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亡归志》 正文 第1章 序言 写这本书前前后后酝酿了十年。这十年的时间走得飞快,也走得好慢。梦想的水分在逐渐流失,好像干枯的枝叶,在寒冬里瑟瑟发抖!前路像蚕蛹,酝酿着新生。 这十年的变化太快,而个人的成长尤其缓慢,所以我连写个前言也踟蹰了好久。生命已如蚕蛹欲要破茧而出!我却手脚僵硬,内心冰凉,提笔艰涩,下笔更难。列位看官,围观者嘻嘻哂哂可矣。 写此书是为了补救过往,慰藉内心。想看爽文的看官估计会失望,本书生产的过程艰难,看本书的过程中尤其会感到一丝绵绵若存的痛苦,因为那都是本人写着时的心情。闲言少叙,这就开始。请列位移步,观看正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前言 首先声明:本书所涉及人物,历史框架c背景c情节均来自于一位吴姓友人所馈赠的一本古书的残卷。由于年代久远,本人看到古书时,残卷的扉页及许多重要的章节内容均已轶失。粗略阅读一遍之后,不知因何原因竟连残卷也彻底轶失了。是可惜哉! 只因有幸看过古卷一遍,因此便有了传承古卷内容的责任。不想古卷宏大的叙事沦为湮灭,只缘感君一回顾,也为了感谢吴姓友人知我癖好的无私馈赠,本人不才,恭疏短引,立心将古卷故事梗概誊写一遍,有记忆模糊处略加阐发,因此故事定本自又与原本又有了不小区别。算是二次创作。难怪吴姓友人看过之后摇头皱眉地否认此剧情与其所提供古卷有任何关键。奇也怪哉!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夫子高才,漫引其句,算是唐突。由于本人才疏学浅,对很有些古卷上涉及的古代语法c生僻字c断句等都不甚了了,又因为时间久远,其文艰深晦涩,本人只能依靠自学的一点语文知识来加以表述和发挥。既是残卷,其中又难免有一些缺损,需要臆测和合理推断的成分。由于作者水平所限,挂一漏万,还请热心读者加以指正。重现精彩内容既是本书的初衷,又须以原版原书内容为依皈,本人将尽最大热诚重现此古卷内容。世途漫漫,无奈甚多。执笔如耘,中途若有辍耕,自然也属常理。接下来章节是古卷的改造重现的序言: 古之人认为万物有灵,灵的载体便是世间万物。万物为肉身,中有一点精气在百物之间流转不息。在凡人之眼界内,精之载体,即为己之肉身。精气既是己之肉身的气化,又是肉身生存不朽的依托。亦可以这样说,万物一正一负阴阳嬗交,负阴而抱阳。肉身是阳性之物质,精气就是对应的阴性之物,化而为柔性之流体。简言之,精气是一种充满世间却又自由流动的物质,通常能被所有物体所吸附。这点精气,体现在人之感受上就叫做灵气,灵气化而能用之的就叫做灵力。真人修真,亦叫真气。各派地神,叫做法力。民间习武,亦叫做内功。而读书人批之为乱神怪力。 灵气之周游于天地之间,有能者聚之。聚之越多,身体就越强悍,能力越超凡。 人是一种惯于采集物质的动物,灵气既是物质,它就可以采集。能够通过一定的法门修行将含附于天地间的灵气熔炼攫取,为我所用的,此种人被称之为修真人。修真人有厌恶世务遁入山林的,也有淡泊名利隐匿于市井街头的,千门百怪,各不相同,不能一以论之,亦不能统一为一个部门。 修真人通过吸附灵气改造自身以使身体能量达到一定强度,同时熔炼灵气可使精神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有了载体。这种载体能够一定程度上抽离出体外,能够感知c思考c行动c认识。这种精神和肉身既联系共生又产生分离独立的现象称之为离神,“离”出来的具有物质力量的“神”古卷称之为灵识。 既然灵气是万物附带的,又远胜于肉体自身之力量的,那么自然就会有人为派生出来的对力量的渴望。而这种对于远超于本身力量的渴望,又具体体现在对灵气的渴望态度上——称之为灵欲。灵欲小时可以养生,灵欲旺盛可以培强,灵欲过甚就成为灵欲的奴隶,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自我膨胀,而自我膨胀的终点就是无法承受之毁灭。修真人切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缘之初 亡归者,以兆一往无前之志,亦悼去而忘返之时。 东土神州大地之上,物产丰饶。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世世代代耕耘种作着一个大周国。大周国富有九州,傲立天下,此时承平已久,人口繁息,黎民兆亿,但富庶繁华的表面下实际暗流涌动。 目光转向西北,距离东土亿兆之外的大荒之中,此前也曾是一片安定祥和的土,土著文身断发,鼓骨而歌,花香野绿,草长莺飞。直到有一天,一场流星雨坠落引发了大爆炸。接着引起了火山c地震c山崩,大火和洪水肆虐。大地震持续了三个月有余,山崩万余座,地陷数千里,海河高山交替轮换数翻。其时,洪水向北冲去,大火向南烧去,地裂火山肆虐中央。 地动山摇的灾害平息之后三十余年内,大荒之地冬不结冰夏无雷雨,秋无落叶春无百花。四时不序,八节无依,二十四地泽粥乱,万虫息其鸣,百鸟失其飞,走兽死其穴,兆民离家骚乱,幸存的古幽族依次南迁。 大爆炸的三月之后,也就是大震停止的当日,只见一个黑衣袍的人从业已平息的大爆炸中心点形成的陨坑中爬了出来。是时,夜幕降临,天上群星闪烁。黑袍人仰天观看璀璨的星空,天空中一处本应有行星密布的区块空白了一块,在纯净的天空中形成了一块黑域。黑袍人仰头搜索东南的方向,对着那片黑域,以极其沙哑的声音喃喃道,“大地业已干涸,冥皇即将苏醒,古老的星辰即将恢复它本来的面貌。”话语未落,原地一道残影消失。 再将视野慢慢提升至巡天而看的高度,将时间推回到大爆炸发生之后的瞬间。向北漫去的洪水造就了一片汪洋漫泽,向南而去的大火熊熊绵延燃烧了三年,旷野丛林,万里绿碧c经历万年休养的林木物种被焚毁殆尽。栖息其中的鸟兽虫豸向四处奔走,遮天蔽野,连山接云,难以言喻其波及的范围。 再说这一场流星雨密集击落的影响呈冲击波向外蔓去,如多米诺骨牌倒下,次第延展,波澜不息,亦从此导致了世代栖息在此处的幽族族人失去了领地,数十万部族开始向南迁徙。与此同时,大周国以西,原本相隔遥远不该碰面的凉族人因此丢失了大量的人口和牲畜,还有赖以生存的领地,被迫向东逃去。十余年间竟将一路上所征服的土人尽数融合,年复一年壮大之后,挟带着巨量的人口基数和牲畜队伍陆续向东迁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小叶村 再说大周国中心豫州的南部一处广袤山区的一隅,半山腰的小村落,稀稀落落屈指数来也只有十余户人家。子夜,寂静无声,连同山中的虫鸣也熄灭了。黑夜如墨染,竟让人分不清天空和地面。风停摆,草偃息,唯有夜露坠落的嘀嗒声音,格外清晰。 突然,黑暗中,两道微不可闻的喘息,孱弱地,惊栗地屏持着,却压抑不住地泄露出去丝丝潮湿的暖意。他们是一个男孩外和一个比男孩还小两三岁的女孩。他们躲在村舍后的秸秆垛里。那是乡村里秋冬收货之后收束储存起来的燃料,和风干的蕨类山草混合在一起,一扎扎,一束束,家家户户的屋后都堆成了小山一座。这是小孩他们家用来烧火的。男孩记忆中自己有这些干柴在灶糖里化成烈火的证据。 “痒,”女孩瞪大了眼睛,却看见了一片黑域。 一只手匆匆摁住了女孩说话的小嘴,但已经来不及,不时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草垛子外面传来。男孩吓坏了,圆睁着双眼,死死捂着女孩的嘴和眼,恐惧流露的眼里似乎透漏这样的信息:“只要眼睛不看,一切兴许就没有变坏”。 手掌处沾到了湿润的东西,那是小女孩看不见的晶莹的泪水。诡异而密集的脚步声在草堆周围汇成了一个圈,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他们已经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不至许久了。他们不敢动,因为在这种干草堆里甚至连呼吸一口气动一根手指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上早已经变麻了,意识还是清楚的。小男孩心想,身体麻了算得了什么?他打小就在农田里帮做活,什么重活累活他都能干,邻居夸他力气像个小大人,父母说他还差得远!外面有更大的危险!栖身草垛里面,至少能暂时躲过危险,不比做活难过。他们也听过全村里此起彼伏响起过的惨叫和呼救声,他也模模糊糊从门缝里窥见过不少从别人家里爬出来的怪物。有些人到处乱跑,有些人从藏身处被怪物拖出来,然后惨遭啃噬一切都近在咫尺,诡异荒唐,但却实实际际地发生了,怪物开始挨家挨户在找食c愤怒地撞门。农村的杉门经不起撞,摇摇欲坠。父母从入夜被里长突然叫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两个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这一切就发生了。他听到撞门声惊醒后,第一时间拖着还在朦胧睡意之中的小女孩,带着还一无所知的妹妹从后窗狭窄的间隙间爬了出去。接下不安的妹妹,两个人头也不回装进了干草堆里。外面的惨叫逐渐凋落,像是除夕夜的最后一根爆竹响过,之后阒无人迹,唯有怪物的啃啮和嗬嗬吼吼密集响起。他敢保证,只要他们一出去,立马也会被那怪物拖走吃干抹净。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有怪物袭击了村子,邻居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越来越多的怪物,它们四处巡弋,袭击一切活着的人,牲畜,鸡鸭,牛马。自己的父母亲肯定也被袭击,不然不会放下自己和妹妹不管。他们期待,父母安然无恙,黑暗快点结束,过一会父亲母亲依旧会用他们温软的双手前来解救他们,温柔地把他们拥在怀里说,“孩儿,好了,没事了”。 恐惧中,倦意袭来,他们在担忧里沉沉入睡。女孩先睡去,男孩抱着女孩,睡眠中还皱着眉头。 初秋,山雾浓郁到化不开又赶不走。雾气弥漫,山间出奇的宁静,山里的人杳无踪迹。小叶村,同样简陋的几十间茅草盖顶的村居,任意散落在山边和田间地头。挨家挨户的屋檐下堆积着晒干的粮食,兽肉c皮毛和干草。屋后,干枯了不知多久,略显暗黄的茅草尖凝聚了露水滴答而下,碰击在一双皂色绸缎面靴子的面上。迷雾里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仗剑青衫,却是个肤白貌美的韶龄女子。 那女子径直来到屋檐下,对着摇曳着的屋门面色凝重,顿了一顿,凝立片刻,只见她推向屋门,房门吱呀应声而开。她拔剑,抬脚跨入,巡视一周,茅屋中一览无余,更无人影。女子困惑不解,正待反身退出,忽然眼前墙上照射的光影一闪,背后有风声凌厉。女子暗道一声不好,赶忙纵身往身前的空档扑去,双手甫一触地的同时回手已经拔剑弑去。这一剑干脆利落,感觉剖切到一活物,来不及看清,女子不敢怠慢,双足再次触地之际又一发力,身姿矫健已破窗而出。她又一个翻身,站立甫定,就见一活物推倒土墙,飞身嗷嗷狂叫而出,黑面獠牙,十分丑恶。这次已然看得分明,女子不等那物再猖獗,先挪步侧身一闪,一剑削了那活物一个趔趄。紧接着又一剑砸在了那怪物的后背,没想到那怪物皮糙肉厚,剑肉交错之际,竟未能重伤于它,看来怪物不是凡兵所能伤的。女子手上捏诀,口唇上下噏合,“嗡”地一声利剑变得光芒璀璨,剑身上下漾起一团火焰。周围却慢慢聚集了七八个同样皮糙肉厚的怪物,却都是村民打扮,正在向她合拢。 虽然只是数息之间,女子后背已然湿透。地上掉落一些残碎的衣物,那些怪物个个身上条分缕析,却个个是剁不断的铜铁铸的身子一般,利剑入肉不得,怪物们锲而不舍,不依不饶,着实令人头痛。女子娥眉一皱,喝道:“孽障!还管不住你了!”只见她右手将长剑横于身前,左手捏一个剑诀,口里振振有辞,脚步倏前倏后,左右不定,看似毫无章法之间,已经用剑在所过之处画了个物事,形如透明琉璃罩的法阵,将那怪物困在当中。 “哎呀哎呀,柳师姐,让你久等了,看你撞到什么怪物?我这就来帮你。”一人施施然从屋后出现,白衣缎带,仪态俊朗,背着手一副踏春郊游清闲的模样。 “废什么话!”女子没好气地道。“还不过来帮忙!” 此时节雾气渐散,天光倒是亮了些。看那些怪物只知在结界内扑腾嗥叫,却丝毫撼动不了结界分毫。 这时,几十丈开外传开一声浑厚的呼啸声。 “萧大哥叫我们呢。你赶快破开结界法阵,把这些个东西绑了。”女子指着男子,颐指气使道。 男子不知从何处抄来了一匝长绳,眼睛有意无意往那女子胸前两肩胛处瞟了瞟,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比我的大,你说了算!” 女子脸色莫名一红,“呸”了一声,抢过男子手上长绳,自己动起手来,收紧了法阵结界之后,麻利地将怪物五花大绑起来。怪物使不了力,只能任由施为。 天光又再亮了一层。日色照见小叶村狼藉不堪的模样。从各处聚拢来的怪物都是整条村的村民化成,却都被一人一一制服。村民僵硬的挣扎的肢体犹如刚脱离了水液滋养的河虾,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却见一人跟前站立,此人身着黄衣服,脚着云鞋,正是个身高体长,肩背宽阔的汉子。 汉子对面是一个身体瘦弱,面色黧黑的八九岁童子,垂手呆立,眼睛随着地上搅动不停的怪物游移,手足无措。 此时正好男女两人赶到,见此场景大惑不解。两人正要询问,那汉子摆了摆手,上前一步对男孩儿温声道:“别怕,我们是好人。来救你们的。你是这里人吗?你了解这里的情况?” 男孩儿犹豫了一下,似乎听懂了,点了点头。 汉子又问:“这里就你一个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吗?” 男孩摇头,先转身向左,半晌向右,抬起手臂轻轻招手。三人顺着他手看去,男孩儿右手边的山草后面先是露出黑油油的头发和白嫩的额头肌肤,接着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几人,灰扑扑的脸蛋,蓬松的头发略显得有点紧张,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模样。女孩儿蹬着小腿快速地躲到男孩儿身后,依旧露出大半张脸,紧张而又害怕地观察着。 “就你们两个?”汉子接着问起来。 男孩儿一只手护着另一只手往后攥紧了女孩的小手,略微点头。 汉子见气氛紧张,缓和道:“不用担心。我叫萧骏才。”他又指同伴道:“这位姐姐叫柳燕红,这位哥哥叫凌俊英。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们的父母亲呢?” 男孩儿突然奔了出去,冲向地面上的村民。凌俊英眼神错愕,柳燕红大吃一惊待要冲出阻拦却见汉子镇定摇头,意思是:“他没事。” 果然,却见小男孩一片挣扎的怪物前停住了。他眼神哀戚,环视一遭,缓缓停在了两具怪物男女跟前。男孩儿犹豫着,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又不敢,女孩儿突然嘤咛一声,跑了过去,冲着两具男女喊道:“娘亲,爹爹~” “不要碰它!” 汉子起身几步拦住了小女孩,将她抱在身前,限制住了行动。 “妹妹—”男孩儿顾不得父母亲,他跑上妹妹身边来,温言安抚——“爹爹和娘亲只是睡着了,他们在做噩梦!”男孩急中生智道,小女孩不疑有他,马上止住了哭闹。她尚且提议道:“那咱们把爹爹,娘亲叫醒了吧。睡地上,凉!” 女孩嘤嘤呀呀,童声稚气,柳燕红闻言不忍,对萧骏才道:“萧师兄,这些人还有救么?能否用我们带的金丹—” “这些村民已经大非常人,切不可轻易触碰。”萧骏才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金丹是救活人的,对他们毫无作用,你要是不信,可以往其百会穴位置注入一丝真气试试。” 柳燕红疑惑不解,于是依言施为,随着真气灌入体内,就见那村民嘴里呼地吐出一口黑气,然而身体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脱水,枯槁,变成了一具只剩皮囊的干尸。 萧骏才解释道:“这人已经死去多时,六识尽丧,只是小叶村人世居山南,多受灵气,靠着这一口阳气未散,再加尘世羁绊不肯撒手尘寰。因女子属阴,修身的真气也偏于阴寒,故当阴气与阳气相遇,由于阴阳调和,他那口气也就散去了。” 柳燕红惨然道:“这条村,怎会突然遭此大祸?” 凌俊英也道:“这一场灾祸,等于是将整村都屠灭了吧。”又一手指向两小孩,“就剩下这两个小鹌鹑,真是悲哀。” 萧骏才一言不发,蹲身仔细观察,寻找着蛛丝马迹。他突然抓起一处浮土,嗅了嗅气味又放下,起身且面朝北方,前行三步复七步复九步,停而以手抚地,闭目敛色,俄顷周身澎湃而出之灵气如浩浩之水激荡过周边野草,灌木,顽石和屋宇,灵识网结广布于四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仙都派 半晌收功,凌俊英问道:“可曾探出什么?” 萧骏才道:“这世间致人死亡的因素有许许多多种门类,但均不脱水c火c金c毒c疾c寿c夭七大种类,这七个种类称作“七绝”。自古以来天地之间有无数仁人志士依靠自身的修炼想要脱离疾病生死这“七绝”,整村人之死肯定也不脱离这七绝的范畴。” “奇怪的是,寻常即死之人的魂魄必往北去,我刚刚却看到那些枉死村民的哀魂携少扶老,径往西去了。”萧骏才大惑不解。起身对着远山苍茫林海,陷入沉思。 “叔叔,”直到一个声音唤醒了他,转过头来少年拉着他的衣袖,“叔叔,能帮我个忙吗?” “我能帮你什么忙?” “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叔叔,我爹娘已经死了,我想要埋葬我爹和娘,村子外面乌鸦多。” “当然没问题。”萧骏才环顾四周,心中恻然,他也不忍心小叶村民曝尸荒野,无奈小叶村周围都是树林,并不适合下葬。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勉强就地下葬了。” 当下和招来了凌俊英,两人先将村民搬到一旁先清出空地来。俯身之际,突然发觉有异,萧骏才咦了一声,伸手解开一村民衣物,却见那人虽死,胸前腹上位置赫然显出一枚鸡卵大的红色血衣胞,胞衣已破,脓血往外渗出尚未干结。红色虬结的血筋由胞衣处全身延伸,如缠身的蟒蛇蜈蚣,遍及胸背小腹双肩,显得十分可怖 由于死去的人数众多,又显然生有毒症,萧骏才怕那毒症乃是会传染的瘟疫疠症,当下不容许其他人再接触尸身,并且让柳燕红先将两个孩子带到了上风口远处暂且栖身。他自己与凌俊英两人设法将村民尸身运到低洼处聚拢,多收集甘草灯油将其使火焚烧,最后再为尸身盖上一层薄土才得入葬。 半山腰的山崖顶部,闲云缭绕。悬崖之下错落着一畦畦的的农田c菜地。山崖石壁上生长着纠结根系,一蓬蓬杂乱的山草和灌木。夹峙在菜田周围树木掩映的是黄泥土坯建筑起的一间间房屋。房屋是前茅后瓦的样式,环绕屋子一周的是灌木围成的篱笆。屋前屋后有零星的孤木生长。 多么宁静安详的村子! 村子周围布满破碎的农田,野餐长势茂密。整条村子通向外面的道路只有通过一条在漫长的悬崖峭壁间打通的宽只容二足并立的栈道,栈道年久失修,间或有连接山体的石级通往六七百丈的山下。从栈道上望去,山下是风平浪静如宝玉般平躺着的鼎湖水泊,从半山腰上纵目可见峰峦如聚,松涛如怒,悬崖峭壁林立。 萧骏才三人御剑飞上苍天,天上无风白云多多尤其纯净。小女孩趴在凌俊英背上,已经沉沉地入睡,脸上泪痕犹未干透,余留下两线痕迹。女孩的哥哥害怕地抱着萧骏才的大腿,起飞的瞬间不敢睁开眼睛往下望。到了后来大概已经习惯了,他才睁开了眼睛,沉默地望着坐落于悬崖之上的小山村。村后新垒起一座坟墓。 原来这就是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有些熟悉而又陌生之感。男孩突然想起,暗下决心,自己一定得把回家的路好好记住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入山门 这边萧骏才心道,也难怪,这孩子原本只是山中农民的孩子,打小少见世面,骤然遭逢这样的阵仗,难免激动失据,不能自已,并不为怪。 萧骏才在男孩身旁蹲了下来,大而温暖的双手扣住男孩瘦弱的肩膀,他柔声说道:“放心说,你是想说你九岁了吗?” 男孩莫名感到一阵温暖,看着萧骏才淡定的眼神,他也就安定了下来,于是点了点头。 众人为男孩捏了一把汗,同时又有点轻视,都九岁了,确实是比正常的孩童发育得慢。现在各峰的弟子中多的是七八岁就启蒙了,十来岁有的都已经到筑基了,可是看眼前的小孩连说个话都不利索,哪有半点灵光的样子?听到凌云真人说可以收徒之事,许多原本有些意动的人此时也都退缩了。 萧骏才给完男孩一个正向与鼓励的目光,才又道:“是九岁了啊,那你可以告诉我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男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很是灰心,众人又是一阵焦急和不耐。这时候男孩的妹妹小步而稳当地走到萧骏才的身前。仰着头,用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道:“叔叔,爹爹和娘亲常常喊我哥哥作伢儿。” “什么伢儿?”萧骏才诧异道。 “伢儿就是伢儿呢,”女孩天真地道,又认真地学了一遍,“伢儿就是伢儿。爹爹和娘亲叫我‘乖囡儿’” 她这么说就明白了,众人总算明白这两个孩子根本就是不知道名姓的。然而大殿上有些好事之人此情此景却联想到了“哑儿”之“哑”,有人说了出来,于是大殿上哄然笑出声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大殿都传遍了,周围不时响起窃笑的声音。当然也有听闻不悦的,大殿内一时乌烟瘴气,直到凌云真人轻咳了一声,那些杂音方才收敛了些。 大殿上一明一暗的对比,这一对比不可避免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女孩儿这一边。尤其是女孩儿的声音十分稚嫩而清脆,黄鹂鸟儿似的,又眼睛大大的似水晶,脸蛋儿水灵灵像块玉,一下子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大殿之上为数不多的女真人——寒清大师见之面露喜爱,面上矜持,心里为之喜欢不已。 萧骏才并不理会大殿中的杂音,他镇定自若地对两小兄妹道:“好了。咱们不管了,伢儿或是什么的,姑且这么叫吧。你不要紧张,就当这是在你家中一样,咱把这大殿当作自己的家门,把这人当成家人,就不会紧张了。” 男孩点了点头,似乎又好利索了些,只是还是没有说话。 萧骏才心道,山中人见识短浅,平日忙于生计肯定无空打理太多琐事。生个孩儿大多在未长大成人前都是狗儿伢儿地乱叫,看这对兄妹就是这情形。也罢,现场再给他们取一个名字就是了。 于是他转对大殿上道:“山民不以姓氏为要,小孩儿恐怕也说不清楚。” 凌云真人闻声点点头,又说道:“姓名之事从长计议。既如此,有哪一峰哪一洞愿意收下这两名徒儿的?” 凌云真人声音清越饱满,音量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鼓里,大殿里顿时肃静起来。众人皆看向那对兄妹,一时无人作答。 原来仙都派吸收徒儿有一规矩,为申礼教之防,从来都是男女分录,男收男儿,女收女儿,从不混淆。像神剑峰吸收的都是清一色女徒弟,天都峰c青云峰c不老峰c小玉峰则以男徒弟为主。当然,这其中有些是峰上亲眷的则不需遵守此例。像柳燕红就是出身自天都峰后山的眷属,因此自然而然可以入得了天都峰之门。还有其他,不一而足。 如今大殿几年之人多为男性,见男孩儿的表现不佳,他们谁都不想浪费一个收徒的名额去收取一个资质不佳的“笨”徒弟。唯有那女孩儿尚且机灵可爱,大家虽都有意收录又碍于男女之防,因此无人应答。 殿上有传声的弟子将凌云真人的话传了几遍之后,大殿陷入了一片阒然的尴尬境地中。 突然,大殿上响起一个声音,只听寒清清咳一声道:“诸位,本座有话讲。”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寒清大师。她虽年届五十,却驻颜有术,看起来仍是三十许岁模样。 只听寒清起身对凌云道:“凌云师兄,我怜此女身世,又见她有慧根,与道有缘。” 她顿了顿,转向殿堂下那对兄妹,“诸位看这样处置可好,老身已有十名亲传弟子,本来是关门不收了。现在不妨破一次例,将这女孩收为我的关门弟子。入了我神剑峰,以后若是能开悟的自然留下,若是开悟不了的就等养大成人叫她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语气一顿,寒清对两人中的妹妹道:“丫头,你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女孩闻言望了眼哥哥,见其点头方才趋前,来到寒清座前乖巧地跪下,扣头道:“囡囡拜见师傅。”音声糯软甜润,十分可人。 “你倒是乖巧嘴甜,先别忙着叫师傅,以后还指不定是哪位师姐带你呢。”寒清笑骂道,显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寒清又道:“只是可惜了这么机灵的孩儿尚缺少个正式的名字。” 她说着话眼睛突然望向萧骏才,道:“久闻萧师侄博学多才,诗文韵律皆通,今日有缘就不如就由你来给我这新收的徒儿取个正式的名字吧。” “去吧。”寒清大师对女孩儿道。 “大师谬赞了。” 萧骏才点点头,当仁不让,望着殿内众人,拉起男孩和回过来的女孩的小手道:“我正有此意,要给你们兄妹两个取个名字。一时之间无暇搜寻章句,你们暂且以我的萧氏为姓,他日查清楚父母姓氏再行改变不迟。” 他对男孩儿道:“你父母呼你伢儿,那就取个谐音字好了。《诗经·小雅》中有《鹿鸣》篇,意境纯朴美丽,雅与伢又谐音,那你就叫萧雅吧。妹妹呢,就叫做叫萧鹿,可好不?” 柳燕红看着萧骏才欣然倾慕。凌俊英也暗地里朝萧骏才竖了个大拇指。寒清颔首认可,殿内人抚须称赞。 “好哇好哇,我可喜欢小鹿了。以后我就叫小鹿好了。” “不是小鹿,是萧鹿。”柳燕红道,显然女孩儿是听不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的。只见她欢欣鼓舞,蹦蹦跳跳地跳向哥哥道:“哥哥,哥哥,你的名字萧鹿也很喜欢的。” “好啊。”男孩儿也欣然点头。萧鹿又奔向寒清大师跟前捶腿扶手地抒发着快乐同时还献起殷勤来。萧鹿活泼可爱,天真无邪,深得寒清大师身后的一众女长老的喜欢,不一会那边就热闹一团。 那边谈笑晏晏,萧雅这边倒显得冷落起来,乏人问津。男孩萧雅已能够体会到人情冷暖,原是是众人都不喜欢自己。自卑的念头在心里转了又转,终究找不到出口,男孩心情低落黯然神伤。终究还是妹妹安好能抚慰人心。萧雅见妹妹这么讨人喜欢,心里也替妹妹欢喜,过后,焦急和忧愁才稍稍散去了些。 正在此时,萧雅看见身旁一人大踏步上前,就这个动作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在萧雅心中仍旧光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只见萧骏才对着大殿上朗声说道:“禀告诸位,小玉峰人才凋零,我萧骏才无德无能,不能有收徒的资格,有此机会恳请诸位同意我代上代之师傅授徒。” 众人大出意料之外,有人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也有人幸灾乐祸,觉得萧骏才是病急乱投医,此孩儿资质欠佳愚笨不已,还是早早送下山去为妙,免得占去了一个宝贵的收徒的名额,若留下来说不定将来还会辱没了仙都派的名声呢! 殿内议论纷纷。 这些萧骏才都当做未闻,他只是执着而坚定地保持着拱手禀告的动作,仰头等待着上头的回复。殿上停滞了半晌,只见玉阳真人睁开眼睛,向着萧骏才微微一颔首,接着又闭目打坐了。 凌云真人见状也向萧骏才微笑点头表示首肯。 萧骏才面露喜色,他走到萧雅面前,蹲身到萧雅身前,目光炯炯道:“萧雅,你可愿意入我小玉峰修行?” 萧雅呆呆的,恍若未闻,怕是愣住了,抑或是不愿意。 萧骏才面露讶色,又道:“萧雅,你可愿意入我山门随我修行?” 凌俊英伸手在萧雅额头上敲了一记,萧雅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一喜,匆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内心激动澎湃,眼泪朦胧。“我愿意。” 萧骏才点头转身向着玉阳真人处拜伏于地,道:“弟子代师授徒,没有先例,恳请掌门师尊开恩。” “咳。”凌云真人见自己位置尴尬,赶忙起身连忙让开了位置,并向着玉阳真人处一拱手道:“此事需请掌门师兄定夺。” 接着凌云真人也起身到玉阳座前拜了一拜,又起身附耳朵玉阳真人耳旁耳语了一番。语毕,玉阳真人双目缓缓张开,瞬间异彩氤氲霞光万道起于殿堂。他浩气冲和地顾视殿内一番,朗朗说道:“夫唯不居,是以不去。吐故纳新,故能长新。今日入我教门者,他日当生死奉我教尊。此开一善例,不必拘于成法。诸位可都明白?” 他的声音清朗绵长,众人顿觉色塞入目,声中于耳,了然于心。殿内众人纷纷起身一拜,道:“我等明白了,将谨遵师尊法旨。” 见玉阳已然首肯,众长老首座也都点头纳意,萧骏才这才对萧雅招手道:“你过来,向掌门师尊磕三个响头。” 萧雅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老爷才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仲裁者,于是不敢怠慢,应声跪倒,恭恭敬敬地向玉阳真人连磕了三个响头,中途犹觉不足又多磕了三个头。玉阳真人目视萧雅一眼,点了点头道了个“好”字,就又形似睡去。 萧雅方才抬起头来的一瞬间,正好望见玉阳真人回报的慈颜一笑,顿觉如沐春风。他永远记住了这个决定过自己命运的眼神和笑容,他在心里暗暗立下誓言:是这位姓萧的大哥的争取和这位老爷的首肯,这儿才接纳了自己,无论如何我今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萧大哥和这个老爷爷,此生不负他们。 萧雅还呆呆地趴在地上,萧骏才将萧雅叫了起来。 “再给诸位关照你的师叔伯长辈们磕两个头。”萧骏才道。 方才紧张兮兮,这会却福至心灵。萧雅反应过来,赶忙牵着跑回来身边的妹妹的手向着座上的凌云真人c寒清大师c及众长老方向各磕了一个头。看他识趣,众人即使刚刚对他有所非议的也都微微颔首。 拜讫,萧雅拉着妹妹起身。萧骏才又叹口气道:“你也向我磕一个头吧,我代师傅领了。” 萧雅松开妹妹的手,忙又拜倒磕头。之后再次转向萧骏才c柳燕红和凌俊英面前,再次跪倒,道:“谢谢救命之恩。” 萧骏才颔首,坦然接受。凌俊英摆摆手跳来开了言不敢轻受,柳燕红感情细腻,替他俩高兴的同时也微微心酸,眼圈发红。 跪拜完毕,萧骏才领着萧雅拜谢先退到一边。 殿内,凌云真人又到玉阳真人耳边细语一番,言讫才对众人宣布道:“今早会期时间已尽,新入教弟子可往宗师殿登录入籍事宜,诸弟子可先行散去,勤修诸法,不可懈怠,散了吧。” 接下来,那些前来参加期会的众人都起身散去。他们赶到停剑崖前,各施法门。有的施展御风飞身术离开的,也有的掣出宝剑御剑飞行而去,还有祭出各种各样法宝鸿飞翩翩的,更有独行缥缈不拘一格的,不一而足。当然,也有结伴同行雁翅排空的,一时之间真是五光十色,异彩纷呈,直把个初次见到此景象的萧雅和萧鹿兄妹看得目醉神迷,心向往之。 萧雅心想,这大概就是村中长辈们口中经常说起的仙踪缥缈了吧,好不神奇。 寒清大师率领一众女弟子们返回神剑峰,一行人在停剑崖口鲜衣彩带翛翛而去,一会就隐没在云海里。寒清临走前吩咐一名女弟子带领萧鹿和萧骏才一起前去宗师殿录籍,并负责安排萧鹿回神剑峰后续的事情。 萧骏才,柳燕红,凌俊英同龙彩衣四人领着萧雅,萧鹿,一行六个人并作一处。萧雅从几人口中得知这名女子名叫龙彩衣。看她二十许岁模样,神情淡漠并非健谈活泼之人。众人无话,一路沉默往宗师殿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宗师殿 去往宗师殿的路径必然经功课殿。经过功课殿前的巨大石板广场时,只见高达数丈高的功课殿正门横亘前方,门前是宽阔达数百丈,以巨石铺就的广场。 广场周围竖立有四座神像。每座神像皆高立于方体台基之上。台基是由巨大的花岗岩打磨而成,台基以上的雕像部分都是由大理石雕刻而成。 只见宽阔的广场上,座南朝北的是一沐浴着火焰形纹端坐于祥云之上手捧赤色玉璋的神祇;座东朝西立着的雕像是一龙首人身手执青色圭版的神灵;座北朝南的是一腰坠玄色形璜气宇轩昂的大丈夫;座西朝东的是一后背挎着镰刀手端白色形琥平放于心口的秀美男子;座于西南面向东北方的是一鸟首人身平端黄色形琮的形象;座于西北面朝东南的是一身姿绰约,眉目慧黠,怀抱苍色形璧的女神神像。 六具神像皆看向中央广场——一方百余丈大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经纬纵横石棋盘。棋盘上备齐三山五湖四海,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人像等数百十方,上下以流水驱动周转,百物随流水不规则运动。每方石像每时每刻都在往不同方位运动的途径上,轨迹简单清晰,预测又复杂莫名。时而在东c时而在西c时而在南c时而又在北,各不相同。道不尽的栩栩如生,画不尽的精妙绝伦。 萧骏才手指一廓道:“这里是神明台,长宽各二百五十六丈,四方六面共立有六位神祇之石像。刻画摆布在神明台中央的是象征着天地万物运行的天圆地方石棋台。神明台前方是议事殿,后方就是功课殿。功课殿内每日都有轮值长老真人讲道授经,平常天都峰弟子们往来于议事殿和功课殿十分方便。” 萧骏才边走边讲,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绕过了功课殿。路过殿门口的一瞬间犹可见大殿之内的人群绰绰,互相讨论比划研道,子弟云集的场景。 不一会一行人来到宗师殿门前。殿内迎出来一位十五六岁剑眉星目的白衣少年。白色如雪,熠熠生华,衬托得其人十分的精致与利落。 见众人来到门口,少年停住脚步,先向走在前头的萧骏才躬身拱手施礼道:“天都峰弟子时俊迁奉掌门师尊之命在此等候,迨引领新入门弟子进入宗师殿录籍事宜,见过萧师兄及各位。” 萧骏才略微讶异,亦拱手回礼道:“有劳时师弟了,请前头带路。” 萧骏才但见时俊迁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由赞叹道:“数月不见时师弟,你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上次见你时还是筑基初阶的修为,没想到区区几月就已经突破中阶。想来突破元神修为亦不远矣,我仙都派将来后起之秀就靠你了。” 凌俊英闻言咋舌,与柳燕红对视一眼,都十分惊讶。 柳燕红心道寻常弟子以此年纪若能跻身启蒙末阶已属不易,然而时俊迁进境竟然如此神速!若真如时俊迁所说,说是冠绝仙都派历代高手亦不为过。况且他还如此年轻,将来修为不可限量,若照此速度进展,时俊迁将堪称仙都数百年以来难得一遇的奇才了。 凌俊英消息渠道多一点,所知也驳杂一点。此时不由暗暗腹诽:听闻这个时俊迁是掌门人玉阳真人才收没几年的关门弟子,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他有进展如此神速之修为说他掌门人没有想尽办法为之提升功力亦是不能令人相信的。 只见时俊迁谦和一笑道:“萧师兄过誉了,区区末技唯愿有朝一日能望萧师兄项背,附骥尾,怎敢稍有些微进展就忘乎所以。各位请。” “时师弟谦虚了。” 时俊迁走在前头,萧骏才一行跟在后面鱼贯进殿。 时俊迁回头道:“我听闻萧师兄,凌俊英师兄和柳燕红师姐多年来行走天下,行侠仗义,斩妖除魔,而我因为晚生了几年,不能一睹诸位风采,心里面甚是遗憾,同时又羡慕得紧。一则觉得几位劳苦功高,二来也希望能像诸师兄师姐一样有所作为,步诸位后尘,于愿足矣。” 萧骏才欣然道:“除魔卫道,我等本分。除暴安良,护佑苍生亦是尽我辈绵薄之力而已,谈不上辛苦和功劳。反观时师弟少年英豪,出师扬名指日可待了。” 时俊迁一笑,“萧师兄谬赞了,俊迁愧不敢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下时俊迁领着一行人进入宗师殿,一路无话。 宗师殿前有一巨大的院落,院落之中空旷处建立有一座总共三层的楼阁,名为藏剑阁。顾名思义,藏剑阁就是存放各式宝剑和法物之所。有许多长老真人生前花费了毕生精力所祭炼的法器和宝物。 前往宗师殿的路原本可以走藏剑阁两侧的走廊,可萧骏才却坚持要走穿越藏剑阁首层的捷径。时俊迁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在前头带路。原本进入藏剑阁是要有法器司签发的通行令才行的,因为有时俊迁带路,一路才畅通无阻。或许时俊迁也是想借此机会一睹藏剑阁内不世出宝物的风采。 众人穿越藏剑阁,除了个别人,大多是第一次进入此地,见到了各式各样不计其数的宝剑法器悬浮于空中的场景,无不震撼莫名。所有法器的外围都被一层固定的透明法阵将其与走道隔离开来。这些已经被不知几代人使用过的具备灵性的法器不用拂拭,皆一尘不染。从它们身旁走过,每个人都仿佛能感觉到隐藏在法器身体里的灵识的存在。灵识有光辉的,也有阴暗性质的,它们仿佛静静躺在宝物里,在凝望着路过的每一个人,在安静地等待着新主人来将他们开启,输入他们的灵气,让它们重新回到妙到毫巅的巅峰时代。感受及此,众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肃穆了起来。 萧骏才走到一处突然停了下来,众人讶异,只见他眼神笃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法阵之内的一件法器。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注视,法阵之内传出来一阵骚动,一圈圈不安的波纹震荡在法阵外壁上,法器本身也绽放出淡黄色的光芒。 那是一件温润如君子的玉箫形法器。通常法器外形只是皮相,而真正的内涵正是隐藏在法器内沉睡的灵识。犹如人的灵魂一样,灵识够强大,力量才能强大。而强大的力量需要有强大的法力去控制。越强大的法器就需要越强大的人去解开封印,才能发挥潜力。 萧骏才所看重的这件法器离走道仅丈余远,可以说是咫尺之遥。光芒中可见法器圆壁上面刻有八字箴言:“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一阵剧烈扭曲的抖动之后,黄光迅速消失了。玉箫形的法器也恢复了安静,最后的波动缓缓消失于灰暗的角落里,失去了光亮后的法器显得那样古朴寂寥。 收回了目光,萧骏才遗憾地叹息一声。他对萧雅道:“这就是“不寿”。我们小玉峰曾经的镇峰之宝。它是小玉峰开山鼻祖天钧祖师修炼两个甲子的法宝。其灵识异常强大,后代再也没有人能发挥起全部力量。想来甚是遗憾。想当年它的第二个c第三个拥有者分别是小玉峰第二代首座地钧祖师c第三代首座人钧祖师。但传到了第四代首座时却突然不明原因地弃用“不寿”而改用“道枢”剑了。从此之后,也再未传下一鳞半爪的修炼法诀,因此逐渐被后人忘却。个中缘由不得而知,但听说最后两代拥有者之一的地钧祖师年寿不高,人钧祖师甚至是壮年夭亡,从“不寿”二字或许可以窥见点滴的秘密,却永远不可能窥见全部了。只知道从那之后它就一直呆在这里。而且根据口口相传的记载,也只知道是开山祖师自始就拥有此法宝,却未说明它是从何年何月祖师爷于何处得来,全无信息。仿佛天地周载,年代久远之后自生的灵性,因此难以驾驭,所以后世祖师爷才弃之不用了。如此解释才能解释得通。那么如此说来,此物却是不详之物。不过但凡不详之物则必有其超凡之性。或许此物与他的经历的猜测正是获得越多也要赔付越多的精准注脚。” 萧骏才至为可惜地说道:“此物至今无人能获得认主,确是奇怪。可能是机缘未到,宝物还不合出世。以至于现如今以我筑基末阶的修为也只能望洋兴叹,或许只有等到元神初阶再试一试了。” 说到此处,萧骏才端起随身佩剑道枢剑递给萧雅道:“你知道这道枢剑名字的由来吗?” 其实萧雅一早从小叶村时就已经注意到萧骏才身上的佩剑了,男孩儿尤其是小男孩最是感兴趣这些看起来威猛帅气的刀枪剑戟,萧雅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当时恰逢大事刚发生没多久,所以没有兴致去关注这些。现在萧大哥递到眼前要自己看一看,萧雅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他伸手摸了摸剑身,只觉得一阵黑沉沉的冰凉,或许所有杀人之器都是如此吧。沾染过鲜血和人命之后的刀剑总是格外充满杀气和寒意。 萧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萧骏才抚摸着剑身道:“道枢即是平有无,等生死,轻去就,弥是非之意。是行大道,做平衡世间所有不平的中枢的意思。有一则剑诀曰: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萧雅模模糊糊,点了点头。 或许是才意识到自己讲的太过艰深,以萧雅的年纪还不容易理解,萧骏才说到此处就不再说下去了。萧雅实际上也是听得云山雾罩,如坠五里云雾。 宗师殿作为仙都三大圣殿之一,乃是仙都派用于祭拜先祖的所在。同时也是先辈们仙逝之后假设灵魂享受香火祭祀的场所。 宗师殿大殿的正中央竖立着六个与神明台上六尊神明相类似的神像。六座神像高达四五丈,通身都是塑的金粉和各色颜料,并排端坐于威严神秘的神龛之上。 神龛下,六神像无一不眼神下探,嗔目而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空间中仿佛弥漫着一种谴责和压力,令每一个见此情景的人的心都如受棒击,过往的暗室偷心不堪污浊一一从心头电过。其威严肃穆的氛围令人不由得人不产生心惊胆战的效果,继而油然而生顶礼膜拜的冲动。塑此塑像的前辈们的用心可见一斑。 接下来,萧雅和萧鹿被领着从一连串牌位前逐一经过,每一个牌位都逐一磕头拜过之后,守卫此处的仙都派弟子才予以登录入籍,一一问过核对并填入了年岁c籍贯c姓字等信息之后才算正式入了籍。终于成为了一名仙都派的弟子。 再之后由时俊迁带着前往度支司办了领取手续,两名新弟子分别领取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和接近半年的度支物品。大大小小几个人手上都摞满了。这些都忙完之后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太阳从正中的位置开始向西方倾斜。 尘埃落定,之后时俊迁向众人告别,独自往后山覆命去了。只剩下萧骏才一行人徐徐往来路踱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莽少年 行经宗师殿一侧殿门前时,耳听得东庑廊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东庑近门处的石鼓上骑坐着一名年纪约十余岁c眸子晶亮皮肤黝黑的圆脸少年。少年嘴上叼着一根五瓣分支的牛筋草花,身下石鼓旁呼啦啦围了一帮同龄的少年。 不知是哪个少年注意到在一行人中的柳燕红,捉狭道:“天都峰柳燕红柳师姐如何?依楗哥你看能排得上第几呢?” 一帮人吵吵嚷嚷,石鼓上的少年一时没有注意到柳燕红等人在场。耳听得一群人的讨论涉及自己,而且是一帮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柳燕红面露异色,驻足聆听。 石鼓上男孩闻言老神在在正准备高谈阔论,忽然间似有所觉,眼睑一抬往萧骏才一行人处斜睨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柳燕红摄人的一双的眸子,不由暗道了一声“晦气”,无奈地一耸肩,从石鼓上跳下来,对一众人挥了挥手,道:“散了散了,仙都十二钗的议论今天到此为止,明天下午不老峰夕云洞烧野鸡吃,都别忘了带东西夹伙,行,散了吧。” 众少年一哄而散。好几个少年打柳燕红身边擦肩而过,都饶有兴致偷偷打量多几眼,似乎才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这就更不由得柳燕红心中打回儿。她独自向对面施施然的黑脸少年走去,眼神如利剑似要从他脸上剜一口似的。少年恍若未闻,只见他躯体斜倚着墙跟,嘴里的牛筋草嚼得一跳一跳,半晌不吱声。 柳燕红率先开口道:“不错啊,小滑头,令行禁止,训练有素,你这带头大哥倒是当得很欢乐嘛。” 她脸上笑着,眼神却很危险。 “我很感兴趣,你们刚才聊的是我吗?怎么不聊下去?有什么不好听的吗?说出来我这当事人也听听嘛!放心,你柳燕红姐姐我心胸宽阔定不会追究于你的。” 男孩无所谓道:“刚刚在讨论仙都十二钗的称号归属,有些人不开眼,莫名其妙就提到柳师姐而已。” “哦,那结果如何呢?”柳燕红已经十分接近男孩的面前,颇有些饿虎扑食的架势,蓄势待发。 “一群小屁孩,管他干嘛?” “事关我的清誉,你说呢?” 男孩抱着手道:“你不是宽宏大量吗?” “我若偏偏不呢?”柳燕红的手指已经靠男孩的脸近在咫尺。 男孩不觉双手交叠抱紧胸前,嘴里紧急地嚼了几下,藐视道:“那又如何?” 柳燕红纤手一把掐住少年晒得黝黑的脖颈,一边捏着少年圆圆的脸蛋,皱紧英眉道:“那我得让你知道知道,窥测我的世界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感觉脖颈上越勒越紧的掌心,以及上面传来的一股凉意,酥酥麻麻的,男孩心里百爪挠似的,他不安扭动起来,涨红着脸连道:“晦气晦气,老子最不喜欢女人碰我了,尤其是碰我的脸!” 柳燕红咯吱一笑,花枝招展,揶揄道:“你妈不是女人吗?” 男孩试图挣扎却终究逃不出柳燕红的五指山,无谓挣扎了几次之后,认命地道:“是不是我越挣扎你就越兴奋?” 柳燕红嗔道:“去!什么理论?跟谁学的?蔫坏的东西学的不老少!” 就在柳燕红身边不远处杵着的凌俊英闻言摸了摸自家的鼻子。 “跟他!” 男孩突然戟指凌俊英。凌俊英一翻白眼,苦笑道:“得了吧,关楗,你自己闯的祸,可别拉我下水。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挖坑自己埋!” 男孩拧了拧脖子,把颈骨拧得咔咔直响,“没意思没意思。老子不玩了,快放我下来。” 男孩挣得厉害,柳燕红一时也不敢强迫,于是被挣脱了。他从柳燕红身边转身来到萧雅对面,指着萧雅和萧鹿对萧骏才道:“这就是那两个新来的傻孩子吧?萧雅c萧鹿是吗?” 萧雅望了萧骏才一眼,对着男孩掉了点头。萧鹿却凶巴巴地瞪了关楗一眼,气呼呼道:“你才是傻孩子呢!你们都是傻孩子!” 关楗“咳”地一笑道:“你们不傻谁傻?” 萧鹿攥着小拳头在关楗面前扬了扬,“我和我哥哥才不傻!我们听得出来你在骂我们。再敢骂我们,我们可不客气。” 萧骏才好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关楗背着手悠然地走了几步道:“你们一来我就已经知道了。”他捏着右手拇指和食指,形容道:“仙都山这么点大,天都峰就更小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能知道。” “吹牛皮!不要脸!你明明就像我们一样大,怎么说话却像大人一样。”萧鹿对着关楗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关楗手往口袋里一插,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把香瓜子,自顾自地嗑了起来,一边慢吞吞道:“然而我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原地展示似的转了一圈,又补充一句道:“公认的。” “你假装的!”萧鹿望着关楗手里扬着的香瓜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难得不为所动地指责起关楗来。 “好了好了。” 众人忍俊不禁,柳燕红从关楗口袋里掏出来一把香瓜子,嗑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也就不为难他了。 凌俊英嘱咐道:“关楗,萧雅是萧师兄的师弟,你这边比较熟,以后多带着他点。” “很好。” 男孩走到萧雅萧鹿的面前,道:“我叫关楗。我爹是关云鹤,仙都派不老峰管事的。我是这一带年轻人的老大,以后在这里我罩着你们,出什么事报我的名号,没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关楗说完也不等萧雅反应,径直晃晃悠悠掉头走去,再不理会众人。 柳燕红不满道:“这个关楗,关师叔都不管他的么,一天到晚瞎胡闹。” 凌俊英耸肩,“青冥师伯做了甩手掌柜,把整座不老峰的事物一股脑全扔给了他一个人管,他老人家哪里管得过来?” 萧骏才道:“关师叔这孩子也不见得就很差,我看其筋骨上佳,是块练功的好材料,只要加以调教,好好打磨几年,是棵好苗子。” 宗师殿前,萧雅与萧鹿二人难舍难分。萧雅一早上内心随结果跌宕几回,虽然最终结果峰回路转,二人终于如愿以偿都被仙都派收为弟子,但是二人归属不同的峰头,两者分隔两地,必须分开教授却成了难题。 一个在神剑峰,一个在小玉峰。二人终究不得不分开。 虽然仙都五峰皆居处于仙都群峰之巅的范围,但每峰除了皆是孤峰插云,不会法术的凡人绝难以抵达,况且各峰之间也是各自有从峰环绕相接,每座主峰相隔皆有数数十里地,寻常弟子们施展御风飞行之术,大约还需一柱香火时分才能去到。 想要在神剑峰和小玉峰之间来去自如,就必须掌握御剑飞行之术。 平常天资禀赋较好的弟子若要学成飞行之术,最少的也得年坚持不懈的修习,才能有所小成。若是还没学会之前,那各峰之间可就如隔天堑了,想要兄妹相见不知要何年何月了。萧雅情知以后离别经年,可能都要与妹妹长久难以相见了,想到此处更是十分为难,内心凄楚。 萧骏才安慰萧雅道:“神剑峰法术深邃奥妙,御剑飞行求乃是我仙都诸法的必修之课。萧鹿能跟随寒清大师修行,乃是她的福分,想必很快就能有所成,你不必担忧。你这边我也会尽快教授你练功的法门,只要你不偷懒,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御剑飞行了。” “是这样吗?”萧雅含泪道。 凌俊英笑骂道:“臭小子,又不是生离死别一辈子都不见的,只要你好好修习,等你学会了御剑飞行,一日千里,飙风而至,你和你妹妹就能够天天相见了。” 柳燕红耿直,怨责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修行之法最重根基。说实话他现在打根基都迟了,等他打好了根基,少说也得年时间的修炼,等得能够御剑飞行了,又得一两年。你这儿信口雌黄别到时候惹得萧雅急功近利,在心性上出了岔子,造成不可挽回的疏失!” “也是。”萧骏才赞同道。 凌俊英撇了撇嘴,走到一旁不说话了。 萧骏才对萧雅正色道:“确实如此,萧雅你以后修炼切忌急躁,当循序渐进为要,否则易心性大乱堕入魔道。” 萧雅点头道:“是的,萧大哥。” 萧骏才纠正道:“小玉峰几代人才凋零,我师傅过世后,更是落拓,我由于年轻资历又浅没有资格授徒,所以刚刚在殿上既然已经说了我是代师收徒,我们以同门师兄弟相称就好。你也可以喊我萧师兄。” “是,萧大哥。”此时在萧雅心中萧骏才已不仅仅是他兄妹两个的救命恩人,而更是心目中最为敬重的楷模,不论是为师父还是师兄他都心满意足。 当下萧鹿依依不舍告别萧雅。龙彩衣祭出一柄奇纹古剑。萧鹿脚踩着窄小的古剑由龙彩衣挟着飞天而去。看得萧雅又是担心又是羡慕。紧接着凌俊英,柳燕红两个也告别萧骏才返回天都后山去了。留下萧雅跟着萧骏才准备一起回小玉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萧骏才 再说当日萧骏才与众人别后,携着萧雅施展御剑飞升之术从天都峰停剑崖出发一路向小玉峰飞去。 彼时节天色晌晚,萧骏才脚下平稳地控制着道枢剑飞行。萧雅就在其身后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抱着萧骏才的腰,不敢稍有松弛。 萧骏才含笑道:“放松点,尽管睁开你的眼睛看吧。” 萧雅只敢稍微张开一条眼睛缝,却见自己正凭身青云,身底下除了一柄狭窄的古剑外,脚下离地千丈无所凭凌,顿时一阵眩晕感上头如饮醉酒,忙又不迭闭上了眼睛。 萧骏才见状哈哈大笑,还记得自己当年第一次随师傅飞上天时可是兴奋得呜哇鬼叫的。自己这个新师弟胆量真是忒小了。 似乎听出了萧骏才笑声中的揶揄之意,萧雅心道可不能让萧大哥小瞧了我。于是狠迫自己睁开了双眼。迎着高天强大的气流,这一睁开眼可了不得了。俯瞰脚下的仙都山脉,但见白色的水流蜿蜒,墨绿的层林尽染,还有赭褐色的山岩孤峰,仙都山脉时而独立时而连绵,眼前的仙都美景尽收入山岚暮霭的画面之中。 两边厢美景扑面而来,一眼未了却又飞速退去。初次飞升的感觉全程都是心惊胆战的,身在高空的惧意足以令人脚软筋酥,生发头重脚轻之感。快速变换的场景又令人应接不暇,一不小心便觉头晕目眩,身体不适。几十里飞行的路程中,萧骏才中途不得不几次落地停靠。察觉到萧雅身体的反应,他心想我这师弟好虚弱的身体! 不暇自飞,到后来萧骏才又只得稍微降低飞行高度,直到贴地飞行,并且减慢了许多速度,萧雅才算好受些。 待萧雅总算适应了这样的飞行环境,萧骏才方才循循善诱,问道:“萧雅,你可知道么,世上之人为什么要修真?” 萧雅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呆了一会见萧雅答不上来,萧骏才才接着说道:“这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顺应生老病死的人。像你们尘世绝大多数人,生老病死,不能掌控。正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还有另外一种人——即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追求的是超凡脱俗,摆脱生死的限制。” 萧雅不暇深思,懵懂问道:“人为什么会死呢?” 萧骏才答道:“这世间致人死亡的因素有许许多多种,但归纳起来不过是水c火c金c毒c疾c寿c夭七种。” 萧雅摇了摇头,紧贴着萧骏才身上的衣服,怯怯道:“萧大哥,我听不懂。” 萧骏才侃侃而谈,一一解释道:“什么是七种?即——水是生命之源,万物都离不开水。但水却是第一等致人死亡的因素。所谓天一生水。水善柔,专气致柔,以柔克刚,能杀人于无形。水沸而成汽则害生,寒而玄冰则成灾,人所大畏惧者也。同理,火能够带来光明,却也能够焚毁万物,万物畏惧者也。可是我说凡夫畏火,然而修真术恰可以避火之害,取火之力,是为善用者也。就比如说火是诸文明之源,自从有了火种,人皆可吃熟食,又可以抵御野兽侵害和寒冷的侵袭,善莫大焉。只是火又是可消杀一切生命的大杀器,稍有不慎,酿成火灾,殄灭诸类,有伤天和。” “金是一切尖锐器物的总称,从来无论个人私斗抑或两国交战,相斗两方无不是披坚执锐c坚甲利兵,举国厮杀,两军鏖战,使血流成河,山河变色,哪个不畏,何人不惧!” 萧骏才一气呵成,眼前仿佛千军万马奔过,最终叹了口气继续道:“毒是生灵之害,有自然之毒,如蛇蝎等毒虫之毒,多用于屠杀对手,引诱食物,敌手不避,中者多死。又有人造之毒,多仿效自然,常用于屠杀同类,争权夺利。接下来简短截说吧——” 萧骏才神色多出一分少有的疲惫。 “疾是指疾病侵扰。疾病是万物致死因素中最不可提前预知或抵御的伤损” “寿是人命大限。寿命一旦到了极限人就不可能不死。帝王将相,概莫能外” 虽说简短截说,萧骏才教授心切,还是恨不得将他自己所知的知识一下子全部填入萧雅的脑袋,他回身看了萧雅一眼,心情骤然间激昂。 “《老子》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有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就是说这世间本是平等的,但又不是绝对平等的;大道只是恰如其分的平等,而人却总是强行划分。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贼人们以仁义道德互相勉策。结果只是造成富贵贫贱的悬殊分化,恶人假借道德的名义制订规则巧取豪夺。所以凡间才会有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之感慨。即是讲此不平等乃是由于人心首先不平等造成。人们将利益看成是高,而却看低平凡之劳动。这当然不是天道的本意,然而天道却不是讲究处处事事都要绝对平等的,矫枉过正了就是歪。凡事都要讲究一定的限度,人与人之间黒和白之间要保持着一定的灰度,这就是恰如其分。像是飞虫走兽,虫鱼鸟蚁,亦是强凌弱,多暴寡,遑论有平等之处!” “再说这平等,百物唯有寿命一项是不管贫富好赖都十分公平的。贫贱之人有长命百岁的所谓人瑞,富贵之人也有亡命早夭的短命鬼。寿命尽处谓之涅槃c圆觉,亦即所谓寿终正寝也。那就是死了。” 萧雅突然抬头看向萧骏才,问道:“是不是只要努力修炼,就可以像萧大哥一样了呢?” 萧骏才一笑,抚摸萧雅的头发道:“可以,只要你肯努力其实你师兄我的水平并不算出色。” “那是不是只要修炼到像萧大哥一样了就可以不用死了呢?” “也不一定。”萧骏才郑重道,“并不是说只要修真人就可以不死。这要看个人的修炼水平,以你萧大哥现在的水平” 萧骏才摇了摇头,“不说了。无论如何,这方面我们全仙都派的人都要向掌门玉阳真人看齐。像以往的每一任掌门,他们就没有一任寿命是少于两个甲子的。以现如今掌门真人的修为,寿命是不可限量,据估计若无意外可能对会在三个甲子以上。” “我们为什么要修炼呢?”一听萧骏才所说的难处,原来修炼却是这样困难的事情,萧雅有一丝失望,所有这一丝失望化成了这个问题。 萧骏才道:“只能说任重道远了。刚才说到夭寿,我也同你说,修真之人最大的目标即是修炼到身体与天地同寿的大圆通境界,即肉体可以免除死亡的境界。所以说任重道远。” “夭是一切意外死亡的总称,有些人意气风发,却旋踵而亡,出于意外事故,谓之夭亡。一切修真的目的即是超越躲避脱以上这七类死亡,同时使意识超脱生死的大限以至达至永恒的境地。我们就是这样的一类人。修真的目的即是为此。” 萧骏才话锋一转:“不过修真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件极端困难的事情。即使隐世修真之人大多时候心无旁骛,修得圆通的道行也很困难,而别说那些并不见得乐于享受那份清净寂寞的凡尘之人。不过修行有时候即等同修身,要想修真就不得不忍受那份清苦。像我们门派中就有一部分修真者是终身修身而不修道法的。这些人我们也是不能否认其是属于修真者的。如果连这点孤独寂寞都不能忍受,那还不如趁早放弃,回到人间去算了,也许还能趁早成家立业,过上平凡的一生,或许还能享尽人这一世世道人心厚薄浓淡的百种滋味。” 萧骏才这一段话并非随口说出,而是给予萧雅提醒,先让他明白修真之路上可能发生的困难,如果他没有那个毅力,也可以知难而退,不会因此耽误了彼此。说这话代表萧骏才对于选定萧雅作为小玉峰后继有人的方案是寄予厚望的,同时更是为了坚定萧雅的修道之心,先摆出困难,才能有信心征服困难,进而再遇到困难的时候往往才能够谈判正视与接受。其良苦用心,与侃侃立就,无不言浅意深。 萧哑虽然不是完全听懂,但小小心灵的触碰和对萧骏才的佩服之情已到了高点。而且许多字句他都是第一次听说,有一种初初打开了的一扇新大门之感。初次闻听虽不能当真理解透了,但若能多记住一些,多年以后想必能才能有恍然之开悟。 今日萧雅算是大开了眼界,因此衬托出他自己的孤陋寡闻,他也深怕萧大哥会因此看轻了自己,因此只能暗地里用功记忆萧大哥的话了,甚至为此都都忘记了身在高空之恐惧。 他向萧骏才表态道:“萧大哥,在家里能吃的苦我都吃过了。”他掰着手指头算,“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会砍柴拾草挑水烧火煮饭,还会种地喂猪放羊,我还会”这些已经是萧哑身为一个孩子所能想到的全部技能了。 脚下的风景碧野连天,仙都山脉的江流小溪好似玉带盈腰,一簇簇峰峦汇聚犹如泥丸布列于板上。声音在高天风流中只能停留一小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昆和洞 对于萧雅的童言童语,萧骏才只能一笑置之,同时略感欣慰。他再次用手抚摸萧雅的头发。不料想突然往下一沉,萧哑来不及掩面先是一声惊呼,惊呼声中眼前的风景由泥丸迅速变成有木盆大小,接着马上占据了整个眼球,下坠也终于停止。 一转身二人已落在一处山坳里,眼前是一座壁立千仞的山峰,山峰两旁江流婉转。 萧哑突然感觉腹部剧震,面色一土,落地的一刻他忽然脱离了萧骏才的身侧,疾跑几步扶着一旁的山石呕呕吐了出来。 半晌,待萧哑的呕吐慢慢平息了。萧骏才来到了他面前,上指道:“你可以看看。” 萧哑抬头一看,但见江绕绝壁千尺万尺,唯高耸入云仰头都难。他叹了一声:“好高呐!” 萧骏才道:“绝壁在凡人的眼光里是很高,但在修行之人的眼中不过是脚下一道沟渠,轻松跨越只是举手之劳。” “是呵,”萧哑道:“萧大哥您会飞,就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萧骏才点头,“不错,我带你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你,摆在我们修真之人面前的是一辈子都攀越不完的高峰,克服一道道难以克服的困难是家常便饭,就如同这座悬崖峭壁在凡人眼前的一样。” 萧骏才谆谆教诲,萧雅听得似懂非懂。今天他记住了萧骏才的很多话。虽然其中很多就算穷一辈子的时间也不能彻底了解,但萧雅觉得这辈子如果能够有萧骏才哪怕十分之一的成就他都可以死而无怨了。更别提如果能够像他现在这样自由飞翔在天空中的能力,那已是自己一等一最了不起的经历了。今天他经历了对他以往所有认识的一次翻天覆的冲击。而此时的萧骏才在他的眼里无疑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颠扑不破的真理,也无疑都足以奉为金科玉律。他打算在以后的每一处都施行。 萧骏才又携着萧雅飞到极高处,俯瞰着那仙都山脉每一座山峰下曲折蜿蜒的沟壑与那人间小镇星罗棋布的幢幢房屋炊烟袅袅的动人景象。 萧骏才指点江山道:“通常真人修真有两个直接目的。一是修为真人超脱死生,这是小我,实现的途径既复杂且困难;二是为天下生民都带来太平的生活,济世救人,解民倒悬,这是大我,实现起来同样困难重重。就好比我们飞得这么高,看得到这么远的世界,眼界变得大了,心胸也就变得宽阔,用宽广的心去包容世界的种种清明与污浊,激浊扬清,这才是大我。” 萧雅又复点头如钟摆。 道枢剑飞到了低处,萧骏才指点左近,萧雅抬头望去,看到山尖挂着的一轮红彤彤的夕阳。有一会萧骏才说道:“你看这夕阳,就好比咱们现在飞得这样低,眼里只能看到那一轮夕阳,那是因为我们习惯居处于下方,只从低处角度思考的原因,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只能看到自己眼前一亩三分地,这样眼界短浅,心中就会狭隘,这便是小我。我不希望我小玉峰教出来的弟子以后都只像其他四峰一样只知小我,日日只知修炼而不知大局,更不要像戒律司一样走极端,那样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们仙都派是会吃大亏的。” “知道了,萧大哥。” “修真之人,每天喝山巅上最甘冽的露水,采集食用人间享受不到的浆果,修行则十年一梦日以继夜,出行则御飞千里,遨游于宇宙之内,你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不待萧雅回答,萧骏才不由自主地笑了。 自失地道:“真人以为在天地间遨游,独善其身就可以远离危险了。其实最危险的祸患往往都出自内部。天下人皆知美之为美,斯不美也。天下间的事雌雄莫辨黑白不分荣辱无常强弱变换,莫如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知其强,守其弱。知止而不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雅听得云山雾罩,干脆地摇了摇头。 萧骏才一阵愕然,自失地一笑,“看来是我着急了,我从明天开始再慢慢教你吧,其实不难的,你只需要循序渐进,慢慢领悟。” 待到二人抵达小玉峰已是酉时时分,太阳已沉入地底,天空唯余夕霞。 两人落地处是一处天然中雕琢出来的洞府,洞口地面平整宽二十丈阔十丈有余。地面平滑如凝固的盐池,光可鉴人。往前走十丈就是悬崖峭壁。涯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终年云雾腾腾,落石无声。涯边随意散落了一些不规则的石块,余下悬崖全无护恃。萧雅战战兢兢行走在悬崖边沿之上,总觉得随时都会有失足滑倒跌落深渊的危险。 两人走向洞府,洞门不大,只容两人并肩。门上石壁刻了四个朴素的行书“昆和洞府”。洞口的一侧吊着缀有彩幡的风铃,只要一拉住铃铛下绳索摇动,洞内就能知闻客访,甚至只要人一走过风儿一吹就会带起铃声叮当作响,听着颇为悦耳。洞内光线阴暗,不见全璧,萧骏才掌起灯来,勉强可见洞内光景。 掌完灯萧骏才嘱咐一声就先出去了。 萧雅闲坐无事于是秉着灯台借着灯光开始游历洞内的情况。萧雅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四五丈宽敞厅堂模样的洞穴。洞除了石桌石凳等简易生活用具之外并无其它。洞壁处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遗迹,痕迹衰老不知是哪年哪月开凿。洞有一大两小三间洞室。大的一间位于洞府底部,另外两间开在石壁两侧。 萧雅走进大的那间石室,一进室内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非木非竹,恬淡幽雅。门内迎面有一方石桌。桌案上整整齐齐码好了几摞的书籍,之前已经展开装裱未完成的天轴地杆。再看四周青铜色岩壁上雕凿的四面墙上,留白与卷轴相间,于谐趣处挂有不少翰墨丹青,字画亦甚庄严而有法度。另外两间石室都是卧室,里面设有床铺被褥,一间干净摆设齐整的,应该是萧骏才的卧房,另一间虽也整齐,却能看出已好久没人居住。 萧雅看完出来,又坐回石桌旁边,刚好萧骏才回到洞内。 只见萧骏才端了一木盆温水又取了今天领回来的干净毛巾让萧雅先行洗漱,间或又取出一些干粮,让萧雅就着热水吃了。干粮都是些风干的薯类及炒熟的豆子等,倒是香甜可口。萧雅确实饿了,想也没想囫囵吞枣吃完,却见萧骏才未动分毫。萧雅不期然打了个饱嗝,忙端起水咕咚咕咚喝。 回应萧雅疑惑的眼神,萧骏才道:“真人讲究辟谷,过午不食。我每日只于辰时内观之后进食,一碗粥汤,七枚花生,每枚分三十六次咀嚼,七枚未尽,腹内已打饱嗝,足矣。” 耐心的等萧雅喝完水,萧骏才又告诉了些储水方便所在以及起夜注意事项等等。接着指定了剩余一间没人住的石室给萧雅,便自行回到另一个房间内静心打坐去了。 洞室内落夜后一片黑暗,萧骏才是基本用不着灯的,于是乎萧雅端着厅内那盏摇曳的灯儿好好地将自己的卧室端详了一番。但见诸物完备,桌案上诸物件摆放整齐,床铺被子也很是新鲜膨胀,显然萧骏才也是个勤于内务的人,并没有因为房间此前无有住人便疏于打理而任其荒废。 可以看出经常打理的人很是细心。 萧雅心想,这里的条件相比小叶村老家家里的居住条件那可是好多了。 很快,萧雅也倦了。他掩了门吹息了灯三下两下爬上了床。盖上被子心里有点不地抚了抚被自己弄皱了的被窝,睁着双目合衣躺下。睁眼定睛看着门外一点余光,萧雅默默地回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会儿想起小叶村发生事情的当晚的一些细节,一会儿又想到了白天发生的种种,一会儿却挂念起妹妹萧鹿。不知此刻她自己是否与自己一样?也有同样的境遇?总之脑海里纷繁复杂,星旋电转等到,一天的奔忙疲倦涌将上来才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竟感觉神清气爽。也许是这些天累到了,也许是被伤损的心需要不掺杂念的睡眠来修复,总之,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萧雅心情爽朗,掀开被子跳下床,趿了鞋便往外赶。 昆和洞府内一览无余,找了另一间卧室和书室却不见萧骏才人影。萧雅以最快的速度赶出洞口,却见萧骏才正宽衣大袖静神盘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大青石上。悬崖就在几尺开外,走近了能看见悬崖下云雾翻腾。萧雅头晕目眩,却误以为修真就是需要和萧骏才一个样,于是撸起袖子也在一旁有样学样,瞑然静坐,有板有眼地学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萧骏才方才收功。睁眼看到萧雅的样子不禁莞尔。他唤醒无法入定的萧雅道:“你这样子只是邯郸学步,感受不到身体里面真气的涵养,都是表面功夫罢了,算不得修炼的。想要修真,你必先学会炼气,然后才能因势利导行经走穴以臻大成。” 说完他将自己的一只手与萧雅另一只手掌掌心相对,将自己的意念凝成一股真气,嘱咐萧雅放松身心之后进入萧雅体内的经络中游走。 萧雅只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穿行,暖流走过的地方全身顿时都暖洋洋的,不由得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期间只闻萧骏才幽幽唱道:“天地有真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列星。於人曰神圣,沛乎塞苍冥。(文天祥《正气歌》)” 萧雅原本清醒无比,依着导引之言才慢慢入定。调呼吸,意守气海丹田。感觉全身的气聚集在那里,形成一个有力度的强气团,在气海中慢慢地飘。进而他发现可以使用意念操纵这个气团,但是当意念让它停留在气海丹田中时,它却在气海丹田中憋了有一会儿,然后意外地突然爆发,竟然不受意念控制地上涌,沿着脊柱上行。当气团行走到腰锥时,有热辣辣的痛感,但很舒服;到大椎处时就有种被堵住的感觉,感觉挣得筋骨格格响;再进到枕骨处也是如此。 这时由于不舒服的感觉到,萧雅身体挣动了几下。萧骏才适时按住了萧雅的肩膀帮他完成第一次行经走气,这时气才过关;气到眉心处时,又被堵住,这时萧雅被挣得头脑像个拨浪鼓似的大幅度地摇动。这个过程犹如士兵列队冲关过阵,而萧雅还只是个小兵,背后指挥着意识流行经走穴变幻万端的指挥家正是萧骏才 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感觉,萧雅顿时暗想若能自己亲自指挥这支“大军”该有多好哇! 不多久萧骏才放开了按住萧雅肩膀的手,于是真气感顿时消散无宗。萧雅怅然若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修真术 泄气地睁开双眼,萧雅却见萧骏才含笑看着自己,只听萧骏才说道:“你想要自由自在地遨游真海为时尚早呢!炼气之术,首要进入空明之境,所谓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眉睫迫前,卷舒风云;思理为妙,神与物游。又所谓守真志满,逐物意移;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同时还要胸中有气,腹中有意念。我刚才给你导气的时候唱的是我们仙都派炼气篇的总纲——《正气歌》的第一篇。此外还有第二篇c第三篇,你且听且记——萧骏才再次吟咏起来,第二篇c第三篇分别是: 命轮天地转,寒暑春秋经。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门。一朝蒙雾露,百疠自辟易。” 当听到第二篇开头时萧雅就感觉意志涌动,闭上了眼睛,又复感受到那种真气澎湃之感。到了第三篇,真气又转不同,由澎湃汹涌变得温驯醇和得多了。那感觉就如一人落水,先向大河湍急的上游向下游流动,渐次到了中游,又舒缓到了下游,渐入佳境。等到歌诀结束睁开眼睛的时候,萧雅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通体舒泰,耳聪目明,什么都过目不忘。 萧骏才道:“第二篇也是总纲,从第三篇开始就是我们小玉峰炼气篇的分纲了。这些是我们仙都派弟子炼气的基础歌诀。其中第一到第二篇每一字句和所有的仙都派弟子修炼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其后无论天都峰c神剑峰c青云峰c不老峰c还有我们小玉峰的第三篇都会有侧重。刚刚唱的就是属于我们小玉峰的第三篇,你要全部烂熟于心。所谓九层之台始于垒土,以后所有的炼气都由此而发,运行一个个周天。须知要打好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萧雅点头称是。 一直到辰时结束,两人方才结束起身。通过萧骏才的一番手把手的引导,萧雅感觉已经摸到了炼气的一点门槛。 早餐后,萧骏才开始传授萧雅仙都派小玉峰的功法,他对萧雅道:“余自三岁入师门,我师傅就手把手教我安神养气的功夫。从此不管日升日落风雨晦朔,每天都要打坐调息数个时辰以上,二三十载风雨无阻。至今始觉略有小成,勉强到了筑基终阶。不过离大道尚远,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萧雅用手托着下颌,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耳朵里听到的这一切都是闻所未闻无比神奇。 萧骏才观萧雅认真听讲的样子,顿觉有趣,继续道:“修真之人要想在修行的路上走得更远,所需涉猎也愈加广博,光炼气的境界就有七重,加上七天法和七地术。七重境界分别是:启蒙,筑基,元神,坐忘,小乘,大乘,渡劫。” 萧骏才让萧雅适应他的语速之后,接着道:“每一阶都有初,中,末三种小阶,每一阶段的标准不一,修习要达到的速度也是因人而异。通达者可以一夕千里,若无天赋异禀的有时即使是一个小阶也会如山之撼,终生难以逾越。同时地部七术有:御器,剑术,摄物,禁水,辟火,布阵,风雷。天部七法分别是:易形,分身,摄魂,神行,洞见,观心,神游。” 萧骏才令萧雅默记一阵后,方才道:“七种境界之中,启蒙中阶以上可以修习地部御器,剑术,摄物三术,可以超凡。筑基以上修为者可以修习地部禁水,辟火,布阵,风雷四术,修习者水火不侵,可以假天之威,佼佼者可以接引天雷。天部七法则要等到元神阶段以后才可以修习,到了这一阶段已是一举一动风雷惊悚,修为如神,不可测度。元神之后的境界据信现今世上只有我派掌门真人玉阳师尊一人能够做到。不过那抵达已经是六十年前的旧事了。至于如今他已达何种境界则难以知晓,因为这六十年来吾派蒸蒸日上,人才辈出,加上四方承平,少有祸患,有事自有弟子代其劳,已不需要掌门人亲自出手。所以关于坐忘以后的境界当世无人知晓,议者只道可以通天入地,至于玄冥罢了。至于惊天地,泣鬼神之说则未免浮夸,人生于天地之间,当受天地所辖,为八方所限,所以只能无限抵达,而无法超越,超越则会破坏,破坏则大道也难存矣,所以如何超脱呢?” 萧雅好奇道:“那天地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萧骏才错愕了一下,“六合之外,有可能是十方,亦有可能是无穷尽处,不知如何言说。前人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人生若蜉蝣于天地,沧海之一粟。方内已难穷尽,又何谈方外呢?这个也暂且不议论了吧。”萧雅点头,心里还是疑惑不解,无法找到答案。 整理整理思路,又道:“当然不止我仙都派有诸法门,天下各门各派的法门及能祭出的天材地宝也是千差万别的,不可以小觑。对于同行也需得客气,切忌争斗,伤人不仁,伤己无妄。人间诸法门不论正邪,对我辈诱惑极大。所以世间有许多人不是为了正道,只为了一身私欲而修习之。这一点你要切记,切记不要修习那等伤人害己的邪法。修习邪法者,要么有伤天和,要么折损自身寿元,正人所不为也。凡人大欲乃是我辈修真大忌,需得少私寡欲,见素抱朴,还要勤学苦炼,闻鸡起舞,此两者必不可少。”萧骏才谆谆教诲,萧雅虽是不能当下就将全部融化于心,却也潜心记忆,记了个梗概。 用过早膳后,萧骏才道:“我带你出去走走。”萧雅看见萧骏才衣服的下摆沾了些尘土,连忙上前替萧骏才拍打。这个童子倒也有机灵的时候!萧骏才见状哈哈大笑,牵萧雅的手出了昆和洞,带着他行往后山。 原来小玉峰虽位列仙都五峰之末,却也是七十二峰之中难得的洞天福地。山顶四季清风拂送,昆和洞坐西朝东,每日清晨迎着朝云霞光万道,耳聆天声,可见朝阳。峰面以下是终年不散的云雾,四周悬崖峭壁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两人就在流云散聚的山巅峭壁间行走,不时可见苍鸟白鹭,旋飞啼鸣,隐没于氤氲朝云中。 萧骏才在前边引路,一手背于身后,信步而行。萧雅则走得小心翼翼,紧紧跟着。萧骏才在一片苍山云海的山巅伫立了许久,萧雅也闭了眼睛呼吸了好几口清新的空气。 两人走到一处云雾之下的高山平台之上,只见足下岩壁石缝中流出一股泉水,泉水叮咚流到石壁下,汇聚成了一汪清冽的寒潭,潭底清晰可见,深可一人许。漫步寒潭周边,脚下是湿润的泥土和低伏的野草,错落有致生长的十余株姿势各异的虬松,松上几只玄鸟自顾自或歪头斜睨或梳理羽毛,见到人来便咕地一声振翅跳到另一株高枝之上。 萧骏才兴致勃勃道:“以后可以在这里辟一块菜地,种上些蔬果,一旁再搭一间草庐。闲暇时就在此消磨时间,零叶作歌,诗酒适志。度过烂漫余生,岂非快事!” 萧雅站立萧骏才身后,双目定格在他朝阳下高大光辉的剪影,顿时忘却了多日以来的惊惧唯恐和劫后余生大起大落的悲喜。心中想道,原来似萧大哥这等世外的高人竟也有这种他在小叶村业已实现了的归老林泉的想法。余生若能同萧大哥所讲,在此等地方清淡高远,远离尘嚣的生活岂不也是种极好的归宿么。 归老的事情毕竟不是现在所能想的,两人又回到昆和洞前,萧骏才给萧哑布置了任务。下午,萧骏才又带着萧哑来到了后山寒潭旁。萧骏才找了块潭边的石头盘腿坐下,萧哑正要依样施为,却听萧骏才道:“你现在不必打坐,起来。” 萧雅依言扫扫屁股起身,却见萧骏才指着寒潭对萧雅道:“欲要修行,先须要强身健体。你先到寒潭里练习一下闭气吧。先从十个呼吸开始,慢慢五息往上加。我不开口你不要上来。” 萧雅说:“好”,解下衣物一步步踏入水中。此时深秋,寒烟潭影的凉气浸骨透肤。萧雅打了个寒战,欲要被水浸没前回头看了萧骏才一眼。却见萧骏才已经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入定。萧雅不再犹豫,纵身没入了水中。 一息二息,直至五息十息。萧雅是生在鼎湖边的人家,打小也顽劣过,经常成群结伴将父母的良言劝说耳提面命抛诸脑后,下湖戏水。也曾短暂溺水,庆幸的是从未出过事,几番锤炼下来也堪称一条水中的混江龙。经常在湖边搅得游鱼不安,龟蟹失伴。所以这点浅水对他来说倒没有难住他,一上来就直奔二十息,三十息,后来到了三十五息就再难以往上了。一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萧雅已经疲惫不堪,身上寒冷异常,还不停地打着喷嚏,鼻子里又酸又涩都快喘不上气了。这时他最后一次沉潜之后浮出水面看向萧骏才想要得到他的许可。他试着轻呼了一声,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萧骏才只是坐在那里半天不动。看来萧大哥是还觉得对自己不满意,等到他满意了自然会叫自己上来。萧雅一咬牙又坚持了半个时辰,这时候他已经喘如风箱了,哪里还能闭息多久!他在等待着萧骏才的呼唤。 始终没有听到萧骏才的呼唤声,萧雅实在是累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于是他又再次看向萧骏才,萧骏才依旧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萧雅眼睛里蓦然一热,流下了滚烫的泪水,抬起手来无力地夹住鼻子,泪眼朦胧再次缓缓沉入了水底。这一次他是倒着仰躺在水里,由于无法控制身体的平衡,耳朵里咕咚咕咚地进水,捏不紧的鼻子里也不时地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萧雅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潭面上的波光荡漾,水岸边的水草苍苔,水底下的石块细沙也清晰可见,他觉得此时水下的世界太美了,竟然深深陶醉不能自已,而他突然想起早晨萧骏才交给他的导引方法,一念及此他眼前的世界里的光影竟然逐渐模糊流光在眼前飞逝,周围的景物恰似斗转星移。不知何过了多久,萧哑猛然间睁开了双眼整个人破水而出。 萧雅喘粗气四处张望,正好望见萧骏才向此处投来的目光。萧骏才将衣物扔到他的身前道:“练功之道以渐,不以骤。穿上你的衣服跟我回去吧。”说完转身离去。 萧雅托着衣服,回头一看,自己破水一纵竟过了两丈有奇,再次试着原地起跳而曾不盈丈,萧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此时天也已经摸黑,看样子已是酉时时分了,连忙快步跟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勤修炼 第二日,萧骏才又带着萧雅来到了小玉峰的悬崖之下。 小玉峰虽然没有神剑峰之孤寒高标,天都峰之规模宏大,亦缺不老峰之幽静清奇,青云峰之险峭拔立,但名列仙都五峰之中自有其当。小玉峰高约数千尺,论身高在诸峰中敬陪末座,但它独有精玉隐于山中。每当日色渐暖时总见烟气生于山峰之上,过午方散。由此可见其山石中精玉之含量巨大,这便是其有别于各峰并且能够于众峰中脱颖而出位列五峰的原因。因为过往,小玉峰一脉也曾兴盛过。 萧骏才在小玉峰的悬崖之下为萧哑讲述着小玉峰过往兴盛的故事,聊到现在寂寞寥落的景象,师兄弟二人相对唏嘘。 萧骏才感慨一番之后对萧雅道:“这里是小玉峰根底,比前日带你去见的那座神剑峰的险峻相比,如何?” 萧雅诚实答道:“比它不如。” 萧骏才点头道:“好,今天你就在这儿练功吧。” 萧雅摸摸脑袋道:“怎么练?” 萧骏才一指峰顶道:“爬上去。” “怎么爬?”萧雅道。 “徒手爬。” “啊?!”萧雅瞪大了眼睛,始料未及,苦着脸道:“萧大哥,我” 萧骏才道:“怎么?你是怕你自己爬不上去吗?” “嗯。”萧哑老实道。想要徒手爬上千尺悬崖对他一普通少年来说无异登天,是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的。 萧骏才脸色一变,严肃道:“那你就好好想想,我的作业就是这样布置的。应该怎么想办法发挥自己的能力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还记得昨天最后回去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吗?修真不是吃饭睡觉,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想要留下来,就得先通过这道考验。如果觉得自己不行的,那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收拾东西立马走人,不要在修真这条不归路上愈走愈远。” “嗯,我会的。”萧哑咬咬牙道,“我记着您说过的话。修炼以渐,不以骤。” “那好,”萧骏才道,“那你可以开始了。”说完他自顾自到一旁找了块大石头在上面打坐,看都不看萧雅一眼。 萧雅无奈,只好先走到石壁下开始尝试往上爬。开始的时候,石壁的下方有藤蔓茂盛,山势也不算很陡峭。萧雅攀附着藤蔓慢慢往上爬去,爬了有十七八丈,还不算吃力。慢慢的,藤蔓小树等植物开始逐渐变少,直到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壁。萧哑想尽一切办法找寻一切可以攀援之处。但是石壁除了石缝再无丝毫可以借力处。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哑又硬是往上爬升了十四五丈。往下望去,只剩下一片茂密碧绿的草木。 萧哑又尝试了许久,仍然毫无进展。左右两侧尽是平坦的石壁,下面是一突出的山石只容站立,头顶是又一处突出的石壁,离他伸手尽处还有二三尺,难以攀登。他转头回顾下方的萧骏才,萧骏才一动不动,他仿佛沉迷在飘渺的世界里永无际崖地游荡沉潜。 下了个狠心,萧雅估摸了一下头顶突出石块的距离,蓄足了力气才突然高高纵起,一把狠力两手重重扣在石檐上。指尖传来疼痛,两只手的手指都已经抓破,左手五指扣力不住滑了下来。这时身子往下重重一顿,只有右手勉强挂住,掌心扣得几乎快要断裂了,脚底悠悠荡着不时斗能碰到石壁,体会到石壁的光滑不留脚处。萧雅仰头惊呼一声,心里头一阵恐惧恶寒紧接着袭来,终于遏制不住整个人在石壁上惊恐地怪叫起来。 一阵阵酸痛不断从手上传来,萧雅心道坏了坏了,这次难道要再也上不去了?脚底下可就是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摔下去那是万无生理。就在他这样想象的瞬间,腰眼上突然升起一股似冰似火,似龙又似鼠的气息,身上顿一阵燥热兼汗出如浆,不知道哪里传来一股热力,左手奋力一抻五只手指狠狠地搭上了右手抓着的地方附近,同时全身肌肉紧绷如钢筋,突地一提每一条筋骨仿佛都使尽了力气扭紧,下一刻竟然将自己身体堪堪提上了头顶的岩石上。 千钧一发,死里逃生。才出虎穴,又入汤池。 萧雅心跳得像上蹿下跳的拨浪鼓,又紧张又快又急又重又狠,仿佛要跳走似的。紧贴着石壁站立,萧雅双手抱墙,不敢稍有松懈。底下石檐缝隙狭窄只容一脚,另一只脚是无论如何也搭不上去了,他也只能金鸡独立。 萧雅的脚底脚跟c小腿膝盖到大腿又痛又酸,又痒又软又没力气,大腿还抖得不行,汗水几乎全身每一寸都在流,粘在石壁上一片湿滑。 他生怕汗水浸湿石壁就再也站立不住了。于是更不敢往下望去,害怕一旦跌倒无法挽救,只能不停地喘着气,同时寻找着哪怕一线生机。可是上下左右除了脚下站立的这一线天,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萧雅真想大声向萧骏才呼救,但却因紧贴石壁不敢稍动,此刻连大口呼救都是奢侈的。 石壁如此险峻之处恐怕连猿猴都难以攀附了,萧雅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陷入了绝大的危机中,难以想象之前一刻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变成像萧大哥一样出色的人物。萧哑这么想着的人时候突然觉得石壁已经开始微微震动,似乎是骄傲的石壁要将自这妄图挑战它的小毛毛虫给扔出去,于是恐惧带着更加残酷而热烈的黑暗蜂拥而至。 时间一点点过去,站立既久,萧雅感觉整条腿整个身躯都已经是麻的了。眼角被汗水泡得发疼,眼前一片重影。又累又渴,嘴角咸咸的干干的,似乎已经皲裂了,他仿佛可以幻想到自身皮肤都已经皲裂得如同鱼鳞,脆弱且血流如注。 “萧大哥,萧大哥” 萧雅嘴唇颤抖声音嘶哑,瞳孔中一片灰暗无助,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妄想中,只有紧紧抓着墙壁的手还能证明他的求生之望。 “你快来救我吧,快来救救我吧”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落在脚面上,他却只能苦苦挣扎,直到认识一片模糊,似乎一切都已结束,又似乎因逃避不了的痛苦依然困在幻想里。情到深处,他终于四肢一松伸手逐梦,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萧雅一激灵睁眼醒来,看见萧骏才壮实的肩背就在眼前,一把抱住了萧骏才的脖子,忍不住痛哭失声道:“萧大哥,萧大哥,我好想你帮我可是怎么叫你你怎么都不来?” 萧骏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是萧大哥想要故意考验你,萧大哥想让你你知道修行之路的困难。师哥想要告诉你——越是想走的轻松,就越是要负重前行” 回顾已然累的趴在自己肩上睡着的萧雅。萧骏才一声轻叹,突然想起师傅当初的教诲,不由一阵萧瑟。联想到斯人已远,也不知萧雅这副瘦弱的肩膀他日能否担当得起重振小玉峰的重任。 第三日,萧雅才开始学习剑术。 剑是仙都派的立派之本,仙都派从开山始祖传下来到历代祖师都是以御气和剑术为本,每一人都是此道一等一的好手。他们生前祭炼过的宝剑法宝无数,其使用过的法宝都会在身后被弟子们留下来,放置在藏剑阁里传以后世。后世弟子们除了继承先祖的法器之外,也都会开炉祭炼属于自己的一套法宝。如此,则法宝渐多,藏剑阁渐充实。 仙都派从上到下基本上所有人的法宝都是剑。薪火相承的传统和危机强大使宝剑也都成为了所有仙都派弟子祭炼法宝时的第一选项。 既然谈到宝剑,那就必然要涉及到各峰的剑法。萧骏才点评道:“剑本身柔细巧力,重心在于轻灵,不在于多力。神剑峰以五行之水的功法属性扬名,剑法以至柔至寒,得之柔,失之僵化。” “青云峰以火属性功法为主,以至热迫至刚,长在炙准,却失于气量。不老峰以木属性功法为主,擅于以至小至牵引至大,得在巧妙,失在于弱。天都峰以金属性功法为主,以金驭金,以强克强,胜在利钝,失在临敌变幻。唯我小玉峰以土属性功法称道,所谓厚德载物,润泽秋霜。泯规矩才知方圆,遁钩绳而知曲直。乍显乍晦,若行若藏。夭矫变化,不可限量。” 由于萧雅年龄尚小,腕力不足,所以萧骏才专程寻来铁岩石为萧雅开炉造剑,打造了一柄质地较轻的铁剑用以练习剑术。萧雅摸着铁剑爱不释手,恍若痴醉。 萧骏才先简单教了他握剑的方法,如何发力和劈砍的要领。 初次挥剑的那一刻,萧雅意识中忽然有了一丝错觉。他幻想自己变成了一名德才双馨的侠客,骑马仗剑天涯快意潇洒。不过很快他就尝到了苦头。 萧骏才安排萧雅连续几天不停对着后山的一棵成人大腿粗的松树砍斫。对苦着脸皮的萧雅道:“你至少要练习到能将此树杆一剑劈开,然后我才好教你别的,一力降十会,最后才是是剑术。” 萧骏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萧雅一个人拿着剑对比着树干发呆。 接下来几天萧雅每天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松树重复着劈砍的动作,不停地练习。只是大腿粗的树木硬度已经很高了,他人还小腕力也稚嫩,虽然用尽全力却也只能将树皮一层砍得木屑纷飞,无论如何都无法一分两段。 眼见着一个月c两个月c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每天的长进并不大。不过加起来倒是小有成就,只不过很慢。萧雅并没有气馁,虽然每天只能长进一点,但砍出来的豁口却也日进一分,每天晚上都是累到浑身酥软,一回到房间身也不洗倒头便睡。 功夫不负有心人,直到一天早晨,在萧雅的奋力一剑下,大腿粗的树木终于被他一剑削下,断口处一圈圈明晃晃的年轮。他高兴万分地跑去告诉萧骏才他成功了。可萧骏才只是安静地收了气,淡淡的口气道:“好吧,那你可以开始学一点基础功课了,先扎一个月马步吧。” “啊!”萧雅痛苦地答应下来。又是一个月! 接下来萧雅从最基础的扎马步开始,扎马步先要练一次性站立到一炷香为止。光这个就练了十天左右时间,大腿几乎要酸到融成了水。接下来是两柱香c三柱香,直到要一站有两个时辰才行。最长的一天他整整站了一天一夜,连吃饭睡觉都在扎马步。日子整整就这样又过了三个月。 半年时间仿佛像度过了几年,又仿佛一闪而逝。萧雅的苦日子好像才刚刚开始。接着的是什么咬剑倒立c铁剑置于手背平臂托举扎马步c同一个剑式每天磨练从千遍到万遍逐次加码等。如此这般,等到他终于能够开始练习剑术的时候,已经是一年零三个月后以后的事情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传功时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这个迟来的师弟,萧骏才寄予厚望。为了激励萧雅的志气,萧骏才的人训练方法万分严格,几乎不留空隙。这一年来他几乎每天都陪伴着萧哑操练,萧雅几乎每天都脱三层皮。 在萧骏才的指导下每一天每一个剑式地学习,尽管进度很慢,萧雅无不学得兴致勃勃。一板一眼地学习着萧骏才所教的招式,日子一天天过去,萧雅一天天成长,每天都过得刻骨铭心。 夜幕降临,每当萧雅趴在床上几乎动也不能动弹的时候,萧骏才都会亲手拿来药效冰凉的药水替萧雅擦拭疲劳的筋肉关节,替他舒筋活络,不然每次萧雅第二日都会因酸痛而无法起身。 在学剑之后的某天,萧雅在照着萧骏才布置的任务操练了一上午之后。下午,萧骏才带着萧雅进入书室,他铺开宣纸,提笔悬凝片刻写了笔画圆润的“萧雅”二字。萧雅不明所以地望着那白纸上的方块字发呆。 萧骏才指着宣纸上的字体道:“这是你的名字萧雅的方块字。从今天起你的任务要多加一项,就是要练习写好字。”接着他提笔又在墨砚上饱蘸笔墨,文不加点写下另外三个字。这三个字的第一个字与前面一组两个字中的首字相同。 却见萧骏才指着新写三个字的首字道:“这个字是我的姓,萧。后两个是我的名,骏才。加上前面两个字,萧雅,你今天要练习总共四个生字。我先一个个字教你笔划顺序,今天你先描模这四个字。往后我会挑选每日下午教你习字温书,上午修道,下午习书,文武兼修,张弛有道。我要将你培养成为我小玉峰的接班人。” 萧骏才讲了一阵,却见萧雅盯着自己手中毛笔眼睛发直,哑然失笑:“你要不要试一下?我先写一遍给你看。” 萧雅“嗯”地答应了一声。萧骏才又写了一遍,萧雅目不转睛盯着那纸上的字,默记着那些方块字的形状,感觉像是图画一样。观摩着萧骏才写了一遍,萧雅记了个大概,然后从萧骏才手上接过了毛笔写了起来。结果写了个似是而非。第一遍缺点少划,歪歪扭扭,七七八八,你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萧骏才观状哈哈大笑道:“我来教你,应该这样运笔才对”接着手把手教萧雅横竖勾折撇捺,一笔一划悬笔落纸,认真且尽心以待,终于伴带写了一遍端正的字体。 萧骏才边道:“我素不赞同诸峰同侪所以为的修道仅需专攻修炼法术即可之观点。其实修道也是一种修身,修身既有道也有术。只要能达到修身之目的,修身的过程只是方式不同的选择问题。既然有其他的方式,却强调只用一种方式,并且为了形式而争辩不休,坐而论道,舍本逐末。践行一道而贯通今古的方法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无异于缘木求鱼。目前我仙都派与幽都教的教派之争,正是由于种种不通融造成的误会导致了冲突。通融就是要各家各派互相融通,汇聚百流,兼收并蓄,探求内外兼修的方法。修炼法术只是枝节,基于内有道心的持恃才是根基,想要施展人生的抱负需要修炼道术,想要实现人生的安定需要拿捏住道心。说穿了就是文物内外之别,就像是人之二足。一足行一足据,一足迈一足立。刚柔相济,如此才能稳中求进,需当专心习练,不可偏废。” 萧雅频频点头。 萧骏才接着起身,走到石室内书架旁从垫底处抽出了一摞沾满尘灰,纸张都有些发黄的大几本皇皇巨著,挑出其中一本道:“这本《五行总参》刊有的理论概要歌诀等,乃是我仙都派功法入门的读物。此书既是我仙都秘诀,我又将此书作为你读书习字的蒙本,会将每一字都教予你知道。以后你要早晚温习记忆此书的道理,是修炼的必修课。另外这几本” 萧骏才又择出厚厚的一摞道:“这本《九宫神数》与《河图洛书总源》,还有《八卦衍说》是我们道术的根基,也需要理解记忆誊写,不懂之处你都可以问我。” 将一堆书塞到萧雅的怀里,萧骏才道:“等你能识文断句了,拿着有闲暇的时候都得好好研究。还有还有这几本,这书架上”他指着书架上的一排大书,非常豪气大手一挥,“这屋里面所有的书你都可以涉猎,在我交待的这些正课学习之余,你想看哪本看哪本,哪本容易看哪本,百无禁忌。” 萧骏才每介绍完一本书,都习惯性地将书交到萧雅的手里,他讲得入迷。毫不注意萧雅手头上越堆越高的书本,竟差点盖过了头顶。 萧雅唯恐自己蠢笨不能尽得萧骏才真传,所以萧骏才说什么,无论懂得与不懂他都囫回头囵吞枣一股脑地接收了下来。唯恐错过,看到萧骏才说完转向别处他才松了一口气。 萧骏才走了几步回头突然发现萧雅手扛着手抖腰颤满头大汗,他不由笑了起来,帮忙将将书本卸下,道:“你怎么也不早放下来一点?” 萧雅只是笑笑,没敢应。 “来,先休息片刻。” 萧骏才将萧雅拉到一旁座位上坐下,又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扁而平的布囊。解开布囊,从中取出三样东西。第一样是一团丝绸一样的东西,被揉成一团,薄如绢丝,柔韧如如纸。丝绸取出后不待展开,即类生命似的在空中徐徐抖动展成一片薄如云雾的页面。 随风一抖,页面摊薄得更快更平了,舒展成了极大的一面丝帛,半个石室的地面都被它铺满了。 萧骏才道:“此物乃是用西极最坚韧的天蚕丝与青檀纸浆混合制成的天蚕纸。质地极为轻薄坚韧,入水不濡,遇火不燃。西极人用之以记事。” 萧骏才又展示第二件物品。看样子是动物犬齿一样的东西,长有两寸,根部较尖部粗一些,颜色也深一些,下半段有血槽殷然,看起来与普通兽牙别无二致。 萧骏才就用兽牙那锋利的尖部在摊开的天蚕纸上轻轻一抹,顿时那号称坚韧的天蚕纸应手而破。萧哑稍稍有些失望。 萧骏才举起兽牙道:“这个是西极雪山的雪线之上生活的一种灵异生物——幼年雪豹蜕出来的犬齿。话说天蚕纸坚韧可挡刀剑,不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在天蚕丝产地附近刚好就有这种雪豹的栖息地,西极人专用之于切割制作天蚕丝制品。” 萧骏才放下手中牙齿又捡取了第三物。这是一件通体乌黑发亮,形状犹如半根筷子的物品。萧骏才用那雪豹齿牙裁下来一尺见方的天蚕纸,又将余下的天蚕纸收了起来。再将圆条状的“筷子”底部放在桌上砚滴里的水洼里一吸,再提起来时已是蘸满了墨水一般,突然间微微闪光,仿佛在那一刻被赋予了灵性。萧骏才举起“筷子”,用其尖在天蚕纸上重写了一遍自己和萧雅的名字。 萧骏才指着“筷子”对萧雅道:“这个是西极地底出产的一种墨矿,有柔韧性。中心钻孔,下部只需加少许的水,就可以用来书写了。” 萧雅面带喜色。 萧骏才继续未停顿:“用其书写的字不仅颜色鲜亮,而且可以长久如新,永不褪色。可以说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笔,而且极为耐用。这样一小截笔可以使用数十年而不衰竭,通常一个人一生若不是尤其勤奋可能都用不完一支的。” “而且,”萧骏才用力挥了挥手中天蚕纸,再摊下来放在萧雅面前时天蚕纸上才写的方块字竟然不翼而飞了。 见到萧雅的惊讶,萧骏才得计地一笑。他又从砚滴里蘸了几滴水洒在天蚕纸上,字迹便又变戏法般的浮现了。 萧骏才道:“如你所见,用这种墨矿所写的字还有一项奇特之处。就是必须着水才能浮现。如此便带来了一项保密性极佳的好处。因此西极的祭祀阶级才将之用作军国用途。” 萧雅眼神发亮。没想到萧骏才将三件物品塞进布囊,却意外地交到了萧雅的手掌心,他道:“萧雅,今天起这三件物品就送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萧雅眼中放光,不敢相信道:“萧大哥,你我” “好了,收下吧。” 萧雅一点头,握紧了手心,心中感动莫名,道:“好的,萧大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你放心。”说完将收纳了三件宝贝的布囊珍而重之地掖到怀里。 当下萧骏才才又开始翻书,他率先翻起了《五行总参》,诲人不倦地当起了教书先生。 萧骏才打开扉页从第一句开始念道: “五行者: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c金曰从革,土爱稼稿。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钝资质 萧骏才只教了萧雅一个多时辰,萧雅感觉却似乎过了一年。剩余时间就让他在书房内习字吧,萧骏才这样想着,自己便假装去闭目养神了,其时于暗中观察。看到萧雅练习刻苦不偷懒他也就真的打算打坐一些时辰了。 带着一上午习练剑术的疲累,下午还要默记萧骏才的教诲和描摹生字,真是忙得晕头转向。一下午下来萧雅忙得小脑袋晕乎连饭都不想吃了,也未洗漱就先去房内睡了。此时的萧骏才很是欣慰地闭上了眼睛,终于能心无挂碍地入定了。 当晚,由于睡得很早萧雅才睡到半夜就突醒来了。睁眼看到洞外明月在天的一刻,恍如似曾相识。洞外安静的月光毫不吝啬大片地投洒到洞内,很是清亮很是自然很是通透。月光又通过洞内石壁的折射,来到室内。 想起这几日的辛苦,看到床前的月光,萧雅忽然如释重负,内心无比安稳实在,只想这一刻的安好永远持续下去。明净的思绪,突然一道思念闯入进来,回忆的湖泊里翻起烟波。随着波浪起伏的是萧雅的念头,他翻身起来,到衣服里翻出了收藏好的天蚕纸三宝,憋了一口气好久往上面哈一口长长的气息。湿润润的气息带着暖意荡漾开来,只见天蚕纸上字迹一显。他再将墨矿笔轻轻往舌头上一点,一股冰凉的铁的味道夹带丝丝的苦涩传导开。萧雅借着月光写字,贴着墙冲上面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写完之后又喜不自禁,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摹写。直到长夜风凉,前面的字迹已然干涸,他却突然想不起笔划。想了半天,又哈了一口气,把原先的字迹先显示出来,然后又照着哆哆嗦嗦抄多了一遍。月光消隐的时候,将静默溶入于无形,萧雅才又犯了困 萧雅在一个不自然的时刻自然地开始了他接受读书和修炼启蒙的生涯。山中无日月,世上有斯人。萧骏才师兄弟俩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一丝不苟,竟安然过起了离群索居的生活。在萧雅的世界里从未想过可以如此乐以忘忧,在萧骏才的世界里从未有想过会有如此的淡泊安宁。山外的世界,人们总在日复一日的繁复中成长,却丢失了童真和梦幻,生活的乐趣,充满了遗憾。在萧雅的认识里,这是萧大哥带给自己的安逸生活。在萧骏才的眼里,这是小师弟的到来带给自己的人生礼物。 所谓为学也日益,为道也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萧骏才为道日损,可以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可以日以继夜水米未进。对萧雅来说他还没有到为道日损的地步,更不可以无为,但却可以保持一份恒心。所以不如为学日益,并且还要孜孜以求持之以恒。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以国为家,天生为将帅。有人以物货争雄长,天生为富贾。有人以附于贵富者之家,天生为奴狗。有人虽出身于贫贱却不甘于命运的穷途,努力不懈且奋斗不息。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富且贵,有人贫而夭。萧雅虽然没有中途夭折,却中途触了霉运,只差一点点就报销了。最后却因祸得福幸存下来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是属于哪样,亦或是不好不坏的。 无论修炼还是读书对于萧雅来说都是新鲜的经验,并且对于他来说他并无天资的把握。对于天生缺乏资质的人来说,后天的努力显然更为现实,何况在改变命运的局面的机会已然来临的时刻。萧雅紧紧地捉住了老天爷抛出的橄榄枝。 虽然只能以勤补拙,虽然隐约感受到萧大哥的失望,虽然如此,萧雅依然每天炼气练剑,习字读书,每天晚上晚上固定到山顶听风赏星星看月亮。虽然相比于所付出的孤独和寂寞,收益和提升并不明显。虽然资质平庸,即使很努力,也不过是个中人之人。虽然他年龄也已错过了最佳接受灵力训练的体质阶段。即使如此,也不要活在别人希冀的目光里。要活得自如,人要懂得为自己而活,这也是一种修炼。 出身弱势山峰的萧骏才无疑是悲天悯人的,方外之人称作菩萨心肠。每当看到令人悲悯之处,或老而无助,或幼而无富,他都要腹内生酸心肠一软。那天看到萧雅在议事大殿之上将要被舍弃的那种无助,萧骏才的心在抽动。善良人的本质无疑都如此,有恻隐之心,才有成仙之命。 萧骏才不是没有过暗中查看过孩子的资质。看清楚孩子不属于可以调教的上乘资质,他不是没有灰心过。但灰心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已然被抛弃。那时候他在心里想,如果全世界都放弃他了,他也绝不会放弃这一颗本应昂首向上的嫩苗。何况嫩苗不是没有成长之时,何况失望不是没有改造之机会转变之可能。 四季轮转,风水轮流。何况小玉峰人才如此凋零,山门如此凋敝!萧骏才本能地想要伸手抓住这个机会,救一把面前的小男孩,也为可能的解除小玉峰当前的衰颓努一把力,做一次救赎,或许它就福至心灵了。纵使要为之付出许多。 或许就是因为萧雅的纯朴和偶尔的天真,或许是他保护妹妹时流露的本能,令萧骏才觉得欣慰而放松,他十分享受这种在小师弟面前毫无世故的相处。十分重要的一点在于,这甚至比在长辈师尊面前受到多少赞誉或者修为获得长进更有意义。 山中无日月,世事催人老。一晃,又是半年已过去! 这半年萧骏才同样是倾尽时间和精力陪同。萧雅同样更是极为认真,仿佛要将初次接触的激动好学凝结成往后滋润每一天心田的露水。然而好学归好学,萧雅修为的进境奇慢,内气和剑术两样都没有什么长进,还只是在邯郸学步的阶段,永远在招式里打转,意识在灵海里碰撞出不来。 萧骏才尽管早意识到困难,但没想到竟然是重重困难。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在培养萧雅这件事上孜孜不倦风雨不辍。萧雅只能报之以更加的勤奋,竟日为学。 或许他唯有的天赋只不过是在读书这一项上罢了,虽只半年多,大多字他倒已经记得全,但这可能要归功于他的好读,但理解就差了许多,也仅限于能就书论书咬文爵字罢了。还未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地步。因此事,萧骏才也认为他好学,渐渐放松了对他文书上的指引,多时任他自己去翻书而不选择干涉。最令萧雅感到读书活泼的是,萧骏才书架上收集的其它读物,简直成了萧雅闲余打磨加深对这世间认识的绝佳载物。 这一日,萧雅正在追章逐字,精读记忆《五行总参》,专心致志,不觉天色已暝。萧骏才打坐起来看见他整日捧书手不释卷,问他收获却少有能对答如流的,于是问道:“你今日炼气和炼剑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做完了,上午做的。”萧雅抬头道,说完继续老黄牛埋头深耕。 萧骏才闻言点了点头,正好瞄到一眼他手上的字,讶然道:“你怎么还在看这一章?整日捧的都是同一本书?” 萧雅道:“我还没读熟,不能背诵。” 萧骏才愕然,“我从六岁起每次读书都不过三遍,便能不忘。”于是他背诵了《五行总参》其中一段,萧雅对应书本,竟与书中那段分毫不差。 萧雅又随便翻开了书本,手指示意其它段落,萧骏才也是口诵无疑竟能一字不差。萧雅还不信,觉得是萧大哥刚好精熟这一段。于是又拿了屋内的其它书本来考萧骏才,无论书本多生僻处萧骏才无不脱口而流,好不精熟。搞得萧雅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或许是担心自己的狂放流露难免打击师弟的信心。萧骏才洒然道:“读书可以明理即可,又不是考秀才,何必孜孜以求字字珠玑!能明理的不需背诵,当背诵的都是不明之理,以备他日求证。读书当求甚解,但一时不能甚解者亦不必痴求,等待机缘去验证可矣。同理亦然,修炼之时更上一层楼之时机未到之时,亦不可勉强,更不能强行突破。轻者冲击阻断筋脉,重者走火入魔贻患无穷。切记,万勿强行修炼。” “知道了,萧大哥。”萧雅揉了下眼睛道。 再说萧雅于炼气和剑术之道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他又找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只能日夜辛劳废寝忘食,但也并不是努力就会有收获,通常却是事倍功半毫无起色。如此这般,时月迁延,愤懑渐生。有一段时间他几乎陷入了每天都无休止的打坐与练剑,他几乎崩溃了。为此有时候他甚至会狂躁到突然趴到地面以头抢地,有时候他又失落到感觉生无可恋,会奔至后山将自己的头部深深埋入寒泉中。又有时他会自责到恨不得对自己施以老拳,拿铁剑捅入心里面,看看自己心里到底藏的是血还是堵弃的废物。 每当萧雅焦虑到了极点有自残的冲动,萧骏才都会帮他舒缓压力。后来有一次,是大概萧雅上山满一年零三个月的时候,为了给萧雅放松心境,他趁开大会的机会带着萧雅直奔天都峰。 当时萧骏才带着萧雅来到了功课殿里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让萧雅看那些盘坐着的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见一排过去几十个人,每个人都非常认真地停在原地打坐炼气。 萧骏才介绍道:“这些人都是皓首穷经,然而却因为天资不够,最终还是没能在体内产生真气或者气感极其微弱的。但他们从未放弃过修炼,很多人纵使一生都赢不了这个叫做天资的东西,但也不妨碍他们以一己之力尝试着对抗何命运。” 说到这里他突然凝视着萧雅许久,异常坚定的目光道:“天定就一定能胜人么?我看人定可以胜过天!” 萧骏才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使萧哑的心神大受震荡。从此之后,每当他为修为进境感到沮丧的时候,一想起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都会憬然释怀。萧雅终于明白了一点,生命中的太多事都不是凭一己之愿力就都圆满的,所谓勇攀高峰努力过了之后无论成功与否,只要问心无愧便已足够了。 萧骏才显然是个爱书之人,从他石室里藏书的规模来说便可知晓。自萧雅能够单独认字阅读之后,每当有空闲总是手不释卷。这样一来,生活被填满了,烦恼反而无处隐藏。只有每当夜深人静,月明星朗,夜风拂动的时候,萧雅才会突然流露一丝想念。至于是想念妹妹还是想念过往的生活,不得而知。这些都不重要,最怕灵魂深处思念无所遁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花有信 一转眼,仙都派半年会期已到。上一次三月一季的会萧骏才业已未去参加,此次自觉愈不能告假了。 清晨,萧骏才起了个早。从辰时开始吩咐和安排萧雅接下来近两日学习和生活。事无巨细,颇为尽心,视若己出。萧雅视之,如兄如父。昆和洞口,风铎垂露水未干。事毕萧雅长送至悬崖边,颇为依依不舍,嘴唇动了几下。 昆和洞前,悬崖边上,风泠泠然。 萧骏才道:“回去吧,春寒料峭,早晚易受寒冷。” 萧雅欲言又止道:“萧大哥,我想请萧大哥放心。”他低下头舒了口气,驱散了心头的妄念。 萧雅如此情态,萧骏才一目了然,叹了口气道:“一晃一年有半,将你禁足山上,相别甚苦,萧鹿那边只怕对你也甚是想念。也罢,你收拾一下,今次我带你去参会吧。” “真的吗?”萧雅雀跃,喜上眉梢。 萧骏才笑道:“别高兴太早,我也不确定萧鹿会否去天都峰上。神剑峰男女之防甚严,我也不方便带你上去。” “谢谢萧大哥!” 萧雅转身便走,他才不管,能片刻离开这方寸之地,才是极要紧的。 “当然是真的,赶紧去收拾去。” “好咧,马上” 半年未见外面的世界,萧雅甚是想念。虽然只是不过一样的风景,萧雅照样开心,一路上好不轻快。特意进洞内换上了一套新衣裳c新鞋子。不过稍显美中不足的是,这是一套一年前由度支司领用的衣裳,一直舍不得穿,一藏年半,而他还长着身体呢,拿出才发现竟然短了些,鞋子也小了不少,不由有些懊悔。 萧骏才脚踩“道枢剑”御剑飞行,萧雅这次骑坐于宽厚的剑身之上,愣是比上次稳当了许多。 心情放松之下仿佛看什么都是美的,那些缭绕的云雾,令人讨厌的高空急流都显得那样多姿可爱。 迎着风云激荡狂吼了几番,发泄了心中的闷气。萧雅抱着腿坐在宽阔的剑身上,安静下来专心观看周围的风景。 白云朵朵一次次从脚下飞过,天空美得如一块的苍璧。俯瞰大地,大地换上一片新绿,与天空浑然一体。原来已是二月早春,天地焕然一新。难得如此舒展胸臆,又是航行如停泊在如此醉人的风景里,萧雅止不住长啸一声,换来身心舒坦。 天都峰上,停剑崖边。凌俊英还是英气勃勃,背着剑愈显洒脱。柳燕红茕茕孑立在停剑石旁,孤独眺望着远方云海,迎着春风面色红润。看见萧骏才停剑的那一刻,面色愈发灿烂如一朵盛开的桃花。 萧骏才对萧雅嘱咐了几句,汇合凌俊英和柳燕红进殿去了。 萧雅一个人从停剑崖旁慢慢向议事殿前走去。 “你是萧雅吗?” 刚走到殿前台阶下,一把略显冷淡飘逸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萧雅转头看去,一个声如其人的年轻女子俏立。恍惚了一瞬间,萧雅才不确定自己认识认识她。 “姐姐,我是。”萧雅有些拘束地答道,突然记忆由模糊到清晰。这人不正是前次见过,在天都峰上带走了萧鹿的龙彩衣么!年半不见,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愈发长了些,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缺少笑容。 “你妹妹萧鹿给你的。”龙彩衣塞过来一把东西,行色匆匆地道:“她说交由萧骏才代转,上一季没有见到他,现在见到你就直接交给你了。”说完不待萧雅消化这些信息,她已翩然而去。 “哦,她” 萧雅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哽在喉咙里。低头看,手上是一封信,还有一个袖珍的布囊。 萧雅凝视着布囊,略有点迟疑,但还是打开看了下。 里面是一些紫黑色像芝麻的东西。萧雅打开闻了下,有一股淡淡的干燥气味,他怀疑是一批种子。 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发黄的绢纸,散发着时间的味道。摊开了绢纸,上面有几行字。看起来是萧鹿的亲笔字,因为写得七扭八歪的,有个别还有错别字,符合萧鹿初学乍练的特性。歪扭的字后面是一行相对繁复的字句,个体娟秀,明显是出自另一人之手,显然是代写。可喜的是辞意并不复杂,以萧雅的水平并不难看懂。萧雅微微念出声来: “哥哥(歪扭),没见你好久了(划掉两字)。我问师姐(且字中间多了一划),师姐说过了半年,我(中间四五字看不清),我好想你,还有爹娘,我想回家” 萧雅鼻子一酸,泪湿了眼眶。他忍住眼睛里的酸涩,继续读信。接下来都是代笔了。 “我好想去看你,但我还没学会飞翔,(注释:就是御剑)姐姐们说得等我学会飞了,就可以去找你了。或者等你来。不过你也一直没有来看我。” 不知不觉,鼻涕带着泪垂下。萧雅抽擤了一下,用手擦了擦眼睛。 “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问姐姐们也都不知道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会写字了,姐姐们教我的。倒是写的不好看。我还会剑法呢,不过我一练剑,姐姐们都会躲开的。妹妹是不是很厉害?不过我觉得我比的剑,没有姐姐们的好看。每天还要学炼气,刚开始憋得肚子疼。接着是屁股疼。后来就不会了。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托姐姐带过去给你有一个锦囊,我缝的,好不好看?” 萧雅抬手看了看“锦囊”,看了半晌,没看出来哪里有锦绣,显露在布囊外面的针脚也很粗劣。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嘘!我告诉你,里面是八叶琼花的种子。我上次练剑摔伤了脚,哭得很厉害。姐姐们就把它送给我,姐姐说只要现在种下,等到种子长大,来年花开的时候,萧鹿和哥哥萧雅就能重见了。萧鹿很笨,怕种不好,哥哥你拿回去种。种得高高的,要浇水的,来年妹妹和你见面。好了,就写到这里了。姐姐们喊我去睡觉了。等你会写信了也给我回信。妹妹,萧鹿字,某某代。” 可以看出这封信萧鹿写得很认真,字里行间充满了感情。萧雅又认真地读了几遍,思念暗生,无限唏嘘,大部分还是欣慰。只要妹妹好,他什么都愿意。把信叠起收好。萧雅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得找个时间去神剑峰看妹妹。不过神剑峰怎么去得,他又犯了难。他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但萧骏才只是告诉他路还很远,得等他学会了御剑飞行才能去云云。他又问他何时才能学会飞行,萧骏才犹豫好久之后只是道更久。更何况还有一个问题,神剑峰山防甚严,一向禁止男人染足。一旦发现有人上峰,打断腿都有可能。这就更加增加了去看妹妹的难度,萧雅为此挠头不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文武松 天都峰,议事殿与停剑崖之间的广场上,长着两株老松。左边一株枝繁叶茂,遮盖百有余丈,远观似一头浓云般的黑发。右边一株松干大如层楼,只有零星的枝叶落于干上,其根系虬结如龙须,巨大松干的投影包罗甚广。令人奇怪的是,两株形态各异的松树历经日久天长的相对,顶上的部分越生越近,部分根系交叠长在了一起,大有互相砥砺之志。两松之间的空旷树荫,大抵可替上千人遮荫,许多人在其下徜徉就坐,此处成为天都峰一道胜景。 其中,形态秀丽的左边松树,被称为“文松”,而右松狂龙般虬张,故称为“武松”。 此时“文松”的根部松松散散围了一圈十余岁的少年。茂密的树叶下斜跨下来的一道分支上,独坐着一名皮肤黝黑,眼光清亮的少年。他的神态不羁却掩却不了眉间的一股灵秀之气,他就是关楗。 善闭者,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 斜干下一群拖拉拉的少年貌似散漫,其实细心点的人会发现,他们一个个眼中凝望着的正是斜干上的关楗。而关楗,在人群上显然很有分量。对于这些关注的焦集,他习以为常,吊儿郎当。或许是因为他很有自信,不需要仰别人鼻息,或许也只是他此时正被其他什么事情吸引住了。 如果说是后者,那么答案很可能就在不远处的“武松”上。同样的根部的位置,凝立着一个人,或许应该称之为男孩更合适。他身上没有凶狠的工具,也没带什么刀枪棍棒之类壮胆的东西,可他的周遭竟围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少年。他的眼神仿佛幽夜里的火苗,黑暗中的幽灵,飘忽不定,而且深邃悬疑。 “他的眼睛” 萧雅呆呆地看着那男孩的眼睛发愣,突然间声音拖得老长,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不一会竟至气若游丝。“我这是怎么了?” 萧雅询问自己,感到一点无力。 “他叫凌风,是青云峰首座凌云真人的儿子。” “别看他的眼睛。” 声音很是浑厚,言语未毕撞入心田。萧雅如梦初醒,移开了目光,感觉好受了些。 转眼望去,阳光灿烂的背景下。一个黏黏腻腻的小胖子,用他黏黏腻腻的胖手,把个黏黏腻腻的鸡翅刚刚塞进了他厚厚的业已堆积超量脂肪的胖成了球面的脸上。这一刻鸡翅复活了般,在他脸上找了半天才翻出香肠似的两瓣之间的肥唇。 萧哑目瞪口呆,世间竟有如此体宽之人! 一口叼走了鸡翅,小胖子不以为然地坐在萧雅身后的台阶上。专心地干掉了整个肥翅。半晌,小胖子才心满意足地抹抹嘴道:“呵呵,别那凌风小子不怎样,他们家可是仙都派一大势力。” “没错,就是青云峰。凌风仗着他老爹的势力一向气焰嚣张,目中无人。那他老爹老来得子,对那小子可也宝贝得不得了。不仅有求必应,而且有应必高于标准。所以那小子打小除了龙肝凤髓弄不到,其它什么天材地宝熊心豹子胆哪样弄不到!他爹没少给他张罗。过犹不及,好东西也是不能多吃的。就因为吃多了那小子眼神才变成了那样,犹如野兽一般令人生畏。就冲那小眼神,半夜能把人吓死都!” “啵”的一声,嚼得烂碎的一团鸡骨准确无误飞进了一旁台阶下一堆野草里,不着痕迹。 话题告一段落。小胖用袖子胡乱抹了脸,两瓣肥唇嘟囔着,“味道还可以,就是口感不咋地,老爸这手也艺也忒不稳定了,时好时差的,烦恼啊!” 小胖子正感叹着,萧雅听了半天听不过去道:“你爹花费精力给你做吃的,不管好吃不好吃都是一片真意,你应该心怀感激才是。怎么一丁点儿的感激都没有?” 萧雅说完越觉得有道理,竟心生澎湃,一副义正辞严不惜打算与人论战的模样。 看着仅剩的一个鸡翅,小胖吞了口口水,无视一旁的萧雅的问题,突然道:“你吃吗?” 萧雅一窒,摇头嘘气,刚鼓起的气势顿时消失殆尽。 小胖子似乎才想起萧雅的问题,他道:“这两帮人无聊得很,不去修炼,天天都在此斗急了眼。都快成例牌节目了。凌风那帮人聚在“武松”下,自称“武松派”,天天结群成党在功课殿里练功。经常霸位置,功课好,嚣了个张的。“文松”下那帮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帮人就是相互不服气,也结了个什么“文松”一脉。你说跟着棵树有什么好混的,有啥盼头?” “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为什么不去叫停他们?”萧雅质问道。 小胖嘟了嘟嘴唇,稍微想了想:“其实吧,人家有的是背景,我只是平常人,充其量有的只是背影。发一发牢骚也就罢了哪有跟人家叫板的资本?你看见那领头的没有?文松那边。”小胖指着那树上少年,以为萧雅不认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小胖摇着手指道,“那人叫关楗,人小鬼大。本事不大,可禁不住人家老爹是不老峰代首座啊。关云鹤的儿子,谁敢不给点面子?不用我出动,他就是凌风的克星。总之,两帮人势均力敌,不过斗的是家世。喏!不分青红皂白又杠上了。较着劲,说不定今天就要打起来了。” 小胖分析到此处,仿佛是在说,有好戏看!想到有架要打,小小的胸膛突然之间不可抑制地热烘烘起来。 不分黑白的爱看热闹,孩子的行为,萧雅瞭望着远方,两边这样剑拔弩张,怕是要出事! 长老们怎么会允许他们这样瞎闹呢? 萧雅一点儿也没有小胖式的兴奋。好勇斗狠,不过匹夫之能。他宁愿到处呼吸新鲜的空气,有空想想法子见见妹妹。 两人不一会就熟络了,这会一起并肩坐在议事殿前的台阶上,一边关注着远处两棵松树下的进展,一边很没有节操地乱丢零食垃圾。萧雅捏着一个泡至油褐色的卤鸡爪,天知道胖子是怎么保存在身上的! 虽然未到萧大哥辟谷的程度,但萧雅也算吃素了好久,肚里空溜溜的,他还保留着的原始味觉告诉了他享受美味。他咽了口口最终抵受不住诱惑。心道萧大哥只是强调修养,却也没有说到一定必须禁食。找了这么个理由。他终于放开了小口吃起来。一口下去,酥软溜汁,香浓入骨。鸡爪原来还是起掉了骨头的! 萧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不禁胃口大开,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到后来竟呆呆地品味着美食,入魂一般对着天边发呆。 萧骏才进议事殿还没有出来,萧雅留在大殿外不敢乱走。却认识了一个小胖—— “诶!我叫李虎。” 小胖满是肉汁的手在自己衣服上胡乱擦了擦,完事伸出手来。 “我叫萧雅。”萧雅道,“萧声的萧,雅致的雅。” 萧雅也伸出手来。 两手相握,互相都感觉到对方手上的温度,倍觉分量。 “名字挺好,我还以为是哑巴的哑。开玩笑——”李虎爽朗一笑,肉瘤似的眉头一攒,挥手道:“等等,你叫萧雅?你是不是小玉峰的萧雅?” 李虎带着欣喜的表情,高兴地捉住萧雅的手掌。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是萧老大新收的师弟。我老爹和萧老大是老朋友了。” 李虎叙述着,萧雅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原来李虎的父亲叫做李大虎。是天都峰的膳堂大厨,早年与萧骏才颇有渊源。原因是李大虎年轻的时候曾在山里落难,出过事被萧骏才救了命,后来听闻他穷困潦倒,无立锥之地,又介绍他到天都峰当了名厨子。李大虎才时来运转。 “他们会打起来吧?如果有人受伤了怎么办?”萧雅担忧地道。 李虎不无鄙夷道:“天知道!谁想到他光打雷不下雨的。要真打起开,”李虎一努嘴,“你也不用担心,这殿里的大师傅们可不会放过他们。” 萧雅看到了大殿门口两旁肃立的两名天都峰弟子,似有所悟,“他们会管吗?” “管!当然管!”李虎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他们戒律司的人除了吃喝拉撒睡不管,大大小小什么事尤其是打架斗殴,肯定得管!” 似乎是对峙得久了,或是有什么事。一边对峙的关楗突然往萧雅这边看了一眼。率先带头从树上跳下,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朝着萧雅议事殿这边走来。这行为代表着行动已然结束,关楗身边的少年有规律地依次散开了。 关楗径直朝着萧雅这边走来,很快停在了萧雅身边。李虎一顿,满脸疑惑道:“你俩认识?” “嗯”萧雅点头。 “我靠!” 关楗歪斜着头,好不嫌弃在萧雅一旁捡了块台阶坐下。相比半年前他的脸窄了些,眼睛显得很大,眼神更加亮了。他看着萧雅道:“来了?萧师兄带你来的?” 萧雅点头,“嗯,萧大哥在里面。” 关楗道:“功课现在如何了,进阶了吗?有没有过启蒙初阶?” “还没呢。”萧雅摇头,顿了顿:“你呢?” “启蒙末阶,还没有上筑基初阶。”他看了一眼“文松”下还在散去的人群,抬眼望天,有点洒然,有一丝萧索,看向萧雅这边的时候却面含除了高傲以外的笑容。 “这几年玩也玩过了,不虚光阴。我老爹要求我回不老峰正式入教,受戒之后即拜青冥首座为师,成为首座之徒。侍奉加静修要禁足于不老峰年,直到修为到了筑基中阶方才可以解禁。虽然有些冒险,不过我已经答应了。” 两人说话像多年的老朋友交谈,互相不用看对方的表情。 李虎看着两人对答不禁目瞪口呆。 “年?”萧雅响起自己这一年半年来的生活已经够苦闷了,他却说出口就是三年五载。 关楗面现厌恶之色,尤其当他看见“武松”树下那鬼火般的眼神阴魂不散时。 “还真是阴魂不散!” 凌风是青云峰首座凌云真人之子,他当然不是什么鬼魂,他只是个少年。纯粹好奇这个新来的陌生人弟子怎么会得了对头的青睐。他一动,他周围的一帮人夹枪带棒也来到近前。 “那个,我老爹叫我回家吃饭了。” 李虎见情况不妙立马开溜,嘴巴凑近了萧雅轻声道。萧雅觉得自己一瞬间脸好似被斗牛犬吻了一下,好生不自在。 “他俩的事我不能搀和,我老爹有句名言: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溜脚时就溜脚。有空上饭堂找我,我给你留好吃的。我先走了哈!” 李虎说完跑得不见了踪影。 凌风一群人迤逦而来。凌风一马当先,经过萧雅的面前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雅被凌丰眼神里的幽邃看得毛骨悚然,不敢作接迅速移开了目光。 凌风经过关楗身旁时又顿了一下,两人火爆地对视了一眼,一言未发,径直擦身而过。个个人与关楗衣带相接,关楗却始终眼都没有眨一下,也未退半步。淡定地看着一行人拐过殿角去得远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琼花谣 美好的时光过得真快。会期结束,萧雅的放风时间也归结束。萧雅与萧骏才回返小玉峰。途中,望着莽莽苍苍的大地,萧雅摸着怀里犹有余温的一封信,脑海中又浮现出萧鹿的形象。有丝苦涩迅速挂上了天空。天边的白云仿佛是失去颜色的翅膀,等待着有人穿上它去飞翔。而萧雅将妹妹想象成快乐天使的模样。臆想她过得很如意! 萧雅感慨自己很难承受思念亲人之苦,却不得不承受!她可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自己可是把对家对逝世父母的挂念都叠加到了对妹妹一人身上? 翌日,把八叶琼花的种子种在了昆和洞的悬崖边。萧雅心情愉悦了一整天,满怀期待早晚浇水照料。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希望慢慢变成了疑惑,失望,和些微的惧怕。 第四天一场风云突变,他心情忐忑的望着悬崖边种树的土壤被雷电之鞭抽打着,被雨水浇灌着。他就在洞口呆立,捏紧拳头心情紧张,恨不得冲出去在雨里捉住老天爷的鞭子与之对撼,把老天爷的破水浇回去。尽管不自量力! 第六天,天气晴朗,朝阳俯照。萧雅去地里看不到分毫。 第七天,奇迹般的,石头缝里钻出了幼苗。他欢呼雀跃。当天梦里,他梦见七片硕大的绿叶,中间的花蕊承托着他,升腾起来,把他送到了萧鹿的门前。他看到了妹妹依然是绑着双丫髻的小女孩,脸蛋圆圆的眼睛亮亮的。梦境里的细节比真实更真,到了显毫毕现的程度。但跟前的妹妹却两眼迷茫,很是哀伤地蹲在门口。那一刻她双掌盛开如芽瓣,承托着酡红的脸蛋似盛开的莲花。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哥哥的模样,竟不认得跟前的他。萧雅为此在梦里伤心欲绝,一激动,人醒来,呆望着洞外已经破土而出的幼苗,惆怅低回。 萧鹿啊,要几时才能看看你呀! 往后的日子,平淡而安逸。出奇的平淡却没有丝毫冲淡思念的心。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需要自己调节的时段越来越频繁。想念变得越来越强烈跟浓郁。 无所事事而一味要求年轻人去慎独很难。然而该怎么去处理独处时的寂寞时光呢?与其注定虚度,惶惶不安,不去找一件事情作寄托去发奋。就算沉湎也不是坏事,只要识大体c懂节制,总能有所收获,不负少年头。 思念是苦涩的,他只能将全部心情都转化为修炼的动力。这一时节,将功力修为提升起来似乎成为了实现与妹妹一见的阶梯!他就在百尺天梯上攀登。 叵耐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又是一年春意盎然,玄鸟惊飞。 这已是萧雅在小玉峰迎来的第三个春季。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这过去的两年中,萧雅的修为终于突破了启蒙初阶,进入了中阶阶段。 萧雅现在已可以自如地感受驾驭真气在自己体内流转,正式作为一名修真者了。萧骏才也才开始教授他一些基本的法术。像剑术,御器,摄物三术萧雅都已在逐渐修炼。这三者萧雅经过学习除了御器术略有小成外,剑术,摄物二术则可以勉强为之。 不过他的剑术始终徘徊在水平线以下。不仅姿势僵硬,而且招式总是记忆得混乱不清,到后来也只能摄取轻小之物,不灵光的状况时有发生,实在令萧骏才暗叹。 即使是作为基本功的御器术萧雅也是马虎得不行,道行浅到入门级的法器都无法调用,更别说去向法器司申请认一件趁手的法器。 萧骏才告诉萧雅,通常只有等到达到了启蒙修为末阶才能具备御剑飞身的本领,更进一步使用百步穿杨的御剑攻击手段。好在已经摸清楚了方向,以萧雅的性子倒也是心满而意足得很了。 容易满足也是萧雅的性格使然。 往后,萧骏才已不用时时相伴,变成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萧雅一个人在潜心修炼,偶有问题才需要萧骏才点拨一二。萧骏才终于又能够脱身出门了。于是,他呆在小玉峰的时间也愈渐少了。他经常出门,从开始的一走十天半月,到后来三两个月才回来一次。萧雅也曾好奇问过,萧骏才只是说他需要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据他所说是被几年前的一桩旧事缠住,需要去解拨清楚为止。当萧雅追问什么事,萧骏才也未再吐露了。 萧骏才很少回来,回来也呆不了多久。萧雅开始也倒还一如往常潜心修炼。渐渐有些修炼到了关卡,他的禅心渐渐变得有些躁动起来。修炼上急需等萧骏才回来指导。 按照往常萧骏才也该回来了。离萧骏才最近一次离山已有四个月。这是他外出最久的一次,离他与萧雅约定的归期已超出一个月。萧雅望眼欲穿却一直盼不到。 山中岁月,一个人修炼枯燥乏味,萧雅甚是期盼萧骏才回来。因道心不常,他于生活上的安排也日渐紊乱。有时经日修炼,终日盘坐,神游于紫府。有时又整夜观星,白日观云,百无聊赖。由此渐渐心生倦怠,意移神疲。 离萧骏才约定归期已近两月。这一日萧雅晨起,散步于崖边。看完日出,又见云海茫茫。抬眼时望见琼花那婆娑的叶影业已盖了眉头。 “又长了些哈?”萧雅捏着花叶自言自语。 回返洞中又无法入定,在修炼上他有些像脱缰的野马,已经走偏了。所以心躁失静,有时候情况严重了有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萧雅尝试了好久想要入定,半天无果,他长叹一声,仰倒在床面。索性不去抑制,任思绪漫游于九霄。忽然心生一念,不能自抑,天人交战过,人自床上一跃而起,冲出洞外,形状似癫若狂,口里喊道:“妹妹,我来也” 他奔至崖边,不忘折一枝琼花枝,情难以自抑。 李虎一早很不爽。符箓司“那”老头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多了他家酿的酒,脑袋坏掉了,居然无视他请喝酒就是纯粹的贿赂其让自己睡懒觉的请托,还一早就加长了课时,让自己背那些枯燥乏味的符书。 正在他背书背得昏昏欲睡之时,一阵清幽的植物香味扑鼻,一片指节般大的树叶子自窗外摇曳飘荡而来落在他书案上。上面用指甲抠出两行蝇头小字:出来一下。落款是萧雅。 李虎除了符箓,不太认得很多字。不过这几个他却认得。见状精神一振,马上借尿遁逃出生天。到了后院一个隐蔽处,果见一瘦削的少年相约,正是萧雅。这些时他们有联络。不过所谓的常有联络只不过是月中月末通个信息而已。 或许是看在萧骏才再造之恩的情份上,李大虎父子对萧雅非常照顾,萧雅也喜欢他们父子的话厚道和真性情。每次大的期会萧骏才都会带他去天都,权当放风了。萧雅每次都会去李虎家。所以两人已是相当熟稔,算是彼此好朋友。有时候大家一起谈心事,无所不谈。一起成长的机会里,毫无杂质逐渐积累起的感情可真是相当珍贵了。 李虎对于萧雅一向大方得很,不吝于奉献自己的失败和得意。有一天李虎偷偷跑来昆和洞,递给了萧哑一款叫做“飞羽”的符箓,只要迎风放出去,写一张纸就能自行飞到李虎的手里。当然,距离是有限制的,大概十多里路。过水路的话距离会下降很多。通常飞到天都峰是没问题的。偶尔也有一两张失去联络的。这种符箓李虎一共才给了几十张。李虎说是他师傅那老的珍藏,萧雅很是珍惜着用。 “你咋来了?难道我背符书伤脑了?今天还没到会期吧?”李虎掐指一算。 “不用算了!”萧雅上前一把拉住李虎,“咱们先出去,我再跟你说。” 天都峰符箓司门外僻静处大树后,两人鬼鬼祟祟。李虎面带疑惑地附耳倾听,听完更加疑惑,诧异道:“你要擅闯神剑峰去看望你妹妹!你傻呀,你知道那儿多远水路不?” 萧雅眼睛发红亢奋道:“我都几年没见我妹妹了。我怕她都把我给忘了,我也怕我忘了。神剑峰你是去过的吧?我没去过,所以来找你。你带我去吧。” 萧雅殷切地求,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仿佛再不能如愿,他的心就要炸裂开了。 李虎正色道:“你可得想好,神剑峰那是什么地方,清规严律,所有女弟子一向禁止私自下山的。更别提私会男子,尽管你是他的亲人。神剑峰将男女之防看得最重,出门都要蒙面纱的,被发现了的可难逃首座的责罚。甚至要上升到掌门那里。你我都是正式入教的弟子,可不能胡来。你现在无缘无故偷跑来天都峰,到时恐怕还得多治一条私离峰守的罪过。” “萧鹿是我妹妹,我见都见不得了。她入了峰拜了师又不是卖了身。这次我必须去,我快炸了。就看一眼也行。虎子,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 “这”李虎迟疑道,“你就算去了你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她吧。” 萧雅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得先试试。不去怎么知道我找不到她。” “好吧,好吧。”李虎踌躇片刻,不忍道:“我带你去,小时候那里有去过。小心点应该不会被抓的。你等我一会,我得回去拿点家当。” “什么家当?”萧雅好奇道。 “你先在这里等我,等会你就知道了。”李虎说完匆匆而去。 当天晚些,神剑峰下。 “唉呀,不行了。得减肥了。” 李虎累的七仰八叉,吭哧吭哧的。他的喘息声堪比铁匠老朱拉风箱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喘下去的话随时有断气的危险,连忙掏出丹壶,倒了一枚银丹对水服下。于是喘息声才渐安定。接着他猛吸几口气,脸色立马由苍白转为红润,神采奕奕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虎擦了一把额头鼻尖的汗水,对一旁的萧雅道:“哥,亲哥。可累死我了,下次我再不来了,为了你的破事你把我神行丹书都用掉了好几张。这都跑了百十里地儿了吧,这山里面弯弯绕的没法走直路,咱这儿是到哪儿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飞身符 萧雅虽然已有启蒙中阶御气的功底,但这么长距离的飞奔对他单薄的身体来说是极大的消耗,他喘息不定:“应该就是这里。你可以试试了。” 李虎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罗盘,又掏出一沓符箓,清点了一番从中抽取出一张,掐诀存想,敕令一声“开!”。丹书自燃而尽,化作青烟。青烟缭绕,尽收于罗盘之上。只见一团小云遮盖了盘面。须臾,烟消气散。 李虎道:“着了,就是这里” 他一抬头就见萧雅已经扎紧了袖口,收拾得一身麻利,并且试了一处岩壁准备攀登。李虎从没见过萧雅这一面,那么心急火燎。他心想这么迫不及待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愚公,还移山呢?打算就这么的上去?” “是啊。难道不是么?”萧雅反问道。 把李虎给问哑巴了。他又道:“我的修行还没够御剑也没够飞身的,不这么着也没办法!” “真是人傻没药医!” 李虎指着那笔直的山岩道:“这么高,爬到一半掉下来你知道什么后果不?” 萧雅明知故问道:“什么后果?” 李虎有些同情地道:“这你都不明白,十几年真是白活了。” “练了这么久的功,能不能上去我心里有数。” “我看你是真不知道神剑峰有多高是吧?跟你说这神剑峰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山峰!天都峰尚且跟人家没得比。你那小玉峰在面前跟玩儿似的!要真从上面你就变一盘烂菜了,乌鸦秃鹫都没法下得去嘴。” 萧雅认真地想了下道:“小玉峰那么高我每次都是徒手攀登上下,这里山岩条件不比小玉峰差的吧。只要不出状况,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都跟你说了,别拿小玉峰跟人比。应该应该的,老兄!敢情你都是靠猜的?” 见李虎一脸焦急,萧雅抬头有些同情地提议道:“高是高了点。要不然呆会攀登的时候不要往下看就好了。或者你要不直接留在这里等我就好了,我去去就回。” 李虎捂着额头义正辞严道:“说哪里话!答应你一起却临阵脱逃,这不是我的做派!” 说到这里一转折李虎苦口婆心:“可是这真的贼危险,你确定你要冒着个险吗?” 萧雅抬头望着直插云霄的峰峦,心头仿佛有个坚定地信念:“有亲人在的地方才叫家。神剑峰,我上定了!” 李虎的脸耷拉下来,哀叫一声:“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天知道是疯子还是傻子!拜托,这神剑峰高四万八千尺,中间没有任何停留。天都峰才一万二千尺的身高,你那破小玉峰身高连个零头都不够!” “那你说怎么办吧?”萧雅手一摊道。 “凉拌!” “不是吧,你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嘛。我一定吸收。”萧雅不知是真是假,显露出一副很是乖巧的样子。 李虎耳边回响起了师傅那老经常给他提起的来自老祖宗的一句话: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觉得老祖宗真是有先见之明。无暇于感叹老祖宗如何高明,他有些忿忿道:“认识我算不知是你哪辈子修得福气!我服气了,拿命豁出来陪君子!记得以后在你的那个劳什子妹妹面前多带提点我的好。施恩当图回报,人要有感恩图报之心。这样就算我不幸从上面摔下英年早逝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你能不能别说那么丧气的话。”萧雅被说得眉头皱成一团,好像马上就要迎来生死大关一样。 李虎自得一笑,亮了亮手上,“给你看看我的宝贝家当。” “什么家” 萧雅刚说出几个字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李虎手上突然多了四片严整考究得一塌糊涂的丹书符箓,上面像书画一样还装裱有金丝银线。 李虎很是厉害道:“这是我所有符箓里面威力最强的四张飞身符。今日就割肉贡献出来了。这是我拿我爹的存酒偷偷跟那老头换的。只需用上这个,咱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飞到上面去了。” “什么叫做偷偷换的?”萧雅拿白眼一翻。 “这都不知道?”李虎坏笑一声,“那就别费事知道好了。” 萧雅严肃道:“你别坏笑,你说你是不是又偷拿了那老师的法物?” “得嘞您呐!”李虎耸耸肩,“偷偷的意思就是说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跟他换的嘛!有那么麻烦吗?那么墨迹!你要不想上去的话咱们马上就打道回府。” 李虎撒开步子反身要走,萧雅一急:“别呀!我的意思是说这么个金包银的,看起来像是珍藏好久的样子。你确定你敢用?我是说你确定你用了之后那师傅不会把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大卸八块?”李虎满不在乎的道。 “那就快拿出来用吧,你怎么不早说!” 这些日子跟李虎通信,每次都有所收获。是关于仙都派的各方面。萧雅知道李虎拜入的门司叫做符箓司,专司写符箓之事。是仙都派的偏门,但也是金丹司c法器司c度支司c符箓司四大司之一。他的师傅叫做那老,更是天都峰四大法司中符箓司的主事。那老也是四大主事长老之一。他为人诙谐不羁,纵情难改,以酒为邻,酒肉不忌。李虎的父亲是膳堂大厨,所以那老的下酒物都是李虎供给的。和李虎亦师亦友,所以李虎才能总是没大没小地呼之“那”老头!所以才敢经常顺手牵羊拿他的好东西去鬼混。 按理说,在萧骏才如此君子方式的教育下,萧雅虽然驽钝,但也不敢稍违。他的内心也是顶善良而且循规蹈矩的,不告而取正是顶不君子的一种行为,最为君子所不齿。所以萧雅本能地抵触,不过经刚才一想,李虎与那老师之间的关系近乎于胡闹,那老师从来也不见他为这种事不快,他也就心安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神剑台 两人鹿伏鹤行躲到了几步开外一方大石后面。 顺着方才一眼所见望去,只见前方百十丈外的空旷地面,平滑如镜的冰天雪地里竟然鼓动着一团迷朦的风雪。风雪的中央,山岩之侧俏立着一名佳人。由于距离太远一时看不清容貌和年纪。只见佳人曳剑独立,长发如绸,白衣委地。再细看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正侧对着二人,显露出一个美好的剪影。 萧雅和李虎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却都又看向佳人,只觉得都快看得入迷。同是万物生长的命理,大部分的人平凡卑微,可有的人却如此清丽?或许,这只适合说明:上天本就是不公平的。 再看佳人背影约是十七八岁年纪,正是人生韶龄。麻衣胜雪带着一分纯净简朴,冰肌雪肤与冰雪相映一色。佳人孑立一动不动,若非细看定会以为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说是大自然又未必准,因为若是大自然雕刻不出这活生生的线条。若说不是大自然的人间又怎得此等造物! 就在萧雅二人躲入石头后面,狐疑不多久。半晌,那女子动了。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只见她手提宝剑迎风雪,手捏剑诀映光明。娇叱一声剑向前去身随剑走,倏进倏退,婉转如龙,杀气腾腾。一会随着剑式越走越急,宝剑化作一团银光繁星点点,身影宛如一团白絮飘忽若神。佳人在冰面上旋转翻飞,丝毫不见窒滞,身影活动的范围亦愈发广阔。偶尔有靠近悬崖这边,吓得石头后面二人赶忙压低了身子。不过佳人却只不过是稍沾即走,旋踵而远。尽管如此,只是惊鸿一瞥,形动间犹可见其容色清丽,明艳不可方物。只是这一有着挺直的鼻梁,月牙般的眸子的一张脸,却粉脸含霜,有力的臂膀下挥出的每一剑无时无刻不显露出冷冰冰的怒意。那种怒视前方的寒意,只需偶然的一错视,犹如一方深潭深不见底。 佳人渐舞渐急,兔起鹘落,终至于电光火石,冰面上只余一团劲光,在飘旋飞掠。似惊动了苍天,头顶不知不觉荟聚了一团青云。剑出如雨,女子突然原地急速旋转起来。外行之人看似只在原地打转,实则她并非固定位置不动,而是只在几个地点只见快速移动,所谓步罡踏斗是也。只不过由于女子的身法已经快过眼神许多。因此看起来她只在一小块地面上打转。 此时,但见女子以剑指天,口动心授,边歌边舞道:“云天苍苍,风雷激荡,损上益下,其道大光。” 俄顷,一声娇叱,狂风骤起。风云倒卷,苍天仿佛裂开一道口子,紫色游龙一般的雷霆仿似上古天神的锁链,喀喇一声威势惊人地引接到地上,猛烈鞭笞着女子身边的山岩,炸得山石乱飞,浓烟滚滚。从头到尾只见女子高举宝剑又挥舞宝剑,天雷就会被引导而下。 世间竟有如此鬼斧神工?!以人血肉之躯也能接引天雷? 萧雅看得心骇神驰之际,李虎忽然惊呼一声,肥胖的身体灵活地往外翻了个跟头,顺势将萧雅拉得一跌,两人滚瓜似的向悬崖边滚去。几乎前后相随,与此同时万钧雷霆从天外的浓云电下,打在两人前一刻所在的山石上。直打得山岩碎片四溅,块块崩落,整一块山体都崩成了粉末和碎石。听着耳畔急促的风声,伸手只摸到四周的空空荡荡,萧雅叫一声苦,两人竟双双随山岩崩下悬崖。 仙都祖师爷有阐而明: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而动于死者,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之厚。圣人不死,以其无死之地也。 看来在老祖宗的眼里,生于富厚,奉养过重,犹如人之生而动于死,舍离生的境地,而自己跑到死地去无疑就是出生入死。李虎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像生于富厚的,而萧雅更不是。自己顶多算体重重一点,却也根本够不上富厚的。然而他不禁要问,如果自己是这样无辜,而此番招灾惹祸的却又是谁? 飞了大半个时辰,前头天雷滚滚,而此刻又要从坠崖坠下,小小性命怎会如此凶险? 人面对一切事件都是其来有自的,有果就有因,有因就有正c反c合。 李虎觉得自己还小,才十三岁。还有许多人生经历没有去经历,世间还有无数美食等着他他去享用。还没有彻底享受过,感觉自己就要提前——谢幕了。对,谢幕。他宁可用这个词汇,人生本来就充满着表演。快快乐乐是一生,哀愁苦困是一生,绝顶聪明是一生,愚笨无知也是一生。既没有高贵低贱之分,也没有物类等值一说。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扩而展之,每一个不论生命非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每一粒沙子,每一滴水滴,一条毫毛,一方青石都无比必要而存在这世间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处。 李虎不知道千钧一发之刻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多,他只是单纯觉得落到这样悲惨的人生他应该要有所反思有所回顾,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出了问题! 目前,这就叫做绝境吧。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并且很快就要 萧雅总是觉得自己身上活着的不是自己的灵魂。他活着觉得多愁善感,可他明明知道这种敏感带不来快乐,每次想得好好的要拒绝它,可是总在重要的关头让敏感将自己陷入尴尬地境地。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很不完满,资质不佳且运气不好,还不讨喜欢。他总是被上天安排在各种悲剧式的剧情当中,甩也甩不掉,只能逆来顺受,安于天命。今天的经历实在太过神奇,太过惊艳,也太过刺激。原本只是想和萧鹿见个面,没想到却招了灾闯了祸。就算摔下去变成一滩烂泥也一点都不冤枉。因为没有因哪有果?一切的因果都由自己负担。只是难道一切这么悄无声息就要结束了吗?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因为假设永远代替不了现实。也无法让现实获得参照。 祸事来得须臾,变起也倏忽!一团青白色之影自底下升腾而起,犹如巨龟负载着一朵云霓。萧雅只觉得靠背一软绵绵的物件托住,自己没有再往深底下沉去。顷刻之间朝不保夕的性命似乎又得到了保全。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自耳边响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闯神剑峰禁地!” “坏了!被发现了!”萧雅心里一需,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李虎“嗑”地一声骚笑:“那老头,是你呀!” 萧雅吓得倏然坐起,转头看见李虎大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的风范,身处绝地却能安之若素的风范,睡着跷二郎腿,双手垫高头颅,悠然地荡悠着双腿。刚才那头一显然不是他说的。 萧雅却再次听到了那个沙哑的声音:“我要不来,你们两个人就得变成黄花菜了。” 萧雅这回听得清晰,那声音是从高处传来的。他抬头往好处望去,却见云端端坐着一位慈祥的老者,正安详地看着他们。再一细看身子周围不由得惊骇出声。原来承托两人之身的,只是一团龟背似的青烟。烟生四肢,似鸟又似鱼,有着翅膀一样的四肢。那翼展就有二三丈,双翼当间如生一兽首,那老就正是在兽首上端坐着。说话的是他,救下二人的也是他。 萧雅感激道:“多谢那老师救命之恩。” “你瞧瞧!”那老忽然变了脸色,一脸的端庄突然就崩了。他跳下了兽首,指着李虎的鼻子,“你小子该学学这小子!该懂点礼数,以后出门别让人觉得我符箓司没教养!” “是啦是啦,那老头居功至伟。” “你小子,对我一点儿也不尊重。”那老喃喃自语。 李虎耸耸肩膀坐起来,对萧雅说了句公道话,“咱们能我们大难不死,多亏了咱们老师。” 萧雅点头再次道谢,“多谢老师。” “礼不要多!”那老一挥手止住。“哼”了一声道:“你们呀!一个启蒙中阶,一个符箓司的半吊子,尿都没学会,以为偷了本座的飞身符就可以挑战仙都第一的高峰?简直不自量力,亏你们你们两个如此的微末道行也敢来神剑峰闯!你们两个刚刚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幸好我从此经过看到了我那师侄龙雪衣的风雷诀好似到了突破瓶颈之时,了不得啊!” 那老赞叹一声:“仙都灵气似乎都钟于此女。你们两个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差点酿成巨祸,这次真是太过轻率鲁莽了!” 萧雅愧疚道:“那老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李虎才” “你不必道歉!”那老看向李虎。“无知者无畏” 李虎忙道:“是是,那老头,能别提这茬了吗?我都听烦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 李虎转念疑惑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那老道:“我不是说了吗?” “得了,您说的那没人信!你是不是跟踪俺们了?” “什么跟踪不跟踪,我那老岂是做跟踪途径的宵小之徒?” “哼!哼!”李虎哼了两声,显然不信。 那老也哼道,两人如出一辙。“哼,你们就自作聪明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你这个小友一踏入天都峰就被我察觉到了,你这个小友身上沸腾的真气,正是炼气炼岔了,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十里以外就闻得清清楚楚。” “你鼻子比狗还灵!我兄弟好好在这里,什么凶险,被你说的这么大条?”李虎虽然面上一脸不信,心里却还是信那老几分的,为萧雅关心地问道。 萧雅也提起了耳朵关心地听着。 “放心,”那老头道,“经过刚才这一阵子急坠,他的真气已然顺畅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逢凶化吉。” 说着话的时候几人已然抵达一处峰顶,那老头一翻掌,座下青云散了九成,余下的缓缓被风吹尽。几人安稳落地。 李虎眼红道:“那老头,你刚刚使的是什么法门,赶紧教教我?” 那老头笑道:“这是莽眇之鸟,乃是一门极好深的符箓司的学问,化符而为形,如有实质,学成后可一日于天地六虚间往返。你如此懒笨,是真想学吗?” 李虎不迭地点头,“想学想学想学。” “你还不行,可还得好好打磨一下。” “怎么打磨?要多久学会?” 那老抚须道:“斋戒沐浴,闭关精修,一年见效,三年可有小成。还要忌一切荤腥” “啊?打磨这么久?还还不准吃肉啊?”李虎顿时苦了脸。 当晚,萧雅竟夜思量。一想到今日神剑峰上的人儿就不由心潮澎湃,难以入睡。 突然,他披衣起身跳到灯下。借着微弱的光芒,取出天蚕纸和墨矿笔,略微思忖即写下。借着暗光,可见字迹: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写完拍拍手放在被褥上,缩到被窝里将脸挡住。此时,他心中仿似有一信念,像半空中的萤虫,时而闪烁,时而熄灭半晌,昆和洞涌进一阵鼓风,似谁伸进一只手来将一颗灯芯捻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玉之殇 一个人独处的日子,萧雅都快记不清时日了。唯一的时间坐标是他拜入仙都派的时间与萧骏才离开身边的时日。 萧骏才以往每次出远门都会与萧雅约定一个归期,同时还要以归期作为时间节点考试萧雅的修为。这次离别离超过萧骏才与萧雅约定的日子足足一年零二个月。这段时间里,萧雅每日除了练功,就剩早晚望眼欲穿等待萧大哥的归来。似乎很无趣。他多么希望萧大哥能像以往一样指点他的修炼,陪伴着他的成长,哪怕只是刚来一阵又要走,也好过这样子音讯全无。 萧骏才一去年半,期间柳燕红来过四五趟,寻萧骏才不遇。凌俊英总共也来过一两此,匆匆过客。头一年李虎还来信频繁,后半年却几尽销声匿迹。 除此之外,整个仙都派似乎无人挂念着萧大哥。这是萧雅的感觉。萧雅仍是期盼着,失望着,越是期盼就越是失望。即使如此,依然无悔,留恋不舍。 眼看着寒冬即将来临,北雁早已在秋天离开北方离开北方。衰草连天,焜黄一片华叶。伴着阵阵落叶的寒颤,空气中似乎夹杂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到这一日,山中米粮与日用双双告罄。晚间时分,萧雅借着灯光正准备着明日一早赶往天都峰,要到度支司支领下一季季度的用度。因为萧骏才名下也有一个名饷,所以萧雅能领取的都是双人份的,又加上上一年勤修苦练灵气,基本没有出门,也甚少活动,所以上次用度足足支撑了半年有余。 初冬的天际,日薄西山,映得小玉峰一场萧索。萧雅常常遥望着小玉峰北边一座高耸的云峰。那里金装衣裹,美不胜收。每有遐想,皆令萧雅依依不胜醉。萧雅后来才知道,那座直插云天的山峰就是神剑峰。 这时分,小玉峰的西边天际,一条御剑的人影背对着斜阳正疾驰而来。他重重地落在小玉峰的崖台之上。借落地之势仍是一次飞驰。看来是一个飞天的老手了。只见他放逐着自己的落影,夕阳像一位苍古的顽皮老人,伸手在承霜的地面上画出一条炫耀的长线。 那人的到来令小玉峰于寒凉寥落中多了一丝人气,但不多。 还以为需要自己出声,却见萧雅已从昆和洞中跳了出来,比上次过来时反应快多了。 萧雅一看来人,脸上虽然残留尚未褪去的笑意,却难掩失望和落落。 柳燕红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多一分平和,少一丝急促。 萧雅顿了一下,迎了上去,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意。 “柳师姐,您来了?” 柳燕红似乎愣了一下,每次来了萧雅都是如此询问。她倒真的希望这次只是与平常忍不过造访一样。 或许只是天气冷了所以反应变慢了。柳燕红发现自己想多了,不应在此耽搁。她生来从未如此忧心忡忡过。还有谁能令她如此心急火燎,几近焚心呢! 她焦急万分,一刻都等不得地拉起萧雅略微冰凉的手腕:“跟我去天都峰,你萧大哥在等你。有什么疑惑,边走边说。” 联想到不详之感若要被验证,萧雅的心抖了一下。赶忙抑制住内心的不安,他越想要保持淡定,举动却越暴露出他的慌张不安。 “我们走吧。” 什么都来不及收拾,薄衣单衫的萧雅马上坐上柳燕红的御剑,两人急如星火赶往天都峰。 才一柱香的功夫,两人就火急火燎赶到了天都峰的一处所在。萧雅知道,这是仙都四司金丹司的宅子楼馆。 金丹司与符箓司,法器司,度支司,加上个戒律司,并称五司,各有功能,共同署理着仙都的庶务,保障着所有长老弟子的衣食住行。金丹司就是负责诸弟子长老健康的。虽然修真就是为了摆脱生老病死的人性。但是在未有进展之前,即使是仙都掌门人玉阳真人也是要进食穿衣的。 五司的宅子挤满了宗师殿周围。金丹司,其宅子就座落于宗师殿一侧。是重院子中不起眼的一个。其规模仅比符箓司好一些。 萧雅紧随柳燕红脚步赶到金丹司的时候,庭院里已挤满了熟悉和不熟悉的人,他们议论纷纷,萧雅的心情也随之沉重几分。 李大虎父子也在众人之中,看见萧雅到来他们招了招手迎了上去,却被心急如焚的柳燕红直接挡驾了。萧雅只与李虎匆匆一眼,互相点了个头就擦肩而过了。 金丹司只有一处院落,院落中有几进矮房。其中的一间房门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凌俊英就立于门口伸长了脖颈焦急地等待着。不停搓着手,凌俊英一见二人便急匆匆将而人给让进了屋内。 屋内不大,里面还有一个房门。房门里点燃灯光,聚集了七八个人。现场除了寒清大师,青冥子不见外,玉阳,凌云,关云鹤等仙都主要首脑都已聚齐。 屋内有张软榻,几位首脑分散围在软榻四周,面色凝重。软榻上,一个人躺倒在上面,面如死灰,眼窝深陷,正是萧骏才。听到门口脚步声,萧骏才头脑勉强转过来。看见萧雅,面色灰暗中似点燃一丝希望。 一见面,萧雅挣开柳燕红的手扑了上来。却被萧骏才身边一护恃的年轻人挡住。 一股邪气已然涌上眉间,萧骏才上身衣物已被解开,胸口与肌肉团团的小腹之间赫然暴露出一枚鸡卵大的红色血胞。血鲍表面放光,红色虬结的血筋在胞壁内自由地荒生蔓长,血筋扩展,已经遍布萧骏才胸背小腹和双肩。血胞一跳一跳的,正在通过四处驻扎的血筋源源不断地吸收着萧骏才全身的气血。血胞每吸收一分,萧骏才就痛楚一分,虚弱一分,神色也愈发苍白。 任谁都看得出来,萧骏才生死一线! 眼神总比心念快,心念又比行动快几步。萧雅突然惊骇莫名,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父母和全村人死去时身上都带有这么个祸根。此情此景,竟与当年的小叶村别无二致!而乡亲们和父母亲的结果脑袋里如有风暴潮雨,电闪雷鸣,萧雅耳朵里轰隆一声,差点不支。难道萧大哥有一天竟也会变得如小叶村人当年那般模样? 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萧雅忍了许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萧大哥,不是说好了四个月就见面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以置信再相见时萧骏才竟是如此凄惨,萧雅眼前一黑,向后欲倒,被柳燕红一掌撑住。 凌俊英提醒两人:“你们两个不要靠得太近。金丹司鹤仙长老正在给萧师兄验伤,不可搅扰。” 萧雅闻言哭声马上打住。他这才注意到榻前弯腰察看的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叟。他正在忙前忙后。望向萧骏才却见他强压伤势对众人示以安心,只能强忍戚思和不安,静心观察。 “鹤仙师兄,萧师侄伤势如何?可有良策?”玉阳真人率先问道。 那鹤仙看的极为仔细,听见发话大概半晌方才停下身来。鹤仙正抚须思索间,屋内的人闻言也都安静了下来,准备倾听。 鹤仙面无表情在心里详审了片刻,方才抚须说道:“这血胞乃是世上恶逆之气所化,其生发的筋脚已大部侵入萧师侄的血肉。应该是病情发生之后,萧师侄为了赶回来不惜强行运行灵气,导致血胞越走越深入。而且最为凶险的是其恶逆主干已经将心脉给强行包裹占据。其吸食心血之滋以为自身奉养。萧师侄是主,血胞是客。客强一分,则主微一分,大有客反为主之势。若是坐等血胞鸠占鹊巢,整个完成了对心脉的索取控制,则主体必枯竭而亡,沦为小叶村之属的活死之人。此血胞若是要强行拔除,则会强伤心,伤了的心脉,也离死不远了。此症极为罕见,老朽穷尽所学,没有良策” 在场者闻言一阵骚动,凌俊英等倒吸一口凉气,柳燕红的心则从高处重重坠下,摔得粉碎。萧雅提到嗓子眼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一股脑血往上冲关,冲得头脑里面阵阵作痛,玉阳等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无计可施。 众人皆知仙都功法修真者一旦上攀了修为的,则一切快感以及如凡人的寒热杂症,毒虫秽物皆可化去,修为登峰造极的还可以避开凡人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而以金丹司诸长老百余年的功力,自可百病不侵,更何况只要随意吞下一粒金丹便可以延年益寿。 “稍安勿躁。”玉阳顿压一声,议论之声为之一顿。 “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么?”玉阳凝声道,“萧师侄是我仙都难得之全才,忧劳忘身,救命务必不惜代价,不用讳言成败,只需全力以赴地去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两难全 苦苦思虑半晌,鹤仙还是为难道:“如今仅有的方法是强行拔除病毒,但唯恐以萧师侄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稍有差池就会丧命。” “如何个强行拔除法?”凌云子审慎问道。 “我有一缚心术功法可以一试。此法需经过几个步骤。首先需要我施展缚心术将萧师侄的心脉封住,然后可整块强行拔除血脓。但是耗时颇长,我从未能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此法。只怕等血脓拔除时,萧师侄已经支撑不住。而且随着时间变化,施术越晚病情越有恶化的可能,所需时间越多。”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施展?”凌俊英焦急地催促道。 “凌师侄,你不要着急。”凌云子道,又转向鹤仙:“为何需要如此长时间?若是多加我等几位的功力,能否减缩一点时长?” 鹤仙沉吟道:“依现在血脓与筋肉纠结的程度,至多只能缩减一到两个时辰。据我观察此毒脓有吸收或者消解灵力之效果。灵力如今起不了多大作用,反而有可能起反作用,助纣为虐。我这个办法就是先切断毒脓与萧师侄身体的联系。要切断萧师侄身体与之联系,最快速的方法就切断身体对经脉的供应。 “什么?”凌俊英悚然道,“人身体一旦离开心脉血气供养不就与死去好无差别吗?一两个时辰之后哪还有活命之理?” 众人闻言也都有同样的疑问。 “没错。”鹤仙却道,“此法的原理就是要让萧师侄的身体进入假死状态。令毒脓误以为宿主已经死亡,这时候的毒脓就会自动与宿主分离,如果我的估计不错的话它应该会自行寻找下一个宿主的。” 众人都震惊于鹤仙的说法,因为鹤仙的言下之意竟将毒脓拟为一种生物,此岂非骇人听闻? 这时,萧骏才忍痛出声问道:“鹤师叔,你有多大把握?” “这要看天是否假年。实话说,若施此术,你生存的可能也不足一成。如果不能成功,萧师侄就会从假死变成真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萧骏才道:“那烦请师叔动手吧。” 鹤仙道:“就算生存下去,萧师侄一身的功力也会尽数消散。因为身体陷入假死状态时,其实是一部分身体真的短时间内死去了。只剩下身体之一部分还活着。之后虽还可以唤醒假死的身体,但是灵气却是一定不会回来了。你确定要试一试吗?” 鹤仙的实话实说使众人都陷入沉默,大家都等着萧骏才做最后的决定。萧骏才沉吟难断,愈加痛楚。要让他在人生盛年告别这生命,他千万分不愿意。但若为了保住性命,使功力丢失的话,那他即使活着也会抱憾终身。他的眼角看向柳燕红,柳燕红红着眼圈,眼影早已经泪湿。为了人生理想他已经放弃了一段感情。眼神又移向萧雅,萧雅哭得泪人似的。为了让小玉峰发扬光大,他可以几年如一日地陪伴他修炼。为了修炼他又放弃了许多凡俗的乐趣。若是个凡人,他也可以娶妻生子,考取功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甚至如果喜欢他也可以学习开班办学,招收许多弟子。他学习辟谷已有小成,不吃不喝生命也能长时间延续下去。生命与修炼,他是真的两个都不想丢掉。可是若是人活着连平生抱负都难以实现的话,那空有生命白白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玉阳真人c凌云子等几人在一旁低声商讨着。意见却莫衷一是,还要靠等萧骏才自己的决定。凌云子对萧骏才道:“师侄,我等思无良策,做与不做此事只能取决于你自己了。” 萧骏才环顾一眼四周,见到的是各种担忧的眼神。他百感交集,此时此刻流露出的神色太过复杂。他愈觉疲倦,预感不妙,对玉阳真人道:“多谢各位的关切,萧骏才这里不胜感激。生死有命,不能强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骏才决定不试了,请各位暂退,心意已决,给骏才留个体面。” “什么?”众人闻言议论纷纷,哭声和喊声交织在一起。 萧骏才对玉阳真人道:“掌门师尊请玉成。” 玉阳真人不置可否。 萧骏才定定地看着玉阳,直到玉阳一向冲和的眼睛起了些许波澜。良久,萧骏才嘴角一分若有意味地一笑,开口道:“诸位,我意已决,请回避一下。接下来是我小玉峰门内之事了。” 众人一静。 萧骏才转对呆立一旁的萧雅道:“萧雅,你过来。” 不知为何,说要这句话,萧骏才脸上竟多了一丝神采,仿佛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见萧雅愣了半天没动,柳燕红推了愣怔的萧雅一把:“萧雅,你过去。你师兄有话要对你说。” 萧雅噙着泪挪步到萧骏才跟前。 玉阳真人等叹息着离开了,柳燕红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凌俊英一咬牙轻轻拉着她一步步向外面挪出去。屋内只剩下萧骏才和萧雅二人。 萧骏才握住了萧雅的手道:“萧雅,萧大哥没有按约定的时日归来,你怪我吗?” 萧雅摇了摇头。 “我不在这些日子你都有专心修炼吧?” 萧雅又点了点头。 “萧大哥,你还好吧?不用看医师了吗?” 萧骏才道:“已经,不必了。” “可是不用看医师你会好起来吗?” 萧骏才笑了一笑,痛楚中带了一丝悲凉,和勉强。“你要明白,修真者就是自己最好的医师,遇到状况,首先要自救。随后才是找医师,不能总是祈盼外援,有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哪一天你自觉不能自救了,而医师也无能为力了,也就到了该落幕的时刻。” 萧雅看萧骏才忍痛很是辛苦,额头上满是豆粒大的汗珠。摞起衣袖替他擦拭。 萧骏才心里泛上一丝苦涩,真希望眼前的少年能有个美好安定的归宿,千万不要像自己一样,劳碌而且辛苦。同时又希望他能走好修真这条路。 萧骏才收起思绪,牵着萧雅的手说:“天都五峰,小玉峰是最弱的。以前我不明白小玉峰为什么总是单传,我师傅很多年以前就去世了。现在我有点明白了。这奇怪的宿命!” 萧骏才收起感慨,面色郑重道:“每一代小玉峰的嫡传弟子都要秉承遗训,发扬光大我山门。你在我面前起个誓,发誓永不背叛仙都派,用尽毕生的精力维护仙都派。发扬光大小玉峰,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我小玉峰傲立于仙都!” 萧雅跪在萧骏才面前起誓道:“我发誓,永不背叛仙都派,我愿用尽毕生精力维护仙都派。发扬光大小玉峰,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我小玉峰傲立于仙都!” 萧骏才欣慰道:“起来吧,萧雅。萧大哥不材,天不假年。小玉峰接下来就只剩下你一个了,我实在是自责。这几年来与你朝夕相处,你我名为师兄弟,实为师徒” 萧骏才的话语被他自己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不待喘息平复,他强说道:“我看出来你是个勤快善良的好孩子,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不辜负你的誓言。”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浊气来,好像不如此不足以令身上的疼痛减轻。 萧骏才道:“你禀赋有限,只能以勤补拙。你有丧亲之痛,更要坚强不息。须知厚土载物,承受一切污浊。要承受人所不能忍受的苦难,才能到达人所不能至的境界。” 萧雅不停地点头。 但生命总会归于沉寂。 “有个东西”萧骏才凑近萧雅耳边细语。“你需好好隐藏”萧雅在听的过程中脸色数变。 时俊迁说完,将一个东西交给萧雅。萧雅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块古纹玉琥,不知所措。“这个东西就是最信任的人也不能交给他,万一要落到坏人手里你就毁了它。” 萧雅重重颔首,边听边流泪不止。 一丝病态染上苍靥,萧骏才微笑抚了抚萧雅的肩膀,为他整理衣裳,宽慰道:“傻小子,哭得一塌糊涂。物壮则老,天之道也。将来你自会体会到更多的人伦无常,何必急在一时将眼泪放光” 话音未尽,胸口一股炽烈的血气翻涌,萧骏才“哇”地一声口吐乌黑之血。他脸色剧变,一把推开了萧雅,一只手提着“道枢”剑,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萧雅大惊失色,连忙追了出去。 房间之外,众人惊作一团,萧骏才已然闯出门外。众人醒悟追出,却见空旷的门外,萧骏才立身于黑夜中央,抖地发出一声枭叫。只见他以剑指天,踏的是北斗七星的步伐。边歌边舞,形如鬼魅地呼道:“云天苍苍,风雷激荡~” 凌俊英面色一变道:“不好,是风雷诀,萧师兄要引动风雷,快阻止他” 话音未落,已然太迟。只见狂风卷沙,草木飞扬,雷声殷殷。一道电光已将萧骏才与众人分隔。紧接着惊变陡起,电光威力石破天惊。场上人纷纷走避。 萧骏才继续舞道:“损上益下,其道大光。此生无悔,入我仙都。” 这句话一出,场中萧骏才已泪如雨下,却毅然决绝地向着夜空发出了一声巨吼。天空雷云中震天动地一声“喀喇”,赤色雷霆炙亮炽燃,向着周围老树苍根,向着萧骏才轰击而下。 震怒过后,尘埃落定。道枢剑倒插地,兀自颤鸣。剑身上闪过青幽幽的光芒,掠过一声哀鸣,地上落下一枚孤独的手记,哪里还见萧骏才身影! 萧雅飞奔闯到阵中,蓦然跪坐于地,捡拾起手记,哀哀嚎哭。望着场中炸裂的大坑,萧雅心如死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如霜降 哀伤如霜,漫无边际。 一道神魂飘飘荡荡,仿佛叹息一声,径往北方而去,消失于无垠旷野之中。唯留掌中一枚温润 若说,一人自幼失孤可算作一次人生意外的话,那么临到成年之际以为可以平坦一生却又再失护恃,则难免令人有丝宿命的意味了。 旧伤痕添上新疮疤,由不得人不哀伤愤恨,了无寄托,不知所措。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前途难测,未来的茫茫人海成为一道孤鸿,失去了指路明灯,如何将要前行? 萧雅又一次站到了命运的路口,搜寻着无数个难以抵达对岸的渡口。 如果问,心伤要怎么才能愈合?答案并不明显,困难却很明显。犹如木板上钉过钉子,钉子虽然可以拔掉,伤疤却永远留下了。 萧雅眼睁睁看着至亲至重的萧骏才赴死却无能为力。尤其是曾经历了两次同样的事情。萧雅心中万分凄迷,想不透为什么昨天一切都还好端端的,仅仅一夜之间,萧骏才万分突然的辞世,如此悲哀猝不及防? 为什么老天爷如此吝啬,才给了自己一点温暖又要残忍地将它毁掉!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跟自己的命运不对付?还会有下一次吗?下一个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自我分辨到这里,萧雅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声,泪已在那天晚上流干。他甚至觉得他已经透支了全部哭的潜能,他要自己,以后再也不许哭了。他无力地要一切过目不留,所以面前人的说话,一句也不愿听清,也不愿之在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纸灰飞扬,朔风野大。一道灵幡,一座新坟。一次匆匆忙忙的过场,却是一世为人。 眼泪是总会哭干的,心却只会越发枯萎苍凉。萧雅不知道自己在萧大哥的坟前跪了多久,一直到恋恋不舍回去的时候,犹屡屡回头望着。 忘不尽的故旧,牵扯不清的寒凉今生。 就在柳燕红感觉自己快说干了口水,就算言语道断萧雅也是不会听劝节哀的时候,她确实感到了一丝苍凉。她知道就算她拼命压抑,那种感觉也不会淡去。就算终有一天会淡去,回忆起来也还是那样的伤感。 虽是在不厌其烦地安慰眼前的少年,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就像冬天的北风越过山峰,需要一个口子,她也需要喘息。回忆起来,她对萧骏才的爱意像绵绵小溪而来,干净纯洁。她知道若没有这变故,总有一天它会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如今有变故横亘在中间,不仅萧骏才的人生如被利刀裁断,她柳燕红岂非亦如是! 直到柳燕红走了,萧哑也无一丝反应! 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原地。初冬的寒气已开始他侵袭他单薄的衣裳,他不由缩起了肩膀,紧了紧抱住膝盖的手。人死不能复生,他不能释怀。只有当他误以为萧骏才还在的时候,他才会回头往四处看一看,或许萧大哥只是在跟自己开个玩笑呢!会在一个不经意的时节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吓自己一跳。只有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内心才会升起一点温暖。那种无与伦比的窒息感才没那么强烈,他才能大口呼吸,畅快地吐一口气! 与其说是对美好过往的留恋,不如说是还没有准备好鼓起勇气挑战即将到来的更加寂寞的心境。 可是当黑夜来临,劲风如割,而洞室里期待已久的燃油灯还没有亮起的时候,萧雅彻底失望了。那种余留的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的感受,那种孤独无依,使身外的世界更加寒冷彻底! 风露中宵,过了一夜。 清晨,柳燕红叹了口气,道:“萧雅,听柳姐姐的话,回里屋去。你萧大哥如果知道你这样自暴自弃,他岂不会感到心凉吗?” 萧雅面无表情,眼神焦点不知落在何处。他眼神里闪烁着的,永远是一种神色,没有变动。他不想回应。 唉!风在吹动,犹如一声叹息 风铎声声,柳燕红宽慰:“你这是在叹气吗?” 萧雅把脸转向柳燕红,眼神含混不清。柳燕红在萧雅身边坐下来,将萧雅搂入怀里。冻得像一块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就让萧大哥活在我们的心中。”柳燕红幽幽然道。 萧雅不说话,他犹如一面镜子,这句话投到萧雅身上愣是反弹回给柳燕红。柳燕红突然被自己的话击中,眼圈一红。 萧骏才出事的这一天两夜里,唯有她柳燕红是全程陪护到底的。从一开始的恐慌,到拿主意一个人到小玉峰带萧雅。她看似强大,内心的恐慌无人知道。这份镇定或者也来自与萧骏才多年相处的耳濡目染。旁人都只看到安慰萧雅的她在忙前忙后,却没人发觉她竟然也需要安慰。 一个朝夕相处活蹦乱跳的人突然间说过世就过世,是对身边人毫无情意的打击。更何况她对着萧骏才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试着让忙碌的百事把忧伤冲淡,即使她看起来已经很算有主见而果敢的样子。 在每一场突如其来的伤痛历程中,所有共同经历的人都分摊着同样的痛苦,只是有的人近有的人远,所得损失所感程度不一样。展露至少能分担出去些许,深埋却只能有苦自己品尝。有些人天生容易沉湎哀伤,难以自拔。 柳燕红的怀里,除去冰冻渐感温暖的萧雅哇地一声干嚎,突然起身,却因为坐地太久导致双腿麻痹,一个踉跄跌倒下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柳燕红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我先扶你回洞里歇息。” 萧雅摇头,倔强地拒绝了柳燕红的搀扶。独自适应了一会,他自己一颠一拐地挪到洞内去了,进门时一脚踩空终于体力不支倒地。 李虎从膳堂主厨的父亲那里捡来食盒,来到昆和洞的时候看见柳燕红一个人正坐在石桌前发呆。见到了李虎到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一脚才踏进门槛,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压抑感,李虎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越过柳燕红进入到萧雅的房间里。 昏暗的洞室内,金丹司主事鹤仙长老将他那双满是褶皱的枯槁双手从萧雅手腕脉门移开,替萧雅掖好棉被。李虎问了一声,鹤仙抚须吩咐一声,大意是并无大碍,随后便离去。一般弟子无需他亲自出手,他老人家也是卖人缘向来好的柳燕红个面子才委顾枉曲。 萧雅已经醒来,柳燕红进来喂萧雅一碗水吩咐李虎不要让他劳神就又出去了。 柳燕红一出去,李虎神神秘秘地递给萧雅一个样式考究的漆壶。漆壶只有拇指大小,萧雅看出来正是李虎平日里珍藏的丹壶。果然李虎一打开顿时满室异香,沁人心脾。李虎将壶嘴小心翼翼对着掌心,摇了摇,一共七颗珍珠大小的金丹滚了出来。 “给你的。”李虎拿另外一个瓷瓶封装好交给萧雅。 萧雅将手从被子中抽了出来,摇手道:“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你的。” “诶!小意思。我还有大把!”李虎坚持要给,坚持不受。 这金丹的珍贵,萧雅曾听李虎详细说过。其珍贵首先就体现在炼制过程。其中,光是各种珍惜炼制药材的收集,就需要数百名金丹司弟子常年累月在外花费无数的时间精力去采和收集,有许多是在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的药材更是不可一遇,万金难求。有些药材对采集时间,生长地点的要求也极为严格。过了那个采制的季节,或者换一个地方生长,虽然外观一致,可药效就差了许多。难以尽道采制的困难,更别说炼制丹丸需要的七七四十九道工序,九九八十一天的精心炮制,最后还有三年一千零八十天不间断的精火熬制才能成起初型。再然后还要经验丰富的大师来亲手挑拣那些真正成型药效显著的上品。经过了一整套流程的挑选下来,百不存一的才能称之为金丹。其他的只能勉强作为药效次一级的银丹使用。这些大概占到一成。再次一级的就只能算是药渣了。药渣占了八成九,不仅是没有药效的问题,因为调和失败,误服还有生命危险。 这些东西太过难以伺候,时间长,成品率又低,开炉的时机也很是紧要,稍有不慎,一个步骤出错都有可能前功尽弃,或者效果不佳没有作用。所以通常三年也出不了那么一炉好丹,一炉丰获也就几十丸。就这几十丸还要分给诸峰年老德劭的长老服用,剩余的才能留在金丹司以做储备,所以十分珍贵。次一级的有金丹,银丹,药丹,效果依次递减。金丹延年益寿,对修炼大有裨益。银丹有非常之药效,可药到病除。药丹则对肉胎较有偏补,最多强身健体,于修真却无甚补益。 “你拿着吧,就当做是我爹为了报萧大哥的救命之恩。”李虎红着眼睛道,转过身偷偷地抹眼泪。 萧雅心里一阵感动,默然半晌,接过了瓷瓶。心想萧大哥殷殷期盼自己光大门楣,自己可千万不能失神倒下,还要快点好起来才是。想着于是倒出一枚金丹,详视半晌服下。 只觉喉头一股清凉滚下,瞬间化作暖流流淌到四肢百骸,似乎一瞬间全身的气眼都张开了,妙不可言。 见萧雅服下金丹之后容光焕发,躺在床上似乎有飘飘欲仙之感。李虎很是高兴,眉飞色舞。 脚步声响起,李虎连忙敦促萧雅,将金丹收起。 只见收起柳燕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凌俊英。柳燕红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皱着眉头道:“萧雅,你和萧鹿是萧师兄,我还有俊英三人领回到仙都的。如今,萧师兄仙逝。刚才我和你凌师兄商量了下,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小玉峰,由我和俊英轮流照顾你,李虎有时也过来帮忙。考虑到你的修炼现在还是狠扎根基的时候,不能耽误了,所以得重新给你找个师傅。等过段时间,你就转到我天都峰门下。你放心,天都峰没有弟子人数和资质修为的限制,你可以马上改投门庭纳入到我或者俊英这一派系” “我不要!”出乎意料,萧雅坚决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乌骨斯 哀伤如霜,漫无边际。 一道神魂飘飘荡荡,仿佛叹息一声,径往北方而去,消失于无垠旷野之中。唯留掌中一枚温润 若说,一人自幼失孤可算作一次人生意外的话,那么临到成年之际以为可以平坦一生却又再失护恃,则难免令人有丝宿命的意味了。 旧伤痕添上新疮疤,由不得人不哀伤愤恨,了无寄托,不知所措。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前途难测,未来的茫茫人海成为一道孤鸿,失去了指路明灯,如何将要前行? 萧雅又一次站到了命运的路口,搜寻着无数个难以抵达对岸的渡口。 如果问,心伤要怎么才能愈合?答案并不明显,困难却很明显。犹如木板上钉过钉子,钉子虽然可以拔掉,伤疤却永远留下了。 萧雅眼睁睁看着至亲至重的萧骏才赴死却无能为力。尤其是曾经历了两次同样的事情。萧雅心中万分凄迷,想不透为什么昨天一切都还好端端的,仅仅一夜之间,萧骏才万分突然的辞世,如此悲哀猝不及防? 为什么老天爷如此吝啬,才给了自己一点温暖又要残忍地将它毁掉!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跟自己的命运不对付?还会有下一次吗?下一个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自我分辨到这里,萧雅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声,泪已在那天晚上流干。他甚至觉得他已经透支了全部哭的潜能,他要自己,以后再也不许哭了。他无力地要一切过目不留,所以面前人的说话,一句也不愿听清,也不愿之在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纸灰飞扬,朔风野大。一道灵幡,一座新坟。一次匆匆忙忙的过场,却是一世为人。 眼泪是总会哭干的,心却只会越发枯萎苍凉。萧雅不知道自己在萧大哥的坟前跪了多久,一直到恋恋不舍回去的时候,犹屡屡回头望着。 忘不尽的故旧,牵扯不清的寒凉今生。 就在柳燕红感觉自己快说干了口水,就算言语道断萧雅也是不会听劝节哀的时候,她确实感到了一丝苍凉。她知道就算她拼命压抑,那种感觉也不会淡去。就算终有一天会淡去,回忆起来也还是那样的伤感。 虽是在不厌其烦地安慰眼前的少年,其实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就像冬天的北风越过山峰,需要一个口子,她也需要喘息。回忆起来,她对萧骏才的爱意像绵绵小溪而来,干净纯洁。她知道若没有这变故,总有一天它会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如今有变故横亘在中间,不仅萧骏才的人生如被利刀裁断,她柳燕红岂非亦如是! 直到柳燕红走了,萧哑也无一丝反应! 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原地。初冬的寒气已开始他侵袭他单薄的衣裳,他不由缩起了肩膀,紧了紧抱住膝盖的手。人死不能复生,他不能释怀。只有当他误以为萧骏才还在的时候,他才会回头往四处看一看,或许萧大哥只是在跟自己开个玩笑呢!会在一个不经意的时节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吓自己一跳。只有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内心才会升起一点温暖。那种无与伦比的窒息感才没那么强烈,他才能大口呼吸,畅快地吐一口气! 与其说是对美好过往的留恋,不如说是还没有准备好鼓起勇气挑战即将到来的更加寂寞的心境。 可是当黑夜来临,劲风如割,而洞室里期待已久的燃油灯还没有亮起的时候,萧雅彻底失望了。那种余留的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的感受,那种孤独无依,使身外的世界更加寒冷彻底! 风露中宵,过了一夜。 清晨,柳燕红叹了口气,道:“萧雅,听柳姐姐的话,回里屋去。你萧大哥如果知道你这样自暴自弃,他岂不会感到心凉吗?” 萧雅面无表情,眼神焦点不知落在何处。他眼神里闪烁着的,永远是一种神色,没有变动。他不想回应。 唉!风在吹动,犹如一声叹息 风铎声声,柳燕红宽慰:“你这是在叹气吗?” 萧雅把脸转向柳燕红,眼神含混不清。柳燕红在萧雅身边坐下来,将萧雅搂入怀里。冻得像一块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么?就让萧大哥活在我们的心中。”柳燕红幽幽然道。 萧雅不说话,他犹如一面镜子,这句话投到萧雅身上愣是反弹回给柳燕红。柳燕红突然被自己的话击中,眼圈一红。 萧骏才出事的这一天两夜里,唯有她柳燕红是全程陪护到底的。从一开始的恐慌,到拿主意一个人到小玉峰带萧雅。她看似强大,内心的恐慌无人知道。这份镇定或者也来自与萧骏才多年相处的耳濡目染。旁人都只看到安慰萧雅的她在忙前忙后,却没人发觉她竟然也需要安慰。 一个朝夕相处活蹦乱跳的人突然间说过世就过世,是对身边人毫无情意的打击。更何况她对着萧骏才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试着让忙碌的百事把忧伤冲淡,即使她看起来已经很算有主见而果敢的样子。 在每一场突如其来的伤痛历程中,所有共同经历的人都分摊着同样的痛苦,只是有的人近有的人远,所得损失所感程度不一样。展露至少能分担出去些许,深埋却只能有苦自己品尝。有些人天生容易沉湎哀伤,难以自拔。 柳燕红的怀里,除去冰冻渐感温暖的萧雅哇地一声干嚎,突然起身,却因为坐地太久导致双腿麻痹,一个踉跄跌倒下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柳燕红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我先扶你回洞里歇息。” 萧雅摇头,倔强地拒绝了柳燕红的搀扶。独自适应了一会,他自己一颠一拐地挪到洞内去了,进门时一脚踩空终于体力不支倒地。 李虎从膳堂主厨的父亲那里捡来食盒,来到昆和洞的时候看见柳燕红一个人正坐在石桌前发呆。见到了李虎到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一脚才踏进门槛,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压抑感,李虎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越过柳燕红进入到萧雅的房间里。 昏暗的洞室内,金丹司主事鹤仙长老将他那双满是褶皱的枯槁双手从萧雅手腕脉门移开,替萧雅掖好棉被。李虎问了一声,鹤仙抚须吩咐一声,大意是并无大碍,随后便离去。一般弟子无需他亲自出手,他老人家也是卖人缘向来好的柳燕红个面子才委顾枉曲。 萧雅已经醒来,柳燕红进来喂萧雅一碗水吩咐李虎不要让他劳神就又出去了。 柳燕红一出去,李虎神神秘秘地递给萧雅一个样式考究的漆壶。漆壶只有拇指大小,萧雅看出来正是李虎平日里珍藏的丹壶。果然李虎一打开顿时满室异香,沁人心脾。李虎将壶嘴小心翼翼对着掌心,摇了摇,一共七颗珍珠大小的金丹滚了出来。 “给你的。”李虎拿另外一个瓷瓶封装好交给萧雅。 萧雅将手从被子中抽了出来,摇手道:“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你的。” “诶!小意思。我还有大把!”李虎坚持要给,坚持不受。 这金丹的珍贵,萧雅曾听李虎详细说过。其珍贵首先就体现在炼制过程。其中,光是各种珍惜炼制药材的收集,就需要数百名金丹司弟子常年累月在外花费无数的时间精力去采和收集,有许多是在生长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的药材更是不可一遇,万金难求。有些药材对采集时间,生长地点的要求也极为严格。过了那个采制的季节,或者换一个地方生长,虽然外观一致,可药效就差了许多。难以尽道采制的困难,更别说炼制丹丸需要的七七四十九道工序,九九八十一天的精心炮制,最后还有三年一千零八十天不间断的精火熬制才能成起初型。再然后还要经验丰富的大师来亲手挑拣那些真正成型药效显著的上品。经过了一整套流程的挑选下来,百不存一的才能称之为金丹。其他的只能勉强作为药效次一级的银丹使用。这些大概占到一成。再次一级的就只能算是药渣了。药渣占了八成九,不仅是没有药效的问题,因为调和失败,误服还有生命危险。 这些东西太过难以伺候,时间长,成品率又低,开炉的时机也很是紧要,稍有不慎,一个步骤出错都有可能前功尽弃,或者效果不佳没有作用。所以通常三年也出不了那么一炉好丹,一炉丰获也就几十丸。就这几十丸还要分给诸峰年老德劭的长老服用,剩余的才能留在金丹司以做储备,所以十分珍贵。次一级的有金丹,银丹,药丹,效果依次递减。金丹延年益寿,对修炼大有裨益。银丹有非常之药效,可药到病除。药丹则对肉胎较有偏补,最多强身健体,于修真却无甚补益。 “你拿着吧,就当做是我爹为了报萧大哥的救命之恩。”李虎红着眼睛道,转过身偷偷地抹眼泪。 萧雅心里一阵感动,默然半晌,接过了瓷瓶。心想萧大哥殷殷期盼自己光大门楣,自己可千万不能失神倒下,还要快点好起来才是。想着于是倒出一枚金丹,详视半晌服下。 只觉喉头一股清凉滚下,瞬间化作暖流流淌到四肢百骸,似乎一瞬间全身的气眼都张开了,妙不可言。 见萧雅服下金丹之后容光焕发,躺在床上似乎有飘飘欲仙之感。李虎很是高兴,眉飞色舞。 脚步声响起,李虎连忙敦促萧雅,将金丹收起。 只见收起柳燕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凌俊英。柳燕红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皱着眉头道:“萧雅,你和萧鹿是萧师兄,我还有俊英三人领回到仙都的。如今,萧师兄仙逝。刚才我和你凌师兄商量了下,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小玉峰,由我和俊英轮流照顾你,李虎有时也过来帮忙。考虑到你的修炼现在还是狠扎根基的时候,不能耽误了,所以得重新给你找个师傅。等过段时间,你就转到我天都峰门下。你放心,天都峰没有弟子人数和资质修为的限制,你可以立刻改投门庭纳入到我或者俊英这一派系” “我不要!”出乎意料,萧雅坚决道。 萧雅闻言,瞳仁一阵白,目泛凶光道:“你们都是萧大哥的手足,可是却说这种话,不怕萧大哥泉下有知么?萧大哥谆谆教导我,绝不背弃小玉峰。我向他发过誓,我生是小玉峰的人,死是小玉峰之鬼!一日为小玉峰的弟子,终生都是小玉峰的弟子!若违此誓言,我也死不足惜!无论你们怎么打心底里怎么看不好小玉峰的未来,无论它未来怎样,我都宁愿誓死守护。这一生一世,我都不变改!” “好!说得好!”李虎激动拍手道。被凌俊英瞪了一眼,才心虚的悻悻作罢。 萧雅一番义正辞严只换来两位大人叹一口气,不等柳燕红开口说话,他又道:“我必须呆在小玉峰,修炼将继续进行。光大小玉峰,不是虚言,我绝不让萧大哥失望。” 萧雅目光灼灼,语气斩钉截铁般坚定。这许多年身处小玉峰,他当然知道小玉峰香烟难继。与其他峰相比,小玉峰忝列五峰之间,却太也寒酸了。他也知道天都峰作为现任掌门人玉阳真人的嫡传派系有多么风光,五峰的人都打破脑袋首选都是进入天都峰,退而求其次才是青云峰c不老峰。神剑峰是万万难上的,小玉峰因前述特殊的原因也是不能随着收徒的,不在众选之列。 难得柳燕红c凌俊英愿意为萧雅引路,使他免受考核破格入选。要知道近二百年每任仙都派掌门都出身天都峰,天都峰名额真是炙手可热!但萧雅想的却是,能成为天都峰弟子固然人人称羡,但道义却不相容。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萧骏才为了小玉峰的薪火传承在自己身上压上了多少责任,好不容易收了个萧雅这样资质的师弟几年来事倍功半的陪伴修炼,不知费了多少个日夜的呕心沥血,自己绝不能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只要活着一天,多站立哪怕一刻,小玉峰就能够屹立不倒。 “可是你”柳燕红觉得这个小师弟太固执,还待再劝,却被凌俊英打断道:“燕姐,他有这份心,就让他去吧。我或许知道萧师兄为什么选他了。你我应该了解萧师兄的用心。” “可是” “哎!别可是了。”凌俊英一只手搭上柳燕红的肩膀,顺势推着她向洞外走去,“咱们用不着替后辈操心。” 凌俊英一回头向李虎和萧雅眨了眨眼,柳燕红诤辩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休息了两天之后,李虎放心不下一个人在膳堂忙活的老爹,回返天都峰去了。 昆和洞外,暮色沉沉,红霞满天。晚风习习,孤峰戚戚。望着昆和洞内一片空荡,萧雅不知该往哪儿措足,忍不住鼻子一酸,悄然落泪。一回头望见天边升起的弦月,久久无言。 此后半年,万幸平安无事。萧雅在连服了两粒金丹之后功力和体质大长,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看到了突破启蒙末阶的曙光。此时他收集灵力的速度,体内的灵气的储集前所未有的丰沛。 萧雅渐渐建立起了信心。 不知不觉又到一年隆冬时节,暮天欲晓,一岁将除。这半年萧雅化悲痛为力量,一直废寝忘食,发奋修炼,结果大有裨益。这天等他结束导引起身走出山洞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何时天外竟下起了暴雪。俄顷天晴,冬风簌簌,朔雪将小玉峰铺盖得银妆素裹。 萧雅独自走出昆和洞,踩着深没脚踝的积雪通到崖边。徘徊在琼花树下,衣衫单薄,略显瘦削,他不畏寒冷,斜倚树干,直想入眠。 不想往事如登临绝顶,一幕幕沿山麓走下。更深夜漏,回忆前头点点滴滴,转瞬来如醴泉鼓水,源源不绝。 积雪从琼花树顶,还在簌簌地下落着,犹如远人思归的脚步声。风涵混着,山好像在窃窃私语。雪夜极美,却无心欣赏,雪下极大,人未披斗篷。 萧雅摸出一枚堪堪盈握的玉琥,洁白圆润。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玉不仅是玩物,更重要的作用是作为礼器使用。玉作为礼器,无论形制如何不同,归纳起来总不离六样:苍壁c黄琮c青圭c赤璋c白琥c玄璜。这六器形状不同,颜色不同,材质也有异,却统称六器,为人所供奉。 萧骏才说过,六器之所以能成六器,实际上在于玉本身就是石之精华,能够大量贮存和吸收环境里的灵气。尤其是当面世的时间愈久,其所贮存的灵气愈发浑厚,普通新制的玉器与之不可同日而语。 那萧雅手上的这块玉的寿命是久远亦或是短暂呢? 萧雅不知在多少个无人的夜里抚摸过,盈握过这面玉琥,以解孤苦。此时他用手就能感受玉面上那些三刀两划,浅浅淡淡的虎纹。经过怀里捂得温热了些,在雪光下细看,映着白莹莹的光芒。 此时,一股迥乎不同的萧杀之气自手掌心沿着手臂直凉到心房。萧雅不由打了个寒战。这半年通过修炼普通的寒风早已不能侵体,却被灵气撅了个激灵。 好霸道! 萧雅心中一动,若有所思。他试着将玉琥揣到怀中贴近丹田之处,却觉萧杀之气源源不断流入躯体。萧雅抑制住体内灵气反制的本能,让开了一条道路来。又用朴实无华的导引之术,顺着经络将之纳入气海丹田中。这一放犹如纵蛟龙入海,顿觉丹田里的真气一阵沸腾,萧肃之气在气海里搅个不停,龙游浅海,明明闹的鸡飞狗跳,却又不受阻碍的有了充实浑盈之感。 回返洞室内,早早入睡。 当晚萧雅做了一个梦。梦见萧骏才就坐在昆和洞内石桌前看着萧雅,表情哀戚。萧雅急得不可开交走过去的时候,萧骏才却已不见了踪影。 萧雅本真地觉得这是不正常的,一下就被吓醒了。睁开了眼睛,才发觉汗湿重衣。突然,他似乎看见床前站了一个人的影子。萧雅顿觉毛骨悚然,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睡意被惊跑得无影无踪。 萧雅一动不敢动。又过了一会,发觉那人只是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站着,却也没有对自己不利。暗自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个错觉罢了。萧雅壮了壮胆,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床前是真的站了一个人。严格来说还只是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色衣袍里的“人”。 萧雅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寒冷地对视着。 许久,黑色衣袍似乎动了一下,萧雅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 洞外吹进来一阵凉浸浸的风,衬托着萧雅紧张的声音。有些阴惨惨的。风刮动了那顶黑衣袍,却看不清楚一丝细节,好像他身上有黑雾缭绕着。 就在萧雅对视得脖子有些酸时,那黑衣袍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好像洞外北风的凄厉呜咽的余声,又像一柄生锈的铁剑经历许久年终于被人拔出了剑鞘。 “我是乌古斯。” 出人意料的,对方说话了。 萧雅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了大半,既然对方是人,那就不可怕了。但转念一想。心里不由又沉重了起来。对方径直来到自己这里,代表了对方对自己是熟悉的。能说话,肯定就不是怪力乱神的东西。 能攀爬到这人迹罕至的小玉峰上本身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做到的,难道对方是专程来寻找自己的?萧雅一瞬间心里面翻涌过千百个念头。 心想既然对方不像是来害命的,那又是为何而来呢?萧雅思索着对策。想到此处,他在被子下面悄悄地动手把玉琥挪移到了被单下一个隐秘的位置。他记得萧骏才说过的,绝不能让这个玉琥落到坏人的手里。 “我不要你的玉” 萧雅惊得差点跳起来,对方竟能洞彻自己的想法!突然想到了什么,萧雅忍不住道:“是不是你害死了萧大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不出自己是怎么想的。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衣袍竟然回答了。萧雅眼前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就是觉得黑斗篷是笑了,这感觉让萧雅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迷乱。 “我没有害他,他却因我而死,这算不算是我害了他呢?” 萧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开始觉得这真像是在梦里,只有梦里才能产生这种怪诞的事。这么想着的时候萧雅真的觉得就是在梦里一样,一切基于梦境改变的动作都很吃力,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重重。萧雅感觉突然洞壁都开始摇晃,昆和洞似乎要塌下来。 “想要知道答案,寅时到神剑峰崖来。” 感觉洞壁一阵剧烈的摇晃,压力一松,萧雅整个人蹦了起来。看见洞口黑影一闪,眼前变得一片光亮。洞口的月光洒了进来,水银泻地。 萧雅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身上汗涔涔的。又感觉到了贴身的玉琥传来了一阵肃杀的凉意。此刻头脑异常清醒,已没有了丝毫睡意。 萧雅起身及衣,寒夜里冷气气逼人,他随便找了件大氅套在身上。走到洞口,天也晴了,雪也停了。 夜空晴朗,圆月如盘,映得洞外积雪莹然。 洞外厚厚的白雪上看不到丝毫足印,萧雅有些恍惚方才发生的一幕如何了无痕迹。中心斟酌了一下刚才发生事件的整个过程,边思索着边举步向外面走去。 他这边厢正心绪如潮,突然发觉怀中一阵躁动。摸出怀里的白琥一看,它正发出凄凄幽幽的白光,继而光芒大盛。 毫光向着北方天空闪烁,竟似仙人指引一般。萧雅纵目向北极,却见北方十数里外的天空有密云闪烁,电光石火,正是神剑崖的方向。 从上次误闯神剑峰后。萧雅才知道,原来在小玉峰就能远眺到的那一座山峰,竟然就是神剑峰。 想到这里,萧雅心中一动。正此时,神剑峰上的风雷闪电变得愈发凄艳起来。那黑袍人说寅时到神剑崖。萧雅想着又是担忧又是犹豫。看月影已经是丑时,想到此处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纵身兔起鹘落,直奔神剑峰。 神剑峰外,萧雅仰观头顶,岩壁依然陡峭,在明月下照的分明。 伸手自怀里取出金丹司丹壶,小心翼翼地打开丹壶,一阵异香扑鼻,数了数,还剩五枚,从中倒出一枚,入口既化。金丹遇金水而化,顿时感觉一股温热的暖流游遍四肢百骸,一瞬间好似自丹田处生起无穷的气力一般,只觉飘飘欲仙,身轻如燕,转瞬间愁云已抛诸云外。 萧雅想起什么,心一动,手脚并用,身如猿猴一般快速攀援而下。 萧雅历崖而上,全身蒸发出白毛毛的汗气。攀到神剑崖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几刻的样子,神剑崖上寒气刺骨,他开始运功抵御寒气才好了些。萧雅攀登得的时候勇猛,到了近处心中反而惴惴,有了上次的经验,于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先蹑手蹑脚,观察一阵峰顶的情形。见绝顶无人,不由升起一点失望。待他双脚登上绝顶地面时,才发现有一丝不寻常。 整个峰顶远不如上次平整,一览无余,到处都是乱雪堆溅,乱世碎屑,坑坑洼洼,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龙雪衣 神剑峰外,萧雅仰观头顶,岩壁依然陡峭,在明月下照的分明。 伸手自怀里取出金丹司丹壶,小心翼翼地打开丹壶,一阵异香扑鼻,数了数,还剩五枚,从中倒出一枚,捏下半枚,放入口中,一阵馨香。剩下的又存了回去。 金丹入口即化,顿时感觉一股温热的暖流游遍四肢百骸,一瞬间好似自丹田处生起无穷的气力一般,只觉飘飘欲仙,身轻如燕,转瞬间愁云已抛诸远天云外。 萧雅想起什么,心一动,手脚并用,身如猿猴一般快速攀援而下。 萧雅历崖而上,全身蒸发出白毛毛的汗气。攀到神剑崖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几刻的样子,神剑崖上寒气刺骨,他开始运功抵御严寒才好了些。 萧雅攀登得的时候勇猛,到了近处心中反而惴惴,有了上次的经验,于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先蹑手蹑脚,观察一阵峰顶的情形。见绝顶无人,不由升起一点失望。待他双脚登上绝顶地面时,才发现有一丝不寻常。 整个峰顶远不如上次平整,一览无余,到处都是乱雪堆溅,乱世碎屑,坑坑洼洼,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遗迹! 萧雅蹑足向前,目光被前面一处闪烁的幽光吸引。开始以为是白雪映着照的月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件半圆形的玉璜,正散发着明灭的微光。 萧雅俯身捡起来。却见玉璜突然光芒大放,仰而不可逼视。一阵光芒后又转弱,借着这阵柔光,萧雅看清了这件武器的模样。只见它通体乌黑,却有着赤色的沟槽,纹饰十分精美,线条简约,雕刻手法颇为熟悉。 仿佛似曾相识,正待想起些头绪来,眼睛余光瞥到不远处一团匍匐的人影。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脚跟一软跌倒在地。 尽管摔了个七荤八素,萧雅余留一丝警觉促使他向一旁滚去,站起身来立刻丢东倒西向悬崖边跑去。 半晌不见身后动静。萧雅不禁扭回脖子向后张望。 半晌,风平浪静。萧雅有些纳闷,暗道莫非自己杯弓蛇影了吗? 这一惊吓太过突然,电光火石的一瞥又太过惊吓,再细看那明明仍是个人影,却不知为何趴在雪地里若隐若现。以萧雅和那人现在的距离当然分辨不清什么,更无论高矮胖瘦。 萧雅缓过神来,正在犹豫的当口,只见月光下那人轻轻动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声饱含痛楚的呻吟。 嗯?声音柔细,是个女的? 萧雅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忽然联想到今晚那个奇怪的梦境的后半段。不管那些,前面那人愈加分明地显现出女子的轮廓。萧雅心中一动,鼓起了勇气向前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萧雅已然毫不怀疑。他倒是颇觉得怪异,那个梦是如何预测眼前的一切的?或者并不是梦,那又是什么呢?为何如此真切?此时不会还在梦中吧? “嘶”地一声倒吸凉气,萧雅掐得自己大腿生疼,眼中泛出泪花。 萧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靠近了。 一步之遥的雪地上,一名白衣的女子奄奄一息蜷缩在雪窝中。只见白衣粗疏,沾染了尘泥。白皙的面部隐入黑发之下,长发散乱半埋于雪窝中。 萧雅小心翼翼地把人扳过来,不料一声痛哼。他就不敢动了,生怕把人弄伤。停了一阵,又觉得冰在雪窝里命在旦夕,颇为不忍。萧雅伸出双手扳住女子的肩膀。触手处冰冰凉凉绵绵软软,萧雅心中生出绮念,忙摇头不敢遐思。 终于扳了过来,萧雅心里砰地一跳。却见女子妍丽,素面朝天,虽然脸上混着血和泥土,却清丽不可方物,仿佛集眼前钟情于一身。 此时她不省人事,面部带着血迹。轻轻拨开散乱沾在脸上的发丝,深看了一眼,萧雅突然醒觉,她可不正是那次偷上神剑峰所遇到的女子! 身下是一片散开的血污,沾得如雪的麻衣裳点点的血迹,她伤的不轻! 伸手试探了下女子玉颈上的脉搏,若有若无,再伸手指试探其呼吸,气若游丝!就这一会的功夫,女子身上的体温竟渐渐退却,已变得极冷了。 萧雅心里一急,一心想着救人,顾不得其他,一只手撑起女子的秀项,想了想连忙搜罗身上,将随身的丹壶取出,毫不犹豫倒了一粒金丹勉强撬开女子的牙关,塞入女子的檀口。 金丹一入口,那人身体渐软,又有了疼痛感,当即闷“哼”一声,峨眉簇成一团。 见金丹起效,萧雅心里一喜,不再迟疑,将丹壶中剩余的几颗金丹都倒入了女子口中。又起身将自己顶着的大氅脱了下来替女子裹在身上御寒。 做完了这些,女子脸色好了一些。萧雅起身环顾,却见一串脚印通向悬崖对向的山口,那里隐隐有台阶显露,想必是下山之路。 萧雅心想自己半夜闯山,此时若遇到人定难说得清楚。何况现在旁边还有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就更难解说了。不过,现在人命要紧,肯定要找人施救才行。救人莫过于去天都峰的金丹司,他也想过要将人送过去。但一琢磨远水难解近渴,又加上一路颠簸,这时候若是出什么岔子那人就没救了,自己岂非罪莫大焉!倒不如先把人送到前山去找人,人多总能想到法子的。 想得妥当,他这才动身一只手穿过女子的秀项,轻柔地将女子托抱于胸前。顿时眼前延颈秀项,温香软玉,呼吸如兰。萧雅默念几声禅定的口号,定了定神,方才一步一步向前面台阶走去。 才行没几步,忽然前方人声喧哗,火把映照如白昼。萧雅心道一声“不好”,想要躲避却已是来不及,耳边又听得女子一声痛哼,一咬牙,萧雅只得缓步向火把迎了上去。 被火光照了个正着,晃得睁不开眼,萧雅紧了头皮,大声喊道:“有位姑娘受伤了,我,麻烦救一下她。” 人群一分,一排五六个火把从两边围了上来。萧雅缓了一下才看清楚,面前一丈开外竟娉娉婷婷地站了十余名火把仗剑年轻女子。个个妍姿秀丽,看样子应当都是神剑峰女弟子。 其中,年纪大的有二十余岁,小的也不过十三四岁。 众人先是惊讶,待看清楚了萧雅怀抱之人,顿时个个神色不善,仿佛暴怒的野兽想要教训人一番。同时,戒备中还带着古怪,望得萧雅心虚忐忑,惴惴不安,还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我,我迷路了。” 萧雅此地无银地撒谎,连他自己都觉得害臊。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她受伤了我正准备下山呢,就遇到了你们” 萧雅涨红着脸,抱着女子往前一步一步。 萧雅走几步路,受伤女子就呻吟几声,是被颠簸的。 “住手!” 萧雅的啰嗦被一声娇叱打断,一抬头发现一个脸熟,不由心情一振,毕竟熟人好说话。 见萧雅仿佛见救星一般目光灼灼看着自己,领头女子皱起了眉头。“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为何抱着我师妹?” 领头的乃是龙彩衣,她很纳闷,这个猥琐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如此古怪,莫是打了什么鬼注意慢着,三师妹还在他手上,看起来人事不省,为防止他玉石俱焚,得小心与他周旋才是。 龙彩字是见过萧雅的,不过那是在多年以前,那时候萧雅还小,根本不是长的这样子。而且萧雅这几年已经长高了很多,又因为不需出门,少与人交往,所以常不修边幅,衣服穿的也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倒显得老成些,所以龙彩衣万没有认出他来。从另一方面讲,龙彩字也不怎么去记这些无关宏旨随时随地在身边流逝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龙彩字恶狠狠瞪了萧雅一眼,这个男人擅闯禁地!她真想用她的火眼金睛先把对方灼得体无完肤,再把他抓起来好好拷打一阵。 怀里的女子又不合时宜地又哼了一声,萧雅皱了眉急道:“你们快点救人吧。” 人群里响起一个莺啼般的声音:“大师姐,那人抱着的可是三师姐啦!” “三师姐好像受伤了!” “对呀对呀,特别严重” 莺莺燕燕,小鸟啁啾一般。萧雅不觉头大! 人群中中一个人声音特别清脆好听,萧雅甫一听到就觉得尤其熟悉,再一想心神剧震。他看不到熟悉的人影,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与生俱来的感应。 只见夹在人群中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跳将出来,大大的眼瞳黑白均匀,小小的琼鼻挺直簇立,弯弯的眉毛如剪秋水,小巧的嘴唇红如朱染。 只见她气势汹汹,指着萧雅脆生生说道:“这个男人!快放开我师姐!” 稚嫩的童声让萧雅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正被无情的拷问。 萧雅呆呆地望着那女孩,竟忘了眼前的女子。他正努力地想把记忆里渐渐模糊的音容笑貌拼凑起来,一项项与眼前所见映照。但这令他很是头疼,短时间的头脑风暴令他脸上看起来阴晴不定,好像是手拿人质随时会翻脸的坏人。 他这边呆愣错愕,龙彩衣已经来到近前,几个人夹手夹脚,半信半疑地将女子接了过去。突然发觉手上一轻,萧雅才陡然清醒,想要身手过去,却没有插手的余地。 手上残留有余味,萧雅怅然若失。 “三师姐!” “雪衣姐!” “雪衣,你醒醒” 几个年龄较小的女弟子见到龙雪衣的脸色都是面露悲戚,有的惊叫,有的不禁嘤嘤哭泣起来。 只有龙彩衣最是清醒,她最后看了萧雅一眼,转头分开众人,先察看了一遍龙雪衣的伤势,见她身上虽隐有血迹,遍查却无明显外伤,虽然昏迷不醒,气息却平稳,断定是内伤激吐血所致。心有定见,她才镇定安排道:“雪衣是受了内伤,需要马上治疗。二师妹,四师妹,你俩先护送雪衣回去找见师傅。五师妹,六师妹,七师妹,留下来查看周围是否有可疑迹象,你们互相照应小心着些,若有发现马上回报。” 被点到的女子纷纷答应。 龙彩衣点了点头,对剩余人道:“老八,老九,老十,还有十一,负责把此嫌疑人押回神剑阁,交给师父发落。路上严加看管,若有贻误,山法伺候!” “是!” 三名年龄较小的神剑峰女弟子都应道。 最小的一个道:“不会啦,师姐。” 应完四人已站将过来,将萧雅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剑半出鞘,杀气逼人。 “萧鹿。”萧雅轻轻一声,脱口而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蛛血症 “什么?”小姑娘掣剑指向萧雅,鄂然道:“咦?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似乎又觉得自己说话语气太弱怕掉了气势,于是她又学着姐姐们的模样挺胸拔背,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将剑一振,难脱稚气道:“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 “我” 萧雅吞了一口气,道:“我的名字叫萧雅,萧然的萧,雅致的雅。萧鹿,你忘记我了吗?”萧雅感觉有满腔的情感无处安放。 “你是” 萧鹿双瞳腾起一层水雾,眼中一阵迷惑,突然瞪大了眼睛道:“哦,你是萧雅?” “想起来了?”萧雅满怀着希望。 “你是哪个萧雅?” 一句话,萧雅的希望泡了汤。 萧雅心有不甘,还要再说,却被另外一人推了趔趄。身边一女子杏眼圆睁道:“套什么近乎,不要打鬼主意,你死定了!快走快走!” 萧雅心里一苦,无法申辩,只得押罪犯般被几人押解着,一步三回头地盯着萧鹿看。少女眼神也时而接触萧雅,时而清明,时而迷惘。 或许早该丢掉幻想跟希望的,萧雅不再回头。 龙彩衣几人已经走远,还有几个人留在原地,其他四人押解着萧雅往山下走去。 “老十一,快点跟上来。”一人回头对落在后头的萧鹿喊道。 叫十一的女孩屡屡观察着萧雅瘦削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言语,还有时不时回头望过来的希冀又无奈的目光,是如此的陌生,又有丝丝难言的熟悉。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萧鹿眼睛里的雾气渐渐氤氲,眼前似乎有一个身影一分为二,远人从后面追上那个背影,渐渐又合二为一。 打破了的镜子会重圆么?氤氲了许久的雾气终于凝结成冰晶一样的链珠,一颗,两颗,沿着眼角,吊着睫毛,滑落下来,她泪眼婆娑呢喃道:“萧雅,哥哥,我记起来了” “十一,你怎么了” 眼前渐渐迷蒙,亦真亦幻。 “没错,是我。我的妹妹” 萧雅迎着曙光慢慢地走向萧鹿,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的身材向下低头,笑颜灿烂:“萧鹿,哥看你来了。” “真的是你呀,啊!”萧鹿兴奋地尖叫起来,“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哈哈!” 听到声音,萧雅脚步迟缓,停了下来。似乎有悲伤在胸口回荡。缓缓地转身,想象排演了许久的兄妹重见的感人场景,终于不再可能与眼前的尴尬场景对得上号了。萧雅看着远远踟躇走来的妹妹,似乎眼窝的每一处肌肉都在抖动,酸涩浸润了干涩的眼眶,眼睑滚下串串的热泪。 萧鹿加快了脚步,却仍慢得可怜。温情怯怯,眼眶里趟满热泪,升腾着热气,潸然泪下。又不由笑了起来,小鸟一般向着萧雅冲去。 龙彩衣去似流星,不多会便不见踪影,毕竟救人要紧,想是御剑飞升了去。 萧雅一行五六个人转过处山岩,下了几百道台阶台阶。走了不一会,脚下又是一片台阶。后峰崖壁陡峭,山路宽窄,乱石嶙峋,石阶都是从原有山岩一块块凿刻出来,与整座山本连为一体。石阶绵延到半山台地,足有三万六千阶。萧雅等人光走台阶足足就消耗了一个多时辰。 “要不你们飞起来吧,我自会下去。”萧雅提议道。自然每人听从,四人中有三人都以看傻子的目光看萧雅,浑没顾及他和萧鹿两个人的神色。 一路上沉默无言想着自己的事情,越走越暖和,不知不觉已来到神剑阁前。此地与神剑崖不同,是在山腰开凿,恰处温暖地带。萧雅抬头一看,心道神剑二字果然名不虚传。感觉四处颇有剑气。如果说一座山,一处建筑会有气质,萧雅以前大概不会信,可现在却信了。神剑峰气质坚毅如铁,恒心如钢。 一路走来,神剑阁灯火通明,上有雕甍碧瓦,复道行空,下有苍松翠柏,雕梁画栋,廊道回环,设计施工极为精巧,独具匠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多情种 鹤仙回头,抚须道:“之所以要找同血气的人,就是为了防止对方连脉走血时被令徒的纯阴之阳气所伤。最怕的是落下终身不可挽回之损伤。不过如果有人可以不计性命去做,当然也是可以的。我想神剑峰弟子如云,成百上千,总能找到一两个吧。” “喂!萧雅。” 李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萧雅的身边,用手肘捅了专心致志的萧雅一下。他也不管萧雅周围几人的虎视耽耽,挤呀挤的身体竟然在戒备森严的几人中间滑了进来。看得萧鹿的几名姐妹眼神忿愤。见是一个体型硕大的讨厌胖子唐突地挤了进来,大剌剌地卡在几人中央,她们都捂着鼻子退得更远了些。 “这人一看就很无耻!”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出声道。萧雅后来才从萧鹿口里知道,她在寒清大师的十一名亲传弟子中排名第九,有个不凡的名字,叫做龙洛灵。 听见这话,李虎暗地里白了一眼,表现淡定不屑,恍若未闻。 龙洛灵虽然心生不满,但毕竟这是在内殿之中,自己挑头的话对方竟然也没有接阵,所以她只能更加忿愤。 李虎和萧雅并立,给萧雅解释道:“小蛛血症的意思是指你的家——小叶村蛛状失血症。这真是个要命的东西,既是毁了你们村子的元凶,也是害了咱萧大哥的罪魁祸首。喏!” 一指锦榻上的龙雪衣,李虎道:“这位次是寒清大师的三徒弟龙雪衣,她就被害了。” 靠近萧雅的耳朵,咬耳朵道:“也就是咱俩那天偷偷上去遇见的那个凶女人。就在这殿里,刚开始还以为是内伤,后来等到鹤仙师伯来了才确诊了,正是蛛血症无疑。人估计是捱不过今晚了。” “是么?” 萧雅突然关心道,“鹤仙师伯不是说有其它方法吗?” “悬了!” 李虎毫不顾及周围那几个目欲喷火的女少,大声势宣扬道:“金丹司如果有办法,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我觉得还是可以的吧,吉人自有天相,不是么?” 李虎意外地看了萧雅一眼,扫描众人一眼,感叹道:“当年萧大哥出事也没见这么多人,今天只是一个首座的爱徒受伤了就有如许多关心者,连你萧雅都这么关切,果真是同人不同命!” 萧雅一阵心中愧疚,忽然发觉李虎说得对。萧大哥过身的时候自己还懵懵懂懂,现在想来当时根本是吓懵了,因此错过了许多事情。 “对了,”李虎突然转向萧雅,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子是不是把我辛苦搞来的金丹不舍得吃,都喂给她吃了?” 萧雅一愣,这个李虎还真是粗中有细。 “你小子又一个人闯神剑峰了吧?” “嗯。”萧雅赧然点头。 “你看你,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行不!”李虎不无责怪道。 萧雅点头,有些难堪。 李虎进一步说道:“您可千万别以为,神剑峰不是说上就能上的。还真是邪门,每次一上去就出事。这次是龙雪衣,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算她命不赖了。命中有机缘遇上了你,才靠你的金丹把命拉到现在。” 李虎叹了口气道:“都怪这该死的蛛血症,神出鬼没的,天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人会是谁?” “是啊。”萧雅坡有感触的道,“到底是人为或是天意?” “难道真有这样一种传染病不成?” “人为或是天意?”萧雅还在咀嚼着。 “诶!你还别说,我还真觉得这就是一场大规模传染病。当年你们小叶村也是” “是啊,还是别说了!”萧雅心里一恸。 李虎口型动了动,正要开口,忽然发觉周围的几双眼睛都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且清一色都是姓龙的女孩,他不由悻悻而止。生怕呆会她们真会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一旁寒清的四名亲传弟子早就对就对李虎心有不满,其中一人低声喝斥道:“你们两个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再敢乱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此人年年龄在四人中大个一两岁。乃是寒清大师亲传的八弟子,名字唤作龙晓柔。通常人如其名,但此时面貌严厉。 “尤其是这个胖子!”龙洛灵道。“你看他贼眉鼠目的,还有你!” 她又一指萧雅:“还有你这鬼鬼祟祟的男孩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朋友呗!兄弟喽!看不惯吧?” 李虎故意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却被专心致志突然回头的鹤仙长老拿眼睛一瞪。李虎心里就有点打怵了。 “我看你俩就像是一同做坏事的双生党!一个贼眉鼠眼!一个獐头鼠目!又蔫又坏!” “獐头鼠目!”萧雅心里忍不住道:我有么? “大姐!” 李虎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老子大智若愚!” 龙洛灵愤于李虎的态度和痞气,无名火起,挥剑道:“什么紫鱼!宰鱼!再敢乱说的我就先宰了你!” “师姐!” 旁边一轻弱女子拉住了愤怒中的龙洛灵,一掌衣袖,劝解道:“师姐,你少说两句吧。大厅里人多的很呢!” 此人外表与龙洛灵同龄,在寒清大师门下排行第十。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带一丝梦幻和浪漫的名字,叫做龙雨诗。 龙洛灵打开龙雨诗拉着的手,瞪了她一眼,“听见就听见!别人爱听叫别人听去!看什么看!” 她瞪了旁边的人一眼。身边的人都知道龙洛灵的脾气,忙转了开去免得惹一身膻。 龙雨诗见到萧雅望过来时的同情眼神笑了一下。这一笑令萧雅心中一娱,萧雅忍不住多观察了她几次,发现她似乎一直都在平淡而清浅的微笑。似乎微笑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标版的的配置。看她虽年纪小,对一切都很淡定。她仿佛一直以来性格就是那么柔和,那么云淡风轻。仿佛任何难题到了她手上都可迎刃而解。自信而宽容的样子是萧雅所梦寐以求的。然而有的人似乎天生就该成为如此——其他人努力成为的样子。 她就是这样第一次就留给了萧雅无比的好印象,让人仿佛觉得美好就是不会有任何缺陷的。 李虎与龙洛灵互看不顺眼,照实际,龙洛灵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貌令许多少年争破了头皮。李虎欺她年小,故意睨了她一眼,怪声怪气地道:“哎哟!哪里的小妮子!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神剑峰的嫡传弟子不是只会出言不逊,瞎嚷嚷吧!” “你才瞎嚷嚷呢!你们全家都瞎嚷嚷!”龙洛灵感觉词穷,又气不过道。她被李虎气得气得瞬间叉腰,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这个贼胚子,听好了!我乃神剑峰龙洛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没有瞎嚷嚷!” 李虎“切”了一声,仿佛不信,“瞎吹什么吹!又不是排第一,才排第九就这么目中无人么!排第一那还了得?” 李虎不以为然的几句话似乎击中了龙洛灵的软点,龙洛灵越发觉得李虎可恶。她本来以为拿出自家的名头好压一压对方,却不想对方是个没羞没臊的滚刀肉,他却不知道李虎吃软不吃硬,平素最痛恨的正是那些靠靠山后台的。 场面突然一静,似乎有什么发生了。 龙洛灵犹自不觉,正想怎么好好教训这个死胖子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拉住了她的衣袖。龙洛灵回头一看,不解道:“老十一,你干什么?” 萧鹿道:“九师姐,师傅刚出大堂去了。咱们要不也跟上?” 龙洛灵才发现寒清已经不在室中,她也不用征求龙晓柔的意见,道:“那就出去看看了。” 掀帘出去,才发现原来大厅内已站满了人。将近两百余名神剑峰的弟子曼立于厅中,正肃然垂手聆听首座寒清大师讲话。 在神剑峰诸弟子的眼中,寒清素来高洁,极有清名,而且喜欢生活简单朴素,通常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为了三弟子龙雪衣的事一日三惊,先是犹如灵异的未卜先知一般,于子夜时分突然要十多名亲传弟子赶往后山神剑台巡视,初始众人半信半疑,结果却发现并接回了生命垂危的龙雪衣。这回众人无不信服。 龙雪衣回来以后,高清大师又急如星火地传召每一个神剑峰弟子,片刻共有弟子数百人聚集于神剑阁。各峰各司的头面人物也来了许多。似乎微妙地反映着神剑峰的影响力如今遍及各处。 忙碌了这许久,仍不能确定诊治方案,劳而无功,寒清大师显得忧虑而伤怀。她目光在大厅内逡巡而不定,望着每个人,希望能从中收取到一些希望。但她失望了,因为始终收到的只有迷茫。 等了许久,寒清大师才朗声宣讲道: “前者小叶村遭灭村之祸,祸及于老幼妇孺,因为小蛛血症。”她声音清越,语调激昂,感染力极强,一开口就将殿内氛围染上了一层悲壮。 萧雅一听到小叶村三字抖了一下,这话从寒清大师口中抖落,份量好似惊雷一般。 望了众人一眼,她继续道:“未几,小玉峰同门萧骏才也身罹此症,含恨而逝,使我仙都派痛失一栋梁之材,也是因为小蛛血症。” 寒清语气有些凄婉,使闻者沮丧,殿内一片低昂。 “如今,承天之佑,泽被仙都。我神剑峰后进之秀,连衽成帏。只是今天小蛛血症又祸及我神剑峰。” 她说到这里,语调转为悲怆,群情骚动起来。 “今天小徒龙雪衣依日常循例前往后山练剑,却被巡山的弟子发现时,不知为何染上毒症,倒卧于雪中生命垂危。现拟立即施展连心之术救治,因连心之术施展较为繁复,有一定凶险,需要一名有舍身救人之精神,甘愿蹈履险地的志愿者” 寒清说到这里,满怀期待地道:“为了救本峰弟子,现征求一名试验者。若有人前来应征,我神剑峰欢迎之至。无人应征的,我寒清也感激不尽,但凡愿意挺身而出者,于法术过程中定会极力保证他的周全。现在请问现场可有人愿意应征的?” 大殿里一阵肃然,落针可闻,无人回答。 “可有人愿意舍身救人的?神剑峰有重谢。”寒清再问,目光转了一周,希望渐转消失,不由有些愁眉深锁。 大厅内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四处张望。萧雅也左右看看,发现无人应征。突然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萧雅很诧异,地惊讶地发现,原来拉自己的是萧鹿。 萧鹿用手搭着萧雅的手轻轻摇了摇,眼神殷切。 萧雅有愣怔了一下,莫非萧鹿要自己去应征?可是自己这一介男儿汉,又怎么合适救她一介女儿身? 还没来得及反应。萧鹿毅然地转身,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决然道:“师傅,萧鹿愿意救三师姐。” “好,好,十一,你不错。”寒清连道两个好字,面容稍霁,然后又面露难色:“你有这个心就不错了。不过你年纪尚幼,并不适合” 又是一声“扑通”,寒清大师一语未毕,只见萧鹿身边一人也跪倒在地,却原来是龙雨诗。 “扑通!”“扑通!” 响成一片。 萧鹿和龙雨诗身边一圈以龙彩字为首都跪下了。只剩后知后觉的龙洛灵傻傻地站着,最后也一脸激愤地也应声跪下。 “师傅,十一她年纪还小,恐怕不适合,徒儿都比她大。愿意舍身救三师姐(三师妹),以替我门分忧。” “语诗,你不要同我争。”萧鹿急切地道。龙语诗琼鼻一皱,小声道:“我本来就想出来的,只是你先了而已。” 寒清大师愕然一阵,冰面终于转为了莞颜的笑,“好的,老十,白衣,其他人,你们也都是好样的。如此尚好!此番救得了雪衣,师傅将以你们为荣。” 转脸她又对着大厅众人,高声道:“还有其他人愿意吗?” 大厅重回安静,随着寒清的目光掠过,许多人都悄悄低垂了眼睑别开了头。 此间情景,萧雅也尽收眼底。所有人唯有他和李虎态度不同,一个是不在乎,萧雅以热切的眼神迎上。 萧雅突然发觉,世间待他不薄,妹妹萧鹿如此懂事而正派,又有能替他人着想,果断决绝,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善良美德,成为神剑峰第一个表态的人,真是令人赞叹又欣慰。对比自己,实在是好太多了。想当年他看着萧骏才白白赴死而无所作为,往后想起无不痛彻心扉。由此基础出发,他是无比赞同萧鹿的行为的。可从感情,他又怎能让刚相认的妹妹以身犯险?如果真的赞同,那他大概自己都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他突然有些钦佩羡慕跪在寒清大师眼前的这些个女孩,她们都比自己柔弱得多,但她们却比自己拥有着更多的美德。而且,她们都还有济世救人的机会可选择,不是么?自己当年可是被动接受的。 萧雅暗叹一声,突然在李虎诧异的目光中,挺身而出,以从所未有的勇气,大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愿意试一试。” “吧嗒!”李虎上下牙合击差点咬了舌头。他心想,完了,萧雅真是多情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连心诀 李虎上紧张提醒道:“萧雅,你可千万别犯浑啊!” 萧雅轻轻一扯袖子,淡定地摇了下头,又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李虎不由愕住。 众人面面相觑,满大厅认识萧雅的没有几个!而认识萧雅的也都掂量不清萧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寒清也是纳闷,一想到龙雪衣的病情,满腹的疑云顿时被抛诸九霄云外,吊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稍稍落了地。还道是自家的素行高洁,感动了慕名者。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寒清字斟句酌道。 “抱歉抱歉,我兄弟只是开玩笑,千万别——” 李虎本想拉萧雅一把,这个时候反悔还来得及。 萧雅纹丝未动,“虎子,别开玩笑了。” 寒清顿时寒了脸,“你们这是在戏耍本座么?” 寒清的脸色仿佛会传染,整个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李虎感觉瞬间温度降了下来。 萧雅走出一步向寒清拱手道:“不才萧雅,没有开玩笑,愿意替龙师姐试一试。” 覆水难收,李虎见劝不回萧雅,只能缩了缩肩膀,在一旁叹气。 寒清容颜稍霁,目光灼灼盯了萧雅一眼,不做停留,对萧雅道:“你进来吧。”说完转身走向内殿。 萧雅龙洛灵三人押进内殿。李虎也一同跟了上来。 帷幔内,玉阳真人和凌云真人c青冥真人c关云鹤等正在低语,看见寒清带头进来,几人都转向寒清。寒清对众人道:“已经找到志愿者,马上要为小徒施展连心术。” 玉阳真人闻言颔首,为了给施术做回避,告了一声带头走了出去。关云鹤在与萧雅擦肩而过时特意停留了一下,他拍拍萧雅的肩膀,眼露赞赏道:“不错的小伙子。”说完径直去了,这是萧雅第一次与关楗的父亲近距离沟通,为此消化了半天。 内殿里的人都散出去了,帏箔后也只剩下寒清,鹤仙,那老,萧雅,李虎,和寒清的几位弟子。还有就是躺在软榻上人事不省的龙雪衣。 靠近床榻,萧雅再次见到惊心动魄的美丽,不由感慨系之。想那美丽总是伴随着脆弱,不由摇头。 旁边的寒清还以为这孩子生了悔意,不由暗暗皱眉,唯恐夜长梦多地道:“赶紧开始吧。” 鹤仙在萧雅脉门上摁住了,一会点了点头道:“萧师侄的脉息与龙师侄的相匹配。具备施展条件,另外,连心术我也是初次施展,千万可不能有一点马虎。差池不得,下面我讲一讲注意事项和展开步骤” “第一步,由我启动缚心术,瞬间冻结龙师侄本体的心血供养。” 众人点头。 “第二步,破开脉门,施展连心术,在龙师侄与这位萧师侄之间建立血脉供应。” “第三步,祛除龙师侄体内蛛毒。” “第四步,滤清蛛毒。” “第五步,解开缚心术,恢复龙师侄心血供应。” “第六步,解开连心术,二者恢复如初。” 鹤仙交待妥当,连心术当即开始。 在龙雨诗的帮助下,鹤仙将龙雪衣扶起坐于软榻上。萧雅按照鹤仙的指示与龙雪衣背靠着背坐下。鹤仙突然来了一句道:“那三颗金丹是你喂的么?” 说得萧雅一阵心虚忐忑。 “真是不知节俭!”鹤仙嘟囔了一句,“还算好的,歪打正着捡回了龙师侄一条命”。 萧雅此时背后温香软玉,被指引着与龙雪衣四手相抵,她掌心微微冰凉。萧雅暗叹一声,莫名地可怜起龙雪衣来。当时谁知道救小蛛血症还有这方法的?要萧师兄也能活到今天该有多好! 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多想亦只能神伤。萧雅摇头苦涩一笑,却被鹤仙警告道:“萧师侄,心念守一,万勿生它念!” 萧雅赶忙收束心性,抱神守中了。 连心术一如鹤仙计划顺利展开,也是龙雪衣洪福齐天,首要几步都没有遇到问题,接下来还要看后面过程有没有产生排斥。 接着,萧雅感觉自己双手上的脉门犹如被锐器刺穿,一股暖流溃堤留出。鲜血从自己脉门冲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龙雪衣身体在一瞬间发生了振颤。似乎有一股暖流夹带着自己的一片灵识,流进入了一道到处是红彤彤神奇的河流。 此时,河流这边朔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卷起浪涌拍打着两岸的石壁。萧雅的这片灵识此刻仿佛波浪里的一叶扁舟,在汹涌的涛波中随浪上下。 经过了不知多久的跋涉之后,就在灵识筋疲力竭时,突然面前一亮,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同时又有一股暖流从右手脉门冲出,似乎经历千回百转又回到了最初启航的地方。 萧雅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痛楚还是安稳多一点,一个人仿佛来到了梦中,似醉似醒。此刻,萧雅突然感觉自己独坐在石室里,四周都是黑沉沉的石壁,坚硬而冰冷。又突然,面前一阵光亮,有一扇石门无声自开。一张苍白无可名状的脸颊透过光阴,慢慢走向萧雅身前的石桌,无声无息地落座。他的眼神穿越萧雅,投向空洞的空气。 这目光如利箭袭来,萧雅气息一凝,捂着胸口喘不上气,一抬眼处面前的人变成一个浑身套在黑色斗篷内的影子,斗篷头部惟余一对湛亮的眸子,其它都被黑雾缭绕。 “是你害了萧大哥?”萧雅的心不由自主砰砰跳动起来,双手拧得紧紧的,感觉掌心刺痛快要被指甲抓破。 悄无声息地,萧雅感觉那黑影闻言弯弯腰,似乎只是不停在笑,却没有任何声息传出,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啊!” 暴怒的萧雅一拳抡向那黑影,眼前仿佛幕布撤去,一大片场景的碎片散向远空。 画面一转,眼前满是郁郁芊芊的竹林,风潇飒无状。萧雅在竹林深不停地处向前奔跑,这情景若曾相识。由不得多想什么,很快就到了竹林边缘。一阵清风,吹得竹影排排,浪花卷摆,清澈的阳光刺破竹影,如一排筒灯打亮了万景的边沿,坠落絮丝时飞时闲。 再往前一小段,就更熟悉了,那是通往家长村口的一条埂子。小叶村里熙熙攘攘,门庭若市。市井间的人口之兴旺,家家户户鸡犬相闻。田野里牛哞马嘶,农人们忙着耕田浇水,汗流浃背,一片繁忙。置身其间,再环顾四周,一派天阜民乐欣欣向荣的景象。 不知为何,眼前场景虽美好,萧雅心中却有一股哀伤漫流。 萧雅拼了命向前跑,只是不管他作出怎样努力,却都只能在小叶村口打转。陡然画面突变,周围燃起一场熊熊的大火,整个小叶村在火海燃烧了起来,蓦然大地被火焰吞噬,惨呼声漫山遍野,整片天空瞬间被染成了哀伤的色调 萧雅的伤心焦急无济于事,他的哭喊无济于事,泪流满面也无济于事。来不及更进一步,烈火成了红彤彤的幕布,身体又坠入了一片空蒙之中。接着,眼前一片空旷,野草半身高。迷迷蒙蒙,寂兮寥兮。疾风劲草,鸟兽绝踪,万顷雪野,覆盖枯荒。在这画面中,陡然出现一樽佳人身影,孑然独立。 安放佳人画面的画框疾速扑来,距离越靠越近,画面也越来越大。终于,佳人呈现在眼前呈一巨型的冰雕。周围的野草被寒气蒸薰,迅速被碾成了灰末。这巨像大而且精细,其表现力鬼斧神工,巨细不遗。无论肌肤c服饰都俨然清晰栩栩如生地呈现在面前。微风吹拂,衣袂如波浪摆动,绝壮天地。 靠近了巨像,再看不见整体。眼前丝织物的细节也呈现了出来,每一个织孔都有拳头大小,每一个针脚都有窗口那么大。萧雅感觉自己犹如蜂蝇飞舞在巨像的面前,那越来越靠近的速度犹未停止,萧雅不由自主一头扎进了佳人波浪一样的衣裳里。感觉犹如高速飞舞的蚊子撞上了帐幔,震荡一浪又一浪地排开,萧雅没有撞伤自己也没有被弹飞。接着就撞进了棉絮一样的衣物里饰中,进入了另一处白茫茫的世界。接着眼前有鲜红的波浪在荡漾,犹如落入血红的水池中,四周还有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画面再度翻转,眼前换成了一间狭小简陋的瓦房。室内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桌子c床铺c墙壁c地面c窗户c木门无不静止。再看,此时地面上有一条壮汉子脸朝下方扑倒在高高摞起的竹篾间,细节清晰,仿佛可以触摸,唯独看不见正脸。 里屋的木桌上趴着一个妇人,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门口,眼神却一片灰败。萧雅只在小时候看邻居家病死的小狗时看见过这种眼神,显是死了的。 妇人趴着的桌面上有一盏油灯倾斜,油珠才始飞溅。顺灯脚处看,却是妇人的手不小心撞翻了去。灯油在灯盏倾倒的一刻洒出,带着火焰的灯芯将燎未燎,时间就静止在当刻。仿佛再未发展下去,事情会是这样简单吗?眼神越过妇人,突然妇人身后的床上活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赤足而立,睁着一双灼灼闪光的眼睛,眼神表情都极为诡异地怒视着萧雅。 “不是我” 萧雅本能地摆手道,边往后倒退。 “你是谁?” 从女孩嘴里吐说出的话语,像碎裂的冰渣击中萧雅,愤怒而狞厉。 “我”萧雅的意识飘飘荡荡,眼前场景在摇曳。 “你不该来这里!”声音突然变得成熟化而霸道绝伦,仿佛是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才能说出来的话。萧雅抬起头来,从女孩眼里飘出来一片亮光,照得萧雅睁不开眼睛。耳边呼呼风声,似被大力推了一把,萧雅倒飞而出,越飞越远。 睁开眼睛,画面又转回无垠旷野。斯有佳人,茕茕孑立。那巨大雕像突然动了,灰白的眼珠中骤然迸发出无限的愤怒,轰隆隆声中,女雕掣剑指天,衣袖翻动,冰凌四溅。浓云四合,狂风骤起,百物凋偃。 风雷激荡而起,一道闪电随着硕大的剑体落下,电锋如巨神之鞭锤击着雪原,霰雪漫天,天崩地裂。萧雅眼前白光乍闪,透体而过 一阵身体的剧痛撕碎了天地瞬间的风景,萧雅蓦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昏昏沉沉地倒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南窗梅 萧雅再次睁开眼时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眼前是高高的漆成朱红色的房梁,身边是柔软的被褥,脸颊上有一丝冰凉。伸手抹了一下,是湿润的。萧雅撑着手掌想要坐起身来,发现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 自己是生病了吗?正在惑然,一转头看见身边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颊,肤若润玉,有点肥嘟嘟的,眉眼之间犹带一丝稚气,但不掩其五官的精致。这是萧鹿,萧鹿趴在床沿,脸带倦容,不知睡了多久。 “萧鹿。”萧雅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轻呼了一声。 “嗯,谁?” 萧鹿异常警觉地醒了过来。看见醒来的萧雅,萧鹿面上如绽开的花朵,所有的疲倦不翼而飞。她拉住萧雅的手道:“哥,你醒了!我太困了,都睡过去了。” 萧鹿扶着萧雅躺坐起来,看萧鹿发际有些散乱,忍不住伸手理了理。 萧鹿脸一赧,背过身去自己才偷偷整理了仪容。然后走到屋子中间,提起桌上的水壶拿杯倒了出来,端到萧雅面前,“哥,你渴了。先喝点水吧。” 萧雅接过杯子,颤抖着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舔了舔唇角,道:“这是在哪儿?” 萧鹿又拿了个杯子,干脆把水壶拎了过来,倒满了,说道:“这是在神剑峰上。神剑阁,芳菲院的一个精舍。峰上没有给男人预备的客房,姐姐们帮忙腾出来的。” 看萧雅脸色微变不那么自然,萧鹿歉意道:“哥,委屈你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萧雅神色看起来还迷迷糊糊的。 “哥,你帮雪衣师姐祛毒,自身血气精神损耗严重,所以晕倒了过去,现在还需要调养。最少还得躺两三天的。” “可是我在这儿合适吗?我是说呆在峰上,你们神剑峰不是” 萧鹿嘟起嘴道:“是有些人在嚼舌根子!哥,你放心好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呆在这里,我会照顾好你的,等到你好的差不多了再想离开的事。” 萧鹿给两个水杯倒满,放下水壶,在榻边坐了下来。她双手捧起水杯,抿了一口,眉峰微皱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旁边有口窗,窗面向南。窗外横过一些枝桠。萧雅望了一眼窗外沉沉的暮光,问道。 “酉时初刻了吧,天快要黑了。”微风吹开了点窗,剩余一些微光透了进来,萧鹿心不在焉,瞧了瞧天色道。 “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萧雅问道。 冬天里天黑的特别快,现在是天开始昏暗的时候,光线十分微弱。 “没什么的。”萧鹿勉强笑道,“天色真是晚的快!我睡过头得这样多,今天一整天还没练功课呢!” “那你去练一会吧,修炼之事一天不练十日空呢。” 看萧鹿脸上依然有倦意,萧雅改口道:“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好。你的脸色不大对劲,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哥,你不用担心我了,你醒之前我有睡了几个大时辰呢。” “哦?”萧雅问道,“我昏睡了多久了?” “嗯,”萧鹿歪着头想了一下,“医治完雪衣师姐就已经是天蒙亮了。那时候你你太乏了,就从那会儿昏睡到现在,足足有五个时辰呢。” “这么久呢!”萧雅有点担心道:“你师姐她怎么样了?” “雪衣师姐的全名叫做龙雪衣,神龙的龙,白雪的雪,霓裳羽衣的衣。”看出了萧雅担心的神色,萧鹿笑道:“你放心吧,雪衣师姐吉人自有天相,鹤仙师伯说她已经没事了。跟你一样都需要好好调养。不过她伤得比较重,可能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日。对了,这次多亏了哥你呢。鹤仙师伯说你的体质刚好与雪衣师姐合契,所以才这样顺利。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哥你是这次是拯救雪衣师姐的大英雄,我们峰上的许多小姐妹听说了你的事迹,都觉得你是大英雄呢。” “哦,哦!” 萧雅脸上一红,不由有些担心道:“可是我闯神剑台的事” “放心好了,你这次可是救了师姐的大功臣,师傅都很感谢你的,所以这事没人会提的。” “哦。”萧雅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望向南窗外一株包蕾的梅花,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鹿没有打扰他,叮嘱了他几句之后,就说要去膳房熬些肉汤给他补身子,然后就离开了。 萧雅沉静了片刻之后,甚觉疲劳,靠在软垫上鼻息深深,又睡了过去。 谁知这一睡直到翌日清晨才醒来。难得的是一觉直到天亮,中间没有任何搅扰,萧雅觉得好久都没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睡眠了。自从九岁那年小叶村变故之后,萧雅的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让他寝不能安,神经衰弱,总容易在夜里醒来。 感觉身上的力气比上次起来恢复了好多,萧雅自己坐了起来。沉默呆了一会,开始下床活动起手脚来。他的两只手腕上的脉门之处还缠着纱带,纱带边上有几滴干涸发黑的血迹,绑口处打着好看的蝴蝶结。应该是那天施术破了口了。萧雅扯开纱带,看到里面敷了一层土黄色的药渣,皮肉大致已经吻合了,不由放心下来,绕着床走了几圈。除了还有些气短,已经大好了。 萧鹿推开门进来,看见萧雅,未语先笑。她是一早就到了,只是看萧雅睡得舒服不忍心打扰,直到看见他起来了,才推门进来。此时的她除去了倦容,更显轻灵活泼。手上端着一个木盆,里面是温水,冒着热气。 “哥,早啊。”萧鹿开口道,“还以为你没睡好呢,先打了盆热水,预备着。” “萧鹿,你不用忙。我已经大好了。”萧雅有些客气地笑笑,捏紧拳头一拳发了出去。 “哎!哥,你先别乱动!” 萧鹿紧张道,“你手上口子还没完全愈合呢。小心扯裂了!来来来,先洗洗吧。” 萧鹿把一盆水放在地下,水里漂浮着一条雪白的巾子。 “哦!”躺了一天一夜,自觉身上有着油腻粘得慌,看着木盆里的水,萧雅道:“放这儿吧,我自己来。” 萧鹿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好吧。我先出去一下,给你弄点吃的,有事喊我。” 说完出去了。 萧雅撸起袖子,伸手打捞起毛巾。毛巾很干净,萧雅从没用过这么干净的毛巾。上面还散发着一股干净的气息。拧干后敷在脸上,一股舒爽的热气吸入进去,顿时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腊月寒 “太烫了吗?”萧鹿关心道。 “不烫,只是太舒服了。”萧雅摇头,用手扶着毛巾在脸上擦揉了几下,“好了,我其实不用那么照顾了,你忙你的去吧。” 萧鹿狡黠地笑道:“这么快赶我走干嘛,你难道不饿?昨晚的鸡汤你可是一口都没喝到呢!” 萧雅舔了舔嘴唇,确实是有些饿了。“是吗?拿来我尝尝。” 萧鹿捂嘴道:“我拿来的时候你睡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我就拿了跟姐姐们分享完了,她们还说沾了你的光哩。” 萧雅也笑了,一阵沉默。 “我打早餐去。”萧鹿见状端着木盆走了。 望着萧鹿的背影,萧雅十分欣慰。觉得萧鹿完全融入自己的世界,再不用自己担心了。反观自己,反而处处惹麻烦,岂不令人讨厌? 萧鹿打了早餐回来,两个人移到桌上用餐。萧鹿她早已经吃过了,所以只在一旁安静地观看着亲爱的兄长吃饭的样子。觉得他比以前成长了许多,只是眉间隐约被淡淡的忧愁锁住。显得有些迷惘,有些孤单。这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呢?萧鹿渴望知道。 虽然只是些粗粮米粥,馒头包子之类的,萧雅却吃得很香。前两天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食欲大增。 看着一个提篮的食粮都被兄长一人包干了,吃得是那样香甜,意犹未尽。萧鹿忍不住取笑道:“哥,你的吃相好可爱!” 萧雅鼓着腮帮子哭笑不得,脸上沾了丝包子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夸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餐后,萧雅上榻躺了一会。萧鹿麻利地收拾一提篮去了。正思想着要不要出去散步,体味一下神剑峰的灯光时候,门“吱吖”一声推开了。抬头一看,寒清大师刚好迈步进门,身后跟着的是龙洛灵,龙语诗二人。 龙洛灵身材高挑,下巴扬起,昂首挺胸,高傲如标兵,每一步似乎手举大旗挺进在检阅队伍的前列。龙语诗手上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木匣子漆红,煞是显眼! 龙雨诗快人一步,寒清大师刚到她已经替端来了座椅。那是萧鹿刚刚端过来坐的,上面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灰尘。寒清大师眉头一压,很重地凝视一眼,龙雨诗知意,就拿衣袖替拂去灰尘,寒清这才坐下。 见一进门龙雨诗处处抢得先机,龙洛灵很是着急。看见桌上立着的茶杯水壶,她先睨了师妹一眼,突然上前一步端茶倒水。 白瓷茶杯,一凹清水,捧到寒清大师面前的时候,龙洛灵别提心里有多得意。无奈西施捧心,亦似东施效颦。只见得意换来了寒清眉心一皱,无动于衷,始终未曾接过杯水。 龙洛灵大是愕然,尴尬万分,如何收场? 龙雨诗解意,趁机接过师姐手里的杯子,轻声道:“水是凉的,我去换一杯热茶。”然后走开了。 寒清大师见状,鼻子里哼了一声,显是不满,端然凝坐,不苟言笑。龙洛灵呆立在一旁,不敢动作。 萧雅躺在榻上,看得仔细。寒清一进门他已经坐起身来。立马下榻,趿了鞋,躬身向寒清行了一礼。寒清大师大马金刀端然受之。 萧雅暗道这位前辈好大的气派!不敢怠慢,于是一礼更深。 龙雨诗提着茶壶和萧鹿几乎前后脚进门。两人交流一眼。龙雨诗便上茶,寒清受之。萧鹿擦了擦湿漉的双手,乖巧地叫了声“师傅”。 寒清看了萧鹿一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萧鹿眼神一黯,望向龙雨诗,龙雨诗暗自摇了摇头。 寒清大师转对萧雅道:“萧师侄,了还好么?” “好多了。” “寒舍简陋,多有怠慢,还望萧师侄别介意。” 萧雅忙道:“哪里会,萧鹿照料得很是周到,我差不多全好了。” “那就好!病好了才好早日下山,神剑峰清静之地,数百年的清白声誉,可不能坏了规矩。不便久留,万望体谅。” 萧雅看了萧鹿一眼,萧鹿摇了摇头。萧雅起身道:“前辈说得是。晚辈身体既已大好,又蒙招待,不便逗留,这便要下山去了。” 寒清这才收起了寒颜,和颜悦色地道:“前日之事,我徒儿龙雪衣之病,还要多谢师侄的鼎力相助。我神剑峰正反分明,有恩必报,不曾忘了你的。” 寒清大师一挥手示意,龙雨诗捧出红漆匣子,放在萧雅身边的榻上。 寒清道:“本座乃修道之人,两袖清风,除了一身修养别无他物。这里有珍藏万中无一——金丹司出炉的银丹十枚,赠送给师侄,聊表谢意。也不叫人以为我神剑峰亏待了你!” 萧雅看了漆匣一眼,略微一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寒清这么急于送走自己。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维护神剑峰清誉? 萧雅还是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先谢过大师了。” 萧雅鞠了一躬,以示谢意。在场人都以为他收下了。不料他顷之又道:“不过解人危难义不容辞,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别无他求。这银丹既然如此珍贵,我是万不敢收的。” 萧雅转身对萧鹿道:“萧鹿,我这已经大好,我先下山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萧鹿为难道:“哥,我” 萧雅道:“放心,我能理解。” 萧鹿不舍,泫然欲泣。 这时寒清大师骤然起身,哼了一声,看着萧鹿道:“老十一,就由你负责送客吧。老九,老十,我们走。”她话一说完,转身带着两人就走了。 屋里只剩下萧鹿和萧雅兄妹。 “对不起,哥。师傅她持教严猛,守节清明,所以”萧鹿歉然道。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我总归要下山去的。” 萧雅一挥,“你不用送了。” 话一说完,他整了整衣襟,目不斜视向门外走去。萧鹿忙前后脚跟了出去。 萧雅走到门边,门口台阶庭院角落有积雪未化,丝丝凉意。萧雅抬眼往南窗边搜寻,一株腊梅在阴寒之处昂然盛开,幽幽暗香传递。萧雅忍不住赞道:“好梅花!” 此语一说再不作停留。曲径后是空旷台阶,绵延不绝的山道,只见萧雅昂然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萧鹿这才想起师傅所赠漆盒里的银丹,忙跑回去取过装银丹的匣子,追出几步扬手道:“哥,你的银丹——” “你留着用吧!” 台阶尽头传来一声回语,萧雅已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凌云渡 萧雅一步踏出门槛,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一蓬碎雪,砸在萧雅脖颈间。一阵清醒,萧雅毅然不曾回顾,一任冰霜覆揉碎融于脸上。 萧鹿扶着门框,内心十分委屈。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萧雅脚步踏在一层颗粒圆滚滚的薄冰上,欻欻声响,一路往前,穿门过院。不一会天空复飘起如盐冰的雪,那是被怪风扬起的冰屑在飞舞,落在地面添上一层新冰。 不一会拐上一条直道。宽阔的直道,路边两行落叶的柏树。大道上人迹纷纷,路上袅袅娜娜,尽是女子,三三两两,不避风雪,谈笑风声。突见萧雅一男子从中途闯到道上,不由顾目指数,状甚惊奇。 萧雅扳高了衣领,压低了头颅,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觉得寒气逼人。神剑峰的风气太也冷漠了!萧雅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要回自己来时穿的那件大氅。想起那件大氅始终还在龙雪衣病躯上盖过的,也是能救过人命的,心念一转算了算了,功德无量。 萧雅低头想着心事,走路不知不觉走的快了一些。没有注意到前面路行的一排人,差点撞上一名身材苗条撑伞彳亍的姑娘。猛然抬头,硬生生地止住去势,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萧雅端起袖子抹去汗珠,前面人察觉风起,扭头回顾,望见一脸青汗萧雅的模样,露贝嫣然一笑。然后又转过头去与几名同伴窃窃私语。几人回顾,瞄萧雅指指点点,发出了的银铃般的笑声。 萧雅苦笑,这是群行人的样子。独行的人则不同大多行色匆匆,遇到萧雅这样的古怪的陌生人,则是漠然视之,或避之唯恐不及的。 一路未曾停歇,不久来到一片崖前。这里竖石如同天都峰停剑崖,写着神剑崖三字。不同于神剑台,这里空旷广漠,云气蒸腾,风清气正。 望着阳光和煦的崖口,和远处的冰雪皑皑,判若天地。萧雅心里一阵苦涩。 那满天的霰雪呵!一路上快把他浇成了雪人!随着和光普照在崩塌融化。而眼前呢,退一步海阔天空,敢进一步,却是万丈悬崖! 萧雅知这高山之雪不可欺凌,亦知万千冰雪到了山腰自化成雪水,人生之变动不居,正如这高山流水,挽集小流时一文不名,到了山下汇成大水,江河澎湃,人们才道这水之深广有名。正如那一首诗: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此刻到了数万八千丈的山下,恐怕又是艳阳高照,另一番景色的。但此刻萧雅才觉察到难处。来时是凭着一股勇气,再加上轻车熟路,从后山神剑台攀爬上来的,尚且体力不济。如今没有飞身符,也没有金丹做底,又不会御剑飞行,身体空虚未曾调养好,望着望不到边的山下,萧雅只能双腿打怵。神剑峰四万八千尺的高度,飞鸟鹰隼绝技,可不是浪得虚名,足成畏途! 以他现在的体力,是万不能爬不下去的。萧雅突然想起李虎,不知他那天之后去哪儿了。如果他在,还能画个符,起个咒什么的,断不致此穷途末路。望了前后左右,渺无踪迹,如何是好? 萧雅一生从未如此刻这般犯难,要说回去找神剑峰帮忙,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萧雅拉不下这脸。 天无绝人之路,萧雅正踌躇不前之际,远方棉花团般云海里,一叶扁舟,载浮载沉,远远迎来。悠悠的云海之中似有歌声传来传响: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飘来不自由。 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歌分几阙,萧雅只听个开头就被吸引住了。只觉那辞意隽永,发人深省,不由心生感叹,这灵峰之上果然处处都有灵性。 不多时,只见那叶扁舟似慢实快,已然长篙一搭,在萧雅一边登峰靠岸。 舟上赤脚立着一个老翁,以耄耋之年而鹤发童颜,极有寿者之相,却是唱歌之人,他对萧雅喊道:“小娃娃,搭渡么?” “那个,搭渡要给点什么的么?渡资呢?”萧雅两手空空,怯怯地问。 老翁哈哈爽笑,“你这小娃娃真有意思,似这人间仙境,谈钱恁地俗气!” 萧雅被老翁一说,闹个大红脸。只见老翁又一伸长篙,往萧雅脚下一搭,道:“上来吧,老头我只渡有缘人。” 萧雅又惭又喜,感激不尽。害怕船翁改了主意,顺着长篙登上了渡船。老翁喊一声“起竿喽!”长篙一点,扁舟行云履雾,如履平地滑行而去,如同船行水中那般安稳。 “老丈您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在此操持渡业?”萧雅问道。 老翁专心持篙,闻言回答道:“我本是这仙都山里土生土长的人物,以猎为生,一生猎物最丰,弓矢最精。因我猎杀鸟兽太多,亏损了元气,伤了阴德,山上仙人罚我毕生长寿。年月流逝,也不知一两百年,我之亲人同伴一个个驾鹤西去。仙人罚我,就是要我眼看我的亲人一一谢世,而唯有我独留世间。实在是莫大的痛苦!我因此来到此处,想着离仙人近些,操持渡业,消磨业障,借此修一点灵机,赎我的罪过,以求仙人早日让我解脱。” “呀?”萧雅讶然,“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原来还有这等奇怪之事?不过长生也会变成是一种烦恼么?” 老翁继续摆渡,恍若未闻。萧雅心里一动,道:“老丈既然是本地人,可曾听说过小叶村么?” “哦,当然知道。”老翁听见了,他道,“一百多年前,就在大山之阳,来了一户姓叶的猎户。谋猎制陷阱补兽为生,有伤天和,后来在老汉我劝说之下,那户人家才稍改种田了,猎少打了,为此少了许多杀戮。也就是那时起,小叶村缓慢开枝散叶,但发轫就是那户人家。” “哦!姓叶么?”萧雅黯然神伤,“老丈可知道那里已经没有小叶村了?” 老翁停篙片刻,船停止不行,他抚须微息。萧雅奇怪问道:“老丈,怎么停船了?” 老翁手上长篙复一动,船又复行。他向萧雅问道:“方才船停过么?” 萧雅道:“停住了。” 又问:“现在船行了么?” 萧雅道:“又行了。” 老翁拍掌哈哈一笑。 萧雅奇怪道:“老伯因何发笑?” 老翁道:“小娃娃方才说船停了,如今又说船行了。同在一船里,你说可笑不可笑?这就跟你说小叶村存不存在一个道理——船会停,也会行。小叶村一百年前没有,有过白驹过隙的一百年,如今又没有了,只是恢复了之前的道理。说不定一百年后还会有个小张村,小李村呢!” 萧雅沉默半晌道:“老丈人贵姓?” “你叫我老丈也好,老乡也好,我就姓老得了。” “老丈,如果我是那个仙人,我就助你解脱。” 老翁笑了,突然一振长篙,大声道:“船停了,登岸去!有缘人,你到了!”萧雅顿时只觉扁舟有倾覆之危,接下来天旋地转,耳边生风呼啸,落入云雾团中。须臾烟消云散,居然已登上崖岸,岸边云松芊芊,竟已至了小玉峰顶,昆和洞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花易发 这老丈人真是神器奥妙由始至终,萧雅都未曾透露过他的目的地!可老丈人竟似是未卜先知。萧雅在小玉峰再次安然了下来。 有限期的等待与无止境的耗费不是一回事。岁月荏苒,韶光易逝。 看着八叶琼花从当年的一棵种苗,如今已经亭亭如盖。造化之功潜移默化真不知改变了多少人和事!有多少人忘事前端,有多少人初心未改! 细细算来,萧雅自离开小叶村已经六年。他也从一个无知懵懂的少年,有幸名列仙都,如今已长成朗朗俊年。论修为,虽只是启蒙阶段,却难掩年少积极向上的热情。 也许是日日勤勉不辍,或是经历人生变故风霜的缘故,萧雅少年初稚,面部线条却颇硬朗。腰细膀阔,把个萧骏才的衣服撑起来有模有样。头发随便往身后后一扎,荆钗藤挽,余长辄削割去,不自饰而觉修朗。 却说这一日无风无雨,高天无云,万籁俱寂。萧雅一如日常,修炼于琼花树下。盘坐间身枯寂如老树陈根,心观想己身如赤子,彩虹色于四周,真元盈于府内,真个如梦似真。修炼至于紧要之处,忽觉精神处突然塌陷,跌足陷入一片空蒙的云雾世界里。 这一跌足是一片以前从未到达过的境界,无形无我,仿佛无身。十分神奇的是,这世界并不止是可以看见,仿佛还能摸见,听见,闻见,同时又不知是谁在摸见,听见,闻见。觉识本在方寸之间,忽觉已延伸到眼界开外,奥妙无方。硬要譬喻,可比于身体在上古之真人提携之下,上窥紫府天庭,下游于幽都黄泉,遨游嬉戏于八方之内无有之中。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天之道也。不知是谁在低诉? 萧雅收功醒来,颇有有神明通达之感,精神上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已经突破了启蒙末阶。只隐隐有破阶之感,却又不敢相信。 萧雅略微听说过,若是修为突破了启蒙末阶就可以具备御剑飞行的本事,此时的阶段,萧雅自觉有所进步,不由得心中欢喜,同时只想要一试锋芒。 足足花费了六年时间,萧雅从无到有,终于慢慢接近了目标。自从萧骏才归天,他所掌用的道枢剑便被法器司收回,如今他也无趁手兵刃作为法宝试炼御剑飞行,只能随意地将平时所练的铁剑暂做为法器。此时他往道枢剑中注入真力,试着念动御剑诀,只闻铁剑嗡鸣一声,灼灼发亮,不可顾视。忽然间,萧雅把持不住,只缘铁剑已冲霄而起。 剑身变得宽绰无比,嗡嗡颤抖似在向天上云霓招惹手,似在笑日月经天不易变,似在观花落花开生不灭。萧雅心灵颤动,望了望天地四周,一双脚颤悠悠才踏上剑身,嘴里叫一声:“疾!”整个人随剑疾驰而去。 初学乍练,萧雅由心头打鼓,稍显颠簸,到御剑诀渐渐稳定,喜悦不胜,慢慢开始享受飞翔的自由自在,但不敢高飞,只是余地面几尺许的空中飞行。渐渐放胆,才敢往高处飞去。飞上云天,下临无地,天空一碧如洗,但见大地绿野茫茫,水边青草如酥,湖面微风轻拂。 萧雅只觉神清气爽,凌于虚空,渐渐的视野内只看见小玉峰的虚影,渐升渐远,到俯瞰整个仙都山群影幢幢,如走泥丸,在一片黛色的大地上绵延蜿蜒,起伏褶皱。此情此景,萧雅忍不住眼眶湿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少年游 片刻之后,龙雪衣一身白衣出现,衣袂猎猎。特别是那双眼,目光无比锐利! 龙雪衣足踏着飞剑,凝眸远望,琼脂般的手掌,拳头拧得紧紧。半晌,五指一松,端在身前,只见微红的掌心上躺着一块玉璜,玄色且透着清冷的光。冰魄般的冷意一如往昔顺着她的掌心,手臂吸纳入体。她的灵气则裹挟着灵识在寒气的潮流里横渡抵达玉璜中心,轻车熟路,不费周折就叩门而入。之前丢失的,终于又找回来了。阔别许久,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刚找到的时候,它发出光来,指引着自己抵达,如今却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掌心。它还和以往一样,一点也不发光。它还会给自己无穷的力量,却不告诉自己,它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它从何而来 轻启朱唇,浮在空中,言语充满不解,她道:“我会找到你的”刚刚松开的拳头转瞬又攥得发白。 时节匆匆,又是一年春来到。仙都山里处处浅红嫩绿,蝴蝶穿林而过,鱼儿跃出水面,莺飞蜂舞,春风拂面,惹人沉醉。 小玉峰上,萧雅正洞中习书,忽觉门外来了两股气息。一股清灵飘逸,在灵识中显示是绿色的,轻微得很,几乎察觉不到,另一股浊气很重,是黄褐色的。接着洞口风铎声响,两个脚步声传来,两道闪身而入。一个是李虎,另一个萧雅端详了许久,才想起来一个人。 “你是” “他是” 李虎话未出口,却被那人止住了。“先别说,让他猜一猜。” 这一出声,萧雅已经确定地想起来是谁了。他掩书起身,快步走到那人面前,道:“关楗!你出关了?” “是。”关楗莞尔一笑,已不复当日少年面孔,只在眉尖眼角粗见当年的机灵劲儿。 “什么时候出关的?” “没多久。”关楗斯文地一笑,对着萧雅摸鼻子,“你还认得出来,别人都说变化很大,完全没法相认了。” “是变化很大。”萧雅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关楗一指自己,又一指李虎,作色道:“这蠢货能来,我就不能来?” 李虎不忿地反唇相讥道:“说话客气点!关少爷!带你来是看得起你,咱爷俩说话能别这么冲么?” 萧雅邪邪一笑,道:“走,到厅里喝杯水去。” 坐下,萧雅找了杯子给二人倒水。李虎咕咚喝完,意犹未尽,又示意萧雅倒了一杯,对萧雅道:“你不是问他怎么来了吗?咱们这关少爷呀,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是专程访贫问苦来了。” 关楗“哼”了一声,道:“什么东西到你嘴里都变不好听了,留点口德吧。” “哦!”李虎故意大声道:嫌说话不好听是吧?”李虎又变得一脸肃然,“咱这小关少爷,你想呀,整整三年!在大部分闭关时间里,他可谓是孤灯寒衾寂寞如雪呀,他这回是尤其特别地想咱们了,孤独惆怅加渴望!你说是不是?”李虎瞪着小眼睛,拍拍关楗小胸脯,似笑非笑地的看着他。 “行了吧!”关楗被说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你这是人话吗!我怎么听着那么膈应,好好的一个事情你非得把它说成这个样子,合适吗?” “合适啊。”李虎一脸无辜地道,“我觉得你他妈说得太合适了。”说完他又对着萧雅笑,“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合适?” 萧雅只是听着看着,没应。 “行了。”关楗皱眉道,“不跟你掰扯了。你这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狗嘴吐象牙得了吧?你不单狗嘴里能吐象牙,你身上都有狗屎味,你闻闻你闻闻。”李虎故意绕着关楗转了一圈,“听说你闭关起来几年不洗一次澡的。” 关楗皱眉道:“你说够了噢哦,我身上哪有什么臭味!我们修道的又不是去烂泥巴里面打滚,修炼越久身上都有芳香味发出的。我最多也就一个月不洗,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萧雅听到这一个月,顿时有些异样。李虎离得好远了去,大声道:“雅儿,你听听,你听听。这人说他一个月都没洗澡了!” “我洗了!”关楗不耐道,“李虎,你够了哦!” “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李虎悻悻地嘟哝了一句,没再接着说了。 关楗忿忿不平地坐下来喝了口水,同时打量了下洞璧的四周围。只见室内干燥爽快,他心中暗夸,嘴上却打趣道:“行啊萧雅,听说你破了筑基了,这洒扫庭除的功夫也没怎么落下嘛。可喜可贺,怎么,刚刚还看你在读书来的?” 萧雅道:“是,主要是一个人住,不需要怎么打扫。” 李虎看了眼石壁上萧骏才的画像,道:“是啊,雅儿可勤快了,跟萧大哥一样允文允武,内外都是一把好手。” “你是说萧大哥也喜欢打扫吗?”萧雅道。 “差不多是这样。” 三人闲扯了半天,一阵春风送暖吹入洞中,关楗打了个呵欠,道:“萧雅这么勤奋,使我忽然诗兴大发,想要附庸风雅吟诗一首。” “切!就凭你?”李虎嗤之以鼻。 萧雅却很感兴趣:“你说的是真的?念来我看看。” 关楗清了清喉咙,装模作样,起了个架子,光明正大地剽窃《懒人诗》道:“春来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 萧雅拍掌叫好,关楗得意洋洋继续剽窃道:“秋有蚊虫冬有冷,收拾书箱待来年。” “好!真好!”萧雅忍不住鼓起掌来。 “打油诗谁不会!”李虎故意奚落道,“不就七个字七个字的么?有什么难的,我也会。” “你会你来呀!空口说什么白话!”关楗冷笑道。 “来就来!”李虎现学现卖,也起了个架子,惹得关楗白眼相看。 李虎道:“春意融融不读书。夏日炎炎睡得甜。秋冬蚊虫多跳蚤。吊儿郎当又一年。欸!欸!欸!”李虎念到后面,把架势一拉,风骚地绕着石室的大厅转了一圈,得意得不得了! 萧雅和李虎面面相觑,憋了半天,突然笑出声来。萧雅莞尔微笑。 关楗笑得打跌道:“哎哟!我不服不行了。好你个李虎,我服了你了。” “他认输了。”李虎不知就里,追问着萧雅,“别光笑呀,快帮我记下来,你看看我的诗作得怎么样?” 萧雅道:“我想起来了,关楗的诗是借用的《懒人诗》的内容,本就引人发谑。从这首诗脱胎的还有许多首《勤人诗》。虎子这首也是脱胎于《懒人诗》。不过虎子这回确实是赢了,因为它的不属借用,而是原创,所以比关楗更胜一筹。” 此时,洞外一阵鸟啭,关楗知道外面已是满山春色,便对二人道:“我好不容易出来溜达半天,外面如此好风景,岂能辜负了良辰美意?” “酸不酸呀你!”李虎撇嘴不屑道。 关楗白了一眼,“出去玩会啊。” 萧雅看了二人一眼,道:“要去哪里玩?” 关楗想了半晌,道:“随便玩一玩?逮到哪儿就哪儿玩。” “好吧。”萧雅道。李虎也不反对。 三人出了昆和洞来到悬崖边,关楗和萧雅各自御剑。关楗观萧雅的铁剑道:“还在用你那把铁剑?要换一把了。” 萧雅看到关楗脚下的剑,流光溢彩,知道不知比自己的好多少!不由生出艳羡之意。 关键道:“我这把剑也不咋地,好剑都在藏剑阁搁着呢,麒麟决快到了,到时候参加比试只要能进前二十名的都可以进入藏剑阁里面选剑,任选哦!” “麒麟决?”萧雅不由心动。闲谈间两人渐渐升高。关楗特意展示了下他那把剑,御起剑来果然比萧雅的轨迹流畅且力道强横许多。 这时李虎喊道:“喂!你们两个也太欺负人了吧!咋不带带我呢?我不会飞呀!” 关楗回头一笑,飞翔了天空,哈哈大笑,“哟吼!你不是经常夸耀你的莽眇之鸟甩我们几条街么?你来呀!我们在天上等你呢!” 萧雅也道:“你怎么不用莽眇之鸟?” 李虎急道:“莽眇之鸟是紧急时救命用的,哪能那么轻易施展?” “哦!”萧雅御剑沉下来道,“那你坐我的吧。” 李虎无奈地由符囊中抽出两张神行飞身符箓,往上面呵了口气道:“唉!算了,免得等会飞起来不方便。可惜了我的飞身符了。” 三人飞上空中,关楗功力最高,飞行不是难事,于是各种高难度的飞行动作顺手拈来,轻描淡写。萧雅没学会御剑多久,则力求平稳,一路只是认真御剑,不求有它。李虎的飞身符不适合在高天急流中翻覆,而且有效力时效,一使急了就容易掉符,于是也选择平稳的运行方式。 关楗疯够了才飞回来。三人排成一排。如果此时在地面往上望,会看见三道白色的云路。 关楗道:“李虎,我对你有点好奇,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李虎努力维持着脚下平稳,没好气道。 “你这符囊里到底放了多少好东西?每次见你都很随意就抽出一张来都刚好能用,你怎么能确定每次抽到的都是你想要的那张?不会有时候抽错了么?” “哼!”李虎道:“这你当然有所不知了,这可是我们符箓司的秘诀。这其中关窍你没学过符箓学的根本不能理解。别小看了符箓司,总有一天你们要刮目相看的。” 关楗一耸肩道:“别故弄玄虚了,有啥那么难懂的。虽然因为低劣如你确实给符箓司拉低了很多分数,但我也从来没有看低符箓司的意思。” “最好如此!” 三人飞起,飞入一丛大熊形的孤云当中。 数百里河山,半个时辰足够游遍了整个仙都山脉上面的天空了。三人由关楗带领,顺着山岭的山脊,高高低低一直巡游到了仙都山所属最高的山峰——神剑峰。 李虎一来到神剑峰附近就神色不正常,看李虎避神剑峰如避蛇蝎的样子,关楗就非要在此降落。萧雅懵懵懂懂,李虎也没有办法。三个人撒开手笔直地落下。 神剑峰山脚下,几人踏草寻芳,分花拂柳,穿过那玫红柳绿,探访那水帘洞天,欣赏那白瀑幽梦。许久,倦了,欹卧于山石之上,伴着泠泠的泉水和花香,好一阵透彻清爽。 “老关呀,你这次出关了就不用再闭关了吧。”李虎问道,双臂枕于颈下,二郎腿架上了天。 关楗略微想了一下,道:“还不知道吧,闭关这事我也是懵懵懂懂,一般不都是老头子才做的事吗?我还青春,我爹年纪也不大,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关楗摇摇头,“还得看我老爹的安排。” “那你今天只是出来放一下风吗?”李虎问道。 “是吧,我这不知道。”关楗怅怅地道。 萧雅一直仰面盯着高耸的峰顶,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三人都不说话。 看天色还早,李虎提议道:“今天早上老爹山沟抓了一条大鱼说要晚上吃炖鱼。炖鱼黏糊糊的有什么好吃!要不我现在就回去取了来,弄点佐料,一起来这里烧烤了得了。” 关楗垂涎道:“好主意!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萧雅心想关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玩就要玩得的开心,也点头答应。 李虎说干就干,接着独自返回了天都峰。不两刻时间,只见他提着鱼和佐料装了整整一篮子回来了。佐料有油有盐,还有葱c椒,香料少许。鱼肉被切成了白花花的一条条。升起火来,几根细细的铁仟穿了鱼肉放在火上烤,边刷上油盐和佐料。不一会鱼肉滋滋地冒出了油。但发白松散的鱼肉条还没等送到嘴里就直往下掉。令关楗直喊“失败”! 李虎大声指挥萧雅道:“火小点,烧我眉毛了。还要再小点,最好是烧成火炭,不要有太大火苗。油上多点,快!皮肉都烧糊掉了。” 关楗看那一条条刚烧熟的鱼肉都掉进火堆里,冒起了烟火,不由得心疼万分地道:“蠢货!你到底行不行,都被柴火给烧了。” 李虎手拿两串鱼肉,急得满面油光,他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串烧得橙黄色的鱼肉,立刻放到嘴里大嚼,边说道:“有点生,还有点生,再加把火。” 萧雅信以为真,一直在那里烧火,关楗手忙脚乱地穿串上佐料。等到一条大鱼的肉都少了一大半,而李虎已经拍着肚子在那里剔牙打饱嗝了,两人才幡然醒悟。关楗首先不干了,自己烧自己吃,搞得满脸油和炭灰。萧雅要求不高,有什么吃什么。 最后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火堆旁,各自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堆在寂寞地冒烟。萧雅仍然呆呆地怅望着神剑峰的天空。关楗突然问道:“萧雅,你们不是曾偷偷上过神剑峰?” 萧雅心中一杵,李虎脸色立刻不大好看。 李虎和萧雅几乎同时问道:“怎么了?” 关楗道:“你们别紧张,神剑峰不久前有人向掌门真人提到过,说现在有人不守禁令,私闯神剑崖的事时有发生,提议加强政治。” “哦。”李虎应一声。 萧雅则陷入了思绪。 关楗却突然道:“要不我们三个人今天也去闯一闯神剑崖?” 看关楗很是兴奋的样子,萧雅和李虎几乎同时道:“不行!” “为什么?”关楗不解道。 “不行就是不行,别问为什么?”李虎断然道。 萧雅则显得苦口婆心,“神剑崖是禁地,私闯是万万不可的行为。而且擅自进入神剑峰女弟子的清修之地,断不是君子之所为。所以闯峰之行,断不可为!” 一句句直说得关楗挠头抓耳,怀疑人生。最终,只能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刀子鱼 除开冬日冷雪,仙都山四季常绿,似乎没有春夏之分。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仙都山每一峰的风景迥异,风格不一。类似天都峰的大气磅礴四季如春,神剑峰的满年皆冬冷雪飘摇,不老峰的秋霜秋意,青云峰却是一年皆夏的赤红熔炉一般,何其不一样! 恋恋不舍地冲回坤和洞,萧雅兴奋不已,触目空荡荡的洞室,黯然神伤。此间的开心欢乐,能与谁诉说? 轻轻坐倒在石桌凳上,寓目萧瑟,竟是清明时节。如果离世之人能听见,萧雅只想要祷告一番。毕竟人鬼殊途,又怕虔诚心意不足以感动神明,让他与萧大哥代为通转,心胸煎熬。环顾室内,北面石壁较为开阔,萧雅于是蕴真气于剑指。指向北面,一束碧光射向那墙壁,将一面石壁铲得光滑如镜,石屑纷下。终于修整出一面数尺见方的墙壁,萧雅气喘不定。萧雅寓目构思片刻,再次蕴真气于指,以指捉刀在石壁上细细雕刻起来。一时间粉尘石火,不多久画面初成。 尘埃落定,石壁上用简约风格画出一副酾酒临江,遗世独立的仙人模样。下角一行草字——先兄萧骏才肖像。那仙人眉目宛然,正是萧骏才! 萧雅收剑肃立于石壁前,暗声祷告,又一想短了酒肉供奉,着实无味,当下告罪一声,又跪倒恭恭敬敬拜了六拜,这才起身。 当夜萧雅喝得微熏了。 原因是古书有言慎终追远,不忘先人。他萧雅身受萧骏才重恩,如今修为有了小成,又怎能忘记告知萧大哥呢! 他看古书里古人敬天法祖,祭祀之礼四时八节不绝,头三年最重要。想起自己这三年只顾着修炼,一件事都没有为萧大哥办的,不由心中惭愧。于是心生寄托,央李虎捎带一应祭品上来。 李虎他爹是天都峰膳房主厨,他自小又与度支司交好,这酒肉香烛自然不在话下,于是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他爹李大虎听闻小玉峰要祭祀萧骏才自然准备得漂漂亮亮,还多捎了些纸钱过来。 在萧骏才的画像前摆了香案祭品酒水,萧雅稽首行拜,行了大礼,又存想祷告,酾酒于地,极为恭敬。李虎稽颡再拜,待到香烛燃尽,两人把宝化了,灰烬随气流升天,仿佛真有人在上头接收一般。 李虎看着酒肉,动了馋念,在其百般劝说下,萧雅推脱不过,于是试饮一盅。之后酒酣耳热,两人推杯换盏,将瓶酒喝得一滴不剩,杯盘狼藉。两人醉醺醺相与枕睡于洞中,这个谈天说地,那个吹牛跑马,酒暖人心,言谈不禁。 萧雅最是开心的当然还是修为登临之后的御剑飞升。他这边聊得开心,李虎却是嗤之以鼻,说道你这边萧公子修炼个半死还不如小李我一张飞天的符箓。 一听萧公子,萧雅不期然想起几年前离开神剑阁那次寒清清高而不确切的称谓,痴痴然又想起那个秾纤得衷,腰若约束的雪中瑰丽的剪影,美得惊心动魄! 和着酒劲的脸热心跳,感觉真假难辨,还有种莫名的侵扰攘动波心。萧雅甩甩头,想甩掉些许幻想。幻想却如蜂蝶百折不挠,缠缠绵绵,甩掉还复来。 萧雅微恼,不服气地与李虎争辩起来。 争辩的结果是萧雅兜兜转转不为人知地将话题引向神剑峰终于李虎不知就里提议再闯神剑峰!萧雅闻言不惊反喜,立马答应了下来。 为什么会再闯神剑峰? 因为两人相互不服各自的法术,辩不了就只能比试。比试去哪里好?当然是神剑峰,天台四万八千尺,飞鸟猿猴愁攀渡。 鬼使神差地再次飞临神剑台,李虎花了两张强力飞身符,几乎只能追着萧雅屁股,两人一前一后飞上绝顶。李虎气喘汗流,鬼一样的看着气定神闲的萧雅。 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说好的全面碾压神剑峰,不老峰,赶超青云峰,比肩天都峰御器宗的效果呢? 居然败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御器宗弟子,高下立判,李虎一半的汗流浃背是流的虚汗! 符箓术无用论从胸中冉冉升起,李虎这边厢不知道在心里对不诚实的那老鄙夷了多久,这边萧雅酒已经醒了八成! 体内的真气一经催动,立刻将大部分的酒气都化去了。萧雅清醒之下,立刻发现自己这两人是有多莽撞。一而再地闯进神剑峰的禁地,如若再被发现可就摊上大事了。 萧雅往前走到正中那天发现龙雪衣的地方,积雪没膝,旧雪未去,又盖新雪。他看着地面天光下晶莹透亮的积雪默默缅怀,想到了什么,把剑背到身后,轻轻蹲下身子,用手刨了起来。李虎也好奇地跟了上来,不解地摸着自己那稀疏的发式。刨到一掌多深的时候,地面现出一个半圆形玄色玉璜,萧雅伸手拿起来细看,璜上雕刻有龟蛇纹路,触手处一丝凉意沁透心脾。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玉琥,一股凉凉的萧肃之意,萧雅已经习惯了。两相比较之下,两者花纹相近,打磨的工艺,刻画的线条形式也都类似。 李虎凑了过来,看见萧雅手里的两件玉器,“咦”了一声,面有异色。 萧雅心中一动,将玉琥收起。手执玉璜,催发出体内的真气将其团团包裹住,同时驱动灵识在玉器周身徘徊。 真气甫一接触到玉璜,那玉璜便发出一阵玄光,萧雅的灵识徘徊在四周,随时准备扣关入内,趁此机会一拥而入。那玉璜好像受了惊的麋鹿,突然惊颤起来,一股锋利无俦的凛然寒气倒戈相攻,将萧雅的灵识杀出关外自又偃旗息鼓,疾退回去,像是退潮的海浪。 玉璜的玄光一灭,掉落于地,地面上厚厚的积雪上顷刻结了一层坚冰。 萧雅突然委顿于地,抓玉璜的手上抹了一层寒霜,牙关打战。李虎吃了一惊,赶紧将萧雅扶起,却感觉他浑身冷飕飕冰块一般,好在一双眼睛还是挺着的,以目示意,艰难地动嘴,低声道:“小心有人!” 李虎愣了下,抬起头来一看,只见远远的有一个白影好似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他吓得一急冷汗一冒,这酒气也散了,反应也利索了,不敢置信地道:“不会这么衰吧!这又是什么鬼?萧雅,你赶紧给我起来” “我动不了了”萧雅委屈加急切道,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虎也不知道那人看见自己没有,这么远的总也得有百十丈远的距离,说不准就都有可能。他赶忙手脚并用地将萧雅驮起来,压低了身子将萧雅弄到了一块裸露的大石块后面,自己冒出了头来,偷偷望远处观看,祈祷着别被人发现才好。 半晌,那人渐渐的走近了。但见一人纤腰一束,麻衣白履,款款而行,可不正是龙雪衣么! 龙雪衣来到刚才两人驻足处,看着坚如石板平滑如镜的冰面,眼中有讶异之色,顿足半晌,微微弯腰拾起了玉璜。 神色凝重,龙雪衣立起身来时微抬螓首,峨眉一凝,眼睛倏然往大石这边看来。 两人相隔几丈,如此近的距离,李虎吓了一跳,顿时如堕冰窖。心道自己真是一头猪,别人就是再蠢也能顺着那么明显的足印发展自己的,更何况人家不仅不蠢,还是个煞星! 说时迟那时快,李虎只是一动念,人已经蹿向崖边,手上还提了个僵硬如铁的萧雅。他是提着萧雅胸口的衣物转身便走,于是萧雅正好面对面与龙雪衣看了个真切。 龙雪衣脸色数变,面罩寒霜,冷叱一声,“休走!”手上寒剑,化做飞霜,向两人罩来。 萧雅呼吸一窒,只是一霎便下意识地移开了眼。其如凌寒独放的红梅,美的不可方物,仿佛多看一眼便是亵渎。 抛开心里五味杂陈的念头,萧雅喊了一声,“小心!”龙雪衣的飞剑刚好从李虎肋下空档处穿过,划破了他的袍子,几乎刮着萧雅眉毛飚飞而去。李虎纵身跃下山崖。 龙雪衣冲到崖边,眼看空中一个黑影急坠,她手掐剑诀,葱管般的玉指极灵活的捏着各种招式,她那匆忙飞出的长剑一击不中,即刻旁飞远扬,一转头又流星般疾缀着黑影而去。 李虎来不及骂娘,尤其是当飞剑疾驰穿过他的肋下的时候,他已经被吓得飙出了一身冷汗。往上看了一眼,见银光一闪,心道不好,来不及祭出飞身符箓,李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奶奶的,见过衰人,没见过这么衰的! 两只脑筋不好使的兔子,撞死在同一个树桩上的概率有多大他不知道,但两个衰人在同一个地方两次跌落悬崖的概率有多大他深有体会! 只要跟这个家伙一起来每来一下,都必须坠崖!亡命天涯含辛茹苦展现着的不就是这种破事吗? 萧雅眼看着崖上露出一枝琼花,花下寒芒疾坠,飞剑化作一道银光已追至头皮之上。他心中绝望,不忍卒睹,本待闭眼,突然感觉一轻,眼前烟气迷蒙,两人身体竟飘飘荡荡起来,就在触体前一霎堪堪地躲过那绝命一剑。那飞剑无功而返,两人身影也飞出了龙雪衣的视线范围。 身下仿佛多了两个翅膀,萧雅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莽眇之鸟吗?” 李虎回过头来,“是啊,前几天刚学会,小试牛刀,怎么样?牛不牛?” 萧雅激动道:“你还有心思说这个!刚才跑那么急,好险!不要出事了才好。” 李虎点头道:“对,你帮我看一下,我专心驾驶。” 萧雅察看了眼李虎肋下袍子划开的口子,见没有血迹渗出,道:“还好,没事就好,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李虎将萧雅放坐一旁,这才道:“奶奶的,好悬,刚才那一剑吓得我尿都快出来了。这女的就是个煞星,一言不合就拔剑。这儿以后还是少来一点,妈的阴气太重,克我们”他突然一转眼,狐疑道:“我发现你怎么老把我们往这儿带?上次是这样,这次又这样,你可别老把兄弟往绝路上带啊。” 李虎忙碌中伸手一拍萧雅的肩膀,“雅儿,不是我给你泄气,这娘儿们真不适合你。” “你说什么呢?我哪有!”萧雅弱弱地道,有些心跳加速,想想觉得心里面虚得很,顾左右而言他,“那么这次比试我还是没赢得了你咯?你也没输吧?” 李虎脸上现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有一种算你猜中了,你不问我就不说的腼腆,嘿嘿道:“祖师爷说过,邦之利器不可示于人,就是说得留一手,别一下子把底牌都亮出来哎,你坐稳当了!家门不幸,那娘们儿又追来了,快走快走,莽眇之鸟,急急如律令!隐!” 说话间,硕大的长翅一振,感觉凌风扑面,莽眇之鸟在空中画出一道白线,鸿飞渺渺,顷刻不见了踪影。 片刻之后,白线一头,衣袂猎猎。龙雪衣踏着飞剑,凝眸思索,琼脂般的玉手握紧,粉拳拧得发白。半晌,五指一松,微红的掌心上躺着一个玄色玉璜,透着清冷的光。手上微温,玉璜清寒,冰魄般的凉意顺着她的掌心,手臂吸收入体。她的真气裹着灵识顺着寒气抵达玉璜,轻车熟路,不费周折就叩门而入,阔别三年而又熟悉的感觉在身上游荡 她轻启朱唇,语气透着不解,寒凉,微冷,“你到底是谁?我会找到你的”刚松开的粉拳转瞬又攥得很紧。 (萧哑小记:《书》曰: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注:要之是与造物者等量齐观的神仙之术。) 时节匆匆,又是一年春来到。仙都山里处处浅红嫩绿,蝴蝶穿林间,浪蜂袭花,娇莺决飞,鱼儿弄水,春风拂面,惹人沉醉。 小玉峰上,萧雅正洞中读书,忽觉洞口风铎声响,接着有人脚步声传来,两道人影闪身而入。一个是李虎,另一个萧雅端详许久,想起了一个人。 萧雅忙掩书起身,快步走到另一人旁边惊异道:“关楗!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没多久。”关楗呵呵一笑,对着萧雅一眨眼睛,“记起来我了?” 萧雅咧嘴一笑,不作回答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关楗指着李虎,脸上作色,“这蠢货能来,我就不能来?” “关少首座,说话客气点,咱爷俩这么说话可不好吧。”李虎不忿道。 萧雅混然一笑,“走,到厅里坐喝杯水去。” 刚坐下,萧雅倒水,一人一杯。李虎假装豪气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像极喝马尿的样子,“咱们这小关首座呀,微服私访访贫问苦来了。” 关楗“啧”了一声,“停停,什么小关首座什么微服私访,你嘴里含了啥活儿是吧,说话不干不净的,能不好好说话?” “哦,嫌说话不好听是吧?行,”李虎装模作样一脸肃然道:“咱小关,你想呀,整整三年!在关里是孤灯寒衾寂寞如雪呀,他这回呀是尤其特别非常地想咱们了,孤独呀惆怅呀渴望呀!啧啧,你说是不是?”李虎瞪着小眼睛溜溜的,演到尽时抓着胸口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笑笑的看着关楗。 “行行行,”关楗被说得脸一红,打了个寒噤,“我怎么听你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腻歪呢!我怎么就至于想成了那个样子吗?好好的一个事情你就非得把它说成这个样子,合适吗?” “不合适,”李虎一脸认真的道,“是你说的它就不合适。” “我说的怎么就不合适了呢?”关楗道。 “你说的合适?你说没想我们俩?那是谁刚一出关澡都没洗就找到我央我来找雅儿?”李虎说到此处唆了一鼻子,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雅儿,你闻闻,闻闻!” “行了,”关楗皱眉道,“李虎你说够了,你知道的闭关就不洗澡?才一个月好吧,哪有那么臭!我们修道的又不是去烂泥巴里面打滚,半个月不洗哪来的味儿!” 李虎离了好远,“雅儿,你听听。就这种人一个月不洗还好意思说!” “李虎,你够了啊!”关楗不悦道,“咱今天是来看萧雅的,你怎么老把火往我身上引,你好意思不考虑雅儿的感受?” “是你先挑起来的。”李虎悻悻地嘟哝了一句,没再接着说。 关楗喝了口水,喝水的功夫关楗打量了下洞璧四周,看见室内干净清爽,他心中暗夸,嘴上却打趣道:“行啊萧雅,听说你破了筑基了,这洒扫的功夫也没落下嘛。而且刚刚还看你读书呢?” 萧雅有丝腼腆,“主要是一个人住,不用怎么保持。” 李虎看了石壁上萧骏才的画像一眼,道:“是啊,雅儿可勤快了,跟萧大哥一样允文允武。” “我怎么比得上萧大哥呢。”萧雅不好意思说。 一阵春风送暖吹入洞中,融洽了春寒,关楗起了一丝倦意,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道:“萧雅这么勤奋,使我忽然灵感大发,想要附庸风雅吟诗一首。” “切!”李虎嗤之以鼻。 萧雅却感兴趣道:“真的?念来看看。” 关楗清了清喉咙,架了个把式朗声吟道:“春意融融读书天,夏日炎炎正难眠——” 萧雅忍不住一拍手叫声“好”,关楗得意洋洋,继续吟道:“秋风阵阵勤翻书,隆冬腊月年复年。” “真好!”萧雅鼓起掌来。 “打油诗谁不会!”李虎奚落道,“不就七个字七个字的么?有什么难的,我也会。” “你会你来呀!讲大话!”关楗冷笑道。 “来就来!”李虎现学现卖起了把式道:“春意融融不读书。夏日炎炎正好眠。秋冬蚊虫多跳蚤。吊儿郎当又一年。” 李虎一念完,剩下二人面面相觑,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关楗笑得打跌道:“哎哟!我不信了。好你个李虎,你赢了。” 洞外一阵鸟啭,关楗知道外面满山春色,对二人道:“我好不容易出来半天,外面如此好风景,岂能辜负了良辰美景。” “吊酸!”李虎撇嘴不屑道。 萧雅道:“去哪里呢?我听你们的。” 关楗想了半晌,建议道:“要不我们出去寻草踏春?随便玩一下?” “好啊。”萧雅道。 三人出了昆和洞来到崖边,关楗和萧雅各自御剑,李虎由符囊中随意抽出两张符箓,往上面呵了口气道:“唉,可惜了我的飞身符。” 关楗道:“李虎,我对你有点好奇呀。问你个问题?” “说!”李虎道。 “你说你这符囊里也不知放了多少东西,整天鼓鼓囊囊的,可是每次你随意一抽就恰恰能抽到你想要的那张?” 李虎道:“这你当然不知道了,这可是我们符箓司的秘密。这其中关窍你没学过符箓学,说出来你也不能理解。” 关楗不屑道:“喝!神秘个啥劲,有啥大不了的,你不说我下次问那老师去。走吧——” 三人飞起,飞入孤云天中。半个时辰时间游遍了仙都山的数百里山。三人由关楗带着,顺着仙都山最高的山峰——神剑峰笔直落下。 神剑峰山脚下,几人踏草寻芳,分花拂柳,穿过那玫红柳绿,探访那水帘洞天,欣赏那白瀑幽梦。许久,倦了,欹卧于山石之间,好一阵透彻凉爽。 李虎问道:“老关呀,你这次出关了就不用再闭关了吧。” 关楗想了一下,道:“还不知道,我也是懵懵懂懂,得看老爹的安排。” “所以你今天有可能是出来放一下风?”李虎道。 “是吧,怎么说呢。”关楗怅怅。 突然安静下来。 看天色还早,李虎提议道:“今天老爹抓了一条大鱼说要晚上炖鱼汤。鱼汤哪里好吃!要不我现在回去取了鱼和佐料一起来这里烧烤得了。” 关楗兴奋道:“这主意好,你总算聪明了一回。这反正天还早,我们就拿来玩玩也好。” 萧雅心想关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要玩的开心才好,于是点头答应。 接下来李虎自告奋勇独自返回天都峰。不到小半个时辰,只见他提着鱼和佐料整整一篮子过来。佐料有油和盐,香料少许。鱼肉片成了白花花一片片。铁仟放在一旁。接下来几人拾柴砌石架起了火,分工合作开始烤制。萧雅负责烧火,把火烧得贼旺。关楗负责拿铁仟串肉和摆弄佐料。李虎将穿好鱼片的铁仟放在火上烧烤,刷上油和佐料。鱼肉太脆,挂不住,熟了之后纷纷往下掉碎。头几仟三成只能吃到一成。剩下的都掉在了火堆里,满满的鱼油和水烧得火堆噼啪作响,越来越旺。 李虎大声指挥道:“火小点,烧我眉毛了。油上多点,肉都烧糊了。” 关楗看那烧熟的鱼肉老掉,心疼道:“蠢货!你到底行不行,没技术换我上了。” 李虎手拿两串肉,把其中一串烧得橙黄滋滋冒着油的鱼肉放到嘴边尝了一下,道:“有点生,再烧会。”边烧边尝,手上的两串不是吃完就是掉到了火堆里。关楗气不过一把推开李虎道:“你不行,我来!”自己又开干上了。 最后一条手臂长的大鱼吃到嘴里只有小半条。李虎舔着自己嘴唇回味;关楗摸着半饱的肚子,骂骂咧咧;萧雅只是安静地看着大家。他虽吃得最少,内心却获益良多。 三人又复安静,萧雅正怅望着神剑峰的天空,关楗突然问道:“萧雅,你们不是偷偷上过神剑峰吗?景色怎么样?” 萧雅讶异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要说神剑峰顶白茫茫的雪海,无边无际。” 萧雅说着陷入了思绪,万没想到关楗突然临时起意,“要不我们我们一起上一次神剑峰吧?你们不是上过比赛么?我们三个人也来一场比赛,徒手上神剑崖,怎么样?” “不好吧,”李虎犹豫道,“这神剑崖是神剑峰禁地,被知道要受罚的,而且那个龙雪衣凶巴巴的”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神剑峰顶,白雪皑皑。 萧雅不知为何竟答应了比赛,鬼使神差又上了神剑崖。三人偷偷摸摸上了这崖顶,万年孤峰,这回鬼影也没有一个。萧雅再一次故地重游,望着白茫茫干净一地,不由思绪万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麒麟决 天都峰,议事殿前一侧走廊下,一胖一瘦,两人一狗三个背影背对着殿墙蹲在廊庑下,动作有几分神似,都是肩部耸动着,伴有轻微的吮指和咀嚼声传来。 廊柱下是台阶,台阶下百来阶是开阔平整的广场平台,正殿门面对的远处是两株根节粗壮,林叶茂密的大松树。 广场上大多是年轻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好奇的看着这两人一狗,报以侧目。间或还有人走远了,指指戳戳,暗自议论。 萧雅自从启蒙末阶突破后,突然间好像以前心里绷紧的一根弦得到了释放,修炼的节奏也慢了下来,经常和李虎在一起打混。大多数时候是李虎叫上萧雅,有节目的时候赶节目,没节目就懒得跑两人找个开阔的地带,或风环水绕的好去处躺上一个下午。这带给了萧雅从前以来所有时日中少有的轻松和悠闲。这大概就接近了修真人所进行修炼的目的了吧,既能延年益寿,又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萧雅如是想。 刚好今天有节目,今天李虎老爹所在的膳房来了一批新鲜的刀子鱼。李虎的老爹不等午饭时间就偷偷给准备了两份煎得色泽金黄酥脆可口的刀子鱼。 叫两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吃东西他们嫌无聊,于是两人一大早捧着荷叶包着的刀子鱼,在天都议事殿前找了个凉风飒飒的好位置,撸起袖子旁若无人地开吃了。 李虎丢了几条熟鱼给他那身边的黑狗,正吃的兴起,脸上流血油,额头冒着汗,都顾不上擦,嘴里咔吧咔吧连同细嫩的鱼骨都囫囵吞进肚子里。突然他那条黑狗低声呜咽了起来,感觉地上一暗,有个人挡住了面前早晨斜照的阳光,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好,有没有空” “汪!”那条黑狗看了李虎一眼,警告性地吠了一声。 “没空!”李虎听倒是听见了,只是他没有空,嘴里吃着东西含糊应着,头都没抬。 “我是说你把我路挡了,有没有空让一下下?”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嗯。”李虎闷声应了下,把屁股随便地往旁边一挪,好像和刀子鱼上辈子有仇,吃得是那么专注而且热火朝天。 “我说你们吃什么呢?挪一下都不行,就那么好吃吗?”那人语气不善,牙痒痒的,如果可以她不介意把刀子鱼变成刀子。 老子给你挡道了吗?李虎心中不耐烦道,“你不会看啊?老子”转过头来时他嘴张得比拳头还大,嘴里一个啃了一半的鱼头连同无肉的鱼身脏兮兮地掉了下来,垂涎已久的那条黑狗蹭地过来叼起来送到了嘴里渣一仰头都不剩。 萧雅手捧着荷叶斯文地转过身来,不禁眼前一晕,都不不知道身边从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了一行二十多个人。 只见前面一个半大的少女搀扶着一个拄杖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其苍颜鹤发与围侍众多,使其看起来每一道褶皱都透着尊贵。 老婆婆身后跟着的是一色儿的十六七岁红粉佳人,一个个打扮得红红翠翠,妍媚多姿,香软秾艳,目不胜收。萧雅转过身来的时候恰逢莺莺燕燕中爆发出“嘻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萧雅一俟看清来人心头第一时间冒出两个念头,第一个念头是眼前一亮,发觉女性之美,尤其是正值青春的女性身体之美,第二个念头是——为何她们发笑?是什么令她们发笑?他低头看了眼自身并未发现异常,是什么令平常的环境下在她们眼中引发谑笑?萧雅十分感兴趣地为之皱眉不解。 同时一阵沁人的香气暗传,那条黑狗边嗅边走,凑到一清丽少女脚下时,突然打了个喷嚏,倒把它自己吓了一跳,“呜呜”一声怏怏的跑到了一边。于是少女中不知因何一句取闹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于是这又更令萧雅感到莫名其妙了。 众女笑得花枝招展,老婆婆只是无精打采地眯着眼似乎浑身不着力道,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人扶着的话她肯定会顺势倒下去睡一觉。 萧雅这才注意到说话的是那位搀扶着老婆婆的少女。 李虎望着这些人的阵仗,一时间错愕袭来,心中堆满了疑惑,这些人是啥来头?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内心泛起波澜,手脚不慢,横跨一步,倒是让到了贴墙的里侧,这才让出一条道来。 萧雅比李虎还先让开到一边,一行人前搀后扶着老婆婆移步从两人身前掠过。一阵香风,萧雅突然注意到走在中间的那名清丽女子妙目横睇,见到萧雅的时候突然没来由地一笑,但见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萧雅几曾看过这巧笑嫣然的模样,不由看得一呆。 萧雅愕然不解之际,一行人不回头向着前面议事殿的方向走去。过了好半晌,游廊上仍留有余香。 李虎疑惑道:“这是谁啊?怎么都没见过呢?” 萧雅瑶了摇头,将心生的杂念抛诸脑后,正以为一切恢复平静时,一伙闹哄哄足有上百人荷刀配剑携带着各式兵刃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突然出现在游廊上。雄赳赳气昂昂,顾盼自雄仿佛斗性十足的公鸡一般的身影惹得黑狗低声地呲叫。一群人走了好一会,才从两人身旁走完,也是往议事殿去的。 李虎看这两拨人截然不同的架势,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眨了眨眼睛,他一撇嘴,感觉这世界变得太快,“这又是谁啊?这一天天的” 话没说完,一转眼走廊的尽头又有两拨人前后相随,迤逦而来。前面的一群人约有三十多人,个个都是峨冠博带,仪表堂堂,无一不是身材颀长,丰神俊朗。 萧雅不由暗声喝彩道:“好也!”却不知是哪家子弟。 队伍的前面一人头戴黑纱的方巾,下窄上宽,高高隆起足有一尺。李虎从未见过如此装饰,不知其是“四方平定巾”,非觉自己见识浅陋,一时竟觉得滑稽!他旁若无人地指着那人嬉笑道:“头顶个书橱,像个什么东西!” 与这峨冠博带的前一路人相比,后面接着走来的一行人可算低调得多了,只有寥寥十数人。这些人芒鞋黄衣,身上衣裳多多少少都打了些补丁。他们每个人都是头顶无发,面色素朴,和善有加,见到萧雅两人都顿了一下,稽首施礼。 “这什么状况?撞邪了吗?”李虎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看着人家施施然一拐弯跨进了议事殿。 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今天接踵而来,顿时吊起了李虎那颗浓厚的猎奇之心。他是鱼也不记得吃了,话也不记得说了,直把他急的抓耳挠腮,如果面前墙壁不是那么高的话,估计他都会爬上墙去。如果说除了吃以外他还对什么事有如此盎然兴致的话,那无疑是他那颗闻风而动蠢蠢作祟的猎奇之心。 搓了搓手,眼神一动,李虎对萧雅道:“走,有好瞧,瞧瞧去。”他说走就走,马不停蹄拉着萧雅就往前走去,他那黑狗见状也来了精神,一马当先的蹿了出去,回过头来却不解地看着还在原地拉扯的两人,一甩头边嗅边走,兜着圈子来回跑。 “不去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我等会就回小玉峰了” “走了走了,那么早回你的狗窝干嘛?”李虎半拉半推,比谁都要热心。萧雅见走不得,李虎是个黏皮的膏药,左右无事他也就半依半就两人向着议事厅殿门走去,心里突然动念,不知萧鹿今天是否会来? 远处一队戒律司弟子巡行而过,盯着李虎几人走来。李虎鬼机灵看见了,他望着脚下散落得的鱼骨头和残渣心虚地道:“我们走了” 不远处戒律司弟子赶至,望着地面的狼藉四处张望,一片剑拔弩张。而李虎这个机灵鬼早拉着萧哑溜得比兔子还快。 威严的仙都议事殿大门前,大门紧闭看不见殿内情景。两名约二十余岁的年轻弟子,他们挺直了身板瞪大了眼睛站在大殿门外两侧。一动不动目不斜视给人一种错觉,他们甚至比议事殿两边的铜皮大门要坚实,比大门两边的石狮子还要忠贞。 两个一狗就在大门外转悠几圈没有找到合适的混进门去的机会。黑狗显然还有孩童般的天真抻长舌头和蹲在门外的石狮子大眼瞪小眼。李虎知道负责大门守卫的都是来自戒律司的弟子,他们从小就经过戒律司的特殊调教,向来铁门无私,不讲人情。除非有人奉了仙长的指令许可或者本身就是在仙都派各峰有名位职司才可以不受限制,自由出去。所以两人只能在门外徘徊,抻长了脖子正往里面看。 走了半天,两人还是坐回了原来台阶下。李虎咔吧咔吧又吃起了刀子鱼,这会又不急了的样子。 正所谓贵人多忘事,李虎虽不是贵人,却很忘事。只要眼前一有了吃的,或者与吃相关,她转瞬就会忘记眼前的事情。他一向觉得人生的每一寸光阴都不应该浪费在其它事情上,除了吃和玩! 感觉肩膀又被拍了一下,李虎身子一僵。也不知道他是被拍出心跳了还是怎的,他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转过头来,都有点担心自己是否会扭坏了脖子。 抬起眼帘的时候跟见了鬼似的,好半天才吃吃地道:“关楗!” “汪!”黑狗又叫了一声,瞪着眼珠看来人。 萧雅听见声音也转过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倜傥风流的十六七岁的少年。颀长的身材和优雅的气度,气质上有点像方才进入议事殿的那一批戴逍遥巾的男子。他的肤色有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白,但是细看从他的肤色的最底层还是能看到有一层黑色的肤质。并且,他的浓眉尾部往上一挑,既显出英气又隐含一丝不羁。心里隐隐浮起一丝熟悉的感觉,结合李虎所喊出来名字,萧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关楗,是你吗?你这是学成道有成了吗?”萧雅询问道,他一向语拙内敛,就连相处最多的李虎他也很少过问朋友的事,他活的清淡,蓦然想起几年的告别到如今的相遇,突生时过境迁之感。 关楗笑道:“怎么?才几年不见就忘记我喽?”他说话的时候是对着两人,并没有偏倚,所以两人都以为他是跟自己说话。 萧雅忙摇头否认。 李虎干笑一声:“咱俩好像不熟吧?” “错!” 李虎闻言一怔,却见关楗冷冷说道:“何止不熟!在此除了萧雅,我连尊驾的姓名都不知道。”把李虎说得鼻子差点气歪,不过他显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转眼笑道:“你们好兴致啊,多躲在这儿吃什么好东西呢?能分享一点不?” “我老爹膳堂亲手炮制的刀子鱼想吃吗?”李虎递过来一个荷叶包着的鱼。黑狗呆望着那鱼的一举一动,哈喇子流了一地。 关楗犹豫了一下,伸手想要接过来。不防又被李虎抽了回去。关楗于是扑空,场面一度尴尬。 李虎抬头不屑道:“我爹做的东西,想吃是吧?找你爹去呀!” 关楗眉心一皱,压抑着眉心欲喷薄而出的烈火道:“看看你那控制不住的体形,余食赘形说的就是你吧。” “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话。”李虎转向萧雅嘀咕。 萧雅捂嘴一笑。 关楗道:“我从不骂人,骂的都不是人!” “不就是拿我体型说事嘛!”李虎对关楗不客气道:“我喜欢,我乐意,爱咋咋地,关你屁事!” 看着李虎就来气,难道这几年的修身养性都给狗吃了? 关楗不忿道:“这刀子鱼还有其中好几种都是为迎接麒麟决的山下特供,膳堂饭都还没开呢,你们就公然以权谋私啊!” “你少扣帽子,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李虎将鱼递到关楗面前,看都不看,一脸不爽却又不敢不给的样子。 这小子家里有权有势,别得罪把老爹牵连了! “嘿嘿!”果然还得服软,关楗轻笑一声,换了副好脸色,用手指拈花一般挑了一个外焦里嫩的放到嘴里轻轻咀嚼,突然双眼放光,“嗯!真不错!”吃光了一荷叶包的鱼,意犹未尽道:“没想到我辟谷几年,今天才一开荤就吃到如此美味。敢问尊驾父亲是?” 李虎脸上有光,得意道:“那可不!我老爹的厨艺,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他一转念想到什么,把脸一板,“你我都不认识那还问个么子?” “嘿嘿,”关楗突然间笑了起来,“现在认识还为时不晚嘛,在下仙都山不老峰关楗,请问阁下怎么称呼?”他突然前倨后恭,变脸似的又极为亲热地拉过李虎的手,倒让李虎颇为不习惯。他有点搞不懂了,这个关楗说话忽冷忽热的,跟突突放屁似的。 “那个,我叫李虎,我爹是食堂李大虎,他是大厨。”李虎不耐地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的生日是” “滚犊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美人相 萧雅听他们两个说话,感觉挺闹心的,里里外外透着不和气。好在三个人都是年轻人,有些言语不愉快,但还是很快就混熟了。 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朋友是需要你用一生去交往的,然后才能认识彼此。而有些人只一认识彼此,就注定一生的友谊。从一认识就将彼此认作为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朋友这种情况并非不会发生,但毕竟很少。有很多的老朋友都坚持不到最后,而有许多新朋友选择做一辈子平淡相交的良友。 “哦,对了,你这次闭关了这么久怎么就突然下山了呢?是不是以后都不用禁足了?”几人闲聊中萧雅无意中问道。 “是因为麒麟诀。”关楗答道。 “麒麟诀?” 萧哑也想要问,李虎猴急,抢先道:“是个什么东西?” 关键打量了萧雅和李虎两人一眼,夸张道:“你们都不知道?” 萧雅和李虎两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李虎看着关键的样子,很有几分不爽道:“我要是知道了我还问你干嘛?你看你尾巴都快得翘到天上去了。还不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关键故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那就由我来给你们普及普及好了。”他清了清喉咙,娓娓道来。 “话说咱仙都派现在是天下第一的修真门派,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并不是的。当时天下还在一片流连荒芜中,妖怪横行,天下扰攘,水旱相乘,动荡不安。我仙都派的创派始祖一云祖师就是在那时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后来又归于何处。典籍里只是记载他创立了仙都派,并且带领他的弟子们不畏艰险削平了天下妖魅怪邪,鼎定了乾坤四维。并且一出现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大派。从此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但创派祖师们并没有因为天下暂时太平就安于享乐,相反,他们为了使他们的志向和使命薪火相传,为了培养下一代年轻弟子的实力,也为了彰显实力震慑宵小,制定了每十年举办一届麒麟决的规矩。后来为了团结天下修真者,便开始引入其他门派参与麒麟决。近一百年来,天下固定有五大门派,每届各派都会固定派遣年轻弟子前来参加麒麟决。说穿了麒麟决就是进行一场囊括五大门派的大比武。并且,每一届麒麟决最后决出前二十名的优胜弟子不分门派都将有机会获得前往议事殿法器师选取法宝的资格。” 说到这里,黎虎打断道:“你说的五大派分别是哪五个门派?” 关键朗声道:“说起这四个门派当然也都很有名头。排名第一的当然是我仙都派。第二的是雪宝顶。接下来是并列一起的天香阁,凌霄书院,天龙潭。我仙都派自不必细说。其他的我就给你们介绍介绍。”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这雪宝鼎,民间称为宝鼎教。他跟我们仙都派还不一样,他们是积极入世的世俗的门派。宝鼎教多提倡齐物等价,不杀生,行善行,积阴德等,同时他们多选择名山大川,广置宝刹。如果依信徒来衡量的话,那他们无疑是天下第一大派,号称拥有教徒三十万,触角遍布天下各地,享受人间的烟火供奉。” “再说凌霄书院。凌霄书院分四院,它们分别是司徒学院,司空院,司马院,司寇院。他们以学业为要,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因此常出德才兼备之徒。凌霄书院所培养出来的弟子世代为官,是除门宦外世俗朝廷文官的第一大来源地。” “天香阁,既是一个江湖门派,同时又是一个情报组织。他们最重视人才培养,经常培养出德与才具,色艺俱佳的国色天香之佳人。他们的作用就是作为朝廷后宫,高门巨宦,名臣将相,江湖豪强的联姻对象,因此而打造了一个极富价值和效率的情报网络。这些有价值的信息会被在朝在野或明或暗的各方势力所选取利用,几乎所有的情报使用者,同时都有可能为该情报组织提供情报来源。所以尤其要注意这些美丽的女人,不要被她们的外表所迷惑,美人蛇蝎,播弄心机,不外如此。” “天龙会是一个松散的集天下渔帮,船帮,车帮,商帮的联合体。一个被江河湖海各水系陆路交通所勾连起来的组织体系,让他们有机会形成一个集人力,财力,物力,信息流通于一体的高度发达的自营网络,他们是江湖之上势力极大的在野势力。因其总舵在天龙潭,故天龙会又名天龙潭。 这些帮会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武力只是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他们随时有其他让我们为之惊讶的能力的可能性。 李虎将所听到这些信息在心中勾连,若有所悟,道:“莫非我们刚才看到进去议事殿那几批人就是那四个门派的?” 关楗不解道:“哪些人?”李虎便将方才的所遇给他关楗描述了一遍。 关楗听完所述,心中已有数,他对号入座道:“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那一行女子应该是天香阁的人,人数最多的是天龙潭的,那么峨冠博带的就是” 李虎忍不住一拍大腿道:“是凌霄书院的,而后来给我们行礼的是雪宝鼎的,对不对?” “不错。”关楗点了点头,一副你倒也不笨的表情。 李虎可不管那么多,他一下子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心情正舒爽着呢!突然他脸色一紧,扯着萧雅的衣襟对萧雅使了个眼色。萧雅回头一看,顿时也怔住了,心如擂鼓。 只见一行女子众星拱月般拥着两个人迎面而来。走前面的是龙彩衣,落落大方目不斜视,稍后几步的是龙雪衣,麻衣如雪俏若冰霜,令周围顿失颜色。两人的身边各环绕着三四名女子,或巧笑嫣然,或清丽安婉,倒是有春意融融之感。 女孩子们似乎也发现了前面的几人,暂时止住了言笑。 一行人敛容正要从湘雅等人面前穿过,当中一人突然“咦”了一声。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惊喜的道:“哥哥!” 萧雅霎时一震凝神思索,突然只见一个粉裙的少女乳燕归巢般的扑向萧雅的怀里。 萧雅大吃了一惊,惊喜道:“小鹿!是你?” 萧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哥,我可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萧雅脸一红,耐受妹妹大庭广众之下的奔放,有些糗,他拉着萧鹿的手牵到一边,动容道:“想!怎么能不想?哥哥担心你吃不饱睡不好,担心得都睡不着觉!” 萧鹿眼睛一红,立刻双臂上来抱紧了萧雅,道:“哥哥,有这么想我呀?小鹿很感动呢!” 李虎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才几年不见萧鹿已从一个黄毛丫头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只见她鹅蛋脸尖下巴,挺翘的鼻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缀在她琼脂般的脸上,齐眉毛的留孩下凤眼含笑,显得十分娇俏机灵。 关键含笑看着二人表演着久别重逢的戏码。 原本款款而行的一行人都停了下来,他们都很是吃惊。 许久,萧鹿缅怀够了,回头满怀欣喜地对身边人介绍道:“这是我哥哥萧雅。”又牵着萧雅的手从身边的人就近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的亲师姐妹。”萧雅一眼梦穿眼神落在了一袭雪衣之上,一时间思绪万千,龙雪衣此时也向他望来,凝神斜睇似有所悟。 萧雅赶紧收回了眼神,萧鹿还在指着龙洛灵,龙语诗,“这是九师姐龙洛灵,这是十师姐龙语诗。”又指着龙彩衣,“这是大师姐。” 介绍到龙雪衣时她说道:“这是二师姐龙雪衣。”她转向龙雪衣,“雪衣姐姐,我哥就是三年前输血救你的人。”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萧雅自觉心虚面有愧色,感觉龙雪衣审视疑惑的目光如一道寒芒使他心里一颤,稍稍移开了目光不敢对视。李虎却大大咧咧表现如常仿佛第一次见龙雪衣,竟没有一点异样! “哦。”龙雪衣语气淡淡,看着萧雅与李虎,斜视不语。并没有萧雅期待的热情,令他心里一阵失落。 众人恍然大悟,有人突然说道:“天哪,我想起来了,难怪刚才那么眼熟,这不就是三年前那个人嘛!” “可不是,舍己救人,菩萨仁心呐。”几姐妹眼睛翘到天上,在一旁不咸不淡的道。 “你倒是说得轻巧!二师姐的事能是小事一桩么?”龙洛凌毫不讳言她的不满说道。 萧雅沉默,萧鹿见哥哥被师姐说,有些不满地撇嘴,见龙雪衣的冷淡,她也安之若素,知道龙雪衣就是这样的性子,接着继续介绍其他人。 萧雅经不住龙雪衣探寻的目光生怕她等会认出他来,于是假装目不暇接,置身于脂粉堆中,应答着周围的莺啼燕语。一时之间不能也无心去记住那么多人,只得不停的颔首作揖。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光射来,一抬头心若有灵往龙雪衣那儿一看,神魂如被抽去了一般痴痴地再也收不回来。龙雪衣如雪的皓腕上佩戴着一块龟蛇纹路玉璜,呈玄仓混色,她手按着剑柄,匣口微微投射来一抹寒芒。她玉面沉寒看着萧雅眼神凛冽。 萧雅心道坏了,蓦然发觉龙雪衣此刻的眼神与神剑峰顶掷发那夺命一剑时何其相似。一时心虚,心里的念头浮光掠影般闪过,他想过被龙雪衣一剑穿心扎了个透心凉,想尽了一切的可能,就是兴不起丝毫逃走的念头。 古人言善结者非绳约而不可解,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施了某种法术才会这样深陷于不可抑制的漩涡。 李虎也有些不自在,萧雅还好,自己体型健壮他怕被认出来,于是躲到了萧雅身后,凑近萧雅耳边说道,“这不是那龙雪衣么,冤家路窄,他该不会认出我们来吧!” “汪汪!汪!汪!汪!”黑狗突然从一旁蹿出来,扑到了龙雪衣身前,不安地冲着她吠叫起来。 龙雪衣寒着脸剑横身前,突然她的衣襟浮动,一个通身银白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绕龙雪衣雪臂香肩,倏隐倏现,隐没在她的怀里。众人惊讶,却见龙雪衣怀里衣襟探出一个黑眼白毫的小脑袋左右观瞧,状极好奇,原来是一个雪貂。见那黑狗吠得更急,小家伙一头钻回龙雪衣怀里,不再出现。 见黑狗锲而不舍还在绕着龙雪衣打转,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龙雪衣收剑不理,萧鹿俏脸一板,指着狗叉腰,大声道:“喂!这是谁家的狗?”一顿,见无人应声,她琼鼻一皱,戟指道:“你这臭狗,不许欺负我们家“小雪”,听见了没有!”她边说着边真的去赶那狗,只是那黑狗显然很执着,赶了半天却只是在兜着圈子,倒像是一人一狗在玩耍。 心想如果不打断她们看来可以玩上一天,李虎揉了揉鼻子,翻个白眼无奈道:“萧鹿,这是我家“黑妞”,你怎么跟个狗大喘气地较劲?” “啊?”萧鹿意外地回头,“这是你养的狗?” 李虎他一挥手,大声叫了一声,“黑妞!别玩了,过来。” “黑妞”听话地一扭屁股摇着尾巴跑了回来。 “坐下。”李虎比个手势,黑妞立马听话蹲坐了下来,李虎转头对萧鹿说道:“它叫黑妞,是我爹膳堂养的一条小母狗,半岁多了。” 萧鹿见那狗甚听人话,转换了态度,跑到面前摸着那狗的毛发,“小狗姑娘来,听我指挥,叫一声!” “汪!”黑妞真的叫了一声。萧鹿立马两眼放光,眯着眼笑得月牙弯弯,“好可爱的狗狗!再见一声。” “汪!” “叫两声?” “汪汪!” “啊!爱死你了!”几个女人顿时化身爱神,爱怜之意,情比金坚。 李虎见状木然半天,抹了把汗,唏嘘不已。心里转着要不给黑妞拉个郎生个娃什么的,蓦然一设想自己身边围着七八个小黑妞的现实又不由心中寒战,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场只有龙彩衣,龙雪衣几人不为所动,龙语诗立于两人身后,眸光潋滟,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初登场 难得结伴出行,诸女玩兴不减。关楗心道却原来还得小爷来结束眼前混乱的局面。他挺身而出,风度翩翩状,逢人就笑,对着龙彩衣规规矩矩地一揖道:“在下不老峰弟子关楗,见过龙师姐,请问师姐与诸位姑娘这是打算往哪里去呀?” 萧鹿抬头看到关楗,眼前一亮,俏眼带笑。 龙彩衣回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关师弟,我们姐妹结伴正要往议事殿报名参赛呢。” “哦?”关楗眼中一亮,“可是去参加的麒麟决的报名?”见龙彩衣颔首称是,关楗爽朗一笑道:“那可巧了,我们几个刚也在想参加比赛增长一下阅历,既然如此,不如一同前去吧。” “啊?”萧雅和李虎闻言都吃了一惊,李虎正要开口,心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参加那劳什子的比赛,却被关楗暗地里戳了一下。暗痛了一下,李虎正要发火,萧雅突然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却见龙彩衣点头道:“有何不可,一起走吧。”率领着诸女当先走去。 萧鹿快乐的小鸟一样道:“太好了,哥哥你也去参加呀,萧鹿心里好开心呐。”萧雅一窒,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我们只是先去看看。” “黑妞!”李虎呼啸一声,黑妞蹦了起来,撒腿奔来,几人一狗缀在群女身后。 自从见了龙雪衣这一晌,萧雅就一直心神恍惚,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龙雪衣身上,此刻走在诸女身后眼神却始终跟着龙雪衣背影,仿佛着了魔。 看着集万千关注于一身的龙雪衣曼妙的背影,他不由感叹道:“龙雪衣真是国色天香,容貌倾城呐。” “怎么?”李虎揶揄道:“对人家有那啥意思?谁不知道雅儿他” 忽然肩头一重,脖颈一凉,李虎几乎吓了一跳。关楗面沉似水地望着持剑人。萧雅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道嫣红的划痕自李虎脖颈处延伸到衣领下。 “我会杀了你的!” 萧鹿持剑道。 “你疯了!” 李虎又惊又怒。 关楗说着话同时望向萧雅,嬉皮笑脸与李虎相视一笑。 萧雅陷于所溺。尽收眼底之余,也知他对龙雪衣的存着心思。整个仙都面对龙雪衣能够不为所动的人着实不多。 关雎之情,辗转之意。只不过有的人看得清,有的人却陷溺而已。 关楗拿捏了一下萧雅会有什么反应,直抒见解道:“食色,性也。没什么好怕丑的。想要说什么,就冲过去对人家说呀。” 萧雅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说什么?” 关楗再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神剑峰诸多美女之中,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萧雅只是沉默。 为了鼓励萧雅,关楗又对李虎道:“我们虽然不说,其实我们心里都有喜欢的人不是?只要是发乎情,止乎礼,就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啊!”萧雅如被乱石击中胸口,堵了一堵,眼睛想前面望去,最后还是垂下了眼睑,收敛了爱慕的神色。苦笑了一声,低声道:“你是问的我么?” “难道不是?” 关楗皱眉道:“在朋友兄弟面前都是这样的表现,老实说你是没什么戏了。你这样将来会很痛苦的。” 萧雅叹气一声,道:“我怎么资格评论别人?” “都说了发乎情,止乎礼了,我们只是探讨一下而已。”萧雅这个榆木脑袋,关楗还是想启发一下。他道:“回到刚才的问题,那我们来聊聊她们中哪一个你最看得入眼呢?” 萧雅脸都胀红了,只吐露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李虎见状对萧雅嘿嘿一笑,“我知道他知道你不知道。”又故作沉吟,“你不敢说是不是怕我们笑你,对不对?没事的,谁打小不做梦呢,对不对?你三番几次偷看人家,而且还舍身救命的人,就是龙雪衣,对不对?” 萧雅脸色一沉,“你别胡说了。我怎么可能” “别紧张别紧张。”李虎把手往萧雅的肩膀上一搭,“喜欢就大声地说出来嘛,别闷在心里憋出病来。说不定人家也对你有意思也说不定” 半晌,见萧雅沉默不语,李虎试探道:“你不说就是承认咯,对不对?我就说少年慕艾,没啥大不了的!” 萧雅不说话,只顾低头走路。几个人沉默了下来。 关楗突然慢了下来,他一开口打破了沉寂,“像龙雪衣美人这种之相,天生尤物,又年少得志艺业惊人,假以时日成就绝对不小。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哦?还吟上诗了?”李虎哂笑道,“没看出来你还会看相?” 萧雅还是低头走路,却偷偷竖起了耳朵听着。 关楗假装端起架子来道:“略通易理。” “你倒是不客气!”李虎哑然失笑,“说得这么邪乎,你还有没有看出来点别的啥?” “美人尤物,我说过我不喜欢了吗?我只是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不敢喜欢罢了。天下皆知美之为美,美之与恶,相去若何?”关楗摇头晃脑,瞥了萧雅一眼,见萧雅假装看远处风景,他意有所指地道:“我虽然看出她有鸿福尊贵可享,只是却无法齐家” “什么!”李虎吓了一跳,大声叫道。 萧雅脸色一变,担忧道:“不要乱说。” 关楗不急不缓道:“放心吧,我多说几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讨论一番而已,并不会造成什么损益。古人云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一物。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平而等之,阴阳两仪是最朴素的平等。一屋之内男女之间如果有一方过于强盛就会对另一方造成伤害,于国则国不安,于家则家不宁。细说来则是一家之中如果女权过强,则夫声不张。如果夫权过盛,则孤阳独亢。像她这样小小年纪就惊才绝艳,已然孤芳自赏,崖岸自高,傲岸不群,试问有天得志谁又能压制得住她?势必能与之比肩者也是天下少有,因此我才敢断定她无法齐家。” 关楗品评完毕,静待二人反应,等了半天,一片寂寥。 李虎缓了一阵才道:“你说的这些阴和阳主呀客的我单个词都能听明白,组合起来倒把我说糊涂了。”又难得正色道:“不过有一点,说归说,要说也要光明正大说,咱不能背后说人闲话。” “难得呢!一本正经。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关楗道。 萧雅关心动念,若有所思,不防前头的萧鹿突然一停,差点撞在她身上。 只见萧鹿脸色冷冷,若非萧雅挡着都要戟指戳到关李二人脸上,“你们当我是聋的么!越走越慢在我们背后嚼什么舌根子?我看你们两个獐头鼠目恁地猥琐!” 她转头对萧雅,“哥,你可不要给他们带坏了。”又瞪着关李二人,“你们可不许把我哥带坏了,要是敢把他带坏,挖了你们招子削了你们耳朵砍了你们鼻子割了你们舌头塞了你们嘴巴,剁成三块喂狗!”她一口气说完,声音像铃声一般不绝于耳。 听着萧鹿数落,关楗摸了摸鼻子,有些汗颜,不过木讷的萧雅有这样厉害的妹子,不正是天地无私不偏一物的例证么?这对于人情关系淡薄的萧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同时有感于萧雅兄妹的深厚感情,关楗也对萧鹿另眼相看。 李虎觉得不发表点意见有点委屈了自己,正要回嘴,冷不丁却被萧鹿在他肚皮肥肉上拧了一把,感觉自己肉都打了结,未出口的话顿时都变成汗出来了。 “叫你犟嘴!以后再敢乱说割你舌头!”萧鹿瞪了关楗一眼,眼波流转,脸一沉又转向李虎大声伐挞。 萧鹿手叉小蛮道:“你们男人这双眼是桃花眼,你们男人的心是陀螺心,嘴是贼贱嘴!” 李虎感觉自己越发委屈,看了萧雅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心道敢情自己老好人瞎了半天给你说道这些都是拐带良家的挑唆,顿时眼泪汪汪。又看向会看相的关楗,心道你有没有看出来我们今天会有大难临头?只是见他抱定了手,正在认真地欣赏脚底下花砖的纹理,李虎只剩无语,目视前方。 “不准乱看,再看不该看的地方挖你们眼珠!”萧鹿凶巴巴的食中二指弯曲屈作抓抠抓状。这一声说完,李虎只想抬望眼,无可奈何,只想仰天长啸了。 萧雅看着怒气勃发,此刻显相刁蛮的萧鹿,倒有些同情李虎,暗想道看来妹妹与师姐妹感情颇深,自己以后倒要注意些分寸,不可随便开她身边人的玩笑。转念一想,如果有人戏说萧大哥自己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想到此处,不由释然。 龙洛灵不知听到了些什么只言片语,见萧鹿押着李虎等人赶了上来,眼睛望着别处,嘴里不阴不阳道:“这男人啊就像盘子里的粘糕,你不吃掉放个两天就坏了,所以带坏不带坏的道理只是女人们心里想象的罢了。” 关楗这才注意到龙洛灵,这才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心道你这丫头片子,倒是见过几个男人? “你这说的粘糕是什么味道的?”李虎闻言腆着脸道,心想如果味道好可以回去央老爹来一手。 萧雅却想道,以粘糕做比喻,这个观点倒是挺新颖,不知道是哪一本书里面记载的,有空倒要找来翻翻解解馋。 萧鹿知道她这个九师姐言谈向来刻薄,习惯说风凉话,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因此并不介意。 路途不长,顺着游廊走大半的路程再右拐走大半的路程就是议事殿大门。 那两个戒律司的弟子依旧如盘龙柱般杵在那里,见到龙彩衣一行人时一挺胸,目泛异彩,尤其是见到龙雪衣时简直如痴如醉。直到见到众女身后跟着的关楗三人,那两名戒律司弟子顿时又瞪大了眼睛,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气概。 “瞧那样儿!”李虎暗自嘟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的对方还是自己,好像他自己这样就很自信。 龙彩衣不知向门前两人出示了什么,两人竟然颇为礼让,躬身一礼主动为他们开了中门。 龙雪衣无论行到哪里无疑都是满场目光的焦点。她的美是一种冰山的美,通体洁白呈半透明状,她不避讳你,又让人觉得威严凛然不可侵犯。那两个人眼光自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临了还不忘注视目送着龙雪衣背转的身影,贪婪的吸取着空气中余留的的一丝香气。 李虎三人见龙雪衣一行人畅通无阻顿时也如法炮制,贴神剑锋诸女的后头就想入内。却被那戒律司弟子伸手拦在了眼前。 “通行票!” “什么?”李虎一脸茫然。 “各峰首座亲爱签字的通行票。”那人一脸的刚正不阿。 “她们有吗?”李虎一指快要关上的大门内诸女。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作此规定的人脑袋里莫非装的全是他娘的浆糊?李虎忍不住一阵腹诽。 “如果我说我没有呢?”李虎憨憨道,纯真孩子一般目泛柔光满怀期待。 “这里只接待持有通行票的弟子,其余皆是闲杂人等,闲杂人等不许入内。”那人瞪起铜铃般的大眼,不怒自威。 李虎看起来有点下不来地儿,还有点找不找北,感觉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微微有些愠怒,若不是因为看了对方一眼哪那硬实的身板和战斗力爆表的神情李虎绝不打算善罢甘休。 “好吧。”他一转身低头就走,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懂,招呼着萧雅和关楗,“走了走了,没地儿看戏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怎么就觉得我好像没招似的?”关楗嘴角一丝笑意,故作平淡道,其实看到李虎撞了门板心里乐开了花。 李虎身子一僵,眼睛绕了一圈一回头打量四周,“招子在哪儿?忘带了?”又定睛看着关楗,“我的通行票忘哪儿了呢,喂!你带了没有?” “当然带了,我倒是没忘。”关楗感觉好笑死了,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 “我看看。”李虎劈手夺了过来,迫不及待摊了开来。萧雅也凑过头看,只见上面草字写了着弟子关楗署理不老峰麒麟决比赛事宜出入无禁云尔,末尾落款代首座关云鹤几字,字体风格遒劲刚健又不失窈矫,自成一体。 “令尊还真的给你开了单,连写字的纸张都是特制特供,这玩意儿还造不了假。”李虎拿着凑到鼻尖下,嗤之以鼻,“有股子特殊的臭气!这麒麟决的比赛就你们几家玩得了,我们福禄司小门小户的连个门都进不去。” 李虎有些兴味索然,他这里抱怨的是仙都派小支不受重视的事实,倒并非无的放矢。 萧雅默然,心有同感。他有自知之明,仙都派各峰修为惊人的弟子汗牛充栋,自己倒不一定要参加麒麟决,只是这种恰无人关心的失落感一生起来对人的伤害最大,若非与关楗重逢哪怕连麒麟决这么重要的活动都无缘与闻? “切!是酸臭味吧?走了。牢骚发完了,那就一起进去吧?”关楗不经意秀了一把特权,自觉无味。他对李虎的抱怨萧雅的所想并非无感,只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顾及朋友,其它的暂时还不需要他去关心。 本来以为守卫即将放行,却没想到只肯放行关关楗一人,甚至连“黑妞”我也没肯放行。李虎异常郁闷地将“黑妞”赶回后山,自己望着天都峰的四面绝境生闷气。 关楗灵机一动道:“你们既然跟着我,那我绝不会让你们没路可走,跟着我来!”他说要完转身带路,两人半信半疑地跟上了。 于是关楗带着两人绕过议事大殿正门,很快来到了后头供勤杂人员进出的小门处。这里门墙较矮,关楗纵身一跃人便上了墙头,双腿骑墙反身招呼一声。李虎道:“真有你的!”一撸袖子就要上去。只有萧雅害怕地道:“不要吧,这是犯戒律的。” 关楗在上面压低声音道:“赶紧的,里面没人。还想不想见你的龙师姐了?” 萧雅一咬牙,心嘭嘭直跳,如走云雾里半推半就地上了墙。三人次第跳下围墙,才一转身就见对面一人带着两名高大的魁伟的年轻人从墙角转了出来,脸如锅底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萧雅脚底一软差点扑倒。李虎低声哀叹,“真倒霉。” 关楗也是皱眉,心道此人真是歹意,刚刚明明就一直蹲守墙厚后的,这时才转出来不正是要抓包自己三人么!开始还有些担心,待看清眼前青年人表情一脸得逞之色后,关楗反而大剌剌地走上前道:“郭师兄,你怎么不早现身,我好跟您先打个招呼啊。” 姓郭的道:“哦,原来是关师弟。怎么,最近又流行什么把戏么?关老弟放着前门不走却走起后门来了?”他一语双关道:“后门可也不是毫无防备的哦,没那么好走。” 关楗摸着头打个哈哈道:“说哪里话!后门好不好走的我哪里知道,这不是因为有郭师兄在么?小弟是想这不有日子没见了,所以专门来找你叙叙旧的。听前门的兄弟们说你在这里,所以不辞辛苦就过来了,果然,郭师兄在这里。” 那人哈哈一笑,“那我还得感谢你咯?关师弟你真是太淘气了!这种话都编的出来?既然来了那就少不得到戒律司坐一坐咯!走吧。” “去戒律司?”关楗脸色一严道:“没这么严重吧,大不了我们现在出去,郭师兄高抬贵手咯,下次小弟定然还您的情。” “严不严重过去再说。墨小明,余小亮,”那人对身后站立的两名年轻人道,“你们负责送这几位如去司里。”身后两人大声应是,就要上前带人。 “慢!” 那人似乎并不领情,关楗这回犯了难,他脑筋急转,两边暂时僵持着。正在这时一人从旁路过,见到几人情形讶异道:“怎么回事?”他声音和煦如春阳,十分好听。 关楗如见救星,马上扬手道:“时师兄,你来了。” 萧雅问闻声,心里一动,此人面庞如此俊秀,声音有又如此温和他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人,心里普噗通一下,莫非此人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时俊迁!五六年未见,萧雅一直没有忘记,只是他身容更显颀长俊逸了。 关楗当下把情形对着时俊迁一说。时俊迁安静地听完,对众人和颜悦色道:“原来如此。”又转对姓郭的道:“郭雨,这几位小朋友我都认识。他们既然都是慕麒麟决之名而来,为此不惜如此,可见拳拳之心。你也不必太过动形,让他们进去吧。” 他如此一说等于是站在了关楗他们一边,令几人犹如心里如夏日饮冰,顿时舒坦。心里也对时俊迁多了许多好感。 情知时俊迁的脸面抹不过去,需找个台阶下。心念电转想到了了主意,郭雨假意为难道:“我这里道倒无所谓,我只是怕伏队长那里问起” “伏离那里问起我来跟他说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这么跟他说了。今天的任务本来也是他派下来的。”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先走了。”时俊迁对关楗等道。 接下来郭雨放行,带着墨小明c余小亮走了。 关楗向时俊迁拱手道:“多谢时师兄。我们去报名了,时师兄一起走吗?” 时俊迁道:“哦,不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其它事。” 两边分开,李虎大剌剌走在前头。一路异常沉默,萧雅有点不适,为了打破这种气氛措意问道:“既然其他四派都派了人前来参赛,那我们仙都应该也不甘落后吧?是特意指派一些人去参加吗?” 关键听出了萧雅的言外之意,由门派内专门内定挑选出一些种子选手,优秀人才去参赛以期赢得较好名次的方式的抉择向来不乏其人。 似乎是为了一纾两人心中块垒,他略做开释道:“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正所谓自知者明,自胜者强,我们仙都派向来推心腹崇自由,所以每届麒麟决都是自由报名的啊!不限名额直到赛前两天截止,报名后每个人可以领取到一个牌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花慕雪 几人缓缓而行,从一条旁道进去入前殿。渐走渐入,宽大的大殿左右两面高处是大幅的苍松迎客,青云出岫,樵山流水,黄鹤抒羽,龟蛇葫芦等寓意高远吉祥的壁画与图案。 图写禽兽,画彩仙灵。 “这样,我们是要参加吗?”李虎问道。 关楗循循善诱道:“先看看再说!今天是报名截止最后一天,明天所有报名的人要先参加文化课的考试。考试通过的人才可以参加麒麟决的初选。初选对战榜单会在功课殿贴出来。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牌号在上面查到自己的排位及对阵者牌号。因为榜单并不公布对应牌号是谁,所以不到对阵那一刻都休想知道对手是谁,有这样的规则就不虞有人投机取巧甚至私下武斗的情形发生了。” “还要参加文化课呀?”李虎皱眉道,“难不难的?” “是啊,文盲的话你就是功力再好也是过不了初选的。”关楗介绍道,“文化课目总共有四科,分别是《说文解字》,《五行会意》,《八卦衍说》以及《阴阳图书》。这四课你至少要有两科以上合格了才行。” “我看我还是回去吧!”李虎闻言掉头就走,“搞得那么麻烦!这么多课目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这得考到什么时候?” 萧雅刚听到参加麒麟决还要考课也是一愣,后来一听详细的课目他又有底了。文化考课他并不惧,这么多年以来,关乎五行八卦c河图洛书等书籍当初在萧骏才的要求下,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写出来些什么观点应该也能熟极而流了。所以他并不惧。只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问题,他有些犹豫道:“我们真的要参加吗?” 关楗一摆手道:“来都来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可以报个名先,大不了到时候不来呗!” “那不行,”萧雅道,“既然报了名就一定要来。” 关楗和李虎点点头。 几人继续向前走,萧雅边打量着殿内的布局。见殿内清爽无甚杂物,只有粗大逾腰的朱漆圆柱榫接殿顶的大梁,显得宽阔明亮,容纳个四五百人当无问题。大殿的最里面是一面连接殿顶的粉壁,上面挂着两幅巨大的裱框,左边写的是写的是“虚室生白”,右边悬挂的是“大白若辱”。萧雅咂摸着字里的意思,甚觉意味深长。墙壁正中下面是掌门人的高台及各首座的座椅,几案洁净,空空寥寥。两侧有步入后堂的拐道,两旁有戒律司弟子看守,不能随意进出。 报名的地方就在开榜榜单的对面。那里设置了一长条的桌案,前面人头攒动有将近一二百人在案前排队报名。十几名名仙都弟子正在桌案群后忙忙碌碌,登记唱号和发牌声混杂在人群鼎沸中,显得十分热闹。 关楗见先进来的龙彩衣诸人都已经排到队中间处了,她们后面挤压了大队的人群,自己还得从最后排起,于是随便找了一处排起队来。 几人排定队伍,萧雅正用眼光偷偷搜寻着龙雪衣的踪影,前面突然一阵嗡嗡声,周围的人都看向一处,一看去眼睛仿佛定住了一般。萧雅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却原来是神剑峰诸女所在的位置。众女之中龙雪衣恍如雪地里一枝红梅傲然屹立。众人都是一看向她就目不转睛,连排队的人都忘记了移动。惹得大殿中戒律司弟子赶紧跑过来维持秩序,队伍才又开始移动。 “这是谁啊?” 半晌之后,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知道的人暗传道:“这是神剑峰寒清大师的亲传二弟子龙雪衣” 骚动好半天才平息,没过一会李虎用手肘轻推萧雅,萧雅顺着李虎指示的方向看到了排在几个队首处的正是早上碰见的那几拨人。雪宝鼎,凌霄书院,天香阁的人都到了不少,各自排成队伍互不交杂,井井有条,只有天龙潭的队伍既庞大又显得杂乱,每个队伍几乎都零零散散排有人。 “天龙潭有这么多人啊?”看到天龙潭的各色人等几乎占了现场排队人的一半,萧雅有些惊讶。 “天龙潭人员构成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果然名不虚传。”关楗道。 “天龙潭来源成分这么复杂,岂不是一盘散沙?”李虎撇嘴道。 萧雅看看自己,李虎和关楗犹豫半晌,“我们真的要自己报名参加吗?” 李虎看向关楗,几个人中,他无疑是最无所谓的一个,反正参不参加都没啥大不了,他只需要每天能过好他的小日子,隔三差五能来点调剂就知足了。 关键笑道:“来都来了,还在乎报个名吗,你没有什么急事吧?” 萧雅语塞,一丝赧然,“没,没有。我能有什么急事!” “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咯。”关楗道。 李虎对关楗嗤然道:“你这个坑货,就是来诓我们入彀的。你可是不老峰关老大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参加呢!这可是个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机会,你老爹肯定比你还急。说不定从几年前你禁足闭关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你们这些人天都峰神剑峰也好,青云峰不老峰也好谁都不服谁,谁也都不可能放弃已经抓到手中的权势。平常有碍于同门脸面不能明目张胆竞争,所以借着麒麟决来个决一高下然后挟势划分势力范围就是必然的了。”又转对萧雅,“咱们两个这是来陪太子读书呢。” 关楗叹了口气,“有时候你想的也对,但想得对的道理谁都懂,却不一定就能够实行。我们只是在板荡的大海中尽量修正航线罢了,大多数时候还要随波逐流。” 萧雅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小玉峰昆和洞里并不如两人了解仙都派的内务,所以并不太了解两人讨论的范围界限,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只能保持沉默。 前面正排着的队伍突然一哄而散,惹起一场喧嚣。小雅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排在最前面的队伍足有二十余人的样子,她他们应该是报完名正在往后撤场。只不过别人撤场都是安安静静或者尽量礼让低调退出,他们就不同,二十多个一样的年轻年轻人风风火火聚成一对往外拱,中间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却独享着宽阔。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对男女身上,只见那男子身材颀长,器宇不凡,飞扬的身神采浸润着一丝跋扈,眼神如火。他周围一圈人身上满身朱紫,倒衬托得他如沐火羽。那女子身材玲珑高挑,明明已然阳春三月却还裹着貂裘大氅,脸上一抹酡红,映衬得肤白如玉,容颜娇艳,只是眉毛鱼尾处微微上翘,妩媚中显出一分骄纵。 关楗的脸色一变,低声道:“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虎收回目光,看到关楗神色,心中了然,闻言拍了拍关楗的肩膀。 “怎么了?”萧雅正要开口问,突然看到那圈中的男子目光投到龙雪衣背影上狠狠一剜,萧雅心里一震,发现其目光又往这里这边投了过来,如暗夜火苗子一般,心中一动,蓦然有一丝熟悉。那男子脚步不停,举步向关楗这边走来,萧雅不由更加笃定。 关楗没有说话,李虎悄悄地说道:“那是凌丰,他有个妹子叫凌然”话未说完,一群人已经来到近前。 那男子目光深邃,隔着人墙与关楗对视片刻,施施然开口道:“原来关师弟在这边呢。怎么,来得晚了?排这么后面要排到几时啊!”他转头对身边女子,“然然,不如让他到哥哥刚才排队的地儿去,那里快一点?” 附近本来挤满了排队的人,看到热闹无不侧目,听到这话顿时嗡声作议。 凌然嫣然一笑,“哥哥想得周到。”转过头明眸微睇看了关楗一眼。 “不必了。”关楗断然摇头,“知足常足,不必逾矩,大家都是守规矩的人,我也不赶时间。” 凌然不说话时甚是温婉,闻言作笑道:“哟!说话怎么四个字四个字的,读的书多了好有学问哦。”她转过脸对凌丰却变了一副脸色,“哥哥,这书读多了的人是不是都脑袋读傻掉了?心里想的都是一些迂阔的事情,做事不通情理,叫他学聪明一点都不做!” 关楗叹了口气,这个凌家兄妹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看来什么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的道理在他们来说不是嗤之以鼻就是废话一篇。 “然然说的极” 萧雅也叹了口气,暗道古语有云贪得者身富心贫,好高者行逸神劳。好高者总是互相争竞处心积虑地率先指责和打击对手,来掩饰自己的内心贫穷。 “姑娘!”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个峨冠博带的青年男子越众而出。萧雅眼前一亮,心道这人却是凌霄书院的装束 凌然的话说得很大声,满堂皆闻,受其言语羞辱的关楗却仿似事不关己,并不以为忤。见有人挺身而出与凌家兄妹放对反而不显山露水,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凌丰附和的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内心不悦。见来人气宇轩昂,倒不敢轻视。却见那人一拱手对着凌然说道:“姑娘,名不正则言不顺,无规矩不以成方圆。这里满场都是规矩排队的人,姑娘却公然教唆他人插队,未免无礼。姑娘自己不守之以礼也还罢了,却教唆他人不守之以礼,此乃不义。无礼又不义本来是你自家事情,却缘何出言不逊,以言语中伤这位兄台及我等读书之人,这是不仁” “放你的狗屁” “然然!” 凌然年少气盛,平常父兄宠溺娇惯之下整个青云峰他都横着走,只有她训斥别人的份,何曾这样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面斥其非,不由面红耳赤,大是羞辱,盛怒之下破口而出连凌丰听了都觉皱眉,公众场合说话不经大脑,若任其发挥岂不知还要有多少难听的话语,传出去难免沦为笑柄,辱及青云峰声名。以父亲平素最是爱惜毛羽的个性,定不会放过自己兄妹二人,回去难免一番处罚,当下厉声制止。 凌然何曾见过兄长这样声色俱厉,闻之不由心惊,赶忙住口。她不解地看着兄长,转瞬看着那青年却是心里大恨。 凌丰微眇双目,凝视青年人,“你是?” 青年人说这话本就是敲山震虎,不单是说给那刁蛮小妹听的,见正主搭话,心中得计,不过表面上倒不好咄咄逼人,于是再次拱手道:“在下凌霄书院司空院肖书。阁下是?” “凌丰,仙都派青云峰座下弟子。”凌丰指着凌然,“这是舍妹,凌然。肖兄有何赐教对我说好了。” “哦。”肖书应了一声,“令妹方才出言不逊,想必你也听到了?” “我是听到了,却又如何?”凌丰幽幽的眼神盯着对方,语气飘忽,捉摸不透。 “不敢。”肖书见对方语气冷淡顿时也冷了下来,“在下身为读书人,只是替读书人说句公道话罢了。” “那你说完了?”凌丰看着四周围聚的人群越来越多,又看到一队闻讯围过来的戒律司弟子,不由皱眉,“你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哥哥,你怎么” “住嘴!”凌然恨意难平,还待不依不饶,却被凌丰一句断喝,只得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羞怒之下一跺脚,一路推开旁人闯了出去,凌丰只当作没看见一样,暗地里却是捏紧了拳关。 肖书振振衣襟还待说什么,被一旁同样装着的一人拉住。那人生的一个方正的国字脸,一道刚毅的剑眉,他拉着肖书道:“鸿文”又耳语半晌,在他耳边念着什么,肖书闻之整容一肃,敛意收身,有平息事态之意。 凌丰见状也不再理会,转身的瞬间往龙雪衣那里看了眼,径直走出了门外,他身边的人也自跟了出去。 关楗一直静观其变,身边不知何时已经聚了七八个身穿青衣的不老峰弟子,其中一人五短身材,嘴尖皮厚,皮肤黝黑,眼神昏昏然,看起来特敦实。他见了关楗左右看看,闷声闷气道:“老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关楗对那人淡然道:“雷獾,你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雷獾很想问什么戏,但看老大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就没再问。 当事的人,看事的人各自散去,殿内一静,又恢复了忙忙碌碌的景象。 终于等到轮到几人拿牌,当听到李虎说是符箓司弟子时那名做事的仙都弟子显得很是好奇,多看了李虎一眼。李虎也有些感动,因为很少有人看过他一眼之后会兴起再看一眼的念头。不过当那名弟子听萧雅说他是小玉峰弟子时,他脸上的表情之丰富可以用一个专用词语来形容——见鬼。因为三年前萧骏才中了血症的事情在仙都闹得沸沸扬扬,他可是听说了萧骏才离世之后小玉峰已经绝后了,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这简直匪夷所思,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把这个消息当做不菲的谈资在朋友圈中加以传播。总之他的表现已经充分提醒了李虎跟萧雅他们在仙都派中堪比大熊猫的珍稀程度。 不过这世界上未必所有属于珍稀的事物都是珍贵的。比如当李虎领到这个令他闹心的牌号的时候——零一七四。萧雅的是零一七五,关楗的是零一七六。这代表他们是第一百七十四百七十五百七十六个报名的。这么的小概率事件都能让他碰到。李虎不由腹诽,办个事咋能不这么闹心么?简直空前绝后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开场式 取完号牌,他们被告知第二天必须先来功课殿参加四个文化科类的考试,只有考过了才能继续参加麒麟决。 萧雅倒不担心,他只需下午回山峰连同今夜温一下旧书就有把握了。关楗名师高徒,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有李虎,一听说真的要考试,不由苦了脸,抱怨道:“这可怎么办?什么文化科,这不是摆明了要搞死人么!咦!”这时候他突然醒悟过来,从后面一掌勾在关楗的肩膀上,另一掌放在萧雅的肩膀上,笑嘻嘻道:“明天,就靠你们俩了” 关楗一把将李虎的手拿开,“你想得美!考试是分考场的好不,能不能分到同一考场还不好说咧” 几人从议事殿出来时日已过午,他们相约了第二日开榜时在功课殿碰头的时间,互相告别后各自散了。 翌日,萧雅老早就赶到功课殿。功课殿前已经排满了一支长长的等待分配考试的队伍。萧雅蹲在柱础边等待。幸好这次李虎没有太迟到。看见萧雅,李虎没开玩笑地一拍他的肩膀,道:“你看我没掉链子吧,关楗那王孙公子终于比我晚了一趟。” 萧雅掉头,站起来揉了揉膝盖,拍了拍屁股,“咱们先去排队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关楗随后一步到达,也跟着排起了队。本来在萧雅之后还排了几个人,看见身后是关楗,于是纷纷让队,关楗坦然受之,排到了李虎身后。李虎横了他一眼,“你这尿性!不利用特权会死啊!” 关楗老神在在白了他一眼道:“适当地破坏规则其实是对规则的完善。” “什么狗屁不通的理论!我终于知道你们那些当领导的都是如何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李虎不屑地道。 才一晚上,功课殿内大厅已被隔断成一间间可容纳几十人的试室。里面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俱全。 每个试室门口都贴有考试名单,还有主管的考试官唱名点到,被点到名的人应一声到,接着被引入试室。各间试室门口都是人潮拥挤,萧雅好不容易听到自己的唱名,临进试室门前他遗憾地望了四周一圈,却未看到他希望见到的人影。 关楗先萧雅一步进来,接着是萧雅和李虎,三个人竟被分到同一个试室。各人一张独立的桌子,坐定之后,李虎看看前后,前面是关楗和萧雅,他忍不住满意地道:“看来考试官对我们还是挺照顾的。” 关楗嗤道:“也不知是谁昨天还跟我们抱怨这抱怨那,怨声载道呢!” 李虎冷笑道:“做得好的就要表扬,做得差的当然也得批评。能承受表扬的,也得承受得住批评,决不能因为做出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更不能敷敷衍衍,文过饰非!” 关楗嗤之以鼻,“还说我官宦子弟,你这官话套话,张口就来,活脱脱一个尸位素餐c饱食终日贪官污吏的下流胚子!” “随你怎么说!”李虎难得大度地一挥手,一脸谄媚的笑道:“这回真的靠你了。” “好说好说,”关楗正要趁机提条件,忽然看向门口,回头一手抓住萧雅的衣服不住地摇。萧雅一惊,抬头一看。正看见门口处走进来的龙洛凌和龙语诗。萧雅心里一喜,眼神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等到门口二人进来之后许久,他又失望了。盼着来的人一直没有来,看来自己与她无缘,萧雅心里空落落的。 龙洛凌被安排坐在萧雅一侧的一排,龙语诗又离得远一些。忽然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萧雅再次看向门口,门口却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柳燕红。柳燕红手里夹着一叠纸张,看起来就是试卷了。原来他与一位男师兄都是本试室的监考官。临发试卷前,柳燕红郑重地宣布了一则考前通告。最后结语道:“不读书,无以立。我不要求你们通通去读书,但你们至少得懂得写字,看得懂信函。本课目考的是《说文解字》,这就是考试的目的,要你们能提出写字。你们今天通通都要好好考,我事先跟你们说明,本来按我的要求每个人都是要搜身以防止挟带书目和答案的,但是因为刚才晚了点来,所以才没有实行。不过你们不要太早开心,下午一科还有明天两科我都要搜身的。你们听好了——所有考试有挟带纸张的人现在都应该自动交出来。现在不交出来等会如果被我发现作弊的,一律取消成绩和考试资格。麒麟决就别想去参加了。另外,事关诚信和各峰清誉,出了事我还要告知你们的师长,连同他们也要连坐受罚,如果有人不信邪的尽管可以试试,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她话一说完,试室内一片寂静,无人敢触这个由头。 “柳师姐,没想到你严肃起来是这个样子,太逗了!”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是李虎。顿时试室里一阵尴尬的宁静,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李虎跟柳燕红。 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柳燕红脸上黑云密布,她大声说道:“很好!终于有挑事的了。李虎师弟,等会我会重点照顾你的。其他人如果想要获得同等的优待,我柳燕红静候你们效尤!现在!分发试卷,开始考试!” 呼啦啦,上面男考官发卷,座位上忙了起来。李虎的脸上猪肝色,关楗回头以口型对李虎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虎以口型回答道:“谁知道她是只母老虎!”并在柳燕红身后比了个鬼脸。 他们两个自以为口型过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柳燕红说了重点照顾就真的重点照顾,背后好似想了眼睛般突然转过身来,正将两个人的表情和手势通通收入眼底。 “你们,两个站起来!”柳燕红寒声道,李虎和关楗乖乖地站立了起来,哑巴吃黄连的样子。周围响起一阵哄笑,李虎这回的脸成了酱紫色,关楗也开始额头冒汗。萧雅就夹在两人中间,开始时还左顾右盼,意识到全室内的眼光都向他这里穿过,气氛严肃,又一触碰到柳燕红吓人的眼光,立即乖巧地低头做好学生,再也不敢抬头。 “不许笑!站直了,吊儿郎当成什么样子!”柳燕红严厉地道,头一句是对全体,后一句是单对李虎和关楗。 “你们两个,公然藐视考堂纪律。”众人憋了许久,柳燕红终于开始了她的暴风骤雨,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现在我重申一遍:考堂之上,不许交头接耳!不许眉来眼去!严禁舞弊考场!严禁抄袭他人答案!也禁止故意给他人透露考题答案!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明白这回算是彻底丢脸丢到家了,李虎和关楗只能蔫蔫地答道。 考试开始,在柳燕红严厉的监考下,考场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而被重点照顾的李虎也没有抄答案的机会。关楗自身难保,也顾不上他了。萧雅埋头考试,卖力地组织答案,终于在考试结束前一刻将试卷做完。 下午还是同一考场考试。还没进场,柳燕红就带着早上那名男考官,开始逐个核验身份,并且还要搜遍全身,愣是一个不落,全部要郑重其事仔细搜身。众人无奈,只能任由身体被摸了个遍。这一场龙洛凌晚到,她风尘仆仆地步进考场门的时候,恰好被柳燕红看了下来。在她仔细搜身的时候,龙洛凌实在气不过,说了一句:“什么都没带,摸什么摸!”柳燕红顿时脸色就有些难堪。只不过都没有在说什么。同期发生的还有许多其他杂乱的声音,一场考试看出了众生百态。 这一场考的是《五行会意》,这一科目完全切近仙都派的日常修炼。便李虎仍是愁眉苦脸,提笔艰难,考不到中场就先退出去了。关楗很早就答完了试卷,左顾右盼无所事事。柳燕红怕他传抄答案,立马把他给撵了出去。萧雅厚积薄发,这许多年的学习和理解加上自身练功的体会,都在这一场考试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自我感觉良好,他放下笔的时候,考试时间结束得刚刚好。 出了考场,一眼望见关楗正坐在门口的栏杆上。萧雅突然想起了关楗当年就是坐在大门石鼓上与他第一次相见。时光荏苒,转眼已逝,大家都是朗朗少年了。接着萧雅找到了愁眉苦脸的李虎。一见面李虎就唉声叹气怨诉道:“这个柳燕红,太不够意思了!枉我平常还那么尊重她!枉我跟她还是熟人!她这也太无情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这幼小的心灵!” 关楗摇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柳师姐这样做恰是对我们的照顾。” 李虎皱眉道:“你还替她说话!” 关楗截口道:“你别急,你先听我说。考试就如练功,半点也容不得虚而不实的东西,一有差池,甚至走火入魔,凶险万分。我想柳师姐她这是想通过考试的严格来教育我们,练功路上,半点不能搞邪门歪道虚头巴脑的东西,一定要扎扎实实从基础炼起。” 关楗这话说得诚恳,李虎算是听进去了,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考试第三场。这场考的科目是《八卦衍说》,李虎勉强应考,这回写了大半张试卷才弃考。八卦知识对于父亲是名家的关楗来说,那是毫无压力,他很快就又写完了。吹干了墨迹开始打瞌睡。萧雅觉得自己的知识那是勉勉强强,他回忆起当年萧骏才教授他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些论点,一字不落地写了上去,说不上思如泉涌,却是如有神助。 第四场在下午考,科目为《阴阳图书》,考核内容主要囊括了阴阳二气理论c河图洛书,还有谶纬符箓等理论。萧雅看见关楗不假思索下笔成文,一看就是胸有成竹。这一科涉猎较杂,囊括众多,每一个方面都值得钻研许多年。萧骏才过世得早,来不及倾囊相授,萧雅缺少了名家指点,纯靠自学,对于透彻领悟方面一直是有不少阻碍无法逾越。考试的话他只能将所学所思都写了上去,倒也中规中矩,洋洋洒洒下笔成文。这一科有关符箓谶纬,倒是与李虎所学契合,所以李虎总算是也能认认真真地答题了,这一次扬眉吐气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试卷。最后出了考室的门,他还在洋洋得意跟关楗和萧雅吹嘘他的笔落惊风雨,下笔如有神 第三天,是成绩揭榜的日子。萧雅一早跑来看成绩。先是在甲榜的中游看到关楗的名字,萧雅既替关楗高兴,又为自己而忐忑。看到李虎名列丁榜的末端,萧雅很是为李虎捏了一把汗。等最后看到自己名列甲乙丙丁四榜的乙等,萧雅有些意外,但还算满意。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考试的目的既是检验学习成果,同时也能把你在集体中的位置水平等层次通过名次排列出来,让你知差距到哪里。 三人都顺利进入了麒麟决的遴选名单。 后一天,终于到要出分配麒麟决参赛名单的时候了。一早,萧雅来到功课殿,看到宽阔的神明台上有百八十人在晨风中舞剑,他们都是功力在筑基之前的年轻弟子,有的掣剑舞于台上呼喝连连,有的凝眉于虚静处冥想,各自用功专注的态度令人既赞叹仙都派弟子潜心向学的风采,又让旁人脚步轻放不忍打扰。 一个人观看了一阵剑舞,萧雅等了大约有一刻钟上下才看到李虎腆着个肚子砸吧着嘴从一侧施施然走来。一见到萧雅又说道他老爸给他煮了什么吃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他又没吃饱云云,萧雅听得耳熟能详。 “诶?关楗那家伙还没来?”李虎率先叫了起来,他才几乎说完蓦地身后关楗的声音,把他说得一愣,转过头来。 “我不在这儿吗?”关楗道。 “妈呀!关公子你吓我一跳。”李虎忿道。 “活该!”关楗笑踢李虎,“嘴尖皮厚,偏偏胆哪儿去了?” 萧雅见渐渐人多,都往功课殿里面去,对两人道:“好了,人都进去了,我们也进去吧。” 功课殿的宽大类比议事殿,是仙都派各峰弟子日常授学交流的地方。大殿是前堂后殿的格局,入门处是前堂,迎面树立有两根朱红色大柱。大柱上悬挂着牌匾,左边写的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右边写的是“虚堂习听,空谷传声。”中间是天井,天井两边是前堂连接后殿的游廊,游廊两侧有厢房当做书籍教器具的储藏室。有过游廊便到了后殿,后殿是大殿的主体,面积最大,原有屏风背板隔开如今已尽数移去,由天井处的天光映入,显得明亮宏大。后殿的两边粉墙上此时挂上了长达六七丈的白榜,那白榜有一人多高。榜前有十余名仙都派弟子正在书写麒麟决比试第一轮对阵的牌号清单。 由于萧雅三人来得比较晚,此时榜前人群已然人头攒动,黑压压也不知有几百人将榜单围得水泄不通。三人被挡在线外,只闻前面嗡嗡作响的议论声音却连同榜单的一角都难看到。李虎比较着急,缩了膀子就往前挤,只是人数众多,蹭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反而惹来了几双白眼。 萧雅和关楗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半晌,三人只能仍旧站在圈外等待,关楗不屑厌倦于这种毫无辞让的拥挤行为,萧雅是对比试不抱很大希望和兴趣,所以除了李虎都还算耐心。只是三人站的地方岁不算靠前但也不算最后,随着观榜人数的增多,周围又开始摩肩接踵起来。 只是人一多了就难免进退失灵,当前后左右都是人群此时人只知道向前,实际上前面进去的已经看完榜想出来的人却都被堵在了里面,于是人潮相涌对冲就免不了无意的推搡。萧雅等三人原本还站成一排,此时已经完全被挤得首尾难以相顾。 身后人群往里推挤,萧雅突然被一股大力拱得一前,他赶忙力沉脚底,才稳住了阵脚。只是他防前不防后,后面的人似乎一下没稳住,感觉后面的人往自己身上扑来。萧雅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手臂往前一屈,肩膀不自觉往后一拱。触体处一片温热柔软,绝不似一般男子身体般僵硬。身体的触碰只是一瞬间,能感觉到对方的惊诧身子的接触迅速一分,萧雅反应过来往后看去去,猛然一惊。只见一双眉眼弯弯,琼鼻朱唇,因为身体的接触臊得面如红玉,此时两人紧要处虽已分开,但由于空间拥挤,两人其实仍是肩碰着肩,脸也抵得极近。呼吸可闻,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入鼻,想起方才无意中的碰触,萧雅不由心中一荡。 “是你啊?”声音糯软好听,还带有一丝道不明的惊讶。 萧雅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头已经转向前,双手收在身前不知道该怎么放置。闻言一惊,对方似乎认识自己? 艰难地把头转回来,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的红靥,指着自己,弱弱地道:“你是说我?” “是你啊。”萧雅感觉自己是被指认的案犯,不由心里打鼓。那女子红晕未消道:“我认识你,昨天在仙都派议事殿门口的游廊下。” “你是”萧雅皱眉思索,昨天游廊下人可多了去了,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摇摇头,见女子脸上有点失望,萧雅心里一软,抓摸着鼻子道:“那个啊,呵呵。” “雪啊。”萧雅一惊,女子闻声转脸,看见圈外另一名女子对她欣喜地招手,“雪啊,我看到榜单了,你快出来。” “真的么,好快啊,霜儿,你等等。”她回过头来,左右观望,不见萧雅踪影,不由得一阵失落。 萧雅钻进人群之后偷偷观望半晌方才举步走开。 萧雅找到李虎关楗后才知道二人已经看完榜单了。 此次五派共有二百六十三名弟子参加比试,分别是仙都派一百一十六人,天空潭八十六人,天香阁二十三人,凌霄书院三十一人,雪宝鼎八人。 因人数决定,本次比试共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淘汰制,共分五轮,首轮抽签二百零六人对阵决出一百零三人,胜者出,败者下。剩余的五十七人轮空进入第二轮。第二轮,首轮决胜的一百零三人与首轮轮空的五十七人共一百六十人抽签对决,决出八十人,胜者出,败者下。第三轮,与上轮同,八十进四十,胜者出,败者下。第四轮,前四十名抽签对决,决出二十人。 第二阶段,是排位赛,由上一阶段决胜的前二十名抽签对决,胜者为前十名,败者屈居第十名到第二十名。接下来前十名内部抽签对决,胜者为前五名,败者居第六名到第十名。前五名再两两对决,决胜次数最多者为第一名,次多者为第二名,依次类推第三名到第五名。第五名到第十名比试排位规则参照前五名比试规则。第十名到第二十名比试排位规则参照前十名比试排位规则。 如此则刚好可以决出第一到第二十名排位的弟子,最后排名前二十位的弟子不论门派都能获得前往仙都派法器司法器库任选一样法宝的机会。 萧雅从两人那里得知自己首轮轮空了,将直接进入第二轮,而李虎和关楗将分别在第二天对阵各自的对手。进也好退也罢萧雅自觉无欲无求抱着失之我命得之我幸的态度,李虎也是乐天知命的主当然亦可以不甚在意输赢可以说毫无影响。只有关楗尽管他对即将到来的比试表现得冲淡平和,也是一种自信的体认,但落在李萧二人眼里未免有背负不老峰新一代成长使命的召唤,轻松中难掩寂寥。 为了让两人可以尽早回去做好第二天比试的准备,萧雅早早提议让两人先行散去。关楗对此提议自无不可,李虎还算积极配合。离开功课殿时已然晌午,萧雅看到整个神明台上已经如拔春笋般地立起了三乘三共九个比试台,每个比试台都是宽有十丈的方形台。比试台的数量是根据报名参加比试的人数确定的。人多和人少分别有不同应对的变化。每个比试台边上都竖立有一面决胜旗和旗杆,每当有一方胜利,决胜旗就会升起。此时九个比试台的决胜旗都试验性地升起,九面胜旗萧萧,顿时将春意阑珊都卸去劲道,空气中弥漫着胜负一手的奇诡和热烈氛围 仙都七十二群峰之阳,是连绵百里的大湖,名唤做鼎湖,其状如鼎,烟波微茫。古籍有云“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正是道明了大泽湖水之中风光奇妙的景象。萧雅一个人独步岸边,信步所之。 与李虎关楗道别之后,萧雅看天色尚早,施展御剑术下了山,信马由缰一直往南巡游,直到了群峰的边缘鼎湖之畔,见暮春的风光旖旎,岸芷汀兰潜鳞竞跃,于是下地步行,一路欣赏,来到水岸边一棵春柳之下。微风徐来,水波荡漾,手抚依依之柳絮,眼望着远处烟波浩渺,神为之飞,目为之夺。 漫道春好,长舒一气,萧雅顺着湖岸漫步而行。也许是景色太过夺意,萧雅只顾看着眼前却忘了脚下,一脚踩进了水泡里,顿时湿透,溅起的水花又弄湿了了衣裤。萧雅不由暗叫一声倒霉,不防身侧传来嘤咛一声轻笑。萧雅感觉好奇,竟不知这里尚有人烟,顿时忘了眼前事,寻声看去。只见十丈开外,入湖的溪流之滨,有一凉亭,两名女子从转出亭外,正望着萧雅这边发笑。 脸上浮起羞涩,萧雅被看得内心赧然。那两名女子远远看着萧雅笨拙地一脚踩进了水中,甚觉有趣,忍不住发笑。看萧雅转头看来,其中一人突然“咦”了一声,目泛异彩,从凉亭内快步转了下来。 萧雅一愣神,竟也认出了来人。 “你怎么也在这儿?”女子很快来到眼前,萧雅有看到另一名女子也从先下来的女子,甚是不解。 “是你啊。”萧雅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在此处再次相遇,女子正是上午看榜的女孩,另一名女子萧雅记得是该女孩的同伴。 女子有些意外的欣喜,她对萧雅伸手道:“你好,我叫花暮雪,奇花异草的花,日暮的暮,白雪的雪,来自天香阁。”又一指同伴女子,“这是我好姐妹花晓霜,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萧雅也伸出手,却不知该不该要碰女孩子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犹豫半晌,道:“天香阁?我有点记起来了,原来是你啊。今早在功课殿”萧雅一想起有点羞于启齿,欲言又止。 花暮雪脸一红,“没关系了,大家既然认识了就是朋友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萧雅,草肃萧,尔雅的雅。”说出口感觉生涩,萧雅略微紧张。 “不错的名字啊,看出来人还挺斯文的。”花晓霜打量着萧雅,有一点好奇。 “萧雅。”花暮雪念了一遍,默记在心,对萧雅笑道:“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萧雅道:“没事过来散散步。你们呢?” “好巧啊,我们也是出来散步游玩的。初来仙都山,感觉一切都很难得一见,尤其是这个湖风景特别美。”花暮雪兴致勃勃,“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哦。”萧雅没有反对,三个人边说边沿着湖岸向前。 “哦,对了。”萧雅道,“我麒麟决第一轮轮空了,直接进入下一轮。” “太好了!我和你的好像不一样”花暮雪很是兴奋地道。花晓霜满是探寻意味的眼神看着花暮雪,她实在听不出来花暮雪说的太好好在哪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看花道 天都峰,神明台。 决胜旗招招,比试台俨然。仙都派掌门人玉阳真人立于功课殿前高台之上,授意师弟凌云真人主持麒麟决入场仪式,台下环而观者人山人海,五派之人毕集。 “夫法之于道,若人;道之于人,若天。经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又云: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夫天地之未开,道一也。至于天地之初开,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行万法,万法归一宗,宗不离一道。 以故,我仙都自开派以来,尤为众道不重法;然亦修法。今人修道者寡修法者众,是道不行也日久;修法不修道者,接踵比肩,使有法有术者,长入迷途,欲修真道,竟不可得! 故凌云子不才也愿奉我仙都派掌门玉阳子真人之命,谨敕尔等遵祖师之戒规,修太上之道德,行法术以济世。以道为本,以法术为用。祛除邪术,而行自然教义,远离迷途而知返。——仙都派掌门人玉阳子真人。甲子年季春日于天都峰。” 凌云环视一周,振聋发聩道:“麒麟决乃是我仙都派与雪宝顶c凌霄书院c天香阁c天龙会五派联谊之盛会,共襄之盛举,百年之大计。此五派者皆有道者之流派,皇苍之后裔,诸神之首肯。今日能与有道者一道共襄盛举,幸甚幸甚! 我仙都派忝为地主,当尽地主之谊,对于五派参会者必当一视同仁,以示公正。 如此,乃我宣布,麒麟决正式开始,请五派弟子入场——” 接下来是五派参加比试的弟子陆续入场列定。 首先入场的是由雪宝鼎“三王”之一的玄月王率领的以“宗”字辈弟子宗贤,宗礼,宗德,宗云为首的十余名弟子。素日王率领着一行人从功课殿步出,走到玉阳真人面前时合什稽首,玉阳真人竟难得地对他一点头,脸添笑容。 功课殿里,未进场的众弟子排队静候出场。排在仙都派一百一十五人方阵里的关楗,萧雅,李虎三人排在靠前位置,几人边看边聊地议论着。 李虎洋洋自得道:“我已经查探清楚了,宝鼎教“三王”,首王明王,次王素日王,三王玄月王,眼前这位壮年男子就是素日王。这三王都是宝鼎教里地位能力最厉害的人。修为不下于我仙都派各峰首座,其习炼的功法是天下流传最广的几大流派之一,其惊人处于我仙都派不遑稍让。” “说得不错,有长进。”关楗赞赏地道。萧雅没想到李虎这一两日功夫已经将情况了了解了不少,他自己了解不多,因此边听边点头。 雪宝鼎的弟子在台下立定,第二拨入场的是天香阁的花婆婆率领的二十三名弟子,她们以花灵香,花雨宫,花暮雪,花晓霜为首。 李虎继续道:“别看这花婆婆老态龙钟的样子,她可是天香阁资格最高的长辈,可以说是除了天香阁主以外天香阁的肱骨之人。别看那些女弟子们个个年纪轻轻千娇百媚,然则说不定过个年她们就会成为天香阁组织中不知哪一州哪一城的信息之王,或者跻身于哪个官员王侯的家里为妇。辅佐夫君的同时也顺带着彻底掌握这些侯王君臣之家的赀财后勤,吹枕边风的时候还能于隐微之处起一些不可替代的作用。” 萧雅听着这些内幕消息,眼睛看到了花暮雪,花晓霜凝立于天香阁的方阵中,想起昨天还与她们一同游湖,至暮方归,心有些驿动。 天龙潭是由其会内“五使”之一的青龙使带领的庞大的百人方阵,里面佼佼者有陌上桑,紫云飞,刘雨虹,紫如龙等善于用命。 李虎评道:“天龙会有五名天龙使,分别是黄龙使,青龙使,赤龙使,白龙使,黑龙使。他们忙时聚首,闲时分镇各地,各有管辖倚重,不过仍奉黄龙使为尊。这龙使管辖的地域之辽阔,人员之众多,堪比俗世的封疆大吏。” 萧雅心中一动,“你说天龙潭总共五名龙使,岂不是令出多门,难以管束?” “确实如此。正是因为俗务繁杂,一人难以入于幽微,所以才不得不由五龙使分管。本意五人相互制衡,不使任何一人逾越于其他人头顶。只是第一代人能力或许还能保持均等,后世每一代人的能力都有参差。所以尾大不掉似乎不可避免。”关楗笃定道。 凌霄书院的队伍是以司徒院院正欧阳化为代表的数十人。有欧阳无名,方展雪,周御,肖书,赵洪楼,陈亦萍c陈亦琛兄妹等三十余人。 李虎赞叹道:“凌霄书院人才济济,为政的势力庞大,此刻的这些人看似不经,说不定多少年后都将成为纵横庙堂的谋士,辩论家和肱骨之臣。其掌握的政治资源一旦转化为话语权,顷刻震动天下。连世俗皇权都要贵其三分。” 其他四派已然走讫,仙都派的方阵也开始挪动。 李虎压低了声音边走边说,“我们仙都派五峰五司,是世外最大的修真门派,派内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年轻俊彦多如牛毛,不世高手汗牛充栋,这是其他四派所不能比拟的,也是他们甘于屈居我仙都之下的最大原因。毕竟权势虽好,武力却是最终一锤定音的力量,毕竟胳膊再粗也是拧不过大腿的。” 观礼台上,仙都四峰首座玉阳,凌云,寒清,青冥,及雪宝鼎玄月王,天香阁花婆婆,天龙潭青龙使,凌霄书院欧阳化等八人联袂而立。 天龙潭青龙使见天龙潭的子弟队伍壮大,雪宝鼎,天香阁,凌霄书院三派加起来也没有自己人数多,而唯一人数上超过自家的东道主仙都派的队列不整明显不如自家队列壮盛,因此面上颇有的色。青龙使的旁边就是欧阳化,欧阳化对他这样的神色自己虽不以为然,脸上却不道破,他越过身旁的青龙使,毕恭毕敬地对花婆婆一拱手行礼,道:“不材晚辈,见过花婆婆,婆婆您老人家最近安好?” 花婆婆闻言颤巍巍地扶紧手杖,缓缓道:“哎呀,人老了越来越不中用了,走几步都喘气,不过身体哈算大好,无病无灾,不用挂念。瑜亮,怎么不见来呀?” “哦。”欧阳化答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瑜师叔近些年蒙皇帝恩泽,加为太傅,位极人臣又是太子的老师,因此俗务缠身,不便离开。不过,我师叔一直甚是想念您老人家,他总说老了老了,越来越想您这帮老朋友了。这不,临来前特意嘱咐我给你带来了一只两百年的山参,他要让您将养身子,还啊有空还要过去看您呢。” “哈——咳。”花婆婆爽朗地笑了起来,忍不住咳了一声,“难得他还那么惦记我,老身在这里先谢过了。”她又咳了几下,似乎有些激动,咳的同时涎水难以自制欲流而出,一旁侍奉的花灵香倒是轻车熟路,取出了预备的锦帕替花婆婆婆将溢出的涎水拭去。 接着欧阳化又主动拜见了雪宝鼎素日王。 素日王面如冠玉,看起来年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起话来也是不一样的沉稳凝练,“欧阳贤弟不必多礼,你我平礼相待即可。”原来素日王看着似年轻,其真实年龄已届古稀,比花婆婆倒是不遑多让,只是因为其修炼的雪宝鼎功法特殊,故驻颜有术,看起来只是弱冠模样。 欧阳化又与玉阳及其他三位首座一一寒暄行礼。四派只见也各有交流,唯有天龙潭青龙使似乎不大合群,是唯一成群结队而显得孤立的。大概是世外人间秉持不同,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见五派弟子各自列队在台下站立讫,凌云领了法旨对四派首领道:“各派弟子已经准备就绪,那么比试就先开始吧。” 众人点头,凌云一点头,身边一名弟子向后传命。不一会一面绣有麒麟决的旗帜迎风冉冉升起。台下所有人口口相传把台上的命令传达给每一个人。 命令传开,各人依牌号到安排好的九个 擂台前对号准备列队接战。 神明台上依九宫位置布列的九个擂台,对应一至九之序数,又暗合八极之方位,分别为一北方坎宫,二西南坤宫,三东方震宫,四东南巽宫,五中央之宫,六西北乾宫,七西方兑宫,八东北艮宫,九南方离宫。 李虎被安排在巽擂第二场,关楗在乾擂第四场。 因为关楗先要到乾擂做准备,所以萧雅和李虎先到巽擂下等待,等待的过程中顺便可以观看巽擂的第一场比试。由于李虎第二场就要登台,所以萧雅先陪同李虎是比较靠后台的位置,比试前要先由裁判官唱名核对过后对阵者才可以登台比试。 台上的阵容是一名天龙潭男弟子对一名天香阁女弟子。天香阁女弟子着身粉衣襦裙上得台来烟行媚视,看似娇小柔弱,使的是一柄长剑。男弟子一身短打劲装,手长脚长脸色黧黑,手提一口朴刀。一声钟响,男子先一稽首,女子盈盈回礼,两人正要开始比试,突然听台下传来“哼”的一声冷笑。 观众原本都静了下来,听这冷笑声来得极为突兀,不由纷纷侧目。 粉衣女子脸色一沉,对着台下一人柳眉倒竖,戟指叉腰骂道:“虎四!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站上台来,既然敢看我花雨宫不顺眼,就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别人屁股后头说三道四!” 众人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一看,见到一名中年大汉。那大汉极为高壮,膀阔腰粗,肌肉虬结,他闻言挺身勃然大怒道:“说谁呢?小骚货,骚浪贱的,我就站出来了咋地?你挠我呀!” 虎四说得极为污秽,一下子勾引得台下众男人议论纷纷,花雨宫听得粉面含煞,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人太讨厌。”李虎闻言十分不屑,萧雅也有同感,仙都峰弟子素来谦和,他在仙都派生活多年从来没见有谁对谁红过脸,更别说出口成脏随意辱及他人了。 台上的天龙潭男子脸色也不好看,他皱着眉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吃吃艾艾道:“虎c虎c虎四今天是c是c是我c白剑良的” 他话未说完,虎四和周边一群人哄堂大笑,虎四抢道:“怎么?今天是你白剑良大喜的日子么?看你这新郎官当的,舞刀弄枪的”他一指花雨宫,“新娘子都伤心死了,还不赶紧缴械投降” “是啊是啊,投降不杀” “送入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虎四身边的人鼓噪起来,哄声几乎将白剑良剩下的话给掩盖了,他憋得脸色通红,竟然福至心灵,后面的话也利索多了,“我主场,你少来掺和。” 钟声响了一小会,现场裁判官猛敲着面前小钟,连连道肃静,一对仙都派戒律司弟子也闻声赶了过来。虎四见已经羞辱了台上两人,心满意足,得意地一挥手,现场方才又恢复安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魔月刀 白剑良见粉衣花雨宫气得银牙紧牙的样子,心中歉疚,对她一拱手道:“多担待。” 花雨宫俏脸煞白,语气不善地道:“都是天龙潭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转眼将心中恼怒发泄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看到白剑良略带歉意的神情,还要说些什么,一拔剑道:“来啊,废话少说,开战吧。” 话音一落,她挽个剑花,手里剑如灵蛇吐信,一开始便直取对手中宫要害。虎四看似身拙,行动却不慢,他只是一愣就反应过来,手中刀稳稳地格挡出去,一柄朴刀如一扇门般,守得风雨不透,看来在刀术上却是下了不少功夫。 花雨宫先出招看似孤注一掷,其实只是作一试探。见对方刀术精湛,膂力过人,一柄朴刀舞得风雨不透,她几次三番剑走偏锋,有意引蛇出洞惹他出错,伺机攻其破绽,但对方都只守不攻。自己攻了几十招竟然无隙可乘,心知此人刀法虽不惊艳,但功底瓷实,只凭冷剑难有作为。 花雨宫思索停当,剑式突然一停,以防御之势先退出圈外。白剑良并不追击,他除了防守极少进攻,见对方退却并不急于一时,打定了主意继续以防守之势摸清对方底细再说。 台下虎四是天龙潭青龙使手下的人,而白剑良是黄龙使的人。天龙会五龙使虽然表面上以黄龙使为尊其余四龙使受其节制,但由于本辈的黄龙使暗弱,所以坐使四龙使各自做大已成末大不掉之势。五龙使同床异梦久矣,私底下对黄龙号令嗤之以鼻者有之,阳奉阴违者亦有之,黄龙使已不能节制,甚至于明里互相竞争,毫无顾忌。白剑良的不好就是黄龙堂的不好,所以虎四乐见黄龙堂的不好,见状极不满意地嚣叫起来,“诶,干嘛呢!还真当是成亲仪式呐,干起来呀!” “对啊,干起来啊”他手下的人也是大声鼓噪,唯恐天下不乱。可笑的是周围有些观者也在鼓动下附和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剑良听着台下鼓噪心里一急,花雨宫见状皱起了眉头,暗道一声无耻,娇斥一声道:“看好了!”长剑平指远方,她口中颂念道:“雾里看花,似花非花。镜花水月,亦真亦幻。着!” 一声令下,空气中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压得众人呼吸一窒。只是一瞬,木砌的擂台上似乎在嗡嗡作响,木屑飞起,停留在空中。 “不好,是法术”李虎眼疾手快拉着萧雅躲到了倨坐的裁判官身后,那里有一个旗台,刚好离两人后台等待处只有几步。 萧雅闻言用余光瞟到一片遮天蔽日如群鸟飞翔的云,脸色一变,原来那嗡嗡声不是来自木擂台,而是来自那片黑压压的云。 来不及发问,那片云转瞬已至巽位的擂台上空,停也未停将台上两人罩在当中。 天空中一片灰羽似的东西飘飘然落在萧雅手掌上,静静地趴伏着。 “这是松针。”萧雅喃喃自语,眼睛望向议事殿前还要远处,视线落在那两颗大松树繁茂的枝叶上。 擂台上喧嚣着,台下反而安静了下来。 有好半晌针叶飞旋如镖,时光静如凝结,下一刻台下鬼哭狼嚎起来。 “啊,鬼啊—我的脸——”一人满脸雪点凄厉地鬼叫起来。 “啪!” 虎四往毫不客气那人脸上一个耳光,那人还在叫,不知是打得痛了还是因为身上的伤,“我的脖子——”他的脖颈,手上,只要露出皮肤的地方都被松针划得遍体鳞伤,血点纷纷。 “啪!” 虎四往那人脖颈上就是一下,恨恨道:“还没死呢!鬼叫什么?” 那人终于安静下来,摸摸手上脖子上脸上,好像也没什么损伤,死是死不了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身上露出的皮肤也是一般模样。 李虎暗道一声,好险。萧雅的注意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远处收了回来,他看着的却不是自己,也不是场上的众人,而是擂台上的二人。 胜负已分,尘埃落定。 白剑良身上的短葛变成了丝丝缕缕,已无完状。他呆呆地望着花雨宫,说不出话来。花雨宫一脸冷然,她的剑抵着白剑良的咽喉! “法术?”白剑良涩然道,一开口嘴角开裂出一点血迹,有点痒,刺疼。当刺疼和痒如同虎斑挂满全身的时候,又疼又痒,如同蚊噬蜂蛰,此起彼伏。 “看花道。”花雨宫道,胜得并不费力气,她高调地收剑入鞘,趾高气扬转身下台。 颓然下台,白剑良连自己身无完褛也不觉。他怔怔忡忡的,发着痴,也没人耻笑他了。人们习惯于耻笑犬畜,对蝼蚁却不屑于踩上一脚,只有当它不慎挡路的时候你才会去注意到它。 巽位擂台的北边第一次升起了决胜旗,旗色嫣红如血。 萧雅看着远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钟声响起,第二场很快又开始了。 李虎振奋精神道:“希望我的下场能比他好点。”于是拍拍衣服,走上了擂台。 李虎没有带刀,也不带剑。他带的只有金丹,符箓。他的对手也是手上空空,他人不高,但李虎觉得他的手脚似武器,眼神如刀戈。又是天龙潭的。 “在下天龙会青龙使座下紫如龙。”那人道。 “那个仙都派符箓司的李虎便是在下。”李虎清了清嗓门道。 紫如龙闻言一脸惑色,心道李虎是哪个?符箓司又是仙都派哪一个部分?他只听说过仙都派有五峰,能用的也只有四峰。却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符箓司是什么机构,因此疑惑不明,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台下虎四等人又聒噪起来,胖子长胖子短地计较起来。“好嘛!占着自己人多是吧?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李虎嘟囔了一阵,心中暗道:孙子!你爷爷来也!在心里将这些人的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之后。想想自己辈分还比他们高上两层,当长辈的总不好老记着儿孙辈的不是,这样一想,慢慢地竟觉着他们的鼓噪犹如喝彩声般顺耳起来。 两人一拱手,李虎叹了口气,对方已不在原地。感觉到头顶大开,有风来袭,李虎轻迈一步,已抵丈外。 紫如龙一招对方扑空,五指箕张,抓起擂台上五片木屑,不走一愣,人退得远些,心中惊讶道这人看似痴肥竟无比灵活,难道是会缩地成寸的功夫?他细心观察起来,心道我一击不中破绽已出,对方竟然也沉得住气不趁机出手?看来自己才第一轮就遇到劲敌了,倒不可懈怠,要与他好好周旋才是。 李虎看着对方金铁般的一双手击木如切豆腐般撩下那么一大块,心中暗暗乍舌,心道还好我早有准备暗地里使了一张神行符,不然这就着了他的道了。 紫如龙凝力半晌,又再出击,这次一脚触中擂台,如中败革竟然一脚陷空了下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虎趁机从身后扑来,手上捏着一张定神符。只是对方并非易于之辈,将中未中之际紫如龙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他反手一扫,李虎躲避不及,只觉脸上一阵大力贯来,虽然情急中奋力向下一躲,人还是被扇飞了出去,在擂台上滚了几滚,方才挺住,脸上火辣辣的痛,浮起了五道血痕。 紫如龙还没有摸清对手的斤两,不敢贸然轻进。他只是站在一击之外,幽幽地打量着对手。 李虎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怎么一上来就遇到硬茬子。这么想来上天还是不公的,凭什么人家能遇见的就是白剑良那样的对手! 等了一小会见对方仍不出击,紫如龙眼神一狠,并指如刀转瞬不见,下一刻已出现在李虎身后。 对方一不见影李虎就犯怵了,不过对方前两次出击都是正面出击,这次正面和侧面不见人影,难道结果只可能是一个,后面! 李虎猜中了对方的来势,想要躲开,抬脚的时候脚下一沉,神行符失效了么?李虎暗问一声,手上的符箓祭出。已经感觉到脑后风起,太慢了么?嘴角来得及一个苦涩的笑意,萧雅领会到了,心里一紧。 下一刻,肘击,膝顶,锁喉,干净利落。比试就是比试,会在最后一刻间不容发之际停止。片刻以后,无力反击者被判定失败,胜负已判,紫如龙从容步下擂台,去迎接属于他的欢呼。 萧雅扶着李虎,李虎面容都扭曲成一团,半晌感受到萧雅一股纯和真气导入,方才舒了口气,自己伸手擦汗。只是擦下来的除了有汗水还有血水,这一会脸上的血痕胖了一圈,竟肿了起来,身上也零零散散的少了什么似的。李虎转脸看着什么,目不转睛,萧雅顺着目光看去,紫如龙在一群人中屹立,气势凛然,那一刻目光透过欢呼的人群和萧雅对撞。萧雅在这一刻突然心有所悟,原来人无论是多么讲求谦和,但内心底里终究是争竞不休的,只要给你点虚名,给你点头衔,甚至只需要一个理由,人就会为之彼此争斗不休。以比试为定位的决策方法虽然漏洞百出,但人还是乐此不疲,甚至甘之如饴。 眼前一暗,萧雅愕然抬起脸来,日光被一个巨大的身躯遮住。李虎垂头丧气地道:“爹——”他可怜楚楚的样子尤为少见。李大虎不知道来了多久,什么时候上了擂台。他翻看着儿子的身子察看半天,叹了口气道:“来,我背你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见李虎点了点头,他转过了身去,两腿一屈,身子蹲着背对着李虎。萧雅帮忙扶着李虎攀上了李大虎宽厚的背膀,一起身,下了擂台。萧雅要跟去,李虎摇头摆摆手,摇头说话都疼,萧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时候人和野兽是差不多的,野兽受伤了,会找个地方暗自舔舐伤口,等它慢慢复原。但人不一样的是身受伤了会寻求帮助,只有当心受伤了才需要体味孤独。 “早都跟你说了少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从小就表现出一个吃货的天赋,这一点特别明显,随我是个当厨师的料回去干厨房就挺好的,平平安安一辈子的” 李大虎的身影渐渐陷入人群之中,他那浑厚而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萧雅有一刻也恍惚,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其实本来自己也应该是猎户加山农的田园生活,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为什么一切就变了呢,命运的脉络又是从哪里开始转折的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周超骏 “哥,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萧雅乾坤一清,一转眼笑了。命运再怎么无常,兄妹还是兄妹,血缘这一点大概是命运无法更改的吧! “哥,你是不是受刺激了?我听说李虎受伤了,你别想不开呀。”萧鹿双手握住萧雅的头和脸,准备按他人中什么的。 “我好着呢,李叔叔已经把李虎带回去了,躺两天就好了。”萧雅抓开了萧鹿的手又紧紧握住。 “那你刚才傻笑什么?有什么比胖子输掉比试还开心的事吗?”萧鹿天真地笑笑。 萧雅揉了一下她额头,宠溺地道:“是你想多了,我什么事都没有,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哦?”萧鹿好奇道:“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呢?” 萧雅心中一动,眼神有些悠远,“看到李叔叔我突然想,我们有多少年没去祭拜爹爹和娘亲了呢?”看萧鹿有些黯然,萧雅扶着萧鹿的肩膀,“我想这次麒麟决过后,我们一起找个时间去祭奠一下爹娘还有小叶村的所有乡亲。” “嗯。”这一刻萧鹿没有再说什么,当年小叶村和父母出事的时候她还小,只有六岁,很多事情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了,而且有些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不再难道刺挠自己的内心了。她能记起的那些只是偶尔在孤独的日子里才会泛上心头任由孤独品尝的片段而已,包括父母亲的容貌有时候能力相遇也是如蒙了一层雾气一般不清楚。所以论悲伤的深切她自觉是没有记忆完整的哥哥那样深沉的。有时候她能品尝到哥哥的一些寂寞大概也是根源于此的,它是其所有悲伤的滥觞。 日未过半而首轮比试已过半,一百零三对对手的对阵,有惜败得,大部分是因实力悬殊而被快速击败的。李虎是其中的一个,萧雅却不是,他是另外轮空的那五十七分之一的幸运儿。但幸运也只是首轮而已,后面还有刈麦子似的三轮淘汰比试。再后面还有前二十名的排位比试,但那已是萧雅可望而不可即的了,幸运不会一直伴随弱者,尤其是看到李虎的前车之鉴后。机会只垂青于像关楗这样有准备之人,萧雅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无疑,关楗赢得了比试。萧雅从东南巽位过到西北乾位去找关楗的过程中,看到了许多人受伤,流泪,有失败者才有胜利者。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升总比自己被人踩着当垫脚石为好。萧雅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绝不做那被屈辱地踩在脚下的人,即使最后失败,也要光荣地胜,光荣地败。更何况他是世上唯一一个小玉峰的传人了,萧大哥可是全仙都都数一数二的俊才!被打倒不算失败,坐等失败而无动于衷才是失败。 萧雅到达乾位时只看到了关楗击败对手的尾声,对手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而他神完气足胜券在握。这让萧雅在高兴迎接关楗之余,又忍不住担心地问道:“你说,以我现在的水平,不知道在接下来会遇到多少跟你一样水准的对手?”像是问人,又像是自问。萧雅本不期待回答,关楗却自信地笑了,“以我的水准,按我师傅青冥真人的说法,那在仙都派已经是不多见了的。” “是啊。”萧雅对这倒是不怀疑什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最新的决胜信息第二天会在决胜榜上更新,所以等于第二天休战一天。擂台休整场地,第一轮比试受伤的可以趁此养伤,而首轮轮空的又多了一天休息的时间。 翌日,萧雅去看了一下榜,记录了一下次日的擂台位置和对阵信息。关楗一直在准备第二日的比试和研究第一天决胜的形势所以只碰了次头就各自分开了。萧雅跑去膳堂看了一下李虎,一进门就闻到金丹的清香,萧雅只知道李虎的金丹是从金丹司来的,个中途径他就不得而知了。李虎躺在木床上,睁着眼睛正看着头顶的帐子发呆,看见萧雅也是臊眉搭眼无精打采的。萧雅见他没精神坐了一会问了几句也就告辞了。 下午闲来无事,萧雅御剑直飞到鼎湖边。正看着拍案岸涨落的湖水发呆,突然身后脚步声响起,萧雅愕然转身看到清朗阳光下一个清新的倩影款款而来。看到萧雅惊讶一下,对方并步而来。 “好巧呀,遇见你了,萧雅。”对方伸出手来递到萧雅身前,萧雅略一迟疑,伸手轻轻一碰,这大概是一种碰手的礼节,对方看萧雅谨慎的样子,盈盈一笑。 “是你呀。花暮雪,你也来这里?”萧雅讶道,心道瞎问了,自己能来别人自然也能来,人家上次还两个人散步呢,想到这里,往她左右一看,“你的朋友没来?” “啊!”花暮雪捏着裙裾故意往身后瞧一眼,娇俏地道:“啊,没来呢,她要忙麒麟决,就我一人,过来散步,你这里做什么呢?” “我出来散步”萧雅一时想不出个明目。 “你真会玩。”花暮雪调皮地眨眨眼睛道。 “怎么了?”花慕雪看萧雅没精打采。 “刚过了一关,进前一百六十了。” “这是好事呀!为什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可这未必是好事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嘻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还喜欢掉书袋子,这样想太多了。” 萧雅一摊手,“我就是这样,经常想经常想。脑袋都想破了,可是事情总出我的所料。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过关的,可是却莫名其妙地就过去了。” “我也莫名其妙就过关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呀!”花慕雪不解道:“可是你为什么这么想?台下十年,经霜冒雪,谁不想蟾宫折桂,鱼跃龙门?你这样想只会捣乱你自己的心绪。” “是啊,我常常苦恼,明明不足烦恼的小事,却使我进退维谷,优柔寡断,我是那样不成器!人人都想晋级,我却害怕。人想前进,我却后退,人想得到,我却想贱弃。人人都不满足,我却无所求,心无大志。” “你还是想太多了。人想太多了就容易钻牛角尖,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得到的只有凌乱,挥之不去。” “我有时候觉得我是如此卑贱,太容易满足,又太不容易满足。总是扣问自己,谨小慎微,举步维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心胸是那么不豁达,如果我有十分之一萧大哥的心力和大度,就不会如此悲凉。” “萧大哥是谁?” “是我的师兄,我师兄是代师授徒。所以履行的是像师傅一样的职责。他武功卓绝,文质彬彬,是我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山。” “有这样一位前辈,实在令人仰慕向往。他参加麒麟决吗?” “他已经过世三年了。” “哦,实在可惜了。对不起呀,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那是我自己提起来的,怎么能怪你?” “你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太要求完美,这样人很不快乐的。要快乐一点,开心是最重要的。” “你说的对,可是人无所成,必有所忧。萧大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光大我小玉峰。” “小玉峰是仙都山的一座山峰吗?” “小玉峰,神剑峰,天都峰,青云峰,不老峰并列仙都山的五大峰。小玉峰敬陪末座。现在没落了,我就是小玉峰的唯一弟子。” “是吗?没想到呢,原来还有这一层掌故。什么时候小玉峰做客可以吗?” “当然可以。” “如果我不能有所成就,我不知道萧大哥的在天之灵会否怪我?” “嗯,萧雅,我看好你。你一定能光大小玉峰的。” “希望如此吧。” 天空浓云半遮,阴晴不定,风生水合,两人步行到亭前。 萧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说道:“你不是也晋级了吗?” “是啊。”花慕雪眨着大眼睛,“怎么了?” 萧雅道:“嗯。他们都回去准备了,你不用做准备吗?” “我也在准备呀!”花慕雪道,“别人的准备是拼命练,临时抱佛脚。人家的准备就是出来游山玩水呀!” 萧雅讶异道:“你怎么能看得这样轻?” “是的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后面还有那么多轮比试,我再怎样努力都进不了前十名的,就当是出来游山玩水嘛。再说了,解决端衅在志不在斗,用智不用力,只有五大三粗的男人才总是想着怎么样以武服人,以力压人,适得其反。” “你心态真好,又说的真好,我应该向你看齐的。” “嘻嘻!”花慕雪精灵地一笑。 这一趟聊天使萧雅心胸一宽,许多无名的烦恼都暂时抛下了。转念心想连自己靠运气都能混进第二轮,花雨宫也是天香阁的弟子,年纪和花暮雪差不了几岁,花雨宫那么厉害,花暮雪轻松晋级,也是有不俗实力的。至少比自己强多了,所以她进入前二十前十都还是很有希望的。 天阴朦朦的,似阴又似雨,大风卷起波澜。半晌大雨将至,浓云如墨。天空噼里啪啦落起雨点,两人已经走至旷野,一时无有躲藏处,快步往山亭跑去,不一会全都湿了。好不容易到了山亭中避雨,雨又在进山亭的前一刻停了。一番奔跑,两人喘着粗气互相打量,都成了落汤鸡了。湿润的山风吹来,身上的热气消失,转而很是凉意。湿嗒嗒的衣服裹在身上又令人着恼,不久便分散了。 第三日,麒麟决第二轮一百六十进八十名的比试,萧雅心里忐忑不安地站在中宫擂台上,他和悲剧的白剑良一样,比试被放在了首场。 中宫,是在九个擂台三乘三位置的中央,一大早观者如云,众人欢呼声盖过了在山峦间回响的风鸣。 萧雅看着站在对面的虎四心里直打鼓,那虎四人生得异常魁梧,一张大脸两腮横肉,颌下留了三撮胡须扎成的辫子,四肢更是如同巨猿一般孔武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立了四根石柱在台上呢!相比之下萧雅既显得瘦削,肩背上还有一点少年驼,在虎四面前简直如秋天里的稻草人一般。众人一看,俱是摇头,都觉得少年这是以卵击石,不可能取胜。 “你还是认输吧,以免别人说我以大欺小,不光明磊落。”虎四斜了萧雅一眼不屑道。 擂台下天龙会的拥趸立马鼓噪了起来。不知是谁带了一面牛皮小鼓咚咚咚地敲起来,顿时气势喧天。 “认输吧少年” “对!跪下磕个响头,算你输了,也当个屁把你给放了” 甚至有人趁机鼓道:“是啊来啊,赶紧给爷跪下,给爷舔舔鞋面” “既然来了,那还是比一比吧。”萧雅一字字认真地道。 虎四往上扬起手作势一收,擂台下的躁动对好了般戛然而止,虎四指着萧雅声色俱厉地道:“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没事人找阎王爷——不要命了!” 台下鼓声再起,台下人又纷纷高声叫嚣道:“投降投降,前面一轮那人输得很惨” “小子,待会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萧雅皱了皱眉,不理会台下的虚声恫吓,他一拱手缓缓道:“在下仙都派小玉峰萧雅,请赐教。” “嗯?”虎四厉目一瞪,“小子,这你就怪不了我了,废话少说,出招吧——”他话未说完已经轻舒猿臂从身后取下两柄奇形兵刃,那兵刃是两件外形沿中心对称的魔月弯刀。 虎四取下弯刀的同时两膝微下蹲,长臂一振,那两柄魔月弯刀如同飞花一般飞旋出去,直奔萧雅面门。 台下众人无不倒吸口凉气,有胆子小的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却又眯了一条眼缝。 萧雅不敢怠慢,沉心静气判断来势,往旁一侧身险险让过了旋转的刀锋,那弯刀顺着去势径往身后飞去。 有那面对的观者率先反应过来的人已经狼奔豕突纷纷逃散,剩下的人见弯刀飞来无不吓得两股战战几不能走,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呼—呼—— 刀锋旋转的破空呜咽之声从头顶一飞而过,来不及逃散的众人闭着眼睛听得头皮发麻,如丧考妣。 弯刀像回旋镖,从众人头上飞过之后突然扭转,竟向着萧雅脑后袭来,而另一柄弯刀也紧接着从头顶袭来。第三柄,第四柄,第五柄,弯刀的寒光映着日光照出虎四嘴角阴阴浮起的笑意。他如同变戏法又从身后取一连出三柄弯刀,撒豆子似的抛向空中,那三柄弯刀就如同长了眼睛一左一右一前向着萧雅车轮般碾压过去。 场外的空气陡然一静,人群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惊险的一幕。萧雅身在场中,在五柄弯刀环伺之下心中惊骇悚然。看出来对方所使的是隔空摄物或者御剑术一类的法术,但萧雅知道十分清楚,隔空摄物需要施法者全神贯注,御剑之术更不可能同时用自身意念控制多个目标,即使有这类功法,一心一用已经够修真者一辈子孜孜不倦去修炼了,更别谈一心五用那得有多难? 虎四看似形状粗鲁,谁也没想到他这一手五指灵动抚琴一般,那五柄弯刀在其控制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得心应手,如臂使指。他一招之间就将萧雅的前后左右以及天空都给封堵得水泄不通,令得萧雅无论用剑格挡掉哪个方向飞来的弯刀,只怕顷刻之间另外四个方向的弯刀就会飞过来将其身体毫不含糊地绞碎。说时迟那时快,萧雅见弯刀已成合围之际,他手握铁剑剑柄,剑中灌注真气,干净利落地一剑将脚下擂台划开,整个人千钧一发之际陷了进去,堪堪避过那飞刀。 众人只看见萧雅突然在擂台上消失,那从各个方向飞来的弯刀顿时失去了目标装机在一起碰击出红艳艳的火苗。 虎四眼看着萧雅消失在擂台地板之下,他几步追到萧雅挖出的木洞之前,不见萧雅踪迹,他一时气急败坏对着洞口喊了声:“龟孙子,你出来!” 洞下一人多高黑魆魆的空间里,声音如泥牛入海。萧雅消失了一般。 “龟孙子跑路了” “掀掉擂台,抓到那小子” “跑路就算输了,裁判裁判,快给人判了” 台下的人反应过来又开始大声叫嚷,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好事,鼓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点苍术 “笃”地一响,接着有锐物锯木声传来。虎四一阵警觉,他挥手往下一按,场外陆续安静了下来,也都是好奇的观看着擂台上的动静。虎四侧耳倾听半晌,很快看到擂台木板上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铁剑尖,扎透木板的一寸剑刃正一点点划割着周围木板。虎四暴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狠狠一脚照着那木板踩了下去。他这一脚了不得了,一下把周围木板给踢烂,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众人抻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着,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笃——” 又是同样的一声伴随着喀喇喇的锯木声,这一回不知道是锯到了哪个木眼儿,声音带着“咯吱咯吱”的响声令听者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我日”虎四目眦欲裂,咚咚紧走几步边走边抽出随身短刃,最后一个虎跃龙腾双臂用力落下身时短刃扎入木板,直没至柄。他还嫌不够又不知从身上何处取出一对双股剑对着周围木板饱和穿刺,把个木板扎得千疮百孔。四周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虎四如雷虎咆哮在那里狂扎木板。四周观者见被这边异状吸引,不知不觉中宫擂台周围聚满了比初时多一倍的人群,有人惊愕,有人张大了嘴发呆,有人左顾右看莫名其妙。 “该不会被刺死了吧?”见台底半天没反应,连个说话声都没有,一名天龙会会弟子捂住了嘴恐惧道,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哗啦一下人群的惊呼声像海浪一般次第传出。虎四守在东南角的空洞初,萧雅攀着木板满头的木屑从台底爬了上来。虎四听到惊呼声转头看来,看到萧雅眼睛一红,令萧雅有些意外的感动,只不过感动瞬间被抛出了九霄云外,虎四拎着双股剑大喊大叫地怎么都不像是值得感动的,只剩下意外满满。 “咚”地一声,令人大跌眼镜的意外发生了。虎四正疾步间不知怎么突然脚下被一阵大力阻挡一脚踩空,人也不由自主往前扑倒。虎四心知摔得太难看,不望可知台下人的反应,恼羞成怒之下心中一狠双剑拄下,只是一瞬间人就要翻起身来。 “别动!你输了。” 萧雅手上的剑正架在李虎的脖颈之上,李虎歪了歪脑袋,手上的双股剑铿锵两声落于台上。他的脸色那一瞬间从胀红到面如死灰,又迅速由白转赤,紧接着竟然扶着腹部呕吐起来,也不知大早上吃的什么竟呕出一滩红白之物。眼看是委顿于地,动也动不得了。 萧雅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着台下皱眉道:“你们还不把他扶回去看医生?” 台下众天龙会的同门面面相觑,半晌才推推搡搡推出来两个人,正是之前聒噪得最凶的。两人不情不愿地上了台来,正要扶起虎四,虎四还挣扎道:“让我自己走。”也不看路,跌跌撞撞抢了路便走,倒把那两个人甩在了后面。两人赶紧追上去依然扶着,台下的天龙会众人也耷拉着脑袋跟着一起走,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公平”,一群人又敲着鼓儿踩着鼓点边行边喊,“不公平,不公平”渐渐走得远了。 决胜旗升起,众人被这一打岔等到转过头来的时候台上的少年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高台之上的某处,清风之下一袭麻衣孤傲地绽放,台下掠过的不止有爱慕赞叹还有一分哀愁 萧雅静静地走开,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赢的。所有人都以为是虎四自己气急攻心大失水准,甚至连虎四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有萧雅自己清楚,在他攀上擂台虎四疾步相攻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失败了,那一瞬间他只想着除非真有奇迹发生天上掉下个石头或者对手自己一不小心跌到了他才有机会。天上固然没有掉下石头砸到对手,但对手是真的“不小心”跌倒了。 他没想到真的能心想事成,那一刻他感觉周身百骸一阵暖洋洋地,一股力量突然喷薄而出随着他的意念绊倒了虎四,他再上前,步伐瞬息而至那几丈的距离换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但在那一刻他做到了,把剑架在了对手颈上。他听说过意念成剑,直到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真气是可以凝为实体的,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修为是绝对不可能此时达到的。 怀着这种迷惘的情愫,萧雅走进了麒麟决的第三轮。这是麒麟决开始以来第四日,萧雅今天的擂台又是在东南巽位,李虎第一轮比试的位置,今天排在第六场。估摸着时间上还充裕,萧雅先去看望李虎。李虎的家在天都峰膳堂的后院毗连的住房,一个大院住了不少伙工,离神明台也不算远,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才一脚踏入大院,萧雅就听到了犬吠声,“黑妞”摇头摆尾开心地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磨磨蹭蹭一人一狗就进了房内。 对他来说,或者对凡是跟犬只相处过的人来说,“黑妞”不仅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它更像是最有情有义伙伴,好友和亲人。 萧雅一脚还未踏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肉香,才跨进门内一步,就看到桌子上素馅的饺子堆了一盘盘,油焖的鸡腿架了一个个,五香的猪蹄摞了有一大盘,还有什么营养的骨汤煮了一大煲,香气扑鼻。 一打照面萧雅看到李虎像个官老爷似的脑满肠肥,嘴里塞了一个猪蹄正啃得不亦乐乎。他见到萧雅进门愣是好半晌才把嘴里的东西都吞咽了下去,喝了口汤,喘了口气脸色不愉竟然叫起撞天屈来,“雅儿,你来了,你来评评理” 萧雅愕然道:“评什么理?” 李虎把一块还带着肉的猪蹄骨丢到了“黑妞”前面,“黑妞”叼着肉骨头就地美餐起来,李虎继续道:“早上我和老爹俩因为我偷偷报名麒麟决的事吵了一架,我老爹居然说今天不回家了,你说他不回家也就算了,可他居然威胁说不回来做饭” “他不回来那这些是哪儿来的?”萧雅指着满桌的食物问道。 “这是我死缠烂打他给我做的晚饭,我估摸着饭堂的伙食没家里好,他至多熬到晚饭就会回来做饭吃。”李虎分析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萧雅看到满桌的荤腥直皱眉。 李虎瞪大了眼睛,“关键是午饭谁做呀?” 萧雅揉揉太阳穴,指着桌上,心道你心太大了,“这儿不是满桌的吃的吗?” “这不早餐呢吗?哪儿够哇!”李虎一副你不懂我的眼神看着萧雅。 萧雅一阵目眩,感觉自己太阳穴越揉越突突跳得厉害,生怕等会自己会听得太饱吐出来。他跨进门内的一脚往外倒退了一步,匆匆忙忙地道:“我下次再来看你。”转身出了门外,大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天还早信步往外踱去。 门内的李虎看着萧雅倒退出去,忽然沉默了起来,半晌挪了挪屁股往后一躺,两眼望着帐子,气氛变得一沉,“黑妞”感觉有异放下了口里啃得刮刮响的骨头,看了李虎一眼,低低地呜了一声 巽位擂台上,萧雅还能记得李虎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击倒的,躺了两天。 今日阳光灿烂,风和日丽,萧雅站在台上的位置能看到山岚被清风吹得左摇右摆,变换莫测。 “在下凌霄书院司徒院周御,请赐教。” 今天对手是一名峨冠博带,四方脸,生得一道刚毅剑眉的青年。萧雅认出来这人是那日仗义执言的凌霄书院弟子肖书的同伴,不由心生好感,开口道:“在下仙都派小玉峰萧雅。” “哦,小玉峰?萧姓”周御剑眉一轩,语带探寻,“不材冒昧一问,萧兄讳骏才可是阁下什么人?” “你认识萧大哥?”萧雅一激动,不由睁大了眼睛,“萧大哥是我同门传艺师兄,您是怎么认识我师兄的?” “嗯”周御沉吟一阵,措辞道:“萧兄是我一故人或许是路途遥远近几年已断了联系。不知” “你不知道么?萧大哥已于三年前羽化了。”萧雅沉声道。 周御似乎很是惊讶,“我本以为故人健在,还想过几日忙完就去采访,没想到天妒英才,唉。”他谈了一声,很是唏嘘。 “萧大哥在天之灵一定能明白阁下的心意的。”萧雅道。 周御扼腕半晌终于想起来还有比试这会事,他看着萧雅道:“话归正传,要不你先出招吧?” 萧雅犹豫半晌为难道:“还是你先吧,我很少打过架。” “打架?”周御哑然失笑,他望望周围事物,“确实像是打架,我也不喜欢打架。” 两人在擂台上交流的时间不短,周围的观者见无趣可看,一下子擂台边走得空落落。裁判台上响起了敲钟声,他们也是等得不耐烦了。这时一名同样峨冠博带相貌堂堂的青年人火急火燎地走到台边,张口便道:“超骏,打完了吗?”萧雅一下便认出来人正是肖书。 “还没呢,这位小兄弟没打过架。”周御解释道。 肖书脸一黑,急道:“超骏,朝廷那边的事情现在急如星火,家父那边已经焦头烂额,你还有闲工夫在这儿磨?” “好吧。”周御无奈转向萧雅道:“你只要出招我这边让着你,虚晃几招,然后就算你赢了,如何?” 萧雅心中合计着,有点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肖书急道:“小兄弟,快点,救命如救火,你快急死我了” 周御看着萧雅,“来吧,你只要出招就算你赢了。”他再次放低了要求。 萧雅无奈,只得答应。 这是一场一招定胜负而不用决生死的比试。胜负对于有些人来讲是炫奇争胜,对于有些人来讲只是胜而不美,是不知常而妄作,举世皆幻。 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决胜旗也随风招展,萧雅晋级了。 萧雅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依照这样下去的话,看来拿名次也并非遥不可及了,萧雅自嘲一声。看着肖书拖着周御在台下急得团团转,萧雅上前道:“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不难的我都可以试一下。” “没有”肖书随口道。 周御心中一动,对萧雅道:“倒是有一桩事情需要请你帮忙。” 萧雅忙道:“是什么?” “一个安静的地方,还要笔墨纸砚。”周御道。 萧雅想了想,“两位不嫌弃的话我在小玉峰的陋居里就有纸笔,绝对安静。” “好,请带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九宫步 小玉峰,剑崖。 周御弃剑登岸的时候,看到了萧雅种植的八叶琼花,此时正是花势茂盛的时候,但见那洁白的琼花似群蝶振翼,又似牛耳抱珠,中生黄蕊。 “周先生识得这花么?”萧雅见周御看得出神不由问道。 周御手端一花闻香,道:“这是举世罕见的八叶琼花,名为聚八仙。世传此花能通吉凶譬兴亡。想不到小玉峰竟得有此种。” 萧雅心中一动,能一语道断这花显见周先生见识之广博,没想到妹妹教我种的这株琼花竟如此珍贵。 “落花流水无情物,木叶秋兮纷纷落。一朵花一棵树又如何能譬喻吉凶呢?世人牵强附会不学无术,虽杂以光怪陆离之说,然不可掩饰其非,最是大谬不道!”肖书很是不屑地说道。 周御闻言摇头不已,对着肖书,“鸿文呀,你最是不解风情。” 萧雅闻言道:“肖先生想是很急,一路上都不知道催了多少次,蔽室就在前面,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点头随着萧雅前行几十步,来到了昆和洞前,萧雅将二人让进洞里道:“这就是鄙人居住的昆和洞石室,平日很是安静,山上没有尘土落灰,我又半月一扫除,还算干净,里边请——里面内室就有先生要的笔墨。” 肖书径直走进内室,见笔墨俱在,轻车熟路地摆纸镇纸,萧雅帮忙添水在砚上研了细墨,肖书文不加点章不断句自顾自奋笔疾书起来。萧雅不方便看肖书写的什么,转过身看到周御正负手欣赏着四壁悬挂的书画。 “这些是都是萧大哥留下来的。”萧雅道。 “萧兄诚是我辈中人,令人想望。”周御言下唏嘘。 萧雅张了张口道:“其实,周先生,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冒昧一问,你自可不答” “哦?”周御略带讶异,“什么事情,请讲。” 萧雅略停一下,“我一直好奇那天在天都峰议事殿中肖先生斥责凌家兄妹的时候,周先生耳语跟他说了些什么才止住肖先生的。” “哦?那天倒没注意萧兄弟也在现场。”周御道,“萧兄弟观察入微,其实很简单,我跟他念诵了一篇奇文《勇者论》中的章句他才卷旗息鼓作罢的。” “《勇者论》?”萧雅好奇道,“能跟我讲一讲吗?” 周御一笑,自无不可,朗声念诵起来,“夫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志甚远,所怀者甚大也。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 萧雅听得心中震撼,道:“写此文章者其意恣肆磅礴,力道千钧,真奇人奇文也。” 肖书抬头欣然赞道:“小兄弟当真好见识!那天本来甚是不忿,面斥那鼠辈大快我意,经超骏兄提醒作罢也算是给你们仙都留了几分薄面了。” “鸿文啊,你是说得称心快意了,可是却竖立了一强敌”周御神情展露几分无奈,虽有些顾及萧雅做为仙都派弟子的面子,还是说道:“你可知那凌丰乃是仙都凌云的独子,他已经放出话来要与我们书院放对,我们已经有几个人吃了暗亏了。加上我俩这次“输”掉了比试” “怎么?”肖书见周御摇头苦笑,“超骏你后悔了?” 周御摆了摆手没说话,肖书低头悬笔疾书。萧雅见一时气氛有些沉默,打破道:“方才周先生颂读《勇者论》,这文章虽极好但这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成为那样的勇者吗?” “有,当然有。”周御闻言来了精神,“古之圣人,今之贤者,世之凡人都能做到。” 见周御信心满满,”萧雅接着问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 周御侃侃而谈,“古之圣人者善养浩然之气,能使正气充塞天地,若决江河,沛然而无能挡,故能成就。今之贤者,反身而诚,问心无愧,也能做到。世上凡人最为简单,只需要做到一心一意就够了。” “一个人怎么做到一心一意呢?”萧雅觉得圣贤离得太远,凡人倒还可期。 周御道:“凡人有两方式可以做到,一愚之,一贤之而已。幼导之,群习之,心颂之,口述之,言不离经典,行不出真言,笃信之,身行之。满其心,使不见可欲,笃其意,使闭目塞听,实其腹,改其志,换其骨,等生死,轻去就,绝圣弃智。若此,则伐筋洗髓改头换面,使其只知有君长,不知有父母。此愚之也。天将任于斯人,则苦其志,劳其骨,饿其肤,空其身,行不与,乱其为,动其心,忍其性,广其闻,益其能。此贤之也。二者一体之两用,君子宜详察审用之。” 萧雅听得额头上细汗密布,有振聋发聩之感,思忖良久方道:“那有没有一以贯之的道理?” 周御道:“内圣外王,则内心刚健外不能制。若内不能修,则外必揉而辱之,君子大屈。” 萧雅问:“凡人内心想要的太多,欲壑难填,欲望往往不可抑制,有什么办法能加以控制吗?” “有。食色货贿,君子常难以制之。世人皆以为自制的世法高深,其实浅显。食色性也,不能语禁也,宜稍俭之。货贿之资,不妄得,受之有道;不妄作,守之而有为,如此而已。” 周御略微多看了萧雅一眼,心中甚异之。心道现在许多年轻人血气方刚,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出身高宅豪门官宦之家的子弟,往往学有小成就自视甚高,飘飘然自以为是。他自己来仙都之前也是想象仙都弟子都是一些阆苑仙葩之高徒,若非天然地认为入世即俗自负清高,必然也是遗世独立对于凡尘俗世不屑过问,像萧雅这种敢于学问恭诚的态度确实少见。更何况有许多人问你问题只是为了印证他自己心中的答案,表面上装作问问题,实际上只需要你顺着他就可以了。而另外有人是虚心求教,听到对的道理就心悦诚服的,对于这种人才可以尽心跟他讲道理。因此周御对于萧雅的问题自然是言无不尽,推心置腹。 萧雅与周御坐而论道些时,怕两人还有些话不方便自己在场的便先告退出去了。 萧雅在小玉峰后峰当初与萧骏才神迷处开垦了几分薄地,平日里没事种上了一些应节的瓜果。此时正好有暇就到后山转了一圈,看到了自家的瓜藤挂果竟攀上了山崖,大是兴奋。眼看着后山山涯的云海苍茫美景和午后和风甫畅的丽日阳光,萧雅顿觉赏心悦目,颇受荡涤,一时喜不自胜就在一棵松柏之下盘坐练功,待到收功时睁眼才发现红日西斜,苍山暮霭。暗道一声糟糕,莫慢待了周先生二人,赶紧起身赶回昆和洞。 昆和洞内,周御正借着夕阳残光看着石壁出神。萧雅走到近处才发现周御所看的是自己所刻的萧骏才画像。周御看得很入神,直到萧雅走到近前他才发觉,看了萧雅一眼指着画像道:“这是你刻上去的?” “怎么?”萧雅微带疑惑,看画像线条稍微有点简陋,以为周御是嫌弃他爱笔锋粗糙,惭然道:“这是我用铁剑刻上去的。” “很好。”周御出乎意料地赞道,“大巧不工,你这寥寥几笔勾勒得很传神。”他话锋一转,“你可听说过‘点苍术’么?” “点苍术?”萧雅讶然摇了摇头。 “铁剑不如御剑。”周御突然说道,萧雅还以为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正要说话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周御手腕虚抬,以手掌为中心至手腕为边界笼罩在一团青色的柔光中,柔光渐浓渐至看不见手掌。突然听到嗤嗤的声音,周御对面的石壁上有纷纷扬扬的石粉剥落。嗤嗤的声音来自被柔火刻蚀的墙壁。萧雅愈加惊疑不定,只见墙壁上被刻蚀的部位有幽幽跳跃的深青色火苗,跳跃火苗组成了一个深青色图案——一柄未出鞘的宝剑! 灰尘落静,石壁上萧骏才的画像的手里多了一柄宝剑。 “这是萧大哥的佩剑,道枢剑。”萧雅蓦然道,萧骏才在世时至道枢剑被法器司收回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曾有机会把玩,爱不释手。 宝剑是仙都人的另一半,麒麟决的重奖彩头中最重要的就是法器司珍藏的那些诸如宝剑的法器。他到现在手里虽然还拿着破铁剑,但也曾梦想能仗剑在手,在他眼里最好的就是道枢剑。 手上的光芒为之一散,周御垂下手腕郑重道:“刚刚我用来刻蚀石壁的法术就是‘点苍术’,除此之外它还有其它妙用。你可知当年我与萧兄纵论三日三夜,萧兄道‘术必斯有行,有行斯有貌,有貌斯有感,有感斯有身,有身斯有心,有心斯有神,神德于行,行体于貌,貌遂有感,感发于身,身照于心,心映乎神,神又射于行。’根据心法使我突发奇想创之为点苍术。既然我有幸得之于萧兄,授之余你正是得其所哉。我想把它传给你。” “什么?”萧雅难以置信,喉头吞咽了一下,“可是你为什么要传授给我?” “世间哪得那么多为什么?”周御道,“也罢,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就告诉你一个道理。读书做学问有一个原则: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什么道理?道是仁之体,仁是道之用。对于你们仙都派来说,道是本体,可是却太重视法术了,本末倒置。在我们读书人看来,圣人早就概括了。所谓法术只是艺的一种。这么说来,也可以讲成道是艺之体,艺是道之用。我传你非凡的艺就是想让你行正确的道。不要行差踏错,贻误终生。况且这天下如此之大,不仅有仙都山脉,还有九州,还有国家。你仙都群山所在的区域也只是九州之中的其中一个比较中心的州,叫豫州。做人不可坐井观天,你明白了吧?” 萧哑摇了摇头,不想辜负周御的好意道:“周先生说的是真的?这么玄妙的功法我只怕我辱没了它” “小兄弟何必妄自菲薄!萧兄昨日有的成就你也定能得之于明日,这就是道,看似无名,周而复始。”周御慷慨地道。 肖书不知在内室石门旁站了多久,闻言羡慕道:“‘点苍术’妙用无穷,越是修为精深者用来越是变幻莫测奇妙无穷,萧兄弟你这次捡到宝了!” 周御似乎早就看到肖书,并不理会。他对萧雅道:“你仔细体会。”说完把收伸向正在发呆的萧雅,右手五指屈张紧紧扣住萧雅左肩肩前c肩髃c肩髎c天宗c肩贞五穴位,经少商c商阳c中冲c关冲c少冲五穴位发力。萧雅只感觉自己整个左臂从肩膀位置起都发麻了,五道酸酸麻麻的热流从周御五指处传来。萧雅察觉到那是周御的真气,正在流经自己手臂的经络凝聚于五指指背处,真气聚满又从自己的五指指背处溢出。萧雅看到一团淡青色光芒在自己手上凝聚。 “在山有名,居水有灵。仙人凌虚,指点苍龙。你试着动动你的手指,你可以随心所欲根据心里的所想攒一个生物。” 周御的声音传来。萧雅很快就明白了周御的意思,于是五指轻动照着心中的遐想画了一片树叶,树叶有形有色,又在树叶之上攒了一个翠绿色的螳螂,惟妙惟肖,凶猛地蹬踞的样子好像随时要振翅飞走。 周御的声音此时又道:“给它赋灵吧,相信它活着,这是点睛一笔。” 萧雅跟着真气而动,随着商阳穴处一点灵气溢出,尖如麦芒的一点灵气注入了螳螂的双目之中。就是此时周御控制萧雅的真气陡然一收,萧雅一惊无以为继顿时垂下了手臂。听到周御的声音道:“你看——” 萧雅抬眼只见树叶之上的螳螂突然活了过来,蹬腿振翅,将那树叶踢飞,犹如宁静的湖面被搅起层层的涟漪。被踢飞的树叶宛如行驶在波心的小舟悠悠荡荡。而那螳螂飞了一圈竟然投入了岩石里,而就在萧雅以为一切行将结束的时候又从石壁内跃了出来,昂首抚脑,状甚滑稽。许久,周御一挥手,两物俱散,不复得见。 萧雅还如在梦中游,不过周御的说话他倒听得清楚,就听周御说道:“点苍术是一种心灵之术,名为点苍,有指点苍穹也有指点苍生之意诵。首先是必先有其物,然后想之,嗣后得之。心之所想,配以灵力,以天地为机杼,万物为织锦,一信一念为针线,以纵横为经纬,用罗网相勾连。只要心思够丰富,万物皆可得而有之。不过依据不同的修为点出来的事物也因人而异,通常存在的时间都非常短,但却足以给人以足够的震慑。这就是‘点苍术’最妙的地方,无中可以生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逐蔓令 说完,周御从怀里掏出贴身收藏的一个绢帛包,打开是一本有巴掌大的典籍。他递给萧雅道:“这本是《点苍要术》古本。你收好,早晚研习,配合真气行走,对你的修炼会大有裨益。” 萧雅他珍而重之地收藏保护,不敢接受道:“这本秘籍对你肯定很重要,还是古本,我不能要你的,您收回去吧。” 肖书哈哈一笑,看了眼周御,对萧雅道:“这你就不懂了,好马配好鞍,宝刀配英雄。超骏兄这是不想敝帚自珍,影响了此等秘术的传承。若百年之后,秘术失传或者明珠暗投,岂不可惜!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看周御点了点头,萧雅感激道:“那我收下了,谢谢周大哥还有肖大哥。”萧雅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周御躬身施礼,“请受萧雅一拜。” 夕阳落山,薄暮笼盖四野的时候。肖书手捧着一道拟好的文书交给周御,周御看得很仔细。 周御看完点点头将文书连轴卷起扎好交给了肖书。肖书接过文书道:“我马上连夜派人给我父亲送过去——” “以防闪失,别人我不放心,鸿文你得亲自走一趟。”周御很是郑重道。 “如此也好。”肖书当即道:“不过欧阳那边”他面露难色。 “这你不必担心,我来处理,你放心去吧。”周御并不含糊,心里已有定计。 肖书脸色凝重道:“好,那有劳超骏你了。”他又与萧雅告了别直趋洞外几个大踏步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萧雅虽很是好奇二人研究了半天的文书上写了些什么,也想知道一些二人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忍耐住并没有发问。(萧雅小记:周御大哥之豪爽亲切,儒然之风颇与萧大哥相近) 麒麟决淘汰制迎来了第四轮第五天的比试。萧雅昨晚留周御在昆和洞中住了一宿,因没来得及赶在傍晚前到功课殿看榜,所以今早赶了一个大早比前几日早到了小半个时辰。功课殿放榜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许多人正在对着榜单指指点点大声讨论。 萧雅在榜单上浏览一圈才找到自己的排号。他今天的比试排在了震字台第四场,顺便也找了下关楗的对阵信息,他果然一路过关通畅无阻。 没有去看自己的对手,因为萧雅知道只看排号根本无从得知自己遇到的是谁,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去记这些了。不过他徘徊在榜单前的时间还是听到了一些风传,有些各派弟子正在传阅一份不知何处收集而来的麒麟决胜负对决名单。 不经意间看到了名单,见那表上信息林林总总罗列得极为规整,比排名榜还要详细七分。不仅列出了排号对应的门派年龄人名,有些被看好的热门选手名字之下还有对其人的简介以及其与本轮对手的一些胜负预判。 禁不住心动,萧雅凑上去在名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只不过不知道是编写者百密一疏亦或如自己所想自己实在是太普通了,在自己的排号那一栏竟然是空着的。显然,自己还并不能引起那一群人的注意。但是心里还是挺佩服这些人的敬业精神的,毕竟要让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年轻人规规矩矩地办好一件事已属不易。 萧雅挤出人群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同样刚转身的关楗,同时还看见了萧鹿。萧雅见两人走得挺近不虞有他,倒是萧鹿有些扭捏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哥,太不公平了,没想到你都连过三关了,而且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萧鹿很不满意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萧雅本心想若不是周御周御把晋级的机会拱手相让以自己的水平就算不和白剑良一样受辱于人也会像李虎一样以受伤下场。 心念一转周御有言在先自己也不宜透露他们的秘密才是,于是说道:“这两关其实过得挺侥幸,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萧鹿撅嘴道:“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一关居然都没过了!” 关楗道:“你还这么小,下一届还有机会参加,怕什么?” 萧鹿白了关楗一眼,“下一届还得等多十年,都成老姑娘了,该怎么好意思跟弟弟妹妹们争?” “诶,此言差矣!”关楗笑嘻嘻地道:“怎么能算老呢?你没看那些天龙潭的弟子一个个都多大年纪了,老当益壮呐。” 萧鹿把头撇到一边,很鄙夷地看着关楗,“你拿我和一群臭烘烘的男人比?我才不要呢。” 没空理会萧鹿,关楗承接上题对萧雅正色道:“我之前的判断你应该不能过得了三关的,如果真的是有运气的成分的话,那么后面你就要小心了,越到后面越多高手对比越激烈,是很容易受伤的。” “是了。”萧雅点头,“我知道。” 关楗又道:“李虎那小子怎么样了?我最近忙,都没看到他。” “前面休息了两天,昨天去看他的时候已经能起来了,不过”萧雅挠头道:“他好像有点奇怪,就好像有点躲着我。” 关楗摇了摇头嗤然一笑道:“他这是抹不下他那点面子,自尊什么的。大丈夫能屈能伸,逃避算什么?着实可笑。” 萧鹿闻言贝齿轻咬着唇道:“下次我一定要比出更好的成绩” 麒麟决进入第五日前四十名进二十名的比试。神灵广场“震”字台第四场,台上萧雅,对阵花暮雪。 花暮雪今天着一身天青色短打袖箭劲装。她摩拳擦掌轻松上台,看见台下一路低着头走上台的萧雅,笑容顿时凝固了一下。不过转瞬看到也是一脸惊讶的萧雅,她又笑靥如花,抑制不住咯咯笑道:“怎么又是你?这都已经不能算是巧合了吧。” 萧雅脸上也写满了尴尬和意外,或许是被花暮雪的笑容感染了,他手指扶了下鼻梁,好笑道:“到处都是你,我也想不到。” 裁判台小钟敲响,显然是在催促了。也打断了花暮雪很想说的话。她本想问萧雅比完试是否一起去鼎湖边玩,听到钟声改口道:“行了,其他的先比完试再说,你亮兵器吧!”她说着一抖手只见袖中滑出来一件软兵器——长有七尺的蛇骨鞭,通身以骨节环环相扣,鞭身呈淡黄的琥珀色。 萧雅对她的蛇骨鞭挺感兴趣的,就多看了几眼,自己也缓缓抽出了自己背后木剑匣中的铁剑。花暮雪见他对自己兵刃感兴趣,索性还展示了几个花式,任他仔细观看。 省略了自报家门的程序,萧雅自知自己于一些江湖规矩上不甚了了,索性等着花暮雪先出手,聚精会神准备应变。 花暮雪也不客气,一抖蛇骨鞭,鞭尾立即变换出各种去势在萧雅面前来回巡曳,使走向捉摸不定。 趁着萧雅注意力被蛇骨鞭姿态迷惑的时候,花暮雪乘隙而上,灵活的鞭尾倒卷向上,中途拐个弯径向萧雅腰身缠来。 萧雅见骨鞭来势汹汹,灵活无比自己若是出剑格挡,鞭长剑短,鞭沿锋利难免被其所乘,只能先疾退几步,剑走偏锋从旁一挑鞭尾顺势荡开了来鞭。 花暮雪施展这一招本是用以试探的虚招,见萧雅躲避见状也不强追,蛇骨鞭一收一推,变了个方向向萧雅跨出的脚踝攻来。萧雅见状只得拔足向一侧闪躲,一时想不出克制蛇骨鞭的方法,忙于应对。 花暮雪的鞭子实在比萧雅的铁剑灵活太多了,她自己亦是身段婉转,少女的纤腰一束,配合着蛇骨鞭挥洒自如,鞭风飒飒,犹如在舞蹈一般,煞是好看。台下人看得目不转睛,转瞬大呼过瘾。 相比之下,萧雅就显得笨拙多了。花暮雪一连挥鞭攻来,他只得连连向一侧倒退。萧雅趋左鞭也追左,萧雅向右鞭已趋右!萧雅无论怎么走,蛇骨鞭总是附骨之蛆一般迎面而上。倒像是被花暮雪围住的猎物一般,前冲后突,左支右绌,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萧雅一咬牙,暗自寻找反击的机会。可能是看萧雅一直应付不迭,花暮雪手下留情收了三分气力,放缓了进攻的节奏。 萧雅利用这一契机略做喘息,突然回忆起自己以前练剑的时候萧骏才曾授予他一套“九宫禹步”的身法。原来仙都派向来练功有内在兼修的传统,不仅重视道法思想的传扬,于天法地术颇有建树,还有就是于外练功夫方面的剑术身法也传承颇多。剑法自不必说,说到身法方面仙都派主流有三大身法,分别是“二十八宿身法”c“北斗禹步”c“九宫禹步”。这三大身法的妙用各有千秋,却同属于禹步身法,可说是禹步身法的一体三用。 当下花暮雪并不相逼,萧雅也慢慢回忆起萧骏才当时所教授的细节。回忆妥当,萧雅当即施展起来。他脚下一沉,身随心走,口中祷念口诀:“二四为肩,七三为腰,六八为足,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提足如提笔虚凝,落步犹如弈棋轻稳。身体顿时奇怪地扭歪起来,身法所之几至无迹可寻,步伐进退变幻莫测。 九宫禹步是仙都先祖利用九宫的数理原则所创制的一套技战身法。每个走禹步的人必需懂得九宫数术,第一步先走坎宫c经坤宫c震宫c巽宫c回归中宫c然后复转为乾宫c艮宫c离宫,最后回到坎宫。每一回合八部,循环往复。不懂数术原理之人自然只会觉得眼花缭乱,变幻莫测,进而或方寸大乱,或无可奈何,己方即可凭借此身法待其弊以制之,至不济也可避开敌人的攻击,以保全自身。 花暮雪于此道前未闻之,见萧雅突然使这奇怪的步法,忙又收紧了攻击的圈子。可是任她鞭子舞得疾风柳絮一般却也总是招招落空。萧雅那之前笨拙的身法突然变得如游鱼之躯灵活无比,一如游龙于渊,不惧网罟,令花暮雪徒劳无功。于是震字台上上演了圈内圈外一追一逐的戏码,仿若小孩相嬉,又若黄雀纹鹃竞逐,看得台下观者忍俊不禁,大呼有趣。 花暮雪皱了皱眉头突然停住,不再相追。萧雅恍若未觉,还在踏宫走穴,台下顿时哄声四起,萧雅尴尬地停住满脸无辜地看着花暮雪。 花暮雪也觉得好笑,笑谓萧雅道:“你游离于四周专事逃走,这样比试下去恐怕比到天黑我都奈何不得你。” “那你想怎么的?”萧雅骚了骚后脑勺问道。 “我们来斗法术吧。”花暮雪道。 “斗什么法术,看花道吗?”萧雅心里一动,花雨宫用以击败白剑良的看花道令萧雅印象深刻。 花暮雪轻笑道:“原来你也知道看花道的。看花道虽然我也会使,不过总归不是我擅长的法术,我也比不上花雨宫姐姐”顿了一下,她道:“我换一个吧,我们天香阁有一本法术叫做逐蔓令,我学成之后还没有机会使用,刚好可以拿出来比试一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二十强 “逐蔓令?” 萧雅讶异地道,脑海立即中构想出一个荒蔓丛生的地界,面露不解之色。 “是啊。”花暮雪狡黠地一笑,“小公子你定然不会失望的。” “好,比就比吧。”萧雅觉得无可无不可,于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再次摆好对决的姿势,萧雅严阵以待,花暮雪不由得也重视了起来。她收起了蛇骨鞭,双足凝立,脚下不丁不八,面色凝重,左掌虚托,右手作兰花状,芊芊的素手横于温润的掌上,颇合钩c柔c白c瘦的指法。她口中念念有词道:“绵绵不绝,蔓蔓奈何。毫厘不伐,将用斧柯。着!”她口中念完素手一扬,仿佛有炁随着她掌势笼罩四周,将台上的两人笼盖其中。 萧雅虽不明其妙,一想起同是天香阁的法术“看花道”,愈发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深知这一类法术施展前的漫长仪式,无关乎虚张声势,也不会是无的放矢。 果然,现场发生了异状。萧雅突然察觉台面震动了起来,从悄无声息到震动四隅也只是瞬息。突然,有一物从台下冲天而死,四株布满树藤的嶙峋大树从萧雅所处的前c后c左c右几乎同时破开木质的台面形成一个中空的区域将萧雅紧紧围在其中。四面围城,形势对萧雅十分不利! 萧雅抬眼向上,催动真气,铁剑从后背木匣中“仓啷”一声脱鞘飞出。萧雅往上一跃而起双臂一抄握住铁剑手柄。他也借势被带上了高空,身体一旦跳脱包围圈即刻旁飞远扬,几步虚跨翻出,掣剑直取花暮雪。 “你不笨嘛。”花暮雪笑靥如花,她这四面合围之法短时间内只能封住前后左右下五个方位,唯一的破绽就在上方,萧雅也是眼疾手快顺势而行才没有落入彀中。 花暮雪镇定自若地看着须臾可至的萧雅,不疾不徐又换了一个手诀,接着便看着她身后轰隆隆顶起一株成人腰肢粗的垂杨柳。枝叶茂密,杨柳依依。 萧雅眼见新树拔起,心中震撼,手中剑去势不停依然直取花暮雪,须臾已至她身前。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制住花暮雪任她有恁多危机巨大的法术也会来不及实施。必须赶在她法术完全施展之前! 萧雅一往无前,几乎与花暮雪迎面对上,花暮雪突然间得计地笑了。萧雅心生警惕,果然背后劲风一冷。 几道不同方向激射而来的藤条就在萧雅即将击中花暮雪的瞬间,从延伸开的垂杨柳枝干上垂下,将萧雅上半身连同双臂凌空捆了个扎实。同时花暮雪身后也垂下无数柳叶,比普通柳叶要长而结实的柳条在花暮雪纤腰上绕了一圈,吊着她身体秋千一般荡了开去。 萧雅被柳枝吊在了半空中,悠悠荡荡,突然手臂一紧一麻握剑不住,“仓啷”一声,铁剑不由自主脱手摔落在地。萧雅全身受制动弹不得,用尽了力气挣扎,只感觉那些捆住自己的藤条软绵绵不受力道。 萧雅心中暗叹,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之前不管是运气也好巧合也罢,决不能就此认输,看来现在能够倚靠的只有自己了,必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萧雅紧握双拳,憋得眼睛通红,将真气运于两掌,双掌虎口立即笼起起一团毫光。那毫光越聚越亮,像于手腕处升起一团冷火焰,喷灼着勒紧手腕的藤蔓,那柔韧的藤蔓顿时被烧得雾气蒸腾,噼啪作响,渐渐萎缩,马上就要烧成灰烬。 “你的挣扎很有力,但还不够。你要输了。”花暮雪像坐升云梯一样,任由柳枝吊着纤腰环绕了萧雅一周,到他面前停住,俏皮地道。“绵绵不绝,蔓蔓奈何或许真如口诀所述,毫厘不伐,最后必代以斧柯了。不过你得抡得动斧柯才行。” 她不认为萧雅有突破她逐蔓令的能力,他要是有这样的能力的话一开始就不用只是施展身法逃走而毫无还手之力了。 她此次上麒麟决也是有任务在身的。天香阁主新登阁主之位不过数年,想要稳定人心有所作为。如果天香阁能在本届麒麟决上取得良好的成绩,则她新任阁主的威信自然更上一层楼。同时对获得名次的年轻英才进行论功行赏也可以使其在门派之内培植拉拢一大批武力优秀的骨干,将大大有利于她的根基深固。这也是历任天香阁主天南海北却仍然拥抱麒麟决的不可明言的动机。 花暮雪也背负着取胜的压力,虽然没有花灵香和花雨宫那样艺压群芳,身为众首那样承压又热切,但毕竟她和花晓霜也是年轻的阁主寄予厚望的。更何况她和所有姐妹一样,从进入天香阁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有一天要接受安排,受命与天下的高官厚爵者结合。成为天香阁的附庸,并为天香阁流尽最后一滴血。之所以那么拼命也是为了在阁主面前挣一份功劳,以后在阁里的地位才能有所倚靠。 花暮雪果然是个聪明善良的女子,她既然胜券在握,甚至已经开始费力思考如何让新认识的萧雅下的来台,而不至于因一场比试而输掉面子,男人毕竟都是好那一口面子的。从小身受天香阁培养的她最需要揣摩和懂得的这些叫做男人的心理。 花暮雪心想,毕竟这个人还是蛮有趣的,这使她想起初见时对方蹲在议事殿外台阶上的有趣模样,眼前浮现起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挡住了去路,自己当时还忍不住笑了出来呢。接着又想起功课殿内看榜时尴尬的一幕,脸上一阵烧热,心道哎呀呀,自己这是想什么呢。只是没想到后来的鼎湖长亭相遇,也是那么凑巧。越想越觉得着实有趣,不由得偷偷一笑。 花暮雪这边长亭更短亭地嘘叹,对待萧雅那边手底下却忘了轻重。她没想到她一阵心绪如潮,对准萧雅头上的柳絮撒疯地生长,她一阵胡思乱想,萧雅脚底下的藤蔓更是张牙舞爪,一时三变地飙长,须臾就攀生到了萧雅脚踝。 萧雅只顾着身上还有头顶不断缠住自己的柳絮,蓦然低头看见身下密密麻麻的藤蔓心底里一凉,如堕蛇窟般寒冷。 不知为何萧雅心中甚是惊怖,下一刻藤蔓柳絮上下合围,将他的恐惧惊怖与狭小黑暗锁在了一起。蓦然的黑暗让萧雅尖声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记忆深刻那一年,小叶村漆黑无眠的夜。那一扎扎几十束合抱的风干茅草堆后面,他自己圆睁的双眼,还有干草外面密集的脚步拖曳声和可怖的嘶叫声。此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他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前,喃喃诉说道:“不看,兴许就好了”。泪水沾湿了脸颊,冰凉地顺着鼻梁滑下。 他等呀等,这一夜好像有十万个夜那么漫长。他等了一夜,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救援会不会来。他等呀等,等得眼泪流干,心跳出汗,喉咙干渴,心如死灰。 他多想推开这眼前碍事的压抑的草垛,逃到那光明的安全的臂弯,找到父亲母亲,扑在他们怀里。但他又不能离开,母亲临走前,匆匆地将年幼的妹妹推到自己身边。她最后一次殷切地拉住自己的手,嘱咐自己保护好妹妹,将松草盖了一层又一层,映着最后一点天光,他看见母亲的身影又匆忙地返回了村里 往事如烟,近在眼前。 萧雅迷迷糊糊,中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时光。他觉得很伤心很恐惧,想叫住母亲,请她一起留下来,母亲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觉得很累很渴,想昏昏沉沉想一觉睡去,他的困境或许只得一睡可解。他不想再去想这些了,可是突然,一股杀伐之气贯入瞳仁,绝然澎湃的气劲汹涌地撞入了他的丹田并迅速漫流到全身。感觉灵台一阵清明,萧雅蓦地睁开了双眼,双眼竟然是空洞洞一片琥珀色。 一股凛凛的萧肃杀伐之意自心头涌起,萧雅陡然握紧双拳,浑身的血脉贲张,周围物事无风自动,筋骨顿时如有千钧之力。他压制已久的双拳一挥,真气排击而出击打在暗夜一样的黑幕上。那黑幕剧颤,周围缠身的柳絮藤蔓纷纷断裂,犹如枯草败革,现出了浑身上下遍体的鳞伤和紫红色的勒痕。他就这样,硬生生地用双手双足用牙咬撕碎了面前的黑幕,破茧而出。 “不要啊”眼中惊骇,她正苦苦地支撑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接近疯狂的萧雅,“逐蔓令”构建的法术世界在萧雅的撕裂下已岌岌可危。 眼前陡然迎来一片光明,萧雅的双眼却色如晕白的琥珀,眼前模模糊糊有影像晃动。他杀意万千,心里仿佛有一万幕手起刀落,百万副刀枪剑戟排列如麻。双掌挟起的澎湃的大力肆意挥舞,那些柳絮和藤蔓击碎了无数,天空中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绿色帷幕。萧雅又扬起一拳捣向那腰肢粗的垂杨柳主干,花暮雪大惊失色。那垂杨柳和漫天的藤蔓都是他的灵力所化,萧雅再怎么刈割都无关紧要,所谓“绵绵不绝,蔓蔓奈何?”可是那垂杨柳身乃是她的灵体所化,此时攻击于它不啻于攻击花暮雪本身,而且更严重的后果是“逐蔓令”行术相当于将施术者本身的灵体祭了出来当做法器,一旦被破以后施术者终身都无法再凝聚这种强大的,从婴孩时就保有并经后天修炼壮大的先天之力。可以说萧雅这一击的后果极为严重,对于花暮雪来说比被人手持利剑穿胸而过还要眼中。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开弓尚没有回头箭,谁能令泼水倒收,何令投江断流? 花暮雪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大意,她一开始就低估了萧雅。或许她自恃法术给予的自信,或许因个人感情压根就没有将萧雅放在对手应有的位置。不过,也怪不得她,她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已然位列天香阁前四的俊彦,其修为已相当于仙都派修炼层次中的筑基以上,当然有自信的本钱,只不过下错了注,谁说台上较技非生死相搏?生死相搏本来就是一场赌局! 萧雅挟浑雄的真气一掌击中了垂杨柳,杨柳被真气化为齑粉,自己也是力劲消散,眼前一黑摇摇欲坠。杨柳依依,也击中了猝不及防的花暮雪的一颗芳心。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的萧雅,她眼中满是不敢相信,还有心如死灰的萧然,胸口剧烈起伏,终于忍不住抚着胸口连吐了几口鲜血,身子摇摇摆摆委顿于地。 台下观者无不惊呆,好一会才有人大叫一声,现场顿时乱做一锅粥。 花暮雪圆睁着双眸呆呆地看着萧雅,被她凄然的眼神一激,萧雅灵台顿时清明了许多,眸子里空洞的琥珀色渐渐褪去。他认出了花暮雪想要上前,不料脚下铅重,双腿一盘跌坐在了花暮雪面前。两人面对着面,都各有不解。花暮雪眼前蒙上了一层翳气,嘴角抑制不住血水淌下,嘴唇翕动着呢喃细语。萧雅听不清,突然肩头被人一推,往后便倒,倒下的瞬间看见花晓霜正抬脚越过自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龙萧战 麒麟决经过经过四轮淘汰已经决出了前二十名。 最后一轮,萧雅赢得了比试,如愿以偿进入了前二十的名单,已经拥有了进入法器司执剑的资格。接下来前二十强会有一天的休整时间,大会也要重新修缮场地,以迎接一天以后麒麟决的第二阶段——排位制。 接下来所有进入前二十强的弟子们都会实名具列排行榜。萧雅发现今天二十强的榜单前来看榜的人可谓举袂成幕,连衽成帷,挥汗成雨。萧雅真的怀疑仙都派是不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功课殿。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挤了进去。萧雅看到榜单上的信息是: 仙都派晋级九人,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龙洛灵c龙语诗c龙彩衣c龙雪衣c关楗c时俊迁c凌丰c凌然c萧雅。 天龙会晋级四人,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陌上桑c紫云飞c紫如龙。 凌霄书院晋级三人,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刘雨虹c欧阳无名c赵洪楼。 雪宝鼎晋级二人,分别是宗云c宗礼。 天香阁晋级二人,分别是花灵香c花雨宫。 看到天香阁晋级人数排名最末,萧雅忽然有一丝负罪感,感觉像是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甚是懊恼。原本应该是花暮雪晋级的才是,自己算是最名不副实的前二十强了吧?更何况还出手过重导致了花暮雪重伤 萧雅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心里憋闷得慌,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发泄心中的歉疚恐慌。 鼎湖水滨,湖水青青,薄雾依稀,潮汐往复,萧萧雨下。 萧雅踩踏着湖沙形单影只,手里摸着玉琥的苍凉,心中迷惘忧伤。朦胧的雨丝时而疏阔时而密集沾落在他的单衣上,落得他头发上一片细密的晶莹,他浑然不觉在意。这梅雨季节才刚刚开始 花暮雪在与萧雅对阵时受了严重的伤害,萧雅觉得自己难辞其咎,闷闷不乐,独自来到了鼎湖滨。 渊澄取映,容止若思。 一回想他觉得自己胜得蹊跷,与先前对阵虎四一样,都是在最后关头超常发挥靠侥幸取胜。自古恒以成败论英雄,虽然这样的结果让关楗感叹令萧鹿兴奋不已,但也令人意外,疑惑,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就是萧雅所料想不到的了。 萧雅利用这一天时间收拾了自己身上的伤处,又来到了鼎湖滨散心。他查探了下内气,发现丹田里的真气比之前又浑厚了许多。只是丹田里偶尔会有一股一丝凉浸浸的真气游离而出,与原有丹田温润的气息大异,当神识想要继续探寻的时候,那气息却又杳无踪迹。他不由想起当初萧骏才所说的炼气有时候会走火入魔,这一点令他心中惴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正徘徊沉思瞻眺之际,眼前突然银光闪过。萧雅心中一顿惊醒起来,举目搜寻,看到一道灵动的银光正一纵一纵跳向远处。心下好奇,不及细想起身追踪而去。 那银光专往岸边花草茂密处钻入,不时左右闪躲,进入了一片竹林。薄雾入迷,萧雅足不点地紧紧追赶,途中分花拂柳好几次差点跟丢。终于那银光停留在了竹林之中一处空旷的草地上,萧雅这才看清那是一只银色毛发极为罕见的雪貂!只见那雪貂转过头来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萧雅。 萧雅再走几步雪貂也并不远走,似乎并不害怕他的靠近。一步一步走到雪貂身旁蹲了下来,萧雅忍不住伸手在雪貂闪亮的毛发上轻抚摩挲。那雪貂只是闪着一双稍微赤红的眼睛与萧雅对视,俯首帖耳极为温驯。不想突然一双青葱般的玉手落在了雪貂身上,将其捧了起来。萧雅大为惊讶,抬头看时方知是龙雪衣。她不知何时莅临,玉臂轻舒将雪貂抱在怀中,雪貂也伸出爪子紧紧地扣住了主人的衣物。 不明白龙雪衣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在此处出现,她就那样伫立在雨雾凄迷中,美如秋娟,如梦如幻。萧雅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眼前雪貂c丽人c修竹落在眼前构成了一副绝美的梦境。忘了站起来,龙雪衣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颜近在咫尺,萧雅感到有清冷的目光从她眼里投向自己眼底。萧雅感觉自己就像是对方小小的猎物,身体仿佛已经被她的眼神刺穿,钉在了地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冷刺骨,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不敢直视地将自己的眼神从她绝美的脸上移开,意识却如泥牛入海来不及收回来,萧雅一阵失神。 半晌一阵凉风袭来,竹叶莎莎,竹影婆娑。仿佛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再抬头时眼前只有修竹茂林,薄雾冥冥,哪里还有丽人的影子 麒麟决排位制,前二十强会先进行十场两两对决。胜出的十人将直接晋级前十强,失利的一方就只能争夺第十一名到二十名了。然后前十名又会进行五场两两对决,同样,决胜的一方可以进入前五名,失败的一方争夺后五名。前五名会进行五人的循环轮战,每两个人之间都会有一战,总共十场。最后计胜利场数最多者为本届麒麟决第一名,次者为第二名,以此类推第三名到第五名。若有两人以上胜利场数相同者按相互之间对战局胜负论。其余第六名到第十名以同样的方法决出。第十一名到二十名比试方法参照前十名比试规则。 即使打进了前二十强,依然得过关斩将。排位赛第一轮十场比试,前十名和后十名的分水岭。 神明台广场上的擂台数量经过简化扩大从九个缩减为天c地c玄c黄四个,萧雅抽签抽到了第四场,在“地”字台。他今天来得比较晚,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人山人海,人不旋踵。看到这热闹的场景萧雅瞻顾徘徊不敢上去,恐怕走错了台址遭人耻笑。等到连续确认了几遍确定台上写的是“地”字的时候,这才犹犹豫豫,缩头缩脑地走上了台。 台下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萧雅的到来,现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关注着同一个方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之间开始还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共鸣的或没共鸣的话题。只是现场突然一静,全场四五百个人顿时鸦雀无声,把正在眼观鼻鼻观心作冥想状其实是努力镇定自己平息紧张心情的萧雅唬了一跳。他抬头看时正好看到了一个白衣如雪的佳人按剑款款历阶而上,令萧雅顿生真的走错台的念头。一转身才要举步下台迎面刚好碰上了裁判席的一位年轻人,他不好意思地询问了本场对决的名单,在那人看怪物一样的眼光中,才又灰溜溜地走了回来。自己的确没走错也没看错,本场确实是萧雅对阵龙雪衣。也难怪萧雅不知道,因为功课殿的榜单上只是公布某人某场于某台的信息,萧雅没有一一去细究那些无聊的的数字背后所对应的人,结果当然也就是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对手的信息。 第二次返回擂台,虽然只是站在了擂台的边缘,虽然大家的目光依然只是聚焦在冷若冰霜的龙雪衣周围,但总算有人开始关心起冰霜美人的本场的对手。大家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会被抽中对阵龙雪衣。因为龙雪衣不仅美貌欺霜赛雪而且下手狠辣,不过其性子恬淡,从未听说过她除了练功还有其它爱好的。当然,好武者多迷信武力也不足为怪,她的四场连胜的战绩就是建立在对四名对手无情的打击之上的,并使其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饱受摧残,闻风而色变。 尽管比试的规矩都是较技会友点到为止,但是比武就是比武,相互之间明火执仗打红了眼,到了关键之处又有谁能够悬崖勒马的?所以往往都是拼尽全力各有负伤。所谓赛场如战场,只听闻有力有不逮而失败的,从没听过有止之以礼而获胜的。 龙雪衣这些天历经四战,所向披靡,虽然下手狠辣,令对手风声鹤唳,但还是因其不可方物的绝美容颜吸睛无数。每一战都极为干净干净利落地解决对手,又为她赢得了不知多少赞誉,甚至盖过了对她下手狠辣的批评声,最后的结果不仅获得了晋级同时还收获了无数拥趸。像天龙会原本虎四组织的那一批拥趸团,此刻就已经完全转投龙雪衣的名下了。所谓好马配好鞍,宝马配美人。他们改头换面之后焕然一新,颇为整齐的加油喝彩,极为整齐划一的鼓角声c“雪衣战队,无坚不摧!”的嘹亮口号声回荡在现场,令人眼前一亮,气质气势较之前的散兵游勇不可同日而语。 台下人看到萧雅畏畏缩缩地站在擂台的边角半天没下去,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台下众人的交头接耳以波浪式的形状扩散开去。 当萧雅在裁判台的敲钟声催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承受着众人的审视目光走上擂台中央的时候,台下终于骚动起来。大多人是报之以一阵鄙夷的嘘笑声,有些人则装腔作势怪叫着一些尖酸刻薄的阴损话语,还有些人抱着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貌似力挺地大喊着“加油”“我挺你”“打败龙雪衣,美女娶回家”之类的话语,潜台词却是你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打趴下大家才好看你的笑话,以此来彰显自身的优越感。只有极少数人是抱着同情的心态看萧雅表现的,这些人通常可以忽略不计。唯独没有人会认为萧雅有取胜的可能,就算开始一些人潜意识寄希望于这一轮有人能够压制龙雪衣,但看到了萧雅的做派也是暗自摇头。大多数人都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又有谁能否认第一印象所代表的准确性呢?潜意识是以貌取人的普遍准确率较好,辨别标准单一,使用方便,才被那么多人习惯性地奉为圭臬。 萧雅不能对擂台下人的反应充耳不闻,他也无法大度到见辱于人都能够一笑置之,他无法做到唾面自干都能隐忍不发,他更不是周御口中讨论的“勇者”,所怀甚大。他只是个少年,他对外界的浮辞很敏感,对攻击性的言语会方寸大乱不知所措,他对谀词吹捧会信以为真,对落花黄叶会伤春悲秋,对孤雁幼雏会感极落泪。他唯独少了一分少年人的活泼。他还只是个少年,他有一万个未想到自己会在擂台上面对龙雪衣,复杂的情愫,人杂的场面令他又是失落又是惶恐,还有很多紧张,手心都沁出了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飞剑诀 萧雅喉头紧张地吞咽着,感觉又干又渴,捏着的手不停在出汗,往身上擦干了又湿。萧雅的表现被伫立对面的龙雪衣尽收眼底,龙雪衣抿着嘴唇,眸子里如同一汪深潭。萧雅感觉自己的呼吸c心跳c思想统统都被她仿如漩涡般的那一汪眼底的寒潭吸走。 两人静静立着,都未相互唱名。萧雅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张一眼就能让自己深深沉沦的脸。只感觉此刻哪怕是她让自己去死他都会义无反顾。 龙雪衣轻簇其眉,对台下的登徒子们视若未见旁若无人,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雅,轻启朱唇道:“你的同伙乌古斯呢?” 恍如一个惊雷在心里炸响,萧雅听到这一句问话的时候心里抽搐了一下,欢喜还有些措手不及。这是见了龙雪衣这么多次以来,她唯一的一次开口跟自己交谈。这些萧雅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当萧雅意识到这句话的涵义时,他的激动神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 乌古斯这个人名怎么有一点熟悉?恍然大悟,萧雅突然想起来,这是那个身穿斗篷的神秘人的名字。此人不但与萧大哥之死有莫大的干系,而且自己那次夜上神剑崖也是受了此人的指引才无意中解救了龙雪衣。只是龙雪衣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人呢?龙雪衣又与他什么关系?萧雅翻江倒海地想着,心中一个猜想渐渐成型。 三年前神秘人乌古斯突然出现在昆和洞,他自称与萧大哥的死有关联。又将自己引到了神剑崖,刚好救起了重伤昏迷的龙雪衣。之后自己又被闻讯赶来的龙彩衣等人押回了神剑阁。 奇怪的是,后来经察龙雪衣所中的蛛血症与萧大哥当初所中的一模一样。由此追想,萧大哥当初却也是第一批发现小叶乡亲身中血症的人之一。那这一切是不是都有关联呢?关键应该就在那个神秘人乌古斯了。 想到此,萧雅心潮澎湃于自己发现了重要的线索,却又苦于猜想和线索无法得到关键证据的印证。要解开这个谜团,必须找到这个叫做乌古斯的人才行。只是那人神秘莫测,自从那晚昆和洞中惊鸿一现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人海茫茫自己又何处去寻? 萧雅这边心绪翻涌,面色三变,落在龙雪衣眼里疑云顿生。她目光如炬,好像要将萧雅洞穿,追问道:“他和你什么关系?” 萧雅心里苦笑,我也想知道呀!奈何佳人相顾怎能无言以对?顿了一下,摇摇头只能照实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龙雪衣显然误解了萧雅的沉默,更不满意他的回答,觉得那是三缄其口不尽不实了。 “我真的不知道。”萧雅觉得辩解很无力,但他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几次三番盗入神剑崖,你的目的是什么?” 龙雪衣冷冷一句话令萧雅如堕冰窟,惊讶万分。 “目的” 他万万没想到龙雪衣心里是这么想的,心里一时苦极不知作何答复。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天上油然作云,细细碎碎的雨丝相依伴婆娑如柳絮。 雨丝落在萧雅的脸上冰冰凉凉,落在眉毛上头发上密如蛛网晶莹发亮。龙雪衣一身白衣极为爱洁,早已使出“辟水诀”,片雨沾身都自动滑了下去。远远望去就如罩上了一袭轻纱。她原本隐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作,心中一愠,恚怒道:“你不认么?那好,出剑吧!”她拔剑冷顾萧雅。 萧雅见该来的躲也躲不掉,硬着头皮只能上了。他把一直习惯背着的木匣褪了下来,右手从匣中抽出铁剑,左手将剑匣扔下,左掌沿抵住剑首,右掌虎口托住剑格,双手交替合握剑柄,置于丹田之上,剑身沿身体中线竖立,剑锋指天。他全神贯注,眼神透过剑刃凝视龙雪衣的动向,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哥哥,加油——” 萧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鼓励道。转头一看,原来妹妹萧鹿就在台下不远处,正紧握着粉拳给自己加油打气。萧雅这一刻看到萧鹿眼里有光,惴惴的心突然变踏实了。 萧鹿一开始也是有些意外,她是来给二师姐助威的,看着台上的两人愁眉紧锁。他们两个一个是自己最敬的师姐,风头无两,一个是自己最亲的哥哥,严阵以待,她心里不禁又是挣扎犹豫又是担忧不安,最后看了眼胜券在握的龙雪衣,还有台下的喧嚣鼎沸,她还是毅然走到了萧雅一边。哥哥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自己的支持。 萧雅猜测龙雪衣的修为至少在筑基中阶以上,因为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其使用“风雷诀”。而要驾驭“风雷诀”那样的凶招的法力至少要在筑基中阶,要想得心应手地使用则必须到了筑基末阶以后使用才可保百无一失,否则学艺不精易遭反噬。仙都派能达到筑基末阶的法力者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有些人看似百尺竿头实则穷一辈子时光也难更那进一步。据萧雅所知能达到末阶的也就只有萧骏才一个,而且萧骏才最后也正是使用“风雷诀”自戕的。 萧雅之所以如此谨慎的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以自己刚踏入筑基初阶的功力想要战胜一个比自己高一阶以上的对手基本没戏。这也是他一看龙雪衣就转身想走的原因。实力差距太过明显,有时候天份不是靠多一点勤修苦练就能平衡的。 龙雪衣从萧雅神情的谨慎和防御的姿态可以看出对手是怯于进攻的。她只能选择自己突破了。她眼神一厉曳剑前行,疾如流星。 她要斗剑!这是萧雅见她直直扑来第一个闪起的念头。 双剑相交,金铁交鸣,银瓶乍破,火星四溅。龙雪衣单手,萧雅双手却被震得虎口发麻,连退三步站定。他能感觉到龙雪衣未尽全力,自己却是全力以赴了。尽管公论者会觉得龙雪衣这是借了前冲之势的加力,但萧雅却打心眼里知道龙雪衣是个不仅有天分还能勤修的练家子,因为多次见她在都是在神剑崖上磨练剑术,他甚么在呼吸可闻的间隙窥测到对方握剑的手掌上厚厚的一层老茧。 剑分,人远,萧雅甩手,龙雪衣一扬眉,试探已过,不过如此,她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龙雪衣曳剑上撩,左右上下,一剑,两件,三剑高歌猛进,萧雅疾退,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每一剑都虎口发酸手肘发麻,一直倒退到台边。眼看不能再退,再退都到台下了。实在不行之下他屏息虚晃一剑,向侧面一个着地滚进,堪堪避过对手剑锋。虽然顺利与对手调转了方位,没有被逼下台去,但却被龙雪衣以剑为锏,一个长臂横抽用剑脊拍中了后背。萧雅用后背硬生生地挡了一下,感到一阵钻心剧痛,衣衫撕裂,脊背袒露,一道由臀至颈的血痕触目惊心。萧雅翻了两翻,狼狈地站定,胸口一闷,喉头一甜,俯身吐了一口血水,也不知道内脏哪里被震出血了。 “现在回答我的话还来得及。” 龙雪衣看萧雅的眼神与看地上的蝼蚁没有区别。她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有必胜的实力,凌厉的眼神,冷酷无情。 萧雅默不作声,他双手抬起了剑柄,经剑身流淌的涓涓细流汇聚在剑锋上,一滴滴垂下,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白影一晃,龙雪衣再次挺剑逼近。萧雅故技重施,脚踏着九宫禹步,倏进倏退,连续避开了龙雪衣三剑。 “班门弄斧!”龙雪衣心中一哂,突然脚步一变,步罡踏斗,她身子突然狂狷地舞蹈起来,边舞边歌。竟比萧雅脚步还繁复了几分。 苍龙连蜷,白虎猛据,朱雀奋翼,玄武圈首。 龙雪衣分明使的是仙都派一种极高明的身法。萧雅此时想到了一种比自己九宫禹步厉害得多得多的身法——神秘的仙都镇教三大身法之一的二十八宿身法。 九宫禹步讲究数术运算,要求步步精当,料敌机先,步实若虚,令人捉摸不透,本质上还是一种投于机巧的数术。而二十八宿身法则是源于天象中的二十八宿星辰。分别是东方苍龙角c亢c氐c房c心c尾c箕七宿;北方玄武斗c牛c女c虚c危c室c壁七宿;西方白虎奎c娄c胃c昴c毕c觜c参七宿;南方朱雀井c鬼c柳c星c张c翼c轸七宿,合共二十八宿。每一个星宿契合一个大类的变化,每个大类的变化中又蕴含若干小的变化;具体到每一个小的变化又上应二十八宿中的星辰。共计可以由此衍化出一百八十三般变化,对应于二十八宿中一百又八十三星。故这一整套身法的集合及其变化统称为二十八宿身法。 同人使不同身法固有强弱之别,不同人使不同身法必有高下之判。二人所使身法不同,修炼的程度也不同,因此高下立判。 二十八宿身法固然要比九宫步法深奥更富于变化,以龙雪衣之修为与萧雅相比亦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无论萧雅如何竭尽全力拖延将九宫步使得多么变化多端他自己也气喘如牛,依然不足以翻盘。与萧雅相比,龙雪衣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中剑总是如附骨之蛆一般,剑锋不离萧雅要害数寸,逼得他无处可逃。在外人看来龙雪衣就如老猫戏鼠一般,而萧雅忠实地扮演着反反复复逃离又被抓回的老鼠。于是毫无悬念,众人看得打打呵欠,若不是龙雪衣出招的姿态太过于凌厉优美,恐怕如潮的观者早就都散了,或者去看别的台的比试。所有人都知道,等到猫儿玩腻了或许这老鼠的性命也就到头了。 龙雪衣耍到失去耐性,突然灵剑一圈,直取萧雅后背颈下大椎穴。后背劲风飒飒,萧雅突然回剑,不得不单手回剑硬作格挡。两剑相交,铁剑差点脱手飞去,萧雅右肩一麻,半个身子软绵绵失去了力道,整个右臂直条条垂了下来,脸现痛苦之色。 萧鹿在台下看得心里一痛,突然抹泪,这时候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萧鹿一转身看到一颀长一厚实两道如山的身影不知何时在自己身后并排站立。李虎笑嘻嘻递过来一个帕子,萧鹿略作犹豫,却没有接过来。她看了眼一旁负手而立一脸莫测笑意的关楗,一言不发将胸口衣襟攥了过来,眼泪汪汪地靠在了上面。 关楗惊诧不迭,“诶!你的鼻涕我的衣服” 李虎见状挪开了两步,庆幸不已。 有人欢喜有人愁。世上少有之好男好女子,男的叫潘宋,女的叫尤物,往往只需靠其姿颜才情就可颠倒众生。龙雪衣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世上如萧雅谁又不想成为潘宋?只可憾,其之所以能如此,正是因为和氏之璧不世出。 “雪衣雪衣,所向披靡” 台下龙雪衣的拥趸们身处其中,不失时机,一个个在雨中竭力地喊着,就算龙雪衣曾不回顾,他们依然如痴如醉,甘之如饴。 萧雅反手摸了下火辣辣的后背,还好不是被剑刃击中,不然早就血肉翻卷了。轻咳了一声,萧雅轻舒了口气。 龙雪衣在萧雅对面站定,见萧雅狼狈模样,冷然道:“想要有沉默的资格,就要有免于受伤的本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上二十强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还可以认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鸿鹄子 通常对肯于耐住寂寞,勤修不辍的人来说,他们都有一颗向往强者的心,这种人一般不会同情弱者,因为他们都信奉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在他们的教条中,只有强者恒强,弱者是不配生存的。很明显,龙雪衣就是这样的人。 “我还没倒下,我还有我的剑呢,它没有答应。” 烟雨凄迷,润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衣襟。萧雅没有太多说话的欲望,他轻咳了一下,举起了手中剑以示回答。他可以容许自己失败,却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以小玉峰唯一传人的身份认输。因为这样的失败不仅是他本人的耻辱,也会使小玉峰先人蒙羞。 泥人也有三分性。 “我很欣赏你的不屈不挠。” 龙雪衣见萧雅不肯认输,为他的倔强所触动,神色语气都和缓了些。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对他手下留情。相反,对手越是强大越能激起她的斗志,敌人越是不屈不挠越能唤起她的征伐欲望。她外表美丽,内心却信奉强权法则,她觉得对于武力的不服只能以武力来征服之。 “但是你根本就不懂剑的涵义。” 龙雪衣声音暴寒,突然将手上剑祭到了空中。天雨迷蒙,她在长剑散发的毫光中长吟—— 龙光初见,斗牛之闲。 掘狱入基,中有双剑。 琢错文采,翳而未明。 遣人取土,西山北岩。 飒沓流星,雷焕吕虔。 “天啊,这是飞剑诀,终于放大招了” “飞剑一出,见血封喉,这回那小子要倒大霉了” “这是”萧雅看着飞剑,怔住了,他此时陷入了绝境。 台下人突然安静了一下,观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连龙雪衣的那些自发组织后援团的仰慕者也纷纷仰着脖子呆若木鸡。 李虎见状用手臂怼了关楗一下,不无担忧地道:“诶,我怎么看着觉得不对劲,你不是会看相吗?你给算一下啊。” 关楗白了李虎一眼道:“这还用算吗?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否’卦!” 李虎亢声道:“你别骗我!我虽读的书少,但也知道否极泰来的道理。”他转而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雅儿真没希望了?” 关楗摇了摇头,“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是。”李虎得意洋洋,“那老头天天要我学易,我只是不想学,想学了能能比不过你?我也不差好吧。” 关楗没有回答,转瞬看着台上目不转睛,喃喃道:“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以解。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在看来,他们这对冤家也并非毫无可能,由‘否’转‘泰’,只是易理太过艰深,天机难算呢。” “切~”李虎得不到应有的赞扬,在一旁不屑道:“又吊书袋子!” 昔有剑客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今我飞剑引之,百步之内可取人首级。——萧雅突然想起不知道从那里看到过的这句话,用这句话来形容此刻的感受最恰当不过了。 随着龙雪衣吟唱罢,飞剑一阵急促的颤抖,剑啸龙吟声中,剑身如同气贯长虹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凄厉剑芒,剑气如虹直指萧雅。飞剑鼓动起的剑气远远地挟风带雨狠抽萧雅的脸上,有如实质。 “此等凡铁也拿来与宝剑争锋么?” 米粒之光岂可同日月争辉,蜩鸠怎可与鲲鹏度长契大? 萧雅余光扫过台下,将观者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阵悲凉,强者恒强,剑舞秋风,弱者益弱,沦为陪衬,这大概就是他们所想的吧。 “飞剑诀,疾!” 飞剑随着龙雪衣意念所指,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疾如流星花火一闪而没。众人仰望着飞剑消失的空域,正惊疑间只见从灰暗的云层中一道流火疾冲而下,一瞬间只闻风波中袭来一阵噪耳的轰鸣声浪伴随着流火气势如虹,直奔萧雅。 飞剑飞到云上,由九重天俯冲而下,风头火势化而成火,犹如攻城石机抛出的火球疾冲而至,气势惊人令闻者沮丧,两股战战。 萧雅仰头雨点纷扬,看着流星锤一般加速坠下的飞剑,如此威势,自觉龙雪衣未免太过高看自己。她说得没错,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自己只是在争,不做投降的一人。以自己此时的状态,根本也无需这样的杀招。又或许,她也只是想让自己更清楚地看出彼此间的差距,杀鸡儆猴震慑自己身后的“人”——乌古斯。毕竟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见兔顾犬,未为晚也。 以这样的速度和破坏力范围,萧雅知道这已不是人力所能为。正如龙雪衣所说凡铁不能与之相抗,这会儿铁剑没有用,禹步没有用,逃得太远也没有用等于下台认输。只是对抗没有用了就不用对抗,闭上眼睛品味失败就好了吗? 束手就擒不应该是自己的风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萧雅与周御相交时光虽浅无疑却很受其学说影响。 在别人眼里萧雅选择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选择体面一点地避开,但在萧雅自己看来却已经是被逼到了墙角,别无选择。所以他的选择看起来并非寻常甚至绝非理智。他在飞剑落下的前一刻,没有选择逃跑,反而选择突击龙雪衣。 萧雅的选择不仅出乎观者的意料,也出乎了正凝神控制飞剑姿态的龙雪衣意料。她本来以为如此这挟天之威的一剑足以震慑对手,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不退反进,打乱了自己的节奏部署。 蜂虿作于怀袖,勇者为之惊骇,出于意外故也。 龙雪衣技艺虽然高超,出手也不循常规,但毕竟年轻气盛,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身处于险地却轻易地让飞剑远离从而忽视了对自身的防护,导致被对手捡了个天大的漏。 她此时手上无剑,心念电闪急思对策,觉得怎么都是吃亏,匆忙间下意识地翻手往前抵,素白的一掌向萧雅面庞印来。只不过应变仓促,她这一掌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不带多少力道。 萧雅看似拼命三郎的架势,实则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他不知为何刚刚全力催动真气时又是一股杀伐之气自心底里涌出,直冲入脑仿佛有一百只虫子啃啮一般头痛欲裂。转瞬杀气灌入七窍百骸,杀意顿生。感觉手中剑势如破竹对方难以逃脱,此刻龙雪衣精致美丽的脸上的惊骇表情近在眼前,萧雅心里一惊,顿生悔意,勉力将剑身往下一按错开来人,几乎同时对方掌到,他躲避不及只能拿胸口迎上。 素掌与对方胸口相抵,龙雪衣感觉如中铁石。掌上一痛,而对方来势未减,面对着面甚至还能看到对方眼里两道诡异的晕白。她心中惊骇,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人,也从未遇到过如此险恶的环境。 眼看萧雅身体还向龙雪衣扑去,正在这时头上飞剑挟着火势击落在两人脚下。火光冲天,烟尘漫起,逼开了绵绵细雨,也遮住了众人视线。 萧雅感觉自己抱住了个软绵绵浮突的躯体,尚来不及细细品味,下一刻双方灵力从躯体相接处堆叠,竟然巧合的,仿佛阔别的友人互相印证融合在了一起。萧雅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条红色的通道,灵识透过通道迅速地进入一个雪花飘零地世界。眼前银装素裹,千里冰原绵亘无垠。感觉有几分熟识,果然眼前是一个难以丈量的巨大的灰扑扑的雕像,瘦肩如削。来不及看清楚面貌,萧雅的灵识便如流星撞入了波浪一般的雕像衣服里。接着眼前一暗,出现在一间狭窄的瓦屋中。屋内凌乱而有序,一个中年男子扑倒在了一摞摞的竹篾上,一个五官秀丽的少妇趴伏在方桌之上,一手推倒了油灯,油灯上火势蔓延,红艳艳的火苗跳荡着,燃上了身后的床帐。帐内一个纤纤的身影,萧雅上前拉开了纱帐。一个面貌与少妇有几分宛如的女孩目露惊恐,她惊呼一声“滚开”,手上突然寒光一闪 变生肘腋,众人来不及看清楚状况,便见擂台被炸裂,眼前被浓烟遮蔽了视线。爆炸带来碎片四溅,众人依哇乱叫纷纷抱头走避。 烟气渐散,雨水沾尘埃如霰落下。眼前一片狼藉,一把宝剑斜斜矗立在场中央,以其为中心的擂台基本被炸没了。在爆破的废墟中萧雅身后的衣衫褴褛,身前的还算完整。对面的龙雪衣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发丝被冲得凌乱,衣物还算完好,洁白柔软的衣料上却沾满了泥迹木屑,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少有的狼狈。萧雅面对着龙雪衣脸色苍白,嘴角一道血线垂下,终于忍不住双膝一软栽倒在地。龙雪衣脸色微红,眼神复杂地看着萧雅委顿,她突然举步向前走到剑旁,伸手拔剑。再走几步走到栽倒的萧雅面前,剑指面前少年。 萧雅败落,雪衣胜出。惊魂甫定,人们又开始欢呼雀跃起来。事实上是人们只会为强者加冕,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萧鹿一路冲了过来,挡在萧雅面前,面对着龙雪衣忿忿地道:“二师姐,你都已经赢了”她言下之意,你龙雪衣都势压了自己的兄长,还想怎样? 李虎也要冲上来,被关楗按住了。他不解地望向关楗,关楗只是摇了摇头。 龙雪衣看清了萧鹿眼中的除了悲愤没有其它,她一言不发,面向萧雅落地的铁剑一挑,手起剑落,铁剑断为两截,“铛铛”两声掉落地面。 萧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佩剑被一道斩断,心中无限凄凉,双拳攥得铁青,嘴唇咬得发紫一声不吭。 龙雪衣眼神越过萧鹿狠盯着萧雅的眼睛,冷冷道:“记住,离神剑峰远点,离我远点,这次是看在萧鹿份上,下次我会杀了你!”她说得斩钉截铁面带杀气,萧雅不堪对视;语气坚决得让一旁的萧鹿暗暗心惊,大惑不解,“师姐——” 萧鹿焦急地叫了一声,龙雪衣没有理会,话一说完面无表情转身就走了。 现场的气氛再次热烈,鼓声大作,欢声雷动,好像欢迎得胜的归师。李虎快步上前,先察看了萧雅的伤势,之后和萧鹿两人托着他离开场地先到李虎家里休息。关楗神情微复杂地看着萧雅的背影以及龙雪衣离开的方向,半晌无语。龙雪衣最后的发作虽没有成形,但却说明了一点,她是不容辩驳地胜了,而对手则毋庸置疑地输了,一进一退,龙雪衣挺进十强,萧雅止步二十强。 周御曾对萧雅宣扬其学派学说,其学说尊崇的亚圣有言: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萧雅一直感触颇深,所以将这句话作深刻的记忆。父母俱在,兄弟无故,阖家团圆,这是人伦之乐,也正是萧雅所或缺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句话谈做人,萧雅奉为圭臬。侍奉父母是人伦之常,慎重追远是人间大事。 屈指一算,父母及小叶村乡亲逝世已有六年。这六年间,萧雅没一次故地重游,自己没一次站到父母亲墓前去祭奠过的,而且作为父母亲的长子,自己也从来没作出好的表率,这一点为人子实在不该。所以他心中早有计划安排了这次行程,扛伤进行了小叶村故地的祭奠之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花雨宫 小叶村故地坐落在鼎湖之滨,仙都余脉之阳的山崖台地之上,萧雅之前已经多次御剑从空中与之擦肩而过。奈何近乡情怯,从空中看原本有屋有舍掩映于林间的台地上如今野草攀藤,绿树成林,那原本露出的一点屋檐早已因多年的荒废塌圮得不成样子。 萧骏才等三人当初为了防止疫毒万一传播,以烈火焚烧的方式处理了萧雅的父母及小叶村所有乡民的遗体。之后所有埋葬于深坑之中的遗体,此刻想必早就变成黄泉路下的枯骨,混在一起早已经无从分敛而葬了。 渠荷的历,园莽抽条。 枇杷晚翠,梧桐蚤凋。 陈根委翳,落叶飘摇。 细雨纷纷,芳草萋萋,斯人淹留,天人永隔。 当萧雅面对埋葬父母及乡亲坟茔的土地时,看到上面比普通植被更加翠绿长势更加茂盛的草木时不由微带心酸,感悟顿生。 犹记得小的时候和村里一帮男孩子玩耍时总是倾爱以生死命运作为打赌的赌注游戏的筹码,打架互殴记恨甚时又总以对方及家人的生命相诅咒。直到后来,经历了人生的变故,世事的无常,才慢慢知道原来死生并不是可以轻易谈论的,也不是自己或者别人可以自私做得了决定的。这大概是无常世界中所剩余的有常了吧。人和自然界的一切生物,播如春种,生如夏花,熟如秋实,灭如冬雪。该生的时候会生,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无需太过操心。不过故人化冢长留之地,有碧草蓝天相伴,总好过一片荒芜凄凉之令人心伤吧。 坟茔上没有墓碑,为了寄托哀思,萧雅和萧鹿轻车熟路地找来了周边的大小石块在上面垒起了一个坟包。 萧雅又斩下了附近一棵适中的树木削成了木牌竖,木屑纷落,中有树脂香味。立在坟前,上面手刻——先考妣及小叶村乡亲之墓。落款是子萧雅c女萧鹿,甲子年吉月吉日。 小雨如酥,水天一色。 山崖之下就是鼎湖之滨,也是两人回山的必经之路。两人准备先沿山间小径有一段到鼎湖处分手,萧雅要回小玉峰,萧鹿也得先回神剑峰。 萧雅犹豫伤势未愈,早上又是垒石茔又是刻木碑,当下甚觉疲惫,在萧鹿的建议下准备先到湖滨凉亭小憩。 雨未歇,两人还未坐定,忽然亭外脚步声响。萧雅转过头来不由愕然,原来来人正是花雨宫和花晓霜。两人联袂而来却在凉亭在停驻,花晓霜见到萧雅脸色一沉,望了萧鹿一眼哂笑道:“原来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游山玩水?” 萧雅谦然道:“花暮雪姑娘可还好吗?” “这会开始装慈悲了?”花晓霜毫不客气,她突然激动眼睛一红,指着萧雅鼻子道:“你知道雪儿她有多难吗?她的逐蔓令是从小练起,那时候她才五岁!就因为你!她现在连逐蔓令的入门法术以后都无法施展了。你以为这只是一场比试?你知道失去了法术她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吗?你毁了她的前途你知不知道?你硬生生把她的未来之路给毁了”她说着眼泪开始垂下,转过了身默默垂泪。 萧鹿看着花晓霜和花雨宫,不明白一向木讷的哥哥怎么会认识上这两个明显不与他搭界的女子。她虽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见那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哥哥,于是挺身回护道:“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哥刚在麒麟决上受了重伤你能不能客气点?” “那可得恭喜你了。”花晓霜闻言咬牙切齿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老天爷真公平,看来我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知雪儿,好让她知道,兴许伤能好得更快。” 萧雅伸手拦住了一脸气愤欲要还击的萧鹿,道:“她说得对,我做错了事情,被她申斥我能受着。” 花晓霜见萧雅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一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沉默了下来,转头看向亭外帘雨。花雨宫在一旁默默聆听,眼神却在花晓霜和萧雅之间往返,若有所思 经过了中途这一段意料之外的插曲,萧鹿和萧雅因修葺和拜谒父母乡亲之墓所累积德良好心情消失殆尽,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萧雅不说,萧鹿也不问,两人默默道别分道扬镳。萧鹿转身去时,远山苍黛,雨雾迷离深谷空幽,一道银钩一般的灰色烟气从天上云外往下倾吐含抚高山 一想起花暮雪的事萧雅心情就特别沉重,不能自已。没有心情去想其它事情,也不想早回去,萧雅只想寻一个幽静处呆着什么事都不用做。他抬头看远山墨黛映入眼帘,仙都诸锋峰影重叠。索性不管脚程长短任意所之,沿着鼎湖流水一直往深山处行去。天上油然下起迷濛的雨丝,孑然一身的他的背影空笼,渐渐化与天水一色,融入了烟雨之中。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萧雅沿着水岸边一个人不知行了几个时辰,直到眼前水道渐窄,水流渐急,山势渐高;直到白水变成了溪流,行到了山谷中的一处流泉前。 雨后白霜似的流水从高处哗哗地降落,到了快到谷底被巉岩一挡反而舒缓了许多,变得清澈无比。那些散出的无数涓涓细流从一整片山石顶上漫流而下,安静地撑开了一片宽而薄的水幕,恍如一帘幽梦。 眼前的景色如许美好,使萧雅不由得想起从书本上所看到的“听泉”事。它是这样记叙的——“玉泉初如溅珠,注为修渠,至此忽有大石横峙,去地丈余,邮泉而下,忽落地作大声,闻数里,予来山中,常爱听之。泉畔有石,可敷蒲,至则跌坐终日。其初至也,气浮意嚣,耳与泉不深入,风柯谷鸟,犹得而乱之。及瞑而息焉,收吾视c返吾听,万缘俱却,嗒焉丧偶,而后泉之变态百出。初如哀松碎玉,已如昆弦铁拨,已如疾雷震霆c摇荡川岳,故予神愈静,则泉愈喧也。泉之喧者入吾耳而注吾心,萧然冷然,浣濯肺腑,疏瀹尘垢,洒洒乎忘身世而一死生,故泉愈喧,则吾神愈静也。” 又忆起文中有作者“根于生前,蔓于生后秋风之陨败箨”之句,不由心动神驰,耳边如有泉灵对语,于是闭目聆听。 石下曲水滥觞流水潺潺由于水瀑经年灌入生成了一汪寒潭。萧雅看此境清幽,甚合心意,便在寒潭边的的一块大石上盘腿坐下。感觉心口一凉,他一摸之下掏出了怀中的玉琥放在手上把玩。玉琥此时通体呈半透明的乳白色。他隐隐有感玉琥与皮肤相贴之处传来一股萧肃的凉意,凉意逐渐蔓延到手上各处经络之中,一丝一缕沁入心脑。萧雅不禁任由灵翼徜徉其中,只觉从玉琥上传来的肃源源不断仿佛灵泉喷涌而出,将自己丹田经络全都填得异常饱满,不知不觉萧雅很快就入定了。 他正在忙着采纳真气,突然心生警觉。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一竹杖芒鞋的白发老人正披着一蓑烟雨站立在自己面前,表情玩味。见萧雅睁眼老丈含笑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 萧雅未见险意,诧异渐渐平复。见老人家相问,心想对方开口便问哪一峰,当是派内耆宿隐仙,不虞有他,当即下石并立恭敬道:“前辈,我是小玉峰弟子萧雅。” 老人饶有兴味道:“哦?小玉峰历来单传,你师傅是哪一个?” “我是由我师兄代师收徒,我师兄名叫萧骏才。”萧雅回道。 “哦——萧骏才是哪个后生晚辈?”老人家问了一句又长吁一声,摇头不迭道:“我已有一个甲子不曾出山,这山中无日月,看你这娃子不过青春年少,又如何教我得知!” “前辈是我仙都哪一峰隐修的仙人么?”萧雅好奇地道。 老人闻言哈哈一笑,似乎颇为开心,“你我既然有缘,好教你知道,我本仙都峰隐修,道号鸿鹄子,与道友韩枫子合籍双修在此山中,与鱼虾同游,麋鹿为友。我那一位合修的道友今天外出餐风饮露去了,栖霞行云,至今未归。我出来寻找方才被你手上一物吸引不觉来此——” 萧雅闻言不由得低头一看手中,这会玉琥如个活物安适地躺在他的掌心,他心道莫非是因为我这玉琥? 鸿鹄子沉吟片刻道:“此物带有玄煞之气,名叫白琥。乃是当年银帝飞廉随身所带的宝物。因天长日久,遂有灵气。” 萧雅听到此处恍然大悟,面带喜色道:“前辈,您说的是此物就是那位高深大德用来修炼的法宝?他很厉害吗?” “厉害么倒是挺厉害。” 鸿鹄子闻言一顿,脱口而出,颜色复杂。他看着萧雅神色叹了口气,眼中有怜悯之色,“此说也无不可——” 萧雅忍不住一阵雀跃的欣喜,心道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让我得到了一件如此宝贝的前辈法宝。难怪自从吸收了其气息之后感觉自己功力进境日胜一日了。 鸿鹄子接着道:“固然如此,只是凡人之躯怎么受得住白琥的气息呀。你否经常心神容易失去控制?身上有股莫名的神力,时而头痛欲裂,而且抑制不住发癫?” 鸿鹄子所说的话每一字都重重落在萧雅无以附丽的心上,他觉得对方每一个症状都说对了。唯独还少说了一个病症,他自从三年前与龙雪衣施行连心之术后就时常心口疼痛如绞,发作时每一次都是虚汗如浆,银牙咬碎,不可抑制。之前他一直保持沉默,并未说出去,只有与他接近的李虎还算知道一点,但也并非全知。此时他听到一个野外老人说出自己隐秘之处的这一切,知道是遇到了高人,机不可失,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翻倒在山石下,对着老人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恳求道:“请前辈救我。” 鸿鹄子见状犹豫了一下,拉起萧雅以手摩其顶,半晌幽幽语道:“你这娃子年纪虽小,内气却颇为驳杂。不仅有先天黄气为其君,北宫禹气为其臣,苍龙之气为其佐,玄煞之气入西宫,还隐伏有从玄阴之体内分离出来的一股坎窞之气,外柔顺,而内刚健,内动而外静,可为媒使。这五股力量恰巧互为依凭形成复杂的关联,才侥幸保住肉身不灭。可谓牵一缕而动全身,力量之间每一动一静都极为凶险。” 足下卑湿,萧雅闻言浑身燥热,热汗直冒,又俯身于地连连道:“求前辈救我。” 鸿鹄子沉吟了片刻,叹口气道:“也罢,起来吧,娃子。你我相逢,即是有缘。姑且寻章摘句,俯拾前人牙慧,传你一阙白琥令,以抑秋煞之气。不过事不过三,物极则反,切忌鲁莽使性,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宜修身养性,方可多寿。你可听好了——” 萧雅振奋精神,忙潜心记忆,只听老人唱道: 天寒夜长,风气萧索。 鸿雁于征,草木黄落。 茫茫大块,悠悠高旻。 是生万物,心有常闲。 冬曝其日,夏濯其泉。 乐天委分,以至百年。 歌声漫过,如清泉流于石上,缥缈而漫远。 鸿鹄子似是极为惋惜,叹口气道:“你这娃子,未经世道开化,不知人心险于危崖;凡人之家亦危如垒卵。当知虽若学鸠,亦效鲲鹏之飞。宛如鹓雏,当效其高洁,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切不可浊浊处身,汲汲于事。不枉我今日一番言语。另外——” “前辈,您还有什么吩咐?”老人顿了一下,萧雅耳聆其声不知为何竟热泪盈眶,闻言道忍不住道。 鸿鹄子颔首道:“你若能听我,自当有造化,我言尽于此,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的事情,也不可为外人道也。” “嗯。” 萧雅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抬首面前空空如也,竟已人踪杳渺。抬首山中,重林茂密,雪山白头,飘旋于其间的歌声袅袅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 晔晔紫芝,可以疗饥。 唐虞世远,吾将何归? 驷马高盖,其忧甚大。 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 歌声盘旋不知去处,回望流瀑成帘,坎窞丽水,涟漪生灭,竟犹如一场梦耶!萧雅内心感极之下忍不住掉下泪来,心里却在喊道:“老丈,你去哪里?” 白琥令是教人顺应天时,涵养其气,乐天知命,以延年益寿的功法。萧雅以其歌诀作导引修炼半天不觉气顺心和,大有裨益,连之前筋脉所受的内伤登时好了四五分。 自此之后,萧雅萧雅勤加修炼,不几日内伤又好到五六分,打坐内窥时还可以发现原本互相冲突的“君”c“臣”c“佐”c“玄煞”四股不同内气中,后来居上的“玄煞”之气蠢蠢欲动一统江山的势头已经被暂时压制住了,隐隐有与其它三气之合分庭抗礼之势。两股势力合纵连横并驾齐驱之势一时难以打破,在萧雅体内维持了不大不小的平衡。唯独老人所说的隐伏的坎窞之气在萧雅刻意寻找之下了仍然踪迹全无,仿似不存在一般。萧雅并不怀疑鸿鹄子所说的,只是煞费苦心仍然不得要领,只得暂时先将这件事搁置,或许只是时机未到,时机成熟,机缘自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排位制 麒麟决排位制首战失利,龙雪衣胜利晋级前十名,而萧雅只能去争夺后十名。 随着排位制首轮争夺的结束,缩小了名次范围的比试更趋激烈。所有前二十名的人都卯足了劲,试图在人生第一个跳板前实现华丽一跃,为得到人生之路的敲门砖写好考卷。 蟾宫折桂,鱼跃龙门,向来如此。 排位制第一天结束后,赛场上排名形势发生了变化,具体晋级前十名的是: 仙都派龙彩衣。 仙都派龙雪衣。 仙都派关楗。 天香阁花灵香。 仙都派时俊迁。 雪宝鼎宗云。 天龙潭陌上桑。 雪宝鼎宗礼。 凌霄书院欧阳无名。 仙都派凌丰。 晋级后十名是: 凌霄书院方展雪。 仙都派龙洛灵。 仙都派龙语诗。 天龙潭刘雨虹。 凌霄书院赵洪楼。 天香阁花雨宫。 仙都派凌然。 仙都派萧雅。 天龙潭紫云飞。 天龙潭紫如龙。 萧雅自与龙雪衣对战的一役败北,受伤还没好透,又新知自己炼气出现了问题,需要调养身心,于赛场上的争夺反倒是不再那么热衷了。不过他不热衷并不代表风言风语不会不时传入他的耳朵。坊间传言甚嚣尘上,天都峰不世出的青年俊彦时俊迁是本届麒麟决夺冠的热门,另外青云峰凌丰c不老峰关楗c雪宝鼎宗云c宗礼都是时俊迁有力的竞争对手。还有神剑峰龙雪衣是本届麒麟决最大的“黑马”,有望能成为历届麒麟决中首位夺冠的女子。 不过传言终究是传言,总要经过验证才有价值。 麒麟决排位制第二轮,将会决出前十名的前后五名与后十名的前后五名。 这回“天地玄黄”四个擂台又拆并缩减为“日”“月”两个擂台。除了擂台变大了些增加了选手的腾挪空间外,台数的变少也减少了神灵台广场上场地的分割,大大方便了观赛人员的流动聚合。当然,越到后面,比试越激烈,场面越震撼,观者越如山。这是一场武者的风云际会,也是十年一聚的观者的盛宴。 “月”字台上,第三场,日近午,午时不雨。 萧雅的对手是曾给他留过深刻印象,击败了白剑良的花雨宫。 奴家爱着绮罗裳,不勋沉麝自然香。 花雨宫身材娇小,煞是可爱,只是身为天香阁年轻一代的老二,手底下统领一脉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熟稔的老练。又经过天香阁自幼的刻意训练,其工颦妍笑也都自有风情,在她身上端的有一丝媚态。 “你是花雨宫?”萧雅有点意外和不自在。 “正是奴家,听说公子破了暮雪的‘逐蔓令’,待会公子请不用客气,各凭努力就是。”昨日两人雨亭才见,虽然没有说过话,但花雨宫记得清楚。她此时见到对手是萧雅,不由目泛异彩,微微一笑,盈盈一揖,声调柔软。 萧雅先见花雨宫,再听她提到花暮雪,不由心情一重,对自己一阵懊恼。抬眼看对方的妆容服饰虽大异,一颦一笑与与花暮雪神合,令他突然湛湎于近事,好不容易因雨晴而好转的心情又转抑郁。 萧雅可以说是整个二十强中唯一不挺拔伟岸者,甚至身材微微佝偻,又新受伤脸色不好,看起来瘦削斯文,貌不清奇,是茫茫人海里不被注意那种。修真之道原本就是外修形体,内炼神气,或许是因为幼失纠正,炼气走偏了,导致体内五气不谐。修真界中像他这样的,实属异数。怪不得台下的观者无精打采,台下的目光也都集中到花雨宫身上。人群之中有神为之夺者,也有狂蜂浪蝶之辈浪荡其语,还有漠然视之无动于衷的,裁判席上的裁判官则是正襟危坐,不偏不倚。花雨宫对于那些喧嚣倒是大大方方熟视无睹。 “会的。”萧雅轻声道。由于铁剑被龙雪衣斩断,剑匣也毁于龙雪衣的“飞剑诀”,萧雅无剑可用,只剩一副各一尺半的断剑从袖中取了出来,“只剩下断剑,你不介意吧?” “什么?”花雨宫见状一阵诧异,心道这小子果然吊诡。听晓霜说暮雪功力本来在此人之上,却因为一时大意中了这小子的计谋这才落败,而且身受重伤想到此处她不由收敛了笑容,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嘴上还是道:“公子说笑了,自然不介意。奴家一介女流,见识虽不算多,却也知道公子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自不可以寻常眼光度之,公子说是吗?” “是吧。”萧雅也不知她说的对不对,只是随便应了句,他还在想着花暮雪的事。 话不投机,刚好小钟声起,花雨宫蛮腰一扭,娇斥一声,欺身而上,脚步连环,挥剑先取萧雅。萧雅左手剑柄c右手剑尖,先拿剑柄相挡,剑尖伺机而动,两人斗在一处。花雨宫剑长,处于攻势,剑光霍霍,翻飞时风生水起。萧雅剑短,取守势,灵活性够,腾挪间不落下风。 花雨宫出剑极快,一炷香功夫斗了有百余剑。萧雅以九宫禹步配合手上“双剑”竟斗了个旗鼓相当。花雨宫见对手剑术虽然一般步法却极为严谨,一时难以邃下,她突然往后一跃退出战团。萧雅原本就处于守势,见对方不来攻,当下也停住了,脸带诧异地看着对方。 花雨宫退出几步站稳,微微一笑启齿道:“雾里看花,似花似雾。公子可曾听说过‘看花道’?” “知道,我看过,是你很厉害的法术。”萧雅据实而言。 花雨宫咯咯一笑,“公子谬赞,奴家不敢当。只不过——”她敛了下笑意颇有些为难,“公子步法精奇,只怕斗下去没有个结果,所以奴家斗胆要先使用法术了。公子不介意吧?”她学着萧雅方才的语气,肖声肖气。 “不好!” 萧雅一语惊人,掷地有声。 “啊?”花雨宫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她自己嫌斗剑太慢改斗法术,以为对方即使心里有话表面也不好反对,没想到话音刚落,对面一下子就这样炸毛了? 朗朗乾坤,前排听见二人对话的人一静,马上嘈杂的言语一传十十传百将消息波浪一般扩散到附近所有人。接着,全场不约而同鸦雀无声。 “那个”萧雅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停止有晌,心想自己这内伤好不到六七分,能动点体力已属不易,知道玄煞真气的厉害之后就更不敢轻易动用内力。想到此处,心知己不可恃,转头看到台下观者快要杀了他的眼神,这才叹了口气道:“我认输了。” “什么?” “开c开玩笑呢吗!” “有病啊!” 台下七嘴八舌,论声四起。 “啊?!”花雨宫眼睛瞪得像圆球,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一额头的黑线,感觉对方的峰回路转玩得实在太过剽悍。心道这少年若不是有病那就是自己有病,自己耳朵有病,听错了。要么就是对方开玩笑不过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而且对方怎么看都像是个正常人,没有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实在搞不清楚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哪般。 “我身体有病”萧雅一摊手,看到花雨宫几乎快瞪飞眼珠子的表情,萧雅吞了口唾沫,换了个说法,“我生病了,不能剧烈打斗。” “啊。”花雨宫瞪了萧雅一眼,真想抽丫的一巴掌,早干嘛去了? “其实,详细地讲,我是炼气出了岔子,不能轻易动气。”萧雅已经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瞪着的还是一直都这幅惊讶的表情,等到对方表情稍微缓和,萧雅憋了许久的补充的话终于讲了出来。 花雨宫面无表情,若不是还要等待裁判席宣布结果,几乎想现在就走,天气太热,她需要安静一下。 天上油然作云,疾风左一下右一下地吹着,搞不好等会又要下雨。萧雅收紧了衣襟,被风刮得有点凉意。 钟声一下两下地敲着,裁判席宣布花雨宫获胜,决胜旗呼喇喇升起。 “那个我能跟你一道走吗?”萧雅颇难为情地对花雨宫道。 “不行!” 花雨宫头也不回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恨不得插一双翅膀,快步下台阶,逃也似的走远了。 萧雅懵然地望着花雨宫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了一句:“我只是想问一下花暮雪姑娘的伤势。”颇有些难言的忧伤。 这一场之后不久,排位制第二轮顺利结束。麒麟决的前二十名的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具体如下: 前十名中的前五名选手: 仙都派龙雪衣。 仙都派关楗。 仙都派时俊迁。 雪宝鼎宗云。 仙都派凌丰。 前十名中的后五名选手: 仙都派龙彩衣。 天香阁花灵香。 雪宝鼎宗礼。 凌霄书院欧阳无名。 天龙潭陌上桑。 后十名中的前五名选手: 凌霄书院方展雪。 仙都派龙洛灵。 仙都派龙语诗。 天香阁花雨宫。 天龙潭紫云飞。 后十名中的后五名选手: 天龙潭刘雨虹。 凌霄书院赵洪楼。 仙都派凌然。 仙都派萧雅。 天龙潭紫如龙。 萧雅正在看榜,突然察觉到背后过来一人,其气息沉稳,真气沉浑内敛,步履方坚。这是他习炼白琥令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用肉眼看即可纤毫毕现,仅凭气息就能够判断周围形势的变化,料敌机先。他心中有数之下,转身笑了起来,看到了一脸惊愕的关楗。 关楗看到萧雅,几日不见一时觉得他有哪里不同了,转惊为喜,笑杵了萧雅一拳。 “你小子不赖啊!看到我了?” 萧雅忍俊不禁道:“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关楗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啊,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揶揄起我来了。” 萧雅笑道:“我哪儿敢?” 关楗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今天就是有点不一样了。说吧,有啥好事,分享一下。” “输了一场比试,算不算好事?”萧雅耸耸肩。 “你小子嘴巴这么严,是不是想大刑伺候啊?” 关楗说着就要来掐萧雅的脖子。萧雅一缩肩膀,关楗掐人老厉害了,能以五指灵活按住肌腱部位令人痛不欲生的那种,连自诩皮糙肉厚李虎都消受不住。 萧雅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道:“我还是说了吧,”于是他没有谈任何有关于鸿鹄子的事情,只是避重就轻将昨天中午输给花雨宫的一役说了出来。 关楗听他说完,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真的那样说?要我说一句,她打死你都不过分诶?你看谁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无根树 关楗突然眼神向门口,示意萧雅。萧雅转头一看,只见李虎大大的脑袋和一半的肩膀正在功课殿门口除蹭来蹭去,一脚踏入又退出地,犹豫不定的样子。 关楗和萧雅对视一眼,转眼间两人一个闪身疾步冲到门口。 李虎一眼看见两人,脚底抹油转身想走,却听关楗懒洋洋的声音道:“我说是谁呢?这么大的块头,真占地方,走了好啊。”话音未落,李虎一个转身,怒气冲冲道:“关楗,你敢讽刺我?” 关楗一拍大腿,装作才看到对方的样子,“李虎啊!怎么的,你刚到呀,要不进入看看榜啊?” “装你丫个腿!”李虎李虎暴跳如雷,“看个屁!老子刚路过,最看不起这些功名利禄的东西!” “好,你圣人,你不功利,要不你连饭也别吃了呗,那我就该服你了。”关楗怪里怪气,不放过按李虎死穴的机会。没想到李虎大义凛然一拍胸口道:“不吃就不吃,老子还辟谷了呢!还收拾不了你了是吧?”他一转身,“我现在就回家辟谷去。”他作势要走,却被萧雅一把拦住。“诶,人都来了,你还回去干嘛?” 两人看不见处李虎得计地一笑,他装作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走到关楗面前,洒然一笑:“算了算了,看在雅儿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然后很拉风地,“记住,别惹我。”在萧雅看不见处得意洋洋地朝着关楗挤眉弄眼。 “切。”关楗很不屑地一晃眼,“故技重施。” 几人正在门口说着话,突然从殿角廊庑下转过两色人来。李虎眼尖,点了萧雅一下,“你妹妹来了。” 萧雅定睛一看,果然是萧鹿,却没有看到关楗的脸色有些发僵。关楗突然悄悄地往后往后挪了几步。 萧鹿也发现了几人,与她同行的是要好龙语诗。 萧鹿今天有些不同,她看见了萧雅并没有如往时一样“乳燕归巢”式扑到萧雅身上,而是和背着手和龙语诗两人长腿错落,款款走来。萧鹿面颊绯红,神情有说不出的娇媚。她看到关楗在暗暗撤脚,突然柳眉倒竖,戟指道:“关楗!你跑一下试试?敢做不敢当是吧?” 关楗收回迈出去的脚,突然哈哈地笑,仿佛才看到萧鹿两人,“诶?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刚刚还说想去方便一下呢。” “装!”李虎鄙视地乜了关楗一眼,满是瞧不起,“你关某人有没有一句真话?” 关楗手在人看不见的背后狠狠戳了李虎一下,你小子跟我有仇,少说一句会死啊? 萧鹿赶到萧雅面前,突然面带苦容,抱在萧雅肩膀上,惨戚戚地哭声道:“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呀。” 萧鹿一哭,萧雅的眼睛马上一红,感觉心里面的柔软被触碰着,他轻拍着萧鹿肩膀,“好了好了,莫哭莫哭,你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萧鹿闻言立马收敛了哭声,她半捂着眼睛啜泣道:“哥,如果你妹妹被人欺负了,而这个又是你兄弟,还不认帐,你会不会给他两肋插上两刀呢?” “啊?”萧雅懵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萧鹿话里的意思是“两肋插刀”呢,还是“给他插上两刀”。 “哎呀!哥~你说嘛,你会不会会不会啊?”萧鹿差点没把萧雅的锁骨摇散架,萧雅只得赶忙道:“会会会” 萧鹿一喜,收了哭音,“这可是你说的,现在就有你的一个好兄弟欺负了我。你说你要不要给我报仇?” 萧雅惊愕道:“那他是谁呀?” “他!” 萧鹿一指关楗,差点戳到他鼻子上。萧雅不解地看着关楗,李虎则一脸的幸灾乐祸,龙语诗捂嘴偷笑,只有关楗一脸愁苦,“姑奶奶,你要秉公而论呀。” 萧鹿黛眉一横,杏眼圆睁,“什么秉公而论?你说你是不是摸我身子了?” “什么?”萧雅和李虎如遭锤击。 “你说你是不是亲我了?” “啊?!”萧雅和李虎又再震惊。 “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不认是吧?” 萧鹿说一次,两人惊一次,到最后一句时,两人一齐转头怒视关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关楗有苦难言,连连摆手,“是你妹子她请我喝了酒” 萧雅和李虎又再转过头看萧鹿,萧鹿抢过了关楗的话头,“我是请你喝酒了,可是我允许你摸我亲我吗?” “我” “哦!” 两人再看关楗,只见关楗突然一顿足,“唉呀!”一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萧鹿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突然趴到关楗耳边,以唇附耳说了些什么。关楗听着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耳语的空档,萧雅突然抬头看了眼一直呆在一旁笑而不语的龙语诗。龙语诗注意到萧雅的注视,朝着萧雅点头一笑。萧雅并非不明白,他只是有些意外,看着耳语的两人突然舒了口气。 新一天的比试中“日”“月”两个擂台已经被合并为更大的擂台,擂台上只写了“太一”两字。在这上面将会先进行麒麟决后十名中的前后五名的组内对决。即该五人各自轮战,并以胜利场数多寡确定本届麒麟决的最终名次。 萧雅所在的后五名即总体的第十六名至第二十名将进行两两轮战,共有十场对决。由于每人都必须密集地与队里每一个人分别进行四场比试,而麒麟决的比试前后二十强决出以后已基本进入尾声,选手的任务也都已基本达成,表演性质浓厚,所以擂台上发生弃场等较多,以此作为务实保存实力避免受伤的有效策略。接下来会以一天一组的顺序进行另外共组的比试。第一组是萧雅这一组的比试。 第一场,天龙会刘雨虹对阵凌霄书院赵洪楼。刘雨虹小胜。 第二场,天龙会紫如龙对阵仙都派萧雅。萧雅中途弃场。 第三场,凌霄书院赵洪楼对阵仙都派凌然。凌然不敌。 第四场,天龙会刘雨虹对阵仙都派萧雅。萧雅弃场。 第五场,仙都派凌然对阵天龙会紫如龙。凌然惨败。 第六场,天龙潭的刘雨虹对阵天龙潭的紫如龙。紫如龙是青龙坛的人,而刘雨虹则是正坛黄龙坛的人,所以两人明争暗斗,台下天龙潭的人也分为两派各自助威。外人看来青龙使俨然已裂土分邦,不可逆转。两人势均力敌,斗得极为激烈。但最终刘雨虹技高一筹,险胜紫如龙。 第七场,凌霄书院赵洪楼对阵仙都派萧雅。萧雅问赵:“你认识周御和肖书吗?”赵答道和周御c肖书同时司空院的,关系极好。萧雅大喜过望,马上弃场,与周御输给他的那一场异曲同工,冥冥中有相映之趣。 第八场,仙都派凌然对阵天龙会刘雨虹。凌然大败。 第九场,天龙会紫如龙对阵凌霄书院赵洪楼。赵洪楼惜败紫如龙。 第十场,仙都派凌然对阵仙都派萧雅。凌然不支,萧雅取胜。 如此,则名次已定。五人获得名次分别是: 第十六名,天龙会刘雨虹。 第十七名,天龙会紫如龙。 第十八名,凌霄书院赵洪楼。 第十九名,仙都派萧雅。 第二十名,仙都派凌然。 第二天,另一组第十一名到第十五名的对决耗时稍长,也在下午决出了名次。分别是: 第十一名,仙都派龙洛灵。 第十二名,仙都派龙语诗。 第十三名,天香阁花雨宫。 第十四名,天龙潭紫云飞。 第十五名,凌霄书院方展雪。 这一组总体上实力相当,所以对决每一战相对取胜比上一组艰难。而且五名选手之中有四名是少女,环肥燕瘦比武的姿势相当曼妙,引得无数登徒子遐想连篇。当然,女子比武虽然不比男子赤膊上阵,白刃相接那般血淋淋全靠霸力,但也是刀光剑影,危机四伏,斗智斗勇,各显神通。 第三天是前十名的中的后五名的对决。比试激烈比前两天又更甚了。第六名到第十名者到了下午才决出。分别是: 第六名,天香阁花灵香。 第七名,雪宝鼎宗礼。 第八名,仙都派龙彩衣。 第九名,凌霄书院欧阳无名。 第十名,天龙潭陌上桑。 这其中最令人意外和瞩目的当属天香阁花灵香了,她以及笄的年纪力压其他四派的高手,夺得了组内第一,获得了总体的第六名。据说她之前只是惜败在夺冠呼声最高的时俊迁手里,才止步五名之外。相信如果不是赛制限制,她应该能排进前五。以她的实力真正生死相搏的时候与时俊迁也只是在伯仲之间。另外,由于比赛的威力巨大,到了最后原本宽广阔大的擂台已经荡然无存,观者都被隔离在了战圈的十丈之外,以免误伤。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第四天的这一组五人可谓是本届麒麟决优中选优的顶尖青年之间的对决。而且据说各派长辈一致认为本届麒麟决之英才辈出百年一遇,其精彩程度毋庸置疑。同时为了保护数量众多达几千人的观摩者以及防止选手之间收手不及伤生害命的事情发生,主办的仙都派特意请出了派中德高望重,每人都有超过一甲子修为的戒律司乌c孙c风c白四仙前来护法。可谓看头十足。 由于近几日临近麒麟决尾声,所以萧雅连续几晚都是宿在李虎家里。李虎是个话唠,晚上萧雅要与他谈天说地到半夜才能闭眼。可是临五强对决的前一天晚上,李虎突然变了性子,一早就拉上铺盖倒头睡去。萧雅已经自从突破了筑基修为,除非隆冬腊月已经基本上不用进铺盖了。一般只是找个垫子打坐一宿就行,甚至恒将终夜常开眼,第二天早上也不会有一丝一毫倦意。尤其是习炼了白琥令之后,五气调和渐生;人花,地花,天花,三花聚顶日成,逐渐达到了炼气化精,不食常饱足,不眠常清醒的境界。不过还不能达到完全断绝人间食物供养的地步。像炼气化精,小则博闻强识强身健体,中则延年益寿能知祸福,大则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像那不食并不是完全脱离五谷,只是施行“辟谷”的生活方式,减少对人间食物的依赖。如过午不食,大德者几粒谷米便可以饱终日,一滴水便可以止津渴。又如不眠不休,也只是以打坐内观,复归于婴孩于母亲腹中的状态来取代凡人的睡眠,并不是不要睡眠,而是使真正需要睡眠的时间变得极短。为道日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有的这些修炼都是以期能逐渐取代旧有的生存方式,以到达无依无靠,无忧无虑的圆通境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北斗步 五强对决的当天早上,卯时初刻的时候李虎就利索地跳出了暖和的被窝。把还在打盹的“黑妞”惊得一个激灵,从床底下跳了出来,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主人在那儿折腾。 他一把就拉起萧雅死活要去神明广场占位置,说是早点儿就没地儿了。经过门口的时候,萧雅看到李虎他爹李大虎正独自坐在石门槛上伸着腿,用布满老茧的手一下下地捶着,不时嘴巴微咧神情痛楚。 萧雅感觉奇怪,问道:“大叔,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大虎看萧雅一眼,摆了摆手,“老寒腿发作了,睡不下了,一点小毛病,不碍事。” 萧雅关切道:“要不要去金丹司看看?虎子手里还有金丹” “不用了,好东西留给你们年轻人,我这是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就发作,天晴就好了。” 李虎这时怀里揣了鼓鼓囊囊的,一溜儿地跑出来,越过他老爹一把拽住萧雅往外跑。萧雅被拖着走,感觉很不舒服地道:“你着什么急呀!” “‘黑妞’!回去!”李虎赶走跟屁虫一样的“黑妞”,急匆匆只顾着走路,留下他爹在门口喊道:“虎儿,早点回家吃饭~” “知道了!” “汪!” “黑妞”摇着尾巴眼巴巴,一人一狗的声音在回响。两人一溜烟儿跑不见了影。 萧雅开始时还不以为然,等到真的到了神明台广场的时候才庆幸没有来得太晚。他终于知道,之前他所以为的那些盛况空前与此时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才知道原来什么叫做人山人海,比肩继踵,举袂成幕。此时卯时初刻刚过,天还蒙蒙亮现场估计已经有几千人聚集,后面还有人陆陆续续打着灯笼从各个方向如百川归海汇聚而来。 两人在场上先挤进了人群里,到处都是别人的衣袖c肩膀c脑袋,每一个落脚点都要等待别人抬起脚丫自己脚才有机会落下。两人走了没十几步就已经全无方向感了,要不是大家走动的方向相当一致,以及台上面竖立的高高旗台,两人早就迷失在了人群中。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太一”擂台的东边。在一个靠近台侧木阶的地方站定,李虎终于掏出了怀里宝贝儿似的一个油脂纸包。打开了纸包里面又是一层荷叶,再揭开荷叶里面赫然是一只油鸡两个囊,油鸡多油颜色腊黄,包夹在两个囊之间。一阵香气四溢,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来,吃点。”李虎迫不及待,率先拨开囊,撕下一条鸡腿,扔进去嘴里,上下唇一合经不住几下抿出了鸡骨头。 萧雅虽然“辟谷”,但还未脱离五味,本该来者不拒,但看四周人多,挨挨挤挤的,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撕下了半块囊,犹豫了一下放近嘴边,吃得比较斯文。 萧雅就着囊吃下一个鸡翅的时候,李虎已经囫囵着将一个半的囊和差不多整只鸡收入了腹中,吐出了几根骨头,正用袖子擦着嘴。 两人吃完又站了一会,已经快要到辰时五刻,两人站得有点脚酸。萧雅倒没说什么,李虎却开始倾吐起苦水来。 没有理会李虎的喋喋不休,辰时六刻已到,随着天都峰一声巨钟的轰然鸣响,所有人都向着“太一”台上引颈而望。 如开场式时,仙都派在登高可招的功课殿前石阶上安排了八把蒲团交椅。仙都派玉阳真人领袖群伦率先出场。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三峰首座凌云真人c寒清大师c青冥子以及四派雪宝鼎玄月王c凌霄书院司空院正欧阳化c天香阁花婆婆c天龙潭青龙使等人联袂而来。一行人在玉阳真人落座后也纷纷落座于下首。 萧雅那片离功课殿也不过十余丈,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但当他的眼睛看到侍立于年迈的花婆婆一旁的花暮雪时,衷心一颤。花暮雪面容之憔悴连用脂粉都难以掩饰,别人都或正襟危坐或眼神扫视,只有她不知为何一直低头目不斜视地盯着脚面。萧雅目光灼灼,连李虎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远处的花暮雪突然抬眼扫了一眼台下,不一会儿收回目光,就又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 台上,仍然是青云峰首座凌云真人代替掌门玉阳真人发言,萧雅注意到凌然也侍立于凌云座椅后。 凌云上前几步走到擂台中央,他一挥手,一旁戒律司弟子挥动手中黄色三角小旗,神明台四周维持秩序的各个戒律堂弟子也纷纷挥旗回应,四周人声渐渐平息,秩序井然。凌云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玉阳处一稽首,装过身朗声说道:“虎跃龙腾,窈矫诸子。五脉才俊,咸聚于我仙都。天佑正道,十年沧桑。四海同春,毕集而称麒麟。时有正道五脉,同气连枝,名曰仙都c雪宝c凌霄c天香c天龙者,十步芳草,群英荟萃。躬逢盛会,俊z之良子良女共二百六十有三人,比武较技,情同手足” 所有人静静地听完凌云讲话之后,宣布麒麟决前五名的对决正式开始,并开始唱名入场,该五名选手分别是仙都派龙雪衣c仙都派关楗c仙都派时俊迁,以及雪宝鼎宗云。其中有四人都是仙都派弟子,其他四派只有宗云一人进入最后的对决,恍如步入一场盛宴。此次麒麟决中雪宝鼎虽然只有宗贤c宗礼c宗德c宗云四人参加比试,但宗礼以总体第七c宗云以前五名的身份共有两人进入前二十名,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轻轻松松就坐稳了天下正道德第二把交椅。其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足够令人惊叹,自然更会引人揣测其隐藏部分的实力有多不为人知! 唱罢名,戒律司乌c孙c风c白四仙不知何时已经在“太一”台四周准备好了护法的阵型。对决选手入场。 第一场,龙雪衣对关楗。 萧雅屏住了呼吸,这第一场一唱名一下子就让他心怦怦跳紧张起来,也不知是在担心关楗还是什么,此时内心的感受难以言表。龙雪衣还是那么孤傲清丽,云寰雾鬓,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李虎不知于何时又取出了一荷包花生米,嘴里嚼得咔咔作响,舔舌轮齿,津津有味。他一边观摩着擂台上战况一边又不时回头观察着萧雅,一眼看穿,摇了摇头。 关楗闭关五年,这不老峰的功法无论形体内气修炼得极为瓷实,坚如磐石,他也是如萧雅一般避实击虚,施展九宫禹步稳扎稳打,步步精准,步实若虚,紧扎营盘。龙雪衣攻势极为凌厉,步步紧逼,她以精湛灵展的二十八宿身法配合霸道飞剑诀,如神行开去,大开大阖,一时威势惊人,如海浪叠叠,排山倒海,绵绵不绝的压力令关楗极为紧张,渐渐难以应对,最终败下阵来。第一场,龙雪衣拔得头筹。 第二场,凌丰对时俊迁。时俊迁惊才绝艳,取得了自身第一场胜利。 第三场,宗云对关楗。宗云以雄浑的真气见长,令关楗完全意识不到的是,对方看起来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内力却深不可测,关楗原本自信满满,尝试与之一较高下,没想到内力甫一接触即溃不成军,这才知道自己失策了,也只能自叹弗如,拱手认输。 第四场,龙雪衣对凌丰。凌丰虽努力想取回攻势,但终全场被压制,无一丝一毫反攻的可能,含恨饮败。龙雪衣再胜。 第五场,时俊迁对宗云。两人都是场上的顶尖高手,此局令人瞩目。没想到两人一来就对比内力,也是本轮决赛开始以来最为安静的一场,观众看得极为乏味,并不知内力比斗得凶险甚于身斗十倍。最终,宗云甘拜下风,时俊迁取得第二场胜利。 下午,天逐渐变得阴沉,凉风阵阵。午休过后比试照常开始。 第六场,凌丰对关楗。两人的冲突始于幼冲,当年的“文物松”之争至今仍有人时常忆起,引为谈资。不过那毕竟是儿时,也可以说是小孩子年幼胡闹。两人的真正对决却是始于今日,只是他两人的手下才是真真正正不知道暗地里都在哪些僻静处放对约战过多少回! 仙都派五峰之中,天都峰实力最强,所以玉阳为首。可是玉阳沉浸于修炼,疏少野心权利之争,向来对于仙都事务都是放任不管,已逾一代。其他如小玉峰濒临绝祀,神剑峰多为女流,所以积羽沉舟,群轻折轴,青云不老二峰平常多有比攀,欲争中流,其来有自,已有多年。当年青冥子与凌云之间就曾因此引发过一场巨大的争辩,差点酿成血斗。只是囿于玉阳尚在,争斗最终被其率天都及五司势力弹压。 由于玉阳的弹压,两峰的争斗最终以青冥子的退让而休场。后来玉阳多番重用青云峰,重要场合都以凌云为用,将其抬得极高,一人之下。青冥子从此心灰意懒,将不老峰诸事一概委任关云鹤,命其为代首座,亦是一人之下,颇有上行下效之纠执。 弹压只是治标,治本的重点是玉阳的治理方略。以仙都如此雄厚的实力,内部五峰又分得极开,于出世入世之道又含糊不清,纲领陈旧,就像是身怀利器,而无所作为。如此则内斗的危险因子无法化解,总会再其他时候跳出来。所以现在怨结下代,导致了凌丰和关楗各自所代表的身后年轻派的势力的明争暗斗。所以此次对决,明里只是二人之间一场比试,暗里却已凝聚了两峰青年人的力量。因此,台下众青云和不老两峰的弟子们氛围极为古怪,别人都只是关注比试的过程,他们却都握紧了拳头,好像是自己身在台上,荣辱与共。 场上两人,一个关楗身法飘逸,柔中带刚,气势凌厉,凌丰火势风刀,威势雄奇,剑气如虹。两人一起斗剑眼看斗了百余剑,仍未分胜负。 就在这时,关楗开始施展法术。 “无中生有,似有还无。有投诸无,无根之树。” 真气随着口诀在他身边卷起漩涡乱流。平地风气,台下挤得太近的观众突然被巨风吹袭得东倒西歪,又由于后排挤得太紧,根本无法后退,一时见者人人面如土色。 萧雅这里就在木阶旁,离擂台不足三尺,只能足下使力,方才平住身躯。李虎顾不得手上的荷包里的花生米被吹得四散,急忙间屁股往下一坐,倒也安稳,只不过苦了他周围的人,被他带得倒了一片。 幸好护法的戒律司乌c孙c风c白四仙及时出手,在“太一”台四周以阵法布起了结界,将一台乱流穹庐一般罩在当中。外界声音气浪可闻,威力已大部分被拦截。众人不由暗暗称道仙都派诸主事者有先见之明。 凌丰使得是不老峰历代传承的“无根树”功法,乃是木属性的功法,既是修炼内气的法门,也是外化的攻守之术。其暗合看花道,玄通逐蔓令。施展时可调用方圆百龄的参天大树,如凭空而生,可挟带施展者于各种方位突进攻击,似无需依赖于现实法则,变化莫测,令受攻击者防不胜防,故称“无根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风雷诀 焜黄华叶,以火焚之。诸天之精,烈焱开阳。 凌丰的功法也是世传,名字叫做“焚剑诀”,该法术是火属性的功法,可以和仙都地术中的“辟火术”功法配合使用。使用时人可以藏身于火中,调用天地之火精,幻化漫天之火影,可使敌人目眩神迷,为火所燎烤,不得解脱,施展者借此可伺机克敌。 五行相生,木能生火。无根之树,即如无本之木,水能载之,火能燹之。树大风生,风助火攻,五行相生,木虽无本,火有其源。 关楗无可奈何,最终他的“无根树”被点染得树影幢幢,处处火树飞龙,凄荒曼妙,蕴于半球形的结界之内。结界朗朗青青,结界之内烟熏火燎,只见烟气不见了人影,秋烟禾火般萧瑟的场景将两人最激烈处的对决隔挡不见。 李虎平常与关楗咋咋呼呼似冤家一对,这时也不由心中打鼓为对方担忧起来。但比试就是比试,生死虽难解,胜败却易分。 烟雾散尽,显出两人的模样。凌丰剑指关楗盛气凌人,显然略胜一筹。关楗一手拄剑,已然力竭,他颤悠悠立起望着对手不想可知的耀武扬威。 大钟声响彻云霄,宣告这一场胜败正在这时,萧雅突然注意到主席台后拥挤的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关云鹤。他看到结局已定,不知是喜是嗔,转身默然离去。 第七场,宗云对阵龙雪衣。开始两人各有千秋,后来龙雪衣渐入佳境,占住了上风,保持着这样的优势,直到宗云发觉难撄其锋,于是躬身弃场,龙雪衣连胜三局。 第八场,关楗对阵时俊迁。关楗力有不逮,宣布弃场,时俊迁获得本轮第三场胜利。 天空逐渐阴沉,油然作云,阴风四起。 第九场,宗云对凌丰。凌丰实力不济,屈居下风,坚持不多久败下阵来。 第十场,时俊迁对龙雪衣。这是本轮压轴的一战。两人都是同样的连胜三场,一样的,一样的年轻有为,一样的惊才绝艳。这是一场本届麒麟决最令人瞩目的比试,两人又都是才俊英豪,还未出场便已各自聚集了一帮拥趸。 两人次第出场,当真万众瞩目。龙雪衣一出场,台下先是一静。全场只感觉一种先声夺人的美美到令人难以呼吸,却又瞪圆了眼珠子欲罢不能。看久了又不由令人心生自惭,感叹此人只应是天上仙女误落于凡尘,才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暴殄天物亵渎了美貌二字。时俊迁的出场就谦和多了。只见他平平淡淡却难掩由内而外散发的一股高以下于人的气质。兼朴素夹精致,颇难描述之心境又慢慢积绪于造化之神奇,竟生出如此脱尘飘逸的风采。看到他皆使台下驻足者纷纷看到了自身的不足,自惭形秽,皆感慨于仙都派这一届之英才辈出,无与伦比。 两人对立于擂台之上,龙雪衣茕茕孑立,白衣胜雪,集九天之美不过此等。另一边,时俊迁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纵三川之丽难形其俊。竟使人产生一种天下泱泱除此莫足以匹对之畅叹感。 “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台下有人道,余者或沉默,或纷纷附和。 时俊迁面对着杀气腾腾冰山美人一般的龙雪衣以一贯的气定神闲,一拱手道:“不才时俊迁,久仰龙师妹之名,还望不吝赐教。” “虚伪!”台上传来冷冷的一句话,让时俊迁一愣。只见龙雪衣就站立在时俊迁前面一丈开外,眼神面容都冷淡到极点,暮春之时她说出来的话却如数九寒冬的雾凇,凌厉而直白,“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说这些客套话,要战便战,何必浪费时间!” 时俊迁年少老成,为人有谦下之姿,面对对手当前也只是一副恬淡的样子,仿佛事事只像在和对手捉棋。他闻言洒然一笑道:“久闻龙师妹法术剑术身法皆是精湛,为人不苟言笑,惜字如金,要言不烦,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你确实是很虚伪” 李虎回头看了眼萧雅,讪讪地道,见萧雅痴癫症又犯了,双目直勾勾盯着台上身影,对自己所言毫无反应,只能无趣地转过头继续观战。 “你不仅虚伪,且很是废话!” 龙雪衣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声量裂帛一般随风四散,传得不近,附近所有天都峰弟子闻言色变。时俊迁是天都峰诸年轻一辈的骄傲和榜样,可一上来就被龙雪衣贬低斥骂。这让他们极为不岔,无不义愤填膺。 时俊迁不以为忤道:“龙师妹快人快语,那我就不絮叨了,单刀直入吧。师妹请看剑——”他说完一剑轻飘飘虚刺向龙雪衣。 这虽只是一个很的起手式,由于时俊迁貌柔才惊,音容皆美,举手投足更是姿势体态潇洒俊逸。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却胜过他人千姿百态;加上他言语轻柔,金声玉言,温润清新,令人如沐春风。 台下哗声一片,或愤慨于龙雪衣;窃窃私语不绝如缕,或惊叹于时俊迁美貌,情不自禁,心生仰慕。如此仙都掌门之高足,不世出的美男子一经立于台上,竟惹得台下人群中大小女子脸红娇羞为之狂热,掷果盈车芳心可可,纷纷将之引为不二夫君c梦中情人。 女言尤物,男言潘宋兰陵卫玠之徒。 龙雪衣亦是集美貌与独断于一身的人物,见惯了身周浪蝶游蜂的来去,向来对痴男怨女不以为然。今日一见众女之见时俊迁如逐蜜之蜂鸟,不觉感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诽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想要逆转,只有当你掌控绝对的优势,宵小才能雌伏,如疾风过而草低偃! 这世界有多少人因能力而遭诽谤,因美貌而被非议,怂人们才不管你天才背后有多少的努力和汗水c失败和打击。他们妄图通过抹平别人的成绩来拯救不堪的自己。只是令他们意外的是又有多少人因此而不屈地被点燃勇气,而且活得比他们想象的要精彩!而见时俊迁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坦然自若,不觉惺惺相惜。 龙雪衣没有接对方这一剑,尽管开始高看一眼,但她还是很不屑于对方这轻飘飘没有分量的一剑。对方果然难脱凡俗的虚伪,这一剑是为了博得谦虚的好声名么?抑或是因为打心眼里看不起女人!要真正的一视同仁,谁要这些繁文缛节?永远的虚伪而又自大的男人!如果不能摆脱凡人习性,那还要这些年的修炼做什么?勤学苦练,修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本领又怎样?心还是一颗尘世里打转蠕动的心,意义何在?而不努力的女人永远只能仰你们这样的人的鼻息生活么? 有丝怒意从心底里升起,她出离地愤怒了。 “苍龙连蜷,白虎猛据。朱雀奋翼,玄武圈首。” 龙雪衣默念二十八宿身法口诀,一式“朱雀奋翼”人突然从时俊迁眼前消失。时俊迁眼皮跳跃,眼中精芒一闪,大喝道:“好一个朱雀奋翼!”与此同时感觉脑袋后突然一阵寒意,时俊迁脚底不慌不忙,步罡踏斗,脚踩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瑶光七星之位,一连避开了龙雪衣出其不意向后攻来银光闪闪的七剑。 龙雪衣配合“朱雀奋翼”的身法一经施展,电光火石,形如迅鸟之飞,身比鬼魅之捷。看在观者眼里已经成一团虚影不断地上下兔起鹘落,但落在时俊迁这样的内行高手眼里却只如观猫跳窗般平常。 “天啊?他施展的是‘北斗禹步’!” 台下开始风传时俊迁使的步法是仙都派三中身法中最神秘的“北斗禹步”。大道若朴,“北斗禹步”是仙都派三种身法中最为简单却又境界最高的身法,最容易上手入门,却又最难于精通。北斗禹步是根据千百年来北斗七星的位置变动汇聚所创制的一种身法。北斗七星有魁四杓三共七星,所有人一经指点,皆能目视。所以基于其位置所创立的这套身法最为简单易入门。但正因如此,其身法走向最可预测,威力也最小,只可与门外汉论道。然其千百年来看似一成不变的背后,其实每时每刻都有运行细微的变化,要抓住这些变化,正是此身法修炼者所要探究的,并以其法行之。这才是此身法的真正力量所在,于不变中洞彻天机中的万变。 二十八宿身法大开大阖,步履若神,北斗禹步囿于方寸之地,看似局促,实则芥子丘山,照见大道若朴。 龙雪衣见对方“北斗禹步”步履娴熟,恍如闲庭信步,难以遽下。当下心神微凝,继续施展二十八宿身法中的一式“苍龙连蜷”。手中剑化作一团银光左右上下画着连环剑套,将时俊迁周身上下无不圈中。剑如连环,接着又是一式“玄武圈首”,剑芒颤动,绽放出了无以计数的芒点直取圈中的时俊迁。 时俊迁身体就像万顷波涛之中的一叶孤舟,在浪里扑腾来去,险象环生,艰难求渡,又如秋天梧桐树上落下的一片枯叶,飘飘荡荡,无所附丽。眼看就要着道,突然他脚下一拧,身子一扭。险之险堪堪避过龙雪衣的剑圈,迎面又撞上了“玄武圈首”的剑芒。那剑芒星星点点,由点及面,由面成网,凌厉的剑网仿佛将时俊迁罩住。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天寒大雪之中被被雪花一样密集的剑芒包围的枯木,随时都有被截为数段的风险。 台下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见者纷纷为时俊迁捏了一把汗。李虎在人群中被挤得大汗淋漓,见状捅了萧雅一把,眉飞色舞暗道那姓时的小子不行了。萧雅心中却是另有看法,他从时俊迁的步伐繁而不乱中看出了端倪,时俊迁不会败,至少没这么快。他突然想起了往事,他还记得当年刚被收入仙都派那天,当时就是时俊迁奉了玉阳掌门之命前来指引。那时候萧大哥对时俊迁的修为就评价极高。萧雅相信萧骏才的判断,尽管有时候选择相信等于迷信。 “徘徊茫昧,翱翔希微。履略蜿虹,践踏璇玑。” 场上传出稀稀微微的念诀声。 时俊迁突然如灵鹤一般升起,足下剑芒飞舞,虚空中如有一座虹桥,他以极为诡异的步伐踩踏着竟如履平地,身子游鱼般以难以想象的姿势翻转,镇定自若又从容不迫地让过那些身周飞舞的剑芒。 龙雪衣娇叱声声,声音裂云穿石。眼见对方水准之高,功法之奇,竟是前所未见,她开始焦急了。她开始默念“飞剑诀”,一手持剑,一手剑诀,手中剑剑芒大盛,继而飞上头顶空中。她的后背剑匣中飒飒风起,竟又飞出了三道有如实质的银色剑气。随着龙雪衣娇叱一声“去”,那三道剑气化作银光直取时俊迁。 台下人又紧张起来,还带有一丝兴奋。 “飞剑诀” 萧雅心里一惊,忍不住轻呼一声。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能在龙雪衣手下过的好几招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时俊迁眼光一闪,大呼一声“好法术”,于此同时他也是手掐剑诀,握在剑身上的五指灵动地弹了起来。几乎就在龙雪衣的剑气飞到中途的时候,他指下接连弹出了五道金色的剑气,三道对准了龙雪衣的剑气,相互抵消。另外两道剑气直扑龙雪衣而去。他手上连弹,剑气随着他灵活的手指翻飞升腾,转眼间又是六道c七道剑气生成,在他头顶聚了一片,呼喇喇响箭般飞向高空,一个飞跃之后剑如雨下,落向龙雪衣所在之处。 台下人炸开了锅,原来修炼过飞剑诀都知道,飞剑诀第一层天外飞剑就极难练成,更别说现在二人所使的乃是气凝体外,化虚为实的上乘功法。因为飞剑诀化虚为实这一层是从一剑练起,越是练得深入上乘剑气越多,而且剑气可从身体任意一处迫发出来,随心所欲。龙雪衣这三道剑气已较常人难上许多,而时俊迁居然随手间发出五道以上,并且是从手指上狭窄的经脉处迫发更是难上加难,不愧为玉阳门下天都峰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二人之间实际上高下立判,功力已远远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声势浩大,两人棋逢对手,台下顿时响起了阵阵欢呼。萧雅心里长叹,看到这些瑰姿玮态,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么的井底之蛙。再看那剑气密如箭簇,心里不由有些为龙雪衣担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藏剑阁 龙雪衣神色严峻,一式“白虎猛据”,从头顶飞剑上分出七八道剑气。一弯腰,剑气如虹,仰面向上迎去,消碎了十余道时俊迁的剑气。剩下的剑气继续飞来,大部分被龙雪衣护身的飞剑斩断折销。剩余零零散散的剑气,穿过了剑网,飞向龙雪衣。 龙雪衣旋身躲避,避过了四五道,但还是有两道剑气漏过,一道有惊无险击破了她的衣角,一道击中了他的香肩。一淙鲜血染红了她的肩膀。 擂台上有刀光剑影,无刀剑销折。 众人惊呼一声,不忍卒睹。萧雅心里突然一阵绞痛,重重一下,咬得下唇发青,眼中满是忧虑。 阴沉的天空终于忍不住下起了雨滴,哗啦啦来得极快。台下众人能够修为有成者纷纷撑起了“禁水诀”,与无所依傍只能在雨中淋的落汤鸡一样的大部分人显得泾渭分明。其中,骄傲自矜者有之,眼红不岔者亦有之。 时俊迁眼中有歉疚之色,灵活的五指停止弹动,叹了口气,升腾在半空中的十余道剑气顿时消散不见。 龙雪衣脸色一白,面无表情,心里翻江倒海。几番攻击无果,最后落得自己身伤,心中怒不可遏。 她回想不起自己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为什么自己这么模糊?没错,弱者只堪受辱,自己从幼年起即懂得这个道理。自己发奋修炼,又天赋过人,甫一修炼就比别人快了一截,到后来更是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师姐妹们望尘莫及的程度,以十八岁就跨入筑基末阶的修为成为所有年轻弟子的标杆。并且成年之后所有的比试从未受过伤,只有别人在自己面前扮演弱者的份! 骄傲岂能被刺穿?一经刺穿就千疮百孔,耻辱的过往会纷至沓来。她越想心越慌,心中一阵阵焦躁。一些不好的回忆百足虫一般一步一撕心地漫上心头 那年她六岁,拜入仙都派的前夕。安静祥和的小镇,油灯如豆,母亲在灯前映着灯光穿针引线,缝补衣裳,她记得那是做给自己的小花衣裳。父亲在趁夜编框,竹片成摞,竹筐和簸箕堆得高高的。突然,油灯熄灭。自己全身和眼睛被一件斗篷遮住,斗篷无光,屋里传来了父亲的闷哼和母亲的惨叫声。那一刻,她想扒开衣服,看一看是怎么了。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被吓得手脚冰凉,一动不能动。她就这样静静地呆在那件斗篷下,无光明。 翌日,有人从斗篷下将她拉了出来,那人不想让她看见什么,可她还是倔强地转头看到了一生难忘的一幕,父亲趴在高高摞起的竹筐上,面朝自己和母亲。母亲趴在油灯下,油灯打翻了,灯油污了母亲的额头,却没有烧起来。地上摊了一片血泊。遗憾的是一直到最后自己被抱出屋都没有父母亲的看到脸。她不明白,坏人为什么唯独放过了自己 天亮,寒清赶来了,她把自己带入了神剑阁,教自己武功,成为自己的师傅,对自己视如己出。尽管寒清对所有的徒弟都很亲切,她还是明显感觉到其不如对自己好,有一种特殊的关切。她明白,师傅是爱自己的。这一点,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世,所以比较怜惜吧。 天地一鸿蒙,下雨如垂珠。 台上,龙雪衣双目赤红,脸色由白变得潮红,血色欲滴。时俊迁脸色一变,有些茫然 “云天苍苍,风雷激荡。损上益下,其道大光。” 龙雪衣突然作剑舞,步罡踏斗,且歌且舞。 时俊迁大惊失色,眼神闪烁面容凝重。 萧雅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大恸,仿佛有股子愤懑想要宣泄出来。听到那歌诀,他知道那是“风雷诀”要来了,他突然仰起头来,任由雨水滴上自己的眼球,然后或溅开或从眼角漫流而下。 李虎发觉了什么,突然一手扶住萧雅,手掌在他的后背摩挲,或许这样就能减轻痛苦吧,谁知道呢? 来自戒律司的四仙乌c孙c风c白长老突然互望一眼,面色凝重地催动法阵。一道全新的有如实质的结界凝结覆盖在擂台四周,将内外隔开。台底下的一行纪律严明的戒律司弟子挥舞着红旗将众人又隔开了几尺与“太一”台的安全距离。 雷云聚合,由风搅动,雷声当空,霹雳震响。众人发觉一瞬间,狂风骤起,雷雨大作。神明广场上不断有人开始加强施展“禁水咒”,一时场上场下,真气鼓荡,一簇簇就好像风吹雨打下盛开的花朵。 时俊迁的身周衣裳随风烈烈而鼓,他注视着龙雪衣,眼中既凝重又异彩涟涟。他也开始念念有词。半晌,头顶上之前聚合在龙雪衣头上漩涡中的大半个天空中的雷云顿时分裂出来一块,开始往他这边聚合,越搅动越庞大,气势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他使的也是‘风雷诀’!” 台下只有一个声音在传递,雷声中落在萧雅耳朵里时隐时现。 场上两个人都是筑基末阶的修为,而且同时施展风雷诀,引出风云雷电。全场气氛犹如废水一波又一波地沸腾起来。 龙雪衣双目通红,突然双手托举长剑,叱咤风云,一道又一道雷电随着她的叱声尽放到她的长剑上。电光闪耀直照的天地一片耀眼的白和苍凉。 时俊迁如法炮制,一剑指天,他头上的雷霆震响,汇聚到他的剑尖上,衬得他额头和双手青筋纠缠暴起。 施展“风雷诀”的人要以手中宝剑为媒介,是剑越好引出的雷电质量越高威力越大。同时还要自身修为足够高才能承受得住霹雳之威和雷电的炙烤。按仙都的规定是筑基初阶的修为可以小范围尝试发动,有失败的可能。筑基中阶的修为可以适当需要审慎地发动,因为虽已经容易发动,但其威力存在不可控的因素,容易遭受反噬。筑基末阶的修为者则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动,无论何时何地不受限制,尤其是在雷雨天假天之威时发动有最大的威力。不过两名筑基末阶的高手同时发动“风雷诀”,其结果则又不可尽知了。因为这要看两人的修为到底谁能够引得风雷聚合得多一些。两人刚好修为相近,这就注定了这两人注定无法赢者通吃。相持不下的话有可能两败俱伤。 乌c孙c风c白四仙撑起的结界庞大坚固,同时也极耗内力,不一会四仙已经身周已经罩上了浓浓一层白烟,那是被内力蒸腾起来的水汽。 仙都派台上各首座长老于此道淫浸多年,已经看出了此中的凶险。这两人都太拼了,棋逢对手已然到了难舍难分无法控制的程度。寒清最是担忧,她看到龙雪衣已然全力发动,而时俊迁则留有余力,如此最终受伤的可能就是龙雪衣了。她情不自禁对着玉阳方向,喊了一声“师兄”。 天上倾盆雨下,雨水自动在玉阳头上分开,落到他身上的一滴也无,玉阳真人身周始终干爽如初。他一直瞑目入定,闻言一动不动,寒清攥着双手里的汗,见状只能徒自焦急。 萧雅忧虑成色,见场上到了最关键的程度,自己仿佛也担了几分力气,巨大的压制力压得他心闷气短不觉真气滞窒,突然发觉体内真气一散。一股黑如墨染的气息陡然出现在气海里。这股真气极为凶横,先天黄气,北宫禹气,苍龙之气见之若鸟兽散,连玄煞之气也为之震动莫名。这股气息来得既突然又窜逆,搅得萧雅心痛如绞,头痛欲裂,其流经处如被百十个手爪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捣腾了一遍。萧雅强忍不适,汗水混着雨水如注,他不由想起鸿鹄子曾告知他体内有一股隐伏的坎窞之气。难道这就是不管如何他只能全力收束这股不受约束的真气,不让之继续攻城略地。 时俊迁也是大力催动却不似对手那般拼命,他一直留几分余力自制,以防不测。他见龙雪衣已经全力以赴,力气无法再增一分,却还被自己压制,龙雪衣那边的风云开始里不稳定地颤抖起来。这已经到了最危险的程度,原本还希望通过不断展现实力,让对方知难而退。他没想到对方这么拼命,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名次?这样下去的话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龙雪衣坚持不下去惨遭反噬,不仅修为难保,性命也堪忧,要么她自己将风雷释手导引出去。但看她明显已经没有余力再做改变,他决定帮她一把,只不过如此自己也就豁出去了,本来还想保留实力的。 想到此处他突然撤剑,他这一端的风雷倏忽飘散。 大雨飘忽,晕染山河。 龙雪衣顶着如山的压力突然一轻,忽然感觉脖颈一凉,心中大惊之下只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直手钳住。那手上传来一股暖流,填补了自己体内空虚的真气。全身一阵暖洋洋,失去了戒备,手上不由一松,长剑滑落 时俊迁不知何时从对面消失不见,又出现于龙雪衣的身后。众人看到他形如鬼魅不知怎么一出手便制住了龙雪衣。龙雪衣身子一委顿,躺倒在时俊迁怀里。四仙也同时撤下了结界,不约而同地抚须,对视一眼目有异色,之后一齐眼露赞许。 “这是‘神行术’!” “神行术?” “天啊!他竟然已到了‘元神’的修为——” 有人醒悟过来,台下顿时一阵哗然。夹杂着讶异的c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原来时俊迁一直隐藏了实力。众人都根据他施展的法术猜测他是筑基末阶的修为,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突破而到了元神阶段,看样子已是元神初阶无疑了。 一直在功课殿前坐立不安焦急观望的寒清见状毫不停留一个飞身上台。而全场一直瞑目打坐的玉阳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场上的时俊迁龙雪衣二人 风云骤散,台下众人感觉压在头顶上沉沉的压力骤失,都舒了口气。 生活总是生酸熟甜,苦尽甘来。 萧雅突然想到了这么句话,坎窞之气和它来时一样神秘地消失了。深感突然释放的轻松一刻,心绞不再,头痛消散,眼前一阵昏昏沉沉,人事不知。李虎突觉身边一空,转头看去,只见萧雅身子直挺挺地倒下,头已着地。他赶紧把萧雅扶起,看到他额头上血流如注,混着流淌的雨水披散成幕,遮盖了半边的脸 当睡眠尚在朦朦胧胧之际,萧雅就被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筷子和瓷碗相撞的声音叫醒。他睁开眼的时候,天还蒙蒙亮,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傍晚。闻到了满室的食物香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其她的香气,应该是姜芥交杂肉糜的香味。 朦胧中,一个身影坐在门槛上,正在极为熟练地转着圈喝着手里的一碗热汤,喝得呼噜呼噜地响。萧雅适应了一下眼前的景色,看那背影是李虎。那一刻,萧雅心想,这是一个极为平凡的瞬间,和一个极为平凡的身影,却享受着极伟大的幸福。 萧雅用手支撑着自己做起来,床边传来了“汪”地一声。萧雅低下头看到一对呈三角形的耳朵警觉地耸动着,耳翼下不远是一双圆圆的眼睛,闪着如人注视的光芒。“黑妞”四足立起,兴奋地看了眼门槛上的李虎,又转回来,摇动着往上翘起一个圆圈的尾巴。 李虎回过头来,顾不上擦掉嘴巴上的一片亮晶晶的汤汁,兴奋地道:“哟!我们的大情圣醒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渡剑种 “我睡了多久了?”萧雅一说话,喉咙里有一些干涩。 李虎终于伸手擦掉嘴巴上的油沫,“现在是晚饭时间了,家里煲汤~”又想了想,“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看把你能的,要不是老鹤仙说你没啥事我,还真不放心。” “我睡了这么久吗?”萧雅迷糊了一会才弄清楚时间概念,“是你请的鹤仙老师过来吧?” “可不是。”李虎盯着碗里,这会那大半碗汤已经凉了,他端起来一口喝干。起身跨过门槛走到汤锅前,伸手拿汤杓。“不是我跟他关系好,他都不来。他说你小子把内气炼岔了,肚子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他拿着木汤杓拨动着汤锅,传来热汤的沸气和汤汁滚动的声音,比喻地道:“就像这锅热汤一样。”顿了一下又道:“要不你找个师傅吧,像你这么瞎炼下去如果老妈没有兄弟——会没救(舅)的。” 萧雅摇了摇头,“我自己的情况我心里清楚,最近比较乱”他说道后面声音开始变小,也不知是说什么比较乱,就又开始了呆呆出神。他刚刚已经查看过了,丹田里一片混沌,之前窜逆的的坎窞之气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其他四气也散乱着等待收拾。气海里犹如龙卷雨击后的芰荷池,兵燹后的战地,一片狼藉,估计没有一月半月的调息静养都难以回复到之前的水准了。 知道萧雅有时候就是这么怪兮兮的,李虎不以为奇,突然想起来,“这汤是老爹给你炖的,你看我给你凉着呢,就又忍不住喝上了。” 萧雅回或神来,望着李虎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表情,摇了摇头道:“你喝吧,我没有胃口。” 李虎点了点头,“也好。”突然又醒悟了什么,“对了。昨天关楗来看过你了,那小子得了第五名,牛掰好多,还装孙子愁眉苦脸的。萧鹿呢我估计也快知道了。” 萧雅当然知道关楗为何会愁眉苦脸,没有什么比输给自己看不上的对手更令人不愉快的事了。至于萧鹿 想到这里门外传来了萧鹿娇若莺啭的声音,“李虎,我哥哥呢——” 李虎心里想说曹操曹操到,不一会门外就夸进来萧鹿那俏生生的人影,她一眼看到李虎,开口就道:“李虎,看你把我哥照顾成什么样了,我来找你算账的!” “我”李虎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放下一个鸭蛋,委屈加茫然道:“我又没亏待他。” “汪!汪!” “黑妞”不知何时跑到近前,瞪着眼睛对着萧鹿龇牙低吠了两声。 萧鹿气呼呼地喊道:“黑妞!你走开!没你的事——” “黑妞”被她吓了一跳,也许是意识到了她的来势不善,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跑开了。 就在萧雅因坎窞之气窜逆昏倒之后,麒麟决裁判席也已经判定时俊迁获胜。因此前五名也最终出炉,合并前二十名次皆全,分别是: 第一名,仙都派时俊迁。 第二名,仙都派龙雪衣。 第三名,雪宝鼎宗云。 第四名,仙都派凌丰。 第五名,仙都派关楗。 第六名,天香阁花灵香。 第七名,雪宝鼎宗礼。 第八名,仙都派龙彩衣。 第九名,凌霄书院欧阳无名。 第十名,天龙会陌上桑。 第十一名,仙都派龙洛灵。 第十二名,仙都派龙语诗。 第十三名,天香阁花雨宫。 第十四名,天龙会紫云飞。 第十五名,凌霄书院方展雪。 第十六名,天龙会刘雨虹。 第十七名,天龙会紫如龙。 第十八名,凌霄书院赵洪楼。 第十九名,仙都派萧雅。 第二十名,仙都派凌然。 第二天,是仙都派兑现承诺,开放藏剑阁迎接麒麟决前二十名前往认剑的日子。众人一早就集结到了藏剑阁门口,两名戒律司弟子把挡门前,众人被通知一直要等到午时以后才能进入藏剑阁选剑。先到藏剑阁选剑,后到宗师殿认剑。 萧雅听其他人私下讨论才知道原来藏剑阁里面存放有历代祖师终生不离一生祭炼的法器。由于法器都是与每一代前辈之间认了主,约等于凡间签订了契约。于是天长日久,法器都沾有灵气,又与祖师之间有灵魂的沟通,所以也可以说法器都是阴物,剑阁内存放了成千上万的法器就等于存放了千万个阴灵,阴气会特别的重。午时是一天之中阳气最重的时间,这时候前去选剑,是剑气最弱的时候。可以避免选剑人被阴气所冲伤害身体。 时间尚早,二十人自然而然分成了四五处各自相谈。时俊迁c关楗c宗云c宗礼c欧阳无名c赵洪楼这边六人凑在一起,相谈甚欢。时俊迁心不在焉,不时看着游廊的方向;另一边花灵香c龙彩衣c龙洛灵c龙语诗c花雨宫c方展雪六名女子莺莺燕燕,有说有笑;陌上桑c刘雨虹与紫云飞c紫如龙聚成一处,相对无言;凌丰站在一处眼望着时俊迁这边一群人谈笑晏晏,凌然像条细细的尾巴一刻不离地缀在凌丰身后;龙雪衣独立游廊之下,落落寡合,目不斜视,身旁总能吸引若有似无压抑着的热切目光;萧雅静立台阶旁,显得心不在焉。 关楗环顾四周,略一沉凝动身向萧雅这边走来。他刚一走开,凌丰立刻眼现喜色自顾自走向时俊迁那边,与关楗擦肩而过,形同陌路。关楗嘴角浮现一丝讥诮,看着凌丰见缝插针地填补了自己离开留下的空缺,陪着笑装作谈笑风生的样子。 关楗走到萧雅身旁,一拍他的肩膀,“在发什么呆呢?”转眼注意到游廊上斜倚栏干的龙雪衣,了然于心。 那边龙雪衣身边走来了龙语诗,两人正浅浅地交谈 等到午时刚过,众人望眼欲穿地盼来了两个人。萧雅远远就认出了两个人是凌俊英和柳燕红。 两人联袂而来,走过萧雅身边的时候,萧雅低喊了一声“凌师兄,刘姐姐。”凌俊英看到萧雅略感意外,点了点头。柳燕红看到萧雅露出笑容,上前拉着萧雅的手道:“恭喜了,萧雅。” 萧雅看着好久不见的柳燕红,看到她年不过三十,鬓染霜华,眼底若有若无一丝哀愁困倦,眼角还添了些许细微的皱纹,不由暗吃一惊。 凌俊英走到众人面前抬起双手按下了众人的议论,肃然宣讲:“各位,下面由我为大家宣讲藏剑阁与剑灵之历史——传说上古之时,天地之间寂兮寥兮,恍兮惚兮,有物先天地而孕,与天地同生。天之精耶?地之灵耶?强为之状,曰钝;强为之名,曰胎。 天长日久,遂聚灵气,化而成形,名曰剑胎。有万灵之长人类取之名山,炼而成剑,谓之仙剑。得仙剑之人,常成仙人,仙人聚合,遂有仙都。仙都的创始者便是这第一批得仙剑的仙人。 何为仙剑?何为名剑? 简单说来,仙剑乃是名剑之中品级最高者,名剑乃是所有依仙剑之法炼制而成的法宝,低品级的仙剑,但通常不称为仙剑,以免有所混淆。 仙都山藏剑阁之中的这些名剑,乃是仙都祖辈陆续炼制添加的仙剑其中也有后辈晚生取诸名山炼制的仙剑,其中常有名剑出世,但震古烁今者极为罕有。 由于仙都派历经上千年,每一代人逝去之后名剑都会回归藏剑阁,所以历年来名剑的名目繁多。近年来仙都派每年都会聚会长老为藏剑阁中的名剑作一番品评,根据名剑含有的灵气的品次以及史上拥有名剑者成就的大小授予品级。同时每一届麒麟决之后被选走的名剑都会被从剑谱上撤下,只有当名剑的主人逝世之后,名剑回归藏剑阁之日,该名剑才会重登剑谱,这就是藏剑阁剑谱的由来。 那么如今这剑谱之中的名剑是否有能达到仙剑品类的呢?见仁见智。只能说高品级的名剑固然灵力充沛威力强大,但如果落于庸主之手发挥不出名剑的威力,名剑就会退化,自然其做为仙剑之名分也无从谈起。只能说越是好的名剑其升级为仙剑的潜力就越高。这就像一把威力强大神臂弓,如果弓弩手没有达到那种力道是拉不开这弓的,就算能拉开也射的不远。越好的名剑就像等级越高的神臂弓,需要与之相配的弓弩手。所以麒麟决奖池的设立也是为了让名剑握于天赋较高悟性较好的弟子手里,这样名剑才会越炼越精,最终到达并长久保持仙剑的威力。 能拥有一把藏剑阁剑谱上的名剑,是每一个仙都弟子的夙愿和荣耀。” 凌俊英顿了顿,“你们都是麒麟决胜出来的各派骄子。等会进入剑阁选剑。我先宣布三点,第一,对于所有的法器非请勿动,违者取消认剑资格。第二,历代师尊在上,请务必要保持安静,无故喧哗者取消认剑资格。第三,所有认剑程序都需经过我或者柳师姐的面才能进行,违者取消认剑资格。都明白了吗?” 众人参差道一声“明白”。时俊迁点了点头,道:“接下来请随我进入剑阁内认剑吧。”他说完在前领路,众人按麒麟决上排名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柳燕红则在最末压阵。 萧雅放慢脚步故意落在后面,和柳燕红并肩,对柳燕红寒暄道:“柳姐姐,最近可还好么?” 柳燕红笑道:“你看你现在都长大了。以前还很腼腆,现在也能主动跟人打招呼了。” 萧雅脸微红,道:“柳姐姐别开我玩笑,我以前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柳燕红道:“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都六年了。那时候的你还这么小,又黑又瘦。”她比划着到萧雅臂弯的位置,感慨道:“你看你现在都能晋级麒麟决二十名了。” “其实和他们相比我还是很差劲的。”萧雅比划着自己稍显瘦弱的肩膀道。 柳燕红爽快地一笑,伸手往萧雅肩膀上一拍道:“对了,我在前二十名的名单里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还挺意外的,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了。要知道当年你柳姐姐我也只是第十六名而已,现在的你看起来有点小大人的味道了。” “柳姐姐别这么说。”萧雅肩上柔柔的,脸一红,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好了好了,我就不夸你了,你看你脸都红了。” “原来姐姐你也参加过麒麟决啊?”萧雅问道。 “是啊。”柳燕红答道,“姐姐当年也是拼了命的,才是第十六名” 萧雅认真地听讲,他觉得柳燕红有些神思不属。 藏剑阁规模宏大,构造得也是回廊众多,一行人沿途欣赏着各式各样或悬浮或安放好的法器,经常出神。 萧雅走着走着对这场面突然兴起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碰巧的是当年一起来时的柳燕红c时俊迁c凌俊英也都在,却唯独少了萧骏才一人,物是人非。萧雅想到此处唏嘘不已,不觉看到一物极为熟悉。他突然想起那是当年萧骏才特意指给其他人看的那件玉箫。萧雅细细检索,突觉体内的小玉峰功法先天黄气竟似有应,来到不寿面前之后就一阵接一阵地悸动。 那不寿也仿若有灵,只见它极速闪亮了起来,借着这股光芒,萧雅在玉箫身上看到了一行模模糊糊的文字,详细并未看清。萧雅沉默以对,低回良久,不寿终于重归沉寂。相当活跃于萧雅体内的依小玉峰功法所修炼出来的先天灵气也终于停止躁动,平静了下来。 见萧雅关注,关楗也立住挺在小雅身旁道:“这件法宝名叫“不寿”,是小玉峰祖师大德世代祭炼的法器。传说是一件拥有着惊天动法力的法宝,只可惜几代都未曾出世,所以已经没有活着的人见到过其出世的样子了。” 萧雅闻言想道:可不是么?萧大哥当时尝试过与之感应,可惜“不寿”似乎对使用者修为有极高的要求,并不那么容易认主。萧大哥说是机缘未到。以萧大哥当年筑基末阶的修为又兼为小玉峰的嫡传才与之有应,占尽天时地利也未能收服得了这件法宝,不知道将来能拥有它的人该有多厉害呢?而它又蕴含着怎样惊世骇俗的神力呢?自己就更别想了吧。萧雅又联想到这些年小玉峰的传承到自己这里为止已经濒临灭绝了,自己又如此不肖,萧大哥泉下有灵不知道会不会怪我,想到此处他不禁黯然神伤,缅怀之下稍微能够感受到萧大哥当时失落而怀缅的心情。 关楗见萧雅失落,于是岔开话题侃侃而谈,大谈藏剑阁与简谱。有的是从典籍中看来,有些是仙都派口口相传而来的,说来无比顺口。其实这些只是每一名仙都派初入派的弟子都必须知道的的知识。他见萧雅仍然兴致不高,于是再谈道:“你可知道仙都除了藏剑阁简谱之外还有个上八器?” “上八器是什么东西?”萧雅终于提起了兴趣。 “简谱都是讲剑的,固然可观,可有些法器毕竟不是剑器,其法力也是极为出色,数量上也是不遑多让,只是没有剑器那么灿若繁星罢了。这上八器就是囊括了法力在最巅层的那些法宝。其实这些只是在暗中传说,有不同的版本,从来没有正式的说法。其中传播最广泛认同者最多的有一个版本叫做麒墨青烈不亡秦杀。” “麒墨青烈不亡秦,杀?这个名字好怪!”萧雅皱眉道。 关楗解释道:“这麒墨青烈不秦亡杀说的是八种法宝,取其前字串成一句而已。分别是麒麟c墨玉c青崖c烈阳c不寿c亡归c秦桑c七杀这样顶尖的法器,这顺序就是它们的排名。就说这排名第一的麒麟剑吧,真是了不得,那可是咱们玉阳掌门的法宝,厉害吧?” “厉害慢一点!不寿?!”萧雅错愕道。令他更震惊的是关楗竟然提到了不寿,而且还排在第五名!第一名竟然是掌门人!此不寿是彼不寿吗?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嘿,你没有听错。就是彼不寿就是这个不寿,你们小玉峰的法宝!”关楗嘿嘿笑道,看到萧雅换了一副震惊的模样,他似乎很满意这效果。 随着众人的兴冲冲的脚步踏着阶梯上了二层,又看到了林林总总大批的剑器排列在楼内,萧雅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仙都派的法器历代以剑为主,间或杂有一些其他的兵刃,但数量极为稀少。所以藏剑阁名为剑阁而不叫其他。众人看到藏剑阁首层还偶尔参杂有一些其他类型的兵刃,如“不寿”,但到了二层就基本上只剩下名剑了。 “大家先到这里集合,然后各自选剑,报在我这里。排名靠前者有优先选择权。大家需在午时之内选好,未时之前跟我或者柳师姐处报备,之后到宗师殿完成认剑。完不成的视为自动放弃认剑资格,过时不候,去吧。” 凌俊英凛然一声大喝,众人就都争先恐后地分散寻找开去。 萧雅要转身下楼,一只脚已经放在了楼梯口却被关楗一把给拉了回来。 “你到哪儿去?”关楗向萧雅打个眼色,“上乘的排得上名次的剑器都在上面呢。” 萧雅向二层内部看了一眼,也对。自己刚刚习惯性地突然就往楼下走。于是两人并肩向里面走去。 麒麟决排名靠前有优先选择权,楼内的每一把剑都有各自的名称或排号。选完剑的人需要把他所选的剑名在凌俊英那里报备。如果有重复报备的情况,根据规定该剑就要判给名次较前者。而另外一人就需要重新选择,若还是存在重复选剑的情况则按前者规则处理。 藏剑阁二层空间极大,上面收藏的有名之剑就有三千余柄。时俊迁在楼内逛了一圈即使走马观花下来也已经是接近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他已经锁定了几把心仪的名剑,将剑名牢牢记在心里。眼看时辰不早了,便想纤到凌俊英处做个登记。 “时师弟,可是选到心仪的剑了么?”凌俊英开口问道。 “是有了。” “就是亡归剑,此剑的神韵令我颇为向往。”时俊迁微笑颔首,随口说了出来,甚是满意的样子。 不料凌俊英闻名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这个好像有人已经选了。我再看看——” 时俊迁闻言心中一动,道:“凌师兄,可否让我看一下报备的名单?” “当然可以。”凌俊英自然应允,时俊迁名列麒麟决第一,替换任何人的选剑都无可厚非的,更别说看一下那么简单了。 时俊迁接过从凌俊英手里传来的名单,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他看到自己所相中的亡归剑下已经写了龙雪衣的名字,也就是说龙雪衣已经先他一步认了此剑。想起龙雪衣倔强要强的性子他嘴角一丝笑意。心想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麒麟殿 不料再往下看去,看到天遁剑名下的人名他眉头不由骤得更紧了。看来因为时间原因,这么些功夫,自己心中的第二选项的剑下面也已经写了别人的名字。考虑再三,不是不能取而代之,只是二人之间有点太熟了,早上还在一起相谈甚欢呢,暗想这个关楗倒是挺有眼光。 接着往下看去,他眉头不松反紧,预先看好在心的第三把剑居然也已被选去,下面人名是花灵香。花灵香,他印象不错,十进五的时候对过一仗,实力不弱,风姿绰约而不姣柔造作,举止不俗,破有气度。 他不忍夺人所爱,如此一来剩下就更加少了。他心想看来只剩下一把剑自己能选了,也只有他敢选,因为在别人眼中那是一把凶剑。为何称为凶剑?一是剑气凶悍,伤敌一万,自损三千,易于噬主;二是对剑主要求极高,非内气深厚者难以驾驭。所以一般人不敢冒险,否则数十年的修炼毁于一旦,一朝变为凡人就不值当了。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利弊在五五分,一者以他元神初阶的修为,自信能震得住此剑,将之炼化;二者七杀虽大凶,实则有制有化可转凶为吉,有大成就之贵。 时俊迁这边正优柔难断,颇费思量。凌俊英看他这半晌,三皱其眉,神色变换不定,不禁问道:“可是好剑都被先下手了?我帮你改过来吧——” “不用了。”时俊迁摇头叹气,“既是巧合,也是缘浅。不用改了,你帮我写上其它剑吧,我选中的剑是‘七杀’。” “‘七杀’?”凌俊英闻言惊愕,“这把剑虽然威力惊人,但戾气太重,几代先人都没能长寿,定也有其缘由吧。”他停顿一下,提醒道:“和你刚才所选的‘亡归’剑比起来虽然逊色不少。但这‘天遁’‘梵若’和‘宓妃’也都不错。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时俊迁淡然一笑道:“这剑有戾气我又如何不知?只不过利弊参差本来就可互相转化,况且君子不夺人所爱” 凌俊英闻言心想毕竟还是年轻人,正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时俊迁修为虽高,其行不避凶险的做法却不大妥当。当下也不再言语。 午时六刻,众人已经选好了剑。一一在凌俊英处完成了登记。凌俊英清查了一遍清单,确认没有遗漏。 接着,凌俊英c柳燕红各自带着十人前去打开结界,取出剑匣。然后众人捧着剑匣在楼下集合,一起前往宗师殿法器司揭开封印完成认剑。 宗师殿里,金丹司鹤仙正在各种药物前忙碌着配置丹药的事,符箓司那老在一旁同他闲聊。法器司灵璧和度支司鸳雏正在弈棋。 凌俊英看到灵璧执白棋,鸳雏执黑棋,两人正弈到一局的最后关键时刻,灵璧占上风,脸有笑意,两人都专心致志,头也没回。他犹豫了片刻不好开口。鸳雏原本眉头紧锁,苦思怎么化解对方棋招。突然看到凌俊英一行人,苍苍的白眉下眼睛一亮,大声叫嚷:“唉呀!凌小子和柳丫头来了,今日必有大事——”又对着灵璧大声喊道:“老灵啊,今日你有正事,先办了吧,咱哥俩这一局平分秋色,改日再弈吧。”他说完把棋盅里的棋子全倒在棋盘上,又手忙脚乱地收棋,没一会他又一拱手,起身急匆匆向外走去。 灵璧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明只差几步就能赢,却被鸳雏给糊弄了过去,偏偏对方还大言不惭,装模作样。 凌俊英向柳燕红打了个眼色,就听柳燕红硬着头皮向灵璧禀告道:“见过灵璧师叔,我们——” 灵璧心里不愉快,没有好气道:“囡子!你说撒!什么事嘛?” 柳燕红在众小辈面前被叫“囡子”,饶是她年近三十,也不由得赧然。心知灵璧被鸳雏下了一城,心里不爽,不敢触霉头,于是柔声细语道:“麒麟决众弟子前来认剑,请师叔给他们渡剑种来的。” 灵璧看了眼跟在两人身后的二十几个年轻人,勉强提起精神,“哦,这事儿嘛,要的。”他说完一起身,走到内侧门边,对众人招手道:“来嘛来嘛。” 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早觉得这名法器司师长十分怪异,尤其是他说话的语音透着一股歪歪扭扭的味道,实在太过另类。众人当时都不知道这种语音是何来头,萧雅在往后的日子里,有一次游历到益州梁州地界才豁然明白,原来是夹于两地之间的一种方言口音。再说凌俊英c柳燕红领着众人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灵璧带着一行人穿堂而过,来到一间巨大的,里面都是一排排高高的像是药堂存放药物木匣的地方。 凌俊英递给了灵璧清单,灵璧扫了一眼,足不沾尘,人已飞上了高处,在木匣间查找着。不一会就见他找到一个木匣,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件盈盈一握的小青铜鼎。落回地面,随口叫道:“亡归剑,过来。” 众人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要选好的剑过来,就见龙雪衣相当敬惜地抱着剑匣来到了跟前。灵璧打开了剑匣,剑气逼人,一阵清光凝如实质,映室生辉。 众人赞眼光注视下,灵璧对龙雪衣道:“伸出手来。” 龙雪衣依言伸出洁白的手,灵璧一下捉住她的腕口,龙雪衣瞪大了眼睛。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灵璧捉住龙雪衣的手引导着她的手指,伸入青铜鼎之中,须臾挑出了一缕灵气,接着再引导到亡归剑的剑身上。亡归剑剑身才一触碰那一缕灵气时便猛地绽亮起来,熠熠生辉,发出了一泓璀璨的水波光芒,半晌才趋于缓和。 “这鼎里储存的是第一代使用亡归剑祖师的灵气,用作打开法器封存之印发挥法器威力的剑种。没有祖师的灵媒作引,你们手上的剑都只是凡铁,至多锋利一些,跟凡间的铁器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打开了封存之印已非凡品,需当珍惜。”灵璧语重心长缓缓地说道。在所有人惊奇的眼光中,他又对龙雪衣道:“你现在试着往剑里面灌入一丝真气。” 龙雪衣双手握紧剑柄,依言施为,光芒夺目,一股剑气有如实质涟漪一般扩散了开去。忍不住轻轻一挥剑,剑气如潮在室内四壁间弹撞,顿时气动风涌。 众人看得眼热不已,纷纷看着自己的宝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有人看着亡归剑出场的气势,暗暗眼红。 “好了,女娃子,收了吧,不然等会非把屋顶给拆了不可。”灵璧脸带笑意,“很好。剑为器,法宝为用,当剑器成为了法宝,皆可陆断马牛,水截鹄雁,当敌即斩。这剑往后会归你保管。除非还来这里重新认剑置换,不然便与之生死相依,终生不改了。等会都要到前面屋里备案,登录典籍。好了,下一个吧。” 接下来所有人迫不及待一一渡了剑种,也都获得了所选法器的认主,即打开了法器的封存之印。不过除了七杀剑,无可有与亡归剑相提并论的。 萧雅摸着手里的道枢剑,虽然此剑排名并不高,但却是小玉峰世代相传,还是最敬爱的萧大哥相伴相随的法宝,因此还是喜不自胜。尤其是当他导引着自己的一缕真气注入剑中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历经数百年风雨的道枢剑就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风雪老人,在向他慢慢走来,布满沟壑的手掌撑开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说余生的日子风雨同舟,同生共死。 关楗握着天遁剑也是意气风发。柳燕红看着萧雅把玩着道枢剑爱不释手的样子,突然唏嘘道:“这剑是你萧大哥用趁手的,你这会拿着,恍恍惚惚还真有点他的派头。” 登录完典籍法器司主事宣布需要将众人已经认主的剑暂时收回法器司进行装饰,正式授予法宝还得等到第二天的颁剑大礼。 众人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宗师殿。凌俊英又集合众人宣布道:“各位手上既然得了前二十名,又都与宝剑认主,就代表诸位于道法上已经小成。不管是不是属于我仙都派的弟子,以后行走天下都要切记不可恃强凌弱,为非作歹。但凡发现有行不轨宵小之事者,不管逃到天涯海角,我仙都派人人得而诛之,决不轻饶!”缓了一下口气,他又道:“各位回去好好熟悉手中的法器,身上有伤的尽快疗伤。明天将在神明台上举行颁剑大礼。各位取了宝剑之后需要善加珍惜,不要外出惹事,省得高兴太早乐极生悲。三天之后一早,所有人等在后山七绝殿前集合,开始出师前的最后历练。我重申一遍,不管是否仙都派弟子都一视同仁,三天之后辰时初刻,大家都记住了吗?”他提高了声调,众人正在兴奋劲上,发一声喊“知道了!”声震屋瓦。 凌俊英宣布解散之后,各人络绎走了。许多人都还在私下里窃窃私语,讨论第二天的颁剑大礼c还有三天后后山七绝殿的历练。 凌丰带着妹妹凌然走到关楗的面前,趾高气扬地一笑道:“没想到你功力一般,运气却是一流,比试排名只有第五居然钻了空子选了把排名第三的好剑。” 关楗只是浅淡地回应道:“你的也不赖,排名第五的焜熀剑,焜黄万叶衰,正与你的焚剑诀相匹配。” 凌丰“哼”地一声道:“算你识货!”说完带着凌然转身走了。 众人慢慢走散了,临离开前,柳燕红突然在一旁叫住了萧雅,欲言又止地道:“你有今日我很替你开心,你萧大哥在天之灵也会” “柳姐姐”萧雅闻言一阵动容,却听柳燕红咬着嘴唇说道:“顺便告诉你一下,我和你凌师兄已经订亲了” 回来的路上,萧雅还一直沉浸在获知柳燕红婚讯的震动感觉当中。柳燕红无疑是喜欢萧大哥的,而且至今仍然是。但人死不能复生,萧雅并不支持人这样之后一直沉沦下去。但当获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惊。理性告诉自己,应当为她们高兴的,可是心里面为什么还是不舒服? 翌日,仙都派于功课殿外神明台举行了颁剑大礼。前来观礼的人成百上千,不可胜数。麒麟决前二十名着装整齐,在仙都派掌门,各峰首座c长老,及众普通弟子的瞩目之下,凌云真人代表玉阳掌门提纲挈领的总结c繁言简说道:“本届麒麟决历经十日,终于圆满落幕。其最后结果,五个门派所取得的成绩各异,分别为: 仙都派,前十名五人,前二十名九人。 雪宝鼎,前十名两人,前二十名两人。 天龙会,前十名一人,前二十名四人。 凌霄书院,前十名一人,前二十名三人。 天香阁,前十名一人,前二十名两人。本届甲子年麒麟决总排名前二十名名次分别是——” 凌云清了清喉咙,这一顿,观礼现场人群都摒住了呼吸,偌大的宗师殿前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第一名时俊迁,予以奖励七杀剑。”立即有早已准备好的法器司弟子有上台将装饰精美的剑匣递到时俊迁手里。一听闻第一名选的居然是凶剑七杀,台下观者当真炸开了锅。凌云真人举袂按压,台下的嗡嗡议论声逐渐平息,他继续道:“第二名龙雪衣,予以奖励亡归剑。” 众人一听第二名龙雪衣居然选了排剑阁第一的亡归剑,都十分意外,不由再次炸了锅。 “第三名宗云,予以奖励梵若剑;第四名凌丰,予以奖励焜熀剑;第五名关楗,予以奖励天遁剑。” 至于第三名的宗云选的是剑阁排第四的梵若,第四名选了剑阁排第五的焜熀,而第五名选的反而是剑阁排第三的天遁剑,则更是引起了台下的一番热议。使得凌云真人不得不再次压下众人的议论以继续下去。在接下来拥有者名单的揭晓过程中,多年以后那些亲身经历者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证实了当时每一把名剑的出场确曾引起了轰动—— “第六名花灵香,予以奖励宓妃剑。” “第七名宗礼,予以奖励天枢剑。” “第八名龙彩衣,予以奖励秋水剑。” “第九名欧阳无名,予以奖励天机剑。” “第十名陌上桑,予以奖励墨镝剑。” “第十一名龙洛灵,予以奖励璇玑剑。” “第十二名龙语诗,予以奖励玉衡剑。” “第十三名花雨宫,予以奖励瑶光剑。” “第十四名紫云飞,予以奖励雁行剑。” “第十五名方展雪,予以奖励春水剑。” “第十六名刘雨虹,予以奖励丽水剑。” “第十七名紫如龙,予以奖励乌获剑。” “第十八名赵洪楼,予以奖励道玄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七绝阵 “第十九名萧雅,予以奖励道枢剑。” “第二十名凌然,予以奖励云离剑” 等待的时间总是缓慢而惴惴的,虽然早已熟知所有的结果,但当凌云真的当着上千人的面宣布这项最后的结果时,萧雅反而感觉不那么真实,有种飘飘然如同置身云端的感觉。此时他的心里涌现出的回忆有很多,关于小叶村仙都派,关于父亲母亲,关于师兄妹妹,关于李虎关楗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其它,这一刻心跳了,泪湿了,思绪飘远了 焚香祷告仙都派列祖列宗,恭而敬之,接过装着宝剑的精美木质剑匣 最终结果的统计,充分说明了各派年轻一辈的实力对比和以后五派的蓝图划分。这其中,召集人仙都派依然坐稳了第一,俱有无可争辩的实力。而雪宝鼎以极少人参加比试而获得了总体第二名的成绩,其实力不可小觑,也让其稳当第二名。而天龙会c凌霄书院c天香阁各有专攻,实力就参差不齐了,不可以简单衡量。 两天之后,麒麟殿前,琉璃黄瓦,翘角飞甍。殿门两名守备的戒律司弟子挺胸拔背,目不斜视。 麒麟殿廊下一吊着一人高的云阳钟。钟声一响,众聚廊下。钟声两响,列队集结。钟声三响,息语肃静。 廊下,凌俊英厉声高喝:“这次历练将留给你们永生不没的财富。你们以为麒麟决只是互相逞勇斗狠?你们以为几场比试打赢了就能一劳永逸?你们以为麒麟决就只是麒麟决?告诉你们!七绝殿里,你们将真正品尝到什么叫做永生难忘!你们其中有人可能会面临掉队c生病c外魔的侵袭,你们中有人的血会流在里面,甚至可能会有人牺牲!”他以极其凌厉的目光看着所有人,声音神色透露出几许悲壮,“你们将尝到失败的滋味,你们将会知道团结在一起你们就是骄子c天才群飞在天上的龙,分散开来你们就是散兵游勇条虫子都不如的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在那里,没有老师c没有支援c没有补给c没有任何人会给你们建议,你们所要面对和克服的才是真正的麒麟决!比你们之前的比试层次高了不止一百倍,一千倍!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有,随我进殿!” 凌俊英转身大踏步进入殿内。众人被他的严词厉色震慑住了,班上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柳燕红在一旁半笑半嗔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点进入呀!”众人才反应过来排作一队跟着柳燕红亦步亦趋走进麒麟殿。 一进殿门发现凌俊英已背对着众人站立在殿内最里面。柳燕红停在殿门处不走,对所有人道:“你们进去吧。” 萧雅走到殿门处时柳燕红凑近他细声嘱咐道:“待会进入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如果你撑不住了,记住放弃抵抗就行了。” 柳燕红说完人便走开了,萧雅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随着众人走到里面,萧雅看到殿内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岩玉平台。平台上方开有孔槽,槽中端端正正地插着两件玉器。一件是浅中带深上尖下方的青色玉圭,饰为龙纹;一件是刀刃状有弧有刃有牙有孔的赤色玉璋,饰有鸟纹。平台上部镌刻有阴文的复杂图案,中心是太极阴阳鱼相互交融,稍外边是河图c洛书,其间还环以伏羲c文王八卦c五行c四极c八方。圭c璋所插的槽位正好处于东c南两个方位文字处。 关楗靠近萧雅身侧说道:“传说世上致人死亡有七类因素——水c火c金c毒c疾c寿c夭。这七种因素统称为七绝,这个阵叫做七绝阵,凌师兄还说得煞有介事,想来应该不出这七种了。水火寒热有辟火和辟水诀,所以听起来也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萧雅应道:“你说的这七绝我也曾听萧大哥说过,听起来是有可能,这么小的地方就是七绝来了,这么多人又如何施展得开呢?” 关楗点头道:“也是,凌师兄说得那么玄,我们的祖师爷行事遗训一向都羚羊挂角,不落言筌的,做这个七绝阵定当是有深意的,不会那么简单的。” 两个人边聊边看,说到这里看到中央的玉台子上,正中间有一正在运行的法阵将玉台和圭c璋所在的空间与外层空间隔离开来。 众人围着玉台站立,凌俊英依然背对着众人,只听见他的声音道:“诸位,你们所看到的就是‘麒’和‘麟’。它将带你们进入的‘麒麟七绝阵’。在里面你们只能遵循一条原则,那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如果有人陷在里面了,那么她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成为麒麟七杀阵的一部分。现在,你们放松下心情,可以准备进去了。” 他话一说完,不知扳动了哪一个机关,只见大殿内众人周围突然打开了一层结界,将玉台之外至凌俊英身前的空间隔开。结界之外的景物逐渐模糊,结界内慢慢由亮变暗,结界之上缓缓浮现出一排排发光的阳文: 麒麟七绝阵 一绝,混沌虚空,无极深渊。 二绝,十方平地,亿仞绝壁。 三绝,瀚海绝境,雪马冰龙。 四绝,万川之水,海以斗量。 五绝,十万大山,林中惊鸟。 六绝,芥子琼楼,人以貌相。 七绝,天地稊米,毫末丘山。 随着空间内光线的变暗,发光的阳文显得熠熠生辉,照的众人脸色发青,面容阴晴不定。所有人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景,所以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各自心里打鼓。 接下来毫无预兆,四周突然一暗,众人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失去了光源,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我飞起来了。”有人叫了一声,众人也都纷纷发现脚下一空,自己身体轻飘飘不着力道,四面空空荡荡摸不到边。有的人惊愕之下肢体互相擦碰,整个人都荡了开去。天旋地转,飘飘荡荡,感觉连熟悉的上下左右前后之分都消失了。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有往前的,有往后的,上下左右四处攀扶,惊呼声c叫喊声此起彼伏。萧雅慌乱中,感觉被人一把捞住,关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提起的心才稍微放下。两人一起进的殿门,原本就互相挨着,此时变生肘腋,关楗最快的反应就是拉住萧雅。 “大家不要慌,试下用剑出点光来。” 四周终于安静了一些,萧雅闻声听出是时俊迁的声音,接着听到四周一片抽剑的声响。他应声拔出了道枢剑,忙用内气催动,只是催动之下真气竟如泥牛入海居然毫无反应,没有生发一点剑芒。讶然环顾周围,看不到一点光亮,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况。 就在一片沉默中,时俊迁的声音又道:“大家都还好吗?现在所有法器都发不了光,大家按麒麟决的顺序报一下数,我先来,一开始——” 众人明白了他的用意,纷纷报出自己的排序。 “二。” “三。” “四。” 一直报到了二十,一个都不少。 时俊迁又道:“大家把剑收起来,尽量靠近,循声找到周围的人,手牵着手不要分散。” 众人闻声都觉得有理。凌俊英进来前把这法阵说得极为厉害,而且能能把众人剑芒隐藏确实是有点邪乎。为免误伤,众人纷纷还剑入鞘。黑暗中,各自伸手找寻身边的人。 人处在黑暗中时平日里被抑制的听觉和触觉c味觉等会特别灵敏。萧雅仅凭听力就分辨出了右手边关楗的呼吸声,深沉而稳。接着他左手牵到一只软绵绵的手,对方掌心有股子阴寒,虽然掌翼微微起茧,但没有通常男子的手那么坚硬骨感。其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幽兰一样的香气,其呼吸微不可闻。萧雅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修为极高!左手上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脉搏的有力跳动,只是仍无法察觉出对方是谁,应该不是平日里熟悉的人,但偏偏心里头又有种难言的熟悉感。 好在众人本来离得都不远,不一会个人聚成一处,两处个人又都聚在了一起,到最后二十个人手拉着手结成了一圈。由于原本就离得比较近,所以现在围起来的基本都是按照之前进殿时的位置。 “这里应该是麒麟七绝阵里的第一绝,混沌虚空。”时俊迁道。 众人这才想起刚进阵的时候结界上浮现的那有关于一绝到七绝的文字,不由暗暗懊恼当时没有潜心记忆,只是浮光掠影记得只鳞片爪,不知其他人是否有记全的? 时俊迁的声音在虚空里仿佛一股清澈的泉水,荡人波心。 他继续道:“传说盘古氏时天地未开,一片混沌,就如这里一般。他手执巨斧,将天地一劈为二。气之轻清上浮为天,气之重浊下凝为地。盘古氏死后他的四肢百骸就化为了日月星辰c山河湖海c鸟兽草木及万物” “你扯这些都没用,难道进这个鸟阵还要我们开天辟地呀,再说这儿也没有趁手的斧子啊!”这个人甚是急切粗鲁,众人便听出来是天龙会的紫如龙。 “紫兄不必着急,先听下时兄后面的见解再发表意见也不迟。”宗云的声音劝解道。 同是天龙会弟子的紫云飞也道:“对对对。紫兄莫急,我看时老弟这人挺靠谱,他不会无的放矢的,先听听看怎么说。” 紫如龙那里半晌无声,看来是认劝。时俊迁才又道:“我的意思是这麒麟七绝阵纵使了得,毕竟也只是一个法阵,不会当真横无际涯。大家只要心手相牵同舟共济,以一人为首领着大家向一个方向飞行,就总能飞到尽头,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时老弟此言有理!就这么走。” 紫云飞的声音率先说道。 “有道理。” “我也觉得是。” “按我说这里就时老弟功力最高,头脑也清醒,不妨劳烦时老弟带个头吧?”陌上桑不甘落于人后,开口建议道。 众人纷纷附议,其他人也表示没有问题。于是以时俊迁为首,众人听到一声剑器摩擦声,接着感觉剑气扑面,七杀剑出鞘。听到时俊迁低低祷念御剑诀:“剑本凡铁,有性而灵。方而不割,御剑飞行。” 众人感觉身子一振,凉风扑面,想是已向着前飞去。 如果说,之前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盲人学道是什么感觉,那么如今他们算是领略到了。领着一群人,在一片如天地未开的鸿蒙中飞行,没有光亮,没有指引,周围一片未知,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种情境与盲人的困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怕随时都有可能撞上什么东西,时俊迁开始还特意放慢了飞行速度,小心翼翼。到了后来众人只感觉到两耳边风声呼啸,袍袖灌风,头发乱飞。萧雅感觉左边那人的长发在不停往自己脸上眼睛c鼻孔里扎来,扎得自己好不舒服。 照这种速度,如若是在人间,一日千里也不成问题。几个时辰过去后,当时俊迁感觉到疲累的时候在一旁的宗云毛遂自荐过来顶替。又飞了若干个时辰,欧阳无名又自告奋勇过来换人。接着是宗礼c赵洪楼c凌丰c关楗等。 开始还只在这六人间轮流替换,一人大概时间少的也能坚持到一两个时辰。到后来随着每个人越来越疲惫,坚持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所有的人都已经忘掉了时间,换人也换得越来越频繁。落在后面的关楗也顶了上去之后。萧雅的右手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脂粉香气,与自然的体香不同,其手掌柔若无骨,其气息悠远绵长。萧雅并不熟悉,但应该不是仙都派的人。因为萧鹿曾经提到过仙都派的女弟子一般都不会用脂粉的,修道之人体任自然,不善修饰。不过萧雅对此说法倒是有所保留,因为就萧鹿观察的范围最多只能说明神剑峰的弟子是这样的做法,别峰的就指不定有些人用了,万一这人是凌然呢?想到此处,他心里一阵别扭,眼前浮现出一个如沐火羽的女子,他想起那次在议事殿报名时凌然的无理取闹还有他那哥哥的盛气凌人。 这是一场前途未卜的行程。众人已不知在虚空里向着茫茫的何处飘出了多远。那感觉就像在无边无际的旷野里奔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只能夜以继日,到后来甚至连陌上桑c紫云飞c紫如龙之流内力平平者也顶了上去。当真有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之势。只可惜天地无光,映照不了前程,也照不见众人脸上的疲乏和困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玄渊崖 “哥,你在哪儿呢?” 寂静中一个低低的女子声音寻唤着。周围想起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萧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陌生中带着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黑暗中所有人都只能靠肢体和声音来表达,而声音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是更方便的途径。 沉默了一阵,一个终于响起,“我就在你前边不远。” 声音里仿佛时刻带着烟火气,眼前浮现一双深深处有鬼火跳跃一样的眸子。萧雅听出是凌丰的声音,女子自然便是凌然不差了。 “哥~”凌然等一会又轻声叫道。 “怎么了?”凌丰稍带语气不耐。 “我们什么时候到地方?”凌然问。 停顿了一阵,凌丰的声音道:“快了。很快就到。” “我能不能睡一觉?我好困~” “不行。”凌丰断然道,“你再坚持一下。” 四周静了下来,大家在这种无边无际又高度紧张的环境下其实早就都累了,无论谁都想休息一下。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又都克制住了疲倦。谁知道睡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会被飘着带到什么地方? “哥~”凌然又道,带着哭音。 “你又怎么了?你就不能克制一下吗?” 凌丰压抑着怒火,他现在不耐烦极了,茫无际崖的飞行令他既茫然又劳累且压抑,像个炸药包,几乎快要爆炸。 “可是我好怕~” 凌然累极怕极了,忍不住啜泣起来。在这种环境下,哥哥是唯一的寄托。以她平常在青云峰的地位,娇惯得公主一般,别人可是连句重话都没有的,刚刚他哥几句话倒是令她委屈极了,也顺便将积攒的恐惧通过泪水的方式发泄了出来。 随着一声声带着幽怨委屈和恐惧的啜泣声传来,不断冲击着众人的耳鼓,震颤着年轻人的心灵,萧雅感觉周围的所有呼吸声都已经变得粗重起来,心跳都似乎加快了,气氛都沉重凝结。一群年轻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切都仿佛没有尽头,于是众人初始仓促建立起来的唯一不甚稳固的信念开始动摇了,精神体力也都快消耗完了。似乎这种压抑再不找到宣泄的出口,这一个临时组成的群体会就此土崩瓦解掉。 感受到这种变化,听着凌然的嘤声哭泣,凌丰更加焦躁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省省力气吗?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你给我省点心好不好?” 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道:“要不让她睡一会吧,我们两边的人注意点拉住她就是了。” 萧雅感觉是一个稍微陌生的声音,似乎是龙彩衣? 凌丰默然,众人也都没再说话,似乎这事已经是默认了c翻过去了。周围又只剩下呼呼滑过耳际的风声。经此一下,焦躁不安被放下,众人再次凝聚起共识来,齐心协力向前进发。 沉默有晌,右边握着萧雅的手突然一紧,一阵香气盈然,一人呵气如兰地在萧雅耳边细声细语呢喃叫道:“萧雅?” 萧雅愕然,对方的声音甚觉陌生。他刚想开口问话,突然对方松开了和他相握的手。萧雅大惊,感觉身子一顿,似乎就要慢下去。忽然脚踝又被一只灵蛇般的软足勾住,身体又复前行。一具暖烘烘的身体靠了过来,一只手指指背按在了萧雅微张的唇上。 唇上传来一丝酥麻的感觉,萧雅彻底懵住了。不待有所反应,对方绵软的手掌又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右手小指指甲外侧一阵钻心的疼,感觉对方二指扣住自己小指少冲c少泽两穴位,一股苍凉内气灌涌而进。萧雅守卫手少阴心经c手太阳小肠经的九宫禹气猝不及防c瞬间被冲得七劳八伤;对方内气又挟胜势开始进犯萧雅的足厥阴肝经c足少阳胆经,两经守护苍龙之气抵挡不住,顿时丢盔弃甲c弃穴而去;苍凉之气接着又再扫伐萧雅足太阴脾经c足阳明胃经,侵凌之下,先天黄气丧城失地溃千里;与苍凉之气再战于手太阴肺经c手阳明大肠经,盘踞两经曾经强盛若斯的玄煞之气竟然大败亏输路损兵折将,抵抗宣告冰消瓦解;对方一路高奏凯歌横扫八经,就杀到了萧雅足少阴肾经c足太阳膀胱经,终于惊动了隐伏的坎窞之气。两经奋起,兵刃既接,坎窞之气即弃甲曳兵,节节败退。 萧雅第一次五人相较内力,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其凶险丝毫不亚于短兵相接。自己的五道内力被几乎一触即溃泻千里。对方只有一道内力却以横扫千军之势就将他所有经脉全部制住。萧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丹田气海板荡不安,周身真气窜逆,如撕裂一般,苦不堪言。 正在此时,他突然发觉与自己左手相握的女子手掌一压,自己的拇指上的少商穴被其扣住。对面手掌上传来一股玄阴之气,性质与自身的坎窞之气相仿。直接闯入了自己手太阴肺经中,与经脉之中来自右边女人的c正在大杀四方的苍凉之气突然碰撞,犹如对敌,兵刃相接。 双方就借着萧雅身体经络为战场,在他体内各条经脉中逐一拉锯,战况激烈。 萧雅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会功夫自己的十二道经脉c奇经八脉都已成为了装别人家酒的葫芦和菜碟子,左右双方你来我往,交替进击,偏又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分轩桎,高手对决犹如觥筹交错,抽筋拔骨,痛楚难当。 萧雅突然发觉玄阴之气进入自己的经络后,自己体内被冲的七零八落的坎窞之气便开始与玄阴之气辐辏相接,慢慢地融合了自己的坎窞之气。就在融合的一霎那,萧雅忽然入定,眼前是一条红色的河流,河流上飘零着冰霜,那河面仿佛有一股吸引力将萧雅吸了进去。萧雅又到了那处狭窄的瓦屋中,中年汉子趴伏在竹篾上看不清面容,秀丽的少妇眼神灰败凝视着眼前,一只手碰倒了油灯。还在燃烧的灯芯点着了后面的床帐,床上一个四五岁的少女掀开了盖在头上的被子,亮晶晶的双眼充满了恐惧。萧雅正要伸手过去,突然灵识被踢出了屋子,倒冲出河流,醒了过来。 此时,那苍凉之气渐落下风,因为它远离自己躯体便如无本之木,而对方玄阴之气却无意中得到了萧雅内气的相助,越战越勇,已经开始处于上风。 萧雅这边身不由己,而自身内气的修炼极为珍贵,对方竟将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起来的内力化为己有,半晌已经将坎窞之气收服得七七八八。既大惊失色又无可奈何,没想到艰难耕耘,竟为他人作嫁嫁裳。不管如何镇压引走,可那坎窞之气却似本来就不属于他一般,不为所动。萧雅费尽了力气,最终也只得得捞回来个一星半点,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时哭笑不得。接着心里又想,这坎窞之气本也不受自己管束,少了也就少了,当做赠物外予也无不可,便又有些释然。 萧雅这会身心被两股内力煎熬,五内如焚。一会如被扔进沸水里煮,一会又如被架在火上烧。心里极为懊丧,天人不断交战,在得失之间拿捏不定。不妨突然脚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往下狠狠栽落。 四周不知何时又恢复了重力,他于坠落中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了光点,接着光芒大盛,都是其他人的兵刃正常催动时发出来的剑芒。 看来一切又已恢复了正常,虽仍是在一片黑暗中,但眼前有了光心里顿时一片敞亮。 萧雅是在两股内力重压之下突然之间坠落的,导致整个人姿势不正旋转着摔了出去。眼前景色乱晃,一颗星c两颗星c三颗星感觉先前看到的一点光点变成了无数的飞弧和流星。身体突然撞到了硬物,他用手双臂护住了脑袋,感觉像是侧着撞到了墙壁一类的东西,整个人都弹飞了出去。感觉后背剧痛,同时胸口一窒,喉头一甜凌空一口老血喷出。 还好这一弹倒是把歪七扭八的姿势给弹得平稳了些。萧雅忍住后背的疼痛和撑不开眼睑昏昏欲呕的感觉,趁此机会用手摸索着拔出了背在背上的道枢剑。幸好,一路坠落下来竟没有将宝剑弄丢。萧雅凝神催动内力,才发觉丹田里空空如也。不由暗暗叫苦,原来方才左右两人裹挟着自己的的真气在体内比斗,早已将属于自己的五道真气蹂躏得七零八散。倒是他们两人因仓促摔落时来不及退出的内力分散在几条大的经络之中。如失去了首脑的军队,都静静地呆在萧雅的经络里,一道玄阴,一道和煦,这会井水不犯河水。完全看不出来方才还杀气腾腾,煎熬得萧雅死去活来的样子。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急,耳朵里风声如雷鸣,几乎快要无法呼吸。没有时间再犹豫了,萧雅下定决心,双手横握道枢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将这两股真气向着劳宫穴外逼去。赶在两股真气极为丰沛,相当于他全盛德时候体内真气的两三倍。那真气被他全力的鼓动之下,像性子温和的家畜,挤挤挨挨向着位于双手掌心的劳宫穴外涌去。 道枢剑在这两股真气的连续润泽下,发出了耀眼的闪烁不定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黑暗。萧雅所料不错,面前几尺之外果然有物,似乎是凹凸不平的玄黑色石壁。石壁极为浩大,萧雅眼角损及光芒映照之内看不到边界,而且正急坠间眼前闪烁得极快,并不能看得很清楚。萧雅瞅准一个机会,双手猛地用尽全力,将灌满了真气的道枢剑狠狠地往石壁上插去。 碎石哗啦哗啦往下掉,除了激射到萧雅头上的一些石渣,其余都没赶上他下坠的速度,被狠狠抛在头顶。萧雅忍住手臂肩膀按剑的剧烈震动,连续不断地企图将剑扎到哪条石缝里。剑挂着石壁,划着一溜长长的火星。虽然没有最终停下,身体下坠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慢地减缓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雅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已经被摩擦震荡得失去了知觉,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到最后的一刻,感觉下坠终于以蜗速龟行时,萧雅几乎到了他体力的极限,过一瞬间如过一年。这时身体终于慢慢停住了。剑身有三四寸扎到了如墨一样的石头里。 一只脚狠狠地跨了上去,萧雅顾不得剑刃锋利,他这时候只想找一个借力的地方。趴上去不顾一切地休息一下,实在是太累了。 萧雅都快累晕了,他两只脚都攀在了铁剑身上,两个胳膊肘将剑抱在胸口位置,狠狠地喘息着。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地喘息片刻,半晌,感觉手上脚上的力气回来了一小部分。暗想倒挂着也不是法子,等会一不小心掉下去就呜呼哀哉了。他想到此处一使劲,身体艰难地翻到了剑上面。脑袋一阵晕眩,是方才碰撞的后遗症。他于黑暗中摸索着一手扶着石壁,触手冰凉,慢慢地挪动着身子斜坐在剑身上。 喘息方定,头也不再那么晕了,萧雅开始静靠着墙壁调息。他先在下丹田处聚精敛气,将之前失散于各经脉中的真气收到丹田处。再导引真气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巡行一个小周天。之后将真气再扩展到奇经八脉游走。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先前的玄阴之气吸纳了坎窞之气,成为了一股兼具阴寒的坎窞之气,虽不再那么野性难驯c少了隐伏和窜逆,却又增加了些慢惰之性,自恃体大,不受驱驰。自觉可以少受些苦楚了,萧雅继续规整其它大股的内气。看苍凉之气六神无主,萧雅用苍龙之气将之收服,两气和合,更显壮大。 如此,则萧雅的体内真气的此消彼长使形势发生了变化。坎窞之气成为了五气之中最为强横的霸主;而苍龙之气因新融合后体量巨大,仅次于坎窞之气,兼性质温和,可谓王者;先天黄气因损伤不少,此消彼长转为弱君;玄煞之气略有小失,依旧割据自守c行不臣轨;九宫禹气最为弱小,坎强则随坎,坎弱则随苍龙。 经这一番规整,于是神气愈稳c精气稍固,慢慢恢复了部分体力。不过霸气不王,强气不臣,隐现乱象,还需耐心规导,萧雅不敢掉以轻心。 他再察看了下身上的伤势,发现后上部大半个背上肿了好大块,所幸没有擦皮肉,他用手轻轻按了一下,立刻疼得汗出如浆。从这么高的深渊突然下坠,少说也坠落了有几千上万丈,以自己的状态能保住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萧雅尝试了下,感觉依然行动不便,不得已只能继续调息。心想二十人中不见了自己,他们很快会发现。至少关楗见不到自己一定会前来找寻。自己这个样子只能耐心等待救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三叶鲲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一群人就像一蓬烟花,而变故是无声无息的引线,突然爆炸,炸裂后无所依凭地深沉坠落。 变故发生的一刹那,时俊迁最先反应过来,在坠落的一开始便祭起佩剑,施展御剑诀从骤降中恢复了过来。接着关楗c宗云c宗礼c欧阳无名等人也次第飞起。 凌然于半睡状态警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黑暗中极速降落,正惊骇欲死,突然有一人御剑飞来将她凌空接住复往上升起,借着剑芒才发现来人是龙彩衣。凌丰发现妹妹危险赶来时,看着获救的凌然着实松了一口气。 赵洪楼往下急坠时也如萧雅一般倒栽葱式翻滚,后来转正了身子正好挂在一块突出的岩壁之上,只是碰伤了额头,流几滴血。离他最近的方展雪先一步反应过来,及时赶到将他扶了起来。 紫如龙c紫云飞c陌上桑c刘雨虹几人挨得比较近,坠落时刘雨虹的剑不小心划伤了紫如龙的手臂。紫如龙勃然大怒,待看清楚是刘雨虹时候,他也不敢对着女人发脾气,于是硬是将这口恶气憋了下来,憋得脸色酱紫。 “阁”花雨宫大惊失色赶到花灵香身边,焦急万分,才一开口,被花灵香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两人静立空中眼看着众人施展自救,花灵香目光闪烁。 龙洛灵c龙语诗御剑率先赶到龙彩衣身边。龙洛灵关心地道:“大师姐,您没事吧?”龙彩衣摇了摇头,“我没事。刚才降得太急,有点猝不及防。” 见龙彩衣安然无恙,心下稍安,龙语诗转头看到龙雪衣正脚踏着亡归剑,浮在不远处的空中。她又转至龙雪衣身边,“二师姐,你还好吧?”龙雪衣蹙着眉峰摇摇头没有作声。 众人很快集中到了一处,二十余柄名剑,光如白昼。时俊迁环顾一周,问道:“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谁还没到的?” “有——” 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关楗。关楗道:“从刚才一直没看到萧雅,我得先下去找他。” 没找到萧雅,关楗心焦如焚,正要动身,却听时俊迁道:“且慢。”关楗疑惑地道:“时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时俊迁道:“这里应该就是‘混沌虚空’之后的‘无极深渊’了。这是七绝阵里这一关的必经之路,大家不妨一起前去寻找。多些人手也好互相照应。” 关楗点点头,“如此甚好,我先行一步,大家随后跟来就行。” 见时俊迁点头,关楗一旋身驾着天遁剑化作一道剑芒沿着玄黑的石壁一路向下去了。剩下的所有人一起沿着关楗的去向搜寻前进。 众人一路向下边飞边寻才发现,这里除了剑芒能照到的岩壁,其它五个方向都是光芒所不能及。前后上下分散开去探路的人飞了数千丈也见不到头,难道当真是横无际涯? 时俊迁和众人下落得速度越来越快,可是飞了小半天仍然看不见底,而关楗和萧雅也杳无踪迹。紫如龙忍不住道:“这七绝阵到底弄的什么玄虚?怎么净是飞来飞去的活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 又不知往下落了多久,突然紫云飞大声喊道:“前面有光——” “有人!” 众人一阵振奋,加快了往下落的速度,一会便到了光芒所在,光是来自天遁剑的剑芒。关楗和萧雅俱在。萧雅脸色灰败,正在屏息调息。关楗踏在剑上,向着众人一拱手,“我一炷香前到的,他身上有伤,还在调息,我没敢惊动。” 时俊迁点点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刚好是一块岩壁凭空往外突出的所在。下方是空荡荡的一片魆黑,岩壁上方有一道深达数寸宽有两指的剑痕,上循不见其始,直剌到萧雅的上方,隐没在他阴影身后,显得触目惊心。 时俊迁道:“大家刚经过了混沌虚空,劳累异常。接下来这深渊也不知还要为之花费多少时间。不如就先在这里扎下营来,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不知从什么时候始,众人对时俊迁的意见开始有了依赖心。对他所说没有不同意的。见没有人无异议,时俊迁开始指挥着众人在岩壁安顿。 凌丰带着凌然,使出了焚剑诀,硬是在坚硬的石壁上烧出了一个可容两人的岩洞。碎石纷纷洒洒滚下崖岸不闻回响。岩石很快冷却之后,他们两人就厝身其中。凌丰身处异境不敢真睡,只是闭目养神,凌然倒头便睡一会已睡得烂熟,倒也安详。 花雨宫从身上掏出一把黑色的像碎砂一样的东西,撒在石壁之上。又往上面洒了些水,接着念动咒语,只见岩壁之上洒水之处慢慢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藤。藤蔓顺着崖壁的缝隙长开,一会就已经蔚然可观。如果萧雅此时能看见就能认出来这是天香阁的强大法术逐蔓令了。他也会惊讶于逐蔓令并非凭空而生,原来是一些种子加上水再由施术者本身的真气催发,须臾之间就可以抵上寻常树木的数年之功。如此功法堪称一绝。 花灵香率先收了法器,双脚踏上了柔软的藤蔓上。花雨宫看着她端坐下来,松了一口气,也自踏上了藤蔓在一旁坐下。 其他众男的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中有的有的实在擂台上见识过逐蔓令的威力,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妙用,不由得交口称赞。 众女见天香阁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绝境造了一处丈大的藤萝幔织的住所,登时纷纷撤了法器,踏上藤蔓休息。天香阁二女也不以为意。 龙语诗回头见龙雪衣伫立亡归剑上,面对着石壁,一动不动。不由奇道:“二师姐,你不过来吗?” 龙彩衣已经和龙洛灵并肩坐下,闻言也道:“雪衣,这里还宽敞。过来一起吧。” 龙雪衣没有回话,仿佛要把石壁上的玄色参透。 见龙雪衣沉静如往昔,龙彩衣也不深究,自己先行闭目,调息养神。 看龙雪衣妄自尊大,对龙彩衣都不理不睬,龙洛灵不免有些许怨谤腹诽。龙彩衣是寒清亲传的首徒,可是一点也不拿大师姐的架子。她也和寒清一样,都由着龙雪衣性子,养成了她一贯目中无人的孤傲风格。这一点令龙洛灵腹诽不已师傅的外严内宽,严于防外,却疏于内树。而随着寒清对龙雪衣的寄予大望的心事日渐显露,她虽小小年纪,但心机之重远甚于同龄的女孩子。她已经看到了师门内部某些暗流涌动的端倪。但对龙彩衣这个大师姐的一味退让,她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暗暗替她不值。 龙雪衣面壁有晌,倏然抬手,只见她手上笼罩着一层雾气,一掌软绵绵地按在了石壁之上。众人都觉惊奇,下一刻只见以她手掌为中心迅速漫结了一层冰霜。随着寒气扩散,冰霜开始凝结,越结越厚,不一会就结出了一个几尺宽的平台。龙雪衣跃然其上,收剑敛衣盘坐,周围寒气逼人,她却安适如常。 众人看到龙雪衣凝气为冰的功夫,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就在这时萧雅表情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却被掩盖在众人的赞叹声之下。 男人们接连看到二女的施为,也是大为惊讶。只是女人那边他们是过不去的,也不敢。看凌丰也没有为了大家分担的意思,剩余的人就只能各自使出看家本领了。他们学着凌丰在一旁的岩壁上开凿了大小不一可以容身的石窟。抓紧了时间就都进入其中歇息。 关楗看萧雅调息未毕,不敢骤离,只能在一旁看顾着。尽管也很疲累,他只能学着萧雅,将剑锋一端刺入崖壁中,背倚着岩壁盘坐在上面歇息。 大家都收了法宝,没有人运功,一时间周围暗了下来。停下来之后耳边也没有了风声,周围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或绵长悠远,或短促有力。也许是太过疲累,众人有的调息天人合一,有的酣然甜睡,黑暗就显得更加静谧了。 如果不是近一月来的前后忙碌,冥想中的萧雅或许会以为这只是某一个平常得不得了的夜半或者凌晨的入定。只可惜当他被某一个奇怪的声响惊醒时才明白,这不是。 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穿入他的耳朵,萧雅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沉沉,像某个无月的夜。他感觉自己仍然保持着入定前的姿势,身体斜靠着崖壁坐在剑上。身前不远处传来连片欻欻的声音,铺天盖地轰鸣,黑暗中听来犹如有一万个东西在曼舞,令人奇异而又毛骨悚然。 一个长条状的光芒亮起,看来被惊醒的不止萧雅一个。萧雅却是第一次看到身旁还有其他人,略显惊讶,这一刻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队伍,而那坠落前后的一切不过是场空梦。 又有不同颜色的剑芒一一亮起,萧雅借此看清了周围的所有的扎营的兄弟姐妹们。同时还看清了光芒所及,那虚空中飞舞着的数不清的活物。 那东西有一尺多宽,飞在空中,长得既像鱼又像鸟,似传说中的鲲。它们没有腿,浑身光滑玄黑,身体并排长成三叶,中叶有脊,叶间有纵沟;像块黑色的方形碳板,有几寸厚。三个叶片横幅相接,像是翅膀,不停煽动着。分不清头尾上下,每一个都几乎可以以任何姿态飞行。它们成群结队在空中漫无边际地飞着,那呼呼的声音就是它们双翼煽动的排空声,轰隆隆如雷鸣是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在光芒覆盖,视线所及的几丈之内便已经分不清楚它们的数量了。 众人都醒了过来,纷纷驻足观看着空中难得一见的胜景。 所有人都是在睡梦或者入定中被声音惊醒的,没有人知道这些三叶鲲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要去往何处。 这些三叶的生物看起来并不有害,而且似乎没有眼耳口鼻五官。对于众人所催发的剑芒毫无反应,而且它们靠得渐渐密集,数量越来越多了,离众人也更加近了,几乎触手可及。 “好可爱”凌然见那三叶鲲靠近自己,伸手就要去摸。 “凌然!住手!” 凌丰突然暴喝一声,把凌然吓了一跳,她看着哥哥脸现不解。凌丰气冲冲地来到她的面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你就伸手去摸!万一有害呢?” “我”凌然哑然,眼睛一红,就这进阵的短短时间内,以前万般疼惜自己的哥哥仿佛换了一个人,已经连续几次对她大声呵斥了。难道哥哥真的丝毫不顾她的感受了吗? 或许是责之深爱之切,凌丰自从进阵以来精神高度紧张。以前没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急躁了。见凌然泫然欲泣的神情他微微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五婴灵 “摸一下应该也不打紧。” 龙彩衣一言惊人,她说着已经伸出手去。她手上罩了一层灵力,做一个小型结界,将一个三叶鲲吸了过来放置在其中。众人惊讶地见到那三叶鲲似乎十分温顺,仍然慢悠悠地拍动着三个平展的叶翅,仍然向着众三叶鲲的大方向游移。中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使得它就像趋光的飞蛾,又像缚书的鸽子,有固定的方向。 “这东西没有眼睛嘴巴,看似来像一块板子,怎么还能飞起来呢?”众人都赶到近前,凌然好奇地盯着龙彩衣手里的三叶鲲,此刻跟个好奇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龙彩衣没有回答,却是时俊迁说话了。他一脸凝重地道:“这后面似乎有大家伙”话音刚落,只见远处黑暗之中传来了一声轰隆的长鸣。像四五只大牯牛同时打鸣的哞声,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伴随着轰鸣,周围的崖壁开始震颤,不断有石块从上方脱落砸下。 “大家小心,远离石壁” 不用喊大家已经急忙向外方退去,不自觉退入了三叶鲲群中。众人随着石壁的不断震落和和三叶鲲的裹挟越退越深。突然众人感觉鲲群如滚滚的波浪席卷而来。一群三叶鲲退开之后,眼前缓缓移动过来一副黑色的墙壁。众人退到了黑色墙壁旁边,清点了下人数,所有人安然无恙。墙壁之外是一圈又一圈的三叶鲲在游荡。 时俊迁用手摸了下那面墙壁,触手微温而有弹性。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耳朵贴着墙壁,过了半会,他脸色突然一变,指着墙壁颤声道:“这是一个巨大生物体的一部分”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时俊迁敲敲那面墙壁,墙壁应手稍微形变地凹了下去。“那里面还有心跳。” 其他人赶到近前,学着时俊迁的样子俯耳倾听,果然听到了一声声沉闷仿如雷鸣的心跳声。触手处像一层厚厚的光滑的皮肤,间或还有地震一般的抖动,像是巨大生命体血液在大地一样宽厚的皮肤下的不息搏动。 众人催发出光芒只能照见巨大生命体的一部分。来不及再细究,周围一拨拨的三叶鲲又开始急剧涌动起来。那面墙壁也似的巨大躯体开始向外移动,越离越来越远。 众人与那墙壁之间远离的空缺不断被一对对一群群的三叶鲲所填满。它们将自己的三片叶子展开,不知怎的,平滑黝黑的身体竟如胶纸一样紧紧地吸附在了巨大的躯体上。眼前那墙壁被以极快的速度贴满,外面像覆了一层黝黑的铠甲,原本的内壁几不可见。那三叶鲲群与那巨物之寸步不离,竟然若斯。 “我们跟着它走,这些东西是活物,在如此险地中既能成活,必有所往,应该能带领我们找到出去的路。”时俊迁看了众人一眼说道。 所有人从震惊中醒来,他们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紫云飞道:“时老弟的意见靠谱,就这么做,我同意。” 对于他说的话,所有人一致同意。 从开始到现在,众人一路上其实都是跟着时俊迁的判断在走。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时俊迁的博闻强识,及多次的正确,现在对他所说的话都如奉纶音。连他们自己都难以想象没有时俊迁的话他们自己该怎么走。 当下众人各自催剑追着男以时俊迁为首在前;女以龙彩衣为首,殿后。一齐追着三叶鲲群而入。 又是一声声轰鸣,三叶鲲群远离了崖壁,似乎才启航,它们不复初始那样温柔地悠游了,只向着一个方向越飞越快,时俊迁等人御剑飞驰,始终与之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和速度。 只是那巨物似乎总是不眠不休,自从在岩壁前停靠了一次以后再未放慢过飞行速度。而众人才刚在混沌虚空里耗尽了体力,不堪如此长途的飞行。此界又已有了重量,无法像虚空中那样轮流交替曳形,众人更觉疲累,飞不了多久就有人开始拖后。虽然在时俊迁的指挥下互相帮扶,但与三叶鲲群的距离却是越拉越远。 眼见情况如此紧急,再拖下去就要失去三叶鲲的踪迹,众人心急如焚。所有人都看着时俊迁。时俊迁沉默有晌,他看着那三叶鲲吸附在巨物身上的模样,忽然灵机一动。他大声说道:“有办法了。那些三叶鲲之所以不费吹灰之力有这么远,只是因为它们覆到了巨物身上,假借巨物的力量而行千里。我们大家也可以做到。现在我们一起加把劲赶到前面,只要捉住它们的后头就可以了省了很多力气。” 众人精神一振,平白里不知增添了多少力气。全力催发之下,终于又赶上三叶鲲群。他们依法各自来到黑甲似的三叶鲲墙壁前,沿着个体三叶鲲贴附的缝隙,手捉脚踏,不知比自身御剑飞行省了多少倍的力气,疲乏渐解,百里一瞬,千里如风。 萧雅身上内外都有伤,用不多久便觉筋酸骨软,苦不堪言。幸得关楗帮助才能顺利度过这段时间;之前追赶三叶鲲也是在他的帮助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萧雅倦极半睡半醒间,突然感觉身下一阵巨震。萧雅登时惊醒,才发现吸附于巨物身上的三叶鲲仿佛睡醒了一般,纷纷从附身的巨物上脱落。众人猝不及防,顿时四散。 萧雅感觉衣领被人一提,侧眼看到关楗已经掣剑飞了起来。关楗将萧雅一放,萧雅看到其他人也如风筝见了风,一会的功夫纷纷踏剑飞了起来。 众三叶鲲又如之前一样,成群结队绕着巨物来回飞旋,像纷乱的鱼群。巨物明显飞行慢了许多,众三叶鲲却依然紧紧跟着巨物向前飞行。 “看起来像是在减速,这应该已经是快要到达目的地了。”时俊迁对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四顾,见眼前的一切与前面经过的黑暗毫无二致,不由得有些失望。 众人御剑随着巨物又不知飞行了几百里。突然,众人仿佛飞进了一团黑雾之中,伸手不辨五指。就在众人惊异之际,眼前突然又一阵剧烈的明亮。众人适应了好久才能睁开眼睛。眼前已经到了一处日光充裕的所在,身下数百丈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三叶鲲群像在宣纸上水墨晕染的鱼群,黑珍珠一般,巨物如一道看不着边际的铁幕,缓缓地向远处的原野犁去,摩云接天,不知有几百上千里大。它往前一直去,依然不见全貌,也不知要去向哪里。 众人经历了无尽的虚空和黑暗,甫一见到光亮和大地,几乎欣喜若狂,纷纷抢着落到地面。 地面上全是乳白色玛瑙一样的一片平地,一尘不染。众男人都忍不住双膝跪倒,仰躺在地面上,感受着大地的坚实,舒缓着筋肉的疲累。女人们也是欣喜若狂,跌坐在地,笑着叫着泪着。 躺卧了许久,时俊迁看着一片空净澄澈的天空出神。许久,他坐了起来环望着无边无际的四方,笃定道:“这里应当就是十方平地了。” “这四方平地又是什么样的地方?”欧阳无名问道。 时俊迁摇了摇头,“无从得知,进阵之前,所有的提示都是在那七行字里。这‘十方平地’是继‘混沌虚空,无极深渊。’之后第二行的首句。” “你是说这七行字里的每一行都代表了一重境界?”关楗也问道。 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席地而坐围成了一圈,都看着时俊迁,等待他的下文。 时俊迁看了众人一眼,忖度道:“一绝,混沌虚空,无极深渊。 二绝,十方平地,亿仞绝壁。 三绝,瀚海绝境,雪马冰龙。 四绝,万川之水,海以斗量。 五绝,十万大山,林中惊鸟。 六绝,芥子琼楼,人以貌相。 七绝,天地稊米,毫末丘山。这就是那七行字。七绝应该就是指的在阵法里面的所需经过的历练。现在我们已经通过了第一绝,接下来就是‘十方平地,亿仞绝壁’。顾名思义,你们想象一下,再再看看周围的环境,与句中所描述的景象相符” 众人都依言看了看周围,又咂摸着十方平地这四个字,果然暗合。不由得又对时俊迁的博闻强识和清晰的思路所赞叹。 “我们已经过了一重境界,总共有七重,那不就是说还有六重的关卡等着我们去闯?”龙洛灵惊声道,引得众人侧目。 “是的。”时俊迁道:“我想的没错的话,接下来还有一番磨练在前头等着我们。” 众人一听此话,心中顿时阴云密布。七绝阵光一绝就让大家筋疲力竭,七绝下去那还了得? 宗云突然一稽首道:“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紫如龙突然一拍大腿,道:“早知道刚才就跟着那三叶鲲一起走,说不定一会它们又贴上去了,失策啊!”说完摇头扼腕,状极惋惜。 众人闻言一想也觉甚有道理,却听龙语诗道:“其实不然,细想这七绝阵每一绝的每一层立阵者都有它的用意,不会让你一招鲜,吃遍天的。像混沌虚空的混沌,无重量也无光明,但并不是真的混沌,我们的法力都还在,有气可以呼吸,互相听得到大家的话语,可以互相照应。这一层考验的是大家的团结互助。如果当时大家都分散了那估计就只能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可能都出不了虚空。好在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拧成了一股绳。” 她说到此处一停,看着众人的反应。时俊迁看着龙语诗点头道:“说得不错,你继续说下去。” 龙语诗继续道:“第二层无极深渊,恢复了重量和光芒,但大家也已经筋疲力竭,这时候三叶鲲和巨物来临,考验的是我们的反应,我们如果抓不住这个机会,也不可能成功到达这里。” 众人看着龙语诗,都是心头暗赞其心思细腻c缜密,能将立阵者的用意都剖析得头头是道,真是不简单。 时俊迁以欣赏眼光看着龙语诗,顺着她的话说道:“俗语说,十方之地皆得平安。接下来这十方平地,一直到亿仞绝壁,希望无大的险阻。只要大家都打起精神,一定能闯阵成功。” 宗云道:“其实这两层顺利通过,都有赖于时兄,若不是他带着大家,可能我们早就失败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 时俊迁淡然处之,道:“其实无需过誉,俊迁与大家同舟共济休戚与共,所谓一箭易断,十箭难折。有了大家的协助,才能稳步前进。希望大家接下来还是精诚一心,团结一致,共克难关。这或许就是立阵者最大的用意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亿仞壁 众人休息完毕,取道一个方向往前赶路。这回天高地迥,向前飞行的众人犹如白纸上晕染开的墨点,挥翅成行的大雁,由天俯瞰,美翻了这纯白的世界。 在这个十方平地的世界里没有日月,也没有昼夜,但是天一直是亮的。地也总是明净的,能映照到低空飞行的众人的身影。在这样的世界里翱翔,除了长途飞行有些疲乏单调外,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此次飞行依然是男女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并排而行。萧雅和关楗在男队靠后位置,两人并肩。萧雅眼睛一直若有若无地瞟向龙雪衣的所在,那里有一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她的每一个神情都令他神往,她的一举一动牵动他的心情。行路漫漫,只要眼前能时时看到龙雪衣的倩影,他便不觉疲惫。此时此刻,其他事在他心中都是云过留影,雁过无痕,斯事纸薄,何足道哉。 关楗觉得他太过于沉迷了,不可自拔,通常这种高低悬殊的暗恋要么玩成明恋一发不可收拾,要么无疾而终不了了之。基本上都是悲剧收场,没有好的结果。他已经好几次提点过萧雅。奈何你唤不醒已经醉了的人,他每次一提到萧雅都会沉默以对,装傻充愣,自我沉湎。没办法,关楗言语道断,只能听之任之。 众人御剑飞行累了就就地休息,休息完又再上路。十方平地里无日月,众人无法了解时间。只知道所有人大概下地休息了有六七次的光景,已经非常深入十方平地的腹地。一路平静,未见险阻拦路,众人心生倦意。 终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白茫茫一片的地平线升起一道黑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众人心里一阵振奋,加速向前飞去。随着距离的缩小,黑线渐渐显出一条高低不平的轮廓。 “该不会那就是亿仞绝壁,平地的终点?”紫云飞在空中气流的冲刷下身体摆荡不定地飞到时俊迁身边。才问了一句,口里灌满了风,真气运行不畅,又往后倒退了些。 众人也都极感兴趣侧耳倾听。 “不好说。”时俊迁醒目凝视着前方出现的轮廓,景物越靠越近,看清了些之后他摇了摇头,“若是亿仞绝壁的话应该没有那么低矮。看那些物体的样子最高不过五六丈,应该不是。” 高天风烈,众人看到他的嘴型在动,没有丝毫阻碍,声音轻柔地飘荡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十分清晰。 众人低空略地飞行,不一会就来到了阴影处。走近了才看清那阴影是由一些巨大的透明紫水晶般的岩石布放而成的,表面圆滚滚的十分光滑细腻。天光在那些物体透射而入又在其内部折射,在远处看来是一道暗光。 那些水晶岩石随意地摆放着,物体与物体之间相隔,包夹成一条条复杂的曲径引而入内。不远处还放置着数量不多的一人多高的紫水晶球。众人收起法器,一行人以时俊迁为首,步行从其中一条路径缓缓进入。 漫步其中,众人也都是好奇而谨慎地东张西望。步行没多久,时俊迁突然一停,被眼前一处形状特异的岩石吸引住。只见他看着面前的一处紫水晶岩凝眸思索,半晌无语。其他人纷纷停下,也都注意了那岩石的奇特之处。 “这是”凌然挤到了众人前面,她看了半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看了众人一眼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道:“怎么像个脚掌。”转头看见众人都巴巴地望着她,不由有些发窘,自己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岂不是显得很幼稚? 众人眼神并非是只望着凌然,而是穿过她身侧看她身后的景象。因为那个石头长得太像一个人的脚掌部位,五个脚趾清晰地并排在一起,挨得紧密,脚掌厚实,底部有光流转,指甲俨然,晶莹剔透,十分圆润。 方展雪少女心性,见那石头十分可人,忍不住跑上前去用手抚摸着那几个圆陀陀的紫水晶脚趾。那处水晶岩有一两丈高,有如脚趾一头到众人面前止,另一头拐个弯连到不知哪里去,方展雪站立着只能够到那水晶足的中趾。 众女发一声喊纷纷跑到前面用手扶着车轱辘般大的小脚趾头,眼看手摸,在一旁笑闹,品评,嬉戏。有人扳动脚趾,有人脱下剑匣放肆地骚动那水晶足的脚心位置。压抑了许久的天性,终于在看到了眼前的玩物后统统释放。凌然见没有什么危险,也跟着一齐加入了战团。龙彩衣c花灵香从来站在一排,不想被几个人一拉,便被拉倒了人群里。不一会,众女便抛下了身后众男人,纷纷乱。只有龙雪衣不为所动,冷眼旁观,看着时俊迁这边。 时俊迁一直审慎看待眼前的水晶岩,众女嬉戏,他来不及阻止。忽然看见透明的水晶照射下,几束斑斓的光芒投射在众女身上。他目光一凝,惊喝一声:“快走!” “仓啷”一声,龙雪衣几乎在一瞬间凝眸拔剑,举剑飞身向前。 只见那水晶足掌不知为何突然倾倒,足面眼看着要落到众女头上。众女一阵惊呼,反应快的已经看清形势往外圈逃逸。有那反应慢的还怔怔然一脸茫然,不知不觉。在几乎时俊迁警告声起的一刻,花灵香挟着花雨宫c龙彩衣挟着凌然c龙洛灵龙语诗刘雨虹各自惊走,一时间,场中还剩下方展雪无人照应。赵洪楼见状大惊失色,几乎在众人反应过来往外飞身逃逸的瞬间赶到了方展雪身边,挟着她就要往外走。奈何他这一个起落之后,再要往外去已然晚了一步。那个紫水晶的大足已经往下倾倒,将及于两人头颅。 赵洪楼意识到危险,他把手上一紧,将方展雪头部往自己怀里一按,步履翻飞,目眦欲裂。耳闻身后的风声还有众人的再度惊叫,赵洪楼只道是这一遭无法幸免,眼光及于怀里的方展雪的娇颜,心中起了好多念头。正待闭目等死,没想到眼前空中两道人影一闪,时俊迁c龙雪衣一左一右挥剑同时击发。将及于赵洪楼头顶的几颗脚趾自脚掌上齐齐断落。远处天的那边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凄惨无比。 脚掌扑落,赵洪楼被身后气劲一逼,与方展雪双双往前翻出落地。“咚咚咚”几声,紫水晶脚趾落地,滚出好远,到了萧雅等人脚下。 圈内视角受限只看到脚掌翻倒,圈外的众人却格外清晰而震惊地看到那水晶岩足仿佛活了一般,连着一道长长的水晶柱,整个翻了个身。由于水晶岩牵连广大,几乎像是一道山脉在众人面前翻了个底朝天。 惊闻异象,警惕起来的众人纷纷祭起了宝剑,飞向空中,这一看不由得众人惊骇欲绝。 “痛死我了——” 穿云裂空的惨叫声中,各处倒放的紫水晶山和柱子竟人立而起。撒掉了覆盖其上的一层粉土,一个婴儿形状的紫水晶巨人屹立而起。粉嘟嘟c圆滚滚,莲藕般的一节节肢体此时暴烈异常。他狂顿着三根脚趾头齐根而断的右足,圆睁着紫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胖脚丫惊声尖叫,接着看到了自己掉落地上的三个脚趾头,由惊转怒,怒气勃发。顺藤摸瓜又看见了脚趾头旁边惊呆了的方展雪和赵洪楼两人。还有他们身后分立左右时俊迁和龙雪衣,以及他们手中明晃晃透着寒光的宝剑。 萧雅和关楗看了场中情势一眼,一道挺身而出,与龙雪衣站成一排。其他人早已御剑飞升于空中,拖着剑芒像蝙蝠一般来回巡曳,初始的混乱后严阵以待。 “坏蛋打宝宝,宝宝要打坏你们——”那巨婴怪叫一声,怒气冲冲一拳向方展雪两人当头砸下。那巨婴拳头足有小屋子一般大,众人在那巨婴的面前犹如十几个未剥壳的花生般细小。 赵洪楼此时反应了过来,他拉起方展雪两人飞快地退到了四人身后。人才一走开那巨婴拳头几乎同时落地,砸起了一片烟尘纷纷扬扬。 四人后连退了几步,躲过了拳风的波及,没想到巨婴的另一个拳头又落下。这回却是向着四人而来。四人见状纷纷飞身闪避,龙雪衣人在空中,施展飞剑诀,一连三道飞剑击中了巨婴的拳头。紫水晶的拳头上立刻腾起一阵迷烟和火花。紫光流转,那拳头上留下了深深的几道剑痕。巨婴又再惨叫一声,盛怒之下,手脚并用将地面搅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就在这时,飞在空中的其他人纷纷自行出手攻击,前后左右上下同时发动,打得巨婴顾头不顾腚,鬼哭狼嚎,以手护着头,撒开手脚在地上打滚撒泼,地动山摇。 “哎哟!痛死了,痛死了,好痒,咯咯——” 那巨婴叫开来,声音尖锐,如夜枭啼叫。喊得众人耳朵嗡鸣。时俊迁闻言心里一惊,再往一旁看时不由大吃一惊。话音刚落,只见那平原之上还有许多的紫水晶一时间全都抖动起来,不一会从地面上就又爬起了四个巨婴,高矮不一,但形体样貌颇为相似。 “咯咯——快帮宝宝打坏蛋——” “打坏蛋!打坏蛋——” 四名巨婴挥舞着圆润的手掌,瞪着灯笼大的眼珠子四处搜寻着众人,看见空中漂浮着的众人四面八方围攻着第一个巨婴。他们勃然大怒,一顿足,震得地动山摇,一齐嚎叫着:“打坏蛋——”几下子就将受围攻的巨婴围在中央,也将众人困在当中。他们一齐弯腰七手八脚伸手来抓众人。 瞬息之间,巨婴由一个变五个。众人惊愕难当之际,巨婴已经伸手来抓。一个箕张的五指罩来,被凌丰烧得火黑,那个巨婴手掌缩回,惊叫道:“烧!烧!怕怕——” 另一个手掌从上往下直扑时俊迁和龙雪衣,两人并肩作战,飞剑犹如飞花流星,将那手掌击退。 一时间,飞剑诀,焚剑诀,逐蔓令,看花道,无根树,魔月刀等等功法齐飞,将袭来的巨婴手掌纷纷打退。那些巨婴遇到打击动辄回避,哇哇大叫,似乎十分害怕疼痛。 一个巨婴叫喊着:“火,玩球球——” 所有的巨婴都往后退却好远,随手抓起地面上那些散布的紫水晶球,一手一个,手捏着水晶球上升腾起一片紫色的冷冷火焰,虎视眈眈将二十人围在了中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瀚海冰 巨婴瞪着紫幽幽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众人,萧雅被那眼光看得脊背莫名地发凉,使得原本受伤未愈的背部一阵刺挠。 萧雅挺剑与关楗并肩而立,两人一直在地面并肩作战。方才一阵打斗激烈而短暂,已让他满头大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萧雅道:“他们这是要闹哪一出?” 关楗看了下四面的形势,道:“我们的人被包围了。看那五个巨婴占据了五个方位,不清楚状况,但只怕很难对付。” 萧雅点了点头,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再讨论了。只见五个巨婴围成了一团,突然两手挥动,一齐将手上燃烧着紫色烈焰的水晶球抛了出来。十个巨球在天空中咻咻地飞,拖着尾迹带起了一阵阵骇人破空声。 “小心!”凌丰把还未反应过来的凌然一带,避过了一个巨球的轨迹。天空中十个巨球霍霍来去,在巨婴手中接了又放。四面八方,轨迹难以逆料,逼得众人不敢在空中久待,鹄雁一般纷纷落下。 “砰——砰——” 随着众人的下落,巨婴山呼海啸地怪叫一声,巨球如影随形开始咂向地面。每一个巨球落地都会震得地面石屑纷飞,将平整光滑的地面咂出一个巨型坑洞,熊熊燃烧的紫火又将洁白的地面烧灼出一条沟壑,随后又迅速弹回巨婴的手中。一路上紫色火花溅洒过之处缓缓烧蚀出连片的地面。一时之间,空中雷声隆隆,地面上如遭天雷,被撞得地面碎裂,坑坑洼洼。 “大家都分散开来,不要聚集在一起,都往外打!”时俊迁抽个空档对众人大喊道。众人也都知道厉害,情知留在包围圈内只能被动挨打,那巨婴脾气不好但力大无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当下纷纷要往外闯去。只是那巨婴巨大无比,知道众人要逃逸,往往提前一球就堵住去路,逼得心里人不得其门而出。那巨婴水晶球的接发越来越快,硕大的两手抡得像风车,众人不但没冲出去,反而越发往中央集中。 众人渐渐抵受不住,防线有崩溃之势。凌丰带着凌然左冲右突,疲于奔命。时俊迁c宗云宗礼c龙雪衣等不时还还击一手,减缓着巨婴攻击的频率。其他人苦苦支撑,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巨球下来,隆隆滚来,眼看方展雪躲避不及,就在一旁的赵洪楼惊骇欲绝。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前一推,将方展雪带出了巨球下落得范围,却将自己送入了巨球转进的轨迹。他一瞥看见方展雪身体闻险讯赶来的欧阳无名带走,渐渐远离。轰隆隆的巨球滚动声留在耳边,赵洪楼知道此次绝无幸理,但他并未后悔,或许无怨无悔也是种幸福吧。轰隆隆在众人的眼前,在方展雪的惊呼声中,紫色的水晶球从赵洪楼身上碾压而过。一道金光一闪,带着遗憾。飘向无垠的天空。 紫水晶球继续碾压着,滚到哪一个巨婴的足下就由哪一个接住又使力投出。紫云飞c紫如龙深陷重重围困,他俩的所在,正是几道球体轨迹的交汇处。 “躲开!”几个巨球隆声如雷,如狂潮一般席卷而来。紫云飞大喝一声,身子一跃险险地躲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又接踵而来。他已经算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又行险躲过,这一个应该也没问题。只是他眼角一瞥忽然看到正在闪转腾挪的紫如龙。两人离得如此近,紫云飞知道就算自己躲过了这一遭,紫如龙必然也难以幸免,唯有奋力一搏!他这一刻双手紧握剑柄。大喝一声,双手全力挥剑,在他的全力打击下一震,稍微向一旁偏了一个角度,从他一旁穿过。水晶球的力道巨大无俦,还是比赵洪楼预想的要大,他的肩膀被高速前进的水晶球上一撞,顿时整个身子翻滚而出。嘴里流出的鲜血在翻滚的过程中染红了他的衣襟。 “啊,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紫如龙看见紫云飞受重创,顿时血灌瞳仁,目眦欲裂。他手中挥舞着乌获剑,一口气冲到了一个巨婴的脚下,发出摄人的剑气,状若疯狂地击打着那巨婴的双腿。那巨婴脚下受伤,一阵暴跳如雷的顿足,密集的巨足让他无处可躲,被碾于脚下。在紫云飞的大声叫喊中,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刺破了苍穹。 时俊迁一手提剑,硬是用自身真气提控,中途躲过了巨婴的拦截,升上了五个巨婴的头顶。 脚底下烟云缭绕,他将一切尽收眼底。巨婴像五尊大佛,挥舞着巨大的双手紫火四溅,而四处躲避的众人一颗颗如走泥丸。这一局还怎么破呢?他看着接连升空的两道金光,陷于沉思。今日至此,苦无脱身良策,他无奈望向远天。以他已至元神的修为,虽然难以击败这些巨婴,但事有不济,脱身而走并非难事。只是其他人就难说了,难道今日必须团灭? 他正思忖间,突然一阵风向眼前吹去,拨开云雾,露出了云雾之后一片接天的绝壁。时俊迁心中一阵欣喜,一纵身蝠飞而下,飞入了婴灵阵中。他在阵中所有人头上盘旋一周,使得众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的长啸。 “前面就是亿仞绝壁,你们快上绝壁。我来吸引敌人的注意——” 他说完又使身扶摇直上,七杀剑燃起火一样的剑芒,在五个婴灵面前环绕一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时间五个巨婴丢下手上的紫水晶球,纷纷尖叫着伸手来抓时俊迁。时俊迁利用五个婴灵相扑捉时留下的空档,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各婴灵身前游走,每一步都极危险。 “时兄,我来助你!”宗云手持梵若剑,飞身而上。前面一个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蹿上了半空。 时俊迁以一己之力,极快的速度在五婴灵间周旋,真气消耗极大,不一会甚觉吃力。他在注意五婴灵的动向时还不时关注着其他人的撤离状况。百忙之间往下一瞥不由吃一惊,只见龙雪衣和宗云一前一后,已经赶到附近。 “快走!” 时俊迁厉喝一声,这些人太过莽撞,不听自己的安排赶紧逃逸,反而作茧自缚,使自己施展不开手脚。 “都先走!” 关楗一转头突然看见凌丰已经挟着凌然往时俊迁所指引的方向掠去。他赶紧转过头来,对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大声道:“大家赶紧走,莫浪费了时师兄几位为大家创造的机会!” 众人顿时如醍醐灌顶,欧阳无名首先带着惊魂不定的方展雪向外飞去。陌上桑和刘雨虹挟着受伤的紫云飞紧随其后。接着是龙彩衣和众女。由关楗和宗礼c萧雅殿后。 五婴灵果然被时俊迁等三人拖住,并不理睬其他人。众人背着五婴灵向前飞去,飞了一炷香功夫,大概有百十里路,才到了一面望不见尽头的绝壁之前。 亿仞绝壁也是与地面一样的乳白色岩体,颇为平滑,所以人在远处不容易发现。它也不像之前的无极深渊,嶙峋尚有可落脚处。走近了光可鉴人,无处落足。 十五个人商量了一下,意见不一。龙彩衣和龙洛灵c还有欧阳无名等五人主张原地驻守等待时俊迁三人。花灵香和花雨宫不置可否。而凌丰则认为应先走为上,时俊迁三人脱困之后自行赶上队伍即可,他的意见当下得到了陌上桑c刘雨虹等三人的附和。关楗和宗礼商讨了一会,综经之下,觉得留下风险太大,一是担心五婴灵追赶过来,二是考虑万一时俊迁三人没能逃脱c或因其他因素无法及时赶到,无疑耽搁了行程。所以最终多数决定十五人先行一步,以期能和其他三人在顶上会合。 众人商量停当出发,宗礼和凌丰打前站,众女和伤者走中间,关楗自荐与萧雅两人断后。众人陆续出发后,关楗正要出发,却见萧雅心事重重地望着远方,那里殷然有雷霆震响。 关楗拍了拍萧雅的肩膀,道:“走吧,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们能闯过来的。” “我能听见,那是风雷的声音。”萧雅忧心忡忡,“他们已经到了不得不施展风雷诀的决战阶段了,战斗定然很惨烈。” 关楗沉重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们为大家争取了时间,我们不能令其白费。” “我要留下来。” “什么!”关楗大吃一惊,“雅儿,你要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前面等着呢。就是时师兄在这边他也不会如此决断的。” “我知道。”萧雅态度坚决,“你们都先上去了,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和他们联络,我决定留下来等他们。” 关楗看了萧雅半晌,知道萧雅的性子是外柔内刚已然决定的事情很难挽回,徘徊有顷只能道:“这一遭兄弟就先不陪你了,我必须以大局为重。我们以一个时辰为限,你如果等到他们就一起前来,我会不时留下记号。如果等不到也不要强等,可以吗?” 看见萧雅点头,关楗才依依惜别,转身出发。天遁剑末凌风一扫,像一道光影冲天而起,转瞬不见了踪迹。 现场只剩下萧雅一人,他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云天苍苍,风雷激荡。损上益下,其道大光。应的是此时此地吗?” 萧雅想到此处,恰见远方天际电走龙蛇,殷雷滚滚,波及大半个天边。不知为何身体内的坎窞之气突然间扰动起来,一瞬间令萧雅筋脉欲裂。眼前一暗,身体往后仰倒,伤背正好磕落于地。浑身上下一阵抽搐,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越来越暗,萧雅心中一惊,强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晕过去,可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似有意识又无意识,感觉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试图喊醒自己。可是一直困在黑暗里不能出来。他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困了多久,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是黑夜,他不记得十方平地里还有黑夜一说。难道是自己还没有醒来? 萧雅看了看四周,发觉还是有微弱的一点光亮的。天空有星有月,月半弦,挂在天边,月边两颗星,像一张笑脸。月下一株碗口粗的枯树下,一个人正在打坐,衣袂发际是一个婉约女子,呼吸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萧雅定定地看着那个女子,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微微能辨认出女子宜喜宜嗔的脸,龙雪衣吗?萧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是在做梦,呼吸渐渐急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万川水 “是萧师弟醒了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入耳,萧雅猝然转过脸来,只见另一边一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正是时俊迁。萧雅听到头顶位置也有人起身的声音。 萧雅用手扶地撑坐了起来,时俊迁和宗云走了过来。眼前似乎在一片荒原上,黑夜里迷蒙一片,但仍可以看到依稀的辽阔。摸了一下身边,自己的法宝道枢剑就静静地躺在一边。看来自己晕倒了,而幸好被赶来的时俊迁他们所救 日出时分,四人即将出发前往寻找大队人马的路途。 时俊迁关心地道:“萧师弟,接下来要长途跋涉,你现在是否还能御剑飞行?”他一顿,注视了萧雅一眼,“你的内气很奇怪,得多调理” “谢谢时师兄。”萧雅从时俊迁处感受到许久未有的一丝温暖,还有疑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久病尚且能成医,对于一个修真者来说,没有什么比他对自身的内气更清楚的了。内气练岔,就跟建筑打错了地基一样,不仅别扭,而且随时有崩塌的危险。小到丢失修为,沦为凡人,大到身残形索,丧身殒命。 萧雅对时俊迁道:“还没多谢时师兄,这亿仞绝壁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看了一眼宗云和龙雪衣,龙雪衣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脸色有些苍白,从夜里到早晨一直在打坐,他有些心疼,忍不住道:“我的情况不太稳定,估计是没法撑到最后了。能跟着大家来到这里我已经很满意了。要不你们几位先行出发,以免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之前关楗说会一路留下记号,我脚程慢,就自己一点点过去就行了。” 宗云看着萧雅,责怪道:“萧老弟是吧?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能做这样的事情吗?年纪轻轻干嘛如此消极,我们不时已经背了你一路么,接下来就是抬也要把你抬过去!” 萧雅感激道:“谢谢宗大哥。我” 他话未出口,宗云一摆手道:“行了,天不早了,出发吧。” 萧雅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与宗云慢慢熟稔了,才知道原来前次他们三人与五婴灵激斗。后来见其他人走得远了,才准备脱身。可是五婴灵极为难缠,一直纠缠着他们。最后没有办法,龙雪衣与时俊迁一齐使出了风雷诀,才顺利脱身。而龙雪衣也因此受了内伤。他们一起来到亿仞绝壁前时刚好发现了伤情发作倒地昏迷的萧雅。等了许久萧雅一直都没有醒转的迹象,时俊迁担心五婴灵追来,于是只好由宗云背着上路。一路飞了许久,他们一路顺着前人留下的营地晓行夜宿,俱宗云的话讲,应该飞了有几天的时间,才到达崖顶的位置,直到今晨萧雅醒来。于是萧雅又感谢了一番宗云。 这之后是四处辽阔,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 “这应该就是七绝阵辞里所说的瀚海绝境了。”时俊迁道。他转对萧雅,“这一路必定漫长艰辛,希望你能挺过去。” 萧雅偷偷瞄着龙雪衣,她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心想能与她一路就算再艰辛也无怨无悔,嘴里回答道:“时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一路过去果然都是干旱的沙海和荒凉的沙丘,偶尔沙海中会有一两块突兀的岩石和几颗孤零零不倒的枯树,保留树干。或许,七绝阵里瀚海绝境也曾草木丰盛,和人间一样几经沧海桑田?就算有,也永远没有人知道了。也许,如果此刻播下一颗种子,就能静待千百年以后的萌芽呢。 一行四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御剑飞在天上,只有当萧雅忍受不住的时候,才会下地在沙丘背风面休息。 夜晚,瀚海荒凉,气温骤降,捡一段枯木燃起篝火。萧雅会在此时沙漠的星空下,合衣躺在沙面上,半闭着眼睛静静偷偷看着龙雪衣在寒逼人的环境中打坐,度过漫长的一夜 应该有至少十余个昼夜过去了,这一路他们没有见到关楗一行的踪影。进入瀚海后就再没再看到过关楗他们留下的信息。有可能是他们留下了信息,却被沙漠不时而起的风暴淹没,也有可能后行的四人反超过了人数众多的他们,有很多种可能,难以详尽推测。 这一路每当停下来的时候,时俊迁都会帮萧雅调息内伤,十余日下来,萧雅的伤也好了七八成。时俊迁无疑是个极为优秀而体贴的人,每当他对萧雅和煦地嘘寒问暖,萧雅都会将萧骏才的影像投射到他的身上。两人的待人处事的方式很相似,都是才高而不恃,虚以待下,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一日,四人终于看到远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线与瀚海的金黄不相同的银白色。赶到近前时才发现那片银白色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雪原。瀚海与雪原沿着一条蔓延到天际的不可见的中线分割开来,泾渭分明,井河不相犯。 四人进入了莽莽雪原中,一过中线,立刻寒气透衣,侵入骨髓,比人间的冬日凛冽十分。萧雅呵着白气,搓着手指,打着哆嗦道:“这里就是雪马冰龙么?” “问我?”宗云脸现惊讶,指着时俊迁道:“你问他,他比较清楚。” 时俊迁道:“看样子是的。”他愁眉深锁,一直找不到关楗留下的记号,大队人马就一直没有消息,耽搁得越久两队会合的机会就越渺茫,不由得他忧心如焚。 “队上有伤员,以他们的速度应该不会走出很远。”以龙雪衣的性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实属难得,不过却道出了时俊迁心中的切切。 “但愿如此,我们也得加快脚程才是。”时俊迁看了龙雪衣一眼,面带思索地道。 萧雅眼睛未离龙雪衣身周,闻言心想原来她也不是对百事都漠不关心的,只是性格使然,不愿出风头。时俊迁带头起飞时萧雅亦步亦趋跟在龙雪衣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香肩雪背,还在想着事情,突然被一旁宗云的肩膀一碰,差点打个趔趄。他略带讶异看向宗云,却见宗云眼带揶揄地以目示意龙雪衣,不由得一阵羞赧,默默地等到宗云上前一个身位,他才跟了上去。 四人一阵疾驰,不知不觉脚下山脉绵延,却是到了群峰之巅。再往前去,雪峰脚下是一条山谷,随着雪峰的缓坡绵亘上百里。此处开始出现通体雪白c成片上万在山谷间汇聚成洪流的雪马。山谷之中,乌云低垂,雷霆万钧,呼之欲出,好一场雷云暴雪,顷刻之间,雷电如苍鞭玉柱,抽笞大地,惊吓了马群。马儿雪蹄翻飞,踏破山河,随雷电左遮右挡,撼人心魄! 从马群身上飞过,又向雪原深处挺进,浮雪压实凝为一望无际的坚冰。再向前行不久,地面开始出现冷洞c裂缝c杂乱的脚印和宿营的痕迹,火光映照,狼烟处处,坚冰上还留下了处处巨大的不明野兽的足印。再向前飞了十余里,天色已暗,在一处雪坳里,隐有篝火。四人急急落地,篝火旁六七个人迎了出来。为首的是关楗和宗礼c龙彩衣c欧阳无名等。众人都是神情疲惫,步履缓慢,待看清是时俊迁突然一齐欢呼起来。 龙彩衣c龙洛灵站起身来,龙语诗上前迎接龙雪衣,宗礼迎向宗云和时俊迁,关楗上来一把拉住了萧雅,脸带欣喜 时俊迁看着陌上桑正与刘雨虹篝火旁打坐疗伤,凌丰c凌然一旁无精打采,还有几人不见,于是出声询问。耳听得由龙彩衣慢声道来。 原来上了亿仞绝壁以后,众人一直赶路,中途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人来。于是只好留下记号,继续赶路。中间他们经过了亿仞绝壁,瀚海绝境,一路上没有大的危险,一直到了这雪原。直到前一天晚上众人扎营,到了半夜,危险来临。一条巨大的冰龙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靠近了营地,发动了突然袭击。众人遂将冰龙合围起来,群起而攻之,苦斗一天才将冰龙杀死。但是众人也伤亡惨重,花雨宫c方展雪,还有原本已经受伤的紫云飞等三人牺牲。加上之前对抗婴灵时牺牲的紫如龙c赵洪楼,出发时的二十个人就只剩下如今的十五个人了。三绝未已,师出不利,众人身上大都挂了彩,不由得唉声叹气,一时间众人心头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萧雅今次没有打坐,又拾掇了些柴火燃起篝火,待篝火熄灭将篝灰移出,就在热土上睡下。一宿无话,翌日醒来,众人打点一下,又再出发,这次众人的目标是万川之水,海以斗量。 过了雪马冰龙的结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奇幻而荒莽的世界。众人正立于冰雪皑皑的高山之巅,往下去冰雪压满山坡,黑色和白色交替;再往下冰雪消融,可见高峰峡谷,瀑布野泉,彤日残云,胶土黄泥,荒无人烟鸟兽迹。万川之水东流,从滥觞到归海,百转千回。众人都被眼前的风景迷住,虽是一片莽荒却动人心魄。如此俭朴而瑰丽的印迹也只有七绝阵中才能百分百地呈现! 风景虽莽苍优美,终不能久待。一行人很快又准备出发,萧雅提起真气的时候才发觉体内空空落落,一丝真气也无。这一惊非同小可,试了多次依旧无法唤起真气,这该如何是好? 萧雅一慌,抬头看众人也是仓皇紧张,沟通之下竟无一个能正常使出真气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又是一道考验吧!” 欧阳无名说了一声,众人都觉得有理,又都望向时俊迁。时俊迁斟酌半晌道:“除此之外也别无解释了”他就众人低落,于是半开释半鼓劲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过关斩将千难万险也是来到这里了,前路无论多少险阻,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少了真气又如何!既是阵里限定,想必自有用意,大家不必迟疑,随我出发吧。” 众人于是以时俊迁c宗云c宗礼c欧阳无名领头,众女子走中间,陌上桑与刘雨虹互相照料,凌丰c关楗c萧雅断后。一十四人在山峰泥土间开路,排成了长队,迤逦而行。 一路上十分泥泞难行,男子们还好,平日里走路多。女子们就娇嫩得多,虽是习法修道出身,但毕竟年纪算少,未历经险苦,所以走不多远路就纷纷抱怨难捱c叫苦连天。像凌然恨不得让凌丰来背,给自己代步。年纪较长的龙彩衣也间或叫嚷几句,毕竟弱肉身娇,杨柳儿身段,不堪驱驰。这其中不为所动者大概就只剩下性格刚毅的龙雪衣了。这点萧雅看在眼里也觉得难能可贵。而龙雪衣这个在他心目中圣洁无比,令他心里涟漪暗生的女子,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常山蛇 漫漫黄泥,胶胶扰扰。云行雨施,百川归海。 众人在高山之巅时还阳光普照,行至半山会大雨下,湮阻道路。此时回望,山上依旧是晴空万里,俨然两个世界。 无暇感叹晴雨的无常,雨下之后,路更难行。泥泞裹腿深没至膝,大雨冲刷使得山坡路滑,脚下是险峻高深湍流不息的河水。 时俊迁指着远天大河的流向,道:“顺着这条河走,应该就能到达沧海,正和‘万川秋水,海以斗量’之意。” 众人被雨水冲面,衣发尽濡,身冷气衰,苦不消说,哪管什么沧海七绝!一路无言。 再往前走,雨不停歇,路愈难行。众人以手相牵,尽量走在容易立足的山岩之上,一步不慎都有可能滚落山崖。 很快天黑下来,前路无光,欲停不得,欲休不能,只能在黑暗里摸索前行。整日整夜的暴雨侵陵,已接近令心智薄弱者崩溃的境地。终于,在凌晨时分,不知谁先耐受不住,在身体临近虚脱时一脚踩空,翻落了山崖。 众人一阵惊呼,胡乱摸索搜寻,不料洪波骤至,松软的黄泥堆砌起来的山崖不堪雨水,整块整块地从山脊滑落。中途汇入更多的雨水溪流,变成了滚滚的泥石流,犹如夹枪带棒的荒野鬼军将手足无措的众人卷入了洪流中。 眼耳口鼻被泥沙浸塞,无法呼吸,闭上了眼睛,萧雅甚至能感到一丝释放。任由泥沙卷走,也是对着困顿世界的一种回应吧。萧雅感觉自己的世界从未如此天旋地转间,直到被泥沙压得郁闷难当。好半晌,人又重重一顿,跌入了一片更稀释的所在。他开始挥舞手脚,慢慢往上升去,终于破开了水面。 天晴了,水流依旧汹涌,身体被浪花推拍着向前载沉载浮。沉时憋闷,耳朵里呼噜噜地进水,浮时于是大口大口地呼吸,洪涛声不绝于耳,波涌间闪着粼粼的光芒,间或还有人声呼喊。 “喂——”萧雅大喊着,侧耳倾听,果然听见前面有人回应。他向前划水,身如水中之蛙向前游去。从小生活在鼎湖边的他十岁以前已经练就了一身游泳的本领,虽然不算精通水性,但至少对深水的恐惧没有旱鸭子那么深。 在一点点地向前泅水的过程中,远处不知哪里又隐隐传来几声呼救,萧雅鞭长莫及,只能先顾着眼前。水浪太急,泥水总是不时冲去鼻中,只能张大了口保持呼吸,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激流之中带走。 萧雅奋力向前划水,到得近前听出是龙语诗的声音。她手里抱着几只空木剑匣在波涛汹涌的白浪里载沉载浮。 “是谁?”龙语诗听到浪花里扑腾的身影惊问道。 “是我,萧雅”。萧雅四肢在水里划动,保持着身体不沉。 “萧雅?其他人呢?”龙语诗道。 “不知c知道,我只看见你。”萧雅在水里泡得久了,这会一游得慢,身体发冷,牙关打战。 “这是哪儿?我们该怎么办啊!”龙语诗六神无主,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萧雅,结果手一松开,一只剑匣从水里跳出来。他自个儿往水里一扑棱,差点栽水里,却被萧雅一把扶起,又将剑匣塞回她手里。 萧雅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女旱鸭子,怕她等会一急将自己落下水,只得伸手在龙语诗身后半推着她向着水流一侧浮去。 “我们先上岸去再说。”他切记着小时候学水时的经验,营救溺水和不会水之人最好是从其背后营救,以防营救者被失去理智的溺水者拖下水。 萧雅好不容易将两人带上了岸,岸边泥泞潮湿,两人身上又都湿透了。由于没有真气在体内流转护体,风一吹来,浑身感觉冷飕飕直打哆嗦。 “啊湫~”龙语诗衣衫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雅见状将自己外衣脱了下来用力拧干,又甩了好几趟,抖开转身给龙语诗披上。 龙语诗颇觉意外,并没有拒绝。半晌,萧雅问道:“虽然是湿的,但还是有一点保温,有没有感觉好些?” “挺好的,谢谢了。”龙语诗扶着外衫道。 “你等我会儿。”萧雅将龙语诗的剑匣捞起放在一边,数了数竟有三个。他摸了摸自己的背后紧紧背着的剑匣和道枢剑,完好无损,也不知道龙语诗这些剑匣哪里来的。 他独自往上游走了一段,喊了几声,不见人影,又走了回来,对龙语诗道:“上面是我们来的方向,没见到人。我刚才隐隐约约听到呼救,应该是往下游去了,我们就往下游走吧。” “可以。”龙语诗点头。 已是凌晨时分,两人一起摸黑顺着河滩走。夜风浩浩,往前路越走越平坦,地势更加开阔。日出时分,除了河水奔流声之外,两人还听到了不属于河曲的水生。那是一场又一场的浩大的哗哗浪涛声。等到天边出现淡蓝色的天光和大块的白云后出现了橘黄色的光芒,太阳终于露出了羞答答的脸。海鸟娭娭而飞,白云片片朵朵,海浪绵亘一道道白线,层层叠叠,海岛连天三两,如龟浮于海面。正是: 二岛重云聚,一线水生波。浪涌堆白雪,天映成琥珀。 二人走到海边,青沙半没靴面,这是一个四五里地的海湾,一望而尽的海滩上空无一人。龙语诗凝望海天一色道:“万川之水,海以斗量。却不知如何去斗量,前方已没有路了。”她言语极萧索,容色困顿。 “你游过大海吗?”萧雅突然问道。 龙语诗吃惊道:“什么?” 半个时辰后,等不到众人的二人开始下海横渡。龙语诗双臂上用布条拧成的绳子各捆了一只剑匣,背后还绑了一只。两人之间用一条绳子两头捆着腰连在一起,她硬着头皮在萧雅的鼓励下半推半就地下了海。木匣在水中有浮力,在水中可以保证她不会下沉。加上有萧雅半给推着,两人向着茫茫的大海征途跨出了第一步。 大海无情,恰好天晴。海湾里浪还小些,一到了海湾外边,大海就显示出它残酷的那一面。每一个浪涌都高高盖过头顶,于是两人在海里不停地被巨浪砸下又浮起来,每一次所经历的威压和濒临死亡的窒息真比死还难过,但求生的欲望令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了。 萧雅完已全记不清这是第几波海浪拍打在他头上了。他耗尽了自己的力气,只能仰面躺在水面上任其漂浮着,并慢慢回复力气。他默默计算着海浪打开的时间,遇到巨浪打下来的时候,他就暂时性地闭上眼睛掩住口鼻,但每次还是会被腥咸的海水呛到坚持和放弃的意念在交战,坚持的信念每弱一分,放弃的念头就强一寸。此消彼长,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或许,等到不再有坚持下去的意念的时候,他就会任由自己海浪掩盖自己的要害,不再奋力浮上来。而当他终于停下来不再挣扎时,身子往下坠落。蓝色的幽深的深海的美景在他眼前大幅地出现,鱼儿在他身边环绕,漂浮的海草在向他招摇 黑暗里,一线光亮,颤抖着,太刺眼。眼前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红彤彤的地方,感觉自己躺在一个舒服而香软的榻上,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模模糊糊中有龙雪衣的神采。龙雪衣端着一杯热饮,萧雅接过来一饮而尽,可为什么是苦涩的?他忍不住一口腥咸海水喷了出来,原来又是一个梦。 张开眼来的时候,萧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前一张精致细腻的脸略显憔悴,突然认不出来是谁,思路断了一霎,愣了好半天,萧雅才想起来是龙语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却连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全无印象。龙语诗一问他都是三不知,只记得下海之后前一刻的事情。他抬头望周围,也全是陌生的景色。 暮霭沉沉,大海辽阔,白浪雪线,空旷寂寥。萧雅徒然地坐在湿润的沙地上,两眼空空地望着远方,脸色苍白,一片萧索。他是不明白那最后一杯茶为何会如此苦涩? 两人现在已经是在对岸的一片沙滩之上了,眼前似乎是到了结界了,萧雅听龙语诗如此说道。眼前是一片参天蔽日的丛林,龙语诗决定先不贸然进入。 他们又沿着沙滩上下走了十余里,才在丛林边的一片沙滩上看到了大部队的露营地。时俊迁c关楗c宗云c花灵香c龙雪衣等都在,龙彩衣c宗礼c欧阳无名似乎和龙语诗及萧雅一样刚到。 宗云看到宗礼,相视一笑。欧阳无名走上前与时俊迁相探问几句。 龙语诗与龙雪衣对视一眼,又默默地转到了龙彩衣身边。 萧雅一看到龙雪衣美丽的脸,苍白的脸上瞬间泛上了一抹酡红,不由得精神一阵。关楗走到萧雅面前,眼中光芒一闪而过,拍了拍他的肩头,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半天之后,凌丰从沙滩另一天踽踽行来。他是去寻找妹妹凌然的,看样子没有找到。他很焦急地分别询问了刚到达的龙彩衣c龙语诗两队人,除了证实了落水后龙彩衣有听到过凌然零星的呼救声之外,其余没有人看到过接触过凌然。结果如此,他不由失魂落魄,半天不语。 时俊迁清点了下人数后,发现此番未归队的只有凌然,陌上桑c刘雨虹三人。又等了半天之后还是没有人员归队,时俊迁只好安慰了凌丰一顿,之后宣布出发。 众人进入莽莽的丛林中,很快越过了结界,站到了一片莽莽苍苍的大山前面。大山里布满了苍翠欲滴难以尽数的原始树c灌c草c枯木落叶c各色的菌等。各色各样的鸟c兽c昆c羽c虫等隐没其间。 众人站定之后,时俊迁说道:“七绝已过四绝,这一绝是十万大山,林中惊鸟。这深山密林之中,必有毒虫猛兽,大家要小心在意,早做防备。我们还是作一路走,我来开”他把佩剑七杀剑拔了出来,突然一道剑芒吐出,映衬得林内一片杀气弥漫,剑气森森,却又一阵惊愕。 “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发觉内气不知何时已悄然恢复,又充盈满了经脉。恍然大悟,众人纷纷拔剑自观,顿时剑芒四起,剑气如虹搅得林叶摇摆不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琼楼月 光线暗了下来,乌云透过斑斑点点的繁茂枝叶间的空隙依稀可见。树叶随风摇摆,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而降,越下越密集。一串串的雨水顺着树叶落到低处大扇叶子的植株上。更显油亮的绿叶弯着腰点着头,头上便滚落一整串晶莹的水珠。 众人冒雨前行,深入大山茂林之中几十里。虽然恢复了内力,但透明的天空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碍着,御剑飞行的始终没法超过森林顶端,每当有人想逾越这十来丈的高度,无论一个冲刺飞得多高,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拉下来,摔落得无比难看。 飞高不过树顶的飞行无疑只是隔靴搔痒,加上树林内枝干横生,于是众人最后发现,与其这样的飞行状态,还不如下地步行。设计者的用意昭然若揭。 众人排成一行迤逦而行。随着脚步的深入,四周突然传来阵阵扑棱棱的声响,细看是林中宿鸟惊飞。大群大群的鸟儿从树上扑棱着冲向高空,零落一地的鸟羽和粪便。飞鸟之下是野兽骚动,轰隆隆乱糟糟的一片凌乱,大小野兽们从藏身的各处蹿出,四散惊逃。 半晌,鸟兽走尽,密林深处弥漫出一阵白色的雾气,雾气过处花草树木枝叶间响起了连片不绝的沙沙声。眼看着雾气靠众人越来越近,沙沙声也越来越近,白雾之后几步以外不见人影。时俊迁忽然道:“不好,大家快闭气,那雾气有毒。”话音未落,只见从临近被雾气漫上的花草树木上掉落乌压压一片虫虿的尸体,落在地上堆积成山一座座小山,发出持续不断沙沙的声响。 果然有毒,大家纷纷念动闭气诀。但有些为时已晚,大部分人都已吸入了部分的雾气。萧雅一不小心也跟着吸了一口毒气,一时之间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有些晕眩,心里一惊,好霸道!连忙运功抵御。众人也纷纷运功抵挡,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从密林深处传来一声类似小孩的啼叫,接着又是一声。听第一声似乎还在幽深的远处,听第二声已如近在眼前,伴着迷濛雨滴,显得十分诡异。 时俊迁一摆手,一行人停住了,他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神倾听声音来处。 小孩啼叫声音飘忽不定,渐至四面八方交杂,似是一群惊怖小儿布满了远远近近,引吭而叫。 时俊迁凑到最近的人耳边细语交代,那人又向一旁的人传递下去。不一会所有人都接收到了他的信息。他向众人打个眼色,众人会意,在场的众人交替着挪步到了圈外。众人各据方位站定,摆成了个紧凑的八卦阵型。八卦阵之中龙雪衣据坎位,凌丰据离位,欧阳无名据兑位,关楗据震位,宗云据乾位,龙语诗据坤位,宗礼据巽位,花灵香据艮位,时俊迁居于中宫指挥,萧雅和龙彩衣c龙洛灵作为阵内的游击力量,负责随时策应各处。 那小孩惊叫声一声急似一声,时俊迁并不理会,等到阵势布定,他才一声令下,龙彩衣c萧雅在前,龙洛灵在后,三人呈倒三角形慢慢向密林深处查探。八卦阵里九人则保持着阵势随后十几步跟进。 萧雅等两人在前交替前进,走了几十步后,忽然前面的孩啼声又响又近,似乎已摸到了那物的老巢。萧雅和龙彩衣c龙洛灵相视一眼,一点头,头前两人一齐纵身一跃而起,龙洛灵慢一步策应。二人手中剑斩断雨帘,继续向前削下了大片面前障眼的草木。 断草碎木扬起又纷下,脚步踢落溅起水花。眼前呈现出一派令人骇怖的景象。只见一片白雾之中现出两个红灯笼,倒三角的底下是一片血色的红雾夹杂在白雾中,十分诡异。 就在两人惊愕的同时,白雾之后忽然闪出一道快逾闪电的黑影,两个灯笼同时消失不见,几乎一个闪念一个粗大无比的蛇首近在咫尺,它那吞吐不定的血红色的信子几乎到了眼前。那蛇首已然扑咬过来,一口将龙彩衣拦腰咬住。萧雅和龙洛灵就在此时凌空扑来,长剑直取蛇首。那蛇首将龙彩衣叼了起来狠狠向萧雅甩去。萧雅只感觉人影一晃,龙彩衣的身体如箭一般向自己飞来。眼见躲避不及,萧雅赶紧倒转剑柄,以免伤了龙彩衣。他张开了怀抱,只觉一股巨大无俦的力量沛不可当,撞得他胸口狠狠向后一凹。被龙彩衣一砸,两个人一齐飞了出去。接着滚落山涧,萧雅面部一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瞬息之间,异变陡生,眼见龙彩衣和萧雅两人被来历不明的巨大蛇首硬生生撞飞,接着蛇首又瞄准了龙洛灵飞速地甩头。龙洛灵被一惊,击出去的一剑软绵绵没有力道,击中蛇首的同时自己反而被弹飞了出去,半空中被蛇首叼了去,不甘地化作了升天的白光。 师出无功,损失惨重。众人来不及惊讶,却只能固守阵势,因为那巨蛇打完萧雅龙彩衣,一双怨毒的血红色眼睛看向了众人,蛇首高昂,蛇信高吐,犹如被侵犯领地的帝王般睥睨众人。 众人正凝神以待,时俊迁大叫一声提醒众人,发动阵势。才一眨眼,那蛇首以雷霆之势贯来,终于让人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只见那蛇的蛇身足足单人双手才能合抱,而其身长数丈之后仍不见其尾。 那蛇首已经袭来,咬向了首当其冲,身处坎位的龙雪衣。 时俊迁见状语调数变,迅速指挥变阵道:“坎位下,乾位c艮位佯攻两翼,震位c兑位击其尾!” 坎位龙雪衣闻言纤腰一扭,身如幻影躲开蛇首的攻击,抽身往后疾退。乾位宗云c艮位花灵香听从指挥以侧击之势攻向蛇首,引得大蛇注意,一沾即走,并不纠缠。震位关楗c兑位欧阳无名趁机挺剑攻向蛇尾处,眼看大蛇即将处于首尾不能相顾的境地。 “娃啊——娃啊——” 突然一声小孩的惊悚叫声响起,竟是从那蛇方出现的蛇尾发出,并且那蛇尾处居然又是一个蛇头!那个蛇头比先出现的蛇首小了一大半,鲜红欲滴的蛇信和精芒四射的眼睛更显阴毒。一道道白色的雾气正从那小的蛇首口中绵延不绝地吐了出来,之中吞吐不定的一道红色的影子正是那小蛇头的蛇信子,和那浓浓的烟雾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看起来仿佛无数烧着了的香把在一起,底下是烧红了的炭火。 只见那小的蛇头从树林后突然蹿出,一口浓烈得化不开的白烟喷在了左边的欧阳无名身上。欧阳无名猝不及防顿时七窍流血惨叫一声,身体化作一道白光射向苍穹。 右手边的关楗大惊失色,见状赶忙向一旁滚倒,起身闪退。兑位失守,震位处立刻也现出破绽。 “乾位c艮位左右牵制,震位迅即回防,坤位c巽位稳固,只守不攻。坎位伺机攻击蛇身。”时俊迁一边快速下达命令,一边自己急急赶去补充兑位的损失。 兑位本身出现了力量损失,暂时处于真空状态。那小蛇头撕裂了兑位防守之后竟然似乎是看出了八卦阵的虚弱之处,不顾一旁牵制的宗云和快要补位完成的时俊迁,越过兑位直接冲向龙语诗。宗云这边还神完气足,见状哪容那货撇过自己地盘撒野。他虎吼一声,身如闪电,剑如飞龙,撼地神牛一般直扑小蛇头脑后。那小蛇头兀自凶悍,仍然不管。宗云心中一喜正要直接扑杀。不料那大蛇首突发而至,竟懂得相互照应!宗云吃了一惊,直面凶顽,剑身直中那大蛇首额顶,却如中铁墙,虎口一麻,人被弹得倒飞出去四五丈方才停下。人在空中眼看着小蛇头叼向龙语诗,龙语诗情况危急! 龙语诗收到的命令是固守,本想寻机就地反击一波,却不知她是被吓住了或是敌人来得太过迅猛,竟然被一口咬半个中肩膀,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风筝一样掉落在草丛中。 一大一小两个头很快并在在一处,看起来倒像是母子一般互相依偎又配合得严丝合缝不留间隙。一大一小两个蛇首观看着众人,几乎同时从蛇眼中飙出一丝狠毒的光芒。 那边龙雪衣趁两个蛇首忙于应对众人的时机悄然赴身蛇首后方,亡归剑出,势不可挡,满是剑芒的宝剑奋力挥向两首之间的蛇身。宝剑着身处如中铁板,中段的蛇身之上只是多了一道剑痕,剑未入肉,却只是掉了几处鳞片。 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时俊迁心中突然一咯噔,突然暗叫一声不好,如雷咆哮道:“雪衣,小心!” “娃啊c娃啊——” “娃啊c娃啊——” 大蛇吃痛,两个蛇首急促地怪叫起来,一声急似一声,烟雾浓浓将两个蛇首笼罩其中。接着只见它左右蛇首一交互,打了个对转,两蛇首凌空划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弧线,一齐回首攻击龙雪衣。 眼看龙雪衣也要完,此时离位的凌丰c巽位的宗礼见机从后鹰击两蛇首。那小蛇头极为灵活,一反身来了个回马枪,就击中躲避不及的宗礼,原来是声东击西。宗礼几乎瞬间被那巨力贯彻,剩下一道白惨惨的光,飞向天际。那大蛇首却硬挨了凌丰一剑,火花一闪,只是掉了几个鳞片,去势依然不减,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龙雪衣就是力压千钧的一咬。龙雪衣力抗千钧,毫无畏惧,她凤目圆睁,厉喝三声,一连三个银白色的飞剑诀击中大蛇首脑门,打得它鳞片激射,大蛇首吃痛头颅一歪,盛怒中去势更急,一下子抽中龙雪衣的腰身。龙雪衣被抽得眼神一闭,吐出一口嫣红的血液,身如断线的纸鸢,摇摇坠坠。 常山蛇灵活无比,一连击杀三位筑基中阶修为的高手,加上之前被大蛇首击伤情况不明的萧雅和龙彩衣c龙语诗,十二个人中已经损失过半,这是众人进入七绝阵以来前所未有的,难道今日自己这一队人注定折翼于此? 时俊迁不敢想象,他急急思索计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自从进入七绝阵以来,面对着同侪们的信任,每一刻他肩头一直背负着沉甸甸的责任。此时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他在脑海中迅速分析着情况。如今这大蛇一连击杀己方有生力量之后也将前行的道路让了出来。就目前的情况,己方明显没有战胜常山蛇的把握。这一瞬间时俊迁心中想到了很多个方案,又都一一否决了。法无善法,既然无法拿鸡蛋碰石头,那么只有走为上策!想到这里,他大声喊道:“大家快走,我来断后,不能都交代在这儿” 说完身如鬼魅突然出现在率然的顶端,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七杀剑气如浪叠涛涌,覆上了蛇身的中段。 时俊迁故意击其中,就是要吸引得率然的注意。果然,率然大小头颅四个眼睛几乎同时对准时俊迁,怨恨毒嚣的眼光盯得他头皮发麻 萧雅梦见了一个黑斗篷里的人,那人指着森林里参天的大树问道:“这些树高吗?” “高。”萧雅不知不觉就答了。 黑斗篷里的人又指着大树下苍翠欲滴的灌木问:“这些灌木矮吗?” “矮。”萧雅答。 黑斗篷喃喃地道:“强者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弱者只能在强者的庇荫下生存。这是森林的法则。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众生本来平等,自从有了人,凡有井水饮处,众生惨遭荼毒。人砍伐了树木,任凭灌木在烈日下暴晒,又焚烧了灌木,任凭大地裸露。你看那山惨遭凌迟——”眼前出现了一片砂岩裸露,泥浆奔流的景象,“你们赶走了野兽,种上了自己的庄稼,又驱逐了野草,任凭洪水冲刷。最后土地一片贫瘠,你们终将也无所依归。” 另一个梦境突兀地插入,萧雅梦见自己在高空之中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地,身上血流如注,一阵吃痛不过,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嫩绿和滢滢的水光。自己的大半张脸埋在了泥水里,几株发着嫩芽的小草隆起土面遮蔽了视线。 艰难地转过身来,萧雅大概回忆了下落地的过程。一条大蛇突然出现,然后自己来不及抵挡就被打飞了,在空中摇摇坠坠不对,有哪里不对,萧雅甩了甩脑袋,思路才清晰了些。一条大蛇横空出世,然后龙彩衣被打飞了,自己也被击伤。想到了龙彩衣,他忍住身体骨裂一般的剧痛,坐了起来,浑身一片湿漉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伤心碧 周围十分安静,并没有什么打斗场的混乱。不活自己摔落得十分狼狈,斜斜的山涧沟壁上还留有一道自己滚落碾压的草径。龙彩衣他茫然地游目四顾,就在身前几丈深深的涧草里露出了几片潮湿的衣角。 萧雅挣扎着起身,还好,可能内脏被震伤了,身体除了无力感强之外,并没有明显外伤痛。他快步趟着泥水走向那堆深草,只见龙彩衣浑身湿透,衣襟上血水点点躺倒在草里,仰面朝天,面如金纸。他早已习惯了七绝阵里的拟真,却不知道在七绝阵里受伤也会伤得如此之重。上一次他看见过伤得这么重的一个是萧骏才,另一个是龙雪衣,都是因为中了血蛛毒。 萧雅将龙彩衣扶起,勉强往她体内输入了一股真气,却感觉她体内的筋脉的支离破碎,真气早已溢空。龙彩衣猛吸了口气,幽幽地醒转,却又喷出来一口学沫。萧雅颤抖着手给她抹去口边和脸上的血,血已转黑色。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感觉为何如此真切?萧雅见状心中一悲,眼中噙泪。 一滴泪水蕴集滴落在龙彩衣脸上,萧雅赶紧止泪,手忙脚乱地给龙彩衣脸上抹净。龙彩衣眼中的涣散渐凝,看清了是萧雅。她突然温文一笑,嘴唇噏动,开口道:“这一关没闯过去,萧雅,我好难过,你送我一程,早点出阵。”萧雅看她眼神涣散,竟似要昏过去。 “不要!” 萧雅心中触动,突然大叫:“为什么你们每个人出了事都要这么了结!太轻率了——”他一想起萧骏才事情,心中就无比难过。而此时龙彩衣双眼一闭,失去知觉。 突然,毫无预兆地,萧雅突然清晰地听见了仿佛在耳边一声陌生的叹息。蓦然转身立起,他不由瞪大了眼珠,内心巨大的警惕驱使他眼角偷偷地搜寻着自己的道枢剑,涩然道:“乌古斯?” 对于其人的目的,怎么进入七绝阵里,甚至于其斗篷掩盖下的真实面目萧雅充满疑问无所知。他只能半带试探地逼问道:“你害死了萧大哥,差点又害了龙雪衣,你居然还敢出现!你真当我是泥捏的吗?” “功力一般,脾气渐长。”声音幽冷而喑哑。 “废话!”萧雅用余光乜了一眼龙彩衣,手掌放在身后悄悄提摄,因运功而微微发抖,色厉内荏道:“识相的快快走开,不然” “你找的剑在那里。” 乌古斯指着不远处山涧里草低处的道枢剑,声音喑哑低沉,像冬天北风吹拂过未掩的窗门。仍然是黑色的斗篷,深深罩着,脸部的位置只有浓浓一团黑气流转。他伸着一双奇白的手,手掌上赤红色的血筋密布,五指捻拢一圈油墨色的光芒,弯如螺旋的指甲长有两寸呈朱紫色。 萧雅顺着所指看到了插涧底的道枢剑,心里一颤,这个人对自己的意图洞若观火!萧雅又看了眼龙彩衣,有心走避,但心潮翻涌,犹豫未决。 乌古斯似乎看透了萧雅的心意,他指着龙彩衣,龙彩衣身旁长草微微一动。 “将死之人而已,送她一程——” 萧雅闻声一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话音未落,萧雅回首看到乌古斯伸指一弹,一团黑气射入龙彩衣葱白的上额。 萧雅骇然变色,勃然大怒,疾走一步挡到龙彩衣面前,惊骇欲绝:“你作什么?”一伸手,体内真气狂暴而出,道枢剑一阵颤抖如箭一般射到萧雅手中。 乌古斯一动不动,即使周围风拂草偃,树叶沙沙落水,他也岿然不动,连衣襟也晃动分毫。那种感觉就像他的身周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而他正处于两个世界的缝隙里窥测和打扰这边的世界。 一道白光升天,映亮了道枢剑。 萧雅转头一看,树叶上滴落的几滴雨水砸落在他的额头,又顺着眼沟淌下,迷濛了他的眼睛。 萧雅钢牙咬碎,旧恨新仇在胸中交织,目中一阵蒙白,一字字狂暴道:“你害了萧大哥c龙彩衣。我——要——杀——了——你!” 乌骨斯道:“求仁得仁何所愿,老死何妨死路边。他死得其所。” 周遭灵气暴涨,怒风烈烈,只见萧雅身如一阵狂风,握剑砍向乌古斯。 “在阵里杀我?恐怕是缘木求鱼。方式不对,也弄错了对象。” 乌古斯只是轻轻一挥手,剑飞,人败,一切仿如梦幻。道枢剑稳稳地飞回了原处,仍然插落深草里,颤都不颤一下,好像从来没有动过。只有倒地的事实狠狠地提醒着萧雅,在对方的面前,自己什么都不是! “你还是太弱了。” 乌古斯呢喃着,沉沉道:“你知道什么是终极的力量吗?” “场域。”他几近于喃喃自语,自问自答,语气里有丝偏执的自负,“在我的场域里,吾便为王。” 他一把提起萧雅后背的衣物,轻弱鸿毛。萧雅感觉自己一动都不能动,眼前景物乱飞,不一会就升上了地面。 雨停日出,光线映照之下,雨水晶莹,草木青青。地表上一片狼藉,参天大树被拦腰拗断,草木上残留着嫣红的斑斑血迹,地面足印凌乱,火燹剑痕琳琅满目,还有许多巨蛇掉落的鳞片。 乌古斯跨越森林顶端,倏忽之间已到了结界处。结界上一阵波动,乌古斯毫不停留,穿行而过。又飞了半晌,乌古斯才落下,把萧雅一扔,落身在坚实的地面。 眼前是一片白玉一般的楼宇建筑群,浩大如一座城池。楼宇前逡巡一物,萧雅落地时才看清,原来是一条巨大蟒蛇,只是这蛇居然有一大一小两个蛇头,身上有好多处的鳞片脱落,还有无数的剑痕砍伤。正是前面自己自己和龙彩衣的巨蛇么!乌古斯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率然看见二人,眼睛里泛着慑人的红光,大小头一起猛然冲了过来。 乌古斯轻蔑一声道:“什么麒麟七绝阵,真是买椟还珠!不过青圭c赤璋而已。”他只是轻轻一挥手间,不见骚然,那率然骤然停在萧雅的面前,身上遍体鳞伤清晰可见,张开着一大一小两个血盆大口,仿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半晌,竟慢慢化作一滩血水。 萧雅愣了半晌,回头看的时候,却没再看见乌古斯的人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若不是地面的那一滩血水,他都不相信自己刚经历的那些事情。 萧雅伫立原地想了许久,终于觉得无助于理解目前的境遇。踌躇半晌,只能举步向琼楼中走去。 芥子琼楼,人以貌相。 萧雅边走边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心思终于从乌古斯出现的事情上转回到了七绝阵里。他不知道时俊迁他们是否已经已经闯了进去,还是没能闯进去。举目无人,他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琼楼万千幢,萧雅选了靠自己最近的一幢,门前一角白色的衣裳一闪。萧雅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愣了一下赶忙快步走进那一座琼楼里。进门转过一道影壁,眼睛所及,内里空空荡荡,是一处天井。迈过几道虹桥,一转身就到了到处都是琼楼玉宇的内院,复道游廊,水池玉阶,青砖黛瓦,迂回婉转,美不胜收,却无丝毫的人影。看来真是自己看错了,萧雅心想,不再介怀。 萧雅留恋其间,走过千门万户,始终眼前有景而不见一人。终于东方升上了一轮明月,月轮皎皎,爬上柳梢头。 天还稍昏,萧雅走过一道圆门,进入了一处镂窗院墙的庭院。只见柳絮压压,东风衔柳,楼锁东风,月照小楼,却是十分美景。 缓步入楼中,楼中不觉昏暗,一览无余。看一旁有楼梯,缓步向上,又是一层楼梯,推窗望月,月光如水。从外面看的时候萧雅只记得小楼只有三四层的样子。可是在里面走时却不然,一层又一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几层楼梯。情知有异,萧雅还是照着楼梯向上。终于,楼梯在最后一层停住了,楼顶是一个空旷的露台。露台上从边缘到内里周回培土杂植柳絮c兰c桂c梅c竹c菊等各色花草。明月照高台,洒下清辉,花木扶疏,影入楼台,清芳幽幽,沁人心脾。正是: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萧雅拨过面前一株疏柳,忽见前面衣香鬓影,竟有一人独立,高楼颙望,甚是娇楚。 萧雅甚觉奇怪,恰巧那人回转过脸来。这一望,把萧雅惊得噔噔噔连退三步,背后抵上花枝,痛醒过来。龙雪衣?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了?” 龙雪衣恬淡一笑,款款走来,边走边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萧雅心如鹿撞,她竟然笑了,这令他莫名的兴奋又紧张,“其他人,我们失去联络了,我以为你们在一起,我” 话未说完。龙雪衣径直走到萧雅面前,竟破天荒地拉住了萧雅的手,柔声地道:“没关系,你来就好了。” “我和龙彩衣师姐一道受了点伤,晕了过去,龙彩衣师姐她没有挺过来”萧雅受宠若惊,惊惊地把话说完。不料龙雪衣的手攀上了萧雅的脸,指肚抵住他的嘴唇,“你受苦了。” 萧雅心跳如雷,龙雪衣这是怎么了?这一刻如此的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实地发生着。他内心狂跳,手足无措,断断续续地道:“龙师姐,神剑崖上,我” “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意我早都明白。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龙雪衣玉靥承近,幽幽地道。说完脸就贴着萧雅胸口,呼吸可闻。 萧雅闻言,心乱如麻,五味杂陈,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能说出,或者是不愿意说出。不说出来就还是美好的,就还能享受这一刻的欢愉美好。 “萧雅?”龙雪衣道。 露台宁静,风吹柳絮,柳絮依依。两人相偎相依。 “嗯。”萧雅答道。 龙雪衣素手纤纤,在萧雅心口画着圈,“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嗯。”萧雅轻声舒服地哼了出来。 “龙师姐——”萧雅轻轻地道。 “叫我雪衣。”龙雪衣一阵娇嗔。 “嗯,雪衣。”萧雅应声,为难的咬着下唇,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怎么了?”龙雪衣仰起脸来,关切地问道。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萧雅憋了半天,终于细若蚊蚋地道。 龙雪衣素手一戳萧雅额头,嗔道:“冤家,当然可以了,只要你喜欢。” 龙雪衣臻首低垂,羞涩异常。萧雅双手互相搓着,将手里的道枢剑轻轻斜倚在栏杆边。手臂轻舒,将龙雪衣的纤腰环到臂弯里,嘴唇凑到她的香腮边,趴在她的耳垂边轻声细语道:“谢谢你让我感受到的这一切” “雪衣。” “嗯。”龙雪衣呵气如兰,含情脉脉地望向萧雅。 “对不起!”萧雅突然声音颤抖着,痛楚难当地道。 “嗯?”龙雪衣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正待发问,突发痛楚地软倒下去。宝剑锋透体而出,嫣红的鲜血淋漓而出,剑柄一端插在后背,兀自颤颤悠悠。 龙雪衣缓缓栽倒在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萧雅,满脸的惊愕欲绝和难以置信。萧雅默默倾身下去,把道枢剑从她后背拔了出来,血流如注,满地嫣红,他的心也在滴血。萧雅颓然提着滴血剑,眼里面涌动着歉疚,泪流满面,他悲怆地道:“对不起可惜你不是龙雪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思骏庐 “你太令我失望了!” 身后突然响起萧骏才的声音,萧雅浑身一震。他没有转身,眼神变得涣散,心若死灰,嗫嚅道:“我对自己也很是失望。” 萧骏才的声音道:“屠杀同门,以血洗地,我就是这样教育你的么?一剑穿心,当真好手段!” 萧雅心突然剧烈撕扯地痛起来。是这样的吗? “你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着我?你转过来看啊!” 我怕我自己一转身看到你就会无力崩溃,愧对您的栽培。 “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不认我这个师兄了吗?” 我怎么会忘了呢?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是萧大哥您呀!我怎么可能不认您呢?您在我心里不敢或忘,您永远是我的榜样萧大哥啊。 “你别忘了,没有我萧骏才,哪有你的今天!你这样子,对得起我的殷殷期待吗?” 萧雅摇着头咬着嘴唇流着泪,当年如果没有萧骏才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是沦为什么下场。是被中蛛血症的乡亲们传染吗?还是侥幸逃脱,沦为鼎湖镇上的乞丐?不敢想,不敢说,不敢或忘。 萧雅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剑柄。 “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母亲的含辛茹苦吗?” “您别说了。”萧雅痛苦不堪地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对得起小玉峰的列祖列宗吗?” “别说了。萧大哥,我求求您了。”声音不停地从手缝里钻进耳朵,锥心之痛。 “对得起仙都派作为名门正派的清誉吗?”萧骏才还在继续不停地说着。 萧雅握紧了剑柄,手臂上青筋毕露。萧大哥啊,您可知道?您说这样的话令我锥心啊!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 萧雅左手捂着头脸突然恼若成癫,迅猛可追雷电地回身一剑,道枢剑嗡鸣一声。骤然一静,身后空空落落,一无所有。 “对不起,萧大哥。虽然我知道这个不是真的你”萧雅剧烈地喘息,凄然跪倒。他的心在一下一下滴着血,每一滴敲在心房里,暮鼓般沉郁,重逾千斤。 幻想来源于自己的心,源于自身心里最深沉的渴望。这一刻,萧雅从没有一刻这么憎恶过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最近距离地和“龙雪衣”相处。那么那么美好,为什么要拒绝?有那么好的生活为什么不干脆接受呢?他在心里无数次地鞭笞着审问着自己。 这是一场幻境里的梦。想要超脱梦境,就相当于必须用自己的左手打自己的右手。自己否认自己,以自我的意识来打倒自我,岂不是自相矛盾? 最贴切的比拟是当自己处于自身营造的梦境中,同时又要求自我主体意识认识到梦境是自己头脑所营造的,是不真实的,并且让梦中的自己唤醒现实睡觉的自己。这个时候你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梦和现实中的哪一个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庄周梦蝶,是庄周梦见自己化成了蝶,抑或是蝶做梦梦见自己成了庄周? 有时候梦境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它能营造做梦者最渴望的一切。我们之所以拒绝梦境是因为它终究是会醒过来的。而现实的一切依旧会回到原有的轨道运行。如果梦境够久,长过人的一生,那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梦幻呢? 尤其是当美好的梦境里的一切甚至可以取代现实的时候。这就相当于让彩虹永久,变瞬间的美好成为永恒。而这一切只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龙雪衣就被萧雅完全地拒绝了。为什么?萧雅鞭挞着自己的灵魂。难道自己真的不就是像所有人一样,贪恋龙雪衣的美貌而已吗?而他竟选择一手捅破自己的美梦,何其痛楚! 当“龙雪衣”眼神里的生命之光凋落的那一刻,萧雅身处的琼楼玉宇,所有的复道行空,美人如玉都瞬间化作了乌有。眼前的景色一变,转化成了天高地迥,牛哞马嘶的田野。 远望山间平林漠漠烟如织,唯余寒山一带伤心碧。连绵的山间,金色的麦田,像一块块杂色方布,嵌补在平林漠漠的大地上,凑齐了这一番风调雨顺,六畜兴旺的景色。 伤心地,小村落,鸡回笼,犬入舍。羊困咩,豕饱齁。炊烟袅袅升,荷锄担挑晚归人。土坯墙,几番剥落泥青黄;小柴门,暮光斜阳扣而开。 又是做梦了吧,萧雅不觉走近。小叶村的景色像一幅昏黄的画卷在他面前逐次展开。萧雅慢慢走近,来到自家的小屋旁。屋旁是猪圈,几头大猪趴在圈里地上,晃着尾巴,悠哉扫着蚊蝇;门后是堆积如山的的余薪;门口,屋檐下是一个大水缸。走近一看,满满一缸水,水上漂着一个瓠瓜熟透硬结做的瓢,瓢上面经年累月使用留下的一个明显的吻口,仿佛咧开的唇吻,手柄似伸出的手。水缸一旁还有几个小半人高的陶瓮子。 山里人一个瓠瓜两个瓢,只要不用坏了,可以使用经年,不必讲究体面。山里人一瓮子咸菜吃半年,两瓮子可以吃一年。山里人鸡犬相闻c憨厚纯朴,山里人性格坚毅能吃苦,山里人勤勤恳恳c不善诈力。可令萧雅不明白的是,就是这样的一村子人为什么就沦得个屠村灭种的下场呢!呜呼哀哉!前一刻安定祥和,下一刻村破家亡!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而这个世界到底又是哪里出错了呢? 黄昏,少年天真的小萧雅不知从哪里疯玩c玩兴正浓地跑回来,匆匆抓起比脑袋还大的半瓢水,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说也奇怪,兴许是渴得疯了,半瓢凉水顷刻入肚。屋里身材高大的母亲在灶膛下烧着火,眼睛不时边往外看顾着。红红的火光映亮了母亲慈爱关切的脸庞,她大声地喊道:“娃儿,水凉着,莫喝多咯,饭香着哩,回家恰饭——” “嗯。”小萧雅随便地应着,把水瓢随便往水缸里一丢,擦着嘴,边擦边往外跑。也不知是听清楚了还是没有,撒开脚丫子顷刻跑得没影儿。那水瓢还在水缸水面上一荡一荡 萧雅顺着门框痴痴地望着火红的灶膛映照出母亲火一般红和温暖的剪影,莫名地挪不动步。伤心之下,站立不住,用手扶住门框,哭得一塌糊涂。许久,泪收。他拖着自己如锁镣铐的脚步,一步步挪动到了母亲身边,轻轻地坐下。他伸手轻柔地握住了母亲布满老茧皲裂的手,“娘亲。孩儿看您来了。” 萧母恍若未觉,添火的片刻,脸庞上安详宁静。 萧雅把脸缓缓靠着母亲单薄瘦削的肩膀,拉住母亲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灶膛里的火依然熊熊燃烧,母亲的脸始终带着儒雅的淡淡的微笑。 “娘亲!”萧雅被哽住了喉,泪往鼻腔里咽下,“您看看我” 萧母一无所觉,呼吸均匀。 “娘——你看看孩儿啊!”萧雅摇着母亲的手,将母亲的身子扳向自己。不一会却又慢慢转回对着灶膛,一脸火红 萧雅泣不成声,涕泪交加,突然精神一振,强忍收泪。萧母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脸来眼神一亮,神情期盼地望着萧雅。 “娘亲!”萧雅大喜过望,以袖抹泪,神情切切,突然脸色又一黯。萧母只是屋外,屋外人影一晃,一个厚实的身影走了进来,背着门外的天光,只看出身着短葛,掖着裤腿,肩膀宽阔,手臂粗壮,小腿滚圆 画面一阵令人眩晕的扭曲,眼前一片白色的亮光。眼睛逐渐适应过来,萧雅看到他与萧父还有萧母三人已经端坐在屋内桌前。饭桌上摆满了一桌溜着油香的饭菜,青菜滚绿,白饭飘香,肉汤漂着油沫 “来,快点端饭吧,快别凉了。”萧母道。 萧雅不由自主端起了眼前白瓷的碗,黄竹的筷,箸头放在米饭上扒拉了一下,闻着饭香,熟悉而又陌生,忍不住哽了下,眼圈一热,模糊了视线。 “来,别顾着发愣,多吃点肉。”萧母殷勤地给萧雅碗里夹着菜,萧父含笑看着,笑而不语。 “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萧母郑重地望着萧雅,眼神殷切。 “嗯。”萧雅低着头,一瞬间有些迷惑。 “眼看你都这么大了,也该讨一门媳妇了。”萧母笑吟吟地看着萧雅,说出的话令萧雅大为意外。 “是啊,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萧父也道。 萧母看着萧雅满心欢喜,“你瞧咱家孩子老实又秀气,也不知哪家的闺女能有这么好福气” “娘亲,我”萧雅想解释,被萧母一打手,“我谈正经的,你别打岔!” 萧母转向萧父,“我看村东头老郑家的九闺女就挺好~” 萧雅一听,心里急道:“娘亲~” 萧母嗔怪地道:“你又打什么岔!” 萧雅嗫嚅道:“我是说这么大的事情,总该问问爹的意见。”萧雅殷殷地望向萧父。 萧父莞尔,萧母却道:“甭听你爹,这事儿娘说了算。” 萧雅哑然,心不在焉地盯着地面。 “你这孩子真实,脚底下长花了吗?怎么老是盯着脚面!”萧母不满地道。 萧雅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萧母和萧父看。萧母被看得莫名其妙,奇怪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我脸上花了吗?你这眼神看得娘亲怪怪的。” 萧雅认真地道:“爹,娘。我问你们件事。你们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还是这七绝阵里面变变出来的?” 萧父萧母对视了一眼,神色怪异,萧母抚着萧雅的额头道:“孩子,你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说胡话吧?这出了趟远门的怎么还糊涂了呢?我得去找大夫好好给你瞧瞧。”萧母起身要走,却被萧雅按住。 “娘,这几年你们都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们?这一点很重要,你们一定要认真回答我。”萧雅急切地道。 萧母担忧地看了萧雅半晌,叹了口气道:“好吧,娘跟你说就是了。你之前去鼎湖镇里面跟先生上了几年学,也念了很多书。上次你的那些书塾的同学他们说你整日整夜地说胡话,先生怕你出事,就让他们把你给送了回来。这不,他们前脚刚走,你就” 仿佛晴天霹雳,萧雅震颤得半天不能言语。难道这几年来的一切都竟只是个癫梦么? “孩子,这次你就留下了吧?先生的书难念,咱就不念了吧。”萧母怯怯地道。 萧雅只是呆呆地“嗯”了一声,眼神空洞无一物。好久,他心丧若死地道:“娘,爹,萧雅留下来陪你们,不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彩衣劫 萧雅站在那里呆愣愣闭着眼睛眼泪直流,哭得不成样子的时候,众人略感诧异。但当他又哭又笑,时哭时笑,目光迷离显得十分诡异的时候,众人倒是心有戚戚然。因为不久之前他们也是这个样子,有的更甚于此。而有些人至今还在七绝阵里摸爬滚打,身处其中,一颦一笑,情由景生,都无法解脱。 满堂白光一亮的时候,萧雅的世界狂风暴雨,眼前眩晕得无以言表。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梦,环环都击中他的软肋。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已逝去的亲人。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尚身处在小叶村的家里,难以接受他又回到了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以为他所曾经经历的那些年那些事,都只是黄粱一梦,或者是他念书之余神经错乱所导致的分裂。他不愿再去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些他需要费劲去讨好,为了挤进去而煞费苦心的现实。尤其是有人会因此被丢进一个充满磨难的熔炼炉的拥有这样荒诞不经情节的现实里。 萧雅明显显得有些不同,吸引了有些人的注意。紫云飞和紫如龙,陌上桑和刘雨虹,他们早先阵亡退出七绝阵来。他们看到了一些异常,只是低垂着眼睑,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刘雨虹神情略有一丝不忍,但被他事吸引很快即消失。赵洪楼忙着安慰殿角略微“受伤”的方展雪,不虞有它。花雨宫c龙洛灵c龙语诗c宗礼c欧阳无名错落站立,默默关注着殿中入阵各人的动静。 凌然和龙彩衣蹲在赵洪楼同一侧另一处殿角。凌然眼神错乱,龙彩衣正在嘘寒问暖,她蹲下的时候稍顿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不适。凌丰方才似乎灵魂出窍,此刻魂归,凛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下周围,突然大踏步走向凌俊英,一把攥住了凌俊英胸口处,气势汹汹,语气不善地道:“姓凌的,你把凌然弄哪里去了?你要敢不交出来我教你” “哥——” 凌丰蓦地回首,看到凌然的时候他才撇下了凌俊英。凌俊英掸了掸胸口被攥皱的衣服,若无其事司空见惯的样子。 凌然激动万分地走到凌然的面前,一把保住凌然,“你没事就好。我担心死了。” 萧雅刚出阵之后不久,关楗c花灵香c宗云c龙雪衣等人才陆续出阵。又等了小半天,等到了最后阵中心处的台上的“麒麟”一阵青红色交杂的光芒大放后,时俊迁才睁开眼来。这一批人出得阵来,众人议论纷纷,加上当事之人一认证,消息顿时传播开来。“天地稊米,毫末丘山。”这一关几人都没有通过成功。而最后一个出阵的时俊迁却成为了所有人之中闯遍七绝都成功的唯一少数。 关楗初出阵时神情略显疲惫,见到萧雅的状态怔忡,他很意外。所谓的出阵入阵其实只是一种精神上对于“麒麟”所营造场景的深入或游离。关于这一点,“麒麟”其实相当于七绝阵启动的一个能量来源和引子。而七绝阵法的其它可见与不可见的部分,包括麒麟殿都相当于一个场,提供了所有法阵需要信息的一个场。当人站在大殿的中央的时候,施法人通过启动法阵,令受施法人的精神进入一个虚构的预先设定好的场景中。这时候,受施法人在阵中所经历事件的感觉和现实中别无二致。仙都派设置阵法的祖师们就是以此为原理,设置不同的场景让新手们去闯荡去经历去摸爬滚打,既模拟了真实的训练,又避免了太过真刀真枪不可避免的损伤,以此达到锤炼新弟子们意志的作用。七绝阵里设置了阵亡c受伤c还有法力压制几种模式,所以情境虽然是虚拟的,精神的感受却是实在的。当入阵者受伤了,他们的能力会降低效用;被判定阵亡时,就会化作一道光芒,和现实类似被礼送处境;当被压制法力,他们就会发现法力使用不了,世界一片黑暗等。这一批大部分人最后都是阵亡在了路上。像萧雅,在芥子琼楼那一场则是因为沉湎于幻境被判定阵亡的。 “那是个幻境,虚拟的,是骗人的,根本不能持久,我们现在所处的才是现实。” 关楗发觉萧雅的不对头,对着他言语道断,萧雅总算恢复了一些神智。原来回忆只是梦里捕到的蝴蝶,一睁眼就消逝。而那些梦里有他最尊敬的,最亲的,最爱慕的人。 二十人再次依次整好队形,凌俊英c柳燕红一前一后肃立在队伍面前。在凌俊英的指挥下,众人围到了大殿中央放置“麒麟”的台前,青圭c赤璋依旧光晕流转,不可方物。 凌俊英叫大家看那桌案上中央先天八卦图的位置。就听凌俊英念道:“乾一c兑二c离三c震四c巽五c坎六c艮七c坤八,结合你们的经验,你们自己去体会。” 虽然了解不深,但于数术八卦等萧雅一向感兴趣。听凌俊英一讲,他也看向桌面,侧耳倾听。就见那先天八卦的乾c坤二位置上空无一物,兑位上放着五尊花生大小的人形彩陶,离位上是白纸折的龙与马,震位上是一釭清水,巽位上有一截双股一头开叉的麻绳,坎位上是一枚精美微雕的核桃,艮位上是一粒莹白的米粒,在关楗提醒之下萧雅注意到了米粒旁微不可见,几乎被忽略掉的一根毫毛 七绝阵一番历练之后,五派因麒麟决在仙都派逗留已经过了半月,归期已近。后两天,各派弟子陆续归还。凌霄书院众人走的那天,萧雅也去了现场,目送着周御等人离开。那时正好天香阁花婆婆领着花灵香等数十人正要离去。萧雅在人群中搜寻,看到花暮雪的时候花暮雪也正转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多日不见,花暮雪瘦下了许多,面无酡红,落落寡欢。萧雅看得心里一痛,各自无语。正巧此间情景被花晓霜看到,她把花暮雪瘦肩一扳,往两人中间一站,隔绝了二人的目光,对着萧雅杏眼圆瞪道:“你应该祈祷别让我们在仙都山以外的地方碰到你,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瞪得萧雅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告别的话也来不及说,往后或许就相见无期了。 天都峰就这样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昆和洞口,凉风习习,彩幡舞动,风铎声声 崖边,一年一度琼花盛开,其大如盘,洁白如玉,在微风中招摆。 萧雅倚着洞口,仰望天空的白云。清晨时分,风清扬,云低垂,天地间入眼一片清朗朗。萧雅的眼里却满是迷离,唯将终夜长开眼,七绝阵里最后的遗韵伤怀久久不能散尽。风吹过,仿佛一声叹息,世人最阅不尽的风骚,除了权势财宝还有谜一样的幻梦。 萧雅就这样怔忡着,既不想修炼也无意外出。直到第三天,他突然想起来到后山走一走。当他踱步来到后山,兴意阑珊地经过宽阔的云台上的时候,不由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同萧骏才一起走过时萧骏才说过要在此处搭建草庐c开辟农地的事情。不由意动,心想开辟农地或许耗费时日较多,搭建草庐应该就简单易成得多,刚好最近有些闲暇,不妨一试。若完成得好,到时候可以为萧大哥移灵此处,正是美事一件,也算是完成萧骏才的一桩未了得心愿吧。 想到就做,萧雅马上回昆和洞取来白纸和木炭,竹尺等,来到平台上丈量土地。接下来准备材料工具c伐木c夯土c建台基c挖坑埋柱c挖排水沟等。不几日便把草庐雏形给造好,就差墙体还有盖顶。台基是用胶黏的黄泥和修整过的山石筑砌的,梁木用山间原木,墙体用黄泥夯实,屋顶有木椽子和房梁搭建一个架构。萧雅打算使用一层竹篾层晒干的竹叶还有顶上垫上一层山间常见的蓑草,兼顾了防水性还有墙体的耐受力。 这一日午后,阳光明媚,萧雅正在屋面搭木椽子,李虎那破锣样的嗓子大老远就喊道:“哑儿!干啥咧?” 萧雅闻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道:“你怎么来了?我准备搭一间草庐。” 不一会李虎来到近前,看了看啧啧道:“嗬!工程不小呢,你爬那么高小心别闪着了。” 萧雅攀着墙角从屋面跳了下来,拍了拍手掌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嗨!”李虎翻了个白眼,不满地道:“怎么说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的我好像不常来看你似的。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呐,还真有好事呢。”李虎从袖子里抽出一封红色烫金的帖子递了过来。 “我就说嘛。这是什么?”萧雅接了过来没有打开看。 “你看了就知道了。”李虎道。 萧雅这才带着点疑惑打开了帖子认真阅读起来。看完他脸上表情奇怪,转身对着天都峰的方向,沉默良久。 李虎没有瞧见萧雅的脸色,兴奋地说道:“柳师姐和凌师兄的结合倒也算是天造地设,十分般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他们还专门请了我老爹当大厨,要摆个十桌八桌的酒席。这回我可又要大饱口福了。” “请帖我看了,情况我都知道了。”萧雅背对着李虎说道,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李虎终于发觉气氛不对头,他小心翼翼地道:“他们俩成亲这么重要的日子专门请你,你该不会不过去吧?” “我知道了。”萧雅肩膀看起来有些僵硬地转过来,对着李虎变了语气道:“你先回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忙。”说完自顾自跳上屋顶背对着李虎继续忙活起来,任由李虎怎么说,他都一片漠然,不吭一声。 李虎见萧雅不搭理自己,只能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李虎的背影才消失在转弯道里,萧雅背对着的忙碌的身影突然一停,他仰着头看着像被火烧棍搅过一般的暮云。 暮云四合,天高地远,苍山暮霭,倦鸟归林。许久,萧雅身子慢慢往后倾倒,头枕在未完工的屋脊上,仰望着星空发呆。他不是不喜欢柳燕红和凌俊英的结合。相反,他觉得这是他可以预见的对于柳燕红来说最好的归宿。他感到失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萧骏才。因为随着时间的远去,萧雅感觉一切就朝着远离和淡忘的方向发展。时间越久,人们会淡忘的更多。现在提起,还有人记得,犹如夕阳余晖,十年以后,谁还记得世间曾经存在过的这个叫做萧骏才的有担当的男人? 一转眼,龙彩衣和凌俊英结亲摆宴的热闹劲已经过去四五日。萧雅一直在昆和洞中看书参禅一般过日子,草庐那边也已经停工好几天了。 “一数坎兮二坤宫,三震四巽数中分,五为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 这日晌午,日头西斜。萧雅正蹲身在昆和洞口盯着地面上画的文王八卦图嘴里念念有词,发了半天痴。突然察觉数十丈外有云气逆流。他抬头看处,只见一个胖大的身躯从悬崖外顶着云烟慢慢升起,膝盖之下安了一对飞身的黄符,不是李虎还有谁来!萧雅正自疑惑,突然看见李虎身后崖海云气又是一阵搅动,一个明眸善睐c娇俏可人的少女自云海里冲天而起,看见崖岸急忙减速,落在萧雅的面前,却是多日不见的萧鹿。两人一胖一瘦的影子在夕阳下拖得老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尺素书 没想到相别日子不长,萧鹿竟然已经突破了筑基的修为。仙都派五峰进入筑基修为的人才何止数千,但以豆蔻之年华就突破了筑基的功力的也并不多见,这不得不令萧雅感慨仙都派这些年来的人才鼎盛一时无两,而这其中神剑峰的弟子菁英不论从质和量都是其中的佼佼者。由此,他不由又对比自己还有身后的小玉峰,一阵寂寥。虽说自己也已经突破了筑基阶段有一段时日了,而且侥幸在麒麟决前二十强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以自己的资质还真说不好到底下一次突破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就自己的妹妹很快就能赶上并超过自己了呢。想到此处,心里急一阵缓一阵的紧迫感袭来,不由得十分失落。 萧雅这里前前后后正想着,突然看见萧鹿浑不似平常见到他那般兴高采烈的样子,反而有一点忧心忡忡,一股不详的预感顿时笼罩了他的心头。 果不其然,李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萧鹿已经往前一挤,心急如焚地拉着萧雅的手道:“哥,大师姐她中蛛毒了,师傅他们吩咐了,你得跟我去一趟。” “什么!” 萧雅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李虎走上前说道:“哑儿,确实是这么回事,昨晚就开始发病,时冷时热的,到中午才确诊,是蛛毒无疑。我师傅他们几个正抢救着呢!现在都等你过去好施救呢。” 萧雅的心咚咚地跳着,小叶蛛血症的再次袭来,令人心海翻波,他一时难以消化如此惊人的消息。 小叶蛛血症,所有人都已经多年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依然记忆深刻。上一次是龙雪衣不知因何中了蛛毒,幸得众人救助,经历九死一生才转危为安。这一次是龙彩衣,也不知原因就中毒发病,不得不令人嗟叹,却不知要如何解救? 再一次接触这样的事情,萧鹿以前是年纪尚小想不到那么多,自然体会不到当时的气氛。这一次经过了三四年,她已经不是当年无知无畏的小女孩,开始逐渐体会到生死的不得已,生命之脆弱,人世无常,因此乍闻噩耗,就显得更加心绪难平了。 “既然已经确诊,鹤仙师伯应该立刻动手施术治人,为何还得要等我过去呢?”萧雅十分不解,当年自己只是个非关键的志愿者,最后没想到还被寒清卸磨杀驴,在自己受伤未愈的时候硬要自己离开,心中遗恨未消。况且当时鹤仙等才是主治的医师,若他们赶紧施救或许还能像救龙雪衣一样起死回生捡回条性命,何必还要浪费时间来等自己,莫非以仙都之大,神剑峰人才之多,搞得非己不可,连个志愿者都找不到吗?想到此处,更是愤愤。 李虎焦急地道:“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时间紧迫,不容耽搁。” 萧雅看着李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看萧鹿小脸煞白,终究不忍心,心中一软道:“既然如此,救人要紧,赶紧出发吧。” 神剑阁,早早地门窗紧闭,氛围严肃。此时,龙彩衣中蛛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神剑峰,众人如丧考妣,谈蛛色变。一路上都是三三两两驻足低语的年轻弟子,认识萧雅的人纷纷对他投来奇异的目光。这其中有三年前被他挺身而出的勇气所震撼因而留下深刻印象的,也有不知其然后被旁人点醒而恍然大悟的,还有见到他莫名其妙被关注而略有讶色的,更有以貌取人自己无胆不说而对别人的勇气横生非议的,不一而足。 第二次登上神剑峰,萧雅略有些生疏,而李虎则是熟门熟路,带着他和萧鹿步入神剑阁。李虎将萧雅带到后院的一排精舍前,径直进入其中靠前的一间。萧雅认得后边有一间就是萧鹿的住所。 想起第一次到来时的戏剧性和被寒清客客气气“请”走时的屈辱,萧雅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历史仿佛又回到了。 照理说,仙都派众人有了上次医治龙雪衣的经历后不应该显得如此仓皇才对,可是萧雅一路行来却看不到丝毫的镇定。龙彩衣是寒清嫡传的大弟子,在神剑峰有着特殊的地位。仙都五峰首座宝座的延续通常遵循着立长立嫡的规矩。像寒清她本身就是上一届神剑峰首座的首徒,而天都峰也有意培养时俊迁接任首座之位。青云峰的凌丰c不老峰的关楗等都是如此。所以龙彩衣在神剑峰就相当于是储位之主。他出事了自然更加撼动神剑峰诸人的神经和心灵。她们对萧雅的盛大的关注,不仅是为萧雅过往的勇气和对他能否救人成功的期待,更是为一条鲜活的煊赫的生命濒临逝去而震撼。 在世俗权力结构中,许多人为给将来铺路,都会刻意去巴结储君,而神剑峰也不能免俗。以前经常包围龙彩衣的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龙彩衣故去以后的局面,她们要提前安排好路子好巴结下一任“储君”,而这顶桂冠无疑有极大的可能会花落龙雪衣头上。所以人群之中,气氛如此微妙,围绕龙雪衣的眼光开始从若有若无变得灼热起来。此刻,场上只有两个人最炫目,萧雅也有幸短暂此时成为了其中一个,另一个自然是龙雪衣。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客观上已由他们两人决定着神剑峰的下一步走向。 萧雅没想到他第一次被拿来和梦中女神相提并论,竟然是此种情形。 进入室内,眼前是一个暖色调女子的闺阁,一道珠帘挡住了内里的细节,但可以看出来里面相当阔绰。看到一旁龙雪衣正率领一行师姐妹走了进来,萧雅怔了一霎,心跳加速。他用力地遮掩住感情的流露,同李虎径直擦过人群。在他看不见的身后,龙雪衣看了他背影一眼,带着一众人举步向内。 拨开珠帘,墙侧有一小轩窗,窗外暮色已降。内侧里帐暖帷温,一股浊气,被人用花粉香勉强压住,众人困坐愁城。寒清c青冥子c关云鹤俱皆在列。玉阳正在闭关,首座事由时俊迁代领,时俊迁肃立一旁。金丹司鹤仙,符箓司那老俱在龙彩衣香闺帐一侧。另一侧还摆放有一架屏风,屏风后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那老在在不停地往龙彩衣身上换上灵力充足维持生命流转的符箓。鹤仙在捻须思考对策,众人不敢打搅,室内一片安静。 萧雅的到来令鹤仙精神一振,他弹了弹颏下有些萎靡干枯的胡须,站立起来道:“萧贤侄来了。” “给师伯请安,萧雅来晚了。”鹤仙医术和丹术高超,医德又好,平易近人,救人无数却从不摆架子。萧雅也曾多次受其恩惠,因此不敢怠慢。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鹤仙连连道,他拉着萧雅的手,来到了寝帐前。 龙彩衣合衾笔直地躺倒帐内,薄衾上隐隐有血迹。她面容枯槁,露在衾外的手掌素白如纸,若不是亲眼看到萧雅断不会相信这是才旬日未见的龙彩衣。他不期然想起七绝阵中龙彩衣身负重伤的模样,岂非命运捉弄c早露端倪! 他又想起当年中蛛毒后的萧骏才,和同样的龙雪衣。思量那次骤然出现的乌古斯,此人总是在不意时分出现,每次出现都带来不详。第一次出现他说萧骏才因他而死;第二次出现萧雅夜登神剑台c意外遇到身罹血症的龙雪衣;第三次出现在七绝阵,出手击杀重伤昏迷的龙彩衣,这才不过几日龙彩衣就身患血症了。如此巧合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若真与他乌古斯无关,岂非咄咄怪事! “这”萧雅倒吸了一口凉气,见龙彩衣这样惨状,不禁动容。经历了前两次这样的事情,他本不应该惊诧,但或许正是经历过才更知道其中的可怖,而害怕再次看到这些。 “萧贤侄。”鹤仙道,“此次请你来是因为在蛛血症的诊治之中遇到有一事不明。” 萧雅道:“师伯请讲。” “你看。”鹤仙伸手直接推开了一旁的静立的屏风,露出了一名凝神打坐的神剑峰女弟子。萧雅认出那人是寒清的亲传三弟子龙青衣,时常跟随在龙彩衣左右。此时一层乌黑之气裹在她的脸上,乌黑之气的中心随着她的呼吸一松一紧地在她原本白皙的脸上流转,一缕黑沉沉的血迹取道她左手腕内关缓缓流出。 见萧雅不甚明白,鹤仙道:“我们原本已经按照上一次成功的方式对龙师侄准备施术。还找到了一名愿意协助施展连心术的志愿者,就是她——”鹤仙指着。“开始时比较顺利地对龙师侄施展了缚心术,连心术也成功连接了二人血脉。只是连心术施展之后这位志愿者突然遭到蛛毒巨大的反噬,当场昏厥。幸好,中毒未深,到现在还在排毒。” 鹤仙继续语气深长道:“由于成功的例子只有上次那一例而已,我们所能借鉴的非常有限。龙雪衣师侄那边已经询问过,她对于上次的情况都一无所知,现在能问的就只有你了。你可能回忆上次连心术施展期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萧雅凝神思索片刻道:“我记得我的灵识进入了一片洪流之中” “那是连心术成功连接之时灵识进入对方血脉的征兆。”鹤仙道。 萧雅当下将当年协助施术时的感受一五一十地说地说予鹤仙知道。不过他有意隐匿了有关于乌古斯的那部分信息,关于乌古斯此人的存在他心存顾虑,说起来实在太过玄幻。 鹤仙一直皱着眉头试图从萧雅的语境里剥离出有用的信息,但听完之后只有眉头皱的更紧了。 就在这时,龙彩衣突然大叫一声从香帐里一跃而起,仿佛一只灵猴迅疾地沿着墙壁攀上了屋梁,嫣红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射出了一束阴鸷的目光。转瞬从口中吐出了一道白丝,白丝跃下屋梁,丝头轻飘飘如有人牵引般直奔那正在打坐祛毒的龙青衣。 惊变陡生,众人来不及动作。只看见白丝迅如雷猛地缠卷在龙青衣身上。龙青衣白十来斤的身子竟被那白丝一下卷走,飞到了房梁上,落在龙彩衣手上。龙彩衣用口叼着龙青衣脖颈旁的衣物飞快地沿另一边无人的墙角落下,迅疾往窗口冲去。 众人这会终于看出了龙彩衣的异变,只来得及一声惊叫,四散奔逃,没想到她竟是手足外开并用,同时着地,其掠如飞,像极了一只飞奔的母蛛! 萧雅离得较近,眼睁睁地看着龙彩衣发生异变,心中巨震。直到龙青衣被异变后的龙彩衣带走他才醒悟了过来,下意识地要阻拦,但龙彩衣已经四肢一纵,掳着的龙青衣冲破了轩窗,带着屋子一阵颤抖。 众人醒悟过来,纷纷呼喝着从被冲坏的轩窗跃出或向前门冲出,欲行阻拦。萧雅跟在众人身后出了前门之时,但见暮色苍茫中神剑阁檐角重重,龙彩衣带着一人,去势极快,一眨眼只剩下一道残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大演武 茫茫夜色之中,星月疏朗,这是仙都群峰之间的一块洼地,草长茂盛,碧晶出没,里面不知藏了什么野兽。 龙彩衣在洼地里蹿高伏低,眼睛闪烁着青荧荧的光芒,在暗夜中戒备地四处张望,嘴边血迹斑斑,嘴里不时发着嗬嗬的声音,在草野里显得荒蛮而有爆发力。 龙彩衣两手抵着前面,两脚往后推土,警惕地望着面前。齐人高的野草无风一低,前面不远处几尺深的草里露出两个人来影来。龙彩衣野兽般大吼一声,掉头欲走,一转身远处草里又多了两条人影,转瞬四面都围满了人影。这分明是对方布的一个口袋阵,而猎物正是身在中央的龙彩衣。 “八卦阵预备,坎一就位——” “坤二就位——” “震三就位——” “巽四就位——” “乾六就位——” “兑七就位——” “艮八就位——” “离九就位——” 龙雪衣自立于坎位,她的声音在草野间飘出好远,四周是她的七名师妹,答应声此起彼伏。七人分别是四师妹龙锦衣坤位c五师妹龙晓茹震位c六师妹龙晓芸巽位c七师妹龙晓宽乾位c八师妹龙晓柔兑位c九师妹龙洛灵艮位c十师妹龙语诗离位。 龙彩衣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她露着一口森森的白牙,忽然扔下了人事不省的龙青衣,虎吼一声,向南逃窜。八卦阵一阵转动,阵圈向中间压缩。龙语诗一剑虚刺龙彩衣,吓得她怪叫一声,往后倒退。接下来她困在阵中左冲右突,四处碰剑,一碰即退,根本不敢匹敌,众人把阵圈越缩越小,准备生擒异变的龙彩衣。 就在阵圈之外的不远处,月光下站立两条人影,面容依稀可见。是时俊迁和萧雅。两人蹲身察看龙青衣,只见龙青衣双目紧闭,皮肤绸白干枯,一动不动,身体已然僵硬,其颌下有一道伤口,血肉翻出,鲜血一滴也无,竟是被吸干了血液。 两人站立起来,时俊迁脸色沉重,叹了口气道:“我们来晚了,她已经升天了。” “血应该是在路上的时候就被吸干了。”萧雅说道。“蛛血症变异之后就会成为行尸走肉,以附近的活人及牲畜等新鲜血肉为食,当年小叶村便是如此。不过乡民变异之后行动迟缓,并无这般敏捷” 萧雅出身小叶村,全村因蛛血症遭难,他自己后来习炼了仙都派法术,又几番遭遇蛛血症,也曾细想蛛血症的特异之处,因此随口说来,甚是清楚。他又看了龙青衣一眼,萧雅眉间有一丝忧虑,心里一突,闭口不语。 “你是担心她也会变异吧?”时俊迁看着龙青衣的尸体说道。 萧雅担忧道:“小叶村事发,萧雅亲身经历,不可谓不痛彻心扉。当年我曾亲眼目睹血症爆发,中者无一幸免。你只有废掉她丹田里最后一口气此事才算了结。” 萧雅边说边蹲下身去,手指按住龙青衣尸身的百会穴,催动真气导引。半晌,一股余气从龙青衣口里吐出,悠悠荡荡,如烟气散。她的身躯如一副充气的气囊迅速地枯萎褶干透。一如当年小叶村的村民。或许当年萧骏才之所以选择自戕的结局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下场吧,萧雅忍不住心想。 时俊迁听着萧雅所讲,第一次见如此景象,心道果真如此,看来这一旦身中此毒,便无力回天了。他疑惑道:“不知这尸身可会传毒?我也曾听闻萧骏才师兄是唯一一批接触小叶村蛛血症居民的。” “没有那么简单,当年身在现场的人一共五个人,我c萧鹿c萧大哥c凌师兄还有柳师姐。而发病的只有萧大哥。另外与小叶村毫无关系的发病的人还有龙雪衣c龙彩衣两位师姐——”萧雅讲到此处,心里面却想到了神秘乌古斯。 时俊迁道:“也是,如此说来倒是更显扑朔迷离了。只是这蛛毒发生原因蹊跷,若不追根溯源加以解决,始终如悬我仙都派头上的利剑,伤生害众,不得安宁。” 萧雅点点头,仰望星空。正好看到一颗流星坠落,转瞬即逝。 远处,流星下落的地方,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嘶。神剑峰八姝已将龙彩衣兵不血刃地拿下,她们用坚韧而又不易伤人的绸带子将龙彩衣捆成了肉粽子。而夜光的边线下,慢了一步的李虎和萧鹿终于火急火燎地赶到 仲夏上旬,黄道北移,物候交替,天气炎热,动辄生汗。 仙都群峰之下,清晨时分,日光初上,炎气未升,一玄裳人在野草灌丛间飞掠。所过之处,晨辉晃动,夏露纷纷落。 在仙都派的组织架构中,戒律司有监督缉捕邢拿叛徒之权,“鱼书”则有递书侦探锁拿奸党之义。这是一名仙都派“鱼书”组织的弟子,贴地飞行是为了节省法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而安全无语地传达信息正是他们的使命。能否不辱使命,一是看他们传达的速度,二是要看传达的信息是否原封不动。寻常信息不会走“鱼书”的通道,既走“鱼书”就证明他们所传达的信息属于绝密。而每封绝密的信息背后都会有“阅后即焚”四个字。 晨露滴滴,照不出人如残影。青山片片,白水如镜,留不住影如鸿雁。玄裳人好似夏天暴雨前的蜻蜓,足不点地,飞越鼎湖。来到天都峰下时毫不停留又如冲天的鹞子,飞度悬崖。半晌,玄裳人出现在天都峰上悬崖边,如箭一般穿过文武松。脚程飞快,跨越了议事殿c神明台c功课殿c宗师殿,人向后山飙去。穿廊走瓦,越过多座殿堂之后,进入了一片绵密的竹林当中。 小筑清溪尾,萧森万竹蟠。玄裳人落在竹林中一处有流水曲绕的幽静的竹楼小筑前。小筑下四个檐角挂着占风铎,竹林风吹拂,叮叮当当响。 风铎之后,小筑之檐下不起眼处书有三字——竹英居。 玄裳人放下了因赶路而扎起于腰间的长衫,整理了下仪容,迈步走入门内。小筑里,一道轻纱之后,玉阳真人背对着黄衣人,盘坐于竹榻之上,时俊迁侍立于一旁。门内安静又寒凉,幽风阵阵。玄裳人将一封书信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榻旁的几案之上,时俊迁取过书信拆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一尺见方写满了蝇头小字的薄绢,平展开来细细阅读。好半晌,薄绢合上。时俊迁凑到玉阳耳边静静言道。言未毕,玉阳蓦然睁开眼来,神光在在。他对时俊迁道:“召集五司四峰头人来小筑参详。” 时俊迁应声道是,转身向外走去,不一会消失在竹林深处。玉阳对玄裳人道:“封必常,密切注意幽都动向,此事可不经‘鱼书’,随时随地直到小筑报我。去吧,再探。” “是。”封必常拱手应道,恭敬地倒退几步,直到退出门口才一转身,人影一闪,不见了踪迹。玉阳静静地看着封必常消失,他一伸手薄绢已飘落他手上。不见他如何动作,薄绢便化作了青火烬被穿堂风悠悠荡荡带出了窗口。玉阳双目一阖,归于根寂,神游太虚。 一层蓑草,一层竹篾,又一层蓑草,总共两层竹篾三层蓑草,互相包夹,这样应该就不会漏水了吧?萧雅心想。 取竹篾的竹子是从鼎湖边上伐的,蓑草山上到处都是。光晒干再编蓑草搓草绳就花了四五天,再伐竹子取片就又耗费三两天。期间还损耗了一把柴刀,而且取出来极不平整,后来只能用吹毛短发的道枢剑,颇有点杀鸡用牛刀,一副小题大做的架势。不过年轻人但凡有点热血的莫不如此,为了将事情办好,可以不计较代价。 草庐初成,飞虫来嗅。 萧雅在庐前种花植树。他打算将七叶琼花再移植一颗过来,在庐后面辟地种上瓜豆。看着一砖一瓦莫不出自己手,而手早已经粗糙起茧,指节亦变得粗大,萧雅感慨良多。他心里一动,忽然想起这草庐像人一样,无名无姓,岂不可惜?他日有人至此而不知其然,也甚为不妥。他站立门梁下思忖片刻,灵机一动,心道有了。他口里默念:“在山有名,居水有灵。仙人凌虚,指点苍龙。”边念口诀边催动苍龙之气,施展苍术。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形,凌空戳向门梁,门梁上顿时木屑纷落,不一会刻出三个大字——思骏庐。他细看字体间光滑平整,并无瑕疵,点了点头。又见两边门柱空白一片,皱着眉头想了想,忆起前人一句隽永的话,于是凝聚苍龙之气又在两边门柱上刻下这一副字: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萧雅起身跑回前山,一会手里拿着一笔一砚回来,逐一为文字染上墨色。弄完之后他放下毛笔,拍拍手掌,默念了一遍,甚觉满意。此后几日,他又张罗着将一些萧骏才的遗物搬到庐中,错落摆放开来,门外挂上占风铎,铎下缀几条彩幡。门外风来,彩幡舞动,风铎声响,凉风拂面,看着这些旧物颇感一番安慰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 清晨,萧雅嘴里念着古怪的口诀,清晰的念语在昆和洞口轻回低传。不远处三两小鸟在山峰地面上蹦蹦跳跳地觅寻。他在脑海里试图将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的建构联系起来,只是先天八卦太过毕竟太过久远。萧雅虽然竭尽全力,但晦涩难懂之处依然甚多,总是难以将二者连贯起来。 萧雅凝思良久,不觉有了倦意,眼前意象逐渐模糊。迷糊间忽然被一阵扑棱棱的声响震醒,回神发现一阵从天而降的金光覆盖了眼前和山峦,几只鸟儿就是被这阵金光惊飞。 萧雅抬头遥看那天空,但见峰峦云雾之间摇曳着几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此处看字体有月盘大小。萧雅抬头望的时候耳边正响起了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道:“敬告仙都七十二峰诸贤达隐者及遍告诸弟子,仙都演武不日克行,敕令筑基以上修为弟子即刻前往天都峰神明台会合。参加演武历练,不得拖沓。” 仿佛担心接收者有所遗漏,萧雅只要一抬头看一遍文书,声音就会重复播放一次。萧雅看了三变,它就一连重复了三遍方才停止。 萧雅见四周无一人,声音仿佛从天外飞来,心中甚是诧异。他心想,这该不会又是什么样广大的法术吧,竟有如此神通,那是否也能千里传音,万里观书呢?再看天上神秘文书的落款处是掌门人玉阳子及五司诸长,心道想要通知我等小小弟子各司只需随意派一个人来口告便是,既然如此堂而皇之,想是还要晓谕七十二峰的所有不出世的隐修者。想到这里,萧雅隐隐觉得事情重大又透着些许捉摸不透的古怪,他不敢怠慢,立马照“天书传音”所言架起道枢剑,默念着御剑诀。御剑飞起他回头看了一眼昆和洞与亭亭玉立矗立悬崖边的八叶琼花,心里蓦然生起一丝眷恋,仿似临别惆怅。 既非生离死别,萧雅觉得不必理会自己心里的这些胡思乱想,毅然断念,转身飞速而去。不一会到了停剑崖崖口地界登岸。 此时崖台上登台的人如落花流水一般,熙熙攘攘,比肩接踵,看形色都是赶赴神明台的。停剑崖边显得拥挤不堪,光崖口就停了有数百人,有些人落地后都往神明台赶去,有些人还拥挤在崖口天空中等待落地登岸,远处云雾间络绎不绝还有不断赶来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鼎湖镇 仙都派戒律有明文规定,天都峰主峰峰顶不能随意飞身及御剑疾驰。崖口就有戒律司监督,违者视情节轻重是要送戒律司惩处的。这些都刻在停剑崖前竖立的的停剑石上。萧雅早年随萧骏才登峰之时,萧骏才就曾给他提起,还专门带他在石前浏览铭记。尽管那时候萧骏才还不知道萧雅是否有灵性能够到达筑基修为御剑飞行的地步。萧雅停在停剑石前心想,此举可见大哥是个十分周正之人,自己定当也谨守我派戒律,有命必为,无命不妄为。 略微小停之后,萧雅看人群太多,他整了整衣服,才神情肃穆地举步赶往神明台。 神明台广场此时人山人海,几乎堪比麒麟决终赛时的场面。到了神明台广场时,萧雅在人群外围走了一圈以后,终于在经常与关楗c李虎混迹的神明台西北侧女神像下碰到了萧鹿和关楗在一起。李虎则此时才施施然地赶到,又是一脸油光,满身肉味。 萧鹿原本正情意满满地盯着关楗的侧脸,一转头撞见一脸讳莫如深的萧雅,她微微有些脸红,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牵住萧雅的手,亲热地道:“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呐。” 李虎阴:“我们来猜猜,萧大女侠这是想他哥哥多一点呢还是想他老公多一点呢?” “懒村汉,痴老猪,不喜欢不喜欢不想理你。”瞪了李虎一眼,又热烈地摆动着萧雅的左手,萧雅被摆得有些发麻,赶紧止住道:“行了,什么事情呀,这么高兴?” “你猜呀?”萧鹿一脸天真地道。 看妹妹又要缠上来,萧雅有些头大。萧鹿之高调太引人耳目了,为避开周围的讶异目光,萧雅赶紧往旁一让,用他略有些羞赧的口气道:“还是你说吧,我猜不到的。” “这么见外,真没意思!”萧鹿嘟嘴不满地道,哥哥和自己简直是两路人。不知想到什么,她不一会又满面笑容,拉长了声音说道:“我的修为也够了吧,这次呀,我也要和你们协同行动。你们谁都不许阻拦我!” “这事么”萧雅有点担心,一把拉住了妹妹的袖子,按低了声调道:“太危险的话就别去了。” “哼!”萧鹿白了哥哥一眼,“这次谁也别想拦我,我非去不可!” “外面世道很乱的,毕竟雅儿是你哥哥,你哥哥这也是为了你好。”李虎不无谑戏之意。 “哼!是我哥哥也不行!上次麒麟决c七绝阵那么好玩的事情你们都去了,就我一人”她夸张着语调,看了李虎一眼,手敏捷一抬起,指着李虎道:“他好歹还参加了麒麟决了呢。我什么都没有!”又迅疾转头对着萧雅,气势汹汹道:“哥!你说这公平吗?” “这”萧雅语塞,想起麒麟决的人与人之间的激烈搏斗,还有七绝真里面的诡谲伤怀之处,萧雅还是道:“你问我有危险我不会同意,你不问我我也不会阻止于你。” “哦。”萧雅的言语落到萧鹿心里,有着沉甸甸的份量。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她柔声道:“放心了,能有什么危险,你说是吗?”她转对关楗,以目示意。 “鹿儿妹妹,”关楗对萧鹿道,“俗话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其实你哥哥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他能够有今天的成绩完全是努力的结果,这无可厚非吧。” 萧雅心知萧骏才对他的期望远不止于此,闻言说道:“成绩只代表过去,我还是需要好好的努力才是。” 萧鹿点头,又对关楗道:“说得挺对,那我的事你是什么个意见?” “其实,”关楗心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发挥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吧。他清了清喉咙道:“其实萧雅说的对。” “嗯?”萧鹿妙目一睇,关楗才感觉话风不对,关楗已经转变了口风:“萧鹿说的也没错。” “马屁王,墙头草!”萧鹿腹诽着,对着关楗咬牙切齿,一起一顿道:“那你倒是说说,都对在什么地方?” 关楗见状,暗自滴汗,一会还是自信满满地道:“怎么说呢,先说说萧雅,他说的对。就比如刚过去的麒麟决和七绝阵,哪一个不是充满竞争,危机四伏?既然是比赛,那就会有胜负伤害c是历练就有危险,是演武就两者兼具。危险那是不可避免的。” 他又转对萧鹿,不无讨好地道:“萧鹿说的也没错。这仙都演武乃是仙都修真人的一次盛会,重要性堪比麒麟决和七绝阵历练。它是仙都人踏出仙都山这一亩三分地的重要转折的必经历练。在在演练中合格者,被视为有资格步出仙都山执行我仙都派的任务。等于是一次重要的毕业旅行。每个人适逢其会,岂能浪费?当然,我说了,危险是会有的。但根据往届的情形,鉴往知来。既然名为演武,当然沿途少不了设置一些演练的项目,借此考验考验弟子们的心智和实际的战斗力;同时天下之大,山野之间,沿途遇到,解决几个什么剪径的蟊贼,歹人奸邪,处理掉一些害人猛兽等等,都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个危险是在可控范围内的。综上所述,我觉得此次仙都演武,作为仙都人萧鹿不应该错过,你说呢?” 关楗说的有板有眼,最后一句是对萧雅说的。萧雅想了半天,也觉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隐隐还有丝去不掉的担忧。 萧鹿察颜观色,见状“耶”地一声抱住了关楗。也不知是为了自家哥哥的允许抑或自家郎君的成功游说。关楗的侃侃而谈的样子早已令她芳心如醉。 萧雅想起了什么,他等了萧鹿一会儿问道:“你大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萧鹿闻言脸色一黯,她看了一眼关楗,“不是很好。戒律司出面把她关在了天都峰后山山洞里,已经好多天了,情况一直不稳定。” 众人沉默,他们都看过龙彩衣异变后的样子。每次看都于心不忍。见气氛有些压抑,一直没插上话的李虎终于开口,他转移话题道:“还好我没有个会管人的哥哥,我老爹他也不管我。我一告诉他是去游山玩水见识见识各地风土人情,大好河山,他就啥话也没有了。没文化呀,真可怕。” 关楗放下了萧鹿,讶然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够得上筑基以上修为?” 李虎耸耸肩道:“可不是!那老给我写的推荐信都开好了。”他从袖口里拿出来一页折叠整齐的信纸,抖开来掸了掸,“我告诉你们,仙都派的符箓学的精微奥妙可一点不下于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学派,它无法适用你们启蒙筑基元神那一套衡量修为的归类方法。仙都演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派个人作为代表参加呢?符箓学可以杀人还可以救人,以后你们就会知道。” 关楗接过来李虎的推荐信,看了一眼,咂咂嘴道:“还真是呢,那老和鹤仙长老联名推荐,你小子投二老什么贿赂了吧?” 李虎闻言脸一红,满眼珠子的眼白。“去你的,老子修为有那么不堪吗?还需要贿赂” 接下来,广场上开始有度支司弟子前来宣讲。众人听到通知,开始次第赶往宗师殿度支司。萧鹿依依不舍地随她的师姐们先去了。萧雅等三人不想排队,又一起插科打诨,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动身去往度支司。去时果然人少了许多,三人被领入阴凉的库房,关楗c萧雅原来古朴的剑匣被去掉,都换成了坚固耐用又便携的金属剑鞘;李虎原本不使剑,但为了防身也认领了一把降魔杵。接着三人各自领了两套合身的玄裳,一分通关路引,一枚可以调长减短的银手记,还有每人一串共一百枚铜钱。 原来仙都五脉弟子在外行走,衣着打扮皆有讲究。筑基以下修为者上至首座嫡传弟子,下至伙房厨役皆着黄衣;筑基以上修为者着玄裳,取义天玄地黄。另外,为了便于区分五峰弟子,对于外出的弟子,度支司会发给每人一枚手记。佩戴之前会先嘱咐各自在手里内侧刻上自己的姓名。五峰弟子,手记得佩戴方式也有所不同,属于神剑峰弟子的应戴于左手尾指,天都峰弟子戴于无名指,青云峰弟子戴于中指,不老峰弟子戴于食指。 因此,知道规制的人只需要从服饰和手记上的佩戴上就可以知道每名弟子的所属,修为几何。 三人签字确认了所领之物的明细之后走出库房,边走边聊着玄裳和手记的事情。走出度支司在宗师殿殿门外走廊找个明净一点的所在坐下。萧雅将新换的剑鞘背于身后,甚觉清爽,又放下了玄裳和铜钱,将手记戴上了左手拇指,又扳下,细看了内侧。手上蕴起一小团青光,银手记内圈火星迸溅,半晌萧雅两字已成,一笔一划都十分平滑精致。 关楗看得咋舌,微微惊讶道:“你这是什么功法,这么厉害?我虽则可以内气外放,也能够刻上几刀,但远没有你玩得这般精细。” 李虎把玩着他的降魔杵,闻言也凑了过来,看完萧雅的手记心痒难搔地道:“是啊,真赞。我不会,你也帮我弄弄。” 萧雅不讳言道:“这是点苍术,一个刚学的法术,对于精雕微刻特别在行。你看——”他接过了李虎的手记施展点苍术在内圈刻上了李虎二字,毫不费力。 关楗见猎心喜,跃跃欲试,于是萧雅也帮他把姓名刻在了手记上。 接着关楗看着手上成串的铜钱,面有难色道:“那个通关路引我倒是懂,凡间朝廷出于户籍管理需要才弄的通关过所凭证。用来将人民固定于土地之上,防止流民和盗匪。不过这个铜币我就不懂了。”关楗盯着外圆内方的铜钱,一脸的疑惑。 萧雅抬头忆道:“我记得小时候,我爹砍柴去鼎湖镇上卖,有时候天没亮出去,至晚方归,换回来的至多也是一个铜币而已。好卖的时候也不过两枚铜币,这样的事一年至多也就撞见一两次而已,还要把多出来的一枚偷偷摸摸地叫我娘藏起来,说是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用。” 见萧雅仰着头沉湎于旧事,李虎怕他又忆苦思甜的,忙插话道:“这你们都不懂了吧,连名称都叫错。这不叫铜币,这叫铜钱,外圆内方,人间的叫法是孔方兄呢。我老爹原来在山下打猎的时候就爱将猎得的狐狸啊貂什么的,完整剥皮卖给镇上那些富户或者皮货商人,换来大把的铜钱。铜钱攒多了还能换银两——” “银两?长啥样?” “那是什么东西?” 萧雅和关楗几乎异口同声问道,他俩都是生于深山之中,不知钱为何物,萧雅还好,有过一些凡俗生活的经历。关楗则从未到过山下,整日青山绿水,眼不见红尘,耳不闻无音,显得尤为好奇。 “额”李虎如同对着山里的两个猴子,心里不知有多爽快,遇见半懂不懂的都囫囵着说:“简单来说,银两就是大份的钱,好使。就像这个”他指着自己的手记,“只不过形状有所不同,银两那是块状的,也有可能是圆的方的,什么形状都有。总之,一言以那个蔽之,不管是铜钱还是银两,都是用来交易的,所有人都可以拿着它去换吃的,换穿的,还能住店,干啥都行!凡间的生活就是人无钱不行,寸步都离不了它。比如你们上我老爹那儿吃饭,在凡间是要给钱的。在凡间一文钱你可以买到一天三顿馒头。以修道之人的消耗,一个馒头可以顶一天饿。就你俩到我家吃饭的次数”他突然袭击,夺过两人手里大铜钱起身道:“把这两串全赔我都不够!” “哦。” 关楗和萧雅对视一眼,两人作恍然大悟状。关楗想了一想,已经了然融汇于心。他“切”了一声,笑谓李虎:“我当然知道吃饭要给钱,问题是你老爹的钱你怎么着急忙慌要的,拿来吧你!” 关楗作势要抢过钱来,李虎赶忙敏捷无比地跳开。关楗也起身来追,李虎边闹边跑,嘿嘿笑道:“父债子偿,家财子继,天经地义。我老爹的钱就是我的钱” “别跑!”关楗也大呼小叫着追了出去。 “喂!你们别跑了。” 萧雅看着扔在地上散落的玄裳和路引,赶忙捡起来追了上去。一会儿功夫,几个人追追闹闹,去得远了。 几个人刚离开不久,昏黄的阳光照耀下,神剑峰九姝一行人从走廊边走过,夕照为她们的背影镀上了挥之不去的金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苏小亭 鼎湖镇是个二三千人的小镇,少有外人往来,因近鼎湖而名,依山傍水,旁边就是仙都余脉。自第一户人家百年前在此落户以来,因有鼎湖调节,从未闹过什么干旱水涝,比别处稳定多了。因此风调雨顺,人丁兴旺,聚居的人口越来越多,成为了仙都山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乡镇。 这一日,鼎湖的居民们一早起来后发现,街坊闾巷里多了许多身着玄裳肩背利器的年轻人。这些人大都相貌不俗,气质特殊,操一口官话,不类本地人士。街坊邻居见状,都开始互相打听,答案却往往不得其要。他们打听到保长那里,保长也稀里糊涂,于是保长又打听到乡长那儿,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拿有朝廷正式路引的外乡人。这下镇民终于知道这些人并非歹人之后,乡民们才放下心来,该出工的出工,该种地的种地,该做买卖的还做买卖。于是墟市里面照常人潮涌动起来,只不过好奇之下他们还是不时地偷偷打量c暗地里议论这些不明来历的不速之客。 关楗c李虎c萧雅三人下山前一天都充满了兴奋,应该说所有参加仙都演武的人都沸腾了。天未亮之时萧雅三人就摸黑出发了,半路上遇到许多“同道中人”。 原来鼎湖镇乡民所见的外乡人都是像萧雅等一样参加仙都演武的,下山之前被允许临时落往鼎湖镇体验生活一天的仙都派弟子们。算是提前适应一下迥异于仙都山上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生活。 天刚亮的时候萧雅三人就已经落在鼎湖镇外的大路上迎接下山之后的首个日出。三人兴奋地在大路上狂呼大叫,惹得早起提篮去湖边浣衣的鼎湖镇妇人异目相对,避路而走。一位入镇鬻薪的汉子背着两大捆柴火,身旁跟着个垂髫的小丫头。小丫头兴许是第一次随父亲进镇里,见啥都新鲜。她看着萧雅三人瞪大了眼睛,拉着父亲的衣角好奇地问道:“爹爹,这些小哥哥们都是镇里人么?怎么好奇怪的样子。” 汉子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却已经半佝偻着腰,沉重的柴火压得他满头大汗,闻言抬头看。见到萧雅三人皮肤白皙,衣料上乘,虽然年轻但是气度不凡。刚要开口,一转眼看到几人背上的剑,立马变了颜色,对着女儿低斥道:“别乱说!几位爷是上等人”后面的话听不清楚,因为汉子拉着小孩紧走了几步,将萧雅三人甩在了后面。山民怕事,见到几人身怀利刃,本能地趋利避害,害怕之情,一至于斯! 萧雅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第一次央着父亲卖柴的时候带上自己,第一次到了镇里的情形,与这对父女何其相似。年月久了,萧雅对于父亲的印象也渐渐模糊,能记得的就是粗糙的能搀起自己的大手,经年累月赤着脚丫劳作走路,竟是没有一双像样的鞋子。父亲的脚皮皲裂得异常严重,有一次他好奇抠着父亲开裂的脚底板,从里面能抠出来大大的石子,问他痛不痛,他只是笑了笑,用手摸着儿子的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到了当天晚上的时候他看到父亲罕见而奢侈地用自己砍的一小半柴火烧了一盆热水,自己在偷偷地抠洗着脚,靠着门框仰面看着远处山下炊烟道道的鼎湖镇方向,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萧雅看到被父亲拉着不时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自己几人的小女孩,不禁深有感触。原来自己早就不是那一阶层的人了,他们把自己当做了不可逾越的上等人。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他们之所以走避,除了自卑,或许还有深深心里的仇视吧? 自己因祸得福被收入仙都,才摆脱了祖祖辈辈面朝泥土的境遇。或许如果当初没有小叶村那一场灾难自己也还是个山野村夫吧!过着得过且过,半饥半饱的日子。或许也会娶一门同病相怜的媳妇,生几个注定贫寒度日的孩子。 萧雅想着,不知是喜是忧,心中失落,踽踽而行。前面汉子因为紧赶了一程,原本瘦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终于停在了路边上休息。但他却不敢放下肩上的东西,他已经赶了几十里的山路,此时力竭,怕放下了东西等会就起不来了。 萧雅几人施施然还是赶上了汉子。汉子满头是汗。小女孩十分懂事,她小手拉抻着小衣袖子忙着给父亲把汗擦干,娇小玲珑的嘴唇撮圆了,对着父亲湿漉漉的脸轻柔地吹着凉气,晶亮的眼睛里带着小小的担忧。萧雅放轻了脚步经过,他能清晰听见小女孩呼呼的吹气声,觉得那是最美的天籁。 就在这时,一辆咿呀呀的牛车从后面路赶了上来,赶车是个壮实的小伙子,车上载满了粮食样的麻袋。老牛放蹄,车子晃晃悠悠走在进镇的路上,一会儿便超过了负薪的父女。 小女孩突然站了起来,撒开小脚跑到了牛车子面前,招着双手,放开声音喊道:“哥哥,停一停车,请载我们一程。” 汉子始料未及,赶忙放下了柴火走上前拉住女儿,那老牛一见面前有人也便不走了。汉子想要拉开小女孩,小女孩却不愿,对着车上的小伙子道:“哥哥,请载一载我们吧,我爹爹他累了。” 车子停下,车上的小伙子跳下车来,看了看山民,柴火,还有小女孩,小女孩睁着圆圆的眼睛不露怯地看着他。看了半晌,小伙子咧嘴一笑,露出了半口白牙。他掂了掂柴火,爽朗一笑道:“行咧,上来吧。东家的牛够壮实,搭你们一路。” 汉子犹豫了一下,看着进镇还有一段路,自己实在累得够呛,道了声谢,先把女孩搀上了车。赶车的小伙子力气大,帮着把柴火送上了车,自己要把位置让给汉子,汉子却怎么也不同意,只得作罢。最后小伙子赶车进镇,汉子则在一旁步行跟随。 萧雅看自己三人终于落在后面,不知做何感想,三人闷头走路。之所以不直飞进镇,是因为仙都戒律,没有必要的原因,禁止随意在凡人面前随意显露功法。 三人终于走在镇上中央的大街上。说是大街其实也就四五个人并排走的巷子,两边都是半居住半货贸的一长排商铺。米庄c布庄c茶庄c肉铺c药铺c杂货铺,几十家店铺紧挨着绵延了上百步远。商铺的边缘还有一些随意搭就的菜摊子,旁边就蹲着老实巴交卖菜的农民。 三人走在街上,东看看西瞧瞧,样样都觉得很新鲜。李虎在街边跟摆摊的菜贩买了一把新鲜水灵看样子刚从地里摘过来的芥菜,花了半文钱。又再花了一文钱买了七八个包子。他给自己塞了一个在嘴里,剩余的和萧雅c关楗分吃,还有剩的都用食布包好提起来嘟哝道:“带一些回去给老爹尝尝鲜。” “现在知道心疼你老爹了?”关楗看了李虎一眼道。 李虎忍不住要翻白眼,“什么叫我也会,老子也是爹生娘养的好不好!” “你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再说你。诶——”关楗好奇地拉住李虎道:“怎么从来没见你提你娘呢?” 李虎把把大半个包子放进嘴里嚼着,闻言差点噎着。他少有地沉默了一下,眼泛泪光道:“提她做什么!她都不要我和老爹了。” 关楗隐约觉得这里面有故事,只不过听起来并不是令人开心的那种。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原来还有你说不得的事情啊?我还以为你刀枪不入,无懈可击呢。怎么了,有啥不开心的事情,说说?” 李虎脸色一黯,道:“其实也没啥不可说的,比起雅儿来,我可算是很幸运了。”他拍了一下萧雅的肩膀,“早年我爹眼神好,手脚快,打猎是把好手,攒了不少钱,娶了我娘。原来我娘娘家是个唱戏的,我娘嫁人之后,他们就随戏班子搬走了。我娘生下我后,好说歹说硬是说要去找娘家人唱戏。我爹也是老实,见我娘可怜,最后放了她去”李虎低下了头,停了半晌。 “后来怎么样了?”尽管已经意识到结局,萧雅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李虎抬起头来,觉得鼻孔有些痒,他伸手抹了两下,道:“还能怎样,后来就一去不复返了。我爹后来寻思,就说母亲可能是因为生计,是那种游走远方乡下专门钓彩礼的。拿了钱之后就借故走掉,再找下一家。跟了我爹的时候她像是年纪也不小,应该是之前也不知道跟了多少户吧” “钱?”萧雅低头摸了摸怀里那串还没使用过的崭新的铜钱,喃喃道:“钱真的有那么好吗?” “不过我爹那意思从来没有怪过我娘,他说我娘很能吃苦,心眼也不坏,如果不是不得已她不会这么做的。还说感谢我娘,我娘唱戏的,有文化,人又长得跟花儿似的,在她们那一行应该叫花旦”李虎不是很确定地道:“我爹说那一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心满意足的时光。” 关楗和萧雅对视一眼,没想到李虎一直大大咧咧的背后还有这样的身世。两人正唏嘘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站住!你再走这样试试?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萧雅闻声不解,一会儿只看见一个总角小女孩一路走来,越过几人,又大步大步向前走着,精致的小皮靴故意振得地面噼啪作响。一个身材修长,脸上淡敷薄粉的年轻妇人跟在小女孩后面追着她屁股跑,应该是小女孩的母亲。那女孩在怄气,妇人越撵她,小女孩就越发来劲,变本加厉地把步伐踩的更响亮了,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女孩震得头上扎高的辫子乱颤,母女俩互相追逐着。妇人喊道:“再跑?晚上不带你去湖边看戏了”女孩似乎停了下来,不一会两人身影渐远。 三人沿着狭窄的街道向前走,穿过了买卖的人群。到了一处临街的开阔地,转过身看到热闹的人群。正是辰时吃过早餐的时刻,男人们都去做事了。老人和女人们带着孩子在附近闲逛,小孩们在大人身前身后忘情地嬉戏,大人们若有若无围着中间的人群或指指点点或窃窃私语。 萧雅看到小广场中央聚集的一堆人群,待看清其中有熟悉的背影时,萧雅失神了一会,继续向前走去。 关楗走上前去与萧鹿碰了个面对面,萧鹿第一次在众师姐前曝光心仪已久的男人,羞涩之情溢于言表,声音也变得糯糯地道:“你怎么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凡素心 “哟嗬!有了郎君就忘了哥哥是吧?”李虎笑道。 “戳了你这招风嘴!”萧鹿红晕上脸,恼羞成怒,跺脚嗔道。 几十年没有什么大变化的鼎湖镇如今迎来了一批批气质特殊的青年人,整个镇上涌现出了与往常决然不同的氛围。众镇民好奇于这些人来历的同时,也被这些青年人的样貌气质所折服。尤其是当镇民里的老少妇孺们看到龙雪衣时更是惊为天人。纯朴的居民们不相信世界上竟还有如此绝丽的女子,真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进一分太艳退一分寡淡而五味,美得恰到好处,正合世人审美。有那镇中老朽经过,见了她连声道罪过的;也有那青年男子见之如痴如醉走不动道儿的;还有那妇人听知消息赶来对其男人拉拉扯扯耳提面命的;更有那被扯着耳朵的男子离去时还食髓知味频频回顾的。总之,好一场混乱! 神剑峰九姝都围在一处,此刻,萧雅眼里除了那一个如雪的白影就再无他人,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龙师姐,早” 关楗脸上堆起笑意道。龙雪衣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径直带着其余人等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关楗有些尴尬地摸摸鼻翼,硬是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萧鹿对着众师姐的背影喊道:“你们先逛,我买完东西去找你们。” 看着龙雪衣被簇拥着远去,萧雅痴心不改,直到被萧鹿叫醒。萧鹿兴奋难抑的声音道:“哥,我想要这个,这些我也想要——” 萧雅这时才看清原来刚才众人围着的是一个摊贩临时支起的摊点。上面红红绿绿,卖的都是一些小件的玉饰品。那摊贩见生意来了,嘴巴很麻利地介绍着自家的商品,道:“客官,您看看,这是转运珠c平安扣,还有其它饰品,都是上品的玉石,免费编扎穿成各种串儿。您可以戴在手上脚上脖子上任何你想戴的地方。您看这个圆的珠子,寓意圆圆满满c这个转运珠能给你带来好运” 萧雅从玉珠里拿起一个瓶儿样式的,好奇地问道:“这个叫什么?” 那摊贩忙不迭地夸赞道:“小哥,你真会挑,一看就知道有眼光,这个是玉瓶儿,代表平平安安。” “几位小哥气质脱俗,一看就是上等人,谁要能嫁给你们那是天大的福分” “这姑娘一看就是好女孩,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一等一的好,谁家要能娶到呀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摊贩连连恭维,众人招架不住,萧雅答应每样都给挑一件之后,摊贩才安静下来。萧雅看萧鹿正挑得兴致勃勃,自己在一旁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随风而来一阵香气,有人向摊前走来。萧雅侧头一看,只见一豆蔻年华之女子,楚楚精神叶叶腰身,身穿那翠绿对襟齐腰襦裙,手撑一把蔽日的轻粉遮阳纸伞。她站立当地,脸似那初生的芙蓉凝霜露,俏立如那水上的菡萏出淤泥而不染;她俏模样静若处子,阳光之下,神含欲语眼注秋波,仿佛喧嚣中的一缕宁静,又像春日里的和风细雨。她身边一人年纪相仿,身着红色交领半臂襦裙。两人挽手而来,红裙女子笑笑对身边绿裙女子道:“姐姐,你都要走了,我们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货色,合适的话给你带过去。” 绿裙女子微微一笑,贝齿微露,道:“算了吧,听说大城里什么都有,何必费这个事。” 红裙女子不理,道:“那不一样,大城里哪有我们小镇的灵气,就当做是我的一片心意嘛!” 摊子并不大,二女围拢过来已显得有些挤。萧雅赶忙礼让一旁,侧身匆匆的时候脚下些微不稳,脚下便便擦着绿裙女子裙摆而过,响声不小,霎时闻到香风一阵脚下绿波连绵。 绿裙女子似乎才注意到萧雅等人,她略带歉意的笑,向萧雅盈盈一拜。萧雅心道此人顶好涵养,明明是自己有骚扰之嫌,却还见面先裣衽一礼向自己道歉,教养与疏放自由之仙都诸女不等,倒似书中所说的养教深闺之惠女子,于是仓促中回了一礼,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绿裙女子见状“噗哧”一笑,谦和有礼地道:“怪小亭,搅扰公子了。” “没有没有,你不用客气。”萧雅慌忙道。 对面青春年少,桃新柳鲜,萧雅有些发窘,不敢抬头看。本以为这么一说就了,没想到对方落落大方地道:“你好,不敢请问公子贵姓大名。奴家苏小亭,是鼎湖镇小戏班的花旦。戏班子换了东家,即将迁往大城里,今晚鼎湖边是奴家在本地的最后一场戏。公子有暇请多多捧场。” “啊?好啊——”萧雅想了半天,记忆乏得可怜,记得小时候有过看戏的经历。那是有一次几个小叶村的小伙结伴下了山在鼎湖看了场皮影戏,后来半夜三更才跑回去。那时候走夜路人吓人,几个小伙伴被吓得要死,回家后还挨了盛怒之下父亲的一顿揍,当时自己知道理亏,还不敢放声哭,只能抽泣了半夜,现在想来已是好久远的事了。不过眼前女子所说的应该是“大戏”。在乡村里,皮影戏c木偶戏等都只能算“小戏”,而真人表演的算是“大戏”。因为场数少,一般只在逢年过节及比较大的节庆时候才演出,所以看戏的时候当真是人山人海,经常是十里八乡某村倾巢而动,热闹非凡。 “那个我叫萧雅,晚上见。” 萧雅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说完他自己都松了口气。 “行,那就晚上见。” 苏小亭闻言嫣然一笑,提裙轻移玉步离去。 萧鹿最终挑了三两件,让摊主给编好了丝绳戴在了手臂上。见萧鹿爱不释手的样子,萧雅痛快地花掉了兜里的几十文钱了事。 中午时分,萧鹿跟着姐妹一起先回山去了。午餐时间,萧哑几人在镇上找到一家没挂牌的小馆子。馆子是前店后屋的设置,里面只有一位包头巾的女店主。几人一起进店时,女店主正在端着篮子掰豆角。 几人入店坐定,点餐开吃。鼎湖镇本来就偏远,小店里食材以蔬菜和镇上人自制的山货为主,肉食除了腊猪肉就没有其它了。几人之中关楗持素不敢吃肉,李虎百无禁忌吃的最快最多,萧雅也不挑食,为了照顾李虎的食量他也尽量挑青菜豆腐的一类吃。 吃到中间,萧雅望着碗里一种黑中带褐色c另一种黑中带青色的菜,偷偷问关楗道:“这两种菜,一种硬硬的一种脆脆滑滑的,说不清什么感觉,很奇怪味道的菜是什么菜?” 关楗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怎么在山上吃过。” 李虎嗤笑道:“你不是号称百事通么?怎么就不知道了?” 关楗道:“对吃这一道我偏偏就不如你精通得多了。” “那是!”李虎得意地道,坦然接受。 女店主耳朵灵,正好被她听到他们的争论。她突然回头道:“几位小哥要问这是什么菜呀,我这可是山珍海味俱全呀,那黑一点的是木耳,青一点的是海带。是名副其实的山珍海味!” 关楗感觉店主话里有话,他问道:“怎么就山珍海味了?” 女店主扯下了包头巾,重新展平了边扎上去道:“木耳野山里长的,岂不就是山珍?” “那海味呢?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到水里游的。” 店主面带得色道:“海带海里长的,不就是海味喽!那还有的假?” 关楗点点头:“木耳是山珍,海带是海味,山珍海味,听起来倒也差不多。” 李虎咳的一笑,揶揄道:“没见识了吧?连木耳海带都没听过!” 萧雅奇道:“海带是海里长的么?海里还能种菜?” 店主笑道:“当然,海带就是种在海水里的海菜,海水里可好种菜了。” 萧雅心生向往道:“原来海带来自大海听说大海很大。关楗,你见过大海吗?”他突然发问,关楗一愣,反应不及道:“什么?” “没见过,我连仙都山都没出过。”关反应过来道。 “那大海是什么样子呢?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萧雅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突然感觉脑中有灵光闪过,“诶?大海里会不会有海神呢?” 李虎不以为然道:“别逗了!许多人都还说我们仙都山里出神仙呢?结果怎么着” 听见李虎的话,萧雅心里一动。其实在他心里面,玉阳真人给他的感觉已经跟神仙差不多了。再加上各峰的首座,还有各峰的首徒——时俊迁c凌锋c关楗,还有龙雪衣c神剑峰的诸姝,哪一个不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不同于李虎打小在仙都的成长,萧雅是懂事之后半道才加入的仙都派。有些民间的憧憬与小民的生活感悟c无奈与困辱的来自底层的印记深深的镌刻在他的心里。他知道世俗生活的困苦,所以才更能享受仙都的骄阳,体会修道的自由底质 女店主道:“那可不能说没有!俗话讲: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就是说不管你说什么话有没有人听,做的事有没有人知道,神明都是听得见看得到的。不能随意乱作。得小心天谴。古人说这话这么有道理,可不是乱说的!所以说有神明就是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是这个道理。” “我觉得也是,”萧雅停下了筷子,对关楗道,“你觉得呢?” 关楗认真想了想道:“也算是吧。” “话要说就说全,“李虎筷子不停,“说半句藏半句的,搞得好像你比我们都知道得多似的。” 关楗不屑地道:“我还真就比你们知道的多。只不过还没到时候,现在有些事还不能说给你们听。” “又来了,又来了!”李虎捏着鼻子,搜索关楗的肋下衣物等处,揶揄道:“满身的优越感爆棚,你们不就是倚托了父荫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比我们多只眼睛还是多个鼻子的?” 关楗气得一拍桌子,筷子都崩落了几只。一顿饭不欢而散。 午休过后,萧雅和关楗c李虎各自回峰,约定了晚上在李虎家里吃饭,然后再一起下山。本来按照关楗的意思晚饭他是不吃了,不过在萧雅的劝说下,他也就随了他。 晚饭十分,天都峰。李大虎喜滋滋地为李虎以及李虎的几个小朋友做饭。香腾腾的饭菜麻利地做好端上桌。 李大虎殷勤地将肉和菜都端上桌,道:“我做了小虎最喜欢吃的焗鸡爪c焖鸭掌c焖鹅掌c焖猪脚c鸭脖子和猪下水。你们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关楗奇道:“李大叔为什么菜品都是些边边角角?” 李大虎道:“不奇怪,这些鸡鸭鹅脚掌,脖子,猪耳朵尾巴,下水,咱们膳堂里的边角料,平日专心练功的小师傅们都不要吃。我们是山下来的,不讲究,觉得丢了可惜,从小虎小时就都是留下来就都做给虎子吃。” 关楗恍然大悟,对李虎道:“我终于明白你是怎么吃成这样了。” 李大虎哈哈一笑道:“那是,瞧我们虎子,多壮实!名副其实的林中大老虎!” 李虎哼了一声,接过他老爸的盛饭,瞪了他一眼,用他那特大号的碗飞快地扒拉着饭,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嘎嘣作响。李大虎拍拍李虎的肩膀,说一句“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就又忙里忙外去了。 关楗又凑到李虎的耳边,奚落道:“大叔本想培养一只猛虎,没想到养成了一只肥猪!” “岂有此理!”李虎闻言怒道,“关楗,你个贱人!敢这么说我?” 萧雅也道:“关楗,你这么说大叔听到多不好!” 关楗也觉得言过,低头闻到饭菜的香气不由食指大动,顿时忘掉了争执,一双筷子对着盘子默默祷告一番:“祖师爷呀祖师爷,弟子持斋把素攻苦食淡好几年,罪过罪过。”说完将愧疚感抛出了九霄云外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李虎胸有余气地嗤道:“就你个贱货还持斋把素?你要是持斋把素我就从停剑崖,哦不,我从神剑峰上跳下来!就一酒肉穿肠过的俗人,装什么清高?” 李大虎刚进门,闻言一瞪眼,脸色煞白扯着李虎的耳根,数落道:“说什么呢!兔崽子!你不要命了?”然后又合掌对着四方祷告,“所有天上的神仙,地上的神灵,童言无忌千万别信!” 李虎顶道:“说我是兔崽子,那你也是个兔子。” “臭小子!你还顶嘴?”李大虎伸手作势要打。李虎偏偏知道老爹不舍得打,于是有恃无恐教训道:“爹,早跟你说别信那漫天神佛的,什么神呀仙呀!我们仙都在外人眼里就是神仙,在我眼里都是渣渣!” “你还有理了!”李大虎瞪眼道,接着又祈祷漫天神佛,“各位天上的,地上的,山里的,水里的,无论哪里的神仙神明,千万别当真!没听到呀没听到!”又转对李虎,指斥道:“再乱说话待会揍你丫!你个混小子!老爹我千辛万苦供奉诸天至尊,让他们你们保管一生平平安安的,你倒好!偏偏不以为然!再不许乱说话了!” “好了好了,老爹,吃饭吧,吃饭吧!”李虎眼色好,见老爹真生气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道:“当着我朋友的面呢,给我几分薄面,别生气了。” “大叔说的对,没事别乱说话。”关楗偷笑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今天看在大叔面上,不和你一般见识。” 这些话李大虎听得笑眯眯的,不置一语。萧雅想自己添饭却被李大虎那双大手摁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碗筷,看着桌上炒得如同碧玉垒砌的那一盘芥菜,他夹了一口放进嘴里,轻嚼几下甘香自知,萧雅眼睛一亮道:“好好吃!”再扒一口香弹弹的米饭进嘴里咀嚼,感觉更是天上人间了。 三人六筷围着一盘芥菜吃得赞不绝口,李大虎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吗?好吃那就多吃点。” “李大叔,你这芥菜做得真好!是怎么做出来的?光这菜我就能吃好几碗。”萧雅道。 李大虎于是笑眯眯地开始了对自己厨艺的夸耀,他兴高采烈道:“这也不难做。现在的时节地里刚长出来四五寸长的芥菜苗,洗净了整条放油锅里爆炒,菜熟七八分马上起锅。再把瘦肉切片放油锅里一抄,连着肉汁浇在起好的菜上面。它就有了菜香又有了肉香,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老爹,你再腻歪饭和菜就都没了哦!”李虎良言相劝。 关楗和萧雅纷纷道:“是啊,大叔,再不吃饭菜都被我们吃完了,你先吃饭吧。” “我老爹就这样,自夸起来没完没了。”李虎端起盘子将汤汁都浇进饭里道。 “没事没事。”李大虎摆摆手,“说那些,吃完了我再做,有的是。” 这一顿饭吃得异常开心,这种温暖幸福的感觉是萧雅从未有过的。要不是因为中途他从碗里吃出来一颗嘎嘣脆的沙子,令他兴味索然食欲大减,那种感觉估计就完美了。 鼎湖边,晒谷场。夜色灯火,湖风阵阵,热闹沸腾。萧雅和关楗c李虎来到戏台前。半大戏这么隆重的事情,此番下山的仙都派弟子们如果声闻定不会错过。萧雅不时放目搜索,果然看到了到了不少仙都派的玄裳弟子。他期待着能在幢幢的人群之中看到他最希望看到的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期待越来越渺茫,他内心失落,最终放弃搜寻。不过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目光在台下看到今天遇到的那对山民父女,还有铺街上路遇的母女。山民女儿被她父亲抱在怀里看戏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另一对母女则看得伊伊啊啊笑靥如花 灯火通明的木戏台上,鼓声锣声板眼声,丝竹之声起起伏伏,生旦连番登场。苏小亭与同台对手心戏相连,罗绮如水,娇颜如玉,台上人似月,轮转映霜雪,浪漫演绎,一方舞台便是一方天地。 天有阴晴风雨,人有悲欢离合c旦夕祸福。苏小亭所扮演的旦角与那英俊小生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如愿结为夫妻,婚后夫妻过着恩爱的生活。只是后来二人之间的婚姻遭到了小生母亲的反对,才子佳人不得已被迫拆散。故事刻意描绘了数年之后,二人之间在游玩时偶然相遇。然而此时女方已再嫁,男方也已有婚。二人脉脉不得相语,惆怅而归。不久女方郁郁而终,男方也难捱思念悔恨之苦,日夜沉郁哀婉,年年都到最后与女方相见也是诀别之处离恨悼亡。只是物是人非,心境寥落。直到男方七十五岁那年仍故地重游,泫然泣下,写下愿意死后化为女方坟前土的誓言。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故事所讲的相爱时缠绵悱恻,生离死别时太过伤心凄楚,同时控诉了拆婚父母人情之恶薄,最终当是提醒世人莫做悔恨事,珍惜眼前人。萧雅看着台上戏,联想到眼前人,心生苦涩,痴心若可换情深,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 是夜,回到小玉峰后,一场豪雨降下来。借着雨声入眠,萧雅梦见后山思骏庐旁自己耕种的瓜果长势喜人忽然一道雷鸣将他震醒。已是黎明前时分。他没有了睡意,起来打坐。卯时二刻,他盥洗装束停当,背着道枢剑,提起包裹,在黎明的晨色中向着天都峰而去。 萧雅和关楗几乎同时抵达停剑崖,两人打着招呼联袂向神明台走去。清晨的天都峰灵气如荫,玉树庭花之间虫鸣未休,鸟啭方兴,格外怡人。想当年仙都派祖师将主峰选址于此,除了地势开阔适合营建宫殿之外,不得不说的就是此地充盈的灵气极为适合修真人的修行。另外,从天都峰所处仙都群峰的位置来看,七十二峰竦恃,天都独立于中央,所以灵气毕集,也是当然。 六神像俯瞰下,功课殿殿庑下响起了征铎,众人在晨起的清新空气中来到了天都峰神明台前,一会就集合了数百个人。昨夜下了一场雨,仲夏的天气转得有点温凉,凉风送爽。对于下山的期待,使得大多数人的脸上显得既轻松又兴奋。 广场上,数百名玄裳弟子分成了一个个不同的圈子,热闹轰谈。突然,广场上的边缘一角一阵安静,并且这种安静以该处边缘处为中心迅速荡漾开来,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往那里看去。这一看,就都移不开眼,萧雅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呼吸,上一刻还在走道的都挪不动步。萧雅茫然望去,这一看便难以自拔。只见以龙雪衣为首的神剑峰九姝从神明台边缘袅袅行来。朝阳镀金线尾飞,朱颜红梅映朝霞。仙都九姝个个都是仙气十足,宛然九天仙女踩尘下凡 神剑峰九姝从神明台中央穿过,来到神剑峰众人的围集处停下,与萧雅这边一堆人相隔不甚远。 神明台上众人各自围抱成团,壁垒分明。萧雅与关楗聚在一处,关楗此次还带着那个名叫雷獾的黧黑少年。少年不甚健谈,也不甚高,但身姿孔武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肉虬结血脉贲张,双目炯炯有神,修为敢是不低。 萧雅和关楗这群人所在位置显眼,于是边聊边等着李虎。直等到快要辰时才见李虎带着东西施施然走来,他面前一个跳跃的黑点,越变越大,终于现出一路奔跑的“黑妞”。它跑到萧雅几人身边兜了一圈,又往别处跑开,一会往灌木下一钻不见了踪影。大概天都峰的每一寸土地它都无比熟悉。 李虎赶到场场边停了一下,先向场上四处瞄了一眼,接着满面笑容地向萧雅这群人走来,庞大的身躯后面还跟着个不亚于他的身影。他停在萧雅面前,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却是李大虎。李大虎背着一大个包袱,那包袱布看起来应该有床单那么大,里面鼓鼓囊囊c有不少硬物突出,也不知道都装了些啥。 “李大叔,你也来了。”萧雅走上前想帮他卸下来,李大虎手一挥,“没事儿——”只见他拧腰一甩,把包袱轻放于地面,从里面传出了杂物相击声。 “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这是要把所有家当都带走吗?”关楗一脸震惊地道。相比之下,别人的包裹都像袖珍一样。 却见李大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憨然一笑道:“小楗兄弟呀,你有所不知。我已经筛掉很多东西了,要真把他所有家伙什儿,那些糙淡玩意儿都带来的话非把神明台给压塌不可。” “你该相信我老爹的——”李虎对着关楗邪邪一笑道。 关楗一脸忧郁,“去你的!” 李虎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扬着符纸盈盈笑道:“其实我这儿有‘变大变小’符,能缩减成这样——”他脸色陡然变得肃穆,与平常绝然不符,一手捏着符纸做着复杂的的手势,一手提着包袱布,念一声:“符箓经,急急如律令!着!”然后轻轻把符纸贴在他的包袱上面。只见那包袱迅疾变小,瞬间只有掌中轻。他把包袱轻轻扔进了兜里,又恢复了嬉笑不拘的样子道:“这样就省心了,只是我老爹不让,说是背着包袱顺便晨练” 李大虎见怪不怪,“是是,我是这么说的。” 周围的人察觉到附近灵力波动,纷纷向这边看来。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五司之一符箓司法术的变化,感觉颇为新奇震撼,纷纷叫好,连高傲孤冷的龙雪衣也为之侧目。当然也有矫首昂视,不以为然的 时俊迁与一名戒律司弟子从功课殿门口拾级走下凛然明俊,神明台上诸女子有粉然笑者,有端然自恃者,余者皆桃桃然不可自抑。时俊迁来到众人面前,朗声道:“此番下山,我们这些人彼此相熟,就在一队吧。大家都准备好了吗?等会就跟着我一同下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幽都教 见众人皆无异议,那名戒律司弟子取出文牒炭笔,询问了在场一十六人的名字逐一记下。萧雅还看到了那名戒律司弟子在文牒封面上签了个甲字。萧雅看到场上等待的人中同样有挺拔身姿的戒律司弟子在穿梭,看样子也都是十几二十人一队。心想若是以十天干来为队伍编号恐怕还不够,必须加上十二地支才敷使用。接着戒律司弟子宣布了关于仙都演武的训令和下山期间一些戒律和与凡人打交道的注意事项。任命时俊迁为此行甲字队的队长,要求队里所有人听从队长的调配。宣讲完这些,戒律司弟子将飞行图谱交予时俊迁,端正地一拱手,转身回大殿内复命。 接下来,众人不约而同都静静等着时俊迁发号施令,宣布启程。时俊迁打开飞行图谱仔细看了一遍,默记片刻,合起图谱,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终于大声宣布道:“好了,今天是甲子年五月十五,仙都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大家第一次到凡间做长途的旅程。本次演武就是考验大家有无走出仙都,光大我仙都门楣资格的一次大演练。大家紧跟我的脚步,我将严格执行仙都戒律。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事不许擅作主张。等到了停剑崖再起飞,注意白日不要低飞,以免惊扰百姓——” 众人皆肃穆道一声:“是!” 时俊迁颔首带头,不一阵已来到停剑崖前。“出发吧。”时俊迁一声令下,率先拔出了七杀剑,意念横生,凛然念道:“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天一以清,地一以宁。剑本凡铁,有性而灵。方而不割,御剑飞行。”念完他催动真气率先飞起,盘旋在崖外空中等待其他人。其他人也纷纷施展御剑诀,一时间各色宝剑缤纷祭出,剑光漫天。 萧雅耳听眼见眼前的场景,心情不由激荡起来,正要催动真气,忽然闻得身后一阵风起,转头一看原来是“黑妞”跑来。它跑到几人面前兜了几圈,又用牙齿轻轻咬着李虎的衣角不肯放,黑油油的眼神透露几分不舍。 “去去——” 李虎用脚赶着“黑妞”,转身贴上“蹑空符”飞起。回头看时,只见它蹲踞在清晨清冷的崖边,眼神哀戚,声音呜咽悲鸣。此情此景,萧雅在多年之后时常忆起,尤其每当他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想起都会无比窝心。 天空中。一行人如蜻蜓飞舞一般,盘旋着越飞越高,直到与白云相齐。众人如流星一般疾驰,俯瞰仙都群峰的景物退去得原来越远,萧雅看着越来越不能分辨的众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离愁。从未离开过仙都的他,这一次是真的要远离了,去到千里之外陌生的地界。他这几天听关楗补了许多课,听说天下有九州四海,而生于斯长于斯的仙都山不过是大树一叶。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怎样的?期待与忐忑中,终于,天空中的一行鸿雁只剩下十六个芝麻大的黑点,没于云端。 视线投射到仙都山外围诸锋的某一处山麓,零零落落的几所简陋山居缀在半山坡开垦出来的十多块平整的菜地里。此时仲夏时节,地里种的都是已经成熟的瓜类,还有刚刚种下的几类豆苗。各类瓜豆和杂草叶子上缀着未干的雨滴,在山间清晨的雾霭中摇摇荡荡。 菜畦之后的山居,偶尔有几声村人行路的脚步声,匆匆淹没。很快,清风阵阵吹来,不仅带了了清凉,也吹开了弥漫的雾气。一片宁静之中,传来了几声鸟鸣,然后有推门声,接着有劈柴声阵阵。 一个神情乖巧小脸雪白的女孩儿站立在屋后的菜园里,看着一旁空地上一个略显瘦削的汉子正在挥舞柴刀,一下一下极为卖力,不一会就通身大汗淋漓。看样子正是昨日进程卖柴火的父女。 女儿仰着小脸凝望天空,突然她看到什么用手指着天空一角,大声叫唤了起来:“爹,你快看,天上有东西!” 汉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凝聚的汗水,略微瞧了天上一眼,微微诧鄂,“有啥子?莫看到!” 女孩紧张而又兴奋地道:“刚刚我看见天上的神仙了,好多个哩!” “瞎说咧,莫有的事!”汉子道了一声正要继续劈柴,突然听到篱笆子外边传来脚步声。一个汉子从院外踩着没膝的野草有过,边走边道:“哟!老白,这么早劈柴呢?” “是嘚,早一点好,多干点,晚点又热。”汉子一五一十地道。 那人看起来年纪比汉子大一些,他看了女孩儿一眼,眸子里现出喜色,呵呵笑道:“我说老白呀,你家就这么一闺女,将来是要嫁人的,干嘛拼老命呢?我家就我和我一儿子,儿子现在都能干活了,不如咱两家订个娃娃亲,合在一起过得了。瞧你把你家闺女养的,粉粉嫩嫩的,多讨人喜欢——” 汉子乐滋滋地道:“那哪儿行!我闺女会疼人,像她娘,是个好闺女。我好歹给她凑个像样点的嫁妆,将来可要嫁到镇上好人家才行。你那儿子不是打算找村东头夏家的姑娘么?” 那人一脸惋惜地道:“我也就一说。不跟你唠了,我得上田里做活去了。” 汉子笑道:“这么早!你家几亩地可都是肥田,坐着都能收成,也这么拼?” “你家闺女得置办嫁妆,我家儿子不也得准备彩礼?得了,走喽!”那人嘴里说着,回头又看了女孩一眼,满脸可惜地走了。 那人走了,汉子看着自家闺女,伸手摸着闺女可爱柔顺细小的头发道:“好闺女,莫乱想,莫细看,好长大,给你找个好人家。” “人家才没乱看咧!”女孩道。 汉子望着天空似有若无的余迹,默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依旧小声道:“莹莹,莫学你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乱想”说要汉子又忙活自己的活去了。 “爹,你说神仙们都住哪里呢?”停了一会,女孩睁着晶晶亮的眼睛又道,没顾意父亲与那人的对话,仍然沉浸在之前的话题里。 一阵挥斧的伐伐声。 汉子停了一下,见孩子沉浸,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思,想了想道:“神仙应该都是住山顶吧。” 女孩幽幽叹了口气,举目仰望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神,心中充满着向往 同一时刻,鼎湖镇里某一座小康之家的瓦屋内。室内支满了一层层的簸箕,簸箕里养着满满的夏蚕。一个青衣服的女子正在小心翼翼地察看一些出丝的蚕茧。突然一人咚咚咚脚步声由外而内,接着一双粉嫩的小手从后面封住了女子的眼睛。两人正是昨日萧雅在镇里铺街上遇见一面的那对母女。 “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小女孩鬼灵精怪地道。 女子开始循循善诱,软硬兼施,“胡璇,别胡闹嗯!我现在在上工呢,别吓着了蚕宝宝。咱家今年的收成就看它们了。我可告诉你,你一年吃的穿的买的玩的,可全靠它了。快放手!” 叫胡璇的女孩一皱鼻梁,“哼”了一声,撅嘴道:“我其实呢就是想告诉你,刚刚我在外面看到天上的神仙了,她们都会飞,十好几个呢!” “说完了吗?”女子问道。 女孩道:“说完了。” “那还不快撒手?”女子微微愠怒道。 “撒手就撒手,真没意思。”女孩不满道,放开了手,“其实我还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神仙他们住哪儿呢?” 女人继续察看簸箕里的蚕茧,白色的褶皱的蚕体在略微透明的茧子里不知疲倦地吐着丝,直到蚕茧一片雪白,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 女孩见母亲没搭理自己,好是没趣,自顾自道:“他们都住在山里,一千座一万座的大山里面,迟早有一天我要去找他们,我也要当神仙。” 女人终于看了一眼女儿,无奈地道:“好!你能耐大,行了吧?” “那是当然!”女孩沾沾自喜,总算心满意足地往外走去。却没有注意到女子后面颇为自失喃喃自语说的一句话。 “神仙?我也想当神仙,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你要是能当上神仙呀,那我就是神仙她妈” 萧雅御剑于高天之上,踏足云端,那云在脚底下像一团团棉花,触手可及。如此高度,偶尔透过云朵的稀薄之处,还可以看到仙都诸峰如走泥丸。那鼎湖和边上的鼎湖镇就更显得模糊一片了,灰色的屋瓦和白色的湖水犹如大地之绿里的一方零碎的补丁,终于渐渐远去。 众人跟着时俊迁一路向东飞行,作雁行状。因为有了七绝阵里相互扶持的经历,因此众人一开始在现实世界里的配合显得自然而然,轻车熟路。七绝阵历练的意义或许正在于此吧。 由于李虎“蹑空符”的效力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左右,所以时间一到他就必须倚靠关楗或者萧雅的协助在空中不间断飞行替换旧符。李虎没有过在七绝阵混沌虚空中绝望飞行的经历,他又是耐不住寂寞之人。因此,漫漫长路,甚觉无聊。他开始不再注意阵型,与关楗萧雅飞得甚近,三个人如同平日在天都峰那般,侃侃而谈,毫无顾忌。 三人此时最好奇的事情无疑就是仙都演武的内容。而在三人中号称百事晓的关楗对此其实也不甚了了。他只知道仙都演武其实大多是临场发挥,并没有固定的范式可言。不过他对于仙都演武的历史和行成的来龙去脉当面倒是不乏真知灼见。不多久,三个人的讨论就变成关楗一个人的滔滔不绝。 他迎着大风大声说道:“仙都演武是仙都派多年来不成文的规定,每若干年都会不定期举行。主要目的和麒麟决以及七绝阵历练的目的是相通的,既训练弟子们的武力,又尽量贴近实际,为的是不使仙都派武力陷于废弛。而保持强大武力的目的则与勾连江湖上半壁江山的邪教——幽都教有直接的关联。” “幽都教?!” 萧雅c李虎两人互看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异口同声问道。 “幽都教是与仙都派几乎同时产生的一个古老异教派。江湖中盛传幽都教共有九门分支,爪牙遍布九州。一门乾天门主冀州;二门离火门主荆州;三门艮鬼门主青州;四门震日门主徐州;五门中神门主豫州;六门兑月门主雍州;七门坤人门主益;八门坎水门主兖州;九门巽风门主扬州。幽都教用人从不问出身出处,所以人数尤为众多,同时也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幽都九门中的每一门都有一名门主,两名护法,门主和护法都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门徒不计其数。可想而知,能在幽都教这样人员众多,环境复杂的地方下生存下来并且混到门主以及护法地位的,都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所以,为了能够与人数众多,人才满盈,武力鼎盛,并且拥有神秘理念的幽都教抗衡,我们仙都派长老们可谓煞费苦心。也只能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了。不过这样的训练强度也催生了仙都派这几世人才的喷发式发展。自掌门人玉阳真人这一世以来,我们仙都派已经基本在天下九州之地压制住了幽都教的扩张。邪教这六十年来师老无功,全无建树,便是证明。一个甲子以来,仙都派已经隐然执天下之牛耳,江湖上拥护仙都派为正教者蔚然成风。像雪宝鼎c天香阁c天龙潭c凌霄书院等江湖大派都奉我们仙都派为天下修真正朔,唯我们马首是瞻,而斥幽都为妖邪。可以说我们仙都派现在正处于顶峰,值此千年难遇的局面,我们有幸生于斯长于斯,置身其中,实在是人生的大幸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客旅社 萧雅和李虎听得都懵了,心里面如同有百八十面鼓在敲响,不由得心潮澎湃,志气昂扬。原来他们一直以为仙都派以及自己这些人作为修真人,只不过是红尘过客,只为求仙问道,混世无名,不问世事。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层关系,还有这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就如同被人从心里面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一扇窗一般。两人都思索良久,神色变幻,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修真人说到底也由普通人而来,和凡人有一样的情愫,世界观一旦堆叠更新,人生观也会跟着改变,并最终在价值观上体现出来。 众人往东飞,每飞一两个时辰就要休休息相应的时间恢复灵力。一天之后,脚下开始有城郭俨然,与乡村交替出现。越往东方,就越是如此,可见人烟稠密的景象。 由于飞行图谱由时俊迁掌握着,他按图索骥,众人亦唯他马首是瞻。据他估算,这一天从早至晚,大家至少赶了不啻千余里路,真如疾风一般。 傍晚时分,大家在距离一处小镇十余里的地方降落,走路入镇,投宿在一处小旅舍之中过夜。旅舍甚小,兼营着粗茶淡饭,平常也就零星的旅客来住,总共不过四五间房。刚好今天一大早到现在尚门庭冷淡可以罗雀。既尚未开张,掌柜的正无事可做趴在柜台上打着盹儿。 门内一个伙计也不见。掌柜的心有灵犀豁然感应,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用洗得浆白的衣袖擦了擦眼,还以为是自己的癔症犯了呢,而且犯得还不轻。见前前后后都是仙气飘飘的男女,真个金玉人儿一般。而且其中还有一多半都还是冰清玉洁的女眷,他心里一凉,狠狠地一刮自己个大嘴巴。 “啪”地好大一声响起,把刚进门的众人唬得一愣。李虎那“变大变小”符此时刚刚失效,他双手托着巨大的包裹,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不悦道:“怎么滴,掌柜的不欢迎我们?那我们改投别家去!”说完转身作势要走。 “啊”了一声,掌柜的猛然醒悟了过来,他忙道:“欢迎欢迎,怎么能不欢迎呢?”他边说边细细打量着众人一遍。心道人都说话了,就更不是癔症了。 李虎疑惑道:“欢迎就欢迎,你打自己干嘛?” “呃那个,刚刚有只苍蝇,我拍苍蝇呢。”掌柜的急忙道。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打起不甚熟络的堂倌腔往里边让,道:“老早就见到一片祥云打天边来,原来是应的这些位的兆头!各位客官赶紧快请进。本店虽小,南来北往也是客似云来,保管您们宾至如归。对了,这么多位是要住店呢,还是打尖?要住店本店有干净的客房,要打尖可就晚了点了,今天的菜色剩余不多,明儿的要天亮才到。” “掌柜的,我们住店,你这里有多少房间?”时俊迁道。 掌柜的道:“我这里五间上房,都可以给你们,不过要委屈一下几个人住一间,被褥管够。” 时俊迁道:“好,五间都要了,掌柜的请带路。” 掌柜的眉开眼笑地道:“好嘞!客官,押金的先付。” 时俊迁到柜台付了押金,掌柜的直接兼着小二的差,带着众人来到了穿堂过室来到后边。 后边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围在院子周围有六间房。其中一间是掌柜自己住的,掌柜住的对面那间比其它的都宽敞,剩余的四间一样大小。 掌柜的为众人一一开了门。看起来干净一点的三个房间时俊迁给分配给了姑娘们,旧一点的就男子们将就住一晚。临了时俊迁吩咐掌柜的道:“对了,给每一个房都送一壶热茶。另外每间房间给烧一桶热水多带几个盥洗的盆子。” 掌柜的麻溜道:“得嘞,客官。不过您这儿人多,老汉年迈,需加点跑腿费,一起算在房费里头。” 时俊迁点点头,“嗯,给女客们先送吧。” “好嘞!您稍等一会儿。”掌柜的说完转身又回头,“送完热水要不要送些吃食到房里?” 时俊迁想了想,道:“今晚都累了,不用了,明早一起吧。” 掌柜的闻言见时俊迁脸色并无不妥,他脸色显着几分诡异,摇摇头转身走了。接着便听到掌柜的吩咐他厨房里老婆子打水,不一会,一桶桶冒着烟气的热水被送去了姑娘的房间里。男房里暂时未顾及到。 关楗与凌丰有怨隙,所以两人相互回避。最后安排了雷獾c时俊迁c凌丰一间房,关楗和李虎c萧雅三人使用了另一间房。 女子们这边龙锦衣c龙晓茹c龙晓芸共住一间;隔壁一间住了龙晓宽c龙晓柔c凌然;剩下掌柜对面那间大房里,住着龙雪衣c龙洛灵c龙语诗c萧鹿四人。 房间内空荡荡只有一张床,一张黑乎乎不知用过多少年的八仙桌,一批简陋的圆凳;桌上孤零零摆着一个茶壶,几个茶杯。 萧鹿抢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她舒坦地道:“终于可以休息了。” 不一会掌柜的麻利地一手端来了盆子,一手提着一桶热水。伴着热气腾腾地吆喝道:“水来喽!姑娘们慢着点用。”放完热水掌柜的转身要走突然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来,“各位姑娘,别怪我多嘴,您们这领头的公子也忒不像话!” 萧鹿一脸愕然。 龙雪衣漠然无视。 龙洛灵瞪了他一眼。 唯有龙语诗饶有兴致,“哦?怎么说?” 掌柜的一挺陈年胸肌,兴致勃勃道:“那我就说一说,听姑娘们的口气可是赶了好长时间的路,哪有这个时辰住店不打尖的?要节省也不是这个办法,我实在进不去眼里。不瞒几位我店里还有一些熟食,留着明早应景的,如果几位有什么吩咐的话,那我可以将这些花销算入房费里,小不妨大,想来也不会为难了几位的。” 萧鹿闻言摸着肚子欲言又止。 龙洛灵皱着眉头哼了一声道:“就这破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吃的?” 掌柜的道:“姑娘是小看本店咯?俗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必姑娘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本店为南北客商立功,不敢说包罗有无,但四季果蔬盈满,时节之物不缺,干货理料更不能少。姑娘可知道?” 龙洛灵道:“唷!水陆罗八珍,瓜果四时盈。掌柜的你的道理还满诚实嘛!是不是我们不接受了还是我们的不是了?” “哪里,姑娘莫好心当了驴肝肺就好。在下告退。”掌柜的说完怏怏不乐而去。 掌柜走后,几人闭了门户。 萧鹿从行李中取出挟带的汗巾子,投进了掌柜的带来的木盆里面,舀了些热水就意先梳洗一番。她率先洗完,出门倒了水回到房中,见其她几人还在梳发。她径直往床上一躺,感觉床板有些硌得慌,伸手一摸,不由皱眉。原来那床虽大,但使用的年头久了,有些床板都是换过了的,并不与原先配套,因此高低不均。伸手一拉被席想要垫底处,却又闻到一股许久未见阳光的霉味。不由得她轻叹一口气地道:“师姐,我想念咱们神剑阁温香绵软的大床了。” 龙洛灵在萧鹿的提醒下也闻到了那股霉味,又看着颜色有些灰扑扑的家具和青砖铺地c不甚干净的地板,不由抱怨道:“这当掌柜的真是个奸商!家具等一并应用短缺也就罢了,屋里怎么还如此肮脏晦气!应当告诉时师兄,明天定当少了他的银钱!” 龙语诗见状劝道:“算了,这里又不是官道大邑,这掌柜的一人管理这冷清的客舍也不容易,没得让人少了生计,就将就一晚也罢。” “你倒是心地儿好,可惜错用在这种人身上。”龙洛灵道了一声,走到床边脱了靴,就床上盘腿而坐。 龙语诗闻言摇了摇头,也不辩驳。她转到床边,却见萧鹿呼吸绵长,已沉沉睡去,特意走上前去,从自己行李中取出了一件衣物给萧鹿盖上。萧鹿在众同门师姐之中法力最浅,第一次整整飞行了一天,已是累极,虽然躺床上不甚舒适,但还是极快入睡。 龙语诗将被褥等取了出来,另择地方放置,自己也去鞋登床,就坐于龙洛灵身侧。此时已然到了掌灯时分,她见龙雪衣坐在灯前沉默,侧身让出位置,对龙雪衣道:“二师姐,这儿还有位置,都累了一整天,你也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龙雪衣淡淡地道,“我就在这里打坐过夜。” 客舍另一间房间里,李虎就着茶水吃完了干粮也不洗漱,一个人横躺着霸占了大半个床渐入梦境,嘴角起了泡轻轻打呼。关楗在一旁自己腾了一块地方打坐练功。萧雅靠在桌边,眯了一会,居然做了一个梦,梦见苍龙之气从东方升起,盖过了其它内气醒来时,屋里屋外一片黑暗寂静。萧雅掌了灯,看看里面,关楗还在入定,李虎这边翻了个身,也睡得沉。他轻道一声:“我出去走走。”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见,就起身出了门。 掩好了门,萧雅看见其它房内都已熄了灯。唯有掌柜对面那间大房还亮着灯,一个曼妙的身影在窗格间凝立许久,不正是龙雪衣的模样。时间仿佛已经停止,这一刻他看得痴了。也许是感知到什么,凝立的身影突然衣袂一翻,灯火也随之灭了 翌日清晨,时俊迁等人正在店中过早。清澈的粥水,一碟咸菜,几个腾着热气的馒头便是众人的过早的餐点。门外大雾漫天,朦胧一片,所见不过一丈。忽然,门外道路上传来“滴滴答答”的马蹄声。蹄声杂乱,慢慢传来,还伴有车轱辘声,显然并非一骑。 掌柜的闻声走到门外,他揉了揉眼睛,望着漫天大雾,却是不见影子。侧耳倾听,那车马声东来,蹄声渐近。半晌,浓烈的雾气一阵涌动,蹄声得得,一辆马车以及十数匹健马穿过雾气来到店前。马上骑士勒马,那车马一停。骑士对着车内恭敬道:“启禀三公子,这赶了一夜路,穷乡僻壤只见到一家店舍。找人也不急这一会,不如先下去歇歇脚,吃着东西再赶路也不迟。” 车内沉默一阵,传来一阵咳嗽之声,半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也好,这筋骨都松了,扶我出来吧。” 一名骑士依言下马,架起了车梯,和赶车的车夫一道掀开车帘,只见车里面伸出了一只黑沉沉的手掌。骑士接过手掌,将那人从车里搀了出来。那人露出一张与手臂一样黑沉沉的脸来,却是个少年人的样貌。刚下车走动几步几步的当口,那少年人又猛烈地咳嗽了一阵。 那少年人下车,车下的人一阵活动,有人忙着拴马,有人拉车,有人清道,剩余的人护着少年人小心翼翼地走入店内。掌柜的正要上前揖客,却被清道的人轻轻一推,登时平稳地后退了几步远。见这些人威势,掌柜的心中害怕,只敢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进店。 十余个骑马的大汉一下子拥进小小的店里,中间还护着一个病恹恹的少年。店内登时显得局促狭窄,食客的眼光登时在这小小的店内剑锋。少年看见时俊迁等人登时眼神一亮,清澈明亮的眼神与那病恹恹的体态大异,使人不由忽略了他的衣着外貌,以及他身边环绕的一群豪奴。 少年脸色一喜,他挣开了扶持的豪奴,强拖着病躯走到时俊迁那一桌前,勉强拱手却差点倒下,一旁的豪奴赶紧扶稳了。他道:“病躯不堪驱驰,失礼了。不敢请教阁下可是‘医谷圣’张善水先生么?” 众人讶异眼光中,时俊迁稳坐于桌前,半晌未动。那豪奴见状,叱喝道:“那人!公子问你话呢,为何不作声?” 时俊迁仍是不作声,仙都派其他人却都是轰地一声都站起身来,怒目而视。时俊迁见状皱皱眉头,对着众同门伸出手掌放到胸前平按下去,意思要众人抑制怒火。众人才又坐下。 那少年见状瞪了自家豪奴一眼,道:“退下。”又对端坐桌前时俊迁道:“先生,对不住了。粗人不懂礼数,在下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望先生宽宏大量——” 时俊迁摇了摇头,“不必,我不是你所打听的医谷圣。” 少年闻言眼神一黯,变得和脸色一样灰败。他喃喃道:“这方圆百里都走遍了,如果你都不是,那还有谁是?”似乎受了重大的打击,少年身子一软,摇摇将倾。身边的人连忙将一个软墩子放到他身下,少年人顺势坐下。缓了半晌,他眼中重新泛出光芒,嘴角轻轻放出一丝笑意,对时俊迁道:“无妨。”刚要继续说话,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笃笃——”的骤马疾驰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翩鸿影 掌柜的再次冲到门外,浓雾之中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就在左近。接着红影一闪,只见雾气之中蹿出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骏马。马上骑士身手矫健,一身红衣红裤红披风,头顶上还戴了一顶青色柳笠,柳笠上缀满了亮晶晶的水珠。骑士风尘仆仆,见前面有店家急忙勒马停住。那马人立而起间骑士已经稳稳当当双足落地。她把缰绳往掌柜的手里一交,摘下了柳笠,瞬间可见英目琼鼻,檀口月眉,容貌清奇。 那红衣女子大步流星走入店内,无视豪奴的警惕,大声道:“店家!给本姑娘切二斤牛肉,打二斤烧酒!”她转过头来向着众人启齿一笑,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前大马金刀地坐下。 “来啦来啦。”掌柜的拴了马,满头大汗地追进店来,听到女子的话面有难色。红衣女子见状不悦道:“怎么?害怕我短了你的银两不成?” 掌柜的忙道:“哪里!这酒倒是有,如果不嫌弃的话有我自家酿的米酒。这肉嘛”他为难道:“店小卖不起肉。” 红衣女子道:“你这倒是奇怪,开店的不卖肉,那客人吃什么!” “是的是的。”掌柜的陪着小脸,“要不吃点别的?馒头包子粥汤面,早点的都有!” “这样吧。”红衣女子从衣袖里掏出一锞银锭放到掌柜的手里,“你帮我想办法,本姑娘赶了一夜路,身子骨乏了,不想挪地儿,待会还得在你这儿歇息。”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一辈子都是铜钱来铜钱去,没怎么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这会儿抖着手一掂量,足有五两重的银锭子可是笔天大的财富。他半信半疑地道:“我可以到镇里牛屠那儿看看,只是这么大的银子恐怕不好找钱——” “不用找。”红衣女子一摆手大方地道,“你自己想办法,本姑娘叫你办事,你只要把本姑娘伺候好了,就当赏你的好了。还不快去!” “诶,好的!”掌柜的捧着银锭,喜滋滋地往外便跑。 店内一时寂静,红衣女子等得无聊,好奇地四处张望,她的目光在时俊迁c龙雪衣几人身上流连了一会,最终落定于那病恹恹的少年身上,少年也正好奇地看着她,他周围的一圈豪奴也一直干站着。 红衣女子眼光在少年脸上和手上流转,忽然“咦”了一声,几步走近少年人面前,却被如狼似虎的豪奴拦住,少年一个眼色,豪奴才放手让过她。她往少年脸上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脸现异色道:“少年,你这病得不轻。” 少年闻言眼睛一亮,道:“如何?” 红衣女子道:“看你这样子,明显是中了铅毒,哦,不对。”女子一顿,脸现恍然之色,“原来如此,你这是为了治身子骨的病,才摄入的铅——” 少年人闻言精神一振,欣喜道:“不错不错,我的病姑娘可有法子医我?”少年满怀欣喜和希望望着红衣女子,却见女子道:“我当然没法子了,如果是铅毒,那还有救,你本身这病——我又不是医生。对不起呀,大兄弟,让你空欢喜了。”她率直地说完摇摇头走开了。 少年又是一阵失望。不过这次他很快缓了回来,自嘲地道:“无妨。这又不是第一次失望了。”他对女子一拱手,“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大咧咧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名徐红绸。” “莫非你就是侠盗徐红绸?”少年脸现一片异样的潮红,满是兴奋之色地道。 “哦?你认识我?”徐红绸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有人认得自己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哈哈!”少年爽快一笑,却是牵动了病体,剧咳了几声,脸上现出一抹嫣红,“徐姑娘侠名远播,专盗库银,就连刚才所使的银锞上都印了个‘官’字。济困周贫,姑娘在曲柳江流域可是家喻户晓呀。我倒是很好奇姑娘因何事来到沧浪水一带,只怕这边的官府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哦?”徐红绸嘟了嘟嘴,摸着自己的鼻尖道:“我真的有这么出名?”她喃喃道:“难怪最近前阵子官府追我追得那么紧,曲柳江都呆不下去了。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嗯,一点不假。” 她这里自言自语,少年人却是看得饶有兴致。沉吟半晌,她抬起头来,盯着少年道:“不知阁下是什么人?这里远离曲柳江,官府应该封锁消息才是,要是普通人都知道这样的消息,那我就是在沧浪水流域也呆不下去了。” 少年人自得地一笑,道:“你不必怀疑,我不是官府的人,不操那份儿心。至于我的身份,我姓龙,名叫依云。只要我想知道,天下还没有能瞒住我的事。” 徐红绸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正好这时掌柜的提着篮子回来了。他把一盘油光光热乎乎的熟牛肉摆在了徐红绸的面前,又从柜台下端出来一整坛酒,先给满了一杯,端着酒坛子侍候于一旁。 终于可以开荤打牙祭,徐红绸拿起筷子自顾自大块吃了一口,又端起杯中酒满饮而尽。 她这边大快朵颐,看得另一边的李虎食指大动。突然“啪嗒”一声,众人纷纷看来。却见徐红绸不知为何停杯投箸,拍下了筷子,拍桌道:“店家!” 掌柜的摸着衣袖里的文银正喜不自胜,忽然被拍得一愣,战战兢兢道:“如何?不合口味吗?” 徐红绸站立起来,指着那一盘油汪汪的牛肉和喝空的酒杯,似笑非笑地道:“店家,我问你,我的钱可是真钱?” 掌柜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姑娘,您这不开玩笑吗,钱当然是真钱,老汉有眼力!” 徐红绸闻言笑了起来,“我这钱是真钱,可你这牛肉不地道,这酒也太淡了!”她说着又一拍桌子,“是我这钱不够使吗?” “这,这”掌柜的拿起酒坛子哭笑不得,“不会啊,这镇里牛屠的牛肉一向精细得很,份量也足,这酒也是自家酿的好酒。姑娘,您这不是折煞老汉了吗!” “别打马虎眼儿!”徐红绸大咧咧地拍着掌柜的肩膀,拍得他眼泪汪汪,只得道:“唉呀,姑娘!祖宗!老汉实话实说了吧,您来得太早,这今天的牛还没来得及杀呢。您又要的急,不得已只好拿昨天的肉蒸熟了,以为您吃不出来” 徐红绸嗤笑一声,对掌柜一伸手恶狠狠道:“拿来!” 掌柜吓了一跳,酒坛子差点扔掉。他眼痛心疾首,颤悠悠地将还没好好捂热银子取了出来,道:“都在这儿呢,牛屠那里还记着数,还没来得及敲一块使。” 徐红绸不耐烦地夺过酒坛子道:“叫你拿酒坛子呢!你想啥呢?拿了你那傻钱赶紧滚!” 掌柜的满腹委屈,破涕为笑,连声道谢,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心道这回可得把银子好好先藏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众人在喧嚣中告别旅店,乘着浓雾在走了几里路,在一个僻静处御剑起飞,乘着法宝直升上了云巅。灿烂辉煌的朝阳照常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世界顿时一片美好清朗。 路上萧雅隐约听见女孩子们在高谈阔论,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响起。有的对那个龙依云很是好奇,有对他的豪奴的冷言冷语,有的对那个徐红绸充满争议,还有人对旅店掌柜的见钱眼开十分鄙夷讨论的主题最后集中到凡人的交通工具上,所有人都在对比争论骑马和坐车两种交通方式的优劣。最后讨论出来的无非是马儿跑得快,车儿走得稳,并没有是与非绝对的答案。时俊迁今早其实可以在徐红绸进门之前之后就率众离开,只不过他想的是让未谙世事的众同门们多增加一点沿途的阅历。这也是仙都演武的一项任务,时俊迁记挂心里也就没有催着众人赶路,直等到那徐姑娘酒足饭饱入内歇息,再无故事发生时他们才起身离去。同样,时俊迁将众女的讨论听在耳里,答案十分简单他并不打算掺和。这是一堂同门们在仙都山漏下的课,就让他们在讨论之中完善建构以及对于人间的认识吧。 众人仍是一路往东,又飞了一天。这天,众人降落到一条水流前暂驻。当地空气潮湿,应该是新雨之后。众人一字排开,只见眼前河流滚滚,泥沙圂浊,不知深浅。 众人都有些奇怪时俊迁为何带大家到这里来。于是待了半天之后都看向他。半晌之后时俊迁指着河流道:“这条是河流是沧浪水的直流,有名的湍急。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走水路前行。”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几女立时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萧鹿开口问道:“时师兄,我们可以飞呀,为什么要走水路?” 时俊迁板着脸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这里只回答一次。这是前路的第一道试炼,我不想听到第二次有人问这个问题。都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萧雅一嘟嘴,弱弱地一句。 接下来的一天,上到时俊迁c关楗c凌丰,下到萧雅c李虎c凌然,再到神剑峰九姝龙雪衣等人都亲自趟水下到河里。没有船只渡河,也都约定了不能在水中使用法术。当黄泥水泡进衣服里又没到脖颈处时,此刻,所有人都手拉着手同舟共济,以防大家都沉沉没下去。只是因为都从未走有过这样的经验,既不知水走有多深,也都不知道激流的力量,很快大家都被冲散了。 这些人之中,只有萧雅识水性,也经历过水潭子里闭水的训练,因此尚能自保。因此他却在河水中忙得筋疲力竭才能些微帮助到大家。这其中,龙雪衣无疑是萧雅最关注的一个,萧鹿其次。只不过萧鹿有人关心,而萧雅的关心依然无处安放。萧雅来回运行几次都未在水面见到龙雪衣的人影。急得他眼睛都红了起来,手臂因为打水太久都隐隐发疼。之后蓦然回首,看到龙雪衣在时俊迁的翼下安然处于护佑之中,顿时又是喜欢又是落寞至极。其他人也都被无常的河水整得死去活来。萧雅却顾不得了。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明明要自己别再回头去看,却又偏偏迫不得已地去看。眼泪往心里流。 众人经历几次三番大大小小潮流的覆盖所有人不由得对于自然的力量抱以深深的敬畏。原来,并不是你法术修炼到家了就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当刨开了法术,每个人的生命本质都脆弱不堪一击。这点道理同样需要大家都经历过了这些之后才深深懂得。 夜半,当众人从下游河滩边找到最后一个被水冲散的人时,当天的历练才宣布正式结束。已经快累瘫了的大家都随便在河边泥滩里找个位置就躺下了睡去。萧雅也累极了。身体累,心里也累。他爱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还是看向了龙雪衣。他看到极为爱洁的龙雪衣因为不堪忍受脏兮兮的一身坚持不知走了多远才整理了一身些微干净地回来,之后又依然忘记自我地开始了一天的打坐。看得萧雅心里一疼,连最终忍不住睡去了眉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和巴巴的神情。 第三天折而向南。越往前去水气越多越湿润,天气也越热越是乌云滚滚,地面上也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江河湖泊,村落乡镇和城郭。 “东南富庶,水网纵横,水田万顷,乃是天下粮仓。加上丝织蚕桑,可以说是九州最大的鱼米之乡,其人烟之稠密,城池之众多,规模之宏大冠绝天下。而众大城池中最为宏伟独领风骚的当数天下九州之一的州治所在——扬州城了。扬州,地处牛c女之分野,无疑是东南这一串珍珠链城池之中最大的都邑。” 关楗以指斥天下的姿势道。颇为意气风发,这几日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打发无聊,每经过一处地方景物变化都要给李虎和萧雅做一番绍介分解,两人因此倒也长了不少知识。关楗所讲的这些,萧雅其实也有的并不完全陌生,他这几年除了练功习字,闲暇时也是读了不少书。这其中有许多地理c天文c世俗c人物等方面的书籍。而其中地理方志类的书籍萧骏才似乎尤其重视,因此收集起来了不老少,大都也囫囵吞枣般进去了萧雅的腹中。因此萧雅偶尔也能搭上些话,感兴趣的时候也有问起关楗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因为关楗说的信息里面有时候会说到许多趣事逸闻,令其他人大开眼界。萧雅知道这些是不大可能从书籍中获得的,而且关楗前几年也是一直封足不老峰的,因此他也有问过关楗。每当这时关楗也是语焉不详,都推说是关楗的师伯——不老峰正牌的首座——青冥子传授他的。 当然,很大一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插科打诨中度过的,在几个人的聊天打屁中旅途显得并不再无聊。这几天过的好日子,对萧雅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当然除了希冀而依然得不到的龙雪衣的青睐之外,一切都很美好。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是越往东走,萧雅也越发感觉体内苍龙之气的躁动,五气隐隐有再次失和的可能。以往每当内气失衡,争斗和吞噬交替发生,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是谁都不想再经历过一次,但事实上他又不得不担心,所以开心之余总有些心不在焉忧心忡忡。 路程迢递,这一路晓行夜宿,到了后半程的时候,众人又转而沿着大江沧浪水东行。由于此流域已进入一年的梅雨时节,故而时常风雨潇疏。每当落地投宿的时候经常溽热不堪,蚊虫叮咬,令人整夜难以安眠,颇为烦恼。只盼天明快一点到来,大家又可以翱翔于苍朗清风的蓝天上。 这一日黄昏,众人远望地面沧浪水旁出现了一座规模大于一路所见的大城。时俊迁似乎对此地十分熟悉,在他的指引下,众人寻了离城十里的一处丘陵降落,一路步行前往大城方向。众人从时俊迁口里知道目的地已近,因此十分兴奋,脚程不知不觉也加快了。 不一会随着晚归的行人增多,一行人汇入了官道的人流之中。远眺可以望见城头上的旗幡,果然是一座通都大邑,只见官道之上,越是靠近城池的地方行人越多。农人大多是往城外乡村里走的,而其它的书c商c小贩c大户人家的家眷等都是往城里赶去。而这其间,还有些衣着普通的路人,似乎是城里人或者附近村镇的居民,他们都是低着头赶路,为大道中央留出了足够车马行走的位置。除此之外路旁还现出一长溜拖家带口的贫民,贫民个个面有菜色,衣衫不整,他们的队伍一路从城门处连接到远处荆棘丛生的野地里,一眼望不到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扬州城 萧雅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原来东南旬日以来风灾频仍,飓风过处,毁坏房屋赀财储粮畜产,正在地里拔苗的庄稼也都悉数毁坏。已经导致灾民流离失所,成群结队前往附近大城投亲或乞食。 扬州城是东南大城又是州郡治所,辐辏临近州郡乡野,自然而然汇聚了太多的灾民。萧雅一路走来,草草估算了一下,单这一批排在城外的灾民队伍就不少于数千人,更别提旬日之中已经进城的部分。 “看来这次风灾严重,不知灾民们该怎么过活。”萧雅心有戚戚然。 李虎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还没上仙都山之前不也这样吗?这天下士农工商,最多的就是农人。农人嘛,靠天吃饭,指望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能结出金疙瘩——” 由于李虎身材实在太过丰硕,周围的人尤其是贫民都忍不住对他多看一眼,那眼中的欲望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上一口解渴。这种异样的眼神,仿佛被捕猎者盯上的眼神令不太舒服,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肩膀。 “要不我给他们发发吃的?”李虎畏畏缩缩臊眉搭眼生怕人群中飞出来一个抓钩把他给无情钩走。 关楗闻言转身一把按住李虎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语重心长地道:“你最高别这么做。这些饥民饥肠辘辘的眼神你也看到了吧?这个时候发咱们那点干粮只是杯水车薪,一人之赀难俸千人之欲。他们不单领不到吃的,还会抢疯的!” 李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也是哦,要是饿疯了的时候我也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呢!”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萧雅说道。 李虎一拍脑袋,兴奋地道:“诶?你说灵力能不能够用来种庄稼呢?要是灵力能够用来种庄稼就好了。早上播种下午就能收获,这样老百姓就再没有饥荒了。诶~你说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李虎一搔萧雅的胳肢窝,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理一样。萧雅因身上敏感而略微紧张害怕地躲避着李虎的突然袭击,边一本正经地道:“灵气是修真人取之于天地之间,庄稼也是生物之一,当然灵气也可以用之于庄稼身上了。所以只要有充裕的灵气必将大大有利于庄稼以及其它生物的生长,关楗的无根道,天香阁的逐蔓令皆是此等类性的法术之一。” 李虎闻言忽然停了下来,使萧雅舒了一口气,又觉莫名其妙。李虎顿了一顿,拍掌一叹道:“我以为我想的已经够绝了,没想到哑儿想的更深。” 他又看向关楗,不怀好意道:“小楗楗,要不你就在这儿试一试——” 关楗缩了缩肩膀,紧张道:“荒谬!真是荒谬绝伦!你个死胖子,休想打我功法的主意!我堂堂无根道的功法岂能用来做此等不经之事。” 李虎正要诤辩,却听一人长声道:“我等仙都儿女当布道施恩于天下,何人见起于畎亩之间!你们不好好发奋谋取建功立业,却在这儿讨论怎么用灵气种地的事情,岂非买椟还珠?” 几人转头看到萧鹿不知何时负手俏立于身后,她听到几人对话加之最近几日受好姐妹们的熏陶,思想有所变动,于是情不自禁予以点评。 李虎看着萧鹿惊讶道:“原来小鹿妹妹一个女孩儿脑瓜里面还会想到建功立业这一套?” “这有什么,我想的可多了。” 萧鹿说完自己立即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接着道:“我们可不单只会想起这些,我们还经常讨论伸张女权哩。” 李虎听完所说两只手暗自向萧雅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厉害了”。 萧鹿话音刚落,身后官道上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喊道:“驿马来了——” 一群人豁然转身,只见路上众人纷纷躲避,中间闪开一条大道。须臾,蹄声沓沓,一匹快马奔腾而至。马上半蹲伏一名皂衣差役,差役身背着防水公文袋,目视前方,策马扬鞭,风驰电掣而过,一骑绝尘,须臾入了城去。 眼见天色渐晚,城门快要落钥,所有人都要赶在这个时间前进城,因此都是步履匆匆,加快了脚步。终于,赶在酉时时分,众人来到了城门之前。 依据朝廷建制,天子都城每一门可以有三个城门洞,管辖地方的大州可以有两个城门洞,而普通县城只能有一个城门洞。扬州城是一州之大城,又是天下九州之一,所以每一处城门都有两个城门洞,一进一出,十分方便快捷。但今日扬州的北门城门的两个门洞前,进城的人排成了两条人龙。一路是进城的灾民,需要接受城卒简单的核查;另一路是入城的商旅居民,一般是盘问几句,即可入城;出城者无禁。其中,混杂有不法的公人趁机勒索入城的饥民,也有部分胆大妄为的城卒在盘查时胡乱骚扰进城落单的女子。 “扬州城。” “终于到了” 众人品评着扬州城巍峨华丽的城楼,数列城头上整齐排列一眼望不到边的垛口和旗帜,遥想战争年月敌我两军城下号角连天城头上滚木擂石双方舍生忘死的攻守之战,不由得心动神驰,皆生慷慨悲壮之感。 此时,众人皆舒了口气,连日来风餐露宿的疲乏似乎也舒缓了许多。 众人来到城门口都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望着城门顶上三个镌刻的大字,异口同声念了出来,看到其壮丽恢弘的同时也感慨于其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c历经多少岁月方才有这样的风采。 “果然不出所料。”关楗对着萧雅和李虎自信地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都往前走啊!停下来干嘛?”前面一个霹雳一样的声音响起,众人疑惑地四处张望。“说你们呢,望什么望,还看,还看——” 一名身着皂衣的城吏领着几名身穿军衣提着军棍的城卒耀武扬武走上前来,领头的城吏凶神恶煞地指着时俊迁一众人道。 时俊迁等人现在是排在与灾民对面而立的另一道人龙后,由于人数众多,每前行一步都要等上半天。那城吏一眨眼看到时俊迁身后随行的众人中还有不少美貌妙龄的女子,顿时心痒难搔,尤其是看到众女之前的龙雪衣的模样,就更是色授魂消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他身后城卒见状也起了色心,嘿嘿笑了起来。那城吏借缉查为名,故意凑近了众女身边,在经过龙雪衣身旁时借机伸手就要摸上龙雪衣的削肩。眼前突然一阵晃眼的银光,感觉一股犹如寒冰的冷意直灌头顶。 那城吏竟要打龙雪衣的主意,众人都是看死人一样看着那城吏。而龙雪衣岂是好惹的人,只见她毫不含糊手指下闪电般已将宝剑抽出半分。寒光逼人,城吏色令智昏犹然不觉,眼见下一刻城吏就要血溅五步c人头落地。 “雪衣!” 时俊迁及时低喝了一声,预防不测伸手按住了龙雪衣的柔荑。龙雪衣只是回看了时俊迁一眼按剑的手随即松下了,对那城吏再不置一目。 几乎同一时刻,城吏与其身后城卒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城吏望着仍然伸在空中的自家孤零零的手爪,眼前空空荡荡,唯余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一阵狐疑,尴尬地在几名同样疑惑的城卒面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迅疾地转身装作向别处巡视去了。他边走边想,方才自己是魔怔了么,还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竟将一群破衣烂裤丑花子都看成了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了,都怪自己那糟糠一般的丑妇人,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就成黄脸婆了。看来是自己是阴阳不谐了,不行,今晚得到倚梦楼泄泄火才行。 不远处,时俊迁一行人默默地往前有着,一刻也不停留。 “时师兄——” 萧鹿蹦蹦跳跳地到了时俊迁身前,满眼都是小星星,崇拜地对他道:“你刚才施展的是传说中的御魂术吗?” 时俊迁温言道:“怎么了?” “我好崇拜你啊,好想学呀,你能教教我吗?” 时俊迁特意看了龙雪衣一眼,温言道:“这只是个小小的幻音之术,可以令受术者的短时记忆瞬间丢失。正宗的御魂术你们神剑峰才是高手,你可以专门找你的师姐们传授给你。” “是吗是吗?”萧鹿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她又跑到师姐妹之中问这问那去了。 龙雪衣性情冰凉刚毅,差点闹出了人命。以他们的身手自然不虞人间的制裁,但仙都派戒律森严,临下山前戒律司可是耳提面命,不准随意杀伤性命的。再说时俊迁手头还握着其它任务,也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千钧一发之际制止住了龙雪衣,并对城卒施了个障眼法,众人这才从容走离。到了城门下由另一个城卒旁验看了路引。 时俊迁等人前脚方才踏入进城门洞,又见迎面有公人乘马沿街飞奔直到城门之下。 那公人驰至城门边停下,在城门口两个城门洞之间城外的一侧贴上了布告。贴完公人立于布告之下,反复大声向灾民宣读:“布告布告——东南飚风,百姓流离。灾讯已上达天听,臣谨奉圣谕,敕告县乡——即日起于受灾原籍开仓赈济。特晓谕一切,所有人等,但于城中有亲友投靠者,报上姓名,籍贯,路引以备查验,核实入城;其余人等一律返回原籍待赈,不得滞留以溷扰城市,兹扬州刺史吴,大周文光十四年五月日。” 布告刚念完,围聚于其中一个城门洞前的灾民一个个骚动起来,交头议论之下迅速传了开去,骚动亦波浪式蔓延到所有饥民里。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家毁出逃的,城中也没有什么亲友可以依靠。好不容易经历了千辛万苦,眼见只差一步就能进城,却在此时被挡路并告知返回原籍,回去一路只怕又要饥病而死一大半,有没有命回去还是两说。于是不满声c咒骂声c哀求声顿时响成一片。而且后面还有不断赶来的灾民,他们一听说朝廷下的命令顿时都炸了锅。有那些已先一步进入城关的灾民闻声呼啦一声,奔走入城,害怕走慢一步又要被撵出来。 眼见形势不妙,守卫城门的十余个城卒公人不禁也紧张了起来。他们大声呵斥着灾民,面对着群情汹涌,开始大肆地推搡起灾民来。两个城门洞,一边是商旅居民正常进出秩序井然,另一边是灾民要进城哭爹喊娘一片混乱,二者一霎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造反么?!都给老子滚回去!” 城吏色厉内荏地喊叫,一边的城卒们早推出了鹿角,如临大敌地封锁了整灾民进城的那一条城门洞。有那公人抽出了衙刀,城卒们也都摆出了军棍。气势一片森严严。城门下有那么一刻寂静。只是随着人群聚集,公人对面的人群黑压压的。其中不乏有那胆子脾气大,生性剽悍手脚也不很干净的。被公人推得狠了,也往回推搡起公人来。人群中那些人喊道:“不让我们进城,反正回去也是个死。死就死,我们要进城!” 声音一起,气氛一变,有人开始附和起来,也有的人开始是被裹挟的,此刻都纷纷停住不再躲避了。尽管他们知道就算进城也不一定能有口饭吃活得下去,但毕竟狗死屋檐下,进了城官府总归还是会管一管的,总好过饿死乡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强,现在就怕这些当官的不管。他们还是对朝廷就地赈灾抱有希望。尽管希望很渺茫,然而越是看似无望之中被寄予的希望就越深沉。 “胆敢造反的格杀勿论。”一群公人又惊又急,被逼到了鹿角之后。一公人突然暴喝一声戟指着人群中的活跃分子道:“就你,喊的最凶就是你,闹事是吧?造反了是吧!你给老子出来!”说着他突然跳进了人群里,半晌将其中一个留着胡茬的长脸汉子生拉硬拽出了人群,摁跪在鹿角之下。公人又扬声对灾民道:“老小子想造反,也不掂掂自己什么身份,这可是全家杀头的大罪!朝廷的驻地官军就在城外五里地扎营,马上就要派人过来弹压,还有谁要闹事的?我一起抓了,来呀!站出来呀!” 他一嗓子一下子把喧沸的人群给震慑住了。人群里的热血一降,就都为畏畏缩缩了。气势一涣散,许多人渐渐地往外退去,暂时都停留在了城墙根下。唉声叹气,失去了希望,不知往哪里去好。夕阳终于彻底下山,一片放射状的红霞披散排开,十分炫亮。再没人去关心那被执长脸汉子的下场。或许他们反而会想,被抓去了好歹还有口牢饭吃,不至于需要思考如何才得忍饥挨饿,度过今晚 骚乱如同潮水起伏,来得快去得也快。骚乱平息的那一刻守城的公人和城卒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萧雅转过身去不忍心接触灾民眼中的绝望和空洞,还有长脸汉子前途莫测眼带恐惧又欲哭无泪的表情。 李虎心有戚戚然,“这官府无能,怎么也不见城里有钱人出来施个粥出点力什么的。” 关楗道:“也不能说这官府全然无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世间有好官也有坏官,公道地说他们也是在维持秩序。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饿昏了头的饥民哪儿还会顾及什么公序良俗!如果一拥进城,这麻烦可就大了。” 李虎哼一声道:“这世间就是坏官比好官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关楗道:“说一千道一万,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官员也都是从老百姓中间科考上去的。如果要分好坏那首先是人心坏了,而不是当不当官的问题。好人当了官他照样是好官,坏人当了官他还是坏官。” “强词夺理!”李虎道。 “难道就再没其它办法了吗?”萧雅喃喃道。 “当然有。” 两人闻言齐齐看向关楗,只听关楗亦真亦假地说道:“你们去把城里为富不仁的大户商贾还有尸位素餐的颟顸官员仓库里的金银财帛都散出来,或者晚上过来把守城胥吏兵卒药倒偷偷把城门打开,灾民自然就有的吃了。” 李虎颇费思量道:“这地儿咱人生地不熟,还是第二个办法好一些。不过你说这药哪里可以搞到?” 关楗摸摸光滑的下巴,砸吧砸吧嘴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萧雅信以为真,“还是别开玩笑了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广陵道 萧雅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原来东南旬日以来风灾频仍,飓风过处,毁坏房屋赀财储粮畜产,正在地里拔苗的庄稼也都悉数毁坏。已经导致灾民流离失所,成群结队前往附近大城投亲或乞食。 扬州城是东南大城又是州郡治所,辐辏临近州郡乡野,自然而然汇聚了太多的灾民。萧雅一路走来,草草估算了一下,单这一批排在城外的灾民队伍就不少于数千人,更别提旬日之中已经进城的部分。 “看来这次风灾严重,不知灾民们该怎么过活。”萧雅心有戚戚然。 李虎无可奈何地道:“我们还没上仙都山之前不也这样吗?这天下士农工商,最多的就是农人。农人嘛,靠天吃饭,指望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能结出金疙瘩——” 由于李虎身材实在太过丰硕,周围的人尤其是贫民都忍不住对他多看一眼,那眼中的欲望似乎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上一口解渴。这种异样的眼神,仿佛被捕猎者盯上的眼神令不太舒服,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肩膀。 “要不我给他们发发吃的?”李虎畏畏缩缩臊眉搭眼生怕人群中飞出来一个抓钩把他给无情钩走。 关楗闻言转身一把按住李虎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语重心长地道:“你最高别这么做。这些饥民饥肠辘辘的眼神你也看到了吧?这个时候发咱们那点干粮只是杯水车薪,一人之赀难俸千人之欲。他们不单领不到吃的,还会抢疯的!” 李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也是哦,要是饿疯了的时候我也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呢!” “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萧雅说道。 李虎一拍脑袋,兴奋地道:“诶?你说灵力能不能够用来种庄稼呢?要是灵力能够用来种庄稼就好了。早上播种下午就能收获,这样老百姓就再没有饥荒了。诶~你说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李虎一搔萧雅的胳肢窝,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理一样。萧雅因身上敏感而略微紧张害怕地躲避着李虎的突然袭击,边一本正经地道:“灵气是修真人取之于天地之间,庄稼也是生物之一,当然灵气也可以用之于庄稼身上了。所以只要有充裕的灵气必将大大有利于庄稼以及其它生物的生长,关楗的无根道,天香阁的逐蔓令皆是此等类性的法术之一。” 李虎闻言忽然停了下来,使萧雅舒了一口气,又觉莫名其妙。李虎顿了一顿,拍掌一叹道:“我以为我想的已经够绝了,没想到哑儿想的更深。” 他又看向关楗,不怀好意道:“小楗楗,要不你就在这儿试一试——” 关楗缩了缩肩膀,紧张道:“荒谬!真是荒谬绝伦!你个死胖子,休想打我功法的主意!我堂堂无根道的功法岂能用来做此等不经之事。” 李虎正要诤辩,却听一人长声道:“我等仙都儿女当布道施恩于天下,何人见起于畎亩之间!你们不好好发奋谋取建功立业,却在这儿讨论怎么用灵气种地的事情,岂非买椟还珠?” 几人转头看到萧鹿不知何时负手俏立于身后,她听到几人对话加之最近几日受好姐妹们的熏陶,思想有所变动,于是情不自禁予以点评。 李虎看着萧鹿惊讶道:“原来小鹿妹妹一个女孩儿脑瓜里面还会想到建功立业这一套?” “这有什么,我想的可多了。” 萧鹿说完自己立即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接着道:“我们可不单只会想起这些,我们还经常讨论伸张女权哩。” 李虎听完所说两只手暗自向萧雅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厉害了”。 萧鹿话音刚落,身后官道上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喊道:“驿马来了——” 一群人豁然转身,只见路上众人纷纷躲避,中间闪开一条大道。须臾,蹄声沓沓,一匹快马奔腾而至。马上半蹲伏一名皂衣差役,差役身背着防水公文袋,目视前方,策马扬鞭,风驰电掣而过,一骑绝尘,须臾入了城去。 眼见天色渐晚,城门快要落钥,所有人都要赶在这个时间前进城,因此都是步履匆匆,加快了脚步。终于,赶在酉时时分,众人来到了城门之前。 依据朝廷建制,天子都城每一门可以有三个城门洞,管辖地方的大州可以有两个城门洞,而普通县城只能有一个城门洞。扬州城是一州之大城,又是天下九州之一,所以每一处城门都有两个城门洞,一进一出,十分方便快捷。但今日扬州的北门城门的两个门洞前,进城的人排成了两条人龙。一路是进城的灾民,需要接受城卒简单的核查;另一路是入城的商旅居民,一般是盘问几句,即可入城;出城者无禁。其中,混杂有不法的公人趁机勒索入城的饥民,也有部分胆大妄为的城卒在盘查时胡乱骚扰进城落单的女子。 “扬州城。” “终于到了” 众人品评着扬州城巍峨华丽的城楼,数列城头上整齐排列一眼望不到边的垛口和旗帜,遥想战争年月敌我两军城下号角连天城头上滚木擂石双方舍生忘死的攻守之战,不由得心动神驰,皆生慷慨悲壮之感。 此时,众人皆舒了口气,连日来风餐露宿的疲乏似乎也舒缓了许多。 众人来到城门口都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望着城门顶上三个镌刻的大字,异口同声念了出来,看到其壮丽恢弘的同时也感慨于其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c历经多少岁月方才有这样的风采。 “果然不出所料。”关楗对着萧雅和李虎自信地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都往前走啊!停下来干嘛?”前面一个霹雳一样的声音响起,众人疑惑地四处张望。“说你们呢,望什么望,还看,还看——” 一名身着皂衣的城吏领着几名身穿军衣提着军棍的城卒耀武扬武走上前来,领头的城吏凶神恶煞地指着时俊迁一众人道。 时俊迁等人现在是排在与灾民对面而立的另一道人龙后,由于人数众多,每前行一步都要等上半天。那城吏一眨眼看到时俊迁身后随行的众人中还有不少美貌妙龄的女子,顿时心痒难搔,尤其是看到众女之前的龙雪衣的模样,就更是色授魂消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他身后城卒见状也起了色心,嘿嘿笑了起来。那城吏借缉查为名,故意凑近了众女身边,在经过龙雪衣身旁时借机伸手就要摸上龙雪衣的削肩。眼前突然一阵晃眼的银光,感觉一股犹如寒冰的冷意直灌头顶。 那城吏竟要打龙雪衣的主意,众人都是看死人一样看着那城吏。而龙雪衣岂是好惹的人,只见她毫不含糊手指下闪电般已将宝剑抽出半分。寒光逼人,城吏色令智昏犹然不觉,眼见下一刻城吏就要血溅五步c人头落地。 “雪衣!” 时俊迁及时低喝了一声,预防不测伸手按住了龙雪衣的柔荑。龙雪衣只是回看了时俊迁一眼按剑的手随即松下了,对那城吏再不置一目。 几乎同一时刻,城吏与其身后城卒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城吏望着仍然伸在空中的自家孤零零的手爪,眼前空空荡荡,唯余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一阵狐疑,尴尬地在几名同样疑惑的城卒面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迅疾地转身装作向别处巡视去了。他边走边想,方才自己是魔怔了么,还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竟将一群破衣烂裤丑花子都看成了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了,都怪自己那糟糠一般的丑妇人,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就成黄脸婆了。看来是自己是阴阳不谐了,不行,今晚得到倚梦楼泄泄火才行。 不远处,时俊迁一行人默默地往前有着,一刻也不停留。 “时师兄——” 萧鹿蹦蹦跳跳地到了时俊迁身前,满眼都是小星星,崇拜地对他道:“你刚才施展的是传说中的御魂术吗?” 时俊迁温言道:“怎么了?” “我好崇拜你啊,好想学呀,你能教教我吗?” 时俊迁特意看了龙雪衣一眼,温言道:“这只是个小小的幻音之术,可以令受术者的短时记忆瞬间丢失。正宗的御魂术你们神剑峰才是高手,你可以专门找你的师姐们传授给你。” “是吗是吗?”萧鹿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她又跑到师姐妹之中问这问那去了。 龙雪衣性情冰凉刚毅,差点闹出了人命。以他们的身手自然不虞人间的制裁,但仙都派戒律森严,临下山前戒律司可是耳提面命,不准随意杀伤性命的。再说时俊迁手头还握着其它任务,也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千钧一发之际制止住了龙雪衣,并对城卒施了个障眼法,众人这才从容走离。到了城门下由另一个城卒旁验看了路引。 时俊迁等人前脚方才踏入进城门洞,又见迎面有公人乘马沿街飞奔直到城门之下。 那公人驰至城门边停下,在城门口两个城门洞之间城外的一侧贴上了布告。贴完公人立于布告之下,反复大声向灾民宣读:“布告布告——东南飚风,百姓流离。灾讯已上达天听,臣谨奉圣谕,敕告县乡——即日起于受灾原籍开仓赈济。特晓谕一切,所有人等,但于城中有亲友投靠者,报上姓名,籍贯,路引以备查验,核实入城;其余人等一律返回原籍待赈,不得滞留以溷扰城市,兹扬州刺史吴,大周文光十四年五月日。” 布告刚念完,围聚于其中一个城门洞前的灾民一个个骚动起来,交头议论之下迅速传了开去,骚动亦波浪式蔓延到所有饥民里。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家毁出逃的,城中也没有什么亲友可以依靠。好不容易经历了千辛万苦,眼见只差一步就能进城,却在此时被挡路并告知返回原籍,回去一路只怕又要饥病而死一大半,有没有命回去还是两说。于是不满声c咒骂声c哀求声顿时响成一片。而且后面还有不断赶来的灾民,他们一听说朝廷下的命令顿时都炸了锅。有那些已先一步进入城关的灾民闻声呼啦一声,奔走入城,害怕走慢一步又要被撵出来。 眼见形势不妙,守卫城门的十余个城卒公人不禁也紧张了起来。他们大声呵斥着灾民,面对着群情汹涌,开始大肆地推搡起灾民来。两个城门洞,一边是商旅居民正常进出秩序井然,另一边是灾民要进城哭爹喊娘一片混乱,二者一霎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造反么?!都给老子滚回去!” 城吏色厉内荏地喊叫,一边的城卒们早推出了鹿角,如临大敌地封锁了整灾民进城的那一条城门洞。有那公人抽出了衙刀,城卒们也都摆出了军棍。气势一片森严严。城门下有那么一刻寂静。只是随着人群聚集,公人对面的人群黑压压的。其中不乏有那胆子脾气大,生性剽悍手脚也不很干净的。被公人推得狠了,也往回推搡起公人来。人群中那些人喊道:“不让我们进城,反正回去也是个死。死就死,我们要进城!” 声音一起,气氛一变,有人开始附和起来,也有的人开始是被裹挟的,此刻都纷纷停住不再躲避了。尽管他们知道就算进城也不一定能有口饭吃活得下去,但毕竟狗死屋檐下,进了城官府总归还是会管一管的,总好过饿死乡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强,现在就怕这些当官的不管。他们还是对朝廷就地赈灾抱有希望。尽管希望很渺茫,然而越是看似无望之中被寄予的希望就越深沉。 “胆敢造反的格杀勿论。”一群公人又惊又急,被逼到了鹿角之后。一公人突然暴喝一声戟指着人群中的活跃分子道:“就你,喊的最凶就是你,闹事是吧?造反了是吧!你给老子出来!”说着他突然跳进了人群里,半晌将其中一个留着胡茬的长脸汉子生拉硬拽出了人群,摁跪在鹿角之下。公人又扬声对灾民道:“老小子想造反,也不掂掂自己什么身份,这可是全家杀头的大罪!朝廷的驻地官军就在城外五里地扎营,马上就要派人过来弹压,还有谁要闹事的?我一起抓了,来呀!站出来呀!” 他一嗓子一下子把喧沸的人群给震慑住了。人群里的热血一降,就都为畏畏缩缩了。气势一涣散,许多人渐渐地往外退去,暂时都停留在了城墙根下。唉声叹气,失去了希望,不知往哪里去好。夕阳终于彻底下山,一片放射状的红霞披散排开,十分炫亮。再没人去关心那被执长脸汉子的下场。或许他们反而会想,被抓去了好歹还有口牢饭吃,不至于需要思考如何才得忍饥挨饿,度过今晚 骚乱如同潮水起伏,来得快去得也快。骚乱平息的那一刻守城的公人和城卒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萧雅转过身去不忍心接触灾民眼中的绝望和空洞,还有长脸汉子前途莫测眼带恐惧又欲哭无泪的表情。 李虎心有戚戚然,“这官府无能,怎么也不见城里有钱人出来施个粥出点力什么的。” 关楗道:“也不能说这官府全然无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世间有好官也有坏官,公道地说他们也是在维持秩序。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饿昏了头的饥民哪儿还会顾及什么公序良俗!如果一拥进城,这麻烦可就大了。” 李虎哼一声道:“这世间就是坏官比好官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关楗道:“说一千道一万,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官员也都是从老百姓中间科考上去的。如果要分好坏那首先是人心坏了,而不是当不当官的问题。好人当了官他照样是好官,坏人当了官他还是坏官。” “强词夺理!”李虎道。 “难道就再没其它办法了吗?”萧雅喃喃道。 “当然有。” 两人闻言齐齐看向关楗,只听关楗亦真亦假地说道:“你们去把城里为富不仁的大户商贾还有尸位素餐的颟顸官员仓库里的金银财帛都散出来,或者晚上过来把守城胥吏兵卒药倒偷偷把城门打开,灾民自然就有的吃了。” 李虎颇费思量道:“这地儿咱人生地不熟,还是第二个办法好一些。不过你说这药哪里可以搞到?” 关楗摸摸光滑的下巴,砸吧砸吧嘴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 萧雅信以为真,“还是别开玩笑了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六一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穿过熙熙攘攘人烟如织的大街,众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大街旁的一座有高大牌楼门面奢豪的独门独院的大客栈之前。 时俊迁似乎对这一切颇为熟悉,就在大伙还不敢笃定的时候他已经带头直接进入了客栈。众人也都跟了进去,在时俊迁引导的过程中才听知这家客栈是设在扬州城内豪户产业,坐落于南来北往的通衢朱雀街上,名为广陵客栈。这一路过来有许多以广陵命名的门面,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其名取自扬州旧时的地名。 跟着时俊迁刚进了门,只见里面四处都是衣着时鲜的人客,其中还不乏锦衣玉带仆从如云之辈。 大堂内富丽堂皇,陈设华美,金澄澄的柱子和雕梁画栋的藻井专一体现一个“富”字。中央摆了许多的饭桌和围绕的椅子。桌上茶壶碗碟,饤饾堆叠,桌旁坐满了锦衣玉食的大户。桌子间离桌就桌的人客往来,小二堂倌往来穿梭,滑如游鱼。 众人跟着时俊迁在厅内干站,半天不见人来招待,还是李虎硬扳住了送水的一人来。那人半推半依地迎了过来,堂倌打扮,肩膀搭一巾子。堂倌眯着一双绿豆眼打量了众人一眼,爱搭不理地道:“请问贵客是住宿还是进膳,住宿呢已经没有房间了。进膳呢,”他指着远处一个被条柱挡住的角落,“边角落里倒是有一桌快吃完了,收拾收拾就好,麻烦要等小半个时辰。” 时俊迁接道:“进膳也好,住店也要。” 那堂倌白了时俊迁一眼,“客官没听见吗?本店已经一间房间也没了,麻烦您去别的地儿瞧一瞧吧。” “混账东西!惹恼了姐姐取你狗命”龙洛灵柳眉倒竖。 “九师姐” “想要找理你就去别家,这光景你们找得到下家算我输。”堂倌闻言睫毛一挑看了龙洛灵一眼,毫不在意。 “你!”龙洛灵一指堂倌,顿时发作,“你了不起呀!不给住就算,姑奶奶是什么样等人?你以为就非得住你这里呀?!” “不住?”堂倌有恃无恐,“不住可以走呀,大门敞开着大路朝天,没人拦你!”一甩袖子转身欲走。 “行了。”时俊迁走到龙洛灵中间隔开,拉住堂倌平心静气地道:“哦,我方才不是听你说是没房间了么?可是往日这里也不见许多人客,房间也不少。为何今天一来却一间房间也没了呢?” 堂倌脸色一白,深神色紧张,“小心说话闪了舌头!本店生意兴隆买卖通达”堂倌信口说着,心里一动:听这口气莫非是熟客?努力睁开他的绿豆眼又仔细打量了时俊迁一眼,确定他不是混话的,便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东南可否遭了灾,灾民遍地。只有扬州富庶,所以所有人都往这边来了。所以小店从半月前已经住满了。” 时俊迁奇道:“灾民不都被挡在城外吗?再说有这么富丽堂皇门面的客栈灾民怎么敢进来?” “哟!”堂倌道:“我告诉你。这遭灾的既有没米没粮的平头百姓,还有那许多富甲一方的贵人呢,他们有钱呀,早半个月就都把房间订到了两个月之后了。到那时候这甭管什么风灾水荒的,他们回到原籍日子照样过。再掂量着把那些因歉收而抛荒的土地一买,来年身价翻番,日子好不红火!” “你知道的还挺多”时俊迁道。 堂倌一笑,“你考不倒我,行嘞,咱也甭聊这么多,天快黑了,您也赶紧的到别地儿找找吧。” 堂倌说完要走,却被时俊迁拉住。 时俊迁抬手向前将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掌放到堂倌眼前。堂倌讶异道:“怎滴?” 时俊迁葱管也似修长的五指张开,显出手掌心一块通体莹白月牙也似的玉玦。“给我四间天字号的房。” 众人眼前一明,不知所趣。 堂倌小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接过玉玦,谄媚地道:“您不早说,费了这许唇舌,小店有尽善尽美的服务。来,各位口燥了吧,小的先带各位用好茶。” 堂倌前倨后恭,令人思索,萧雅与其他人一样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是从没想过这一关节,龙洛灵看着那得罪他的堂倌神情变得谄媚心里不由得更是鄙视。 “不用了,先看房。”时俊迁道。 “这”堂倌为难道,“公子,不瞒您说,我这儿确实有指标,但没有那么多。您若喝喝茶吃吃饭容我跟其他伙计匀兑一番,说不准还能凑四间天字房,但没能挨着的。” “说不准?”时俊迁闻言皱眉,作势要取回玉玦。堂倌赶忙缩手,急道:“客官,别介,我再想想办法。” 时俊迁这才道:“那照你的指标你能给我们几间天字房?” 堂倌不好意思,伸出一个指头道:“这房源确实紧,小的手里只有一间了。” 时俊迁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堂倌道:“别的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要委屈一些位了。” 时俊迁:“怎么说?” 堂倌:“凑几间地字房。” 时俊迁思量再三,举起两个手指头,“两间天字房,两间地字房。不能再低于这个标准了。” “那我得去跟相好的堂倌商量商量,匀一间出来。”堂倌先略作为难道,转瞬展颜一笑,对所有人道:“我说嘛,各位客官神仙似的人物,都是通情达理的,小的这就给准备两间天字房两间地字房,都是连在一起的。” 接着堂倌领着众人来到了柜台边,柜台后站立一人无精打采。堂倌不知道塞了些什么给了柜台的人,柜台的人立马精神一阵。很快就开始给众人办理入住手续。 堂倌伸出手来,对着时俊迁道:“拿来。” 时俊迁一皱眉,“要什么?” “整不明白是吧?”堂倌一阵得意,“路引哪!怎么了,不会没有吧?” “这个当然有,都在我这里。”时俊迁这才明白过来,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丝绣成的布兜,一阵少闻的清幽香气漫散开来。闻得在场所有人心里一荡。 萧雅心道,好香哪!哪里来的香气? 李虎脸上疑惑不明朗,时俊迁一个大男人出门喷真这么香? 只有关楗所想更接近事实:早就听说仙都派的大多数行动都由五派设在各地的分支负责接应,莫非这次是来到了天香阁的地盘? 时俊迁由里面掏出来一叠黑字红章的纸张递给堂倌,想来就是路引了。 堂倌接过来展开看一眼,才看了一眼上面开头的字,立马神情一荡,嘿嘿一笑,脸色暧昧不明地逡巡了时俊迁身后众女一眼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兄弟原来是天香阁的人” 时俊迁清咳了一声。堂倌立马停住了。 龙洛灵此时凑了过来,往那路引上好奇地看了一眼,看完立马勃然大怒地“啐”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姑娘们可都是个个都冰清玉洁,哪是天香阁那些骚浪贱可比的”她说到此处却被龙语诗个和萧鹿出手赶紧给捂了嘴,下半句话这才咽在了肚里。众人心里都一松,心道还好,要不然哪只还有更难堪的话语即将出口。 接下来时俊迁也缴足了押金。全程时俊迁都是轻车熟路自然而然,并不叫大家费一点心。一路住店的所有花费也都由时俊迁记录花销c支付账款。 众人分配了房间,各自转身正要随伙计回房,那相熟的堂倌又道:“各位各位,大家等会入住了房间,都要清点好里面的物品,如果有损坏的请马上通知柜台,一旦没有及时报备的就要各位自掏腰包原价赔偿了。入住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柜台或者找我本人。” 众人听完刚要转身,堂倌又道:“还有还有,诸位等会是否都进膳呢?现在天晚了,伙计们也要休息,得先为准备,以免等会招待不周。” 时俊迁对所有人道:“饭要吃,看看大家要吃什么。” 堂倌道:“是要堂食呢还是包厢还是外点?” 时俊迁道:“按房间人数,送到房间里来吧。” “耶!姐姐们,你们想吃什么呢?”萧鹿一脸幸福地问大家。 大家都各自提了一些想吃的东西。堂倌点头哈腰地去了,不料在走廊中走到半道突然被身后“砰”地一声关门声吓一跳脚。只见龙洛灵分配好的那一个房间门已经紧闭,里面传出来龙洛灵怨愤尖锐的声音——“我不吃了!” 众人已进门的冲了出来,还未进门的纷纷驻足观看,皆是莫名其妙。 晚上,餐后时间过后,众人难得地在广陵客栈浴堂汤沐一番。氤氲浴堂,雾气腾腾。萧雅等三个人焦不离孟,以前都是在山泉之处随便打水沐浴,第一次见到如此完善的浴堂。只见大池之中分隔为数格,每一池中水的热度各异,洗澡的人各凭喜好选池汤浴。澡堂内还设有贮衣柜。 李虎单人选了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池,整个人下去之后整个水线顿时升高了半尺。他舒服地趴在池边像只煮熟拔毛的胖鸭子,四脚朝天入水不溺。相形之下关楗和萧雅两个人的池子都像是大水池,而李虎所在犹如只是个小水泡了。看得关楗和萧雅直咋舌,少不了一番品评奚落。 李虎自是一种不在意的态度,旁人越是在意的他就是不以为辱反以为荣,洋洋不可一世的态度倒像极了个二皮脸。然想来以他世间罕有之体态外貌想不被凡俗中伤都难,从小到大若每一条品评他都去在意的话,估计他也就过不下来了。 李虎边闭着眼睛享受边道:“你说我们这时师兄还真是个全仙呢。” “怎么说?”萧雅讶然道。 李虎道:“你看他年纪只比我们大一点,但人家好像啥都懂。居然比咱这关楗的全知全能的还懂得多多了。在这一点上来说,如果关楗只是半仙之体的话,那么时俊迁岂不就是全仙了么!” 萧雅点头,深觉有理。 关楗却听出了埋汰的意思,他嗤笑一声轻蔑道:“有些人就是少见多怪,不学无术,什么半仙之体全仙之体都出来了。纯属无稽之谈!人家时师兄看起来年轻,可扒拉一下算盘不比我们大了将尽十岁?人家一看那就是老江湖了。而你们就是山里的猴子,平时称王称霸不知道人家山外面的世界怎么运转。等你们多出来几次你们也成老江湖了也就都懂了。” 萧雅静静倾听,频频点头。 “切!”李虎不以为然,“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说穿了你也就是个马后炮!银样蜡头枪!样样灵光却没一样精通的,还敢在这里夸夸其谈大言不惭!你有什么?你不就比我和雅儿多一个当首座的爹么!我和雅儿要是也有一个你那样的爹我们说不准我们都能够着天去了诶?你们干嘛,咳,咳,我鼻子进水了,好了,别玩了” 李虎一翻身冲出了他的水泡,倒掉一鼻子的水,呛得不行。许久,心怦怦跳那种溺水感还未消退。 身体瘦削的人一般不太喜欢过长时间泡在水里,因为会胸口发闷呼吸不灵光,不像胖子泡热水澡那般舒服。他两人选了个不太热的浴池随便沐浴了下就上来了。陪着还留在池里的李虎,听着他又鼓动唇舌插科打诨了半天,在二人的催促下李虎才依依不舍地从离水上岸。三人到贮衣柜边取了衣服穿好离开。走出浴堂的时候正遇见神剑峰九姝刚好也从女浴堂出来。但见九姝个个浴后云鬟半亸,妩媚丽姿,没有了宝剑在手少了几分英气,但却多了几许娇慵。 萧鹿浴后含羞带俏,见到关楗,半藏到师姐身后,偷把眼来观瞧。萧雅只偷看了龙雪衣一眼,看到她鬓云懒遮香腮如雪的模样,人便已经先醉七分了,浑身酥麻麻的,心嘭嘭直跳,激动而又惭愧,怕不能自制只得偷偷移开了目光。 三人观相狼狈,犹不自知,落在众女眼里个个似登徒子。众女都是面露鄙夷防备之色快速离去。正是鬓云欲度香腮雪,肯有斯人一回头? 汤沐之后,各人都舒服得昏昏欲睡。时俊迁逐房敲门,告知了一些细节。并给众人第二天放了个假,说完匆匆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是非乡 当晚,萧雅三人在同一房中谈天说地,都是异常兴奋。本想彻夜长谈,到了子夜时分李虎终于忍不住上下眼皮打仗,抱着软绵绵热乎乎的被褥呼呼大睡。关楗也难得地呼吸匀长,沉沉睡去。萧雅却是难以入睡,一闭上眼眼皮上都是龙雪衣的倩影,还有那动人的身姿婥约,胸脯饱满。想起这点,不禁心动,尔后又觉得十分羞恼愧怍,顿生暗室欺心之感,无端生出许多烦恼床上的被褥比萧雅睡过的任何床榻都柔软舒爽,但他在床上辗转到热了半夜,终于忍不住起身开门,顺着阶梯下楼。 室外明月高悬,夏虫唧唧。月光洒下,庭院里疏影横斜,犹如水波。萧雅深深地鼻吸一口气,突觉苍龙之气无端蠢萌,赶紧御气镇住。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体内真气的平衡一经动摇,五气顿时炸了锅一般。萧雅一咬牙赶紧摄入白琥灵气。那从白琥中源起的玄煞之气登时如开了闸的洪水,直往萧雅的经络中涌入。 那种熟悉的痛苦感再次袭来,萧雅眉峰皱成了一团,银牙咬碎,恨不得合抱双肩在地上滚荡,任它剧痛凌轹将自己溶成一摊。那白琥也闪闪发着萤光升上了萧雅正对百会穴的头顶,肃杀之气飞卷漫布于庭中草木。细丝入缝,夏虫偃伏,夜蛛逃网,草木无端萎黄枯卷,落叶纷纷飘零于地,竟将夏夜变成一副寒凉景象。却不虞楼上一人白衣削肩清冷孤寒,盯着他看了许久。良夜良久,露华浓,人怯衣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遮了月影,一场暴雨如豆洒下。这雨一下没完没了,直到天明。 清晨李虎打了个呵欠一跃而起,难得一夜好睡,竟觉得神清气爽。一转身看见萧雅里床拥衾,贪睡不起,身体弓得像个煮熟的虾子,脸色苍白,蔫了吧唧的,竟似害了病一般。李虎赶忙一手触他额头一手扣他脉搏,只觉触手滚烫,脉搏快速,探手进他被窝竟是湿漉漉热气蒸腾,哪来的这么多水! 李虎大吃了一惊,修道之人但凡有所小成一般不再生病,可一旦生起病来与凡人又何异!都是稍微处理不及时就可能伤及肌体,容易拖成了重症慢症迁延难愈。李虎来不及多想,叫醒了关楗。又从符囊中取出一张安神符,二话不说引火烧尽。黄符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萧雅的鼻翼中。萧雅身体一震,神情躯体方才渐渐舒展。 萧雅凌晨在雨中淋成了落汤鸡,冷汗都被浇成了雨水。醒转时全身无力,暗自庆幸周围无人发觉。拖着残躯好不容易上了楼,一头扎进了被子后面。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又感觉身体忽冷忽热,脑袋昏沉沉如坠云里雾里;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鼻息纳入,才深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李虎让客栈伙计给端来一盆洗漱的水,之后又要进粥饭水果等。萧雅没什么胃口,只要了小半碗米汤。喝完小憩一阵,和李虎聊了起来。从李虎那里了解到时俊迁一早叫上了关楗等几个人出去了,至午未归。其他人也大都出门游览扬州城风光去了。 沉默了一阵。萧雅认真地看着李虎道:“虎子,谢谢你。” 李虎摆摆手,笑道:“你这病可生的真是时候,还好今天放假不用出去,要不然怎么整?诶,你嘴唇怎么破了?”他好奇的看着萧雅,萧雅喝完粥水,脸色红润了一些,嘴唇上的伤痕也变得明显起来。 萧雅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大概是身体艰难硬撑时咬破的,情之所伤他避开不想多谈。 此时,天已晌午,仲夏的日头斜照进大开的房门内些许。地板上的日光一黑,关楗影背着阳光走了进来。适应了下房内较暗的光线,开口道:“萧雅,你起来了,好些了没?” “好多了,你们都回来了?”萧雅道。 关楗又看了下萧雅的脸色,“看起来是好多了,李虎这个土医生也有两下子嘛。” “说什么话!”李虎闻言不悦道:“我可是咱仙都派符箓司正儿八经的传人,也是金丹司不记名的弟子。医术对我来说不算啥,不会那是本分,会几手医术也是当然的了。” 关楗笑了起来。 “时师兄那里应该没什么吩咐吧?”萧雅问。 关楗答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先回来看你,等会得到他房间一趟商议点事。” 萧雅点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没什么事就好,我想出去走走。” “要我陪你去吗?”李虎看他样子不大放心地说。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萧雅说完起身。 “也好。”关楗不无担忧地盯着萧雅,若有所思。 萧雅出了广陵客栈,天上太阳清朗地面烘烤一般,街上热气蒸熏,萧雅病躯只觉温和。他沿着朱雀街向北,走了大半个时辰,过了城中央规模宏大的刺史府邸,步入商铺林立,楼堂馆阁甚多的玄武街。昨日,他们一行人就是从北门沿着玄武街一路到的广陵客栈。来时天已苍茫,灯又未掌,许多店铺都已歇业打烊,因此没有见到白日这般旺盛的景象。 萧雅沿着长街一路走去,长街的两侧有许多只容两车并行的巷道和街坊,不时还有一两处富户的宅邸。巷道寂静,与长街外的喧闹相比,仿佛两个世界。萧雅沿街越过不少相同情形的巷道,在靠近城门的一条小巷中他看见一处大门宏伟风格古朴的双层建筑。大门处出偶尔有清逸崖岸的士人进出,规制与周围府宅平房大不相同。 萧雅正待举步进入,旁边有一人似小贩挎着个篮子溜了出来,獐头鼠目满脸皱纹,他拉着萧雅道:“小公子,请留步。” 萧雅讶道:“何事?” “耽误公子点时间。”小贩点头哈腰掀开篮布,里面现出一摞线装书本,他低笑道:“公子,您斯斯文文,一看就是爱书之人。要不要买些书籍?都是孤本呢!便宜卖。” “都是些什么书?”萧雅饶有兴致道。 小贩笑得越发淫邪,“这部《奇先生妙小姐》诶?公子,您别走呀!随便看看不要钱的” 萧雅闻言一双眉头皱成了峨眉山,转身逃走如避蛇蝎。 快步步入巷中,那小贩不敢追进来。萧雅靠在门墙下拍着胸口狠狠舒了几口气。缓过神来往四处观察,只见门楼前两个石鼓,门上横挂一块匾额,上书“六一阁”三个大字。 他向门内走动的人士打听,原来此处是一处州府的藏书楼。是专门用来收贮和管理图书典籍以供士子查阅的所在。萧雅闻听,见猎心喜,自从昆和洞里的一些杂书看完之后他便再未曾接触新书了,能称为藏书楼的自与藏剑阁之类比,不知这藏书楼里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萧雅举步走入阁楼中,门人只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并无阻拦的意思。萧雅心中一喜,已经能看见门内一排排高高的书架里丰富的藏书,于是加快了脚步,投入了文山书海间。 阁楼内稍微间隔步便是一排书架,把整个厅堂和内里的房间都摆满了。每一个书架上做成九宫格的样式,每个格子里都是一部部的书册,层层叠叠的九宫格一排排过去,图书典籍汗牛充栋,蔚为壮观。 萧雅从眼前书架里取了一本珍阅,破觉新奇,才翻了几页纸,未及细看,突觉室外光线一黯,一阵飙风吹进门里,天空阴云聚合。半晌光电一闪,须臾雷声殷殷,沛然雨下。 萧雅低头看着,信步所之,看到手上拿的是一本诗经,翻到的那一页正是《诗经·郑风·风雨》篇,正好眼前风雨大作,不由得念出声了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看得入神,边往前走着,边发发思古之幽情,正暗叹远古诗经之古道朴素后世难及,不妨高处传来一声惊呼,伴随着头顶风声。 萧雅循声抬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高高的书架前。一架简易的木梯搭在高处,那里一名瘦个子的书生正趴在最顶端的一处九宫格上。此时,他手里一本大块头的书籍失手掉落,正飞在那人的手和萧雅的脸两点一线之间。那书生一声惊呼,只能眼看着书籍落向萧雅的脸上。就在这时,一只芊白的素手从萧雅脸上滑过,五指轻柔而敏捷地捏过来书籍,衣袖怀带一阵芳香。 “好样的——”书生一骨碌从木梯上滑落下来,边落下来边不忘夸赞道。 萧雅好奇地看向接书那人,却原来是个妙龄少女。那少女身穿交领襦裙,扎着辫子,脸色和手掌一样素白,交手捧着书籍的样子十分文静。萧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少女并未理会书生,也不顾及眼前的萧雅,捧着书籍自顾自看得津津有味。 书生和萧雅对视一眼,走过去一把拉过少女细嫩的胳膊,两人并身而立,颜容颇有几分相似。少女虽不十分情愿却仍被迫抬起了头来,拉到萧雅的身前。 “你好,我叫吴书好。”书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伸出了手来相握状。看着萧雅略带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一时失手,方才没惊扰到你吧?” “没事。”萧雅淡淡地道,心道这人怎么取这么个名字,“吴书好”与“吴叔好”同音,人家怎生肯让他平白占了这便宜去!却没有注意到吴书好无人问津地将伸出来的手不尴不尬地收了回去。 似乎看出了萧雅的心头疑虑,吴书好道:“你要是觉得这样叫太吃亏了可以叫我书生的。”萧雅未来的及答应,他又道:“没伤到你就好,刚才吓到我了,实在抱歉。”再一次拉过来不情愿的少女,笑嘻嘻地,“这是我妹妹吴妙哉。我代表我俩给你道歉了。”说着不仅自己低头一鞠,还将着他妹妹的扎着发辫的头一按。 “哥!你干嘛呢?人家不愿意你非拉着人家道什么歉,你砸的人家,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闲着没事干干嘛说人家小名儿!讨厌!”吴妙哉终于扭开了书生的手,把脸一板,气呼呼地道。 吴书好不好意思地笑笑,“原谅在下教妹无方——” “够了!”吴妙哉气呼呼地一跺脚抱着书转身就走,拐到了另一个角落里倚着书架席地而坐,一沾着书本就沉静下来。 见萧雅盯着自家妹子手上的书出神,吴书道:“那是一本《齐谐》,我妹妹最喜欢里面那些神神怪怪的记载了。”说到这儿他不自觉地一笑,一转眼看到萧雅手上也拿着一本书。他瞄了一眼,道:“是《诗经》吗?” 萧雅点了点头。 “不读诗无以言哦。请问你怎么称呼?”吴书好趁机问道。 “萧雅。”萧雅犹豫了片刻,解释道:“萧瑟的萧,娴雅的雅。”这话一说完,萧雅看到吴妙哉似乎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 “哦?诗经风雅颂?”吴书好眼睛一亮,击掌道:“好名字。诗经原始质朴之境界后世纵有以诗赋工词亦难以达到了。”他略深沉,转变也极快,自我解释道:“我的那个吴书好是口天吴,琴棋书画的书,念起来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意思。”吴书好对着萧雅调皮一笑,看见吴妙哉抬头望向自己,讨好地道:“我妹妹跟我一样,本名也是琴棋书画的意思。至于为什么叫妙哉则跟我这吴书好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雅注意到吴书好说这一段的时候吴妙哉毫无反应的身子似乎又动了一下,还抬起头来白了吴书好一眼,萧雅就此倒提起了几分兴趣。就见吴妙哉假装毫不理会,继续埋头看书。而吴书好则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根据吴书好若所说,原来吴书好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那时还未出仕,整日里研究诗文政对正是手不释卷的时候。他当时一边研究文章一边听家人给自己汇报说自家夫人的生了个儿子,也不知他当时是否听清了,反正家人却听他不停点头叹道:“书好,书好。”之后也不知是否巧合,吴父给儿子取名单字“书”,字就是“书好”。再后来,吴书好妹妹降生,那时候吴父情迷于棋艺,孩子出生后家人又给他报来“夫人生个位千金。”吴父正好一拍大腿,手执棋子赞道妙哉妙哉。于是家里人将这当做趣事,后来取名的时候就依其兄例,取名一个“棋”字,取字“妙哉”。见吴书好添油加醋手舞足蹈地说着自家的趣事,仿佛不把自己当外人,萧雅心里莫名生起了一丝感动。 吴书又问:“萧哥是来看书的吗?面生得很呢。” “嗯,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萧雅道,“我是碰巧走进来的。看到规制宏伟c古色古香,门上还写着‘六一阁’,一时感兴趣就走了进来,没想到这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吴书道:“说起这书阁的名字可是有来历的。《易经》注云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古往今来,藏书阁毁于火者不计其数。六一阁之名乃是由来于数术里的吉数,期盼此阁不要步其它书阁的后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倚梦楼 “原来竟是如此。”萧雅细想不由肃然,没想到区区一个名字背后竟还潜藏着寄望文道传承之心。阁主的寄望用心,可见一斑。 吴书又问:“萧哥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可是外地旅行暂住的还是打算常住于此的呢?” “暂住的,昨天才刚到。” “不瞒你说,我对你是一见如故。可否请问萧哥你哪里人氏?” “我——”萧雅恍惚了一霎,心想此行虽一言一行需得受时师兄节制,但他也并没有说过不准许向别人透露自己的来历,再说自己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仙都山的位置,因此不确定地道:“我家住在距离此地往西北三千五百里的仙都山,我没有家人,与一群友敬的同门师兄弟们生活在一起。” “哦,可是曲柳江以北,沧浪水中游的仙山福地——仙都七十二群峰么?” 萧雅“咦”了一声,侧身看去,说话的却是吴妙哉。不远处的吴妙哉不待萧雅发问已经捧书来到他身边,指着书里道:“你看。” 吴棋身上有一种淡定的力量,能令萧雅紊乱的心稍事休息。他于吴棋芊芊所指处摘阅,半晌哑然而笑道:“此处所写的的确是仙都山,但擅于志怪未免流于荒诞。” 他指着自己,“我从小住在鼎湖边上,湖里没有什么单足牛身的水怪,群峰之中也没有什么九尾九首的狐魅妖精。那里有安宁的小镇,也有纯朴的山民,可都是和你我一模一样的人。” 吴棋闻言收起书本,“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忍不住想去亲眼见识一下了。” “想去看还不容易?”吴书兴冲冲地道,“等我完成我的学业,负笈游学的时候把你带上,一并去游山玩水。” “得了吧。”吴棋好像不是很承情,“你或许有那么一天,而我将永无此行。我们的爹爹是不会允许我一女儿家远游他方的。”她虽是否定吴书,只是言语间颇有些落寞。 吴书听完也是一拧眉,对萧雅道:“不怕跟你说实话。家父乃是扬州城部刺史” 吴书对萧雅道:“不怕跟你说实话。家父乃是扬州城部刺史姓吴名讳仕道。平日里对我们兄妹两个管教甚严,几乎禁足于府中,事事不允。我从出生到现在连城外十里都没走出过。只有当听说我们要来六一阁时才会网开一面。还要时时派人紧盯严防。所以,这六一阁占据了我俩大半个童年,能在此地见到你一个同龄的人实在是数年难遇。” 萧雅闻言有些同情吴氏兄妹,同时想起昨天进城时候公人张贴的于城门处的那张驱民布告。不由说道:“吴刺史的大名我也不是第一次碰见,昨天进城的时候遇到城门口张贴一份布告,我只是不为何要驱离灾民而不就地赈济呢” 吴书叹口气道:“这时闹得纷纷扬扬,也难怪你知道。有哪个当官的不想给自己留下好的名声,他只是不能。家父并非不想来了赈济,而是无法赈济。这几年朝廷西北用兵,数败于蛮夷,劳师糜饷。东南财赋所出,十去其九,早就被掏空了。家父坐镇东南,他早在半月前就八百里加急给朝廷传讯了希望截停准备解往西北的粮食赈灾。只是上去的折子昨天已经被驳回,使家父束手无策。家父是天子近臣,封疆大吏,也算能吏了。现在连他的折子也被驳回,还被申斥,这事前所未有。可见西北战事胶着,国事蜩螗,他现在还在为这事头疼呢。” 萧雅终于知道原委,但却为灾民不值,他思考片刻道:“灾民缺衣少食,坦露于野。入夏之后蚊虫增多,大灾极有可能变成大疫。到时候就算他们成功度过了饥饿,恐怕也要死人枕藉了。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入绝境,国人何忍!” 吴书道:“这事不是我能管的。依我看,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召集一些本地士绅名流,劝善布施,在城外道路上多设一些施粥棚,希望他们能安然度过,不然就只能离开此地,去别的富有的州县就荒而食了。” 吴书善于交谈,萧雅讷于言表,难得的是各自都是少年人,因此可以不设城府地交谈。“那样恐怕更糟。”萧雅道:“就我昨天所见,很多灾民都已经面黄肌瘦,尫瘠不堪,恐怕他们到不了临近的州县了。再说,扬州是富甲东南的大城都无能为力,又怎么能指望其他州县有财力赋税进行赈济呢?就算他们有能力赈灾,又怎样能保证他们就不会效仿扬州部刺史画地为牢以民为壑的做法呢?如果扬州作为天下大城不能够容纳帮助这些人,而令尊身为天子重臣也不能采取断然措施予以挽救的话,任由灾民十亭中饿死了七八亭。那么剩下的二亭人必将成为朝廷反对者的滥觞。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只怕以后天子和朝廷在人民之中的威望会一落千丈,岌岌可危。” 吴书道:“你说的都很有理,振聋发聩,我会把你这番话传达给家父的。另外我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萧哥可否应允?” “什么事情?”萧雅道。 吴书道:“其实我一直都定不下心来读书,家父和西席都很头疼,想为我找一个伴读。我今日与萧哥你相谈甚欢,想邀请你常住到我家中伴读,不知你可有兴趣?”吴书说完满是寄望地望着萧雅,吴棋也饶有趣味想知道萧雅的决定。 萧雅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喜欢扬州,到刺史府中伴读也不失为一个没差,只是我说过我跟我仙都山的同门相处得很好,暂时还没有要离开仙都和他们的想法。”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眼前浮现的只有龙雪衣一人,心中痴醉。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梳着丫鬟髻的绿衣少女走到吴书吴棋身边裣衽一礼,道:“公子,小姐,时间到了。老爷差我来接二位回去。” “知道了。小碧,你去门口备好车等着。”吴书对绿衣女子道。叫小碧的女子点头转身往外去了。 吴书无奈地对着萧雅耸肩摊手,道:“你也看到了,这下午才过了一半,家父就差人来叫我回去,实在是不自由。” 萧雅道:“你觉得不自由了,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于你。远的不说,就说此刻城外的灾民,他们更加无可奈何。” “受教了。”吴书惭愧地说了这句话,招手吴棋,两人一同拐出了门。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天晴,萧雅看着吴氏兄妹跨上了一辆挂有帘帷的马车,放下了布帘。车辚辚而去,车厢外的世界也瞬间离他远去。 吴书一走,六一阁里顿时冷清了下来。偶尔只有一两个人从萧雅身边走过,却都只顾着看书行路,此处再无人问津。呆了不久,萧雅也起身离去。 大雨初歇,天外只剩薄薄的一层乌云云丝,一阵阵讯风在狠刮。萧雅出了大门,转出巷口,玄武街依旧人来人往。萧雅看了眼城门口的方向,那里仍然有无数灾民渴望的眼睛在往城里头张望。萧雅从来没曾想过,一道浅浅的城门有如此威力,由它分隔开的两端一边是富庶祥和,而另一边却是立于无援哀鸿遍野。 萧雅自觉无力改变现状,同情没有用,毕竟灾民们饥肠辘辘无遮无挡,需要的更多是实际的帮助。你越是扮演同情者只能让其越觉得低人一等,损伤了一个为人者的尊严。不想再往外走,萧雅低叹一声,把眼光收回来,举步往南准备返回广陵客栈。 萧雅来到中央大街交汇处,再次看了眼虎踞城中心修得气势恢宏的都刺史府邸。中央大街上人潮密如织烟,行人摩肩接踵,衣袂连成一片海洋。萧雅杂处其间,茫然乎众人,竟不知所往。 萧雅正埋头走路间,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一个声音道:“居士且慢。” 萧雅转过身来,看见一人云袍道髻,年纪约摸四十许岁,五绺长须飘洒胸前,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一身飘逸出尘的气概;他腰间还挂着一个淡黄色的葫芦,手执一道灰白色布幡,布幡上首写着一个大大的“贾”字,贾字之下竖写两行字——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你叫我?”萧雅打量了一下对方,指着自己奇怪地问道。 中年道人合十一礼,“居士,搅扰你的正是区区贫道。” “请问道长有什么事?”萧雅见对方是一身道人打扮,见他仙风道骨,于是心生好感,对之多了几分敬仰之情。 道人见萧雅礼遇,心中一喜,他稽首一礼道:“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雅奇怪道:“对我讲么?您说吧。” “贫道方才掐指一算,算到居士你一世孤独,兼有牢狱之灾。” “我么?”萧雅一指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难以置信。 道人察言观色连忙自咳一声,在萧雅眼前抖了抖他的布幡,话锋一转道:“贫道贾道空,云游四方,悬壶济世。近日在扬州城做些义诊,救死扶伤。方才在街上无意中看到居士你塌肩弓腹,步履虚浮,脸色微白,额冒虚汗。可是平常有些什么宿疾,比如头疼腹痛,心绞畏寒,四肢无力之类?” 萧雅被说得心里一动,心道他怎么知道?他犹豫了一下,如实道:“是有一些个。” 贾道人见状又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有缘遇见贫道就不能不管。贫道愿意为居士义诊一番,今日出来匆忙,针石等一概医具都放在居处。居士需要随我走一趟,若是治好了,贫道分文不取。居士可愿意么?” 萧雅被说得意动,当下随着道人穿街走巷,被领到了一处宅门前。贾道人将萧雅让进了宅内,门内还有个十七八岁的便服青年,见到道士领着萧雅进来,眼睛一亮,喊了一声:“师傅。” 贾道人向萧雅介绍道:“这是我的徒弟。”又吩咐青年端茶送水,饮完茶后,对青年道:“备药箱。” 药箱拿来,贾道人问了萧雅一些病历发病的时间等,一边给萧雅号脉,一边闭目片刻,缓缓睁开眼道:“你这病可不一般啊,需早做医治,却一直拖了下来。亏得是遇上我,否则无药可医,以后若再发起病来,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这样吧,你先用一用我这药贴。”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两张黑色的药贴。其中一张给萧雅贴在了太阳穴上。贴完萧雅只觉得从贴处散发出一阵清冷的凉意,凉浸浸十分可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大丈夫 贾道人拿着另一张药贴对萧雅道:“居士请听贫道一言,这药贴乃是用百草汁液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儿成。每一次贴都需要两张同时贴于左右患处才行。只是这浸泡药贴所用有几味药材十分珍贵,我这里所剩药贴不多,若都给你用了,贫道身无分文以后只怕没有银钱来进那几味药材。所以需要居士打赏一些则个。” 萧雅听那贾道人前后所言不一,之前说是义诊,如今又讨要银钱,早知道自己也不会随道人进来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味,萧雅情急生智,心中一动道:“在下出来得匆忙,身上未带得钱” 贾道人不甘心,看着萧雅循循善诱,“居士若未带得钱来,身上可有些什么值钱的物件?” 萧雅心道果然,这道人存心不良,一味要钱而已,于是冷了脸道:“也没有。” 贾道人脸色一变,“那不行哦,药贴需要多加使用才奏效,若只贴这一片,不仅没有效果,可能还会伤及居士的身体,不信你看——”他的手不知怎么在萧雅太阳穴药贴上一抹,只是半会之后,药贴处开始变得刺挠,十分难受。 萧雅皱着眉头忍着痛,“我确实是身无分文,要不我回去给你取去?” “你住在何处,还有多少钱?”贾道人问道。 萧雅实在头疼,又担心自己身体,只能如实回道:“我住朱雀街广陵客栈,尚余一百文钱。” 贾道人看萧雅表情痛苦,冷汗直冒,不似作伪,他计算了下路程,道:“既然如此,快去快回,不过这另一贴我暂时不会给你。你一定要在在半个时辰内赶回来,不然药贴发作你会有性命之忧。” 萧雅闻言假意致谢道:“多谢贾道长。”当下急急出了门迎面遇上一个面色急切的五六十岁的汉子。那汉子面相凄苦满脸愁容仿佛可以揉成团,让过萧雅头也不抬径走去道士门中。一进门就道:“贾道长,贾神仙你得救救我呀” 萧雅驻足门外,隐隐约约听到那人道:“贾道长,我以前的东家就有这个病,就是因为这个病连铺子家财都抵出去了,我那母亲也是因这个病辞世的。现在我这个病情反复起来,恐时日无多。您一定要救救我。” 道士的声音道:“救你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钱带够了吗?连同上次欠的钱也要一并归还哦。” 那人低声道:“带了带了” 接着听到“锵”地一声金属坠地声,就听贾道人怒道:“就这么多点钱买夜壶都不够,你就想要拿来换我的仙药?!王老财,人说你家传店铺一间,就在闹市边。没想到你嗜财如命,竟连命也不要了。也罢,这一趟贫道就不渡你了。” “别呀!道爷您息怒,我这病时好时坏,那铺子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万一有个好歹,那是留给他们孤儿寡母的,道爷呀,您行行好。我的钱就这么多,还是孩子上私塾的钱,欠您的钱先给我先欠着,等我病好了生意起来了,一并还您。”王老财似乎涕泪交加。就听贾道人的徒弟好言相劝道:“王老财呀王老财,我师傅是真心想帮你,但你——恨铁不成钢呐!你也不想想,你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到时候人死白骨销,你还管你那婆娘儿女干什么!听我一良言,你回去把那铺子给卖了,把病治好了还能东山再起——” 王老财苦苦哀求,“我真没钱了。那玩意儿真不能卖,我那婆娘还指望着指望着还有几笔账收回来请郎中看病还有到药局抓药呢。” 贾道人冷笑道:“郎中有用那你找郎中和药局去呀!还来找我作甚么!” 屋内安静了一会,又听王老财呜呜啼叫道:“道爷,您不能这样呀!我可是逢年过节没少了你们的孝敬的呀。东城的曾道人已经见死不救,难道您也要断了老儿我的生路吗——” “什么!你已经找过曾老贼了?”贾道人一听勃然大怒,“行啊,王老财。终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 王老财被吓了一跳,贾道人徒弟连忙拉住他使眼色,低声埋怨道:“唉呀,王老财,人道西城贾,东城曾。你既然已经是曾尧风先找的人,怎么又到我西城贾的地盘来?没的惹起两家嫌隙” 听到后面萧雅索然无味,甚觉可悲,转身出出来,顺手撕掉了额边的药贴扔在了阴沟里。额头仍有些隐隐作痛,半晌方才慢慢消退。他性情单纯,长于深山之中,以往哪里经受过这些,才知道假医夫药徒僧道多混世行欺,四者融合,危害尤烈。他情知受骗,心道自己好歹也是世外高人的子弟,怎么竟也如凡夫俗子那样愚昧,因此心中之怨怼尽转成了羞愧。他也并不想再去揭露那人骗术,反而十分害怕此等事情被人知道,当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直到出了街口,投入了茫茫人海中,以此时的心境,杯弓蛇影,看到街上的每一个人都仿佛要害自己似的。走出了很远,对应的羞愧和惧怕才渐渐平复。 成长的代价有时候低廉有时候高昂,庆幸这次只是个小小的教训。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下,见识短浅会被诱捕,弱者则会被周围的猎食者吞噬,不加鉴别的轻信他人,则会加速该进程。为此吃了亏也算是成长的代价吧。 出了街口,眼看跨过了街心马上就可以到达朱雀街口。路人众多,往来相接,萧雅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偶然一回头看到一个一人背影极像凌俊英,正匆匆穿过街心,往青龙街方向走去。 萧雅十分纳闷,心道凌师兄怎么会在此地出现?临行前可是未看到他出现的,一路上也并未遇见除了本队外的其他同门。这一眼让萧雅想起来柳燕红与凌俊英大婚那日自己受邀但最终并没有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之后也一直赌气没有见他们面,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应该。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会做出如此可笑而失礼的举动。想到此处,他有心要上前确认,或许能借此机会当面给凌俊英认个不是,说清道明原委。心中计议停当,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凌俊英”走得极快,萧雅跟在他身后不远。由于街上人多,萧雅几次三番想要靠近些确认都被逆行的路人给挡了,只能一路跟了下去。不一会“凌俊英”赶到一家披红挂翠的当街阁楼前时,终于停了下来。犹豫半晌,转身迈步拾级而上就要跨入那家阁楼。终于看清楚那人面容,原来确实是凌俊英。萧雅一喜,拔足小跑追了上去,扬手喊道:“凌师兄——” 凌俊英闻声一愣,转过头来一看是萧雅,不由身子一抖,错愕半晌还以为看错了。 萧雅一路小跑,边走边看。这座楼阁说来也怪,虽然修得阔气无比,装扮也算精致优雅,说像酒楼吧,但门口却连个酒幡都没有;说是其他店铺吧,虽然临街,也不见顾客盈门,门口只有三两个寥寥落落穿着颜色各异对襟抹胸配各色襦裙的女子。这几个女子皆是胭脂浓抹,打扮入时,唯形容懒散地倚门而立,令人甚觉怪异。萧雅一朝被蛇咬,已成惊弓之鸟,一觉怪异,本能地就想扭头而走。不料前面那人果真扭头过来,喊了一声:“萧雅。” 果真是凌俊英,凌俊英制止了两个烟行媚视的女子向自己靠近,看着萧雅眼皮直跳:“你怎么在这儿?其他人没跟你一起吗?” 萧雅站定,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人。我出来走走,半路上看到你的。” 凌俊英闻言明显松了口气,脸色不再那么紧绷,“没来还好哦,我是说你小子看见也不先喊我一声。” 萧雅抬头一眼看到“酒楼”大门匾额上三个烫金的大字——倚梦楼,有点好奇道:“凌师兄,这儿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哦,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呀?”凌俊英闻言喜出望外,心道你不知道那就好办了,“嗯”凌俊英急急思索,眼珠子四处沾顾,忽然看见本家楼上彩幡猎猎招展。他灵机一动对萧雅道:“这边风真大。东南风灾的事情相信你也有所耳闻。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是捐衣局,我进来是为灾民认捐一些衣物。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萧雅想起了自己来赔礼的事情,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于是犹犹豫豫道:“是有一件事” 楼前突然一股流风,吹来了一阵胭脂水粉香。楼前女子嘤嘤轻哼起了黏黏腻腻的调调,就在凌俊英两人几步远,摇曳生姿。凌俊英回头狠狠剜了女子抹胸一眼,忽然急不可耐地道:“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饥民嗷嗷待哺,我于心何忍,容我先进去把心意给捐了。”说完再不顾萧雅几步冲进了门内,临进门背对着萧雅向那门口打扮妖艳的女子打了个眼色。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们住在城南广陵客栈。”萧雅大声喊了一句。 凌俊英听见头也不回地一扬手,“回头再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不要跟别人说在这里见到我——” 门外女子用衣袖子掩唇一笑,移着小碎步晚了凌俊英几步走进能去。留下门口一脸愕然的萧雅。萧雅呆立片刻,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对面一个极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萧雅刚迈出一半的步子不由得再也放不下来。 萧雅转过头时却见花暮雪一看见自己,也自定定地站立于台阶之下。二人面面相觑,恍惚,愕然,五味杂陈。一旁挽着花暮雪手臂的花晓霜抬头一看,只觉世界太小,总是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暮雪姑娘,好久不见。”萧雅道。 “我” 花暮雪嘴角一动,欲言又止。花晓霜抢上一步,隔在二人中间道:“姓萧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萧雅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话?” 花晓霜狞然一笑道:“不记得更好。”脸上却全然并非那么回事。 萧雅见花暮雪听而不言视而不见,显是还耿耿于怀,心情不由一阵低落。他知道自己麒麟决上误伤了花暮雪实在不该,花晓霜姐妹情深,也是愤愤不平。自度不能取得对方的原谅,自己也没能力祈求对方的谅解,留下去只是自取其辱。想让对方眼不见心不烦,只能自己选择默默地走开。因此,都对着花暮雪一拱手道:“暮雪姑娘,在下告辞。”说完低着头转身便走。花暮雪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萧雅落寞的背影,轻咬朱唇,抬起了手掌却又放下。 “就这样走了吗?” 花晓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萧雅木然地回过头来,“晓霜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花晓霜道:“既然都来了,你不进来坐一下吗?” 萧雅愕然道:“进去?”眼睛一瞥倚梦楼的金字,疑惑道:“这里是” “没错。倚梦楼是天香阁的产业,也是我们在扬州城的家,故人来访,请你进去坐坐,你不会不赏脸吧?”花晓霜边说边靠近了萧雅的身边,萧雅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花晓霜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萧雅一咬牙,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怎么会呢?” 花晓霜见得计,笑靥如花,“既然如此。那就请吧。”她一挥手臂自己在前带路。萧雅看了花暮雪一眼,停在一旁让她先行,察颜观色只觉她眼里不愠不喜难以捉摸,自己也只有落拓地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门前时,两名原本倚在门框懒散无聊的女子走上前来,恭敬地一个万福道:“见过三姑娘,四姑娘。两位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花晓霜想了想,打定主意。对二人道:“去月影小筑。绮梦c紫烟你二人也随我过去伺候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接风宴 二人为难道:“三姑娘吩咐了,我俩不敢不去。只是我俩恰逢当值,门前揖客虽闲散,却不敢擅离职守。” 花晓霜道:“跟着三姑娘我做事,我还能亏待了你吗?大姑娘,二姑娘虽和婆婆去了京邑,我和四姑娘还在呢。调你们还是能调得动的。这样吧,你不是想回家省亲吗?明天给你们疏通一下。回头赏你们两天假期,让你们回家好好省亲。” 二女欣喜道:“真的?”当下好从天降,喜不自胜连连道:“我随你去,我随你去。” 五人进入大门之内,只见一个大厅鲜红翠绿,彩布铺地。只见内部有红漆木楼梯升上二层,楼上四周都是半人高的栏杆环绕,大厅四角有高大的灯柱,如果都点燃可在夜晚照亮整个厅堂。 一行人从一旁的小门穿过,走了几十步又在门廊里转,花晓霜一路与萧雅攀谈,问到了他们的近况,萧雅度她不是不是外人,也不隐讳,一五一十将仙都演武的事情告诉了她。花晓霜闻言心念电转,眼神渐渐明亮。 走出回廊,眼前是一个后园,假山径石,弱柳池荷,不可胜数。迎面而来一个面如冠玉的青衣小厮拱手哈腰道:“向二位姑奶奶问好,这是要往哪里去?” 萧雅闻言心中暗暗诧异,心道这人是什么辈分礼数?两位姑娘正值妙龄年纪轻轻,哪有人一见面就喊姑奶奶的,岂不是叫老了去? 花晓霜安之若素,对小厮道:“月影小筑,你可给我收拾留着了?” 那小厮答道:“真不巧,月影小筑刚有客人包房了,二位姑娘可往花影小筑暂歇。” 绮梦闻言叱那人道:“两位姑娘过来哪一次不是在月影小筑,你也不问问就定出去了?真是不识大体。” “行了,花影小筑就花影小筑吧。”花晓霜没再纠缠,对那小厮道:“你过来。”小厮神色沉稳,不卑不亢地上前道:“姑奶奶有何吩咐?” “我且与你说” 花晓霜与之低声密语了一阵,那人侧耳倾听,不时点头,少顷对众人做了个揖,转身离去。 此时天气时雨时停,在门廊里潮热不堪,一转身步过最后一道门廊,眼前翠绿满眼,一片空旷,绿柳烟织,垂于碧波之上。一阵凉风吹来,令人舒了一口闷气。 一行人在绿堤小道上沿水边而行,前面是隐约可见一座隐于花间的小筑。花晓霜故意拉着花暮雪落后了些,与绮梦c紫烟四人在萧雅身后不远处密语。花晓霜一言未毕,花暮雪瞪大了眼睛道:“这样不好吧?” 花晓霜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到底是谁一边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花暮雪无言以对。她又转对绮梦二人道:“你们就照我的吩咐做,我和四姑娘先出去安排一下。” 二人道是,看了远处那平凡无奇的少年一眼,实在看不出眼前之人到底有哪里值得两位姑娘耗费如此精力的招待。打定了主意,几人紧走几步追上前面轻缓踱步的萧雅。 “萧公子。” 萧雅惴惴不安地回过头来。“那个,请别以公子相呼了。” 花晓霜道:“萧公子初次到达扬州主舵,我代表天香阁略尽地主之谊,设酒为你接风。你请先随绮梦紫烟前去花影小筑。我和暮雪前去安排一番,等会过去小筑碰头,你看如何?” “不必了吧?”萧雅何曾见过这种排场,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嗯?”花晓霜皱眉道:“这是我和暮雪一起商量的,你忍心叫我们姐妹不好过吗?” 这话一说,萧雅想拒绝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低声道好。 “公子请。” 花暮雪神色复杂地看着萧雅的背影。花晓霜见状讥道:“怎么,不忍心了?你不记得麒麟决上人家是怎么对待你的了?” 花暮雪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能动用法术,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吧。” 花晓霜啐道:“呸——你掌嘴吧你,说这样的话。你还这么年轻,还有恢复的可能。” “恢复么?都这么久了,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花暮雪神容哀婉。二人说话间转过一道游廊,那里有一道小门,门外停了一辆精致轻盈的马车,车子右侧坐了个青衣小厮。二人迈步上车,揭下门帘,门帘是轻薄的纱锦,透过它二女的体貌依稀可见。片刻,花晓霜的声音道:“都查清楚了么?” 小厮道:“你要查的人都在玄武南街铜陵巷广陵客栈,房间是天字号房子到巳。” 花晓霜的声音道:“好,你带我们过去,回来有赏。” 小厮神色自若道:“多谢二位姑奶奶。”言毕,熟练地一拖缰绳,马儿得得牵引着车厢沿着深深的长巷前行,少顷拐过长巷尽头不见了踪影。 萧雅被绮梦和紫烟二人一前一后夹着步往花间的精舍。一路上花红柳绿,一旁池水清涟中无数挂着水珠的卧荷平展于水面上,百绿丛中一支莲花红透。水中藻荇条条游鱼成队出没其间,金鳞锦鲤儿双双,池面有“剪刀子”交织弹奏涟漪,雨后的荷花丛中有蛙鸣声声,随人径行落水阵阵,溅起的水珠在莲叶上晶莹流转,分合无定,煞是圆润美好。 “这里真是一副好光景。”萧雅由衷地赞叹。 紫烟一笑,贝齿露出六分:“还有更美的呢。夜晚行经此处的时候池面四周的精舍上灯火朦胧映照水上,水底游鱼隐约可见逐光而舞,可甚美了。最妙的是雨夜观荷,红莲轻薄摇荡,雨水落于圆盘盘的荷叶上,直如溅珠滚玉一般,美丽不可方物。” 萧雅听得欣然神往,对紫烟道:“这位姐姐说得真好,这夜荷的景色被你说活了一般,有机会我倒要来看看。” 紫烟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只是乱说一通而已。倒是公子你年纪轻轻就为姑娘们所称道,想必也是哪一位王亲贵胄家的公子吧?”紫烟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 萧雅道:“王亲贵胄?我可没有那样的福分。” “那是有哪位家人长辈长期在朝居官的,或者是家里家资巨万良田千顷?”紫烟又问道。 萧雅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你怎么会认识我家这两位姑娘的?”绮梦一扭脸道。 “难道认识几位姑娘都还要有这些条件才成吗?”萧雅不解地道,不明白为什么单单只是认识她们就得有这些先决条件。难道没有身份身无分文的她们就不能认识吗? “那当然。”绮梦道,“想要认识我家姑娘,非得是这样的人不可。我天香阁姓花的姑娘都这样,不仅在阁里边说一不二,在外头也是风风光光。出则宝马香车,入则高宅门第,交往的都是国士名流,尤其是出嫁,那是必定要嫁给世间大丈夫伟男子的。何谓大丈夫伟男子萧公子知道吗?”她特意从头到脚打量了萧雅一眼。看到他身上玄裳虽有八成新,但皱皱巴巴看不出是什么布料。脚穿的一双靴子只是普通的皂布靴子,一身也都是不入流的打扮,甚至连普通乡民都不如。布衣麻鞋平头百姓,越看越不是滋味,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她继续道:“出则舆马警哗,入则高屋广厦,上一呼而下百喏,使观者不敢侧目而视,侧足而立,此之谓大丈夫伟男子!所以,姑娘们的大婚可都是由阁主亲自指定,哪个都不是寻常布衣可比,啧啧——”她啧啧赞道:“要是我以后嫁的男人能有那男人的一成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就算男人他天天沾花惹草,三妻四妾,我也认了。” 绮梦又对萧雅道:“这世间有如许伟男子大丈夫,不知萧公子可算得哪一个呢?”眼下颇有奚落之意。她私底下以为萧雅是有意高攀天香阁两位姑娘,所以言下之意是要让萧雅知难而退。不过她倒是多虑了,因为萧雅本来就是连进门都不想的,更别说他与花暮雪本有些尴尬,实在是避之唯恐不及,要不是被花晓霜硬拖着进来,他可能已借机走了。 萧雅听她风言风语,虽然早就听闻天香阁姑娘的命运如此,但此刻经由倚梦楼姑娘一说,仍不免心生波澜。她们在萧雅面前讨论这些不过是借此嘲讽萧雅既无钱又无权势地位。萧雅看她发痴癫的样子心里不由替她感到悲凉,道:“我却是个无权无地位的,只是偶然认识到两位姑娘,今日听绮梦姑娘高论,真是振聋发聩了。” 没有听懂萧雅的言外之意,绮梦冷淡自矜地道:“能跟两位姑娘认识那是你的福分。”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一些顾及萧雅身份的话,那么她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她与紫烟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明白。又带着萧雅在园中兜了半天,眼看时日不早天色渐暗,还不见花晓霜回转的踪迹。萧雅正自焦急,突然,紫烟作势往地上一跌,大声呼痛。萧雅见状大吃一惊,赶忙走到紫烟身前弯下腰来扶她,关切地道:“你没——”话未说完,突觉身侧一股大力撞来,萧雅立足不稳晃了几晃,往旁一倾,跌到了池里。 紫烟突然跌倒,绮梦见状飞奔而至。不料想萧雅已先她一步而至正在弯腰察看,却被收势不及的绮梦给撞得直直跌落池底。溅起的水波浇了二人一脸,紫烟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赶紧俯来察看,生怕萧雅真跌出个好歹。 萧雅在跌倒的一瞬间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他想着,如果跌倒的时候身下池底刚好有嶙峋的坚石或者一根尖锐的竹片,那他的结果大概不外乎幸运地只是磕破了头,或者干脆一命呜呼。见者只会以为是他时运不济,命运不堪。谁也不会想出别的什么幺蛾子,他自己也想不出。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那个撞倒他的莽撞人,他并不善于归罪别人,也不认为人一时大意是一种错,如果仅仅是大意的话。 身体终于落入池中时,池水尽濡口鼻,后背落入池泥中,萧雅睁眼看见池鱼惊散,碧波荡漾,荷光斑斓,红莲摇杆。萧雅晃过神来,手脚并用,惊乍然起,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来。 二女急过来扶持萧雅,紫烟万分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绮梦焦急道:“都怪我!萧公子对不起。” 萧雅站立起来摸了摸全身上下,所幸周身安好,几人都各自松了口气。见萧雅好像被吓傻了,愣怔在那里好半天不说话,紫烟道:“你衣服都湿了,我先带你去换身干净衣服吧,着了凉可不好。” 萧雅道:“还好。我刚刚” 他话未说完,绮梦也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赶紧过去换衣服吧。”说完拉着萧雅向着不远的精舍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逢场戏 萧雅随着二人走入精舍,推开了房门,里面是一个类似宴客厅的所在。绮梦回身虚掩了房门,走到萧雅身边伸手就要解衣宽带。萧雅吓了一跳道:“不用不用,二位姐姐回避一下,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麻烦姐姐找下有没有干净衣服。” “衣服?”绮梦闻言犯了难,“倚梦楼不是姑娘就是小厮,去哪里找身适合你穿的干净衣服?嗯”她略一沉吟,一拍手道:“有了,你赶快拿来。” 萧雅讶然道:“拿什么?” 绮梦道:“当然是钱袋子!你怎么这么笨!我拿钱去给你买一件现成的衣服回来呀。这湿漉漉的衣裳你穿着不觉得难受么?快快快,别废话!赶紧拿钱。” 萧雅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下山前领的那一百文钱,还剩下七十文揣在身上。于是伸手入怀里摸出来一串黄澄澄的铜钱交给了绮梦。绮梦略微数了数铜钱的数量,看到上面铸了“文光”字样。看样子还是新铸的钱币,她提着湿漉漉的一串钱币转身走出了房门,心里却道原来道家也缺钱? 绮梦出门,房门一掩,厅内只剩下两人。天色越发昏暗,紫烟起身去掌了灯,拿到桌面当下。天香阁的女子都长得不差,灯光映衬之下,照得紫烟更是肌肤细嫩,唇红齿白,身段儿摇曳,双目勾魂也似,好一个美人儿! “那衣服贴着多凉,赶紧脱了吧。” 紫烟无风亦自袅娜翩跹走到萧雅跟前,手腻如脂,又要为萧雅宽衣解带。 厅内安静,萧雅接触到紫烟火辣辣的目光,只觉如被置于焦火上烤,只能更加拘谨,连连后退。紫烟跨步前进,终于将萧雅按在墙边,萧雅退无可退,眼前是姑娘酥胸一抹,心砰砰跳,几难自持。只得羞赧得闭了眼去,眼不见为净。半晌感觉身前唆唆声响,系带一松,接着下体下体一凉。萧雅感觉不对,急忙睁眼低头一看,这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自己衣衫半褪,亵裤竟被解了下来。他又羞又恼,又急又怒,指着紫烟道:“你怎么” 话音未落,门外靴声橐橐,脚步声嘈杂,竟似有无数个人从门外走来。与此同时屋外还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只听一个女人声音道:“各位先请进,天香阁今日略备薄席宴请诸位——”似是花晓霜的声音。另一人应道:“天香阁与我仙都同气连枝,不必拘于虚礼,本来不行告知就是不想太过劳烦你们,没想到——”竟是时俊迁的语音。 这时房门一开,时俊迁领着关楗c李虎c雷獾c凌丰兄妹c神剑峰九姝等,与花晓霜c花暮雪并肩而入,看见屋内的情形,就要进门的众人神色就如同开了个各色的染坊,顿时有的人惊愕意外,也有的人不屑齿冷。配合着几声尖叫,有人捂住了眼睛,其他人面面相觑。 紫烟突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不知何时竟已衣衫凌乱!萧雅捂着下身亦惊骇欲绝,赶紧抱起衣服一阵手忙脚乱的遮掩。眼看着门前这些人讶异的眼神不由又羞又愤,欲哭无泪,心若死灰。不知怎会落到如此田地,只恨不得地下能有个洞给他钻进去一了百了。 “哥——” “雅儿!” “萧雅” 萧鹿c李虎c关楗三人李虎先后反应过来,纷纷挡到萧雅身前。几人七手八脚地帮萧雅整理衣裳。萧鹿触碰到萧雅湿透的身子,眼角又瞥见紫烟眉眼间并无半点春意,开头惊叫一声之后只是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衣裳,不由一阵惊疑不定。只是这会来不及多想,她知道不论是谁因何故,在这么多人面前袒露身体都是莫大的羞辱和打击。她已经感觉到哥哥身上开始打起了摆子,目光又在房内搜索。看到窗台上一道帘子,二话不说一手扯了过来盖在萧雅身上,这才好了些。 在人群焦点之后,绮梦不动声色地将一串铜钱塞到紫烟手里,又对她打了个眼色。紫烟会意,提着铜钱来到萧雅面前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铜钱奉上,怯怯地道:“萧公子,该给您办的事情没办好,这钱小女子可不敢收,你拿回去吧——” “你”萧雅还没明白过来,这不是自己给绮梦买衣服的钱么?犹犹豫豫地接了过来。于是染坊里颜色升级,有人鄙夷不齿,有人想到了什么颜色羞赧,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心生疑窦,也有人自以为了然,不一而足。而这些通通都无所谓,萧雅最担心的是经此一事龙雪衣对他的看法会否转为负面?如果她也那样看萧雅的话,那他该如何自处呢?只怕白屈了年少慕艾,春愁未醒,几度伤情。 餐席间,小厮伙工们走马灯般轮番地上那流水席,先是小菜点心,酒水瓜果,山珍走禽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端上将来,手脚轻盈地摆满了各人面前的几案。 大周食宴按分餐而食乃是较上层的宦官人家宴会贵客的做法,一般小门小户吃饭都是同桌会餐而食。所以每人的桌岸都是摆满了一碟碟的菜品,而且份量适当。 倚梦楼地处扬州,扬州离海已不远,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餐桌上自然是少不了内陆难得一见的海鲜之属,其光怪陆离种类之繁多每一次上菜无不令人称奇。同时每一道餐点都备足了份量,意犹未尽者指点房内小厮童仆装盛即可,意颇奢华。盖自大周文光初年以降,迄于十四年,对外大开疆伐,同时朝野风俗日渐奢靡,官员杂倨肆志c民之豪户宴处群饮,皆以喧哗沉湎为乐。倚梦楼处于侈富的中心c豪右的集中营——扬州城中,自然深得其中三昧,现如今只是将奢华贯之于日常之后,于此时处处流露出来而已。 绮梦和紫烟两人穿花蝴蝶一般游弋于众人间,来回地给众人添酒满杯,偶尔一句调笑令气氛从初入房间时的尴尬中走了出来。 宾主分食案对面而坐,时俊迁看席如流水般端上来,放在眼前的正好是一道名菜“醋溜鳜鱼”,闻着那味道顿时醒神增欲。他朗声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此时虽不是三月,却胜似三月。这鱼也确实是文明天下的美味,加上这做法,令人垂涎三尺。” 花晓霜道:“时兄快人快语,道尽我姐妹心中所想。” 萧雅坐于下首末第二位,正神思不属地抱着帘布发呆。两边坐着李虎和萧鹿,时俊迁则落座下首首位,关楗陪在时俊迁身侧,接着是凌丰c凌然c龙锦衣c雷獾;坐在上首首位的是花晓霜c花暮雪,接下来是龙雪衣c龙晓茹c龙晓芸c龙晓宽c龙晓柔c龙洛灵c龙语诗。绮梦提着冰裂纹的酒瓶儿轻移莲步,一弯腰给萧雅面前的酒杯满上,临走时娇滴滴睨了他一眼。 刚坐下,李虎便急不可耐道:“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等到你回来,本来还挺着急呢,你怎么还先一步到这儿来了呢?” 萧鹿满脸严肃地道:“哥,你怎么和那两个狐媚女子胡搞上了?” 萧雅自打一坐下心就一直放在龙雪衣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上。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了丑,心自焦慌,却哪里有注意到绮梦的挑逗。对于身边两人的问话也只是听到一鳞半爪。闻言回过头来,懵懂道:“你说的哪些女子?” “我哩个去!你忘的倒快。” “你难道没听见我说话吗!”萧鹿脸色不豫。 萧雅反应过来连忙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紫烟姑娘她们” “没错,我说的就是那两个狐媚子。”萧鹿气冲冲地,“哥,你是不是被她们骗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把你来到这里的过程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对呀,我也想听。”李虎瞪大了眼睛,跟风道。 萧雅道:“哦,也没有什么。你如果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我原本也不认识她们。我是在门口先遇见的花四姑娘,哦,就是花暮雪,然后” 当下萧雅将自己如何来到倚梦楼,又如何遇见花暮雪姐妹等等过程详细地说给萧鹿知道,却下意识地略过了差点受骗于贾道空那一段。 萧鹿认真地听完了萧雅所说的每一句话,有不详细处都会拿出来仔细询问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心中渐渐留下了清晰的轨迹和发展的脉络。尤其是听说了萧雅被撞落水,被带入房中,又被讨钱买衣的桥段,萧鹿恍然大悟,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好一个花暮雪!她们竟然设了局一步步引你入彀,目的就是想让你出丑,其心可诛!她们以为我们仙都派都是好惹的么?” 萧雅自从事情发生以来,一直陷于懊恼之中,所有的事情从脑中过电一般连接起来,不禁茅塞顿开,顿时觉得其乐融融酒酣耳热的宴席间升起一股凛凛的的寒意,接着是一股怒意,再深想一层却又怒不起来,只是想深深地叹口气。经历了今天这几场,他才明白原来不只陌生人会害人伤人,就是熟识的人也会,而且越是熟人越会不假思索地信赖,所以往往伤得越深。 一直在一旁倾听的李虎闻言也是义愤填膺,他瞪大了眼睛,“她娘的!两个小娘皮这是要逆天吗?我现在就去收拾她们——” 李虎撸起了袖子,就要站起来,却被萧雅重重给按了下去。萧雅摇摇头,“这事儿你别想着掺和了,我不打算深究。” “什么?哥,你怎么能这样!她们可是这样欺负你呢。”萧鹿不解道。 李虎也劝道:“是啊,除恶扬善,扬善还要除恶呢!” 萧雅终于那一口气叹了出来,解释道:“她们只是因为我曾伤害了花四姑娘所以憎恨我出我的丑报复我罢了。况且我仅仅只是出丑而已,而花四姑娘失去的能力却再也要不回来。原本就是我有过错在先,要打要骂我都能承受。” 几人听到这样的话语都是面色黯然,既然两方连苦主是谁都分不清楚,她们作为旁观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萧雅抬起头来面向长案,不意正看到花暮雪看向这边的目光。两人都是心怀暗伤,不意重逢,又经过了这些闹剧,心情复杂。 花晓霜频频敬酒,时俊迁按天都峰规矩是要禁酒的,但考虑到人情往来,他自己不喝,却以扬州特产的花茶代酒,也并不禁止其它的人饮酒。于是在花晓霜不断劝酒之下,就连仙都派的女子们也都陪抿了几小口。花晓霜见诸女劝不意动,于是转换了目标,她见凌丰觥筹交错杯未停过,不一会便面红耳赤,于是将注意力摆放到了他这边。 在花晓霜的口吐莲花式的劝酒本领下凌丰酒到杯干,忙于招架,很快酒已经敬了一圈。酒到微醺便原形毕露,几句话之下凌丰便在花晓霜等的撺措捧拿之下,端起酒杯得意洋洋地来到龙雪衣身边,硬是扯着要与她喝个交杯。龙雪衣只是突然停了一下,看都不看凌丰一眼,并未有搭理他的意思,众女也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凌丰端着杯子杵在那里异常尴尬,看着龙雪衣冷漠的脸还有其他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禁勃然大怒,闭上了眼睛硬是按下了心头的怒气,一言不发地返回了座位处。一坐下来他便闷头连筛连干了三杯,气忿难平,半晌抬起头来看了眼艳若桃李却冷如冰玉的龙雪衣,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萧雅刚开始也是滴酒不沾,后来经不住李虎一番撺掇,又加上今日的经历闲愁加身,于是由浅斟慢饮慢慢变成了杯来酒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动征铎 酒一再地沉溺,可是麻醉不了心头抑郁。 酒壮怂人胆,萧雅自恃多喝了几杯,胆子便大了起来。于是不时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龙雪衣,只是人龙雪衣却自始至终不置一目。愁从中来,紫烟不停地倒酒,萧雅酒到杯干。 酒到浓烈处,萧雅突觉口渴,起身找水喝,灌了半壶花茶。不觉又是内急,起身外出找地方小解。外面已经掌灯,无灯处一片黑暗。萧雅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门径,他又不好意思问人,于是自己乜着醉眼东撞西撞,竟似迷了道。 萧雅在幽深的林木庭院间兜兜转转半天急得无头苍蝇一般寻不见来路也找不到归路,正自焦急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庭院,院中修竹森森。萧雅踏进庭院转过一道圆门突然从一侧闯出来一个人影,萧雅骇了一跳差点撞了上去,细对着灯光看时却原来是个薄唇尖脸的女子。那女子见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呀?” 萧雅当时没反应过来不敢回话灰溜溜走开了,过后心里却是一阵恚怒。想想那人忒也无礼,心里大不痛快! 接着,萧雅走过一片修小的竹林,一幢写有“竹影”门牌的小筑坐落其中。萧雅在小筑一旁花木掩映间终于找到了个如厕的所在,修竹的门墙,内里铺设有活水道,十分精致。萧雅随意走进一间,如厕完才发觉误入了女厕,幸好无人在内,赶忙退了出来。萧雅再次细心留意,心道原来每幢小筑旁都花丛间都有如此一个小厕,自己反倒舍近求远了。 萧雅解完手出来经过小筑门前时,突然听见里面传出来行酒令。只听一女子柔讨好的声音道:“真不知道你们怎的这么好,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妈妈我看在眼里实在是既羡慕又嫉妒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俩有什么诀窍的?” 就听另一年轻柔媚女子的声音“嘘”地一声,然后道:“才不告诉她,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接着听到一男子的声音附和道:“对对对,不告诉你,让你猜猜猜。” 萧雅听到此处,只觉得那女子的声音腻得能拧出油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逃也似的走了开来。 好不容易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一幢同样的小筑。萧雅心里一喜,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推门。就在手快要触碰到房门的一霎那,他忽然停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萧雅站立了一阵,只听里面传出了又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那女声道:“真是羡慕又嫉妒,都这么熟了,还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你们有没有什么秘诀能传授姐姐的?” 又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哦。” 那中年女子怨道:“快告诉我嘛,姐姐又不是外人。” 接着里面传来一阵狎笑声。 再次听到这几乎同版复刻的言语,萧雅禁不住心里一阵冷飕飕的。萧雅心里本能地厌恶这虚情假意c逢场作戏,他只想快点离开,正好那门没关紧,上面留了一条不小的缝儿透出光来,一眼望去只见里面正对门处直挺挺躺了一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将两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压在身下,好一阵翻云覆雨。 萧雅吃了一惊,尽管吃了酒,脸上还是一阵燥热。自觉非礼勿视,正要走开,那男子忽然情动仰起脸来。萧雅定睛一看,只见凌俊英棱角分明的脸在灯下映得分明。 这一惊非同小可,萧雅只觉脚下一滑,身体着地,发出了一声闷哼。门内人似有所觉,突然一声低喝道:“是谁?” 萧雅连忙起身快步往黑暗中一躲,隐蔽在灌木之后。顷刻,脚步声起,那门推开了半扇,凌俊英伸出了半张脸往外探望。此时正好有一个端盘的女子向门前走来,凌俊英见状狐疑了一下,接着门内又传来几声娇慵的女子呼呼唤。凌俊英只得缩回半张脸去,把门关紧,一会门内又是莺声浪语。 萧雅心砰砰乱跳着,酒也醒了大半,看来凌大哥虽与柳姐姐成婚,但却做了对不起柳姐姐的事情。自己是否该告知柳姐姐呢?萧雅踌躇难定,等了一会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抬头一看,才发觉这幢小筑虽然和自己出来那一幢形制相同,但周围的植被景物却有不小区别。再一细看,只见门牌上写的是“花影”二字,果真不是原来那幢。 萧雅患得患失地回到了月影小筑,看到龙雪衣众女已经不见,场上空了一片,顿时失魂落魄。端起酒杯,想起这一日的经历,是非蜂起,抵得上自己几年所闻。末了又想起龙雪衣,满心的凄然,一杯接着一杯,不觉深深醉去 寂静的长街上,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街道两旁的屋檐下不时有贫民露宿,今晚的天气意外地燥热了起来,蚊虫四处叮咬,拍掌声不绝。陪伴饥民们在长夜中消磨的唯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时俊迁等人成群结队早已走出好远好远,后面三个人影中有两个摇摇摆摆跌跌撞撞,走相十分难看。街旁的贫民木然地看着两个酒醉的醉汉在那里挣扎叫喊。李虎不知怎么突然滥喊乱叫,“雅儿,没想你你今天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呀,哈哈哈哈——” 李虎笑个不停中,萧雅也叫起板来,醉醺醺地道:“笑,笑个屁,有什么可笑?你懂我吗?你懂我吗。你懂个屁!” “谁不知道你?不就喜欢个女人嘛,你喜欢,你敢,敢说出来吗?”李虎打了个嗝道。 关楗一脸无可奈何地在一旁看顾着,还要不时指导他们修正方向。搬是搬不动的,扶也扶不起,总不能任由他们露宿街头吧。 长街上,虫鸣唧唧。一声“啊”地长啸突然响起,响彻半个扬州城 “吵什么吵!现在是宵禁时间,再吵把你们法办送牢里清醒清醒!”一个巡夜的小校大声喊道,一声未毕几个醉醺醺的人影鼠窜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长街又复寂寞,更深夜漏送别归人。 不半晌,长街上啪嗒啪嗒,竟一阵急一阵缓地下起了宿雨。几个饥民从屋檐下伸出了皮包骨的手来,掬成碗状,盛接了些雨水送到口里解渴顺着那饥民手里往上,越过屋檐瓦角,视线登上一排虚掩的窗户。窗后一人身着直缀相貌清癯,赤发蓝睛鹰鼻高耸,肤色呈现一种略有光泽的白皙,装饰略异于中原人面孔的老者正收回了向外探寻的目光,他关闭了窗户,回过头来对里边的人比了个手刀向下一划,用一种晦涩莫明的语言道:“敌人麻痹大意,正是我们予以迎头痛击的大好时机。” 屋内八仙桌上酒肉c时鲜c小菜摆了七八样,桌旁坐着两名中年男子,其中面对着窗口的一人雍容大度c相貌堂堂,除了肤色白得晶莹剔透外并无其它特异处,他正举杯小酌。 那人左侧坐着的一人皮肤也甚白,只是白得不均匀带着沐风栉雨之人常见的粗糙;此人亦是眼睛十分幽蓝,阔口高鼻十分凶恶的模样,此时正自端着海碗狂饮,一听清癯老者的话顿时将海碗重重往八仙桌上一噔,用那清癯老者的语言大声喝道:“为何不将他们和兰陵的一帮徒子徒孙们一网打尽,还要费那功夫挨个收拾不成?” 清癯老者摆手道:“三弟你有所不知——” 凶睛汉子抢断道:“有所不知!整天吊酸文说我有所不知,我班青有什么不知道的?” 雍容男子见状却是从容用着纯正的中原话道:“老三,你不要急。你晓得你老二说什么?你先听他说完。” 班青道:“大哥有话请讲,我是个粗鲁人,喜欢直来直去。” “你来看。”雍容男子微笑招手。 只见他取了一叠空余的酒杯,次第拍落在八仙桌上不同位置道:“这是冀州乾天门,荆州离火门,青州艮鬼门,徐州震日门,豫州中神门,雍州兑月门,益州坤人门,兖州坎水门,扬州巽风门。你二哥是最明白我的心意的,东边这些个只是开胃菜,而真正的盛宴是在这里——”他一指桌面中央他刚才所放置“豫州中神门”的位置,“这才是此次老头子如此布局落子的真正意图。光这里就一举集中了包括乾天门,离火门,中神门,兑月门,坎水门五个门的所有高手,所以这里才是重点。” 班青瞪大了吊睛眼咋舌道:“五个门?全教九个门占一半还多!难道是准备一举灭掉仙都派了?” 雍容男子把玩着酒杯,闻言淡然一笑道:“仙都派是千年大派,树大根深c又值枝繁叶茂,可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清癯老者道:“听说这计划是教主亲自拟定的?” 雍容男子摇头一笑,“非也。是李惜零。” “那小丫头能做牵涉如此大的策划?教主也太纵容她了吧。”清癯老者道。 雍容男子道:“我看了青蜂传影报的详细筹划,李惜零毕竟还是太嫩了。若照计划全部施行成功也不能伤其根柢。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未免想当然尔,依我看至少得有三场如我们现在所谋划的大战才能够彻底打垮它。” “我有点不明白。”班青突然发问。 “三弟请说。” 班青一指桌上雍容男子所摆杯子中边角一隅的一个道:“九个门都出动了,其他八门都有差事,为何独少了一个坤人门?” 清癯老者接话道:“是啊,两方大战形同烈火烹油,这坤人门的人却作壁上观?” 雍容男子道:“你们有所不知,坤人门地处偏荒,局势不稳,往来不便,力量也是九门中最弱的,就算他们去了也并无什么补益,这一点老头子看得很清楚。而且近来西南蛮荒之地崛起了一个百毒教,所以此举也有防患于未然之意。” 班青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停了一会突然又“哼”了一声不满地道:“围攻仙都派这么大的事,坤人门是弱门,他们不参加也就算了。教主居然只调遣了其它五门,根本就没有我们艮鬼门什么事!” 清癯老者这时道:“老头子单独安排我们艮鬼门看住兰陵的仙都弟子,这也未必是件坏事。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艮鬼门只负责牵制兰陵那一撮人,可以坐山观虎斗,坐等其它五门与仙都派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方可取而代之。” “二弟所言甚是。”雍容男子又喝了一杯,接着给清癯汉子斟了一杯道,“兰陵这边的事你们只是起个牵制的作用,注意保存实力。这边事一完你们就赶赴豫州收拾残局。” 清癯老者坐到了八仙桌前,举杯与雍容汉子一碰,一饮而尽道:“大哥说得是,你难得来一趟东南,此间事了,还准备在这边呆多久?” 雍容男子推杯换碗高举道:“我此次过来是乃是奉了皇帝的命令特意过来东南赈灾,代天巡狩,说不得也得呆个十天半个月,我在东南呆完还得赶回去,京中还有不少事,这次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过去了。兰陵的事要辛苦四妹,豫州那边的事就多辛苦你们两个了。”言毕一饮而尽,覆碗口向下以示滴酒不存。 班青亦灌了自己一碗酒道:“大哥,看你整日为皇帝老儿东奔西走,脚皮磨破辛苦哈哈的,这皇帝老儿却躲在皇宫中作乐,为弟我心中不是滋味。照我说这皇帝的龙椅就应该由我大哥你这样有德有才的人来坐才够意思。” “诶!”雍容男子举杯摇手道:“还千万使不得,皇帝的位置可不是能那么容易坐稳的。最好是皇帝抛头露面坐在金銮殿里,我们在皇帝身后发号施令才是最合适不过的。在此之前我必须继续保有皇帝的信任。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再说我这样做也并非没有好处。这样才能使我们的利益最大化。我此番巡抚东南也感触颇深,天下汹汹数岁,金瓯半壁荒芜,扬州颗粒无收,现在整个东南嗷嗷待哺,连仰以为给的扬州城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这吴仕道也不是无能之辈,然而镇守扬州数年却无力赈济,天下人但循名责实,又岂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么说来这也不是吴仕道之过了,那又是该谁导致的缘故呢?”清癯老者慨然道:“姬文光当政一十四载,搞得府帑耗竭,民穷财尽,天下纷纭,真是可悲又可悯。” 雍容男子哂笑道:“二弟,这你可就不了解了。庙堂之上的事情江湖风传尽多猜测,大都是简而化之,附议曲解,传奇多而实情少。事实可是复杂多了。你说府帑耗竭,哪里知道耗竭的只是公帑,你可知道他文光老儿的内帑之积蓄可支举国数年之用?几千万呢,可是他就是死活不肯拿出来,按我说这可怜之人确有可恨之处。” “大哥,此论似乎不通啊。”班青道。 “哦,你说哪里不通?”雍容男子好奇道。 班青道:“大哥,你看,这天下都是他皇帝一人的,这皇帝开边拓土哪一件都不是小事。办大事就要舍得话大钱,就像我们这次在东海一样。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剩这些钱有什么用?这道理连三岁小孩都懂,皇帝老儿难道比我还不如?不通就在于此。” “哦!”雍容男子颇意外道:“三弟也懂得论证道理了?说真的,这内帑数千万也是我听人说的,也不一定做的准。但空穴不会来风,世上难找不透风的墙,总也有些蛛丝马迹密泄出来。” 清癯老者听着二人讨论,愕然半晌,不由摇头道:“还是大哥呆在京城清楚,像我这江湖草莽哪里知道这些?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前半年我走了一趟中神门,离火门和坤人门。中神门虬龙始终态度暧昧,若即若离,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坤人门杜缟也是一副不温不火要死不活的模样,是既想掺和一手又怕火中取栗。倒是离火门李天昊似乎意有所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海神庄 雍容男子显得智珠在握道:“虬龙这个狗东西向来小心平衡,两边下注的事情不是头一回干。既然他万事都想着一鱼两吃的好事,那就先让他觉得奇货可居,不让他投向老头子便可。” 他似乎还有话说,清癯老者却打断道:“大哥,虬龙号称‘九尾狐狸’,以我观之,智算不在你我之下。况且他还有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左右使者——‘百身菩提’碧落c‘千面郎君’黄泉,实力不可小觑——” “就你会算会赢,老是打岔大哥的说话!” 班青见雍容男子说话被打断,清癯汉子还滔滔不绝,忿然作色道。 “三弟稍安勿躁,你二哥说的在理,我会有所注意。”雍容男子摆摆手说道,又再继续:“杜稿是块滚刀肉,乃是一市井地痞无赖,他现在掂着不卖只是待价而沽罢了。他爱端得高高的那就让他端着好了,以后可就没这好价钱了。至于李天昊,这个老头子的名义上的义子实际上的偷生子,说起来老头子还真是可怜。身为一教之主还要生受这骨肉不能相认之苦。” 清癯老者低声议论道:“外界盛传此人是教主他的儿子,莫非传言是真的?我可是听说教主对李惜零那丫头青睐有加打算百年之后传位给她呢,可是教主另一手却又安排年仅弱冠的李天昊做了一门之主,实在令人费解。” “李惜零不大可能,”雍容男子一摆手,“你还真以为母鸡能司晨呢!”他顿了一顿,“李天昊门主之位正是我要说的,此人虽志虽大才浅,但身为门主兼教主义子的身份足够许多人想象的了,想要巴着他的人可是有不少呢,其身份影响力不容小觑,而且与日俱增。最好先着手把他拉上船,等他上了船自然就没那么好下了。到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真心还是假意,都只能为我们所用。” 清癯老者拂须咂摸良久道:“还是大哥通透,讲得我豁然开朗,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叫我搬一个死人进海神庄是何用意?” 雍容男子道:“死人有时候比活人还好用,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海晏河清让人烦腻,蟹鱼虾米吃够了太平的泥,就让他们自己放出心中的魔鬼吧。” 清癯老者眼神一亮,“那大哥的意思是?” 雍容男子神秘一笑道:“海神庄那里,别全堵死了,设法放出去一批,这事得着落在老妖婆头上,让四妹稍微给她露个口风。” 清癯老者点了点头,班青皱眉道:“大哥,好不容易怎么就?” 雍容男子道:“能否搅动这锅沸汤这批小鱼小虾是重要的引子,一定要用好。一旦如愿这锅乱世的汤的味道将会更加浓郁。我们不仅不能阻拦,还要送他们快马加鞭。” 清癯老者佩服道:“大哥高明。” 班青似懂非懂地举起海碗道:“老大,我敬你一碗!” 此时,扬州城中央刺史府邸的后院书房里一灯如豆,部刺史吴仕道背着手在堆满案牍的书房中焦躁不安地踱着步,不时以手抚额。 微弱的灯光映照,从摇曳不定到定格在吴仕道面额。三道皱纹,几丝银发。自任刺史以来数年,日夜战兢,忧辜圣恩。 地处东南的扬州管理着横长一二千里的庞大土地,文光以来就已经是财赋所出,仅荆c扬二州收入半个朝廷,人口密集度更是远甚于其它州,本地所产的粮食并不足以自给,这些年来通常是靠着繁盛的地方手工商业的补给才能仰足以缴纳中央日渐繁重的赋税c下足以赀财管理地方c除了这些还有盈余的话则可以向北沿海路c向西溯沧浪水沿途收购粮食以供东南。 可是近年来国事纷扰,西戎北幽频频侵扰,中央被迫加重了对天下的盘剥大肆举税。这是一个极端不好的举措,对帝国来说可以说是伤筋动骨。大肆加税导致了东南财政盈余的水平大为下降。最终使得东南的财政平衡的弓弦被越绷越紧,但凡发生一点灾祸都无力自救,于是只能仰望天恩浩荡的中央赈济行动。这些在风调雨顺的太平年间固然可行,可在如今大军糜饷的情况下已变得越来越不可维持。今年扬州的风灾就是一例,这也正是吴仕道忧虑之处。人人都以为他在为东南风灾焦急万分,固然是如此,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所忧虑的不仅仅于此。他忧虑的是如此下去,帝国长治久安的基础将会逐渐崩塌,终至于不可收拾。 幸好当今皇帝聪明,吴仕道拱手向西,神情肃穆。只是皇上春秋吴仕道又忧虑了。他想起上一次从中枢调离出任扬州刺史的时候向皇帝辞行。那时候京中秘闻皇帝每日只能进两餐,每餐只能吃两小碗米粥,当时皇帝是在寝宫之中接见的他,所以也并不避讳于他。那时候皇帝拉着他的手说:“爱卿呀,帝国戎机,戎马倥偬,国力空耗,朕看得比谁都明白。但朕必须为子孙谋,如今帝国患在西北,尤以西部为难,朕要为帝国筑牢根基就必须倾举国之力应对,一道成功帝国就永无后患了。东南财赋雄厚,派你去东南乃是让你支持朕的事业,同时也是以防万一。国事蜩螗,万一将来中枢有变,只要朕想起来有你在朕就可以安心了。”想起皇帝的推心置腹,吴仕道湿润了眼睛,区区在下,敢不效犬马之劳! 微弱的灯光映照,从摇曳不定到定格在吴仕道面额。三道皱纹,几丝银发。 当夜,扬州城里离广陵客栈几里地,几道黑色的身影在压满瓦片的屋面上飞奔。不一会飞过了打更人,轻而易举避开了巡城的兵丁,翻越了城墙墙垛。疾若惊鸟,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转瞬身影消失黑夜里。 而在广陵客栈天字房所在的小楼高处,可以听见街上闹镬铎,路人躲雨忙。紧接着一个醉汉突然扶住墙壁停在雨中吐秽,其身子摇摇欲坠。二楼处,雨拍栏杆,一个削肩束腰的身影独立而颙望。醉汉被搀扶着推动门响的一刻,白影一晃,雕栏空,更已残。 天明,萧雅和李虎被关楗推醒。萧雅只觉得昨天喝的酒都还存在脑袋里一般,一动起来就晕晕沉沉。他搬着腿盘坐起来,运气一个周天,方才好受了些,只是脑门突突跳动还有些隐隐作痛。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他不知道宿醉原来是这么难受的。揉着太阳穴的时候,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沾酒这个东西了。 当风雨再次侵袭整个扬州城,整个城内灾民的号饥之声被雨声掩盖。时俊迁领着这一队一十六个人的队伍再度出发了。沿途看到不少人间悲剧。那些先一步入城的灾民不得不在承受了多日连绵的降水和闷热交替的恶劣环境之后,卖儿鬻女以求活,受够了绝望的等待的人们不断有人廉价卖身入籍富户为奴只为不再忍饥挨饿。还有不少城内大户趁机出城挑选奴隶的,连倚梦楼为首的青楼妓业主也开始冒雨出城大量物色雏妓。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时刻,有人曝露荒野愁云惨雾,有人推窗望远吟诗作赋,有人秤砣秤杆斤斤计算,有人杯酒人生楚腰掌舞,有人欢喜有人哭。扬州城,这个雨季一片病态的繁荣。 萧雅出城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饿殍无计,灾民有不愿还乡的,最终没有等来期待中的救济,饥病而死,十已去其一二。 走过城门外一道积水的沟渠旁时,腐臭气味异常浓烈。萧雅停住了脚步。水沟里躺着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满身是伤,手脚尽断,口鼻流血。附近的死尸三三两两并不少见,大多是饿殍尸体尫疾皮包骨头,但唯独这一具颇不相同,明显是受外伤致死而且死前颇受了一番折磨。 萧雅忍住恐怖和恶心感停住多看了一眼。就是这多看的一眼令他止不住目瞪口呆。因为他发现了这具尸体的样貌他竟有些熟悉,这具尸体死前应当是萧雅认识的人。 细细一看,不由毛骨悚然。 那具尸体不正是前日进城时因闹事闹得最凶而被公人逮捕的几个人之一么? 难道才一日不见那人就已身死人手?那人最后被执是在公门之手,萧雅以为公人们为了撒气最多也就打一顿了事,难道他们大打人还不解气竟将人虐杀还抛尸荒野?事实就在眼前,萧雅突然有些自责起来,自己这些作为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竟然没有尽到除暴安良的作用,眼睁睁地看着羊入虎口。当时他们这些人想要救一名被迫害的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自己这些人竟事不关己无动于衷,坐观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被强权迫害至死。到底得有多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坐看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呢?而在神州大地阴暗的角落里又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已发生过c正发生着c还将发生而大多数人依旧虚弱不看麻木不仁呢? 民胞物与,道不远人。岂非如此,虽修道何为? 顿时一股夤缘而上的愧疚感和攀附而下的使命感无比真实而强烈地交织,时而托举时而不断啃啮他的心,而另一颗落入心底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萧雅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离开时看到对方绝望的眼神,深深震撼到自己。而如今人死于郊野,成了无家的游魂。萧雅还注意到这几具尸体手脚都是被绳索反绑着的,裸露处有不少伤痕,颈间还压着石块不一的石块,似乎是被羁押受虐之后再行处死了。 亲眼见识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鲜活到死亡,如此强烈而短暂,萧雅这一刻被刺激得只感到强烈的震撼,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也许是私人恩怨,也许是当局者所为,谁知道呢?反正人是死了。萧雅脆弱而凌乱的心头实在兜不住这样的震栗,他急切地想把这一切告诉关楗和李虎。李虎闻言将信将疑,“我去,这不会是真的吧?那么多人,你有没有看错?公门的人也太毒了吧!?” 关楗开口道:“清澈的河水下面也会有泥沙,风光的外表下往往掩藏着肮脏的交易。这个人公然挑战官府权威,就像裸露在大河中的石头,总会被冲走,官府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同时也杀鸡给猴看,这是重拳压暴的手段。只是又不能明着来,因此暗地里将他处以极刑。当然还有其他可能,这人掀起动乱的时候得罪那批守门的公人,公人们为泄私愤将其虐死。还有可能是昨晚萧雅所说的城中粮食告罄,无计赈灾,甚至无力供给牢饭。于是趁城外大批死人的时机杀掉一批罪犯,以节省开支。于是那个人很可悲,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几个原因反正兼而有之吧。” 关楗说完情不自禁舒了口气。他的这一番半带猜测的分析竟说得头头是道,直听得李虎听得目瞪口呆,又有些难以置信,“不会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黑暗吧?对了,我怎么不记得雅儿昨晚说过扬州城缺粮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你就得问他了,你们昨晚都喝得醉醺醺,估计是忘了吧。”关楗道。 关楗说的那些,萧雅也没曾想到这一层,对此难以尽信。关于粮食的事他只记得酒席间谈到过结识吴书的事,大概是那会谈到了吧。他看着那些尸身,转瞬感觉闻到的那些气味拍打着他的胸腔和味蕾,令他腹中一阵难忍的抽搐。他很是恶心地撇开了脑袋,扶住肚子在地上使劲地吐了起来。 李虎赶紧拍着萧雅的后背,“哥哥耶,您悠着点,别一提昨晚的酒就犯恶心好不?” 萧雅摇了摇手,收拾了一下自个。见众人已走远,擦了擦嘴道:“没事,咱们赶路吧。”走了几步萧雅忽然回头对李虎道:“不是官府毒辣,是人心歹毒!” 说得李虎足足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方才确实有感叹过公门的人太毒。雅儿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扬州城,是非蜂起之乡。离城十里,还能看到饥民散落于荒野中掘草根c剥树皮,有火就成群结队架起大锅熬煮分羹;下雨时就随意洗干净放嘴里木然地咀嚼,还要把嫩茎那一段分给老人和孩子食用。就是这样的“食粮”也越来越难挖到好的了,一般好一点的植物根茎都是在农田附近。但蜂拥而至的饥民容易把未成熟的庄稼也给糟蹋了,所以城郊的农民不得不组成民团守卫和驱赶越界的饥民。饥民被迫在饥肠辘辘的驱动下逐山林草田迁徙。 风雨大作,萧雅不得不加快乐脚步,也是为了躲避不时撞过来乞讨的饥民。突然,萧雅看见大道旁闯出来一个男孩。他手里提着一段白嫩嫩的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根茎,正往前走得又快又急。嘴里兴奋地喊道:“爹,娘——”可能是饿过头,又或者是兴奋过度,男孩脚下绊到杂草,往前重重地摔了下去。落地时余势未尽还翻转了一圈,这一下将手里的草根抛到了远处。刚好被另一饥民拾去,瞬间扔进了嘴里狼吞虎咽咽了下去。 那小孩坐起来看到食物被吃,一下子懵了,连瘦小的身上和脸上沾满了污泥也不去去擦,坐在原地不知所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兴许是饿的连哭的力气都耗尽了,半晌,小男孩只是用脏兮兮的手背抹着同样脏兮兮的脸,眼泪和着雨水从沾满污泥的脸颊上冲来一道鸿沟。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萧雅心里酸酸的,柔软的,几乎忍不住落泪,他似乎能够从这男孩的感受里找到某些似曾相识的的共鸣。他走到男孩身边蹲下,用自己湿透的衣袖子给男孩抹干净脸上的污秽。从怀里摸出那串昨晚紫烟还回来的铜钱,大约有七十多个,黄澄澄的一串塞到男孩的手里。 关楗将萧雅所为收于眼中,随即也将周围路上的其他饥民的见财起意尽收眼底。他本有心提醒萧雅注意,只是想了下又不禁作罢。有言道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公。在这样情境下,他们的力量十分有限,能帮助到的只有极少数。有时候任意施救都只是负薪救火,反而有可能害了被救者。只是此情此景你又能如何去劝阻一个行善的人呢?多一人行善总比就会少一人作恶。所以他任由萧雅去施为,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将身子阻挡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心里打定了救人救到底的主意。 男孩不知所措,尤其是看到摸到手里面沉甸甸的东西,他知道铜钱是能够换来食品的东西,只是犹豫着不敢便拿。这时一队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女赶了过来。看样子是孩子的父母。那女的扶起孩子,男的看到萧雅往孩子手里放钱,颤巍巍地道:“公子您这是” 萧雅道:“你们是孩子的父母?” 男人道:“是的。” 萧雅郑重地道:“那这些钱给你们,希望对你们有些帮助。拿去买些吃的吧,然后赶紧回乡,城里不会给你们半粒粮食的。” “这”男人这些天来所见无非白眼,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想买他孩子。待萧雅一解释,这样的好事从天而降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李虎这时也掏出了他那吊完整的一百文钱,塞到男人手里道:“这吊也给你吧。” “这,这如何使得——”男人见状一时之间慌了手脚,第一人这样做还可以说是福从天降,这第二人又是好大的一笔钱,他哪里敢就收下。还是那女人心思缜密,她见萧雅等人都不过是半大的少年,不像是坏人,又都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于是走上前去千恩万谢地收下。口中道恩公,就要给萧雅三人跪下。萧雅李虎赶紧将二人扶起来,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关楗将自己的那份钱也交给了夫妇两个,嘱咐道:“饥民实在太多,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救其他人。这吊钱先交给你们保管,一路上见到有值得帮助的你们帮帮吧。” 女人收了钱,又拉着男孩的手跪到三人面前,“你好好记住这三位恩人的模样,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当下夫妻两个带着孩子要到附近村里跟村民买些吃的,同时还表示接下来准备听从恩人的吩咐回家乡去。当下,萧雅在关楗的提醒下,顺路等护送了这一家三口一程,在歧路处一家子与萧雅等千恩万谢而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地玄黄 时俊迁等人从扬州城动身的前一日,天都峰后山竹英居。 东边的风雨似乎有逐渐蔓延到中州之势,不过除了在天际徘徊不走的一朵乌云外,仙都山一片风平浪静。风一路穿越竹林的间隙,日影依旧铺地横斜。风泠然而妙,竹英居门前风铎微微摆动,叮呤叮呤的声音时或响起。 竹英居起居堂,玉阳真人东向坐,凌云真人北向坐,寒清大师和关云鹤长老南向坐,封必常西向立,侍剑童在玉阳身后抱剑立,中间焚一炉香,香头火红,淡烟袅袅,四人尚在议事之中。 封必常方拱手禀道:“兰陵那边凌俊英c柳燕红率领的老弟子们最早抵达,尚在休整;新弟子们伏离c韩冬c郭雨c秋泽c黛山c时俊迁等队也已陆续会在一天前到达目的地。新弟子中各队赶路的速度都差不离,只有时俊迁队速度稍慢比料想的估计要晚个半天多。而老弟子们整整比新弟子们早到了两天。这就是目前鱼书从各处汇集的信息。” “新弟子们尚须锤炼呢。”凌云真人抚须说道。 四峰首座中关云鹤最是年轻,他接过话道:“确实,不过各队之间因实力的差距,路程的规划,多少会有些不同。既然是分开别处,就不能按一样的标准去要求。” 寒清则不甚满意地皱皱眉,“时俊迁队新弟子大部分是麒麟决的胜出的弟子,乃年轻人中的翘楚。既然实力并非稀松平常却又慢了半拍,那就只能说是人无斗志管制太过松懈了,首次下山就如此太不像话。” “嗯。” 玉阳真人点点头道:“毕竟是首次,轻慢于事不当,求全责备也不妥,若持公论还要给他们时间。” 玉阳真人对几峰首座说完,转对封必常道:“你让鱼书处的人过去跟他们讲,探明海神庄之后要他们合并一处,发挥以老带新的有点各自的长处,要求他们把命令落实到细处。鱼书的人也要加大力度,落实半日一报的频次。你先去忙吧。” 玉阳一摆手,封必常道声“是”,转身去了门外,顷刻不见人影。 当日初昏时分,天都峰望星台。 玉阳子仰头北辰,望见斗柄南指。接着他巡视星河,仙都山天际穹顶牢固挂着一朵乌云,二十八宿牛c女之墟凝聚一片积尸气 风雨离合称是他人仙境。萧雅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完后半段路的。之后众人走到偏僻处在时俊迁的率领下御剑起飞。从高处往低处看,雾雨朦胧的大地甚是沃野千里c草木丰美,与地面身处其间时的凄凉迥异。 水程迢递日将晡,风伯颠狂雨又俱。一路向东大约飞行了二百里,快到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靠海的一片丘陵环列的洼地上空。 只见云下世界起伏百丈的连山环绕,山林茂密,静若霜秋,竟是一个飞鸟也无。洼地的正中央溪流从一座不大的庄子周边环绕而过。时俊迁这次没有避开庄子,他直接领着众人落身于庄子之外。 众人落地的瞬间立马感受到地面的燥热和潮湿。众女都暗自施展了“避水诀”,那可是仙都派可以让修炼者于浅水中如履平地的法术。虽然十分难以修习,但一旦修习小有所成则可在江湖河海中行走自如。目前仙都诸女习之并未大用,仅是小试牛刀。 “这是海神庄,我们此行的终点。”时俊迁淡淡道,仿佛早已知道。 众人还未来得及细看,只见海神庄庄门大开,一队人从庄内迎了出来。周围田野中还有散开来警戒于四周的十余人不曾现身。这些人围聚而出,足有数十人。他们着清一色的玄裳以及青色的箬笠,那箬笠在雨中显得碧盈盈十分诗意。都是青春的面孔,个个神情坚毅,英姿勃发。看样子都是仙都派的同门,下山演武的其他队伍。 果然,一群人迎了上来。其中四五个人一上来就围住了时俊迁,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与时俊迁相似的手记。几人握手言欢,相互寒暄,显然是熟识。 时俊迁为身后众人介绍来人中几位比较年长的同门道:“这是伏离,韩冬,郭雨,秋泽,黛山等几位师兄,都出自天都峰戒律司,你们可能还不认识。他们是先期赶到海神庄会合的五组人马的队长。还有他们身后这些兄弟都是我仙都派青年俊才中的佼佼者。” 萧雅时时刻刻十分中都有六七分的神思放在了神剑峰诸女的身上,留心着时俊迁介绍的也只有二三分的神志。所以时俊迁介绍了多人,他能记住的也只有前一两位和最末一位,其他的都成了耳边风。只不过他对于任何与神剑峰诸女有关的事情甚至一个眼神的交集他都特别留意到了。他见到那名叫做黛山的英朗青年是不是都要眼神热切地看向神剑峰诸女的位置。这种眼神他十分熟悉,所以其中的意味一眼就能看穿,只不过他并没有看出来黛山所关注的是哪一位。他心噗噗地动了一下,自己能看穿别人,说不定别人也已看穿了自己。若是被别人知道自己暗恋着仙都派武功才貌第一的女子,不知道得有多羞愧。稍微紧张了一分,萧雅再看过去时却没有看见什么了。 “诶?如何敢当——”伏离等人谦逊道。 “哪里比得上时师弟少年英豪,这不在麒麟决上一举夺魁,为我仙都派挣得了莫大的荣耀,那才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你们这一行人中,除了这两位”他一指雷獾和萧鹿,“都是本届麒麟决上了前二十的青年俊彦吧?今天看见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眼生得很,但是感慨良多。方才觉得自己老了许多。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伏离感叹道。 关楗道:“师兄好记性,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几位师兄的修为尚在我等大多数人之上,为何不见在麒麟决上大放光彩?” 伏离等人相视一笑,其中韩冬道:“其实我等早在十年之前,上一届的麒麟决中已经参加过一次。只是我当时年纪尚小,修为也一般,所以止步前二十名,连前十的门槛都没摸着。记得只有伏离大哥独得第九名,郭雨师弟是得了第十名,当年得了第一的可是萧骏才师兄呢,当时我等都远远落后于他。只是到了这一届我等年纪又算大了,总不好意思和诸位弟妹们抢名头吧,所以也就不好意思参加了。” 伏离闻言不语而笑。 郭雨则道:“弟妹们参加了也就行了。好了,闲言少叙,我们先进庄里面说正事吧。” 众人点了点头,于是随伏离等进了庄内。这海神庄外围和内在十分简单,兼具了上古的古朴和现如今的周全。庄园不大,只有几十间房屋构成,但是每间房都有独特而不可替代的作用。 此次除了出门迎接的几十人外,庄内居然还有一百余人,他们都在庄内认真地四处勘察寻找着什么。 秋泽边走边道:“我们也是刚刚才到的,到的时候庄内已见不到一个人影。这里是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不过貌似此庄已经荒废了好久。看不出近年来还有人居住的迹象。只是说也奇怪,你明明觉得这里是荒凉的,可是整个庄内每一件东西都是纤尘不染,竟似有人刚刚才擦拭过一般。方才我叫所有人仔细排查整个海神庄内的秘密,争取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弟子走上前来,看到时俊迁等人“咦”地一声道:“时师兄,龙师姐,你们也来了。” 时俊迁点点头,年轻弟子又对着伏离等道:“里面有情况。” 伏离道:“怎么样?在哪里?” 那年轻弟子道:“请随我来。” 众人浩浩荡荡跟着那人穿过十余间连屋,来到了一个半地下的大房内。室内昏暗尘封,难得的是十分干燥。众人步下几级台阶,来到大房子中央。只见地面尘埃上脚印凌乱,再往前一点大半个屋内堆积满了白色如玉一般的柱子,每支都有一尺半长,小腿粗细。 就在整齐排列的白柱子前,只见一件摆成人形的黄袍被委弃于堂内地上。跟在众人之后的李虎奇怪地道:“这是什么东西?地上怎么还丢一件衣裳?” 那名带头的年轻弟子摇摇头道:“你细看一下。” 李虎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突然觉得背上阴凉。原来那衣袍之下罩的竟是一具血肉都已腐蚀殆尽的骸骨。 伏离等人都先去看那室中堆满的白柱。他拿起了其中一个仔细看了一圈,用手触摸,又闻了气味,开口道:“这明显是一件照明用的蜡烛,而且是用鲸膏制成的。传说可以长明不灭,常用于冥宫地堡内照明,常见于古墓室中,人界极其罕见,也没有几个人用得起这样的照明。”他一说,很多人都围了上去,一会有人开始数数。半晌报道:“整整有四百九十七个。” 那边闹哄哄的,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地上那具尸骸。只有那名年轻弟子仍站立原地,时俊迁也上前蹲下察看。突然时俊迁发现了什么,他将尸骸的一部分移开,露出了地面上几行暗褐色的字符,最后一笔绝止于尸骸的右手指骨下。那字迹显得极为潦草,显然是那人临死前勉力写下,只能一个个字辨认。时俊迁每认出一个字就读出声来。只听他一字字道:“这是圈套见者返走毋须疑此封必常绝笔。” 众人不解其意,但是时俊迁念完却暗暗吃惊。众人不知封必常何人,所言何意,只有他知道一些。封必常乃是仙都派“鱼书”组织的干将,专事刺探和撒播讯息。只是令他存疑的是他不久前方才于尊师玉阳子处见过封必常本人,而眼前尸骸的亡故时间至少有三个月以上。这其中的时间差耐人寻味,而且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这就奇怪了,如若眼前尸骸是封必常,那么至少出现于天都峰的就不是封必常。可是一个将死之人也大没必要在几个月前于自己临死前还去冒充别人!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时俊迁想到此处脸上阴晴不定。他心里想到此人若是真的,那么与师尊见面的人就必然是假的。一个冒充“鱼书”干将的人,能够在师傅面前不露马脚则必定有极高的修为。一个极高修为而又意图不明,而且能够接近师尊,这无疑对师尊本身有极大的危险。 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山峦雾霭间,一个衣着金缎浑身沐在水光里的男子从野草间掠过。身后走过处留下都会一道金光飞舞的余迹,星星灼灼,堂皇不胜收;虚光残影,异香乍起,许久方散。那男子身上华丽的锦缎如水,浑身弄玉,衣饰华美,手上轻而易举地拈着三支小腿粗的白柱子,脸上还戴着个愁眉苦脸,五官涕泣的面具。面具下传出喃喃自语的声音道:“太乙生水,五百年像过五百天,你终于要醒了吗?”男子回眸一看,“这片山林即将上演的故事即将是迎接你归来的序曲,若,想你了”看似步履极慢,实则身子如同飞舟一般,顷刻已过半重山。 山脊上某处,重重的树叶之下,两个着与草木同色的衣衫蛰伏于灌木丛下。一个中年人的瓷厚声音用怪异的语言道:“老三,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一个比之年轻不少的声音方显稚嫩用其语言应答道:“没有,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 中年人忍不住道:“你瞎呀!刚那么大一道影子你都没看到?你看那地上的痕迹。” 年轻人扒开了眼前的密草,头上顶着草圈,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露水和泥土,睁着惺忪的蓝眼睛看了一下,地上残余着点点磷光,“不会是蛇吧?” 中年人怒道:“你傻了吧!彪啊——那么大的痕迹,有那么大的蛇吗?” 年轻人耸动着头颅,蹲起身子,“我再看看。”却被中年人一个“暴栗”,一把扯了回去。 “虎你妹!还不给老子滚回来!等会暴露了行踪给那帮崽子知道,老子教法伺候——” 黛山站在屋子中央道:“这么多劳什子人鱼蜡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把它们通通都搬回仙都山去,请各位首座和掌门师尊瞧瞧——” 时俊迁一想到那个假封必常势必不利于师尊,顿时心急如焚;又揣摩了一遍地上的文意,他想知道会是谁要设圈套,他是怎么死在这里的,而封必常想警示的对象会是自己这一批人吗?如果说封必常知道自己这一批人会在几个月后到达这里于是乎便留下了警示,这推测未免太不现实。而他如果不是警告自己又会是警告谁人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苍山染 一切扑朔迷离,令时俊迁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站起身来蓦然感觉周围传来一声莫名其妙的颤响,接着周遭一阵动荡,眼前一亮,一柄有小臂粗细的尖矛将屋顶刺开了一个大洞,顿时土崩瓦解,泥沙俱下。巨矛又继续往前飞,将躲避不及的黛山扎了个透心凉。黛山瞪大了眼睛难以接受地看着自己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直流。下一刻,他竟又抬起头来,眼神看着对面某一处。眼前天旋地转,萧雅却异常清晰地看到了黛山的神情凄怆,他心里一动,电光火石之间扭脸看见一个人正与黛山对视,神色异常诧异c凄楚。只不过一切遭逢只在瞬息,萧雅并没能分辨出什么。下一刻他的注意力转到别处,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都是关于众人的安危。 尖矛去势不止,又钉在了墙上,那墙支撑不住,轰然倒塌,露出了隔壁房间内所有的细节。被捅破的屋顶上,一阵嗡声沉闷如雷,无数的羽箭刺破苍穹从天上射下,将黛山的身体扎成了刺猬草马。众人纷纷走避,接着又是大片的屋瓦落下,手臂粗的弩箭一支又一支落入房中。每一次落下都会收割一两条性命,带来一阵箭雨。不一会,整个海神庄尘土飞扬,断壁残垣。 一角玄裳从半空萎落飘零,在这一刻,萧雅感觉眼前的一切突然慢了下来。劲弩从头顶天空越过,瞬间将海神庄啃啮得千疮百孔。大地被撼动,人心在战栗,強弩劲弓,烟尘弥漫,箭如雨下,不断有人躺下。年轻的弟子们狼奔豕突,惊恐万状,在巨大的压力鬼哭狼嚎。慌乱间有许多人祭出了宝剑,打算一飞冲天逃亡。才飞了几丈,却被漫天飞舞的劲弩纷纷打落,犹如折翼的苍鹰,瞬间身上被羽箭扎成了刺猬,流星般坠下。 所有人此时只要往天空望去就会发现越早飞c飞得越高的伤亡越惨重,原来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封锁!大部分人又慌了手脚,开始四处躲闪,寻找躲避的掩体,却忘了劲弩的威力可以穿透他们所在处的任何的掩体。这一切都是徒劳,又有不少人在在残梁崩塌之后被深埋沙砾之中。 (《老子》第三十一章: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萧雅在愣怔一下没明白过来的一霎那,却被关楗一把抓起,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一支弩箭。弩箭硕大的箭身破土而入的时候掀起了一轮沙土,掩盖在萧雅身上。从未经历过这样破袭战阵的萧雅见如此威势,本能地双臂抱头蹲在了地上。 关楗狠狠一推萧雅,厉声道:“你们两个醒一醒,这不是七绝阵死了可以重来。不想死的赶紧跟着我!” 李虎硕大的身躯没处躲藏,此时肩膀上已经挂了红,是被砸落的墙石砸伤了。他不知从哪里卸下来一个门板顶在他和萧雅的身前。 萧雅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生死一瞬的时刻激发起了他求生的意志。周围劲弩嗡嗡,羽箭咻咻,落得如雨点和惊雷一般。关楗挥剑开路,向前奔去。 萧雅和李虎赶紧追了上去。这才看清形势,随同关楗跟着一些年纪稍微大有经验的人。他们循着掩体组成的路径往外突去。这些人身姿矫健,行动干练,能够预判劲弩飞掠的路径,带领周围的人灵活地躲开;不时有羽箭落向他们身周,都被他们避开或者扫落。 关楗回头看萧雅和李虎跟了上来,他喊道:“不能在内围打转,庄里面地域狭小目标集中,很容易被敌人集中攻击的。” 虽说被求生本能激起了生存意志,但萧雅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敌人会突然降临,甚至连影子都见不着,只有这些无穷无尽的夺命弩箭。他现在很是担心萧鹿和神剑峰其她诸女的情况。一路上乱哄哄急吼吼根本无法知道她们落于各处,是否安全。 萧雅随着十几人一齐躲进了一片林子里,暂时隔绝外面的腥风血雨。这里比较偏僻,只有零星飞偏的羽箭会偶尔招呼这边,但基本都是强弩之末,只能骚掉一点树叶。 众人在林子里面聚合,谢天谢地,萧雅看到神剑峰诸女虽则钗横鬓乱,除了个别人挂彩,大都毫发无损,在时俊迁的带领下先一步从另一处进入了林子内,正在休整。萧雅快步走到萧鹿身边,见她没事握住她的手十分激动,“刚才吓死我了,没看到你们,我还一直担心。” 萧鹿眼睛红红的,小脸被吓得煞白,低声道:“哥,你放心吧,我没事,能保护自己。” 关楗站在一旁看着萧鹿一脸的担心。 伏离,韩冬,郭雨,秋泽等也都从另一个方向围了过来,令人意外的是,秋泽扛着黛山的尸体。看到尸体的那一刻,神剑峰众姝中竟有人抵受不过,呜呼一声短促的哀鸣突然晕死了过去。 萧鹿挣开握着的手,凄声扑了过去,“四师姐——” 神剑峰众女一阵慌乱,又是掐人中半又是输入真气。半晌那女子才幽幽醒转,痴痴愣愣,眼睛通红。 萧雅感受到一种急促c恐怖和哀伤的氛围,不由动容。李虎看了他一眼道:“那是神剑峰寒清亲传四弟子,名字叫做龙锦衣的。平常大门不出的,第一仗被吓成了这样。” 众人碰头,韩冬和郭雨道:“外面还有些兄弟,都没经历过战阵,我们两个分头出去带一带,争取多带几人回来。”说完两人提剑互相掩护着往林外蹑去。 秋泽放下黛山的尸体,红着眼睛将其身体上的羽箭一根一根地折断。黛山临死前惊愕的表情还留在他脸上,但双目已暗淡。秋泽将黛山的圆睁的双目闭上,默默地说道:“老黛,放心地去吧。我会替你亲手剐了这帮混蛋给你报仇的!”众人看着黛山惨死的样子,无不恻然。 这一群人围在林间足有三十余人,一会儿韩冬和郭雨回转。伏离见他俩两手空空神情沮丧,不可置信往两人身后看了看,瞪大了眼睛道:“咋了?人没带回来?” 韩冬嗒然若丧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郭雨愤恨道:“那群狗日的,从四周小山上不要命地往下面放箭。刚还见到几个活的,就知道瞎跑,没几下就被搞死了。这群新蛋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到咱们仙都派这么窝囊过!” “行了,你又不是没年轻过。说那玩意没用,少说两句,过来研究下形势吧。”伏离道。 “我这不是心里窝火吗?”郭雨一个又高又黑的汉子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既痛惜又委屈,“这毛都还没长齐呢,把命给丢这儿了。刚分配到手的新兵,都还没操练过呢,就又变回光杆司令了。” 众人沉默了下来,天上又是一声炸裂似的声响。伏离惊叫道:“不好,大家散开!” 接着果然一支巨弩向中间射来,然后是百余支羽箭组成的箭雨,咻咻落了一地。所幸无人被受伤。 秋泽道:“敌人擅长弓弩战阵,我们擅长武技搏斗,单打独斗敌人不是我们对手,埋伏布阵正是敌人的长处。敌人以长击短有备而来占尽优势,我们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目标太明显了。建议大家分散开来,化整为零保持联络。我估计这只是一轮试探,校准,等会他们的箭弩会打得更准的,攻击也会越激烈。” 伏离道:“秋泽说的有道理。我看先这样吧,我们分成三拨。俊迁,你们一队人分成一拨,韩冬和郭雨一拨,我和秋泽一拨。大家成三角之势互相掩护,等会派人各自往所在方向探索,摸清楚各个方向敌人的底细,再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俊迁那边都是新人,要不这样吧,秋泽。”他停一下,对秋泽,“你还是去支援一下师弟们吧。” “好。”秋泽点头答应,将树枝盖在黛山的尸身上。当先走入一个方向的野林中。当下三拨人各自分开,距离有百十步遥遥相望。他亲手从树身上取了几条带叶子的软枝,双手麻利地编成了个圈子扣在头上,又斩了些碧绿茂密的草藤条环在身上。“这是第一步,你们先跟我学。”他此时双目炯炯,有别于之前那个充满悲情的汉子。 众人也依样画葫芦,很快所有人都麻利地穿上了“绿衣”。跟着秋泽蛰伏于林子东南方向的边缘。 秋泽轻轻探头观察了一阵,对身旁的众人比划着,“你们看见没有,这里周围的小山包几乎连成一线,像个大盆子。海神庄所在的位置就在盆子的中央,四面相距又不过几箭地,这里就是天然的伏击场。他妈的,这肯定是蓄谋已久的行动,我们之前就等于一头扎进了敌人布下的口袋阵。现在敌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人手,又调来了城池攻守所用的器械把我们团团围住了。只要他们把口袋一收紧,我们就——”他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神色严峻。 众人闻言,也开始通过自己用心去观察,果然如其所言。半晌,等众人回过味来,他皱眉头道:“敌人现在还不清楚我们的虚实所以不见人影,等到他们弄清楚了他们就要收紧口袋了。我们打个配合去试探一下敌人人力部署。” 秋泽道:“你们看着点。” 他说着拿下了草帽,撕下了草衣,一个人冲出了林子的边缘。远处小山包上立刻就有了反应,“嗖”地一声一支劲弩从山上飞来,追着秋泽的步伐落在了地上,落入土中数尺。上百支羽箭组成的箭雨也纷纷落在秋泽移动的轨迹上,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落点。秋泽行踪如蛇,飘忽不定。在外面拐了一圈,返回到了树林中时,居然毫发无损。 秋泽着回了草帽草衣,压低了身姿蹲伏到众人身边,道:“怎么样?都看清楚了没有?有谁看到那弩机的部署位置了吗?” 众人刚刚的注意力都落在秋泽身上,只看到箭林弩雨,闻言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只有时俊迁指了东南一个方向道:“弩机和羽箭差不多都来自那个方向,那一处山高林密太详细不好辨认。” 秋泽点头,道:“有纸和笔吗?将方位,弩机,弓箭,预计敌人的数量都记下来。” 时俊迁从怀中掏出队牒,和夹在其中的黑炭笔,摊开来在上面画下了简易的地形图,又画了一个巨大的圈表示周围的山包。在己方所在地和山包敌人之间连了一条线,线的另外一头打了个叉。时俊迁用手指着那条线道:“这就是敌人弩箭器械部署的方向。” 秋泽满意地一点头,要众人记下这个点的位置,接着安排众人挪了地儿。他自己则从另一个方位出去跑动了一圈。这次正南和正东方向山上有两架弩机同时攻击了他。每一轮的巨弩发射都伴着百余支羽箭的箭雨规模。 时俊迁又在队牒上记录下了本轮巨弩发射的位置,以此来定位敌人巨弩的所在。这一回众人受了的启发,都非常明白画图的意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灵鲨刃 通过几次的侦查,众人已经基本上摸清了敌人兵力部署的虚实。秋泽让众人暂时退入了树林深处。他将众人围成了一圈,对着地形布防图总结道:“敌人在我们这一侧大概部署了三架弩机,都是床弩,朝廷军用,穿透力很强,不能硬撼;他们的指挥部很聪明,给每架床弩都都配备了羽箭和手持式弩机。这种级别的机械,需要配备的操作人员不会少,数量大概是每架床弩一百名的弓弩手。如此推算,整个包围圈要想包成铁桶阵,大概得有十二架床弩。加上操作床弩的人员,这个会有不少于一千三百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和一千多个人作战,平分下来我们是以一敌四十,你们害怕吗?” “一千多个人!”李虎咋舌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敌人?这到底是谁呀,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干嘛非要要置我们于死地?” 秋泽环看一眼,看出众人压抑已久眼中的迷茫。他道:“现在还不能最终确定。但是我们的敌人中能有这个规模实力并且还和我们仙都派有深仇大怨的只有一个。” “是幽都派?!”关楗突然想起什么,凌丰也脸色一变,两人异口同声道,说完又都别过脸去。 关楗问道:“秋泽师兄,你之前出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敌人的特异之处?” “有,”秋泽道:“特异处很多,比如纪律性很高,令行禁止,感觉既像军人,又比军人多了一些特质,有点像我们。” “是的,”凌丰道:“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猎杀仙都派弟子而且还得手了的组织以前从没有发现过。” “秋泽师兄,还有没有发现敌人的信息,具体点的比如当面对峙短兵相接之类的?”关楗道。 “你是想问他们的相貌肤色吧?”秋泽摇头道,“没有,对方纪律很好,离着很远,完全看不清楚。但有一点发丝很红,离得远远的依然很鲜艳。” 凌丰接道:“那就是幽都教的人无疑了。” 关楗也道:“敢跟我们玩命,也就剩他们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秋泽道:“大伙说的都有理,这些怀疑都有道理的,但还缺实际证实。暂时先不用讨论这些,只要我们坚持斗争,这树林里不是旷野平川,他们这么多人忍不住一定会出手的,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现身了。现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已经看到敌人的凶残狡诈,无所不用其极,极有可能是我们的宿敌。他们趁我们演武的时机发动攻击,杀死了我们无数的同门和未来的栋梁。能跟这样的对手相抗,你们会学到很多,也要有牺牲的准备。” “那我们该如何退敌呢?”萧鹿问道。 “退敌?”秋泽皱了下眉头,“退敌不是可考虑的范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目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突围并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我们这些老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最大的能力带领你们走出去,能走脱一个都是胜利。你们都是将来的复仇之火,要把敌人送进黑暗。” 萧雅从秋泽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丝悲壮的意味,心头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接着秋泽就拿着方才时俊迁绘制的侦查图去与其他两队汇合研究敌情,果然其他两队所侦获的情报也是大同小异,基本上坐实了秋泽的判断。敌人一千多人已将他们这几十人团团围住,之所以还不收紧包围圈应当也是在试探虚实,等待时机,而时机显然是在掌握在敌人手里。 摸清楚了敌方的情况后,伏离,韩冬,郭雨,秋泽,时俊迁等人正在商讨制订对策。凌丰c关楗c龙雪衣几人突然押着一捆柴火来到五人面前。 郭雨讶然道:“这是何意?” 关楗道:“刚开始没去注意林间竟还暗藏着这些柴火,方才细看才发现树林里边到处都是。” 伏离闻言沉默了起来,郭雨则道:“然则如何呢?” 关楗道:“这树林暗藏了如此大量的木柴,显然是有人预谋阴为之。其心昭然若揭,除了敌人还会有谁?他们是想在某个时机点燃这些引火之物,然后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韩冬道:“你们说的有理,不过你们别忽略了现在的气候,这连绵的雨水就是火的克星,如果敌人真的准备这么做的话,恐怕他们要失望了。”他说完看了一眼四周,天空阴沉,眼看云雨来势不小,绿叶上的落水滴滴答答,林中上下一片湿润。 “然而并非如此——”凌丰突然开口道,一语惊人,“大家请看。”他将带来的柴火移到了几十丈外,拍拍手回到了众人面前。祷念了句什么,挥剑一指远处的柴火,只见那柴火突然间冒出了浓烟,顷刻间噼里啪啦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山上的弩箭察觉,又是一发惊魂,将燃烧正旺的柴捆击得粉碎,斯须箭如雨下。 见众人惑然不解其意,凌丰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掉落的木屑,伸到鼻孔前闻了一下,道:“这不是普通的木柴,敌人在木柴上做了手脚。这些木柴都是在油锅里浸泡过的。光这些堆满林子里的木柴就不是小数目,短时间内不可能准备如此充足。敌人贪顽,不可不察。他们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而且应该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伏离道:“我纠正一点,应该不是敌人料到我们会来,而是敌人花了很长时间布置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圈套,并调动我们前来入彀。他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让大伙互相通知一下,先做好各处的防守,严防敌人接下来可能发动的突袭,同时所有人都要做好打打硬仗的准备。” 伏离等人计议未决,鉴于敌人有备而来,硬性突围的话伤亡可能会更加惨重。为了保存实力,伏离从众人当中挑选了两名结合功力与经验俱佳的筑基中阶弟子于天黑后潜出包围圈前去向五百里外的兰陵城求援。同时做好就地坚守的准备。 黄昏过后,萧雅等人被派出去外围警戒,并奉命令搜集周围的积薪,悄悄地堆砌到外围。堆在一起搭建起了一道临时的防线。同时还要暗暗清理掉防线附近的一些灌木腐叶,以防止木柴起火后蔓延至整片林子。于是众人赶在天黑之前清出了一条防火的隔离带。 天彻底黑了之后,敌人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弩箭终于停止,周围安静了下来。伏离等人又派人偷偷潜到海神庄的残垣断壁间找寻丧生同门的尸首,并将之运到了某处树林深处,一排排的死者被有序地摆开放在地上。众人一起商量,本想匆匆掩埋了。秋泽道:“他们都是我们仙都派的优秀弟子,受师命来到此处,不想遭逢噩运。此时此地虽然仓皇,但也不宜过于草率,至少要刻名立碑,让其死后不至于做了无名之鬼,连投胎都没法去。” 韩冬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刚才搬运的时候看到许多人都已面目全非,难以辨别了。” 伏离叹了口气道:“看他们的手记吧。” “很多都是四肢残缺的,根本就凑不全。”郭雨红着眼睛道。 众人一时沉默,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时俊迁打破了沉默,道:“我给师兄弟们超度吧。”他默默地开了天眼,望见周围许多孤魂野鬼寻寻觅觅,哀哀戚戚,飘飘摇摇,还处在懵懂无知的游荡状态,十分惨烈。他拔出了宝剑,脚下步罡踏斗,缓缓吟唱。 “仙都子弟,禀天运命。道理天下,诛斩奸邪。时乖命蹇,势为所乘。逝者已矣,生者引咎。斗柄所指,大路朝北。时俊迁在此,诸位,且慢行——” 在开了天眼的时俊迁眼里,周围周围密集的亡灵忽然看向他,并聚集在他周围。犹如迷茫大海中航行的航船遇见了灯塔,都倍感鼓舞。但时俊迁催促了好半晌,他们只是在他周围游荡,不肯离去。时俊迁之前施展此术的机会不多,但偶尔使用之下都是十拿九稳,大有效果,对此结果也是大惑不解。无果,只得先收了功法。 众人原先都不知道时俊迁竟已开了天眼,有超度触摸亡魂的本事。待他收完功,都纷纷问讯道:“怎样?” 在凡人看来四周空空荡荡的四野,在时俊迁看来却并不孤寂,却摇头道:“他们都徘徊游弋着不肯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就里。 韩冬一指近处尸首旁的摞起的一堆剑器道:“可能是这些吧,他们应该是舍不得这些他们生前曾朝夕相处的宝贝疙瘩吧。” 伏离道:“按照惯例,这些法宝乃是先人们一代代传下来的,都要带回仙都山交回藏剑阁” 时俊迁道:“如今我等受困于此,说不定是要突围的。如果带着这些物件确实累赘,倒不如留在此地。” 秋泽道:“我觉得时兄弟说的是,弟兄们既然有所求,我们就一应之。大家若能安全突围,到时候再回来寻找也不迟。” 在一片虫鸣蛙声中,众人倚靠在防线的后面,或三或两,组建在一起成了一个个临时的小组,错落有致地分开,各自留心警戒,枕剑待晚。 萧雅和关楗c李虎三人负责的是一段长有十余丈的防线作防守。清理完防火带后,几人轮流值守。 一滴雨水从高高的树枝上汇聚众叶滴在了李虎的脖颈间。他打了个哆嗦,停止瞌睡睁开了眼睛,看到关楗正在附近寻曳。而萧雅趁着倒换巡逻的机会打坐吐纳,意守丹田,头顶丹田处氤氲了一层白汽。那是周遭的湿瘴之气遇到他体表喷薄而出的真气所撞击蒸发形成的烟气。在此处,苍龙之气的气量真是太充沛了,几乎使其在萧雅体内五气之中占了执牛耳之位,越来越难以管束。五气之中一气强则桀骜不驯,两气强则相争,这样下去,岂非又要重蹈之前未修炼白琥令时的覆辙? 想到此处,刚好萧雅终于暂时收拢住了诸气。他叹息一声,却被李虎听到。李虎“啪”一下坐直身来,对着萧雅道:“怎么?你也在担心我们的处境么?我跟你说,咱们现在的处境也太危险了。刚刚他们没让咱们去,我偷偷跑去看了埋人了都。一长溜百来个人,地上到处都是,都没地儿埋,早上还活奔乱跳的。把我给吓死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一下子来这种阵仗!而且我刚刚去溜达了一圈,发现这周围的山虽然不高,但是将中间的地儿围得跟铁桶似的,搞不好这次大家都要挂这儿了。” “不要散布不利于大局的言论,不然等一下依门规办了你。”关楗闻言走了过来,警示性地道,说完就又走开了。 萧雅睁开眼睛看着关楗走开的身影,对李虎说道:“难得你这么积极,还特地跑去看那一圈。这些几个队长刚刚都已经说了。他们经验丰富,会把我们带离险地的。而且不是已经派人出去求救了吗?” “求救?去扬州报官吗?”李虎不以为然,“仙都山离这里几千里远,一来一回不眠不休怎么也得五六天。我们还能去哪里求救,诶?”他狐疑道:“难道是附近还有其他仙都弟子聚集?” 萧雅道:“也许是吧,今天到这里加上我们一队才正正经经六个小队。我记得出发的时候广场上可是有几百人的。” “真么说的话,如果参加仙都演武的人都算上怎么还得一两百号人呢。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聚在一起的。人数太少的话,来了也是一拨送死。”李虎眼前一亮,话说过半反而冷静了下来。 萧雅微微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六个队都可以聚在一起,说不定他们也是一样。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李虎道:“你还记得今天我们进庄之后看到的那具尸体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苍龙鞭 “当然记得。”萧雅道。 “你还记得尸体下面的字吗?”李虎问道。 “好像”萧雅歪着头回想了一阵,眼神一亮道:“这后面是一句警告?” 李虎一拍大腿,道:“对了。那死者或许就是个知情人,他留字是想要通知我们。极有可能的就是他获悉了敌人的围剿,但同时他也被敌人发现了。最后陷入重围,不敌而亡。敌人以为他死透了就撤离了,可是他居然又活过了一阵,并且留下了字迹警示后人。” 萧雅道:“你这么说倒是大有可能,可是牵出了另外一个疑点。这个人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刺探敌人的讯息?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李虎忽然神秘地一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萧雅奇道:“看到什么?” “一个鱼纹的符号。”李虎道,“就是画得像鱼的样子的符号。很简单的几笔,就在这人所留的字之后,很是轻微,但依稀可辨。” 萧雅确实没注意到这点,他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李虎神秘地道:“关系可大了。这涉及道到我们仙都派的机密。我们仙都派除了五峰五司以外,还有一个号称神秘能量强大的部门,名字就叫‘鱼书’处。鱼书处独立于五司之外,直接受掌门人节制。这是一支奇兵,经常执行一些正面执行不了的任务,刺探谍报,打入敌人内部等。由于长时间隐藏于幕后黑暗之中,所以极其神秘,普通仙都派弟子无从知晓。不过我们这些人之中有一个人应该是知道的。” 萧雅奇怪地道:“你说谁知道。” 李虎压低了声音,从嘴巴里蹦出了三个字,“时俊迁。” 萧雅一愣道:“时师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李虎答道:“他是掌门真人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咱们仙都派的首徒,而且还是麒麟决的第一人。试问对于他这样的人,知道这些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呢?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得多才对。我甚至觉得连关键和凌丰那小子都知道这些事。” “怎么会呢?他们不一直在我们左右吗?也没见他们说什么呀?”萧雅讶异道。 李虎一撇嘴,“阳光之下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关键他爹当不老峰代首座多年,迟早是要扶正的。林峰那小子他爹又是青云峰的首座,这些东西他们从小耳濡目染,应该都会知道一些。按我说这次仙都演武来得太突然,背后一定夹杂着其他的目的。甚至可能演武都只是个幌子,只是为完成某些任务打掩护的。只有我们才傻乎乎地跟了半天结果不明不白。” 萧雅叹了口气,幽幽道:“知道得那么多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发生了这么多不该发生的事?” 李虎道:“总之我觉得决策人隐瞒着不把真实意图告知其他人,关起门来做决策只会让决策偏离现实。也会让很多人不明真相地死去。你可以看到早上的我们毫无准备,差点就去见了阎王爷。” “好了,你别说了。”萧雅打断李虎道,“说得我心里面瘆得慌。” 萧雅两人正说得起劲,不知周围气氛发生了变化。关楗这会快步回到两人身边,站立在柴堆之后,极为警觉地看向黑夜中林外的一切。李虎见状也伸长了脖子看向外面。周围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十分诡异。只闻似远似近的野地里,突然传来了“噗噗”两下沉闷的响声。 这两声在静夜里沉重如盆鼓,敲击在众人心坎上。周围潮湿闷热,李虎和萧雅闻声闷声不语,呼吸却不由急促了起来。都心道总算是来了么? 黑暗中,周围忽然打起了火。关楗紧张地道一声“趴下”,左右手并用将李虎萧雅按趴在地上。偷眼看去,只见天空中,数十支燃烧得正旺的蘸油棉布火把打着旋子,飘着尾迹火花四溅地落到积薪之上,火焰攀着柴堆蔓延熊熊燃烧了起来,火星子高高地升起,像是在祭奠周遭的亡魂。 萧雅趴伏于地偷眼望去,只见火光中走出两个肩扛异物的高挑身影。走得近了,被火光一照,只见两人都是青色深衣,青巾蒙面,青巾以上高绾着火红色的云鬟,修丽的蛾眉之下显露出一双幽蓝的剪水瞳子。 果然是赤色的头发蓝颜色的眼眸,难道这就是幽都教的人? 想象中喊杀声震天的情景并未出现,也未有凶神恶煞的弓弩手掩杀而至,反而是两个诡魅艳丽的女子珊珊而来,令人摸不着头脑。萧雅想象不透,美丽是如何在凶恶的土壤里生发出来的?不过当他看清楚两名女子肩上所扛的物件竟是两个活生生的壮汉时,心绪不由一阵莫名的紊乱。再细看,原来竟是两名身着仙都派玄衣的中年玄裳弟子。两人软趴趴地倒吊在女子肩膀之上,只剩下一双眼珠子在左右转动,身体确是一动也不能动。也许是被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于众人之前,两名汉子甚觉羞愧,一张脸都成了酱紫色。 “噗通”两声,二女将肩上之人齐齐卸下,一脚踩在那两名仙都派弟子胸口处,踩得两人闷哼一声口角流血。两名汉子面有壮色,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目喷怒火,只是不知为何口不能言。 两名青衣女子露出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双目之中透露出点点寒星。配合动作刚猛,暴戾,整齐划一。令在场的众人不觉神为所夺。 关楗c萧雅c李虎缓缓地站起身来。不远处时俊迁c龙雪衣等十余人也纷纷现身火影中。时俊迁紧抿嘴唇,眼盯着地上那两名汉子神色严峻地道:“这是我们刚派出去求救的人。没想到——” 青衣女子停留在火龙对面十余步远,两柄鲨鱼形利刃高举过顶,看着火墙后的众人,用奇异声调中原话大声道:“尔等已经被重重围困,派出去知会同党的人也已经成擒,尔等还不顺应我幽都神教,快快投降!若还负隅顽抗,这二人的结局就是你们的下场!”说着将反光的鲨鱼利刃对准了地上二人,眼看就要手起刃落身首异处。萧雅等人心道果然是幽都教,一众人等仿佛都已预见到了人头落地的场面,纷纷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萧雅感觉眼前一花,白影一闪,两道银白色的飞剑从头顶飞越而过,直取青衣女子的上身,女子只得改利刃的下落之势为格挡,一使劲鲨鱼利刃上瞬间起了星星的寒光。飞剑有行有质,被女子泛着寒光的利刃挡开,飞溅到附近一株碗口粗的树干上,使得树干被炸穿,树身一阵剧烈的摇晃,半晌才依依挨挨地倒将下来。 龙雪衣伸手收回飞剑来,亡归剑上泛起阵阵如水波一样的横纹,慢悠悠地荡将开去。 “二师姐!” 神剑峰九姝见状都围到了龙雪衣身边,隔着明火,剑光四射,严阵以待。 萧雅见此,很是紧张,暗暗握紧了剑鞘,体内真气一阵澎湃,苍龙之气霸道而出。道枢剑似有灵应一般,剑身一颤,剑格顷刻离了剑鞘一寸,如水的寒光撕破了夜幕,照到萧雅眼睛里。关楗似有所觉,皱着眉轻轻按住了萧雅的肩膀。萧雅一扭脸,看见关楗对着他暗暗摇了摇头。 两名青衣女子之中,一人站立不动,另一名刚刚挥剑格挡的女子斜眼看龙雪衣,鲨鱼利刃指着地上二人,声音带着冷漠和被触怒的怒意,“你们是想求我让你们死在他们前头吗?” 挡在龙雪衣身前的龙锦衣这时忽然大声说道:“妖女休得猖狂,我等仙都正派正愁无处寻觅你们这些妖人,今晚我会拿你们的血来祭奠这一整天被你们杀死的仙都同门的英灵!”她此时居然红着眼睛,神剑峰众姝看着这位平常沉默少语的四师姐,竟是觉得颇为陌生,兹事似乎甚不寻常。 “很好,那我就陪你们玩玩。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蠢货,你们将会成为第一批拿来祭我鲨鱼刃的——猎物。”话音一落,身随影动,竟是看花了眼般消失在原地。 “我来!” 龙锦衣突然一声娇叱,手中剑芒暴涨,人如离弓之箭弹起,一白一平两道身影在空中交擦而过。剑刃相交,碰撞出一溜火星。 剑甫交而身影落地,如滚珠之落朴土,晨露之落而销无痕。龙锦衣踉跄了一下,脸色煞白,冷汗萌发,一只手垂落身侧,一串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臂沿割开的衣袖子滴答坠落身下腐土。 与龙锦衣交手的青衣女子神完气足,她指着原先地上二人,又对着龙锦衣的方向,耻笑道:“先是这两个废物,现在是你,一样的脓包。废掉你一只手就是提醒你,大话可以随便说,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她顿了一下,眼神在在场所有人脸上掠过,朗声道:“现在,还有谁要阻止我行刑的没有?” “行刑?尔等邪教妖人都该凌迟,竟敢对别人妄言行刑!” 话音一响,众人都看向龙雪衣。 “你算哪根葱”青衣女子看着龙雪衣,眯着眼看了片刻恍然而悟,“方才那一剑就是你的吧?倒还有把子力气。刚才那个脓包已经输了,怎么,你也想来陪我玩玩吗?” 这时另一名青衣女子对着交手的女子道:“青光,别玩了。咱们赶紧行刑完,要不然门主就要过来了。” 叫青光的女子白了另一名女子一眼,不满道:“流萤,你整天门主门主的,累不累?难得有这么多蠢猪。我再玩多一会又能怎么样呢?” 叫流萤的女子颇觉无奈地道:“我” 青光一摆手,“好了好了,行刑吧。”转身退了几步,提着鲨鱼刃靠近了地上二人。那二人见状都是认命地一闭眼。 “妖女!”龙雪衣挺身而出,“你刚才羞辱了我们神剑峰,神剑峰上下一体,你羞辱一人,就等于羞辱了全峰八百人,就这样就想了结么?” “妖女?你还自诩清流么?恶心!”青光听闻龙雪衣所言,豁然转身,蛾眉竖起,眯了眼睛道:“蠢货!你再敢说一句妖女,我活剐了你。敢跟我摆谱比人数是吧?我还告诉你了,别以为就你们人多,我们幽都教震日门一门的教众就有八千人。你们这群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满脑子装的都是粪土吧?跟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真不自量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青衫袖 龙雪衣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手上剑诀摆开,削肩一振,化虚为实,真气鼓荡而出,背后升起的飞剑竟多达九道,是她之前麒麟决之上所迫发飞剑的三倍之多,可见其前后功力进境又已不可同日而语。 飞剑如梭,光影离离。青光手上的鲨鱼刃之光芒已然暴涨了三尺,左右支绌格挡了九道飞剑之后,她甩了甩手掌的酸疼,啐道:“骚货!一身的蛮力。轮到我了!”她这里还道是轮到她了,身影一晃就要来斗龙雪衣。不料从龙雪衣身后跃出来八个人,神剑峰九姝一个不落列阵以待。 青光见状暗道一声无耻,她趋身不退反进,如一个巨浪拍入了水波之中。流萤见状也无暇顾及地上二人,跃入人群与青光共斗九姝。于是一群人趋进趋退c左冲右突到处都是翻滚的泥沙,枝叶交杂,沙土横飞迸溅,真个打得天翻地覆,你来我往目不暇接。 “杀了她!”龙锦衣垂着一只手,另一手握剑突然跃出了战团,发丝凌乱愤恨地道,喘息了一阵又复投入了战团。 她们十余人正战得难解难分,关楗这边带着萧雅和李虎,准备暗度陈仓把地上两名仙都弟子先营救回来。这会周围火势已经弱了许多,那些积薪都烧成了红炭。 三人没才越过火墙,关楗耳听得周围除了燃火声还有众女兵刃相接声外,远处竟然响起了一阵机括跳动和弓弦震颤声。他心道一声不好,没想到这边才行动就已经被对面隐藏在黑暗中的弓弩手发现,并且好不含糊接下来肯定是一片狂风暴雨般的远程弓弩打击。 果然,远处一片黑影之中猛地蹿出来一片黑幕,黑点之中还有此起彼伏麟麟点点的闪光,恰是弓弩箭铁箭头森冷的反光,黑夜中犹如成群野兽窥伺的目光,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关楗和萧雅打个眼色,两人还是蹿上前去,一人挟了一个转身便走。李虎也几乎同时跟了上去,他从符囊中掏出一把黄符撒向空中,那些蝗虫雨一般的箭弩碰到黄符顿时都如萎落的黄叶,飘飘然落于地面。不一会地面堆积了一层层的黄符和箭支。其余的箭枝大部分钉在树干之上,落入树林之中,惊起无数鸟兽。 关楗c萧雅回头一看心中一喜,不由对李虎的福禄术刮目相看。李虎见二人眉眼间的意外和惊喜也不由得心里喜滋滋的。三人屁颠屁颠往回赶着,还差几步眼看就要返回火墙之后的己方阵营。这时候,萧雅忽然感觉周围一静,所有的嘈杂声仿佛这一刻都已消弭。忽然又觉不对劲,他看见先他一步的关楗正对着自己狂打眼色,顷刻之间连言语都来不及表达。萧雅接收了警报大约知道紧急状况来源于身后,此时他只能碰碰运气了,于是迅疾地将身子往前一倾,顺势将挟着的那名汉子放落在地面。 “咻”地一声物体破空伴着辚辚的金属撞击声响起,萧雅在地面上翻滚了一圈正好回过身来。只见一道环环节节有如机杼相接闪着青蓝色光芒的长鞭映入眼帘。接着头上一凉,鞭子从萧雅头皮上掠过,高于一寸的发髻都被削下,飞到火堆离立马烧了个干净。 萧雅大吃一惊,箭雨已经停了,他顺着执鞭处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凭空多了一名衣饰华丽,青纱蒙面,红色云鬓高绾的美丽女子。对方蓝蓝的眼眸只是随意地一瞟,萧雅便是一呆,也没再进行追击。蒙面女子转身袅袅婷婷走到一处大树根底下,提溜着纤尘不染的一袭青衣如一团青烟蹲下身去。又从宽大的衣袖下伸出洁白的纤掌拂去杂枝掩盖的一团纤絮。纤絮拂去之后,底下一只冻湿了羽毛的雏鸟正在瑟缩发抖,见到有人不知是恐惧还是看到了希望唧唧叫了两声。 蒙面女子极其爱怜轻柔地将雏鸟捧到了手心,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从树林后立即走出一名青衣长鬟女子。蒙面女子面前,长鬟女子到极其恭敬地一揖。蒙面女子将雏鸟交予风鬟女子,嘱咐道:“好生伺候着。”长鬟女子如捧珍宝,道一声是退回了树林深处。 萧雅一阵愕然,不知就里,茫然四顾,关楗也是一般模样。两人半会反应过来,看到那两名仙都弟子依然瘫倒在地,赶忙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向着己方阵营行去。时俊迁此时也望将过来,见到二人有惊无险终于松了口气。突然,他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只见蒙面女子返将头来,脸上的温柔消失不见,扬鞭对准了萧雅和关楗。时俊迁急急提醒道:“小心!”只是二人觑着分隔蒙面女子尚有一段距离,又急着救人因此不遑后顾,等到收到讯息时蒙面女子的苍鞭已经向着二人挟着的仙都弟子脚踝上缠去。 仿佛算准了一般,苍鞭准确无误地缠绕住了那人的脚踝。对方力道千钧毫无顾忌,关楗使出力气又怕伤了该名仙都同门,最终无可奈何只得含恨放手。李虎见状掏出一把黄符撒向蒙面女子,蒙面女子却并未中招,她只是将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黄符就都纷落于火中,被无声的炭火烫成了灰烬,于是那名仙都同门落入了蒙面女子的手中。 蒙面女子从逼退了萧雅,又从关楗手上夺过了人来,只在瞬息之间。她的苍鞭使起来如臂使指,十分灵活。她只是将鞭头一振,两名被夺去的仙都弟子就被她缠绕脖颈甩在了空中,她苍鞭一卷,须臾之间,两人已然身首分离,两个嗔目结舌的人头飞了好远才在时俊迁等这一边落地,滚了几圈,正好停在时俊迁脚下。凌然看见这血腥的一面被吓得凄厉地惊叫一声,差点昏了过去。凌丰见状赶紧双手捂住了凌然的眼睛,脚下一踢,还在汩汩喷血的人头滚到了树丛里。凌丰抚着凌然惊栗颤动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放心吧,没事了。”凌然好半晌才张开了眼睛,眼睑上挂着惊泪,怯怯地瞄了地上一眼,惊“咦”了一声,提高了声调,“怎么不见了,它们到哪里去了?” 凌丰摇了摇头不想多言,冷然道:“处理了。” 萧雅绝难想到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蒙面女子上一刻还能展现对弱小生灵满满的温柔抚慰,下一刻就能手提长鞭血腥冷酷令人身首分离。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蒙面女子所属的那个几经耳闻的幽都教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他们又为何要与仙都派为敌。 时俊迁长时间站立原地,他虽岿然不动,四周真气却早已澎湃而起,在他眼里的是整场战局。当他看到两名仙都派派出去的信使被擒时心里一阵悲哀,此时看到他们人头落地时心中却只剩下了愤怒。但是他必须保持理智,不能轻易卷入这场纷繁的战局。眼前他们所们所能做的就是现在这十几人所做的,兵来将挡。他关注的远比场上其他人多,他知道眼前的混战只是暂时的,与敌人相比,他们无论哪方面都没有胜算,但敌人既然已经十面埋伏,自然不急于摊牌。在这样大好的局面下,他们打算赢者通吃,还希望减少伤亡。的确打的好算盘,这是赢家的从容,时俊迁知道留给自己人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他已经看见四面火起,喊声叱咤,陷入混战的显然不只他们,不然的话,这么长的时间伏离他们的人早就到来了,而眼前并没有。看来只能靠自己这些人的力量了。 蒙面女子那边,雷獾虽然慢了一步,但终究赶到了。于是汇合了关楗c萧雅c李虎,四人联手将蒙面女子围在了中央。 关楗看着倒地的两具无头尸体流出的血水还在冒着丝丝的热气,左手手指节捏得啪啪作响,握剑的右手也捏得发白,额头上的青筋因愤怒而突突直跳。他对蒙面女子狠声道:“妖女,你逃不掉了。今天我要为我这两位被你杀死的同门讨回一个公道!” 蒙面女子闻言漫不经心地看了周围一眼,慢悠悠地道:“妖女?你们就是以这样的蔑称来贬低我们,提升你们对自己那虚妄的优越感的信心的么?我可是刚刚放过你们一马的人,要不然脑袋搬家的可就不止是他们了。年轻人,不管做什么事也好,都需要经过你们自己的思考。胡言乱语,人云亦云只会加大你们做错事的可能。况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好脾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你们是得罪不起的!” “笑话!”关楗觉得对方理论荒谬绝伦,怒极反笑,“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蒙面女子指着地上两具尸体,不温不火,“至于这两个人,他们早就已经中了本门的五筋蚀骨散,撑不了多久就会骨销骨而死,就算不死也已经是个废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我只是送他们一程而已,顺便拿他们祭一下我的苍龙鞭,有何不可呢?” 李虎这时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老喜欢拿别人祭这个祭那个?刚才那人也是,现在也是,难道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蒙面女子看向李虎,“你说的是青光吧,你们可能不知道,祭祀是我们幽都教最高的礼仪了。法宝,神明,祖先,很多东西都是需要祭祀的,这就是我们所以看重祭祀的愿意。” 李虎忍不住道:“所以你们就时不时地拿别人的生命当做祭品去做你们所谓的礼仪?而我们这些人的生命在你们眼里就是像牲畜一样的东西?” 蒙面女子抿嘴一笑,“这就说起来话长了,几位要是有兴趣加入我们幽都教的话,我倒不介意为你们一一细说。” “不必了,你很快就会是死人了,而死人是不用说话的。”关楗冷声道。 蒙面女子嘿然一笑,“你们口口声声自称的什么名门正派,不也是视我等女子的生命如同草芥么?” 李虎抿唇不语,关楗叱喝一声道:“你今天是来废话的么!” 蒙面女子闻言眯了眼,冷冷道:“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落地,她的苍龙鞭突然活了过来,吞吐不定的鞭头快速地幻化出无数个影子来,铺天盖地地落向李虎的方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震日门 李虎一惊,他手上功夫平平,下意识地一手握起降魔杵挡在身前,另一手摸向腰间符囊。只是苍龙鞭来得极快,眼看他是躲避不及了。这时候在他两边的分别是萧雅和关楗。关楗极得还稍远,况且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言语间挑动蒙面女子的斗志,所以他本身也在全力防备蒙面女子恼羞成怒的一击。没想到这女子竟十分狡猾,知道四人之中李虎是最弱的一环,率先向他发动攻击。关楗于几步之外力不能救只能干焦急恼火,于是想到围魏救赵一说,当下并同雷獾袭向女子空门大开的脊背。 苍龙鞭转眼来到眼前,李虎的鼻子几乎已经能闻到锋利的鞭上残留的血腥味。想到方才这女子只是鞭子一挥轻而易举便切豆腐收割了两名中年仙都弟子的大好头颅,阴凉从尾椎顺着脊背蔓延到了头顶。此时苍龙鞭在他的眼前是一寸一寸爬近的,恐惧和并不能阻止和延缓真正决定他大限的危险的到来。他想放手一搏,可是意识走得比他的身体反应快多了。他甚至希望此时天上能有个什么东西坠落下来砸在他脑袋上,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样他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李虎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的过程有多漫长,他无暇细说。就在他以为了无希望的时候,萧雅出现了。他没想到关键时刻能够出马的居然是萧雅,可谓与他“青梅竹马”的萧雅往常在他心头并无什么特别,然而此时在他眼里竟变得高大上起来。他只想在心里为萧雅大大地发一声漂亮。只可惜好景不长,萧雅前来解围的武器“道枢剑”在碰到对方的苍龙鞭的时候竟然不下一合便失手被撞飞了。 当苍龙鞭和道枢剑相遇的时候,萧雅只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极其刚猛的劲道,相遇之下,自己手上的力道瞬间弱化,使得法宝脱手而飞。也几乎是同时的,萧雅感觉到体内的苍龙之气如同脱缰野马从手上属手阳明大肠经的合谷穴满溢而出。须臾可见一股清质如玉的气劲凝如实质,随着萧雅所想,急其所急化为一柄天青色透亮的剑胎形状的武器,天然地生于萧雅的户虎口,进而从蒙面女子手中的苍龙鞭相拒。苍龙鞭稍微迟滞了一下,便从气剑上穿透而过,交擦的位置刺剌出一溜烟火。李虎趁机掏出一个“遁地”符使用,下一刻人已在几丈开外的地面冒出。于是苍龙鞭头刺破萧雅的气剑却打在了空处,不由得蒙面女子诧异。 此时萧雅也是懵懂不知,极为震惊。刚生出的气剑犹如飞剑诀一般有化虚为实的功效,萧雅瞬间还以为自己无意之间竟然练成了飞剑诀,内心喜不自胜。却不知道一路东行,东方圣兽青龙气息浓郁壮盛,以促使他此时体内早已饱满的苍龙之气厚积薄发生发出了一些变化。就如同你在春天的西方种下了一棵种子生根发芽,终于在夏天的东方长成结果,过程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事情。事实上,萧雅身上的青龙之气肇始于点苍术的修习,后来又不断强化,直到此时他化虚为实的本领已经糅合了点苍术和飞剑诀的特点。相当于既有了点苍术的变幻无穷,凝聚可久,又有了飞剑诀的刚猛雄浑,威力强悍,还能够客服飞剑诀耗力易散的不足,乃是十分难得的法术精要,偶得之可以仰天大笑。只是萧雅初次使将起来未免生疏拙劣,并未发挥出苍龙刃应有的威力。这就如同一人身入宝山,却不知道里面宝物的价值,只能胡乱拿了些应景。 蒙面女子此时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倒不是因为被萧雅突然法术上的精进惊到了。她更多的是惊讶于萧雅所学苍龙法术的来源。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个书生,志向高远却不书生意气。而恰好对方所使得法术与她的苍龙鞭法十分契合,与眼前少年人的灵气极为相似,二者都是基于苍龙之气所衍生出的法术。而眼前的少年人又怎么可能与那人扯上关系? 苍龙之气随四时周流,应于东方之木,色苍,属龙。苍龙为四象之首,习炼者修有苍龙的刚猛之力,威力殊强,不可阻挡。如果习炼者刚好居于东方苍龙之分野,处于春夏之交草木拔节抽叶地气萌动之时,则威力更盛。只是天分四方,葆有苍龙之气并不代表就能一劳永逸,一旦离了东方龙地或者进入其它时节,苍龙之气衰弱,就如同木无根,水无源,人的修为自然也会随之下降。这也是蒙面女子长期坐镇东方徐州的原因之一。 她这边心绪潮涌,手上却也没慢下来。她深深地盯了萧雅一眼之后,弃了萧雅,行云流水地圈转了苍龙鞭,苍龙鞭上锋利的铁齿咬住了关楗和雷獾一上一下袭来的两柄剑。女子手上用力一抖,一股丰沛的大力顿时将两人断线风筝一般给抡飞了出去,眼看都要撞上周遭粗壮的树木。 关楗眼看上身定要撞上眼前林中一株水桶般粗大的树干,赶忙空中奋力一扭身,使得下身向前,双足在树干上一踩,屈腿弹出,在另一株合抱的树头上落下。震得树干枝叶簌簌而落,可见劲道之大。雷獾则看似轻飘飘落于地面,实则使了点巧劲将力道导引到了足下,因此落地时双足已入土直到脚踝。 李虎方才差点被拿去祭了鞭子,依他的性子,开头逃命尚自惶惶不顾,等到安下身来一想不由心头恼火,恨得牙痒痒。心道你柿子挑软的捏是么!敢情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是病猫了,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他狠了狠心从符囊中掏出一张符箓,不同于平常所惯使的黄底朱字的红符,这是一张黄底银字的银符,灵力比之红符有如大巫之于小巫。李虎银符一出,显然是连压箱底的私货也拿了出来,想来并不打算善了了。他准备妥当扬手对着蒙面女子大声喊道:“喂,蒙面的丑女人!对,说的就是你,拿鞭子的,虎爷我考考你,你可知道马王爷第四只眼在哪儿?” 众人闻声都看向李虎,蒙面女子也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李虎一本正经地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泽——” 一阵灵光以银符为中心扩散开来,丝丝挠挠犹如蛛丝将蒙面女子蔓住。蒙面女子瞬间觉得如履沼泽,如曝荆棘,举步维艰,移动慢了下来。她心道看来小瞧眼前这个胖子了,没想到他竟有这般法术。 “喂!还不快动手!” 李虎憋着气对场上几人道,单单迟滞蒙面女子他显然已经很是吃力。 雷獾率先行动,利刃刺向女子下腰。关楗也醒悟过来,一狠心自上而下锁向女子咽喉。两人对女子又形成了夹击之势。 蒙面女子面罩寒霜,为对方的伎俩,还有对两人使剑的狠辣作风十分不满,却不想她自己举手投足就削掉了两个人的大好头颅。此时她手脚虽慢了下来,心念却如同电转。她知道一时不慎着了对方的法术,不使出全力恐难以脱身。当下不再保留,苍龙鞭一轮挥动,苍龙之气自她的周身开始凝聚,青色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自双方争斗许久以来,时俊迁身虽未挪动分毫,对于整个战局却是心如明镜。对于龙雪衣诸女挟众对付青光流萤二人他自觉相持绰绰有余并不需要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关楗这边。虽然他们有四个人,数量上占据了优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场上功力最高的应该是那个蒙面女子,似乎就是青光口中所说的她们的震日门门主,胜负殊不可料。别看现在双方打得风生水起,可主导权依然掌握在对手手里。这场战斗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对手的意愿。 时俊迁回头看了眼凌丰兄妹,凌然瑟缩着全无斗志,凌丰则眼神游移与众人的关系荒疏并无下场之意,时俊迁不由得暗自皱眉叹息。 苍龙之气喷薄像一道道利箭撕碎了夜幕,连同夜幕下的胶滞也被打破。李虎的银符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发动一个银符依他现在的灵力实在捉襟见肘。银符被破后,瞬间一阵脱力感涌上了李虎全身,他脸色苍白,身子如柳条一般萎坠。萧雅一把扶住,李虎看着萧雅,呼哧呼哧喘气,连连摆手道:“不行了,老子亏大发了,点子忒硬,我要休息一下”说完倒地不起,胸脯腹部起伏不定。萧雅哭笑不得,你这一躺,可真是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蒙面女子在苍龙鞭的团团环绕之下被护送上了林地上空。脚下龙气升腾,四周风声莎莎,树影扶疏。天上不知何时露出大半面羞怯的月轮,月华洒下,映照一片清朗,眨眼又被如暗布的乌云遮盖。 雷獾和关楗的合击落空,不由同时一愣。中间的地面上光华骤失,虚雾弥漫。二人抬头看时,那女子踮足立于上空某枝叶萧疏处,凛凛不可逼视。 雷獾率先反应过来,捏诀暗颂之下,身子如冲天之鹤,直抵蒙面女子所在。关楗也暗暗施展“无根树”法诀,周围的几颗大树顷刻受由他控制。他催动真气,以草木之力编织了落网,协助雷獾以阻滞蒙面女子的行动。 雷獾的行动迅如猛雷,身周带起的风气刮擦激荡如雷鸣。他身如火光,一连十余次的冲突在他与女子之间交会又分离,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末了女子高踞原地纹丝未动,周围合抱的树木倒了三四株,无意中竟开拓出一片空旷疏朗。雷獾则落于地面气喘吁吁,扶地按剑;关楗则立于一旁,额头豆大的冷汗涔涔未绝,力耗神散,明显气力不济。 萧雅抬头望时,蒙面女子伶俜而立,光华绝代,萧雅不由一阵恍惚,心里几次难以分清美丑与善恶。这种感觉他不陌生,自从今晚以来他已记不清多少次有这样的感受了。恍惚中,女子高踞上位。她指着雷獾和关楗道:“你们两个腿脚功夫还算可以,还有就是那个小子,三脚猫的功夫灵力却有些怪异至于那个胖子更是一无是处。你们还真是个奇葩的组合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死生说 “怎么了?你们对我这邪教妖人的围剿就这么轻易结束了么?”蒙面的青纱下女子恬然一笑,拍拍脑袋,作恍然状,“瞧我!你们是黔驴技穷了吧,还是没力气了?可这还只是开胃菜呢。好了,天不早了,接下来该干点正事了。”刚说完她身子化作一道烟云,苍龙鞭疾吐犹如电闪,向着关楗卷去。 关楗厉喝一声,仗剑来战,剑鞭相抵,硬是被一股大力推得连退七八步,搞不懂这女人如何来的这么刚强霸道的法力。关楗倒退的当口,苍龙鞭如附骨之疽追着关楗打,关楗错身让过。不料那苍龙鞭极为灵活,一下子圈在了关楗腰际。眼看再等一分关楗的腰部就有被锋利的鞭沿割断的危险。此时雷獾再顾不得女子了得的身手,他大喊一声:“来呀!”皮肤鼓胀裂衣自出,露出宽阔的背膀和一身的虬结的肌肉。 萧雅张开了嘴来不及反应,就见雷獾犹如神人一般,剑光霍霍向着蒙面女子一阵狂暴的劈刺。蒙面女子冷哼一声,苍龙鞭一抖,将关楗甩飞撞到了远处一株大树上。萧雅大吃一惊,疾步往关楗处赶去。 蒙面女子回过头来对付雷獾,顿觉对方空门太多,竟提不起丝毫兴趣,只是懒洋洋地错开身去,刚收回来的苍龙鞭就在对方身上割开许多道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浸出交错的血痕。 “雷獾——” 关楗惊呼一声,他知道雷獾这是为了救他。因为自己的父亲关云鹤救过雷獾一命,还将他收入不老峰。那时候雷獾已经懂事,所以默默记得了一切,并且一直都想要报恩。当他知道关楗是不老峰首座的儿子之后,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对关家有一点帮助的就是练就一身好武艺,以图报效。所以在这些年中,雷獾几乎没有离开过不老峰,这也是萧雅以前从没见过雷獾的原因,因为他一直都在苦修,就是想要报答关家。 雷獾不管不顾,一路只攻不守,就是想吸引蒙面女子的注意,这一番不留后路的攻击也出了效果。蒙面女子果真放过了关楗,应对他的挑战。只不过这注定是个以一换一的结局,关楗是解放了,雷獾却陷入了苦战。终于,在手上一滑剑被打掉之后,雷獾直面着蒙面女子打来的苍鞭大喝一声:“来啊!”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牙缝间已爬满了血丝。 “不要!”关楗拄剑爬起,目眦欲裂,飞剑向蒙面女子掼去。 萧雅向关楗处跑了一半,回头看见雷獾情势危急,稍一犹豫提剑又向蒙面女子和雷獾处跑去,只是哪里还赶得及! 就在此时,一个玄裳身影飘到雷獾身前,人影如电,剑气如霜,斜切苍龙鞭的同时电光火石地与蒙面女子对了一掌。 对完掌,人影骤分。蒙面女子霎时间皱了眉头,她感觉到对方的内劲浑厚无比,尤其是那一柄宛如秋月的剑杀气猛烈,不可小觑。她感觉此人乃是敌人之中罕见的高手,不像眼前的这些二吊子般容易对付。 “你的主菜时某已经领教了。” 时俊迁的声音忽然响起,七杀剑入鞘,周围的杀气顿时消散无踪。他的适时出现,叫人如逢甘霖。 萧雅汇会同李虎,关楗仗剑行来,扶起负伤的雷獾。雷獾站立起来,对着蒙面女子那边蔑视一笑,“呸”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几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时俊迁身后。 龙雪衣那边与青光流萤之间的战斗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两边谁都奈何不了谁,正在边互相边对峙着边观看时俊迁与蒙面女子争斗的结果。正在这时,龙锦衣愤愤地开口道:“时俊迁,打死那个贱人!” 龙锦衣直呼其名,时俊迁不为所动,并没有看她也并没有回他,而是时刻关注着对手的动向。 龙晓茹c龙晓芸过去拉住了一直神情激动的龙锦衣手道:“老四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蒙面女子看了时俊迁一眼,悠然地道:“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呢。你们仙都派都喜欢这种不是群攻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车轮战术吗?这不摆明了给我向教主请功的机会嘛,那我可不好却之不恭呐。”言下之意既是暗讽仙都派围攻不胜,又对她施以车轮战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也不讳言她对这场争斗志在必得的信心。 时俊迁长身而立,莞然一笑,“虽算不上战术,但可以拿来对付你们,我们管这叫添香。” 蒙面女子脸色一冷,“眼下局势若此,阁下若不是眼瞎了就能分出个好歹,竟还能如此托大,不得不令人佩服。只是口气硬不算硬,得骨头硬才行。油嘴滑舌嘴巴上找点便宜也无法挽回你们失败的事实。我且问你一声,阁下不妨自己掂量一下,四面重围之下,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到时候万箭齐发,摧枯拉朽,身陨命丧,那你们还有继续顽抗下去的必要吗?” 时俊迁气势昂然,朗声道:“摧枯拉朽倒也未必,贵教如果有此能力恐怕也不会等到这时候了?”时俊迁边观察蒙面女子的表情,见对方脸色一变,心中的石头落地,“我猜——阁下今晚定然没有足够的修为人手来清剿我方。贵教如果一定要赶尽杀绝,我方困兽犹斗,大家拼个鱼死网破的话,我们大概损失一半的人手也能突围出去。到时候我们在兰陵城的援手一到,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几百名筑基以上修为的弟子前后一夹击,你们留在此地山上操弓弄弩的普通教众皆不能幸免。你们若能就此罢手还有转圜的余地。” 蒙面女子眼光向下思忖一阵,抬起头来看着时俊迁吃吃笑道:“当真是天方夜谭,公子真是好机心呢,算盘也打得当当响,你不过就是想让我们放你们一马嘛,你也不想想,既然我们敢主动挑起战火,就已经料想到了后果。火都已经烧起来了,还会怕烧得太旺吗?别说是区区几百人,就是多加几个几百人我们都损失得起。不像你们,损失一个就少一个,你们损失不起。而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消耗掉你们。” 时俊迁闻言淡然道:“无妨,你可以试一下。” 蒙面女子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不妨明说。我乃幽都教震日门门主青姝,与你们女弟子争锋的是震日门左右护法青光流萤。今日若是你们死在我震日门的手下,他日到了阴曹地府莫忘了报上我等名号。”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伏离从c韩冬c郭雨等率众赶来,就在数十丈外。 也在此时,青姝与青光流萤通个眼色,渐行往后退去,半个身子已经没入黑暗中。众人尚着眼于伏离等人的到来,无暇顾及震日门人等的退却。只有龙锦衣突然厉喝一声,飞身追上正要退却的青光。众人回过头来,火光正好照到幽都教三人退入了密林之后。龙锦衣就这样不管不顾追了上去,又见青姝忽然人影一晃,快速出现在了龙锦衣的身后,轻舒玉臂,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将之擒拿了去,两人的身影转瞬没入黑暗中。 “四师姐!” “老四!” 异变陡生,关心则乱神剑峰诸女纷纷惊呼起来,不知所措。唯有龙雪衣反应及时,猛然一跃,乳燕投林一般追入了林中。与此同时,萧雅立足处突然一空,几乎就在龙雪衣身影消失的地方,又缀上了道瘦削的身影。 李虎感觉身边人影一闪,再看时身边少了一个萧雅。他惊叫道:“不好,雅儿他又犯浑了。” 周围的火光未熄,仙都派众人已经乱了套。神剑峰诸女大都主张闯林救人,少许人以为不能以身犯险。李虎这边也放心不下萧雅的安危,又自知法力低微,实在派不上用场,他看了关楗一眼,见关楗面色严峻向他摇了摇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踌躇不决间,伏离等人正好赶到,如同秤砣压下了众人的冲动。正在急切之时,风声吹来了外面阵阵的嗡嗡之声,还伴有极大的轰鸣破空响。“不好,是弓弦声——” 有人大喊了一声,接着猛箭强弩多如蝗虫开始射落在有火光的地方。 “大家伙都远离火光,先分散到树林中隐匿。” 伏离等人大声叫喊,众人都响应起来,如同鸿分蚁散,很快分头躲入了林中。霎时间原地被更多更密集的箭弩击中,火炭四溅,众人都避之如瘟神躲在远远的树林之后。 战云密布,夜黑如漆。萧雅感觉自己犹如一滴水珠滴入浓墨之中,晕染不开什么,伸出手去不见五指,只能靠本能和声音去判断前路是否凶险。不过纵使前途莫测,他也无怨无悔,他的心依然是温热的。他此时没有惧怕,反而心中涌起一股热量。心之切切都独身赴险了,自己怎么都要拼尽全力护卫她的周全才是,如果自己因胆怯或者被其它顾虑裹足不前,那他自己都会无法原谅自己。爱是一种力量,爱就爱了,会一直爱,刻骨铭心,无怨无悔。此刻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他唯一担忧的是走岔了路丢失龙雪衣的踪迹。 远处山顶火光一阵明暗,那是敌人的营地。突然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吹得火焰起伏不定,吹得树叶草木哗哗啦啦。萧雅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敌群中间,脚下步履嗖嗖似乎有无数人正在集结。天太暗了,萧雅一直都在各树丛间吊荡,而敌人也一点没有发现他。他发现敌人们似乎已经开动,方向正是往山上有火光处。 萧雅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虽然追进林子的方向是一致的,但难保龙雪衣不会中途转弯。现在已经深入敌营,萧雅心中惴惴,龙雪衣质如冰霜,性如烈火,敌众我寡,如果一旦在敌群中与敌酋首爆发冲突接战恐于己方十分不利。好在一路并未听见什么交战的声音。萧雅仔细一想,敌人既然退却途中劫持了龙锦衣而又暂未与龙雪衣对上,那么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在赶回驻地的路上,山顶上的火光之处定是了。于是他秘密在敌人的头顶上穿行,随着大队人马向着山顶上前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锦衣殁 约摸半柱香时间,萧雅终于来到山顶。他躲在一个树丛之中,偷眼望去,只见山顶之上开阔地到处都是火把,火把周围尽是架起的有粗大支架的床弩。每架床弩的周围都有上百名持强弩荷硬弓的肌肉虬结的壮汉分成几排围峙,箭枝等材料在地上摆放得到处都是,三角的铁箭簇泛着幽青的寒光。床弩周围还有传令官,只要他一声令下,机杼震暴c弓弦嗡嗡一响,马上就会有巨弩和无数箭枝飞向远处的山下,十分骇人。 萧雅是第一次看到人们聚集起来如此强大的力量,为此深深震撼。才知道原来己方那么多人都是死在敌人这些大杀器之下,当他此时如此近距离地观摩,如果不是牵挂着龙雪衣,他真的很想放一把火或者一剑将这些害人的东西通通捣毁。 萧雅借着火光四处观察,突然看见远处白影一闪,那是他十分熟悉的颜色。萧雅心里一喜,连忙向那里潜去。 不一会来到该处,萧雅将道枢剑推出剑格一分借着宝剑发出的萤光看到树枝上有人脚踩树枝后树皮剥落露出的一段白,虽然痕迹轻微但是看不到抓痕。萧雅凭经验判断那是新雨之后树枝饱蘸了水分的时候有人的脚印上去的。而且加上树枝湿滑使这种印痕存量颇多,只要有人在此行动过,都会留下这种印记。他自己踩过的树枝也有类似的存留,只不过痕迹更深,由此可知在此地留下印痕的要么是属于身手不凡要么就是对方身体灵活没有什么体重,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而这两个条件无疑都与龙雪衣相符。萧雅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脑筋从没有这么如此刻活络过,于是他顺着痕迹在密林中攀枝越树,静悄悄找去。 萧雅顺着那痕迹来到林中深处,他直觉上已经与那人十分接近了。因为那印痕在逐渐变轻变密集,显然十分小心,萧雅看看四周警惕地合上了剑格挡住了光阴,周围再次一片漆黑。 再往前纵越几丛树身,突然看到几十步外一青衣人背对着立于林下,一动不动,寂然无声。 萧雅正要稳住身子,忽然身边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萧雅吓得神魂颠倒差点摔落树下,只不过有个白影先他一步落在了地面,“笃”地一声落地声传来的同时,寒光雷电一般炙亮,“锵”地一声叠将过来,风波微弱而震颤地波动周围数十丈的所有树木枝叶,半晌发出犹如江海涛声的澎湃曲子。 萧雅被那灵力的波动拂得汗毛竖起,连忙扶住了身边的树干,本能地躲到了树身之后逃离那光波的映照。显然有人从隐匿之处被迫了出来,然而却不是自己。 “放开她!”龙雪衣的声音冷冷地喝道。萧雅精神一振,内心狂喜,毫不犹豫从隐匿之处跳了下来。恰好看见笔直伫立一身白衣的龙雪衣,她一脸寒意地望着对面几丈之外一个背对着负手而立的青衣人。亡归剑映亮周围,寒气森森。 青衣人转过身来,却是青姝。她看了冷峻的龙雪衣一眼,眼睛一亮,忍不住“啧啧”两声,“哟!好俊俏的妹子!”又瞥了萧雅一眼诧异地道:“原来是你c们呀——”转瞬即是宛然一笑,“这一路追着我们,真是够辛苦的了。我要给你们一些什么奖赏呢?你们是来救她的吧?”青姝斜出一步,让出的光亮正照出阴影里的光景。萧雅才看到,流萤押着龙锦衣正跪在一旁一片被挡住了光的阴影里候命,没人吩咐的时候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所以萧雅竟然都没有发现。 龙锦衣脸色苍白浮肿,嘴巴两边被紧勒了绳子,嘴巴因被绳子勒久了不能随便动弹,正难堪地往外滴滴渗着涎水。她目视着龙雪衣,两眼无神,根本说不出话来。 萧雅见到龙锦衣一个颜容姣好的花季少女被整成这副惨状,又想起今天一天那些惨死于弩箭之下的仙都同门,心道这些人真实无所不用其极,当下心头涌起一股哀怒,他忍不住斥道:“你们真是丧心病狂,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无名小卒,也敢如此放肆!”只见另一边阴影里走出一人,正是青光。青光闻言不忿手持鲨鱼刃就要上前,却被青姝止住。青姝一摆手道:“你先别管,退下吧。”青光有些不解,命令却不能辩驳,只能道一声是,收了兵刃往后退了一步呆在一边。 “少废话!把人交出来。”龙雪衣看了萧雅一眼,略微有些诧异;有看到龙锦衣的模样,眉头紧皱举剑指着青姝怒气勃发。 青姝又一指龙锦衣,十分蔑视地道:“这就是你们仙都派教出来的优秀弟子?退兵勿追,此人愚蠢透顶,不自量力,你们救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龙雪衣冷冷地盯着青姝三人,她心道以自己的功力对付那青光和流萤里任何一人都不惧,若是锦衣师妹完好再与自己并肩勉强可以与那两人斗个平手还有逃脱的机会。只是现在出了那两人之外还多出了个青姝,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撼动的,等等,若再加上那个傻小子这个念头一闪即逝,龙雪衣便不去再想。萧雅在她眼中功力低微,她是对萧雅不抱有什么信心的。看来眼前就只能先虚与委蛇,待觑着个破绽再行救济。 她打定了主意便高声道:“你们如此伤天害理,就不怕恶事加诸己身么!” “呵呵,还是个女卫道士呢。怎么说呢,恶人似假有大真,我们的行为是恶的,我们所为的果却是善的。简而言之我们幽都教的所作所为只是以恶的手段来达到善的境界,解除这世间被假丑恶c被伪善捆绑的一切,清除了那些糟粕,这世间就能归于真一。再说善人似真有大恶,其善归根结底只是为自己博声名谋利益,营造自我保护的堡垒,其心可诛,此等伪善是有大恶的,就犹如你们仙都派,明里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说着超脱自然与世无争,实际上却作奸犯科c结党营私c以数百年的世间营造了一张伪善的网,使许多人堕入迷途,恢恑憰怪。奸人作伪有小善,借小善掩盖其大恶,也是为了夺取他人利益,继而保护既得利益。卫道士顾名思义,就是大奸若忠的伪善之人,这种人其实打心眼里不认同行善的理念,他们只是以善之名牟利。借机宣扬伪善的理念,其言其行于天理的伤害更大。”青姝踱着步,如数家珍,芦笋般的指尖在虚空中指指点点,轻描淡写间描绘了一幅十分可怖的图景。 萧雅听得胸口剧烈地起伏,这是一套与他之前的认知有翻天覆地之别的说辞,被青姝说得头头是道。龙雪衣却是十分厌恶,这与她心中的道德价值简直太不一致了,简直是水火不相容了,她也是胸口起伏,怒斥道:“妖女就是妖女,妖言惑众!无复如是!人人得而诛之!” 青姝嘲弄地道:“哟,生气了么?我还以为你们道心有多坚稳呢,原来如此,果然是年纪轻经不起拨弄。不过你这样就跟你那些同门死鬼没有什么区别了,对我无礼,对别人也罢,在这个世道里都活不长久。”她说罢有些惋惜地转开了身去。 “尤其是你这个小弟弟——”青姝又突然转身,她不知是怎么竟对萧雅也生发了些许兴趣。她尖尖的指腹一指萧雅,仿佛真的是一指腹映到了萧雅的眼前,“我”萧雅心里一跳,一脸愕然地指着自己的下巴,张大了嘴巴。 青姝道:“小弟弟呀,尤其是你呀,还这么年轻,须知韶华易逝,年华竞逐,小小年纪怎么竟也掺和到这浑水里面来?” “我” 萧雅一句话未说出口,青姝似乎只是想满足自己说话的欲望,她顿了一顿接着道:“须知世道人心,险于山丘沟壑。要不怎么说你们仙都派的人总是吃亏呢,世有无妄之福,必有无妄之祸。你要是不好好改一改呀”她说着走近龙锦衣的身边,用青葱一般的手指一戳龙锦衣洁白的额头,横眉怒目猛然变了声调道:“早晚有一天也会和她一样!” 一阵风吹了进来,在树林中旋转,而青姝的声音也在婉转飘荡。龙锦衣似乎受制颇为强烈,就如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人一般,只是随着随着青姝的手指猛烈晃了一晃,全然没有知觉。 “我不用你来教我做人,你最好快点放了我们同门,不然——”萧雅看了龙雪衣一眼,思绪纷乱中觉得不能弱了自家气势,似乎颇为强硬地道:“不然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姝一笑,不以为忤道:“你还年轻,等你再多经历几年,你就知道今日我所言真实不虚。你们走吧,我今天不杀你们,至于你提的要求我是决然不会答应的。” 龙雪衣这时上前道:“我不与你多废话,人你到底放不放?” “我若是不放呢?”青姝道。 龙雪衣狠声道:“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我不介意取走你们项上的狗头!” 青姝抬手虚按住盛怒的青光流萤,她看着龙雪衣,将两手背在身后踱步道:“我其实挺喜欢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儿,但我不介意从你这儿取得它后腊干了挂在墙头时时欣赏。” “那你大可以试试!”龙雪衣也是盛怒,挺剑来刺。 青光流萤待要上前接仗,却被青姝止住。青姝掣出苍龙鞭,苍龙鞭头寒星点点,气势大涨向龙雪衣扑来。两人身如残影相碰,一剑一鞭相接炸出花火。人影倏分,青姝岿然不动,龙雪衣手筋酥软连退了几步,落于下风。 萧雅一脸担忧地冲到龙雪衣近前,挺剑而立道:“我来帮你吧。” “走开!”龙雪衣冷漠地拒绝,她一捏剑诀,将剑气提到了极点,亡归剑上冷芒变热芒透射出一股艳丽决绝的紫色,周围的灵气被亡归剑抽离得一丝不剩,通通化作了剑气,四周一阵出离的不稳定感极强烈地袭来。龙雪衣聚集了她有生以来绝无仅有的至强灵力,在灵力聚集的顶点瞬间将其推了出去,击向了青姝。 头顶着狂风呼啸的震撼威力,青姝脸上的蒙巾被掀起来大半,她必须认真地对待眼前这个可畏的后生。她瞬间将苍龙之力提升了几层,苍龙鞭狂乱地舞蹈,犹如苍龙乱摇头,极快地在身前三尺布置了三道灵墙。龙雪衣的灵力势如破竹地穿透了第一道灵墙,轰然撞上第二道灵墙被迟滞大半,在终于摆脱第二道灵墙的束缚之后所剩无几的灵力终于离散地落入第三道灵墙,迎面撞得粉碎。龙雪衣脸色苍白口角流血,终于软弱无力地一跌,拄剑于地,只能看着青姝掣着苍龙鞭一步步地走近。苍龙鞭引带着周围的阵阵灵气刚劲无可匹敌,落点对准了龙雪衣。 正在此时,萧雅掣剑上前,他心里虽然害怕得嘭嘭直跳,却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龙雪衣身前。生死危机关头,萧雅右手长剑,左手凝聚出苍龙气剑,左右交叉凝成气刃强行顶住了青姝这威力无俦的一鞭。 如果说以人力真有千钧力道的话,那萧雅无疑第一次尝受到什么是千钧之力。他为了救龙雪衣,把苍龙之气的气根都拔了,还源源不断地抽离出白琥上的玄煞之气,全部用来抵挡青姝这一招。波浪撞石头,青姝气劲如波浪,萧雅屹立如顽石,虽然被冲撞得东倒西歪却最终坚守原地。 狂狼的气劲在几番冲击之后终于渐渐消息。风吹散了青姝鬓角几丝长发,青姝轻舒了口气,抬起皓腕将青丝拢于耳际,语气似不满似好奇道:“我有些好奇,你的苍龙之气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雅没有回答,他怕一张口,哪怕动一下手指头自己都会支持不住倾倒。 半晌没等到萧雅的回答,青姝有些失望,她仿佛有一丝疲倦道:“你不说也可以,我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倦意顿生,耐心消磨,该杀人解解乏了,你不说我就杀了那个女人。” 青姝往回走了几步,“说到杀人,你可知道这世间杀人的方法无穷尽,细数来今日你看到的就有几种,白天的叫做射杀,晚上的叫做枭首。而你今日将有幸看到第三种杀人的方法——刎颈。就是在她脖子上割上一道血口,让她流血而亡。”青姝抬手示意,流萤将突然摸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尖刃按入了龙锦衣脖颈的皮肉里,仿佛只要轻轻一抹,血液就会流下来。 萧雅仿佛看到了龙锦衣血溅五步的样子,他急道:“你别动手,我告诉你便是。” “这就对了”青姝道,“你说吧。” 萧雅道:“告诉你也无妨,传授我苍龙之气的那个人姓周,如此而已。” “姓周?”青姝沉吟了半晌,突然欣然一笑,“有意思,周族的人也掺和进来了”她说到此处话风一转,“既然你都说了,我说话算话,突然不想难为你们了。我说过你将会有幸看到今日以来第三种死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计捐躯 青姝向流萤打了个眼色,萧雅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一惊骇欲绝。那一刻,四周一阵黑暗,乌云压顶,狂风横扫,一道伞状的闪电撕裂了天空。电光在一霎那照亮了所有人在那一刻的面容。萧雅清楚地看到流萤举起匕首迅疾地在龙锦衣首上一抹,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龙锦衣雪白的脖颈上顿时鲜血飞溅。流萤办完事后,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抓着龙锦衣的手,龙锦衣身形激烈颤抖着侧倒于草地上,手脚不停地颤动抽搐着,脖子上的伤痕上汩汩冒血。雷声在这时才呜喇喇一声响,震得萧雅猛然一惊,悲从中来。龙雪衣突然站立起来又立足不稳,泪眼婆娑。 风将青姝的衣服吹得狂乱飘忽,她似乎有意欣赏别人的挣扎,天空中不时有雷鸣电闪,闪电如金蛇斜挂在她身上,照得她一阵白亮,她此刻竟似有一丝忧愁,抬头望向西北,喃喃言道:“付同心之雅会,讫刎颈之良游。我将信守诺言,放你们一马,假若你们乖巧的话,还有活路,假若不乖巧,肝脑涂地就在当下。青光流萤,我们走吧。”话未说完她人已向林外纵去,顷刻不见了踪影。青光和流萤互望了一眼也一齐消失了。 就在此时。大雨飘潇而下,密集而大的雨珠打在密林间的草地上,看着龙锦衣的尸身,萧雅的心里一片潮湿和苦涩,“好端端的——”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无比弱小,只能跌跌撞撞地上前几步无力地跪倒在草地旁,望着龙锦衣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双手颤抖着,抚上龙锦衣的脸上不停滑落的雨水,满手是血,不知所措。雨水打在混了血的泥土上溅起的污浊又渐渐被清洗。他一只手握住龙锦衣的手,留有余温,面对着鲜活生命的流逝而无能为力,感觉只有怆然。 小半个时辰,萧雅依然呆呆地跪坐在原地,草地草地渐成水泽,而龙锦衣尸身仅有的体温也被雨水冲刷迅速地流逝。龙雪衣终于蓄了力气站起身来。 人影一动,一只雪白的衣袖垂落在龙锦衣脸上。从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默默取掉了勒在在龙锦衣口中的绳索,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的脸颊。 萧雅抬眼看去,看到了龙雪衣。不知何时,她竟已来到自己身边。龙雪衣面沉似水,停手半晌,手拿开时,龙锦衣面目安详多了,双目已暝。 萧雅诧异地看着龙雪衣,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龙雪衣目不斜视,雨水这一次将她浇得湿透,她的神情冷漠之外添了一层阴冷。她按剑起身,右手拔出了亡归剑,在自己的衣袖上一划,割下了一整幅袖子,端端正正地平敷在龙锦衣脸上。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美丽的容颜上杀气绽放,萧雅甚至从中看到一丝屈辱。 龙雪衣咬牙切齿地道:“老四,你放心,以牙还牙,血债血偿!有一天我会替你手刃仇人!”说完还剑入鞘,接着伸手穿过龙锦衣的项背,手臂轻柔地将其颈项含住抱了起来。 萧雅跟了上去,龙雪衣拿剑鞘顶住萧雅下颌,冷冷道:“你来干嘛?” 萧雅嗫嚅道:“我,我来帮帮你——” “不用你帮!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再说一句,”龙雪衣冷冷的打断,一字一句打在萧雅心里,“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神剑峰的实情也不用你管,再跟着我我会杀了你!” 萧雅被说得愣在了当地,心里犹如遭重锤掊击。 龙雪衣说完再不看萧雅,腾出一只手掐诀念动心法,施展御剑诀往回徐徐飞去。 萧雅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龙锦衣虽然满心悲愤,却也不至于昏了头脑飞上高空去招惹那弩箭。她只是贴着林中半高不高的地方飞行,路上遇见一些幽都教的教徒能躲则躲,不能躲时巧妙应对避开主力。最危险时,只能杀开一条血路。 萧雅跟在龙雪衣身后,不死离远又不敢靠近内心十分煎熬,由于龙雪衣在前面来路,萧雅这一路倒是波澜不惊,不过躲避的过程中看到一批批幽都教的人员正往后撤使他心里的不安感愈发沉重。 好在夜深雨大,敌人并未发现。一路有惊无险,当两人带着龙锦衣尸身回到己方阵营时,先是看到树林中又比之前狼藉了几分,地上又多了几具污乱的尸首,无人打理。大家都灰头土脸,脸上充满了恐惧还有疲惫,气氛十分沮丧压抑。其他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有七姝和李虎等迎了上来。待看清龙雪衣带回来的龙锦衣尸体,营地里顿时起了一片哭声。龙雪衣被诸女围在了中央,萧雅则被李虎和关楗拉到了一旁数落。 其他人见到两人追出去多时,早已料到不好结果的,除了对龙c萧两人能够安然无恙有几分意外之外,唯余沉默。 许久,众人泪收。龙雪衣开口道:“让老四入土为安吧。” 于是众人找了一片有大树庇荫开着浅浅小花的一片花丛,很快就在树根旁刨出一个土穴来。掩葬时,八姝一一走到龙锦衣跟前告别。大多数人都是诉说一番多年以来相处的回忆,然后再灵前发誓一定手刃仇人替她报仇之类的话。轮到龙洛灵的时候,她走到龙锦衣身旁,一手扶着大树道:“四师姐,你若有我的一半聪明,你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他们都错了,你也错了,大多数人都是错的,除了我。英年早逝是很惋惜,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的词。”抬头一看见没有人注意,她又道:“这可好了!大师姐发疯了,三师姐和你也死了。二师姐在神剑峰的地位愈发稳固了。以师傅她老人家的偏心眼儿迟早会把首座的位置传给她,这下你知道后果了吧?你多亏,你死了没人真正为你的死伤心。你爱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爱一个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的?我们仙都派的女子天生不会有好的爱情,尤其是我们神剑峰的女子,这几乎是注定的!男人是靠不住的,这不,你的男人先死了,你也是。我是绝对不会重蹈你的覆辙的。好了,你的情郎也死了,你也该走了,去找你的情郎吧。我会按约定好的做下去,这计划有你的一份,我会替你实现的,安息吧,永别。” 雨里,空气中散播着青草和湿土的味道。龙锦衣入土处筑起了隆起了一座孤坟,一旁的大树被削去树皮,刻为神主。经历长久的岁月而不朽,没有什么能胜过一块活着的神主牌了。多年以后,坟头草仗五掩盖住了一切,坟包也终于平坦了下去,只有大树会依然活着,直到树皮刮去仍然余有刻痕。 情势无比危急,关系到在场二十几人的存亡。众人束手无策,幽都教在不久前的一轮袭击又令己方折损了五六个人。令萧雅意外和震惊的是秋泽的战死,这个在萧雅眼里有情有义又有经验有谋虑的汉子就是在青姝等人入侵的同时被从林子另一端偷袭的敌人杀害的。当时秋泽正在林中与伏离等人商议敌情,闻听敌人大举进攻前线被杀得零落,他二话不说与伏离等人冲上了前线,却由于忧心过于前突在中途被幽都教巽风门主天姥,左右护法霓漪和云梦联手袭杀,连头颅也被敌人缴获了去。伏离等人救援不及,只能在与天姥大战了一场抢回秋泽尸身之后带着十几人且战且退与时俊迁汇合。 等到了时俊迁队这边时,巽风门的人却不知何故退却了。不过仙都派这边一路还是折损了五六个人。与之相比,时俊迁等人的伤亡在几队中已经算是轻微的了。不过所有人最担心的是何以为继的问题,毕竟谁都不知道在场这么多人中,又有几个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风大雨大,众人毕竟无法不顾灵气的损耗,维持长久的“避水诀”。所有人包括众女,包括爱洁的龙雪衣都被从头到脚淋湿透了。众人垂头丧气,这一日一夜以来众多的疲倦c挫折c惊恐和苦涩已经够多了,初出茅庐时的信心已经丧失殆尽。 伏离c韩冬c郭雨c时俊迁四人凑到林子中,临别一脚,时俊迁突然把龙雪衣给带上了,一群人走入了林中。 “神神秘秘的。”李虎盯着伏离等人的行迹,不一会打了个喷嚏,他摸着鼻子带着鼻音气不打一处来,“这该死的天气!就跟漏了尿似的,没完没了了。”他和萧雅c关楗几个人躲在大树底下,雷獾在打坐疗养。四周大树枝叶的疏阔处大雨下得像水帘洞,不时一阵风来,浇得三人一头一脸,又湿又凉。 自从来到这东方,老天爷就跟扯了疯似的,从没有正常过。这一宿的雨和风更甚前几日,令一群来自仙都山见惯了风调雨顺的仙都子弟吃尽了苦头。事实上,旱有旱苦,涝有涝忧,从这一点上他们大概能更深入地了解民间的生活。 李虎蹲得腿脚发麻,一屁股坐在了树根子底下的泥水池子里。他把鞋子脱了下来,抬起已经泡得发白的脚丫子,抄了些雨水洗了洗,忍不住又连声咒骂道:“这天杀的幽都教,坏事做绝丧尽天良!可把老子坑苦了,害得虎爷没口好吃没好觉睡。” 关楗也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苦日子,他有气无力地道:“胖子,少说两句话会死吗?你这话多的,说得我心乱如麻,省省力气吧。” 李虎撇嘴不以为然,“我说我的,要你管那么多。你心乱如麻,我还心烦呢。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听你们,把那一桌好菜都打包回来。他们倒好,一整天躲在林子里也憋不出个屁来,还派我们几个在外面泡冷水喝凉风的——” “胖子!”关楗打断道,“你不要心浮气躁,他们在里面是在商量拯救大家的对策的,相信对策很快就能出来了。你整天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能不能有点大局观念?” “屁的大局观念。”李虎不屑地道,“这是什么大局观念?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那么几个人围在里面,能商量出个什么有用的?他们就不懂什么叫做集思广益,集腋成裘么?照我说,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冲出去得了,何必呆在这里东躲西藏受这鸟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呆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关楗一脸严肃地道,“但我们毕竟不是一个人,能够单打独斗逞英雄。我们要顾全大局,我们所有人都像亲人一样,必须要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够活下去。” “我知道。”李虎不耐地道,“但是你也看见了,雅儿和那女的一进一出的也不见有多么大危险。我想过了,这么大的一片山林敌人也不见得就每一处都守得那么严。现在就是个好机会,这大雨只要一时不停两边就都没有劲奈何对方,我们不趁此机会逃出去更待何时?难道还要等到天明敌人瓮中捉鳖包了咱们饺子吗?” 关楗听得连连摇头,不由嗤之以鼻,“胖子,别才学了几天文化,就以文化人自居。不管你说的有没有道理,我们进入仙都那天都是对着祖师爷遗像发过誓的,严守戒律,敬祖宗师。服从命令。现在我们虽然出来了,队长们就代表师长,所以必须坚决服从队长的命令。” “宣誓的那一套是你们不老峰自己搞的,和我们符箓司可没有关系。”李虎争辩道。 “好了,都别吵了。” 萧鹿头顶着一大扇滴水观音的叶子,远远地走了过来,眼圈是红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见真情 “笃c笃c笃——” 一阵乱箭飞入身后树丛中,几声极为短促的入木声立马从中传来。萧鹿迅疾地拔剑拨落了几支流剑,青萤萤的剑光照见萧鹿眼角未干的泪痕。她停在萧雅等人面前,神色疲惫c没有好气地道:“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在这儿扯不清,你们是嫌还不够乱吗?还是嫌敌人的弩机是摆设?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不觉得很不合时宜么!今天,我四师姐死了。可是死的不只她一个,我们就眼看着,人一个个地死,成批成批地死去,而无能为力。”他说着嘤嘤哭泣了起来,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单薄的双肩蹲了下去,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往下坠。 “我本以为跟着大家一起出来是来游山玩水的,没想到。”说到此处她又突然抹干眼泪,站立起来转对萧雅道:“哥,你还好吧?” 萧哑只是微微地一摇头,又看着别处发呆。萧鹿看向关楗,正好看见雷獾颜色暗淡在树下打坐。她不由轻叹一声对关楗低声道:“雷獾他好些了么?” 关楗不及答话,雷獾自己闻言睁开了眼睛道:“多谢鹿姑娘关心,在下好得很。” 关楗也道:“还在运功疗伤,看脸色起来比之前好些些了。” 萧鹿点头转向李虎,瞪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怨怼和威胁的意味浓厚。李虎把头移向他处,故意不看萧鹿,嘴唇动着,极小声地向着萧雅道:“你们这还是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萧雅却是不时张望林子深处一眼,半晌失魂落魄地道:“他们都进去了好久了,几时才能出来?” 李虎懒洋洋翻着白眼,“嗟”了一声,皮里春秋地道:“这会还早呢,才进去那么一小半会,有啥好惦记的。慢工才出细活,这和烹饪美食一个道理,你见过有谁煮饭没过个半天的功夫能出得来成果吗?” “你少阴阳怪气的,影响大家团结!”关楗蹙眉不悦道。 “我怎么影响大家团结了?你说团结与性命相比到底哪一个要紧?难道要我们今日都把命搭在这荒山野林里才算是团结么?”李虎气冲百会,针锋相对起来。 “唉呀!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萧鹿恨铁不成钢,被气得一跺脚,转过身去欲待走回诸女处,却一眼看到伏离一行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脸色十分凝重。 关楗直觉要有重大决定宣布,于是闭口不语。李虎意外地扭过脸去,连一旁的雷獾也豁然睁开了眼睛。萧雅则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双目一亮地原地立起。 时俊迁c龙雪衣等几人回归原队。伏离聚集了众人,一共还有二十五人,众人挺身而立,伏离沉重地道:“诸位,我跟所有队长商量了下,鉴于外援已绝,我们决定今晚后半夜寅时进行突围,现在是丑时,你们都去准备一下吧。” “慢——” 众人正要散开,突然听这一声,都重新站了回来。 伏离诧异地道:“龙师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也都诧异地看着龙雪衣。 龙雪衣挺身而出,说道:“刚才是小范围会议,你们的话我都详细听了,但我没有听到任何计划。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既然要突围就得要有正兵c奇兵互相配合使用;还要有步骤c有手段,严格实施,这才是突围成功的关键。” 伏离道:“龙师妹有何高见?”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龙雪衣回道:“分批分方向突围,人数不宜分散,分成两队最好。一队是突围主力,要保持强大的战斗力;一队是疑兵,人数不要太多,从反方向掩护主力进行突围。另外疑兵要先于主力展开攻击,以扰乱为主,声势越大越好,吸引敌人地注意力。等到敌人地注意力被全部吸引住,主力再突然发起冲锋,不要恋战,以最快时间越过敌人的关隘。越过关隘之后主力立即分散,化整为零,鸿飞渺渺,到兰陵与师门的人会合。” 伏离认真地听完,眼中透出异色,对韩冬c郭雨c时俊迁几人道:“你们觉得如何?”几人或先或慢都一一点了头。见此伏离又对众人道:“大家还有没有异议?” 众人都甚为奇异,互相看了看,都看着伏离,并没有人说话。伏离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想了想,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龙雪衣,“这里总共所有这么多人,当着大家的面征集有谁愿意做疑兵的呢?” 龙雪衣毅然决然道:“既然主意是我出的,我当然算一个,队员的话基于自愿也应该要由我来挑选。” 她话刚说完,瞬间身后站出了六七个人,都道:“我也愿意。” 原来是仙都诸女,这其中有龙晓茹c龙晓芸c龙晓宽c龙晓柔,还有龙洛灵c龙语诗,甚至还有萧鹿。龙洛灵开始犹豫了片刻,也迈出了脚去。 计策是龙雪衣出的,所以她及其她人主动请缨,众人意料之中。令人意外的是在龙雪衣一番铿锵陈词之后,而其他人却回应惨淡。 大家都是聪明的人,知道此时站出来与死就很接近了。相比于此,抱团取暖是普遍想法,谁都不愿意去做前途未卜的孤胆英雄。现而今集体是大家唯一信任的根源和依赖,这是目前唯一现实,而龙雪衣的提议则十分具有理想者的冲动色彩,围绕一个完美的目标义无反顾去实践,成与不成是两说,这就是理想。 理想向左,现实向右。在人们最惯常的经验实践中,理想与现实大多数时候是分道扬镳的,至于两者之间是否有重合之处与能够多大程度上实现重合就只有天知道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大家眼里满是迷茫和无奈。计策的突然提出,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犹豫之中。只是生死存亡之际,难道他们不知道整个大队伍的生存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加入疑兵能否发挥得当?当然不是。恰恰是因为他们知道,加入疑兵组就意味着需要浴血奋战,有可能要捐躯赴死,所以都是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萧雅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嗫嚅道:“我去。”他一想起龙锦衣的下场心就蓦地一痛,他暗暗下定决心,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尤其是发生在龙雪衣身上。他挺直了身板,一脸振奋地道:“让我去吧。”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龙雪衣,此刻甘愿能与之并肩作战,殷切的目光只愿对方能看见。 萧雅的这番先迟疑后振奋的做法无疑让他又遭到了外人的几分鄙夷。在某些人眼里,萧雅并不华丽的外表,略显怪异另类的言行已令他们将之归入了不善友交仅供谑笑的行列。对于生活中的这种人,通常交往成本很低,并且不用太多去顾及他的感受。 萧雅巴巴地看着龙雪衣,龙雪衣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令萧雅心里头空落落的。果然,龙雪衣眼睛从萧雅头上一扫而过,一回头对身边一众跃跃欲试的师妹们道:“十八岁以下的弟子一律不准许参加此次行动,你们必须随大部队回到神剑峰去。” 龙雪衣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也将众人的热情都浇灭了。 “凭什么?我们要留下来并肩杀敌。” 龙晓茹语气冲冲道。 龙雪衣看了她一眼,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师傅她老人家曾经有过严令,仙都演武你们的行动都要听从我的指挥,难道你想抗命不尊吗?” 龙晓茹气炸了道:“大家不分此次都是仙都派的弟子,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凭什么帮我们做这个决定?就算师傅有命在先,你可曾与我们商议过?你如此独断专行,就不怕我们回去跟师傅她汇报吗?” 两人相持不下,不一会两人的不同意见迅速使一群人分化成了两拨。相较其她师妹年龄为大的龙晓茹c龙晓芸c龙晓宽c龙晓柔四人,她们的年龄最大的都只有十七岁。从龙彩衣到龙晓柔这仙都十一姝的前半拨都是寒清亲自传艺,因此在继承了其精湛功法的同时也都或多或少濡染了其杀伐夺断的脾性。平日里一个个在外宗弟子面前都是霹雳火似的,只有龙彩衣偏温和一些,而龙雪衣在众姐妹中无疑显得凉薄而另类,偏偏寒清还表现得尤为喜欢这个二师姐,大家都看在眼里。她们觉得平日里鉴于师姐妹间的排行长幼有序,大家念你敬你重你也就是了。可如今生死存亡之际,人人有责尽责有力出力,怎么到了该出力的时候你还要按照大小排资论辈呢?况且龙雪衣不由分说态度也太强横了些,毫无转圜的余地,既不打预防针,也不容许别人反驳,专行独断,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在令人着恼。而且就算大师姐龙彩衣出了事,现在轮到你二师姐出头,也不至于动辄就请出师傅这柄尚方宝剑来压制姐妹们吧? 因此龙雪衣此举招致了四人的强烈反弹。七人之中只有龙洛灵c龙语诗和萧鹿还算安静,但也只是看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因分歧争论不休,却根本插不进去嘴。 伏离见年轻的神剑峰师妹们正为当个疑兵的事争得不可开交,而且越说越离题,已经扯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步,顿时啼笑皆非。他分开了两边道:“你们都不用争了。雪衣师妹出口虽然生硬了些,但她也是一片对你们的关怀之情。况且疑兵只是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以灵活简小为宜,不好让那么多人去,不然就失去了疑兵的价值。这主意原本就是雪衣师妹想到的,我们多听听她怎么看的。” 伏离既然这么说了,就等于是下了定论支持了龙雪衣的决定。刚才争论时说的已经够多了,龙晓茹几个知道多说无益,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各自漠然走到一边,或抱着肩膀冷眼旁观,或凝视着剑光默默地拭剑。萧鹿等几人见两边闹僵,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 人往往就是这样,平时客客气气,往往只有在特殊时刻就会展现出生长在皮肤之下的真人,那个才是自我潜藏的人格。只不过展现人性的棱角就往往意味着会先刺痛身边的人,这大概也是人格生长所面临的代价吧。龙雪衣原本还算和气的姐妹之情由此产生了嫌隙,不就是代价之一种吗? 龙雪衣独自绕着众人走了一圈,高挑的身子从每一个人面前走过,似乎在浏览每一个人的表情,眼神仿佛要透过表象看到每一个人的心里去。她来到萧雅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萧雅暗自欢喜,待看到她视线依然高过自己头顶的时候,提起的心不由又忍不住狠狠落下。不料龙雪衣突然问道:“几岁了?” 那语气仿佛一个大人在问讯一个儿童,萧雅却不以为忤。反而有些欣喜,“十七——” 正在萧雅脱口而出的当口,李虎脸色一变紧急推了萧雅一下。他本意是提醒萧雅不要犯傻,没想到歪打正着,刚好凑巧地提醒了萧雅。萧雅连忙改口道:“十八,今年十八了。” 龙雪衣罕见地不耐烦道:“到底十七十八?” 萧雅慌忙搓手道:“十八c十八。去年十七,今年十八。” “那就是你了。”龙雪衣眸光似两把尖锐的楔子深深钉入了萧雅的心里,看得他心神剧烈颤动,不由低下了头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杀人夜 谁都没有想到龙雪衣最终会选一个不起眼的帮手,尤其是伏离他们十余个人之前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萧雅这个人的存在。他太卑微了。卑微有时候可以说很微不足道,有时候也蕴藏着雄厚的潜能,说一鸣惊人也不为过。谁都不知道,谁也没想到,结果会落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上。就在众人都快惊掉了下巴的时候,龙雪衣已经已经傲然返回了众姝身边,背对着众人正在拔剑拭剑。亡归剑的光毫沉沉,光如暮霭,净如白露,映得龙雪衣的削肩轮廓成一条银色的边。此刻看去,她娇柔的女性外表下竟好似潜藏着一颗刚毅的心。 不远处的时俊迁蹙眉看了龙雪衣许久,不知在想着什么。呆在一旁的凌丰看看龙雪衣,又随意看一眼萧雅,嗤笑一声,收回了目光,和身边的凌然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伏离几个人商量一妥当,环视众人道:“大家好生准备,成败在此一举,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分头出发。” 萧雅c关楗几人还是回到树下。 李虎懊恼道:“我说雅儿,你真是不知好歹。每次见了龙雪衣就跟丢了魂似的也就罢了。她对你态度怎样你不知道吗?” “怎样?”萧雅心不在焉地道。 “怎样?”李虎好像听到一个了不得的大事件,瞪大了眼睛,“你每次都往她身上贴,她给过你好果子吃吗?” 萧雅腼腆地道:“她也没怎样我呀,你看她这次就带上我了,我想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李虎无可奈何地摊手道:“好好好,不是你犯贱,我还来劝你是我犯贱好了。真是老黑驴拉着不走打着走,犯贱到家了。” 他说完一甩手背对着远远走向了大树底下的另一边。这时候“嗖”地破空一响,背后一枝快箭飞到了李虎的身后,而他还不自知,正在气冲冲地往外走。众人刹那间都看到了,同时也惊呆了,都来不及向李虎示警。萧雅也被惊住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间福至心灵心中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运功,手底下绿影一闪,快逾闪电地将利箭的箭头包裹住了。那箭速度不减,正中李虎的臀腰之间,一触碰又迅速地弹开了。 李虎“啊”地一声惨叫惊呼,利箭虽未入肉,但高速击打下仍是一阵剧痛。他转过身来,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箭枝完好无损,闪着寒光的箭头上一道绿影犹如鲜嫩的绿波碰溅消散在地面腐叶间。他回身捡起那箭,惊呼道:“咦?老子刚才中箭了吗,怎么没事?难道是有诸天神佛保佑?还是我金钟罩铁布衫练成了?” 关楗跑了过来,接过李虎手上的箭细看一番脸现疑惑,闻言翻了翻白眼没有好气道:“你去死好了,看有没有神来保佑你!” 关楗转脸对萧雅道:“刚才出手那是什么神功?” 萧雅摇头道:“情急之下就油然而生的,用的是点苍术的功法。” 关楗丢下箭枝,拍了拍手,蹙眉正色道:“萧雅,说真的,你真的打算” 萧雅摆手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帮我好好照顾萧鹿吧。” 关楗沉默片刻道:“好。这次我就不陪你了,你知道我父亲对我寄予厚望。” 萧雅点头道:“我知道,有空带萧鹿去见见关伯伯吧。” 关楗闻言一阵激动,道:“好。” 李虎这时走了过来,萧雅又对李虎道:“答应我件事情。” 李虎扭过脸来道:“啥?” “把萧鹿当做你的妹妹,她出嫁的时候你代表我。”萧雅郑重道。 李虎愕然道:“说什么话!这事我帮不了你,还是你自己来吧。” 萧雅坚持道:“你还没答应我呢。” 李虎拗不过萧雅,只得道:“好了好了,你尽管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妹妹的,还有姓关的,他有事我会帮你保护他的。这总行了吧?好了,别说这些丧气话了,说得跟告别似的,挺难听的。” 关楗听到李虎说到他,立马杵了他肩膀一下,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对李虎的话嗤之以鼻:“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老关还要你保护吗?” “反正闪了舌头也不耽误了吃饭。”李虎嬉笑道。 萧雅看着两人打闹式的插科打诨,蓦然有些熟悉和温馨,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吵了。我发现有时候仇人之间的对话,比我们亲人之间还要温和。而有时候亲人之间反而会失去耐性,疾言厉色,你们又不是仇人。” “那是。”李虎击掌道。 刚好这时萧鹿沉默地走了过来,关楗立马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了萧鹿身边,生怕路上有什么流箭会伤到她。 萧雅趁此机会若有意若无意地问道:“虎子,莽眇之鸟练得怎么样了?” 李虎认真地道:“比之前那是好多了,怎么?你有啥交代的?” 萧雅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对道:“虎子,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有难关键时候先救萧鹿。” 李虎想了想,收了笑容,郑重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萧雅问道:“什么事?” 李虎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道:“无论突围也好,疑兵计也罢就是个九死一生地对赌。照我说提这建议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我李虎自认没有胆量陪你去玩。而且我看龙雪衣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搞不好真像关楗说的是个克夫好了,不说了。所以关键时候你就别管她了,一定要机灵一点,有事记得自己先跑路。” 萧雅低头片刻,想了一下对李虎道:“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李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叹气道:“就知道你做不来这事儿。还是这样说好了,分开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性命。这不是麒麟决有蛮干的余地,也不是七绝阵死了可以重来。等你安全地回仙都,我们还要一起吃一次刀子鱼。” 萧雅重重地一点头,“会的。” “这个你拿着,三颗,最近鹤老头手头也挺紧出来的时候只讨到三颗,你自己保重。”李虎神秘兮兮地把一个拇指般大的瓷瓶递给萧雅,不用说里面装的是金丹司秘藏的金丹。 看着李虎真挚的眼光,萧雅犹豫了片刻,龙雪衣当年中了蛛毒,能活过来有一大半都是靠了自己给喂的那几颗金丹。当年他只知道金丹昂贵,但无法衡量究竟如何昂贵,后来才明白人命至贵而金丹有活腐生肌之效,关键时候一世难求,而自己却三番几次仰赖它的助益。他犹豫了片刻,咬咬牙伸手接了过来。 这时萧鹿和关楗一起走了过来,萧鹿搓着手掌犹豫道:“哥” 萧雅对萧鹿招招手,指着一旁干净的树墩道:“来哥这儿坐,有话跟你讲。” 萧鹿难得规规矩矩地坐下,安静娴雅。 萧雅的手抚上萧鹿的一头黑发,感慨道:“自从离了小叶村,我们两个聚少离多。最长的时间有三年多没见,那时候我都已经认不出你来了。” 萧鹿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是呀,当时在那种情况下相见,你抱着二师姐,那个表情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捉了赃,真的好糗。” 萧雅一抹鼻子莞尔一笑,“那是阴差阳错” “不过,那种情况下二师姐的确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也许就不能及时发现她了,你确实救了二师姐一命。”萧鹿一板一眼认真地道。话到此处,她突然破涕为笑,有一丝嬉然又有一丝认真道:“哥,我说真的,二师姐貌若天仙,惊才绝艳,喜欢二师姐想追求二师姐的人多得像神剑峰千尺山崖上修巢的鸟儿。如果你真的喜欢二师姐,我可以帮你说道说道。但最终成不成还得尊重二师姐的意思。” 萧雅被说中了心事,脸上顿时羞赧得像一块红布。身边稍微细致观察的人早都看出他对龙雪衣有那意思,大家都不以为奇,因为领略过龙雪衣风采的人几乎都会即刻对龙雪衣的容貌与才华产生极强烈的仰慕之情。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唯独萧雅情窦初开,始终将这份情感视为唯一,并珍而藏之,除了真情流露,不敢说出口半分,仿佛觉得说出口就不真诚了,对爱慕是一种不敬,对所爱的人是一种亵渎。 “不要乱说。”他本能地反应,欲盖弥彰道:“龙你二师姐人那么好,我只是敬她,没有你说的那种事。” 话一说完,萧雅又有些隐隐的与期待错位的失望。仿佛心里有份清扬的遐想和隐藏的期待都彻底烧失了。为了掩饰和冲淡这种懊恼,萧雅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引导到别处去了。 萧雅对萧鹿道:“往后小叶村父母和乡亲们坟土的修整和年节的祭奠,你要多费心一下。” “可是小叶村的记忆我都已经模糊了,我怕我祭奠的时候不够虔诚”萧鹿越说声越低,有些为难有些羞惭。 萧雅叹了口气,“慎终追远,逝者已矣。你就当做是和哥哥我一样的亲人躺在里面,有那份心也就是了。” 萧鹿点了点头,似懂非懂,萧雅又道:“说到祭奠,一定不能忘了萧大哥。如果没有他我们恐怕早就没命了,感念恩德,萧大哥对我们有再造之恩,祭奠一定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还有关伯伯那里,我已经跟关楗说了,这次安全回去以后,让他尽早找个机会将你们的事禀明关伯伯。关伯伯一家是不老峰之主,在仙都派中地位崇高,家里规矩一定不会少。你一定要耐住性子,不要那么野,好好相处。” 萧鹿红晕上颊,捂住脸羞得不行,连连跺脚,“唉呀!哥,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人家哪有那么快想那些” “早晚的事嘛。”萧雅愕然道。 萧鹿迅速起身道:“唉呀!羞死了,人家不理你了。” 她说完眼神含羞带怯地瞟了关楗一眼,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伏离看时辰已到,正好又是一阵风大雨大的时间窗口,时机成熟不容错过,于是两边分开。众姝依依不舍地送别了龙雪衣,关楗李虎则一脸担忧地看着萧雅,时俊迁等看着龙雪衣和萧雅的背影不知做何感想,凌丰望着二人身影隐没在黑暗中再看不见,脸上阴晴不定。 临分别时李虎拉着萧雅的手红着眼圈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次我不能陪你去。我爹c还在仙都山等我回去呢。” “你不用这么说,这事是我自己的决定。”萧雅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该说的对方似乎也都能明白。 “这个,”李虎拿出一把符箓,一一给萧雅贴身上,“这是我所有的‘护甲符’,像我的孩儿一样,就让它们陪着你吧。倘若有下一次我一定陪你。” 萧雅看着自己身上前前后后逐渐隐没的符箓,忽然一阵感动 两队人终于一队向东一队向西,各自出发了。 萧雅和龙雪衣两人一前一后,低伏偃行,在密林之间小心翼翼地穿越。龙雪衣在前开路c萧雅脚底下轻拿轻放,亦步亦趋,龙雪衣快步前趋,他也快步跟进,龙雪衣迟疑慢行,他也迟疑缓步,走得是稳稳当当,规规矩矩,生怕一个不慎会触犯了龙雪衣。 “你不要跟在我身后。”龙雪衣回头看了一眼,冷声道。 萧雅闻言愣了一下,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得走到前面与龙雪衣并肩而行,仍是同手同脚,形影不离。 “你离我远点!”龙雪衣蛾眉微蹙道。 “哦,好。” 萧雅答应了一声,人远离了些,仍然努力保持在同一向前的水平线。随着身法纵越,二人之间就保持了一个忽近忽远c若即若离的距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巽风门 龙雪衣和萧雅两人一路折向东南,避过了重重关卡,经过龙锦衣身故的草地时原本遗留的血迹已经尽数被雨水冲去,只余下一丛丛被压折的野草寂寞地守候在原地。二人马不停蹄越来越深入敌人扎营的腹地,又来到了萧雅之前曾短暂逗留的地域。那里地势开阔,正好能将敌人的弩机群一览无余。 敌人用猛火油浸透的火把将周围数十丈照得通明,暴雨也未能将其熄灭。场中间还有无数人穿蓑衣戴箬笠擎着火把在来回巡逻和操作弩机。若整个敌人的防线都是如此,恐怕伏离等人想要从其它地方突破,不管是悄无声息暗度陈仓还是强行突破撕开一道口子都将会无比落难。而且密布于周围手持弓弩的敌人与环伺于四周的庞大弩阵也无疑让御剑飞行成为畏途。因为御剑飞行与飞身求尚且不同,御剑术施为者需要保持御剑时的灵气环流处于稳态,一旦不稳则会使御剑失效,轻者暂时对御剑失去控制,重者由高空坠落,殒命当场。飞身术则不然,炼成飞身术之后可实现无需御剑的飞升,施术者可在空中与对手展开缠斗。此种缠斗与地面相斗相比,大开大合,更加自由不受空间的限制,而且对施术者的灵力控制与武功水平的要求也更高,能施展飞身术者基本都需要筑基末阶以上的功力。 而敌人无疑对仙都派此番参加演武的弟子的功力水平十分清楚。因为所有人员除了个别人功力到达筑基末阶之外,其余人都还停留在中阶甚至是初阶。今天日间许多人匆忙间御剑飞行却被乱箭打了下来,被巨弩穿胸而死者比比皆是,此种情况让所有人都视飞行为危途,一时万马齐喑,平时一身使起来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主如今都无所用处,全部就只剩下剑术能与敌人一搏了。由此也让许多人明白了修炼法术之道,鼫鼠五能,不如乌贼一技的道理。 鼫鼠又名五技鼠,能飞腾,能攀援,能游水,能挖洞,能行走,是谓五技。然而其能低下,能飞不能过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技艺不精,所以不能有所作为,而且常常面临生存威胁。 而乌贼看似无能,但它有一项绝技,就是在遇到强敌时会以“喷墨“作为逃生的方法并伺机离开,因而有“乌贼“的名称。所以古人说鼫鼠五能,不成一技术。世人也常说鼫鼠五能,不如乌贼一技都是这个道理。总之今日一役仙都派惨败,在大大刺激和坚定了许多人往后的修炼之路的同时,也必将大大改变仙都派以往育人授法的态势。 龙雪衣看着前方道:“你敢随我杀进敌营吗?” “我敢!”萧雅犹豫了一下答道。 “好!”话音未落,龙雪衣毫不避讳大剌剌地闯入了敌人的弩阵之中,身后跟着的是为爱毛遂自荐的萧雅。弩机之旁原本有四五个操弩手正在校对机括,添油润滑,突然见到对手出现不由大惊失色。 龙雪衣二话不说抬手就挑翻了两名操弩手,剩下的其他几个人见势不妙急忙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大声喊着敌袭逃之夭夭。龙雪衣恨意勃发,对着那弩机,手起剑落接连砍断了两架弩机上的绞索。又拿过照明的猛火油倾倒在弩机上和弩箭上,点起火来。那火苗遇到猛火油开始迅速蹿升。木制的弩箭上水汽先被烤干,开始必必剥剥地燃了起来。 火势渐旺,火光冲天而起,龙雪衣又顺势一路杀过去,手无寸铁的操弩手见到杀神一般的她无不一哄而散,于是龙雪衣又一连破坏了三四架巨弩。 终于,附近一队持械巡逻的幽都教兵闻声赶来,立即与龙雪衣战在一起。 龙雪衣见敌人来得不少,她正愁声势不大还吸引不来敌人的主要注意力呢!她十分悍勇地纵身跃入了敌群之中,她剑势凌厉,一阵大砍大杀,往复冲突,犹如砍瓜切菜,轻易断送了七八人的性命。 萧雅见状都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骇怖的龙雪衣c直如虎入羊群一般。直到他看到周围幽都教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下,死者面目狰狞,姿态各异,鲜血溅洒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着土腥味拼命钻入了鼻孔里,狠狠提醒者着他,儿女柔情请放一边,这里是杀戮的现场! 附近的幽都教兵闻讯纷纷赶来,一圈又一圈迅速围了起来,喊杀声震天响。看到龙雪衣杀红了眼,麻衣裳溅满了鲜血,萧雅全身颤抖着双手举剑狠狠地迎了上去,犹如一块鱼漂撞入了水波中,上下左右不安地动荡。挥剑抵上的一刻锋利的道枢剑一发威,切豆腐一般削落了一片手指粗的刀刃。伴随着刀刃落下的还有散乱的十余根断指,接着迎面一人手上鲜血飞溅,凄厉地惨叫起来。鲜血溅了萧雅满脸满胸襟,萧雅一愣,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闻到了温热的血腥味,唇边也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萧雅眼中满是萧瑟,战争,一生一灭,你死我活,卷入场中的人将无一幸免。 敌人一层层地涌来,几名幽都教兵手执长枪往萧雅胸口招呼过来,萧雅还在发愣,并未发觉。龙雪衣飞身赶来剑光一闪削落了一地的残肢断臂。龙雪衣回身瞪了一眼,幽都教兵纷纷惊恐地退开。无奈身后人数太多,才后退几步又被身后的人拱了上来。 “找死!”龙雪衣冷喝一声,一个旋子摆动周身的罡气震翻了七八名幽都教兵。剑光霍霍,杀得幽都教兵一阵鬼哭狼嚎。抛下了几十条性命之后,剩下的人拼了命潮水般地后退到龙雪衣攻击区外,生怕晚了一步就要成为龙雪衣的剑下亡魂。 周围迅速点起了一圈圈的火把,猛火油不惧雨水,烧得烟气缭绕,照得四处透亮。幽都教兵见状大喜过望,发一声喊纷纷不约而同地后退停到了数十丈外停住,仍呈包围之势。东南方向,人群突然放开了一道口子,两排青衣女子擎着七八道又高又大的火炬排布两边,中间走出来一队三个蒙面青衣人。 萧雅眼尖,老远就认出来那是两度出现的幽都教震日门主青姝c左右护法青光和流萤。 “妖女!”龙雪衣寒声道,此话被青光听了个正着,她呸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活腻歪了吧?嘴里不干不净的,呆会你们都会死的很惨!” 青姝认出了火光下的萧雅,她并不急于理会当面的龙雪衣,只是看了一眼被两人杀得七零八落的己方教众,眉头一皱道:“原来又是你这个小朋友呀!刚放过你一次应该惜命才是,怎么又跑来送死呢?” 萧雅回头看了眼龙雪衣,一言不发。 青姝瞟了龙雪衣一眼,忍不住“啧啧”两声,“真是俊俏的妹子!巧了巧了,本门主最喜欢和你们这样的美女在一起了,青春靓丽,富有朝气。与我的部下比起来真是更滋润了些吧。不如我教你们一条全生之道好了。本门主求才若渴,正在广招天下英才。我奉劝两位不要继续与我教为敌,做这困兽之斗,若能即刻宣誓效忠我幽都教,加入我震日门,尚可保你们性命无虞。不然呆会交起手来,你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见门主对这两人另眼相看,流萤虽然不解,却仍是接过了话,高高在上地道:“我门主大发慈悲,两位意下如何?” 龙雪衣“呸”了一声,道:“我仙都派是不会与邪教妖人为伍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抹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青光在之前就与龙雪衣等人交过手,两边未分出胜负,本来就十分不爽,如今见龙雪衣在十分不利的处境下仍然盛气凛然,张口邪教闭口妖人的,一副卫道士模样,实在讨人厌。而自家门主居然还在想着招纳这样的死硬分子入教,于是更加不满,她不耐烦地道:“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宰了她!” 仿佛是在响应她的话,周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幽都兵都向前一步威压得更紧了。萧雅见状伏低了身子,剑尖对着周围跃跃欲试的幽都兵,像个家丁忠诚地护卫在龙雪衣身侧。 青姝看了场中一眼,面罩上一双眼睛微微垂敛,对于青光的越俎代庖的行为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令人捉摸不透。流萤看了看青姝的脸色,又往青光那边望了一眼,终究没有再表露什么,索性侍立一旁,不再出声。 青光往前一步,对着龙雪衣身子一侧的幽都兵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两三个虎背熊腰的幽都兵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龙雪衣脸都没扭一下,手上亡归剑一挥,一弯凝如实质,如冰似雪的剑气抖开,三人中的两人吭都未吭一声,顿时被剑气削落于地。 剩下一人扑向萧雅,本来柿子是想挑软的捏,不料萧雅外形看似干瘦矮小却也不是好惹的。萧雅的道枢剑凝满了剑气只是稍微一抵就将对方的武器磕飞。那人大惊失色,回身躲避的瞬间从绑腿处抽出两柄短刃,再次扑了过来。只是这些仍是凡人的武者与这些世外修真之士相比,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根本不足以威胁已经是筑基初阶的萧雅,在他眼里直如六岁小孩一般。 萧雅能在两招之内将其击杀,但他从未动手杀过人,不忍心草菅人命,于是剑下留情,转用剑背拍在对方肩背之上,打算放对方一马。 那人只觉肩上一股重力直压得肩膀快要碎裂了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往前趴倒在地,恐惧之下,只觉得背后有剑尖对着自己,于是连滚带爬尖声叫着爬了回去。等到回到了自家阵营,看左右无事,顿时恼羞成怒,在旁人的嗤笑目光中,往身旁一人手上抢了一把朴刀再次揉身而上。 萧雅实在费解,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自己明明放过了那人,对方为何还要不依不饶,以卵击石呢?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刀已经来到面前,萧雅未及出手,却见身旁剑光一闪,龙雪衣先于他出手,那人被一剑封喉,丢了刀捂着飙血的咽喉倒地,顷刻便已血染大地。 萧雅不解地看向龙雪衣,龙雪衣冷冷回瞪了他一眼,却只留下一句话:“妇人之仁!” 萧雅闻言心里发苦,敌人凶残嗜血草菅人命,和自己并肩的战友又如何不是杀人如麻?或许自己永远也无法够像龙雪衣那样杀人弹指,不动如山。而世间为什么要有杀戮?你杀我,我杀你,比勇斗狠,血腥满手,这又有什么意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吴钩营 时间仿佛又倒流回了青姝等人未出现之前,那时候龙雪衣是相对轻松的。普通的幽都兵虽然悍勇,毕竟只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武功练得再高明也无法和法术相比,那是更高层面的东西,应用于武学,就是更高层面的武学,凡人难以逾越。这时候,青姝c流萤做壁上观,青光也忌惮于龙雪衣手中的法宝。那柄寒涔涔的宝剑不知凝聚了多少代人的灵气,不仅削铁如泥,还往外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视死如归的气势,令她不敢贸然动手。 不想让龙雪衣看扁,又矛盾于该不该杀人,萧雅此时内心天人交战的烈度不下于现场的交锋。 龙雪衣人来剑落,剑落人散。有人倒下,有人被逼退,有人又被充了上来。所有人都一样,一旦走到前台,就再没有退路。萧雅努力地保持着只是将敌人击退,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会将人击伤。只是血流得多了,人都会眼红,人也会麻木。敌人以死相逼,他却一厢情愿寄希望于冲突以一种两不相伤的方式结束。这是一个死结,在他心里纠缠不开,若打开了,他也就不是以往的萧雅了,不是以往的萧雅,他也就不可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萧雅了。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的是,不管他的意愿为何,自打进入了这修真世界,他也就成为了世间恒河沙数中的一粒,再怎么挣扎也挣不脱恒河水的洗礼。 龙雪衣身上有一股心高气傲漠视一切的态度,对于她来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望,失望就是泯灭希望,走向绝望。懦弱也好,柔弱也好,对她来说都是是平庸的一种,平庸即等于失望。所以寻常她不对人假以辞色的她,却最看不惯萧雅的逆来顺受唯唯诺诺。因为唯唯诺诺最终就会导致首鼠两端,看人脸色,无所做为,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龙雪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其实有一座掩藏在冰层下的活火山,自带强大与激情,这是她仿佛从娘胎里带来的。而她以此为行事风格的同时并不一定自己知道,所以做事显得简单粗暴,说话直截了当,能一句话说完解决的绝不会说多一个字,能说一遍的话绝不会再说第二遍。 她为人大多时候保持沉默,明里暗里想要追求她的人连衽成帷,但她都不假以辞色。她是寒清的爱徒,才貌双全,惊才绝艳,仙都派内外无不对她礼让三分,她也不恃宠而骄,她更不是八面玲珑那种人。不是她不懂某些世故人情潜底里的恭维奉承或者附和,只是她不屑于为之罢了,因为那样显得很虚伪,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不能容忍自己成为自己不认同的人。这一点无独有偶,冥冥中与萧雅对于某些看不见抓不着的信念的执着是相合的。只不过萧雅身世更加寒微,身处于仙都派的地位也不尴不尬,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去做变通罢了。而这一点龙雪衣一直不变,因为她的出身,因为她的天赋,因为她的强势。没有人能勉强一个出身良好天赋出众性格强势的人去做什么,除非她自己愿意。她虽非生于仙都,但却一入仙都就拜于寒清门下,并因天赋异禀神剑峰有史以来修炼进境最快的弟子,如果不是因为有时俊迁,那就不是整个神剑峰而是整个仙都派了。这一点她跟寒清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修为。寒清当面就是她那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弟子,也是上一辈眼中的骄子。她十五岁就突破了筑基中阶,以二十三岁的年纪突破了筑基末阶,二十六岁那年临门一脚本来有望突破元神初阶。只是不知为何当年她因率众与幽都教争斗后失踪了一年,回来之后修为就从此停滞不前。此后她开始专心收徒潜心教导,似乎是寄希望于下一代的突破了。这些年也并未听说她的修为究竟是否有了突破,后来她从上一辈手中接过了首座之位,不再出手,就更加无人知道她的修为进境了。 总之,龙雪衣成为了寒清最为器重和喜爱的弟子,这使她和那些嘴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仙都派子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的高傲并不会无人买账,加上她本人幼年曾经历一段心酸的往事,所以几个因素一起养成了她高傲孤冷不买账的性格。 而此时傲霜斗雪的龙雪衣内心是极度不满的,因为萧雅的不知所谓的出工不出力。她心想自己单独一人从方才一直血战到现在,挑翻了没有五十也有一百的敌人。而萧雅全程竟是一个敌人也未杀死,甚至连致命伤的也无一个,细看其原来可以一招制敌之处,其招式都尽量往敌人不是要害处的四肢使去。在龙雪衣眼里,对敌人秉持仁慈,除恶不务尽就跟为虎作伥没有什么区别。在战场上不除恶务尽,反过来就等于给自己添加梗阻。这令龙雪衣不仅不满,而且是反感。龙雪衣刚刚才因为他在万马齐喑中毛遂自荐而建立起的好感一通烟消云散。心道这人好不识抬举,自己看在他信誓旦旦主动要求参与的情况下,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带他参加如此重要的行动,而他竟是来当拖油瓶的。早知如此,就不应当对他另眼相待。失败者果然是失败者,放到了战场上依然是孬种。此时的萧雅在她眼中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在击退了一拨幽都兵的进攻之后,两人并肩之时,龙雪衣终于忍不住愤怒道:“你到底要忍让到几时?” 萧雅颤声道:“我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畏首畏尾!”龙雪衣冷哼一声,恨得牙痒痒,“既然下不去手,当初为何要抢着出来?现在滚回去还不迟,趁你没死之前。” “我不能!”萧雅惭愧地道。他与龙雪衣背对着背拒敌,脸上浮起一丝坚毅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来保护你的。我决不会让龙锦衣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龙雪衣抬手斩断从萧雅一侧袭击过来的一名幽都兵手上的兵刃,讥笑道:“你就是这样保护的么?” 萧雅与龙雪衣这一阵对话,忽然觉得这会是自己几年来离龙雪衣的心最近的一次,虽然对方语气仍是冷冷的,但却多了一丝烟火气。 萧雅心头蓦然一颤,忍不住回头去看。一扭头看见龙雪衣的侧脸鬓发微乱贴在美玉般无瑕的肌肤上。由于灵力消耗太大,她不知几时已经消歇了“避水诀”,全身都已被无情的雨水浇透,从额头到香腮上水涔涔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映着残存的火光奔流而下。萧雅见此,心里忽然一阵柔软被几种,胸中升起一股熊熊燃烧的烈火。此时侧手边的敌人又冲了上来,萧雅心头一阵滚烫,热血上涌,一剑挥出,一股青色的灵气惊人地汇聚在宝剑锋刃之上,刈草一般斩杀了当面一批人。锋刃的余威未减,蔓延开去,直到将对面的敌人清空了一大块。 “都c都死了” 这一剑挥出去犹如千钧之重,一剑挥落,人仰马翻,鲜血汇成小溪流淌,道枢剑上血迹血淋淋地滴落,萧雅心里仿佛也在滴血。 龙雪衣一阵欣慰:还算有一些蛮牛劲儿。她扬声道:“还敢跟着我吗?” 萧雅异常痛苦但坚定不移地道:“你在哪里,我也在哪里,就算死了要下地狱,我也在所不辞。” 龙雪衣正面的压力一轻,听着说话声,心头莫名浮起一丝暖意,没想到这个唯唯诺诺的萧雅也有坚韧执着的时刻。她忽然觉得腰也挺了,后背也坚实了许多。只是脸上却忽然一冷道:“我活着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全都杀完!你也跟着么?” 大风横刮大树摇曳,眼前的血与凄厉的惨叫,耳边的风招来带着一丝甜香的话语,流动的风气过眼的烟云,这一刻萧雅犹豫了许久,他似乎突然间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又或者脑袋偷懒了,无暇顾及。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不过热血还在,苍龙之气的余威使他身上热汽还在蒸腾。随着他的呼呼喘气,双眼瞳孔中央一阵白一阵红,变幻不定,说话的语气因为挣扎而变得梗塞,下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那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你。谁要想伤害你,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践踏过去!” “晦气!”龙雪衣闻言眉头一皱,这人好不自轻自贱! 就在这时,敌人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奇异的胡笳吹奏声。大批手持上弦铁弩手套铁臂的弓弩手冲到了龙雪衣跟前,泛着寒光的箭头对着萧雅和龙雪衣,令人见之心悸。其他敌人见到这阵势都纷纷退远,现场就只剩下萧雅和龙雪衣两人的身影。 那大批的铁臂弓弩手到位之后,从其后越出几名女子。头前一人是个阿嬷,约摸五六十岁年纪,红色鬓鬟上插着一朵黄花。她身后跟着一对女子,奇怪的是这两名女子身子飘飘然浑不着地,身上皆穿着白纱,赤发高鼻梁,而且脸色也都呈粉白色,左边一人身后是短短的红色垂肩发,右边一人是长长的银发垂至足边c系成马尾c发尾飘着白色坠带。 萧雅看到幽都教人众无不与中原人大异,初时心中震惊,看多了倒也觉得有迹可循,无非赤发蓝睛肤白而已,不过再看面前那两人脚下时,不由得又瞪大了眼睛,心里顿觉瘆得慌。原来那两个粉脸的人下身的白纱内一片空荡,身材比常人短小了三分之一,双足凌空踩虚飘于空中,悄无声息不见落地。萧雅心道,仙都派人众果不可以常理度之。 从青姝等人身后也应声冲进来大批手持明晃晃吴钩身穿皮甲的赤膊武士,个个蓝睛赤发白面高鼻,俱皆围在青姝身前,与铁臂弓弩手对峙。 暴雨浇注,风癫雨狂,猛火油早已浇熄,蘸了水的烈烈的火炬却似连片点燃,烧得油花四溅。 青姝与那阿嬷遥遥相对,互相间仅仅只点头示意,气氛紧张。等到那阿嬷走近不到一丈远,青姝才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说道:“哟,是什么风把天姥您老都吹过来了?还有神臂营。”一看天姥身后,“霓漪和云梦两位好妹妹也来了?自从给教主他老人家生辰之时一聚已经好久都不曾见面了,让姐姐我怪想念的。”她语带疑惑,目光警惕看着天姥,“怎么巽风门从上到下不在你们那边呆着,大驾光临震日门的山口,是也想来凑热闹吗?” 萧雅一边严厉戒备着周围的敌人,一边竖起了耳朵。闻言暗想,听闻幽都教内部分为九门,每一门有一位门主,门主手下是左右两位护法。晚上无意中听其他人议论,曾说到幽都派的巽风门有一位门主和两位护法曾出现,给他们那边造成了极大麻烦,想来应该就是现在出现的这位天姥和霓漪c云梦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风雷动 青姝说完之后,只听天姥一语双关道:“老身我可无意抢你们的山头,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依照你的话说,我就是过来凑合热闹。年纪大了就这毛病,爱看热闹,若有什么唐突青姝妹子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青姝这才缓颜一笑道:“阿嬷说哪里话!震日门和巽风门唇齿相依,往大了说这都是同教中人,往小了说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还不图个亲近!既然都惊动阿嬷来了,也不好叫您久站,待我收拾了这两个黄毛的丫头和小子再来请您入帐安坐。” 天姥宽声道:“无妨,老身与你压压阵。” 青姝转身看着场中地上的累累尸首,心生不豫,蓦地变了脸色,疾言厉色道:“这么多人对付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都对付不了,震日门养你们有何用!吴钩营听令——” “属下听令!愿为幽都教赴汤蹈火!”赤膊武士们齐声应和,其纪律与协调性与普通教兵不可同日而语,其冷酷之气势与昂然之志令人毫不怀疑其训练有素与忠心不贰。 青姝大声道:“震日门所有人听令,为我幽都教荡平异教者!” “是!”震天的一声喊,吴钩营个个争先,列队声锵锵将龙雪衣两人围了起来。 青光c流萤见状齐声道:“门主,属下愿意请命带队去把他们给灭了。” 青姝沉默少顷,说道:“也好。别再让小的去填坑了,今日战死的教众家人的抚恤按双倍执行。现在,你们两个带着吴钩营,上去给我把那俩小儿给撕了!本门主陪巽风门主亲自给你们压阵,都卖力气了,本门主眼睛里可揉不得沙子!” “是!”青光c流萤干脆地应答一声。 震日门一众普通教兵以众击寡,结果被龙雪衣反打得伤亡惨重。教兵对外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称,自己未入教之前基本也都是市井中好勇斗狠之辈,遭人诟病无家可归的浪荡儿,入教之后更是经历了心灵的教化洗礼开始信奉鸟官之神,肉体上也经历了残酷训练,悍不畏死。之前也曾无往不利。奈何今日遇见了个悍勇的女人带着一个帮手,众人本以为的对手是两个小年轻,男的生得斯斯文文定然弱不缚鸡,女的貌若天仙势必孱弱,就算带着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过是盲公戴眼镜——装装样子。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这句老话竟然成了真,这回算是碰到了硬骨头。愚蠢的人和想要捡便宜的人已经死在了前头,有了前车之鉴,后车当然不想重蹈覆辙。 其余教兵待看清楚了状况,知道上头神仙打架无论如何自己也掺和不得。可是上峰命令犹如疾风烈火他们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后来又学了个乖,口号声喊的震天响,其实大家就是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当他们看见自己门中功力地位仅次于门主的左右两位护法亲自出手时,他们才暗地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自己再去无谓地拼命了,他们觉得这次出手一定能如履平地,打这两个小毛孩还不跟捏两只蚂蚁那么简单?于是当青光流萤路过他们身前时,他们便开始大声鼓噪:“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够了!” 青光声色俱厉地大喝一声,众教兵猝不及防,喝颂声戛然而止,他们都是青光的手下,青光虽对外人辣手霹雳,对内却擅于收买人心,手下们几时看她这样疾言厉色,顿时都吓了一跳,再不敢闹腾。 当青光看见自己的一帮脓包的手下,实在恨得牙痒痒,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c烂泥扶不上墙之类的话,与门主的亲兵吴钩营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这话心里说说也就算了,毕竟自己在门中做事还需要依靠这帮子人拥护,太过贬低的话便不好说出口。尤其是当她看到巽风门神臂营一众武士也是衣甲整齐纪律严明之师,相形之下,吴钩营虽然刀光剑影气势煊赫但总有不如之感。自己的一众手下就更加显得犹如乌合之众了,此役过后必为人耻笑。 青光的那一声大喝如同兜头一盆凉水淋下,把一众刚吃了苦头的手下说得羞愧难当。 为了维护震日门的尊严,青光只能暂时放下气愤,换了个态度对一众手下道:“还不赶紧依据门主的吩咐,将阵亡兄弟的遗体收殓起来!” 众教兵这才如蒙大赦,顿时表现得很积极,都想在左护法面前出风头。这些刻意的表现落在青光眼里,非但没换得她容颜稍霁,反而令她蹙起了眉头,心想,这帮自作聪明c色厉内荏的手下焉能配得起神臂营的称号!只怪自己当初扩充人手的时候太过放纵,导致泥沙俱下,鱼目混珠。到如今木已成舟势必影响自己的声名,如果被门主抓住些用人不当的把柄,再到教主面前给上眼药那自己这千百人堆里爬起来的左护法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身后可是有无数人在盯着自己位置呢。想到此处她无意间放慢了脚步,心头如同压了块大石头。 在震日门中,分管教兵的是左护法,分管内务的是右护法,吴钩营是门主亲兵。身为震日门左护法的青光与门主青姝之间的微妙关系,一向只关注内务的流萤洞若观火,她不想并不想过多介入。 青光和众教兵说教的功夫,流萤向吴钩营武士一摆手,他们都停了下来。她的意思自然是自信满满,用不着门主的亲兵出动就能把龙雪衣摆平。她自先一步走到了龙雪衣和萧雅身前,停住,向龙雪衣道:“很可惜呀,你们两个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龙雪衣淡然道:“哦,你们就这么有信心吗?置之死地而后生,投诸亡地而后存。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意外大发生吗?比如,杀掉你们现在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流萤深深地盯了龙雪衣一眼,“你很自信有勇气。也很聪明,如果我有你们这样的手下不会让你们就这样孤身犯险。不过很可惜,你们铤而走险,走上的是一条绝路。我们幽都教的鸟官大人将用他的神力来净化你们。” 龙雪衣很轻蔑地道:“净化?你们也配谈净化?怎么净化?设置一个圈套来杀掉无数人?歹毒净化良善c邪恶凌驾正义c卑污打倒高尚?” 流萤道:“你大可不必这样讨伐我,仙都派几百年来发展得根深蒂固,培养出来像你这样极端的人才太多了。我们传播教义,你们处处作梗,几百年来你们固执得不屑于做丝毫改变,敝帚自珍,孤芳自赏,称我们为邪教妖人,肆意对我们追亡逐杀,毫不手软。我们终于明白,想要与你们和平相处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想要将你们连根拔起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也是情非得已。长生之天,雷霆雨露皆是恩泽。你们仙都派承受了上苍数百年的恩泽,是时候该轮到我们幽都承天之运了。” “固执么?有多少事情都是需要用坚持来捍卫的,只要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这是你们这些异端邪所难以企及的。”龙雪衣幽幽地道。 “说到自大。”流萤缓缓说道。“其实你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就用剑来说话吧!”龙雪衣眼中光芒一闪,思悟消失了,顿时只剩下了冷漠。 “我来。” 断然一声,萧雅忽然站到了龙雪衣和流萤两人之间,面对着流萤剑指对方。 龙雪衣看了萧雅背影一眼,安静好久,竟然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那就算是默许了。 剑映寒光,萧雅痛恨道:“是你杀死了龙锦衣,我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流萤不以为然道:“报仇?只有弱者才会需要报仇。我们幽都教被你们压制了几百年,每时每刻不是在卧薪尝胆?因为我们那时候是弱者,眼下攻守易势,你们终于也尝到了屈辱的滋味了吧?” 萧雅疑惑不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们残害他人就是恶魔的行径。” “人类都是实在的恶魔,区别只在有的人收起爪牙,有的人彰显本性。所谓的公道也都是根植于人类自私的本性。根植于自私目的而自称公道的正义是虚无的,根植于自利效能而自封正义的良善是虚伪的。我讨厌你们这些为小善掉眼泪见大利而奋不顾身的沽名钓誉之辈,因为你们虚伪。”流萤就在萧雅面前侃侃而谈,突然她谑笑道:“哦,我忘了。你们只是一些毛头小子,当然不知道你们实际上有多么血腥残酷,我只怕我当面揭穿了你们夜里会睡不着觉的。但事实是人们只会为强者加冕,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流萤垂下眼睑,“当然,各为其主,生死有命。如果今天战场上失势的是我,也难逃一死。人的寿享夭亡皆是鸟官大人的恩赐,人定胜天的想法只是弱者的一剂安慰方。我奉劝你不要一条道儿走到黑,尽早皈依我幽都还可免一死。”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鸟官——”萧雅话未说完,流萤寒声道:“大胆!竟敢直呼鸟官大人之名!鸟官之神乃是我幽都教的至高神,他创建了这个世界,惠及了所有人,任何的不敬和亵渎都应该立即停止。” 萧雅想起龙锦衣惨死,不由痛心疾首,“我不管你所说的什么鸟官是谁?你杀了龙锦衣,还杀了那么多不该杀的人。他们中许多人都不明不白地丧了命。你们根本没有任何权力去剥夺他们的生命,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你们通通都会遭报应的。” 流萤道:“报应?我杀了那么多人,要是有报应的话我早就死了。有很多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我也记不清你所说的龙锦衣是哪一个。再说了,我流萤杀了无数人,死就死了,你又能如何?” 萧雅简直气疯了,他呼呼喘气,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杀人就得偿命。你凭什么逃过?” 流萤瞿然变色,“那就让我先来净化你的灵魂吧!压制了我们数百年的异教徒!” 流萤手里祭出一柄黑黝黝的短刃,乌光一闪,对着萧雅刺来。萧雅认出那是对龙锦衣一刃封喉的匕首,心中凛然掣剑回击,心里头的怒气都化作了涌荡的剑气与对方战在了一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露为霜 青光这时已处理完手下神臂营的事,回过头来,萧雅已经跟流萤打得难解难分。她看了流萤一眼,走近龙雪衣面前的面前道:“游戏的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该让你们尝到你们自己亲手酿造的死亡的滋味。” 龙雪衣毫不示弱道:“你以为我的剑就不利么?” 青光满腹的怒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她冷哼一声跃入了场中。鲨鱼刃祭出翻飞转成了凶轮,映着明灭的火光,飞向龙雪衣。龙雪衣高高跃起躲过致命的鲨鱼刃,这时流萤那边爆发出一声厉喝。流萤一手执短刃,另一手不知从何处掣曳出一条黑到泛蓝的流星锤。萧雅抵挡不住,颇为狼狈退到龙雪衣身边。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龙雪衣见状讥讽了一句。 萧雅一阵羞惭,掣剑又冲了上去。 青光的鲨鱼刃须臾又至,龙雪衣毫不客气,扬着亡归剑对接了上去,锋刃相撞,顿时掀起一阵狂澜。两人都是又快又狠,毫不相让。鲨鱼刃锋利无比,亡归剑气势更盛。青光兵刃虽不如龙雪衣,但是功力却是上乘,其鲨鱼刃使得如轮如扇,游动时灵活多变,一旦觑着破绽则是凶狠扑杀。如果说场上亡归剑是一道游龙的话,游荡圈转的鲨鱼刃则是翩然的惊鸿,二人两人稍触又分。 龙雪衣停在一旁,西边至今不见骚动和火光,证明伏离那边计划未曾启动。眼前又一时无法取胜,她心里有一丝焦急。 青光见龙雪衣退开之后瞻顾犹豫,战斗意志有所削弱,抓住时机发起新一轮攻击。 出乎意料的是龙雪衣看似守弱,身法上却强了许多。只听她口里呢呢喃喃,念念有词,“苍龙连蜷,白虎猛据。朱雀奋翼,玄武圈首。”身法上开始变换多端,虎踞龙盘,龟雀相依,进二退三,法步婉转,显是已深得二十八宿身法的精髓。 这才是仙都派功法的精妙积淀所在吧,青光暗暗心惊。难怪教里面对于此次行动那么重视!眼前这个仙都后辈都如此厉害,如若仙都派的弟子们都有如此甚至高于她的水平,那么此次围剿如此煞费苦心也就不为过了。没能将这批漏网之鱼的仙都徒子徒孙们一网打尽也是一大失误了。 萧雅此时真是艰难苦恨,十分焦灼,流萤的功力在他之上,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在萧雅有限的对阵经验里,这一仗好比麒麟决时与龙雪衣的那一战,也是打得相当艰苦。和龙雪衣打的那一仗里他虽然一开始就被压制,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有对龙雪衣的爱慕之情,而他现在只是靠着心里的一股难掩的愤怒在宣泄,说是要为龙锦衣讨回公道,实则他自己也说不清该怎么个讨回法。之前杀了人,可以说只是是为了自保,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很难说他已经真的做好收割人命的准备。 流萤的兵刃是匕首和流星锤一长一短,一难一易,长短相形,难易相成。短刃灵巧,易于挥洒,有奇兵之效,长兵开阔,难于把握,却擅于远攻,威慑力惊人。其兵刃将细致和雄浑融汇贯通于一身虽然极难操作,需要有左右互搏的技击天赋才能圆转如意地操纵,但是使将起来近远相合,招式连绵不绝,前后相随,深得有无相生之妙,真是针扎不透,水泼不进,无懈可击,百千人轻易不能近身。 流萤的流星锤转瞬而至,萧雅感觉脑后虎虎生风,令他无比慌乱,猛然回头一眼,那流星锤如附骨之蛆正向着自己头部而来。紧急之际,萧雅不禁望向龙雪衣,望见她那边施展二十八宿身法正打得风生水起,不落下风。他大受鼓舞,心头一动,也使出了“二四为肩,七三为腰。”的九宫禹步,顿时化解了一些被动,略微扭转了颓势。 飞剑诀剑歌有云:龙光初见,斗牛之闲。掘狱入基,中有双剑。琢错文采,翳而未明。遣人取土,西山北岩。飒沓流星,雷焕吕虔。 龙雪衣自施展了二十八宿身法,步伐越来越坚稳,打得是顺风顺水,此时她再施展飞剑诀,则更是顺理成章。当她随着剑歌念到“琢错文采,翳而未明。”之时,身后已经凝聚了九柄飞剑的雏形,四周剑气割人。剑胎逐渐成型,剑身变得清晰明亮,剑刃宛如一弦明月。当她念到“飒沓流星,雷焕吕虔。”时,九柄飞剑被注入了威力强大的灵力飞向青光。 飞剑不再是单独而至,龙雪衣悟出了九柄飞剑同时激发的方法,离飞剑诀的上乘功力又近了一步。 九剑齐至,青光不敢轻视,她之前就已经领教过龙雪衣的“飞剑诀”了,对此并不陌生。她挑拨击挡,借力卸力,好不容易将这一拨飞剑了却,但接下来是一拨复一拨的九柄飞剑群连绵不绝的攻势令她一时疲于招架。九数毕竟非同小可,她抵挡起来顿觉费力,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 青姝这边见自己的左右护法竟半晌拿不下来龙雪衣和萧雅,而且这两个人似乎越战越勇,她心中不由收起了些许轻视,越看越是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不够二十岁的女子竟能有如此惊人的灵力。她看出青光这边一时半会无法取胜,旁边又有巽风门一群人在观看,不想让人小瞧了震日门,她祭出了苍龙鞭,打算亲自出马。 萧雅一直不忘关注龙雪衣那边的形势,他看龙雪衣脚下步罡踏斗姿势优美,婉转如龙游,气势如虹,心中尤为欢喜。不想一转眼就看见震日门门主那个叫做青姝的危险女人正经过自己身边,对自己不屑一顾,对龙雪衣却是用如猎食者锋锐的眼光打量着。 不好,有危险!萧雅立即想到了龙雪衣。生怕对方危及龙雪衣,他关心则乱,一咬牙顾不得对手的威胁猛然抽身跳出战局,导致身后空门大开被流萤的流星锤击打在后背上,牙钉入肉,顿时血肉模糊。萧雅身子往前重重一顿,人如沉暮鸦沉沉落下,落地时只觉身上剧痛,五内如焚,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仍挣扎着张开双臂呈保护状地挡在青姝的去路上,道:“你,不能过去。” “是你?”青姝颇为意外看了萧雅一眼。流萤此时也已追及,见到青姝她停了下来施了一礼,暂止了施为。 青姝若有所思目光淡淡地触及龙雪衣,说道:“看你伤得不轻呢。怎么?伤成了这样了还着急着搭救你的美女姐姐?” 萧雅不答,急于运功让灵力包裹伤处,事发突然,流萤意外之下未出重手,没有伤到他要害处,他才能逃过一劫。 青姝又道:“你的苍龙之气虽然有小成,十年之后或许能与我一战,现在嘛,还差得远。” 龙雪衣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她暂时放下了对青光的攻击,一扭身落到了萧雅身前。 “你还不快走开,让她放马过来!杵在那里一点用处都没有!”龙雪衣对萧雅劈头盖脸一顿叱道。 “我”萧雅喉头一甜说不出话来,全身因虚弱而紧绷,对着龙雪衣充满了惭愧。 青光气息不定,来到龙雪衣身后,场上形势变成了她与青姝c流萤各占方位将龙雪衣c萧雅两人围在了当中。 青姝右手虚以支颐,粉然笑道:“看来英雄救美现在反变成了美救英雄了,还真是好戏连台,妙趣横生呢。” 龙雪衣脸上一片冷酷,仗剑指点周遭人群道:“你是这些喽啰们的头头,见识应该多一点,你知道风雷诀吧?” 萧雅闻言惊喜交加,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差点被龙雪衣抬起的剑碰到,站立不稳又跌了下去。 “你好大的架”青姝闻言蹙眉,神色一阵不悦,刚想说你好大的架子,突然间脑袋中灵光一闪,她想起了一种传言中导引天威德强大法术,她半信半疑地道:“你说的是仙都派的一种法术?” 龙雪衣长身独立,傲然道:“不错,从今天起你们都应该知道这件事——罪恶昭张,必遭天谴!” 话才说完,龙雪衣以剑指天,浑身灵气四溢调动拨弄着周围空间内每一分每一毫的气息,口中念诀——“云天苍苍,风雷激荡。” 萧雅体内休眠的坎窞之气恰于此时勃发,瞬间的躁动如欲破体而出,他心中一动,又死死地将其压制住。当是时,山岭上下目力可及皆是风雨交加,黑夜中,狂风呼啸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拧麻绳一般将周围的风气搅和在一起。 一俟龙雪衣念完风雷歌诀的前一句,风雷启动的瞬间,已有所预备的萧雅突然往前一个翻身躲在了龙雪衣脚下。他双手持剑深深插入地面,直没至剑柄,接着双手握剑柄全身蜷曲匍匐于地面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此时龙雪衣的身周三尺以外风雨飘摇,大风起兮云飞扬,所有人都被大风摆荡得身不由己,大树被横扫得枝折叶落,树身在狂风里四处颠簸。 “快阻止她!”青光大惊失色,指挥着吴钩营。 天姥见状领着霓漪c云梦以及神臂营的众武士果断退入了密林中。 青姝凝视着场中的龙雪衣,蹙着眉头脸色沉重道:“有点古怪,来不及了。吴钩营必须退出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只见孔武骁勇的吴钩营武士已经听令冲了上去。 萧雅虽然紧握剑柄,却也被大风吹得整个人如旗帜般飘起,又像是个倒挂的灯笼随风摇曳;道枢剑虽已没至柄,却仍被大风抽拔取得节节升高。沙石雨水滚木四处翻飞,衣服被割裂,皮肤被抽打得遍身伤痕。萧雅双目紧闭,模模糊糊听见龙雪衣念完了剩下的一句风雷歌诀——损上益下,其道大光。接着一道响雷炸得大地一阵抖动,萧雅握剑柄的手上被火灼烧过一样疼痛,他只是强忍住痛不敢松手。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一道又一道的雷声伴着狂舞的大风和瓢泼的雨水冲刷着天地,萧雅如滚泥浆里。不论天地云雨如何翻覆,他始终铭记手里还有一份属于他的牵引能使他不偏离龙雪衣。 终于,雷声收讫,潇潇雨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漏网鱼 萧雅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龙雪衣苍白的容颜和力竭而跪的身影。她坚定的眼神依然满是高傲,紧抿的嘴唇浸染了执着和倔强,刚毅的神情充满了不屈不挠。白皙的纤掌拄在雪亮的亡归剑上,剑柄抵着素颌,白衣濡湿,沾了灰褐色的泥浆。蓦然有些熟悉,萧雅看得呆了,这是萧雅第二次看到龙雪衣的不修边幅。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么耀眼,像一艘乘风破浪的远船在风停雨歇的港湾卸下了如云的白帆。 似乎能感觉到龙雪衣此时的虚弱,萧雅着着千疮百孔的破衣起身,耳边满是幽都教众人的惨叫和呼喊声。他回头看到地上横竖躺了不少焦黑的尸体,另有部分逃过一劫的幽都教众开始慢慢聚集。 青姝就在一群死尸的中央青姝赫然独立着,钗横鬓乱,高绾的发髻胡乱地垂下,她看着被风雷打击得七零八落c伤亡惨重的吴钩营手下,眼中有跳动着天雷怒火,忽然异常平静地道:“既然我已经见识了你的风雷诀,接下来该你来见识我的了。”她抽出了苍龙鞭猛然一抖动,青色光芒笼罩了她周围三尺地。 萧雅用力拔出了道枢剑,义无反顾地挡在已经力竭的龙雪衣身前。他内心激雷滚荡不下于对方,目光坚定地瞪视着青姝道:“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天姥领着霓漪c云梦以及吴钩营的部分武士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看见林中惨状也是颇为震惊。 青姝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说完一步一步径直朝萧雅走来,那速度似慢实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快要越过萧雅跟前了。 萧雅猛地反应过来,挺剑向青姝身前挡去。眼看就要刺中青姝的上身,她却仍然向前走去,仿佛萧雅和他的剑不存在一般。想起身后就是龙雪衣,还有她的殷殷期待的目光,萧雅勇气倍增,下手不再留神。只见他手上一振剑尖轻抖,径直朝着青姝的要害处刺去。青姝也未躲闪,所有人都惊叫出声以为青姝自出昏招,龙雪衣见状却警惕地蹙起了眉头,看见萧雅尚无知无觉,她想出声提醒,却蓦然叹了口气。 果然,罢了,任由他去吧。龙雪衣想道。此刻强敌环伺之下,龙雪衣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眼前的青姝修为深不可测,若是自己想必还有一战之力,胜算不得而知,如果是这个萧雅,那就完全没有希望了。龙雪衣拿捏萧雅的功力,明显只是个筑基初阶的修为。之前之所以同意让他加速疑兵行动,一是看他万马齐喑中勇气可嘉,二也是怀了拔擢萧雅羞辱其他人之心,根本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希望他别给自己添麻烦就行了。如果他当真能起到改天换命的作用,那岂非真的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也站自己一边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杀伤了不少敌人,若力屈而死死后难免受辱,为了不受这份耻辱,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若是到了最终时刻自己就勉力再发动半个“风雷诀”吧,杀敌难为,让自己粉骨碎身c免受辱及倒是足够了。她甚至已经在蓄积灵力,准备最后一刻的放手。 萧雅一剑刺中青姝的心口位置,萧雅甚至不敢睁眼目睹,就在剑与身体相碰的一刻,萧雅蓦然感觉到不对。“当”地一声,他腕口剧震,这一下未如预料般一箭穿心,反而如同击中了铜墙铁板,怼得自己胸口一疼,气血翻涌。 萧雅正要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未真的刺中青姝,在隔她衣物尚有半寸之处,青姝的苍龙鞭不知不觉已经自纤腰以上缠绕了几圈,差之毫厘将要害处全部遮挡住。接着苍龙鞭蛇行缠绕沿着道枢剑绕卷,萧雅蓦地心一寒,有蜂虿作于怀袖之感,刹那间他经历了从挥剑疾甩无果到慌乱间丢下了道枢剑,却被苍龙鞭卷了去,随意抛落她身后地面。 眼见自己赖以生存的法宝被轻而易举夺了去,萧雅倍受打击。青姝实在太强大了,而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弱?根本就不是人家一合之敌。 青姝欺身靠近萧雅的一刻,萧雅心里一片空白,竟不知道如何面对。青姝一连两掌将他拍得向后退去。翻涌未熄的气血此时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萧雅口吐鲜血,一阵眩晕。几乎是接踵而至,青姝上来就是一脚将摇摇欲坠的萧雅踢得往后翻转。萧雅也是坚韧,受此重创才一落地立马又站了起来,腾腾几步再次阻到龙雪衣身前,伤势看起来十分不妙。 看着萧雅跌跌撞撞赤手空拳又迎了上去,仍然站立那里,龙雪衣急道:“你还上去干什么?” 萧雅咳嗽一声,在身前划了一条看不见的线,“这里是一条生死线,我绝不会让她过来的。” 龙雪衣一阵气急,她一咬嘴唇道:“傻瓜!你要动起来呀,站在那里就是靶子,给你剑!” 身后一阵风声,萧雅反手接剑,拿到眼前一看,剑纹细如马尾道道环绕,象征着一往无前;萧雅手摸着亡归剑鞘上的纹路爱惜极了,拔剑稍一出鞘,凛凛的寒意令人顿时生起一种去亡归路慷慨激昂的意志。果然是剑中的龙凤,真是名副其实的亡归之剑,萧雅暗赞一声。 “来吧,让我看看除了苍龙之气外你还有些什么能让我意外的。”青姝道。 萧雅小心地把剑鞘放落于地,双手握紧亡归剑,脸上涌起一团紫气。那是亡归剑强大的剑气反噬所致,龙雪衣其实并不清楚认主的法宝是不能随意更换主人的。除非更换者实力雄厚能够压制得住法宝本身的灵力,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又必定会伤害到法宝的主人。所以修真炼器的人轻易不会使法宝易主,这是大忌。 青姝看出了萧雅脸上的怪异,她的确是一眼就分辨出萧雅的虚实。她胸有成竹好整以暇地道:“这柄剑似乎不适合你。” 她这话说得自信而漫不经心,似乎还想看看敌人能玩出什么花招来,所以并不急于一时。见萧雅没有回答,青姝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再次欺身上前,企图故技重施。此时萧雅体内的坎窞之气游离出来与亡归剑上龙雪衣所余留的灵气两相印证之下已经化解了大部分亡归剑的凶戾反噬。所以青姝的苍龙鞭再次卷上萧雅的时候,剑随心走,亡归剑上的灵力马上倾巢而出。一股寒气从剑上漫开,犹如裹着一团云雾,半晌竟然凝结成了坚冰,将溯剑而上的苍龙鞭冻结成了一团,附在亡归剑上动弹不得。 青姝见状一脸意外,脸色须不难看。这个小小的仙都弟子几次三番令她惊讶,她不由得再次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小子。 萧雅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扫之前的阴霾,主动催动灵力试图将对手的武器夺过来,一雪前仇。 “雕虫小技!”青姝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一点小小的伎俩就能保你们平安了么!给你来个雪中送炭如何?”青姝只是一驱动没劲,苍龙鞭上就如燃起了一个青色的火炉子,顷刻便将寒冰化成了雪水,伴随着一阵浓浓的烟气消散于空中。接着眼前残影一晃,青姝仿佛平白消失不见了。龙雪衣喊了一声小心,萧雅头皮上一阵凛然,苍龙鞭倏然就到了面门之上。 苍龙鞭不知何时从天上袭来,萧雅极力想躲开这面门的一击却不料眼前又是人影一晃,青姝竟似分毫未动过一般,直挺挺地立在面前,出手扣住了萧雅的颈脉。萧雅只觉颈上一麻,顿时全身都难以动弹,像个婴儿一般被青姝一抬手臂举到了空中。 要落幕了吗?龙雪衣一阵失望,心跌到了谷底。她吃了一惊,难道自己还抱有希望?对眼前的这个半大的男孩?这怎么可能?又也许是吧,有什么所谓呢。一开始提疑兵计策的建议时难道不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种结果吗?她紧了紧手臂,半咬着嘴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灵力恢复的还不够 青姝单手钳住萧雅颈部,怒举而示众,周围火把高举,幽都群属欢呼。雪衣眼中满是失望—— 青姝道:“你知道螳臂当车的故事吗?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你不过是沧海一粟,却妄图要阻挡潮流,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就是螳臂当车,你好好看一看,真切地感受一下,什么是大势!我想,从此以后,你该印象深刻了。对不起,下辈子再投胎吧——” 喉管因被挤压而急剧封闭,极强力而不可逆的破碎感笼罩了萧雅所能感知的全部,萧雅因窒息而气若游丝c濒临死亡,原来快要死是个样子,就是那种快要完事的感觉,痛苦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增加了,反而有了一种继续下去的惯常c尤能超脱一切负担苦厄的感受。萧雅小时候曾好奇地想过关于死亡的问题,他曾见到过出殡的盛况——白纸白幡c披麻戴孝c孝子贤孙c临别跪哭,这代表了一个人的故去。所以在他那时候的印象里,死亡就是一个棺木,一套仪式。后来未及长大,痛失双亲,他开始感受别离孤苦,慢慢会接受死亡是一种无常。谁也不知道他的生命会到哪一刻停止,死亡会在哪一刻来临。人在感受痛苦的时候常常会想到死亡,世界是千疮百孔的,当有的时候你会想,死亡真的是一剂解除痛苦的灵丹妙药;但有时候又会想,多少人皓首苍苍,虽然痛苦但仍然活下去,有多少比痛苦更痛苦c比不能接受更难接受变故的人,他们依然乐观,你凭什么要浪费上天予你的恩赐?所以,活下去吧! 萧雅虽是气若游丝,但却奇异地耳朵里听得真切c通红的眼睛里真看得清楚,格外的心明眼亮。敌人会为你的死亡拍掌,亲朋会因你的故去哀伤,龙雪衣她就在你的身后朝你看,你不是自诩爱慕吗?敌人凭什么夺取你活下去的希望?还将借口说得冠冕堂皇! “不!”萧雅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他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向他高喊,活下去吧,要像蜂虿刺透茧衣,要像光芒刺破黑暗!要活得像让嫉妒的人艳羡,要活得美好鲜亮让卑劣的人看。 萧雅的双目突然圆睁,这一刻他脸上c眉毛上挂满了冰霜,上一刻还红得拧出血来的眼珠子忽然投射出两道琥珀色的浓白光芒。他体内的经脉打开了闸门一般猛烈地吸收着白琥之上传来的玄煞之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鸿雁字 青姝遽然一蹙眉,她手上一阵合力却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听使唤,不由大惊失色,她瞪大了眼睛,却看到自己的手从手掌到小臂处都已经结了白霜,白霜继续向上蔓延。然后她惊愕地看到萧雅低垂的右手突然持剑向她刺来,而突然抬起的左手五指上早已结出了无数锋利剔透的冰笋正向她刺来。 情况登时变得很不利,青姝只能极力催动苍龙之气化解手上的寒冰,另一只手驱动苍龙鞭圈住了亡归剑剑刃的同时鞭尾又将萧雅左手上的冰笋切削得粉碎。萧雅右手一松松开了握剑的手,亡归剑自然下落,悄无声息插入了泥土之中。萧雅腾出一只手来,一运功挟风霜之势拍向青姝。 这两边动作的同时,青姝的左手几乎也已适时融掉了冰霜,抽出了手来青姝已甩着手远远地跳开。萧雅则大踏步追了过去。 青光和流萤于此时冲了过来,二人截住萧雅,一个鲨鱼刃频频奇袭,一个流星锤舞得风雨不透,一远一近用意将萧雅困锁在中间。 此时玄煞之气源源不绝输入萧雅体内,待吸收得充足他举手投足顿时充满了丰沛的灵力,一阵疯狂暴虐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眼中睥睨,已然毫不畏惧。只见他虎吼一声赤手空拳靠近流萤一把夺过了正在飞旋的流星锤,提着一头狠狠地砸落于地面。又双手持锤链一番眼花缭乱的锁扣拿顶夺了青光的鲨鱼刃。两人一时都被卸了兵刃,空手跳了出来。 青姝此时掉过头来,她一看地面,苍龙鞭猛然扬起,欻地一下卷起落于她身下地面的道枢剑,接着苍龙鞭一抖,道枢剑如流星一般飞射而去,直指萧雅。 萧雅将手上的鲨鱼刃一抛,迎向道枢剑,刃剑相击发出一阵爆响之后,鲨鱼刃飞旋而去瞬间穿透了一颗大树,道枢剑则锵然落于亡归剑侧。 瞬息之间青姝几乎随在飞剑之后猛然杀了回来。双手抡起流星锤向青姝迎面咂去。青姝灵动地一扭腰身闪开一旁,纤手一扬反取萧雅身侧。萧雅闷哼一声只能往另一边翻滚出去,这一霎猛吸了一阵玄煞之气,翻过身来又与青姝遭遇。萧雅大喝一声,流星锤与苍龙鞭相撞,竟将苍龙鞭咂得如翻卷不定,火星四溅。两边越斗越急,一晃已斗了十余个回合。青姝越斗越是心惊,全然难以算到前后才一瞬间萧雅的实力竟有如此天渊之别。此时二人斗得难解难分,萧雅灵力丰沛斗了许久不见干涸,青姝鞭法灵动实力难测,竟都是奈何不了对方。 眼见青姝竟似也奈何不了萧雅,青光和流萤悄悄分开两边,对了一眼几乎从侧后方同时发难,流萤挥动匕首,青光掌上拢了一团光芒袭向萧雅。 龙雪衣眼见萧雅猛然间跟换了个人似的,灵力从差强人意窝窝囊囊到雄浑霸道远在自己之上,这令她心情十分复杂。不过,她细细观察之下顿觉萧雅行为十分怪异,加之之前也曾无意见到萧雅的诡异举动,她不禁怀疑莫非他是经不住诱惑而习炼了什么邪功?以他看来,如今只对付邪教的人时还好,若将来祸害无辜,那岂不是大大的危害!她想到此处的时候,正见到青光和流萤施展偷袭,见状不禁惊呼了一声小心有偷袭。 萧雅与青姝相斗正急,闻讯一震,被玄煞之气冲得凌乱的灵台顿时一阵清明。此时,全身灵力充塞的萧雅反应无比灵敏,左右一看二人堪堪及身,此时青姝见状也相逼甚急,萧雅向前一记流星锤挡开了青姝的来路莫测的苍龙鞭,又向左逼开了流萤的匕首,右侧空门一开,只能硬受了青光的一掌。 萧雅被这一掌打得浑身一颤,噔噔噔连退几步,背后本已用灵力封住的伤处被震裂开来,鲜血四处飞溅。青光也被萧雅身上巨力震飞,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撞向了远处大树之上,连着几级摔落下来撞断了无数树枝。 巽风门,天姥见状向左右护法霓漪c云梦一点头,两人轻飘飘地移向萧雅,在离他几十步之外同时立住。两人各取出了弓弩,霓漪操火雨弩,云梦使寒冰弓,各自拈弓搭箭,快手拨弄,很快,一支c两支c三支c四支箭如连珠,平射c抛射c斜射c弧线射,箭不虚发,在两人身前播撒了密集的箭雨,曳着满天红白的虚迹射向了萧雅。 玄煞之气充盈周身经脉有霜雪销割之痛,越吸收得多越难以抵受。青姝和流萤沉趁机拉开了些距离,欲图隔岸观火。 萧雅看着满天的箭网向自己飞来,他回头一看龙雪衣,又是猛吸了一阵玄煞之气,箭雨飞及的时刻,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掌上一挥间拍落了身前无数羽箭,同时一跃而起脱离了原处。霎时间,落空的箭雨纷纷插入了地面泥土及周围树木之中。大批的火雨箭插入树木中顿时引起了大面积的燃烧,遇到寒冰箭之处则瞬间凝结了大片的银霜,附近被殃及的草木纷纷枯萎黄落。 接着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控弦之声,从巽风门神臂营阵营里射出了无数的羽箭,覆盖了萧雅周围十丈,而龙雪衣正在当中。 萧雅此时掉头就走,几步就来到了龙雪衣的身边,在龙雪衣复杂的眼光中他撑开了自己羸弱的身躯毫不犹豫地挡在龙雪衣的身上,接着单手将流星锤舞得风雨不透。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中,无数的羽箭被挡了下来,但总有落网的流箭从意想不到的方位飞来。龙雪衣听到萧雅闷哼了几声,接着有血液从他身上滴了下来。 此时此地,幽静的夜空中,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朝西边的天际线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黑如幕布,纯黑的幕布上此时映上了二十余个光点,从那里传来一阵阵的嚣叫跟摇弩声。不一会,光点向着更远的天空飞去,如同一行高飞的流星掣着尾焰飞走了。 其他人还处于震惊之中,萧雅此时突然福至心灵,他想起来这是约定好的行动,天上的景象说明伏离他们已经突出重围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一旋踵从地面处拨出了双剑,转身几步冲到龙雪衣身前一个弯腰将龙雪衣拦腰抱起。龙雪衣不知就里,一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抬手打在萧雅的脸上。萧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回头,也无时间解释,紧走十几步身如猿猴投入了密林之中,顷刻间消失了踪影。 “这是什么情况?”有人懵懂叫道。 远处此时飞来一名幽都兵,瑶子一般飞落于天姥等人身前,禀报道:“启禀门主!仙都派二十几人刚从我们防区溃逃,请门主定夺。” “还定夺个屁!全部都出去追呀!”霓漪气急败坏地道。 云梦道:“霓漪,莫要着急,先听姥姥怎么说。” 天姥神色凝重地对青姝道:“这帮毛孩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使了这么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而且还安然无恙地逃了出去。这必将成为我们幽都史上排名第一的笑话!” 青姝道:“的确如此,那两个人杀伤我教众无数,一定要抓回来惩戒,以儆效尤。” 青姝又对聚集起来的青光流萤和神臂营剩余的神臂营教兵,眼中怒火闪烁,“而且这林子颇大,联络困难,其中定然还有漏网之鱼,应当明火执仗,进行全面搜索,一个也不能放过!尤其是那两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所有人脸上须不好看,一齐吼了一声,气势高涨,五人十人一队,纷纷拉开了架势搜捕萧雅二人。青光和流萤转身要走,却被青姝给叫住了。 青姝望向巽风门人等,幽幽地道:“敌人是从巽风门的防区逃走的,与我震日门无丝毫关系。教里一旦追问起,切记统一口径” 与青姝那边分开后,霓漪带队也追了出去。剩下天姥和云梦立在山巅俯瞰着山林中重新燃起队队的火把。云梦握拳道:“姥姥,此次敌人是从我们防区放出去的,震日门肯定会以此推诿,将责任都推到我们巽风门头上,我有些不解,您是怎么想的?” 天姥道:“恢恑憰怪,不能按常理出牌。一定要综经全情,目前就属这样最合适了,既两不相干,又能将毒药撒播出去,如果能按照预想,仙都派一千年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老子》第六十九章: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呼吸着萧雅身上混着血汗味的男子气息,龙雪衣从一开始不由自主的慌乱到后来已经慢慢习惯,又不禁担心。方才情急出手打了萧雅之后,看到他带着自己遁入林中,她已经明白了萧雅的用意。她的身上现在软绵绵的完全脱了力,若不是萧雅及时反应过来带着她逃走,只怕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两个已被敌人所掳。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就算萧雅只顾着自己先逃走也无可厚非,她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来不稍假以辞色的萧雅在危难时刻居然没有抛下自己逃走,冒着被捕的危险挟带了自己,和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薄情男子相比,确实已经算是义薄云天了。联想到之前他说要“保护”自己的言论,在这一刻,龙雪衣看着萧雅从额角到颈间不住流淌的汗水,还有被血液濡湿的衣襟,不由生起了一丝怜悯,眼神也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只不过转瞬即逝,她神情又恢复了冰冷。 “你还要往哪里去?”两人逃了好半晌之后,龙雪衣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我”萧雅一低头间眼神落到实处,颈间又是一段曾经与闻的幽香,此时闻到分外动人。萧雅难以抵受强烈的心跳,把眼睛艰难地移开,张嘴艰难地道:“敌人现在肯定满处追捕我们,先往敌人薄弱处逃。” 龙雪衣道一声:“哦。” 两人一阵沉默地在山里转圈圈,见到人迹就远远地躲开。又是好半晌,龙雪衣忍不住道:“你到底在往哪里逃?” 萧雅愣了一下,一阵语塞,他也不知道当下的情形两人到底还能躲到何处,只是不停地换地方,觉得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经过海神庄的废墟,龙雪衣一指断壁残垣间道:“先到里面躲一下吧,他们暂时不会找到这里。” 萧雅“哦”了一声,依言躲入了一处残墙下,那里有几支巨弩相错架起了一个能容两人藏身的空间。 萧雅将龙雪衣放于一旁,自己先进入废墟里探了探,还算结实,于是两人先后躲入了里面。口子用残砖垒筑,只留了一个通气和瞭望情形的孔洞。 洞内空间狭小,只容两个人相对而坐。萧雅忙活的时候,龙雪衣借着孔洞外一点点的光芒,看见萧雅背后的伤处,神色复杂。萧雅奔跑的过程中血气流动还没感觉什么,如今局面暂时安定下来,玄煞之气开始慢慢退潮,不单体内经脉有凌轹的痛感,背后也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尤其是空间太小,为了避免碰触龙雪衣的身体,萧雅只能往一旁缩去,背后都是凹凸不平的砖瓦,稍一触碰到就会惹来一波剧痛,萧雅禁不住倒吸凉气,呻吟了出来。 龙雪衣皱眉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雅咬紧牙关,“没什么,已经比刚才好得多了。”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洞内一阵沉默,五内如焚,萧雅不由痛哼了几声。 龙雪衣才又开口道:“让我帮你疗疗伤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火与剑 “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萧雅有些后悔,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转圜的话,“你的灵力还没有恢复,我” 龙雪衣却点点头道:“也好。” 萧雅顿时蔫了下去,心里默默哀叹。 没想到龙雪衣又道:“我的情况有点复杂,这点伤根本对我不算什么。” 萧雅闻言心想,龙雪衣如此说莫非她也有白琥之类宝物可以帮忙提升灵力的诀窍? 始终看不清龙雪衣的表情,萧雅终于“哦”了一声,以示同意。 龙雪衣一愣,手上并未变慢,接着萧雅就感觉到龙雪衣温热的手触碰到了自己的掌心,与自己掌心相贴,一股凉浸浸的真气从自己掌心的劳宫穴进入经脉,萧雅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真气毫无阻力地进入了自己的灵识,轰地一下进入了禅定。灵气在自己周身流转,带动了灵气在伤处周围起着加速愈合的作用,伤痛已经急速地缓解。就在这时,萧雅感觉自己体内的坎窞之气嗖地一下从经脉中猛然蹿了出来,与龙雪衣的真气搅和在一起。龙雪衣骤然不安,她全力抗拒着那对她来说来历不明的真气。只是那真气极为韧性,总是不屈不挠地一次次接洽着,如人一般执着不肯放弃。龙雪衣只得用真气强制驱赶萧雅的坎窞之气。那真气迎头拥握却不被接纳,终于在最后一次挣扎之后掉头跑了,转眼消散得无影无踪,连萧雅都探查不到它的存在了。 稳住了萧雅的伤势,接下来龙雪衣的真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进入了萧雅的灵识深处。在那里波涛涌荡,既宁静又诡魅多姿 萧雅灵台昏昏沉沉,又来到了一处造访过几次的地方,故地重游,反而疑惑更多。瓦屋内,男子依旧趴在竹篾上,妇人伏在桌案上,油灯推倒,地上落了针线还有一件未完成的童衣,上面陈旧的血迹斑斑。 萧雅有意识地往床帐后看去,果然又见到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这次却没有大喊大叫,教萧雅看得仔细了些,他觉得女孩神韵上似乎有些熟识之处,正好奇于这种认识的由来,准备再看个端详。突然,他灵台一阵混荡,小女孩的脸拧成了一团。萧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迎面看见龙雪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看到萧雅睁开眼睛,她眼光便转了开去。萧雅看到不知何时疗伤结束,两人双手已经分开,感觉自己背上的痛也减轻了许多。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萧雅道:“我们之间似乎总能联系到一起。” “我与你无任何瓜葛!”龙雪衣突然变冷道,她恶狠狠地盯着萧雅,“你不要一再进入我的灵识!不然我会杀了你!” 杀人?为何你说杀人说得这么轻巧?这一天内无辜枉死的人还不够多么?萧雅心里一阵潮湿,“你不应该欺骗自己,自从连心术之后” “此事休要再提!”龙雪衣断然摆手道。“我知道你救过我,但不要以为救过我就以为自己功劳颇大,堂而皇之地介入我的生活。” 萧雅叹了口气,关于自己有没有介入龙雪衣的生活他不知道,但龙雪衣的影子却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对于萧雅来说,龙雪衣就像每个无眠的夜晚夜空中那一颗最亮的星星,在每一个酣睡的夜晚最美丽的梦,她是一颗永无燃尽的流星,涌现并映刻在自己的生命里。可是如今龙雪衣却误解了自己,萧雅顿时一阵灰心。 一度无话,萧雅有些疲倦,闭上了眼睛,本想小憩一阵,不想实在太过困倦竟沉沉睡去。睡梦中萧雅突然抓住了龙雪衣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枕在自己疲惫的脸颊上,嘴里喃喃说着梦话,不停地唤道:“龙师姐,龙师姐” 黑暗里,看不清龙雪衣的表情,只有眼神中不停的纠结,放射出复杂的光芒,撞击在萧雅年轻而稚嫩的脸上 萧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感觉到脸颊上的温暖,他一看龙雪衣也不知何时也已经困倦地睡去,一只手被自己拉住,另一只手按着剑,纤细的脖颈歪歪斜斜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从颈上到脸颊每一寸的皮肤吹弹可破,睡着时也是蹙着眉头,不知是否梦到了什么。 萧雅感觉到龙雪衣掌面的粗糙,手背芊芊的另一面是掌面上厚厚的一层新茧盖在老茧上。人人都只看到龙雪衣惊才绝艳的一面,却未看到她年复一年在玄冰百丈的神剑崖上修行苦炼的执着。人们只会为强者加冕,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萧雅满怀怜惜,不好意思地放开了龙雪衣的手,却不敢稍动一动肩膀打扰龙雪衣的清梦。他从未如此亲近芳泽,此刻心中大乱,只要一斜眼就看到龙雪衣红唇娇艳欲滴,胸脯微微起伏,心生绮念。 感受到强烈的关注,龙雪衣几乎一眨眼间醒了过来,与萧雅四目相对。 萧雅憋得难免通红。一时情动,脱口而出道:“龙师姐,我要和你在一起。” 龙雪衣一愣,皱眉道:“你怎么可以说这种疯话!”说完她似乎十分疲倦,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萧雅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又有些后悔和难过。觉得这是亵渎,怕唐突了佳人,所以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使自己不胡思乱想,可是心中激荡却不可抑制。他又强迫自己去思考眼前的困境还有所有无辜死去的众人,即便如此,仍然无济于事。萧雅把下唇都咬破了,嘴上尝到了咸味,突然察觉体内的苍龙之气十分活跃,心中白马行空,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能分担此巨大的诱引。 萧雅想到就做,潜心默想着“点苍术”的歌诀,导引灵气,接着就觉苍龙之气顺着经脉流转起来,凝聚于左手之上凝成一团犹如璞玉的物质。同时一股灵气由右手食指甲盖的商阳穴处缓缓流出。萧雅并指如刀,就着左手掌上一团灵气为原料,右手并指成刻刀,肥则削之,瘦则满之,慢慢刻出来一只飞鸟形状。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青滢滢c光灼灼c正鼓翅欲飞纤毫毕现的鸿雁。 萧雅将鸿雁擎于左臂之上,对看鸿雁之肥硕消减显得十分自得。观之许久他又不禁突发奇想,想着还应该给点苍术点什么奇特的运用呢? 想着的时候他手上也未停歇,往返使用着驾驭灵气的方法不断地一丝丝地抽离出体内各相左的气息——先以先天黄气给鸿雁缔造了行经走气的血脉和相生相克的五脏,又用九宫禹气为其安了双足,还用从白琥而来的玄煞之气给鸿雁装上了双翼,再抓住体内游离的坎窞之气给鸿雁雕刻了五官,尤其是喙c爪c眼神等处竟也十分传神,只可惜仍是死物。于是萧雅妙用点苍术给鸿雁画上了点睛一笔,点睛一墨由眼神一晕染开,鸿雁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活灵活现地出现架在萧雅的小臂上。看着鸿雁一动不动,好像个低头垂思的老者,最后萧雅想了想,一嘴撮唇口蕴灵气在鸿雁光华熠熠的喙上吹了一口气。只见此时鸿雁突然一眨眼,扑棱一翅膀竟活了过来。 成功了!萧雅大喜过望,这是他用点苍术造过的最大c最复杂c最精致的物事,没想到今夜竟六识开通如有神助,一蹴而就。萧雅兴奋异常,真想于此时马上摇醒龙雪衣好于其共享成功的喜悦,却又哪里敢? 高兴犹豫抓耳挠腮了好一阵,萧雅终于平静下来之后,萧雅略微一看一想,只觉得此刻这点苍术的跨越之作有点生不逢时。自己此时和龙雪衣身陷重围,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把这奇妙的法术宏扬下去。想到此处,心里有喜有悲,五味杂陈。 此时,鸿雁身上淡淡的青光照得藏身之处一片披上了幽幽的光芒,照见龙雪衣白莹莹的脸c如画如诗的眉目下长而挺拔的睫毛。看到龙雪衣,萧雅心里的忧丧顿时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欢喜和柔情。 此刻,心中的柔情无处释放,他左手架鸟,右手由怀中摸出一方掌许的天蚕丝和墨矿笔。天蚕丝被他灵气一驱发出了淡淡的毫光,在他眼前悠悠平展成一方绿幕。萧雅抬手落笔洋洋洒洒地素描,将他心中反复酝酿的一幅龙雪衣的素描画在素绡上。描绘完想了想,他将右手手指放在嘴边一咬破了些许,以指代笔以血代墨一气呵成写下了一行字:龙门衣胜雪,蟾宫舞未歇。落款写海神庄,萧雅留。 写完他将天蚕丝一收卷,以灵气作带夹系在了鸿雁足下。他心想,就算拼了自己的一条命,挫骨扬灰,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心上人的周全。想到此处,他屈指一弹鸿雁的肩膀,将鸿雁放出了洞外,鸿雁即振翅跳踉,眼看它呆呆往前疾足几步扑棱着硕大的翅膀升腾而起,绕着海神庄的废墟盘旋几匝飞走。 夜空中,鸿雁影灵动地飞远,振翅飞向无垠的苍穹。 山上,青姝瞭望着夜空,正在等待消息,突然被远处的灵气波动惊醒。她扭脸一看,那灵气波动之处有形有质,只剩下一个移动的光点。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掌,掌上真气流动,慢慢凝成了一朵鸡蛋般大青色的莲花,最后喟叹一声 回过头来,正好碰到龙雪衣灼灼探寻的目光,萧雅愣了一下,“你醒了?” 龙雪衣没有回答,静静地望着孔穴外。龙雪衣继续以灼灼的目光威视萧雅,“你刚才在干什么?” 萧雅脸上一阵不自然,不知龙雪衣是何时醒过来的,担心她是否看到了自己所写的内容。 “没,没什么。”萧雅闪烁其词,在龙雪衣的一番审视下一阵手足无措。好在龙雪衣并未深究,她沉默了下来。萧雅松了口气,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沉默了一阵之后萧雅迷茫地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雪衣看了洞外一眼,雨停了不知多久了,外面仍是一片潮湿和积水,涓涓的细流向低洼处流去,到处都是雨水漫流的痕迹。她没有回答,或许是她也没有答案,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屈服了,丧失了斗志,谁屈服了都好,大概她是不会屈服了。等了好半晌,她看了萧雅一眼道:“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萧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与你并肩作战。” 龙雪衣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嗯,当然了。”萧雅轻轻说,无比的虔诚。 又等了半晌,天光渐亮,外面起了浓浓的大雾,三尺外不能视物。 龙雪衣起身道:“起大雾了,这是好机会,或许可以借此突围出去。” 萧雅有些担心道:“我怕我会拖累你。” “你不是才说过要与我并肩作战吗?”龙雪衣蹙眉道。 “我”萧雅犹豫着。 “不要拖拖拉拉,你与我一起走便是!”龙雪衣坚定说道。 龙雪衣搬开了洞口的砖瓦,两人走了出去,四周一片凉意,头发上眉毛上沾到雾气立马凝结了白花花的水珠,湿润润的。 龙雪衣拔出了亡归剑,小心谨慎地向前有着。突然她一回头,发现萧雅没有及时跟上来。她蹙眉道:“跟紧一点。”雾气模糊了视线,她没有注意到萧雅眼里的闪烁。萧雅似乎打定了主意,他紧跟上来对龙雪衣道:“龙师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龙雪衣惑然回头,“什么事?” “如果”萧雅犹豫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拜托你帮我将这个交给萧鹿。”萧雅从怀中掏出了贴身之玉——白琥。 龙雪衣有些异样地看了萧雅一眼,体察着上面传来的阵阵萧杀的气息,她皱眉道:“就是这东西所含有的灵力让你异常强大的吧?” 看萧雅犹豫了一下,龙雪衣摇头道:“你还是自己好好放着吧,你大可以放心,我是不会轻易丢下你一个人走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三户庄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雅急道,“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这次很凶险,万一我不行了,身陷重围什么的,你不用管我,一个人先走,帮我把东西交给萧鹿就行了跟她说这东西比我命还重要,让她好好保管。”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说过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龙雪衣断然拒绝。 “好吧。”萧雅只能低声道。 龙雪衣将东西收纳好,在继续往前走,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仍然没有注意到萧雅眼睛里的一丝异样的光芒。 或许这就是自己此生能留给龙雪衣最末的祝福了吧,萧雅心想。 走了一阵,两人开始慢慢看到眼前有人影晃动,每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要躲一躲。敌人是他们的千倍之多,如果被发现,敌人会蜂拥而上,而他们将在劫难逃。 两人往前走着,萧雅突然道:“龙师姐,等一等。” 龙雪衣回头道:“怎么了?” 就见萧雅眼神十分奇怪,捂着下身,脸色发红道:“我有些内急,想要” 龙雪衣看了周围一眼,走到了一颗大树后,道:“我在这里等你,你赶紧解决。” 萧雅道:“你一定要记住答应我的事情。” 龙雪衣不耐道:“知道了,去吧。” 萧雅默默地转过身去,转身的刹那一颗金丹从他喉咙咽下。 接着听见萧雅拖着沉重步子走开的踏草声响。 龙雪衣等了大概半刻的功夫,仍然不见萧雅回来,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个萧雅,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此时十分紧急,眼看天大亮之后雾气就该散了,耽误这么久的功夫岂非十分误事!只是这种事自己又不好直接前去寻找,于是耐着性子又等了大半刻的功夫。此时远处突然叫喊声震天,听声音正是萧雅前去的方向。 龙雪衣大吃一惊,初时还以为是冲自己而来,只是那声音尚离得很远,转念一想,龙雪衣心里突然一跳,她蓦然想起萧雅临别时的那个眼神,还有他无故相托的那块玉,还有他突然借口内急。龙雪衣猛然惊醒,修真人已到了筑基,甚少生病,食量也大为减少,怎么可能还会突然出现内急的情况!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忽略和轻视这个萧雅了,想到他临别前几次三番的嘱咐,自己当时并没有当回事,他该不会是投敌了吧?不会不会,龙雪衣心里乱乱的,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从未尝过这种煎熬的滋味,自己到底该不该按照他说的,龙雪衣呆在原地六神无主,突然不知为何她身上一阵剧痛 震日门门主青姝的营帐前,萧雅刚一靠近百步之内便被教兵发展了。他们将萧雅团团围住,疾步飞报门主去了。 没有等青姝到来,萧雅先动手了。道枢剑从未如此闪着悲壮和嗜血的光芒,反正要死了,萧雅已置之度外。 青姝带着青光c流萤赶来的时候,萧雅身边已然弩箭成堆。没有再硬冲,神臂营对他展开了远程弩箭的饱和攻击。所有的弩箭都被萧雅击落,当然,除了左右穿肩而过的那两支。左边的一支红色的羽箭,上面带着神秘的灵气,充满灼烧的感觉;右边是一支白色的羽箭,上面缀着整齐光滑的尾羽,射入体内充满寒冰一样的气息。羽箭的主人是幽都教巽风门那两个叫霓漪和云梦的女人,两人手上持弓,似乎在评估萧雅从承受第一支箭到倒下来的时间。寒冰弓,火雨箭,这是萧雅深刻感受冰火这两种煎熬时候的感受。 萧雅站了起来,向着天空挥舞着剑,仰望天空想要要挣脱什么。 模糊的眼前,青姝慢慢地走近。萧雅挥舞着剑拼尽全力向她冲去。青光趋身前去接挡,道枢剑与鲨鱼刃相接,爆发出一阵灵气的大震荡。 此时的萧雅状若疯虎,一切都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一剑一剑地砍在鲨鱼刃上,灵力顺着他身上箭孔在猛然流失。他全身上下破绽百,过了半晌还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他的每一剑都是拼尽全力,连青光都被他的力道次第震到手臂胳膊和上身发麻。她心中震骇,这个人是疯了吗? 终于,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几十剑的疯魔之后,萧雅身上的灵力也流失得差不多了。他的身上又中了七八支箭,鲜血顺着箭枝流下。萧雅颤抖着双手。仍然高高抬起了道枢剑,最后一剑缓缓却坚定地砍落下来。青光是恨极了萧雅,是他使她在门主和一众手下的面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都弟子逼到这个地步,简直威名扫地。她一生气心一发狠,调动得体内灵力暴涨,伸出的鲨鱼刃上带了蛮力,鲨鱼刃硬碰硬地向道枢剑撞去,重重撞击在道枢剑靠近剑格的位置。已经接近力竭的萧雅浑身一抖,此时,道枢剑身上的某处,裂纹空前扩张,轰然一阵碰触,悲壮而低昂的剑鸣声中,道枢剑从剑格处断裂起一分为二,萧雅眼睁睁看着从剑缝飘出一丝灵气,仿佛是祖师爷在怒目瞪视他的保护不周。萧雅呆呆地手握着剑柄,剑身哀哀地跌落在地,此刻心里唯余心疼。 青姝走到了发愣的萧雅面前,微微叹口气,说道:“你看,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吧?我说过,好运不会有两次,你的苍龙之气太弱了,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我?” 青姝话音落地,萧雅突然大喝一声,手上凝聚起一拨苍龙气刃,扑向了青姝。青姝眼睛一亮,抽身取掌,手上裹着一团青光一掌印向萧雅,正与萧雅苍龙气刃相接。只见青姝轻轻一按,萧雅狠狠维持,两人只见半晌响起一声清脆的爆鸣。 音过,青姝屹立当地不动,萧雅跪倒在地受不住灵力的镇压吐出来一口血。同时,青光掣着嗜血的鲨鱼刃朝前一捅,雪亮的刃尖从后而前,穿过了萧雅的胸口,上面凄厉地滴趟着鲜血。萧雅身子脱力慢慢地跪倒在地,接着鲨鱼刃被抽去,他头往前栽倒在土里。这时,他充满了血迹的瞳孔上面映出一颗流星带着尾焰轰然高飞的场景。那流星一直向远处飞去,非常平稳,她安全了么? (《老子》第六十七章: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萧雅垂死的眼波中透露出的欣然和坚强令青姝动容,她顺着萧雅的目光抬头一看,不由深皱起了眉头。此时天姥也走近青姝身边,摘下了额头那一朵小花,拈着花的叶轮指向天涯,似乎平淡无奇的语调仿佛诉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若说第一次是轻敌,那么一连两次被这些娃娃戏耍,恐怕教主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不高兴。” 青姝此时面对着西边苍苍的天背朝着朝阳,纤细的身姿裹体的青衣徐徐展动,阳光给她的青衣和面纱镀上了金边,仿佛清波上荡漾着多姿的青莲。她接着说道:“教主开罪事小,怕是今天白白放走的这些年轻人将来长成了我幽都教的大祸患” 同一时刻,御剑飞行的龙雪衣突然感觉身上一阵难言的绞痛导致气息不稳,她回头惊看,山雾像云又如浪,在流动在消逝在弥漫 萧雅最后一刻展露了笑颜,平生以来,最是舒展。此时,雾散云开,白云朵朵,朝霞散发出道道金光,晨露映得金光透亮,天终于放晴了。 青天白云,狼烟残烬,仙都派与幽都一日前搏斗于野,流血染泥土,成青黄混合之色。 (《老子》第二十三章: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此次,本来是大演武。仙都数百年来威名赫赫,二百余名年轻弟子下山历练,每一个都是一粒珍贵的种子,此役几乎损失殆尽,仙都派的实力收到了极大的打击和削弱。 萧雅本以为闭上了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没想到老天爷居然都不愿意收他。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烈日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赶忙闭上。 正好一只沾满泥污的鞋子从他脑边踩落,溅起的泥水浇了萧雅一脸。一个东方口音的男子声音传来,“你说狗都派怎么尽派些新瓜蛋子,砍瓜切菜一般,还没怎么打就都死完了?” 另一个声音道:“你还真别乱说,这打前锋的都是新瓜蛋子,软脚蟹,战斗力都不行。不过听说是练兵来着,听说大家伙都在兰陵那地方,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老油子,战斗力爆棚呢!” 头一个声音又道:“那咱们为什么不等那批人来一起给包饺子了?” 第二个声音道:“没办法,包不圆呢,要都一起端了,那得多少人手?这次来会战的只有巽风门,震日门,还有咱艮鬼门的一部分,人手不够啊。到时候反被干掉了就大事不好了。” “那得多少人手啊?”头一个声音问道。 “这不好说,他们倾巢而出,谁知道老油子里面有多少个厉害角色?”第四个声音答道。 有一人似乎不怎么相信,他道:“别说那么玄,你不知道我那边,早上搜捕几个软脚蟹。就刚刚还有几个下跪的,死乞白咧要投降,求我饶命的。” 第四个声音将信将疑说:“说的是真是假,还有投降的?我听说昨晚可是遇上硬茬子,死了好几十个兄弟呢!” “当然是真的。”第三人道。 “那怎么处理的,你把他们杀了?”第四个声音问道。 “没有,交到门主那边了,门主割了一个人的鼻子舌头耳朵放走了,让滚回去报信,剩下的一个没饶了。”那人道。 “派这么些人,他们是都没人了么?我看那些人都还是些娃子,睁着眼睛死的,都硬了。”那第四人道。 “怎么,你可怜他们?不忍心了?咱这几百年的日子过的,躲躲藏藏,担惊受怕,你忘了?”那第三人又道。 “老子心也是肉长的,又不是一块石头!”第四人道。 “行了行了,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瘆人的。你快点,咱们多割几个脑袋,早点回去领赏,诶?你脚边就有一个” “别动,千万别动那个,早上生猛得很,我亲眼看到那个是人家震日门左护法干掉的,你有点眼力见儿行不行?” “震日门?那小娘儿们?老子艮鬼门的,她想当老子上峰就老子老子上峰呢,嘿嘿” “嘘!别乱说,以下犯上,教里面忌讳得很,小心抓典型” 那些人渐渐远去,萧雅听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偷偷地睁开眼来,这一看非同小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玄煞生 萧雅这一看,震骇莫名,只见周围仙都派弟子的尸体堆积如山,大部分都被割了脑袋去领功,而自己也被人以抛尸首的方式堆到了死人堆的旁边。 萧雅艰难地转动脑袋,见四周没人,赶紧想用力爬动,一动弹才发觉全身撕裂一般,不知受了多少伤。远处又开始有人声脚步声向这边走来,萧雅心里一急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力量,竟然靠着一只手爬动了起来。几尺远的距离,他竟用了一生一世的大力气一般,许久才痛喘着爬到人堆之中,伸手一拖,将大半具死尸架挡在自己身上和头顶上,才一掩盖好脚步声就已经到了身边,果然在这边停了下来。尽管失血过多十分虚弱萧雅感觉自己的心仍是紧张地砰砰跳了起来。 萧雅他眼珠子转动着,察觉到一阵阳光被挡住的阴暗。接着有人开始往尸体堆上覆盖东西,萧雅看到滚落下来的东西是一根根的柴火,跟萧雅他们昨晚在林子中发现的淬了猛火油的柴火一模一样。萧雅想到了什么,心道大事不好,这些人要放火烧尸,果然,很快他就闻到了一股烟火气。他赶忙凝神聚气,心道快些快些,当务之急只有施展“避火诀”才能保住这半条命。 只是他才受重创,刚刚又耗费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所有力气,此时闻到灼热的烈焰越来越近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前他为了救龙雪衣视死如归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是如今老天爷明明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却又要收回,萧雅真的感觉这是老天爷跟他来开的玩笑,让他一次次体验濒临死亡的机会。可是他不想放弃这一线生机,火已经烧到了他上面的身躯,很快就会蔓延到他这里,他又动弹不得,该如何是好?萧雅从没有这么气急过,这一急胸前的那个伤口竟然崩裂了,他也痛晕了过去。 萧雅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鼻子里闻到的满是焦炭味。自己还活着么?他最想搞清楚的是这个问题,如果这次还能活下去,那真的是祖上烧高香了。令人惊讶乃至于震惊的是,自己果然还活着,并且还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全身的完整无缺。这次该满足了吧,该感谢老天爷了吧,尽管命运住弄。 周围一片濡湿,泥与炭被浇得到处都是。他看到了烧焦得面目全非的死尸,还有破破烂烂与泥土混为一色的衣物,还有黑沉沉的炭粉碎渣。看来自己命不该绝,在晕过去之后,一场大雨突然降下来把火种冲走,原来自己不死竟是一场雨的功劳。萧雅忽然很想哭,眼泪真的就涌出来了。他发觉老天爷c风伯雨师也开始眷顾起自己来了。 看天色已经是午后,周围一片静悄悄,再没有听到一个人声。萧雅推开了自己自己身上的掩盖物,靠着一只手爬动了起来。此处是高地,周围真的已经撤得一个人都不剩。萧雅爬到高处,往中央的林子中望去,满目疮痍,那里只剩下烽烟残火,有谁直知道他们曾经战斗过?突然手上一凉,萧雅摸到了一个剑柄,道枢剑的剑柄?失而复得,萧雅突然欢喜得哈哈大笑起来,谁知牵动了伤处,笑一笑咳出了一口淤血。 待伤处平复一阵后,萧雅拿着剑柄四处观望找寻起来,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段散发着寒光的断刃,正静静地躺在山顶边缘一片洼地中。他大喜过望,独手快速地爬到了那个洼地边,伸手去拿,一旁是陡坡,他极力伸过手去也只是手指稍稍能碰到剑身,却勾不回来。他喘着粗气,硬是拿剑柄去拨拉,不料用力过猛整个人失去平衡摔落了洼地,虽然是拿到了道枢剑,但整个人却无力回天地往陡坡下滚去。这一滚又是天旋地转,没滚几下灵识一暗便失去了知觉。 在睡梦的世界里,萧雅发现经他点染雕造的鸿雁飞了过来,叼走了他手中的道枢剑。他一直往前追赶最后丢失了鸿雁的踪迹,突然头上一声大雁的鸣叫声。他抬头一看,天上一道骇人的粗大闪电中掉下来一点晶光,晶光逐渐变大变粗开始是一支凝结着冰霜尾羽冒火的箭枝,接着又变成了道枢剑的剑身。此时,萧雅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竟握着道枢剑的剑柄。再抬头时道枢剑长长的剑身已经摔落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将自己的胸膛从上至下贯穿 一阵剧痛传来,萧雅“啊”地一声惨叫猛然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个小屋,自己正坐在床上,床前一个黧黑圆脸盘的小童见到他突然翻起,被吓了一跳,他丢下了手中的一件亮闪闪的物事,一溜烟跑了出去。 萧雅低头一看,恍如隔世,他看到那丢下的东西正是道枢剑。而道枢剑竟然原本如初地躺在地面,不过很快他就眼尖地发现了道枢剑的剑柄和剑身处只是用了些藤条和夹板夹住了,并没有恢复浑然一体,高兴的心又低落下来,一阵感伤。接着他摸到自己身上随身物件一件不少,衣服也还是原来的衣服,不过浆洗得干干净净,破裂处也都缝补得完完整整,一个丁点大的破洞都不放过。感觉自己身体也是擦得干净清爽,又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伤处都被精心地用布包裹起来,除了胸口穿胸而过的那一个刃口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能活下来已是极大的恩赐,看来自己又侥幸得救了。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用心地料理和收拾了自己,显见用心。萧雅小心翼翼地下床,必须慢到如穿针那样才不会牵动伤处。 一旁的墙上有一个木窗口,萧雅扶着墙走到窗边,扑鼻一股刈割植物的青笋香味。往外看去,正见一片绿油油青灿灿的稻田连绵到山间,镜子一样的湖泊洒落其间。当中有十来个稻农散布在稻田里搭架子除杂草,萧雅不一会就看懂了农人正在将倒伏的稻杆扶起。 此时,无边无际的稻田里,一个小小的人影一晃,那个从屋里跑出去的小男孩在远处莽莽苍苍的田野间向远处飞奔,越过了无数齐身高的青苗,正扬手呼喊着什么。萧雅看到小男孩停在了一个稻农身边,连说带比划的。很快,那边的农人就看向了这边萧雅所在的屋子,接着农人打了个招呼领着四五个人兴高采烈地往屋子这边赶来。 农人到了门口,进屋子前特意敲了敲木门。萧雅还在窗户前凝望,他觉得这里的宁静很适合自己,如果萧大哥能在生年来到这里一定会见之恨晚的。他早已经听见了脚步声,却要等到农人叫了第二遍方才转过身来,看了农人一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又慢悠悠地蹲下身子一只手捡起道枢剑,捧在眼前看了又看。 门外留了一串人都好奇而兴奋地朝里边观看着,十来个人没有一点吵闹,也都不拥挤。只有一个农人,正是小男孩飞奔告知的那位,他走到萧雅跟前,咧嘴笑道:“恩公,您醒了,恢复得真快。” 萧雅疑惑道:“是你救了我?为什么这么叫我?” 农人道:“恩公,您忘了?扬州城外边您救了的那一家子。” “你是”萧雅有一瞬的茫然,直到看到农人身旁神韵间与农人颇为相似的小男孩,他才恍然大悟,“你是那一家子?” “太好了,恩公你终于想起来了。”农人面色一喜。 小男孩抢着道:“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要叫恩公。”农人责怪道。“小孩儿啊懂事儿。” “当然记得。”萧雅笑道,指着道枢剑,“我这剑是你装起来的?” “嗯呢。”男孩点了点头。 “装得真好。”萧雅心里一阵熨帖。 “哥哥你会使剑吗?你是大侠吗?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当大侠。”小男孩又问道,声音清亮。 这时农人拉开了男孩,一拍他屁股,“去去,别打扰恩公休息,去看看你娘的汤炖好没有。”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诶”了一声,摸着屁股走了出去。 萧雅看了门外几个探头观看的农人一眼,道:“让他们进来坐会。” 农人笑道:“不用,他们站习惯了,让他们在外面呆一会,等会他们还回田里去。” 萧雅实在是记不起之前扬州城外农人的样子,也就和眼前人模样对不起来。就当是第一次见面相处吧,萧雅心里有许多疑惑,于是问道:“我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农人于是一五一十将怎么碰到萧雅的过程详述了一遍。原来那天萧雅为了捡回道枢剑摔落了陡坡,那里距离山道不远。正好农人一帮人从山道路过,农人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小男孩去方便的时候给尿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萧雅。男孩儿一眼就认出了萧雅,之后喊来了农人,于是一帮人把萧雅给救了回来。这大概是三天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萧雅昏睡了至少有三天了。 萧雅又问起了农人是如何从扬州到达这边的,因为这里离扬州城至少有一二百里的距离,加上道路曲折,两地相距有好几天的路程。而萧雅记得他们是在离开扬州城的当天遭遇伏击并爆发大战的,难道说自己在被农人救起之前已经昏迷了好几天? 果然,农人介绍道:“自从接受了几位恩人的慷慨救助之后,我照着恩人的吩咐又择了几家和他们一起接受资助。就是门外这几家。” 农人往门外一指,“我家姓陈,另外两家姓孙c刘,总共三户人备足了物资,一起离城回家乡。走到这一带,也就是碰到恩公的那一天,实在是走不动了。恩公也需要休养,我老婆也怀了孩儿。”说道此处农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充满希望的笑,这种神情与在扬州城外当饥民时候的饥饿和绝望有天壤之别。 他接着道:“我们几家就在附近这里找了个荒村住下来了。这里原来的村民因风灾都外出逃难了,看样子至少逃了几个月,他们出走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米缸里都没了米,储藏粮食的屋子里都浸了水烂掉了,根本无法抢救,外面也都是尸殍,看样子也不知逃了多少死了多少,也不知回不回得来。” 农人讲这段的时候皱着眉头,眼睛里满是忧色,也许是注意到自己说的这些会影响到萧雅的休养,他换了一个语境,指着屋内的物事道:“我们把屋子整理整理,把无人收尸的乡民好生安葬。你看这些屋子农具器具家用都是好的,我们打算以后先在这边安家,如果原主人回来了,我们就把屋子还给他们,自己再造新的屋子。如果他们回不来了,以后逢年过节我们就把他们当祖宗供奉着,让他们到了阴间不用再挨饿,就说呀是恩人您的恩德。” 萧雅点了点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可知道附近有个海神庄?” 农人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本地人,恩人您要是想知道我给您去打听打听。这个村子以前住户也就十来户,看样子开村也不过十几年。以前村里的人都没了,也没留个名字。我们刚好有三户人,就给起了个名字,叫做三户庄。以此来怀念恩公您最初拯救我们三户人家的恩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君来早 “不要再叫恩公了,我叫做萧雅,你可以叫我名字。”萧雅道。 “嘿嘿,我也觉得别扭。”农人搔着后脑勺说道,“恩公您要怎么叫都可以。我叫您小哥,您可以叫我陈大,我老婆和我同村,娘家也是姓陈,我儿子小名聪明伶俐,还没起大名儿。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叫什么。” 萧雅站久了有点累,他想拄着道枢剑想走回床铺,陈大立马扶着他来到床边。门外一阵风刮进来,带进了一阵香气,接着是一串脚步声。小男孩领着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妇人从门外进来,想来就是陈氏了。陈氏的手上端着一个陶罐,罐里应该装的是羹汤。 小男孩一进门,萧雅就对他道:“听说是你救了我?” 小男孩童言无忌,“对,是我尿到的。” “讨打!”陈氏嗔怪地道,她走了进来,脸上有喜气道:“恩公醒了。” 陈大道:“恩公姓萧,叫小哥就可以。” 陈氏眉头一皱,嗔道:“恩公就是恩公,这世间哪有恩公不叫直呼其姓叫人家萧哥的道理。就你整日老不羞跟个孩子似的,你不讲究我还要面儿呢!” “不是那个萧c是小。”陈大忙道。 “好了好了。请恩公喝汤吧。”妇人打开陶罐,香气更浓郁了,里面是一整只胖野鸡,看得农人喉结大动,小男孩也吞着口水,父子俩的神韵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妇人给汤碗里添汤,小男孩忍不住凑近去闻,妇人作势打个暴栗,道:“作怪!”顿时将小男孩吓得缩了回去,摸着脑袋依然瞪圆了眼睛。陈大也“呵呵”声地摸了脑袋。 妇人舀了六七分满的一碗汤双手递给萧雅道:“恩公请慢用。” 萧雅细看这一家子,扬州城一别仿佛昨天,而他记得当时所有人都是面黄肌瘦的,如今却也都渐渐丰腴起来了。没想到自己一念成佛,或许此次能活下来也是老天看在自己做了如许善事的缘故吧。因此他接过汤碗,看着一家子正心诚意地道:“谢谢你们救了我,要不然我就暴死在荒野里了。” 陈大道:“小哥不用客气,您身体呀真好。”他竖起了大拇指,“刚开始见到你我也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哎唷!” 妇人从背后偷偷拧了陈大一下,意思要他说话注意分寸。 陈大不满地推开了媳妇的手道:“当时你身上的伤呀,啧啧!太吓人了!有那么大”他用手比划,话风一转,“没想到好的那么快,这才几天时间就好得只剩下疤儿了。照我看就算没有我们救起你,你也能自己活过来。” 萧雅一想,肯定和自己之前服下的那颗金丹有关,才能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萧雅接过汤碗的时候见汤里浮着一些青草叶子,汤里还有浓郁的青草香气,他赞道:“好香。” 妇人笑道:“汤热,你小口喝一下试试,这鸡是本地打的野鸡。汤里面放了三七花,能治出血,对恩公的伤有好处。” 萧雅依言小喝了一口汤,果然入口清香醇厚,适口充肠,入口还有股三七的回甘味道。他不由咚咚咚喝了几口,忍不住道:“这滋味太美了。能出产这样物产,这地方也一样是个好地方。” 陈大闻言道:“小哥说的是,此地是挺不错。不过就有一点不好,跟我老家一个毛病,离海太近。沿海风灾频仍,起风时要加固房屋,保护畜产,遇见风太大就只能迁往他处。这村里的前人就是前车之鉴。” 萧雅叹道:“这里地处闭塞,不知你们原先家在何处?” 陈大闻言洒然道:“问我老家不提也罢,都被风吹没了。此处海边偏僻之地,无人问津也有无人过问的好处。想那大城大阜虽然繁华,虽则世道太平时享尽荣华,可一旦世道不太平的时候就会遭殃,尚不如这里安逸。” 富而无骄易,贫而无怨难。萧雅听到这里的时候想到了这两句话。农人们有他们的生存智慧,只要有口饭吃,不闹灾不闹贫的,生活凑合凑合也就过了。而富了则不然,越富心里越没底越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会随时失去一切,总想着葆有财富或者不停地变得更富有,于是最后做了不少利令智昏的事情。所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是也。 萧雅喝完了一碗汤,道:“我刚才看你们都在扶庄稼。” 陈大道:“是啊,我们过来的时候前人种下的稻谷都被打歪了,我们现在把它扶起来,估计也能有个一两成的收成。不过这片已经播种的农田够大,现在天晴了。估计再过一个来月就能收成了,下半年还是能过得挺红火的。” 一碗汤喝完萧雅又喝了小半碗就没喝了,因为他看到小男孩儿盯着整罐鸡汤的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故意说他喝不动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下,陈氏才同意让她的孩子和男人端着鸡汤到外间打发舌尖。连着一家人,还有门外的那些人都走了。 剩下的时间萧雅只是默默站立窗前,手拄着抚摸着断剑,眼望着远处碧野蓝天细数着海神庄过一天好似度一年的遭受外加咀嚼往东开拔之前在仙都山与世无争的过往岁月 之后整个下午,除了陈大的儿子聪明伶俐不停地在房间内进进出出好奇地偷看休息的萧雅还有百无聊赖地玩耍外,房间里都是静悄悄的。陈大没有问起萧雅的往事和受伤的缘由,他是看过萧雅怎样昏迷多天,在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他也看到了萧雅那遍身的箭孔和那致命穿胸的一个豁口,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们应该了解的。农人嘛,哪管得了那么多,报恩归报恩,神仙打架的事情可不要卷进去才好呢。 不过晚饭的时候,忙完了一天农活扫去身上的灰尘端着饭碗在房间里吃饭聊天的陈大还是象征性地问起了萧雅一些事情。萧雅捡能说的说了,他也并不想打扰陈大的新生活。因此他只是委婉而说出口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经过。 最后陈大抬头盯着不是很高的屋梁上来不及清扫的蛛网跟灰尘,一语双关道:“你们那些高来高去的事情我也不太懂,我是个农人,偶尔养养鱼。垂钓的时候就会发现,你看那些水里游的鱼,自由自在,身上总是滑溜溜的,遇到个阻碍处拐个弯过去就行了。过去我做佃农的时候还帮东家养过马,看过一些骑术高超的。一看那些人虽然很厉害,挺能咋呼,但到了大门大户的地方该下马的还得下马。就比如有些关口你非要横刀立马是过不去的,还非得下了马牵着马走才能通过。” 萧雅听到这些言语都是以前没有听说过的,挺简单的道理又都说得很新颖别致的,厕身于世则不得已要迎合凡人俗事。萧雅顿时刮目相看,心道吃的米多了吃盐也寻常,走的路多了思路也宽阔,为人还是要看开一点,与人争一日之长短只能徒添垒块,路越走越窄,心胸开阔与人为善路才能敞亮。 晚饭后,聪明伶俐缠了萧雅大半晌,后来被陈大轰走了,陈氏带着他出了门去进入到另一个房间里哄着睡觉。毕竟还是幼童,聪明伶俐一沾上床很快便睡去了。 屋内,陈大独自无聊地挑着灯花,白天做完了一天农活,此时迅速安静下来,以手支颐打起了瞌睡。萧雅步出屋外,门口灶塘里的火星显得昏暗,抬头望见月明风清星辰闪烁。泛着星光月光的池塘波面上c看不见的雨水沟渠里蛙声连片,此起彼伏。 萧雅手里拄着道枢剑,慢慢静下了心来使体内散滞的灵气粥粥流动起来。他发现体内五气之中先天之气和南宫禹气尤其孱弱,只安于静养了。坎窞之气仍是神龙见首,四处钻营;苍龙之气经历一战痛失殆尽,唯有来自白琥的玄煞之气如同盈满的水库虽然历经散去仍然源源不绝,好像不知从何时起向来如此,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他惯常地猛吸了一口玄凉之气,这一吸却一发不可收拾,身体里又如破了堤一般来自外面的洪水猛地冲击着他灵气的海岸。 猛然醒来的时候月已斜,萧雅的身上挂满了黄叶和野草,大夏天里两道眉毛上沾满了白霜,周围一亩地范围内的百草和树木呈衰黄之色,风一吹来四处乱卷,这也正是萧雅身上挂满衰草的原因。萧雅大是震惊,他取出了贴身携带的白琥放在手上检视。想起当年萧骏才残病之余弥留之际依然心心念念唯一交代自己自己替他办好的事情——替他保管白琥——其实说保管也不全然正确。萧雅忽然回忆起那天萧骏才的措辞——替他看好它。 萧雅越想越是惊讶,他此时眼神无比疑惑地全然盯住了这块白润剔透的白琥,手上却传来一股冰冷透体的寒凉气息是如此真实,这到底是如何怎般的机缘呢?自己当年莫名其妙击败了花暮雪,此次又能够力抗幽都教的几大高手联手一度占了上风,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了下来,难道都是拜这块白琥所赐?龙雪衣c时俊迁,还有伏离他们修炼了多久,而自己才修炼了多久?以自己筑基初阶的水平和寥懂一些入门剑术的三脚猫功夫又怎能比他们还出色呢?这白琥竟然给自己带来了如许的好处,事有反常必为妖。越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处越有可能隐藏着极高的危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自己常常的心痛病也是自有这白琥始,而自己几次神志失常也是因为它吧,而且越来越感觉对其依赖的逐层加重,身心残破,不可自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萧雅是个知足的人,突然之间明白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有何等高昂,他也惧怕自己即将要付出的代价!萧雅想到这里手上如被蜂虿叮了一下,瞬间感觉像握着个烫手的山芋,又顾及萧骏才的嘱托不敢须臾或离,伫立在那荒草的中央心情十分矛盾。 萧雅拄着道枢剑回到屋里的时候桌上的灯火已然熄灭,月光如水照进门内。周围一片安静,除了从里屋中传出来的陈大的鼾声。萧雅握着道枢剑,借着月光,伸手细细地摸着道枢剑上的纹路还有它的伤痕,感受其依然锋利无比,从手掌心心输入的灵气却泥牛入海,再无一点回应。心里一阵凄然失落的同时,萧雅忽然下定了决心,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前往兰陵城寻找同道。萧雅心里一热,听说那里有一直仙都派的队伍,也许龙雪衣还有所有人都已经安全到达那里,正在焦急地等待自己的归来。刚从生死线挣脱回来大伤未愈加上久站伤骨,萧雅头一点床就睡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踏归程 第二天,晨鸟啭鸣薄雾稀,闻着闻着芳草薄雾和露水的味道,萧雅醒了过来。头脑虽是神清气爽心口却一阵阵痛,那是每次吸收玄煞之气的后遗症。萧雅起床绕屋走了一圈,天只是蒙蒙亮,茂密争挤的野草还在睡觉,露水挂满了枝叶,白蒙蒙一片犹如长出了白色的一层绒毛。绿茫茫的稻田里传来了阵阵粥粥的搓洗衣声,有个人蹲在水沟边,是陈氏,天没亮就忙活开了,男人也下到了田里,等到她的孩子起床她都已经干完整天里一半的活儿了。 回到屋里,萧雅认真地盥洗完毕,看到了桌上一早已经准备好的早餐。他又认真地一口一口吃完。一切完毕之后,萧雅向陈大夫妇辞行。陈大早已经看出了苗头,他向自家女人递了个眼神两人极力劝阻,萧雅心意已决,陈大奈何不得只得同意。只是萧雅还未启程,却已有人找上了门来。只见聪明伶俐带着一名头戴箬笠的妙龄女剑客踏芳草而来,隔得远远的并不看得很清楚。聪明伶俐一蹦一蹦地进了房来,那名女剑客却停留在房门口的竹篱笆外。彼时门口的阳光分外的强烈,照着她的表情惊讶而协调,香腮胜雪。萧雅的嘴张大得能拍下整个鸡蛋,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雅的老相识花暮雪。 花暮雪见到萧雅时的表现惊异复杂而有准备,甚至带一点喜悦。萧雅惊道:“是你?” 陈大把聪明伶俐拉到一边问他怎么回事,看到花暮雪他显得既惊奇又疑惑。花暮雪掸了掸腮边的露水道:“怎么?不欢迎我么?费了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你了。” 陈氏慢慢咀嚼两人的话根,眼神在萧雅和花暮雪之间来回移动,终于,眼神一亮扯了扯陈大的衣角,陈大也反应过来连忙给花暮雪让道,“姑娘是来找恩公的?快快,请进,别站着说话了。”说完这话他看两人半晌没动静,而陈氏拿眼神老瞪他,一愣神不由恍然大悟,连忙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你们先聊吧,我和你嫂子出去一下。”说完他拉着老婆的手,老婆拉着聪明伶俐的手绕过花暮雪身边出去了。 “有什么不欢迎的。”萧雅道。“我身上有伤,不方便出门迎接你而已。” 花暮雪咚咚咚跨进了门来,将手中剑放在了萧雅身前的桌面上,人就在萧雅对面坐下来。两人对坐片刻,花暮雪开口道:“倚梦楼的事是我们的人不对,不该那样对你。” 萧雅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这件事情,他只是看着她放在桌面上的剑,再看看自己的道枢剑,有些艳羡的又有些疑惑,道“你是啥时候换用剑的?我都不知道呢。”转念一想,自己不是答非所问么,于是低头轻声道:“那事我都忘了。” 花暮雪闻言愣了一下,神情透露些许复杂,左手拇指不经意按摩着右手因常年习练鞭法而长得粗大的指节和掌面上指掌相接处粗糙的老茧。默然半晌她脸上神色旋转沉凝,带着一丝淡然恬静地沉下手轻轻抚摸着放在桌面上的剑鞘上精良的花纹,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是我的骨节鞭吧?骨节鞭用不上了。麒麟决的事情我也都不能尽怪你,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她顿了顿,“从一开始。” “好吧,谢谢你的原谅。” 听到她如此宿命的话语,想到自己原来就是始作俑者,萧雅有一丝怅然,小声说道。他只觉得自己内心里面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难以发泄,无形中更觉歉疚了。 说完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除了两人之间特殊的那一点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其它可多说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萧雅打破了沉默。 “说来你可能会不信。”花暮雪道,“我们在倚梦楼截获了你的鸿雁传书,收到了你发出的信息,里面有你们的位置。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其他人都走了,我留下来找了你几天。” 花暮雪虽然简短截说,但萧雅似乎能感受到简短背后的复杂,花暮雪说她单独留下来的这几天应该也发生了不少难忘的事情吧。 萧雅道:“谢谢了,我没想到”萧雅把在海神庄经历的事情一一讲给花暮雪听。萧雅从未一次性讲这么多话,一路讲下去自己也颇为感慨,明明只是那么一天一夜之内发生的事情,却好像怎么讲也讲不完似的。讲了好久终于讲完,花暮雪也没想到事情有这么惊人与曲折,安静了一会她说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我打算先去兰陵城,那里距这里最近,听说有我们仙都派的人聚首,我突围出去的同门都会往那边集中,他们一旦听说我们被围攻也肯定会派人过来救援的。” “恐怕你要失望了。”花暮雪道。 “为什么?”萧雅道。 花暮雪神色复杂,“我收到消息,魔教正在准备攻打你们仙都派,而你在兰陵城里的那些同门恐怕都已经走光了。” “什么?”萧雅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那我们仙都岂不是很危险了?” 花暮雪道:“不错,我离开扬州城时已经传信给五派。信使还在路上,我们筹划先行赴援。魔教围攻仙都派这是数百年来未有之大变局,而你们仙都派是否能先聆警讯是关乎存亡的大事。” “那我必须即刻返回仙都。”萧雅站起身来道。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山河路远,你打算怎么去?双脚走路过去么?”花暮雪指着道枢剑点醒萧雅。 萧雅颓然地坐了回去,眼睛一晃看见窗外一头老瘦的耕牛,眼睛一亮对花暮雪道:“我可以骑马呀,虽然我的法宝被毁不能飞了,但我听说在民间速度最快的是骑马,乘骑好的马匹也是可以一日千里的。” 花暮雪摇了摇头,“你这样想就太幼稚了,先不说马儿有没有跑得那样快的,就算是有在这穷乡僻壤之中也得到了扬州那样的通都大邑才可以找到那样的马市。” “哦。”萧雅有些失望,与花暮雪她们这些生长在民间的起于民间的人们相比,他自己确实是太过不谙世事了,不过想起他生于斯长于斯的仙都派正在经历危难他又如何不心急火燎,尤其是仙都山里还有他的所有亲人同道,如果那里也是像海神庄这般遭遇那岂不形同人间炼狱!越想越是焦急,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到扬州城去吧,你是也要回去的吧?” 花暮雪道:“本来你这想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江南本来就不适合驰马马匹稀少,近年来又闹饥荒,西北大战方酣这马匹就更少了。扬州城马市紧缺已不是一年两年,仅有的马匹都被囤集在军营官署驿道里,你根本就拿不到。” “啊?”萧雅大是意外,他想起在来时的旅社中那龙依云豪门的随从马匹众多,本以为十分常见的事物没想到竟是这样稀缺。他才明白,失去了法宝在民间想做成一件事情有多么的麻烦,先不说自己身上有伤,就算自己完全安好,要靠自己一双脚走路过去又不认识路恐怕旷日持久半月一月的都未必能到达。他环顾四周,要靠陈大一家肯定是不可能的,眼前认识的只有一个花暮雪,只能厚颜妥求道:“四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花暮雪寻常有被天香阁里一众手下叫四姑奶奶的,也有被叫四姑娘的,但那都是上下等级之间小等级人对自己的尊称,却很少被其它外面的人这样叫,况且还是个曾击败过自己的人,自己方才还听了他为了帮同门突围单独行动并且幸存下来的勇敢事迹,被他一叫顿时有些耳热,明知道没法帮助他却又很想帮助他,心情十分潦草和矛盾。她在萧雅期待的目光中思虑了许久,才道:“这样吧,你如果真这么急切的话我可以帮你,我送你过去,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赶回扬州城禀明阁主,如此要耽误一天时间。” “如此那多谢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萧雅心急地道。 一听说萧雅要走,聪明伶俐显得茕茕独立,闷闷不乐。因为对于萧雅这个他所认为的“负剑来客”他小小的心脏里是小有一番雄心壮志的期待的,无奈前几日眼看着来客呼呼大睡父母忙前忙后,而如今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了。直到临走前萧雅也未曾意会到他那一番挥之不去的勃发的幽怨神情,也未传授自己个一知半解的就要走了。他是很有理由有些抵触和想不通的意见的,但是无人能理解,这一切看在别人眼里不外乎依依惜别。萧雅也看到了聪明伶俐的眼神,他走过去轻轻摸摸他的头。 聪明伶俐抬起头来突然问道:“恩公,你几时回来看我们?” 萧雅心里颇为感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不确定地道:“等你长大了吧。” 起身要走,聪明伶俐又从后面追问:“恩公,我长大了能和你一样吗?” 萧雅回头愕然,聪明伶俐指了指萧雅不离手的道枢剑。萧雅恍然,内心愈发不安,哑然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与三户庄告别的方式颇不简单,萧雅走的时候整个三户庄十来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到庄门口给萧雅送行。看着男女老少望着自己依依不舍的眼神,萧雅心想自己无心栽柳,却得到整个三户庄上下这样的深情厚谊,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场景呢? 山路磍碬,萧雅和花暮雪两人出现在海滨山巅的过路关口,远望可以抵达沧海,而三户庄很适时地坐落在这山脚下一片农田的中央,做个渔村也合适,亦农亦渔,只要做好储蓄度过灾年是有可能兴旺的。 萧雅以伤后虚弱之身好不容易攀上了山巅,气喘吁吁的,两人停下来休息。萧雅望着海天相接处岛屿山影云影映日的丽姿,波涛远天一线,白浪滔滔涌上海边的白色沙滩,偶有一片帆影远远掠过眼帘。萧雅极目远眺只觉豁然开朗,之前心里积压的所有阴霾一扫而空,他身残志坚发誓要赴援仙都,此情此景又不免多了些感触跟悲壮,从心里油然而生几句诗: 望远日晓云初升,足下白沙路未成。扁舟一没天水色,犹是波涛江里人。 萧雅一转头,只见关山路远,几千里之外的仙都山更不知是何种境况。而自己却连基本的御剑飞行的能力都丧失了,像是流落在外折翼的鸟儿,只能向着远方带着深深的忧虑凭吊。 萧雅凭吊的功夫花暮雪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切,她使出了剑对萧雅道:“你上来吧。” 萧雅看着花暮雪的架势,所捏的剑诀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御剑诀,不由惊异地道:“原来你也会御剑诀?” “很奇怪吧?我们边飞边聊吧。”花暮雪拍了拍变大了不少的宝剑,自己先跳了上去。萧雅从花暮雪身后踩上了宝剑的剑身,试了试脚力,觉得很是平稳。 花暮雪一笑,一边捏诀一边按了按自己的腰身,道:“莫要腼腆,捉紧了,你应该信我的,要不然等会到了天上我把你摔下来报一箭之仇的,起飞了。” 萧雅见花暮雪落落大方,自己也不便太过羞怯,还是扭捏了老半天才把手虚环了过去。办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眼前的人是雪衣那该有多好。正在这时花暮雪起飞了,似乎为了考验一下萧雅,花暮雪飞得并不平稳,噌地一下升了上去,萧雅一阵不稳,只能压实了手上所环,花暮雪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四象阵 花暮雪当然不知道萧雅心里所想,但她觉得萧雅是有一番斯文的,只不过这斯文放在任何一个世道里都是要遭人表面尊敬而心底里轻视背地里嘲笑的。因为斯文不就是等于拿捏装作么!拿捏装作能够不受人正面鞭笞还能挽留点颜面就已经是万幸了,当然远不如豪迈阔气那般惹人注目着迷。与其说是豪迈阔气惹人着迷,倒不如说有权有钱才是使人们趋之若鹜的第一等要素。那些没跟上有权有钱者步伐的只是因为他够不上人家等级而已。而剩下来的没有高攀的人就只剩下坚守“人不知而不愠”的书生和决不妥协桀骜不驯的“孤臣孽子”了。 花暮雪没有再想下去,有时候越了解到真相人就会越偏激,最后非把人自己压疯了不可。所以那些好好活着的人都很可怜,他们假装自己了解真实,劳劳碌碌最终什么也留不下。 “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我的剑名叫秋霜,是麒麟决过后阁主赐予我的。我视之甚于性命。” 脚底下山河朦胧在一片云雾里若隐若现,兴许是因为运行御剑诀,花暮雪脸色红润。 萧雅低头看花暮雪的剑,光泽耀眼灵气氤氲,果然是一不可多得的好宝物,他忍不住漫吟赞道:“白如积雪,利若秋霜。是个好名字,真实没想到。” 话到此处,花慕雪回头看了一眼。“可惜的是,名剑虽锋锐无比,却始终不能与仙都派藏剑阁神剑相比。”说到此处不禁脸色一黯。 萧雅一顿自责。花暮雪却略略一笑,捋了捋飘飞的鬓角发翼改容道:“五派各自裂土封疆由来久矣,势力盘根错节。雪宝顶是天下禅宗,天龙潭是民间地下势力的总舵,凌霄书院是天下读书人当官的云集的圣门,我天香阁产业遍布天下九州从通都大邑到撮尔小县城,哪一个都不是仙都派一派之力所能比拟的,然而却都服膺仙都的调遣,承认仙都的宗主之位。你以为仙都派是平白取得了五派之宗的崇高地位的么?当然不是。你们仙都派用以换取宗主权的乃是其它各派所缺少的武力。” 萧雅恍然道:“我仙都派负责传授各派灵力和法术?” “不错。”花暮雪道,“当然,其它各派的法术也不全然都是由仙都引入,也有一些各派本生的法术,但却是使用仙都派功法提炼c改良和融入的,使之更适应时势的发展。到如今百余年了,其他各派也都发展出了各自的流派,但根源却不脱于仙都,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仙都吸收一些具有独创性的功法。而仙都对于我们来说就像一座功法的宝库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令我们各派都十分着迷,所以说对仙都的崇敬之情也一直流传在其他各派的血液里。所以我们会御剑诀你完全无需惊讶,甚至会的还有很多,像禹步,像飞剑,只有风雷诀一项至今也只有仙都派能炼成。其实却是一样的功法,只不过像淮南之橘到了淮北成枳,这风雷诀似乎认准了仙都一脉,只要不是在仙都山修炼就没有学成风雷诀的。” 萧雅应道:“也许是仙都山特殊的灵气使然吧,风雷诀本来就是极难炼成的,修习者众而有成者少。有成者都是凤毛麟角,这从人数就能窥见端倪。” 风雷诀是萧骏才最终用以自戕的法术,威力至强,是其学术一生的最高成就,足以令其引以为傲。但这对倚之赖之视同天人又至亲至近的萧雅来说无疑在那时的他心里留下了难以弥补的创伤,是他才幼失怙恃又新添可恨的哀愁和重大打击。所以他一向不愿提起和面对,就是遇见也会回避,如今听花暮雪侃侃而谈,如数家珍,竟也忍不住插话:“我只看到过几个人会而已,一个是龙师姐,一个是时师兄,还有一个是我的传艺师哥,他们都是我仙都派不可多得的奇才。” 花暮雪点头示意,接下来一路无话,两个人向西而行,天高海阔各有所思。大概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到了扬州城外,缓缓降落。降落处是在无人问津的野地里,面前却孤零零矗立一座城里人的别庄,门口一条青砖铺就的只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小道勾连了远处依稀可见的官道。这别庄门口无一标识,原本也是静悄悄门可罗雀,只是两人前脚才降落接着便有一人从别庄颇大的门内走出,见到花暮雪一拱手,恭恭敬敬地道:“四姑娘,用车还是马?” 花晓霜掩嘴清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道:“有马吗?要一匹。” 那人有些疑惑,欲言又止片刻又垂手道:“有,稍待片刻。” 花暮雪转过头来对萧雅言道天香阁虽颇有俗业,但也算是修真一脉,也同样遵循施行法术时避讳凡人的铁律。因为凡人少见多怪,除了极少数人知道详情之外,大部分人都不会期待有这种近乎武神术的东西存在。若被他们知道这东西的确存在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因恐惧而极力打压要么因依赖而极度尊崇,此两种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不一会那人从别庄内拉出来一匹红鬃马,花暮雪身手矫健地跨步上马,毫不含糊,疾往城中请示去了。萧雅则因有伤在身赶不得急路,在花暮雪提议下由别庄那人带往别庄旁的凉亭歇息。花暮雪脚程极快,急萧雅所急,大概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两人未再作停歇,拐进了个荒僻之处御剑飞往仙都山。 萧雅在凉亭中的日光已然想透,就自己重伤未愈的模样就连走个道都嫌费劲,何谈回归增援仙都呢!以当下花暮雪御剑飞行的脚程也不过两三日就能抵达仙都山,到时候如果自己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那怎么成,因此萧雅想到要利用在路上的时间抓紧疗伤。想到就做,立马运功起来,一回生二回熟,萧雅这次没再扭捏一脚踏上飞剑就顺势环住了花暮雪的纤腰,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反倒是纤腰再次被环住的一刻花暮雪身子都僵住了有点异样。斜眼见萧雅闭眼凝神混不在意之状,她恨恨一咬牙御剑冲天而去。 萧雅这一番内观真是坐忘白云苍狗,天长地久,若不是花暮雪叫醒他只怕要一直沉淀下去。等他醒来之时已是星斗满天,两人身处一片夏夜草野里,触眼尽是流萤飞火,如身在梦中。 花暮雪略微疲惫地道:“方圆数百里荒败,今晚需在此地露宿,夏夜草野也是挺有凉意的,你大伤未愈元气未复须注意些个。” “我拾些树枝生个火吧。”萧雅哆嗦了一下道。附近尽是碧草,一眼望去不见树木。 花暮雪道:“我去吧。”她走了许远,才见到一棵树木,用剑劈下了几十斤拖着回了萧雅身边。 萧雅已经将周围一丈地清理了出来,花暮雪就在空地当中念动个取火咒生起了火。带水分的树枝烧起来冒了不少的烟雾,正好驱走了附近嗡嗡乱飞的蚊虫,噼啪带响中,周围一片光亮。 花暮雪御剑驮着萧雅疲累了一天,被篝火的热力一熏昏昏欲睡,她盘坐于地以手抵膝支颐而睡,她此时的睡容与个受累的小女孩嗜睡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两样。萧雅照顾着篝火,不时往篝火堆里添加些树枝,在添火的空隙间他以手抚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往道枢剑里输入灵力。但持之不懈并未能带来些许不同的变化,输入的灵力无一例外皆是石沉大海。流传几百年经过历代小玉峰祖师修炼浸淫的的一把宝剑就此崩坏了么?或许花费了多几年心血难道要从头来过?萧雅简直不敢想象,他为此苦之恼之,直到大半夜的时候,他忽然仰望天空,须臾流星划过,这一刻只有这顷刻的美丽聊以,分担苦涩。 后两日,一如前日,风餐露宿,两人终于到了豫州境内,离仙都山越来越近了。周围的景物越发熟悉,萧雅就越是惴惴,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离开仙都虽未及半月,却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感觉。或许一切的远离都有不同的理由,唯有归家不需要问理由。陈根委翳,落叶飘摇。该回就回了,它是如此的油然而生不可抗拒,落叶尚且归根,何况人。 西行第三日,两人已是到了仙都山脉之余脉,粗略算来离仙都主峰仅有小半天路程。正是黄昏时候,两人落下来在一片宛如素练的小溪旁休息,迎面尽是莽莽林海c悠悠山川。萧雅是想一鼓作气飞回仙都的,不过当他看到了花暮雪一脸倦容的时候只能打消了念头。 两人打算就地注意待到第二天再行赶回仙都。由于所在是溪流的中游地处卑湿,夜露必重,花暮雪不太满意,于是两人便又循上游走了一段,来到了一片鬼斧神工的天然怪石堆叠场,在两块巨石之间的空隙处安扎下来,仍可听见溪水淙淙。 花暮雪早早闭眼休憩调息,萧雅也安定下来。他望着石缝以外橘红的斜阳和渐渐暗下来的天,想象着他在小玉峰崖顶极目天舒。恍然间瀑布坠落山崖下平原,汇成大河蜿蜒宽阔。山下河边村落处处,炊烟袅袅,牧歌声声。村间的道路上,牧人驱犊而返,猎马荷禽而归 夜晚山风吹进山隙,拂动衣襟,暮色已暝。萧雅从一片陶然中醒来,正待收拾心情睡一个好梦,这时不远处一串极轻的足音沓沓而来,衫影晃动,就在溪边。 萧雅警觉地睁大了眼睛望向溪边,只见明月在天,清亮如水的月华透过溪边之树的缝隙筛下斑驳迷离的一鳞半爪。一阵枯叶踩踏声自溪边传来,那里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正单膝跪地,拱手向前对着一片黑影道:“启禀圣女,震日c巽风二门联合传来消息,一切按计划进行。” “很好,继续留意各方消息,你下去吧。” 一个清朗柔和的声音从一片黑暗之中骤然诡异地传了出来。萧雅极力地睁大了眼睛,待到眼睛适应黑暗看清那半隐没在疏影之下的着黑袍的人影时,背后已是被一片被自己湿透的冷冷的汗。如此近的距离,他竟不知那人影是从什么时候到来的。 一阵山风吹来,萧雅身后更加凉透了。他看见在那风吹摆荡黑袍之下,显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同时还有黑袍首上射出的两道湛然的精光。 “是。”那单膝跪地的人影一晃迅速消失了。只留下那隐隐还能看见的窈窕身影,袍角正随风起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闻惊变 影随月移,一道穿过林叶空隙的月光移到黑袍女子的脸上,映出了一张面罩黑巾,极其苍白的脸。脸上一双眸子精光闪闪,一无表情。 目送着手下离开之后,黑袍女子一仰头,眸光穿透树叶的空隙,望向挂在空中皎洁的明月。良久,她忽然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来了。” 处身于石隙的萧雅闻言骇了一跳,这似乎周围还隐藏了一个看不见的人。萧雅眼光急急搜寻,却见黑袍女子那边话音落地,原本安静的空气仿佛凝冻了起来,一圈浓烈的压抑一切的气息由四周慢慢扩散开来,又一条满身黑色气息的身影一路跨碎了黑暗,从树阴中走了出来。 黑影人在黑袍女子身边站定,黑暗褪去,却见那人是一名形容威武的黑袍老者,借着月光可见须眉浓厚,目光炯炯,面部线条刀削斧凿一般深刻。看着黑袍女子,那人眼眸一展,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脸颊c鼻翼双眉牵动,颇有几分慈祥的古意。 黑袍老者向前走了两步,眼中的精光一闪敛逝,他声音和合洪亮地道:“不错,又进步了,十步之内能够发现我的气息,假以时日修为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亦非难事。我的女儿真是长大了。” 黑袍女子柔媚如水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黑袍老者的衣袖,娇宠地摇着他的手道:“师傅过奖了,您是故意让着我的吧?” “哎哟,本座哪里敢!”黑袍老者讨饶似的地道。 黑袍女子又摇着老者袖子,几乎快把他胳膊整个摇了下来,道:“唉呀,师傅,我跟您学习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您几成功力,你说你是不是还有压箱底儿的功夫没教我?不要藏着掖着了都交给我吧,以后您在教中的事儿也都交给我开办。您呀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眼看着黑袍女子都快要整个人挂在了自己胳膊上,老者宠溺而又无可奈何地道:“天材地宝给你用了无数,又给你伐筋易髓,加之你天赋较高的缘故,九门门主之中除朱基c虬龙之外,寒袖c幽女,还有你义兄天昊的功力都与你在伯仲之间,青姝的功力在你之下,天姥c杜稿两个的能力又重在经济,算来你的功力排在中上游,且又是九门之中年纪最小的,换言之潜力最大,你还不满足?” 黑袍女子面巾下似乎琼鼻一皱,她“哼”了一声一下子甩开了老者快要被摇断的胳膊,不悦地道:“说什么天材地宝,伐筋洗髓!堂堂名震天下的幽都教教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然后他的徒儿能力还只勉强排在中上游,你的意思就是说是徒儿我自己没用不争气是么?你说!老头子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老者听着女子毫不客气的一番数落一脸的苦意,只能连连摇头道:“为父哪有这个意思!惜零你还小,今年才不过十二岁。往常人家孩子都还处于打根基的阶段,你不要急于一时,殊不知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进境太快,殊非好事。” “您这是借口!恐怕您就是觉得我这女孩儿家就是没有出息吧!”黑袍女子似乎并不领情。 老者道:“你也是一门之主了,手底下还有流云c飞雪以你为模范,说话做事都要循规蹈矩,遵守教规,谨言慎行。万不可在手下面前表现得不满足说这些发牢骚的话。为人上者的一言一行不单会影响士气,还容易诱发手底下的二心。” 女子不耐道:“好了好了,师傅,您老人家又来了不是,您有空多给您的部下讲这些吧,我可不想听您这些聒噪,听多了不是想睡觉就是想生气。” “唉,女儿呀,你可真是宝贝!”老者叹息一声,“还有,你我虽都身居教职,不可令旁人觉得你我有特殊关系。我们人前固然需要以教职相称,人后还是以父女相称为宜,也不要老是开口闭口师傅师傅的,恁地叫生分了。哪还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女子不忿道:“我还不知道要在人前显示您大公无私的名声么?再说了,叫师傅怎么了?在您眼里我是您女儿,可在我眼里您就是我师傅,如师如父,在教众眼前也只有师徒更无父女!我可不像某些人八竿子打不着呢就巴不得在人前显贵摆和您的关系。您倒好还教导起我来了。” “是是是,我的好女儿!是我对不住你。你都是为了我着想,行了吧?不过他毕竟是你兄长,以后在人前少讲那些令他难堪的话,知道了吧?这是我们的家事,别让他人嚼舌根!他也是一门之主,持平之论还是要给予必要的尊重。”老者耐着性子道。 女子一跺脚道:“哼!您就是偏心,几时这么替我着想了,您不就是觉得我比人家少了胯下那玩意儿么!” “唉呀!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这么说话,恁地粗鲁!”老者大皱其眉。 女子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我逞口舌之快说说他怎么了?我可是您亲闺女,他只是个野来的种,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了?您评评理,我这门主之位哪一点不是一分一分凭实力挣来的?您说东皇之墓那么重要的线索是谁不辞辛劳替您找到的?海神庄狙击仙都派又是谁替您出的主意?这千里奔袭又是谁不眠不休给您出谋划策的?还有这未雨绸缪秃鹫峰又是谁冒险亲自勘察的,又是谁夜以继日督建的?是我!都是我!他哪有一丁点的功劳!一个一事无成的草包!” 老者无奈道:“是你的,都是你的功劳。我知道这些你都是出了大力的,为父我都记在心里,所以不也越格提拔你做这乾天第一门的门主了么!女儿呀,你要知足。你想想你还有多少姑伯叔父可都是一文无名呢,你就说你朱基叔叔为了我们起事做了多少辛苦的准备,什么粮饷马匹军械辎重贵重的宝器,就说这海神庄的机械秃鹫峰的还有我们身上的一针一线哪一个不是你朱叔叔给弄来的?他这么大的功劳还不只是个艮鬼门门主么!你就知足吧。” 女子不依不饶,“是呀是呀!朱叔叔功劳大,那还不是功高震主了?我跟人一样么,我可是您亲女儿!永远也不可能背叛您呀。” 说到此处,女子敏感地感觉到气氛顿时变了,突然闭口不言。 果然,只见老者脸色变了,神情又是愤怒又是惊异,还有种被戳穿心中软肋的羞愧和疼痛。但他依然抑制住了怒气,脸色十分难看又郑重地道:“惜零,这种话以后再也别说了。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你既是教主的女儿,又是幽都教的门主,这种不利于教中团结的话是可以随便讲的吗?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知轻重,你怎么——” 女子自知失言,开始心里噗通一跳,继而迅速思索对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突然抹泪道:“我知道,我就是个没身份没功劳的,有功劳也是别人的。还没羞没臊地非要倚仗您的权势上位。所以我还每天冒着那么大风险做这么多事情,我是知道在敌人眼皮子地下有多危险么?一想到您还这么偏心,我这心呢可是比死都难受!” 女子嘤嘤哭道:“师傅,您说句良心话,别人能够无平白无故地坐上门主的位置,我算什么。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哪是您的什么宝贝,我就是一劳囚!在您眼里我就是比不上他男儿身的身份,您可得想清楚要我还是要他。”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您就是我的女诸葛。为父知错了。这事儿不提也罢。你就和他自然竞争。”老者手足无措地道。 女子眼睛噙泪,楚楚道:“这可是您说的。” 老者一言出口,突然后悔。心道:害也,又着了这丫头的道! 躲在石隙的萧雅一阵骇异过后看清那两人模样,又听到两人对话,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道那老者既次次叫女子为女儿,而那女子却来回叫老者师傅,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令人费解。后又听到青姝的名字,接着还听到那女子称那老者什么幽都教教主。萧雅心中本来殊无概念,此时略一深想,记忆连结,心中不由大骇,莫非这老者就是此次袭击残杀了仙都派无数同门的幕后最大的大恶人——幽都教主? 就在这时萧雅感觉身旁鼻息一重,转头一看原来是花暮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也正在一旁观察。萧雅转头,她也转过头来,与萧雅对视了一眼,萧雅从中读到了极深的恐惧和仓皇。 萧雅感觉到花暮雪眼中的惧意,有待追问。正在此时,一阵劲风搔过耳际,紧接着空中迸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啸。萧雅和花暮雪几乎同时惊觉向外看去,只见四条人影足不点地,风驰电掣而至,瞬间落到了黑袍老者和女子周围。四人皆是鹤发苍颜,须眉皆皓,正是人称“仙都四皓”的仙都派戒律司乌c孙c风c白四仙,四人一落地已将黑袍二人紧紧包围在中间,四人皆背剑屹立,看气势竟是严丝合缝,杀气腾腾。 “无耻魔徒——” “犯我仙都——” “身名俱灭——” “死不足惜——” 四仙依次唱和,白须飘飘配上苍音缭绕,犹如仙音梵唱。 萧雅心道,原来是四仙。 “死牛鼻子!”黑衣女子从黑袍老者吊着的身上垂了下来,忿忿地一按腰间系着的一件漆黑如墨的铃铛,回头却见黑袍老者对着她微微一摇头,她又向着场中的四人逡巡一眼,才轻轻地松开手。 “仙都四皓——来得好!”黑袍老者双手击掌,声音洪亮地道了一声,看着四皓颇有一丝兴奋之意。 片刻,有两道道矫健的人影应声从天上飞来飘然落到他身前。 几乎同时原本空荡平实的地上伏出另外两条黑色的人影,还有另一条人影单独自不远处溪流中悄然地冒出,身如滑鱼一般钻入黑夜之中犹如在水浪摇动中徐徐轻舞,似慢实快一眨眼就出现在黑袍老者身前,浑身如浴鬼火闪着滑溜的磷光向黑袍老者弯腰行礼道:“幽女见过教主c圣女。蛇已出洞,已经通知山那边的人即刻发动。” 她身后的两个能遁地的人与天上落下的两人几乎同时也都跪地行礼,丝毫不见慌乱道:“属下坎水门玄阴c玄冥,乾天门流云c飞雪——参见教主圣安,圣女金安!” 萧雅看得目瞪口呆,他趁此时向身旁的花暮雪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花暮雪脸色一片诡异的苍白,冷汗流淌,直到“四皓”到来方才好了一些。她满面忧色,压低了声音道:“那黑袍老者就是幽都教的教主李重元,黑衣女子是李重元的女儿幽都教的圣女九门之一的乾天门门主李惜零,没想到她们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竟是邪教的两大魔头。这下定然要被我仙都四仙所擒。”萧雅义愤填膺道,在他的认知中幽都教就是在海神庄杀害他无数仙都同门的罪魁祸首,所以听到场中之人竟是邪教的魁首,他心中怎不咬牙切齿。 花暮雪摇头小声道:“那到未必,先不说这李重元和李惜零身为幽都教魁首的功力该当如何高标,单就那从水中跳出来的女子应当就是幽都教九门中的坎水门门主幽女,其修为若用仙都派的分法当是元神级别的高手。还有那坎水门的左右护法玄阴和玄冥,以及乾天门的左右护法流云飞雪也都是修为不俗,至少是在筑基末阶以上的。他们有六七名高手在场,恐怕就算是四皓也未必有十足的胜算。今天若不是四皓偶然赶到,只怕——” 见花暮雪一脸的恐惧与后怕,萧雅不解道:“只怕怎么?” “只怕我们早就落入幽都教的手里,我们的气息是绝对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瞒过这种级别的高手的。”花暮雪看了萧雅一眼道。 萧雅这才算了悟了花暮雪笼罩于眉间的忧虑和后怕的来由。萧雅想想亦是心寒,闻名天下的大魔头此刻就屹立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可是从敌人眼神中透出的那股压力和威慑又令自己感觉是如此遥远,竟生不起一丝抗对的勇气,这可能亦是处于上位掌握巨大力量者气势和心理上的一种压服吧。 萧雅这边几句话的功夫,就见李重元闻言喜上眉梢,哈哈爽朗的一声笑道:“都来了,办的好。都起来吧。” “谢教主。”几人这才立直了身子。李重元似乎十分高兴只顾与部下嘘寒问暖,而忘却了一旁边“四皓”的存在,实属异常。 正在此时,就见一身黑衣的李惜零向着幽女一使眼色,幽女立刻上前道:“教主,先解决了这旁边的四个老杂毛再叙旧也不迟。” 李重元略一沉吟,未及说话,就听“四皓”已经勃然作色道:“无礼!”“太甚!”“可恼!”“可杀!” 话音尚飘荡在外,而四条人影已经摇剑飞掠,围着李重元众人高速旋转了起来。四人俱使细长的长剑,那剑摆动起来如水草一般柔软,并且发出水波一样的光芒。剑上的粼粼之光随着愈转愈急,竟围成一面多色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幕墙,令人目眩神迷之际兴不起一起敌意。 “四象法阵!”花暮雪一时失口惊叫出来。 萧雅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花暮雪掩口不及,支支吾吾道:“我听婆婆讲起天下阵法的流派,曾经谈到过四象法阵的阵象。方才一看,几乎觉得它就是了。” 萧雅不虞有它,便有转过头去看那场中异象,花暮雪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四象法阵?”李重元沉吟一声,气势立变得深沉。他看到李惜零握着腰间的玄武铃跃跃欲试,他压住了李惜零的念头道:“这不是你能对付的,让幽女试一下吧。” 李惜零不服道:“玄武铃未必就不如水神符。” 李重元耐心地道:“事物有相生相克,四象阵名为四象,迹近火性,水神符则差可以相克。” “五行属水,那为何不选用玄武铃?”李惜零又道。 李重元叹口气,“物不仅为物,还得看使用的人是哪个。你年少气盛,火在水上,以火御水,容易闪折,为父是怕你出事。幽女,就由你带着玄阴玄冥c流云飞雪去破了这阵法。” “属下领命——” 幽女回头向身后四人一点头,玄阴c玄冥c流云c飞雪四人迅速摆好了阵型,在幽女的注目下轮番向四象阵搅起的光壁发起冲击。 “以卵击石!” “不自量力!” “蜉蝣撼树!” “螳臂当车!” “四皓”喝声连连,喊得悠远回响,有如旱地生雷。声音响后,四象法阵发动,光壁四周飞沙走石,鸟兽振动,老树摇根,溪水倒流。连不远处石隙之中的萧雅都感觉到头上的巨石缝隙里亦是泥沙俱下,仿佛随时有可能砸下来。 光壁之中,玄阴玄冥c流云飞雪各使法宝依次击打光壁上面,只见一道漩涡涟漪从灵力打击处荡漾了开去,却不见任何伤损。于是四人又奋勇齐齐击触在阵壁上,光壁又是一阵大的波动之后并未有何不同,依然平静了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玄煞掌 幽女眼见四名护法劳而无功,从自己衣袖里怀出一块浓墨一般光滑如鉴的牌子。只见她一番施为之后天空骤然失色,一道墨龙般的水柱从溪流中滚滚而起,将溪水吸得迅速干涸见底之后猛然撞向“四皓”四象法阵的光壁。那光壁被撞得剧烈摇动,好个滚瓜溅玉。水花四溅之下,无数的鱼虾蟹蛙被撞成肉泥,四散飞溅。天空好像下了一场“肉雨”,血腥味中人欲呕。 而就在此天昏地暗之际,远方天地相接处突然冒出满天红光,红光起处伴随着闪电和雷鸣。 四皓正在维持法阵的关键时候,惊闻此讯纷纷撤了阵法,几声呼喝,狼狈而走。当真是来如飞鸿,去似白鹤,只见四条皓影在山脊间几个纵掠,迅速消失了踪影。 萧雅一抬头也看到了天空的异象,他一眼就看出来那红光漫天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仙都山方向,而那红光之中的电闪雷鸣不正是“风雷诀”在多处发动的迹象么!他不禁惊诧而忧心如焚起来,若不是顾忌幽都派的人马尚在,他只怕已经立马起身奔赴仙都山了。 “我们走吧。”花暮雪以目示意,萧雅会意,二人趁着四皓离去的当口偷偷摸着夜色轻手轻脚钻进了树林里,等离得远了方才大步向仙都山腹心区进发。 乌孙风白四皓“落荒”而走,幽都教众人似乎兵不血刃地取得了胜利。幽女召唤起的水柱失去了光壁的阻挡轰然击倒了无数一人抱的粗壮的树木,冲掉了泥土附近多处裸露出了黄泥之下的山岩。 “是计划发动了。”幽女道。 幽都教一众人等对着背对着萧雅处,正向着红光起处看。花暮雪抓准时机,拖着萧雅悄悄地步出了岩缝,蹑足潜踪往远方逸去。 “师傅,您方才怎么不让我把那两个人擒住?”李惜零瞥了萧雅离去的方向一眼,奇怪地道。 李重元语带深意道:“两小鼠而已,无关大局,我已先让玄冥跟上去一探究竟。” 李惜零讶然一回头,几人之中果然独少了一个玄冥。就这一霎的功夫,也不知李重元是几时发号施令,而人又是几时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不见的。这一点令李惜零十分震惊,细思极恐,修眉不由皱了起来,心里暗自打起了其它主意。 “你们暂且退下吧。” 幽女等人退下去之后,李重元一挥手,李惜零还想开口说什么,略一犹豫一个人隐入了树林黑暗中。场中只剩下李重元略显傲岸寂静的身影。 密林静寂,李重元站立了一小会,突然一阵小风吹拂,几片落叶坠地声响。他突然说道:“此时此刻此处,似乎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 回答他的只有夜的静寂,他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远处的仙都山方向又是一阵电光闪烁,一闪过后树林的空地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那人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似乎有意掩人耳目,身上还罩了件黑袍子,使得那个“人”影既残且怪。 “我是不想来。”那个人影发出一把苍老嘶哑充满压抑感的声音,似乎连声音也经过了伪装。 “但我想提醒你,秃鹫峰是个好地点,你要好好利用。” 李重元道:“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你屈尊降贵就是来告诉我这些的么?” “当然。”那人道:“我是来看看我的老朋友是否真有他所吹嘘的实力的。同时还想提醒你,我要的可不是一个烂摊子。天都峰你不能把它打烂了,其他人你也动不了” “这恐怕才是你想要说的话吧?”李重元道。“不过你提的这两件事情都是我没有理由不做的。” “你必须这样做!” 那人似乎很不悦,“你要想闹僵的话,我既然能毫发无伤地请你的人上来也自有将他们都撵下去的办法。” 沉默片刻,李重元道:“我的实力你似乎看得很清楚,不过你的实力倒让我意犹未尽。” “哼!” 那人冷哼一声,“看不看得清楚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你的人似乎不想让我把话说完,来得很不是时候。” “启禀教主——” 片刻一个恭谨的声音响起,再回首那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接着从林中走出一个消削的人影来。萧雅若是还在当处定会惊讶起来,因为那个人他也十分熟悉,乃是不久前方才见过的幽都震日门左护法青光。 青光神色忡忡,单膝着地行了一礼,望了李重元的背影一眼又匆匆低下了头。李重元不出声,也没有动作,现场安静了许久。李重元未允,青光不敢起身,只得拱手又道了一声:“启禀教主” 话未说完,李重元豁然转身,眼神像锋利的刀片划破了夜幕。青光被吓得人往前一倾,单膝一倒迅速变了双膝跪地。 李重元猛一挥手,“你说吧!” “启禀教主,海神庄之役——震日门全体教众与巽风门通力合作,共斩首九十七级,特来报捷。” 青光诚惶诚恐,摄于教主威严,前来一路上颇费思量的一番邀功讨赏的话也不敢说了,只能机械般地复写心中斟酌了无数遍的语言,说出来了也浑然没有了想象中的气势。 “你以为我常年在那疾苦寒冷之地,就耳聋眼瞎了么?” 李重元怒不可遏,“海神庄之役,耗费赀财器械无数,甚至挪用了朝廷边军的军械,准备达数月之久,总共围困了敌人一百二十六人。你们信誓旦旦要围点打援,援打不到成,斩首亦为何只有九十七?你们作何解释?本座眼不瞎耳不聋!海神庄围点五月廿二开始,第二日即宣告结束。你们却姗姗来迟等到了今日方才到我这里禀报,这十余天,你们能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在计划怎么谋害本座?” 李重元越说越气,说到后来额头青筋暴起,近乎歇斯底里。青光听得连连顿首,额头上汗水淋漓,她头都不敢抬起来,眼珠子四处乱转,急急思索对答,待李重元说完她颤声道:“属下焉敢,属下罪该万死!因为弩机威力强大,余者尸首皆亡逸,或碎为齑粉,不复可以找寻。之所以迟到也正是因为打扫现场发现人数有误,门主对现场就清对得更仔细了。只怕到了教主您这儿不好交待。加之东南飙风。所以方才误了时日。教主您老人家慧眼如炬——” “还敢狡辩!”李重元气喘如牛,神情一寒,手上突然罩上一层银光,身如利箭离弦,片刻之后遽然回到了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从未离开过。 手上银光渐渐消散,李重元把手上劲气卸去。一只完整的手臂被扔在地面,青光的脸色异常苍白,他的左肩处手臂连接处已然空空如也,流血不止,她右手扶左肩,磕头如捣蒜。 李重元又复转过身去,背对着青光冷冷地道:“居然敢在本座面前信口雌黄,这就是你的后果。你回去告诉天姥和青姝,别以为天高皇帝远,我治不了她们。你的人头先寄放在我这里,必要的时候我会拿走。你滚吧,回去让野跛驴给你把手安上,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幅心口不一的德性。记住,三年内不得以断手运功,否则断无恢复之可能。” “谢教主不杀之恩!”青光忙不迭地道,她快速上前去取了断手,邀功请赏的喜悦荡然无存,三步并作两步投入了黑暗中,只想快点找到教中的医手野跛驴。 李重元肩膀耸动,气忿未消。李惜零来到他的身边,双手微微攀附在李重元肩上轻捻慢拢,她眼珠转了转,细声细语道:“师傅何必生气!底下头这些人离得远了,一年见不了里面,难免三心二意。之所以报喜不报忧肯定是因为没能贯彻教主法旨,或者海神庄战况不如预想,出了岔子,但总归不是什么天大的纰漏,以后稍加整顿不就是了。” “哼!若非正是用人之际,本座绝不会留这么一条蠢命。” 李重元重重哼了一声,又低头叹了口气,“人人若如我女儿般玲珑贴心,为父能少许多操心的事情。海神庄之役,本座有青蜂传影系,是再清楚不过。我生气的不是她们略有折损或者打了败仗,我最担忧的是她们心散了,跟我不是一条心了,这才是我们立教最致命的。我常跟他们讲忠孝节义,他们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就是不忠;我对待她们可谓亲如手足,他们却妄图欺骗于我,这是不孝;青姝身为一门之主,却在临阵前与敌人狎戏,这是不节;两方对阵,震日门和巽风门门户之见,互不配合相互之间竖起高墙,她们难逃其咎,这是不义。不忠不孝不节不义,如此种种,我又怎能容忍!传令——” 李重元一声令下,地面飘出一人待命,那人背后似生有双翼,着青衣,看不清面容,声音古怪道:“属下听令!” “青蜂传影系!传命震日门c巽风门——斩首九十七,这是有功,纵敌逃逸,这是有过。着二门功过相抵,即日起回原籍待命,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那青翼人转身振翼而飞,蜂鸣声一过,须臾不见了踪影。 “师傅,清蜂传影系果然名不虚传,女儿实在佩服得紧。”李惜零忍不住艳羡地道。 “女儿,你不要心急。该交给你的我迟早会全都交给你,不过现在你还不能碰。” “为什么就不能碰?”李惜零不甘地道,“唉呀,师傅,您老人家行行好,给我讲讲呗。” 李重元一言已毕,又转过身去,任凭李惜零怎么撩拨就是一动不动地肃立着,态度显得莫测而高远,不为所动。半晌,他望着远处天边仍然闪烁不停的红光,饱含深意地道:“好戏开台,走——是时候出发去会会老朋友了。” 越是离得近,仙都山上的风雷越是惊人。劲风飒飒,金蛇万道在卷动的连片乌云中跳舞。几团浓厚的闪电云层罩住了整个天都峰,萧雅与花暮雪临到了天都峰几里之地便迫得他们再难靠近,因为每往前一寸都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险。花暮雪犹豫了片刻,在萧雅的不停催促下还是决定冒险穿越殷然的风雷阵进入天都峰。花暮雪御剑警惕万分异常艰难地躲避了多次雷电交加的险境,到了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才发现他们所熟悉的天都峰一切都已经变了样。 此时的天都峰,天上雷云交叠,俨然闪电天国,顶峰原本规模巨大的平地上大殿错峙,如今但见到处是残垣断壁,熊熊火光。从停剑崖开始,除了停剑石依稀能看清停剑二字,文武松上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原本的神明台位置上,六位神像残缺不全,神明台中央被巨大的毁坏力炸开了一个深达数十丈的深坑;神明台前后的宗师殿c功课殿被夷为平地,地上到处散落着无处堆积的或残缺或完整的死人躯体和嗷嗷惨叫受伤严重的仙都派弟子,四处还有一些身着仙都派服饰的黄衣弟子正在四处追逐其他人,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行砍杀。还有人大喊大叫一些煽动性的语言,四处纵火,场面十分混乱而惨烈。不过仔细分辨,这些人大都是蓝色眸子,方巾裹头,令人费解。 不仅花暮雪惊诧,萧雅也完全没想到,守备森然的天都峰竟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简直惨不忍睹。萧雅的惊诧和震撼的触动难以言说,他感觉自己原来心灵完整的某处出现了裂缝,直至轰然崩塌,连挽留都来不及,一股热血冲开了天窍,他挣脱了前来扶持的花暮雪,冲到了断壁残垣的烈火中间,眼睛似着了火四处张望,难以置信的心情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再往前,火光电光一阵闪耀,烟火朦胧中萧雅看到除了宗师殿的一部分和高耸的藏剑阁还依然屹立原处之外,其它所有都已成败土。萧雅枯败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双眼血红,不顾花暮雪的阻拦,手里拖着道枢剑,呼哧呼哧地往藏剑阁赶去。他此时心里有无数的憋屈郁闷之气都化作了狂乱的情绪,难以抑制的狂乱心绪只有不停召唤来玄煞之气,直到将之灌满,干涸的灵田才能重新弥补裂痕,躁郁之性也才能被满足。 来到近处,藏剑阁一群黄衣弟子正在围攻依恃藏剑阁夺斗得各色弟子。黄衣弟子们十分狠辣,遇人往往一剑毙命,并且相互配合,显然是有组织的。另外一边则杂乱得多的弟子们穿着各峰的服饰,正依恃着藏剑阁在顽抗,但显然十分涣散仓促没有准备,往往全凭着胆气单打独斗,逐渐受到黄衣弟子的围攻绞杀,已经快要被黄衣弟子攻入了藏剑阁。 路上看到萧雅二人的杂色弟子都是一脸疑惑,怯怯而走,有一伙黄衣弟子看到萧雅的服饰,挺剑刺来。萧雅前一眼还看见他们在四处纵火,胡乱杀人,当下杀气森森抬手过肩,一股玄煞之气将那人惊恐万状的神情凝固在了当下,手上作势一捏,那已被凝成冰人的黄衣弟子瞬息化为齑粉。 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一齐恶狠狠扑了上来,除了其中一个向着花暮雪这边,其余的一齐向着萧雅招呼。 花暮雪握着秋霜剑对上了一人,那人也不是善茬,两人相斗正急,花暮雪假装抽身疾走接着回身一剑,剑未曾相接,却见对手浑身一震,胸口透出一只冒着寒烟的血手。那血手一经抽出,那人躯体立即化为齑粉碎裂,迎面正是萧雅。萧雅发起狂来杀意未止,竟差点向着花暮雪出手,花暮雪避无可避,只感觉脸前一股透体的寒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石砲阵 好在萧雅这一掌在即将触及花暮雪娇躯的一刻,他清醒了过来及时悬崖勒马。身体一震,萧雅眼神似乎有一丝疑惑转瞬即逝,他甩甩头,掉头向着藏剑阁前冲去。一路上佛挡杀佛,所向披靡,给予所有胆敢阻拦之人以重创,许多人因粗视而成为他掌下的亡魂。 萧雅发起狂来的情形花暮雪并不陌生,在麒麟决之上,她便已经领略过萧雅发狂后狂暴对待一切的滋味。 花暮雪十分诧异,眼前的萧雅之前还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发起狂来竟如此瘆人!这还是一个人吗?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此人和那个腼腆大男孩的萧雅联系在一处。不过想想他之前在麒麟决上是怎样对待自己的花暮雪的心中也就了然,或许是他掩藏得过于深了吧?她心里又想。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玄黄者,天地之色也。此时天地无光,不知多少人命丧黄泉! 天都峰上残存的宗师殿和藏剑阁风雨飘摇。宗师殿前鹤仙c鸳雏c那老分别率领着金丹司c度支司c符箓司的弟子们围绕着宗师殿进行防守与作乱的乱徒进行殊死的相斗,不时有人流血牺牲,每当有一个人牺牲倒下,他所在的位置立马会被人填补上去。这是一场关乎仙都派千年气运生死存亡的搏斗,宗师殿乃是仙都派的基址所在,只要宗师殿未被损毁,仙都派就能传祀下去,不会被灭亡。 藏剑阁前,灵璧带领着法器司弟子及部分戒律司的弟子,还有闻讯从后山赶来的天都峰弟子,以及一些逃杀之下幸存的各峰弟子一起守护和作战在藏剑阁四周的每一处廊柱阶梯旁。藏剑阁是仙都派武力千年以来凝聚的结晶,并且是整个天都峰最高的建筑,此时它在整个天都峰的暗夜中如灯塔一般指引着逃亡者的道路。许多仙都派弟子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下方寸大乱,亡魂丧胆,可是在逃跑的路上一旦见到仍然屹立的藏剑阁就会自然而然汇聚在阁下,反过身来与同门并肩作战。 作乱分子虽与幽都教勾结,但毕竟人数少于仙都派其他弟子,只要藏剑阁仍然屹立不倒,假以时间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最终凝聚出远超作乱分子的一支力量来,并且可以反过来将其打倒。这一幕已经在逐渐出现,只不过此时还处在相持不下的阶段。 天都峰后山,麒麟殿前。 幽都教之中神门门主虬龙联袂兑月门门主寒袖,以及各自率领的门中高手正在猛烈围攻麒麟殿。寒袖手下左右清风c明月二使者,奉命不玩,执命坚定,同时姿容曼妙,俱是一时罕见的佳人。却见清风使恭谨小心地捧着秋风瓶,与瓶为舞;明月使异常端庄地拈着白露羽,以之蘸取秋风瓶之中恍如琼浆的液体洒向长空,周围立马仙露飘飘白羽漫漫,好像分出了数十个清风明月使,个个武力高强,姿势曼妙,不下于同时出现数十名高手,使得现场仙都派弟子压力陡增。眼看所向披靡,幽都教众差点冲入了麒麟殿,正与守卫麒麟殿的仙都派弟子反复鏖战抢夺大殿入口。当时事出突然,情况紧急,戒律司弟子们也是被打懵了节节败退,恰在此时乌孙风白四皓赶到,由于四皓加入战局无疑令戒律司弟子大大缓和了局面,而幽都教一方不免功亏一篑。 四皓长须飘飘地镇守大殿的四角,轻车熟路极快地架起了四象法阵,一道如水又似玉的幕墙将整个麒麟殿包在当中,任由幽都教高手一次次不懈地冲击,似乎依旧牢不可破。 被敌人围住的麒麟大殿之内,时俊迁按剑在天井中来回地走动。听着殿外的激战正酣的喧嚷,时俊迁从未感到如此时般心急如焚。殿内传来一阵叹息,时俊迁蓦然看去。只见殿中布放“麒麟”位置的台下,玉阳子手托丹田端坐于一蒲团之上。他此时双目紧闭,面上一团焦黑的气息在不停游走,玉阳子的眉头也是时皱时舒。其身后大殿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玉阳子的侍剑童抱着玉阳的佩剑麒麟剑默然立于墙下。 看到玉阳子暂时不见醒转的意思,时俊迁微微失望,曾几何时,自己万般仰慕的师傅如今竟也落到如此地步! 时俊迁回到仙都也有四五日,本想第一时间赶回来告诉师傅自己的发现,他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往回赶了,没想到自己在海神庄发现封必常德端倪时心中所产生的不祥预感还是还是发生了。等他赶到仙都的时候师傅已经遇害,玉阳子在会见假封必常的时候被其以淬了毒药的短刃加身。尽管玉阳子及时发现假封必常并且发动反制但还是擦破了皮见到了血。那毒药顺着伤口迅速蔓延,已经流到了血液中,玉阳子虽然及时清除了大半的毒液,但那毒药极其霸道,有些余毒总是难以清除。如今五日过去,玉阳子依然还在祛毒的阶段,不能视事。 以此之后,幽都教教众大肆云集仙都山下,其教众日日叫骂组织围攻天都峰。但从外部的进攻几次被仙都击退,夜袭又数次被识破,直到今日天都峰惊变告急,狼烟四起,天都峰竟在幽都教与仙都派内部潜伏叛徒的里应外合下被攻陷了。 于是这几日相伴于玉阳子左右的时俊迁听闻急报的第一时间便果断作下安排,将玉阳子从防守薄弱的竹英居转移到了麒麟殿中,层层严实地保护了起来。果然不久,后山即被幽都教和叛徒攻陷,到处黄衣黑影,浊流滚滚之下,麒麟殿也被重重围困起来。 幽都教寒袖和虬龙并不知道仙都派掌门玉阳子就近在大殿之内,他们似乎另有所图,当时并没有全力强攻麒麟殿。 仙都派这边如临大敌,奈何一殿之内尽是惊弓之鸟,几十个人势单力孤之际时俊迁充分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前前后后安排人手制订防守计划,他给所有人打气讲明厉害关系,让所有人都发挥了其个人百分之一百二的潜力。危急时刻,还使出了威力巨大的风雷诀绞杀敌人,抑制住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接着双方大肆攻杀,大殿门渐次失守。 值此艰难时分,四周火光影耀。众仙都派弟子正怀着殉道的心境悲壮而灰败地走向一个似乎笃定的结局。此时影影绰绰的人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接着又多了几个惊喜的声音喊了起来。 “是四皓来了!” “四仙来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杀声里,听到此消息无不仰望天空,果见天空中四条人影施展飞身御风之术正疾驰而至,那仙风道骨的样子声势不正是四皓么?众人大喜过望,正如大旱之望云霓,麒麟殿内响起了一片欢呼。 四皓也是不负众望,四人分往大殿顶端四个檐角,尚未落定便不约而同地举剑向天舞祷,大殿四周以四人为支点连成一面罩子,又从上而下流苏构建起了一片流水般的荧幕,将敌人阻隔在了大殿的外头。胜败垂危的关头一时扭转乾坤,护住了大殿周遭众仙都弟子的性命。 大殿之外,年届半百c满头华发一身黄衣的幽都教中神门主虬龙擦了一把汗珠,回顾寒袖道:“这四个老头子就是教主口中的四皓吧,的确很难缠。” 身为幽都教兑月门主的寒袖一身银色镶边的白衣,年纪不甚大,显得高挑貌美,人却颇为冷峻道:“管他什么四皓,教主的意思是要殿里面的东西。要想拿到东西必须得攻破大殿,想要攻破大殿,这四个人就必须死!在我眼中,阻碍我的都会是死人——” 寒袖丢下话语,率领着手下清风c明月二使纵身飞上空中,绕过了四象法阵幕墙的下方,升上大殿檐角乌孙风白其中一人。霎时间各种法术的光华撞击在四象阵上,幕墙之上荡起层层水波。 虬龙在阵前想了片刻,扭脸看向天都峰前峰方向,眼中顿时划过一阵耀眼的光亮。他身如柳叶跟了过去,后发先至,只见黄影一掠,身先于清风明月二人,与寒袖肩并肩,并开口道:“你忘了还有离火门的火砲阵么?” 寒袖闻言身子迅速折而往后,清风明月继续攻击四象阵。寒袖道盯着虬龙道:“你是说” “你看!”虬龙走近指着前峰天边滚滚的流火,“离火门费了这么大劲,花了几个月时间化整为零,又几个月时间化零为整,他们干嘛要在这件事上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呢?” 寒袖捏着鼻子道:“离我远点!一身的汗臭味。赶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话毫不客气。 虬龙被突然打断不由一阵气滞,没奈何退远了些,继续耐着性子道:“以赤霄营的手法,你该不会有所怀疑吧?你说,有现成的物力可用,咱们为什么偏偏要使用吃力不讨好的方法呢?再说了——” “说的还是废话!给你三句话的时间把话说完”寒袖打断道。 虬龙抿嘴叹口气,“好,我长话短说。” 寒袖冷冷道:“一!” 虬龙一瞪眼,深吸一口气,“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二!”寒袖态度依旧冷漠。 “欸?我说你这人,我都已经说完了你还这态度?你到底——” “三!”寒袖一挥手打断,“好,三句话你已经说完了。另外我补充一句,你刚才说的第二句话我同意,照办吧。” 虬龙一咬牙感觉满肚子委屈已经无法倾诉了。 寒袖说完话利落干脆地转身,呼啸一声,清风和明月二人一闻听毫不恋战立马掉头就走。 四象法阵一经启动便跟立了个金刚罩似的,固若金汤地运转起来,将所有试图闯入大殿的人磨为了齑粉,同时发动者也轻易不能停止或离开,所以并不能追击使战果再进一步。 看到清风c明月已经安全退了回来,寒袖才道:“行了,发信号吧。” 虬龙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火折子一甩,一阵白烟过后,手上跃起红红的火苗,虬龙盯着火苗微微沉吟。 寒袖看他半晌未动,火折子已经烧了大半,有些不耐意,“火鹞子呢?你怎么不点?” “忘带了——” 虬龙赧颜一笑,看到寒袖闻言柳眉倒竖的样子忍不住要说话,他就哈哈笑起来,“好了,我逗你玩呢。”说完另一只手空手一晃,手心里多出个黑色的竹筒子。火折子往竹筒子地底部的一个小孔上一送,“嗤”地一声,浓浓烟火冒出,竹筒子出溜一下蹿升,飞向了高高的天上,在最高处“嘭”地一声闷响,炸出了五彩斑斓的火花。 藏剑阁前,萧雅玄煞掌一路冻杀过去,花暮雪紧随其后,不到片刻功夫两人就来到了楼阁之下。楼内人正凭着复杂的栏杆廊柱与敌人对垒,两边激战之下互有杀伤,叛徒和幽都教一方处于上风。 萧雅的到来与凶猛的扑杀虽然不能使局势倒转,但确实使得紧绷的情势一缓,为楼内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萧雅转眼又冻毙一人,楼内人在望仿佛已可以登堂入室,就在这时,天象异常,天光大亮,楼外人一声呼啸作鸟兽散,楼内人惊声呼喊,面无人色。 萧雅才不管那么多,头都没回正要再接再厉,不料花暮雪却极是惊恐地扑了上来,一把将猝不及防的萧雅扑飞了出去。同时,天上一个滚珠般的火球坠下,在附近,炸得地面砖石乱飞,烟火四溅,威势不亚于于顶天的风雷诀,竟在藏剑阁一端的地面上所有的砖土都掀了开来,地面多了好大一个洞穴,穴中还有零星的火苗在跳荡。 萧雅和花暮雪两人翻出好远,方才才停下。花暮雪被萧雅砸在身下,萧雅半个身子都被盖在了土石扬灰中。 花暮雪推开了萧雅,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灰。两名黄衣人不由分说,上来刺杀。刺来的利剑被已经起身的萧雅两手握住,手掌虽握得鲜血淋漓,萧雅却仿似毫不在意,一使力将剑硬夺了过来,反身抽打在二人身上。一下一下,狂风暴雨一般,将二人抽成血人,到最后两人已不能反抗,萧雅才把剑一丢,回头又找到了别的战团杀了进去。 又是一个火球,惊天动地,萧雅被炸得踉跄东西,才刚消停一息,却又是一波波纷至沓来,搅得人不得安息。萧雅此时虎性正烈,终于站稳了脚跟时忍不住仰天狂吼一声。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顿时震住了。他立即转身一看,只见烽烟中一行人直捣黄龙扑杀了过来,沿路与散落的叛党和幽都教众激战,却是一股生力军无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秃鹫峰 那队人影有几十人上百人,个个剑术高超,功力不凡,沿着残垣断壁一路奔雷似的杀过来。虽多有斩获,却并不恋战,只求冲开一条血路。萧雅发呆的功夫,那群人已经从他身边一墙之隔处穿了过去。却见个个都是婀娜红妆的女儿身,原来是神剑峰的援救到来了。 来人从萧雅身边毫不停留冲了过去,直到冲入藏剑阁中。笼罩在仙都派被围困众弟子人头上的严寒稍解。 萧雅一错身的功夫看清了那队人领头之人的面貌,不是他最熟悉和惦念的龙雪衣又是谁?萧雅被震得呆住了,身子都忘记了挪动,一道人影挺剑向他扑来,在他肩头上划开了道口子,却被花暮雪给一脚踢飞了。花暮雪喊道:“你没事儿吧?” 萧雅置若罔闻,还是呆望着那对人离去的方向。 神剑峰援兵冲进了阁内,藏剑阁内外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人心振奋。 接着楼外左右两边几乎同时又冲进来两支队伍,看服色是青云峰和不老峰的援兵。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似的,藏剑阁内龙雪衣又领着刚冲进去的人马冲了出来,与另外两队相呼应,他们左右冲杀。 有了三支生力军在外面反复冲杀,战云终于如冬雪消融,前途渐次光明。 萧雅继续发了好久的呆,眼睛追着龙雪衣那一队人的方向。花暮雪执剑在一旁守候,直到楼内人都出了来,一声惊喜的呼唤令萧雅蓦然回过了头。 “雅儿!是你吗?” 李虎手里提着降魔杵,身上挂彩血迹斑斑,惊异地喊了一声,眼圈微红万分激动。 “虎子” 萧雅恍然如梦,他看了李虎一眼,又低头看了下自己,大惑不解。 “你回来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一直等着你呢,还活着呢吗——”李虎冲上前去抱抱萧雅的双肩,推了他一把,反手抹了一把激动的眼泪,既开心又激动。 “虎子,我——” 萧雅想要说什么,突然发现脑子从一片空白,张嘴一滞,什么也说不出来,任由李虎抱着他,快勒得喘不过气。 “我回家了。”萧雅轻声说,不知为何,这句话一说出,眼圈一热,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感觉这半月以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经历了那么多,值得说出来的又没多少。一切既真实又磨难,带点委屈,心酸得了不得。 “先别说这些了,被那群孙子欺负得好惨,走,找他们报仇如。”李虎抹抹脸,看了眼萧雅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花暮雪,对萧雅道:“关楗他们过来救我们,他现在应该就在前面。时间紧急,我们过去吧。” “嗯,走吧。” 说完两人大踏步向前追去。 双方正在大战,力量此消彼长之下,这时敌人已经陷入了衰败,已经开始有人乱糟糟地往外撤了。 对于仙都派的人来说,敌人乱了是件好事,这会加剧对方的崩溃。除了一些敌人党徒被包围分割于天都峰上来不及退逃之外,其余人等已经通过各处山崖,早早地驾着法宝飞走了。晚走的或走不掉的敌人在撂下了无数的尸体后,有的竟被逼挤得活生生坠下悬崖,剩余的也被翦杀殆尽。 敌人虽然被打跑了,但这时候还不停有高吊的火石从远远不知何处不断飞到天都峰上,大肆地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威胁着仙都派众弟子的性命c还有残存的藏剑阁和宗师殿的安全。 萧雅和李虎一群人冒着被火砲砸中的危险追到了停剑崖。一看远处尽是逃亡的敌人御器飞奔的光焰,大部人都拥挤在崖边,若不是被各峰的老人约束,只怕都已经追了出去。有小部分人已经追了出去的这时候也都往回赶,停留在悬崖边和其他人一起等待老人们进一步的指令。 萧雅终于在崖边人群中看到了雷獾c关楗c龙雪衣c凌丰等人熟悉的身影。好似刚商量完下一步的计划。关楗一转身看到了李虎和萧雅,他愣了一下,面上突然露出了极大的欢喜。他快步迎了上去,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说话,突然人群纷纷扭头往远处天都峰后山的方向望去,众人脸上都映上了奇异的五彩光芒。 萧雅等几人也连忙往该处望去,恰好见到一朵五彩的烟火正在熄灭凋落。天空中刚好传来一声爆响。当烟火和美丽通过人心被牵连在一起,人们只看到烟火的美丽一面,却没有意识到美丽的反面是危险或毁灭。 霎那以后,又是一阵火一般的光亮照亮了所有人的背影。大家纷纷转过身来,眼前的天空仿佛一阵火海。令人震撼和惊讶的是,火海之中几十上百个燃烧着烈焰c拖着白色尾迹的火砲弹转眼来到了眼前。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或远远避开,或抱头卧倒,或没命地奔逃,还有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萧雅就是没反应过来的其中一个,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一拨又一拨的火砲在天上结成了火网,有一霎又构成一条浑身浴火的飞龙,顷刻又像是一只来自天外金光灿灿的火手,撕开了夜幕,它们甚至拥有清晰的细节,栩栩如生,震撼莫名。 成批的火砲从远空飞来,它们成群结队,从所有人头顶上飞越而过。又飞了一段,轰然击中了后山某处要害。奇怪的是,尽管火砲落下后红光漫天,烟雾四起,却始终听不到一丝爆破的声响,就仿佛那些本该有的声音凭空消失了一般,令人疑惑不解。 不多时,后山处火光冲天而起,看来是火砲点燃了周围的房屋树木,后山房屋建筑众多,只怕火势蔓延起来将会是了不得的大火灾。 李虎担忧道:“那里是后厨膳堂的方向,我老爹他” 这时候,前面有传递讯息的戒律司弟子御剑飞来,他面色冷峻,边飞边喊道:“传戒律司令——麒麟殿被围攻,所有人火速增援。” 那人说完刚要飞走,李虎抢上前去,拉住那人衣襟道:“你来时可有见到膳堂那边起火?” 那人挣开了拉扯,冷然道:“我来回狂奔豕突,哪里管那么多!” 毫不客气地说完,那人飞了一圈,竟往别处传信去了。 那人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一人,不知是哪一司弟子,只见他大呼小叫道:“所有人勘平骚乱有功,着即救死扶伤,清扫现场,恢复秩序。” 其人刚走,接着又有一人飞至,又是一名戒律司弟子,他慌慌张张,沿途高喊道:“火砲击中麒麟殿,后山起火,请着即前往救火救人——” 李虎又一次抢上去问道:“可曾看到膳堂起火?” 哪知那人理都不理,掉头就走。李虎没反应过来就被萧雅拉开了,接着又是轰隆隆一顿火砲下如雪雹,炸得战火硝烟处处,瓦砾坑洞焦热。 后山乃是仙都派长老和弟子们最为庞大的聚居区,不仅有麒麟殿c竹英居(玉阳居所)c四司库房等重要建筑,还有膳堂c连片的亭台楼榭c上千间居屋家属住房等。建筑居屋都是木造,一听说那边起火,当下人心浮动,呼啦啦现场的人走了大半,纷纷赶往后山救去了。看样子大多是天都峰本峰弟子还有居住在后山的各司弟子。 剩余的一多半人都是前来支援的其它峰弟子,他们就看着自己领头的师兄师姐,等待他们的决议。 不料不一会,又一人匆匆飞来,似是一名青云峰弟子,他高声道:“传神剑峰c青云峰c不老峰首座命令——凡听到此命令的神剑峰c青云峰c不老峰弟子,火速前往剿平敌人火砲阵地,不得有误!” 那人丢下了一句话转身又急如星火飞走了,挥一挥衣袖,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令出多门,一时三变,令人惊异而无所适从。 现场众人议论纷纷,在崖边的停剑石旁,龙雪衣等人聚在一处商议。 雷獾手指c眼睛成一条线,对着远处黑夜中明晃晃还在不断到来的火砲方向,口动心算,不一会道:“火砲来处应该是秃鹫峰方向,目测距离此处三里地左右。” 关楗接着道:“敌人处心积虑在秃鹫峰顶布置了工事和精良的火砲投射器,这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部署的,经营的时日不短,我们竟毫无察觉。” 凌丰不安道:“刚才那几波打击威力惊人,吃人不吐骨头。若任由他们施放下去,不仅天都峰,附近其它几峰都在火砲射程内,后果不堪设想。” 龙雪衣道:“那就过去将他们的据点捣毁,他们若不服就杀掉他们,削平秃鹫峰。” 李虎看着乌压压的人都已经开始在崖边御起剑来,准备出发,虽然听说他脸上担忧之色未减道:“若我们这么多人都过去了,那后山那边怎么办?” 关楗道:“你放心,刚刚有人过来,后山只有麒麟殿一处被围。四仙和四司长老c各峰首座都已经赶过去了。现在其他人都在救火,火势蔓延也已经控制住了,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我们现在的任务还得先去把那个火砲阵地给端了。不然任由它这样胡乱肆虐下去,殊难保证后山的安危。麒麟殿的问题也不大,如果连大人他们都解决不了,我们去了也是白搭。” 龙雪衣等计议妥当,决定直扑秃鹫峰。当下停剑崖边除了一些先前受了伤的,还有一些留下来打扫现场的,三峰的人足有一二百人,大家浩浩荡荡往秃鹫峰方向进发。 李虎见大家都走了,他回望一眼后山,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们也走吧。” 回头一看萧雅盯着某处正在发呆,李虎觉得萧雅是太爱发呆了,因此又喊了他一句。萧雅这才惊异地回头,道:“要出发了吗?” 李虎觉得萧雅不仅爱发呆,还应该在对他的评价下面加上“会装傻”三个字。真不知道他筑基修为是怎么修出来的,难道法术修炼真的与智商无关? 李虎将他圆不咙咚难以仔细分辨的下巴爱答不理地向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一努,“你说呢?” “应该要去的吧”萧雅犹犹豫豫,走一步退两步,颇有些进退维谷的意味。 应该再给他加上“能演戏”三个字的评语! 李虎白眼都翻给了猪八戒,差点翻得抽过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离火门 看到萧雅背着手,一副宠辱不惊莫名自信的样子,李虎对自己交友的眼光颇有些不自信了。他对着萧雅没来由地叹了口气道:“那就走吧。” 其时萧雅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他伸手到背后只是偷偷摸了一下,感觉有些黏手,又缩了回去。 看来是由于方才多吸了些玄煞之气并且用力过猛,所以伤口已经开裂渗出血迹。手指碰触到伤口上面的时候感觉有些痛意,此时此刻只能忍着,因而显得面庞扭曲。没成想到了李虎眼里就成了莫名的“自信”了。 “可是我已经飞不了了”萧雅摸罢了伤口,感觉自己还是未能很好地经受住艰难的考验,连修真人最珍贵的法宝都不能护得周全,因此有些愧疚感的他既闷闷不乐,又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颇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 “你怎么就飞不了了呢?”李虎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完全理解萧雅的世界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因为道枢剑坏掉了。”萧雅伸手从身后带出了道枢剑呈上,折腾了这么久他是片刻不离身上。 李虎看到道枢剑被五花大绑的模样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了不庄敬的神情。他不由得肃然起敬,心里油然想到海神庄与萧雅分别之后他所承受的艰难,从道枢剑的下场上可见一斑。 道枢剑是萧雅师门传下之物,也是萧骏才给萧雅留下的念想之一,它的损坏的可不止是代表一把剑而已。法宝如人,可想而知萧雅每次面对道枢剑的时候该是怀着怎样愧疚的心情。 “走吧。”李虎拉了萧雅一把,边走边道,来到了悬崖边。 萧雅看着深不见底,黑咕隆咚的停剑崖下,他发懵道:“可是我怎么办?” 李虎神秘兮兮地附在萧雅耳边道:“我给你一张飞身符,别跟其他人说哦。” 秃鹫峰位于天都峰左近不远处,是仙都五峰之间的一处孤峰。它不与周围山峰接壤,传言只有猛禽秃鹫能在大风起日借风势可以飞临其上。而且由于地势较高于周围诸峰,又没有神剑峰那么高和严寒,所以真的就常有秃鹫栖宿于其上。 这些秃鹫是一些只食腐肉的猛禽,它们平常都只是立于绝顶之上一动不动。这样的方式极为节省能量,它们可以同样的姿势几天不吃不喝俯视整座大山周围。一旦观察到有食物出现,它们就会一头栽下辅之以滑翔的姿态第一时间落到食物身上就食。由于食物难得c要与其它物种或者同类争食,所以它们常常需要不辞劳苦钻入动物尸骨中寻找骨架内的残羹冷炙,长年累月下来把头部的毛发都磨秃了,所以被称之为秃鹫。 三里地的距离很近,众人甫一出发,原本只需片刻功夫便已能践其土。但由于担心峰上敌人的火砲和袭击,众人还是小心翼翼分了几拨人互为掩护。随着众人慢慢靠近,秃鹫峰在夜里逐渐显现了轮廓。初见孤峰笔直,夺天造化,继而窥见山顶火砲发射,火龙吐舌,雷声滚滚,众人始见到它全貌。 在一片红光映照之下可见绝壁中千形万状的孔窍相通,又兼天风穿灌,呜呜声千奇百怪,耳听眼见,令人汗毛直竖。 而此时的峰顶之上现出一座不知于何时建筑起的坚固的环形堡垒。那堡垒周围巨石垒砌,密布穿孔,火光照射下可见其中刀枪如林,弓弩并列,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头皮发麻。 秃鹫峰由于山高崖险,平常仙都派中除了掌握御剑术之的弟子才能抵达此等险境。又由于仙都弟子修成筑基之后又多忙于继续修炼或者常被外派下山忙于世外之事,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样一座孤峰。这就是秃鹫峰近在咫尺却人迹罕至的原因,幽都教的人也因此能够在仙都派的眼皮子底下将杀人重器搬到了此峰之上,并且在其上大模大样修筑了要塞。 “这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李虎忍不住说了一句,才发现在众人都谨言慎行的环境下这句话似乎说得太大声了,惹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于是闭口不言。 “对呀,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魔教匪徒视我们如无物!” 李虎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的能力,他之前以为自己这句话会像以往所有的说话那样短命,没想到附近的年轻弟子们都禁不住议论纷纷,其洋溢纷乱的程度也是足够令人咋舌的了。 尽管敌人近在咫尺,武装到了毫巅,但因为他们刚刚击退了残敌,在他们眼中敌人逃得狼狈,土鸡瓦狗一般,所以他们并不畏惧。而且他们向来自恃仙都威名,自以为以仙都的实力名冠天下修真界却居然被魔教趁人不备施展下三滥手段差点给偷袭得逞,落得个三殿夷陵的下场,死人枕藉,如今既然找到了敌人的一半个巢穴当然也要找回场子才是。再者心中的神话被打破,骄傲被人戳穿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一雪前耻的观念怂恿下,年轻人们顿时热血沸腾,在虽在关楗等人保持镇静的弹压下仍然鼓噪了起来,喧嚣的杂音此起彼伏。年轻人里面十六七岁的少壮一派甚至叫嚷着不需筹策就要强攻堡坞。 按不住群情汹汹,关楗只能看向龙雪衣和老对头凌丰。凌丰仰望秃鹫峰上,眼神中有幽蓝的火焰一跳跳,随着一颗颗火龙珠划空而过渐趋紧张。他按住了脚下同样渐次震颤不安的焜煌剑,沉声说道:“此火非凡火,顶上定有使火的高人存在,功力恐怕在我之上。” “哥,我怕。” 凌丰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却是瑟缩着的凌然。凌丰闻言眉头一皱,脸色一寒,“好好在家里呆着,你跟过来作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里这么凶”凌然想说又不敢说,颇为委屈的样子。 “滚回去!” 众人似乎自动略过了凌然。龙雪衣当机立断道:“既然现在人心如此,士气可用,那索性杀上去掀它个底朝天!” 一直跟在关楗身边时常保守沉默的雷獾此时也颇为热切地附和龙雪衣道:“不如趁现在人心鼓荡,一鼓作气杀上去。” 关楗颇为意外地看了雷獾,还有跃跃欲试的众人一眼,眼神中交杂着抹不去的忧虑和深思。一旁的凌丰则抱手静立,不为群情所动。 呆在这边愈久,众人的情绪愈加沸反盈天。不待几人做出统一的反应,龙雪衣已经率先垂范,驾着亡归剑迅速地一个冲天炮直插云霄,在临到最高点前脚底下光影一闪,亡归剑落入了手中,身子还在疾往下落。这时她已经从高空中一眼望见了敌人堡垒的内情。但见数十架敦实的火砲立在峰顶平地,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操砲的人员。有拉动绞索和填装火砲黑油的力夫,有坐镇指挥的头目和提灯下令的小校,还有察看打击效果c视力极好能校正方位路线的瞭望塔兵丁。 龙雪衣才一出现在天空之上,瞭望塔里的小兵立即打起灯光,将警讯用通过灯光的长短变化告知了堡垒之内,堡垒之内收到讯息立刻发生了一番榫卯相接的密集运作。 当龙雪衣落到距离那堡垒孔洞很近的地方时,从中立即伸出长短不一棘刺一般的枪矛和长槊。堡垒高处的营垛之上也伸出了许多弓弩,泛着寒光蝗虫一般密集的箭雨令人胆生寒意。 龙雪衣身形如电,窕矫如龙,尽管身体还在下坠,人却不慌不忙,脚尖在一瞬间横出来的枪槊上面一点,身子一荡又往飞出了几许,伸手如电,五指箕张生生嵌入了一旁的岩缝之中。 萧雅身处堡垒之下,早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上,心境到底不能像是看着陌生人那样从容。如果龙雪衣真的哪怕为此要受一点点的伤,那他都是宁死不能让其发生的。这世上若说有一些人是可有可无而有些人是不可或缺的,那么于公于私他觉得可有可无的一定是自己,而不可或缺的一定是龙雪衣。 从爱慕之情到敬若神明,萧雅一个不谙世事的平凡少年在慕艾之年恋上一个地位超然英姿卓绝的女子,虽起于自然而终究自苦。以一个自制的成年男子看来定然会以之为无结果的碰壁,但萧雅不然,其年龄其经历其才智心智不足以使其摆脱爱恋的诱惑只能不由自主地任由自己滑入单恋的漩涡。这大概也是单恋之爱情到深处而有所表现了。 爱从来是纯粹的,不应该夹杂任何的不纯洁。若爱之外有了其它考量,那我们可以考虑这一段爱情只是短暂的情绪所致或者干脆叫做依赖性的情感置换了。那是一种交换,那已经不是爱情了。纯粹的爱情起始于容貌的吸引,身体的情欲,升华于求不得的执念,与离别的愁苦,然后在心里化作永久放不下割舍不开的情意,这大概就是萧雅所理解的爱情了吧。 萧雅心里早已经按捺不住,但由于反应比别人慢,只能随着一群乌压压的少年一股脑冲了上去。 一时间众人脚下剑光交错激烈光如白昼,所有人都是飞鹤冲天,发出绚烂的尾焰,漫天星斗为之失色。这大概会是仙都山有史以来最灿烂夺目的一夜。萧雅此刻于杂乱纷呈心绪中突然提取出这个想法,这也是他长久以来脑子里不可抑制闪现千奇百怪的一个图像的剪影。 峰顶火砲依然还在有条不紊往外迸发着惊人的火球。龙雪衣靠着极其灵活的身段和矫健的身手在石壁上闪转腾挪。眼见不能躲避,突然只见她甩开了岩壁,人往远空处飞去。众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心道这下完了!远处空旷无垠,毫无遮蔽,岂不是自蹈死地? 果然,在从孔洞中透出的火光照映下,崖顶射出恩的箭雨就如冬夜里整齐飞舞的雪花,突然被一阵卷地的毛风吹得转动了方向,齐刷刷向毫无遮护的龙雪衣飞去。 所有人的目光中此时的龙雪衣已别无幸理。不料龙雪衣一手执剑,光亮如昼,另一手摆个诀,身影如白龙一般平白向上飞去。躲过了几拨箭雨之后,人影已到了极高处,她又一个折身流火一般往秃鹫峰峰顶投去。 萧雅混迹人群中,扒拉着雨点般密集的刀枪,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双翅膀。然而尽管他脚下飞身符与施展人心有灵犀尽力发动已经红透了周围的天空,但还是只是中等速度而已,始终只是排在众人间徘徊。只能眼看着龙雪衣身影一往无前消失在长着獠牙的秃鹫峰顶的阴影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辉月映 就像是一滴白色晶莹的小水滴,龙雪衣没身飞入其中,竟未有激起一点浪花。像她此等人打小都是人中尖子,做事向来都是要求独占鳌头,鹤立鸡群,风标高迥的,行不惊人死不休。而她也很争气,本赋异于常人,功力法术艺业在本峰中从未落后一人,甚至于第二名之上拉出了好大的距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不是麒麟决上输给了时俊迁,屈居第二,恐怕她也难尝到第二名的滋味。世态即是如此,在大多数人都还在为第三第四而拼命努力的时候,偏偏有人却只因为屈居第二而寝不安席。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名列前茅,因此也大无此种恐怕于艺业上落后的紧迫与担忧感。龙雪衣就是这样的人,她对自己的要求近乎偏执,疯狂地要求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从麒麟决后她就疯狂修炼。别人每天修炼四个时辰,她已经到了每日修炼不眠不休的地步,只是关山难越,元神阶看似临近却迟迟碰不到边境。 此刻的秃鹫峰堡垒之外形密如蜂巢,横竖上下每尺余密布的孔洞透着蜡然的透亮。堡垒之外,众仙都派三峰的弟子们犹如采蜜归来的众蜂,突然被挡在了家门之外。犹如触礁的潮水,围绕着礁石轰鸣,环转,褪落又不息。 又如追逐火焰飞来的一群飞蛾,弓弩乍起的一刻,群蛾与利箭相撞,火光粲然炸响,有人如流星般陨落。 那些陨落的星辰代表着每一个受伤陨落的仙都子弟,光芒在飞剑黯淡之后慢慢熄灭;受伤的弟子,如枯萎的黄叶般凋零。这是一群花骨朵般拥有着青春的热烈的年轻人,他们燃烧青春照亮了这一段仙都山走向灰败的历史。 四周箭雨纷纷,令萧雅的神识飘忽间仿佛回到了海神庄山林之中那些朝不保夕喋血的日子。脚下突然一个激灵,身子重重地往下一顿,萧雅低头一看,只见贴附在脚踝之上的飞身符犹如烧烬的火焰,在一阵加速燃烧之后终于归为尘烟散尽。 飞身符法力有限,与心意相通,在萧雅一阵超极的使用后像个脱力的老马终于瘫痪了。此时萧雅也已李虎分散了开来,关楗不知何处去了。上速减缓,下速陡升。萧雅人在空中,毫无依凭,只能冒险攀附敌人堡垒的外缘。他此时睁大了肉眼与瞳孔的极度扩张代表了他高度紧张的意念。敌人的矛枪钩刃在孔隙外边前后穿插来回勾寻,只要有一点大意都将性命难保。 萧雅看得极准,在敌人一个木枪枪头搠来的时候一手运起灵力罩住了枪头。枪头往外狠狠一顿,几乎未停又往回抽去。萧雅就趁着这一抽的功夫人借势往前一蹿已经抓住了堡垒外边的岩缝,挂在了堡垒边上,接着人如猿猴顺着岩缝往上攀登。沿途几次被矛刺所退,每前进一步都是十二分的困难。其间,萧雅以绝大的勇气坚定的步伐一次次躲过刺杀钩拿,几乎难得喘息的一点时间,越来越难以为继,背后旧伤处一阵阵的痛感也愈发强烈,路程大半的时候他已经堪堪气衰力竭,头脑发闷,气血翻涌。勉强使力几个纵越,周围的刀枪剑戟实在太过密集,萧雅只能不停变换位置,突然之间,被一支孔隙中穿出来的铁戟勾到了足踝,脚脖子鲜血渗出,萧雅吃痛不过,手上松开人再无依凭往后倒飞了出去。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刻天上又掉下来一阵箭雨,狠狠向萧雅面门贯来。萧雅自忖无计可施,心里一阵绝望眼睛一闭,欲将闭目待死。 忽然身旁一暗,眼前有一硕大人影出现,挡在萧雅身前。箭雨落在那人身上,发出一阵“噗噗”的如中败革的声音。“快点,老子的‘盾甲符’快失效了!” 说着在下坠中将萧雅整个人捞起,急急飞到了有岩石遮蔽的安全处。 “好险,差一点点我这把老骨头就累散架了。” 那人将萧雅放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非李虎莫属。 萧雅伸手挂在岩壁下,他顾不得说话,扭头一看,空旷的堡垒岩壁上浓烟烈火,关楗仍在不远之处,却不见龙雪衣身影。 萧雅心急如焚,他突然感觉害怕懊恼极了。他一个翻身挣脱了怪石的束缚,冒着箭雨又噌噌蹿上了岩壁。这几下用力,一气呵成,身手矫健,萧雅自己却是强撑着的。被震得喉头一甜鲜血涌了上来,他只能将之咽回了肚里,硬着头皮躲避着神出鬼没的流箭。他的脚下不知被多少利刃划伤,头上间或有石头滚下,身上被刮得零零碎碎,所幸赖无险伤。 “唉呀!” 李虎一不留神,萧雅已经攀上了高处,李虎哀叫一声,看着外面火光流雨,想上又不敢上,望着萧雅的背影越来越远,他只能不断地搓手干着急。 不远处,关楗御剑临空,雷獾闪电一般来回替他不停挡着周围流箭,所以他身边倒是安静清明,同时也空落落的。其他人都冲散了,大家各自为战,冲不上去的会掉下来,不敢硬着头皮跟着大伙一股脑往上冲的也都各自找寻遮蔽,根本不敢在一处久呆。他们脚下的剑光越是闪烁,就越容易成为堡垒顶端敌人的靶子。 关楗看着那些流星一般坠落的物体,每看到一次,心头就是一痛。那可都是仙都派数十年来极积聚的人才呀,一条条生命就此堕入了轮回,他仿佛能看到那些人变成了荧光消淡一般的亡魂悠悠荡荡向北极的方向飞去。 再不能如此下去了!关楗突然踢掉脚下的天遁剑,收回了掌中人已顺势飞到了岩壁上。雷獾也紧随其后,两人就如同挂壁的蜘蛛定在了岩壁之上。 关楗向雷獾道:“我要发动‘无根树’,你助我一臂之力。” “好!” 雷獾二话不说,对关楗的话是无条件服从。 关楗一手紧扣石壁,一手将剑收回了肩后。他双手附璧,回心归意,身上骤然升起一道葱茏茏的暖意。他嘴里默念‘无根树’口诀——无中生有,似有还无。有投诸无,无根之树。心诀一经催动,体内灵力丰沛四出,从周遭的岩缝中突然顶出青苗六株,中央一株c围绕五株。青苗如虬龙一般的根系深植于岩缝中四处钻延绵蔓,枝叶以可见的速度生长展开,六木扭转一团渐成合抱之势。终于大木之冠顶渐隆了起来,将关楗一人护在中央顶端,节节往垒墙高处攀去 苍天路远,萧雅眼前有些朦胧起来,这一瞬间不突然想起当时酒后与李虎攀登神剑峰的时候,那种酣畅淋漓至今难忘。没想到今日竟被这小小的秃鹫峰难住了,裹足不前。这或许是天意吧,萧雅不由又想起初见龙雪衣那派雪国冰封的画面。 这一通乱想,萧雅突觉手脚酸软,上下无路,这样下去可是要没命的,现在唯一还能依凭的是 萧雅曾经多次想要戒除对玄煞之气的依赖,今夜已经使用了一次大开杀戒,并且透支了灵力。玄煞之气的过度使用造成的内息动荡方才平息未久,难道还要马上再次使用一次? 萧雅每多吸收一次玄煞之气都能感觉到它的威力越来越大,而使用过后玄煞之气的副作用也愈来愈厉害。他实在不敢想象,下一次的副作用会在几时到来,该怎样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略一犹豫,萧雅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龙雪衣深入虎穴,虽说她艺高人胆大,但自己如果能像在海神庄那次在她身旁帮上她一点忙或许还能让胜算多一点,为此,自己顾虑的这点损伤又算的了什么呢? 萧雅明白为了心上人的安危,自己必须放手一搏了。 说时迟那时快,萧雅心念甫动心门大开之际由白琥之上流出的玄如冰的气息已经譬如漫溢的河流流入了心底。萧雅猛地吸了一口夏夜的湿气,眼瞳晕上了一层透亮的乳白色,双掌之上立刻凝了一层寒冷的霜花,身体立刻变得气血充盈,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和勇气。一侧身一道长槊从孔隙中向萧雅搠来,萧雅看都不看,身手就接,那长槊立刻一停,转眼漫上霜花,于是不仅执长槊之人撒手,那长槊上还蛇纹开了一道裂痕,一抖手长槊断成几节顷刻成了不能用的废铁。那四处搠来的长槊矛尖落在萧雅身上也是如中钢筋,他身子只是抖了一抖甩手就打开碍事的东西,竟尔一路冲撞而上。 如此这般施为,身上背道枢剑的萧雅终于越攀越高,离堡垒的顶端咫尺之遥。萧雅回头一看,堡垒脚下人影光芒密密麻麻,箭雨一阵阵蝗蜂一样不停地覆盖到他们的身上,大大小小皮球一般的石块不停地落下。自下而上攀爬的人越来越少,能一路攀上顶端附近的十不存一。 堡垒的顶端是一排三四尺高的女墙,女墙呈高低相错的犬牙交错状,顶端锋锐有寒芒。此时夜深,明月正挂于女墙一角之上,照见女墙内外颇依稀仿佛。从高处望去如一个张口的巨兽,仿佛要将天空咬去半个,把月亮吞入腹中。 女墙后密密麻麻站立一排弓弩手,他们弯着腰身子探出了墙外,蓝汪汪的目光瞄准萧雅,箭支不要钱似的往堡垒下方攒射倾泻,头顶着尺余的石块往下抛落。 “哥——”萧鹿等人正在仰攻秃鹫峰,她一抬头认出已经快到顶端的身影正是萧雅。那一路之下血迹斑斑的冰霜轨迹格外触目惊心,她不由一声惊呼。恰一阵箭雨落下,她与众姐妹一起冒着矢石艰难地往上跋涉,沿着萧雅早先走过的道路一路杀伤了不少躲在孔隙里面的敌方武士,己方也不时有人伤亡。 在弓弩的射程之外,某处边角的阴影里,花暮雪凭眺着发疯的萧雅和纷乱的仙都派弟子在秃鹫峰前拉锯,神容却是出离的平静。 秃鹫峰,弓弩手们见到萧雅正一步步艰难而坚定地往上爬来,拉弓放弦箭射得更急了。 萧雅仰头一看,成群箭簇的寒芒落在他乳白透亮的眼底,不仅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他心中无比的凶性。他眼神凶戾,单手吊在岩壁之外,山风吹至,身子晃晃荡荡似一面摇摆的旗帜。另一只手衣袖子往上一挥,四道冰渣子似的飞剑往上飞出,硬生生插入了女墙之中。 那些飞剑寒气逼人,吓得第一排的弓弩手通通躲入了女墙之后。接着只见墙上以飞剑撞入的地方为中点,墙体生出数道裂缝。萧雅反手又是四道飞剑,生了裂缝的墙体终于炸裂,同时将四五名弓弩手炸下了烽隧,四五个弓弩手没命地落到了一片幽深的秃鹫峰下。 眼看着还差最后一步就要踏上峰顶,往上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的伴随着风声的希望惊呼,接着头前翻落杂七杂八的一片乱石和人影,随着一片尖声惊叫堕往阿鼻地狱一样幽深的山崖之下。 若是平常时候萧雅看到这样惨烈的情景定会吓得心惊胆战冷汗直流,但他现在已经陷入一种极端暴戾的癫狂状态之中,唯知一味向前破除一切眼前阻挡而已,这世间似乎已没有什么能让他于此时停下来了。他猛地迎头撞向飞过来的乱石,一脚踩在一个翻滚的人身上,足下一蹬已经向着崖定一跃而上。 站在崖顶放眼望去一片癫狂,只见眼前电光频闪,山峰上一朵雷云盖顶,其中有霹雳雷光在酝酿。秃鹫峰顶是个四周高中央略低洼的斗盆状构造,电光闪烁之下,萧雅将底下情景一览无余。只见到处都是树木一样密集的投石机械和密如蜂蚁的人群。中央原本草木密集的地域此时空出了一大块,如同被野火灼烧过数遍。 此时,萧雅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他乳白色的眸子盯向了那片空地的中央。只见光秃秃的地面上,伊人长发飘飘长剑指天正在恣意而舞,其姿态泠然轻妙,其意态凛然不屈,正是龙雪衣。 她将亡归剑舞得旋风一般,她挥剑每一次指向都引来天雷,剑尖所指每一处都是石破天惊。以她为中心划开的山峰中央,闪电落在山岩上炸得满地巨石乱滚,一路撞死负伤,伐人无数;雷电之鞭无情地抽打在躲闪不及的人群之中,天地为洪炉,洪炉之内横尸遍野,往往而已,淋漓焦炭,骤成炼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鬼门神 秃鹫峰上死人盈野,一如天都峰上那一幕换个方式呈现。台上戏子粉墨登场,这是一场视生命犹如儿戏的屠杀,只是换了装扮! 一路上一群群的幽都武士已经被龙雪衣风雷诀轰击得不成行伍,只顾保命。除了周遭风雷波及范围之外的人马还能有组织地开展阻击以外,中心处已乱成了一锅粥。 一路顶着狂风冒着不时拍打着周遭地面的电弧,萧雅步伐坚定终于来到了龙雪衣近处。而此时龙雪衣头顶上凝聚的风云也已经没有方才那么雄厚了,闪电的范围也已经收缩了到她身周五六丈,眼看其势不可久。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风雷诀再强也终究是逆天而行,其功法好比凡人向天祷告取来明火,同时要向上苍付出沉重的代价,那就是灵力。即在短时间内获得了无比的光明,一旦施术者自身灵力耗尽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是个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龙雪衣偏偏最是用得顺手,或许也是性格使然吧。 风云甫定,人群又开始从周围如潮水般汇聚起来。看过龙雪衣使出风雷诀这等招数的许多人此时看向龙雪衣的眼神无一不是又敬又怕。某些人痛定思痛,内心恐惧褪去之后却反而起了红了眼睛起了杀心,于是他们开始默默往中央龙雪衣处压迫过来。龙雪衣形势不同刚才,有不少人都是在等待龙雪衣力竭露出破绽好捡漏的。所以龙雪衣周围不多时就围了一圈跃跃欲试的人影。 十数丈外的女墙高处灯火映照,周围烈士环绕的地方,置了一桌酒菜,上面杯盘碗筷酒坛,三人围坐四面缺一面。正面坐一人红衣白面浓眉如剑,二十许岁英气勃勃,独坐在最高处边持杯饮酒边指点形势;左手一人四十许岁年纪,肩阔手长阔口高鼻吊眉蓝睛,其貌不扬;右手是一青衣长衫,相貌清癯手脚瘦长红发蓝睛看似凡夫俗子的老者;看二人模样依稀是扬州城中那一夜酒楼上饮酒的幽都教艮鬼门三人中的两位。年轻一点的壮汉名唤班青,乃是门主朱基的亲信;老者名为仓颉,乃是艮鬼门耆宿。 红衣年轻人盯着龙雪衣眼中泛着奇光。他对面前二人道:“班叔,仓叔,你们看此人如何?” 班青十分嚣张的模样道:“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娘们而已!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招内便可拿下!” 仓颉闻言微皱眉头,他已看出了龙雪衣功力不弱,尤其是刚才的一招风雷诀,年纪轻轻惊为天人,假以时日定是人中骐骥,不足如此轻视。想到此处他看了红衣年轻人一眼,心机一动,又对着战团中龙雪衣端详了半晌,方才持重道:“此女子若论功力当是佼佼之龙,单论相貌风骨亦足以为上上之人,可惜了若可一举成擒以门主之年少英才不失为一桩好婚媒。” “诶!仓叔谬赞了。” 红衣年轻人看了仓颉一眼,连连摇头,“我只是问起这人道行,并不生其他非分之想。再说了,我身为一门之主,教主力图开拓,我是一心遵从,心中早就立定了志向,凡于我幽都教大业无裨益之事我是一概不会去操持的。” “门主一心弘我教远谟实在令人敬佩。” 仓颉接着道:“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女子若是哪怕有半点好能被我门主看上那可就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那女子虽然修为不俗但她还是太嫩了。姜是老的辣,为叔两个若想制住她就跟探囊取物一样,只要门主你开金口我俩定能为你代劳。” “让仓叔费心了。” 仓颉还要再说却被红衣青年一挥手打断,他目不斜视,傲然说道:“此女迟早必成为我辈大敌,莫说我尚属年轻不甚着急,就是真到了婚配时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到处都是!何须汲汲于一人哉!” 仓颉察言观色,见红衣年轻人虽说的义正辞严,然而略显瓷白的灌骨上却适时起了一朵红花。这一点当然逃过他的眼睛,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岂有不汲汲于美色的?他李天昊当然也无法免俗。于是他故弄玄虚道:“天昊贤侄,我叫你一声贤侄也不过分,你此言确有失允处。” “哦?此言何解?”李天昊平平淡淡一问。 仓颉并未介意侃侃而谈道:“论辈分我艮鬼门四鬼——大哥‘神鬼莫测’朱基c行二即是本人忝为‘鬼斧神工’仓颉c老三‘鬼门神’班青c四妹‘鬼神愁’慕容妒,那与教主可都是平辈,但论身份则不可同日而语。” “哦?怎么说!”李天昊听到此处目中神光大异,重重地问。 仓颉心道就不怕你不上钩,表面则以为寻常道:“教主无子息,只有一女不足恃。而贤侄你身为离火门门主,又是教主的义子,名为半子实与全子无异,将来继承大统的只能是您;于名于实皆是我等的主子,是我艮鬼门上下效忠的对象。 “我们是在一起同生共死数十年的弟兄,脑袋别裤腰带上都不含糊的。教主大哥年事已高,你既然身为教主大哥的继承人,那你的事就是我们全教的事,而且是大事,我等岂能掉以轻心?” 李天昊激动道:“你们真的是这样想的么?这可是朱基叔叔的意思?” “我们自然是如此想的,至于朱门主的意思那就得看您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得到直截了当的回答,李天昊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洞察了一些端倪,恢复了镇定。 此时从高处俯瞰峰顶,最后的一片雷云激起的硝火已然散尽,龙雪衣拄剑于地没有得到丝毫休息,就见一名手持斧钺身着红色铠甲披风的青年男子前来邀斗。龙雪衣正要接招,只听一声怪啸一个怪人突然从高处如陨铁般重重坠下。 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出一个土坑,周围地面被震荡得粉尘飞扬,露出了黑色的泥土底下坚固的岩石,那人双足至足踝处犹然破入了坚硬的岩石中。巨大的冲击波和粉尘震倒了周围成群的红甲武士,离得远的在冲击波过后直接爬了起来,那些靠得太近的红衣武士则倒地呻吟不起,竟然被震伤了内脏。 龙雪衣离得最近,她在第一时间御剑护住了身子连退了好几步方才止住。看到萧雅的那一刻,她颇感到诧异,愣了一刹那,她缓缓地抬起剑来剑尖对准了萧雅,却又忍不住惊唤一声,“小心!” 一丝清醒回到了脑海,萧雅感受着身边的炙热,内心感觉从未有过的清明。不待龙雪衣一句话说完他已经豁然转身,只见一面泛着金色芒彩的斧钺迎向萧雅胸前袭来。萧雅也不躲闪针尖对麦芒一拳头撞向了那柄金钺的锋刃。一股萧瑟的寒气瞬间从拳斧相接处爬满了钺面。一名双手持钺的红髯武士正在金钺之后干瞪眼。 铃铃铃—— 一阵又细又急的蜂鸣声响起,是那在拳头与红髯武士之间被大力推压的金钺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哀鸣。 “小心侧面!” 萧雅突聆警讯,他想也不想便用另一只手攀住金钺的边沿,双足拔出岩穴身体跃然倒立于金钺之上。下一刻一对尖细的银鉄从他原先立身处刺过,一人身着银甲手拿趁手银鈇出现在萧雅的身下。 红髯武士猛然鼓起神气一挥金钺,萧雅身体顺势翻落,双足落下踩在那银甲人的一双银鈇上。银甲人心中告警,惕然抽身退出。于是萧雅又往后飞出重重地落身在龙雪衣身侧。 红髯银甲二人交换一个眼神,突然齐齐逼近龙雪衣。 龙雪衣气息微乱还未调节过来,她也确实是累极了。萧雅此时灵识灵敏极了,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手腕因握紧剑柄而在发抖。 他此时陷入一个极奇怪的状态,一半清醒又有四五分癫狂,又怎容敌人对龙雪衣嚣张。玄煞之气是个好东西,萧雅已经依赖上它了。他在这停战的间隙已经猛吸了好几口灵气,此时一个侧身,让过了红甲武士劈过来的斧钺。 手上猛地亮起耀眼的寒光,他揪住了银甲人斜地里冷不防刺过来的双鈇。在对方震惊非常的眼光中他猛地一把扯动,靠一双肉掌竟然毫发无损地将对方的双鈇绞成了一团乱麻。 那鈇刀也算是件奇形的兵刃,坚钢般的外表下竟然还有软兵器的功用。萧雅的手才一松开,那鈇刀立马颤悠悠地弹开,竟然又恢复了坚劲的状态。 银甲人趁机抽身回到远处。红甲人的斧钺又再次跟进,又从另一侧攻向龙雪衣。看来他们也已经看出此时的龙雪衣才是软肋,与其和眼前这个怪人不对付还不如直接袭击龙雪衣。强兵硬撼不如攻其必救更有可能找出破绽,批亢捣虚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而退远的银甲人又一次扑了上来。二人的攻势犹如连绵之水,时机把我恰到好处,接替补位滴水不漏。看来二人是极为擅长双击之术的,平常应该也不会少了演练,才能如此配合得当,两个人配合起来发挥了不少于三个人的功效。 萧雅一闪身,人突然往后一扭,徒手就接住了那银甲武士的双鈇。“当”地一声,萧雅的一双肉掌竟然毫发未损,银甲人再度吃惊,这人是块沉香木头不成!他似乎感觉是兵刃碰到了一块极坚劲的硬木或极坚韧的草根,而那双肉掌上方才白得不像话,竟像落了一层冰霜;再细看时萧雅已经收回了手去,双臂隐在了袖子之下。 二人对视一眼,再度交攻而进。红髯者将一双金钺舞得泼风不进,边挥舞边向前进,刚猛威烈;银甲人双手反握银亮的双鈇刀循隙间进。二人各逞轻灵缓重,交替前行,风车般一刻不停歇地进逼萧雅。 萧雅仗着玄煞灵气的支撑手臂上笼罩一圈圈的寒气,片刻之后被斫削掉一层的玄冰又恢复如新犹如坚硬的铠甲又加厚了一层。其状坚若磐石,流光飞舞有穿坚裂石之威。 龙雪衣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此时也拥剑出列与萧雅背对而立,各自将身后的安危交给了对方。有了龙雪衣在身后,这种并肩作战所带来的激励和难得的同甘共辛使萧雅勇气倍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朱雀旗 从开始到现在萧雅一直都未完全清醒过来,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回到了麒麟决上与龙雪衣比试的现场,只不过这次从两人之间的对决变成了与之共舞。双方这场二比二的对决也成了他勇猛的战场。亡归剑彩,萧雅纯白,红髯银甲,将场上映得流光溢彩,如火如荼,兵刃相击个人相斗的长啸声冲上霄汉。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四人这里叮叮当当剑及屦及打得十分激烈,旁人目不暇接,只是觉得打得好看,却未注意到两边的打法皆是以命相搏的架势,稍不注意胜负凶险可判于顷刻。 龙雪衣先是力竭,若是寻常这时候龙雪衣可能会先祭出飞剑来招呼对方。以她的功力应该可以召出至少七柄无坚不摧的飞剑,对付对方绰绰有余。因其早早使出了风雷诀使得灵力消耗一空,以前龙雪衣使用天雷诀这招过后都会虚脱,方才也是拼着一口气没有立即倒下。正好萧雅适时出现了,从萧雅出现到现在恢复了许久也只有平常灵力的二成左右,想要使出飞剑诀却已是力不从心了。无奈,只得委身与敌人作此等凶狠的缠斗。虽然以对方功力在平时自己并不看在眼里,但以自己此时两成的灵力也只能是左右支绌,希望还是寄托在萧雅身上。 打小开始练功到现在,即使是在海神庄伏击场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尝过失败的滋味,打过如此窝囊的仗。看见萧雅功力大涨大显神威,她此时心中以怨以怒是十分不堪的。因为纵使是像萧雅这样的在她心里不是很瞧得起的人也能与敌人周旋并且在险境中化险为夷,而自己虽自逞于天资禀赋过人,却总是刚猛在前销折在后,甚至境遇还不如萧雅。 心乱则有失,有失则危险。敌人一阵暴雨般的猛攻,她手腕一抖门户堪堪失守,幸好萧雅神威大展将来敌都接了过去。似乎自己在他身边也并无起到什么作用。看着三人战成了团,龙雪衣颓然罢手,心里空落落的。以前她总是被众星拱月式围在中央的一个,而她也不负众望总是成为独占鳌头的一个,而如今她的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滋味。从高高的神坛到深渊的坠落,这种感觉酸酸楚楚,以折以辱,以怨以怒,在心里堆积成山逆流成河。 或许,以往的看重也只是因为害怕失去罢了;放下,或许才是长生久视之道吧。这一刻,她有些心灰意懒,如果此时身后有条路她也许就会返身而退了,也就看不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了。 她太过于沉湎了,以致一个斧影歪斜着向她侧脸飞来,龙雪衣癯然一惊。她能感觉到金钺锋利的气刃已经刮至她的脸上,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感提前从她脸上c另有一股恐惧迷惑自腰眼里升腾了起来,两股气道几乎同时在她头脑天灵盖处碰撞炸裂,使她眼前变成一片茫茫白。 接着龙雪衣感觉到一道寒冷到极点的气刃划过自己的肩头,身前嘭地传来一声爆鸣。她猛然又恢复了视觉,但觉气刃在电光火石间撞击在金钺之上,将金钺打得一偏又远远落下,锋刃深深地锲入了地面岩石中,又带起悠悠晃晃的一阵抖颤,一阵嗡鸣。 萧雅轰然一击震得红髯武士的金钺脱手而飞,还差点伤到龙雪衣,幸好他又亡羊补牢将金钺击偏了轨迹。 龙雪衣呆呆地看着兀自嗡鸣不已的金钺,突然醒悟过来,大敌当前,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呢!自己怎会如此不智?她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萧雅,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 “啪,啪,啪——” 一阵响亮的拍掌声传来,清晰异常,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辉星,映月你俩先撤下来吧。” 红髯客与银甲人闻声脱身而出,毫不迟疑立即退出了战团。 声音从远处来,众人往声音源头看去。却见相隔数十丈外,一桌,三人已经立起身来——李天昊站立高处双手互握背于身后。 见红髯客和银甲人默默在自己身边立定,李天昊向一旁两人开口垂询道:“你们可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 “呃,那我去问问。” 红髯客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转身就要走,却被银甲人一把拉住,道:“不用去了,出手前我已经初步问过了。” “哦,那我还去不去呢?”红髯客继续茫然问道。 李天昊翻了翻眼白没有理会他,转对银甲人道:“映月,你说说看。” 映月一拱手道:“我是先听到有士兵说,说此人是从垒墙外面一路爬上来的。另外那个女的名叫龙雪衣,仙都麒麟决第二名。青蜂传影牒排名靠前。” “哦?一路爬上来的?就他一个人?这儿有多高?”李天昊疑惑道。 “是的,士兵们是这么说的。仙都七十二峰,天都峰高一万二千尺,秃鹫峰比之略高,有一万三千尺。” 映月不假思索道,“之前青蜂传影系曾在天都峰上影画到其图形,此人十分凶悍。他还杀伤了不少教兵。据推测这个人应该是仙都派弟子,身份不祥。青蜂传影系已经答应继续查探,一有消息就会回报。” 李天昊皱眉道:“此人功力不弱,难怪此等身手之前却未曾在青蜂传影牒上见到他的影画图形?” 映月想了想道:“属下也是推测,青蜂传影系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小情无所不知,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他们也都是浮光掠影而已,要不然岂非太过玄虚了?其实仙都山除了有名的人物还有许多不世出的隐修者就连仙都派他们自己也语焉不详,所以并不见于青蜂传影牒上也不见得少了,此人定然也是山上某个隐修的弟子吧,属下刚才和他交手就感觉到了,其功法怪诡不能以常法度之。” “很好,你说的这点很有价值。”李天昊略一思索,“看来青蜂传影平时吹得神乎其技,玄之又玄,关键时候也是会掉链子的。那就叫他们加紧研判对方底细,接下来有必要将此人姓名履历通通加到传影碟上。” 李天昊了解完情况,方才一扭脸,等见所有人都望向自己,这才目光炯炯看向萧雅,朗声说道:“阁下好功夫——”又将左手自身后抽出,一指桌面上一樽一尺多高的酒坛子,“不放共饮一卮酒,如何?” 说话间,只见李天昊一手托起了酒坛子,放在身前眯着眼睛对着封口处深吸口气,陶然道声:“好酒。”接着一挥手将酒坛子平平推出。只见酒坛子凌空射去,众目睽睽之下倏然飞向了萧雅,须臾就稳稳当当悬停在萧雅面前。 萧雅看着眼前悬浮的酒坛子,漠然熟视良久,才一伸手想要去触碰就看见酒坛子滴溜溜地自顾自转了起来。萧雅眼睛盯着酒坛子快速转动的影子目不暇接,竟然无从下手。 李天昊见状哈哈大笑道:“那人,阁下功力卓绝,李某很是佩服,就不要打打杀杀了。这个女人杀伤我门下许多弟子,我今天是非拿下她不可的。不如我们喝个酒做朋友,阁下不要插手这件事,就当给我李某一个面子,从今天起李某欠你一个人情。当然,你杀伤我们人员的事我们也不会再为难你,保证你可以安全离开这里,如何?” 萧雅不知是否有听进去了,他闻声只是低着头一直乜呆呆地站在那里发愣。龙雪衣就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见他低着头似乎是在仔细考量利弊,当下一阵怨气从心头升起,心道我龙雪衣何时沦落到需要托蔽于他人羽翼下的地步!于是禁不住脱口而出道:“那个人,你何必自讨苦吃?这儿发生的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萧雅这会似乎是听懂了,只见他低着头似乎还在犹豫挣扎,众人提心吊胆半晌他才突然抬起头来,浑白透亮的眼珠里骤然蔓出了几许依稀可见的血丝。他出离地愤怒了,倏然爆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他那极具穿透力并且带着浑厚灵力的声波刺穿了身前的酒坛子,只见酒坛子嘭地一声碎裂了,酒浆肆溢,破瓦横飞! 李天昊与酒坛子之间虽见数十丈的距离,其能够悬浮于空中自转其实是靠了他与坛子之间的几缕微不可闻妙到毫巅的灵力巧妙的控制。酒坛子陡然被破,他也是猝不及防于手上的灵力突然失去了作用的对象。愣了一霎那,他也怒了:此人不识好歹,竟然在教众面前令自己出丑! 李天昊怒目而视,突然祭出了一方红色的三角小旗,左右上下熟练地挥几挥,就见上下大批的红甲武士受命向萧雅围了过来。瞬间将萧雅二人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萧雅也不客气,他不知为何怒火大炽,身体又是大肆吸收玄煞之气。他再次怒吼一声,身上灵力丰沛四处,形成了一股股分离灵力,分离的灵力又聚合成一团密集的灵力法阵环绕在他周围。轰然一下,似乎是拨动了某个机栝,又或许是发动了御物之法,只见周围地上所有被抛落的长戟刀剑纷纷飞旋而起又陡然四散掼出。成群的红衣武士还未来得及近身早被萧雅横戟扫落一地。接着又是一拨如法炮制,离得不近的人也有许多来不及逃开被长戟掼穿穿成了串。方才还严整得一塌糊涂的众武士顿时有一大半喋血当场,周围其他人见状亡魂丧胆一哄而散。 萧雅还不依饶,只见两手空空接着白光一现手上突然祭出四柄白色的气剑轰然掷向了奔逃的众人。这四柄冰霜之气剑朝着四个方向,落在成群的武士间开了花,顿时将众武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不迭。 犹如一块嶙峋多面的石头掷入了动荡不安的湖面,使得湖面波浪由中心起一直向四方扩散而去。 李天昊于高处将此间情景看得一清二楚,见到自家离火门赤霄营伤亡惨重,他心中犹如在滴血。他的眼神危险地眯缝了双眼,握住红旗的手捏作一团,上面青筋暴露。心里正在紧张权衡是否应要出战。 仓颉知道李天昊正在犹豫,心道正好卖个人情债。于是对班青打个眼色说道:“老三,看来该是你出马的时候了。” “哼!”班青不情不愿地应了,止不住腹诽道:你倒是会做顺水人情,麻烦的却是我班青!人家假惺惺叫你一声叔你还真当成自己人了?真是莫名其妙,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娶没娶婆娘,你仓老二管的未免太多了吧。心里虽这样想,却还是起身走去。嘴里嘟囔道:“仓老二,人情倒是你领受了,可这苦活脏活累活每次都是我一人包干!” 仓颉六识灵敏,当然不会听不见班青的抱怨,他只在心中暗道:班老三呀班老三,你真的是头脑简单!拉拢李天昊这是大哥朱基定下的计策,他要咱们拉拢离火门。这离火门还不都是姓李的,拉拢离火门不就是拉拢李天昊么,要不然咱俩还要来这儿干什么?去兰陵帮小妹或者回返青州岂不潇洒得多? 他明白自己虽排行艮鬼门第二,但行三的班青从来也没服过他管。班青素服膺大哥朱基一人,其“鬼门神”的诨号也是因为其衷心拥戴而来,言其如朱基护院之门神一般。所以纵使班青生性鲁钝c言行莽撞,朱基也还是颇乐见其没机心的拥戴。假若此次办事不利,班老三当然没事,到时候大哥必然会责怪于我。 再说了,以大哥算无遗策的智慧,似乎对自己多年掌领艮鬼门事物亦是多设防范,让班青与自己同行未尝没有防范牵制的意思。有他在,他才敢于放心将门里事物放下去,一人孤身远走常年混迹于庙堂之上而无后背之忧。如今情况,仓颉也只能稍稍亮出大哥的名头来,方能稍稍拿得住他。 “欸,班叔” 李天昊假装阻拦没有拦住。自己人被打烂了,李天昊愤怒面子上挂不住是自然的,而他方才的犹豫却是做给仓颉二人看的。他见艮鬼门既然真么上道已经出手掺和进来,他也就心满意足地继续作壁上观了。 班青大步流星奔向萧雅,下一刻一对钵大的拳头直抵萧雅,同时发出了一声虎喝。 萧雅本来背对班青,肩膀耸动略微喘息,似乎对班青的袭击一无所觉。就在班青拳头即及萧雅后脑勺,疑惑于太过轻易之时,他的身影陡然平地一个转折,后脑勺就变成了萧雅的一张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不拖欠 班青轻“咦”了一声,班青心道此子好快的身法!同时看见了在远处时还不曾接触过的萧雅的那一双莹白透亮的眸子。他从未见过有人拥有这样的眸子,那其中似蕴含了极深远的寒意。只看了这一眼,他心中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果然没有如此简单,班青一阵凛然,迫然虎吼一声,陡然变拳为掌,掌中玄光更盛。 萧雅突然间身子好似打了个摆子,霎时间眼神一寒,突然抬掌直冲,在班青拳掌即将触及的时候双掌重重地拍击在一处。 二人掌心相接的一刻,四周劲风飒飒,平地一阵风刮得飞沙走石,抗步难行。 两人相持了一阵,班青觉得掌中如击中冰霜,寒气逼人。不一会,寒气由掌面蔓延到小臂,竟结了一层霜花,一阵寒气直逼到心里,冷的他牙关打战。 班青从乱发中看出萧雅年纪不大,他心中大讶,心道这人真是邪门!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精粹玄寒的气息,而且还浑厚无比,在与自己的气息相较中不仅不落下风还绵绵不绝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要阴沟里翻船,令教中人耻笑!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思考这样的前景太过诡异,班青摇摇头散去努力这种不好的想法。他竭力在与萧雅的灵气比拼中攻城伐地,二人一时间俱动弹不得,又都咬牙切齿,仿佛各人头顶上俱压了块重逾千钧的大石条似的。 班青手上感觉冰凉刺肤,后背体内却燃起了火炉子一般,满头大汗,汗湿重衣。随着时间慢慢变长,班青身上的灵气就消耗得越多,他也愈发的惊讶了。 周围围观的赤霄营武士面面相觑,他们绝大多数人有生之年都是第一次来到敌人的门口作战。他们没有一个不知道幽都教与仙都派之间千年的杀伐宿怨的,他们从被冥灵从阴间生育出来之时就知道了二者永远是宿敌的关系,永无和睦的一日。因此生时只能互相攻伐,直到有一方失败,蛰伏几十年之后又是一个轮回。 千年下来,二者之间的成败已难计数,只知道上一次失败的是幽都教而已。然而现在它却已经是声势煊赫,而且此刻还在大肆围攻仙都派。仙都派积千年余威,人才不可违不鼎盛,教派之经营不可谓不完善,然而顷遭于险境,则外在看强而内如垒卵之征兆现矣。对于幽都教,其筹划既非不周密,行事并非不果断,兵士也并非不顽强,然而顷刻之间于天都峰遽然发动,却未见其于其它各峰有丝毫建树,百密一疏或许也是力有不逮。急骤难成的条件下,依然悍然发动,虑胜不虑败,或许只是在向世间说明,它幽都教又卷土重来了。 萧雅与班青其周围的赤霄营武士纷纷呐喊起来,四周响起了一片助威声。萧雅身上掌上胳膊小臂上已经被玄煞之气所生的霜花布满。他那溅洒了泥土和浸染过鲜血的玄黄衣裳零零乱乱,使他看起来像一个刚踯躅于大雪荒寒之中的老人上了岸。班青手掌上摄人的玄光与萧雅掌间的霜花在二人已接掌的小臂之间游移来回。 李天昊说完,场上情形已经有所变化。场中二人手上依功力互相推移的玄光与寒霜已由初始时的游移不定,渐渐至偏向班青一边。萧雅透支灵力脸色已由白变紫,看起来甚是难过却愈发狂躁;班青原本黑紫的脸色因灵力消耗至某一程度而发青,额顶云蒸霞蔚,显然也并不好过。 李天昊看出来班青境况不妙,他向辉星和映月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暗自朝萧雅身边走来。才行出几步,却逢眼前剑光一闪,玉龙飞惊。 龙雪衣虽居女流,实际上却是霹雳火的性格,杀伐果断,不让须眉。自萧雅出现到与敌人相持不下的时间里,龙雪衣已将附近里里外外地形c敌人多寡c功力高低看个八九不离十。她开始时想凭一己之力深入虎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打敌人个措手不及,以期迅速瓦解敌人的防御,将这个在仙都眼皮子底下偷偷建起来并且令仙都派蒙羞的堡垒彻底夷平毀去,也好将天都峰从秃鹫峰火砲的鹰视狼顾下解救出来。 她以为对手皆是从天都峰上败走的土鸡瓦狗,乌合之众,根本不值一提。然而她毕竟算计错了,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秃鹫峰上竟然云集了幽都派的高手,不仅有无数的教兵,还有几名功力不下于她的高手,单单只是辉星c映月二人的实力便各已与筑基中阶相当,龙雪衣能以一年轻女子初届筑基末阶的实力与两名筑基中阶久经战阵的高手对战许久而不见明显逊色,已至令人惊佩。使一众赤霄营男儿雌服,亦使在场幽都高手不敢妄为。 对敌人实力预估不足,导致了她孤军深入,身陷入重围的僵局。而萧雅的意外到来,恰于此时打破了这个僵局,而也将他自己送入了另一个僵化的局面。眼下维持这个僵局是坏时局下解救时局的唯一方法,龙雪衣可不认为眼下局面只凭她和萧雅两个人会有回天之力。除此之外只能寄望于秃鹫峰下的仙都派众人迎难而上挟众人冲破阻碍,顺利登顶秃鹫峰,前来营救他们。 龙雪衣并不清楚萧雅是何时于海神庄郊野脱困的,又为何于此时突然出现,她也不知他修为怎么忽然提高到如此地步,竟然能与一她唯一清楚的是场中二人现时已是双方胜负的关键。 此时胜败系于萧雅和她二人身上,所以龙雪衣一早已有所防备,一待辉星c映月动作,她便已警觉地出击。一招玄武圈首式,剑集诡异轻灵又灵敏迅速,人如旗帜之绕旗杆,闪电之裂苍穹,将二使环在中央,异常凌厉的剑气从亡归剑上急暴风骤雨地投向二使。 辉星和映月不得不转而迎战龙雪衣,一时间各自执斧钺鈇刀与龙雪衣亡归剑战在一处。 李天昊见自己的左右二使仅与龙雪衣战个旗鼓相当,一时半会是难以抽身了。而班青这边的状态每况愈下,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程度了,其头顶上升腾郁勃的热气凝而不散,已经渐渐空乏,而其掌臂上的玄光渐转霜白。 李天昊转头看向一旁的仓颉,却见仓颉双目垂帘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他不禁诧异,一时心念转动。 仓颉恰于此时抬起眼帘,似乎看出了天昊的心中所思,开口道:“贤侄门主可是觉得老夫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李天昊也不隐晦,微笑谓仓颉道:“若有所思而矣。” “贤侄门主有所不知。”仓颉看了班青一眼道,“我三弟修炼的乃是我大哥独门鬼王印的功法。鬼王真气奇门走穴,霸道诙诡,不同常法,既能突然提高人的道行,又属非常危险的方术,与我所修炼的真气属性大是不同。所以我不是不想相助,若贸然出手怕是反而会害了我的三弟啊。” “哦,是这样的么?” 李天昊点点头说道,心中却是大不以为然,他向仓颉洒然一笑,“鬼王印的功法如此玄奇竟连‘鬼斧神工’的仓叔都难住了,不知我这‘朱雀旗’的离方之火又如何呢?能否匹敌‘鬼王印’?” 仓颉脸色不变,“贤侄可是不愿意相信老夫所言?” 李天昊不置可否地道:“仓叔所言所虑并非没有道理,不过现在临阵对敌却不宜三心二意,错失良机。侄儿我这就先去助青叔一臂之力,待我除掉此大敌,到时候希望仓叔耳闻眼见在义父面前为我请功。” 说罢他飞身跃至高处,他身边的侍卫也纷纷向场中奔去,护在他周围。 “诶~贤侄你莫冲动而因小失大,待老夫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才好,万无一失啊——”仓颉捶胸顿足地道,看起来甚是迂阔的样子。 李天昊却不管仓颉,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支卷轴模样的物品,手一展开即见红光映照,烈烈风气生发,却是一绣有朱雀云纹的赤色旗帜。 李天昊手执朱雀之旗,略一翻转,热风浩荡。他口中念咒,足下蹈斗,在周围的地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八角阵型,他手上又掐了一个奇形的手印,往地上一指,地面顿时燃起连片的火焰。 烈焰腾腾升往空中凝聚,照得李天昊红彤彤活脱一个金人,而连绵的火的海洋犹如他头顶的一朵赤色的云霞。 李天昊手印一挥动,瞬时头顶上的火云直奔向萧雅的头顶,略停了一停便向下压去。 萧雅虽痴,却于迷惑中自有几分清明与灵敏,他恰好于此时猛地一仰头,正看见云火以浊浪拍崖之姿降至,同时一股消蚀金骨的热浪扑面迎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三才剑 萧雅与班青内劲相斗,各自灵力在双方体内呈犬牙交错,此消彼长之状态。两张争斗之下,不等分出个高下来双方皆是抽身无地,欲罢不能。 旁观者都道此番这个仙都派弟子在劫难逃了。顷刻却只见萧雅乳白色的眼眸中映照着的火苗越来越浓,而其白色的眼底却越来越亮,两相激荡之下,仿佛底端埋藏着的滚滚的岩浆正欲喷薄。 他一声裂然的嘶吼,仿佛要自喉咙底部将这压抑的阴霾喊穿,声音穿越了金石。接着,只见一道浓烈的白色光芒从他的一双白色眼睛的底部凝射了出来。白光骤然打入了火云之中,竟然使得火云一滞,来势被生生遏制住了,其光亮程度甚至令火光都黯然失色,周围被映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龙雪衣百忙之中投射过来一眼,心头猛然骇异,更多的是不解和令人怀有深深不安的困惑。她心道这人身上怎生存有如此之多令人费解之事,而且之前从未显露或者从麒麟决一开始就已经初露端倪而自己犹懵然不知。以其今日表现出的实力显然在自己之上,而且古怪诡异,显然并非仙都派的任何一门功法。能够化虚为实将灵力逼出体外也就罢了,而其从人身上最柔软敏感的眼部发射出如此凝如实质灵力的方式也是前无古人了。难怪其能从海神庄之役一边掩护自己还一边逃离了重重围困的海神庄山地。 如此看来当时自己发起掩护小组无人应唤,而其敢于应唤竟也是故作姿态胸有成竹了么?如此说来岂非自己一开始就被其外表所欺骗了?加上后来其人又在共患难的关头突然寒盟独去。想到自己屡屡见欺于此人,龙雪衣以其自身特殊成长背景又兼自负内外聪明的孤傲性格,此时竟生出了一种遭遇欺诈的深深的屈辱感。却未曾想过萧雅之于她的种种举动之目的缘由究竟何在。 龙雪衣此时心中潜藏不满,心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身上到底还埋藏了多少惊世骇俗的秘密,其实恨不得观萧雅在敌人法下化为齑粉。所谓恨之欲其死,可转念一想,看看周遭环境那是无以比之更恶劣的了,萧雅若败了自己也难以全生,反而是萧雅胜了自己还能有所倚靠,如此则她与萧雅反成了最要紧的同盟了。自己想苟全性命于此竟还得靠自己所不齿之人,龙雪衣一想到此处心里便十分自耻。这人真可恶,这人又是唯一的救星,龙雪衣想来想去,心里暴躁不安,鼻翼微微见汗,头顶因灵气宣发而呈烟笼雾罩的状态,犹如红云中翱翔的一抹白霞,相斗中就越见朦胧中的精彩。 萧雅眼中骤发大力,手上灵力转移到了颈项以上,这就给了班青以可乘之机。班青眼见如此机不可失,于是加紧催动体内剩余的力道源源不断推向萧雅筋脉之中,其手上被覆盖的白色冰霜也猛然消退,升华成烟。 鬼王真气猛然从萧雅失防的经脉处扣关直入,攻城略地,狂飙远扬,一日千里。萧雅经脉被鬼王真气所占夺,体内诸气紊乱流窜,堪是群龙无首,一时痛不可遏,躁欲狂疯,不能自制;怎奈腹背受敌,挣脱不得,只能一声痛嗥;如此也影响到了眼中灵气的溢出,显得断续难撑。膏油将尽,继之以雪,他眼中似要溢出了血来。此时他体内如同有一处水泵,水源之地是白琥,一旦真气流尽或者不得不回防对付班青那他的结局都难免被一方吞噬。要么朱雀旗火云烧成飞灰,要么被鬼王真气吞噬爆体而亡。 萧雅这一声痛嗥响遏行云,任何人都可以听出来是痛厄交困到了极点。龙雪衣闻声心神一颤,一丝不祥染上了苍靥,突然气息一窒,心底竟也感染其哀伤,手上慢了一步,身体急忙翻转,低了颈项堪堪被映月的金鈇刀反撩在她背后,将其束发的丝绦给割断。满头的秀发披散了下来,苍靥上半分的惊恐,几丝断发与被割断的惨白丝绦在空中飞舞,颇有几分凄凉。 翻身躲避的瞬间,她回头看到了萧雅,情形已然十分不妙。此时萧雅若能腾出身来,或许尚可避开惨烈的结局。但他分明已经陷入绝境,此时纵有再浑厚的灵力也无法同时对付两名功力深厚的幽都排名靠前的高手,更不要说李天昊手上还有幽都教九大神器之一的朱雀旗护体了。 现在唯一能够拯救他的也只有外在的援助了。可是场中只有他与龙雪衣二人而已,还有谁能前来帮助他呢?萧雅陷入了绝境,龙雪衣也陷入了绝望。萧雅不断的咆哮声中,她似乎能体会到那种痛苦,而似乎有一种痛感又是真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令她行动迟缓,灵气涣散连出手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经常陷入危局。 怎么回事?龙雪衣清楚地地记得自己并没有伤在身上,可是那种痛感竟如此强烈她披散着的秀发在向四周飞扬,她绝望地看向萧雅。这个人比她陷落得更深的男孩子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怎么可恶了,反而有些可怜。在这一刻间她想起了在神剑崖上那无比洁净的空气中第一次闻到的异样的气息,与麒麟决上木制的斗台上难以承受的飞剑诀的气浪,还有神剑峰绝顶突然的倒悬之难,以及那个躲在她思想深处几次逆面相撞的影子,还有最后海神庄外舍身相全的郊野 想起这些使她的心颤颤不能平静,冥冥中的一种相望,冥冥中有一种联系,冥冥中又多了一道支撑的力量,使她的心稳了些,又沉重了起来。她看了萧雅一眼,咬了咬嘴唇,柔肠百转。罢了,若能帮他躲过这遭幸而击败那恶人,自己也不算情薄了。想到此处,她不计代价地奋出一剑,洒出了一片凌厉的清辉。她这是要拼命了,二人不敢硬接只得躲避。龙雪衣总算短暂逼退了辉星和映月,趁此时起身飞出,俨然不顾身后的空门大开,奋不顾身扑向李天昊。 李天昊一面催动朱雀旗压制萧雅,一面纵观全局。见到龙雪衣不遑后顾前来冲阵,人还未至剑气已然杀伤了几名卫士,剑锋直指自己胸前。他蔑然一笑,朱雀旗照着龙雪衣方向只一挥,就见那压在萧雅头顶的红云立刻作了转移,让开了与萧雅眼中白光推拒位置的同时接连分出几道火焰迎向了她。 龙雪衣没料到李天昊对离火的控制竟已到了如臂使指炉火纯青的地步,几乎只是她方才举步的时候那边朱雀旗便已有了反应,等她到了眼前,迎接自己的就已经是连片的离火了。她前行中匆忙举剑将火焰一一接下,抬剑却看到亡归剑身上沾到离火处亮起了灼热的红斑,竟像是凡人的皮肤上被烫伤了一般,响起一声颤鸣。龙雪衣吃了一惊,这是她自取得亡归剑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亡归剑无往不利,其经催动发出的剑气霸道昂藏,没曾想今日竟是遇到了对手。 离宫之火正与龙雪衣所修炼的坎窞之气相克,既是相克关系那就要对比谁的功力深浅了。不过龙雪衣可不止眼前的李天昊一个对手,辉星c映月见她飞袭李天昊背后空门大开,也是疾追而上,顷刻就已经追到了她的身后。趁着龙雪衣挥剑与离火相接的功夫二人批亢捣虚掏向她的背心。 龙雪衣身体灵识体察到背后飒飒的风气涌动,她本能地全力躲开了其中一道直捣黄龙的尖锐的劲气,却再也逃不过另一道拍向她的后背的阔了许多的钝器。她只能将体内的灵气尽量多一点地积聚在后背以作护体之用。同时她心道:也罢,这一遭算是报了你海神庄的一番慷慨,今日之后,两不亏欠! 顷刻,辉星的斧钺直奔龙雪衣的后背。当钝器与肉体相接的一刻,龙雪衣一声闷哼,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一支轻飘飘的羽毛,在空中飘飘摇摇 离火飞走,萧雅这边暂别腹背受敌的困境,灵气再次沿经脉而下,浩浩荡荡奔赴另一个战场。几乎是势如破竹地将鬼王真气都化散开了。正要高歌猛进的当口猛然感觉背后风门穴处一阵剧痛,此时耳边传来了一声闷哼,如风过耳,萦绕不绝,使得萧雅灵台深深一震。 萧雅若有所觉,猛然一扭头,看到的情形使他血脉贲张,眼里通红如血,他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两道灵气眼中倾泻,掌力沛然无匹将与他对掌的班青深深震飞了出去。班青腾身一跃,飞了几十步才算落地。 萧雅却转身马不停蹄一路狂飙冲到了龙雪衣身前,如烟入抱,似影投怀,力也不卸生受了,堪堪将之接住抱在胸前。 身处与冰冷的空气截然不同的舒适的怀抱里,鼻中闻着了混和了血腥泥土味的异样气息,龙雪衣有那么一瞬间愣怔了,沉融了。只是待萧雅方才稳住,她便用掌撑开了萧雅,挣脱了他的怀抱之后,她双足落地,身子摇摇摆摆,浓云一般的长发垂于身子前后,一口鲜血也终于挣脱了她倔强的唇,嫣红地绽放在她的如雪的白衣上c还有敌人泛着寒光的金鈇银钺上。 趁你病要你命,辉星和映月岂肯善罢甘休哪会放过此等趁火打劫的好机会!虽然眼前有那个形状奇特修为奇高的仙都弟子在,但他们也并非庸辈。二人的联手一击隐含风雷之势,雪亮凌厉的武器转瞬捅向萧雅手上横抱着的龙雪衣身上。萧雅猛然激发的灵气从眸中射出,白色的灵气撞击到辉星的大钺侧面,于是大钺落向龙雪衣削肩处的锋刃一偏,加上萧雅的身子一个大尺度的侧倾,整个大钺的来势一变,横面砸落萧雅的左肩。尽管萧雅此时有玄煞之气护体,通身犹如钢筋铁骨,仍不禁被砸得一阵惊天惨地的剧痛,灵气一荡,仿佛骨头折了一般。 一声愤怒的狂啸,伴随着血光一惨,一阵雪雾扬起,是金鈇和银钺上面沾着的鲜血被眼前的怪人身上澎湃汹涌玄煞之气崩飞。月光惨淡,风移云影,月儿也偷偷躲到了云后,周围的火光一暗。连带着被崩飞的还有两条黑色的人影。人影以大力抛落之势落地之后一连撞断了几架原先弩桩的桩位方才停息。 风气消歇,风轻云淡,火光再次亮了起来,照见辉星映月二人惨无人色,哆哆嗦嗦跌倒外地的身姿。二人仿佛从二月解冻的流凌河子里刚捞出来似的,身上脸上眉毛发丝上挂满了雪花一样的冰凌子,六月天里鼻中呼出的都是带着寒霜的湿气。 秃鹫峰外喊声震天,周围围着鸦雀无声的卫士,远处立着狼狈不堪的辉星映月,场中危立着气喘吁吁的萧雅和受了伤的龙雪衣,李天昊身边站着神完气足的仓颉和神色灰败的班青。李天昊见状冷哼了一声,挥舞着手中朱雀旗,火云移动到他身前明灭不定,他对萧雅道:“你再厉害终究也不过是一个人——” 萧雅毫不示弱,身体微倾怆然怒吼了一声。 李天昊的话音尚在空中飘扬,突然远处高高的堡垒顶端幽都教兵们一阵惶恐的喧叫,接着垒墙上升起了一个硕大的不规则阴影,明灭不定的光影中看起来似灵蛇不断扭动着身躯,须臾又似一头张牙舞爪身子蜿蜒曲折的虬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李惜零 “是一棵树,好大一颗树!” 有教兵没命地往后退,边跑边喊,顷刻其身子便被一道飞蛇般滚烫的火焰吞没,还有几名教兵不遑惊叫就被化成了灰烬。 “看谁还敢扰乱我军心!”李天昊已经看清了垒墙外的物事,却没能止住潮水一般倒退的教兵,还有不停塌圮的辛苦经营许久的火砲机械等。 秃鹫峰顶一片混乱,关楗施展“无根树”功法,借助蓬松生长的大树茂盛虬结的根茎枝干一路掩护着身后成群结队的仙都弟子,此时终于攻上了秃鹫峰。 凌丰为首身后带着一群青云峰的弟子从无根树的顶端一跃登上秃鹫峰顶端。凌丰掣剑踩上了一处高阶,手中焜煌剑指天上,将“焚剑诀”施展开来。顿时见一阵阵熔岩般的火焰从天而降落于乌压压拼命往后挤去的幽都教人群之中。火光爆开,措手不及的众人来不及躲避,满带恐惧的惨叫声四起,幽都教伤损无数。凌丰一发狠又跳入混乱的人群中挟走了两名指挥后退的红甲卫士。他将之高高举在手上,两名武士挣扎着惊恐万状地叫喊着,又从高处被狠狠掼下,顷刻变成了肉泥。 凌丰放了一把火将之烧了个精光。他这一招对付逃兵的效果极佳,亡命中的众人听到凄厉的惊叫声回头一看,就都忘记了逃跑。 李天昊也注意到了,隔着十几亿丈远与凌丰双目对望。他眼神凌厉地落在凌丰手中的焜煌剑上,语气冰冷冷中夹杂着狠意,“你敢动我的人?” 凌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与你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仙都派弟子们居高临下,大批地沿着缺口冲了上来,放手大肆屠杀眼前所见的所有幽都兵。尤其是守卫堡墙四周的幽都兵已经抵挡不住攻势,连赤霄营精锐顶上都无法扭转防线的逐次溃退。 毫无遮拦地面对死亡永远是活着的人的大忌,悍不畏死或许只在传说中才有过,即使是有那也是万中无一的少有。人之所以能够做到视死如归那是因为怀着更为崇高的目的与意志。像鉏麑只有当他在放下了贼杀赵盾的屠刀c又不能背弃灵公之命而选择自杀时才能称其为死士;像灵辄只有当他为一饭之恩反戈一击救下赵盾的时候才能称其为侠士,“士”乃是对那些从内心遵从道义民生并且能在关键时候付诸行动的人的尊称!而那些凡俗间只被金钱物质牵动或者活着如同死了的被蒙蔽豢养的爪牙一般存在的人物怎能当的起“士”这样的称谓呢! 李天昊收起朱雀旗,劈手夺过随身卫士的佩刀又亲自砍杀了几名溃逃的教兵,剩余人等这才止住了退势,数百十人纷纷拥挤在他周围。 关楗c雷獾c李虎c萧鹿c还有神剑峰人等纷纷杀到,与被诸卫士簇拥护卫着的李天昊c及他身边的仓颉c班青c辉星c映月等迎面相对。 不知谁惊呼过一声,李虎c萧鹿与神剑峰诸女见状纷纷簇拥到了萧雅与龙雪衣周围。诸女神色戒备地从萧雅手中接过了龙雪衣,只有萧鹿c李虎尚且关心萧雅。二人翻来覆去地将萧雅周身看了个遍,萧雅只是懵懵懂懂茫然而立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龙雪衣被从怀里接走他也只是眼神关切地仿佛有一根丝线将他的整副心思都系在了其身上。而他也似乎知道这些人不会对她不利。 关楗往萧雅处看顾了一眼,略微措放了一下担忧的心情,不得不集中精力关注敌人的情况。他注视着李天昊,走上前一步道:“阁下说我们只是一个人,奈何你不得,现在可是还这么认为的么?” 李天昊眼神从凌丰处抽了回来,斜睨了关楗一眼,负手而立道:“你们是派一个人来还是派两个人来,对我来说有区别么?不过是世间多一个死人少一个活人罢了。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 关楗眼中一寒,冷哼道:“那你觉得你接下来会是死人亦或是活人?” 李天昊伸手往前不屑一顾地一扫袖子道:“那得试试才知道。” “那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引颈就戮吧!”关楗剑指李天昊,天遁剑刃亮出阵阵亮透的青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秃鹫峰的天空上风起云涌,暗夜一如滴墨,顷刻一声霹雳压抑了人声。 李天昊顿了一顿,眼神向着关楗一凝,阒然一阵,双手往前抬起,惹得仙都派众人一阵紧张。却见他抬起手臂之后双掌虚握往中间一拢,郑重地行了一份礼节道:“不才幽都教离火门门主李天昊是也,请问阁下是哪位?” 关楗犹豫了一下并未作答。 这时辉星c映月二人走近李天昊的身后。辉星肃立戒距,映月走到李天昊身边耳语道:“据青蜂传影消息,此人名列今年仙都派麒麟决的第五名,是仙都不老峰关云鹤之子,名叫关楗。” 映月退开,李天昊看着关楗玩味道:“关楗,很特别的名字,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关楗还未说话,却听有人一声怒吼道:“你大爷的!” 关楗掉头一看,只见李虎撒开脚丫怒气勃发来到李天昊对面抬手撒出了一片黄符,嘴里大声嚷嚷道:“敢欺负哑儿,叫你们吃一把五雷符!” 黄符漫天,众人还未看清,须臾之间一片电光火色的霹雳炸响在两边交界敌人的一处。声势浩大,异常恐怖。关楗反应过来,骇然倒退,心里一边暗骂着李虎,我人还在这儿你乱扔什么五雷符呀! 一众仙都派之人不敢托大,只见辉星映月率先反应过来就是扑到了李天昊的身前,其余人等也都是赶紧运功防御,屏气凝息不敢有丝毫大意。 半晌,火光散尽,烟雾朦胧。只见幽都派众人个个灰头土脸,连被掩护其间的李天昊也无有幸免。等浓烈的烟雾散尽,所有人纷纷面露诧异之色,神情复杂。李天昊推开了众人的护卫,往前迈了一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只见他压抑着心底怒气道:“简直幼稚至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虎却在抛出了手中的黄符之后已然折返,退回到了关楗等人身后。他见萧雅被人伤得遍体鳞伤,若不是大家伙及时赶到只怕命都要丢了,被心中热血一冲才狠了出了口气。他趁人不备卖了个便宜,倒是懂得见好就收,若真是和这些人拼命就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恐怕真讨不了好去,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萧雅那样翻来覆去吊打不死的小命! 这时候,大雨泼洒,骤然滂沱。两边依旧紧张地对峙着。 天都峰,麒麟殿外。 一发发的带火的砲弹连珠一般划过天际轰然砸落于四象阵上,光幕上晕起一层层波澜。乌孙风白四仙漂浮于大殿顶端的身子抖了一抖,整个法阵几欲崩摧。经过几轮试发之后,秃鹫峰顶飞来的火砲打得越发准了。除了偶尔几发受风势影响打偏掉之外,准头已经是十有八九了。 殿门前的空地上,一群数百名幽都教中神门c兑月门的精锐弟子在麒麟殿大门处与仙都派弟子杀红了眼纠缠在一起。幽都教抢得先机虽是客场却占尽了优势,仙都派人数虽不如,但能活到现在的个个都是修为不低于筑基的,加上舍生忘死又倚借麒麟殿大门口德地形打得甚是顽强,所以战局未明。四仙及时赶到,布下的四象阵也能暂时将闯殿的幽都高手给压制住。 幽都教中神门门主虬龙想要依靠设立在秃鹫峰的火砲阵来突破仙都派四仙看起无懈可击的四象阵,将急于速战速决的兑月门众人给拦了下来,兑月门众人半信半疑,但还是停了下来,一面传出讯息要火砲阵加强针对麒麟殿的打击,一面一行众高手袖手立于对面想坐待其成。 又是一排密集的火砲飞来,接着抛向麒麟殿。四仙看着那满天星下的猛烈景象心中的那根弦崩得越发紧了,回顾一眼麒麟殿上屹立千年的檐角飞龙雕像,心中暗暗暗叹看来今日是无法幸免了。 火砲须臾而至眼前几乎已能闻到火砲上烈火烹油的味道,正在他们咬紧牙关提高灵力注入身前水幕准备作殊死一搏的时候,一声长啸从天外飞来,火砲之前突然现出蹿出一道青色人影。那人以快逾奔马之势赶在火砲触碰阵墙之前,双掌放在胸前舞得像风车一般,火砲才一触碰就如砸到了弹筋之上被弹向了别处;同时他脚下动的像陀螺一般,双足在另一个火砲面上一踩又踢飞了它。 几乎就在此时,那人身旁又同时出现了两条极快的身影,速度快到只剩下两道残影,若不是眼尖的人根本无法发现。其中一人身前施剑舞得银光一团,一连数次银光与火砲相撞都被剑光劈得四分五裂,炸成碎片。还有一人则清净多了,只见他突然撞到火砲面前,双手微微抬起,掌上笼罩了一团赤霞光芒,与火砲相触时光芒耀眼,下一刻火砲遍消失于其掌间了。他如法炮制,顷刻间将三个火砲都碾压得无影无踪了,竟是似将那火砲与被赋予其上的动能都生生给吸收了。 三人到来,将大部分的火砲都打飞了,剩下只余少量的落在了阵墙之上,击的粉碎同时砸出圈圈涟漪。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三人分别是关云鹤c寒清大师还有凌云子真人。而此时右仙都派各峰首座率领前来增援的队伍三四百人也已经完成了布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兑月c中神二门的人众包围在内,形成了巨大的包围圈。 情况有所你转,三人不用御剑纷纷停留在了空中,凭这份飞身求非浸淫凭虚御风之术数十年皆不能达此境界。 大殿门口仙都一方的那些后生见状大喜过望,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敌人也自看得惊骇莫名,前有四个摆阵的,这会又来了三个修为惊人的不速之人,待会还不知要来些什么样的高手。正在他们思想之际,果闻天空外四声慷慨激昂的长啸。 “松鹤万古春,清河稚子流——” 四道宽扁的剑芒载着四条人影激射而来,光芒到了麒麟殿顶端突然停住,飘飘荡荡地落地。四人落地的一刻,四个人的和声刚好飘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众人也看清了四人的面容,四人竟是难得一齐遇见的金丹司鹤仙c法器司灵璧c度支司鸳雏c符箓司那老。 没想到四司主事长老竟然联袂而来。已经蓬头垢面精疲力竭还在防守麒麟殿的仙都派不足百人顿时又爆发出一阵欢呼。而众人方才所听到的“松鹤万古春,清河稚子流”之句乃是指几人所修炼的一套古老剑法——三才剑法的遗蕴。 相传四司的主事年轻的时候即是挚友,曾有很多年的时间一同行走天下。那时候鹤仙所掌松鹤剑,灵璧所掌清河剑,鸳雏所掌稚子剑,那老却因为研究符箓所以并不不使剑,于是使剑的三人因意趣想投共同修炼了一套濒临失传的三才剑,颇得心意相通之妙。后来在行走天下的过程中,由于他们每次出现都是四个人,而且亲密无间尤其是修炼三才剑的三人又喜欢念诵那两句歌诀。这句歌诀就当然地成为了几人出现的代号了。许多当年事件的相关者至今没能记住四人的姓名,却都无一不记住了这句歌诀,也算是流传天下的一段佳话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栗深林 眼见仙都派一方气势大涨,幽都教这一方的感受则截然相反。每当他们看见仙都派这边的高手跟下一出现,他们就会明显感觉到己方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而胜利的天平因此正在慢慢向对方倾斜。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面不由渐渐起了一丝紧张,似乎时间每过一分他们就多失望一分。 此情此景虬龙c寒袖手底下人的精神备受打击,从胜利在望到战况转变再到境况越发寒酸,都使他们不禁要问,我们的高手死哪儿去了?为什么我们得不到他们的协助,上面的人为何还不抓紧进攻?这仗越打越烂,可不要追究他们决策者的责任? “看来我们反是被包了饺子。”虬龙回顾前后道。 “我长着眼睛呢!还用得着你说?”寒袖并不客气,埋怨道:“虬龙,看你定下的好计策!怎么又等出了这一堆子麻烦!”寒袖瞪大了眼睛看虬龙,双手叉腰气得酥胸起伏,脸色须不好看。 “这个,你看是我老糊涂了”虬龙搓着手无奈道,被数落得老脸微红,眉峰皱得像座小山包束手无策道:“我万万没想到啊。” “那你倒是快想其它办法啊!” “好好。”虬龙连连道。 寒袖眼珠一翻,“算了,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指不定又出什么馊主意呢!我不听你的还好,一听你的准出事。” “唉!”虬龙无奈一叹。 “诶?”寒袖突然想起什么,满脸怀疑地看向虬龙,看得他心里发怵,只得求饶似的道:“我的大姑娘诶,有什么话您就说吧,你这样看得我满身不舒服。” 寒袖右手上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对虬龙一招手道:“过来,我问问你。” 虬龙疑惑地靠近一点又有点忌惮道:“什么事情?” 寒袖大大咧咧地往他肩膀一搂,又觉得虬龙身上汗酸味特浓,把鼻子一捏,依然假作神秘兮兮地道:“我问你啊,你的手下碧落黄泉呢?他们不会都死了吧?”寒袖说到这里瞧了一眼虬龙身后稀稀拉拉的队伍,接着道:“我说你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怎么一个堂堂的门主都快成光杆门主了呢?左右使者碧落c黄泉都不在。他们忙啥去了?事儿比这儿还重要?” 虬龙被说得心头一动——碧落c黄泉那可是教主与我多年的部署。邦之利器不可示于人。他们一出手可是要起到鼎定乾坤的作用的,教主三令五申,你当然不能知道了。臭丫头想套我话,却还嫩了点。 “他们呢,”虬龙略一想,“嗨!不是教主派去执行人物了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派不动没法给教主分忧,就只能派他们去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这里的话,如果实在不行,”虬龙试探道:“要不我一人冲阵去?” 虬龙一向不赞同那种急冲猛打的部署,此时这么说显然也是被场上的不利形势逼急了。虬龙一向崇尚的是给他时间他就能将手上的所有事情都分解成一个个具体的步骤,之后每一个步骤分批部署逐次完成就行。他认为自己不胜任于急务,他觉得人生在世做事就如同一条顺流千里江河的鱼一样危机四伏,一路上会遇到各种不同的凶险情况。遇到天地激流礁石就要懂得转弯沉得下身子躲避。所谓大胆计划然后小心求证,将功夫都做在细处,不知不觉就将事情办成了那才叫高明。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正是如此吗?何必事事诉诸武力喊打喊杀!所以他不愿将中神门的子弟们都送到强攻的前线去做无谓的拼杀,这才有了之前他想要依靠火砲阵摧残敌人的斗志和筋骨的计划。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情况已然反转,若教主知道他把这差事办砸了,当面申斥于他,那他这个堂堂老将得面儿往哪儿搁呢! “哟!你不是要借东风草船借箭吗?硬拼在你把我叫回来的那时候早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你一人啊?那不是逞英雄吗?算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你也不算哪门子好汉!”寒袖语带讥讽道,她气得俏脸煞白,真想将年过半百虬龙按在地上打一顿才解气。心道刚开始可为而不为,如今反欲为之,真是老糊涂了! 虬龙盯着寒袖气得煞白的脸高耸起伏的胸脯,竟然老脸一红,心道你又算哪门子好汉 主帅犹豫,正在进攻的一帮手下就愈发斗志松弛而且摇摆不定了。他们忘却了进攻渐渐脱离了接触,仙都派的一帮年轻子弟由此抓住一丝喘息之机得以收拾伤员包扎伤口。 正在幽都派诸人进退维谷之际,突然一阵飙风背后而至,将一众人吹拂得犹如麦浪倒颠。 飙风尚未退潮,将退未退之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硕大的水龙横空出世闪电般砸中了四象阵发着光的幕墙。于是乎光幕震动,霎时之间光影衬着水花滚瓜溅玉般从墙下散漫开去,一路将附近众人冲击得人仰马翻。在那一刻间所有人仿佛感觉到高耸入云的天都峰被某个天神巨人连根拔起然后扔进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于是乎所有人都成了水中的麋鹿。 大水灌汤,毕竟是在高高的山峰之上,搬水不易卸水却极快。在所有人瞬间的惊慌过后,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击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遗留一片大水洗刷过后的狼藉。 众人都翻滚在山巅平地之上,好些人被冲到了低洼之处的水洼里打滚,此时除了湿漉漉的衣物和余留的积水外,所有人一片茫然。 “嘭!”地一声沉闷的爆鸣,大水过后,在众人的一片迷茫中,平地火光一闪。火光过后,一前两后三名身着合体黑色软衣裳身体线条秾纤流畅的女子从天而降,三人皆是单足踞地左掌虚按于地右掌执兵刃。如果萧雅和花晓霜在此当能认出三人正是幽女c玄阴和玄冥。幽女望了周围残景一眼,一手捧着水神符站立起来,玄阴和玄冥也站立起来。才一起身三人复又单膝跪地,双掌归天,寂静无言。 几声“咿呀”“咿呀”的声音仿佛从极为遥远的地方缓慢传来。接着,先导官唱礼:“大义觉迷五行十方圣仁至神文武教主驾到——” 紧接其后,一道一百二十八人抬的巨辇迟迟行来,上面有居室花草,锦绣铺面彩妆得焕然一新。巨辇前部,一个略微苍老的佝偻身影仰面欹卧。其旁有执纨扇伞盖四人侍立。 巨辇从浓雾般的夜色中走来,没行几步便缓缓停住。而其身后,细碎的踏步声杂沓行来。只见数十上百条精壮矫健的高大人影踏着步子越过老人身边,由两侧延伸次第排开,三步一人排成了密集相对两纵列的人墙,无人喧哗。接着人墙之外又是哗啦啦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人数大概有成百上千名架弩揣刃的武士率先冲过了众人在麒麟殿前弧圈排开,又密密将仙都派众人反包围了起来;架起弩机,刺猬一般的连弩矢尖对准了圈内众人。 整个天都峰后山逐渐变得拥挤不堪。有晌,人墙罗列完成,欹卧其上的老人始终一动不动,仿似泥塑木雕一般,只有其眼中偶尔闪烁的微光证明其是活物。 “落——” “稳——”唱礼官唱道。 巨辇稳稳停下,稳当得满水不溢。 “大我神教,照临万类!”有司仪者喊道。 接着有人带头,众兑月门c中神门二门的弟子乌拉拉拜倒于地,群呼道:“大我神教,照临万类!拜见教主!” 寒袖望着架弩武士精诚锐志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热,又转向虬龙,心道今日看你一副人才凋敝的样子,原来却将精锐关弩营用在讨好教主的地方去了。 想到此处,寒袖觑场上情形已经尘埃落定,于是带着一众手下渐次戒备穿过仙都派的包围圈,虬龙略一犹豫也带人跟了上去。由两边穿行,拜倒在李重元身前,呼道:“属下参见教主。” 此时的麒麟殿内,状似昏迷的仙都派掌门玉阳真人豁然睁开了双眼。 “师尊!您终于醒了。” 一直守护着玉阳的时俊迁见状欣喜地叫了一声,举步疾趋玉阳身边。 玉阳睁着眼看了空空荡荡的麒麟殿内一阵道:“俊迁——” “师尊,弟子在这儿呢。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时俊迁慌忙道。 玉阳子一抬手止住了时俊迁的问话,他摇摇头一抬手指着内殿八卦九宫石盘上的青圭赤璋,那眼中几乎要滴出苦水,却又说不出话来。 时俊迁惑然不解,猜测那两件物事既然被珍而重之藏于麒麟殿内那定然是不匪的东西,而且师傅此时重伤初醒就如此看重分明也是于他极重要的东西。想到此处,他于是断然起身走到石盘前。身为天都峰大弟子他平常这里除了戒律司的弟子就几乎都是他在打理,他当然知道天都峰各处的关节。只见他一伸手用五指极灵活地在作法,顷刻便解开了石盘上的的护法阵术。举手之劳取出了二物,反身回到玉阳身旁,呈给玉阳道:“师尊,您是要这东西吧,迁儿为您取来了。” 玉阳子嘉许地点了点头,示意时俊迁将二物收好,勉力起身道:“走,随我出去吧。” “出去?”时俊迁一阵意外,却不得不赶紧一边搀住玉阳,忧虑地道:“师尊,您大伤初见好,吃得消么” 玉阳子不理,招招手往外走去,时俊迁连忙跟上。玉阳在时俊迁的搀扶之下极艰难地一边走一边咳道:“去见一位故人咳咳。” 他捂了嘴轻咳一声叹了口气不再开口,一脚往大门外迈去。时俊迁在一旁看得清楚,只见从来都只展露冲淡慈祥一面的师尊此时小腹处赫然一道翻涌着发黑血浆触目惊心的伤口再度殷然 麒麟大殿门外,两派众人早已停止了进攻,两边各归一处虎视眈眈。四仙暂收起了四象阵,仍是伫立麒麟殿顶端,又恢复了苍颜皓首的苍老之态。此时模样与普通乡里耆老无异,但见识过其四象阵的无一敢于小视。 三峰首座c四司主事c各闻讯赶来的仙都派长老弟子数十人聚集在被洪水冲击过后的一片狼藉的大殿前空地上,与幽都教众人隔着不远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严峻得仿佛只要一个火星子就会爆炸。 拄杖者深长地呼吸了几口气,用幽幽的口吻道:“果然洞天福地,这灵气竟然如此稠密。” 旁边一个娇软的女声道:“只可惜甚好风光倒是便宜了仙都派一帮沽名钓誉的牛鼻子。”她说的毫无顾忌,举止口气与那拄杖者如出一辙,同样的张扬嚣跋,仿佛当对面的仙都派人士不存在一般。 “喂!对面的,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有人大声喊道,是一名戒律司弟子,“装神弄鬼也不看地方!你们听着,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 静了好半晌,对面那老者不置一词,空气中仿佛回荡着“尴尬”二字。 寒清也是怒火填膺,她越众而叫道:“为何不说话?为何践踏我仙都派?你们是谁派来的?鬼鬼祟祟是何用意?不说话,当我仙都派是好相与的么?” 寒清一连数问,对面的人还是一片沉默。许久,只听身后几声压抑的清咳,接着一个冲和的声音越过众人头顶从麒麟大殿大门处传了出来。 “因为他是幽都教主李重元——” 一鸣惊人,众人极惊讶,瞬间回顾。只见玉阳真人方举步迈过大殿门槛,正与时俊迁一前一后出现在大殿门楣之下。他赫然站立,此时此刻由内而外迸发出一派宗长之威严与气息,令人无不为之折服。 “掌门——” “师尊——” 众守卫大门的仙都派弟子闻声都冲上前去,从始至终,太多的攻伐血泪与汗水了。大家为了仙都抛头颅洒热水尚且不觉,如今一见敬爱的掌门人安全出现,尤其是那些牺牲最大的天都峰弟子,一群人抱头痛哭。 时俊迁阻止了欲将靠近的众人,护着玉阳子来到列前,与李重元等人遥相对应。 四司c三峰首座等人纷纷上前簇拥着,自发地围在玉阳子周边。中间热闹哄哄,四周依旧剑拔弩张,四仙依然铁桶一般护着麒麟殿四个翘角,除了对玉阳突然出现行以注目礼,其他时候都是纹丝不动。 光亮的背光一整片投射到李重元的背上,勾勒出一个鲜明的背影,却令人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色,只让人看不清猜不透这沉默的含义。 正在众人纳闷之际只见他身前有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水缎一样的身子盈盈地向他一倾,瓷瓶儿一般细长。脖颈一掉转,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向着玉阳道:“老头儿!原来你还没死呢?” 来人正是李惜零,只见她俏生生站在李重元身前,与玉阳面对着面像是一对极熟识的老朋友般地打招呼,“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玉阳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辨询那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 不见掌门答话,寒清忍不住大声道:“竟敢对我掌门师兄出言不逊!真是活久见!从没见过如此没教养的小妖女!” “是呀,人家年纪还这么小,自然没你活久见,人家也挺想变得有教养,好配得上人家这如花似玉的俏模样呢。”李惜零自抚着面靥话锋一转,“只是某些老妖精倚老卖老,张嘴闭嘴妖呀女呀什么的,你瞧都把我给带坏了。”李惜零仰着头装作惋惜地道,说到“老妖精”时还当着寒清面睨了她一眼。 “小妖女!你竟敢说我老?!”寒清癯然色变恶狠狠地道。 “是啊,我就是说你了嘛,怎么了?老妖精!老太婆!老女人!人家呀,就是比你年轻——一万倍!”李惜零满不在乎地道。 “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妖女!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寒清恶狠狠地道。 玉阳见实在闹的不像样,心情一阵激荡,略微止不住地咳嗽了出来。 “哼!哼——”时俊迁闻声心里一动,故意制造了几声清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以掩盖住了玉阳的伤咳,扬声道:“姑娘身后这位应该就是姑娘的尊长,姑娘如此目无长者,不知令尊长作何感想?” “惜零——” 李重元终于疑似发出了一声,只不过声音过小,似有若无。 李惜零也惊讶地“咦”了一声,回看李重元一眼,她踱着悠闲地步子来到时俊迁身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粉拳抵着下颌估摸着道:“既跟玉阳子关系匪浅,又真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你就是时俊迁吧!果然如青蜂传影牒上所画,只是画工技艺不佳犹画少了七分英气。” “你是”时俊迁皱起了眉头,“这些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我还”李惜零眼珠一转,略有顾忌道:“我知道的可多了。”她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走到其他人面前一一辨认道:“这是玉阳,头顶那几位是乌c孙c风c白四仙吧?还有寒清首座,凌云子首座,关云鹤首座,哦,好像是代的吧。鹤仙主事,灵璧主事,鸳雏主事,那老主事”李惜零捂嘴一笑,笑得眸似春水,娇声娇气对时俊迁道:“奴家是不是也很独特?” 她一桩一件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再加了解得如此透彻,令人惊讶,时俊迁忍不住心头一凉,不禁又想起了突然反水导致师尊受重伤的封必常。看来敌人早都将仙都派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了。难怪最近仙都派行事处处受阻。可是若没有内部的人与之串通一气,敌人想要知道得真么清楚也并非易事,甚至绝无可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惊层巅 “俊迁,你先退下。”身后传来玉阳子显得冲淡空灵的话音。时俊迁闻言默然退下一旁,看着师傅眼神不无担忧。 “纵论大化中,不喜亦不惧。来时终须来,去时终须去。”玉阳真人宛如仙语纶音地高唱着,声音时而低回时而清越,或阴柔婉转或阳刚直肠,余音袅袅,声震云霄,溪水为其不流,鼎湖为之扬波,毛介水族为之惊起,木叶草兮为其纷落。 偈语唱完,众人方醉,玉阳上已前一步,来到李惜零面前道:“小姑娘费心了,玉阳没有死在小人剑下,恐怕让令尊失望了吧?” “啊!” 听其唱黄钟大吕,闻其声春风化雨,见其面如沐春风,闻其言心中震颤,李惜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道好厉害!连吐了几回舌头,眼珠子一转,回顾李重元处,嘟了嘟嘴唇,以眼神交流。 众人惊醒,无不哗然,李惜零竟是李重元之女,难怪这小姑娘竟敢如此有恃无恐。 “惜零,你回来吧。”李重元不动声色一伸手召回了李惜零。他看着玉阳子不温不火道:“玉阳,我有一良言相劝。” 玉阳子道:“请说。” 李重元逼视玉阳子道:“俗人言语‘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往天下泱泱俊杰只你我二人而已,今天我来你这儿了,是想跟你借一样东西,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两件东西,不过性质都一样。” “哦,什么东西?”玉阳白眉一轩道。 李重元屏息按捺,“青珪,赤璋。” 玉阳子闻言一顿,片刻之后往李重元身后环视一眼一挥手道:“以李教主这架势,良言恐怕未必,胁迫反倒是坐实的。我仙都派对贵教一向求同存异克制忍让,尔等今日所作所为已打破了多年以来之沉寂,处心积虑咄咄逼人呐!”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李重元一顿黑沉沉的手杖。 “没办法你就派这么这人到我仙都派来抢?!”玉阳子难以克制地怒道,止不住一声轻咳。 李重元阴测测地一笑,“没关系,你给不了我的我就自己来拿,也一样。” 玉阳子一瞪眼,“怎么拿?杀人越货还是谋财害命?” 李重元道:“玉阳,你是聪明人,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逼我出手。好好说吧,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交出东西活命,或者不交杀死你们我自己拿。” “恕玉阳愚昧,这绝无可能。”玉阳子断然拒绝。 李重元脸色一变,又缓和道:“那你全体皈依我幽都教,我可以破格提拔你当我幽都教的副教主,你我以兄弟相称,如何?” “那我问你,这件事断无可能,若是我们都不肯答应合并,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们仙都派所有人不成?”玉阳子反问道。 李重元道:“那可不一定,只不过按照教条律条是与异教者誓不两立的,需按照以往的规矩办,像海神庄三百个捕鲸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妄信异神不肯归化——” “你就将他们杀了?”玉阳子惊道。 李重元轻描淡写地道:“捆上铁索拴上石块,沉于海底葬身鱼腹了吧。” “那就更无可能了!”玉阳子道。 “痴心妄想!我仙都派怎么可能投降你们魔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寒清闻言简直怒不可遏。众人亦哗然不忿。 李重元说:“你再考虑考虑。” 玉阳子朝寒清摆摆手,对李重元摇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仙都派之人一点儿也不欢迎你。你的好意只能引领了,这天下宝物甚多,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只要李教主有能力,自可去取。但是你非要在我这里拿什么青珪赤璋,那就对不起了,这是无稽之谈,我仙都派立派千年淡泊人世,从无什么珍珠宝器之爱,请李教主另寻别处吧。” 李重元前一刻还春风化雨,下一刻突然咬牙切齿面罩寒霜,暴躁道:“老狐狸,你给我装什么糊涂!青赤二器你会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给我,若是迟疑一会我取你狗头!” “放你娘的狗屁!”仙都派众弟子杂声相继,极尽咒骂难听之能事,仿佛不以此不足以抒其恨。 李重元不动声色地向一旁的李惜零使了个眼神。 李惜零会意地吩咐下去,她的命令为近旁的两名教徒所领会呐喊了一声而传达下去,两人传四人,而到八人十六人c三十二人c六十四人一齐联声传喝,最后二百五十六名高大魁伟的教徒以最大的肺活量齐声呐喊,山呼海啸,声震屋宇。 周围仙都山弟子闻者无不动容。这邪教敌酋,好大的威风! 寒清见状忧心如焚,她突然大呼一声:“无耻妖人!耍的什么威风!” 接着寒清飞身空中引吭激啸,一声尖锐刺耳带有压迫性的尖厉啸声由无俦的真气催发穿云裂石般扬播出去,在雷鸣般的呐喊声中如金针一般扎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一阵刺耳的疼痛。于是众口皆闭现场只剩下寒清一人之长啸。 在场有经验者纷纷催动灵力抵御,剩下一些灵力低微的只能纷纷捂住了耳朵,或屈身痛跪,或伏地呻吟。尤其是那些架弩瞄准严阵以待的关弩营武士被啸声一激顿时都东倒西歪不堪扶持,心神激荡之中数十人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顿时数十架连弩上的数百支弩矢失事激射了出去,密密匝匝射向了仙都派众人。 李惜零脸色凝重,她暗自吩咐下令,接着有许多人都从随身处取出一物塞入了耳孔,不能自理者亦被同伴救助。于是音波对幽都一方损伤俱减弱了许多,而仙都一派之许多人依旧蜷缩而不能救。 此时此处众人心潮澎湃。 玉阳子往后环顾一周,但见许多弟子耳窍渗血惨呼于地,不由一阵惨恻怛然。只见他默然抬起了双手。 站在玉阳身侧的时俊迁以身送险率先挡到了师尊身前,正要运功护体,突然觉察师尊身侧温风鼓荡,一阵暖意从师尊身上扩散出来。顷刻间,覆盖了四周阔大的空间,无数的弩矢飞进了热流中就仿佛掉到了浓烈绵密的蜜糖里,阻挠滞涩款款如蝶,还未萎落先化为齑粉播扬。接着地上众人的嘶嘶呼吸惨痛竟然也得舒缓了下来。 时俊迁忧心忡忡。原来师尊竟在将自身的纯纯之灵气激发出来,不仅替大家抵挡住了流矢,还发散出灵气滋养了所有受伤的弟子。一边是柔和的安抚一边是刚烈的反制,难得的是混杂一处却无一不差,拿捏的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师傅时俊迁此时眼中饱含热泪。 半晌之后长啸才绝,由极动到极静,寒清环顾周围,四周落针可闻。 啪!啪!啪—— “仙都派武力超群,技高一筹,小女子佩服不已!” 李惜零鼓掌声起,仙都派各长老首座面色难堪。 寒清气喘吁吁愧然心潮起伏。 众人安安吃惊,片刻之后玉阳子收功,众弟子大好,玉阳的脸色却苍白几分。他舒缓了一口气对李重元道:“李教主,对付我一个看东西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啪!啪!啪—— 李重元边鼓掌边道:“好一出泥菩萨过江的戏码,还真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玉阳掌门,你老当益壮本座又岂能大意呀?你还是赶紧把该交的东西交出来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和平相处呢,说不定你还能活多几十年呢,还能看到我李某人怎么改造天下呢。” 玉阳子摇摇头道:“难得李教主还想着息事宁人,不过今日之事是由你挑起的,想要息事宁人,恐怕也不可得了。” 李重元缓缓而谈,“欸!瞧你这说的,就算我老糊涂了。你们还有反复的能力么?你这话说的我就非常不爱听。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要不是我师祖的师祖的师祖和你师祖的师祖的师祖谈崩了,嘭!” 李重元故意夸张地拟出爆炸之状,“石破天惊,我们两派也不至于兵连祸结数百年。所谓风水轮流转,今非昔比呀。以前是你强我弱,东西交予你暂时保管,现在是我强你若,也该让我们保管了吧?” “呸!尔等无耻之徒也敢口出狂言!我仙都千年基业强过你魔教一万倍!”寒清不忿道。 凌云此时也挺身而出,扬声道:“阁下未免太过于自满了吧,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我等誓与仙都共存亡,同心协力外御其侮!” “对,我等誓与掌门师兄共存亡!”关云鹤也挺身道。 这时候几人后面的仙都弟子们纷纷呼喊,“我等誓与吾掌门师尊共存亡!” “还真是执迷不悟啊!”李重元狠狠地盯了凌云众人一眼,又扭脸转向玉阳,“玉阳掌门,天下将多事,正是我辈奋起的契机。天意难违,你又何必苦苦支撑,徒以身膏草野肝脑涂地可就没意思了。” 玉阳子闭目稽首,又抬头看天,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突然轻轻一声吟哦,“始而本无生,气形变化中。非徒无形气,天地似穹窿。”又对李重元道:“天行有常,人行有伦,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劝你不要妄作,妄作者凶。” “行了,别装神弄鬼了,你这招不管用,天天神不神鬼不鬼的。”李重元嗤之以鼻,“说的尽是些屁话。本座稽考五德始终之说,此际正合我幽都教以水德取代你仙都派火德的时候。本教还创为五德穿行之法阵,只需由我教中五门之法宝驱动,运人搬山瞬息可至千里,不知你仙都派中可有此等法术?” 玉阳宣一声道号说:“万物抱阳而负阴,冲气以为和。五德之说乃是天道,道法自然,阁下数十年如一日专一以兼并为务称霸为志,逐物意移之下,又怎可言能窥见天道呢?再者说,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专一,又谁能听之?” 李重元被玉阳子说得哑口无言,大吼一声突然撞拄,身影鬼魅一般往玉阳面前闯来。仙都派众人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李重元身影如鬼似魅地左右趋进,一息间便到与玉阳子面当着面的地步,直到几乎相碰方才骤然停下。 只见李重元以杖抵玉阳足下,阴测测地道:“本教想做的事情不管有没有助力或阻碍都一定能够办得成。” 说到此处,李重元浑身黑气突然暴涨直对着玉阳子逼压过去。玉阳子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李重元的灵力吞没了。众人来不及吃惊就见包围玉阳子的那一团灵气忽然一阵鼓荡,接着一片灿灿的金光从灵气团内射出,犹如早晨天边的一朵霞云按压不住渐次升腾的朝阳所迸发出的万道霞光。 黑色的灵光逐次被压制褪去,又露出了玉阳子屹然而立的身躯。 从李重元迫近到黑气笼罩玉阳再到褪去,咫尺之遥瞬息万变,关云鹤与寒清这时才追及李重元,抬手欲要阻拦却又再一次扑空。 李重元来去如龙转进如风,身如轻烟又回到了幽都派方阵营中。 寒清和关云鹤反应过来同时拔剑出鞘欲待追击,却听玉阳喊声“都先回来吧”,二人只得退回玉阳身边,依然掣剑不懈,向着李重元怒目而视。 玉阳子左右一看,对着麒麟殿门口石鼓下的位置道:“侍剑童,请出麒麟剑。” “谨遵掌门法旨。”一人恭声道,话音才落,只见石鼓下走出一名身高不及五尺的童子,声音稚嫩清啼洪亮,正是玉阳子的贴身剑童。侍剑童抱剑来到玉阳子身侧,脱去剑囊横端于其身前。 玉阳子伸手平抚麒麟剑,手上有些许微微的颤抖,麒麟剑主体剑气也嗡声回应着。玉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开剑。” 侍剑童倚言缓缓推移剑鞘与剑柄之间。只见剑光如水,金芒大盛,不能直视。一股中和醇厚的剑气撒播四周。果然是神兵!众人惊叹,藏剑阁简谱排名在上八剑之首的麒麟剑果非浪得虚名,只凭这气势就足以慑服宵小。 “怎么?玉阳掌门终于不想韬光养晦了,拔剑是想要以理服人么?”李重元讽刺道。 玉阳执剑劝道:“李教主,两派相争伤人无算,冤冤相报陨命必多。我玉阳无意与你做那称雄之争,你也莫与我开此先河,胜负难判,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不如我与你订立一君子协定。仅限你我二人相斗,若我败北,无话可说,倘若我侥幸能赢得了李教主,希望李教主偃马休兵,如何?” 李重元闻言哈哈大笑,笑得极为狂妄,笑得眼泪直流,笑得仙都派众人莫名其妙,“唉呀,老玉阳呀,我说你怎么竟如此天真!我怜你年迈才跟你说了这么久,合着你以为我是心怀顾忌吗?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就凭你?此时此刻还想着偃马休兵?我若不答应你待以命相搏?幼稚!”李重元突然大喊一声,眼中骤然映照一道异样的寒芒。 玉阳子心头一道警示,陡然提升的六识察觉到一股横绝的杀意汹涌而来。一抬眼便见麒麟剑尖缀着一点闪耀的寒芒向他飞来。玉阳下意识地一逃。但终究没有逃过,单薄的身体任由麒麟剑直没至柄,从后背露出来。旧伤之上再受重创,玉阳真人全身真气暴涨同时屈指一弹,这一指也弹在剑身之上。麒麟剑仿佛有灵,发出一声哀哀的悲鸣,从柄处断为两截,剑身的一截由他背后激飞出去散成了七八块旋旋激射没入了大殿一侧的镜面一般的坚石之中,不见了影踪。 时俊迁是此时除了侍剑童离欲望最近的人,他万没有想到侍剑童会突然袭击玉阳,而无坚不摧奉为至宝的麒麟剑竟然应声而断。错愕之余,他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向侍剑童,一掌劈向他掩盖的人。他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师尊,杀奸细,此人是敌人奸细,罪该万死! 此时天空乌云罩顶,电光闪过。照见那人撒手而退,飘然远离。时俊迁一愣,一掌劈空了。 几乎世上所有的表达震惊怒怖的表情几乎同时间出现扭曲在玉阳子一人的脸上,他一手按住匕首一边厉声大呼道:“你是封必常的同党?!” 喀喇一声,殷殷雷鸣,金山倾倒,玉柱颓折。 玉阳子震怒嘶哑的话音被迅速掩盖。远处的侍剑童已恢复另一面目——面如金纸,血色红瞳,身材陡然高大。他此时抬起了自己犹带温热血液的手指,直直地捅入了自己凄厉的红唇,贪婪地舔舐着。 鲜血顺着剑柄流下,滚滚落下尘埃。同时落下的还有黄豆大的雨点。夏之雨季到了。 那人一击之后决然后撤,顷刻间人已经飘远,越过始料未及的仙都派人众,兔起鹘落投入幽都教阵营之中。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或严密戒备或向掌门人这边聚集过来。时俊扶住了玉阳子摇摇倾倒的身子,一手焦急地按住玉阳的伤口,大声呼救:“鹤仙长老!快拿金丹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大雨下 寒清见状忧心如焚,她突然大呼一声:“无耻妖人!胡耍的什么威风!” 接着寒清飞身空中引吭激啸,一声尖锐刺耳带有压迫性的尖厉啸声由无俦的真气催发穿云裂石般扬播出去,在雷鸣般的呐喊声中如金针一般扎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一阵刺耳的疼痛。于是众口皆闭现场只剩下寒清一人之长啸。 在场有经验者纷纷催动灵力抵御,剩下一些灵力低微的只能纷纷捂住了耳朵,或屈身痛跪,或伏地呻吟。尤其是那些架弩瞄准严阵以待的关弩营武士被啸声一激顿时都东倒西歪不堪扶持,心神激荡之中数十人一不小心扣动了扳机,顿时数十架连弩上的数百支弩矢失事激射了出去,密密匝匝射向了仙都派众人。 李惜零脸色凝重,她暗自吩咐下令,接着有许多人都从随身处取出一物塞入了耳孔,不能自理者亦被同伴救助。于是音波对幽都一方损伤俱减弱了许多,而仙都一派之许多人依旧蜷缩而不能救。 此时此处众人心潮澎湃。 玉阳子往后环顾一周,但见许多弟子耳窍渗血惨呼于地,不由一阵惨恻怛然。只见他默然抬起了双手。 站在玉阳身侧的时俊迁以身送险率先挡到了师尊身前,正要运功护体,突然觉察师尊身侧温风鼓荡,一阵暖意从师尊身上扩散出来。顷刻间,覆盖了四周阔大的空间,无数的弩矢飞进了热流中就仿佛掉到了浓烈绵密的蜜糖里,阻挠滞涩款款如蝶,还未萎落先化为齑粉播扬。接着地上众人的嘶嘶呼吸惨痛竟然也得舒缓了下来。 时俊迁忧心忡忡。原来师尊竟在将自身的纯纯之灵气激发出来,不仅替大家抵挡住了流矢,还发散出灵气滋养了所有受伤的弟子。一边是柔和的安抚一边是刚烈的反制,难得的是混杂一处却无一不差,拿捏的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师傅时俊迁此时眼中饱含热泪。 半晌之后长啸才绝,由极动到极静,寒清环顾周围,四周落针可闻。 啪!啪!啪—— “仙都派武力超群,技高一筹,小女子佩服不已!” 李惜零鼓掌声起,仙都派各长老首座面色难堪。 寒清气喘吁吁愧然心潮起伏。 众人安安吃惊,片刻之后玉阳子收功,众弟子大好,玉阳的脸色却苍白几分。他舒缓了一口气对李重元道:“李教主,对付我一个看东西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啪!啪!啪—— 李重元边鼓掌边道:“好一出泥菩萨过江的戏码,还真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玉阳掌门,你老当益壮本座又岂能大意呀?你还是赶紧把该交的东西交出来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和平相处呢,说不定你还能活多几十年呢,还能看到我李某人怎么改造天下呢。” 玉阳子摇摇头道:“难得李教主还想着息事宁人,不过今日之事是由你挑起的,想要息事宁人,恐怕也不可得了。” 李重元缓缓而谈,“欸!瞧你这说的,就算我老糊涂了。你们还有反复的能力么?你这话说的我就非常不爱听。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要不是我师祖的师祖的师祖和你师祖的师祖的师祖谈崩了,嘭!” 李重元故意夸张地拟出爆炸之状,“石破天惊,我们两派也不至于兵连祸结数百年。所谓风水轮流转,今非昔比呀。以前是你强我弱,东西交予你暂时保管,现在是我强你若,也该让我们保管了吧?” “呸!尔等无耻之徒也敢口出狂言!我仙都千年基业强过你魔教一万倍!”寒清不忿道。 凌云此时也挺身而出,扬声道:“阁下未免太过于自满了吧,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我等誓与仙都共存亡,同心协力外御其侮!” “对,我等誓与掌门师兄共存亡!”关云鹤也挺身道。 这时候几人后面的仙都弟子们纷纷呼喊,“我等誓与吾掌门师尊共存亡!” “还真是执迷不悟啊!”李重元狠狠地盯了凌云众人一眼,又扭脸转向玉阳,“玉阳掌门,天下将多事,正是我辈奋起的契机。天意难违,你又何必苦苦支撑,徒以身膏草野肝脑涂地可就没意思了。” 玉阳子闭目稽首,又抬头看天,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突然轻轻一声吟哦,“始而本无生,气形变化中。非徒无形气,天地似穹窿。”又对李重元道:“天行有常,人行有伦,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劝你不要妄作,妄作者凶。” “行了,别装神弄鬼了,你这招不管用,天天神不神鬼不鬼的。”李重元嗤之以鼻,“说的尽是些屁话。本座稽考五德始终之说,此际正合我幽都教以水德取代你仙都派火德的时候。本教还创为五德穿行之法阵,只需由我教中五门之法宝驱动,运人搬山瞬息可至千里,不知你仙都派中可有此等法术?” 玉阳宣一声道号说:“万物抱阳而负阴,冲气以为和。五德之说乃是天道,道法自然,阁下数十年如一日专一以兼并为务称霸为志,逐物意移之下,又怎可言能窥见天道呢?再者说,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专一,又谁能听之?” 李重元被玉阳子说得哑口无言,大吼一声突然撞拄,身影鬼魅一般往玉阳面前闯来。仙都派众人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李重元身影如鬼似魅地左右趋进,一息间便到与玉阳子面当着面的地步,直到几乎相碰方才骤然停下。 只见李重元以杖抵玉阳足下,阴测测地道:“本教想做的事情不管有没有助力或阻碍都一定能够办得成。” 说到此处,李重元浑身黑气突然暴涨直对着玉阳子逼压过去。玉阳子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李重元的灵力吞没了。众人来不及吃惊就见包围玉阳子的那一团灵气忽然一阵鼓荡,接着一片灿灿的金光从灵气团内射出,犹如早晨天边的一朵霞云按压不住渐次升腾的朝阳所迸发出的万道霞光。 黑色的灵光逐次被压制褪去,又露出了玉阳子屹然而立的身躯。 从李重元迫近到黑气笼罩玉阳再到褪去,咫尺之遥瞬息万变,关云鹤与寒清这时才追及李重元,抬手欲要阻拦却又再一次扑空。 李重元来去如龙转进如风,身如轻烟又回到了幽都派方阵营中。 寒清和关云鹤反应过来同时拔剑出鞘欲待追击,却听玉阳喊声“都先回来吧”,二人只得退回玉阳身边,依然掣剑不懈,向着李重元怒目而视。 玉阳子左右一看,对着麒麟殿门口石鼓下的位置道:“侍剑童,请出麒麟剑。” “谨遵掌门法旨。”一人恭声道,话音才落,只见石鼓下走出一名身高不及五尺的童子,声音稚嫩清啼洪亮,正是玉阳子的贴身剑童。侍剑童抱剑来到玉阳子身侧,脱去剑囊横端于其身前。 玉阳子伸手平抚麒麟剑,手上有些许微微的颤抖,麒麟剑主体剑气也嗡声回应着。玉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开剑。” 侍剑童倚言缓缓推移剑鞘与剑柄之间。只见剑光如水,金芒大盛,不能直视。一股中和醇厚的剑气撒播四周。果然是神兵!众人惊叹,藏剑阁简谱排名在上八剑之首的麒麟剑果非浪得虚名,只凭这气势就足以慑服宵小。 “怎么?玉阳掌门终于不想韬光养晦了,拔剑是想要以理服人么?”李重元讽刺道。 玉阳执剑劝道:“李教主,两派相争伤人无算,冤冤相报陨命必多。我玉阳无意与你做那称雄之争,你也莫与我开此先河,胜负难判,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不如我与你订立一君子协定。仅限你我二人相斗,若我败北,无话可说,倘若我侥幸能赢得了李教主,希望李教主偃马休兵,如何?” 李重元闻言哈哈大笑,笑得极为狂妄,笑得眼泪直流,笑得仙都派众人莫名其妙,“唉呀,老玉阳呀,我说你怎么竟如此天真!我怜你年迈才跟你说了这么久,合着你以为我是心怀顾忌吗?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就凭你?此时此刻还想着偃马休兵?我若不答应你待以命相搏?幼稚!”李重元突然大喊一声,眼中骤然映照一道异样的寒芒。 玉阳子心头一道警示,陡然提升的六识察觉到一股横绝的杀意汹涌而来。一抬眼便见麒麟剑尖缀着一点闪耀的寒芒向他飞来。玉阳下意识地一逃。但终究没有逃过,单薄的身体任由麒麟剑直没至柄,从后背露出来。旧伤之上再受重创,玉阳真人全身真气暴涨同时屈指一弹,这一指也弹在剑身之上。麒麟剑仿佛有灵,发出一声哀哀的悲鸣,从柄处断为两截,剑身的一截由他背后激飞出去散成了七八块旋旋激射没入了大殿一侧的镜面一般的坚石之中,不见了影踪。 时俊迁是此时除了侍剑童离欲望最近的人,他万没有想到侍剑童会突然袭击玉阳,而无坚不摧奉为至宝的麒麟剑竟然应声而断。错愕之余,他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向侍剑童,一掌劈向他掩盖的人。他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师尊,杀奸细,此人是敌人奸细,罪该万死! 此时天空乌云罩顶,电光闪过。照见那人撒手而退,飘然远离。时俊迁一愣,一掌劈空了。 几乎世上所有的表达震惊怒怖的表情几乎同时间出现扭曲在玉阳子一人的脸上,他一手按住匕首一边厉声大呼道:“你是封必常的同党?!” 喀喇一声,殷殷雷鸣,金山倾倒,玉柱颓折。 玉阳子震怒嘶哑的话音被迅速掩盖。远处的侍剑童已恢复另一面目——面如金纸,血色红瞳,身材陡然高大。他此时抬起了自己犹带温热血液的手指,直直地捅入了自己凄厉的红唇,贪婪地舔舐着。 鲜血顺着剑柄流下,滚滚落下尘埃。同时落下的还有黄豆大的雨点。夏之雨季到了。 那人一击之后决然后撤,顷刻间人已经飘远,越过始料未及的仙都派人众,兔起鹘落投入幽都教阵营之中。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或严密戒备或向掌门人这边聚集过来。时俊扶住了玉阳子摇摇倾倒的身子,一手焦急地按住玉阳的伤口,大声呼救:“鹤仙长老!快拿金丹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五行阵 鹤仙几步来到玉阳身前,他将玉阳子平平放倒,只见玉阳一气余一缕,双眼紧闭,面如金纸。鹤仙一手捏着玉阳人中,另一手掏出一瓶金丹毫不吝惜地全部倾倒进玉阳口中,再加以真力为玉阳封闭伤口,润化金丹,疏导经纶。 时俊迁猛然站立起身,遂拔剑出鞘,剑指李重元,对众人悲声道:“诸位!今日我等与幽都教势不两立,不杀李重元不足以报此仇!”七杀剑上凝起的寒霜杀气,在雨滴坠落的瞬间凝结成了珠玉,压在剑上叮当作响。 事变之初,仙都派众人心神涣散,心骇神驰。变生肘腋,蜂虿作怀,毒蛇螫手,始料未及! 这时他们闻言都围了过来,好些年青弟子也都各自拔剑道:“我们要杀死李重元,为掌门人报仇雪恨!” 不半晌,流血骤减血口封闭,玉阳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才一睁眼又是一口血水喷出,玉阳回过神来定睛看道:“有劳鹤仙老弟了。”又颤悠悠地道:“俊迁,”时俊迁闻言噗通一声跪到玉阳身前,他握住玉阳的手悲伤道:“师傅,您有何吩咐?” “唉,”玉阳长舒了口气,“你把剑先放下。” 雨声滴答而下,雨滴砸在山草里砸在山岗上噗噗嗽漱漱。这场东来的夏雨下得越发大了,绵绵邈邈,洒落山坳,难穷难尽。 玉阳子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饱握住时俊迁捏紧的拳头,嗫嚅道:“迁儿,事已至此,血气之勇于事无补。” 一句“迁儿”把时俊迁直叫得潸然泪下。时俊迁与玉阳虽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玉阳多年学道无家无子,虽徒儿众多,唯有对时俊迁却是视如己出,不但倾力培养而且爱护有加,他时俊迁也早已经在心里认可这一层关系。 “当”地一声,时俊迁掷剑于地。这一刻的凄风苦雨难以抑制心中凄惶。 玉阳子循视一周,四仙不知何时也已到了,他与四人对视一眼之后对周围道:“你们都听着。” 周围一片云愁雾惨,诸人面面相觑,由寒清道:“师兄,你有什么吩咐请说。” 玉阳子道:“好,五峰c五司c四仙,人都齐了。” 他又运一运力,“你们听好——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今日我禀昊天之明命,将天都峰首座之位正式传给时俊迁,即刻生效;同时依据成例,俊迁以天都峰首座之名代领仙都派掌门之位。” “什么?”众人闻言一惊,都难以置信的看向玉阳子。 凌云子大惊道:“掌门师兄,还请三思啊!” “凌云师弟,你有什么要说的么?”玉阳问道。 凌云意外道:“我,我没什么,就是让俊迁试试也好。”他忽然醒悟过来,“师兄,我们大家伙还指望师兄早日康复呢。” 玉阳子点点头,摆摆手,转过头次第望向须发皆皓的四仙。 四仙朗声道: “我乌——” “我孙——” “我风——” “我白——” 四人又声音一起道,“谨带领戒律司三百弟子全心全意尊奉掌门之名,谁敢不从,先过了我戒律司这一关!” 玉阳子容颜一暖,“那我就放心了。”接着看向寒清。 寒清点头道:“我倒是觉得俊迁可以胜任。” 玉阳又看向关云鹤,关云鹤肃然道:“谨遵师兄明命。” 玉阳一一看向鹤仙c灵璧c鸳雏c那老,四人对望,一齐拜领掌门旨意。 玉阳子转向看着时俊迁。 时俊迁迟疑道:“师傅,我” 玉阳子微弱的声音道:“你不必说了,别人谁有意见都可以,唯独你你不可以。你身上的重任唉,你是我的大弟子,我传位予你合情合理,这是我以天都峰首座身份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也是以掌门人的身份下的一个命令。你不可以推辞别人也不能非议。” 时俊迁想了想嘴唇一动,欲言又止,玉阳又对众人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寂寥无声片刻,玉阳咳嗽一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事急从权,我也就不客套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俊迁,你过来。”这一句话说完他仿佛又一下子衰颓了许多。见时俊迁凑近了,玉阳又道:“俊迁,你附过耳来。” 时俊迁依言凑近,侧耳倾听。只见他趴在玉阳身边倾听半晌,脸上阴云密布,神情似警似惕不可名状。 掌门人的意外受伤像一击重拳严重地打击了众人方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希望,使现场弥漫着一股惊恐迷乱的情绪。失败就像是天上的阴云笼罩在众人上空,众人都紧张地等待着掌门人这边的讯息,不放过一点征兆。 众人望眼欲穿,半晌之后,玉阳子才言毕结语道:“你去安排吧。” 大雨倾盆,风雨愁煞。 时俊迁站起身来,环顾一圈之后对身周等待已久的众人拱手道:“各位师伯师叔,兄弟姐妹。师尊有命,大家伙请听:一c命乌c孙c风c白四仙护卫麒麟殿,务须保得大殿周全;二c命凌云师叔c寒清师叔c关云鹤长老率领各峰弟子守住麒麟殿大门及周遭各处要害,务必不能放进一个敌人;三c命灵璧师伯率领本司弟子驰援各处以备有失,命鸳雏师伯率本司弟子沟通上下廓清内外,命那师伯救死扶伤;另外,鹤仙师伯要为师尊治伤,为免打搅,从现在起靠近师尊十步以内皆为禁区;违此令者,视为叛徒,请戒律司弟子督查!请大家都去忙吧。” 看时俊迁安排得井井有条,乌孙风白及其他长老都不禁点头。凌丰寒清等人相视一眼之后也都依言照办,各自领命去了。 晦暗的夜里,各处剑光星星点点正在流动汇聚,在瓢泼的雨里闪烁。 玉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附近地面上泥水横流,唯独他所处的一块地面干燥如常,周围水汽流蒸。鹤仙看向时俊迁,他已被淋得湿透,一只脚却如生了根般扎在泥水里。水汽从他落脚处蒸腾而起,一道缓缓流动的灵气将玉阳子身周罩得如铜墙铁壁。那些落在上面的雨滴一旦接触立即化为了热气,一滴雨水也没有放进去。 鹤仙道:“俊迁师侄,玉阳师兄暂时无碍了。咱们还是先将师兄请到大殿里面吧。” 时俊迁想了想道:“好。”俯身拾起七杀剑归剑入鞘。正要搬动身子,却听玉阳微弱的声音道:“不要进大殿里面,就留在殿门处就行。也要注意让所有弟子都能一直看到我。”在搬动玉阳的过程中,时俊迁听到玉阳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纵论大化中,不喜亦不惧。来时终须来,去时终须去。”时俊迁心有所感,一阵伤悲涌上心头。将玉阳子安置放卧大门的时候,时俊迁还听到玉阳子半清醒似的梦呓道:“万物如枕席,天地似穹窿”又模糊地听到:“万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是笃定或者困惑已无从知晓,连时俊迁也不能例外,声音终于越来越小,也终于不可分辨。 李重元用辇前,侍剑童跟着虬龙一起拜倒在李重元辇下,禀道:“教主,中神门前来复命。” 虬龙拜下,侍剑童也拜下。幽都教中人抱着看稀有动物的心态看着虬龙身后的侍剑童。 李重元用眼神静静地盯着虬龙和碧落,不动声色,二人未闻其声都不敢抬头,静静地趴在雨地里大气都不敢出。终于,过了许久之后他突然纵声大笑,亲自上前先扶起虬龙道:“好啊,虬龙,你这个九尾狐狸,真是做的不错!”他再扶起侍剑童,左右看看道:“你就是绰号百身菩提的碧落吧?你也做的好,干得漂亮!果然青出于蓝,又卧薪尝胆不辱使命!此间事了本座会重重有赏。” “谢谢教主。”虬龙c碧落二人道。 李重元又笑眯眯道:“走吧,二位,陪我一起去唱出戏。” 虬龙陪笑道:“教主,敢问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呢?” “哈哈!”李重元眼睛快眯成一条缝,笑指着虬龙语气不定道:“卧薪尝胆?”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肯定不是!”又拉着虬龙的手,凑到他耳边静悄悄地道:“我唱的这一出叫做老骥伏枥!” “哦!老骥伏枥,我懂。我要恭喜教主志在千里之外,而您老人家也不老啊。”虬龙道。 李重元哈哈一笑,一拍虬龙的肩膀,“走吧,本教能跟你聊一天,不过对面他们肯定都等不及了。” 虬龙躬身道是,侧身站定,往外望去。他的一旁是寒袖,寒袖主动凑了过来手臂搭上了虬龙的肩膀另一边道:“虬龙,你这伏笔藏的太深了吧。要不我把清风明月两个和你换碧落跟黄泉?” 虬龙一拍寒袖勾过来的手,回头看一眼清风明月镇定而心如止水的样子,他道:“你觉得可能吗?” “英雄爱美女,”寒袖一脸猥琐的笑容对虬龙道:“要不我跟李惜零讨流云飞雪跟你换?两个端庄飘飘渺的大美女哦!怎么样?动心了吧?” 虬龙看都不看她一眼。 玉阳停靠在麒麟大殿的门柱下,低眉颔首仿佛在打坐。鹤仙忙前忙后不停为玉阳察看伤势处理着一些渗出的血迹,时俊迁则侍立在一侧时而帮助鹤仙照顾师傅,时而凝望着殿外连绵不绝的雨丝发愁。 不远处,幽都和仙都两派弟子持械在雨中对峙。由于对峙的两边敌意太过浓烈,甚至连两边最前端战士的一扬眉一瞪眼一呼一吸间相互竞争的意味都显得过于残酷。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干柴与烈火的关系,无论是哪一方彻底燃放起来都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距离,或者是一个火星子。 一片因对峙而出现的奇异寂静中,对峙中忽然起了一阵嘈杂,这嘈杂瞬间瘟疫般地扩散到了整个对峙的接触面。两边夹枪带棒开始互相挑拨。没人觉得太奇怪,因为这样激烈的反应状态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毕竟堆积挤压起来的敌意会不时濒临达到临界点而爆发。 时俊迁心里有种不寻常的预感,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不一会就见幽都教人群中央裂口一开,李重元拥众而出。 李重元来到两阵之前,冷冷地盯着时俊迁看,时俊迁也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许久,李重元突然慨叹道:“此真人中之龙也。”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大雨滂沱,一触即发。 仙都派掌门人玉阳子甫遭暗算生死未卜,群情汹汹,众弟子又都经历了此一夜苦战,目睹了数百年来未有之惨状,此时存留下来的无疑都是派里菁英。去芜存菁之后中流砥柱凸显,因此仙都派的人众虽少,可是调度起来依然可见规模,并非无一战之力。 另外,此事之中受损失最大的是天都峰一脉和五司弟子,其他三峰战斗力都还基本保存完整,场上大部也大多是三峰赶来增援的弟子。天都峰前峰一顿乱战,打得天昏地黑,三峰支援弟子除了一支百多名弟子赶往秃鹫峰之外,剩余的都已经到了麒麟殿前。 所在都是仙都数十年之储秀,既是哀兵更是坚兵。人数虽少了众心齐力反而不好对付,还有那些首脑与高手都非易与之辈,想到此处,李重元心中暗叹,面上殊无喜色。 “是否召集离火门人等前来会战?”幽女此时禀道。 李重元略作斟酌即道:“先发信号,所有人众召集一起,不仅限于秃鹫峰。” “要启用五行法阵吗?”幽女提醒道。 “用,必须得用!就用这五行阵打个配合歼灭战。”李重元严肃道。 “是。”幽女答话,退后一步。转身对李惜零c虬龙c寒袖诸人拱手道:“请诸位门主准备一下各门的法宝吧,即刻启动五行法阵。”说完转身几步走到空旷处抬手扔出一个火鸽子,只见一个火球冲天而起,飞到高空炸裂成澜,异常绚烂。 秃鹫峰,离火门与仙都登峰弟子对峙中。数百人的对峙场面鸦雀无声,只有大雨淋漓而下。 暗天一亮,天都峰方向的上空突然绽放出一朵极绚烂的烟火。接着一声闷雷似的爆裂声传来。 形如疏兰质若皎花的烟火照亮了半边天空,一息之后方才燃尽,燃尽凋谢后的余烟尘埃被雨水洗去,许久才不见了影踪。 暗影重重复又覆盖了被洗净的天空,深闳杳渺的夜空伴随着风雨潇潇,远处偶尔有啸声传来,令人分不清是千军万马之呼声亦或是狂风呼啸激扬了秃鹫峰石壁上的千万孔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亡归剑 秃鹫峰,散为零件的砲弩东倒西歪。其间,两方对垒,危机重重,箭在弦上。 对垒中,李天昊手握卷起成轴的离火门法宝朱雀旗,身上莹莹一层红光,水汽如蒸笼。密集的雨浇注在朱雀旗上如坠落红炭,水火相煎使浓烟滚滚;又落在他朱雀属性灵力充盈的躯体上,须臾便会化作水汽蒸发。 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雨越下越大,砸落李天昊的身上。越来越多的水汽蒸腾起来,犹如清水注入盛满红炭的铜盆,于是烈烈烟尘哧哧作响,如烧熟了一般。 焜煌剑红透,凌丰掣剑独立一方,形容狠冷且倨傲,浑身散发着躁动的气息,混合着灼热和张扬的气势弥漫全场。 一股煌煌的剑气在焜煌剑上恣意舞蹈,间或呈紫赤色的龙纹,一波波荡漾开去点染了四周致密的空气。明明大雨淋漓,却又令在场所有人感到一种压抑枯燥的仿佛气流都被抽取一空的仓皇。一旁的凌然浑身湿透浑然不知,任凭兄长如何驱赶却始终紧紧地抱住兄长的手臂难舍难离。 关楗正对着李天昊,双眉时展时舒,一场大战之前的寂静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心里的弓弦却越绷越紧;萧雅已经安静了下来,身上的冰霜也已经褪去许多,眼神中却总带着一股李虎并不熟悉的茫然,这点令李虎很头痛,直想把现在的萧雅提溜到鹤仙面前,给看看脑子。李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萧雅了,而萧雅的眼神犹如一面镜子,沉沉如黑夜的镜面中央突然投显出一幕不寻常的景致 气氛无比紧张,大战一触即发。神剑峰八女锵然拔剑,龙雪衣也不甘落后,她的心时而惶惑时而果敢,她的脸时而苍白时而潮红,阴晴不定。自从离开那人怀抱之后她的心又就彻底难以平静了,过往的每一幕过电一般闪过心头,不觉五味具陈。这一年来,因为与萧雅一人的遭际,她封闭多年的心开始出现了缝隙。她心想,这个萧雅的所作所为为何常常令她甚觉幼稚可笑的同时又每每感到真诚呢?自己明明最讨厌这种优柔懦弱矮小,可为何偏偏会感觉真诚呢?她从没为一个人动心过,优秀如时俊迁她也只是惺惺相惜而已。从没为一个人动心,所以就不需要因何而留恋。打海神庄狼狈归来,她本打算将这段经历束之高阁,却发现越是抑制得狠越是思如泉涌。 情感是不可以抑制的,它是人受刺激之后一段时间之内所有情绪的总和。它不能被创造,不能被传递,不能被抹去,只有时光能淡忘它。 龙雪衣为人自傲且强悍,任何事都想去把控,人生头十八年顺水顺风的经验更令她坚定此心;唯三年前中了蛛血毒一场大难差点令她香消玉殒。 情不知所堪祸不知所起,从三年前的某天与今日,还有其间的屡屡遭际无不令她对过往的经验有所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那个天赋异禀的天才龙雪衣了?少年得志,屡屡败绩,岂不明显? 她也尝试过转移注意力,将自己的遭遇归咎于扰乱禅心的俗人滥情,企图依凭拼命三郎式的疯狂修炼来减淡几分胡思乱想的力量,其作用无比微薄,情不知其所起,就像白天每天来报到太阳照常升起,该想起的还是一件少不了,曾经痛苦而耻辱的回忆依旧在脑海里盘旋,怪哉!脱离了人群的交往人心的碰撞,想要自我改造触动灵魂颠覆旧观,犹如提着头发想要脱离地面,何其难也! 最后拼命炼功的结果,虽然看似消解了部分自我的心中垒块,却又经常漠视了身边的忍辱负重,失去了许多体验人生的重要机会。一心难掰两块用,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烟火还在天空中绚烂无比,黑c白c玄c黄四道光柱直冲霄汉接入了滚滚的雷云之中。李天昊猛然醒悟,计划赶不上变化,而因应变化的措施也要实施了。他有些失望,这一仗自己进退失据应对得不太漂亮,会否让自己在义父眼中的形象减分呢?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里的不足只能在别处补回来了。想到此处,李天昊深觉再不值得在此处耗费更多功夫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马不停蹄赶在李重元面前以显示存在。加上这五行阵的阵眼已开,只有他手握着通灵的钥匙,于是当机立断,手一振解开了朱雀旗飘带。手上摆成个“天上地下”的手势,口里叨叨念道:“朱雀旗,览!”念得几句额头汗如雨下。 念毕,只见一面红底金线描摹着神鸟朱雀的旗子烈烈招展,于天地间引动一道道流火。灼热的热流蔓延开去,李虎感觉鼻孔一阵滚烫,两道鼻血流涌而出,挂在鼻子下迅速被烘干;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烧焦味,是眉发被烤焦散发出来的浓郁味道。那靠得太近的人衣物已经被烤干,毛发燃起了火光,惨叫扑火声不绝于耳;周围空气干燥,所有人不停舔着干裂的嘴唇,内心焦躁不安。 一股烈焰烘烤之气像海浪扑面而来众人止不住掩面忙运灵气抵御。 凌丰转过背来一把将凌然掩面护在怀中,雷獾闯前一步挡在关楗身前。七姝自觉提剑护住龙雪衣,李虎将萧雅一把拉向后撤。 突然,一阵红光闪过,朱雀旗所在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了五彩缤纷的光芒,地面变得如镜又如湖,又如一个黑沉沉的洞口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气流,渐而形成一个张开大口吞噬周遭的漩涡,流水落于其中不见痕迹。 那些原本散布于仙都群山之中千百年来孕育而成曾经滋养着仙都派弟子的大片珍贵而浓郁的灵气瞬间被抽入漩涡之中,四周的灵气很快被蚕食鲸吞一空。 众人顿时感觉到一阵窒息,像被无情甩到岸上的鱼儿,张开了口却什么也呼吸不上。 “不好!它在吞噬灵气!” 关楗大吼一声,可惜声音传不了多远。听到自己用力的嘶吼的,却依然短促的窒息的声音,关楗差点没吓一跳。 吞噬灵气的漩涡还在继续运行,以李天昊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紫气氤氲霞光万道,将离火门众人括入其中。光芒越开越亮,将人眼逼得快要睁不开了,似乎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人影幢幢雨水凄迷全部落入漩涡的大坑,连大地似乎也在不安地抖动。 “小子,下次再遇到你,老子要把你撕碎了!”临踏进光芒的前一刻,班青大声叫嚣。 天旋地转,仙都派众人东倒西歪。凌丰护着凌然往后退去。关楗伫立原地以剑拄地,两腿生了根般钉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在一片灵气之海的波光潋滟中,茫茫相隔,李天昊只是对着关楗一抱拳,嘴唇噏动,这边已经没人能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了。关楗面对面却能看清楚他说的是“后会有期”四个字。 满地砂石乱走,龙雪衣酝酿已久冷不防提剑掷去,亡归剑顿时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光团之中。此时,萧雅却不知因何被牵扯鬼使神差得了失心疯一般紧紧地追着亡归剑电射的遗迹而去,影掠如虹,一霎那身影便被灵波吞没。 几乎在萧雅没入漩涡的一霎那,漩涡所在的光芒阵势突然暴涨一倍。漩涡覆盖面陡然扩大了一倍,毫无预兆就将现场大半的仙都派弟子都括入其中。而所有被动卷入的人无不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消失在一阵强光之中。 天都峰,麒麟殿前。 幽都教一方众人中间空出了一块平整的地面,大雨中四条迥异的人影肃立其中。幽女手上恭恭敬敬扶着一截非铁非石木炭似的短棍,一张苍白异常的脸掩藏在黑墨般的面罩后;寒袖手臂上缠绕着天蚕丝,双手紧握着一道白色的玉版,一双眸子精光发亮;虬龙端然请出来一把玄黄二色水乳交融的折扇,打开来一阵柔和的黄芒流转;李惜零尚有闲情逸致散步似的走来,长腿错落走到中间,神情自若地看了周遭一遍,直等到等无可等方才伸手摘下腰间佩戴的一枚木铎,喊出一声:“开始吧!”马上场中四人发动了一个什么阵势,由四人手中宝物开始漫丽一团柔光。四人分别喊道—— “水神符,起!” “白虎令,升!” “蟠龙扇,开!” “玄武铃,醒!” 一时间,阵阵的黄c白c黑c玄等气息从宝物中抽离在上空中交融,霎时整个天都后山被映照得彩色斑斓,如梦似幻,流光飞舞。彩虹似的幻梦越飞越高,五光十色的光明越来越透亮,直到只剩下一阵强光在原点爆发,现场没见过如此华丽而又杀机骤现场面的仙都派众人无不唬得骇然色变,连那水漏似的大雨也无人顾及了。 “这只不过是敌人使的障眼法而已,不用理会他!”有戒律司的弟子来回奔驰高喊道。 时俊迁探视完玉阳子的伤势被惊叫声惊到的时候外面已经沸反盈天了,他从大殿上起身望去,突然一皱眉,但觉远处有个极强大的存在正在卷入越来越多的灵气,而那个所在却如无底洞般有去无回,这可是绝不寻常呢! 是什么阵势需要花费如此之多的灵气?又是什么样的阵仗能够驾驭得住如此强大的气息?时俊迁正当强力思索,突觉那阵势中央最强势的核心爆发出一股烈度极强的白光。白光一闪而没,不是消失而是远已超过人眼对亮度的感知,索性眼前变成了一个有着白亮外圈的奇黑洞圈,那形状犹如一只巨人的眼珠。奇白的眼白包围着的奇黑的眸子散发出丝丝瘆人的气息,仿佛洞悉着眼前的一切。而这只眼珠十分吝啬,众人眼里除了这黑白分明之外再难寻到一丁点其余的讯息。 接着,一道发光到极点形状比蚊子还要细微的光点刺透黑暗破圈而出,光点越变越大,突然就具备星辰的大小了,殷殷有风雷之声。时俊迁眉头一皱心念一动背上七杀剑冲天而起转弯就迎向了那光点。在光点像拇指一样大的时候,七杀剑终于迎上了那个光点。爆炸c电光石火,两相碰撞之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涟漪,巨大的威力将措手不及的旁人推倒,又扫飞了附近的一些细碎的山石,碎石激射撞到大殿门环上,嗙铛作响。 七杀剑轻轻松松飞回到了时俊迁身后的剑鞘里,豪气似得胜凯旋的将军!时俊迁的脸上却殊无喜色反而隐隐约约涌起一阵忧虑,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恍恍惚惚心念电转。 而与之对垒的那一道光点猛烈倒飞回去,落于地面轰然一声砸出一个天坑。一把霜缠电绕的白剑一半插在土里一半显露在外摇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度难关 “亡归剑!” 时俊迁心头一凉!不待细看忽觉那黑眼当中的黑处如墨染,而白处愈白。须臾只见一团黑漆漆的人影无端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一道身着仙都派服饰的身影率先从黑眼中央弹射出来,蹦落在亡归剑砸出的剑坑周围。接着只见成群的红衫人影落地,初出现时盔歪甲斜一会后即粗具队列,足有二百来人。 紧接着又见黑眼当中人影乌压压,又是一批各色的人物着地。这批人乱哄哄地摔落,与头一批落地的人混杂在一起,也有将尽一百人。之后,光阵内的黑白光芒逐渐调和如雨过天晴,飘渺无踪了。 三百多人突然间出现在麒麟殿前已经拥挤非常的空地上,立即引发了一阵巨大的混乱。好在这一批人与前两拨所在的幽都教和仙都派人群只见壁垒分明,没有引起更大的乱子。 气氛微妙不可言喻,只见阵中先后出现的三百来人俱皆武装在身,他们开始还互相辨认着,待彼此分清阵营之后,既怀惊讶又表露出了深深的戒备敌意。一阵紧张的对峙之后两边便都仓促的大打出手。一时间闹的麒麟殿前鸡飞狗跳乱象纷呈,目不暇接。 对此,仙都派和幽都教两派对峙的人物俱是疑惑斑斑。 在这乱象之中,只见率先弹出的萧雅一人跳入剑坑之中,须臾之后拖着亡归剑在拥挤的人群里追着一个人跑。 李天昊从没想过这个疯子一样的人会追着自己不放,又追到五行阵中,在阵中时也没消停,一直赶鸭子一样追着自己。身负无穷的力气又不肯放弃,此时手里还捏着一把亮闪闪的剑,一看就知威力不凡。 算了,认倒霉好了。李天昊忙着赶着觐见李重元,可没有闲功夫了。只能将一直长追不舍得萧雅交给了自己的手下。 一双金鈇斧钺斜地里横穿出来挡住了萧雅的去路。李天昊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李重元跟前,还未靠近便被跟前的玄阴玄冥拦住,“站住!” 李天昊脸色一变,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李重元跟前,“义父,孩儿听闻您的号令马不停蹄赶来接驾,来迟一步请义父责罚。” “哦!你就是这样马不停蹄的么?”李重元指着中间一圈乱糟糟的人群,不动声色地道。 李惜零道:“是啊,师兄,你怎么会如此狼狈呢?您这幅尊荣是听从号令赶来的还是被别人赶来的?”李天昊这一番折腾满身的水迹泥巴草渍,衣衫不整鬓发散乱。 李天昊回头一看癯然一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收束了衣襟,心里惴惴不安面上愈发难堪,心里面一片空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银蛇曳尾,风泠雨萧,天空中喀喇一声响雷。 李重元盯着场中乱成一锅粥的离火门众人,对李天昊问道:“怎么,秃鹫峰那边还在放砲么?” “义父,刚那是在打雷。”李天昊不假思索道。 “哼?”李重元眯缝着双眼,哼了一声没有搭理李天昊。 李惜零见缝插针道:“刚才那明明就是秃鹫峰上的火砲响了。” “嗯。”李重元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李天昊的时候重重一扽手杖,神情十分严厉道:“把手尾都擦干净了再来与我谈话吧。” “是。”李天昊只能道,心中大恨,又诚惶诚恐。他知道幽都教尚“天配”“鬼婚”,按幽都教义规定,教众需与经由天所指定的鬼神缔结姻缘——即通过梦与鬼交的方式而产下后代。通过此种合乎教法的方式诞生下的后代即为嫡子,拥有合理之继承权利。而那些因流窜人间与异族女子通而产下的子女称为庶子,于教法上是不合理之存在,虽不至于被夺取性命,但通常也就失去了正常合理之地位。 李天昊之所以恨只是因为他是李重元与庶女所生之子,从出生时就被从亲母身边被抱走。阔别即是永别,自此他就从未见过母亲的面了。李重元身为教主却还是犯了禁,他只能偷偷将李天昊接过身边养育。同时为了掩人耳目,他便将李天昊假收为义子抚养成人,以免遭人诟病。 父命难违,教条也不会轻饶了他。李天昊只能一咬牙领命去了。 萧雅毫不犹豫地纵身投入那湍急的涡流的时候并未由着他多想。当时他只感觉到久违的坎窞之气在他的脉息里重新露出了痕迹,随着那亡归剑气的暴涨坎窞之气也蹿跃得凶狠。他只是遵循着内心的躁动来迁就这难以违抗的疯狂。 当他进入那光芒一刻,仿佛穿越了一道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耳边厢呼呼声响,入目处流光跳踉,一身犹如踽踽独行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上,转身进入了一条黑魆魆的甬道,宛然流转又似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央。他躲避着人流,逃脱着规范,被追赶了数声,被呵斥了几次。有时候感觉自己与街道旁的景物浑融一体,有时候又感觉自己独立其中截然不同,既无法圆融,愈不得通融,混迹其间,自是与那熙熙攘攘无缘。行着走着,泪已盈眶。过与往,虚与幻,伤与感忽然被联系到了一起,无处躲藏。 当路到尽头,眼前仅有一片薄膜。穿过了去,也就是回到了确切的所在。 萧雅独自一人,守着剑坑。那一刻,他不知因何目的,有何初心,为何而来,茫然无所依归,飘荡无以附丽。在内里,明明只有一瞬间,感觉却走了好久一样,要说那感觉是假,明明出来时嘴角边硬是长满了绒毛一样的胡茬。为此他呆滞了好长时间。 直到感觉到剑气的邀约,他终于伸手拔出了亡归剑。剑拔出的那一刻,感觉到里面澎湃无匹的剑气,熟悉又陌生。 亡归剑幽幽一鸣,光华顿生。幽怨怅惘的气息夹杂在剑气之中,拖曳着萧雅不得不追赶着李天昊诸人。辉星c映月截住了萧雅,同时雷獾c关楗c李虎c萧鹿四人联手对付鬼门神班青,龙雪衣带伤由龙洛灵c龙语诗保护着杀出重围,凌丰护着凌然尾随其后,剩下的龙晓茹c龙晓芸c龙晓宽c龙晓柔诸人则围了仓颉。一场大战,天昏地暗。 龙洛灵c龙语诗辨清方位,远远地看到麒麟殿外都是自己人。她们不晓得如何突然从秃鹫峰就来到了天都峰,只知道情形紧急又与其他人分散,龙雪衣还重着伤呢,只能先护着她往外赶。一路斗败了几名离火门高手,虽然艰险还是成功走出了圈外。 大雨暗夜,蒙混不清。寒清正待查明出了什么事,忽然有弟子来报。她赶紧赶了出来,却见战团里闯出来两三人,可不正是自己的三个徒弟么!怎么如此狼狈? “你们唉呀!雪衣,你们这是?”寒清失声道。 龙语诗道:“师傅,快帮帮二师姐,她受伤了。” “跟我来。”寒清忍住震惊,忙把几人延到麒麟殿楹柱下,大殿内已经安满大量的伤员,许多金丹司的的弟子正在医治,她只好在下不到雨的楹柱下找到一个位置。 “快放下来,”寒清屏住呼吸仔细察看起来。看着龙雪衣苍白昏迷的脸,其额头冷汗涔涔,寒清震惊道:“怎么伤成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龙洛灵道:“我们察看过,外伤不要紧,血迹应该是沾上的。主要是中了一掌,震荡成内伤了。” “怎么就不要紧了?”寒清突然失声道。看到龙洛灵被自己说得一愣,寒清自觉失态,连忙掩饰道:“好了,你们去请灵璧师伯吧,这里我来看着。” “师傅,那个”龙语诗刚开口,却见寒清一摆手道:“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吧。” 龙语诗本来想说还有几个师姐妹也在一处不知情况如何了,却被中途打断,只好先作罢。 这一会的功夫,仙都派和幽都教两边都已经搞清楚了状况。幽都教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仙都派这边却议出了个决定。 时俊迁独立在檐下,一道水帘自上方垂挂而下,晶莹如玉练。两边站着关云鹤和凌云。 时俊迁对一名垂手听命的天都峰弟子道:“两个事情,一个是一定救助好伤员,不惜材宝;第二个是召回正在阵前战斗的弟子,去敲钟吧。” “是。”那名天都峰弟子应声转身,听到那名弟子高喊着掌门命令的内容去了。凌云和关云鹤闻声不期然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地拔开了视线。须臾只闻麒麟大殿廊下动人心魄的云阳钟声响了三遍。 散在中央的一百多名仙都弟子闻声,又听有仙都弟子传令声,开始逐渐往后撤离。不过由于交战正急,只能逐步抽身且战且走。 仓颉并不如何执着于战斗,反正有人围着他他也不怕,现如今见围着他的四个女孩撤了他也不打算追,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们戒备着走远。 关楗这边与班青相斗正酣,忽然间听到钟声,他错愕了一下才发现那是麒麟殿召唤的钟声无疑。战斗的间隙,他与雷獾对视一眼,雷獾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萧鹿,萧鹿转过头来心领神会。关楗且战且接近李虎身边道:“虎子,先走人。” 没想到李虎却一口拒绝了,他道:“不行,你们先走!哑儿还在那边呢。” 关楗顺着李虎所指只见萧雅正与辉星c映月打得难解难分。萧雅此时勇猛异常,之前他与龙雪衣就敢单挑班青和李天昊,如今手上拿了亡归剑就更是如虎添翼了。打得二人连连后撤难以招架。 “萧雅!走了。”关楗对着萧雅喊道。萧雅却恍若未闻。关楗又喊了几声,都未有反应。 “不好,哑儿这疯病又犯了,你这样喊没用的。”李虎道。 “别乱说,我哥有什么疯病,我怎么不知道?”萧鹿愠怒道。 “唉呀,这时候谁想要编排他的不是?”李虎道,“这病病犯了不止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一受刺激就容易发作,发作起来没完没了的,而且六亲不认。”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我哥只是偶尔犯浑。”萧鹿道。 李虎道:“早说什么呀?你是他妹妹,他自己都不愿意告诉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要是早一点让我知道,我就不会让他上来了。”萧鹿道。 “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了,你们俩先专心应付眼前打敌人,我瞅个机会去帮他。”关楗道。 李虎将信将疑道:“用什么办法?他现在可是极端危险。之前伤过天香阁的小姑娘。” “哦!我想起来了,那次伤的是花暮雪。”萧鹿突然失声道,这一分心有一招走得慢了,被班青欺将上来眼看就要一掌击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藏象体 “丫头,当心!” 关楗惊叫一声。他眼明心亮原已料到班青的这招,本想着萧鹿能避实击虚。不料萧鹿这个破绽卖得实在不小,待要围魏救赵已然来不及。只能大喝一声提醒,一边挥剑攻其必救。但是令人没想到的事情接着却发生了。只见萧鹿一旁的雷獾猛然间顶了过来,班青这一掌便结结实实地落在雷獾身上。就见雷獾身体像一个破败的沙包被狠狠地击飞,之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激烈扭动几下吐了几口血一动不动了。 “雷獾!”关楗大吼一声落在了班青的正面,一边奋不顾身地接过了班青的攻击,一边抽空对萧鹿喊道:“萧鹿,先把雷獾带出去!李虎,你护送他们!” “靠!凭什么老子去?你命比我贵,你去,我来掩护你们!”李虎喊道。 关楗道:“别争了!大家都快撤完了,再不走来不及了!别忘了萧鹿是谁妹妹!走!走!” 关楗连吼了几声,李虎一跺脚,“去你妈的!叫老子去就去!”说完立马跳向雷獾,萧鹿已经将雷獾扶起,李虎马上接过来二话不说架上肩膀,一把拉萧鹿的手,“你跟我走!” 萧鹿仓皇间回望了关楗一眼,那时节关楗已经披头散发。他的发带何时弄掉了,显得狼狈不堪,最重要的是左支右绌已经快被班青逼得喘不过气来,命运危重也许就在旦夕。 班青步步紧逼,用奇怪的语言咒骂着眼前的关楗,其中域外之语中又带夹生的中原话道:“想跑有那么容易么?胡思乱想!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的。” 只是他这话才一出口,突然闻听李天昊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喊道:“班青!没事他妈过来帮老子一把!” “妈了巴子的!”这么快就从班叔降为班青了,变脸都没有这么快!班青心里极度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一句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明明脸上气得横肉乱甩,到头来仍得巴结着这个后辈李天昊。 “呸!真是走大运!”班青最后只是恨恨地抛下了功败垂成的局面,转眼跑到李天昊那边围攻萧雅去了。 关楗拍拍衣服转身要走,突然无比留恋地看了战斗中的萧雅一眼,心道:萧雅,你又救了我一次!接着坚决地一回头往麒麟殿方向纵跃而去。 李重元处,头顶罗伞座下车。 “教主安好。” 远处观风景的人中,李重元看着缓步而来的仓颉在自己身前收束停当并且向自己问安完毕,才开口道:“老仓颉,你也来了。朱基那边今年的粮食布匹和辎重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重元开口有一丝严肃,听到这话,一旁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仓颉一揖道:“我和三弟一块见过大哥才来的,东南风灾对今年的秋粮会有影响,不过我大哥早有准备,靠内帑中拨出来的一些银钱,还有军队划出来一部分军粮给养,今秋到年底过冬的红线算是保住了。” 众人闻言都舒了口气。 李重元展颜一笑道:“好啊,既然都准备无虞了,我给你记功。刚好来了就陪我看场戏吧。来,到我罗伞下站着,别淋着雨。” “是。”仓颉恭敬道,往罗伞下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在场中的人只有李重元一人头上打着罗伞c李惜零侍立一旁,在场的其他老熟人包括为李重元兢兢业业打伞的侍者都是站立在雨中的,大家都不露痕迹地看着他。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卫玠劳疾,暗藏杀机! 仓颉突然意识到,伸出了一半到罗伞下的脚又识趣地缩了回来,不着痕迹地立回到雨中。 暗中观察的诸目光又都收了回去。 萧雅的不知疲倦令辉星和映月尝尽了苦头,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坚韧的对手。即使之前他们已经制造机会使对手负伤,但看对手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受过伤的样子!而且屡屡被击中却又无事人一般跌倒了也每每爬起。他的血流了一地,旁人若受这样的伤只怕离死不远,光流下的血就足够带走人身上的热量和战斗力,只是这人总是视而不见!伤之而不能加之,败而不倒,此人也算是奇迹了!若不是见他肩膀血迹殷然,他们俩几乎都以为之前是产生幻觉了。尤其是他手上多了一把之前那个女人的宝剑,落在他手上威力更是惊人。那剑不知道是什么剑,碰到剑气都会被伤到,这使他们每每不能近身,遇到萧雅的破绽也只能稍沾即走无法扩大战果,也无法施予其狂风骤浪般的打击。 此人必须除掉!敌人之中竟有如此高手,于公于私,此人不除,必成后患。这是李天昊的想法,就算是做给李重元看,也要看得过去。于是他再次亲自出手,再战萧雅。只不过出师不利,这个仙都派的弟子灵力太过邪门,自己自诩对仙都派研究透彻,身后还有义父的青蜂传影系作支撑,竟然对其路数闻所未闻。莫非是自己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了么? 不,绝不是的。李天昊面对李重元父女时极度自卑,一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或者熟悉的规则中,总是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打死他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见识与修为只不过是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曲士不可语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萧雅往时因后知后觉而苦恼,此时却因无知无觉而聪明。若他此时醒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只怕会更想睡过去。毕竟无知是福。因为江湖之上谁人不怕幽都教?在幽都教传说蔓延所及之地,幽都二字可止小儿夜啼。当然更没有人尝试过被幽都教几大高手围攻而不落下风的。萧雅算是第一个吧。 围攻萧雅的有四人,辉星c映月c班青c李天昊。此时,周围幽都与仙都两派人的混战暂时结束了,大家开始互换俘虏。秃鹫峰的火砲早就平息了,这段时间对双方都是难得的一片和平的寂静。 当然也有例外的,外面越是平静,在萧雅这边就越是乱流汹涌。所有人都密切注视着这场看起来力量悬殊的战斗,通过这场战斗两派之争达到了今夜的高潮,萧雅无疑也变成了平衡今晚这场争斗的一颗小小的秤砣。现场甚至有不少人将这当成了一场生死攸关的赌局。似乎胜了就会大局已定,而败了呢却够难想象的。不过可以想象一下没了他,摊牌就会暴风骤雨一样地到来,平衡要么早早崩塌要么使局势越绷越紧终于到两败俱伤无所调和了,至少双方的牺牲将会更多。 两边隔着二十丈远的地方,双方正上演着一场奇特的战斗,奇特的地方在于绝大部分人都隔岸观火放任一个同门的少年为他们拼搏,所独特之处在于这个无比坚韧的少年居然承受住了幽都教几大高手的围殴,而且越斗越勇不落下风,更可称奇处在于这样一个人整个仙都派的人此前竟绝少人认识,甚至知者也都不愿提及的人此时都无比的津津乐道。 人人只爱锦上花,所当不过一时鲜。人人只爱石中玉,不知函玉石苦心。人人只爱颜色娇,不知美人爱芳草?人人只爱水中鱼,不知鱼儿水难离!爱花截之,不及于根;爱玉采之,不及于山;爱人身之,不及于神;爱鱼取之,不及于水。爱花截之必伤花,爱玉采之必毁山,爱人身之神两离,爱鱼取之水多涸,谬矣怪哉! 正因为承载了太多超越本场战斗本身意义的东西,所以所有人都无比紧张的关注也就不为过了。 雨已经下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雷已经很少打了。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辉星和映月已经累得手酸骨软,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班青更甚,他的功力明显在辉星c映月之上,比李天昊略高一筹,但奈何在秃鹫峰上先与萧雅互斗元气根柢相撞,功力消耗得何止大半,差点还把自己搭进去了。通过五行阵到了天都峰之后又接连战斗,先是混战再后又是围攻,已是强弩之末。再兼连续一个时辰翻转腾挪又久攻不下灵力消耗实已告罄,无以为继。看着对手与其说是被围在中央毋宁说他的坚韧不拔已经成为这场战斗的主旋律,一力降十会,只要他不显示颓败之象,自己这一方就绝不会有胜利的一刻。 班青是个自恃强横的野蛮武力信奉者,以前他只佩服大哥朱基,间或也震慑于李重元登峰造极的功力之下。如今却越来越威服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了。他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天才,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萧雅有白琥和亡归剑二宝相助才维持不败。总之,从开始的自负到后来的恼羞c震惊到如今的佩服都经过了复杂的转化,今日所见胜于他数年所学。如果此时眼前有一坛酒能以他所喜欢的方式做的话,他宁愿自己先停下来再唤上对手,拍封泥,对豪饮,泯恩仇也好惺惺相惜也好,何必要把命都搭上呢! 挫折往往能使人更清醒透彻的了悟。 班青此时就有了这种了悟,此战他并非利益攸关方,赢了只不过锦上添花赢得李天昊的一丝欢心,输了丢脸事小伤命事大,而且也说不过去。他想到此处,寻机贴近萧雅似是而非地挨了一招,装作被剑气所伤就地一坐立马运功疗伤。 旁人不知,有叹息的有暗喜的。 李天昊就很是叹息,他的朱雀旗在大雨中难堪大用,只能以自己并不十分出色的技艺与萧雅周旋了。辉星c映月技艺倒是不错,只是连番取斗能斗败一个龙雪衣,却奈何不得一个萧雅,何况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二人现在只盼对手能比他们先一点力竭倒下,这样他们就不必捱到最后一个才去哭了。 幽都教,李重元罗伞下。 李重元道:“幽女,你有话说?” “我?”幽女欲言又止,神情闪烁。 李重元似乎有些倦了,一挥手道:“说吧,说的不好不加罪。” 幽女道:“好,那我就说了。李公子快要支撑不住了。是否前去应援?” 李重元看着幽女道:“我李重元的义子,就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都小儿难住了?嗯?你说是不是?” 幽女一阵为难道:“属下不知。” 李重元收回了目光,“你是不知道呢,还是忌讳不愿意说呢?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李天昊没有自知之明,没把差事办好,出了问题有了难处也不报告,硬着头皮就去干。闯出了名堂呢就有功,没闯出来还抹了一屁股屎的就有过。” 这时,李惜零道:“师傅,李天昊修建驻守秃鹫峰,还是有功的。” 李重元有些意外看了李惜零一眼,然后环顾周围,像是对着不止一人说:“对,所以他有责任,要承担;但他驻守秃鹫峰完成了既定目标,这是事实,他也有功。这样吧。”他转对幽女,“你去把他换下来。” “遵命!” “不过玄阴和玄冥留下。” “这” “怎么?没有信心吗?”李重元道。 李惜零兴致勃勃道:“她一个人去恐怕不够,我也想去,我去试试身手。依您的,就不带流云c飞雪他们了。” “不行!”李重元一摆手,“哦,你就不用去了,我还有事要用你。”又对寒袖道:“寒袖,你去吧。清风c明月一样留下。我幽都教的面子也不能白丢,从哪里丢了就从哪里捡起来。也不要让对手以为我们以众欺寡,在后面说三道四!” 李惜零深觉不以为然,心道二对一算哪门子的公平?她也深知不好于此时置喙,只是心里有事,手上捏着她的宝物玄武铃来回在雨水中趟了几步。 寒袖不期然被点了将,只能忙应一声:“遵命!”收拾了家伙与幽女一块出列往场中走去。 忽然李惜零喊一声:“慢着!” 寒袖转身一旁看着,幽女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李惜零走到幽女身边摘下随身佩戴玄武铃递给幽女。 幽女不解,“这是何意?” 李惜零道:“这个玄武铃本就是坎水门的宝物,是被我越权要过来的。你应该知道玄武铃有何功用吧?” “知道。”幽女道。 “知道就好,”李惜零一指萧雅继续道:“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不多说了,见机行事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玄武铃 幽女c寒袖一前一后走近前沿。 李天昊一回头,退出战团,辉星c映月那里只能硬撑着,“你们怎么来了?” 寒袖一言不发跃入了场中顶了李天昊的位置,留下幽女道:“天昊门主,教主说了,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那这里怎么办?”李天昊道。 幽女道:“这里交给我们了。” 李天昊往远处看了一眼,道:“好哦,幽女门主,教主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幽女摇了摇头,“教主就叫我们来替你,别的什么也没说。” “那谢谢寒袖姐了。”李天昊有些失望。 “不必客气。”寒袖说完转身走入场中。 李天昊不知是该喜该忧,他失魂落魄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同样是灰心丧气的辉星跟映月。 李重元的辇前,李天昊垂头丧气地跪在雨里,大气也不敢出。他身后辉星映月两人也跪着。此次分派的任务他丝毫不敢大意,不料还是弄出这个纰漏,把个杀星给带了过来。这位既是教主又是义父的李重元心思有多冷酷手段有多残忍李天昊如何不知,对于办事不力的手下他向来不留情面,在他面前法术势结合,赏罚二柄这两面三刀的已经利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想到不知义父该会用什么样的雷霆手段对付自己,他就心里颤颤。 “你过来。”李重元对李天昊招手道。 李天昊心里惴惴,挪不动步,“义父” “你过来!再近一些。”李重元略微不满的语气道。 “是。”李天昊无奈,只得站起来,几步走近。 “看清楚了。”李重元抬起手来。 “什么?”李天昊疑惑道,他只看见义父的手上空空如也。 “啪!啪啪——”李重元甩手三个巴掌。打得李天昊嘴角流血,两边脸红透,眼看是要肿起来的。 李惜零送上彩色的手帕,李重元接过来擦了擦手道:“这几个巴掌是罚给你的,你在秃鹫峰上的所有事你来之前青蜂传影系都已经全部传给我了。罚就罚你轻敌误事!误判了形势。另外,其中有两掌是给你的两个手下的。由你代领了,算是你对他们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赏赐。” 李天昊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接受李重元高高在上犹如虐待儿孙的处罚。他清楚李重元的大棒既然已经下来了那就代表他已经大致安全了。这样的处置虽然掉面子,总比掉肉好。所以末了他还不忘记说一声:“谢谢义父,听义父一席话,孩儿胜读十年书。义父宽松大量,孩儿没齿难忘,定然记住这次教训。” 一旁的李惜零闻言扑哧一笑,犹如露水花开道:“原来哥哥是这样想的,”又对李重元,“师傅,看来哥哥说的是心里话。这不打不打,一打还打出个没齿难忘了呢。”又转回头对李天昊,“哥哥,你可要好好吸取教训,免得下次还读书呢。” 李重元闻言眉头一皱。 看见李惜零毫无节操地在那里幸灾乐祸,李天昊恨的牙痒痒,偏偏此时狼狈不堪,无法还手也不能回嘴。只能一语双关道:“惜零妹妹说的是。你的话哥哥记住了。” “你还别以为这么轻易就落了地了,罚你回荆州之后,既要知耻后勇闭关精修,也该为这天下好好准备了。给你三年时间把赤霄营好好扩充起来,到时候天下风云际会,荆州贯通东西通衢南北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李天昊恭敬道:“是,孩儿遵命,一定好好修炼,好好带好整个离火门。” “还有你们两个,”李重元脸一黑对仍跪着的辉星映月道:“你们两个蠢才!草包!看见你们就生气,学艺不精!滚回去要好好辅佐门主,把修为也给提升起来。不然下次再丢人现眼我扒你们的皮塞上稻草示众!知道了吗?” “属下明白!”辉星c映月诚惶诚恐,磕头如捣蒜。 李天昊却想,看义父的做派应该还是倚重我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关心离火门的建设。真可惜!这次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居然失手了。想到此处,他望向场中的萧雅,心头涌起一股恨意。这恨早晚要你还回来! 萧雅的眼中一片莹白,如灯如炬,在雨夜里显得几分离奇几分萧索。忽然眼前异物晃过,萧雅扑了出去,一场空,接着他又低着头四处烛照着。 幽女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什么意思?”寒袖颇不情愿地道,当然她隔着面纱神色并不能让人尽看去。她觉得自己现在犹如二道贩子,整的别人搞不定的事情还要自己上。偏偏教主的命令还不好拒绝,果然,还是自己在雍州兑月门那一亩三分地好。一言九鼎,莫敢不从。康王c庄王那边招呼打下来就连朝廷钦命的雍州最大的官儿——刘世让都得客客气气。而一来到这里就受鸟气,倒不是说久攻不下仙都派受气。而是虬龙这条老蛇说话气人,虬龙这条老蛇说话死人也就罢了,关键是现在还不得不跟幽女这个女人搭事儿,要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好像有点不清醒!”幽女有些惑然道。 “哦,不清醒?好像是是有那么点意思。” 寒袖不以为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虽然也是女人,但就是一看到女人就腻歪c闻到香气就打喷嚏,尤其是那种风情万种身上带香的女人。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刚会走,当然这种年纪的女性也谈不上风情万种顶多系些香囊。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这‘厌女症’又重了些。但她确实是讨厌极了,拼了命想离得远远的。偏偏幽都教里一大片的女门主,最不缺的就是前凸后翘风情别样的女子。而且有一规律,这越漂亮的女子往往越是会珍视这姣好无缺容不得半点拖沓,她们是豁了命去貌不惊人死不休!就比如这震日门门主青姝,不单自己是美人儿,她手下还俩美女青光流萤使。再说新晋的乾天门门主李惜零,她是教主唯一的千金,还有个流云飞雪使。还有巽风门的天姥,手底下的霓漪云梦使,那俩不出门不死人的,而大多数是被吓死的。再有就是眼前的幽女了,坎水门门主,里里外外柔情似水!不得不提的是寒袖她自己有一宝物,唤作太乙分光镜,是一面镜子。每每她观镜后的观感并不是抚镜自惜叹红颜谁恤,而是打喷嚏打到连自己也不能看了。为此她将兑月门的镜子打破了不知多少!偏偏这太子分光镜最是动不得打不得的,因为这宝物有一妙用。至于如何妙用寒袖是绝不会舍得和盘托出的,但有一点可说明绝不输于秦王照骨镜,而且以李重元的青蜂传影系之能耐也都经常需要向她借用太乙分光镜! 兑月门清风明月使原来也是清清楚楚的俏花朵,却愣是被她从手底下提拔了俩魁伟的男儿汉。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就喜欢男人了,也不是因为她就待见这份安全感,其实只是因为她觉得两害相权可以取其轻而已。男人都可恶脓包贱鄙下作,见到她没有不流哈喇子的,但至少她就不会因之而打喷嚏了。跟治病用药差不多的意思。 萧雅低着头似乎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人还是物,就那么懵懂地看着,身上冒着丝丝寒气,也不动手了。 “这应该就是无知无欲了吧,无欲则刚啊。”幽女突然慨叹道。 “屁!什么无欲则刚?你也信这个!”寒袖突然愤愤不平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有无欲则刚的,还不是嘴上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利益身边皆小事,财宝面前无父母!他要是真无欲我寒袖七斤的脑袋摘下来给他当夜壶!”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幽女道。 寒袖奇道:“明白什么?” 幽女边端详着手上铜身木舌形制古拙的玄武铃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惜零门主拿她的玄武铃交给我,我终于明白她的的意思了。” “那究竟是几个意思?犯得着跟猜谜一样吗?”寒袖不耐冷道。 幽女并未在意她的不耐,她无论说话行事总是透着一股淡定如水的气质,她又想了想道:“也没什么意思,很简单,物尽其用,要我善用。” 寒袖道:“其实说真的,看了这么久我确实不想也不该来淌这趟浑水。没办法,都逼着上课,这也多人也怪为难人家小孩的。” 幽女若有所指地道:“可这毕竟不是他一人的事不是吗?千斤重担一肩挑,该着谁的事谁也跑不了,你说是不是?” 看寒袖未答,幽女叹了口气道:“他碍着教主的事了你说他能跑得了吗?你我该办好的事也还是得照办好,不是吗?” “说的也是,哈嚏!”二人说话间走近了几步,香风飘来,寒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醒悟过来连忙不落痕迹地离幽女远了些。 “寒袖门主,你过来,我跟你细说。”幽女道。 寒袖道:“你说就是了,赶紧说。” “好吧,”幽女道一指萧雅,“那还得有劳幽女门主替我牵绊住此人。” “谈不上有劳不有劳的,你说如何牵绊?”寒袖问道。 幽女道:“我观此人灵气总是应激而发,愈战愈强,防守端的了得。你只需要引得他全力以赴,紧张之际他必然露出破绽,到时候我就有办法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她。” “靠你的那个玄武铃?”寒袖轻蔑一笑。 幽女淡定道:“对。” 萧雅其实心里模模糊糊间还是有些知觉的。不然不会心之所耿一路保护着龙雪衣。本来在秃鹫峰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敌人眼看会撤走。自己也终于可以解甲归田马放南山了。仙都演武毕竟只是一场动员,一场练习,虽然最后出了差错死了不少人他也几度九死一生。但他最后挺过来了,或许这是老天爷还特许他多活几年,不想他就这么死去。他终于有希望再一次回到小玉峰那青山绿水间去修炼,在青灯石壁下作枯禅一般的念想,行淡如烟织纯然痴心不改的思念了。可是,龙雪衣一把亡归剑发出,剑气犹如一个活生生的灵魂突然从萧雅迷雾重重的眼前划过,牵引得萧雅忘记了一切追了出去。追出去的那一刻,萧雅完全想不到还会如此节外生枝!那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独自拥有另外一个意识,一个拥有独立人格并能作出与萧雅意见相左决定的独立个体,那个个体极端渴望澎湃的灵气。而他自己对此竟对此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很怪,仿佛身体里有一个另自己要脱离自己而去。而显然二者之间的分歧无法超越二者之间的密切联系,一切还在掌握范围内,所以萧雅还能亲历这一切,但决定无行动已显然与他无关了。 有些东西活在他的体内,只是我们盛开不知道罢了。但我们时刻享受着它附身我们带来的益处。凡人修仙就是要找到它,与它做朋友。有些人顺利通过了筑基,终于千辛万苦找到了它,但他们其实都不了解真正的它。他们要么缘木求鱼纯属叶公好龙,要么盲人摸象,只得窥豹一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波澜兴 萧雅半清醒着,或者那另一半的他糊涂着。 他感觉不到任何对自身的控制。这时候另一半的“他”控制着自己。这另一半的“他”含混不清地仿佛要叫自己服从自己,但他丝毫感觉不到这是出于本意。这或许只不过就是“他”的本意,却好像不需要得到自己的允许。“他”在疯狂地攫取着亡归剑上的灵气,而亡归剑的灵气也与自己体内偷藏的坎窞之气有应。亡归剑之灵气愈塞愈满,几将要撑爆了去一般,萧雅感觉到一阵阵恐慌打心底里涌起,难道自己即将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失控到底爆体而亡?忽然他又感觉到一阵抚慰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里荡漾,竟是“他”在安慰自己!这一刻萧雅仿佛在心里看到了荷叶千顷,凉风习习,心于是安定了不少。 仙都派修真分启蒙,筑基,元神,坐忘,小乘,大乘,渡劫,兵解等八重修为,层层递进。萧雅绝对想不到,偌久以来他的自行摸索已经偏离了大道,真正往修真的异端岔路上行去了,而且愈行愈远再无法回头。 从此时起他的修为已不可用正道的八重修为来概括了。长久以来他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在前人从未到达过的路径上。亦从此时,任谁依正统的方式看他都只在筑基的修为上徘徊,但其内里却始终与其他人大不相类,而他注定要一个人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踽踽独行。 黑夜茫茫,启明张光。 寒袖是“鬼生”,无父无母。她出生时幽都教的圣地里白光如银,她方当赤子来到世间是由教中耆老从圣地里抱出来的。之后她年少即拜耆老为师,继承那耆老的一身本事,在兑月门中鲜有败绩。或许是因她出生时的不平凡,或许是因她的功力出色,她二十五岁即以青年之资继承原耆老为兑月门主。尔来已经有三年。三年世间不算短不算长,门中地位既已巩固,教内势力相争方炽。以她的年纪正是人生风景渐入佳境时,理当好好奋斗参与教中的争名夺利。然而她竟然甘于人下,不仅不争而且十分温驯,带领兑月门成为幽都九门中少有的“唯上”派,即支持教主的分派,与和李重元联结甚密的坎水门门主幽女一样皆是李重元重用的私人。但她有一点和幽女不一样,她有点“懒”,不是懒惰,是懒政。她署理兑月门之始即是兑月门放政之始。所有门中之事皆付与清风明月使,她最多不时出席一下门中有些不可缺席的仪式或者是亲自处理一些教主李重元的摊派事务,这点无可推脱她也尽量保证。有些门中的事情或者文书上的签署她都是提笔落字从不过问。因此在九门之中她既不用像幽女一样经常跟在李重元身边成为他的“近人”,也不必被门中琐事困于案牍。她经常有时间踏遍雍州采风或者闭关于兑月门的总舵驻地中。 分光镜是兑月门至宝,有许多特殊的用途,比如发动五行阵的时候,或者青蜂传影系传用的时候。但作为九门中各门主亲自掌握的至宝,拥有巨大的威力,可用于斗法,这就是很少人知道的事情了。比如震日门的苍龙鞭c巽风门的百花令c艮鬼门的鬼王印c乾天门的玄武铃c坎水门的水神符c中神门的蟠龙山c离火门的朱雀旗c坤人门的白露羽衣,再有就是兑月门的分光镜。 以地位论,若不是此次两教大战,寒袖定然很少有机会能使用到分光镜。寒袖大袖宽幅轻盈如纱,右手缠着飘飘然的丝线,左手芊芊玉手抚摸着分光镜,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她不是叹息汝之不用也久矣,她只是突然想起,叹息她的驻地雍州不靖久矣。雍州板荡,平民百姓她可以不管,但那么多从几十年前便播迁到雍州落地生根德幽都教众她怎么无心?难啊,不想管却不得不管,丰年还可平价买粮,欠灾之需要从商人买粮,这离乱之年每粒粮食有价无市。唉,不想了,此间事了少不得又得没心没肺跟中神门借粮。一想起虬龙的那张老脸,寒袖脸上不欢心里好不痛快! 心里既怨忿不平,手上也就不留情面了。寒袖知道萧雅不好对付,不然也不会以她和幽女两个门主同时出手了,所以她一出手就祭出了分光镜。 分光镜幽蓝闪烁,此诚不可测度。寒袖念出咒语,分光镜分出无数影子,围绕侧列于萧雅周围的前后左右上下,如一道牢笼将他围在其中。 萧雅突然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唯见四面八方影影绰绰,全是自己的投影,耀眼夺目!而他的所有反击,“他”所击出的每一剑都只打击在镜子里的对影身上。分光镜里的自己也是“自己”,分不清此次自然也辨不出胜负。萧雅发现“他”似乎也焦躁了起来,而分光镜在慢慢合拢,萧雅与镜面之间的空间也愈来愈小。 突然萧雅发现体内经脉中的坎窞之气驱使着亡归剑气在极快速地行经走穴,他预感到“他”要出手了。 果然,犹如长虹贯日,萧雅的身周涌动着剑气,诸穴开闭间十余道闪着白光的飞剑乍现闪电般击向四周的分光镜。分光镜的诸分身幻影一击而没,碎裂成一股汹汹的灵气暴风,这一来廓清了雨水天气瞬间澄净无瑕。 寒袖右手上缠绕的一卷天蚕丝悄无声息飞出,她挥舞着手臂人如烟动绕着萧雅旁飞,在飞剑飞出之际分光镜分影即将碎裂之时已将萧雅团团围绕起来,愈收愈紧,密如丝茧。萧雅困于上下左右的掣肘,被天蚕丝愈困愈紧,竟至手脚不能动弹了! “他”挣扎着,坎窞之气无所出处只能在体内蹿动,亡归剑被紧紧压在他胸口上,亡归剑气仍在暴涨,积聚徘徊在经脉中,经脉越来越鼓胀。萧雅既清晰地感觉到天蚕丝逐渐收紧勒入血肉那种割裂的痛苦,也无法摆脱体内各种真气的蹿逆。他恍然明白,即使“他”再如何狂浪不出自己授意但最终受害者肯定是自己!而自己的痛苦谁替?萧雅痛苦,眼前已无龙雪衣! 生死关头,萧雅猛然想起身上携带的那那能割天蚕丝的雪豹爪。萧大哥救我也,萧雅记得萧骏才说过一物降一物的,当时说是雪豹之爪是用来切割天蚕丝织成的天蚕纸的。既然能割天蚕纸切断天蚕丝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他手脚已被死死捆住,纵使未被捆住,想要突破“他”的控制掌控自己又如何为之? 这一刻萧雅急得快要翻死过去,关键时刻,身上白琥忽然被亡归剑一撞,一股冰凉的气息流入檀中穴,眼中一阵清凉,眼神一阵清亮。 萧雅忽然又觉得手脚开始能用力了。萧雅猛然用力硬将剑脊贴身的亡归剑锋刃摆正过来,一边抵着胸腹部的骨血,一边用力抵开天蚕丝。于是剑与身体间硬是抵开了一丝缝隙,萧雅赶忙抬起手臂,千辛万苦地挪动手指入怀里二指夹出雪豹爪。 天蚕丝虽强韧,兵刃难伤。只有一个弱点,其身极细长,绑缚起来也不过两端,只需要断其一端,全部绑缚自然溃败。萧雅用雪豹爪果真便一下断了天蚕丝,余丝着地全身顿时一松。萧雅忽然一顿,眼中又增白翳,双手紧握着亡归剑冲向寒袖。 寒袖手臂上出丝处一松,余丝千回,她万分讶异。 铃铃铃—— 一阵铃响,恍若天音。萧雅突然硬生生停顿了下来,脚下一阵踉跄差点摔下。 铃铃铃—— 木舌扣动,幽女摇着玄武铃在萧雅身边出现。 萧雅随着木舌敲荡。双手抱住头颅,痛苦万分。他眼中忽白忽黑,脸上似哭似痛,忽然抱头倒地,身体无比蜷曲手脚扭曲得不成样子,在满是泥浆的地上翻滚。 “他”的控制在扭曲崩溃,萧雅已不能保持清醒。“他”与“我”在含混不清中交织着。萧雅忍痛拔剑冲向幽女。幽女祭起玄武铃,轰然迎上亡归剑! 两相震颤,亡归剑发出了一声惊啼! 麒麟殿,廊庑下。 “亡归剑!” 昏沉沉迷暝之中的龙雪衣陡然坐起,双目睁开,似睡似醒,遥看天际。她的眼神越过重叠身躯的罅隙,犹如越过密列森布的丛林落到亡归剑上。 “践土为约,亡归赤血!”龙雪衣目光坚定地念出一路咒语,芊芊素手抬起皓腕在玉片一般的指甲尖一划过,淋漓而下的球状血珠静静地仿如幽灵行去,越过石阶,越过草尖,越过人隙,达于亡归剑上。 亡归剑灵气骤然鼓荡慌忙暴涨。萧雅迷蒙中只感到一道强横的力道注入,玄武铃幽幽一闪,威力立弱光芒消黯。 李重元辇前,李惜零默默注视着此间景况。只见她以手掐诀,暗暗念道:“玄武玄武,作盟践土!”顷刻一道玄光悠悠传到了玄武铃上。顿时玄武鸣声悲切,光芒大放。与亡归剑互相抵手,势均力敌。 整个幽都派和仙都派众人都关注着这场争斗。 李虎施展着神行符,偷偷匿于近处。 远处龙雪衣一阵激切忽然倒地。回过神来的寒清急忙扶住。 李重元巨辇,辇前,一侍者附耳诉说退去。李重元遥望天际,大雨不知何时已停,他的手一摆,侍者举着罗伞退下。他的眼光透过罗伞遮盖过的天空,东方的启明星处被一片黑影遮盖,不是云彩。 一阵带着湿气的凉风吹开闷热,几点水珠落在李惜零的脸上。她举袂要擦,忽然听到一阵响动。她蓦然回首,却见李重元自言自语道:“斯事无功,不如归去。” 接着就听他吩咐近侍,“传令——各门不分先后逐次退却。起驾吧。”接着就见他反行坐回了辇内。 侍者大声感道:“起驾——” 一百二十八人肩头使力将巨辇托起,徐徐转向而去。 接下来才有人传了李重元的命令下去。所有弓弩手驾着武器一排排往后退却,虽散不乱。寒袖c幽女等人也自有人通知。于是乎后排作前排,大批的人员掉头转到前山去了。 不一会时间,场上幽都派的方向人员一空。只剩下仙都派场上众人面面相觑。由于没得到上头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敢贸然追击。 就在这一片安静中,天空中光芒连闪,异彩纷呈。一大批服色各异的人员从天而降。人们这一刻终于看清这些服色各异的人大概分成了几拨,有些人走近了也都认识,正是雪宝顶c天香阁c凌霄书院c天龙潭赶来的援兵。其中有人大喊道:“我们是四派赶来的朋友,请玉阳子掌门人出来叙话——” 接着只听时俊迁的声音道:“是四派的人么?我师尊受伤不便,请殿上叙话。” 东方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一道朦胧的白色,天亮了。这漫长的一夜也终于结束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八卦阵 李虎觑着幽都教的人刚退却之时便由一旁冲了出来,激动万分想要抱住萧雅。不料萧雅突然转身不单不喜反而挥剑警觉地冲着李虎发怒。李虎只能悻悻作罢。 李虎以为萧雅可能是被这一夜的惨状吓到了,或者干脆不知又为何牵动了愁肠,因此他隔远道:“雅儿,万事都已经平息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萧雅不答,似乎感觉威胁解除了,就又拖着剑在场上来回漫无目的地拖曳。李虎这才起了疑心。 战事已罢,风平浪静。关楗忙着追侦幽都教的去向去了,萧鹿和龙洛灵也各自被派去统计伤亡数字c照顾伤员不提。一时之间都没有闲暇,只有李虎想到萧雅。 雪宝顶的此番由明王驾下素日王带队,宗贤c宗德c宗礼c宗云等随队赶来来,约有四五十人一同到达,仓促闻讯能派出如此数量的高手赴援,已算难得。凌霄书院也在第一时间派出了由欧阳化带队的赵洪楼c方展雪c欧阳无名c陈亦琛c陈亦萍等数十人,大都是参加过早春麒麟决,熟悉路径的人,也是有心。天香阁是几派之中较早知道幽都教围攻仙都山的的,她们一路也派出了由花灵香带队c花雨宫c花晓霜等十数人,不仅如此,她们还派了花暮雪一路护送萧雅到达仙都山。天龙潭本次也派有高手紫云飞c紫如龙c陌上桑c刘雨虹等领衔,浩浩荡荡一百多人来到仙都山,唯一有缺的是派中五龙使未有一个带队的。这四派都是仓促之间匆忙集合赶来的,由于事情紧急,所以四派除了人数较少的天香阁,大多都有准备陆续赴援的后手,大多都会晚他们半天左右时间出发,形成了梯次,以防止哪一路人马半道出现什么意外,其他的还能按时到达。 五派援助到来,仙都山一下子多了二百余位高手,其声势浩大,以至于就吓跑了幽都教的李重元。四派援助中不乏有如此想的。大家来到的时候,人家仙都派已经抗住了攻击,这些人千里赴援扑了空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所以心里难免有些不快。 天亮了,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人看见仙都派被围攻形势衰落的惨状,又仗着自己是援兵的身份,因此有些各结成一大批的人在天都峰上大声呼喝毫无顾忌,言语里有贬损仙都派之意,而且以幽都教有伤者藏匿为借口四处行搜捕猎奇之实,在天都峰后山的家眷居住区里横冲直撞,肆意妄为。于是这批人很快就与执行纪律的仙都派戒律司弟子起了冲突。这一夜间,天都峰所有的司坊弟子都损失惨重,伤亡率极高。剩下的还能执行巡查纪律的弟子几乎也都是挂了彩的。相形之下,处于劣势。 整个天都峰几乎被幽都教拆了一遍,从停剑崖开始,议事殿c功课殿被夷为平地,宗师殿一大半变成了断壁残垣,只有藏剑阁基本完好,远远不待靠近仍然是杀气森森。 相对来说,后山虽然被火砲毁去不少宅子,但主要建筑麒麟殿依然屹立不倒。此时成为了善后中心。大部分伤员和各派的首脑都被暂时安排在麒麟殿。不久,麒麟殿里传出来一封戒严令——全山戒严,一边搜捕遗落藏匿的敌人,一边甄别内部的叛逆予以清除。 一时侦缉四出,正在到处闹得鸡飞狗跳之际,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龙洛灵带着龙晓茹c龙晓芸c龙晓宽c龙晓柔等人气势汹汹地大步迈出了麒麟殿。 接着,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须臾又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剑击声。 所有人无不浑然警觉。很快就有人把事情报到了麒麟殿里去了。不久,就见时俊迁带着一帮仙都派的弟子赶到,他身后是一帮四派的首脑人物。 空地上,龙洛灵c龙晓茹c龙晓芸c龙晓宽c龙晓柔五女忿忿不平地举剑将萧雅包围起来。萧雅凛然不惧。龙洛灵左手手臂微微下垂,一串嫣红的鲜血正顺着手腕往下滴。显然已经发生了意外。李虎埋身两边之间,正唇焦口燥地解释着。 两边没见说拢,眼看又要打起来。李虎急得跳脚,无奈举出了降魔杵母鸡护雏一般护在萧雅身前。形势一触即发。 “都住手!”这时时俊迁领着大批人赶到了。 “是啊,都住手,都住手。还要不要规矩了?”李虎松了一口气,赶忙对着几女道。 “李虎,你住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讲话了!”一人对李虎毫不留情地大声呵斥,这人正是仙都“五子”中的老大伏离。 “是啊,一个下层弟子,没大没小!看来咱们仙都派的纪律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了。”郭雨痛心道。 李虎在海神庄认识此二人,当时人不多,为了方便打配合也都记住了各自名字。郭雨是“五子”中的老三。二人身后还有韩冬,是老二,只见他心事重重。韩冬此人比较厚道,并未附和对李虎加以斥责的话。 “仙都五子”中的老四秋泽c老五黛山殁于海神庄。两人颇有本事,也算是英雄。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怎么这老大和老三看起来这么不是东西呢?他们怎么混到一块的? 李虎脖颈子一抬刚想顶回去,却听时俊迁低沉的声音道:“李虎,你出来!龙洛灵,你们几个住手!” 龙洛灵急道,指着萧雅,“可是这个人” 时俊迁脸色十分难看,身后都是各派的人,他现在最不想让看的自家就是笑话,今天之后不知这些人会在天下间怎么编排仙都派的话呢。此时时俊迁也不能发脾气,他只能压低了声音对龙洛灵等人道:“现在是戡乱戒严时期,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敢持械斗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过么?私下武斗,罪加一等。” 龙洛灵举着挂满鲜血的手臂颇为委屈道:“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偷了亡归剑来,我们姐妹来索取,他却妄图占有法宝还抢先动手伤人。” 李虎不忿道:“龙洛灵!你别恶人先告状!” “李虎!你住嘴!”时俊迁看了萧雅手上曳着的亡归剑一眼,脸色一黑,突然咆哮声起,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昨晚危机还未消除的时候,时俊当代理掌门的事就已经传遍了仙都派所有人耳中。如此重磅的消息李虎当然不会不知。时俊迁平时为人温文尔雅气度雍容,待人多和风细雨,李虎只道是他一俟当人上者便显露了本来面目,却不知时俊迁从海神庄回到仙都山这些天内心的忧忡不安,又师尊遇刺到突然传位之间的百转千回。 “你先让开,我要问话。”时俊迁低声道。 李虎脸色难看,闭口不言。伏离郭雨及身后诸人则趾高气扬,额头向天,这等人以往也是心气甚高,但自打闻知时俊迁以弱冠领中军之后皆闻风而动,为夤缘攀附存心款纳而不遗余力。 李虎让开,时俊迁喝道:“萧雅!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详细的原因,过程,说清楚了我好禀明掌门师尊定夺。” 萧雅不答。 时俊迁提高了语气道:“萧雅,我再问你一声,你为什么要向同门动刀剑?现在情形非同儿戏,也不是赌气的时候。事情尚不至严重,我也可以向师尊求情,不致严办了你。” 萧雅沉默不答,背转身去。 李虎欲言又止。 时俊迁牵动动怒,一掌拍向一旁山石,怒喝道:“萧雅!我是代掌门师尊问你话的,你可以藐视我时俊迁,但你不可以藐视师尊,今天就算你一言不发我也可以请掌门令牌办了你!” 萧雅依旧不理不睬,逡巡游移。 “太放肆了,简直目中无人。” “你说是不说!快说!” 在时俊迁身后,伏离领着一帮天都峰弟子义愤填膺地聒噪起来。 龙洛灵见状道:“时师兄,此人一向乖张怪诞,我行我素不可理喻。与他多言什么,拿了便是!好让我取回亡归剑,别被这歹人弄坏了去。” 李虎忍不住道:“龙洛灵,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儿么!”龙洛灵回敬道。 时俊迁一摆手,止住二人争吵,“别说了,此人抗命,通知戒律司把萧雅带回去!” 时俊迁身后众天都峰弟子统统摩拳擦掌,早准备了绳索等物,上来就要绑萧雅。不料时俊迁恼道:“都回去!叫你们绑了么?我说了通知戒律司就叫戒律司的人来,由他们处置。” 那群人一愣,都道:“直接绑了便是,何必多费周章。” 伏离见时俊迁面有愠色,忙对众人道:“叫你们去流去,废什么话!” 几个人这才怏怏而去。 时俊迁又对身后其他诸派的人拱手道:“诸位,见笑了。只是一些小摩擦,大家先请回大殿里休息,稍候我们准备议事。” 那些人闻言陆续走了。 关楗和凌丰等一群人闻讯赶来,关楗了解了一下情形之后对时俊迁道:“时师兄,萧雅他昨晚与魔教的人大战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海神庄一役他掩护我们突围,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于情于理他可是有功的。同门之间偶尔的一点小摩擦,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李虎也上前道:“是啊,时师兄。我看雅儿肯定是昨晚被贼人伤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的呢。” 时俊迁沉吟思索片刻,容颜稍霁,“是我失态了,我也不是定要怎么样他。这些天我们仙都派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在可是再也经不起事儿了。而且我又肩负重任,有责任处理这件事情。人心惶惶,不可以轻率啊。对了,关楗兄那里追踪到贼人了么?” 关楗摇了摇头,“没有,等会回了大殿我再跟你详细汇报。” 时俊迁道:“好。” 这时,前去通知戒律司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时师兄,戒律司的人到处找不到,后来一打听,那些人都到后山宅子里面去了。” 时俊迁疑惑道:“他们都去里面干什么去了?” “我也猜呢嘛,你说怎么着”那禀报的天都峰弟子喋喋不休,郭雨清咳了一声道:“有话快说,简短截说。” 那天都峰弟子赧然,接着道:“他们都到宅子区域里面去了,听说快跟其他四派的人干起来了。” 时俊迁豁然一惊,“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早说!” 那弟子道:“我也不知道,刚听说了消息我就赶回来了,其他人这不都赶过去了。” 时俊迁徘徊一圈,立马安排道:“凌丰,这件事你负责。你和龙洛灵他们把萧雅带到宗师殿候问。其他人跟我走,去宅子里。关楗你也去。” “哦,好。”关楗应道。 龙洛灵已经处理了手上的血迹,她这时道:“时师兄,你可不知道。这人凶戾得很,我看他随时有暴起伤人的可能。戒律司的人不来,你叫我们带,该怎么带?要是伤了人可怎么办,谁负责呀?” 时俊迁不耐道:“不行就用八卦阵,你们酌情相机解决。”说完转身率领着众人一刻也不留地走了。 “诶,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诶!这人怎么这样话都没说完呢就走了!着什么急嘛!”龙洛灵不满地道。 临行,关楗对跟上来的雷獾嘱咐道:“雷獾,你留下来,注意千万别让他们伤了萧雅。” “是。”雷獾拱手道。 关楗看了萧雅处一眼,又与李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掉头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疑奸宄 萧雅悠悠荡荡,动辄警然而怒,仍是不肯弃剑服膺。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执者无奈,八个人组成了先天八卦阵将萧雅围了起来。 凌丰乾位c凌然巽位c龙洛灵坤位c龙晓茹兑位c龙晓芸离位c龙晓宽坎位c龙晓柔艮位。雷獾故意将自己安插在了坤位和离位之间的震位,刚好处于龙洛灵和龙晓芸二人之间,以期尽量牵制住二人。 阵势摆开,龙洛灵是始作俑者,她和神剑峰的其他四姐妹已经商定了对策,尽量强硬对待萧雅。所以她们走起阵来最是积极。她们龙行虎步,赫赫生风,移形换位,招招求胜,根本将萧雅当做了贼酋,到了置其性命于不顾的地步。 雷獾是关楗的人,严格来说不算仙都派的人。整个仙都派中他只听关云鹤和关楗二人的,他可以不顾及仙都派的命令或其它。所以他脚下经常所换的位置都与龙洛灵等人交杂在一起,或抢占卦位,或虚位不补,使得她们不能尽出全力。他又经常抢出剑招先一步挡在几女之前出手,待到她们让出空间他又慢了一步,让萧雅得以脱身。萧雅有时一旦露出破绽,雷獾又总是故意放过。于是整个八卦阵之中,龙洛灵处处受掣肘,她有好几次气得大骂雷獾无能,但雷獾总是陪笑然后依然我行我素。到后来,龙洛灵几人终于看清了雷獾的目的。 龙洛灵恨得牙痒痒,于是完整的八卦阵马上变成了两边倒。一边是雷獾,一边是龙洛灵五人,中间还夹杂了凌丰二人,萧雅反而经常被晾在一边,两边经常在他面前拆招换招。而两边明面上所有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抓捕萧雅。 由此两边并不将萧雅逼得很紧,他也就见招拆招不至于激烈反抗。以他如昨晚那样的战斗力,若他当真全力应对,只怕这些人纵使齐心协力也讨不了好处。三方都既是猎物,也是猎人,所以维持了斗而不破的局面。 这其中,凌丰兄妹两人的位置和处境最是微妙。他们二人不知出于何目的,居然也是貌合神离,因为两人对几方是既需配合两边,又要拆掉两边一旦过分了的举动以保持平衡,同时还得维持阵法的运转以期达成抓捕的目的。于是这几方之间赫然形成了一个对立又合作的乱象,其间关系委实难言微妙之处甚多。 场上诸人虽同床异梦一时也斗得难解难分,周围慢慢就聚集了不少不明真相的观众。还有许多后山家眷区域过来的小孩。他们并不清楚情况,只是觉得一觉睡醒之后,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没有人吃饭也没有人做饭,大人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小孩儿们百无聊赖成群结伴来到了前山。他们既惊讶于一夜之间峰前被削平了几尺,又震惊于规模宏伟的前山大殿毁于一旦。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中有许多人会因为禀赋不够无法突破启蒙而在少年时或者成年后被送往山下,不仅终生不许透露关于仙都派的只言片语,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踏足仙都山一步。但此时的他们却能眼见为实地目睹许多凡人终其一生也难以见到的景象。比如现在,麒麟殿前的这场缉捕。 萧雅的意识沉沉睡在了一团棉花也似的梦中。梦里秋香落落,小叶村他的家屋前屋后铺满了黄叶。秋日的清晨,他打开门来,巧与秋风撞了个满怀那一刻,橘红色的秋光洒满天地,像一道温暖的河流,像鼎湖里的秋水,泻落在狭小的巷道里,在屋后的墙上,在满是干苔的墙脚边寂静地流淌c荡漾风吹来,落叶飞絮伴数叶枯黄,安然地在他身边环绕。仿佛世界没有了他而他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 梦毕竟是梦,总有醒的时候。毕竟“他”在外面操控一切,而“他”是不理智的,经常将萧雅推入莫名的险境里,萧雅很不放心。所以他连梦都很不安稳。梦里的纯净世界里混杂了一些不可描摹的杂质,这些杂质跳跃性很强,经常是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的。 安静而美好的梦境里突然蹦出一声惨叫,犹如玻璃球击碎了纯美的画面,又如一股邪风吹皱一池春水。 李虎万万没想到的是“黑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身边,并且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八卦阵围攻萧雅的区域。 李虎责怪自己,自己应该想到的,这后山本来就是李大虎一家的居所。严格来说,膳堂——他的家已于昨晚被李天昊的火砲阵击中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当时他纵使万分担忧自己的父亲,但天都峰一半都已成焦土,早已一片混乱。没仙都派就没有家,他当然清楚,自己应该先顾着哪一端。但此时“黑妞”的出现令他担忧之余又是欣喜。他担忧的是“黑妞”的误入阵地的处境,还有为父亲的一半担忧;但同时他又完全有理由相信父亲的安全有了保证,因为“黑妞”虽然白天总是四处晃荡,但每个夜晚是一定要回家呆屋里的,既然它呆屋里都已经安全了,那么父亲必然也会安全的。 李虎最担忧的是膳堂起火,以父亲的为人定然会奋不顾身的去救火,如果这时有了伤亡那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五味杂陈,他吊起的心刚放下又吊起,其中滋味难以言表。不过李虎还是决定先管眼前之事,这时实实在在的。如今,眼前的现实就是“黑妞”闯进了八卦阵。而这八卦阵虽然保持着斗而不破的平衡,但实际太过凶险了。脆弱的平衡只要一个人越权,随时都有可能崩塌。而“黑妞”是会成为这个打破平衡的导火索,还是会成为无辜的于事无补的牺牲品呢? “黑妞”靠着鼻子带路,靠着眼睛避险,但此次它太过莽撞了。清晨,它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对它来说气味即是路径,这明显与人类不同。它顺着草丛里的“路径”延伸到了当前的位置。当它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以为追踪成功一跃而起穿过人身影交杂间隙的时候它并不知道,凶险也在这一刻降临到它身上了。 周围剑光霍霍,脚步杂沓,“黑妞”懵了,它身子斜向后倾,呲着白牙,感到了威胁,局促不安起来地低吼。反倒忘了萧雅是一个熟人的事实。 “呜呜,呜呜呜——” 周围想起了熟悉的叫犬声。踧踖不安的“黑妞”猛然放松了身体,两只耳朵立了起来,四处侦听。终于,它发现了不远处的李虎,眼睛里透露出不胜的欢喜,后部殷勤地摇着尾巴。 李虎不时的唤犬声欲要引导“黑妞”远离险境。只不过这个任务似乎并不简单,“黑妞”并不是人,无法依靠呼声就知道它该做什么,也无法仅凭一些简陋充满歧义的动作便心领神会。它只能凭着本能在阵里腾挪收拾,但是随着武斗的激烈,处境每况愈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黑妞”有危险,萧雅也身处险境,李虎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他急得直抓头发。他开始恨这些人,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发愁。他知道,此时这种平衡殊属难得,虽所有人都冒着巨大的风险,但所有人又都安然无恙,如果自己贸然进入反而会打破平衡,必定有人会因为自己的加入而受伤,而且说不准就会酿成大祸。而他只能安静地在一旁观看,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解决事情反而会使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他既不愿意看到又无计可施,他简直快要被急疯了。 最可怕的危险还是来了。 随着武斗的愈发激烈,“黑妞”终于躲避不及,只见它在避开的瞬间脚下一滑,一声清晰而激烈的爪子与岩石地面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它的身体滑向了巽位的凌然。凌然一声惊叫踏向“黑妞”身体时脚尖一歪落地,差点扭伤了脚,她用脚踝一送,“黑妞”的身体就轻飘飘滑向了乾位的凌丰。凌丰本来要一脚踩上,如果他此时跳开到达下一个位置的话那将会有几把剑同时击向他的要害,看得出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提脚避开了。 于是“黑妞”又顺势滑向了兑位的龙晓茹。雷獾见状左半边身子往下一沉,脚尖一勾,在龙晓茹还没来得及踏上的一刻将“黑妞”平平托举送到了对面坎位的龙晓宽身前。龙晓宽也是脚下顺势一勾将“黑妞”又推开了。下一个到了龙晓柔,龙晓柔也依样画葫芦地送走,本想要将“黑妞”推出阵外。阵外的李虎见状一喜,忽然却见龙洛灵急呼一声:“回来!” 只见“黑妞”满是皮毛的黑绒绒的身体就被坤位的龙洛灵给截了回去。 龙洛灵娇喝一声:“去!”脚尖一屈小腿一弹,便将“黑妞”当做毽子高高推向了始终被保持在阵中央的萧雅。 此时的萧雅了可不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看他挥出的一剑剑锋本来挥向龙洛灵的一剑堪堪划在了“黑妞”的一只后腿上。 剑刃割破厚厚的毛皮及肉的一刻,鲜血溅出,飙在萧雅脸上,萧雅激灵一下。“黑妞”立马惨叫一声,四野震动。 惨叫声刺透耳鼓,震耳欲聋。萧雅忽然听到这样一声惨叫,加上那一激灵,顿时醒悟了过来。他呆了一呆,颇有些疑惑地看着手上的亡归剑,亡归剑上鲜血淋漓。当他再一转眼看见“黑妞”一条后腿伸得笔直,它身体却软软地匍匐在地面上c还有它后腿上血肉模糊深可见白骨的伤口时,他彻底地呆住了。 突然间醒悟过来的萧雅惨痛万分,失魂落魄,只见他凄惨悲怆至极地嚎叫一声,猛然将亡归剑掷飞了出去,亡归剑狠狠地插入不远处的石壁,如中棉絮一般。 龙洛灵等人见状不再管萧雅,都远远地追着亡归剑到了石壁前。凌丰兄妹钉在原地,李虎趴在地面察看着“黑妞”的伤势。 只有雷獾走到萧雅的面前,萧雅突然一抬手抵住了雷獾。不让其靠近,他自己则缓慢无力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双肩耸动着,一阵微微的压抑的抽泣声传来。偶尔透过一丝光线的映照可见他已泪流满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泛众恶 李虎将“黑妞”带回去医治,黑妞很乖,一点也不闹。李虎喊它,它只是轻声呜咽着,浑身软绵绵的像件单薄的衣裳抱在手上毫不动弹。 萧雅被八个人如临大敌地押解着,经过了麒麟殿前,大伙指指点点;走过了石阶大道,行人侧目以对;穿过了林荫小径,鸟啭莺飞;路过了泉水池塘,波光荡漾。走过熟悉的道路,道旁长着熟悉的几种乔木,其中有一种长着阔叶的树木,不知名,植栽在道旁,在这个春末夏初,风微摇动,落叶簌簌。一片片巴掌大的桃心绿叶飘落委零,在这个无人洒扫的清晨层层叠叠。 暴雨过后的清晨阳光格外强烈,未干的雨水在草丛c在灌木c在乔木枝叶间争相辉映,灿烂光明。 就在那些湿润的层层叠叠的落叶间,萧雅看到偶尔有些许冒头的浅红嫩绿。碧草盈于野,小花浅浅出,香菌些些个,霎时可爱,向着阳光,充满活力和希望。 宗师殿,断壁残垣。供奉着的历代神主排位排满了尚称完整的正殿内。 萧雅被押到大殿内一侧的空处。开始时龙洛灵等尚与雷獾和凌丰兄妹对峙着,不久之后她也觉得没趣,正好亡归剑已经完璧归赵。她们也就懒得逗留了。 大殿内留下雷獾和凌丰兄妹还有萧雅四人。凌丰叫来了殿外的两名戒律司弟子,将时俊迁的命令交待了一遍再吩咐看好人犯便和凌然一起走了。雷獾安慰了萧雅几句,要求戒律司供给饮食,不久也被戒律司的人礼貌而坚持地请走了。 戒律司的人守在外面,大殿中就剩下萧雅孤零零一个人。萧雅望着那些塔级一般连绵无已的神主排位心中突然一酸,他慢慢地走到蒲团的前面跪下,脸面着地深深的地趴伏着,仿佛要让自己融入了地面的岩石,生生世世堂前跪拜。 苦痛,令人反思。苦痛,也令人记忆深刻。反思,通常来得太晚,而痛苦犹如春潮带雨。想到这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的,他一时心头潮涌,泪如雨下。 他手一摸怀中,白琥仍在,气息温纯。此刻,萧雅觉得世上只有它对自己从来不离不弃,予取予求。从涓涓小流到澎湃如江洋波涛,萧雅一点一滴报复性地吸入玄煞之气,已经顾不得吸入过度的后果,他只要此时舒畅。 当夜,明月在天,些些的光线从破陋的残垣破瓦之间迷离地洒将下来。萧雅听见外面鬼哭狼嚎,显是山间豺狼闻见死人味道寻觅而来。恰好天都峰高,豺狼无法攀越。所以求而不得饥肠辘辘的幽怨一瞬间都化作了对月的嚎叫。 萧雅就那样跪了一天一夜,期间无人见问,一粒水米未进。直到次日日头升上房屋的时候,开始有各峰的弟子前来收拾宗师殿的残局。见到萧雅一动不动地拜在灵前,他们都显示了惊讶。后来戒律司的人进来让他们到受损较严重的偏殿去收拾,他们也就去了。但偏殿也离得并不很远,不时有人向萧雅这边投以目光。 人在边劳动又相对清闲的时候最乐于闲谈,期间有人谈起了外面的一些事情。萧雅已经一天一夜不闻外面的消息,主动的或者不主动他都将他们说的消息记在心里了。 他们中的人或多或少都谈到了外面审查异己搜捕内奸的行动正如火如荼。说是玉阳真人两次遇刺都是在大庭广众下由内奸发动的。而且幽都教的人围攻天都峰之前还经营了秃鹫峰一段时日,仙都派的人不可能一无所知,并且最后幽都教的人遁走时上千人一头扎进了仙都山莽莽的山林中就不见了踪影,此事更是可疑。 因为这些事,很多人都被讯问了。上至首座之尊,下至后山的家眷杂役,一场反奸细杀异己席卷整个仙都派的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方兴未艾,其对奸细异己的判断定义也几乎越来越宽泛。已经有许多人被判为了奸细贼人,而且几乎很快都被肃清了。所谓肃清基本上都是抓捕和判罪定邢或者杀害。基本上一旦定下了罪,都是无罪从有罪推定,有罪从罪重判,已经到了宁可错杀,不了放过的程度了。 萧雅从他们的话语口气中推断出这些人都多多少少有人人自危之感,从此事也能判断出外面确实已经是腥风血雨了。而且事实上定然已经有不少人伏罪被杀了,不然也不至于穿得有鼻子有眼的。仙都山上的人虽个个练武,但真的有几人看过杀人的?而且一般人在这种事关自己安危的事情上总是不容易说谎的。 萧雅还听到当他们说到某些处时会缄默了或者小声嘀咕起来。结合话意,萧雅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他们定然是在自己的身后对自己指指点点了。 由此,萧雅突然发觉到自己的情况已经大不妙了。如果连无罪都从有罪判断了,那自己这明显的说不清楚的罪责又当做怎样的判决呢? 萧雅心里头七上八落,不得安生。只是不容他多想,此刻残存的宗师殿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门外一人观望。戒律司的人向他一点头便放他进来了。 萧雅没有抬头,却听见了脚步声。脚步声轻飘飘如在云端,可知其人功力已入境界。但同时其人步伐虽稳气息却有些杂音,可知其人功力虽强但内息不够精纯。来而不报,并且原先那些收拾庭院的弟子自他进门也都缄默不语了,可知其人人缘一般,或者气度上有所欠缺,相处时容易令人有窒息感。 萧雅大概已经猜出来人是谁了,八九不离十。 “你们都出去吧。”那人开口,话音幽幽,盖不住的盛气凌人。内里带一丝烤烟般的沙哑,此人是凌丰。 萧雅听到了偏殿那些人走出去的脚步声,接着破败的殿门欸乃一关。 “萧雅。”凌丰走到萧雅身后说道。 萧雅“嗯”了一声,没说话。 “知道我来的目的吗?”凌丰还是一样的高高在上。 “不知道。”萧雅轻声道,这一说话倒吸了口凉气,一日一夜未曾动弹,他的喉咙已经哑了。而身体也被牵动,膝盖上一阵胀痛难过。 “你知道外面的状况吗?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凌丰冷冰冰地道,不容置疑。 萧雅感觉脑袋晕沉沉的,不想说话。 “我是来救你的。”凌丰语出惊人,“你现在的状况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戒律司的人喊出一个口号‘抓内奸诛异己’,你就是那个内奸和异己。人昨天抓到的已经诛杀了一批,昨晚到今天抓的都关起来了,下午就该处决。还有几个拒捕出逃的摔死在了自家的悬崖下。这些人中不乏权贵的亲信,还有的能力出众,大多数的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可罪一旦指定无需坐实,就都抓了也都杀了。你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几条命都不够杀!所以我说你离死不远了。” “谢谢凌师兄告诉我这些。”萧雅龇牙咧嘴忍痛说道。 凌丰顿了顿,“现在整个仙都山只有家父能救你了。只要你洗心革面,投到家父麾下,以后只听我凌家的。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我青云峰有个藏书楼,以后大把的书看,孤本绝本一有尽有。还有你小玉峰一脉,你不是一直想要发扬光大吗?只要你肯用命,以后中兴一脉光大门楣,成为一峰首座呼风唤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你肯答应我们的条件,不管有多少罪名多大的罪名我父亲都可以帮你洗脱。而且他也是唯一有能力这么做的。你好好想想吧,不要心存幻想,以为关楗能救你,也不要首鼠两端,虚与委蛇,我凌丰的眼睛容不得沙子!想好了我下次会过来找你。记住,你的时间不会超过今晚。” 轻微的脚步声一步步远离,接着咿呀一声,门开了,欸乃一声,被风一吸,又顺势关上了。 大殿里只留下萧雅独自一人跪拜如仪。他手脚冰凉,脑袋里涨潮似的一阵眩晕,忽然泛起一阵恶心,食道里一阵翻江倒海安了泵一般抽搐耸动,结果腹内空空如也,只呕出许多酸水。 收拾庭院的人并没有再回来,萧雅几近昏迷,但他仍需坚持拜下去。苦行,是所有心怀愧疚的人内心里都有的一颗种子。这或许就是一种自我惩罚与救赎吧。非如此不足以平心肠。 天都峰后山,麒麟殿内。天井里,太阳高照。正殿内,议事的桌案分两边排开。四峰五司,各峰首座c各司主事全部在列。两边厢摆了数排高椅上面坐着乌c孙c风c白四仙领衔的数十名皓首白发的各峰司长老。这数十名长老皆是从心所欲,他们眼睛或睁或瞑,神容或神或疲,坐姿千奇百怪。 大堂下还或坐或立着一排排各峰司弟子。他们默默地分峰c司而坐,前头几排还壁垒分明,越到后面接近大殿门处所有人已分不清阵营。他们都有一共同点:他们都紧张而期待,有着满腔热忱和怒火,他们的呼吸和脉搏随着大殿上辩论情形的回旋进展而急促跳动或冰冻止息。 议事的会程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原定的议程已经被推翻,会程上又延续了昨天的暗涌相争,暗流涌动,杀机隐伏。 “那么大的场面,那么多的人,那么巨大的一架辇子,说不见就不见了。”郭雨疾声高呼,声音震荡整座大殿。 挨着郭雨一旁的伏离接着说话,他也痛心疾首地道:“整个仙都山七十二峰,方圆百里。敌人硬生生就冲出来了,然后说撤退就突然之间撤退没影儿了。敌人怎么对仙都山地形如此熟悉,来去自如,这水是不是太深了!” 堂下众人悚然动容。 仿佛演练好的,二人衔接流畅,不容置喙。这时候二人终于歇了口气。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的不老峰代首座终于找到机会发言,他脸色难看异常不耐地道:“好了好了,不要老是说这些了。这些昨天都说过了。昨天我不好说你们,有客人在,现在他们都送走了,我也不能不说两句。” 关云鹤顿了顿,“咱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查出内部的纰漏,找出来敌人是怎么利用我们的弱点进行渗透的,然后针对性地改进我们自己。这些才是大事!别老是扯那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盲目地扩大打击范围。” 关云鹤正当壮年,中气充足,说话声也诚恳,说的也都是公忠直言,堂上许多人都听得微微颔首,堂下众人也都听得十分清楚,反应却小。 伏离闻言起身道:“什么捕风捉影!照你这么说,我们抓奸细杀异己都是属于有的没的,成了盲目扩大打击范围了?那内奸还抓不抓?那异己还杀不杀?关长老,掌门师尊一天之内被叛徒刺杀两回,天都峰一峰五司一夜之间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知道海神庄一役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吗?数百条性命呀!我敢说现在天都峰每一个人都有亲友死在这场浩劫之中。他们有的是家人,有的是师徒,有的是师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受?” 他说得疾言厉色,堂上众人脸色各有不同,堂下众人却开始零零星星地呼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关云鹤看了堂下一眼,依然苦口婆心,“就像你说的,咱们仙都派刚刚经历了浩劫,那现在咱们就更得团结一致,绝不能搞牵连更不能搞分裂呀!” 他这一声说完,堂上堂下应者寥寥。 “好!那照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搞?”伏离见状底气一壮大声喊道:“难道就放任那些歹人逍遥自在吗?那些恶徒奸细,他们手上沾满了我们同胞的鲜血,难道要我们忍气吞声不闻不问吗?他们的仇就都不报了吗?如果我们要都这样,那怎么对得起现场诸位死去的家人和兄弟?怎么对得起整个仙都派无辜惨死的子弟的亲人?苍天啊,五百多条性命啊!你怎么忍心啊!” 伏离说到伤心处伤心疾首,捶胸顿足不已。堂下众人无不深受感染,落下泪来。堂上之人见状微觉不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代掌门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嘛!”关云鹤道:“你怎么又来了,所有兄弟姐妹们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我们不能再搞牵连扩大了。大家伙这时候一定要有定力呀,敌人之所以这么大摇大摆地做给我们看,目的正是在此,杀人诛心,就是要我们自相残杀,欲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呀!如果我们继续搞牵连的话,岂不是要中他们的奸计了!” 关云鹤的安抚显然没有起到作用,堂下开始人言啧啧。 大殿里却一静,许多人都沉默不语。凌云子眼观鼻鼻观心,寒清则认认真真地倾听每一个段发言。时俊迁虚着上坐,他自己则跪坐在一旁侍候,面上并不显山露水。上坐案几上摆着玉阳子的一把麒麟剑,以此暗示掌门之位并非空虚,玉阳真人还安然活着,等他伤愈即可恢复视事。 这时候郭雨起身了,他说:“我说有些人怎么一直反对抓内奸杀异己呢?又为什么魔教只围攻天都峰一峰,而其它各峰风平浪静,伤亡的绝大部分为什么又都是天都峰的和五司的弟子呢?各位某没有谁想过呢?现在看来看来是有人身居高位,却给他们充当了保护伞呢。这种人就应该马上得到清算!” 大殿里突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堂下诸人也极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郭雨的话不阴不阳却句句直指关云鹤。这等于点名的批评令关云鹤惊怒交加。这下子关云鹤就炸了,他脸色铁青道:“郭雨,有话摆明了说,不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急着给本人扣帽子!” 郭雨道:“我是不是指桑骂槐只有桑和槐知道,关长老你怎么知道?” “你!”关云鹤气得说不出话来。 郭雨继续道:“有些人以为自己身居高位位高权重,就可以法外逍遥,居然勾结域外魔教残害同门,妄图更上一层楼,我看他是好日子过到头了,利令智昏了!” 关云鹤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好好,你口口声声说我勾结魔教,那你说,你说,你一条条说,说我哪里勾结域外了?” “这个还轮不到我说,”郭雨道,他一伸手对伏离,“还是请伏离师兄将他的调查成果都提交上来吧。” 无论堂上堂下诸人闻言皆竖起了耳朵,异常重视;堂上之人重视中倒多了一丝忧心忡忡。 伏离环视一圈之后从他的案几后站起身来。他有恃无恐,眼角微湿,清咳一声后照着手上纸念道:“我们戒律司的师兄弟们在与与魔教对抗的第一线伤亡甚重,从对抗最激烈的第一晚到昨天的激烈追剿,再到今天早上还有人受伤。总共伤一百七十八人,亡一百四十六人,有二十九人是在追剿的过程中不幸去世的。这二十九人中有的是在追剿过程中脱离大部落单反遭击杀,但里面有二十三个人是中了敌人精心所设的埋伏身亡的。各位想想,各位请好好想想。在我们的地盘,在我们熟悉的领域里,这些外来的人,在逃跑中他们精心切下了埋伏,伏击了我们的追击的人。然后悠然自得扬长而去。凭什么?凭什么?各位说不要追究的大人请告诉我凭什么?!” 伏离说到最后时刻他一激动把纸张摔在了地上。他说的这些话掷地有声,说话的时候感情充沛自然流露,他的质问也饱含力量有理有据。现场所有听他说话的人无不感到悲愤万分,听他说到激切处敏感者已流泪不能自持。 “仙都五子”中的老二韩冬,是伏离和郭雨的师兄弟。韩冬就在伏离身旁坐着,他看着伏离慷慨激昂的样子,听着他理切辞工的铺排陈述,确实是气势磅礴鞭辟入里,突然间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见堂下诸人已然心动神驰,伏离趁热打铁道:“各位今天都在这里,听我说了几句对我自己并没有好处的话,但是,这不是我今天全部的目的。今天,我还要在这里郑重向大家检举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我向大家检举,就是此人为了更上一层楼,勾结域外魔教,给敌人充当领路人,出卖了我们所有人,为敌人提供了极重要的信息和协助。这个人是谁呢?”伏离举举起手来,三指向天,在关云鹤的案几前逡巡来回,明眼人都已看出他剑指何处。他却停顿了很久才道:“皇天后土啊,我们的关云鹤,我们的关长老。敌人就是从他不老峰的间道逃走的,还在那里的设伏,来去自如。” “你血口喷人!”关云鹤脸色铁青,转眼黑如墨染,感觉有天大的冤屈道:“各位,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他们是想置我于死地!请大家不要相信他。” 伏离淡定道:“我可是有证据的。各位,就在今早,我们戒律司的几位师兄弟在追踪一名受伤落单的魔教番人的时候,本来想生擒,不甚失手将他打死。却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信,上面一半写的是番文,另一半是我中原文字。明显是一封将番文通译过来的书信。上面就详细记录了我派那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关长老您请看。”伏离说着将一份信稿呈到关云鹤面前。 “假的,有什么好看!”关云鹤已经被气昏了头,他接过来看都不看直接撕得稀碎,纸片洋洋洒洒抛上了天,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堂下众人见状无不愤慨。 “关长老不要急着毁灭证据。”伏离故意引导众人疑心,他显得一点也不着急,又从袖底抽出来一叠稿子道:“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你会毁坏证据了。所以我来之前让人抄录了几十份,原件就放在戒律司库房里。你如果该想撕我这里才有。各位,也好请大家都看看吧。”郭雨马上走来从伏离手里接过来信稿给所有人都分发了下去。 “哈哈哈哈!”关云鹤突然哈哈发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莫名其妙,要么看稿件,要么皱眉看着他笑。 关云鹤笑够了说道:“雕虫小技,伏离小儿,你这是要构陷我呀。看你整的这一出。全都是凭空捏造,连原件你都不敢拿出来,你凭什么诬陷我!” “关长老,你是代首座。我伏离为什么要构陷你?诬陷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伏离一字一句稳妥地道。 关云鹤道:“你小子就是想搞牵连,想搞连坐,无限扩大打击范围。因为我反对你们的做法,所以你们就诬陷我。最少也要搞臭我,然后好逞凶掀起波澜。”关云鹤对所有人扬声道:“各位,就在昨天我不老峰因抓奸细杀异己的事儿就被牵连进去十几名弟子。这十几个人虽然不全算我的亲传,但也都是从小在我眼皮子地下长大或朝夕相处的,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家世清白的子弟,你说他们犯错误我相信,你说他们其中有一两个人有可能是奸细我也不反驳,一切交予调查,但你凭什么凭借一句攀污就把他们都抓个遍,而且还说他们全都是奸细异己,皇天在上,怎么可能?!” 关云鹤说的有理,众人都纷纷点头,被他说动。 伏离见众人又倒向关云鹤,他道:“你说他们互相攀污可有证据?我抓他们可都是有口供讲证据的。再说了,他们若是没有问题又怎么会随便攀污别人呢?他们的良心何在!他们若是有问题,那我也就哪他们拿对了。而且有问题的人他为什么要攀污呢?在我这里,攀污了又抵不了罪!” 关云鹤冷笑一声道:“省得跟你理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屈打成招积冤成雪!落到你手里,攀污但求死速耳!” “关长老!”伏离重重地喊了一声,“你可以怀疑我伏离的人品,但你不能侮辱整个戒律司的人格,还有整个戒律司拼了性命挣来的一点微薄的荣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关云鹤针锋相对。 “你!”伏离咬牙切齿。 众人一时被说得心悸魄动,人心随着激烈的辩论来回流动,显得无所适从。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争辩了。”众人转头却见凌云真人开口说道:“仙都五个峰五个司,弟子不下三四千人,加上家属有上万人。无论出身哪一峰哪一司的,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最重要讲的是团结。团结起来了我们就都有活路,不团结那么不用魔教来来打我们我们自己就散了。你们说是不是?” 在场的人压抑了半天,终于有人出来说公道话,一时氛围轻松了不少,于是大家纷纷赞成道:“凌云真人说的是!” 伏离道:“可是这铲除内奸异己的事儿总不能就不办了吧!” 凌云真人道:“你别急,我正要说这事儿呢。各位,这奸细造成的危害大家都有目共睹。既然在大家的身边有害虫,那就必然会威胁到大家的安全。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们大概谁也不想重蹈掌门人的覆辙吧?” 凌云真人顿了顿,见大家都不反对,便道:“这锄奸细祛异己的事儿还是有必要办的,但这方法要拟一拟,最重要的是不宜无限制扩大。这一点关代首座提的很好,毕竟大部分人都还是好徒弟,有许多还都是有直系的师承关系的,非常亲。实不相瞒,我有七八个弟子也都在昨天的锄奸风暴中被当着我的面带走,掉了脑袋。其中还有我的亲传弟子两人,我也很痛心,很能理解关代首座的心情。” 凌云真人说到这里看向了关云鹤,关云鹤感激地回了他一个眼神,眼角已经微微湿润了。 听完凌云真人的话所有人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说,这峰被抓走了几个“奸细”,那司又被带走了几个“异己”,语气中饱含着溢于言表的不满和对戒律司专横弄权的不快。 “凌云前辈和关长老的心情我也很能理解。”伏离适时说道,“他所说的我也都感同身受。”他抬起衣袖拭了几滴眼泪,“我们戒律司弟子为了保卫仙都派对抗域外魔教伤亡了这么多人,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可以说在这次大战中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全部人员牺牲了三分之一,现在幸存的三分二中有一半都受了折割之伤,以后能否好全了都不一定。”他说到这里掩面流涕,“但是该抓内奸杀异己的我们绝不含糊,所有弟子也都是纷纷拥戴。所以我们铁腕锄奸,以身作则,这次行动也逮捕了不少戒律司弟子。灯下黑的情况是绝不允许的,这点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希望大家相信我们戒律司,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予以积极的配合,为念。拜托大家了。” 对于伏离这番话,所有人听完都是各怀心事的。表面上的点头颔首并不能代表他们就能全然接受。 “我们听听俊迁的意见吧,毕竟他是天都峰的首座,也是我们仙都派的代掌门。”凌云真人看着半天一言不发的时俊迁,他也适时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承众谋 堂上堂下众人对于时俊迁的感情是复杂多端的。首先,他是掌舵仙都派数十载的掌门人玉阳真人唯一的徒弟,品格超凡,实力超卓,地位超然。可以说他生来就有高于其他人的资本,既是所有下层弟子仰望的对象,同时也甚为容易引起嫉妒。其次,高处不胜寒,下流多谤议。他年纪轻轻,未有寸功即入天都峰拜首座,同时又迁代掌门,掌握枢机。殊荣过高,权位过重,而资历未达,权威未立,若终不能小心对待,恐终惹祸患。对此,众人心明眼亮也都心存观望,毕竟时俊迁这个新首座c代掌门是否能做下去还未可知。 整个清晨到现在时俊迁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头来。他看了众人一眼,面上的表情似惊非惊难以捉摸,眼中的意味似悲似诧更是莫名。众人见状不由阒然。 “你们既然要我说,那我就说说吧。正好借此机会谈谈这些天我的感受。昨天送走了四派的人,去看望了每一个伤员,还听了一些抓奸细的事,过几日还要规划几座大殿的重建”时俊迁开口道,这一夜之间,他的话音忽然变得飘忽沉着而有些沧桑了,再不复以前的中性平和。 有人说权力能让一个男人成熟,果真如此耶?又或者是天大的压力当头才令人成熟吧! 这一日一夜间,时俊迁所经历的无非你死我活的派别之争,其中多少流血牺牲的阴谋诡计,不仅要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还要面对内部桀骜不驯的各峰各司的山头主义,以及所有人对自己弱冠而领中军的能力质疑。这其中任何一桩桩一件件单独拿出来都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他是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一只骆驼的。面对玉阳子的重托,就算再苦再难他也必须坚持下去。 正因为需要他去解决的事情太多,所以他才更不能松懈。就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他已经开始能够总结玉阳子的得失了。师尊年寿极长,是历代仙都派掌门中最长寿的。民间对长寿的人有种说法,叫“人瑞”。通常人们认为一个地方出现了“人瑞”是一个综合的结果。是家庭和睦c地方宴清c以及个人德行的综合体现。 玉阳子治理仙都派几十年,一直太太平平无为而治,仙都派弟子逐渐增多人口繁衍也见规模,突破筑基的弟子愈来愈多,本来也堪称盛时之楷模。但他有些缺点却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比如他御下极宽,失于宽松。经常任由各峰各司自行其是,并不干涉。多年以来每峰每司都各自制订了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规范,堪比教规;有的甚至与立派宗旨想违背,独立性极强。现存的情况即是整个仙都派体系极为臃肿,系统林立,大的有各峰数强并立,小的有各司自成系统。像不老峰c神剑峰c青云峰c戒律司俨然自成一派。而这些自成一脉的系统还经常对天都峰发表的决策有诸多不满。在时俊迁眼中,有些机构或者系统显然已经具备了以下克上凌替的实力。加上这次天都峰发生了这么大的动荡,实力被削弱最严重是位于天都峰的天都一脉和各司的势力,而其他三峰的实力却几乎没有受到一点削损。此消彼长相形之下天都峰的实力已经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俨然凌家于各峰司之上了。由此,他天都峰首座的位置固然不会动摇,但仙都派掌门的位置可就有名无实了。当然,他还能通过制衡的手段调节,但没有实力保证的制衡总是令人惴惴不安。更别说这次天都峰受了这么大的损伤,伤亡过半,无形中等于留出了许多势力的空白。有空白就会有势力去填满,有空间就会有野草滋长,其他各峰司的势力会借此扩张,而有实力就会不乏有野心的操纵者去操纵这种可能性。这才是最令时俊迁寝食难安的。 同样,玉阳子治理的这几十年是无为而治的几十年。这几十年中玉阳子的道行越来越高深不可测,但他在派中人中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出现得越来越少人们对他威权的记忆也就越来越淡薄。特别是在一些大会上,他的出现经常只是露一下面,作一个象征性的存在。而将大事抛诸凌云真人,有许多人只听过凌云真人经常代表仙都派侃侃而谈,纵论得失,却很少有人闻听过玉阳子吐露声音。这一点在下层弟子中间已经发生了许多潜移默化的微妙反应。许多人都只知道有凌云真人而不知有玉阳子。就算知道他们也会以为他只不过就是那个高居上位但两眼一闭充耳不闻的充满了符号性的叫做“掌门人”的象征。如果说前面所讲的各峰司的下克上是“坐失”的话,那么在时俊迁觉得后面所讲的无为而治就是“懒政”了。无为而治能使无秩序的力量蓬勃发展,却无法使无秩序的力量归于控制,不可控制的力量终将滑向不可知的深渊。所以这种力量越大,破坏性就越强。 在这些多如牛毛的事情中,有一些日常之事,也有一些突发事件。日常事件基本都有常规可循,而往往令人焦头烂额的是突发事件。正因为突发,所以处理时机的拿捏异常重要。比如就在四派来援的头一天就发生了突发事件,当时他正在处理萧雅这个小的突发事件,他敏感地意识到了外事可大可小,明白了其重要性所以他也就掌握了其中的优先级问题。抓大放小,抓急放缓向来如此。对于四派与戒律司矛盾,最后他当然只能和稀泥,因为对任何一方你采取过重的手段都难以威服,最后还是各打三十大板对付了过去。突发事件有其突发性,但往往掌握好了尺度,对这种缺乏主要矛盾的事件也能突然解决,而且不留后患。 对于未赶得及救援的援军,当然要款待一番,让人觉得舒服。虽然没有赶上令其作用发挥,但好歹还是起到某些积极不可取代的作用的。款待之后婉拒了援军的多支援些时日,将他们都礼送出境了。 处理完了这件事,时俊迁还不能休息。战事初息,千头万绪,还有许多人要奖励,许多伤员要安抚,许多死难要抚恤,人员要休养生息,被破坏的大殿要提上重建日程,损毁的物资要及时补充。这一桩桩一件件又耗费了他无穷的精力。接着就是戒律司搞的抓内奸诛异己肃清敌人埋藏在仙都派的余党的运动。这一来就忙到了今天,他可真是无片刻休息时间了。 时俊迁面对着所有人道:“海神庄一役大败亏输,揪出一个已死的封必常,借此发现了一个活着的假封必常。当我忧心忡忡九死一生牺牲了无数人的性命之后,逃脱大难终于回到了仙都山。此时,这个敌人埋伏在我们仙都鱼书处的贼人已然提前布置好了,就在回到仙都的那一刻陡然出手弒了掌门师尊。”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几乎从一开始敌人就有意通过这个打入鱼书处的敌人将错误的信息传递给我们。这一切似乎都是提前算计好了,像日晷一样的精确,一环扣一环,从而引诱我们上钩。之后又通过一些迹象敌人把假封必常的身份透露给了我们。敌人因何有意泄露这些只鳞片爪的信息给我们呢?现在想想,耐人寻味。” 时俊迁说得丝丝入扣,众人听得凛然心寒。 寒清道:“会不会是这个封必常从前就已经找到了海神庄的线索,恰好这时被魔教的人发现并捕获,之后他们知道了我们对海神庄的秘密感兴趣,于是他们设定了大胆的计划,不单处死了封必常还给我们来了个桃代李僵将计就计,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关云鹤思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封必常就不是内奸,真正的奸细是这个假装封必常的人。也就是说从这件事情推理就不存在所谓‘内奸’的问题,抓内奸也就毫无意义。” 时俊迁点头道:“这是其中一种解释。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也有可能是说,混入我们内部的封必常其实早就是敌人的耳目,是所谓‘内奸’,而海神庄的这个死去的封必常其实只是个假的,只不过是敌人掩人耳目的举动,之所以故意让我们知道其实像是举起拳头向我们示威。他们就是吃准了我们根本来不及阻止他们。” 伏离一拍手掌道:“那这样说来,这‘内奸’还是有的嘛。那抓内奸的行动就并没有错。” “这是一桩。”时俊迁道,“还有一桩,侍剑童的事情。这个侍剑童是怎么分配道掌门师尊身边的有谁知道?是哪一年哪一月到了师尊身边的,有谁知道的请告诉我?” 时俊迁等了很久,或许是例行的分配年月久已无人知晓,或许是有人确实知道却因为怕担责任不敢承认,总之,一片安静无人应对。 时俊迁齿冷道:“你们都不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好,真好!”他突然重重一拍案几,震得案几上的东西都蹦了起来,大殿内一片阒然无声,只剩下时俊迁一个人发怒的呼气声。 时俊迁抬手激动地指着所有人,“我师尊宽厚,”他一哽,继续道:“我师尊宽厚,他把他的性命都交到你们手里了。你们,你们不说了。说下一桩吧。” 凌云真人这是道:“俊迁,你不要激动。玉阳师兄再次遇刺的事我们都亲眼目睹,深感痛心;我们也都是亲历者,感同身受。当着我们的面,戳心哪!你说的对,我们这些人都愧对掌门师兄的栽培。他把羽翼都交给我们了,我们没有为他守好羽翼,这是永远烙印在我们身上的耻辱。一天不能为玉阳师兄报仇,我们一天就下不了耻辱架,不能下耻辱架。居安思危,该说的就要说,还要说清楚,说不清楚的我们去查清楚了再说。不应该讳疾忌医,不用顾及我们这些老头子的面子。” 时俊迁容颜稍霁,长叹一声,说道:“第三桩是秃鹫峰事件,还有敌人越过拱卫诸峰渗透袭击天都峰的事件。这两个事件是一个问题的两个当面,反映了我们仙都山的两个纰漏。首先,敌人长期营建秃鹫峰。就在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相信许多参与夺回秃鹫峰的各峰弟子都深有感触。秃鹫峰火砲阵给我们造成的苦难和浩劫,问题一经想起,怵目惊心。” 时俊迁眼神向着众人巡视一周,他的眼神落在堂下众人身上略一停驻,大多数人都不敢直视,“其次,是敌人渗透路径的问题。敌人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渗到我们眼皮子底下的呢?上千个人,无数的装备,还有那一架大辇。不要说上千人,就算是上千只老鼠跑过也总得留下些痕迹并且惊动起一些人吧?我们是修道之人,六识开通,远异于常人。远处有风吹草动,敌人修为精深者每一步行动都会纷扰起巨大的灵力波动。就像是投石入水总会掀起些波澜的吧?许多的人晚上都是在炼功打坐的是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惹罪愆 时俊迁眼神掠过所有人,像是在询问,无人作答。 等不到任何回答他又继续道:“可是愣是没有人知道察觉。敌人就像我们肚子里的蛔虫,清楚地知道我们各峰之间难以被察觉的间隙小路,然后在某一刻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这些运兵小道杀到了我们的床前,将他们的刀剑架到了我们的脖子上。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感受,但我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伏离马上接口道:“所以说,这内奸都将酿成大害。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各位,我们仙都派如今的安全势如累卵,形势迫在眉睫,不除掉他们我们就寝食难安啊!所以我建议,必须落实贯彻抓内奸诛诛异己的方针,不仅要抓要诛,还得从严从狠从快,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底下人议论纷纷,附和者众多。 听到此处,凌云真人恍然大悟,他已经开始弄清楚形势了。他看看左右,与关云鹤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焦虑。各司的人也都面面相觑。唯有寒清今天异常沉默,凌云真人心道:若不是她已经老早分清了形势?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晌午,外头烈日炎炎,一片空旷。唯有广场之上各岩石相接的缝隙处顽强地生长出夏草。间或有夏虫鸣叫的声音和阵阵聒噪的蝉声传入大殿中。 阵阵的灼热开始涌入殿内,门口的站岗的戒律司弟子禁止任何不受许可的人员进入和靠近,外面的热浪热气使他们满头大汗,只能不时地消耗灵气运行清亮咒来消暑散热。 外面热气曛蒸,一进入大殿内,反而阵阵阴凉。 在一片沉默不语诡异安静中,许多人的心也是凉的。他们有的人装聋作哑似乎神游太虚;有的人面壁思过好像墙壁上有不得了得丹青佳作;也有的人正襟危坐面目肃然,实际是一上午都没挪地屁股上脊背上已经微津了,需要微微跽身让臀部以最小对蒲团的接触面来感受大殿内偶尔流过清凉的气息;还有的人干脆凝神倾听着殿外的蝉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蝉幼虫上树蜕壳的季节了呢,不知这一季对于鸣蝉来说是否算是丰年呢? “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呢?”时俊迁讶然道,也打破了沉默。 所有神游的人都一下子回过神来。大家不约而同都看向了凌云真人。 凌云真人只能清咳一声道:“既然说到抓内奸诛异己的方针问题,而且代掌门也首肯了” 时俊迁打断道:“凌云首座,你可能听错了。我并没有首肯,而且我禀从公议。这事儿戒律司既然提出来了,那还得大家议议看怎么实施。” 凌云真人道:“那好,既然代掌门要我们议议,那我就倚老卖开个头,抛砖引玉。你们说好不好啊?” 见大家都点头,凌云真人继续道:“说到抓内奸诛异己,眼前就有一个事,”凌云真人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查了没有” 时俊迁道:“哪个事情?说来听听。” 凌云真人道:“我们有个同门,是小玉峰的弟子,名叫萧雅的,大家可曾听过?” “如何?”时俊迁问道。 众人也都侧耳倾听。 凌云真人道:“此人说是被妖人异化了,已经多次听说有人检举。不知道这事戒律司办了没有?若是办了,我就不置喙了,愿听高见。” 众人看向伏离,角落里的凌俊英闻言心头一跳。 伏离一头雾水,疑惑道:“哪个萧雅?” 凌云真人道:“这么说,那就是还没办咯。” “这个人我倒是知道。”众人闻言都看向时俊迁。时俊迁道:“这个人现在不在戒律司,他恰好就是我拿的。此人昨天因与同门武斗,被我制止。这件事现场很多人都知道。后来我因后山四派闹事走开了,还是临时叫凌丰把人押到了宗师殿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伏离道:“有检举就有查证,既如此,何不把人提来审问?” 时俊迁道:“凌丰呢?叫他去提人。” 凌云真人向等候在大殿门口的弟子一挥手,马上有人应声吩咐去了。 宗师殿,主殿内。 晌午的时候,萧雅已经昏迷了半天。身后的开锁门声惊醒了他。或许是有人端些饭来了吧,萧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想或许他会赏我一杯水喝,又或许会将盘子碗筷放到地面上然后走掉。 可是若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该吃吗?自己该喝吗? 人生有许多桎梏,生存环境无所不在的限制像铁链一样将人紧紧箍住。或许有一天当人失去了生存环境的支持,那他极有可能只是失去锁链。只有思想是极端自由的,可以幻想任何事情,而想象力就是思想的翅膀。 萧雅想到了许多,他大概唯一没想象到的是凌丰会再次光临。之前凌丰对他说的话还像梦境一样呢,但他宁愿自己从没听说过!自由与枷锁分别价值几何?是该选择戴着枷锁生抑或该选择自由自在地去死?大概所有人不在最后时刻都难以抉择。 凌丰站立在大殿中央,大殿里光线有些暗,使他的眼睛渗出的幽光更明显了。他站立片刻道:“我是奉命来调人的,带你去麒麟殿候审。上头要公审你。在从这儿到达麒麟殿之前,你有给我答案的充分自由。在这儿到麒麟殿之后,一切听天由命。是走向荣光还是碎尸万段,你自己选。走吧。” 凌丰待了片刻,萧雅依然一动不动,凌丰起了疑心,走过去稍稍一碰,浑身冰凉筋肉僵硬,莫非是跪死了? 凌丰轻轻一推,萧雅颓然倾倒。看脉息呼吸,十分微弱。凌丰心道:坏了,这人跪坏了! 凌丰喊道:“来人!” 两名戒律司的弟子推开门冲了进来。他们眨着熬得通红的眼睛道:“怎么回事?” 凌丰怒道:“这人都死了你们也不管?” “放心,修道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死!”一名戒律司弟子道。 另一人将手指搭到萧雅的脖颈脉搏上,轻捻几分后对凌丰道:“没事,暂时死不了,应该是缺水了,毕竟一日一夜多没喝水了,人又不是铁打的。你不是要提人吗?直接把人提走就是,死在外面就不归我们管了。” 凌丰惊讶道:“这一日一夜你们就没给人喝一点水?” 那名戒律司弟子道:“刚来那会以为都死到临头了,还喝什么水呢。完全没想到会搞这么久都没弄,这不我们兄弟俩也熬了一宿。诶?我说,这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后台呀?” “你们!哼!”凌丰一甩手,强抑怒气道:“你们弄的好事!这是代掌门亲自要求审问的,搞成这样还怎么审?” “代掌门亲自提审?”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其中一人拍着胸脯道:“嘿!审问嘛,我们兄弟在行。甭管你多重的伤几天没吃饭,泼点水马上醒。” 凌丰一阵错愕,迟疑半晌一甩袖子道:“那你们做吧,要把人弄醒。算了,给人喂点水吧,我在门外等你们。” 凌丰走出大殿在,候了半晌两人终于将萧雅给架到了门外。稍一放手,萧雅脚下一阵软倒。 两名戒律司弟子只得又将萧雅架住,看了看空空的外面道:“你的人呢?跪坏了,得找人架着走。” 凌丰一跺脚道:“你们造的孽!就你们自己把人架到麒麟殿!” “啊?”两人一听叫起苦来,“这儿离麒麟殿可有二三里路,架这么个比死人还沉的哩!不行,我们守着宗师殿,职责在身不能去。” “不去是吧?”凌丰黑了脸道。 “不去不去!不是不去,是不能去。我们兄弟俩坚决不能去!”两人摇头不迭。 凌丰道:“真不去?那好,你们都不用去了。我现在就去麒麟殿,当着代掌门c凌云真人c寒清大师c关云鹤长老,还有你们戒律司主事的面说你们抗命不遵。你们主事不是一直说要抓奸细诛异己从自己人抓起么?还说你们戒律司绝不会灯下黑,我倒要看他们怎么处置你们才算以身作则。” 凌丰说完作势要走,果然二人二话不说架起萧雅就走,快步超越了凌丰之后一路绝尘而去。 麒麟殿里,一声宣号,众人屏息。 哗啦—— 哗啦—— 随着锁链曳地声越来越近,众人愈发受吸引了。前面被引到殿内受审的嫌疑人大多自觉c安全,能被铁链加身的说不定是什么大人物! 随着“镗啷”一声铁链撞击门槛铁边的声音,众人齐齐望向大门。 两名虎背熊腰的戒律司弟子神气昂扬地架着一人穿过大殿内外的人群来到堂上。凌丰紧随在二人身后。 只见被架着的那人手脚上锁着拇指粗的铁链,在地上拖着。一头断发一半垂于脑后,另一半披在脸上,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写满了憔悴和疲惫的脸。破衣穿结,处处残留着与人撕斗的痕迹。其一身寻常仙都派弟子的装束上千疮百孔,其形状犹如一件破例被工蜂筑在蜂巢之上的布料,巢成之后余下尽成蜂孔。 这个人生相平凡至极,哪里像是什么大人物! 一丝奇妙的失望悄然产生,大殿内议论声纷起。两名戒律司弟子立定脚步,众目睽睽之下略感不安。不待萧雅站稳便正气凛然地抽回手去施礼,接着急不可待地想要缴命离去了。仿佛眼前不是人犯,而是烫手的山芋! 堂上只留下萧雅僵着身子摇摇摆摆地撞倒在地,发出了嘭然一声大响。 身处角落里的凌俊英见状叹了口气,暗地里自己不由自主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萧雅挣扎着抬头望去,只见堂上安几后处处睁眼人人张目,好奇的眼光像密匝匝的箭簇向他射来,看得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时俊迁皱眉道:“嗯?” 大家都惊讶看向那两名脚底生风的戒律司弟子。反过头来也有人拿眼神故意往伏离面上睃,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伏离面子上立马挂不住他猛地一拍案几道:“余小亮,墨小明!怎么回事?” 余小亮,墨小明两人前脚刚要跨过门槛,闻言顿时耷拉了脑袋,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中,只能返回身来禀报。二人同时相互一指道:“不是我的问题。” 伏离虎着脸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的问题?” 两人望着殿内殿外有些许害怕,尤其是最近风气严厉,怕万一出事遭受了牵连。闻言一同摆手道:“都不是我们的问题。”又同时一指委顿在地的萧雅道:“是他!” “屁话!”伏离被这一对活宝给气着了,但他还是忍气道:“怎么是他的问题?你们说来听听。” “我们可”“他这是”二人又同时抢着道。伏离一拍案几,“抢什么!不要两个一起说,一个一个说。” 余小亮抢先道:“我先来!我们可没虐待他,这人真怪,从昨儿一早被带到了宗师殿,一进门就跪在神主牌前哭得稀里哗啦,是茶不思饭不想一跪跪到大天亮不带挪一下的。” “哦?一动不动么?”伏离讶然道。 墨小明脊梁骨比较软,他点头哈腰道:“是啊是啊!哭得稀里哗啦的,茶饭不思的,是跪掉了色,哭晕了神,刚还跪着呢!我兄弟俩寻思着都是自家兄弟,不能亏待了人,刚还给了水喝呢。不信你看,衣服都弄湿了。” 伏离问道:“真是这样?” 二人一齐点头,小鸡啄米道:“是呀是呀。” “行了,下去吧。以后给人喂水别弄得一身湿。”伏离一摆手,神色沉吟。 余小亮有点害怕地道:“代主事,他不会真的犯了什么事吧?哭得那么厉害,跪了那么久,这是把自己往死里整呢!不会连累到我们吧?” 墨小明望着四处明晃晃的眼珠子,有些担忧地拉着余小亮的衣服,暗道:“走了走了。” “去去,少管闲事!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伏离将二人轰了出去。 两人起身退下,来到门口擦了把汗,背对着身后如狼似虎的众人,闻听着他们的耻笑,却感觉如释重负,面面相觑,颇感庆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罪何极 萧雅积敛了好久的力气终于支撑着他站立了起来,膝盖上一阵刺骨的疼痛令他额头冷汗涔涔。 凌云真人见其状,恍惚间忆起前晚间事,当时就见这个如今萎靡的小伙子独力对抗幽都教几大高手,坚持到了最后,实在是个好小伙子啊。凌云爱惜地一叹:“不虞高处风雨,遽怜亢龙有悔。”恰于此时他接收到凌丰望过来的一个眼神,遂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凌丰在萧雅身后向上施了一礼,见无人注意正要退下。却听时俊迁道:“凌丰,正好你来,也留下来听听吧。” 时俊迁向父亲偷偷望了一眼,点头道:“是。”说完走到父亲身后侍立。 时俊迁打量众人一眼道:“人已传来,可以开始了。” 众人望向凌云真人,凌云真人清了清喉咙道:“我曾无意间听闻有人说起这名弟子,”他顿了一顿,看了萧雅一眼,“说他曾与妖人为伍” 时俊迁道:“凌云首座,能否说得清楚一些,具体是听谁说的,这名弟子是否就是眼前之人,妖人又是指何人?” 伏离也道:“对,前面关长老还说我戒律司欲加之罪,积冤成雪来着。当然,这也是对我们的惕励之辞,既然是判罪,最终总是要称过量刑的。既然要量刑那就必须得循名责实,虚伪不齿,实实在在,才好不予人口实啊。” 伏离此言既是对时俊迁行为合理性的附和,同时也是对关云鹤指责的含沙射影。他以为既然你关云鹤指责我屈打成招酿造冤狱,那我就单以刑名审案,看你还有话说。而关云鹤看中的是大局,只要整个大局不往对方一边倾倒,他也懒得与对方在无关大局的只言片语上话短长了。 凌云真人笑着道:“好好,代掌门能如此行事,还能有伏离这样的人才辅弼确实是令我等欣慰呀。” 凌丰先与凌云真人对视一眼,这时上前一步施礼然后说话道:“各位,家父无意中听闻的是我说的,而我是无意中听到另一人说的。至于所说的妖人是谁,所指的萧雅到底是此前的萧雅还是另有同名同姓之人,我想把这个人请到堂前,一切自有分说,代掌门和诸位也才能秉公论断。” 时俊迁缄默不言。 伏离问道:“这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凌丰回道:“已经到了殿外,请进来便是。” 接着凌丰拍了拍手掌,发出一阵响亮的拍掌声。门外一阵骚动过后,走进来一名女子,劲装长裤,长腿错落,纤腰一束,可不正是龙洛灵! 事关自身,萧雅也睁开疲倦的眼睛转头看向龙洛灵,他看见了龙洛灵,一阵疑惑。 寒清待看清来人眼中不由寒光一闪,龙洛灵也朝她这边眼清目明地望了一眼。 龙洛灵走进殿内,群施一礼,向众人告罪道:“有事在身,就不一一行礼了,请代掌门人和各位师叔伯恕罪。” 时俊迁道:“无妨,答话吧。” 龙洛灵道:“是。”站立一边。 时俊迁又道:“伏离,凌丰你们谁先来问话?” 凌丰拱手道:“回代掌门话,上任戒律司主事殉职,伏离师兄代理主事之职。术业有专攻,这判案就是代主事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时俊迁点头,刚要开口,伏离已先道:“好,我来。”又向龙洛灵道:“指证人是何姓名身份?所为何来?” 龙洛灵道:“代主事,我叫龙洛灵,是神剑峰的弟子,家师堂上坐着的便是。你问我所为何来,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上来做个证,谈一谈我的一些所见所闻。” “哦?”伏离饶有兴致看了寒清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由得一阵狐疑。须臾,他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的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代主事。”龙洛灵道。 伏离听到代主事这个称谓,觉得这里面的代字有些别刺耳,要是能去掉就好了。不过他想归想,嘴上却说:“那好,本代主事问你,凌丰刚才说他曾风闻你的一些谈话,说你有意检举一人与妖人为伍” 龙洛灵道:“这事么,本来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但我又不小心给说出去了,而且事关我二师姐的清白——” 这话一出口寒清顿时一惊,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养在身边十几二十年的九徒儿那杏眼桃腮的漂亮脸蛋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了。她到底意欲何为呢? 而伏离也饶有兴致,“你这个二师姐指的是谁?与这件事有关?” 龙洛灵惊异地一捂嘴,“你瞧我这张嘴,这事儿跟我二师姐龙雪衣毫无相干。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我说到我还不小心给凌师兄听到了,传到了代主事的耳朵里,所以我才不得不过来说清楚道明白以正视听的。” 郭雨在一旁适时地给铺开了纸研了墨,又把蘸匀了的笔送到伏离眼前。伏离赏识地看了郭雨一眼,接过笔来,问道:“那你说说,你所检举的人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龙洛灵道:“这人姓萧名雅,乃是我仙都派小玉峰弟子便是。” “可是草头‘萧’,典雅的‘雅’?”伏离道。 龙洛灵点头。 伏离低头往纸上重重记下一笔,又抬头问道:“他现在何处?” “他现在何处”龙洛灵扭头思索片刻,不确定道:“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在小玉峰吧。” 伏离一声冷笑,指着就站在一旁的萧雅道:“你看看此人是谁?” 龙洛灵好似方才发现身边的萧雅,大吃一惊道:“呀!怎么是你,原来你在这儿呀!”她马上兴冲冲道:“回代主事,这人在这儿呢,你还问我。” “好,好。”伏离轻笑着摇了摇头,又怕人觉得不庄重,随即马上收敛道:“你与被检举人是什么关系?” 龙洛灵指着自己鼻子,摆手不迭道:“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二师姐龙雪衣c小师妹萧鹿才与他有关系呢,哦不,都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伏离不悦道:“你出自神剑峰,他出自小玉峰,都是位列五峰之一。你们至少还是同门关系吧!” 龙洛灵愕然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玉峰位列,位列五峰之一呢,代主事您说是就是了。对,我们是同门关系。不过我事先说明啊,我与他平时完全无一点私交。” “你刚才说的萧鹿是谁啊?也是草头萧么?”伏离奇道。 “哦,萧鹿是我小师妹,您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您知道,他就是他——”龙洛灵天真地一指萧雅道,“就是他的亲胞妹。” “哦!”伏离闻言往纸上记录了一笔,道“继续说。” “说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检举他呢?” 龙洛灵摆手急道:“我没想要检举他呢,这不是你们问起我才过来说明白的么?代主事,您是一司的主事,可不能诳我说害人的事。” “没人要你害谁!”伏离道,“你只管说我记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你用你管。” “伏主事,说说结交妖人的事吧。”时俊迁提议道。 “哦,好。”伏离忙答应了。他悬笔正襟危坐问道:“你所说他结交妖人可属实么?” 龙洛灵道:“属不属实我只说些所见所闻供你参考,我怎么可能一言道断。事情是这样的,我当时在七绝阵中” “等等,”伏离皱眉道,“你所说的七绝阵可是就在这麒麟殿中幻设的七绝阵?” “没错。”龙洛灵道:“天地稊米,毫末丘山。就是此处每届麒麟决后必摆下的七绝阵。” 伏离把笔往案几上一掷,道:“据我所知,这七绝真可是幻设的,你在里面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幻设的,所以你所说的” “代主事不要心急嘛,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还知道的是七绝阵里的任何景物环境都是幻设的,但唯有同伴是真实不虚的。它的用意其实无非提醒我们,绝境之下只有队友可以相信,也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够战胜困难。只有在芥子琼楼中是例外。我说的没错吧?”龙洛灵问道。 “她说的没错。”一个颇具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人是天都峰的凌俊英。他即是最近一次负责七绝阵开阵和闭阵的主持者,七绝阵的状况他尤其熟悉,所以他说的话做得了数。 伏离道:“那好,说出你在七绝阵中遇见的事情。” 龙洛灵道:“当时我还在七绝阵中的第五绝林中惊鸟的关口。这一关口我们遇见了常山大蛇,被打散了。无意中发现萧雅在密林下与一黑袍怪人说话。” “黑袍怪人?就是你口中的妖人么?他们说的你都听见了吗?”伏离忍不住问道。 时俊迁这时一回头与凌俊英对视一眼,又对身边一侍立的少年低声道:“孟丹”那少年俯侧身下来到时俊迁面前,时俊迁与他耳语片刻,那叫孟丹的少年便动身出门而去。 “唉,容我慢慢说。”龙洛灵接着道,“当时萧雅说‘你害死了萧大哥,还差点害死了龙雪衣。’之类的话,还说了什么些什么都听不清。当时大师姐就卧在他们旁边,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大师姐也‘阵亡’了。哦,大师姐就是我们师傅的大徒弟龙彩衣。” 伏离闻言望了寒清一眼,重新捡起了案几上的笔道:“你大师姐现在何处?” 龙洛灵神情复杂,道:“她呀,过了云桥便是了。” “她在鹰岭渊?!”伏离嚇然道。鹰岭渊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无意于继续该话题,于是收起惊讶之情道:“嗯,黑袍人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龙洛灵摇头道:“不清楚,他们离开了原地,后来的都听不清了。之后我也离开了。” “就这些?没有遗漏的了?” 龙洛灵摇头,伏离皱眉沉吟片刻,执笔对萧雅道:“萧雅,龙洛灵她所陈述的是否是事实?你是否曾亲口说过是有人害死了你萧大哥,还要害死龙雪衣?” “我”萧雅难以置辨,自己确实曾经怀疑是乌古斯传播了血蛛毒害了小叶村c萧大哥和龙雪衣还有后来的龙彩衣c龙青衣。而且乌古斯的出现行迹确实都与上述受害者出事时间都重叠了,其嫌疑是最大的。不可否认自己当时情急之下确实是把自己的猜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可是那“乌古斯”的回答却始终模棱两可,令一切都扑朔迷离,所以说归罪于他也为时尚早。自己当时虽然一度激愤之下想要斗败逼问此人,但过后想想实属过激与不自量力。 萧雅纠结不语,伏离看在眼里。他正想发问,突然旁边一人大声道:“龙洛灵她说的不是事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炼成狱 众人一看那人,却是凌俊英。 凌俊英起身上前与龙洛灵对质道:“龙洛灵她说谎!她当时根本就没没可能在七绝阵内。” 众人一阵哗然,龙洛灵也面色一紧。 伏离愕然道:“凌师兄,所言何意?” 凌俊英道:“我说的句句属实。龙洛灵的这一届七绝阵是我主持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前后经过了。当时龙洛灵确实通过了十万大山,也到了林中惊鸟这个关口。但她在开始没多久就在与常山大蛇的对抗中‘阵亡’了。而照她所说她是在与常山大蛇对抗失散之后无意中发现了萧雅与黑袍人的对话。所以时间上根本就不允许她所说的亲历事件发生。所以她肯定是在撒谎!不信的话,大家请听听当时的亲历者现身说法,他们此刻就在大殿附近。” 伏离道:“哦?那还等什么,赶快请他们过来吧。” 凌俊英目光引向向殿外,殿门口一阵人头耸动,接着很快就见方才出去的少年孟丹引着一人走进殿来,青靴白服,却是龙语诗。 伏离抻着脖子样在看,对龙语诗诧异道:“只是你一人么?” 凌俊英道:“她叫龙语诗,还有两人就在殿上。一位是代掌门人,一位是与我同姓的凌丰凌师弟。” 大家都看向时俊迁和凌丰c龙语诗。 伏离向三人征询道:“各位,果有此事?” 时俊迁颔首道:“确实如此。” 凌丰也道:“是的。” 龙语诗看了龙洛灵一眼,说:“刚才我在殿外听到凌师兄所说的,并无不实之处。” “我早就发现她所言诸多不实,”伏离一拍案几,对着龙洛灵喝道:“龙洛灵,信口雌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龙洛灵若无其事道:“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也只说过是无意中发现萧雅与黑袍人在密林下对话,并没有说就一定是我听到的。” “哼哼!”伏离冷笑一声,“你不会也是无意中听别人说的吧?” “正是。”龙洛灵盈盈一笑,丝毫不顾伏离一张立马发黑的脸,“代主事慧眼如炬,我就是从别人口里听到的。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他眼下也正在殿内。” 众人四下里相看,很是疑惑。 “是谁?”伏离精神一振道。 龙洛灵巡视一周,停在龙语诗身上道:“雨诗,还是你来说吧。” 众人又是一震,寒清看着自己这两个徒儿更是疑迹斑斑,言行不可捉摸。却原来是她们都长大然后各怀异心了么?如此一想,寒清不禁暗叹一声,庆幸自己还有个亲传的龙雪衣,就算全世间都被污染应该只有她还是白璧无瑕了吧! 萧雅看着龙语诗,陡然忆起七绝阵中与之共同渡过的第四绝——万川之水,海以斗量。那时两人举目四望只有无垠的水面和无情的波涛,只有互相依赖相互取暖终于渡过难关,没想到一眼千寻,之后的日子这是两人再一次以如此相近的距离接触,没想到却要面对如此莫测的场景。 龙语诗此刻没有望向敬爱的师傅,也没有回望曾共患难的点头之交,听到师姐的提议她只是低头“嗯”了一声,两腿一并微微紧张道:“七绝阵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活动。我当时被震晕在草丛间,听到萧雅跟黑袍人说‘五谷司!是你害了萧大哥,还差点害了龙雪衣。’因为我内脏被震伤,之后我就迷迷糊糊了,只听得半清不楚。模糊之间还听到黑袍人说‘将死之人,送她一程’之类的话,然后他们好像对大师姐做了什么,接着大师姐就化作了一道白光出阵了。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他们都不见了。我扶着伤,走着走着就到了芥子琼楼前,又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我看到黑袍人一抬手就灭了常山大蛇。接着他们就在叙话,我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当时我非常害怕,既以为是阵法的考验呢,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就怕他们发现我,也会对我做出像对待大师姐一样的事。于是我趁他们说话间悄悄潜入了琼楼。之后一直到出阵就再没见到他们了。” 龙语诗说得声泪俱下,众人无不受其感染,大殿中最强硬者亦忍不住心肠一软。她一个弱质轻盈的妙龄女子,搭上了其师门的清誉,又搭上了其师姐龙雪衣冰清玉洁的声名,如此字字泣血的控诉若为编排所为何来?众人想及此处不由信了个六七分。再加上萧雅全程沉默,孤僻少言的样子看在有些人眼里就是卑微猥琐獐头鼠目!本来就不受待见,沉默不否认可不正是其对指控心虚的表现吗?其形象自然越看越是可疑。当然也有对萧雅抱以同情的,毕竟一个柔柔弱弱瘦小枯干毫无背景的弱者少年天生就惹人可怜,沉默寡言不正是其无力反驳的表象么?谁会相信他会是龙洛灵龙语诗所描绘那样不堪的人呢! 而龙洛灵闻听的过程中始终面带笑容。萧雅则头都不敢抬,心中暴雨成灾有苦难言。他万万没想到如今唯一站在这里指控他的人会是龙语诗!龙语诗在萧雅的印象中是与妹妹萧鹿形影不离的好友,又常与龙雪衣如影随形,爱屋及乌,萧雅对她的印象可说是极好的,而且自己也与之患难与共过。同时她平时表现得又是那么的温柔贤淑c安静如姊。在萧雅的眼中,她是跟他一样惜字如金的小姐姐,同时又是如他一样冷静少言寡语的旁观者。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抱着如此不吝臆测他人之歹毒的心态来臆测自己呢?难道这所有的一切,仅有的交集就值得她如此去断定另外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一定还有其它的因素令她做出这样有分差的判断!萧雅心想。 寒清大师看了龙洛灵一眼,眼中狐疑一闪而逝;又目视龙语诗,心道老十一向沉静温婉断不会伙同他人假造;再看向萧雅,顿时起了疑云:开头就觉得这小子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奇特气息,莫非就是那功力奇高的黑衣神秘人的? 龙语诗顿了顿,哽咽道:“虽然难以置信,但却不得不信。开始我还以为此事能够掩盖下去,我因我的怯懦选择沉默,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直到之后大师姐当真出了事,才令我日夜惊怕,后悔不迭。后悔没有早先一步将此事公之于众,或者至少单独告诉大师姐,或许她就能早做预备找出应对的方法,不致遭此横祸。” 龙语诗似乎陷入了当日的情境之中不能自拔,她情绪渐转激烈,面对着萧雅流泪控诉:“这个人实在罪无可赦,他明知道凶手却一直隐瞒。我知道他也许也是出于怯懦,但我最不能忍受他竟然眼看着那人害了大师姐!大师姐她一定是在那次七绝阵中就染了血蛛之毒,这个人包藏祸心,竟然知情不报!” 泪落零如雨,龙语诗楚楚可怜,又转念以缅怀伤感,言语有些错乱的语调道:“我实在是太怯懦了。如果我勇敢一点起来揭发,那么也就不至于今日了,后来三师姐也不至于我当时很是害怕,非常害怕,又顾及他是萧鹿的兄长。直到后来我发现大师姐出事了,和萧骏才和二师姐一样,都是中了血蛛之毒才醒悟。萧骏才英年早逝,我二师姐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大师姐被关在鹰岭渊,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如死了的好。而且他们无一不与这个萧雅发生过联系。所以我越发觉得不简单。这个萧雅肯定是坏人。” 伏离此时插口道:“联系?你刚才说的联系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联系?” 龙语诗擦干了泪痕道:“这个人曾几次偷上神剑崖被二师姐撞到了,其中有一次是使二师姐中血蛛之毒的那次。二师姐很是生气,这是后来病好了之后无意中跟我提起过。” 龙语诗纤纤楚态言之凿凿,寒清大师又全程沉默,如同背书,看她如此淡定说不定这番控诉就就是她自己指使的呢!要不然她两个徒弟哪来这个胆子任她神剑峰的清誉有沦落的危险呢?一想及此,众人不由又多相信了一两分。看向萧雅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厌恶,同情的力量议论的风向显得更微不足道了。众人都想道此人不仅心肠歹毒,竟然还如此猥琐下作,简直下流恶心透顶!敏感者都道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再不要为他暗生同情,再不要为他拨动愁肠了。 “等等!”龙语诗说到此处惊动了寒清,寒清猛然起身戟指萧雅道:“你是说雪衣的所中的蛛毒竟是此人所为?!” 寒清甫听此事,心情激荡,难道说作恶多端的蛛血症终于是找到了元凶?她心想原来此子害雪衣至深,而自己还一直颠倒是非,竟将他当成了雪衣的救身恩人,确乎奇耻大辱。 “是。”龙语诗低头应道。 萧雅如受锤击,周围的眼光似箭一般投射过来,他无处躲藏。他明明白白了解别人会怎样看他,他也只能低了头,不敢去看。 龙雪衣的美丽让整个仙都派为之疯狂,当然不止萧雅一人将之等同天人,明里追求她的人多如蜂蝶绕峰不绝,暗里将她列为梦中人的更是多如春草,不能胜数,更是有许多阳春女子成为她的拥趸不容亵渎。因此一听说龙雪衣的名字和她的私人生活,在场之狂蜂浪蝶花花草草都顿时安静了下来,无不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留意倾听。 龙语诗哀哀欲绝道:“这是个梦魇,二师姐说她经常做噩梦,梦里就是这个小冤家!这个梦魇一直跟随着她挥之不去。而且这次二师姐从海神庄回来又跟我说了。她说她看到了萧雅与那魔教妖女在林间对话,二者之间有如旧识当时那萧雅已然自告奋勇前去断后。二师姐回来说他为了救她已然被重重包围,任何人被那样包围必死无疑。但是二师姐错了,她没想到后来那个人就在敌袭之夜突然又出现在天都峰上。形迹可疑,状似癫狂,而且功力大增远在我等之上。他一直追着二师姐去,二师姐也是无奈为了躲避他竟然被逐到了秃鹫峰上。这人还不放过,结果导致二师姐在秃鹫峰上被贼人层层包围。才有了后来这许事情。” 众人哄然一声惊叹,龙雪衣的拥趸目视着萧雅无不欲啖其肉。那些暗蜂隐蝶则隐忍辛苦,酸得不得了,捏紧了拳头差点爆炸,对着萧雅心道:“呸!也不照照你的鸟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竟然敢在女神的梦里边出现过!” 萧雅的脑袋轰然一声,天翻地覆,已然一片空白。后面说的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伏离问道:“你后面说的这些可都属实?你二师姐现在何处?为何不见来亲自举证?” 龙语诗道:“我二师姐生病了,来不了。不过这个人擅闯神剑峰禁地的事当日可是广为人知。我师傅她老人家也都知道。” 伏离看向寒清道:“寒清师叔,你” 众人异目同色看向寒清。 “不必问了,雨诗说的是实话。包括萧雅数次登上神剑崖的事,雪衣私底下曾经跟我和盘托出,确有其事。”寒清顿了顿,思索了一会才一字一顿地开口。说出来的话语却无疑成为引爆众情的终点,还有压在萧雅身上的重件! 通过前因后果的抽丝剥茧,伏离的一番问答也没有问题。龙语诗一层一层说下来,再加上有声名卓著的寒清大师以背书,众人都信了个十成十。对萧雅的观感也已经由厌恶转到了痛恨,简直是人神共愤,死有余辜! 伏离执笔一一记下。 不知外面如何变得阴暗起来,阵阵的凉风吹进大殿里,旋转一周又流了出去。电光一闪,大殿之外啩喇一声,竟然打起了响雷。老天爷油然欲雨他要下刀子也不奇怪,一场雷雨眼看就要降下。 龙语诗话到这时突然被凉风一吹,心里一清,眼泪飞走衣角掀起,顿觉失了仪态。她忙握紧袖子按住衣角背过身去整理仪表。 伏离看了此刻连站都站不稳的萧雅一眼,心中产生一丝鄙夷,嗤笑一声道:“竟然还是个痴情种!你为了抱得美人归还真是煞费苦心呢。人要作恶,天必收之!先风之,先雷之,后雨之,后谴之!你看你看,连天都被你感动了!才放晴了一天呢!” 龙洛灵替她补充道:“还有一点,此人数月之前尚是我二师姐的手下败将,此次回山却跟变了个人似的。那晚他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我相信各人有各人自己的感受。但我要提醒一点,同一个人缘何前后表现为何如此悬殊?为何其功法路数不似仙都?其人是否故意隐藏实力包藏祸心以待他日?” 众人沉思,半晌龙语诗整理仪态讫。 伏离问道:“龙语诗,此事你为何不在第一时间禀报,要等到现在才说,岂不贻误事机,同时也放纵罪业?” 龙语诗道:“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自己一旦说了,像大师姐二师姐他们一样会遭遇不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是在九师姐的反复鼓励下才下定决心的。” 前前后后,萧雅闻言惊心,却不知反驳犹如闷在油里不能呼吸。他暗想道难怪自己在琼楼前看到过一个人影,当时竟然还以为是眼花了呢,没想到却原来自己和乌古斯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都被龙语诗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本来以为此人无人知晓,万没有想到果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是眼见的不代表推论就正确,萧雅就觉得龙语诗所言皆是推测,难道这就能定自己的罪责了么?若说真为几句言语就让自己背负了污名的话,那自己岂不太过冤枉了么!在我兄妹最艰难的时候是仙都派救了我们又收留了我们,无论如何我都相信整个仙都派和掌门真人会还我的清白。 再说事态,若说血蛛之毒是有人投放,这个殊难以验证,若说是属于传染,则自己出身小叶村全村人都受了感染,那自己理当也受感染才对。萧大哥c龙雪衣c龙彩衣c龙青衣自己都接触过,还与龙雪衣换过血,理应自己是最该得病的人,为何多年来却未发病?而大多数人也都与这些人有过或多或少的接触,却也始终无人受到传染,这又是何解?莫非自己兄妹还有大多数的人都不怕这血蛛之毒吗?萧雅越想越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扑朔迷离,难以遽下定论。 当年仙都派“天都五子”的名号还没有叫响的时候,仙都派曾有一个“仙都三俊”的响亮称号。这个名号指的是仙都派的三位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是青年的萧骏才,天都的逸才凌俊英,还有如明星冉冉升起的时俊迁。同时间与他们三人齐名的还有一个柳燕红。名号本是旁人排的,但当终于流传起来很多时候四人反倒真的成为了意气相投的伙伴跟挚友。这也是在萧雅拜入山的头一两年事。时间久了之后又有人给四人安了一个“三俊一红”的称号。倒真是忙煞了有心人!萧雅入山三年之后,这位位列“三俊一红”之首的萧骏才在一次远归之后突然爆发急病过世。这件事虽然对外秘而不宣,但萧骏才当时死时动静之大惊动了整个天都峰。他是因得了一种会产生难以抗拒变异的怪病之后突然自杀过世的。而他所得的那种怪病据说来自于一个鼎湖边的小村落,叫做血蛛之毒。这种病专门克制修真之人的修真之术,得之无一幸免,如同悬在修真之人头上的一把利刃。这些事整个仙都派私底下早都已经传遍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人如烟 萧骏才死时为了顾及影响仙都派秘而不宣,但关于龙雪衣这位质若霜雪曾引得仙都派弟子群起追捧的仙都第一美女曾经也得过血蛛之毒的讯息则未加掩饰。因为当时龙雪衣的恩师寒清大师为了拯救命悬一线的徒儿不惜以可能引起恐慌为代价布告整个仙都派,凡是能有效药验方或许愿意牺牲自己救龙雪衣的,她愿不惜一切代价。 后来龙雪衣的血蛛之毒果然解了,证明血蛛之毒也并非不可战胜,于是恐慌自然也就消退了。之后连年来也确实是海晏河清,仙都派并未再出现过一例血蛛之毒。一段时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血蛛之毒彻底消失了,但直到今年麒麟决之后不久的某一天,这种病又突然发现了一例。这一例出现在龙雪衣朝夕相处的龙彩衣身上,解救无效之后迅速传染给了龙青衣,造成了一死一疯的恶果,又是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传闻龙彩衣发了疯之后变成了半蛛半人,时刻想着活吸人血,已经异化得十分暴戾残酷。又传闻玉阳真人派金丹司主事灵璧将这唯一活着的病例关押在了某个秘密的监牢里以之作研究之用。昔日的颇具才情的神剑峰首徒和美女,得了令萧骏才不惜身死的怪病,两个得过同样怪病的师妹一死一生,实在不由不令人费解和好奇,借此传言更是甚嚣尘上经久不绝。 而如今,突然闻听这么一个巨大而爆炸性的信息,说是血蛛之毒那样一个无人能解的怪病的渊源和流传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达安,虽然是个阴谋论的达安,却也是个无限接近于真相的达安。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想信又不敢全信。毕竟龙洛灵巧舌如簧信口雌黄在前,而龙语诗所说又确实比龙洛灵深入缜密许多,因此可信度要高出太多。 恶贯满盈的常山大蛇被来历不明的黑袍人一掌击灭,墨悲丝染的内部弟子,阮郎哭歧的少年;前有受害者的斑斑血泪,后有知情人的历历举证。一个人如果要平白无故编出这样令人心悸的故事而不留出破绽那是比编故事本身更为困难得多的事情。而且还要编得有鼻子有眼,五脏俱全,虽令人难以置信,但由不得闻者不信! 伏离见许多人仍在震撼中回味,下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自升任戒律司代主事以来,仿佛终于开始摸着仙都派的脉门,浑身顿时燥热起来,一股热流由丹田直达天灵盖。 他觉得自己需要退一退热了,于是投笔起身在堂上徘徊了一阵,然后对着堂上后头坐着的包括各司主事及乌孙风白四仙的几十名长老道:“各位师伯叔,你们熟知天下掌故。可有听说过这‘五谷司’是那一门哪一派的机构或者哪一个人的名称绰号么?” 一群几十名皓首白须的长老闻言按额沉思,绞尽脑汁了半晌纷纷摇头,一时竟皆不知天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或机构。 伏离在案几前徘徊来去,很是彷徨的样子。突然他转身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拍得研好的墨汁喷起。他对着萧雅大声吼道:“萧雅,龙语诗所说你作何解释?!五谷司是何许人也?你为何会以为是他向萧骏才c龙雪衣施放了血蛛之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向师门报告?还有是否修炼异功邪术?不要支支吾吾,一五一十统统干净敞亮地回话!” 萧雅纠结来去,始终还是觉得自己所知近乎荒诞。所有在场的人能将“乌古斯”叫成了“五谷司”,那保不齐自己其实也只是见风是雨,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又怎作得准呢!纵使自己想要说又该从何说起呢?说乌古斯自梦中来?难道因自己的几度梦见并且世间突然真的有了这么一号人,自己就可以随便猜测以及让戒律司定他的罪过么?说到底,自己可真的是一无所知又盲人摸象呢!一无所知盲人摸象固然可怕,但若要将这可怕的无知作为见解传了出去进而影响无数人的命运岂非误人误己么? 萧雅愈发觉得自己这一头雾水,竟无言以对。每个人都有不堪的过往,都不值得被宣扬,更不值得被恶意揣测,肆意散布。萧雅只觉得此心虽光明,欲说还休,夫复何言! 萧雅身心疲惫不堪,不愿再想,头痛欲裂!他异常痛苦地摇着头道:“我无话可说。” 啪—— 此刻伏离放在案几上的手重重地提起,又轻轻落下,沾到案几上声音自然就小了许多。 他语无伦次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无话可说呢?你的问题” “主事”一旁的郭雨匆匆起身走到伏离耳边耳语一阵。 伏离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声音变轻许多苦口婆心道:“你的问题很大。就算你现在什么都不说,认了罪也得不到从轻发落,还会有包庇主谋的罪责。我给你指条明路,你现在只有将你与那黑袍人交往的事实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才有可能得到宽恕。再说了,你顶多只能算是个从犯,虽有知情不报之嫌,但你若将事情和盘托出则将因检举有功而功过相抵,纵有不情之请也可以酌情放松。” 萧雅此时体力已经不支,只见他脸色发青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伏离看着萧雅的神情似乎以为他是被他自己的罪责吓到了,因此缓言相劝道:“我听说你可是本届麒麟决的前二十名,才能够被允许历练七绝阵。这对小玉峰来说可是久旱逢甘霖的殊荣啊,此项殊荣若因你的罪过被罚没,甚至引得小玉峰被永久革除山名,那你可就要成为遗臭万年并永久辱及师门的孽徒逆子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甘愿替人受过,也要好好替你师兄和他苦心维护的小玉峰还有我仙都派的清誉考虑呀。实话与你说,你的罪过若真的坐实了,那可是亘古未闻,世间罕有,骇人听闻的大丑闻哪。我这可是良言相劝,你莫把好心当了猪下水,驴肝肺,也莫要辜负了萧骏才对你的殷殷期望和整个仙都派对你的养育栽培。” 人生数十年的事,有时候真不如数日之间的经历波澜壮阔。萧雅此时最想的是如何能不因自己的不材而连累了萧骏才和小玉峰的清名。所以伏离在他面前的谆谆告诫他都有听进去了。但是自己此时又能说什么呢?还需要辩解吗?龙语诗说的,伏离说的都是事实,尽管有猜测的成分,但自己就真的是白璧无瑕么?神剑峰总是自己上的吧?对乌古斯的话总是自己说的吧?谈到血蛛之毒,要说嫌疑自己可比乌古斯大了去了。 其实自己虽然不愿意去提去想,但惨案历历在目事实摆在眼前胜于雄辩,最大的可能即是小叶村先爆发的血蛛之毒,之后自己身带血蛛之毒拜入了仙都派,朝夕相处自己连累了萧大哥,后来又因为自己情贪慕色,三番五次偷上神剑峰连累了龙雪衣,后来又间接害了龙彩衣龙青衣。如此论理自己岂非罪大恶极?而神出鬼没的乌古斯岂非替自己背了嫌疑?是与不是或许永远也理不清,为今之计,就算为了仙都派众人的安全,甚至为了萧鹿的安全自己最好找个不拖累人的容身之处,好好将息养上个几年,若这期间仙都山的血蛛之毒不再发生那自然就说明是自己的问题无疑。若期间血蛛之毒还是爆发了或时有发生则证明了自己并非血蛛之毒源,岂不也是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这一切像个死结死死地缠住了萧雅,又叫他如何自证清白? 萧雅想到此处是既感解脱又觉担忧和害怕,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思绪万端又无所适从。头脑一片混沌,完全失去了主意。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身体委顿在地。 众人一惊,凌俊英第一时间起身翻过案几,到了堂前先探明情况再扶起萧雅,伏离则见状一甩衣袖倒退了几步,避之惊恐不迭。 萧雅被救起时已经人事不省,经过凌俊英一番施为方才幽幽醒转。凌俊英回头对时俊迁道:“俊迁,他现在很虚弱,我建议先带萧雅到金丹司去用药。”说着夹手夹脚就要抱起萧雅。 “慢着!”伏离道,“案子还没有审完呢,人犯不得离场。” 凌俊英拿眼睛一瞪道:“跪了将尽两天,水米未进,审出了人命谁负责?” “戒律司审的就是人命,还是两条以上的人命!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伏离丝毫不退步,态度强硬。 “你!”凌俊英气到说不出话来。 “好了。”时俊迁这时开口道,“伏代主事,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本以为伏离会不情愿地接受,没想到他毫无转圜的余地一口回绝道:“不行!” 伏离此举显然有对时俊迁不敬之嫌,或许这也不为不是其对众意人心的揣测。时俊迁暗自观察上下众人的反应,他尤其希望有人能在此时仗义执言,但他看到的只有冷漠,这无疑令人心寒。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此刻时俊迁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人心。 俗话说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既然官法的炉能锻炼人心的铁,那么定然也会有其它什么东西来影响民心!伏离不正是靠这一点拉拢人心的么? 没有永恒的人心,人心不是不可受牵动的,关键是看受谁引领或受什么法牵动。伏离想让这种引领落到他的手里,人心就是他的资本。 人心若从善人为善事是为善,人心若从恶人修恶法即为恶。要防止大众极端失去理智危险的恶,就有必要惩恶扬善,将人心规范在道德和法理中。使善心只能行善,恶心无法作恶。 此刻,时俊迁猛然感悟。 “一点规矩都没有!要是我非要把人带下去呢?”凌俊英也针锋相对道。 伏离不理会凌俊英,转对时俊迁拱手道:“代掌门,我们也是审了一天案,我们都没说累人犯却先累了,那这案子怎么办?还审得下去吗?” “案子明天再审不可以吗?”时俊迁道。 “主事,”这时一旁的郭雨凑上前小声提醒伏离。 伏离依然冷酷地对凌俊英道:“纵使你把人带下去了,今天的案子也必须审,罪责也必须定下来。大不了细节留在以后慢慢审。总能审出来的。” “你!”凌俊英脸色冷青似铁。 时俊迁也一脸难堪。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拭目以待地等着形势发展。 凌云真人这时道:“是啊,这么大的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加上敌人的袭击方才平定,万事丛错,千头万绪。此时既不宜锻炼成狱,大肆株连,也不宜迁延不定。还是早点定下来为好,该判罪的判罪,细节之处以后留待慢慢讯问,总体不差就好,公布出去也好安定人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风雨路 时俊迁冷淡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打算如何定罪?” “定罪?这有何难!我都拟好了。”伏离抄起案几上墨迹未干的案状吹了一吹照着字迹念道:“首先,擅闯神剑峰,这一条他就跑不掉,人证具在。其二,修炼邪功,走火异化,大伙亲眼目睹。其三,党同邪人,撒播蛛毒,人人得而诛之。其四,结交匪酋,戕害同门。第五,心存反抗,拒不悔过认罪。”他对着凌俊英道:“罪状历历可数。这刑名这罪状,凌师兄觉得如何?” 凌俊英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怀里的萧雅闻言则一阵战栗! 伏离面向众人征询意见。 时俊迁沉默不言,在场隶属天都峰弟子小部分人也都沉默不语。其余也都效仿各峰c司,有的泥塑木雕一般坐着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则亦进亦退三缄其口。 剩下的人则大部分支持伏离。他们人数众多,气势煊赫,随着戒律司的弟子一律站起来举起手臂,众口一词,或跃上高处高喊口号,义愤填膺,仿佛随时要冲上堂前将萧雅拖出去正法。 大热天的萧雅忽然感到一阵凛凛的寒意,从背后凉到脚底。他无力地抬起头来环顾一周。那些举证他的人,有龙语诗c龙洛灵。堂下还有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们无不义愤填膺。堂上的大人物则多数一脸漠然,其中有许多人曾是他仰望崇拜的人物,而如今他们都事不关己争于自保! 当一个孤独的个体需要某一项世界的援助的时候,人们最常见能得到的是来自本身所处的体系里的援助。而如果连自己所处的体系也反对自己,讨厌自己,排斥自己的时候,那人们能得到来自于世界的帮助就很有限了。有时候还有可能是负数。 这时候人们会发现世界是现实的,冰冷的且残酷的。现实的残酷性逼迫着人们更加冰冷地从事对自己所犯过错的反思。这个过程是对自己所面对的痛苦的且孤立无援的处境的反思。 面对孤立无援的痛苦处境,人们所给予的反馈是愈加冰冷地对待这个世界而不称之为残酷。因为当人们自己被残酷而冰冷地对待的时候,这个社会并无对其援手,所以人们会以受害者或者曾经是受害者的身份或心理遗迹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其本质就是这样的。而他们却未意识到他们潜意识里其实是冰冷无情社会的反对者,只是他们同时也有意识地想要将自己曾经的遭遇继续施诸其他人,以此得到畸形心理的平衡。 但无可否认这一切对社会本质的认识一开始所建立在其上的基础便是有失偏颇的,若认真地想一想其实并非必然如此而无可取代。只不过如何泰然处之或从容应对通常都是在时过境迁之后了。 此刻,时俊迁脸色十分难看。伏离就这样轻易地将大多数人纳入了支持他的阵营,这在一个月前简直不敢想象。时俊迁终于知道师尊玉阳这么多年来执掌仙都派究竟错失在哪里了。 伏离高声压下了众人的喧哗,高喊道:“好了,现在该让人犯签字画押了。画完押签完字,即刻解送鹰岭渊关押。” 堂下即是一阵汹涌澎湃的欢呼,年轻的他们不知他们为何而欢呼,而他们的欢呼断送的又是什么。 群情汹汹,人声鼎沸,凌俊英闻之变色,然而无可奈何,众志成城有时候也可以是众志成魔。萧雅就那么急匆匆c草率地被强按下手指签了字画了押,之后在前后八名名戒律司弟子的层层保护掖卫下艰难地挤出了汹涌激昂的人群。人犯残存着最后一丝尊严,被押送出了大殿。 大殿外雷雨交加,一条长廊依山势而建,连接了大殿门口的廊庑。长廊和大殿外现在挤满了人。案情的进展大殿内的没一点风吹草动早就通过口口相传传得人尽皆知。他们聚集在长廊下不肯离去。人犯前脚刚一押出殿门就有一群人冲上来不由分说先拳打脚踢施以老拳,之后加以诅咒和最狠毒的怨骂。 前来押解的戒律司弟子出了大殿也是听之任之,只要保证人犯在到达鹰岭渊之前是活着的,那人伤与不伤,伤得多重他们都无所谓。反正等到了鹰岭渊死或者或者都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所有冲上来的人解了愤,押着人犯的一群人才继续前行。 萧雅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上不知印了多少只土灰色的脚印子,身上不知淤青了多少,掉了多少块肉,而他昏昏沉沉不能行路,只能由两边押解的人叉着腋下拖行。 风雨长廊,漫漫长路。 萧雅和“护卫”着他的戒律司弟子走进长廊,在一片咒骂和撕扯中来回摇摆不定,徘徊不前,如同走进激流里遭受风吹雨打c风浪阻遏的小舟。他们走过一群执拐持杖浑身裹带而互相搀扶的伤员身边,他们一脸愤慨望着萧雅。其中一人愤然向萧雅吐出一口浓痰,接着引起了其他人集体效仿。一口口浓痰飞到了萧雅的脸上身上,也间或溅在戒律司弟子们的身上,到处是人他们心里只有震撼无处躲避。温热堆叠的浓痰和曝干发出恶臭的口水刺激得萧雅意识模糊;一个勇猛的少年人实力超群,他推开众人疾走几步高高跃起,将一支拇指粗的木棍凌空插向萧雅。木棍削尖的一端从从萧雅的右颈部穿入从左边穿出来,血流如注。这些萧雅都不能抵挡,只得任由施为。等到少年被戒律司弟子推开时,萧雅已经奄奄一息。 长廊尽头,人群依然聚集不少。风云涌动,他们冒雨前来,围拥在这里久久不肯离去。押送的队伍从那里汇聚了七八名同样被判了罪被打得体无完肤的人犯,他们排成长龙在雨中踯躅着向后山居住区之后的鹰岭渊行去。 雨打树叶层层落,风吹枯蝶缕缕香。 天降暴雨,难洗尽世人丹心之屈辱,难刷天生地承之卑污,更难解慰衷心之哀伤和身之痛楚!大雨洗净了萧雅的脸上和身上的口水浓痰,却洗不去那些青红皂白的印迹,也洗不去他碎落一地的自尊。还有他颈部洞穿的伤口。血流了一地,萧雅毫无知觉,且行且远。 尽管所有人犯栗如鹌鹑,仍然不时有闻讯赶来的人冲上去虐打着可恶的“内奸”c“奸细”c“叛徒”c“异己”和“人犯”。他们只能含垢忍辱,逆来顺受,无人胆敢反抗一下。 遥远的神剑峰孤峰寒绝,犹如一支烛台,矗立在大地上,其尖峰穿透于云端。峰顶是另一番风景。神剑阁毕竟是闺阁,神剑峰大宗为主,女流才是主流。所以神剑阁无论何时都是楼阁连台,披红挂绿,绣闼雕甍。 神剑阁精舍里,正在宿体养伤的龙雪衣猛然从许久不用的素榻上惊坐而起。“砰”地一声惊得一旁看护的小师妹吓掉了爱不释手的纸螳螂。小姑娘七八岁来岁,一时“啊”地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龙雪衣全身如受捶打,猛然坐起之后精神巨震,胸口还在嘭嘭嘭地狂跳。从小修身养性到如今,她从未经历过这种身心绝望的惊悸。她平坦的额头琼花似的两颊到琼白的鼻子再到秀丽的嘴唇之间一片苍白。 小姑娘吓坏了,手忙脚乱,眼中带泪道:“姐姐,你没事儿吧?”说完“哇”地一声倒哭得惊天动地。 龙雪衣惊悸未止又惊道:“你是谁?!” “我是春姑。”小姑娘哭天抹泪道。 龙雪衣眉头一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春姑按钮一般止哭,一脸惊喜地道:“咦?姐姐你好像没事了耶。可是你问的,你问的我都不知道啊!”说完继续号啕大哭。 龙雪衣叹了口气,“你去找个能说话的人来。” 春姑再次止哭,点头不迭道:“嗯嗯,好的,我去了哦。” 春姑说完龙雪衣只觉眼前一阵灵力波动,刚刚还站立原地哭鼻子的小姑娘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龙雪衣叹了声:“竟是个修炼‘神行术’的好材料。” 上千年来,由于地理环境使然,天都峰一直仙都山中最大的一峰。适合耕种,有肥沃的土地,物产丰饶,上面的产出基本能够养活仙都派这数千人。强大的传统和产生的倚赖,使使仙都派其余五峰五司都唯天都峰马首是瞻。同时也形成了仙都派养在天都,习在各峰司的传坚强统模式。即所有的仙都派的子弟亲属都聚居于天都峰,等到子弟蒙昧已过全部都分派各峰司修炼道心学习法术。所以天都峰后山的居住区之规模一向维持得很大,人口众多,可以说这里是仙都派子弟的摇篮和后花园。 此时的后山居住区,那夜里的一场大火令整片地域,数千人的居住区房屋绝迹。只零星剩下一些未尽塌圯的残垣断壁和这两天刚刚临时搭建起来的供人员和伤员居住的窝草棚子。 关楗带领着一队壮汉正在冒雨搭建草棚,他自己带头取木伐竹,手扶肩扛,立木夯土,一旁的人则配合着搓绳绑固。忽然身后来自麒麟殿的方向一阵喧哗,他回头望去,一队迤逦的队伍顺着山边长廊夹风带雨滚滚前来。他没有多去注意,这两天这样的情景他见多了。无非是一些被押送的“罪犯”和无数带着衔恨的群众,只是这一次人数众多队伍拉长规模尤其大罢了。 不知又是谁倒霉了,关楗心想,戒律司以及其他一帮人不厌其烦别有用心地挑动了这一场场“运动”,关楗最是反感。参加那些活动还不如到这里多替大家做些事实呢,关楗相信只要自己这些人多努力一点,就能建起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小屋,就能让为躲避日晒风吹搬进树林里的众人不用再拥挤在湿热的树林里受蚊虫的折磨。 直到队伍走近了人声鼎沸,关楗才懒洋洋地回头看一眼。这一眼令他抛下了手上的工具,紧走几步向前挤去。这才发现怀疑竟然成真!自己没有看错,萧雅竟被游街式的驱赶着,他身边站满了各式人,这些人头上和脸上还有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脏东西,已经被拖行殴打到不成人样。周围许多孩童还拿石子打他们。押解的戒律司弟子早已躲开,萧雅身边同样人也纷纷躲避,只有萧雅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也不躲避这一刻关楗心如刀绞!看着周围汹汹如同洪水泛滥的人群,他掐着自己的皮肉按捺住了悸动的双手。 天地无私,甘露时雨。万物有灵,伤春悲秋。 人群继续前行,李虎和他父亲李大虎在闷热的棚屋里劳动。他们正在窝棚内埋锅造饭,弄得一脸飞灰。这么多人沐风栉雨全部都要吃饭,人吃马喂一日三餐不可废止,尽管度支司调来了十多名妇女前来帮忙,李虎父子还是忙了个不可开交,夜里还通宵达旦地干。 整日价团团转如陀螺一般,把个平日尽享清闲的李虎忙得脚不沾尘着实瘦了几斤。他此刻对着锅,锅下燃着火,只见他一手握勺,一手端碗盛粥汤,每次盛完不待停留就被人接了出去交给了饥饿的老弱妇孺,由他们拿去分食一空。壮汉和弟子们都需要干力气活,所以要优先吃喝保持体力,所以妇孺们只能等待他们吃喝完毕才能就锅。 像这样的动作李虎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总之每次都不待锅里的粥汤舀完,就要稍稍放些生米进入。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源源不断出锅,大家也都才能吃喝上一碗,聊以果腹。 好不容易等人数少了一些,终于可以在盛粥的间歇歇息一阵,李虎也终于有时间抬手擦干。虽然劳累,但是每当灰头土脸的大家,饥肠辘辘的大人,嗷嗷待哺的小孩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碗喝上的时候脸上那种满足的表情他心里便不觉得累了。 已经是六月天时,天实在是太热了,天气也是小孩一样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一阵大雨,电闪雷鸣,突然就云收雨歇,放出云外的青天,艳阳高照。 李虎心里油然抱怨一声“扯淡”,他光着的大脚丫上的脚趾已经被潮湿泥泞满是泔水的地面浸泡得发白,上面的脚皮都已经发烂了。他本来有许多符箓可以使身上避开这些潮湿的水汽,但因为都发给了那些老人和小孩,这使得他身上的符囊头一次变得空空如也,能发的他都发出去了。 突然发现他窝棚前的人越来越少,李虎一阵诧异,他掌着木勺敲了敲铁锅的边沿,闹出一阵响动以提醒还在忍受饥饿的人,这一招他已经使用了很多次,每次都能奏效,这一次却成了例外,身旁空无一人,连他身边端碗的人也不知去向。正好远处传来一阵热闹响动,李虎掌着勺忙里偷着闲往额头上搭着凉棚,原来所有的人都被路边的热闹吸引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住被一阵好奇心推使,看看左右无人,又怕有人胡乱过来打粥糟蹋了一整锅粮食,于是他握着木勺将提溜着一筐剩余的碗跑到了路边的人群前,踮起脚尖往外看。这一看不由把他看得目瞪口呆,手上的碗和长长的木勺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所有的碗相撞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太阳火辣辣地照得路人裸露的皮肤生疼,萧雅却模糊地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舒服,突然他被一个有别于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的声音惊醒,被打得青紫肿胀眼皮往外翻还渗着血丝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李虎眼泪纵横不能自持的样子。人群喧嚣自雄,往前去了。李虎跌坐在地,猛然间站起,又追了出去,想要挤进人群,何其难也。唯其如此,李虎伸手从符囊中收回,手上一道微不可见的黄光投向了人群中的萧雅 在路的下游,居住区新搭起的棚屋那里,坐卧躺侧以各种形式安顿着许多伤员。萧鹿负责附近三四个窝棚里的几十名轻重伤员的护理。 重伤员的日夜哀嚎与轻伤员换药时的嘶嘶痛呼令只才刚到十四岁的她既感心痛又觉心力交瘁。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虽然因修为已经到筑基的关系她比别人耐扛一点,但她毕竟只是个尚未长成的女孩儿。每天她照顾的窝棚或者别人的窝棚里都会有重伤员因伤谢世,然后就会有男弟子们过来用遮身的破布一卷给家人带回,或者带到荒蛮的山林里草草埋葬。 之前一直都是受到师姐们呵护的她,现在却早早承受这些,面对这些流血牺牲和残忍的场面,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她已经向负责整个护理事宜的神剑峰弟子禀报过了交替事宜。她在想,如果到了今晚还没有人来接替的话,她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但同时又有一点负罪感。 把这一切抛给旁人去承受,确实是个可行的解决自己问题的办法。她宽解着自己。这种事情其实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办好,不一定要全要自己干。想到此处,她望向路边蜂拥而过的人群。无意间一瞧,她突然就定住了。那个人是哥哥么?她问着自己,却不敢肯定是否是自己看错了。她赶忙跑到新接的雨水缸里舀水洗净了手上的药渍和血迹,又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她又跑近了些,干脆挤进人群,这回终于看清了。她的眼泪就崩塌了下来。此刻她对人群怀揣着深切的恨意,他们有什么权力竟可以随意凌辱他人?! 她哭着要推开那些向着萧雅施以暴行的人,但众人七手八脚,推开了一只手又会有无数只手挤了过来,最终连她也不放过。萧鹿被愤怒的人群抓着头发往身上揍了几下,然后当他们发现揍的是一个女孩儿的时候他们才说一声“晦气”,继之以一口口水,怏怏罢手。最终她被推出了人群,哭晕在路边,又被窝棚的同伴发现抢了回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0章 相思殿 风雨长廊,漫漫长路。 萧雅和“护卫”着他的戒律司弟子走进长廊,在一片咒骂和撕扯中来回摇摆不定,徘徊不前,如同走进激流里遭受风吹雨打c风浪阻遏的小舟。他们走过一群执拐持杖浑身裹带而互相搀扶的伤员身边,他们一脸愤慨望着萧雅。其中一人愤然向萧雅吐出一口浓痰,接着引起了其他人集体效仿。一口口浓痰飞到了萧雅的脸上身上,也间或溅在戒律司弟子们的身上,到处是人他们心里只有震撼无处躲避。温热堆叠的浓痰和曝干发出恶臭的口水刺激得萧雅意识模糊;一个勇猛的少年人实力超群,他推开众人疾走几步高高跃起,将一支拇指粗的木棍凌空插向萧雅。木棍削尖的一端从从萧雅的右颈部穿入从左边穿出来,血流如注。这些萧雅都不能抵挡,只得任由施为。等到少年被戒律司弟子推开时,萧雅已经奄奄一息。 长廊尽头,人群依然聚集不少。风云涌动,他们冒雨前来,围拥在这里久久不肯离去。押送的队伍从那里汇聚了七八名同样被判了罪被打得体无完肤的人犯,他们排成长龙在雨中踯躅着向后山居住区之后的鹰岭渊行去。 雨打树叶层层落,风吹枯蝶缕缕香。 天降暴雨,难洗尽世人丹心之屈辱,难刷天生地承之卑污,更难解慰衷心之哀伤和身之痛楚!大雨洗净了萧雅的脸上和身上的口水浓痰,却洗不去那些青红皂白的印迹,也洗不去他碎落一地的自尊。还有他颈部洞穿的伤口。血流了一地,萧雅毫无知觉,且行且远。 尽管所有人犯栗如鹌鹑,仍然不时有闻讯赶来的人冲上去虐打着可恶的“内奸”c“奸细”c“叛徒”c“异己”和“人犯”。他们只能含垢忍辱,逆来顺受,无人胆敢反抗一下。 遥远的神剑峰孤峰寒绝,犹如一支烛台,矗立在大地上,其尖峰穿透于云端。峰顶是另一番风景。神剑阁毕竟是闺阁,神剑峰大宗为主,女流才是主流。所以神剑阁无论何时都是楼阁连台,披红挂绿,绣闼雕甍。 神剑阁精舍里,正在宿体养伤的龙雪衣猛然从许久不用的素榻上惊坐而起。“砰”地一声惊得一旁看护的小师妹吓掉了爱不释手的纸螳螂。小姑娘七八岁来岁,一时“啊”地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龙雪衣全身如受捶打,猛然坐起之后精神巨震,胸口还在嘭嘭嘭地狂跳。从小修身养性到如今,她从未经历过这种身心绝望的惊悸。她平坦的额头琼花似的两颊到琼白的鼻子再到秀丽的嘴唇之间一片苍白。 小姑娘吓坏了,手忙脚乱,眼中带泪道:“姐姐,你没事儿吧?”说完“哇”地一声倒哭得惊天动地。 龙雪衣惊悸未止又惊道:“你是谁?!” “我是春姑。”小姑娘哭天抹泪道。 龙雪衣眉头一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春姑按钮一般止哭,一脸惊喜地道:“咦?姐姐你好像没事了耶。可是你问的,你问的我都不知道啊!”说完继续号啕大哭。 龙雪衣叹了口气,“你去找个能说话的人来。” 春姑再次止哭,点头不迭道:“嗯嗯,好的,我去了哦。” 春姑说完龙雪衣只觉眼前一阵灵力波动,刚刚还站立原地哭鼻子的小姑娘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龙雪衣叹了声:“竟是个修炼‘神行术’的好材料。” 上千年来,由于地理环境使然,天都峰一直仙都山中最大的一峰。适合耕种,有肥沃的土地,物产丰饶,上面的产出基本能够养活仙都派这数千人。强大的传统和产生的倚赖,使使仙都派其余五峰五司都唯天都峰马首是瞻。同时也形成了仙都派养在天都,习在各峰司的传坚强统模式。即所有的仙都派的子弟亲属都聚居于天都峰,等到子弟蒙昧已过全部都分派各峰司修炼道心学习法术。所以天都峰后山的居住区之规模一向维持得很大,人口众多,可以说这里是仙都派子弟的摇篮和后花园。 此时的后山居住区,那夜里的一场大火令整片地域,数千人的居住区房屋绝迹。只零星剩下一些未尽塌圯的残垣断壁和这两天刚刚临时搭建起来的供人员和伤员居住的窝草棚子。 关楗带领着一队壮汉正在冒雨搭建草棚,他自己带头取木伐竹,手扶肩扛,立木夯土,一旁的人则配合着搓绳绑固。忽然身后来自麒麟殿的方向一阵喧哗,他回头望去,一队迤逦的队伍顺着山边长廊夹风带雨滚滚前来。他没有多去注意,这两天这样的情景他见多了。无非是一些被押送的“罪犯”和无数带着衔恨的群众,只是这一次人数众多队伍拉长规模尤其大罢了。 不知又是谁倒霉了,关楗心想,戒律司以及其他一帮人不厌其烦别有用心地挑动了这一场场“运动”,关楗最是反感。参加那些活动还不如到这里多替大家做些事实呢,关楗相信只要自己这些人多努力一点,就能建起为大家遮风挡雨的小屋,就能让为躲避日晒风吹搬进树林里的众人不用再拥挤在湿热的树林里受蚊虫的折磨。 直到队伍走近了人声鼎沸,关楗才懒洋洋地回头看一眼。这一眼令他抛下了手上的工具,紧走几步向前挤去。这才发现怀疑竟然成真!自己没有看错,萧雅竟被游街式的驱赶着,他身边站满了各式人,这些人头上和脸上还有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脏东西,已经被拖行殴打到不成人样。周围许多孩童还拿石子打他们。押解的戒律司弟子早已躲开,萧雅身边同样人也纷纷躲避,只有萧雅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也不躲避这一刻关楗心如刀绞!看着周围汹汹如同洪水泛滥的人群,他掐着自己的皮肉按捺住了悸动的双手。 天地无私,甘露时雨。万物有灵,伤春悲秋。 人群继续前行,李虎和他父亲李大虎在闷热的棚屋里劳动。他们正在窝棚内埋锅造饭,弄得一脸飞灰。这么多人沐风栉雨全部都要吃饭,人吃马喂一日三餐不可废止,尽管度支司调来了十多名妇女前来帮忙,李虎父子还是忙了个不可开交,夜里还通宵达旦地干。 整日价团团转如陀螺一般,把个平日尽享清闲的李虎忙得脚不沾尘着实瘦了几斤。他此刻对着锅,锅下燃着火,只见他一手握勺,一手端碗盛粥汤,每次盛完不待停留就被人接了出去交给了饥饿的老弱妇孺,由他们拿去分食一空。壮汉和弟子们都需要干力气活,所以要优先吃喝保持体力,所以妇孺们只能等待他们吃喝完毕才能就锅。 像这样的动作李虎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总之每次都不待锅里的粥汤舀完,就要稍稍放些生米进入。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源源不断出锅,大家也都才能吃喝上一碗,聊以果腹。 好不容易等人数少了一些,终于可以在盛粥的间歇歇息一阵,李虎也终于有时间抬手擦干。虽然劳累,但是每当灰头土脸的大家,饥肠辘辘的大人,嗷嗷待哺的小孩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碗喝上的时候脸上那种满足的表情他心里便不觉得累了。 已经是六月天时,天实在是太热了,天气也是小孩一样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一阵大雨,电闪雷鸣,突然就云收雨歇,放出云外的青天,艳阳高照。 李虎心里油然抱怨一声“扯淡”,他光着的大脚丫上的脚趾已经被潮湿泥泞满是泔水的地面浸泡得发白,上面的脚皮都已经发烂了。他本来有许多符箓可以使身上避开这些潮湿的水汽,但因为都发给了那些老人和小孩,这使得他身上的符囊头一次变得空空如也,能发的他都发出去了。 突然发现他窝棚前的人越来越少,李虎一阵诧异,他掌着木勺敲了敲铁锅的边沿,闹出一阵响动以提醒还在忍受饥饿的人,这一招他已经使用了很多次,每次都能奏效,这一次却成了例外,身旁空无一人,连他身边端碗的人也不知去向。正好远处传来一阵热闹响动,李虎掌着勺忙里偷着闲往额头上搭着凉棚,原来所有的人都被路边的热闹吸引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住被一阵好奇心推使,看看左右无人,又怕有人胡乱过来打粥糟蹋了一整锅粮食,于是他握着木勺将提溜着一筐剩余的碗跑到了路边的人群前,踮起脚尖往外看。这一看不由把他看得目瞪口呆,手上的碗和长长的木勺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所有的碗相撞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太阳火辣辣地照得路人裸露的皮肤生疼,萧雅却模糊地感觉到全身暖洋洋的舒服,突然他被一个有别于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的声音惊醒,被打得青紫肿胀眼皮往外翻还渗着血丝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李虎眼泪纵横不能自持的样子。人群喧嚣自雄,往前去了。李虎跌坐在地,猛然间站起,又追了出去,想要挤进人群,何其难也。唯其如此,李虎伸手从符囊中收回,手上一道微不可见的黄光投向了人群中的萧雅 在路的下游,居住区新搭起的棚屋那里,坐卧躺侧以各种形式安顿着许多伤员。萧鹿负责附近三四个窝棚里的几十名轻重伤员的护理。 重伤员的日夜哀嚎与轻伤员换药时的嘶嘶痛呼令只才刚到十四岁的她既感心痛又觉心力交瘁。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虽然因修为已经到筑基的关系她比别人耐扛一点,但她毕竟只是个尚未长成的女孩儿。每天她照顾的窝棚或者别人的窝棚里都会有重伤员因伤谢世,然后就会有男弟子们过来用遮身的破布一卷给家人带回,或者带到荒蛮的山林里草草埋葬。 之前一直都是受到师姐们呵护的她,现在却早早承受这些,面对这些流血牺牲和残忍的场面,她快要承受不住了,她已经向负责整个护理事宜的神剑峰弟子禀报过了交替事宜。她在想,如果到了今晚还没有人来接替的话,她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但同时又有一点负罪感。 把这一切抛给旁人去承受,确实是个可行的解决自己问题的办法。她宽解着自己。这种事情其实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办好,不一定要全要自己干。想到此处,她望向路边蜂拥而过的人群。无意间一瞧,她突然就定住了。那个人是哥哥么?她问着自己,却不敢肯定是否是自己看错了。她赶忙跑到新接的雨水缸里舀水洗净了手上的药渍和血迹,又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她又跑近了些,干脆挤进人群,这回终于看清了。她的眼泪就崩塌了下来。此刻她对人群怀揣着深切的恨意,他们有什么权力竟可以随意凌辱他人?! 她哭着要推开那些向着萧雅施以暴行的人,但众人七手八脚,推开了一只手又会有无数只手挤了过来,最终连她也不放过。萧鹿被愤怒的人群抓着头发往身上揍了几下,然后当他们发现揍的是一个女孩儿的时候他们才说一声“晦气”,继之以一口口水,怏怏罢手。最终她被推出了人群,哭晕在路边,又被窝棚的同伴发现抢了回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1章 囚笼中 萧雅被带走之后,堂下的人都立即拥掖而去,整个麒麟大殿也就显得空落出来。 堂上面凌云真人对时俊迁一颔首道:“代掌门,没事我们就先下去了。” “那老身也告退。”寒清大师道。 “我等也告退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告辞。 时俊迁道:“我送送诸位师伯师叔。”说完起身相送,凌俊英c孟丹跟了出来。 送到了大殿门外,时俊迁道:“诸位师伯,那我就不远送了。” “留步。”诸人道,纷纷散去。 望着众人身影随着长廊与烟雨俱没,凌俊英好似丢了魂似的闷闷不乐地告辞走了。 时俊迁凝望着远方烟雨中飘渺黛色的山和云雾,半晌开口道:“子青,你师傅似乎很不开心。” “是的,”孟丹道:“他与萧骏才之间情如铁,要他眼看着其独苗被风雨催折而不施援手,他觉得有负嘱托,心理不好受吧。” 时俊迁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你懂他。听说你师傅曾想恢复小玉峰?甚至动过将自己划继小玉峰的念头?” 孟丹道:“那是萧师叔过身头几年,现在他那些心思早都烟消云散了。” “心思总归还是要有的嘛!”时俊迁叹口气道,“你觉得那个萧雅他怎么样?” “他?”孟丹摇了摇头苦笑道:“就算之前有一丝希望,现在也都没可能了。” “世上事未必尽然。”时俊迁道,见孟丹讶异,他又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孟丹叹口气道:“有心人多,有成者少呢。你是不是想”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时俊迁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也别多想。对了,叫你接管鱼书处的事情妥当了吗?” 孟丹点了点头,肃然道:“倒是还甚妥当。已经查清楚了,真正的封必常大概死于半年前。这个假的封必常以假面一从东海归来就支开了鱼书手下原有的几个老人。打发到边荒远境,天涯万里,此次倒是为我省了不少手脚。” 时俊迁道:“等稳定下来你着手查一下那几个人的家底,底细清白的都要调回来听用。” 孟丹不假思索道:“听说那几个人都有在民间置业,良田美眷恐怕是乐不思蜀了。” “我们说话做事都要有凭有据,绝不能仅仅是道听途说。” “好。”孟丹吐了吐舌头。 “你帮我多关注一下鹰岭渊吧。”时俊迁听完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有些萧索地转身。 孟丹笑了笑,“你这可给我出了难题啊,鹰岭渊现在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 时俊迁一声不响移步走向内殿,“我和灵璧师叔去竹英居看望师尊。我相信你孟子青会有办法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孟丹望着转身进了大殿的时俊迁的身影,嘴角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天都峰转青云峰的路上,凌云真人与凌丰对伴落在一众长老后面。 凌丰欲言又止道:“爹爹,您今天” 凌云真人紧绷这脸盯了凌丰一眼,道:“你也以为是我?” 凌丰道:“孩儿正想问” 凌云叹了口气,“拔出萝卜带出泥,是为父疏忽了。嘿嘿,这个龙洛灵!说话不尽不实,她到底还藏了多少事情?” 凌丰道:“是啊,本来以来只是一条罪状,没想到” “差点就着了道,还好那个人没答应。什么子虚乌有的黑袍人,本来很好洗脱,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人案底这么不干净!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凌云说到此处面对着凌丰,“你以后做事要切记这次教训,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定要审慎再三。哼,这个萧雅一鸣惊人,鸷鸟冲天,很不简单呢!这个黑袍人,居然能在在麒麟阵中出入无阻,其修为实属震古烁今,当真匪夷所思!” “是,爹爹。”凌丰点头道。 “对了,”凌云真人提起道,“交待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凌丰道:“回爹爹,南光烈那批人已经押送鹰岭渊了,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估计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不要估计,要确保。”凌云真人叹了口气,“找机会寻个由头把他们也打发了吧,慈不掌兵,不要学老玉阳,妇人之仁只会误事。” “是,父亲。” 凌云真人又摇头道:“另外,鱼书处你可曾切入?” “孩儿正在派人处置,稍后会有消息。” “这个你得抓紧。” “燎原不以细火,宽仁陷于疏失。群龙无首,对于我们是难得一见的吉兆。现在也是切入鱼书的最好时机,你要抢在时俊迁完成整合之前谋篇布局。等这两件事处理完了,爹爹再给你向神剑峰提亲,到时候我们两峰双剑合璧,你与龙雪衣又珠联璧合,我们再想做事就事半功倍了,仙都派也自然就在我们的掌股之中了。” “谨遵爹爹教诲。” 其他的凌丰都兴趣寥寥,唯有听到要向神剑峰提亲这事,凌风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神剑阁,龙雪衣起宿的精舍里,一名年龄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弟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一名与他相同装束三十出头的女子。门框边,春姑歪着小脑袋一脸纯真地往门里张望。接着门框上鼹鼠出窝一般冒出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被刚起身的龙雪衣看来,像挂着一串颜色各异的葡萄。 女弟子一左一右垂手而立,十分恭敬地齐道:“见过二师祖姑奶奶。” 龙雪衣脑袋里一片空白,闻言疑惑道:“你说什么?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头一个女弟子垂眉敛目道:“回二师祖姑奶奶的话,我叫药姑,是神剑峰小宗的弟子。原任小寒峰相思殿的司药局,现今大宗的风波蔓延于小宗,我们是被派来服侍您的。” “你们小宗,小寒峰,相思殿,司药局我怎么没听说过?”龙雪衣念叨着,眉头一皱,疑惑更深,一下子新接触了这些词语脑袋有些疼。 药姑看龙雪衣犯迷糊,解释道:“我们神剑峰原本就有大宗c小宗之别。大宗是神剑峰主脉,小宗是小寒峰支脉,座落在神剑峰以北数里。小寒峰上矗立有相思殿,相思殿设立有食c衣c药c造四局——尚食局主食物事c尚衣局主衣物事c司药局掌医药事c司造局掌制造事。用来专门管理大宗的衣食住药等各方面,乃是大宗的有益补充。这大宗的亭台楼宇c复道穿空便都是小宗一砖一瓦不辞辛劳造出来的。您这屋里的织丝素榻衾被还有您爱穿的素雪麻衣都是出自尚衣局的手笔。司药局正是我所在的职司,专掌药典c百草c丸散膏丹。这次正值您身体有恙,于是便把我们派过来专门伺候您。” 春姑走进们来,睁着大眼睛定睛看着龙雪衣,一脸纯真地道:“是的啦,二师祖姑奶奶。” 龙雪衣自小只醉心于修炼道法,对此竟未有耳闻,闻言只得“嗯”了一声,一会方才捋清了些许道:“你们方才叫我什么?” “二师祖姑奶奶!”那与药姑一同进来的女子抢着道,接着自我介绍,“二师祖姑奶奶,我叫惠姑,也出自司药局” 药姑苦笑一下,任由惠姑说下去。 “二师祖姑奶奶有所不知,我的师祖爷是与寒清首座是同一辈分的小师妹,按规矩大宗为尊,序辈分的话您就是我们的师祖姑奶奶了。您明白了吗?” 龙雪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时之间搞不清楚这些有关陈旧的辈分问题,索性当做不知道。她问道:“我昏过去多长时间了?” 药姑道:“应该有一天两夜了。” “是的啦,二师祖姑奶奶。”春姑纯真无邪地c像个快乐的小鸟说道。 药姑看龙雪衣还有些昏昏然,本意想让她多注意,所以简短截说。惠姑闻言不住摇头道:“不完全是那样,”惹得龙雪衣看向惠姑。惠姑见状顿时来了精神,煞有介事道:“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们过来的时候您正昏着呢,所以实际上我们并不知道在我们来之前您是昏着的还是醒着的。”龙雪衣闻言皱眉,惠姑以为她是不明白,所以解释道:“很简单,如果是昏着的,您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醒着的,那您应该知道中途换了人来服侍您这件事。若知道的话大概您会好很多,若您不知道但据我们观察,以及您所作的表态,证明实际上您应该是不知道才对。所以我们” “停,停一下。” 龙雪衣轻扶螓首重重蹙了下蛾眉,脑袋里里嗡隆隆一下一下地刺痛,她害怕如果不赶紧截停她的话,不知道对方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去。她直截问道:“我师傅呢?”她望了望房内的几人,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但愿自己能问出点什么来。 “一早就出去了,”惠姑很是顺从地瞪大了眼睛道。可是她接着又故态复萌,“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很早就起来了,所以才能看到这些。不过据我看早起的虫儿是被鸟吃的,当做早餐去了,其实是很可怜的,就像我们本来” “你说话能不能直奔主题一点?我师傅她到底去哪里了?”龙雪衣不悦道。 药姑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复杂,她大概猜到了惠姑接下去的话题,千变不离其宗吧。感觉惠姑再说就要惹怒大宗二师祖姑奶奶了,她接口而说道: “说是去了天都峰那里的审判大会。” “是的了,二师祖姑奶奶!我也知道了!”春姑差点跳起来道。 “审判大会” 春姑的眼神是如此清澈见底,龙雪衣被她的眼神看得差点忘记了主题,她又回问道:“那其他人呢?雨诗呢?” “其他人一直都留在天都峰做力所能及救治的工作。雨诗师姐一早和洛灵师姐一起出去了。听说也是去天都峰。”还是药姑说话周全而简洁明了。 龙雪衣点点头,又问道:“她们和师傅不是一同出去的么?” 药姑摇了摇头,“不是。” 见龙雪衣问完话突然呆望着窗外,药姑道:“您是不是找她们有事情?我现在就替您去找她们过来?” “不用了。”龙雪衣摆手道,转过脸来看着药姑,“那晚天都峰的变故你在场吗?” 药姑道:“我当时从头到尾都在场。您是有什么要问吗?” 龙雪衣道:“我昏过去之前都不太记得了,之后的事情更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你都清楚吗?” “清楚。” “那你细细说来我听。” 药姑于是将那天前后她自己看到的和听来的信息一一告诉了龙雪衣。听完龙雪衣长舒一气,低着头不发一言。 药姑在一旁小心地服侍着龙雪衣,说话间帮她收拾了鬓角,簪起了秀发。龙雪衣起身,药姑要来帮忙扶着。龙雪衣摆手止住,沉吟道:“那后来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迹?” 药姑一愣,紧接着“哦”了一声,恍然悟道:“您是说的亡归剑吧?虽然有人从中作梗,但是已然收回了。” “还有呢?”龙雪衣道。 药姑奇道:“还有什么您指的是?” “算了,你扶我一起到现场看一看吧。”龙雪衣扶伤起身道。 药姑一惊道:“您要去天都峰?您这身子不能去吧?” “你错了。”龙雪衣依然坚持起身下地,纤白的罗袜立即沾惹了尘埃,虽然站立不稳却仍咬紧牙关,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滴滴汗珠。她簪起的发髻因为剧烈的颤动而一歪,云鬟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没有什么能难住我龙雪衣,困难还是敌人都不行。我不仅要去天都峰,我还要去秃鹫峰!” 药姑看得目瞪口呆,她虽未曾婚假,但一看见龙雪衣感觉像自己的女儿一般。女儿倔强,医者仁心,这一霎那突然为之心痛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2章 鹰岭渊 天都峰后山尽末宽阔平整的山崖边,一座只容一人步行宽只有半尺的云石桥凌空飞架而过,如彩虹横跨一般连亘到达另一座笔直插天的山峰——天都峰的附属山峰——鹰岭峰。 雨后,山风吹来,漫无方向,带着新雨之后的清新,有一丝甜香。郭雨深深地吸了口气,长舒一叹,很是满足的神情。他身后跟着一行十八名身材挺拔陡峭得如同神剑峰的戒律司弟子。每两名戒律司弟子手上一同架着一名衣衫褴褛残破得不成样子的刚从麒麟殿被审讯判罪的人犯。 九名人犯,他们大部分是在午前接受审讯,已经等了一上午,也已经见识过众人虎视眈眈的样子了。他们当时还唯一自由的是言语,互相沟通之下他们大多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何种命运。只有萧雅一人是从中午提审审到晌午,案情不明又一直审到申时方才定的案。 崖底山风刚劲,一阵风吹来似乎极窄薄的云桥已经开始颠簸。云桥之上一道锈迹斑斑的粗大铁索大致沿着云桥的路径横穿对岸。对岸隐在云雾间,风每每吹起的时候铁索上都会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相互揪拉摩擦之声。似乎向人昭示着陈年的铁索仿佛随时都会遭遇断裂的命运。 云桥铁索的尽头,立着一个巨大的绞盘,绞盘似乎也是铁的,上面锈迹斑斑缠满了粗大的铁链。在这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之间,只见五名戒律司弟子服饰的壮汉正在使出全力咬紧牙关一点一点推动绞盘。初始时只闻咿呀声响,终于见到云雾中慢慢摇来了一架铁笼。 铁笼挂在铁链上,罡风中飘飘摆摆终于靠岸。铁笼朝下的一面有盖板,里面空空荡荡。几名戒律司弟子过来很快将铁笼固定住,又熟悉地打开了铁笼上朝着众人这一面的铁门,大小足够一人躬身出入。 “押进入!”郭雨一挥手道。 后面等待已久的戒律司弟子便架着人一个个按进了铁笼里。 进入铁笼前萧雅回头匆匆看了一眼身后令他遗憾的天都峰。 关紧了铁门后,接着戒律司十多人一起御剑升空。绞盘旁边的五名弟子开始往反方向扳动绞盘,铁笼朝着远处云里的鹰岭峰滑去。 翱翔的御剑者环伴着孤冷的囚笼,囚笼之下千顷万顷的虚空动人心魄,周围云烟飘忽罡风烈烈。 关着九个人的笼中显得有些拥挤,但关在同一笼中的人则不这样觉得,他们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比起那些沉重的虐待随大流的咒骂和冷不防的殴打,现在这些待遇显得完美舒适不过了。 九个人服色各不相同,分别来自天都c青云c神剑c不老c小玉诸峰。这九人其中除了一人面色如常外,其余八个人都是一副嗒然若丧的样子。萧雅混然置身其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承受审讯时间最长c被殴打最甚c伤得最重的一个。押送人员于风雨长廊的尽头处将所有人聚齐带走时宣布了一遍每个人的罪行。其中萧雅一个人的罪名不可谓不重,其他人也多是通敌c谋叛一类的罪行,可谓同病相怜。 “诸位可是将我等带往刑场行刑之人么?”那名神色如常的人犯突然抬起头来向周围的押送的戒律司弟子爽然道,见那些人恍若未闻,那人又自顾自大声笑道:“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快哉!快哉!” 见周围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他说道:“诸位,大丈夫死即死尔,今日不过南冠作楚囚,何必垂头丧气,好不闷气,不如大家伙一起唱个歌解闷吧!”说着竟真的唱起了歌来。 笼角有一人闻声立即怨言道:“南光烈,你自作你大丈夫,我等作小人好了,拉上我们作甚!”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今日作阶下之囚,还唱什么歌?” 南光烈哈哈大笑道:“罗黛芙,你这小脚女人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他又对附和罗黛芙的人道:“灵师弟,酾酒临风,有风还缺酒。人生百年,不过一死,何惧之有?” 罗黛芙闭口不言,心中念念吉凶未卜,更显愁闷。 其他人中却有两人闻言豁然立起,扶笼柱对众人慨然道:“南光烈说得对!我们虽然不是一峰的,但同属于仙都一脉。宗师殿上摆的那些神主,没一个是孬种。我们自然也不是,左右不过一死,死他得了。死了也要高高兴兴,唱着歌,作吃吃喝喝之状。让那些知道我等冤情的以后以此为媒替我等宣反,也让那些只会背后放冷箭的小人们看看,如何才是光风霁月慷慨激昂!”说完用小腿挂住栏杆也和南光烈一起打着节拍唱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被三人情绪感染,轻轻地唱和起来。只有罗黛芙更形紧缩地瑟在角落,他用双手重重捂着耳朵,闭目塞听。一旁的萧雅则侧身软倒在了起身几人空出的位置上,他目光呆滞,颈部有一支木棍横穿而过。木棍的一头已经断裂,另一头从他的颈后部穿出来,使他只能侧卧。尖端不停有血水渗落,他恍若未觉。 鲜血可以使人心中暴戾的源泉觉醒,也可以使人不可逆反地走向衰落和沉静。 此时的萧雅丝毫不知道,他也没有精力去了解仙都派内部业已掀起的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排奸运动仅仅只是拉开了序幕。从萧雅眼里望去,远方矗立着的神剑峰通天彻地,更显雄伟。尽管如此,萧雅的目光哀戚,心灵古井无波,死寂得不起波澜,而他的心迹愈发急坠向下且悲难。 神剑阁,精舍中。 龙雪衣眼前一黑两耳嗡鸣,身体一麻不受控制地软倒了去。软倒的一刻,她猛地抓住身边的梳妆台耸起的镜子边缘,将妆台掀倒。药姑急忙过来扶持,尖尖的指甲摁着人中。许久,龙雪衣才睁开眼睛,一抬头处突然看见门边黑暗处多了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状物。接着现出一双双眼睛周围的脸盘还有渐渐显露的人形。 龙雪衣觉得全身酥麻无力,颌下一侧钻心的疼,这种感觉半晌才渐渐消褪。 房间内突然间增加了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中就有春姑。春姑的身边是从六七岁模样到二十许岁模样都有的一群女弟子。这些人气质衣着颇为相同,似是一家人里的七姊妹,再看看药姑,龙雪衣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一家子奶妈加儿女姊妹的怀抱。见众人都无比关怀地看向自己的目光,龙雪衣突然察觉一阵温暖冲击自己冰凉凉的内心。一瞬间,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于无形。 龙雪衣坐于素榻之上,周围围了一圈女弟子。大家瞪着眼睛相望,谁都不敢先开口。 药姑怕惊了龙雪衣,忙先介绍道:“二师祖姑奶奶,这些都是” 药姑这一开口,犹如援引了一串嘈嘈切切的琵琶音,众人等不及似的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自向龙雪衣自我介绍起来。由于她们没有什么音乐才能,也不成节奏,整个精舍内顿时闹哄哄犹如菜市。 龙雪衣不由皱起了眉头。 药姑道:“停一停,停一停,听我说!” 众人并未停息,还是看龙雪衣咳嗽了一声之后,众人方才面面相觑渐渐平息了下来。 药姑虎着脸道:“你们排好队,从左到右一个个说!从春姑开始。只说什么名字什么职司,预备,开始——” “我叫春姑,是尚食局会做会做好好吃的饭。” 众人嘲笑c起哄,药姑道:“下一个!” “我叫夏姑,是尚食局的” “下一个!” 被打断了话头,夏姑不满地瞪了药姑一眼。 “我叫秋姑,来自司造局。” “我叫冬姑,来自司造局。” 秋姑和冬姑简短截说。 “我叫孝姑,尚衣局。” “我叫慈姑,也是尚衣局。” 两人属于人前比较安静腼腆的一类。 “我叫惠姑,今年三十好几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 众人哄堂大笑,闹哄哄地互相逗引起来。 龙雪衣皱眉,显然不适应这哄闹。药姑实在没法,只能等众人闹差不多了,她才高声道:“我叫药姑。我们都是小寒峰相思殿小宗弟子,奉命调拨前来听候二师祖姑奶奶的差遣——”众人这时停止了玩闹,随着药姑一起向着床沿的龙雪衣一揖。 龙雪衣看着一排安静下来的人儿,望着她们灼灼目光,她忽然不知该做何感想。 鹰岭渊上,一片耸立的山崖。崖面异常光滑,犹如天神的巨斧从天而降,削去了一多半的山峰。恰如春天里的竹笋被从中间剖开,切口是光滑的石壁。 石壁上或天然,或人工开凿了一排排一列列数十口互相参差的石穴。从外往内觑,黑黢黢不见阳光;从远往近看,密密匝匝犹如蜂巢一般。 在被剖开了一半的山崖下石穴前大概五十丈外,一道优美的弧线延伸开来环绕半座山巅。远远看去不能察觉异常,若是视线拉高到远方或者飞起来到极高处看时,可见新月一般优美的弧线之处竟是一弧形向内逐渐倾斜往下的凹槽,形状如同一个被深深打入山崖间的漏斗。漏斗的最上方圆周有千余丈,一个人快步走也要花上一个时辰才能走完一圈。从弧形边沿一直往下,共需要九百余丈才能抵达漏斗底部的漏口处;漏口有数十丈宽,底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黑。 巨大的漏斗壁原是极平滑石壁。石壁不知是由于天长日久风吹雨淋,抑或鬼斧神工从来如此,竟然光滑得如同青铜镜子一般。流沙泻底,落石无踪;虚极地深,不知所向。阴天里映着行云青青,丽日下泛着夺目耀眼的光芒。 由于阴云天从高空往下俯瞰,整个漏斗宛然一只锐利的鹰眼,同时又因晴空时飞鹰过而视为之所耀眼不得不常常要临时落脚漏斗边缘的山崖。因此其来有自,此境人称鹰岭渊,便也传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3章 风雨稠 风停雨歇,流云飞泻。须臾之间,天气转为晴朗。 鹰岭渊崖边。 栓链于岸,铁笼铛铛。镗啷一声,铁门打开。萧雅等八九人被催促着从摇摇摆摆的笼中登了岸。 一上岸,便有两名守山的戒律司弟子快步跑来,他们身上各挂着满身的铁链,走起路来哗哗地响声从远处便能听见。二人走近,漠然地看了新来的人犯一眼,动作娴熟地一一给所有人手脚上都上了镣铐。 轮到萧雅时,两人看似表情不同,却是有些鄙夷了。因为萧雅此时的神容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这些人中他是被众人打得最惨的一个,颈部一个血块包裹的血红疙瘩异常显眼。看他瘫在铁笼子里不能起身,催促了几遍之后,一名只有十四五岁前来押解人犯交接的戒律司少年弟子勃然大怒,他稍显稚嫩的声音恶狠狠地叫骂了一声“他妈的!”豁然纵身跳进了铁笼子里,震得铁笼摇摆不定,又拖又拽,连踢带打才将两眼无神落汤鸡一般又脏又湿的萧雅给捞了出来。一登了岸便将其一把重重地甩倒在地上。萧雅则闭目受辱,一声不吭。 “就不能轻点?!”南光烈皱眉怒道。所有都或多或少有些厌恶地躲开了死狗一般的萧雅,只有南光烈悲愤地看了一眼。 “再多说半句,老子弄你!”年轻弟子瞪了南光烈一眼。 “毛都没长齐呢,学人家喊老子。”有人嘀咕道。 “信不信老子连你们一起弄?”少年恼羞成怒威胁道。 “横什么横!有本事你冲魔教的人横去!”众人犯哄声道。 少年拿铁链子往其中一人腿上一摔,冷笑一声,“魔教?你他妈不就是魔教派来找死的?!” 刚从笼中出来的众人闻声息气。都拿眼睛瞪着戒律司弟子。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你们这些狗奸细!” “死就死了,何必侮辱人!”南光烈不再理会那年轻弟子,走过去将萧雅托了起来,一遍用手指小心地撑开萧雅的眼皮,观察了一阵方才放下。 鹰岭渊旁边,一行人沿着边沿行走。南光烈看着深远的渊底深受震慑。一向只听说鹰岭渊是监禁之狱,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机会看到如此鬼斧神工的奇景,一时之间心意大是酣畅。他是个洒脱之人,尽管此时大难临头他仍是不改其乐。 一行人锁链在肩很快来到另一端的崖边,那面面对着鹰岭渊的山崖已然近在眼前,此时众人看见前面一队人影。 两边已经近在咫尺,此时那边才有人回过头来看向他们这一行人。当他们看到一行人犯,看过来的眼神瞬间就夹杂了一丝怜悯,之后又转过头去全神贯注看眼前的事物。 由于渊顶之外便是悬崖,两边夹道留下的局面已经很小,加上这一群人数量着实不少,有不下二十号人,把个路占了九成。这一下其他人不得不为之让道。南光烈等人这才发觉,原来对面这群人中也有大概一半左右的人都是和自己等人一样且素不相识的囚徒。众人不由停下,而身边的戒律司弟子似乎也不催促了。纷纷停了下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派头。 对面这群人通通面如死灰地望着眼前渊边放置的一排四五个形制相同牢固结实的木笼。十余名戒律司弟子整齐地排成一排,他们前面是一排囚徒。站在队首的囚徒正被两名戒律司弟子动作娴熟地犯绑缚了手脚,还用一根绳子从前到后勒住了嘴巴,接着被催促着推进了木笼里。戒律司弟子再往木空门框上贴上一张符纸,然后催动效用。 每个铁笼子里最多关一人,两人关进笼子以后锁好门。一群戒律司弟子朗诵着笼子里每一个人的罪行。众人宣读完之后有一个领头的戒律司弟子低沉宽厚庄严得仿佛黄钟大吕的声音道:“丢——” 那名锁门的弟子稽首宣一声道号,动作庄重地一扬手,只见他手中的一支钥匙远远地飞入了渺茫的深渊中。 接着领头的又长声道:“推——”另外两名依样稽首宣号再一使劲将面前装了人的笼子推入了鹰岭渊。鹰岭渊的石壁极滑,只见笼子极油滑地安静地在上大下小的渊壁上划着圈子逐渐低沉,恍如尘埃。 众人静静地睁着眼看着笼中的弟子一脸绝望地回望着渊岸上的渐渐远去的面孔,渊岸数千丈,渊底千余丈,许久笼子只剩下一个影子一粒黑点,最终消失在渊底。伴着夕阳,和风轻拂,如此安静。 岸上戒律司弟子庄严肃穆,其余众人面如土色,尤其是那些列队在笼子前的人,站在队首的那个人簌簌发抖,还有大惑不解的,罗黛芙则闭眼塞耳,心里狂念着守真志满,逐物意移,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假装自己对外界什么都看不见。 南光烈等被整队带走,与对面人犯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所见唯有恐惧和唏嘘。与他们的有幸相比,对面笼子前列队的囚徒则不幸得多了,他们还得继续着方才的程序,直到有些对比失去了方向。 南光烈等人被带到离渊岸百十步距离的半山石壁前。石壁下方布列天然生成人工修饰了的几十眼洞窟。其中大半的洞窟里已然填满了人,门口有生铁铸造的粗大栏杆的牢门把着,里面的人只能拼命挤出将半张脸才堪堪能瞥见除了洞口光阴之外的一线天明。 每个洞口铁门一侧挂着一把铁锁,穿过铁锁栓着拇指粗细的铁链,铁链子上贴着一张朱字的黄符,应当是出自符箓司手笔,用以抑制诸弟子身上的灵力,提防可以料见的逃亡。门外每相隔两三个洞口就有戒律司的弟子挺胸拔背地立着。 队伍从一干洞窟前走过,见到外面动静,每个洞内的人都争着抢着推开门边的人往外挤,他们一个个手扶着铁栏杆拼命往外挤,有大喊大叫的,也有痛呼惨嚎的,甚至有鸣冤叫屈的,通通不成人样。直到看见面前的人的模样他们顿时泄了气,所求不得,于是满腔怒火只剩下哀怨咒骂的。 走到一排倒数第三个相对人数空疏一点的洞窟前,带队的戒律司弟子叫人打开了铁门,将南光烈一行中三个人放进入。三人提着镣铐回头望着南光烈目含不舍,绝望至极。 剩下的南光烈c罗黛芙c萧雅以及另外两人被放进了倒数第二个洞窟。铁门铁锁,锒铛入狱。南光烈是最后一个进入的,当他被被推进门的一刻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景。只见一名戒律司弟子似有意抬腿给了一排最后一个洞窟的铁门上一脚。这一脚踢得极重,铁门哐啷一声,洞内应声而出“喝喝”几声兽类的嘶吼,接着门上挤出一张苍白枯萎至极的脸,眼睛一片空洞,似兽又像人,极长而弯曲的肢干撕扯着铁门,惹得铁门上的符箓一阵光芒激荡,最终纹丝不动。 只是余光一瞥,便被推进了门,震撼之余,南光烈想了许久觉得那更像人脸一点,因为排尽世间万种并无兽类如此。 戒律司弟子们司空见惯,他们以此为戏,结束一天的“辛劳”,在那“喝喝”的嘶吼声中,既满足又惬意地哈哈谑笑起来,转身离去。落在最后的一名戒律司弟子挂了锁上了符扬长而去,四五个人参差的背影在夕阳中拖成长长的几道,终于不见。 此时,不远处鹰岭渊无尽的渊底终于传开一声长嘶,恐怖而凄厉,怨愤而彷徨,遥远得仿佛来自异界的长歌。 南光烈一踏进牢门顿时闻到一股掩盖不住的霉潮味道。洞窟内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不流通,洞窟闷热异常,蚊虫肆虐。洞窟上石壁还不时渗水下来,浸润得两边的石壁都爬满了青苔。 洞内空间很小,只容得他们五个人立身。门口的侧边下有一道低矮的沟槽,想来其作用不脱一是排水,二是便溺的所在。除此之外,洞内逼仄得很,高度也低。像南光烈这样的壮汉进去里面只能弓着身子,还是时常提防头顶的凹凸不平伤了头顶。偏偏里面的位置还是洞窟内唯一干燥的地方。 几人人到了洞窟内,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众人低头躬身立也不是立蹲又不行当真十分辛苦。 此处倒真的不失为“斗室”兼“牢房”了。想来第一个将此地物尽其用的人也是十分“伯乐”了。 要不是罗黛芙率先躺了下来,其他人大概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人多不止力量大,人多还占地方的道理。不管怎样在罗黛芙的率先垂范下他们都“卑躬屈膝”地坐下来了。萧雅则是懵懵懂懂,痴痴呆呆的样子,偏偏他还精神可嘉,发挥了只要能坐着绝不站着只要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奉献精神,一进牢房几乎在押送的戒律司弟子们放开搀着他的躯干的那一刻他就顺势躺下了,躺在了牢门边,刚好填平了地势的低洼,安静得如同地面长出来的一块台阶。 所有人各自休息,有的蹲坐着发呆,有的处理身上的伤口,有的闭目养神。一个人从人隙缝里穿到萧雅身边,推了推萧雅唯一完好的一块肩膀,见萧雅不动,他自顾自道:“诶,我姓灵,我叫灵颖儿,道号灵尹子。你叫什么?” 半天听不见回答,萧雅回应的只有若存若亡的一丝生气。灵尹儿又道:“我从小父母双亡,举目无亲。我有个老表,在荆州赤脊村,南茅子巷我这个老表有机会帮我问候一下他。” 许久,洞窟内恢复了安静,静到可以听见大家的呼吸声。一阵滴答声传来,木棍上血水未曾干透。萧雅身上伤口的情状在恶化。满身血水令人嫌恶,大家都偏离得远远的。南光烈走了过来,众人让开条路。他来到萧雅的身边,细心察看了一会之后,喃喃道:“还好不致命。”对灵颖儿道:“帮忙扶着。” 灵颖儿赶忙接手扶起萧雅,血水顺着他扶着的手腕留下,有一丝温热。灵颖儿皱了皱眉,看南光烈忙碌着,没有说话。 南光烈发动身上的仅有灵力为萧雅拔出了伤口里的木棍,丢在一旁。再看萧雅,他恍若未觉,只是任由施为,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更令人不忍直视的是他颌下拔出木棍之后一个核桃一样大的洞。南光烈也勉力帮他恢复着。 头上灰暗的暗影里一阵波动,一只撑起来巴掌大的蜘蛛嗖地弹动长腿落荒而逃,唯余原处一盘“罗网”。南光烈施法之后,全身酸痛,倒好像自己受了伤一般。看萧雅已经睡去,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无奈,南光烈走进洞窟内部,在光线暗淡的最里层坐了下来。 正是仙都蒙尘,和光混迹,寄身斗室,罗网难逃,南光烈环顾四周,叹了一气。如此逼仄的环境里,四下里一阵安静,初始时还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心跳之声,还能看见门外的几缕遮阳穿透门口石缝里挣出来的野草的颜色。接下来就一片混和了,暮色也降临,人影也蒙混在黑影里渐渐分不清人形。众人也暂时忘却了不如意的环境带给人的压迫感,忘却了辗转一天的伤痛屈辱,周围没有一点声音,黑暗中传来了浓浓的抛开心扉的鼾声。南光烈默然一叹,终于也将提着的心放了下去,上下眼皮子一搭睡意沉沉而去。 半夜,雷声殷殷,风雨大作。这一觉睡得好沉,若非这凄厉飘潇的雷雨也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4章 网中人 四周一片黑暗,电光时而在洞口闪烁,却照不了洞内的黑暗。南光烈转动了一下沉重如失去知觉的身子,原来自己靠着墙壁竟不知不觉躺下睡熟了。这是他自跟从师傅炼功以来二十余年未曾有过的经验,至为酣畅!他已经好久没有过像这样睡熟的体验了。毕竟修真之人已比普通人拔高了不知多少层次。 又一阵电闪雷鸣,罗黛芙在身边慵懒地翻了个身。灵颖儿梦里说着断断续续的呓语,一会“老叔”,一会“老表”。南光烈的眼睛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四周唯有洞口牢门处还有光芒。他看向洞口,地下一个异常的轮廓使他顿时惊醒了起来。半天,他才想起进门后那里躺了一个人来着。那个人似乎名叫萧雅,南光烈在麒麟殿口待罪听从判决的时候曾隐隐约约听戒律司弟子宣读过。 萧雅,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文雅。却不知是哪个萧(肖)?若是“小月”肖,搭配个雅字自然缺少几分典雅,若是“草肃”肖,厚朴有无却又无疑少了些许刚劲。南光烈如是想着,突然省起门口大雨瓢泼湿水内倾怕不是要浸泡了低洼处的,而此时躺在那里岂不就等于浸泡在了风雨里么。南光烈心中热肠不由一阵担忧,一下立起身来却不防忘记了洞顶的低矮,顿时撞得头顶天星乱冒。他还是忍痛扶墙从洞底摸了出来。眼下不顾得脚底踩中的是张三抑或李四了。 等南光烈来到萧雅身边的时候,雨水正哗哗地涌入洞口,漫过萧雅身体的周围,犹如触礁的海浪,前浪后浪一波波地前进再往后退去。而萧雅身上早已经一片淋漓。 南光烈想要推醒萧雅,伸手才放落萧雅的肩头就被烫得一缩。萧雅身上如同火炭一般,烧得惊人。南光烈手指一搭其脉门,拿回来和自己的相比,更是惊人。怎么回事?南光烈吓了一跳,从未试过一个人身体发烫到如此地步,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修真之人毕竟未脱凡胎肉体,生个病应该也很正常吧,兴许并无大碍。南光烈如是想,待要不管又觉不妥,发烧到如此程度可不能轻视,他可是听说过民间有些人发烧被烧傻了脑袋了的,搞不好都会出人命!他用力想将萧雅拖离了水渍,然后臆想着他从小到大只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应付发烧的方法。无奈力气不够,萧雅又死沉死沉,拖了半天只挪动了几步。 罗黛芙说不着,翻身看见,犹豫了一下也起身来帮忙。他用力踢了还在梦呓灵颖儿一脚,灵颖儿惨叫一声道:“老表!” “老你妈的表,快起来帮忙。”罗黛芙没好气道。 南光烈吩咐先将萧雅身上衣服剥个精光,灵颖儿也夹手夹脚地帮忙,无意中发现萧雅身上一块贴身的白玉,在夜里好像沉睡的月光。接着他们再将萧雅抬到洞底干燥之处。做完这些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洞口牢门上贴着的锁灵符死死压制住了牢中每一个人的修为,令他平常如臂使指的灵气大打折扣,气喘吁吁,力道比常人还不如。 他将萧雅拖到了干燥之处,等了小半会感觉萧雅身上仍是如烘炉一般不见消褪。他突然又想起个办法,走出去收起萧雅的衣物伸出栏杆外让雨水打湿了然后再拿回来拧干,敷在萧雅的额头上,替萧雅擦拭身子。 许久,南光烈焦急地等待着,中间他不知来回进出多少次不断为萧雅头上更换着浸凉了的湿衣巾,萧雅额头的烧才稍稍褪了一些。南光烈才放慢了更换的速度,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萧雅的额头终于没那么烫了。而南光烈也累趴下了,很快睡去。在临睡前的一刻他忆起了当年他的师傅好了真人口头常挂着的一句话——人人只道神仙好,哪知神仙有烦恼这一觉他梦见了许久未尝梦忆的恩师。 睡意反反复复,交替起伏。突然,南光烈感觉被人一把推入悬崖,欻地惊醒,满头大汗,原来是有人推醒他。他醒来的一霎那,正好对上灵颖儿一双大眼,突然感到气氛有异。疲劳地撑起双手,顺着灵颖儿的指点向洞底看去,顿时一阵惊异。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上下赤裸只着小裤的“人”。那“人”十分羸弱,只见不停地把自己的身体每一个角落往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刮蹭。满身的瘀伤此时又蹭上了全身的石粉和灰尘,身上有一些柔弱之处都已经蹭破了皮来,任由遍体鳞伤也不管。 南光烈再一细看不由惊呼一声,这人正是萧雅,难道说自己忙活一通还是让萧雅烧坏了脑子? “怎么?”南光烈待要上前查探,却见灵颖儿冲他摆手道:“南师兄,一早就见他在那里磨蹭,已经问了好几次。话也不回,好像都听不得人说话了。” “南师兄,你说怎么办?”灵颖儿忧心忡忡地道。 南光烈闻言,姿势不由僵住了。他又看了萧雅一眼,不由低头叹了口气。昨天一路一同从麒麟殿长廊尽头出发,他眼见着萧雅被毒打折辱重创,多少曾经阳光灿烂的大好青年就这样被毁了! 一夜的大雨所降下的雨水不知凡几,只一个早晨便被山峰排得干干净净。太阳升起来了,照不到洞窟内的方向。日头升上了林梢,曝晒到山岩上,远远看去如同阵阵青烟。虽说昨晚刚下了一夜雨,一早天晴,很快却也热得离奇。随着日头升上了中天,洞窟内愈来愈是闷热,五人身上都是热气蒸腾,汗水淋漓。 几个人手铐脚镣,一直未松开。进入牢房到现在也是滴水全无,大家都抱怨着。唯有萧雅身上似乎总有层脏东西去不掉或是怎样,总是不停地拿石粉往身上沾,所以反是不见多少汗水。 灵颖儿走近,对萧雅道:“你可别弄了,何必伤了你自己。” 萧雅不理会,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手头上反弄得急了,赶投胎似的,动作连贯停都停不下来。他总似乎躲着什么似的,身体紧紧贴着最角落里蛛丝下的墙壁,泥塑木雕一般,全身剩余两只眼珠极惊惧悚然地盯着大家。 灵颖儿束手无策,几人纷纷摇头,各自不作声响。 六月天,孩儿面。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艳阳高照,下午又沛然雨下。看着牢门外雨水倒挂哗哗而下萧雅忽然大步向外冲刺撞得牢门轰响,锁灵符一阵颤抖。瞬时萧雅顶着一头蛛丝尘的额头上正中间一股鲜血殷然。几人都好奇地看来,却见萧雅着了魔般拼命把手伸出去胡乱地接水来洗身。只一会便将身上的石粉泥灰洗成了东一绺西一块的脏疙瘩。他总觉得身上脏透了似的,一只手不够就用两手搓,直搓得身上皮肤红得发紫,结痂创口皮开肉绽方才停手。好在他颈部的创口竟已慢慢结痂,也不知他是疯傻还是聪明,只有那里从未被他糟蹋过。 萧雅许久都不停下来,众人的反应也从目瞪口呆渐到习以为常,便置之不理了。灵颖儿直唉声叹气。 如此数日,夏蝉吱吱,骄阳似火。五人在洞窟之内除了能看见门口一眼阳光之外几乎与世隔绝,无人问津。连戒备森严的戒律司弟子也懒置一眼。 门栏铁柱滚烫如火,左边隔壁上一个洞窟安静如常。右边隔壁洞穴除了那个“怪物”昼夜不息神经质的“喝喝”怪叫声外,倒是安宁无事。不过每日交班常有成群无聊得很的戒律司弟子前来与那“怪物”“玩耍”。他们经常是以皮鞭伸进铁门内故意抽打怪物,或者变换着其他方法作弄人家,以观看“怪物”痛呼惨叫,哀嚎辗转取乐。每当此时,整个鹰岭渊总充斥着戒律司守山弟子肆意贬损尖刻凌虐的谑笑声和“怪物”凄厉的惨叫声,令闻者心怵。 这些天,还有一件事也从未中断。从南光烈五人所在洞窟内向外望去,每日从清晨到晚间都可见鹰岭渊方向人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不时有人铁链锁带被带往鹰岭渊旁,五花大绑就如同那日的做法通常关入贴有锁灵符的笼子里再一把推入鹰岭渊底。 也不知戒律司究竟在鹰岭渊牢狱关了多少人,或者是一边关一边抓来,数日之间被带往鹰岭渊旁“送走”的人员接连不断。看方向其人正是从洞窟牢房中被一一带走的。 当左边隔壁牢房内被带走的仙都弟子发出无比恐怖的祈求与哀嚎声时,这边的洞窟里的人深受震动。南光烈凛然坐起,面色一激,罗黛芙嗒然若丧,剩余两个人心若土灰。只有萧雅仍然懵然无知,将整个身子弓如虾米紧紧贴在内墙里,姿势僵硬汗水淋漓又不知疲倦。 人常常因欲望少而刚强,所以无知也可以是一种禀赋。往高了说,因为无知所以寡欲,因为寡欲所以无惧失去;往低了说,因为无知所以才无所畏惧。 南光烈等人自进了洞中,总觉精力不济忽忽欲睡,应当是由于锁灵符作用。而他暗中观察发现萧雅他身上的皮肉伤都在渐渐好转。他身上小处的都已经结痂脱落,留下一身密密麻麻的伤疤,颈部一个疮疤结成的疙瘩异常醒目。萧雅恢复的速度似乎能够不受锁灵符的作用,速度远甚于常人,这一点十分吊诡,也让南光烈留心了。 一天之后,毒药一般令人畏惧的行动终于蔓延到了跟前。 这一天清晨,萧雅刮了一身的灰将自己伪装成一面墙壁。两名孔武有力的戒律司弟子来到铁门前的时候,萧雅身体一阵抖擞,喉咙里止不住发出呜呜害怕的声响,眼神里充满恐惧。 一名戒律司弟子揭开门上的锁灵符,打开了铁门。门枢生锈的沉重的铁门发出了一声令人起疙瘩皮的呜咽鸣叫。戒律司弟子一眼到底扫描了牢房内所有人一眼。在众人屏息的紧张氛围中开口叫了一个人的名字。除了南光烈c罗黛芙c灵颖儿松了一口气,另外几人中的其中一人闻声震愕,面如土灰,望着门外凶神恶煞的戒律司弟子他忘记了动作。许久,直到该戒律司弟子叫了他名字几多遍,他才留恋地巡视洞内所有人一眼,行尸走肉地走向外面。只见那戒律司弟子嘴角一丝轻蔑的冷笑,押着对方径直去了,锁好门后恢复如初。 那名仙都弟子一步三回头,南光烈端坐原位,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不看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手上青筋暴起,虎目蕴泪。众人心如刀割。就在牢房之内惴惴不安的气氛中,第二天清晨,另一名仙都弟子也被带走了。走出牢门的时候这名年轻的弟子哭了起来,一路流泪哽咽,连头都没回,在一行戒律司弟子鄙夷和嬉笑的目光中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接下来会不会轮到自己?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何时也被无情地带走。等待被押赴刑场似乎成为了洞内几人唯一客观的结局。这种恐怖至极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另一个清晨。其余人人居然毫发无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5章 腹中剑 自从被莫须有宣布为神剑峰“逆党”以来,罗黛芙心墙自垒,变成遇任何事情都想把头埋起来的鸵鸟。 洞内气氛充满颓丧,不符合南光烈一贯的风格,有意改变如此氛围。他往洞内巡视一周,眼神落在萧雅身上,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罗黛芙道:“罗黛芙,我南光烈身为青云峰子弟,行事光明磊落不羁俗流,藐视掌峰权贵时常仗义执言,所以才会为人所构陷,置于此地。你罗黛芙身居神剑峰小宗宗主,我打破头颅都不会想到你是因何落到如此地步?” 罗黛芙神思远属,呆了一会,一改之前别鹤孤鸾的心情苦笑道:“小宗宗主?说着好听罢了。我神剑峰小宗虽有不如无。时常被大宗欺压不说,自从女宗掌权,尤其是寒清那个老女人当上首座之后,更视我小宗如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所以她必然借此次机会清除异己。而如今她已将小宗一网打尽,我也身陷囹圄,其奸愿得偿,实在可恨!”罗黛芙捂着脸颊很是苦恼,其情自怨。 “青云峰亦是如此。看来本次所有进入鹰岭渊的人都注定难逃一劫了,我们很快也会被送进深不见底的鹰岭渊里去。任由他们作弄,那跟进了阴曹地府也没什么区别了。与其永无天日虽生犹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离开此地?”南光烈目光一厉道。 罗黛芙看了铁门上随风飘荡的黄符一眼,眼神摇动道:“以我们的功力想要离开此地以戒律司这帮歪瓜裂枣又有谁能拦得住?”须臾他摇头叹息,意志消沉,“想我平日里尽多打趣符箓司门庭冷落的言语,如今想来至为不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好不筋酥骨软,人家早有防备,不得不认栽。我们都被区区一张锁灵符困住了。” “那倒也未必完全。”南光烈突然意有所指道。 罗黛芙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之间仿佛绝望沉舟中抓住了一丝希望。 “你看。”南光烈突然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张黄纸一样的东西展示在罗黛芙跟前。 罗黛芙眼前一亮道:“护身符?这是符箓司的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是从他身上得来的。”南光烈一指缩在洞底的浑浑噩噩的萧雅道,萧雅瑟缩了一下,看起来十分的胆小。 灵颖儿闻言缩了缩手,拳头鼓鼓的。 “这个年轻人是个例外,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线生机。” 罗黛芙迟疑道:“莫非这个人是符箓司弟子?南兄是觉得他有能力解开这锁灵符?”话到此处,他心中忽然燃起无限希望,只不过还在疯长的希望的气泡在一瞬间就被蓦然省起来的萧雅现如今疯魔的状态刺破了。他泄气地道:“是又怎样?他如今不是疯了么?如何还能指望于他?”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南光烈语气笃定道。 “别开玩笑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让疯人复原,这跟让死人复生”罗黛芙惊呼,“你是说” 南光烈踱了两三步,在斗室里已经算是绕室半周了。他举起一根手指头道:“没错,还有一个办法。” “通心术?!”罗黛芙说出口的同时,眼中泛起一丝光彩。 南光烈道:“没错,我怕再不尝试一下就来不及了,不然十年之后有谁知道我们曾遭受过的这些对待?谁来替我们申诉冤屈?” “说得对!”罗黛芙拍手称道。 两人说做就做,灵颖儿跑前跑后帮忙。只见南光烈大步走进洞窟内部,轻舒猿臂大手一挥将萧雅一把从其孜孜的墙壁上拽了下来。萧雅张开了口一声尖叫还未出口便被南光烈一把按住了脑袋,像提溜个猫儿一般打横放在地上。罗黛芙再上来跟进,他一把抓住萧雅乱蹬的双足,扯下了上面还黏连着不少砂土的破鞋,咬咬牙两手掌对准了涌泉穴贴在上面,丝丝的真气立马流入了萧雅脚底。南光烈一手擎住萧雅的脖颈,另一手并指如刀指尖戳中了萧雅头顶的百会穴。不一会萧雅的身体慢慢就缓和了下来。 当天日已近昏黄,守门戒律司弟子终于送进来第一批饮水。送水的时候,他的一句颐指气使的“拿去!”尚未来得及出口,手上的木瓢已然顺势盛水往牢门边预留的石槽里倾倒。由于太过随意,倒有一大半瓢水都溅了出来。接着眼高于顶的戒律司弟子有些意外于没有听到牢房内的动静。那人有种使足了力气最终全部打空的感觉,他前后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引起注意,洞内又过于阴暗看不清动静。于是他默默记下了门上洞窟号数,灰溜溜衔恨而去。至于最后一窟的那怪物他是反正不喝水也不会渴死的。 从月升日降星光璀璨到启明星辉招徕天亮,洞窟内一片寂静。直到清晨鸟啭,南光烈和罗黛芙相继睁开眼来。二人一脸疲惫,罗黛芙越发颓靡,南光烈的鬓角一夜间增添了丝丝白发。 南光烈看着沉睡如死的萧雅,对罗黛芙道:“那天如果没有那张护身符他恐怕挺不过来了。但是,除了护身符,他还有一点绝大的不同。” “如何不同法?”罗黛芙疲惫地道。 南光烈道:“我那晚给他把脉时发现他体内五气纵横,雄浑澎湃,竟似未受锁灵符销损,或者销损绝少。” 罗黛芙道:“这点我也察觉到了,这小子不简单。他身上的真气十分古怪,似不完全是仙都派的功法。而且也没有符箓司的痕迹。之前觉得他能屏蔽锁灵符的影响是因为他是符箓司弟子,那也罢了,现在才发觉他之修为深刻的地方。使我不愿相信的是,年纪轻轻的他难道竟已有了如斯修为?” 南光烈道:“看来他身上背负着我们不曾背负的东西,如果能善用,他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若是不能善用,这对于世间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答案实际上与他身上的秘密有关。我猜测他之所以状况疯魔,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受外感所激,恐惧怨愤至极导致体内五气冲霄会于狂庭,瞬发于首脑。因此阻断了自身灵气与天地灵脉沟通的渠道,因而才忽忽如狂。” “我刚来的时候心里充满绝望,心墙自垒,焉知他不是如此?” “现如今只有合你我之灵力才够勉强给他施展通心术,若他还有一丝灵智和对生命的渴望当不会拒绝。至于他能否能真如你我所想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依我看,负面的可能性还多一点。”罗黛芙颓丧道,“如果像这样子倾尽你我全力依然不能改变结局,那么我也只能认命了。” “不必如此悲观!”南光烈道。 两人说做就做,合力将不停挣扎的萧雅摁在地面后。空着手的一人拿着浸湿了水的巾子将串串的水珠滴落在萧雅的身体四周,连成了线,同时手指蘸水在地面画着纷繁复杂的线条或符咒。浸水易干必需极为快速,中间加了两次水之后符咒和线条终于完满。 两人中一人将手指戳入水中,中间相近的二掌相抵,剩余一人的手摁入萧雅的头顶。接着两人一齐施法,念道:“心不一念,水无常形。以水为引,灵动苍冥。”一念完就见地面的水和图形都犹如水银波浪纷纷流动了起来,一道银光映照直通萧雅的眉心。 又是一个从凉爽到燥热的清晨,知了在洞外一侧一排高高的树上叫个不停,响声连成一道合奏曲。知了也叫蝉,据说蝉的幼虫在成蝉之前,能深埋大树底下的地底长达三到十七年之间的质数年。而成虫阶段就是常见的蝉,通常寿命很短,只有几个月。幼虫常年在阴凉的地底吮吸树根甘鲜的汁液,成虫终于某一天的夜里从地底爬到树上蜕壳羽化然后专注歌唱。蝉生前后阶段时长对比如此强烈,也难怪知了一叫一个夏天。正是因为长时间在地底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才换来厚积薄发,整个夏日里的灿烂辉煌。 一场梦,不知是梦醒抑或是入梦?朦胧的境地中,萧雅似乎看见一个好大的身影缓缓独行。萧雅追了上去,却怎么都差着一截。一会儿云雾散去,天明雨湿,风悠荡兮。却见那人在鼎湖沙滩的花丛中间转过身来,冲着萧雅表情深邃。然后轻飘飘一转身,渐渐远去,边行边吟诵道:“红鱼啜青泥,黄蝶绕复栖。蝉鸣一夏死,花度数春更。水起旋碧玉,风来撼我襟。云压千万家,帘雨又几重。山深疑无路,林密一程程。男儿逐浪走,奈何水波平。” 话音刚落,萧雅在蝉声醒来。 这些天的经历像是做着一个醒着的梦,一切的记忆他都记着,历历在目无所遁形。如今连醒着的梦也做不下去了。 蝉鸣一夏死,花度数春更。萧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经历以及感受。自己是鸣蝉么?蝉儿高洁只在高处鸣叫,蝉儿处下忍辱只为一季之夏。自己算是么?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这个夏天?任自己命运如此迂回婉转的夏天。 梦醒了不意味着结束痛苦,它只是另一场痛苦的持续,而欢乐幸福只在两场痛苦的夹缝里存在。 如果一切从一开始都可以选择,那他的人生经历一定会大异其途。试问有谁会选择一个不那么快乐平静的人生?没有经历跌宕起伏的人生不值得过?萧雅没这么极端。 萧雅独自坐在牢门之后看光阴,今日晴好,流风轻拂,阳光会在中午过后照进牢门。他眼睛凝望着鹰岭渊边聚集的凝重的人群和排排散发着新木头清香的的囚笼,心头回味着过往的一幕幕场景。 罗黛芙与南光烈相比前几日相比直是呕心沥血,额头都能见零星的白发。二人讯问萧雅护身符的来历以及与符箓司的关系。萧雅如实以知,二人心中落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之前灵颖儿总是人前人后向懵懂的萧雅絮语,如今萧雅醒来,他反而畏葸犹豫,不仅不敢与萧雅稍作交流,而且总是能站得远远就站得远远的,沉默不语。 之后三人开始向萧雅介绍自己,简短了解各自的经历。萧雅知道两人对自己的救助,尤其是南光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万分感激,口头感谢之余还起身向二人躬身行礼。 萧雅向二人倾诉了自己的经历,但类似乌古斯这样太过于玄虚的故事他则不敢散播了。 相比于南光烈的光风霁月,罗黛芙则阴柔且充满怨怼。这或许是因为他常年混迹神剑峰与女子共处的环境使然,不知不觉身上已经沾染了许多女子天然的性格因素。 甫一听闻萧雅的事情,想起那天亲眼所见的情形,再结合自身的遭遇,罗黛芙心中涌起一股火来,不抒不快。震怒于此,迁怒于人,他痛心疾首道:“尚可恨的东西!要给一个人罗织罪名,通常都是基于上位者的一个念头,宣扬一种意识形态。于是底下的人便开始罗织罪状炮制寻找各种所谓的证据,往往还要加诸私生活腐化堕落的指控,将之整倒c批伤,搞臭,最后再给个凌迟处死。仅仅这样还不行,去往伏罪途中还得抛头游街,无知的屁民才不管真相!他们自以为得知了真理,别人都是罪有应得,值得被凌迟处死,于是怨人骂人理所当然,撕人辱人理所当然,打人杀人更是理所当然。他们互相传播,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仿佛不杀之不足以平民之愤,不杀之不足以养家糊口,不杀之天就要塌下来。他们恨不得在人死前打上千万拳,他们恨不得在人死时喝上一口血,他们恨不得在人死后抢上一口肉,至少有很多人会颤颤巍巍地拿出篮子里的馒头蘸满新鲜的热血一口闷了。最后拍拍手掌,整理衣冠,一哄而散。再在人身后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散播人值得被凌迟处死,死后被踩上千万只脚的言论。” 三人都安静了下来,呼吸沉重。 当他们从萧哑话语间了解到萧骏才就是萧雅的授业师兄时,不由肃然起敬,接着便说到了十年前上一届的麒麟决。原来当时的结果是第一名是萧骏才,代表小玉峰。而南光烈是第六名,代表青云峰。其他的如第九名是天都峰戒律司伏离,第十名c第十六名分别是天都峰凌俊英和柳燕红。还有十七名郭雨,第十八名秋泽,第十九名韩冬,第二十名黛山都是来自天都峰戒律司。当日的天都峰之盛如峰峦聚不仅,谱写了仙都派持续数十年的佳话,也是玉阳真人一生功业最巅峰的写照。当然其他各峰也是正当其时,而其中最荣重的无疑是出身小玉峰孤徒的萧骏才一举夺得了多年以来多只荣许于天都峰的殊荣,名震一时,也令人对小玉峰刮目相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6章 伏离杀 谈到当时天都峰一峰独秀,而兼有其它青云c神剑c不老c小玉诸峰辅弼的这些事实,三人意气风发。尤其萧雅想起萧骏才的荣光心向往之。大家于困顿中仿佛又燃起了恢复荣光之希望,三人相见恨晚。当他们谈到罗黛芙被寒清放逐c南光烈受凌云真人排挤c萧雅被悍然治罪c还有其他各峰不知多少弟子无辜受难时又都唏嘘喟叹,心痛沥血。 山洪会不期而来,乌云也会遮蔽了天空。当午后的阳光照进了洞窟几尺,而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的时候,天空飘来了一团乌云,日光明灭,大风也随之而来。大风刮进来撞击洞底,咻咻咻地往回响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重新占领了天空。门外脚步声凌乱杂沓。三人为风所撼停止了交谈,看向了洞外。罗黛芙似有所觉,他迎着风站立起来,舒身直面大风,袍袖烈烈带动风尘,飘然有遗世之感。 身前突然现出四五名戒律司弟子的身影,他们个个都神情肃穆刚毅果决。牢门一开,前头一人手执指令摊开喊道:“第二十一窟人犯某某听着——立即集合前往鹰岭渊,不得有误!” 罗黛芙轻蔑叉手道:“你们奉的是哪一家的命令?” 手令一收,那人拱手向天,傲然道:“我们奉的当然是掌门人玉阳真人的命令!” “笑话!”罗黛芙哈哈一笑,“掌门人怎会有此毒辣的命令,你们分明行的是私刑,奉的是你们戒律司一家之命!” 罗黛芙正气凛然道:“我是神剑峰小宗宗主,身份等同于副首座。没有掌门人的命令,谁也不能动我。” “非常时期从重处置,掌门人现在还在闭关治伤之中,哪有空闲理会你们。”那人道。 “我只听掌门人号令,其他家的号令一概不从。没有掌门人的命令,我是不会走的。” 那人翻了一个白眼,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向后一挥手,两人手执刑具锁链就要跨进门来。 罗黛芙一挥手道:“慢着!”那些人停了下来。 罗黛芙回头看了一眼,以拳抵心对南光烈拱手道:“南兄,云桥铁索上一席话,罗某由耳入心,受教了。”又对萧雅道:“萧兄弟,人生路窄当寻别路,大道千条莫入歧途。”转身又对那人道:“兄弟,上苍有好生之德,天地不仁万物为狗。今日风雨俱来,你等又何必急于一时,不如先将我押了去,听凭发落。我这俩难兄难弟待明日风清气朗再分去处置得了。”他又走到门边,靠近那人面前以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烂船还有三斤钉,我在神剑峰当宗主这么多年,大宗小宗各峰各司也交了不少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你若今日放我兄弟一马,他日我那些朋友也会承你情。谁没有个三衰六旺头烧额热的,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以后他们也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罗黛芙说完退了下来,那人只是“哼”了一声,道一声“带走!”转身去了。 罗黛芙随后被带走,那一刻风凛凛雨潇潇,雨帘斜挂,潇潇洒洒,他不回头大步离去,身影消失在天际。 萧雅静静地看着罗黛芙离去,不知如何是好。南光烈则抿嘴不语。灵颖儿满眼血丝,更显沉默。 残声渐渐被风雨掩盖。许久,鹰岭渊上传来一声纵情的大笑,声音由风吹来飘荡入了脑海,深深刻印在萧雅的心中。由此直到第二天一整天,南光烈靠墙而卧未发一言。 当晚,洞窟内极为闷热,湿气氤氲。萧雅身上隐隐作痛,手脚关节处酸痛难忍。新伤感惑,加上心中垒块,旧病又迁延日久,一时辗转反侧,彻夜开眼。 清晨,牢门口啷当声响的时候,灵颖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他突然狂躁地绕室奔跑,衣风猎猎几次挂住了凹凸不平的墙壁,直刮得衣物撕裂声不绝于耳。来人在门口喊他名字的时候,灵颖儿激红着的脸蛋突然苍白无比,踉跄一下,软倒在地,动都动不得。门口之人喊了一声“晦气,遇见个怕死鬼”,牢门打开,进来一人将灵颖儿拖了出去。 灵颖儿回头满脸是泪,模糊不清对着萧哑道:“萧雅,有去荆州帮我向老表带给话,说我不能去看他了。叫他帮我爸我妈上个坟另外,这个还给你——”灵颖儿奋力一扬臂将一物扔到萧雅跟前,萧雅低头一看,一摸心口——却是白琥。萧雅紧赶几步,还是没能拉住灵颖儿伸出的手。铁门哐当一声关闭。萧雅胸口沉闷,喉咙如堵,却好似哑了一般,耳边再也听不见声响。 傍晚,夕阳如酒,红云如瀑,像是要与人间诀别。浓云处,似人手,从天空伸出五指,永留天际。 “快哉!”南光烈突然大喝一声,萧雅一阵错愕。 又听他爽然大笑自言:“虽非死得其所,亦是死当其时了!”说完他起身整理衣装,意有所往。 “南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萧雅急问道。 “赴死去也。”南光烈一回头对萧雅说道。说完他从容转身向门口行去。待到铁门处他又一转身看着萧雅郑重犹如告别:“如果风雨要来到,我将撑伞以待。如果有来世,我要浮槎江海。纵使前路是惊涛骇浪来,大不了漂洋过海。”说完他再次转身迎向门前,此时牢门口约好了似的出现一对戒律司弟子。来人一言未发,直接开门带了人去。南光烈大踏步往前走去,伸出带着镣铐的双臂,仰头向天,享受着门外的晚风,身上裹着夕阳。 秋风起时,门外柏树针叶零落,像是在为南光烈送别,秋风沙沙,恍似一曲挽歌。 萧雅再次胸口沉闷,喉咙如堵,这回憋着的一口血液直喷在牢房坎窞不平的墙壁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淌。萧雅仰面躺下,头顶一堆黑乎乎的寡情山岩是那样的冷漠 萧雅终于发现,这世界每日都有人奔赴刑场!原来生命竟是那样浓烈而短暂,竟可以结束得如此潦草,颠覆旧观。爱亦好恨亦好,近也好远也好,临别的一刻心如刀绞! 夕阳西下,彤云满天,竟可以灿烂如火,温柔如纱。 残影徐去,夜晚遮来。洞窟内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萧雅一阵肝肠催动,没有了南光烈,没有了罗黛芙,没有了灵颖儿,没有了其他人,这间无比狭小的二十一号牢房蓦然间变得空旷了起来。曾经的不可措手足,如今却手足无措。一切恍然如昨,萧雅起身追寻着门前的遗踪,人去已远,遗踪飘渺。牢门外的世界正应了罗黛芙的谶言,真的风和日丽松涛阵阵呢。理应为风景沉醉的萧雅此时却凝望着远方,心底忽然涌起无尽的哀伤。 当这世界上的死亡定期发生,而我们却只许温柔以待,这大概是最无奈的宿命了吧。望着空空荡荡的洞窟,从此万千世界,萧雅只需要一个人面对。 在极度的哀伤心情中,萧雅度过了艰难的一段时光,收拾心情终于稍稍从其中走了出来。这些天,每日都有人被押赴刑场,有时候总能听到几声响亮绝望的哀嚎。也有不甘于落幕的,那天萧雅就见到一人在被押赴处决地的途中意外出逃。前面是视为畏途的深渊,两边是悬崖,那人只剩反向逃向牢房底部的方向。正好是向萧雅这边逃来。 萧雅亲眼看着那人慌不择路在前面跑,四五名戒律司弟子不慌不忙地在后面围追,似有意似无意地将那人往绝路上逼。那人无路可逃,在恐惧感的驱使下只能沿着牢房的最底部一线飞奔,最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萧雅牢门一侧处,一蹬腿竟然攀上了陡峭爬满石缝的山岩。 一众戒律司弟子好整以暇地在山岩下嬉笑。那人好不容易拼了命地爬上了山岩几十丈高的顶部。结果往下一看顿时成了软脚蟹。原来顶部的山岩无比孤兀地立于绝顶,再往后已经是鹰岭渊的绝境——一片万丈深渊了。 那人绝望地回头望去,除了他脚底踩着的那几排蜂窝状的牢房,再远处是宏大无匹深入大地极处的鹰岭渊,再过去就是朦朦胧胧于半隐于烟雾中的云桥了。而再远处,关山难越,却是人丁兴旺的天都峰后峰位置了。 萧雅关心地仰着头往上,连脖子都抻酸了,期待有奇迹出现。最后却失望地见那人灰溜溜下了山岩,一下山岩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戒律司弟子团团围住了。他们大部分人都只是袖手旁观,将那人围了起来。其中有一人手上缠了一圈铁链,下面还垂了有两三尺长的链子。只见他眼睛发红脸上无一丝表情,走近了抡起铁链兜头盖脸一顿打。 只见那被打的人惨声呼痛,咿哇乱叫,在地上翻过着,满身脏土连声求饶。那戒律司弟子恍若未闻,继续抡着铁链抽打,只打得那人哭着喊着:“哎哇!求你别打了,别打了,出血了哇!”不一会那人便满身伤痕,身上血迹淋漓。 他们就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打人,萧雅对此感到极端的厌恶和痛恨。这种厌恶和痛恨源自于受迫害的强烈预期与对自身安全极端受威胁的恐惧。这种恐惧的根源一时不消除,不安和恐惧感就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萧雅实在对那声音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尽管捂住了耳朵,惨叫声依然一声一声针刺一样从他的手缝刺入耳朵。萧雅感觉恐怖在发酵,压迫感压得他一阵紧比一阵的胸闷,脸上憋得像个西红柿,紧接着一口带着黑丝的老血越过喉咙吐了个干净。 吐完血后,萧雅反而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他索性眼睛一闭,任由自己颓然软倒在地板上,感觉全身如躺棉花之上,软绵绵的。 开始耳朵旁还有杂音在嗡嗡作响,不久脑子里就只剩下自己扑哧扑哧的心跳在回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有一双大手在揉碎他的心肠,痛楚不堪,然后眼前一黑幻境如走马灯般移步换景。 不知是否罗黛芙当天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抑或戒律司亦过渡到了疲劳期。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无比空闲,前期几乎无事发生。到了后半段时间,萧雅明显地感觉到鹰岭渊进来的时候人越来越少,而被送进渊底的人亦不像开始接连不断。被处决行刑的人日益稀少,渐渐地从每天排队都处置不完到后面一天处置几个人,再到后来隔天处理一两个,到最后几天不处理一个,日朘月减,逐日递减,如此而已。驻场的戒律司弟子也相应地逐日减少。 夏季已然走到尽头,秋天也已来到门口。层层秋意叠来,秋风拂得针叶摇动,簌簌而落。门口的一株柏树犹如一个眉眼婉然的姑娘,在温柔的秋风起中缦立起舞。 空气中飘着一种特别的味道,萧雅想起了过往秋天动人的每一个瞬间。 某一个清晨,他走出昆和洞府,巧然被秋天故意撞了个满怀那一瞬间,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天地,像一道道水波清浅荡漾着的温暖的河流,又像是书籍里描绘梦中洛阳的秋水。阳光落在每一条狭小的石缝里,在满是苍苔的墙脚边寂静地流淌开来。风吹过,来自后山的落叶飞絮如纸枯蝶,安然地在身边环绕。仿佛世界无我,而我终成世界。 过往太过美好,而现实太过空洞。萧雅止不住抑制的思念油然想起了龙雪衣,猛然很想哭泣。动心的女人固然姣好,动人的故事往往难得。 没有什么比回忆更美,也没有什么比回忆更残酷。人生有三苦,因过去不堪的记忆困扰而痛苦,因现在的自我位置难以摆正而痛苦,因期待中的我难以实现而痛苦。是生也苦死也苦,兴也苦衰也苦,然而何处才是快乐乡呢? 萧雅不知道。他记得经文中祖师爷说过: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或许忘掉自己才能拔掉三苦吧。而这过程中,如何处理这些伴生的苦恼又成为最大的苦恼。所以是念一生,患愈深。每每想起这些,萧雅都感伤难止,孤寂至极。 在洞窟内呆的时间越久,就越是恐慌,想要逃离。他有时候会在深夜隔着铁门仰望洞口那一角星空祈祷:老天爷,是不是因为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如果真是造了孽那真是罪不容诛了。可是又为何让我苟且在这人世间受这样的罪孽,那得是造了多大孽呀! 在鹰岭渊浑浑噩噩了过了这两三个月之后,就在萧雅感觉整个鹰岭渊监牢都快被掏空了的时候,有一天洞窟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这种喧嚣许久未见,还在发呆的萧雅赶紧起身。只见一群前后数十人浩浩荡荡快要从门前经过,鹰岭渊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这样的动静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7章 关尹芝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风云涌动,但凡那群人所经之处,必会引起一阵经久不绝的冲击。只有在这个时候,萧雅才蓦然发觉整个鹰岭渊监牢的人气并未完全消减。 萧雅来到门前,双手紧紧地攥着栏杆,伸长了头颅全力地往外看。不知为何,萧雅这次特别激动,心砰砰跳个不停,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一个如同瘟疫一般的信息爆炸性地传导开来。接着有更多的人也同样从牢门之后伸出手来。他们显然知道了些什么重要的信息。有的甚至激动得手脚并用扔出沙子石子,还有的当场扔出破衣烂鞋,非要砸在其人的脸上身上方才解恨。 当队伍终于行经二十一号洞窟前时,只见一队戒律司弟子郑而重之地走在前头引领着身后一行十几名“阶下囚”,这些人萎靡不振垂头丧气。十几人身后又是十余名戒律司弟子,中间簇拥着一人。此人披枷带锁,披头散发,一副阶下之囚的模样。他虽成阶下囚却依然狷介狂傲,一路狂躁啸骂发表演说,如同野狗吠墙,但是时过境迁已无人理会。 萧雅神色忽然一片凝重,等他们再近了些,萧雅已经确然无误——这人不正是新任戒律司主事伏离么?前任戒律司主事殒于天都之变,伏离才当上了代主事一职,紧接着就发起了清除“内奸”的运动。这场运动裹挟了整个天都峰,也令伏离成为了真个仙都派当日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难道他竟也成了阶下囚?打雁的好手竟也让雁给啄了?!想来无比令人费解而又骇人听闻。 就是这个人在麒麟殿中从中作梗处处,才导致了自己如今的厄运。萧雅又惊又惧,看到披枷带锁披头散发落魄至极的伏离,郁积许久的痛楚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看着曾几何时煊赫不可一世的伏离也有如此下场,萧雅心头过电一般流过伏离曾经在他面前说过悍然所说的那一句话:“人要作恶,天必收之!先风之,又雷之,再雨之,后谴之!你看你看,连天都被你感动了!才放晴了一天呢!”想完这句话,他蓦然间哈哈大笑,笑中带着泪。 多年以后萧雅才知道,伏离恶贯满盈,他被控早年勾结魔教出卖同门,并在海神庄一役中不仅替幽都教通风报信,还从背后偷袭和杀害了秋泽。秋泽死时是后背朝上的,而且被杀时只有伏离在场,这一点早就疑点重重,被韩冬记在心里,对伏离起了疑心。后来仙都之变事发,过后伏离大肆捕杀同门,与过往的他为人判若两人。韩冬终于忍不住在某私下场合开口向伏离质问此事。事起仓促,由于担忧东窗事发,伏离惊惧交加,于是又痛下杀手,暗杀了韩冬。 “仙都五子”多年来如同一体,同进同退,没想到其中竟有两人倒都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而平常亲如兄弟的几个一到大是大非面前都毫不犹豫站到他的对立面。这一点令伏离疑心病重明显异常,竟开始怀疑起郭雨,并计划置他于死地。没想到事机不密被郭雨侦知。郭雨先下手为强,暗中调兵遣将,召集党羽将伏离在戒律司的居所团团围住。伏离苦战不脱,余党被全部歼灭,人也一举成擒。于是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土崩瓦解,机关算尽的安排被桃代李僵,从此仙都山再无伏离这一号人。 同时,私下亦有传言。郭雨早有贰心,只不过是趁此机会除掉了四面树敌的伏离,他好借机上位。不过关于此事,后来也有好事者重新铺排证据链,推理案情。只不过当了解得越深入,知道得越多,案情就越是扑朔迷离,而其中各人之关系愈发觉盘根错节,尤其是所涉及到的许多当事人都还在位。甚至牵涉到了时俊迁代理仙都派掌门初期的一些法令作为,不可触摸。事情追查到了这一步也碰到了天花板,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不过这些,此时的萧雅都还一无所知,他只以为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好还报应不爽而已。 臭衣烂衫,瓜果鸡蛋。伏离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嚣然和否认。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被他下令处死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并未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过,他还大声质问着周围所有的人,以道德以权力的名义。只可惜他倒霉就是倒在权力之争下的。一个权力争夺战的失败者,不论是在何种话语权下,不介意在不利的语境之下挽回一星半点的名声。 当这支队伍渐渐远去,在鹰岭渊旁行刑,鹰岭渊底的星云魂魄似乎都搅动了起来,给人以往日重现的错觉。但这些都只注定是一个即将并将更加快速逝去时代的回光返照。 以伏离等人为代表的势力所掀起的行动浪潮在伏离被处决后迅速退潮,留下的一地狼藉需要有人整拾,伤痛需要平抚,裂痕需要弥合。以伏离的死为界,接下来的十几天鹰岭渊一片欢腾,之前皆苦大仇深心狠手辣的那一批戒律司弟子渐渐被好脸孔的戒律司弟子所取代。而原来那批人他们的靠山已经失势,估计都被发配某个地点自省去了。人们忘记了曾经的恐惧和哀伤,隔门相告,鼓掌相庆,分享着各自的心情,仿佛释放的希望即在眼前。所有的人都积极地联络着或早早地筹措出狱及之后的事项。 不几天,果然释放鹰岭渊天都峰之变后收录众囚的命令下来了。曾经苦命的囚犯们在经过仔细甄别之后都纷纷离开了鹰岭渊。临行前无不兴高采烈,离去前告别还未行甄别的狱友之后迅速离开。鹰岭峰尤其是那个“鹰眼”在犹如一口不停择人而噬的深井,恐怖之地,他们连一刻也不想多呆。 半个月之后,甄别的工作逐渐告一段落。业已深秋,曾经喧嚣苦楚的鹰岭渊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包括戒律司弟子们都已走得七七八八。再接着锁灵符掉落失效亦无人打理。几天之后终于四处杳无人烟,斜阳在天无人看见。 似乎所有人都已解散去,唯有萧雅仿佛被人遗忘了。他开始和所有人一样充满了期待即将被释放,但当一批批人都走了,该走的名单里却总没有他。经历了无数的凄风苦雨的等待之后,他绝望了,他屈服了,心丧若死。 他开始数着数字过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二十一号洞窟内部最深处那只曾经被吓得落荒而逃有巴掌大的蜘蛛又织成了一个布满密密麻麻丝线的蛛网。萧雅就常常坐在蛛网底下,呆若木鸡的看着蜘蛛织网。蜘蛛也仿佛习惯了他的存在,不再逃离。 萧雅开始还懵懵懂懂的数着过数字日子。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年之后,他已经记不住日子了。他开始在洞内墙壁上刻下每天一道的刻痕用来提醒自己每一个经过的日子。连续几个月无人交流,萧雅感觉自己退化得厉害,什么都记不住,多长的时间,多少的日子,他每天都做了什么他怕自己有一天连自己是谁也忘记了。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期待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他开始刻意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强制自己思考,向自己问问题,牢记门外景物的每一点变化,努力记住日子不让自己忘记时间。 人总得有了空闲才会开始反省人生。空闲的时间,萧雅开始回忆这几年的生活。再对比如今的处境,两者之间犹如两座山峰断裂得尤为彻底,至关重要的关节处的连结往往细若游丝。细细算来,麒麟决的入围大概就是他在仙都派的生活已至巅峰了吧。此时咀嚼味道尤多,但其中的幸运成分居多。萧雅想,如果再一次让他选择他大概连参加报名都不会去吧?更别说入围二十强,就算他去参加了能否像从前那样幸运也是个未知数,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再次参加,最多也就是得个安慰奖而已。 当然,期间两种生活判若云泥。他尤其强烈地想要了解,自己是何以从光芒四射的那一边过渡到惶恐幽暗的这一边的。想来想去,人生难料,因果相循,难以断定。大概这一切从前就是注定要发生的吧,除了那些让自己后悔终生对他人造成的难以弥补的伤害,萧雅自己对其他却从未有过一丝反悔和放弃。虽然很少有什么收获,甚至遭罪受殃,他依然不改其志。这些年唯一的收获就只剩下自己这一身修为和结交的朋友了。但朋友不徇己难,自己这一身修为又是为萧大哥为师门而葆有,那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也许是铠甲吧。 经历过了生与死,再身处如今的绝境,每当孤独禁绝和苦闷绝望一起袭来,他已经不会像在宗师殿跪拜时的那一刻那样痛哭流涕了。 萧雅是个脆弱的人,每临重大变故或抉择都会痛哭一场,但痛哭之后总有决定,对决定则毅然决然。 很多时我们也都是懦弱的人,只是我们不承认我们有多懦弱而已。仿佛承认自己懦弱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但细想,这是我们在经历无数挫折和打击之后在其面前穿起了厚重的铠甲而已。我们以为这样就伤不到我们了。可是我们却没有更加深入去了解——铠甲的厚度和重量只是因为受的打击多了,被坚强和磨出来的。磨砺出来的坚强是用痛苦和反思c眼泪和修正堆砌来的。所以铠甲才能令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变得战无不胜。 从初夏到深秋,再从深秋到冬季,曾经的落叶取代了绿叶,之后的冬雪压枝低。正是一场瑞雪过后,门外银装素裹,漫天洁白。一片寂兮寥兮的宁静中只有偶尔一声积雪压坏树枝的声音,或者头顶悬崖上某处止歇的雪堆滚落的声音。 这一天,萧雅正在抆着墙壁数刻痕。今日墙上共有一百七十五道大小不一排列不齐的刻痕。每一道刻痕都有特殊的意义。它们远看有的像虫子,有的像蚕蛹,有的像蛇。每一道的深浅c粗细c样式c转折和弯曲形式都代表了当日的状态是开心c颓丧,抑或冷漠c感动,当日的天气是闷热或是晴暇,甚至于当天蚊子是否太多,组织行动与之争斗的结果,或而门前惊觉有蚂蚁行军路线,为此捕获一打的苍蝇东拉西凑制造了蚂蚁行军的大潮,或者当天有一只麻雀驻足门前饶有趣味,又或者哪一天有一只喜鹊从天降落令他欣喜万分林林总总代表不同意义的每一道刻痕他都数到第九十九遍的时候,萧雅欣喜万分地往门外望去,平地旷远空无一人。萧雅有些失望,想着再来六十九遍或许会有转机时,倒真的有沙沙的脚步声出乎意料地打远处传来。给死寂的鹰岭渊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8章 道枢剑 这时渊边窄窄的道路上走来一人。远远看是一清瘦高挑身材的少年,走近了看见他身穿缁衣脚踩芒鞋,一手提着一个竹篮,另外一手执一支青青的竹杖。直到来到面前可见其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 身后留下一段段洁白的脚印遗迹,少年踏歌而来。 经过二十一号窟的时候一眼看到萧雅,他惊“咦”了一声,颇为意外。接着却一路走向了下一个洞窟。在那里停了下来。萧雅知道,那边关着一个“怪人”。少年在二十二号洞窟前停了下来,将竹篮放在地上。洞窟内马上传来一阵杂乱的“磅当”声响,接着就有重物撞门声传来。 “吃吧,给你。拿去吃吧。”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萧雅耳朵里,十分柔和。 少年将一篮的物品大多搬入二十二号洞窟内。最后剩余一点,他眼睛瞥向二十一号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 少年提篮来到二十一号窟前,审视了萧雅一会放下竹篮,稽首一礼道:“檀越你好,在下叫关尹芝,是戒律司新晋弟子。在下是奉命前来看望二十二号窟龙彩衣的,给她送粮食和水的。” 几个月没见活人,萧雅手舞足蹈激动得无以复加。由于半年不曾说话,都已经忘记了如何发声。他嘴里咿咿呀呀了半天,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浑浊喑哑的音节。关尹芝半天一个字也没弄明白。萧雅拼命地拿手势等各种各样肢体语言表达,弄得额头汗珠子一粒粒,关尹芝总算粗略明白了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表达感激之情,第二个意思是在讯问外面的状况,至于更深层复杂的讯息关尹芝也已经无法理解了。 萧雅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在地上写字,第一句就问道:“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关尹芝摇了摇头道:“这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被关在这里。我本来没有准备你的份子,但是我还是匀了一些给你。你要省着点用,等我下次过来再给你带一份。” 萧雅顿时失望了。 关尹芝背后的竹篓里突然一阵挠动,“噗”地一声从里面跳出来一只黄色花纹的猫,白色如同踏雪的丝足落在关尹芝肩头。这是一只极漂亮的半大的猫,它有着油亮的毛发,凌厉的爪子,圆圆的眼睛和经常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的瞳孔。 兴许是许久没见到这种活物了,萧雅被吓了一跳。 看到萧雅有些不适应的模样,关尹芝介绍道:“你好像很害怕是吧?它叫脱儿,是我的伴儿。它很安全,很喜欢吃浆果。”说着他从提篮里拿出一枚带梗的浆果,放到脱儿面前,脱儿一口吞入了肚里,接着从口里吐出浆果的梗和小小粉红色的果核。只见那吃剩的果核掉在地上跳动滚了几圈后落入洞口地面石缝中。 见萧雅依然有些害怕,关尹芝摆手道:“你不用担心,脱儿是安全的。它很爱干净,它很喜欢呆在背篓里。背篓里是不装食物的,干粮和水都放在提篮里哩。” 萧雅口不成声,二人交流有限。关尹芝拔一些茅草折一些树枝扎成笤帚,将萧雅和龙彩衣门前的空地堆积的落叶腐土c积雪碎石清扫一空。不久,关尹芝望着洁净的地面满意地点点头,提篮背篓告辞离去。萧雅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情骤生迷惘。难道自己真的是被所有或远或近的人遗忘了吗?为什么无人问津,戒律司将自己放在鹰岭渊自生自灭! 萧雅颓然退回窟内,迷茫中他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牵连着一段无比深刻的回忆。而如今隔壁二十二号所关着的那一个“她”竟然也叫龙彩衣么?萧雅颓废中不免起了一丝震惊。原来世界可以这样近,龙彩衣竟也被关在这里,而且先自己而来竟不知被关了许久。他心中不由涌起一种介乎于同情与友情之间的特殊情感,十分浓烈;浓烈到仿佛忧闷于内想要炸开的感觉。 没想到偶然听到又此时才反刍回味的关尹芝一句话,竟令萧雅的回忆犹如开了闸的洪水,肆意地漫布。回忆的画布展开,水墨丹青逐层浸染点缀,应接不暇。眼前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到初次到达仙都山,停剑崖前没有随寒清起飞的那一道颇为孤单的倩影。当时萧雅才十来岁,龙雪衣已经二十出头。龙雪衣是他所认识的仙都派中除了萧骏才c凌俊英c柳燕红之外的第三个人。当时她给人的印象是不喜与人接洽的个性,只短短几句回应就概括了萧雅对他初始的全部记忆。 隔壁还在接连发出野兽进食一般的呼噜声。萧雅马上起身,跑到墙边伸出拳头用力地在洞璧上敲了几下。不一会对面停止了呼噜声,取而代之的是兽类身受威胁时的“呜呜”声。那声音随着萧雅牵动石壁的频率加快变得愈发容易被激怒,萧雅不期然又想起当时她初被异化时的残酷暴戾,竟生生把龙青衣扼杀死了。他知道她已经和野兽无异了。 听那声音似乎真的就是龙彩衣以前说话的音质,尽管声线受损,身体也异化得面目全非,只有在声线里犹保留了一份从前的特质,不由令人唏嘘。萧雅想前想后对比前后之悬殊差别,不由感伤身世,哀叹人生际遇殊难预料。 在一座孤独的山峰,在这个吞噬了无数生灵神秘莫测的鹰岭渊前,两人身处两座石窟,相隔一面石壁,状如相依相伴,萧雅顿生天涯沦落同病相怜之感。 天都峰,后山大院。 新起的宅院内,积雪东一堆西一堆,白冰灰土,凌乱难堪。李大虎坐在屋门前去往院子里的门槛边,手里利落地忙着针线活,一只脚边上放着打理整齐的一篮子针线剪刀和各种不同材质又是日常之用的布料。脚边悠闲地趴着大狗“黑妞”,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偶尔回头望过去李大虎一眼,轻摇着尾巴;大多数时候它都望向远山青云碧霭。 李大虎膝盖上放着衲好的衣服和一沓鞋底。他双手极灵活地上下走针。一会儿,就衲完一个厚厚的鞋底。他将针线放到自己的牙齿边咬断,抽了丝线手指熟稔地重新穿针引线。他的手脚极为灵活,与一般的男子不同。生活的历练,培养出了他既能干粗活又能干细活的能力,而且养出了一副好脾性,十几年来从来不见他跟谁急眼。 李虎的母亲自他小就离开了这个家。后来失魂落魄的李大虎在一次进山过程中遭遇了危险,刚好被萧骏才所救,并且在萧骏才的帮助下登上了天都峰,成为了天都峰膳堂的大厨,从此才有了生计。因此李大虎既当爹又当妈,从小到大李虎的吃喝拉撒全依赖他一手包办。这么多年下来,李大已经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柔软的内心既体现在灵活的手脚和巧妙的手艺上,却与他粗犷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一个早上李大虎就新缝了一套新衣新鞋,将一件衣服的四个角找平的功夫,他感叹道:“也不知萧雅儿在鹰岭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一晃半年多了,鞋子和衣服应该都磨破了。光靠度支司一年四季春秋两套常服还真不够穿呢!” 李虎一个人在屋内伏案,一只手抠着脚丫,另一只手拿着灶糖里烧黑的碳条对照着屋外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还因为不时修改耗费了不少纸张。他身上的大棉袍裹得像只熊儿。有时会一边撑着下巴想事一边叹气,听这话有些苦恼地道:“谁叫你衲那么多鞋底儿来着?还有衣服,我都八套十套了你还做!” 李大虎白眼一翻,嘴上冒着白气,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有没有良心!我这套是做给雅儿的。知恩图报,你懂不懂?!” “我不懂。”李虎混不吝地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李大虎气呼呼地道,“我辛辛苦苦给你做衣服你还不识好歹,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不停长个子,你瞧瞧你那八套十套里面还有几件能穿的?” “长个子?”李虎嘟囔道:“要不是你给我吃那么多,我还能还长个儿吗?别人都是长高,你看看我。”李虎不满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材,有些嫌弃自己的臃肿道:“我是横着长的!” “谁叫你吃那么多来着?”李大虎一顿,停了一下气势转弱,没有回头道。他抬眼看向天空一道流星般降落的白线,肯定又是哪个年轻张扬的弟子在飞行,因此毫不隐晦地炫耀起飞行技巧。 大冬天的,飞那么高,不怕冷么! 他突然想起来道:“对了,雅儿的事儿叫你去找人疏通一下,还有那个小关他父亲你找了没有的?” 李虎虎躯一震,不耐道:“唉呀!找什么找!根本就不是这问题,找谁都没用。这事儿你就别张罗了,我自有主张。” “口气真不小,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谁教谁教!除了你还有谁教?”李虎不客气道。 李大虎停下手里的活,回头瞪着李虎道:“我可跟你说,咱们父子俩怎么呛都行,你萧大哥是我们的恩人,这件事儿可不能儿戏。雅儿他可是我们恩人的唯一师弟,你萧大哥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我老李,事情你要跟着,你要是跟丢了,看我不撅死你!” “撅吧撅吧,动不动就要撅我!我是欠你怎么滴?我怎么觉得做你而儿子还没雅儿金贵么呢!”李虎怒道。 “你不欠我?我帮你养大的你不欠我!”李大虎一瞪眼,“还有,雅儿是我们家的亲人,比你我的命都重要。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被人害了,我老李也没脸活了。你要是敢不上心你就知道我怎么收拾你!” 李大虎的言疾色厉顿时激起李虎反感。他脖子一横毫不客气地指摘道:“老爹你净说大话!萧大哥那会儿几时有空将雅儿托付给你了?托付雅儿照顾你还差不多吧?人家萧雅正儿八经筑基弟子,科班出身,能飞会打,还会写字作诗,麒麟决都扬名立万了,还要你照顾?我跟你说,救雅儿的事我义不容辞!现在,”李虎站起来,手上提了一件带毛的羊皮袄和那张黄纸,走过来甩道到李大虎身前道:“干点正事,帮我把这袄子做了,抓紧点我明天就要。” 李大虎被自己儿子的态度激化了,顿时大怒。正要发作,突然听见“汪汪”一连串吠叫,“黑妞”在院外极其凶悍地叫嚷起来。不知它几时跑出去院子外面了,怕不是有陌生人造访。 两人闻声都慌忙起身跑出院门外。沿着一串脚印出来,却见“黑妞”又焦急地跑来跑去,正对着院子外面茂密的草丛里施以狂吠加一阵阵颇具威胁性的嘶吼。就在此时草丛里银光一闪,一晃而逝。两人只看到一阵白影,似乎是一种通身雪白毛色蓬松的动物刚刚溜走了。“黑妞”仿佛遇到挑衅,猛地追了出去,四脚放开振起片片雪粉。 李虎怕“黑妞”贸然追击有危险,于是大声呼唤黑妞回来。 “黑妞”一眨眼蹿出去数十丈。可那银光速度更快,一眨眼“黑妞”竟然跟丢了。它在跟丢的附近嗅嗅,警惕地兜了一圈之后冲远处无方向又吠叫了几声。接着它仿佛得胜归来的两军,扛着昂扬的尾巴跑到李虎父子面前,摇着尾巴哈哈地通风报信。然后敬业地不放过一丝痕迹,一路狐疑地四处嗅着气味。 看不到异常,二人又往回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9章 五行功 走到门边的时候,“黑妞”已经蹲守在门边,向着李虎摇头摆尾蹭大腿,引着李虎来到门前一处冰雪覆盖的角落里。那里平日杂草丛生,如今积雪上破了一个长条形的洞。洞里面有东西迎着日头闪闪发亮。李虎快步上前拨开积雪和枯草,只见里面现出道枢剑的身影——曾离散两分现又恢复如新的躯骸。 “欸?这是谁的剑,怎么到处乱扔呢?”李大虎疑惑地上前拾起,却被李虎抢先一步。李虎摇摇头,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抿着嘴,回过头望向天都后峰的方向,若有所思。 天都峰。法器司的驻所,铸造炉房,铸剑炉上火光未熄。这是法器司灵璧主事铸造法器的地方。他喜欢开门见山,于是法器司就选了这么个铸造的地方。此时,灵璧背着双手独立堂内,道气冲淡。他翘首眺望着门外千峰竞立山岚薄霭的景象,微微摩挲着自己方才替人还情的手掌心,感叹不已。 所为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见微知著,论人生之阅历丰富,他有如此眼界和见识。积羽沉舟也好,群轻折轴也罢,一点一滴的人情瞻顾下来,再冰坚霜洁的性子也会为之伏起波澜来的,可不是?因为趋于对等互助的原则,所以投桃报李才是人性不可抹灭的亮点。虽然耗费了自己的些许灵力,还有一些铸剑的稀罕材料,却收获了助人为乐之心情,大体无伤成人之美也,灵璧还是很乐意为之的。别人觉得他脾气古怪,怕他发火,把他捧得高高的,轻易不敢违逆,他却觉得助人为乐,小有成就。这不,他如今就为之心胸愉快。以他的经验,这种快乐大概可以持续一两天左右,之后又会重回旧模式里轮转,大家照样会尊奉他,可他并不在意,也得不到快乐。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又是一个漫漫安静无语的长夜。萧雅的内心却不安分。门外关尹芝走时打扫的空旷场地已被积雪覆盖了几层,银装素裹。此情此景,耐冷夜何? 多少次寒去暑来的场景在他心头翻过,无数个昆和洞的日日夜夜在他脑海里翻转。以往每当这样的日子,他要么会攀到小玉峰宽阔的山顶眺望一会小叶村的方向,要么会早早收拾停当打坐炼功。 这种时候最适合修炼的是白琥令。 白琥令虽不是萧骏才传授的正宗小玉峰功法,独在配合白琥令修炼,奥妙无方,进境神速。尽管其有严重的副作用——容易让人发狂。而且白琥又是萧骏才临终前交待他保管,也有一半算是师受徒承吧,所以萧雅倒也心安理得。再说了有了白琥令的修习才能减少和抵消了大量在体内经络中流动的玄煞之气对气脉的伤害或副作用。 可是如今他连白琥都丢失了。 萧雅不明白为何自己命途多舛,连带物品也损失惨重!先是海神庄折戟沉沙,道枢剑折断,现在又是白琥不知去向。这两件都是萧骏才特别关照要保管的,现如今九泉之下又如何向萧骏才解说呢?若说上天是要惩罚自己,那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又何必降及周遭的一切,令自己凭以倚仗的也都一一消失呢! 萧雅哀叹一声,心道老人们说的这一辈子的苦恼是上一辈子作孽的集合,而这一辈子的修行却是下一生的福果。那自己现在的遭遇到底是上一世的报应抑或是下一辈子的因果呢?想到此处,怨怼顿生。那自己上一世人到底是犯了多大罪下一辈子又要配享多大福才称得上现在的苦难呢? 萧雅一人在窟内自怨自艾,黯然无声,内心里却翻江倒海,苦痛郁抑。这一激动,面目陡然狰狞,脸上的汗毛嘴边的须毛裹着泥土堆积了一层也簌簌而落,从未打理绞成一团乱麻的头发上的虱子虫儿被勃涨的真气熏蒸得四处乱爬。郁心自抑至极,他猛地拾起门前滚落的碎石甩手砸向对面的石壁。嗙地一声撞得粉碎。石壁对面应声而起龙彩衣“嗬嗬吼吼”连串凄厉的嘶吼。 萧雅一听,内心陡升起一股恶意,接二连三地拾起石块一股脑地砸向那面墙壁。伴随着门外立刻响起龙彩衣受惊动四处出击的声音和不断冲击铁门的动静,其间似乎还夹杂着声声到肉的闪电抽打之声和龙彩衣更形激烈的惨叫。 萧雅一愣,幡然醒悟,颓然罢手。 “对不起,对不起。”他道,默默垂泪。手上未及扔出的石块掉落在地,豁然砸到了脚面上又蹦开去。他只是眉头轻轻一皱,混不在意。 萧雅再怎么遭罪也还是萧雅,而龙彩衣不管如何不堪她曾经也是龙彩衣。毕竟又是萧鹿和龙雪衣两人的师姐。阶下囚笼中鸟虽没有高低之分,身份资格却犹有不同,论处境甚至他萧雅犹有不如。再说,萧雅虽然毫无所知,但如果真如龙语诗所指摘的,自己竟是伤害龙彩衣的帮凶,那么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就更没有理由造次了。 默然徒叹良久,一刻之后龙彩衣那边的动静才缓缓平息,只余留“呼呼”的喘息声不绝。 门外雪中银光一闪,这是闪电吗?萧雅转过头来,门外一片星空万里无云。好像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萧雅眺望着铁门外寥落的星辰,聆听着风儿一阵又一阵吹拂过峰顶上松柏的动人声音。虽然看不见那一片大树的模样,却能够想象得到那是参天的大树形成的海洋,以及老树横枝片片落叶飘零其间的悲壮。要不然怎会形成如此澎湃而有韵律的涛音? 夜凄迷,又是一阵一阵叠浪式的风刮过,被寒冬的遗弃的枯槁落叶飘零满地,散发清香,送入鼻中,醇厚如茶。 落叶有情还顾我,万籁无声夜凄清。萧雅贪婪地吸收落叶的清香,迷醉在星夜落叶的温柔寂寥的场景下渐渐觉得疲倦,闭上眼睛不知何时才睡去。 沉寂中“啪嗒”一声,隔壁龙彩衣的洞窟里似乎起了些不寻常的反应,转瞬消逝,门外不知是风是雪是落叶起了一声叹息。萧雅昏昏沉沉毫无所觉。 一块碗口粗的石头山顶掉落门前,接着一物滚进窟内,滚到了萧雅的身前。萧雅蓦然惊醒,天还没亮,一片昏暗。悠悠然间他看见黑暗中一物散发着清幽的白光,不由自主伸手去摸。手掌才一接触顿觉身上的灵力犹如春天草木复苏,肆意地张扬。 灵力就这样神奇地恢复贯通了。 当那物放到眼前时萧雅犹然不敢相信,双手托着颤抖不止。怎么会是白琥,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心心念念的白琥终于回来了,萧雅欣喜万分,接着心里却终于起了狐疑。 “有人吗?”萧雅蹒跚着来到门前伸出头去,双手抓住钢筋往外面喊了一声。当然,除了回声一无所获。龙彩衣亦不甘寂寞地予以回应,门外也无一人现身。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又为何不现身?萧雅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犹如百爪挠心。 天都峰后山的虹桥边,一尺来宽的桥上粗大的铁索横贯悬崖两边。桥上铁索上玄冰凝结,雾凇欲滴,冰尖映着刺透朝霞的日光晶莹剔透彩光耀眼。十几丈外一处桌凳齐全的亭子里,两三名守桥的戒律司弟子穿着白色大衣和披风正在围炉取暖。中间一个红泥小火炉上焙着一盅清波一样的新酒正在汩汩冒着气泡,酒上飘着一个沽酒的小号竹筒,浓浓的白烟和酒气散发开来,中人欲醉。 亭中几人把酒相话,酒一抿完立马又再添上。不防酒亭看不见的路口角落,一个穿着像只雪熊的人影悄悄蹲在路边。身旁更小的一个身影除了四肢和头上是黑色的,身上被包了一层裁剪合身的白色羊裘,显得十分娇小利落。 雪熊警惕地观察一阵,露出脸来,却是李虎。立在他身旁的是“黑妞”。“黑妞”十分安静乖巧地被装扮成了一副绵羊的模样,四个脚掌上绑了防滑的麻布包,背上斜绑了一个包了白布的长匣,英姿飒爽颇具“侠”气,它趴伏在雪地默默地等待着。 李虎从身上包裹中掏出一件衣物,塞到黑妞面前让它熟悉了这个味道,之后利落地一拍它的后头。“黑妞”立刻领会,撒开小腿一溜小跑去到了虹桥前。李虎为了这次行动已经训练了“黑妞”好些天,还跑了一趟昆和洞。没想到那里早已被戒律司抄家,抄得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才从翻开的旧衣箱里找出来几件萧雅压箱底的衣服获取萧雅身上的气味。 桥上冰封路滑,这时候绑在“黑妞”足上的麻布起了作用。只见它半蹲伏着走上了虹桥,身影越来越远,不一刻已然与远方的雪景融为了一色。 萧雅自那天白琥意外回还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不过等了几天那人一直没来,他只能得而复失逐渐断了念想。这一日萧雅正趴在门边望着门前又开始堆积的乱石和积雪发呆,忽然门前忽忽吹起道道白气,一头似狼私似羊的动物忽然现身并且眼冒绿光跳了上来,实实的把萧雅下了一大跳。 萧雅反手抄起身边的石块正要掷出,却听得“呜”的一声熟悉的呜咽。那动物停了下来,既不是猛兽也不是良禽。萧雅定睛一看,忽然眼泪落了下来。 认出了“黑妞,”萧雅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半晌他伸手一抹眼泪,脸上笑容如春花般绽放开来道:“黑妞,你好。”没有滞涩,自然而然,把自己惊了一愣。 “黑妞”摇着尾巴,哈哈哈地吐着白气,把身子凑到门票来就挺住了。萧雅一看,顿时一喜道:“你还带了东西来!”又一想,这肯定是李虎他们的安排吧。伸手解下“黑妞”身上的白匣,有些重;还有一个布兜,里面结实地吊着一个绿色的竹筒。竹筒有盖,拧开盖子,里面是几张白纸。第一张白纸上面寥寥几笔,画了一个胖子和一只小狗并立。第二张纸上是那只小狗跑过了铁索下的一条桥。第三张则是画的小狗身上带了两件东西。萧雅越看越是激动,这可不正是李虎的手笔么! 他急忙打开白布包裹的长匣,突然有些憧憬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郑而重之地画在画里?才一打开,寒光如水,萧雅已经干燥的眼珠再次飙泪。他望着剑光濯濯的道枢剑竟忍不住欢喜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些意气风发精神最为饱满的时代,恍如隔世之远。 许久,萧雅回味着这喜悦,脸上的肌肉都欢喜得僵住了好几次。他顾不得自己的脸,拿手摸着“黑妞”打扮得无比古怪的头颅,拍拍它的屁股,它转身缓步越过碎石,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黑妞”消失在鹰岭渊旁道路上拐弯处的身影,萧雅突然又后悔起来。自己怎么就忘了给李虎他们写一封回信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0章 聆婚讯 一蜘蛛兮一盘网,一为狗兮一鱼肠。一愚心兮一缕香?一玄女兮费思量。 当萧雅在低矮的洞窟墙壁上一字一句凿刻这一段话的时候,滞窒的心灵暂时得到了些许释放。 这些天“黑妞”已经成为了往返鹰岭渊的专使,大约每隔几天就会有小的物件和信息送到,有时候是紧缺的粮食和水。萧雅就是这样苟延残喘了下来,并且从中知道了鹰岭渊外面发生的许多事情,以及现在的形势。 经过头几个月的酝酿和发酵,又一季时间的淡化,原来加在自己头上的罪名已经为非当事人所淡忘。所在鹰岭渊的事情也基本不是戒律司的重点要务,鹰岭渊对于戒律司来说自伏离伏罪以后通过一番拨乱反正已经变得可有可无,更多时候代表的是一个颇具威慑性象征性和鸡肋性质的东西。而戒律司首座之位经过一番内部外部的龙争虎斗终于还是落入了郭雨的手里。为了突出自己就必须否定前任,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本来以萧雅所受的指控罪名并不能完全坐实,所谓的证人证词也都是臆测居多。此番平反运作应该勉强能落在他头上。 他也曾幻想重伤愈归的玉阳子能够赦免于他,毕竟由头是由戒律司挑起的。后又曾想象盼望继任的时俊迁能记得起当初曾跟在他队伍末尾不起眼的自己。可是这两样期待最后无疑都落空了。最终他还是被单独有意无意遗留在了鹰岭渊上。据李虎留心一些言论,此事恐怕也与仙都内部沸腾不定的权力之争有关。戒律司的大开杀戒行将结束,而大局面的暗涌相争激斗正酣。 有心人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权力重构的好时机。在权力的游戏中任何一个捕风捉影的风传都有可能是打击对手的有力武器,更别说是萧雅所深深卷入的这宗离奇的案件。若是他肯配合,定然是件凌厉的武器。戒律司继续把他捏在手里一是怕大杀器落入人手,二来也恐怕是想奇货可居,或者挟器自重。或许这其中也有有心人的运作也说不定。 明白了这些之后萧雅算是彻底对仙都派上层建筑的拨乱反正失去了信心。 同时,关楗的父亲关云鹤身为仙都首座之一,他位高权重,掌管不老峰多年,势力亦属不小,也是萧雅此次唯一能够祈求到的奥援。但由于此案疑点重重,关云鹤又身处权力格局的中心,在暴风的风眼里,一动不如一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审时度势之后关楗根本就不敢跟父亲提起这件事。所以萧雅对于外援也早就死心了。 再者,考虑到目前唯一脆弱的与外部沟通渠道的安全,李虎也不敢冒险跟关楗透露这一件事,以免其后期被连累。就算万一被发现了最多也只是自己的事情,带不到那么大的层面。 由于尚且不知道萧雅将会被囚禁多久,对于如何避免这条通道被发现和掐断,李虎是尤其谨慎的。他不仅对此密不透风连李大虎也没有告诉,甚至之后大举拉长了与鹰岭渊之间沟通的间隔,也将此消息提前告知了萧雅。而萧雅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也是经过了甚重的思考之后才回信同意削减频度的。毕竟来之不易,愈发要加以珍惜才是。 通信削减之后的岁月,随着时间的拉长,寂寞愈发难耐了。萧雅感觉自己的心性越是寂寞就轻浮,过了冬天到了春天的时候已然是暴躁如狂,几乎难以遏制了。他的这种狂躁抑郁连前来送信的“黑妞”亦灵敏地察觉到了,几次三番都不敢近他身来。萧雅的理性告诉自己:不能任由发展,必须悬崖勒马。为了遏止这种糟糕的情况恶化下去,萧雅什么办法都常尝试过了,其间不足为外人道者甚多。 索居无聊,眼前消遣万千都已厌倦。其间他唯一一直没有中断的是玄煞之气的吸收和白琥令的练习。在行经失败的路上,他发现一切皆是虚幻,唯有力量和权势能够帮助取得自身的安危荣辱。此举犹如吸收毒药成瘾一般不可遏制,似乎不如此不足以平抚内心的骚动。他又常常在所为之后的间隙后悔,在总结失败的道路上渐渐滑向深渊。 他的躁郁总是得不到平抚,所居一无所有,所衣皆破如条缕。他经常取门口削尖的石头将自己的大腿和脖颈刺破,任由血流至足,还常常在半夜里呜呜地嚎哭,哭完又哈哈地大笑。在一次失败的自我虐待得遍体鳞伤之后,狂躁依然犹如飞驰的野马占据内心通道,萧雅觉察一切几乎要不可挽回。他猛然下了一剂猛药,一方搜索着着所有美好的经历和语言安抚自己的心灵,一方终于下定决心扼杀心头的迷幻剂——他停止了玄煞之气的摄入。 一切到此似乎可以停止,可萧雅却花了极大的毅力才慢慢戒除瘾头。他每天都要强迫自己在与白琥隔离的情况下入定四五个时辰,剩余的时间投入到他的窟中“日历”的维护和窟室中石壁上文字的刻写。逐渐将精力放到开展其它四种灵气修炼的事情上。整个洞窟中的石壁上很快便都被他精雕细琢的蝇头小楷写满了。 同时他还根据《五行总纲》中背诵的记叙内容和原则自创了五气回环循转的五行合气功。从此以后萧雅只依随每日朝暮晴雨或风雷而修炼,大到四时轮转,配合五行变换进行损益,日日修行不辍。之后果然身负的五种灵气都平衡了,玄煞之气c先天黄气c苍龙之气c九宫禹气c坎窞之气维持了由始以来最长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甚至有时参差配合,渐趋圆融一体。 萧雅所不知道的是他所感觉到的此番景象正预示着他于元神阶段已然初窥堂奥了。至于其因何由筑基初阶直接越过筑基中阶c末阶而初入元神阶段的门径就不得而知了。 《道经》中讲:道之为物,唯恍唯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这是萧雅初窥元神堂奥的最好注脚。只不过他之初窥堂奥又与其他人尤其不同,百思不得其解,最具说服力的解释应当是萧雅后三年的修炼因缺少师长辅导加身受之际遇不同,已经进入了一种从未有人到过的境界——一种剑走偏锋其中有象恍恍惚惚的“藏象”境界。此一种境界即跨过了筑基末阶,直接通到了元神。相当于其他人修为的筑基中阶到元神阶段的境界之间。而萧雅很有可能已经悄悄达到了并平稳渡过了筑基中阶,只是因为其间由于各种因素叠加,导致他懵然无知罢了。如此一来,结合他之前对于萧鹿等人都突破筑基中阶的艳羡,他若知此不知会有何感想。 岁月似轮转,四季如飞花。转眼又是一年隆冬。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等待了一年萧雅受始终等不到赦免。他时常枯坐洞中,犹如老佛,斗转星移,度日如年。若能从长时间大空间的角度考察世界,不知他会否有洞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浩叹。 每日日升日落,春花秋月的日子里他寂寞以过。在这个冬天,由于洞口过小,门口一处突出的石壁时常挡住了远方数十里外直插云霄的神剑峰。寂寞孤冷的萧雅之前从未能从此处瞭望整个神剑峰。如今为了能时常看见雪山,让整个神剑峰都映入自己的眼帘,他许下了宏愿,将手上的链条伸出去铁栏杆外,每天坚持不懈用铁条一下下地抽打着门外的石壁。期待终于变成了现实,有一天那石壁真的崩落了一大块,再也不能阻挡他坐在牢房里就能直接欣赏到那积雪白头的神剑峰了。此事寄情许久,心中早胜却无数了。 物换星移,春秋代序。如此际遇转眼度过了两年。 萧雅细细数来,已是仙都历的丁卯年,亦是人间大周朝廷的文光十七年(如果皇帝在位年号未改的话,这一点萧雅未曾考虑。),同时还是民间十二生肖年份中代表纯洁与温驯的兔年,也是他进入仙都派整整第九个年头了。 嫦娥奔月,玉兔成精。 月圆月缺,离合悲欢。 广寒宫外的吴刚依旧年复一年地挥着他那把生锈的大斧徒劳地斫砍着那棵高达五百丈即使砍伤了伤口还能复原的月桂树。 月桂当然不可能砍倒,萧雅也不是吴刚,只是鹰岭渊的广漠深寒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当山风吹过,从深深的地心隐约都会传出令人灵魂战栗的乐章,诡异而又戳捏心房。每当此时,若是大白天还好,若是深更半夜,每一次都让萧雅深深胆寒,大气都不敢出。时常想起来多年前那个令他毕生留下恐惧阴影的夜晚。 这几年的每个寒冬里,萧雅差不多都要掉一层皮。他没想到鹰岭渊夏季炎热的石窟会在严冬里幽寒深邃如广寒宫,常冻得筋疲力尽的他彻夜不眠在深洞里不停挪动以保持热量。可惜的是,萧雅的嫦娥也不在他的“广寒宫”里,只在仙山。 这些冬季是萧雅最难的时候,只是他越是难捱,就越需寄情他处,所以许多时候他只剩下脑袋在胡思乱想。他想到的最多的就是书里面记载的许多传说中的故事。嫦娥奔月无疑是他最喜欢的。他常想,玉兔若不是个妖精,估计也会爱上舞袖翩翩的嫦娥。然而嫦娥大约确切是并不会喜欢上它的,因为玉兔只是个伴。要不然它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只能变成了精才能够常伴嫦娥左右。 萧雅常在花落花开春去秋来的夜晚倚门静思,冬去春来,时血雪时雨,只有偶尔的一阵风来才能令他得到片刻的欢愉。风徐徐吹来,萧雅徐徐而醉,天上遮满阴云,风中几滴冰雨,凉凉撒落沁透心脾。 在最寂寞最无常的时候,处境之荒蛮,无人能助。萧雅也只能淋风自暖,望着远处高山之雪积雪如白头,独自回身执笔轻叹c在墙壁上的刻字取欢。他以往在已刻得密密麻麻的墙壁中间独留一块空白,天长日久连这也要节省,留下这些妄图记录更重大的人生。 可如今也许再不需要留了。前路漫漫崎岖,人生路窄,渺无希望。想想人生之无常,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从小叶村之满村遭疫无所依靠,到小玉峰学海无涯苦作舟,其间可与人言无二三。想想多年际遇,快乐时少,苦痛日多,不禁潸然泪下,泪尽处继之以浩叹。思虑及此,顿觉以大好之年华身居于此囚牢之地,人生还有何留恋!只剩下冰凉凉的墙壁可以倚靠而已! 于是他高举右手并指如剑就在墙壁上空白处泣血狂草,砂石消散后只见上面写道:我心即我牢,我牢使我嗥。门外山高高,山尖雪皑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1章 脱牢笼 隆冬过后,大地春回,人间的天地气温抬升明显。不过在仙都山群峰中春天的脚步却似乎慢了人间一头。遥看雪峰依旧冰天雪地,置身其中更是大雪封山万径无人,安静沉默如此。 只是这惯常的安静不久就将要被打破了。此刻,距离仙都山数百公里之外阴晴不定的天空和初春嫩绿的大地与山间正布满了一路路向着仙都山方向移动的绰绰人影。 数日之后,仙都山下鼓火连天昼夜不息。于上一次突袭天都峰的三年之后,幽都教再一次挟势而来。这一次幽都教派出了九门之中坎水门,坤人门,震日门,巽风门,中神门,乾天门,兑月门,艮鬼门,离火门,兖州c益州c徐州c扬州c豫州c冀州c雍州c青州c荆州而来。总共纠集了逾八千名教众一次就将仙都派各主要峰口围得水泄不通,并且不惜工本开动人间的弓弩火器进山昼夜围攻。一时间声势浩大,血雨腥风。 而此前,仙都派方面虽已经有所预警,但他们所拥有的反制手段并未超出三年前的那一役,不外乎派鱼书处向各派飞书求援,同时聚集门徒首要防御仙都五大峰。其防御手段也都乏善可陈,同时其可供调遣的兵力也捉襟见肘。此间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三年前的那场大战消耗了有生力量,之后又滥起牢狱,风声鹤唳,等于自毁长城。其创伤未平,其后遗症迁延至今,其流毒播于数年前后,折损了一派的命运。这场严重的内耗其结果无异于内讧,虽然还没有导致更严重的分崩离析,却无疑造成了各峰之间的隔阂,其结果直接削弱了玉阳子主持仙都派一个甲子才凝聚起的共识,客观上促进了派系分裂意识的抬头。 在这种客观上峰头林立,四大峰势力巨大,各峰内派系复杂,各阶层利益盘根错节,个人人身安全与集团安危碰撞,潜在矛盾冲突层层存在的形势下,如何让仙都派这艘大船继续延续香火平稳前行?摆在天都峰玉阳真人一派人面前的选择十分有限:即用对外制造矛盾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凝聚人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寻找一个敌人与之发生冲突甚至开战,无论因为这个敌人是收获了一场失败还是胜利,都是最有效的方法。因为如果是失败,只要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可以有效地收复人心,得到的励精图治的理由。如果是胜利,则天都峰一脉将一扫前尘获得巨大的威望和稳固的利益,继续以往的模式。当然有收益就会有风险,一旦控制不住规模,战争将迁延日久,甚至就将万劫不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采取这招,这也与玉阳真人以往息事宁人缓步推进的策略相左,其配套的力量也都未完全建立。 由于内部相煎太急,为了给高压炉一样的内部势力集团间转移注意力,弥合分歧,不得已采取了这一招。之后仙都派确实采取了饮鸩止渴的策略。他们又实施了一场不成功的仙都派体系对幽都教总舵无忧海的讨伐。这一场讨伐正正就发生在去年冬季前。 当时在这场战役中,仙都派派出了天都峰c神剑峰c青云峰c不老峰等各峰的长老中坚和少壮主力连同各山各洞受召而来的散修一起,还有前来助战的雪宝顶c天香阁c凌霄书院c天空潭等各派高手共计数千人的阵容,浩浩荡荡开往无忧海。战役持续了整个冬天,其结果幽都教固然受损不少,但进攻的仙都派一方却招致了更严重的惨败。一些重要首脑伤亡,数百人捐躯无忧海。剩余的人最后不得不协商退出无忧海,之后各方草草收场作鸟兽散。 神剑峰绝顶处山崖,龙雪衣望着云环雾绕的山下忧心忡忡。天都峰告急,师傅寒清子前一早天就带了长老和高手们前去协防天都峰。临行前吩咐自己带领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守御家门。师傅既然选择自己,那自己义不容辞。神剑峰天台高四万八千尺,龙雪衣倒不虞有失。寻常修为的人能够上得来神剑峰已属勉强,大批量地派高手过来神剑峰更是易守难攻也难有作为。这两天自己和师妹们不眠不休也只不过等来了几批前来试探风向的小蟊贼,结果被大家迎面痛击之后就再未敢进犯了。 如此一来,龙雪衣反而更是担心师傅那边,因为战阵之间若非绝大优势,从来都是虚实交间有松有紧的。自己这边抵御压力轻松了那就代表其它方向必然吃紧。而最有可能吃紧的地方自然是天都峰这个堆积了许多力量的大本营。只是自己本来就是申请入火线的,从来都是师傅坐镇后方,可师傅却反常地没有允许。这样看来的话那师傅是有意为之了。既然师傅他她老人家有意为之,那肯定是看出了战局的倾向性,因此想要对她与年轻弟子们施予特别保护。而被施予保护的她想明白了这层又岂能不更加担心呢?平常无论多么紧要可都是由她率领师妹们冲锋在前的。 不过师傅既然安排了,那自己定当赴汤蹈火毫不所惜。想想前一段那些在自己的率领下力战无忧海最后捐躯了的年轻生命,而自己还多活了这么久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自己敢不肝脑涂地以报效师门?再回头看看身后那些略显稚嫩紧张而又忐忑的脸,期间相比去年又减少了不少了的熟悉面庞,龙雪衣暗下决心,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先保全她们,哪怕牺牲自己。 风萧萧兮易水寒,云凛凛而天苍苍。是战争就总会有牺牲,战斗是会流血死人的。重要的是死是因何而死活着是为了什么而过活,与浑浑噩噩地活着相比,死得其所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凡是护卫正义的战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正是最大的荣誉和归宿! 远方的天际,战鼓雷动。天都峰方向大战方酣,浓烟滚滚超越云层。龙雪衣眺望远天忽然凝眸思索,愁云暗结。忽又低头凝望缚于皓腕之上打了漂亮丝结的红丝线,想起了原定近几天即将完成的一桩大事 天地苍茫,四野笼盖。天都峰的上空愁云惨雾。 天都峰,后山亭,虹桥边。守卫着鹰岭渊入口的三四名戒律司弟子已被紧急抽调得只剩下一个人。 山亭后的隐蔽之处,一只四足负重的动物踏雪而行,身后留下一串串梅花行形的脚印。那动物落足极为小心快捷,正如四枚印象不断而有韵律地落在雪地上。不过每过一段之后那动物后部就会有符光一闪,然后身后数行梅花印就会悉数被抹去。如此一来,它便几乎与那雪地同色了,并且在雪地中来去可以隐匿了行迹,绝难发现。就算被发现了远远望去也多数会被误以为是只山羊或者狐狸。 这当然就是黑妞,他已经很久不用李虎引导了,轻车熟路,老马识途。它动身之处的野地里,趴伏着一个人影。今时不同往日,幽都教大军压境,天都峰岌岌可危。今天的李虎受此影响也异常紧张。如今天都快要塌下来了,他觉得以往所向萧雅善意隐藏的一些事情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了。有一些筹划已久的行动(关楗应该有所与闻)也该是时候准备施行了。想想他就手心冒汗。 望着黑妞慢慢越过虹桥远去的身影,李虎握紧了拳头,他忽然有点不确定这件事情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对,至少没有全对吧。 幽隧的洞窟里,萧雅忧愁不安。本该回升的气温在这天又陡然变冷,门前含苞待放的小黄花花叶上都结了一层霜花,美丽就如同被冰冻了起来。 萧雅忧愁的是今天黑妞偷偷驮过来的包裹鼓鼓囊囊的,容量竟有平常的十倍。怎么会如此之多?以他的了解,若非事出有因李虎是不会突然冒这么大险的。因为每次驮过来都要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行动,需要冒巨大的风险,所以李虎向来是能省即省,一般每次都是只有一封信和必需品,绝不多给。而这次事有反常不由令萧雅心里忐忑: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若是自己的事情有了转机当然是好,可若是坏消息呢? 萧雅患得患失,导致半天都不敢拆了包裹。最后还是心里一硬打开了。只见白色粗布的包袱之中塞了满满当当的东西。里面有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应该是李大叔做给自己的。还有整整一包钱币,新旧不一,看样子是李虎家多年省下来的。在这占了大部分的两者之间,萧雅看到一封比寻常厚了许多的书信。上面居然是带字的,一行蝇头小字写着萧雅亲启。打开来里面有李虎的连环手画图,上面无非表达一个意思,事急矣,请看信;还有一张符箓,一叠三四张写满草字的信,也不知道李虎是找谁代笔的。萧雅细细阅读那封长信,发现里面的讯息果然非同寻常。 信的内容写得比较潦草,显然是真的仓促。里面的意思表达大概有三段。第一段是说明仙都派与幽都教去年到今年交战的情形,写了天都峰的危急形势。第二段写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令萧雅的心里咚地一声错愕,原来里面只说了一个:关楗的父亲战死在无忧海了。这件事令萧雅弃信不读良久。他心道关师叔虽然很少关照自己,自己倒是在关楗的照料下承其恩情不少,如今他却战殁了,这对关楗的打击其实是最大的。许久他才接着将信读下去。这时候更大的一个消息投入了眼帘,犹如一个惊雷在心里炸响。炸得萧雅忽忽如狂。龙雪衣与时俊迁订婚了,不日就要完婚!萧雅接下来还有一段已经完全读不下去了。他“啊”地一声惨叫声将手里的书信撕得粉碎,接着整个人都呆住了,又接着整个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打起了滚,最终停下来时一个人抱头靠着角落肩头耸动掩面哭泣。 龙雪衣结婚了。这个消息对于萧雅如同晴天霹雳。只要想象不败,幻想的空间就一定会存在。只需有一点幻想的空间,相思的念头就会乘罅隙而上,不时撺措得你心痒,令幻想与实际结合得更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做起了自我束缚的茧屋。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他打从深心处还是寄予了深深的希望,希望奇迹发生。如今希望破灭,他一时如从云端毫无遮掩地坠下,摔得粉身碎骨。他宁愿黑妞今天没有来,他还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宁愿自己是瞎子是聋子,看不见也听不着,一切就都如往昔。虽然现实不太美好,但只要没有想象,一切就恍然如昨。虽然会失望,但至少不会比从前更绝望。 开始是你泪眼模糊看不清世界,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世界,最后是你宁愿戳瞎自己的双眼看不见世界,仿佛看不见了就不会忧伤。 一日一夜,终于耳边炮声隆隆。萧雅恍若未闻,世界一片黑暗。终于,眼前滴答一响,洞顶落下阵阵尘土。萧雅的眼睛随着尘土落在地面一张纸上,上面是李虎的连环画,之前萧雅只是扫了一眼,没看究竟。现在眼睛再接触到其中一个图像,心里陡然一颤。难道李虎竟是要自己离开洞窟,逃出生天?里面还提到了一张符箓。萧雅瞬间明白,一个鲤鱼打挺头都撞到了洞窟顶部的墙壁,直撞得头顶血流如注。他恍若未觉,瞬间从碎纸堆里又找到了那张符箓,萧雅细细查看,顿时兴奋了起来,这竟然是如假包换的符箓司解灵符! 这么说,李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新衣服新鞋,想的真周到,甚至连自己逃出生天后所需要用到的钱财都准备好了。这令萧雅一瞬间无比兴奋和感动。只是突然他一想到龙雪衣却又深深哀伤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2章 花烛夜 好一个倒春寒!令这个初春又突然回到了冬季。一场大雪纷飞埋藏了多少无奈和心酸,威胁和眼泪。然而此时,火线之前的天都峰却到处树起了红幡,张灯结彩。而且三年来深居简出的玉阳真人竟然又高调出现了。这是有天大的喜事!果不其然,在一些不知就里才从前线退下来的人员不懈的询问下,终于知道了缘由,代掌门要结婚了!自己的爱徒结婚了,他的婚礼当然必需出席,而且是高调出席方显隆重!一听知这个消息,多少爱慕代掌门的女青年哭瞎了眼。又接着问下去,当知道与时俊迁结为连理的是龙雪衣,更多垂涎龙雪衣的男青年们都扼腕痛惜,心都碎了。 再经打听,事情的源头进一步流出。于是好奇者最终明白,原来婚事是由玉阳真人提起,并且亲自上门提亲,经寒清大师撮合,龙雪衣才最终同意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边师尊既都有意,而儿女间亦无异议,那这事儿就成了。当时玉阳真人提亲不久之后就为二人订了亲。并且选了好日子,准备择日完婚。双方原定是要在前几天成婚的。只不过因为幽都教进犯,所以才压后举行。至于在这个幽都教大举进犯的时机举行婚礼合不合适恰不恰当,那正是玉阳真人需要解释的。 他的解释当然是出于振奋人心,团结内部的需要。有时俊迁代表天都峰,再有龙雪衣代表神剑峰,两者一结合就如同双剑合璧,等同于仙都派中最大的两股势力天都峰和神剑峰牢牢地拥抱在了一起,再也难以分开。这其中既有儿女私情的契合,又有抱团取暖的动机。天都峰和神剑峰的人自然皆大欢喜。 但凡事几家欢喜几家愁。在这件事情中唯一潜在受损的方面自然会对此事完全警惕。只是于情于理于法都无法反对,所以此事也算是玉阳真人夕阳余晖之中走的一步好棋。而对于所有抱有儿女私情的人,他们再怎么捶胸顿足也好,都不得不承认时俊迁与龙雪衣之间的结合确实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天作之合。不容置辩也无需辩驳,承认是最好的解脱。 一场春雪,纷纷扬扬。阴云密布的夜里,雪花冰霜慢慢堆满了二十一号洞穴门口,又被风吹进低矮的窟内,将横身卧躺于窟内的萧雅覆盖在了雪下面。雪盖了一层又一层,使他像一尊冰雕,冰冷刺骨的冷意早已刺破单薄的肌肤直达脏腑,令人痛苦而又清醒。间或溶解的冰冻雪水通过鼻孔c喉咙c耳膜终于抵达了腹腔,源源不绝冷到极点。积雪在他的脸部形成一处空洞,就如同给萧雅整个人穿了件臃肿的雪衣,只留下脸部朝外。 萧雅的身体僵硬而火热,“忽”地一下终于由躺变坐,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快速的起立又令雪渣经由喉管飞进了肺部,令他快速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终于,他咳得脸色潮红,眼睛流泪,但反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思前想后,呆愣而缓慢地开始了换衣服的动作。他撕烂了旧衣,手铐和脚链落下,抟起团团积雪落在肌肤上擦拭,雪化成水滑过斑斑的疤痕恍如一道道溪流,水流滴落在坎窞的地面滴出了一处又一处水洼,又溢出汇集在一起流向更低处;宝剑映着雪光,将蓄积三年的长发砍断,又将脸上的汗毛胡须全部剃去;萧雅收剑入匣穿起了新衣服,随意地提起了包袱,捡起洞内一张黄符,模仿着李虎的符咒贴在了铁门上 门外流火满天,硝烟密布。鹰岭渊轰隆一声,二十一号洞窟铁门轰然倒下,撞在地面发出震天响。 烟尘散尽,双足踩在倒塌的铁门上,萧雅盯着牢门外几尺见方的土地出神。那种感觉,天天相见而又阔别三年,反正是酸是苦都已成为过去。萧雅一时感慨万千,突然天上掉落一物,重重砸在肩上然后落地。低头一看,却是落叶,他犹豫了一下,正要洒扫前尘动身离去,隔壁一阵混乱易怒低吼声响起。 原来这边动静不小,立刻惊动了隔壁的洞窟的“龙彩衣”。龙彩衣呴呴地扑到了铁门上,看着雪光映衬下正弯腰步出洞口的萧雅,露出了野兽一般白森森的獠牙,狞厉且凶狠地嚣叫着。紧接着一条条如龙似蛇的闪电立马从铁门上部的几个碗口粗的孔洞处内爬出,抽打在龙彩衣身上。又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入耳,萧雅皱了皱眉,心中不忍。他转过身去看向龙彩衣,这几年朝夕相处,也算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了。虽然对方不一定这么想,但萧雅却是这么认为。他已经习惯了睡觉时对方时不时莫名的呼噜声以及居处有对方的存在。再者说,仙都派以及神剑峰所能够做到的,就是把她永远锁在这里不见天日,未免太过残酷也不公平。想到这里,他怜意顿生。过往的点滴快速入脑,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印象。多年已过,甚至连龙彩衣当初的相貌亦记不清了!眼前只有龙彩衣可怜而又卑微的模样。 萧雅犹豫了半晌打开剑匣。道枢剑散发如水的毫光。借着剑光找到并捡起了脚边的黄符走上前去。“龙彩衣”吓得往后倒退。萧雅摇了摇头,再次念动咒语将黄符摁向铁门上的孔洞。那孔洞上一阵阴柔而坚硬如铁墙的阻力传来,一阵凝胶。萧雅一凝眉也加力前推。“噗”地一声犹如泄气,铁门上三个孔洞内各喷出长短不一的三道白烟。 萧雅伸脚一踢,铁门訇然中开。一道黑影迎面闯了出来。“龙雪衣”不识人性,见状猛叫一声张着獠牙以及四对尖足向萧雅扑了过来。萧雅一愣,猛然后退,仗剑跃上了半空,又快速向山崖上攀去。“龙彩衣”发动利足也猛地跟了上去,其攀登爬速度犹比萧雅快了不止一截,不一阵就要追上萧雅。萧雅一惊,又念动口令,猛地蹿高几十丈之后整个人翻身从山顶犹如倒插葱一般急坠而下。 长风烈烈,“龙彩衣”哪肯善罢甘休,嘴里吐丝也从崖顶急坠而下。其速度堪堪赶上萧雅。萧雅也被激起了反应。他猛地拔剑出鞘向“龙彩衣”挥出一段剑芒。“龙彩衣”迎芒而上,两个节足与道枢剑利刃轰然相交,“铛铛”两声,坚如钢铁。 萧雅闷哼一声,被震得虎口生疼,倒飞数丈之外落下。“龙彩衣”不依不饶,利足再向萧雅刺来,攻击如排山倒海接连不断。萧雅眼看争斗无谓,急于摆脱,看到渊边有一块碎木板,于是心生一智猛然冲向鹰岭渊边。一脚将碎木踢下渊底,萧雅在“龙雪衣”追及的一刻纵身跃下鹰岭渊。 鹰岭渊渊壁倾斜向下,长年累月连青苔也难以腐蚀,滑溜无比。萧雅落足碎木片之上不停向下滑去。“龙彩衣”也紧跟着跃了下来,却仿佛并未料到渊底是如此之滑,连她尖利的四对足节也挂壁不住,坚如钢铁的足尖处与渊壁相切处滋溜溜地挂出了八溜火光,却还身不由主向下滑入。 渊壁越向下越是直向下一条,下滑的速度也愈来愈快,稍一不小心就可能飞出去撞到石壁上砸个脑浆崩裂,又或者控制不住随着渊壁一路向下终无回返之日。萧雅想到了南光烈和罗黛芙还有那同个窟室和不同窟室的兄弟,顿时一阵伤心。须臾,萧雅念头一收打扫心情,发现他已经滑到了渊壁能看见最底的边缘,“龙彩衣”就在身后不远处。萧雅将一股灵气发入了剑中。道枢剑好似沉眠苏醒一般,如水的剑身透出一阵耀眼的光芒,随着萧雅一段御剑诀口令念动,顿时在萧雅身周漂浮,剑身也变大变平摊了许多。 萧雅纵身一跃,脚下的木片加速飞入了深渊,而他已身在剑身之上。道枢剑急转一周悬浮在“龙彩衣”上空,上下之间相隔有数丈选远。“龙彩衣”正在不可遏制地滑向渊底,眼看无救,萧雅正在犹豫着是否伸出援手。这时,或许她也并非全无智慧,应当也是意识到了危险,只见她充满獠牙的口中突然伸出一段昆虫一般的“口器”,从“口器”中又伸出一道“长舌”,“长舌”的中部又再“开花”,叠罗汉一般垒了一层又一层,最终从顶端发射出一道的白线,极具黏性的白线立刻绕过顶部缠绕在了道枢剑柱上。 道枢剑在一阵极不情愿的激烈晃动过后,白丝挂过剑刃处犹然坚韧不可摧毁。萧雅无奈只能发动灵力驾驭着道枢剑准备向岸上飞回。不料“龙彩衣”顺着白丝向上回收,气势汹汹逆势而来。 萧雅见状驾驭着道枢剑向上一飙,临到上面他取出一枚利爪在白丝上一划,着处纷纷断裂。“龙彩衣”亦向下坠落在虹桥边的悬崖边上。萧雅见状收回道枢剑,落足于连接虹桥两端的铁链之上。剑光消失,夜色挤满了四周。一道依稀的人影脚下如飞地在铁链的上方向对岸疾驰而去。顷刻,过了对岸不见了踪迹。接着又一团疾驰的黑影带着呼哧呼哧的低沉嘶吼声奔上了虹桥,压得桥上冰雪咔嚓作响,声音远去,直指对岸。对岸的对岸,火光正冲天而起。 天都峰,虹桥亭边。 欻地一下,感觉眼前一道虚影飘过。驻守虹桥亭中的戒律司弟子陡然警觉,瞌睡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一下起身几步往亭外跑去,先察看一遍前峰方向,未见人影方才松了一口气。又转头待要再往虹桥上察看时,耳边陡然吹来一阵热风。那戒律司弟子心头噗通一跳,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看都不看立马往前扑去,一连翻了两个身位后人已经来到了空旷的雪地里。他背靠着亭址,看向原本的身后。却只见雪地里白茫茫的一片不见人影。现场除了自己的一对脚印外,还多了两串可疑的形迹。一行非常轻微的足印每隔远一个,通成一串绵延向着远方。另外一串雪痕略显杂乱,像是被多根管状的尖刺戳中了一样。 头顶山亭上瓦片突然一响,衬着雪光只见一片阴影向自己罩来。一阵后怕,那人感觉自己两个腰眼处如被冰块和热流同时击中,吓得他又是猛然往前栽去。再起身时肩头的连同半个后背上的衣物已被扯得稀烂,肩膀上也被锐器剌了几道深可见白骨的口子。滚烫的鲜血顺着受伤的胳膊滑下,那人睁大了眼珠要命地四处乱瞟。可是眼前依然一片空白,来处的雪地上又更多了些许痕迹。 那人锵然拔剑,还未展开身势只见眼前黑影一压,他双脚死命往后退却,剑向前去,“铛”地一声,手上的利剑与黑影相撞之后脱手而飞。那人心道,好大的力气!一眼已看清眼前竟是一只长着人身蛛足青面獠牙的怪物!他顿时冷汗直飙,头发根根倒竖。天知道是点子有多背,竟能遇到这样的怪物!他再顾不得飞出去的剑,本能地拔动僵硬的双腿向后跑去,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感觉背后一阵冷风吹来,他已亡魂丧胆,心里一边念叨着祖师爷保佑,一边又断定此次定难幸免。正在此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利刃透空飞来。那人暗叫一声:“我命休矣!闭目待死。接着只闻鼻翼一阵寒凉,身后“笃”地一声令人牙酸的刀斧入木声,同时一声非人的狞厉惨叫响起。 那人疑惑地转身向发声处看去,却只看到自己的宝剑扎在了一条犹然在跳动的纤细的尖足中央,刺穿之后又结实地插在了虹桥亭的亭柱上,入木三分,“嗒嗒嗒!”响起木头一声紧似一声的张力声,还在悠悠地颤动。那细足看似怪物的足节上的某一肢,被飞剑钉落,原地却不见了怪物踪影。那人后怕地四处张望,半晌之后才迈着吓得僵硬的双腿踉跄地跑向了亭中,拿起了一个长筒点火之后朝天射出一枚烟火。前峰得讯立刻又打了一枚同色的烟火。片刻之后,一队擎着火炬的巡山弟子出现在了虹桥亭附近的大道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3章 罩袍人 一只烟花蘑菇直上,灰暗背景下的不同色彩,斑斓彩虹上的一抹亮光,仿佛波涛汹涌里的一朵浪花。 后山三年前修建的新居住区,到处都是一片惶恐不安的气氛,外边一片安静一如往常,每一个居屋里却都是同样紧张的气氛。李虎家,小院落里,李虎和李大虎面色仓皇,正在紧张地收拾着一些随身使用的东西。 经仙都派长老们的同意,代掌门时俊迁下达了战时疏散居住区的命令,命所有人集中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以观事态的发展。天都峰后山广阔,有些巨大而不易察觉的地下岩洞,安置点就设立在这些地方。 有了三年前的屋毁家亡的教训,李大虎怕自己这三年重新攒下的家当又遭到毁坏,于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杂七杂八都想要尽量多拿多带,什么锅碗瓢盆c杓筷刀砧,甚至灶塘里没有燃尽的木炭他都不舍得丢,照他的意思整个家都要搬到岩洞里去最好。由于太过琐碎,所以李虎家算是接近最后一批未撤走完的,不时有戒律司的弟子循着灯光前来催促,而其他居屋的星星点点,无疑表示了像李大虎一般的家长不在少数。这世间,无疑是一个个平凡的家庭撑起了一切伟大的事业。 “老爹!还走不走,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门口,不时观看天色的李虎皱着眉头大声喊道。 黑妞似乎也闻到了紧急的气氛,来来回回地随着父子俩乱走。 “走走走!你就会喊走!”李大虎上气不接下气,埋头收拾,怨忿不平,“就没见你关心过你的家当!走是容易,建起来才难呐!”他不紧不慢,看起来老了些,少了一丝魁梧强壮的样子,倒是行动有些迟缓,说话也有些瓢嘴了。 李虎心里像一把火在烧,脸红耳赤道:“敌人都打上来了,你不走,别害我也走不成。” 李大虎这会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道:“我李大虎活了这把年纪,活够了!我,我,他们来就叫他们来,我看那群兔崽子能拿我怎么样!” 看到父亲我行我素,依然固执,丝毫没有被说动的样子,李虎既焦急又无可奈何,只能一顿足,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支颐着生闷气。 门外,一条人影躲在篱笆墙外,眼神透过篱笆墙的缝隙向里头张望,一会之后,捏紧了拳头,黯然离开。 炮声隆隆,烟花灿烂,仿佛某种喜庆的注脚。天都峰上,从议事殿到功课殿再到宗师殿,一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宗师殿前戒备森严,行人观者气氛肃穆。萧雅有些不解,懵然随着人群移动。仿佛在等待命运将他推去他该去的地方。 他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既新鲜又古拙,既熟悉又陌生。这是这三年来断断续续重建的结果,终于在今日重新开通。三年前整个天都峰前峰除了半座宗师殿和藏剑阁外被夷为平地,万般陵夷,再如何努力原样恢复也会有些许意蕴的差别,这些各处小小的差别汇聚起来给人的观感就千差万别了。因为物料总归是那些物料,而手艺和用心却各有不同。 萧雅懵然随观者移动,等不多久,突然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天际。却见远处天空飘来十六对红灯笼,飞得近了才见十六顶红灯之后各随着一名鲜衣彩带的美丽仙姑。总共十六人,八人在前八人在后,中间悬浮着一顶雕梁秀凤的红辇。萧雅心中突然而起一丝确然的不好的预感,呼吸急促。 辇上端坐着一名肩若刀削腰若绢束的玉人。玉人头上盖着红纱布,皎透轻盈,隐约可见纱后妙龄绎唇,秀目直鼻,凤冠霞帔,美丽不可方物。萧雅的心一颤,脸色一白,手足无措。 “新娘到!新郎接礼!”有司仪喊道。 只见宗师殿里迎出来三十二名手持托盘丰神俊朗的少年,他们来到门口雁翅排开。大殿中间立马走出来一名大红衣裳神光灼灼的青年,正是代掌门时俊迁。时俊迁对着三十二名少年一挥手,少年托盘上的礼盒被一一打开。有金c银c牙c犀c珍珠宝玉等三十二件器物,贵气逼人。 “礼毕!新郎扶新娘入殿行礼!”司仪高声喊道。时俊迁一步步走下台阶,到了红辇之前停下,牵着玉人的手步下辇来,走向大殿。 萧雅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双手按住胸口,面目惨淡。不知所措地双膝一软着地,心痛得无法呼吸。 新人进了大殿拜完天地和仙都派列祖列宗,又拜玉阳真人和寒清大师,再夫妻交拜,礼成。之后新郎牵着新娘白皙的手步向红辇。红辇升起,新郎押后。伴行者闹闹哄哄将新人送往新居。一路上热热闹闹,所有人喜笑颜开。 望着一双珠联璧合的新人由众人簇拥着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模糊的灯影里,萧雅只觉肝肠寸断,只想马上死去,天地之大似不容自己再苟活于人世间! 无论是天上盘桓的明月,抑或是河汉徘徊的星星,再怎么美丽都不可能拥有。一想到洞房花烛之夜,时俊迁与龙雪衣不知要如何胡天胡地,萧雅眼前立马一阵天旋地转,愤怒嫉噬咬赤心。他把眼睛闭上,慢慢才让自己好起来。睁开眼睛,一切都变得异样。大殿倾颓,野草丛生。台阁空旷,人烟绝迹。冷月凄凄,风铎呜咽。白雪如幕,恍如一梦。一切顿时变得空空虚虚,萧雅徐徐如醉踩棉花之上,迷迷蒙蒙,浪浪荡荡,不知往何方行去。溺水之人,何方是岸? “嗖!嗖!嗖!” 临明前的黑夜,一阵阵干脆而整齐的踩雪声回荡在平远空旷的神明台上。黑暗中显得无比阴森诡异。 这里是天都峰功课殿前原址重建不到半年的神明台。重建的神明台比之前的神明台显得更为宽阔壮盛,六具各占方位的神明雕像也比之前更为宏伟雄壮。 萧雅跪倒在神明台的最中央,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雪地中跪了多久,只感觉脚下c头上c身上压得满满当当都是冰雪。萧雅仰头望去,六具神像似乎目光凛凛都在看着自己。 “嗖!嗖!嗖!” 踏雪声再起,声音更近了些,其中夹截杂着不少杂乱脚步声。萧雅抬起冻得几乎冻僵硬了的脖颈,动手揉了揉眼睛。 须臾,就见远处台下议事殿的方向几道人影疾驰而来,他们的身后却隐约传来呼喝之声。几人之后像是十数人在追赶。 前面那些人连声呼啸,急急向功课殿抢来。蓦地追赶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清啸。一条人影高高蹿起,霍然一道剑光射向前方。前面发出一声闷响,一人应声倒地。其同伴见到纷纷调转武器围成一圈护在伤者周围。后面众人连声呼喝趁机一下将数人围在核心。 场中打起三四支火把,火光将众人情形刻画得清晰明了。只见中间被围有一女三男四个人,外围明火执仗十二三人。 “你们是何人?不听警告擅闯我仙都山意欲何为?”包围之人看服饰是仙都派弟子,再细看可见袖筒下红线绣的三朵火花和火花下的一座山峰,正是象征执法如山势如燎原的戒律司标志。 “我们是平头百姓,路过贵宝地前来拜访仙山,没想到已是有主之地,唐突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若有冒犯我们这就下山”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从被围之中站了出来,说话的时候他身后还护着一名受伤倒地的少年。 一名戒律司弟子闻言嗤笑道:“你骗谁呢!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老公你走开!你到后面去!”男人身后的女人将身前男人一推,挤到前面不满地道,“我们是什么人干你屁事!闲着无聊,出来透气,爬爬山,赏赏雪,应应景,你们又是何人穷追不舍意欲何为?” “呸!你说的轻巧!这里可是天都峰,我仙都派重地,岂是能随意滥闯的?”一戒律司弟子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仙都山这么大,又没挂你家牌子,凭什么就是你家的?什么时候又成了你们什么仙都派私家的?我们经过这里莫非还犯了王法不成?”女人理直气壮。 “哼!还想蒙混过关!别听他们舌灿莲花,他们铁定是山下魔教派来的带路探子!”一名语窒年轻弟子激动地道。 “胡说八道!”女人反唇相讥,“我看你们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探子!围住我们一家几口不放,不会是仗着人多想从我们这里抢劫财物吧?那我可得先告诉你们了,我们是夜里头临时起意出来的,身上可是一分钱财也没有。” 一阵语窒,顿了顿,戒律司弟子中一个老成的声音道:“既然是游山,你们为何不待天明,却趁夜黑风高,黑衣满身而且鬼鬼祟祟?而且叫了你们不停反走,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那女人的声音道:“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都跟你们说了,我们是临时起意来的,你们人多势众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我们不得走避么?再说了深更半夜穿黑衣不正合适么!我女人家的就算穿个花咕隆冬的裙子你们能见的着么?”那女的说要,周围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牙尖嘴利,倒打一耙!一听你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那名年轻戒律司弟子厉声喝道,“多费什么唇舌!先把他们押回去审问就知道了,兄弟们动手!” 话音一落,两边乒乒乓乓动起手来。仙都派气势汹汹,女人这边也毫不示弱。顿时人影憧憧刀剑乱舞,金铁相交与劈风入肉声杂乱无章地传来,中招的痛呼声和杀伤的扑地声不绝于耳。黑暗里就如同两团黑影,边打边向远处移动。 戒律司虽然人多,无奈黑暗中摆布不开反而碍手碍脚。而对方人数虽少,单人作战能力却反在戒律司弟子之上,而且配合默契,打起仗来有声有色。这几人护着伤员边打边走,戒律司弟子们不肯放弃,一路穷追猛打,呼喝之声震于四外。两边相斗正急,不知不觉穿过了神明台,逐渐向着宗师殿方向去了。 这群人经过了萧雅的身前,兴许是雪压得太厚了,竟无人发现。萧雅也鬼使神差地跟在这群人在后面向宗师殿方向而去。 萧雅走后,风更冷,夜更黑了。黑云压住长空,神明台上一阵冷风过境,吹刮得雪花蒙蒙,四处播扬。 宗师殿,大门前,门两边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宗师殿大门两侧,门前两排红烛高烧,火把通明,照得门前一片光亮。 一群人还在缠斗,渐渐逼近了大殿。另有数十人从大殿两侧冲出,一边全是透着年轻稚气的天都峰弟子,而另一边清一色的水灵灵的神剑峰女弟子。他们呼啦一下,全副武装地将整个战团的人包围了起来,宝剑雪亮严阵以待。 一群人已经斗得难解难分,激烈厮杀,一路缠斗洒下了不少血点在洁白的雪花之上。又被纷乱的脚步踩成烂泥。 萧雅懵懵懂懂地跟在一伙人身后,离得约有十丈远,也许是太过普通,一路并不惹人注意。他被突然闯出的数十名天都峰弟子一吓,顿时呆呆地坐倒在一片烂泥里。正在这时,一条多足的怪影从一片暗影的宗师殿大殿的顶部扑了下来。原来是只八足的怪物,诡异的八足之上顶着一个人形状的上身。黑色的长发长到齐腰臀部以下,一片漆黑的头部也盖在长发之底,只能见半个脸部。一对发亮的眼珠里面仿佛灌满了世间最沉重的的墨水,满是难以形容的空洞。半张脸上长满了昆虫似的复目。其上身无衣,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斑块。似人又似蛛,十分诡异又不可思议。 众人还沉浸在认识新生事物的震惊中,八足怪哪管那些,它攻势凌厉落地时先扑倒了来不及逃去的二三人。铁芊一般的足尖精准而又深入地切入了那几人的胸膛,血雾四溅,血影迷蒙。 一片惨叫嚎啕声顿时传来,众人纷纷散开,有那措手不及的都被那怪物开膛破肚,肠肚都流了一地。一名戒律司弟子双手托着自己的内脏,挪动着步子向伙伴们求助,却被身后恐怖的尖足残忍地刺了个透心凉,残破的躯体瞬间又被拖了回去。 众人触目惊心,纷纷停下手来。 怪物就这样被围在了中央,还在贪得无厌地开膛破肚,嚼肠断肺地忙着取食。远处的萧雅透过人群的缝隙,也才看清那怪物,正是刚被萧雅放出来的“龙彩衣”。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龙彩衣”仰头向天咆哮了一声,满嘴都是嚼不烂的内脏和血肠。她炫耀地扬起了尖足,宣泄着愤怒,又低吼着展示威胁性的力量。 弥漫四周的血腥氛围下,有许多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仙都派弟子当场扶着肚子呕吐了起来。现场只有那几名外人无动于衷。 论残忍,龙彩衣变成的蛛怪无可匹敌。论血腥,兽类亦无出其右。蛛怪东尝尝西尝尝,还在怡然自得地享受着美餐。现场似乎任由她控制了场面,亦所向披靡无人可以节制。 “孽畜!竟敢在此放肆!”大殿门口一声清喝。流年似水,曾经数十年来人称驻颜有术的寒清大师如今鬓边已生了些许白发,曾经不敷粉而肤若凝脂的皮肤亦略显黯然。 寒清大师听闻异变,出门一看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却原来是自己那异化后被关禁在鹰岭渊的大弟子,也就是变了蛛怪的龙彩衣! 现场一群仙都派弟子都被吓得呆若木鸡,也有认得龙彩衣的神剑峰弟子,此时却都没能认出来。不过也有记忆深刻疑窦暗生的。三年前的那场变故的丑闻只被控制在了上层一个小范围内,对外口径都只说龙彩衣得了不治之症。底下的人自然不知。 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发生了这么大又是这么离奇的事件,天生就有极强的传播力生命力。这几年神剑峰私底下关于龙彩衣异化的传闻可是有不少版本。原本的无稽之谈甚嚣尘上。甚至有将罪过归于寒清和龙雪衣的。无非埋怨寒清偏爱龙雪衣有意废长立幼而冷落了龙彩衣,又怪罪龙雪衣以下代上不思尊长幼之序反而嫉妒猜忌甚至毒害了龙彩衣以方便上位,其言之凿凿,其恍若亲临,不过亦拾人牙慧而已。 这些流言只在下层流传甚广所以非寒清所能周知。不过这亦并不代表她就不能洞察世事人情。人心螺旋对于不解之事总需找到个较为合理的解释,找不到合理的不大合理的解释亦无关紧要。无稽之谈本可不必理会,然而这些恰恰都不是寒清所能坦然无愧的。在处理“龙彩衣”这件事上,她不得不有所保留也是不得不为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4章 李亦男 闻声,“龙彩衣”的头颅机械般转到身后,露出黑洞洞的眼神和一刹那如海底深潭的眼光,四对节足蓄足了势一弹冲天而起。 众人纷纷迎头望去,只见火光中一团黑影正迅疾扑向寒清。寒清却不为所动,自始自终都一动不动,只在“龙彩衣”从天而降的一瞬间一抬手,背后如电般升起一柄宝剑。寒清的佩剑“青云”宝剑通身的龙云纹此时都如冰玉亮了起来,接着周围无端流出阵阵青烟。青云出岫,剑似银龙在青烟中蜿蜒游走。 “龙彩衣”一头撞进了这股青烟之中,本来极快的身手犹如撞在凝胶里,其每一举手投足或者大篇幅的动作,瞪眼蹙眉都成了慢动作。 寒清大师蓦地一个收势,握紧了手,满地的青烟消散尽。只剩下一尺见方大小的一块牢牢地胶住她。寒清大师一松手,旧弟子“龙彩衣”重重地坠在地面青砖之上,发出了一声惨叫。 寒清转头数着散乱在地面四分五裂的仙都派弟子残破的尸体,气不打一处来。她提剑作鞭重重地抽打在“龙彩衣”身上,强忍着怒意道:“孽畜!给你泼天的胆子竟敢杀害同道!你杀了四人今天先抽你四百下解恨!”接着她变锋刃为剑脊暴风雷霆一般接连打在“龙彩衣”身上,每打一下就数一次数。直打到蛛人眼神中的凶戾之气渐渐被哀求之色代替,才打了四十下寒清恨恨罢手,还剑入鞘道:“孽畜!权且不让你死!欠下的账以后再还,若再敢作恶,死有余辜!” “龙彩衣”呜咽一声,仿佛听懂了。双目流出两道漆黑的泪渍,显象痛苦与挣扎;伏在地上低声呜咽着,望着寒清的眼神既满含畏惧,又充满痛苦,一刹那的眼神里似乎还有残存的儒慕。 望着“龙彩衣”的模样,寒清痛心疾首,同时心里面不无愧疚。自己的两个徒儿都命途多舛,想当年龙雪衣中了蛛毒自己愿意为之付出所有,倾尽所有,幸运的是从生死线上挽回了她的性命;没想到蛛毒仿佛一个诅咒,三年之后又发生在龙彩衣身上,并且还由于救治不及时导致了龙彩衣的异化。尽管龙彩衣异化严重实力大增拼命伤人后来还是被擒住,却已经已经造成了龙青衣的殒命。经过紧急磋商,她并未下定决心处决被异化后危险的龙彩衣,而是将之监禁在天都峰的“绝地”鹰岭渊。此事过后,寒清常常后悔自己救龙彩衣时没有倾尽全力。加上后来龙锦衣过身,三年之间连失三个亲传弟子,这打击不可谓不大。为此一半青丝都作了白发。 寒清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早遗忘忘了大殿外面还在持续进行的争斗,那些连插曲都算不上。她深心里笑自己越来越是不能杀伐夺断了,也越来越瞻前顾后,不像年轻时那么无所畏惧,面对自己认为对的人就像飞蛾扑火无怨无悔。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么?寒清忍不住要伸手一摸面容,最近是显老了一些。不过,人总有一老,只要青春无悔。她自怜的手刚伸到眉峰,突然北风卷地寒风大至 蛛人“龙彩衣”已暂时被寒清出手制服,乖如家犬。刚刚被吓坏了的戒律司弟子们见状又都生龙活虎起来。他们大声呼喝着,方才所受的窝囊气与一霎时的不快与恐惧感都亟须找到宣泄口,前面闯山的几人无疑是合适的对象。 宝剑舞得如风轮一般,一群人又斗成了一团,剑影刀光。闯山总的总共有四个人,其中一名青年很快就被戒律司弟子乱剑分尸。中年男人也惨呼一声腿部中剑失去战斗力,只能靠女人的保护。只是那名女子,她还需要像保护幼雏一样保护身后一名受伤中剑虚弱不堪的少年,顿时左支右绌,防御漏洞百出。她自己身上亦受了不少处剑伤却坚持住不哼一声,犹如坚韧的困兽,不让人伤及身边的人。 现场,那女人越是势单力孤,不屈不挠,对方越是有意施加额外的折磨,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思。所以女人虽险象环生,却始终未入生死之间。 间或,中年男人被戒律司的人擒了去。群人围住女子喝令道:“说!你是不是魔教派进来的奸细?” “呸!老娘是你他妈派来打死你个王八糕子的姑奶奶,不是什么奸细!” “还嘴硬!” “先别跟她打嘴仗,满嘴喷粪的东西!审她的男人,他若不说,先将他的手脚砍断!”一名年轻的弟子喊道,获得了其他人的响应。众人纷纷止住了围攻,涌上前去拿剑架在男人脖子上威胁道:“你说不说!” 男人脖子一横道:“不说你待怎样!”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男人被打得嘴里喷出血沫,半天回不过神来。戒律司的人又将男人一脚踢趴在雪地里,用脚踩上去,刀剑往脖子上架,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嚣张什么!我让你醒醒,你小命在我们手上,随时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你!” 男人抿了加吐出嘴里一颗白牙,有气无力却仍硬气地道:“死就死,一死而已。臭婆娘!等下老子先走,到下面等你。” “你敢!啊!你们这些天杀的!老娘不会放过你们的!”女人大叫一声,发了疯似的拿剑要冲了上来。 “再吵,割断你男人的脖子。”戒律司弟子比划道。 女人停了下来。 戒律司的人道:“你老公不说,你说不说?不说马上送你们去见阎王!” 女人流出了眼泪。 这时男人从地上抬起头来,吃力地道:“臭婆娘,死也要有骨气,不能说!” “你丫闭嘴!” 女人彷徨挣扎了半晌,面如死灰,她伸手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微一接触,血痕殷然。女人心丧若死道:“老公,你不能让你先走,要走我也要走在前头。” “老婆,不要!”男人伸手喊道,泪珠滚滚。 众人大惊,却见女人先行解下自己盘裹着的头发。长发披肩,遮住了脸。闪着寒光的锋刃飞快地划向自己雪白的颈项。 戒律司的人见状顿足不已。 正在此时,平地突然升起一股阴风。卷得雪花飞扬,灯光烛光火光黯然失色!那些铺天盖地的雪花,睁眼不见三尺远,将整个宗师殿内外都笼罩在了雪雾中。 寒清陡然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一道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悄然袭来,令她心里头油然升起一股不安。 风起了又骤然停下雪舞也止歇了,宇内廓清,火光大亮。方才的景象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门的正中央,相斗的人群中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其全身都笼罩在在淹没至足底的罩袍之下,一双眸子发出蓝幽幽的精光。负手独立,身如鬼魅。 “当”地一声,手上一轻,剑掉落地,撞在石块上,摔碎了一角。 女人本已绝望闭上了的眼睛此时惊讶地睁了开来。呆呆地看了眼脚下的剑,又不解地望向突然出现在场中的罩袍人,“你为何要救我?”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一帮戒律司弟子色厉内荏道。 “来者何人意欲何为?”罩袍人沉吟一声,声音清脆,令人听不清来路。他望着熄灭又复高燃的烛火,自言自语道:“我李亦男做什么事都需要理由了么?” 那女人突然双膝一屈跪在罩袍人面前。“谢前辈救我,还请前辈救救我一家!” “咦?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罩袍人低头打量自己一番,没看出什么,有些失望。 女人心道有戏!看来赌对了。幽都教中只有教主李重元和他唯一的女儿养子三人敢自称李姓,其他人都是必须避讳的。而此人在仙都派众人面前敢于插手,看来也非善茬,定然不是幽都教也是与幽都教有渊源的人,其来路值得探究。 “前辈?呵呵。”自称李亦男的罩袍人诡异地一笑,令人摸不着头脑。他看都不看女人一眼,道:“救你?凭什么要救你?就凭你一句前辈么?就凭你不知死活踏入这里,你已经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你的不自量力,能活到现在已经不错,还奢求些什么呢?” 女人被说得冷汗直流,但还是急急辩白道:“我们都是幽都教的弟子” “那是幽都教的耻辱。”李亦男截断道。 女人满脸羞愧,她现在后悔死了。她听说教中征召力量到仙都山要和仙都派开战,于是撺掇男人从千里迢迢之外的地方堂口赶来。没想到急功近利一头冲进了仙都派的大本营,想着挣个头彩当做见面礼。她本来以为仙都派都是些银样蜡头枪,只会讲满口仁义道德中看不中用的伪君子。没想到到了这里现实却狠狠地教训了他们,梦想与现实的差距有多远。“我的男人和孩子快死了,请您大发慈悲救救他们吧。” “这还差不多”李亦男“咳”地一笑,既阳刚又阴柔,十分的邪魅。“大发慈悲那是神仙清谈的事情。再说了,神仙也不见得都是普度众生的。在济世救人这一点上,神仙却不见得就比一个江湖郎中慈悲心肠呢!” 女人连连磕头,脑袋顶雪,不管对方如何说,只是一句。“前辈救我,前辈就我” “别高兴得太早。”李亦男斜睨了地上男人一眼,附近的戒律司弟子吓得把脚抽开,迅速倒退了几步。 “你男人可不一定坚持得住哦。” 女人连叫了男人几声,男人地趴在雪地上直挺挺没有回应,双手以奇怪的姿势僵硬地挺着,看来是悄然死了有一阵了。他周围的积雪被体温融化,沉下了几分。见状,女人脸色苍白,不敢相信道:“我男人他死了?” “嗯,可惜了。”李亦男语气并不见多少遗憾地确认道。“不过,这女孩命根子倒是够硬。” “哦,女孩对了,孩子,女儿!”女人突然激动道,快速地转向身后,动手抱起了少年,不停地摇动着。 “妈妈”孩子幽幽醒转,女人破涕为笑。正于此时,少年发箍掉落,长发披肩而下。发丝下一张清秀的脸,却原来是个女孩。 四五名戒律司弟子相互望了眼,忽然一齐冲到了李亦男近前。寒清看清楚来人只道慢慢问清楚,不至于非要动刀兵,待事情发生时已来不及喝阻。 “不知死活!”李亦男遥遥一掌将还来不及预备的四人掀飞。四人倒栽葱似的一头掼入了尺余深的积雪之中,只剩下胸口腰部以下的身子旗杆一般地扎在雪里,随风摆动。 现场立刻展现一幅十分诡谲的场景。风吹,人体旗帜摆动;风停,则一动不动。不一会“旗杆”附近的积雪都被血水染红了。并且被鲜血污染的区域还在持续扩张中。 围观的人渐多,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骇得纷纷后退。 现场的其他戒律司弟子见状顿时血脉贲张,纷纷红着眼睛冲上去围攻李亦男。也有胆小的还倒着退了起来,但总有些人喊冲喊得很厉害,却并没有冲上去反而悄不经意地隐没在人群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5章 埋伏圈 “滋滋” 一声贪婪的带着涎水的血腥声息响起。蛛人看见李亦男突然眼睛一亮,在青云中剧烈挣扎起来。不一会竟从云团里挣脱了出来。寒清见状也并不管束。只见它振奋地怪叫一声,猛地暴起后扑向李亦男。其情状近同于已饥渴难耐欲择人而噬的荒原古兽。 李亦男一伸手接过两人伸过来的剑,拍黄瓜似的撞烂了两人的脑袋扔在众人面前。转眼又是几条冤魂升了天,于是剩下的人的勇气顿时都消失殆尽,一哄而散。 接着蛛人赶到,它的尖足像标枪一样迎面袭来,李亦男冷笑一声身子拔地而起飞到了宗师殿的大殿顶部。蛛人一击落空,复目搜寻之下,立刻如影随形,八足齐动足不沾尘亦登上了大殿。李亦男见状“咯咯”一笑,竟有些动听。李亦男顺势一掌扇飞了出去,将堪堪登顶的蛛人扇得陀螺乱转。蛛人厉声怪叫着摔落在地面,在地面犹然分不清前后左右,颠来倒去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李亦男蹲身坐在大殿屋檐的翘脚上,看着蛛人挣扎的样子特别开心的样子,笑得罩袍乱颤。 大殿门前,那女人巡视一周,见周围依旧虎视眈眈,那女人一咬牙,在女儿苍白的脸上落泪一吻,转身抛下女儿跑到大殿之下,冲着蛛人狠狠地劈了一剑又一剑。蛛人吃痛,放下了登墙而上的念头,一转头冲女人猛冲而去。 李亦男见状眼睛一亮,翘起脚来以旁观者的姿态欣赏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那女人也是发了狠,只见她拿着剑猛打猛冲,一点不顾及自身的安全。只是蛛人身如钢铁,因实力问题女人打了许久不但未能伤损蛛人分毫,反而只能左右游走躲避,渐渐被逼在墙角。 终于无处躲藏,力竭被蛛人铁芊一样的足节穿过锁骨钉在了墙壁上。一只手被斫断了骨头,只剩下皮肉连着,软软垂下。女人一口接一口地吐血,她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蛛足滴落,再望向不远处自己的女儿躺在雪地里的身影,心情极端低落。自己看来是活不成了,自己的女儿却生死未卜,她不知道自己的孤注一掷能否奏效,但事已至此她已别无选择。 “横竖都是死,试试吧。孩子,剩下的就看你的命了。”看着蛛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血口,闻着近在咫尺的恶臭,女人认命地自言自语。 一阵黑影掠过眼前,女人忽然觉得身上一轻,身子轻飘飘地跌落在墙角地面。接着不远处传来凄厉的一声惨叫,蛛人捂着脑袋满身流着黑血落荒而逃。 李亦男这一掌拍出了无俦的力量,凌厉而充满杀意的蛛人在她面前就好似纸糊的风筝,飘飘荡荡地翻飞了出去再撞上宗师殿坚实的廊柱。墙壁一震,漏下许多粉尘。这一重创令蛛人折了几足,估计有一阵子不能作恶了。 李亦男对奄奄一息的女人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我不想听” 女人闻言眼神亮了又黯了下去。 李亦男突然又改口,自我食言道:“算了,还是说出来听听吧,尽管这一切毫无价值。” 女人口角流血,虚弱地道:“我的孩子” 李亦男道,“没错,是个地婚,叫什么名字?” 女人拉住李亦男罩袍一角,神色一黯,“我的孩子迟慕容她是地婚生的。” “地婚,可惜了。哪一个门的?” “艮鬼门。” “好,明天我会下令艮鬼门,你女儿以后就是乾天门的人了。如果能活着,她将与我共享荣光。” “谢谢谢照顾她。”女人说完昏了过去。 看着生命进入倒计时的女人,李亦男小声说道:“你有个好母亲” 李亦男弯腰抱起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女孩的母亲拾了起来。他周围围了一圈仙都派的人,其中有许多被吓破了胆的,也有被他威力所慑的,都不敢有所作为。 萧雅想了半天的心事,却不等于错过了一场好戏。李亦男看了大殿门口一言未发的寒清一眼,挟着女孩转身向外走去。一路上所经过处人们纷纷走避,经过萧雅身边的时候他多看了萧雅一眼。萧雅一愣,擦肩而过的空档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蓦然间,萧雅感觉一股强绝的气劲从前面的宗师殿处狂涛一般拍向李亦男,连带着将萧雅卷了去。气劲犹如将大地都翻了个身,漫天的飞雪汇成了一股滔天的洪流,浪头汹涌澎湃地将萧雅推向了远天!萧雅只觉得被劲风雪沫刮得遍体生疼,浑身轻飘飘如在气浪里翻腾。 眼前的景物旋转着迅速缩小,在缩小到一片模糊之前,萧雅最后看到的是玉阳真人站立大殿门口凛凛然凝望天空的景象,还有他略显疲倦的面庞和皓首白发苍老的样子。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曾经在他心中神仙一般的存在如今的萧瑟,萧雅有一丝心酸,还有一派怨念,但是又怎么呢?该逝去的一直在飞速逝去,正如现在这个样子,而该得到的却总迟迟不来! 当心中一切指向复杂情感方面的宣泄都彻底被混沌中和过后,剩下的只有胸中的一片颓丧与柔和,疲倦和心安。或许该让自己就这样永久沉睡下去,就不必再理会现实是刮风或是下雨。但愿,风吹吧吹吧,吹去自己的一身疲惫,随意把自己带到任意该去的地方。但愿在那个所在,什么都不用去想,也没什么值得关心,天遂人愿,风过言灭,可以没有争斗地了此残躯。终于放下一切,萧雅闭上眼睛疲惫地昏睡过去。 风波渐远,雪雾消散。萧雅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身上处处有痛感,眼前一片蔚蓝,是天空;周围有伸出的枝条,身上暖洋洋地,有光照;向下一看,不由皱了眉头,自己不知道何时身体被挂在树林顶端枝叶茂密的梢头。稍微一动,摇摇晃晃。 萧雅心有余悸地喘了一口气,吃力地伸出手摸摸这那,并没有缺少什么,东西也都完好无损。只是身上被藤条青葛缠得严严实实,难以动弹。既松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萧雅急急计算从树梢落到地面的距离。参天大树,从上到下共有四五丈高,大树底下是一人高枝叶繁茂的灌木和杂草,再往下是长年累月落叶堆积的腐土。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得脱层皮,得想个办法脱身才是。萧雅挣了挣,藤葛很坚韧不容易断,缠得也够结实。萧雅一用力就全身酸痛,挣了半晌,藤葛依然如故,他自己却被勒得够呛。 此时正是清晨,阳光灿烂,萧雅晒得头晕目眩干渴难耐,时间越久越是感觉酸软无力。萧雅一狠心翻了个身,整个人所在稀稀拉拉开始往下掉东西。萧雅做足了精神准备,摔下去的时候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感觉五脏六腑都狠狠震动了一下,呼吸在那一刻仿佛都停止了,缓了半天劲才缓和过来,开始剧烈的咳嗽。幸好树底下的灌木和腐土起了缓冲的作用,方才大大减轻了受伤的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震动反而把藤葛震松了,没一会就被萧雅给解开了。他爬起身来正要,靠着大树呆坐了好一会,脑袋都是懵的。扶着大树根底慢慢爬起来,等身体适应差不多了。 萧雅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远处有一下一下的脚步声。萧雅顺着声音看去,却见杂草伏倒,灌木被推开。由于怕是野兽,他赶紧躲到大树后头,偷眼观看。不一会就见一道婀娜的身影行来,接着听见有人相互交谈的声音。 “怎么样了?”那婀娜的身影道,声音清脆如铃铛。一出声萧雅便吃了一惊,只觉得声音甚是熟悉。脚步声由远及近,萧哑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却见一人黑字劲装,艳若桃李,正长腿错落地走来,一双眼睛蓦然有十分熟悉的感觉。 萧哑心砰砰乱跳地收回目光。心中十分诧异地道:此人不是魔教李惜零么,怎么出现在这里?再一想他便稍稍明白了。李虎信里面说时隔三年仙都派进攻魔教受挫,之后魔教又衔着尾巴,这是讨债来了,而且实力强劲,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概是两派冲突的冰山一角吧。 “启禀门主”李惜零身后跟着两人,都是身材标准的青年,其中一人拱手道。 “少来!还要不要说正经事了!”李惜零半是责怨道。 “呃属下知错。” “行了。流云,罚你半个时辰内别说话!” “是。” “还说,一个时辰别说话!” 李惜零对另一人道:“飞雪,你来说。” 流血c飞雪互相交流一眼,满是无奈。 李惜零恼道:“望什么望!磨磨蹭蹭,你也想罚个半个时辰不说话吗?” “来了来了。”飞雪拎出了一张纸条,鼻头微津,边看边念道:“据属下探知,前几日虚张声势的计策已然奏效。九门之中除了朱基不能到场由仓颉c慕容妒代劳要晚一些到,中神门的碧落c黄泉另有委派之外,剩下的虬龙c天昊c杜稿c天姥c青姝c寒袖c幽女等部都已到齐。再加上您这边,圣教这次可以说是悉数到场精英齐聚,万事俱备就准备与仙都派兵车相会于仙都山顶了。呃,我说完了。”飞雪念完收起纸条,看着李惜零望向自己那种奇特的表情,略显尴尬说出了结语。 李惜零含笑看着飞雪念完,一伸手道:“拿过来。” 飞雪摸摸身上,赶紧将搜到的纸条奉上。 李惜零“哼”了一声不满地道:“若是青蜂传影系能听话点,也不用你们抄来抄去了。”唉声叹了一口气,她收敛感叹将纸条放在眼前边看边赞道:“字写得还可以,本门主要奖励一下你。你靠过来一点。” 飞雪看了幸灾乐祸的流云一眼,胆战心惊地挪动脚步,犹犹豫豫地伸过头去。却见李惜零大大方方地用她手掌托了托飞雪的下巴,弹了弹他的衣襟,再扶正他的肩头,最后用她削葱根一样的手指放在他的脸上捏了又捏,揉了又揉道:“我就喜欢你做事认真的样子,好样的!” 飞雪满头大汗,猝不及防被又捏又揉,不由得脸色通红。如此举动连身在不远处的萧雅也不禁心头异样。却见李惜零又转对流云道:“流云,本门主今天高兴,你的处罚可以免了。你老实说本门主这样做是不是很暧昧,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呢?” “会,会吧。”上一刻还幸灾乐祸的流云有点措手不及。 “回答很诚实,那我们就不让人知道好咯。”李惜零说完不顾流云和飞雪一脸的懵逼,呵欠连天边走边道:“好困哪,你们年轻人真个精力旺盛。话说,我要去困觉了,有谁个要跟着的么?”说完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腰肢摇曳地走去了。 不久,脚步声起。萧雅听人已走远,才面红耳赤地从原地现身。忽然,鼻翼闻到一股近日刚闻过的香气。萧雅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遇到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6章 绿衣兮 山洞很大,萧哑追了进去。 嘭嘭声响,洞内回音。那人“啊”地一声从接近山洞底部的拐角处闪了出来。利刃砍中了萧哑的肩头,纹丝不动,那人脸现绝望,萧哑一抬手将之糊泥巴一样拍在墙上,变成了肉泥。 影子晃动,萧哑转身,洞内有火光。嘭嘭走过拐角,一个女人背对萧哑坐着,身上有血迹。只见她抬起一只手整理着散乱的长头发,另一只手软软地垂着。一个柔柔的声音渐渐传出:“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萧哑慢慢接近,女声又起,“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萧雅嘭嘭靠近,女人转过脸来,灯下一脸的惨白,眼睑仿佛有血液流出来。女人忽然诡异地一笑,愈念得急了。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止!” 人已就在眼前,萧雅伸出冒着寒气的双手猛地捉向女人的肩头,女人发下的手摸出一支银簪,突然暴起刺向萧哑的肋下。“噗”地一声银簪破肉,嵌入萧哑的肋骨之间,一卡而住。下意识地一抬手中剑,道枢剑瞬间削掉了女人的天灵盖。挥剑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女人开心释然的笑容,这笑容有丝熟悉,不知在何处见过!或许所有的死亡形式都并不相同,却又毫无意义的区别。 一团血肉溅了萧哑满脸。“噗”地一声一具尸体倒下。背后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传来,萧哑一转头,对上的是一双幼稚的眼睛。迟慕容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恐惧,还有忧愁和虚弱,无力地躺在一角。 萧哑的心猛然下坠,寒气潮水一般褪去,突然发觉此女正是昨夜闯入天都峰的一家!没有死在天都峰竟死在自己手里,萧哑提着剑蓦然一声哀嚎,抱着脑袋冲出了石洞,紧跟着一声压抑的长啸在山间回荡。断雁孤鸿,山山水水,每条溪流,每片叶子顿时都充满了哀伤。 战况激烈,萧鹿跟着众姐姐的脚步杀入了山下重峦叠嶂的密林中。在步步惊心的密林中,谁也不知道转弯会遇到什么。在森林中高速机动,才兜了半个时辰,不觉晕头转向,体力不济。等到惊觉走失,一转身却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她一惊,双脚在地上猛然一挣,伸手拼命地去打身后男人强壮的躯体。身后的男人显然也没有料到她这么大力气,身子向倾倒,落在了草丛中。 两人在草丛里扭打。一翻身一个温暖男人的声音传到了耳边。萧鹿立马停止了挣扎。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却丝毫未有松懈。萧鹿大惑不解。突然身边脚步声起,几个身穿黑衣的身影拨草寻蛇,来到了近前。一人道:“哟嗬!抓到一对野鸳鸯!” 捂住自己的手一松,萧鹿跳起身来,紧了紧握剑的手,眼角看到关楗的脸色不大好,她整理了下凌乱衣衫。周围围上来四五个敌人。 关楗起身,一语不发,对萧鹿道一声:“动手!”身子暴起,剑上一片亮光,四周绿幕遮蔽,同时向四五人发起进攻。 对手早有准备,五人依旧向前推进,五花八门的武器向着关楗和萧鹿身体上招呼。萧鹿反应过来,左遮右挡与敌人战作一团。关楗一人吸引另外四人的攻击,他的剑舞成了一团银光的屏障与敌人须臾攻防数十招。“砰!”地一声,人影骤分,关楗捂着胳膊,血流如注。 敌人正要欺身直进,忽然一声惨叫,一人从身子背后被扎了个透心凉,惨呼倒地,抽搐不死。雷獾拔出武器又向其他人使来,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大喊一声道:“走!” 关楗眼睛充血,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无用,却又不敢不审时度势。他上来一把拉住萧鹿的手转身就要走。萧鹿初时不从,关楗恼怒地冲她喊道:“家父过世了!我必须承担起维护家庭的重任!我比你更痛苦,失去你们你们任何一个人我都承受不起,你必须跟我走!” 情况紧急,分秒必争。见他们磨蹭,雷獾以接近嚎叫的声音喊道:“快走!” 萧鹿闻言眼睛一红,不敢不从。她已经见识了战斗的凶残和伤亡,这一天早间就有无数的兄弟姐妹喋血山林,她不想有人为了救自己白白牺牲。可是敌方攻势之猛烈,在局部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理性告诉她:再不退渣都没得剩了!没完没了的来回拉锯使人麻木,萧鹿一转身做了个痛苦的决定。 这一仗的伤亡之大不下于三年前天都峰之役。 将萧鹿带回了天都峰稳固的己方地盘,关楗不顾萧鹿的关切呼喊一转身又投身于茫茫林海之中。 身下草地上丢下一个残肢,血迹斑斑,雷獾左臂处空空荡荡,肩膀处血红的手臂断截面已经发黑,从衣服上可以看出曾经的血液喷涌。雷獾封住了断裂的经络血脉,要不然血会流的更多。 忍得一身剐,也要把敌人拉下马!面对优势敌人,雷獾果断决绝在万般劣势中忍得一只左臂换取了一条敌人的命。对面又有一人横尸荒野,就是雷獾用整条手臂换来的。敌人被雷獾的勇气和杀伐之性镇住了空有优势的三人,却一时都都不敢上前。雷獾残忍地笑了,笑声令敌方面面相觑。 寻常人家新婚燕尔的夫妻之间都是如胶似漆,厮守如仪,并且享受人伦之乐的,但龙雪衣成婚的日期却结实撞上了仙都派开山以来最大的霉运。由于玉阳真人不想推迟,所以在宗师殿照常举行了成婚之礼,权当作是给仙都派的霉运冲喜了。但是由于是特殊时期,天都峰一切都被打乱,并且龙雪衣还是个赫然独立之女子,所以在其要求下她不仅可以不先行合卺之礼,而且暂时也没有搬到天都峰新居,依然像以往一样住在神剑峰c战在天都峰。平常她守护神剑峰,每当天都峰告急的时候她就会率领一众神剑峰第一赶往天都峰增援。 整个天都峰下的森林好像被成群不安分的野兽蹂躏过一样,布满了残枝败叶的遗迹。裸露的大地像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被不守规矩的人野蛮地掀去,由人与兽类脚步踩过的足迹新旧交叠,若从天上远远望下去,就会看到那些密密匝匝失去绿色覆盖的裸露处好像癞皮狗身上一块块的脓疮,腐烂而又令人生厌! 白日奋战,夜晚自该休兵,奈何战争为赢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夜晚也正是破袭者组织破袭战法的最爱。谁都筋疲力竭,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战争反而是一种凝聚力量接连奋战的修行。有句谚语说:要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就给他权力。说的是安定环境下人们都学会伪装,只有将之放到极端环境下才可以真实检验出人性。而这种极端的环境通常是极端的好处,或者极端的坏处。比如权力或财富,比如战争或痛苦!而检验各自门派人物人性的时候恰在此时。 龙雪衣率领着一众师妹们,还有小寒峰的药姑c孝姑c慈姑c惠姑c春姑c夏姑c秋姑c冬姑一齐准备夜袭幽都教的阵地。照龙雪衣的想法,她是更愿意单枪匹马突入敌阵的。对于带着小寒峰诸人去夜袭可能产生的战果,她深表怀疑。 小寒峰诸人自三年前被寒清调到龙雪衣麾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们自称要照顾龙雪衣,并且唯龙雪衣马首是瞻。不过这对独来独往的龙雪衣是极大的挑战,与其说是照顾龙雪衣,莫如说是龙雪衣在忍受和照拂她们。不知是否有意考验,龙雪衣几次三番请求寒清将小寒峰诸人调回小寒峰,寒清都置若罔闻,一待龙雪衣实在忍受不住逼急了,她又装傻充愣起来,说是小寒峰屋舍破败,将之赶走也无片瓦遮身,要任其自决,结果自是龙雪衣败下阵来,只能听之任之了。不过小寒峰八人除了聒噪一点,倒是无其它毛病,三年间也将龙雪衣周边的一切事情照顾得有模有样,龙雪衣也无话可说。 通过几年的朝夕相处,外冷内热的龙雪衣确也与之产生了感情联系,大多数时候也不那么排斥了,有时候她也能隐隐体会到寒清的苦心了。这些人本质纯真,确是作为身边人的好“材料”。 今晚,幽都教大举进攻,高手云集,仙都派这边也聚集了一部分高手,他们将全力以赴。 山下,两方阵营混战,分不清剑光星光,到处是飞剑如蝗。神剑峰的龙晓茹,龙晓芸,龙晓宽,龙晓柔,龙洛灵,龙语诗,小寒峰的药姑c孝姑c慈姑c惠姑c春姑c夏姑c秋姑c冬姑也在神剑峰诸弟子的率领下英勇鏖战。对面与他们混战在一起的是幽都教震日门以青姝c青光c流萤为首的吴钩营,以及兑月门以寒袖c清风c明月为首的白马营。双方你来我往,飞剑来去,天花漫坠,局部各擅胜场,大体不分胜负相持不下。 小寒峰诸人修为参差不齐,除了药姑等一两人达到了筑基中阶,其他人都还在启蒙和筑基初阶之间徘徊,所以战斗的主力c对附近战局起重要支撑作用的,还要靠龙雪衣的师妹们。 打斗中,春姑被敌人的火箭群吓得上蹿下跳c呜哇哇叫,夏姑身上的衣带子都被点燃了,她边靠近春姑边道:“伤了姑奶奶了,伤了姑奶奶了!” 秋姑这时还不忘考察地理,道:“应该在这儿修一道几万级的天梯直通天都峰顶c再制造一些防御设施,有他们好瞧的!现在,只能在这儿跟敌人打野战!” 冬姑泼冷水道:“你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想法,我冬姑可是要监造的,你知道这需要多少人吗?就算有几百个冬姑,几辈子都造不完! 望着附近不时倒下的人员,许多奄奄一息甚至肢体残缺的伤员被带回后方,慈姑哭着对孝姑道:“这一战后,明天不知又要纺多少布c做多少新衣服。” 春姑手臂上被伤了一道口,她嘤嘤哭泣,边躲边向着夏姑靠拢道:“嘤嘤,夏姑,我想起山上的几十窝蜂蜜该收了,要是被杀死了c吃不到就坏透了。”十分抱憾的样子。 夏姑往前几步,远远喊道:“春姑,我的那几畦萝卜也还没收,等仗打完了可以腌萝卜吃,你这么馋嘴,你可千万别死了!” 春姑大眼睛噙着泪重重地道:“嗯!我们还得保护二师祖姑奶奶呢!” 药姑眼神随着龙雪衣矫健的身影游移,龙雪衣像一头雌豹,所到之处无不狠狠撕开敌人的防御,但是她太靠前了,药姑凭自己之力已经难以跟上她的脚步。 一眨眼跟丢了人影,药姑心情一阵紧张。突然身边白影一闪,药姑心道:好快的身影!正要一剑刺去,突然手上的剑莫名其妙就到了对方手里! 这个人脸色清秀,身段子无比飘逸,药姑芳心一颤,俟看清了其面容惊声道:“姑爷爷!” 周围的敌人都被那人一眨眼的功夫修理得一干二净,春姑c夏姑c秋姑c冬姑c孝姑c慈姑c惠姑等人都受了他的惠,一会儿全都跑了过来,纷纷满眼冒星星c七嘴八舌地叫起了“姑爷爷!姑爷爷!” 时俊迁一皱眉道:“雪衣呢?” 惠姑一指天上道:“刚刚从那里飞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