山际线从橘黄色变成金黄,再由金黄变成蓝色。 山下错落有致的房屋上正燃烧着火焰,娇艳似火的光多么炙热,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景色了,在木槿山他经常看到。 独步在树林中,听着耳畔花香鸟语,他看到林荫尽头白色的光芒正呼唤着他困乏的脚步,一步,两步,终是没有走过去。 “韩馥。”有个声音忽然响起,他一回身,看到晨曦下气喘吁吁的冯月,她一袭白衣站在路的尽头。 飒飒,风从耳畔吹过,吹起他两鬓的青丝,“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微微说着,她已经到他的面前,此刻的韩馥才看到她额前的圣女印已经消退,脸色一怔,沉吟道;“你放弃了圣女的身份。” 点头,冯月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份释然的喜悦,“我早该放下的。” “是转生之术么?”疑问地看着她,韩馥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没有多少巫女的力量。 再次点头,她故作轻松的说;“虽然用了很长时间,不过好在她活过来了,而且体内有大量巫女之力,我想一切还不算糟糕,至少我还活着,不是么?”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笑着说;“果然像你说的那样,佛见笑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嗤之以鼻,韩馥讪讪道;“她的本事可大着呢。” “”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冯月忽然感慨道;“你很了解她么。” 他犀利的剑眉不自然地轻佻,唇角上扬,带着一份得意的笑,不过很快就消失在那张冰冷木然的脸上。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他脸色一红,不自然地将视线瞥向别处,右手摩挲着腰间的青铜偃月剑,有些不知所措。 冯月此刻才注意到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外衫,腰间紧束,除了那把刀还有一个青灰色的长形双鱼玉佩吊挂腰间,显得有些慵懒和随意,忍不住打趣道;“韩馥大人那么英俊,真不知迷倒多少年轻姑娘。 有些生气的瞪着她,猛然拔出腰间剑,插在地上,他恢复往日的镇定,问道;“这次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的。” “哦。”此刻的冯月才想起正事,忙说;“苓雅姑娘可能会遭遇不测,我想让你暗中保护她,她虽然是个流女,但是” “她已经死了。”不耐烦的说着,韩馥已经厌烦从他口中再次说出那个女人的死亡。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吧。”语气生冷,他有些烦躁。 冯月没想到她下手那么快,表情变得凝重而失落,原本还富有喜悦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紧接着她浑身颤抖起来,焦躁,还有恐惧交织在一起,令她的胸腔积攒的火焰腾地一下涌到心口,身体差点没倒在地上。 “你跟她有交情么?”有些诧异,韩馥自知她的性格,并不会为了陌生人伤心至此。 “她是个可怜人。” “这世上可怜之人多了。”他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又能算什么呢,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罢了。”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警惕地看着他,冯月忽然感觉这句话另有深意。 “冥帝喜欢的女人,哪一个还活在世上,有人自以为聪明,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猛然间抬头,冯月冷声说;“你知道是她。” 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韩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温暖的阳光照在他戏虐的脸上,浓眉之下,那一双黑夜般深邃英俊的眼睛,让人沉沦失魂。 “”过了很久,她长长舒口气,嗫喏着说;“什么都瞒不过你,冥帝知道么?” “他也许故作不知吧。” 他忽然想起进攻南都王城的事情,神情复杂。 “韩馥,跟我一起离开吧。”她突然毫无预兆的说,“我知道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早已消磨了你复仇的心,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在看清楚一切后,终该回归最初的自己,你一定怀念年少的岁月里流下的欢愉,你一定梦见过木槿花下漫山遍野的雪,现在的川芸已经成为一座死国,造成这一切的是我们的执念,是执念害得千万百姓流离失所c家破人亡,是执念驱使我们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我们一心想要颠覆天下,重造乾坤,可是这个过程要死多少人,不管是谁统治凌云,罪恶都会存在。” 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个人游走于沙漠的日子重现脑海,那时的他们很单纯,一心幻想过新生的世界会怎样,人生在世,终要有所作为,于是,他们踏上这条不归路。 “我们回顾过去,这些年的流离失所都值得么?”冯月深深望着他的眼眸,急迫想从那里得到什么,“韩馥,若是你师父在,你还会过这样的人生么。” 他面色一窒,脸上复杂之色更重了,他的眼睛慢慢移向树影婆娑的地面,光影从他眼前渐渐向前方移动,大片的黑色已经消失在光芒中,在遥远的地方,那个人影还在那里等待么,若是有,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吧。 只是,没有。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他们都不知不觉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记忆中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走吧。” 定了定神,他的脸恢复平静,似乎刚才瞬间的软弱只是一种错觉,漠然地转过身,他拔出青铜偃月刀,淡淡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风呼呼地吹着,冯月能感觉自己耳畔的灼热,那是不可能的,就像阿琪不可能复活一样,所有的遗憾都会成为生命中的疤痕,即使极力遮掩,它依旧存在那里,如一根鱼刺,每一次的吞食都会提醒着你伤痛得存在。 低沉的脚步在空旷的道路上来回飘荡。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光芒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陆琦之死 一 岚吉都城内 咸凤楼内店小二正殷勤地招呼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他从早上一直忙乎到下午,嗓子都快要冒出烟来了,今日,皇上因为南岳公子的生日而大赦天下,南来北往的商贾旅客趁着近几日帝都税收便宜,都来这里进货,大批商人从西渡和北渡赶来,有的甚至是从西沧的狸子坞赶来,这让原本清冷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 他喝了口水,想坐下歇息片刻,此时门口进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头戴斗笠,脸上围着白色纱巾,走进来时脚步轻盈,举止利索,店小二见得人多了,不敢慢待,忙起身问道;“姑娘,你需要点什么?” 那人左右张望许久,看了他一眼,问道;“陆琦是不是住在这里?” “哦~你是找陆琦姑娘?”虽然有些迟疑,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她下午出去了,应该是去西郊,之前她丈夫住在那里。” 丈夫,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佛见笑面色冷漠的说;“有劳你了。” “姑娘,你是住店还是” 追出门外,乱哄哄的闹事哪还有那姑娘的身影,他郁闷的摸着头,喃喃自语“真是个奇怪的人。” 城南西郊有一处樱花林,一座草顶c竹篱泥墙的小屋,屋里漆黑,没有灯也没有人影,转到屋外,一张简陋的大竹椅子正安静的摆在梨花树下,椅子上坐着一个失神的女子,此人正是陆琦,她看起来安静极了,一动不动,托着下巴沉思,少了平日的暴戾,多了几分农家少女的纯净。 那两道弯弯的长眉下一双大眼睛沁着潮湿,也许是雾气,也许是 “咳咳”风吹过,她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疲惫再次向她袭来,微蹙着眉头,她看着繁密如落雨的枯叶纷纷落下,竹屋下通红的灯笼来回摇曳,撞得门梁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映得一地的枯枝败叶泛着红润,就像咳在掌心的血一样吧。 陆琦木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沉思,你宁愿住在这破地方,也不愿意住在繁华的酒楼,是因为我么。 树影下偷偷流过光年,月亮不知何时悄悄上了枝头,银光普照,幽林在月光下变成一片黑色,若不是扑朔的灯火,她一定看不到樱花雨尽头站着一个绿色青衫,围着白纱的女子。 她慢慢向她走来,脚下发出“瑟瑟”的声音,一阵风过,她蓦然扬起斗笠扔向半空,万千青丝缭绕于身后,她轻抚耳鬓,白纱轻飘飘落在地上,一双绝美的罂粟眼裸露于外面,那张脸平静似水,洁白如霞,有些冰冷的美艳。 “你你是谁?”她的心一紧,握住身下的剑,警惕的从大竹椅上站起来。 佛见笑停下脚步,衣袂随风飘飘,她看着她,神情淡漠的说;“这是我们第二次相见了,陆琦。” 她紧紧盯着她的模样,像一个久不经事的少女初到街市遇到匪徒一样,有些迷惘和惊慌,“你究竟是谁?我从未见过你。” “在青山大牢。”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清远,仿佛从深山古林里传来,“我们见过。”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浑身瑟缩起来,嘴巴张开,颤抖地说;“你你是” “佛见笑。”恶狠狠的说。 “不”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陆琦呆呆的站着,大半身体依靠着竹木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死在奉迎地牢,是那个佘於杀死的,不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为什么?”她陷入极大的悲怆和痛苦之中,语气有些语无伦次,“你” 佛见笑没有理会的她,蓦然揪起她的衣领说;“我将挚爱之人让给你,你却如此伤他,陆琦,你凭什么?” 她语气骤然加大,怒叱道;“你一次次吸食他的血苟活于世,不感到羞愧么?身为一个妻子,你为她做了什么,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都是你伟大的杰作?” 佛见笑想起洛异手腕见骨的咬痕,心中愤恨交加,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爱人,被眼前人伤得体无完肤,若是可以,她会立即杀死她。 “” 冷声笑着,陆琦满不在乎的说;“那又如何,他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佛见笑轻摇着头,“你疯了。” “哈哈” 一声刺耳的笑之后,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鲜红的瓶子,拔取塞子,昂头咕咚一声,灌入腹中,她咧着猩红的嘴,抚摸着从嘴角流出的血液说;“你一定没尝过他的血,真的很醇香,就像一股暖流涌入肺腑一样,让人莫名兴奋和刺激。” 轻轻在她耳畔吐露着,她伸出一只手指,将血蹭到她光洁的脸颊上。 “啪!!!” 清脆的巴掌抡了过去,恍若一阵风,震得寂静山林里鸟鸣声诈起,破旧门梁上的大红灯火急促摇曳,微弱的灯光在不安分的状态下颤颤微微,仿佛一个花甲的老者死前的拘挛。 陆琦的身子在空中旋转一圈,满脸红丝,口鼻出血,一头栽倒在潮湿的地上,她粗重的喘息着,良久,方说;“早就听说妖界之女不好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擦去脸上血丝,她昂起头,眼中露出坚毅的光芒。 “拿起你的剑。” 冷声呵斥,佛见笑已经不想与她过多啰嗦,“我们就来比一场吧,生死由天定,如何?” 踉跄的起身,陆琦拿起一旁的剑,平举胸前,“就让我看一看你这妖女有什么本事吧。”说完,她若离悬的剑向她冲去,手中短剑挥舞若蛟龙入海,翻转齐下之际,右手向她的胸膛挥去,这是陆青教给她的青候剑法,在川青侯府还没有那个姐妹能躲得过这一招。 “叮~”剑硬生生刺向青石台阶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佛见笑如同鬼魅般站在樱花树枝上,那双眸子像犀利的鹰,紧紧盯着她,陆琦大怒,纵深掠起,再次向她挥去,只见樱花林枯枝被砍得纷纷落地,原本空旷的院落,堆满了残枝。 “扑簌簌~”十几招后,陆琦手上的青筋凸起,额上冷汗如豆粒,她看着不远处的佛见笑,神情倦怠至极,“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她轻踏虚空,定住身子,手上骤然涌起血红色的令牌,映得她的脸泛起了红光,此刻暮色更深,黑暗将大地紧紧笼罩,月亮也被乌云遮盖。 陆琦能感觉那令牌发出的低沉战吼声,那是,她眉头一皱,瞳孔骤然一缩,不好,是圣女令。 真正的杀人,一令足够了。 她脸色煞白,知道自己无处可退,当下握紧剑,问道;“你怎么会冯月的圣女令。” 每一位圣女都会有一个爆破的技能,这种圣女令就像黑娅璇玑球里钻土的玉珠,其爆炸的威力可以摧毁整个院子,陆琦曾在奉迎的落津院落里见过,微眯着眼睛,她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计策。 “死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佛见笑木然说,之后,只见她凌空跃起,以高轰然下击,“破~~” “轰隆!!” 仿佛天空中的一阵响雷,浓烈的硝烟滚滚涌起,剧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帝响起在夜幕中,陆琦急急向后退去,右手在身下暗自沉寂,口中喃喃自语,只见一个淡青色的屏障在其上方轰然结印,这是洛异交给她的,虽然只是最简单的印法,但是抵御这种威力的圣女令应该够了。 余波震荡,在她还未晃过神来之际,只感觉一阵疾风,迎面扑来,印法破灭,佛见笑反手夺过她的剑,架在她雪白的脖颈,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 她睁大了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你”苍白的嘴唇瑟缩着,良久,天地肃然,她感觉嘴角一阵冰凉,下雪了。 初冬未到,就已经落雪了,冰冷的雪轻盈的从空中飘落,落在她二人头上,肩上,剑上,剑上映衬着陆琦铁青的脸,和一抹讥讽而冷酷的笑;“你若杀了我,他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做?” “我只要他活着。”佛见笑垂眉,想起那年,那人也曾这么说。 “哼~”好一个只要他活着,真是感人肺腑啊。” 嗤之以鼻的看着她,陆琦冷声道;“你以为是我害得他那样么?他若没有死的心,我能折磨他么?是你,是你的死让他生不如此,七公子的毒液他是可以用真气化解的,可是他根本没有这么做,因为因为他想早点去陪你。” 握紧手中拳头,她恨恨的说;“那样冷漠清高的人,会在孤寂的灯火下,日日垂泪,那样重视亲情的人,会因为你背负弑杀叔父的骂名,他那么在乎佛爷的名声,即使在妖界十年也从未伤害过川青侯府的人,为了救你,他彻底成魔,将佛爷的名声毁于一旦,那双手沾染了亲人的血,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她歇斯底里的狂叫,像个即将临刑的死囚犯,双目猩红。 佛见笑怔住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么,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从未,从未流露一丝爱意,哪怕是一个深情的吻,不,在清贫镇有过,可那是诀别。 “你很得意吧,他那么在乎你。”平静下来,她像个战败的士兵,眼神晦涩无光。 她的手在抖,浑身都在抖动,是的,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兴奋么,不全是,是悲伤,一丝没有,是震惊c诧异,和几分彷徨的不知所措。 “呃~” 短剑狠狠插在她的胸口,佛见笑睁大眼睛,看着胸口不断流出的血,陆琦邪恶的眼紧紧盯着她,手上力气更大了,直至剑柄抵住她的胸腔。 “咳咳~” 漫无边际的冷,一丝一缕拼了命的向她身体内钻,冻得她浑身打颤,紧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向她袭来,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攫住,碾压撕扯着她身体每一寸肌肤。 “噗~” 血染红了地上薄薄一层雪,陆琦站在风雨中,动也没有动,听着游走于耳畔的呼啸,晶莹的雪花依旧缓缓飘落,她有些嫌恶的抽出短剑,插在剑鞘里,“我会将你的尸体送到他面前,让他重温失去挚爱之人的痛,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微微冷笑着,“你说呢,佛见笑。哈哈~~~” 闭上眼的瞬间,她能看到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孔,多么可悲,曾经善良的人已经越来越远,苍白的脸上扬着,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机,“你以为我真的会死么?” 这声音很轻,轻得像纷飞的雪,但陆琦听到了,她微眯着眼睛,骤然猛缩的瞳孔深处是一汪宁静的黑暗,“那我们就看一看吧。”捡起地上的长剑,她猛然又刺向她的胸膛。 可那双手无法控制地刺向自己的胸膛,“噗~”陆琦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怎么回事?你你” 血溅得佛见笑一脸,只见她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擦去脸上的血,轻声道;“是你大意了。” “不,这究竟是”陆琦看见她方才还血流涌注的胸膛没有一丝流血的痕迹,“你用的是心术。” “是你想杀我的心念太强,我只不过利用了你的执念。”她看着她因为惊讶而苍白无力的脸,缓缓说;“你若没有杀死我,自己就不会死了,陆琦,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而已。” “你” 恶狠狠的看着她,陆琦伸出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裙,嘴中鲜血直流,“嗒一嗒一嗒”,“我我一定会让他陪着我一起死亡,你曾经得不到,以后也得不到,佛见笑,你会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哈哈哈~~” 冷冷的看着她,佛见笑深黑色的瞳孔里一片茫然空洞,她拉了拉衣衫,从地上捡起斗笠,说;“可惜,你看不到了。” “沙沙~”有人?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佛见笑一怔,想要离开,陆琦紧紧抱住她的腿,嘴角沁着一抹邪恶的笑,“我说过你会孤独终老。” “放开!!!”佛见笑低沉的吼道,“放开。” “父亲~~~救救命!!!”她拼劲最后的力量呼喊,“救救命!!!” “陆琦。”手中蓦然燃气红色的火焰,佛见笑青筋暴露,面色铁青,“我让你放开,放开。” “彭~” 猛然向下挥去,“呲~”血从她的发际线缓缓向下流,顺着眼睑了,流进嘴里,可她依旧倔强的紧紧箍住她的腿说;“我说过你你会孤独终老的。” 惊愕的站在那里,佛见笑的心突然停止跳动,僵冷得像个石头。 “琦儿~~”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在她的耳旁,她木然地看着一个苍老的身影从她身旁略过,将那个血淋淋的女子抱在怀中,哭泣嘈杂声,纷乱摩挲声,永无休止的响彻在她的脑海,她疲惫的身躯差点倒在地上,唯有的一丝理智催使着她要离开,踏不出心灵的迷惘,记忆里一闪而过人就站在樱花树下。 迟来的爱情,轻柔降临,在还没有察觉之际,红光已消隐 暮色下,他淡淡的眼眸正望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陆琦之死 二 佛见笑不敢看那里,她被一种压抑的抽泣扼住了咽喉,那声音带着痛苦和绝望。 “琦儿~~父亲在这里呢,你睁开眼睛看一看,琦儿。”摩挲着她的脸,陆青的灵魂濒临崩溃,他饱含温情的看着她血淋淋的脸,血红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父亲”蚊蚋般声音响起,陆琦张了张嘴,嘴唇艰难地嚅动着,“我” 陆青将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抓住她的手,陆青摇晃着头,“不~是父亲对不起你,是我没有能力救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琦儿,我从没有怪过你,真的,从没有。”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伤伤害了你,我对” “别说了,琦儿”抚摸着她的手。 “不父亲,”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头顶的血流得越来越快,陆青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冰凉,就像沙漠里的溪流,艰难地流淌十年后,终于走向干涸。 “父亲。”握紧他的手,陆琦看到苍穹的雪越下越大,“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好想好想异哥。” “异儿,”陆青喊着呆呆愣在原地的人,洛异晃过神来,木然地走过去,缓缓跪在地上,他看见的是一双关切的深黑色的眼睛,尽管因濒临死亡显得浑浊而模糊,那张血红色的脸在痛苦地挣扎中扭曲着,弩动着嘴,雪将她浑身映得通明,“异哥。” 这温柔的声音有多久没听过了。 “我不该不该折磨你的,对不起。”悔恨的泪水从她空乏的眼睛里流出,她极力地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脸,说;“异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我真的爱你。” “别说了。” “异哥,如果如果我的蚀血蛊解了,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待我么?”她极力的睁大眼睛,期盼似的等待着。 “会的”微微扯出一个笑容,洛异握住她的手,泪水从他脸上缓缓落下。 “是吗”她隐隐笑了笑,“那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离开。” 所有人都被她的这句话惊呆了,陆青痴痴地看着她,抱着她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琦儿,你一一” “异哥,你愿意么?”她静静凝望着他,不容他有任何迟疑,“我们生死一起,这不是你娶我时立下的誓言么?咳咳~~” 血从她口中吐出,“你” 陆琦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目光突然森冷,“你不愿意,不~咳咳咳~~~父亲,父亲。”紧紧握着她的手,陆青说;“我在这,琦儿。” “父亲,你一定一定要”她的声音低得难以分清,陆青再次俯下身子,“替我报仇,报”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喃呢出来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雪漫无天际的下着,血与雪交融,炽热的血液在冷空气中慢慢升腾 陆琦垂落的头颅带着世俗的不甘,可她终究还是走了,丢下了一切,眷恋也罢,留恋也罢,一切都结束了。 “不!!!琦儿~~琦儿~~~”陆青扑在她的身上,发出肝胆俱裂的惨叫声,没有什么比中年丧妻丧子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他经历了这一切,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我的琦儿不会死的,她不会,不会的”无力的垂下头,泪水散在她苍白的脸上,他喃呢地轻声唤着,“琦儿,我们回家,回家去。” 天阴灰灰的,漫天飞舞的雪花迎着风来回纷飞,西岚国第八个年头,秋末初冬,雪铺满整个帝都城,从西郊到贤韵街,从西渡到北渡,千里长堤,万里飘雪。 他决不允许这个世上有人伤害她,更被提死亡。 陆青缓缓站起身子,身后的剑在雪上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上面还带有几分温热的血,他眼睛流出猩红的血,仿佛死亡前最后的冥唱,举剑,对着面如缟素,丧魂失魄的佛见笑。 “去死吧。”高举的剑未落下,被那熟悉的身影挡住。 “异儿,你要阻挡我么?” 洛异将手缓缓收回,听着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里那种绝望愤恨的语调,退了两步,时间在此刻静止了,周围静得出奇,陆青再次举起剑,身旁的人轰然跪在地上,望着他,恳求道;“请你放了她。” “你”愤怒下的洛异心神一痛,“异儿,你在逼我,你明知道琦儿临死前的嘱咐,我必须必须杀了她,你让开。” “”木然地跪着,洛异将身子缓缓伏在地上,声音依旧;“请你放了她。” “洛异!”怒指着他,“你当真要逼我么?” “请你放了她。” “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若死了。”仰起头,他侧脸在红色的光影中上下浮动,“我绝不会” “何必为难年轻人呢。”一个响亮低沉的声音,打破他未说完的话,一个人慢慢从远处走来,身影在飘忽不定的灯火下逐渐变得清晰,白衣飘飘,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她走得很慢,很慢,整个人漂浮在雪地上,就像一个灵魂。 陆青眼睛瞳孔骤然一缩,眉心微跳。 那人竟直从他身旁走过,将失魂落魄的佛见笑搂在怀里,看着地上死去多时的陆琦,长吐口气,道;“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如果你要杀人,就先杀了我吧。” 盯着她的眼睛,陆青悲怆的笑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救她,我不怪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因为我恨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冯月回瞪着他,“我想要她死,我想要你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去死,他们都该为阿琪陪葬。” 愣愣地呆住,陆青怀着沉重而痛苦的语气说,“阿琪的死跟他们没有关系,是我害死的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不了解我么,青。”冯月注视着他,说;“我知道什么才能让你生不如死,你骗了我二十年,我该要拿会属于我的东西。” 死亡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长眠,只有活着才能让人感受痛苦,折磨是一条永远得不归路,在这条路上,会有多少人死去活来c生不如死。 他有些瑟缩和恐惧,二十年的爱,在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可悲,那个通晓人情世故的女子木然地瞪着他,让他原本怒火焚烧的心,被一股轻蔑的怜悯取代,默默地从她身旁走过,抱起浑身冰凉的陆琦,他弩动着嘶哑的嘴唇说;“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好。” 生命像川流不息的河流,终有干涸,流尽的一天,爱情的花蕾绽放在河的两岸,在河水干涸之际,开始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爱一旦不存在,一切都没了意义。 爱一旦再次涌起,即使是死亡,也是新的开始,没有什么能阻挡两颗炽热的心在一起,即使那是生命不能承受的痛苦,他们也甘之若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抓住 江湖上白狐珠的再次出现,就像一颗□□,所有人都开始讨论二十年前的圣灵狐族。 沉睡多年的记忆被人不经意的唤醒,在他们印象中白狐是世间最纯洁的种族,瑞雪丰年之际,若是午夜出恭时,见到雪白的白狐,他的一生将富贵平安。 三十年前的凌云没有冥帝和喾甘,东禹国有狱君府,西岚国有伎乐派和合欢派,西沧国有伏都教和黑白巫族,遍布天下最强大的宗派是老毒王带领的蛊族,后来随着狱君府得到狐族—白狐珠,一越成为天下宗派之手,后来在东禹掀起一场蛊毒之祸,借李氏一族之力将之驱赶到黑狱森林。 白狐一族和毕方鸟同属一个脉细,原天地创造之初,他们同为帚神所创,来保护凌云,只是百年后,毕方鸟因为碧玉珠被人射杀在通天塔。白狐珠因为此事,一直默默隐居于凌云四方,不问世事,不踏红尘,族中狐自出生那刻起便从未见过纷扰乱世,但是,凡事都是有例外的。 岚吉便是那个意外。 三月的飞花,四月的辰明,岚吉为了寻找失踪十年的母亲,独身来到禹都,明月楼里的那场相逢,改变了少年的一生 亚麻色的青丝在晨昏交替之间,变成黑发,雪白的绒毛,在纸醉金迷之中,变得肮脏,这足以颠倒众生的相逢,在浅吟低唱之中,化作一段孽怨。 漫山的雪里,十七条亲人的狐皮,被架在篝火上,他们血淋淋的肉已经烧焦,发出迷人的香气,随着那道士的不断咀嚼,香气越发迷人,他杀死了他们,一个都不留。 之后,没过多久,整个白狐一族灭绝。 这一切都怪谁。 血红色的山脉,开启了白狐禁忌之咒,他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开始肆无忌惮的杀戮,所有凌云的人都该为白狐族的灭绝付出代价,都该为千百年先人谨小慎微的躲藏付出代价,这代价只有死亡。 尤其是 那人女人。 她的背叛,造成了一个种族的灭绝,她的背叛,将一个无知的少年,推向罪恶的深渊。 岚吉握着手中的白狐珠,目光森然地看着被火焚烧得一片狼藉的庭院,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就像她真真假假的面具一样,女人都是虚伪的动物,在他们需要你时,会变得无比温柔,一旦决裂,他们会露出獠牙,凶狠地将你撕扯得体无完肤,会将你推向万劫不复,然后挥挥手,潇洒离去。 找了那么多年,你终于出现了。 佛姬。 地面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皱着眉头,没有回身,冷风吹得他的脸通红,雪白的长袍被风吹得瑟瑟发响。 “参见冥帝。”黑娅跪在地上,望着他欣长的背影。 “你来了。”那声音很轻,很轻,黑娅从没听过他用这语气说话,面色一变,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黑娅有负嘱托,望冥帝惩罚。” 他慢慢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藏蓝色的眼睛里一阵深邃与宁静,雪白的貂毛将他的脸簇拥着,额前亚麻色的青丝遮住了往昔的视线,“苓雅的死与你有关么?” 似乎是在询问,但他的语气肯定。 “冥帝是在怀疑我”缓缓抬头,黑娅微眯着眼睛,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是?”揉搓着手中的白狐珠,他再次肯定说。 “不是。” 冷呼出一口气,黑娅的语气生硬,“这些年,冥帝身旁那么多女人,我何必跟一个苓雅过不去,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那个女人不会跟你太久的,既然知道,就不会费力去杀她,因为不值得。” “你就那么看不起她?”看了她一眼,他很好奇此刻这女人的想法。 “一个流女而已,冥帝的眼光越来越不及了。”自嘲一笑,黑娅无奈的看着他,自己痴恋了二十几年的男子,宁愿宠幸一个流女,也不愿宠幸她,真是可笑之极。“冥帝心中早有喜欢的人,我跟随了你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 “” “是冯月。”她肯定的说;“只可惜她不爱你。” 冷笑一声,岚吉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收她做圣女时,说过什么还记得么?”她想起将冯月踩到脚下的情形,得意地说;“这些年你爱的人都与她很像,只是,你我都是苦命人,她不属于你,就像你不属于我。” “哈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岚吉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在这破旧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眼,“黑娅呀,黑娅,罔你当了二十年的圣女,怎么如此。” 用手指着脑袋,摇着头,从他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难道不是么?”诧异地看着他。 “我何时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沉默了一会,他回答。 “真的?”脸上一喜。 他看着眼前的灰烬,雪白的绒毛在风里舞动,那双眼睛透过焚烧后的破旧房屋,望向远方,银白色的天空上,一群孤傲的大雁正挥动着羽翼,向南方飞去,又是一年迁徙季节,万物复苏轮回,人生生死离别,眨眼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鼓动着喉咙,说;“真的从来没有。” 白云微动,天色渐暗,他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时光从他长发上倾泻而过,从他旋转的指尖偷偷溜走,融在夜幕下的岚吉,看起来很安静。 “黑娅有一事不明,望冥帝解惑。”想起一直困惑的事情,她忍不住问道。 “什么事情?” “冥帝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进入南都王城?”犹豫了片刻,她说;“甚至冒着失去韩馥的危险,要知道祭月派为了解救冥帝付出了那么多年,我们若想逐鹿天下,没有他的帮助,会变得很麻烦。” “你那么快就知道了。”冷冷看着她,岚吉有些诧异。 “黑娅跟着冥帝那么多年,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我真的不明白若是摩耶踏入木槿山,韩馥可能”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其实,自从冥帝进攻川芸的那一刻起,黑娅就不明白你的意思了,您宁愿放弃西沧的一切,也要的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可以猜一下。”凝望着她,岚吉说。 “我不明白,可是我知道同盟军的那些老人是决不可能死心塌地为冥帝做事的。”她有些担忧地说;“您最讨厌麻烦的事情,有韩馥在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双凝望她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你也不明白么?” “黑娅愚钝。”垂下头,她面色复杂地说;“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冥帝,请冥帝” “嘘~”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站直身子的岚吉,打断她,侧耳倾听从风中带来的流水和虫鸣声,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晰,但是他闭上眼睛,看起来很享受,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睛,眼里噙着寒冷的雾气,“南都王城有座雪臧山,其实它还有一个名字一一白狐山。” 黑娅一怔,想起曾经的白狐山在开启禁忌之咒后,就从凌云大陆消失不见了,这二十年她从未听说过白狐山的任何消息,雪臧山,那不是川芸的皇家山脉么,听闻那里常年寒冬,山上未有任何植物生存,除了著名的温泉和几间皇家寺院,什么都没有。 “当年白狐一族被灭,我开启禁忌之咒,从中获得能量后,狐山就消失在凌云大陆,可是这些年它又出现了,这只能说明一点,白狐一族有新生者,只要族人不灭,狐山就不会消亡。” 这是祖上流下的巨大灵怨,狐山与白狐是相生的共体,每一个白狐的重生和死亡,都会汇聚在狐山,落叶归根是狐族千百年不变的永恒规律,无论狐族走到哪里?走了多远,走了多久,故土永远都在那里等待每一个孤单的灵魂回归。 “我早已厌倦了杀戮和死亡,凌云变成什么样子与我没有关系,现在,我只想回到白狐山,也许从那里能找到答案。” “”在接到圣女令的时候,冥帝就曾对她说过,不许打探狐族历史,这些年她一直不清楚这件事情,只是听坊间传闻白狐一族行踪诡异,百年来从未有人寻得他们住处,却从不知道他们居住的地方和狐族还有这样的渊源,若是故土有灵性,那么世人无法寻逆,也是正常的。 “喾甘想逐鹿凌云?还是想吞并天下,我都不在乎。”经历过权利的至高峰,他已经厌倦了那种日子,雄霸天下的帝王都是孤苦的囚禁着,穷凶极图的刽子手都是罪恶的收买者,曾经悲天悯人的少年,幻化成死神。 “在我回归故土之前,黑娅,我要你去寻一人。”冷静下来,他严肃地说;“曾在这里居住的人叫佛姬,她害死我白狐一族,而我要她的女儿—佛见笑。”最后那三个字,几乎是从他喉咙里吐出来的。 “她不是已经死了。” 她一怔,可随即眼神跳跃,冯月,那个女人,微眯着眼睛,她弩动着嘴唇,愤恨地说;“一定是冯月用通灵珠救了她,难怪我与她交手时就感觉到不对,那个女人,背叛了您。” “你该庆幸她没有死。”冷冷地看她一眼,“你私下找佘於的事情,真当我不知道么,哼,没想到~她竟是佛姬和喾甘的孩子,真是讽刺啊,我给你七天的时间,若是佛见笑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就不要回来了。” “是,黑娅一定不辱使命。”磕头,退下,她的身子很快影藏在黑夜中,星辰漫步,今夜的风出气的寒冷,冬季终于要来了。 那一夜,岚吉没有回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一夜。 风雨漂泊的日子,任谁能独善其身,寂静的夜里,风呼啸而过,带走蹉跎岁月里流下的苦难日子,玫瑰总是绽放在血淋淋的荆棘之上,繁华总是建立在尸横遍野之后,他在杀戮中悔过,故土对于一个六尾白狐意味着什么,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懂得,仇恨,在这座庭院里重生,往日的怨恨c屈辱c孤苦c痛苦,一股脑地涌上他心头,我会让你万劫不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余裕 东禹一狱君府 “呼呼~” 夜幕阴沉,天空在孤星的映衬下显得灰蒙蒙的,空气里传来阵阵凄惨的呼啸声,几棵枯树在寒风中瑟缩着,其中一棵树上迎风飘荡着血红色的布条,一个乌鸦正站在不远处的坟墓上啃食着什么,突然,不知被什么惊到,它挥动着双翼,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里。 地面上阴暗潮湿,余裕感觉脚底已经被粘稠的液体沾满,腥臭味从身下迎来,他驻足停下,仰头看着烟雾笼罩的荒原。 这是禹都西部的一片荒凉之地,他已经掌管这里一年多了,每日他都会来这里看一看,狱君能将这里交给他,看来,真的是对他放心了。 “呀”视线里一只乌鸦略过,那凄凉而苍老的鸣叫声,让荒凉的坟场显得格外阴冷。 他浑然不觉地越过一排排坟墓,在一个最为古老破旧的墓碑前停下脚步,半跪在地上,慢慢抚摸平缓的坟头,不消一会儿,一个红色的棺木露出眼前,他摩挲上面的文字,嘴角沁着一抹笑,站起身子,扬起手中利剑,用刀鞘缓缓推开棺木,冷声道;“出来吧!鬼觋。” 里面冒气股滚浓烟,紧接着一个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细长的手战战巍巍的。 余裕的脸上没有任何害怕,他弯下腰,向棺材里看去,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面颊消瘦,双眼深陷,瞳孔浑浊,像被一层油黄的粘液包裹着,虽然看不清,但他直愣愣地盯着他半晌,余裕猜测他应该是被病痛折磨致死的。 他应堂发黑,头发稀松,双唇发青,此刻他微微喘息着,看起来极度难受。 “狱君那么早就召唤我了。”低沉沧桑的声音从他几乎可见的喉咙里发出,借着幽若的光芒,余裕见到他脖颈处的肌肤已经腐烂,几块交错的骨头支撑着整个头颅,他说起话来,那骨头上下交错。 “还没有。”低声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瓶子,放到他的手上,“这是长疏长老给你研制的新药。” “咳咳~” 从棺材里坐起,他将瓶子拿到眼前,长长的指甲划着瓶子,发出刺耳的低鸣声,“这药有什么作用?” “”下意识的握紧手,余裕站直身子。 “咕咚~~” 昂头喝入口中,余裕见药从他裸露的脖子间,划入腹中,他下意识微眯着双眼,眉头紧促,那鬼觋伸长手指,一脸享受的模样,“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年了,狱君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 “七日后。”他迟疑了一下。 “哈哈~~”咧着嘴,鬼觋枯瘦如柴的脸竟然因为喜悦开始颤抖,他紧紧抓住墓棺,指甲深陷在腐朽的木屑里,“我终于可以出去了,哈哈~~二十年了,二十年,哈哈~~~” “老蛊王落得这样下场,真是可悲啊。” 余裕饶有兴趣的看了周围的坟墓,说;“当年所有死于巫蛊之祸的蛊族人,该感谢狱君大人,他虽然囚禁了你们二十年,却给了你们永生,你说呢?” 鬼觋微眯着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掌管这里一年了,有什么不知道,蛊王可是狱君最重要的鬼觋。”转过身子,他说;“我也该走了,你该入土了。” “站住!” 他身下蛇形拐杖嗖地一声,横越到余裕面前,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无名小卒罢了。”看着蛇形拐杖上镶嵌的绿宝石,他的瞳孔在宝石的光辉下,泛着清冷的绿色,乍一看,非常恐怖。 “你们这些后辈真是了不起,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这种造诣了。”松懈下来,老毒王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真气,感慨说;“我们那一代,整个蛊族都没有你这样的成就,真是后生可畏啊。” 余裕冷笑一声,若他知道现在统治蛊族的是一个八岁的少年,不知该怎样想了,当下他摸了摸蛇形拐杖说;“这个世界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我听说落空有个孩子,不知道他的功力与你比如何?”沉思了一会儿,他想起当年那个和尚。 “”缓缓转过身子,他仔细盯着他空洞浑浊的双眼,咧着嘴说;“我与他比就像烛火与皓月,砂石与荒漠这个天下从没有人让他用尽全力过。” “哼~”有些嗤之以鼻,他不满意地说;“不过是沿袭了那和尚的功力。” 摇着头,“看来你还不是不明白啊~他要比落空更加棘手和难缠,狱君曾说过这世上最怕遇到两个对手,一个是岚吉,另一个便是他了。” 他脸上挂着笑,脑海里浮现与他在听风阁饮酒下棋的日子,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所以总是以最短的时间结束所有的战役,在战场上他从不与人废话,因为听了,心境就会动摇,动起手来就会犹豫不决,所以杀戮必须是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为了完成狱君交代的任务,他手刃敌人时从不迟疑,也从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一向很厉害,只是从不表现罢了,以至于相处的那几年,他几乎忘记了他拥有足以颠覆天下的功力,好在他讨厌麻烦,决不可能涉入天下纷中。 “你一定对他很熟悉。” “拿走你的蛇形拐杖。”推了推浮在半空的拐杖,余裕转过身子,看着周围乍起的烟雾,脸上神情复杂多变,“月亮很快就要出来了,你该入土了。” 诡异地一笑,老毒王说;“我很快会再出来的,少年。” 大步走在黑夜里,天空乌黑的云在遮蔽许久的月面前慢慢散开,幽月破土而出像新生命一样,极力照耀荒原,原本黑暗的雾气,在月光下慢慢消融,将他的身影照得纤长,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黑夜。 初冬已近,夜晚寒风夹杂着极细的冰霜飞舞而下,挂在他的眉梢和唇角,泛着晶莹的白光。 往昔那个略显刻薄的美艳男子,那个心中揣着秘密的不愿与人说的男子,那个用装傻伪装自己才能的男子,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孤独和萧瑟,这几年,他没有朋友,只是与坟墓为伴,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过得清净自在,可他的内心却焦急如焚。 结局很快就会到来,等待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昂起头,他眼里忽然涌出泪水,终于可以结束了。 二十年了,忍辱负重地活了二十年,从一个一无是处的流民到现在的地位,数年的装疯卖傻,终于换来最终的重生。 “大人,狱君要见你。”背后一个声音打破他的沉默。 狱君府内,他走过长长暗道,微弱的烛火从走廊暗道里跳跃,火光很暗,让他只能看到前方一尺的路。 走廊也很狭窄,大约有两米左右,余裕知道眼前的妖要带领他去哪里,那是狱君的“死墓”,所有狱君府的妖都称那里为“死墓”,除了长疏长老,三堂里还没有其他长老去过那里。 小妖在一个石柱前停了下来,口里喃呢着什么,从石柱里面突然露出一颗年轻女子的头颅,长发披肩,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看着他,眼睛闪烁不定,不大一会儿,她伸出长长的信子说;“好俊俏的公子啊。” “狱君请余裕公子进去。”小妖说。 “我是青衿。”那美人蛇头缠到余裕身上,吐着蛇头说。 “你”他想要打声招呼,却感觉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浑身不适。 “我比平常的蛇更冷。”笑了笑,青衿垂下眼帘,“我是被自己冻死的,不过我刚死不过一年,现在还很年轻。” “狱君给了你永生,时间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小妖有些急了,他可不想让狱君等着,“你今天话太多了,赶快让我们进去,若是狱君生气了,谁都没好下场。” 不满地撇了撇嘴,她从余裕身上退下,说“有时间我们再聊。” 她消退在石柱里面,“狱君大人,他们来了。”这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紧接着那圆柱变成一个巨大的铁门,铁门上爬满了千条白蛇,白蛇之间相互扭曲盘旋在一起,门钮上那颗美人蛇头露出笑容,铁门缓缓开了。 一条更黑的走廊出现在眼前,小妖对着身后的余裕说;“千万别被两边的鬼火吸引,一定要跟进我,否则你将迷失在着片黑暗里。” “这里是什么?”经他一提醒,余裕才看清走廊两侧闪耀着微弱的蓝光。 “死魂灵。”小妖解释道;“狱君大人从凌云四周寻来的灵魂,在研究失败后都放在这里,他们最喜欢吞噬人的魂魄,你若与他们对视,他们会蜂拥而至将你拖到这片黑暗河流里,死灵魂是没有意识,也无法投生的,对他们来说灵魂是最有意思的东西。” 他冷眼看着周围的死灵魂,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他还是隐约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在向他招手,他们的身影不断向他靠近,一步,一步 “小心点。” 小妖蓦地拽着他的衣袖,严肃地问道;“他们会幻化任何人,来获取同情,我可不想狱君大人责罚,快点走吧。” 他加快了脚步,在走廊地尽头停下脚步,跪下说;“狱君大人,余裕长老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门再次开了,刺眼地光芒越入眼前,余裕下意识地举起右手阻挡刺目的光,耳旁凄厉的尖叫声刺得他的耳膜生疼,那是身后的死灵魂,应该是承受不了这样的阳光,许多死灵魂蛇一般瑟缩杂角落里,一动不动。 “你来了。” 那个声音,他的心一跳,缓缓睁开双目,看到屋内坐在椅子上正望着他的狱君大人。 在他一侧有一个巨大的石台,台子上放着一个死去多时的巨型怪物,那怪物长数十米,脸上盖着一个黑色面具,胳膊下没有手掌,反而是一条条枝条,这应该是西沧风沙里的石怪,经常出现在风暴里,以吞噬天地砂石为生。 “这是长疏在寻找伏诛草时,给我带来的,它看起来还很年轻。”喝了一口水,狱君缓缓说。 “”忙跪在地上,余裕将头紧紧贴在地上。 “这一代年青人,像你这样死心塌地的不多了。”看他如此,狱君嘴角沁着笑意,“你从树妖族那里夺得毕方鸟,我还没有奖赏你呢,清韵那丫头不错,你觉得呢?” “一,一切听狱君安排。” “好,狱君府好久没有热闹了。”将茶水放在桌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眼角余光斜斜扫过他,问;“老蛊王浸泡药草后睡得如何啊?” “没有任何异常。” “好,看来已经成功了,目前,只要长疏将西沧那群散魂收拢c炼制,我们吞并凌云指日可待啊~” 他感慨地想起这些年在这里闭关的场景,二十年了,他出去的日子不过半月,那个处于夹缝中求生存的狱君,即将带给天下一个重生。 哼~ 这些年他四处挑拨其他种族互相残杀,然后在战场上搜集尸体,用于炼制,当年巫蛊之祸死的蛊族人,都被他装在蚀天里,经过那么多年的炼制,他赋予了他们永恒不死的生命,也赋予了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这个世上有谁能够长存,以肉体的形式拥有不死之身呢。 当年,长疏在黑水流畔,听他说出长生之咒时,他还只道逆天改命之术不可能炼制,这二十年他潜心研制,用各种神药延缓肉体衰老,终于,他发现伏诛草经过冥坞炼制,可将肉体永存,这种草药浸泡后的肉体不会受蛊毒和禁咒控制,这些肉体和蚀天内的灵魂合二为一,便创造了不生不死的鬼觋。 “哈哈~~” 苑谷的散魂,岚吉的死士军团,根本不足畏惧,摩挲着手掌上的戒指,他又说道;“若想重新建立一个新世界,眼下必须铲除岚吉,你通知一下长疏,七日后,由他带领鬼觋进军川外。” “是。”余裕抬起头,看着他一会儿说;“无桑传信过来,他想让狱君大人兑现当初的承诺。” “知道了。”狱君说;“若不是他从他李画约那里得到伏诛草,我也不会轻易成功,你从蚀天内给他挑一个清澈的灵魂。” “是。”犹豫了一下,他说道;“无南玉投向岚吉,无桑投向狱君大人,这一对父子绝不是可用之人,我有些担心无南玉被救活之后,会对我们不利。” “无桑在众长老之间无法服众,眼下川青候许多弟子都盼望陆青的回归,他以为无南玉活过来,就能控制大局,真是愚蠢,暴戾的手段只能让敌人委曲求全一时,他们以为有鸷,就能在这乱世求得一处安息么?”冷声一笑。 “听说那鸷鸟不断壮大,应该是吞噬阴气的怪物。”余裕想起前几月路过川青侯府见到的鸷,眉头微蹙。 “不用担心,眼前的石怪。”指了指躺在石台上的石怪,狱君说;“对付它,足以了。” 看他有些迟疑,他又说道;“眼下需要给它安上一双翅膀,毕方鸟的双翼可日行千里,与它安上不错。” 余裕看了一眼悬挂在空中的巨型鸟,那鸟双翼展开,有十余丈,微闭着眼睛,火红色的毛发轻轻晃动,他失神地望着,想起在树妖族将它困在冥坞内的场景。 “你先去府内安排一下,青山可以先交给你的师弟蛞蝓看守,其他人务必让他们七日内赶到禹都。”狱君有些累了,挥了挥手。 离去的脚步声响起,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背影说;“避开门口的蛇。” 迟疑地停住脚步,他犹豫了半刻了。 “那可是条蛇蝎美人,”打趣地说;“你可是即将娶亲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再次被抓 折磨 前几日还青山绿水的山林,此刻被白雪覆盖,川芸的冬季比往常来得早些,漫天飞舞的雪,遮住了湛蓝的天空,冰冷的风呼啸而过,苍穹之上雄鹰盘旋,斜斜略过大地。 连绵不断的山林,宛如巨大的银色世界,在天地交汇处,冰冷的霞光照耀着万物的新生,雄鹰在橘光下挥动羽翼,消失在湛蓝的苍穹。 风暴乍起,白茫茫的地面,掀起纷纷雪花雨,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半山腰里,燃烧的篝火已经熄灭,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上面正烤着一只兔子,离篝火不远处,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女正蜷缩在角落里,刺骨的风从洞口袭来,女子往角落里挤了挤,她的脸在光芒的照耀下清晰越入人脸前。 那张青紫色的脸颊上,被冻得发白的嘴唇正上下颤栗,她将手举到眼前,遮住刺目的光芒,那裸露在外的胳膊肘被冻得发黑,被划伤的地方血液早已凝固,翻开的血肉,看起来恐怖至极。 此刻的她疲惫极了,从那日杀死陆琦后,她就忘不了洛异离开时看她的表情,是失落c痛苦c怨恨c还是绝望 他复杂的神情,久久她萦绕心头,初见时的惊喜早已被巨大的悲伤覆盖,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个孤苦的人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摇着头,她的心一阵刺骨的痛。 风呼啸在狭小的缝隙间,冯月抱着一捆木柴,缓缓坐下,点燃了熄灭的篝火,搓了搓冰凉的手,感叹寒冬腊月的风和雪,“兔子都快烤黑了,你真不吃么?” 将烤好的兔子举到她的面前,她陶醉般地倒吸一口气,说;“你闻闻。” 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佛见笑甚至懒得睁开眼,她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的表情,下意识地挥了挥手。 一阵巨大的雪花雨吹进狭小的避风港,原本燃气的篝火,瞬间熄灭了。 “你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冯月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佛儿,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自己。” 硬将她从地上拽起,直直看着她,后者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的,许久,那涣散的眸子才停在她的脸上,说;“对不起,我只想静一静,求求你不要在管我了。” “”她的脸一怔,手从她身上缓缓收回,“你要多久?”那声音因为风雪的缘故,断断续续。 漠然地看着她,佛见笑心里蓦然冷笑,她倔强地说;“不知道。” “佛见笑~”带着暴戾,冯月腾地一下揪住她的衣领,面色阴晴不定,“你当初既然选择杀了陆琦,就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佛见笑,你已经不小了,别那么幼稚好不好。” “是,我是幼稚。” “你”语塞的冯月,指着她,“你怎么那么倔。” 垂下头,佛见笑一言不发,任她怎么说也好,此刻的她只想安静一会。 “我知你母亲离开的早,父亲从不在乎你,这些年除了他,你根本没有亲人,经历过死亡后的你,应该已经看清了人情的寡淡,可是,佛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你的,弥补你失去的亲情,弥补异儿对你的亏欠,让你感受人世还有温暖。” 轻抚着她冰凉的额头,冯月眼里雾气腾腾,“我会一直陪你的,即使所有人都抛弃你。” 木然地望着她,冯月继续说;“你真像幻尘。” 拭去她眼角的泪光,佛见笑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冯姐姐,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好害怕你对我好,以前我难过时,总是将自己锁在屋里,没有人会理会,我已经习惯了。” 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冯月明白那种感觉,一个人,即使是死亡也没有人知道,在悲伤的痛和委屈只能咽进肚中,“可怜的孩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摇着头,“我不能,月姐姐,我呜呜~~” “傻孩子。” “我看到陆青抱着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我想起了母亲的离开,她辛苦了一辈子,我却没办法让他安然入土,我我明白那种痛,我当时想若是我能解她的蚀血蛊就好了,其实,其实,我根本不想她死,月姐姐~~”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落在冯月的肩上,打湿了她的肩头,“母亲是世上最爱我的人,可是为什么,她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我好想她,月姐姐,我好想她,若是她没死,我就不会遇见洛异,就不会经历世间最苦的事情。” “佛儿”摸着她的头,冯月眼前雾气弥漫,红着眼睛说;“你母亲一定在天上遥望着你,她一定在想我的佛儿面对人生困境坚不坚强,有没有遇见心爱的人,有没有聊天的朋友,有没有像个大人一样长大,她一定在看着你,佛儿。” “真真的么?”看着她,佛见笑抽泣着说。 “是的,佛儿很坚强,一个人挺过那么多孤苦的岁月,为了喜欢的人敢爱敢恨,不在乎世俗眼光勇敢追求幸福,就像你说的,去他的对错得失,去她的流言蜚语,佛见笑只为自己随性而活。”摸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头,冯月打趣说。 “我”她脸颊一红,想起在青山上为救洛异说过的话,年少的猖狂c无畏,在此刻听起来像另一个人。 “你放心,异儿一定会来找你的。” “”垂下头,她沮丧地说;“不会的。” “我比你更了解他,你跟本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重要。”摩挲着她的头,“异儿觉得你跟她母亲很像。” “啊?” “他说的。”长叹口气,“小丫头,他早被你迷得五魂三道了。” “月姐姐,你说什么呢。”抽泣着。 “害羞了?”拍着她通红的小脸,“将这个穿上,起来吃饭了。”扔过来一个暖袍子,冯月撕扯下兔子肉,说;“只是可惜,没有温酒。” 狼吞虎咽地填饱自己的肚子,佛见笑感觉不像方才寒冷,她搓着手,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看着对面的冯月,疑问地说;“月姐姐,你真的不在意么?” “什么?”抬起头,看着她,冯月平静的脸似一汪静水。 “为什么替我承担罪名,还有你为什么对陆青说那样的话,我能感觉到他很在乎 你。”咬着嘴唇,“他一定很伤心。” 垂下眼睑,冯月感受一袭冷风卷入体内,她动也没有动,拿起枯枝挑动着篝火里的火焰,燃起的浓烟扑入耳鼻,她停了一下,闭着眼睛,手上的枯枝不自然地颤抖。 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是那么想的。”她的声音缓慢,有些断续,“爱到深处便是恨吧,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永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仰着头,她看到她眸子里流出的悲伤和痛楚,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佛见笑咧着嘴说;“姐姐,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吧。” 猛然看着她,冯月“噗~”地一声笑出来了,“你呀~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想你呢。” “你” “真的。”真诚的看着她,佛见笑说;“你是我以后最爱的人,我向天发誓,一定对月儿不离不弃。” “” 火焰下她的脸被照得通红,小脸红噗噗的,她心中暖意荡漾,忍不住伸出手捏着她的脸颊说;“一直没发现你的小嘴挺甜的,真是个贫嘴的小妖精。” “沙沙~~” 肆虐的风呼啸,急促的脚步声还是断断续续传入耳中,那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一声声的咒骂喘息,冯月惊讶地看着一望无际的白雪,远山坡上,有两个人正冒着风雪前行,她没有出声,快速将火焰用泥土扑灭,拢起手,将佛见笑抱在怀中。 “这糟糕的天气,你确定她会在这里么?”其中一人呸了一声,咒骂着,“不会是走错方向了吧。” 另一人没有出声,她缓缓掀开盖在头顶的黑色长袍,露出一熟悉的脸,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肆虐的雪,嘴角沁着一抹笑意。 “这该死的天气。”低声埋怨了一句,看她脸上竟露出笑来,他撇着嘴说;“我看你是冻傻了吧,这天气” 女子停下脚步,直视着前方,怒吼道;“还不赶快出来。” 四周,除了风雪的呼啸,万籁空寂。 “黑娅,你在跟谁说话?”跳到她前面的,那个人转了一圈,看着白茫茫的四周。 “嚓~~” 尖利的锐气穿透刺骨的寒流,直直刺向前方,只听“叮~”的一声,利器打在坚硬的石块,被反弹在地上。 “嗖嗖嗖~”紧接着无数利器贯穿风雪,猛地向前方冲去,“叮~”又是一阵金属撞击石壁的声音,狭窄的半山腰之中,一道犹如蛟龙般矫捷的身形飞速闪过,极为敏捷的避开所有的暗器,最后一声闷响中,蕴含真气的手掌虚踏清空,她的身子旋即翻转而上,最后,轻飘飘落在地上。 黑娅眉头忽然一皱,微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子,低低冷笑道;“你的命真大啊,佛见笑。” “老女巫也是一样。”佛见笑怒视着她,嘴角挑起一抹讥笑,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眼前人给她带来的刺骨之痛。 “哼~~这世上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冷冷地看着她,黑娅说;“有点意思。” 她望着她铁青的脸,眼眸带着笑意,瘪了瘪嘴继续说;“冥帝让我带你过去,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杀死你,不过,我会控制住的。” “那就试试吧~”深深吸口气,她用充斥着挑衅的目光直直望着黑娅,这个世上,她绝不会败给一个人两次,也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对于眼前人的实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多少胜算。 暗自沉气,她身体前倾,体内的真气都聚集在脚尖上,蓦地向前冲去,手掌在空中幻化残影,一个个巨大的通灵咒语,浮在半空,快若闪电般,虽然结印仍有破绽,但她的速度,在瞬息即逝时,破绽已消失不见,那身形如鬼魅般在黑娅四周环绕,一圈又一圈,黑娅大吃一惊,看着周围渐渐升起的一尺屏障,举起左手,璇玑球跃然于空。 咒语大起,一尺屏障幻化成无数飞天的剑雨,向黑娅刺去,“噗噗~~”声不断响起,眼见剑已濒临她的胸口,黑娅蓦地翻身,抱起璇玑球,一道淡红色的光晕在其上空冉起,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剑雨。 佛见笑肃然地看着她的动作,手挥动,空气骤然一缩,一道青烟猛地从她手中爆射而出,宛若九尺长鞭,狠狠抽向她的胸腔上。 “丝~” 急急退后的黑娅,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击,她倒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膛火辣辣的,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脸色铁黑,如饿狼一般地怒吼道;“真该死,你竟然也会他的青烟梵印。” 大怒之下的她,脸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她高举璇玑球,目光森然,璇玑令下玉珠不断涌出,滚入泥土中,她双掌曲卷,口中喃呢着咒语。 “噗噗~~”雪白的山坡上,嘶嘶的生响声,仿佛是一个个即将燃烧的炮竹。 “佛儿,小心。” 冯月的声音,佛见笑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来自东南西北的玉珠,在雪下隐隐作动。 “砰,砰,砰”玉珠炸裂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天际,黑娅冷冷地看着烟雾乍起的前方,嘴角轻佻。 “噗~” 一个身影从半空,重重落下来。 “又是火凤凰。”微眯着眼睛,黑娅嘲讽道;“你可真是他的徒弟,连出招都一样。” “咳咳~~” 剧烈的喘息了半晌,佛见笑努力支撑起身子,艰难地咧着嘴;“是么,难怪你会知道我的动向,原来是败过了。” “佛见笑!!”恶狠狠的瞪着她,她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死命按住她的脉门,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张嘴可真厉害。” “呃~”一股邪力缓缓涌入体内,将所有的命脉切断,她浑身一阵瑟缩,冷汗涔涔,呼吸急促,狰狞的脸越来越扭曲,似乎肉体已经到达极限,随时爆破。 “黑娅!!!”冯月不顾一切的吼道;“放开她,我们跟你回去。” 停下手,黑娅冷冷地看着她,说;“现在已经晚了。” “哎呦!”一直站在身后观战的人,掀开黑色的长袍,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这丫头还不能死呢,你忘记冥帝大人的嘱咐了。” “谁说我们遇见佛见笑了。” “你你这女人。”火气腾地一下窜起,那人暴跳如来,尖酸刻薄的嘴叨念道;“这个丫头还不能死,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梦巫。”微微睁开双眼,佛见笑浑身骨头都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呃~”记忆中这个矮小的老道在镜湖救过师傅。 “你想死么?” “你你这黑心老妇。” 将璇玑球至于其上空,黑娅眸子里带着嗜血的兴奋,“去死吧~” “黑娅!”冯月厉声说;“我可以帮冥帝。” 迟疑了一下。 “破除迷幻阵。” “有点意思。”停下手,她回身看着她。 “月姐姐,你快走~快走~”佛见笑疯了一般扭动着身子,她杏仁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翼翼光泽,一丝微弱的气在她胸口缓缓聚集,“火凤凰,快带着月姐姐走。” 挥动着羽翼,火红的凤凰幻化成风,再次聚集时,已经将冯月驼起,“佛儿~” “她不会杀了我,月姐姐只有逃走了,才有机会救我,你快走~~”她祈求似的看着她。 “想走。”黑娅面色一黑,冷声大喝,“梦巫~” 后者没有一丝动静,她猛地瞪向他,只见他悠然地盘腿坐在篝火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 吹着口哨,他将头扭到一边。 “该死。”低声咒骂一句,黑娅不再指望他,她默诵了一段咒语,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出现,他的脸上带着玄铁打造的骷髅面具,行动起来,黑色的长袍内发出瑟瑟的风声。 是冥帝的死士,冯月一怔,身下的火凤凰扑腾着双翼,正欲展翅飞翔,刹那间,一个蛇形大刀嗖地一声,带着极尽的怒火穿透刺骨的风雪,利剑一般劈向她,她大惊,控制着火凤凰的身体向后退仰,眼见命就葬送在刀口下,火凤凰的颈毛与大刀擦身而过,冯月虚喘着身子,下意识按住胸口,可还未等她晃过神,那死士风一般抓起即将落地的大刀,再次向她劈来。 当初,冯月为救佛见笑已经耗费九成的巫力,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好好修养调息,身体大不如以前,巫力也散得差不多了,眼下这几招已经让她格外吃力,她急急向后退去,有几次都险些葬送在刀刃下。 “月姐姐~” 佛见笑完全忘记身上的疼痛,努力从地上爬起,黑娅冷笑地俯视着她,语气锋利,“不自量力。”抬起脚,猛地将她踩到地上,“咳” “呃~”冯月的身子在半空晃荡了许久,此刻她的肩膀血流涌柱,啊~那大刀上带着细密的倒钩,她痛地牙齿打颤,脸色煞白,趴在火凤凰的肩上。 佛见笑猛地张开口,狠狠咬住黑娅的鞋,“啊~该死” 右手一挥,她用仅有一丝巫力,凝聚成一条细密的线,那线如蛇般灵巧地爬上死士的脖颈,“快快走~~” “”火凤凰得空飞起,消失在天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冯月的拯救 一 孔桑山 寒冷的风从石壁缝里呼啸而过,略过大地,吹起他鬓角的青丝,陡峭的崖壁下,白茫茫的烟雾遮住万丈深渊,让人恍若在云间,最后一波飞鸟展翅向南方飞去,即将到来的寒流,让人清楚地感到气温骤然下降。 他从帐篷里出来已经半晌,那里摩耶带领所有同盟军的长老商量如何从木槿山进入南都王城的事,他听得有烦,便独自出来,天已经破晓,霞光初映,远山穷黛泛着点点的菊韵,再过一会儿,那光芒就会照在他的身上,在山头站久了,他手脚已经冰凉。 “簌簌”缓慢地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没有回头,他以为来的人是苍耳,说;“你怎么舍得离开瑜了?” 那人停下脚步,□□般地声音在他耳后响起,“韩馥。” 他一惊,猛地转过身子,看着那人,她轰然倒在地上。 “冯月!”一个健步上前,韩馥抱着她发抖的身躯,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寒冷,问道;“是谁伤得你?” “韩馥,带我去见冥帝—我要见他。”她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伸出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随着她的激动,肩上包裹住的伤口再次崩裂,染红了白色的衣服。 快速点住她胸口的穴位,将她抱起,韩馥复杂地看着她,应允;“好。” 冥帝帐篷内佛见笑瘫倒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她努力地睁开肿胀的眼,在地上爬行,裸露在外面的手腕伤痕依稀易见,那是黑娅切断她命脉所致,她的手脚自那日后就没有任何力气,此刻被鞭抽打后,浑身上下似千万只黄蜂蛰咬,疼痛难当,她强忍着这蚀骨之痛,倔强地爬着。 “站住。” 那个冰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可她置若恍闻。 “啪~”九尺长鞭,再次狠狠地抽向她的身子,飞溅的血珠溅到地面,溅到她因为钻心的疼痛而扭曲的脸上。 咬着牙,她感觉口腔一阵腥甜,“咳~”剧烈的咳嗽后,她又开始挪动着失去知觉的双腿。 “站住~”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可她移动得更快了。 “啪~”这次她的身子被九尺长鞭的后劲腾空带起,然后,重重摔倒地上。 “啪啪~”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灵魂已经脱离肉体,那个被长鞭打得血肉模糊的人,只是本能的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没有丝毫痛感,她的灵魂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死亡。 坐在塌坐上的冥帝挥了挥手,目光森然地看着她许久,他的脸上怒火旺盛,起身,走到她面前,撅起她的头发,说;“你真的不怕死么?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值得么?” “值得。”弩动着嘴唇,佛见笑凄然地笑着,“我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这样的妖怪,又怎么能明白。” “哼~愚蠢~~” 愤怒地瞪着她,冥帝大吼道;“我不明白?你母亲害得白狐一族遭受灭顶之灾,害得凌云十几年动荡不安,害得多少百姓颠沛流离c最后客死他乡,若不是她这天下便没有冥帝,没有那么多枉死的灵魂,没有巫蛊之祸,没有隐荡的百暮霖,惶惶不可终日的奉迎王,杀父弑子的李郁鸾这样的人,你告诉我还是个好人么?” 他藏蓝色的眼睛,清澈似水,可暗暗冉起火焰,火焰越来越大,仿佛将她一口吞并。 “不”摇晃着头,佛见笑回避着他的眼睛,“我母亲不会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是一个为了生活辛苦劳作的农家妇人,黑暗磨坊才是她的一生,其他的事情,与她何干。” “是因为她背叛了我。”此刻冥帝的语气出奇的冷静。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冥帝松开她的衣领,坐在地上,缓缓说;“她是我遇到第一个人类,也是最后一个。当年我将她带会白狐山,以朋友之礼与她坦诚相待,告诉它族中秘密和狐山入口,可没想到她为了喾甘背叛我,致使凌云所有人都去狐山掠夺白狐珠,喾甘因为此事一越成为新的狱君,在东禹掀起巫蛊之祸,致使最强大的蛊族逐出禹都,流落百暮霖的黑雨森林,黑雨森林原本的南湘族和降头族,以及其他的散乱教派,与蛊族开始长达十年的战乱,这战乱波折到西沧和西岚。西岚国的李郁鸾曾是先皇最不受宠的九儿子,当时西岚北部也就是现在的苑谷是他的藩地,他虽是藩王,却丝毫没有权利,蛊族圣女西寂为了帮助族人,助荒淫无能的李郁鸾登上王位,并多次出兵黑雨森林绞杀乱党,致使天下十年来动荡不安。” 停了停,他长叹口气说;“我因为仇恨,才苟延残喘,幸得族人庇佑,开启禁忌之咒,从那一刻起我发誓要天下人的血祭奠我白狐一族的亡魂,于是这天下便有了冥帝,便有了数以万计的死亡。世人只知冥帝天生暴虐,练得一身武功落得非男非女,恋娈童,蚀人骨,饮人血,可谁又知道他曾是这世上最单纯的人。” 他眼神恍惚,想起初涉世事的单纯少年,分不清人世善男信女,只是一味地秉承的族中警训,侠游天下,江河湖海,波澜荡漾,既有夕阳初生的喜悦,又有落日归山的落寞,江湖,天下,他在狐山翘首期盼了二十年 质朴憨厚的少年已经在记忆深处消失了,再次回忆,仿佛是个陌生人。 他的眼神被一抹晦涩的灰暗笼罩,很快,他俯视着她,优美而哀怨的眼睛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抹恍惚不定的光影,哀伤从脸上划过,“我那么那么信任她,为什么她要背叛我,为什么?你告诉我” 佛见笑语塞,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可是,看着他,她忽然悲伤起来。 “你说~国恨家仇怎能不报?”静静的撤回身子,他笑着说;“我原本以为她早死了,可没想到佛见笑,这就是命,你的命不好,怪只能怪你母亲。”拍着她的脸,冥帝饶有兴趣地说;“谁让她撇下你,一个人呢。” “你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冷声一笑,他缓缓站起身子,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扬起右手,“给你看样好东西。” 身后的死士从怀中拿出一个细小的梅瓶,拔取塞子,放在地上,“嘶~”一只皮肤金黄,头似金蝉,尾似蛇的东西从中缓缓爬出,它身体正中央有一抹红色,红色里面长着一只硕大的青色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七星蝉,它是由黑巫族的巫姬所养,每日以蚀骨化妖散为食,巫姬说它吃食物时很血腥,我今日真想看一看。”他冷声说。 “你”惶恐地看着那个东西,她的身子不断向退缩,对她来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蛊虫,那七星蝉浑身绒毛乍起,背上滚动的眼珠来回转动,这让她想起蓝雨僧塔黑暗里的绿色亡灵,亡灵里面游弋的是被吞噬的生命,这七星蝉青色的眼睛虽然浑浊,但仔细观察依旧可以看到里面游荡着红色的蠕虫,啊~忙闭上眼睛,她浑身冷汗涔涔。 死士猛地抓住她的胳膊,蛮横地将她的衣袖撕扯烂,然后在她光洁的手臂上抹了一层油腻的香精,那七星蝉闻到香味,转动着身子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打转,显得异常兴奋。 死士将她的手紧紧按在地上,不容她有任何挣扎,“放开我,放开~~” “”七星蛊觉察到香味的方向,竟直向她爬去,“不~~~放开,不不” 那东西爬上她的手腕,凉凉的,有些粘稠的血腥味,她浑身僵硬,闭上眼睛,咬着已经通红的嘴唇。 那东西在抹了香精的地方停下,伸出舌头试探是地舔了一下,然后猛地一声,撕开皮肤,钻了进去。 “啊~~~” 撕心裂肺的凄厉声在整个空荡荡的天地响起,她浑身上下所有的经络骤然一缩,身体不停抽搐,口中c眼中c鼻中鲜血直流。 七星蛊在皮肤下来回穿梭,在妖股聚集的手三阴,停下,“啜啜”吸蚀,很快胳膊内侧变成黑紫色,它的尾部随着不停吸蚀越来越鼓,最后变成一个浑圆的球。 “救救” “冥帝大人。”闯进来的士兵面色为难的跪在地上,“冯月圣女在外面求见。” 微蹙着眉,他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形很不满意。 “冥帝大人,韩馥大人也在外面。” 迟疑了一下,他垂下眼睑说;“先将她带到黑娅那里。” 死士领命,半跪在地上,抚摸着游动的七星蛊,那蛊停下,露出猩红的牙齿破皮而出,他将它装入梅瓶里,抱起昏迷的佛见笑,消失在帐营里。 银霜微降,初冬的早晨灰蒙蒙的,斜阳虽然照耀在她的身上,可她感觉不到任何温暖,风虽然不大,吹在人脸上像刀割一样,跪在地上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她强撑着身子。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眼神一跳,微微抬头;“冥帝。”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默然地看着她,语气冰冷,“你已经背叛了我,冯月。” “对不起,冥帝。”她看起来很落寞,祈求看着他,“我愿意承担一切责罚,只求你放了佛见笑,她还只是个孩子,不该承受这些痛苦。” “那你说,该有谁承担呢?” “我”犹豫了一下,她说;“冥帝早该放下的,佛姬已经受到了惩罚,她已经死了,仇恨该结束了。” “结束,死就是结束么?佛见笑是上天对我的弥补,我会用她的血祭奠白狐一族的亡魂,我会让佛姬知道,因为她的背叛,她的女儿会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她,冥帝目光森然,“多有意思啊~当年我找了她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如今,却找到了她的女儿,哈哈~” “佛见笑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上一辈的罪过,付出死亡的代价,这不公平。” “因为父债子还。” 冯月僵硬的身子浑然一怔,父债子还,因为这句父债子还造就了世上多少悲剧的发生,冤冤相报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为什么无辜的人总是后人,为什么她双眼闪烁着,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落寞。 悲伤不请自来,萦绕心头,眉间川字成河。 “簌簌~” 在脚步声即将消失的时候,她猛地抬头喊道;“不!!冥帝,你说过的仇恨是一条不归路,只有忘记才能让人重生。” 停下脚步,他高大的身影在霞光包裹下发出熠熠生辉,有些虚幻和缥缈,雪白的绒毛与亚麻色的长发随风挥动,仿佛一个童话里走出的少年模样,令人心醉和哀伤。 他没有回头,挪动着脚步,走入霞光中。 “岚吉!”叫住他,冯月缓缓说;“还记得我成为圣女时,你答应过我的承诺么?” “” “你说会应我一个诺言。”趁着他没有走远,她急迫地说;“我让你放了佛见笑。” 没有回应,冥帝的身影已经走远。 “岚吉~~~你答应我的,这个承诺承载了我们二十年的情谊,你不可以” “他在黑娅那里。”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冯月却怆然地笑了,泪水不自禁从她冰凉的脸上落下。 “你要现在去么。”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韩馥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弯下腰,将她扶起,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我就知道冥帝还是以前的冥帝。”将身子倚在他的身上,她说。 那脸充满沧桑,眉宇间的英气和俊美已经被忧愁笼罩,她眼角皱纹如同沟壑一样深,随着她的每一次微笑,让他心底泛起无限酸楚,伸出手,抹平她眼角的皱纹,不忍将她拉回现实,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冥帝是不会放了她的,因为一一她的母亲是佛姬,父亲是喾甘。” “是什么意思?”眉头微簇,她似乎感受了什么,神情慌乱,举足无措地看着他,就像一个迷失在森林中的孩子,她脆弱的模样,让韩馥心头一颤。 活着的人在坟前静等岁月的孤单和时光的流逝,不知流年,不懂结局,就这样一直无望地等着,直至死亡,他仿佛重温师傅死前的无助,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他温柔地说;“我带你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冯月的拯救 二 一一一 “将梦巫请过来。”黑娅笑着对一旁的士兵说;“告诉他黑娅圣女会让他看一场有趣的画面。” 士兵有些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只得点头。 “把人弄醒吧。”黑娅看起来很开心,眼眸带着笑意,“快一点。” 抱着佛见笑的死士,有些犹豫,可终是将她放进冰冷的大浴盆里。 刺骨的寒冷像漫天的荆棘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扎在她身体每一寸肌肤上,巨大的痛撕扯c咆哮着c沸腾着,“啊~”她被这疼痛惊醒了,挣扎着从浴盆里爬出。 “咳咳~” 蜷缩在地上,浑身因为寒冷不停打颤,风嗖嗖地在耳旁响起,她面如死灰的脸不安地看着周围。 黑娅拍了拍手,从账外走进来七八个年轻男子,看着都是二十来岁,他们非常虔诚的跪拜说;“圣女大人。” “起来吧。”她指角落里浑身湿透的佛见笑说;“早闻南湘族的男子修炼采阴补阳之术,以增加修为,世人传言你们能与蛊族在黑雨僧林盘旋十年有余,多亏了这房中术,而我孤陋寡闻,从未亲眼见过,今日就让我观摩一番如何啊。”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南湘族与降头一族常年居住在黑雨森林,后来蛊族落败,被人驱赶至黑雨南部,他们三个种族为了争夺地盘开始漫长的种族之战,降头一族以修炼神秘的降头术来增加修为,南湘族有部分人背着家族开始修炼房中术,多年修为大有成就,但这术一直被世人不齿。 看出他们心中所想,黑娅笑着说;“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天地之道,能避伤,消病根,得长生这姑娘是个小妖,其身上巫力有我三成,若是你们吸食殆尽,不知功力会提高多少。” “我们听从圣女大人的安排。”看着角落里的佛见笑,他们面露喜色。 “去吧。”扬着头,她喜悦地说。 男子们起身,走到佛见笑身边,打量她一番,眼睛里皆流出贪婪的目光,其中一男子猛地将她抱在,扔到床上,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呃~” 佛见笑朦胧地睁开眼睛,待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时,努力地挣扎着;“你是谁?救救” 那人不顾她的反抗,禁锢她的手脚,贪婪地摸着她身体每一个地方。 “哎哟~那么早叫我过来做什么。” 帐篷外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托着沉重的脚步,揉着惺忪的眼睛喋喋不休的说;“有什么好事能轮到我啊?打扰我的休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黑娅,” 待看到眼前的情形,“我去”身子猛地腾空跃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这什么情况。” “一场好戏。”黑娅坐在椅子上,懒懒地说;“梦巫想看么。” “嗯~”挪动着脚步,他探了探身子,忽然咳嗽起来,严肃地说;“那个我已经从良了,不好意思,咳~那个我先回去了。” “不想看看是谁么?” 停下脚步,“佛见笑。” 他身子一震,然后转过身子,脸色复杂,可随即咧着嘴打趣道;“是那个丫头啊,呵倒是可以看一看啊,其实,我垂涎她很久了。” 瞥了一眼床上衣衫裸露的人,他看到那雪白的胳膊上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被男子禁锢的地方,伤口正渗着发黑的血液,湿乱的头发下,那张惨白得脸,泛着青灰色,她眼里充满绝望,就如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毫无生机的活着 “冥帝如果知道了,不好吧。”感受来自她内心的痛苦,梦巫有些为难的说。 “他只是告诉我一一不要玩死了,至于其他的”随口吃了一个点心,黑娅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呢。” “呵呵是么,那就好。”尴尬地笑了笑,他扭捏地坐下,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 “撕~”衣服被撕开的声音。 “啊~”腾地一下,窜起身子,“有点残暴啊,那个黑娅圣女啊,这个事情若是让洛异知道了,这个不得了啊,那个那个人一定会杀了我们,我看还是算算。” 他神色慌张,瘦弱的身子在发抖,像是受到了惊吓,脸上虚汗一直往外冒。 “我就是要他知道。”鄙夷地看着他,黑娅冷漠而尖锐的眸子,带着浓烈的恨意,“他多次羞辱与我,我无法奈何他,就拿他最爱的女人玩玩,梦巫,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若是他知道了,会怎样?哈哈~~” “疯了吧。” “撕~~”又是衣服撕裂的声音,“放开我!!” 微弱的求饶声淹没在一阵阵摩挲和撕扯声中,很快,女子光洁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夹杂着几分冰冷,那名男子粗暴的亲吻着她的脸,脖颈,然后是 她已经倦了,是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量,像一个死鱼一样,任人宰割,胳膊和背上的痛苦还没有退去,巨大的羞辱浸透她身体每一寸肌肤,人的承受能力是不断加强的,就像当初她以为佘於蚀骨刑法,已经痛得无法承受,而今日的九尺长鞭的鞭挞,七星虫的吸蚀,然后是 折磨是不断超越并以难以想象的方式一一呈现,这就是命吧,身在恩怨情仇中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的命运,仿佛像在荆棘之上绽放的血色玫瑰,看似娇艳似滴,却是血淋淋的痛苦之路孕育的。 佛见笑是公主,虽有富贵命,却比乞丐活得更凄惨悲凉,无论谁的错,最终受苦的总是她,死了一世,好不容易活了,又要死了。 “不好,她要咬舌自尽。” “佛儿!!!” 通红的眼紧紧盯着床上人,冯月木讷的看着账内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泪水悄无声息地从脸上滑落,她几次弩动着嘴唇,最终都归于沉寂,光芒刺入营帐内,映照着她茫然失措的脸和慌乱空洞的眼眸。 “不~~~~佛儿,佛儿!!!”涉过万水千山,她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滚!你们滚!!滚”撕扯着她身上的人,那肝肠寸断的哭声贯彻天际,“滚~” “滚!”韩馥冷声大喝,那些人顿时灰溜溜地下床。 “韩馥什么时候也变得仁慈了。”冷眼瞧这他,黑娅站起身子,再离他只有一米的地方停下,“难道,你也背叛了冥帝。” “啪!” “你” “不知羞耻。”看着她,,他剑眉下一双幽暗的眼睛如同深渊,带着几分鄙夷的模样。 “是梦巫想要观摩,与我没有干系。”她脸不红心不跳的看了一眼梦巫。 “我天呢,老妖女,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是你自己忍不住空虚寂寞冷好吧,非说什么学习学习,这与我何干。” “闭嘴!” 韩馥不想在纠结事情的起因,他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佛见笑,她已经昏迷,微弱的喘息声断断续续,满头的青丝遮住伤痕累累的皮肤,上面的鞭痕已经磨烂,红肿得很高,胳膊上一条类似蜈蚣的伤痕,已经发黑,正往外冒着血淋淋的脓水,他有些烦躁地转过头,“去把大夫叫来。” 领命的士兵一溜烟地消失了,长叹口气,他坐在椅子上,神情复杂,却再也没有看向佛见笑。 “怎么?心疼了。” 打趣地看着场中的二人,黑娅踱着脚步来回走动,“能让你二位如此伤心,佛见笑本事真不小啊~冯月也就算了,能让我们的韩馥大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真是啧啧”瞧这他冰冷的眼神,她说;“她身上的伤是冥帝弄得。” “我要带她离开。”沉默的冯月从悲伤中缓过神来,伸出手,想要将她抱起,却颓然跪倒在地上,声音哽咽的说;“冥帝已经答应我了。” “我不答应。”黑娅停下脚步,“” “冥帝已经同意了。” “同意什么?”黑娅走到她身边,快速点住佛见笑身上的穴位,说;“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身子那么虚弱,万一染上风寒,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川芸没有多少医者,除了最近的西渡,可是你的火凤凰能日行千里么?恐怕还没有到那里,就死在路上了。” 沉默下去。 她继续道;“冥帝说过不会让她死的,即使身体溃烂,我也会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你会救她?”韩馥挑着眉,显然不信。 “会的。”黑娅肯定的说;“我会用巫女之力救她,不过需要月儿帮我做两件事情。” 缓缓转过身子,冯月看着她问;“什么事情?” 笑了笑,她说;“第一件事情是帮冥帝大人破除迷幻阵,至于第二件事情么。”倾斜着身子,她在她耳畔轻轻吐息道;“嫁给强巴。” 她浑身一惊,怔怔地看着她,却听到一声狂背的大笑,“别这么瞧我,冯月。” 黑娅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戏虐,她抚摸着她的脸缓缓道;“你知道的,但凡冥帝在乎的人,都会死,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虽然眼下你已不成威胁,但是,冯月—他还是在意你,这种在意要远超过我,所以你必离开。我给你寻了个好去处,强巴不是一直都喜欢你么,嫁给他相夫教子过田园野鹤的日子也不错。” 拍了拍她的脸,她说;“只要你应了我,我一定不会在动她。” 她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忽然苦笑道;“你知道我会来,所以故意设局对不对?” 面对那样一双熟悉的眼睛,她不想多费口舌,“是的,我说过你会乖乖嫁给他的。” “为什么,你已经知道冥帝对我根本无意,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允许。”他冷冷地说,“你过得比我好,我想一一看着你痛苦。” “好,如你所愿。” 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站起身子,仿佛一切已经释然,语气出奇的安宁,“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若是佛见笑在有任何闪失,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见她已经答应,她的脸上挂着成功者的喜悦,正要说什么,“阿秋~”梦巫冷不丁的哈欠声打断她的话,“黑娅,你一大早叫我过来,就是陪你演戏啊~你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我还真以为有什么好事呢,老子懒得理你,要回去补觉了。” 账外的阳光夺目,倾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他伸了一个懒腰,打声长长的哈欠,然后,不自然地向后瞥了一眼,强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管了,他已经被这场闹剧折腾的没了睡觉的兴趣,心里盘算着去找苍耳,正要大步离开,却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韩大人也累了?” 没有理会他,竟至穿过他的身子,他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真是见鬼了。”挠着头,他苦恼地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管了,还是将苍耳藏的老酒,偷回来才是正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入城之役 一 入城之役 且说陆青和洛异将陆琦的尸体安葬在木槿山,婧慈太后派人前去吊唁,当时陆青寒毒症发作,整日昏迷,洛异无法,跟随使者来到王城。在太医的悉心照料下,陆青神志渐渐恢复。 那婧慈太后成日衣不解带的陪着,也不在理会战事,城内将士虽有言语,却不敢多说,直至迷幻阵被迫,太后方离去。 也就是同一天,狱君带领的三堂和三千鬼觋越过东禹国最后的边境,在涉水河畔,驻扎,准备择日进攻西部的同盟军,冥帝虽然知道后背受敌,却没有调动任何人力支援,依然将大部分人派往南都王城。 西部同盟军是由南湘族和祭月派临时组成的,有巫姬带领,凌晨,由余裕带领的一千鬼觋从涉水之南,突然发起进攻,这是鬼觋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鬼之觋者,即是男巫人与鬼的集合体,有着巫人的妖术,不怕一切巫蛊禁咒,亦能幻化成风,成雨,能遁地通天,他们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睡觉,是的,其中大部分鬼觋已经沉睡了十几年,此次初上战场,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将巫姬带领的同盟军击溃。 值得庆幸的是巫姬当时立即将同盟军的中心力量退回清贫镇的昆山,山地战对于常年居住在苑谷的祭月派人士来说是最擅长的,昆山是南下的唯一要道,其地势崎岖险峻,作为天然的屏障,巫姬准备在这里迎接鬼觋的第二战。 另一战场上,冥帝等人终于越过孔桑山到达南都王城,婧慈太后的十八禁军将皇城禁封在密咒中,冥帝派摩耶和七公子前去破咒,从黎明初升,到落日西下,数千只幻鸟盘旋于皇城上,淡蓝色的光晕开始终于出现裂痕。 第三日,傍晚,天微风,冰霜初下,皇城门上,数千战士抱着剑斜卧在冰冷的地上,坚硬的盔甲上落上一层薄薄的霜,强劲有力的手臂裸露在空气中,他们眼睛涣散,瞳孔深处倒映着冰霜寒降的雪臧山。 高山上,迎风飘荡的旗帜,发出“嗖嗖”之声,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那是希望的种子,在他们的凝视下会变成巨大的羽翼,将他么包裹住,带往天堂,与亲人团聚。 天空上飞舞的幻鸟又开始辰明的第一轮攻击,风呼啸在夹缝中,吹得他们簇拥在一起,依旧感受不到任何温暖,景提站在高楼之上,铁青色的脸上挂着灰色的冷漠和阴霾,不知谁高喊了一声,“誓死保卫皇城!!”哗啦啦的人群散开,又相聚,无数士兵俯视着城门下黑压压的死士军团。 “轰隆~”青龙门被撞,整个大地都在□□低颤。 “彭~”一波又一波的死士,像波涛汹涌的海浪前赴后继,玄铁打造的青龙门也撑不住了么,微眯着眼睛,他感受来自心底的绝望,自战争开始,他便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如今蛊毒刚解,又要面面临国亡的悲惨命运。 “太后。”他弩动着嘴唇,诉说着最不愿面对的结局,“禁咒撑不过今日了。” “能撑到夕阳西下么。”婧慈抬头看了一眼雪臧山,缓缓说;“至少能让我再看一眼雪臧山下的霞光。”苦笑的看着满天的幻鸟,她黑暗的瞳孔里流淌着熠熠生辉的璀璨光明,仿佛是记起最美妙的岁月,她嘴角带着少女童真的笑。 “或许会吧。”叹口气,寒霜迎面扑来,景提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眉毛上寒霜滴着水,在看到场中巨大的蜈蚣时,皴裂的双唇上下战抖,“那是七公子的蜈蚣,他要破门,快~~十八禁军快去青龙门布阵!!” 城门口又是一阵混乱的嘈杂声,“布阵!” “轰隆~~~” “啊~”绿色的粘稠液体顺着蜈蚣庞大的身躯滴到地上,一滴又一滴,很快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坑,七公子看着眼前的玄铁门,清澈的眼睛带着几分好奇,传说中的玄铁么,缓缓扬起右手,轻轻一握,密密麻麻的蜈蚣从巨大的坑内涌出,哗啦啦地向玄铁门奔去,“啊~”门后的士兵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紧接着一堆堆白骨轰然落到地上,铁门发出“呲呲”的声音。 “不好!将军~”面色惨白的士兵踉跄的跑到城上,“将军~无数蜈蚣正在腐蚀玄铁门。” 景提大惊,面色严肃地看着城楼下硕大的蜈蚣,缓缓说;“用火攻。” “火攻会破坏玄铁门,到时候城门就会不攻而破。”身旁的副将晋易忍不住插嘴道。 “只有火能杀死蜈蚣,若是七公子破城门而入,数万条蜈蚣会夺走更多将士的命,只要控制住火,玄铁门不会破坏。” 权衡利弊之后,景提觉得此时必须杀死那些蛊虫,厉声喝道;“准备火攻!” “是!”士兵领命。 “”一股烧焦的恶臭弥漫整个空中,无数蜈蚣纷纷从玄铁门上落下,周围的蜈蚣遇到大火蜂拥而散,原本通体发亮的城门,表层开始退落,像脱了皮的蛇一样,露出里面的青灰色,显然失去了光泽。 “轰隆~” 蜈蚣刚退,死士军团又开始一轮撞击,“彭~”门口裂开,然后,又是一轮轮撞击,“彭~~” “不好了~~~” “轰隆!!” 日上山头,雪臧山半腰,一处安静的别院内,烛火闪烁,瓦房上雪积了半尺,门前的樱花枯枝上缀满了琉璃,微风吹过,树枝上雪簌簌往下落,阳光越过高耸的白桦林,照耀着瓦房上的雪。 门前台阶上初落的雪没有被人踏足,悬梁上挂着的铜铃,随着风过,“叮铃铃~”响起一阵美妙的声音,绑铜铃的绳索上雪扑簌簌地落在门前。 “吱呀。”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一堆药草,蹑手蹑脚的走出来,风吹起她通红的脸颊,她的手不自然地在空中颤抖着,将药草放在西厢,她抬头看着安静无云的天空,阳光夺目照射她洁白却略有斑点的脸上,睁开明亮眼睛,她定定地看着被雪山包裹下的山脉,口唇翕动,心里默默祈祷。 “咳~”门再次被推开,她一惊,眼眸微笑,飞奔过去,“公子醒了。” 那人下意识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然后,揉搓着眼睛,待看清是她时,略显诧异。 “公子一定是太累了,所以那日饮完酒就睡了过去。” 那人想起婧慈太后宴会上的场景,目光迟疑了一会儿,“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带着几分关心,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号脉,他虽感觉不舒适,却没有将手抽回,过了半晌,问道;“陆伯醒了么?” “哦~醒了。”露出喜色,她说;“已经无碍了。” “我去看看他。”他将手抽回,走下积雪覆盖的青石台阶,“公子。”那女子忙上前扶着他,嘴中埋怨起来;“还是我给你带路吧,这里房间众多,你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尴尬地点头,洛异自嘲地说;“是我睡糊涂了,麻烦公主了。” 他们二人转过一间屋子,在南厢房的一棵樱花树前停下,“异儿,是你么。”屋里传来陆青的声音。 洛异推开房门,屋里篝火烧得很旺,紫花架上摆放一珠风铃草,旁边案桌上压了几叠宣纸,研磨的清香弥漫整个房间。陆青斜坐在竹叶窗户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半掩的竹叶窗在风下微微晃动,阳光透过隔着竹叶窗在他身上形成一个黑白分明的条形光影,暖意洋洋地,他转过身子,将视线落在洛异的身上,问;“身体好些了么?” “已经无碍了。”扬起右手,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多亏了萤儿公主,异儿,你该好好谢谢她,若不是她,我们爷俩都熬不过去。”眼角带着笑意,陆青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莹天公主。 公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异公子的身子原本就好了,我不过开了几幅调理的药方。” “公主太谦虚了,这伤痛折磨异儿很久了。”陆青眯起眼,想起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毒液侵蚀的右臂,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异公子体内有股巫女的” “公主。”猛地挣脱她的身子,洛异尴尬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能否出去一下。” “哦。” “异儿对姑娘家应该温柔一点。”陆青不满地瞪着他,后者没回应他的话,慢慢走上前来,看着窗外温泉后面的群山,山川万籁寂静,在白雪笼罩下,仿佛一片银河,天空死寂般煞白,没有云,也没有雾,哪怕是一个孤鸟也没有,一切都像是与世隔绝的荒原。 “陆伯,你感觉诡异了么?”他的声音清远,眼神紧紧盯着外面的世界,“你看外面的雪臧山,死一般寂静,这太不寻常了。” 他的眼眉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啊~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下山看一看吧。”伸出手指着雪葬山,突然,一只幻鸟从天空飞过,微眯着眼睛,他不解地说;“或许南都王城出事了,异儿,你一定要小心。” “嗯~” 虽然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但是他看起来比刚醒来时清醒了许多,这一路的蜿蜒小道像极了青山听风阁的后山,山脚下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地面很滑,又有些潮湿,他竟直踩过去,有几次身体差点摔倒,晃了晃脑袋,他意识到那日酒中一定放了什么,仰起头,他看到前面不足十尺的地方,有股微弱的气息正上下晃动,那是— 停下脚步,看着那似墙一样的咒语,上面模糊的字体依稀闪烁,他闭上眼睛,口中喃喃细语,然后闪电般地睁开眼睛一一一静音咒。 深出手,竟至穿过咒语笼罩下的雪臧山,一股巨大的轰鸣声和刺耳的惨叫声不段传入耳畔,他微蹙眉头,不解地看着被山隔断的远方,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应该是城门的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高松入云的城门跃入眼前,椭圆的城楼和十尺高的城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寒风中舞动的旗帜发出瑟瑟高昂的声音,他几乎能听到士兵们低沉的喘息和喋喋不休的咒骂c哀怨声 头顶上一波又一波的幻鸟撞击着护城的符咒。 “轰隆~”有物体轰然倒塌,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燥乱。 他木然地看着,听着,一步一步走近城楼。 “誓死护城~” 顺着声音望去,城楼上聚集了无数烟雾,飘飘渺渺,仿佛即将蒸腾升入空中,虚幻飘无的世界里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眼看就要消失,刹那间又被一股巨大的风暴吹散,人群得见天日,相互欢呼,城楼之巅站着十十八禁军,他们掌心吸收了大量浓烟,浑身不停打颤,有几个支撑不住从上面轰然坠地。 “破城了!!” 地面上不知谁喊了一句,紧接着,整个大地都在震动,那震动越来越剧烈,城墙开始断裂崩塌,士兵躲闪不及,有的掉入城内,有的掉入城外的死士军团中。 轰隆隆~门口聚集的士兵越来遇多了,可是无论多少士兵,只要靠近城门口必死无疑,十八禁军舍弃空中的战斗,急速辗转地面,用尽浑身之力抵挡死士军团的最后袭击,只要禁咒被迫,护卫南都王城的最后一个屏障就土崩瓦解,那么城会破,国将亡。 “嘶嘶”空中禁咒开始裂开,一股股寒冷的风穿过。 洛异望着漫天纷飞的幻鸟,依旧不急不缓的走着。 “救命~救命~”有人在挣扎,有人在拼命全力大呼,有人已经濒临崩溃,抱着头在城角瑟缩打颤,然而,这些呼喊声很快消失在呼啸寒风中。 “砰~~~” “禁咒,禁咒快撑不住了。” 一波波幻鸟从摩耶蛇杖中涌出,他站在城门外的高木架上,脸上带着即将胜利的喜悦。 七公子坐在巨大的蜈蚣上,那蜈蚣站着,向城门吐出烟雾,无数人在次笼罩在白茫茫的雾阵中,“收~”又是十八禁军将毒气收回,可是这一次,他们再也起不来了,皆瘫倒在地上,浑身打颤,口吐白沫。 景提扬起利剑,站在城楼之巅,大呼;“我川芸国万岁,万千子民万岁~~~” 灰蒙蒙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尽管他们看不到彼此,但是他们都一颗川芸的心,都有一颗视死如归的心,没有害怕与恐慌,反而是镇定的高声呼喊;“川芸国万岁!!万千子民万岁!!我们会永远屹立于凌云!!!哈哈~~” “噗~”剑刺穿景提的肩膀。 “大将军~” 摩耶疾风的身子忽然闪现,就站在他的面前,隔着脆弱得随时都会消散的禁咒,他苍老面孔开始变得狰狞,“川芸子民都会死~就像当年无辜的蛊族一样,少主,打破禁咒,让所有人都去死吧!” “哈哈~~~” “不要!!!” “破!!”耳畔到处是骨裂崩断的声音,景提眼前一黑,从高楼之巅缓缓坠落,“将军!!!”婧慈高声大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入城之役 二 风呼啸,禁咒已破,将军的身体从高楼坠下,所有人都知道川芸要亡了,然而,一个身影恍若鬼魅般凌空出现在所有人眼前,在景提即将落地的刹那,将他抱住,然后缓缓放在地上。 而后,他旋即升空,站在高楼之巅,俯视着外面的一切。 在所有人没晃过神来时,高举的右手上一股翻腾的金黄色火焰骤然升起,随着他嘴唇翕动,一个巨大的黄色光晕将真个皇城笼罩。 “金色的一一一梵印!!”所有人都震惊了,那是大梵译经中金色梵印,传说中永远无法打破的咒印。 他是,他是一一一一洛异。 “异儿。”婧慈欣喜的看着高空中的人,托着景提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洛异!!”七公子猛地站起身,神情严肃。 摩耶看着金色的梵印,眼神剧烈的拨动着,能在那么短时间内结那么庞大的咒印,传说中的异公子真是恐怖,他心底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可是眼下又不能退缩,紧握着手中的蛇形拐杖,他高举向天,决定先试试他。 “幻鸟!!”大喝一声,盘旋在高空的幻鸟皆向他飞奔过去,幻鸟上尖锐的利爪可以跟玄铁一样锋利,在那么多幻鸟的攻击下,我就不信你不会受伤,冷哼一声,他浑身血液在沸腾叫喧。 “摩耶!!”七公子骤然大惊,“愚蠢。” “呼~” 风过,无痕,所有幻鸟还未到高楼之巅,就被一股疾风刺穿羽翼,摩耶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他 “啊~”惊恐地看着抓住自己肩膀的手,他感觉那里一股火辣辣剧痛正席卷全身。“喳!”骨头即将断裂,他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下,之后,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重重撞到城墙上。 “轰隆~”城墙轰然坍塌,血从口中喷出。 半空中,蜈蚣挥动着上百只带有毒液的爪子向洛异飞去,其上的七公子手中残影不断,每挥一掌,都令人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一缩,若是直劈向人,其掌法可令人血脉顿时凝结,洛异璇玑翻转,在利爪之间腾跃,毒液虽没有溅起身,但很明显制约了他的速度。 “万毒手~” 七公子大喝一声,只见蜈蚣的爪子瞬间如密密麻麻的网一样,向他扑来,其上绿色的毒液正冒着浓烟。 微眯着眼睛,落异身形急速下坠,就在城楼下士兵惊愕之际,已拔出一死士腰间的剑,然后,恍若蛟龙般再次腾起于空,他挥舞着利剑从蜈蚣利爪根部,直直劈下。 “砰~” 巨大的蜈蚣因为失去平衡,轰然坠地,浓烈的尘土溅起,遮住了场中视线,上百条被砍断爪子在地上蠕动,“嘶嘶” 七公子满身灰尘地趴在地上,光洁的额头上挂着绿色的粘液,他厌恶地抹去,目光犀利,脸色通红。 洛异单脚站在利剑之上,白色衣衫随风飘扬,他傲然地俯视着他,神情冷漠。 看着他一尘不染的衣服,七公子眉头一皱,半弯起着身子,大喝道;“我们再来。” “少主,让老夫会会他。”摩耶踉跄的走来,“刚才是老夫大意了,不过这次,小子,你没有那么走运了。” 说完,他高扬起蛇形木杖狠狠插到地上,忽然一种罕见的白色蛇从中冒出,它一身有三头,每一只蛇头都可以自由伸缩长短,速度之快也是令人咋舌,只听“嗖嗖嗖”,那蛇头已出现在十张之外。 这就是传说的蛊族三头蛇,景提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摩耶长老是最早跟随老毒王走南闯北的老人,当年蛊族最强盛的时候,他凭借三头蛇硬是拿下北部长老的称号,整个蛊族有此称号的也就是他和上一代蛊王。 “噗~” 蛇头口中吐出毒液,毒液仿佛有灵性般,缠绕洛异不停后退的身子,那摩耶大喜,嘴角沁着得意的笑,看你还能退到什么时候,他身子向前冲去,握紧蛇形杖炳,直劈他百会穴c膻中穴c巨阙穴c涌泉穴 他双腿微微摆动,如游龙低吟,随着三头蛇的舞动,全身在空中肆意游弋,其攻势环环相扣,招中有招,洛异为躲摩耶的攻击,只得退后,然而后方与左右有蛇头相攻,他不得已腾空上天。 “嘶嘶~” 绿色的毒液猛然缠上他的手臂,“呃~”倒吸了一口凉气,洛异的手一抖,剑踉跄掉地。 “哈哈~”摩耶大喜,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以一招离杖点穴之法,狠狠打向洛异的前堂,后者一惊,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一股青烟从双手升起,硬生生抵住那蛇形杖,然那杖好似幽灵般旋转,一会儿攻其下盘,一会儿又攻其上身,杖法带着火辣辣的疾风,若避不及,就会被热火灼伤。 此刻太阳西斜,天空暗淡,孔桑山头两个模糊地身影在摇曳的树木中正眺望着,他们看起来已经待很久了,其中一男子坐在地上,伸长了脖子问道;“快结束了吧?”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他撅着嘴,吧唧一声,将背弯成虾的形状以表达不满。 “起风了。”那人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苍耳不满地嘟囔着;“那又怎样,我现在只想回去,韩大人。” 韩馥没有理会他,犀利的眼如鹰一般,紧紧盯着城楼下决斗的洛异,他战斗了那么长时间速度依旧不减,虽然目前处于下风,但是他知道,洛异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微眯着眼睛,他铁青的脸上挂着不易察的笑,真是个高傲的人。 “呼~” 怒吼的风吹得场中战斗的人衣服瑟瑟,洛异感觉到了不耐,他再次扬起手翻转成印,然而,心中一惊,那原本被毒液侵蚀的手臂上,没有任何疼痛,他依稀记得蜈蚣毒液的厉害,当下低头,只见光洁的手臂上哪还有一丝受伤的痕迹,这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心中一痛,然而就在那个瞬间,摩耶口中喃呢,身体骤然加速,以一招“万杖归一”向他扑来,他感觉周围空气骤然密集,眼见那杖就要打向他的胸腔,一股灼热扑面而来,风大起,他消散掌中结印,从风中猛然抽出一把白色的剑。 “”摩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手中幻化的利剑,这这是。。。 只要有风吟的地方,都会有虚空剑。 传说中的虚空剑。 “嘶~”一个蛇头被砍掉,紧接着另外两个蛇头皆被无情砍掉,“嘶嘶~” “不好~” 七公子眼睛骤然一缩,大喝道;“草鬼婆婆。” 然而,那被砍掉的三头蛇,却又奇迹般地从蛇形杖内涌出,洛异大惊,脚踏虚空,身子一侧,遽然狠狠踹向摩耶。 “噗~”趴倒在十张之外,他紧握蛇形杖的手已经失去知觉,“没事吧,摩耶。”七公子关切的看着他问道。 “无事。”擦去嘴角的血,他咧着满口血说道。 “草鬼婆婆,我们一起杀了他。”七公子越到白衣鬼影的肩上,手上燃烧着诡异的灵火,眼中带着愤怒的恨意,草鬼婆婆有些惊讶,摸着他的身子,转动着空洞的,没有眼眶的瞳孔,缓缓说;“好。” 她张大了嘴,浑身发出“咯咯”的声音,随着声音的不断加大,她口中蛊虫仿佛泉水不断涌出,很快将整个大地铺满,“看你躲到哪里?”漫天的蛊虫交织成网,随着他二人的不断飞腾,在脚下幻化成撑点。 洛异将体内真气灌入虚空剑中,那剑静时,浑身笼罩青烟气罩,若是动时,又可长,可短,可虚,可实,万般变化,皆系于一念之间,他挥舞虚空剑的速度很快,一把剑好像变成了七把,让人迎接应接不暇。 二人战斗百招不分上下,摩耶见状,握紧蛇形杖亦加入战斗。 天已灰暗,城门上点起了火把,星星点点的光芒照耀着战斗中的三人,所有人,是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昂头看着,尽管他们已经很疲惫,夕阳已经隐去,雪臧山头还有一丝残留的霞光,在藏蓝色暗黑流河里看起来是那么格格不入,随着云朵的飘过,它很快消融在黑夜中。 场中的三人已战斗百余招,皆有些疲倦,七公子低声说;“草鬼婆婆,追魂骨。” 老婆婆点头,再次张大嘴,追魂骨从中纷纷射出,就像漫天的雨一样,“摩耶。”手高举,一个巨大的灵晕在上空凝聚,他猛地向摩耶扔去,替他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追魂骨。 “啊~”高楼上受到波折的士兵,纷纷坠落,在半空就化成一抹黑色的浓烟,消失。 虚空剑在他手中舞动成残影,洛异身形飘逸,长袖舞动,若出岫之云,无数追魂骨踉跄地落地,他扬起手,猛地向摩耶飞奔去,手中虚空剑刺破灵晕,一招将三头蛇斩去,摩耶大惊,举起杖刺向他空出的下盘,这一招是他闭关三年冥想的“瓮中捉鳖”。 三头蛇再次出现,咬向他的涌泉穴,洛异身体后退,左手猛然结印,不顾下盘空隙,直劈向摩耶头顶,摩耶大惊,抽回杖,抵住他的结印。 他嘴角微起,遽然抽回抵挡三头蛇的右手,砍掉摩耶高举的蛇形杖,“啊~”三头蛇消失,空中的幻鸟消失,果然如此,洛异轻笑,趁着他还没有晃过神来,猛地刺向他的胸膛。 “摩耶!!!” 七公子大惊,大喊道;“草鬼婆婆~” 一抹白色光影硬生生抵在摩耶前面,“呃~”虽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是草鬼婆婆还是低声沉吟着,扬起空洞的眼神,然后艰难地问道;“摩耶,你没事吧?” “真的没事么?”洛异眼眸带着笑,心念一动,虚空剑刺穿她的身体,他脚踏虚空,手中用力,直直向前冲去。 “啊~”三人在地面划出十米外,虚空剑骤然伸长,刺入摩耶胸膛。 “摩耶!!” 草鬼婆婆消失,摩耶踉跄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你这剑怎么可能有毒。”洛异冷冷地看着他,摩挲着他的头,语气冷淡;“你输了。” “放开他,洛异。”七公子面色煞白。 “若想他活命,带着所有人滚。”慢慢地摩挲着摩耶的头,洛异手上青烟缓缓升起,风吹起他腰间蓝色衿带,光洁白芷的脸庞上,青色的光影上下闪烁,他乌黑深邃的眼眸似水无波。 “”七公子被那样冷漠安静的神情镇住了,他弩动着嘴唇,说;“放了摩耶,我们撤兵。” 收回青烟,洛异将手中的虚空剑融在风中,他高大的个子,从七公子身边走过,穿过破碎的青龙门,在金色的梵印面前停下;“回去告诉岚吉,只要有我在,他休想踏入南都王城。” “撤!!!” “撤兵了~”高楼上雀跃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士兵们挥动着火把,高声呼啸,脸上挂着热泪,废墟上的满面疮痍依然令人胆战,但是他们心中早已热血沸腾,跪在地上高呼“异公子万岁!!!” 战争流下的是鲜血c是死亡,是无情的批判,狂风卷起飘荡的旗帜,在漫漫黑夜里,烧焦的残肢断臂发出令人作恶的臭味,风吹过,臭味扑入耳鼻,但是没有人在乎,他们都被那个上演了惊心动魄的战斗却依旧平淡风轻的人吸引了,那一双忧郁的眼睛,那不染尘世的白色衣衫,那高冷得不可一世的身姿,他沉着稳重的魅力吸引了所有人,没有人能移开双眼,忘记他飞奔时舞动的衣袖,如出岫之云,若幻化之雾,腾云,纵天。 世人只知异公子的青烟c梵印,却不知虚空剑,如今一见,方自叹,终身不及。 “异儿。”婧慈太后飞奔到他面前,苍老疲惫的脸上挂着喜悦的泪水,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她弩动着嘴唇缓缓说;“谢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陆青的承诺 宴会 凌云殿内灯火通明,朱红的雕镂木门内丝竹之音不绝于耳,莺歌燕舞,觥筹交错间,将军们言语欢唱,互相寒暄,互诉白日的战役,说道激动之处,不免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汉白玉上摆满了各色精美的食物,众人举杯痛饮。 在琉璃灯火的照耀下歌舞退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手舞雳剑,若凌波舞动,衣袖飞扬,撩人心魄,她半昂身子,将酒中水到入洛异杯中,众人又是一阵沸腾的欢愉。 不知今夜饮了几杯,他感觉腹中火辣辣地,脸颊微红,有些撑意,挥了挥手,站起身子,正要离去,坐在上座的景提喊道;“异公子这是去哪里?” 他满脸通红地摇着头说;“不能喝了,真的” “异公子,这次多亏了您,我们南都王城才得以保存,说什么这杯酒都”一旁的卜悌王爷插嘴说道;“爱女的一番心意,您可不能辜负了,薰儿,快扶着异公子。” 那个叫薰儿的剑女,正要靠近,被洛异冷漠的眼神震住了。 “今日一战,异公子消耗了不少体力,一定是累了。”景提尴尬地笑了笑,“领公子回去休息吧。” 洛异出了凌云殿,一阵凉风袭面,散去他微红的脸颊,梨花酒,好久没有饮了,青山上的那几年,他最爱的便是花下饮酒,而今,酒虽是相同的味道,却感觉喝入肚中空荡荡的。 看着夜幕之下灰蒙蒙的雪臧山,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皇城和街道,听着街市上狗吠的打闹声,恍惚只间,他想起了一年前的清贫镇,一样的蜿蜒小道,一样的寂寞山林,一样的孤身一人,走不完的黑夜道路,他极尽目光眺望着半山腰的别院。 “哗哗” 流水声,拍了拍滚烫的脸,他猛地四处观望,可是四下空无一人。 莎莎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前方响起,他蓦地一惊,如离悬的剑飞奔到那人面前,心里涌动着无穷无尽的渴望和期盼。 “异公子。”灯笼的照耀下,他看到那女子一身红衣,美艳不可一世。 可是,神情黯淡,垂下眼帘,他疲惫的说;“是莹儿公主啊。” “嗯。”点点头,她杏眼微跳,一双修长的眉下,略有斑点的脸泛着红晕,“我听母后说你打退了摩耶和七公子,救了南都王城数万战士和百姓的性命,莹儿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亲手做了这个,望您能收下。” 扭捏的将手中的同心结递到他面前,她垂下头,咬着嘴唇,原本准备一大堆话,此时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洛异也不知说什么,默默地将头转到一旁。 莹儿有些慌张,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我我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没什么意思的,就当是朋友之间的礼物不行么?” “我从不收别人礼物。” “是吗,那个那个”将头垂得更低了,她大声笑着,随后,浑身有些拘谨和难受,“其实我。” “我们走吧。”打断她的话,他大步向山上走去。 “异公子,其实我不想跟你做朋友。”镇定了心神,莹儿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说;“我知道你的妻子刚刚去逝,你无暇谈及儿女私情,但是我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话。 “虽然我们只相处了几天,但是,对我而言就是好多年,最近我无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我知道一个女子不该说这样轻薄的话,但是”她的脸火辣辣的,“我还是想告诉你,在这世上会有一个女子因为你受伤而心疼,因为你难过比你更难过,异,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 曾经也有人说过比这更感人的情话, 你是我这么多年,唯一活着c呼吸着c在现实没有低头的梦,一旦梦碎了,我该如何生活。 这六年我只为你而活,去它的对错得失,去它的流言蜚语,去它的爱恨情仇 她如水的眼眸带着无限渴望和期盼,望尽他心窝里面,“对不起。”风中,只留下这句话,他已消失匿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婧慈。”陆青叹了口气,咳嗽了片刻,抓着她的胳膊说;“异儿性格倔强,我与他之间因为琦儿的事情有些嫌隙,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他的身体才能康复,咳咳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轻抚着他的背,婧慈说;“你该好好谢谢莹儿,她可是个好姑娘,我看她对异儿倒是很有意思,不如把莹儿许给他吧。” “咳” 陆青咳嗽得满脸通红,婧慈忙说;“你怎么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且不说异儿喜不喜欢,就是他刚刚失去”戛然而止,她不自然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你不了解他,他会烦死的。” “啊?” “咳咳” “怎么啦?难道是寒毒症,往年这里的温泉还能抑制住,今年是”皱着眉头,她一下将他搂在怀里,“青,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一直没有找到治疗你身体的方法,我真没用。” “不怪你,这病跟了我二十年了,岂是说好就能好的。” 抚摸着他的青丝,她打趣地说:“如果,我说如果你的病好了,你愿不愿以身相许?” “咳”凝望着她。 “怎么,你敢么?” 他知道这是无望的,点头看着她。 婧慈却噗嗤笑了,笑声里冗杂着酸楚。 过了很久,陆青慢慢起身,在她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屋外漆黑一片,已经到了午夜,雪臧山内万籁俱寂,他滚动着喉咙发出浑浊的声音,“我想让异儿去一趟川青侯府,有些事情是时候解决了。” “嗯~”还未从方才的情景晃过神来,她摇晃着脑袋思索,“可异儿想这么做么?”抬起眼扫视了黑夜里的山林,“我觉得他很厌烦这些江湖纷争。” “他自幼跟随父母堕入妖界,落空死后,他又在青山为喾甘效劳八年,见惯了正邪之间尔虞我诈的阴谋诡计,自然是向往田园牧歌的生活,可是天下纷扰,他深处漩涡之心,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停了片刻,他继续说;“我原本也想让他远离战乱,可是眼下他与摩耶和七公子交手,岚吉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只有让异儿收了川青侯府,才有能力与岚吉和喾甘一搏。” “我听说川青侯府有鸷,那大鸟力量无穷,异儿会不会” “大梵七星阵的守护神兽是伤害不了异儿的,虚空剑是它的克星。”陆青咳嗽了一声,继续说;“川青侯府在山上,风很大,咳咳~” “没事吧”关切的抓住他的手,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到他手上,“这是我研制出的药丸,虽然解不了寒毒,但是能抑制一段时间,你先吃下去吧。” “咳咳~” “不必了。”挥了挥手,他扶着门,脸色因为剧烈的咳嗽显得通红,“咳咳~我的身子,我清楚,不必在治了,咳~”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刚答应” “婧慈,这病治不好,二十年了,我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咳~眼下天下大乱,我曾答应落空会护川芸百姓不受战争侵扰,如今,为了女儿,负了天下百姓,可是女儿还是死了,我曾经无数次想当初若是答应了黑娅出兵川芸会怎样,结局会不会改变,咳~” 扶着他的背,婧慈看着他眼角的沧桑和满面愁容的脸颊,心中一沉。 “我终究什么也做不了,既辜负了落空,也辜负了阮蓁临死前的嘱托,如今这样也好,可以早些见到他们请罪。” “青,怪我没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你。”看着他双眼闪烁的忧愁和哀伤,她的声音有些低颤,“若是当初你在西漠遇见的人是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们有共同的理想,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他们本该是这世上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啊,可是为什么,这份爱来得那么迟,迟到错过了彼此。 陆清没有回答,缓缓地低下头,他的心冰冷无比,像寒冬腊月里的冻鱼一样,死寂沉默。 婧慈扬起手,想要握住他裸露在外面的手,可是,却止住了。 门外不远处洛异走了过来,陆青看到是他时,一扫方才的落寞,露出喜悦的神色喊道;“异儿。” 他停住了。 “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踱步进去,洛异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的婧慈,她面色有些难堪,像是陷入极大的矛盾之中,眉头紧锁。 “吱呀”门关上了,她有些失落地站在那里,直到莹儿将她叫醒,“母后,你怎么了?” “啊,无事,宴会结束了么?对了,景提将军的伤势怎么样了?青龙门重新修整了么?”她眼神闪躲,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我我该回去了。” “母后。”莹儿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 “”迟疑地看着她,“莹儿”她缓缓说;“去藏书阁找一找治疗寒毒的医书吧,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少主回归 少主 洛异走在冰冷的夜幕下,天空暗淡,雪映得天灰蒙蒙的,有些诡异的苍白。 他迎着斜风飘落的雪,步伐矫健,雪儿落在他眉宇间,长长的正在闪烁的睫毛上,高挺峻拔的鼻上和冻得通红的唇上,可他置若罔闻,仿佛是走在夏日碧海莲池旁,丝毫没有被恶劣的天气影响,千年不变的容颜上那双肃穆的眼睛凝望着前方。 风雪的天气最适合旅途的人在亭中饮壶热酒,在破旧的挂着酒肉的小贩那里割两斤牛肉,然后叫一群朋友狂欢,欣赏雪景。 他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此时,他正在亲身体验着雪景,扑簌簌的雪从他身上抖落,他驻足,跺了跺脚,从怀中中掏出干粮,迎着风雪吞咽腹中。 咳~ 或许太着急了,他咳嗽起来,风雪灌入口中,夹杂着冰凉毫无味觉的干粮,他胸口一阵凉意,胡乱地饮了口水,他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山脉,再过半天就到了,也许那里会有丰盛的食物。 川青候府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眼前,门口高大雄伟的石狮子上布满白雪,乍一看,就像两个堆得很高的雪山。 洛异越到石狮子头顶,借着暗淡的夜幕,飞入侯府内,庭院很深,也许是大雪初降下的缘故,院内静悄悄的,除了他轻微的移动,碰触的积雪发出扑扑声,什么都没有。 他略微迟疑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川青候府的巡夜士兵都去哪里了,如果没有记错,这个时候该有人出来打更,看了一眼两排矮小的绿瓦房,里面漆黑一片。 啾啾~远山凄惨的鸟鸣声划破夜空,他一惊,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看着不断失败的李渔,无桑铁青的脸上肌肉一阵颤抖,他腾地从坐席上起身,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李渔手中的梅瓶,没好气的说;“你究竟行不行?” 挣脱着手臂,他尴尬地咳嗽着,然后看了一眼周遭的弟子,故作镇定的说;“马上就行了,你别急。” “已经试了三次了,你可别耍我。” “余裕信中就是这么说的,你看看这一一一”将信从怀中掏出,“半弦月下,施复活咒能让人灵魂与肉体合二为一。” “”看完信,无桑面色肃穆,脸色更加难堪,“若是父亲再不醒来,川青侯府就要大乱了。” “不是还有鸷么?谁敢作乱,就格杀勿论呗。” 瞥了他一眼,无桑不想跟这个玩世不恭的人在说什么,他当下回到坐席,看着堆积如山的文案,陷入长久的沉思。 眼下陈西南已死,原本依附陆青的残党已肃清,可是自此他掌权,除了老父亲带领的弟子愿意跟随他,其他长老弟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深邃的眼眸如鹰一样,看着横躺在地上的父亲,其上蓝色的魂魄依旧无法入体,果然,跟狱君打交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背叛川芸,私自将伏诛草给狱君,眼下事情败露,若是父亲在醒不来。 “李渔,你不是跟随萨满教徒学过两年巫术么?”他忽然想起面前焦头烂额的公子哥在苏木内的事情,急切的问道;“我听说巫术里面有转生术,你用它试试。” 李渔藏蓝色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无奈,摇着头,“那种高级巫术只有圣女才能施展,我不过是一个小巫者,转生术是以命换命的邪术,施咒的圣女会丧失大部分巫力,更有甚者会死亡,当今能施此咒的只有冯月圣女,她体内自带治愈术,我呵~” “那怎么办?难道任父亲的尸体腐烂么?我那么辛苦得来的灵魂有什么用。” “若是余裕来了,灵魂便能入体。” “他?”冷哼一声,“他眼下不带着鬼觋来攻打我们川青侯府就是万幸了。”瞪了他一眼,见他平静的脸上挂着的笑意,他心底涌上一股烦意。 “你就不能” “你是谁?”门口青衫弟子拔出腰间的剑,还未出手,就听一声踉跄的倒地声。 “”无桑抬头看着门口白衫男子,嘴唇上下哆嗦,在看清他的容貌时,眼睛猛地一缩,“洛异。” 一年前,他曾在婚礼上见过此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洛异微微笑着,缓缓走进,无视周围怒气冲冲的弟子们。“如今的侯府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我原以为在落元统治下已经够窝囊了,真是没想到啊。” “你亲手杀死自己叔父,已经是侯府的叛徒,怎么还敢来这里撒野。”紧握着藏在坐席下的暗器,他微眯着双眼,故作镇定的问。 洛异没有理会他,看着场中已死去的无南玉尸体,清澈的灵魂正在上面来回飘荡,他微扬起手,青色的火焰“噗”地一声,将灵魂消融。 “你你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怒不可遏地看着这一场变故,无桑感觉喉咙被人仅仅遏制,说不出的难受和痛苦,在看到举着剑却犹豫不止的弟子们,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嗖嗖~”暗器已出,上面沾了黑雨森林的雷公藤,这是他几年前无意从一个药妇那里得来的。 洛异看着刺向他的暗器,却没有躲,暗自叹口气,一个白色的光晕在其身缓缓腾起,“嗖~”所有与之相碰触的金属都消融在光晕中,冷声笑了,“你就这些本事么?” 无桑脸色一窒,神情竟有些狰狞,“呼~”疾风过,洛异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抓住他隐藏在暗部的手,另一只手从他怀中掏出一本书,淡然一笑;“这就是你盗来的大梵译经剑谱么?” 他脸色煞白,怒目圆睁的瞪着他,如惊弓之鸟,“不不是我盗的。” 洛异将剑谱收入袖中,冷若冰霜瞪着他,说;“我母亲的墓也是你们能动的么?那日究竟是谁去了孤盅坡?” 四周一阵安静,他扫视一周,在其中一个弟子旁停下,问道;“你说。” “我我”腿一软,那弟子趴在地上,“少主,我真的不知道,等弟子们知道这事情墓就被盗了,我们也是也是” 伸出手,“少主!!我是无南玉,是他和无桑还有幕僚左丘宁出的主意。”将头紧紧贴在地上,那弟子浑身瑟缩不已。 他看了一眼浮在半空的无南玉,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冷笑一声,这笑让所有人容貌失色,只见他慢悠悠地坐那弟子席前,拿起一旁的食物咀嚼,无桑被他这一举动震惊了,这,这 “你究竟想怎样?”他忍不住大喝道;“洛异?” “你是自残?还是我帮你。”咀嚼着点心,他漫不经心的说;“你父亲已经死了,我不想为难你,还有那个幕僚。” “欺人太甚。”无桑被他漠然置之的态度激怒了,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他心气原本就高,前些日子受了苍耳和韩馥的辱没,心里早已积怨成疾,却又不敢发怒,整个人憋得像通红的火焰,随时都能喷发出来。 “李渔。”洛异饮了一口热汤,伸直蜷缩的腿说;“当年陆镇与阮甲子结为亲家,你作为阮甲子的关门弟子,算起来也该叫陆青一声叔父,你说该怎么处置他呢?” 李渔从地上站起,打趣的说;“瞧您说的,在您面前,我哪敢做主啊。” “李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无桑哆嗦地问道;“你” 他藏蓝色的瞳孔里沁着一抹诡异的笑。 “你们”指着所有的弟子,他疯了一般吼道;“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杀了” “呃~~”看着刺穿自己身体的利剑,无桑张着的嘴,心胆俱裂,伸出手拽住他的衣领,“为为什么?” “对不起,我一直都是陆青的人。”李渔说;“□□这些年一直打压大人,师傅看不惯,让我一直迎合着你们,为了就是有招一日肃清右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晚。” 他想起阮甲子临死前的嘱咐,神色一暗,“从落元执掌朝政开始,川青侯府再也不是天下正统了,再也不是为川芸百姓谋生,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害了多少忠良,我李渔虽不是什么善类,但是良知还是有的。” 无桑死了,就这么带着不甘和愤恨死了,他绝没有想到杀自己的是李渔,没有谁能预料的未来发生的事情,命运就像一盘交织错乱的棋,最不起眼的往往是角落里落满尘埃的棋子,他们默默无闻,只为等待。 李渔拜入阮甲子门下,虽对师傅的为人处世颇有微词,却一直坚守纯真秉性,这些年他一直在□□活动,七年来处处隐忍,如今,终得善果,也算是一件幸事。 现在的川青候府确实像无桑所说,局势混乱不堪,洛异让李渔整顿了几日,将所有川青候府的弟子重新编排,统一于陆侯府门下,他用虚空剑净化了鸷鸟的阴戾之气,那大鸟戾气散去后,变得温顺,他玩心大起,整日驾着它云游昆山,一时竟忘记将它封印。 冬季的青山寒风刺骨,天灰蒙蒙的,大地还未从熟睡中清醒,大梵七星阵的死士就已跪在殿外,昨日,左丘宁和所有□□死在狱中,今日一大早,他们就跪在殿外,请罪。 一日,未有回应,洛异坐着鸷鸟巡游昆山,夜晚,方归。 两日,探子回报—长疏和巫姬在昆山大战,尽管祭月派擅长山地作战,可面对鬼觋依旧大败,狱君涉谷,将囚禁的巫姬以“灭灵术”诛杀,冥帝大怒,暂停对南都王城的攻击,转战北部的临城,至此狱君冥帝之战拉开帷幕。 三日,李渔在通文阁商议南下护国,洛异躺在青叶竹屋睡了一天。 四日,清晨,洛异方醒,看到他们依然跪着,有些诧异,问起缘故,那几人讪讪曰;迎少主回归,洛异不语,他们也不说破,至此,侯府所有人归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爱不悔 一 狱君和冥帝在临城以北的荒原大战,被囚禁的千余祭月派人皆被屠杀,他们的头颅挂在破旧的,用红色织成的旗帜上。 被挖去眼睛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一样阴森恐怖,在冬季凛冽的风下,发出惊悚的声音,那声音像笛,像萧,亦像人吹奏的死亡曲。 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鬼觋重生了,在这巨大的恐怖和狰狞的土地上,他们能抹杀一切,其实川芸的百姓该是幸运的,他们死在冥帝手里,死去的只是躯体,若是死在鬼觋手里,死去的将会是灵魂。 狱君将所有死在战场上的同盟军的尸体和灵魂装入蚀天中,给予他们重生,然后一起攻打冥帝。 战火冉起,在消炎还未散去的川芸上空。 虽然同盟军都是百暮霖的邪族,但他们也是活脱脱的真人,与肉体和灵魂不灭的鬼觋相比,他们只能被动挨打,就像当初与川芸的远征军作战一样。 傍晚时分,远远望去,大地早已分不清夕阳从何处升起,到处都是血红一片,川外流淌的忘川河,曾养育了一方水土,哺乳了一代又一代的子民,如今彻底成为红色,上面飘满了毒虫野兽的残枝断臂,那是同盟军留下的,有飞头降的头颅,蛊族的蛊虫,黑巫族的通灵人,还有摩尼教的赶尸,竹山教的骨童 至此,所有人方知一一一蛊毒和禁咒对于鬼觋毫无杀伤力,然而,同盟军中大部分邪教徒就只会这些,一时,胜败仿佛已经注定。 大地寂静得有些恐怖,天空浓烈的阴霾久久不散,冥帝用白狐之力在荒原建起一座通天塔,塔内用玄铁链锁着一人,他是在赌,赌那人在喾甘心中的分量。 就在所有人诧异那人是谁时,一个可有可无的消息传遍凌云,冯月圣女用通灵珠召唤三千亡灵后,下嫁西沧富商,奉迎王念在强巴一族有功于西沧,特以九鸾轿迎圣女回归大漠。 洛异驾着鸷从川外飞越毕武安和紫吉渡,在临城的百丈崖停歇,他准备找些吃的,可方圆百里除了战火硝烟下留下的狼藉,没有一点吃的,他越过被火和幻鸟焚烧过的村落,踏着冰雪覆盖后的荒凉,看着空荡荡的城,没有一人,白日里最喧哗热闹的街坊,如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空其中到处充满了血的味道,即使过了那么久,腥味依旧浓烈。 战争,剥夺了生者活着的权利,让他们更早遇见死神,那是一场不见不散的相遇,只是没有人想到他会这么快到来,更没有想到会是一代甚至几代人的相逢,相遇是缘,在铁和血的世界里,他们还没有好好直面惨淡的人生,直面生活的酸甜苦辣——— 死亡,就不期而遇。 怔怔地看着,他从未见过战争,虽然苑谷和百暮霖与这里的场景差不多,但是,这里曾经如此富饶美丽,那沉浮于云海之中的山川,那绿荫滕竹下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小巷里欢快奔跑的孩童,每到夏天,忘川河贯穿临城,流向远方 他依稀记得清一色的伙伴总是在河间嬉戏,繁华喧闹的主街聚集了一群夜不归宿的友人,那些人陌生,却给人温暖,那些人丑陋,却是真实的,如今,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了。 与苑谷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飘荡的孤魂野鬼罢了,驻足。 “叮铃铃~” 猛地抬头,他加大了脚步,在消炎弥漫的十米外看到一辆红色马车,那马车奢华至极,马车浑身镶嵌了绿色宝石和琉璃,整个顶棚都是象牙雕刻所制,其上九只金色的凤鸾鸟盘旋于顶,木制的门窗上来回飘荡的红色帷幔应该是蝉翼纱,这东西他看到轿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奢华的马车,只是略微不同的是上面没有凤鸾,他略微迟疑地看着,就在马车即将消失的刹那,突然,一惊。 “冯姨!!”猛地大喊一声,果然,凤鸾轿停下来,从为首的马车内缓缓下来一位面容冰清的红衣女子,半遮掩的纱,遮住她微微翕动的唇角,她就这么站在风中,望着洛异。 “他们说你下嫁,这是真的?”挪动着脚步,他怔怔地看着凤冠霞帔下冷若冰霜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如此陌生,这还是西沧那个女子么,她额前的圣女印已经彻底消失,金黄色的步摇在风下来回晃动,那双明眸惊艳脱俗,美得不可一世,但是,他无暇欣赏,“冯姨”弩动着嘴,“你真的要嫁给强巴?你喜欢他么?” “喜欢。”不含有任何表情,冯月压抑着心底的怒火。 “如果喜欢,二十年前你就嫁了。”直直瞪着她,洛异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是么?”冷冷地看着他,她猛地挣脱手,“你懂我么?异儿,你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凭什么来管我?” “冯” “啪~~~” 响亮的耳光在空寂萧瑟的街道遽然响起,她扬起的手已经通红,洛异感觉脸火辣辣的,他木讷地呆住了。 “我曾看见你抱着她的尸体在苏木内失魂落魄,我以为,我以为你那么爱她,不该抛弃她的,可是为什么,异儿?”冯月怒不可遏的吼着,泪水若泉水不断涌落,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山涧沉闷的风,传得很远很远。 “你明知杀死陆琦的是我,为什么还要迁怒于她,为什么,你可知道为了救你,她几乎耗尽所有巫女之力,你” 抓起他的手,猛地将衣服捋起,光洁的胳膊□□裸地露在空气里,“这里所受的伤,还有这个”鲜红的指甲划破他的肌肤,很快,那伤口自动愈合,“这些都是她给你的,可是现在一一一”她的脸惨白,只要一想起佛见笑胳膊上血淋淋的伤疤,她就钻心般疼痛,以蚀骨为生的七星蝉要远比这些蛊毒带来的痛更加剧烈,那瘦弱的身躯还能支撑多久,佛见笑,是啊,曾经受过化骨术,如今又是七星蝉,“你知道么?她差点又为你死了。” 洛异面色如土,浑身冰凉。 “我真后悔将她救活,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一股绝望涌上她的心头,“佛见笑真不该爱上你,异儿。” 他神色一痛,倒吸一口气后,忙抓住她的手问道;“是不是出事了,佛儿怎么了?她在哪里?” “在通天塔。” “通天塔。” “你真该去看一看她,不管爱与不爱,都该去看一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冯月缓缓说;“我知道陆琦的死与她有关系,但是那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我不想看着你为了那么一个女人死了。我救了佛儿,这是她对我的报答,异儿,你曾说佛儿像你母亲,可是,她比你母亲更加执着c坚定c果断,值得人崇敬,为了爱她□□焚身c至死不渝,从未有怀疑过这份纯真的过往是否对错,从不奢求,却依旧对爱情坚贞,尽管有些离经叛道,但那是对爱的嗔怒和迷恋。” 一个人爱到痴恋,该是怎么深沉而伟大的爱情。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像她一样爱你的人了。 洛异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怎会不知,那个在他身后絮絮叨叨了六年的女子,那个在清贫镇相濡与沫的人,那个倔强地站在庭院里不肯离去的人,在风里,雨里,依旧等着他的人。初见时的一抹绿烟,在午夜梦回,悄然隐现。 在相逢,他们像多年知己,她是他另一面,她那患得患失c放浪形骸c为所欲为c不拘小节c荒诞离奇的性格,正是所谓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人所向往的,那样自由随心的人,试问天下又有几人。 “冯姨,我爱她。”他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乍一看有些迷离和哀伤,低垂的眼睑在一阵苦闷沉思后,缓缓说;“我从六年前就爱上她了,只是当初不自己不知道吧。如今,我一定不会在放开她。” 冯月欣慰的扯了一个苍白的笑,嘴唇不停说着,“好好快去通天塔吧,她在等你。” “谢谢你。”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洛异心中一阵苦涩。 “异儿,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是你的亲人。” “谢谢你当日救了她,也谢谢你那样说。” 那样,冯月当下明白他这句话的背后意思,她扬起带着金玉环的手,遮住刺破乌云的阳光,故作轻松的垂下头,将脸隐藏在阴影里。 洛异坐上鸷的背部,正欲腾空飞翔,“异儿。”那声急迫且带有沙哑随风飘入他的耳畔,她握住他的手,“你你们一定要幸福。” “冯姨,跟我走吧。”他的声音轻且从容,淡淡的融在空气中,“我知道那日,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冯月微微摇头,“你明白,他岂会不知?” “冯” “异儿,这就是缘分,兜兜转转二十个光阴岁月,我终究还是嫁给同一个人,这就是命运,命运赋予我们新的缘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她温柔的眸子里平静似水,“我现在就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好。” 你能过得比我好,二十年前,苏木内中,她也曾对幻尘说过这样的话,如今,又对她的儿子说,真是的讽刺,松开手,她仰起头看着鸷鸟上的洛异,那一刻,她将他的容貌深深刻在心里,也许再见不易,相逢很难,她要记住这刻骨铭心的一举一动,过了很久,她扬起手拍了拍鸷。 大鸟悬空,遮天蔽日,凌风骤起,吹得她头上的金簪珠宝发出叮叮的脆鸣声。 她痴痴的看着,鸷在空中打了个转,在云层之间极力扑闪着双翼,然后消失在苍穹,她久久伫立,紧闭的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就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可是是的,没有可是了,她内心像火烤般煎熬,泪水在眼眸中打转。 谁也不会料到 那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次相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爱不悔 二 通天塔,一轮幽月当空,顺着塔顶一个井一样大的洞口,看向里面,悬空的铁笼子在月光下幽然散发蓝光,铁笼子上面被七条铁链拴着,下面四条铁链直直伸向深不见底的塔底,一阵阵阴风从底面传来,吹得人汗毛直立。 乌云遮住了半边月,天空暗淡,洞口仅有的光芒散去,一切归于黑际,“呼~”底面风呼啸而过,铁链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应该是铁撞到了石壁摩擦发出的,笼子又开始剧烈的摇晃,仿佛随时都能坠落,跌入这万丈深渊。 笼内的佛见笑蜷缩在地上,任凭凄冷的风呼啸,任凭笼子来回摇晃,她纹丝不动,俯下身子,你可以看到她正睁着眼睛,眼眸里含着淡淡的哀伤,直愣愣的穿越黑暗看向不知名处,那瞳孔涣散且无光芒,她的手在身下紧握成拳头。 你母亲害得白狐一族遭受灭顶之灾,害得凌云十几年动荡不安,害得多少百姓颠沛流离c最后客死他乡 若没有她,便没有那么多枉死的灵魂;没有巫蛊之祸;没有隐荡的百暮霖;血流成河的苑谷;惶惶不可终日的奉迎王;杀父弑子的李郁鸾。 这个乱世,究竟是谁的过错?苍穹破裂,星辰晦暗,大地荒芜,山峦崩溃,一切变成了荒原,造成一切的,真是那个沿街串巷卖豆腐的女子么? 川外的母亲,总爱站在山头,眺望远方,那是对亡者的忏悔,还是恳求? 磨坊内,漆黑一片,就像母亲的人生,亦像凌云的这些年,那些阴暗不能见光的事情,在阴曹地府发酵c酝酿,终成大祸,这一祸便是二十年。 父亲的薄情,已经让她的心麻木不堪,如今,唯一支撑她精神不灭的人也是如此,此刻,她才明白那些自己受过的无端痛苦和罪恶都是世人对他们的恨,为什么?谁能告诉她,这一切是为什么。 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缘起,缘灭,一切无关对错是非,只是情深所致,佛见笑想不明白,就像她不明白这些年一直得不到爱的原因。 “啾~”昂起头,她虔诚的跪在地上,看着幽月,双手合十,心中沉思良久。 冯月离开了,她当然知道原因,这半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习惯了那人的存在,那是除了洛异唯一走向她心的人,但是她也明白了当上苍让你孤独,无论遇到谁,都会分离吧。 清冷的月照着她安静却依旧坚强的容颜上,她有些渴了,端起旁边冰凉的水,猛地灌入肚中,擦了擦嘴角,涣散无光的眸子重新散发生机,她一向是不畏惧生活的困苦,那些愁苦和感伤,折磨和困惑,都只能让她更加坚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过去,岁月会掩盖一切你往昔无法承受,甚至是痛不欲生的事情,明天不会比今天糟糕,就像母亲死了,洛异走了,当初令她悲痛欲绝的事情,在此刻,此刻都淡了。 “吃饭了。”塔顶露出夜二那张邪魅的脸,他似笑非笑的探着头,打量着遍体鳞伤的她,阴阳怪气的说;“瞧瞧,今日不过晚来一会儿,就憔悴成这样了,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没有言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将身子蜷缩成团。 夜二幻化成烟,在笼子内成形,伸出手捅了捅她的背,没好气的说;“还摆起脸色来了,你以为我愿意来呀,那么冷的天气,啧啧”猝了一口吐沫,“我的手指头都冻了,肿得根馒头一样,涨得生疼,还有点痒痒的,你瞧瞧,这该死的天真是悔了我这双纤纤细手。”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夜二疼惜地嘟囔着。 佛见笑闭上眼,她想清静一会儿,尽管大部分时间都很清净,但是。 “还别说,你长得跟当年的佛姬一样,嗯还有冯月圣女,尤其是那双眼睛。”再次幻化,蹲在她的前面,俯视着她微闭的眼眸,说;“岚吉一开始竟然没看出来,真是不该呀,他当年可是” 佛见笑猛地睁开眼睛,他吓了一跳,“你你瞪我做什么,我那时还只是个小妖,没有成形呢,那些年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 “滚~” “你脾气那么大,难怪没有朋友,我好心好意给你送饭,陪你解闷,你倒是不领情。”有些郁闷,夜二耷拉着脑袋,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招待见,如今连一个死囚徒也这般对待他,真是,“看看你那绝情的父亲会不会在乎你的生死,再过几日,等喾甘的鬼觋踏过荒原到了临城,通天塔会将你直接送上天,好好享受最后的几天吧。” 她的眉轻轻皱了一下,身子微微颤抖。 夜二有些得意,起身,以胜利者的口吻说;“你也想看一看喾甘最后的良知吧?” “扑” 从通天塔外传来巨大的声音,夜二一惊,忙起身,昂头,待看到那井口映出的身影,瞳孔一阵收缩,那人一袭白衫站在风口中,蓝色的长衿随着风在舞动,散开的长发下,一双通红嗜血的眼眸正狠狠盯着他,仿佛沉睡了百年的猛兽刚刚苏醒,他身子像一阵风似的,飘入塔内,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火焰就已经烧到他的脖子。 “洛异。” 夜二浑身瑟缩,嘴唇发白,他太了解眼前的人,当年落空将冥帝封锁在蓝雨僧塔时,百暮霖所有教徒发起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动乱,第二年,他说服蛊族去塔底破咒,谁知在狸子坞被年仅十五岁的洛异废了一身功力,从此,再也无法幻化成人,直到最近才重生。 每逢想起,都如喉中梗刺,让他日夜难安。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洛异的手顺着他的脖子滑落,他的眼直直看着蜷缩在地,闭目打颤的佛见笑。 “佛儿。”那声音温柔缠绵,像六月多情的雨,却令他打了一身冷汗。 佛见笑微微睁开疲倦的眼,洛异蹲下身子,情难自已,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却愣住了,那孱弱的身子上满是伤痕,一条血淋淋却被冻住的伤口正赫然裸露在空气中,血肉模糊之下是松弛发胀的肌肤,往外翻开的肉已经发黑,流出的脓水早已干涸,伤痕从手腕一直到上臂,像一条巨大的丑陋蜈蚣。 他颓然跪倒在地上,看到那双熟悉的杏仁眼眸,凄然地凝望着他。 “落异。”那声音很轻,轻得像风,像雨,像烟雾,一样虚无,“这真是一个美梦。” 伸出手,她颤颤巍巍的摩挲着他冰凉的脸,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那双眼里隐忍的泪水和无声无息划过的哀伤。 看见的,看不见的,都在慢慢消失无踪,佛见笑忆起初见时,他一袭白衫站在青山,就如此刻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心,心再也没有当年的那份热忱和激情,再也无法蹲在梨花树下等他夜幕迟归,再也无法痴痴地看着他的身影,臆想一天,单纯的过往,留下的是一地婆娑的树影和青山转瞬即逝的夕阳。 黑夜里,风呼啸,夜二悄无声息的化在风中消失,寂静的通天塔只余他们二人。 相视,无言, 垂眸,叹息。 “这不是梦,佛儿。”抬起眼睑,他轻声说;“这些年,我对不起你。” 她的手猛地抽回,眼神慌乱,脸色同时变作灰黑。 “佛儿。”抓住她垂落的手,他眼色一痛,氤氲空气中那张绝美的侧颜上笼罩冰冷的雾霜。 起风了,他脱下衣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痴痴地的凝望着她,良久。 风口中,他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寒冷,因为面前女子的沉默让他内心几经煎熬,濒临崩溃,他多么希望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能在欢快的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他从没有见过佛见笑如此过,沉默和无助,还有一丝漠不关心的冷漠和倔强,终于,她毫无表情的脸转向了他,用一种极其陌生的语气问道;“你来做什么?别忘了是我杀了你的妻子。” “那不怪你。” “我恨她,所以杀了她,跟别人无关。”她说;“妖的本性就是邪恶的,你也不怪我?” “佛儿,能别这样么。”看着她蜷缩在衣服下的身躯,洛异脸色慢慢和缓,双膝跪在地上温柔地说。 “如果你还为当年我追求你的事情,觉得亏欠我,大可不必了,我早忘了。”她故作轻松地笑了,“那个梦早就一一一醒了。” 梨花落雨,树荫缤纷,那个跪在冰凉院内的少女梦,终于醒了,洛异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些年我为了追你受了不少苦,现在都已经残疾了,你觉得我还会再爱你么,你” “唔~” 一双炽热的唇猝不及防的吻上她的唇,未尽的语言全淹没在那柔情四溢的吻里,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带着果断和吞噬一切的贪婪,悸动的心,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撬开她的唇,在鲜血和芬芳之中吸食关于她的味道。 “啪~” “我已经不在爱你了,洛异,你听不懂” “唔~” 唇再次相碰,比方才更加炽热疯狂,“你放开唔~” 没有什么怨恨能抵得住爱人连续的吻,佛见笑倔强默然的脸逐渐显现红润,毫无遮掩的娇羞全然暴露于天地,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相吻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令人沉沦c陶醉,月照入塔内,照着深情相拥的二人,照着世界上爱的最深,却被无情的命运三番四次捉弄的人,苦命的人啊~谁又能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寡淡c薄情c背叛这些词从未在他二人的世界里出现,却让他们体会到爱的“背叛”。 女人背叛了男人,杀死他的妻,男人背叛女人,一次次将她推向深渊,在迷惘的风中盘桓数年,在孤鸣之中浅吟低唱,他们都懂,见到彼此的刹那所有风的迷惘都会解开,可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今日,终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再也不会有分离,他们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风雨,寒霜,大雪,夏日,夕阳,他们都会一起,永不分离。 洛异痴迷的看着她,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他扬起右手,一股青烟涌现,那烟雾仿若灵龙般在她胳膊上盘旋,然后钻入伤口内,不消片刻,那伤口淡了。 “佛儿,我要给你一个安稳的天下。” 这件事情,他想很久了,既然躲不掉,那就让他卷入这是非乱世中,为了一息尚存的爱人。 从他怀中探出头,佛见笑似乎还没有从甜蜜中醒过来,傻傻笑着,却不言语。 摩挲着她娇小的鼻头,洛异欢愉的说;“好不好。” 傻傻的点头,可他看出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少女的满足,洛异从未真正体验过爱情带来的幸福,如今初尝,却没想是如此震撼,他虽浅笑,内心却似翻江倒海般跌宕不定,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他感受着从她身体散发的处女气息,那气息让飘荡不安的人,感受到温暖和浓烈的挚爱。 死生契阔,与子携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南地北,大雁群飞,终明,世间物种都是成双成对,少有孤影单只。 “咕噜噜” 佛见笑脸色一红,垂下头,方知口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酣睡,谁知后者,捂住她的嘴,一颗药丸顺势进入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呃~”故伸懒腰,装作懵懂,视线瞥向高空,朝阳初升,四周没有烈焰的火红,一层浅色的晨曦比夜晚还凉。 “还饿么?”那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羞涩的点头,异从怀中掏出一叠千层饼,一点点撕开,喂到她的嘴边,“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川外已经没有人在做叠汉罗了。” 佛见笑停住了,他还记得,“禹都的千子坊有你最爱的吃的叠汉罗,其实,我去过很多次。”洛异的脸有些红了,迟疑了一下,他说;“我些年去过很多你说的地方,狸子坞的南城面馆,百暮霖的禾禾邬,川外的早市,青山下的十二花神戏院” “你还记得?” 点头,洛异脸色绯红,决不像刚才吻她时那样,“佛儿,跟我走啊吧,我们在也不分开了,好么?” 若是从前,她定是毫不犹豫答应的,可是现在,佛见笑心中有结,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知道佛姬么?”她想起母亲的另一个称呼。 洛异点头。 “在你印象中她是个怎样的人?” “少时偶然听父亲说起过,她是唯一一个游走于岚吉与喾甘之间的人,岚吉成为冥帝,喾甘成为狱君都与她有分不开的关系,至于,”看出她脸色的难堪,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是你母亲?” “我从没有想过平凡的母亲会有这样的过去。”冷笑一声,她讽刺般的摇着头,想着这么多年来的欺骗,那个颠覆天下苍生的女人,甘愿在颦窟县度过残生的缘由究竟是什么,“白狐一族的灭亡是她造成的,这天下的始乱也是她造成的,我” “佛儿,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上一代的恩怨又关你什么事情。” “可她终究是我母亲。”她有些激动,“就像你父亲一样,你不也为他的事情困扰了那么多年么。” “我”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得不到幸福,现在终于懂了,母亲欠世人的,父亲欠凌云的,而我注定一生都得不到幸福。” “佛儿。” “异,你父亲是天下敬仰的佛爷,而我父亲是之人唾骂的妖魔,能喜欢你,已经是上苍对我的福泽了,我不会在奢求别的。” “我奢求。”他笃定的说:“我奢求能与你共度余生,能与你执手相伴,以后,这所有的苦难让我来承担,佛儿,我爱你。” 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 等待了那么多年,深爱的男子正在眼前,说着世上最动人的情话,而她心境却很平淡,因为还有些事情必须解决。 以前的佛见笑一定会扑上前去将他亲吻一番,一定会在他怀中腻歪到下一个天亮,一定会留着口水,诉说对他的爱意,一定会突发奇想地做个女红,庆祝他们的相恋,又或者是痴傻一天,木讷一天,疯一天 “异,替我杀一个人吧?”她却很平静地说 “谁?” “黑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黑娅之死 一 临城之南,碧水涟漪。 南襄殿外,陌上青烟,红绸罗缎,古藤清苑。 一杯菊花茶已盘旋指尖良久,昨日一役,大败,仅剩的一千同盟军在隆冬深夜潜逃,是她排兵布阵失误么,还是鬼觋真如世人所说,无人能破,微簇眉头,黑娅想不出这其中缘由。 不过从同盟军中流传的一件事情,是值得深思的,韩馥不会在为冥帝卖命了,那个家伙,真是固执,嗤之以鼻的看着清冷的枯树下扑簌簌下落的雪,她心情烦躁郁闷之极,原本觉得将冯月赶走,冥帝会更加依仗自己,可是眼下,除了将一堆破摊子扔给自己,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他究竟去哪里了。 一死士慌忙跑入,向她禀告临城外狱君的情况,长疏和余裕带领老毒王越过荒原,很快就要到达百丈崖。 她挥了挥手,狱君行军的速度远比她预料的要快,若是在冥帝回来之前到达,以她手中的璇玑球可对付不了他们,先不说狱君手中的蚀天和毕方鸟,就是那老毒王 若是当年从蚀天中获取巫力的只有她就好了,该死的冯月,真不明白冥帝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同,就连下嫁,也非要将狐鸢赠给她,看着手中冉起的淡淡青烟,她心生恨意,不过,嘴角轻轻上挑,她再也不是那个默默等待恩惠的可怜人了,岚吉,你可知道。 “啾~” 一只极小的青鸾从远山之巅飞来,停在她的手心,那青鸾羽翼青如晓天,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这是她在树妖族无意间得到的。 那日天空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她在菩提树下偶然发现这只可怜的青鸾,原本以为不过是只普通的鸟,谁料竟是与火凤凰齐名的青鸾。 那鸟在她耳畔低声鸣叫,她初听时面目和煦,随后身体一僵,脸色煞白。 雪臧山之巅白雪皑皑,一眼望不到头,四周白茫茫一片,纷纷洒洒了一整夜的雪,覆盖山头的每一个角落,飓风乍起,扬起的雪花,掩盖了煞白的天空。 这里的雪是世间最纯洁无暇的,这里的雪是没有经过人情世故雕琢的,它单纯,单纯的让人心生敬畏和可悲,它无知,无知的让人莫名心酸和神往,不管是清晨还是落日西下,伙伴们摇晃着尾巴在三月里的花香下,醉生梦死,谈天说地。 秋季一到,最高的枯藤树上站满了白狐,只为了眺望一眼遥远的木槿山,那时的白狐山离木槿山很近很近,近得可以看到彼此的花期。 夏日,白狐们都会到三生屋去品尝太奶奶做的醉花膏,还有青稞酒,那是狐鸢从遥远的西漠带来的,听说那里四季狂沙暴虐,风暴不止,可是风沙,究竟是什么。 只有狐鸢知道,可是它只会飞。 飞跃沙河,纱流,沙漠;飞跃青山,绿水,街市,角宇,西渡;整个白狐山没有谁不羡慕狐鸢。 青丘山上,桃花水下,百年相守的那段渊源,在二十年前断了,就断在他的手里。 太奶奶,这三个字再也没有出现在记忆里,整整二十年了,只因为一一那次下山。 没有谁愿意为了那显有的地位和名声,抛弃安逸的生活,去过一种悲壮,可以说是举步艰难,随时会被困苦吞灭的日子,世人只知冥帝天生暴虐,嗜血成疾,可谁又知道他从不敢奢求生活给与的任何恩惠和宠爱,哪怕是一点点,自从族人被灭,他就更不敢奢求了。 光洁白皙的脸上,笼上淡淡的雾气,那藏蓝色深邃不见底的眼眸,如清河般在阳光下翼翼流淌,俊美的人啊,在雪白的绒毛微微摇晃,清冷的脸庞上是一成不变的孤冷,雨浸风蚀的落寞和孤楚,在他二十年的身躯上,留下难以泯灭的伤痕。 风雪诈起,铺面而来的雪打在他的脸上和衣襟上,他挪动则轻微的脚步,想看看雪臧山头有没有二十年前的三生屋和枯藤树,可是就像预料的那样,一切都不可能存在了,禁忌之咒开启后,白狐山就在夜幕下消失了,如今的雪臧山不过是白狐一族为了后生者,给于的新家园罢了,又怎会一样呢。 他胸口的白狐珠在微微发出光芒,有些温热,他拿在手掌,看到狐珠中心火红色的光变成暗红,紧接着,一个清晰的眼睛从暗红色的光泽中跳跃着,然后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山之巅,按住胸口不停流出的血,他白色的绒毛上沾满了鲜血,感觉有人窥视,蓦地转过身子 四目相望,那猩红的眼正留着 血泪,那是,他身体一僵,手一颤,白狐珠顺势滚到地上,淹没在狂风诈起的雪堆里,那是,那是 怎么可能,怎么那个人竟是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屠戮时代,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白狐山,他脑海里满是血染红的天际和山峦,荒原上的暗河流里是万千族人流不尽的血水,面对命运,渺小的人是那么无力和脆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定是在假惺惺的为自己的过错赎罪,一定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他有些魔障了,嘴里低吟着,脚下步子蹒跚,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却义无反顾的向前方走着,不顾风雨的走着。 时光从他身上像光影一样流过,岁月在不经意间已经悄然爬上枝头,原本迷惑众生中的人,也开始在岁月面前老去,随着他的游走,可以看出,他光洁白皙的皮肤渐渐变得暗黄无色,亚麻色柔软的头发也一根根的变黑,那张英俊的脸开始消瘦无骨,眼睛深陷在眼眶里面,暗淡,死寂,下垂的眼睑抬头看一眼光芒都显得格外吃力。 他忽然转过身子,回到方才的地方,伸出手,在厚厚的雪堆里寻找丢落的白狐珠。 纠~ 一个极小的青鸾在他上空盘旋,他无暇在乎那东西,低下头,继续寻找,忽然他想起冯月离去时的话,她那么像你。 她那么像你。 黑娅青黑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她已经听不见梦巫和七公子在说什么,璇玑球在半空旋转,她可以看清长疏和老毒王的一切动静,可是眼下,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虽然冥帝将一切权利都给了她,她原本也想借此大干一场,让所有人瞧瞧,可眼下,一切都似乎没有意义了。 他们已经过了百丈崖,黑娅圣女? 有些厌烦的怒叱了一声,她扬起衣袖,“滚,都滚~~” 所有人都怔住了,是的,让所有的一切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反正同盟军已经散了,韩馥和冯月也走了,就让那些死士军团和三千亡灵一起陪葬吧。 梦巫拉着七公子气急败坏的走了,偌大的南襄殿外,只剩下她一人,不知从何处传来悲怨的歌声。 “风水轻,蘋花渐老,月露冷渡口雪山,相见时难,肝肠寸断是别离,忍不离,慌不知漫手回文,几度伤心泪” 她想起初跪在地,身下的雪漫到膝盖,他清冷的容颜上写满了默然,是呀,对于自小无父无母的人来说,又怎能抵抗那倾国之人的魅力。 那个单纯的少女,跟着姐姐初涉盛世的繁华,惊呆于喧嚣的市坊和鱼龙混杂的小巷,痴迷于他的冷峻,她曾无数次慰藉自己,努力克制,企图平淡对待那些与他亲近的女人,可越是如此,越烦躁不安,最后会涌起一类要毁灭自己或者是杀死他人的情感,由于嫉妒,她日夜痛苦,像个重病患者窒息□□,马上要死去一样。 爱,在悄无声息的发芽,又在悄无声息的淹没在绝望里,嫉妒像蛇信子一样撕咬着她的心,那些扭曲c丑陋c恶毒c可悲c可笑的事情她都做过了,如今,尽管回首,自己都鄙夷那些不堪的行为和勾当,但是,为了他,她早已没了自己。 “暗相望,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霞光下的雪,真美,就像那年,那月,那日。 东南的梅花绽放了,在雪的覆盖下,露出一抹红,像孩子隐藏在林间的笑,含羞待放若是当初没有遇见他,自己一定是儿孙满堂了,也许在坊间开一间铺子,过着平淡而不平凡的生活,而今,冷笑一声,追逐了那么多年,她终于明白,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扑簌簌”的声音从梅花林后传来,她有些温恼,疲惫蜡黄的脸上,目光犀利,带着你几分懒散命令似的语气说;“不是都让你们滚了么?怎么,没听命白?” 那个声音没有消失,也许是故意的,反而越来越响,她耸起鼻子,手下结印,地面瞬间被冰冻起来,可是那个声音——迟疑一下,她忽然警觉地飞到梅花枝头,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人。 雪白的袍子下,那双孤傲的眼睛正望着她,带着怒火的眸子,她眼睛一跳,僵硬的脸慢慢缓和,然后以一种无所畏惧的语气问答;“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可没想好怎么招待您。” 那人纹丝不动,安静的外表下是汹涌的波浪,可是他看上去平和安详,嘴里发出两个淡淡的字;“杀你。” “哦。”眉毛轻佻,她故作镇定的问道;“你终于忍不住了,是因为陆琦,还是佛见笑呢?” 他没有言语,后者冷冷笑道;“其实,你早该动手的,若是那日在西沧的脸落津别院你拼劲全力杀了我,该有多好,佛见笑受的一切痛苦,都是我造成的,包括——让她失身。” 她有些得意,尤其是看到他平静似水的脸上露出的惊愕和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黑娅之死 二 “你说什么?” 洛异的脸色大变,胸腔骤然被怒火充满,仿佛随时都能爆裂,他闪烁不安的瞳孔在 霞光下扑朔,怒目相对,那里隐隐暗藏不安和恐慌。 黑娅长叹口气,故作哀怨的说;“啧啧那日的情形,真是可怜,她瘦弱的躺在那里,被一群人欺辱,是一群人!有采阴补阳的南湘族,修炼巫术的降头族人,通灵人还有骨童还有啊,大都是冥帝手下的同盟军,你也是知道的,随军打仗大么久了,难免会”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洛异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在黑暗里,他费力的挣扎着。 灵魂已经散去,他只是木然地看着她,不停弩动的嘴唇,看看扑簌的雪,娇艳的梅,孤煞的霞光,和一地鲜红的影,怒火已经吞噬他身体每一寸肌肤和血液,喷出一缕缕叫做绝望的烟尘,难怪,难怪她不会离去,固守那里,是等待死亡么?难怪,曾经的佛见笑从不拒绝他任何要求,更不别提相守,难怪 “”黑娅内心喜悦不能自已,这也算死前最后一次欢愉了,长吐口气,冰冷的雾在空中成霜,越到地面上,她怅然若思的说;“你我命都不好,我爱了他二十几年,杀尽了与他有关系的任何女人,我以为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只要我努力,可是,那个人是我一辈子无法匹敌的,什么苓雅,冯月,莹儿这些都不过时过眼云烟了罢了。” 看着悲伤中的洛异,她忽然好奇地问道;“爱,真的可以不再乎女人的贞洁么?就像冥帝对苓雅一样,一个流女,这世上随便哪个男人都能上的女人,他也要?哼~你呢?” 她丝毫没有看见洛异铁黑的脸上露出的杀气,依旧挑逗般的反问道;“你会在意么” 手上青筋凸露,他木然的眼睛,骤然染上熊熊烈火,扬起的手正重她的胸口,“噗~你” “虚空剑~” 在纷飞的雪地上,虚空剑贯穿她的胸膛,血滴落到地上,她怔怔地看着鲜红的血从胸膛滚出,这场景,她见过太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是她的手贯穿别人的胸膛,这是第一次,那剑尖上留着她的血液。 她摇着头,冷笑起来,回身望着眼前的梅花林,眼睛里流出一种心不在焉的茫然和困惑,仿佛产生了某种幻觉,这种状态下的她是从没有过的。 洛异低吟,骤然在她头顶聚集青烟,璇玑球自动腾空,想要保护主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青烟已经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体内,封锁她体内所有死穴,然后逆向阻断,只听“彭彭彭~”黑娅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坠落在地上。 身下已经是血红一片,她微张着嘴,伸出手感受风雪的寒冷。 很快,风吹着她疲惫渐渐冰凉的脸,人活着很累,黑娅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死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梅树林。 身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消散,一旁的璇玑球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又闪出老毒王和长疏的动静,她眼角带有倦意,嘴角轻起,却又舒展开。 年少时,听姐姐说过,人死后会出现在远古的黎明里,在黑白相交的那一刻,在大地即将醒来的时候,那片黑暗流河会出现一口枯井,枯井内住着一个传说,传说能帮人实现一切愿望,然后再送人去彼岸。 “真~~” 天色已暗,茂密的梅花林在一阵冷风下幽幽战栗,圈圈的年轮里,显示了岁月的无情变迁和流逝,虚空剑于风中来,又归于风中去,天地间一片肃穆和萧然,洛异脸色哀伤,绝没有一丝胜利者该有的模样,黑色瞳孔里浸满了绝望的恐慌和哀伤,痛像把利刃正折磨着他的全身,他悲痛着c哀伤着c他踉跄地,蹒跚地向远方走去。 “啾~”鸷鸟飞来,蜷卧在地上,等待着他。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了,在黑娅最后闭眼的刹那,繁花下,雪地旁,一代圣女,终于落幕,临死前那嘴角沁着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真~~好” “风雨十载,有心或是无心,多情又是无情,相思泪影,闲愁无序,别话家常” 那个哀怨辗转的声音回荡在夜幕中,回荡在——什么也看不到的黑夜里。 岁月蹉跎,也许没有谁会记得那个孤傲冷艳的女子,从何处来,他们只会记得她的暴虐和蛮横,她给世人带来的痛苦与磨难,以及因为她的嫉妒,死去的无辜女子。 夜晚的风,很冷,雪很白,人很美 别离 荒原之上,熊熊烈火已经燃烧了三天三夜,浓烈的黄色硝烟覆盖了半个天空,天灰蒙蒙的,远山之际与穷黛之间一抹红色正在若隐若现,在浓烈硝烟下,在还未苏醒的大地之间,那红晕渐渐清晰,最后融进在不安的硝烟中,在阴云密布的日子里,光线很弱,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前方的山峦,既无半分兴奋也没有丝毫期待,只是一直静默的站着,身旁火红的少女翘首等待着。 起风了,冷风吹得人脸生疼,尤其是黎明之前,那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身着单薄,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那红色少女,惊呼地喊了一声,遥指着不远处的低矮天空。 少年眺望着,眼睛微微眯着,神情专注,警觉,又来了。 巫咸从木槿山那里得来的曼陀罗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暂时封锁鬼觋的身体,等他们苏醒,还是会发起攻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如今,三千死士军团被困在百丈崖,他该如何面对眼前强劲的敌人,自黑娅死在临城,此处的亡灵便由他暂时掌管,巫咸和巫余在木槿山,摩耶自那日与洛异作战,旧疾复发,已躺在床上多日,而韩馥 “唉~韩大人若是在就好了。”少女不满地嘟囔着,虽然她也怕那人,但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想起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他也没那么坏。” “你是想苍耳了吧?”没好气的瞪着她,后者脸刷地一下绯红,手不自禁地摸着身下的弯刀,打转,眼偷瞄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少爷也懂这些了。 七公子翘首望着漫天的硝烟,没有理会她,此刻,天已破晓。 远方,在不安的视野中,一个身着破旧红衫的银发老者正蹒跚地走着,手中的拐杖正尽力支撑着身子,白发飘飘,纤瘦若骨,口中不时发出虚喘的声音。 “那是老祖宗。” 瑜大惊地喊道,早听说鬼觋首领是老毒王,她年少时见过老祖宗几面,知道他时,他就已经满头银发,还有那个蛇形拐杖。 摩耶的三头蛇杖就是仿照老祖的制作的,白蛇虽然难寻,但是上古黑蛇更是难匿,只见其上隐现三头黑蛇,正探寻着前方的道路。 七公子波澜不惊地看着那人,老祖宗,自从出生都没见一眼的蛊族先人,对他而言,不过一个先人罢了。 “咳咳~”那脚步声近了,大概只有五十米左右,他停下来,用一双深陷眼眶的浑浊眼睛看着他们,伸出细长的手,擦了擦蛇形杖的顶端,一股黑色的烟,顿时将其笼罩。 “瑜~”七公子大惊,呵斥道;“屏住呼吸,注意四周。” “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已经冲上云霄,他大怒,锐利的黑色眼睛骤然变得血红。 “叮~”老毒王吃惊地看着抵挡住他攻击的小孩,弩动着嘴唇说;“竟然能破了我的黑云阵,你是蛊族的什么人?” 将瑜从地上扶起来,他冷冷地打量着他好久,想从那副枯瘦林柴的身体里看昔日蛊王的风采。 就是眼前的人让蛊族一越成为凌云最强大的种族,也是眼前的人让蛊族沦落,父亲曾多次提起过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如今一见,不过是寻常人中多了几分魄力和精锐罢了。 那松弛的皮肤上满是皱纹和伤疤,塌陷的鼻头已经被虫噬殆尽,只留下空洞的窟窿,皱眉之下,只有一只眼睛清晰,另一只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也是令他畏惧的,那老者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举起蛇形杖问道;“你可认识启月?” “认识。”七公子缓缓点头,那是他的父亲,也是上一代蛊王。 “他带领下的蛊族可有幸存者?”七公子没有立即回答,那者顿时大怒,呵斥道;“没听到我在问话么?” “听到了。” “启月带领下的蛊族可在百暮霖生存着,还是已经被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伤。 “狱君的灭灵术,不是将你们都杀了么?为什么鬼觋里面会有大量的蛊族?还有”他将心中的疑惑都说出来,“鬼觋是怎么练成的,长生真的有可能么,不生c不死c不灭,没有悲喜欢乐的世界真的存在么?” 他一愣,沉思了片刻,说;“狱君用灭灵术将蛊族人的魂魄抽离,然后囚禁在蚀天中,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将灵魂和躯体不灭,就在前些日子成功了,尸体通过伏诛草的炼化可以长存,灵魂通过凌气净化,永生不灭,二十年了,其实他早已掌握灵魂永生的方法,只是尸体一直无法长存,该死的,都是川青候府那群伪小人,让他误打误撞成功了。” 伏诛草,七公子忽然想起那日进攻紫吉渡时,城内百姓已经□□,无桑却无故出现在那里,他当时只是以一种饶有兴趣的情感去欣赏韩馥的怒火,却忘记了他们出现在紫吉渡的缘由,如今看来,一切都是那时种下的果,若是没有伏诛草,狱君永远也无法成功吧。 “血月日,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其实我早就知道蛊族由此劫,却没想到这劫数要了上万条族人性命,唉~” 他低垂眼睑,更显疲倦,“启月无能,蛊族却没有可用之人,摩耶能安心辅佐他么,百暮霖族群混杂,内乱不除,岂能抵御外倾。” 他明白眼前人的忧患,但是,这个问题在他出生后就解决了,摩耶长老的三个儿子死在禹都后,他就将所有精力用来对付狱君了,轻起唇角,他眉角微跳,以一种平稳的口气说道;“摩耶长老” “老毒王!!”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他们身后,二人停下对话,七公子见到一个婆娑老者,正慢慢向他们走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英俊的青年,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脸上风尘之意浓厚,相貌俊美,却没有精神,而那婆娑老者年过半百,身材高挑,目光犀利,虽风尘仆仆,却行动敏捷,走起路来矫健有力,武功定是上乘,如果他没猜错那老者就是长疏,而他身后的人就是余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暴风雨前的黎明 长疏打量着年轻的七公子,然后将目光移到老毒王身上,语气不悦;“怎么还不动手?” 老毒王一愣,方想起来此行目的,眼光闪烁,举起蛇棍,三条黑色的木形玄蛇,幻化成真。 瑜大惊,握紧弯刀,抵到七公子前方,虽然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少主”她低声说道;“你先走。” 七公子没有动,警惕地握着右手,眼睛紧紧望着老毒王。 “你真的愿意成为他的傀儡?”试探性地反问了一句。 老毒王没有言语,只见从黑色的蛇信子中吐出浓烈的烟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他身形鬼魅,快如闪电般,想擒住少年的咽喉,然而,令他大为吃惊的是那少年仿佛长了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在他还未靠近时,数千条蜈蚣形成一个巨大的墙壁,阻挡他的去路,这少年 他站在墙壁之上,俯视着他,三条黑蛇骤然伸长,想缠住其盘下,然而,那少年又猜到了他的招术,身下的蜈蚣骤然将其包裹,再次显现已然是无米之外。 “该死”低声咒骂一句。 “这招数对别人或许有用,但是对我没有一点用。”七公子自信的看着他,老毒王的招术,他在六岁之前就全部破解了。 “好猖狂的小子。”他脸色一红,自知者少年来历不简单,却不肯服输,挥动着蛇形杖再次向他冲去。 余裕默然地看着他们的打斗,半晌,有些倦了,余光瞥向那红色的少女身上,那少女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他健步一越,抵到她身后,瑜大惊,忙举起手中弯剑,却被他手指一弹,顺势勒住她雪白的脖颈。 “你”她脸色通红,羞怒吼道;“放开我。” “告诉我。”余裕靠近她的脸颊,故意做亲近之姿,“关押佛见笑的通天塔都有谁看守?” “我不知道。”她将脸一侧,有些尴尬地说;“之前是黑娅圣女看守的,现在不知道。” “那里有多少死士和亡灵?” “我我不清楚。”瑜浑身难受,扭动着身躯说。 余裕知道她是吸食黑色烟雾的缘故,却不打算轻易饶过她,继续问道;“同盟军解散了,黑娅死了,现在,冥帝身边都还有谁为他效劳。” 沉思了一会儿,在咳嗽了几声后,瑜痛苦地说;“梦巫和黑白巫族长老,还有一个夜二,其他的没有了。” “韩馥呢?” “因因为曼陀罗的原因,韩馥离开了冥帝。”她喘息声粗重,说起话来有些听不清楚。 “曼陀罗?” “巫咸带领的同盟军践踏了木槿山的每一寸土地,咳咳这世上能令他放弃一切的只有他师傅,咳咳听说他与巫咸大大出手后,就消失匿迹了。” 沉默地看着她,余裕忽然想起,听风阁里那青涩的痛恨和羡慕的复杂情感,而今,在经历了那么多不安岁月后,那个人不可一世c名扬天下的人,还是为了心中的软肋屈服了。 再寻寻匿匿后,找回最初的自己,英雄落幕,迟归,而自己呢,却万万没有那样决然的勇气和魄力,“曼陀罗只能暂时压制鬼觋,一旦他们苏醒,它便再无作用。” “我我知道。” “噗~” 长疏受不了这样漫长的战斗,口中一声梵文禁咒,只见黎明初现的天骤然阴雨密布,那雨水是暗黑色的,所有与之相接触的东西都腐蚀殆尽,他高举双手。 “少主!!!”瑜大惊猛地挣开余裕的控制,快速向七公子奔去。 长疏对灵魂的控制,是凌云众所周知的,他们的攻击可以将人的三魂七魄打散,虽不伤害人的身体,但是会成为活死人。 沙漠中的活死人,她是见过的,整日躺在黄沙中,以啃食自己肉体为生,直至最后啃食殆尽,死亡。 七公子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强大,神色一紧,却没有立即躲避,只见他一声低吼,其后幻鸟显现,挥斥双翼,带着他璇玑生空,盘旋一圈儿后,又以俯冲之力,略到暗黑力量前,将生死一线的瑜抱在怀中。 那女子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得可怕,风在耳旁呼啸,刮得衣服吱吱作响,她耷拉着脑袋,依偎在少年身后,消失在阴雨沉闷的天际。 雨水散去,地面已经腐蚀成一个个坑洼,长疏屡着胡子,精锐的小眼,从乱草中微眯着,七公子的功力竟然可以抵御黑雨,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他从暗黑河流中提炼出的黑水,对一个八岁少年来说,竟然毫无用处,沉闷地垂下头,他从怀中掏出短任,割破手指,将血滴在扇形的骨器上,漂浮在空中的文字,才缓缓退去。 老毒王拄着拐杖,抬头看那少年消失的方向,感慨地说;“这少年的巫蛊之术恐怕已在我之上了。” 余裕冷冷一笑,饶有兴致地摩挲着手中的弯刀,“是啊,蛊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蛊族?”他诧异地看着他。 后者却没有回应,转而说;“马上就能见到巫咸和巫余了,黑白巫族这些年的情况和你是一样的。” “他们还活着?” “当然,为了族人,谁都会忍辱负重的活着,不过,尽管族人不灭,情况却不容乐观,否则也不会投奔冥帝。” “同盟军不过是想从中得利罢了,可冥帝?”长疏缓缓说;“他的心思根本不是吞并川芸,他不过在做最后的挣扎,当年冥帝想吞并西岚国的木槿山,其根本的目的不是玄铁矿,七公子去黑狱森林寻找“冥坞”,你可知那神物除了有巨大力量外,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一定是冥帝在二十年前埋下的,二十年后,他想要夺回的原因。” 长疏舒了口气,说;“一定是关于白狐一族,我猜测冥坞内可能埋藏白狐一族的秘密,或许是灭绝的原因,也或许是” “冥坞被我们夺取后,他为什么没有继续追回?”余裕好奇地反问。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他为什么又攻打川芸的原因吧。”沉思片刻,他感叹地说;“只可惜西沧那群乌合之众,付出了生命,却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包括蛊族。” 看了一眼老毒王,他故作深沉的停下。 老毒王却没有他想像的反应,他的眼里流出了一副心不在焉的茫然,有些困惑或者是混沌,精神看起来也散漫了很多,不像方才的模样,最终发出了一个奇怪的询问,“启月是不是已经死了?” 长疏迟疑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知道他沉睡二十年已经与这个世界脱离,在他的记忆里,启月恐怕还是个二十岁的愣头少年,可是经过百暮霖二十年的种族之战一一他沉思片刻说;“十三年前就死了,传闻死在西沧的流沙里。” “”老毒王沉默了,深陷的眼眶有些红润,鼓动着嘴唇发出颤栗,若不是那蛇形杖支撑着,那消瘦如柴的身子一定禁不住黎明的寒冷和孤寂,他硬撑着身子,最后发出声来,“十三年,也够了,够了” 长疏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当年的老毒王年过五十,方得爱子,却没料到他天性鲁笨至极,蛊族之力在练了二十年后,丝毫没有起色,他已过花甲,无力保佑他过完余生,巫蛊之祸后,他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是这个孩子了。不过启月要比他想像的更加坚强,至少在鱼龙混杂的百暮霖,他保佑了蛊族十余年不灭。 世事就是难料,愚钝的人总有人帮衬着,聪明的人反而讨不了好处,才让这样一个人,带着一个种族,在夹缝中生存十余年,直到后来七公子的出生。 大地在一抹阳光下苏醒,光芒撕破黑夜照耀着方才还浓烟四起的荒原,此刻一眼望去,阴雨消散,山峦相连,四周一片灰蒙与宁静,余裕眺望着远方的雪山,天与地相连的地方,一个若隐若现的塔出现在视野里。 “走吧,狱君让我们马上赶往通天塔。”长疏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岚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啾~雄鹰从天而降,在他们头顶盘旋数圈后,以高傲者的雄姿直冲云霄,在雄鹰消失的那个瞬间,狂风诈起,夹着昨日降的雪,纷纷扬扬,弥漫空气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冯月之死 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隔了二十年,新仇旧恨夹杂一起的战争将会以怎样的方式展开,没有谁能说清楚过去,也没有谁能预测未来,凌云,即将颠覆,那个迟来的霍乱,总归要来的,短暂的和平下是隐隐不安的激荡,这激荡整整隐匿了二十年。知道他们恩怨的人也许已经死去,也许还活着,但没有谁能说清楚,东方低调的狱君,西岚令人深恶痛疾的冥帝,还有神明一样的佛爷,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凌云最动乱的一年,风雪交加,通天塔上冥帝俯视着万里荒原,狱君带领的鬼觋不出半日就会到达这里,他微起的唇角,带着不可一世的不羁,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拉开。 命运是一条孤独的河,慢慢流淌,经过沧桑,虽略尽沿途芳华,却终要死于枯竭。 没有谁能躲得过命运的安排。 南都王城,婧慈站在风雪纷乱的街头,面目苍白疲倦,双瞳晦涩无光,连日来的不眠不休让她身体日渐消瘦和无力,若不是身旁侍女的搀扶,她一定撑不到凤鸾到来。 纷纷扬扬的雪掩住了正午的日头,湛蓝的天安静c无云,却出奇的冷,冷得人浑身战栗,虽然鼠貂毛很厚,但是她的脸上已经出现青紫色的冻伤,此刻,她的目光穿透厚厚的毛绒直直看着凤鸾上的女子,神情复杂。 “他快死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救他的。” 凤鸾内没有回应,四周只有风声,婧慈踉跄地挣脱侍女的搀扶,语气急促地再次说;“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么?他是为你才落得寒毒症,二十年了,每到冬天都生不如死,如今,寒毒入体,快要死了,你真的见死不救么?” 帘缓缓拉开,面色冰清的红衣女子,目光略有迟疑,半掩的纱在风中吹得纷乱,隐约显现她微起的红唇,婧慈眼前一亮,暗自沉默地垂下头。 空寂的街道突然冷静了下来,过了很久,冯月才静静说;“我即将嫁给别人,与他没有关系了。” “没有。”婧慈一怔,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说;“冯月,你真是无情,我以为二十年来,他深爱的女子是很善良贤淑的,可是没想到令他濒临死亡还日日呼唤的人,是这样无情和冷漠,真是枉费了他二十年的情谊。” 她有些愤怒,尤其是想到躺在床上不能呼吸的陆青,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惹得她快要疯了。 “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忽然,她微笑着,带有挑衅的看着她,嘴角高昂。 冯月却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麻木的木偶,看着她,眼神却是空洞和茫然的,她显然陷入沉思。 一旁的莹儿公主扯了扯母亲的衣角,婧慈态度才缓和过来,压抑着心中的烦闷,语气平和地说;“看在以前他为你做出那么多的事情上,就救他这一次吧,好么,冯月姑娘。” “救他一次?”带有嘲讽的低声念叨着,冯月感觉这几个字像把枷锁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暗自菲薄的摇了摇头,步摇在风中发出叮铃的响声,火红的嫁衣衬映着她雪白的脸,过了很久,嘴唇弩动了一下,“他说过,我们永不相见。” 他说过的,在西岚城郊的樱花林,不带有任何情感的语气依然回荡耳畔。 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好。 爱情是脆弱的,脆弱的经不起时间的任何考验,当你以为他会明白,其实,他就像个傻子还站在原地,甚至已经转身离去。 冯月在也不相信爱情了,从二十年前就不信了,现在只不过是维持往日的一点好感和愧疚,她对爱情的激情在樱花林彻底死了,如今听到婧慈的话,不过心中一阵感慨罢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欺骗,还少么。 可是,这种感情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都变了。 是的,都变了。 废墟里,爱情之火悄然熄灭,在包蕾还未绽放之际,在雷鸣还未打响之际,一切又已重生。 暗淡的灯光照着密密麻麻的雨脚,窗户上雨滴不断坠落,形成丝丝缕缕的线,风声呼啸,来人站在外面已经很久了,屋内还是没有动静,透过微弱的灯火,她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炙热的水冒着滚滚浓烟,很快遮住了所有视线,她急迫地看着,最后落寞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面如缟素。 屋内,冯月看着烟雾笼罩下的人,水波似的眸子,沁着一抹暖意,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在那苍白的唇角停住,昏迷中的陆青像个孩子,犹记得初见面时,他高挑消瘦的身子,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一张稚嫩的脸被晒成小麦色,说起话来,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紧凝视着她,怕她一溜烟的消失在视线中,所以每一次相见,都是贪婪地看着她,神情未免有些慌乱和无措,她们相见不多,却令她印象深刻。 这个愣头愣脑的沙漠少年,这个在孤独夜里挑灯陪伴的少年啊,她贪婪地看着他,再时隔二十年后,羞涩和窘迫早已消失在这张成熟稳重的脸上,中年的模样第一次清晰的越入她的眼前,那眼角的皱纹,唇边的短促胡须,鬓角的一抹华发都显得格外陌生了。 还记得么?那个少年离别时写的一封信。 在这短暂的一生, 多蒙你如此待承! 不知来生少年时, 能不能再次相逢。 就是这四句话,让高冷的冯月彻底沦陷,她开始了漫长的追逐和等待,没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年。 摩挲着他的脸,冯月心中一阵安宁,青,我们之间,这样也好。 这样至少对谁都是公平的。 就让我在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从此后,我们她忽然停住了,语气有些哽咽,从此,从此便没有以后了。 风倾斜吹着,摇曳着院内的枯枝,摇曳着房顶还未融化的雪,在波涛海浪的夜里,有多少年轻的梦碎了一地,在风暴的□□中,所有艰难困苦的折磨正在一幕幕上演,没有谁能抵挡住这场风雨,即使是有通天盖地之力。 婧慈的手轻轻触碰隔窗,在潮湿的贴纸上,圈出思念的名字,她多想捅破那薄薄的纸,看一看里面的情形,但是,她没有,是的,理智告诉自己必须忍耐,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必须忍耐,这些年她最引以为豪的便是这种精神,若非这精神,她也不可能走到今日,虽然经历过许多次悲伤和失败,但是,那些都被永不松懈的毅力支撑着,禁锢着,这种事情已经令她麻木,但是今日,她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以及蠢蠢欲动的情感在不受控制,若是让它挣脱,她不能想象会有怎么凄惨的结局,双十并拢,她默默念叨着,心里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冬天风雨的夜,冰冷,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因为她的内心像火山一样,随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颤栗和发抖。 漫长的夜,就像人的一样。 “吱呀”门开了,冯月嘴唇煞白,全身都附在微开的房门柱上,像个垂死者在□□和喘息。 “你”婧慈原本的焦急和烦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消失的荡然无存,“你怎么?” 那中年该有的神色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张苍老松弛即将迈入坟墓的模样,乌黑的头发像初冬落地的雪,像秋日里的一道霜,被松松散散的盘旋在头上,那垂落的眼睑遮住往昔明亮的眸子,深陷在乌黑的眼眶里,若非,她知道眼前人的名字,她是断不敢想像的,此刻,她正依着方门柱,粗喘着,唇角口燥,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言语。 “他醒了”最后,还是她打破这寂静,那声音沙哑到极致。 “咳咳”风呼啸而过,冯月直视她略显慌乱的神情,微微说;“我没事的。” “你已经没有巫女之力了,是么?” 眼皮微跳,她慢慢从房门柱上起身,迎着丝丝缕缕的雨走到院子里,身形蹒跚,有几次差点跌倒在雨中,就像一个年华垂暮c风前残烛c孤苦无依的老人一样,落寞。 “” 凄冷的雨,灌入衣袖,她不停咳嗽,步履缓慢,就在婧慈以为她再也不会说话时,那低沉的声音响起,“别告诉他。” 她怔住了,是的,眼前的人的形象顺时高大伟岸起来,这种巨大的差距令她感到羞耻,令她望而却步,那样隐忍了二十年的不甘和怨,最后只浓缩这句话,她不是该让他在悔恨中度过一生么,为什么。 七日后,冯月在度过了冬季的第二股寒流后,就永远沉睡了,睡在火红的凤鸾之内,穿着凤冠霞帔,面带微笑,在奉迎都城通关之地,人们发现她手中捏着一封信。 信上只留下一行字: 将我葬在苏木内,那片荒凉之地,承载了我过去所有的梦。 圣女走的当日,强巴一族关闭了所有商号c店铺,奉迎王城内挂满了白色的笙蕃,黄沙下,白幡迎风招扬。 在烈日和酷寒交替的光晕里,在夕阳和晨曦缓缓升起的地方,它们在眺望,远行的人,无家可归的人,它们见证了一代又一代行旅者在极恶之地的挣扎,求生是他们在这片土地唯一,也是最大的愿望,然而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遥不可及的事情,从那天起,西沧开始长达数十年的干旱,这场灾难夺去西部和东部上万人的生命。 白幡升起的那日,夕阳越过黄沙照耀着大地,照耀着浑噩的岁月,在千里之外的南都王城正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国礼。 婧慈太后下嫁,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吧,相爱的人不会在一起的,他们早在轮回了错过彼此,虽然今生相遇,但终究没有交集,遗憾会慢慢变成过去,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我在凤鸾里望着你,用思念化作种子,用生命作为肥料,终于长出生命的果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冥帝与狱军之战 一 冥帝看着苍穹下缓缓变暗的夜幕,星辰再次铺满天际,从遥远到最近的山峦,黄色的硝烟在风中散去,虽然依旧刺鼻,但相比之前的味道已经淡了许多。 通天塔上的风很大,吹得他衣衫发出瑟瑟的声响,他极尽穷木想看清楚远方飞过的候鸟,可是星辰点点,夜幕已暗,最后只见那双藏蓝色的眼,倦怠地垂下眼睑,烛火在他消瘦若骨的脸上跳跃着,仿佛时光在缓慢消失,岁月和光年已经不复存在。 “那个~”巫余忍不住打破周围的寂静,他实在是太累了,古铜色的脸上,一双眼正泛着黑,神情涣散无光,白天那场大战耗费了他太多精力,眼下他已经无力在思考别的事情了。 巫咸瞪了他一眼,苍老的脸上也写满了疲倦,尖尖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一缕山羊胡须,“此役,也让我们看清楚喾甘的实力,目前虽然暂时是压抑住了鬼觋的不停袭击,但是恐怕支撑不久,这些不生不灭的鬼觋,冥帝可有其他办法?” 鬼觋已经对曼陀罗产生了抗体,原本的三千死士军团倒是可以抵抗他们,但是眼下,他们被三堂长老用蚀天困在百丈崖,无法前来,只能靠冯月唤醒的三千亡灵,明日一役,岌岌可危。 巫余不自禁地看了他一眼,说;“能有什么办法,那可是喾甘耗了一辈子研究的成果,岂是他人说破就能破的?” 巫咸没有理会他,沉思了片刻,才说;“蚀天。” “什么?”七公子腾地一下来了精神,顺着高凳子滑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方说;“上古蚀天里面一定装了许多不朽的尸体和不灭的灵魂,可供鬼觋不断重生,根据八方镜的观测,蚀天在余裕手中,只要我们夺得蚀天,那么鬼觋在短暂的时间内是不可能获得重生的。” “这也解决不了根本吧。”撇着嘴,巫余犯困的小眼微眯着,打声哈欠,“最近,死的那些亡灵们~~” 亡灵,他突然一惊,可是随即又想到,喾甘那么老奸巨猾,不会没有防范,最近西沧死了那么多长途军,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巫咸显然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继续说;“余裕作为狱君府新一代领头人,他是什么性格,我恐怕比你了解,老毒王虽然表面顺从喾甘,但是” 看了一眼七公子,“他心中只有种族的兴衰荣辱,若是他知道眼下攻打的是依然存活的蛊族,你觉得他还会为喾甘效力么?” 他比谁都了解那个顽固不化的老毒王,心中一喜,面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继续说;“他现在可不是过去的老毒王了,我想不会他为了族人舍弃自己的性命。” “只要心有嫌隙,就好办了。”七公子突然说。 巫余瞧着满脸倦意的七公子,却不忍说上一句。 巫咸继续说;“除了喾甘,三堂长老能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长疏了,他原是西魔教的长老,在黑河流水岸结识喾甘,后舍弃西魔族的一切,跟随喾甘,如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七年前,我在纱流与他有过一战,他的通灵术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比圣女如何?”七公子问道。 “”摇摇头,巫咸说;“圣女的巫力是从冥坞里得来的,但是西魔一族的祖先创造了冥坞。” “”所有人都沉默了,西魔一族是西沧里的传奇,没有哪个种族会像他们一样,在百暮霖里一直独善其中。 最后还是瑜打破安静,“至少眼下还有佛见笑,她是喾甘的女儿,我想会有大用处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想起来还有这个人,不免轻松起来,气氛也不像方才的压抑,“她怎么样,还活着么?” 这话突然从沉默的冥帝嘴唇说出,让众人有些讶意,自从雪臧山回来后,冥帝的模样就变了,性情也更加沉默,即使面对昨日激烈的战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如今,提起佛见笑,但见他眉心紧缩,神情茫然。 巫咸愣了一会说;“还活着。” 风吹起他的衣角和那墨色的发,飘荡在黑夜里,散发着皂角的清香,他换了一件藏蓝色的外袍,衬着一双深陷在古井里的眸子,有些黑暗河诡异。 起风的日子,就是新生的开始。 “啾啾~” 远处巨大的火焰铺天盖地撕破如墨的黑夜,跳跃在沉甸甸的乌云中,在荒原上,随着风时起时落,一团团,一簇簇,欢快的相拥,之后,只见一大股褐色的烟柱,旋转升空。 在那褐色中,有一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的大鸟正急速飞奔而来,口中不断喷着浓烈火焰。 “不好~”巫咸大惊,“毕方鸟!!!” 那就是毕方鸟,那鸟眼尾细长,头顶两条红色的犄角,尾处青中泛着几缕红晕,叫时如婴儿啼哭,虽身形庞大,有遮天蔽日之躯,但是飞时,快若闪电。 七公子沉浸在它漂亮的尾翼,忘记那扑面而来的火焰,“噗~” “少主!”瑜大惊,七公子就在窗户口,一动不动。 冥帝的手指轻扬,一个白色的光晕在七公子前方聚集,火焰迎着风轰然撞击上,剧烈的温度映得人脸色通红,过了半晌,火焰退去,只见毕方鸟挥斥着双翼,旋即升空,俯身而下,很快,通天塔底部传来一阵阵嘶喊声。 那是亡灵,毕方鸟竟然吃亡灵。 所有人都震惊了,是的,上古神兽竟然会吃怨念深重的亡灵,他们都是帚神所创,该是集天地精华而生,怎么变成邪物,不过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 在那混乱的战斗中,有许多身形数十丈的怪物,正伸着枝条将亡灵吞入腹中。 “石怪?”七公子非常清楚沙漠里的石怪,虽然夜幕深沉,但是他还是借着火焰看清楚了,那石怪已经不是沙漠里的模样,通体冒着黑气。 “一定有人在驱动他,也许就在那里面。”巫咸遥指着石怪的腹部,一个若隐若现的东西不停闪现,“七公子?” 他看了看他,后者会意,走到高台上,纵深一越,口中喃呢着蛊咒,一个身形巨大的金色蜈蚣出现在其身下。 金色的蜈蚣与先前的不同,流出的液体是金黄色的,还带着淡淡的鱼腥和海草的味道,石怪晃动着笨拙庞大的身躯竟直相拥而上,七公子脸色一沉,手中翻转,成印,陷入战斗中。 巫咸严肃地看着黑夜里的苍穹,但见,毕方鸟再次冲天而上,扑闪着硕大的羽翼,口中发出撕嚎的尖叫,火焰再次喷来。 这次是巫余的八方镜吸收了大量的火焰,他心中一喜,只见巫余口中喃呢半语,收入镜中的火焰,又被返还了出来,零星的火溅得到处都是,那鸟羽翼受伤,一声呜咽后,消失在夜幕中。 一切又归于安静,除了通天塔下的混战,天空一下暗淡下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仿佛有巨大的怪兽突然出现在眼前,巫咸心中莫名不安和恐慌起来,很快,他的担忧成了现实,虚无的黑夜里,突然一颗蛇头出现,吓得他踉跄地差点摔倒在地地上,但见那蛇头,长着一张美女的脸,美艳而娇羞,此刻正吐着长信子,妩媚地说;“人家真的好冷啊~~老爷爷。” “这是” 他看清楚了,那蛇只有一个蛇头,压根就没有身子,这可真像降头术练功时的状态。 只是,夜深人静,他们的头颅下是肠子和五脏,而眼前的蛇,只有一个头,和 “我叫青衿。”那蛇头愉快的说,舌信子吐出的气体,让人不寒而栗,四周都被凝固了,空气瞬间变得奇慢无比。 巫咸突然想到传说中的雪蛇,在三十年前就消失在黑雨森林的雪蛇一族,口中的蛇信子能令周围十米的地方冻结,而眼前着情况,分明是 “怎么了?老爷爷怕了呢?”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咯咯地笑了。 “有美女啊~”不知何时回来的夜二,翘着二郎腿,坐在通天塔的栏杆上,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打趣道;“这位姑娘相貌不错。” “哥哥好眼光。”青衿转过头,瞧着黑夜里,一身黑衣的男子,眼里流出喜悦。 “妹妹。”说完两个字,他便换化成风,凝聚在青衿后面,手抚摸着她冰凉的小脸,故意挑衅地闻了闻,后说;“没骚气。” 虽然有些气愤,但是青衿还是装作无所谓的神情,说“哥哥,可闻仔细了,要不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快活一下吧。” “好啊!”伸出舌头,夜二向前探着身子,一副即将享受的陶醉模样。 “哥哥~”娇羞的扭动着,青衿不好意思的说,“这里人多。” “怕什么?”一把抱住她的头,夜二在她唇边呼出一口气,那青衿浑身一软,头像个断线的风筝,若不是此刻被人抱着,就坠落到地上了。 “哥~~~” 不知夜二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她冰清的脸上红得像火炭一样。 过了良久,青衿想要吐出蛇信子说些什么,却被夜二一把捏住嘴,“雪蛇头,我对我家岚吉还是很忠诚的,不仅是在灵魂上,肉体上也是一样,想要与人苟合就另找他人吧。”说完,猛地将她扔到地上。 “你该死,敢耍我。”这声音显然不是从嘴中传来的,夜二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被我封住了穴道,还能用腹语,可是,这个蛇根本没有腹部。 “”青衿瞧出他心中所想,恶狠狠地说;“狱君大人改造后的雪蛇,可不仅是用蛇信子冰冻空气的。” 说完,周围的空气再次被冰冻,夜二想幻化成雾,却见身形一半是烟雾,一半是人形,被冻在半空中。 “岚吉!!!救我~~”可怜的看着一旁冷漠不语的冥帝,夜二显然已经急了,极力的弩动着嘴唇,呼救。 冥帝像是没有听见,冷冷地看着那个雪蛇,夜二只得向巫咸呼救,“救救~” “噗~” 通天塔上的风骤然大起,原本被冻结的空气回暖,夜二趁机消失在空气中。 狂风之下,隐藏着一双闪动的羽翼发出的“呼哧”声,从那呼哧声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呵斥声,“青衿~” 所有人都被那声音吸引了,是的,那声音不仅有中年人的磁性,还有老者摩挲在喉咙间淡淡的沙哑。 青衿脸色煞白,垂下头,成匍匐状,不敢有任何言语。 那人 竟然是狱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冥帝与狱军之战 二 二十年了,狱君的名气早已传遍凌云四周,可是见到他真人的很少,就是巫咸和巫余这样年过半百的老人,也是难得一见面的。 只见银白色的头发和一张平淡无奇毫无特征的脸庞上,中年男子特有的严谨展现无遗。一双细小的眼和紧闭的唇角上挂着一抹怪异的笑,虽然弧度很小,但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他望着所有人,最后在冥帝身上停下,略有迟疑的打量。 “青衿。”这声呵斥是从他身后传来的,长疏拄着拐杖,从黑夜里显现,“过来。” 青衿不敢有任何言语,乖乖躲到他们身后。 冥帝终于有了兴趣,仔细端详眼前的人,在记忆中狱君从未出现过,以前,他不过是江湖上的跳梁小丑,从未入过他的眼,而今,再次相遇多少会有些感慨和落寞,“你们都下去帮七公子。”懒懒地说着,他伸了伸腰,自从与落空一战后,再也没有对手令他兴奋了。 “你”巫余看着对面的四个人,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巫咸犀利的眼神震住了,最后只得说;“冥帝小心,我们去帮小七了。” 长疏和余裕,还有青衿在他们下去后,也越下塔。 风略过塔顶,带来北方特有的苦寒,冬至已经过了很多天,雪也降了几尺,原本该躺在屋内取暖的日子,他们却站在苦寒之地。 “岚吉,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 狱君拉长声音,眼睛顺着他的方向看向黑夜里闪烁的星辰,“原本是天上无法启迪的星辰,却被我逼到开启六尾之力的地步,我该是幸运么?” “你想说什么?要杀我?还是想要我的力量。”冥帝冷声问道。 “你已经看到了吧,否则,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冷声一笑,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颗白狐珠,冥帝眼神一跳,却故作冷静地看着他。 “这个是你遗留在雪臧山的白狐珠吧?”带有戏虐性的反问,狱君故意将狐珠扬起,得意地看着他,说;“珠子内那个站在高山之巅的人,你可猜出来是谁了?” 冥帝没有说话,冰冷之下,脸上的肌肉在不自觉的跳动,神情也木讷了许多,狱君长长舒了口气,浓烈的烟雾在眼前成一团簇花,声音悠远,“是她。” 他的嘴在低吟,手不自觉的握紧,身形仿佛一片叶子,随时被风吹落。而狱君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说;“传闻中的冥帝,也会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真是可悲啊~~~” “这世上最可悲的人恐怕是你吧。”抬起头,他幽兰深邃的眼睛,直直望向他的心灵深处,狱君微眯着眼睛,感受来自对面的气息,“” “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的人,有什么能力嘲笑别人。”风吹起他及腰的长发,那张消失无骨的脸在此刻竟然散发着魅力,微起唇角,看着他缓缓说;“若想她活命,就带着你的怪物滚出川芸,” 狱君的神情有些复杂。 岚吉继续说;“在你心中,佛见笑什么也不是吧?” 他细小的眼皮微微跳动,但随即淹没在黑夜里,过了很久,才听到一个沙哑悠远的声音,想起在混乱的硝烟中,“她是我和佛姬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在乎。” “是么?”冷声一呵,“她死在西沧的蛇窟,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该不会指望着冯月会舍命救她吧。” 狱君深邃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躁动和不安,“她呢?” 大手一挥,只见通天塔上一口枯井,缓缓显露,一个巨大的铁框从中升了起来,佛见笑蜷缩在铁链捆绑之下,呼吸微弱,面色焦黄,一双泛着乌黑的眼似乎被什么惊吓到了,怯懦地瞅着四周的人,下面很冷,铁链上蒙上一层厚厚的霜,她衣衫单薄,裸露在外的手脚被冻得发黑。 “佛儿。”狱君喊了一声。 她木讷地摇晃着头,在看到父亲时,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来,胡乱地在空中比划着。 “她七天前就疯了。”冥帝漫不经心地说着,若不是夜二告诉他,恐怕到现在他还不知她的情况。 “”看不出狱君的表情是悲伤还是高兴,但是很令人奇怪,这周围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氛,仿佛要将所有人吞噬。 冥帝诧异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眼里探究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你和佛姬害得我白狐一族遭遇灭顶,而今,也算是报应。” “报应~~~哈哈————你究竟在说什么?” 疯了似的大笑起来,狱君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脸部因为剧烈的狂笑扭曲起来,在夜幕中很是狰狞,“哈哈!!!!” 狂风吹起他的衣衫,那原本外表有些斯文的人,突然爆发这样的笑,着实让冥帝吃了一惊,他有些厌烦地看了他一眼,不自然地说;“不是么。” 忽然,他身躯刹那间出现在狱君一尺,后者还在笑,全然不知他幽兰的眼睛在不知觉中变成血红色,“” “我说过你曾经斗不过我,如今也斗不过,即使研究那么多怪物又能如何?我都会将他们摧毁,喾甘,你注定永远都是个失败者,这是种族血肉里与生共存的。” 白狐一族的高贵是一直凌驾于凌云之上的,岂是一个低贱卑微的小妖奴能够比拟的,人们的崇敬都是来自对于种族的敬仰,崇高往往是对于伟岸的人,妖在凌云的地位一直都是低,若非老狱君一代有位清音的长老是蛇妖,那么他们永远也不会登上历史的舞台,只能像个小丑,在边缘地带,翘首盼望着,喾甘凭借一己之力,排除异己,屠杀白狐,秘密弑杀狱君府的少主,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街头白蛇,到禹都皇城叱咤风云的狱君,该是怎样扭曲的人生经历啊。 那一年,风雪大起,年少的人跪在院内,厚厚的雪淹没了膝盖,父亲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看着院外的他,流连于妓馆的母亲终于回来了,瞪了他一眼,叹息地进了屋。 父亲是个赌徒,娶不起媳妇,便从黑市买了个妖,那便是母亲,为了生计,他常让母亲去妓馆赚钱。 又一年,父亲赌钱输了,将他捆在树桩上,抽得满身是血,母亲怯懦地没有说一句话。 他从小就恨,恨母亲的软弱和无能,恨父亲的嚣张跋扈,恨这个世界的冷酷无情。 那一天,他十岁,趁着父母酣睡,用剑割破了他们的喉咙,逃走了,自此在禹都城外流浪十余年,无论是酷暑,还是苦寒,无论是别人的蔑视还是冷漠,或者是屈打,他都默默承受着。 恨,像舌信子在心中生根发芽,他恨所有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恨所有行走在街市与之接触的人,每当夜晚,他都会默默叨念,愿所有人都在沉睡中死去,都在发了芽的泥土芬芳里,死去,在黎明初升,这个世界会变成死人的国度,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脚下,翘首盼望着 那该多好啊!一个没有悲伤和困苦的世界,没有幸福,就像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他一惊,心里暗暗升起一种渴望,一种足以颠覆世界的渴望。 五年后,他被老毒王带入狱君府,开启了长达十年的夺权之争,为了王权,他秘密杀死少主,以及近两万余氏亲信,又在凌云掀起一场“灭狐”和“剿巫”霍乱,后在狱君府地下建立阿鼻地狱,他不断支撑着自己的野心,不断吞噬着整个世界的光明,如今,整整二十几年了,一切都该有个结束了 繁华落雪,醉音楼里的歌姬又开始隔江吟唱那首《晓吟》,声调抑扬,犹如临潮画窗的潮水声,缓缓流入人的耳畔,从舒缓到高涨,再到平缓。 听者驻足,仿佛置身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山坡,微风拂面,吹得人耳旁暖意荡漾,那条紫色的丝巾,从高楼上缓缓飘下,划过他的脸颊,落到地上。 女子巧笑之间,烟波似水,若一缕青烟,悄悄飘入少年的心。 虽然憎恨她的身份,但是爱就这样在不经间悄悄生根发芽了,于是每逢繁华,他都会走到禹都的醉音楼,听一听她的吟唱,看一看她的模样。 这种隐藏的爱,一等就是五年,直到那女子消失。 他的心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都是虚无缥缈的镜花水月,都是寂静庭院c花影重叠的空虚寂寥,都是不断尝试后,幡然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世间美女终是爱英雄,爱英雄的权利和虚荣心驱使着她们登上历史的舞台,乱煞光年 歌姬终归是歌姬。 于是一场阴谋在滋润了的土地上生了根,发了芽。 四月是个残忍的季节,芬芳的花在混合了血的土地上绽放,花香顺着风,飘向远方的田野,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上,站着一个女子,顺着她的视线,我们可以看到南方的鸟,正扑哧着双翼,带着家书,向期盼已久的亲人送去,所有人都会收到那样一封陈旧的家书,而她永远也不会有的,因为她已经没有亲人了,哥哥已经死了。 他由记得一月前,哥哥死在血泊中,鲜红的血像绝美的罂粟花,绽放在山岗,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金黄色的光。 她真是无能啊~母亲若是知道,该是怎样的绝望,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寻找了五年的亲哥哥啊~ 那少年又来了,她告诉了他离开的原因。 后来,白狐一族遭遇灭顶之灾,白狐山彻底消失在凌云。 荼蘼花开,杨柳漫天,在荒凉而空寂的土地上。 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佛见笑,并取出了她体内的白狐珠。 白狐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