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醉清风》 正文 1.客栈初相见 江湖已经平静了许久,各门各派间也是祥和一片,这倒也是难得。三十多年前,竹海山庄庄主沈元冲手脚俱废,舌根被割,竹海山庄沉落于一片火海之中,沈元冲最后也不知所踪。苍云堡堡主南宫风心胸开阔,做事果决,各门派的人皆臣服于他。南宫风虽无心江湖之事,但于形势所迫,苍云堡便迅速取代了竹海山庄的位置,成为武林的首领。而血月教因与武林同盟的一战后,受到重挫,这些年在黑山涯也算安分守己,并未有什么大动作。血月教教主齐痕秋早在二十年前便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右护法周任萧登上教主之位。 “现在江湖中有一堡两派之说,这一堡,自然指的是苍云堡,苍云堡堡主南宫风现已过天命之年,但是一身正气不减当年,不怒而威!两派指的便是和剑派与罗衣派。这两个门派原本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如今日这么高,也只能算得上是颇有名气。和剑派现任掌门是位练武佳才,又勤奋刻苦,为人也是极其刚正,方能为和剑派赢得如此地位。而罗衣派现任掌门宋之虞,起初并未有什么作为,但是后来得高人指点,习得一武功秘籍,再加上她宅心仁厚,罗衣派的地位便是一跃而上。你们可知道,这高人是谁?”说这话的男子一袭深蓝色的长褂,质地上等。白色的腰带中间缀着一颗同为深蓝色的宝石,脚上瞪着一双崭新的靴子,手上摇着一把聚头扇,泥金扇面配着乌木扇股,乃是上品,扇坠是一块通体莹白的宝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男子这身行头本是气派十足,却偏偏神色傲慢,又带着许多市井二流之气,不免让人觉得他乃暴发之身,气质难免低俗了些。客栈里面人多得很,只是现在有一大部分皆围在了男子身边。 “这个问题大伙都知道,自然是乔南乔大侠没错。”有人发出哄笑。 男子故意清了清嗓子:“不错,的确是乔南!”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收起:“这两人如何认识倒也不知,只是三十多年前的一日,宋之虞将乔南带回罗衣派,当时他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并未有人在意,却未想后来他在武林大会上一战成名,竟是打败了齐痕秋。乔南成名后便又四处漂泊,宋之虞便一直陪伴在其左右。在江湖上人人皆知,宋之虞与乔南是一对神仙眷侣。但后来乔南却不知为何失踪了,只余宋之虞一人回到罗衣派,接任了罗衣派掌门,而宋之虞也再未提起过乔南!不过,据我所知,事实并非如此简单!这整件事情还有一人牵涉其中!” 男子这话将众人的吸引力都吸引了过去,身边又围上来一些人。乔南此人虽在江湖上只出现过短短几年,在江湖上也似露珠一般,随来即去,但是他一直行侠仗义,受他恩惠之人不在少数,现虽他隐迹于江湖数十余载,但在江湖上的名声竟不减从前,他与宋之虞之事众人也是知晓的,只是他为何突然失踪,始终是一个谜,他与宋之虞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些也便成为了人们饭后茶余之谈。 男子嘴角勾着,眼睛微微眯了眯,脸上尽是自傲之色:“这件事还牵涉到的一人,想必你们是听说过的,那人便是‘血梨刹’!” 男子刚说完,听着的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年纪大些的,脸上除了诧异还带着些恐惧,而那些个年轻的,便是在惊奇之外还多了一份好奇,还有的人嗤笑了一声,显然是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男子这下反倒不在意众人的表情,而是接着说道:“江湖上人人都以为罗衣派宋之虞掌门和乔南天生一对,却不知乔南属意之人是当年江湖上的第一杀手‘血梨刹’” “休得胡说!”打断深蓝长褂男子的是一约莫五十多岁的男子,衣着褐色,腰间也只是用长布松松地扎着,手上握着一把长剑,剑鞘身磨损了不少,看来陪伴他已有不少岁月。男子眉头紧锁,脸上尽是不认同之色,还隐约现着愤怒,那愤怒也不知道是针对谁,是针对“血梨刹”还是说话的这男子?还是这男子说的这件事? “我未曾胡说,当年各大门派赶往无名谷,为的便是弑杀‘血梨刹’,当时他们到达无名谷时,乔南正准备与‘血梨刹’一起远走天涯呢!各大门派的掌门为了保住乔南的名誉,便决定将乔南与‘血梨刹’那日的事情保密,绝口不提!” “既是保密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褐衣男子问到。 “当日那么多人见到,悠悠众口,这事情怎么可能真的瞒住世人!”深蓝衣服的男子说到这,轻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乔南也是个少年英雄,当年打败齐痕秋,一战成名,却也是难过美人关,竟是被‘血梨刹’这妖女迷住!” 男子的话倒是得到了众人的同意,皆纷纷议论了起来。那褐衣男子也说道:“我曾见过乔南大侠,也曾受恩于他,他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即便是真,那‘血梨刹’乃恶贯满盈之人,想来乔南会喜欢上那妖女,也是那妖女用了什么魅惑之术,勾引了他,迷了他的心智,让他一时糊涂!” 男子话一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稚嫩的笑声,众人往身后一看,竟是一个约莫六岁大的小女孩,那女孩身上穿着浅绿色的上衣,月牙白长裤,头发只用了两根绿色的长绳松松地帮着,手法生疏。那小女孩正趴在桌上,有些圆润的下巴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只手的手指不经意地拨弄着另一只手上的银镯。因身材矮小,坐在凳子上脚也不能着地,那双穿着同样浅绿色绣花鞋的双脚便一直在晃着。她嘴角的笑意也不知是为何,一双灵动的大眼在众人身上徘徊着,随后便落在了褐衣男子的身上,不知想了些什么,忽而自顾地摇了摇头,又将目光移开了去,落在了华服执扇男子的身上,打量了他几秒,竟又“噗”地笑了出来。 虽对面只是一个女娃,但众人倒教她的言行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褐衣男子走上前去,正想开口询问,不想让小女孩抢了先:“你叫什么名字?” 褐衣男子虽疑惑她的举止,但想想毕竟对方也就是个女娃,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便先告诉她也无妨:“冯曲!” “冯曲”那小女孩重复着,直起身子,从凳子上跳下来,众人方才发现,原来她还带着一个小包袱,只不过方才坐着,包袱放在腿上,众人才没注意。 小女孩将包袱拿高,斜背在身上,走到冯曲面前停住,抬起头来看着他:“方才你说是‘血梨刹’魅惑乔南?” 众人不知女娃问这话何意,冯曲也是疑惑,不知者女娃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像她这般大的孩童,怎说起话来语气如此老道。但他点了点头,想看看这小女娃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女娃抿了抿嘴,看着冯曲,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怜悯:“你说这话,不怕‘血梨刹’听见了不开心,来找你的麻烦吗?”说完,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冯曲听到这话,心中一紧,但脸上还是故作镇定,不想露出畏惧之情。无名谷那次后,各大掌门不是宣布“血梨刹”已死了吗?“小儿休得胡言!我说的本就是实情,再者而言,‘血梨刹’早就死了,便是没死,我也不怕她来找我!你一个小女娃懂什么!” “这样啊!”女娃由原本的直视冯曲变成了斜睨着,脸上的笑容让冯曲觉得颇有些心慌,可女娃接下来的话便让他的脸色青了三分,紫了七分。 女娃退后几步,跳到身后的凳子上,视线却不曾离开冯曲:“‘血梨刹’死了吗?真的死了吗?你确定她死了吗?那些个门派掌门说她死了,你们便都信了?若果如你所言,‘血梨刹’真去了黄泉,他们那般恨她,为什么不将她的尸首带回来?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只不过凭他们片面之词,凭着这几十年来江湖上都没有她的踪迹吗?” 冯曲心中大惊,虽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小女娃的胡话,不用当真,却又心神不定。再看那女娃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不知她究竟是何人,竟说出这番话来。冯曲稳了稳心神,手上紧紧地握着剑,脚步向前移了移:“各位掌门德高望重,自然不会欺骗于世人!” 女娃撇了撇嘴,显然是对冯曲的话不置可否。她拿手撑着凳子,将身子移了移,目光越过冯曲,看向执扇的男子:“你既是知道无名谷的事情,必然也是知道当初‘血梨刹’是被人救走了的,我说的是不是?” 那蓝衣执扇男子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复杂,惊讶与疑惑交杂:“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些消息,知道得不多,并不曾听说过‘血梨刹’被人救走!”说着,蓝衣执扇男子走上前几步,拍了拍冯曲的肩膀:“冯前辈何必与一女娃较真,她说的话必是胡言乱语,又何必当真!” 冯曲看了看蓝衣执扇男子,又看了看女娃,紧锁地眉头微微松开了些:“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好说!晚辈穆空!” 穆空说着,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女娃,那女娃依旧一脸笑意,看着两人,双□□叠着,在空中晃荡,见穆空看向自己,嘴巴一咧,露出莹白的牙齿,无害至极。 冯曲亦看向女娃,毕竟他也是目睹过他人被‘血梨刹’灭门之后的场景,也经历过那段因“血梨刹”的出现,江湖上而变得人人自危的日子,心中虽还因提到“血梨刹”有些不安,但思量着,总不过一个小女娃,只不过说了一些胡话或许是自己多疑了也说不定。 “女娃你爹娘呢?为何你一个人在这?”人群中有人问到。 女娃看了看问自己问题的人,随后低下头,将包袱装着衣服的一面移到胸前,用小手拍了拍,笑道:“你没看见我的包袱吗?我离家出走了!” 众人大笑,有人说道:“你个女娃学什么离家出走,看你长得水灵,也不怕有人将你捉了,卖到勾栏院中去!” 那女娃瞪大眼睛:“勾栏院是什么地方?有好玩的东西吗?” “有有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人群里又是一阵哄笑。 “拿个女娃开这种玩笑,也不怕损了你的阴德!”冯曲向人群唾骂道,又对女娃说道:“莫听他们胡言,勾栏院那种地方可去不得,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莫再一个人跑出来了!” 女娃跳下凳子,抬起头看着冯曲:“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说完便蹦跳着想客栈门口走去。 冯曲叹了叹气,看着女娃走出客栈,不见了身影。众人见小女孩走了,也懒得继续方才的话题,各自准备散去。冯曲转过身,准备向着自己的客房走去,未走几步,便发现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角,他回过身去,竟是方才已经离开的女娃,这时候不知为何又返了回来! 冯曲蹲下身来,看着女娃:“有什么事情吗?” 女娃看着冯曲,正了正背上的包袱,说道:“你方才说‘血梨刹’对乔南用魅惑之术,勾引了乔南,想来世间情爱皆是你情我愿,他们既是要远走天涯,也是互相属意的。再者,你怎知是‘血梨刹’先喜欢上了乔南,倘若是乔南先钟情于‘血梨刹’,对她苦苦追求,那又如何?你这般想,只不过是因为你们认为乔南是个大侠,‘血梨刹’是个恶女,便一厢情愿这般认为罢了!”女娃说完,颇为苦恼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冯曲的肩膀:“您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看事情这般有偏见,需知事间情爱可总是无道理可言的呢!” 冯曲被女娃的话说的一愣,未想她小小年纪,说话竟这般老成,懂得这么多,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自己在她面前竟成了目光浅薄,固执顽愚之人了!冯曲想着,正想问女娃为何有如此说法,可回过神来,却已经不见了女娃的踪影。 肩上被人拍了拍,冯曲向后看去,是穆空。 “前辈在这做什么,这地上还有人掉了钱不成?” 冯曲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着穆空一脸的痞笑,心中暗自摇头,他是不愿与这种人有交往的,但又碍于礼数,便只回到:“没有”便独自上楼去了! 穆空见冯曲似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介意,依旧笑嘻嘻地往楼上去了,穿过走廊,穆空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四下望了望,便进去了。房中摆设与其它客房无异,穆空进了房后,将门栓栓好,在门旁带了一会,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动静。此时的他与刚才的他判若两人,神色严肃,那股市井流气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干练之气,目光如炬,只是脸上眉头紧锁,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穆空径自走到床边,矮下身来,趴在了地上,蠕动着身躯,移到了床底下,伸出手,在床底摸索着。 片刻,他的手指在一处停住,轻轻按了下去,挨着墙的那处木板便移动了,露出刚好容纳一人的黑洞,穆空移了移身子,脚轻轻地想洞内探去,待下半身都进到洞穴中,他身子微微向上倾,稍一用力,整个人便落入洞中。 落下去之后,穆空又在身后的石壁上摸索着,找到一处机关,按下之后,上面的木板便合上了。穆空从身上取出萤石,石道内便有了光亮。他前后面对的都是墙壁,几乎将他夹住,右侧是一条长长的楼梯,楼梯很陡,一直向下延伸着,萤石的光比较弱,因此看不见楼梯通向哪里。因过道太过狭窄,穆空只能侧着身子,一步步地往下走着。 过了一会,穆空走完了楼梯,身边变得宽敞了许多,墙壁上也摆放了蜡烛,穆空取出火折,将萤石收起,继续向前走去,拐了几个弯后,又走到了一个梯子前,只不过这个过道没有方才那个陡峭,过道旁边也还是有些蜡烛的。穆空沿着梯子走上去,又顺着梯子拐了几个弯,终于到达了顶点,头上的是一块石板,穆空微用了些力,轻轻讲石板往旁边移了移,他身侧的墙壁却动了,原来那是一扇门。穆空从身侧的门走出,面对的又是一堵墙壁,身旁的布置与客栈的过道一样,他站得地方便是楼梯中间,那楼梯也是向下的,只不过通得却是一条死路。穆空将蜡烛熄灭,复又取出身上的萤石,将身后的石门关好后,只不过这次等他走出过道时,身处的并不是床底下,而是一间暗室,出了暗室,便是一间书房。 穆空到的,是与他住的归乡客栈隔着几条街的一个商铺后院,那个商铺叫做四宝阁。 书房中已有两人在那,一十四岁左右的少年正站在书桌前,手执着狼毫正在写着字。少年正直地站着,乌黑的长发用了一根玉带盘起,一身白色长袍,腰上系着的腰带用银线绣着祥云纹,还坠着一个圆形的玉佩,那玉佩通体绯红,上面刻着一只麒麟纹样。少年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冷冽之气,眼帘微微向下盖着,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宣纸上,对屋中多出的人没有一丝反应。男孩后面站着的是一个胡须大汉,身材魁梧,眉毛浓厚,目光狠戾,身上穿着极为随便,粗布麻衣,用作腰带的是平日里用的长汗巾,胡乱地扎着。大汉见穆空走了进来,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穆空走到男孩面前,恭敬地作了一揖:“少主!” 男孩没有说话,继续垂着眼,在宣纸上写着字,待最后收了一笔,方才将笔放下,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地开口:“方才之事,我已知晓!” 穆空心中一顿,难不成少主方才也在客栈那边?他不知少主心中有何打算,因此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垂着首站着,静静等着少主的话。 男孩起步,离开书桌,将手背到身后,慢慢走到窗前,拿起窗前桌子上的鸟食,逗弄起笼中的画眉。穆空转了个身,面对着男孩的背影。 “那女孩,”男孩说道,顿了顿:“倒是挺有趣的!” 这次出庄来,未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件事,那女孩是什么来历?少年的嘴角勾起,看来要晚些回去了。 “罗叔,准备一下,明日便去苍云堡!”男孩说着,将鸟食放下,去了苍云堡,是不是又该遇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独入苍云堡 苍云堡内最近新住进了许多人,只因为再过两日便是武林盛会了。除了各个门派的人,还有许多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人多便易出乱子,因此苍云堡上下这段时间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丝懈怠。 白韵语端着一壶安神茶来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响起沉闷沙哑的声音,声中透着些许的疲惫。 白韵语将托盘稳在右手上,左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提起裙角,小心地跨过门栏,见到南宫风便温暖地笑着。她走上前去,将托盘中的茶壶与茶杯放下,又微微弯弯腰把托盘靠在书桌上,而后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 白韵语将茶杯递到南宫风面前:“我看你近日睡得不甚安稳,便寻了些上好的首乌藤泡了壶茶,你也别喝那些个提神茶了,喝多了,对身体总是不好的。” 南宫风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谢夫人!”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也确实没能睡个好觉,精力不如以前了。 白韵语听了南宫风的这声谢,心里颇有些落寞。人们都道她们相敬如宾,夫妻和睦,只是她却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这么有礼,该是随性才是,她嫁给南宫风几十年,如今儿子成人,孙子也有七岁了,她却一直觉得自己和南宫风之间有着一道跨不去的沟。 唉!也罢,能够嫁给他,自己还不满足吗?白韵语安慰着自己,自己比起铃儿,总归是幸运多的,铃儿至今孤单一人。自百里莫去后,她便常常找人出气,性子便越发怪癖,不愿见人,即便见着人,也是冷言冷语,堡内之人见她多是躲着。 “夫人有何心事?”南宫风的话语在白韵语耳旁响起,让她回过神来。 白韵语微微一笑,轻声道:“只是想着,今晚去炖个乌鸡给老爷补补身子!” “夫人费心了!”南宫风将茶碗放下,顿了顿,问道:“今日都未见着恒儿,他去了哪处?” “正在院中练武,他说要将你教给他的剑法练熟,到时候再练給你看!”南宫风最是喜爱这孙子,习武学文之事,皆是他亲自教的。只不过他虽疼爱恒儿,平日里还是对他颇为严厉! 南宫风的眼角不自觉地露出慈爱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恒儿聪慧,领悟力高又勤奋,上次我生辰,他还送了一副字给我作为贺礼,我见那字落笔无半点犹豫,笔锋刚劲,便知他性子洒脱,心胸广阔,我看他长大后必成大器!只是他若要继承这苍云堡的基业,还是要有许多磨练!” “恒儿年纪还小,日后你可慢慢教他!” 南宫风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忽然收起,敛起了双眉,语气较方才变得低沉了些:“幸而恒儿不似他父亲,否则我苍云堡岂不是后继无人吗?” “萧儿也是极其勤奋的!”白韵语的心一沉,想要替儿子南宫萧说些好话,憋了半日,也只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萧儿性子软弱,平日里话也少,便连她也觉得萧儿做事太过犹豫,南宫风对这个儿子不满已经很久了。本以为萧儿成家之后性子会有所改变,却还是如前。 南宫风没有说话,只是从鼻中哼出一口气,似是对白韵语的话不置可否。 白韵语有些无奈,心情虽因萧儿之事有些低落,但是脸上还是撑起一片笑容:“对了,刚刚我收到一个口信,是李子意托人带来的!他说过几日,便会带着静雅回苍云堡!” “嗯!”南宫风嘴上虽只随意应着,但是脸上已经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与李子意已经几十年未见了,静雅也是一直没有回来,静雅的龙凤胎听说也已成家,不知这次是否会一起回来,等他回来,他们定要好好聚聚。想到这,南宫风却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当时三人现只剩下两个,他们是再也不能与百里莫一起畅饮了!百里莫一事他也一直未敢告诉铃儿,这事本来就鲜少人知道,铃儿若知道百里莫早就不在人世 白韵语见南宫风本事笑意满满,却突然变了神情,不知有何心事,思量了一会,还是没有问出口来,只说了声便自己出去了! 苍云堡内忙活了两日,终于迎来了武林盛会,盛会之地在苍云堡东侧的教武场,这日天气甚好,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已经坐上席位。 苍云堡的管事崔然在各个位置上都安排了茶水点心,也在各个位置上吩咐了堡内之人看守。这几日堡内戒备森严,今日亦然,他已经将各项事务都细细地检查了几遍,应是不会有差错了。只是堡内来了这么多人,最是容易出岔子,因此,他还是未能完全放心,一根神经总是绷着的,便又多安排了几个人手到处照看着,每过两人柱香便来将堡内的情况汇报于他。 南宫风已经在场内的上座坐好,白韵语作为苍云堡的主母,便坐在了南宫风的身侧,苍云堡少堡主南宫萧与他的夫人许罗羽坐在了左侧的位置,他们的儿子南宫恒便站在南宫风的身侧,作为一名孩童,他本是不会来这种场合的,但是南宫风却将他带在身侧,想让他多见识见识大场面。南宫风的右侧分别坐着罗衣派的掌门宋之虞与和剑派的掌门纳兰明正。 崔然走到南宫风身侧,俯下身去:“各大掌门皆已到齐,只余世外庄的庄主未到。” 南宫风挥了挥手:“罢了,这些年的武林盛会,他们也不曾来过!” 崔然躬了躬身,接着道:“是了,只是方才却有一胡须大汉前来,自言是世外庄的管事,乃名罗方,我看了他的令牌,确是世外庄的无误。” “他身侧可还有其他人!”这倒是出乎南宫风的预料,世外庄这几年在江湖上的地位迅速崛起,里面出了不少人才。每每江湖中有不平之事,便有人挺身而出,各个皆为高手,有人问起,那些个少侠便都言自己乃世外庄之人,奉庄主之命在江湖上锄强扶弱。只是他们却不愿提起世外庄处于何地,江湖上也无人知晓,更没有人见过这庄的庄主。每次武林盛会,苍云堡都寻法将拜帖送于所识的世外庄侠士手中,托为转给世外庄庄主,只是这世外庄的庄主却从未来过!今日他却派了人来,委实没让他想到! “还有一十六岁的少年,言其养子,也是世外庄之人!” 南宫风将左手放于桌上,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将他领于世外庄的位置上,多派些人手看着他!” “是!”崔然应道,眼睛瞟了瞟下面坐着的人群,便退身下去了。 南宫风看了看教场上的日晷,已是日禺,他站起身来,走到教场中间,内力微催,浑厚的嗓音便传至教场的每一个角落:“承蒙各大掌门赏脸,远道而来参与这次武林盛会,在下不胜感激!门面之话,在下也不多言了,本次武林盛会旨在切磋武艺,不伤和气,比武之人点到为止!有哪些英雄豪杰想要大显身手,皆可上来!”说完,南宫风便回到了座椅上。 鼓声响起,有许多人已经开始兴奋起来,待第三声鼓声落下,便有人飞身而起,落在校场中央。 “在下‘南山无影’封自游,不知哪位英雄愿与在下切磋!”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人上前,抱了拳:“‘追风’曹宿前来领教高招!” 百里念坐在树上,看着教场中央的两人,摇了摇头,心中想到:“唉!刚上场的都是些小喽喽,不好玩!”她一只手小心地抱着包好的点心,另一只手将背上的包袱正了正,斜着身子靠在了树干上,而后将手中的点心放在腿上打开!里面的是各式各样的点心,仔细瞧瞧,与各大掌门面前摆的点心竟是一模一样!百里念歪着头看了点心一会,这点心的样子做的是极好看的,比清苒婆婆做的还要好看些,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百里念伸出手指,在点心上面画着圈圈,最后落在一块紫色的糕点上,捻起,送入口中。 果真,还是清苒婆婆做的糕点好吃一些! 台上已经打了好几个回合,百里念手中的糕点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提了提兴致,继续看向教场中央!只是看着看着,百里念便有了些困意,于是她便换了个姿势,决定趴在树干上再睡一会! 教场上的比武依旧在进行着,现在已经是乌华门的弟子与和剑派的弟子在比拼着,乌华门的弟子关栋虚剑一发,趁着和剑派弟子范季不备,剑尖直取其面门。 南宫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果真是少年英豪,乌华门的弟子是越发出众了!” 乌华门掌门听到宓休听到南宫风之言,心中不禁暗喜,自己的弟子在众多门派的徒弟中脱颖而出,他脸上甚是光彩,心中虽喜,面上却还是谦逊道:“不敢当,顽徒运气罢了!” 只是这教场上人心思各异,和剑派的徒弟方才败下阵来,纳兰明正脸上笑着,心中有些不安,自从前任掌门叶时匡被血梨刹所伤,和剑派便沉寂了好一段日子,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他辛辛苦苦才为和剑派在武林上夺得今日位置,恢复名誉,与罗衣派齐名,只屈居于苍云堡之下,难不成等自己卸任掌门之后,和剑派便又是要衰落不成?关栋虽是宓休的首席弟子,但上次见他武艺并不如今日精湛,他的武艺怎会提升如此之快?今日他无意中用的招数依他所知却不是乌华门的武艺,看来,这中间还有许多蹊跷! 宋之虞心中也已有了计较,方才她让自己的二徒弟墨蕴上去比武,却让大徒弟钟离燕在旁边仔细看着,乌华门这次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南宫风接着说道:“既是各门弟子已经切磋武艺,接下来,便由各位掌门互相探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南宫风这番询问也只是场面话,众人自是同意。当下越离门掌门蓝直便站了出来,对宓休道:“蓝某愿讨教宓掌门高招!” 百里念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身子一歪,差些从树上掉了下去,她赶忙稳住身子,又听见树下不远处传来叫好声,便赶紧向教场那处望去,教场上的人影飞快的移动着,百里念虽不认识他们,但看这身手,必然是两派的掌门相争了。百里念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却不禁“咦”了一声,她又仔细看了看,不错,那场上一人使得不就是横断青云剑吗? 原来此时场上之人已经换成了宋之虞和纳兰明正。 百里念觉得颇为诧异,她常常去谷中的书阁看书,书各种有一处书架上的书记载着各种各样的武功,听娘说那是姑姥姥留下的,这横断青云剑是谷内的武学,这场上之人怎会得知的?百里念想了想,心中暗自猜测到,难不成这就是清夕婆婆口中的宋之虞吗?她想着,又自顾点了点头,肯定是了,横断青云剑是姑姥姥创的,除了教给乔姑公,便再也没有传给其他人了,乔姑公说过,为了答谢宋之虞,他是教过她武学的,场上之人应是宋之虞没错了。只不过她看过乔姑公脸这套剑法,再看宋之虞,总觉得她练得逊色很多啊! 她接着看着,没过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了,自己出谷之后一路走来,便听见路上的武林人士到处在谈论着武林盛会,本以为这里会有好玩的玩意,所以才深更半夜潜了进来。只是这里虽然热闹,高手也多,但看他们比武,还不如回去看乔姑公练剑呢!所以,她还是微微有些失望啊! 百里念本不愿再在树上呆着,但是现在底下人多,自己这样下去,免不了被发现,所以无奈,便只能继续在这坐着。场上之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宋之虞一剑劈下,便将纳兰明正的剑打落了,纳兰明正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抱拳道:“纳兰心服,横断青云剑果然厉害,领教宋掌门高招了!” 宋之虞将剑收好,笑道:“多有得罪!” 话未落音,便有一长须怪人飞身上前,身材魁梧却鼻凹唇凸,眼睛歪斜,上了校场中央,便打量起宋之虞,而后大笑:“皆说宋掌门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看来,也是风韵犹存啊!” 这人出口不逊,看样子来者不善,南宫风心下奇怪,便示意崔然过来,问道:“这是何人?” 崔然回到:“常山魅,近两年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以前不曾参加过武林盛会,这是第一次!” 南宫风点了点头,这名号他是听过的,只是未曾有机会见面,传闻常山魅样貌极丑,果不其然,只是江湖上皆言常山魅虽貌丑,却是一身正气,侠义之心盈盈,怎今日却是这般姿态,南宫风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心中也生出几丝戒备。 宋之虞看着眼前之人,暗暗握紧手中之剑,她曾经与常山魅打过交道,知其为人,只是眼前之人虽样貌与常山魅一般,但断不是他。 “向宋掌门讨教!”常山魅突然收起笑容,向宋之虞攻去,幸而宋之虞早有防备,未让他得逞。只是这一交手,着实让宋之虞大吃一惊,常山魅出手招招狠毒,似是要取她性命一般,宋之虞接着招,心中诧异于对方的内功之高,教场上的人无不看的心惊胆战,也都暗自惊奇着这常山魅怎会变得如此厉害。 宋之虞接起招来开始变得吃力,当初乔南并未来得及将横断青云剑的剑法全部交给她,十五式的剑法她只来得及学了十式,不过这十式已经助她立足武林了。只是当初她也未曾学空灵掌,这剑法的威力在她这便大大减弱了。常山魅一掌袭来,掌力浑厚,她又来不及躲避,便只好生生地迎了上去,只是接了这一掌之后,宋之虞便是一阵气血翻涌,有血腥味逼上喉头。 众人见势不好,心下正着急,便听见从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传来喊声:“浑天气势冲,落雨扫微尘。一概平收进,下移轻幽痕。会展萧萧意,乾坤绕梁横。有意无意知,定盘洪气沉。” 宋之虞听见前四句的时候心中一惊,这四句分明是横断青云剑第十式的招式口诀,只是她未来得及细想,常山魅又已经重新攻了上来,宋之虞便只好按照听见的口诀,接住常山魅的招,常山魅自是不知道那诗句是什么含义,只是看宋之虞突而变得凌厉起来,他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便猜到了大概。 底下观战的众人也是惊奇不已,都已猜到了刚才那些话便是口诀,只是更让他们惊奇的是,刚才说出这些口诀的分明是一个孩童的声音,众人朝发出声音的树上望去,这一看,又是一惊!那里可不就坐着一个粉嫩的女娃吗?只是那女娃看样子也就六岁大左右,怎会知道这么精妙的剑法口诀?众人正自疑惑着,却见数枚暗器已经朝女娃飞去,那暗器幽光闪闪,分明是淬了剧毒的,竟是常山魅趁着空隙发出的,宋之虞被常山魅缠住,等腾出空隙想要打落暗器时,那暗器已经到了女孩跟前。南宫风也发现常山魅动作的,出手拿起桌上茶碗便向暗器打去,可是出手比他晚,暗器有太多,便只打落两枚,剩下的两枚便朝女娃去了。瞬时,众人也无心再观看教场之上的争斗,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树上的女娃。 那女娃坐在树枝上,见了暗器,却不见惊慌之色,待暗器快到眼前,竟是腰身一下躲过暗器,她上身向下倒去,脚也随之而下,似是要掉下来一番,那女娃用一只手抓住了树枝,腰身发力,一只脚往上勾,一个转身,便又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树枝上,还朝众人无畏地笑着。众人见着女娃虽小小年纪,身手却敏捷异常,胆子也不小,心中便都暗自思量起来。 百里念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知自己是藏不住了,她方才见宋之虞要不敌常山魅,想着她练得是谷内的剑法,又是乔姑公教的,再者,剑法是姑姥姥创的,她虽只学了个三四分,也终究是凭着这剑法扬名江湖,今日若在这输了,岂不是教人笑话了去,丢了谷内的脸吗?这剑法她虽没练,但口诀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因此,方才她才决定帮她一帮。 那边宋之虞已经制住了常山魅,宋之虞上前,仔细看了看他,便将手伸到他的脖颈之下,从他脸上撕去一张□□,竟是血月教青龙堂的堂主公羊宁。 “常山魅为人正义,你这般人也有脸来冒充他!”宋之虞唾道,看来常山魅已经遭到公羊宁的毒手了。 她这话刚说完,便又有三人从台下飞身而出,一人续足掌力向宋之虞发去,宋之虞躲开,另两人趁机将公羊宁从宋之虞剑下救出。 三人分别撕下面具,竟是血月教其他三堂的堂主! “我当武林盛会有个什么了不起,也不过如此!”玄武堂堂主扈绝笑道。 南宫风站起身来:“四位既然是来了,不如在堡内多留几日做做客吧!”他未曾想这次的武林盛会竟会出现这么多状况,乌华门的奇怪剑法,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神秘小女孩,魔教四大堂的堂主竟都到了,难不成,武林平静的日子到头了吗? “今日这武林盛会都这样无趣,看来你这堡内也不会有什么个有趣的地方!”扈绝笑着,四人相识而笑,便是要脱身而去。 “我苍云堡岂是由你说来,说走便说走的?”南宫风说着,身子脚步一移,迅速地朝着四人攻去,各大掌门也朝着四人攻去。 百里念坐在树上。瞪大眼睛看着,感情这打架才叫好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静风湖微漾 教场上数个人影交错,除了南宫风,几个掌门与扈绝他们交起手来,皆颇为吃力,众人除了惊异之外,皆是不安。魔教沉寂十几年,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了踪迹,再次出来,光是四堂堂主便是这般厉害,那左右护法不是更加难对付,更别说血月教的教主了。若血月教开始行动,凭他们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阻止! 百里念在树上瞧着场上人的争斗,想起自己曾在谷内书阁的书中见过他们的招式,看这情形,邪教的人似乎是要占上风了啊! 她到底要不要帮她们了呢?不管闲事?可是南宫风当年和外公是挚友,于情于理她是应该帮他们的。算了,反正她刚才已经帮了宋之虞,也不在乎再多帮一些! 百里念不知他们的名字,便只好对着南宫风他们喊道:“斜眼粗脸的那个圆胖子使得是血月教的劈空掌,劈空掌会精气于天井穴,穴气外泄则功破,瘦高个子的,你便打他的石关穴。长眼细眉像个娘们的那个,打他天突穴,剩下的那个”百里念还未来得及说完,四个堂主便一齐向她射来暗器。百里念赶忙翻身躲过暗器,只是这次四人暗器太多,场上的高手皆与四大堂主斗着,其余人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时竟无人救她。 罗方见暗器朝女娃飞去,将手伸到腰侧,看了看身旁的男孩,男孩却是一丝反应也没有,罗方瞥了瞥树上的女孩,将手收回。 百里念躲过一个暗器,却还有暗器飞来,那些个武功她知道地虽多,但毕竟年纪小,会得有限,一个不慎,身子一歪,没坐稳,便从树上掉了下去。她坐得树丫很高,这掉下去,可是要摔得不轻。百里念忍不住大叫一声,吓得便直接闭上了眼睛,便只等自己落下去。众人正惊,便见数片叶子携破风之势朝那暗器打去,将那暗器钉入树干之中。这下,教场上的人便是更加惊异万分了,赶紧朝叶子来的方向看过去,还未来得及回头,一个长白发老人便已经来到了女娃面前,将她接住,说是老人也不尽然,看他样貌也就五十岁左右,只是一头长发却是花白。 百里念还没落下去,身子就稳稳地落尽一个怀抱,速度变慢,而后抱着她的那人便稳稳地落地。她悄悄地微微睁开一只眼,偷偷瞧了瞧眼前的人,又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晕过去。 “你若再装晕,我便将你丢出去!每次你闯了祸,便只会用这一招吗?” 百里念赶忙睁开眼睛,甜甜地笑着,双手伸开,环住抱着自己的人的脖子,声音软糯:“乔姑公,你怎么出谷来了?”说着,微微直了直身子,向着乔南身后望去,讨好地对铁青着脸的清夕说道:“清夕婆婆,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吗?” 乔南躬下身,将百里念放到地上,脸上带着笑意:“你自己去和清夕婆婆说吧,她这次罚你我可不管!”这丫头精灵古怪,将谷前树林中的阵法破了后竟给改了,他和清夕一路追来,好几次差些找到她都让她逃开了,没想到她竟到这武林盛会上来捣乱了! 百里念懊恼地闭了闭双眼,慢慢挪动地步子,来到清夕的面前,悄悄斜眼看了看她,苦恼了片刻,方才伸出手来,轻轻扯了扯清夕的衣角,眼睛看着清夕眨了眨,一脸无害地叫道:“清夕婆婆!” 清夕冷脸看着百里念,腹中满是火气。现在世道虽还算太平,但免不了有贼人作乱。她一个六岁女娃,虽然会一些功夫,但江湖险恶,若出个什么事情,她该如何向小姐姑爷交代!方才她与乔南过来,便见那厮个朝她射去巨毒暗器,若是她们晚来一刻,岂不是要出大事! 百里念见清夕只冷冷地看着自己,并不似平常那般教训自己,知道她是生了大气。百里念又扯了扯清夕衣角,见她还是未曾有什么反应,便一手扯着她的衣角,一手捂着肚子,蹲下身来,轻轻地□□起来:“哎呀,好疼啊!”她一脸地痛苦状,另一只拼命地拽住清夕的衣角,带着些力往下拉,眼睛也不去看清夕,暗暗憋住呼吸,将脸和眼睛都憋得通红。 清夕本想给她些颜色,但见她这番,心中虽然还是怀疑,可是想着刚才的情形,深恐找到她之前她受了什么伤,不免动摇,担心起她来,犹豫了一会,便蹲下身来,问道:“哪疼?给我瞧瞧!” 百里念见清夕关心起自己来,立马换了笑脸,抱住清夕:“没事,就是刚才吃多了些,肚子有些涨着了,我就知道,清夕婆婆可疼我了!” 清夕被她这一弄,更是有气撒不出了,甚是有些无奈。 百里念知道清夕不会对自己发脾气,便放心地朝教场内看去。 宋之虞紧紧地握住手上的剑,她觉得那剑好似千般重,叫她用尽力气却还是难以握住。她有三十多年没有见乔南了,三十多年前,他教了她十招的横断青云剑,说是为了报答她的相伴之恩,可是自从他在一处谷内寻到百里景的墓碑,便留在了那,再也没有出来过。她曾经想要进去找过他,可是发现谷外森林中的阵法被换了,她进不去。她知道他是谁都不愿见了,她也只能回到罗衣派,对于那山谷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她从未曾想过她能在这见着他,因为在这三十多年内,她都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可她终究见着了,过了三十多年,他变了许多,不苍老,却沧桑。宋之虞的整颗心都是颤抖着的,只能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轻轻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之虞。” 恍如隔世,这声“之虞”终于让她无法控制,将眼中的热泪落下,只是,她不能去拥抱他,她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宋之虞了,她现在是罗衣派的掌门,而他,或许是三十多年前的他,或许不是,但是不管是与不是,他终究不属于她。 教场上早已经一片哗然,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方才见他出手,便知不是普通人,再看他一身灰衣,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干净整齐,气质不染世俗,不知是何方人物。众人见宋之虞,看到此人竟是失了神态,便对他的身份更加猜疑。 “你可好?”乔南,问道。他笑得云淡风轻,被问的人却是心中苦涩。 宋之虞看着乔南,嘴角微颤,回答着他:“很好!”须臾,又反应过来,方才因为自己心情太过复杂,竟是没有发出时声音,连口都不曾开,于是,便忙点了点头。 百里念听说过乔南和宋之虞的事情,现在看见宋之虞这般反应,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这宋掌门对乔姑公用情至深啊!真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清夕不满地瞪了瞪百里念:“你一个七岁的女娃,做什么用这种语气说这些话!真不知你这脑袋是什么长的,这心思跟个大人似的!等你爹娘回来该得让他们好好说说你!” 百里念歪着脖子看着清夕,将双手背到身后:“我从小长大,便几乎都是跟着几位婆婆的,爹爹与娘亲两个人只晓得在外逍遥快活,哪管我那么多!清苒婆婆都说了,我性子最像清夕婆婆了!清夕婆婆你这话是说我性子不好,那就是说你自己性子不好吗?你若将自己的性子改了,我便也将自己的性子改了!”说着,便撒开腿向教场中央的乔南跑去!留着清夕在身后叫骂着:“鬼灵精,装大人,我总是说不过你,你便是讨了嘴皮子的便宜,我回去还是要罚你!” 百里念停住脚步,吐了吐舌头:“我这一路上便听见有人谈论起爹娘,说他们行侠仗义,是真英雄,你做什么要将我养在谷中做小姐,不准我出谷!”说完,又回过头,继续向乔南跑去。 清夕在后面无奈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手叉着腰,须臾,又叹了口气,有些疑惑:“难道真如清苒所说,这性子是向我学的?” 百里念跑到乔南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乔姑公!你是要带我回谷去吗?” 刚开始百里念已经让南宫风觉得惊讶,而后乔南的身手更是让南宫风震惊不已。南宫风并不知道他是何人,他们只在三十多年前的武林盛会上见过一次面,他早便记不大清乔南的长相了,三十多年前,在无名谷中各门派寻找乔南,他因有事并不能去,可乔南,宋之虞,百里景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现在看宋之虞的反应,又听那女娃叫他乔姑公,他心中便有了猜测,于是走上前了,双手抱拳:“莫非在下便是乔南大侠!” 乔南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一下,教场上的人开始沸腾起来,乔南消失了三十多年,下落不明,甚至有许多人都猜测他已经死了,现在他出现在武林盛会上,还是为了个女娃而来,这下众人心中的猜测与疑惑便更多了,只不过,大家也都明白了刚才宋之虞为什么那样失态了。 乔南低下头对百里念说道:“我处理些事情,便带你回去!” 百里念答应着,心中却有些不愿,她才出来没多久呢,就要回去了,可是她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去呢!比如说,天山涯。 “哦!”百里念应着,“你是要打架吗?那我退到一边去。”说着,她松开乔南的衣袖,慢慢地向教场旁边走去,他们要打架,那么,待会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她了,虽然她也很想看,但还是溜走比较重要,她慢慢地退着,但才刚到达人群旁边,衣领便一下子提了起来,百里念心中一惊,歪着头向后面望去,一下子便泄了气,看来在回谷中之前,清夕婆婆是要死盯着她了。 清夕将百里念放下,从怀中取出一副手镣,一头锁在百里念的右手上,一头锁在自己的左手上,见百里念一脸的不服气,不待百里念开口便说道:“你莫和我讲个劳什子道理,在回去之前我怎么着也要锁着你!” 百里念懊恼地跺了跺脚,知道清夕是铁定了主意,这次是逃不掉的了。正生着闷气,一侧头看见身旁一个少年望着自己和清夕婆婆,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满是笑意,心中的气便都朝她撒了去:“瞧见个别人落魄你就高兴吗?总得有一日你落魄了,别人笑你,看你心中怎么个滋味!” 少年依旧笑着,也不生气:“看你这伶牙俐嘴,左右我说不过你,你便只管拿我撒气就是了,我不介意。” 百里念看他这番,也不好再说了,正想将头转过来,头上已经微重地被清夕拍了拍:“你哪里落魄了!不就是不想回去么,有气也别往人家生上撒!”又对少年和他身边的人道了歉:“管教无方,切莫见怪!” “无妨!”少年有礼地笑着。 百里念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嘟囔了一句:“知道了!”说完,便将目光落在教场中央。 公羊宁四人看着乔南,互相看了一眼,暗自斟酌着该如何应付此时的境况。乔南他们是听说过的,齐痕秋至死都不能释怀,血月教也一直将乔南视为死敌,他们今日来,本没有什么顾忌,只是想试试这些个门派的实力,因公羊宁受伤他们才会出手,也未曾担心过不能全身而退,没想到几十年无踪的乔南竟然今日出现在这! 乔南看着四人,想起自己曾有一段时间中了齐痕秋的计,被困天山涯,安逸为了救他,还曾在天山涯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人。乔南心中的苦涩慢慢晕染开来,对于她的死,即使到了今日,他还是不能够释怀。 “你们四人是血月教的?”乔南看着他们,缓缓问道,声音沉稳。 “他们四人是血月教四大堂的堂主,从左往右依次是风易恒,扈绝,公羊宁和千番叠,此次前来,估摸是想来探探我们的底,血月教沉寂了三十多年,恐怕想要有什么动作了!”宋之虞走到乔南身旁,轻声说道,她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能再见他,都已经是超出她所想了。 扈绝知四人不是乔南对手,刚才那个不知名的女娃便能破了他们的武功,这乔南必是极难对付的,只是,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乔前辈为人仗义,今日我四人只是来参加武林盛会,顶多是不请自来失了礼数,并未有什么出格举动,现在想要离开,乔前辈不会不让我们走吧!若是强留我们,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他这一番话,倒是将众人说住了,这些个在场的人最看重的都是个理由彦面,虽然现在个个都想治扈绝四人,但又怕落人话柄。那些个不怕人说的,又想着自己若出手,到时打不过他们,怕要被别人笑强出头了!一时间,场上竟没了声音。 乔南笑着,并未见有什么动作,众人各怀心思,却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笑声,正是百里念发出来的:“你这人真好笑,我今日来这也只是看个热闹,也未有什么出格举动,顶多是比武之时多了个嘴,不甚厚道,不曾有要人性命的想法。你们四个却是都向我这个六岁的女娃射了毒镖,若不是乔姑公来了,只怕我现在都已经见了阎王。你们这般心肠歹毒的人,现在却来和我乔姑公讲道理,也不害臊!” “那你说,该拿他们如何?”乔南转过身去,嘴角带着笑意,她和他姑姥姥性子一点都不一样,跟她娘也不一样。 “他们既然是血月教的四大堂主,那你就废了他们武功,让他们不能在为害他人,血月教失了四名重将,它就不得不安分一段时间了!” 众人听了百里念的话,又是一惊,不想一个女娃会说出废人武功的话来。 乔南笑着点了点头,扈绝一惊,知道此次躲不过,便决定先发制人,迅速向着乔南攻去,宋之虞虽知道乔南不会被他所伤,但因心中牵挂,还是差些叫了出声,只是未待她出声,乔南已经转过身去,众人还未瞧清他是怎样出手,扈绝就已经摔倒在地,咽喉被乔南扼住,千番叠与风易恒见状,便纷纷迎了上去,却是一招下来便被制服,受伤在地。乔南看着他们,心中暗自叹息,对四人说道:“我只废你们武功,不伤你们性命。” 百里念正看着,眼睛突然被一双手蒙住,百里念拉着眼睛的双手,却如何也拽不下来,只好不满地叫道:“清夕婆婆,你干什么遮住我的眼睛?” “这种场景,你小孩子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百里念依旧拽着清夕的双手,心有不甘,耳边传来扈绝等人的惨叫声。“还是我出的主意呢!” “不能看就是不能看!”废人武功的画面终究还是有些残忍,清夕不想让百里念瞧见,在她眼中,这是不好的事情。 “清夕婆婆蛮不讲理!”百里念放弃了反抗,任由清夕捂着自己的双眼,幽幽地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给看就不给看。 清夕将双手放下,斜睨着百里念:“我不讲理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吗?” 因被捂得有些用力,捂得久了,百里念的眼前黑了片刻,待眼前不再模糊时,她便看见场上躺着的四个人一脸痛苦,乔南正朝着她走过来! “我们回去吧!”乔南对百里念说道。 百里念朝乔南的身后看了看,宋之虞正望着这里,神情复杂。百里念不禁叹息,这两人这么久才见一次,她肯定是不想乔姑公走的,可是书上都说了,缘分这事不能强求,乔姑公喜欢姑姥姥,便是没法再喜欢她了。看宋之虞的长相,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美人儿,可惜啊,竟是孤身一人这么多年! 乔南顺着百里念的目光看去,站起身来,对宋之虞说道:“我走了!” 宋之虞心中异常难受,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办法面对与他的离别,但是没办法,终究也要离别,她只能对着她勉强地笑着:“你走吧!” 南宫风走上前去:“既然来了,不如在堡内多留几日!”他以前便一直想见乔南,只是没得机会,也不知他在何处,现在见着了,便想留下他。 “多谢堡主,只是我想早日回去,便不多留了!”乔南说着,回过身,弓下腰来,捏了捏百里念的脸庞:“你这个鬼灵精刚刚在想些什么?” 百里念摇摇头:“没什么,在想着回去让清苒婆婆给我做好吃的!”话音刚落,身子便被提起,夹在了清夕的腋下。百里念歪头看着清夕:“你不是给我戴了手镣了吗?我都这么大了,你别拿小时候的方式带我走!”她有些懊恼,清夕婆婆知道她最不喜欢这样子被她带着,所以现在她是故意在惩罚自己。 “你多大,不就才六岁吗?再说了,我喜欢!”清夕知道百里念的心思,故意这么说道,边说着,便与乔南离开教场。宋之虞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她知道,这次离别或许真的再也不会见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似是故人来 乔南与清夕不愿在路上多待,带着百里念一直往天渭城的南边走着,三人很快便到了白河城。 这一路上,百里念一直闷闷不乐。她的手上戴了手镣,不得不一直跟着清夕,做什么都没个自由,她又是爱凑热闹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甚是没趣!百里念下巴枕着双手,靠在窗子前面,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无聊地数着楼下在对面茶水摊上停留过多少人! “吃个饭也没个正经,你再不吃饭菜就凉了!”清夕知道百里念不愿回谷中,可是她不想让百里念在外面多待。外面的世道太复杂,人心险恶者不在少数,当初姑爷若是一直待在谷中,也不会被人所害,非离也不会出生没多久便没了爹娘。 百里念歪过头来说道:“吃饱了!”但瞥见桌上刚上来的一盘点心,便直着身子拿了两个在手上,而后又靠在了窗前,吃着手中的点心。她才刚嚼了几口,便看见对面的茶水摊子上来了两个人,仔细一看,不就是那日在武林盛会上的少年和他身边的胡须大汉吗?百里念拿起手中的糕点正要扔过去,顿了顿,将那个完好的糕点塞进嘴中,换了刚才咬过的那个,瞄准向小男孩身上丢去。见少年将目光投了过来,便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 “你上来吗?”百里念在楼上喊道:“我们一起吃饭吧!就算我为上次的事情给你道歉!” “你在和谁说话?”清夕见百里念对着街上喊着,站起身来,向着百里念打招呼的方向看去。风是那日武林盛会上的两人,清夕便回头看向乔南,乔南笑着放下筷子:“念儿都已经招呼人家过来了,便让他们过来吧!” 清夕略微有些犹豫:“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来处。” “能参加苍云堡的武林盛会,又是坐着的,想来不是什么坏人。” 清夕点了点头,又看着百里念,百里念一脸希冀地看着她,她知道,百里念是想找个人一起说说话,一起玩罢了。 罗方未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他们,现在又被招呼着上去,他不敢拿主意,望着少年,等着他发话。那少年瞥了一眼罗方,忽而笑了:“现在你是我养父,我自然是听你的了!”话音刚落,便看见那日的小女孩拖着一个婆婆朝他们这边走来。少年朝对面的楼上看去,方才她朝自己打招呼,这婆婆向这边看时,又回头看了看里面,似是在征求谁的同意。这样看来,乔南也是在的。 乔南,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百里念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也不管什么礼数,径自拉起少年的手,朝对面的酒楼内跑去:“走,我带你上去吃好吃的!”才跑了没几步,手上一紧,原来是清夕还没起步,那手镣才将她拉住了。百里念用力扯了扯,对清夕说道:“快些,这外面的太阳晒得紧!”说完,朝小男孩笑道:“这手镣恼人得很!” 四人上了楼,罗方见到乔南,忙向他行了礼:“晚辈罗方,今日未想能再次遇见乔前辈,真是有幸万分!”他很小便听过乔南在武林盛会上击退齐痕秋的事情,这次跟着少主出了岛,没想到能见到乔南,心里很是欢喜。 “请自便!”乔南对他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了,他平日里也不大愿意讲话,百里非离小的时候有些怕他,都是叫他“怪叔叔”,只因他总是一个人坐在红枫树下,什么也不做,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有时候答话也不愿答,一坐便是一整天,脸上都不见笑容。只是后来百里念却非常喜欢找他玩耍,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不搭理她的,她却不介意,和他说话,时间长了,他便也慢慢地和百里念熟络起来,受百里念的影响,脸上也渐渐开始有了笑容,不再那么沉闷了。百里念长得和安逸很像,只是性子却是截然不同的。 罗方刚落座,胡子却被人扯了扯,他微微歪了歪头,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百里念。 百里念一脸的无害,似乎一点都不怕他凶恶的长相,眨着眼睛问他:“叔叔你多大了,这胡子怎么留的这么长?” 清夕斥道:“无礼!” 百里念耸了耸肩,看着罗方。 罗方看着她,回道:“二十八,只是天生老相,所以看上去才像四十多岁!” 百里念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她觉得罗方虽然看上去长得颇为凶残了一点,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凶。百里念将头转向身边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语气宛如自己是大人一般。 “罗瞒,已十四了。”他笑着,反问道:“你呢?” “我叫百里念,六岁了!”百里念说着,跳到凳子上。 百里念将罗方两人招上来后,便一直和少年聊着天,其实内容也不外乎是问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她很好奇,外面的人都是怎样过生活的,可是得到的答案却让她大失所望,原来也只是和她一样看书写字罢了。其实还不如她,因为看书写字这事平日里婆婆们都不会管她,这些个也只是她的爱好罢了,看累了,至少可以去谷内任何一处玩,爬爬峭壁,和动物们说说话!看来,他的生活比她无趣多了!百里念回头向窗外望去,一群小孩正在街上跑着嬉戏打闹,她自顾摇了摇头,要是爹爹与娘亲能给她生个弟弟或妹妹就好了,这样在谷里就不会无聊了! 用过午饭后,罗方与少年便先告辞了,说是要赶路。乔南也没留他们,想着近日百里念一直提不起兴致,便决定在白河城多待两日,让百里念好好玩玩,出了白河城,他们再要走的便是些小路,径直回谷中去,再也不会到什么热闹的地方去了。于是乔南便与清夕说了自己的想法,说的时候百里念便在旁边,她听乔南一说,便立刻做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出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清夕,只是表情太过,倒是让清夕差些忍不住笑了。 “那便应了你,你这次若再逃走,我便会将你禁足在谷内,一直到你及笄之时,我可是说到做到!你莫耍那些鬼心思想逃出去,我用玄兵铁链将你锁住,你知道你是如何也逃不了的。你也莫想着和你娘亲说,我要惩罚你,你娘亲是不会违了我的意的。”清夕脸上的神色很是严肃。 “一定一定!”百里念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耳旁:“这次不逃走,我在这好好玩两日,便乖乖与你回去!”她知道清夕这次下了决心,她既有了这心思,这次便不能惹她了,要听她的话,以后才好寻机会再出谷。 清夕将手上的锁链解开,百里念心中满是欢喜,拉着乔南的手说道:“乔姑公,我和你去街上逛逛好不好!”她拉着乔南是想让清夕放心让她玩,再者,乔姑公跟着她总比清夕婆婆跟着她好,百里念一脸甜笑,接着对清夕说道:“清夕婆婆,乔姑公和我在一块你总得放心了吧!” “你便去吧!”清夕点了点头。 百里念听了清夕的话,拉着乔南的手,撒开腿便往外跑,乔南只得跟着她走了出去。 虽然已经来谷外一段时间,但百里念对外面的事物还是充满了兴趣,毕竟每个地方的风俗也是不太一样,而且当初百里念从谷内偷跑出来的时候,为了躲过清夕的寻找,特意看了地图,走了偏道,并未经过白河城。 “乔姑公,你年轻的时候来过这么?”百里念一边看着路边摊上的小玩意,一边问道。乔南的事情她也只是在清夕她们聊天的时候零碎地听过,只知道他与百里景,宋之虞之间有着感情的纠葛,但他们三人是如何有纠葛,百里景与乔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乔南知道百里景的身份后,便与百里景一起在谷内隐居了,后来百里景是因病去了,所以乔南才变得沉默寡言。其实,她对乔南知道地不多,乔南也从不提起年轻时的事情。 “来过的!”乔南看着街上的景象,幽幽地开口。那时来这里,是他因为不放心百里景才跟着她,后来不久,两人便去了无名谷。无名谷,那个地方他已经太久没去了,清夕每年都会去那给百里莫和莫笑儿扫墓,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去。在那里,他和百里景在一起的日子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了,可是后来后来的事情他不愿想起了。 百里念看着乔南的脸色突然变得黯然,悲戚异常,知道他肯定是想起姑姥姥,百里念这样想着,叹了一口气,每次乔姑公想起姑姥姥的时候都是这个神情。她赶紧拿起摊上的一个小玩意,转移开话题:“乔姑公,念儿喜欢这个,你买了送给念儿好不好?” 乔南看着手中的小铃铛,点了点头。百里念将手中的铃铛系在了腰上,便拉着乔南继续走着。经过一个药材铺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被推了出来,差些撞到了百里念身上。 “你没钱便不要来这,若是谁来讨药我都给,我这药铺岂不是早便就要关门了?” 小女孩眉头轻锁着,透着无奈,但还是淡淡地笑着,对着赶她出来的人说道:“我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我听说城中的人都夸掌柜的宅心仁厚,最是乐善好施,所以才厚着脸皮来向掌柜的讨药,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小女孩头发上绑了一个辫子,用一根与衣服一样土黄色的布条绑着,一身衣裳虽然打了补丁,但是干净整齐,脚上的鞋子已经磨破了许多。小女孩的脸色有些蜡黄,身形瘦弱,一双眼睛或是因为疲惫的关系,有些凹陷下去,嘴唇亦有些干裂。 那掌柜听到小女孩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将手腕摸了摸,放在身前。 “你这话说得倒不假,只是这药材是一分钱一分货,要不这样,你寻寻看你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去把它当了再回来,我给你算便宜一些。” 小女孩听了这话,微微低下头。爷爷这几日咳嗽地厉害,总是睡不好,她才想着抓些药给爷爷吃,可是她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说她的话说得不假,我看你这人倒是假的可以。她若有值钱的东西,还需在来这向你讨药么?宅心仁厚,乐善好施?这词你也配?”百里念拉着乔南的手走到小女孩的身旁,看着面前的短胡子大夫,这人真是讨厌。 “你,你这女娃,小小年纪,怎如此说话,真是一点礼数都不知!”那大夫脸上气结,指着 百里念拉着小女孩的手,对着她说道:“走,我们去别处买药去!”难不成这城中只有他一家药铺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身上没钱,我去过其他地方,都被赶出来了!”她来之前便知道别人不会将药材白给自己,但是没有办法,她什么都不会,只会洗碗做饭,而是酒楼也不愿意要她干活,她也赚不到钱,还能怎么办呢? 百里念回头看向乔南,讨好地笑道:“乔姑公,你借点钱给念儿,好不好!”她看这小女孩与自己一般大,却是如此境遇,不禁觉得她甚是可怜,想要帮她一帮。可是她身上的银子早就被清夕收走了,便只好向乔南借。 乔南点了点头,百里念便立刻拉着两人想另一方跑去,临走时还不忘对短胡子大夫做个鬼脸。到了另一家药铺,他们问起小女孩要买的是什么药,小女孩却说不出来了。 小女孩的脸有些红,手拽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爷爷咳嗽地很厉害,夜夜都睡不好,他不肯看大夫,我们也没钱看大夫,所以我才”说到这,她已经没了声音,眼眶有些红了,但是却没有落下泪来。 乔南微微想了想,对小女孩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也不好随便乱抓药给你爷爷,若是病情加重便麻烦了!”虽只是咳嗽,病因却不明,怎么敢轻易便抓药,倒是要叫大夫好好看看才好。 “可是爷爷不喜欢见陌生人,以前我们身上还有些银子的时候,我曾经请过大夫,可是都被爷爷赶走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以前一直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跟着一个乞丐老婆婆生活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后面老婆婆去了,她便一个人四处流浪。两年前的一日,她在一个破庙前遇到了爷爷,爷爷喝得大醉,倒在了庙前,那时下了大雨,她便将爷爷拖进了破庙中,她已经在那个破庙里住了好一段日子。爷爷醒来后,看见了她,还问了她的身世,后来,她便跟着爷爷一起四处流浪。只是爷爷的脾气很怪,平日里不讲话,最爱喝酒,也常常看着一个梨花钗子出神。她一直很好奇于梨花钗子的事情,终于有一次她问了,爷爷却失落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竟看着梨花钗子哭了,她以后便再也不敢问了。而且爷爷每年都会带她去一个谷中住几日,那个山谷很漂亮,开满了梨花,每次去那的时候,她的心情都会很好,可是她看得出来,爷爷的心情却是极不好的。 “没关系,我乔姑公可厉害了,你爷爷要是不肯来看大夫,那就让乔姑公点他的穴,将他扛过来!”百里念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安慰着她,又抬头看着乔南,抬了抬下巴:“对吧,乔姑公!” 小女孩见他两人方才帮了自己,看样子也不是坏人,便答应待他们去见她的爷爷。乔南因担心清夕在客栈之中会挂念这百里念,便拿了些银子给药铺的人,托他们给清夕带个口信。三人便出了城。 “对了,我叫百里念,小名叫念儿,你叫什么名字?”她与小女孩说了这么多话,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我叫容真!”这个名字还是爷爷替她取的。 “容真,容真。”百里念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多大了?我今年六岁了!” “不知道。”容真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就连收养她的婆婆也是不知道的。 百里念看见容真的脸上突然显出一些落寞的神色,担心自己问到了她的伤心事,虽好奇她为何不知,但还是赶紧闭了话。 又走了一会,容真指着城外一个废弃的亭子说道:“我爷爷就在那!” 百里念朝亭中望去,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身上的衣服也很是破旧了,只不过还算干净,头发披散着,背靠着亭柱坐着。一只脚弯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头耷拉着,身旁还倒着几个酒壶。 百里念才一走进,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她赶紧将鼻子捂住,她是最闻不来酒味的了。 “爷爷!”容真向亭内跑去,爷爷一定是又想起伤心事了,他只有在想起伤心事的时候才会喝这么多酒。 那人抬起头来,微微往后偏了偏头,但百里念还是没能看清他的容貌。他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只是没有回过身来,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陌生人的。 容真跑到他的面前,轻轻叫了声:“爷爷!”随后便向着百里念两人的方向望来。 “你带了些什么人回来!”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混沌,虽背对着她们,但百里念知道他此时正望着容真,或许表情还有些严肃。 “我们是来给你看病的!”百里念喊道,说着便拉起乔南往继续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我没病!”那人突然提高了声音,手臂一挥,一股浑厚之气便向他们袭来。乔南看他出掌其实并不算重,猜着他只是想赶他们走,并未真的有意要伤他们,便只将手一挥,将袭来的掌力化去。 百里念见自己好心要帮他,他竟对自己和乔姑公出手,便叫道:“你做什么对我们出手,我和乔姑公又无恶意,看来你这人不是怪,而是怪得很!” 容真刚才也着实吓了一下,看来爷爷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他以往也未曾出手伤人,幸而乔姑公会武,没有什么事,否则她不会安心的。这番看来,还是先让她们回去算了!容真正准备开口,他爷爷却是先转过了身:“看来今天遇见高人了!” 只是,他转过去之后,他和乔南却是都愣在了原地。 百里念看着乔南的脸色,又看了看容真爷爷的脸色,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但是现下两个人只相互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倒真叫她着急。容真亦是如此,她从未见过爷爷这番神情,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只安静地站在爷爷的身后。 乔南的脑海中涌过许多以前的记忆,心中变得苦涩不堪,半响,他才开口说道:“竟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道不尽辛酸 乔南不曾想到,过了三十多年,他竟还能看见容卓。 容卓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却无比凄惨,让容真觉得极其不安:“是啊,我也未曾想到!”他一直在流浪着,用酒麻醉着自己,他想找到惜儿,但是一直没能找到。他知道这一切的结果他都要承受,因为这一切的因也是他。他本可以了断自己,但是他没有,他要让自己活着,活着,于他而言,才是最痛苦的。 容卓收住了笑声,看着乔南身旁的百里念,有些失神,片刻,他才说道:“这孩子和惜儿长得真像!你找到她了?”他执着的叫着百里景以前的名字,只因为这个称呼只有他才叫,便如乔南一直将百里景叫做安逸,也只因为想要与他人不同。容卓看着百里念,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的百里景,他方才听见她叫乔南姑公,那么,他定是找到她,和她一块厮守了。也好,这样他或许会心安一些。 “嗯,我找到她了!”乔南回道。 “她,还好吗?”容卓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可是他忍不住要问。当日他看着乔南刺了她一剑,看着她悲痛欲绝,心如死灰,看着他被李子意带走,他便马上后悔了自己和沈元冲的约定。 乔南听到容卓的询问,不禁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他是不知道安逸已经不在了的。乔南想了想,对这容卓说到:“你想见她吗?” 想见吗?容卓问自己。当然是想见的,否则自又怎会日日想着她,夜夜念着她呢?只是她还愿意见他吗?她很恨他,这一点他知道。 容卓摇了摇头:“他不会愿意见我的!”罢了,见了他,她也会不开心的,何必呢? “你怎知她不愿?”乔南反问着,她临终前写的札记他都见了,他知道,安逸临死前,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恨了。其实,这些年,他心中还有一些事情想要知道,他想知道安逸为什么会变成“血梨刹”,他想知道安逸和容卓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想要知道安逸是如何从凌明惜变成“血梨刹”,又是如何从“血梨刹”变成安逸的。想知道这些并不是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仅仅只是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安逸的事情。 “你说她愿意?”容卓有些惊愕,可是乔南这般说,便是说自己可以见明惜了?他沉默了,他没想到得到允许之后自己又有些无措,有些胆怯了。他一直欠着惜儿,惜儿所有的不幸,都与他有关。 “好吧,我去见她!”终究抵不过三十多年的思念,容卓决定跟乔南回去。就算到时惜儿怎样对他都好,最好是杀了他 。如果能死在惜儿的手中,那他就能真的解脱了。 百里念松开拉着乔南的手,慢慢挪步到容真中间,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没想到你姑公与我爷爷竟然认识,不过我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乔姑公口中的她是谁?难道是姑姥姥吗?可是她只听说过乔姑公,姑姥姥和宋之虞的事情,容真的爷爷又是谁?他和姑姥姥是什么关系? 百里念虽然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又不好问,只好将疑惑都憋进心中,不过听刚才乔姑公和容真爷爷的话,容真他们是要和自己一块回谷去了,这对百里念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这回去的路上,自己不用担心会寂寞了。 乔南与容卓一起回到了客栈,清夕已经在那等着,她不认识容卓,对于容卓与百里景之间的事情也不太清楚。但她听见乔南说容卓是百里景的一个故人时,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了戒备。她以前听小姐说过,百里景在外面不认识什么人,现在这人也不知是敌是友。但是她马上又想,既然乔南将这人带来,想来这人是无害的,她虽不愿外人进入谷内,但又见百里念一脸请求地看着她,也就只好答应了。 因遇上了容卓,乔南他们便也没有在白河城多待,第二日便决定启程回去。百里念想着路上有容真陪伴,便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只是一路上乔南与容卓却是相顾无言,各怀心事,只余下百里念拉着容真一路陪她打闹玩耍。往白河城东约走了一月,他们终于到达了谷外的林子边缘。 百里念拉起容真的手,一脸地认真:“你待会得跟紧我,这林子里面有阵法,一不小心走错了就迷路走不出去了!”容真刚开始看见着林子的时候便喜欢的不得了,还想着有机会在这林子中待待,只是听百里念这么一说,她便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百里念才刚说完,另一只手便被清夕拉住了,百里念抬头看着清夕,嘟起了嘴:“都到这林子边了,你还怕我逃走不成?” 清夕拉着她只管往前走,也不看她:“你乔姑公将这林子的阵法换了,我是怕你走错而已。” 百里念听见这话,懊恼不已,看来是乔姑公以防再次溜走才换得阵法。这下,有好一段日子不能出去了,乔姑公对阵法很是了解,这阵法必定很难,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破了它。百里念暗自给自己打气,回去之后,她要将谷内书阁中的关于阵法中的书都看遍,就不信解不了林中的阵法。 乔南从身上撕出一块布,将自己的手与容卓的手绑上,以防容卓待会走错步法,被林中的阵法困住。容卓此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只想着待会见了凌明惜,该如何开口,该怎样面对她,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过了林子,来到了一座大屋前。 他不曾想这深山老林中竟有这么一个恢宏的建筑,便是在城内,要做这么一所屋子,也是要耗费极其大的力气的。这里的主人以前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容真看着眼前的大房子有些发愣,百里念拉着荣真的手,笑着向门内的大院内跑去:“我带你到处瞧瞧!”说完,又大声喊道:“清灵婆婆,清苒婆婆,我回来啦!” 容真对这一无所知,只能任由百里念牵着自己的手向里跑,她回过头去看了看容卓,容卓此时的神色黯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她。那一日,她听到爷爷和乔姑公的对话,她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她”是谁,或许就是爷爷口中和百里念很相像的“惜儿”。她也知道,那个“她”肯定和爷爷的那只梨花簪有关系,这样也好,若是此次爷爷来了这,可以解了心结,那样也是好的,她只有爷爷这一个亲人了,她不想他不开心。爷爷虽然平日里常喝酒,也不大愿意和她讲话,但待她还是很不错的。 乔南三人一起走了进去,才走没几步,便看见一位婆婆迎面走来,正是清灵。 “我和清苒看见念儿回来了,又听见她说有客人来了,便出来看看,念儿囔着饿了,清苒便去给她做吃的了。”百里念出走之后,她便一直很担心,现在回来了就好。清灵看着容卓,想清夕问道:“这位是” “是景小姐的一位故人!想来看看小姐”清夕回答道,她并不知道容卓还未知道百里景的死讯,只当他这次来是想要拜祭一下百里景。 清灵的脸色忽而黯淡了一下,但立马恢复了笑颜:“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我还是先带他去见见安逸吧!”乔南看了看容卓,他现在想必也没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 清灵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房间。”谷中常年没有客人,房间虽然常打扫,但也免不了落一些灰。她不知道容卓的来历,但是清夕既然将他带了回来,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容卓跟着乔南进了屋子,拐过长回廊,两人向一颗巨大的枫树走去,容卓看见了那枫树底下立着一块墓碑,心中不禁一窒。待走到枫树底下后,看清了墓碑上的字,上面写的并不是她的名字,心中又松了不少气。他心中疑惑,但是也没有问,只等着乔南开口。 乔南抬起头看着枫树,三十多年前,他便是在这里得知了安逸离世的消息,现在的场景与当年的极其相似。 “你能和说说安逸以前的事情吗?”乔南突然开口说道,却没有开口说带容卓见安逸的事。 容卓未想乔南突然问起这事,但还是开口说出了那段记忆,那段记忆他一直深藏在心底,但是不愿轻易提及:“我初次见到惜儿的时候,她还很小,是个小乞丐。沈明坤收留了她,将她带回谷中。只是一开始,我就知道,她的人生是被安排好了的。沈明坤与沈元冲表面上是武林中人,但其实一直在暗中帮助朝廷做事,他自己有一个杀手组织,专门去对付那些明面上不好下手的人,他收养惜儿,也是为了将惜儿控制在他的手中,成为他的工具罢了。”他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惜儿的时候,惜儿身上很脏,身形瘦弱地很,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明亮地让人无法忽视。他让惜儿跟他回去,惜儿只问了他一句话:“跟你回去能吃得饱吗?”他说能,惜儿便点头答应了。其实,当初若不是他寻着惜儿,惜儿后来的命运也不会这般。“后来惜儿便在雪雨谷住了下来,她最喜欢粘着我,最喜欢让我做清雪糕给她吃,练武的时候总是不专心。惜儿很爱笑,常常在梨树林中跑着,也常常坐在树上和鸟窝中的小鸟讲话,我总是笑她自言自语。我那时还常常在想,她的童年并没有多幸福,为什么还可以那么快乐?” 是这样吗?乔南没想到安逸以前是这么快乐。记忆中的她总是带着忧伤,很难得才能看见她笑一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那样? 乔南将目光从枫树上收回,落在容卓身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惜儿天资聪颖,是个练武的奇才,沈明坤开始的时候很是欣喜,后面却怕这样下去,他的武功会不如惜儿,控制不了她,于是便让我向惜儿下了子母蛊。” 说到这里,容卓的心中一阵疼痛。他那时对惜儿应该就已经有特殊的感情了,只是他知道惜儿被安排好的命运,也知道若自己真的爱上她,接下来会是什么怎样的命运,所以不愿承认罢了。所以他逼自己下了毒,告诫自己和惜儿是不可能的,可是感情这事情是没有办法控制,不讲道理的,他还是爱上了她。他爱上了她,却欺骗着她,伤害着她。他的懦弱,将惜儿与他,都推向了不见底的深渊。 “原来她的蛊是你下的。”乔南想起了安逸还在世的时候,时常受着蛊毒的折磨,那时他还以为安逸得了心绞痛。若是,他曾经这么想过,若是他当初早些得知安逸中了蛊毒,事情是不是会有什么不一样呢?想到这,乔南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能有什么改变了,自己希冀如此,只不过是想要自己好受一些罢了。 “是我下的。”容卓说着这个一直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的事实,“后来,我和沈明坤c沈元冲联手演了一出戏,让惜儿以为沈明坤死了,我昏迷不醒。沈元冲假装救了惜儿,又假装救了我,将我控制着,惜儿便被迫替他杀人。果不出沈明坤所料,惜儿是个练武奇才,五年之后,她在成为杀手的同时,将各大门派的绝学都学到了手,江湖上没有人能够制得了她。她,成了‘血梨刹’。” 乔南在听到“血梨刹”三个字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不禁一抖。他不喜欢这三个字,虽然安逸平日里很冷清,但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将这三个字与安逸联系在一起。那三个字给他的感觉是冰冷的,嗜血而又残暴的,可是安逸不是。 容卓没有注意到乔南的反应,继续说道:“再后来,你也应该听说过,‘血梨刹’丧命于苍云堡。那时我也以为她死了。不久,沈元冲便定下了我与他女儿沈兮影的成亲吉日。我没想到,就在成亲的那一日,惜儿出现了。”容卓还记得,看见那盖着红盖头的身影走到自己身旁时,他便知道那盖头底下的人是谁了。他与惜儿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又怎么会认不出她的身段呢?那一刹那,他知道惜儿没死是控制不住地狂喜,只是那情绪又瞬间转变为抑制不了的恐惧。但他不动声色,他不知道惜儿心中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想,无论如何,若是能和惜儿将这堂拜完也是好的。只是,终究没能成。“她将我们引到悬崖边上,笑着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甚至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惜儿自废了一身武艺,说当是偿还沈明坤的养育之恩。”说道这,容卓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我眼前跳了下去!”他看见惜儿望着自己,眼中一片死寂, 原来是这般,乔南的眼神变得悲凉,他记得第一次遇见安逸的情景,在那个破庙里面,安逸冰冷与防备的眼神。他当时还对安逸感到很好奇,奇怪着她的容颜是怎样毁的,他跟着安逸上路,除了担心她以外,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好奇心。怪不得,当初他将容卓和沈兮影带到无名谷的时候,安逸的反应会那么大。 乔南将双眼闭上,他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许久他才睁开眼睛,只是里面避免不了的湿润了,他看向容卓,正要开口告诉容卓安逸的死讯,容卓却抢了先:“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 容卓脸上带着些苦笑,脑海里面满是安逸被乔南刺中时,看着自己的嘲讽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平了平心绪:“沈元冲让安逸第一次杀的人,便是你叔叔一家。” 乔南的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握着的双手加重力道,这件事情是他始终不愿面对的。他没法不去爱安逸,但是安逸却是杀害他叔叔一家的凶手。他一直在躲避着这件事,这是他痛苦的最大根源。 “你叔叔死的时候,我其实在现场。我知道沈元冲派给惜儿的任务后,心里很担心,便偷偷地跑了出来,在暗处看着。惜儿自小便最怕血,从没杀过生,更何况是杀人。她与你叔叔斗了很久,将你叔叔重伤,却终究是没能下手。沈元冲也料到惜儿会失败,因此也尾随着惜儿过去了。当时惜儿看着你叔叔身上流着的血,早便吓坏了,她站在那里几乎是一动也不能动,还有你婶婶他们,惜儿只是将他们伤了,真正要了他们性命的人是沈元冲。惜儿,其实算不上杀害你叔叔一家的凶手!” 容卓的话对于乔南而言,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比当初他知道安逸就是“血梨刹”的时候还要令他震惊!他又记起将剑刺进安逸胸口时,安逸的眼神。安逸说要给他一个解释,可是他不听。他还记得他问安逸的那句话,安逸没有否认叔叔的死与她没有关系,这便让他以为叔叔一家是安逸杀的。当时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应该听安逸解释的,他若听了,后来,他便不会见不着她最后一面了。 乔南几乎站不住了,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让他日后都带着更深的悔恨过日子。 容卓看着乔南,知道他心中此时是极不好受的,他一直想将这件事告诉乔南,只是一直未能寻到他,现在和他说了,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 许久,乔南才缓过神来,藏住自己眼角的哀痛,只是眉宇间的忧伤却如何也化不开。他看了看容卓,指着眼前的墓碑说道:“这墓中葬的人你是认得的。”乔南盯着墓碑,安逸要葬身于这,也是要陪着百里莫他们,百里莫与莫笑儿的死,对安逸的打击,他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是。”那时惜儿亲口对他说,百里莫是他的亲哥哥,原来惜儿将他葬在了这,那墓碑上另外一人的名字想来是百里莫的夫人了,否则,又怎会同穴而葬呢? “你要见她,她便在这。”乔南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苦涩,未能见她最后一面,这件事情,他无法释怀。“当初我寻到这的时候,李子意带我来了这棵枫树下,他告诉我,安逸当时蛊毒发作,油尽灯枯,不久便死了。她死后,李子意按照她的意愿将她火化,骨灰便洒在这枫树底下,与她哥哥嫂子作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别离终离别 容卓的脸色变得煞白,她死了,三十多年前就死了?想着他又突然大笑起来,是啊,自己早就该猜到了,不是吗?她的子母蛊是他下的,子母蛊无药可解,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却那么蠢,相信着母虫还在沈元冲手中,以为只要将母蛊拿回来,便能救她的命。所以当初在无名谷的时候,他才会和沈元冲做交易,他答应沈元冲指证惜儿,沈元冲将母虫交给他。只是,他没想到她却被李子意救走了,没了音讯。是他一厢情愿地相信她还活着,因为她若死了,子虫便也死了,母虫也活不成。 他将腰上的一个葫芦取下来,里面养着的便是所谓的母虫,他被骗了。只是,又何尝不是他骗了自己。他只是想要一个希望罢了。 容卓将葫芦扔开,一掌袭去,葫芦顺带着里面的母虫便被震成了粉末。他大笑着,亦大哭着,踉跄地离开了枫树底下。 百里念拉着容真先是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一直都是由自己整理,里面放了不少她从外面带回来的自己喜欢的小物件,其中也不乏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百里念拉着容真,一直和容真说着自己这些物件是如何得来的,容真细细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在百里念的房中坐了一会,百里念又拉着容真来到了藏书阁。藏书阁底下是空着的,前面两个角落皆用两个人粗的石柱子支撑着。上面的房子是用巨石做成的,房子的后侧靠着岩壁。书阁周围底下亦是巨石,石块上面用木板做成了一个平台,看上去还颇为宽敞。藏书阁并不像谷中其他的房子那么精致华美,甚至连一块牌匾都没有,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了,但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容真又仔细闻了闻,才发现这香味是旁边的香樟树发出的。容真并未看到有楼梯让她爬上藏书阁,一时好奇着她们该如何上去。 百里念指着藏书阁旁边的一棵树说道:“我带你上去。” 两人来到树下,容真才发现这颗大树上竟系着一个绳梯,大树的枝干亦粗壮非常,一侧已经伸到了书阁周围的平台上。百里念先爬了上去,又牵着容真从树干上走过去,在平台上落地。两人走到书阁的门前。 “你等会。”百里念说着,双手一张,向书阁的屋顶飞去,容真这才知道,百里念虽只有六岁,却是会武功的。百里念在屋顶落稳,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找到一个转盘。百里念将手放在转盘上,开始转动转盘,口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默背着什么口诀。她鼓捣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转盘,又在门边上寻着一处凸起,按了下去,石门慢慢打开。 百里念又飞身下来,落在容真旁边,不满地摇摇头:“开个门这么麻烦,偏生我又喜欢来这!”说完,她对容真笑了笑。谷中本来就很烦闷,她除了和谷内的动物说说话,便只有来这里打发时间了,好在这书阁中的书还算齐全,医药,武学,世间的杂谈异世都有,便是连烹饪的书也有。百里念拉着容真的手进去了,入口狭小,她两人并排通过也才刚刚好,旁边的石壁上放着不知名的东西,发着亮光,那东西容真时没见过的。 “那是萤石,虽叫石头但其实不是石头,是先祖用萤火虫制成的。” 走了一小段路后眼前一下子宽敞起来,原来是已经到了书阁了,里面摆着许多书架。书阁上头的四角分别放着四块巨大的萤石,萤石旁边又分别放了镜子,而在书阁的各个角落也分别安置了大小不一的镜子,因此,书阁里面亮堂的很。 容真一下子便被这吸引了,她从小流浪,开始的时侯并不认得字,后来和爷爷在一块,爷爷才教她认了字。她最想做的,便是读书,只是一直未能如愿,现在她看见这么多书,脸上便是掩不住的欣喜。 “我平日里也是常常来这打发时间的!”百里念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籍,竟是一本食谱。百里念耸耸肩:“不过这类书,我可没多大兴趣!” 这藏书阁已经有许多年头了,本来就藏了不少书,乔姑公来之后,又将各大门派的秘籍放了进来,百里念有些惊奇,不知道那些秘籍是哪来的,既然是秘籍,各大门派定是不外传的,不过他不说,她也不好问。她平日里除了看武功秘籍外,最爱看的便是那些个讲世间奇闻异事和才子佳人的书。清夕婆婆是不大愿意让她看这些书的,说她还太小,但是婆婆也不能总管着她。 容真走着,在一个书架前站住,书架上尽是些医书。容真想着平日里爷爷身体不好,若是自己能够将这书上的东西都学了去,该是多好。以后自己便可以采药,说不定还可以换些银钱,给爷爷买些好东西补补身子。 百里念带着容真在书阁中转了一圈,便出来了。出来时便不那么麻烦,只是将门旁边的一个开关按下去们便关着了。 “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厨房找吃的,清苒婆婆应该也快将东西做好了!”说完,也不等容真回答,就拉着容真的手,向厨房的方向跑去,其实她这么个问,也是因为自己觉得饿了。只是两人没跑多久,便听到有人在院子中大哭大笑。容真心中一惊,这声音分明是爷爷的声音。百里念虽不知怎么回事,但看容真一脸焦急,便赶紧拉着她朝院子内跑去。 俩人刚到院内,便看见容卓离开的背影,步履不稳。容真赶忙追了上去。百里念走到乔南的身旁,歪着头看着容卓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颇为伤感,她拉了拉乔南的衣角,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容真爷爷是疯了吗?为什么又笑又哭的?”如果容真爷爷真的疯了,那容真不是很可怜吗? 乔南看着远处没有说话,只叹了一声气,转头离开了。 百里念看看乔南,又看看方才容真跑开的方向,微微想了想,向容真跑开的方向追去了。她才刚跑开几里便看见容真站在树林旁边,眼睛红红的。 “容姐姐!”百里念喊道。她没有看见容卓,不知道容真为什么在这哭。 容真看向百里念,语气里有些哽咽:“我看着爷爷进了树林,没能追上。你和我说过这林子里面布了阵法,爷爷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百里念看着林子,里面的阵法被乔姑公换过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否以也不敢贸然闯进林子中,这样看来,只能去找乔姑公或者婆婆了。 “你别急,我去找乔姑公帮忙!林子中的阵法是乔姑公布的,他一定有办法找到你爷爷的。” 容真点了点头,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什么也不懂,只好听百里念的话。她随着百里念进了屋子,但是找了一圈竟没有看见乔南,容真心中便更急了。 “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急!”百里念看见容真忧心满面,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乔姑公平日里不会不见人。她很好奇乔姑公和容真的爷爷俩人到底谈了什么事情。乔爷爷只会在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避开他人,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容真的爷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人进了树林,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若真是在树林里面迷了路也是好的,他那个样子似乎神智有些不清,若是误打误撞出了林子,在外面也没个人照顾。 两人寻不到乔南,便只好去找清夕,清夕也没法子,她只知道如何出树林,但若是去树林中随意走动,恐自己也得陷进去。她便决定去树林外面找找,容真便只能在谷内等着干着急。 一连着几日,清夕都出去寻找容卓的消息,却什么收获也没有。容真想着,或许爷爷已经出了林子,去了外面也未可知。但是她又不敢轻易出谷,若是爷爷还在谷内,她出去了岂不是更寻不着他? 直到第九日,容真才得到爷爷的去向,只是不是从清夕处,而是从乔南那知道的。 百里念瞪大着双眼,看着乔南:“是姑公你把容爷爷送出谷去的?”乔姑公这几日皆不见人影,她想寻他也不知道去哪寻。那日他明明看见乔姑公离开枫树下,走的是与容爷爷相反的方向,乔姑公怎么会知道容爷爷被困在了树林里面。 “是我,他已经安全出谷了!”那日他本想一个人静一静,容卓告诉他的事情让他原本已经平静了几十年的心又乱了起来。他独自待了一会,忽然想去无名谷。只是他出谷的时候竟在林中听见容卓的声音,方才有机会将他带出树林。待容卓出了树林后,容卓一言不发便走了。 容真听到乔南的话,不禁一阵欣喜,只是担忧又立刻袭来。爷爷虽然安全出谷了,可是出谷后谁来照顾他呢?她还记得九天前,爷爷的行为很是奇怪,她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管怎样,既然爷爷出谷去了,她也一定要出去找到爷爷。 “我要去找爷爷!”容真的语气很坚定,这世上她便只剩下爷爷一个亲人了,她一定要将爷爷寻着。 “你爷爷不会有事的,再说,今天已近日落时分,你还是明天再走吧!”百里念是极不愿容真走的,容真一走,她便没有玩伴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容真,容爷爷不知去哪了,容真肯定是非常担心的。 容真看着已被高山挡住的太阳,只留西边一些红晕,她也只能明日再出去了。她不知道爷爷在哪,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找爷爷,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她该先去哪处呢?一直以来,她和爷爷都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她只知道要找到爷爷,实实在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容真有些迷茫的垂下眼帘,却瞥见百里念裙角上绣着的梨花,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起爷爷每年都要带她去的那个山谷,既然爷爷每年都是要去的,那么自己何不直接去那里等着就好了。这样子,总比在外面一直盲目寻找要好,爷爷去那里并没有固定的时间,若是爷爷去了,而自己还在外面找爷爷,岂不是要错过。这几日她思绪混乱,心中有所牵挂,便忘了这茬。 知道该如何去做后,容真的心中轻松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容真便收拾了行礼,来到树林边。 百里念拉着容真的手,脸上尽是离别的不舍,她嘟着嘴,一直对容真念叨着:“容姐姐,你找到爷爷后,一定要记得回来看看我。” “嗯!”容真点点头,“我会想念念儿的!”念儿对她很好,是让她觉得温暖的人。 乔南牵住容真的手,向树林走去。 百里念看着容真离去,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跑了过去,在容真和乔南面前停住。 “你等会!”百里念说着,又转身便跑了进屋。 容真在外面等了许久,还不见百里念过来,她不知百里念跑进去做什么了,但她既然让自己在这等着,她便只好等着。 又过了片刻,容真才看见百里念出来,手上提着而一个小包袱。 容真一愣,以为百里念要和自己一块出谷去。她是要出去找爷爷,那念儿出去要做什么吗? 百里念将手中的包袱递到容真手上:“这是给容姐姐的送别礼!”原来方才百里念进去是拿东西去了。容真接过包袱,微微摸了摸,原来是一些书。只是没打开包袱,她并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书,亦不知道百里念给她这些书有什么用意。 “是一些谷内的医书,还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百里念说道。方才她看见容真离去的瘦弱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容真的场景,她担心容真一个人出谷后,四处流浪,生活困苦。若是生个病没钱医治怎么办?她带容真去书阁的时候,她见容真盯着书架上的医书看了许久,便知道容真是喜欢医书的。所以,方才她便从书架上随便拿了几本医书,决定送给容真。 容真的鼻子微酸,轻轻说道:“谢谢你,念儿!”说完,她便说不出别的话了,她本就不善言辞,闲暇除了道谢,心中的感激之情不知该如何表达。容真将书收好,跟着乔南出了树林,乔南并没有直接回去,树林到离这最近的人家还要好些路程,且都是些偏僻又极难走的山路,他肯定是要将容真送出去的。 两人又走了三日,方才到达了一个村庄。 “乔爷爷,您便送我到这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起初走的都是些山路,乔爷爷怕路上有野兽,便一直跟着她。现在已经有了人家,乔爷爷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了。 “你要小心!”乔南蹲下身来嘱咐道,说完,从袖口摸出一把匕首和一袋银钱:“匕首你拿着,若是遇到坏人,说不定可以防身,银钱收好,莫叫他人看见了。路途遥远,你总要买些吃的。” 容真眼中一热,嘴角轻轻勾出笑容,她没有推辞,她的确需要这些东西:“谢谢乔爷爷!”她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先是爷爷,再是念儿和乔爷爷,她总能遇到对她好的人。容真看了看乔南,又说了声谢谢,便转头向有人家的地方跑去。 乔南看着容真的背影,微微叹了叹气,转身向回谷的路走去。 容真虽打定了主意去那不知名的谷中找爷爷,但是一路上也在打听爷爷的消息,只是他没有爷爷的画像,又只言片语的描述根本没帮助她得到有用的消息。她虽有些丧气,但还是一路询问着。 容真其实并不知道那个谷的具体位置,爷爷只带她去过两次,她也只知道个大概的方位,因此,当容真走到记忆中的一座山脚下时,她便有些犹豫了。她只来过这里两次,上一次来都已经是一年前了,虽然知道山谷便在这附近,但实在有些记不清该如何走到那山谷了。 容真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便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去,总不能一直站在那里,便先走走,只是不要迷了路才好。 只是没走一会,容真便是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她眼前躺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血人。 容真一时忘了反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望望四周,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一个人在这里。容真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掏出乔南送给她的那把匕首,拔开紧紧地拽在手上,慢慢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待她挪到那人身旁时,才发现自己看见的竟是一张稚气未脱,俊逸非常的脸庞,看上去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只是他双目紧合,唇色发白,身上有许多的伤口,还往外在流着血。容真见他已经昏迷了,便蹲下身去,她不禁锁住眉头,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既是让她遇见了,她总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虽然她还未找到那个谷在哪里,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但是还是先暂时将他带在身边,等他身体恢复。 她这样想着,决定先将男孩带在身旁,要先去找处有水的地方,替他清洗伤口才好。好在她流浪了一些年,没有娇生惯养,还是有些力气的。容真瞥见那男孩右手还拿着剑,便将手伸了过去,想要将他手中的剑拿开,他若拿着剑,她定是不好背他的。 只是容真没有想到,那男孩虽昏迷了,剑竟还是紧紧地握着。 容真试着掰开他的手,却没防男孩突然睁开了眼睛,举起右手,那剑便朝容真劈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初见不相知 容真大惊,也忘了手上拿着匕首,向后倒去,幸而男孩因身受重伤,这一剑便少了许多狠戾之势,容真虽没躲过去,但也只是手臂被划伤了。 男孩挥了这一剑后,拿着剑的手还是指着容真的方向,另一只手靠着地面,慢慢将自己撑起,面上尽是冷峻之色。 容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孩的神色,他对她很戒备,握着剑的手依旧举着,应是没什么力了,微微颤抖着。身上一些本来结痂了的伤口,因为他方才的动作又渗出血来。容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显而易见不是好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帮他处理伤口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我路过这,发现了你,没有恶意的。”容真轻声说道,憋了许久,才又说出另一句话:“我先帮你包扎伤口!” 说完之后,容真一直观察着男孩的神色,他脸上的冷厉之色不减,抿着唇没有说话,眉头开始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问题,又似乎没有。他的剑还指着容真,容真也不敢轻易活动。 终于,男孩脸上的戒备之色褪去了许多,对女孩伸出了一只手。 容真怔愣了一会,才明白男孩是让她扶他起来。她将匕首收好,走到男孩身边,慢慢将男孩扶了起来,她看见他的手依旧握着剑,知道他还是防着自己。也是,看他伤成这样,应是躲避他人才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自己这时候出现,他怎能不防备呢? 容真扶着男孩,边走边说道:“我找不着我爷爷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以前会我去过一个山谷,他说他每年都会去那。那里有个小木屋,木屋外面种满了梨花,可漂亮了!我平日里都是和爷爷四处游走,所以我才想着去那木屋中等爷爷,只是我也才去过那两次,不太记得路了,只知道那个山谷就在这不远,但具体的路就记不清了,对了,我叫容真!”容真将自己的来路和男孩说了,她只是想让男孩放心,自己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男孩的嘴唇微微抿着,没有说话。 容真不以为意,自顾笑了笑,搀着男孩继续往前走,寻找着有水的地方。 突然,男孩的身子向前倒去,容真一个不慎,被他拉着手也向前倒去。 双手狠狠地擦过地面,一阵疼痛。容真顾不得手上的擦伤,赶紧想旁边的男孩看去,他已经受了重伤,这一摔,可是会摔得更严重了。果不其然,男孩的脸色比方才又白了几分,本来就裂开的伤口往外渗血得更厉害了。容真赶紧将男孩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他满身的尘土,又不敢帮他拍去。 “你没事吧?”虽然知道这是白问,他这情况当然不好,但容真还是问了出口。 不待他回答,容真又继续说道:“我们再往前走走,到了有水的地方,我就替你包扎伤口。” 男孩垂着眼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走了没一会,两人终于看见了一条小溪,容真惊喜,将男孩扶了过去,靠在溪边的树下坐好,自己则从包袱中取出一件质地较好的衣服,用匕首划开,做成绷带。容真走到溪水旁,将布条放入水中浸湿,而后又走到男孩身旁,对着男孩说道:“我帮你清洗伤口,肯定会疼,你忍着点!” 男孩点点头,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树干上。 容真的手有点抖,男孩身上的伤都是些剑伤,有些伤口几可见骨。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伤口,见着这样的状况,不禁吸了口冷气,替男孩清洗伤口的手不免有些颤抖。她心里也在诧异这男孩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会有人如此待他?难不成是有仇家在追杀他吗?容真有些跑神,手上的力道便不觉中重了一些,男孩没有哼声,只是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几不可察的颤抖着。容真将他身上的伤口都清洗好后,她又从包袱重取出药瓶,幸而念儿送了她一些金疮药,给他敷上之后,他应该就会好得快一些。 待容真将一切都做完后,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容真看着天边的红晕,心中有些为难。现在她找不到山谷在哪,今夜难不成要露宿于外面吗?容真想着,看了看坐在树下的男孩,她倒是无所谓,只是他受了伤,现下又已经入了秋,晚上凉的很,他若是带着这一身伤感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容真看着男孩,不免有些苦恼,他刚敷了药,现在肯定是不好走动的,免得伤口又裂开。也省得再走了,今晚便在这凑合着过吧!容真四下看了看,这里树木繁多,地上也落了不少枯枝,也好,捡起柴火来也方便,不用走太远。 男孩闭着眼,靠在树干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若是没睡着,也有可能是在想事情,容真不想打扰他,便没有与他说话,自顾捡柴去了。 容真将捡来的柴火放在男孩面前,男孩一丝反应也没有,依旧闭着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容真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心里突然担心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伸出右手,往男孩的鼻子底下送去,心跳变快。 容真紧张的盯着男孩,手却突然被抓住,容真一惊,吓得差些叫出声来。 男孩张开了眼,直直的看着容真,那样静的距离,几乎让容真的心跳都要跳了出来。 容真一下子懵了,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自己掉入了一湾湖水,几乎就要溺毙。她张开口,说起话来竟有些结巴:“对对对不起!”她只说着这话,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也忘了方才她只是因为担心才想着查看一下。 男孩的手慢慢松开,复又闭上眼睛。 容真赶紧退后几步,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臂,看着自己刚才被男孩握过的手,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忐忑。方才那一刹那,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连她自己也不懂。容真悄悄抬起眼帘,望向男孩,他长得真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她说不出,念儿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了,他不能说是漂亮,但比起念儿一点也没有差。似乎是害怕男孩又突然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偷看她,容真赶紧将目光移了回来。 走到包袱前,打开包袱,准备将干粮拿出来,但她的双手刚刚触到干粮,便停住了。容真看了看身侧面色苍白的男孩,犹豫了一会,拿出一个烧饼,而后将包袱重新包好。 “你先吃这个充饥吧!”容真将烧饼递到男孩的面前,蹲下。先拿这个垫垫肚子也好,现在这个时候,他肯定是饿了的。 男孩微微睁开眼睛,眼皮耷拉着,没有看容真,也没有接过容真手上的烧饼。 容真觉得他奇怪极了,从他遇到他开始,他便没有说过一句话。难道,他是哑巴吗?容真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赶走,自己怎么可以乱想呢?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不想和别人说话也是正常的。 “我只有这个,你先将就着吃吧!”容真看他不理她,也不生气,将烧饼塞入了男孩的手中。 她站起身来,拿起匕首,寻了一根长木头,将木头的一头削尖,便脱了鞋子,下水去了。 这种天气,原本下水便会觉得凉,在这山中的溪水中尤甚。容真刚踏进溪水,就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举起手上的长木棍,在水中仔细地寻找着。她想要捕条鱼给男孩吃,他现在受了伤,要吃好些才行。她和爷爷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穷困潦倒,常常没钱买东西吃,爷爷便会教她哪些野菜是可以吃的,她也曾自己捕过鱼,只是常常捕不到,最后都是爷爷来了,一下子就捕到了。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好运,能不能抓到一条鱼。容真转身看了看,男孩已经拿起了烧饼,正在那里吃着。看到这番情景,容真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一条鱼儿游到她的脚下,容真生怕将鱼儿惊走,下身不懂,轻轻举起木棍,而后重重地向鱼儿刺去,只是未想用力过猛,脚下一滑,鱼儿没有捉到,她自己倒是一个趔趄,摔进了水中。容真站起身来,感觉一阵风吹过,便觉得是要凉到心头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拾起木棍,继续找着鱼。 也亏得她今日运气好,虽花了一些时间,但最后竟是被她抓到了一条,容真喜不自禁,觉得今日这一跤摔得也值了。她上了岸,穿好鞋袜,从包袱中拿出打火石,生起了火堆。 此时天色已暗,正值月初,所以天上只是挂着一轮小月牙儿,还被乌云遮去了半边,并不亮。容真的鱼已经烤好了,她闻着鱼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将烤鱼递到男孩面前:“咯,给你!”男孩至始至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她也不知道叫他什么好。他一直在树下坐着,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偶尔换下姿势,手上的剑也一直被紧紧地握着。 男孩没有反应,容真看着手上的鱼,又看看他的脸,难不成他已经睡着了吗? 正想着,男孩已经伸出了手掌,容真笑了,将串着鱼的树枝放在男孩的手掌上,而后自顾去拿了个烧饼吃了起来。她嚼着烧饼,看男孩垂着眼,一口一口慢慢地啃着烤鱼,她的脸上忍不住又绽出了笑容。只是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终究没有多想,将一个烧饼吃下肚后,接着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一阵风吹来,容真打了个寒战,这深山中的风比外面的风要凉上许多,她看了看靠在树下的男孩发了一会呆,然后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厚外衣,轻轻地走到男孩面前,为他盖上。容真又拿出一件外衣,自己穿上,在男孩旁边坐下,照看着柴火。 夜深了,容真的眼皮变得沉重,她强打起精神,现在身边有一个人需要照看,她得留点心。只是困意来袭,挡也挡不住,没一会儿,她便是垂着头,睡过去了。 有冰凉的液体打在脸上,容真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睡过去了。眼前的柴火还在烧着,看来她没有睡多久,容真伸出手来,雨水打在手心凝聚在一起。她心中叫苦,怎么下起雨来了。 容真看着身旁的男孩,他似乎没有被惊醒。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只可惜她身上带着的那把破伞在路上经过一处悬崖峭壁时掉入了深渊,现在身旁也没有个遮雨的物件。容真此时的睡意全无,站起身来,从行李中拿出一件较大的衣服,而后将行李放在男孩的身侧。她从地上拿起两根较长的木棍,将衣服平铺在木棍上。她将木棍举起,为男孩撑起一个躲雨的地方。衣服不大,躲雨的地方有限,容真便只能在外面站着。 雨其实不算很大,开始下了一会,后面便是成了绵绵细丝。容真的身上湿透了,风一吹,便止不住的打颤,后面便是觉得鼻子痒痒的,想要打喷嚏得很,但是她瞅着男孩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便是一直憋着不发出声音,脸蛋憋得通红。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待雨停了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容真的手酸的不行,身上也觉得冷得很,她想要从新燃起火堆,可是柴火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容真实在是困得很,只将身上石头的外衣脱下,换了一件干的,便靠着树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容真便觉得嗓子疼,头也有些昏沉。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昨日淋了雨所以风寒感冒了,不过她又想着自己因以前的乞讨日子,身体还算好,现在身子虽然不舒坦,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昨日虽下了雨,今日却是好天气。容真侧头看了看身旁的男孩,他还闭着眼睛,也不知醒了没。 “诶!”容真叫道。 男孩没有应她,容真将后脑勺靠在树干上,他到底是什么人?从遇见他开始,他就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看他的样子也不会比自己大多少,怎么会有人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当然,这些问题从昨天开始她就在想了,她很好奇。不过不管怎样,她现在都没有办法扔下他一个人,她身上带的干粮也不多,要尽快找到那个山谷才好。 容真想站起来,可是头有些晕沉,她看看天空,想着天还早,便睡了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次风寒着实有些厉害,这一睡过去,便是又睡了许久,迷迷糊糊中,她觉得全身冷得紧,过一会儿又暖和起来了。没一会儿又像是掉进了火坑中,全身热得厉害。 容真脸颊此时已经是通红,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无意识地呓语着,全身都觉得难受。 突而有一丝清凉从喉头涌过,似乎还夹带着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容真终于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微微张开了眼睛。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间洒了下来,她的身上此时虽然不再那么难受了,但是也没什么力气。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睛。容真眼角瞥见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不是昨日她给男孩盖在身上的衣裳吗? 她侧头,男孩不在身边了。她的思维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容真的心一下子急起来,他受了伤,能跑哪去呢?伤口要是再裂开怎么办? 容真微微坐直了身,正准备起身去找男孩,眼角却瞥见男孩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他手上拿着水壶,应该是去灌水了。 容真看见男孩,心放了下来。只是,突然之间,她又是一惊。男孩一个趔趄,踢到地上的一个石子,身子便向前栽去。容真见此,差些喊叫出来,只是话还未出口,男孩便已经站稳了身子,虽然只是晃了一下,但是水壶却摔在了地上。 容真松了口气,只是他没想到,男孩竟蹲下身来,双手在地上摸索着。 她看着那水壶就在男孩眼前不远处,男孩却似没看见一般,在地上找着水壶。 他,看不见? 难怪昨天刚遇着他的时候,他让自己扶着他。难怪他昨天一直闭着眼睛,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看不见吗?容真将身上盖着的棉衣拿开,站起身来。她慢慢走到男孩面前,将水壶拿起,男孩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停下了动作,蹲在那了一动不动。容真将水壶拿起,一只手拉起男孩的手,另一只将水壶放在男孩手心:“给你!” 男孩接过水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一只手将水壶拽得紧紧地。 容真扶起男孩,向放着行李的树下走去。到了树底下,两人坐下,容真将衣服收好,从包袱中拿出两个烧饼,一个放在男孩手上,自己掰开另一个吃了起来,她现在着实饿了。 “齐井轩!”容真正吃着烧饼,男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怜人归何处 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容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名字。 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所以,他是愿意和她说他的名字,他是相信她的。容真侧头看着齐井轩,他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容真的胃口好了起来,很快便将一个烧饼吃完了,她想着齐井轩还有伤在身,怕他没有吃饱,便又拿了一个烧饼塞到齐井轩手上:“你多吃点,你的伤还没好呢!” 齐井轩摇了摇头:“我已经饱了!” 容真想想干粮已经不多了,便从齐井轩手中将烧饼拿了过来,收好。她的头还是有些晕晕的,身上不大舒坦,于是便对齐井轩说道:“我们休息一会,再走路!” 齐井轩点了点头。 容真将头靠在树干上,昨天下了一场雨,现在地面有些地面还是比较泥泞,但树林中的空气是很好的。现在是秋天的,那谷中的梨花早就谢了,梨子应该长得正好。也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已经回过山谷了。不过她也没处可去,能寻到那落脚地也是很好的。就算爷爷已经去过山谷又走了,她顶不过在那多等些日子,反正爷爷说过他每年都会去那,总能等到他的。容真想着,突然又想到,齐井轩是要去哪呢?开始的时候他一句话不说,她还以为他是哑巴,现在他既然愿意和她说话了,自己便可以问他了。 “对了,你出现在这野外,是打算要去哪?” 齐井轩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不讲话。确切地说,也不是盯着地面,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容真有些苦恼,又问道:“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齐井轩还是不说话。 容真看着齐井轩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些惶恐,急忙补上一句:“我不是要赶你走!”说完,又有些懊恼。这山林又不是她的,她说什么“赶”呢? 容真等了许久,不见齐井轩有什么反应,颇有些无奈,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和我去我要去的地方,先把伤养好,行吗?”她虽然这样问,但也没有多大期待齐井轩会回答。只是她没想到,齐井轩这次确实答应了,他只点了点头,口中吐出一个字:“好!” 听到齐井轩的回答,容真的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 又休息了一会,容真便扶着齐井轩上路了,其实她也记不清山谷在什么位置了,所以也是盲目地走着,只是没想到越走到后面,她对眼前的路越来越有熟悉感,到最后,她竟是到达了谷口。 容真的心中是说不出的欣喜,扶着齐井轩便走入谷口的巨石之中。 走了一会,容真才察觉出不对劲,他们似乎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她停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似乎迷路了!”在原地停了一会,容真终于对齐井轩说道,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齐井轩虽看不见,但刚才绕路之时,他便记下了两人走过的路线。他若估摸的不错,这是个恒矢阵,只可惜他虽在书上见过这种阵法,但是却不知该如何走出去。他觉得有些有趣,不曾想,这荒山野岭之内竟有这样一个地方,他倒是对容真和她口中的爷爷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们在巨石之内也走了许久了,容真觉得有些累,便对齐井轩说道:“我们坐下来歇息一会吧!”他也有些担心,若是走不进去能走出去也好,就怕连出去都不能,这荒山野外,又不得人来帮他们,他们难道要一直困在里面吗? 齐井轩任由容真扶着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壶,正准备喝下,手上的动作却突然一顿,身上散出一股浓烈的杀气,容真并不知道齐井轩怎么了,只觉得此时的他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好像有人!”齐井轩握紧手中的剑,对着容真的方向说道,“你顾好自己便是!” 容真四处看了看,并未看到有任何人影,她看向齐井轩,却见他一脸严肃。 “或许是我爷爷!”她安慰着齐井轩,这深山老林,一般不会有外人来,况且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谷口,若真有人来,应该就是爷爷没错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齐井轩突然问道。 容真一愣,正想说你不是齐井轩吗,又意识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来历。的确,她曾想过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深山,身上又为何有这么重的伤,但是当时看他伤得重,只想着快些将他救好,其他的事情并没有深究。 齐井轩这么一问,容真还以为他是要将自己的背景告诉她,可他问完之后却又是不讲话了,难不成他是想要自己开口问他么?他说有人,难不成便是那些伤他的人? 齐井轩已经将剑拔了出来,指着一个方向,果真,一个人从那里走了出来。 “爷爷!”容真笑了,她一直以为到了谷里,要待上一段时间才能见到爷爷,或许是要几个月,或许要好几年,最坏的打算便是爷爷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却这么顺利。她向容卓跑去,只是跑着跑着,步子就慢了下来,爷爷本来就很瘦,几个月未见,瘦得更加厉害了,脸上的神色也是从来没见过的,后来,等容真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心死的表情。 容卓垂眼看了看容真,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容真不敢问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将齐井轩扶好,默默地跟在容卓后面,齐井轩已经放下戒备,任由容真扶着往前走,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巨石阵。 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梨花了,谷内的梨树上倒是挂了不少梨子,容真的鼻尖萦绕的满是梨子的香气,她先前准备的干粮并不多,后来又要两个人吃,齐井轩受了伤,她也是将大部分吃食给了他,自己总饿着,现在闻着这梨子的香气,更加觉得饿得慌。 三人走到了木屋前,容卓站住,望着木屋不知道在想什么,容真便扶着齐井轩也站在了旁边,不敢有其他什么动作。 也不知站了多久,容卓才迈出步子,却不是走向屋内,而是径直进了屋后的厨房。 容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呆呆地站了一会,便见容卓拿了一个火把出来,而厨房里已然冒起了浓烟。 无疑,这火是容卓放的。 容真记得爷爷曾和她说过这山谷的事情。说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梨花林,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烧毁了,爷爷是废了好大的气力才让山谷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爷爷和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喝醉了的,所以说的含糊不清,也没有说原来的林子是谁烧的,也不曾说为什么要将林子复原,只是容真知道,这林子与木屋对爷爷而言定是极为重要的,可是,爷爷为什么要将它烧了呢? 容真想不明白,也看不懂此时爷爷脸上的表情,但隐约知道,这肯定与那日在念儿家发生的事情有关。 齐井轩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扶着她的容真未动,便知此时没有危险,就什么也没说,等着容真爷爷接下来的动作。 容卓将手中的火把往地上一丢,转身离开,容真赶忙跟上。 这一跟便出了谷,容真知道爷爷不喜欢外人,但齐井轩身上有伤,眼睛已经看不见,又见爷爷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就扶着齐井轩一直跟在容卓后面,也不敢讲话。走了好几日,三人终于在一日黄昏之时寻到了一处破庙歇息下来,容真暗自庆幸,晚上总算有个挡雨的地方了。这几日总是下雨,他们没伞,便只好淋着,雨停了,想要寻些干木柴升火烘干衣服都不易,她倒还好,只是齐井轩身上的伤还未好完全。幸而这一路来,爷爷虽不曾说过一名话,但都会寻草药给他敷上,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好,身上的伤虽看着可怖,也算没有大碍了。 容真将火堆升起之后,便早早地睡下了,这几日来,她一直没能睡好,现在有了个遮雨的地方,安下心来,便觉得更加累得慌。 只是她这一学睡到天明,再睁开眼时,已然不见容卓。 容真瞬间清醒了,爬起身来,正要去寻,就看见庙内的墙上用烧过的木柴写了几个字。 “勿再寻,自己保重,往西行十里即有村落。” 容真认得那字迹,是爷爷的。她低下头,看见自己原来睡着的地方放着一个钱袋。容真将钱袋拿起,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 她的鼻子有些酸,毫无疑问,爷爷将身上的钱全留给了她,然后丢下了她,自己走了。她也明白,爷爷不要她了。 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眼泪便那样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又是一个人了。 可是她能做些什么呢?爷爷不会去那个山谷了,她根本不知道还能去哪找爷爷吗? 哭了许久,她才在齐井轩身边坐下来。 “我爷爷走了。”她的话语无限的悲凉。 侧过头看了看齐井轩,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垂着眼,根本就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她想了想,他能做什么反应呢?他的身世也不见得比她好多少,否则又怎会身受重伤,一个人倒在深山之中。他或许比自己更为不幸,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向他诉苦呢? 就这样在庙中呆了几日,她不愿意离开,可也知道爷爷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的吃食也早就没有了。 “我去找些吃的,你先再这呆一会,不要乱走。”他眼睛看不见,她又对这一片不熟悉,若是他走丢了,她可不定能将他找到。 幸而这季节山上也有好些果子,不怕会饿着。容真未走多远,便寻到了好些果子,她将摘好的果子用衣服装好,正准备回去,忽听得两个人的声音由远而来。她还未从树上下来,便透过树叶的缝隙望过去。她这一看,心里立刻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说不上是为什么,蹲在树枝上,一声也不敢发出来。 那两人寻了一处坐了下来,正在容真侧旁的树底下,这树茂密,他们倒也没瞧见容真。 “这样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其中一个粗布衣裳的大胡子说道。 “那小子受了伤,又瞎了眼,谅他也跑不出这山里,指不定我们寻着他的时候已经是具尸体了!”旁边一人说道。 “若真成了具尸体,能寻着也是好的,只要带回去,教主定会重赏我们。” “若找着那小子,就是大功一件,现下四大堂主的位置都空着,说不定我们便能坐上那堂主之位。” 那两人又扯了一会,便站起身来离开了。 容真在树上蹲得麻了,那两人一走,她懈了心,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容真此时已是一身冷汗,那两人的话,她听得真切。在这荒山之中,要寻个受伤瞎眼的人,除了齐井轩还有谁呢? 她虽与齐井轩待了一些时日,但是对他一无所知。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不管怎样,她得快些回到破庙中才好。 幸而方才那两人不是朝破庙的方向走,因而容真赶到时他们并没有寻过来。 齐井轩靠着墙坐着,听见声响,虽看不见,但还是朝容真这边望了望。 火堆已经灭了,昨日淋湿的衣物也已经烘干。容真拿起一个果子递给齐井轩,将其余的果子放在包袱里,想了想,还是将方才的事情告诉了齐井轩。 “你走吧。”齐井轩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三个字。 容真还以为齐井轩会和自己说个缘由,未想竟要她走。她听见这话,当即脱口而出:“我走了你怎么办?” 说完,又觉得这话甚是不妥,再想想,不知为何脸就有些红了,只觉得有些臊。 齐井轩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摸索着拿起剑便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容真急了,赶忙抓住齐井轩的手。 “你不走,我走!” 容真突然很想哭,爷爷不辞而别,现在齐井轩又要赶他走,她虽知道他是怕连累她,可还是有些难受。 “我知道了!”容真将果子取出包好,递给齐井轩。“你拿好。” 见齐井轩没有动,她便将果子塞到他的怀中。 她跑了出去,但没有离开。这里没有人,他的眼睛又看不见,她怎么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呢?她悄悄地在破庙外面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到了晚上,也一直不见齐井轩有出来过。 容真有些饿了,白日里采的果子全留给了齐井轩,自己倒忘了分一些出来。她想去寻些吃的,又怕齐井轩恰恰在这个时候走。 又过了一会,齐井轩还未出来,她却听见远处传来两个声音。 正是白日那两个人。 容真一惊,慌忙跑进破庙内,齐井轩因为看不见,所以也未曾生火。 他听见有人过来,拔起剑就要刺过去。 “是我!”容真轻呼到。 齐井轩停住,皱起了眉头。 容真想和齐井轩说那两个人来了,但想了想,又改口了:“我的匕首落在这了!” 她说着,又向里走近了一些,齐井轩将剑收起,转过身去,也不理她。 容真捡起破庙内的木棍,来到齐井轩身旁,她有些害怕,然而犹豫了一下,就举起手中的木棍朝齐井轩打去,齐井轩顺势抓住,不防容真另一只手上也拿了木棍,还是被敲中,晕了过去。 容真扔掉手中的棍子,蹲下身来,还好,应该没有伤到他。 她将齐井轩的衣服扒下,穿在身上,然后将他藏好。她将头发高高地扎起,打扮好后,就跑出了破庙。 她拾起一些小石子,走开一些,便故意弄出些声响,果真将那两个人吸引了过来。她见那两个人向自己追来,拔腿便跑,她要将他们引开,那样,齐井轩才会安全,即使她跑不过,被他们抓住了,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想来也不会为难她。等她脱了身后,就赶紧回来带齐井轩离开这里。 容真的脚力虽不及那两个人,但是好在在这里生活了几日,常常出去找吃的,对这里的地形比那两个人要熟悉一些,现在又是晚上,她跑了一会,躲到一处,将小石子扔远,造出些声响来吸引那两人,这样几番,也算是躲躲藏藏了好一些时间。只是到后面,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又想着离破庙也够远,速度就慢了下来。她喘着大气跑着,脚步越来越沉,身上越发没了力气。正跑着,背后突然一阵巨疼,她眼前黑了一黑,疼痛让她双腿一软,她便摔倒在地上了。只是她虽摔倒了,人却还没晕过去,她听见身后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又听见他两说话的声音。 “倒是被你抢了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背上的疼痛让容真几乎喘不过气,她想站起来继续逃跑,可是实在动弹不得,她未为料到那人竟是直接下了这样的狠手,也知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便索性趴在地上,她倒下的时候手臂恰好将脸给挡住了,她现在只想着那两人千万不要发现他是个冒牌货,否则,齐井轩便是危险了,她这刀不也就白挨了吗? 正想着,她的手臂便被抓起,力度很大,背上的伤口一下子被扯到,她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彻底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再入苍云堡 正值晌午,天渭城的街上热闹的很。只是他错过了好时节,若是再早一些,想必便能看见天渭城内百花盛开的好风光,可惜现下家家户户门口摆放的都只剩下些绿叶子。这本倒是个好地方,周边风景秀美绝伦,苍云堡c罗衣派与和剑派皆在这附近,也无人敢来这作乱,本应是民生安乐,与世无争。只是自武林大会在苍云堡举行后,这里少不了来些不安生的人,虽暂时未出过什么乱子,可要想回到以前那种安静宁和的状态,也是难了。 左栾将窗子关上,坐到桌前。 天气闷热,看来会有一场大雨。出去半日,他便出了好些汗。因此让客栈备了水,好好清洗一番,然后午休一下,也是一件美事。 他正准备将腰带解下,门忽然被打开,一阵清香扑面而来,他还未得及转过身去,那水绿色的影子已与他擦身而过,他还未看清,那道身影便已将窗子打开,绕过屏风,又听得床底一响,而后那影子便跃入后面的浴桶内。他站起身来,虽未察觉到杀气,但还是起了戒备。畜了掌力,慢慢向浴桶靠近。 还未走几步,门口又传来声响,他回过头,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走了进来,肩上还停着一只翠绿色的小鸟。银发婆婆精神矍烁,朱颜鹤发,目光有神,若不是这头白发,光看相貌,断然会让人觉得年轻上好些岁数。 那小鸟扑腾着翅膀,便飞到了窗边,在那盘旋着。那婆婆也不看左栾,径直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这客栈沿河而建,窗子底下便是那条河了,河面上也不见有半个船影。 左栾心中有些明了,这婆婆看来是寻人来的,他的目光瞥了瞥浴桶内,微微挪了挪步子,将浴桶挡在身后,遮住婆婆的一些视线。 “又被她逃走了!”银发婆婆的拐杖用力地敲了敲地面,脸色万般恼怒,那鸟儿叫了几声,便落回了婆婆的肩上。 “婆婆要找的,可是方才那位着水绿色衣裳的姑娘?” “正是”她稍为欠了欠身,收了收怒色,向左栾道:“多有冒昧!” “无妨。”左栾也不敢多问,想着女子还憋着气,躲在水中,便向婆婆道:“方才见她跳窗出去了。” “如此。”银发婆婆点了点头,又向左栾告了辞,随后便匆匆忙忙地出了房门。 左栾走过去,刚将房门关上,便听见身后一声水响。他绕过屏风,见少女已经从浴桶中露出脸来了,双手趴在桶沿,下巴枕着手背,正望着他呢,满脸尽是笑意。 他这才将少女瞧了个仔细。 少女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净,面色红润,如雪中桃花,唇色透亮,若雨后海棠,一双明目纵云风之采,一瀑青丝尽集芳兰之韵,笑意盈盈,灵动无双。左栾也算见过不少女子,却从未见过一位这样灵气逼人的,不禁也愣了一愣。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左栾。” “左栾。”她重复道,从桶内站了出来,跨出桶内,她的衣裳已经尽湿,贴着身子,曼妙身段尽显,左栾赶忙将目光移开,背过身去。 少女倒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跨出浴桶内,听着声音是朝床那边走去了。不一会儿,少女便又来到了左栾的面前,手上已经多了个包袱,想来是刚才进来时扔进去的,她笑着说道:“借你房间一用。” “请便。”他出了房门,想想刚才自己的神色应颇有些失态,不禁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又觉好奇,这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方才她进屋时速度之快便可看出她轻功卓绝,江湖上若有这等武功与音容相貌之人,断不会是寂寂无名这辈。可他想了许久,又实在想不出江湖上有哪位佳人是与这名少女相符的。 正想着,房里传来少女的声音:“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他打开房门,走到桌前坐下,少女已经自顾坐下,吃起了桌上的点心。 “多谢刚才仗义相助!” “举手之劳!”左栾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少女,她似乎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只吃着桌上的点心,左栾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便看着她将盘内的点心清了个干净。她吃完后,盯着空盘子看了一会,而后将目光转向左栾,一动不动。 “要不,我让小二煮碗饺子给你吃。” “甚得我心!”她璀璨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眼中的光彩更无人能比。左栾站起身来,出了门去吩咐了小二,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少女靠着窗户,正望着河对面的大街。 “你怎么不问我?”她见左栾进来,问道。 “你若愿意,自会和我说。”他亦走至窗前,天空已被乌云布满,他刚将手伸出去,雨滴便打了下来,左栾将窗户关上,与百里念一同行至桌前。 “那是我婆婆。”百里念叹了一口气,在桌前坐下,脸上有些无奈,“她总想让我在家中呆着,可我一个人在家中甚是无趣,便喜欢跑出来。你瞧这外面多热闹!婆婆不放心我,每次都要抓我回去。” “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跑出来,家中人自然是要挂心的。莫不如我还是将你送回去的好!” 百里念脸色未变,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左栾会真的将他送回去:”你若真要送我回去,刚才又何必帮我瞒着婆婆!” “我方才以为你是在躲避恶人,才帮着你,既不是,还是将你送回去的好。你家在哪?” “我可不知道我家那里叫什么名字。”她托起下巴,目光狡黠地看着左栾,她若是不告诉他家在何处,他又如何送她回去? “你又不是那流浪之人,哪有不知的理?”既然那是她的家人,他还是将她送回去的好,他总不能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带在身边。 “我家在深山这内的一处谷中,虽安生其中,可先祖并未给谷起个名字,时至今日亦是如此,因此我才说不知。”她可没有骗他,听婆婆说,先祖当初隐入谷内居住,是为了避世,觉得名字乃为累赘,便没有取。只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避俗的地方! 要避的,只是心罢了。 左栾倒未曾听说过这么一处地方,只是世界之大,又岂是他都可知的。 “你也是要去苍云堡的么?”百里念出谷来本是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可是出来后,她发现很多人都往天渭城去,一打听,才知道武林大会就要在苍云堡举行了。她便跟着来到了天渭城,看着左栾的打扮,就知他是江湖中人,这个时间来这的江湖中人,想来多数是要去苍云堡的。 左栾点点头,他也才刚到这不久,明日正准备去, “一起吧!” 不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到:“对了,我叫百里念。” 左栾牵着马儿,回头看着后面也牵着马儿却四处张望的百里念。原来她要与自己一起同行,是因她并未受到苍云堡的邀请。 每次武林大会,苍云堡皆会向各路豪杰发帖邀请,凭帖进入,这也是防止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在大会上作乱。他不知百里念是什么背景,但想着看她也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带在身边也无妨。难道到时他还制不了她吗? 苍云堡本就在天渭城西不远处,本来骑马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但百里念并不擅长骑马,所以他们也只是慢慢悠悠的坐在马背上行着路,这一个时辰的路,用了大半日才走完。他们出发的又晚,等到苍云堡时,已是日落时分了。 百里念下了马,牵好马绳。上一次来苍云堡已是十年前了,未想这一次来的时候又赶上了武林大会,真是巧了。可上次自己是偷偷溜进去的,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从门口进去的,不可同日而语。待苍云堡的人查过帖子之后,便有人将百里念与左栾领了进去,在各自的房中安置好,饭食亦有人送过来。 第二日一大早,百里念便起了,还未到用餐时辰,她又不愿就此在房中呆着,便想找左栾一起在堡内走走,想着既是借着他的名头来的这,还是和他打声招呼比较好。左栾也是起得早的人,只是待百里念去找他时,他正拿着本书看得兴起,自然就没和她一块出来,只叮嘱她行事小心,毕竟这里住了那么多江湖中人,还是不要结了梁子的好。百里念答应了,便自顾离开了。 离武林大会还有一日,但堡内已经住进了不少人。每个门派都住在各自的院落内,并未有太多交集。百里念走在堡内,虽然是大清早的,但还是能听见有一些人在院中练剑的声音。逛了一会,百里念觉得了无意趣,便想回去。走在半路,忽看见几个女子说笑着走过,看那打扮,分明就是罗衣派的弟子。她想着罗衣派的掌门可依然还是宋之虞,莫不如替乔姑公去看看这位故人现在怎么样了,心中一动,便跟在了几名女子后面。 百里念本以为她们是要回住的地方,却没想到她们偷偷来到了一处庭院,躲在一处,透过院墙上的雕花,偷偷地在往里面瞧着什么,互相说笑着,满脸尽是娇羞。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轻笑着离开庭院,往回走了。 百里念心下奇怪,等那几名女子不见了身影,她便来到雕花处,向内望去,正正对上一双眸子,将她吓了一跳。 里面传来笑声“我道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个娇俏的小姑娘。” 百里念将双手背到身后,也不躲藏,直接朝着院门处走去:“我道是谁在里面招蜂引蝶,原来是个轻佻的浪荡子。” 转过院门,百里念这才将里面的人瞧了个清楚,原来是一位十八岁左右的少年,束着头发,身着紫色衣裳,束着袖口,手上拿着一把青龙剑,额上布着细汗。眉目俊朗,爽朗清举,好一个俊美少侠。百里念也就明白了刚才罗衣派的那些女弟子在是为何了,原来是少女开了情窦。 “我说你是个俏姑娘,你却说我是个游荡子,真是叫人伤心!”南宫恒在雕花窗内向外看时便是心下惊奇,不知是谁竟有这么一双水灵的眸子,出来一看,更觉惊为天人,未想堡内竟来了这么一位灵气逼人的少女。他是未见过仙子的,但想着仙子也就大抵如此了。 “你明知外面有姑娘家看你,却故作不知,练完了剑还出来笑话,不是浪荡子是什么?你不怕姑娘家觉得羞得慌么?” “这倒是好笑,便准许他人偷看我,还不允许我知道那偷看的人是谁么,这又是个什么理?况且,我可不曾在你脸上看到一丝害臊的表情!”南宫恒来了兴致,觉得这少女真是有趣的很。 “我自然不觉得害臊,方才偷看你的人又不是我。” 南宫恒听完,大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不是你!”这少女的身上不知为何有一股奇特的清香散发也来,他便是闻到了这阵香气才寻出来的。 南宫恒自然不知为何,百里念身上本是没有这种香气的。清夕婆婆一直不愿意她出谷,可也知道她必是会想着法溜出去的,要寻她也是一件难事,因此婆婆从小便在她日常的膳食中加入了一些药材,还让她泡着药浴,对她说这药浴可让她百毒不侵,听说那配方还是乔姑公想出来的呢!是不是百毒不侵,她不知道,她还未曾试过呢,不过是确实有许多毒物都对她不起作用。只是当初她并不知道那药浴里还有一些谷内特有的芋樱花,这才让她身上总是带着这股清香,而谷内的清灵鸟又对这香气极为敏感。因着这股香气,每次她跑出来都能很快的被清夕婆婆找到,让她甚为苦恼。因而这些年来,她练得最好的,便是轻功了,不为别的,便为了能跑得快些。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他将剑收好,问道。他见这少女正值碧玉年华,又生得这样一幅好相貌,实在是想不出是哪个门派的。若哪个门派有这么一位佳人,怕早就传开了。 这倒真将百里念问住了,她是哪门哪派的?她自己也不知呢?她除了习谷内留传下来的武艺外,藏书阁内的各大门派的武功,她也练了不少。按理来说,她是谷中的人,可山谷连个名字都没有,更谈什么门派呢?这外面的人就是这点毛病不好,什么都要讲个门派么?当初乔姑公不就是无门无派么,还不是照样威震武林!不过她这次既然是跟着左栾来的,报上他的门派也无不可,只是她来时便想着来,也未曾问过左栾的来历,只想着,能有苍云堡请帖的,总不是坏人。 “你又是哪个门派的?”百里念朝院内瞧了瞧,这院子比着其他人住的气派许多,除了这少年,竟未瞧见个其他的人。她又瞧了睢少年的衣着,难不成他是这苍云堡中的人? 少年笑了:“貌似是我先问的你。” “可这事又没个先来后到!” “也罢,我叫南宫恒,苍云堡的堡主南宫风是我爷爷!” 果真是这堡内的人,先前便听人说苍云堡的小少爷俊美非常,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叫百里念,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怎会无门无派。来武林大会的,若是没有个门派的,也定是在江湖上有个名气的侠士。你一个小姑娘家,若是断然不会是后一种情况,难道你是不愿与我说吗?” “我既已将名字告诉你,又何必将门派瞒了你,无门无派便是无门无派,我能进苍云堡也只是”百里念还未说完,忽而便觉有一阵掌风袭来,竟是朝她腰间而去。她心下一惊,腰身一闪,旋至旁边,刚站稳,便听见南宫恒的声音响起:“姑奶奶!” 她还未站稳,那掌力随之而至,依旧地朝着腰间过来,虽不带杀气,但也是来势汹汹,若是平日里,百里念肯定便与其动起手来,但方才听见南宫恒喊她姑奶奶,又是位老人,所以她便是一直躲着,她虽然轻功好,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因此,她虚晃一招,趁着对方不注意,赶紧脱开身,与其拉开距离,南宫恒也趁机拉住了对方。 百里念朝方才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婆婆站在那里,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她想了想,自己并未见过这位老人家,也自然无从得罪之说,她这样望着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缘由。 南宫恒的脸上也尽是不解之色,他这个姑奶奶性格怪异,很少与人讲话,也很少有人去和她讲话,生怕一个不甚惹怒了她。“不知这位姑娘何处得罪了姑奶奶?” 那老婆婆却是不理他,只向百里念伸出手来:“把玉坠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又见伤心人 百里念和南宫恒皆是愣了一愣。 百里念朝自己的腰间看去,只有一个白兔的玉坠子,再无其他物什了,难道她说的是这个玉坠么,她看了看对面的老婆婆,可不就是看着自己的这个白兔玉坠么? 百里念有些愕然,清夕婆婆这个坠子是她周岁时乔姑公给她生辰礼物的,虽是用上等的好玉做成的,但也不至于让这婆婆看到就抢,那婆婆既然是这幅神情,难不成百里念不禁抚额长叹,乔姑公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风流债,看不出,真是看不出!她本以为只有一个宋之虞,怎么又冒出一个怪婆婆来了! “您是长辈,要从我手中抢走一个玉坠不大妥当吧!”这玉坠自然是不能给她。 南宫恒也上前劝说道:“姑奶奶,来者是客,有什么话好好说,若动手伤了人就不好了!”他姑奶奶虽性格怪异,但也断不会无缘无故去抢人家的一个玉坠,这中间肯定是有原因的。 “百里姑娘,你这玉坠从何而来?” 还未等百里念回答,那怪婆婆立马便问道:“你姓百里?” “不错,我叫百里念。” “百里莫是你什么人?”她脸上神色复杂,但显然最多的是急切。 这一问,倒叫百里念疑惑了,怎么又问道外公身上去了,不是应该问乔姑公的吗?她又细细一想,外公,姑姥姥,乔姑公,这倒是可以联系起来,难不成这坠子是外公给姑姥姥,姑姥姥又给乔姑公的吗?这样便说得通了。看来与这怪婆婆有纠葛的是外公啊! “百里莫是我外公。” “她竟娶妻生子了!”那怪婆婆听到百里念,竟是坐在地上哭了出来。着实将百里念吓了一跳,她望向南宫恒,他亦是一脸的不知所措,说实话,他这么多年来,还从未看见过姑奶奶这般样子。 百里念感觉留在这看着一个婆婆哭不大妥当,但是就这样离开也不见得多好,事情还未弄清,她现在走了,那婆婆多半会再找她,还不如这一次就将事情弄清的好。她就这样看着怪婆婆哭了好一阵子,颇有些不知所措,觉得如此哭法的,也就只有孩童了。 那婆婆却不见停,边哭边道:“百里哥哥,你这一走就是几十年,铃儿等得你好辛苦。你娶妻生子便算了,怎么也不回来瞧瞧铃儿,让铃儿再看看你也是好的,你明明知道铃儿在等你的” 百里念本以为有一番爱恨纠缠,听这婆婆一说,心下也就明白了原来又是一个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觉得颇无意趣。但见这婆婆哭得如此伤心,又觉得有些悲凉。于是上前安慰道:“婆婆你也别哭了!外公在天之灵知道您对她的一番情意,也一定会对您感激的!” 她这一说,婆婆倒真止住了哭声,只是神情怪异:“在天之灵?” 百里念也怔住了:“外公在娘亲还未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 那婆婆听到这话,面色瞬间便白了,坐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了,也不动,眼睛中看不出一丝神情。 怪婆婆这样子,百里念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南宫恒颇为头疼,他向来摸不清他姑奶奶的心思,对姑奶奶的事情知道的也少得可怜。 正为难着,便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语气中略带着责备:“铃儿,你这样成何体统!” 百里念朝外望去,便见一位老者向这边走来,朱颜鹤发,虽已上了年纪,但是步履沉稳,中气十足。老者身后走来的,不是左栾又是谁。 “左大哥!”百里念似见着救星一般,赶紧跑了过去。 “爷爷!”南宫恒唤道,脸上的神情满是尊敬。 百里念听南宫恒这么一唤,才知道这位老者就是苍云堡的堡主南宫风。她想起江湖上的人都说苍云堡的堡主为人仙风道骨,一派风流。十年前见着的时候她还小,未曾注意,现在遇见了,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见你出去许久都未回来,便出来寻你。路上遇见了南宫堡主,就一块过来了。”左栾看着坐在地上的婆婆,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 南宫风难得有个休息的空闲时间,便听见下人来报,说是铃儿在小少爷的院内和一个姑娘动起了手,现在临近武林大会,堡上多是各大门派的人,他生怕温铃闹出什么事情来,与他人结下梁子,就赶了过来。未想到这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光景。 温铃慢慢抬起头,看着南宫风,声间嘶哑:“百里哥哥不在人世了!” 南宫堡叹了口气:“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温铃似是没听见南宫堡的话,重复了一句:“百里哥哥不在了!”而后自顾爬起来,离开了。 南宫风吩咐下人跟了过去,有什么情况及时过来禀报,他看向百里念,刚才与铃儿动手的应是她了。只是他未曾想到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铃儿知道百里莫的死讯,难道是因为她?南宫风瞥见百里念腰间挂着的白兔坠子,心中一惊,虽已过去几十年,但他依旧认得,那可不是百里莫的玉坠吗?当初他们还总是因这坠子取笑百里莫,说他一个大男人却将这个女儿家的坠子不离身。 百里念见南宫风打量自己,想他该不会以为她欺负了那个怪婆婆吧,又一想,南宫风好歹是苍云堡的堡主,若这点判断力也没有,苍云堡又怎会有今日的地位。 “不知姑娘和百里莫是何关系?”他心中其实已有个大概。 “晚辈百里念,百里莫是我的外公!” 其实今日之事百里念是万万没想到的,外公是怎么去世的,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外公外婆很早便没了,娘亲是清夕清灵几位婆婆带大的。她们偶尔提起外公的时候,都说那应该是尘世之外的人,所以她便以为外公在江湖上是没什么人知道的,怎知今日一下便遇着了两个! 南宫风点了点头,便未觉得有多诧异,能有这般相貌的女子,也不愧是百里莫的后人了。 “我与百里兄是挚友,只可惜他离开后,便再也没能见面,再得知便是他离世的消息了。”他叹了一口气,想当年,他们三人月下饮酒,苍云堡也未过多涉足江湖之事,好不风流快活,现在真是物是人非了。 南宫风侧头对身边的随从说道:“给百里小姐安排一个好一点的房间!”她既然是与左栾一块来的,那应该是和他住在一处院内。他虽不知他俩是如何凑到一块的,但既然百里念是百里莫的外孙女,那他这个旧友就得好生照应着。 “南宫堡主不用麻烦了,我在那住得挺好!”她可不想搬离那,越是人多的地方,才越是好玩,若是搬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那可就没了意思。再者,她是和左栾一块来的,她若一个人走了,总觉得有不大仗义的嫌疑。 南宫风也不勉强,又和她们寒暄了几句,因有事务要处理,便离开了,只留下百里念c左栾与南宫恒在那。 刚才左栾一直未讲话,百里念竟然认识苍云堡的人,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对百里念感到好奇,若与她再多待些时日,说不定又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真是有趣。 可毕竟百里念年少,他与她只算是萍水相逢,因此,他还是说道:“我正愁不知你家在何处,该如何将你送回去才好。现在可好了,你既然与南宫堡主认识,那便将你留在这里,到时让南宫堡主联系你家人,将你带回去也是好的。” “不急,不急,等武林大会结束了再说!”等武林大快结束的时候,谁还有空管她,她自己找机会溜走就好。“左大哥,我好饿,我们回去吃饭好不好!” “也是时辰了!”左栾道,他转身向南宫恒告了辞,便和百里念离开了。 南宫恒看着百里念离去的背影,不禁轻笑了起来。没想到是爷爷旧友的外孙女,这也倒好,娘总催着自己快些成亲,诚然其他外如他一般大的人早便娶妻生子了,可他想着总得先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声来,不是南宫堡的小少爷,而是其他的名声。可今日见着了百里念,他又想,若是能娶着这么一位佳人,先成亲也是行的,他兀自摇了摇头,这般想法甚是没有斗志,不过,见着这么一位人儿,谁能不动心呢? 只是,百里念又怎会和左栾一块来到苍云堡呢? 他站在院内,自顾揣测了一番,便回了屋去。 百里念回到屋内,饭食已经送了过来,她嫌一个人无聊,便将饭食端到了左栾的屋内,与他一同吃饭。 “左大哥,你是哪个门派的,能来武林在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我一直忘了问你!” “世外庄!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世外庄。”原来是世外庄的人,她早便听说世外庄虽每年都参加武林大会,只是庄主从未出现过。百里念想起十年前武林大会那次,她不是还将世外庄的两个人拉去一起吃茶聊天么。她的记忆力相对于常人,已是要好了很多,只是当时她还小,又过太久了,名字与相貌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左大哥,渺渺岛一定很漂亮吧!”除却世外庄的人,似乎还未曾听见过有谁去过世外庄的,人们只知道它是要渺渺岛上,可这渺渺岛在哪,也是不可知的。百里念早便想去世外庄看看,现在竟有个世外庄的人在眼前,她可不得好好抓住机会么。左栾既是代表世外庄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想必在庄内的地位也不会太差,带她去世外庄走走,这个权利想来是有的。 “的确是美不胜收。”左栾说着,嘴角挂起了微笑,可怎么个美法,他却不提。 百里念也没再追问下去,反正她会想着法子去那走一趟。 这一天又是百无聊奈的过去了,她在房中待不住,自然是要到处乱跑的,吃过午饭后便出了门,可白日里走在堡内,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也难怪,她容貌秀丽绝伦,气质精灵古怪,生得这副好皮囊,堡内那些个门派的少年自然忍不住多瞧几眼,有些个女弟子也自然瞧着她不顺。她也不喜欢这眼神,便寻了个大树躲了起来,这树枝繁叶茂,恰好将她遮住,她安心地躺在树干上,也不担心有人会发现他,而且也能看见这树下经过些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不至于太无聊。 躺着久了,困意袭来,她便睡了过去。 再迷迷糊糊醒来时,已是月色浓时,她便听见树下传来两人的声音,树下有人说话,本没有什么奇怪,偏偏这两人说话的声音故意压低了音,有些鬼祟的味道。百里念存了份心思,没有动作,仔细听了起来。 透过树叶缝隙,她看见两个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背对她站着,因而看不清相貌,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夜行衣。 正对她站着的,是个胖脸长胡子的中年人,身量不高,但也不算矮,因现在是夜里,她看不太清那人的五官。 “门主竟敢孤身一人到这里来。”说话了人声音浑厚沉稳,但辩识度并不是很高,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愤怒。“若是被发现,可是要出大事的。” “我到这来自然是堂主吩咐的。”是那个胖子说话了,声音粗糙,有些破锣的感觉。“倒是你得小心些,若真的被发现,你这掌门的位置肯定是没了的,到时候身败名裂,日子可不好过。” 那黑衣人禁了声,过了片刻,才问道:“堂主的吩咐?是什么事情?” 胖子的声音带了些嘲讽:“血月教的事情岂是你可以随便乱问的。” 血月教?百里念一下来了兴致,原来这各大门派中有奸细,听这黑衣人的声音,也应是个中年人,可各大门派的掌门在这个岁数的多的去了,光凭这一点哪猜得出来!黑衣人叫那胖子门主,血月教有四堂,分为青龙堂c玄武堂c白虎堂c朱雀堂,每堂下面又分七门。这胖大叔不知是哪个门的门主! 想来也是可笑的,血月教二十八门的名称都是星宿名称,四神本为守护之神,它一个嗜血的魔教,却用神灵之名,也不怕人笑话。 滥取人性命,却又有自己的信仰,希冀能够得到神灵护佑,可神灵不向来是保佑行善之人,他们这些作恶多端的人又怎会得到庇佑? 自欺欺人罢了,看来人皆如此。这也大抵是人的一种劣性吧! 百里念将身体往前凑了凑,想要看清那胖子的相貌,可是一个不甚,便发出了声响,她心中暗叫不好。树下那两人已然听到声响,都朝这边望来,也不管树上是什么东西,便发掌力袭去。 百里念心知已经暴露,避着掌力,稳稳地落下地来。她借着月光,这才将胖子的长相看清了,若是平日里她看见这人,肯定不会以为他是坏人,谁让他长了一幅好人脸呢?就像弥乐佛长了头发,粘了胡子的样子。 “不能留!”那黑衣人的口气中充满了杀气,。 “这么个俊俏的小姑娘,杀了多可惜!”那胖子眯了眯眼睛,又接着道:“护法练功正愁找不到漂亮水灵的小姑娘,莫不如我把抓回去给护法练功!说不定还可以记上一功!”他瞥了瞥黑衣人,“也给你记一功。” 说完,两人便一齐出招向百里念攻去,百里念心知自己虽武艺精湛,在谷内的时候虽习了各门派的绝学,也习了许多内功心法,但她毕竟年轻,内力方面很容易吃亏,真要与对面两人比起来,他们一个掌门,一个门主,怕是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因此,她也是边接边躲,边躲边攻,想先试试对方的底。 几十招下来,胖子和黑衣人竟讨不了好,他们本想着对方一个小姑娘,他们抓她还不是一个轻而易举的事吗?可几十招下他们两人竟没能拿下她,因此手上的招式愈发凌厉起来。 百里念见对方攻势变得凶猛,也更加专注,可最后还是一个不小心中了招,被那胖子点住了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丫头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了得,不杀了就怕成了个祸害。” 那胖子有些喘气 ,对黑衣人说道:“我从不杀黄毛丫头,再说,武功越好,越有助于护法修练。” “你们两个老前辈,欺负我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那你说什么才算本事?” 。 “再等几年,我长大些,你变老些,我们再比,这才叫公平。” “你和血月教的人讲公平?果然只是个丫头!”那胖子笑着,走到百里念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她,又道:“这么个俊俏人儿,说不定我们教主看到了,给收了房也不一定,又是大功一件。” 说完,胖子便向百里念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而后接住百里念软下的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一过天山涯 那胖子捉了百里念之后,便一路南下。他将百里念放进了麻袋里,这一路颠簸得百里念有些难受,那胖长胡子看着身上有肉,可被他扛着,还是觉得有些硌的慌。 还有,那胖长胡子装她的这个麻袋,味道还真难闻。 这胖长胡子不是说要回教里吗?怎么还没到,她百无聊奈,索性想着不如睡一觉先,才闭上眼睛一会,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便听见有人喊胖长胡子轸门主,才明白这捉她来的人是血月朱雀堂轸门门主轸水蚓,她早便听说血月教左护法练的功夫阴狠毒辣,常常抓一些少女来练功,但怎么个练法,百里念从不知道,有这么一门阴狠的功夫,想来这次是能见识见识了。 她正想着,又听见轸水蚓开口和人讲话了。 “见过堂主,”或许是来了注意到了他背上的麻袋,胖长胡子又说:“刚寻了个女娃,给左护法练功。” “嗯。”那人只应了一声,却觉声音冰冷异常。 轸水蚓继续向前走着,没过多久,她便觉得身下着了地,看来是到了。 那胖长胡子将麻袋打开了,看着百里念说道:“你说我这次寻了这么个俊俏的女娃,怎么着也算大功一件。”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的确是个好货色!不过可惜明护法刚刚出去了,此时不在教内,只好等护法回来了再给她送过去。现下这个时辰正好去找鬼金羊喝酒去!”百里念听他的脚步声慢慢变远,本想睁开眼来,又听见那脚步声折了回来。 她的脸被轻轻拍了两下。 “给她下了无意散,没两三个时辰,应是醒不过来。”胖长胡子见她没有反应,似是终于放了心 百里念不舒服地想要翻了个身,但生生忍住了,她听那声音越来越远,便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应是没有人了。她复又闭上眼睛,仔细地听了听四周的声音,并未听见有其他人的气息,才放心大胆地睁开眼,爬起身来。她拍了拍身上灰尘,这一路走来,可真不好受,未曾想装晕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她现在所在之地是那胖胡子的地盘,是一间依山壁而建的房屋,有两面都是石壁,另两面则都是木头作的墙。她记得谷内的书阁中,有一张血月教的地形图,以前因好奇,她常常拿来看,也将地图背了下来,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这布置与图上的是否一样,不过它既是依山而建,山势已定,这布局即使不一样,应该出入不会相差很多。 轸水蚓的房间里面并无什么新奇玩意,房间也不算太大,百里念随便看了看,便来到了房门前,贴着墙面听了听,而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果真没看见人影。血月教层层而下,共有十八层,若她估计的没错,现在她现在便是在第七层。她想了想,寻着方向,决定先往下而去。据她所知,这最底下的三层皆关押着血月教抓来的大人物,什么大人物她也不清楚,这也是她要往下走的原因。 一路往下而去,她看见不少血月教的教徒在巡逻,幸而这又多山岩,凹凸不平,她轻功极好,听见动静便飞到上面的石壁上,也就顺顺当当地到了第十六层。她右手抓着洞顶凸起的山岩,一脚踩住侧面的石壁。这层的空间明显比刚才那些层要小些,通道有些蜿蜒盘绕,囚室是依着原先便往里凹陷的地方建的,百里念仔细看了看,那铸造牢门的竟然是上好的和银玄铁,和银玄铁何等的珍贵,这第三层的牢房便用它来铸造,那下面两层还得用什么稀奇物。血月教在江湖上出名时教主已换了好几代,外人并不知道是谁创立的血月教。她唏嘘不已,当初建这血月教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想看看这层关着的是什么人,奈何这囚室门口一直有人把守,得想想办法才好。她数了数,连着把守在牢门口与周围的巡逻的人,也才五个,大概是血月教太有自信,觉得外人进不来这,因此也并未在这边安排很多人,她方才下来时,并未看见上层有什么人,她想她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那便这样吧! 她索性放开手,落下地来。 那几个守卫虽心中诧异有外人闯进了重地,但见她年纪轻,终究没有太将她放在心上,抽起刀便向她袭来。 百里念待那五人近到身旁,忽而两手一挥,便有白色粉末向五人飘去。那五人来不及挡住口鼻,心中一惊,可等了片刻,却还是神智清明,并没有要晕过去的感觉,又见百里念看着他们在无害的笑着,不禁有些恼了,提起步子又向百里念攻去。 只是他们未曾料到她的动作极快,瞬时便制住了离她最近的两个人,将他们打晕在地。另三人见她出手,便知斗不过她,心知不好,于是两人朝她攻来,另一人便张口要喊,方才惊觉自己已经失了声。 百里念又将一人打倒在地,对着要喊的人笑道:“我这里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你要不要再试试。” 说完,又有一人晕倒在地,只剩下那人与她两相对望。 “你打得过我吗?”她向那人走近了一点。 那人摇了摇头。 “那你还不快去找人帮忙!” 那人听了百里念的话,并不敢妄动,过了片刻,终是转过身向上层跑去。没跑出几步,便被一颗石子打中睡穴,扑倒在地。 “逗你呢!”她笑着又点了先前已倒下的四人的穴,这才放心地走到的囚室前。 这囚室里关押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人衣物已经破旧不堪,低垂着头,看不大清面貌。他的四肢与脖子都被铁链锁着,铁链不长另一端已经被牢牢的融进了岩内,且位置很低,因此那老者只能坐在地上,并不能站起身来。 “老爷爷,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你们血月教又想耍什么花样?”白发老头开口便骂道。 “我可不是血月教的人!你这人好奇怪,我若是血月教的人,又干嘛要救你!” “故作好人骗人,这种手段当我没见过吗?”白发老头抬起头来看着她:“你一个年纪轻轻地小姑娘,不是血月教的人,怎么可能有本事闯入血月教,还能下到这十六层来?” “你不信我便算了,怎么还看不起人?”百里念退后几步:“我本想说救你,既然这样,你也是不屑于让我救的,那我便走了!”说着作势便要走。 “回来,回来!”白发老头喊到。 “怎么?” “不走白不走,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可我现在不高兴救你了!”百里念故意皱着眉头。 “小姑娘,救就救,不救就不救,哪那么多废话!”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万一你只是血月教的叛徒,也是个作恶多端的人,那我岂不是作了大孽。” 那老爷爷听了这话,声调顿时变高:“笑话!我乃药王谷谷主白陌子,你岂能将我与血月教的这些恶人相提并论!” “你急什么!我只不过问清楚罢了,你声音小些,也不怕将其他人引了过来。不过我一时倒真不知道该如何救你。”她看着牢栏与锁头,有些为难:“这和银玄铁作的铁牢与锁头,我可是真没办法!” “你头有发簪么?将你头上的发簪扔给我!”白陌子说道。 百里念摸了摸头发:“哎呀,今日只绑了头绳,不曾带着发簪!” 白陌子一听急了,眼睛一瞪:“你个年纪轻轻地小姑娘,怎么连个发簪都不带,不知道爱漂亮么?肯定没情郎,也不怕到时嫁不出去。” 百里念觉得白老爷爷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可爱极了,便轻声笑开了:“我才二八年华,又不急着嫁人!”她伸手将发上的一支簪子取下,扔给白陌子:“方才逗你玩呢!” “不得了,不得了,小小年纪就会骗人!”白陌子说道,接过发簪,插进锁中。 “不得了,不得了,这么大年纪还会上当受骗,真丢人!”百里念学着他的语气说着话。 白陌子借着发簪,瞬间就将锁给打开了,他站起身来,许是被禁锢太久,身子不大适应,因此差些摔了一跤,他舒展了一下身体:“这帮坏崽子,非给他们点教训不可。” “这功夫好,哪日教教我!”锁住白陌子的锁头并不似平常锁那般,百里念虽不懂,但也知道是难开的,但见白陌子拿着一根发簪就将锁搞定了,不禁觉得很是厉害,想将这门技艺也学到手。 “好说。”白陌子应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念。”她回道,接着又问:“这层还关着什么人么?” “我哪知道!” “要不将他们也放出来吧!”既然来了,那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将其他人放了出来,动静变大了,要出这天山涯可就更难了,你就不怕出不去吗?” 百里念听了这话,又笑了:“我若是怕,还会闯进来吗?” “好,果然够胆!” 两人说着,便向里走去找其他的牢室,又放了三个人出来,分别是以水上功夫出名的“横江”范贤成,“阎罗刀”石天官与“落雨飞针”吴进。这三人也在江湖上失踪了好些年,外人早认为他们作了古,没想到今日被百里念救了。几人正待再往里走,便听见外面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便只一个通道,往里去是一条死路,几人只好往外,没走几步,两队人碰了面,那边为首的可不就是轸水蚓么! 轸水蚓见到百里念,便是一愣,这段时间他未回过房间,还以为百里念还在房中昏迷着呢!他方才见有巡卫被袭,还惊奇竟然有人闯了进来,现在一看,竟是她! “蚯蚓,和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轸水蚓看着百里念对着自己坏笑,心中一紧,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她根本就没被迷倒,是故意骗自己,好混进血月教。 百里念刚说完,便朝轸水蚓攻了过去,轸水蚓接着招,方知在苍云堡的时候,百里念是让着自己,原来她的武艺如此了得。白陌子与他人交着手,余光瞅着百里念,叫道:“百里娃子,此地不宜久留,速战速决。” “马上。”她应道,忽然从袖口掏出一把短剑,轸水蚓见她持了武器,更加不敢懈怠,可不及出手,便觉得一股冷风贴面扫过,剑光刺得几睁不开眼来,他慌忙退开身,待站定,已不见了几人的身影,随他来的巡卫皆已经倒下在地。 这还了得,若被教主知道人是他带进来的,他岂不是小命不保!思及此,他身上的冷汗透凉。这抓来的时候可不就是碰进了青龙堂堂主么!他几乎要晕了过去,他明明给她下了无意散,她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他又安慰自己,好歹回来的时候拿了个布袋装着,得赶紧再去找个女娃来顶替。 百里念一行人来到一处,她记得地图标示此处有一缺口,可直上第二层,无需绕路,只是也因此原因此处有不少人把守,想来第二层出处也是有人看着的。 一行人躲在岩后,百里念已将情况向几人说明,方才他们已经惊动了血月教的人,若不动作快些,便要迎来一场恶战,他们好不容易出了牢室,自然想先脱身,囚禁之仇,日后再报也不迟。 “上面亦有人把守,莫不我先上去给各位老前辈开开路,您几位先将这底下的人给制住。” 几人行动起来,巡卫见有人冲来,立即拔了刀,百里念无心恋战,到了缺口,直接向上而去,她轻功好,借着岩壁,一路顺上,只是上面的人似听到了下面的打斗声,开始有箭头着火的火油箭往下而来,百里念掌心运气,那火油箭被她打偏,掉落下去。这缺口小,本就只能容四人身形,她不敢多作逗留,继续往上,又有更多的火油箭射下来,幸而她行思敏捷,虽好几次差些被射着,最后也终于上来稳当落地。 她将守在此处的几人打倒在地,白陌子几人也早便将下面的人清了干净,见不再有火油箭下落,知道百里念得了手,便也准备从缺口上去。 只是这第一个人还未到达,又有巡卫到了。 百里念望了望缺口,心中一动,将一些红色的粉末向巡卫洒去。 “什么东西?”众人便觉身上奇痒难当,心上像是有万蚁爬过,如何抓也无法让这痒挠有所缓解,是真是难受到骨子里去了!站在前面的好些人受不住这奇痒,纷纷丢了兵器,倒在地上哀嚎。 百里念笑开了:“痒痒粉啊!” “你这丫头,把解药交出来,饶你不死!”一个人拿着手上的剑指着百里念,脸上尽是凶狠之色,他们站在后面,状况并不向前面的人那么重。 “没有解药。过几个时辰就自己好了!” 那人听了,怒火中烧,拿起剑就刺过来,百里念双手往前一推,叫道:“再给你们加点药!”众人听了,心叫不好,赶忙闪身躲开,却对方只是虚晃一招。 白陌子已经上来,看见这情景,笑道:“你身上还真带了不少玩意。” “那是自然,行走江湖嘛!” 说着,石天官与吴进皆上来了。 “我们快些走。” “范贤成呢?”白陌子问道。 “青龙堂的堂主在下面,估计上不来了。”吴进说道,脸上有些悲痛。 他刚说完,一陈凌厉的掌风袭来,众人避开,吴进却因背对着缺口,着着实实挨了一掌,扑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百里念站定步子,看向来人。他身着黑衣,形体健硕,脸上线条硬朗,目光凌厉异常。百里念摇摇头,他与左大哥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人虽都形貌出众,但左大哥温润如玉,决不会像他这般周身全是肃杀之气。未想到,血月教里还有这样的美男子,也未想到,这年纪轻轻的美男子,竟是血月教青龙堂的堂主。 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乔南废了血月教四大堂主的武功,自此,血月教的堂主之位便一直空着,直到前两年,宁自行与桑柠才分位青龙堂堂主与朱雀堂堂主。 看来,这血月教里可不缺人。 众人见宁自行上来,便知范贤成凶多吉少,心中虽难过,但也未能有太多表露,眼下之事,得先尽快离开这里。 “白老前辈,你们先走吧!” “你救了我们性命,我们怎可将你一人丢在这里!”白陌子听见,自是不愿,即便她没什么事情,倘若以后这事传了出去,说他们几个前辈将一个小姑娘独自留在血月教,自己跑了出去,他们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 “放心,我死不了!” 她说着,将方才那把短剑拿了出来,便与宁自行打了起来。这里空间小,两人一出招,白陌子知道百里念吃不了亏,方才放下心来,也不贸然加入战局。因吴进受了伤,白陌子便决定还是先和石天官与吴进先上去清路,也好让百里念方便撤退。 两人过了几招,宁自行从腰中抽出一把泣灵软剑,百里莫跳开身来,那把软剑如蛇一般,闪着寒光,剑尖行向不定,百里念竟一时近不了他的身。又一招下来,宁自行的软剑缠住了百里念的短剑,百里念手腕一动,将剑横转,本是剑柄的地方射出一条金蚕丝,金蚕丝前罚一九叶尖刃。九叶尖刃入肉绽开,伤害力极大,宁自行见那尖刃已朝自己袭来,便想抽出剑身躲开,却见百里念手腕飞速转动,用那夜宇短剑将他的泣灵软剑缠绕,随着九叶尖刃向他一掌攻来,宁自行松开手,向一旁躲去。刚刚站定,又有一阵寒风袭至面门,他身了向后倒去,腰身一转站稳,看见自己的泣灵已被打入洞内的石壁上。 前方哪还有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前往药王谷 宁自行将泣灵拔出,收回腰间。 “戏看够了么?”他冷冷地问道。 “真是没趣。”从岩后走出一个女子,二十岁左右,身着紫色裳,一双丹凤眼,眼角风情不尽,红唇妖娆,媚骨天成,正是朱雀堂堂主桑柠。 宁自行瞥了桑柠一眼,径自向外走去。 “你这是要去追人么,他们只怕已经跑出去了!” “我的行踪桑堂主恐怕无权过问!”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也不看桑柠,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桑柠双手叉腰,眉头微蹙,宁自行的这幅德行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她便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所以方才才袖手旁观。她转过身,看见急急忙忙往上赶的轸水蚓。 “急什么急,人怕是早就跑远了!” 轸水蚓见是桑柠,赶忙行礼:“属下拜见堂主。” 桑柠看着轸蚓,先是一愣,而后靠着石壁娇笑着。“轸门主,你这眉毛可真不错。” “眉毛?”他伸手,摸了摸,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不是右边,是左边。” 他将手往左边一挪,才知道那左边的眉毛已然没了,定是刚才让百里念削了去。 他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后怕,方才百里念若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只怕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他现在还有更为担心的事情,这件事情追查起来怎么说?左护法随教主出去了,今日皆不在教内,才让百里念钻了空子。 “你也莫去追了,连宁自行都一时没法拿下那人,你追出去又有什么用,先回去好生歇着吧!等教主和左护法回来后再行定夺。” “是。”轸水蚓应到。 百里念一行人逃出来的时候,正是清晨。虽有些疲惫,几人也不敢多作停留,直下山去。刚到山底,他们便碰见了左栾。 “左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念见到左栾,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左栾竟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来寻你的。”左栾看见百里念,脸上的神色放松。 “寻我?” 左栾点点头:“你突然不见,我有些担心。”他看着百里念身后的三人:“这几位前辈是?” 三人各自报了名号。左栾赶忙行了礼:“原来是三位老前辈!晚辈世外庄左栾!”行完礼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恕晚辈唐突,白老前辈,江湖上传言,您老已经在八年前便离世了!” 白陌子听了这话,语气中带着恼怒:“这就说来话长了,老夫是着了奸人的道。” 百里念拉着左栾的衣服,问道:“莫管这事,左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左栾伸出手来,手上赫然就是她的白兔玉坠,她往腰间摸了摸,果真是掉了。左栾说到:“我发现了你落下的白兔玉坠,又四处寻不着你的人,我想你不会不辞而别,便猜你是出了事。苍云堡戒备森严,要从里面将人带出来不被发觉,我想约莫是有血月教的人。” “所以你便来这寻我了?” “嗯。”左栾顿了顿,接着说到:“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在血月教,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我寻着你的玉坠后,便让下人传了口信给南宫堡主,可也不敢和他说明真相,现在正是武林大会的紧要时期,若是让人知道了这事,恐怕苍云堡内要乱,况且当时还不确定你在这,人多了反而不好。现在寻到你便是好了!” 他看着百里念,却发现她望着自己,眼中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左大哥,你说这血月教凶险万分,你不能确定我是否在这,却还是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寻我。”说到这她却是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你对我真好!” 左栾见她说这话时,脸上没了平日的笑容,却是有点失落,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只好先安慰她道:“你没事就好!” “嗯,我没事!”百里念一笑,眼中透出的光芒鬼灵精怪:“捉我的是个胖长胡子,叫轸水蚓,是血月教朱雀堂轸门的门主。我是故意让他捉来的,我本就想来血月教看看,可天山涯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血月教内又那么多高手,要进来还真不容易,那日胖长胡子说要捉我来这,我就顺势让他捉了,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血月教何等危险的地方,你这样贸然行动,若是伤了怎么办!”左栾的语气中带着责备。“这件事不太寻常,轸水蚓能从堡内将你带出,只怕堡内还有内奸助他。”就算是血月教的人,想要从苍云堡内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大活人带走,没个内应,也是极难的。 “左大哥,你真聪明!” “你这话的意思是?” “堡内的确有内奸,那日我便是撞破了她们的好事,方才被他们带到这来的。” “是谁?” “这我倒不知,那本是夜间,他又着了夜行衣,蒙了面,我自然看不清。”虽说不关她什么事,但有机会她还是要将那内奸找出来才好。 “现如今你安然无事,也是万幸了!” 少女点点头,突然对他璀璨一笑,:“我以后叫你栾哥哥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笑容,没法拒绝。 几人又走了一段路,确认安全后,石天官便向几人告了辞。吴进以前便是个游侠,现在又伤得不轻,无处可去,白陌子便决定先带他回药王谷,路上也好照应着。 “那便在这分开吧!突然从苍云堡失踪,怎么也是失礼的,我得快些回去才好!” “回去?”白陌子瞪着她,“你既救了我,自然要将我送回去。” “这是什么理?”虽然百里念也想去药王谷看看,但她好歹也要先回苍云堡报个平安,可苍云堡与药王谷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可是我” 不待百里念说守,白陌子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一个人带着一个伤者回去就行了,反正这离药王谷也才一个月的路程。”白陌子一幅戚戚然的模样。从旁边的树上折了根树枝当拐杖,扶着一旁受伤的吴进一边慢慢向前走,一边说道:“反正我们逃了,血月教派来抓我们的也肯定是些小喽喽,遇到山贼我们也是能对付的,身上虽没有银两,去讨些东西吃也是可以的,我们好不容易从血月教逃了出来,总不至于又死在回去的半路上” 百里念与左栾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眼中皆有些笑意,又颇为无奈。 左栾对百里念说道:“苍云堡那边,我们托人带个口信便可。让白老前辈他们独自回去,的确不安全。” 两人追上走在前面的白陌子与吴进,百里念将他手中的树枝拿掉:“您就别装了,我们送您二位回去便是了!” “甚好,甚好!”白陌子满脸笑意,将吴进交与左栾:“你吴老前辈受了伤,便由你背着吧!”他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哎哟,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边说着,边向前走去。 百里念看着已走到前方的白陌子,简直! 简直就是健步如飞! 四人结伴而行,一路上白陌子念叨着不停,都是些琐碎的小事,百里念便觉得耳边似是从未有过清静。初时在牢中见他,她还以为他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颇有些誓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感觉,现在怎么和自己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了呢! 分明就是个聒噪的小老头! “白老前辈,当初血月教主为什么要抓您?”他既然停不下来,那索性让他讲些自己想听的。 “我白陌子声名赫赫,也算配得起药王二字,可竟有人和血月教教主说我能配那增强内力,长生不老之药。那血月教主周任萧竟也信了,若真有此药,我自己早便服了,还是会像现在这般容貌吗?即使有,我也不能炼给他呀,结果他不死心,便将我关了起来。” “那是谁害的您?” “不说也罢,说了你也不知,无名小人罢了!”白陌子挥挥手,又叹了口气。他侧过头,看着正在不远处正在捉鱼的左栾,轻声对百里念说道:“这小子是真不错,这一路来对我们照顾得很是妥当,事无巨细。只可惜看他这个年纪也应是有了家室的人,不过你既然都不介意,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见你一个小姑娘给人做了小,倒是有些可惜!” 百里念眉头微蹙:“你怎么乱说话,谁说我和他是一对了!”她侧头看了看左栾,也是,他已经二十又四了,应该早便成家了,说不定都已经有娃娃叫他爹爹了。他未说过家里的事,她也从未问过,为何想起这事情,她心中有些堵得慌。可是这是否成家的事情,她该如何开口问才好? “不是么?”白陌子哈哈大笑。 “不知前辈什么事情如此畅怀?”左栾走了过来,烤起了鱼。 “没事,风景秀丽,自然开怀!”白陌子将先前烤好的鱼拿下,闻了闻:“真是香,看来你这小子手艺不错。” “行走江湖,会弄些吃食在所难免。”白陌子将另两条烤好的鱼分别递给了吴进与百里念,吴进道了谢,接了过去,百里念却不伸手。 “我不想吃,你自个吃吧!” “方才你还喊着饿,这会怎么又不想吃了?是身子不舒服吗?”左栾见百里念神色不对,还以为她身子不适,“你若不想吃鱼,我给你寻些其他食物去。” “你莫管她,她在寻思着事情,心中不快,自然没有胃口。” 白陌子这话一说完,便被百里念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并不介意,自当没有看见,又对左栾说道:“你这次送我回药王谷,这一去一回,也有好些日子。你说你,也找不着个人给你家娘子报个信,她在家里没你的音讯,怕是要日日思念,夜夜牵肠。” 左栾听了这话便笑了,回道:“前辈见笑,在下还不曾成家。” “还未成家?”白陌子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瞥了一眼百里念:“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你爹娘不催你吗?” “既要成家,定要寻个两情相悦,相知相守之人,可世间人海茫茫,有缘之人,未必有分。可缘分之事,不可强求,这些年也未曾遇到一个心仪之人。” “嘿,哪有那么多考究!”白陌子摇摇头,“世上那么多媒人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给人说媒的,那些个说成媒的,有多少人拜堂之前连对方都不曾见过,到最后不还是照样过得和和美美?” “的确许多人过得和和美美,可是那样的举案齐眉总让我觉得夫妻之间太过生疏,不是我想要的。” “人活着便是要将就一些!不将会活得太辛苦,莫太执著,!” “执著不见得不好,为等一人即便孤独终老也无怨言,总归是自己选的路。”左栾微笑着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话倒是颇全百里念的心意,她从书上看到的都是一心一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故事,因而也就认为两人一块,便是要只将对方放在心上的。 她的头上猛的被敲了一下,原来是白陌子:“你一个人笑什么?” “你说的,风景秀丽,自然开怀,笑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拿起烤好的鱼吃了起来。 走了好一段日子,几人终于到了药王谷的入口,只是这入口处的林子茂密的很,只有一条小路往里而去,整个林子阴森森的,并未见有多少阳光透进去。 “这便是药王谷的入口,你们得跟紧点,这林子里可有不少毒物!”白陌子随手取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边走边吹着不知名的曲子,那曲子的音调说不出的怪异。曲子一响,百里念便听见四周的灌木中有声音响起。她仔细一看,原来这灌木丛中不知藏了多少条毒蛇,她正觉得一阵恶寒,头顶的树虽中又发出窸窣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又是一阵恶心。 百里念不自觉地拉住左栾的衣袖,左栾见她神色难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百里念看着左栾抚慰的神情,瞬间安心了不少。 又走过了一段路,几人离开树林,眼前的景色开阔起来,光线充足与方才截然不同。这里种满了各种草药,有许多药草还是开着花的,甚是好看,花草中间有许多行走的小路,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百里念回头看了看刚才走过的林子,又看了看眼前的美景,这两极的景色,怕是外人想不到的。 “栾哥哥,这景色可真是好看。”百里念不禁感叹。 “那是自然。”白陌子回道。 百里念又笑道:“不过比起我家还是差了一点。” 几人正欲继续往里去,便有几人着素衣的人从花丛远处踏花而来。那几人落了地,便拿剑指了过来,语气不善:“来者何人,竟敢擅闯药王谷!” “混帐东西,我才离开几年时间,连我都不认得了!”白陌子斥道,双手一背,脸上神色严肃,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派。 为首那人仔细看了看,脸上一惊,手中的剑便掉落在地,随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尽是惶恐:“弟子拜见祖师父。”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问你,现在谷内是谁在执事?” “回祖师爷,是林清夫谷主。” 白陌子听了这话,怒火中烧,袖口一挥,那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翻倒在地。 “我回来了,还轮得到他作谷主么!” 那人爬了起来,继续跪好,不敢继续作声。 “快去将林清夫这个孽徒叫过来。” 那人应了诺,吩咐了下去,便有弟子离开报信,他与其他弟子便垂首站着,也不敢讲话。 百里念未料到这谷中的弟子竟如此惧怕白陌子,想来他对弟子不单单为严字而已。 那报信的人去了不久,便有一玄青色衣物的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人而来。 那玄青色衣物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人而来,行至几人跟前,仔细打量了几人,神色不善,冷笑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充我药王谷的师祖,不要命了么!” 他一说完,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便将几人围了起来,拔出了剑。 白陌子听到这话,大笑起来:“林清夫,当日你串通血月教的人陷害于我,我被困整整八年,一获自由,第一件事便是回来清理门户!” 白陌子话音一落,众弟子中便有骚动,当初白陌子与林清夫外出,到最后却只剩林清夫一人重伤回来,众人问起,他说是遇见的血月教的人,白陌子已经坠落山崖,粉身碎骨。白陌子只收了他一个关门弟子,他便顺理成章地坐了谷主的位置。现在白陌子却出现了,还指证林清夫作了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事。 “你虽与他长相相似,却骗不了我,当年我亲眼见我师父坠下万丈深渊,我师父早已作古,今日你却冒充他老人家,如此不将我药王谷放在眼里,还不拿命来!”林清夫说完,便直向白陌子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未知有再遇 谷内这些弟子自然不是百里念与左栾的对手,吴进的伤未痊癒,但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白陌子在血月教里被关了八年,锁住他的铁链让他身上筋骨不得舒展,因此他身上落下了不少毛病,而林清夫自坐了谷主之位便一直勤学谷中绝学,这样一来,他倒是有些吃亏。不过好在他内力深厚,也未让林清夫占了什么便宜。 林清夫见不能敌他,也不顾在场的其他人向他射出毒针。白陌子飞身躲开,许多不及躲的药王谷弟子当场便七窍流血,皮肤溃烂,毙命在地。 “你竟炼了‘噬魂散’。”白陌子看着倒在地上的药王谷弟子,怒火中烧。当初因噬魂散毒性太甚,他便将制□□给毁了,未想林清夫竟早偷偷将药方给记了下来。 林清夫见白陌子未被射中,拿着剑飞身刺来,两人又开始斗了起来。只是白陌子毕竟上了年纪,这一次,便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一个不甚,被林清夫打倒在地。 百里念一见,便要上前帮忙,被左栾拉住。 “清理门户这种事情,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左栾对她摇了摇头。 “可是” “白老前辈若需帮忙,自会开口,江湖规矩向来如此。” 左栾话音未落,百里念便见林清夫的剑尖已直指白陌子的面门,白陌子被林清夫方才的几招逼得还未起身,现下眼见剑刺了过来,一时竟无法脱身。 百里念一急,便将脚前的一颗石子踢了出去,打中了林清夫的手腕,剑被打偏,林清夫沉气站定步子,手腕有些微微的发抖。 白陌子趁着机会,双手后背,往地面一拍,身了便贴着地面,往后退去,退至百里念几人旁边时,又一用力,方才站起身来,左栾与百里念赶忙扶住了他。 林清夫看向百里念,他未想到自己的攻势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阻了去。 左栾对白陌子说道:“白老前辈,您若不介意,晚辈愿助您一臂之力!” 未待白陌子开口,百里念便接了话:“他有什么可介意的,他让我们送他回来,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白陌子听到这话,倒是笑了:“丫头,你倒是懂我。” 百里念从未见过左栾与他人比武,今日一动手,她才知他是如何的惊才绝世,风姿卓绝。 白陌子看着左栾与林清夫的身影,叹道:“这般风流倜傥的俊公子,真不知要伤多少少女的心啊!” 百里念瞥了一眼白陌子:“那是自然。”说完这话,心里又突然有些忐忑,左栾这样的人到底会钟情什么样的女子呢? 未过多久,左栾便寻了机会将林清夫打伤,并点了他的穴,将他擒至白陌子面前。 “果真是后生可畏!”吴进赞道! “要杀便杀!”林清夫眼中不见一丝惧怕,却满满皆是恨意。 “我八年来所受之苦,岂是你杀了你可以解恨的!” 百里念见药王谷内的弟子神色不定,便冲他们说道:“你们还不将剑放下,等着你们师祖来将你们一个个收拾掉吗?” 这谷内的弟子有好一部分在白陌子还未困于血月教时便已入了药王谷,因而他们是认得白陌子的。只是他们早便认为白陌子死了,今日他突然出现在这,他们自然是起了疑的,且林清夫平日里对他们也还算不错,因而当林清夫说白陌子为假时,他们虽有疑问,但也还是未敢贸然动作,现在听林清夫所言,似是承认了自己所做之事,加上百里念这么一斥,便都将剑收了起来,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白陌子让左栾将林清夫押好,几人乘着船,便向药王谷的深处去。 “白老前辈,你要我们护送你回来,便是想让我们助你清理门派,你好狡猾!” “我与你说过,救人救到底。” “这倒是个怪事,按您这个说法,以后您有个什么事我不都得过来帮您了么?”” 白陌子听了这话,大笑道:“要得,要得!” “若是这样,我这以后可再也不敢帮人了,我虽是个闲人,但这么个帮法,也可是要忙死我了!”百里念说着,忽而顿了顿:“再说了,若是帮个好人也就罢了!” 白陌子听了这话,说道:“你这小丫头,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那‘噬魂散’好生厉害,您若是好人,又怎会配出这种毒物来!” “你这便冤枉我了,那‘噬魂散’不是我研制出的,而是我师兄!” “原来您还有个师兄啊!”她最爱听别人讲故事了,若白陌子能多讲些,她很是乐意。 “我师兄本为毒王,擅研毒性,这‘噬魂散’便是他研制出来的,我师父还曾因这事将他逐出师门。” 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百里念可未曾听说过,正待要问,白陌子已经自行开了口:“只可惜我师兄早逝,年纪轻轻便命丧于‘血梨刹’之手!” 又是“血梨刹”!百里念对她的姑婆了解不多,可在乔姑公那听到的,和在谷外听到的,完全是不同的一回事。谷外的人不知道姑婆的名字,只称姑婆为“血梨刹”,若是她不常常出谷,又爱打听江湖上的事,她绝不会想到姑婆竟有那么多仇家,也绝不会想到在乔姑公口中那个不爱笑但很善良,坚强隐忍的姑婆,就是江湖人口中嗜血如命,令人闻丧胆且人人得而诛之的‘血梨刹’!她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没人和她说,乔姑公不愿,江湖上的人更不会! 而且,知道真相的人,想来也是寥寥无几。 “你在想什么?”左栾问道。 百里念笑着摇摇头,她向前望去,便看见依着山壁建的好几座楼房,楼房下方用木桩支撑着,木桩的另一方没入水中。 “好别致的屋子!”百里念叹道,白陌子住在这里,可真是怡情! “你若不嫌弃,可在这小住一段时间,我这里也不在乎多添碗饭。” “好啊!”百里念应道,又对左栾说道:“栾哥哥,我们在这住上几日可好?” 左栾见这山水清秀婉约之至,也甚是喜欢,便应了下来:“我平日大多数时间都是个闲人,你既喜欢这,那我们在这多待几日。” 几人上了岸,来到一座木屋前,这座木屋较其他的更为精致宏大,百里念抬头一看,是为神农堂。进了屋去,白陌子在主座坐下,百里念几人在下位坐着,谷内的弟子则皆在旁边站着,个个神情严肃,又略带些惶恐,谁也不敢发出一声响。 林清夫已被绑了起来,头发有些散乱,脸上却不见一丝惧怕。 这气氛着实让百里念觉得不是很自在,白陌子也不说话,便坐那面无表情,百里念不知白陌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堂内的气氛愈加压抑,若再这样下去,她可坐不住了,得寻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你可还记得何照夕?”林清夫突然说道。 白陌子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头,他望着林清夫,片刻才舒了眉:“你做这大逆不道的事情竟是为她!” 林清夫大笑,随后又转为冷笑:“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他将头昂起:“你最好现在抺了我的脖子,你若不杀我,我得了机会,还是要来寻仇的!” 百里念不知这何照夕是谁,林清夫与白陌子的恩怨她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既这么说,也可猜出个大概,可不管怎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清夫设计让白陌子落入血月教之手,也实是不应该! “狼心狗肺!”白陌子站起来,拔出一把旁边弟子的剑,走到林清夫面前:“若不是我,当初你早便死了,竟为了个女人害我!当初我便不该救你!” “是啊,当初你便不该救我,谁说活着一定好!”林清夫说完这话,又大笑起来。“你既救了我又怎样,收了我为弟子又怎样?你做的那些个让我生不如死的事情,难道还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白陌子眼中满是怒气,拿着剑便刺向林清夫的胸口。 忽而有一女子从门外飞奔而至,双手握住剑身,跪在了白陌子的面前。双手的鲜血滴了下来,落在素衣上,分外显眼! 那女子身形消瘦,双瞳剪水,面目清秀,样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气质出众,淡雅非常,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安然与舒心。 “求师祖放过师父。”她双手握着剑,眼睛盯着白陌子,一丝胆怯也不没有。 “你替他求情,不怕我连你一起杀了吗?”白陌子将剑往前指去。 百里念看着女子握剑的双手,鲜血直流,她看着都觉得疼。 “师父救过徒孙的命,徒孙不能眼睁睁地师祖就这样取了师父的性命。”女子索性将剑放开,用身子挡住林清夫:“我已向谷中弟子问明了,师父犯下弥天大错,我找不出理由为他辩解,可亦不能不声不响地看着师父丢了性命。” “林清夫那样的伪君子,竟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容真!” 白陌子点了点头:“我倒是对你有些印象。” 容真正要继续开口,身子突然被狠狠的往旁边撞开,她跌倒在地,待扶住身子时,已看见白陌子手中的剑穿透了林清夫的胸口。 “师父!”容真惊呼。 白陌子松开手中的剑:“非是我不饶他,是他自己一心求死!” 百里念想起方才白陌子见林清夫向剑上撞时,一动也未动,只冷冷看着他,不禁摇了摇头。她看向容真,她满脸悲恸,眼含泪水,却生生忍住,对着林清夫的尸体磕了三个头,在场的弟子看着她,未有一个人出声。 容真转了个身,又对白陌子说道:“弟子求师祖让弟子在谷内将师父好生安葬,以报救命及养育之恩。” 白陌子盯着她,又望了望林清夫的尸体,说道:“随你吧!” 容真向白陌子磕了首:“谢师祖!” “你也别叫我师祖,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药王谷的弟子了!”白陌子说完,转过身对百里念几人说道:“一路走来,想必你们也累了!”他留下几个弟子,让其他人散了去,向那几人吩咐安置好百里念几人。 “白老前辈,您便先去歇着吧!”百里念说道。 白陌子因年岁大了,经一番长途跋涉,又被林清夫打伤,因此便先向百里念几人告歉,回房休息了,吴进也先回了住处。 百里念对留下的谷内弟子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若想回房自会去找!” 待谷内的弟子皆离开后,百里念才将目光停在容真的身上。容真依旧跪着,神情有些呆愣。 她未想到白陌子竟将她逐出了药王谷,离开了药王谷,她能去哪呢,她从小便在这长大,离了这,不就是离了家么! “你叫容真?”百里念在蹲下身子,问道。 容真看着百里念,点了点头。 “容真姐姐,我是念儿啊!百里念,你还记得我吗?” 她方才听到容真这个名字时,便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再一想,可不就是小时候自己带回谷中的人么,记得容真刚离开谷的那段的时候,自己还天天念叨着她呢!未想便在这遇着她了,果真是缘分。只是当初她不是寻她爷爷去了吗?怎么现在会在药王谷来了? “百里念?”她在努力的回想,可是不曾在记忆中搜寻到这个名字。她摇了摇头,有些茫然。 百里念有些失望,好不容易遇着了,容姐姐却将她忘了。也是,十年前的事情,她能记得的又有件,能记得的人,又有几个。世人都言沧海桑田,这十年也可说是万物非昨,恍然若梦了。 “容姐姐你不记得了吗?十年前我在街上遇着你,后来你和你爷爷还一起去过我家呢!” “爷爷?”原来她有个爷爷吗?十年前?十年前的事她着实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差些死了,是师父将我救活,又带我来了药王谷,八岁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容真又说道。 “是了,是了。”百里念听了这话,忙应道:“我与你相遇时,你便差不多是这个岁数。”看来容真离开后还是发生了不少事前,只是她不记得了,百里念也就不好问了。 “原来你们是旧识。”左栾上前,亦蹲下身子,对容真点了点头:“在下左栾。” “嗯。我倒没想到来这药王谷会见到容真姐姐,果真缘份这事是说不好的。”看来这趟出谷真是值了,遇见了左栾,还遇见了容真。只是没想到已过了这么长时间,清夕婆婆竟一直没找到她,真是稀奇,难道是青灵鸟不管用了么? “容姑娘今后如何打算?”左栾问道。 “先将师父好生安葬再说。”她真不知如何打算,她无依无靠,本以为可一直待在药王谷,现在白陌子将她逐出师门,她自然是不能在这待了。 百里念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容姐姐,你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百里姑娘,我没事!” “容姐姐,你还是叫我念儿吧,你以前便是这么叫我的!” “嗯,念儿!”她点了点头。 百里念独自来到白陌子屋前,屋外有弟子守着,白陌子正与吴进在里面喝着茶。 “喝茶也不叫我么?” 白陌子朝她身后望了望,笑道:“我这风景好,正是花前月下的好地方,不是不叫你喝茶,只是怕你没时间陪我们两个老头喝茶,叫了你反倒讨了没趣。” “这是什么话!”百里念故意不满道,走到两人跟前,自顾坐下倒了杯茶。 “你可不是要来找我们喝茶的吧!”吴进笑道。 “我今日来白老前辈这药王谷,却未想碰到了一位旧识。” “喔?我谷内竟有你的旧识?”白陌子想起进谷来后的情形,几人皆是一起,只是刚刚分开一会,并未见百里念与谁交谈。 百里念拿起茶壶替白陌子与吴进斟了茶,道:“是呢!您猜是谁?” “这我哪知道?” “便是容真!我儿时曾与她有过一段交情,只是时间过得久了,今日见了,险些没认出来。” 白陌子听了这话,倒是略微有些惊讶,方才在神农堂的时候,并未见两人有什么交集,现在却说是旧识。他将百里念斟的茶喝下,放下茶杯:“你莫不是想替她求情,让她留在药王谷。” 百里念听到笑了,又替白陌子斟了一杯茶:“前辈哪的话,容姐姐为林清夫求情,你既在众弟子面前已将她逐出师门,我自不会那么不通情理,为难您,让您又将她留下。”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容姐姐孤身一人,我放不下心来,因此便想与她一同走。可您也知道,我对这谷内的风景喜欢的紧,想在这多住几日,这事您也是应了我的。所以我想您也能让容姐姐在这再多呆上几日。” “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既开了口,便让她多呆几日吧!” 百里念听了白陌子的话,满脸欢喜,她转头对吴进说道:“吴老前辈打算何时离开?” “哪有你这样问话的,我还想留吴兄多住几日!” 百里念不以为意:“我只是想说,若吴老前辈在这待的时间不长,我便可与他一同离开,毕竟路途劳顿,有个照应着也是好的。” 吴进的伤其实在来药王谷的路上就已经好了个□□成了,只是大伙一路一起,所以才一块来了药王谷,他既好了,也总不能一直在药王谷待着,他心中也是盘计好了住个日便走的。 “我以前住在平洛城外的风河村,现离开已有数十载,这次大难不死,从血月教脱身,便想回去,我对那还是思念的很。”他被抓的时间比白陌子还要长些,真是有很久没回去。当初他的妻儿皆被血月教杀了,现在回去,定是物是人非,可那地还是那地,毕竟是故土。 “那正好,我可以顺道送送您。” “那便劳烦百里姑娘了!”吴进谢道。 “有古怪!”白陌子打量着百里念,对吴进说道:“这小丫头来的路上还和左少侠念叨着送我回药王谷后,便要去苍云堡,这苍云堡和平洛城可不是同一个方向,你这顺道,也顺得太大了点!” “白老前辈这话说得不厚道。” “怎么不厚道?” “我一片好意送吴前辈回去,怎么便有古怪了,再者而言,是您对我说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这可是听了您的话!” “倒是我误会你了?” 百里念点点头:“诚然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好有清闲时 几人只在药王谷住了几日,便向白陌子告了辞。容真自是和百里念一起行路,她虽不记得从前的事,但从百里念口中听说自己还有个爷爷,便想要去寻爷爷,无奈她已不知爷爷的相貌,又过了这么多年,要找到,全凭天意了。 平洛城虽离药王谷不算远,可一路上大多是荒郊野岭,只见了几个小城镇与小山村,一路风尘,好不容易到了平洛城,百里念可总算找到一个热闹的地方了。几人寻了家客栈落脚,好生歇息了一番,用过晚餐后,便各自回了屋,容真正要洗漱,便听见有人来敲门,原来是百里念。 “容姐姐,你给我开开门!”外面传来百里念的声音,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念儿来找她何事? 容真打开房门时,百里念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容姐姐,我问你一事,你可要如实回我!”百里念也不进来,背着双手,看着她。 “你说。” “你现在已不是药王谷的弟子,便是个自由之身,若让你跟着吴老前辈学‘落雨针’,你可愿意?” 容真未想到百里念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难道是吴老前辈的意么?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若哪日我与容姐姐不在一块,容姐姐多会些厉害的招式,我也不用牵挂太多。”这主意其实她早便有了,记得初次与容真见面时,她便是受人欺负,虽然这些年她在药王谷,可据她所知,她在药王谷内大多是做一些杂活,并不能好好地学功夫。一路走来,她也算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眼下便要到风河村了,也是时候说出来了。 她实在未想到百里念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中满是感动,觉得温暖无比,在药王谷的日子,虽有师父和师兄弟们,可不曾有过温暖的感觉,各人自行其事,关系虽好,却总少了点亲近之感。 “若是问我,我自是愿意的。”她还想着去找爷爷,江湖多纷乱,多会些,总是好的。 “你愿意便好。”百里念拉起容真的手,关了房门,便往吴进的住屋走去。“当年这‘落雨针’冠绝江湖,可是无人能及,容姐姐你可得好好学。” 两人还未行至吴进房前,百里念忽而停了下来,往楼下望去。容真亦向下看去,并未见到什么奇特的事。百里念松开容真的手,对她说道:“容姐姐,你等我一会。”说完,便噔噔跑下楼去。 容真顺着百里念的身影,她在楼下停住,拦住了小二,丢给了他一些银锭。那小二的手中正端着一盅参汤,被百里念抢了过去。 “你和这参汤的客人说,这参汤不小心洒了,你得重新弄去。”她端着参汤就要往上去,那小二急了,赶忙拦住了她:“姑娘,这可不成。” “怎么不成,我又不是不付你钱,这参汤是你们店内的,他可以买,我就不可以么。”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 百里念不管小二,继续往上走,走到二楼,对容真说道:“容姐姐,我们走吧!” 容真看了看楼下的店小二,对百里念说道:“你还是将参汤还给他吧!他再去重新弄,又要费不少时间,怕是会被刁难。” 百里念瞥了眼小二:“我们一路劳顿,昨日来这投宿时,身上衣物免不了有些破损,皆有些狼狈,那小二便对我们爱理不理。今日见我们变了样,他便也换了幅嘴脸。我最厌这种人了!”容真又向下看了看,那小二不知跑哪去了,她摇了摇头,便作罢。 她与容真来到吴进的房前,敲了敲门,里面应了声后,便开门进去了。左栾也在屋内,正与吴进下着棋。 “吴老前辈原来有这雅好!” 吴进停下手中的棋子,对左栾说道:“原来是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 “错了,错了”百里念笑道:“这汤可是给吴老前辈您的!”她将参汤放在吴进面前,拉着容真在吴进旁边坐下。 吴进看了看面前的参汤,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百里念,故作为难:“你这参汤我可不敢喝!”百里念将参汤往吴进面前推了推:“有什么不敢的。” 吴进望向左栾:“这小丫头存了什么心思,你可知道?” 左栾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内:“不知,但想来不是什么坏事情!” “自然不是坏事。”百里念也不管两人的玩笑,开口说道,“吴老前辈,您说我好歹也算救过您一命,现在有一事求您,不知您答不答应?” “有事尽管说,我尽当竭力。”吴进大笑,一口答应下来。 “吴老前辈您以‘落雨针’享誉江湖,至今却未曾收过一个徒弟,这门绝技若失传那可真是可惜。”百里念说着,走到容真身旁,挽住容真的胳膊,接着说道:“您在药王谷也看见了,依我容真姐姐的心地与相貌,您收了她做徒弟,也绝计不会委屈了您吧!” “百里姑娘这是哪的话!容真姑娘若愿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百里念这主意是颇合他的心意,当初他依这套“落雨针”行走江湖,可是风光无限。只可惜后来被困血月教十余载,“落雨针”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他在血月教时还常常懊恼,当日未找个传人。他现在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也不想再在江湖上行事了,只想好好归隐田园,颐养天年。可他的“落雨针”若是失传了,他终是有些不甘的,毕竟这套针法耗了他大半生的心血,现在若能叫容真为徒,当然是最好的了。 “承蒙前辈厚爱,容真感激不尽!”容真起身,倒了杯茶,向吴进跪下,将茶递给吴进。 吴进接过茶喝下,将容真扶起:“你以后便是要唤我师父了!” “师父!”容真唤道。 “好好好!”吴进脸上笑尽是欣慰。他坐定,看着面前的参汤,对左栾笑道:“今日不知走了哪门子福气,又有参汤喝,又有徒弟收。” 待吴进喝完参汤后,百里念便端着空碗独自出了门,正要绕过回廊,转弯下楼而去,便听见前方有声音传来:“她要拿去你便叫她拿去了,你怕她会为难你,就不怕我会为难你么。” 百里念听那那年轻的公子的声音,觉得有些熟悉,她转过墙角,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在训斥着小二,那小二看见她,忙对身前的人说道:“便是这位姑娘夺走的。” 百里念瞪了瞪小二,那小二便立马噤了声。 男子转过身来,看见百里念,便笑了起来:“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原来那人是南宫恒。 百里念走到小二面前,将空碗丢给他,继而对南宫恒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那小二接了空碗,见两人是认识的,便赶紧溜开了。 “你又怎么会在这?”当初她从堡内失踪,可是让爷爷烦恼了一阵,南宫堡派了好些人手出去寻找,可是没有任何消息,直至收到左栾托人带来的口信,爷爷方才放下心来。 “你来这有你的事情,我来这自然是有我的事情。” 这回答果真像是她的性子。 “你将我的参汤喝了,你说,该要怎么赔我。” “你堂堂苍云堡的少堡主,竟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一碗参汤的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百里念知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你一个小女子去抢他人的参汤,全然没有淑女的风范,都不怕人笑话,我只是要回我的东西而已,合情合理,有什么好怕的?” 他刚说完,背后的房门便打开了,出来一个白面公子,文文弱弱的样子,身形消瘦,一双眼睛倒是有神,长得也俊,看样子,应是弱冠之年。他穿着青白色的衣裳,头发全部绑了起来,倒是清爽。 “我等你许久不来,便出来看看。” 南宫恒听见声音,转过头去,对白面公子说道:“遇着了位旧友,便说上话了。” 那男子往两人的方向走来,行至两人面前,将目光落在百里念身上,他未想到南宫恒所说的旧友,是这样一位娇俏可人,仙肤灵质的少女。 “这位是?” “百里念。”她爽快回到。 “在下胥连,乌华门弟子。” 乌华门的? “对了,你是一个人在这么?左栾呢?”南宫恒问道,口信既然是左栾带来的,那么他们应是一起的才对,既然在这遇见了百里念,也要和左栾打声招呼才是。 “栾哥哥正在与他人下棋呢。”百里念回道。 “栾哥哥?”南宫恒挑了挑眉,“当初,我记得你在苍云堡的时候,可是喊的左大哥。”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左栾都已经二十有四了,怕是早便有妻室了,你的性子也不是给人做妾的人,便少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百里念瞪了瞪他。 “你看我便很不错” “你胡说什么!”他还未说完,便见百里念狠狠地一脚踩过来,他下盘一移,躲开身去。 “念儿。”身后传来左栾的声音,他与吴进下完了一盘棋,便让容真陪着吴进下了,闲着没事,出来走走,便听见百里念说话的声音。他行至百里念身旁,向南宫恒点头示意:“南宫少主。” “方才还说你来着,你便来了。”南宫恒走到左栾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你这一路和小丫头一起,定是吃了不少苦吧,她可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一丝也不见温柔体贴,也是为难你了。”他说完,故意看了看百里念。 “江湖女子,随性快意,若要做大家闺秀,那便躲在屋中绣鸳鸯好了,为何还出来行走江湖。” “为什么要绣鸳鸯,不是绣别的?”南宫恒不怀好意地笑着。 百里念听了南宫恒这话,脸有些微红,她咬着牙,加大了声音:“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只是想说若要做大家闺秀,那便躲在家中候着,了此一生,无趣地很!”她说完,见左栾与与胥连皆在低低地笑着,耳朵又是一热,她往回跑去:“我去找容姐姐说话了!” 南宫恒哈哈大笑,正笑着,忽听见百里念叫道:“看招。”右手一伸,不知射了什么东西过来,他闪身躲开,才发现百里念是虚晃一招。 “逗你玩呢!”百里念朝他抬了抬下巴,转过身便走了。 左栾看着百里念的身影不见,才又对南宫恒说道:“南宫少主这次出来,若是有什么需在帮忙的,请尽管吩咐。”南宫恒向来少出苍云堡,他方才仔细看了看,这四周有不少高手,他们刻意隐藏着,方才他走过来时,念儿做势攻击南宫恒时,那些个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了过来,面露紧张之色,原来都是苍云堡的人。 “好说。”南宫恒应道,“你将百里念那丫头照顾好便是了,她将来可是可能要成为苍云堡少夫人的人。” 左栾听见这话,神色变了变,又恢复和风般的微笑:“念儿行随心定,很有自己的主见,她的婚事怕是别人不能说得算的,只怕即使她爹娘给她定了亲事,她自己不愿,也是不能成的。” “是这理。”南宫恒点点头,瞥了瞥旁边的胥连:“你说我和那丫头怎么样?” “像是对欢喜冤家。”胥连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只是若真如左兄所说的,你还是要多下功夫,那丫头似乎心思还不是在你身上。” 这个胥连倒是爱说实话的人。 百里念本以为南宫恒会在此处待上一段日子,未想第二日他与胥连便来向几人告辞,百里念虽好奇南宫恒此次出来到底是为何事,但也未好多加追问,她可不会笨到以为南宫恒是出来游玩的,昨日她虚晃一招,却发现底下有异动,且不在少数,若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何须带这么多高手在身边? 南宫恒离开后不久,百里念一行便也离开了平洛城,往风河村去了。风河村在平洛城东的山里,只有十几个住户,偏僻地很,也清静地很,是个隐世的好地方。村子地势较高,被一条小河围绕着,边上是些稻田,远处便是一片枫树林子。吴进的屋子荒废了十几年,早就破败了,但好在当初建得好,稍加修葺一番,住人是没有问题的,正好他房子周围有片竹林,也可就地取材,倒没那么麻烦。于是左栾与百里念修屋子,容真与吴进便开发垦出一片菜园子。 “吴老前辈,没想到我送你回趟家,却兼着做了个工匠的活。”忙活了两日,总算将屋子修整好,百里念看着修好房子,颇为满意。 “大恩不言谢。”若是没有百里念与左栾,他今日也不能回到故居颐养天年,只怕还在血月教的地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大恩不言谢,给点好处就行。”百里念朝吴进眨了眨眼。 “你要什么好处?”吴进爽快答应,不知道这丫头又会想出什么事情来。 “我还未想好呢,不过老前辈放心,自然不会再将你卷入江湖恩怨中,不会阻了你清闲自在,乐得逍遥的生活。”她方才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过既得了吴老前辈的一个应答,那她得好好想想了。 “那是,你可别为难了我这个老头!”吴进大笑。 在风河村这些天在这里倒是舒适的很,容真日日跟着吴进学习“落雨针”,没什么空闲时间来陪百里念。左栾便日日陪着百里念去村旁的枫树林中散步,现在这个时节枫叶红的正好。也常常去河边钓鱼,这钓鱼是个磨性子的事,可百里念也不觉得无聊,钓了多少,有没有钓掉,她也不在意,她觉得这些日子过得挺好的。 “栾哥哥,过几日容姐姐便要将这套‘落雨针’学完了,吴前辈也不打算留容姐姐在这,说年轻人便要去外面闯闯。”这样便更好了,容姐姐也是无处可去的人,这样便可让她与自己同行了。 “吴老前辈说得对,容姑娘年纪轻轻,总不好就这样过着隐世的生活。”他知道百里念的心思,百里念对这个容姐姐,可是喜欢得紧,可能这便是缘份,有的人见面不相识,相处不相知,有的人却一见如故。 百里念点了点头:“吴老前辈还说,这‘落雨针’是教完了,可要用好她,容姐姐还得好好练练,去江湖上行走一番,是最能让她的针法成熟起来的。”她一手拿着鱼杆,一手托着腮,“这样,皆下来的日子,你和容姐姐还有我,我们三个都在一块,真好!”她说完,就自顾笑了起来。 左栾见百里念独自欢乐的样子,也微笑起来,心情变得更好。 百里念笑着,又忽然收住了笑容,扯住左栾的衣袖:“栾哥哥,你是不是会一直陪在念儿身边?你是世外庄的人,世外庄会不会突然叫你回去?如果叫你回去,你能不能将念儿一起带上?如里不能,你是不是就不能和念儿一起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她就自行混入世外庄去。 左栾见百里念脸上忽然露出的紧张神色,心里涌起一阵怜惜之情,他盯着百里念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的。” 百里念看着左栾的眼睛,他那么认真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神色那么认真,她相信他,听了他的话,心里也觉得特别的安心。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无比愉悦,耳边却突然听到了几声鸟叫,又他细一听,便忽得站起身来,拉着左栾道:“栾哥哥,我们快跑!” 左栾站起身来,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问,便听身后远处传来一位老婆婆的声音:“要跑哪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千回百转事 百里念看着向远处的清夕婆婆,喊道:“跑到你不知道的地方去。” 左栾见到清夕婆婆,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自己与念儿初次相见时,念儿躲着的婆婆吗? “你过来,我不抓你回去。”清夕婆婆对百里念喊到。 “我才不信!”百里念倔强地看着清夕,她被她骗得次数还少么,清夕的武功其实是不如她的,只是每次她与清夕交手的时候,都有太多顾虑,清夕又想着法骗她,她便总着了道,况且被她抓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她想到这里,朝左栾的方向看了看,脸色有些微红。 “你爹爹与娘亲回谷了,你好歹也回去看看。”当日她在外面找百里念时,收到谷内青灵鸟传来的消息,说是百里非离与何御已经回了谷,她便只好先赶了回去。回去一看,才知是百里非离又怀了身孕,回谷中休养来了。百里非离回谷时未见百里念与清夕,心中便已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百里念听了这话,原本执著的神情瞬间变了,眼眶变得有些红,左栾见她似是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唤道:“念儿!” “回来便回来了,关我什么事。”她掉转头便要走,被左栾拉住。 “念儿。”他叫道,又不知要说什么,百里念看了看他,也未挣扎,便低头站着。 清夕婆婆走了过来,她见左栾只唤了百里念一声,百里念便站住了,心里便明白了,百里念可从来没有这么听过她的话呢!她看着左栾,也想了起来,那次追念儿在客栈遇到过,原来当初这两人演了出戏骗她。 她在百里念面前停住,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心里也是怜爱不已,语气便软了下来:“我离谷时,你娘吩咐过我,莫强掳你回去,你也大了,要遵着你自己的意思。”她拍了拍百里念的肩膀:“你娘说好歹也有两三年没见了,还是希望你能回去。” 百里念抬起头,看着清夕婆婆:“她也知道两三年没回来看过我么?这些年,她与爹爹又回来瞧过我几次,既是这般不把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为何还要生下我?她们让我回去,我便要回去么?” “你这说得什么话!”清夕的声调扬了上去,平了平气,又接着劝她:“你爹爹与娘亲这次回来,是要长住的。” 百里念听了这话,眼睛中的光彩瞬间亮了亮。 “你娘有了身孕,不宜再在外面奔波。这次回来,没个一年多是不会再出去了。” “这样便更好了,”百里念打断清夕的话,“既然不是因为我才回来的,那我也没必要回去了。”她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她一直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左栾与清夕婆婆都未曾追过来。 她觉得心酸得很,她很小的时候,爹爹与娘亲便出谷去了,在江湖上闯荡。初时她也觉得没什么。后来她因爱玩,便偷偷溜出谷去。她发现,原来外面的孩子都是有爹娘陪在身边的,有爹娘哄着,有爹娘疼着,爹爹会将她们抱在怀中唱童谣,娘亲会给她们梳漂亮的头发,可她自小只有几位婆婆陪在身边。她与几位婆婆是亲,可婆婆毕竟不是爹娘。婆婆总以为她出来便仅仅是贪玩,其实她也想着出来能寻着爹娘的消息,这总比呆在谷中干等着强。 她不知道爹娘为何可以那么久都不回谷中看她,爹娘难道都不会想她么? “念儿。”身后传来左栾的声音,方才听百里念与清夕婆婆的对话,他也知道百里念为何与她爹娘闹别扭,他平日见百里念总是古灵精怪,笑容纯真,无时无刻都是明媚机灵的样子,便以为她是个无忧无虑,不知烦恼为何物的人。看来,活在这世上,是尘世之事,总有不称心的事。 “栾哥哥。”她抬头看着他。 左栾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是要吃饭的时辰了,回去晚了,你容姐姐该担心了。” 百里念本以为左栾是来帮清夕当说客的,却没想他只字未提刚才的事,她看着他,心情感觉好了不少,点了点头,任由左栾牵了她的手,往吴进家走去。 “清夕婆婆呢?”依婆婆的性子,必定不会就这么走了。若婆婆对她来硬的,她可不管,拉了栾哥哥得赶紧跑,总不能就这么如了婆婆与爹娘的愿。 “先回去吴前辈家了。”他与清夕婆婆寒暄了几句,清夕看出百里念听他的话,便让他来劝劝百里念,“她来寻你之前,便先寻到了吴前辈家。是见到了吴前辈与容真他们才过来的。” 百里念点点头,娘亲虽和清夕婆婆说不要强掳了回去,她可不信清夕婆婆会真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耗着,她那个急性子,最后还不是要来硬的么?她若急了,可不会听娘亲的话。 “我对爹娘甚是想念。”左栾突然说道,百里念看向左栾,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爹娘,这是头一次。 “我出生时爹爹已过而立之年,是老来得子。待我十岁不到,爹爹便生病去逝了,娘亲生我时,爹爹的身体便已经很是不好,他担心不能见我成年,因此对我的要求极其严苛,爹爹训我时,我娘亲虽疼惜我,可也从不敢为我求情,平日里连抱我一下也不敢。”他说到这里,嘴上挂起笑容,“我初时怨他,便与他怄气,勤练武学,想做出一番成绩给他看,可惜他终究未能等到那一日,后来我才知道爹爹其实很是在意我,我练功受伤,他虽训斥我不成才,但也会暗地里会配了最好的药让娘亲给我送过来,也时时偷偷关心着我的伤势,我爹娘待我之心,是世人无人可及的。若是当初我能多留些练功的时间陪在爹爹身边就好了。” 百里念听明白了左栾是在劝自己,她踢着路上的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左栾:“栾哥哥,你愿不愿意陪念儿一块回谷?” “念儿,你知道我当初为何加入世外庄?” 百里念停住步子,看着左栾,心中有些忐忑。 左栾拉起百里念的手,拉着她继续向前走去,“江湖的人都言世外庄神秘非常,其实世外庄为商家所建,但庄主想结交英豪,因而会向江湖上一些人派发请柬,请其加入世外庄。若是愿意,且打败世外庄的守庄人,便可加入庄,但前提是入庄后必须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加入世外庄的人可凭信物在世外庄的客栈与酒店内免费食宿,每人信物皆不一样。江湖上的游侠常常穷困潦倒,现有这么一样好事,又可解去穷困,行的又是仗义之事,他们自然愿意。而加入世外庄之人若想脱离世外庄,只需交回信物便可。” 百里念静静地听着,这些事她从未听说,世外庄在江湖上名气虽大,江湖之人对它却是知之甚少。 “念儿,你平日里虽常常偷跑出来,可一路来你常常与我说谷内的风景是如何秀丽绝伦,美如仙境,说谷中只剩下几位婆婆守着,我便知你心中舍不下那处,想要在那住一辈子。”左栾将腰间的玉佩取下,这玉佩他一直挂着,百里念也未曾在意,“这便是世外庄给我信物,我想,是时候交回去了。”他一双眼睛看着百里念,唇角笑意如风:“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百里念望着左栾,嘴角笑意越浓:“不过两个字的回答,让你一句绕了千肠,一意转了百角,你说话何时也这般拐弯抹角的?”她轻轻地捶了一下左栾:“你直接说‘愿意’不就行了?” 左栾刮了刮百里念的鼻子,两人一路说着笑,回到了风河村内。容真早将饭食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们回来一起吃饭。 清夕见百里念与左栾说笑着进来,便知事情成了大半。方才百里念跑开后,左栾与她聊了几句,便去找百里念了。也不知左栾对她说了什么话,百里念脸上一点也没有方地闹拐扭的神色。她还以为这番又要耗去不少时间,未想百里念竟是能听进左栾的话。 这小妮子,吃了十几年谷内的粮食,自己和她说话,她总是呛自己,怎么这外人说的话她倒听得见去,吃里扒外! 不过,总归她愿意回去就好。 几人在饭桌前坐下,清夕婆婆特意挑了挨着左栾的位置坐下。 “这一路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是要多谢左少侠这一路来多念儿的照顾!”她初时见左栾,虽只说了几句话,但觉得他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便对他印象不错。后来又听了吴进讲了这几个月的事,越是觉得称心,念儿也有十五岁了,平常人家的姑娘也是要寻婆家的时候了,江湖女子大多较晚嫁人,但若有好的对象,早些嫁人也是可以的。只是看左栾这年纪,也不知到底取亲了没。 “婆婆客气了!” 清夕婆婆给左栾碗里夹了菜:“左少侠家住在何处?” “渺渺岛。”他答道。 原来是世外庄的人,清夕婆婆满意地点了点头,世外庄这些年在江湖上很是有名,里面的人个个行侠仗义。左栾既是世外庄的人,那她是真可放心了。 “左少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了。” “看着年轻,倒像是十七八岁。”这模样也是俊得很,虽比念儿大了挺多,但模样俊,为人好,配了念儿,念儿也不算吃亏。 “这个年纪应是有婚配了吧?” 这才是极极重要的事情,长得再好,为人再好,若是娶了亲也是不行的。她们谷内的人,怎可给别人做了小!岂不是太屈了!若是念儿给她作了妾,她作古后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谷内的列祖列宗。 “未曾。” 清夕听到这个回答,脸上的笑意更盛,没个婚配最好。若是他也钟情于念儿,那便再好不过了。 “你做什么向人家问东问西的?”百里念打断清夕的话,不满地看着她。 “我问东问西,左少侠都没有意见,你又管什么?”她没介意,这丫头,看不出自己是为她好么?继续向左栾问道:“那左少侠可有意中人了?” 左栾看向百里念,脸带笑意:“这个倒是有了!”百里念心情大悦,脸上故作正经,欢喜神色却掩不住。 清夕婆婆看着两人,心中大为愉悦,可行,可行,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是桩美事,没想到念儿这次出来,还能顺带拐个小姑父回去。她心中甚是这慰,这点她比她娘强,她娘当初的婚事可让她操了不少心。 “对了,你乔姑公说很想你,也让你回去呢!”清夕婆婆突然转开了话题。 “好好吃着饭呢,怎么说到这一碴了!” “突然想到便说了,怕给忘了,毕竟是你乔姑公让带的话,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不如从前了。” 清夕婆婆突然叹息了一声,“过几年我怕是要追不动了。”她们几姐妹的一生便都这样过去了,现在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莫笑儿,百里非离,一直到百里念都是她们几位照料着,百里念是让她操心最多的。她年纪大,现在也爱担忧一些事情了,她眼看谷内的人越来越少,心里很不是滋味,再过几年,若她们几姐妹相继离世,谷内理只剩下百里念几个了。 百里念听了这话,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她小时候调皮,清夕一直都是追着她跑,她长大后亦是如此,她知道清夕年纪大了,但却从未考虑过,有一日清夕步履蹒跚,连追她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有些恐惧,她从未历经过生离死别,不知到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但她知道那滋味定是极不好受的。姑婆不在了,乔姑公这些年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若,若过几年,她将目光转向清夕婆婆,婆婆此时正与左栾说着话,满脸的笑意,让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 她的心中涌出一阵愧疚,她记得娘亲曾和她说过,清夕婆婆年轻的时候,可是个大美人呢!可是婆婆却将一生都留在了谷内,她照顾完外婆后,照顾娘亲,照顾完娘亲后,又忙着照看自己,婆婆是真的老了。若她当初出谷寻个好人家嫁了,是不是现在已经膝下儿孙成群,安享齐人之福了,根本无需像现在这样,还要长途跋涉,追着自己到处跑。 “吃个饭心思还不知道去哪了,你这幅神情看着我是个什么意思。”清夕用巴掌推了推百里念的脑袋,这丫头的脑中在想着什么事,露出这幅神情来,莫不是想着如何逃走吧她不会又想出什么怪招来吧? 百里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清夕婆婆手劲真大,她斜睨着清夕婆婆,“有个词叫‘回味无穷’,”她夹了口菜放进嘴里,“今日的菜好吃,我方才在回味呢!” 吃完后,容真去收拾了,左栾陪着吴进下棋去了,百里念却还想着清夕婆婆方才说的话,心中不畅,便一个人来到河边上坐着。她不愿想,可是又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若是哪一日几位婆婆都不在了,爹爹与娘亲又不常回来,那不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谷中了吗?若她也出来,谷内几百年的基业,那些藏书,各类武学秘籍该怎么办?听清夕婆婆说,先祖在谷内定居下来时,谷内可有不少人,到外婆那时,虽然冷清了,好歹也有几位婆婆一起。总不能在她这里,将先祖的基业彻底荒废了。 她心中烦闷,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了双膝中,静静地坐在河边。 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她早便听见声音了,她也不抬头,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栾哥哥,我们明日便动身回去好不好?”她想见爹娘,但觉得自己就般乖乖回去了,爹娘是不是会像以往那样出了谷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若自己闹些脾气,指不定爹娘便会常回来一些。可今日清夕婆婆无意间的叹息,却让她想快些回去了。 她正想着,腰间忽然被一冰冷的锐物抵住,她心中一惊,听见身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还是和我一块走的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孰是笼中物 百里念抬起头,看见一张冷峻的脸。 是宁自行。 又有人从远处赶了过来,气喘吁吁。 真真是不好的运气,宁自行与轸水蚓怎么会在这里?她知宁自行的身手,现在刀抵着她,她快不过宁自行。百里念笑着和赶来的轸水蚓打招呼:“老蚯蚓,好久不见。” 老蚯蚓?轸水蚓皱起了眉头,这丫头是在叫自己? 百里念看着轸水蚓,几个月不见,他倒是比初见时要瘦了一些,脸上的眉毛也是长好了,只是仔细看,还是会发现两边浓淡不一。唉呀,这段时间他一直顶着一边眉毛,也是苦了他了。 宁自行一手用匕首抵住百里念的腰部,一手迅速地点住百里念的几大要穴,而后迫她吃下一颗药。 百里念暗自调息,果然,内力已经被封住了。“这么防着我一个女子,有必要吗?” 轸水蚓拿出索蛟绳将百里念双手背着捆住,又将她藏在袖口的夜宇短剑收了起来,“孔夫子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孔夫子最注重的便是礼了,你这可不怎么有礼。” 轸水蚓将绳子的另一端牵在手中,“我若真信孔夫子,我还会在这么,再说了,你上次削我眉毛的时候,可不见你像个女子。” “老蚯蚓,这事你还要提么?若是我就不提了,多丢人啊!” 轸水蚓气结,这剃眉之仇,他迟早要报。若不是教主说要将完人带到他面前,他今日早便。 百里念知道他们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否则刚才他们便动手了,何必费这么大劲? 这离血月教还有一段时间的路程,得找个机会逃走才好,宁自行和轸水蚓她尚且可以想法对付,若是再来个堂主门主之类的,可就危险了。虽然姑婆留下的书内有许多血月教的绝学,可是她毕竟年轻,内力这一方面,便是吃了很多亏的,上次入了血月教,教主周任萧与护法皆不在教内,血月教四堂主现只有两个,她也只碰到一个,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被她遇见了,她才可全身而退。现在若被抓去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说真的,上次她在血月教虽未碰到什么危险,但脱身后,她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你若不想受伤,便乖乖跟我们走。”宁自行的语气冰冷,百里念怀疑这人是不是天生冷血,不然她怎么觉得他周身有股寒气似的。 她一脸无所谓,表示自己愿意和他们走。她正要向前迈开步子,肩膀却被宁自行狠狠抓住,定在原地。 她愣住片刻,又看见容真从远处飞奔而至。 容真收拾完后不见百里念便出来寻她,从远处便望见百里念被捆住了,她见几人要走,心中一急,便赶了过来。 “又是年轻的小姑娘,可以抓去给护法练功。”轸水蚓瞧了瞧容真,这姑娘长得还真是错。 百里念踢了他一脚:“你就只会抓小姑娘给护法练功么,上次在苍云堡抓我可也是这么说的,怪不得到现相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门主。” 容真见一人矮胖身材,长须眯眼,一人面若寒冰,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她不知俩人为何捉了百里念,但也知来者不善。念儿的功夫比她好得多,亦被他们制住了,她定打不过他们,方才心中着急,顾不上其他,真接过来了,现在便想着拖些时间,指不定左栾会来找念儿。 她手指微动,暗暗拿出金针,藏于手中,“念儿妹妹不知何处得罪了二位,还请二位莫见怪,不要为难一个小姑娘,放了她吧!”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她一人还能想着法子脱身。容姐姐武功不如他们,若是来硬的,肯定是要吃亏的。这一路来,她也未曾听到血月教对自己下了追捕令,这便可知他们所有的活动都是暗中进行的,毕竟被人闯进教内,还劫走了人,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宁自行他们不杀自己,想来是教主周任萧的意思。可容真不一样,轸水蚓若真要将她捉去给护法练功,中途她们还有逃命的机会,只是这个冷冰冰的宁自行,若是起了杀心,可就凶险了! “容姐姐,他们是血月教的人。”百里念将两人的身份告诉了容真,想让她加强警惕。 容真未想血月教的人竟会出现在这,他们是专程来捉念儿的么,那他们可知师傅也在这附近,她心中防备更甚。 “声音也好听,回去的路上多带个人也不麻烦。”轸水蚓说着,便要动起手来。 百里念喝住轸水蚓:“你们要捉的是我,何必牵扯到别人。你上次说要捉我回去,血月教便出了事,这次再捉一个人回去,不怕又生出什么事端么?” “你莫唬我,这姑娘的武艺怎么样,她刚才赶来时,我便知道个大概了。”她还想骗他么,上次在苍云堡,她故意败给自己,这次这个姑娘来的时候,可没藏自己的内息,依她的武艺,作不出什么怪。 他抡起双艮锤,向容真砸去。 容真这段时间跟着吴进学武,技艺长进不少,她见双艮锤袭来,脚上一用力,避开身去,同时将右手的金针射了出去,那金针一端已与天蚕丝融为一体,射针人十指控针,每指控针数量依功力而定,金针多攻击人要害穴位,针体密集,是名“落雨针”。 轸水蚓未料到她竟学了“落雨针”,加上她身姿轻巧,他的双艮锤力虽大,却总落不到点上,还需防着金针,可容真毕竟初学,火候不到,这样一打下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丫头身手倒还不错。”两人错开身后,皆站定,轸水蚓微微喘着气。 “那是自然,那可是我容真姐姐。”她说道,但心中有些担忧,这不,这里还有一个宁自行呢。 她刚说完,肩上宁自行的手突然放松了,她以为宁自行要出手,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宁自行的手又重新搭上了她的肩。她松了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宁自行。 一如既往地冷着脸。 容真戒备着,不敢轻易动手,却见宁自行突然挟着念儿突然往东南方向去了。轸水蚓见宁自行突然走了,也是纳闷,但想着他性格冷漠,平日里行事也是独来独往,并不会顾及他人,也就不奇怪了。她自然也不再多加逗留,追着宁自行便走了。 容真见两人走了,想着依自己的功力,独自赶上去,先不说能不能追上他们,即便追上了,也难以救下念儿。她心中虽着急,还是转身跑回风河村,找左栾他们去了。 左栾与吴进正在下着棋,便见容真急急忙忙从外面地回来,一脸焦急。 “念儿被人抓走了。” 她这一喊,左栾三人都从从屋内跑了出来。清夕婆婆一脸惊恐,步履也有些不稳了。 左栾看着容真:“说清楚。” “我去寻念儿,便见她被两人捉住了,我本想救她,可惜技不如人,他们离开后,我便赶紧回来报信了。” “你可认得那两人?” 容真摇摇头:“不认得,但念儿说是血月教的人。一个是十八九岁的少年,目光冷冽,面若冰霜,一个是矮胖的长胡子,耍着一双锤子。” “管她是什么人,先去救念儿再说。” “婆婆莫急。”左栾安抚着清夕婆婆,“先弄清情况。”“那胖长胡子是血月教朱雀堂轸门的门主轸水蚓,那少年,”吴进眉头皱起眉头,“只怕是青龙堂堂主宁自行。” “青龙堂堂主?”容真有些错愕,那少年才如此年纪,怎会是青龙堂堂主? 吴进看出容真的疑惑,说道:“那少年长得什么样子。” “浓眉鹰目,直鼻薄唇,长得很是俊朗,一身黑衣,身高的话,我约莫到他的肩膀。” “应是他了。”吴进点点头,“血月教四十多年前受到重创,随后不久,周任萧便担任了教主之位,左护法明晨,右护法之位悬空,四大堂主本为青龙堂堂主公羊宁,玄武堂堂主扈绝,朱雀堂堂主风易恒,白虎堂堂主千番叠。四大堂主自十年前被乔南乔大侠废去武功后,便成了废人,四大堂堂主也就一直空着。直至前几年,才有人坐上青龙堂堂主与朱雀堂堂主。”他在血月教被困十几载,虽被困在地牢内,但对血月教也算是有些了解。 “青龙堂堂主宁自行,虽年纪轻轻,但修为了得,且性格孤僻,冷血无情,手段狠辣。因此,他才能得了堂主这位,血月教的人,除了教主周任萧与左护法明晨,怕是没人制得了他,教内之人提到他也是畏多于敬。”而朱雀堂堂主则是一名女子,叫做桑柠,那女子他见过一回,也是个年轻姑娘,约莫二十三四岁,酥媚入骨,长得极美,也极为妖气。他对桑柠的了解倒是不多,只听说是从小便被周任萧收养,一直都是周任萧教着她武艺的。 清夕婆婆听到吴进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焦急,那宁自行竟然这么阴森,那念儿在他手上岂不是免不了受苦? “容真,你瞧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左栾问道。 “往东南方去了。” “他们应该暂时不会伤害念儿,否则方才便会直接动手,不会费那么大劲,我估摸着他们是想将念儿带回血月教,这离血月教还有一段时间的路,依念儿的才智不会什么亏的。我们便要赶在他们回教前将念儿救回。”左栾顿了顿,他虽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他与宁自行未交过手,周任萧让他们将念儿带过去,只能保证念儿性命无忧,宁自行那人既是手段狠毒,就怕他会对念儿用什么手段。 “容真,你与我即刻便去寻念儿。”左栾说道,“吴老前辈,您便先呆在这吧,婆婆,有一事要你帮忙。” “尽管说,只要能尽快救出念儿就行。” “上次念儿在血月教闹了一场,血月教应是暗中对念儿下了追捕令,若是只有宁自行和轸水蚓还好说,就怕他们分了几路人,若是到时血月教左护法明晨,抑或是朱雀堂堂主桑柠也出现,便是个麻烦事,所以想麻烦清夕婆婆将乔大侠请出山。我们若寻到他们,便想办法先拖住他们。” “好说。”乔南平日里谁都不爱理,偏偏宠爱念儿,现在念儿有危险,他自然会出谷来救她。她想了想,将肩上的青灵鸟递给左栾,又取出一只小哨给他:“我想办法通知乔南,你带上青灵鸟,这鸟很有灵性,念儿身上有芋樱花的味道,她以前偷跑出来,我便是依着青灵鸟找她的。” 左栾接过哨子,与容真随便带了些衣物干粮,便出发了。 再说百里念被宁自行与轸水蚓带走后,日子倒比她想象地过得要好一些,虽时时被索蛟绳捆着双手,没个自由,但好歹两人都没有为难她。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轸水蚓她倒是不怕,她本来是有些担心宁自行的,那人一身寒气,叫人不想接近,他们要将他带回血月教没错,可一路上要是折磨她,只要留了她一口气在,周任萧也不会为难他们。 唉,这次是她大意,才被他们捉住了,现在又被他们捉住,要逃走还真得费些力气。 她将双手伸到轸水蚓眼前,晃了晃:“给我松绑。” 她见轸水蚓看着自己,便瞪着他:“前些日子在野外也就算了,现在在酒楼里,你这样绑着我的双手,我怎么吃饭?”这些日子他们总绑着她,每次只在吃饭时解开片刻,可真是难受。不过这样也好,也更引人注目些,栾哥哥他们或许会更容易找到她。 “那就别吃。”轸水蚓抓起一把牛肉,塞进嘴中,大口嚼起。“你一个小小的女娃,怎么这么会吃肉,今日便偏不让你吃,少个人和我抢肉,也让你好好眼馋一下。” 百里念不满地看着他,又将目光看向宁自行,他抱着坛酒,靠着窗坐着,神情冷漠。可百里念觉得他有心事,虽然他始终是一幅表情,但想事情时,和没想事情时是不一样的,以前乔姑公也是这般。 这个冰雕人也会有心事么? 管他呢!百里念伸了伸腰,而后将双手从后面往下,双脚抬起从双手间跨过,双手便移到身前,她看了看索蛟绳,这打的是什么结? 她抬起头,见轸水蚓瞪着自己,冲他晃了晃手,一幅得意的样子。 “你还会这招。” 百里念哼了一声,说道:“会的多着呢!” 轸水蚓瞧向宁自行,他只将目光在此处掠过,便继续看向窗外。 百里念凑到轸水蚓跟前,轻声说道:“你们教主还不知道上次是你将我带回去的吧!” 轸水蚓听见这话,心中一惊,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百里念瞧见轸水蚓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瞅了瞅宁自行,上次她被装在麻袋中时,轸水蚓曾遇见一人,还称那人是堂主。血月教现在只有两个堂主,一个是宁自行,一个是桑柠。当日那人语气冰冷,不是宁自行是谁。现个轸水蚓无事,他本是朱雀堂的人,现在却和青龙堂的堂主一块,想来宁自行并未将当日的事情告诉周任萧。 其实百里念不知道,轸水蚓原先是不愿跟着宁自行的,毕竟宁自行这样的性格,与他呆在一块,定是很不自在,可桑柠偏生要他跟在宁自行旁边,看着宁自行的动作。 “轸门主,若是找到了那丫头,功劳肯定少不了你的,我们朱雀堂这次能否挽回一次颜面,就看你的了,不能总叫他青龙堂占了上风是吧!”当时桑柠是这么说的,“我听说轸门主曾捉一个女娃来给护法练功呢!” 他想着桑柠当时的说话的神情,现在心中都要抖三抖。 宁自行也无所谓,当轸水蚓是透明的,轸水蚓又不敢违了桑柠的意,只好跟着了。 百里念故意皱起眉头,一脸忧愁:“你说你们教主要是知道了,会将你怎么样呢?” “你以为我们教主会听你胡说八道吗?” 百里念摇摇头:“周任萧生性多疑,这可是你我都知道的事,你说你要抓了我回去,他看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会相信我能独闯血月教,还救走了白陌子和吴进么?” “你,你,你”轸水蚓气得说不出话来。周任萧的确不知是他将百里念带回血月教的,上次他回去时,虽有巡卫看见他背着个麻袋,但那些个人也知麻袋里是什么,所以也没敢乱说,只有宁自行知道百里念是他抓回去的。教主大发雷霆时,他还以为这次要倒大霉,却没想宁自行未将当日的事情说出来。 “你什么你!”百里念费了好大劲,还是未将索蛟绳解开,她越动,这绳子勒得越紧,她看着绳上的锁头,有些烦闷,当日若将白陌子那开锁的技俩学来,今日之事就好办多了。她索性拿起筷子,便这么凑合着吃吧,填饱肚子就行。 她夹起一筷子菜,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对轸水蚓说道:“那日与你苍云堡讲话的人我认得。” “你认得?”他惊异万分,当日对方蒙着面,又是在晚上,他们只不过过了几招,百里念怎么会认出来。“你又在唬我。” “这事我有什么好唬你的。” 不过,她就是在唬他,其实在风河村的时候,她便打算离开风河村后,便去苍云堡。正派里面出了内奸,她既听得了这个秘密,好歹也要弄个明白。现在既然和轸水蚓一块,旁敲侧击,指不定能套出什么消息。 轸水蚓心中虽然疑惑,但见百里念一脸认真,不像是说谎,可又想着这丫头鬼灵精怪,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 百里念说完,便自顾吃着饭,也不管轸水蚓的反应,她倒不担心轸水蚓会对她下黑手,宁自行在这,他不敢造次。 她扒着碗里的饭,吃得正欢,便听见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一阵声响。 她“咦”了一声,放下碗筷,跑到窗前,向下望了望,便对轸水蚓招手道:“蚯蚓,有热闹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两面有心思 轸水蚓没有理百里念,宁自行也从窗边回到桌前,剩百里念一人靠着窗户看得津津有味。 轸水蚓看着百里念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真是觉得憋屈,她这哪像被抓的人,若不是被绑了,她便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还带了一个护卫,加一个仆人。 这酒楼里有客房,几人吃完饭后,便决定在酒楼里面住下。百里念还以为他们要继续赶路呢,现在能睡在像样的地方,还真是不错。 只是这一路睡在荒郊,现在睡在个好地方,她倒是睡不着了,一直闭着眼躺到半夜,也没有困意,她只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是子时,她听见外间有些微的声响,似是有人起来了,她不敢乱动,装着沉睡的样子,等确认那人已走了之后,她才轻轻坐起身来,听着刚才那人起身的位置,应是宁自行。 这么晚了,他出去做什么?不过他那人本就怪,她可懒得猜他的心思。 她穿好鞋子,下了床,索蛟绳的另一端在轸水蚓手上,宁自行不在,这可是逃走的好机会,只可惜她解不开这索蛟绳,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轸水蚓身旁,蹲下,想要把绳子从他手中拿出来。 轸水蚓虽然睡着了,可绳子还是紧紧地拽在手上,在手上绕了几圈,百里念看了看,感觉有些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这胖蚯蚓睡得死不死。她伸出手去,还未碰到轸水蚓手上绳子,隔壁突然响起一阵箫声,百里念一惊,望向轸水蚓,轸水蚓显然也被箫声吵到了,哼哼了几声,翻了个身,正对着百里念,百里念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看着轸水蚓,他却没了动作,应是继续睡了过去。 百里念心中暗骂了几句隔壁吹箫的人,说实话这箫声的确很好听,可这时候她哪有心思听,幸而轸水蚓没醒。她正庆幸着,轸水蚓突然坐起身来,嘴里大骂着:“谁大晚上没事,搞什么闲情雅兴,不知道有人要睡觉吗,摔了你个嘴。”他骂骂咧咧着,突然看见榻边有个人,现在是半夜,月光洒在百里念脸上,显得她的脸格外白。轸水蚓着实被吓得不清,大叫一声,身子向后栽去,翻了个滚头,顺势拿好双艮锤,站定后,便站定戒备起来:“是人是鬼?” 百里念方才是蹲着的,方才轸水蚓向后倒去时,她便顺势歪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榻上。 “轸水蚓,是我。”她抖着声音说道。 “百里念?”轸水蚓的声音有些疑惑,他慢慢挪动步子,来到桌子旁,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他将蜡烛移过去,来到百里念身边,却见她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他问道,心中的戒备却没有减少。 “我肚子疼。”她轻声说着,声音柔弱。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这丫头古灵精怪,现在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得防着点才好。可不能让她逃走了。 “是真的疼。”她说道,双手抓住轸水蚓的袖子,“你们是不是给我下毒了。”她一脸哀怨,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似是要哭出来。 “你,你胡说什么?”轸水蚓见她的样子似是真的,也有些慌了,这人要是死在半道上,他该怎么向教主交待,他此时才发现宁自行不在这,这更加让他不安心了,宁自行若在这还好说,他不在这,又没人给自己作证,百里念若出了事,可不都得怪在自己头上吗? “带我去找大夫。”百里念低着头,全身都在发抖。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他又不懂医术,没得法子,只好去找大夫,还未出门,他又折了回来,将百里念扛上肩。 “现在这大晚上的,要去哪找大夫?”他碎碎念着关好房门,“得先找小二问问。” 他刚走几步,身后的房门便开了,是住在他隔壁的人,“仁兄留步。” 是个女子的声音。 轸水蚓回过头去,见那女子看着自己,现在深更半夜的,又没有人,是在叫自己呢! “叫我什么事?”他可不认得她。 “我家少爷懂些医理,您若不介意,我家公子愿为这位姑娘治治。”原来方才的对话被他们听去了,既然有现成的大夫,他为何要拒绝。 轸水蚓听到这话,大步往回走去,“救人救命,十万火急,快些给她看看。” 轸水蚓进了屋,也不管那两人,径自走到床前将百里念放下,百里念看清了屋里的两人,方才说话的女子二十五岁左右,作男子打扮,气质好不英姿飒爽,长像倒是秀气,眉梢舒展,眼角和顺,红唇明眸,可眼底深处似是有一个未道完的故事,很是吸引人。那男子长得一双桃眼,气质儒雅,乍看像个书生,面色较白,应就是女子口中的公子了,他的腰间配着一根短箫,原来他们就是方才将轸水蚓吵醒的人。 这两人站在一块,倒是配极了。 两人走到百里念面前,轸水蚓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两人看见她手上绑着的索蛟绳,皆皱了皱眉头,男子侧头对轸水蚓说道:“我需给她诊脉,这绳子需得解开才行。” 解开便解开吧,他虽对这两人存了戒心,但好歹先将她救了再说,反正她现在这样,也不得逃走。 轸水蚓找出钥匙,解开了索蛟绳,男子将手指放在百里念的腕上,开始替她诊脉。轸水蚓见男子好久都没有说话,便凑上前去,他见那男子突然变了脸色,眉头紧锁,轸水蚓见状,心中咯噔一下,该不会治不好吧。 “好与不好,你倒是说句话,最见不得你们不说话,又神色不对的样子。” “需要给她针灸,您还是要回避一下才好。” “回避?”轸水蚓瞅了瞅百里念,他总是有些担心,他不时刻看着百里念,若是百里念趁机跑了可不得了。可现在依这人看,她又确实是病了。 不对,若那两人与百里念本来就是认识的,装作不认识,合伙演一出戏给自己看,目的就是把百里念给救走怎么办?百里念平时还好好的,怎么偏偏在宁自行不在的时候生了病,又偏偏旁边住了人会医术的人。 他想想觉得还是不放心,便上心要将百里念抱走:“多谢公子,我还是带她去别处看看。” 他要上前,男子移步挡住,“不知你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 轸水蚓见状,便觉自己所猜不错,他面无波澜,只装作平常,暗里却开始调起功力:“这是家里不听话的小丫环,偷了主人物品跑了出来,主人让我给抓回去。”他往前走,旁边的女子伸出剑来挡住他。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男子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轸水蚓冷笑一声:“外人的事,你怕是不好插手吧!” “外人的事,是不好插手,只是依我看,这姑娘若是跟你走了,只怕是性命不保了。” “这事,可不是你管得了的。”轸水蚓不想再多做纠缠,将腰间的双艮锤拿出,便向男子砸来。 那男子未见慌色,身了一偏转,右手伸出,袭在轸水蚓的手关节处,四两拨千斤,便将双艮锤引向了旁边的柱子。轸水蚓手腕力气一扬,双锤又朝男子袭去。 “放心,那只蚯蚓伤不到你家公子,他不是你家公子对手。”百里念从床上爬起,下了床,穿上鞋子,站在女子旁边。这事情的发展虽与她设想的不一样,但能脱离轸水蚓之手,对她来讲,都是好的。 “你没事?”女子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百里念。她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说话的口气与神情,分别是一点事都没有,可她若没事,公子怎么会查不出来? 百里念耸耸肩,对她璨然一笑。 其实她一直都没事,方才都是装的。能骗过轸水蚓,皆是因为她方才偷偷服用了从白陌子那拿来的障心丸。她在药王谷的那几日,便寻思着拿些新鲜玩意,白陌子那里最多的自然是药了,这障心丸对人本身没什么用,但可让医者替人诊脉时误诊为气脉虚浮,似有似无。百里念当时虽觉得没什么用,但觉得好玩,便带了一些出来,未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她本计划骗过轸水蚓,寻着大夫,想办法通过针灸将身上穴位解开,却没想这两人掺和了进来,不过这样也好。 “你到底是谁?”女子脸色有些不悦。 “我到底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和你家公子打斗的是血月教朱雀堂轸门的门主轸水蚓,这便够了。” “血月教的人?”那女子听了百里念的话,眉头锁得更加厉害,她与血月教有牵扯,只怕也是不简单。否则血月教的堂主又怎么会抓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她想起方才进来时百里念被绑住的双手,更觉奇怪。 百里念点点头,正要开口,忽而有一阵掌力从外而至,直袭与轸水蚓打斗的男子,那男子虽然察觉,但奈何躲避不及,被掌力伤到。他慌忙退至百里念两人旁边,拭去嘴角的血迹。 女子见男子受了伤,心提了起来,想要扶住他,手臂却先被百里念抓住:“依我和你说的穴位,用你的功力帮我解穴,否则今日你和你家公子都要死在这。” 她没想到宁自行这么快就回来了。 女子知道发出刚才那一掌之人武力高强,她与男子都不会是对手。她看着那人从屋外走进,周身气息冰冷,目光锐利,在她们身上扫过,心中不禁颤了颤。 “胆子倒是大,血月教要抓的人也敢救。”宁自行看着眼前的三人,又扫了一眼身旁的轸水蚓,轸水蚓心中一惊,脑上渗出冷汗。 男子不敢掉以轻心,脑中思考着对策。 宁自行面若寒霜,缓缓抬起右手。 “还不快些!”百时念催道。 女子虽有犹豫,可宁自行已经袭了过来,她清楚男子打不过宁自行。看着百里念,虽不知替她解穴后,能有什么帮助,但还是依着百里念报着的穴位给她一一解开。轸水蚓见女子要帮百里念解穴,急忙袭了过来,若这丫头恢复了武功,要再拿住她可不容易了。 这小小的房间里便是一场混战,许多睡着的人也醒了,只是不敢出来,生怕殃及到自己身上。女子须一边挡着轸水蚓的攻势,一边替百里念解穴,这解穴方法甚是复杂,不过好在毕罗武功不差,这边打边解,也终算是将穴道解开了。 百里念见身上的穴道解开了,立即运了运气,果真气势顺畅了不少。女子见百里念解开了穴,便扔下她,去帮那男子了。 果真是心中挂念着,百里念摇了摇头,方才女子打斗总分了心,惦念着那男子。 她也想过去帮忙,轸水蚓却挡在她的前面。百里念攻向轸水蚓,直取他的胸膛,轸水蚓向旁边退去,挡住自己的身前,百里念却方向一变,顺势将轸水蚓身上自己的夜宇短剑取了回来。 她一转身便要加入了与宁自行打斗的行列,轸水蚓也跟了上来。百里念顺手掀起旁边的桌子,桌子翻转着便向轸水蚓砸去。轸水蚓闪身躲过,却发现溅出来的火星烧到了自己的长胡子。 “哎呀呀,着火了,着火了。”百里念指着轸水蚓,跳着脚喊到。 那火烧得很快,轸水蚓挥着袖子想把火扑灭,可完全不起作用。胡子上的火是扑灭了,可连身前的衣服也开始烧了起来,他慌忙四处张望,想要找点水。可烛火刚才被灭掉了,屋内现在一片黑暗,只见得轸水蚓衣服在烧的亮光。 他正急着,便觉得肩头一把被抓住,被人带离了屋子,接着他的身子便被扔进了一个大水缸中,火总算熄灭了,他从水缸中探出头来,原来是到了厨房,此时宁自行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从水缸中爬了出来。 “人已经跑了,继续找吧。”宁自行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轸水蚓赶忙跟上,他以为宁自行是要去追百里念,却没想到他回了房间,又继续睡下了。 轸水蚓心中很是不安,这可是算怎么回事,他还以为宁自行会拿他问罪,他这样一声不吭,自己倒是要寝食难安了。难不成是要秋后算帐? 百里念跑了,要再捉到她,可是不容易了。 再说百里念三人趁乱逃了出来,一直到郊外的树林,见没人追过来,也放了心,三人便停下歇息。 百里念向两人抱拳,“在下百里念,还未请教二位大名。” “在下风于归。”男子开口。 他身旁的女子说道:“在下毕罗。” “方才那人是谁?” “既是血月教的,能有这般身手的,又是这个年纪的,你猜是谁?” “难不成,”他思索了一番,忽而像是想明白了一样,又觉得有些不确定,“难不成是宁自行。” 百里念点点头。 三人在一棵树下坐下,也不敢升火。风于归与毕罗皆受了伤,毕罗的身上受了些轻伤,风于归的身上却被泣灵短剑伤了好几处,又中了宁自行的掌力,身子有些乏力。 “你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百里念心中有些愧疚,便用内力替风于归疗了伤。 “我方才为你探脉,你的脉象虚浮不定,像是弥留之人,现在却无恙,不知其中有什么蹊跷。”他方才替她把脉时,还以为她病入膏肓,却发现她偷偷地在他掌心中写字,正是“他是血月教的人,救我。” 他也曾听过血月教中有人专门捉年轻女子去练功,可依刚才看来,她可不是补捉去练功这么简单了。她到底是何人,为何有如些高的武功?她与血月教又有什么恩怨?怎么连青龙堂堂主都亲自出马来捉她。 “这只是个障眼法。”她笑道,“我不小心得罪了血月教的人,他们便要拿我回去问罪。今日你们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得,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们。”她说道, “我有一事不明,你如何知道我会救你,若我知道他们是血月教的人,对你不管不问呢?” “其实当日我在酒楼,见到你们在街上替一乞丐出头,便知你们是好人,且你武功又好,当时只得轸水蚓一人在那,所以便向你求助了。”当时她叫轸水蚓看的热闹便是与两人有关的,“不知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去一个叫悠然谷的地方。”风于归说到这,脸上不自觉得涌出一丝笑意。 可百里念却注意到他身旁的毕罗微微将头撇到一边,神色黯然。 悠然谷?她未曾听过这地,不知在哪。 “百里姑娘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苍云堡。”栾哥哥他们一定在找她,可她没法通知栾哥哥。宁自行他们只怕还会再找她,所以风河村那是不能回去了,弄不好会牵连吴进。所以她想先去苍云堡,说不定可以顺带查一查内奸的事情。 “这样说来,也是往东北方去。我们也算是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血月教的人可是在追我,你不怕被我连累么?”她打趣,这人心肠倒是好。 “若怕连累,公子方才便不会救你。”旁边的毕罗出了声,她的眼睛垂着,虽说着话,眼睛却没有望向百里念。“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太危险了。” 百里念点点头:“甚好!那便麻烦二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伊人可如是 “看来今日又要在野外宿下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青灵鸟停在容真肩头,耷拉着脑袋,它这些日子也累得够呛。 左栾与容真跟着青灵鸟一路寻来,依着这线路看,宁自行带着百里念走的都是偏僻之道,应该也是不想引人注意,毕竟左栾是世外山庄的人,世外山庄眼线众多,他们若是在热闹的地方,怕是更容易被找到。 两人随便吃了些干粮,便闭目靠着树干歇下。 容真迷迷糊糊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声响,她睁开眼睛,却发现是左栾。 她正要开口说话,左栾却忽得从手上射出一根树枝,直朝她身后的树上射去。 容真转身而起,便见身后的树下落下一人,那人背对着他们,因此虽站得近,她也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不敢贸然行动,只在左栾身边站着。左栾似乎也不大确定这人的来路,因此也没有行动,双方便这样僵持着。 这个时间段,在这荒岭出现一人,怕不是什么好事。 左栾畜了掌力,又将手中剩下的那根树枝射出,逼那人露脸。方才他试那人时,便看出了他内功深厚。 左栾射出去的树枝轻易被躲过,那人躲过树枝之后,顺势跑开了。 而借着月光,两人也终于瞥见了对方的脸,竟是宁自行。左栾与容真相互看了一眼对方,从彼此的神情上都知道方才自己没有看错,宁自行既然出现在这,那么念儿也一定就在这附近了。 左栾提气便追了过去,容真紧跟其后,可她毕竟不及两人,没一会儿,她便看不见宁自行与左栾的身影了。她环顾四周,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青灵鸟也未跟上来,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片林子里面静得很,听不到一点声间,她不识得路,不知道该往哪走。容真四处看了看,也不知这里会不会有野兽,她提气上了树,打算在树上将就过一夜。 她心里想着事,这一夜自然是无眠。她想起那日宁自行挟念儿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很奇怪,说不上来哪奇怪,仅仅是一种感觉。今日宁自行竟又出现在这里,他为何出现也是让她想不透的,按理而言,他挟了念儿,应该直往天山涯才对。 人心太复杂,她又不擅于揣测,只能是胡思乱想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她从树上下来。这一夜也是难熬,不知左栾追到了宁自行没有,若是追到了,能寻到念儿就好了。 她现在与左栾走散了,昨日追得匆忙,也不记得是在哪个地方歇息的,她在林中转悠着,未想脚下一空,她大叫一声,整个人便向下摔去。 她从一个断崖摔了下来,好在那断崖不高,只是将骨头摔裂了。她爬起身来,发现自己的的脚已经有树枝固定住了,还有一些青色的布条绑着。她自己正在一个浅洞里,洞口还烧着柴火。 她躺着的地方铺了些干草,不知从哪找来的。 也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不过这火堆还烧着,那人应该离开没多久。 的确是没多久,容真还在想着,救她的人便回来了,只是她看见这人,心中却是一惊,竟然是宁自行。 她心中暗叫不好,自己怎的这么无运,落在宁自行手中,这下要脱身可是难得很了,只是宁自行为什么救自己?昨日左大哥不是去追他了么,看来左大哥昨日是没有追上他了。 宁自行见容真醒来后,也没有说话,自顾在火堆旁坐下,他手上是一只已经杀好拔了毛冼干净的野鸡,看来他方才是去寻吃的了。 这气氛有些诡异,容真心里忐忑得很。她靠石洞边坐着,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宁自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不是抓了念儿么?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将念儿抓回天山涯,那这样说来,念儿是逃脱了。想到这,容真脸上露出笑容,这便好了,她便知道,念儿那么聪明,一定能逃出来的。 宁自行瞥了一眼容真,没有说话。他拿树枝串好野鸡,在火堆上烤了起来。他从烤好的野鸡的身上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容真。 容真看了看宁自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反正现在这个状况,他要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她还不如静观其变。容真咬下一口肉,嚼了几口,又停了下来,只是他若想着用自己要挟念儿该怎么办?这样一想,她吃得又不是滋味了。 吃完东西后,宁自行往地上一坐,便坐在那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容真觉得有些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自行侧过脸,盯着容真看了好一阵子,她都没有问题问自己吗?问百里念去哪了,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就这样睡过去了?。她不是知道自己是血月教的人么,她一点都不怕自己对她不利吗?他刚才看见她笑了,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下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走到容真身旁,将外套脱下,替她盖好,她睡着的样子极为安静,黑色浓密的睫帘有些微翘,因为太过消瘦,下巴的线条很是明显。 又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视线移到容真的腿上,她这条腿,没有两三个月是好不了的。 容真迷迷糊糊地醒来,她这一觉睡得挺沉,但时间并不长,微微睁开眼,竟是看到宁自行站在自己身前。她一惊,本能地想向后退去,但背后是石壁,无处可退。 她瑟缩的动作落在宁自行的眼中,他站起身来,站在洞口,背影萧索孤寂。停顿了一会,他向外走去。 容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宁自行的外衣,她想起刚醒来宁自行盯着她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怎么个奇怪法,她说不上来。只是想起来,她便不自觉得有些脸红。而且自己睁眼时,他的神情中似乎还带了一些局促,像是做了什么事情被人发现了一样。不,容真摇摇头,他是血月教青龙堂的堂主,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神情,一定是她看错了。 刚出去的身影又折了回来,容真看着宁自行,外面下着细雨,他的头发散着雨珠。 他走近容真,在她身前蹲下,递给她一把匕首:“给你。” 容真有些错愕,他给自己一把匕首做什么?虽如此想,她还是将匕首接了过来。宁自行见容真接过匕首后,站起身来:“我去寻些草药。” 容真看着手上的匕首,那匕首外观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再简单不过的外观,但当容真将它□□时,便知道这匕首是极好的。宁自行给自己这把匕首,难道是为了让她用来防身的么?可是,她现在要防的不就是他吗? 她看不懂他。 宁自行回来后,将药草捣烂,走到容真面前,抓信容真的脚踝。容真抗拒着想要挣脱,嘴中说道:“我自己来。” “别动。”他说道,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容真愣了愣,放弃挣扎。 宁自行抬起头,看了看容真,复又低下头,“我替你看看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这叫容真极为不知所措。 他将绑着的绷带拆开,他看着容真红肿的腿,小心翼翼地将药草敷上去。 容真看着他的侧脸,忽而觉得,或许他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可怕。 百里念这几日与风于归两人一块行路,觉得这两人可是奇怪了。 毕罗平时没什么表情,话很少,只是尽心尽力照顾着风于归,总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风于归这人也怪,没事便喜欢看风景,你说这一路上的风景不同,看看也就罢了,只是有时候他却盯着一处风景看了许久,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风于归看风景发呆的时假,毕罗也就看着他发呆。 百里念这可是无聊的紧,她没事就会和两人说话,可是他们回了她几句,就又沉默了。到最后,便只剩百里念一人在说话了。她在想,他们平日里便是这样相处的么?不过风于归有时也常常会吹曲子,那些曲子都很好听,百里念倒是乐意听,可是这光听曲子不也还是不解闷吗? 三人行至一个小镇上,天色有些晚了,可风于归似乎并未有停下的意思。 “今日天色暗了,明日再赶路吧!”毕罗拉住风于归,说话的语气隐隐地带着哀求:“明日一早走,不到午时也能到了。” 原来是要到悠然谷了,百里念看着毕罗的神情,她虽说着话,眼神却未曾放在风于归身上。 “也是,现在在这镇上寻处地方歇下,好好休整一番,养个好的精神头。”百里念附和道。毕罗身上的悲伤气息愈发浓烈了,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风于归察觉了没有,抑或是察觉了,只当作不知而已。 她看着毕罗拽着风于归衣袖的手因用力而显得发白,不禁心疼这个女子来。毕罗与风于归的故事,她不清楚。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人存在,那个人的名字,这一路来他们从未提起过。 百里念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让风于归心心念念,让他观景时景中有她,奏箫时曲中有她,让他对陪在身旁的这个女子的忧情痴念视而不见。 又或许正是因为求之不得,才将她放在心尖上。 风于归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今日就在这宿下吧!” 他松开毕罗的手,转身去寻歇息的地方,百里念看着毕罗的脸上的神情,起初她以为毕罗在笑,但细看又像是在强忍悲痛,又像是在嘲讽着什么,那神情太复杂,百里念从未见过。可她身上那股浓烈的悲伤与无助感,却让百里念心中无由地觉得心中难受。 三人寻了个小馆宿下,这里只是一个小镇,没什么客栈酒楼,这个小馆也是为了方便过路人借宿所开的。小馆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也算是不错。晚饭的时候,一切似乎很正常,但百里念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其实她可以与他们分开走了,但她还是决定与他们一起去悠然谷走一趟。 百里念与毕罗同屋,她很早便睡下了。半夜时,百里念听见屋内有人起身的声音,她看见毕罗开了门,走了出去。她本想跟出去看看,但她又觉得,或许让毕罗一个人现在待一待也好。 毕罗这一夜都未回来。 百里念还是有些担心,天刚微亮,便决定去寻她。 她在镇上转了一圈,终在河边看见了毕罗,她一人立在河边,背影看着好不萧索。百里念向毕罗走过去,她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教清晨的露水弄湿了。 毕罗听见身后脚步声,没有回头,“是要出发了么,公子是不是着急了!” “你怎知是我?”百里念走到毕罗身旁,看着她的侧脸,这个女子是美丽的,可以想像她豆蔻年华时是怎样的动人。 “他才不会来找我。”毕罗说这句的时候,肯定的语气带着哀怨与落寞。 她想问毕罗为何如此肯定,可是她觉得问了又能怎样,徒增她的伤心而已。“我只是见你不在,出来找你。”百里念想了想,说道。 “哦。”她应着,没有再讲话。 百里念望着河面,日头还未完全升起,只透过云彩射出薄薄的光来,她想叫毕罗回去,可却发现毕罗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这可如何是好,她最不擅长的便是安慰人了。更何况,她此时对她与风于归的状况还不是特别清楚,又要如何安慰她?她甚为烦恼,没想毕罗自己先开口讲起了话。 “我守了他十二年,她只伴了她几日,却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心。我日日在他身边,他却时时想着云子衿。”毕罗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百里念,“我起初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他心里总是想着她,念着她。我总想着,他要是能看我一眼也是好的。可是他看了我,我却更难过,他虽看着我,眼里却没有我。” 原来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云子衿。 毕罗的岁数不小了,一个女子十几年的时光便这样消逝了,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她还本以为只是一般的流水落花的故事,没想到这个故事中竟包含着一个女子十二年的光阴。 百里念想着,觉得风于归这人真是可气,他既是知道毕罗的心思在他的身上,他就应该想法子阻止毕罗,当初若不告而别,也好过现在这样,现在这样,算是个什么事?他可曾替毕罗想过?他寻着了云子衿,毕罗要怎么办?又或许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毕罗自愿,所以不关他事么? “当初他要寻云子衿,我说要陪着他,有个照应也是好的。他不同意,我说他找到云子衿后我就离开,他才答应下来。我本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他找不到就不会找了,可是没想到一找就是十二年,他现在终于要找到她了,那我呢?”她的哭声很压抑,绝望而无助。 百里念想了想,这样说道,“或许他见到了云子衿,便不会觉得她有那么好了。”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大妥当,寻了十二年,怎么会觉得她又不好了呢? “或许这是宿命,人海茫茫,要寻着一个人谈何容易,当初我便是这么想,所以才陪着他一块,若是他一直找不到,我便一直陪着他,这样也是好的。可现在他寻着了,这么多人,这样大的红尘,他竟将云子衿寻着了。” “何苦如此?”风于归再怎么好,对她而言,也不是好的。不过感情的事情怎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就是无道理可言。 “是我自己在作贱自己罢了。”毕罗低下头,泪水变得放肆,她亦不再压抑着,任由自己哭出声来。“我先爱上他,所以注定被选择。” 百里念看着这样的毕罗,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静静地站着陪她。 两人回到小馆时,风于归已经在等着了。 “方才去哪了?” 百里念听到这话,有些气恼,她往里走去:“还未吃早饭呢!昨夜没睡好,若不再吃个早饭,走到半路上饿晕了可就不好了。” 这一顿早饭吃得也是各有滋味,吃完饭后,毕罗与风于归便去了悠然谷,百里念未曾一起,这三人的爱恨纠缠,想想便知那画面有多揪心,可她想知道毕罗最后的去处,再说俩人也会回来,毕间他们的行李还在小馆内,因此百里念便决定在小馆中等他俩人回来再告辞离去。 悠然谷离小镇并不远,以风于归与毕罗的脚力,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我向镇民问过,她便住在这林中的木屋中。” 风于归点点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些忐忑,他一直在找云子衿,可是现在终要见着她了,他心中倒是不定了。 终于,他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袖子却上一紧。 他知道是毕罗抓住了他的衣袖。 “你先去小馆等着我。”他说道,眼睛依旧望着前方,没有看毕罗。 毕罗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松开了手,嘴角绽出一抹笑容:“你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方知已入骨 她说完,转身离开,泪水汹涌而出。 风于归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着毕罗离去的身影,却无法挪开视线了。她的身影在他视线中慢慢变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她,他从不知她的背影如此瘦弱,充满了绝哀落寞。他撇过头去,他现在已经如愿找到云子衿了,他如愿了。 只是为何,她刚刚说的那三个字,让他有些恐慌。 风于归向前走去,未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踉跄着差了摔了一跤,他扶住身旁的树干,站稳身子,愣了愣,又回过头去,毕罗的身影早已不见。他就那样站着,胸中似是有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他觉得有些不安。 他抹掉这种情绪,向树林深处走去,终于看见了一座木屋,临近那屋子时,步子变得难以迈开,他站在林中,看着屋子发呆。 有一个女子从屋中走出,拿着一盆衣服出来,晾晒在竹杆上。 梦中人,眉眼依旧,虽已十二年不见,容貌却未有什么变化。 只是,今日红花艳丽依旧,却不是昨日风情。 风于归狠狠地暗骂自己,他找了云子衿十二年,不就是为今日的重逢么,方才来的路上,他不也是一心只想见着她吗? 他向前走去。 来到女子面前:“子衿。” 云子衿看到了他,脸上却满是震惊,她有些不知所措,神情又变得有些惊恐,最后带着尴尬,轻声叫道:“于归。” 这一声“于归”,他等了十二年,他终于等到了。 他忽略了她的一切情绪,心中由最初的忐忑变为欢喜,快步上前,想要将她拥住。她还她,还是他的云子衿。 “我终于寻着你了。” 可待他走近她时,他又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清了她微凸的小腹。他刚才只注意地看她的脸,却忽略了她的身体,还有她已作人妇的打扮。 云子衿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自己的小腹,“是我对不住你。”云子衿垂着眼帘,有些不敢看他,“我便是怕你受不住,当初才不告而别。”她从不曾想到今生还能再碰见风于归。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于归,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她楚楚可怜的神情与当初无异,让人看着心疼。 可是风于归看着云子衿,却没有了心疼的感觉,他现在是满腔的愤怒。 他克制住自己的愤怒,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他告诉自己,云子衿一定是有苦衷的,否则她为什么不回去找我他,而是在这嫁人生子呢? 有人从屋内出来,风于归转头看去,身子一震。 那人脸上也是震惊,又闪现掩饰不住的慌乱,他走到风于归面前,叫道:“风兄。” 他刚才为云子衿想着各种理由,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他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你当初突然消失,留书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想让我看着你死去的样子,所以才要离开,那后来呢?” 他盯着云子衿,要她讲出答案。 云子衿咬着唇,只哭着没有讲话。 风于归看见两人牵起的手,胸中气闷,他不希望事情是他所想。“云子衿,你走后,我便一直在寻你,整整十二年,你现在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待!”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还有你,郑临苏。” 他从未想过,今日寻到云子衿是这么一种局面。当年他与郑临苏是好友,云子衿走后,他茶饭不思,痛苦至极,这些郑临苏都是知道的。云子衿走后没几日,郑临苏也就离开了,当时他也没作多想。可现在看来,当初的一切只怕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 “是我们对不住你!”郑临苏突然向风于归跪下,“今日你既寻到了这,我们也不会再瞒你。当初我喜欢上了子衿,子衿亦属意于我。可是我们怕你知道了会受不住,所以才想着相继离开。先由子衿留信出走,过几日我再与她会合,一同离开。” “你们就是这样演了一出戏给我看!”风于归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是曾经的挚友,一个是曾经的爱人,当初他不明白郑临苏执意要离开,现在却懂了。 “对不起,我和临苏是真心相爱的。”云子衿依旧哭着,她亦跪了下来,“你就成全我们吧!”她实在没想到风于归竟还能找到她,都已经十二年了,她以为他早就娶妻生子了。 风于归大笑起来:“你们还需要我成全吗?你们不是在一起了么!” 他这一笑,云子衿哭得更厉害了。 “真心相爱?那当时我们的花前月下,我们的海誓山盟算什么?”他逼近云子衿,“是谁与我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是谁与我说,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即便到了奈何桥也不喝孟婆汤,因为不想将我忘掉。” “云子衿,承诺于你而言,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风于归将玉箫取出,这根玉箫是他俩的定情信物,他时时带着,每每思念她时,他便吹着她爱听的曲子,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你今日若要取我性命,我无话可说。”郑临苏望着她,眼神坚毅。怎么说是他俩对不住风于归,他无理失义,风于归要杀他也是应当的。他便是怕遇到他,所以才与云子衿住在这无人的山谷中,不料还是被风于归找到了。 云子衿听到这话,急了,拉住郑临苏的衣裳哭叫道:“临苏,你若没了,我与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你们于我,可曾有一丝愧疚?” 郑临苏闭上眼,“我背弃道义,心中怎能无愧!” “那便好!”风于归看着俩人,冷笑着将玉箫折断, “你们可知我这十二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不会杀你们,我还会每年来看你们,我要你们活在内疚与痛苦之中,日日夜夜不得安眠。” 风于归转身离开,他不想看见他们的脸,他需要平复一下,否则他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回到小镇上,回到房中,连续喝了好几杯茶,心情才舒缓一些。 他一个人坐着,想了很久,想着这十二年来,自己为她经历了怎样的苦痛,也曾有几次在路上,他染上大病,差些去了,幸而毕罗对他悉心照料,他才痊愈。对了,他回来了好些时候,为何毕罗没有来找他,她不是早就应该回来了吗? 他想起去找云子衿时,毕罗说的那三个字,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他站起身来,出了房门,来到毕罗与百里念的房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他又用力的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应答,怎么回事,难道她还没回来? “公子要找这房中的姑娘?” 风于归向后望去,原来是店中的小二。 “这房中的姑娘已经走了好一阵子了。” “走了?”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走去哪了? “可不是?您俩的房钱她都已经付过了,这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信。” 风于归接过信封,那小二便走了,他回到房中,将信封放在桌上,望着信封,呆愣了许久。 信封上是她的字没错,可是她为什么要留信,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他回来再说么?她从未这样过。他不是让她回来等他么?为何她不听自己的话? 其实他亦知只要打开信封便知是如何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如此不愿打开。 风于归终究还是将信封打开了,里面只有十个字。 唯愿君安好,此生勿相见。 信纸跌落在地,他望着空荡的房间,不知为何泪涌成河。 唯爱亢荡时,唯爱形影依。 执于得生怯,执于求若苦。 待到忽念时,不知追昔处。 兰心何时谢,方知已入骨。 “你若后悔,现在回去也不算迟,兴许他还在小馆那。” 她在小馆等着,却见毕罗一人回来,神情戚戚,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她本以为是要等风于归回来的,可没想毕罗要收拾了包袱便要走。 毕罗摇了摇头,“我从十三岁开始便伴他左右,陪了他十几年,也累了。” “倘若他改了主意呢?你若真要走,也不急在一时。”百里念虽替毕罗不值,但倘若风于归改变了心意,她这时候走,岂不是有些冤枉么?风于归与云子衿十二年未见了,十二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我事情,即便他寻着了云子衿,即便他痴情于云子衿,若今日的云子衿已不是他记忆中的云子衿了呢?“风于归对云子衿是一片痴心,那云子衿可不定能十二年内为他守身如玉。” 毕罗沉默了,忽而凄凉一笑。 “那又如何,既是决定放下,又怎能犹豫不决。”她看着百里念,眼中的哀伤深不见底:“我的爱已经够卑微了,我不想让它变得卑贱。” 也罢,虽然耗去了十二年的青春,但总比未找到云子衿,日后继续陪在风于归身边找人来得好。 “那你有何打算?”她既是叫风于归公子,又能陪着风于归这么多年,想来也是没有亲人的。她这个年纪,若想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是难的,依着她的性子也决是不会给人当小的人。况且她虽决定对风于归断情,但恐怕一时半会她还忘不了风于归。 毕罗摇了摇头,她真是不知,这十二年她都是那样过来的,现在光是决定放下,便已耗去她太多神思,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或许找个避世之地,安安静静地过一生吧。”她想了想,如是说。累了,便要寻个地方歇下,她本就是不爱奔波的人,这么些年四处游走,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 “我这有一个好去处,无人打扰,于常人而言,或许过于无聊了些,但对于你而言,应是自在清闲的好地方。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你若愿意收留,我感激不尽,又怎会不愿。”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过完下辈子,她便很知足了。 “我说的去处,便是一座山谷,也是我家。先祖自入谷后,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喜与外人交往。不过你若真想去,需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是时候引些人入谷了,若不是这样,再过些年,先祖的基业岂不是要荒废了么,虽然这事是她自己做的主,可想来爹娘还有婆婆是不会不答应的。毕罗既然能用十二年来陪风于归寻云子衿,重情重义,这样的人可是难得遇见,且依她的性子,对谷内的武学秘籍也不会起什么心思。这离谷中还有一段时间的路程,这段时间,她也可好好再观察她一番。 “你既愿意收留我,我自然听你的。” “第一,入了谷后,你得愿意听我差遣,称我为少谷主。你也放心,我可不会叫你做什么为难的事。第二,你以后可不能再随便管这世间的事情,即便是风于归的也不行,需得待在谷中过安生日子。第三,非征得我同意,你不得带任何人入谷,不得向任何人提及谷中的事情,若是有违,我便将你逐出谷去。我这条件可不算过分,你可答应?” “少谷主。”毕罗叫道,这何偿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百里念点点头,忽听见了一阵鸟叫声,顺着声音而去,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左栾。 “栾哥哥!”百里念开心地叫道,向他跑过去,“我就知道你能寻着我。” “你可曾受伤?”左栾仔细瞧了瞧百里念,见她无恙,也放了心。 “也是亏了这鸟儿!”左栾看着落在百里念肩上的青灵鸟,“否则,我现在还不定能找着你。”那日他去追宁自行,但因着夜色深重,还是让他逃了,他回过头去,又不见了容真,只好自己一个人先来寻百里念。 毕罗自顾走上前,立在百里念身侧。 “这是毕罗,以后她可是我谷内的人了。” “公子。”毕罗向左栾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在下左栾。”左栾回了礼,上次念儿被人掳了去,他在天山涯寻着她时,她便救了白陌子前辈等人。这次她被掳去,找到她时,她身边又多了个毕罗,她可是一刻也没闲着,还替谷内招纳了个新人,不知是怎样一番缘由。 左栾故意显出愠色,向百里念说道:“我们还担心你的安危,这样看来,你这些日子倒过得逍遥得很。前些日子我还看见宁自行,追着他去,想寻你的下落,现在想来,那时你应该便脱身了。我们这一路寻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你既得了自由也未想着来寻我们,真是教人心寒。” 百里念见左栾生了气,赶忙将右手掌举起:“我向佛祖爷爷菩萨娘娘发誓,我可是一心想着去找你们的。只是我不敢回风河村,万一宁自行追了过去,发现了吴进老前辈在那可怎么是好!因而我想着跑去苍云堡,到那便也安全了许多,届时再通知你们。栾哥哥刚才那话可是冤枉死我了!” 左栾笑了,伸手替百里念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我只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而已,寻你开心呢。”方才他只是逗她,难得见她着急的样子。 “栾哥哥这招是从哪个二流子那学来的,可不是很正经。”百里笑了,不经意瞥见毕罗失落的神情,也是,她现在看见自己与栾哥哥这般,难免会想起风于归,心里想来是极失落,毕竟是十二年的感情,谁也做不到洒脱地放手,她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百里念收起了笑容,向左栾问道:“你方才说‘你们’,除了你,还有谁出来寻我了?” “你被宁自行掳去后,我与容真便出来寻你了,因担心血月教还有其他人手会出现,抑或是宁自行在我们之前将你带回血月教,因此婆婆便先回谷去请乔老前辈出山了。” 百里念皱起了眉头:“真是麻烦。”这样一来,岂不是她爹娘也会来么。不过风河村离山谷也不算近,按婆婆的速度,现在还不定到了谷中呢!“你说是与容真姐姐一块出来的,怎不见她人,你们是分开走的么。” 百里念问的这个问题,也正是左栾所担忧的,当日他见到宁自行,便有些怀疑百里念已经脱了身,可他还是追了过去。没想后来竟与容真走散了,其他倒还好,只是他担心,若容真与宁自行遇着了但他并没有想着要瞒百里念:“那晚看见宁自行,我去追他,便与你容真姐姐失散了。” 百里念听见这话,也是有些担心,可她现在不知道宁自行的行踪,也不知道容真的行踪,再说,若是容真没有与宁自行遇到呢?“这离苍云堡已经不远了,我们还是先去苍云堡再说。” “现在寻着你便是好的。我们得找个人给你婆婆带个信报个平安才好,省得乔老前辈走一趟。只是你所居之地,只怕除了你谷内的人,没人知道。” 百里念从肩上抓下青灵鸟,“这不一个现成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千丝绕百迹 南宫风正与南宫恒在书房说着话,便听见了下人来报,说是世外庄的左栾求见。 “左栾?”南宫恒站起身来,“他可是一人前来?” “还有两名女子一起。” “肯定是百里念那丫头来了!”他笑道,迈开步子便跑了过去。 白韵语正给两人拿了糕点过来,便见南宫恒笑着跑开了,她想叫住南宫恒,南宫恒却已经自顾跑远了。 “恒儿这是怎么了?”她见南宫风也一脸笑意地走出来,“叫他也没叫住。” “少年情怀,说不定不久后,我们会多个孙媳妇。”南宫风向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白韵语听到这话,好不欣喜。恒儿这个年纪,早应娶妻生子了,他爹与他都是单传,她早就张罗着给他说亲,可恒儿眼光高,总看不上,南宫风也不急,说什么男儿成家再立业。现在他总算是有心上人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如何,品性如何,她得赶紧跟过去看看才好。 百里念正在大堂内等着,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喊声。 “念丫头,念丫头。” 百里念循着声音望过去,可不就是南宫恒这小子。 南宫恒笑声爽朗,跑到百里念面前,“上次一别,我可是想你的很,你有没有想我?” 左栾上前,站在百里念身侧,面带微笑:“我与念儿这一路来,念儿也是开心得很,怕是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事情。” 百里笑听见这话便笑了,她可真是喜欢这样的栾哥哥。 南宫恒站在百里念的另一侧,没有搭左栾的话,而是对百里念说道:“你这次既来了,便在这多住上几日吧!这周边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百里念侧过身,往旁边挪了几步,“栾哥哥待多久,我便待多久。” “听得你来了堡中,一路可是劳顿了!”南宫风自外面走进,坐上正位。“那日你不知被谁掳去,我便派人寻你消息,可惜一无所获。”当日他也是心急得很,百里念在他堡内失踪,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怎对得起百里莫。“幸而后来左少侠带来消息,说你已从血月教脱险,后恒儿又说遇见过你,说你无恙,我方能宽心。” “多谢南宫堡主挂心!我早便想来苍云堡来向堡主报个平安,也好谢过堡主尽心寻我的一番心意。” 南宫风一旁的崔然使了个眼色,崔然人领了下人皆退去,只留下五人在堂内。 百里念知道南宫风是想问那日之事,便也不待南宫风问,直接便说了出来:“那日我闲着无事,便寻个清静地自已玩乐,未想撞见血月教的轸水蚓与一黑衣人,两人似是在谋划什么事情,只可惜我未能听得明白,后来我被他们发现,不敌两人,便被轸水蚓劫了去。”她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故意让轸水蚓捉去的。 “你可曾有机会看清那黑衣人的样貌?”当初百里念在堡内失踪,只余下一只玉兔坠子,他便觉得奇怪,怀疑堡内混入奸细,只是当时他事务繁忙,不能亲自去寻百里念,便让恒儿去找了。他也封锁了消息,好在百里念与他人不识,并未引起什么大动静。这段时间江湖内并不太平,各大门派相继有弟子被杀,皆是血月教所为,只是这些弟子被杀时都是在各自门派之中,死时又无异象,也无痕迹可追查,因此才叫人心不安。现在看来,想是血月教已谋划许久的事情了。这些事情百里念知道得并不多,也是这次与左栾来苍云堡的路上才听到一些。 “未有机会,轸水蚓抓了我之后,便与黑衣人分开了。”百里念摇了摇头,“不过我与他过了招,也听过他的声音,他的身段我倒还是有些印象。”不过话虽如此,百里念心中也没个底,且先不说那日武林大会来了那么多人,便是苍云堡内的人就有百来号人,单依着她的印象,要找到那人也是难得很。可明知有奸细,却坐视不管,让众人陷于危险之地,她可做不到。 反正日子闲得无聊,找点事情做也不可。 “若是不将此人揪出来,只怕到时会是一个大患。”百里念说道:“若我估计没错,那夜的黑衣人应是个中年人,身形瘦弱,嗓音低沉,只怕是有四十多岁。” “四十多岁?难道是哪个门派的掌门么?”南宫恒思索道。来参加大会的人虽多,但在这个岁数,又在这个年龄的,各大门派的多是掌门,只是有一些无门派的江湖游士,便不知如何查了!不过血月教既要搞出动静,想来那日的人也不会是游士而已。 “不可妄下定论。”南宫风斥道。“这事事关重大,没有确凿证据,切不可胡乱猜测。” “不瞒南宫堡主,其实我亦是这么想的,那黑衣人即便不是掌门,想来在门派之中也是有地位尊重之人。”左栾说道。“既是事关重大,我们便更是要小心谨慎才好,虽说莫冤枉了好人,可也别错放了坏人。” 南宫风沉默了片刻,对百里念说道:“当日你失踪之时,和剑派掌门纳兰明正,越离派掌门方直与我在一处,那黑衣人定不是他俩人。” “罗衣派皆是女子,百明宫当日便不曾有人来,因而也不是了。”南宫恒说道,“少阳寺的都是高僧,若当日的黑衣人是个光头,念丫头不会记不得。如此说来,最有可疑的便是乌华门c千瑞门等门派。” “与其在这猜,还不如去一个人,找到此人,或许能更快的知晓黑衣人的身份。”百里念说道。 “念儿你的意思是?”左栾看向她。 “栾哥哥,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把我带回血月教的!” “轸水蚓?” “不错,”百里念点点头。“我们一个个查过去,可不知要查多少人,怕是还没查过去,血月教便与那人串通好了!我们虽猜那人是门派掌门,可我心中却还有一个疑问,若是门派掌门与血月教联手,何以是轸水蚓与他接头?轸水蚓虽是朱雀堂轸门门主,但血月教教有二十八门,上面又有堂主与护法,若是一个掌门与血月教联手,周任萧也不至于让一个门主与他通信。且我那日听得他们谈话,轸水蚓与那人说话的口气并不是很好,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因而,我觉得还是先找到轸水蚓得好。找一个知道的人,总比找一个不确定的人来得容易。” “那黑衣人也不是无迹可查,当初你被劫走,爷爷怀疑堡内进了奸细,便让我去查。” “不如这般,你们去寻轸水蚓,我派苍云堡的人也留意轸水蚓的行踪,若有发现也便立即通各你们。至于各大门派,便由苍云堡去查,毕竟苍云堡与各大门派相交,要查也方便一些。”恒儿确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百里念虽是百里莫的外孙女,但他未与她相熟,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能随便告诉她。 “便听堡主的安排。”百里念回道。 白韵语到大堂时,便见崔然等人守在门外守着,她知南宫风是与人在商量要事,也不能闯进去,便只好在远处等着,想着等他们出来,她得好好瞧睢恒儿的心上人。 她可是等了许久,大堂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南宫风一众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瞧了瞧,便见着了两名女子。前面一位样貌绝美,灵气十足,真是个可人儿。后面那名样貌虽不及前一位,但也是位清丽佳人,只是年纪似乎大了些。她瞅着恒儿与前面那名女子说说笑笑的,心下便有了数,她看着那女子,心中也是满意,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南宫风留着百里念住上一段时间,百里念觉得好长一段时间都四处奔波,也有些累了,便没有推辞。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休息,竟将清夕婆婆与乔姑公等来了。 还有她的爹娘。 百里念被告知她爹娘来时,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收拾了东西想逃,可还没拿上包袱,去找左栾,便被清夕婆婆堵在了门口。 “婆婆。”百里念甜甜地叫道,“你怎么来这了!” “不来这,你又不知要跑哪去了!”清夕婆婆进了屋,坐了下来。 “怎么是跑了,我又不知你来了,只是刚好要走罢了!”百里念听了这话,走到床边坐下,“你可是冤枉我了!” “我是否冤了你,过会我去问问左栾便知了。你既是本打算要走的,那左栾也定是和你一块的。若我真是冤枉了你,我便给你赔礼,若是我未冤枉你,你又如何!” “什么如何?你一个老人家,怎老爱和我这小辈计较!”百里念嘟囔道。 “你也知道你是小辈,说话总没大没小。”清夕婆婆站起身来,“快随我去见你爹娘,他们还在等着你呢!莫让他们等急了!” “我不!”百里念随口而出 “说什么呢!”清夕婆婆斥道。 “娘亲不得有孕了么,不好好安胎还大老远跑来做什么?”百里念站起身来,“再说了,他们若真急,为什么我现在见到的是你,他们怎么不来我房间找我?” “你娘有着身孕,这一路辛劳,已是很累了,你不体谅你娘,怎么还耍起性子了!”清夕婆婆见百里念坐在那皱着眉头,也知她心中有怨气,便放松了语气:“毕竟是你爹娘,你总不能躲着不见,再说了,你也得带着左栾见见你爹娘吧!” 百里念听了这话,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见什么见,当初爹娘不也是私定终身的么?”她虽嘴上说着,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南宫风听闻何御与百里非离两人来时,便已觉惊奇非常,他们夫妇在江湖上凭着一套“修能剑法”名声显赫,常常行侠仗义,但是处事淡泊,行踪不定,两人身世也不甚明了,他也未曾有机会见过两人。南宫风又听崔然说两人身后竟是跟着乔南,还有一位婆婆,便更感震惊。他们是相识的吗?还是只是恰巧一同过来了? 南宫风亲自出去,将几人迎了进来,招呼下人泡了茶,在大堂内各自坐下。 “今日冒昧拜访,来打扰堡主,还请堡主莫要见怪!”何御道。他本是打算自己与乔南出来便可,毕竟百里非离现有着身孕,只是百里非离一听到百里念有难的消息便急着要出来,不听劝。幸而他们才刚出了谷,便又收到消息,说是已经脱了险,便决定直接来苍云堡了。 “哪里来的话,我早便想结识二位,苦于不得良机,今日与二位相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他说着,又对乔南抱拳行了一礼,“乔大侠!十年前武林大会上匆匆一见,便不得您的消息,未想今日能再见到!”按岁数而言,乔南比他小上几岁,但他敬重乔南,因而对他很是有礼。 乔南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他本就少话,现在只想见见念儿便走。 “不知今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小女遇险,现脱了难,听说来这打扰堡主了,故因此来接她回去。” 堡内最近只有左栾与百里念来这,还有百里念带来的一个女子,难道? “乔姑公!” 百里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南宫风朝外看去,便见一个娇俏的身影飞奔而至。 乔南站起身来,百里念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前,一脸笑意,拉着他的手臂晃了起来:“乔姑公,念儿这段时间可是想你的很呢,你有没有想过念儿?” 乔南没有讲话,而是仔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片刻,才说道:“这番看来,是没有受伤的了。” “那是自然!”百里念点点头,“乔姑公你可教了我不少武功,我若轻易受伤,岂不是丢了你的脸么!” “念儿!”百里非离走到百里念身旁,看着她,替她理了理碎发,“现在见你无恙便好,先前听见你清夕婆婆说你被血月教的人捉了去,真将我急坏了。”她见百里念方才进来时,身后跟了一个人,便忍不住望了望,想着这便是清夕婆婆说的左栾了,果是少年英侠!她一路来清夕婆婆便已和她说了左栾与念儿的事,若是真如清夕婆婆所说,这长相与性子,确是配得上她们家念儿。 “哦!”百里念应道,脸上的笑意淡去不少,对着何御与百里非离唤道:“爹爹,娘亲。” 果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只知百里念是百里莫的外孙女,却不知她是何御夫妇的女儿。且何御夫妇竟与乔南是一起的。他想起十年前一个小女娃大闹武林大会,乔南为了那个小女娃来而现身,当年那女娃便是唤乔南为“乔姑公”的,这般说来,百里念便是当年的那个不女娃了?定是这样,当年这位婆婆可是也在场。 他现在不如当年洒脱了,当年他虽与百里莫交好,却不知百里莫的来历,也懒得去猜想,现在想来,乔南,百里莫,何御夫妇,在江湖上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他们这一家可是不简单。再说百里念,十年前她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便已是惊人,现在更是不得了。前些日子白陌子重出江湖,他便听说貌似是有个年轻的姑娘将他从血月教中救了出来,开始他只当他人杜撰,想着一个年轻姑娘怎能闯进血月教,救了人,还能全身而退。但传了些日子,却不见白陌子否认,也不见他说是谁救了他。他当初还想知道百里念是如何从血月教脱身的,前几日与左栾长谈,才知道白陌子便被百里念救出来,她还曾大闹过血月教,果真是后生可畏。 “这孩子,倒与我们生分了。”百里非离见百里念与乔南亲昵,与自己却有些生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也怪自己,常年不在谷中,这孩子与自己处的时间少,自然与自己不亲热。百里非离将目光移向左栾:“这位便是左栾左少侠了吧,听清夕婆婆说这些日子你对我们念儿很是照顾,真是多谢了!” “晚辈左栾见过伯父伯母!”左栾向两人行礼。 “不必客气!”百里非离脸上挂满笑意,她拉住何御说道:“你看左少侠,可与你当年一样意气风发呢!” “倒是觉得比我年轻时,还要强一些。”何御也赞道,他相信念儿不会看错人,也不会去干涉,当初他与非离的事,便是两人自己做的主。 百里念听了何御与百里非离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喜悦。她便知道,栾哥哥这样的人,爹娘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我与你娘亲这次来,是要接你回去的。” “接我回去做什么?我在外面挺好。”百里念回道,又嘀咕着:“你们在外漂泊惯了,我亦漂泊惯了,不想回去。” 何御听了百里念这话,本想训斥她,但被百里非离察觉,拉住他的袖子,止住了他。 “几位难得来,不如在这住上几日,也可一边歇着,一边说些体己话。” 百里非离知百里念没那么容易与自己回去,她也不想强求,南宫风这话正合她意,与念儿一起多待几日也好。 “我出来只是想看看念儿,她既无恙,我便要回去了。”乔南却不愿留下,想着回谷去。他对百里非离说道:“你们两个便再陪陪念儿,我先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微波起涟漪 乔南知道百里念现在虽还闹着别扭,其实心中终究是想和百里非离与何御一块的。 百里念拉着乔南的衣服:“乔姑公便走了么?不陪念儿多待会么?” “我离开太久,她会寂寞的。”他轻轻地说道。 百里念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自己的姑婆百里景,即使姑婆离世再久,姑公的心里始终满满是她。或许,思念越浓爱愈浓,久不得见念甚之。 依着乔南的话,百里非离与何御都留在了苍云堡,清夕跟着乔南一块回了谷。百里念将毕罗的事告诉了何御与百里非离,他们见毕罗人也沉稳,又想着谷内也的确冷清了些,便答应了带毕罗回去,也嘱咐她日后要好好跟着清夕婆婆学。 “你乔姑公倒是对你很好!”左栾为百里念细心地剥着瓜子,“你姑公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是不得了,你竟然有这样一个姑公,我倒是真未想到!” “嗯 ,姑公从小就对我很好。”百里念点点头 “我见他对你很关心,对其他人倒是颇为冷漠。” 百里念笑了:“我姑公的性子有些怪,不喜与人交往,小时候爹娘不在身边,婆婆又管得严,我便只能找他玩,可他开始时便不理我。后来时间长了,他便对我越来越好了!我听几位婆婆说过,貌似是因为我与姑婆长得很像的缘故。” “你姑婆?” “嗯。我姑婆很早便去世了,姑公对她很是思念,听婆婆说姑婆去世时,两人因有些芥蒂,姑公并不在身边,因而他更加懊悔。婆婆说姑公的性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莫瞧江湖上把我乔姑公传得神乎,其实我姑公与我说,他这一身本领,其实还是我姑婆的功劳呢!”百里念说着,却发现左栾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栾哥哥,你怎么了!” 左栾摇摇头:“只是听你说你姑公与你姑婆两人未能相守,有些感伤罢了!你姑公那样的人物,也不知你姑婆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姑公,竟连罗衣派掌门宋之虞也被比了下去。” 百里念笑了:“我也不知,姑公与婆婆们都很少提及。” 她还不想对栾哥哥提起姑婆的身份。毕竟即使过了几十年,姑婆的名号在江湖上还是被很多人忌讳着。她不担心栾哥哥,只是觉得没必要提起,即便要说起,现在也不是时候。 “对了,你爹娘昨日来了,到现在也不见你去找他们聊聊。” “啊!”百里念囫囵地应了一句。 “我说,你怎么不去找你爹娘说说话!”左栾抓住百里念拿着瓜子仁的手,“念儿,不要逃避。” 百里念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去找他们聊,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才刚刚学会说话,他们便将我丢在谷内了,从小到大,我一年也难得见他们一次,刚开始我一直溜出谷,是为了想找他们,可是有时候他们好不容易回去了一趟,我却在外面,等我得知消息赶回去时,他们又已经离开了,其实,我若一直在谷内等着,说不定见到他们的次数还要多一些。”百里念的脸色有些黯然,“可我不愿意等,他们爱逍遥,爱自由,喜欢四处游历的快感,那我呢?我便活该一直等着他们,期盼着一年也不确定的一次见面么?所以我也常常跑出来。现在娘亲有了身孕,要养身子,所以回来了,那生完孩子之后他们是不是又要走?我虽是他们的女儿,但与他们相处的时间有多少?若要我同常人与爹娘说话那般亲昵,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百里念盯着左栾的眼睛:“栾哥哥,我真是觉得有些尴尬。” 左栾在百里念的眼中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忧伤与无奈,他心中有些难受,他望着她,柔声道:“可我早就仰慕你爹娘的名声,现在有机会,甚想与他们聊聊,可我贸然前去,终有些不妥。你可愿意陪我前去?” 百里念笑了,她知道左栾的心思,但还是故意说道:“栾哥哥想去与我爹娘聊天,独自一人去的确不大妥当。我便陪你去好了!” 两人相伴往何御与百里非离住的院落,路上却碰见了一个中年男子,着紫色华服,身量虽高,却有些廋弱。百里念见他长相与南宫恒颇为相似,后面还跟着两个侍从,便猜他是南宫恒的爹爹,南宫萧。 百里念不认得南宫萧,左栾却认得。 “我听堡内人说来了客,原来是左少侠。”南宫萧看见他身后的百里念,“这位想必是百里姑娘吧!” “您认得我?”上次武林大会来苍云堡时,百里念并未曾见到南宫萧,这次前来,南宫萧并不在堡中,因此也未能见到。这可是她第一次见他,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想来,是南宫恒与他说的吧! “听说堡内来了一位天仙般的女子,不是姑娘又是谁?” 南宫萧知道百里念的确是别人和他说的,不过那人不是南宫恒,而是白韵语。 “直是让前辈见笑了。” “姑娘可是担得此美名。”南宫萧说道,又对左栾:“前几日我出去了,今日才回来,我现在还有事,便不与二位长聊,堡内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左少侠尽管说便是了。” “衣食住行,皆是齐全之至,岂有不周之理。少堡主客气了!” 两人与南宫萧分道,左栾见百里念自顾抿嘴笑着,便问道:“你这样笑,是个什么缘由?” 百里念摇了摇头,回道:“无他,只是觉得南宫萧已近不惑之年,你却唤他少堡主,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好笑?我可没唤错,他本就是苍云堡的少堡主。”左栾思索片刻,便不觉得有哪里可笑。 “栾哥哥,我可没说你叫错了。” 南宫萧虽是南宫风的儿子,可依她所得消息,却不甚得南宫风的心。苍云堡的许多事情,南宫风都携带南宫恒,南宫风所管的,皆是一些杂事。即便南宫萧退位之后,这苍云堡的堡主也不定由他来做。且听说南宫萧的夫人许罗羽为人泼辣,做事大胆,将南宫萧管得可是死得很,苍云堡中也只有南宫风一人治得了她。方才她见南宫萧表面虽显得谦和,但目光虚浮,神情不定,想来日子过得很是憋屈。 两人行了一段路,终到了何御与百里非离住的院前,却见南宫恒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他来做什么? “我为何不能在这,这苍云堡是你家么?”南宫恒想挤进左栾与百里念中间,被百里念看破心思,百里念拉住左栾的胳膊,抬南宫恒抬了抬下巴。 “这苍云堡可是我家!”南宫恒只好作罢。“我来这,自然是找你爹娘聊天来了。昨日我有事出去了,回来时已晚,是已未能拜访你爹娘,今日得了空,自然要过来的,毕竟说不定日后我可能还要唤他们一声爹娘呢!” “你的脸皮可是要比你这苍云堡的墙还要厚了!”不知这小子有没有在他爹娘面前乱说话,“你自己都说了是可能,既是没确定的事就不要乱说,而且我告诉你,一点可能都没有!”她说完,拉着左栾便向里走去。 南宫恒笑着对百里念的背影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没可能也是没确定的事!”他昨日回来才知道乔南与百里念的关系,也才明白过来,原来百里念便是十年前大闹武林大会的那个小女娃。当年他便站在南宫风的身旁,对那女娃可是印象深刻的很,也一直想着哪日才能再见上那女娃一面,未曾想,他早就见到她了! 百里念听见南宫恒的声音,也不回头,随他怎么折腾,反正这件事,她可是绝对要自己做主的。她瞥见左栾正忍着笑,便问道:“栾哥哥,你笑什么?” “念儿,”左栾看着她,“你刚才的样子,真叫我喜欢的很!” 百里念听了这话,心中满心欢喜,“栾哥哥什么时候也喜欢说这样的话了!” 左栾笑着调侃道:“你不喜听,我不说便是了!” “这贫嘴的毛病也不知和谁学的。”百里念说着,轻轻打了一下左栾的胳膊,自顾跑开了。 百里非离早便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响,知是百里念来了,心情大好,她本还担心该如何增进与念儿的感情,想着去找她,与她多处一会,或许也会好一些。清夕婆婆也和她说过,对念儿要多些耐心,毕竟这些年她们都不在一块,且念儿与他们生疏也终究是他们的不对,现在念儿主动来找他们,便是最好的了。 何御也听见了声响,笑着对百里非离说道:“昨日你还一直担心,怎么着,便如我所言,毕竟是你肚子里掉出的一块肉,哪有不亲的理?” “虽是如此,也是我们亏欠了念儿的。” 两人的房门开着,百里念与左栾已走了进来。 “爹爹,娘亲。”百里念唤道,拉着左栾在桌前坐下,左栾向二人行了礼,才在百里念身旁坐定。 “我还想去找你呢!”百里非离也来至桌前。 何御走到两人面前,对着左栾说道:“左少侠不知可愿陪我出去走走,让她们娘俩说说体己话。”相来念儿肯主动过来,也是他劝的吧,听清夕婆婆说,念儿似乎现在只听得进他的话呢! 左栾站起身,“求之不得。” 百里念看两人相伴出了门,爹爹似乎对左栾也甚是满意。 “念儿。”百里非离百里念理了理衣领,“这次见着你,比上次又长高了一些。” “嗯!”百里念点点头,“离上次娘亲见着我的时候,已过一年多了。” 百里非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念儿,昨夜我与你爹爹商议了许久,决定再住三日便走,念儿,娘还是想你与我们一块回去!南宫堡主虽热情款待,但这毕竟不是自家,也不好久住。” “我还不想回去!”百里念沉默了一会,说道。 百里念的回答并不出百里非离的意料,念儿若是就这样答应,她反倒会觉得奇怪。“你对左少侠的心思,娘知道,我听清夕婆婆说过左少侠的身世,他若愿意,去谷内住也是可以的。”他们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也不怕他人图他们什么,谷内虽有许多武林秘籍,但这事左栾并不知道,且百里非离见左栾一派正气,谦和有礼,对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娘你说到哪去了!”她的确是舍不得左栾,可是这也并非是什么难事,栾哥哥说过,她到哪里,他便随她到哪里。想到左栾说这话时的神情,她心中不禁愉悦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念儿,你还是与娘一块回去吧,血月教要对你下手,叫你一人在外,我实在是不放心。”念儿顽皮,她也是知道的,以往清夕婆婆说时,她也未曾在意,想着念儿从乔南那学了不少厉害功夫,又常常在书阁中翻阅各类武林秘籍,不少失传绝学她都有记下,因而在江湖上也吃不了什么亏。可念儿竟得罪了血月教,周任萧下了令要捉拿念儿,血月教教徒众多,实力不明,又在暗处,她再如何放心让念儿一人在外? “我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有事情未办完,毕竟我涉于其中,若是就此脱身,总觉得有些不道义。”百里念回道:“且此次我遇险,容真姐姐为了寻我,至今下落不明,南宫堡主也替我们去寻人了,可是未有一点消息,她若没事还好,她若落入血月教的人手中,我却顾着自己的安危回去了,怎能安心?” “容真?”百里非离并不知容真是谁,只这次出来的时候听清夕婆婆提及过,她当时只心急念儿的安全,对此并未在意。 “嗯,小时候她还去过我们谷中,她爷爷与乔姑公是旧识。” “原来是她!”百里念这么一说,百里非离倒是有些印象了。当年有段时间她回谷,便觉得乔南变得更加怪异,清夕告诉她,念儿领了一位老人与女孩来过,而这么些年也只有那老人与女孩进过谷。原来那女孩便是容真。 若是她,她也不会就此离开。 “那好,娘也不强求,只是你要答应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娘,你放心。” “念儿,娘今日很高兴。”百里非离拉起百里念的手,怜爱地看着她。 百里念看着百里非离,觉得昨几日自己对爹娘态度不好,是自己不对,娘亲还是很念着自己的。 “念儿,你能和娘亲说说你这一段时间在路上遇到的事么?娘想着,你这一路过来,可是有趣得很!” “嗯,念儿这便说给娘听。” 宁自行小心地帮着容真换着药,动作轻柔。 容真是越来越不懂了,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她的脚伤也好地差不多了。这三个月来,宁自行除了照顾她,并没有什么其它动作。且这段时间他对她照顾地极为细致,两人虽几乎还是没话,相处起来却不似刚开始时那么尴尬了,容真几要忘了他是血月教的人。宁自行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日子,他几乎是天天与自己呆在一块,定是不会去找念儿她们的。 她越发看不清,也越发想不透。 “我有事,要离开了!”宁自行突然说道,声音闷闷地。 “嗯。”容真应到,除此这外,她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他去哪?这又关她什么事?按理而言,她与念儿是一处的,那自然是与宁自行是对立的。她问了,他便会告诉她么? 只是,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走了之后,她要去哪? 容真心中突然一惊,难道是血月教的人找到念儿了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是不是找到念儿了?” 宁自行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望着她:“你心中便只担心她的安危么?” 他的眼神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冷冽,却依旧看不清情绪。容真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盯着他,忘了回答。 宁自行低下头,继续替她绑好绷带,说道:“你放心,我们并未找到她。” 容真放下心来,宁自行结束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上来。” 她一愣,脱口而出:“去哪?” “我要走,难不成你要一个人呆在这?” 容真慌忙拿起身旁的木杖,站起身来:“我自己已经可以走了。”这木杖是宁自行做给她的,方便他不在时,她行动能够方便一些。 宁自行站起身,一把将她的木杖夺去,扔在一旁,容真想去捡那木杖,但却已被他背在身上。她瞬间红了脸,心跳得厉害。 “我,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她说这话有时候有些结巴,不知为什么,一点底气也没有,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宁自行没有回她,而是直接向山洞外走去。他一路背着她,也未说一句话,照理而言,容真应觉得尴尬才是,可她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反而,反而觉得极为安心。 一路无话,宁自行背着她来到一座村落,走进了一户农家。 宁自行似是已与这的主从说好了,径自将容真背进一个屋内,而后走了出去,与一个农妇不知道说了什么。待容真出了屋去,已不见他的身影。 他便这样走了,一点话也没有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不知亦不明 百里非离与何御并未在苍云堡内多做停留,而在他们离开苍云堡后才两日,左栾与百里念便也向南宫风辞行,说是要去寻轸水蚓的下落,南宫风便送了两人一些盘缠与两匹马。南宫恒虽想留百里念下来,但他亦有事在身,百里念离开苍云堡时,他并未在苍云堡内。 “念儿,你觉得我们该去何处寻轸水蚓?” “栾哥哥,你觉得待我们寻到轸水蚓时,得过了多久时间?” “哦?”左栾勒住缰绳,停将下来,她有什么心思? 百里念亦拉住绳子。“人海茫茫,空寻一个人谈何容易。轸水蚓的去处无非是两地,一为天山涯血月教内,一为教外。他若在教内,依我两人之力,即便能闯进教内将他捉来,也难能全身而退。周任萧与明晨这时怕都是在那呢!他若不在教内,我们四处寻他,即便得了他的消息再去寻他,只怕我们到时,他已经去了别处。” 左栾点点头,“不管是苍云堡还是世外庄的人,认得轸水蚓的人也并不多,我们四处行走,他们得了消息要告诉我们也要花费一般工夫。” “可去天山涯下守株待兔也是下策。”百里念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栾哥哥,南宫堡主有事瞒着咱呢!”那日南宫恒说到去查内奸之事,却被南宫风打断,他们定是有了什么线索。 “我们那日在苍云堡也曾猜想商议,想来现只有千瑞c乌华两门,九思宫及上行派四处最有可疑。既是这样,我们便先去趟极浦城,千瑞门与九思宫皆在附近。静处总比动处更容易寻着些。” 极浦城依着功圭山与蓬海山两山,因着有许多商船,所以很是繁华。而若是要去世处庄所处在的渺渺岛,也是需由这坐船出海。百里念未曾去过极浦城,但有听说许多人说过极浦城的盛况,很是想去,只是总因为各种缘由原由而未能成行。现在左栾说去那,她自是很乐意。 两人商定好,便往东的方向去了。一路而行,只是却在到达灵均城的时候被耽误了。 不过,这一耽误,也算不上是坏事。 这话还得从两人在灵均城的酒楼内用饭时说起。 两人至灵均城时已是傍晚时分,便决定在城内宿下,连日赶路,也需好好休整一番。两人先寻了处酒楼填填肚子,叫了些饭菜。左栾将一个剥好的鸡蛋放在百里念的碗内,却见她不知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左栾顺她的视线而去,便见楼下一面桌前坐了两人,为一男一女。女子着紫衣,面容极好,浑身皆是媚气,可却无一丝俗气,再仔细一察,又觉得有些邪气。她将桌上的茶水递到那男子面前,嘴角一挑,甚是勾魂。男子长像秀气,穿着简洁,若不手执长剑,想来会被他人误认为书生。男子并未接过女子手中的茶水,冷冷瞥了她一眼,自顾拿起筷子吃起菜来,左手的剑却不曾放下。 “你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百里念收回注意力,笑着说道:“并未盘算什么,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些趣味罢了。”她说着,又扫了一眼那两人,接着道:“我识得那男子。” “哦?” “栾哥哥,你仔细想想,你应该也是见过他的。”百里念一脸机灵地看着左栾。 “我也曾见过么?”左栾复将视线落回男子身上,仔细看了看,的确觉得有些眼熟。 “我给你提个醒,你可曾还记得我们在平洛城时,曾与南宫恒那小子遇见过。” 左栾略一思索,脑中便有了印象,亦想了起来,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念儿若不提醒,他是不会在意的。 “原是他。” 楼下那人便是乌华门的胥连。当时百里念还觉得这小子像个迂腐书生的样子来着,因而印象较深,方才看到他,自然想了起来。那女子百里念却不认得,只是两人的样子,关系微妙。乌华门只有一个女弟子,便是掌门宓休的女儿宓静姝,而宓静姝才刚过及笄之年,楼下女子却似桃李年华,且她一身媚气,也决不是乌华门的人。 只是胥连为何会在此处?上次见他与南宫恒一块出现在平洛城,百里念便觉得奇怪。现在他又出现在这。乌华门处在郸山,向来门规森严,弟子一般不能私自下山,他来这里做什么?其实若从灵均城出发去往东南是去极浦城,而往东北却可以到达乌华门,也算是顺道,只是那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他是遇着麻烦了。”剑不离手,分明是防着他身旁的女子,可他却与女子同行,想来是脱不了身。左栾看着百里念,笑道:“如何?” 百里念拿起左栾刚给她剥好的鸡蛋,咬了一口:“你心中不是已有计较了吗?” 他们本是打算是去极浦城的,可即便到了极浦,如何能在千瑞门与九思宫住下以便查内奸之事,也还是件不好办的事情。此处去乌华门也无需绕道,现在中途遇上了个乌华门的弟子,可是个好机会呢!正可借着这个机会去乌华门走一趟。 “不若先暗中观察。”他们虽记得胥连,可胥连却不一定记得他们,他们不明情况,还是先暗中观察一下才好。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去打个招呼,岂不更好!”百里念站起身来,要下楼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左栾说道:“栾哥哥,待会你可别吃味。” “胥连哥哥,胥连哥哥。” 胥连听见楼梯处传来声音,顿住了,朝声源处一看,便见一个极美的少女朝他跑来,他有一瞬怔愣,随即想起来眼前之人便是上次在平洛城见过的,是南宫恒心仪的女子。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位玉冠华容的男子,也是上次在平洛城见过的,这样的男子与女子,他自然不会忘掉。只是名字却有些记不清了。 “胥连哥哥。”她跑上前去,顺势挽住他的胳膊。她瞥见那紫衣女子脸色一变,握着茶水杯的手又用上的几分力,露出青筋。 胥连见百里念如此动作,也是着实一愣,但他因已站起身来,并未让紫衣女子看见的他的神色,他见百里念盯着她的眼神,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已猜出她是来帮他的。胥连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皆因他身旁的这名女子,桑柠。 当初他准备回乌华门,却在路上见到一个女子被十几人围着,他既是乌华门的弟子,自然要出手相救。只是没想这一救,却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 “你们几个人却欺负一个弱女子。”胥连对着几人斥道。 那女子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眼角风情不尽,盯了他片刻,却是轻轻勾起了唇角,娇艳异常。胥连一愣,难道她是个青楼女子? 不对,若是青楼女子,怎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他这想法甚是可耻。 “血月教的事,你最好别管。” 胥连听到这话,便立即拔出剑来:“既是如此,便更是不能不管了。”他不知这女子是谁,但既然为难她的人是血月教的人,那她就一定不是坏人了。只是现在对方有十几人,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打得过。 那女子本是站直的,听到他这话,便依着身旁的树斜靠着,抱着双手,望着他说道:“你这是想救我吗?” 胥连听了,倒是不知怎么回答了,只对着她点了点头。 女子见她这样,更觉好笑,便走到面前,笑道:“我叫桑柠,你叫什么名字?” 胥连被她一望,倒是突而有些无来由的紧张,忙回道:“在下胥连,乌华门弟子,。” “乌华门的,”桑柠重复道:“胥连,这个姓氏倒是少见。”她望了望身后血月教的人,对胥连说道:“他们要捉我,大侠救我。” 她虽让胥连救她,可说这话时却是带着笑的。 “桑姑娘别怕。”他说道,便要上前去,可是一把被桑柠拉住。 “对了,他们有十几个人,你打得过吗?”她见他年纪轻轻,且刚才提气的样子,可不像是高手。 胥连看着血月教的人,对桑柠道:“不知道。”这些人不像是血月教普通的教徒,血月教一般教徒着黑蓝衣,次为黑紫,再为黑红。而各个门主与堂主则未有限制,这些人个个都为黑红衣,想来武功也是不弱,现在一下有十几个,他没有把握能嬴。 “不知道,就是打不过。打不过,你还不跑。”桑柠拉着胥连施起轻功便走。到了安全之地,两人才停了下来。 “你方才为何要救我?”桑柠松开胥连的手,看着还在喘着气的胥连。此时胥连才发现桑柠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看来方才未有自己她也是能脱困的。 “你被血月教的人围困,我自然要救你。”他就地坐了下来,想要歇一会。 “可你不知我是何人。”桑柠蹲下身来。 “血月教无恶不做,江湖人得而诛之,他们要捉的人,我当然要救。”他的确不知桑柠的身份,可见她被血月教的人围住,他理所当然要帮她。 “可我若是坏人呢?” 左栾与百里念一起下了楼,原来念儿方才与她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念儿,你这莽撞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百里念回过头,朝左栾眨了眨眼:“左栾哥哥这次陪我出来,不就是为了寻胥连哥哥吗?现在可是好不容易找着了,我与胥连哥哥讲话,怎么算是莽撞了?”她回过头来,对着胥连说道:“胥连哥哥,念儿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胥连虽记得两人,但其实对于两人的名字却不太记得了,他方才听见百里念的话,便知了她身后的人叫左栾,又依了左栾的话,也称呼起百里念来:“我与念儿确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他听南宫恒说过,百里念的武功很是厉害,左栾也是个高手,现在有他俩在,自己定能摆脱掉桑柠了,只要回到了乌华门,他便不怕她找上门了。 “不知这位姐姐是?” “在下桑柠。”她徐徐站起身来,笑道。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百里念面前,打量着她,又斜眼看着胥连:“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这样一位可人儿。” 胥连明明显紧张起来,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他转过身来,望着桑柠,将百里念藏在背后。 百里念却自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拉起桑柠的手,“桑姐姐叫我念儿便好了,胥连哥哥的性格你也是知的,他自然不会与你提起我。今日既然遇见了,便和胥连哥哥一起上去聊聊吧!”她说完,对胥连说道:“胥连哥哥,你可得和念儿说说这段时间都遇着什么好玩的事了。” 四人上了楼,左栾跟在最后,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见方才桑柠放下的杯子已成碎片。在楼上坐定后,百里念找起话来:“胥连哥哥,你怎的到这灵均城来了,我本还想着去乌华门找你呢!” “我也正要回去,不如同行。”胥连应道。 “那桑姐姐是要去哪?” 桑柠看了看胥连,又看了看百里念,忽而笑道:“我无家可归,能去哪里?”她又将目光放在胥连身上:“找不到依靠,便只能一个人在江湖上飘着,只是一个女子,即便本领再高,一个人飘荡,也是辛苦的。” 胥连听了这话,神情似有所松动。 初时问她的来历,她也是这么说的。那次救了她之后,本是要道别,她却是不肯走了,他本想也没什么,只要回乌华门之前给她寻个好去处就行了,只是一路而来,她却发现她心狠手辣,竟是杀人不眨眼,他无能去阻止她,劝不动她,武功不如他,也甩不掉她,她便一直跟着他。当初她半开玩笑说自己是坏人的时候,他还未当真,未想是事实。 “你何必一直跟着我。”胥连拨弄着火堆。 “你喜欢我吗?”桑柠凑近胥连,近得胥连可以感受到她鼻中呼出气体的温度。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胥连愣了愣神,随后惊得急忙后退,叫骂道,耳根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他何曾与女子这般接近过。他口上虽骂着,可心里却不自主地想着,她的眼睛真是美极了。 “我倒挺喜欢你的!”说完这话,桑柠便自顾笑了起来,又喝了一口酒,这酒是今日她在集市上买的,她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已经喝了一坛了。 胥连行走江湖也有好几年了,虽也曾有女子倾心于他,但从没有人这般直白过,她怎可这般轻浮。他未应她的话,也未看她。 “其实啊,今日是我的生辰呢!”她靠在树干上,歪着头看着他。见他不理自己,又说道:“记不记得第一次相见时,我便告诉过你,我不是好人。可是我却未曾告诉你,其实,我是血月教的人。” 胥连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他只知道她非善类,却还不知道她是血月教的人。他想要拿起剑,手掌却被桑柠按住。 “你打不过我。”她一直在看他的神情,他虽惊异,想拿剑,但是却没有杀意,她不禁有些惊喜,她知道自己是动心了。在这段路途中,她竟喜欢上了这个呆子。 桑柠将胥连的剑拿起,右手一挥,他的剑便带着剑鞘一块射进了远处的土地中。 而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胥连,盯得他有些心慌。 须臾,她放开他的手。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我从小便被血月教收养,教主又对我极好,因此,他说什么,对我而言就是什么。你们杀血月教的人,是因为你们觉得他们都是恶人,可是我从小被教内的人告知,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才是恶人。”说道这,桑柠顿了顿,将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语气忽而变得有些无奈。“我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做的都没有错,因为血月教的人对我而言亦是亲人,你们杀了我的亲人,我自然是要为他们报仇的。就如你们要找血月教,替你们的师兄弟报仇一样,这理,你不会不懂。说到底,你我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你若从小在血月教,心肠未必能比我好多少。”桑柠说完,忽而对胥连一笑,火光下她的脸颊微红,又因饮了酒,目光有些迷离,竟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媚态,简直是摄人心魄。 胥连赶忙将头撇过,不敢看她的眼,他想反驳她,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正想着,肩膀上忽然一沉,竟是桑柠靠了过来。胥连一惊,赶忙将她推开,自己往旁边挪去,却见桑柠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原来已经醉了过去。 他看着她,又推了推她,果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是,喝了这么多,醉了也不奇怪。他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剑拔出。 她既是血月教的人,那便留她不得。 胥连拔出剑,走到桑柠的面前。 他往下刺去,可是不知为什么剑却在半空中停住。桑柠此时显得尤为安静,睡着的时候已不见了醒时的媚态,却是有一丝纯情。他实在难以将眼前的这个女子将白日里那个心狠手辣的人联系起来。可所有的一切他都是他亲眼所见的,她杀人时的决绝与凶狠,冷酷与无情,让人看着便是心惊。 想到这,他复举起了剑,想要下定决心,须臾,终是放了下来。 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他将剑放回剑鞘,转身离开。 桑柠睁开眼,看着胥连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世间有事间 轸水蚓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宁自行的身影,他本以为宁自行只是出去片刻,等了许久,却一直没回来。他才发觉宁自行已经走了。他可要快些找到他才行,要是被桑柠知道了,可不得收拾他。可还未等到他找到宁自行,桑柠便给他传来讯息,让他来灵均城的洪运酒楼,他风尘仆仆赶来,刚坐下,还未喝完一杯热茶。便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笑声。 轸水蚓听见这笑声,心里不自觉的一哆嗦,他往楼上瞧去,可不就是百里念么!他再一看,又是一惊,百里念旁边坐的不是桑柠吗? 可不得了,这一下两人都在这,可如何是好? 只是,为什么桑堂主会和百里念一块,看那样子,相处得还不错,不,其乐融融,其乐融融啊!百里念那丫头应该还不知道桑堂主的身份,否则怕是要打起来了。 无论如何,他还是先离开去别处得好,等寻着时机了再来找桑堂主。可千万别叫百里念发现他,不然不知她又要怎么捉弄他,第一次见她时被她剃了眉毛,第二次见她时被她烧了胡子,这女娃子分明是克他来着。 他觉得甚是懊恼,他好歹也是血月教朱雀堂轸门门主,现在却要躲着一个小姑娘,被江湖人知晓,他还怎么混下去!他当初捉谁不好,偏偏将这尊大神带了回去,幸而宁自行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否则他现在说不定已身首异处了。 百里念正与胥连说着话,却也用了心思放在桑柠的身上,时刻注意着她。她余光看着桑柠,却发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侧过头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栾哥哥,又遇见了个熟人呢!”百里念笑道,她看了眼左栾,两人相互会意。百里念从楼上一跃而下,正落在轸水蚓面前。 她和左栾因觉难以寻到轸水蚓,因而才决定先去极浦城,未想到却在灵均城内遇见了胥连,因而又有了去乌华门的意思。最终却还是碰见了轸水蚓,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轸水蚓身上,她若不拿下他,可是对不起老天爷的一番苦心安排。 左栾等人亦往下望去,桑柠见是轸水蚓,脸色微变,当初轸水蚓将百里念带回血月教一事,她是知道的。其实方才她一眼便认出了百里念,因当初在血月教与宁自行动手时,她躲在暗处观察了一番。血月教对百里念下了追捕令,她看过宁自行与百里念交手,宁自行尚且不能讨得了她的好,她的武艺较宁自行还差一着,自然不敢贸然行动,幸而百里念不识得她,而又与胥连是认识的,且非泛泛之交,诚然,百里念与胥连的关系只是她的误解而已,但她心里着实很是不爽快,因而她便思索着借胥连的这一层关系,想个法子捉住她。 轸水蚓是她通知而来的,但叫他前来的目的却与百里念无关,她也不知会在此处遇着她。只是现在百里念与轸水蚓打了照面,事情或许便不那么简单了。 轸水蚓往楼上望去,桑柠正往楼下看着,那样子似未想暴露身份,如此,他今日是逃不过被百里念摆弄的命运了。 “好久不见啊,轸门主。”百里念见轸水蚓往楼上看,便知他方才已看见了她们,“既是看见我们了,怎不打个招呼便走啊。”她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下巴:“这胡子又长了些呢!” 轸水蚓退后几步,将双艮锤对着百里念。 “轸蚯蚓,我本还愁着去哪寻你,可今日你却来了。你说天大地大,这可真是一种缘分。” “你寻我做什么?”他问完这话,又觉得有些懊恼,觉得方才说话时气势不够,倒是有些萧索的意思。她上次骗了自己,逃了出去,按常理而言,他是血月教的门主,本应是他寻百里念,捉了她去天山涯,让教主处置才对,现在却是百里念找他,他躲着百里念,反了,怎么都反了。 “自然是有事要问你。” 胥连看了眼楼下的情况,她见百里念甚是从容,对方却是戒备,很是奇怪。他想起自己与桑柠之间,在他人眼中,或也是这样吧。他向左栾问道:“念儿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熟人,我倒是未见过。”这样称呼百里念,他是不大习惯,但因防桑柠怀疑,他还是这样叫着。 “其实也算不上相熟,此人乃是血月教朱雀堂下轸门门主轸水蚓,他抓过念儿两次,可两次都被念儿讨了便宜。念儿古灵精怪,你也是知道的。他吃过亏,现在看见念儿自然有些防备。” 胥连听见轸水蚓是血月堂的人,不禁瞅了桑柠一眼,却见她若无其实地喝着茶,瞥着下方,一脸玩味。他又看了看楼下,不禁有些担心。 轸水蚓听见这话,有些疑惑,这丫头会有什么事问自己。 “你若回答了我,今日我便不为难你。”她往前走了一步,轸水蚓又后退了几步。“你要问我什么?”轸水蚓不知百里念心里耍得什么古怪,但想今日终是敌不过她,且听她要问什么,若可答,说不定真能脱身。 “我被你从苍云堡内掳去那日,与你在苍云堡内会面的是何人?” 这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轸水蚓未想到百里念会提起。他愣了愣,见百里念眼中精光暗涌,便拿起双艮锤向百里念袭去。 百里念御气而退,轻易躲过,她早便知轸水蚓不会轻易告诉自己,方才也只是调侃他一下而已。轸水蚓向百里念袭的一招,只是虚晃而已,他趁百里念躲开时,向着酒楼外便跑去。 百里念朝楼上一望,左栾向她点了点头,她便追了出去。 左栾替胥连与桑柠斟了杯茶:“你们不必在意,念儿待会就会回来。”他叫唤了小二,又加了壶茶水。 果是一杯茶的时间而已,百里念便扯着轸水蚓的头发,将他绑回来了。 “你轻些,你轻些。”轸水蚓嚷着,“你都绑了我回来了,还揪我头发做什么。”他终是没逃走,被百里念拿下,还夺了他的双艮锤,被她逼着吃了不知什么名的药,现在内力尽失了。当初他与宁自行捉百里念的时候,亦是迫百里念吃了封住内力的药,可惜那药不是他的,是宁自行的,他不知该如何解去。 百里念松了手,盯着轸水蚓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轸水蚓心中直发虚。 “我初时见你时,便觉得你虽是坏人,但却长了一幅弥乐佛的相貌,只可惜配了一嗓子破锣音,索性我给你剃个发好了!” “你莫乱来,你莫乱来。”轸水蚓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毁之。当初我虽捉了你,可待你不薄,从未动过你一根头发,你今日怎可这般对我,最毒妇人心,果是最毒妇人心!” 百里念见他这般着急,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倒不像你应该讲的话,你们血月教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在江湖上的名声是怎样的,可不用我再细说。你能当上轸门门主之位,想必也是用多少条性命换来的。我现在只不过是要剃你头发而已,怎算得上是狠毒,我若算狠毒,那你们又算是什么?” 不过,当初他捉她去时,没为难她倒是真的。 轸水蚓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睛瞪着她,胡子微颤。 百里念拉着捆住轸水蚓的绳子,向楼上走去:“你也放心,我可不会要你的性命,或是拿什么酷刑来招待你,我可不像你们血月教的人那般凶残。”她说完,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对轸水蚓眨了眨眼睛:“不过,我自有我的办法对付你。”她略微一顿:“譬如,痒痒粉之类的。” 轸水蚓听了,暗自叫苦。上次百里念大闹血月教时,便有教徒中了这痒痒粉,他虽幸免,但看那教徒的样子,便知是生不如死。 “不过,你若回了我刚才的问题,我不定现在就将你放了。”百里念将轸水蚓带到左栾等人面前,她将绳子绑在柱子上,又点了轸水蚓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她坐下,喝了口茶:“今日这斯在这,我们也不能好好聊。胥连哥哥,你们可有在这安顿下来。” “昨日去了乾运客栈宿下,今日再歇一宿,明日便启程回乌华门了。”胥连答道。“酉时即过,不如先回去客栈歇下吧!” 几人说着,让小二过来结了饭钱,便要离开。 桑柠经过轸水蚓身旁时,忽而勾起一抹轻笑来,她虽未望着轸水蚓,但着实让轸水蚓出了一身冷汗。 几人到了乾运客栈,乾运客栈上屋的客房是四面相对的,百里念与左栾的房间相隔,在客栈西面,而桑柠与胥连的房间则与两人正对,在东面。 左栾与百里念安置了行李,胥连与桑柠回了各自的房间,轸水蚓自是与左栾呆在一处。 “栾哥哥。”百里念放下行李后,便来寻左栾了。她往对面瞧了瞧,并未见有什么动静。 左栾听见了声音,打开门来,“我还以为你就此歇下了。” “本是想歇着,但还想找栾哥哥说说话。”她说着,跳进屋内。见轸水蚓被绑在了柱子上,便向他走了过去。 轸水蚓见百里念过来了,心一下提了起来。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来一个男子房中做什么,也不怕落了人话柄。”他说道,却不大有底气,生怕百里念是想了什么法子来整他。 “这里便只有我们三个,我方才进来时,也未被人瞧见,若是他人知道了,那便是你说出去的,你到提醒了我,不如我现在便割了你的舌头,岂不就不用担心了。” “你”轸水蚓还未来得及回话,便眼前一黑,失了知觉。 “可得安静一会,”百里念点了轸水蚓的睡穴,又拿出一枚药丸,塞进他的嘴中。 “你给他吃了什么?”左栾问道。 “一点小玩意。”她眨了眨眼,“是从白陌子老前辈那拿的。” “看来你上次在药王谷,可从他那拿了不少小东西。”左栾在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水是刚烧好不久,温度正好。“你今日那声胥连哥哥,叫的可真是酥心。” 百里念笑出声来:“我是故意叫给桑柠听的。”她瞧见左栾说这话的神色,觉得颇为快意,这神情便告知他,左栾是很紧张她的。“栾哥哥,你不是说大丈夫应该心胸宽广,不拘小节吗?” 左栾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没有回话。 “其实今日未去打招呼之前,我便已观察他们许久,桑柠想来是对胥连有意,可胥连却对她冷淡无比,而且还极为防备。他若不想与那女子同行,大可一走了之,可他却没有。胥连好歹是乌华门二长老的三弟子,却如此受制于人,那女子决不简单。”百里念说道。 “确是不简单。”左栾想起今日那被桑柠捏碎的茶杯。“所以你便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才故意显得与胥连熟络的?” 百里念点点头:“我只是想看看是否如我所想,桑柠钟情于胥连罢了。”桑柠一觉得吃味,她便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果是如此。” “我隐约觉得,桑柠与轸水蚓有些关系。”左栾想起今日百里念拦住轸水蚓时,轸水蚓却往楼上看,这便说明他在被拦住之前已注意到他们皆在楼上,可他往上看时,那目光偏偏是落在桑柠身上,桑柠本就古怪,今日察她身形气势,她的武功可是与自己不相伯仲。 “是么?”她想起今日轸水蚓往楼上那一瞥,确实有些奇怪,但她因当时站在轸水蚓面前,所以并不知他瞅的是哪,但在左栾既然这样说,那定有他的道理。 “这段去乌华门的路上,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左栾叮嘱道,“胥连应是知道桑柠的身份,今日我告知他轸水蚓的身份时,他的反应却是先望着桑柠,恐怕桑柠也是血月教的人。” “桑柠的武功不弱,我虽与她未交过手,但她的武艺绝对在轸水蚓之上,她若真的是血月教的人,那地位想来是比轸水蚓还要高的。” “倘真如此,倒还真是有些麻烦。” “可胥连却未言明桑柠的身份,这又是为何?”百里念问道。 “或许他有自己的考量,且今日并未有什么机会。再者而言,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这一路去乌华门还有些日子,我们留些心便是,也莫错怪了好人。” “她或许不是血月教的人,可若说她是好人”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忽而又笑了,看着左栾,话锋一转:“栾哥哥,你说胥连对桑柠可是有些喜欢?” 左栾亦笑道:“你如何会有这般想法?我倒是未曾察觉。” 百里念想了想:“难说,他虽时时防着桑柠,可他看桑柠时,眼中却无敌意,岂不是很怪?” “最叵测为人心,最无常理可言亦是人心,或许连他都无法做到自知,你与他只见过两次,如何能懂他的心思?” “都说女子心思难猜,我看这男子的心思也好猜不到哪去!”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莫赖着不起。” 百里念应下,便回自己的房去了,将要关上门时,透过门缝,却看见胥连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在桑柠房门前停住。 他似乎很是犹豫,眉头紧锁,不知再想些什么,手上还拿着他那把剑。他在桑柠门口踱步,又停住,望着桑柠的房门好一会。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手来敲了敲桑柠的房门,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门被桑柠打开,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胥连,侧过身去,让胥连进了屋。 桑柠已经察觉到处面有人在了,她知是胥连在外面,也不出声,便一直等着,她以为胥连终会走掉,却没想他还是敲了门。 这倒是少见,他竟自己来找她了。 初时对自己避而不及,到后来的视而不见,他知道甩不掉自己,所以这一路来没少给她脸色看,可她偏不走,偏要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你走吧!”胥连刚走进屋内,便说道。 桑柠嗤笑了一声,原是来赶自己走的。 “你打不过他们。” “打不打得过,是我自己的事。走不走,亦是我自己的事。” “他们尚不知道你是血月教的人,若知道了,怕是不会放过你。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才来提醒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桑柠走到胥连身旁,胥连向旁移了移位,和她保持距离。 “我只是想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而已。”他脱口而出。 “你这话真是可笑。”桑柠见他说话的样子有丝辩解的味道,不禁心情大好, “你不是名门正派吗?我既是血月教的人,若是被他们捉了杀掉,站在你的立场,不是一件好事么?你现在来劝我走,是几个意思?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她笑道,眼角挑起:“你怎不说,你是舍不得我死,对我动了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怎奈各天涯 胥连虽不是掌门的弟子,但因在门内为人谦和,又好学勤奋,因此乌华门的长辈们对其还是抱着很大的期望,门内敬佩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长得俊秀,因而掌门之女宓静姝也是倾心于他。宓静姝与他一同长大,他对她虽无男女之情,但感情还是有的,他亦知宓静姝对他有意,虽与她保持着距离一一一名为君子之行,但也未刻意拒绝。宓静姝是掌门之女,身份自然不用说,长得又是清雅丽质,且性格贤淑,他想着若真是娶她,也算是美事一桩。 只是,桑柠的这一番话,让他无端得生了怒火,可他又觉自己这情绪不对,是以赶忙压住了怒气,不露于色。 “你为何还会痴心妄想?你心狠手辣,我又怎会对你动心?”胥连望向她,眼神忽而变得冰冷,“可恨我武功不如你,否则这一路来见你作恶,我早将你杀之而后快。” 他的神情让桑柠变了脸色,她咬着牙,没有说话,只望着他。 胥连转身离开:“你今日若不走,他日若丧了命,我是不会替你收尸的。” “胥连,我问你一件事!”她喝住他,“自你那次将我扔在荒郊一人走后,我何时有再滥杀无辜?”她问道。 胥连的双手在门前停住,他并未想过这点,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自从那次之后,她的确未曾在杀过人。 那次他半夜逃走,独留醉酒的桑柠一人在野外,他还有些不安。若是有野兽该怎么办,她武艺再好,也是喝醉了的,明知她有危险,却见死不救,他怎可这样?可她毕竟是血月教的人,且一路来,见她杀人时无半点怜悯改过之心,可见她迟早也是要被正义之士诛杀的。 他当是想着得快些回到乌华门,回去之后,便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荒效野外的,你将我一个人弃在那里,不怕有虎豹豺狼伤了我么?”桑柠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胥连赶忙站起身来,往头顶望去,桑柠正站在树干上,笑意盈盈。 “你喜欢我对不对?”她从树上跳下,落在他的面前,神情怡然。 “胡说!”他听见这话,脱口斥道,心中一下怒火窜起。她怎可这般不知好歹,他是乌华门二长老的三弟子,怎会喜欢这样一个血月教的妖女!她有这样的想法,是疯了不成! “我可不觉得自己在胡说。”她心情大好,“你若不是喜欢我,昨夜我明明告知了你我的身份,你却未杀了我,不就是因为喜欢我么?” 胥连看着桑柠,说不出话来,早知她会追来,还会有这般可笑的念头,昨夜他便该趁机杀了她。 桑柠突而沉下脸来,她并未漏掉方才胥连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我给过你机会,你既是未杀我,便别想甩掉我。”她又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我死了。” 其实这句话,她亦曾和他说过,只是那时他被她绑在树上,她说得漫不经心,不怀好意,他便没当真。 胥连挥去记忆,打开房门,丢下一句话:“那又如何?” 桑柠慢慢走至桌前,望着桌上的茶杯好一会儿。 她突然右手一挥,掀起了桌子。木桌在空中翻转几圈,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那又如何? 百里念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忽望见楼底下一个大胡子正在退房。这大胡子长得很是凶恶,且她似乎在哪见过,她细细想了想,未有什么头绪,其实大胡子有很多,可这长得甚是特别,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左栾已起了身,刚出房门,便见百里念趴在“你在看什么?”他顺着百里念的视线望去,便见到了那人刚要走出客栈。 “是罗管家?” “你认得?” “是世外庄的人,我自然认得。”左栾说道:“此人名为罗方,是世外庄的管家,平日里极少出来,未想会出现在这灵均城。不过想来也不无道理,想来是去哪里办了事,现在路经此地,要回渺渺岛去。” “我方才见着他,觉得有些好奇,似是在哪见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原是十年前,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呢!我当时还小,又只是一面之缘,本是完全没了印象,可见了人,便有了一点回想,觉得面熟,不过这名字你现在说了,我也是记不得了。” “罗管家相貌特别,你有印象也不奇怪。” “我还记得当时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呢!不过亦是记不起男孩的相貌与名字了!” “已过了那么久,你还能记得罗管家,已是难得。况且无关紧要之事,记不起来也不打紧。” 百里念侧头望向左栾,又望向他房间的方向:“那只蚯蚓可醒了?” 左栾摇了摇头:“你昨日点他睡穴时已是晚上,现而他睡穴是解了,可还没有醒呢!”他说完,见百里念似在想着什么,便又问道:“看你一脸鬼灵精的样子,又在想着什么?” “算时辰呢!”她回道,忽而一笑,风华无两,“我去逗逗他。” 轸水蚓觉得鼻子一阵骚痒,紧接着又闻到一阵浓香,他慢慢睁开眼睛,觉得有些刺眼,闭上后又睁开,便见百里念端着一碗肉粥站在自已眼前。 昨日他去酒楼内本是用饭来着,结果见着百里念,便是饭也没吃就想走了,只可惜终是被他们抓了来,可怜他平日都是要吃三大碗米饭的人,到现在还一点东西还没有下肚。 “可是肚子饿得慌了,需不需我将这碗粥喂你喝!” 他正想回话,却惊觉自已发不出声音来。 百里念见他神情突变,心中暗笑,脸上却不露声色,故意挑着眼看他:“可曾记得昨晚我与你说过什么话?” 昨晚?他脸色煞白,昨晚百里念说要割去他的舌头,让他不在外面乱说话。她竟真的这样做了。他原本以为百里念昨晚只是说说而已,这丫头虽爱捉弄人,但心肠不坏。可现如今,她却真的对自己动手了! “你莫这样看着我。”她舀了一口热粥喝下:“我可是替你上了麻药,否则你早便疼得死去活来了。”她又将粥端至轸水蚓的眼前,“你猜这粥叫什么来着,不若你给起个名字吧,反正是用你的舌熬成的。” 轸水蚓听了这话,双目怒睁,提起脚便向百里念踹去,扯着嗓子想要叫骂,却发不出声来。 “可不得了,这是要得失心疯了么?不就是用你的舌头熬了碗粥吗?”她说着又喝了一口,“你们血月教对付人的时候,手段可比这毒得多!”她在桌前坐下,一勺一勺将粥送入口中,悠哉万分。 左栾走进屋内,见到的便是这一番情景。百里念见他来了,忙笑着给他也盛了一碗粥。他接过粥碗,见轸水蚓一脸愤恨,双目怒睁,望着自己和百里念,有些不解:“你与他说了什么,教他这般望着我们。” 百里念看了眼轸水蚓,笑了出声:“我与他说,这肉粥是用他的舌头熬出来的。” 左栾听了,差些将自己口中的粥吐了出来。 不过他知百里念不会如此心狠,见她神色顽皮,便想到昨夜她给轸水蚓吃下的那枚药丸,定是藏了什么古怪。方才她又说要逗逗轸水蚓,应是指这事了。他也遂了她的意,将口中的粥咽下,故意说道:“味道尚可,山珍我可吃过不少,这人肉味我可是从未尝过,现在尝来也不过如此。” “便当是尝尝鲜好了,反正我们有时间,这次是舌头,下次可是再弄点什么材料才好呢!”她瞥了一眼轸水蚓:“你见他皮糙肉厚,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去!” “可你这样割他的肉,万一”左栾瞥了轸水蚓一眼,“他还未将在苍云堡与他碰面的人说出来,便撑不住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这里有上好的药呢,”百里念放下碗:“他一日不说,每一餐我便从他身上割下一片肉。昨日我给他上了麻药,所以他现在不曾有感觉,只是说不出话来,否则,现在他也不会有精神在这闹腾。不过过会麻药药效过了,他便知道疼了。”她走到轸水蚓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掉的。” 左栾走上前去,嘴角含着笑,念儿这般唬他,也不知管不管用,他便再吓吓他:“你也未想着拖时间,让桑柠寻机会救你,现我们两个在这,她讨不了好。” 左栾的话一出,轸水蚓脸上顿时出现错愕的神情,他望着百里念,神情难测。他实是想不到左栾是如何得知桑柠的身份的,她本就少露面,多待在天山涯上,江湖上知道她的名字的人极少,便连她的年纪也是常被误传的。他刚到客栈时,见他们的样子,还以为他们不知桑柠的身份,原来他们是在演戏呢! 轸水蚓自顾惊奇着,哪想得到,这只是左栾在诈他而已,他这神情一露,左栾便知自己猜想不假。百里念明了左栾的意思,接着他的话说道:“你说,若是你叛教的事传了出去会怎样?” “桑柠便在这,要想将他叛教这个消息带到血月教,倒是可以省去不少功夫。”左栾说道,注意到轸水蚓的神色,知是能成了。 轸水蚓心中真是又气又怕,他知这两人聪慧,定是有许多法子可以让桑柠相信自己背叛了血月教,到时即使百里念他们放了自己,他的日子定也不会好过。若是被他们抓了回去血月教对付叛徒的手段,他是清楚地很。 百里念见轸水蚓面露惧色,心中暗笑。“你若告诉我们那人的身份,我便找机会放了你,也不会让他人得知,是你告诉了我那人的身份。是要在这里受苦,还让血月教以为你成了叛徒,或是就此离开,可是由你自己选的。你若答应,便点头。” 轸水蚓思索了一番,知现在自己已无路可选,他终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问你,那人千瑞门的吗?” 轸水蚓摇了摇头。 “是九思宫的?” 他还是摇了摇头。 既不是这两个,那极浦城倒是也不用去了。 “那是乌华门的么?” 轸水蚓听到这话,神色一变,随后便点了点头。 “那人在乌华门的地位如何?若是普通弟子你便点头,若不是,你便摇头。”百里念刚说完,便见轸水蚓摇了摇头。 左栾接着百里念的话说道:“乌华门中,地位最高的便是执教掌门宓休,其次是二长老杨劲廷,其次是执事长老唐宣。若是宓休,你便点一下头,若是杨劲廷,你便点两下,若是三长老,你便点三下头,你可明白?” 百里念对三人都不太了解,只是听说这三人中属杨劲廷待人最是有礼,性子是这三人中最好的,于他,宓休性子中多了一份骄躁,唐宣又多了一份薄凉。只是听说他年少时倒有些狂妄,并不将他人放在眼里,也是得罪了不少人。他喜欢逼着别人与其比武,结果误取了人家的性命。偏偏那丧命的人来头也不小,叫着要一命还一命,他师父宠他,将他从小带到大,还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自是不肯。他那时也是烈性子,便当着寻仇人的面自剜了一只左眼,又自挑了左手的手筋,才平息了事端。他师傅年事已高,因这事伤了很大的心,不多久便归西了。他因觉师父的去世与自己有关,便是非常自责,诚心悔过了一番,才变得谦和起来。而因这一茬,他也丢掉了掌门之位,由宓休任了掌门之职,宓休这人性子较急,又是有些争强,治理门派非常严格,众人自然很听他的话,只是也免不了有些怨言。而唐宣虽处乌华门中,却是对乌华门的事概不过问,少与他人走动。 轸水蚓听了这话,倒是没立刻回应,过了片刻,才缓缓地点了三下头。 百里念与左栾皆觉欣喜,在这灵均城让他们遇上了轸水蚓与胥连,可真是天意。 百里念抽出夜宇短剑,将绑住轸水蚓的绳子砍断:“我说话算话,这便放你走。” 轸水蚓动了动已经酸痛的胳膊,恨恨地瞪两人一眼,拿了自己的双艮锤,便转身离开,可走到门前,他却停住了,又折了回来。他现在就此离开,被桑柠知道了,还是会以为自己叛了教,他方才被两人唬住了,竟是忘了这一茬。 左栾明了他的心思,便侧过身去对百里念说道:“对了,我方才忘了与你说,刚才我去找胥连与桑柠时,发现桑柠已以离开了。” 他这话是与百里念说的,也是说给轸水蚓听的。 轸水蚓知自己上了当,可又拿两人无可奈何,便只好离开。 “栾哥哥,桑柠怎会离开?”她方才听到这话时,便觉奇怪。她怎会突然离开,昨日见她,也并未见她有要走的意思。 “不知,我方才去寻胥连的时候,他告知我的。她便离开了,我们便不用管她,也省了一份心思去防着她。”左栾说完,指了指桌上的碗:“你这粥是拿什么熬的?” “舌头,”她回道:“不过只是寻常的猪舌罢了!”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说道:“不用半个时辰,我用在轸水蚓身上的药便要失效了,你说他要是知道被我诓了,可不得要跳脚。” “他被你捉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下次有机会遇着白老前辈,我还找他要些小玩意才行。”她说完,神情变得有些失落:“也不知容真姐姐如何了!” 上次风河村一别,已是数月未见,容真性格隐忍,百里念便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 “容姑娘在药王谷学艺许久,又得吴进老前辈指教,一般人也为难不了她,你不用担心。她非门派之人,血月教想来也不会对付她,你放心便好,只是你自己要顾好自己,莫忘了,血月教对你的追捕令,可是未撤呢!” “有栾哥哥你在这,念儿可什么都不怕。”她望着他,满是相信,脸上的笑容,却让左栾心中有一丝一闪即逝的心慌。 无他,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他忽而抱住了百里念,未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情:“念儿,你这般说,叫我有些害怕。” “为何?”百里念轻声问道,她从未见过左栾这样,平日里他总是笑得云淡风轻,像个世外之人。 而且,她觉得自己此刻脸有些发烫,她左栾从未这般亲密过。 “怕我若不能护你周全,该如何是好?” “念儿相信栾哥哥,若真有那一日,念儿不会怪栾哥哥,栾哥哥也无需自责。”她想不会有那一日的,她以前不愿待在谷内,因觉谷内无趣,可现在左栾会陪着自己回谷,她便不会觉得无趣了。只待查出奸细,她便要回去了,她与那奸细交过手,相信要只要查清他的身份,接下来的事便与她无关了。至于血月教的追捕令,宁自行尚且奈她不何,其他教徒即使发现她,又能将她怎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浮云蔽白日 桑柠突然走了,其实,也不算突然,至少对胥连而言,不是突然。 那晚他对桑柠说的话,他也不知桑柠有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第二日一早,他便发现桑柠走了,他的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觉得轻松不少。其实,他没想到她这便走了,他以为依她的性格,必定是会跟着自己,他还很清楚得记得她说的话,她说除非她死了,否则他永远也别想甩掉她。 这话她不止说过一次,几乎要叫他深信不疑了。 她走了也好,他们本就是不应该牵扯太多的。 他与百里念c左栾二人一起上了路,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百里念自然不再叫他“胥连哥哥”而是改称为“胥公子”乌华门在郸山之巅,而郸山脚下是华引镇,华引镇虽小,但也繁华,镇上人家大都富裕,以商户居多,但是整个镇子却不让觉得有铜臭之味。这里的住房看上去未有出彩别致之处,有些还显些破败之势,进了内,才发现别有一番风味,内堂大多精致而不华丽,看着很是舒心。 百里念吃着饭,瞥见胥连右手拿着筷子夹菜,左手却还拿着剑。 这一路上,他一直这样。 “你这吃饭的时候,为何还是拿着剑?”她笑道:“难不成是要防着我与栾哥哥吗?” 胥连将剑放下,有些尴尬:“百里姑娘莫介意,只不过是习惯罢了!”其实若不是百里念提起,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习惯,这是何时养成的,是与桑柠遇见之后? “上次在平洛城见到胥公子时,似与此次有些不大一样呢?”她说完,看了看左栾:“是吗?栾哥哥。” 左栾停下碗筷,笑着摇了摇头:“我心思不如念儿的细,倒是没瞧出来。”说完,又继续吃起饭来。 胥连听了百里念这话,没有再去动筷,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问道:“哪里不一样?” 他也很是烦闷,不是为了什么事,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心里不大痛快。心里未再有以前的安稳了。 “说不准确,或是执念,或是羁绊。”她不知胥连如此这般是否是因着桑柠的原因,这个原因看似荒唐,却又不是无迹可寻。在平洛城见他时,他不是这般,在灵均城见他时,他也不是这般。按常理而言,现在桑柠离开了,他自由了,他不应变得这般,他的神情似乎总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 胥连低下头,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似是在苦笑。 “我无执念,亦无羁绊。”他抬起头,“只是年纪尚轻,沉淀不够而已。” 百里念指了指桌上碟中的菜:“胥公子觉得这万花肉做的如何?” “正好,多一分显老,少一分便会有肉腥味。” “我也正是觉得如此。”她笑道:“我虽对厨艺不精,但我清苒婆婆说过,做菜最是讲究火候,火候若是掌握不好,这菜也是做不成功的。”百里念瞥了眼胥连,见他听着,便接着说:“其实说白了,便是这个度要掌握好。” “早便听你说你清苒婆婆做的菜很是好吃,可惜未有这个口福。”左栾见百里念杯中的茶水已冷,便替她重新倒了杯热茶。 “有空回去了,自然少不了做好吃的给你。”百里念接着说道:“我清苒婆婆还说,不仅仅是做菜时的火候,其实这万事万物,皆以一个度字最为重。以度衡之,这世上之人可分为五种。” “哦,哪五种?”左栾来了兴致。 “不闻不思为之,愚者;闻而不思为之,庸者;闻而思之不为,凡者;闻而思之为之,勇者;闻而思之慎为,智者。行须经虑,言必衣思。愚庸凡勇智,乃是依形依势依度取之。” “那如你所说,你是哪种?”左栾问道。 “我嘛,自认为只是个凡者,顶多也只是个勇者。”她接着说道:“可世间也不乏常乐之人,非有世外人之心,一颗凡心入世。非无欲无求,不过敛心气安。心宽则眼明,心静则神定,皆应适度。” “可世间有许多事,这度是极难把握的,若皆依人心所想,便不会有这许多烦恼,放不下,抛不开的,总有难以取舍之事。”胥连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非难不称人世,无苦不言生活。”百里念回道:“因而这一生,便是要修度,修心修气修生,知度置度于本位。” 虽这只是百里念的大胆猜测而已,但他若是心中有了桑柠,而放不下其他,那便应将自己之情收好,这份情,适度便好。 世间烦扰之事由身外而起,而使人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又是自己。 胥听了连话,似是陷入了沉思 “师兄。” 这声音清脆,有如风吹银铃。胥连听见这声音,回过神来,便朝后望去。百里念亦朝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便见一着槐黄上衣,蕉红罗裙的少女走了进来。气质如风拂清湖,行动若皎云逐月。 “静姝。”胥连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那女子已走到了三人桌前,见了胥连,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两个月前你便来信,说只需十几日便可回到郸山,可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你回来,爹爹又不让人出去找,你也真是的,若是有事耽搁了,也可捎个口信回来,这般无音无信,真是叫人”她说及此,便止住了。想是觉得自己太过高兴,有些失态,但脸上少女之心尽显。 原来她便是乌华门掌门之女宓静姝。 宓静姝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不比乌华弱,皆因她生了一幅好相貌。这得得益于她有一个好相貌的娘亲,宓休长得可是很一般。百里念细细的打量了她,这样一副好相貌,倒也配得上她的美名。听说,可是有不少人上门与宓休提亲呢! 不知为何,见宓静姝与胥连两人站在一块,百里念不禁想起了桑柠。宓静姝与桑柠真是截然不同,一个至媚,一个至柔,一个摄人心魄,一个绝世独立。唯其媚与其柔皆是天成,让人看了未有半些不顺意之处。 百里念见两人在说话,便轻声对左栾说道:“我方才本是要劝他,莫要让执念迷了本心,说着说着,倒是有些跑偏了。” “我倒觉得不偏,只是看他能否悟透。”见左栾笑道:“你清苒婆婆倒是很会讲理。” 百里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左栾耳语道:“其实都是我杜撰的罢了,只是我年纪尚轻,说的话他不定能听得进去,但若是长者言之,他就会慎而思之。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左栾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个鬼灵精。” 按照行程,胥连确是早应到了乌华门。只是前段时间桑柠跟得紧,因此他未能得空传了信回去,现在宓静姝问起,他却不愿多提及原因,只和她说道:“我这次确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回去我便向师父说明,我也是刚到华引镇,上山还些时候,又正好赶上午食的时辰,所以未立刻回去。”他回道,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你此次下山,可是偷跑出来的?” 他了解掌门,极是紧张这个独女,怎会放心让她独自下山来。 宓静姝她此次确是偷偷跑下山来,为的便是寻胥连。她见胥连许久未回乌华门,心中焦急万分,等了好些天,终是坐不住了,便想下山来找他。宓休只她一个女儿,平日里对她管教甚是严格,也极是紧张她,平日里便极少让她下山,现在自然也不肯。可她心急,便寻了空,偷偷溜了出来。现在见胥连安然无恙,便是放下心来了。 宓静姝知自己瞒不过胥连,便点头承认了。反正现在寻着他了,也是要和他一块回去的。她怕胥连不高兴,便赶紧转开话题:“这二位是?”她因着急胥连,因而虽看见了百里念与左栾,所以也未先与他们打招呼。 “这位是左栾左公子,这位是百里念百里姑娘,我此次路上遇着些麻烦,多亏二人相助,否则怕是没那么快回来。” “胥兄客气了,我二人实是未帮上什么忙。” 宓静姝现平复了心绪,又听胥连说二人曾帮过他,更觉方才失礼,忙向两人行了礼:“在下宓静姝。” 她行过礼来,才开始细细打量起二人,她偷偷望了百里念一会,又想了想自己,心中头次生出几番失落来,又见她与左栾天生一对璧人,想起胥连方才的话,知他俩才是一块的,又放心了许多。 胥连因宓静姝是偷跑下山,因担心宓休发现后,会出什么乱子,便急着带宓静姝回去了,宓静姝因两人帮了胥连,便邀着两人一起去乌华门,以便答谢,这正合了左栾与百里念的意,自然没有推辞。 郸山虽不算太高,但路有些陡,路面又窄,不太好走,幸而乌华门在路边置了木栏,又在上山的路上修了青石路,路面凿了许多刻痕防滑,所以让人省去了不少力气。 这一路上山而去,风景极秀丽的。胥连走在最前,宓静姝跟在他身后,百里念与左栾紧跟着。宓静姝一直询问着他这一路上的事情,胥连皆耐心地回答她,只是问及因何事耽搁了回程之路,胥连却又开始吱唔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遇到了贼人,不小心受了些伤,养了一些日子。” “伤得可重?现在是否痊愈了?若是还有什么不妥,回去让二师叔替你看看才好。” “已无大碍。”他回道。 宓静姝听到这话,要往前走的身子顿了片刻,才继续向前走去。胥连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她与他从小一块长大,这一点她很清楚。方才他回话时,声音明显低了许多,神情有些恍惚,她直觉胥连有事瞒着她。 他为何要瞒着她,有什么是不能和她说的吗?她的心事,她不信他不知道,只是平日里虽未说破,他也不曾拒绝过她的一些好意。 宓静姝变得有些不安,她想着事情,便没有再继续问胥连问题。胥连似乎也开始在想事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闷。宓静姝心思不定,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差些摔倒,被跟在身后的百里念扶住了。 “小心些。”百里念安慰道。 她点了点头,望向前面,胥连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还是在往前走着。 她的心更沉了,又有些慌张。她站稳身子,脚上有些疼,应是扭到了,但她没有吭声,继续向前走。 百里念看着前方的两人,对左栾说道:“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也不知是好是坏。”左栾应道。 几人终到了乌华门,门口的小徒看到了,忙跑着进去向宓休禀报了。宓休此时正因宓静姝偷跑的事情发着火,听说宓静姝回来了,便气冲冲地出了太昊堂。他这个女儿从小没了娘,一直都是他管着,从小到大,他虽然对她管得严,但也从不舍得打她。现在倒好,知道偷偷跑下山了,他可得好好管教,可别叫她哪日有了与人私奔的胆,他都不知。 宓静姝见宓休一脸怒气的出来,知道自己是要挨骂了,便先迎了上去:“爹爹,方才静儿上山的时候,将脚扭到了。” 宓休见她脸色并不大好,又听她这般说,一腔怒火顿时减了大半,要训她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他回过头去,对着身后的婢女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小姐回房间敷药。” 宓静姝知宓休的怒火消了不少,虽还是免不了一番斥责,但总归是不会罚她了。 宓休回过头来,也未先和胥连说话,而是直接对左栾抱拳:“不知左少侠前来,方才真是失礼。” 左栾与宓休皆参加过武林大会,因此也认得。世外庄在江湖上的名气比之乌华门一点也不少,因而宓休对左栾也是很客气的。 “不请自来,是我们失礼才对。”左栾回礼道:“我们路经灵均城,遇着了贵派的弟子,因而结了缘,便来这叨扰了。”他侧过头看了看百里念,向宓休介绍道:“这位是百里念。” “见过宓掌门。”百里念含笑抱拳,宓休她只见过一次,便是在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印象并不是很深,今日再见,觉他与当年并无多大变化。 “早前听说,左公子身边多了一位佳人相伴,看来不是妄传。二位还先里面请。”宓休侧过身,又对胥连说道:“你先回去休整一番。” 胥连应下,又与左栾两人颔首致意,便要自行离开,可不待他走了两步,便有门内弟子匆匆跑来。宓休本是要请左栾进了厅堂去喝口热茶,毕竟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可现见这弟子一脸慌张,知是出了事情。便只好说道:“本想与左少侠叙叙,可是想来左少侠与这位姑娘一路来也是劳顿,便还先请二位去客房好好歇着,门内还有些事要处理。” 左栾与百里念跟着门中的弟子走开,向着客房的方向去了。百里念因好奇,便留了心注意着宓休那边的动静,果见那弟子与宓休说了不知什么后,宓休便脸色大变,匆匆忙忙离开了。 这乌华门中的确是出了大事,三长老唐宣死了。 唐宣近日一直在山上的明非洞闭关,每日由其弟子陈方知亲自送食过去。可今日送食时,陈方知却发现唐宣已死于洞内,被人割断了喉管。 “今日送午饭时,便见早餐未被动过,初时我未怀疑,只是送去晚食时,发现午饭也不曾被动,我便觉得有些不妥,心中不安,便擅自进了洞内,结果,竟发现”陈方知心中悲痛,说及此处,声音有些哽咽,便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到:“我进去之时,师父已经气绝多时了。” 宓休走了进去,唐宣的尸体还躺在地上,没人敢动,只待他来,决定怎样处理。 洞内的石壁上有许多剑痕,是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唐宣平日里所用的佩剑已折断,被弃在一旁。他的眼未闭上,可见死前有怨。 “准备丧事,门内即刻戒严。”宓休吩咐道,语气沉重:“立即让二长老来我书房议事。” 百里念在客房安顿下来,门内的人随即送来了吃食,她也有些累,吃完晚饭后不久,便歇下了。只是刚躺下不久,还未睡着,便听见外面有动静。她又爬起身来,打开一条窗缝,见外面突而多了许多乌华门的弟子,似是在巡逻。 夜里有人巡逻,也不是什么异事,只是这人,实是多了点。她也从未听说过乌华门内戒备如此森严。她想起今日太昊堂前的情形,看来真是出了什么事。她将窗户关严,在床上躺下,想了想,又爬了起来,打开房门,避开巡逻的人,来到左栾的房门前,左栾房间离她的便不是很远,敲了敲门:“栾哥哥,是我。” 好一会儿,左栾才开了门:“念儿,你怎么来了?” 百里念望了望身后,说道:“我发现今日乌华门内有些不寻常,想来让你小心些。” “你来便是为了这事么?” 百里念点了点头。 左栾笑了,将身上的披风与她披上:“也不怕冷风上头,到时身子不适可怎么好。快些回去,现在在乌华门内,能有什么大事?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她应道,转身离开,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可笑,怎么有些矫情了。她想着,脸有些红了起来。 “念儿。”左栾叫住她:“你也小心些。” 百里念心中一阵暖,开心地点点头,便回去了。 左栾见她已走远,转过身去,对屋内的人说道:“你先回去吧。让罗方想法将乌华门近段时间的动静告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冷暖不自知 百里念是被乌华门内的丧钟吵醒的,她惊起,昨夜还猜着乌华门内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人去世了。能让这乌华门丧钟响起的,便只有宓休c杨劲廷c唐宣三人,不可能是宓休,那便只能是杨唐中的一位了。她赶紧穿好了衣服,出了门去。 乌华门内的戒备很严,除守卫的弟子外,其余的人现都赶往太昊堂前的校杨去。那些弟子似乎都已得到了消息,现全换好了丧服。要找个人问话并不难,她拦住一个正赶往太昊堂方向的乌华门弟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弟子并不认得百里念,见她住在客房中,便知她是外人,因而只望了她一眼,便跑开了。百里念无奈,便只得跟着他一起往校场的方向跑去。走了两步,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穿得一身章丹色的衣裙,觉得不妥,又跑了回去,换了身淡米色的衣裳。待她来到校场时,校场内已满是乌华门的弟子,纷纷垂首站着。她在远处望着,扫了一眼,见左栾正站在校场的另一面,她从人群后绕了过去,走到左栾身边。 “栾哥哥。”她唤道:“是怎么回事?” “唐宣死了。”左栾轻声回到。 “死了?”百里念听到这话,着实震惊。她与左栾正是为了查唐宣而来,现在他们还未见到唐宣的面,唐宣便死了。“怎么死的?” “还不清楚,”左栾压低了声音:“我昨日打听过,唐宣本是在闭关的,可今早却传来他的死讯,也不知是不是和我们这次来查他有关!” “难说!” 这事情有些巧合,唐宣是乌华门三长老,能将他杀死的人本就不多,他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去世,着实站人生疑。百里念想起昨夜乌华门内突而增强的戒备,几可以肯定,唐宣是死于非命。不过,唐宣的死是否与他们所查之事有关还不好下定论,毕竟世间巧合之事也不少,但她们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现在看来,又断了。 校场上的氛太过沉重,百里念觉得在此待着颇为不舒服,但因唐宣死的突然,她怕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且左栾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因而她也便一直待着。 百里念看见宓休从太昊堂内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坐在轮椅上,由胥连推着,便是杨劲廷了。百里念觉得奇怪,这杨劲廷当初只是自剜了左眼,又自挑了左手手筋,便未听说过脚上有了什么残缺,怎么现在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而且满身的药味。看他这样子,真想不出他年少时,性子会那么烈。 “至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出乌华门。”宓休站在太昊堂的大门前,高声宣布道:“若有违令者,刚终身幽禁于坎室。”他回过头,对他面前的几个徒弟说到:“你们每晚皆需点清所管人数,将情况告知于我。” 百里念听了了宓休的话,对左栾说道:“这倒好,我们来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了。” “你若想走,难道他还留得住你不成?” 宓休散开了弟子,留了人在灵堂内看着,杨劲廷对胥连不知说了什么,胥连便离开了。宓休已看到了校场边的左栾与百里念,便向他们走来。杨劲廷此时也跟了过来,方才隔得远,是以百里念未能仔细看清,现在他走近了,百里念便知道他为何会坐在轮椅上了。他面色蜡黄,两眼深陷,已是形如枯槁之躯,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唉,祸福难料,未想我乌华门今日出了此事。我既已下了闭门令,给左少侠与百里姑娘带来不便之处,还请敬谅。” “宓掌门言重了,还请掌门节哀。倒是我们要在贵派打拢多日,掌门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说便是。”他笑道,又向杨劲廷行礼道:“杨前辈,在下世处庄左栾。” 百里念亦跟着左栾行了礼:“在下百里念。” “昨日便听见连儿说了,这一路上他承蒙二位照顾,今日老朽便在此谢过二位了。”他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前辈客气了!”左栾回道,又对宓休说:“若是可以,晚辈想去祭拜一下唐老前辈。” “左少侠有心了。” 几人来到太昊堂内,门内的弟子递上了香,两人行了祭拜之礼。 “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未料到的,只是唐师弟暴毙于明非洞,尚不知凶手是谁,便请左少侠与百里姑娘在乌华门内住上一段时间给两位带来不便之处,还请体谅。”他昨日与杨劲廷商量了许久,却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本来这事是血月教所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可是这种行事方法又不似血月教的风格,唐宣平日也未与什么人结怨。那凶手能进了乌华门而不让人发现,还将唐宣杀死,可见非同一般。他们需尽快找出凶手,否则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要让江湖人笑话。他与杨劲廷皆担心门内出了叛徒,所以才下了禁令,不让他人外出。 “这是自然,我俩本来就是闲游之人,并无要紧事要办,宓掌门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尽管言明。” 左栾知道此时,宓休自然不敢贸然放他们走。他们一来乌华门,便得了唐宣的死讯,定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几人正说着,守在外面的一个弟子跑了过来:“禀报掌门,外面有名女子,说是要找一个叫百里念的姑娘。” “找我?”百里念看了看左栾,有谁会知道她此刻是在乌华门的。“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容真。” “是容姐姐!”百里念听了这话,顿时欣喜万分,可碍于这灵堂内的气氛,她压住了自己的神色,她拉住左栾的衣袖:“总算是得了容姐姐的消息了。” “如此,你也便安心了。”左栾回道,又对宓休说:“容真姑娘是我们挚友,还请掌门行个方便,让她进得来。” 宓休点了点头:“我虽下了禁令,但只说不能外出,她要进来自然是可以的。” “那便多谢宓掌门了。”百里念向他道了谢,便迫不及待地向外跑去。 容真在乌华门外徘徊着,她只听了消息说念儿要来这,也不知她此时在不在这。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要找到她又不知要过多久了。她正担心着,便听到身后传来百里念的叫声。 “容姐姐。”百里念向她跑来,满心欢喜。她还担心着容真的安危,现在见她安然无恙,她便安心了。 “上次栾哥哥找到我,说与你走散了,这段时间你可好?” “都好的,念儿你不必担心。”她应道。 “容姐姐,”百里念打量了下她:“你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 “念儿你也是呢!”她笑应道,看见左栾也从里面出来了:“原来左大哥也在这,我便知道你能找到念儿。” “我上次与你失散,后来寻到了念儿,念儿这段时间一直担心你的安危,生怕那晚你遇见了宁自行,便危险了。” 左栾说到了宁自行,容真心头微微一动,那日他将她安置好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脚好后,曾在小村中呆过一段时间,而宁自行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本想着宁自行好歹也算救过自己,且山洞中的那段日子对自己又多加照顾,想等他回来谢过他再离开。可后来她又觉得自己在犯傻,宁自行毕竟是血月教青龙堂的堂主,若真等了他回来,自己不定走得了。毕竟他是要将念儿抓回血月教的人,自己不能因此便对他失了戒心。 “那日我与左大哥走散,迷了路。我看不清路,便摔伤了腿,幸而被一猎户救了,养了好一段时间才痊愈。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才寻到你们。” “好了便好!”百里念看着容真手中拿着一根铁杖,比她腰身高一些,杖身还很新,这样一根杖子,容真拿着颇有些突兀,于是百里念便问道:“容姐姐你拿着这根铁杖做什么?这杖不应该是老婆婆用的东西么,和清夕婆婆的那根倒挺像的,只是不如婆婆的精致,也没婆婆的手杖高。” 百里念这么一问,容真的脸色变得微红:“我养脚的那段时间,行动不便,便寻了个铁匠做成了这根铁棍,反正我身边也没什么别的兵器,便用它来防身好了,现在用顺手了,不舍得扔,便一直带着。” 这是这铁杖内便是当初宁自行为她做的那把木杖,她脚好后,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当初两人休养的山洞内,将宁自行丢弃在那的木杖拿了回来,又寻了铁铺的师傅,打了这根铁杖,将原来的木杖放置在里面。 百里念虽注意到了容真的神色变化,但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因为方才自己问得唐突才如此,因而赶忙回道:“原来如此,既是用顺手了,也是件好东西。对了,容姐姐你是如何得知我在乌华门的?” “那日我一人在街上游走,突而看见了轸水蚓,我见他进了一间酒楼,便也跟了进去,寻了个离他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未想他是和一位姑娘见面,我听们谈话中提起了你,说你来了乌华门,便跟着来了。对了,那姑娘似乎也来了这。” “姑娘?”宓休听了,有些疑惑,“这段时间除了左少侠与百里姑娘外,并无其他人到访。” “容姐姐,你可知姑娘叫什么名字?”这乌华门内除了她与左栾,似是没有其他的人来了,可容姐姐却说有人来了,这里面有蹊跷。 “不知。只是她年纪轻轻,却带了一股媚气,轸水蚓对他也是毕恭毕敬的,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栾哥哥,”百里念看向身旁的左栾:“难道,是桑柠不成?” 她细细想了一番:“对了,我听轸水蚓似乎喊她堂主。” “堂主?” 血月教的堂主只有青龙堂与朱雀堂两堂有堂主,两住堂主都极为神秘,她也是救白陌子那次才知道青龙堂的堂主是谁,难道桑柠还是朱雀堂的堂主不成? 胥连从堂前回到小院,他从一棵木棉树下走过,又顿住了脚步,他的眼角瞥见一个身影,熟悉至极。 他一回头,见她正坐在树上,满树芳华,她笑靥如花。 他惊得几要说不出话来,她不是走了吗?怎会出现在这乌华门, “这般表情,可不是我愿见到的。”桑柠从树上飞下,落在胥连面前。 胥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后退几步,拔出剑,指着桑柠:“我三师叔可是你杀的?”若真是她杀的,即便他打不过她,他也决计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开。 桑柠未想到再见面,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她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随后用带着愤恨的语气说:“是不是只要有人死了,只要我在,你都觉得与我有关。” 她何曾想到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他与她,虽未曾相爱,却无因可恨。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可是遇见了个呆子,还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现今,她才知道,她亦是个傻子。 在他眼里,她根本就是一个无药可救,只会杀人的大魔头。 胥连听了这话,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但他马上又想,为何会这么巧,三师叔刚死,他便发现她在乌华门内,是不是她早就来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即便不是你,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否则你又为何来这乌华门?” “为什么?”她嗤笑一声:“你问我为什么来这?” “我为谁来这,你不清楚吗?” 胥连被桑柠的这几句话阻得说不出话来,桑柠第一次说她倾心于自己时,他还当是玩笑,只当她是玩弄自己,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敢当是玩笑了。 “我师叔的死,当真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桑柠回了他的话,神情是少有的认真。 他将剑放下,收了起来:“现在这里可是乌华门,你若不是凶手,今日我尚可放你一马,你赶紧离开。否则,若是惊动了其他人,可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 “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桑柠突然说道,全然没有理睬胥连的话,她这话,像是对胥连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你又在痴心妄想。”他立刻否认,背过身去,没有看她。 “你就是喜欢我!”她加大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为何他不敢承认,她感觉得到他心中有她,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你不了解我。”片刻,他才回道。 他回这话时,语气出奇地平静。并不像平日里的愤怒。“你走吧,我师父师伯若来,你便出不了这乌华门了。” “是么,是你不了解自己。” 两人皆沉默了。 桑柠与胥连皆听见园门处传来响声,他们回过头去,看见宓静姝从园外走了进来。她显然没想到胥连的园内会有别的女子在,愣在了原地。随后,面露些出尴尬,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中泛出了一些酸楚,有千万个疑问涌上心头。这女子是谁?与师兄是什么关系?她显然是来找师兄的,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话?宓静姝想起了回乌华门的路上,胥连的异常,莫非与眼前的这名女子有关么?她见这女子一双丹凤眼媚气逼人,气质张扬,风情妖娆万种,不像什么良善人家的姑娘,可她听别人说过,这样的女子最会勾引男子了。 宓静姝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紧张不安了。她没有与桑柠打招呼,而是向胥连走去,可是胥连却早她一些,急步向她走来。 “你先回去。”他转过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 “师兄。”她看着胥连一脸惊慌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他们果真有什么,否则师兄又为何要赶她走。 胥连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一软,知她是多想了,轻声安慰道:“你先回去便是,我会和你讲清楚的。” 他虽这样和宓静姝这样说,但其实还未想好说辞。他总不能告诉她桑柠的身份,且现下门内这般状况,三师叔刚去世,若是静姝与掌门说了,他们知道自己与桑柠私下见了面,恐怕他会被误认为是个叛徒。 桑柠看着胥连将宓静姝推了出去,对她温柔相待,心中充满了妒意,他何时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她见胥连一脸紧张的神情,知道他在防着她,显然是害怕她伤害宓静姝。 宓静姝心中虽是难过,但还是听了桑柠的话,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桑柠,见她正看着胥连与自己,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见自己回头看了她,便抬了抬下巴,挑衅地看着自己。宓静姝回过头去,心中突而有些害怕,她害怕自己抢不过身后的这名女子,她又有些愤恨,这女子凭什么和她抢?她与师兄这么多年一起长大,这女子与师兄相识定不会有她久。 宓静姝自己给自己安了安心,便顺着胥连的意,离开了院子。 胥连见宓静姝走了,稍微放下心来,他转过身去,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 桑柠望着他,忽而笑了:“宓静姝?” 她这话虽是疑问,神情却带着肯定。在这乌华门,能像方才那女子的穿着,又是那般相貌的,还能有谁。 桑柠的话让胥连心中一颤,他不知她此时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但她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安。 “你别对她动什么心思。”胥连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思,他直视着桑柠,想要让她知道,这乌华门中,不是她想乱来便可以乱来的。 桑柠听到这话沉了脸,盯着他,叫他不知为何心虚了起来,须臾,她转过身去,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不见了。 她说,胥连,你这个懦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风云何时起 百里念拉着容真在屋中讲话,她将自己是如何逃走,左栾是如何寻着自己的,两人又是如何来到这的,都一一讲给了容真听。 容真对百里念这段时间的经历倍感惊奇,相对于百里念,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可是平静至极。她没和百里念说遇见宁自行的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念儿,你真是聪明。那轸水蚓下次再见你可不得躲开点?” “他后来知道我是在诓他,估计气得够呛。”百里念觉得这轸水蚓也是挺有趣的,下次若真遇见他,可还要好好和他玩玩。 “可不是吗?他一个轸门门主却屡次被你捉弄了去,定是恼火的。” “你们两已在我这聊了半天,这茶也喝了好几壶,怎么还有许多话说不完。”左栾将手上的书放下,走到两人面前坐下。自她们在这讲话开始,他们便在旁边看书,现在他的那本书看了大半,她们却还没聊完。 “我与容姐姐分别这么久,自是有许多话要讲。” “我们还是说些正事罢。” “正事?” “嗯,关于唐宣的。”他们本就是为唐宣来的乌华门,现在唐宣死了,他们当然不能在这里干等着结果出来。 “唐宣既是在明非洞被杀的,我们自然要先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百里念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想了想,又说道:“只是乌华门现今也在查此事,宓休会让我们插手吗?” “我们自然是不好插手,若是对查出真相这事太过热情,反倒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宓休若让我们帮忙,我们便帮忙。他若不说,我们便暗自里查,只是会有诸多限制。”这事情的确不好办,明着暗着都会有许多麻烦,左栾也未想好对策。 百里念见在左栾面露忧色,便宽慰道:“世间千难万难之事种种,皆有解决之法。栾哥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出去走走?去哪?” 百里念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听说这郸山看落日是最好的,乌华门的祖师父还特意在山巅修了一座望日亭,现在这个时辰正是日落时分,我们去那里走走可好?” 左栾点了点头:“也好。” 乌华门本就在郸山之巅,望日亭也就在乌华门内,他们往落日亭而去时,碰见不少乌华门的弟子,个个神色紧张,毕竟门内刚出事,这气氛总有些不大一样。她们路过一处时,便见到一个剑眉沉蓝衣的男子正在训着其他的小徒,他骂着,时不时点着小徒的额头。那小徒垂首站着,脸上看得出有怒气,但是却完全不敢回话。 男子见小徒这般模样,似是更来了气,扬手便要打他,却被经过的胥连拦了下来。只是胥连似乎不是很受那男子的待见,百里念虽听不见两人的讲话,但可以看见两人的神情都不大好看。不到几句话,那男子似乎又想动手,只是胥连先看见了百里念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那人也跟着看了一眼,见有外人在,便作罢了,只瞪了胥连一眼,便走开了。 胥连对小徒说了几句话,应是在宽慰他,那小徒面带感激,谢过他便离开了。 胥连向左栾三人走了过来。 “胥公子,刚才那人是谁?怎么这么凶?”百里念想了想,这乌华门能对胥连如此态度的,便只有他那与他平辈的几个师兄弟了。可唐宣只有一个徒弟陈方知,那日在灵堂内,她是见过的,所以不是他。而在太昊堂前的校场内,跟在宓休与杨劲廷身边的几个弟子她也在远处望过,她也不认得谁是谁,但似乎并没有这名男子。 “那是我大师兄关栋。他出去办事了,方才才回来。”胥连回道,神情中带着些忧虑。 “你师兄刚才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这个关栋百里念倒是有所耳闻,关栋是宓休的大弟子,也是宓休身边最得宠的一个弟子。 “没什么。只是大师兄多日不在门内,吩咐了那小徒日日替他打扫房间,小徒不懂他的规矩,将他的书架重新整理了一遍。” “不过是动了书架而已,何以如此大动肝火?”没想到关栋的脾气也太大了点,她本对宓休没什么看法,但现今他最宠爱的弟子却是这般嚣张的性格,如此看来,他若不是什么善茬,就是个糊涂的人。 “师兄刚回来,门内又出了事,只是心情不好而已。”这是胥连的推说之辞,当然,百里念等人亦听得出,毕竟关栋是乌华门的大弟子,也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的人,他们是外人,胥连自然不好在他们面前说关栋的不是。 “对了,三位这是要去哪?” “打算去望日亭透透风。”左栾回道。“胥兄若是无事,不如一同前去。” 胥连此时心情正是有些烦闷,便与三人一道来到了望日亭。望日亭在郸山最高外,视野极好,乌华门祖师父修建这亭子本就是为了休闲静心之用,因而门内离这最近的屋子也是有些距离的。只是现在门内戒严,所以会有巡逻的弟子经过此地,不过也因这里情形一目了然,他们只是从远外望一望。到了亭内,眺望远方,全然没有了在门中压抑之感,清风一吹,百里念心中瞬时舒畅了不少。 “公子愁眉不展,是在担心尊师的身体吗?”百里念其实并不知胥连心中想的什么事,只是她对今日见到的杨劲廷有许多好奇与不解之处,便故意这么问他。 而此时扰着胥连心绪的其实是方才与桑柠见面的事,桑柠虽走了,但有没有离开郸山,有没有离开乌华门,他并不得知。她的出现,让整个局面复杂了许多。不过他自然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想着的事情,所以便顺了百里念的问题答道:“这次回来,师父的身体确是又差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师父的命是拿药在吊着,也不知能撑多久。” “胥公子,可能我这样说有些冒昧,但是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尊师的身体有恙。” “师父是去年突然发病的,差些没了命。这病确实来得奇怪,头晚还好好的,但是第二日一早,却是差些没醒过来,找了许多大夫来看,总算是捡了条命,可是却再也不能行走了。”当时的情形他还记得很清楚,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可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师父醒后,也说没有什么异常,当是一场天灾,只有作罢。“师父的身体开始时还没有这般,只是不能行走,现在却每况愈下” “这倒是有些奇怪,怎会好好地就变成了这般?”容真疑道:“大凡疾病,都是有些预兆的。即便是暴毙者亦是如此,总是有些征兆的,说是暴毙,只不过是未曾注意到不妥之处罢了。” 方才路上容真和胥连相互间已报了名号,但也只是说了姓名而已,胥连听容真这么一说,觉得她似乎通些医理,便问道:“姑娘懂岐黄之道?” “我容姐姐在药王谷住了十年有余,岐黄之术,她自然是懂得。”杨劲廷虽不管事,若是能借着给他治病的理由,在乌华门内行动便方便了许多,说不定从他那也能问出更多的事情。“若是可以,可以让容姐姐给杨长老看看,说不定又能成了一桩好事。” 胥连自然是同意,杨劲廷的命是拿药吊着的,也早就没找大夫看了,只拿了一幅药方吃着药,胥连对容真的医术并不是太放心,毕竟她年纪太轻,但现在总算是没办法的办法,况且依百里念所言,她在药王谷住了十余年,即便治不好师父,也不至于将师父越治越坏。不过这事情他还是得先问下他师父才行。因而他也未即刻答应下来:“若是如此,再好不过,只是我还先需问问师父。” “这是应当的。”容真回道。 第二日一早,左栾三人便去的拜访了杨劲廷,胥连向杨劲廷说明了三人的来意,杨劲廷也对自己的身子失了信心,因而当胥连说起治病之事时,他也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答应了,他知自己这样也撑不了多入,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如此,还是要麻烦容姑娘了。” “前辈客气了,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容真替杨劲廷把脉,可这脉一把,确是让她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胥连见容真神色不对,心知有异,待容真把完脉,便急忙问道:“可是有不妥之处?” 容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自顾思量了片刻,才回了话,可这话不是在回他的问题,而是在问他:“敢问杨老前辈初病时,是个什么症状?” “什么症状也没有,只是像睡着了一般,初时我们未曾在意,只当师父累了,想多睡一会,后来发现师父怎么叫也叫不醒,掌门懂些医术,替师父把了脉,发现师父的脉象几是要没了。” 杨劲廷接着胥连的话说道:“我发病的前一日还好好的,吃东西时也是与他人一起,以前身子硬朗,从未有过任何不适的地方。”他见容真似乎有些为难之色,便道:“容真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对这身子也没抱什么希望了。” 容真心中却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该不该说,不过杨劲廷既是这样说,她也就少了许多顾虑:“我怀疑杨前辈是中毒了。” 容真这话一出,叫在场的人都很吃惊。杨劲廷这些年已经少在江湖上出现,连门派中的事都几不插手,又有谁要害他? “中毒?”杨劲廷听了这话,神色惊异,“我虽年少气盛时,得罪了不少人,可现在在乌华门内几十年,已不管事情,也少与他人交往,怎么会有人要毒害于我?” “我方才虽说是怀疑,但也是八九不离十。我在药王谷时曾听师”她说到此,顿了下,自己已不是药王谷的弟子,再这样说似乎不大合适,于是改口:“听药王谷的前辈说过,这世间有毒千万种,其中就一种奇毒,能让人于昏睡中死去。” “这倒是奇事,还有这种玩意么?”百里念心生好奇,这倒是个用来自尽的好东西:“这毒也不算狠辣,至少死时是没有知觉的。” “我也曾听说过这种毒,说是位高人研制出来,不过也终究是一个传闻,并不知是否真有这种毒。”只是那人若是要置杨长老于死地,又为何要用这种□□?据我所知,这种□□从服药到发病的时间可不短。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所要查的,因此他也没有说出来。 容真想了想,又问胥连:“冒昧问一句,当初是谁为杨长老治的病,依你方才之言,难道是宓掌门吗?” 胥连点了点头:“发现师父有异后,我们即刻下山找了大夫,可是这一路上需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大夫来之前,先是由掌门替师父治着,后来大夫来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救不了。掌门将大夫好一顿骂,赶了出去,便自己替师父医治,总算将师父救活了。” “若不是师兄,我现在怕是早就死了!”杨劲廷叹道,有时他也会想,若是那时无痛无觉地死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省得现在受这日日的病痛折磨。 “那杨前辈现在服用的方子?” “也是掌门给的。”胥连回道。 “不知前辈是否介意让我看看您服用的方子?” “当然可以。”杨劲廷点头道,差胥连将方子拿了过来,容真接过,细细看了一遍,方才将方子收了起来。“杨前辈若信得过在下,在下便重新为前辈开一幅药方,此前服的药,杨前辈便不要再服用了。” “怎么,这方子有问题?”百里念走上前,看向药方。这方子是宓休给的,若是有问题,岂不是 百里念的问题自然也是胥连想问的,容真见他神情紧张,忙解释道:“没什么问题。只是这药吃了这么久,若是有用,早便起效了,不如换个方子。” “原是如此。”杨劲廷答道,似是松了一口气。 “这药,我也会亲自熬好了给您送过来。”杨劲廷既是在乌华门被人下了毒,这药交给别人她也是不放心的,她想了想,对胥连说道:“对了,胥公子,这药平日里是贵派的人自己去采的么?” 胥连摇了摇头:“门派中几乎没有懂得医理的人,懂得也只是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所以是吩咐了山下华引镇上的和合药铺的老板送过来的。” 百里念听了这话,计上心头,走至容真面前,正好背对着杨劲廷与胥连,她对容真说道:“容姐姐,这药是可以送过来,可这药引怎么办?是不是我们还得上山去找呢?” 容真见百里念对她使着眼色,心里明白了她的意思。虽不知道百里念究竟想干什么,但还是回她道:“确是如此。” “既是这样,还要请胥公子去与宓掌门说说情,我们去寻药引的时候,能行个方便,不要多加阻拦。”其实整个郸山山顶都在乌华门内,百里念他们自然不用出了乌华门去找药引,只是事先打个招呼总是要好些的。近日她发现总有人在监视着她们,想来是宓休派来的,所以这找药的事,还是大大方方来得好。索性告诉他,让那些监视他们的人心中有数,反而会放松警惕。 “这是自然。”胥连应道。 胥连当下送了三人回了客房去,便去向宓休说明了情况,因百里念他们本就不出这乌华门,所以宓休也同意了,胥连见过宓休之后,便又回来告知了左栾三人,说是得了掌门的同意。 “念儿,你那时一直对我使眼色,我方才顺了你的意,可是这药的药引并不难找,你心中打得是什么主意?”待胥连离开后,容真三人便又聚在了一块,容真知百里念心中定是有主意的。 不待百里念回答,左栾便笑着回道:“念儿这是想借着机会去明非洞探一探。” “栾哥哥果然懂我。”百里念确是这样想的:“唐宣去世不过两日多,明非洞又让乌华门的弟子守了起来,未有其他人进去,若洞中真留下什么线索,指不定还在那。” “便是唐宣丧命的地方么?”唐宣之事容真也听了一点,她昨日来的时候见这办着丧事,还着实被吓了一跳。担心念儿她们会有什么事情。 “正是。”左栾回道:“那也得去看看,前日发现的尸体,昨日才办的丧礼,自封锁明非洞后,我听胥连说宓休还未去看过一次。蛛丝马迹,蛛丝马迹,总是要花时间细细找找才行。” “可这是乌华门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容真有些顾虑。 左栾与在百里念相视而笑:“所以方才念儿才让容姑娘说要去找药引。” 三人正聊着,左栾见外面有人进了院子,便示意两人禁声,出去一看,原是乌华门的小徒。 “请问容真姑娘是哪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大海可捞针 “我便是。” “山下药铺送药的掌柜来了,胥师兄让我过来告知容姑娘一声,烦请容姑娘开张药方,我给那掌柜送过去。”原来是胥连想着原先的药方已经作废,这送来的药自然也是不需用了,他自己有事走不开,便让门中的弟子来告知容真。 “我写张药方,即刻便随你过去,我有些事情要交待掌柜,所以要亲自过去一趟。”其实容真没什么事情交待,只是她想着杨劲廷这毒中得古怪,她不放心将药方交给他人,所以要亲自去。 写完药方后,容真便跟了那弟子去。左栾与百里念亦跟着,三人打算交待完掌柜后,便寻个理由去那明非洞。 “这方子你先拿着,”容真将药方递给了和合药铺的掌柜,她自己那还多写了一份存着,她见那掌柜带来的背娄里有许多药材,便问:“你是多久送一次药过来?” “这上山下山的路不好走,所以一个月才来一次。”掌柜回道,他见容真写的方子中并不曾有药的份量,并问道:“姑娘这药方没写上份量,我哪好配药。” “这份量我自己来配。还得麻烦掌柜的下次送药上来时替我带个戥子过来,你只将这上面写的药材送过来就行,约莫半个月的用量,您是行医的人,这大概的份量想来您也能拿捏得差不多。”她答道。 “我并不知这药方换了,今日来时才知道,只好明天再跑一趟,这药是救命的,辛苦些也没办法。那戥子我明日也一并带过来便是。”这药铺老板没有抱怨,而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瞅了瞅娄子里的药材,“这些药材你们是付了钱的,可是现在不用了,我背下山去也是个负担,每包药我都是配好了份量的,怎么处理,你们看着办吧。” “这么些药材,丢掉也是可惜。”百里念见他那一娄子的药,不禁感叹道。 “不如将药先放这,麻烦这位兄弟去告知一下你们胥师兄,再行定夺。”左栾对领着容真来这的弟子说道。 “我这便去。” 那弟子离开后,容真三人便帮着将药材从娄子中取出,未想有一包药材没捆好,掉在地上,散落开来。 “定是那捆药的徒弟偷懒了!”药铺的掌柜骂道。“回去定要好好罚罚他。” “不妨事。”容真宽慰道,只是待她细看地上的药材时,却定住了。 “老板,这药是您亲自配的吗?” “药材较多,有些是,有些不是。”他答道,见容真脸色有些不对,便赶忙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吗?”他亦望向地上散落的药材。 百里念与左栾听见两人的话,知是有什么蹊跷,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容真从地上拿起一味药材,递给那老板看:“想是您那粗心的徒儿弄错了,将这白花蛇舌草与伞房花耳草给弄混了。” 老板听见这话,紧张起来,接过药材,细细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哎,姑娘,没错没错,就是这白花蛇舌草。” “白花蛇舌草?”容真心中疑问顿生。 “对啊!那药方上便是白花蛇舌草,是姑娘你记错了吧。”那老板的语气非常肯定。 “那药方呢?” “在镇上的铺子里面呢!” 容真听了这话,没有再问,百里念却是上前问道:“老板,当初是谁将药方送到你们那的。” “都一年前的事情了,我哪记得清,而且我本身就不认识那人!”那老板回道,他想了想,又说道:“只知道是位年轻的公子。” 年轻的公子?这话不等于白说了么,这乌华门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的公子。 正说着话,方才去的弟子已经回来了,药材也搬得差不多,百里念三人便先离开了。 “容姐姐,按你们刚才所说的,药方是被人偷换过。”百里念回想起刚才容真与药铺老板的对话,她们本是想查着唐宣的死因,未想现在又牵扯出另一番事情来。 “应是如此。”药铺的老板没有说谎的必要,只是这事究竟是谁做的,是那个毒害杨劲廷的人么? “这事便先搁着吧,反正这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容姑娘只要尽力救好杨劲廷便是了。”左栾宽慰道,在乌华门内,他们几个外人光是要查唐宣的死因便已经诸多不便了,若是再去查杨劲廷的事,也没有那么精力去管那么多。 “这乌华门的水比我们想的要深。”百里念自语着。 “所以,”左栾敲了敲百里念的头:“您不要想管那么多,水太深,有时候是会淹死人的。” 她俏皮的闪开了身:“听栾哥哥的。” 容真见两人这般模样,忽而想起了宁自行,想起了他照顾自己的那些日子,那些似梦中的柔情,在她的记忆中越发清晰。 百里念见容真神色不对,便问道:“容姐姐,你怎么了?” 容真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向关明非洞的方向走去。及至明非洞,果见洞口有乌华门的弟子在把守着,百里念牵着容真的手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前走,至离洞口有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我们得想想办法进去才行,可是要怎样进去才顺理成章呢?”百里念有些苦恼,这件事情的确不大好办。她想着问题,将脚边的石头踢开,那石头落进身前的草丛中,惊吓到了一只动物。那动物从她脚下跑过,她未看清,只瞥见了毛绒绒的,好似老鼠一样。她平日里最恶鼠,现在窜出这么一只大鼠,实在是吓了一大跳。 “栾哥哥,栾哥哥。”她有些惊慌地跑到左栾身边,“好大一只老鼠”。 左栾见她平日里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以为她没有什么是怕的,现在却被一只动物吓得惊惶失措,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念儿还怕这老鼠,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还有,方才你看错了,这可不是老鼠。” 百里念撇了撇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凡是人,都有些害怕的东西。对了,方才那不是老鼠么?” “你有看见老鼠会飞的么?”左栾笑道。 “那是个什么东西?”那动物早不见了踪影,百里念放下心来。 “好像是只复齿鼯鼠。我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还抓过它。” 百里念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容姐姐,你抓它做什么?” 容真笑了:“这复齿鼯鼠的粪便可制成一种药材,叫五灵脂。不仅可疏通血脉,散瘀止痛,与雄黄一块,还可治毒蛇咬伤,作用多着呢!” 百里念虽知有动物的粪便可制药,但现在听说了,还是觉得有些恶心,特别是像刚才那样的动物,若是她,她可决计不吃那样的药。 不过容真的话倒提醒了左栾,他心中有了办法:“念儿,容姑娘,我们现在便去抓这复齿鼯鼠。” 百里念听了当然不愿意,她光是见了那东西便害怕,还让她去捉,她怎么能抓得来:“栾哥哥,你抓那东西做什么。” 左栾低头笑了笑,回道:“进洞。” 乌华门内的弟子在明非洞的门口守着,他们已经在这守了大半天了,掌门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进洞,可是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进那明非洞。守门的弟子打了个哈欠,忽瞥见一只黑影迅速从他的脚边跑进洞中。 “方才是什么东西?”他问另一名弟子道。 “没看清,好像是只大老鼠。” 他的声音刚落,便是看见前面跑来几人,他知门内最近有几位客人,那日在校场也远远看见过,长得都是极好看的,便是面前这三位了。 “你见了我的鼯鼠跑进去,怎么也不帮我抓一下。” “什么鼠?”他问道,想起刚才的黑影,难不成就是他要找的吗? “反正是要给你们杨长老看病用的,现在它跑进去了,我得进去给它找出来。”百里念说着便要往里走,被那弟子拦了下来。 “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得进这明非洞。” “可给你们长老治病这事掌门也是知道的,这药引子难找,我们找了许久才找着,现在它跑进洞了,你若是不让我们进去将它捉出来,耽搁了给你杨长老治病,问起缘由来,我可是要如实说的。”左栾走近那名弟子,接着说道:“不如这样,你们放我们进去,也只有你们知道,我们捉了那鼯鼠便出来,你们不说,我们不说,便不会有人追究你们的责任了。” 百里念见两人面露难色,便假意退开,对左栾说道:“栾哥哥,还是算了吧,他们既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便不进去。我们现在不能出乌华门,便只能在这么些地方找药引,杨长老虽不管乌华门的事了,但胥连公子还有杨长老那几名徒弟还是可以帮我们的,我们回去和他说明情况便是了。” “也是。”左栾点了点头,“宓掌门既是要我们替杨长老治病,想来也是会帮我们想办法。”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只是这药引不好找,杨长老的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那弟子也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但这话又确实不假。杨劲廷的身体乌华门的人是知道的,没有多久好活了。杨劲廷虽不管门内之事,但他那几名徒弟在门内还是很有地位的,若是真因今日之事耽搁了杨劲廷的医治,又被他好几名弟子知道了,以后,他们在乌华门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好,我可以放你们进去,但你们一但捉到那鼯鼠,便要即刻出来,也需保证不能将这事告诉其他人。” 百里念见两人同意,便答应道:“这是自然。” 明非洞本是一天然洞穴,经一段小道由里而去。那小道不长,行走片刻便到。洞内温度较外面要低一些,乌华门的师祖们将这洞穴又修整了一番,大洞旁边还有一个耳室,在里面置了桌子书架,还有着床铺,看上去很是舒适。唐宣去世后,这里便再没人来过,也没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地上还有一滩干涸的血迹,已经渗进了土里去,应就是唐宣倒下的地方。 洞内的石壁上有许多剑痕,也不知是因打斗所致,还是平日里练功留下的,很难查证,也不见有什么暗器之类的留下。 三人又进了耳室,里面除了书架上的一些书与床上的被子枕头,便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要白走这一回?”百里念叹道。 “便算是白走,也总是确认过了。”左栾翻着书架上的书:“这唐宣也算是有闲情逸致,虽是来闭关修练的,但是竟还带了这么多书过来。” “你怎知是他带过来的?”百里念问道:“这明非洞又不是他的房间。” 左栾指了指书架上的书:“若是本就放在这的,应该不只这么点吧!”他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原是讲一些地理的书。唐宣似乎颇好此道,还在上面做了标注。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又拿起另一本,翻了起来。 “栾哥哥,这都是些什么书?” “讲得都是些山脉地理的书。”他说道,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又翻了另外几本。 百里念见左栾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知他是发现了什么。她未打扰他,只看着他在那翻着书。 “念儿,你看。”左栾手中拿着一本《山海经》,翻开其中的一页。 容真也凑了过来,但她并未从这页上看出了什么端倪。不过待她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缺了一页。 “这书少了一页。”百里念想了想,问道:“这页虽被人撕去了,可是并不能说明什么。” 左栾将书收起,笑道:“是不能说明什么,可是我方才发现这里所有的书都被作了标记,而所有标记的内容,都是关于一个地方的。而书上缺的这页,也有这个地方。” “什么地方?”百里念方才没看那书,自然不知道左栾所说的是何处。 “青丘。” “青丘?”容真有些疑惑,“这青丘只是神话之地,唐宣为何对它如此感兴趣?” “青丘之地,的确不存在。”他思量片刻,忽而眉头一展,像是已经想明白了:“难不成他是要找青丘山脉吗?” “我怎么没听过这地?”百里念想了想,她以前常常偷跑出来,去的都是一些鱼龙混杂之地,各种消息都有,但是却不记得有人提起过这个地方。 “这名字已经有很多年未被人提起,你不知也不奇怪。”左栾道:“传言世间某处有一青丘山脉,这山脉连绵之间有一谷,谷内奇草丛生,花开四季,美如仙境,且谷内住着许多绝世高人,个个玉冠风华,姿色天然。” “倒真是一个好去处。”百里念叹道,她想起自己所住之地,不过唐宣为何要寻此地? 左栾接着说道:“这谷内不仅收藏了许多武林秘籍,还收藏了一本奇书,名为《渡谱》。相传这本书上不仅记载了一门绝世武艺,书中还收藏了一门配方,不仅可增强内力,服药后还可长生不老。” “这倒是怪了,秘籍便是秘籍,医书便是医书,怎这本书还有如此多内容。”百里念对这传言不置可否:“既是传言,是真是假也未定。说得神乎其技,到最后,说不定也只是了了而已。” “是传言,可既是传言,多半是有这回事的,只是人们夸张了些而已。便是听说曾有人闯进过此地,在谷内住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逐了出来。不过相传他绘了张地图,似是还想进那谷去,只是那地图是他依记忆所画,并不是十分精确。” “那《渡谱》之言,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百里念这话是问左栾的,但神情却又是肯定的。 “确是如此,他还带出了自己手抄的一部分《渡谱》,只可惜也是残卷,而他出谷后没多久便去世了,他去世后,身边的仆人便依着他所留下来的残卷修练,后来,”他说到这,顿了顿:“便有了血月教。而他所练成的,便是血月教早已失传的绝学‘罗众道’。” “血月教?”左栾这话真叫百里念与容真吃了一惊,怎么又和血月教扯上了关系? “左大哥,那他所绘地图也是在血月教之内吗?”容真问道。 “应是不在的。”左栾摇了摇头。“那地图也只是他随从见他画过,想来他的随从也是找过的。且他还未画完地图,便离世了,那地图也不知所踪。”左栾将书放回书架上,“时间也差不多,这里我们也看过了,该出去了。” 三人一块向外走去,快即洞口时,左栾说道:“在外面时间耽误得久了,那鼯鼠跑得真快,现在没了药引,怎么办?” 外面的两名弟子听见左栾的话,皆紧张起来,但又听百里念说道:“既是已经跑了,那也只能重新找。容姐姐,还有其他的可作药引的么?” “有是有,只是这效果便是差了许多。” “便先顶着吧,总强过没有。” 明非洞前守着的两名弟子松了口气,听这口气,应是不会在杨劲廷面前讲他们的不是了。 百里念他们自然不需要寻找鼯鼠,这找药引本就是个借口,因而三人便回去了。而宓休是知道他们去找药的,监视他们的弟子也只向宓休禀报了他们今日都在寻药,而对进了明非洞的事情,他因顾及同门之情,怕宓休知道了,会罚守洞的弟子,且他觉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未有提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山重疑无路 轸水蚓垂首站着,额上渗出了冷汗,洞内静得很,座上的人一言不发,闭着眼,座下的人喝着茶,似是悠然自行,这样的气氛更叫他觉得胆颤,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才刚回到血月教不久就被叫了过来,诚惶诚恐地在这里站了许久,这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像是凌迟一般。 “桑柠那丫头去哪了?”座下的人站了起来,正是血月教的左护法明晨。不知详情者,初见她容貌,还会以为她正是花信年华,可实际上,她已是四十有余了。 她将这话问出口,轸水蚓倒是松了口气,不似方才那般紧张,好歹是开始问了,这最熬人的便是等的过程, 他虽好过了些,但还是回答得小心翼翼:“小的不太清楚。” “不清楚?”明晨慢慢向他走来,“那丫头平日里最喜欢使唤你做事,你会不知她去了哪里?” “回护法的话,桑堂主做事,向来不和小的说,小的也不敢问,她离去之时,我只听她似乎提到了乌华门,但是否真去了那,去做什么,小的是真的不知。”他说这话时,很没底气,偷偷瞟了眼座上的人,生怕不合了他的意。 “那宁自行呢?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与他在一块么,他又去做什么了?”座上之人突而睁眼睛,眼中寒光径射向轸水蚓,轸水蚓腿下一软,几要站不住了。 那座上的,正是血月教的教主周任萧。 “小的是朱雀堂的人,青龙堂堂主的事,小的哪敢过问。前段时间小人的确是与宁堂主在一块,可后来宁堂主便抛下小的径自走了,小的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明晨转过身,望向座上的周任萧,“想来是去追百里念了,那丫头能两次从宁堂主手中逃走,本事不小,想必宁堂主心里怒得很。”她想了想,又回过身,语中带笑:“听说,那百里念是你捉回血月教的?” 这事不知是谁告知的明晨,可事到如今。轸水蚓知是躲不过,明晨话一出,他便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当初小的见那姑娘水灵,便想着捉了来给明护法练功,未想那妮子那样厉害。求教主饶命,护法饶命!” 明晨忽而笑了,斜睨着轸水蚓,问道:“我听说她容貌无双,那么,比我如何?”她虽容貌保持得好,但四十之人,二十之貌,笑起来,脸上显得极不协调,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轸水蚓微微抬了抬头,又赶忙低下头去:“她自然是比不得护法的,护法美貌,世间有谁能及,便是千万分之一也不能的。” 明晨听这话笑了出声,用食指点了点轸水蚓的脑袋:“假话,但我喜欢。” 轸水蚓自然不敢陪着她笑出声,周任萧还在座上。这个教主性格古怪,疑心极重,他一句话,便可以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在他面前不敢说假话,现在他说了真话,但周任萧若认为那是假话,这一劫,他也是躲不过的。 “血月教守卫森严,百里念本是进不来的,你却将她带了进来,她大闹血月教,让教主丢了面子,你说,该怎么罚你才好?”她说着,脸上的笑又变了:“桑堂主有意偏袒你,欺瞒教主,也应是要罚的。” 明晨说完,看向周任萧,等着他做决断。这次那丫头的错落在她手上,她不得好好一整整她。 周任萧从座上走下,说道:“你为血月教也出了不少力,便先留着你这条命,协助明护法去将百里念捉回,这次便只断你一指,以示惩戒。” 周任萧说着,便要离开了,明晨还想说,周任萧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便禁了声,将一腔怒火全憋回了肚中,脸上僵着笑,目送周任萧离开。待周任萧离开后。明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教主完全没有提及桑柠,便是有意要放过她。桑柠这丫头是教主从小一手带大的,她仗着教主对她的宠爱,平日里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教主也有意偏袒她。总有一日,她总要叫桑柠那丫头好看。 她恨恨地想着,瞥见地上还跪着的轸水蚓,想着他是青雀堂的人,心中怒火更盛,抽出身旁教徒的刀,一出手便削去了他的两根手指。她见轸水蚓痛苦地捂着手,面色发白,笑了出声:“不好意思,轸门主,没掌握好力道。” 她鼻中“哼”了一声,将刀丢在地上,转身离开。 轸水蚓进来才一柱香的时间,可却觉得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容真与百里念分开后,先去替杨劲廷煎了药,将药送过去后,又嘱咐了杨劲廷一些事项,才回了房间,她的住处与百里念的住处虽在一地,但也隔着一个院子,院外还隔了一小片樟树林。她独自一人进了房,正准备在桌前坐下,房门突然被关了起来,她惊得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杖,第一反应便是要冲出门去,但房梁上落下一人,阻了她的去路。 她见了落下来的那人,几是目瞪口呆了,她万般没想到宁自行会在乌华门中,更没想到宁自行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住这的,抑或是,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巧合?哪那么多巧合,宁自行这神色,分明就是冲着她而来。 “脚好了么?”他的声音冰冷,不像是询问她的伤势,倒像是审问犯人。其实他方才看见她走路的样子,知道她已无大碍,但他不知要先和她说什么,所以还是问了出来。 容真赶忙定住神色,觉得不好叫他看出自己的慌乱,可是一开口,她的语气却出卖了她:“好,好了。” 她看向宁自行,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并没有接着她的话说,而是看着她。屋中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便要问他为何会在这乌华门,却见他将目光移到了她身后,容真扭头一看,发现宁自行看的,是她放在桌上的铁杖。 她脸上一热,挪了挪身子,挡住宁自行的视线。 她不知道,她这一挪,在宁自行看来,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你来乌华门做什么?”这话不是容真问得宁自行,而是宁自行问得容真。 这问得有些反了,明明应是容真问他才对,他是血月教的人,与乌华门是对头,怎么来了这?的确,这个问题应是她问才对。 “你来这做什么?”她还未张口,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将她想说的话生生逼了回去。 她只好妥协,准备回答宁自行,但又想到上次宁自行捉了百里念,这次难不成又是来捉她的么,所以,她当然不能告拆宁自行自己在这是因为念儿也在这。因此,她只含糊答道:“来这办些事。” 她这么回答,是想着多争取些时间,倘若他真的是来捉百里念的,她说不定还有机会通知百里念,让她做好防范。可宁自行一开口便戳穿了她的心思:“你放心,我这次来不是要捉百里念的。” 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看来他早便知道百里念在这了,容真稍稍放下心来。 “你明日便离开乌华门。”宁自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让容真摸不着头脑。他又说了一句话,似在自语:“这里的水,可不浅。” 她还以为宁自行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宁自行转身就要走,并没有要与她解释的打算,他本可以不来见她,可他想看她身体如何,才来见了她。她追出房门,想喊住他,却又有些犹疑,而在她犹疑不定时,宁自行便已没了影。 宁自行的话叫她心绪不宁,她独自在门前徘徊了许久,这乌华门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为何让自己走,难不成血月教要对乌华门动手不成?她心里越想越不安,举步便要去寻百里念,却发现墙角头坐了一名黑衣的女子,那女子看着她,一脸玩味。那女子所处的地方有棵大树,挡住了些视线,是以方才她才没发现。 容真见那女子有些眼熟,便觉奇怪,待回想起来,不禁大惊,这不便是她跟踪轸水蚓时所见到的女子么!今日她虽着一身黑衣,却一点也不能减了她的气质。只是若真如念儿她们所推测,她不就是血月教青雀堂的堂主桑柠么? 黑衣女子和确是桑柠,她并未离开乌华门,只是藏了起来。方才她看到了宁自行,自是惊诧万分,她见宁自行从这院中出去,便想看看这院里住的是何人,却没想到是一位清秀雅致的姑娘。 这是顶有意思的事,宁自行那冷冰冰的人也会动情么? 容真见了桑柠自然很戒备,几是要肯定方才自己的想法,可是那女子见自己发现她后,却是对自己一笑,笑得有些古怪,便即刻离开了。 这短短片刻见到的这两人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不及细想,迈开步子便向百里念的住处跑去。 只是她跑着便放慢了步子,至百里念的院前时,便停了下来。 她该怎么和念儿说,说血月教要对乌华门动手么?说宁自行来找过自己么?可是她该如何和念儿解释宁自行为何来找自己? 宁自行与自己的关系,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可是,血月教两大堂主都在乌华门,这显然是极不寻常的事,她总不能对此闭口不言,先告知大家,让大家想个对策,做好防范也好。 她脑子里现在乱得很。 左栾拿了百里念爱吃的甜点过来,这是他方才特意去厨房亲自做的,念儿最近嘴馋,总嚷着想吃糕点,之前一直在路上,未得什么条件,现在他便借了乌华门的厨房,试着做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念儿的味口。 他端着碟子,远远地便见容真站在院门,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走上前,想和她打声招呼,但她似乎并未看见她,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她显是在犹豫着什么事情,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片刻,才又迈起步子离开了。 左栾心中觉得奇怪,他走进院中,百里念正靠在桌上打着盹,听见有人来了,忙抬起头,见是左栾,便笑道:“我还以为你歇下了呢!” “我倒是没有午休的习惯。”左栾走进屋内,将手中的碟子放下。百里念见碟中竟是花花绿绿的糕点,心情大悦:“栾哥哥,你上哪找来这好东西?”她拿起一块,张嘴便咬了一口。 “你前段时间总说想吃清夕婆婆做的糕点,我便给你做了些,只是我手艺不如婆婆,也不知你喜不喜欢。”他替百里念斟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恐她吃糕点的时候噎着了。 百里念未想到这糕点是左栾做的,只当是他去厨房寻来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喜欢的,栾哥哥做的,自然是喜欢的。” 左栾见她这样,便笑了,他想起来时容真在院外徘徊,便向百里念问道:“容真刚才可是来找过你?” 百里念摇了摇头:“并未来找过我,栾哥哥,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方才见她在你院外徘徊,不知是被什么事困扰,一脸为难,在那犹疑许久。”左栾将方才的事说给了百里念听:“我本想与她打声招呼,可她没看见我,未进来便离开了,我还想着是不是已经找过你了呢!” 百里念听了也是觉得奇怪,照栾哥哥的话,容姐姐来这应是有事与她商量,可为何又离开了?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么?她也觉得此次相逢,容真心中似乎藏了些事,她相信容真的为人,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所以容真未说,她也就未曾主动问起。 “女儿家的心事,你怎么能猜得透?”她笑着回道,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又想起今日寻药之事,不禁感叹道:“这乌华门可真是个是非之地,唐宣莫名被人杀死了,杨劲廷被人下了毒,治病的药方还被人换了,这里面不知是怎么个因果。” “这乌华门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左栾说道:“唐宣的死因我们既然着手调查了,便将它查到底,不如我们去唐宣的房间看看如何?” “自然是好的。” 唐宣的房间在乌华门的西南角,并不在热闹地。唐宣性子薄凉,待人不怎么亲切,他生时便少有人来这,他去世后,这里便显得更加冷清。他的徒弟陈方知还是每日来打扫唐宣的房间,陈方知很小便进了乌华门,因着老实,常常被人欺负了去,唐宣见了,便收了他做徒弟,那些平日里欺负他的人因畏惧唐宣,便也未再为难过他,而唐宣平日待他还是不错的,现在唐宣死了,想来乌华门中最难过的,就是他了。 左栾与百里念躲在暗处,待陈方知离去后,才悄悄地进了唐宣的屋中。百里念本来想叫上容真一起,可容真不知去了哪,她只好做罢。唐宣的住处看上去简洁,未有过多装饰,但仔细看来,还是可以发现唐宣是一个极讲究的人。他的外屋倒是没什么,只是走进内屋,不说别的,单说这屋内的书桌书架,皆是用上好的乌木做成的,样式简单但不失雅致,就不知要费多少心思才能寻得。屋内书架上摆满了书,整整齐齐地罗列着,类别分得很清,书桌左上角分别置着一罗纹龙尾砚,一墨玉笔冼,乌木制笔架c笔挂镇尺各一,笔架上还挂着一串千眼菩提,共十二颗,应是唐宣平日里用来把玩的。 屋内还挂着一幅字画,百里念并不擅长此道,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左栾见她望着这幅字画,便也上前。 “是太息道人的真迹。”左栾赞道,“真是难得!” 百里念见左栾的神色,便知他喜欢这字,只是她并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未曾听说过,不过栾哥哥你既说难得,想来是个了不起的人了。” “太息道人的字确是一绝,他因脾性古怪,得罪了许多人,因而连着他的字也未受人追捧,遭人冷落。但凭心而论,这世人书法出其右者,能有几人?可惜他未能成为大书法家,最后郁郁而终,死前将他所作的字画付之一炬,因而现今他的真迹少得很,真是可惜!” “听起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将自己的心血全给烧了,有些像是和自己怄气。若是她,她才不这样做呢! 两人往里走了些,越过屏风,才发现里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底下是一木桌,桌上摆放着祭品,插着香。香还很长,应是陈方知刚刚拜祭过,那这画像上的人便是唐宣无疑了。 百里念未见过唐宣的面,当时在灵堂拜祭时,也已经盖了棺,所以唐宣长得何样,百里念一点不知。只是她现在一见这画像,便抓住了左栾的袖子。 “错了,错了。”百里念嚷道,“我们被轸水蚓给诓了。” “怎么说?”左栾见她一脸懊恼,知道她必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当日与我交手的那个可不是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柳暗花明处 “哦?”左栾有些疑惑,“你为何如此肯定?” 百里念还记得当初在苍云堡时,她虽未看见那黑衣人的相貌,但她知道那个与轸水蚓接头的人是个瘦高个,与眼前这画上的人可绝不是同一人。 “当日那黑衣人可不是这身材,差太远了!”百里念有些愤恨地说道:“这个死蚯蚓,竟着了他的道,下次看我怎么治他。”她叫着,又瞥到唐宣的书桌,脑中又是灵光一闪:“我说刚才看这书桌怎么不对劲,原来这东西都放到了左手边。当日那黑衣人可不是个左撇子。” 左栾瞧了眼书桌:“这个我倒是方才就发觉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他接着说道:“既不是唐宣,那奸细定是另有他人,只是我们好不容易得了这条线索,现在又需重头来过。” “难不成这乌华门是白来了么?”百里念有些不甘,可她确定那日之人的确不是唐宣,她明明记得 “也不算白来,依我看,这乌华门古怪得很。”左栾见百里念皱着眉头,便安慰她道:“唐宣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且先在这待上几日,看看情况再说。” 左栾作这个决定自然有他的打算,若容真所说不错,桑柠也是来了乌华门的,说不定此刻已隐在乌华门的某处了。既然都与血月教有关,那么他们还是观观形势再说。且轸水蚓不说别的,偏偏说了乌华门,指认了唐宣,这其中想必也是有些缘由的。 百里念有些懊恼:“可惜当时我与那黑衣人过招时,他用的招数我并不清楚,否则说不定也能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不知他的身份是” 她说到这里顿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片刻,她似恍然大悟一般,神色变得更加懊恼:“栾哥哥,栾哥哥”她拉着左栾的手臂使劲地摇着:“我可真是笨。” 左栾听到这话,却是笑了出来:“念儿笨吗?我们念儿可不笨。”他侧过身,抓住念儿的肩膀:“你可别在摇我了,这手都给你摇断了,有什么话说出便是。” 百里念听了这话,低头抿嘴笑了笑,而后对他说道:“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初次遇见轸水蚓的情形,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当日轸水蚓与那人说话时,可是唤过那人掌门的。当时他们谈话时还并未发现我,相信是不会错的。”她被轸水蚓抓去天山涯后,过了许久才又在苍云堡提起这事,因而一时未能想起来。 “掌门?”若真是掌门,那可查的范围就更是小了。 “是。”百里念刚说完,便觉有人,左栾亦是有所察觉,两人忙寻地方藏了起来,可这屋子不大,两人只好躲进了床底下,放缓呼吸。 门被打开,依着他们的视线,只能看见一双鞋子,来人在唐宣画像前停住,原是来祭拜唐宣的。 “师叔,您要保佑我们早日抓到凶手。”来人开口说了话,百里念听出来是胥连的声音。 胥连也算是有情有义,宓休已下令将唐宣安葬,百里念方才看那画像前的香炉,便知除了陈方知,应是没什么人来这祭拜唐宣的,胥连不是唐宣的徒弟,但有这份心,已是不错的了。 胥连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上过香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似乎满怀心事。 他确实是有些烦恼,他总想着那日见着桑柠的情景,桑柠是走了,可他的心却没安下来。宓静姝这几日见他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她心里又有一番怎样的纠结。现在这个时候,他是不应该想这些事情的,毕竟是个人的儿女私情,可他又没法不去想。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站起身来,百里念以为他要走了,没想他又来到书桌前。他望着书桌上摆放整齐的物具,觉得有些伤感,想起平日里师叔是最喜欢在这练字的,便有些物是人非,昨日人去的感慨。他在书桌前站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才转身要离开。 百里念松了一口气,可是要走了,她趴在这床底下,可不舒服。这胥连也不知怎么了,为何老是哀声叹气?这前两日见他时也没有这样。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原来是胥连不小心碰倒了笔架,那架上的毛笔散落在地,这其中有一只黑瓷笔身的毛笔落在地上碎掉了。 胥连为自已的冒失很是懊恼,这是唐宣的遗物,且是他生前极为爱惜的物件,现在却因自己之过而碎裂,他怎能不自责。他忙蹲下身去,想将东西收拾好。只是他将手伸向那只摔碎的黑瓷笔时,却发现好笔杆间似乎藏着东西。 百里念与左栾躲在床下,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笔杆中间藏着一小卷图纸。百里念第一想到的便是左栾所说的地图,她看向左栾,而左栾此刻眉头深锁,注意力全在那地图上。 胥连将笔拿起,取出笔杆中的图纸,将其打开,上面是一幅地图,也不知是哪的。他不知这地图有何用,但师叔既然将东西放在这,那说明这东西定然很重要,他一惊,这会不会与师叔的被害有关? 他赶忙站起身来,想将东西交给宓休,但是还未走出房门,他便慢慢退了回来,百里念的视线中又出现了一又黑靴子。 “把东西给我。” 这冷如寒冰的声音,百里念不用看脸,便知是谁了。 除了宁自行,还能有谁? 胥连可不认得宁自行,可眼前这人让他觉得有极大的被压迫感,极具危险性,而眼前的人显然是冲着他手上的地图来的。 胥连握紧地图,微微侧身,已成防备姿势,这人究竟是谁?难不成他与师叔的死有关系? “请教高名?” 他话音未落,宁自行已移动身子,直冲他面门而来。宁自行一出招,胥连便知自己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幸而他早有防备,险险避过他这一招。 百里念心中有些着急,她与宁自行动过手,知不过半炷香时间,胥连便要败下阵来,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可是救下胥连后,她和左栾该如何解释两人为何在这?她决定再看看情形,等胥连有性命危险时,她再去帮他也不迟。 胥连应付得很是吃力 ,不过几招,他已慢满头大汗。宁自行下得狠手,他身上已经带了些伤,好在他拼命护着那图纸,因而地图也暂时未被抢去。他想快些离开这屋子,总不能困死在这,可宁自行完全堵了他的去路,让他不得出去,现今的局势他极其被动,可对方却是一脸轻松。他惊诧于眼前之人的武功之高,但是除了被动地接着他的招,他毫无其他的办法。 局面的打开在于突然闯进的一人。 “你敢动他!”桑柠一反常态地着了件素衣,但气质还是一如往常的张扬。她这话不是问宁自行的,说出口来,颇有些威胁的味道。她将胥连护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起。 胥连来不及喘口气,便被眼前出现的桑柠惊住。 百里念与左栾躲在床底,虽看不见来人,但这慵懒娇媚的声音,他们一听便知是桑柠,她果然来了乌华门!百里念与左栾看了对方一眼,心中也是惊诧万分。血月教青龙堂堂主与朱雀堂堂主,都出现在了乌华门,桑柠还可说是追着胥连而来的,那宁自行呢? 这乌华门还真是没白来! 桑柠回头看了眼胥连,抬起嘴角笑了一笑:“我方才去你院中没看见人,原来你是在这。” 胥连呼吸一顿,脱口便问:“你不是走了么?” 百里念有些了然,胥连的语气中虽带着惊奇,但明显他是知道桑柠在乌华门的,而且,他们定是见过面。否则他问得应该是她为何在这,而不是说她为何未走。 桑柠听见胥连这话,笑了出声:“谁与你说我走了?”她走至胥连面前,胥连向后退了两步,桑柠又向前两步:“你在这儿,我怎么会走?”她瞥见胥连手臂上的伤,面色沉了下来,转过身去,接着对宁自行说道:“你来乌华门做什么,我可不管,你要杀谁,我也不管唯有他,你不能动!” “我若真要动他,你以为他此刻还能这般站着?” 宁自行冷冷地瞥了胥连一眼,他这话的意思很清楚,桑柠亦听明白了,她对胥连的心思,宁自行是早就知晓了,宁自行若不是给她面子,只怕直接从胥连手中抢走了地图,而胥连身上的伤势也定然比现在重上许多。 “那你想如何?”她也不敢也不愿贸然与宁自行动手,宁自行来乌华门的目的她还不清楚。况且这里是乌华门,他们动起手来,对谁都是没有好处的。 “教主要他手上的东西。” 桑柠回头往胥连的手上看了一眼,胥连见她望着自己手上的图纸,忙将手背了过去。他更加明白了手上东西的重要性。而桑柠也知自己今日阻止不了宁自行,这东西他是一定要拿去的。教主这些年来一直在寻一样东西,她是知道的,她只知道那是一张地图,至于有何用处,她却从来不知,也无兴趣去知晓。按宁自行所说,现在这东西就在胥连手上。她若阻了宁自行,只怕血月教以后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教主平日里是宠她,可她知道在教主眼里,她与这东西无法相比。 胥连见桑柠的神情有异,心知不好,方才桑柠将他护在身后,因而他近着门,拔腿便向外跑去,可刚出了门,还是被宁自行两人拦了下来。 三人僵持着,宁自行站在那,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桑柠没有理会他,自顾向胥连攻去,她对胥连下手,总不会比宁自行下手狠。 百里念在见三人出了门去,便与左栾一块出了床底,两人轻轻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桑柠与胥连已经打了起来。 胥连虽知道桑柠是血月教的人,却没想到她现在会帮着宁自行抢自已手上的东西,他心中气愤,自己果然高看了她,她既是血月教的人,又能好到哪去?但几招下来,他又发现桑柠一直未对自己下狠招,似乎不愿伤他。他武功不如桑柠,这样与她周旋下去,地图还是会很快就被她夺走,他一狠心,决定赌一把,便索性以身体挡招,逼得桑柠将出手的招数皆硬生生地收回。 宁自行见此状,眼中寒光一闪,便向胥连出手。 “不能叫他们夺走地图!”左栾说道,趁着胥连背对着自己,便冲出屋去,百里念紧跟其后。 两人冲了出去,宁自行未想到两人竟一直躲在屋内,见两人出来,知这样下去情势对他们不利,便想要速战速决。只是这就五人的混战,桑柠与宁自行自是讨不了好,宁自行两人与百里念两人本就不相上下,现还有一个胥连,他们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百里念与左栾将胥连护在了身后。 “两位堂主出现在乌华门,似乎不大合适吧!”左栾说道。 “堂主?”胥连只知桑柠是血月教的人,但却不知道她的身份,桑柠从未提起,他也不会去问,他未想过她会是血月教的堂主,又有谁会想到呢?血月教四大堂的堂主竟是年轻的后辈。 “可不是,这两位可是血月教青龙堂与朱雀堂的堂主。”百里念说道。 胥连现今得知这事实,怎能不吃惊,不光是吃惊,方而因桑柠来抢地图的怒火又窜了上来,桑柠既是血月教的堂主,那她定是不简单,指不定他们的相遇也是她故意安排好的,这般看来,她所说的那些话,皆是虚情假意。她为的,便是要借助自己拿到这地图。 人一但愤怒,总是会失去起码的判断能力。且不说他发现这地图是偶然之机,若桑柠真是虚情假意,单说方才宁自行从他手中夺那地图时,她便可不出现,而方才与他动手时,她也可直接下杀手,取了他的命拿走便是。 而胥连因气在头上,便否定了桑柠对他的一切心思。 胥连此时看桑柠的眼神与以往不同,让桑心突而觉得犹为寒心,她确是未与胥连说过自己朱雀堂堂主的身份,她未料到这件事竟让他比初时知道自己是血月教的人还显得愤恨。不,他初时知自己是血月教的人时,并未显得愤恨,只是惊讶与防备。她知自己与宁自行不是百里念三人的对手,此时夺图无望,又心情低落,便转身就走。宁自行见她离开,便也随着离开。 因地图还在胥连手上,百里念与左栾并未追上去。 “今日还要多谢二位。”胥连方才正与桑柠动手时,并未瞧见两人是从屋中走出的,只当他们是听见了声响,从别处赶来的。“此处偏僻,二位怎会来这里?” “我闷得慌,便让栾哥陪我四处走走。走到这,见景色好,便想多待了一会,听见打斗的声音,便过来瞧瞧。”百里念见胥连这般问,便知他是不知自己与左栾是从屋中出来的,因而随便寻了个理由。 胥连点了点头,又皱起眉,似是想问什么,又没有问,挣扎了一番,还是问了出口:“你们既知桑柠是血月教堂主,为何不告诉我?” “实不相瞒,我初时见她时,也并不知她是血月教的堂主,只是有些怀疑她的身份不简单。后来容真姐姐与我说,她来这时,曾碰到轸水蚓唤一名女子堂主,那名女子说是要来乌华门,轸水蚓是轸门门主,隶属朱雀堂所管,是以那名女子定是朱雀堂的堂主。青龙堂的堂主我见过,朱雀堂的堂主的却未见过。而容姐姐所述女子与桑柠极为相似,现在又在乌华门见到她,所以我们便断定了她的身份。”百里念向胥连解释道。 胥连听了这话,并没有作回应,只是望着自己手中的地图,眉头紧锁。 “胥公子,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百里念故意问道,“你又怎么会与他们动起手来。” 因百里念与左栾也是帮过他不少忙,因而胥连便没有刻意隐瞒:“是我在师叔屋中发现的一张地图,他们便是要从我手上将它抢走。我虽不知这地图有何用,但既是如此,这东西定然很重要。我现在便去把他交给掌门。” “我们陪你一块去吧,宁自行与桑柠说不定还躲在乌华门中,若是一人前往,再遇到他们就麻烦了!”百里念对收连说道,她当然要寻着机会看看这地图。 “那便劳烦二位。” 宓休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内,胥连来找宓时,关栋也在。宓休见左栾与百里念也在,便让两人在桌前坐下,吩咐关栋去备些热茶。胥连将自己是如何发现这地图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宓休。 “地图?”宓休面露疑惑。 “正是。”胥连回道:“更为奇怪的是,弟子刚将地图拿到手,血月教青龙堂的堂主宁自行便出现,要从弟子手中抢走地图,幸而左公子与百里姑娘恰巧就在附近,这才击退了宁自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平地又生风 此时关栋已从外面端了热茶回来,替百里念与左栾倒好茶后,便立在了一旁。 “那地图现在何处?”宓休问道。 胥连从身上拿出地图,递于宓休。宓休接过之后,展开图来,看了看后,又卷起收好:“如此看来,杀害你唐师叔的是血月教的人无疑了。他们的目的便是夺了这张地图。”他握紧拳头,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血月教的人竟已经明目张胆的在我门内抢夺,我若碰到宁自行,定要他好看。” “恕小女多问一句,这张地图有何用处,为何血月教的人会要来寻这张地图?”若她推测没错,这应该便是栾哥哥所说的那张记载着去往青丘山脉不知名山谷的地图了。 可宓休却摇摇头说:“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心中虽有猜测,但还未证实,是以不敢妄下断言,还需再详查一番。这地图,既是唐师弟精心收藏,又是血月教之人垂涎之物,我定会好好保管。只是总归找到了杀害唐师弟的凶手,唐师弟也可以瞑目了。宁自行既出现,门内戒备不可放松。关栋,你需叮嘱门内弟子加倍小心。” 关栋应下,宓休又对百里念与左栾说道:“前几日因要查找凶手的缘故,强留二位留在门内,现在既已查明真相,要走要留,二位自便即是。” 宓休这样一说,百里念也不好再问,可就这样离开,她总觉得不妥当:“不忙,不忙。想来还需要叨扰掌门几日,容真姐姐正为杨长老治病,待杨长老病情稳定些,我们再一同离开,还请宓掌门莫要见怪!” “百里姑娘哪的话,是我思虑不周才对!” 胥连既已向宓休说明了事情,三人便没有再在宓休这里多待,一同离开了。胥连向百里念两人道了谢,便去了杨劲廷那。百里念与左栾相伴着回去住处。 “栾哥哥,你觉不觉得这宓休有些不对劲?”百里念想起方才的情形,还是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念儿有发现什么端倪?” 百里念停下脚步来,转头见左栾望着自己的神情,似是已将一切了然于心中,便也笑了起来:“这样看来,栾哥哥也是有所发现的,不知与我想的是否一样?” “你且说来听听!” 她继续往前走去:“方才胥连说起发现地图的事情,宓休的脸色还未有异,当胥连说起宁自行来抢图时,宓休的神色除了惊讶之外,还显得有些紧张。不过,要说这血月教的人突然出现在乌华门,他显出紧张的神色也是正常的,只是我见他是先紧张后惊讶。且后来胥连将地图交给他时,他的神色,可就不那么合常理了。” 左栾点了点头:“确是如此,胥连将地图给宓休时,他似乎是有些兴奋,可待他拿到那地图后,却是透着些愤怒,这其中不知是怎样一番缘由。” “栾哥哥,你觉得唐宣真的是血月教的人杀的吗?” 百里念问了这话,左栾沉默了,他没有作答,而百里念也没有再说话。 事情似是拨云见月,只是不知是否还会迷雾重重? 两人回了住处,百里念去找了容真的,但发现她并不在屋内,想着她应是去给杨劲廷煎药去了,便和左栾相约也向杨劲廷的住处去了。 到了杨劲廷的住处,容真还是不在,问起胥连,胥连告诉百里念容真确是去煎药了,再过片刻便是要回来了。百里念与左栾便在杨劲廷的住处等着。杨劲廷的气色较前几日有了明显的改善,至少精神了一些,不再是幅病入膏肓的样子,见到百里念二人,也是相当地客气,但因着身子的原因,只和两人稍为寒暄了几句,便回到内堂歇息了,留下胥连与二人在外堂。 三人聊着天,主要是谈今日在唐宣住处发生的事情。胥连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在想着什么。百里念想起胥连向宓休说起地图的事时,却只字未提桑柠。她越来越猜不透胥连对桑柠是什么的心思了,他似乎很是憎恶她,但却又对她有一些莫名的情愫。不然,他此刻的失落是为谁? “杨长老的气色似乎好了些。”百里念对胥连说道。 “师父的身子和确好了许多,还是多亏了容姑娘。” 百里念想起容真曾说过药方被换的事,想起乌华门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觉得这是个是非之地,便对胥连说道:“胥公子,有些话我本不知该不该和你说,不过想着你也应当知道,我还是告知你,也好让你提早做好心理准备,万事也有个防备。” 百里念的这番话让胥连觉得有些奇怪:“百里姑娘指的是何事?”若是关于唐宣之死,她不应该会这么说,且这件事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还需请胥公子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姑娘请说。” “胥公子,据你所说,当初是宓掌门为尊师开的药方,那又是谁将这药方送给药铺老板的?” “当时这事本是我要亲自下山办的,只是正值大师兄有事要下山,掌门便让他将药方拿给掌柜的。” “关栋?”百里念想起初次见关栋时的场景,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那这药方可还经过他人之手?” 胥连摇了摇头:“是掌门交给师兄的,当时我也在场。”他想起容真曾说过杨劲廷身体虚弱是中毒所致,现在百里念又问起药方的事情,便心生怀疑:“百里姑娘说的事情难道与家师中毒有关?” 百里念摇了摇头:“杨长老为何中毒,我不清楚,但容姐姐曾发现杨长老的药方被人换过,宓掌门与和合药铺手中的药方并不一样。” 胥连听了这话,惊得站起身来:“怎会如此?” “念儿所说确是事实,这也便是为何容姑娘要亲自为长老熬药的缘故。”左栾说道:“只是唐长老之事已了结,我们在乌华门也待不了多久。而杨长老为何中毒,药方为何被换,又是谁换的,这其中的许多曲折还需胥兄自己去寻,念儿只是不想胥兄对乌华门的人和事都毫无戒心,到时遭小人所害。” 胥连不愿意相信杨劲廷中毒的事与门内之人有关,也不愿相信是关栋换了杨劲廷的药方,可百里念她们几次帮他,没有要骗他的理由,且那药方确实只经过关栋之手。 “大师兄没有换师父药方的理由。”胥连还是想替关栋辩解,虽然他们平日关系并不大好,可关栋毕竟是乌华门的人,还是最有希望继承掌门之位的人。若是关栋下山途中被人替换了药方也未可知。 当然,胥连内心深处亦清楚,这郸山只他们一个门派,再无他人,当初他拿着药方便未耽误,即刻下了山。且依关栋的身手,从他身上换走药方不被得知,谈何容易。 “栾哥哥说过,这我们不清楚,我们只是提醒你而已。”百里念知胥连需静下心来好好冷静思索一番,便对左栾说道:“栾哥哥,你陪胥公子坐坐,容姐姐现在还没过来,我去瞧瞧。” 百里念见容真久不回来,便决定去煎药的地方寻她,左栾则继续留在杨劲廷的住处。可待百里念去了煎药的地方时,药放在炉火上,却不见她的身影,她的铁杖亦放在药炉旁。她心中奇怪,容真亲自帮杨劲廷熬药,为的便是防止他人对药下手脚,她怎会轻易离开?百里念想起今日见到的桑柠与宁自行,心中有些担心。那两人不知有没有离开乌华门,若是让容姐姐碰到他们,可是不好。 百里念正要去找容真,便见容真从远处走来,她似乎未注意到百里念在这,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事情。她像是在苦恼什么,可脸上又突而露出一丝微笑来,待走到百里念面前,才发现百里念正望着她,她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事情一样,有些慌忙,脸颊也透出一些浅红来。 “念儿,你怎么在这?”她问道,望见炉上的药,慌忙将药端了下来,打开盖子一看,只剩下一丁点可用的了。 “我自然是找容姐姐你来了。”百里念在容真旁边蹲了下来,望了望陶罐中的药,边叫道边瞅着容真脸上的神情:“呀,这可怎么是好?” “药渣有些糊在罐底了,我去拿药重新煎一遍。”她站起身,走入房内。百里念跟在她的身后,问道:“容姐姐方才去哪了?”她想起方才容真神色中带着的些小女儿态,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不成?只是这乌华门有谁是能与容姐姐相配的呢? “没,没去哪。”容真显是不善于说谎,回答这话的时候,并不敢看着百里念,话刚说完,耳根子便红了。百里念暗笑,也未再追问她。 容真要重新煎药,需要很长时间,百里念回去告诉了左栾,便没有再等,回了住处。 百里念回到屋中,将今日之事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从今日情况看来,地图是胥连偶然间发现的,宁自行并不知这地图的藏处。宁自行既要寻得地图,地图又在唐宣手上,他怎会轻易杀死唐宣?这事情叫人想不太明白,而宓休今日拿到地图的反应也是不太寻常。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决定再去唐宣的住处探探。因已入子时,所以她并未叫上左栾,怕影响他休息。 因着白日里宁自行的出现,虽已深夜,乌华门内还是有不少巡逻的弟子,不过避过他们并不需花百里念太大的力气,她很顺当地就到了唐宣的住处。 夜半三更,屋内自然是一片漆黑,百里念进了屋内,让房门开着。今日正是满月,借着月光,也能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形。她想了想,取出火折子,想将油灯点着,只是这屋内的油灯已点尽,因没人再住,因而陈方知也没有再添灯油。百里念只好借着火折子的微光来到书架前。她仔细搜索了一番,终于在一本书面前停住,打开书,在封面摩挲了片刻,惊喜地自语道:“原来地图藏在这!”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阵寒风朝她而来,她旋身躲开,那暗器便打进了书架上。百里念趁机拿着书跑出房门外,即刻便有人出来阻去了她的路。 对方着了夜行衣,百里念分辩不出是什么人。 “你是谁?”百里念问道,又举起书,晃了晃:“想找地图么,得先羸了我再说。”她方才进屋时便已察觉屋内有人,只是她不知来人是为何而来,便故意找了本书,诈称发现了地图,来人果然上当,即刻便向她出手。 面前之人显然不是血月教的人,宁自行已知地图今日被拿走,不在唐宣的住处,血月教的人不会再来这找地图。只是,除了血月教,还有谁想要这地图,又有谁知道这地图原是在唐宣这的? 百里念本以为对面之人会过来抢自己手上的书,但没想到那人却是只与过了几招,向自己又发了几枚暗器,转身便逃。百里念接住其中一枚暗器,返手便回了过去,打中了那人。只是那人往暗处躲去,百里念想去追他,却还是被他逃走了,现在正是深夜,她对此处的地形又不是很熟悉,只好作罢。 她看了看手上的书,有些懊恼,但也想不明白,那人既是冲着地图来的,为何不来抢她手上的书,而是直接逃走了呢?他既现了身,便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在诈她的。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见了人,也只好作罢,返回屋内将书放好,又仔细察看了一番,未有什么发现,只有回去了。 她快回到住处时,便远远地见容真从住所处出来,不知要去哪。容真行走的方向与百里念是相反的,是以她并未发现百里念。百里念心中奇怪,便又偷偷跟了上去。 容真这一路走得很小心,特意避开了巡逻的弟子,走几步便往回看看,显是防止他人跟踪自己。百里念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再见时,她就觉得容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只是她当时未在意,谁都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可现在在乌华门这个多事之地,她又有如此举动,不得不让百里念生疑。 容真越走越偏僻,直到一片树林处才停下来,站在一棵树上,不知在等着谁。百里念飞身上了一棵树,好让自己易于观察一些,但她也不敢离容真太近,毕竟这大晚上,一点声响都很容易被察觉。 须臾,终于有人从远处而来,只是待百里念看清来人时,内心便如翻江倒海,难以置信。 来的人,竟是宁自行! 百里念怎么也没想到容真要见面的人竟是宁自行,她震惊万分,又听不清他们究竟再说些什么,心中满是怒火。 “我让你离开这,这是第三次。”宁自行是用命令的口吻对容真说的。 “念儿她们还在这”容真的声音有些小,低着头,偷偷地瞟了一眼宁自行:“唐长老的事情已经了结了,等杨长老的身体再好些,我便走。” 她想起白日里她一人在煎药,宁自行却突然出现,便将她带到这,与她说的,还是原来那些话,要她离开乌华门,只是当时和她见面没多久,便有人出现,他只好离开,约她晚上在这见面。她不知乌华门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但她知道宁自行这么做是为了她好。 “百里念爱管闲事,你最好也离她远点。” “念儿对我很好。”她说道,念儿时时都替她着想着,“你别伤害她。” 宁自行听了她这话,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 他在乌华门每次与她见面都是说着相似的话,其实他大可不必再找她,可他只是想要见见她而已。 容真知自己的话说得不为妥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有一些说不出的隐晦,她又怎么能要求宁自行答应自己什么事情。 “你别忘了,我是血月教的人。”他开口说道,语气冰冷,叫容真不知为何心头一酸,低声道:“我知道。”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不知要说什么。她与他之间的几次见面似乎没什么可聊的,就连她受伤,宁自行照料她的那段日子,大部分时间两人之间也几乎是沉默的。有时,她竟会觉得,这样也挺好。而现在,这份沉默,也并不会叫容真觉得尴尬了。 她抬起头望向宁自行,他的神情没有了刚才的冷峻,似乎刚才那冰冷的话并不是出自他口,容真望着他,将藏在心底的一个疑惑问了出来:“当初你为何要救我?” 宁自行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在容真的意料之内,她问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指望他会回答。 “我给你的匕首还在吗?”宁自行问道。 容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到匕首,但还是将匕首拿了出来:“还在。”这匕首她一直带在身上,不过当初宁自行给她是用来防身用的,她现在也是时候还给他了。 她将匕首递给宁自行:“还你。” 宁自行瞟了一眼容真手上的匕首,说道:“收好,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雾影重重时 宁自行的话叫容真不知何意,这匕首分明是他给她的,为何他说是自己的? 她总觉得自己与宁自行从相识到现在这般处着,都有些微妙,她亦不知自己有何特别,能叫宁自行这般对待自己。 两人便这般静静地坐着,也没有话,直至天微亮,容真才回去。 她的心情是愉悦而美好的,即使这夜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听风观月,她亦觉得这是件美妙的事情。她早就忘了两人身份的差异,只觉得只要对方待她好,她也是要待对方好的。 “容姐姐?” 走到院门口时,忽然有声音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她偏头一看,百里念正站在院内望着她。她立时有些慌乱,好像被百里念看穿了心事。 “念儿,你怎么在这?” “我刚起来,无事便来找你,谁知你不在。”百里念走到容真面前,盯着她:“容姐姐,这么一大早,你去哪了?” “我,我醒得早,便出去走走,大清早的这山顶的空气可真是好,风景也是好。”她编了个理由,也不知百里念会不会信。 “是么?”百里念笑道:“那我也去走走,只是栾哥哥这会估计还没起,我一人瞧瞧去。” “嗯。”她见百里念没有追问,松了口气,念儿心细,若多问一些,她怕是要怀疑自己。 百里念离开了容真的住处,她自然没到处去走走,她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哪有那心思去看风景。昨夜她看得清清楚楚,容真与宁自行待了一宿。宁自行是什么人?血月教青龙堂的堂主,与自己是对头,上次还捉了自己要去血月教,可容真与他的关系却那么亲密。她一直很信任容真,从小时候第一次与她见面,便有一种天生的好感,长大后再次相遇,也是将她当做姐姐一样对待,可她却与宁自行在一处。宁自行心狠手辣,又知道容真与自己关系匪浅,若她与宁自行没什么,宁自行怎会如昨夜那般对她? 百里念的理智告诉她,她昨日只看到两人在一块,说了些什么,自己没有听清,并不能下定决论,可她的感情告诉她,昨夜见到两人一起,便说明了容真背叛了她。还有左栾上次与自已说起,容真在自己院前犹疑不决的样子。她心情有些郁结,加之昨晚一夜未眠,回到住所,倒头便睡。 左栾醒后,不见百里念,便前去她院中找她,发现她还在睡,便没有吵醒她。直至午时,再去找她,却见她还在睡,便将她叫醒。待百里念穿戴完毕,才进了她的房。 “你能睡这么久,还真是少见。” 百里念有些睡眼惺忪,因心中有事,她这觉也没睡安稳:“昨晚一夜没睡,自然起得晚了。” 左栾听了这话,疑惑道:“怎么了?” 百里念摇了摇头:“不知,就是有些心神不宁,睡不好。”她现在还不想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左栾,她现在冷静了许多,即使容真真的背叛了她,她也要查清两人之间到底有些什么事。“对了,栾哥哥,昨晚我又去了唐宣的住处。” “你去那做什么?”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想再去唐宣的屋中看看。我是子时去的,你睡下了,我便没叫你。” “你既然与我说这件事,那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也谈不上,只是我到唐宣住处时,已有一人先我一步到那,他藏于房梁之上,我想起胥连发现的地图,便也诈称在一本书内发现了地图,谁知真骗过了他。他动手想偷袭我,被我躲了过去。” “这可真是奇怪!”左栾说道:“还有想谁想要抢那地图?” “我也是想不通,本想擒住那人,看看那人的身份。可更奇怪地是,那人并未与我多纠缠,只与我过了几招,便离开了。不过他走时被我伤了胳膊”刚说完,百里念的肚子响了起来。 “有些饿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是午时了,马上便有吃的了。” 用过午饭后,左栾见百里念兴致盎然,没什么精神,便拉着她去望日亭走走,只是还没走到望日亭,便在半道上与关栋发生了冲突。 其实这冲突也是因着胥连而发生的。 他们去望日亭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园子,还未到园子时,两人便碰上了宓静姝。她正要去那个园子,说是胥连在那园中练剑,没吃午饭,要去给胥连送些吃的。宓静姝对胥连的心意,想是人人都知道的,因此百里念听到此事,也不觉得奇怪。 但是快至园子时,便听里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有人在过招比试,待走进去一看,方知气氛不对。里面关栋与胥连打得难分难解,关栋招招现杀机,宓静姝见此状,心中一急,扔下手中的饭盒,便要去阻关栋。百里念将她拦了下来,她在这里住了几日,也听说过宓静姝的一些事,别的不知,这位宓大小姐的武功可是不怎么样,她这一搅和,可别让他们给误伤了。两人打起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的局势看来,胥连也吃不了亏。 “打得正烈,你一掺和进去,若不小心被伤着了,依你爹爹对你的疼爱,他们还有好果子吃吗?” 百里念与左栾不急,宓静姝是急得不行,但她知百里念的话有理,只好站在旁边喊着,让他们快些住手。关栋哪听得进去,一丝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百里念见这般打下去,打到天黑都不定能打完,上前就去止住了他们。 宓静姝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忙向胥连跑去,到他跟前,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个遍,见他身上没伤,才松了一口气。 宓静姝这一跑一看,百里念对面的关栋脸色更不好了,就像是宓静姝对胥连的心思乌华门人人皆知,关栋对宓静姝的心思在乌华门内也是人人皆知的。 关栋满腔怒火,自然不能对宓静姝发泄,只能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百里念说道:“这是我乌华门的事,外人就不要管了,若是误伤了你,可别怪我。” 百里念笑道:“我好歹也是乌华门的客人,你又是乌华门的大弟子,这般为客之道,传出去了,恐是不好吧!” “既是为客,那就做为客的事,来乌华门的人,可没有几个像你这样什么事事要管的!” “事事?你这话说的奇怪,我只是今日阻了你们打斗,充其也是管了这一件事而已。难不成,你有什么事情为人不知,想让我帮你管管吗?”百里念说这话,其实意有所指,虽然她现在对容真心存疑心,但杨劲廷的药方被换一事,容真应是没有骗她的,毕竟杨劲廷在经过容真治疗后,确实是好了许多。胥连没有说谎的必要,依他之言,换药方的人就是关栋了。 其实方才胥连与关栋打斗,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两人在这遇见,胥连因想着百里念对他说的药方之事。当然胥连只是问了关栋一个问题,那便是药方是否一直在他身上,他并未与关栋提及药方被换之事,可关栋本就不喜欢胥连,且他今日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因而没说几句,他便动起手来。 “你胡说什么!”关栋的脸色很难看。 百里念倒是显得挺随意,不见半点情绪变化:“你都说我是胡说了,那还生这么大气干嘛?” 若是在平时,关栋只怕是要和百里念打了起来,只是现在百里念这边人多,他想自己也得不了便宜,且现在宓静姝看他的眼神有些埋怨,他虽怒火满腔,但还是压制住了,没有再理百里念,甩头就走了。 关栋走后,百里念问了胥连两人打起来的原因,果是为了药方之事。 “栾哥哥,关栋有问题。”与胥连分开后,两人到了望日亭,百里念见四周无人,便与左栾说道。 “你指药方之事?自然是有问题。” “不是不是。”百里念在左栾面前坐下,“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方才关栋与胥连打斗时使的招数,竟是与苍云堡内的黑衣人的一样!百里念居住的谷内存着不少门派的绝学,而藏书阁内的武林秘籍她几是阅览遍了,却未见过那种招数,因此她当初在苍云堡时,才留心记了那黑衣人的招式。 “哦?”念儿若是有所察觉,那应是刚才的事情,可他他细想了想,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方才他与胥连打斗时,我便觉得他无意间使出一些怪招来,那招式竟与我们所查苍云堡内的黑衣人是一样的。” “竟是这样,难不成我们所查内奸就是关栋?那昨夜闯入唐宣住处的人会不会也是他?” “苍云堡内的人应不是他,那人的内力比关栋强上许多,且是个中年人,决不是关栋这样的少年郎。但也应与关栋脱不了关系。”百里念想了想,又说:“至于昨夜的黑衣人是不是他,我需找个机会,看看他胳膊是否有伤。” “这还不简单么?”左栾说道:“他冼澡时,我去看看便知道了。” 百里念笑了出声:“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栾哥哥一人去就好了。” 两人正说着,百里念见容真从远处走了过来,笑容不自觉地顿了顿,而后恢复如常,对容真招了招手:“容姐姐。”百里念方才的神色全落入左栾眼中,他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是两人闹了别扭?可是依她们两人的性格,能闹什么别扭?他看看容真的神情,又看看百里念的神情,似又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刚才自己并未看错。 这可真是难猜。 容真走进亭中:“一整日不见你们人影,也不知去找你们了,方才碰见了胥连公子,说你们在这,我就也过来了。” “在这乌华门中无事可做,也就只能看看风景了。”百里念调侃道,她见容真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便说道:“容姐姐,你方才说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容真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她想了想,又说道:“念儿,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 百里念听到这话,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来:“容姐姐你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没有。”容真忙说道:“只是我们来这乌华门已有些时日了,杨长老的身子也已好了许多,以后只需按我的方子继续服药,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容真说着,低了低头,似是在想着说辞。 “所以呢?”百里念见她这般样子,挑了挑眉。 容真抬起头,见百里念直直地盯着自己,慌忙解释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乌华门里太复杂,在这里住不大惯。”她的这个谎说的不大高明,即便百里念昨夜未见到她与宁自行,也会觉得她这话说得奇怪。她的性子一直是逆来顺受,随遇而安,到哪都能过得顺当,不应有住不惯的说法,且她们已在这住了一段时间,若真住不惯,她早应当说了。而百里念昨夜又偏偏看见她与宁自行见面,这般说辞现在百里念听来,就犹为不可信了。 百里念自然没有揭穿她,只对她说:“容姐姐你也知道,我与栾哥哥来这,是有事情要办,这事现在还没办完,不好离开这,还需委屈容姐姐几日,若容姐姐实在住不惯,不如先离开乌华门,去这郸山脚下的华引镇上住着,待我们办完事,再去寻你可好?” “无碍,还是等念儿一起吧!”她有些不放心,是不放心百里念与左栾,还是不放心宁自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左栾几次要求她离开这,且话中似指乌华门内很危险,百里念与左栾虽武功高强,但现今宁自行与桑柠或都在这,还不清楚有没有其他血月教的高手在这,她怎么能丢下百里念与左栾,一人独自离开?她既希望百里念与左栾平安无事,又希望宁自行也平安无事,心情极其矛盾。 容真不善撒谎,亦不善隐藏神情,她心中纠结之时,百里念已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更加笃定自己的猜疑。她思及此,心中不快,站起身来,对左栾说道:“这不知不觉,便云满天了,今日是看不了落日,不定还有场雨,我们还是回去吧!” 左栾与容真亦站起身来,三人正准备离开望日亭,百里念余光瞥见远处一抹红色身影闪过。待她望过去之时,已不见了人影。她们继续向下走去,在回住处的路上,便遇见了四处搜寻的乌华门弟子。看来是出事了,百里念想起方才看见的身影,一定与之有关。她们继续向前走,迎面撞见慌慌忙忙赶来的胥连与宓静姝。 “胥兄,这是出了什么事?”左栾问道。 “大师兄被人伤了,我现在正急着去他那呢!”胥连回道,见容真与两人一块,便说:“还烦请容姑娘和我一块前去。” 五人一同来到关栋的住处,他独住一个院落,百里念进去时,里面一片凌乱,穿过院子,进了屋中,宓休已经在屋内替关栋疗伤,屋内血迹斑斑,关栋的右手已被砍断,掉在地上。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大好,脸色苍白,还昏迷着,所以众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宓静姝显然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见到那落在地上的手臂,吓得脸色比关栋还要白上几分,胥连赶忙捂了她的眼,牵引着她,背对着那手臂。 宓休的脸色很不好,乌华门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怎能不忧心,况且关栋是他最器重的弟子,这掌门之位本也是要传给他的,现在他被人重伤,危在量夕,即便醒了来,他断了一臂,武艺修为必是大打折扣。 “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歹毒?”宓静姝见躺在床上的关栋毫无血色,眼眶已红。 “胥连,”宓休转过头来,看向胥连:“为师听说,今日你与你大师兄动过手?” 宓休这话一出,胥连还未开口辩解,宓静姝倒是先急了:“爹,今日他俩动手时,我也在场。本就是大师兄咄咄逼人,再说,依他的身手也不会叫胥师兄砍了手去!爹” “静儿!”宓休斥道,打断了她的话。 “师父,弟子不敢也决不能伤了大师兄。”胥连解释道。宓休伸手阻他说下去:“我并未说是你伤的。你的武艺较你大师兄不相上下,还不能砍了你大师兄的胳膊,只是你们刚发生矛盾,你大师兄便被人伤了,门中怕是会有闲言碎语,你们今日究竟因何事起冲突?你与我说了,我也好向门中弟子有个交待。” 因药方被换之事是百里念与胥连说起的,她与关栋起冲突也是因为这事,因而胥连不自觉地看向了百里念,百里念见他望着自己也有些奇怪。他回过头去脸上露出难色。宓静姝见胥连的这一动作,心中有些难受,她也问过胥连为何与关栋动手,但胥连一直搪塞她,不与她说,现在爹爹问了他,他却看了百里念,是几个意思? “你们都出去吧!”宓休遣散了其他人,百里念三人本也是要走的,但是被胥连留了下来,宓静姝不愿走,也留了下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 胥连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关栋,对宓休说道:“我与师兄今日动手,是因为我师父药方之事,百里姑娘告诉我,当初师父中毒,掌门给师父开的药方被人调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 33 章 “什么?药方被换了?”宓休对此事似不知情,听了胥连的话,脸上满是惊诧。“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事是容姐姐发现的。”百里念说道,宓休将目光投向容真,容真上前将自己是发现药方的经过告诉了宓休。 “这药方开了两幅,一幅在我这保管,一份自掌门手中开出后,便由师兄带下山交给了和合铺的老板,是以我才会向师兄询问。” “此事事关重大,还未查明,又关系到你师兄的声誉,你既知道药方被换,就应先告知于我,怎会这般不知轻重!”宓休斥道,他将手掌拍向床边的。 “掌门教训得是!” 宓静姝见胥连被宓休训斥,心中难受,但又敢违了宓休的话,只能默默得站在胥连旁边。 “此事我会追查清楚,药方一事不许再向他人提及。”宓休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五人离开关栋的住处,胥连与宓静姝两人心情都不太好,一路上也无话。不光是胥连与宓静姝,就连左栾与容真似乎也似是有着心事。容真藏着秘密,百里念是知道了,可左栾又是在忧着什么事?难道只是因关栋被袭? 百里念觉得自己现在有些疑神疑鬼,她怎会对栾哥哥产生怀疑,容真的事情,她是亲眼见到了,可栾哥哥一路上都在陪着自己,对自己无微不至,事无巨细,也几乎天天都与自己一块,她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就对他生疑呢? 她心里总不安,或许是因这段时间看见这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突然想起容真说想早些离开这,她心里也有那么一瞬闪过这个想法了。 天阴沉沉的,本以为有雨,但是终究没下下来,可是却闷得慌。各人心中有事,回去之后,也再无交流。 百里念惊醒时,还刚到二更,她出了满身的汗。她做了不好的梦,梦见左栾与容真皆离开了她。虽只是个梦,但她心中非常难受,她翻来覆去一会,再也睡不着,起身决定去找左栾。 她想此时左栾大概是睡着了的,但他有时会看书看得很晚,不像她,她一般一更天的时候就歇下了,不知今日他有没有看书。 外面已下过一场雨,看地面的泥土,雨应该下得不大,此时云已散,月亮也已经出来了。她与左栾的住所离得并不远,比容真的还近些,只是也不在一处。她一脚刚迈出院门,就看见一个人,她急忙撤回身子,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她望着那背影,脑中想起那日见到容真与宁自行见面时,也是这情形。 或许,左栾只是有事情要处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去做?也许是像自己那晚去唐宣的住处一样,只是去查线索,她虽这么想着,但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叫住左栾,而是偷偷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左栾在一处停下,黑暗中现出一个身影。百里念他细瞧了一会,发现那人竟是罗方。 此刻的左栾让她觉得极为陌生!她听不清两人在交谈些什么,但她可以看清左栾的神色,左栾不应是温文如玉,气质儒雅的吗?那眼前这冷傲孤清的人是谁? 左栾与她说过,世外庄不会限制他们的自由,他只是世外庄中很普通的一人,他也与她说过,自己与罗方并不是很熟,可是,若真如他所说,罗方对他怎会是如此恭敬的神情? 她开始厌恶起乌华门这个地方,为何来了这,每个人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左栾很小心,见到罗方,还四处望了望,不知对罗方说了什么,两人又一同往别处去了,或许是他觉得这里不太安全,百里念没有跟上去,而是折回了院内。 “关栋出了事,你却未来向我禀报,我便知你出事了。”他吃晚饭时,发现了罗方留给自己的字条,这才来了这里。 “我遇到了宁自行。他伤了我,本来要杀我,但是听见了乌华门弟子的声音才作罢。” “图呢?” “宁自行走时并未拿着地图。” “关栋是宁自行伤的?” “先是朱雀堂堂主伤了关栋,但她似不是为图而来。她走后,宁自行又来了,两人打了起来,关栋的胳膊便被宁自行废了。” “你盯了他这么长时间,可有查出他将图藏在什么地方?” 罗方低下了头:“属下惭愧!” 百里念回到房中,一夜未睡,她想了许久,虽觉可疑,但还是决定相信左栾。她告诉自己,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不应该怀疑左栾,罗方是世外庄的管家,左栾是世外庄的人,他们相见并没有什么奇怪,世外庄向来行侠仗义,即便左栾有事瞒着她,也许也只是世外庄的事。 想通了这点,她的心情又好了不少。天刚微亮时,她起了身,想了想,决定去关栋那里走一趟,现在这个时候已能看清,乌华门内的人又还未起,行事起来比较方便。 关栋的院内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不似昨日那般有光景惨淡的味道。因时间太早,这院中又只住了关栋一人,她便没有太在意,进了院后,也未放轻脚步,径直朝屋子走去。可也因关大清早的四下寂静,她似是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她心中一紧,提起神来,抽出夜宇双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进了房后,她却未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关栋还是昏迷躺着,她仔细将屋内找了个遍,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躲着。但她不敢放松警惕,心中还是觉得奇怪,难不成方才她听错了? 她又将房中仔细查了一遍,依旧没有看见什么人。她更觉得奇怪,但当她往桌上看时,似是明白了什么,她走至床前,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关栋,忽而笑了。百里念将一手的夜宇短剑交至另一手上,快速点了关栋的穴。而后拿起一把短剑,弯下腰,架在关栋的脖子上。 “你不睁开眼睛瞧瞧么?”百里念说道。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百里念勾起笑容,继续说道:“你方才起来喝水时,衣袖被水弄湿了。” 百里念见关栋依旧毫无反应,并不觉得恼怒,而是将短剑从关栋脖子上拿开,慢慢下移,最后停到了他的左胳膊处。 “你说你右胳膊被人卸了,努力一番,还可用左手练剑,若是左胳膊再被砍断,那可真成废人一个了。这掌门之位怕是轮不到你了,你平日里在乌华门与他人关系又不好,能不能留在乌华门还是个未知数,即便留了下来,做个无臂闲人,也要受尽白眼。”她说完,将剑刃对准关栋的大臂,手上慢慢加大力道。 “你想怎样?”关栋睁开眼睛,恨恨地盯着百里念。 “不想怎样。”百里念收回力道,但短剑依旧停留在他的大臂处。“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关栋不说话,还是盯着她。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胳膊到底是被谁砍掉的?” 关栋不是她问此为何,但惧于现在被她胁持,还是回答道:“昨日我才回到院内不久,便出现了一个女子,我并不认识她,可她却说要教训我,真是个疯婆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怒睁着眼睛,带着愤恨。 “那女子长什么样子。她可还说了什么?” “长得娇媚至极,穿着一身红衣,与你差不多身高,丹凤眼。”关栋回道,顿了一会,又说道:“我的胳膊便是被她砍断的。” 是桑柠,百里念想起昨日在望日亭瞥到的那抹身影应就是她了,她还在乌华门!只是她为何说要教训关栋,她与关栋应是无来往的,难不成是因为关栋与胥连起冲突的事,若她真是因为此事而砍了关栋的手臂,那她也太心狠毒辣了一些。 “她是何时砍断你的胳膊的?” “申时三刻。” “你撒谎。”百里念猛然加大手上的力道,关栋的衣服上湛出一丝血迹来。从关栋的住处到望日亭有一段距离,若是如关栋所说,他手臂是桑柠砍断的,她那时在望日亭内根本不可能看到桑柠。 手臂的疼痛让关栋的额上湛出汗来,他没想到自己的谎话会被百里念戳破,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着百里念,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着怎么说。只是他看见百里念逼迫的眼神,终于放弃了抵抗:“是,但她的确来找过我,只是她刚离开,又出现了一名男子,我的手便是他砍掉的。” “真的?”鉴于他方才说谎骗了自己,百里念不是很相信他。“你可认得他?” “不认识。” “那他长什么样子。” “眉宇宽阔,昂藏七尺,说起话来冷冰冰的” “那他来找你是为何?”百里念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关栋回道。 “一个外人闯进乌华门,砍了你的手臂,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和我说你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的,”百里念呵道:“你以为我会信么?” 百里念觉得关栋口中之人应是宁自行。 百里念想起了那日在唐宣住处见到了宁自行与桑柠,桑柠来乌华门似是为了胥连,但宁自行显是冲着地图来的,地图在宓休手上,他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是宁自行砍了他的手臂,但他似乎有意隐瞒,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他和宁自行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吗?难道还是因为地图?只是宁自行若动手,不是应该直接去找宓休吗?为何会在关栋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样一来,他行动不是就更加不便了吗?他即便不把乌华门放在眼里,也没有必要为自己找麻烦。 “我真的不知道。”关栋索性闭上了眼睛。 百里念觉得若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那关栋手臂被砍一事定与地图有关。但她理不出个头绪,不知这事发生到底为何。 “他是不是来你这寻东西的?”百里念想了想,决定再诓也一诓。“那个东西是地图对不对?” 关栋猛地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百里念,百里念见他的反应,知自己猜对了。 “原来你也是冲着地图才来的乌华门。”关栋笑了,轻蔑地说道。 既然他这么认为,那便照着他的想法问下去得了。 “你既知道了,那便赶紧告诉我地图在哪?” “地图自然是被他抢走了,否则我又何以会失了一条手臂!” “被抢走了?地图不是那日我交给你师傅了么?为何会在你这被抢走了?” 关栋听此言,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是话不能收,他见百里念眼打着转,不知在想着什么主意,惟恐她想着什么其他的法子来对会自己,看她刚才的行径,也不是好惹的,便索性告诉了她:“我师父那的地图是假的。” “你师父那的地图是假的?”百里念百里念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看来,宁自行也知道那地图是假的了,否则也不会来关栋这抢图。 “那真地图怎么会在你这?”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地图是我在唐师叔那找到的。” “什么时候找到的?” “唐师叔死的那天找到的,我平日里常常注意着他,所以对他的事情比较了解。” “所以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唐师叔?”唐宣不是关栋杀的,他还没那个本事,但他既然能找到地图,他也就很可疑。 “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砍了我手臂的那个男子,他不是也在找地图吗?” “你起了私心,所以背着你师父把地图给藏了起来,可还是被人给抢走了。”百里念接着他的话说道:“你师父也早就知道了他手上的地图是假的对不对?你说你常常注意着唐宣,也是你师父的授意吧!”否则那日宓休拿到那地图不会是那幅神情。 关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还些事情要问你,第一,你为什么要把杨长老的药方换掉?” “你知道了?”关栋有些惊异:“这么久以前的事你也查了出来?哼,其实我只是不喜欢胥连,只要杨师叔没了,没了靠山,那么胥连在乌华门也就成不了大气候。” “即使杨劲廷没死,你对他也不应该有所顾忌,毕竟你才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接任掌门之位的首选。”百里念笑了:“我看是因为宓静姝中意之人是他,而不是你。一是你本就喜欢宓静姝,因而对他心生忌恨,二是你怕宓静姝嫁了他,宓休就这么一个女儿,心一软,会重新考虑接任掌门的人选。所以你才会选择先对付杨劲廷,胥连的话,你肯定也是不会放过的。” “你还真是聪明!”关栋的眼有些戏谑的味道。 “那,下毒害杨长老的人也是你?” “下毒?”他的神情瞬间转变:“你说杨师叔是中毒了?”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不是突发的疾症吗?” 百里念见他神情似是真不知情,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下毒之事还有待查究,药方之事算是确定了。 “我再问你,上次武林大会苍云堡中的那个黑衣人是不是你?” “武林大会?上次我因有其他事情,便未跟着师父一起去苍云堡。你问这做什么?” 关栋的招式明明和苍云堡中黑衣人的一样,但是他若没去苍云堡,那黑衣人是谁?他的武艺是宓休亲自教的,宓休与地图之间的关系也甚是微妙,轸水蚓又叫那人掌门。这样看来,宓休十之八九便是那黑衣人了。 百里念收回手中的夜宇短剑,直起身来,他既然是装着昏迷,又有意隐瞒着与宁自行的事,那她便不怕关栋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了。“你既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醒了,那我便帮你一把,装嘛,就要装得像些。”她说完,便伸手点了关栋的睡穴。 百里念出去时,天又亮了许多,她忙往自己的住处赶。回去的路上也遇见了一些乌华门的弟子,不过那些人只当她是起得早,无事出来走走,也就没在意。 她回到住处的时候,要经过左栾的住处,她走到他的院前,犹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栾哥哥,栾哥哥。”她喊道,一如既往。她决定要相信左栾,谁还没有自己的一点秘密,况且他见得是世外庄的管家罗方,又不是其他人。 “今天起得这么早?”左栾打开房门,见到百里念,又皱起了眉头:“听你声音倒挺精神,怎么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有嘛?”百里笑道:“可能是昨晚有些冷,没有睡好。” 左栾迎她进了屋,百里念正准备倒杯茶水喝,被左栾阻了下来:“这是过夜的冷茶,还是别喝了,待会喝些热的。” “对了,栾哥哥,我发现了一些事。” “我说怎么起得这么早,原来是昨夜又去做屋顶猫了。”左栾敲了敲她的额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她对左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说吧,是什么事?” “第一,那药方确实是关栋换掉的,目的确是为了通过对付杨劲廷让胥连失去靠山,但他对杨劲廷中毒一事并不知情。第二,关栋的手臂是宁自行砍断的,当日桑柠先去找了关栋,目的约莫是为了替胥连出气。桑柠离开后,宁自行就来了,他与关栋打斗的过程中砍断了关栋的手臂,抢去了地图。第三,上次我们在唐宣住处寻到的地图是假的,而宓休也知道地图是假的。最重要的第四点,我曾与你说过关栋的招式与苍云堡内的黑衣是一样的,但武林大会时他并不在苍云堡,他的武艺全是宓休教的,所以,我觉得,宓休很可疑。” “那唐宣的死呢?” “这个我倒不清楚。” 左栾笑道:“看来你昨夜的收获还真是不少,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百里念对左栾挑了挑眉:“自有妙计!”她想了想,又说道:“还记得上次我与你说过在唐宣住处碰见的黑衣人么?”那个黑衣人也是很可疑,但他决不是宁自行,现在看来,也不是唐宣。 “你怀疑是宓休?” “试试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 34 章 “试过了又如何?”左栾问道。 百里念说道:“倘若确定了宓休是那日唐宣住处的黑衣人,那就说明我们在把地图交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地图是假的,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地图的存在,也极有可能一直在寻找地图。”“至于苍云堡内的黑衣人是不是他”百里念顿了顿,“我还真不能确定,只能再另想办法确认。” “那要如何试才能得知黑衣人的身份?” “先不急”百里念点了点头:“我们先查查宓休的手上还有没有伤。我伤他不过两三日,伤口不会那么快就好。要看到他的伤口,就得让他先把衣服脱掉。” “你的意思是”左栾笑了出来:“偷看他洗澡?” 百里念亦笑了:“所以,这事,还得栾哥哥你出马才行。” 两人说定了之后,百里念便去寻容真了,她心中对容真有疑,想着总还是要注意下她在做什么好。她到容真屋内时,容真不在。她便去杨劲廷处找容真了。 去了杨劲廷那,容真并不在。百里念的心瞬时往下沉了一沉,不在屋中,也不在杨劲廷这,她与自己不同,不是个爱到处瞎跑的人,她能去哪呢?难不成 容真不在杨劲廷处,百里念就没有多待,决定回去。回去的半路上又碰见了胥连。 胥连的脸色不大好,见到百里念,很有礼地问了好,眉头还是紧锁着。他有什么事情这般扰心?杨劲廷的身子也已经好了许多,乌华门这段时间的确出了许多事,但也不至于让他这般伤神。 “胥公子为何闷闷不乐?不介意地话,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胥连见百里念这般问,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显是强颜欢笑,“无他,只是大师兄至今还未醒过来,也不知要不要紧。” 百里念看出了胥连眼神中的闪躲,但她也只是随口问问,因此并没打算多加打探。应了胥连的话,就自顾离去了。 胥连的确是很烦心,为的是桑柠的事。 桑柠又来找他了。 经过上次的夺图事件后,他本以为桑柠即便不离开乌华门,再来找他也会有所顾虑。可她却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今早便那么正大光明的进了他的房间。他本以为她是有其他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她坐下来和他讲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师兄的手不是我弄断的。” 其实他这次并没有怀疑桑柠,因为他与师兄刚起进争执,师兄出事,他免不了落人话柄,所以他也觉得这事与桑柠无关。可桑柠又接着说:“我是去找过他,只把他教训了一顿就走了,我走时他可没少胳膊没少腿。” 桑柠说完这话,他几是大声吼出来,只是说了第一字,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你胡乱掺和什么!”他与师兄只是有一些争执,她便说去教训了师兄,若是真的有什么恩怨,那她还会做出什么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有人欺负你,我就要管!”她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着他。 “别说没人欺负我,就算我受了气,也有掌门给我主持公道!” “掌门?”她冷哼一声:“你以为宓休是个什么好东西!”她也不等他答话,气冲冲地就走了。 桑柠的话让他极为生气,她竟当着自己的面对掌门不敬!可他实在是拿桑柠无可奈何,她武功高强,来这总能不被人发现,他又不能将自己和她的事告诉别人。好在上次静姝虽见着她了,却不知她是谁。 他刚想到宓静姝,宓静姝便来了。 桑柠刚走,宓静姝又来了,他实在不想被儿女之事缠身,现在乌华门置于危险之中,他哪有闲工夫去想那些事,可他不想,那儿女之事又自己找上门来,躲也躲不掉。 “师兄。”她走进屋来,见胥连还未穿戴整齐,又赶忙走了出去,站在门口,脸已经红了一大片:“我见你门开了,还以为你起了。” 胥连急忙穿好衣服,跑了出来,他没顾得上看宓静姝,而是仔细地将院内查了一遍,他担心桑柠未走,见宓静姝来找自己,会对她不利。 宓静姝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待胥连确定桑柠已不在自己这了,他才问道:“静姝,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是来找你聊聊天。” 两人进了屋,胥连见宓静姝有些心神不定,知道她一定是有心事:“你在担心什么?” 宓静姝见他一脸关切,心头不禁一暖:“我最近总心神不宁,乌华门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我总感觉还有事情要发生。”她看着胥连,幸而有他在,她会觉得安心些,“师兄,我总有些害怕。” “别想太多,有你爹在,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劝慰道,其实他自己也很担心,那日宁自行与桑柠在唐师叔的住处要抢那张地图是为何?那张地图到底有什么用,竟让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这里?他觉得这段时间乌华门发生的事情,都应该与那张地图有关,可他什么头绪也没有,他心里的疑问不会比宓静姝少。 宓静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 胥连听了这话,忽得抬起头来看着她。 “是上次那位姑娘吗?”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落魄,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一样。 原来她都还记得。 宓静姝当然不会忘记,且常常想起。她明显得感觉到胥连这次回来,与以往不同了许多,对她的态度也不及以往亲热了,总是想着什么事情。自那次以后,她未再见过那女子,可是若胥连总想着她,她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胡乱猜想些什么!”胥连赶紧否认。 他虽否认,但宓静姝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也没等他再说话,神色盎然地就走了。 左栾当夜便去查探了,百里念在屋中等着,过了许久,她几要睡下了,左栾才来找她。 “栾哥哥,怎么样?”左栾来找她,想来是有结果了。 “他的右手胳膊上的确有伤。” “没错,是右胳膊。”百里念拿出一枚暗器,这是当日黑衣人逃走后留下的,她存了心思,留了下来。“他的伤口形状,可与这暗器形状吻合?” 左栾拿起暗器,细细看了看,回道:“应该就是这个了。” “唐宣住处的黑衣人果然是他!”宓休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他何以会偷偷去唐宣住处寻东西,寻的,还恰巧是那张地图呢? “苍云堡处的黑衣人不知是不是他!” “若是有机会试试他的身手便好了,只可惜现在轸水蚓不在,当初我们便不应该将他放走。”想起此事,她有些懊恼。 “念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百里念看着左栾笑道:“是狐狸,就总会有尾巴的。” 因夜已深,两人便没有再多谈,左栾回了自己的住处去。 百里念想起白日里不见容真,她又不在杨劲廷处,便想去看看她是否在屋内,现在这个时候,她若不在屋内,那就更是不寻常了。 她来到容真的院中,见她屋内还点着灯,便知她在屋内。只是她刚到片刻,容真就吹灭了屋内的烛火,歇下了,百里念也就自己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微亮,百里念就醒了,这个点她本来是睡着的,但是昨晚一整夜她都在做些奇怪的梦,具体内容她不记得了,总之是累人得很,她睡不踏实,索性就起了。 她出了门,想出去散个步,走到容真院前时,便走了进去,她知容真平日里起得早,这个时候也该起床了,便去敲了门,可好一会儿都没有响应,门没锁,她便推门进去了,床上整整齐齐,人早不在屋内了。 她见此情景,心中有些生气,想着容真必定又是去见宁自行了。可是她转念一想,这宁自行不是已经拿到地图了吗,还留在乌华门做什么?难道容真真的是如她一般,只是起早出去走走? 她记起上次跟踪容真去了两人见面的地方,她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便朝着那处去了。 她没猜错,她果真看见了宁自行与容真。 宁自行发现了有人来,本想避开,但百里念轻功极好,他不及走开便被瞧见。 “念,念儿”容真见百里念来了,神情冰冷,一下变得极为慌张,她不知道如何和百里念解释两人为何在一起,这怎样都解释不清了。 “可算遇见你了。”百里念没理容真,看着宁自行,脸上带关嘲讽的笑容。“你们倒不知道避讳,见个面也不知道在晚上,是越发无所顾忌了。” “念儿”容真唤她,她现在除了叫她的名字,已说不出其他字了。她知道百里念现在一定气极了。 百里念是气极了,她虽怀疑容真,但现在证实了这件事,所有初时藏住的怒火也一并发出来了。她现在不想和容真说话,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你都拿到地图了,还在这晃悠,有什么目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宁自行回应道:“我若拿到地图,你以为乌华门内的人还会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没拿到地图,难道关栋骗了自己? 相对于关栋,百里念倒更愿意相信宁自行,宁自行虽然心狠手辣,但他这样寡言少语之人,一般不会说谎,关栋上次便已对自己说过谎,看来,他还在诓自己。 “念儿”容真见百里念神色不好,想要上前,被宁自行一把拉住。 “她发现了你我见面也好,你就不用再留在这了。”宁自行说道,百风念涉及了太多事,已难以脱离其中,她与百里念在一起,也是会常遇危险的。宁自行不待容真回应,点了她的穴,扛起她就下山去了。 百里念没有追过去,她追过去之后又能怎样,难不成要狠狠地责备容真一番,然后呢? 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暂时不想回去,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栾哥哥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会担心的,她需要理一理自己的心绪。 她才往下走没几步,便迎头撞见了桑柠。 “你们血月教的人行事都这般肆无忌惮吗?现在可是在乌华门!”她有些将方才的气撒到了桑柠身上。 桑柠是寻着宁自行来的,没想到碰见了百里念,她对百里念的敌意倒不如以前强,或许是知道了百里念与胥连不是一对,也或许是因为她无门无派,虽与桑柠立场相对,桑柠倒没把她归于名门正派那一类。相反,抛开别的不说,就她当初独闯血月教的事,其实桑柠还是有些欣赏她的勇气的。 “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她笑看着百里念,“是看见宁自行与容真在一块了么?” 她在乌华门呆了这么久,宁自行与容真见面的事她自然知道一些。不过她倒没想着利用容真来做些什么事,宁自行也知道些她与胥连的事,他们之间便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不会去动容真,也不把宁自行与容真的事和教里说,宁自行亦是如此。 百里念听了她的话,变了脸色,更加笃定容真早便背叛了自己。她看着桑柠的神情,气血上头,以为她在嘲笑她识人不清,想起她与胥连的事,便心中的冲着桑柠撒:“看到了又如何,看上次在唐宣住处的情形,你并不是为地图而来,那么你是因为胥连才来的乌华门。”她嗤笑了声:“你便别白费心思了,胥连与宓静姝青梅竹马,两人好得很,你与他不会有结果,还是不要再纠缠于他来得好”她见桑柠的脸色青了下来,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况且,胥连也没给过你好脸色,你何至于这般不知羞耻,死皮赖脸地待在这。” 桑柠也是一下起了怒火:“我死皮赖脸也比某人被蒙在鼓里来得强。真以为得了什么一心人,其实还不只是颗棋子而已。” 百里念心头一惊,她这话说的明显不是容真,而是左栾,她几要脱口骂了出来,但还是克制住了,她冷着脸看着桑柠:“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她笑得意味深长,见百里念变了脸色,感觉出了口恶气。“你是个聪明人,别被迷了眼,自己好好想想罢!” 桑柠说完这话转身便走了。百里念没有阻她离开,桑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是嫉妒自己与左栾的关系才会故意这样说,挑拨两人的关系吗?百里念脑中想起左栾与罗方见面的场景,还有他那令人觉得陌生的神情,心中一阵恐惧。 百里念来到了明非洞,这里早没了人把守,又地处偏僻,平常人不会来这里。她在洞内的耳室中躲了起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一难受,就喜欢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墙坐下,想起了初次与容真见面的场景,自己对她那般好,她为什么会和宁自行一处来对付自己。也是她笨,已过了这么多年,书上皆说物事人非,偏她却信一见如故与始终如一。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传来响动,百里念轻轻探也头去,看见了一个背影。那人在外面站着,似乎在等着谁。 这明非洞不大,她只能躲在耳室里面,若是外面的人再往里走些,很容易便能发现她。她慢慢站起身来,贴着墙壁,放缓呼吸,怕被外面的人察觉。 过了一会,又有一人进了洞内。 “少主。” “什么事这么急,我不是说白天最好不要见面吗?” 那个被称做少主的人一开口,百里念便认了出来,他的声音,她怎么会不认得。 “今晚我需离开一下,老主人又来信了,所以才”先前的背影正是罗方。“他对于您和百里姑娘的事很生气,他让我提醒您别忘了当初接近百里姑娘的目的是什么。”罗方偷偷看了看左栾的神色,接着说了下去:“老主人还说,他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让您尽快将这边的事处理完,然后回去成亲,这亲事拖得有些久,他怕自己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罗方。”他慢慢转过身去,叫出他的名字,声音比宁自行的还要冷上几分。 罗方低着头,听到他不像平常那样称他为罗叔,大气也不敢出。 沉默了片刻,他才应道:“知道了。” 左栾与罗方没有在明非洞待多久,不一会就离开了。 百里念听见外面没了声响,跌坐在地上。上次她听不清他们的讲话,她尚还可替他找借口,可这次呢,她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明白,但至少她明白了,她的栾哥哥,是世处庄的少主。她的栾哥哥,从一开始就是在刻意接近她,只要他一拿到了地图,他便会离开自己,回去世处庄娶别的人。 他的那句“知道了”更是狠狠地伤了她的心。他把那三个字说得云淡风清,一点不情愿的意思也没有。 百里念才明白桑柠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啊,这样看来,她才是最可笑的那个。要怪,就怪她太自以为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都背叛了她。 或许,不叫背叛,他们一开始与自己就不是一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 35 章 左栾一日都不见百里念的身影,去找容真,也不见容真,他只得待在百里念的房中等着。他等了许久,不见百里念回来,心中着急,又出去找了一下,回到房中还是不见她。他正准备出去寻胥连帮忙,就见百里念从外面走了进来。 “念儿,你去了哪,这一整日都不见你人。可叫人着急!”他着急地迎上去,却看见百里念神色古怪,低着头,见自己叫他也没应答。 “念儿?”他叫得小心翼翼,行至她的面前,她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看着他,眼中慢慢畜满泪水。 “念儿,你怎么了?”她见百里念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愤恨和失望,心中一惊,又继续问道:“念儿,你别吓我。” “容姐姐跟宁自行走了。”她终于开口说道,眼泪滴落下来。 “走了?什么意思。” 百里念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蹲坐在地上,开始号啕大哭。左栾不敢多问,忙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我待她那么好,她竟然背叛我。”她因哭得伤心,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她说这话时,整张脸埋在了左栾胸前,双手抓着左栾的双臂,狠力地捏着,将他的双臂捏得生疼。 左栾只一直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待她终于平复了些,才又问道:“念儿,你怎么说容真和宁自行走了?” 百里念站起了身,还在流着泪,但是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难受了,她抹了抹脸,说道:“我今日在林中碰见了容真与宁自行,他们在一起好不亲密。我这才知道,容姐姐与宁自行是一伙的。” “原来是这样。”左栾应道,正要继续劝慰百里念,她已先开了口:“栾哥哥,我好累,想睡一会。” “好歹先吃点东西填个肚子,你这一日都不见人,应该没有吃东西吧!” 百里念摇了摇头:“不想吃,一点味口也没有。” 左栾只当她心中难受,哭了这么久,有些乏了,便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你好先生歇着。” 左栾离开后,百里念便先躺下了,她用大半日的时间来为发现的事情难过,刚刚又大哭了一场,现在已然冷静了许多,她想了许多事情,也想了许久,待她想明白时,都已过了丑时。 想明白了,她便能安心入睡了。 待百里念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关栋。她要去找地图,宁自行说他没有拿到地图,那地图一定还在关栋手上。 百里念去关栋那的时候,依旧是大清早,乌华门内除了守夜的弟子,其余的人都还睡着。她进关栋院子的时候,听进里面传来一些轻微的声响。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声迹,片刻便安静了。 百里念恐是有心怀不轨的人在,便取出了夜宇双剑防身,进了屋内,她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人,只关栋躺在床上。 “是我来了,你也不必装睡了。” 关栋睁开双眼,有些困难地坐起身来,他本就伤得重,又因装着昏迷,不能好好地吃上一顿,身体还是很虚弱。他似乎有什么顾忌,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 “我只是起来喝口水,听了外面有动静,还以为谁来了。”他看着百里念,有些疑惑:“你来这干什么?” 关栋对百里念还是有些戒备,他不会蠢到觉得百里念只是来看看他的伤势而已。 百里念没有回他的话,又细细地看了看他的屋中,最后将目光落在他的书架上,关栋见她这一动作,心中一惊。 百里念斜眼看了看关栋,见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白上几分,还带着紧张,便心中有了些数。她挪步到桌前,取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烛火点亮,而后拿起了烛台。过程中,她时不时地看向关栋,关栋见她拿着烛火走到书架面前时,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我把你这书架给烧了怎么样?”她突然笑了,目光狡黠。百里念见关栋瞪着眼睛看着她,不讲话,额上却已有汗珠冒出。书架上的书有些微地凌乱,百里念记得上次来这时,他的书架还收拾得极为整齐,且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关栋时,他还曾因别人动了他的书架大发雷霆。 这样看来,他刚才不是在喝水,而是动了这些书。他伤成了这样,难道还会专门花个心思去看书?这其中定有蹊跷。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她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放在烛火上。她瞥了眼关栋,他依旧只看着她,没有说话。百里念见此,便烧起了第一本书。 待她烧过三本书之后,她终于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关栋的神色虽还是紧张,但与刚才相比,倒像是有微微松一口气。 百里念又拿起第四本书来,她看着关栋,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些嘲笑与得意。百里念看了看他,又看向面前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并不多,很快就能烧得完,关栋这般神情,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吗? 她迟疑了一会,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百里念脸上复又露出笑容,果断地烧起第四本书,只是这本书没被她丢到地上,而是丢到了书架上。 关栋见此,脸色大变,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往书架这奔了过来,把烧着的书全推到了地上。 那堆书落下地后,书架便空了。关栋把书推下地后,没去看书,而是先看了书架一眼。 百里念心中了然,亦望着书架:“原来是藏在这了。” 关栋见已被拆穿,面如死灰,当初他即便被宁自行断了臂也没将图的下落说出来,现在却被百里念发现了藏图的地方。 “地图根本就没有被抢走。当日宁自行刚砍断了你一条胳膊,宓休就赶到了。”她说道这,瞅了一眼关栋,“你不说也没用,我既是知道这图藏在书架中,总有得办法将它找出来,若真找不出来,大不了将图与这书架一并烧毁了。”百里念顿了顿:“你断了一只臂也要护住的图,若毁了,还真是可惜!” 关栋本当然不想把图交给百里念,但是图毁了,他更是舍不得。他想着现在自己断了一臂,要保住地图,还要护自己周全,实在是难上加难。既然她已知道地图藏在哪里,迟早能找出来,不如与她结盟,对自己更有利。 百里念接着说道:“你放心,你们寻那地图都是为得那秘籍,我可不是,我对秘籍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那你找地图做什么。” “自然有别的打算。”百里念的神色沉了下来,她初时寻地图是为好奇,但现在,她的确是有自己的打算。 关栋见她的神色不像在说假话,且目前他也无别的选择,便决定将图取出来。 他走到书架前,将书架往外挪了挪,探身进去,将书架上内侧的一块横木拆下,又取下块承托书籍的木板,从那木板中取出一张牛皮图纸。 他将图纸交给百里念,脸上还是带着些不甘愿,也是,他怎么会甘愿。 百里念将图展开,可她看清这地图后,后背一阵发凉,那地图所指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她从小就居住的地方。 她有些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念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她要做的事,就是不让这地图落入任何人手中! 百里念将地图一收,什么话也没说,就冲出关栋的屋子。关栋大惊,想要追出去,因顾虑太多,还未出门口便停了下来。他现在还活着,完全是因为那些人还未找到地图,他身子还未痊愈,现在追出去,被他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 百里念慌慌张张地回到屋中,打开地图,又仔细看了一遍,指的确是她家所在。她没有再犹豫,点起烛火,将地图烧成灰烬。 这次的事情竟与自己所居之谷有关系,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很想现在就回去问清夕婆婆,但她不能。左栾接近自己是别有目的,这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他是想要地图无疑的。她现在若回去,若左栾也跟着回去了怎么办,她不能让婆婆还有乔姑公他们至于危险之中。 百里念对这《渡谱》的真实性越发怀疑,她对谷中以前发生的事情确是没有仔细了解过,但若谷内有这么一本奇书,她不会一点也不知道。 她此刻的心情比昨日知道左栾的事情时还乱。 院外有人走了进来,正是左栾。 “你醒了!”左栾给她端了些吃的过来:“心情可有好些?” 百里念接过他递来的食物,点了点头。 左栾瞅见地灰烬,便问道:“念儿,这” 百里念瞥了眼地上,心中有些酸涩,回道:“是容真以前送我的手帕。” 左栾见她神色烦乱,只当她是为昨日容真之事烦心,便劝道:“一会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你总待在房中,心情只会更加不好。” 左栾说的这般劝慰的话,现如今在百里念耳中听起来,已不似以往,若是从前,她定会觉得感动,但现如今,她却想着,自己在这样消沉下去,恐是要被左栾发现破绽。依她昨日听到的话,罗方也一直潜伏在乌华门内,替左栾打探消息。她头次去关栋那时,便察觉有人在监视着关栋的住处,可今早去时,那未感觉到有人在。罗方昨日说要离开,这般看来,那监视关栋住处的人就是罗方了。 罗方监视关栋,不是为了地图是为了什么?他与左栾说得尽快将这边的事处理完,说的便应该是找到地图了!看来,左栾早就知道了地图在关栋那。 思及此,百里念心中又是一凉,左栾到底知道多少地图的事,她一点也不清楚。他要地图,是为了《渡谱》,还是为了其他的事,她也不知道。 “念儿?”左栾见百里念勺着粥的手停在半空出神,便唤了唤她。 百里念回过神来,望向左栾,挤出一些笑容:“好,待会栾哥哥陪我走走吧!”她想了想,又问道:“现如今地图被抢去了,我们需尽快将黑衣人的身份查清,在乌华门华耗的时间太长了,若不尽快解决这边的事,宁自行拿到地图,先我们一步找到《渡谱》,那便麻烦了!” “你说的没错,这地图落在血月教的手中,的确是让人忧心,若是《渡谱》真的存在,让他们找到,江湖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左栾说着,叹了一口气:“若是没这地图,想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百里念放下碗,左栾的话让她忽而有了想法,是的,所有的事都是因这图而起。 百里念站起身来,她想明白了,她现在需要做两件事,一件是证实宓休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内奸,毕竟他们是为这事而来,总不能什么都没查出便走。第二,便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地图已经毁了。 而要证明宓休是否是黑衣人,看样子,还是得通过地图。 百里念正想着,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有许多人从院外跑过。 百里念与左栾对视一眼,同时向外跑去。 出了院门,他们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回事了,远处冒着浓烟,是有屋子着火了。百里念见那着火的方向,心叫不好,忙向着火处跑了过去。到了那一看,果是关栋的住处着了火,众人虽齐力救火,但火势已大,将整座屋子都烧得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百里念问道旁边抹着眼泪的宓静姝。 宓静姝哭得正伤心,喘了口气,才回答道:“不知道,突然起的火,而且烧得很大。大师兄还在里面” 百里念决不信这场火是个意外,哪里不烧,偏偏是关栋的住处,只是到底是谁要害关栋? 这火烧了许久,好在乌华门内除了普通弟子,其他人的住处多是独屋,是以也未祸及到他处。 这火烧了有些时候才灭,屋子的残骸中发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尸体身上没了右臂,应该就是关栋,宓休召及弟子商量事情去了,这乌华门接连有祸,他应该也是烦恼得很。百里念与左栾自然不方便一同去,便回了住处。 “念儿,你怎么看今日这场火?” “栾哥哥也觉得不是意外?”她看向左栾。 “先是被断了臂,接着又被火烧死了,说是意外,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栾哥哥,我有事瞒了你。”百里念突然说道,她望向左栾,将自己去找关栋的事情说了出来:“其实我去找过关栋,关栋已经醒了,只是假装昏迷着。” “所以,你上次说确认是关栋换药方,还有宁自行抢了地图,都是关栋告诉你的?”宁自行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惊讶。 “是。”百里念猜想,她第一次去找关栋的事情,左栾应该是知道的,而今早她去找关栋,他不知道。“关栋早就醒了,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他一直装作昏迷,我想,他或是为了保命。” 左栾赞同百里念的说法:“地图在关栋手上的事,现在看来,应该不只你我还有宁自行知道,还有其他人。” 百里念接着说道:“关栋装作昏迷,是因为地图在他那的事情暴露了,他没醒来,那想要地图的人就不会伤他性命。现在关栋被杀,或许是因为地图被宁自行抢走了的事情被知晓,那人一怒之下,便杀了他。栾哥哥,你觉得那人最有可能是谁?” 左栾紧锁眉头,斟酌一番,才说道:“宓休。” 百里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应道:“我也觉得是他。” 她刚说完,左栾又摇了摇头:“可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即便宓休恼怒,也不应该杀了关栋,再生事端。会不会”他顿了下来,像是在思索,百里念没有打扰他,只斟了两杯茶,一杯递至左栾面前,一杯送至唇边,一饮而下。 “会不会宁自行根本没有拿到地图?”宁自行若拿到地图,他为什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世外庄那么多眼线,宁自行若离开了这,他总会得到一点风声的。 百里念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没有喝,而是轻轻地摇着杯子:“若是他未拿到地图,那地图还在关栋那,关栋又为什么会死?”她说着,看了左栾一眼:“难道地图在宓休手上?” “不像!若他拿到了地图,他今日看见关栋尸首的时候,不会又惊又怒!” “栾哥哥,”百里念唤道,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我们既怀疑宓休是黑衣人,便要先想法子,让他露出马脚来!先把这内奸的事解决了,至于地图,既然在宁自行手上,一时半会也抢不来,宁自行行踪隐秘,要在半道上截住他太难。我们先想法子将地图的事通知南宫堡主,这边的事速战速决,然后直接去天山涯下。” “好。那便依你!”左栾答应道。 “既是这样,那栾哥哥,明日,你就陪我演场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 36 章 宓休从太昊堂回到住处,方才还威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色。 事情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他越发觉得对这局面掌控地力不从心。 他关上门,转头便看见一个红衣女子坐在屋中的桌前,正玩弄着桌上的一个小香鼎,见他转过身来,眼皮微抬,望了他一眼,又继续玩弄着香鼎。 “桑堂主。”宓休心中一凛,半跪下来。 桑柠冷哼一声:“若不是轸水蚓不在,你当我会亲自来见你。”说着,她手轻轻一挥,桌上的香炉便朝宓休的打去。 宓休未躲,直直受了这带着桑柠内力的香鼎,他嘴上虽未吭声,脸色却变差。 “宁自行在寻地图,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不向我禀报!”桑柠站起身来,走到宓休面前,“你别以为你在这乌华门内呆了三十多年,就真的是乌华门的人了。当初若不是老堂主将你安排进入乌华门,你会有今日?还是说”桑柠蹲下身来,盯着宓休的双眼,嘴角一勾:“你压根就没将我放在眼里。” “属下不敢。”宓休回道,三十多年前,他被安排进入乌华门,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位置,却还要处处受制于血月教,他是江湖上堂堂乌华门的门主,却还要听命于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丫头,他心中自然不服气。“宁堂主来乌华门之事,属下确是知道。但这地图的事情,属下并不是很清楚。宁堂主是青龙堂的堂主,他的事情,属下怎敢随便过问。”宓休说着,抬眼看了看桑柠:“后来属下知道宁堂主是在找一幅地图,但那地图是做何用,属下并不清楚。也是那一日左栾与百里念将地图给属下时,属下才得见地图全貌。但后来发现地图是假的。所以并未将地图上交堂主。”当日左栾等人夺得地图时,桑柠与宁自行都在场,事后宁自行来找过他,查出地图是假,桑柠却没有,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只差一点,他若找到了地图,找到了《渡谱》,他便可以不用再忌惮血月教了!可恨关栋,竟将地图私藏起来,只是等他发现这事时,关栋已经昏迷,现在又死了,怕就怕地图也被烧毁了,那他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桑柠的确是当日才知道地图的事,只是她并未放在心上。其实她今日也不是专为这件事而来,只不过觉得宓休已不似从前,所以要给他些颜色看看。桑柠察觉到宓休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甘,右手迅速扼住关栋的咽喉,眼放寒光:“不该想的就别想,不然连这乌华门的掌门都没得做。” 宓休的脸瞥得通红,双眼盯着桑柠,有些困难地说道:“属下明白,是堂主多心了。” 桑柠继续说道:“你的女儿挺乖巧的,你要是不听话,连累到她可就不好了。”她说完,满意地看着宓休脸上的神色转换,慢慢松开手来,站起身:“地图的事情,你继续留点心,另外,我要让你办件事。” 宓休平了平呼吸,回道:“堂主吩咐!” 桑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令宓休捉摸不透:“把胥连赶出乌华门!” 宓休对桑柠的这个要求有些惊讶,不知桑柠与胥连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又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屋顶忽然出现声响,像是有人飞快掠过。宓休望了桑柠一眼,两人一同追了出去,刚出门,便看见一个黑影从对面的屋顶上飞过。 那黑影也不知是路过还是已经潜伏在房顶有段时间了。若是潜伏在房顶而未让桑柠察觉,那可见黑影不好对付,但若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听了去,岂不更麻烦?宓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为以防万一,桑柠决定助宓休将黑衣人除掉。 黑衣人的轻功很好,直到一片树林中,桑柠才将她截住,宓休随后赶到。只是黑衣人见被两人拦住,什么也没说,便动起手来。桑柠不能试出黑衣人的门派,这黑衣人的武功较杂,今日若是只宓休在这,想来连追上这黑衣人都是难的。 三人过了十余招,黑衣人的身上突然掉出一卷图纸来,桑柠连忙去抢,但黑衣人也是眼疾手快,二人同时发力,那图纸便被撕成两半,桑柠只得了极小的一部分。二人争夺时,宓休已发招向黑衣人攻去,黑衣人因急着争那图纸,所以待宓休掌力及至身前时才闪身躲过,也因躲得及,她落地时身子一晃,像是不小心崴到了脚。宓休与桑柠本想趁此将她拿下,但没想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瞬时将人救走了。 桑柠只抢到了图纸的一个角落,桑柠虽看不懂,但想起这发生在乌华门这一连串的事情,也猜到了一些。她将手中图纸丢给宓休,宓休一看,心中一凛。难道这真是他辛辛苦苦搜寻的地图吗?不过鉴于上次寻到的假地图,他又仔细看了看。上次他看出地图是假,也因他对《渡谱》所在之处有下很大一番功夫,那假图的错处又太明显,他才得以发现。奈何此次手中残图太小,他也未曾见过真的地图,所以并不能得出结论。 左栾扶百里念坐下,拿出药酒,本想替她上药酒,但又一想男女有别,便将药酒递给了百里念,嘴上斥责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今日可就危险了。”他本来与百里念约好今日先由百里念去设局引宓休上勾,但他心中放不下,因而百里念出发没多久,他也就寻着去了。 “你快些上药酒,这药酒好,明后日估计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左栾的语气中虽带责备,但面上却满是关怀之情,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百里念虽说要自己与她演一出戏,但却没和他说具体计划。问起她时,她只露出鬼灵精的笑容,是以,左栾对百里念心中的计划知道的并不多。 他的温柔让百里念有一瞬的恍惚,便是这种温柔让她沉溺其中,让她被骗而不自知。她几要怀疑,自己当初在山洞中听到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了。 百里念接过药酒,说道:“从小到大,我就被清夕婆婆追着跑。别的我不敢说,论轻功,我暂时还没遇见谁及得上我的,今日我若不是故意放慢速度,你以为他们能追得上我吗?” “话虽如此,明日宓休见到你行动不便,定会怀疑你的。” “我今夜去便是要他认为拿了地图的人是我。”百里念从怀中拿出那残图,那图是她画的假图,当然不是原本地图所画的地方。图纸掉了出来,也是她故意而为之。他们只拿到那么小的一片图纸,当然判断不出真假! 左栾有些不安心,他觉得百里念有些时候与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不过也或许是他想多了,容真的背叛对百里念造成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要大。百里念与他不同,她虽常处江湖,但以前却从未涉及过江湖事,现在置身其中,对其中的爱恨情仇难免一时无法适应。 “栾哥哥,明日一早你便去向宓休辞行。” “你是想逼他?” 百里念勾起唇角,宓休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离开乌华门的。“总是藏着掖着多累,不如早日见光,我们也可以早日离开乌华门。”百里念说这话时,望着窗外,她像是对左栾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左栾扶百里念来到床边,叮嘱她早些歇下,自己便回去了。百里念正要躺下,忽发现被子底下藏着一张字条,她拿起字条,看到上面所留的字,有些惊讶。思索了一番,便起身出门去了。 胥连从杨劲廷处回来时,一进屋,便看见桑柠坐在桌前悠然自得地喝茶,她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见胥连回来了,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说道:“你不想宓静姝有事,便随我出去。” 胥连拉住桑柠紧张道:“你将她如何了?” 桑柠回过头来,并未因她的紧张而生气,无谓地笑了笑:“没动她,不过你若不随我来,那我可就不一定什么时候去找她了。” 胥连无奈,只得随桑柠出去了。他感觉自己被桑柠牢牢掌控住了,真不知如何才能摆脱她。 桑柠径直带了胥连来到山背的一处树林,这林中有一小峭壁,乃是由巨石形成。说是峭壁,但也只有一丈之高。桑柠飞身而上,在小峭壁上坐下,又对胥连招了招手。胥连亦飞身而上,但未坐下。桑柠抬头看了看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胥连犹豫了片刻,便坐下了,但与桑柠隔了一人的距离。 桑柠并不介意,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你看,今日的月亮可真圆。” “今日十六,自然是圆。”胥连答道:“你让我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赏月吧!” “如果我说是呢?”她笑道。她此时的笑容极为好看,全然不见平日里的魅惑,只剩纯真。胥连想不到,桑柠竟也会有这样的笑容。 桑柠从袖中取出一个鸡蛋,递到胥连面前,胥连不明所以,还是接了过来。 “熟的,你可以剥开它。”桑柠盯着他说道。 胥连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桑柠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依了她的话,将鸡蛋剥好。剥完之后,拿着鸡蛋,看向桑柠。 “你吃一口。”桑柠推了推胥连的手。 胥连有些犹豫,看了看鸡蛋,又看了看桑柠,他恐桑柠又拿宓静姝威胁他,想着吃了这个鸡蛋也无大碍,她要是想对自己不利,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亦无需等到此时,于是便张嘴咬了一口,正准备吃第二口时,手中的鸡蛋却被桑柠抢了过去。桑柠拿到鸡蛋后,毫不犹豫地张嘴便吃,看得胥连目瞪口呆。 她怎可吃自己吃过的东西? 但桑柠却毫不在意,眉眼中还微微透露出一丝得逞之后的窃喜。胥连完全不知她打的什么心思,便坐在一旁,等她吃完。 未想她却说了一句:“你先回去吧!” 她大晚上的将自己叫出来,还以宓静姝威胁自己,但是要让自己来这陪她吃个鸡蛋,她简直是越发不可理喻了。 不过,她既让自己回去,那他便回去,还留在这做什么? 胥连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只见桑柠桑柠的背影沐浴在月光之下,说不出的柔和,他的心像被什么敲打了一下,又突而觉得有些慌张,赶忙离开。 桑柠察觉到了胥连的停顿,心情大好,待他再次起步时,她回过头去,看着胥连远去的背影,轻轻说道:“其实,今日是我生辰。” 她站起身来,悄悄跟了上去,她只是想将他送回房间。 胥连回去的步伐有些匆忙,他又乱了。 前方出现一个身影,被树影遮住,他停住步伐,提起戒备。这个黑影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原来你就是那丫头喜欢的小白脸。”那人从树影中走出,“让我仔细瞧瞧。” 待那人完全从树影中走出,胥连才看清了那从的面貌,娇艳之姿比之桑柠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此时的神情让胥连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虽是笑着,但神情极僵,且她虽少女之貌,但无少女之声与少女之态,容貌虽美,但也怪异。 “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长得倒是不错。”她捂嘴笑了笑:“没想到那丫头会喜欢你这样的。” 胥连虽不认识眼前之人,但从她的话中,猜想是与桑柠有关的,桑柠既是血月教的人,那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他正想着,桑柠从后面冲了过来,挡在胥连面前,胥连看不见她的神色,但听声音,便知道她极为紧张:“你来这做什么?” 果真是与桑柠有关的人,但看样子她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血月教又来人了,难道亦是因为那张地图而来?那张地图他已经交给掌门了,若是他们冲地图而来,掌门岂不是有危险,不行,他必须要去提醒掌门。 “你与宁自行都来这了,我为什么不能来?”她说完这话,把眼睛往胥连一瞟:“你在这里,跟着这个小白脸,倒是逍遥快活。” 桑柠微微侧着脸,对胥连说道:“你先走!” 胥连望了一眼明晨,觉得这似乎暂时是她们之间的恩怨,不欲插手其中,便要离开,可明晨却笑了起来:“乌华门的果然个个是孬种。” “明晨!”桑柠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愤怒。 胥边止住脚步,脸色难看,“我乌华门岂容你侮辱!” 他听桑柠叫他明晨,便知道她是血月教的护法,桑柠以前和他提起过,他越发感到乌华门的处境危险,初时桑柠来这,他存了私心,未报告掌门,后来宁自行也来了,与桑柠一起抢了地图,他怕自己与桑柠的事情被人知道,也只说了宁自行。现在竟连血月教的护法也来了,他不能再瞒了,他要去找掌门,把所有的事情向掌门坦白,若是因他知情未报而使乌华门遇祸,他岂不成了乌华门的千古罪人。 “乌华门?”明晨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若不是时机未到,你以为你们乌华门能存于现在?早便被我们血月教灭了。” “你先走!”桑柠又说了一遍,依胥连的性子,很容易便将明晨惹怒,若明晨一怒,要对胥连下手,她并无把握保他周全。 她见胥连不动,又说到:“你若是横尸此处,谁向你们掌门告诉血月教护法来这的消息!” 桑柠的话说到了胥连的心上,他看了看明晨,微微犹豫,飞身便离开了! 明晨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这傻小子看来宓休那家伙将身份隐藏地还算是不错的” “谁让他是我朱雀堂的人呢!”桑柠说道。 明晨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的表情让桑柠觉得极为不自在,她接着问道:“你这次来,可是教主的意思?” 明晨嗤笑一声,随后恨恨地说道:“我去哪,他周任萧管得着吗?” 这次,桑柠有些吃惊,她未想到明晨竟然这样回答他,脱口斥道:“你敢直呼义父姓名,简直是大逆不道!” “叫他名字又怎样?”周任萧的神情变得阴狠起来,“我不但要叫他的名字,还要坐他的位置!” 桑柠看着明晨的神情,心中一凛:“你想背叛义父!” 她说完这话,也意识到,她怕是活不成了! 明晨的武功她是知道的,狠辣也是知道的。她的心神已高度紧张,眼睛盯着明晨不敢移动,生怕她下刻便向自己攻来。她正思量着对策,身后传来声响,有人朝这边来,她眼睛盯着明晨,微微侧身,将身子靠住身后的大树,才看清了来的人,正是宁自行。 她以前见到宁自行,从来有一刻像此时这般欣喜。宁自行来了,她今日便有了生的希望。 “宁堂主,这个妖妇想要叛教!”她急忙走上前走,将消息告诉宁自行。 明晨那边也开了口:“宁堂主,便由你动手吧!” 桑柠还未反应过来明晨所说的话是何意,便已结结实实地挨了宁自行一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 37 章 宁自行这一掌将桑柠伤得不轻,她因对宁自行没有防备,又离他近,他掌上的功力,她一点也没能躲开,直被打到身后的大树上。她的后背狠狠地撞在树干上,而后摔落下来。 原来,宁自行也叛教了。 桑柠趴在地上,望向宁自行,她正想问他为何叛教,话还未出口,先呕出了大口鲜血。 “为什么?”她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明晨慢慢踱着步走过来,轻蔑地笑道:“为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若当上教主,宁堂主自然就成了宁护法。”她虽这样说着,眼睛却瞥了宁自行一眼,待事成之后,她坐上教主之位,自然不会留宁自行。他今日可背叛周任萧来助她,日后便有可能助他人来对付她。 其实,当初她的心思被宁自行发现后,宁自行竟说要帮她,让她觉得非常意外。她当然怀疑宁自行还有其他的心思,所以,在她有把握夺得教主之位前夕,她一定会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教主不会败在你们这种人手中的。”桑柠艰难地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抬起头看着两人。“尤其是你,老妖妇!” 她那轻蔑地眼神激怒了明晨,明晨瞬时掐住了她的脖子:“我们这种人?哪种人?你以为他周任萧是个什么好东西,当初还不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死齐痕秋,才坐上这教主之位?你当他为何对谁都不信任,那是因为当初齐痕秋就是太信他才会着了他的道!” 她见桑柠的脸憋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来,微微松了手劲,让她呼吸了一口气,又加紧了手上的力道,看着她更加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上感到无比的快意:“还有你这个死丫头,我早便看你不顺眼了,仗着周任萧对你宠爱,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你当我真治不了你。” 桑柠难受至极,视线有些变得模糊,她趁着明晨不备,拿出藏在袖口的匕首,向明晨刺去。 明晨闪身躲开,不怒反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她的眼中竟开始透露出一丝兴奋,手一挥,向桑柠攻去,桑柠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方才被宁自行偷袭,已受了重伤,想逃也逃不了,现在两人对打,没一会儿,她就被打倒在地,几要没了反抗的力气。 明晨拎起桑柠的衣领,拿出一颗药丸,塞进桑柠口中,逼她吃下。 明晨不说,桑柠也知道这药丸是什么。这药丸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美人丸”,原本不叫这名字,是明晨给改的,药丸原先的名字就被遗忘了。桑柠知道,不消一个时辰她便会气绝身亡,且在这一个时辰内会受到噬心绞肉之痛。 看着桑柠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仇恨,明晨心中却极为快意,除掉这个丫头,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比起拿她来练功,让她忍受一个时辰的噬心之痛,似乎更让自己心中更觉得舒畅一些。 明晨不禁笑了起来,也不理宁自行,飞身离开了。 明晨身影一不见,一颗药丸掉在了桑柠面前。 宁自行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可延你两个时辰的寿命。” 两个时辰,她做不了什么,便是下这个郸山,便要花去快两个时辰。宁自行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了。 桑柠不知道宁自行给自己这颗药丸是何意,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捡起吃掉,这药能不能让她多活两个时辰她不知道,反正她中了明晨的毒,活不了了。若不能多活两个时辰,也没什么。若能多活两个时辰,她或许还能做一些自已想做的事。 胥连匆匆忙忙赶到了宓休的住处,虽已是夜深人静,宓休屋内的烛火也已熄灭,已睡下,但他不敢再耽搁,还是敲了宓休的门。 宓休打开门时睡眼惺忪,他心中颇为不快,这几日也没睡个好觉,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这小子又来打搅自己。 “掌门,不好了,我方才看见了血月教的护法明晨。” 宓休脸色一变,问道:“你在哪看到她的?” “山南面的小树林中。”他答道,刚回答完,便知自己这样说不是很妥当,现在这个时候,他该怎么解释他为何跑去了南面的小树林? 不过宓休并未问他原因,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便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门内现在已经是高度戒备了,我会想办法的。” “掌门,我担心他们是冲着上次的那张” 宓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先回去,我要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对策。今晚之事,你也先别和你师傅说了,他身子才刚好些,别又为了这些事操太多心。” “弟子明白。”胥连见宓休脸色不大好看,想他是为此事忧心,便依了他的话,先回去了。 宓休看着胥连离开的身影,神情变得阴郁起来。 宓休关上房门,没有点上烛火,在屋内徘徊着,这近日的形势越发的不好了。关栋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图纸一定还在,那杀了关栋的人一定就是抢了图纸的人。 他徘徊了许久,门突然被人推开。 他瞬时起了戒备,待看清来了后,才收了起戒备之势。 “堂主。”他叫道。 “宓休,现在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她的时间不多了,好在自己是在乌华门,还在宓休这么一个人可以替自己传话。“明晨与宁自行叛教了,你要想办法将这个消息通知轸水蚓。”轸水蚓知道此事后自然会告知周任萧。 宓休神色大惊,忙问道:“堂主您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毕竟事关重大,若是” 桑柠斥道:“你只管去办,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知道。” 宓休应下,目送了桑柠离开,回到房中后,便见明晨正站在自己的房中,不知何时进来的。 他跪了下来:“护法。” “起来吧!”她走到宓休房门前,果不出她所料,桑柠来找宓休了。 这个消息当然不会传到周任萧耳中,可笑那个丫头还以为宓休会帮她,且不说她平日里不把宓休当回事,轻看宓休,从来都是让轸水蚓与宓休接头,单说那死丫头当上堂主之前,宓休便在这乌华门了,她也不查查当初是谁将宓休安排进来的! 胥连回到房中,总是觉得心神不定,也是,血月教的三大高手都出现在乌华门中,他哪能安心?他躺下身去,翻来覆去总睡不着,过了许久,他听见传来敲门的声音。因为才看见明晨出现在乌华门,所以他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悄悄地起身,拿好自己的剑,问道:“是谁?” 门外没有声间,他更加觉得不对劲,握住剑柄,就要拔出剑时,外面的人却回答了,声音出奇地温柔:“是我,桑柠。” 胥连有些惊奇,她平日里来寻他,都是直接闯进来的,哪回像现在这般斯文,而且方才她还和明晨在一块,现在来找自己,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 他没有放下剑,来到房门关,打开房门。 不知是不是月光映照的缘故,桑柠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宓静姝对你很重要吗?”她开口就问。 胥连没想她一来便问了这么个问题,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答道:“是的,很重要。”他回道。 “那你会娶她吗?”她继续问道,神情认真,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一丝表情。 胥连觉得桑柠有些反常,但思量一番后,决定要再断一断她的念头:“我要娶她。” 这话也不全是假话,若是掌门不反对,他应该是会娶宓静姝的吧。 “那我呢?”她的神情变得哀伤。 “我从未喜欢过你,我胥连只会娶一人,所以你别在痴心妄想,还有,你若是敢打静姝的主意,我不会放过你。” 桑柠忽然笑了,恢复一如往常的娇媚,“你知道我不会这么便宜她。” “我知道。”他显得很平静,“你若断她一只胳膊,我便自断一只胳膊。你若伤她性命,我便与她同赴黄泉。”他看着桑柠,继续说道:“桑堂主,我不是在说笑。”他怕桑柠对宓静姝起什么坏心思,所以他要让她知道,若她伤害宓静姝,他不会原谅她。 桑柠别过头去,背对着他。她的眼中开始泛起泪水,但她觉得若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那她在他面前连最后一点尊严也没有了。她已经没羞没臊地缠了他这么久了,总得留点面子给自己。 “胥掌门,我知道了。”她回道,“不过,好像已经晚了,你若不想让她死,就跟我来。” 胥连心中一紧,没想到桑柠真的对宓静姝下了手。 胥连跟了上去,只是她没想到,桑柠却带他来了宓静姝的住处。 宓静姝躺在床上,看上去并无异常,胥连跑过去,却怎么也摇不醒她,他探了探她的呼吸,有些微弱。 “你看,我可没骗你。”桑柠在胥连身后说道。“我给她下的是血月教的独门秘药,解药自然只有我才有。” 胥连心中怒火顿起,咬着牙说道:“你何必伤她?” “因为觉得她讨厌。”桑柠说道,她的确是嫉妒宓静姝的。 “你果真狠毒。”桑柠回话时无所谓的态度胥连心中的怒火更甚,他拿起剑,一个转身,便向桑柠刺去。 可是,桑柠没有躲开。 让胥连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像是什么事情得逞了一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直接拿手握住剑身,对胥连说道:“记住,九月十六日卯时,你刺了我一剑。” 胥连将剑拔出,忽而不知如何应对此时的场景,他虽与她斗过不少次,也曾从她手中逃脱过不少次,但从未伤她半分。 不行,他不能心软。 桑柠对自已身上的伤全不在意,转过身,向外走去,“你随我来。” 他们一路而去,来到了望日亭。 桑柠坐下,看着站在身旁而不坐下的胥连,眼角微微挑起。“你若抱我,我就将解药给你。” 今夜,她又是将他骗去,陪她吃了个鸡蛋,现在又将他带来这,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平日里虽总无理取闹,但也不会像今夜这样,一下便唱两出戏。 难道与今夜见了明晨有关? 胥连无奈,冷着脸坐下,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真温暖,很舒服,没想到,他终于抱了她一次。 记得那日她醉酒,趁机倒入他怀中,他将她推开,略带惶恐。 “我一直想知道,在你心中,她的分量与我的分量,哪个更重一些。今日总算明白了,也是了了一桩心事!”“我的心中本就没有你,又何来轻重之说?”胥连不知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不敢去看桑柠,他怕自己一低头,会对上她那媚笑的眼晴。 桑柠一怔,即便他一再否认,她也总认为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一些份量的。难道一切只是她的妄想罢了,真如他以前所说的,他心中从来就没有一丝位置是被自己占据的吗?轻重之分,又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笑话吗?至始至终,他的心中只有他师妹一人?不,那他那些不经意的柔情又是为何?为何他不敢承认,他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哪怕是一点点的。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 可是她的身份并不是由她能够决定的,如果他承认他心中有她,她也会不计后果,与他远走高飞的。 她实实在在地理解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或许刚开始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但最后,她却将自己赔了进去。又或许,她太缺爱了,即使在血月教里有那么多人听命于他,周任萧也对她格外照顾,但她知道,那里面,没有一个人爱她。 所以,她知道自己要不久于人世时,她决定,一定要在胥连心中留下一些关于自己的记忆,让他忘不了自己。 可是,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桑柠的身上一阵阵发冷,宁自行给的药多少减了她的一些痛楚。 也是,其实从一开始他便是站在他的师妹那边。她看着他,说道:“你放心,宓静姝死不了,我没给她下毒,只是一种特殊的迷药而已!”说完,她的脸上竟带了笑意,胥连还是忍不住看了她。这笑意让胥连有些不安,他见过她的许多笑容,捉弄过他后得意的笑容,别人挑战她时轻蔑的笑容,很多种,却偏偏没见过这种!她在计算着什么,又在想着法子怎么对付他吗? “那便好。” 胥连突然变平和的语气让桑柠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平日里和她说话都是冷冷的,没有好语气,这样倒是稀奇。是愧疚吗?怎么会,桑柠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他不是一直讨厌自己吗?以后她不再缠着他,他应该会很高兴吧!她说过,除非她死,否则胥连别想甩掉她,现在他终是可以如愿了! “卯时一过,她就会自己醒过来了。”她接着说道,喉头一阵血腥涌上,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胥连放下心来,桑柠应该不会骗她,他松开手,桑柠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靠在他的身上,胥连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招,说道:“我只刺了桑堂主一剑,非要害之处,桑堂主武功高强,便无须扮虚弱了。” “你喜欢过我吗?” 桑柠的声音响起,胥连对这个问题早就没了反应,她总是喜欢问他这个问题!而且她刚刚不是才问过这个问题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 只是这次,不同以往,她说这话时出奇的温柔,可却饱含沧桑与绝望。 “你喜欢过我吗?” 桑柠已经抑制不住喉头的血腥,这句话一开口,那黑色的血液便滴落在胸前,晕染开来。她觉得很冷,即使是此时她靠在胥连的身上,依旧觉得很冷。她抬起头,看着胥连的脸庞,对上胥连的目光。她不知道为何,还是想问这个问题,即使方才事实已经得到证明。或许她只是抱着一种期望,在这种情形下,他会不会心生怜悯,骗骗她呢? 桑柠唇边黑色的血渍,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胥连的脑中似是“嗡”的一声响,她怎么会中毒? 他将自己的剑拔出,在月下仔细一看,才发现剑身某处泛着微微的蓝光。 桑柠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努力看着胥连的脸庞:“你喜欢”只是这句话她终究没能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胥连看着躺在胸前的桑柠,她已经没了气息。他手上的剑掉落在地。 他的胸口空空的,想起某一日午后的阳光洒在桑柠的脸上,她不怀好意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小碎石,看着被绑在树上的他,说着说过许多次的话:“除非哪日你杀了我,我死了,你才能自由了。”他终于或得了自由,终于甩掉了她,一如她所说。 他从来没想过,桑宁会比他先死。 胥连看着桑柠,她的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可是她的嘴角还含着笑意。 他不会懂这个笑意为何,为了她再问他最后一个问题时,他虽没有回答,但亦未有否认? 胥连不知道其实她早就命不久矣,她还是算计了他,在他刺她的那一刻,她握住了剑身,在上面抹上了剧毒,她用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一点位置。 你知最痛为何? 是不敢爱。 你以为最苦的是什么? 是爱不能,恨不得,又放不下。 桑柠于他便是这样。 现在,爱不能,无所爱,恨不得,无所恨。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泛起的微光,天快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 38 章 百里念没有待在房中养伤,她的脚本就伤得不重,昨夜搽了药酒,休息一夜,已无大碍。但她依旧装作行动不便的样子,一大早就来到左栾的房前,叫上他,一起去了杨劲廷的住处。 只是还未到杨劲廷的住处,他们便在路上碰见了胥连与宓静姝。 胥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见了两人,只是停了下来,对两人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去了。百里念见他身上的衣服不是很整洁,双手不知为何,沾满了泥土,也没有洗干净。像是丢了魂般,眼中没了神采。 百里念与胥连也同行过一段日子,知他这个人是爱整洁的。像现在这般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宓静姝跟在他的后面,眼睛已经通红,似是时刻都能落下泪来。她见到了百里念两人,心中的酸楚一下更甚了,向两人打了招呼:“左公子,百里姑娘。” “胥公子这是?”百里念见她的样子,只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里念这一问,宓静姝的眼泪瞬时就掉下来了,她偏过头去,抹了抹泪水,说道:“我不知道,只是今日起来,去师兄住处寻他练剑,没有寻到,我便四处去找。结果,竟在南面的小树林中碰到他。”她说着,语气又哽咽起来:“我见到他时,他就这样了,问他什么也不说。” 宓静姝觉得委屈极了,她与师兄从小一块长大,师兄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她说,自己这般为他担心,他这一路来却不理自己,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 百里念回头看了看胥连的背影,只觉得被一股悲戚笼罩着。 左栾安慰道:“宓姑娘不用太过担心,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胥公子身上无伤,总是好的,等他心情好些,再问他也不迟。他现在不和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是怕和你说了,给你徒增烦恼。你且先让他一个人独自静一静。” 宓静姝觉得左栾的话颇有些道理,心中瞬时觉得宽慰了一些。她见左栾扶着百里念,便问道:“百里姑娘,你的脚怎么了?” “无碍,我只是昨日不小心扭到了,已经搽了药酒,估计到下午便没事了。” “即是这样,那要好好休息才行,怎么还出来呢?” 百里念望了一眼左栾,笑着回道:“其实,我们是想去向宓掌门与杨前辈辞行的,我与栾哥哥打算今日下午便离开乌华门” “你们要走?” “也打扰这么久了,杨前辈的身体已无事,念儿想去沁州看看,我俩便决定先来告辞。” “既便是这样,也莫这样着急,百里姑娘的脚还未好呢不如明早再走。对了,我这两日都不见容真姑娘,平日里都是她来给师叔煎药的,]这两日她未去,都是我替师叔煎了药,她是要与你们一起走的么?” 百里念听宓静姝提起容真的事,神色一顿,随后恢复如常:“容姐姐有事,已经离开了,事出突然,她未能亲自告知,我亦忘了与你们说,真是失礼。” 宓静姝虽对容真的不告而别与百里念两人的突然辞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劝道:“你们便再住上一日,等脚好些了再走。” 左栾面上有些担忧,对百里念说道:“你的脚还未好,今日走我也不放心,便随宓姑娘说的,明日再走,可好?” 百里念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看了看左栾与宓静姝,想了想,才回道:“那好,便再待上一日,掌门与杨前辈那边,还是今日去说了一声吧,明早说有些仓促了,会失礼数。” 宓静姝见百里念这样说,便接她的话说道:“你腿脚不便,这事,我替你去告诉爹爹和师叔就好了!” “那便劳烦宓姑娘了!”百里念谢道。 回到百里念的房内,左栾扶百里念坐下,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百里念的脚:“你的脚还好吗?” 百里念俏皮地回道:“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起路来还有些疼,我不瘸着走,宓休又怎么会大胆地去做事呢?” 左栾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眼中满是柔情:“你说要演戏,这戏我陪你演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百里念嘴角一勾:“这第一场戏演完了,还有第二场。” “第二场?可要我效劳?” “既是演了戏,若是没人看,得多无趣!”百里念说道:“栾哥哥,这看戏的人,那就得由你去找了!” 左栾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进了屋去,站在门前顿了一会,转过身去,慢慢将门关上,及至门间留出一条缝隙时,他又停住了,将门打开,出了院去,在院门口停住,望着百里念住处的方向。 他心中已察觉到不妥,自那日百里念回来,说容真背叛自己,随宁自行离开后,她便变得与以往不同,在他面前还会以往那般说笑,但眼中偶尔会含了些他不太懂的情绪,做起事情来也与以往不大一样了。开始时,他只当她因伤心所致,可过了这几日,他又不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左栾心中一沉,他与罗方相见那日,正是容真随宁自行离开之日,难不成罗方与自己说的话被百里念听到了吗? 思及此,他心中有些慌乱。她的性子他也清楚一二,若百里念果真听了那番对话,心里必定是对他的怨极的。只是依她现在的动作,似乎只是想将内奸抓住而已,至于地图,她似乎没有流露出多大的兴趣。 他又思索了很久,觉得有些拿捏不准,他从小到大从未如此犹豫过,处事向来都是果断决绝,世外庄才有了现在的名声。这一路上而来,他都是依着百里念的意愿来,因他晓得她聪慧,怕说得多了,引她怀疑。初时,他接近百里念确是有所图。只因他查清当年“血梨刹”并未殒命于各大门派,而是被人劫走,下落不明。“血梨刹”与世外庄有血海深仇,这仇他自然要报。且他长辈幼时对他极为严苛,他因练功读书,吃了很大的苦头,心中也是存着恨意的,因而也将这股恨意一并算到了“血梨刹”身上。 少时他与罗方去参加武林大会,便见着了百里念,听她喊“乔南”姑公,但有些怀疑她与“血梨刹”的关系。再见到她时,她正被清夕婆婆追着。清夕婆婆他当然认得,又见她一股的机灵劲,便知她就是当初乔南带在身边的那个女娃。后来她说自己叫百里念,他便更加笃定了她与“血梨刹”的关系。因“血梨刹”有个秘密他人不知,却被他们世外庄查了出来。但是她有一个名字,叫做百里景。 他初时接近百里念,但是想寻着机会,杀了“血梨刹”,报了家仇。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件易事,仅从百里念小小年纪,便有此功力就可看出,她的姑婆“血梨刹”的武功到了何种地步。他原本是打算好好地利用百里念一番,可偏偏他又从百里念口中得知“血梨刹”早已经死了。虽然“血梨刹”殒命这种情形他也曾想过,但毕竟是支撑着自己刻苦上进的一番缘由,便这么消失了,他免不了是失落的。 他也是事非分明之人,百里念虽是“血梨刹”的后人,但“血梨刹”与世外庄的仇与她并无关系,他自然不会把账算到她头上去。其实,在他知道“血梨刹”不在人世时,他大可便离开百里念,可他与这丫头相处了些日子,感觉这丫头有趣得紧,恰巧她又要查内奸之事,内奸之事他是知道一二的,想着她总会到乌华门来。而他也得了地图的消息,不出他所料,正是在乌华门内,所以便同她一块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路两人相处下来,自己的心竟有些乱了。 这个乱,还是从百里念有些异常时他才发现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对百里念听到他与罗方对话这事竟是很在意,也对这件事生出一些惧意来,这惧意并不是源于害怕自己会得不到地图,而是源于对话被百里念听去这件事本身。 即便他们的话是否真被她听了去还有待确认。 这点才是最要命的,这样一件事,他以前是决不会放在心上的。 一阵清风吹过,他混沌的灵台一下清明了许多,暗自定下心来,是呢,还不确认的事情,他为何要如此担忧? 他像是说服了自己,往屋中走去,眉间的那一抹愁色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化开。 未出百里念所料,宓休果然来找她了。果真是作贼心虚,否则为何偏偏在这天黑之时才来找她!他过来,想是没有告诉其他人的。 “掌门要见我,叫人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百里念打开门见是宓休来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将宓休迎进屋中,行路时脚依旧是瘸着的。 宓休见她方才神色中又带些慌乱,心中已有了计较,待她转身后,他的目光落在百里念的脚上,竟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我听静姝说你与左公子明早便要离开,想这段日子门内出了许多事情,未能好好行待客之礼,刚刚才得空闲,且听静姝说你伤了脚,行动不便,是以亲自来了一趟。” “掌门哪里的话,我与栾哥哥在中派叨扰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百里念引宓休在桌前坐下,自己坐在了他的对面,替他斟了杯茶:“一杯冷茶,掌门莫怪!” 宓休将茶接到手上,却没有喝下去,只拿在手上:“刚才看你走路,脚伤似是没什么好转。不如再多待几天走,脚伤行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不妨事,不妨事。”百里念忙回道,想了想又说道:“有些急事,需早些回去。” 宓休见她说这话时神情极不自然,心里便在冷笑,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拿起茶壶,又斟了一杯茶,递给百里念:“我白天时便想来看看左少侠与你,只是门中事务繁多,这你也是知道的,不能得空,所以今晚才来,我也不知你们明日何时走,怕又被事务缠身。方才来你这之前,我已去见过左少侠了,与他践别过了,现在这杯茶,便当是我替你践行!” 其实他本是要直接来找百里念的,只是来他这时经过左栾的住所,遇见了左栾,左栾邀他过屋坐坐,两人便聊了半个时辰。他本并未打算对左栾动手,毕竟左栾与百里念不同,百里念无门无派,便是突然死了,也不打什么紧,而左栾是世外庄的人,若死在了乌华门,怕要引起门派之争,不过左栾既知道了他来百里念这,那便由不得他不动手了。百里念若死了,左栾固然会想查她的死因,但毕竟这里是乌华门,左栾是外人,没有证据,待不了多久,他便会走,届时等他出了乌华门,再对他下手不迟。因而,方才他只是对左栾下了些蒙汗药而已。 百里念接过茶水,谢道:“多谢掌门!” 宓休的这些话其实说得有些牵强,即便是事务繁忙,他入夜来寻她一个单身女子,这不是比未有时间相送更加不合礼数么?但他现在一个掌门敬她一杯茶,她怎样也没有不喝的理由。 宓休见百里念将茶水饮尽,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百里念见宓休神色有些怪异,心中有了计较。 她将茶杯放下,正要说话,忽而眉头紧锁,脸上极尽露出痛苦的神色。她伸出手来,死死抓住宓休的袖子。 “这茶,这茶” 其实百里念并不知这茶水中到底是否有毒,她从小爱逃出谷外,清夕婆婆因担心她,变着心思给她泡着药浴,十几年下来,她便是有了这百毒不侵的体质。若是这茶无毒,她装作中毒,诓一诓宓休,说不定也能套出个什么事来。若是这茶有毒,也就顺了宓休的意,看看他打算怎么办。他虽对自己下毒,但定然不会让自己那么快身亡,毕竟他还认为地图在自己手上呢! 宓休冷脸看着她,任她抓着自己的衣角,语气有些讥讽:“没想到这毒发作得这么快!” 他承认得倒痛快,百里念知道了他与血月教的事情,又抢了地图,固然要死,只是他得留些时间,从她身上找到地图的下落! “你若想活命,将地图交出来,我就把解药给你!”他见百里念恨恨地看着她,不甘心地拿出了地图。他手臂一用力,将地图从百里念手中扯出,又抚了抚上面的褶皱:“你不要与我耍什么小心思,我行走江湖多年,你以为能骗得了我吗?” 百里念已经跌坐在地上,面色痛苦:“这地图对你便如此重要,竟是要下毒来害我!”她说着,面上露出一丝震惊的神情:“难不成唐宣的死也与你有关?” 烛火下,宓休的脸有些扭曲:“他早就该死了!他好好地执事长老不做,偏偏要怀疑我,私下查我。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吗?他知道我在寻找《渡谱》之后,不照样想着法子,想要找到那本书?一年前我便想了结了他的性命,只可惜他运气好,有人替他受了罪,他不知悔改,倒越发猖狂起来。”宓休的语气变得越发阴狠:“明非洞内,我一剑割断他喉咙的时候,他竟还瞪着眼睛看着我,他真是蠢极了才会以为我不敢杀他!” 唐宣的死总算水落石出,只是他说的一年前的事是怎么回事?一年之前,杨劲廷前辈出事不正是一年前吗? “有人替他受罪,是杨长老?” 宓休已没有什么顾忌,他走到百里念面前,睨着她说道:“那杯茶本来是给唐宣喝的,偏偏被杨劲廷喝了去,我念在与他的同门之情,便出手留了他一命。” 百里念听到这里,对宓休简直是厌恶至极,明明是冷血冷情,无心无肺,却说得自己有情有义,真是可笑。她啐了一口,道:“好个伪君子,两个师弟,一死一伤,皆是你的手段而为,却说得自己还像是个仁义之士。”她说完,又突然大笑起来:“只怕你要害我,不光是因为地图,而是我知道了你是血月教的人吧!” “你既知道了这件事,那你也应当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知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在苍云堡的黑衣人是你,在唐宣住处的黑衣人也是你,你与我交过手,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那夜你未与我动手,怕被我识破身份。你好好一个乌华门掌门不当,却跑去当血月教的内奸,真是有志气!”宓休为什么会做内奸,她是好奇的,乌华门掌门地位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颇高,但那夜在苍云堡内却连轸水蚓都能训斥他,他是犯了什么邪,找这个罪受! 宓休笑了,笑得有些古怪,他恨恨地说道:“你错了,我本就是血月教的人,只不过在乌化门蛰伏了这么多年,没人知道罢了!” 原来如此! 百里念讥笑道:“血月教的人?只怕你的心也不在血月教上,你今日独自前来,我不信你将地图拿到手后,不会私吞!” 百里念的这番话让宓休皱起了眉头,她还真是聪明,不过这样聪明的人,不与自己为伍,便不能留在这世上。 “你果真聪明,不过再怎么聪明又怎样,还不是中了我的毒,要丧命于我手吗?” “是么?”百里念唇边勾起一抹笑:“你确定你杀得了我吗?” 宓休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有掌力从旁边与前方同时袭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 39 章 有一人从窗外闯了进来,待宓休站定之后,见了此人,大为震惊! 来的人竟然是关栋! 关栋并没有死,那场大火,只是他为了保命而演的一场戏。那场戏他演得很辛苦,但又不得不为之。他私藏地图的事情已经暴露,宓休必定不会饶了他,他也不可能装着昏迷一辈子。他思来想去,决定演这么一场戏,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葬身火海,以保一时之全。 他本打算在晚上放那场火的,那样他脱身也要容易许多,等脱身后他就拿着地图先去休养一段时间。不料中途生了变故,百里念猜到了地图所在,将地图拿了去。地图被百里念拿了去,若他将此事告诉宓休,依宓休的性格也不会再信他。即便宓休信了他,也不会再留他的性命。 他心中不安,便更不能等了。百里念去找他之前,他已于先前杀了门内一位打杂的弟子,藏在自己屋中,准备砍了他的手臂,冒充自己,再放那场大火。那名弟子生性嗜赌,常常溜出去,过个天才回来,他有好几次将他捉个正着,但见他为人滑头,想着说不定能用上他,便替他说情,免了几次责罚。现在,也是那个弟子该报他恩的时候了。乌华门正值多事之秋,少了这样一个打杂的弟子,下面的人只当他又犯了赌瘾,偷溜出去,当然不会将此事报上去让宓休知道。 因而,百里念一走,他立即行动了起来,放完火后,他便偷偷走了。他在乌华门这么些年,对门内的地形及巡逻弟子的时间已极为熟悉,那时又早,几乎没什么人起,所以他逃走的时候也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 但他知道,他若要高枕无忧,则必须除掉宓休才行。因此,待他稍为恢复了一些,他便先去寻了百里念。他想,这乌华门之人,能助他除去宓休之人,也只剩她一人了。 而且,地图还在她手上,他也要想办法拿到才行。 关栋的出现是宓休万万没有想到的。关栋私藏地图一事他也是在关栋被宁自行砍断手臂时才知道的,他心中气愤,但当时关栋已昏迷,他未知地图的下落,便没有取他性命。可没想起了一场大火,要了关栋的性命!当初关栋死时,他虽气愤未能从他那得知地图的下落,但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关栋知道他太多的秘密,迟早是要死的,这样子,也省得日后他再费心思将他除去。那场无缘故的大火,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你,你”宓休惊讶之余,满腔怒火升起,“你还有脸回来!” “你有脸在这,我为什么没脸回来!”他讥笑道:“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说江湖上的人若是知道了你暗地里的那些勾当,该当如何!” 宓休已平了惊讶之色,似完全没有把两人放在眼中:“怎么,你想说出去?只怕你没这个机会,就算你出去说了又如何?你被火烧死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认为你是个骗子,有谁会信你!”他说完,微微提了提声音骂道:“像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早就该死了,做了你的师父,真是让我觉得丢人!” “师父?好个师父!宁自行断我手臂时,你不是在外面看得挺开心的吗?”他说到此处时,神情极为气愤。 原来当日并非是宁自行断关栋手臂后,宓休才赶到。而是宓休先寻的关栋,两人商量完事情之后,宓休才出了屋门,宁自行便到了宓休也才因此得知关栋私藏了地图。宁自行断关栋手臂时,他便站在门外看着。 关栋说的这番话,又是让她震惊了一番,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番恩怨。百里念趴在凳子上,看着这师徒两人,觉得有些好笑,关栋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关栋当初来找她时,她也是很惊奇,第一自然是因为关栋竟然没死,当初她还在疑惑是谁对关栋下了手,没想是他自己演的一场戏。第二是因为他即没死,本就应好好地在外面生活才是,为何又回到乌华门这是非之地!她当时还以为关栋不死心,是来找他要地图来着,结果关栋却与她希望自己帮他揭开宓休宓休的真面目。但她转念一想,他私藏了地图,宓休必饶不了他,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这件事情她本来就是要做的,宓休既然是内奸,若是让他安然无恙地继续做这个掌门,对武林来说便是个大祸害,对于这个祸害,她总要做点什么的。 当初容真随宁自行走了,她又听得了左栾与罗方的对话,心伤得不得了,但想着她来乌华门是为了找出内奸才来的,内奸还没找出,她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一走了之。现在关栋想除掉宓休,又来找了她,她相着关栋了解宓休那么多事情,对于指认宓休也会是有帮助,便应了下来。 当然,关栋虽然没说,百里念心中也还是知道他想拿回地图,他宁愿被宁自行断了一臂也没说出地图的下落,自然不会甘心地图就这样落在自己手中。不过关栋既没提这碴,她也就没提地图的事。地图已经被她烧了,不管关栋打什么主意,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便是宁自行不断你手臂,你当我会饶了你!你背叛我私藏地图的时候,便应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以前他对关栋还是极为信任的,关栋是他一手带大,且又倾心于宓静姝,宓休便认为他不会背叛自己,就连他暗中隐藏的独门武艺,也传授了他几招。若不是从宁自行处得知关栋私藏了地图,他是决计不会怀疑到关栋身上去的。 “那你呢!你害得杨师叔险些丧命的时候,杀了唐宣师叔的时候,可曾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关栋的语气像是一位正直之士,似是忘记了宓休在作恶的大多数时候,都有他这么一个帮凶。 “今日,今日如何?”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说道:“也罢,你们一个废人,一个中毒,能奈我何?” 说完他便准备要对两人动手,未想他话音刚落,屋顶上传来轻微的响动,随后屋门被人打开,左栾,胥连与杨劲廷走了进来,左栾说道:“那加上我们呢?” 宓休见宓静姝c杨劲廷与胥连皆在场,脸色又白了几分! 这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走之前明明对左栾下了蒙汗药,为了不让他起疑,他还特意控制了药量,亲眼看他和衣躺下,他来找百里念的,可是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分明一点事也没有! 还有胥连与杨劲廷,他们为何会在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百里念的一个局,他将目光投向百里念,只见她早没了方才的痛苦之色。 百里念亦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叹道:“这演戏也是件累人的事!”她脸上带着嘲弄,边往自己的衣柜走去,边说道:“可不止这些,还少了一个。” 她打开衣柜,将藏在里面的宓静姝拉了出来,解去她身上的穴道。 宓静姝泪流满面,即便百里念解了她的穴道,她依旧没有说话,也未去看眼前的这些人,只低着头,默默地流着泪,方才所有一切她都听见了。 她本在屋中休息地好好的,关栋却突然闯进房中,只说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她见关栋没死,已经是回不过神来,没想他竟将她拉到了百里念的房中,又突然点了她的穴,告诉她若想知道这重要的事情,便好好藏住自己,别叫外面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她因好奇,便听了关栋的话。 其实,在听到宓休与百里念的对话,得知宓休的秘密时,她因震惊与伤心,早便乱了呼吸,她之所以继续在里面待着,便是想知道自己的爹爹到底有多少秘密。而依宓休的功力,应是能听出屋里还有人在的,只可惜他一门心思在地图身上,想要从百里念身上得到地图的下落,竟是未能听出来。 左栾走向百里念,方才他躲着观察宓休与百里念的一举一动,虽百里念曾说过毒物对她并不起什么作用,他也明知百里念是在演戏,但见她一脸痛苦,还是不禁忧心万分。现在见她又与平时无样,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而对于关栋的出现,他倒是比其他人少了些惊讶,因为百里念已提早告知他关栋未死,还来找过她两次,与她一同商量对付宓休的事情,不过,他是一次也未与关栋碰过面。百里念告知他时,他也是很惊讶。 当然,他心中也稍为放宽了心,这样看来,念儿是没有对他隐瞒什么,也未曾对他产生怀疑。 百里念望向宓休,说道:“你无需惊讶!方才栾哥哥拉着你聊天的时候,我便已经将他们找来了!” 宓休已经全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计划好了要对付自己。自己来找百里念时碰见左栾并不是凑巧,左栾拉着自己进屋喝茶聊天,只是为了让百里念有时间去布置好这一切。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宓休怒火中烧,他本以为是自己掌握了大局,现在看来,他分明是被百里念这个臭丫头耍得团团转。 “不计划好,怎么让你这只老狐狸现形。乌华门的掌门竟是血月教的内奸,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乌华门在江湖中不知要被耻笑多少年!”她说完,瞥了瞥身边的宓静姝:“你既有个女儿,便应该好好为她想想,不应去做那些勾当!” 百里念之所以将宓静姝也卷进此事中,只因她知道宓休最在乎的便他这个女儿。她记得乔姑公以前常和她说过,许多被世人认为是恶人的人,其实只是缺一个改过的机会,若是有人肯给他们机会,这世上可能就会少了许多悲剧。 她虽不喜宓休,但若是宓休能看在这个女儿的面上,改邪归正,那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百里念也知这种机会是很小的。宓静姝天天在他身边,他若因她而愿改邪归正,他便这么做了。 宓休看着宓静姝,脸色阴沉:“勾当?我只是”他说着,又突然停了下来。他现在显然是敌不过百里念他们的,若是硬来,他定要吃亏。 他并未将今夜的事情告诉明晨,而是独自前来。一来是他想着百里念武功虽高,但毕竟年轻,江湖经验尚浅,对她用毒,自己便可一人对付她;二来是桑柠已死,地图在百里念手中这事只有他知道,他何必将地图白白送了明晨,待他拿到地图,寻得《渡谱》,他又何惧明晨,何惧血月教。只可恨他棋差一步,那□□竟对百里念无用,且自己还被她摆了一道,只怪自己太轻敌。现在便只有先保住自己再说。 他想着,脸色又变了,闭上眼睛,面上逐渐浮现一种悲伤之色,接着说道:“我只是无可奈何罢了,你当我不想正大光明的做人?只是由恶入善,岂是你们想象地这么简单!”他睁开眼睛,望向宓静姝:“我只得静姝这么一个女儿,常常将她困于门中,不许她下山,便是怕她被血月教掳了去,用她来牵制我!我先是入了血月教,才被血月教安排来了乌华门,你可知我要脱离他们是件多难的事情!” 宓休说到这里,宓静姝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他。 “我做乌华门掌门这些年来,尽心尽力,乌华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一日比一日高,威望一日比一日足,你当我付出这些心思是为了什么?” 杨劲廷叹了一口气,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知道了个大概。《渡谱》的传言他也曾听说过,未想竟是真的。他往前走了几步,对百里念与左栾说道:“师兄既是这么说,也是要改过的意思,今日之事,便请二位保密,别让外人知道!” 当初师父本是要传位于他,他不争气,后来便由宓休任了掌门之位。宓休虽犯下大错,但诚如他言,这些年他为乌华门做了不少事。乌华门在江湖上有今日的地位,他功不可没。唐宣已死,他身体虽有好转,但也几是个废人,乌华门已经不起大变故。若是宓休出了事,放眼望去,乌华门并没有很好的接任掌门之位的人选。即便接任了,乌华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也难保平于从前。因而,宓休既是要改过,今晚之事不让他人知道,才是最好的办法。 关栋听此言,有些慌了,他随宓休这么多年,对宓休的性子当然清楚。若是左栾与百里念应下此事,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宓休还如从前一样继续做他的掌门,他关栋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你们不能相信他!”关栋叫道。“他老奸巨猾,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算盘!” 宓静姝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怒斥关栋:“师兄,你怎可这样说我爹爹!我爹爹把你养大,不管他做错什么事,对你而言,都是恩重如山!爹爹虽然做了错事,但他现在有心要改,怎就不行?按你们刚才所言,你也应做了不少错事,凭什么你有改过的机会,我爹爹就不能有?” 宓休叹了一口气:“我既做了错事,你们要将我如何,我也没话说。只是我也希望二位能对今日之事保密。一来是为了乌华门的声誉着想,二来”他望着宓静姝,眼中充满慈爱:“我不想静儿以后在江湖上被人耻笑。” 宓静姝心中一动,眼中便泛起泪水。 胥连亦开口为宓休说话:“还请两位应下此事!” 百里念望了众人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家都言重了,我与栾哥哥岂是不讲理的人。这也算是乌华门内部的事情,怎么个解决法,当然还是要乌华门自己来定夺。” 关栋见此形势,知对自己不利,见宓静姝就站在自己的左前侧。心念一起,瞬时便点了宓静姝的穴道,扼住了她的咽喉,只需稍一用力便能拧断她的脖子。 “放开她!”宓休怒道。 关栋目光狠戾,拖着宓静姝来道窗前,以便随时逃走:“你们信他,我可不信。百里念,快将地图交出来!” 左栾只当关栋是听了刚才的对话,误以为地图在百里念那,也只当百里念对关栋有所防范,未将所有计划告知他,才引来这样的误会,他正准备向关栋说明百里念只是用假地图作诱饵时,百里念却拉住了他的手。他见百里念望向自己,似是让自己不要说穿,他便住了嘴,想看百里念有何打算。 百里念上前走了两步,走到烛台前,将身体侧过,以便能同时看见所有人。她垂眼望了望烛火,又抬眼看了看关栋,伸出手来,从袖口内掏出一卷图纸:“你说给你就给你吗?这图纸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还不如烧了好!” 她说完,便要将图纸点着。 宓休与关栋见了,心中皆是一急,两人皆向百里念攻去。 只是他们俩自然不能伤到百里念,况且还有一个左栾在帮着她。而宓静姝得了自由后,便赶忙到了胥连与杨劲廷的身边。 四人的打斗很快便转移到了屋外的院内,也未维持多久,关栋与宓休便要败下阵来。 密静姝在门口看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明白,宓休根本就没有改过的想法。胥连见她哭得伤心,心有不忍,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慰着她。 宓休虽明知不是二人的对手,寻图寻得辛苦,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了真的地图,怎会善罢甘休,想着失去这次机会,下次要找着地图便更是难上加难,因而是拼了全力想把地图抢到手。而关栋也是志在此图,两人虽有怨,但现在却是联合起来对付百里念二人了。 只是宓休没想到,他正拼了命与两人斗着,后心口却一凉,随后传来一阵剧痛,竟是被关栋结结实实刺了一刀。 他的身后传来宓静姝凄厉的叫声:“爹爹!” 关栋的这一刀,着实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关栋是想得到这地图,但他即便与宓休夺了地图,宓休也不会放过他。况且眼前他二人联手,也打不过百里念与左栾。他越发感觉夺图无望,还不如趁此机会杀了宓休,没了宓休,落在这几个人手中,他还能想办法脱身,多一些活的机会,而后从长计议。 关栋杀了宓休,趁着众人还在震惊之余,便逃走了。 宓静姝踉跄地跑到宓休面前,杨劲廷与胥连也走了上来。宓休倒在地上,胸口全是血,宓静姝趴在他身旁,哭得说不出话来。宓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便死了。 左栾上前几步,安慰宓静姝道:“请节哀。” 杨劲廷叹了口气,心中沉痛。他望着两人,问道:“我想问一下,这地图为何会在你们手中?” 乌华门的变故皆因此图而起,他自然要弄个明白。 “这地图是假的,只是念儿想出的一个计谋罢了!”左栾解释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百里念冷冷的声音:“你当真以为这地图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 40 章 左栾一顿,转过身去,望着百里念紧紧拽着手上的地图,慢慢向后退去。 百里念未等左栾问她,掉头便出了围墙,她的轻功在场的人没人能及得上,便连左栾也是,待他追上她时,她早已进了乌华门的厨房。 “站在门外,谁都不许动。”百里念对着追过来的左栾与胥连呵道,她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地图,将地图置于火把之上。 她是真心实意地对左栾好,所以,她更加不能接受左栾的欺骗。她因心中有左栾,所以对他少了许多防备,她总认为,认可一个人,便需对他有完全的信任。现在想来,他确是有许多不寻常的地方,听说她姑婆去世时的神情,看见地图时的反应,可她因心中有他,便会为他的种种不寻常之处寻个合理的理由,以至于忽略了许多,她也算弄明白了,相对于左栾欺骗她,其实这一路上,她自欺欺人的成分更多一些。 相比而言,左栾倒是比她理性地多,知他若亲自行动,必会被她察觉,所以几是不管事,应是早就吩咐好了罗方随机应变,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初时他也在找那地图,怕她怀疑,所以什么事情都按照她的想法来,并不提什么意见。 百里念思及此,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念儿”左栾唤道,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地图。 百里念见他瞅地图,心中又是一阵悲凉,她只开口说道:“明非洞,罗方。” 左栾明白过来,那日他们的对话已叫百里念听了去。 “你骗我”她眼睛通红,但是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就是不肯落下。 左栾没有说话,他盯着她的脸,看着她哀伤的神色。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向百里念伸出手,语气像是劝慰:“你先将地图给我,我会向你” 他还未说完,又见三人赶了过来,众人一惊,竟是宁自行捉了关栋回来,而另一人,便是明晨。 关栋运气背,逃走时正巧碰见了明晨与宁自行,便被逮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是宁自行断的,今日又碰到他,若是不卖了好,这另一条胳膊恐也要被他卸了去。因此也不待宁自行问,他便招了地图在百里念这。 关栋朝百里念指了指:“瞧,我未曾骗你,地图真是她夺去了!” 明晨这是第一次见百里念,她想起当时她问轸水蚓自己与百里念谁美时,轸水蚓说的是自己,可现在一看,她却一下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心中的妒火一下烧了起来。她暗骂着轸水蚓,脸上却带着笑,对百里念说道:“小妹妹,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姐姐说。姐姐替你出头,莫一时置气,烧了那地图。那地图可是个宝贝,烧了多可惜,你不愿留给他们,自己留着也好啊!” 方才他们赶过来时,见着这形势,便知百里念与左栾他们有了矛盾。是什么个矛盾,她不清楚,不关心,但眼下百里念要烧了这地图,可是万万不能的。 百里念本是想对着左栾将肚子里的委屈全骂出来,可现在看这形势,于她不利决定不再纠缠,也未回明晨的话,只咬着牙说道:“谁都不会得到这地图。” 她手一松,外面的人还未及反应,那已被她浸过油的地图碰到火把,瞬间烧成灰烬。 百里念一个旋身将厨房的架子踢向外面,架子在门前落地散落开来,架上的酒坛碎开,那架子一下便着了起来。火苗顺着百里念先前酒开的油渍蔓延,连着窗子便也开始烧了起来。 众人进去不得,他们只见眼前浓烟滚滚,便以为里面是全着了火,而百里念早就趁着机会从厨房另一侧的窗子逃开去了。 明晨见此,立即便追了上去。好不容易见了一次面,她可不能轻易放过百里念。 左栾当即也追了上去,作为世外庄的少庄主,他自然知道眼前这让人觉得诡异的女子是谁。即便不知,方才她与宁自行过来时,是由宁自行挟着关栋而来跟在她后面的,看那形势,她在血月教的地位显是比宁自行高的。 这样的人,除了明晨还有谁? 明晨的心狠手辣,手段歹毒,不说江湖人,便是血月教的人也是惧怕的,百里念武功虽高,但毕竟年轻,怎对付得了她呢?落在她手中,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不过,他未能追上明晨,更未能追上百里念。两人的背影渐渐离他远去,终是不见。他又往前寻了一会,终是不见她们。 他心中焦急万分,也顾不得还在乌华门的地界,便放出了世外庄的信号。 不过一会,便又好几人从四处而来,跪倒在他面前。这些个人,是藏匿于乌华门内的暗卫,但不是用来打探消息的,只是为了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因此也极少出动。因百里念性子机灵,他也特意交待过这些暗卫离自己与百里念远些,免得叫她发现了去。 “传令下去,要寻到百里念,无论如何,都要保她毫发无损。” 百里念逃出明晨的追捕当真是不易。她想着回谷后,得好好谢谢清夕婆婆才行,若不是婆婆以前总要捉她回谷去,她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功夫在轻功上面。若不是这样,她现在早就落入明晨手中了,指不定要受什么苦。 虽她是半路离开乌华门的,但因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事情,所以,她早便将钱财带在了身上。而她身上的香气一早就被她从白陌子那拿来的药压下去了,否则她也不能在乌华门内那样顺利地办事。没了这香气,左栾与明晨要找她,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此时的百里念正坐在一个面摊上吃着面,听着旁桌的人讲着乌华门内的事情。外面皆传宓休是暴毙而亡,现在乌华门由杨劲廷在主持大局。看来杨劲廷为了乌华门,还是保全了宓休的名声。宓休死了,宓静姝没了依靠,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如从前了。但好在杨劲廷与胥连都待她不错,她也不会受了委屈。只是宓休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她便病倒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着呢! 百里念听着周围的人在谈论着,又想起在乌华门发生的事,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看着面前没吃几口的面条,呆了一会,就叫了老板,想结账离开面摊。 她刚给完钱,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见对面的酒馆中传来一阵叫骂声,接着便听见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依着她的性格,若是以前,她肯定是要去看看发生什么事的,可是现在她心中不痛快,便不想去理。 可你不理事情,事情有时候是会自己找上门的,她刚起身走了两步,一个人便从酒馆中被人打了出来,恰恰落在了百里念跟前。 百里念低头一看,那人虽趴着还没抬起头来,但她已认了出来,心想道,可真是巧了! 被打出的那人叫骂着,发现眼前站了一人,抬头一看,脸上的怒气凝住,心想道,可真是苦了!刚刚被一群小辈合伙欺负了,现在又碰见了百里念,看来他今天运气是背到家了! 百里念心情不佳,但见着轸水蚓,心情似乎又好了这么一点。她蹲下身去,看着依旧趴在地上的轸笑道:“轸门主,别来无恙啊!咱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这么客气做什么,不用对我行这么大的礼!” 轸水蚓看到她的笑容,禁不住一哆嗦,赶紧爬了起来,干笑道:“别来无恙,别来无恙,挺好,都挺好!” 酒馆里追出六个人来,看着轸水蚓与百里念讲话,以为他俩是一伙的,便将两人一起围住了,为首的一名女子正是罗衣派的弟子何兮,她对两人叫骂道:“原来还有一个血月教的孽障,今日便一起收拾了!” 百里念见那人什么也不问,便笃定她是血月教的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肯定我是血月教的人?” “若不是血月教的人,怎么会和轸水蚓说笑?”何兮说道。 “真是好笑,他被你们打了出来,落在我跟前,我不过与他说了几句话,便被你们认定是血月教的人,这是个什么理?若是平日里你见了个老伯跌倒自己面前,难道也不管不问么?况且我这人向来爱笑,现在与你说话,不也笑着吗?难不成,要我哭着与你说话?刚才那样怎样就算上是和他说笑了?” 何兮见她牙尖嘴利,但说得又有理,想不出辩驳的话来,但她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两人,一时做不出个决定。 “你当真不是血月教的人?”有人问道。 “当真不是。”她回道。 何兮见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想着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耍不出什么幺娥子来,但又生怕错放了人,便对她说道:“既是这样,我们也不难为你,你先站到一边去。”她虽这么说,心中还是防着百里念的,她若是血月教的人,待会她们对付轸水蚓的时候,她不会不管。 百里念瞅了一眼身旁的轸水蚓,又瞥了眼将她们围住的几人,问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另一名女子说道:“让你走你不走,问这做什么?” “好奇。” “他们是罗衣派的。”轸水蚓说道。 “可我听说,罗衣派全是女弟子,哪里来的男子?”她指了指围在她左侧的两人。 轸水蚓继教接过她的话:“那是世外庄的人。” 说起世外庄,百里念的心里又不痛快了,她向来以敢爱敢恨自居,也常常嚷着要拿得起放得下,可现在每提到与左栾有关的事物,她便总是有股异样的情绪。令她烦恼的是,这股情绪又不是单纯的怨与恨。 “好罢,我无门无派,江湖闲人一个,今日这事我本不该管。可你们六个欺负他一个,我是有些个看不下去了!” “他是血月教的人,你确定要帮他?”其中一名男子说道。 “莫与她多说废话,我们已劝过她,她若是要掺和进来,便是自讨苦吃!”何兮不想再与百里念纠缠,提了剑便攻了上来。世外庄的那两名男子今日只是与何兮等人只是初见,因看她们与血月教的人打了起来,便出手帮她们。 左栾虽下令寻百里念,但毕竟世外庄见过百里念的人并没有多少,因而这两人并不清楚眼前之人便是他们要寻之人。现在他们见何兮等人与百里念打了起来,一时不知要不要出手。想着这么多人对付一个黄毛丫头,也太丢脸了些,一时便没有动手。 只是不过片刻,他们便觉得大为惊异,何兮四人一点没讨得了好,那丫头似是毫不费力便先将其中三人打倒在地。两人不再犹疑,立马加入打斗之中。 百里念对付着三人,见轸水蚓在旁边,似是要走的意思,边接着招,边叫道:“轸门主真是不够义气,我这是要为你出头来着,你怎么就想着要走?” 轸水蚓本是想着依百里念的功夫,对付他们几个绰绰有余。他不趁着这个机会走掉,难不成呆在这里,等百里念收拾完他们,再来收拾自己吗?他还未曾来得及回百里念的话,百里念抽出夜宇剑,在其中一名男子的腰间轻轻一划,便将他的腰带割断,抽了出来。她收了夜宇剑,一边对付着三人,一边又向轸水蚓攻去。 何兮等人被百里念搞得有些糊涂,刚才她分明是帮着轸水蚓来着,怎么此刻又对付他去了。 轸水蚓自然不是百里念的对手,不消一会,便被她捆住了。轸水蚓暗暗叫苦,落入百里念手中,还不如被这几个罗衣派的丫头抓着呢,在那几个丫头手中要逃走可是容易得多。 百里念一手拿着腰带的一端,牵着他,一边与何兮等人同旋。又打了一会,她叹道:“玩够了!” 她这句话可真将何兮惹怒了,她觉得她们几人刚刚合力对付她,没有讨得了一点好,已经是很憋气了,现在百里念这般说,岂不是在侮辱她们吗?这种事情若传了出去,以后她们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何兮骂道:“你这黄毛丫头,真是大言不惭,方才只不过是见你年纪小,想让你知难而退,你倒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 “黄毛丫头又怎样,还不是能赢你这老姑婆!”她刚才与她们打了一架,心情舒畅了不少。“你刚刚使得可是你们派的‘横断青云剑’?” 何兮听了她前面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又听见她的问题,脸上竟绽出笑容 ,下巴微微抬了抬:“正是,你既能看出我使的招数,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必然也知道这剑法的厉害,我方才可只使了两招,若是接着打下去,伤了你可不好。”她看了眼被百里念绑住的轸水蚓,接着说道:“你将轸水蚓交给我们,我便不再追究你!” 百里念回道:“这蚯蚓被我抢到了,就归我管了!”她又摇了摇头,嘴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横断青云剑被你练成这样,真是可惜了!不过也是,便连你们宋掌门也未将这套剑法练好,又传给你们这些个不争气的弟子” 何兮听了这话,也不等百里念再说下去,斥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我们掌门的不是。” “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轸水蚓叹着气。 百里念侧头对他说道:“错了错了,这词用得不对,应该是实话没人爱听!”她又转过头去对何兮说道:“要往深了算,我与罗衣派还算有些瓜葛,今日便看在宋掌门的面上,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横断青云剑。” 她说着,将右手中绑着轸水蚓的腰带交到左手上,抽出一支夜宇短剑,向何兮攻去。 百里念是很少在人前使用横断青云剑的,这剑法虽然是她姑婆所创,但现在江湖上的人都认为它是罗衣派的绝学,她既不是罗衣派的人,在人前使这剑法不大妥当。但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做事便不顾虑那么多,皆是依着心性而为。 现在她使了横断青云剑,何兮等人哪是她的对手,眨眼间,便连手上的剑也被百里念打掉了。 “你怎么会横断青云剑?”何兮惊异不已,面上神情又惊又惧。 “我怎不能会,这横断青云剑又不是你派师祖所创,你若非要按门派来说,我这才是师出正门的呢!”百里念收了短剑,说道:“这横断青云剑固然厉害,但若要将它的威力发挥出来,需得一起练着弄风步才可。若是能再练上一念剑,辅着横断青云剑的剑法,那便更好了。”不过可惜,当初乔南姑公连横断青云剑都没交完,更别说把弄风步与一念剑传给宋之虞了。 “你,你到底是谁?”什么弄风步与一念剑,她完全没有听说过。 百里念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何兮眨了眨眼:“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说完拉起轸水蚓就走了。 何兮看着两人的背影,也不敢再追上,她突然想到十年前在武林大会上,有个小女孩念出了横断青云剑的口诀,助掌门赢了比赛,难不成她便是那个小女孩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 41 章 左栾听了暗卫带来的消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了下去。 罗方站在他的身侧,什么话也不敢说,自少主子从乌华门回来后,话便更少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少主子一人回来时,他便知道,少主子这样黯然神伤,定然与百里念有关。 少主子本就不多言,少时便有超出年纪的沉稳,现在就更不必说了。以前因年幼,总免不了要与自己商讨事情,对自己也有所依赖。只是随着他长大,便是不那么需要自己了。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神伤。 “该多放些心思放在血月教身上了。”左栾说了一句,语气很轻,也不知是不是与罗方说得。又或者他只是在自言自语。是的,他需多放些心思在血月教身上,这样他就能少些心思胡乱想了。 当时明晨追百里念,他未能赶上,心里焦急。现在终于得了她的消息,知她无碍,他也就放下心来。只是血月教定然已经盯上了她,那夜明晨的眼中满是杀机,让他想起都有些心惊。他虽有派人在暗中保护百里念,但若真遇上明晨,只怕那些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左栾转过身,向外走去:“我要去与那人见面,你先回庄里去。” 罗方面上闪过一丝难色,跟了左栾出去,将他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少庄主,与那人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这事还需谨慎。” 在他眼里,左栾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他也想不出左栾此般做的原因。用那样的方法对付血月教,几无成功可能,也太过冒险。虽然他知道左栾做每件事必有他的缘由,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左栾停下步子,罗方亦在他身后站住。 “你以为我是与你说了这事之后,才要去找他合作吗?这件事在告诉你之前,便已经开始了。” 罗方一愣。 “你回去之后,要不要告诉老庄主,随便你!” 百里念看着轸水蚓,有些发愁。 现在该如何处置他才好! “你若看着我碍眼,便将我放了好了!”轸水蚓谄笑道,他此时正被百里念绑在树上,封了内力,半点逃跑的办法也没有。他虽知百里念不会伤他性命 ,但若她一直想着法子捉弄他,那日子也够难熬的。 “现在你们血月教明晨护法,指不定在四处寻我,我一直小心行路,现在为了救你,这么张扬地打了一架,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她盯着轸水蚓,眼中闪着精光:“反正我一个人路途无聊,你就陪我解解闷得了。” 轸水蚓叫道:“你不是总和左栾一起么,怎么会无聊?就不用我陪了吧!”这话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惊觉,从百里念把他抓来到现在已过了大半日,他竟没有看到过左栾,意识到这点,他自言自语道:“对啊!你怎么现在一个人?” 百里念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看着轸水蚓不说话,轸水蚓被她看着心中发毛,正想说话,却见她的眼中慢慢聚起了泪水,气冲冲地对他说道:“要你管。” 轸水蚓被她吼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妮子肯定是和左栾闹别扭了。他心中一乐,故意说道:“现在的男子多薄情,总爱见异思迁,不是有句话么,‘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再漂亮的人,看得多了,也觉得腻了。你看那些成了家室的,有些良心的,娶个妾,没良心的,直接给休了。你得擦亮眼睛,千万别找个负心汉,不过那左栾也不像是个负心汉啊,不过这也说不定,这世上伪君子” “哇”百里念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轸水蚓有些被这哭声吓到了,他本以为百里念会与他吵嘴,抑或是再想着法子整他一番,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什么都不做,直接在他面前号啕大哭。 “你别哭啊!”轸水蚓有些慌了手脚 ,现在这算是什么状况?左栾那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伤心,真是没有良心,这么一个天仙般的丫头愿意对他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百里念可不管他,继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轸水蚓只好在旁边哄着她:“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你这样的资质,难不成还怕找不到比他好的?他要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大不了我到时候陪你去教训他,替你出气。再说了,你们要真是一拍两散,该哭的是那小子吧!”他想了想,又说道:“你一个人再生气有什么用,你就应当在他面前哭,他若在乎你,自然会感到愧疚,再对你珍惜万分,他若不在乎你,无动于衷,你也就更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百里念抽泣着问轸水蚓:“可他若有心利用你,即便不在乎你,也装作在乎你要怎么办?” 轸水蚓的眉毛纠结在了一块,这个问题怎么分辩,他还真不知道。 百里念见轸水蚓不说话,又自顾哭去了。 轸水蚓叹了口气,想要岔开话题:“你饿不饿,要不你把我放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百里念抹了抹眼泪,解了轸水蚓的穴道,对他说道:“你走吧!”她先前虽说让轸水蚓陪她解闷,但也就是说说。她当初离开苍云堡,便是要去调查内奸的事情,现在水落石出了,她当然要给南宫堡主一个说法。按照她的脚程,她早就应该到苍云堡了,只是她当初答应了杨劲廷前辈要保全乌华门的名声,这说法该当如何,她还是要好好想想的。 去苍云堡说明了事情后,她便决定要回家去了。 因着左栾的缘故,她已经太久没回去了,她从未出来过这么长时间,现在又伤了心,就更想回去了。 轸水蚓见她还在伤心,摇了摇,又叹了口气走开了。 百里念本以为他是离开了,没想到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只刚刚抓到的兔子。他利落地升起火,将兔子处理干净,没一会,百里念就闻到了肉香。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轸水蚓见她不哭了,盯着自己手上的兔肉看,便撕下一大块肉,递给百里念,说道:“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哭,原来也是知道饿的。”他也撕下一大块肉啃了起来。 百里念虽吃肉,但是让她去杀一只兔子,清理干净,她是决计做不来的,以前在途中她吃的肉都是左栾做的。这次她一个人,身上没了什么银两,轸水蚓又被绑着,所以一路上都吃得极为将就,到了这山野之中,便只能吃些野菜了。现在终于吃了到了一顿好的,吃完之后,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百里念虽然不哭了,但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她望着轸水蚓问道: “刚才我都让你走了,你为什么不走,你不怕我再捉弄你吗?” 轸水蚓“嘿嘿”地笑了两声,用棍子把火打灭,说道:“怕。可是放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我可不放心,万一你不小心被老虎吃了怎么办?” 百里念白了他一眼,虽然轸水蚓是血月教的人,但她总觉得轸水蚓不是个坏人,至少不像血月教里的那些人一样冷酷无情。他每次见她,都没有杀意,这倒不是说武功好坏的问题。她还记得她被宁自行与轸水蚓捉住的那次,她假装身体不适,轸水蚓对她的担心可不是假的。 “轸水蚓,你为什么会加入血月教?”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他了。 轸水蚓听了这话,脸上忽而涌现出一丝悲凉之色,他用力地敲了敲刚刚用来打火的木棍,把上面的一点火星敲掉,而后把木棍丢在一边,背靠着一根大树坐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反问了百里念一个问题:“你知道上次你们问我内奸是谁时,我为什么不讲实话,而是骗你们是唐宣吗?”不待百里念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因为我恨唐宣!” 当初百里念想不通轸水蚓骗他们的原因,自然也不会想通,因为这其中的缘由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人的故事罢了。 唐宣除了陈方知外,原本还有一个徒弟秦义求。而轸水蚓原本是一个小武场的普通教头,叫刘铭汉,妻子很早便没了,也未再续弦,一直带着个女儿讨生活。他女儿天性正直,性格开朗,最爱路见不平。只可恨有次她女儿与秦义求起了冲突,偏偏秦义求是个败类,饮了酒,竟将她女儿强行玷污,他女儿不甘受辱,当下便自尽了。轸水蚓便去乌华门讨说法,当时他在江湖上是个籍籍无名的人,乌华门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即便知道这是事实,也不对轸水蚓承认此事,许多次都将他赶走,后来对他烦了,便直接动起手来。轸水蚓不甘,便在乌华门附近潜伏了下来。秦义求虽是乌华门的弟子,但唐宣顾及乌华门与自己的颜面,就将此事压了下来,因而便未传开,乌华门最后也并未严惩秦义球,只寻了理由将他赶出了乌华门。那秦义求刚出乌华门还未被来得及下山,便被轸水蚓杀死了。 轸水蚓与他女儿当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生死悲戚,哪有人知晓。轸水蚓杀了秦义求之后,心中恨意未减,机缘之下,才入了血月教。 百里念唏嘘不已,没想到轸水蚓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心中竟对他生出一丝怜悯来。他妻子没了,他却未在续弦,说明他这人也是有情有义的。而后一人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中间必定经历了不少艰辛。他当初也是盼着女儿能早些嫁人,有个好生活,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吧!直至些时他说起这件事,脸色虽看不出什么改变,但语气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悲凉。 轸水蚓觉得气氛似是有些压抑了,便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转了个话题:“我先打个盹,等出了这老林,我便走了。”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说道:“你可是答应放我走了的,莫反悔!” 百里念坏笑了道:“那可不一定,我身上没有银子,吃不到好的,带你在身边,还能吃个肉什么的!” 轸水蚓把身子挪开了一些:“你这小丫头,又想怎么捉弄我!” 百里念不以为意,撇了撇嘴,而后笑道:“你当我真想带着你呢!出了这林子,你走便得了,我又不怕无聊!” 轸水蚓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揣着手臂打起盹来。 百里念也有些困了,便也靠着树干闭起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应该也没多久,百里念的一个梦才起了头。她忽感觉到周边多了些肃杀之气,灵台瞬间便清明了,赶忙睁开了眼,便见明晨向他们走来,除了她身后跟着的两个血月教的教徒外,还有几个已经从百里念他们的后面而来,而这些人竟都是青龙堂内的各大门主。 身旁的轸水蚓也已经醒来,见是明晨,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瞟了瞟身旁的百里念,犯起愁来。 百里念心中计较着,现在这个形势对她自然是极为不利的。只可气,她刚刚睡得沉了些,失了逃走的最佳机会。上次她甩掉了明晨,多大是因着明晨没有防备,夜色又浓重的缘故,现在明晨有防备,她要逃走的机会,显然少了许多。 “轸门主,听说你被人给绑了,可我看这情形”她瞟上瞟百里念,又看了看地上剩下的兔子骨头,“你俩相处地还挺好的呀!” 轸水蚓谄笑道:“护法说笑了,护法说笑了”他的心里也在计较着,这种情形他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明晨把百里念抓走吗? 明晨慢慢向两人走近,上天都是待她不薄,她本是带着青龙堂的几个门主出来办事,没想到却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了一件趣事。她倒是没有为难罗衣派的那几个人,那些个小角色,她亲自动手,岂不是自降了身份?依着线索寻来,果真便看见了百里念与轸水蚓。 “小妹妹,你可让姐姐好找啊!”上次被百里念逃掉了,她至今都耿耿于怀。当时她太轻敌,才让这小丫头片子跑了,后来派人寻找也一直没有消息。这次,她可别想在从她手上逃走了。 明晨这一声“小妹妹”叫得百里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打架是不好的,她一路来行事低调,便是不想再惹麻烦。未想难得出一次手,便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我与姐姐一面之缘而已,姐姐找我做什么!若是要那地图,我可没有,那晚姐姐可是看到了的,地图被我烧了!” 明晨哼了一声,那样的宝贝,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她竟一把火就给烧了,真是气人!不过,听了她和罗衣派那帮家伙打架的事情,她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只因她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找你聊聊天,姐姐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所以想着说给妹妹听听。” “聊天有的是机会,妹妹今日有事,还得赶路,耽搁在这林子中天黑了有野兽可不值当,改天再找姐姐聊可好?”百里念说着,寻着个空处便想跑,只可惜明晨现在可盯着她,瞬时便挡了她的去路。 “妹妹急什么呀!便是有野兽又如何?不是还有几位门主挡着吗?姐姐听说你几天前教训了罗衣派那几个丑姑娘,竟还用了她们罗衣派的绝学‘横断青云剑’,可有这回事?” 百里念退后了几步“不过是依样划葫芦而已,算不得用,曾有幸得见罗衣派掌门宋之虞老前辈一面,她与我投缘,便只教了我两招而已。” “哦?两招而已?”明晨挑了挑眉,显是不信她的话:“我今日来便是想让你把横断青云剑的剑谱写给我,得了剑谱,我今日便不为难你!”听说以前齐痕秋便极为想得到这剑谱,而这剑法也是乔南的一门绝学,她若得了,以后成事不就更有把握了吗? 百里念故意露出一幅不解的表情:“那是罗衣派的绝学,我又不是罗衣派的人,你找我要,我哪有啊!” “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宋之虞与我教青龙堂前堂主公羊宁比试,本是要落败的。却有一小女童说出了‘横断青云剑’的口诀,指点了她,反倒让她赢了比试。后来,那小女童便被乔南带走了!”明晨的眼光始终落在百里念的脸上,始终注意着她的神色。 “的确是有此事,”百里念面上波澜不惊,“我听人讲过呢!” “小妹妹,和你说话,可真是没趣!”明晨见她如此冷静地应对,便冷笑一声,也懒得再与她费话下去,眼中闪着寒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也不用再装傻了!不想你那漂亮脸蛋被划花,便乖乖与我回去!” 百里念知现在自己占不了半点好,便想着先顺了明晨的意,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明晨她们稍为松了心思,再寻个机会溜走。 “妹妹的确是不知道‘横断青云剑’剑谱,不过姐姐既然非得要妹妹跟着姐姐着,妹妹当然会听姐姐的话。”这姐姐妹妹一顿说下来,百里念自己先是觉得一阵恶心。 她说着,便要跟明晨走,却不想突然闯出了好几个黑衣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 42 章 这几个黑衣人的存在,百里念一直是知道的。在她离开乌华门后不久,她便发觉总有人跟踪着她,初时她还想过办法甩掉他们,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又找到她,暗中跟在了她的身后。初时她还防着这些黑衣人,但后来发现他们并无恶意,有时在暗地里帮她解决一些小麻烦,她便放任不管了。 其实她也能大概猜出是这些人是听命于谁的,只是她不愿去多想。 自然,明晨一开始也知道了这些人的存在。 百里念本不想动手的,可是这些人冒了出来,便不由她不去打了。 她正要动作,右手却被轸水蚓一拉,被他斥道:“你还不快逃!”说着,便借力将她推了出去。轸水蚓知道明晨的性子,百里念落在她手中,怕是还未找到逃走的方法,就已经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百里念还在犹豫的瞬间,明晨便向他攻来了,黑衣人数量也不多,明晨也带了几个门主,是以便未能有人能□□来帮她,她只好抽出夜宇双剑迎敌。 百里念从未与明晨交过手,不知她的武功竟如此厉害。从出谷以来,她也从未像此次这样认真打过,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即便如此,她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明晨见一时拿她不下,更觉留她不得,她苦修这么多年,百里念年纪轻轻便能与她斗这么久,再过些年,这小丫头片子岂不是要成一个大祸害!上次追她不成,她虽耿耿于怀,但只当她轻功好,自己在轻功的修练上又从未上过心,是以未起杀念,但现在,她得将她就地解决才行! 明晨攻势越加猛烈,便也因这一时的心急,竟被百里念寻了一处破绽,执着夜宇双剑便向她划去。明晨躲开身去,但终究慢了一步,脸上竟被百里念的剑气划出一道小口子来! 这下可着实惹怒了明晨,她平生最在意的便是她的那张脸,为了她的脸,她可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取了多少年轻女子的性命来练那驻颜的邪门功夫。现在竟被百里念破了相,那还得了! 百里念见明晨的神情愈加阴狠,招势也愈加毒辣,不敢有丝毫懈怠,终是抵挡不住,结结实实地挨了明晨一掌。 这一掌明晨是下足了功力的,百里念瞬觉五脏六腑被撕扯开来,疼得厉害,再运起气来,但极为不顺畅,两眼也有些发黑。可她不能懈怠,这时她一松神,便是个死! 那些黑衣人也没剩多少了,轸水蚓倒是和那些黑衣人一起对付着青龙堂的各大门主,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他见百里念中了明晨一掌,抽着空便脱了身,想来助百里念。 明晨见轸水蚓竟帮着百里念来对付自己,恨恨道:“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 百里念受了伤,已大不如初时,虽轸水蚓来帮她,不过多个人受伤而已。 其实明晨方才与百里念打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些轻微的内伤,这便更加坚定了她要杀百里念的决心,招招都是用足了内力。 百里念与轸水蚓终是慢被明晨一招打翻在地。百里念方才硬生生地逼下喉间的咸腥,现在也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明晨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蓄足掌力,便要解决百里念,还未迈步,两只大腿便被人死死抱住。 轸水蚓冲着百里念喊着:“快跑!” 明晨在乌华门中杀了桑柠,也不在乎在这多杀一个轸水蚓。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奴才与主子都是一心向着外人。周任萧那老家伙要是知道了,可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她没有一丝犹豫,举起掌,便向轸水蚓的天灵盖打去。 百里念还未及站起,便见了这一幕。她大惊,心中又悲又痛,但已来不及去救轸水蚓。惊急之中,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带了内力向明晨扔去。因明晨分了心去挡那小石子,轸水蚓也察觉到那落下的掌力,虽还是抱死了明晨的大腿,但也本能性地缩了一下身子,因而那掌力最后便未落至轸水蚓的天灵盖,而是打在了轸水蚓的背上。 虽是如此,这掌也已经足够要去轸水蚓的性命了。 百里念瞥见身旁草丛中的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盯着自己。她虽平日里她最是怕这些东西,但此刻生死关头,再也顾不得其他,趁着那蛇向她攻来,便抓起了毒蛇,边拔掉毒蛇的毒牙,边向明晨攻去。明晨被轸水蚓纠缠,一时挪不了身,也未注意百里念的动作,见她手上有一条蛇,又见那蛇被她拨开,只当百里念又被毒蛇给咬了,心中更是得意,觉得便是老天也不帮那丫头。百里念此时已重伤,她也无需躲开这一掌,便接了百里念的掌力。 百里念生生受了明晨这一掌,但是她即刻抓住了明晨的手,蓄着内力,手里持着的毒牙,便打进了明晨的手臂上。 那毒蛇的毒液毒得很,百里念也是依着自己的奇特体质,才敢出此计策对付明晨。 明晨只觉手上一阵刺疼,随后手臂竟是开始泛麻,那毒液已经开始扩散。她忙封住自己的几道穴位,不敢再用内力。 明晨中了毒,不敢再轻举妄动,一边疗着伤,一边注意着百里念的动静。 百里念知那毒液困不了她多久,便想趁机解决了她。不远处已有血月教的门主赶了过来,若是平日里,这短短个间隙,已经够她动手,只可惜百里念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她刚才将毒牙打进明晨的手臂上,已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眼前已经阵阵发黑,四肢有些发抖,便是站立也是勉强地。 她的余光瞧见有两人身影朝她跑了过来,一个是血月教的角木蛟,另一个便是跟着她一路而来的黑衣人。明晨共带了六个门主过来,现在只剩两个了,另一个亢金龙还在与剩余的黑衣人斗着。黑衣人的情况也并不好,本是有九人,现在也只剩二人了。 终是那黑衣人先角木蛟一步,到了两人跟前,他也不停留,捞起百里念的身子便逃。 角木蛟行到明晨跟前,见到依旧抱着明晨大腿,却似已没气的轸水蚓,不由一愣!还未开口说话,便被明晨斥道:“愣着干什么?若不把她追回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她现在还未将毒逼出,不好动作,见着百里念被救走,气得不行! 角木蛟不敢多说,忙向两人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百里念知那黑衣人对他无害,所以才跟了她走。她只觉身子越来越重,快要支撑不住,幸而那黑衣人扶着她。她也不敢松懈,咬紧了牙往前跑。两人并不识路,所幸行至了河边,他们想着沿着河走,总算是能有出路的。可还未来得及高兴,角木蛟就追了上来! 角木蛟虽追了上来,但却没有即刻动手,他对百里念终是有许多忌惮的。且现在他也受了伤,不敢大意。 百里念对他说道:“现在我们有两个,与我们动起手来,你讨不了好,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她说着,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你放了我们,只与明晨只说没追上我们,她也不会为难你!我虽受了伤,但你也受了伤,我既能让你们护法也吃了亏,你当知道我的实力,我要杀你也不过片刻的事情!”她说着,扶住旁边黑衣人的手臂:“只不过他现在伤得较重,我要带他去疗伤,不想与你纠缠。” 百里念见角木蛟面露犹豫之色,知自己这话震住了他,拉着黑衣人便要走。可天意弄人,明晨竟在此时从远处赶了过来。 明晨并未将毒全逼了出来,只是暂时克制住了毒性,此时她确是不宜行动,但她不放心,便让亢金龙带了她寻了过来! 百里念见行势不好,拉起黑衣人便要跑,只是她受了重伤,哪里还能跑得动,还未跑出多远,便觉后面掌风已至,她来不及躲闪,以为此次逃不过了,不想那黑衣人却挡在了她后面,替她受了下来。 所幸出那掌之人并非明晨,而是亢金龙,否则黑衣人必要命丧当场。 百里念被那黑衣人抓着手,与他一起倒下。她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时,只听黑衣人轻声问了她一句:“你会水吗?” 她望向黑衣人,懂了他的意思,瞥了眼明晨。明晨似是笃定她逃不走了,慢悠悠地正向她走来,神情狰狞。也是,她伤了明晨最为在意的容貌,明晨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亢金龙站在一旁,没有明晨的命令,也不再动手。 百里念心念已定,回道黑衣人:“懂得!”边说着,边用尽全力一掌向亢金龙打去,同时,她手上一紧,被黑衣人拉着落入河中。 亢金龙不察,被百里念一掌打中。明晨未料百里念还有这么一出,气急败坏地跑了过去,河中哪里还见得到百里念的影子。只恨他们三个皆不懂水性,无法下水去找。带来的六个门主,折了四个,将那死丫头重伤。都已就这样还让她逃走了,她看着受伤倒地后正要爬起的亢金龙,怒从中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骂道:“都是废物!” 这河在老树林中蜿蜒,极为曲折,是以明晨视线所达极为有限,她极其不甘心,自然不会就此罢手:“我便不信她可以一直躲在河中,难不成她还是鱼精转世?你俩立即沿着这河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亢金龙与角木蛟不敢违抗明晨的命令,随即便去寻人了,明晨原地坐下,继续逼起体内的毒来,可是不过片刻的时间,两人便回来了。 “护法,我与角门主沿河寻去,发现过了这树林的转角处,便是一处瀑布。我们便未在岸边发现有人的痕迹,想来他们是顺着河水落入那瀑布底端了!” 角木蛟接着说道:“那瀑布约有五十丈高,我想那小妖女是活不下来了!” 明晨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睨了两人一眼:“下去那瀑布底下,接着找!” 百里念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片白哗哗地水帘,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处瀑布的后面。她跳入河中,是为了求得这一线生机。落入水后不久,她便越发支持不住了,只记得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身子失去重心,狠狠地向下坠落。 百里念支起身子来,发现那黑衣人倒在了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她身上疼得厉害,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便爬了过去,摇了摇黑衣人,想把他叫醒。但叫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反应,百里念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去了! 原来两人落下瀑布的过程中,黑衣人一直试图用自己的刀刺入瀑布后的石壁,以缓冲下落的力道。只是这瀑布后面的石壁有许多空隙,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幸而瀑布底下是个深水潭子。两人落下时,百里念已经昏迷,黑衣人拼死护住了她,又带着她游上岸,不想误打误撞,出了水面时,才发现竟身处在这瀑布的后面。那黑衣人也受了重伤,没了力气再游回去,并进了这瀑布底下的石洞中,这石洞很浅,但也足够两人容身。上了岸后,他也用尽了力气,终是倒下了! 百里念听着这瀑布的声音,便知这瀑布极高。她心中明白,自己能活下来,全倚仗了这黑衣人的恩情。 想到此外,她心中一阵难过。此人舍命救她,她竟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 百里念挣扎着起身,极为认真地向黑衣人的尸首磕了个响头,拜了三拜:“不知义士名,实在惭愧!我能做的,便只有让你与你的那些兄弟入土为安了!” 她稍微歇息了一会,将腰带一头绑在黑衣人的手上,一头绑在自己的腰间,跃入水中。上了岸后,她发现了潭边的一些脚印,知是明晨已带人来寻过。因不知他们走了多久,百里念便先带着黑衣人的尸首寻了一处灌木茂密之处躲了起来。待微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也确定安全之后,她才动手将黑衣人埋葬。 做完这件事后,她来到潭边,想要洗个手。透过潭水,她瞧见自己的倒影,不禁一阵苦笑。她的脸色何时如此苍白过?她又何时如此落魄狼狈过? 百里念望了眼瀑布,心中苍凉。 待她回到初时打斗的地方时,已是半夜了! 她望着地上那些为自己而丢了性命的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已受了极重的内伤,现在神思伤痛,哭着哭着,便呕出一口血来。 她寻到轸水蚓旁边,见他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叫道:“轸水蚓,轸水蚓” 见他不反应,她又低声哭了起来!正哭得不能自已,便听到轸水蚓气若游丝的声音:“你你哭这么伤心干什么?” 百里念赶忙抹了把眼泪,仔细一瞧,见轸水蚓竟还活着,顿时欣喜非常,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轸水蚓靠着树干坐下,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 百里念见他这番光景,心中又是一沉,她虽不太懂那岐黄之术,但把个脉,瞧个内息,还是会的。轸水蚓现在虽还没死,但瞧这个样子,怕是挨不到天明了! 轸水蚓见百里念脸上又现悲恸之色,对她说道:“你不要哭我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又到了这个年岁,早就将生死看淡了。”他说着,开始咳嗽起来,一口血吐出,将身前的衣裳尽是染红。“在江湖上行走,你这性子也要收敛些容易给自己找麻烦” 百里念边掉着眼泪,边点着头。 “我闺女死的时和你一般大呢”轸水蚓突然说道,他轻轻喘着气,面色惨白。他望向天上的月亮,神情变得有些飘渺:“以前她做错了事便会‘爹爹,爹爹’地喊我,我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轸水蚓望向百里念:“她的声音,和你的很像丫头你能喊我声爹吗?” 百里念知道他已快支撑不住,心中越加悲痛,便开口叫道:“爹爹。” 轸水蚓听到百里念这一喊,便笑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 “好,好好”他说完这三个好字,头一歪,便没了气。 “轸水蚓,轸水蚓,你别死啊!”百里念哭喊着摇着轸水蚓,心中也知道,他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你说什么?”左栾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洒出大半。 跪地之人被他一喝,身子顿了顿,抬眼偷偷地瞧了他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派去保护姑娘的十个人,无一生还!” “那她呢?” “我们只在老林中发现了十四座新坟,后来又在瀑布底下发现了一座新坟。在瀑布底下坟前不远的地方,我们发现了一个玉兔坠子。” 罗方急忙接了玉坠子递给左栾,说道:“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明晨似是吃了亏,血月教折了四个门主,加上我们的派去的十个人,正好十四个。听说姑娘是与轸水蚓一块的,那剩下的那座,应该就是轸水蚓的了。姑娘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少主不必太过忧心。” 他怎能不担心?那人问出了消息,也将消息传了过来,事情的经过他也知道了一些。他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念儿还活着。那老林中的十四座新坟,必是她劫后余生,回到原地筑起的。 跪地之人低着头不敢再讲话,只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叫他犹如万蚁嗜心,难受至极。随后,他便觉得一股冰冷的气势向他压来,他赶忙压低了身子。 “有了她的音讯,即刻来报,不得有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 43 章 “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我到底还要不要救你呢?” “可是我都照顾你这么久了,你要是还死了,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百里念昏昏沉沉地睡着,听见耳旁传来一些嘀咕声。她试着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片沾满蛛网与灰尘的屋顶。 耳边传来欣喜的声音:“你可算是醒了!” 她木然地转了转头,便见一个男孩蹲在自己的身旁。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得破烂,身形极为瘦弱,面容却冼得干净,一双眼睛尤其有神。他的身旁还放着两个破碗,一个洗得干净,里面还盛着些稀粥,一个里面放着几纹铜钱。这男孩原来是个小乞儿! 那男孩见百里念醒来,却不说话,神情木木地,像在发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对着百里念,长叹一声:“我费了这么大劲救了个人,竟然是个痴子唉” 百里念努力地回想着,她只记得她把轸水蚓等人埋葬后,便离开了,只是还未出老树林,她便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想到那日为她死的那些人,她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不禁哭了出来。她昏迷的这几日,虽有这小乞儿照顾她,但内伤依旧,现在比初时的情形不见得好多少! 那小乞儿忽听身后传来啜泣声,赶忙转过身去,见百里念在哭,有些愣了!她想了想,对百里念说道:“你别哭了,我不说你痴就是了!” 百里念爬起身来,依靠着墙坐好,对小乞儿说道:“我哭不是为了这个!” 小乞儿听她讲话,便知是自己误会了:“原来你不痴!” 百里念望了望破庙外,已然不是她倒下的那片老树林,她问道 :“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了!这是哪?我记得我是倒在一片老树林中的!” “哪有见死不救的理?客气,客气了!”小乞儿摆摆手,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老成:“那日我回来,没讨到什么东西,恰巧被我看见一只野兔,我便追了过去,想说能吃一顿好的,可没想到没抓到野兔,倒见着了你。本来我也没瞧见你,但是我鼻子灵,闻见一阵很好闻的香味,没想到瞧见了你,当时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就把你拖了回来!” 百里念去药王谷时,曾在白陌子那拿了些药丸,便有一剂是能掩去她身上香味的,只是这次伤得重,连带着那药丸也失了药力。她现在这般样子,最重要的便是隐匿行迹,身上的香味又散了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百里念扫了一眼这破庙的环境,简陋得很,除却顶上这乞儿够不着的地方,其他处倒清扫的干净。只是已经入秋,这里却连一床棉被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乞儿听到这问题,愣了一下,随后开口笑道:“我一个小乞丐,哪有什么名字啊!” 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啊! 百里念反应过来,也许他以前是有名字的,只是那时他还太小,又一个人生活,没有人叫,时间长了,他就忘了吧! “对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百里念。你平日都住在这里吗?” “嗯,离这不远有个大镇子,平日里我都是去那里讨些东西过生活。镇子旁边有座废弃的屋子,许多乞丐都是住那的,有时候我讨东西晚了,也在那住一晚。” 外面起风了,看这天,似是要下雨。小乞儿说完,起身将那破庙的门关了起来,不让外面的风刮进来,可这庙门身本也是破的,顶不了什么作用。 百里念知道,她身上的这伤没一段日子好不了。这小乞儿自己过生活都是困难,她也不能在这麻烦他。等这场雨过后,她就离开好了。救她的恩情,她只能日后报答了。 小乞儿见她望着外面发呆,以为她在担心日后的去处,便对她说道:“我这庙虽说破,但让你在这住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是遇上盗匪了吗?不过你这长得这么好看,盗匪要把你捉住做押寨夫人也是正常的。可是,我未曾听说那老林子里面有盗匪啊” 百里念见他小小年纪,问起话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了出声,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内伤,她又立马皱起了眉头。 小乞儿见她这样,忙说道:“你注意些身子。”初时救她那几日,她一直昏迷着,小乞儿还以为她活不下来了。他望了望自己的破碗,里面只有小半碗变凉的稀粥了。 “等外面的风雨停了,我就去讨些热乎的东西来给你吃。” 百里念觉得要一个比自己小上这么多的男孩来照顾自己,委实惭愧,可现在她这般景状,又不得不这样了。她身上什么行李也没有,就连乔南姑公给的玉兔也给弄丢了,实在不知要怎么感谢这小乞儿才好。以她现在的状况,若是这样走出去,若遇上什么变故,便真是个大麻烦了。 百里念一个人想了许久,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小乞儿已经不在这破庙内了,百里念看了看外面,虽还起着风,但是雨已经停了。原本在她身旁的两个破碗都不见了,她猜着,小乞儿应是去讨东西了。 百里念坐起身来调息,疗起伤来。现在没钱买到药材,又无人帮她疗伤,只靠她自己,伤势便要好得尤为慢一些。 坐了一会,她听见有人外面有人走来的声音。破庙门被打开,正是小乞儿回来了。 只不过,他这时的样子与百里念睡前见到他的样子已经不一样了。本就破烂的衣裳上沾满了污泥,脸上也是肿了起来,手掌上还有些破处。他的两只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了。 “你是叫人给欺负了吗?”百里念一看他这个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心疼,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谁这么狠,给打成这样了! 小乞儿见百里念替自己生气,竟笑了起来:“没事,不打紧,只不过与人打了一架而已。”他这一笑,牵着他脸上被打的伤处,不禁又疼得他五官都要挤在一块了。“这镇子上有几个乞丐很可恶,我今天去镇上讨了挺多东西的,被他们看见了,他们眼红,便说我占了他们讨东西的地盘,合起伙来要抢我的东西。我当然不给他们,就和他们打了一架。”他将手上的破碗丢在地上:“这碗又被磕了,快不能用了,今日没找着,下次我要去找个新的来。只是可惜了今日讨到的东西。”他说着,又笑了起来,从怀里掏了一个馒头出来:“这是馒头铺的老板给我的,幸好给我藏了起来,给你吃。” 百里念望着那个被小乞儿小心藏好的馒头,被油纸包好着,但已经被压得变了形。她越发觉得这孩子可怜,和他相比,自己在他这个年龄时,过得不知几多快活! 小乞儿见她没有接过去的动作,以为她是怕脏,便说道:“这油纸是我专门找馒头店的老板要的,就是怕我的手弄脏了这馒头。你放心,里面的馒头我没碰过,干净着呢!” 百里念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你是把我从山林中拖回来的,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冼一次脸,我自己都这样,又怎么会嫌弃这馒头脏呢?”她伸出手来,接过馒头,将油纸打开,将馒头分为两瓣,递出一半给小乞儿:“我们一起吃。” 小乞儿咧嘴一笑:“一起吃,一起吃。” 这馒头才送进嘴咬了一口,破庙的门便被人踢开了。 进来的是三个成年的乞丐,年龄比百里念还在大上一些。 “我说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原来藏在这么一个好地!”其中一个乞丐说道。 小乞儿对百里念说道:“今日便是他们打的我!”他往前走了几步,对那三人骂道:“我的东西都被你们抢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那三人进了庙门,一眼便瞧见了百里念,起了邪念。此时也不管挡在他们面前,不足他们半个身高的小乞儿,手一拨,便将小乞儿推了出去。 小乞儿没有站稳,摔了个跟头,爬直身来,见三人向百里念走去,担心他们欺负百里念,赶紧爬了起来,拿起手旁的一根竹竿子,将百里念护在自己的身后。 小乞儿挡在百里念面前,因心中害怕,身子止不住的有些颤抖。他才在镇上又被这三人打了一顿,今天真要老天护佑,不要被他们打死才好! 百里念望着他瘦小的背影,酸了鼻子,这个认识没几天的小乞儿,竟愿意这样护她。她又想起了那日拼死护她的轸水蚓,想起了让她伤心的左栾与容真,眼中的泪水几要落下来。 她瞧着刚才小乞儿摔跤的地方,那半个馒头已然被尘土沾污,她心中怒火顿起。 “你站在姐姐后面来,他们这般不要脸地欺负你,就让姐姐替你出气。”百里念拉住小乞手的衣服,将他往后拽。 “哈哈”那几个乞丐听了这话,一阵暴笑,“你看你这病恹恹的样子,还替他出气,真是”说话之人话未落音,便觉胸口一闷,整个身子便飞了出去。 那三人万万没料到百里念这样厉害,另两人见其中一人被打飞后,落在地上便昏了过去,便吓住了。见百里念冷冷地盯着他们,更是觉得瘆的慌。他们本还犹豫,便见百里念竟是站了起来,唯恐这下一掌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便赶忙要逃走,百里念拿起小乞儿手中的竹竿便向两人刺去,竹竿穿过两人的衣服将要逃走的两人钉在了庙门上。 那两人更是一脸要哭的样子,急忙向百里念讨饶。 “若不是我不愿造杀孽,你们以为今日能走出这庙吗?将那人抬走,不要污了这个地方。” 这话一出,那两人不禁松了口气,抬起晕倒的那人,逃也似地出了破庙。 百里念刚才动了内力,打出的那掌要拿捏好分寸,不伤了那乞丐,又要让掌力将他震晕,现在她身上已是难受至极,幸而那一掌也是震住另外两人。她的伤势比她想象地还要糟。 现在那三人走了,她也支撑不住,跌坐了下来,却见小乞儿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会武功很奇怪吗?” 小乞儿摇摇头,两眼放光:“真的很厉害!” 百里念将手中的剩下的半个馒头递给小乞儿:“你吃了吧,我不饿,吃不太下。” 小乞儿看着馒头,咽了咽口水,他身子瘦弱,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出去讨了半天东西,现在腹中已是饥饿难忍了:“你真的吃不下吗?” 百里念笑着把馒头往前递了递:“我躺了这么多天,又不费体力,哪会觉得饿!”百里念这话自然是安慰小乞儿的,她现在也是饿得很,昏迷的这几日,除小乞儿给她硬灌的一些稀粥,她也是什么都没吃,哪能不饿。 小乞儿接过那半个馒头:“那我就把它吃了。” 百里念看着小乞儿大口吃馒头的样子,想起他刚才护着自己,心中迸出一个念头,她对小乞儿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名字?好啊!好啊!”小乞儿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好啊!好啊!” 百里念想了想,说道:“你随我姓,就叫百里煊好不好!” “好听,我喜欢。”小乞儿不识字,也不知这名字有何意义,但对他而言,有个正正式式的名字就是很好的了! “那我以后便叫你阿煊了!” “阿煊,阿煊”小乞儿念叨着,脸上笑开了,继续啃咬着剩下的馒头。待他将馒头啃咬完后,他便似是在考虑一件事情,时不时用眼瞥下百里念,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百里念不知他在纠结些什么,便索性先问他:“想说什么便说!” 有了百里念这句话,百里煊便鼓起了勇气:“我刚才看你打那乞丐时很厉害,能不能教我几招?” “你想学?”百里念问道:“是想去教训那些人吗?” “我不喜欢打架,我想学识字,但是学了武功之后,就不怕他们欺负我了。” 想必这些年来他也吃了许多苦,百里念心里对他越发怜惜,答应道:“好,我教你武功,我还要教你识字。” 接着的几日,百里念都是在破庙中度过的,她多半时间也是睡着的,而小乞儿则如往常一般去镇子上讨些东西吃。只不过会早些回来,百里念先教他认了自己的名字,也开始教导他一些基本功。 百里念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慢,那明晨练得是极为阴狠的功夫,百里念连受了她几掌,哪能那么轻易好。她也知按她现在恢复的法子,即便最后她身子无碍了,功夫也会大不如前。只是她并不识得什么药草,不能去山中采摘。而她与百里煊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又怎么会有银子去给她看大夫呢? 她觉得再这样子待在破庙中也始终不是办法,她还是需走出去,不过她以前在江湖上都是与左栾一块,并不认识江湖中的什么人,又能向谁求助去?算起来这里离苍云堡最近,但以她现在的身子,也要一个多月的脚程。 百里煊正扎着马步,已经保持了许久,终于坚持不住,跌坐下来。他捶着发酸的大腿,注意到百里念的脸色依旧是不太好看。 “念姐姐,你身子还是不舒服吗?”与百里念相处了这几日,两人的关系已较初始亲密的许多。他将身子挪到百里念身旁:“对了,我今天去镇上讨东西的时候,听人说隔壁的镇子上来了一个女大夫,很厉害,而且心肠也很好,常常白白地送人家药草。要不我们去找她给你看看吧!” “真的?”百里念听到这话有些欣喜,“我这身子的确是需要看看大夫了!” 百里煊挠了挠头:“那女大夫才来没几个月,我几乎不去隔壁的镇子讨东西,所以开始时并不知道。今天听了别人说,本来想告诉你的,结果一回来你就让我练功,我就给忘了!” 百里念笑着敲了敲他的头:“今日晚了,我们明日再去!” 虽说是两镇相邻,但两人一大早出发,也是近日落时分才到达目的地。这镇子叫做平水镇,虽说是个镇子,但是只比普通的村庄大上一点点而已。两人随便问了个路人,便问到了大夫住的地方。 大夫住的地方却不是在镇子上,而是距离镇子几里外一座茅屋中。两人又只好往着他人说的地方走去,才寻到了那座茅屋。那座茅屋外面围着篱笆,院子里面种满了药草,因没有院门,百里念与百里煊便走了进去,可茅屋门紧闭着,那大夫显然不在。 “应是上山去采药了吧!”百里念说道。 “可这满院不都种着草药吗?” “世间药草种类何其多,岂是这一院子能种下的,况且这院中的药草才种上没多久,有一些用来入药还早了些。”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便传来一个女声:“二位是来求医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 44 章 百里煊扶着百里念进了茅屋,容真的神色依旧有些尴尬。她只说了声“坐”,便张罗着去泡茶给她喝。 “何必这么麻烦,我只不过来求医而已,难不成每个求医的人你都是这样招待的吗?”百里念阻住容真。 她真没想到自己与容真能够这么快相见,那次容真与宁自行走后,她还想过两人再见,必是在她与宁自行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没想到再相遇,竟是这样一种境地。 容真觉得倒是自己有些不够大方了,不过在念儿面前,她怎么能够大大方方地讲话,毕竟她是有愧于念儿的。 “是,是,治病才是正事。”她在百里念面前坐了下来,伸过手去替百里念把脉。须臾, 她将手移开,声音有些颤抖:“念儿,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除了血月教的人,还能有谁,还会有谁要伤我!”百里念说这话时,紧紧地盯着容真。 容真眼眶一热,只当百里念恨极了自己,当初她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背叛她,跟着她的对头宁自行走了,她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百里念见容真神情悲戚,语气缓和了下来,她撇过头去,望着门外,语气平淡:“宁自行还没那个本事伤我,我是中了明晨的‘修罗掌’。” 容真微微低了头,说道:“明晨修练的‘修罗掌’至阴至毒,你武功虽高,但中了这掌,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了!”她瞥了眼百里念身边的小男孩,心中的疑问万千。念儿身边何时多出一个小男孩来,左栾大哥为什么没有在念儿身边,他的武功也是很好的,若是他在,念儿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呢?容真心中一惊,难不成左栾大哥有什么不测吗? 百里念回过头时,见容真出神,脸上的神色已将她心中的疑惑显个清清楚楚。容真心中许多疑问,百里念心上又何尝不是?当初宁自行带走了她,现在她又为何一人在此行医?是宁自行将她安置于此,还是她一人独来此处? “大夫,我姐姐的身体能治好吗?”百里煊已看出两人的不对劲,但也没问,他现在只关心百里念的身体能不能好! 容真对百里煊笑道:“能治好的。”她又对百里念说道:“只是你伤得重,恐怕要多休养些时日是,你你在我这住些日子,把伤养好了再走行吗?”说完这话,她的头便低下去了。 百里念看着她有些惶恐的样子,似乎很担心自己会拒绝。 “宁自行呢?”百里念问道。其实,百里念还是愿意相信容真不会害自己的,即便当初她随宁自行走了,若她真是那种歹毒之人,又怎会在此住种上药草,治病救人呢?只是若是宁自行将她安于此处,她断不能在这养伤,假若碰到宁自行,她伤未好还要护着百里煊,是讨不了半点好的。若是容真自个在这安的住处,宁自行并不知,那在这养伤于她而言确是好的选择。 容真听她这么一问,才想起了这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那日从乌华门离开后,我便随他一路行走,前些日子来到这,他将我在这安置下来,便先离开了。”说完后,她便瞧着百里念,又补充道:“你放心,他说要过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话是如此,可百里念还是不能放心的,她摇了摇头:“我只希望你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多给我些药,我现在虽落魄,也不至于寻不到一个落脚之地。” 容真见百里念回绝了,失望的神情即刻漫在脸上,她想了想,还是劝道:“那至少今夜在这歇下吧,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百里念看了看百里煊,点头道:“那今晚便麻烦你了” 容真见百里念答应了,脸上有了些笑意:“天色也晚了,我先去烧水做饭,吃完饭,收拾好住处,我便替你熬药去。” 百里煊见容真走后,才拉了拉百里念的衣袖问道:“姐姐,你和这个大夫是朋友吗?” “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知道。” 现在她们还能算是朋友吗?或是只能算是相识之人? 百里念不想让自己再去想以往的事情,她现在身子未好,更不应去想那些伤神的事情。她见百里煊还是想问的神情,但对他说道:“你去帮她打打下手吧!” 容真正烧着柴,便见跟着百里念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姐姐让我来帮你的忙。”百里煊在旁边坐下。 听是百里念让他过来帮忙,容真心中泛起暖意,她将烧火的铁棒交给他,便劈起了柴火。 “你叫什么名字?”容真问道。 “百里煊。”他回答道,又拾起一根木枝,在地上写了起来,这三个字也是百里念教他写的,他一脸骄傲:“是我姐姐替我取的,是不是可好听了。” “好听!”容真点了点头,“我上次和你姐姐分开时,她身边可没跟着你,你是怎么遇着你姐姐的?” “我上次去老林里面抓兔子,看到姐姐躺到地上,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死人了,吓死我了!后面发现还有气,我就把她拖到我住的地方去了。她睡了几天都没醒,我也没钱请大夫,还以为救不活了。”百里煊见灶内的火暗了下去,赶紧拨了拨,“姐姐的身子养了几日,一点不见好,我去讨食的时候听说你这看病可以不收钱,便和姐姐说了,才来了这里。” 容真听百里煊说了这一番话,初时是心惊,后来便是心酸:“她定是受了许多苦。” 她还记得在药王谷初次见百里念时,她笑得那样明媚。当时她还惊叹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似是天下无物可及她笑容之美,且自有一股自信不羁c精灵神采在骨子里。而如今果是世事浊人,现今的她虽傲骨犹在,颜色却是有些灰暗了。 “大夫,你和我姐姐认识许久了吗?” 容真点了点头,将劈好的柴火堆好,心中空落落的。 百里念好好冼漱了一番,顿觉身上轻松不少,虽是冬日,但这些天来没有好好冼个澡也是极为难受的。百里念没什么胃口,去冼漱时但让容真和百里煊两人先吃晚饭,但待她冼完时,容真还是给她端了晚饭过来,说是她伤未好,不吃饭会好得慢些,她也就依言吃了两口,随后,便喝了容真替她熬的药。容真这有两个房间,她让百里念与自己住一屋,让百里煊住在了隔壁。 “我睡在躺椅上就可以了!”百里念回绝了容真让自己睡在床上的好意。 “这怎么行!”容真自是不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内伤而已,又不是受了外伤,你给我多加些被子便可!” 容真见百里念神色坚定,心中有些难受,但还是想要说服她:“念儿” 百里念知道她是多想了,见她神色有些悲凉,心中虽有解些当初她背叛自己的恨,但终是有所不忍,说道:“就算是以前,我也不会自己睡床,让你睡躺椅的。” 第二日,百里念起时,容真已经去烧饭了,床头放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是容真的,她原先的那身衣服穿了好几天,昨夜容真便拿去洗了,她睡时便是穿着容真的亵衣。 百里念将床头的衣服穿上,稍微有些大,但并不有碍行动。她起出屋子去,看见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冼好晒在竹架上了。此时已近巳时了,她这一觉睡得有些长。 出了屋门,绕过前屋到了后面烧饭的地方,便见百里煊与容真在说着话,两人脸上皆是满了的笑意。百里煊身上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知是容真从哪找来的。 百里煊见百里念来了,忙喊道:“姐姐,大夫姐姐在和我说你们以前的趣事了!”他身旁的容真见她这么一喊,倒是有些尴尬了。 锅里的香气漫了出来,容真打开锅盖用铁勺搅了搅,复又盖上锅盖,她对百里念说道:“我煮了些药粥,是养生的,吃了对你身体好!” 百里煊显是饿了,一边烧着火一边问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 “再等一刻钟就行了!”容真笑着回道,她见百里念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便劝道:“你先回屋去吧,待会好了,我把粥端过去。” 百里念摇了摇头,在百里煊身旁坐下:“我身子还没那么弱,在这就好了!” 容真点了点头,此次相见,两人间竟不知有什么要说的了,她正脑中寻着话,便听见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大早的就有来求医的吗?”百里煊奇怪道。 “我去看看”容真向屋前绕过去,还嘱咐百里煊道:“加完那两根柴火就不要再往里添柴了。” 容真这处的厨房是依着围墙建的,上方搭了个顶棚,其余两面只拿石子砌了个半人高的土墙。是以当她跑出厨房,愣在那时,百里念将她的神色看个清清楚楚。 百里念心中一阵不安,拉起百里煊把他护在身后,随后拿起了一把砍柴刀。 “你怎么了!”宁自行向容真走来,她的神色不是惊喜,却有些害怕,见他来时,却不自觉地往厨房那看了一眼。 容真即刻反应过来,脸上泛起笑意,向宁自行走去:“你不是说要过两个月才会回来么,怎么今日来了!” 宁自行没有答她,而是越过她,径自向厨房走去。 容真心中一惊,想拦住宁自行,可无奈这院子不大,未等她拦住,百里念与百里煊便落入了宁自行的视线。 现在这种情形,百里念倒没容真那么焦急,容真方才愣在那时,她便是猜到了来人。她现在带着百里煊,身上的伤又没有好,也是逃不掉的。 宁自行见了两人,眉头一皱,将目光投向容真。 容真现在极为煎熬,一颗吊在了嗓子眼里,她拉住宁自行的衣袖,虽未说话,那神色显是哀求。 宁自行将肩头的袋子放下,一只手覆上容真拉住衣袖的手,宽慰她道:“我不会动她,你若想让她在这养伤,便随你意。” 宁自行的话让容真诧异,他竟愿意让念儿在这养伤!他与念儿不是对头吗?念儿是被明晨所伤,那他定是知道的,按理来说,现在对付念儿,他的胜算极大。这也是她心中一直担心。现在看来,他是一点也没有要难为念儿的意思? 容真那边惊疑不定,百里念这边也是惊异至极,真是活见鬼,宁自行那暴戾残酷的人,竟也有如此温柔! 宁自行自顾走到灶旁,对百里念手中的柴刀视而不见,他拉出石臼,边清冼边对百里念说道:“这是个清静之地,我不想与你打斗。”说着,他又冷冷地补充道:“你受了伤,也不是我的对手。” 宁自行虽这般说,百里念却不敢大意,可宁自行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只对容真说道:“你把糯米冼了泡上。” 容真担忧地看了百里念一眼,打开宁自行带回来的糯米,倒进盆中,加水泡上。 “明日是冬至。”宁自行说道,“我回来打些麻糍给你吃。”容真心头一暖,可转眼又看到还站在旁边的百里念与百里煊,顿时又没了笑意。 这早饭的气氛让人颇为不自在,谁也没一句话。宁自行本就少话,百里念不想说,容真不知如何说,百里煊则是不敢说。 快吃完时,宁自行才说了一句话:“我的房间是让这小鬼住了吗?” 百里煊见宁自行望着自己,赶紧低下了头,喝着剩下的粥,又往百里念身旁靠了靠。 “是。”容真回道。 “那今晚我住这堂前就可以了。” 百里念接了宁自行的话:“吃完这早饭,我们便走。” 容真本还是想挽留百里念的,可现在宁自行在这,她即便开口,念儿也是不会答应的。她想着这一别与念儿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又想着念儿心中定是还怪着她,语气中不禁有些伤感:“吃完饭后,我便去给你配药,我这边药材不多,也只能给你配足半个月,你出去后找个药铺再配齐另半个月的药量,等过了这一个月,你的伤就能好得差不多了,你要小心照顾着自己,能静养是最好的了,若要赶路也不要太劳累。” “知道了!”百里念回道。 “你是想让她留下来养伤吗?”宁自行突然问道。容真见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反驳,只看了看他与百里念。 “她想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宁自行冷冷地瞥了一眼百里念身旁的百里煊,看得百里煊有些害怕,又往百里念的身边躲了躲。“你若是执意要走,我就将他的腿打断,到时,你们在这可不止要待一个月。” 宁自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百里念这时是极为不明白了。身旁的百里煊拉了拉她的衣服,百里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害怕。 百里念终究是留了下来,一方面,宁自行只说不在这与她打斗,出了这呢?她们若前脚走,宁自行后脚便跟上来,以她现在的功力,她不但护不了自己,更护不了百里煊的周全。她看得出来宁自行对容真很在意,留在这里,有容真护着,反倒安全一些。另一方面,她的身体的确需要好好养一养。而且打断百里煊腿这种事情宁自行不是做不出来。 第二日一早,容真起了身,将昨夜泡好的糯米放入锅中蒸熟,宁自行也早起了身,一直在旁边等着,等容真将蒸熟的糯米倒入了石臼后,便拿起木杆舂了起来。百里煊早被香气吸引,跑去看宁自行打麻糍了,可他有些害怕宁自行,是以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百里念运功疗了会伤,也去了厨房那。 宁自行今日未穿着平日里的玄色剑服,而是一件崭新的湖蓝色的衣裳。他正忙着打麻糍,而容真则在旁边煮着红薯粥,这麻糍要好些时间才能弄好,费时费力,得先吃些东西填饱肚子才行。 百里念在旁边看着两人,宁自行没了以往的戾气,容真则是面带温柔,没想到此时的场景竟让她觉得两人很是相配。 那麻糍过了许久才做好,百里煊早就馋得不行了,以往去乞讨时,也会有好心人给他吃一两个,但哪有这现做好的,热乎的好吃。 “真好吃!”他边吃着边赞道。 “慢些,别噎着!”容真叮嘱道,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身边。百里煊果真被噎住了,忙喝了一口水。宁自行亦为容真倒了一杯水,容真接过,向他一笑。 百里念看着些情景,有些感慨。说实话,这样的氛围她是喜欢的。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宁自行竟能有这般和睦相处的时候。这样子,容真也是欢喜的吧! 百里念在容真这一连住了好几日,与她之间虽不及往日亲热,但也没有那么尴尬了,有时还能聊上两句,百里念的这个心病大约是要除掉了。而宁自行在那日吃完麻糍后便离开了,似乎他来这一趟只是为了陪容真吃个麻糍而已。百里煊除了每日跟着百里念习武外,也会跟着容真学一些简单的医理,记一些药材的效用。这孩子聪明,也愿学,百里念看得出容真很喜欢这孩子。 这日,容真出去采药,百里煊也跟着去了,百里念本不想去的,但因百里煊想她一块去,她便也跟着去了。采完药三人回来时,便见一包东西放在了院门口。 那东西被包裹的严实,看不出是什么物件。 “或是哪个被你医好的病患用来给你道谢的!”百里念说道。 百里煊觉得好奇,但将它打开了,他一见这包裹的东西,不禁叫道:“好漂亮的剑。” 百里念见到那物件,心中也是一愣。在百里煊手上的,赫然就是上次与明晨交手后,被她遗失在水中的夜宇双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 45 章 百里念的心如翻江倒海般,这剑明明已是遗失在水中,是谁会去把它寻来?她的心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却还是不得其解,他接近自己不是另有目的吗,又为何去寻她丢失的剑?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她来这不过几日,这期间,也未曾见过外人,知道她在这的不过容真c宁自行c百里煊而已,世外庄虽消息灵通,但也不至这么快知道她的行踪。又或许,是她多想了?把剑放在这的,不是世外庄的人,那又会是谁? 容真也认出了那剑,但不知百里念站在那里不接那剑,神情多变是个什么缘由。她伸过手去,从百里煊手中拿过剑,正要开口和百里念说话,却见她转身就进去了。 百里煊疑惑地看着容真,容真无奈地摇了摇头。 “少庄主,东西已经给送过去了。”罗方看着眼前负手而立之人,身形竟然有些单薄。 “知道了,你下去吧!” 罗方暗自叹息,转身走了几步又被叫住了。 “她怎么样?” 罗方止住步伐,回道:“送去的时候,她们正好都出去了,没见着人,东西便放在院门口了。” “听说她伤得不轻。” 罗方想了想,说道:“那有现成的大夫给姑娘调理身体,她自己功力也深厚,不会有事的,顶多是要多花些时间恢复的。我离开时,已吩咐人暗中保护她了,百溪镇那民风淳朴,少有江湖人来往,在那养伤也是好的。” “她那么聪明,怕是会很快发现。”说到这,他想起百里念日常的机灵样,竟不禁露出了笑容。 “暗卫不近她们的住处,只是护她们住处安宁,姑娘若不离开那,应是不会发现的。”他见左栾没有回应,也不敢就此走开,而是待在原地。过了许久,他才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老庄主那如何?” 罗方眉头一皱,有些犹豫,只是片刻的迟疑,便被左栾察觉了。 “怎么?”他转过身来,眼神盯着罗方发怵。 “老庄主似是知道了您的计划,只传话过来说让您自重,说您若要继续下去,除现在您用的人外,世外庄其余的人不会再听您调遣,也让您莫累及世外庄的名声。” “我当初做决定时,便料到他会这样,早便做好了准备。”左栾冷笑一声,接着问道:“还有其他话吗?” 罗方吱唔了一会,又说道:“老庄主还说,你若一意孤行,他不阻拦,但左家现在只剩您一根苗子,您需先回去和夏姑娘成亲,给左家留个后。”这话其实还有后半句,但罗方没敢说出来,老庄主的原话本是“你让那小子先回来和小矜成亲,给我左家留个后,左家有后了,他死在外面,我都不会给他收拾。” “他让我利用念儿去寻血梨刹的下落,我做了;他让我去找图,我也去找了,这么多年,我事事按着他的吩咐去做,现在他还要逼我回去与小矜成亲,他当我还会听他的话吗?”左栾脸上泛着冷笑。 “他明知小矜与杨岳两情相悦,却非要拆散他们”说到这里,他问道罗方:“杨岳现在在哪?” 罗方想了想:“回庄主,杨岳现正在丰华城办事。” “让他办完事后,便来这见我。”左栾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把小矜带出世外庄,能办到吗?” “少庄主。”罗方惊问:“您想让他们私奔?”世外庄眼线众多,他们私奔了,老庄主很快便能找到,到时可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不是私奔。”左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替他们做主。” 与其让他们私奔,不如让他们先跟着他,他替两人做主,让两人拜堂,生米成孰饭。到时,老庄主还能逼他娶小矜不成? “请问哪位是大夫?”天已经快黑了,没想到还有人上门求医。 “你等会,我给你叫去。”百里煊正在院子里练功,见有人来,便停了手,跑向屋内:“容姐姐,容姐姐,有人找你看病。” 容真正在屋内整理着刚晒好的干草药,听见百里煊的喊声,便把撸起的袖管放了下来,走出屋去,见一位少妇抱着一名孩子站着院内,神情焦急。容真将两人引进了一间小房,那房间设在屋子的最右侧,是独立隔了出来的,容真平日里便是在那里为人诊病。 “我孩子病了,去城里看过大夫,可是不顶什么用,没想下午吃了药后,反而更严重了。”妇人手中的孩子约三岁左右,倒是很乖巧,靠在妇人的怀中,小脸通红,但是不哭也不闹。 容真替孩子看了看,又问道:“上位大夫给孩子开的药方你还记得吗?” “我带过来了。”妇人从袖口内拿出一张药方,递给容真。 容真接过药方一看,心里有了数,安慰她道:“没什么大病,只是小儿与成人体质不同,虽同病不可同药而医,同药亦不可同量,我重新给你开一幅药方,你回去熬给孩子喝就好了!三日后你再带孩子过来,我再看看。” 那妇人听了此话,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颜。 “还未请教大夫的名字呢!”妇人笑着问道。 “我叫容真。” 妇人听到这名字,惊讶不已:“真是稀罕,我也叫容真,我相公姓刘,你叫我刘容氏便好!” 提笔的手顿住,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妇人,有些诧异。 刘容氏又说:“我平日里也未碰见个和我同姓的人,未想今日不仅碰见了,竟还与同名。” 容真笑了,附和道:“确是如此。”她望了望门外,又问道:“天都黑了,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天黑路险,你一个女子抱着孩子走夜路,总是不大安全的,您相公呢?” 刘容氏回道:“我相公去京城赶考了有一段时间了,不在家中。”说起他相公时,她的脸上溢起一种幸福的笑容。 “既是这样,那您今夜便在我这住下吧!” 刘容氏谢道:“多谢大夫,只是家中婆婆还在,若不回去,怕是要担心的。”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会武功,不怕不安全。” 百里念正帮容真切着草药,见百里煊探头探脑的望着外面,便笑道:“你在那干什么?今日教你的那些,你都练熟了?” 百里煊在百里念身旁坐下,撒娇道:“姐姐,今日的我都练会了,现在饿得不行,天也黑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百里念打趣道:“这做饭的事情我是不拿手的,等你容姐姐看完病人再说吧!” 百里念停下手中的活,正要起身,便见容真从外面走了进来。“我送病人回去。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又不会武功,路上不安全。” 百里念应道:“你去便是。” 容真点了个灯笼便走了,百里煊趴在桌上嘟嚷道:“容真姐姐走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好饿啊!” 百里念见他一脸愁闷,便敲了敲他的额头:“好啦,好啦!我记得早上还剩些馒头,我去热一下,你将就着吃吧!” “可以可以,有的吃就行。” 百里念将切好的药材收拾好,便去了厨房。在这休养了两个多月,她的身子几没什么大碍,功力也恢复了九成。期间,宁自行也只来过这一次,但都相安无事。听容真说,他也是大概每两个月来一次的样子。百里念想,宁自行少来,想是血月教又要在江湖上使出什么幺蛾子,二来,怕也是让其他血月教的人发现他还藏了这么个人在这。毕竟不管是正派还是血月教的人,让别人知道了容真和他的关系,对容真总是不好的。 馒头刚热好,百里煊便跑了过来:“闻见香味了!” “鼻子怎这么灵,我怎么都没闻见,是你馋才对。” 两人端了碗,坐在了前屋的屋檐下。百里念递给百里煊一个馒头,叮嘱道:“小心烫!”百里煊接过,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肚子更觉得饿,忙咬了一口。 两人吃完晚饭,又在院中点了烛火,练了会功,还不见容真回来,有些担心,便要去寻她,不过走了片刻,便遇见了回途的容真,三人一起回了屋。 接下两日,容真虽未说什么,却也让百里念瞧出了不对劲。百里念见她有些刻意隐瞒的意思,并没有说破,但也隐约猜得出与那日来求医的妇人有关。 三日后,刘容氏又带了孩子过来。 容真替孩子瞧了瞧后,安慰道:“已经没大碍了,我本还想着需不需再换张方子,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药也不用再吃了,只是这几日饮食还需注意些。” 刘容氏喜形于色,连连道谢,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大夫怜我家中清苦,不肯收我诊金,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这是我家中的几本医书,是我旧时一位朋友送的,我一直珍藏着,现在便转赠给大夫,希望大夫收下才好!” “既是朋友转赠,我怎好收下?”容真推辞道。她见那书被刘容氏用布仔细地包着,想来她平日里也是很爱惜的。 “我本也想学学这医书里面的知识,奈何里面医理太深,不能领会。唯有放在大夫这里,才是有用的。” 容真见她此番说法,不再拒绝,接过了那几本书,翻开一看,欣喜万分,惊诧万分。那几本医书皆是已在世间极难寻得的,还有一本竟是失传已久的《五行经》。她未想到这样的珍藏竟会存于一个普通少妇之手,她还记得在药王谷时,师父一直因未能寻得这本书而耿耿于怀。 “你那旧友肯将这书给你,定是对你极好的。” 刘容氏道:“其实我与她不过几日缘分,但当时她对我却是极好的,只可惜一别十几年,却未有缘再见!” 两人又聊了几句,刘容氏便向容真告辞。只是她抱起孩子时,眉头却忽然一皱,脸色瞬间变差了许多,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 容真自然将这一切瞧在了眼里,便问:“你身上有不适?” “以前受了伤,没养好,一下雨伤疤那便犯疼,老毛病了,不打紧。” “还是让我给你瞧瞧!” 刘容氏也是被这老毛病困扰得狠了,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她将已睡着的孩子安置在一旁,便让容真给她瞧了那道旧伤疤。 容真见那旧伤疤时,抽了一口凉气,那道伤疤在刘容氏的背后,由左上一直延到右下,从伤疤的情形来看,已是超过十年的老伤了,当初必是伤深入骨的。刘容氏当初受了这样的伤,能活下来,也是上天庇佑。 “吓着您了吧!”刘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既是大夫,自然是看过许许多多的伤口,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刘容氏叹了口气:“都是旧事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已会死,没想到被人救了下来。” “你这旧伤一时难以根治,需要花些时间。我先给你涂些药膏,你也带些回去,记得每半个月来我这瞧一次。” “多谢大夫了!”听见有治好的希望,刘容氏心中满是喜悦。 容真心里早藏了些事,现心思一转,便说道:“当初你伤得那样重,救你的人定是有些本事的!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若是能向他讨教一下医理就好了!” 刘容氏接话道:“我当时受了伤,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个络腮胡的大汉,长得很是凶恶,不过人是极好的,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男孩。我不知他们是什么人,只记得那大汉告诉我他姓罗,我伤势好有些好转后,他们便将我送到了我相公家养着,此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了。”这救命之恩未能报答,也是件憾事。 容真听她这样说,想了想,便道:“我还以为救你之人与赠书之人是同一位。” 刘容氏摇了摇头:“赠给这书的,是个女孩。” 容真替刘容氏涂好药膏,刘容氏抱起孩子正要走,又被容真叫住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刘容氏道:“请讲。” “你过去可曾有将名字绣在衣服袖口的习惯?” 刘容氏听了这话,觉得奇怪:“是有的,你怎么知道?” 容真虽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但心中的疑虑解了大半,此刻她的面容显出一丝苍白来,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来,递至刘容氏眼前:“你可认得这把匕首?” 刘容氏仔细瞧了瞧,记了起为,更为诧异:“这是我以前的匕首,是位老伯送我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容真牵出一丝笑容来:“既是你的,那物归原主吧!” 刘容氏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与大夫确是有缘,不仅姓名相同,竟是多年不见的旧物也在大夫这,既是如此,这匕首大夫您还是留着吧!我也用不上它了!” 容真见刘容氏未接,便将匕首收了回来,说道:“你在等会,我有一位友人,或许你认识。” 刘容氏面露疑惑,她在这百溪镇生活了这么久,认识的人不过这镇上的乡邻而已,怎么会认识这大夫的友人? “你随我来。” 容真拿了医书,将刘容氏引进前厅,让她坐下稍等,又进了屋去叫百里念。 百里念正在修练着内功,听见声响,便停了下来。 “念儿,你认得这几本书吗?”容真将方才刘容氏送给她几本书递给百里念,她现在心中乱极了,也难受得紧。或许这事她可以瞒得过去,但她不愿再瞒,否则她会寝食难安。 百里念接过书,有些疑惑,翻了翻,待看到那本《五行经》后,才想了起来:“这不是我以前送给你的医书么?”她们谷内的书阁是由清灵婆婆管着的,每本书都有记录,那次她随手拿了几本医书送给容真,未想便将这本《五行经》的孤本也拿了出来。 “小祖宗,你好歹也让我誊抄一本后再送人。”当时清灵婆婆发现《五行经》被她送人了,是对她这样说的。为这事,清灵婆婆可心疼了好久。 容真看着百里念手上的书,笑得有些凄凉:“念儿,外面有位你的旧友,你可要出去见见?” 百里念心下疑惑,走了出去,只见一位少妇抱着一个娃娃正坐在前厅中,见百里念来,先是细细打量了她一下,而后面上露出喜色:“你,你是念儿?” 百里念心中疑惑更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容真,又听见那少妇道:“我是容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 46 章 容真一人坐在屋檐下,望着飘落的细雨,这几日天气又变冷了,她的脑袋初时还是清明的,后来便是一片混乱,到现在已是一片空白。 百里煊跑了过来,在容真身旁坐下。他偷偷地看了看容真,纠结了一会,才问道:“容真姐姐,你不高兴吗?” 自己的情绪那么明显吗? 容真摸了摸百里煊的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再过一会饭就好了!” 百里念送刘容氏出来的时候,不见两人。将刘容氏送出后,她来到厨房,果见两人并排坐着。 百里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瞧着两人的脸色,像是有话要说,便赶快说道:“我去练字了!” 百里念在容真百里煊方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念儿,当初你为何会认定我就是你的容姐姐?”容真知道这是个误会,只是为什么她与宁自行两人皆会认错? 百里念回忆起自己儿时遇见容真的情形,又想起在药王谷中两人相遇的情形,回道:“与你同姓名的人本就不多,初见你时,觉得你与记忆中的性子差不多,你俩都是温婉之人而且当时我赠了她几本医书,又是在药王谷中遇见你,当时心里便默认了是你,也就没有多想。” “我幼时曾大病一场,病愈时对以前的事情皆不记得了,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当时我所穿衣物的袖口绣了容真二字,师父便以为我叫容真。”容真对百里念说道。 这其中的缘由,容真想不明白,就是刘容氏也不记得了。其实当初刘容氏寻容卓时,曾遇见一位流浪的孤女,与她差不多大小,当时天气寒冷,她见孤女衣裳单薄,便赠了一件衣物给那孤女。未想一番善心,却引起了这十多年后的一场误会。 容真苦笑道:“其实那以后,我也曾在衣服的袖口上绣过名字,但绣出来的字迹却与以往不同,只是当时我未曾留意罢了!” 百里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许久,她才说出一句话:“我还是叫你容姐姐吧!” 百里念这句话叫容真眼眶一热,念儿住在这的几个月,两人之间话甚少,她也未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容姐姐”地叫她。多数时候,两人都是直接说事情,现在念儿又这样叫她,让她百感交集。 “容姐姐,过两日我要回谷中去。”百里念说道:“你有何打算?” 百里念会这么问,也终是因着容真与宁自行差异,他们一个是血月教的堂主,一个是济世救人的医者,并不是同一路人,宁自行虽对他好,可他们之间终是隔着身份的差距。难不成她要这样子一辈子在这等着宁自行吗?她这现在是清静,但宁自行能将她藏在这一世不被血月教的人发现不成?若是哪一日被明晨知道了容真的住处,又知道了她与宁自行的关系,宁自行还能护她周全吗? “打算?”容真有瞬间的愣神,她能有什么打算,她本就是一人,当初被赶出药王谷,她就是个无所归的人,后来遇到了念儿,念儿待她好,她便跟着念儿走。只是她不懂得珍惜,做了对不住念儿的事。 “我自然是待在这里。”她答道:“在这挺好。”她看了看灶上冒出的蒸气,便起了身,打开锅盖,看看里面的吃食好了没有。 “你与宁自行”百里念皱了皱眉,“可有误会?”她有些不放心,还是将这话问了出口。她与刘容氏说话时,曾谈起过小时候的事,刘容氏只说以前没能找到容爷爷,却因一些事情受了伤,被人救了,此后便一直生活在婆家。至于她因何事受伤,百里念当时并没有细问。 容真的心一顿,脸色白了几分,好在百里念此时面对着她,未瞧出她的异样。她扯起嘴角:“当然没有。” 百里念问完后,便觉得不大可能,宁自行对容真好又怎会是因为刘容氏呢?自己虽是因认错了人,可不能那么巧宁自行也在小的时候认识刘容氏,是自己多心了。 容真岔开话题,生怕再说下去,自己瞒不住情绪:“你明天走时多带些干粮,伤药我也给你备些,有备无患。” “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说道:“若是有像痒痒粉那样的药物就再好不过了。” 她从白陌子那搜罗的稀奇药物早就用完了,当初用得极是顺手,现在甚是怀念。 走的那日,最伤情的,却是百里煊。他是极喜欢住在这里的,可是百里念要走,他自然是要跟着她一起的。百里念见他这样一幅样子,打趣道:“不如将你留在这里,给你容姐姐做个小学徒?” 百里煊听了这话,忙牢牢抓住百里念的胳膊,他怅然地看着容真:“容姐姐,我下次再来看你!” 容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下次再见时,你可要长得比姐姐还高了。”在这几个月,因吃得比以前好了许久,不仅身子骨变强了,连个子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到百里念的肩膀处了。 只是,怕是不会有下次了! 她并不想对宁自行隐瞒,已经打定了主意把事情告诉他,到时,他会不会杀了她呢? 只是,即便是他杀了她又怎样?至少这段时间,她有过不曾体会的幸福。虽是错认,但这段回忆却是她确实拥有过的。 容真虽不知宁自行什么时候才回来,但算算日子,也就约莫这几日,因而日日都仔细打扮好了,在这等他。到了第九日,宁自行才回到了这里。 宁自行进门后,将手中的熏肉放在桌上,正要与容真说话,却没想容真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抱住了她。 宁自行虽将容真带到这安顿,但两人之间一直都极为规矩,现在容真却主动过来抱住他,竟让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柔极了,温柔地让容真想要把告诉她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容真觉得眼睛发涩,遂闭上了眼睛。 宁自行见她不讲话,也不再追问,只抬起手回抱住她。 片刻,容真从宁自行怀中脱身出来,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去,声音有些苦涩:“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容真。” 她心中忽得生起一股惧意,不自觉得微微退后了几步,不敢去看宁自行的眼睛:“前些日子,我碰到一个人,与她交谈之后,发现她也叫容真,她,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你骗我!”宁自行眼中的冷光渐盛,伸手扼住容真的咽喉。 容真没有躲,心底一片凄凉,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总是灭了。 他会动杀机,不是自己早就预见了吗?毕竟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又成了与他不相干的人,毕竟他对她所有好只是他错认了自己而已。可是,心中为何还是如此难受? 宁自行掐着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终是一滴清泪落在宁自行的手背上。 宁自行似是一愣,手上的力道缓了下来,却未离开容真的脖子。 容真缓了口气,终是能够发出了声,她艰难地开口道:“我未曾想骗你,我曾与你说过幼时一场大病叫我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确是以为我便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若我有心骗你,又何需此时告诉你真相。” 她说这话,并不是想让宁自行放了自己,而是想让他知道,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要欺骗他,她不想他误会自己。 容真闭上眼,感到脖子上的力量渐渐收紧。这样也好,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了无牵挂,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她还兀自沉浸于悲伤中,身体却忽然被摔了出去。 这一摔,可着实摔得不轻,跌落在地时,她便知自己的肋骨断了,五脏也被震得生疼。 宁自行双拳紧握,背影冷冷的。 容真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忍住眼泪,对宁自行说道:“桌上的那把匕首是你给我的,现在看来是个误会,现在还给你。”她撑着墙站了起来,补充道:“还有,她现在生活得很好,丈夫对她好,婆婆也很疼她,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还未等她说完,宁自行身影一晃,已离开了这。 容真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以前她也是一个人在这屋中生活,但她从未觉得孤寂,从未像现在这样绝望。以前,她即便一个人,她也知道有个人在牵挂着她,可是现在,她是真真正正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她流着泪,却哭不出声,须臾,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夏姑娘已经接过来安置好了,只是杨岳手头上的事情有些麻烦,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嗯。”左栾应道,见罗方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纠结。“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罗方低下头去:“我们的人一路跟着百里姑娘,本也没什么事,只是跟到白河城的时候,就跟丢了。” 罗方本以为左栾会发怒,却只听他叹了一声:“白河城” 左栾将手中的书放下,“她定是早就知道了有人在跟踪她,要想甩开跟着她的人,绝不是什么难事!” 他复将手中的书拿起,念儿应该是回家去了,回去了也好。他只曾听她说过,她所居之地在白河城东,她也曾说过要带他回去,只是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她若是不出来,他是找不到她的。 这江湖纷乱,谁又保她的一世安全呢? 他似是在看着书,但那一页却久久没有翻过去。 “姐姐,我好饿!”百里煊拉了拉百里念的手臂。 百里念弹了弹他的额头:“不是才刚吃完一会么!怎么又饿了,忍着点,再走一会就到了,你还是留着肚子吃清苒婆婆做的菜吧!” 百里煊咽了咽口水,他从没见过清苒婆婆,可听百里念说过许多次清苒婆婆做的菜是如何如何好吃了。 这样一想,他又更饿了。 又走了一会,终于看见了一处院落。 百里念已许久没回来,这门前不知何时种上了两排新梨树。 毕罗正在打理着梨树,见是百里念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现时的毕罗与上次离别时已大不一样,气色极好,眉梢眼角也是含笑,飒爽的英姿半分不减。 “原来是少谷主回来了。” 百里念点了点头,道:“我回来了!”她想了想,又说道:“当初虽是我站你这么叫的,但以后还是叫我念儿吧!” “这可不妥。”虽说自从上次她跟着婆婆回到谷中后,便再未见过百里念,这称呼未叫顺口要改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还是觉得直呼其名太过随便了些。“我还是叫您小姐吧,这样老爷夫人听到也不会说什么!” 百里念点了点头,毕罗见她神色并不如以前明亮,想是有过一番经历,也伤了一些心,但她不好问什么,只说道:“小姐回来得正好,夫人前几日添了位小少爷,可是一桩喜事。” 百里念一愣,这么快!其实细细想来,也是到日子了,只是自己未注意罢了,原来已离家这么久了! 三人还未进门,但见清夕婆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毕丫头,毕丫头,跑哪去了?” 毕罗向里喊道:“婆婆,我在这呢!” 清夕婆婆风风火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未开口,先看到了百里念,上来就骂道:“你这臭丫头,还知道回来呀!怎么找你也找不到!”她凑进百里念身旁闻了闻:“身上的香味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又寻了什么药把你身上的香味给去了!难怪青灵鸟也寻你不见。” “清夕婆婆,我这才刚回来,你怎么就数落起我来了!”百里念不满地嘟嚷道,自从上次伤愈后,她身上的香味便是再也没有了。她指了指身旁的百里煊:“这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弟弟。” 清夕婆婆仔细瞧了瞧百里煊:“是个俊苗子。”又对百里念说道:“你倒会挑时辰,清苒刚做完饭,你就会回来了!” 百里念听了,两眼放出光来,拉起百里煊就往里跑:“我都饿死了,清苒婆婆肯定做了许多好吃的。” 清夕由毕罗搀着也往里走,看着百里念的背影叹道:“也不知遭了什么罪,瘦了这么一大圈。”话毕,又自言自语道:“遭些罪也好,省得总想往外跑,总不知天高地厚。” 百里非离知百里念回来了,心中欢喜得很,只是身子还没休息好,便没有去厅堂与她一起用饭,百里念吃完饭后,但去了她房中。 “这便是我的弟弟么?好小啊!”百里念瞧着襁褓里的小人儿,见他对着自己笑,也就笑了出声。 “才几日大,当然小,你出生时比他还小些呢!” “起名字了么?” 百里非离点了点头:“你爹昨日才想好的,着了他的姓,叫何朔。” 百里念刮了刮他的鼻子,对他说道:“你这么小,那我以后收你小小朔好了!” “听说清夕婆婆说,你这次带了个小男孩子回来!” 百里念一边逗着何朔一边回答道:“那孩子可怜,是个孤儿,一人在外流浪,心眼好又懂事,我便将他带了回来。” 百里非离不疑有她,只道:“也好,反正我们谷中人少。” 何朔还小,只一会便睡去了,百里念知道百里非离也要多休息,便出了房门找乔南去了! 乔南果真是在老枫树那,正坐在树干上,背影有些萧索。百里念见他手上拿着一把书,知道那是姑婆生前所写的。 百里念飞身上了树干,在乔南身旁坐下:“乔姑公,吃饭时怎么都不见你!” “不饿。”乔南回道,将小札收入怀中:“去见过你母亲了?” “见过了!”百里念点点头,又对乔南撒娇道:“乔姑公,你知道念儿回来了,也不去找念儿,看来你是不疼念儿了!” 乔南未接她的话,而是拿起她的手,探了探她的内息,皱眉道:“这次玩得过了!” “我就知道瞒不了您!”百里念讪讪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你看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在乔南面前说起这话时没什么底气,见乔南脸色阴沉,又忙说道:“我保证下次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一定跑得更快些。我轻功你是知道的,可好着呢!” 乔南心中本是很生气,但见她一脸可怜地看着自己,怒火便消了大半:“身子是好得差不多了,可功力却没能恢复好。下次若是再这样,你清夕婆婆有的是法子管住你不让你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百里念笑道:“就知道乔姑公对念儿最好了!” 正说着,却感觉有一股内力流入自己体内,竟是乔南正在输送着内力与她。 百里念不禁目瞪口呆,不知乔南这是为何?待输完内力后才说道,乔南才说道:“这内力我留着也没用,所以便输了一半给你,多了你也承受不了!”他纵身跃下枫树:“我有些乏了,要先回去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 47 章 百里念往石室去时,清灵婆婆正在石室门口晒着书。 “清灵婆婆!”百里念甜声叫道,飞身上去。“婆婆,我帮您!” “你清夕婆婆夸你安生了不少,现在看来,不但安生了,还乖巧了许多。” 百里念不嘟囔道:“念儿可是一直都很听话的,清夕婆婆那臭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清灵婆婆不以为然地笑道:“这话叫你清夕婆婆听到了,又得教训你!” “婆婆”百里念一边摊着书,一边望向清灵婆婆,神色有些犹豫:“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清灵婆婆道:“你这个犹豫的样子倒不像平时的你了!” “我们谷内是不是有一本书叫《渡谱》” 清灵婆婆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疑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本书?” “真有?”这下,百里念的惊疑更甚。她想了想,还是将谷外有人寻图的事情告诉了清灵婆婆,但自然略过了左栾那一段。 清灵婆婆听后,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想找到这来!” “清灵婆婆,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这事我也是听上一辈的婆婆说起的,我们谷内曾有一大难。”书已全部摊好,两人就地坐了下来:“你看我们这住处,便应知我们谷内的人丁本不是这么单薄的。” 百里念望了望眼前的院子及楼阁,因从小便是在这么大的屋中生活,所以反倒是因为习惯而未觉得不妥。现在想来,确是如此。 “许久以前我们谷内有近百号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大家常年在谷内生活,除了置办物品的几个人外,其余人都未离开过山谷,也因是如此,才不知人心险恶。听以前的婆婆说,有一日,出去置办物品的人看见了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倒在路边,不忍见死不救,就将他们救了回来,这一片善心,便是那祸起之时。” 言及此处,清灵婆婆叹了口气:“那两人重伤,昏迷了几日才醒。当时的先祖莫准问了他们的来历,原来是一主一仆,主子叫木盛,仆人叫骆易常。他俩是被仇家追杀,险些丢了性命,流落在外,无处可去。先祖慈悲,便准许他们在谷内养伤,想待他身体好了,就将他送出谷去。只是那木盛在谷内养伤期间,竟与当时的先祖的二女儿莫笙铃暗中生了情。木盛的仇敌武功高强,以他当时的身手是报仇无望。他在谷内养伤也有了一段时间,从莫笙铃那知了藏书阁的事,便起了歪心思,骗了莫笙铃去替他誊抄书籍。只是那《渡谱》只誊抄了一半,就被先祖发现了。先祖知后,怒火大起,便制住他们俩。其实先祖当初便不想为难他们,只是想将他们迷晕之后便送出去,因他们来时也昏迷着,并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只是先祖当时亦知道了莫笙铃与木盛之事,才有所犹疑,想着若木盛能放下仇恨,在谷内过一辈子,但不计较以往之事,这一犹疑,便让先祖悔恨一生。” 清灵婆婆换了个坐姿,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先祖本是想给木盛一次机会,只是当时莫笙铃对木盛情根深种,担心先祖为难木盛,竟在先祖有所动作前去给木盛通风报信,木盛虽对莫笙铃有情,但情不及恨,于他心中终是报仇更为重要一些。他诓了莫笙铃,骗她在谷内人的饮水中下了迷药,好让自己与她远走高飞,可那哪是迷药,那是□□啊!一夜之间,谷中近百号人,除如先祖武功高强,发现中毒较早之人,其余之人皆中毒而死!近百号人哪!最后活下的,竟是不到十人,且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夺了性命!” 百里念看向空荡荡的院落,似是看见了当时的惨状:“那那莫笙铃呢?” 清灵婆婆又叹了口气:“莫笙铃下了药后,便救出了木盛与骆易常。只是她也留了心思救了他们后,便将他们打晕,送出了谷,想与木盛远走高飞。木盛不甘心,本还想借着莫笙铃回到谷中,夺了那藏书阁中的武功秘籍。只是莫笙铃自觉无颜回去,自然不肯。也是老天有眼,才刚出去了第一日,便叫莫笙铃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真面目。木盛狠毒,那仆人骆易常更是狠毒,便要杀掉莫笙铃。三人大战一场,皆受了重伤,莫笙铃寻了机会,赶回了谷中,待看见谷内惨状时,更是悔不当初,生不如死。当下便自尽谢罪了。而先祖莫准在这事不久后也去世了,至此以后,我们谷内便是这样人丁单薄了!” “这事我也是听以前的婆婆说的。”清灵婆婆站起身来,神情担忧:“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江湖上竟还觊觎着谷内的武功秘籍,若若是那地图被找到,岂不是” 百里念忙安慰道:“婆婆你放心,那地图已经被我烧掉了!” 百里念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想,什么青丘山脉,都只是杜撰而已,不过是传来传去,就变了样,但地图是存在的,当初那人绘了地图也是想要再回来的。她曾经问过清夕婆婆,为什么这谷没有名字,婆婆说,老祖宗建谷之时,便是要求一个安稳,在谷口设了阵,过隐世的生活,所以未给谷取名字,但是不想让人记住这地方,现在看来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全。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婆婆,那本《渡谱》呢?” 清灵婆婆摇了摇头:“我记得以前整理书阁时还见过,但是约莫十一二年前的时候,那本书就不知去向了!” “怎么会?” “这事说来奇怪,那时谷内便未见有人入侵的痕迹,且若真是被人偷走了,也不应只拿了那一本,我们藏书阁内比那本书要珍贵的武功秘籍不在少数。” “这” 清灵婆婆摆了摆手:“算了,当时我和你几位婆婆也提心吊胆了好久,但后来见也没发生什么事,便没在追究了。这些年也没出什么事,不必太再意,许是不小心书阁中进了什么老鼠,将书叼走了也不定。” 百里念自然也知道这是婆婆安慰的话,先祖建那书阁之时,用的就是最为坚硬的石头,里面又常年置了驱蚊驱鼠的药材,哪里能进得了老鼠呢? 罗方从外面进来,左栾见他行色匆匆,屏退了房内的人。 “少庄主,出事了!”罗方说完这句话后,喘了口气,接着道:“少阳寺与百明宫的长门皆被重伤,另有两名长老惨死。” “前些日子是越离门与千瑞门,现在又是少阳寺与百明宫,血月教已经是越来越猖狂了。”左栾脸色沉重,眼神中含着愤怒,“其他门派呢?” “暂时没听到消息,少阳寺与百里宫皆是秘不发丧,只是定了门禁,戒备森严。越离门与千瑞门的事已经传了出来,若是少阳寺与百里宫的事也传了出来,只怕人心更乱。” “苍云堡呢?” 罗方摇了摇头:“这说来奇怪,现在武林以苍云堡为首,出了这么大事,苍云堡竟无半点动静,罗衣派与和剑派的掌门都不敢随意离开,因此只差人送了书信去苍云堡,但听说至今没有回音。” 左栾脸色微变,沉声道:“怕是苍云堡也出了事。” “我们得的消息是几日前南宫风突然闭了关,除了他的夫人与孙子南宫恒,不见任何人。具体的情况,我们的人也未探到。” 罗方说完,便是一阵沉默,左栾心中一阵不安,血月教的动作比他料想的要快,可是他的局还没布好,现在若是有所行动,那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都会毁于一旦。 他正心思不定,外面传来一阵声响,罗方阴着脸出去,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 罗方眼睛这一瞪,样子颇为凶恶,大家都不敢吭声。那闹出响动的人硬着头皮道:“罗管家,夏姑娘被人掳走了!” “什么!”这事是罗方万万没想到的,夏矜自小长在渺渺岛,能有什么仇家,怎么会有人掳了她去? “杨岳不是应该和她在一起吗?”左栾从屋内走了出来,自杨岳娶了夏矜之后,他便没派什么差事给他,让他一直陪着夏矜。 “确是如此,可是来人武功高强,杨岳不敌,几招之内便败了下来,被那人下了药,到现在还昏迷着。那人临走前留了话,让属下带给少庄主,属下不敢怠慢,便赶紧回来了!” “哦?”这倒叫左栾觉得有些稀奇。 “他说他不会伤害夏姑娘,只是有些事情要与少庄主问个明白,但又不知庄主身在何处,便只好出此下策,约庄主相见。” “他约在何处?”左栾问道。 “他说寅时一刻在城外飞龙湖西侧的草亭内相见。” “那人样貌如何?” “长得倒是面善,一长白发,武功极高,但在江湖上未听说过有这号人,其他倒也没什么物别的。” “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离了小院,罗方才劝道:“少庄主,只怕来者不善,属下这就” 左栾摆了摆手,止住了罗方:“我心中有些计较,只你随我去,在远处等着我便可。” 到了飞龙湖的草亭,果见一人立在亭内,却不见夏矜的身影,左栾走上前去,对亭内之人作了一揖:“见过乔前辈。” 乔南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找你不容易,我在街上碰见她,听她说起你,所以便将她掳了过来。” 左栾并未问夏矜的下落,而是问道:“不知乔前辈找晚辈有何事?” “我与你的联系,不过一人。” 罗方在远处望着,他也认出了来人是乔南,因此并不担心。两人交谈了许久,罗方正专心等着,有世外庄的人送来了消息,罗方一看,心中咯噔一下,但又不敢上前打扰两人,只好干着急。 乔南刚离去,罗方就赶忙走了过去,此时左栾的脸色并不大好看, 他手中拿着张纸条,有些小心地递了过去:“少庄主,那人传来消息,南宫风果是被伤了。” 左栾边接纸条边问道:“是周任萧?”问完又见纸条上的消息,正如他所料。 他对罗方说道:“即刻起身,去苍云堡。” 百里念再在枫树下见到乔南时,赶忙跑了过去,自上次乔南渡了一半内力给她已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乔南不知去了哪,她也少了个可以说心事的人。 “乔姑公去哪了?这段时间念儿可想你了!” “念儿,你和左栾是怎么回事?” 百里念被问得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住,本想瞒过去,但看着乔南盯着自己的眼睛,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乔南回道:“左栾没有骗我!” 百里念的身子瞬间绷直,脱口问道:“您见过他!” 乔南点了点头。 百里念望着乔南,咬着牙说道:“我已经解决好了!” “若真是解决好了,又怎么会放不下!”乔南叹道,“我总觉你这次回来有些不对劲,所以才出了谷。” “我没有放不下。”百里念矢口否认。 “念儿,你若还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没有难受。” “难受就哭吧!” 百里念张大着眼睛,瞪着乔南,憋了一会,然后一头扎进乔南怀中,哭了出来:“乔姑公,你这次出去有没有帮我教训那个大混蛋,我那么真心对他,他竟然骗我” 乔南怜惜地抚摸着百里念的头:“你姑婆杀孽太多,有人想找她报仇,实在不是什么奇怪事,至于那地图,许是他错了,但既然地图已不在,他也已知错,你便无须再和他置气了!” 百里念哭够后,直起身来,抽泣着说道:“他知错了么?我倒不见他有什么表示来说明他知错的。” “那地图是他爷爷让他去夺的,世外庄知道了血月教也在寻这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再者,他并不知图上标的并是这处,因而地图这一事,他算不上是诓了你。”左栾还只当百里念是因为百里景的事生他的气,并未想到还有这一缘由。 乔南见百里念似是有所动容,接着说道:“念儿,不要像我一样,爱不能又恨不得,至如今悔恨一生。” 他说完,神色黯淡了下来:“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到后来,即便是想放下,也放不下了。” 百里念知道乔姑公是在说她的姑姑百里景,她那未曾谋面的姑姑也是江湖上人人谈而色变的“血梨刹”。其实她对两人的事情极为好奇,可乔姑公总不愿说。本想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谁知她还未问出口,乔南便起身走了。她知道,说起姑婆,乔姑公又要好好伤神一番了。 百里念刚哭了一场,眼睛有些红肿,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便躲到藏书阁中去了。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在躺椅上坐下,看了起来,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待醒来时,书已不在手上。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向地上看了看,果不其然,那书正稳稳地躺在地上呢。百里念弯下腰去,想要拾起掉落的书。 余光中出现一物,她的脑中也瞬间闪过一个画面。她赶忙从躺椅上起来,跪在地上,把桌子抬起,将那垫在桌脚的书拿了起来。 她儿时的一大乐趣便是来这藏书阁找些奇谈怪事之类的书籍打发时间。她犹记得那是她儿时看书时,嫌桌子不稳,便拿了一本书,垫在了桌脚下。当时她还特意看了看,因见着这本书已被毁了一半,才用了它。后来,她又在桌旁置了张躺椅,恰是遮住了那儿,怪不得清灵婆婆没有发现。 这事情,让百里念觉得有些讽刺,众人争夺的所谓宝书,竟是垫在书桌底下的一本残卷而已。 百里念拿着这本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思量了许久,她决定还是毁掉它。 百里非离刚哄孩子睡下,清夕婆婆拿着张纸条,骂骂咧咧地进来了:“我就说这些日子怎么乖巧了这么多,也是我高看她了”见百里非离对她打着手势,看到睡着的孩子,便降了声,语气却没变:“这离家出走的毛病一点也没变。我前几日出去采买物品,才听说江湖上又出乱子了,现在外面的局势可不大好,她可真不叫人省心。” 百里非离接过清夕婆婆手上的纸,看了以后,竟是笑了:“有长进了,知道留字条了!”说完见清夕婆婆生气地瞪着自己,忙劝道:“她又不是第一次跑出去,您何必和她置气!” “我总觉得她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我也偷偷问过小煊那孩子,他说了和念儿相遇时的情景,听得我心惊肉跳的。只不过我看她在我的面前活蹦乱跳的,也没问她,她这次又跑出去,我总是觉得不安。” “小煊说了什么?”百里非离的心提了起来。 清夕婆婆把从百里煊那里问到的情况告诉了百里非离,百里非离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随她去吧,您总不能管她一辈子。经历些风浪也好,以后就能安安心心地在谷中待下去。” 须臾,她又加了一句:“念儿武功好,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说着这话,像是在安慰着清夕婆婆,又像是在安慰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 48 章 “怎么这么热闹?” “是状元回乡呢!” “听说姓刘,是宁安县百溪镇人。” 百里念从二楼的窗外往下看,街上围满了人,都是为了看状元郎的。要是以往她准是要去凑凑热闹的,不过现在她实在是没这个闲情逸致。 她这次出来,可着实没有要惹麻烦的打算,可是麻烦却自己找来了。其实这事简单地很,她只不过是来这茶楼吃个便饭,却恰巧碰见了罗衣派的弟子何兮。“上次让你逃走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上次不是我逃走了,是你打不过我,我自己走了。”百里念放下筷子,望着何兮 这话戳到了何兮的痛处,上次她在百里念手中吃了亏,一直不服,回去之后便勤学苦练,武功已长进了不少,这次又碰到了百里念,既是与她搭了话,就是存了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的心思。 何兮也不再废话,直接拔了剑就向百里念攻了过去。 百里念本是要一走了之,这何兮也追不上她。可是她身上的银子本就剩得不多了,这桌上的酒菜才上,她还没吃上两口,就这样走了,实在可惜。 楼上的客人见两人打了起来,都跑开了。百里念接着何兮的招,想着怎么才能把她打发走,又不伤了她。好歹她也是罗衣派的人,罗衣派的宋掌门与乔姑公也算是有些交情的。 何兮见百里念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有些受辱,攻势越发猛了。 百里念有些无奈,劝道:“你师父若是知道你在外乱惹是非,怕是会罚你!” 何兮冷笑道:“我行正义之道,不过是要为武林除害罢了!你与轸水蚓那臭虫是一伙的,抓你怎么能算是惹是生非!” 百里念听见何兮说起轸水蚓的名字,心中一动,想起当初轸水蚓为救自己惨死,不禁难过起来。 何兮见百里念变了神色,心中有些解气,却不知百里念因她骂轸水蚓已起了怒火,接着骂道:“那条臭虫今日不在,算他运气好,否则我这次捉了他” 她话还未说完,但觉一股强大的内力向她袭来,她慌了手脚,拼了全力却依然抵挡不住,直接被打下了底楼。 何兮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提着剑,想要爬起身,但只觉双腿发软,身子不听使唤,半步也挪不动。抬头向上看去,百里念正站在二楼,向下冷冷地看着她。她万万没想到,百里念的内力竟有如此大的增长。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不知我这位弟子有何得罪之处,姑娘竟下手竟这样重?” 何兮转过头去,又是惊奇,又是羞愧:“师父,您怎么来了!” 宋之虞身旁的弟子将何兮扶了起来,行到宋之虞身旁。 “我与她并不曾有什么过节,今日之事是谁挑起的,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弟子。” 何兮在宋之虞耳旁轻场说道:“师父,这便是我上次与你说的那个妖女。” 宋之虞点了点头,对百里念说道:“今日之事不管因何而起,她被你打伤,你俩之间也算是扯平了,只是姑娘上次说我罗衣派的‘横断青云剑’虚有其表,没什么了不起这事,还希望姑娘给个说法,毕竟姑娘当众毁我罗衣派的名声,至少也应道个歉。” 百里念听着宋之虞的话,便知上次的事不知被何兮怎样添油加醋地说给宋之虞听了。可她既未说过这话,自然不会道歉,她将目光瞥向何兮:“这话是谁说的,我可不知道。宋掌门,晚辈劝你一句,教导弟子,可不是教武功才行。罗衣派好歹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若是出了个爱挑是非,满嘴谎话的弟子,怕是会让人诟病。” 宋之虞岂会不知她话中所指何人,也有些恼了:“姑娘伤我派弟子在先,现在出言不逊,实是不该,老身只好向姑娘讨个公道了。” 话未落,攻势已出。 何兮见宋之虞出了手,心中暗自高兴。师父替自己出头,还怕教训不了这个小妖女。可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的那一丝兴奋却不见了,百里念与师父交起手来竟毫不费力! 此时宋之虞心中也是慢慢沉了下来,她初时还想着手下留情,毕竟对方是小辈,可交起手来,却发现对方的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 “我现今才知道,原来宋掌门也是个护短的人。早知如此,十二年前在苍云堡的时候,我便不当帮你!”百里念边接着招,边说道。 宋之虞停下攻势,一时未反应过来,待一想,便明白了,试探着问道:“你你是乔大哥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十二年前,宋之虞虽得了百里念的帮助,胜了公羊宁。此事传出去后,江湖人在对百里念的来历谈论得津津有味时,也不免会对宋之虞有些诟病。这么多年来,这事也终成了宋之虞的一块心病。 何兮见宋之虞脸色有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十二年前苍云堡的那次武林盛会,她还未有资格跟随去。虽后来听了一些关于当日之事的传闻,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事情竟与眼前之人有关。 “乔乔大哥他” 还未待宋之虞问出口,百里念便答道:“乔姑公吃得饱,睡得好,精神足,不劳您惦记。” 百里念这一回答,宋之虞的脸一下子有些红了。 有人从茶楼外面进来,声音洪亮:“这好好地茶楼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想在这歇歇,喝口好茶呢!”说着,又径直走到百里念面前:“呀,原来小友也在这!” 来人竟是白陌子,他的身旁还跟着好几个药王谷的弟子。自上次和他在药王谷一别后,百里念可是再未见过他了! “老前辈!”在这遇见白陌子,百里念着实有些惊喜,“上次一别许久,这次相见,您的精神可是越发好了。” 白陌子笑了两声,又将目光转向宋之虞:“原来宋掌门也在这,失礼失礼!” 宋之虞回礼道:“谷主客气了!” “我在外面听说有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姑娘在打架,觉得好奇,就来看看了,没想到碰到了我这位好友了,还碰到了宋掌门,真是有缘!” 百里念在白陌子身旁轻声笑道:“长得天仙似的人?夸得是我吗?” 白陌子瞥了瞥被人扶住的何兮,轻声回道:“或许人家夸得是那位姑娘也不一定。” 白陌子环视了一遍茶楼中被打坏的桌椅,向宋之虞说道:“宋掌门,不知我这位小友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是长辈,还得多多包涵才是!” “白谷主言重了,不过是晚辈间有些小矛盾,现在也已解决了。”她既知道了百里念与乔南的关系,便不会与百里念打下去,更何况现在白陌子显是站在百里念那边的,她更无须去得罪药王谷的人。 “宋某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宋掌门慢走!”白陌子笑着和宋之虞辞别。 “你们交手的时候,我也在外面看了看,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武功长进很大啊!” “运气好,运气好而已”百里念讪笑着,眼睛落到身旁被打坏的桌椅,突然叫了起来:“唉呀!竟让她们就这么走了!”她身上没什么银钱了,这店里砸坏的东西她可赔不起呀! “一惊一乍做什么!不给她走,难不成你还想和她打!”白陌子说道。 “白老前辈,托你个事!”百里念把白陌子拉到一旁。 白陌子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我好歹也算救过你对吧!” “诶!”白陌子止住她的话头:“我上次饶过那个叫容真的丫头,便已经算是还了你的情,可不再欠你什么!” 百里念努努嘴,后退两步,看着颤颤惊惊从柱子后冒出头来的店家,用手指了指白陌子说:“他说他赔钱!”说完后,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白陌子气得直跺脚:“这死丫头,轻功怎么进步了这么多!”又见手下的弟子呆愣地看着自己,便骂道:“看什么看,赔钱!” 百里念走到苍云堡外,纠结着该怎样才能进去。她第一次来这时,是偷偷进去的,第二次,是和左栾一起来的。现在独自一人,不像其他门派有个来头,这守门的小哥虽对她有些印象,但值多事之秋,也不敢轻易让她进去。她不好硬闯,真是头疼。 看来,她还是要翻墙过去才行。 不过,令百里念没想到的是,这墙也不如以前好翻了。才刚落地,便与正在巡逻的人打了个照面。正要动手,却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你这么想见我,叫人通报一声就行了,何必走这歪路。”南宫恒打趣地说道,遣开了巡逻的人:“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百里念讪笑两声:“小女子无门无派无名气,这大门不让进,只好翻墙了!” “无名气?十二年前在武林盛会上你就已经成名了,后来又从血月教中救出了白陌子才前辈,听说血月教好几个门主之死与你也有干系,你这名气,可大着呢!”百里念的事其实早就江湖上传开了,只是因着她无门无派的关系,且除了十二年那次,每次都无其余人在场,因而她做的那几样事情虽说在江湖上传得如火如荼,但却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是吗?”百里念不以为然。 “自然是,不过亏得你无门无派,否则,岂会像现在这么逍遥自在。”南宫恒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情。“对了!你来苍云堡做什么?” “我这一路上来听说了许多血月教做的恶事,所以便想来苍云堡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对了,南宫前辈可安好?” 南宫恒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后笑道:“自然是好,爷爷现在正在闭关练功呢,走,我让下人收拾个房间给你休息。” 百里念在住处把行李一放,便闲逛去了,快走到一处院子,便闻见一阵药香,她心念一动,跑到院门口,趴在门上,凑着门缝向里看去。 院里人倒不多,百里念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不是白陌子是谁? 百里念想着前些日子让白陌子替自己付了客栈的钱,那做法着实是很不厚道的。没想现在在这看到了白陌子,既然都是在苍云堡内,那总归要见着面,不如现在自己主动去打个招呼。 百里念直起身子,正要敲门,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呵斥:“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百里念转过身去一看,真是冤家路窄,何兮竟也来了苍云堡! 何兮见是百里念,想起上次自己被她打伤,不由后退了两步,但又想自己身在苍云堡,有什么好怕的,胆子又壮了几分:“你这妖女,连苍去堡都敢混进来!” “谁说我是混进来的?”她刚回完,感觉又有些不对,她虽说不上是混进来,但也算不上是光明正大走进这堡内的吧! 百里念正纠结着怎么解释自己进的这苍云堡,院门便被打开了,白陌子走了出来,他方才在院内听见了外面的声间,像是百里念的,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出来一看,果真是这个丫头片子。 “老前辈!”百里念笑着和白陌子打招呼。 白陌子眼睛一瞪,哼出一声气来,吹得脸上的胡须也抖了抖,摞下一句话,但把院门给关了:“你的事,我不管!” 何兮不知眼前唱得哪出,但听清白陌子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欣喜。现在在这苍云堡的地盘,百里念哪能讨得了好! 百里念不想与何兮纠缠,便索性挑明了话:“我怎么进来的,你不需要管。反正你对我存在些误解,我们现在都算是苍云堡的客人,既是来做客的,就别在他人的地盘闹出事来。” 何兮有些犹豫,若百里念真是苍云堡的客人,自己在这揪着她不放,也着实有些对苍云堡不敬。可她又转念一想,眼前之人明明是轸水蚓一处的,怎么会是苍云堡的客人呢!思及此,不禁怒火中烧,自己差些就被她诓了。 百里念见何兮不说话,还以为她想通了,结果走出去没两步,身后的剑气便迎了过来。百里念一边躲着何兮,一边叹着气。她眼角瞥着远处走过来的一个身影,心中一喜,救星来了!转身便朝来人奔去。 何兮见百里念挡了自己的攻势,朝远处奔去,不禁向来人呼道:“少堡主小心!” 百里念在南宫恒面前停下,叹了口气:“我前些天得罪了个人,结果在你这碰见她了,她总以为我是混进来的,居心不良,你给解释解释!” 南宫恒把百里念拉到身后,对跟了过来的何兮说道:“都是苍云堡的客人,不知存了什么误会?” 何兮见南宫恒如此说,知百里念方才所言不假,忙把剑收了起来,对南宫恒笑道:“我方才看见这位姑娘趴在院门上不知在偷看什么,便以为是外面混进来的,是我唐突了!” “念儿调皮,总是做些奇怪的事,何姑娘不必在意。” 百里念见她面含桃花,笑中含羞,但知她对南宫恒存了心思,也是,南宫恒少年英俊,风流无双,这江湖中不知多少人对他有心思呢?可看南宫恒对她客气而生疏,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少堡主言重,是我鲁莽了。”何兮脸上虽笑着,但见南宫恒对百里念称呼得如此亲切,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南宫恒向何兮点了点头,拉着百里念边走边道:“走走走,我刚让厨房做了些好吃的,想着给你送过去,结果找不着你人,没想是跑这来了。我娘听说你来了,也是开心得很,说要见你呢!” 待拐了几个弯,不见何兮时,百里念便停了脚步,南宫恒回过头去,百里念对他努了努嘴,南宫恒便放开她的手来。 “你刚才那样弄得咱俩好像很熟?” “咱俩不熟吗?” 百里念伸出手来比了比,答道:“一点点。” 南宫恒回道:“你外公和我爷爷可是挚友。咱俩这关系不能算是一点点熟!” 百里念向前走去:“刚才何姑娘对你暗送秋波好几回,你都不仔细看人家。” “我对她无意,自然不能回应。她来这不过几日,我已经碰过她许多回了,现在看了她,躲还来不及呢”南宫恒跟在百里念的身后。 “原来你这个小少堡主要躲的事情。”百里念有点幸灾乐祸,“何兮本来就不待见我,你刚才唱了这一出,她岂不是要恨我恨得牙痒痒?” “你们不对付?” “确实不对付,来苍云堡之前就打过两回架了,这是第三次。”百里念摇了摇头:“这一搞,她怕是要把我当仇人了!” “原来是这样!”南宫恒有些乐了,“今日之事你就当帮我一回好了!” “不想帮刚才也帮了!”百里念回道,“我也看出来你对她无意,不过按你的说法,她对你倒是热情得很,你也不要这么快回绝人家,虽说她比你大了两三岁,但说不定会照顾人呢?” “你怎么还帮她说起话来了!” “我虽与她打过架,也不太喜欢她,但对她终究不是很了解,不能把话给说死。”她摸了摸肚子:“我还真饿了,” “刚才说给你备了吃的,这话可不假,东西还在你房里呢!” “那我得赶紧回去了!”百里念说完,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 49 章 “我们已来这三日了,南宫堡主却连一面也不见,是否不大妥当!”和剑派掌门纳兰明正有些不满地对南宫恒说道。 来苍云堡的人比百里念想的还要多,除了已经照过面的罗衣派掌门宋之虞,药王谷谷主白陌子,还有和剑派掌门纳兰明正,乌华门掌门胥连,及百明宫与千瑞门的两位长老。 看来前段时间血月教的动作让他们心生畏意,这才聚集于此。 “血月教越发猖狂,我们不能一味退缩。以往我们皆尊苍云堡为武林之首,此存亡之际,苍云堡理应出一分力。”百明宫的长老许才量说到,接着他哼了一声:“苍云堡若是置之不理,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们以为苍云堡要置身事外,不敢与血月教为敌。 南宫恒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红:“当年血月教的四大堂主虽不是被我爷爷废了武功,但也是折在了苍云堡。这些年正派与血月教之间争斗不断,苍云堡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苍云堡若真想置身事外,几位前辈来时,我大可紧关大门,何须此时站在这向前辈解释!” 百里念在白陌子的身侧寻了个位置站住,看着南宫恒隐忍着怒气,便轻声对白陌子说道:“明明是来苍云堡求助的,架子怎么还这么高?” 白陌子冷哼一声,神情中露出一丝不屑,站起身来对许才量说道:“急什么?急什么?小少堡主不是说南宫堡主在闭关练功,不便见客吗?” “可他也说了,要两个月才练完,你也知道,血月教短短一个月内就连伤了好些个掌门与弟子。两个月?”许才量拍了拍手,“只怕两个月后,这整个江湖都要落入血月教的手里了!” “这十几年来南宫堡主为江湖尽心尽力,现在不过是闭关练个功也被你说成这般不堪,你有能耐在这撒野,怎么不跑去血月教吵啊!”白陌子火气上涌,嗓门大了许多。 南宫恒脸上显出些微的不耐与疲色,但很快被隐去。他毕竟年轻,在场的多是他的前辈,这种场面让他来处理,着实有些为难。 百里念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许才量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几日,她连南宫风的影子都没看见,南宫恒的说法她并不太信。现在这堡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南宫恒在处理,南宫风器重南宫恒是众所周知,但依此时的局势,这对付血月教的大事他也全权交由南宫恒处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百里念看着众人争论不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南宫堡主现在不出面,难不成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办法出面? “大家都别吵了,许长老也是为大局着想,心急之下才会失言。小少堡主,我们长途而来,也是为了商量对付血月教的办法。现虽无法与南宫堡主相见,但既已相聚于此,还望能借贵地一用,多叨扰几日,我们先商量商量也是好的!” 许才量也是心中着急,方才被白陌子那么一说,也知自己说那话实是不应该,现宋之虞既给了他这么一个台阶下,他便赶忙附和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接着众人又是一番讨论,但这次对付血月教并不似平常,以现今的形势看,若是与血月教动起手来,便是存亡之战,此等大事,未有足够的把握,谁也不敢轻易拍板定下。因为讨论了半日也终究未有个决定。 待众人散去,百里念才拉住了南宫恒,找了处僻静地,问道:“你爷爷是不是出事了!” 南宫恒有一瞬的错愕,而后神色倒是轻松起来,身体往后靠住墙,舒了一口气:“你果然聪明!” 这段日子以来,血月教相继对各大门派出手,自然也没落下苍云堡。且是周任萧亲自出的手,两人大战。南宫风身旁的随从皆丧了命。周任萧也没讨到好,被南宫风一掌打伤。南宫风快马赶回,即刻叫了南宫恒单独讲话。 “其实爷爷也受了重伤,只是他硬撑着没让周任萧瞧出破绽。便是回来时,我也没瞧出来。爷爷一回来,便立马将我叫进书房,只对我说了一句\'堡内之事皆由你做主,我被周任萧伤了,此事不可外传!\'便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了。直至前两日,爷爷才醒过来,但也是伤重不能下床,又如何与各大掌门商讨对付血月教的大计呢!” “所以白陌子是你请来给南宫堡主瞧伤的?”在这里看见白陌子的时候她便觉得奇怪,药王谷对于江湖之事是不太热心的,白陌子虽曾受困于血月教,但依着他的古怪性格,也绝不是会主动来这与宋之虞她们商讨大计的。 南宫恒对着百里念笑了笑,没有否认:“这事原本只有我c奶奶c崔管家和白老前辈知道,就连我爹也是被瞒着的。”说罢,他又轻叹了一口气,“这事瞒不了多久了,在这的几位掌门只怕已经起疑了。爷爷伤重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江湖局势会更加恶化。” 百里念记得上次见到南宫恒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说话行事都是成足在胸,好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未料这次相见,他的眉间竟也成了染上了愁容。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你外公失踪后,我表婆婆曾四处寻她,可是几十年都未能有半点消息。想来你家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所以,你还是回去吧,这接下来不知是怎样的纷乱局面,你既无所属门派,何苦要搅进来?” 百里念笑了笑,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显是不打算按南宫恒的话做。 两人从僻静处出来,正碰见匆匆赶来的崔然。 “世外庄的少庄主左栾来了,现正在前厅坐着。” “那小子也来了,你”他一回头,却不见百里念已回头走了,他喊道:“你去哪啊,前厅在这边!” “我累了,回屋休息去。” 南宫恒乐了,自言自语道:“这两人准是闹别扭了,我是不是应该乘虚而入一下?” 明晨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耳光,吓得站在她身侧的两个侍女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平复心绪。可眼角瞥见跪着的两个战战兢兢的侍女,火气又上来了,怒吼道:“都滚出去!” 那两名女子听了这话,却好似得了天大的恩典,急忙出去了。她们心里清楚的很,那些个以前来服侍明晨的女子,大都是在明晨生气时被她随手抓去练功死了的。现在她在气头上,却给她们这出去的令,不走难道留这等死么。 阴影处走出一个人来:“生这么大的气?” 明晨端起茶杯,才喝了一口,就将茶杯朝墙上摔了过去,杯子碎成几瓣,掉落在地。“他将张月鹿提为右护法是几个意思?张月鹿只是区区一个门主而已,便连堂主都没坐上,竟直接升了右护法!他也够资格?这血月教谁不知道他张月鹿当初是桑宁的心腹?”周任萧竟还说他闭关期间教内所有的事情要两个护法都同意才行,摆明了想牵制她。 “他武功远不如你,你何需忌惮他!”宁自行冷冷地说道。 “周任萧对我起疑了!他让张月鹿做右护法,无非就是想让他来克制我。”明晨的眼中泛出杀意来,随后又带了些讥笑的意味:“我若没看错,他这次回来,像是带了伤。趁着他闭关的这一个月,我们必须把事情都安排好!”她侧头看了看宁自行,露出笑的让人不寒而栗:“你应当知道,这场仗,我若败了,你也别想活!” 宁自行瞥了她一眼,神色未动:“这血月教中,有几个是惜命的?” 明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却笑了:“是呢,冷血如你,怎会惜命!我只是好奇,这世上有什么会是你在乎的呢?” 宁自行的心突而猛的一颤,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嘴中吐出一句话来:“你只知我会助你得到你所在乎的便是。”他说完后,便走了。他不想在这待下去,怕自己不经意间泄露的情绪被明晨察觉。 明晨看着宁自行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冷。当初宁自行无意中察觉了她的心思,她本是要除掉他的,却未想他竟先表了态。若不是宁自行亲口说要助她,她绝不会想到这个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人竟会对周任萧起了异心。当初她也问过宁自行为何会选择站在她这边,他只回了她一句话:“因为,你比周任萧更毒。” 门口出现一个瑟缩的身影,明晨不耐地让她进了屋。来人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个粗口小罐,明晨接过,挥了挥手,那人便赶忙退下去了。 血月教的人都知道她有吃药丸养生驻颜的习惯,却不知这药丸还有另一番作用。明晨见今日的药罐不同以往,便挑起一颗颜色要深些的药丸,手上一用力,药丸碎了,露出里面的小纸条来,里面只书了四个字“人在手上,事已办妥。” 方才的恼怒情绪被这张小纸条冲淡了些,就像周任萧对她的不信任一样,她对宁自行,当然也不会全然信任。 百里念撑着下巴,坐在桌前胡思乱想了很久。左栾也来了,他来做什么,也是为了血月教的事?难不成世外庄也被血月教袭击了?不会的,世外庄身处海上不知名的一座小岛上,血月教在未将这里的局势控制住前,没必要特意费力去寻找攻打它。可左栾在这个节点来苍云堡,她不信与各大门派被袭无关。 她想着想着,便走到了一处院落,这里也是苍云堡用来招待客人用的。除去各大门派的人住的住所,苍云堡剩下的客房还有许多,可南宫恒似乎不是很喜欢左栾,依着他的性子,应是不会让他住去上等的房间。可若让他住下等的客房,也会落了口实。只这处的院落,是合适的,虽不及上等客房那般精致豪华,却也是个别致优雅的住所。 百里念鼓足勇气走上前去,敲了敲院门。苍云堡就这么点大,她与左栾迟早要遇上的,即是这样,她还不如掌握些主动权。 里面传来回应“请进!” 左栾怎么也没想到百里念会来主动找自己,她来苍云堡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琢磨着要怎么去见她,该怎样个说法她才会愿意理他。没想到,她竟直接来找他了。 罗方很识趣地走开了,这是个好事情,百里念不在左栾身边的这段日子,少庄主的变化他看在眼中,却毫无办法。 “念儿,这段日子你可还好?”他虽惊讶,脸上却还是一幅淡然的样子,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瞧不出这淡然的表面下竟还藏了一丝的局促。 “嗯。”她亦语气平和,径自在桌前坐下。 “你来找我,是有事?”左栾问道。 “是。”百里念回得理直气壮,心中却有些心虚。其实就在刚才敲门的时候,她也没想清自己为何要来找他,只是现在,她需说出一个理由来。“想问你来这是为何!” “我来这,是为了找各大门派的前辈,希望正派能够一起联手,倾各派之力攻上天山崖,铲除血月教。” 与她心中猜想的并无出入。 “他们来这虽是为了商讨对付血月教的办法,但若让他们去进攻天山崖,他们未必会答应。天山崖的地势易守难攻,地形又复杂,要攻上去谈何容易?而且血月教是依着天山崖上的洞穴而建的,里面情形更是复杂。”她初时不知,一番大胆闯了血月教,全身而退在江湖上打出名声,多多少少是因上天庇佑。今时今日,若让她再去闯血月教,她未必不敢,但绝不会像上次那样草率。 “我知道”左栾回到,“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他的眼中有藏不住的兴奋光芒,他从少年时期便谋划着这件事,过了这么些年,计划便要成为事实,叫他如何不激动。 “最好的时机?”百里念仔细打量着左栾,想要听他说出理由。 “是,周任萧负了重伤,需要闭关一个月,明晨有异心,已经准备要动手夺教主之位了。血月教内必有一场腥风血雨,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百里念对于左栾的话感到很惊讶,不是惊讶于话里的内容,而是惊讶于他是如何得到这些消息的,世外庄的眼线虽遍布天下,但有怎么可能得知明晨要反这样的消息呢?明晨若真有这样的异心,以她多疑的性格,局势未掌握前,整个血月教知道她心思的也不会有几个的。 “这一仗若要打,不知有多少凶险!可惜我当初去血月教时并未能窥得其内部全貌,否则胜算便会大了许多。”百里念叹道,各大门派的掌门不知会不会信左栾的这个消息,毕竟这消息太过精确,反倒让人生疑。况且各个门派这段时间也是损失惨重,多数人都想着如何自保,想着反攻的怕也是没几个。 “我有血月教里面的地图。”左栾这话说得平静,但是却叫百里念好一番惊讶。她未想到左栾竟有这样的能耐,能将血月教的地图拿到。 左栾看出了百里念的疑惑,他沉默了片刻,方说道:“对付血月教的事情,其实我很早便在想,在做了。念儿,这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百里念从左栾屋中走出时,神色还有些恍惚,以至于她都没看清身前的罗方,差些撞上了他。她还沉浸在左栾对他说的那番话中,她知道左栾心思缜密,却从未想到,他竟布一个局布了这么多年。左栾说那句“很早便在想,在做”的时候,她心中想着也不过是两三年的事,但是却没想到这局的开始,竟追溯到了他们初遇的时候。 罗方看着百里念离开的身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口:“您将计划都与她说了?” “是。”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但又马上意识到这不合规矩,他一个下人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和主子说话。 左栾倒是没有介意,回道:“我怕我再骗她,就真的失去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 50 章 左栾并非没有小孩心性,只是每当他显露出一点玩心,便会被左道同严加呵斥,甚至会被重罚。 自他记事起,左道同便开始教他习武,他虽是左家的独苗,但并未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渺渺岛与世隔绝,他不知外面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当是与他一样辛苦的,所以初时并未有什么怨言。但当罗方第一次带着他离开渺渺岛,他看着比他还要大些的孩子摔倒后坐在地上大哭,孩子的爹娘慌忙抱起那些小孩哄着时,他看着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吃着糖葫芦拿着风筝满街跑,开怀大笑时,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起了多大的波澜。那次回去后,左道同再让他习武时,他便耍起了小性子,故意摔倒在地,嚷着自己累了,不肯再练。他本以为左道同会来哄他,却没想到左道同直接打了他一巴掌。左栾当时直接愣住,就连哭也不会了,只听见左道同在大声的训斥着自己。直到左道同训完离开后,他才在罗方的怀中哭了出来。 左道同训斥他的那番话在后来的时间里,他又听了上百遍,也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是以,他很早便决定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下落不明的“血梨刹”,报左家的血海深仇。第二件事,便是铲除血月教。左家在江湖上本也是有些名气的,一直安分守己,可是左家的二十一口人却在一夜之间被“血梨刹”杀害了,只有他爷爷左道同带着他侥幸逃出。江湖人都称血梨刹已被各大门派联手铲除,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有消息传出当初“血梨刹”是被人带走了。虽她一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但世外庄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行踪。至于做第二件事的原因,除了血月教确实是江湖大害外,他也想依着此事在江湖上扩大世外庄的威望,也好向左道同证明自己。 那年武林盛会在苍云堡举行时,左道同应了他的请求,同意让罗方带着他去。这一去却让他得了个意外的消息,竟有一个小女孩在客栈里与人争论起了“血梨刹”的事情,且言语之间,并未将她当成个大恶人。需知“血梨刹”在江湖上几十年未有消息,知道她名字的孩子极少,即便知道,也大多是些关于她如何可怖的言语,那些经历过几十年前事情的人,对她的事情也是噤若寒蝉。这样一个小女孩能面不改色地与人谈论“血梨刹”的事情,怎会不叫他注意? 左栾未见过那个小女孩,但也吩咐着人留意着她的动向,后来便知她混进苍云堡去了。他也是要去苍云堡的,却没想那小女孩却是以那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横断青云剑的剑法精妙绝伦,当年乔南的名声便是凭着这套剑法而立的,宋之虞更是只凭着剑法前十三式便能让罗衣派有了今日的地位,现在这下落不明的后几式剑诀竟被一个小女娃说了出来,怎不叫他惊奇? 不过除了惊奇,他更多的是兴奋,横断青云剑是乔南的绝招,这女孩既然知道,那肯定是与乔南有关系的,既与乔南有关,说不定他也能顺藤摸瓜,寻到“血梨刹”的线索。他的猜测不到片刻便被印证了,在那个小女孩被公羊宁等人攻击时,乔南果真出现了。他看得出乔南对那个女孩很在乎,对小女孩受到攻击的事情很生气。但那个小女孩却满脸不在乎,还在和与乔南同来的那位婆婆顶嘴,他觉得这个小女孩有趣极了,忍不住笑了出声,却没想到被她发现,狠狠地斥了他一句。 小女孩很快就被乔南带走了,乔南武功高,他也不敢再让人跟着她们。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很快又见到了她。这次她的心情很好,主动跑过来找到了他,还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他却留了个心眼,随意诌了个名字骗她。他自己吃着东西很随意,但与他一起来的罗方显得有些拘谨。他也没怪他,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乔南,罗方自小便是对乔南极其崇拜的。其实他对乔南的感情有些复杂,他爷爷左道同更甚。“血梨刹”与左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乔南与她有着瓜葛,按理来说,左家与他也是对立的。但是左道同又与他说过,乔南对左家有大恩,且乔南的一副侠义心肠江湖人人皆知,现今江湖上的前辈不知有多少受过他恩惠的,否则当时乔南与“血梨刹”的事也不会被众人联合瞒了下来。 那日他们也只是相处了一会,便分别了。没想到再见到百里念时,已过了好些年,这是后话,不必说了。 那日分别后,他与罗方因得了一个消息便匆匆上路了。好在昼夜未停的赶路,总算到的及时。他走进屋时,屋里的人立即将手中的剑对准了他的方向。他上前了几步,只说道:“我的人在野外看到了一个女孩,背后被人砍了一刀。她倒下的地方地方离你藏身的破庙不远,不知她是不是和你一块的。” 角落的男孩沉默了片刻,问道:“她死了吗?” “我的人救了她,死是死不了,只是她身子原本就弱,这样的伤够她修养好些日子。我已经让人把她托付给一户人家养着了,那人家受过我的恩惠,不会亏待了她。” 角落里的人慢慢将手中的剑放下,沉沉地说道:“我不是和她一块的。” “哦。”左栾应着,似笑非笑地说道:“齐井轩,你的眼睛得抓紧治了,若是再拖些日子,怕是要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戒备,但是却没拿起剑。 “你不用多想,我来,是和你谈合作的。”左栾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治好你的眼睛,而你,与我一起联手除掉周任萧。” 齐井轩没有说话,脸色渐沉。 “我既救了你,自然也是将你的底细调查清楚了的。前段时间周任萧背叛齐痕秋,趁着他练功的紧要关头,偷偷将他杀死。齐痕秋身前只留下一子,也先于他丧命,周任萧作为血月教的唯一护法,自然而然坐上了教主的位置。齐痕秋的真正死因也是有人怀疑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好作罢。可后来却有消息传出,齐痕秋还有一私生子流落在外,这便让不服周任萧的人动了心思,想将这流落在外的人寻到,用以对抗周任萧。周任萧心胸狭窄,眼中容不得沙子,念着齐痕秋的人毕竟不少数,他担任教主没多久,根基还未稳,自然不能让他们找到齐痕秋的儿子,便着了亲信去取齐痕秋私生子的性命了。” 在后来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齐井轩也常常想起那夜的情景。他一直不知自己与齐痕秋有着什么样的关系,直到爹临死前才将所有的事告诉他。 他奶奶戚知雨与齐痕秋是师兄妹,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很早的时候便私定了终身。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齐痕秋做了负心人,入了血月教,戚知雨伤了心,便远走天涯了。戚知雨走的时候便怀了他爹爹,之后又一人将他爹爹抚养长大。齐痕秋后来得知了自己还有一子在外,本想将戚知雨与孩子接到血月教中,但戚知雨不肯,还趁着齐痕秋派来的人不备,带着孩子又一次离开了。自那次以后,齐痕秋便再也没问过他们的消息了。戚知雨将一身武艺悉数教给了孩子,齐井轩学武时,她也是手把手地教。但是她却立下了一门家规,不准家人踏入江湖。习武而不入江湖,这是一件怪事。但她又哪想到,他们本就在江湖之中,何来踏入之说? 那夜他亲眼看着奶奶与娘亲死于黑衣人之手,爹爹拼死护他出逃,最后也未能幸免遇难,他虽逃了出来,却伤了眼睛。这一路的逃亡,已让他的心渐渐冰冷起来。 齐井轩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扔:“怎么个合作法?” “很简单,我要你入血月教。” 一切如左栾的计划进行着,齐井轩改了名,顺利进了血月教。为了不暴露宁自行的身份,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铲除血月教的事情总归算是越发有希望了。只是,这么些年来,他却再也无法寻到关于“血梨刹”的任何踪迹,便是乔南的消息也再也没有找到过。 他几乎要放弃了,可是那日有一女子突然闯进他的屋子。刚开始那一瞬他是有些恼的,本想用热水冲散连日赶路的劳累,却被人打扰,可是清夕婆婆进来时,他的内心却开始狂喜起来。 过了这么些年,他与百里念的容貌皆有了变化,清夕婆婆却没怎么变,左栾总想着找她们,是以一眼就认出了清夕婆婆。 他自然帮着百里念骗走了清夕婆婆,本来他还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跟着百里念,却没想她自个先说着要与自己同行。 只是他更没想到,这以后的日子中,自恃冷静的他却被一种情感束缚住了,不得脱身。 自与左栾见了那面以后,齐井轩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宁自行。 在血月教的日子对他来讲有多煎熬,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当初同意左栾的提议时便知道,即便除了周任萧,他也不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左栾的目的是血月教,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周任萧,血月教如何他不关心。即便血月教被灭了,对江湖人而言,他也是个祸害。仇家那么多,以后如何,他没想过,只是想着要将大仇报了就好。除了遇上那人后,他才对未来有了一点点想法,可到最后,竟是个玩笑。 宁自行赶了一天的路,回到屋后,即刻命了去备了热水。才坐下没多久,便见尾火虎垂手立在了门侧。 他看了尾火虎一眼,对方即刻会意,上前来在他面前两步处停住,轻声说道:“您出去的这段日子,教内还算太平,两位护法暗地里少不了较劲,但台面上总归是平和的。” “就这些。” 尾火虎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犹疑,稍纵即逝:“就这些。” 宁自行虽看了出来,但没有多加追问,只道:“你下去吧!” 严格来讲,尾火虎算不上是他的人。左栾早就在找到他之前,便已经寻了一些与血月教有血海深仇的人,说服他们加入血月教,成为细作。左栾送进了哪些人,有多少,他并不知道。尾火虎还是自己找上他坦白身份的。 尾火虎走后片刻,又有一人入了宁自行的屋,说道:“近日明护法的手下捉了一名女子回来,她虽因练功的缘故常抓女子,这次却不同,是特意派人打听寻的人。且那名女子武功不低,明护法派出去的人有好几个都折在她手中。” “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吗?”宁自行问道。 来人回道:“属下无能,只知道是名大夫。” 明晨在屋内梳着头,听见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说是宁自行来了。她不慌不忙地穿戴整齐,走出屋去。 “你怎么老是冷着一副脸,怪晦气的!”明晨笑道。她以为宁自行会来找自己,却没想他竟沉得住气,难不成是自己的消息有误?既是有这个可能,她这样做总是多些保障的。 宁自行冷眼瞧了明晨一眼,问道:“叫我来何事?” 屋内的人已经早都退下了,但明晨还是压低了声音:“再过十五日,周任萧便出关了,届时我会以对付苍云堡的名义提议周任萧举行一次教会。” “你想在教会上下手?” 明晨没有否认:“教会只有教主,护法及四名堂主参加。七人中只要有四人同意,教会便可成功举行。这七人中除了你,其他三名堂主都是上次周任萧指任的。”说到这时,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只是他不知,白虎堂的堂主早就投靠到我这边了,如此算来,除去周任萧外的六人,我们这方便有三人。朱雀堂的堂主自是向着张月鹿的,至于玄武堂的堂主,他的孩子在我手上,他不听我的也不行。” “即便如此,周任萧武功高强,光是对付他,我们便要两人一起。白虎堂的堂主与玄武堂的堂主对付张月鹿及朱雀堂的堂主,胜算不见得有多高!” “若是朱雀堂堂主不能去呢?”她的语气中露出杀机。 宁自行没有接话,而是皱着眉头,在思考着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明晨却突然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我寻着一名女子,是用来练功的上好材料。可惜我这第七层还未练完,得到第八层才用得上她。算算日子,那时我应该坐上教主之位了。也好,与周任萧一站必定会伤些元气,用她练功正好。” 明晨说着,踱步走了进去。掀起帘子的刹那,内屋那被锁在笼中的人露出脸来。 只是一瞥,那人苍白的脸便叫宁自行慌了心。 容真的琵琶骨被锁住,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那日突然有许多人攻击她,她不敌,被抓住了。一路上她都被关在盖着黑布的笼子里,并不知自己为何要抓,也不知那些人要把她带到哪去。直到看见明晨,她才明白自己是被明晨的手下抓了。她知道明晨有抓女子练功的习惯,她琵琶骨与手脚皆被锁住,是逃不出去了。 容真想起宁自行,还有念儿,她们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替她难过呢?自从被赶出药王谷后,也没能回去给师傅上个香,她真是个不肖的徒弟。 只是明晨却未像她想的那样对她动手,她昏昏噩噩的过了三日,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迷糊间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灵台瞬间清明。 明晨走了进来,看着她笑了笑,带着些讥讽。她侧过头朝外说道:“你进来。”待宁自行走入内后,便将桌上一小瓷瓶递与宁自行:“教会之时,你寻着机会将这放入周任萧的茶水中。” 宁自行接过瓷瓶,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他诡谲多疑,你这药能瞒过他?” 明晨毫不在意:“瞒得过最好,瞒不住反正是要动手的,瞒不住又有什么好怕的?”她说完,侧过身,指着笼中的人说到:“你若办成了,我把这要练功的女子留给你坐个丫环怎么样?” 宁自行自入得里屋后,并未瞧过容真一眼,现如今也未看她,只冷声回到:“我那从不需要女子。” “是吗?”明晨的视线转移回容真身上,“我怎么瞧着这女子像是看上你了呢?” 宁自行侧身看了看容真,嘴中吐出四字:“关我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 51 章 百里念靠在树干上打着盹,感觉有人轻轻地替自己盖了件衣裳,她睁开眼来,正巧对住左栾的视线。 左栾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逮个正着。他忙收走还停留在衣服上的手,说道:“这野外风大,我以为你睡熟了,怕你冻着。” 的确是有些冷,百里念动了动,将盖在身上的衣服捂严实了一些。 他们已经离开苍云堡有些日子了,左栾向她坦白所有计划的第二天,便与各大门派的长老一起连开了三日会议,终于说服了各派一起攻打血月教。那样商讨大事的会,她一个无门无派的人,自然是不能参加的,是以左栾是如何说服他们的,百里念并不知道。只是各大门派聚于苍云堡,起初是打着如何防御求生的心思,并未有半分联合攻打血月教的想法,他们对于血月教的惧怕总是多于想要消灭它的欲望。但他们后来却被左栾一个后辈说服,显见左栾花了怎样的心思。 定下攻打计划后,各大门派的前辈便先回去集结人马了,也约好了时间在天山崖下弦高镇的恒和客栈里会面。因南宫风伤重昏迷,南宫恒不得不留在苍云堡管理堡内事务,因而,苍云堡一行人是由南宫萧带领出发的。 百里念本可以不参与其中,但想着自己与血月教也结下了不少梁子,且轸水蚓为救自己而死,血月教一行,她也应当参与才对。可他不喜欢南宫萧,自然就没有与苍云堡的人结伴而行。 左栾当然是不想百里念跟去的,这一行凶险甚多,虽说有人做内应,但胜算有几,他也不敢保证。且一场乱战下来,即便武功再高,多少会有受伤,上次她便在明晨手上吃了大亏,这次还有个周任萧,他怎么放心让她跟去?只是他晓得自己也拦不住她,即使自己不带着她,她也会自己过去。同行的话,还能有个照料,只是到了恒和客栈,得想个法子不让她跟上天山崖才行。 “你再睡会吧,还有半个多时辰天才全亮。”左栾看了一眼东方微亮的天空,“今日午时左右我们便能到达恒和客栈,无需再急着赶路了。” 百里念摇了摇头,道:“已经醒了,不想再睡了。” 左栾听了,在她身边坐下。两人相顾无言,不远处罗方的鼾声在这时显得格外响。 好一会儿,左栾才开口道:“念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百里念沉默了一会,才点头应道:“嗯。” “那你要怎样才不生气?”他说这话的神情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带着希冀与试探。 怎样才不生气?这个问题她是真的没有好好想过,或许她现在心中对左栾已没有多大的怨愤了,只是还有些不甘。 “你先将血梨刹与地图的事情交待清楚!” 左栾赶忙说道:“当初接近你,确实是因着你姑婆的缘故。左家在江湖上本也是名门望族,但后来却被血梨刹灭了门,只余我爷爷一人侥幸逃命。江湖上虽传她已殒命,但我知当初她是被人带走了。是以,我从小便立志要寻到血梨刹报这血海深仇。那年武林盛会我在苍云堡看见你与乔南,又听你喊他姑公,便知你与血梨刹必有关系。后来在客栈与你相遇,看见了清夕婆婆,也就认出你来了。” 百里念打断左栾:“那我曾告诉你我姑婆早已去世,为什么你还要与我处在一块?” “因为我喜欢与你待在一块。”左栾回道,“与你在一块,我心里总是欢喜的。你姑婆已去世,你爹娘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侠义之士,何苦让上辈子的恩怨扰了这辈人的生活。” 他接着说道:“至于那地图,血月教一直在寻找,我自然要阻止他们。若能寻到那地图所指之地,说不定能寻到破解血月教绝学罗众道的方法,只是,念儿,这事你也要与我置气吗?”他有些疑惑,但也只当百里念是因着“血梨刹”之事才顺带牵连着这话。 左栾瞧了瞧百里念的脸色,问到:“念儿,现在还生气么?” 百里念想着当初他让自己那般伤心,现在虽对自己坦白,但三言两语便想让自己像从前那样对他好言好色,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思及此处,百里念有些忿忿不平,说道:“你当初让我伤了那样大的心,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你这般就想让我原谅你,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想这样的蠢事?”她说着,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裳狠狠地丢进左栾的怀中,侧过身坐着,背对着他。 百里念的这番话与动作反倒让左栾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笑了。他最怕百里念对他不理不睬,形同陌路,现在她愿意与自己这样置气,说明她心里是已经原谅了他的。 左栾轻声说道:“自你从乌华门走后不久,我便没了你的消息,后来又得知你遇到了明晨,我派去护你的人未有一个生还,念儿,你不知那段日子我过得有多么煎熬。后来终于打听到你落脚的地方,我却不敢去见你,只好差了罗方将你的夜宇短剑送了回去,再后来,我便又失了你的消息。念儿,你离开我多久,我就伤了多久的心。” 他说完,等着百里念的回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百里念轻轻地“哼”了一声,嘀咕道:“等天山崖的事情结束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左栾脸上的笑意渐强,复又将手中的衣裳盖在百里念身上,百里念也未推开,任他盖上了。 本是半天的路程便可到恒和客栈了,谁知竟下起了大雨,一行人冒雨前行,虽撑着伞,但风雨大,还是被淋透了,好不狼狈。快到弦高镇时,却见远处有两伙人正在打斗,仔细一看,有一方竟是乌华门的人。另一方的人中虽也有高手,但看局势,显然是乌华门占了上风。 既是遇上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左栾与百里念忙上前去相助,不过片刻,便制服了另一方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胥连厉声问道,他们行至此处,还未来得及歇息,便冒出这么一伙人,什么也没说,拿着刀子便向他们砍来。 为首一人看了眼胥连,面露不屑,没有答话,顺着架在脖上的剑一横,便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效仿,结束了性命,最后只余一人看着众人,瑟瑟发抖。 乌华门的人赶忙将剑移开,点了他的穴道。 “我才入血月教没几天。”不等众人问他,他便说了出来。“我们得了消息,说是各大门派都往天山崖的路上来,护法担心各大派要联手攻上天山崖,所以便派了我们在路上埋伏。” 没想到血月教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这是出乎百里念的意料的。 “你们护法还下了什么其他命令吗?”胥连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只说不知道。 胥连见他不似撒谎,脸上恐惧之色尽显,年龄也尚小,应该如他所言,初入血月教,并未随着他人做多少恶。因乌华门的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未有人丢了性命,是以,胥连也不打算为难这个人,决定放他走。胥连解了那人的穴道,说道:“你走吧!”他既是血月教的一个小教徒,也没必要把他带在身边,不如放了她好。 那人见众人愿意放他走,自然不再逗留。 只是他走了几步,便被百里念拦住:“你最好还是别回血月教去,这么一伙人出来,只你一个武功最弱的人保了性命,其中缘由,你说不清楚,回去没准会丢了性命。还是寻个地方,找点事做,过个安生日子,省得日日把脑袋提到裤腰带上,睡觉也不得安稳。” 那人听了这话,满脸涨红,又道了几声谢,跑开了。 左栾脸色凝重,话语中尽是担忧:“只怕其他门派这一路来,也是不太平的。” 一行人相伴着来到恒和客栈,此时已过午时,并未看见其他门派的人,他们倒是第一批到达之人。近一个时辰之后,和剑派与千瑞门的人才相继到达,他们并未有乌华门那么幸运,两派皆有伤亡。及至酉时,各大门派才聚齐。人到齐后,他们便商量起了攻打血月教的事情。 “此事不能再拖,今日各门派需着人守夜,避免血月教的人来偷袭,明日寅时我们便攻上山去。”千瑞门门主高连冲说道,来弦高镇的路上,他们损失是最为惨重的。 “天山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日常上下山之道便是南面的一条青石小路,其余三面则皆是万丈悬崖,这青石小路亦是依着万丈深渊而修。血月教既是知道我们到了这,必定会守死这条路。此路不破,除血月教之事便难成。”越离门掌门方直不无担忧。 南宫萧似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脸上露出喜色,与众人道:“依我看,不如一把火烧了这天山崖。” 此话一出,现场倒是有几个人心动了。 百里念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南宫风将苍云堡的大小事务交给南宫恒是极为明智的,她反驳道:“天山崖附近的山脉多药草,弦高镇的居民常进山采药,这一把火放下去,必会伤及无辜。我们此行是为了除恶扬善,匡扶正义,若是为了铲除血月教而有此恶行,那我们比血月教好不到哪去。” “此计确不可行。”左栾附和道,沉默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青石小路旁的树林中长满荆棘,常人难以行走。但百明宫的各位都是一等一的轻功好手,想必依树前行,应不是难题。药王谷的迷香丸打在人的身上,丸体破裂后产生的粉末能让人瞬间昏迷。倘若百明宫的人能携上药王谷的药,那要过这青石小路也不是难题。” “这头阵我们来打,绝无差错。” 百明宫宫主占中云拍桌道,信心满满。 “那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进入血月教内部后,我们该如何行动。”宋之虞说道,“我们对血月教内部的地形一无所知,只听说里面地形极为复杂。我们需商量好对策才行,否则,是要吃大亏的。” “这是血月教内部的地图。”左栾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血月教内部共有十八层。血月教教主c护法居于第七层c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四堂分居于上三层c上中三层c下中三层c下三层,最底下五层则是用于监室。” “这血月教的地图你怎么会有?”南宫萧突然打断了左栾的话,这话虽是他问的,但却是每个人心中的疑惑。 “这地图是我给他的。”众人将目光投向左栾之时,立于角落的百里念却出声了。“药王谷的白陌子前辈,‘阎罗刀’石天官前辈c‘落雨飞针’吴进前辈,与在下皆有些交情,他三人被困血月教数年,对血月教的地形自然有所了解,这地图便是我依着几位前辈之言所画的。” 她见左栾拿出地图时,便知道定会有人问起此事。可左栾在血月教有细作这事,自然不能与他人说起,能将细作布到血月教内这么多年,自然也有能力将细作放在其他各派不被察觉。世外庄与各门派算不上交好,平常少有来往,只因世外庄的人在江湖上做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各门派之人才会对左栾客客气气。各门派若了解了左栾得这地图用的方法,知道他与宁自行的关系,定会对他生出嫌隙。 左栾看向百里念,心中一阵感激。百里念这番话,显是在替他解围,这地图之事如何解释,他不是没烦恼过,他也知各门派若知自己在血月教内有那么多细作,定会与世外庄产生隔阂。只是他若藏着这地图,想要成事便更是难上加难了。他并非没有挣扎过,否则,早在苍云堡时,他便将这地图拿出来了。 当初白陌子一行人脱困之事在江湖上引起过轰动,百里念的名字也是那时为人所知。白陌子因要替南宫风疗伤,此次并未前来,只差了谷中的弟子汪培一与其他位徒孙前来与各派会合。汪培一见各人对百里念之言半信半疑,便出口道:“当日师父确是得百里姑娘所助,从血月教脱身。百里姑娘能有救出师父的本事,能画出这地图也不奇怪,得此地图实乃各派之幸。” “你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南宫萧面色不善。 百里念亦感觉到了南宫萧对自己的不喜爱,他俩并没有什么交集,更别说什么过节。她在苍云堡时,免不了与南宫萧碰面,但每次南宫萧都对她冷颜相对,也不知是为何。现在他说这话,显是针对她的。面对这无由来的质问,百里念也不生气,只道:“小女子不似各位德高望重,不过江湖一闲人,人微言轻。虽有这地图,怕是拿出来,也没人会信。且凭我一个无门无派之人,恐是也没人愿意同我一起攻上天山涯。我也是想了许久,才将地图交给左栾的。” “有地图便是好事,只是我们需得再好好商讨一番,里面既是层层而下,那我们即便攻了进去,也要再上层留足人手,以免到时突生变故,没了退路。”宋之虞道,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回图纸之上。“青龙堂处于上三层,也是我们的退路,攻下之后,便由和剑派c罗衣派与百明宫守着。白虎堂攻下后由苍云堡c千瑞门及药王谷守着,攻下白虎堂后,便是与周任萧的一场恶战。此时需由乌华门c少阳寺c越离门c世外庄的人需先下去,阻着朱雀堂与玄武堂的人前去支援,而各派掌门,则联手对付周任萧与明晨这两个魔头。当然,明日他俩或许不在第七层,届时,需各位见机行事,不知各位对此安排可有异议?” “我觉得各派皆需留些人在第一层,若是明日不能成事,也不至于因此遭受灭派之灾。”少阳寺主持了明说道。 “主持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宋之虞面带歉意,“如此,每派便留两人在第一层。” 众人又围着图纸商量了许久,记牢了血月教内部的地形,定下了每门每派的任务,便回去歇息了。 百里念将走时,被左栾叫住,她顿住脚步,待屋内的人都出去之后,才问道:“什么事?” 左栾此刻还想着措辞,如何说服她明日不要跟上天山崖,是以百里念这一问时,他并未立即回答,有了片刻的犹豫。便是这片刻的犹豫时,百里念却看清了他的心思:“你不想让我明日跟着你们上山?” 左栾被她看破心思,便点头承认了。 百里念见他点头,不等他说话,但接着道:“栾哥哥,你拦得住我吗?”说完,她一转身,不给左栾说话的机会便走开了。 左栾身躯一震,不为其他,只为那许久未听见的“栾哥哥” 三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 52 章 罗众堂是依着血月教的绝学“罗众道”起名,教内若有重大的事情要商量,便都是在此处。周任萧是昨日出关的,明晨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并向他简要说明了各大派已至天山崖下一事。今天天未亮,周任萧便差人通知各堂堂主前来商讨要事。 明晨的异心,他早就告知了左栾,今日明晨的动作他也是告诉了左栾的,左栾便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铲除血月教。各大派已经聚于山脚下的恒和客栈,这事明晨是知道的,也派了人半路截杀各门派的人。他本还有些担心明晨会将起事的时间推后,但她却通知他一切照常,果真没让他失望。被权欲蒙敝双眼的人真是可悲,即便她今日起事成功,坐上了血月教教主的位置,但若血月教被正派攻下,她当上这教主之位又如何? 这场战役,正派与血月教之间谁赢,他并不在乎,他只要能够杀掉周任萧便成。明晨要照常行动,便依她所愿。 宁自行到达罗众堂时,周任萧与明晨已经到那了,其余人也已到了,只等他一个。里面气氛肃穆,教内的侍女正斟着茶水,神色战战兢兢,她们或许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必定能感受到这不一样的气氛。周任萧的脸色并不是好看,明晨居于周任萧左手侧下的位置上,见他进来,嘴角勾笑,意味深长。 “朱雀堂的堂主去哪了?”周任萧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耐烦。 明晨答道:“听说是练功走火入魔瘫了身子,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也是,几位堂主中武功最不济的就是他,想来是听了各大派聚集天山崖底,心里惊惧着急,想快些练好功夫,才弄巧成拙的。” 周任萧听闻此言,眼神望向明晨,定了片刻,看得明晨心中几要发怵,才将眼神转开来。 “崖底情形如何?”周任萧声音低沉。与南宫风一战,本想是杀了南宫萧,好好地挫一挫那些以正派自居的家伙们的士气,不想南宫萧的武功却比他想像的要高,一战下来,伤了他不少元气,南宫风却似无事人一般立于他面前,他只得败回天山崖。回来之后,他便立即闭了关,一是为了尽快将伤养好,一是为了尽快将“罗众道”练成。 “昨夜刚到的弦高镇,”明晨回道,“我已吩咐下去,在青石道上加派人手,从今日起,洞口需由一名堂主与三名门主坐镇,其余守卫教徒也要加倍,只要保住青石道与洞口,他们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 周任萧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可摸清了情况?” “摸清了,此次来的一共有十个门派,分别是苍云堡c和剑派c罗衣派c乌华门c千瑞门c越离门c少阳寺c百明宫c药王谷与世外庄。”右护法张月鹿说道,“前些日子我们已派教众在路上埋伏,除了他们的一部分人。昨夜他们聚齐,本是一举歼好时机,只是教主您还未出关,这事毕竟重大,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且青石道上也已加固守卫,他们即便能攻上来,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是已我们才将此事推至此时商议。” “我血月教在江湖止屹立百年,岂是他们想灭便能灭的。”周任萧脸上并无半分忧色,反是露出些许张狂:“我已练成‘罗众道’,他们若攻上来,正好拿他们练手。” 明晨听了这话,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明明闭关前,他还差两层心法才能练成,未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将最后两层参透!这样,她今日的胜算岂不是大大地减小了? 她不甘,自己在周任萧手下卑躬屈膝这么多年,受尽他的气,今日是生是死,她都要拼一拼。 明晨举起手中的茶杯,向周任萧敬道:“恭喜教主大功练成!”说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其余各人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附和道:“恭喜教主大功练成!” 周任萧拿起手旁的茶杯,正要喝下,忽而顿住,将杯子摔在了地下。明晨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身旁传来倒地的声音。她侧头一看,白虎堂的堂主已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明晨忽觉一股浑厚的掌力朝自己袭来,未及回头,便先急着旋身躲开,可那掌力追得紧,她连落了好几处脚,才彻底躲开身来站定。 周任萧面带讥笑,语露不屑:“就凭你也想坐这教主之位?” 明晨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那有毒的茶怎会落入白虎堂堂主的手中呢?她为避免周任萧起疑,并未在其余人的茶中下毒,就是为了防止方才的情形出现。 “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桑柠是被你所杀?你当真以为你在背后做的那些勾当能瞒得过我?” 明晨将目光狠狠地射向宁自行,宁自行一幅事不关己的神情回望着她。桑柠之事,只他们两人知道,今日下毒之事也只他们两人知道,他竟敢背叛自己!不,他一早就是周任萧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周任萧让宁自行接近自己,取得自己的信任。所以,自己的每一步计划,都在周任萧的掌控之中,今日这茶水也必定是他换的。她越想越恨,上次周任萧与南宫风一战受伤时,自己便应该出手,可惜当时自己因把握不够,便犹豫了。一念之差,竟将自己置于今日的局面! 宁自行果然厉害,竟然连周任萧这般多疑的人都能信任他。 “这么多年来我尽心尽力为血月教做事,那小贱人多次于众人面前给我难堪,你却一再偏袒她。况且她与乌华门的人勾结在一起,死有余辜。” “桑柠由我一手带大,即是她叛教,也是我动手杀她,你没资格。我之所以容你到今日,便是想看你能做到哪般程度,现在我便亲手解决了你这个叛徒。” 两人再次动起手来,余下的人却心思各异。周任萧既是说了要亲手解决,其余人深知他的脾气,自然不敢插手。玄武堂堂主的发妻与孩子在明晨手上,明晨若死,只怕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活不了,他既盼着明晨死,又盼着明晨逃出升天。张月鹿是是巴巴地望着明晨快些没了性命,这样他这护法的位置便能坐得更安稳一些,他们虽同是护法,但自己毕竟是从门主之位直接上来的,许多人不服,明晨对他也是压制得狠了。朱雀堂的堂主似是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但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动手,时不时挪挪位置,怕被伤及。宁自行虽是涉及最深之人,但此时却最像置身事外之人,看戏一般望着两人。 明晨的武功竟出乎周任萧的意料,看来这段时间,她为了夺得教主之位,也没少苦练,只是她终究是敌不过周任萧,近百招下来,终是不敌,连中周任萧两掌倒在地上,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周任萧又是一掌发去,她滚着身体想要躲开,却已没了力,只得聚着内力,挡住这一掌。可她既已受了重伤,自是不能化去这攻来的掌力,伤上加伤,终是没了动静。 玄武堂堂主见明晨躺在地上,身上伤痕遍布,没了声音。他战战兢兢地上前去,踢了明晨一脚,见她没反应,才蹲下去,摸了摸她的颈脉,又探了探鼻息。起身时,他已满脸苍白,拱手向周任萧道:“教主,明护法已经死了。” “从悬崖上扔下去。”周任萧冷冷地说道,转身走向座位。 玄武堂的堂主心绪起伏,承下令来:“属下立马去办。” “你留下。”周任萧的这句话让玄武堂的堂主惊出一身冷汗,立在原地不敢动。周任萧望了一眼宁自行,宁自行会了意,走过去扛起明晨与白虎堂堂主的尸身,扔出罗众堂,对守在罗众堂门口的教徒吩咐了几句,便又进来了。 周任萧向上座走去,坐定,冷冷地瞥了一眼玄武堂的堂主:“你可有话对我说?” 玄武堂的堂主脚下一软,里衣已经湿透,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属下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周任萧冷哼了一声,若不是大敌当前,他定当即刻取了眼前人的性命:“从今日起,你与宁自行一起镇守洞口,防止外敌侵袭,宁堂主,他若有什么异动,你可直接杀了他。” “得令。”宁自行应道,看了玄武堂一眼,眼中杀意弥漫。 周任萧翻过茶盘中新杯子,置了一杯新茶水,饮了下去,对座下的人说道:“都散了”话音未落,突觉五脏六腑一阵绞痛,一股咸腥味涌上喉头,他慌忙锁住重要的几处穴位,防止体内的毒扩散,但口中一口鲜血还是喷了出来。 张月鹿见此,心中一怔,立马惊慌地呼道:“教主!” “这毒叫‘凌虚散’,感觉如何?”宁自行在自己的位上坐下,冷冷地看着周任萧。 “你竟敢背叛我!”满腔怒火让身体中流动的血液加快,喉头的血腥味又浓了一些,周任萧喘了几口气,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我从不是一方,何来背叛之说?” 跪在地上的玄武堂堂主对此时的状况目瞪口呆,他从地上站起身子,看着三人,不知要如何应对。宁自行神色不变,望向他,一手指向张月鹿,一手取出一把钥匙:“你妻女被关在千年玄铁制成的铁牢中,没有这钥匙,即便我告诉了你他们在何处,你也救不了他们,你将他武功废了,我便把地址和钥匙都给你。” 张月鹿此时又惊又惧,他和玄武堂的堂主是同时被提上来的,只不过他直接升了护法,而对方升了堂主而已,论武功,他们不分伯仲。周任萧身中巨毒,不知还能不能对付宁自行那又狠又毒的功夫。他看着宁自行,斥道:“当初若不是教主收留你,你早便横尸街头了,现在你竟然想要谋夺教主之位,简直是” “教主之位?我可不想坐。”他的眼神让张月鹿不自觉一颤:“你一说便说到教主之位,难不成是你想要?” 张月鹿一急之下,竟想不出辩驳之词,只挡在周任萧身前,怒道:“你胡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周任萧一手拨开张月鹿,恨意满满地盯着宁自行。 宁自行瞥了一眼玄武堂的堂主,不管他作何决定,飞身攻向周任萧,口中说道:“我姓齐”。玄武堂的堂主见此状,便也起势一并攻了上去。 周任萧虽然内功深厚,但毕竟中了毒,是以虽能接住宁自行的招,但免不了伤上加伤。他知不能久战,需尽快想法子脱身,将毒逼出来才行。正想着对策,罗众堂的大门被打开,门外的守卫闯了进来,见了里面的情景,神情一愣。 周任萧见有人进来,叫道:“宁自行叛教,立刻将其拿下。” 那守卫回过神来,将外面的守卫都喊了进来,又突而想起要禀报的事情,忙喊道:“教主,各大门派已经攻到洞口了!” 那些守卫虽不是宁自行的对手,但却给周任萧创造了很好的时机脱身而出。对张月鹿留下一句“死守洞口”,便随手拉着一名守卫拐进了洞道。 周任萧终于知道了宁自行的真正身份,当初他费尽心思夺得教主之位,却坐得并不安稳。后来他无意中得知齐痕秋在外竟有一子,而不服他的人竟在寻找齐痕秋的儿子,显然是有推翻他之意。得此消息后,他立即派出杀手,先一步得知齐痕秋儿子的消息,并灭了口。只是当时齐痕秋的孙子齐井轩却逃走了,直至几个月后,才又被寻得,丢了性命。 这般说来,若不是当初他派出去的人期骗了他,便是有人助齐井轩欺骗了他派去的人,现在想来,他与齐井轩的相遇,也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他所中的“凌虚散”便是当初用在齐痕秋身上的毒,齐井轩竟能蛰伏于血月教内这么多年不被他发现,真是一场好计谋! 为尽快将毒排出体外,周任萧利用方才拉来的教徒转移了身上的毒。只是毒虽清了,但与明晨及宁自行打斗留下的伤,也非一时半刻能好的,还需寻一清静之地好好疗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眼下各大门派来犯,他中计受伤,形势不利,思考再三,他决定先拼上一拼,闯出这洞内,自古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倘若今日命绝于此,也必定要拉上几个人给自己陪葬。 他收起内息,并未瞧一眼因他毙命的教徒,走出了暗道。 齐井轩出了罗众堂后,便直奔明晨的房间,教内的教徒都正疲于应付各大门派的进攻,罗众堂发生的事情还未有多少人知晓,是以并没有人阻他。只是到那一看,却发现房中的铁笼已空。他灵台一震,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出了明晨的屋子,对于洞顶的焦灼状况毫不关心,走过几条道,才发现了刚才负责抬走明晨尸身的两名教徒,只是这两人此刻早已毙命,明晨的尸首却不见了。不远处还躺着一人,受了重伤,动弹不得。齐井轩上前问道:“明晨呢?” “我看见他们扛着明护法往外走,明护法突然发难杀了他们。”他本是路过,却被波及。 齐井轩眼底深寒彻骨,明晨竟是诈死。 红色的身影挟持着一人一闪而过,虽不过瞬间,但也被她瞧了个清楚,竟是明晨与容真。百里念的后背突而发出一阵冷汗。 宁自行待容真如何,当初在那小屋中她看得明白。现在容真在明晨手中,定是因为明晨察觉了宁自行的异心。宁自行是左栾在血月教中的内应,她深知宁自行对这场血战的重要性,若他因顾念容真的安全,而反投了明晨,给各门派与左栾设下圈套,演一出请君入瓮,那今日,还能有多少人能活着下这天山涯? 此刻众人厮杀正烈,她早已寻不见左栾的身影,只犹豫片刻,她便杀出重围,朝着明晨的方向追过去。 即便没有今日这场生死大战,依着她与容真的交情,也绝不能放任容真落在明晨那个魔头手中。 明晨已察觉有人跟来,回过头去,未想看见的人不是宁自行而是百里念。 “多事的丫头。”她现在的神情有些狰狞,身上尽是伤,面色苍白。她用手掐住容真的脖子,用凤仙花染好的指甲已被磕破了,显得有些狼狈。 容真的情形也并不好,身上还是那染了血迹的衣服,神智有些模糊,只隐约看清眼前之人是许久不见的百里念。她想张口说话,让百里念不要管自己,动了动嘴唇,却因嗓子干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想救她?那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她用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小瓶丢给百里念,“把里面的药给吃进去。”她知道容真与百里念的关系,便想先用容真牵制住百里念。她一开始就不喜欢百里念,又在百里念手上吃过亏,脸上至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印,需多搽些粉才能遮盖住。现在,她对百里念是恨极了的。 百里念垂眼看着地上的小瓶,用脚拨了拨,问到:“□□?”说完,又将目光瞥向明晨,“我又不傻,干嘛吃你的□□?” 明晨加大手劲,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她?”她刚说完,便见百里念露出讥讽的笑容:“你以为我是为了她才追过来的么,我是冲着你来的,血月教消息灵通,你当知道我早已与她恩断义绝了,她既随了宁自行,自然就是我的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崖顶的风有些大,吹得三人衣袂飞扬。虽不见其他人,但从他们这个位置还是能隐约听得见崖顶那面的喊杀声。 明晨因百里念的话有些焦躁,若百里念真无顾忌,攻了过来,她该如何应付?看百里念追来时的样子,功力似是比上次交手又更上了一层,上次她未受伤的情形下,她尚且没能讨多少好,现在又受了伤,要与她硬来,实在是吃亏得很。 明晨心思百转千回之时,听得百里念说道:“不过我需提醒你,你若杀了她,待会宁自行寻到你,你可就少了个护身符。” 明晨眼神一亮,百里念这话反倒让她明白过来:“你会那么好心?看来她对你还是有点用的。” “我今日来这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不想为难你。看你的样子受伤不轻,与其在这因她和我耗时间,不如赶紧趁他人攻来之时离开,找个地方把伤养好。我确实想救她,但你若要我为她损了自个,当知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正派门下的人,不怕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百里念这一番话倒叫明晨心动了。她是恨百里念至极,但眼前形势于她不利,不能硬来。容真这枚棋子到底有多大用处,她也觉得怀疑,宁自行若真顾及她,又怎会背叛自己? 百里念见她有所松动,正要接着劝她,旁边的树林里却突而窜出一人,朝明晨攻了过去。 来人攻势凶猛,明晨身上负伤,反应慢了些,当下便抓着容真挡在胸前,要用她替自己化去那掌力。幸而百里念早看出了意图,也早便蓄了内力攻了过去,得了离得近的优势,在那掌力到达前,将容真抢了过来。 百里念见容真此时已失去意识,忙输了些内力与她,想使她清醒一此,一边暗暗观察着打斗的两人。 方才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血月教的教主周任萧,他本是去寻齐井轩的,但却见碰见的明晨,心中怒火勾起,便决定先将这叛徒清理掉。他与百里念没打过照面,不认得她,见她年纪轻轻,只当她是哪个门派的小徒弟。方才百里念去抢容真时,身形极快,他虽心中讶异,但因要对付明晨,是以没将她放在心上。 只是周任萧才对明晨动手,又有一人从树林中窜了出来,加入混战。 来人正是齐井轩。 百里念从三人交手的情形已猜出了三人之间有了嫌隙,才会互相攻击,也猜到了刚才出来那中年人是血月教的教主周任萧。她知此地不宜久留,面前的这三个都是血月教的大魔头,宁自行倒罢,因着容真的缘故,不会对她怎么样。周任萧与明晨因何反目她不知道,但若两人决定先联手对付自己,她可是要吃大亏的。 是以,她见容真睁开眼,恢复了些意识后,便即刻要带她走。 可容真一睁眼,却也看见了那正打斗的三人。她看了一眼百里念,又瞧了瞧身后那混战在一起的三人,便拉住了百里念的衣袖,面带愧色:“念儿,你走吧。” 百里念知她是放心不下宁自行,但此时这种境况,她怎能舍她而去。 “我若会这样做,方才便不会追来。”百里念咬着牙道。 “念儿”容真眼中聚起泪水。她在明晨那处听着齐井轩的话时,心里尽是绝望,可是现在看着他打斗的声影,却是不愿舍他而去,她怕自己一走,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她又如何能将念儿置身险境呢?“你走吧,为我,不值得” 百里念看出了她的挣扎,劝慰道:“你不走是因情舍不下他,我不走是因义不能丢下你。”她随左栾上山来,本就是因为铲除血月教是左栾的夙愿,她想助他铲除血月教,为武林除掉大患。现在血月教的两个最重要的人物就在她眼前,按理她应先回去寻得他人的帮助,明晨还好说,她以前便比她差不了多少,更何况现在乔姑公传了一半内力与她,她自是不惧明晨。只是,她却不是周任萧的对手。周任萧现在使的武功,她从没见过,难不成便是血月教的绝学“罗众道”吗?这武功果是威力极大,且他功力深厚,各门派与血月教教徒激战之处离此地尚远,她该如何应对此时的境况? 容真知百里念性子其实极倔,此时自己定劝不动她,见她有意加入那三人的混战,便轻声对她说道:“宁自行与我虽已形同陌路,但我知他的秘密他却没有杀我,想来还是念些旧情的,周任萧是他的仇人,他毕生所愿便是诛杀周任萧,你若助他,他不会伤你。” 百里念听得容真所言,微微怔愣,眼前似乎还浮现出在小屋时宁自行看向容真时那溢满温柔的双眼,如何也没想到两人竟已缘尽。但容真所提建议却也是她所想,这三人中,必须先除掉周任萧,她们才有机会脱身。 她正想着,那方的局势却已发生了变化,明晨身上本就受了重伤,终是被周任萧一掌打中,翻倒在地,当地毙命,剩下齐井轩与周任萧周旋着。齐井轩身上也添了大小无数的伤口,亦是苦苦支撑。 “你在这待着。”百里念从袖口取出一把匕首,交给了容真,拿着夜宇双剑,便冲入两人的战局,对齐井轩喊道:“容真让我来助你。” 周任萧本实是没有把百里念放在眼里,未想她一出招便凌厉万分,且内力浑厚,全然不似她这年纪的修为,心下大骇,更是小心应对。百里念的加入让齐井轩终能缓了口气,不禁往容真那望了一眼,随后便是与百里念联手对付起周任萧。 一时间,战况愈演愈烈,但周任萧何许人,又岂会让他俩讨了便宜去? 三人身上虽都开始负伤,周任萧只是一些疲外伤,百里念与齐井轩却是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内伤。 后世人说起这场大战,无不唏嘘,只因参与这场大战竟是无人能够有幸目睹。 百里念见齐井轩气息已乱,额头上冒出细汗,身上的衣服也是几乎被血液染红。她伤势较他要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打下去,他们三人怕是都要丧命于此。而此时,周任萧的攻势也越发的狠辣,到后来,两人联手攻他许久,竟是难以近身。 百里念一边防着周任萧的攻势,一边寻着机会进攻。正打着,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了什么。 当初左栾伤了她的心,她一气之下跑回了谷里,机缘巧合,竟是寻到了《渡谱》。她记得左栾曾与她说过,血月教的绝学便是从这《渡谱》中幻化而来的。她当时正是伤心,想着众人皆寻这本书,左栾寻着地图也是想寻这本书,心中难过,便觉得这书不是好东西,一把火将书烧了。不过当初她因好奇,曾随意翻了几页,看过一些内容。她记忆比常人要好许多,虽是随意翻看,现在还是有些印象的,现见着周任萧的招式,灵台一清明,竟是想到了破解他这招的方法。 “攻他玉堂穴。”百里念近到齐井轩身旁,轻声道。玉堂穴便是周任萧的死穴,若是玉堂穴被破,他便会真气逆流,内脏爆裂而亡。 齐井轩眼露怀疑,但见她说得肯定,现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照她说得做了。 方法虽有了,可是两人还是无法近他身。周任萧似是看出了两人的意图,攻势更加猛了,齐井轩也终是不支,被他重伤在地。 百里念见局势越发不利,心中开始着急。周任萧不除,左栾他们即便是诛杀了再多的教徒又有何用,今日为攻打血月教,已有多少门派的弟子殒命于此,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周任萧从自己眼前逃脱吗?难道栾哥哥这么多年的心血要白费吗? 不,不可以。 思及此处,她脸上露出一抹决绝之色,那神色叫容真看着心惊。百里念蓄足内力,飞身攻向周任萧,一手朝他玉堂穴攻去,一手握着夜宇剑朝他心口刺去。百里念的轻功本就是江湖上顶尖的,周任萧未想她是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忙蓄足了一掌力向百里念打去,但终究没能抵住百里念的攻势。 她这一扑,也将自己的身子大敞于他的眼前,结结实实地挨下了周任萧那一掌。她的身体被震开,摔落在地,顺着悬崖的方向滑了过去,幸而齐井轩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但此时她的半个身子也已探出崖外。 周任萧眼中尽是不甘,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折在这么一个后辈身上。他想要说话,却让口中翻涌而出的鲜血堵住了嘴,直至咽气的一刻也没闭上眼睛。 齐井轩将百里念拉了上来,两人都脱了力,躺在地上不得动弹。方才那一刻真是惊险万分,若是齐井轩有半分犹疑,百里念便是要葬身天山涯底了。不过现在她也好不到哪去,对周任萧的那一击,她是豁出性命去的,周任萧是死了,她也受了极重的伤,怕是活不成了。 百里念现在的感觉比上次被明晨伤时还糟糕,她忽然很怕自己撑不到回去的那一刻,即便死了,也要见婆婆最后一面才好,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轻飘飘的,对于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一下记不清了,嘴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拼命往外涌。她拼命地想睁大眼睛,但是眼前却越来越暗,直至什么也看不见。 容真此时倒是恢复了一点精力,她哭喊着她的名字,向百里念爬了过来,想要得到一点回应,但是那躺在地上的人儿没有一点生气,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就站在百里念眼前,可是百里念却似是看不到她。她探住百里念的脉博,等抬起头时,却发现地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还没死,她还没死。”容真又哭又笑地对齐井轩说道,“可是我怕自己救不活她。”百里念脉博太弱了,且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即便自己身边有药,有金针,也不一定能救活她。何况她手上现在什么都没有。 齐井轩一声不吭地来到两人身旁,他将自己的内力不断输入百里念的体内,以期稳住她的状况,这方法确实奏效了,百里念的脉博虽然还是极弱,但总归是平稳下来。 “此地不能久留,你跟我走。”正邪两派皆不容他,现在不管先到此处的是哪一方,于他们都是无益。 容真闻此言,神色一滞,脱口而出:“你愿带我走?”上次两人相离,她以为两人会再无交集,再于这天山涯相见,明晨以自己为人质要胁他,他分明表现得毫不在乎。 齐井轩的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一丝失落:“小屋的日子,你以为是假的么?我的心意如何,你还不明白?” 容真知他说得有理,可是念儿怎么办?现在这种时候,她怎能将念儿留在这?可是,齐井轩会愿意带她一起走吗? 齐井轩知道她的担忧,上前背起百里念,与容真说道:“现在两派还在混战,她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除了左栾,没人会太过在意她的生死。若是血月教的人先来,便更麻烦了。” “可是下山的路上现在定也是混战之地,难道我们要闯过去吗?若只是道路险峻还好,可我们三人” “随我来。”齐井轩往天山涯的最里面走去。 对于自己今日的处境,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周任萧已死,他大仇得报,正派也不会容他,血月教也不会容他,是以,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条退路。如今,哪一方赢得此战,与他无关。 行至另一断崖处,齐井轩在一松树旁停下,这松树正生长在崖边,树干粗壮,有许多年份了,但是枝叶依旧繁茂。 齐井轩将百里念扶好靠在树干上,纵身跃到了树上,片刻,便下来了,手上多出了一根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绑在树干上。齐井轩望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百里念,对容真说道:“我先带她下去。”他将身上的泣灵软剑取下,递给容真:“你小心些,我马上就上来接你。” 容真接过泣灵,对齐井轩笑了笑,心中的千百种情绪最后只化为一句:“我等你。” 齐井轩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撕裂后结成布绳,好将百里念固定在自己的背上。他看了容真一眼,便抓着绳子从悬崖边跃下。容真拿着泣灵,使着注意着周身的情形不敢放松,现在若血月教的人突然冒出来,那齐井轩与念儿便是极其危险了。 也不知过久,齐井轩终于飞身上了崖顶,这期间一直没有人来到这,想来齐井轩选此处作为退路是经过长久斟酌的。齐井轩的身形有些不稳,一番大战上来,他受的伤也不轻,现在一番折腾,体力也有些不支了。上了崖顶后,他便靠在树干上,低头喘着气休息。 容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露出心疼来。齐井轩知不能在此耽搁,是以只不过休息片刻便准备带容真离开。抬起头时,但见那人满是关切之情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禁一暖。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一手抓起绳子,背起容真,往悬崖下去了。 绳子很长,但对于这万丈悬崖而言,却是太短了。眼见离崖顶越来越远,容真担忧着接下去他们该如何动作,便听见齐井轩对她说道:“你抓紧些。” 容真只感觉脸上一热,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依言紧紧圈住了齐井轩。他们虽然在小屋内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但从来也没有如此亲密过,那时最越过礼数的,也不过是齐井轩牵了她的手。今日却是这般亲密了,方才在崖顶时,她便红了脸,现在想来是更红了,幸而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 齐井轩说完后,左腿一蹬,便放开了长绳,容真心一惊,还没呼喊出声,齐井轩右手便抓住了一根绳索,左手又一甩,一把飞刀从他手中向那上去的绳索飞去,那系于松树的麻绳便被切断了。 容真此时才注意到,这悬崖上被嵌入了许多铁棍,蜿蜒向下,铁棍不长,只够一人的脚站立,齐井轩抓住的绳索也被钉子钉入了石壁中,方便在铁棍上行走的人保持平衡。这条路是齐井轩花费多年,为自己造的一条退路,每至深夜时分,他便来到这,将铁棍一根根嵌入这石壁之中。 齐井轩抓着绳索一路往下,容真向下一看,竟是望不到底,不禁觉得有些晕昡,索性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她只觉齐井轩没有再往下移动,以为到了崖底,睁眼一看,却是不然,他们到了一处突出岩台上,岩台较窄,但站立三四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容真往上一看,高处云雾缭绕,崖顶已不能见。 “先在这歇息一下吧。”齐井轩的气息也是不稳,以他现在状况,无法带着她们二人安全下到崖底。 岩台往内有一个小洞,洞口不大,但也够他们三人容身,此刻百里念便躺在那洞内。容真点了点头,急步进了洞,一探百里念的脉息,心下一沉。齐井轩见她眼中落下泪来,知道百里念的状况不妙,便伸出手来,继续往百里念的体内输入内力,想要稳住她的内伤。但方才那样折腾一番,他自己的状况也越加不乐观,才刚发力,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几是要昏过去。 容真赶忙扶住他,她本是三人中境况最不好的,但现下,却是需要她照顾两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 54 章 齐井轩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交到容真手上:“你先替她治治。” 容真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幅梅花针。这幅针是齐井轩买的,当时他已知容真不是他寻的人,但是在看到这幅针时,却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并一直贴身收藏着。也是那之后,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齐井轩往里挪了挪,往洞内伸出手去,容真顺着他手的方向,才发现洞里还藏着一个包袱。齐井轩打开包袱,里面有几件换冼的衣物,一些干粮,还有一些小瓷瓶。他从一个瓷瓶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容真:“喂她吃了,这是血月教的独门秘药,对内伤恢复很好。只是她为了杀周任萧,同时攻了周任萧的玉堂穴与胸口,未余真气护住自己,‘罗众道’厉害得很,她挨了那掌,能不能活下去,得看她的造化了。” 待容真接过药丸喂百里念吃下后,他又递过去一个瓶子:“这是金创药,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齐井轩说完,亦吃下了一颗药丸,靠着洞壁假寐起来。 容真看着他身上血迹斑斑,心中有些酸涩。他等这一日等很久了吧,今日从崖顶下来的险路,这洞中早就放置好的包袱,都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退路,他早就知自己会面临今日的困境,才会在包袱里面放那么多伤药,又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下这天山崖。只是下去了又如何,过去事情总不能被抹杀,无处不江湖,以后的路他又该如何走?以后的生活该是怎样的颠沛流离?她该怎样做才能帮到他呢? 不过此刻,她却不能过多地考虑这个问题,稳住百里念的伤情才是眼前所急。只是她自己也受了伤,精力有限,待针灸完毕,已是近一个时辰过去,她几近虚脱,额上一层冷汗,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洞壁就睡了过去。 天山崖一战,持续了整整一日,局面才算是稳定下来。血流半山,整个天山崖顶充斥着肃杀之气,双方皆死伤惨重。各大门派虽取得胜利,但保得性命的众人与平日里一起练功说笑的同门人生死相隔,面上也绝露不出丝毫的欣喜之色。各大门派除派了一些人看管已降的血月教徒,其余人都在清理同门人的尸首。 众人的神色并不见丝毫的放松,被俘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些血月教教徒,张月鹿c玄武堂堂主c朱雀堂堂主及部分门主皆被诛杀,还有一部分门主不知所踪。但是除一开始有几人与周任萧c明晨及宁自行交过手后,便再也没人见到他们。谁都知道,这三人是血月教中最厉害的三个人,若不除掉他们,今日之事便是事倍功半。 左栾的脚旁皆是躺着的尸体,了无生气,他环视四周,并不见那绿色的身影。方才他便已察觉,但血月教教徒实在太多,缠他缠得紧,他也没法去寻百里念。现在不见百里念的人,又想着不知所踪的周任萧及明晨,他有心里突然有些慌,忙拉住罗方:“你看见念儿了吗?” 罗方脸上满是血污,似是还没缓过神来,听了这话,才四处望了望,茫然地摇了摇头。 左栾自顾找了起来,可是这偌大的天山崖,便是再也不见那绿色的身影了。罗衣派,乌华门等与百里念有些交情的,已点好了各自门派的伤亡数量,也帮着寻起人来,其余门派的人则继续留在原地,看着血月教的教徒。 众人寻到了一圈,都未看到百里念,却在崖顶的另一边,看到了倒在地上周任萧与明晨。见周任萧已死,在场的除了左栾与罗方,心中都松了口气,面上露出喜色来,一时也没追究是认杀死了他。 左栾死死地盯着那插在周任萧胸口上的短剑,脑中嗡声不断,完全听不见身旁的人在说什么。那剑他如何不认得?习武之人,若非有性命之忧,如何能将自己的兵器弃于它处?上次百里念被明晨重伤,被他的人救起,但是将剑落在了水潭中,那这次呢? 欢喜过后,也有人认出了周任萧胸口的那把剑:“这不是百里姑娘的剑么?” 左栾上前走了几步,在离周任萧不远处的地上看到了有人掉落滑开的痕迹,那痕迹一直延伸至山崖边上。他有些僵硬地转了转头看向罗方,又慢慢地朝崖边走去。罗方见他眼如死水,心中一惊,赶忙跟上前去,怕他一时想不开。 众人看左栾背景极为萧索,一时不敢开口说话。方才他们也看到了地上的痕迹,又看左栾这般情形,心中已有些明白,这百里姑娘怕是不在人世了。 左栾在崖边停住了,慢慢蹲下身去,看着崖边一块尖石愣了神。那石头上挂着一块松石绿的布角,布角上还绣着一朵白色的半边莲。这布角他如何不认得? 这身松石绿的衣服是念儿常穿,这半连莲的图案也是她很喜欢的,记得他第一次见念儿穿这身衣服时,还调侃说自己是第一次见人将药草绣在衣服上的。他慢慢将手伸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颤得不行了。终将那布角抓到手上,他摩挲着,眼中一颗泪落了下来。 罗方蹲下身来,犹豫了片刻,将手搭在了左栾了肩上,刚喊了声“少庄庄”想要安慰他,却见他将目光投向了崖底,身体微微往前动了动。罗方身体一震,来不及多想,右手手刀一落,左手伸到左栾胸前一往后一带,终是将左栾击晕在崖边。 罗方惊出一声冷汗,幸而他跟在左栾身旁十几年,早此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然以左栾的功力,他想寻死,这里不知有没有人能拦得住,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番情形自是也落在了他人眼里,宋之虞走上前去,对罗方说道:“百里姑娘既是为武林除了周任萧之个大患,即便是丢了性命,也是值的。只是左少侠这,还需您多安抚。” “谢宋掌门关心,我自会好好照顾少庄主。”罗方心里此时也不好受,少庄主对百里念的感情他看在眼中,他虽现在阻了少庄主,但少庄主醒后呢?人若一心求死,方法多的是,求死之心不变,他又如何能留得住少庄主? “周任萧,明晨既已死,血月教也就只余宁自行这个孽障了。下山后,不如由我苍云堡来做头,发出这道江湖追杀令。”南宫萧说道,他虽知自己绝不是周任萧的对手,但想着诛杀邪教教主这莫大的荣誉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了,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大好受。 众人已在崖顶仔细寻过了,完全未见到宁自行的身影,但都认为他是逃走了。苍云堡在江湖上本就是首位,由它发布江湖追杀令也没人有意见。 百里念睁开眼时,反应了许久,才知道自己没有被阎罗王收走。她动了动身子,方觉四肢百骸痛得很,只好老老实实地止了动作。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像是处在一间民屋内,墙面用泥堆成,可见这屋的主人并不富裕,不过屋内还是干净舒爽的。 有人推门而入,在桌前停下,放下手中的饭食,敝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自顾着将碗筷摆好。 “容姐姐呢?”屋内的沉寂让百里念有些难受,齐井轩既然在这,容真自当也在这。 “出去给你买药了!应该要回到了”齐井轩端正着坐在桌前,望着桌上饭食而不动筷,显是等着容真回来一起用餐。 “哦。”她应到,又问:“这是哪?” “湘洲城外一个小村子里,离天山崖不远。”齐井轩回道。 正说着,容真已经从外走了进来,见百里念已醒,也顾不得放下手上的药包,便奔了过来:“念儿,你可醒了,你都昏迷五日了。”她拿起百里念的手,探了探脉博,脸上的神色丝毫不见放松。 那日他们三人下到了崖底,容真才知道那崖底下是一条深河,深河与崖壁之间的距离极极窄,只也只容一人的宽度。而齐井轩也早在崖底的崖壁下藏好了一个竹排,三人便是乘着那竹排,顺流而下,直到了湘洲城的。天山崖到湘洲城若是从陆路走,必要十天的路程,乘水路而下,便是只需五日了。齐井轩考虑得很周到,此时,怕是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在距离天山崖那么远的地方了。 百里念记得自己是在天山崖顶失去意识的,再醒来时,竟已到了湘洲城外。方才醒时,她已暗暗调了调内息,知这次是伤得狠了,也不知能不能撑过去。 容真见她神色黯然,忙劝慰道:“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只不过你昏迷这么久,这些天我也只能灌你些米汤,你的身体自然会有些虚。” “容姐姐,生死由命,你不要难过。”她习武这么些年,自己的身子现今是个什么状况,她如何不清楚?她不想看容真难过,便转移开话题:“容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念儿,你想去哪?”齐井轩虽为自己准备了从天山崖逃出的退路,但离开后要做什么,并没有什么安排。他与她一样,都是个无家之人,也许一开始就做了浪迹天涯的打算。“要去见左少侠嘛?” 见左栾?她自然想见她,尤其是现下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情形下。可她不想让左栾看着她死去,而且,她想回谷里去,想去见乔爷爷,想去见爹娘,想见清灵c清夕c清苒三位婆婆。 “容姐姐,你们能送我到白河城去吗?”百里念开口说道:“我想回家,清灵婆婆的医术也很高,她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 这话半真半假,清灵婆婆医术的确很好,但她伤重如此,婆婆怕也是不能救她,且她能不能撑到白河城已是个问题。但容真对她这话却没有怀疑,清灵婆婆她虽没见过,但她见过的个个是能人:“好,我一定将你送到白河城。你好不容易醒了,先进些食。” 说着,容真从桌上端了碗白粥过来,喂百里念吃下,只是没喝几口,百里念便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往白河城的路上,百里念多数时间是睡着的,即但醒来,也支撑不了一会便睡了过去,是以,她对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齐井轩身份特殊,不敢走太多热闹的地方,怕被人认出,惹得一身麻烦,所以,他们一般都挑着小路走,一路上倒也算平安,没有碰到什么事情。 百里念的伤势虽未有好转,也终究没有恶化下去,这也亏得齐井轩日日用内力为她疗伤。她虽知齐井轩是左栾的内应,但想着他毕竟在血月教待了那么多年,免不了杀了许多好人,且性格冷厉,所以心中本对他多少有些芥蒂。但这一路下来,齐井轩却是尽心尽力为她疗伤,真心待她好。且看他的样子,是真要放下一切,想要改过,与容姐姐去过平凡日子,她若还是冷言相对,倒是她的不对了。 三人虽到了白河城,但也不敢在城内的客栈住下,客栈里面最是人多眼杂,若是齐井轩的身份被发现就不好了。是以进城之后,三人就找了一家平民百姓家,给了些银钱借住了下来。 “今日是二十几了?”一安顿下来,百里念便问起了日子。 “二十八了。” “清夕婆婆每月初五都会到城里‘百经堂’卖草药,容姐姐,再过七日,你便去‘百经堂’守着,把清夕婆婆带过来。”百里念便对容真嘱咐道。 容真应了下来,看她因重伤而青白的面容已不复往日的神色,凹陷的眼眶也没了灵气,心中有些难受,但扶她躺下:“你先歇会吧,我记下了。” “嗯。”百里念应道,刚躺下片刻,便陷入了沉睡。 容真一直记着百里念的话,初五日一到,她一早便起了,在‘百经堂’门口守着去了。百里念醒来时已近中午,见容真不在屋中,也便知道她是出去了。她不好叫齐井轩,但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在床头靠好,等着容真将婆婆带回来。 过了许久,还不见人回来,她支撑不住,靠着床头便睡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看窗外的天色,已是未时了。 她尚未来得及整理形容,门便被推开了。打先头一人正是清夕婆婆,容真与齐井轩便跟在她身后。 清夕婆婆一进门,看见百里念,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眼眶已是红了,又急步走到床前,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便嚎哭起来:“你这个小崽子,让你在谷里好好待着你偏不听,就要跑到外面来”她的话因哭声听起来有些含糊:“怎么弄成这样子了,是想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外婆死的时候我好一顿伤心,现在又轮到你来伤我的心” 百里念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清夕婆婆,只好任由她抱着自己哭,待她情绪平复后,才说道:“婆婆,我不是回来见你了吗?又没死,你何苦说这话咒我!” 清夕婆婆抹了一把脸上泪,怒目道:“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说着,又细细地打量她一会,叹了口气:“我已经让青灵鸟捎信回谷里了,你乔南姑公明日便会赶过来。” “嗯”百里念替清夕婆婆擦了擦眼泪:“我不在您跟前吗?您别这样伤心,会伤身体的。” 清夕婆婆将眼神瞥向别处,嘟哝道:“你这么懂得宽慰人的样子,我还真是不习惯。” 第二日百里念醒来时,清夕婆婆便已守在她的床边,看婆婆的神色,百里念便知婆婆是守着自己一夜未睡。再看屋内,乔南竟也已经到了。现在是清早,乔南这个时候到,想必是昨晚连夜出的谷。 “醒了就好,您先吃点东西,待会我便带你回谷去。” 百里念在清夕婆婆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容真与齐井轩:“你们有何打算?”两人无家,江湖上又到处都是想取齐井轩性命的人,想要过个太平日子,谈何简单? “前辈与婆婆既已到这,念儿你就可以回家了。至于我们,天大地大,总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容真眼上有些不舍,这一分离,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天大地大,无处不江湖。”乔南突然叹了一口气,若是过去的便这么过去了,当初他与安逸便不是那般结局了。 屋内一时沉默,百里念眉头一皱,心中一番挣扎,终是拉着清夕婆婆的手说道:“婆婆,可不可以让” 清夕婆婆知道百里念的意思,不待她说完便打断了她:“我们谷中的前事,我曾与你说过,便是这些年,也不敢随意让外人进谷,更别说”她的心中未曾不挣扎,昨日她也听念儿说了这一路上齐井轩与容真对她的照料,明白若不是齐井轩日日以真气相护,念儿怕是没命回来见她。有恩不报,非她的作为,可齐井轩毕竟曾是血月教的堂主,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冷厉残酷,这样一个人,她如何敢让他进谷?上次景小姐若不进谷,若进了谷愿意在里面好好待着,姑爷和小姐就不会死,清娅姐姐也不会死。她怕了,真的怕了,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不想再经历那般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百里念转头望向乔南,乔南将头瞥开,他本就是从外面进的谷,这事情,他如何有权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 55 章(大结局) 清夕婆婆终是没受住百里念恳求的眼神,咬咬牙,站起身来对齐井轩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容姑娘我是放心的,可是你也应当知晓你的身份。我知道容姑娘离不开你,你也别怪老身狠心,老身冒不起那风险,到了我这个岁数,就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们那的确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可保你一生无人侵扰,但你若想进去,需废去你一身武功,发誓永不再习武,永不出谷。” 容真一惊,正要说话,却见齐井轩转身走到窗前,跪了下来:“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今日在此废去一身武艺,并许誓,若婆婆愿让我与容真入谷,我今生今世永不再习武,永不出谷。有违此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好,你若能做到,我定让你俩入谷。但若我发现你入谷后有再习武艺,我便立即将你诛杀。” 容真奔向齐井轩身旁,跪在他身旁,劝道:“你愿陪我一直下去,我便心满意足,在哪过那下半辈子,又有什么所谓呢?”要让他废去一身武功太过残忍,她不愿看齐井轩为自己作这样的牺牲。 齐井轩摇了摇头,道:“我在小屋曾与你说过,我要许你一世平安无忧,我定说到做到。”说罢,他站起身来,左手一翻,提出泣灵软剑,向右手一挑,鲜血四溅,右手手筋便已断。接着他身子一震,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一身内力已尽数废去。 容真来不及阻止,身子亦是一震,眼中立即被泪水盈满,颤抖着摸出金创药,为齐井轩包扎,低头一瞬,泪珠已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齐井轩扔掉软剑,左手替容真擦去眼泪,轻声道:“别哭。” 齐井轩转过身去,对清夕婆婆说道:“婆婆,我武功已废,内脏筋脉与手筋已损,以后再要练武是不可能了。” 清夕婆婆未想到齐井轩竟是这样的决绝,动手时没有丝毫犹豫,心中极是震撼。她点了点头:“你说到做到,我亦言出必行。” 四月,桐太城的木芙蓉开得正好,附近的许多文人雅士特地赶到这饮酒作诗,谈论古今。因而,这桐太城里多的是格调高雅的茶舍。当然,也有许多寒门士子担不起那茶舍的费用,便选择在茶摊上一论高下。这四处都是的茶摊虽比不上那茶舍,但也是干净整洁,茶叶虽不是上好的,但煮水的茶绝不比茶舍的差了去。 左栾随意选了一个茶摊坐下,叫了一碗茶和几个包子。这个茶水铺便是临湖搭建的,湖边一排柳树,柳絮飘得到处都是,风景极佳。 风景极佳,可是往昔与他一同看风景的人在哪?天山崖一役后,百里念便彻底没了音讯。 已经三年多了,即便在天山崖顶看见那一裙角,他依旧执着地相信百里念没有死,他还没看见她的尸体,不是吗?血月教已除,这三年来江湖前所未有的太平,可是他却依旧没能睡一个好觉,闭眼之时,总是能看见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他与百里念曾一起经过这桐太城,那时也是四月,木芙蓉比今年的开得还要好。但他们那时赶路,并没有在桐太城多待,百里念还嚷着等来年花开,要再来这走一遭。可第二年的时候,他们又给耽误了。 “长进了?知道离家出走了?”一个声音在左栾身侧响起。 他侧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清俊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男娃,背对着他,不过四岁左右大,长得极为灵巧,身上背着个小包袱,手上正啃着刚从茶摊老板那买来的包子。他听见少年的声音,身形一滞也没往后看,撒腿就跑。 少年手一伸,拎起男娃的衣领,一用力,男娃的身体腾空而起,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少年夹在了腋下。 “煊哥哥,你放我下来。”男娃有脸涨得通红,小眼睛往旁边不住地瞅:“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对我,让我颜面何存?” “就这样了,你想怎样?”少年笑了出声,对男娃的话毫不理会,数落道:“婆婆真是有先进之明,她说你和你姐性子像,肯定要学她,所以早就交待我要把你看好,不要让你跑出谷来。” “姐姐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出来闯荡江湖了!”男娃不服,手脚并用地捶打着少年。 少年并不觉痛,慢慢走开,回道:“所以她才常常会被婆婆禁足。” 男娃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皱着眉头说道:“那是姐姐受了伤,出不来了。哼!我要和婆婆说你虐待我!” “尽管说去。你当是谁让我来捉你回去的,只怕那个受罚的人是你。” “婆婆才不舍得打我。” “对啊,婆婆是舍不得打你。”少年故作为难,想了想才说道:“要不我和婆婆说说让你跟着齐大哥一起去种草药好了!” 男娃一阵颤栗,齐大哥整天冷着脸,最可怕了。他最怕和齐大哥待在一起,让他和齐大哥待在一起,他才不要。 男娃泄了气,拉住少年胸前的的衣服,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少年:“御儿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煊哥哥你不要让婆婆罚我去种药了。” 少年大笑的声音传来,他加快步伐,一会便消失在左栾的视线中。 左栾看那少年的步伐与气息,便知他武学修为颇高,再过几年,这江湖的高手榜上又是要添一人名字了。 茶摊老板将吃食与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身后那桌学子还在侃侃而谈,他听了几句,觉得没甚趣味。文人之谈,过了,就会有些酸腐之气。 眼前包子冒着热气,他吃了一个,却觉得味口不佳,没有再去拿下一个,只盯着那包子的热气慢慢散尽。 一双手从身侧伸出来,捏了捏碗里的包子。 青绿色的衣袖映入眼帘,左栾的心中似有千江翻滚,但身子却已僵住,他缓缓地转动眼珠,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绣了半边莲图案的裙角。 眼睛有些模糊,他怕自己看错,眼睛睁着酸涩也不敢眨一下。那裙角却动了,不是被风吹起,而是那裙角的主人在桌前坐了下来。 “栾哥哥,这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左栾看着眼前之人,千万句话哽在了喉间,终于开口,却是说了一句:“你饿了吗?我重新叫个热的给你吃。” “好。”身侧之人笑着点了点头。 左栾不敢挪开眼睛,有些害怕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幻觉,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了身侧人的手。 百里念身子一滞,未想左栾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来,本想挣开,但见左栾一脸小心翼翼的神情,心有不忍,但随他去了。 待她将几个包子都吃完了,左栾才红着眼问道:“念儿,这三年多,你去哪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 “天山崖一战后,我被周任萧重伤,当时便失了意识。是容真姐姐他们将我带下崖。当时我伤得太重,清醒的时刻极少,便只能让容姐姐带我去了白河城,想法子找着清夕婆婆,带我回谷去。”言及此处,百里念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我活不成了,我不想死在你面前。回到谷中,乔姑公与各位婆婆没日没夜地替我疗伤,我几次都差点熬不过去了,硬是被乔姑公和婆婆们救了回来。这伤养了一年多,才算是彻底好了。” 左栾低下头去,任泪水打落在衣上,声音闷闷的,带着责怪:“那你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伤一好,我便出来找你了,可是我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去哪找你,而且,我一出谷便听到了一个消息,当时一生气,便又回谷里去了。” 左栾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百里念。 百里念抹了抹眼角的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才刚出谷没多久,便在客栈里听见两个世外庄的人说他们少庄主喜得麟儿,要赶回去喝酒呢!” 左栾一听,知道这里面是个极大的误会,急忙解释:“不是我,我以为你走了,又怎会” “我知道。”百里念打断了左栾的话:“只是我曾听说你家便你一个独子,当时自然以为是你。直到前些日子南宫恒大婚,我想着怎么也要去趟苍云堡送个礼,在那遇见了罗方,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百里念出现在罗方面前时,他惊讶得不得了,毕竟这几年来她几乎都待在谷中,很少出来露面,即便出来了也只是在白河城那待个半日,江湖上那些人早以为她死了。她与罗方遇见也是机缘,因她想着一个大家以为死了的人突然出现,会不会吓着别人,所以她还是翻的墙偷偷进的苍去堡,想着将礼送到南宫恒手上便走,不多逗留。但没想到一翻墙,却先见到了罗方。罗方的确是被她吓着了,一见她,也没多想,便即刻跪下了,求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左栾去见他一面。从罗方断断续续的话中,她才知道,天山崖一战后,左栾并没有另娶,而是日渐消沉,再也不理世外庄的任何事务,到处游走。左道同知道了左栾要为一个女人寻死,已对他失望至极,又见他不肯娶妻生子,再无志气,怒火中烧,便下令除非他娶妻生子,否则不许再踏入世外庄半步。而后,左道同认了夏矜为干女儿,宣布由她任世外庄的少庄主之位。 “夏矜自小在世外庄长大,爷爷很是喜她,认她做干女儿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会让你误会,若是能早日” “栾哥哥,虽久了些,今日能再重逢,我已经知足了。”说完这句话,盘旋在眼中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左栾却是止住了眼泪,现在心上只剩喜悦了,他替百里念擦去眼泪,问道:“念儿,你是一个人出谷的吗?” 百里念不知他为何有此问,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弟弟调皮,偷偷跑出谷来了,他才四岁,爹娘担心得紧,便同我和小煊一块出来寻他了。” “你们在哪落脚?” “城西的赋春居。” 左栾听罢,拉起百里念便向城西的方向跑去。 “栾哥哥?”百里念有些不解。 “念儿,我要去提亲。” 和风清畅,夕阳正好。 (全文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