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之歌I启之章》 作品相关 写在前面 首先,这是一部幻想类小说,不是一部历史小说,其故事也与历史无关。 其次,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多少引用了一些现实词汇和地名。为了避免争议,原稿与上传稿中的地名、人名以及事件名称都会适当进行更改,以求适应环境,以求避开误解和过度的解读,读者诸君也不必对号入座。 幻想小说究竟该怎么分类,是否有特定的界限,笔者不甚了然。但肯定会一步步做出修正,如有好的建议,不胜感激。在这部小说中笔者做了一些新的尝试,可能是自嗨,可能是撞墙,也可能会给读者呈现出一幅别样的画面,但只要有一个读者觉得好看,对于作者而言就算一种鼓励了。 以下是感谢: 感谢[智乐遨游]在圈子里的点评,对我的帮助和鼓励很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章节修复 漰дy20191008 д20191012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品相关 序章 白帝城华严巍谨,古柏森然。 杨森一袭戎装立在城门前,怔怔的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乌云下,一艘江轮正冒雨沿江而上。旁边的副官给他撑开伞遮雨,见到江轮驶近码头,又赶紧给他披上一件大衣,低声说道: “司令,川黔联军诸部就要兵临城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杨森回过神来,整了整愁容,唇上的黑胡须微微抖了一下,看着山下的江轮缓慢而沉重的停靠在趸船边,艰难的抬起自己湿漉漉的军靴。 下山的路上他的心里一直默念着几个人的名字,因为他要记住这几个名字:刘湘、袁祖铭、邓锡侯、刘文辉……还有那临阵投敌的王缵绪。此刻敌人的几万人马已经占据下川东要地,直逼奉节夔门,整个出川口自己的部队只剩王文俊的一个混成旅在死守。 为保住这最后的一个旅不被吞并,他只得通电下野,前往汉口投奔吴佩孚。 杨森被赶出了四川。 当他正要登上了码头处的江轮时,却见一个身穿锦袍腰悬翡翠玉佩的中年人正在岸边等他,此人身材挺拔,面若郎星,神色间自信沉稳,却拄着一根拐杖。 满脸愁苦的杨森一见他就哀叹道: “让平之兄独留蜀地,森心中实为不忍啊!” 杨森快要掉下泪来,中年人见他灰心丧气,连忙微笑劝道: “司令此去如重耳入秦、勾践归越。正是宏图大展之际,何须如此伤怀?”又说道:“不出一年,我定保司令披坚执锐扬马回川!还望司令此行万分珍重。” 杨森苦叹了口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朝他摆摆手就上了船。待汽笛一声低鸣之后,江轮缓缓驶离了码头,身后岬角处的白帝庙大门逐渐掩没在翠绿的苍柏之中。他摘下军帽,任由细雨湿面,凝视夔门绝壁,回望烽烟散尽,轻叹折戟沉沙。 江风惨惨,吹破了他一统四川五个月不到的梦幻。 中年人站在码头处目送着江轮远去,身后悄然走出一个身着连裙绿衫的女子,女子腰悬钢剑,身材匀妙,面容清丽婉约,绝色天成。一对迷人的双瞳注视着细雨濛濛中消失在峡谷尽头的江轮。 只听她瑾唇轻启,轻声说道: “七千年之愿,就托在此人身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一章 玉琮 黔北川南交界处有一条河,当地人叫它大曲河。大曲河从云贵高原流出,蜿蜒辗转、浩浩荡荡向东而行,在黔北途中遇到大曲山后,改道北行汇入长江。 听老一辈人说,如果这条河一直东行不遇到大曲山,便会转而向南穿越广西,最后因地势流入南海,从而成为黔桂之间的一条大河。 清初,平西王吴三桂之乱被康熙平定,新上任的云贵总督看到滇黔地形陡峭,路运困难至极,对两省整治开发拖累极大,便有意将大曲河人工改道。 于是征税筹响、大筑官道、开凿运河。想把那高耸入云的大曲山挖通,将大曲河引入广西境内。可如此这般只折腾了数年,就因为花消太大而不得不暂停。直到总督换任,新到任的总督已根本无钱无力筹办这件劳民伤财的事,而当地州志也未将其记载下来,于是就慢慢被人淡忘了。 后来逐渐有人沿着未修完的官道进入大曲山深处,在里面定居下来。到了清末,这里已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人们叫它岚林村。只因村周围都是丘陵山势,只有一条大河蜿蜒向北,故有了这个名字。 岚林村远离尘嚣,身处幽静的大曲山之北,于外面的尘世动乱听耳不闻,颇有桃花源般与世无争的味道。 民国十四年入秋的一天,岚林村村外的古官道上出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外乡人,面容消瘦,身着青色长袍,背了个灰布包袱。 他叫夏至阳,祖上世居蜀中天府之国,本来家境不错,有着良田百亩,成林桑梓,产业殷实丰厚,后却因人丁稀落,又饱受苛税战乱之苦,到了他这一代家道便没落了。 夏至阳是家中长男,又是唯一男丁,肩负中兴家业之命。几年来四处奔波行走,却依旧衣仅裹体,餐仅果腹。每每念及世道艰难,兴业渺望,胸中便徒生哀叹。 此番他不顾辛劳辞蜀入黔,却是为赴一件十五年期之约。 行至正午,秋阳炽烈,夏至阳走得是汗流浃背双脚乏力,于是袍角一掀包袱一甩,便坐在官道旁的树下歇息。微风袭来,树影斑驳摇弋却也凉爽。 此时古道上了无人迹,只有旁边一座不知何时何代的残破古墓孤立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下,碑后坟茔森森,却开满烂漫山花。 他小憩了一会儿,忽闻远处隐约传来潺潺喧哗的水声,夏至阳睁眼站起来,询声而行,走到一块山石上远眺过去,只见那巍峨的青山之下,一条碧绿的江水正在远处由南往北而去。阳光下江水清绿如玉,碧浪阵阵,与两岸成林的青竹林相映成色。草树间更是百鸟争鸣,莺音流转悦耳无比。 好一派青山绿水! 夏至阳不由心生赞叹。都说蜀中衣食丰足,山肥水绿,乃天府家园。却不想这黔北人烟稀疏之地,也有这般人间胜境。 他略有些神往,但想起身有要事,无心慢慢欣赏这山水风光,于是稍作歇息后又拾起包袱起身赶路。 到了岚林村,见田间四处人头攒动,镰刀飞舞,村民正忙着收割谷稻喜悦的获取一年的收成。夏至阳也不作他想,径直询问遇见的村民,只打听两个人下落,又拿出一器物,问村人是否认得。 他从包袱里掏出的是一块玉器,方形,中开圆口,犹如一个玉杯,古朴笨拙,通体幽绿,阳光下莹莹发光。 岚林村地处偏远,村民大多见识不广,哪里认得这物件。又听他说起要找寻的人的名字,纷纷摇头说不认识。如此夏至阳一路询问直到傍晚,仍一无所获,眼看天光渐暗,不禁有些气馁。 “你去问问河边的鱼大头,或者村长,他们两个见多识广。” 一村妇见他无助,好心给他指了路道。夏至阳虽有些颓丧,但还是依村妇所指,沿着河滩向上,找到河边鱼大头家。 河边一青年正在拆网晒鱼,见来了一生人,便问他找谁。 夏至阳说明来意,青年却也摇头说不认识他口中的二人,夏至阳只得从怀中掏出那玉器让他辨识。青年拾在手里左右掂量了几下,忽然问道: “这是玉琮?” 见他识货,夏至阳心中不免一喜。说道: “此乃家中传家玉器,家父临终时曾言,黔北岚林村有人识得此物……” “传家宝?哪个认得?”青年打断他的话道,“这种烂石头在曲阳镇花鸟街到处都是,你当我们乡下人不识货?” 夏至阳一愣,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对方误会成古董骗子,不由得有些脸红心燥,急忙解释: “此乃商代玉琮!绝非虚货……” “算了,我看你还是走吧。要是等我哥回来够你喝一壶尿的!” 青年将玉琮塞回他怀中,下了逐客令。 夏至阳一时无语,又欲询问岚林村村长住在何处,却听后面忽然传来一浑厚男音: “找哪个的?” 扭头一看,见山坡上溜下来一赤膊精壮大汉,生得是虬髯满腮虎背熊腰。而那晒网青年一看见那汉子便赶紧叫道:“是找你的,哥!” 大汉走到夏至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你是来收鱼的?” 夏至阳看着来人,又看了看身后晒鱼的青年,疑惑重重。 “哪个是鱼大头?” 只听那雄壮汉子说道:“我就是鱼大头,那是我弟弟鱼老二。” 见来人才是鱼大头,夏至阳赶紧又拿出玉琮,将来意又说明一遍。不想鱼大头也说不认得你说的那两个人,可当他把玉琮掂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时,心中不由一慎! 他兄弟不识货,可他鱼大头在古玩店花鸟街却混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手里的玉琮看似毫不起眼,却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玩意儿。这穷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人口口声声说出自商代,只怕这玉琮的真正的年代比商代还要久远许多。 鱼大头心中起了疑窦,眼前这个年轻人把这么金贵的东西带到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别说没人识货,就算有人识货也未必买得起。 “乡下人不收这种石头,再说我们也买不起。你要么去曲阳镇上打听打听。” 鱼大头心想要是找买主的话,本地人是不会感兴趣的,这玩意儿只有洋人才感兴趣。何况就算要卖恐怕也难轻易出手,想了想还是打发掉这人比较合适。 谁知夏至阳连连摆手说: “误会,误会,我不是来卖玉琮的。” 见鱼大头疑惑不解又说道: “只因玉琮中原本藏有一颗宝石,家父先前曾借予他人,约定今后归还。此借宝石之人后来到了贵地,我此番前来,乃是应此约定。” 鱼大头满脸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琮。抓着腮边黑须说: “我在这住了二十几年,没听说过你说的那两个人,也没见过村里人手上有什么宝石……” “人家手里有宝石,还会让你晓得?”鱼老二在后一边拆网一边调侃。 “你莫理他,这娃子嘴巴贱。” 鱼大头白了鱼老二一眼。又见夏至阳一个无力书生,老实古板。于是心里滴溜乱转,慢慢思量起来。 接着他把夏至阳拉到一边,对他说道。 “这样吧,我看你是外地人,大老远来我们村挺不容易的。今天你就住在我家,明天我帮你问下其他人,要还是没有下落就莫得办法了。”说完又心想,这价值不菲的玉琮中所装的宝石,定然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如能找到…… 壮汉眼中正流出一丝贪婪的精光。 夏至阳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拱手称谢,当晚便在鱼家暂住下来。原来这鱼家本姓余,大头本名余德胜,弟弟叫余德广。兄弟二人双亲早亡,平日里以打渔卖鱼为生。日子久了便没了本名,村里都唤作鱼大头、鱼老二。二人时常奔镇上闹市卖鱼,于这古玩器物,自比其他人多一分见识。不过说到甄别真假,鱼老二却是外行。 鱼大头手上玩弄着玉琮,坐在桌边仔细端详。玉琮分为三节,通体墨绿,虽古色古香外表却简单朴素,当作玩物似乎不合,但做一笔筒倒算适合。 “东西还凑合,就是不晓得里面装的宝石是啥模样……这玉琮嘛,成色不错,器形却一般,要是上面刻得有字有画就值价了。” 夏至阳听完神秘一笑,不说话,只是拿过玉琮将它贴近桌上的鱼油灯。片刻后,本来在灯光下显得朴实简鄙的玉琮突然一阵流光溢彩,玉器表面顿生光华。 鱼大头一惊,睁眼仔细看去,只见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符号在若隐若现,却又看不甚清楚。待玉琮远离灯光后,光华立即消散,又变回普通的玉石一块。 鱼大头连连乍舌: “宝贝啊宝贝!不愧是祖传宝贝!” 夏至阳见他赞赏,不免有些得意,说道: “家父当年从祖上接过这块玉琮,从没想过要出手卖钱。因这是这祖传宝物,于外人只是多余的一块石头,于自己家却是贵重无比……” 夏至阳只顾着继续说着,而鱼大头是越看那玉琮,眼中露出的贪光就越盛。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玉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章 怪客 1 “我家原本住在广汉雒城,小时候家里的客栈来了两个客人,出手非常豪爽阔绰,绝非一般的富贵之人。家父当时亲自接待他们,言谈甚欢。“ “后来打听下,那二人好像要在此投钱做买卖,却苦无中意的搭档。那时我家世道艰难,家业衰败,家父听闻便有意拉拢他们。谁知他们居然知晓我家中有这块玉琮和其中的宝石,便想买下。” “那两客人一出手便是五十锭金子!家父却没舍得答应,只是将这琮中的宝石抵押给二人,而留下玉琮。那两人也不还价,说抵押到期之后不管有无本金有无利息,只需带着这玉琮来黔北岚林村找他们,到时定当将宝石奉还。” 夏至阳说着,鱼大头却心觉讶异,这世上还能有这等好事?五十根金条抵押一块宝石,到期了还给人家还不收本利,这不等于天上掉金子嘛。 “五十锭金子!这得是多少钱啊……也不晓得里面究竟啥宝石这么值钱。” 鱼大头佯装大叹一声,斜眼撇了撇夏至阳,心里又起了疑问。 这么有钱的人,拿着这么贵重的宝石怎么会跑到自家这个穷乡村来?而自己在这里住了二十年居然没有听说。 “怪事,怪事……” 他一边嘟囔一边偷看夏至阳,发现他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面色局促。 鱼大头发觉了他的不对劲,暗自猜测这家伙没有老实交代,此事肯定还有隐情! 于是嘿嘿一笑: “夏兄弟若是不愿意多透露那宝石的内幕,我也不难为你,尽力帮你打听就是了。不过就怕只凭这几句话也打探不出个究竟哦。” 言下之意,夏至阳当然是听得明白。 于是犹犹豫豫的沉默半响,见四下夜深人静也无外人,夏至阳这才吞吞吐吐对鱼大头说道: “你也别见笑,有些事我怕说出来没人信。况且我当年年幼,对神怪之事不明就里,也不敢无端揣测乱说……” 说道这里鱼大头又纳闷了,怎么只问了一下宝石,居然扯出神怪之事来了? 但见夏至阳神色凝重,又是一副当真若有其事的样子。 且听听他说说也无妨。 “抵押宝石那天,家父与那两位客人秉烛夜谈一直到深夜。我起床小解,还见那二人住的客房房间蜡烛亮着。但就在我回房的时候,就在……就在那个时候……” 夏至阳突然结巴起来,眼神惊恐,喉咙里似卡着一块东西,吐不出来吞不下去。 好半天,才强吞了口气,嘴里吐出一句话。 “我看见一道绿光,好大的绿光!” 他的两只手在空中不停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说: “那光是从房间里照出来的,不是一般的光,接连闪了三次,然后一直亮了很久,是很大很亮的光!整个客栈都被照成绿色,照得好远……我看了很久,看见那绿光又闪了三次,才慢慢消失!” 鱼大头在一旁是听得莫名其妙, “光?还闪了三次?怕是走水失火咯?” “不是失火!” 夏至阳急忙解释说: “失火要么是红光黄光嘛,哪有火是绿色的?肯定不是失火!那么大的光亮,若是失火,我家客栈早就没得了。” “那这绿光亮了有多久?” 鱼大头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三五分钟吧,记不清了……再说第二天家父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所以,我到现在也不晓得那晚客人房间里究竟发生了啥事……但我想,一定是那两个怪人所为!” “自那以后,家父整个人变得奇怪至极,像是丢了五魂三魄一样。看上去有事情想要赶快告诉我,可又好像生怕告诉我,整天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后来我问起他,他只说那两个客人给了一笔钱就把宝石借走了,答应限期归还不收本利。其他的,问了他也死活不说!” “没过几年,我家客栈经营不当,亏了本钱,家父郁郁而终,留下一堆破烂摊子和一屁股债。临终前,他嘱咐我要一定要不惜性命找回那块宝石,放回玉琮……” 鱼大头想了半天,只觉得夏至阳老家客栈发生这往事确实有些古怪蹊跷,但自己也说不上到底怪在哪儿。 “绿光……怪客……” 他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只觉得无非是些装神弄鬼的事情,似乎并没什么值得夏至阳刻意隐瞒的,也许是他当年年纪太小被吓丢了魂,所以才如此郑重其事甚至夸大其词。 一想到此处,鱼大头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翻身上床,对夏至阳说道: “这年头有些怪人怪事也正常,你也不用大惊小怪。早些睡了,明天再说。” 又道: “这么些年你不来找这两个怪人,今天倒找来了,怕是难找咯!” 夏至阳却摆手说道: “于兄有所不知,家父当年将琮中宝石借出去的时候,那两人给的限期是十五年,说十五年后才来黔北岚林村找他们,到时候定当奉还。如今屈指算来,十五年之期正好已到,故我才来此寻祖传之物……” 没想到他一说到这里,已经躺在床上的鱼大头突然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他猛地抓住夏至阳的手腕,双眼圆睁虬髯劲放,浑身青筋暴露,对着夏至阳惊恐而又愤怒的看着。 “你说啥?十五年?是十五年前来村的那两个人!” 壮汉的眼中忽然布满了仇视的血丝,柔弱的夏至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手腕吃痛大叫起来。这一叫,连隔壁的鱼老二也被闹醒了。 鱼大头察觉自己失态,慌忙松手,看着一脸骇然的夏至阳,放下紧张连连摇头。 “不对,不对……十五年前,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小孩子……” 他失魂落魄一般念叨着,那横立的虬髯忽然萎顿,接着自顾失神的慢慢爬上床,嘴中兀自喃喃自语。 看似平静了下来,可鱼大头心中却如江浪般翻腾。 怪不得这外乡人寻了一天都没消息,他要找的两个人是十五年前来到岚林村的,夏至阳一直未能提及这个关键时间,当然一无所获。然而此事又牵扯出另一件事情,如果这玉琮真和十五年前来岚林村的那二人有关,那想必村里已经有人暗中盯上了他! 如果是那个人盯上了,那他鱼大头今日想要独吞这玉琮和宝石的念头恐怕就得打消,如此一来,只得另寻他计。 躺在床上思忖半天,鱼大头才勉强想出了个主意。 自己不敢动手,就借他人之手! 夏至阳一个人愣在一旁,不知方才为何鱼老大会情绪突变,然后又自顾自语的睡去了。屋中烛光孤立晃动,人影射于竹墙上摇弋,许久,才四下绝音。 但看着手中的那块玉琮在烛光下溢生翠绿的光华后,忽又暗淡下去。 2 第二天鱼大头带着夏至阳找到村里最有势力的乡绅何宗卢,想让他替夏至阳召集村民。可何宗卢根本不卖鱼大头的帐,二话不说叫来一大群家丁,气势汹汹的把二人赶出门外。 衣着华丽的肥胖乡绅站在门槛上怒斥,矛头不对夏至阳,却直指鱼老大: “余德胜啊余德胜,你忘了十五年前,你爹是怎么惨死的吗?” 何宗卢五十有余,大腹便便,声音却阴阳怪气,像个女子。周围的村民聚集上来,待问明何事时,全部上前大骂鱼大头不孝。 “十五年前那两个恶人把村子搞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害了几百条人命你忘了吗?” “你爹妈在天之灵晓得你和仇人的朋友来往,黄泉之下闭不了眼啊!” 村民们无比激动,唾沫星子像雨一样浇在鱼大头的脸上,鱼大头想争辩却不知如何开口开口。村民们一边指责他,一边看着鱼老大身边的夏至阳,纷纷投来疑怒的眼神。 “这个人和仇人是一伙儿的!”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吼了一声。 夏至阳只觉莫名其妙,可还没来及反应,周围的村民就已经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将他围殴在地。 一根扁担偷偷伸出来,狠狠的敲在他后脑上,夏至阳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不省人事的夏至阳还不知道,他的到来,无意中触犯了岚林村村中最大的一个忌讳。而鱼大头一直惦记着夏至阳身上的玉琮,想趁机不漏风声的拿走。 他甚至连托辞都想好了,一旦夏至阳问起玉琮下落,就说被围殴时不知所踪。 可鱼大头万万没想到,当周围村民得知夏至阳和十五年前进村的两个大恶人有莫大的关系后,失控的情绪淹没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世界。 拳头不光落在夏至阳身上,鱼大头也被村民推搡着,拳打脚踢。惊慌失措中的他仿佛才刚刚明白,自己究竟触犯了什么…… 十五年前的那个恐怖的夜晚——村民哀痛的哭泣、悲愤的眼神——连同他自己的痛苦记忆,把他拉回到了那夜的岚林村……邪光填满漆黑的天空,发散着地狱般的嚎叫,光及之处,燃烧着罪恶与邪欲的死神镰刀四处挥舞,让整个村庄尸横遍野。 幸好围殴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何宗卢举手制止,他胖胖的身躯挤开众人,朝地上不省人事的夏至阳踹了两脚,又啐了口唾沫,对鼻青脸肿的鱼大头说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 何宗卢面无表情的领着家丁回去了,周围的村民不依不饶: “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顶着无数愤怒的拳头和谩骂,鱼老大背着夏至阳离开了,四周的村民也纷纷散去。 然而并没有人看见,就在方才的围殴中,有一只手从暗处悄悄伸了出了。那只手趁乱捡走了那个掉在地上、沾满泥土的绿色玉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章 兄弟 1 岚林村北面的旧官道附近有个乱葬岗,一座清初的古墓半掩在山坡处,正面对着官道。 村人很少接近那里,因为传说谁要是打开了墓门,里面会有猛鬼奔出害人,岚林村会因此遭大难。 可在这时,余家两兄弟正抬着不省人事的夏至阳,汗流浃背的经过这里。 看见了那座在白天下都显得阴森的古墓,鱼老二干脆说道: “哥,就把他扔这里算咯!这要抬到镇上,还不把人累死?” 鱼老二本对夏至阳就没有好感,见大哥平白无故为了一个外乡人得罪了乡亲和何宗卢,心里已是抱怨。一听说大哥还要把这外乡人抬到镇上医治,不由得发牢骚。 鱼老大却大骂一句你懂个屁。 方才他搜了夏至阳全身上下后,愣是没找到那个绿色玉琮,让他窝了一肚子火,此刻汗流浃背更是让他恼怒异常。如今玉琮不知下落,可里面的宝石肯定还在岚林村,这么大笔买卖眼见要砸锅怎能让他甘心? 鱼老大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对鱼老二说道: “你不抬,只管自己回去。我晓得你有相好的不愿意得罪人,我不怪你。但那个东西我一定要拿到手!” 鱼老二见状无奈,嘴上虽嘟囔不停,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抬人上路。 2 外乡人夏至阳的到来引起了村民的警觉,就在当天中午时分,村头田埂上又出现了一位奇怪打扮的老人。 他头上裹着青丝头帕,穿着一袭蓝白相见的琵琶襟土家族上衣和裤子,可眼睛上却蒙着一块黑布,手里挥舞着一根龙头拐杖——似乎那不是用来探路而是用来表示身份的。 老人在山路上异常迅速的穿行着,被蒙着的双眼根本不是他健步如飞的障碍。 这个瞎眼老人叫柴更生,他不是外乡人,而是岚林村的村长,多大岁数了别人根本说不清,村里大多数人从记事起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老瞎子。 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四百二十多年了,而绿色玉琮的出现,让他如临大敌。 回到家他立即告诉十六岁的孙女柴垣,让她今天白天别呆在家里,找个地方避一避,晚上再回来。 “爷爷,怎么呢?” 柴家人丁不旺,柴更生膝下只有这一个孙女,有些调皮任性,对于爷爷的吩咐感到不解。 “今天村里不太平,你带点干粮,晚上再回来。尽量找个人少的地方,练练功,打打坐什么的。” “哦……” 柴垣有些不高兴,但好歹还是听了爷爷的话。 孙女走后,柴更生又立即出门,顺道去了自家地里看一眼。这会儿正有两个青年在他家地里干活。 前面一个皮肤黝黑,腰粗臂圆,人高马大。后面一个却瘦小许多,皮肤细白面相孱弱,显得文质彬彬。 这两人一个叫周山药,另一个叫周山水,是居住在岚林村的两兄弟。十五年前两兄弟在一场灾难中死了亲爹,家中只剩个老娘。岁月见长,此时两人都已十七八岁上下,正是能下地干活的年龄。 哥哥周山药生得强壮,是个干活的好手,可人却闲不住,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顽劣不安分。 弟弟周山水从小体弱多病,长得比他哥瘦小许多,却老实厚道,村里人都唤作水仔。几年前水仔在镇上帮一个教书先生打过杂,先生看他为人忠厚老实,头脑也算灵活,便教他识了字,他力气不大活干得不多,但在村里却算得上是个文化人了。 柴老爷子家人丁不旺,农忙时由于劳力不够只得请村里的年轻人帮工收粮,今天来的就是周家两个小伙子。 大哥周山药动作快,半天不到就割完自己那份,正帮着弟弟水仔干活。见到佃主柴更生来了,周山药指着大曲河对岸问道老爷子。 “老爷子,你怎么不把对岸那地翻出来?那也是你的地啊。” 大曲河对岸,对岸一大片竹林。 柴老爷子咂吧咂吧叼着旱烟袋,鼻子朝空气中嗅了嗅,说: “竹根难挖。” 周山药却说:“好挖!都是些嫩竹子。有空我帮你把那地翻出来,往后可以多点收成。工钱你看着给就是了。” 柴老爷子又说: “林中蛇多。” “蛇多?那好啊!” 周山药一听对面竹林中蛇多,马上提起劲来,旁边的弟弟水仔一听,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柴更生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周山药立即拉上弟弟水仔: “走!抓蛇去!” 水仔清楚的很,他这哥哥没别的嗜好,就是特别爱吃蛇肉。一见哥哥那一脸兴奋状,立刻放下镰刀对他说了一句: “村中规矩,不得过河谋生。你忘了?” 周山药讪讪道: “又是规矩,哪来这么多规矩……” “那你小时候被蛇咬过,也忘了?” “那又怎样?不许我咬回来?” 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周山药向来大胆,根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但他唯独怕阿娘知道,那可是一顿暴打。 于是不停的劝道弟弟: “现在这天气,毒蛇都在养精蓄锐,一般不出来的,没什么危险。” “什么鬼道理?” “我俩一起去,你还不放心?就一次……帮你哥一次!” 哥哥不停的讨好,老实本份的水仔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 “好吧……可是万一有个啥……” 水仔还在犹豫,周山药已经大叫一声: “走咯!” 3 水仔无奈,跟着哥哥带上捕蛇用的竹叉,和一条装蛇的袋子就朝目的地偷偷出发。到了河边,他们找户人家借了个竹排,撑着竹竿就往对岸划去。 大曲河在岚林村东面,绵延向北,河边一带多是丘陵竹林,河水静静的在山洼中流过,这时的河面平静如一面绿镜,阳光下对岸竹林倒影在水中,更显得河水青绿可人。 过了河的东岸是丘陵地带,长满了茂密的竹林,而且常有有野兽出没,所以长久以来除了有人偶尔过河去伐几根竹子以外,很少有人撑船到对岸。 周山药顺着河水将竹筏撑到了昨天所见的那一片竹林前,找了个平坦的岸边停了竹筏。 水仔看了看前面的竹林子,因为长得太过茂密,尽管外面还是青天白日,可里面却暗淡无光。 光线不好,两人寻摸了半天也没看到蛇的踪迹,周山药看到北面竹林长得稍微稀疏,又有阳光照下,建议往那方向找找。 水仔却一阵暗嘲,心想你今天能见到蛇才怪了。 又走了一会视线渐渐清晰,这一带石头草丛较多,竹林没有前面茂密,但也正是这种地形才极易藏蛇。周山药几番搜摸后,总算是逮住两条小乌梢蛇,又忙活了半天,却收获甚微,脸上失望不已。 二人只得再往林中深处走去,光线又开始暗了下来,天色也越来越晚。周山药最后停了脚步,发现再往前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手上虽抓了两条,可别说正餐,连塞牙缝都不够。 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连连叫骂柴老爷子骗人。 “蛇多个屁!” 周山药是骂骂咧咧,可水仔却是料到就会有这结果,心想哥哥真是想吃蛇想疯了。 兄弟二人后面是一块被泥石流冲落下来的巨石,可水仔刚坐下,一条黑蛇就从背后的巨石飞出,直跳到他身上。 这可把水仔吓出一个激灵,弹跳起来连忙拍打,定睛一看,原来是条无毒的死蛇。 咦? 周山药却来了兴致,好奇的看了看身后的大石头,那巨石裂为上下两块,中间一条横缝。 他猜测那道横裂缝处可能藏着蛇窝,可裂缝离地近两丈高度,踮脚伸手也够不到,于是赶紧叫水仔踩在自己肩上上去看个究竟。 水仔有些不愿意,但好歹还是踩上了哥哥的肩膀。 可刚一攀了上去,一个黑影突然从上面窜了出来,同时发出一声怪叫: 喔喔喔喔喔! 那是一张诡异的面孔,上面撕张着血盆大口,正对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章 乡伴 1 水仔吓得魂飞魄散,双脚一滑摔了下来,连带着周山药也是站立不稳,二人立即摔了个屁股朝天。 可等二人定定神抬头一看时,却发现是一个大眼睛小鼻子的黑衣少女,正从巨石上跳到他们跟前,她手上拿着脱下来的鬼怪面具,满脸幸灾乐祸的张着嘴哈哈大笑着。 少女穿着一件无襟连裙黑衣和紫青色的裤子,胸前用黄线绣着一只百灵鸟,头上裹了一圈人字形青布帕。 “原来是你!”二人异口同声道。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柴老爷子的独苗——柴家孙女柴垣。因出生时算出她五行缺土,所以名字里带土,村里人又管叫她阿土妹。 兄弟二人在村长家帮工时经常见到她,但阿土妹从小调皮捣蛋最爱捉弄人,尤其喜欢以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为作弄对象。水仔老实不太爱说话,阿土妹觉得没劲,倒是周山药因为个性外向不服输,又和她一个路数,经常被她整得死去活来。 两人一碰面就是针锋相对。今天周山药没捉到蛇本来就不高兴,现在又被这小姑娘作弄,已是心情不悦至极。 “假小子怎么也来这里,你那相好鱼老二呢?怎么不管管你!” 阿土妹嘴一嘟,笑脸瞬间变成满脸怒容。 “呸!谁是他相好了?他凭什么管我?” “不好好待在家里等着嫁人,以后找不到婆家咋办?难道以后当老尼姑,哈哈!” 周山药不顾方才摔得后背发痛,一边大笑一边讥讽。 阿土妹没想到一见面就跟他杠上了,心想这死对头老跟自己过不去,今天只是正好逮到机会报复而已。 “我看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就晓得你们不会干好事。老实交代,刚刚你说我爷爷什么坏话?” 她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夏至阳的到来,爷爷柴更生叫她今天出来躲一下,她便跑到河对岸的自己竹林地里来了。 可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跟她解释,村长知道了无非是一顿大骂而已,可要是让阿娘知道了他们是来捉蛇的话…… 恰好阿土妹这时看到周山药手中的打蛇棍和腰间的麻袋,已经猜到了他们来做什么。 “哦,原来嘴馋想吃蛇啊!哎呀,好像我记得周大娘不让你们捉吧?” 阿土妹一边猜一边偷看着水仔和周山药,周山药神情假装自在无所谓,却偷偷把蛇袋往身后藏,而水仔却面如土色不敢多说一句。阿土妹一看水仔脸色,明白自己猜对了。 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她?但阿土妹知道叫他们俩带上自己肯定不可能,于是眼睛滴溜一转,嘴角笑着说道: “那你们慢慢在这里捉吧,我先走了,不打扰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周山药哪里相信她会就这样走了,水仔也是和哥哥一般心思,见阿土妹转身就要走,赶紧开口问道: “你……你回去了,不会说出来吧?” 可问完之后又感觉自己是白问。 “你们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除了一个人……” 阿土妹眯着眼睛双手背在后面,嬉笑着看着两人。 “谁?” “就是你们阿娘啊!我回去就对周家大娘说,好给你们准备一顿竹棍烧屁股肉!” 阿土妹说完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周山药一脸无奈的看着水仔,见弟弟也在摇头,自己是无计可施,仰天长叹。 这一抬头不要紧,却瞥见树梢一团黑糊糊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些从高处落下的枯竹叶,日积月累掉在竹枝浓密处堆积而成的竹叶团。 这本无甚奇怪,可周山药却忽然来了个主意。故意对弟弟大叫道: “那不是蛇窝是什么?里面肯定有大蛇!肯定有!” 阿土妹正要走,听见后又不禁扭头,顺着周山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竹叶堆虽然不大,但离地面也两三丈有余。 水仔却心想:这哪是什么蛇窝,分明就是一枯草堆。 “假小子你敢上去捉吗?敢上去我们就带你玩!” 周山药明显是在激她,指着头上的枯叶堆,一脸得意。阿土妹倒是想跟他们玩,可又不愿意承认。 但一看他那鄙视的眼神,阿土妹不服气了。干脆心里一横,伸出手。 “上就上!把竿子给我!” 周山药也没想到她真敢上,顺手就把竹竿递了过去。 阿土妹二话不说接过竹夹竿,一口横叼在嘴上就小心翼翼的爬上了竹子。只两下她就爬到约莫两丈多高,又左手抓着竹枝,伸出右手拿着竹夹杆,朝枯叶堆里慢慢探了进去。 她正掀开了一些竹叶,可捣弄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再加上光线不是很好,根本看不太清里面的详细。 “什么都没有嘛,你骗人!” 阿土妹朝周山药砸出了手中的竹棍,就要下来时,竹叶堆里冒出一个咝咝的声音! 她转过脑袋,咝咝声越来越响,突然一条碧绿通透的蛇从叶堆里游了出来,朝她吐着鲜红的信子。 竹叶青! 树下的两人吓呆了,可阿土妹却没见过这种蛇,只觉得浑身通绿怪好看的,就想伸手去捉。可周山药知道要遭,若被它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蛇有毒!” 一声大叫,阿土妹也慌了,一条据说有毒的蛇正盘着头上朝她吐着信子,而且随时有可能扑咬过来。 正急得想哭时,周山药立即抄起地上的竹棍,朝那枯叶堆上盘着的毒蛇掷了过去。 那蛇吃了一棍,连忙寻路逃跑,枯叶堆也哗啦哗啦的解了体,大片大片的枯叶连同阿土妹一起,滑落了下来。 “哎呀!” 待她狼狈不堪的站起来,见周山药嘴角挂奸笑,不由怒从中来,气哼哼的扭头就走。 “周山药,迟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周山药本是等她上树后捉弄她一番,谁知真叫她掏出一条毒蛇出来,也是惊出一头冷汗。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打掉了蛇,说不定今天得闹出大事来。 但想起来刚才毕竟有惊无险,还乐得看了一场笑话,算是有仇必报了。 可天色已是日落,忽然想起阿土妹说不定要回家告密,周山药这才收起得意,赶紧上前追了上去。水仔拾起地上的袋子,正欲赶上哥哥,却瞥见地上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丝绸小包裹,那上面扎满枯枝枯叶。 咦?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水仔心里正纳闷,捡起来正准备打开看时,却被哥哥叫着他叫赶紧走,于是连忙把包袱塞进怀里,匆匆跟了过去。 2 黑暗中亮起一盏枯黄的油灯,两个黑暗的身影相对坐着,看不清脸面。其中一个发出微微的叹息声。 “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发出声音的人一双手捧起一个玉琮,墨绿色,上面还粘着灰土和点滴血迹。正看着,另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可以把老钩子叫回来了,这些年真难为了他,四处打探消息,还背了那些不好的名声。” 对方不答,只是看着玉杯。 尖细声音又说道: “你还担心什么?老钩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人情世故学得挺快。” 一声微叹之后,他放下玉杯,只问道: “拿来玉琮的哪个人呢,现在在哪里?” “呃?” 尖细的声音一顿,遂即答道: “被打成重伤,鱼德胜把他送走了。” “荒唐!” 一只手拍猛的在案上,油灯随之一震,灯影闪烁,差点熄灭。 “怎么了,这……” “这什么这,这种事情能让外人知道吗?!” 一句斥责让这个尖细的声音似有所悟,慌忙点头说道: “我晓得该怎么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五章 包裹 1 兄弟二人追了半天,等到了河边才远远看见阿土妹已经过了河,却径直回家了。 看来是天色太晚,她没有去告状,兄弟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于是撑着竹筏过了河,可还没撑到一半,周山药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筏子被动过手脚了!” 水仔低头一看,发现几根竹节之间的绳索在江水浸泡之下已经开始松开,慌忙上前去系牢。这一动不要紧,整个竹筏一下子四分五裂。 两人还没来及反应就掉进了大曲河里,周山药一边扑腾一边呼喊,水仔冷不丁呛了几口水,慌乱之中乱抓,居然把蛇皮袋给扯开了。 一条还活着的乌梢蛇立即游了出来,见到水仔乱舞的胳膊就是一口。 水仔疼得大叫,又呛了几口江水,亏得周山药水性好反应又快,抓住一根竹竿就递了过来,二人挣扎了半天才游上岸。一上去,周山药坐在滩边就开始大骂阿土妹: “这个假小子!这他妈不是要玩出人命来嘛!” 水仔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边咳着江水,一边赶紧找火镰生火。 二人在河边石滩上搭了个小灶,就着火开始烘烤身上的衣服,接着就开始炖蛇,可两条小草蛇光炖出来的汤水就不够两人分,更何况蛇肉。 周山药刚把牙缝塞满,一锅汤就见了底。这那里解得了馋?眼见一入冬蛇便抓不到了,不禁又气又遗憾,于是提议再去捉几条,可水仔说什么也不肯了。 “我算是怕了,我不去!再说阿娘给你选的那门亲事该有眉头了,赶紧回去家吧。” “看什么呀,阿娘那眼神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过几年连东西都瞧不见了,还帮我瞧人?” 水仔一时有些无语。 哥哥周山药生性好动,以前还偷偷跟着一个生意人跑出了村。说是出去见见世面,结果整整一年没回家,把娘急得哭坏了眼。 回来之后娘怕他又不见踪影,连忙帮他到处寻亲事,想着要是成了家有了根,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村里这几百来口人我都瞧腻了,看来看去没几个合我意的,除了歪瓜就是劣枣……唉! “你会识几个字,说不定这村长的位置以后就是你的了。你再看看我,什么都没有,光有一身蛮力,不出去见见世面,以后还在这里待一辈子?” 水仔听着,心里突突的跳。 阿哥说不定又要闹离家出走! 赶紧说道: “我看这几个月你还是少给阿娘找麻烦,说不定真有‘那事’发生。村里人都要谨慎点。” “那事……哼……” 周山药还想说什么,可听到“那事”时,却支支吾吾不出声了。 “那事”是究竟是什么事? 原来很久前村里就传下来一种奇怪的说法——尽管这可能是某一个老辈分的风水先生的信口开河——每隔十五年,岚林村就必有一件大事发生,不是大祸之事,便是大幸之事。 尽管这个说法很是离奇,可长久以来却应验不爽。 四十五年前,一场泥石流袭击了整个村落,死伤无数,村里跑的慢的或者年老体弱的都没逃得过劫难。 三十年前,村北的一大遍地里突然冒出许多庄稼苗,从此贫瘠的土地开始年年丰收,人们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最近的十五年前,村里又突然来了两个大恶人,把村里搞得天翻地覆,祸害了几百条人命。 周山药和周山水的父亲就是在十五年前那场大祸里被那两怪人害死的,每次提起此事时,阿娘都悲痛万分。 小时侯打架,别家的小孩都有父亲出面撑腰,而自己却没有,这种感觉长久的在两个孩子的心中埋下憋屈的阴影。 所以对于十五年前杀害他们父亲的那两个仇人,二人心中都积着经年累月的刻骨仇恨。 眼看又是一个十五年期将至,人心忐忑惴惴不安,村里不少人暗地里窃窃私语,都在猜测今年到底会发生什么。 看见哥哥不吭气,水仔知道又勾起了不痛快,转口安慰道: “大祸之后就是大福,可能今年就是大福,以前几次好像都是这样。” 周山药还是不吭声,水仔也不敢再提。于是兄弟二人便收起东西,打道回府。 2 到家时,阿娘常氏已做好了晚饭,见两个儿子狼吞虎咽吃着,一边织着件羊皮袄子,一边说道: “仔啊,天要凉了。我补了件袄子,冷了就记得穿。” “怎么没有阿哥的?” “你哥长得壮不怕冻。你个儿小,身子又比不上他。再说这羊皮本就不多,阿娘做不了大件的,只好做件小点的给你穿了。” 周山药也在一旁说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我不怕冷。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发现阿娘似乎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赶紧又埋头狼吞虎咽。 水仔高高兴兴的收下了,这时常氏又对周山药说道: “老大你岁数也不小了,也该琢磨终身大事了,娘给你张罗了门亲事,这村长柴家的闺女阿土妹,岁数满了十六了,生辰八字跟你的也合……” 周山药听到这里,差点没把饭喷出来,努力让自己沉住气,赶紧把嘴里的剩饭囫囵吞下。 等他意识过来该怎么办时,立马找了个借口溜走。 “阿娘!我有东西落在村长地里了,你先慢慢瞧着,我出门一趟。” 说完撇下碗筷就要走人,可还没跨出门口,就被常氏一把楸住耳朵拉了回来。 “你这猴娃儿,回来给我坐好!” 常氏一声训斥,周山药只好回屋坐下,硬着头皮听着她说。 “这几天你给我老实点!听人说鱼老大家来了个怪人,是我们那仇家的亲信。说不定这几天就要出那事,你俩得出去避一避。” 兄弟二人同时一惊,周山药突然嚯的起身,拿起门口的扁担就往外奔去。 常氏急得问道。 “又做啥子去?” 周山药头也不回的说: “我找他算账去!” 常氏慌忙奔出,扯着耳朵又把他拉回来。 “黑灯瞎火的!人都被打跑了,你到哪里找?这猴娃子真叫人操心,给我回来坐好!” 一听那人已经被撵跑了,周山药只得又放下扁担乖乖坐下,耷拉着头接着听老娘絮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里又拿不出这么多聘礼给柴家。我和曲阳镇里教书的程先生商量了一下,人家看在你过世的爹份上,答应接济点钱给我们。可白拿人家的钱怎么好意思,所以过些时候你们去给程先生家里打打工,不要工钱。” 水仔一听,忙问道: “是不是前几年我去的那家,那个教书先生程先生?” 常氏点点头说是的,又说亏那程先生以前和你们爹有过命交情,这才答应的。 “趁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去下镇上,把我的意思给程先生说说,顺便避避这个灾。这事情要尽了心办,要是办不好,回来有你好看的!” 说完常氏又盯着大儿子周山药,声色俱厉的说道: “最不放心就是你这猴娃子!” 3 是夜,周山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阿娘给自己订的亲事就是一肚子窝火。 别人也就罢了,可居然是阿土妹! 没一会儿他就趴在被窝里嘟嘟囔囔,囔了一会阵儿又不出声了。水仔揣测哥哥是不是又想离家出走,不禁皱眉。阿娘说的话他并没特别在意,只想着她爱怎么安排就随她吧。他性格老实温顺,对家人的任何决定都很尊重,不像哥哥周山药老是唱反调。 又忽然又想起娘给的那件羊皮袄子,于是就拿出来想试试合不合身。正解下衣衫准备换上,可就在他脱开纽扣的时候,一件东西从怀里掉了出来。 水仔一摸,原来是白天在蛇窝下拾到的那个丝绸小包裹,被自己塞在怀里差点忘了。于是连忙点了油灯,想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山药见屋里一亮,问你点灯干吗。起身见弟弟手里正拿个包袱正在端详,好奇问道: “这也是娘给你的?” “不是,这是今天我在那蛇窝下捡的,放在身上都忘了。” 周山药一听,连忙起身凑过去瞧。只见那包裹用丝绸锻子做成,显然是高档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一些似明似暗的古怪图案,但因为年深日久早已辨识不清,许多地方也已然退色发白,看来已经放了好多年了。 “哪个人会把这种东西放林子里?” 这一问,水仔也觉得奇怪,说那地方人迹罕至,再说蛇也不会搬个这东西去窝里啊,周山药只说: “快打开来看看里面有啥东西!” 水仔拆开包裹,掀开那张丝绸布——那是一张被裁剪得四四方方的绸布。二人同时朝里瞧去,却大失所望。 原来里面除了几块破麻布片,什么也没有。 “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是几块破布。” 周山药失望的一头倒在床上。 水仔也有些无语,心想几块破麻布居然也用昂贵得丝绸来包着,真是暴殄天物。可再仔细看那几块麻布,居然也是四四方方,裁得工工整整,拿在手上数了数,一共四块。 四块一样大小,一样材质,一样的四四方方。水仔颇觉怪异,想着谁会把麻布做得这般端正? 床上的周山药却说: “破麻布就扔了吧,外面那块绸子留给娘,让她做张手帕也好。” 水仔也觉得几块破布留着也没用,但仔细看了看,发现第一块麻布上好像有些脏垢,想顺手把它擦掉,于是凑近了油灯。 灯光下,水仔双眼一瞪,这哪里是什么脏东西,分明是一行字!这要是换作哥哥肯定不识得。亏得自己学过几年认字,只见上面写着: “黔北大曲山岚林村”。 咦?这上面居然写着自己村的名字,水仔惊奇又不解,忙叫哥哥起来看。 “写着我们村的名字?这有啥奇怪,本来就在我们村找到的嘛。” 周山药不以为然,又问还写了些什么。 水仔再仔细看了看,除了这几行字,麻布上什么也没了。不禁又是一阵奇怪,忽然想起还剩三块,于是一一拿起来凑近油灯瞧看。 他仔细看了看第二块,果然又在上面又找到一行字,却写着: “川东江州梅庄” 水仔一想,“川东江州”在什么地方?一问哥哥,周山药皱着眉头想了想,说: “记得几年前我出山好像去过这么个地方……川东?这么说应该在四川东面,好像还挺远的。” 其实那年周山药跑出村一年未回家,最远也只到过川南一带,川东他压根没去过,也根本不知道江州在哪儿,不过他想既然在川东,去外面问问别人肯定知道。 水仔又拿起第三块布,找了找,这张却写着: “汉口南城隍庙丁字胡同” 这次连周山药也不知道汉口在哪儿了,只好摇摇头。水仔见他也不知道,心想这地方肯定更远,不知要翻多少座山。这时哥哥叫他看看第四块上写的什么,说不定他认识地方。水仔拿起第四块布,凑近火光仔细端详。 但是翻了正面翻反面,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个字,原来是这块麻布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块没写字?”水仔奇道。 “你再找找,兴许字太小瞧不见。” 周山药拨了拨油灯线头,把火焰挑大了。水仔又仔细看了看,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没有!” 他看着第四块麻布,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细细的摸了摸这块麻布,感觉有异! 这块似乎比欠面三块厚了许多,他用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揉了两下,摸到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快去拿把剪刀,这块布有夹层!” 周山药忙去取了把刀。水仔接过来从布的边上慢慢裁开,渐渐割开一条长缝。 里面果然是有东西的! 水仔抓住两边用力一扯,麻布从边上撕开,露出里面一块四四方方,银白色的小方布。 就在水仔撕开麻布片取出里面银白色小布的同时,岚林村西面乱葬岗里的古墓在同一时刻发生了变化,石质的墓门轰然中开,露出了阴深深的墓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六章 荒冢 1 此刻这兄弟二人还不知道远处村口外古墓发生的这事,水仔只是从布里取出那块银白色的布片一样的东西,掂在手里,手感柔软无比。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制成,感觉似布又非布,捏在手里还有一股暖意。 更奇的是,这块东西比那三块麻布更加工整,四边像用刀切了一样平直。 水仔看着这亮闪闪的东西说不出话来,周山药却叫道,“你看,这布夹层里面好像也有字,快读读是什么?” 水仔放下那块银色的小布,拿起已经撕开的那块麻布,见内层里果然写一行蝇头小楷,比那外面的字小了许多。水仔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那行字却是: “墓门中开,祸福自来” 水仔这一读不要紧,两人都吓了一跳。 祸福? 这难道就是村里常说的十五年必有的一件大事吗?这传了不知多久的事居然出现在一块破布的内层,究竟是巧合还是毫无关系?水仔怔怔的坐着不出声,十五年前他二人岁数还小,对于乡亲们谈之色变的往事没有太多的印象,但多多少少在他们心理留有一丝恐惧的阴影,所以一时不知所措。 周山药又叫道,“快看看里面还写了些什么?”水仔连忙翻过破布,把它一撕为二,仔细找来找去,希望能找出其他线索。 但除了这行字,什么也没了。 两人趴在桌上细细琢磨,觉得这些东西有些古怪,然而两个未经世面的小子又怎能想出个所以然。听见阿娘在隔壁叫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得早起去镇上。” 二人听到叫唤,连忙灭了灯头各自上床。 寒夜静谧,一轮弯月掠过窗外的树枝,悄然沉下。周山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心里想着布片上的字。想来弟弟水仔也是一样。于是蹑手蹑脚的起来,走到水仔床跟前。 “阿弟,睡着了吗?”周山药轻声问,生怕弄醒了隔壁的娘。见水仔翻过身来,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脸迷惑。 “说那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水仔摇摇头,嘴里念念有词着:“墓门中开,福祸自来,墓门中开,福祸自来……哎,你说哪个墓门开了,才有福祸?” 周山药寻思半天,完全理会不了其中含义。忽然心中一个咯噔,低声叫道: “会不会是乱葬岗里的哪块墓啊。不过哪里墓至少也有几百个,难道都开了?” “就希望别是那最大的古墓。”水仔说完看着哥哥,周山药盯着他,二人四目一对上,立刻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害怕! 不会吧…… 应该不会。 怀疑并未持续多久,疲倦就已袭来,没过多久两人又各自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2 天亮后二人起了床,天气依然晴好,贵州天气湿润,时常多雨,秋后能有这样的晴天实属少见。娘给他们做了早饭,就叮嘱二人别忘了去镇上,一边唠叨一边打点行装。 从岚林村到北面曲阳镇上,快走也要小半天,若是遇上天雨路滑,大半天还不一定能到。趁着这好天气出发还能早去早回。 好不容易能出趟村子四处走走,周山药就显得比往常兴奋许多。再加上天气好,水仔也跟着心情舒畅。二人唱着山歌,在山间的田野树林穿行,走过一个个村户。岚林村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不久,两人眼前出现了村北的古官道。 与其说是官道,还不如说是宽一点的山间小路。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一个时辰就可以到镇上。水仔想起前几年自己去教书先生程家打短工,走的也是这条路,周山药当年离家出走,走的还是这条路。如今两人同时踏上这条道,心里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水仔希望快点见到程先生然后回家交差,周山药却只想着能在外面多待几天是几天。 “你说那教书先生还认得你吗?”周山药问弟弟。 水仔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可能确实比几年前变化了不少,嘴角的胡须多了,身材也壮了一些,个头也高了,哪像四年前那毛头小孩。不禁想,恐怕程先生已经认不出他了。 “他上次来村里时,阿娘应该跟他提起过我,再说人家也不是那么健忘的人。” 一边说着,二人沿着路一路向北而行,可忽然间,周山药停了脚步,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 水仔不知发生何事,看哥哥僵立原地,神情有异,纳闷的又问道。 “哥你怎么了?” 水仔拍了拍他肩膀,周山药抖着一只手,指着官道西面的乱葬岗。 “快……快看哪里……” 他顺着哥哥的眼神望过去,只见西面乱葬岗一片荒芜。除了碎石林立,杂草丛生,就几只乌鸦在飞来飞去,与平常无异。 可再往左看去,当水仔的眼神落在就近山坡处一座枯木半掩的古墓处时,只吓得魂飞魄散。 官道旁那古墓的墓门不翼而飞,露出一个空洞洞黑沉沉的墓穴。像一只巨大的狰狞着的独眼,死死盯着二人! 传说中,要是谁打开那墓门,就会为岚林村引来大灾难,猛鬼会席卷整个村庄,让村人尸横遍野! “猛鬼要出来了吗?猛鬼……” 他吓得双腿哆嗦,脸色恐惧之极。 由于村里的传说在从小就在脑中印象极为深刻,而两个人此时在心理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陡然撞见此事,已经是吓得双腿打颤魂不附体,好半天立在那里不敢动。水仔想跑,可双腿却像中了邪,一点力气都没有。 周山药虽然也吓坏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洞的洞口,但好半天他还是回过神来。一看艳阳当空,四下阳光普照,就心想算有鬼也见怕光吧。再说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什么猛鬼,只是突然一见有点慌了神。 再看看那古墓,除了墓门外,周围的杂草乱石和以往一样,连只乌鸦都没看见。哪里来的猛鬼? 别自己吓自己,或许猛鬼已经走了。 周山药心胆恢复力气,缓了口气后,看见旁边弟弟已经吓呆了,连忙拍了拍他,可水仔却死死盯着,喃喃道: “阿哥……我好像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水仔一说,弄得周山药心头又是一紧,赶紧朝那墓门看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东西发光,才又出了口气说你别吓我。随之而来的心里却涌上的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好奇心又战胜了恐惧,拖着他也想进去看个究竟。 就算真的从里面跑出个牛鬼蛇神,立马撒开了跑就是。 想到这里,周山药便拉着弟弟逐渐靠近那座古墓,但心里依旧非常忐忑,不敢就这么贸然走进去。两人找了个稍微高点的地方蹲着,心想等着正午的阳光再照进去点,在外面看看清楚再进不迟。 阳光开始慢慢朝墓道倾斜,等到射进墓穴的光足够充足了,二人才又走近了点,看清了墓穴里面的情况。 这一次二人没被吓着,反倒是抽了口凉气! 只见那墓室内珠光宝气,金光闪闪,宛如一个宝库。数不清的黄金白银,珍珠玛瑙,钻石翡翠,堆满了整个墓室。 这那里像葬人的墓啊! 两人面面相觑,惊得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这人家生前肯定大富大贵!”周山药想了半天才得出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水仔却道:“柴老爷子说过这里风水不好,大富大贵的怎么会葬在这种地方?再说我们村以前有这样的人吗?” “说不定很早以前风水挺好,现在又不好了。”周山药猜想。 “恩。”水仔觉得也颇有道理。“那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水仔刚一提议,还没等哥哥回答,就看见他有已经朝里面摸了过去,于是也猫着腰跟上。二人走进墓穴,这时候的阳光已经照亮了半间墓室,只觉得里面被照得金气生辉,灿烂耀眼。更难得的是,整个墓室连一丝灰尘也没有,一点不像年深日久的古墓。 周山药看得两眼昏花,只觉得就算是皇帝老儿的墓也没这么阔气。二人慢慢朝里走,这墓穴颇大,再加上满地珠宝,双脚一深一浅踏在上面叮叮铛铛乱响。 待走到了尽头已无去路,原来这古墓就一室,四四方方,除了各种宝物之外,靠墙处还有一张银白色的石台桌。水仔走上前去,见那桌上居然放着一块银色的小方帕,伸手摸上去顿时感到一阵暖意。 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便从怀里掏出那个包裹,拿出昨夜拆出的那块银色小方帕一看,两块居然一模一样。 水仔暗暗称奇,这时忽然想起那块麻布内层的几个字: “墓门中开,福祸自来”。 他又取出那块包裹银布的麻布,心想这行字里的墓莫非真的就指的眼前这个墓?昨夜的胡乱猜测难道还真是让他们猜中了?一时想不通,又感到不可思议,只觉得这世上的最怪最巧的事也不过如此。 这时哥哥周山药却在一旁叫道: “快来看,有个骷髅!” 水仔差点被他吓一跳,随即想起这既然是个墓穴,有个骷髅有什么奇怪的,没作什么理会。可周山药却在一旁嘘吁: “奇怪,奇怪!” 水仔走过去,见他手中捧个骷髅头,本想笑他大惊小怪,说这骷髅明显就是墓主人。谁知周山药把骷髅头往水仔面前一放,他这才没笑出来。 那骷髅头和其他骷髅没什么两样,只是额头正中却开了个洞,镶了一块拇指头大小的黄宝石! 黄宝石在阳光下光芒四射,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块宝石还真好看啊。”水仔惊叹,注意力全在那颗黄宝石上。 “这人怎么在头上开洞?”周山药完全没去理会宝石如何漂亮,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二人思路完全不同,周山药单手捧起那骷髅,伸手将那黄宝石抠了下来,黄宝石有拇指大小,甚是明亮好看。他看完便顺手就揣进怀里,然后又端详着那圆形的宝石和额骨的衔接处。 “这可不是死后开的洞,你瞧,这骨头洞周围都长出来了”山药说道,口中啧啧称奇。 水仔问你怎么知道这些怪学问。周山药一脸怪笑,说自己前几年跟着一个生意人外出见世面的时候,人家告诉我的。 “你跟人出去晃悠了大半年,不去学认字,都学了些啥哦……” 水仔鄙夷的说道,看了看头骨上的洞,又有些心里发毛。 他虽不确定哥哥说的是真是假,但心想到这要在人的额头上开个洞得多痛啊,不知不觉自己的手就摸上了额头,庆幸自己额头完好无损。 就算给自己镶再贵重的宝石,也不会去受这种活开头颅的罪。 周山药放下骷髅后又在墓室里兜了一圈。捡起一只黄金凤凰细细端详,见它全身羽毛用金片镶成,每一片都是雕工精细,花纹清晰,那凤凰神态自若,栩栩如生,就如真的一样。 还有一顶翡翠珍珠宝冠,上面光是一颗珍珠就有牛眼大小,而这冠上同样大小的珍珠不下百颗,正中还镶了一颗绿色的夜明珠。两人不识得夜明珠,只觉得这颗珠子居然是幽幽发亮的,嘴里不住称奇。 水仔看到一只红玛瑙麒麟,捧起来一看全身通红,反射着通透的玉光,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黄金凤凰,翡翠宝冠,红玛瑙麒麟。兄弟二人又到处看了看,只觉得宝物数不胜数。每一件都精美异常,每一件拿在手中都爱不释手无法放下。 二人四处欣赏,不知不觉日头偏正,射入古墓中的光线已经偏斜。水仔这时拿出那四块麻布,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记得不,昨天在包裹里找到的这些破布?” 周山药当然记得,想起那麻布内层的字“墓门中开,福祸自来”。也暗自琢磨,难道这古墓跟这麻布还真有关系?难道他们居然无意中捡到一张藏宝图? 水仔说:“都说今年村里要发生一件大事,说不定就是这件事?” 他指着这古墓穴和满地的黄金珠宝,而周山药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觉得今年的“那事”八成跟这墓有些关系,只是疑惑: “可这墓门到底是谁打开的?” 水仔摇摇头表示不知情,环视一周又问: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怎么了?” “这么大个墓里面居然没有棺材,难道这家主人死的时候是被财宝埋起来的?” 周山药嘿嘿一笑: “这就不晓得了,但你说那这事要不要和村长讲一下,这么多财宝……” 两人当然不知道这大批财宝该怎么处理,又觉得这事可能和那村里的传说有关。眼下都认为只有回村和大人商量才是办法。于是两人出了墓门,急忙赶回岚林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七章 财宝 1 夜晚的乱葬岗一直是人影无踪鸟兽无影的,可今晚却亮起了无数火把,照亮了整个山野。岚林村的村民们扶老携幼,数百人聚集在古墓周围。因为他们听说:村里每十五年必发生的大事终于发生了,这次不是在村里,是在村北旧官道旁的古墓中。而这件事情,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发现的。 柴老爷子聚精会神的听着周家兄弟说着什么。他换了身蓝黑色的长袍,腰间系了一条紫色腰带,双眼依旧用黑布蒙着。手上持着花梨木柄的拐杖,杖头镶嵌着一个白玉质龙头,龙眼是两颗浑圆的虎眼石,龙嘴叼着一根金丝线,下面悬了块玉佩,方孔圆状,杵在地上显得尊贵无比。 “那你们晓得是谁打开的这墓门吗?” 周山药摇头,只说他兄弟二人今日去曲阳镇上办事,路过这里时无意中发现的。 水仔本想说可能和他们拾到的包裹有关,但又一想这些全是自己的推测,有些荒唐,于是也摇摇头说不知道。 柴更生见老实巴交的水仔也摇头不知,点点头,又问道: “当时周围没有其他人?” “没有!” 村长叫他们站在门口,独自一人进了古墓,好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来。 “宗卢!” 乡绅何宗卢一听叫唤,连忙从人群中走出上前。双眼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墓穴里的闪闪发光的金银,喉头里不断的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柴老爷子支开周山药和水仔,和何宗卢耳语了几句后。只见那肥胖的乡绅连连点头,招呼十几条汉子进了墓穴。 “看来,今年村里要发生的事,是一件大喜事啊!” 柴更生此语一出,岚林村人顿时欢欣鼓舞,如火般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十几条壮汉把墓穴里的财物一担担装满箩筐挑了出来。柴更生带着何宗卢亲自点了点数,清点出金锭九担,银锭十五担,珍珠三担,各类珍玩数十件,各色宝石二十多担。村长又示意将宝石按色泽分了红宝石、蓝宝石、黄宝石、绿宝石、以及金刚钻。最后,一担一担的宝物被抬往岚林村。 财宝到了村里,狂喜的村民开始在村中央坝子大摆宴席,除了走不动的人几乎所有岚林村老少都来了,因为过冬而储存起来的食物也被拿了出来,整个大坝子上人头攒动,人人脸上兴高采烈,一扫心中对十五年诅咒的阴霾。不少人举起香案,叩拜上苍,感谢上天又让他们度过了安宁的十五年。 这边周山药在堆积如山的宝物面前窜来窜去,水仔见状,忙把他拉回来说。 “你还没看够啊?” 周山药却说: “你有没有发现,好像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骷髅头啊,额头上开洞的那个!” 水仔还以为是什么,瞪眼说道: “那东西谁肯要啊?肯定早扔了!要来不是自找倒霉?你别偷偷捡了藏起来,阿娘知道了不打死你。” 周山药一听就摇头。 “你不懂,前些年我跟人去外面的时候,人家洋人就喜欢这稀奇古怪的玩意,这东西在这里不值钱,在洋人手里可值钱了!” “瞎吹!哪个坟头里没有骷髅头啊,就那个开了洞的值钱?” 周山药见跟弟弟解释也没用,心想还是自己找吧,可找了半天还是没找着,琢磨着说不定还真给搬东西的人给扔了或是淹埋了,不禁一脸懊丧。 “要分东西了,别找拉!”水仔在一旁叫道。 是夜,周家一共得了五锭金银和一大把珍珠,其他人家也分得了各色珠宝不等。一直折腾到深夜财宝分完,村民才慢慢散去。 两人回到家,水仔躺在床上掏出那几块麻布,细细的审视,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心里涌上来一种莫名的大胆想法,感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和这竹林中捡到的麻布片有关,却又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关联。 周山药见水仔捧着那几块布若有所思,说: “没用的东西,扔了算了。” 水仔连忙摇头,说: “这肯定是藏宝图,只是不知道其他两个地方有没有像这样的古墓?要是有的话,会不会也堆满了财宝?” “对啊!” 周山药一听,一个惊醒连忙又跳了起来。 水仔指着第二块和第三块: “川东江州梅庄” “汉口南城隍庙丁字胡同” 周山药也越想越来劲,不停说道: “对!对!咱们村有,另外两个地方肯定也有,布片上面不是都写着的吗?” 水仔又不敢十分确定,只是说: “我也只是瞎猜,这几块又没夹层,也没说清楚。说不定没那回事!” “没错的,肯定没错的!要不这样,去问问老爷子,他准知道!” 水仔却觉得没用,说: “去问他也没用,他只知道村里的事,现在村里的财宝已经找到了。这两个地方都在很远的外地,问他估计也不行。” 周山药一想也是,江州、汉口这些地方在哪儿连他都不知道,更别说没出过村的老村长,不过他此时却想到一个人,这人一定知道! “去镇上问问程先生!” 水仔一听,想这倒是个好主意,程先生见多识广,心想或许他应该知道这两个地方。 周山药嘿嘿一笑,“要是他知道,就叫他告诉咱们,我们再去挖宝去!” “嗯……”水仔正若有所思哦,忽然意识到似乎上当,原来哥哥一直挖空心思只想着怎么离家,自己不知觉着了他的道。 “我可不想跑出去几年,然后回来被阿娘打骂!” 周山药立即劝道弟弟: “你不就担心阿娘吗?我早想到怎么让她不担心了,我们就说去程先生家打长工,过个小半年才能回来,这事本来就是她跟人家说好的,她肯定不好推脱。再说她在家还要忙我那门亲事,两三个月不得清闲,哪有空管我们究竟去哪儿啊!” 水仔本不愿意,但看着手里的麻布,想到可能还有几屋子的财宝在这些地方,又不禁心动。 2 岚林村挖到财宝的消息不胫而走,先前只是从附近曲阳镇来了几个古董商,低价从村民手中收购古玩珍宝。入秋之后,来村子寻宝的人越来越多,古道上往来的人络绎不绝。往日的宁静的村子变得热闹起来,人们把玩着手中罕见的珍宝古玩,讨价还价,乐此不彼。 “乱葬岗最近来了些鬼鬼祟祟的人……” 柴老爷子话未说完,何宗卢已经会意,尖声说道: “我安排几个人守夜,放心,成不了气候。” “我倒不是怕这些外人,这财宝的来历……和那两个人有关,你要小心点……” 柴老爷子欲言又止,柱着龙头拐杖离开了。 何宗卢心理咯噔一跳,满脸的肥肉顿时耷了下来。柴更生的背影似乎在警告他什么,让他回忆中的恐惧忽如潮水般汹涌泛滥。 “这老怪物……” 回忆让他害怕,让他极其不舒服,何宗卢只能低声啐骂。 谁也未曾想到,此正值秋高气爽的季节,却掩盖不住村中那一丝不意察觉的阴霾。 柴更生慢慢独步在一条寂静的山道中,龙头拐杖上的白玉佩有节奏的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在路旁密密的竹林中回响。 竹林中,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闪现,尾随而来。 “是老钩子吧。事情办完了?”柴老爷子漫不经心的问候黑影。 “办完了,解决掉了一个。”黑色的人影答道。 “解决掉了一个?” 柴老爷子急忙停下脚步,拐杖用力的柱进泥土,脸上一股黑气弥漫。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又不听我的是吧!” 黑影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显得似乎有些慌张,可依旧躲在密密的竹林中,不见其形,只见其影。 他解释道: “鱼老大已经全部知情了,我不得不把他处理掉!” “那另一个呢,那外乡人呢?” 黑影却嘿嘿一笑。 “另一个嘛,我觉得栽赃比灭口更好。” 3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周家大娘常氏听见大儿子周山药跟她提起了去镇上程家打工的事情。本来她觉得家里分了这么多财宝已经不愁钱花,但又想到毕竟先前已经答应了人家程先生,况且人家因为和两个孩子的父亲有交情,时不时的还接济过他们。 再加上程先生答应撮合这门亲事做媒人,一片好意,于是常氏想了想,还是去趟镇上说明一下为好。若是人家真要帮工,叫两个孩子做个小半年也无妨。她是个老实人,看见有小儿子和大儿子在一起,心想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就点了头。 可她哪里想到,避亲唯恐不及的周山药突然提起这事是另有打算。而水仔见娘已经应承,也就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提心吊胆。 这可把周山药乐坏了,急忙就开始收拾东西恨不得马上飞出去。水仔见他急成这样,好气又好笑,说再怎么急也得等过了年再去吧。周山药不依,悄悄说要是等过了年,说不定娘就改主意了,说不定就成亲了,要走就赶紧趁现在走。 水仔无可奈何,二人收拾完毕,打了个招呼就奔出了门。 兄弟二人何曾会料到,这一走出家门,竟是和阿娘的永别。 第二次踏上官道,两人的心情已经完全相同了。周山药想着外面的大千世界,不禁兴奋得满脸红光。水仔鼓起勇气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心理也是兴奋又忐忑。他看着前面哥哥的身影,忽然意识到哥哥就像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鸟,一旦放出去恐怕是说什么也劝不回他了,心里又泛起一丝担忧和后悔。 看见哥哥走远了,水仔又只好紧紧跟上,无意间又瞥见官道旁那墓门大开的古墓,此时里面已然空空如也,不禁深吸了口气。 晨光中,两个少年迎着大道向北前进。而古墓里,一双诡异的眼睛却紧盯着远去的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八章 出村 岚林村村北的小镇并不算太远,名叫曲阳镇。镇子不大,往来的人却不少,大部分都是乡下的村农到这里来赶集,或是旅客行商经此北上入川,所以平日里也是人头攒动。 水仔和周山药到了镇上已是下午,小镇上人来人往,有些嘈杂。水仔几年前曾来过曲阳镇,看见镇上变化不大,镇中心那口古钟依旧吊在那里,于是他指了指古钟东面的一座小竹楼对周山药说道: “程先生就住那里!” 周山药看着水仔指的地方,那边至少有四五座竹楼,也不知弟弟指的是哪间。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旁边茶楼给引过去了。 便说先不忙找程先生,先去茶楼坐坐。水仔看天还早,也就答应了。 两人在茶楼找了根条凳,叫茶博士掺了两杯茶,说书先生正讲着《三国》,已经讲到了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 …… 【……那曹孟德山头之上见一穿白小将,白盔白甲白旗号,坐骑白龙马,手使亮银枪,实乃一员勇将。“我若收服此将,何愁大事不成!……】 【……急忙传令:“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我要活赵云,不要死子龙。若有一兵一将伤损赵将军之性命,八十三万人马,五十一员战将,与他一人抵命。”众将闻听,不敢前进,往后而退。一仗赵云怀揣真龙,二仗常胜将军实在骁勇,杀了个七进七出,这才闯出重围……】 …… 周山药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水仔看时候不早了,叫哥哥办正事去。周山药兴致正浓,哪里肯走?赖在那里不动弹。 水仔拿他没办法,对他说道:“那我先去程先生家,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便起身,不料一转头就和一个刚进茶楼的人撞个满怀。 水仔连连道歉,抬头瞧去,见这个人披着蓑衣,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正扶着被撞歪的斗笠。 那人只道了声见谅,就径直进了茶楼。 水仔也没太在意,出了茶楼便直奔程家,开门的是一老仆。水仔说明来意,谁知那老仆却说程先生前几天出了远门,要过阵子才回来。水仔略觉失望,却又不便多打听,只好扭头又回茶楼。 到了茶楼却见柜台围了一圈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嗓音正和别人争吵着什么。水仔一听暗叫不好,连忙凑了进去。 那大嗓门不是别人,正是周山药。原来他拿一颗珍珠去柜台结账,却不料人家拒收。那掌柜的还正经八百的说道: “本店只收官钱,其他概不认账。” 人群中立刻有人嘲笑着打岔,说这颗珠子换成大洋少说也有四五块,掌柜的别不识货哦。 “管他什么珠子,本店的规矩坏不得。” 周山药已经气得脸涨红,说:“我身上没有大洋,这个珠子结你的账都算便宜你了,你怎么这样!” 可那掌柜根本就是怀疑珍珠是假的,坚持只要现钱不要珍珠,惹得看热闹的人说他迂腐。一听旁人也嘲弄不停,那掌柜更是不依不饶。 “这要是坏了规矩,以后你没现钱来付账,拿你婆娘来当茶钱我也收嘛?” 一语刚出,人群中立刻有人笑骂起来。 “不就是一杯茶钱嘛,用得着不。” “老东西软硬不吃,老子看你茶楼也开不了几天咯。” “你娃还想收婆娘,那些军大爷天天来吃白饭,也没见你敢收半个子……” …… 周山药无奈,只得又掏出一颗珠子。 “我给两颗,够不。” 谁知那掌柜的微微瞥了一眼,还是摆手摇头。 人群又开始起哄,有人出来打圆场,“算咯,小兄弟,赊他一杯茶钱。”周山药不免气郁,心想明明身上有钱,却要喝茶赊账,眼前这两颗珠子换成钱在你这喝一年的茶水也够了。水仔见状连忙翻翻口袋,却连一个毫子也摸不出来。 这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白衣公子哥,从怀里掏出一块大洋,放在柜台上。 “这位小兄弟的茶钱,我替他付了。” 掌柜拾起柜台上大洋,左右瞅了瞅,拿起来使劲吹了一下,在耳旁倾听得满意后点了点头。公子哥又道,“不用找零了,掌柜自己留着吧。” 茶掌柜见了现钱喜不自胜,连连客气的招呼: “好说好说!如此,二位慢走,慢走!” 周山药和水仔抬眼一看,那公子哥相貌文雅手持折扇,白袍加身,腰带上还系了块白色的方孔玉佩,一看便是有身份的人。见他出来替二人解围,立即感激万分。 三人出了茶楼后周山药连连称谢。见他年纪相仿又如此仗义,便有意结纳。于是乎一边行路一边攀谈,一来二去,话题就打开了。 言谈中,那公子自称姓龙,从贵阳经过这里北上成都亲戚家,也是第一次出远门。 “不知周兄弟要去何处?” 周山药也不隐瞒,就说要去闯闯江湖,打算先去江州梅庄,再去汉口。 边上的水仔一听,心里暗骂,原来这家伙连人家程先生都不打算问候,早就盘算好直接跑路了。 那龙公子却是颔首一笑。 “今逢乱世,而兄台年纪轻轻就胸怀闯荡之志,叫我好生钦佩。”又道,“那去江州的路我也正好顺道,不知可否结伴而行?” 周山药一听连连称好,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 “只是我身上没有银元,珠子到有几十颗,不知能不能当盘缠。” 龙公子一听,笑道:“此事易办,我身上正好有数十块银元,与你换了便可。” 当下,周山药就拿出十颗珍珠,与龙公子换了二十块银元。兄弟二人有了现钱,高兴得不行,可根本不知道那龙公子是占了大便宜,当下的市价,龙眼大的珍珠所换银元虽远远不止这个数。 未到码头,那龙公子说你俩先行一步,在下处理些私事随后就到。于是三人暂作分别,周山药正要进码头,却被水仔拉住。 “怎么也得和程先生打个招呼再走吧,万一露馅了……” “你刚才不是去过了嘛,他没说什么?” 水仔正想说程先生刚好不在,本想先等人家回来再说,可一见哥哥头也不回直奔码头,只得摇头追上去。 说是出来找程先生商谈打短工的事,本来就是瞒着阿娘的借口。水仔心想时间应该不长,也没有特别反对,可一看周山药眼下这股劲儿,居然连借口都懒得管了。 到了码头,只看见四处停了数十艘大小木舟,却都是在附近几个渡口摆渡的。只一艘铁皮大火轮泊在中央。兄弟二人以前在村里用的都是竹子扎的筏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铁船,抑制不住好奇兴奋。 码头处人声嘈杂,大火轮正在卸货。船长是个洋人,一个船员打扮的中国人一听两个乡下小伙子要去江州,满脸狐疑的问: “你们们拿得出船费吗?” 周山药来劲了,想也不想直接把那二十块大洋掏了出来。 “够吗!” 那船员瞪大了眼珠子,接着是立马满脸堆笑招呼二人上船。 进了船舱,水仔和周山药就找了块有草席的角落就地坐下。水仔四顾瞅了瞅,船舱几乎是空的,除了对面的角落里坐了个老头和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水仔忽觉这个戴斗笠的男子似乎刚才在茶楼见过,却又一时不敢确定。 正细思着,那龙公子已走进船舱,周山药见到他,立即招呼他在身边席地而坐。 龙公子倒也不嫌弃,攀谈期间吐露文雅,又不乏江湖豪爽,与周山药甚是投缘,言谈中,他似有意无意问起: “却不知周兄弟大老远跑到江州去作甚?” 周山药本想敷衍几句,但看一来二去两人言谈甚欢,让他觉得这龙公子必定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麻布片上写着的地方具体在哪儿,于是就不再隐瞒而和盘托出。 便说起村里发现的财宝和他们在竹林里捡到的麻布片,以及后来又如何如何猜测这江州汉口或许也有类似宝藏,所以打算去寻摸看看。 那龙公子听得咋舌,满脸惊异道: “早就听说曲阳镇最近出了大批土货,不瞒二位,我便是前来收货的,却不知这财宝来历竟还有这般隐情……” 说完又半开玩笑: “周兄将如此重要的事告知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岚林村地处深山,民风淳朴,两人孰世未深,初出江湖哪会知道这些防备的道理?周山药虽然前几年出过村,却也只不过跟着凑个热闹,从未和歹人打过交道。 尽管龙公子这么一说,可周山药哪里管他戏谑还是真言,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说道:“我看龙兄弟你不像坏人,所以不好瞒你。” 龙公子有些不好意思。 “龙某何德何能,让两位一见在下就倾心如故,真是令小生惭愧。” 周山药听后不禁哈哈道: “我们也只是瞎猜猜哈!说不定这两个地方根本没有财宝,也是就借这机会出去闯闯。” 说完二人似乎心领神会,相视大笑。 却不知,这几番话都被角落那老头听在耳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九章 离乡 1 第二天一早水仔醒来的时候,船已远离了码头,正沿着大曲河向北而行。他攀上船尾,看着远处早已消失的码头和大山。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虽然很是兴奋,却也忐忑,不禁又朝南边多望了几眼。 然而河雾茫茫,此刻早已没了大曲山的影子。 周山药睡醒后又和那龙公子畅聊起来,二人话一投机,便似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水仔插不进嘴,只好蹲在船舷,浏览河岸的风景。 如此行了两日,河道越来越宽,水流也不像先前那么急了,这时看到前方一条金黄色的大河汹涌澎湃,自西向东奔腾而去,气势惊人。 水仔心想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长江把。 再看看身后大曲河的河水,无论规模气势,比起长江来逊色不少。大曲河河水泛青,而长江河水泛黄。特别是那交汇处的河水,乃是一片青,一片黄,河水颜色不容,水流却搅在一起,别有一番色彩。等到船驶进了长江,江水已经全成了黄色。 入了长江就是四川境内,虽已深秋,江两岸依旧草青树绿,不时还可以看见山上的农家的竹林稻田。斜风带着两岸农家的炊烟,伴着江上偶尔经过的小舟渔船。入夜时,依稀又有灯火点亮在两岸,在黑白交接的天际线处,默默的映照宁静和悠闲。 如此又往东行了一日,河道上船只和沿岸小村小镇也逐渐多了起来。连周山药也偶尔趴在船头,和水仔一起浏览着沿岸风光。 又过了一天后,二人一觉醒来发现船停了。 周山药出舱一看,船已泊在一码头,以为到了江州,连忙将弟弟叫醒。一问船家,却不是江州,到江州还需两日水程,大船停靠上货卸货的只是长江边上一个叫白沙镇的小镇。水仔一看那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是小贩和渔人的叫卖声,不知比那曲阳镇热闹多少,于是提议下船看看。 周山药叫好,便回到船舱想叫龙公子也一起下去,谁知却不见他踪影。 四顾船舱,只剩那位老人缩在角落。 “咦,龙公子人呢?”周山药颇有些纳闷。 “会不会已经下船了。”水仔随口一问,周山药方才醒转,龙公子定是从这里北上往成都去了。 正奇怪他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无意中却看见对面那老人对着他嘿嘿直笑。 周山药奇问,你笑什么? 老人不语,却只顾笑着。两眼眯成一跳缝,盯着周山药肩上的包袱。 这一盯不要紧,周山药心里一咯噔,连忙拆开包袱一看,顿时傻了眼。 那包里的珍珠和银元不翼而飞,空荡荡只剩下些干粮和几件衣裳。 高头大小伙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焉坐在地上。水仔连忙打开自己的包袱查看,那几张麻布片和银色小布也不翼而飞。 “世道险恶啊……” 老人这时才叹了一口气,只叹得周山药是欲哭无泪,又急又气。 “那小伙子姓龙吧。” 两人一愣,那老头正自顾说道。 “昨晚我见他鬼鬼祟祟的在你们身上摸来摸去,不久就下了船,就知道你们要吃亏。” 周山药一听,怒道: “不可能!龙兄弟怎么会是这种人。难道不会是其他人偷的吗?我看你就有可疑!” 说归说,可当他看着这坐在草席上的老头,全身上下就一件单衣,连个随身包裹都没有时,显然无法藏下这么多珠宝和银元,拿走珠宝的人不是龙公子却还有谁? 难道真的是他? 再看这老头,如果真如他所说,眼睁睁看见自己被偷都不提醒,也不是什么好人。 嘴上干脆说道: “他拿走就拿走了,算我送给他的,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老人一听他说出气话,也不言语,只顾叹气。水仔在一边哭笑不得不得要领,想不通为什么那一身富贵气的龙公子怎么会偷他们的钱。 兄弟二人初涉江湖,又都是淳朴之人,不知外面人心险恶,遇到说话投机的便坦诚相待。殊不知,越是坏人,越不会让你觉得他坏,往往外表热情端正之人,说不定心怀鬼胎。 两人哪里知道这些道理,刚出个门就吃这么大的亏,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这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新奇美好。 “还不如在村里老老实实待着呢。”水仔抱怨道。 2 此时,一场细细的秋雨降临了岚林村。 空气湿漉漉,凉飕飕,正如何宗卢的心情一样糟糕。自从知道鱼老二拖着莫名惨死的鱼老大回了村,他就浑身粘着慌。 柴更生这老瞎子暗中出手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可恶! 何宗卢猜测鱼大头肯定是从那外乡人口中知道了十五年前的真相,结果落得个被灭口,可他更担心自己的处境,因为自己知道得更多。 肥胖的乡绅端着茶杯,在院中来回忧心踱步,忽然一个何家下人捧着封信,风急火燎奔进院子,因雨天路滑,一下子在青石砖上摔了个底朝天。 何宗卢见状,骂了句饭桶。那下人虽摔得厉害,也顾不得屁股肿痛,急忙上前递上信函。 “老爷,彭省督来信……” 何宗卢听罢立马放下茶碗,接过信函。 “下去吧。” 等他拆开信封细细看后,心情已是转忧为喜。何宗卢的脑海里开始幻化出一副未来的情形,那贵州省督彭汉章一手端着黄金凤凰,一手将一纸委任状发给他。 “哎呀,该是个营长呢还是团长呢……说不定,还是个旅长。” 想着那张虚无的委任状,何宗卢脸上的肥肉笑成了一团。 3 而此刻的贵州军务会办署,暨黔省边防督办署中,贵州省督彭汉章正却翘着二郎腿,端详着桌上一只黄金凤凰。那凤凰羽毛如织,闪闪发光,似要振翅欲飞。 他痴痴的看了许久,叹道:“还是金子好啊。” 不过他的心思却没在这个上面,对于一个军阀来说,钱财虽然是目的,却不能是主要目的,手上没有硬货,钱再多也没用。 “省督,听说岚林村挖出来的财宝还不止这些哦。” 旁边的副官说道。 “哦?还有多少?” “具体数目不清楚,不过要是换成大洋,装备是几个师都绰绰有余。” 彭汉章一听心头狂跳,几个师?这是个什么概念。这年头手上有权说不上话,手上有钱活不长,只有手上有兵,那才是安身立命的唯一资本。 然而副官又低声说了一句: “只不过周西成周部长那边……你晓得,曲阳乡可在他的管辖内。” “管他个锤子!”彭汉章一听到周西城三个字,不由火冒三丈。 “到底他是省督还是我是省督?那个桐梓人!老子当年在云贵川跟着唐继尧打袁世凯的时候,他娃娃还在吃奶!” 副官冷不丁吃了他一顿骂,连忙转回话题。 “那司令你看,这批财宝怎么办?” 顿了顿,又对彭汉章说道: “……袁祖铭大帅那边,军费催得很紧。” “唉,袁大帅……等到他回来,贵州都已经姓周了!” 彭汉章听到袁祖铭催军饷的事情,只得按了怒火,又不免烦躁起来。袁祖铭是吴佩孚钦点的五省联军总司令,级别比他高太多。如今袁祖铭在四川争地盘,彭汉章可是他的后勤保障。 好一会儿,彭汉章才想到该怎么做,意味深长的吩咐道: “电报汤团长,让他好生管理下岚林村的国家文物,丢了一件叫他提头来见我。” 说完又吩咐: “告诉他,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得妥当!莫留一身骚!周西成那边我会暂时拖住他。” 妥当? 副官一听立即明白了该怎么处理,嘴角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章 雨城 1 船到江州的时候,江上漫起了大雾。 水仔立在岸上,看着那艘他坐了十多天的大江轮慢慢驶离码头,沿着浩浩长江继续前行。远远的、慢慢的最后消失在了河雾中。 天色尚早,全城灯火未亮,一片昏黑,异常幽静。 周山药第一次踏上这么大的地方,发现原来江州城居然这么大,兴奋的同时早已排掉盘缠被盗的阴霾,心想即便找不到什么财宝也不虚此行。连忙拉上水仔上路,朝那城内进发。 他是兴致勃勃,可水仔心里却有些慌乱,现在他们身无分文,干粮也没剩多少,只盼尽快找到麻布上说的地方,弄些盘缠回家,否则怕是要流落街头。 没走几步路,大雾就开始散去,天上却下起小雨来。二人只好加快步伐,指望能快点找到梅庄。 江州是座小山城,城里到处都是阶梯坡坎,房屋都是建在高低不平的山坡上,周山药和水仔一路忽上忽下,冒着稀疏的小雨在阴暗的小巷中湿漉漉的穿行。 到了上午,天空依旧是阴暗暗的。街道上点灯的人家少,城镇里光线昏暗,遇到墙高路窄的深巷,甚至黑得连路也看不清。 兄弟二人边走边打听梅庄,所幸云贵川三省方言甚近,当地人的话大半听得懂,交流也没有障碍,只是被问到的人都摇头说不认识梅庄这个地方。两人只好又继续找,中午时分到了江州老城西门,周山药又找到一户人家,向他们问道梅庄怎么走? “啥子梅庄哦?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都没听说过,你们肯定搞错了。” 这户人家也说不知道,两人脸上难掩失望。此时天上依旧小雨不断,路上行人零落稀少,二人只好在城门脚下找了个屋檐处暂时避雨。周山药兴致渐消,又是纳闷又是不解,呆呆的看着屋檐上滴下的雨水,一滴一滴的数着。 心想不知这雨何时能停,若是大雨也就罢了,可这小雨下个十天半月也说不定。 水仔说干粮就快吃完了,明天开始就得饿肚子,周山药一听心里更是烦闷不已。 兄弟二人住不起客店,只得在屋檐下的冷雨寒夜中将就了一晚。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雨才渐渐小了些。二人窝在屋檐下一整夜,又冷又饿腰酸背痛,走出来再一路询问,不想答案还是一样。 当地人均不认得他们所说的“梅庄”。 不知不觉二人走出了城门,到了外城。城门外是一大片小商铺和作坊,比内城更大。房屋层次无序,聚集在外面的山坡梯坎上。只是由于雨天,商铺开门的并不多,光顾的人也很少,不过做买卖的小贩却来来往往,几辆拉货的马车在石板路上奔跑,却比那内城多了一分热闹。 两人绕着外城又打听了大半天天,依旧一无收获。 二人这才感觉可能被骗了,但水仔一时也说不清对麻布片上地址到底是真是假,直觉告诉他即便没有什么财宝,至少也得有这个地方存在。但两人这几天寻问下来基本确定,江州根本就不存在“梅庄”这个地儿。 兄弟俩商量半天,水仔提出打道回府。 周山药一听不吭气了,心想盘缠和干粮都没了,难道要一路讨饭回去?这次出来本就是自己带的头,他只是利用了弟弟的天真为他保驾护航。 害得自己倒霉还不要紧,还害得弟弟也跟着吃苦受罪。 他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在这时街口远处传来一阵叫喊,许多路人都跑过去看热闹。周山药带着水仔也拐到街角,只看见几个穿军装的人正在张榜吆喝。 “月钱两块大洋,管吃管住,画押了就去领枪!” “刘司令手下当兵,亏待不了,保证有吃有喝!” 二人不知,那四川军阀刘湘的部下鲜英正在此处招兵买马,江州毗邻重庆,此刻川黔联军正在商讨川黔会战“善后”事宜。兵力的多寡就成了谈判的筹码,刘湘自然不能落了下风,这几个月指派下面的几个将军四处拉人充数。 然而围观的人大多属于看个热闹,真要去参军的人却寥寥无几。那张榜的士兵吼破了嗓子也不见几个来报名的。周山药看得热闹,见那军饷不低,突然有些心动。 “军爷,哪里报名哦?”周山药上前询问。一边的水仔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把他拽回来。 “你活够拉?” 周山药哪里想得这么多,他自打一出门就没打算再回去,更何况家里有着一门冤家亲事等着自己。还不如在外面多闯几年,待老娘没了那定亲的念头再回去也不迟。 可水仔虽初涉江湖,却好歹也知道这年头当兵卖命的没几个有好下场,有些人死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何况还是贵州人去当四川兵。 谁知周山药一本正经,说道,“只我一个人去,这点干粮你先拿着,回家路上好不饿肚子。这梅庄找不找也由得你,我是不回去了。” 说完径直朝那报名处走去。 水仔见哥哥竟然当真起来,不由得急了,跑上去又拼命拽住他。周山药却义无反顾似的朝前走,毫不动摇。 “我实话跟你说吧,自打出了门,我就没打算回去!”那话说得异常坚定。 “等我混出个人样来,我就回村!” “原来你说出来寻宝都是骗我的!你叫我回去怎么和阿娘交代!” 水仔又急又气,但根本拗不过他。 “记得回家叫阿娘退了柴家那门亲事!”周山药说完就去按手印画了押,又把征兵处发的两块大洋塞到水仔手上,最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军营。 水仔愣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真被周山药这家伙给害惨了!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出来寻什么宝,只怪自己好奇心太重。这时懊悔不已,想到家中老母,此刻还以为他们正在程先生家打工呢。 一想到岚林村的阿娘,水仔是抱头捶胸,后悔不迭。 2 可水仔并不知,此时岚林村的乡亲们却饱受着一场灾难。 以往与世无争的乡村笼罩在一股肃杀的气氛中。数千名军士已把村子全部围住,他们封锁了出村的道路,在村口设了路障和哨卡。两辆军车从古官道驶出村子,车上载满了黄金珠宝。 村民被迫集中在一起,看着一群群兵油子在自家屋里翻箱倒柜,敢怒不敢言。 何宗卢看见自家的珠宝被一箱箱抬走,心疼得浑身哆嗦。 “哎哟军爷,这些东西是祖传的,不是挖出来的。” “屁个祖传的!挖到文物不上缴,私吞买卖已经是杀头的罪,这些东西当罚金充公!” 军士不理会他的解释,只管抬着一个个箱子出门。 “我和你们彭司令的副官是老朋友了,请看在他的份上……” 啪! 那军士懒得和他啰嗦,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再啰嗦一枪嘣了你个老东西!” 何宗卢猛的被扇了一耳光,脚步踉跄栽倒在地上。 家丁连忙上前搀扶,可那肥胖的乡绅欲哭无泪,只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骂着不肯起来。 村长柴更生立在远远的一个山岗上,望着村里的一幕幕,仿佛那双瞎眼能看到眼前这一切。身后一个长袍大褂的中年人慢慢渡步上前,看着山下的情形,唇角浓密的胡须一翘,开口说道: “黔军为财而来,不会下杀手的,这点请老爷子请放心……” 柴更生老态龙钟的站着,却不回答,只顾摇着拐杖上的玉佩。 “可那何宗卢却是个大麻烦,十五年前他能出卖那两个人,说不定现在也能出卖你。”中年人缓缓说道。 “不用担心,我怕他也活不了几天了,因为……” 柴更生开了口,却只说了一半就停了。 “因为什么?”穿长袍的中年人听他语气,疑惑的问他。 “听说何宗卢贿赂黔军高层,袁祖铭肯定不会放过他,他对部队贪污一向痛恨,即便在彭汉章哪里他也讨不了好。“ 中年人点了点头。这时想起了正事来,说道: “对了,老钩子有消息了。” “如何?” 柴更生转过青布包裹着的双眼,面朝着中年人问道。中年人瞥了瞥老头子的脸,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他遇上了高手!” 青布下的双眼立即紧紧的盯着中年人,看得他不寒而栗。赶紧避开尴尬转脸过去,略微定定神,又对老头说道: “来头还不清楚,不过能在老钩子眼皮底下偷鸡摸狗的,只怕不是一般人。” “是钧晨护卫?” “嗯……应该是,不过还不确定。但如果是钧晨护卫,恐怕得你我也出马了。” “一般的钧晨护卫倒还不可怕。怕就怕……” “你是说?” 柴更生不语了,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山下,半晌后忽然转了话题: “不到万不得已,我和你都不能轻易露面……听说袁祖铭为了和刘湘争地盘,正在四处打探我们的事情。” “这些你都晓得了?” 中年人有些意外,柴更生点头承认,自己确实听到了一些风声。 ”既然你都晓得了,眼下这姓袁的找上门来,倒是一个好机会,大可利用,再图后策。” 对这个建议柴更生还有些犹豫,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中年人一见他答应,立即兴奋的说道: “那好!我立刻恢复身份。老爷子一会儿就跟我去一趟镇上?” “嗯!” 两人见黔军已经陆续撤离,便也悄然离开了山头。 可是没过多久,岚林村中忽然冲出一片火光,哀嚎与哭喊都淹没在阵阵燃烧的火光和升腾的黑烟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一章 华府 水仔看着哥哥意气风发的进了江州边防署,不禁大叹大怨。死拉硬拽是肯定没戏,哥哥想方设法的跑出村,当初就没打过什么正经念头。现在大呼上当已经来不及,哥哥现在是铁了心,自己就算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由着他。 可自己就这么一个人回去,怎么向娘交代呢?水仔摸着兜里的两块大洋,那是周山药领的入伍费。心想这点盘缠估计还未到贵州就得花光,看这样子还是得准备好一路讨饭回家。 他又叹了口气,蹲在路旁彷徨无措,使劲儿的拍脑袋,像有一块尖石扎得他头疼。 “兄弟,外地来的吧?” 忽听有人在问话,水仔抬头一看,一个穿红褂子的伙计模样的人正瞧着自己。心觉有异,这离过年还早着呢,怎么这人就穿起红衣裳来了,难道是新郎官? 又仔细瞧瞧了对方,却也不像。 可他并没注意的是,旁边的路人一见到这红衣伙计却像见了瘟神一般,远远避开。不一会儿,偌大个街口就剩两人默默的对视着。 水仔正自纳闷着,那伙计又开口问道。 “我们府上缺两个帮手,做工一天,工钱每天一块大洋。” 水仔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做工价钱开得也太高了,盘算着周山药一个月军饷才两块,自己做一天工就能拿到一块,那一个月岂不是三十块?这是哪尊活菩萨在普度众生啊?他不敢轻易相信,再一看那伙计显得不耐烦了,就要离开,水仔又连忙起身问道。 “你说的真的假的?” “一天一块钱!到底做不做嘛?” 那伙计见他起身,却见是个身材纤细,皮肤白嫩的小个子,不禁摇了摇头,担心他是否做得了体力活。 “能!能做!” 红衣伙计思忖良久,想走又没走,半响又问了问水仔: “那你能干重活不?” 水仔忙答道: “能,能……不晓得是干啥子活?” 红褂子伙计也没多作解释,只说你跟我到了地方就晓得了,接着就领着他上了路。 水仔跟在他后面出了城,往西行了二十多里地,一直走到天快暗了下来,才来到一座高墙大院前。 那大院显然是非常富贵的人家所居,正中一扇双开红漆大门,鲜红无比。门上高悬一大匾额,上面就写了一个字——梁。 门前左右放了两尊大石狮,怒目圆睁,呲牙咧嘴,只是约莫有些年月,上面已是长了些青苔。大红正门左右两边各延伸出两面高墙,两边墙上也是刷满红泥,远远的一直向两边无尽的延伸,消失在濛濛的雨雾中。院墙上批满了金黄琉璃瓦,檐下每隔数尺,挂了一个大红灯笼。每个灯笼下也都有一尊小石狮蹲在地上,形态各异,精美异常。 走到灯笼下,又见灯笼里面点的也是一根大红蜡烛,烛光如炽,透过大红的灯笼弥漫开来,让整面红墙笼罩在如鲜血般的赤红色光晕中。 水仔第一次见到这等豪华气派的府邸,张着大嘴吃惊的看着,但总感觉气氛有点怪,怪异来自这这气势如虹的高墙大院遍布的全是鲜红色,这彻头彻尾的红色让他感到有些发毛,但更多的却是那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凝重氛围。 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味道,像是一团泥浆塞在他的口鼻之处,沉闷、而又冰凉。 等红衣伙计打开大门,带他走了进去后,里面的景致更是让水仔叹为观止! 绕过一副巨大的红色麒麟影壁之后,金瓦红梁的亭台楼阁在昏暗的雨天中熠熠生辉,飞架流水的小桥,水榭水声缠绕,翠松环布,曲径通幽。参天的古树密布四周,如天神般矗立。一路地势忽高忽低,其间巨石嶙峋,丘野相交,异草花香掩映着时隐时现的黄檐屋顶,脚下是一段段用汉白玉石块铺就的石板路,路上每隔一段,都有一尊小石狮静立一边,那些石狮形态各异,而且每个口中衔都着一颗红色的小石球。 他仿佛踏进了人间仙境。 这哪像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这简直是皇宫! 领头的红衣伙计没好气的一直催促: “莫乱看!快跟上!” 水仔听着叫喊,才恍惚过来,加快脚步跟上。 红衣伙计领着他从一条白石大路拐上一条小路,又从小路转到另一条大路上,四周参天的古木密密林立,林中岔路幽静深邃,无数小路的尽头漆黑不知所往。水仔只觉空气中除了细雨的嘶嘶声之外,寂静异常。 此地林深路远,按理说怎么也得有一些虫鸣鸟叫,可竟然不闻一丝鸟语,一丝虫鸣,完全没有任何生气可言。 应该说,是死气沉沉! 他不知跟着走了多久,只见古木渐疏,抬头处依稀看见一片高地,走近之后,眼前才有些豁然开朗。 踏上高地,一片巍峨的屋宇楼阁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水仔细细一数,五幢大殿金碧辉煌,高耸的屋宇雄丽的端坐在汉白玉砌成的石基上。五栋大殿围成一个圈,相互之间以红柱红瓦的连廊走道相接,五栋大殿正中是一幢拔地而起的五角高塔,耸入高空不知其顶何处。大殿都是正门朝内,后门朝外,以那高塔为心规规整整的排在五个角上。 这时他才注意到,其中一幢大殿坍塌了一半,四五个人正在忙碌着清理坍塌残渣。而那屋宇坍塌之处墙瓦皆碎,只剩半片漆黑的梁柱立着,不时散发出阵阵青烟和焦臭,显是刚遭过一场大火。 那伙计带着水仔上前,此时那四五人中钻出一红衣黑胡子莽汉,大步跨到水仔面前。 水仔上下打量着他,见这人体格健硕,比哥哥周山药还高出一个头,大冷的天只穿了一件红色短衫,露出黝黑结实的臂膀。 那臂膀上却布满刀疤,一直延伸到脖子,再从脖子延伸到脸上,加上满腮又黑又硬的胡茬,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乌老大……” 红衣伙计正开口,不料来人见水仔体格瘦小弱不禁风,张嘴就朝红衣伙计骂道: “一个小个子帮个屁忙啊,你干啥子吃的?” 叫乌老大那人嗓门一开,像猛敲了一口大钟般震耳欲聋,震得连后面的水仔也不禁退了几步。 那红衣伙计吓的哆哆嗦嗦,不停的解释说眼下城里人少,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又说现在外面的人说梁家闲话的人太多,弄得那些年轻力壮的人都不愿来梁府做工。 乌老大一听火冒三丈,吼道: “啥子闲话不闲话!你格老子的只管给我拉人,工钱管够!拉不到人就给老子滚出去!” 那伙计哪还敢再说什么,只得退下又奔出去找人。乌老大也不多说,对着水仔没好气的指挥道: “三天一块大洋!把这边的东西清理干净,不清干净别想拿工钱!” 怎么一天一块大洋变成了三天一块? 水仔心理有些不满,心觉可能上了当,那伙计显然是寻不着帮工才拿他来凑数的,说好的一天一块钱现在居然变成了三天一块钱……”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三天一块大洋也不是小数了,等自己凑够盘缠就回岚林村。 是夜,小雨阵阵,间歇又不停。 梁府大院内掌了灯,却只只都是挂的大红灯笼。水仔四处望了望,发现所有大殿的四周居然都是点的这种大红灯笼,不见其他颜色。再看看身后的高塔,却没点灯,和灯火通明的大院和大殿比起来,暗得异常鬼魅。 他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冷,还是被这黑暗的高塔压抑所致。 乌老大交给他一副担子,只叫他每日搬运碎砖烂瓦到指定地点倒掉,还嘱咐他莫瞎打听其他事情。水仔见其他人也只是干活,没有只言片语交流,虽觉沉闷,却也落个干活清静。 就这样没日没夜的干了好几天,水仔白天干活,晚上就近歇息在旁边那半间未烧塌的红楼房间里。那失火的大楼被渐渐清理了出来,半片屋子最后只剩下几根柱子和一根大梁立在废墟中,连接大楼一边的连廊也被烧掉大半截,显然当时的火势异常猛烈。 只是由于人手太少,靠水仔和这五六个外人和梁府的家丁完全拾掇出来,没大半个月却是不行。这时他突然想起哥哥周山药来,不晓得这几天兵当得怎么样了,他记得临走时曾叫那看门的警卫给哥哥传过话,说自己去了城外梁府,也不知他收到没,于是想着今天告假出去看看。 谁知那乌老大却一点不给情面。 “活没干完,不许回去!”他怒目圆睁,水仔不敢顶撞这个大汉,只得打消出门的念头继续埋头干活。 如此又干了好些天,直到有一日,那乌老大把大伙叫到一起。 “今天把这里碎石头搬了,领完工钱就自己回去……”顿了一下,突然恶狠狠的说道:“出去好生把嘴都闭上,别给老子乱说话。” 水仔心想出了门你还管得住人家嘴上说什么?这乌老大也恁不讲道理。心中越觉得不快,却不敢明言。而其他人似乎并不以为意,看样子是早已习惯。 这天黄昏时分,水仔领了六块大洋,随着其他人一起离开。还是一个红衣家丁在前面默默领路,另外几位也不多话,只顾紧紧的跟着他在错综复杂的山林间穿行。 水仔走在最后面,手上掂着六块钱,心想这下回家的路费有着落了,但一想到哥哥使性子去当了兵,回去了不知如何交代,又觉得头痛如麻。 就这么回家还不得被阿娘给骂死? 他一边走,一边抓耳挠腮的思忖哥哥周山药的事情,不知不觉已和众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而夜,正悄悄降临这个诡异的红色府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二章 盗马 一声嘶鸣打破了曲阳镇上的宁静,一个马夫慌慌张张的从茶楼奔出来,大叫道: “抓住他,抓住那个偷马贼!” 天雨路滑,马夫还未跑远,就一个跟头摔倒在路边。 “抓住他,狗日的偷马贼!”马夫一边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继续叫喊,叫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人,人们纷纷探头张望,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趴在一骡马背上,慌不择路的在曲阳镇那狭窄的街道上东拐西拐。骡马吃惊四处乱撞,吓得旁人到处躲闪。 那乞丐显然是个驭马的门外汉,骡马四处乱奔,自己在马背上也被颠得七荤八素,还未跑得多远,就从马背上摔将下来。 几个被惊动的军士连忙奔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治安联防署内,乞丐被五花大绑的拖了进来。一军官模样的人懒洋洋的说道: “偷盗军马,就地正法就是了,还麻烦治安署干啥子?” 那乞丐一听,头如捣蒜,连叫冤枉。 “冤枉?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哪个冤枉你?偷马偷到汤团长手上来了,你胆子不小啊!” 旁边一警卫似乎觉得这乞丐有些奇怪,在军官面前耳语了几句。 那军官听闻正色道:“我问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不老实交代叫你马上吃枪子!” 那乞丐也不敢隐瞒,这才的报上姓名,来历。 “小人姓夏,叫夏至阳。四川人,本是到这里来讨还家中祖传宝物的……” 原来那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那夏至阳。那日他被岚林村的村民打成重伤,鱼大头本想趁机偷走他身上的玉琮,谁知竟不翼而飞,不得已只得和鱼老二一起把他抬到镇上,找了个郎中医治,想再借机会打探宝石和玉琮的下落。谁知夏至阳身体单薄,加上旅途劳顿,忽然间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毒打后竟是一病不起。鱼老大见握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得支回鱼老二,一个人留在镇上待他病情好转。 夏至阳虽病得起不了身,但头脑还算清醒,鱼老大便给他说明挨打的原委。可夏至阳哪里想到这岚林村还有这等古怪忌讳,顿觉无比冤枉。又看那鱼老大对自己仁至义尽,却也感动,也不把那挨打的事放在心上。 一来二去,两人更是无话不谈,夏至阳见鱼大头如此推心置腹,只觉相见恨晚。待得自己能起身下床,二人便立起黄土香案,在客栈里立誓为盟,义结金兰。 那鱼老大见他已经完全信任自己,自然暗暗叫好,于是交谈中旁敲侧击宝石的形状、颜色以及可能的下落,又说村人现在都把夏至阳当恶人一般,劝他千万不要进村。 一提到此事,那夏至阳也连连摇头苦笑。 “大哥,兄弟我也不难为你,今后不去村里便是了。只是……唉……” 鱼老大听他唉声叹气,立马道: “那玉琮虽然丢了,我和你二哥定帮你找回来。兄弟若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给大哥说,大不了上刀山下火海!”夏至阳见他拍着胸脯如此诚恳,便不再隐瞒,说道: “其实那个玉琮,叫做翠灵杯,这里面还有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只有夏家当家人知道,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我也是直到家父仙游之前,才得知这些……” 可说着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夏至阳不愿意继续往下说,停了话头。 鱼老大见他还在犹豫,显然在思忖轻重,于是假装叹道: “如果兄弟不方便,不说也罢。” 夏至阳见状,正色道:“你我即为金兰兄弟,尊为我兄,自然该与你晓得。”又道:“家父临终前,叫我独自一个跪倒在床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即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得泄露于外人知晓,否则将不得好死!” “原来如这翠灵杯一样的玉琮,一共有三个,而其中这样的宝石,也不止一颗,而是三颗。只是我家祖上只有这一颗绿宝石,其余两颗为他人所持。” “三颗宝石?这算什么秘密?”鱼老大不解道。 “三颗宝石放入三个琮中,便能映出这世上一极秘密之地所在。这地方,据说是古时候一群仙人所居!凑齐三颗宝石,就能找到这个地方。我最开始也是难以置信,只不过想到小时候见过怪客那等奇异之事,才不免心中起疑。说不定,真和‘神仙’有关!” 鱼老大听得傻了眼,这算哪门子秘密?这家伙不会是被打晕了脑袋胡思乱想了?谁知夏至阳却故作神秘问他: “大哥你想想,这仙人所居的地方,该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莫非黄金白银,珍珠翡翠?” 鱼大头也不知怎么回答是好,夏至阳却嘿嘿一笑,道: “你以为那神仙也是贪财的世俗之人?我估摸着那地方除了金银财宝,应该有神仙居住!长生不老,富贵一生,说不好都是有求必应啊!” 鱼老大奇道,说你找这地方,难不成还想做求仙问道这些事? “若真是能找到,也未必不可……算了,我那翠灵杯在村中丢失,还要劳烦大哥帮我找回来。” 若是之前听到这些话,鱼老大也就当个半仙道士的胡说八道不理不睬了。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位“异姓兄弟”已经特别信任他,不可能对他说假话。 神仙?莫不是遇到个疯子?或者说这家伙也被人所骗? 鱼大头越想越狐疑,不禁恼怒自己费这么大劲居然什么也没打探到,反而听了一天神话故事。 不对!事情既然和十五年前的那两个怪人有关,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有人在掩盖真相! “你放心,就算我找不到,我家老二也会帮你找到!” 当晚两人同塌而卧,夏至阳粘枕即睡,那鱼大头却完全睡不着,心思全在那失踪的绿色玉琮上。 夏至阳对自己推心置腹,所言必不虚。若是真的,那所获可就不仅仅只是一颗贵重的宝石这么简单了。 原来是神仙……鱼大头心里默默念叨。 他侧转身体,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进纸糊的窗格慢慢渗进房间,感觉又兴奋又费解。 可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如鬼魅般现身窗外,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窗外有人! 鱼大头一个激灵,翻身下床。 可一推开门,只见那月光皎洁之下,哪有人影? 莫非这几天自己也神志不清了,被这姓夏的外乡人搅乱了脑壳?鱼大头正自嘀咕着,却忽然听得旁边有一个极细的声音传来。 “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鱼大头一惊,寻声转过头,模糊中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身后的屋内,极其矮小,如幼童般高矮,却看不清究竟什么面孔。鱼大头大异,不明白这小孩是什么时候进去的,自己居然一丝察觉也没有。 “你是哪个?半夜……” 话音未落,只见那黑影右手一挥,一物破空袭来,像一把钢刀在他喉头一割。 鱼大头口中一甜,鲜血喷涌而出,捂着喉头想要叫唤,却满嘴血味喉头漏风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他就渐感乏力,倒在地上。 “还是死人好,什么都不知道。” 小黑影发出极细的声音,纵身一跃,消失在空中。 …… 夏至阳将自己在客店中发现鱼大头被人割破喉咙,惨死在楼道上,后来又被人冤枉杀人越货事细细道来。只是对于那家传宝物的秘密只字不提。 那军官听得七窍生烟,大声训斥。 “我问你为何偷盗军马,哪个听你说这些荒唐故事?” 夏至阳连呼冤枉。原来那日后,他被官府通缉,投诉无门,身无分文又苦无去处,只得流落街头。镇上贴满了缉凶告示,他出不了镇,只好白天躲藏起来,晚上出来寻个剩饭冷菜。今日见了那茶馆门外拴了头骡马,才起了歹念想奔逃出镇,说起来,完全是被逼无奈。 那军官却不相信,但想这叫花子身上居然还有本地的命案,胡乱枪毙了可不合规矩,必须得和镇署衙商议才肯。于是招呼下属,将夏至阳先关押起来,择日再押到镇公所听候发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三章 迷路 等水仔回过神来,才发觉前面的众人已走远了。急忙追上前去,却哪还有其他人的踪影?心想要糟糕,这诺大个府邸院落交错,大路小路错踪复杂,没人领路是铁定走不出去的。 不由得急了起来,这一急,东转西转更加辩不清方向。 秋冬时节天黑得早,等他瞎转了半天后,夜幕彻底降临了。一丝不祥的气氛在周围悄悄展开,水仔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周围的树影?好像不是。 小路?也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只是隐隐觉得瘆得慌。 按理说这么大个梁府,家丁伙计虽不多却也有十数个,可转悠半天连个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就好像整个府邸的人都突然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他一人。 人呢!? 夜幕笼罩,四周鸦雀无声,除了微风轻掠参天古木时所发出的沙沙声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又转悠了两圈,水仔心头渐渐发凉,看来今天是别想走出去了。只能找个地方歇息,等天亮再说。 笃,笃,笃…… 突然,一种极轻微的似敲击一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水仔竖起耳朵凝神听去,可声音却在这时又忽然消失了,周围恢复了静谧。 夜凉如水,天上飘着丝丝细雨,落在脸颊上冰凉凉的。按理说,梁家大院应该掌灯了,可他眼前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周围连个虫鸣声也没有,寂静的鬼魅异常。 水仔摸索着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可就在这时耳旁忽然又传来了方才那个声音! 笃,笃,笃…… 这次声音比刚才的更响了些,他听清了方向,是从某个远远的山上传出来的。 尽管着声音让他心里有点发毛,但又想想如果能找个人问路总是好的,于是便顺着声音的源头摸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那”笃,笃”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入耳,忽然正前方依稀出现少许光亮。 待他又走近后,才发现前面又是先前他清理的那栋着火的院落,那声音和光亮正是从那烧焦的废墟里发出的。原来他绕了半天,又回到了五栋大殿的原地。 可那声音,是让人脊背发冷的声音! 而光亮,是红红的,大红灯笼的光亮! 水仔紧张的借着依稀的光亮,摸索着慢慢靠近。正看见那废墟中忽然跳出一大个子,拖出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吓了一跳,这几日他们清理那大殿废墟,从未见烧焦的遗骸。还以为那大殿着火时空无一人,谁知这功夫就有人挖出一具尸体。 水仔暗自生疑,又见那人扔下焦尸,又抄起地上的一把铁镐,双手挥舞朝大殿的地下砸去。铁镐撞击在焦木板上,发出“笃,笃”的声音。 原来是铁镐砸地板的声音。 那人敲着敲着,废搂里的木地板被一一敲开,忽然传出轰的一声,灰尘弥漫,露出下面一间石制的地窖。地窖一现,那大个子立即扔掉铁镐,从残柱上取下红灯笼,一个猫腰钻了下去。 水仔好奇心大起,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走到废楼前,趴在一旁朝地窖里面小心瞄去。 红红的烛光从下面照上来,地窖不深,只有两米左右,上面的木板已被锹去大半,垮塌的碎木片和石块散落在地窖的地上。 可细细一看这地窖却有些不一般,整间大屋乃至整个大院的建筑都是木制的,唯独这一处却是一间石室,石室七八见方,四壁积满灰垢和蜘蛛网,应该是许久未有人打扫过。 那个大个子批了一件蓑衣,正提着灯笼在地窖里翻找着什么。水仔发现那大个子背影有些眼熟,无意间瞥见他脚边一物,一声惊呼。 地上斜躺着一具人的骨骸,而那骷髅上的额头正中,有一个浑圆而规则的小洞! 居然和岚林村古墓里的骷髅头一模一样! 大个子人察觉到了身后的叫声,转过一张布满刀痕的脸。两人眼光相接,同时叫道: “是你!?” 大个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工头乌老大!他听见身后有人脸上本来惊慌不已,又见只有水仔一个人,不怒反笑。 “小贼!天上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偏闯啊!” 乌老大说着双手抓起铁镐,就朝水仔挥来。 水仔连忙跳开,那二人本就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乌老大也没料到这小个子身手颇为敏捷,一个扑空后铁镐砸在木板上,顿时木渣飞溅。 水仔一慌,心忖估计是撞到了不该管的闲事,拔腿便跑,而身后一个霹雳般的声音响起, “给我站住!” 回头只见那乌老大已经跳出地窖,挥着铁镐朝自己追了上来。 这下水仔吓慌了,黑暗中慌不择路,好几次险些跌倒。他对地形不熟,只得在五栋楼周围东绕一圈西绕一圈,跑到最后连东南西北方向都乱了。 身后乌总管追了半天,见黑暗中却没了水仔的身影,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抓贼啊!!抓贼!” 叫声惊动的梁府的家丁,不一会儿,院落陆续亮起了大红灯笼,把四处照得通亮。水仔心里连叫冤枉,本欲澄清,谁知见好几个身穿红衣的伙计从四栋楼里冒了出来,个个挥舞着木棒问乌老大贼在哪里。 乌老大一声令下,叫伙计们四处点起灯笼搜找水仔,那伙计一个个领命后,凶神恶煞般的叫嚣着四散扑来。水仔哪里顾得着解释,看见身旁一栋大楼开着大门,便急忙跑了进去。 进去后才知道这大殿内部不是一般的复杂。楼道左右有七八扇门,有的是过道的门,有的却是房间的门。水仔推开一扇虚掩的门,进了一个大厅,大厅又连着四五个房间,右边还有一道楼梯通向二楼,只是楼梯上面漆黑一片,不知是何情形。 便在这时,外面有两个梁府家丁一边叫嚷着一边往这边搜了过来。水仔听到响动,想也没想就跑上楼梯,躲进了二楼黑暗中。 两个家丁钻进大厅,四处搜索一番无甚收获。其中一个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上去时却犹豫了,最后只是往二楼的黑暗中瞧了两眼,最终没敢上来 水仔俯身瞧见楼下大厅里的两人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心才稍微落下了一点惊。 可外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他躲在二楼的昏暗中朝四周看了看,又赶紧找寻藏身之处。 二楼光线昏暗,他只模糊的看见有一扇暗红色的房门,根本没去想那里面可能有什么,就急忙摸索着朝那门边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四章 邂逅 1 水仔在黑暗中慢慢摸到了门边,没想到门居然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于是赶紧钻了进去又把门掩上,直到听到楼下的叫嚷声远去,才长舒一口气。 本来自己只是迷了路想找人问个方向,却没曾想居然被误认为盗贼,还闹得像过街老鼠般被人四处追打。一想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不知该怎么办好。最后他觉得要么想办法说明原委,要么趁明早天亮溜出去,否则被扭送官府可不是闹着玩的。 “唉!真倒霉……” 水仔叹声道,可就在这时,漆黑的房间里忽然冒出一个少女的声音: “是谁?” 那声音宛若莺语般钻进他的耳朵里。 水仔吃了一惊,暗叫不好,没想到这间房里居然有人! 正想跑,忽发现一道红色的烛光粲然生辉,照亮了整个房间。 一盏青铜鹤首烛灯台立在角落,上面燃起了一根大红烛。旁边摆着一张镂空金麒麟红木床,华丽无比,贴金的麒麟在床棱上或坐或卧,在烛光下闪耀着金光。 床头处却半卧着一位美貌少女,正好奇的瞧着他。 水仔细细看去,那少女似乎和她一般年纪大小,可相貌确是绝美至极!长睫泛光,瞳深光华,明眸朱唇,肤白胜雪,脸庞如粉妆玉琢。红烛光下淡扫峨眉,更是映得她明艳动人,宛若仙女一般,美得连那满床的金麒麟都黯然失色。 少女这时只穿了一件白底红边的内衣褂子,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绒毛大衣,却不知是用什么鸟禽的羽毛织成,鲜红如血,炫如朝阳,如同火一般亮眼。 水仔陡然见到这么漂亮的少女,一下子惊呆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 而那红衣少女却坐起身来,黑色的头发顺肩而下,睫毛微蹙,显然刚睡下未久,想必定是被房间内外的动静吵醒了。 “你是谁?大半夜的叹什么气?” 那少女说的不是本地方言,却是一口极标准的官话,听着悦耳至极。水仔不答,只是痴痴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二人对视良久,忽地,那少女粉霞扑面,嗔道: “好个无礼的小贼!” 水仔一惊恍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大叫惭愧。 “我……我只是……”, 他嘴上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道来。 那少女见他憋得面红耳赤,不由得扑哧一笑,双靥生花,直笑得水仔六神无主。好不容易笑罢,那少女才问道: “你没穿府衣,是从外面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水仔这才醒悟,念头一转不免暗骂自己反应迟钝。住在如此华丽房间的人,想必有身份的人。再看这少女衣着,不是梁家的小姐就是主人家的亲戚。 自己贸然闯进来已是大祸,再加上这是女儿家闺房。惹祸在前,擅闯在后,要是被逮住不但免不了毒打,更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不禁一身冷汗,忙跪着叩首道: “我……我是府上临时雇的工人,初来乍到……不知贵府规矩,得罪的地方……千万,千万包涵。” 水仔一急有些结巴,红衣少女是一头雾水,只是柔声说道: “你又没得罪我,干嘛跪着?起来慢慢说吧。” 水仔理了理头绪,就把这几天在梁家打工,如何迷路,如何撞见乌老大挖东西,如何被误会成贼以至被追赶,又如何跑进这房间。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 那少女听罢,不但不责骂他无礼,反而紧凑秀眉,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乌总管怎么这么奇怪?……” 又问: “你见他在水字楼挖东西,为何不与他说清楚?” 水仔不知她指的“水字楼”是什么地方,想必就是那被大火烧塌了一半的豪华大殿。于是说道自己本想解释,谁知那乌老大不由分说抄起铁镐就砸,他只顾逃命,哪里容得他有时间解释。 红衣少女越听越是凑眉,只觉得这乌老大行为反常之极。问道: “你见他挖出来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水仔忙答道: “我见他先是挖出来一具焦尸,后来又挖出一个地窖,地窖里面有具骷髅。哦,对了!那头骨中间还有一个圆形小洞……” 说道这里时那少女忽然惊叫一声,从床上立起。双目如炽不怒自威。不一会儿,又眼噙泪花,似有极悲痛的事触动了她。 许久,忽见那少女粉嫩的赤脚触地,呼的一声冲出房间,红袍猎猎中,似一团火急掠出去。 水仔正自纳闷,见她出去也连忙跟了过去。 2 黑夜,连绵的山岗和密林遮住了大半个夜空,弯月倒悬,群星黯淡。 一团模糊的黑影如夜鹰般降落在一片树林中,落地无声。 嗖! 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啸打破寂静,黑影一个闪现,一枚四棱白玉飞镖擦影而过,打在树干上,兀自急颤。 “不打算跑了?” 另一个声音从黑影背后传来,话音未落林中又传来一声急啸,黑影再次侧转,却不料一枚无影暗镖随后而到。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鹞子翻身后,暗镖击落了一个斗笠。 那斗笠还在地上打着转,三枚暗镖又分三路朝空中翻滚的黑影击去,封住了他上翻、下坠、侧转三条去路。 眼见已经击中,霎时一道红光闪过,三镖似打在一个无形的墙上,弹进黑夜没了踪影。 黑影落地,树林中响起一声掌击,拍手称好。 “不愧是钧晨护卫。居然抗过我的‘桃园三杰’!佩服佩服!” 那‘桃园三杰’是乃暗镖门一路极其厉害阴损的暗器招数,第一路响镖探路,第二路一响一暗,明攻其上三道,实攻其退路,然而最厉害的却是第三路,三枚暗镖分别封住攻守退三路,直打死穴。 一般人很难躲得过第二路,至于躲过第三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只是这“桃园三杰”须得在黑夜中或乘人不备时使出,否则去其暗势,效果大减。 只见那黑影拾起地上斗笠,不紧不慢的戴在头上,对着那个声音说道: “阁下并非暗镖门的人,为何假借他人招数,难不成别有用心。” 林中的声音似不愿回答,一阵短暂的寂静后,草木轻摇出现动静。 暗淡的月光下,只见一个公子缓步走出树林,身穿华丽的白袍,一块白色玉坠掉在紧束的腰上。而他手上握着一把折扇,却不打开,只在空中虚点。 “自船上一别,兄台别来无恙?” 黑影不答,只道: “你三番五次跟踪我,我已一再忍让。今日非要决一胜负吗?”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早间交手,我已甘拜下风,何来决胜负之理?我闻兄台口音非本地人,外人涉事怕是坏了规矩,不过好言相劝而已。你偷了周家兄弟身上的东西,真想一走了之?” “你已知我是钧晨护卫,又何必浪费口舌讨要?” “不需我讨要,只是想做个交易。兄台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有‘翠灵杯’。” “那又如何?”黑影不屑的说道。 “不光如此,连翠灵石和黄栩子也在我们手上……” 黑影一听,这才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真意,大怒道: “尔等卑鄙小人,竟干出这等龌龊之事!” 那公子笑笑,摇了摇手中折扇叹道: “兄台勿需见怪。古语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兄台能将黄栩石给我们,我们愿以翠灵石来做交换,到时候大事即成,自然少不得兄台的好处……” “妄想!” 话音未落,黑影嗖的窜上前来,右掌成钩,直取那公子左胸。白衣公子见势也不避让,右手撑扇,斜掠左路,直攻他颈部要害,似要与他玉石俱焚。 黑影一惊,仰头欲躲,谁知那骨扇借势下沉,居然又取他双眼。 眨眼间,扇锋将至。这时忽然又是一道红光闪过,那公子胸口中招,如风筝般飘飞出去。 黑影单膝落地,一道血痕在他左颊留下的同时,口中不禁赞叹这公子的身手: “一日内逼我两次使出钧晨令,阁下功夫实在令在下钦佩!” 说着,黑影站起身,用手拭去脸上的血珠后,又对躺在地上的公子说道: “你胸口中我钧晨天鹰掌,不出三日必暴毙而亡。助纣为虐,本该有此下场。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好功夫。” 那白衣公子瘫倒在地,想起身说什么,却苦于胸中如塞巨石,气息不接,欲言不能。 又听黑影说道: “也叫你死个明白,在下赤虹圣母座下,鹰眼卫是也!” 说完,又如黑鹰一般消失在黑暗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五章 赤虹 1 红衣少女额眉紧蹙,双目含泪,踩着一双粉白细嫩的赤脚从楼上飞也似的奔出。大堂内一盏盏大红灯笼依次而亮,一楼大厅中几个家丁一见她出现,慌忙拜倒,其中一人还躬身上前搀扶,却被她挥手打开。 只听这少女嗓音清脆,威严中暗压了一股冲天的怒气,叫道: “叫乌德林来见我!” 水仔躲在二楼楼梯暗处,探头瞧了下去,见众家丁中走出一短衫彪悍男子,躬身上前行礼。 “少主!” 水仔这才明白,原来这少女居然是梁家小主子,怪不得衣着如此华丽。再看那少女,正对着乌总管发怒: “你干的好事啊!” 众家丁在一旁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只有那乌总管神色自若,用官话字正腔圆的答道: “不知少主所言何事?” “哼!你!……”少女见他还装傻充愣,不由怒气直冒,愤恨之下绝美的脸庞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美丽。 “你妄动家母遗骸,还骗了我这么久,是何居心?” 言及此处,少女忽然悲从中来,泪珠如雨。 “少主,夫人已离家出走数年,至今尚无音讯。不知哪里来的遗骸……” 乌总管正欲辩解,忽然瞥见少女身后楼梯上的水仔,暗叫不好。 再看少女眼神,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刚才自己挖出了什么。 见事已败露,乌总管便也不再多说,大声叫道: “梁左,梁右!” 家丁中忽然走出两人,躬身靠在乌老大身后。少女见势不对,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 “少主勿慌!”乌老大指着楼上的水仔说道:“这小贼半夜闯进府院,所谋不轨。少主千万小心,待我等将他拿下,再说明原委。” 两家丁听罢立即上前,欲奔上楼抓水仔。谁知那红衣少女左臂一挥,拦下家丁。 “我看谁敢造次?” 秀目微蹙,不怒自威,小主子的气势只吓得那两个家丁退了两步,主子和总管现在在对峙,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就莫怪小人鲁莽了!” 乌老大当下也不罗嗦,就要冲上楼去揪住水仔。谁知少女身上红光一闪,乌老大像撞在一堵墙上弹了回来,摔在大殿门槛上。 众人一见到红光如见了天兵天将的神威一般,趴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呼饶命。乌总管见势不妙,心想既然事已败露,不如就此死拼。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家丁已被他全部买通,剩下那些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伙计,也早已被他撵出了梁府。 计议已定,乌德林嘴角泛出一丝邪笑,双手一挥大声叫道: “兄弟们!今天我们跟这小妖女拼了!日后大富大贵少不了大家的份!” 说完就要领头冲上前去。 见乌老大挺起身而起,立刻有几人也一跃而起,准备扑将上去。可是剩下的人虽有些心动,心中还是忐忑犹豫,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水仔见势不妙,奔下楼来,拉着少女就从侧门夺门而出。乌老大一下子扑了个空,红着眼睛大喊: “杀了这小妖女!杀了这小贼!大家分了梁府的财产!” 其他人依旧犹豫不决,有几个干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仍有一些人心下一横加入进来。于是一拥而上,朝两人追来。 水仔拉着少女跌跌撞撞,慌不择路。不小心拐进一个死房间,眼见后面众人围追堵截,越追越近,心叫糟糕。可那少女突然挣脱他的手,止步问道: “你拉着我跑什么!” 水仔一愣,说道: “你不怕他们害你?” 少女嘴角一撅。 “哼!量他们也没这本事!” 接着她脱下红袍,披在水仔身上,又将他推进房门,对他说道: “一会儿千万别推门出来。”说完,顺势就把房门关上。 水仔不知她为何如此,一想她既然是梁家主人,说不定有办法镇住下人。于是只得照她说的做,钻进了房间躲起来。那些梁府家丁已追至此处,将她团团围住。 乌老大见她脱下红袍,正自纳闷,忽看见她从胸口掏出一根项链,那项链上坠了一块鲜红色的圆形宝石。 一见那块红色宝石,乌总管脸色大变,大叫糟糕。 “不好!弟兄们快抢下那块石头……” 话未说完,少女已将宝石握在手上,霎时一阵红光喷涌而出! 少女额头中央出现一个鲜红的红点,一道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红色闪电朝众人喷洒而去。 众人惊恐万分,欲夺路而逃,却不料双脚不听使唤,似乎被那电光束住全身。只见一个个红衣伙计身体离地而起,慢慢飘向空中。 红光渐盛,如爆炸般四散开来,一直透过那房间,直耀夜空! 包括乌德林在内的所有人身体渐渐变红,脸上痛苦不堪,却苦于不能发声。整个府邸安静下来,只有一片红焰花在默默盛开。光芒烧穿众人,众家丁在空气中缩成鲜红炽亮的一团,衣裤发肤开始燃烧,烧得焦黑无比。 最后这一干人等全部变成了一股股青烟,四散开去。 水仔在躲在房间的角落,起初还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却在一阵红光亮起之后就变得安静。好一会儿,那光芒却越来越亮,像是着火了,又照得他睁不开眼。 他心里有些害怕,担心是不是那些人进来放火,但想起刚才那少女的嘱咐,只得乖乖待在房间角落不敢动弹。 约莫过了半柱香功夫,那红光才渐渐消失,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外面静寂无声,水仔却趴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 似乎外面那群家丁都走了,可那红衣姑娘呢? 她叫我别出去,那我得待到什么时候啊? 水仔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依旧没有响动,不由纳闷,又呆坐了半天,实在有些心焦,于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扒开一条缝,朝外面望去。 门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水仔顺势拉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出来,刚迈一步,却不知踢到什么东西,险些摔倒。 那地上躺着的,却不是那红衣少女是谁? 水仔忙将她抱起,可那少女却似睡着了一般,浑然不觉有人触碰她。水仔摇了两下也没见她反应,细细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胸前多了块宝石,鲜红如血,隐隐发着微光,煞是鲜亮好看。 他连忙解下红袍,抱起少女给她披上。 那少女在他怀中兀自沉睡。朱唇轻启,秀眉紧蹙,水仔抱着她只觉得双手所触柔若无骨,鼻息间呵气如兰,不觉心中一荡。正有所想时,忽然心中凛然一震,不禁大叫惭愧。 这少女如仙女般超凡脱俗,自己一个凡夫俗子,如何能起得歪念? 当下,水仔将她抱入房间,安置妥当。自己则掩上房门,在外面过道处找了个僻静所在,沉沉睡去。 2 周山药着一身土黄色军服,腰上扎了根草绳暂时当做皮带,脚踩着布鞋,肩上挑着一担水。 那些老兵油子每日训练完,不是逛窑子就是抽大烟。但是新兵入伍,除了日常训练外,每日还得负责挑水砍柴,扫地洗衣,把一切杂活都做了。 周山药新来就被分配到营部警卫班打杂,除了每日训练执勤,轮休的时候就是一大堆粗活重活等着他。本来说好一人一杆枪,谁知他进来了几十天连杆枪都没摸到,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原来这当兵吃皇粮原来就是这模样,想来真是有些后悔,又有些不甘心。 正把两桶水倒进水缸时,忽然远处一声马声嘶鸣,还未及反应过来,一匹栗色军马飞踏而至。 风从周山药身旁急擦而过,险些将他掀翻。眼见军马就要冲向总务室,马上的士兵急勒马头,马头一仰,一声嘶鸣停在门口。 士兵从马上跳下,匆匆奔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步迈出,一声急令: “全体集合!” 一声急哨响起,操场,营房立刻乱成一团。士兵们有的提着裤带,有的耷拉着军服,慌慌张张的从各处营房奔出,在操场上站成歪歪扭扭的好几排。 那军官见士兵们这副模样,气的不打一处来。挥着皮鞭一个挨一个的训斥: “马上要动真格的了!看看你们这群狗模样!你几个龟儿子就是吃枪子的命!” “睡睡睡!不是睡窑子就是睡烟馆!回到营房还是睡!老子发钱给你们是让你们一天到晚睡觉嘛?” 那军官骂的满脸通红,等走到周山药面前时,见他居然军容整洁,不由怒气稍歇,暗暗点头。 “你,叫啥名字?” “报告营长,警卫班新兵周山药!” “什么时候入的行伍?” “报告营长,民国十四年九月二十日!” “好!”那军官满意的叫了一声,又指着旁边几个警卫班的士兵说道:“看看别人,你几个龟儿子学到点!” 说完又吼道: “上峰命令,立刻开赴重庆!给你们十分钟准备,马上动身!动作慢的扣三个月军饷!” 说完走到周山药面前,拍了拍他肩膀。 “你,从今天开始就是警卫班班长!” 周山药隶属的部队是四川军阀刘湘部下鲜英的第十师边防一团一营。川黔联军自从在四川联合击退了杨森后,就合部驻防重庆,此刻两军的首脑正在自流井召开善后会议。 名义上是联军,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同床异梦。黔系军阀袁祖铭率部参与川战,本来就是想要分一杯羹,吃一块四川的蛋糕。谁知刘湘等人对于川东境内的兵工厂和防区竟是一毛不拔,两边为此好几次闹得脸红,欲开打解决争端。 周山药所属部开拔的时候,川、黔两军还在各自打着口水仗并未动手。刘湘在川东附近有潘文华的第三十三师、鲜英的第十师、李雅材的第二师、兰文彬的第十六师等部。而袁祖铭在重庆只有两师一旅,实力稍差,谈起话来自然底气不足。 老奸巨猾的袁祖铭那肯罢休,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从不会做的,一边和刘湘商谈防区划分的时候,一边暗令彭汉章聚兵筹饷,在贵州伺机而动。 但整个川军内部早已然察觉到了贵州军内暗藏的杀机,开始频繁调集兵力增防重庆。虽然袁祖铭表面上仍然和和气气,但他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毕竟还不得而知。刘湘只得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不测。 远在贵州的彭汉章此时却心急如焚,贵州桐梓派实力人物周西成在贵州势力越来越大,触角越来越深,弄个不好自己这个省督就要下台,而袁祖铭此刻正在四川和刘湘扯皮,远水又救不了近火。 但他毕竟是滇系军阀唐继尧和黔系军阀袁祖铭共同推荐主政贵州的省督,多少有点底气。正好在岚林村“上缴”的财物还没透露出一点风声,只要这批货转手派上用场,让他和袁祖铭的实力大增,到时候也不怕他桐梓派在贵州兴风作浪。 “省督,袁帅那边好像正在催促增兵……” 副官见他焦灼不已,怕惹怒了他,试探性的问道。 一想到贪心不足的袁祖铭还在四川争地盘,彭汉章就头痛。袁祖铭指明点姓的要两个师立即开拔重庆,可现在彭汉章手上实在吃紧。 “两个师,一天的吃喝拉撒就要上千块大洋!……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省督,这是大帅的军令,再说最近进的那批‘货’,一转手就解决问题了。” “你懂个屁,大部队开到四川,那贵州还要不要了?” 彭汉章对着副官训斥。 “那……怎么办?” 彭汉章背着双手来回踱步,犹豫良久,说道: “暂时只给他四个团,再多也没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六章 少主 水仔醒来时,天已大亮。深秋的阳光虽不温暖,却在这下了大半个月雨的江州却显得格外的亲切。天气好不容易晴转,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潮湿的水汽,让人心脾皆醉。水仔坐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忽然想起昨天的那位红衣少女,不知道她醒了没。水仔走近房间,只见房门敞开,瞧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他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漫步走到屋外,想起那些家丁应该也被她赶走了吧。那少女昨晚应该说明原委,想必这些人应该不会为难他了。 一想正好趁着天亮,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于是打起精神略微辨识了下方向,就寻着大路走下去。可这梁府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大道小路,曲折盘旋。参天的古树又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亭台楼阁虽金碧辉煌,却似乎千篇一律。好不容易爬上一较高处,极目远眺,却连半片院墙都看不见,更别说躲藏在密林中的梁府大门了。 糟糕!又迷路了,他正焦急四处张望,发现远处林间深处忽然闪过一缕火红的颜色,略隐略现。 莫非是她?兴许她能带我出去。 水仔心里一喜,跳下小山头朝林间奔去,然而那片火红却如同忽然消失了一样,只余周围树影婆娑。 正在纳闷,忽闻马蹄声又起,水仔赶紧转过头,只见一匹血红马驹穿梭林间,正朝他奔来。阵阵蹄声尚在远处,未及入耳,小红马已奔至眼前。 好快的马! 水仔看见那小马浑身血红,只有四肢马蹄长满黑毛。马鞍上乘着一人,正是昨夜那红衣少女。 还是那件鲜红色的羽毛披风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套件金丝锦绣的鲜红色衣裤,脚上一双金边红靴,煞是红艳无比。 “是你……”水仔有些讶异,也有些心喜。 “你这个懒鬼,真是让我好找!”少女却嘟着嘴,一阵冷眼对着他。 水仔冷不丁被骂了一句,涨得满脸通红。原来水仔刚离开,那红衣少女就骑马而回,却不见了他人影。于是满院找寻,直累得香汗沁额,才在林中找到他。 “快跟我过来。”未等水仔反应,少女便一声吩咐策马前行,水仔以为她要带路领他出门,于是忙不迭的跟在她后面。 谁知二人一马又来到那烧塌的大殿废墟边,红衣少女下得马来,领着水仔到那地窖处。那地窖因为这几日天上不断小雨,已然有些积水,只那具骸骨依旧斜躺在水坑里。 “快把我娘亲扶上来!”红衣少女指着那具遗骸说道。 “娘亲?”水仔疑惑的看了看骨骸,又看了看她。 “你快点啊!” 少女看见骸骨浸泡在雨后的泥水中,急得直跺双脚。 水仔只得爬下去,将那骸骨一块快捡上来,累放在干燥的地方。那少女拾起头骨,拭去上面的泥水,看见那额中的小洞后,取出颈中戴着的红宝石,嵌如洞中。 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少女见状,眼眶一红潸然泪下。 水仔见她突然哭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又见她哭得越来越伤心伤心,突然想起岚林村墓穴里一模一样的头骨,慌不择言的说道: “这样的骷髅头,我以前也见过……” 少女转过雨后梨花般的面容,双眼中还噙着泪花,对着他怒目而视。 “不许胡说,这是我娘亲,世上还有谁……” 水仔见她不信自己,有些着急,忙解释道:“我不骗你,我们村挖出一个古坟,里面就有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骷髅头……不过那宝石是黄色的,不像这样是红色的……” “你说什么?”少女一听忽然惊道。 水仔见她吃惊,便把如何在村里发现古墓,如何找到那骷髅头,哥哥周山药如何把那宝石取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后来我们在船上,那宝石连同身上盘缠一起被偷了,要不是身上没了路费,我也不会到这里来打短工……” 谁知那少女越听越惊:“你还知道什么,赶快快告诉我!” 水仔纳闷的挠挠头。说还知道什么,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啊。 “你……” 少女忽然语塞,又问道:“其他人都知道吗?” 其他人?其他人是谁?水仔感觉莫名。 “别人又没问起,就我和我哥知道。” 少女见他一本正经,想必不是胡说。眉头一松,又凝神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从小在深闺秘院中长大,于外面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她指的其他人,也不过周围一些家丁和她认识的人罢了。 可水仔哪里知晓这些,几天来的遭遇一直让他心神不宁,只想着怎么早点回到家。 “算了……”少女思索良久似乎想不明白,转身将那头骨放下,取出宝石重新戴在脖子上。 又说道: “你去取一堆干柴,我要将娘亲的骨头烧了。” 当下水仔抱了堆柴,梁真便将那骸骨火化,待烟气完全熄灭后,少女又取出一个红色的锦盒,将那骨灰拣入盒中。水仔见她忙完,这才问道: “对了,你家这院子太大,我找了好几次都找不到路出去。” “你出去干嘛?”不想少女一脸奇怪的问他。 “我还得去看我兄弟,还得回家啊……” “去看可以,不过不许你走!下人都没了,你得留下来做事!” 水仔一听傻了,心想这世上哪有这么蛮不讲道理的人家,自己又没签卖身契,怎么平白无故就被强留下来。 “不行,我得赶回家……” 水仔正欲争辨,那少女忽然扭过头看着他,似怒非怒,乌亮的眼中竟然通红着噙着泪水。水仔不由得心里一软,看见她抱着娘亲的骨灰盒,一想到她现在心情不好,只好默不作声,勉强点了点头。 少女见他答应,捧着锦盒就要离去,刚迈步又回头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周山水。”水仔闷闷不乐的憋出三个字,心里想反正脚长在自己身上,到时候要走你还留得住我? “我叫梁真,以后你就叫我少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七章 出游 1 水仔又是挑水做饭,又是扫地洗衣整理房间。整个梁府好似就只剩下梁真和他两人,以前下人做的事情全落在水仔一人身上,真叫一个苦不堪言。可谁叫他是个路盲呢,想跑找不到路,想争辩又不敢,每次话都到了喉咙却不敢对她有半分忤逆。 尽管如此,每天做完事情他倒也乐得清静自在。那少主梁真不是每日骑着小马到处乱跑,就是一个人对着锦盒发呆,或者干脆不知去向,对于其他琐事则是不闻不问。 这天,水仔刚劈完柴,正参照着梁府收集的食谱给她做饭。梁真却骑着小红马得得的溜到他前面,大声叫道: “周山水!” 水仔冷不丁吓一跳,心想隔这么近用得着这么大声叫吗?这少主是个什么性子? “今天我要出去一趟!你来给我牵马!” 红衣少女高傲的脸色似乎表示她已经把水仔当成了她的私人财产。水仔心里却暗喜:好啊,这下等我找着路,再不用憋在这里做苦力了。 当即拾掇好,牵着马上了路。 梁真骑在小红马上,水仔牵着马,依她所指东拐西拐,本以为要走好些时候,谁知没转几圈,眨眼间就到了大门口。出得大门,水仔问走什么方向,梁真却愣了。 “我哪里知道?你来引路啊,要不把你带出来干嘛。” 水仔瞪大双眼,问道: “你都不晓得去哪儿,那我怎么会晓得?” 谁知梁真小嘴一撅,“你只管带路就是,我又没自己一人出过门!” 梁真自小在梁府长大,极少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小姑娘乘花轿不管不问。她于梁府中大路小道自是了然于胸,不过一出家门到了外面,却是完全摸不着方向。 她没考虑水仔也是大路不识的一个外乡人,只想他既然是从外面来的,自然应该认得外面的路。道理虽是纯真简单,可弄得水仔却是着实的冒火,心忖这梁家大小姐不讲理也得有个限度,却不知道那梁真是当真的不识得外面路。 无奈他只得牵着马继续前行,隐约记得江州城是在梁府东面,于是便朝东走去。 行不到半日,便到了江州外城。一条大道从外城直伸进去,水仔想起就在这条大街街角,哥哥周山药从了军。心想不知他那兄弟现在怎么样了,于是干脆顺道到边防署打听打听。 梁真倒也不在意,任由得他牵马引路,水仔索性牵着马大摇大摆的走上大街。四周路人见上来这么一匹鲜红小马,都驻足观看。又看到马上一个美若天仙的红衣少女,不禁交头接耳,啧啧赞叹。 水仔早忘了边防署在什么位置,只得向路人打听。 “那里已经没人了,川军早就开拔了。” 那路人指了边防署的方向,眼睛却朝着梁真脸上身上瞄来瞄去。水仔听说部队开拔,忙又问去了哪里。那路人哪里还睬他,双眼直盯着梁真直看得连嘴巴都合不上。 水仔只得又牵着马乱撞,后面尾随一大堆围观的路人。等找到了边防署,那川军官兵文员都已走光,只剩下两个看门站岗的士卒。 “十师到重庆府去了,刘大帅要打仗!……哎哟,这个小妹儿是谁啊?” 那看门卒看见梁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毛手毛脚的就朝梁真腿上摸去。 谁料那梁真飞起一脚,士兵冷不防下巴中招,一口鲜血连带半颗牙齿就飞了出去,痛得他直打滚。另一个见状,端起步枪就大喊: “好大的胆子,刘司令的人你也敢打!” “这里不是薛伯父的家。”梁真完全睬也不睬那兵卒,自顾自言自语。 水仔见事起突然,连忙掉过马头牵着马就跑。四周群众见那士卒调戏少女,都骂无耻。那士兵见招惹众怒,也不敢追究,只得扶起同伴灰溜溜的跑回边防署站岗。 这头水仔牵着马正逃出人群,忽然前面一位算命先生迎面而来。 “小兄弟留步!” 他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那匹小红马。问道: “马是这位姑娘的吧?” 梁真哪肯理他,只有水仔回答是。那算命先生又是赞叹又是嘘气。问道:“不知此马卖否?在下……” “不卖!” 梁真被惹怒了,突然一番尖叫打断,连水仔也吓了一大跳。看她那样子,像是任何人都别想动她的心肝宝贝小红马。算命先生只得作罢,恋恋不舍看着她骑着小红马离去。 2 一阵猛烈的咳嗽把何宗卢的脑袋憋成了紫红色,一口带血的浓痰从嘴里费力的挤出。他努力撑开眼皮,恍惚的看了一下周围,儿子何耀祖正端着痰盂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何宗卢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话。 “你老子我,没几天了好活了……” 何耀祖一慌神,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爹!村里人都没了,柴老爷子也不见了,我好不容易才背着你逃出来……你要是去了,往后我们家仰仗谁啊。” 何宗卢听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胸口被踢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痛得他几乎晕过去。 “咳咳!这个老,老混蛋!见死不救,不仁……不仁不义!” 他顿了顿,挂着血丝的嘴角一张一翕,大口的喘着不均匀的气息。“那个老怪物……十五年前他干的那些事情,我一清二楚……” “十五年前?” “对……这件事,你一定要记住。那个老怪物,他,他不是人!……” 他叫何耀祖准备几张信纸,让他记下十五年前的那段往事。 何耀祖一边记着何宗卢的话,一边吃惊的大张着嘴,一字一句,都是岚林村十五年发生的事情…… …… “爹!这……”何耀祖不敢相信亲爹的口述,摸了摸何宗卢的额头,怕他是气糊涂了才胡思乱想,信口开河。 何宗卢讲完,已是气若游丝,眼睛紧紧的盯着儿子似有话要说,何耀祖见状连忙将信收好,附耳过来。 “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找一个靠得住的靠山,把这件事情呈上去……” 何宗卢说完自觉大限将至。何耀祖在一旁听得不知所措,对信中匪夷所思之处更是不得其解,虽听家父言之凿凿,仍叫人难以置信。 “这么说来,那几百条人命……” “都是……那老怪物为了偷袭那女的,白白……让他断送的。” 言罢,胸中一阵剧痛袭来,何宗卢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何耀祖已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十五年发生的惨事,真相居然是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八章 回府 水仔牵着马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想到周山药的部队去了重庆,也不知几时能回来。本打算劝劝哥哥一起回岚林村,这下倒好,周山药居然跟着部队跑路了。 哥哥既然不回去,自己索性也不敢回去了。回去也是无法交代,与其现在回去挨骂,还不如在这里等等消息。水仔只是想到家中阿娘还蒙在鼓里时,心理阵阵愧疚。 梁真骑在马上还以为水仔在带路,哪知道他魂不守舍的在想其他事情。看着这家伙竟然在城里兜圈子,不由急了。 “你带的什么路啊!怎么绕来绕去还在老地方?” 水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才想起马上还有个人。但又不知道这位霸道少主到底要去干什么,嚷嚷着要出来,叫他带路自己却又不知道去哪儿。 “你到底想去哪里?”水仔问她。 梁真又是一愣,随即说道:“出城,当然是去薛伯父家咯!” “薛伯父?……那薛伯父住在哪里?” “你不带路,我怎么知道?” …… 水仔算是彻底无语了,索性坐在路边不起来,任她胡闹。 小红马载着梁真,在水仔旁边转圈,一双黑瞳随着眼珠转个不停。一会儿忽然她摸了摸马脖子,对着小马说道: “他不知道,‘酸溜溜’你知道吗?” 小红马兀自原地打转任她亲昵,却不应她。 水仔真不弄不明她是天真浪漫还是故意装傻,见她居然问起马来,不免觉得好笑。梁真见他发笑,嗔道: “你这狗奴才也太无礼。不知道就算了,还敢笑!” 水仔一听却不服气了,心想现到城里了,走不走都由得我,还怕你作甚? “我才不是你的奴才!也不是你梁家的下人!现在我不干了,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气哼哼的扭头就跑。梁真冷不丁被算。 “那可得先说好,我可不是你梁家的奴才。”他一边领路,一边说道。 “你不做奴才做什么?” “那我可不管,反正我又不姓梁,又没签卖身契给你们梁家。”水仔一边走,一边不服气的说道。 “那你做我的护卫吧,就叫……” 梁真思索半天,却想不出个好名字。“叫……蛇眼!” “我又不是没名字,我叫‘周山水’!村里人都叫我水仔。” 水仔气得满脸通红,心想哪里有给人乱取名字的,还这么难听。 “哦……可是按规矩,我的护卫都得叫什么什么眼的……”梁真完全是一本正经,水仔却是以为她在拿自己调侃,干脆不理她。梁真想了半天名字没得出个结果,于是干脆也不想了。对他说道: “好吧,水仔就水仔!” 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很讨厌眼前这位大小姐,却又十分奇怪,自己为什么每次听到她说话便有一种无法拒绝的感觉。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水仔默不作声,却心生异样。 为何我无法拒绝她? 看着她骑在马上天真烂漫毫无所谓,那如仙女一般的脸庞俏然生艳,水仔一边偷瞄一边暗叹。 这少主脾气是有些古怪,但却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一个大美人儿。 他心里忽然生起一丝念头,觉得自己如果能一直和梁真在一起,哪怕真的只做个家丁,也未尝不可。 二人一马就这样沿着路一路往西朝那梁府行去。 谁知进得梁府,水仔又迷了路,梁真只好骑马前行带着他,不出几步路,就到了府邸内院。 “原来路这么好找,我怎么每次都会迷路……”水仔看着五栋红色的大殿楼邸,中间的高塔矗立其间,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梁真一听,不由大笑。 “你跟我上来!”说完她将酸溜溜放跑,带着水仔走到中间高塔下的塔门前。 只见她掌心红光一闪,高塔大门的五行锁像施了魔法一般自动旋转,不一会儿,红色的塔门便自动打开。 进得塔门,水仔就跟着梁真沿着木楼梯向上而登,一层一层走到塔顶最高层后,这才扶着栏杆向下俯望而去。 原来梁府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梁真解释道:“我家这大院,暗合乾坤八卦,阴阳五行。主院以乾为首,道路依,艮、坎、巽、震、离、兑转到坤门。太极塔为中,内院五栋红楼分别属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行楼再生东西两院的两仪参府,两仪府生四象桥,四象桥生八卦路,每条主路又生八条支路。一桥两头隐含八八六十四条明路暗道。一般人到这里,进得来,出不去。像你这种呆头呆脑的家伙,不迷路才怪!” 水仔连连乍舌,梁真说了半天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依他看来,就算是王府皇宫,恐怕也没有造得这般复杂的。 他看了看左边那栋烧塌得只剩下一角的红楼说道: “这就是那栋水字楼吧……” 说着又想起今天的事,心想这水字大殿之前烧塌了一大半,说不定就是你少主子乱放火导致的。 而梁真只是点点头,这时看见水字楼底部露出的密室,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伤感。 腊月将至,塔上寒风凛凛,吹得水仔裹紧衣襟,他沉默不语,身边的少女也兀自发呆。 梁府远处树林内,那个算命先生正暗步走,他观望了大半天,转了好几圈,又偷偷绕回到了梁府大门前。 他卸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苍老却又无比精神的面容。 而后一个纵身,轻巧跃出了高高的门墙,消失得无影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十九章 夜会 寒风掠过一片河岸的沙洲,带走了仅剩的一丝绿意。草木萧瑟中,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迎着寒风缓缓前进,一个背着行囊的黑衣少女紧随其后。 “爷爷!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少女问道。 老人不答,正若有所思。风似乎吹得他脸上很难受,他把蒙住双眼的黑布扯大了一些,遮住一部分额头和鼻子,又把衣襟紧了紧,拄着拐杖继续朝前走。 少女见他冷,从行囊中拿出一件皮袄子,披在他身上。老人回过神来,一见是孙女,说道: “哦,是阿土啊……别忘了给自己也加件衣裳。”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出这么远的门,还不说去哪里……”少女怏怏不悦。 老人不语,指了指前面,只是示意继续走。 二人又沿着河滩继续前行,走到约莫傍晚时分,日已西沉,前面江边点点灯火和房屋渐渐多起来。此刻快入冬季节,依稀的灯火中一路上只有几个路人。 老人上前询问:“叨扰一下,这里重庆府离这还有多远?” 路人见是一瞎子,便好心说道:“已经到了,沿大路一直走,到晚上就能到金汤门,你要进城?” 老人点点头,谁知那路人赶紧说:“那我劝你莫去了,这几天川军黔军都戒严,晚上都要关城门,进不去。” “如此……多谢!” 柴更生没想到川黔联军现在的架势已是势同水火,两军已经摆好了阵势就等开打。各路驻军在城内城外各处严防死守,到处戒严、盘查,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搜身。 于是只好带着阿土妹,就近找了个客店歇脚。 与其说是客店,其实就是一排大通铺。四川境内近年来一直是军阀混战,往来客商少之又少。加上这几日重庆局势紧张,人人自危,这客店内也没几个人。爷孙两人就着一个角落,歇息下来。 “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都快过年了,村里……”阿土妹说道这里,忽然眼中放光,原来是一滴泪下,提起岚林村时,一月前目睹的情形又恍惚她眼前。 “等爷爷办完事就回去。” 柴更生掏出旱烟袋,蹭个火点上陷入沉思。阿土妹还想说些什么,见他上烟,只好扭头睡去。 老头端着烟枪直到深夜,睡意全无,抚摸着拐杖上的龙头,轻轻的叹着气。有些怅然,更多的却是无奈。 “老爷子怎么这么伤感啊。” 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从窗外的角落处传来。柴更生听闻,立即收起烟杆,拿起拐杖走出店外。 “看到你留的记号我就立马赶来。老爷子,你可让我好等啊。”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 “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你的伤怎样?” 角落里走出一白袍年轻公子,手执折扇,步态轻盈贵气十足,对柴更生说道: “对方不知道我的底细,没伤到要害。否则,我恐怕得在地府等你了。” “真是……钧晨护卫?”柴更生有些意外。 “对!是……赤虹圣母座下的……‘鹰眼’卫。”年轻公子点点头,想起那夜激战,语气之间还有些吞吐。 柴更生沉默不语。 那公子又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赤虹圣母经营川东已不下数十年。一个钧晨护卫尚且不好对付,再加上这一带又是人家的地盘……” “一个钧晨护卫倒不怕。”柴更生突然打断他,说道:“算起来,这一代赤虹圣母差不多三四十岁,正值壮年。‘伏羲决’恐怕已修至四层,另外就是她手下的五眼卫和光晟骑兵……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哦?”公子有些意外,眉头一皱。“你是怕他们人多势众?” “是啊,恐怕只得等她老死才有机会吧……”柴更生失望的说道。 公子舒展眉头,嘻嘻一笑道,“我倒是可以等,千年万年都没什么,只是老爷子您活了这么久了,还能继续等嘛?” 对方的话正中他胸口,犹如一记大锤,震得他心头发痛。 又听那公子又说道:“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翠灵杯,翠灵石和黄栩子在都我们手上,只要再拿到黄栩石和赤虹石。你我就大愿得成……这三件上古利器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我本想,到时候你应该不怕回去再遇到那些死对头了……” 谁料他忽然语气一转,接着对老头子说道: “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怕了。” “唉,我何尝不想完成使命。可我也不忍心看到他们仙族遭难……”柴更生扭头看着店内熟睡的阿土妹,无奈道。 “老爷子已经不在意几千年钱她们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了……” 忽然另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柴更生回过头,八字胡须的程先生不知道何时已站在身后。 这时那公子上前躬身行礼道: “程前辈!” “老钩子伤势可好?” 程先生也还礼问道。 那公子面露愧色,说:“伤无大碍。不过赤虹族钧晨护卫果然了得,龙吴钩有负重托,黄栩石未能得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官兵到处巡夜。明日你二人进城,到左将军府详谈。这是通行证。” 程先生说着,将两张证件交于二人,便告辞离去。 龙吴钩接过证件,眼神闪烁看了柴更生一眼,然后一个闪身也消失在了夜幕中。 柴更生回到客店,更睡不着了。龙吴钩的话似乎在提醒着他,他时间所剩不多了,不是仙族亡,便是本族亡,自己只能选一个。 他给阿土妹盖上被褥,独自一人坐在旁边沉思。 【老爷子已经不在意几千年前她们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程先生的话犹在耳旁,千万年传承给他的记忆早已碎裂不堪,他已经不能从先辈的记忆碎片中推测出关于那场上古战争更多的线索。先辈传给他的只有残酷的现实,沉重的使命,以及对仙族刻骨的仇恨。 的确,他已经太老,老得让他连那些使命和仇恨都变得模糊了。 我还有机会吗? 这世上还有我的其他族人吗? 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繁星隐匿,只有点滴微光。 睡梦中的阿土妹传来阵阵呢喃,柴更生看着她,心理却涌起一股又苦又甜的滋味。 可这个“孙女”,已经把我当成她的亲人了啊。 他十分矛盾,矛盾于他究竟该选择短暂的人类亲情,还是选择那埋藏了数千年的使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章 入城 冬日的清晨很晚才到来。柴更生在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稳,多年以来他时常被一些恐怖的片段惊醒。梦中一闪而过的强光,模糊的人影,流血的双眼,支离破碎的场景,还有来自更遥远的先辈传承下来的各种片段,让他的记忆一段一段的残缺,不得要领。 他看见阿土妹还在熟睡,不忍打搅。于是在店家处留下一些话给孙女,独自一人拿着通行证走进城去。 左将军府离川黔边防督办署不远,也是戒卫森严。荷枪实弹的士兵往来穿行,机枪点、暗堡林立,通电铁丝网张牙舞爪的将整个府邸围住。柴更生进去的时候,龙、程二人已经等候多久。 旁边一位军官模样的人看到柴老爷子,忙上前来迎道: “这位就是程之旺先生提到的当年名震川黔的‘盲侠’柴老爷子吧,久仰久仰!” 柴更生拱手回礼:“不敢当。请问阁下是?” “在下潘汉森,愧领黔军第四混成旅旅长。” “原来是潘旅长,失敬失敬。” 二人寒暄一阵,柴更生问起袁祖铭袁大帅在哪儿,潘汉森说道: “袁帅下月才会回渝。现在成都的那帮家伙吵的翻了天,依潘某人看来,干一仗是迟早的事。年初大家一起赶走了杨森,我们黔军也是出了大力的。现在倒好,我们变成出力不讨好了。刘莽子为了区区几个战防区就翻脸不认人,袁帅很为难啊……” 潘汉森言下之意,若是要开战,黔军并不理亏。 柴更生当然知道对方话中的意思,正踌躇如何开口,不料旁边程先生轻咳一声,说道: “我和袁大帅是老相识,此番带老爷子前来,就是为了助袁大帅一臂之力的。” 潘汉森一听,立即拱手称谢,说道: “早就听说过程参谋义薄云天,潘某佩服佩服!” 心里却暗想,这老头子不过一个江湖中人,在枪林弹雨中能起多大作用?无非是看着袁祖铭势大,前来投奔前程罢了。 要不是看在袁祖铭和程之旺的份上,这样一个糟老头还劳烦他亲自接待? 柴更生好像明白潘汉森在想什么,可他并没有在意。既然袁祖铭不在,他就不能把顾虑和盘托出。眼下巴渝局势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而袁祖铭从来不是个投机冒险之辈,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袁祖铭在等,等更多的筹码聚集到他身边。 想到这里后,柴更生不急不忙,掏出旱烟袋,潘汉森连忙帮他点上。 一缕缕青烟从嘴里吐出后,老头说道: “潘旅长是个明白人,老头子我不远千里来,带着孙女人生地不熟,盘缠也快没了……” 潘汉森暗骂他不要脸,还没露出屁大的本事就开口要钱。但转念一想,此人既然是程之旺替大帅请来,不好公然翻脸。于是说道: “这是当然。潘某不才,些许安家费还是能拿得出的。请老爷子稍等片刻。” 说完便沉着脸走出房门,留下三人在房间。 程先生和龙公子对望一眼,见柴老爷子故意用安家费扯开话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程先生按耐不住性子,见旁边无外人,有些不满的对着柴更生说道: “老爷子你还在想什么呢?这事情现在不说,人家迟早也会知道。我都已经把大致情况电报袁大帅了。” 龙公子也不语,心想这么大的事情这个程之旺居然也敢擅自做主。看来几年不见,这家伙的野心比辛亥时期不减反增。又看看老爷子,他还是漫不经心的咂吧的烟枪。只有那程之旺在急得一旁团团转。 半响,才见老头子吐出一句话: “袁祖铭的算盘恐怕不止几个防区这么简单……” 程之旺听他这一提,点点头道: “若只是为了几个防区和兵工厂就和川军翻脸,大可不必。袁祖铭是个懂得轻重的人。打得过自然要占便宜,打不过他也不会吃大亏。大不了卷铺盖回贵州嘛。再说现在彭汉章还在贵州坐镇,他回去了还是当自己的土皇帝。” “要是彭汉章或者其他人也在打小算盘,那他就坐不安生了。” 程先生一愣,说:“你意思是说……” 柴老爷子只是点点头,却不做声,房间顿时一片寂静。 三个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袁祖铭面临自身难保,那靠上他岂不是抱着泥菩萨过大河? “再怎么说,彭汉章和袁祖铭还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不至于窝里斗吧?”龙公子想了想,略感怀疑。 “彭、袁两人绝不会翻脸!” 程之旺思虑片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爷子多虑了。” 柴更生却不置可否,他心里想的根本不是川黔两军之间那些破事。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一脚踩进趟浑水,恐怕今后抽身都难。自己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哪有时间去担心别人家的闲事。 因为他很明白双肩上的担子是什么。 左边是承重的使命,右边是把孙女养大成人。 见他不说话了,程之旺又道: “不管袁祖铭可靠不可靠,也不管他有多大的胃口,吞不吞得下眼前这锅肉。至少目前来看,想要在川东站住脚跟,非得靠他不可。我深居浅出多年,也就是为了这一天啊!” 龙公子也附和的点点头说: “彭汉章已经派了四个团的兵力开往重庆边防区,如果要动手,袁祖铭至少能占个先手。如果投靠刘湘,别说现在已经来不及,就算成了,到时候川东数镇也归他川军掌握,恐怕他们不会和赤虹族对着干……到头来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嘛。” “但只要和袁祖铭联手,就算赤虹族的势力再大也不在话下,袁帅定会派人相助。老爷子你一个人搞不定的事情,到时候多了几万人帮你,还怕大事不成?” 几万人?柴更生嘿嘿一笑,心想几万人在仙族面前算个什么。当年上古征伐,仅黄栩圣母一人出战,两个时辰内便让他鼓蒙一族伤亡数百万之众,何况区区几万人类。 但柴更生也并非不识时务的人,况且多几万人帮忙并非什么坏事,不过他心中却担心阿土妹的安危。 “如果我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帮忙凑齐了三颗仙灵石后,会拿阿土如何?” 程之旺立即正色拍胸脯: “有我在,老爷子何须担心阿土的安危!” 龙吴钩也面露疑惑,说你以前可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莫非和黄栩子朝夕相处,动了恻隐之心? 柴更生不回答,默默的抽着旱烟。 “你可别忘了……” 龙吴钩欲提醒他,却被柴老头忽然打断话语头。 “我忘不了!别老提那些陈年旧事,我自个儿的事自己有数!” 柴更生难得对他一声大吼,龙公子见向来沉稳的柴老头忽然跟他急了起来,不免有些难堪,只得灰头土脸的转过身去。 程之旺见场面尴尬,赶紧打圆场: “不出意外,袁祖铭肯定会借黄栩子一用,他仰仗黄栩子制住川军更有把握,一定不会为难她。我和老钩子向你保证,黄栩子若是掉了半根汗毛,我们把袁祖铭的项上人头亲自给你提来。” 程之旺这么一说,龙吴钩也赶紧在一边附和。不过他已看出,柴老头内心深处根本舍不得这个“孙女”。 “只要他们不为难阿土,就照你们说的办吧。” 最后,老头子总算给了个准信。 “那我立刻去安排。” 程先生一脸喜色。正要离开,柴更生又说道: “不过阿土这次用翠灵石催动伏羲决,我怕会有差错,我要一直待在她身边。” “这是当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一章 手谈 1 三人刚商议完,这边潘汉森就接到了袁祖铭的电报。原来袁祖铭得知“盲侠”已经到了重庆后,喜出望外立即下令款待。 他连日来和四川诸将领多番虚与委蛇,目的就是等更多的筹码到来。先前听说这老头手上捏着他称霸一方的王牌,至于是什么,参谋部程之旺并没有和他多说,他也没多问。 一张江湖筹码而已,并不足以让袁祖铭引起很高的重视去亲自接待,但是有总好过没有。看着刘湘这个四川土皇帝一直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而无视他,袁祖铭胸中憋着的一股子怨气就无处发泄。 你刘湘倒霉的日子不远了,还在为这点地盘斤斤计较。到时候看你怎么个人仰马翻! 现在他正好等着更多的筹码,到时候川东数个重镇才能轻易得手。 潘汉森收到袁祖铭的电报后虽然仍有些不解,但深知此三人不可怠慢。连忙安排了住处给三人,还请了专人护驾。只等时机成熟,好让这个“盲侠”给他开开眼。 不过他对于柴老爷子能帮上什么其实并没有报多大希望。他不过想见识一下程之旺口中吹得神乎其神的“绝技”到底是什么。至于怎么个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黔军今后用不用得着,潘汉森却没把握。 他只知程之旺在辛亥时就与袁帅有私人交情,这个人带来的人应该有些份量。他还听袁帅提起过当年爱新觉罗氏和北洋军都曾派人秘密打探过这事情,只不过最后都空手而归。 如今好似天上掉下来的送给黔军的礼物,袁祖铭自然不会放过。若真是能为黔军所用,他潘汉森自然也是有功之人,即便虚有其名,也可趁势攀附。 然而在潘汉森内心看来,川黔两军这场在川东的纷争,可能就压根打不起来。即使打起来,也不会大打出手,不过装装样子而已。 可他又不知道的是,对于川东态势,袁祖铭在几个防区的问题上根本就是找借口。 黔军目前采取的手段是试探刘湘的态度和实力,投石问路,其最主要的目的乃是壮大自身实力。要和广州方面或者和吴佩孚翻脸叫板,枪杆子少了是没用的。孙文已经死在北京了,江南江北现在势同水火。一旦广东方面要挥军北上,或者吴佩孚要誓师南下,袁祖铭这个“贵州王”要是分量不够,还不得成了人家过路时候的下酒菜? 只有具备真正的实力,两边才会拿他当回事,才会千方百计的讨好他拉拢他,到时候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在这场乱世中得以生存、得以壮大。 南面是“孙权”,北面是“曹操”,而那个“曹操”后面还有个东北王张作霖和西北王冯玉祥虎视眈眈。现在他袁祖铭若能吃掉刘湘就是刘备,吃不掉就是一个被七擒七纵的孟获。 所以袁祖铭离渝时曾对部下千叮万嘱:川军内部摇摆不定的人员,一定要不惜重金美女千方百计拉拢。彭汉章的军饷一送到前线,就立刻进了部分川军军官的腰包。袁祖铭就等着这一刻,一旦他回渝就给刘湘来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川东大片地盘便唾手可得。 2 而此刻的刘湘正和一位朋友品茶手谈。手底下的人昨日递给他一封密信,一个自称何耀祖的贵州乡绅在信中讲诉了一些怪异之事。当然,何耀祖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能面晤刘大帅,希望刘大帅干涉黔政。 刘湘敏感的察觉到了信中所提事情的重要性,一手摸着剃得光光的脑袋,一手摊开手中的信,把它递给那位朋友。 对方四十来岁,身材挺拔,圆脸方额,相貌俊朗,一块青绿色的玉佩挂在腰间,穿着一身紫青色的锦袍。他接过来信,细细读了一番,却微笑不语。 “平之兄,我还以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刘湘略有些不满的说道,怀疑的盯着他。 “在四川可以这么讲。但是出了四川,愚兄也不敢保证。来,继续下棋。”对方不以为意,将信扔在一边,只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 刘湘却不看棋盘,只对他说道: “你现在说这话是否为时太晚。袁祖铭看上重庆这块肥肉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他手握重兵,恐怕不好吃下去哦。” 说完这句,刘湘才将一颗黑子落下,左下白子顿时陷入困境。 “现在时机未成熟。狗要咬人,自然让他咬,咬脱的肉往后还从狗身上取还回来。” 白子不顾左下危险局势,只在在中央蚕食黑子地盘。 “这块地方你也经营多年。说撒手就撒手,比我还大方。”刘湘说着,看着棋盘又落下一黑子。 黑子封住白子坐下去路,白子面临绝境。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白子中间随意一点,已放弃左下势危的地盘。 “狼?能把那匹狼撵出去就算祖上积德了。你还想套住他?你可能不能让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哦!。” 黑子往下封杀,左下局势已定。 “司令,现在我们有的东西袁祖铭都有。只有一样东西是他有而我们没有。只要有这样东西在,胜负早已天定。” 说着,白子继续落在中央不起眼的地方。 刘湘一愣,道: “可是指信中所提之怪人?” 他手中的黑子连追带堵,却捉襟见肘。 对方摇摇头。说道: “非也!异能之士我们也有,但并不能左右战局。” 说完继续带着白子四处周旋,封杀打劫。 “但究竟孰优孰劣,说不好哦……你刚才说的那样东西,我们没有而他袁祖铭有,究竟是指什么?” 刘湘依旧疑惑不解,但更多的是忧虑。 那人敲定棋盘,说道: “袁祖铭有后顾之忧,而我们没有。” “你是说彭汉章?”刘湘似有所悟的思考着对方的话。再看看棋盘,除了左下黑子尚能喘息,其余皆负于白子,胜负已定。 黑子输了。 “不是彭汉章……”对方收拾残局,自得而悠然的说道一个名字: “是周西成。” 他看刘湘还有些不理解,干脆对他明说: “何不让这个何耀祖去贵阳联系周西成部长?至于信嘛,我们暂时扣下,以观贵州内部事态发展。只要唐继尧插不上手,周部长取代彭汉章指日可待。” 刘湘恍然大悟,一掌拍了拍光光脑袋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二章 护卫 1 梁真有时会发小姐脾气,有时又出奇的温和安静,这让水仔左右不适,感觉不自在。原来富家大院并不是这么容易就住下去的,哪怕这诺大一个梁府就他和梁真两人。没有相互陪伴,他就觉得有些落寞,想来那少主也是一样。 可不自在归不自在,每日里做些洗衣打扫、劈柴烧饭的事倒也能让他打发些时间。就这样,他呆在梁府的日子一直过了一个多月,越发的清闲了。 对于没了限制,没了下人的簇拥的梁真而言,这可比以前自由了许多。可话又说回来,她又是离不开人的,尽管她一直觉得这个水仔土里土气,但毕竟能伺候她的只有这一个人,所以渐渐对他也有依赖。 但这样的心生依赖又在渐渐的变化,变得让她自己也好奇。 为什么这个水仔和以前那些家丁不一样? 她的颐气指使对他是不太管用的,这几天来她有意无意的躲在一边偷瞄他,希望能找出这人和她以往所见到的下人所不一样的地方。 水仔当然不知道少主在偷窥他。梁真只是屡屡隔着树林的缝中偷看着他劈柴烧水,看着他穿着蓝衣蓝裤,一副怪模怪样的打扮。看着他像个乡下佬吧,但又不全像。 他肯定不是奴才! 我哪些奴才呢?究竟去哪儿了?梁真晃了晃脑袋,感觉记忆非常模糊。 “我想起来了!那些奴才都被我烧掉了。” 忽然有一天,梁真一本正经的对水仔说道。 她脱掉了红斗篷,身上却换了一件镶红边的白底绸缎衣裤,脚上仍然踩着一双金丝红马靴,显得英姿勃发。但水仔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烧”掉了? 莫名其妙。 “你不相信?” 水仔摇头,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根本听不明白。 “那天晚上我叫你躲进房间,然后我用赤虹石把他们烧掉了,就是这个。” 说着她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阳光下鲜红如血,反射着刺眼的红光。 “赤虹石?” 水仔想起了上个月梁真让他带她出门的事情,这个石头一发光,她额头上就立刻出现了一道红色的闪电,还烧掉了路边一垛干草。 “对,用伏羲诀催动。” “又是伏羲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水仔摇摇头继续埋头做事。 梁真把石头抓在手里,立刻一阵柔和的红光从石头上冒出,像波浪般散发开来。水仔一见,摇摇头道。 “那天晚上我看见屋子外面好亮的红光,也是这个石头吧。” “我还没用伏羲决催动呢,这还不够亮。” 不够亮……上次她在路边放火差点没把农田给毁了。可这次一听,水仔又有些好奇了,想弄个清楚,于是问她道: “那‘伏羲决‘到底是啥功夫?是不是那天烧了稻草堆的那股火?你整天练这个干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已经不练了。这一个月没有练功,头痛好多了,想起很多事来。” “哦?” 水仔有一点比较确定,梁真的性情反常很可能和这个伏羲决有着某种特殊关系,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她还算正常。 “你来找我干啥?是不是又要出去找你那‘薛伯父’?” “不是。” 梁真想了想说,“你不是要做护卫吗?我还没给你护卫的东西了。” 水仔正想说我可没想做什么护卫,是你自已上次一厢情愿而已。但忽然见她从身上掏出一块银色小方帕贴在他胸口。 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仔细瞧去,居然和他曾经捡到的那两块银色小方帕一模一样! “别乱动,站好!” 水仔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只得依他吩咐。只见梁真把宝石重新戴上脖颈,右手半握拳头,五指弯曲,压着银色小方帕抵在他胸口。 忽然粉掌一开,红光流转,宝石慢慢泻出一道光照在银色小方帕上,又透过小方帕印进胸口。随着梁真五指开始慢慢发红,一股温热感从水仔胸口蔓延开来。 红光渐盛,梁真的五指越发鲜红。又是一道亮光忽然从指缝中闪过,接着水仔前胸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从她掌上弹开,摔倒在地。 可痛感只在一刹那后就消失了,接着是一阵酥痒,酥痒过后,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阵凉意。 他解开衣襟,发现胸口处多了一块月牙形状的红色伤痕,正微微发着红光。 “这是个啥子?”他不解的问道。 “钧晨令。” “有用么?怪难看的,能洗掉不?” 水仔以为是个纹身,有些惊慌。梁真嘻嘻一笑,说: “你试着憋口气看看。” 水仔依言深吸了一口气,只见自己胸腹一涨,那伤痕立刻开始发光,时间越久越发铮亮,接着浑身上下的毛孔开始渗出淡淡红色的蒸汽,像雾一般裹着身体周围萦绕,最后将全身上下都罩起来,煞是奇异。 直到他憋不住气了,这才张嘴一吐。 一道红气霎时从身体四处腾出,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红色的光和气又消失了。 再看看胸口,那伤痕似乎淡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红了。梁真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这钧晨令每隔九天要重新炼化一次,直到练成,否则用过几次就没了。” “哪得练多久?” “九九八十一天为一全象,也就是不到三个月,一个全象过后就是钧晨白卫。九个全象为一全仪,也就是差不多两年,一个全仪之后就是钧晨红卫。炼化九个全仪才是一全极,一个全极后就是钧晨黑卫,普通人练完一个全极才算全部练成。” 水仔暗暗一想,九个全仪,八十一个全象。 十八年! 今年他十八岁,等到练完都三十六岁了。 “那我现在连钧晨白卫都不是……可是这有啥用?” 水仔不解,这不过就是一道红光,还一闪而过,接着就浑身冒红气,恐怕连晚上照个夜路也不够亮,浑身冒出红色的气体了,于是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府内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水仔扭头望去。树林中正有一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大院走过来。 “呀!有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三章 谋动 1 从江州到重庆的这一个多月里,每次练习打靶,周山药都得在自己肩部留下一块瘀青。 靶场设在防区边的河滩上。几十个草扎的靶子排成一排,新兵趴在地上练习。“八八式”汉阳的后座力比毛瑟强,反复撞击肩部留下水泡,久而久之还会磨出茧。周山药虽身强力壮,却也觉得难受。 尽管如此,升班长后就让他摸到真枪,还让他打了个够,也算过瘾。 川军本是缺枪少弹的部队,大部分士卒拿的不是步枪,而是大刀长矛。至于重型武器那更是寥寥可数。只不过最近川东局势渐乱,刘湘怕出多了岔子难以收拾残局,这才勉强增发了一些装备,又下令新编部队抓紧训练。 周山药哪里知道,他和弟兄们每打出去的一颗子弹,都在让刘湘心头滴血。 训练完后,周山药还得照样干活。他本以为当上班长后至少也是个小长官,不用像个下人一样到处伺候别人,谁知道脏活累活照样还是少不了。 老兵从不卖新兵的帐,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外来兵。本以为在营长面前讨了个好就出头了,谁知根本不是这样。 边防团一营紧靠师部,刘营长显然比以往更忙,除了平日戒严巡逻,还得负责师部警戒工作。近日来,由成都发往重庆的信件塞满了整个办公桌,所有的戒备等级均被提高,整个驻地氛围凝重。 开小差的老兵油子也少了,这让人人都感到紧张。师长鲜英至少每天巡查三次,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想的大家都知道。 “马上就要让老子去拼命咯。”营房角落,三五个老兵嘀嘀咕咕的说着。 “我看不一定,过年前说不定打不起来……” “嗯,我看也是。要不然这年都过不安生。”一个叫孙大炮的人附和道。周山药一边倒水,一边细细的听着。可另一个抽烟的老兵不以为然的说。 “老子跟贵州兵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晓得他们屁股下面拉的是稀的还是干的么?” “格老子只晓得吹!” “嚯人咯!” 其他人不信,大声嘘道。 “他刘大帅以为腊月打不起来,那贵州人就要腊月打。要是以为腊月真要打,那贵州人腊月偏偏不打。” 一个叫赵有财的叼着旱烟的老兵油子把绕嘴的话说完,得意洋洋看着其余几位。 “那现在都腊月过了十天了,再过二十天就过年了,咋个没看到有动静哎?” “你娃娃还嫩,等动静来了,你娃跑都跑不脱。” “赵财迷只晓得吓人!” 一背上背着大刀的士兵笑说道。 赵老兵嘿嘿一笑,只顾着抽旱烟袋不说话了。周山药倒完水放下水桶,和几个新兵一起凑过去听他们继续聊天。 “晓不晓得师长今天为啥子没回来?” 另一个老兵扔下烟头,问道。 “啷个的嘛?” “肯定是袁大胡子在重庆。” “乱说,那袁大胡子还在富顺,都走了好几个月了。” “袁胡子回来,未必就一定要开打么?” “你娃娃懂个锤子!” …… 众人争论起来,仿佛有人亲眼看见袁祖铭到了重庆似的,更重要的是,似乎他的回来将预示一场不可避免的大仗。 周山药想凑热闹,却插不进话。其他人你一样我一句的争论,有人说打不起来,有人却笃定说要打,各自不服。 争到后来,几个老兵哈欠连连,犯了烟瘾,也就懒得再吵各自找烟馆去了。几个新兵蛋子也无趣的走开,周山药一看聊得没劲,只好又继续干活。 2 袁祖铭从车上下来,脸色难看至极。边防署的官兵一见他这模样,大气都不敢出,敬完礼就赶紧闪走,唯恐殃及自身。他一走进会议室,便一巴掌猛的拍在桌上,整个房间地动山摇。 “好个彭汉章!居然敢拿我当叫花子打发!” “四个大刀团?!亏他好意思!” “翅膀硬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面了!” 会议室里回响着他的咆哮和谩骂,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接他的话茬。袁祖铭原计划调遣两个师增防重庆的计划,被彭汉章四个大刀团就敷衍了,这让他怒火万丈。 现在整个重庆的黔军驻防部队不足三个师的兵力,总人数不到两万人,如果真刀真枪的和川军拼起来,袁祖铭必然吃大亏,搞不好连家本都赔光。 如果只是装装样子,刘湘肯定不会卖他这个帐,毕竟就凭这点实力,傻子也料定他不敢乱来。 现在袁祖铭连打肿脸充胖子的机会都没了。 一阵急怒之后,袁祖铭稍稍冷静下来,他心理清楚,川北的人收了他的钱肯定会保持中立。但其他人可不好说了。 这时一个军官急匆匆的冲进房间。 “司令!” 来人是潘汉森,袁祖铭看着这家伙,没好气的说道: “我到重庆已经大半天了,你现在才来?” 潘旅长哪里敢怠慢,何况他知道袁祖铭正在气头上,搞不好拿个冤鬼当出气筒,万一伺候不好那他潘汉森可就倒大霉了。 “属下一心为了司令的大计着想,每天都是心急如焚。实在是打听到重要事,这才来迟,还望司令见谅。” “哦,到底怎么回事?” “鲜英死活不买账,送的礼都被退回来了。如果动不了他,贸然行动恐怕鸡飞蛋打!” 袁祖铭紧凑眉头,川军第十师把守在重庆各个咽喉要道,如果解决不掉鲜英的第十师,或者不设法让他保持中立,那么一切行动很可能付诸流水。 心思一转,袁祖铭说道。 “看来只有摆鸿门宴了!” 潘汉森一听大惊,如此不留后路的做法不像是袁祖铭的作风。 “司令,如果彻底翻脸,恐怕……” “怕啥子!” “如果失败,渝州恐无我军立足之地。” 袁祖铭没有犹豫,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斡旋于川军各门派之间的泥鳅,而是一名赌徒。 “怕啥子,不是还有那个老东西吗?” 潘汉森知道他指的是谁,不过现在把几万贵州子弟兵的性命全部赌注一个江湖人身上,恐怕有些欠妥。 但他根本不知道袁祖铭真正的筹码是什么,鸿门宴云云,不过是说给其他人上听的。就在袁祖铭准备下决定时,又是一个参谋送来一份密电。 “司令,内线加急。” 袁祖铭立刻接过来,打开后仔细看去。电报是通过袁祖铭之前安排的一个秘密渠道递进来的,都是一些私人机密,当然也包括他和一些川军将领之间干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他能拆阅。 读完,他长舒一口气,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筹码够了。 “电令第四,十三,十五团,立刻从浮图关进城协防!” 说完,袁祖铭考虑了一会儿,加了一句: “还有十七团,给我开进磁器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四章 伯父 周山水偷偷打量着这个叫做薛连成的中年人,他穿着豪华锦缎,圆圆的脸和蔼可亲,说话温文尔雅,一点也没有乌老大的架子,也不像原先那些梁府家丁那样一副奴才嘴脸,让人觉得很亲近。 薛连成身后几个随从也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显然是管束严谨。 “属下因要事滞留成都。得知府中大变,星夜奔驰赶回,所幸少主无恙。失察之过,还请少主责罚!” 梁真知道乌德林是他安排进府的,按道理他也要负责任。但只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怪罪的话,反倒说: “大伯旅途劳顿,先歇息一下吧。真儿还有好多事要问大伯。” “是!” 薛连成点点头,这时看见梁真旁边站着一个白白生生的小个子青年,忙问道: “少主,这位是……” 刚一问,就注意到水仔敞开的领口处有一丝红光在微闪,薛连成心里有了数,立即转口: “恭喜少主得一钧晨护卫!不知这位兄弟的武功出自何门何派,令号是什么……” “他叫周山水,令号是……”。 梁真正欲介绍,却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起。 说他是梁家伙计显然不合适,说是管家更不对。说他是钧晨护卫,水仔连个武功和预授令号也没有。 按赤虹族祖上的规矩,钧晨护卫的人选都必须是身怀绝技,且忠于主人的贴身死士,并且钧晨令的炼化必须在一个全极以上。 也就是说,一个钧晨护卫选出后,取得预授令号,再经过一个全极的炼化,方可正名。 水仔一无武功,二无绝技,三来也说不上任何资历,连个见习卫也算不上。梁真当时没有遵守族内规矩行事,现在被薛连成问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薛连成见她答不出来,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有些责怪道: “少主有些少年心性,本来无可厚非。但这祖传规矩,怎可轻易更改!少主别忘了当年仙族险遭灭族之祸,正是滥练钧晨令以致卑鄙小人有机可乘。祖宗之血训,怎可视为儿戏!” 几句话说得真切动容。水仔听着,站在一边却不以为然,心想自己身上烫了这么一个没什么大用的玩意,无非是梁真图好玩而已。 梁真却听的直冒冷汗,不敢做声。 这薛连成是她生母一代的首席钧晨护卫,算得上是梁真的长辈。自从生母失踪后,薛连成表面上是梁真下属,实则已是她的老师。二人明为主仆,实则是近乎对等的关系。梁真从小到大的很多事都是薛连成一手安排操办。在大的原则上,就算是她贵为主子,也得让他三分。 “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鹰眼卫’田勐之祸。上主夫人失踪就是被此人所累,使得我们至今都未得上主夫人半分消息!我薛连城赴死以保少主,可少主若视祖宗规矩于无物,那田勐之祸就会继续发生!到时候我等护卫与上主夫人多年心血,皆成东流之水。” 薛连成继续责词,居然有些声泪俱下了。还掀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那红得发紫的月牙形钧晨令。在钧晨令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伤疤。 那是他为本族奋战多年所留下的光荣。 水仔倒吸一口气,才明白原来这中年人也是钧晨护卫,只是他恐怕还不知道——梁真和他已经在梁府内找到她生母的下落了。 梁真这时也不知是触动伤心处还是被教训得受不了,眼噙泪花,抽泣起来。 水仔一见梁真含泪,心里顿时不忍。 梁真不过是不按规矩收了自己做护卫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你姓薛的不肯,大不了以后不练了。水仔是这样想,但却不敢说。那薛连成却不管小主子哭泣,只是合上衣襟,继续陈词: “薛某自追随老主夫人、上主爷、上主夫人至今,不敢有半分忘却中兴赤虹族之重任。少主若是一味任性,如何面对祖宗在天之灵……” “娘亲……娘亲已经找到了……” 梨花带雨的同时,梁真细声抽泣了一句。 可薛连成一听,大惊失色。 “夫人她……她……找到了!?” 那圆圆的脸上嘴角抽搐,刚才那番训人的气势忽然不见了。水仔觉得他这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何不对劲。 “娘亲已经……已经被害死了!” 梁真掩面大哭。薛连成慌得脸色大恸,结结巴巴道: “怎么……怎么会如此!” 水仔赶紧从房间抱出一个锦盒来,大致解释了一下。薛连成一听缘故,立刻扑上去大叫,身后随从们也跟着哭起来。诺大一个大堂顿时哭声阵阵,对着上主夫人的骨灰盒悲痛不已。 水仔实在哭不出来,又紧张又尴尬,只好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第二天,薛连成召集手下,在梁府批帐挂孝为上主夫人起灵。梁真也是一袭素衣,介于她身份特殊,衣边衣角仍是红色。 按规矩,梁真及薛家都应该守齐七七四十九天丧期。但因近日来川东局势日趋紧张。薛连成建议丧事从简,抓紧时间离开江州。 “属下这次前来,也是因为川东即将发生兵祸。黔军总司令袁祖铭已在重庆厉兵秣马,对川军软硬兼施,步步紧逼。若战事一开,江州又毗邻重庆,恐不得幸免。少主应早做打算,去成都躲一躲。” “以前打仗都没有走,为什么这次要走?” 梁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却不知为何。又看见一边不言不语的水仔,心中忧伤万分。 薛连成却劝道:“往日蜀中内战,都是川军自相争斗。府内在各军上层之间都有人情故交,不管谁占得便宜谁吃亏都可从容自保。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袁祖铭乃贵州人,若占得川东,梁家与黔军之间又无交情,难保他不会有所为难。” “可是……” “少主身负中兴重任,不可轻涉险境。还望以大事为重!” 薛连成见梁真犹豫,不惜跪地磕头以谏,诉之责任之大。 一扯出原则问题,梁真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在大道理面前她没办法和这个伯父争论。若是任性而为,到时候落得个弃祖被宗的骂名,她可担受不起。 恐怕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还没有任性到那个份上。 无奈之下,梁真只得在薛家随从的陪护下启程离开梁府避难。 水仔本想趁这个机会去趟重庆打听一下哥哥周山药的情况。可听薛连成说川东局势堪危,各城门内外早已戒严。陌生人根本没法进重庆城,于是也只好作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五章 送别 众人本打算取道长江逆流而上,再沿沱江北上至简阳附近,最后过龙泉驿往成都。水仔送梁真出了梁府,一直送到江边,见已有两艘大木船等候在岸边了。 行到码头前,一相貌英俊身着黑衣的年轻公子早已率队等候多时。 那公子两旁立着十二匹鲜红的高头大马,颜色如梁真的小红马一样红艳,每匹马上都骑着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庞的护卫,护卫们皆身穿镶了红边的黑衣,黑衣上还用各色丝线绣着各不一样的动物图案,有龙有虎,其中三人胸口各绣着一只飞鸟,水仔认不出那是什么鸟,只觉得煞是好看。 一群人见少主梁真到来,连忙下马拜倒。只见十二个人整整齐齐的跪成一排,齐声说道: “光晟十二骑参见少主!” 水仔心中一凛,看见那十二个头戴斗笠的护卫行动如此整齐有序,不由暗赞,忽然发现十二人的打扮也有些区别,其中一名身穿黑衣的护卫居然用黑布蒙脸,衣服的镶边居然是紫色,不细看还不易发觉。 又看了看那十二匹红马,长得和酸溜溜一模一样,只是个头更加高大,想来一定是成年马,仔细看去,水仔惊奇的发现每匹马的胸口上,都有着和自己胸口一样的红色月牙痕。 想必这些人也是钧晨护卫吧……那这马,是不是也是叫“钧晨马”? 正自琢磨,那为首的那个穿黑衣的年轻公子上前说道: “父亲,少儿已等候多时。”他迎上前来对薛连成作揖道。又走近后面的梁真,双眼顿时发光,一脸喜色的招呼道: “真妹……” “胡闹!” 薛连成一听,厉色训斥: “‘真妹’也是你能叫的?” 薛少一下子被训得面红耳赤,瞧见父亲脸色,只得低头小声喏道: “少主。” 可双眼余光却始终不离梁真。梁真倒也不理他,只是摸着小红马嘀咕道: “伯父,‘酸溜溜’也跟我去好吗?” 谁知薛连成却连连摆手: “少主,自古我族主子出驾要么是马车要么是轿子,怎能骑乘马匹抛头露面?再说这汗血宝马乃是金贵得紧的宝物,梁府上下只剩这一匹小母马。若是颠簸江上性命不保,以后如何繁育后代?” 梁真一听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不出声,想以沉默对抗。水仔却越听越觉奇怪,为啥少主出行非得坐轿子不可?梁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这大船他也坐过,一匹小母马怎么会这么容易颠簸致死。 水仔不解其故,感觉眼前这薛连成似乎是刻意不想带“酸溜溜”上路。可梁真既未反对,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薛连成一脸难色,知道这小主子一旦犟起来也是棘手得很。又想到主仆有序,于是说道: “若不然属下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料,但这小马是绝对不能上船的,属下生怕出意外事故……” 他退了一步,薛少也在一旁附和: “等到局势安稳,我们一定还会回江州。薛少保证,薛府一定派人好生对待它。到时候你的‘酸溜溜’要是少了一根毛,我把下人的手脚砍了。” 他顺着父亲的意思说,希望能讨好梁真,脸上极尽媚色。 “有奎,你留下照顾这匹马。” 也不等梁真同意,薛少便招呼一个下人上来牵马,一彪形大汉得令走上前来。 “每日用上最好的饲料,每隔三天洗一次澡……不,每隔两天!记住,要是回来马瘦了一斤,我就从你身上活刮下两斤!” 薛少一脸厉色,好似那马是他的心肝宝贝一般。下人知趣的喏道,上前来接过梁真手中的缰绳。 谁知正要牵走,那小红马却急了,一声嘶鸣跳起来就要挣脱控制。下人一慌,拿绳不稳被扯到在地。小红马脱缰而立,又绕着梁真身边打转,不肯离去。梁真见它对自己那一副不舍的样子,心头一酸,急道: “换了人喂,它不吃东西的!” 薛少一愣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暗骂家奴饭桶。最后梁真环视一周,见水仔在一旁发呆,叫道: “周山水,你过来!” 水仔听得她叫唤,又见她牵过马来把缰绳交在他手上,对自己说道: “你留下来,‘酸溜溜’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 水仔愣愣的牵过马绳,见它不再暴躁,只是用头在梁真脸上不停的蹭来蹭去。 梁真眼圈一红,心一狠一咬牙,扭头对众人说道: “我们走吧。” 水仔便看着一行人踏上船去,准备起航,少主梁真立在船头,已披上红色斗篷,兀自朝岸边依依不舍的望着自己和小马。 她是在看我,还是在看酸溜溜?水仔见她就要离开,不知何故心中徒生伤感。 便在这时,水仔突然心下一横,牵着“酸溜溜”猛的往前跑去,一路奔上船头,将缰绳又交到她手中。 “酸溜溜”你带走吧,如果以后只有你一个人了,还有它陪着你!” 梁真愣愣的接过缰绳,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水仔,你……”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旁边薛连成正欲上前阻止,谁知水仔对他怒目而视道: “我也是钧晨护卫,按道理和你平起平坐。我说让带上就带上!” 平起平坐? 薛连成气得语塞,心想你一个刚入门的钧晨见习卫也敢在我面前叫嚷平起平坐? 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好,眼前这位是少主梁真的第一个本代钧晨护卫,其地位非同小可!虽按资历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但按照等级,自己恐怕还得尊水仔为上。 薛连成眼冒凶光。 看来这人仗着是少主的信任而无视于他,丝毫没把我们这些老卫放在眼里。现在这样子就敢当众顶撞他,以后还了得? 薛连成很想发飙,但随即想到这小子留在江州也成不了什么后患,说不定他还没等自己办完事,就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 那一缕凶光又警惕的看着梁真手上的“酸溜溜”,想到大事要紧,刘大帅还在等他回去。于是薛连成按住脾气,也就不再计较。 “那就带上吧!” 岸上的纤夫拉着船起航,梁真一袭红衣立在船头,呆呆的望着岸变水仔的身影。身影越来越小,而少女心里涌起的一股异样感觉却越来越浓烈。 从来没有人想过我的感受,除了岸上的那个人。 她怔怔的看着水仔,情愫飞升,心意朦胧,一股羞涩与渴望呼之欲出,又被她暗暗的埋下。 她忽然很想留下,骑着小红马酸溜溜,只和他一直留在梁府中。 然而雾影渐起,喧哗的江水奔腾于少女暗起的恋意之中,等她再此凝神望过去时,水仔的身影已消失在江面升起的茫茫河雾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六章 骤变 1 民国十四年腊月十一。黔军袁祖铭部四个团气势汹汹的开进重庆城,突然在各要道路口增兵设防。一时间,空气忽然凝重,局势紧张,战端一触即发。 普通的老百姓没有权力去选择开战或不开战,他们的选择除了紧闭家门,就是出城避难。人心惶惶的城市比战争中的城市更可怕,市民疯抢过冬的物品,物价飞涨,米价飙升,人人自危,争相自保。 袁祖铭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黔军进驻才过两天,各界劝和信函和来访人士就挤破了边防署的大门。商会代表和各界人士纷纷提出以和为贵,渝州乃川东重地,一旦爆发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袁祖铭老奸巨猾的应付,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不是袁某人愿意打仗。实在是川军各兄弟一再为难在下。过了河就拆桥,吃完奶就骂娘。” 各界代表纷纷表示愿意撮合协商,望两边以和为贵,但请千万克制。 “我部现在连开拔的路费都掏不出来。三万多人吃喝拉撒,一个月就要十几万大洋。袁某人也是为难啊。” 袁祖铭诉苦,来访人士心里暗骂他祖宗,但嘴上依旧是奉承迎合,说愿意协助贵军解决部分粮饷和开拔费用。好说歹说,袁祖铭见样子装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答应和谈。 “那就先谈一谈吧,只要不让我们贵州的子弟兵在回家路上饿肚子,我袁某人愿意做出让步!” 各界代表纷纷竖起拇指,赞扬袁大帅以民为重,以和为重。双方下得台阶,袁祖铭却好不得意的说道: “民意难违,民意难违!” 没人知道,袁祖铭这所谓的和谈,其实是早已按他的吩咐布置好的一场戏码。 第二天袁祖铭就邀请川军驻渝部队各将领,以商议共同协防为由在川边办总署展开协商。川军潘文华、李雅才、兰文彬、鲜英等师长提出:川黔两军必须在月底前同时撤出重庆市区,以保证市区经济秩序和民心稳定。 袁祖铭不好推脱,只是说目前开拔需要大量费用,而军费紧张,实在难以为继,各方虽周济了一些,但还是缺得多。川军各将均知袁祖铭一定会坐地起价,不免有些恼怒,但刘湘早已明示,指令众将要以大局为重。 既然上头吩咐了,鲜英等人心中虽不满,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黔军开拔需要多少费用。 袁祖铭果然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五十万大洋!” 黔军部将潘汉森张开右手,在众人眼前比划了一下,吓得川军诸将目瞪口呆。袁祖铭却在一边慢悠悠的喝茶,对于川军诸将的惊愤毫不在意。 无奈,川军几个师长只得立即电话知会刘湘,让他赶紧拿主意。 黔军最后的条件一提出,脸色最难看的恐怕就是刘湘了,袁祖铭离开善后会议后,重庆的加急电报如雪片一样飞到刘湘处。一些两军开会时未解决完的事情拖得他走不开身。之前的善后会议上他好不容易保住了一些家底,以为算得上不伤元气。 谁知道袁祖铭突然在川东那头搞这么大的动作,开这么大的口,于是立刻发报重庆: “令潘文华,蓝文彬等师先稳住袁祖铭。” 踌躇半天,又加急电报重庆: “他要什么条件都先暂时答应他,防区暂时让给他也行!等我回渝后主持大局。” 两边好不容易从剑拔弩张变成坐在一起,刘湘为了暂时拖住袁祖铭,最后只得咬牙答应了他五十万大洋的请求。然而他一厢情愿的想息事宁人,却万万没想到袁祖铭接下来的一手让他方寸大乱。 袁祖铭演完这一出,算是抢完了钱又没撕破面子。如此一来,只要川军那边一有动静,那他袁祖铭就有机可乘,到时候舆论的矛头恐怕也得对着刘湘说他破坏和谈。川军诸将离开边防总署后,他问起川军鲜英的第十师现下情况如何,潘汉森得意的说: “第十师旅长何金鳌已经暗中答应率旧部投诚,鲜英现在只是个空壳子了。” 袁祖铭赞许的点点头,胡子翘在嘴边弯成弧形,说道: “现在就等刘湘那五十万大洋到手了。” 腊月二十七,潘文华,蓝文彬等人在刘湘的授意下,与黔军达成协议,两军至腊月三十之前,均撤出重庆市区,移防城外。 可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九快过年时,其余部队已经开走,可第十师大部分却依旧没动。师长鲜英再次布置传令,属下各部赶紧按计划开拔,撤出城区,却未收到下面的任何回应。 “各部增派联络兵,这帮龟孙子到底搞啥子名堂!” 鲜英气急败坏的冲出办公室,对着属下大喊道。 “师长,已经派了,人去了到现在都没消息。” 鲜英身上冒出一阵寒意,满脸的络腮胡上都开始结冰。他似乎听到,即将有一声巨响敲破这一层冻结的空气。 “全营戒严!警卫班呢?” “师长,警卫班执勤还没回来。” 2 周山药带领警卫班正在巡逻,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排哨,回到师部就换岗休息。上峰命令他们明天就要开拔出城外,看来和黔军这仗铁定打不起来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巡逻,人人想着今年能过个安稳年,脸上都很轻松。 可正当他刚带队巡至铜鼓台街角附近,突然一群身穿蓝色军服的士兵举着大刀步枪朝这边冲过来,巡逻队一个老兵看了看见来人,奇怪的说道: “他们好像是三营的人,跑这里来做啥子哦。” 周山药也觉察到有些不对,正要上前盘问,谁知对面那边的士兵不由分说朝他举枪就射。 “隐蔽!” 亏得他反应快,周山药一声大叫一个侧扑,子弹便从耳边呼啸而过。 砰!砰! 另两名警卫班士兵却没这么好运,随着枪响应声倒地。后面的几个反应快的老兵立刻叫道: “三营投敌了!” 枪声不断,对面也传来叫喊: “一营叛变了!” “弟兄们!跟着袁大帅!吃香喝辣!” 周山药一听话头不对,赶紧大喊: “弟兄们,不要听信谣言!” 喊完立即举枪还击。 砰!砰! 附近一营驻防的士兵闻声也立刻赶来,街角瞬间一片乱战。 “趴倒!班长。” 后面孙大炮叫了一声。话音刚落,一颗手榴弹就在附近爆炸。一股巨大的气浪将周山药掀翻在地。 “孙大炮!何麻子!带人躲到左边巷子里面!” 周山药爬起来朝着几个士兵拼命大喊。但是他根本听不见自己喊什么。眼前上演的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无声战斗。 轰! 又是一声巨响,纷飞的泥土和石块散落下来,他的听力渐渐恢复,战场咆哮又传进耳朵里。 他看见老兵赵有财冒着枪林弹雨冲了过来,在耳边对着自己喊着。 “快去报告师长!兵变!” 兵变?周山药脑子里突然窜进这个字眼。这意味着什么? 就是兵变! 一股温热的红色液体从他头上流进嘴里,咸咸的,涩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七章 尾随 1 水仔离开河岸回到江州镇上,镇子异常安静,家家门户紧闭。这个安静的小城没有闻到任何枪炮声,但是战争所带来的恐慌却在四处悄悄弥漫。 路上行人出奇的少,以至于水仔很容易就发现身后那个一路尾随自己的人。那人一身黑衣斗笠,似曾相识。水仔心里有些纳闷,暗暗加快步伐。 后面的人见他走快,也紧跟而上。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西门,水仔不时的回头看,越发觉得奇怪。那人既不靠近搭话,也不掉头转向,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他快则快,他慢则慢。 莫不是遇到歹人,要拦路劫财? 一想起之前在船上得过的教训,水仔连忙又加快脚步。梁真曾教给他内力运气的简单方法,水仔依法吐纳,胸口钧晨令隐隐发亮。脚上忽然窜出一股猛力,只觉得健步如飞,耳旁生风,奔行如马。 没想到钧晨令还有这般好处,水仔略有一些惊讶。回头望去,却大惊失色。 那人亦是低身急奔,竟然丝毫不落他半步。更让他吃惊的是,此人胸口隐约冒出阵阵红气,正如自己胸口炼化的钧晨令一样! 莫非他也是…… 水仔顾不得细想,自顾狂奔。两人一前一后,只过了小半柱香功夫,以往要走大半天才到达的梁府已经赫然眼前。 水仔闪身进了大门,心想这梁府乱七八糟的大道小路你总不认得吧,于是一路穿行奔到内府大院。再回头一看,已没了那跟踪者的踪影。 正要喘口气时,忽听树林里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周兄别来无恙?” “谁?” 水仔吓出一个激灵。环视四周只见古木凄凄,光影斑驳,哪有半个人影? 那声音却又响起:“周兄既然已入了梁府,为何见了在下还如此心虚。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水仔一听,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不敢现身又胡说八道!做见不得人的事,恐怕是你吧?” “哼哼!” 随着一声冷哼,林中闪出一个黑影,斗笠蓑衣,水仔一见,正是刚才那个尾随自己的那个人。 水仔正自奇怪,梁府这么复杂的道路他是怎么跟过来的。不料来人走进前来,领口处隐约透出红光,随着呼吸一闪一闪,浑身上下红气弥漫。水仔细细一瞧,想起刚才路上的情形,便明白了八九分。 “你也是梁府的护卫?到底是谁?” “既然你已知道身份,为何见了我便逃?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那人不答反问,水仔也懒得和他解释,见他是梁府的人就想没必要和他翻脸。只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你,谁知道你是好人是坏人……” 那人却哈哈大笑道:“你从未见过我,可我却知道你的底细!你和你兄弟从黔北岚林村出来,北上曲阳镇,后来乘船来到江州。是也不是?” 水仔大吃一惊,细细端详来人,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茶楼和船上的那个……” “不错,不想船上一别数月。如今黄栩族的人居然已成功混入我梁府,真不简单啊!” 话刚说完,那人突然飞身上前,右掌急出直击水仔左胸。 2 一阵撕裂的剧痛从头顶传来,周山药一摸头顶,头皮上已被弹片割开了一条血口子,可还来不及叫疼,又一颗手榴弹在身旁爆炸,两名士兵又被掀飞在地,血肉模糊。 “快去报告师长!” 不知谁又喊了一句,立马就有两个士兵往后奔去,可对方架起了机枪,子弹瞬间穿梭袭来,两兵没跑多远就被放倒。 周山药见同袍倒地,也顾不得头上的剧痛,大喊道: “孙大炮!手榴弹!” 巷子里的人听到叫喊,拿出手榴弹扯开引信,周山药一见立即侧身举枪射击掩护,却见那手榴弹屁股冒着烟就飞了出去。 “瓜娃子!扔早了!” 老兵赵有财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话音未落,冒着烟的手榴弹已经扔进了对面的人群,可没想到对面叛兵居然吓得趴下。周山药一见,趁着这个空档起身飞跑,直奔师部。 密密麻麻的枪炮声从各个方向传来,一声延迟的爆炸过后,后面不知又追来了多少叛兵,一路上到处是小股散兵各自为战,不知道该打谁,也不知道正被谁打,更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 等周山药奔到师部,里面早已是乱做一团。 “师长!三营兵变!” 周山药的报告还没让鲜英回神过来,一个负伤的传令兵也跟着跑了进来。 “师长,二团的五营、六营投敌了!现在正从铜鼓台包抄过来了!” “格老子的何有亮!李襄英!叛徒!!” 鲜英恨得咬牙切齿,还没想通自己的几个部下为何如此对他,又一个士兵气急败坏的跑到。 “师长,三团动静不对,自己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鲜英彻底懵了,究竟有多少部队叛变,究竟有多少部队乱成一锅粥,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掌握了,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撤离。 “电报蓝文彬赶快过来支援!其他人,拿起枪跟我突围!” 鲜英说完掏出腰中的手枪,领着几个人就冲了出去。 “警卫班!赶紧跟着师长!” 紧随其后刘营长气急败坏的叫道。周山药一听,也顾不得头上鲜血直流,立马跟了上去。 城区西面已经稀里哗啦的交上火,叛军来势凶猛,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鲜英带着一营残部边打边往金汤门外退去,其他队伍断断续续的从左右汇集上来,四面八方传来的阵阵枪声让他们摸不清方向。黔军在打川军,川军也在打川军,遇上任何一个拿枪的都有可能是敌人。 鲜英带着一群尚且还算头脑清醒的部下边打边撤,一直退到浮图关西面的一个上坡道。落在后面掉队的不是投降,就是被子弹击倒。 一堆乱兵从南面溃退出来,估计是遭遇埋伏被打散了编制,人员乱七八糟。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鲜英这边举着枪呵问道。 那边见势不对,也举着枪对问。 “你们又是哪个部分的?” 第十师也没在浮图关附近驻防,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只有这个方向应该是最安全的。但这小股部队的出现却干扰了鲜英的视线,究竟是哪支溃退的部队和他们相遇了? 双方紧张的僵持没有维持很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第一枪。 能看清楚的敌人不可怕,搞不清楚的敌人才要命。街巷中顿时枪声大作,双方对于毫不清楚的来路是大打出手。溃军编制混乱没有指挥,鲜师众人地处劣势又不敢乱冲,双方一时之间打成僵局。 然而没多久,对面的溃兵又被另一伙散兵冲散,鲜英这边已是损失惨重。部下从对方伤员口中问得,原来这是何旅长的部队。 “是何金鳌?” “师长,看来何旅长的人也乱套了。” 鲜英一下子管不了这么多,后面追击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此刻只能领着残部继续西撤。约莫又跑了几十分钟,附近的枪炮声仍然此起彼伏,冷枪冷炮一个劲的在身边点响。 “师长,前面就是何旅长的防区!”几个开路的士兵顶着着乱飞的流弹向后面喊道。 是何金鳌的地盘,奇怪。怎么乱成这样? 鲜英一看情况着实不妙,来不及细想又率队前突。这时前面又是枪声大作,几批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正在互相射击,相互谩骂。 “投靠袁大帅才是正路!” “跟着何胖子没得前途!” “弟兄们!不要上他的当!” 鲜英的残存人员毫无防备的被扯进这场争斗中,分不清到底有几个机枪点在朝他们开火,或者在朝其他人开火。手榴弹四处乱飞,似乎只要不扔在自己脚下,朝哪个方向已经无所谓了。 “传令下去,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往歌乐山方向分散撤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八章 鹰眼 1 水仔见他突然挥掌袭来,不知何故,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掌风将至,黑衣人见他居然不闪不避,暗暗一惊,右掌赶紧斜出,直擦过水仔左肩。 “你这是干啥?” 水仔方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做什么。只是他还不知道,要不是刚才对方急收掌势,自己早已当场命毙。 黑衣人收手之后连连摇头,似乎遇到什么不解之事。正想着此人轻功了得,武功定然不凡,可为何不避我天鹰掌,难不成有恃无恐? 他打量着水仔,直到瞥见他胸口处一缕殷红气,惊道: “原来你成了我族钧晨护卫!” 水仔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到底是不是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已经在薛连成面前装过好汉,倒也不怕承认。 “对!我是……” 转念一想,又说道: “不过我可不是你梁家的奴才。” “你如何会有钧晨令?你不是黄……” 黑衣人说着突然一顿,扯开蓑衣,露出胸膛,那正中也有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红色月牙痕迹。 水仔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由来,只得把如何进梁府,梁府下人如何威逼梁真,两人逃脱后梁真又如在他身上炼化钧晨令向他道来。 黑衣人听完是嘴都合不上了,半响才嘘了一口气,方知道眼前此人可是救了自家少主一命的大恩人,便道: “想不到我不在江州这几月,少主居然遭逢如此危难!” 言语中显得非常自责,又盯着水仔不停的看,眼神中发出一些惊喜和讶异。 “原来你是少主的第一个钧晨护卫,莫非少主对你……” 话未说完,黑衣人细细一思自己今日在码头处窥见的情形,立即明白了什么。 “你于危难中扶持少主,怪不得她对你另眼相看。田勐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追随少主护其左右。还不如周护卫你……刚才鲁莽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便拱手拜倒。 水仔一听这名字,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突然跪倒的这个人就是薛连成口中说的那个梁家“祸害”! “你就是田勐?” 他不知田勐跪倒另有深意,仙灵子从不轻易训练本代钧晨护卫,若不是武艺高强,便是倾慕有加。田勐看他根本不会武功,赤虹子梁真选他做本代第一钧晨护卫,料想可能是有了爱慕之情。 可水仔毕竟不知这些,只听田勐答道: “属下正是‘鹰眼’!” 田勐四肢伏地,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普普通通的土家少年,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代赤虹圣母的圣王。 “可,可那姓薛的说你是个叛徒……”水仔一开口,忽然想这人莫不是来寻仇的,或者徒生事端?心里不禁起了防备。 田勐听他提及薛连成,满脸愤恨的站了起来。 “说来惭愧!田勐已不是梁府中人。三年前,我已被那老贼逐出本族。” 说着便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极消瘦的脸,须发硬朗,双眼炯炯有神。只是那瞳孔深处隐藏着无尽的哀怨和愧疚。 “三年前的一夜,我家上主夫人突然失踪,全府震动,苦寻数月均无收获。虎眼卫怪罪下来,说我身为夫人贴身侍卫,玩忽职守,致使夫人遭遇不测……” “虎眼卫?”水仔奇道。 “哦,那是薛连成那老贼的令号。” 田勐解释了一下,又说: “当日不知何故,田某一直昏睡至早上方醒,醒来时,上主夫人失踪,府上彻底大乱。” “人没找到就不该把你赶出梁府,这梁府的规矩也太……那什么了。” 水仔嘴上嘟囔,心里却想,也没见过像你这么粗心大意的护卫,怪不得薛连成这么针对你。 但听这个人一口一个老贼,似乎又和薛连成有莫大的过节。水仔本就不喜欢薛连成,听他这样骂来骂去,不由觉得颇有些心里痛快。 “这也怪不得府中规矩,若单单只是上主夫人失踪,田某还不至于落得如此罪过。只是不知何故,上主夫人额头上的赤虹石却从田某身上找出。” 水仔知道他说的赤虹石就是梁真手上那块红宝石,但他却不知道这赤虹子归位成为赤虹圣母时须得年满二十,头骨上镶入赤虹石方才算完全正位。 当年梁真的生母——赤虹圣母失踪时,她尚不到十五岁。赤虹石乃是由其母所戴。只因不知何故圣母失踪后赤虹石突然出现在田勐身上,而后才转交给梁真。 “当时田某已知大祸临头,虎眼卫薛连成以为我悖逆主上,下了杀令,田某身负冤屈,心有不甘,只得逃出府外调查真相。谁知那薛连成穷追不舍,誓要将我置于死地。没办法,田某只得四处躲避,流落江湖。但想起上主夫人当年对我田家之恩,无时无刻不铭感于心。这几年来,我明察暗访,誓要找到夫人下落,以还我清白……” 说道这里水仔突然打断他。 “那你可以不用找了,夫人已经找到了。” “你说什么?” 田勐猛的冲上前去抓住水仔衣襟,似乎不敢相信。 “放开……” 水仔奋力扒开他双手,心想这梁府上下的人怎么个个都这么怪脾气。田勐自觉失礼,立即伏地谢罪,弄得水仔又是莫名其妙,缓过口气连忙将他又扶起。 田勐起身又追问起上主夫人下落。水仔只得的把乌总管在水字楼挖出骨骸的事情的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不料田勐听却大叫奇怪。 “水字楼……不对啊!这连我们都知不道的事情。那乌德林多年前原是薛家的总管,他进府并未多久,又如何会知道夫人的下落?” “兴许是他自己撞运气找到的。” 水仔更是不是为何,又哪里能回答田勐的问题。 可田勐却不停摇头道:“金木水火土五行楼的钧晨密室乃是他人禁忌出入的地方,他如何知道夫人单单在水字楼钧晨室中?” 田勐苦苦思索,乌德林,薛连成,水字楼…… 突然间他脑中一震,当所有的线索拼接起来后,直指一个人。 是薛连成这老贼在捣鬼! “我早就奉劝夫人离那老贼远些,谁知道,还是遭他毒手!” 田勐只气得咬牙切齿,双眼怒火四溢。忽然想起要紧,连忙问起。 “今日少主可是跟薛连成一起走的?” 水仔点点头说是的,谁知那田勐立刻大叫一声。 “不好!” 2 枪声越来越小,川第十师师长鲜英略略清点了一下跟在后面稀稀拉拉的部队。整整一个师,现在剩下一百多人!而且大部分人还带伤。 兰文彬第十六师的驰援部队已经赶来接应他们。在川军各部,兰文彬是刘湘手下有名的鹰犬之一,但他也只是表面上对着刘湘恭恭敬敬,私下里却和其他各派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往来。 如不是万不得已,鲜英实在不愿意和这个家伙打交道。然而突遭逢此变故,兰文彬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主帅刘湘现在联系不上,潘文华、李雅才的部队被打得慌不择路,而他现在离黔军最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这都还在其次,现在最可怕的是摸不清黔军主力的动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冲谁开火。袁祖铭要是一个心血来潮攻了过来,他兰文彬这点家当就算是报销了。 看见鲜英灰头土脸的带着几十个带伤的警卫走进师部临时指挥所,兰文彬心里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讪讪的迎了上去。 “特生啊,到底是咋个回事啊?” “咋个回事!?我也想晓得是咋个回事!” 鲜英怒不可遏: “袁祖铭个狗日的,在老子背后下刀子!策动我部下搞哗变,然后趁机出兵。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兰文彬一听,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十师算是完了,居然投诚了袁祖铭,他兰文彬以后又少了个对手。但又一想袁祖铭塞到自己部下军官包里的大洋也不是少数,十六师一旦遇敌,难免不会出现像十师这样内部瓦解的局面。 原来袁祖铭玩的是这一手,表面应付,暗中分化。等待川军内讧,就趁机以平乱的名义出兵。 想到这里,兰文彬沉默不语了。 鲜英也知他在担心什么,得知第十师哗变内讧之后,恐怕川军各个将领都会坐立不安,自己部下的口袋里都不干净,他兰文彬下面的那些喽啰的口袋里恐怕更是见不得人。 但久留此地,迟早生变。 鲜英好不容易忍下气来,对兰文彬说道: “现在只有继续西撤,退出渝州再说。袁祖铭现在应该是多线作战,川东这么大块地方他还暂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一一吞下。” 兰文彬这时也想到,眼下唯一的选择无非明哲保身。只要不和黔军正面交火,就还不至于和他袁祖铭火拼到底撕破脸,日后斡旋也有余地。 便点头道: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反正这些防区守也守不住了,不如干脆让给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二十九章 托付 1 一整天的连奔带跑让周山药精疲力竭,他抱着一把破烂的汉阳造瘫坐在地上,头上的伤口仍不时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 整个警卫班就只剩下他和孙大炮,赵有财三个人,孙大炮这个小胖子在一旁自言自语着念阿弥陀佛,赵有财却已经累的说不出来。 现在士兵们除了手上的枪谁也信不过,说着同样的方言,却能举着枪相互对着射击。打敌人的时候个个争先恐后的川军士兵,打起自己人来也是毫不含糊。仿佛那最大的仇恨不单单来自远处,还会来自身边。 兰文彬十六师的师部亦是乱成一锅粥,一队队士兵抱着资料文件财物军需弹药装备手脚并用的往来穿梭。这是玩命逃跑之前最后的表演,个个只恨爹娘少生几条腿。 是夜,一大堆人马慌不择路的往西面璧山县逃去。 兰文彬想保身安命,鲜英却是时刻想着乘机报仇雪恨,但这趟水不是那么好趟的。成都方面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刘湘不知是逃回了老家还是窝在哪个角落躲了起来,搞得群龙无首的川东各部各自为战。 然而眼前的局势对于那些各部将领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们唯一害怕的是看不清到谁会占据上风。是气焰嚣张的袁祖铭,还是已经躲到不知道何地的刘湘。 急得团团转刘湘却忽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年初被自己和袁祖铭联手赶出四川的杨森,他现在远在汉口,恐怕正坐在那边笑看着川东上演的内斗好戏。 刚把杨森驱除出四川没多久,他就和袁祖铭就打起来了,真是早上做兄弟晚上做仇敌。刘湘刚对杨森来了个下马双将,袁祖铭就反手过来对刘湘来了个当头炮。 当然,这部妙棋的始作俑者袁祖铭可没有闲工夫去理会刘湘这时在想什么,川东这么大块肥肉比起黔东北那些穷乡僻壤来自然更有诱惑力。他袁祖铭别的本事没有,趁火打劫却是在行。何况眼前川东的这把大火,还是他暗自放的。 川军内讧,他袁祖铭趁机“弹压“,岂能手软? 潘汉森已把当前的情况简略汇报了一下。 “何金鳌已经率部进军巴南,鲜英和兰文彬已经撤往白市驿方向,目前城中只有一些残余的守城部队,潘文华,李雅材现在虽在嘉陵江上游与我军胶着,但毫无威胁。” “命令王兆奎继续追击,务必占领全渝州府各战略要地。现在那些四川佬顾头不顾尾,正好将他们分隔开来,让他们南北不能相望。” 说完袁祖铭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潘汉森,对他说道: “兰文彬的部队目前威胁最大,他的部下收了我的钱居然敢不认账,连土匪都不如!现在他待在白市驿不动恐怕是有打算,现在重庆城区空虚,万一他杀个回马枪就麻烦了……为免后患,你马上率部追击,把兰文彬部给我解决掉!” 潘汉森点点头,他明白了袁祖铭的意思,是时候叫刘湘见识见识黔军真正的精锐了。 2 田勐见水仔发愣,心想现在没时间和他说清楚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少主梁真现在身处险境,时刻命在旦夕,自己得赶快上路追上薛连成。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袱递给他,说道: “即知周护卫身份,此物放在你身上我也放心。若少主能归来,还请交给少主,予她定夺。” 水仔接过来,却是他当时在船上被盗的行囊,打开一看,三张麻布片,两张银色小方帕。还有哥哥周山药身上的那些银元珠宝全都在。 当中一颗闪闪发亮的,正是周山药从那颗古墓的头骨上取下的黄宝石! “原来这些东西是你偷走的!” 水仔有些生气,先前还以为是龙公子拿走了这些财物。谁知害得他们流落异乡的居然就是眼前这个田勐! “周护卫勿要见怪。田某当时拿走这些东西,实非得已。一来不愿二位卷入此事中,希望二位吃些教训就打道回府,并无恶意。二来,当时船上已有不明身份的人觊觎兄台的这些东西,田某不得已只好先下手为强。” 这些东西除了小偷谁会看上?水仔纳闷,田勐口中那不明身份的人不就是指的龙公子嘛?可以他那富贵模样怎会稀罕这点钱财? 田勐见他不信,解释道: “周护卫有所不知。此物涉及‘仙族’祖上秘约。若是旁人拿走自然无用,若是被仇家拿走,那就祸害无穷了!这银色布片乃是仙族的钧晨契,是专门用来炼化各族钧晨护卫的。黄栩族和翠灵族没有这样东西,就无法训练钧晨护卫。这样少主就会少些敌人。” 说完又指着那块黄宝石说道: “此乃黄栩石,和少主手中的赤虹石乃是同一神器。还请严加保管日后将它交给少主,少主自有定夺,到时候她自然会将仙族人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仙族人?这是什么人?这人口中所述很多都是水仔从未听过的东西,他一时之间没法细想,因自己也非汉人而是土家人,或许仙族也是云贵川的某个部落民吧。 不过一听田勐这么说,便对这些个他捡到的东西更加好奇,于是打算以后真要好好问问梁真。 “当初我还以为这是藏宝图呢……” 田勐一笑,心想这可比藏宝图重要多了。又拱手低头道: “少主既已选了你做她的第一个钧晨护卫,你必是她极其信任之人,这些东西放在你身上我自然放心,田勐此去怕是……” 他犹豫的看了一眼水仔,猜测他是否知道赤虹子的第一个钧晨护卫意味着什么。 赤虹子的第一名钧晨护卫,也就是她选定的终身伴侣。 可田勐一想这事还是不由自己来明说的好,便道: “田勐此去恐怕凶多吉少,虎眼卫薛连成周围高手如云,特别是光晟十二骑……若是我回不来,日后少主的安危就要仰仗周护卫了。” 说完就要告辞,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来,回头又问道水仔。 “我看周护卫你虽然练了钧晨令,但只懂得基本的吐纳喘息,却不懂得如何自行炼化和运用,少主可有教你如何自行炼化钧晨令?” 水仔摇摇头,心想梁真自己练功都不勤勉,帮他炼化纯属好玩。自己除了运气吐纳悟出点逃命的本事外,哪里会什么其他。 田勐忽然醒悟,既然薛连成早已心怀鬼胎,自然不会将钧晨令的自我炼化方法教与梁真,恐怕那伏羲决也是薛连成有所保留的传授,以此掌控少主生死。想到这里田勐更为梁真担忧起来。 说不得,他立刻运气呼吸,只见红气升腾,胸前印记立刻如火般亮起来。 “气聚巨阙,幽门。前气由天泉行至曲泽、大陵、劳宫。后气由坚贞行至天井,阳池……” “你说啥?我听不懂。” 水仔是一脸懵,可田勐是彻底傻了眼,周山水这家伙连穴道都不识得! 见他身怀如此神功却不知如何使用,好似一个穷光蛋守着一大堆财宝而不知怎么花一样,不禁大摇头。 当下田勐只好先教他一些粗浅的穴位入门知识,水仔听罢倒也觉得不难领悟。依他所言,气聚胸中,再走向前后各穴位。 田勐拾起一根柴棒,让水仔挥手一劈,柴棒顿时断为两截。 水仔顿感意外,田勐却有些失望的说: “我刚试探过周护卫,因你没练过任何功夫,这钧晨令对你来说除了保命实在用处有限啊……” 说着心下又纳闷,这少主梁真怎么会选他做第一个钧晨护卫,除却男女情意以外,难道她根本不在乎水仔完全不会武功吗? 他却不知梁真当时神智仍然有些迷糊,对水仔暗生情意而不自知,给水仔炼化钧晨令完全是即兴而为,事后还被薛连成厉声训斥。可水仔却是有些兴奋,说这钧晨令虽说不上让他飞檐走壁,却也能跑得快跳的远,还能手劈柴棒,像是捡到一个大宝贝一般高兴。 然而田勐眼下却没这么多闲工夫去教他更多,再说练这个也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我天鹰门还有一招保命的招式,须得配合钧晨令,危难时刻,周护卫或许用得着。” 水仔喜道:“啥功夫?” “气聚百汇,屏住呼吸。待红光最盛时,双掌一上一下,吐气放光……” “百汇?” “就是头顶!” 水仔依言而行,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悟性还算不错。田勐心想现在只能教他一些死招,日后怎么用就得看他的造化了。这时只见水仔胸前钧晨痕急闪,红色蒸汽瞬间裹满全身,突然一道红光从他头顶慢慢卸下,将水仔围在气团中,未及多久红光又渐散而去。 “这有啥用?”水仔练完有些纳闷。 “这招‘灵鹰拂顶’只在关键的时刻使用,可保性命无恙。只是周护卫的钧晨令炼化还需时日,故而效果不大。但只要日后多加练习,必能有所大用,其他的……” 说道这里,田勐想起钧晨令的其他用法就算现在教他也是来不及,只有让他自行领悟,也就不浪费唇舌了。 “田勐这便告辞!少主危在旦夕,我得走了。” 水仔正想相送,但一想梁真有危险,觉得自己毕竟也是钧晨护卫之一,便提议和他一起上路。可田勐那里敢带上他,别说是个累赘,恐怕就连赶路,都得被他拖上十天半月。 “此去若你我二人同时毙命,那少主岂不是再无依靠?” 田勐说得义正言辞,水仔心中一凛,说这倒是他没曾想到的。 “你现在连一个全象都未练完,连钧晨白卫都算不上。而那薛连成的身边几乎全是钧晨黑卫,尤其是光晟十二骑……” 田勐猜想水仔还不知道光晟十二骑的厉害,但一时半会儿又无法说清,于是改口说道: “你只需在此等待少主归来,怀中之物,千万别落入他人之手。” 说完未等水仔回过神,田勐已消失在林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章 极昼 周山药跟着大部队急行了整整一天,才到得一个歇脚处。屁股还没坐热,十六师的士兵就开始风急火燎的到处乱串。 “警卫连警戒!” “五营,七营南面布防!” “二团右翼警戒! “一团后翼布防!” 黔军潘汉森的先头部队距离兰文彬的十六师尾部已经不到四里地,炮弹已经落到了大部队周围。兰文彬被追得焦头烂额,见自己被黔军死死咬着,只得下令原地布防准备打个反击。心想他潘汉森区区三千人的半个混成旅能把我怎么样。这样死命追击,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你潘汉森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周山药跟着鲜英的第十师残余部队埋伏在右翼,只等潘旅追上来。真要打起来还可以来个小伏击,要撤自然还有兰文彬的一团断后。 天色已晚,寒风阵阵,这年关时刻的黑夜异常的寒冷。周山药趴在半山腰上已经能远远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潘旅追击十六师的部队正在明火执仗的赶路。 “这也太嚣张了,简直是活靶子!” 黔军就不怕川军这头杀个回马枪吗?就不怕到时候被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每个士兵脸上都是不解的表情,兰文彬一见更是气得脸发白。 “这个潘汉森,简直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嘛。这样追击也太嚣张了!” “传令一团,等他脑壳走到射程就给我朝天放枪!” 兰文彬这个命令有两个用意,一是提醒潘不要太过藐视他。二来暗示对方不要把脸皮撕破弄得两败俱伤,否则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场。 当然,潘汉森对兰文彬的一厢情愿不见得就会买账,那边川十六师的命令刚传下去没多久,这边黔军突击队就已经交上了火。 黔军的追击部队并不多,潘汉森并没有把所有部队都派上,一千多人四个突击营快速穿进兰文彬的尾翼,两个团在前面稀稀落落的陆续交火。 鲜英落得个看热闹,心想黔军这点部队别说追击,没被反扑算是他姓潘的祖上积德了。 “兰文彬这个怕死鬼,放进来一口吃掉撒!” 一边看着,一边暗骂兰文彬胆小。 可就在这时前方战场突然出现异变! 最初只是一道隐约可见的黄绿色光在地平线附近亮起,忽闪忽灭,紧接着骤然变大。十六师一团的士兵像撞见了鬼似的,一千人居然开始溃退。 “快去看清楚怎么回事!” 两名哨兵得令,朝前面摸去。可还没摸到地方,就听见前面又传来一阵阵哀号惨叫。 又是一道强烈的黄绿色光晕从黑暗的地平线处升起,好似什么东西爆炸一般,却只有光亮没有任何声音。前面的十六师一团变得溃不成军,败退过来的士兵像是见了鬼一样,慌不择路的往后逃窜。 周山药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些残兵逃过,前面光芒渐盛,黑漆漆的深夜被照得通亮,如白昼一般,亮光下已经可以看见黔军追击部队正随着那怪光朝这里逼进。 两个排头兵没回来,但看样子也回不来了。兰文彬的师部忽然鸦雀无声,鲜英不知道是该撤还是留,最后只得冒险奔上山头上,看着慢慢逼近眼前的黄绿色光晕和黔军部队。 远处的场面让他下巴都惊掉了。 一场残忍的屠杀正在上演。 那是一道道穿插在阵线中的黄绿色闪电,不是从天而降的,却是平地而漫。川军士兵举枪还击,子弹打进黄光的光圈却如银针入海没了声息。迫击炮打出去连连哑火,一束黄光划过时,机枪点相继爆炸,炮兵阵地被一个个掀翻,一个个士兵化成一股股脓水。树林成片而倒,楼房一一倾覆。 黄绿光所及之处惨不忍睹,阵阵哀号痛哭充斥着双耳,耀眼的光芒扎得双眼生痛。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师长,赶紧撤吧!那边不晓得用了哪门子邪术,弟兄们根本招架不住。” 前面埋伏的另一支第十师士兵也退了下来,个个惊恐不已。 “到底咋回事?” “搞不清楚,一眼看过去眼睛都闪花了。” 一道黄绿闪电忽然从鲜英头上斜掠而过,立刻就有几个士兵飞上了天,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大部分身体就变成了一滩脓水洒下,剩下几只断胳膊断腿掉了下来。鲜英一脸惊恐,立刻下令全部撤退。 然而那强烈刺眼的黄绿闪电正在坡上坡下盛绽,就是想要撤离都已经来不及了。 潘汉森的先头部队借着这铺天盖地的电光做掩护,慢慢的挺进到十六师的腹部,兰文彬安排的两个团已经分别从南北向其夹击。按照兰文彬之前的思路,这样的包围正是瓮中捉鳖,三个团齐攻的优势局面,按正常情况,生擒潘汉森已是不在话下。 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一团剩下的惊弓之鸟已经跑得没了方向。南北两个团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就看见中央临时阵地乱做一团。耀眼的黄绿色闪电掠过阵地,顿时一片一片的人仰马翻。二团见势不对却来不及撤退,三道黄色闪电瞬间像刀一样扫过二团的阵地,几百人瞬间无声无息的毙命。十六师的防守部队只剩下南面两个模范营,也被黔军打得乱做一团,根本不知道该朝哪里开枪。 兰文彬见稀里糊涂的就被打个措手不及,还以为黔军主力追上来了。忙掉来两个团殿后,自己准备开溜。 “你说啥子!仗打成这个样子!潘汉森只有一个团的兵力?” 兰文彬根本不相信前线的汇报,因为这等于承认他兰文彬是个窝囊废。 “师长,实在是遇到鬼了……三个团被打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姓潘的不晓得在搞那样歪门邪道,一直在放鬼火。弟兄们没得准备……我们营遭惨了!” “一个个都是饭桶!” 兰文彬气急败坏的骂道,仗打成这样,就是被咬死也得非撤不可了。 “通知鲜英,叫他赶快撤退。” 兰文彬实在没闲工夫再管鲜英的残部,自己还嫌腿短,给他留下一句话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此时鲜英的第十师残部却只能静悄悄的躲在山坡后,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眼前的景象让每个人的神经都惊颤不已。鲜英一直想派人摸上去看个究竟,但苦于其他人早被吓破了胆,连气不敢大喘。 大家心里只能默契的保持着同一个行动——无声隐蔽。希望千万别被黔军发现南面的小山坡上还有几十口人躲着。 兰文彬殿后的两个团是他最后的家底,也算是十六师的精锐。和黔军交上火后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大溃败,相反,两团依托丘陵地形扯开了黔军的攻击方向。那黄绿色的闪电依旧在地面横扫急闪,陆续有人冤死在这不明不白的鬼光之下。但是那光遇到山势阻挡,威力却减弱很多。遇到河流障碍也无法穿越更远 看来这“鬼电”还是不能翻山越岭。鲜英猜想现在潘汉森是杀得忘乎所以,一千多人被居然拉散在几座山丘之间,南北西三面全线追击,完全不顾自家部队屁股后面已经被拉开了条大口子。 眼瞧机会来了,他暗令余下所有人禁声迂回,朝潘汉森的后路抄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一章 故知 1 水仔依着田勐的给他的指点又练了一段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四肢伸展有力。 殊不知,那赤虹罡气在体力运转周回,开始于各穴处精气凝结。全身各处穴道关口都被打通,自然觉得异常舒展。水仔不知其理,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并不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了,虽然仍是一点功夫也不会,但耐力气力已非常人能比。 黔军军阀袁祖铭的部队已经基本完成对重庆各战略地点的占领。江州比邻重庆,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就在水仔在沉浸在炼化钧晨令带给他的新鲜感的时候,一个团的兵力已经把守住了江州县城的各个要道路口。 梁府虽远离县城中心,也没能逃过黔军的视线。这天水仔依稀听见府内有些嘈杂的声响,爬上一个高处望下去,只见一队黔军士兵闯了进来,在偌大的梁府内东翻西找。 他知道突然进来这么一批士兵肯定没啥好事。田勐临走时只叫他静等少主梁真归来,并没有其他嘱咐。若是梁府遭了兵患,他周山水按道理也不用负责。 那群士兵还在院子里四处晃悠,梁府的道路小径不是普通人就能轻易识破的。就算是水仔在这里待了三四个月,也不敢说轻车熟路。有些人转到门口,见道路怪异复杂,就离门而去,剩下的还摸不清东南西北到处打转。 过了正午,水仔心想这群兵寇子也该知难而退打道回府了。爬上内院高塔一看,却不想已经进来更多的士兵,还簇拥这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水仔远远望去,那身形似曾相识,却又看不甚清楚。 看见那军官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在点头,似乎又在若有所思审看这道路小径。 不一会儿,他将士兵分成八队,每队分别沿着一个小路前进。若是到得三岔口便停滞不前,等待另一路汇合,再朝剩余一路前进。若是到得四岔路口或五岔路口,便凑齐三路四路小队,再往余下一路前进。 水仔眼见着这些士兵依此分散开来,料想这些人一定迷路,谁知最开始是一股分成两股,两股分成八股,走着走着又变成八路汇成四路,四路再汇成两路,最后两路汇成一路,跑得快的人已经来到内府大院前。 水仔暗叫不好,路再复杂也仗不住人家用人海一一排查,这时一看不对劲才想起要躲,可四顾一看早已经没了逃路。一路奔下塔来还没来得及躲进大殿,就被一队抄上来的士兵举枪制服。 却在这时,那为首的中年军官快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被包围的年轻人。水仔也仔细端详着他,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来。 “哎呀,这不是周山水嘛!” 中年军官一脸疑惑转为喜悦,嘴边的八字胡上翘,大声叫道。 “你是……你是程先生?” 水仔也认出来人,立马上前打招呼。来人正是父亲周广田生前的好友程之旺程先生,水仔数年前还在他家做过工学过业。这个程先生以前是曲阳镇的教书匠,没曾想几年不见,居然成了黔军的军官。 本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谁知竟然异地遇上乡党,水仔自是高兴得不得了。 士兵一看这红衣府丁和自家长官认识,也就不再为难。程先生许久不见水仔也是十分欣喜,当下便和他攀谈起来,但对于最近川黔两军交战只字不提,只和他扯些岚林村老家的旧事。 二人聊了一会儿,程先生忽然问道他: “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江东来了?” 水仔是一言难尽,心想这要是把周山药参军的事情说出去再传回家里,那老娘还不得急死。 只得支支吾吾,推说自己想出来闯一闯,可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就在这梁家住下帮工。 程之旺也看出什么,没有多问。当晚,水仔邀他住下,程先生也支走兵士,在梁府歇了下来。 “先生一定是当上大官了,这么多人都听你的。” 水仔将他领进客房,端上水果点心后,羡慕的说道。程之旺却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我也是寄人篱下,寻个安身场所罢了。” “听说我们贵州兵和四川兵打起来了,打得厉害不?” “你管他厉害不厉害,只要保住自个小命就万事大吉。别看袁司令占了重庆,税赋一点也没减,不管谁打赢了都是老百姓吃亏。我看你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保全自己,这外面兵荒马乱的……” 这时忽然想到岚林村已是一片废墟,一时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告之水仔。 水仔听他提到重庆,忙问现在那里的川军如何。程先生说跑的跑、降的降,基本都被打散了。 “那个鲜什么师长的第十师呢?” 程之旺暗自奇怪,这周山水怎么知道鲜英的第十师,忽然想起鲜英的一个边防团曾经在江州驻守,水仔既然在这里打工,知晓鲜英的部队似乎也不足为奇。 于是答道:“鲜英的第十师基本上都被我军收编了。我说周山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想问就直说,你程先生可不是外人!” 水仔见不好意思再隐瞒,就把周山药参军的事情说了。 “程先生,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阿娘晓得了,否则连我也要倒霉……” 程之旺听罢,大骂周山药糊涂。 “这个混小子!这年头干啥不好非得去当兵?脑壳进水了!” 骂完又赶紧问道:“你赶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个部队?” “就在那个鲜师长的第十师,好像在什么警卫营当排头兵……” 谁知程之旺一拍大腿大叫不好。 “川军第十师警卫营前几天几乎被潘汉森全歼,看来情况不妙。” 水仔一听傻了眼。 程之旺这时也急得不行,左右思索后,赶紧掏出一张纸快速写了几个字,交到水仔手上。 “你赶紧去趟重庆,我在边防署还有个熟人。你找到潘汉森旅长,要是打听到周山药的下落,就赶紧把他领出来!” 说完一看天色,又道: “算了,今天恐怕不行了,晚上城里戒严。你也进去不得,明天一早立即上路!” 2 两个精锐团的抵抗使得潘汉森的进逼节奏慢了下来,让部队一个个山头的搜过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就算能全歼这股抵抗的顽敌,兰文彬和鲜英也早就跑远了。 当然他只猜对了一半,兰文彬确实跑得很快,但是鲜英的残部一百余人这时已经悄悄摸到了他的后面。 部队重新集结后,潘汉森决定放弃追击南北两面的散兵游勇,全力往西挺进。务必在鲜、兰二部逃出璧山县以前做个了断。可是前面的抵抗却异常激烈,部队好几次冲锋都被压了下来。 黄绿色的大型闪电再次于夜晚中激烈的盛开绽放,在地面爬行,游走,如同霹雳落在了地上,亮的人头晕目眩。 黑夜再次被点亮,人间的一切都随着电光的掠过而灰飞烟灭。 鲜英估计兰文彬剩下的部队也撑不了多久,如果这时候不帮他一把,恐怕这两个师以后都得从刘湘的川军编制里面消失。趁着黔军依托着那莫名其妙的“鬼电”步步前进时,鲜英从后面对潘汉森的部队发起了偷袭。 一阵乱枪响起,黔军尾翼立时大乱,黑夜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咬了上来,士兵慌乱中结成两道松散的防线,却被立刻这股“夜贼”冲得四散分离。 潘汉森见屁股后面突然着了火,忙调集主力集中回援。鲜英残部打得兴起,朝潘森的指挥队不知死活的扑了上去。两军黏在一起,顿时枪声大作,士兵杀红了眼,见人就挥刀乱砍,搬起石头乱砸,一时间又杀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叫老头子招呼一下后面的!” 打着打着,潘汉森见情势可能大不妙,便传令将前面的柴更生调回来反击后面的川军。可这时旅部参谋却紧张的报告他说: “旅长,我们的人也混在里头!已经和川军搅在一起了。” “管不了这些,赶紧叫老头子回头!” 潘汉森急红了眼,万一后面埋伏了兰文彬的主力团,这时候不调转枪头,就只能等着袁祖铭过来给他收尸了。 周山药等一干人等跟着鲜英又冲到了黔军的侧翼,正准备包抄,突然前方那黄绿色闪电调转方向,朝自己尾部射来。田野上再次人马翻飞,惨绝人寰的屠杀又一次上演,暴露在光线下的黔军和川军士兵立刻形神俱灭。 周山药吃惊的看着眼前无比恐怖的这一幕,自己人、敌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就变成一股脓水洒在地上。 “狗日的潘汉森疯了!” 鲜英大骂不止,没想到潘汉森对自己人也能下毒手。这时一道闪电忽然沿着地皮朝自己脚底爬来,一下子愣在当场不知该怎办。 “师长,躲开!” 周山药猛扑了上来,将鲜英扑到在地滚往一边。旁边几个来不及反应的士兵立刻被电光击飞。 “孙大炮!赵有财!” 两个士兵应声前来,几杆烧变形的步枪和一滩脓血正从空中洒下,赵有财一看,被吓得浑身哆嗦瘫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还是个老兵呢。 周山药心里大骂,同时吼道: “剩下的手榴弹全部往前面甩!” 几声仓促的爆炸过后,前面掀起了阵阵烟雾,周山药趁机扶起鲜英,大声叫道: “别往烟雾里冲!往后面跑!” 余人慌忙回头,黄绿电光穿过烟雾一扫,又放倒了几个士兵,黔军趁这时又集结起来准备追击。周山药和孙大炮搀扶着鲜英快速撤离,剩下的人跟在后面则踉踉跄跄。一队人趁着对方失去目标盲目乱射之际,一头躲进了一个田坎下。 前面是段悬崖已无退路,后面追兵又近,枪声渐密。士兵们欲哭无泪的看着后面,一百多人说没就没了,只有一片焦土疮痍的摆在田野间,有人闭起了眼,不敢看一眼。 而那黄绿光正渐渐朝着他们躲避的地方逼近,显然是要清除最后剩余的目标。周山药一看已无退路,咬牙拿起枪趴在田坎上偷偷瞄去,准备打光最后一发子弹。 “师长!等会一响枪,你们就往左边冲过去,我来引开他们!” “周班长,恐怕太冒险咯!” 可鲜英也无其他办法,看着一群黔兵围着几个人闹闹轰轰的朝着漆黑的田野胡乱放枪,有恃无恐的朝这里走来。 眼见对方越来越近,鲜英心叫不妙,心想除了冲也无其他办法了。 “那也要得,周班长需要几个人?” “就我一个,其他人一定要护送师长冲出去!” 说着周山药便独自朝前低身奔了过去。可奇怪的是,前方那黄光却渐渐微弱。周山药有些纳闷,微微起身,朝那近在跟前的光源冒险探头一望。 目及之处,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随着金光的消散,晕倒在地上。待他仔细看清那人群中的人时,大吃一惊。 “阿土妹!” 周山药大惊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这时看见岚林村村长柴更生也在一旁,正扶起晕倒在地上的孙女。 这时几枪探路盲射从头顶飞过,差点就让他脑门开孔。 “你不要命了!” 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鲜英连忙把他拉回来,再抬头一看,对方忽然撤走了。 潘汉森的部队一时之间被鲜英的埋伏打乱了阵脚,又见柴老爷子和他孙女忽然收起了神光,继续追击已成不可能。同时也担心兰文彬的主力可能在其他地方也有埋伏,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收兵,于是黔军偃旗息鼓,朝东撤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二章 黄仙 1 阿土妹被一阵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吵醒,她只觉得恍恍惚惚的睡了好几天,梦里全是人的惨叫哀嚎,自己好像被裹在一团让人眩晕的光环之中,想叫叫不出声,想跑手脚又不听使唤。 爷爷一直待在她身边,手里一直转着一个石头模样的玩意,而那脱下眼罩的眼睛…… 眼睛!她吓得猛地睁开眼起身,看见柴更生正坐在床头。 惊恐的记忆随之而来,那夜的景象如同洪水般冲向她的脑海,那双眼睛……阿土妹只觉得又是一阵眩晕,柴更生连忙将她扶住。 “爷爷,你……你的眼睛……” 柴更生叹了一口气,孙女终于看见了自己真面目。于是缓缓解下了裹住双眼的黑布。 高高的颧骨上方,两颗白色的杏核状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眼眶很大,从鼻梁中央一直延伸到耳边,两边是一双巨大的耳廓。柴更生的眼睛没有瞳仁,像蜻蜓的复眼,伴随一股微弱的白色光芒渗透出来,正凝视着阿土妹。 阿土妹吓得浑身哆嗦,那天晚上,站在她身边的爷爷柴更生正是这副模样,她以为是自己做梦,不曾想爷爷的眼睛真是这般模样。 自她记事以来,爷爷就一直带着裹眼布,从未脱下过。每次调皮想要掀开眼罩,都被他厉声训斥。可没想到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如此可怖的双眼。 “爷爷你没有瞎……” “爷爷没瞎,只是爷爷的眼睛和平常人不一样……爷爷是鼓蒙人,一个在很早以前就被灭了族的鼓蒙族人。爷爷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怕吓着你。谁知道那天晚上还是把你吓着了。” “那我……” 阿土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和耳朵,发现还算正常。 “你不是鼓蒙人,你和你母亲都是仙族人,是很早以前一个强大部落的后裔。你们黄栩族更是仙族中的佼佼者,和我不一样,你天生就是支配这个世界的主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可惜,你的阿爹阿娘和亲人们落得惨死。我收养了你,只盼有一天你能继承黄栩圣母的重任,重振伟大的黄栩仙族……” “但是爷爷无能,这么多年来一事无成,一直没能让你坐上你该有的位置。” “阿娘……” 阿土这才得知自己的阿娘原来是惨死的,以前她问起父母的事情,柴更生每次都言辞闪烁,只说他们在她出生后就双双病逝,现在陡然听到这个真相,不由得惊慌失措。 “是谁?是谁害死了我阿爹阿娘?” 柴更生看着阿土妹的双眼,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女对自己毫不怀疑。有些哀伤和愤恨的说道: “是仙族的另外一个支脉,赤虹族的人干的!” 说完又说道: “我平日教你的口诀,叫做‘伏羲决’,那是催动仙灵石的内家功夫,非仙族血脉不能修炼。伏羲决威力无穷,练到高层天地亦可为之色变。黄栩光更是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撼动山脉,倒逆江河。你本是黄栩圣母直系后裔,用伏羲决催动黄栩石才是正道。但黄栩石目前下落不明,爷爷也只找到这颗翠灵石。你将就用着,待找到了你的本位石再换上……” “原来那天晚上,是这么一回事……” 阿土妹这才看到胸前挂着一颗通体透绿的宝石,想起那夜惨死的士兵,心中有些不忍。但这时柴更生说道: “你身负重任,不能有半点仁慈啊。” 阿土妹心中一凛: “可……” 可她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突然又脑袋感到一股眩晕,就要昏倒。 2 鲜英追上兰文彬的时候,他已经率部撤到了璧山县。前夜一战,鲜英的最后那点兵力算是彻底报销了。当然,兰文彬的情况也很惨,两千多的战斗减员,还不包括一路上逃的逃降的降的人。他看着鲜英身后几个零零落落几个警卫,知道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一脸苦笑说不出任何话来。 两部被潘汉森一个团吃掉近五千人,被一道莫名其妙的黄绿色闪电打得晕头转向,回去怎么报告,回去怎么交代? 但这还不算最严重的,九十杆枪一个连,部队一整编他就得从师长直接掉到旅长,一想到这里他兰文彬就沮丧不已。 “刘帅联系上了没?”鲜英一碰头就问。 兰文彬摇了摇头,对鲜英大叹一声道,“特生兄啊,现在联不联系已经无关紧要了。就算刘帅能前来主持大局,眼下这个局势恐怕神仙也帮不上忙咯。” 鲜英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到兰文彬一副没出息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好翻脸吵架,眼下他也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行事。 “那就这么算了,听天由命吧!” 他讪讪的说道,满脸的络腮胡气得立起来。 兰文彬不是没听出他的口气,可眼下你要叫他联合所部收拾残局是绝不可能的,一他没这个能力和魄力。其二,就算要卷土重来,也不该由他损失惨重的十六师来打头阵。 “我的鲜师长!现在老潘老李都遭打得分不清南北西东了。所有在重庆附近的部队是北撤的北撤,南下的南下,顾东不顾西,顾头不顾尾。你难道叫我就凭区区两三千伤病员找他袁胡子说理去嘛?” “袁祖铭只晓得抢地盘,现在重庆内防一定空虚,正是反扑的好机会,结果你倒好……好嘛,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刘大帅回来!我就不信,他袁祖铭能一直猖狂下去?老子要是不打回去,这辈子跟他姓!” 鲜英身兼江巴卫戍总司令,丢了重庆,自然是难辞其咎。但他总不能学兰文彬那样,能自保就不撕破脸,能隔岸观火就搬个板凳坐下。 “意气用事!意气用事!” 兰文彬也被他说急了,背着双手在鲜英面前来回踱步。 “就算刘帅能率军及时赶到,你以为就能把袁祖铭赶跑? “怎么说?” “现在川东上下一分为二,两边现在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支援配合都谈不上。再说他袁祖铭现在各个防区加起来至少有四五万人马,虽然有些是我们的降卒,但你没有个五六万人马能吃得掉他?特生兄,现在这个局面除了和谈没得其他办法。你以为这几天死了好几千人就非得跟他姓袁的算账?告诉你,这事情捅到上面最多算是内部不和,吵架械斗。说到底,我们还是川黔联军!” 吵架械斗? 这个字眼在鲜英的脑子里东撞西撞,找不到任何逻辑出处。 可兰文彬说的又确实是实话,以现在的局面和刘湘在川东仅剩的实力看来,对袁祖铭在眼下取得的战略优势确实没有一点办法。 被分割成上川东和下川东的两股川军残余力量,既无法相互呼应也无法相互驰援,那么自保便成了他们唯一还有盼头的选择——当然,等到袁祖铭消化掉重庆附近的大片防区,那么他们被各个吞灭劝降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局势是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的,所有人都深知这一点。袁祖铭在收刮盘剥防区的同时,也在加紧整编队伍。但是要把缴械投诚的川军化作能为自己打拼卖力的一股力量却不是三两顿饭就能解决的问题,时间成了他最大的障碍。 此刻身在成都的刘湘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到处乱走。兰文彬和鲜英的加急电报此刻就在他的办公桌上,“平乱”的袁祖铭已经摊底牌了,但他摊得太快,摊得让他刘湘措手不及。 他在等一个人,而那人却迟迟未来,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人身上。 本指望五十万大洋能拖住袁祖铭的腿,谁知道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刘湘气得光头上直冒青筋。 外面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刘湘猜想可能是邓锡侯这个四川清乡督办来找他,此次巴渝事变累他亲自东跑西跑,刘湘也很尴尬。可是见也不妥不见也不妥,他知道这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邓锡侯和田颂尧两个人始终左右摇摆不定,一边试探汉口杨森的态度,一边又准备做他和袁祖铭之间的和事佬。 川北的人留着心眼,而杨森这个老奸巨猾嚣张跋扈的家伙,刚被赶走半年,心里肯定还惦记川东这块肥肉。最要命的是,袁祖铭对他弯弓相向,刀子都捅到心窝了。 眼看就是前门驱虎,后门防狼。 “甫澄老弟,我是吕平之啊。快开门,快开门!” 门外敲门声又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刘湘听闻连忙奔上前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拄拐杖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相貌堂堂,威仪不凡。 “哎呀吕军师啊,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刘湘见到来人,激动得差点掉泪。 吕复换掉了锦袍大褂,换上了一身整洁的西服,只那块翠绿色的玉佩还挂着腰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一进门进就对刘湘说道: “老弟莫急,莫急,重庆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他袁祖铭以为捡到个宝,实则猖狂不了几天了。” 刘湘听罢,连忙请他进屋,紧闭房门。又亲自伺候茶水,待他坐稳,才问道: “平之兄是指……” 吕复也不急,嘴角露出浅笑,慢慢喝了一口淡茶。 “梁家少主已到成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三章 偶伤 1 阿土妹醒来时,发现爷爷已经不知去向,房间里除了她空无一人。 刚奔出房门,门口两个警卫一见到她就惶恐不安的僵在门口,气都不敢出。见她又跑出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爷爷!” 阿土妹没看到两个警卫惊恐的表情,只是一个劲的找柴更生。从边防署别院的三楼转到一楼,所有路过的人都对她投来畏惧害怕的目光,远远的避开。 正走出大院时,一个迎面而来的黑脸黑胡子军官拦住了她的去路。 “柴大小姐,你不在房里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做啥?” “你是谁?”阿土妹眉头一皱。 “哦,鄙人潘汉森,愧领黔军第四混成旅旅长,现在在……” “潘汉森,我爷爷去哪里了?” 阿土妹也不管他什么身份,直呼其名打断问道。潘汉森有些尴尬,只得说柴老爷子正有要事去办,留下话叫她在这里耐心等候。 阿土妹心里极其不悦,可爷爷留下的话又不得不听,只得作罢。 正打算回房,一警卫忽然跑上前来,递给潘汉森一封信。 潘汉森拆开信看了看,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程之旺的老乡,叫他进来吧!” 他看完信就叫部下将人领进来,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人来到跟前。一边的阿土妹一见来人,大叫一声道: “周山水!” 来人正是水仔,陡然间见到阿土妹也在这里,也是十分意外。心中正自诧异,可那潘汉森却立即问他: “你那个兄弟是十师哪个部分的?” “边防团一营。” “一营?” 潘汉森一听,想起来这正是鲜英突围的残部。 “一营不在我们收编之列,他们朝西北方向跑了,估计啊……已经过了潼南县,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说完又想,鲜英被打得这么惨,你小子就算找到了你兄弟估计也是具尸首,说不定连尸首都没有。不过老程的人情先卖了,是死是活就看你兄弟的造化了。 水仔并不清楚具体位置,只得又问他。 “西北边?潘长官……我该怎么走?” “往遂宁方向!” 潘汉森也懒得再说详细了,随意回了一句便转身离去。水仔一看,也只能自己去打听。 就要离开,后面衣襟却被一把抓住。回头一看那阿土妹正恶笑着看着他,心中不禁有些打突。 “他刚说的兄弟,是周山药吗? 水仔本能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摇头。尽管他也很奇怪这个阿土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鬼丫头在打什么主意他可拿不准。 上次被她捉弄,差点淹死在大曲河里的情形还记忆犹新。万一她这次又要拿他兄弟两人开心,那岂不是自找苦头? 一想到这里水仔连忙推开她,就想跑,阿土妹哪里肯干休?想起柴更生教过她一个劈印的口诀,此刻正好作弄一下周山水,在他身上留个记号。 只见她气聚右手手心,一掌拍在水仔胸口上,黄光一闪,水仔立马弹飞出去。 正要上前追问周山药下落,却见水仔胸口一红,脚下如抹了油一般,逃也似的奔走了。 阿土妹一看追不上他,径直回大楼找到潘汉森,问道刚才那人在打听什么。潘汉森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他打听他兄弟下落。” “他兄弟?” 阿土妹知道是谁,又问: “他兄弟在哪儿?” “往西撤了……我说柴大小姐,你安安分分的等柴老爷子回来好不好?他去临防署给你找医官去了。你好好休息,这些闲事打听来干啥子嘛。” 阿土妹根本没听进去,两只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2 留在潼南县驻防的川军现在只剩下八百人不到,大部分还是伤兵病号。这个被改编为十师新一团的部队分为三个营,名义上由鲜英直接指挥。但在隶属权的问题上他和兰文彬发生了分歧,卫戍总司令鲜英对重庆府所辖防区内的营团部有直接任命权,但部队的大部分成员却是兰文彬的原十六师人员。 两个师长一路争吵一路直奔成都找刘湘评理去了,留下空着团长位置的新一团和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营长在渝西部,战战兢兢的等待黔军随时有可能的“问候”。 一营营长崔向东,原第十六师五团主力营营长。五团被潘汉森基本全歼后兰文彬又调给他一些其余各团的残兵,勉强拼起来一个营,算得上是唯一一个有些“基本”战斗力的营。 二营营长徐文财,一个五十多岁成天不吭气的老头。原第十六师一团后勤连连长,营内百分之九十都是伤病员,能走动路的不到三十个。要是黔军心血来潮打过来,恐怕最大的拖油瓶的就是他们。 三营营长周山药,原第十师边防一团警卫班班长。也是唯一个在本次“事变“中升官的且连升三级的营长。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鲜英特别大方,一个原因是周山药在那晚奋力掩护突围,实在是个可用之才,再加上又救了师座一命。 第二个原因最主要,因为鲜英实在是无法从第十师仅剩的那点骨血中找出一个能比周山药官阶更高的人来了。现在十师大部分人员都在何金鳌的带领下,投了黔军序列。 为了不让第十师的编制取消,鲜英不顾规矩,和兰文彬据理力争,让一个警卫班长成了第十师仅剩的最大的“军官”。 周山药的三营伤兵不多,但是组成人员却参差不齐。有原第十师打剩的十几条枪——包括和他一起逃出来的警卫营同袍孙大炮和赵有财等人。有兰文彬“借给”鲜英的几十个缺胳膊少腿除了张嘴吃饭以外什么也干不了的“外援”。 再就是临时收编的第六师,第三十三师等其他部溃散人员,编号杂乱无章,素质良莠不齐。若不是鲜英坚持要自己第十师的人来当三营营长,这里恐怕能抓出一大把级别比周山药高的士官出来。 说好听点,三个营在一起驻防也算得上一家人,说得不好听最起码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让周山药没想到的是,和一营二营的交恶会这么快就开始了。 3 水仔一口气奔出城,见阿土妹没有追上来,才长舒一口气,心想幸好自己溜得快,否则落在这丫头手上可没好果子吃。 正要询问往西如何去,却见路上几无行人,周围散落村户也是家门紧闭,甚至人去屋空。他不知道自从渝州兵变以来,老百姓四处避难,再加上阴雨绵绵黄昏将近,哪里还会有行人在路上闲逛? 他本就不熟悉道路,现在找不到当地人问路,就如同一个瞎子一样到处乱转。 正焦急不知该往何处去,突然胸口一股奇痒传来,水仔揭开胸襟,把胸口包裹着钧晨契的包袱挪开,仔细一看,莫名其妙。 那胸口原来一红色月牙疤痕侧面,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黄色的月牙很。两月交叉,像一对交叉的镰刀烙印在胸口上。 他不认得那黄色的月牙疤痕是什么,以为是犯了什么病,急得在胸口乱抓。之前阿土妹不知水仔胸前藏有黄栩族钧晨契,一掌拍下只为戏虐他,谁知竟在他身上炼化了黄栩族钧晨令。 水仔运气急奔出城,此时气血上涌,那红黄两道钧晨令相互冲突,两股不同性质的罡气在体内冲撞不止,如千万根针同时扎在全身上下,剧痛不止,又好像浑身爬满了蚂蚁,奇痒难忍,整个人一会儿如坠冰窟,一会儿又掉进火炉。 他倒在地上难受得打滚,只盼有个人来相救,可放眼望去,周围又哪里有人影。 夜幕将至,水仔一边跑又一边摔,痛苦得数次差点失去了知觉。他又打坐起来炼化,忽然气血翻腾,全身一阵巨震,眼前已是模糊一片,漆黑一片。 他晕了过去,意识中似醒非醒,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睁眼,恍惚中他只记得自己要去找他的兄弟,把他劝回家。 水仔挣扎着起来,几乎看不清眼前是什么,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 他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4 新一团一营的巡防地点在防区南面,名义上是接防,事实上崔向东得到了师长兰文彬的暗示:一旦见状不妙就立即开溜,这也是为什么他把伤病员集中在二营以方便一营自保的原因。 三营巡防地点在防区北面,鲜英也没傻到让自家仅剩的一点亲信放到离袁祖铭最近的枪口上。也就是说,实际上上负责防守东面黔军部队的,是连扳机都抠不动的伤病员二营。 也正是因为二营基本没有什么兵力出去巡防,阿土妹才得以轻轻松松的跑进这个川军临时驻防区。 然而二营的很多伤兵却认出了她。 二营营长徐文财还没来得及得知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只听外面闹闹轰轰。等到他慢腾腾的挪到出事地点,二营的驻地早已经炸开了锅。 一大堆拄着拐杖还爬得动的伤兵正慌不择路的朝各个方向逃去,剩下那些有胳膊没腿的人犹如见到活阎罗,惊恐的端着枪,对着眼前这个黑衣少女举枪射击。 子弹打在她身上,只激起一阵黄绿色的光雾,便被弹得不知去向。 饶是徐文财当了三十多年兵,从满清打到民国,从扎辫子举红缨枪一直到剔发拿大刀汉阳造,也没见过眼前这等怪事。 “你……你……你要干啥子?” 阿土妹见到前面一位军官模样的老人也和其他人一样惊恐的看着自己,毫不理睬。 “我找周山药。” 稀落的枪声很快使南北两营的士兵绷紧了神经。周山药立即领着一队人马第一时刻赶到二营驻地。眼前一幕让他完全没想到——几十条枪对着一个黑衣少女,却又不敢轻易上前,仿佛所有的武器在这个少女面前都是无用的摆设。 又有人忍不住开了一枪,子弹打在一层无形的黄色防护罩上,激起一阵光晕便又弹飞了。人群又是一声惊呼,黑洞洞的枪口颤抖着,随着少女前进的脚步一步步后移。 周山药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他揉了揉眼睛,想确定一下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阿土妹,抑或是其他什么妖魔鬼怪。 可这时阿土妹已经看到他,一脸怪笑的跑过来。 人群一阵混乱,举枪站成一圈,把二人围在中心。 “周山药!”当阿土妹看见他惊恐疑惑的眼神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是,阿土……”周山药再次确认,黑衣黑裤,胸口绣着一只百灵鸟,头上裹着人字形青布帕。 这个少女的确是岚林村的假小子阿土妹。可她的双手……此刻却是金黄色! “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装不认识了?” 阿土妹佯装发怒,一只拳头就打在周山药胸口。 周山药只觉得胸口一阵冲天剧震,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出好几米远,若不是后面的赵有财替挡了他了一下,加上自己身子骨硬朗,恐怕就要立时毙命。 阿土妹一看他倒地,知道玩笑开得有些重,有些后怕。但还是腆着脸径直走到山药前面,用脚踢了踢半躺在地上的他。 “喂,你没死吧?” 周山药胸口像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又闷又疼,想说却说不出话来。本来他心里就有千百个疑问想问她,谁知刚一见面就被他莫名其妙的打个半死。暗想自己和这个丫头难道是前世冤家?要不怎么每次见到她面就要倒大霉? 看见阿土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还踢着自己找乐子,周山药顿时一股无名火起,闷咳两声,一股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阿土妹这才有些慌了,刚才半开玩笑的打了山药一拳,忘记收起自己的黄栩仙灵气。幸亏自己出手不重,伏羲决又修炼未深,这才没要了他的命。 她逆行伏羲决,收起仙灵气,额头正中央一闪一闪的发光,接着金黄色的双手开始褪色,逐渐变回正常。 “她!她要放鬼火了!” 一个士兵仿佛是看到了一生中最令人恐怖的景象,扭曲的喉咙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抱着头冲出人群。 叫喊犹如一颗炸弹,在本已恐慌的人群中炸开,所有活着的人都清楚记得那个比白天更加刺眼的夜晚,那一道道既亮丽又诡异的黄绿色闪电,那些随电光而湮灭的面孔、四肢、以及凝固在空气中的无声嘶喊。 “妖怪!” “妖女!” 枪声和惊叫声如波浪般荡开。瘸腿的士兵疯狂的不顾一切的逃窜,能动的挣扎着滚下病床,不能动的举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三营的人也坐不住了,其他人拔腿就跑,只剩赵有财和孙大炮等几个不敢丢下周山药的人在不停叫着: “营长,营长快跑!” 阿土妹也不管其他人奔窜如鼠,正自将丹田中一股仙灵气海收起,纳入百会穴。忽然胸口那颗翠灵石激荡起来,一丝绿光一闪,直激得她脑门涨裂。 当周山药强撑着站起身来,刚要冲她发火时,却看见阿土妹身体一偏,晕倒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四章 仙咒 1 尽管成都距离川东重镇有四百多公里的距离,但这并没有使得这里的人们过得心安理得。相反,薛连成和梁真一行人到达成都后,战争的阴霾已经延伸到了这个古老的城市。 一行人没有直接回成都薛府,而是到了郊外另一个地方。这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虽比不上深谙风水、幽静脱俗占地千亩的江州梁府。但在巴蜀首府成都附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连大户人家都难得住上的豪华府邸。 薛连成经营成都数十年,早已和各方势力以及军阀结下了盘根纠错的关系。特别是薛连成的拜把子兄弟——巴蜀首富刘廷弼,他的儿子在刘湘军部中任参谋长,大侄子任川北军务督办干事,本人又和川军军阀刘文辉有结义交情,其关系网甚至延伸到了滇黔等地,就是当年在四川称雄一时的熊克武对他也是敬仰三分。 薛连成早年就和他结识并互以为知己,关系非同一般。这座大宅子正是刘廷弼宴请薛连成之地,好让他安心稳妥的在居住一段时间,以避开川东战祸。 这会儿刘廷弼正会同刘湘等川军将领,设宴为薛连成一行人接风。薛连成还没到大门,就在街口处撞见一六十多岁的白发老头,正一个人候着。 他是薛府的唐管家,正在等着主子驾临。见到一行人来到,唐管家立即上前招呼行礼,又在梁真的轿子前拜了拜,接着在薛连成耳语了几句。 薛连成听罢点点头,刘廷弼明知自己在成都有居所,却邀请他来刘府,其实另有用意。他示意唐管家不要多事,自己在军阀之间混迹多年,早已熟知对方什么心思。 见他沉着,唐管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于是带路去了刘府。薛连成刚一进门,刘廷弼就上前来热情的握手道: “薛兄别来无恙啊,我等已经恭候多时了。” 刘廷弼表面很客气,实则有些埋怨他迟来,打乱了大家的先期部署。 薛连成见刘府周围皆是士兵把守,戒备森严,名为安全实为监视。于是心里暗自笑了笑。 他听出了刘廷弼话里有话,心想若不是因上主夫人的丧事耽搁了数日,他早就带着赤虹子梁真前来成都。可等到得后才又得知,袁祖铭已经提前下手占领了重庆,川军此时已经失了先手。 这让大家都很被动。 薛连成急忙安排下属歇息,光晟十二骑领命下马,牵着十二匹混血宝马进了别院,唐管家和其他人则尾随薛连成与梁真步入内院。 大堂内人数不算多,除刘府的一些人外,只刘湘和两个参谋坐在主桌席上。薛连成一见刘湘,连忙上前相拜打招呼。 刘湘也没和他多客气,只是叫着众人入席。这时一位穿西装打扮的中年人笑着对刘湘说着: “薛会办既已到来,想必那袁祖铭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刘廷弼看到他,忙向薛连成介绍。 “这位是刘司令的特别联络处的参谋长,江湖人号称‘千里算’的吕复吕军师。” 那人起身,朝薛连成拱手道: “在下吕复,字平之。‘千里算’是江湖人抬举在下给的谬号。薛兄比我年长,叫我平之老弟即可。” 薛连成急忙还礼: “哪里哪里!久仰久仰!” 正客气着,下人簇拥着梁真走了进来。四座宾客一见她,无不喧哗立止,瞠目结舌惊呼天颜。所有人的目光目不斜视的盯着这个如同仙女般的人物,却只有薛连成和吕复神色自若,并不惊讶。 那吕复见梁真一进来,便凑近刘湘身边耳语了几句。 刘湘听罢,忙起身说道: “大侄女舟车劳顿,远道而来一定是饿了。赶紧入席,赶紧入席!” 梁真只看着这些人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身上瞄来瞄去,也不理会,自顾坐下,让下人伺候吃喝。一时间,除了刘湘几人谈笑风生外,众人皆似有似无的偷看她并窃窃私语。薛少更是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此刻他陪同父亲一同入席,似乎将要那未曾食够的秀色连同美酒一起吞咽下去。 宴闭,刘湘因有军机要事不便久留,起身告辞。东道主亲送他离去后,刘廷弼回来便说道: “我已安排二楼上房以供梁大小姐歇息,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是去偏房喝茶详谈吧。” 众人会意,薛连成、吕复等人随着他去了偏房,梁真也被下人簇拥着离开了,只留下四座看傻了眼的陪客。 2 梁真用完晚餐,洗漱完毕走进房来,正要屏退下人上床休息,却忽然见薛少不知何时已坐在自己的房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不去陪大伯父,在这里做什么?” 那薛少见着梁真到来,大喊一声“真妹!”,眼中冒光神色欣喜异常。 他早已暗恋梁真许久,那时梁真稚气未脱,却已是花苞芙蓉、秀色欲开。数年未见,没想到梁真此时已出脱为一窈窕少女,绝色天颜,惊世骇俗。之前在码头相遇,已是难掩心火。 只是一路上有薛连成坐镇,薛少只得强行压住满腔情意。如今仗着酒胆能单独和佳人共处一室,恨不得立刻得逞。 梁真却对他的心思毫不察觉,在她眼里,只当薛少是个奴才。于是走近床前,将红羽披风放在枕边,金丝红靴搁在床下。 可正要上床就寝,却见薛少仍旧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梁真不悦道: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把门带上,外面好吵……” 说完那黑发如瀑布般泻下。薛少此时哪里还屏得住气,只觉得一股酒气上行,浑身血脉喷张。 红光一闪,薛少顿时弹飞,只撞得屋角的屏风碎了一地,好在他从小练过功夫,加上梁真不愿真的伤他,刚才只是激起赤虹仙灵气本能的条件反射,才不至于立时晕厥。 不过即便这样,也撞得薛少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若换作其他少女,恐怕早就看穿薛少心思。可梁真自幼在深闺中长大,不谙世事,于这男女情事也是一知半解。薛少于她来说不过一普通奴才,而奴才对她是从未敢有过如此举动的,即便是有也不敢这样张狂,她哪里会想到薛少竟会如此无礼。 但她毕竟已至情爱升腾的年华,这几个月里已经有一人悄然让她心愫萌动,虽然她并不知晓那到底是为什么,但在她看来,这世上可以和她有肌肤之亲的,只有一人。 而这个人,那天一直站在码头处凝望着她远去。 “快出去!” 梁真此时眉头一皱,嗔道,却见薛少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怒反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玉琮。 “这是什么?” 一见那玉琮,梁真正自奇怪。那薛少却转动玉琮,口中念念有词。 挂在她脖子上的赤虹石忽然腾空而起,发出阵阵红光,梁真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的意识套住,挣脱不开。 脑中一个念头强压过来,薛少说什么,她便会做什么……但看薛少手中又拿出一白色玉镖,嘴里对她说道: “想知道你娘亲怎么死的吗?知道的话就乖乖听我的,否则你晓得后果。” 薛少笑着,慢慢靠近梁真。口中兀自念叨着咒语: nino!weephathloska! 梁真努力的抵抗头脑中被强加的念头,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她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伸向背后,不听控制…… 薛少手中的红色玉琮,却不断发出一股股不可抗拒的魔力,让她的身心都陷入桎梏。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从她的眼角滑出。脑海中,只有一个站在岸上的影子,让她保持着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五章 使计 1 周山药看见晕倒在地的阿土妹,气顿时消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无数的疑团。 阿土就是那个黄绿光源中的金色人影?几千士兵包括自己的弟兄就是莫名其妙的命丧在她的手中? 哪怕对于之前的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和自己从小长大的一个同乡少女,怎么会是一个“妖女”呢?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周山药正要上前把阿土妹扶起来,一营营长崔向东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朝这里奔来。原来崔向东听到这里的动静,最开始还以为是黔军打过来了,正准备开溜时却听报信的人说是一个黑衣少女,这才带着人马赶来过来看个究竟。 有人在崔向东耳旁耳语了几句,他立马面露惊异,瞪大眼睛盯着晕倒在地的阿土妹。 “把她给我绑了!” “慢!” 周山药抱起阿土妹,孙大炮和赵有财等手下看见气氛不对,立刻围上前来。 “周山药!想吞独食嘛?” 崔向东知道,抓住他这个少女肯定是大功一件,可眼看着周山药这个新兵蛋子居然从军才几个月就升到营长,以为还要和他争功,心中自然极为不服。 可周山药哪里存了这般心思?只是想到若是阿土妹落到这等痞子手中,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虽然他也很讨厌这个阿土妹,可还不至于不顾同乡的死活。 眼下新一团没有主事的人,从官阶上讲他完全可以和崔向东平起平坐。而这点是他唯一能和对方抗衡的资本。 但他又不能不把崔向东放在眼里,一旦控制不住局面,兵营将产生哗变。左右一想后,周山药干脆说道: “这个人由我们三营处置,你们少管。” “人是在二营防区抓到的,你们三营凭啥插手?” 一营不服气了,有人提出异议,周山药手下的人也呛上了,吼道:。 “那你一营又跑来这里做啥子!” “你们狗拿耗子,就不许我们来管管!” “你们才是狗拿耗子!有本事让徐营长出来说话。” “那个老头人都吓晕了,说啥子话?” 崔向东哪肯放过天上掉下来的立功机会,誓要抢下这个少女。而周山药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土落入他手,二人各不服气张嘴就吵,两边的人一见气氛越来越不对,也跟着大吵起来。 一营二营都是十六师的人,自然一个鼻孔出气。三营眼人少争不过,小胖子孙大炮干脆端起枪来。 对方也不示弱,一时间几十杆枪全部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互相对准了对方。 周山药一看,干脆抱着阿土妹挡在最前面,大声道: “来来!尽管朝我招呼!老子要是退后一步就跟你姓!” 崔向东没想到周山药这么敢,这是和他一起流过血趟过雷的生死兄弟,也是他最信任的几个同袍之一。 “你去旁边一营休息的地方,先……然后……再然后……” 周山药耳语一番,赵有财听完有些坏笑的看着他说道: “咦?营长,你格老子有点……” 周山药立马捂住他的嘴,免得让外面一营的士兵听到走漏了风声。赵有财这才会意,起身朝一营的屋子奔去。 周山药转脸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的阿土妹,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不管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土妹冒着兵荒马乱的跑到这里来找他,显然是有事情。虽然他还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而且每次看到她,心里都会泛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讨厌,只想快点摆脱她。 他本想不管这个女孩,但想到她一旦落入上峰手中恐怕性命不保,所以他还是决定冒着得罪崔向东的后果,想办法把她送出去。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不是为别的,可能只是为了在这乱世当中保住一张熟悉的面孔吧。 不一会儿,他见火候应该差不多,站起身走出门外,带走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三营的警卫。而赵有财这时一番教唆,一营那群头脑简单的兵一听之下,个个“摩拳擦掌”, ...... “你们先,我去外面把风!” 赵有财说完就闪出门外,就在此时,周山药突然带着几个三营的弟兄就冲了进来,端着抢对着惊慌失措的众兵。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众兵一见来人是三营营长,还带一群拿枪的,立马傻了眼。 “不肯说是吧?” 周山药拾起地上的军服,看了一下上面的编号。佯怒道:“来人,去把崔向东给我叫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六章 夺人 1 程之旺一边走一边对柴更生说道:“早料到赤虹族可能会逃,但没料到逃得这么干净,我一把火把梁府烧个精光,什么也没找到。” 柴更生说:“无非是看看有没有赤虹杯的线索罢了,你还能指望她把赤虹石给你留下吗。对了,有没有遇到光晟骑卫?” “没有,他们可能闻到了一些风声,也可能不敢硬拼,不晓得为什么……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在五行大院后面找到了一座新坟,上面写着:先妣上主夫人郑氏菲儿之灵。挖开一看是个锦盒,里面盛着骨灰。” 柴更生一惊,心想难道赤虹圣母郑菲儿已经死了?随即一想又觉得可疑,火化确实是赤虹族的传统,但难保不是赤虹圣母搅乱视听之计。 如果真的死了,那“先妣”意味着是她的后人立的,如果赤虹圣母有后代…… 他回忆起来,梁立宪是十五年前带着翠灵圣母一起去岚林村的,后来两人就再也没能回去。如果梁立宪和赤虹圣母郑菲儿有后代,那么这个后人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如果她真有后人,那她就是现在的赤虹子。 而如果现在的赤虹子真的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那赤虹石恐怕就没归位于赤虹子的额头,那样她修炼的伏羲决就不会很高。 想到这里,柴更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袁祖铭的部队在重庆附近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他最开始还担心阿土妹催动翠灵石遇到赤虹圣母该怎么办,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程之旺没注意到他在想什么,在一边继续说着: “还有周山水和周山药两兄弟怎么办,他们父亲周广田和我是故交,我可不想让他们扯进这件事情来……这次我在梁府遇见周山水,有些事情没敢说,生怕他知道得太多。” 柴更生低声哼了一声,说道:“那两人本来就是我故意放出去投石问路的,没有什么大碍,能撵走就撵走。再说年轻人遇到难处自然会回来,他们看过三仙盟约,找到赤虹族的梅庄并不奇怪。只可惜我们发觉他们拿走黄栩石时已经晚了,当时老钩子下手又遇到对手,恐怕现在那钧晨契和黄栩石现在都落在了赤虹族手里。” “但愿老钩子此次去汉口,能有好消息带回来。”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边防总署,程之旺正想掏出证件,却见潘汉森神色紧张的迎了上来,正欲问好,却听他极为尴尬的说道: “程参谋,柴老爷子。柴大小姐不见了……” 2 崔向东尴尬的看着这几个裤腰带都找不到的属下和地上的阿土妹,心里一股大火是冒也不是,不冒也不是。 他倒是不介意下面的士兵到处逛窑子,战乱中的川军本来就是这样。但是对良家妇女动手,那就是真坏了军纪了。 更何况在这个当口让周山药给抓了个正着,着实让他伤透脑筋,如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必须欠周山药一个人情。 可这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何况周山药肯不肯卖这个人情都是问题。 一想到这里,崔向东的气已经憋不住了,对几个下属怒斥道: “还不给我滚!成何体统!” 一群人连忙拾起衣服裤子,灰溜溜的出了房间。周山药却冷笑连连: “崔营长想就这么算了,还是等师长回来处置此事?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可是人赃并获啊。将功补过都算是轻的,要是师长按军纪惩处,你这个营长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崔向东哪里料到周山药这么不要脸,一点情面不给不说,简直是在逼得他认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正不过就是吃几顿鞭子,难不成还能杀了我?” 谁知周山药突然怒道: “放屁!你以为就是吃几顿鞭子吗?要是这个女娃醒来后咬舌自尽怎么办?到时候你怎么向师长交代?欺辱妇女可是严重破坏军纪!这跟逛窑子简直就两码事!现在电报都发出去了,你叫师长回来就是为了给这女娃收尸?” 周山药当然知道这阿土妹只会让别人咬舌自尽,让她自己咬舌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崔向东毕竟不知道他和阿土妹是同乡关系。这时看着崔向东被吓得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山药心理不免觉得好笑。 随即又严肃脸色,正儿八经的对崔向东说道:“说罢,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你听我的,至少可以保你不受牵连。” 尽管百般不愿意,但崔向东只得下矮桩,自己的士兵破坏军纪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上,这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这会儿他真是恨不得把那几个害他失去邀功机会的家伙抽筋剥皮。但恨归恨,崔向东还不至于不识抬举,最后只得无奈的点头。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周山药见他答应,脸色立马转晴,把崔向东拉到一边委婉的说道: “我看老弟你也是混了多年的老油条了,也不为难你。从现在起,大家各回驻地,这女娃交给我们三营看管。你放心,师长面前我实话实说。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当然,主要功劳还得归我。” 崔向东心中一动,心想哪有这等好事?不过为啥他坚持要单独看管,他瞥了一眼旁边衣不遮体的少女,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弹出一股坏笑。 原来你小子也想使坏!也罢,反正你也不会放跑她,否则岂不是自己放走已经到手的立功机会。 于是便说只要大家不撕破脸皮,以后还有得混。 崔向东已经答应,可他哪知道,周山药和这丫头是老乡,他打的主意根本就是放走这少女。周山药见他应允也不多说,背起阿土妹就和三营的弟兄朝北面自己的驻地走去。 3 水仔恍恍惚惚的不知走了多久,全身冰冷手足俱僵,神志不清,只是本能的往前挪动着脚步。他的全身上下冒着着红色和黄色的蒸汽,胸口的两道钧晨令不时发出交替的红光和黄光。每闪烁一次,就抽走了他体内残存不多的生命力。 前面好像有一股热气来,这让水仔感到了一丝温暖。他睁开眼,模糊一片,看不清前面是什么地方。 他的视力尽失,已经如瞎子一般,只能隐约觉得不远处有一团红色。 是梁真吗? 恐怕不是,他记得梁真已经出远门了,他想起他是来找他的兄弟周山药的。其他的,都记不清了。 热气隔着冬雨过后寒凉的空气渗过来,他越往前走,觉得热气越来越浓。周身的寒冷似乎好了一些,但是四肢依旧冷得僵直。他强撑着全身痛苦,努力朝前迈步,希望能靠近那个热源多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七章 难堪 1 “这到底怎么搞的?” 程之旺弄明情况后,立即支走潘汉森,对着柴更生着急的问道: “你是不是告诉了她什么不该晓得的事情了?” 柴更生摇摇头: “该对她说的都说了,不该对她说的我也没法说啊,怎么可能……” 程之旺的情绪几乎落到了最低点,气急败坏道: “你到底都跟她说了什么了?你知道黄栩子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难道……难道她知道了当年黄栩圣母柳如雪被杀的真相?” “胡说!” 柴更生非常生气的否认。 “我能有这么蠢吗?” 否认完后,老头子又扬起脸,眼罩深处暗暗放光,说道: “别忘了,我们当年对付柳家人,你可是最先动手的……你以为阿土知道了会放过你吗?再说,柳如雪又不是她的生母,是那个人……” 一句话让程之旺忆起了往事,这让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女人,怒气消散的同时眉头紧咬,神色暗淡。 柴更生忽然觉得不对劲,停下话来,怀疑而凌厉的问道: “你这次去江州梁府,会不会就是去找哪个人?” 这句话让程之旺面露异常,他忽然变得结结巴巴,连连摆手说道: “不!不,怎么会……我早就……早就忘了……我,我这次去江州,只是想找一找穆少英的下落……” “哼!穆少英?那个失踪的黄栩族叛卫?” “是……哦,不,也不全是……” 柴更生干脆扭过头,不再去看程之旺拙劣的掩饰,只淡淡的说道: “我早就晓得,这些年老钩子除了打探赤虹杯的下落以外,还在暗地里帮你找另一个人。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找那个穆少英吧!这次他被你指派去汉口,是不是也有其他目的?” 程之旺痛苦的摇摇头,但他知道只要柴更生一问,老钩子迫于情分,肯定会把实话交代。事情过去了太多年,他只是不愿意再劳烦一个老人为此伤神了。 许久后他缓了缓情绪,垂头丧气的对柴更生说道: “赤虹圣母郑菲儿已经死了,黄栩圣母柳如雪也死了十几年了……如今的两个新的仙灵子都未到归位的年龄,而翠灵石和翠灵杯又在我们手上,翠灵族已不是障碍……眼下正是剪除赤虹族羽翼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阿土突然失踪,袁祖铭还在南面收拾川军残部,等他回来若知道此事……哎!” 咚! 柴更生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 “难道我会怕袁祖铭?!” 柴更生满腔怒气,程之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难掩心中焦急和不满,只得涨红了脸,沉默不语。柴更生看他这模样也不忍继续为难,只得解释了一下: “阿土只是有些调皮罢了,她的性子我能还不了解?就算落在川军手上,以她伏羲决的功力,抽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顿了一顿,老头又说:“我只是担心翠灵石不是她的本位石,她身为黄栩子,频繁催动翠灵石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老钩子失了手,黄栩石现在恐怕落在了赤虹族手上了……” 程之旺无奈而叹,想了半天又只能说: “罢了罢了……现在只能等边防团的消息,如果西面出现黄色仙灵光,我们就能得知她的位置,不过你得准备好翠灵杯,她万一又不听话,你得用翠灵杯控制住她……毕竟大事要紧。” 柴更生当然知道眼下大事要紧,现在的这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暂时利用袁刘两家的恩怨,集齐三颗仙灵石才是正事。 程之旺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下级军官敲门进来,递给他一封电报。 “程参谋,汉口急电。” 程之旺连忙打开信阅读,阅罢,满脸骇然。 “老钩子说什么了?” 柴更生见他脸色不对劲,急忙想问。 程之旺许久不出声,双眼只死死的盯着信封上的字。这可急坏了老头,一手夺过信纸看去,却听程之旺口中喃喃道: “翠灵子……入川了。” 柴更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裹着黑布的双眼渗出道道惨白的目光。翠灵子在这个时候入川,这恐怕是比阿土妹失踪还要让柴更生紧张的事情! “她想要干什么?难不成翠灵族想趁这个时候又来故伎重演?” 2 周山药醒来已是天明,正想活动活动手脚,睁开眼却动弹不得,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被绑在路旁一颗树上,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裤衩! 他只记得自己昨夜回了营地后就安排孙大炮和赵有财替他望风,然后连夜背着阿土妹溜了出来,为了不让她滑下背,他不得已把她绑在背上。直到向东面跑了很长一段路,这才才坐下休息睡觉。 可一觉醒来怎么反而是他被绑了? 抬头一看,阿土妹正端坐在前面,气哼哼的看着自己。 这下他明白,完蛋了。 原来阿土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被套了绳子,又衣衫不整,气得是又急又怒。忽然看见周山药睡在一边,心里又忽然有些异样的欣喜,随即想到订亲之事,只羞得跳了起来,心中不禁乱猜。 难道是周山药把自己…… 她很想知道答案,但又怕周山药跑掉,干脆也不避讳男女之别,索性把他扒了捆在树上。 这时阿土妹看见周山药已经醒了,怒嗔道: “说!你昨晚对我做了啥?” 她嘴上怒不可遏,心里却涌起丝丝甜蜜,心想你如果想要我,又何必偷偷摸摸,我的人早就是你的了。 可周山药却慌了,想起昨天的遭遇连叫冤枉,心想这次误会可大了。阿土妹见他面露难色,居然也不生气,从兜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绿螳螂,就要放在他要害处。 “喂!你别乱来啊!” 周山药可知道这螳螂的厉害,放到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居然放进要害,这也太歹毒了! 阿土妹嘻嘻的笑道:“叫你坏,叫你坏。” 说着,逗着那只螳螂往前窜。 周山药急得大叫一声: “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阿土妹见他服软,这才收手螳螂,睁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 “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时候周山药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猛点头: “是!是!喜欢!我喜欢你!” 阿土妹本想吓吓他,哪料到他真的说了出来。 喜欢,这个字眼钻进耳朵,让她心里小鹿乱撞。 喜欢!他真的喜欢我! 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那红晕泛起的脸颊上,一对小凤眼正看着对方,已然看痴了。 周山药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想就要完蛋,不知道这鬼丫头又在打什么歪主意。算老子今天走霉运,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否则有你好看。 嘴上却不停的服软说道: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快点把我解开,快点!” 谁知阿土妹小嘴一撅,不满道: “把你解开又要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爷爷,叫他来接你。” 她本来还想说等接到了我们就成亲,然而对她来讲,后面这句话似乎已经没必要明说了。因为在村里时周家大娘已经向爷爷提出了亲事,自己正是因为得知这事所以才跑来找他。 可怜的周山药没穿衣裤,被绑在树上动弹不得,却根本没想到阿土妹究竟出于何种目的。现在又把他弄得狼狈不堪就跑了,于是只能大声叫喊,让阿土妹回来给他松绑。 可再看去,那路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假小子!你快给我回来!回来!” 叫了半天,再也没有人应,周山药只得等路过的好心人给他松绑。可如今这时候山林间哪里会有人?再加上他为了避开川军选的是条小路,连平常都是人迹罕至。 也不知绑了多久,眼见天已是大亮。周山药正自苦恼不已,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踢踏声,似有人骑马路过,周山药连忙大喊救命。 不久后一头骡子从远处出现,背上还驼了个人。看见有人来,周山药总算舒了一口气,连连继续大喊。 “喂!这里有人,快来救救我!” 待那骑骡人闻声走近跟前,周山药细细一看,大叫丢脸。 骡背上那人一袭青绿连衣裙,脚踩一双青绿长靴,背上背了个包袱,扎了束带的腰上别了一把钢剑,身段苗条有致,秀发在脑后扎了个大马尾,一张迷人的瓜子脸正注视着自己。 不巧,来人是个女的。 那女子见一男子被剥光了绑在树上,也是面颊飞红。连忙背过脸去抽出剑,只听“嗖”的一声,竟然不闻不看就割开了绳子。 周山药挣脱开来,羞得满脸通红,尴尬得不行,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服裤子。 正想着怎么道谢,却见那女子已经乘着骡子走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八章 小婉 1 出得山林,周山药已经想好了怎么应付崔向东,只需谎称阿土妹半夜逃走就是。 只要坚称是这样,他量崔向东也拿他没办法,何况阿土妹的厉害几个营的弟兄都有目共睹,拦不下来师长也不会怪罪。 正走着,周山药看到前面有一个路口,旁边还有一个简陋的茶铺点。 正好觉得口渴,于是便要了一碗茶坐下来。此值战乱,人流稀少,茶铺几无顾客,只一绿衣人独坐角落。 周山药喝着喝着定睛一看,正是刚才救他脱困的那女子。 周山药连忙上前称谢,那女子回头一见居然是他,脸颊飞红侧过脸去,也不说话。 冷不丁找了个没趣,周山药只好喝完茶起身告退。刚走到路口就遇到几个编号三十一师的士兵正在设卡盘查,原来一直往西赶路,竟然到了三十一师的驻防地界。 周山药不以为意,正要通过盘查时却被叫住。 “你哪个部分的?” “十师新一团。” “十师?十师都投黔军了,哪里来的新一团。” 盘问的士兵尚不知道,残存的十师和十六师新凑了一个临时编制,满脸狐疑的看着他上下打量,见他军服不整脚上裹满稀泥,显然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附近几个巡逻兵见状,也立马凑了上来。 “你个逃兵!以为老子看不出来?” 周山药急忙解释,几个士兵哪里肯信,找来绳索就把他绑了。原来刘湘在上川东为了保住兵力,防止袁祖铭贪得无厌的收编,已经下令上下布防到处收罗抓捕逃兵。 周山药不知上峰这个命令,以为还能像平常一样凭着一身军服就能通行,哪知竟被盘查的哨兵误当作逃兵抓了个正着。 周山药大叫冤枉,不断的解释。这时一个哨兵听出他口音有异,问道: “你格老子好像不是四川兵?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急于说清,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是贵州人,贵州曲阳镇岚林村人!” 刚一说完,周山药就知道自己犯糊涂了,恨不得立马得扇自己个大耳刮子。那哨兵一听是贵州兵,这还了得?此刻两边正是冰炭相激之势,突然一个穿着川军军装的贵州兵落在手里,不是细作是什么? 众兵哪肯放过,冲上去就是一阵暴打,边打边大骂着: “狗日的奸细!” “死黔驴子!” 周山药正被打得抱头鼠窜而不能,忽听身后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叫道: “住手!” 众哨兵扭头一看,一个绿衣姑娘忽然衣决飘飘的站在后面,正对着他们呵斥。周山药抬头一见又是刚才救他的那位女子,心想她此刻站出来莫非是要打抱不平? 再细细瞧去,这才发现她是个极漂亮的姑娘,脸庞清丽可人,如琬似花,一双秀目楚楚动人,竟是一个绝色佳人。 那几个士兵只看一个漂亮姑娘站在身后,半响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笑模笑样地上去调笑到: “姑娘是要救这个奸细吗?可以,那得拿东西换。”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上前。 “不过军爷们不喜欢钱,喜欢肉!” “哈哈,姑娘要不就拿肉来换怎样?” 说完几个人就要伸手去碰她,谁知那女子踏足向上一跃,双掌不停翻飞,待脚尖触底,几个哨兵已经每人吃了一记耳光。 几个哨兵浑然不觉,等脸上一股火辣感传来才知道被扇了,一怒之下大声叫嚷着,就要举枪用强。那女子也不后退,葱臂长驱,粉拳一握,直取几人胸口。 只见人群中一道绿影纷闪急舞。待周山药看清时,那几个士兵已然倒地,痛得大声叫喊。 女子迈步上前,解开周山药的绳索,就要领着他离开。可周山药居然不走,反而仗义说道: “你自己快走!这里周围全是三十一师的驻军,晚了被他们追上就来不及了。” 见她兀自不动,又急道:“我的事情只要跟他们去了师部自然会查清,你不用担心我,快走吧!” 那女子莞尔一笑,走到那几个挨打在地的哨兵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证件。 对着他们说了一句。 “十四省讨贼联军川军第一路总指挥特派员!” 众士兵一见那上面的北洋政府五色旗标志,顿时当场傻掉。又听那女子吩咐道: “这个奸细我带走了,有什么不满你们直接向刘湘司令报告。” 说完,那少女径直领走了这个”奸细“。 周山药见她看上去不过和自己一般年纪,没想到这么大来头,居然是川军第一路总指挥杨森的特派员,连连乍舌。 绿衣少女牵着骡子和他走出一段路,到得一个僻静无人的湖边。 这才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山药,你呢?” 女子那清丽可人的脸上嫣然一笑。 “我叫宫小婉。” 2 一夜的气血翻腾后,水仔似乎感觉好了一些,细雨早已停了,但整个身体仍然冻得瑟瑟发抖,周围的热气似乎没有昨夜那么强烈。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努力的坐起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等到眼前茫茫的一片慢慢变得有些清晰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回了梁府。 然而等他环视一周看去时却目瞪口呆,这梁府像被一把大火掠过一样,只剩残垣断梁,亭台楼阁皆成焦土。连整个院子里的参天的大树都几乎被烧了个精光。 一颗百年老树在一边冒着火星和青烟,原来昨夜那热源竟是它。 他只记得自己要去找哥哥,路上突然发了怪病,怎么迷迷糊糊的竟然走到了这里? 或许是他只记得这里的路,又或许,在神智快要崩溃的边缘,自己下意识的来到了这里。 一声隐约听不太清的嘶鸣传进了耳朵。 是马叫!? 水仔恍过神来,这声音他认得。 嘶鸣声又传来过来,这次比刚才更近了。马的速度真是快得惊人,待水仔朝那声源探过头去,只见焦枯的残木丛中,一个火红的身影掠了过去。 难道是她? “酸溜溜”飞蹄而至,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闻到附近一股熟悉的气味,小红马欢快的踢着地,一路小跑来到水仔面前。 水仔正要定睛认清,忽然胸口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两道钧晨痕又开始作恶,一阵巨大的刺痛自胸口钻进额头,只觉得眼前发黑,就要晕过去。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神终于捕捉到了尾随在小红马后而来的那个人,以及她焦急的目光。 神仙玉骨,美撼凡尘,那让天地日月都为之羞涩的脸上,一双剪水双瞳,正着急的看着自己。 那不是梁真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三十九章 救主 1 “你刚才说你是曲阳镇岚林村人?”平静清澈的小湖边,宫小婉牵着骡子一边走问道。 “对,你呢?” “我是汉口人,你们村……” 宫小婉正想问什么,却忽然闭上了嘴。周山药却没注意,只自顾说道: “怪不得你口音和他们不一样,从汉口来肯定很远吧。我听我们师长说,杨森被赶到那边后过得不快活,一直想回四川。你这次来就是去见我们刘司令的?” “哼,他不快活?我看谁也没有比他更快活的了。” 宫小婉的语气之间对杨森颇为不屑。这让周山药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特派员怎么如此藐视他的上级? “你可不知道,你们在川东和袁祖铭打得不可开交,杨森在汉口可是笑得直不起腰。他巴不得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倒是你,一个贵州兵冒充川军干嘛?” 周山药一听,知道连她也误会自己是奸细了。于是把他和弟弟水仔如何从村里出来,如何在路上盘缠被盗,后来因为自己身无分文又不想回家,所以投了军等事情告诉了她。 宫小婉也不怀疑,只问道: “你为啥跑出来不回家?这外面兵荒马乱的,不怕没人给你收尸吗?” 周山药心想你是不知道柴垣那丫头的可怕,回家去才是没人收尸。 不过这等事也不足为外人道来。宫小婉见他不答,笑说: “不想回家无非两个情况,逃债,逃婚。你是哪一个?这第一个可能嘛,要么是欠了钱,要么是欠了命。这第二种可能嘛,要么是自己不中意,要么是外面有了相好的。我见你这人生性挺老实,挨了打也逆来顺受,不像是个能行凶欠债的性子。所以,我猜你是第二个可能吧?” 周山药还没回过神,只是在想她怎么猜的这么准。却听宫小婉又说道: “你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捎上你的兄弟?你也不怕他被流寇劫了,或者死在乱军之中?” “我早叫我那兄弟回家去了!再说要是没他陪着,我娘根本不会答应我一个人独自出门。” 于是又说起他和弟弟水仔如何在岚林村捡到一个包袱,如何在里面发现几块麻布等等事情。 周山药自从在船上遭窃之后,本来已经学乖不再轻易与人说起财宝的事情,不过他见宫小婉这么美丽一个姑娘,还两次救过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消了戒心。 “本来我们带上盘缠,说好去找梅庄,谁知那包袱在船上竟然丢了。到了江州问遍了当地人也没找到什么梅庄,我身上又没钱,所以才投了军嘛……” 周山药只顾说着,却没见此刻宫小婉脸上的神情忽晴忽暗,一对秋波已经渗出狠光。 果然! 她的心思飞快的转着,岚林村果然和娘亲有关系,说不定这周山药还知道些什么。正在盘算怎么套他话,却听周山药忽然问起她。 “对了,你既然是汉口人,那你晓得汉口有个什么庙什么胡同吗?” “什么庙……什么胡同?” 宫小婉脸色微变,随即又立即恢复了正常。 周山药挠挠脑袋,努力思索。 “哎呀,我也记太不清了……” “我家附近到处都是胡同,不过什么庙我倒是没印象。” “对了!是城隍庙!” 周山药一拍巴掌,为终于想起来这个地名而兴奋,谁知宫小婉却冷言道: “汉口没有城隍庙,那麻布片上的地名是乱写的。” 周山药略有些失望,挠头说道。 “我说呢,怪不得……” 咦?布片?我刚才有跟她提过,梅庄和汉口城隍庙这些地名是写在麻布片上的吗? 周山药有些恍惚,察觉有异常的同时又摇了摇脑袋,心想会不会是这姑娘太聪明猜到了。 便也没多问,二人继续缓步前行,可他们似乎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边聊边散步一般。这里本就离三营有些距离,所以等到周山药和宫小婉走到时,已是下午了。 几声稀落的枪响从东面传来,周山药一听连忙奔回营房,却见自己的部下不是在睡觉就是留着哈喇子犯烟瘾,而老兵赵有财嘬着烟杆,正和几个士兵蹲在弹药箱上赌钱。 “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不设防!” 周山药有些生气,这懒散的三营将士居然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一个士兵对他说道: “都打了一天的散枪了,几十个贵州兵好像在附近找人。又没有冲我们来,怕个啥子嘛。” 赵有财此时也正赌在兴头上,居然对营长周山药正眼也不瞧一下,反而问营长有没有钱借我一些,刚才自己抓了个天残地缺,却遇到个牛鬼蛇神,结果输了个精光。 赢家孙大炮正捧着钱哈哈大笑,周山药一见士兵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开骂,这时宫小婉却忽然走近前来,扔给地上几块银元,说道: “去,抓一个舌头回来。” 赵有财和几个士兵一看地上的银元,稀里哗啦一阵哄抢。抬头一见营长身边站着一个美貌姑娘,连连哈腰点头就要奔出去。 “别去了,回来吧!” 周山药黑着脸叫住几人,宫小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正想问为什么时,只听他说道: “我晓得黔军在找谁。” 2 水仔悠悠醒转,发现身上忽然舒适了好多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口敞开,梁真盘坐在一边,双掌正紧贴他胸前膻中、鸠尾两穴。 一道红气正不停的从她手中溢出,然后慢慢渗入他胸前的赤虹钧晨令中。 他揉了揉眼睛,尽管还有些气虚头昏,不过水仔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是梁真。 见他醒来,梁真也顾不得满头香汗,一脸欣喜的问道。 “你醒了?” 真的是她,半个多月未见,却恍如隔了千年。终于,那丝在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担心消散了。 …… 原来那日薛少正要对梁真下手,忽然窗棱崩飞,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飞身跳了进来,一声厉斥道: “休碰我少主!” 薛少反应不及,左脸正中一掌,踉踉跄跄的栽滚到一边。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几年前被赶出本族的鹰眼卫田勐! 田勐当时日夜急奔至成都薛府,却不知薛连成一行因走大路遇上难民拥挤而误了行程,他已然比他们早到了几天,而薛连成刚到成都又被刘廷弼等人设宴招待,根本没回自己的府邸。 田勐在成都苦寻梁真数日不获,这才想起薛连成素来与刘廷弼交好,于是在刘廷弼各处庄园往来刺探。正到大邑县时,见刘廷弼在县里的一处府邸阁楼上红光闪烁,料定少主梁真在此楼中。 爬到窗前,田勐正巧撞见薛少作恶,情急之下,这才不顾一切破窗而入。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 薛少异常恼怒,没想到这时候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他的好事。他吐出一口血唾沫,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哼!叛徒?” 田勐一声冷笑道: “我苦寻上主夫人三年,若不是你刚才吐露真情,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上主夫人对你们薛家不薄,未曾想你们却如此狼心狗肺!以下犯上,谋害主子,还栽赃嫁祸给我,现在又……” 田勐看了看一边的梁真,又看了看薛少手中的赤虹杯,立时明白了薛少为何会如此猖狂。 一对精猛的眸子冒出冲天的愤怒。 “灵杯仙咒?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狗奴才!居然敢操纵主子!” 田勐一声怒吼,右掌收肋左掌急出,直攻薛少胸口。薛少侧身避掌,未想田勐右掌又袭来,掌风刚劲力猛。薛少急忙一跃,亏得他有些身手,才又勉强躲开。 砰! 田勐却是用力过猛,收势不及,薛少身旁一张梨木八仙桌瞬间成了碎块。 适才见到少主被辱,田勐怒火冲顶盲目出击,犯了武学忌讳,这才让薛少避过。他知此人武功得薛连成亲传,并不弱于自己,速攻之下未必成事。这时他立即镇定心神,收敛戾气,以求稳打稳扎。 只见他身形移动,双脚分别踩“乾”、“坤”二位,右掌取“坎”位,左掌立“兑”位。宛如一只黑鹰,立在阴阳二级中。 天鹰八卦掌! 薛少心中暗惊,真要打起来,两人都是钧晨黑卫,加上一个全极的赤虹罡气助攻,田勐和他差距并不甚大。但若论武功身手,自己则不是田勐的对手,对方可是五眼卫之一的鹰眼卫! 此时非得想到一个一招制胜的办法不可。 但见田勐运纳赤虹罡气入掌,一对眼睛红光四射,胸口钧晨令透过黑衣,闪闪发光,已成攻势。 “嘿嘿!” 不料薛少一声冷笑,手中开始转动赤虹杯。 “你该不会忘了这是什么吧。” 随着赤虹杯一转,床上忽然红光大发,梁真胸前的赤虹石射出一道精光,直取田勐!光华交错,却听只一声闷响一个闪影,红光便消散而去。 薛少惊得目瞪口呆,见田勐拍了拍刚才激起的尘土,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身为钧晨黑卫难道连这点也不知道?仙灵光虽克制钧晨罡气,可少主的伏羲决没有超过三层,只要没有直接击中我,便伤不了我……” 话未说完,田勐趁薛少吃惊之时,右掌再次急出,一掌打到他胸前。薛少不及躲避,胸口一沉,鲜血喷吐而出。 他还在兀自疑惑,手中的灵杯却失手了。 两人一见地上滚动的赤虹杯,心里同时立起一个念头! 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章 赤仙 1 床边的梁真如一只刚刚解脱枷锁的妖兽,适才遭到的屈辱已在此刻已化作胸中无尽的愤怒。她的双眼积蓄起满腹的羞恨,额头正中一个红色的亮点爆闪红光,胸口赤虹石随之发出刺眼的红电。 那是一只愤怒的红色麒麟!瞪着凌厉的双眼,犹如在烈火中奔腾脱缰的野马,即将带着可怖的狂风骤然而至! 此时田勐与薛少感到的,是一股凌驾于凡人之上,天地神亦不可企及的神之杀气! 糟了!闪之鹿角决! 这可不是一般的鹿角决! 薛少连赤虹杯都来不及捡,慌忙退身而避,胸前钧晨痕发出红光。田勐也来不及去理他,马步一下立刻凝神屏气,胸前钧晨令急闪不止,全身溢出一股股蒸腾的红气,而那光晕如护罩般,挡在身体周围。 一阵冲天的赤光如极光般亮起,迸射四野。三人所在的木台阁楼连同半边府邸,瞬间化为齑粉。 赤虹光逐级增亮,照得黑夜如同血染的红色白昼,每到一处,人畜立刻烧为黑烟,房屋瞬间成炭粉,树木倾颓爆燃。这边,田勐和薛少仗着赤虹罡气,不断避开致命的红电光。 可是赤虹罡气一碰到仙灵光便如棉花遇到烈火,完全就是一层纸糊的盔甲。房间又太小,二人勉强躲避抵抗着,另外半边府邸却开始垮塌。而外面,半个地表早已被倾泻而下的赤虹电光烘烤成肆虐燃烧的地狱。 没有哀嚎,只有无尽的静谧,屠杀在每一个瞬间都那么彻底。神临凡世,带走每一个悲欢喜怒的灵魂,只剩下张张留恋俗世的表情,凝固在夜空中。 梁真额头处的赤虹闪电一道紧接一道的无情地迸发,薛少早被吓破了胆,只顾不停躲避自保。田勐也是拼命躲避电光,脑中急速思考对策。 现在少主不顾伏羲决炼化粗浅,正在强行催动赤虹石。再过一时半刻,别说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恐怕就是整个刘府周围都得化成焦炭。 他知少主梁真此刻羞怒难抑,可若不想办法阻止,一旦赤虹气收势回体导致气血反馈,少主伏羲决功力又有限,可难说她性命能保! 田勐此刻已无他念,脑中忽然想到一个人,或许只有他,才能叫醒被怒火冲昏了头的赤虹子。 只能赌一次! 又是一道剧烈的赤虹电光扫来,不同于普通的鹿角决,闪之鹿角决威力更大也更恐怖。田勐胸口的钧晨令不停急闪,拚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叫道: “水仔小心!” 这个名字仿佛一滴清水滴入了少女怒腾的心里,微微掀起了一阵涟漪。接着那微小的水滴化成一股清澈透明的清风,在漫天的红色火焰中扬起,吹进她的胸中。清风没有消失,而是最后渐渐化成弥漫开来的清凉感,溢满全身。 电光渐弱,慢慢的熄灭,浮在半空的赤虹石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胸前。 水仔…… 红光骤停,少女眼中的红色杀气逐渐消散,恢复成一双迷人的双瞳,并投射出一股无尽的欣喜和渴望。 他在哪儿? 梁真环顾四周,哪里有周山水的身影,只有那坐在地上不住喘气的田勐,和已经吓得全身发抖的薛少。 2 外面已经炸开了锅,刘府楼上楼下不停的充斥着哀叫和大喊。田勐听见动静赶紧起身,他不知其他人生死如何,但他很清楚,同为钧晨护卫的薛连成和光晟十二骑一定会及时躲开仙灵电光。 “少主!” 田勐想也不想,把衣服搭在她身上就说道: “快!薛连成马上就来了,我拖住他,你快跑!” “去哪儿?” “江州梅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拳谱,递给梁真。 “水仔在梅庄等着你!记得把这个交给他。” 梁真尚在不觉,但听到水仔这个名字,才站起身来。田勐将她扶出,那小红马酸溜溜正巧徘徊在马厩里,此刻陡见主人,欢快的跳了出来。 刘府的东面已成一片焦炭般的荒野,梁真一路快马,向东奔驰整整一天,这才到得梅庄。 …… “少……少主,你回来了……” 水仔吃力的说出几个字,可不知为什么,梁真忽然缩回双掌,眼神里却露出一丝难掩的失望。 她没想到,当前一刻的相思终于化作这一刻的亲眼所见时,却让自己如此的柔肠百结——因为梦中人并没有和她一样的心思。 你,居然还在叫我少主…… “我不是你的少主。” 梁真幽怨的说道。 3 周山药把宫小婉拉到一旁,也不管赵有财和几个兵卒继续赌钱,便把阿土妹在军营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既然是川军特派员,那这事情也应该让你知道。但是,你得保证别告诉鲜师长是我放她走的……” 周山药心想,反正阿土妹能发出妖怪一样的黄绿光现在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想千万别被她告密是他放走了阿土妹就行。 宫小婉也没立即点头,只是问道: “你为什么放走她?你不知道整个川军都在找她吗?她要是杀回来,你还有得好果子吃?” “不瞒你说……她是我一个村的老乡……” 周山药只得道出原委,想在这个漂亮的绿衣女子身上获得一丝信任。 宫小婉似乎明白了,见他支支吾吾,笑道: “原来把你绑在树上的就是她啊。让我猜猜,你把她放走,一来是不想她落在川军手上受罪,二来她如果醒了,难保不会大发脾气。到时候你可能没事,也难说你这些个弟兄们不遭殃。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送佛回老家。如果我没猜错,你回来还有下一步要走,就是领你这些个弟兄们赶紧西撤,因为既然上次她能找来,回去后也说不准还会找来。” 一番话说得周山药连连点头,所有的缘故宫小婉只凭一点蛛丝马迹就完全猜测出来。仿佛自己已经把脑子打开给她看,里面想的东西被她一览无余。 这个姑娘好聪明!她究竟是谁?怎么什么都知道? 恐怕不是一个特派员这么简单吧。 周山药有些暗暗怀疑了,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美女的好奇和钦佩。接着就跟她讲了如何在战场碰到阿土妹,以及如何目睹阿土妹用鬼怪一样的黄色电光屠杀的事情。 又说到后来,那阿土妹独闯驻地找他,却不知何故闪了一道黄光后就晕了过去,他为了救她把她背到远离驻地的地方,结果谁料到反被她捆在树上,还要挟自己…… 宫小婉仔细的听着,表面上虽然不以为意,心里却奇思难解。 黄栩子催动仙灵石,怎么会突然晕倒?如果是跃层催动伏羲决,这里恐怕早就是一片焦土了。可看附近情况,也不像是遇到有更厉害的灾祸的样子啊。 除非…… “她一定很漂亮吧,带着什么珠宝首饰。” 宫小婉若无其事的问道。 “谁?” “你那个妖怪老乡啊。” “她才不漂亮呢,就是胸前多了一颗绿宝石。说来也挺奇怪的,假小子居然也会带首饰……” 周山药在一旁憨笑着,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宫小婉在微微发抖。 绿宝石!果然是这样! 宫小婉的心里涌起一股难抑的悲伤。苦寻娘亲十几年,没想到娘亲已经…… 身与心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可她并不是被情绪左右的俗人,但悲伤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然而瞬间又被仇恨取代,让她开始自抑。 “怎么了?有啥不对吗?” 周山药似乎发觉她有异,连忙问道。 只是一瞬间,宫小婉立刻恢复了平静,脸上仍旧神色自若。 “没什么……现在我以特派员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开拔。” 周山药本来想说你是杨森的特派员,他名义上是川军第一路总指挥,但根本没权利命令我们,更何况你一个特派员。 可是他本来就想躲开阿土妹,也就顺水推船应了下来。至少他认为自己和宫小婉是站在一边的。 “去哪儿?往西撤吗?” 谁料宫小婉却向南一指,说道:“先去江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一章 回乡 1 水仔不明白梁真为何忽然不高兴,只觉得胸中两股冲撞的罡气已然渐渐消散,胸口处只剩下一道红色的月牙痕依旧,那道黄色的疤痕已然淡成一道不明显的影子。 他不知道,是梁真用她的赤虹仙灵气重新强化了自己体内的赤虹罡气,从而暂时压住了他的黄栩罡气,这才让他度过一劫。若是她晚来一步,水仔必定在两股罡气的冲撞中内爆而毙。 他站起来运气于膻中穴,吐纳呼吸,发现胸口赤虹均晨光再次一亮一灭,身体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于是长舒一口气,可看见梁真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身旁,忙问道: “你不是和你薛伯父去成都了嘛?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梁真不语,想起薛少对她做的事情羞于启齿,红拂朱颐,侧过脸去。 水仔见她不答,自己也不敢追问,只好说道鹰眼卫田勐说你有危险,就去成都找你了,不知碰没碰见你。 田勐为救梁真已身陷薛连成手中,梁真也不知眼下安危如何。但田勐毕竟是其生母所属鹰眼近卫,功力并不在薛连成之下,应能从容应付危局。 这时她想到薛连成和薛少居然是杀其生母的幕后主使,不禁恨道: “薛伯父是个坏人……那个薛少也是,我不会放过他们!” 水仔忙问究竟怎么回事,梁真只说自己亲耳听见薛少说,她的母亲是被他们害死的,至于内幕,可能只有他们清楚。 水仔听罢咋了咋舌,没想到梁家一干下人看似忠诚,却尽是些天生反骨之人。先前是梁府总管乌德林以下犯上,接着听说田勐忤逆被逐,现又听说薛连成害了她生母。 这梁府看上去富贵无比,财大气粗,怎么全养了些白眼狼? 水仔正暗暗摇头,却不想两只手牵住了他的胳膊。 他像触电一样弹开,看见梁真正深情的看着他,眼中渗出一种复杂的期望。他浑然不知,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已然对他芳心暗许。 可他更不知道,其实早在二人相处的那几个月内,自己也早已对她倾慕已久,只不过碍于身份悬殊,便将这份情感强压下来。 梁真见他反应奇怪,收回双手低声喃喃问道: “我们现在去哪儿?” 环视四周,水仔看见整个梁府已然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料到此处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心中一股抑郁。 去找哥哥周山药吧?恐怕不现实。别说现在整个川东已然兵荒马乱成了一锅粥,就算找到,周山药肯定也不会跟他回去。 还是自己回去吧,回岚林村去,再去给阿娘认错。 “我想回村……” 他自言自语说道,抬起头,才发觉梁真已是孤独无依,无处可去。 自己至少还有一个去处,可她呢? “你呢?”水仔正想问她,谁知她的双手又拉住他的胳膊说道: “带上我吧……” 梁真此时已是无家可归,如果留在梁府或江州,不谙世事长期过惯了大小姐生活的她必然无法生存,而她又如此依赖别人伺候。如果单独去找薛连成,那薛家手持赤虹杯,可操控赤虹子,去了等于自投罗网。 而水仔只知道单独留下她不妥,并不知道薛家对她的威胁,于是牵过小红马,让她骑上。 “那就一起走吧,少主……” 正说着,梁真忽然勒马不动,水仔察觉异样,朝她看去。 “你……又怎么了?” 梁真低声自语,仿佛极不高兴,一会儿才支吾着说道: “以后……别叫我少主……你又不是我梁家的人……” 水仔心想她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之前是她让自己叫她少主的,还说以后他就是梁家总管,怎么现在又反过来说不让叫了,还说自己不是梁家的人。 这什么怪脾气啊!? 他摇摇头,心想反正我也不愿意做你家的奴才,是你逼着我做的。现在也好,这不做的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不做就不做。” 他嘟着嘴,牵着马向前行,谁知梁真又勒马不动。 “你到底怎么了?” 水仔一脸奇怪的问道。 梁真忽然面颊绯红,一双秀目含羞而视,对着水仔说道: “你也上马来……” 水仔不知何故,看见梁真俏丽的脸上一抹红晕在晨光中显得艳丽无比,心中意漾飞腾,但听见她说叫他也上马来,连忙紧张的摇摇头。 “你是少主……” 刚一出口,发觉说错话,连忙改口: “你是城里的大小姐,我只是个乡下人……” 正嘟囔着,梁真转羞为怒,嗔道: “我叫你上来!” 水仔一呆,无奈只得也骑上马背,坐在她身后。 “以后……叫我……真儿。”梁真微怒又转喜,一抹羞红浮于面颊,眼波流转,长睫微蹙。 水仔哪里看到她这般神情,只觉得香气入鼻,眼前的少女柔若无骨的靠在自己胸前,那一触之下的意漾再次飞腾,化出一股紧张而又无法拒绝的悸动,让他的魂魄脱离身躯,在天上游走、徘徊。 “真儿……” 水仔轻声念叨。 回音让少年和少女醉眼朦胧,小红马“酸溜溜”兴奋得一声嘶鸣,载着两人朝晨光中的山下奔去。 2 哒!哒!哒!……哒!哒!哒! 十二匹黑马南六北六,呈一个整齐的人字形朝东疾驰,马蹄踏碎焦黑的木渣和泥土,掀起一路黑色的风暴。 马背上的护卫皆戴一顶竹编斗笠,低扣着掩住前脸,领头一人更是用黑布遮面只露双眼,他身着紫边黑衣,腰上缠着紫色腰带,而其余十一人皆身穿镶着红边的黑衣黑裤黑靴。十二人胸前绣着各式动物图案,后背上都背着一个黑布包袱,或长或短,或方或圆。 疾驰间,护卫们胯下红马鼻息急哧,飞蹄交错。只片刻功夫,十二人已奔出了烧焦的大地,驶入一片冬季的田野之中。 田勐站在田埂交错的一个小土坡上,听见远处马蹄声不断,看见尘土飞扬,在顷刻之间冲至眼前。 他抬头凝神而视,知道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十二匹黑衣护卫见到前面单立的田勐,立刻勒马而立,胯下十二匹红马同时嘶鸣,群马胸前一道红色月牙疤痕也同时闪烁了一下,居然整整齐齐立于原地,毫无冲撞。 田勐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削瘦的面庞。脸庞上钢眉倒扣,双目精光闪闪,苍白的嘴唇微微抖动。 “光晟十二骑,鹰眼卫田勐恭候你们多时了!” 光晟骑兵是赤虹圣母麾下最精良的近卫精锐,如果说鹰眼卫是赤虹圣母身边的贴身护卫,那光晟骑兵就是赤虹圣母从钧晨黑卫中挑选出的近卫骑兵军团。骑兵原本有二十八人,每人均配一匹炼化光晟令的赤红色千里马,并以天上二十八星宿命名,只是因为多年来战损不断,或叛或亡,到了梁真这一代赤虹子时,只剩下了十二骑。 虽然他们全都戴着斗笠,为首一个更是以黑布遮面只露出一双精瞳,但田勐根据十二个人胸前的图案便知他们各自的身份。 左路为苍龙三骑,胸口用青丝线绣着三只形态各异的青龙,分别为角龙骑、亢空骑、氐龙骑。 中间左路为玄武三骑,胸口用黄色丝线绣着三只不一样蛇龟,分别为斗武骑、虚武骑、室武骑。 中间右路为白虎三骑,胸口用白色丝线绣着三只姿态各异的白虎,分别为奎虎骑、娄虎骑、昴虎骑。 最右路为朱雀三骑,胸口用红色丝线绣着三只朱雀,形态不一,张牙舞爪。他们被赤虹圣母视为光晟十二骑中的最精锐的三人,分别为鬼雀骑、井雀骑、星雀骑。 而为首那名黑布蒙面紫边紫腰带的光晟骑兵,正是朱雀骑中的鬼雀骑,同时也是五眼卫之一的“凤眼卫”。 田勐从小便在梁府长大,自然认得其中十一人,只唯独领头这一“凤眼”他从未见过其真面目,也未曾听他说起过任何话。他一度以为他是个毁了容的哑巴,不得已才用黑布整天蒙着脸。 而梁府唯一知道他身份和面容的,恐怕只有赤虹圣母郑菲儿和虎眼卫薛连成。 “又是‘凤眼卫’亲自前来!薛连成还真是没把我田勐当个外人……” 他话语中略带闲情嘲讽,全身却已经开始暗暗紧绷。 鬼雀骑从右边策马而出了一步,一双眸子只是死死的盯着田勐而不说话。这时斗武骑朱克抢上前来,在马上拱手向田勐说道: “田兄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斗武骑朱克与田勐交情最深,此刻策马上前,显然是为了化解双方之间的僵持。 “朱兄安好!田勐是疑罪之人,不谈无恙,只谈如何为主尽忠,如何保护少主及上主夫人!” 说着,那言下之意是虽然自己身负不明冤屈,但仍效忠于赤虹族,他打伤薛少放走梁真的事情乃是尽自己的职责,希望光晟十二骑不要为难于他。 斗武骑朱克当然知他所言何事,立即说道: “虎眼卫已将薛少监禁收押,称绝不会徇私纵容。我等此番前来非奉虎眼之命,乃是为我少主赤虹子安危着想,要寻她回来。” 田勐蔑了他一眼,光晟十二骑早就成了“虎眼卫”薛连成的私家护卫,早已不是圣母和仙灵子的属下。此时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奉虎眼卫之命? 旁人或许不知,他田勐难道还不清楚这等托辞? 当下也不回答,只是双臂交叉于胸前,默然而对众骑卫。 蒙面的光晟骑卫统领——“凤眼卫”鬼雀骑见他不答,知他主意已定多说无益,示意斗武骑朱克退下。又左手一挥,苍龙三骑立即催马上前。 斗武骑朱克很是惋惜和不悦,但见“凤眼卫”下令,也不得不退后。苍龙三骑上前几步后就勒住马,紧接着三个护卫从马上跳下,拱手向田勐而拜了拜。 田勐知三人并非先礼后兵,相拜的意思实则是先断情意,后下杀手。于是凝神吸气,目光炯炯,胸前黑衣内隐隐发散红气。 苍龙三卫方拜完,一抬头便忽然起身欺上。田勐不敢大意,立即双掌护胸,一团红气罩下,只见三只拳光分别击在红色罡气中,接着斜向而去。田勐又往后一纵,空中翻飞单掌,又是一道红气弹出,三卫立即侧身翻滚,从背后包袱掏出两根鞭子,分别从前,左,右向田勐冲来。 龙须双鞭! 田勐心头一紧,没想到苍龙三卫一来便亮出看家武器,当下立即肌肉紧绷,双掌交替疾出,使出天鹰八卦掌第四式,虎步扬鹰! 掌风带着红光迅速袭向三人,三人左鞭卸去掌风,右鞭急挥,只见龙须鞭鞭身发红,伴随三道凌厉的红光,击在田勐身上。 又是一缕红气弹出,田勐肩背吃痛,咬牙使出第八式“百鹰朝圣”,却见苍龙三卫已然欺上身前,慌忙收招格挡。然而双掌未出,五只鞭子已经分别套住他双手双脚及脖颈,剩余一只鞭凌于头顶上空悬而未落。 只三个回合,修炼了一个全极的钧晨黑卫田勐已然束手就擒! 若论单打独斗,田勐未必不是光晟骑卫的对手,双方均是赤虹圣母坐下的钧晨黑卫,田勐更是身负高超武艺,晋为更高的五眼卫。但他知道光晟骑卫自成立以来便是齐攻齐守,几乎从不单独作战。 如今只区区苍龙三卫便将他轻松拿下,而另外九卫不过站在一边手抱胸前、掠阵观战而已。 可他现在能够为少主梁真所做的,也只有拖延这点时间了。田勐知道梁真胯下的小红马为纯种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而不停蹄。虽未成年,但也比光晟十二骑的混血宝马要快了不少。 希望少主已经安全抵达梅庄。 水仔,少主就托付给你了! 苍龙三骑奉命将田勐押回虎眼卫薛连成处听候发落。而剩余九骑,则分头向东搜索少主梁真。 朱雀三骑往正东搜索前进直扑江州梁府,玄武三骑朝东北沿路搜索前进,白虎三骑朝南面搜索前进。 九匹马像一个黑红相间的三叉戟矛头,从蜀中平原直插川东方向,绝尘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二章 连横 眼下在整个四川省,恐怕再也找不出人能比这两个着急的了,一个是袁祖铭,一个是刘湘。 袁祖铭此时急着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川东剩余的各个防区重地,以巩固和扩大他在江巴事件中的成果。下川东与上川东的川军已然被分割成两块,而川军中“保定系”的邓锡侯、田颂尧、刘文辉名义上站在刘湘一边,实则坐山观虎斗,他们心里巴不得他袁祖铭和刘湘拼个鱼死网破,好坐收渔翁之利。 刘湘则更为着急,一是前线的具体战况和损失尚不明确,二则是他也深知那几个“保定系”司令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二月一日的急电刚刚送抵刘湘的军务边防总署,他就拿着电报大吼着冲出办公室。 “何金鳌,王正钧两个龟儿子!居然投了袁祖铭!” 刘湘还没骂完,就看见一人身穿西服独自来到边防总署。一见来人,刘湘立即停止谩骂,大哭着扑了上去。 “哎呀!原来是平之兄啊!你可算是来了……哎呀,老天爷开眼了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湘的幕后军师兼特别联络参谋——吕复吕平之。他从薛连成处得知赤虹子失踪,又听属下来报川东局势吃紧,心想不妙,立即又前来与刘湘商讨对策。 几日不见,二人也免不了一番嘘寒。吕复也不多说,只问现在川中能与刘湘站在一起的部队还剩多少。 刘湘一脸苦色道: “除我直属的一个师以外,就只剩鲜英的第十师,兰文彬的十六师可以用了。至于其他人嘛,唐式遵、潘文华等部被黔军分割成了几块,李雅才现在隔着嘉陵江自顾不暇。年初收编的杨森旧部——郭汝栋六部联盟现在也被堵在渝西南和泸州一带……这些人就算是要用,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哎!川中局势堪危啊……” 刘湘边说边摇着脑袋叹气,吕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王正钧投敌,何金鳌率旧部哗变,鲜英的第十师恐怕多半也投了何金鳌。你当时免去何金鳌第十师师长的时候就该有此防范,此人向来嫉贤妒能,鲜英坐了他的位置,他肯定不服嘛…… “……至于唐式遵、潘文华、李雅才等部,既然已在下川东被分割开来,一旦袁祖铭再来个软硬兼施,很说难这几个人会不会通电自保,或者干脆投奔袁祖铭……” 吕复只是分析了一下前后的情况,刘湘一听,更着急了。 “如此一来,袁祖铭就能增加五万多人马……那该……该如何是好?” 刘湘急得直跺脚,本来吕复口口声声说如有梁家少主在手,他与袁祖铭就得一拼,可如今这人已经失踪,薛连成派人四处寻找,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有消息。 他还没亲眼见到所谓的“神女”究竟是什么样,就被袁祖铭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能与袁祖铭抗衡的,恐怕只有他下属的两个师和一个混成旅,以及鲜英兰文彬等人不到两千人的残部,总共加起来才不足三万人马。 吕复当然知他急得不行,开导道: “不过我估计袁祖铭目前的主力指向应该是下川东,上川东和川中一带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甫澄老弟不用太悲观,只需让两个师布防渝州西部,相信袁祖铭不会这么快攻入川中。” 接着又说: “至于长远之计,恐怕只有连杨驱袁了!” 吕复提到了杨森,但他心理很清楚,杨森刚被刘湘联合袁祖铭驱除出了四川,如今几乎已是光杆司令一个。现在又要刘湘再次联合杨森对付袁祖铭,恐怕不易。 于是又略微思索了一下,叫刘湘拿出地图,细细的分析着当前情况,并给他指出对策。 “对于下川东的唐式遵、潘文华等部,你可以让他们尽量拖住袁祖铭的前进速度。而投靠袁祖铭的王正钧,何金鳌等人肯定不愿意再回甫澄老弟这里,不如趁此机会让杨森回川,主持川东局面,召回他在川西南的几个旧部。如此一来,即可避免袁祖铭快速蚕食川东各部,又可以让他东西两头不顾。到时候……” 吕复竖起三根指头说道: “给他来个三国演义!” 刘湘听懂了,略微点点头,可内心却极为复杂。 杨森也是他的对头啊,可如今之局势,袁祖铭和杨森,他又必须选一个。 想了想只得说道: “平之兄所言甚是,但杨森如今远在汉口,远水救不了近火。再说了,就算他能及时赶回,难保他不会联合袁祖铭来一起来对付我们吧?” 他倒不是怕放下面子,如果能挽回川东局势拿回重镇重庆,就算杨森在他脸上吐唾沫他也心甘情愿。可刘湘担心的是,以袁祖铭的手段和杨森的跋扈,很可能造成自己被他二人合击的局面。 和杨森一起夹击袁祖铭,还是说杨森会和袁祖铭一起合击自己,主动权全在杨森手上,而刘湘这时全无把握。 “袁祖铭也投靠吴佩孚,而杨森又与吴佩孚交好,很难说这两个人碰在一起不会穿一条裤子啊。” 刘湘抛出最大的顾虑,他看看吕复,希望他能够给个肯定的判断,吕复是很肯定的摇摇头。 “甫澄老弟放心,川人之事本由川人自理,那容他黔军置喙?这点道理我相信杨森还是清楚的。再说,吴佩孚眼看就要和广东方面打起来了,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谁胜谁负,尚未知晓,哪里还有人愿意一直死心塌地跟着他?我决定去一次汉口,先探探杨森的口风,再请你的同窗乔毅夫帮忙游说,我想杨森不会这么不识时务。如若实在不行,我们再做打算也不迟……” 吕复说完,刘湘才想起自己派驻汉口办事处的同学乔毅夫,此人如果能够配合吕复说动杨森,那么川东局势或有回旋余地。 正自琢磨,却听吕复又说: “如今袁祖铭在川东势头正劲,我可立即派一个人前往川东,拖住他的后腿…… “哦?不知吕参谋在下川东还有何人可用?” 刘湘问道。吕复眉头微微一皱,对刘湘说道: “梁家少主失踪,确实出乎意外。但我早已令讨贼联军特派员宫上校从汉口赶来,想必这几日已入川内。” 刘湘一听,大喜着叫到: “哎呀,有她相助,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又连忙叫人赶紧泡上茶水给吕复,欠身说道: “你看看,光聊些军务事。平之兄连口茶水都没有喝上,甫澄慢待有罪!甫澄慢待有罪!” 吕复连连摆手,说道: “不忙不忙,大事要紧。事不宜迟我立即前往江州,然后去汉口劝服杨森联合。等大事将定,我和司令再慢慢品茶手谈如何!” 刘湘此时感动得几欲哭出来,连忙握住吕复的双手。 “有‘千里算’吕军师出手,川东幸甚!四川幸甚啊!” 然而临走前,吕复似有意无意般,又给刘湘又说了另一件事情。 “何耀祖那边传来消息,周西成在贵阳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彭汉章一走,贵州省督之位可稳拿在手。” “彭汉章现在还是贵州省督,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离开贵阳吧?” 刘湘有些不确定。 吕复嘴角一笑,说道:“他这个省督也要有兵才算数,目前袁祖铭正是用兵之际,不怕他彭汉章不增派援兵,只要他手上的兵一走,周西成就会立马主持黔政。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等袁祖铭回到贵州,那地盘恐怕已经不是他的了。” 刘湘会意了,笑了笑: “釜底抽薪,平之兄总是先人一步,老弟佩服佩服!不说话说回来,宫上校此番前来对付袁祖铭,可有十足把握?” “甫澄老弟放心,宫上校足智多谋,区区几只黔军部队在她面前也不过是纸老虎一只,还怕袁祖铭会闹翻天?” 又说道: “如今川东战局,还需甫澄老弟立刻电令唐式遵,潘文华所部,在川东沿长江一线牵制住袁祖铭的主力部队,我立即前往江州与她汇合,让她配合二部对黔军主力展开牵制。至于杨森何时前来,等我到了汉口再与你电报。” 吕复说完便起身告辞,刘湘派了几个随行人员跟着他。谁料刚把他送出总署门外,就看见鲜英和兰文彬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的奔这里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三章 废墟 1 宫小婉远远走在前面,一袭绿衫迎风飞舞,衣摆飘飘煞是好看。周山药一身脏兮兮的土黄色的军服,再加上十几个落魄样的三营士兵,远远的跟在她后面,像叫花子一样。 过路的百姓看到宫小婉,无不多瞄那么几眼。可看到后面的几个士兵,唯恐招惹了他们,又赶紧远远的避开。 到了江州,宫小婉也不去其他地方,径直奔向西城郊梁府,显然是轻车熟路。周山药再次感到诧异,心想这姑娘必定来过此地。 可刚刚到达梁府,却见那偌大的府邸已是一片焦黑的废墟,四处皆是残墙黑瓦,连空气中的烟味都尚未消散。 “看看,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你来这地方做啥?” 周山药看着残垣废墟,心想这地方一定刚遭匪劫了,然后纵火毁了庄园。 宫小婉在一边默不作声,心中疑惑顿生。 赤虹族素来倚仗川军,而梁府眼下被人纵火焚烧,必是黔军派人所为,只是不知赤虹圣母现在下落如何。不过看这情形,川军节节败退,赤虹族并未帮过忙,如此一来,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宫小婉心中闪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难道黄栩族在助袁祖铭夺得川东之前,已经先下手将赤虹族制服? 她摇摇头,觉得这个推断不太可能。别说周山药这个口中的阿土妹究竟是不是黄栩子,就算她是,以伏羲决催动翠灵石已是冒了巨大的危险。而赤虹圣母眼下正值壮年,伏羲决恐怕已修炼至四层,还会怕她一区区未归位的黄栩族仙灵子? 可看眼下这情形,不是黔军所为又会是何人干的呢?赤虹圣母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窝被匪兵这么糟蹋? 宫小婉一时有些想不通,只得在烧焦的废墟里外慢慢巡视。周山药见她沉默不语自顾前行,也不便问她缘由,只得带领下面的人跟上。 来到五栋烧塌的大楼前,宫小婉四处转了转,中间一座烧成焦炭的残塔还剩了小半截斜倒在地上,宫小婉走上前去,看见焦痕斑驳的塔门,仔细研究了起来。 伏羲八卦锁。 她再一看四周五栋被烧成灰烬大殿楼宇,心里基本清楚了梁府内院的布局。 一个轻纵,宫小婉跳上残塔环视四周,开始细细察看。 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楼宇布局,中央高塔及四周道路为乾坤合八卦所铺陈。坤走坎位,坎位在北…… 她望向北面,有一个方向通往金字楼的后面,应该有条小路在那里,但眼下那里只是一片烧焦的竹林。 宫小婉跳下残塔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烧成炭渣的碎屑布满了汉白玉石板路,她踩着一深一浅的黑脚印向里面踏步,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被凿开的墓穴和一座新立的墓碑。 碑上刻着: 先妣上主夫人郑氏菲儿之灵。 赤虹圣母郑菲儿死了? 宫小婉吃惊的看着墓碑上的字,又看见被凿开的墓穴里面放着一个锦盒,连忙进前将它打开。 是骨灰。 火葬! 赤虹族的人死了都是火葬,这点没错。她又审视四周,慢慢思考理出了头绪。 肯定是黔军放的火,他们一定是重兵开到这里,却发现赤虹圣母已亡,故而才敢纵火毁院。从墓碑上看来,这个墓一定是郑菲儿的后人所立。 后人?难道是赤虹子…… 宫小婉一声暗笑,自己的大对头赤虹圣母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死了,真是老天开眼。如今即便她有女性后人,也不过是未归位的小姑娘一个。 对!一定是的!否则赤虹族怎么会坐视自己的老巢被一群不堪一击的士兵给烧掉呢? 宫小婉哈哈一声大笑,心中无比畅快! 我翠灵族崛起的时候来了! 就在她大笑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淳厚的男声: “你在笑啥?” 2 “你们说什么?具体情况再说一遍?” 刘湘盯着两位下属,着急的询问渝西防区溃败的经过。 兰文彬支吾不语,他在之前的溃败中跑得最快,根本不知道后面三个团和潘汉森交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反倒是鲜英言之凿凿的说道: “我没看错,一道冲天的光,黄不黄,绿不绿的。哦不对,应该是黄绿色,像闪电一样在地上走。那电光一碰到人就把人变成一滩水,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兰文彬却在一边笑他愚蠢,这种神怪之事居然从他一个堂堂的师长口中说出,也不嫌丢人,一路上还为此和他大吵了几句。说刘司令要是听见你这么汇报,不骂你个狗血碰头才有鬼。 兵败了找借口很正常,但也不是你这样的借口嘛。 这时的兰文彬还在暗自摇头,心想你鲜英平常脾气暴躁不说,还是个昏头的瓜娃子。谁知刘湘却没有骂鲜英,反而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突然瘫坐在椅子上。 鲜英和兰文彬面面相觑,各自不明所以。 刘湘拍着光头想了一会儿,立即对着兰文彬说道: “你立刻回防区,如果再遇到袁祖铭的部队,尽量不要交火,能跑则跑,不能跑就躲!” 兰文彬没想到刘湘居然也会这么胆小,但他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防区的事情,而是他十六师损失惨重,连编制都被打散了,这次来是向刘湘要兵的。 刘湘一听兰文彬要拉走部队,鼻子眼睛都扭成了一团。但随即又想到此人是自己的重要心腹,眼下正是缺这种忠心耿耿的人,于是咬牙划出一个混编旅交给兰文彬,接着又对他嘱咐: “潼南防区若守不住,你就往遂宁方向撤退,目前袁祖铭正在下川东动手脚,上川东这边暂时应该问题不大。” 兰文彬应声高兴的离去,只剩鲜英一个人独自站在刘湘跟前。 “特生兄啊……真是难为你咯。” 刘湘内疚的看着鲜英,一想到是自己撤了何金鳌的十师师长职务,让鲜英代理师长才导致何金鳌哗变,心中有愧。此番鲜英能冲出重围,全靠福大命大,这次兵败完全不能怪罪于他。 可如今已经没有合适的前线职位安排给他,刘湘干脆说道: “何金鳌的事情我们暂时不提,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个交代。我看你十师师长的位置也坐不稳当,不如这样,你还是回去管理我部的一些军工厂,先到惠民兵工厂报道,如今军备紧缺,军备后勤有你主持,我会比较放心。” 鲜英本是刘湘从幕后调来代理十师的师长职务的,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在前线打打杀杀,刘湘一提管理后方军工厂,鲜英反倒来了兴趣。 “这样也好,免得司令在我和何金鳌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在前面打仗我不是行家,能到后面为司令解决兵器粮饷问题,也算为川军出了把力……” 说道这里,又想起那一营跟着他杀出重围的部下,便对刘湘说道: “十师剩下的那些忠于司令的弟兄,希望司令不要亏待了他们。” “那是当然!” 刘湘肯定的点点头,又问他第十师现在跟着他的还剩哪些人。 “就剩个营长,叫周山药,这个人打仗不错,脑子反应快又细心,是个带兵的料……不过其余剩下的人,加起来不足二十个。” 刘湘点了点头,想到这个时候第十师还有这么一个人能不跟着何金鳌搞哗变投敌,说明此人忠诚可嘉,实堪为用。再加上又是鲜英举荐,再怎么也得卖他个薄面。 “这样吧!我立即电令潼南防区,擢升这个周山药为第十师新一团团长。先给他一个编制,至于人手嘛,我眼下也实在拿不出来。等赶跑了袁祖铭,收编回第十师,我亲自给他派兵派枪!” 鲜英点头告退,刘湘等他走后,立即写了封急信,叫来传令官。 “赶紧将这份急信交给吕先生!他应该还未走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四章 初练 水仔和梁真骑着马,一边问路一边沿江而上。到得了一个渡口便坐了船过江,再问之下,得知往南再行两天就可到得贵州地界。 二人下马歇息,水仔倚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掏出一本拳谱观看,那拳谱是之前田勐托梁真转交给他的《天鹰八卦掌》。 田勐见水仔身为赤虹子钧晨护卫,居然不会半点武功,所以才将考虑让他学习这套掌法,也亏得水仔识字识图,否则要是交于别人手中,说不定还没半点用处。 梁真身穿一身白底红边的连衣裙裤,脚踩金边红靴,红色鹤羽披风披在身上。看着水仔笨拙的模仿书里的姿势,不禁莞尔笑道: “田勐给你的拳谱应该不是这么练的吧?” 水仔琢磨不透,却听梁真又说: “田家世世代代都是我赤虹族的护卫,我们祖上每一代圣母都会从他们家族中挑选一个极具天赋的人训练成钧晨护卫,再升为鹰眼卫……我想,田家祖传天鹰八卦掌,应该是靠钧晨罡气运行的……” 她说完,支着头望着天,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可是,钧晨罡气要怎么用在掌法上呢?” 水仔想不明白,如果真如梁真所言,那非得由田勐亲自传授才可。 “我也不知道罡气怎么用……” 梁真摇摇头,刚才忽然想起什么可又忘了,半天后才说道: “不过我小时候看他练功,一招一式都有赤虹罡气出来,冒着红气红光,所以……” 她看着水仔的掌法和姿势,完全像戏台上的武生耍花枪一样,而且还笨拙得可笑。 “所以……你练的肯定不对!” 水仔也知道不对,可他把整本拳谱从头到尾全部翻了一遍,发现除了各种掌法姿势的名称,几乎没有几个字来解释如何用钧晨罡气来运掌。 如果只是普通的掌法,就算练出来也不过是门普普通通的武功罢了。 “算了,别去想它了。” 梁真每次遇到难想的事情从不纠结,直接跳过。一会儿又问道:“对了,离上次练钧晨令已经过了九天了,你今天钧晨令还没练吧?” 水仔点点头。 “那就先练今天的吧,我来帮你,这样快些!” 于是她让水仔脱下上衣,将手掌在他胸口上,五指微扣,按在颤中穴周围。红光一闪,水仔胸口处的红色月牙冒出一阵精光,随即又慢慢恢复暗淡。 “好像练化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水仔说道。 “嗯……一个全象之后,你就可以随意吐纳罡气了,钧晨令也就永远不会消失了。” “一个全象……”水仔掰起指头算了一下,“九九八十一天,也就是差不多三个月咯?现在已经练了……咦?正好九次了!” 梁真点点头,说你现在已经是钧晨白卫了,每次炼化的时候,只需要聚气在胸口膻中穴就行。说完,她用手掌轻轻的按在了水仔裸露的胸口上。 “这就是膻中穴……”正解释着,梁真就感觉手掌触碰之处滚烫无比,再看水仔,已经憋得满脸通红。 此刻的触碰已不再是主仆之间的正常接触,那一掌的温润与烈火已然掀起了二人心中羞涩与悸动的烈焰。梁真红着脸低下头,水仔更是局促。干脆吐纳呼吸,运起钧晨罡气,转移自己的尴尬。 胸口月牙痕一闪一亮,他忽然想起《天鹰八卦掌》中的招式,于是运气入掌,学着拳谱内的第一式——鹰击长空,朝前单击右掌。 田勐的一招一式都有赤虹罡气出来,会不会是这样? 他心里想着梁真刚才的描述,试着往前一击。 这一击不要紧,只见一股鲜红色的罡气从掌中飞出,直击得前面的大石块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大石块落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 “呀?” 水仔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右掌,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真也看着眼前的一幕,虽不觉惊讶,但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说道: “天鹰掌……会不会就是用炼化钧晨令的方法运掌呢……” 水仔也无法确定,但刚才的一击,确实与平常人所使用的掌法威力完全不一样。平常人就算掌力练至顶峰,一掌下去也未必能够将一块大石头击飞。 他又翻了翻拳谱,试着用炼化钧晨令的方法再去试剩下的几招。 第二式:夜鹰投喙! 他脚底发红,跃入空中,双掌朝前猛击,两股红气闪着红光射出,地上的一大块草皮瞬间被掀飞。 第三式:鹰视狼顾! 他落地半转身体,忽然左掌侧击右边空地,一股红气腾出两侧的同时,身边几根竹子随着掌风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就当场断掉。 第四式:虎步扬鹰! 马步一蹲,左掌收怀,右掌朝空中击出,待右掌收回,左掌再次急出,反复几轮后只见数道红气向天射去,空中霎时像亮起了红色的烟火。 第五式:苍鹰点将! 他单掌双指直竖,余指蜷回掌中,疾步向前,指戳一株碗口粗细的树干。红气带着红光微闪,待收回双指,树干已然从中折断。 第六式:鹞鹰回翔! 水仔一个后跳,赤虹罡气聚齐腿部,飞跃入高高的半空中,待落地,已是十余丈开外。 第七式:灵鹰拂顶! 马步下压,双掌后撤至胸口两侧,一上一下,气运膻中,罡气立刻乍现周身,如一个气罩子将他牢牢裹住。 最后,他起身发力疾奔,脚底泛红,只两三步便奔回原地,使出天鹰八卦掌的最后一招,也是最费力的一招。 第八式:百鹰朝圣! 水仔消失在原地,只余下几缕迅速折散的红色光线在四周快速穿梭,不一会儿,他又在原地出现,浑身泛红,如被一团赤火烈焰包裹全身而燃烧奔窜的巨鹰。 原来如此!这才是天鹰八卦掌的真正用法! 田勐知道水仔是赤虹子梁真首选的钧晨护卫,他交出这本拳谱后,本以为梁真会教水仔用钧晨令练掌,所以当时并没有细讲。 可他哪知自己这位少主也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再加上薛连成近几年来误导梁真伏羲决的练法,致使她性情起伏、头晕脑昏而记忆错乱。若不是水仔无意中让她停练错误的伏羲决使得她神智又恢复正常,她根本无法猜出这功夫就是靠钧晨令运掌的简单道理。 误打误撞再加上梁真记忆的逐步恢复,才使得这已经明摆着的简单道理被二人悟到。田勐若此刻有知,定然哭笑不得。 只要仰仗钧晨令,任何武艺使出来都会惊世骇俗,即便是像天鹰八卦掌这样的寻常功夫也不例外。 水仔当然还不能完全明白这个道理,但想起刚才的自己和以往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惊讶许久才回神过来。 看见梁真正朝他点头,说道: “好像蒙对了……” 梁真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傻笑了一下,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可能在她看来,水仔展示的这些功夫已然还是很粗浅。 “不过……我记得田勐练得比你好多了。” 她心直口快,水仔也不以为意,只是挠挠后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 “那是当然,田护卫从小练到大,我才练多久啊……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梁真双眼含情的看着他,双手又拉住他的胳膊。于是水仔收起拳谱,牵来酸溜溜,与梁真一起骑上汗血宝马,又朝南方踏蹄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五章 密谋 阿土妹回来后整天吵着要去找周山药,柴更生虽然很心疼她,但为了安全还是对她严加看管,又说两家的婚事现在只是在商量,完全没有定下来。 然而柴更生最担心的却不是孙女的任性,而是她的性命。 黄栩族用本族的伏羲决催动不属于本族的翠灵石本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行为,他无法判断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两股不同性质的仙灵气在阿土妹体内冲突,导致她的经常无端的晕厥,甚至无端的失忆,这肯定是不对的。 可他又没有别的法子,他派龙吴钩去寻找黄栩石的下落,却没想到龙吴钩失了手,迫不得已只能将就使用翠灵石。 别说眼前的这个“孙女”是他的心肝宝贝,就算她不是,也是一件不能轻易拿来冒险的利器,在找到黄栩石之前,他必须万分谨慎。 所以在听得潘汉森要求他们随黔军继续东进的请求后,柴更生坚定的摇了摇头。 “阿土不是你们拿来当枪使的……” 潘汉森之前很怀疑这个老头和她孙女的本事,但在上次追击兰文彬的十六师途中,亲眼所见这小姑娘的巨大能耐,才不得不由衷的叹服。 按照程之旺的说法,这还是非常粗浅的第一层功夫,若是用到高深之处,这小女孩岂不是能翻天覆地? 他可得保住眼前这两个黔军的宝贝疙瘩,日后高升,就指望他们呢。 “老爷子千万别误会。” 潘汉森心眼一转,说道: “柴大小姐这次随我军东进,只是助旁观战,并不一定非得亲自出手。再说了,眼下川军各部被我们分割成了好几部分,我们只需各个击破便可。柴大小姐的主要作用,还是为我军增长士气……” 话未说完,便听见有人敲门。潘汉森欠身去开了门,见外面正站着程之旺和龙吴钩二人。 他在程之旺耳边耳语了几句,程之旺点了点头,示意他先避开一会儿,由他来说服柴老爷子。柴更生见两人进来,低头不语了,程之旺也不说话,反倒是龙吴钩先开了口。 龙吴钩依旧白衣锦袍,腰悬玉佩。但却是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受了伤,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打弯的折扇,放在柴老爷子面前。 柴更生看见折扇,暗惊不已。 鼓蒙玉扇,竟然被损成这样! “此去汉口……咳、咳……差点连命也丢了……” 龙吴钩说着,胸口闷咳了两声,柴更生听罢,知他受伤不浅。 “是钧晨护卫穆少英?” 柴更生淡淡的问道。 龙吴钩一听这个名字不要紧,赶紧看了看程之旺,程之旺是黑着脸又摇头暗示,龙吴钩连忙说不是。 “不是穆少英……那又能是谁,难道是翠灵子?” 柴更生装作没看见,又淡淡的问。 龙吴钩极其难堪的点了点头,胸中一股郁气不得而发,憋在嘴里说不出来。程之旺见状,只得开口替他解释: “十五年前,翠灵圣母和梁立宪二人来到岚林村后就没有回去,没想到她离开汉口之前已经有了个五六岁的女儿。这个姑娘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一旦拿到翠灵石,即可立归本位成为新的翠灵圣母。此番老钩子去汉口打探消息,不想正被她撞见……” “汉口城隍庙丁字胡同,这正是周山水口中的三仙盟约的最后一个地点。” 龙吴钩缓了口气,接过程之旺的话慢慢说道: “那妖女没有翠灵石,我本以为对我不会有大威胁。谁知……谁知她剑法超群,武艺精深,显是经过高人指点……我一时大意被她偷袭,险些命丧她手……” 偷袭? 柴更生蒙着青布的双眼射出一阵白光,仔细审视着龙吴钩。 龙吴钩不会对他说谎,柴更生很确定这一点。 一会儿后,他才沉吟道: “你身学十路暗镖夺命手,八式逍遥玉扇法,三十六路蜀星掌,无相大法,再加上你的古猿轻功……” 说着,他忽然大叹一声: “到底是什么武功这么厉害?居然让她在无法使用仙灵气的情况下就把你伤成这样?” “是……是被她偷袭的……” 柴更生一想,就算是偷袭也不至于啊,不解之下摇头大惑。 “我大意了,这……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她用的好像是……轩辕剑法。” 龙吴钩大咳一声,嘴角渗出一丝白浆。 柴老爷子看着他嘴角渗出的白色体液,很奇怪的问道: “就算那轩辕剑法再厉害,也是普通人的武艺……居然能伤到你的本体?” 见龙吴钩还强撑着,柴更生只得拿出龙头玉拐杖,口中不停默念,不一会儿那玉龙头上发出白光,又慢慢发出一缕飘渺的白气,看上去像一根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奇怪火炬。 龙吴钩见状,连忙支起下盘,屏气归息。拐杖上的龙头抵上了他的小腹部,渐渐冒出些许白烟。 龙吴钩全身颤抖不停,背上开始渗出大片的汗水。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光和白气才渐渐散去,柴更生收杖而立,左手搭上他的小腹,摸了摸他肚脐下方。 “伤得太重,你恐怕得多休息几天……” “为何不用翠灵石为老钩子疗伤?” 程之旺刚开口一问,便想起了原因,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柴更生面露难色,摇头摆手的说: “翠灵圣愈只有翠灵圣母才能发动,阿土是黄栩族仙灵子,又未归位。勉强用非本位石翠灵石催动伏羲决,就已经很冒险了,何况是皇娲决……” 柴老爷子看了看虚弱的龙吴钩,似乎很无奈。 程之旺更是无奈,只得说: “如果老钩子一时半会儿不能复原,那么眼下我们就少了一得力助手……再说,翠灵子入川可是大事,加上我们目前又不知她具体身在何处,一旦她插手我们和赤虹族之间的事情,很难说结果会怎样……如今她已年过二十,一旦拿到翠灵石归位成为翠灵圣母,这后果可就……眼下可能是我们利用阿土彻底阻止她的唯一机会了。” 程之旺注意着柴老爷子的脸色,最近只要一提及阿土妹,就感到他有所顾虑。 “老爷子?” 程之旺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发觉他有点心不在焉。 便又说: “你若是舍不得再让阿土冒险也行。我们既然已经有了翠灵石和翠灵杯在手,大不了使个计策……” 这番话才让柴更生转过脸庞,青布蒙着的双眼紧盯着程之旺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 程之旺随即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老爷子忽地一下站了起来,青布下的巨眼射出一道白色的凶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六章 问答 马尾辫在空中一甩,宫小婉转过头,看见是周山药站在自己身后。 她止住笑容,对他正色说道: “你立即带人守住梁府大门,负责警戒。附近应该有黔军的小股部队出没,如果遇敌,第一时间汇报。” 周山药嘻嘻一笑,不以为意,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没听见我说什么吗?” 宫小婉瞪眼微怒,周山药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杨森的特派员,恐怕不该对我们刘司令的川军第十师指手画脚吧。” 他这几月来和川军弟兄往来得多,早已搞清了刘湘和杨森名为同窗、实为对手的特殊关系。他跟着宫小婉离开驻地,只是想借机躲开阿土妹而已,根本没有想着继续听她呼来喝去。 宫小婉也看出了他的心眼,原来周山药不过是拿她特派员的身份当幌子做了一次“逃兵”。心里不免有些恼怒,但细细回味,忽然发觉眼前这人和一般的川军士官很不一样。 小小一个营长,居然如此油滑机灵。宫小婉第一次对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青年有了些好奇。 随后她笑了一下,对他说: “你可以不听我的,自行离去我也管不着,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深瞳一闪,嘴里却止住了话语。 提醒什么,说话算半截算什么意思?卖关子? 周山药心中一丝纳闷而起,随即又明白了她是故意的。 根本就没什么提醒,她既然是杨森派来联络刘湘的特派员,必然要避开黔军。我们这些个三营的弟兄,恐怕只是她手里的掩护吧。因为来江州的方向和往刘湘驻军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她要么是假冒的特派员,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周山药目不转睛的审看宫小婉,清丽可人的脸庞,高挑有致的身材,英气逼人的装束,一把银色的钢剑悬于腰上。 “你在等什么人吧?” 周山药看了她许久,试探性的猜测问道。宫小婉不回答,径直走过他的身边,朝那五栋楼的废墟下走了去。周山药看了看她身后的墓碑,却不认得几个字,想了一会儿,只好扭头跟在她后面。 先前周山药只以为这个女子只是喜欢打抱不平,所以未对她有任何戒心,但她一举一动及思维之敏捷屡屡让他吃惊,再加上她这几日不同寻常的举动,已然让他心中疑虑丛生。 她一定故意瞒着什么不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是军事机密?还是别的什么? 周山药本不想打听一个姑娘的事,可不知怎么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去探究眼前这个女子的来历和身份。 聪明、漂亮、武艺高超,只身一人就敢独闯打得热火朝天的川黔战区,这些以往从未在女人身上看到的特点让他心里又是佩服又是稀奇。周山药不像他的弟弟周山水那么内敛和害羞,他天生喜欢外面的新奇事物,不管是繁华的城镇还是搏杀的战场。 更何况眼前是这样一个让他琢磨不透的绝色美女。 他想搞清楚眼前这个宫小婉究竟是何方神圣,显然她并不止是杨森的特派员这么简单,他想试探一下她。 倩影在眼前飘晃,周山药一路跟着她走一路闲聊: “我刚才在这里看了一下,五幢被烧塌的楼房,排起来很像一朵梅花……我记得我弟弟捡到的布片上写着,川东啥子梅庄,我和他来这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厉害,厉害!” 他见宫小婉还是不言不语,只顾前行,于是招呼上属下的士兵一路跟紧。一行人穿过废墟和烧焦的树林,一路下山,朝着梁府大门走去。 “我一直有个很奇怪的问题,起先我可没说江州梅庄、汉口城隍庙这些地名是写在麻布片上的。你是怎么晓得的?现在这两个地方扯到了一起,你又从汉口来,又知道麻布片上写着地名,所以你一定还晓得些什么对吧?” 周山药说着,宫小婉忽然缓停了一下脚步,可马上又恢复正常,走到大门前伸手把红漆的梁府大门拉开了一条缝。 周山药察觉了那一丝轻微的异样,感觉自己可能蒙对方向了。而宫小婉已经闪身出门,几个川军士兵想跟上这绿衣美女出去,却被他伸手阻止。 一丝微风从大门缝后又穿进来,带着一缕兰花的幽香。 绿衣飘然,宫小婉忽然又从门缝中闪回,脸上没了刚才的冷漠,反而对他盈盈笑道: “周营长,小女子有些事情,还真要向你请教一下。你若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周山药看着那张笑脸,不免心动,连忙转过有些发红的脸,发现三营的兄弟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佯咳了一声对他们说道: “你们去大门外警戒,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汇报!” 士兵得令,有些抱怨的出去了,大门内只剩周山药和宫小婉二人,立在麒麟影壁前。 “我猜你一定在等人!对吧?” 周山药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刚才的判断,又说道: “如果是等黔军,那么大家各走各路相安无事,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如果是等川军,那我们可以负责警戒,等到你要等的人。” 宫小婉暗自吞了口气,心知他虽然猜到了些什么,却完全会错了意。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这个周山药对自己的底细一点也不清楚,完全是靠瞎蒙。 这个人虽看上去有些机灵,但也不过是个撞大运的滑头罢了。 想了一会儿,她便对周山药说道: “我在等川边防总署师部的特别联络处参谋。” 说完又说:“我想知道你那个贵州同乡女孩,究竟是何许人,年龄多大?父母是谁?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跟着?身上除了一颗宝石还有没其他东西?” 周山药哈哈一声大笑,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却一连串问了这么多,这生意可不划算。 “这样吧,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那个同乡阿土妹今年不过十六,比我小三岁。” 说完就笑着闭上了嘴。 好个会讨价还价的家伙!连问个问题都要一换一。 宫小婉有些冒火,不过脸上却依旧堆笑,心里却在不停的打转。 十六岁,也就是未满二十。未满二十的仙族血脉,是无法归位仙灵石的。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黄栩子,那么在这个年龄就无法成为黄栩圣母!这算是个好消息,可如此一来几乎可以断定她身边必有旁人协助,其他人倒不可怕,就怕有大量钧晨护卫。 想到这里,她又看着周山药,笑吟吟的说道: “那好,你再问我一个问题就是。我要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周山药不假思索就问她: “你既然从汉口来,而且一下子就找到了梅庄。那么你一定知道麻布片上还记着一个地名——岚林村。我想问你的是,十五年前,有两个家伙跑到我们村来大开杀戒,害死了几百口子,你认识他们吗?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不能撒谎,否则以后我也不会对你回答什么了。” 这个问题让宫小婉心中一凛,她知道他问的是谁,因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查明其中一个叫梁立宪的人,以及这个人究竟与江州梁府赤虹子是什么关系。 要说知道她肯定知道,可要说不认识,她也不算撒谎。 “不认识……” 她卡了下话头,转过脸,担心周山药从她表情上察觉出什么来,接着又说: “不过我此行前来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查出那两个人的来历。” 周山药狐疑的看着她的侧脸半天后,回答了她刚才提出的第二个问题: “阿土妹身边没有其他亲近的人,除了她爷爷以外。” 宫小婉刚点了点头,谁知周山药又接着问: “上个月袁祖铭的第七师第一团追击我们到了璧山一带,只凭阿土妹一个人就把好几千人化成了水,那些惨死的同袍们想让我代为问个问题:她那身上发出的黄色闪电到底是啥鬼东西?” 宫小婉不答,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接着转过了身去。 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这个问题她是不会轻易回答的。 周山药见她不回答,也不好逼问,只尾随着她在一片废墟的梁府中到处溜达。这座府邸极大,虽已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但也有极个别的地方未能完全被毁。 宫小婉走近一个池塘,看见水面上飞架了一座小红木桥,便走上去俯身坐下,任凭一双细腿在水面上晃荡。 周山药见那水池中倒影着一抹弯弯的红色,而一个碧绿的倩影在红色中央如绽开的碧莲,丽影身姿如仙女一般,不由得心中喜欢。 可随即又回神过来,心想这姑娘虽长得超凡脱俗,可心眼比我细密得多,在没弄清她到底是什么人之前,最好先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先晾她一会儿再说。 周山药转身步出大门,而宫小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丝邪笑浮上嘴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七章 承诺 水仔和梁真骑着小红马行了一日不到,就已进了贵州地界。但此地鲜有人烟,二人沿江上行,好不容易才遇见一樵夫,水仔便向他问起曲阳镇的方向。 樵夫向西一指,说沿着长江边逆行而上,步行一日便可达到曲阳乡。 原来已经离家这么近了。 水仔没想到出来时用了足足半月坐船才到江州,如今二人骑马却只用了数天,便已到了故乡附近。 他哪知胯下的酸溜溜乃世所罕见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于是二人又上马沿江而上,水仔拉着缰绳,梁真坐在他胸前。最初这让水仔有些不习惯,但每次上马赶路,怀中便温香四溢。马蹄掠风疾驰,腮边就有一缕秀发轻轻拂面。 低头看去,见那秀眉长睫下的一双丽眼,一路上都痴痴的看着自己。他如在梦中穿梭,几天下来,更是无端依赖这种如昏睡般的美梦。怀中的少女如此的美若天仙辉煌夺目,让那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为之暗淡。 一路西行,眼见夕阳将沉,路上往来的行人开始渐多。 到了夜幕时分,汗血宝马已将二人送至曲阳镇。 水仔见时间太晚了,今天要赶回村子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下马牵绳,将酸溜溜牵至镇上一客栈处。梁真刚从马上跳下,双手便挽上了水仔的胳膊。 众目睽睽之下的如胶似漆似乎也该有个限度,镇上人多,民风淳朴而又传统,在当地人看来,只有妓院花楼的窑姐才会如此不顾廉耻的挽住男人。水仔不免被梁真弄得有些尴尬,忙将她双手拂去。可梁真却不谙世事,根本不理会旁人投来嫉羡和惊讶的目光,像是生怕水仔从她身边溜走。 水仔虽觉不自在,心中却甚是甜蜜,只好由她紧紧挽住自己,二人进得客栈,水仔便叫了两个人的饭食。 数日来水仔只吃了几块杂面烧饼,现今到了曲阳镇,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于是掏出两块大洋,塞给了掌柜。 “来两碗肠旺面,炖一只土鸡!” 想了想又说道: “再来一碗蒸腊肉,要肥一点的。” 话未说完已是满口生津。那掌柜的接过大洋,瞪眼瞧了半天又吹了吹,这才躬身笑道: “马上来,马上来,两位客官稍等片刻哈!” 待菜上齐了,水仔捧起面碗就胡吃海喝,梁真却是细嚼慢咽,惹得一旁的商贾来客都投目过来惊奇的议论。 一个是身着粗布蓝衣的瘦弱乡下少年,一个是红羽华服面容惊为天人的绝世美女。 水仔被四周的目光围着,显得有些不自在,但见梁真已经见怪不怪,也就没了那么多不自在,二人一边吃着一边聊起岚林村来。 “你说钧晨契和三仙盟约是在竹林里捡到的?” 梁真问他,水仔点点头,又说在村外官道的古墓里找到了另一块钧晨契。 “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头上开了洞的骷髅头,就在那个墓室里找到的。” “这么说,这个人也是我们仙族的,怎么没听娘亲提起过……” 梁真一边纳闷一边问道: “你说那头上的宝石,是什么颜色的?” “金黄色。” 水仔这时从怀里掏出黄栩石,那形状和梁真的赤虹石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金黄,晶亮通透。 “哦,我想想……那应该是,黄栩族吧?” 梁真仰头努力的回想,一段时间没有练伏羲决,记忆已经开始不断恢复。 水仔撕开土鸡,递给梁真一块鸡肉,边吃边问: “我一直没明白,我们这里有汉人,苗人,土家人……仙族是什么族,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梁真也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我是赤虹族,除此以外,仙族还有两个支脉,一个叫翠灵族,一个叫黄栩族。至于仙族来历,她娘亲以前告诉过她,现在却有些想不起来了。 “哦?那不就是一个红宝石,一个绿宝石,一个黄宝石咯。” 水仔心觉有点意思,又问为什么你们族人都喜欢在头上开洞,不嫌疼嘛。 梁真扑哧一笑,红唇间露出白齿。 “不是每个人都会归位的。” “归位?” “嗯。”她点点头说:“只有每个族的仙灵血脉,才能在头上开洞,这叫仙灵石归位。而且要二十岁以上的成年女子才能让仙灵石归位,然后才成为仙族圣母。” 接着又说道: “赤虹族的圣母就是我娘,我就是赤虹子,翠灵族的叫翠灵子,黄栩族的叫黄栩子……每个族一代人只能有一个仙灵子,其他的仙族女人都做不了。” “可这有什么区别嘛?就宝石颜色不一样嘛?” 梁真一听这个问题,有些回答不上来。三个仙族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她还真不清楚。 水仔正一口咬下一块鸡肉,忽听梁真说道: “杀的人有区别!” 水仔正把肉咬住,就从嘴中喷出。 吃惊未止,水仔立即想起,那夜梁府总管乌德林和家丁追杀他二人,梁真叫他躲在屋内,紧接着就看见屋外的赤虹光开始大闪,之后半柱香时间不到,那些家丁就全不见了。 他记得梁真后来是这么说的: 【那些家丁被我烧掉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涌起,水仔张着大嘴吃惊的看着她,终于明白她根本不是随口说说。 她只是天真浪漫,对自己毫无顾忌而已。何况那天他亲眼看见梁真用伏羲决一下子就烧掉了一大垛稻草。自己初练的钧晨罡气尚且如此厉害,何况赤虹仙灵气的威力? “你那些家丁也是被……” 梁真见他瞪眼大张着嘴,感觉有些奇怪,她哪知道水仔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人。 “他们被我的赤虹光烧掉了啊……”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根本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想了想又道: “赤虹光属火,一般人或其他东西碰到就会被烧成灰。黄栩光属水,碰到它会化成脓水。翠灵光嘛……好像是属木,会让人口吐白沫,中毒而死。” 说完她拍了一下桌子,发现自己终于能回答水仔先前提出的问题,一本正经道: “这就是三族的区别!” 水仔倒吞了口唾沫,暗自琢磨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肚内却不住的翻腾,想要呕吐,直到恶心感被他强行按了下去,才又小心翼翼的问她: “那你从薛连成哪里逃出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杀了很多薛家的人……” 他心想,追杀他们的梁家家丁尚且如此惨死,那些薛家的人估计更是倒霉。可梁真却很不确定。 “这我就不记得了,那个时候……” 说道这里她忽然然想起薛少那晚对她的做作所为,霎时脸颊飞红。 “反正我骑着酸溜溜跑出来的时候,看见周围的村子都被我烧光了。” 梁真天真浪漫的朝他笑了笑,不以为意。 “什么?” 水仔一声惊呼。 “村子烧光了?你烧光了哪个村子?” 水仔连声大问,梁真不想提及薛少辱她之事,只说当日神智恍惚,不由自主催发伏羲决,等脑筋清醒过来后,才发觉骑在酸溜溜背上,而那时大地已是一片焦土,人畜皆成炭灰。等到得江州找到他时,发现梁府也被人纵火焚毁了。 水仔又觉得残忍又觉得愧疚,田勐临走之时特别交代让他在梁府等少主,谁知他却一门心思想去找哥哥周山药,弄得梁真的家都没了。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梁真心智可能还有些糊涂,说不定这些事并非出于自己意愿。 可又一想伏羲决威力如此之大,涂炭生灵只在举手投足之间,不由得心生恐惧,而眼前这个美貌少女却似乎只当成家常便饭一般。 水仔硬吞了一口面下去,感觉再也吃不下东西。 他偷偷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忽然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人命在她眼中竟如草芥一般,若不是她那如仙女般的容貌,水仔几乎就要把她当成横行人间的恶鬼。而杀了这么多人的她居然若无其事一般的笑着,那些违抗或追杀她的家丁也就罢了,可她居然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 他此时并不明白,梁真本来就喜欢无所顾忌的率性而为,那晚被薛少用赤虹杯操纵脱衣,差点失了贞洁,情急羞愤之下不顾一切催动伏羲决,才让周围百姓有此大祸。若论罪魁祸首,薛少必然首当其冲。 然而梁真不愿提起真实原因,水仔自然不知里面的个中曲折。 他只觉得,原来几日来依在他怀中的少女,竟也有如此残忍狠毒的一面。 梁真见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忙问怎么了,谁知水仔却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的眼睛,沉默发呆。 当夜二人订了客房,梁真便发现水仔神情萎顿,一句话不说,以为又是胸口的黄栩罡气逆行,就要帮他疗伤。水仔却死活不愿意,将她送进隔壁客房后,自己却在床上独自躺下。 他一想到梁真手上杀人如麻便心情抑郁,迷迷糊糊直到了半夜才有些睡意。 在恍惚中,他忽然看见一张俏丽的脸,正浮在他的枕边。 这下把水仔吓得猛地惊醒,等看清才发现,居然是梁真趴在他枕边一直看着他。 “你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 他扭头看看窗外月上屋檐,此刻已是亥时之后。 梁真却幽幽的说道: “我睡不着……在路上,都是你抱着我睡的……” 她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单衣肚兜,白皙的脸蛋透着红光,微弱的月光折射在上面,如无暇白璧上抹上了一层粉妆霞韵。水仔只觉得心意醉而迷茫,却又一直想着她手上所沾染的无辜之人的鲜血,心里怅然,长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天真无知或许才是对她所有杀人行为唯一的解释吧。 他只好把她抱着,像抱着一块温香软玉,又替她盖上了一层棉被,然后自己斜靠在枕头上。 一双玉手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梁真一声轻唤,娇柔的说了一句: “水仔……做我的圣王吧。” 圣王?那是什么? 水仔疑惑着,不解其意。 于是梁真跟他说起仙族圣王的来历。原来每一任仙族圣母在仙灵石归位以后,为了繁衍仙族后代和仙灵子,都需要从钧晨护卫中挑选出一中意的人出来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而这名钧晨护卫,就是圣王。 朱唇翕张,话语含香,水仔低头看去,梁真正痴痴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满爱怜、依赖、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手从水仔的脸上滑下,按着他膻中穴那道红色的月牙疤痕。 水仔想了许久才渐渐明白,原来梁真当初选他做她的第一个钧晨护卫的时候,就有此意了。 原来她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终身伴侣。水仔双眼朦胧,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呢喃着说道: “我答应你,做你的圣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胡乱杀人了。” 梁真羞笑着,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八章 父女 1 一辆灰色的军车从泥泞的道路上驶了过来,吕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身上的白色西服已经溅上了灰色的泥点,他很厌恶的用手帕擦拭着,直到看见远处出现一段高大的红色院墙后,才将手帕折起来放进兜里。 军车停靠在大门前,两个士兵刚从车上跳下,大门内就窜出几个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川军士兵,举枪对着他们。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举枪的人紧张的问道。 下车的士兵一看是自己人,赶紧掏出证件亮明身份。 “边防总署参谋部!快给我把枪放下。” 谁知那几个拿枪的士兵一动不动,下车的人有些气恼,正欲摸枪,这时一个领头模样的高大小伙从后面走出来,接过他们的证件仔细瞧了瞧。 周山药几乎不认得证件上面的字,尽管他在军营里面学过一些,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 “总署参谋部的人怎么会来这里?你们不晓得这里现在是黔军第七师十二团控制的防区吗?” 说完将证件还给来人,这时看见汽车内下来一名穿戴整洁的中年人,拄着拐杖朝他走来,一字胡须在嘴边翘成一道月牙。 周山药纳闷的问道: “你们是怎么通过敌防区的?” 中年人也不回答,只是示意下属不要动粗,接着自我介绍道: “我是总署参谋部特别参谋吕复,愧领上校军衔。” 说完从怀里掏出证件递给大字不识几个的周山药。 “爹爹!” 周山药刚接过证件,身后就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只见宫小婉像一只绿色蝴蝶从后面飘然而至,扑在吕复怀中。 吕复也不惊讶,只是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着问她一路上是否顺利。旁边周山药这才恍悟,原来她要等的人,就是她爹啊。 于是他示意属下赶紧放下枪,将证件递还给吕复。 吕复只吩咐警卫守在门外,便带着小婉走进梁府大门内。父女二人数月不见,自有满肚子话语相诉,但吕复不问其他,只问梁府为何被烧。 “我来这里时,梁府已经被烧成这样了,我推测是黔军所为,既然黔军知道梅庄的存在,那么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仙族的事情……” 小婉说着,吕复却摇头打断。 “不可能!他们并不知道仙族的事情,只知道自己手上的女人有通天的本事而已。我估计只是带兵来的人是黄栩族的人,否则不可能清楚梅庄意味着什么。” 吕复又向小婉提起之前刘湘属下鲜英发来的电报内容,对她说道: “我多年前向刘湘透露了一些梁家的事情,然后他才找到的薛连成。不过就连刘湘本人,也不知晓仙族人的具体内幕,薛连成本人也不可能全盘托出。” “这么说来,只能是黄栩族在利用黔军对付赤虹族……” 想到这里,宫小婉这时已经明白了吕复叫她赶快来川东的原因。 “如此一来,我们翠灵族便可趁机从中渔利。” 说完又道: “恩公给我们的信中,确实提到了最近的川黔局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应验……真是神机妙算!” 吕复点点头,说此行全靠恩公在信中的指点,故而赶紧叫你从汉口赶来。又说: “此我翠灵族复兴之大好机会,若是恩公在信中的最后所言不假,那么你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爹爹放心!” 宫小婉显然非常明白自己的使命,只是有些不解:“恩公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如此全心全力的帮助我们?爹爹这些年来查清了吗?” 吕复叹了口气,摇头: “但凡大智大勇之人,皆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只接到过他这几封来信便已是受益匪浅。可恩公究竟是谁,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我却是查了大半年,到现在也没查出个究竟来。” “既是如此,怕是他也不愿意我们去追查他的身份吧,故意躲着我们,否则应该早就现身了……” “应该是这样,所以我也不敢细查,免得得罪了这位神秘的恩公。” 说道这里,宫小婉便把本族神秘大恩人的一事放在一边,思绪又回到眼前。沉思了许久后,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和线索一并理了一下,说道: “这次川东战局中,赤虹族似乎并未出手,否则川军面对黄栩子也不至于溃败到如此地步。但黄栩族既然已经露面,那赤虹族就不可能不管,否则就是大逆。” 吕复当然知道何故,说道:“我曾建议刘湘利用刘廷弼和薛连成的拜把子关系,让赤虹子为我所用,谁知中途发生了意外……” 小婉忙问他是什么意外,吕复这才将之前在成都郊外刘府发生的火灾一一向他道来。 “我是最近才得知,赤虹圣母郑菲儿在几年前突然失踪。但是她有一个独生女儿,也就是现在的赤虹子,叫梁真。本来之前她已经顺利抵达成都,但是当晚却突发怪事,赤虹光将半个府邸和一片居民区烧成了灰烬。我问薛连成到底怎么回事,这个老狐狸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以为我不懂,谎称是梁真炼化独门内功所致,然后神智昏聩跑得不知所踪。” “独门内功?这么说应该是伏羲决……可这不太可能啊,了解伏羲决的人都知道,只有混练才会让人神智昏迷,最后还会变成傻瓜。可赤虹子有本位石,为什么会傻到去混练?” 宫小婉不解,再次陷入沉思。她想这其中一定有其他原因,但不论是何原因,赤虹子失踪对赤虹族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我也不知何故,不过你得千万小心那个薛连成,他是梁府首席护卫,武功、心术、权谋可不一般。” 宫小婉自忖自己应该可以对付这个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又继续说道: “爹爹此次前来,应该是按恩公信中所言,帮助川军以防止袁祖铭单独坐大,然后造成两军势力相当的局面,为我们接下来我们制造机会让杨森回川做准备吧。” 吕复点点头,但又说如今刘湘势危,加上赤虹子失踪,恐怕很难撑下去。 “所以我得马上赶去汉口,与乔毅夫一起力劝杨森回川,联合刘湘对付袁祖铭。袁祖铭应该很快就会对刘湘在下川东的几个师动手了。按照恩公的推测,只有抓住这个时机,我们才有机会取得杨森的彻底信任,可杨森不一定能这么快回来,我怕到时候来不及。而且你手上又没有能调遣的部队,所以有些难办……” 宫小婉知他担忧什么,安慰道: “我们不必太过担心川军的安危,刘湘为保存实力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一点上他比你我更着急。相比之下,反倒是杨森那里万不得太过急切,这个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我这边爹爹你不用担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吕复点头会意,说着时间紧迫就要离去,谁知宫小婉却突然拉着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爹爹,你为什么……为什么忽然改名了……” 她看着吕复神情复杂的面容,心里忽然一阵不解与心酸。 宫字去家,乃为吕字,取名为复,原来是想要恢复家族,平之之意,乃是要平定天下。 吕复紧咬牙关,他知自己的女儿聪慧无比,定然猜到自己改名的深意,况且要潜伏在川军上层,改名换姓也属无奈。 见她睫毛微蹙,珠泪欲坠而又不坠,只在一双圆圆而秀丽的眸子中徘徊闪烁,全然没了方才沉稳自信的神色。 沉默许久,吕复才缓缓说道: “婉儿千万记住!你和你娘的血脉……皇统翠灵,岂容他人觊觎!” 宫小婉含泪点点头,悠悠问道: “爹爹,我一直想问你,娘亲她究竟怎样了……” 幽暗的神情爬上了这个中年人的面庞,他双眉紧蹙牙关紧咬,英俊端正的脸上悲痛欲绝。 瞒了女儿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让她猜到真相了。吕复侧过脸去,不愿当面显出悲痛,静静的说道: “你当年还小……我即使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也不敢告诉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宫小婉,说这封信是之前刘湘交给他的,署名是一个叫何耀祖的人。 这封密信来自岚林村。 “莹莹……不,你的娘亲,已经在十五年前被岚林村的村长柴更生害死了……”他强忍住悲痛不去看女儿,只顾背对着她,浑身颤抖不已。 是真的…… 宫小婉心如刀割般的面对这个其实早已不是秘密的真相,眼中飞出珠泪,紧咬玉唇,问出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爹爹……当年骗走我娘亲的梁立宪,你查清他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吕复全身停止颤抖,转过脸来愤恨的说道: “他就是梁真的生父,当年的赤虹族的圣王,满清皇室后裔……爱新觉罗载祥!” …… 这个名字让父女二人静默了许久,身后朱漆大红门静静的半掩着,吐着冰凉的寒风。殊不知他们方才的对话,已经被躲在门外的周山药听得一清二楚。 十五年前的悲剧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杀了谁? 那两个闯入村子的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仙族又是怎么回事? 真的和他兄弟二人捡到的包裹有关? 为什么宫小婉和他父亲说的话一大半听不懂,却又似乎都听得懂? 宫小婉和这个中年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们口中不停念叨的神秘的恩公,又是何人? …… 一连串的疑问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他壮着胆子隔着门缝往里面偷瞄了一眼,看见宫小婉正将一封书信藏入怀中。 其他的或许暂时猜不出个所以然,但何耀祖这个名字周山药太熟悉了。 2 袁祖铭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叫一声: “好!” 一边的潘汉森拿起桌上的电报,细细一读之后,连声道喜,说道: “杨森已经接受了玉帅(吴佩孚)的任命,而我们又走在了刘湘的前面。这样一来,他就和大帅您穿一条裤子了。” 袁祖铭一声大笑,嘴边的黄色八字胡在脸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形状,他拿起军帽戴在头上,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军服,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杨森可以不听我的,也可以不听刘湘的,但是敢不听吴佩孚的吗?……十四省讨贼联军川军第一路总指挥,等他到了四川,就不得不跟在我屁股后面咯!” 潘汉森也附和着笑了一下,说道:“大帅是五省联军总司令,可以节制第一路总指挥杨森。这样一来,杨森在川东的旧部六部联盟至少也是保持中立,如此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逃到下川东的川军了。” “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让王天北的第七师和何金鳌的十师火速推进,你立即拟一封电报。” 袁祖铭说着,潘汉森就已拿起纸笔,并叫来电报官。 “电令王天北的第七师,务必在本月十日之前,拿下垫江县、忠州县!再电令何金鳌的第十师,王正钧的第十五师于本月十五日之前,向北迂回进入到梁山县、万县。何厚光,李燊所部守住涪州县和丰都县一带!” 传令官拿着电报出去了。袁祖铭又想起远在贵阳的彭汉章,于是令潘汉森发报给他,叫他带领下属第二师等全部部队,立即进驻川西南。 潘汉森却不解的问道: “现在川南部的驻军主要都是杨森的旧部,大帅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袁祖铭怎么可能不打杨森旧部的主意?但此刻又不能有半点透露,只说道: “杨森为人狡猾多端,上次我和刘湘联合起来将他赶出四川,他难免不会对我怀恨在心。我让彭汉章借道通过他旧部的防区,一来可以探一探他旧部的态度,二来可以增兵下川东。” 说完袁祖铭又叫潘汉森立即集合第四混成旅本部人马,带上柴老爷子等人奔赴垫江忠县驰援黔军第七师。 潘汉森会意,写好了电报便急匆匆的跑出办公室。等他一切准备就绪准备出门集合部队时,却看见柴更生以及程之旺一行人早已等在办公署门外。 潘汉森正要去接他们,不料他们已经到了办公署,连忙走上前招呼,客气连连。 “哎呀!怎敢劳烦柴老爷子屈尊啊!有什么事情,派下属通知我一声即可。” 他笑眯眯的看着几人,却发现几人脸上神情不对。程之旺上前向他行了个礼,躬身致歉说道: “实在是抱歉!柴大小姐又失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四十九章 废村 酸溜溜看见梁真依偎着水仔出得客栈,又是一声嘶鸣,踏着兴奋的蹄子在原地打转。 二人上了马,此时正是清晨最凉爽的时候。那汗血宝马如一团火云,载着二人向南飞驰,只半个时辰,二人一马便驰入旧官道。 此刻北迁的大雁正在空中翱翔,一声声思乡的呼唤驰翔云端,仿佛唱词有云: 【北雁飞故土,万里杨树不思驻。】 【离来天宫一刻,叹人世虚度。】 【乡露化层云,海棠翘首来时路。】 【羡得鸳鸯并眸,愿弃朝暮。】 行至官道深处,已是野花开满山野。梁真看见冬季里此处也是紫红色花盛开,惊喜异常,从马上跳下好奇的跑了进去。只见一抹绚烂的红色用奔跑点缀在紫红的世界里,伊人颦笑,回生百媚,衣履过处,晨露飞而绿草绽。 水仔牵着酸溜溜,踏着梁真踩过的脚印跟在后面。林间忽然蹿出一群飞鸟,原是被梁真的笑声惊动,水仔放开缰绳跟了上去,见她跑累了站在山岗上驻足,兴奋的眺望东方升起的旭日。 他走上前,从后面将她抱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望向山野远方。发梢处残留的清露,透着冰肌玉骨所散发的温热。 忽然梁真指着远处一座小丘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水仔循着她所指细细看去,恍然道: “看来快到家了,那是我们村口的一座古墓。” 接着他说起在古墓里发现的钧晨令、大堆财宝和那个额头上有圆洞的头骨。 “原来那就是你说的古墓啊。” 梁真一脸惊奇的跑下山坡,朝着古墓奔去。水仔跟在后面,二人进得墓中,此刻阳光正巧射进,照得空荡荡的墓室亮堂堂的。 一方石桌摆在墓室里,梁真走上前去,好奇的摸着。 “奇怪……这地方怎么这么像我家的钧晨室?” 梁真又在墓室四周到处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说道: “这是钧晨室!不是古墓。” 她非常肯定,掏出钧晨契用手在契上抚摸了一下,只见“古墓”的门轰的一下,瞬间合上。 “呀!” 水仔在漆黑中吓了一大跳,忽听又是轰的一声,古墓的门再次打开,阳光又泻了进来。 看见梁真手中正拿着钧晨契,笑着对他说: “只要用掌心抚摸一下钧晨契,不管是哪一族的,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钧晨室都会响应。” 水仔这才明白,当初这“古墓”究竟是谁打开的。 原来就是他自己。 “原来钧晨契还是钧晨室的钥匙……那,那这钧晨室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恍然大悟后的水仔再次不解,问她。梁真沉思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随后便说: “就是钧晨护卫炼化钧晨令的地方啊。” 水仔摇摇头。 “钧晨令不是在外面也一样练吗?” 梁真却说,炼化钧晨护卫其实是件极其保密的事,就连在梁府的钧晨护卫,一般也是选择五栋大殿下的钧晨室里炼化钧晨令。一旦出门,除非是族内之间动武,否则是不得随便使用钧晨令的。 “有罪的钧晨护卫也会被关在里面,因为娘亲说过……咦?说过什么……” 梁真想努力记起有关于钧晨室的全部作用,可一下子又感觉记忆开始模糊,赶紧摇了摇头,转口说道: “反正这些事情,连我家下人都是不允许知道的!” 她一本正经的说,水仔却问她: “这也是你们梁府订的规矩嘛?” 问完却想,这些规矩连你堂堂梁家少主都不遵守,订来何用?梁真却嬉笑了一下,说管它什么规矩呢。 二人正说着话,不料一个人影慢悠悠的走进来,看见墓穴里面有人,吓得叫了一声。 水仔和梁真听见身后叫声,一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呆站在墓门口。 “你……你是谁?” 水仔有些警惕的问道,而那叫花子一见原是两个活人,大松一口气。也不答话,就径直走到墓穴角落坐下歇息。 水仔没想到这古墓穴被打开后,竟然成了叫花子的住处,也没多管,便引着梁真要走出去。 谁知背后那人见他们去的方向,却说道: “往里面走就是深山老林了,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水仔心觉好笑,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山里面是什么他还能不知道?于是对那叫花子说道: “我回岚林村。” 岚林村? 叫花子的眼神忽然一亮,猛地起身追上去,拉住水仔的手说道: “你是岚林村的人?” 水仔点点头,问怎么了。 那人却忽然长叹一口气,放下手说: “村子早没了,被妖怪给烧了!” 水仔初听之下大惊,可忽又疑惑起来,心想这叫花子莫非是个胡言乱语疯子?上下打量他了一番,只看他穿着一身破烂的长袍,乱蓬蓬的头发,满脸胡茬,眼睛却很精神,似乎又不像是个疯子。 他只是有些奇怪,但也没做理会,拱手道了个别后,便和梁真骑马而去。 二人到得岚林村,正从山坡上往下走,水仔却在这时发现有些不对劲,远远望去,那山下的故乡已成一片焦土,细细一看骇然不已。 村子出事了! “阿娘!” 水仔大叫一声直奔下去。一路上全是被烧毁的民房,等跑到家里,却见两间竹屋墙瓦全无,只剩半边残损的竹木墙焦黑的立在废墟中。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阿娘!” 水仔一声悲嚎,哀恸万分,冲进废墟在里面疯狂的翻找,但见除了黑糊糊的废渣和残砖烂瓦以外,却哪里还有阿娘的身影。 曾经熟悉的一切尽已成灰。 “阿娘!” 一阵红光从他胸口闪出,他狂奔出废墟,踏着已经支离破碎的村路四处乱寻,进了一间房,不是被毁就是烧焦,再进一间,又是遍布火烧的残痕。他像疯子一样冲到村里最大的乡绅何宗卢的院落,才发现更是毁得连半面墙都没剩下。 “阿娘!……你在哪儿?” 水仔悲痛的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忽然,一团钧晨罡气凝于双拳,水仔挥拳往下一砸,地面顿时龟裂。 “到底是谁干的!” 他沙哑的叫着站起来,胸口的钧晨痕如火一般亮起,怒眼圆睁环视四周,却看见梁真急匆匆的追了过来。 “怎么了?” 梁真急切的问道。 “村子……村子没了!”水仔一见梁真,悲痛欲绝,抱着她大哭道。 梁真见此情形,也是大出意外,看着四周炭黑一样的岚林村,轻拍着他的背,问道: “好像是被火烧了……村里人呢?” “没……一个都没看见,好像……好像都不见了!” 水仔忍不住涕泪纵流,松开她,撇开脸去擦拭泪水。 都没了…… 突然,一个激灵让他警觉。 都没了?为什么一个人都没了?连具烧焦的尸体都找不到?为什么会这样?他转过脸,呆滞的看着梁真。 是赤虹光! 只有赤虹光才会这样!? 呆滞忽然变成不解,不解突然开始夹杂怀疑与仇恨,一股压榨了不敢相信的答案欲冲出头脑横在面前——是梁真干的? 不!不会! 水仔睁着惊恐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梁府的家丁被她化掉了,尸骨无存,是她干的!熊家半个府邸和大片的民房被烧成灰烬,是她干的! 是她干的! 不!不是她干的! 他用力的摇晃着脑袋,想要看清面前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里面,究竟隐藏的是彻底的无辜,还是最深的谎言。 是她干的! 不!不是她干的! 两个声音不断的在脑中旋转、徘徊,彼此械斗争夺犯罪证据。梁真过去所干的一切开始叫嚣:是她干的!她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妖女! 另一个温存优柔的倩影却趴在他胸前,说:我答应你,不再滥杀无辜! 他开始沸腾、翻炸,体内一股异样的气息从五内聚集,赤虹钧晨痕急闪,已经快消失隐匿的黄栩钧晨痕乍现光辉,红与黄开始交错。他一声大吼,红色与黄色的钧晨罡气突然迸发,像两把颜色交错的镰刀向四周炸开来。 梁真离得太近,罡气袭来时她体内的赤虹仙灵气本能的保护性充溢,可一声闷响后,娇躯却还是被震到数米开外的地上。 她顾不及痛楚,挣扎爬着起来,却看见水仔发疯似的朝村外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五十章 伤别 1 吕复在江州和宫小婉告别后,就只身前往了汉口。周山药带领属下护送宫小婉回驻地,却在半路上被告知——自己被鲜英举荐升了团长。 驻守璧山一带的川军被调往东北面,任务是增援垫江县方向的唐式遵和潘文华两部,并配合他们拖住黔军的攻势,周山药碰见调防的部队,等他报上名号和部队番号时,却意外的得到一张临时委任状。 川军第十师新一团的委任书摆在他眼前,可他却根本不认得这几个字。 宫小婉笑着接过来,给他念了里面的内容。 “新一团团长?什么意思?” 周山药纳闷,怎么光给个头衔,他的团呢? “这都不懂?只给你升个官当作奖励,至于部队嘛,就得靠你自己去拉。” 宫小婉笑他迟钝,连这么简单的一纸空文都看不懂。 然而周山药一听还是很高兴,心想就算没兵,团长毕竟也是个团长,拿起委任书折好放进怀里,像揣了个宝贝。 但这样一来,新一团就算没兵也要跟随大部队调防。周山药看着自己的后面,除了孙大炮这个小胖子和赵有财这个胆小鬼以外,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他有些担心,如果调防到北面,肯定又会碰到黔军,打不过不说,万一遇到阿土妹这个冤家,那就更麻烦了。 一想到阿土妹,周山药不禁浑身打颤。 看着军令如山,而他现在已经不能拿宫小婉作任何幌子了。于是仔细思虑一番,觉得眼下先硬着头皮跟着增援往东北方向走,然后再沿路收编散兵游勇。 这时宫小婉早已急步前行走远了,周山药一见,急忙率人追上她。这个姑娘可不能跟丢,她身上可藏着许多秘密,而且和岚林村有关!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正准备找个地方歇脚,只看见远处一伙儿川军杂兵正蹲坐在路边,抽着大烟,玩着骨牌赌钱。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周山药装成有气质,冲上前去厉声质问。 “如此紧急的调防任务,居然还有人开小差故意掉队。” 可那几个士兵根本不理他,其中冒出一人,调侃着对他说道: “哟,这不是周大营长嘛?怎么,这么着急着去送死?” 周山药定眼一看,那人竟是十六师暂编一团一营的营长崔向东。 “你爹给你取名叫你向东呢,你怎么赖在这里不走啊?想气死你爹啊?” 周山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起上次在驻地与他发生的矛盾,接过话头调侃了回去。 崔向东冷不丁被占了个便宜,不免恼怒的骂道: “你格老子算老几!” 伸出手来推搡着他,余下的人一见自己营长被骂,也纷纷扔下烟杆,凑拢过来怒视着周山药。 小胖子孙大炮见势不妙,赶紧凑上前来帮衬,双方一见都是老冤家,顿时剑拔弩张,就差拔枪相向。 崔向东的部下骂道: “龟儿子上次陷害我们,搞得我们差点受军纪处分!” “他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奸细!” “看你样儿就不是个好东西……” …… 崔向东的士兵开口谩骂,周山药的兵也不示弱,纷纷指责对方胆小怕死。 “有种去骂贵州兵啊!” “赶紧给我们滚,懒得看到你们!” “我们团长也是你碰的!有点规矩没得!” …… 崔向东这时一听周山药变成了团长,哈哈大笑: “龟儿子还给自己升官了,也不怕脸皮被别人笑破!” 他指着周山药肩膀上的徽章笑道: “你们看到过哪个团长戴营长的肩徽的?还有这身衣服,是不是衣服在窑子里面弄破了,随便找了身皮就跑出来了哦?” 他一声大笑,余下的人跟着起哄起来。周山药的士兵正要上前理论,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他还真个是团长!” 一袭绿衣的宫小婉双臂抱在胸前,慢悠悠的走进来,曼丽的身姿好像在人群中央旋转,一双俏丽无比的眼睛环视四周,只让周围的人顿时看得傻了眼。 “哟,这是哪里来的乖妹儿!” “这个妹子真漂亮,像仙女儿一样。耶,周营长哪里找了个俏婆娘来随军哦?” “是不是送给我们的,来犒劳我们的哦?” “我看是的,正好老子好久没碰婆娘了。今天算是……” 崔向东的部下一片喧哗,有人居然还伸出手来,朝宫小婉摸去。 周山药一手挡住脸,赶紧侧身退到一边。 一来他是不想去看崔向东和几个痞子即将面临的悲剧,二来是怕宫小婉误伤自己。 绿影一闪,几只伸出的手瞬间被剑柄打废。宫小婉再纵身一跃,跳将至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身后,抽剑急点,只见一个个士兵稀里哗啦的倒在一旁,捂着后背的大声痛喊。 崔向东正欲拔枪,却见一柄精钢利刃早已抵住右边脖颈,他想举手示意投降。宫小婉横踢单脚,正中他双膝后的腘窝。 双腿一麻,崔向东无力的跪下,膝盖触地的瞬间,宫小婉已从他背后移至他面前。 精钢剑已经顺着脖颈划了一圈,崔向东只觉得颈部周围一阵冰凉,吓得是心惊肉跳。 “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崔向东是磕头求饶,躲在一边的周山药见状,气质又上来了,走上前对他说道: “你今天算走运的,要是指头碰掉了特派员一根汗毛,估计你整条膀子现在已经在江里面喂鱼了。“ 特派员? 崔向东抬起头,看见宫小婉手持一个证件,周山药也随即掏出一份委任状,两张纸片同时贴在他眼前。 他也不认得字,但那上面的五色旗标志却还认得。崔向东暗叫一声倒霉,求饶过后只得领着被打得七荤八素的下属灰溜溜的逃走。 看见崔向东等人逃走,周山药顿咳了一声,正了正身姿,假装有些身份的对宫小婉说道: “咳,下次记得动手轻点,注意影响……” 尽管他也看不惯崔向东,但现在他可是堂堂团长,岂能和普通杂兵一般见识? 宫小婉一声嗤笑道: “土鸡尾巴插掸子——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一个团长而已,看把你给美得。” 周山药见自己被她看不起,不免有些难堪。忽然看见她就要走,连忙伸手想拉回她。 “你急什么,先休息一会儿!” 手掌却不经意搭在香肩上,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即抽回手,心叫不好。谁知宫小婉却不以为意,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说道: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周山药连忙叫人在地上铺了层稍微干净的衣物,让宫小婉坐在上面。摸摸自己的双手,心里连连嘘道:幸好没发脾气,幸好没发脾气! 却看那俏丽的绿衣少女,嘴角一缕莞尔藏笑,眼神却只看向树林的远方。 2 那个叫花子!找到那个叫花子! 水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个叫花子!他一定知道什么,对!他一定知道!一定知道村子是怎么被毁的。 他奔到村口古墓,见那人正在倒地酣睡,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把他拽了起来。 “告诉我,岚林村发什么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叫花子被一声怒吼吵醒,看见刚才那小伙子独自一人抓着他胸口,正朝他大声吆喝。 “放手!” 他似乎有些被惹怒,推开水仔的双手,顺手拍了拍胸前的尘土。水仔发觉失礼,连连道了声歉,随即又急切问道: “岚林村到底发生了什么?村子怎么会被烧了?究竟是谁干的?” 叫花子却说道: “我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谁干的,就好像看到一个红衣女人从村子里面出来。能烧成这样,我看除了妖怪也没别人了……” 说着又想到一件蹊跷的事情,可水仔大声急问,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怎么知道是妖怪!那个红衣女人到底是谁?” 可叫花子却说道: “我来你们村,就是来找那两个怪人的,谁知人没找着,东西还丢了。” 说着又问他: “你说你是岚林村的人,你认识鱼大头和鱼老二吗?” 水仔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问道: “你是不是去年来找余家兄弟的那个外乡人?十五年前来那两个祸害就是你的朋友?” 叫花子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解释说: “别误会啊!那两个人可不是我朋友,他们当年只是到我家客栈住过几天……对了,我姓夏,叫夏至阳,我来找鱼老二的,让他赶紧把我的翠灵杯还给我!” 叫花子正是夏至阳,原来那日他被曲阳镇驻军关入牢中,正自哀痛命运多舛。谁料过得年关,曲阳镇的驻军就紧急开拔去了川东。 那驻军走后牢中无人管理,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老衙役把放了出来。 夏至阳出得牢后,本想去岚林村讨回祖传宝物,谁知一进去就发现村子早已变成一片焦土,大惊之下又无其他去处,只好流落街头。心存侥幸的希望鱼老二还活着,能帮他找回祖传宝物。 翠灵杯! 水仔一听此物,心里大惊! 和仙族有关! 他赶紧问道十五年前来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夏至阳不耐烦的说道: “我之前去你们村问过了,都说不认识……他们是一男一女,穿得都很富贵,出手也大方。女的裹着脸,叫什么我忘了,男的嘛……我想想……” 夏至阳思索一半天,等终于想起来后,说道: “男的叫梁立宪!没错,当年的客单上面写的就是这个名字。” 梁立宪? 水仔摇摇头,完全不认识十五年前的这个杀父仇人的名字,但忽然听身后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 转头一看,梁真已追至他身后。 她面带伤痛,怔怔的说道: “梁立宪……是我爹爹。” 你的父亲? 那个凶手是你的父亲? 水仔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这时一阵痛楚突然划过心脏,就像一把利刃剜割着他最后的理智。他确实不敢相信,但也无法不信。 被毁的岚林村,被害的父亲…… 十五年前杀死我父亲的,原来是你父亲! 对,他姓梁!你也姓梁! 对,你说他在你三岁那年就离开你和你娘,原来是来了我们村!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你们造的孽! 你们杀死了我的父亲,让我们兄弟从小到大受尽欺辱!你们烧毁了岚林村,让我娘尸骨全无! 都是你们! 大惊变成了冲天的怒火,鲜血淋淋的真相残酷的铺陈眼前,化作一幅幅邪恶的画面不停的闪烁着谋杀与纵火,邪恶的红色恶魔吟唱谎言,仇恨的赤焰将他烧透,一股冲天而起的力量开始编织愤怒的羽翼,无情的插进他颤抖的双肋。 水仔缓缓的对着她举起双掌,钧晨罡气集聚掌心,那一刻,就要击杀眼前的这个仇人。 仇人,还是爱人? 绝美的容颜略带悲戚,宛若一朵盛开的玫瑰被暴雨浇湿。 他想在挣扎中收回双掌,却又在愤怒中发力前推。 一双充满疑惑的深邃眸子却看着他,一只玉手拂面替他逝去已被风干的泪痕。 梁真轻声问他: “水仔,你到底怎么了?” 莺莺婉语,涤荡心间,坚固的仇恨却被最后一丝温柔抵抗,可那丝温柔却又能坚持多久? 水仔一身怒吼,大叫一声,震耳欲聋。 一丝最后的平静留给了他的爱人,夹带着冰冷彻骨的无情化作决绝的怨语从他口中吐出: “我再也不要做你圣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双手一挥,钧晨罡气消弭于最后的决裂之中,他奔出钧晨室,狂奔着跑向远方。 那奔跑的身后,只有一个红衣少女含泪追出,凄楚而悲伤的寻着她所爱之人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她矗立而望,长睫泛光,晶莹的泪水沿着美颐滑落到腮下。 到底怎么了? 水仔,你要去哪里? 你要留下我一个人吗? 少女被割泪痛的脸庞面朝他的背影。 3 古墓中,夏至阳看着那一男一女先后离去,叹了一口气。 “你做的很好!” 一个声音传来,墓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老衙役,差点吓了他一大跳。等看清来人,夏至阳有些结巴的说道: “原……原来是恩公。事情……我都照你的话做完了……” 老衙役微微点头,说这些日子难为你了,这么远跑来岚林村,现在你可以回四川了。 “是……恩公……” 可他刚走出墓门没几步,五只猩红的手指就从后面贯穿了他的后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五十一章 伏击 周山药睡眼惺忪,一睁眼发觉自己居然在树下睡着了,忽听一阵稀疏的枪声传来,赶紧起身朝枪响的方向望去。 宫小婉已经朝前奔去,他立马招呼下属赶紧跟上。 跟着宫小婉跑了一阵,却听见枪声略渐消失了,最初周山药以为只是小股部队的接触,直到看见几个川军士兵从前面撤了下来。 “前面怎么了?” 周山药问道。 几个逃离的士兵只说遇见黔军了的先头部队,可没说完就慌慌张张的向后跑去。周山药一见立即鸣枪示警,招呼手下十几号人赶紧将那些逃兵拦住。 “谁要是再敢退后一步,就地枪决!” 新一团的人见状立即上前将那几人拉住。逃兵一见这阵势,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后面。 他一路指挥部队整装前行,一路又迎来稀稀落落的一些个逃兵,均被他收编拉进队伍,等到得江边时,后面已经被他拉了一百多号人。 宫小婉这会儿又从前面奔了回来,让周山药赶紧就地埋伏。 “前面来了多少敌人?” 周山药紧张的问她。 “十几个吧。” “才十几个?那怕他个锤子!” 周山药大松一口气,又指着身后的士兵得意的说道: “快看看,这一路上我拉了多少人。” 宫小婉白了他一眼,说道: “就你这些个杂兵,碰见前面那几个人还不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山药不服了: “就算再是些杂兵,也不会怕袁祖铭那十几个人吧……”未说完,宫小婉干脆的打断道: “我刚去前面打探了过了,那十几个人里面,有一个可不好对付!” “到底是谁啊?” 听宫小婉这么一说,他觉得有些好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宫小婉偏偏不说,只叫他命令下面的人就地埋伏,别太得意。 周山药见她煞有其事,只好示意后面人隐蔽。 一百多人按他的命令就地卧在江边的草丛和树林子里,支起耳朵细听前面的动静。 一直等到日渐西沉,才远远看见远处的树丛开始微微摇晃,似乎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宫小婉看明仔细,低声对周山药说道: “我去他们侧面,等我探探虚实,你再看情况冲上去。”说完一个闪身,消失在前面的草丛中。 周山药有些鄙视她的谨慎,探什么虚实,等他们走进埋伏圈后一起而上,一百多人一拥而上,还怕打不过十几个人? 这时前面的人渐渐走近露出了身影,于是他也按下心思,隔着草丛仔细望过去。 为首的是两个黔军的排头兵,端着枪正四下探路。一会儿后面又出现四个士兵,也是端着枪,警戒前行。紧跟在那四个士兵后面的,是一个年轻公子,一袭华丽的白衣,手上拿着一柄扇子。 等周山药看仔细时,才发现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在曲阳镇坐船碰见的龙公子嘛!这人不是说去了成都?怎么会在川东出现? 周山药有些纳闷了,但看这人外表衣冠楚楚,实则是个顺人钱财的窃贼,还骗得自己如此信任,想到此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待思索如何动手,只见龙公子后面又跟来了一队黔军士兵。 一行总共十二人,看样子只是黔军的一个侦查分队。尽管周山药很奇怪为什么龙公子会和黔军混在一起,但更让他不解的是,宫小婉为何对这些人很是忌惮? 这不合理,以她的本事配合我们一百多号人,拿下这些人轻而易举啊? 眼看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埋伏圈,周山药却在犹豫是否应该进攻,因为宫小婉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上?还是不上? 看见一队人马上就要走出包围圈了,那龙公子一路悠闲的敲着扇子,一路像是欣赏风景一样左顾右看。快到江口时,排头兵突然发现了草丛中有动静。 龙公子右手随意一挥,一粒石子打入草丛,接着一个埋伏川军士兵大叫一声,从草丛中跳起来慌忙逃窜。 黔军立刻举枪射击,这一响枪不要紧,埋伏在四周的川军立刻开始溃逃,大半个包围圈的川军一枪未开,就变成了一群惊慌失措的鸭子。 周山药着实没想到这群散兵如此怕死,大骂着一群胆小鬼,眼见情势已然如箭在弦,只好鸣枪示意发动进攻。 十几杆埋伏的步枪开始朝黔军射击,其余人拿着大刀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但更多的人见战斗一开,却只顾逃命。 “赵有财!你带几个人守在这里。孙大炮你跟我过来!” 周山药一边指挥几人保持射击,一边带领属下一队人立刻往敌侧面绕过去去。黔军士兵此刻已有两人倒地,其余人见中了埋伏,交替掩护往江口撤退。 五个抗刀的川军士兵趁这时机,已从江口斜坡上冲至他们面前。只见那龙公子手挥折扇,旁人还未看清,冲至最前面的两人已然钢刀落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痛苦的倒下。 剩下三人紧随其上,龙公子忽然一个侧移,单手击飞第一人的钢刀,左脚空中一踹,来人胸口中招,踉跄的退了两步就倒地喷血。第二人还未跟上,却被旁边突来一枪击碎了天灵盖。第三人大叫着巨刀劈砍过来,龙公子身躯左偏,右脚一绊,对方立马摔了个趔趄。 摸到后面的周山药立即举枪掩护,龙公子一个倒身避过第一枪,而另两枪却射进了右肩和上臂处。摔在地上那川兵见状跳将起来,又举刀劈来,龙公子却不急不慢,抬起受伤的右臂,只挥拳两下,便将他再次击倒在地。 黔军掩护的士兵举枪还击,周山药只得低头躲避,待再次抬头看去时,地上那人早已毙命,而那龙公子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肩膀受伤处,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周山药心里一凉,没想到这个龙公子的武功居然如此高超,更可怕的是他中了两枪居然像没事人一样。 一排汗慢慢渗出他的额头,眼见冲出去的士兵个个是有去无回,更多的人却早已逃得无影无综,而此刻还在伏击圈内的部下,恐怕还剩不到二十人,而这二十个人如果和这个龙公子硬碰硬,说不定得全军覆没。 看来宫小婉说得没错,这个人真是非同一般! 咦?宫小婉呢? 周山药这时突然想起了她,趴在草丛里直纳闷,双方交火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一直不见她踪影? 难道她跑了? 他想起在梁府偷听到了吕复和她的对话,这女人就是准备在川黔两军之间浑水摸鱼的,现在完全有可能丢下他们独自逃命。 一想到这里,周山药心里突然一阵暗骂,感觉自己又上当了,而且这次是上了女人的当。 中了埋伏的黔军其实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根本搞不清川军到底有多少人。双方一时间熄了火躲避起来,只待对方首先露头。 日渐西沉,眼见太阳就要落山,周山药心里开始犯急。 如果黑夜降临,埋伏圈内的敌军很可能就会趁夜溜走,甚至趁机反咬,可如果此时贸然摸上前去,很可能又中了他们的埋伏。他看了看周围,江边的树林这会儿没有动静。 干脆放弃伏击溜出去,反正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仇。大家都想抢军功,但前提是别把命丢了。 想到这里,周山药暗示孙大炮等几个属下跟自己从后面撤走。没多久,这队人就偷偷沿着河边的杂草丛往原地摸回去。 这边黔军也没闲着,龙公子搞不清埋伏了多少人也不敢盲目出击,只得带着人偷偷下到河边,准备绕过伏击圈。没走几步,居然就和周山药的人撞个正着。 两边人马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山药就大吼一声: “隐蔽射击!” 川军立马扑进草丛,黔军见势也纷纷钻了进去,两边一时间又开始对射。一轮过后,双方又多了几具尸体。 周山药知道对方的厉害,只是仗着对方不知道自己底细才维持这僵持,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也没多想,赶紧令所有人趁机悄悄往后撤。 可撤离立即就被黔军发现了,对方一边射击一边从后面紧咬了过来,周山药听着从耳边飞过的子弹呼啸,弓着身子抱着头狼狈的后逃。 真他妈窝囊!一百多口子埋伏十几个人还被打成这样。那个姓龙的不过就出手伤了五六个人,居然吓得这帮龟孙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咬着牙骂了一句娘,看见江边立着一块巨石,立即冒着飞射的子弹跑了过去。 等气喘吁吁跑到巨石后面,身边只剩下了两个人。 小胖子孙大炮已经受了伤,另一个已经被吓得屎尿都快憋不住了。 其余人呢? 估计埋伏在后面的赵有财等人早就跑了,这个老兵油子胆小鬼一遇到事情就也只会逃跑!周山药侧眼瞄了一下身后,黔军已然举枪逼近。他被自己涣散的部队气得一阵胸闷,黯然道: 刚当上团长第一天,老子就要见阎王了。 龙公子率人慢慢逼近,他的身边也只剩了四五个士兵,但他心里清楚,只要解决了石头后面躲着的这几个人,就可以冲出埋伏圈。 他示意其余人沿着江边的草丛向巨石摸过去,自己则从另一路尾随而上。黔军排头的士兵摸到离巨石不足十米处,掏出一颗手榴弹,扯掉引信扔了过去。 “团长!卧倒!” 孙大炮见到冒烟的手榴弹,一声大喊,周山药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扑倒在地。 轰! 一股气浪伴随着巨响向他袭来。 河滩上尘土飞扬,一阵短暂的耳鸣之后,周山药摇了摇头上的泥沙,赶紧摸摸浑身上下,发现没有受伤才大出口气。 两个士兵头破血流,孙大炮趴在他身上,已经是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周山药悲从心生,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眼前这个兄弟可是一路从边防团一营跟过来的,现在也报销了! 他恨得大骂了一句,想冲出去,可一想到对方人多,冲出去也是白白送死,不禁又泄了气。 这下真完蛋了!我一个人再厉害,也打不过后面这么多人,外加上一个怪物一样的高手。 正无计可施绝望之际,忽然听见后面传出几声惨叫。周山药顿觉蹊跷,侧脸偷瞄过去,只见追击的几名黔军士兵已然瘫倒在地。 再一看,一个绿色的倩影静静的出现在江边的鹅卵石沙滩上。 宫小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五十二章 中毒 1 水仔一口气奔到曲阳镇,等停下来歇了口气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已无去处。 村子没了…… 家也没了…… 阿娘也没了…… 悲愤又在胸口涨开,他想回头看看梁真有没有追过来,可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没人。 为什么? 一股疑惑带着愤怒和不解在他脑子里激荡,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我们和她们素无仇怨,为什么? 他抱着头坐在路边,使劲的摇着自己的脑袋。 仇恨已经烧透了他的理智,他已经完全分不清孰是孰非。只是觉得梁真的影子已在他心里幻化唯一个不可知而又被他唾弃的魅魔。他再也无法相信她,因为他分不清那种依赖和爱怜的深处,到底掩藏的是天真无辜还是居心叵测。 可她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 他希望这一切都不真的,可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一想时,却发现夏至阳根本没有必要骗他。 或许村子不是她烧的,可哪个红衣女人又会是谁? 她的父亲为什么十五年前要来祸害村里人? 为什么又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们村和她们家究竟到底有何仇怨,以至于下此毒手? 他清楚的记得三岁那年,哥哥周山药和阿娘趴在父亲僵硬的尸体上大哭。那两个大恶人害死全村几百口人,村里人多年来每每提及此事,无比悲愤交加。 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水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他无法摆脱那个名字:梁立宪!所有的证据和证人都指向他。 他只能逃离梁真,哪怕丢下她一个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杀父仇人的女儿。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孤独被抛弃在路人眼光中,无人关怀这个在街角里哭泣的少年。他抬起头来,发现就连曲阳镇都是如此的陌生。 他现在却去无可去,回无可回。 或许哥哥的选择才是对的,或许他只能去找他。眼下,他只剩哥哥是唯一的亲人了。 水仔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好受一些,他缓缓的站起来,呆呆的朝着码头走去。 上了船已是近黄昏十分,他要坐渡轮过江,然后再慢慢寻路朝川东方向而去。 几天之后他下了船,然而当再次立在江岸上时,那河风吹过他冰凉湿透的身子,只带来一阵哆嗦。他无力的站在原地,他想回头,只为一种温柔的回忆开始慢慢浮现。他突然想回去找她,因为他想割断一切仇恨,只为朝夕间的四眸对视。 他留恋着的少女芳香和温软正伴随着情爱弥漫。这让他本能的回过头望向江对岸,希望能有他梦中的颜色。 可对面却全无色彩,只剩黑与白的天地在对接。 他失去了彩色。 江上飘来一羽蓑舟,撑杆的渔夫喊着号子,一个姑娘坐在船篷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 【碎碾蓬蒿斩乱麻,】 【一朝交恨断云涯。】 【谁敢笑言百年后,】 【千仇万怨不成沙?】 …… 回眼望去,江中渔蓑早已远去。他拖着双腿,呆滞的随着东去的江水,踉跄而行。 她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 身后,夕阳殷红如血。 2 周山药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去帮她,但看见战友孙大炮的尸体,咬牙一想,决定自己也袖手旁观。 宫小婉显然是利用他们火拼到最后,然后再突然杀出,来个措手不及。这个女人把对自己的危险降到最低,却让别人先去当炮灰,一想到这里再看看倒在身边的同袍,周山药不禁满腹悲愤。 这个女人太自私了! 再转头瞄去,却听河滩上那龙公子击掌而赞道: “汉口一别,翠灵子别来无恙?没想到多日不见,一招九鼎为尊,一把普通的精钢剑就能让轩辕剑法变得更加的精妙纯熟了,龙某佩服!佩服!” 龙公子满脸堆笑的说着,折扇一开挡在胸前,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品论宫小婉的剑法,其实已暗中护住要害,等待时机抢先出手。 宫小婉却不理会,冷眼直视,钢剑斜指。一阵猛烈的江风刮过,绿衣飘飘,秀发滋展出飒爽的侠情。 渐渐的,夕阳下的背影斜拉至河岸上,在鹅卵石之间铺陈出凹凸不平的节奏,以及紧张凝固的气氛。 龙公子随意的朝左面踏了几步,宫小婉暗暗心惊。 艮位转巽,巽位转离! 莫非是古猿乾坤步? 她不是很确定,但见龙公子依旧满脸笑容的对她不停说道: “据说轩辕剑法共分三路九式,分别为拜神路,击神路,斩神路。拜神路又分为螺祖盘丝,灵枢横洛,素问天元……” 话只说道一半,宫小婉根本没理睬他的碎碎念叨,突然就持剑欺上身前!剑身巨颤而至,龙公子一惊,此招正是轩辕剑法拜神路第一式:螺祖盘丝! 他连忙急步后退。玉骨扇大张,在胸前转了半圈,斜挡至小腹。 钢玉相交,只听“蹭”的一道颤音,宫小婉急收钢剑,左手反掌而击。龙公子右臂长出,双掌相抵,反弹的掌力将二人分别向后推去。 未及落地,龙公子左手微蜷,接着向前急出,乃是暗镖门十路暗镖手第一路——单刀赴会! 左手收回又是两枚暗镖出手,乃是第二路——二士争功! 三道暗镖向宫小婉袭来。玉骨扇划出一道白光,那白光中又飞出三道暗镖。 第三路——桃园三杰! 待他脚尖触地,左右手速推,又是六道镖迹直扑宫小婉。 第六路——六出祁山! 龙公子一个翻身落地的瞬间就接连使出三招暗镖门招数,前后总共十二道暗镖朝宫小婉先后而至! 宫小婉却不紧不慢,左掌划出掌风劈飞第一镖,斜身躲过第二镖,张口衔住第三镖。待单足落地,精钢剑急挥打掉第四镖,口吐暗镖与第五镖对撞而飞。此时左掌收回,接住第六镖朝后面六镖掷去。 可紧随其后的六镖已经近在宫小婉眼前! 龙公子心里暗喜,这下你最多打掉一镖,剩下五镖看你怎么躲? 念想未完,他便纵身前跃,挥扇直突宫小婉咽喉。 谁知宫小婉投出的一镖根本不是回击六镖,而是直取他的腹部! 待龙公子醒转过来,收扇回挡已然不及,镖刃划过一道寒光,他只觉肚子一沉,那枚暗镖已经入身。 好啊,原来你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罢了,罢了,我中一镖,你中六镖,看谁更划算。 龙公子虽虚汗渗出,但也心觉无妨。可抬眼一看,宫小婉居然若无其事,精钢剑却像风车一样在当前急转,将六镖全数打出身外,待得停旋,剑又刺到眼前。 他认出了这个招式,轩辕剑法击神路第三式: 广成问道! 她正是用这一招在汉口城隍庙偷袭他得逞,从而让他落败而逃。 原来这招可攻可守! 他来不及思考,只将手中玉骨扇齐张,扇面突然变大,一块大幕陡然遮在两人之间。宫小婉剑锋穿过巨大的扇面,却击在空处。 扇子后的龙公子是双脚急踩,向后而退,待三步过后,马步下压,凝拳而举。谁料扇幕后飞出一团绿影,跃入空中在斜阳下透着寒冷的剑光向他斩杀而来 轩辕剑法第三路——斩神路的第一式:天帝降鼎! 龙公子双拳赶紧变掌,躲过左右两次钢剑虚指,左右双掌相向而击,双手夹住了宫小婉直刺咽喉的一剑,又立即反手扭剑,右掌已经挥出。 突然!那右掌似掌非掌,似拳非拳,龙公子的双拳在空中折出一个奇怪的直角,直取宫小婉心口。 蜀星掌第十二式:蟠魑摘花! 宫小婉认出招式,但已躲避不及,一惊之下左胸中拳,那拳击在肋骨之上忽又变掌,居然在心口上又顺势一震。 她霎时羞得满脸臊红,艳丽的绿衫犹如一片莲叶点缀了一朵娇嫩的荷花一般。随即她屏气吐纳,忍住羞怒,却只觉得左胸火辣异常。 原来是拳破剑雨,变掌放毒! 三十六路蜀星掌毒辣无比,早已失传百年,可眼前这人居然会使?! 那日她在汉口城隍庙全凭运气偷袭此人得手,已知此人功夫绝不可小觑,初时还以为他是钧晨护卫,但没想到居然是个普通人,而就算是普通人,也想不到他的武功居然如此出神入化! 关键是,此人每次受伤之后居然不觉疼痛,完全如无事人一般。 周山药呢? 她心念一动,这个混蛋要么是被刚才的手榴弹炸死了,要么是腿肚子都吓软了,看来根本指望不上。 来不及多想,在毒发攻心之前,必须拿下眼前这人。宫小婉抽剑回身,又急出三剑攻其对方双脚。未及有效被此人悉数避过,旋即又扯剑虚掷三招,待及半空,钢剑突然变成一个剑花向龙公子连刺三剑。 三实三虚再三实! 轩辕剑法斩神路第二式:龙去鼎湖! 龙公子立马左右全掌互搏,使出蜀星掌第十三式: 双魅戏影。 只见那双掌像是打在空处,却噌噌噌数响就撇开了刺来的九剑,未及收掌,忽见宫小婉身影变得模糊,眼前数柄钢剑相交,似有好几个绿衣姑娘在他眼前相互拼剑,剑光急闪,绿影重重。 突然一剑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斜刺而来。龙公子急闪而过,谁知背后一凉,只觉得一根硬物已插进自己背后。 他低头一看,精钢剑闪着寒光,却不沾一丝血迹从他背后刺进躯干,穿胸而出。 此乃轩辕剑法斩神路第三式:九鼎为尊! 宫小婉却不等他回神,抽剑再次急刺,只见几道寒光一闪,一口气将斩神路第三式九鼎为尊全部使完。 龙公子后脑及背后八处全部中剑,皆穿身而过,九个空洞未及流出一滴血,精钢剑已然抽走。 宫小婉接连使出两招斩神路轩辕剑法,此时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扶剑半跪在沙滩上猛烈的喘气,直到看见龙公子慢慢瘫软倒下。 她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细细看去,鲜红中竟带有一丝黑色。 糟了!刚才为了使出全力而让血脉急行,现在毒气已经蔓延至心肺! 来不及多想,她立即盘腿而坐,吐纳元气,希望能暂时抑制住毒发。 心里却着急的大喊:周山药呢?这个混蛋究竟是死是活,要是活着还不快来救我? 可是她的心神开始无法控制的涣散,蜀星毒正在血液中蔓延,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朦胧,隐约中她的最后一眼只看见江滩巨石后跑出一人,将就要晕倒的她抱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爱与痛的悲戚 第五十三章 自伤 水仔蹲坐在一条废弃的小破渔船上,一路沿长江江流随意而下,也不知飘了多久,只看见两岸道路上难民和逃兵越来越多。 他起身将破渔船撑到岸边,走到岸上向难民打听,才知道自已飘到了下川东境内。黔军和川军已正在这里展开这里拉锯战。袁祖铭的部队在垫江县忠州县一带受阻,而上川东的川军各部能增援的部队已经全部被刘湘派了去。 他记得哥哥周山药的部队是第十师,想到他可能也被调到下川东增援去了。 可究竟在哪儿却无从得知,眼下只有一边问着路一边往那边寻去,等找到哥哥才能告知他村子被毁的事情。 只有等哥哥也知道了村子里的惨事,兄弟二人才能再做商议和打算。 可哥哥如果问起他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他又怎么回答呢? 他摇摇头,决定先不管这些,径直来到一个小镇,在一个破败的客栈里歇息下来。 是夜,他孤独躺在客栈的草席铺上,想起曾经徜徉在怀里的温暖,忽然开始流泪。 真儿…… 可突如其来的梦魇却超越即将到来的睡意迷糊向他袭来,烈火、废墟、以及记忆中深刻的家仇在交织侵染,所向披靡的冲向他的负隅顽抗。绝美的梁真在他脑海里再度消失,化成一个身披烈焰不停邪笑的女鬼。 他一声大叫,睁开双眼却觉得胸口一会儿炽热如火,一会儿冻如冰窟,剧烈的冷热变化像要炸开他的胸膛一样。他解开衣襟,看见那道黄色的钧晨令逐渐闪亮,红色的钧晨令却在黯然熄灭。 赤虹钧晨罡气和黄栩钧晨罡气又开始在体内冲撞。他这才忽然想起,之前是全靠梁真用她的仙灵气为他疗伤,而现在她不在自己身边,被压制住的黄栩气又开始翻腾,在体内四处游走,冲击着五脏六腑。 他大张着嘴,一股呕吐感让他的胃部翻江倒海。 他趴向床边,勉强吐出一口胃中的食物。 他背上冷汗直冒,但呕吐感却越来越强,直吐得满地酸水。 水仔的神智开始模糊,他强忍住反胃带来的晕眩,胸口却一直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像两把刀在皮肉上反复切割。水仔赶忙按住胸口,黄栩钧晨令在持续亮色,闪闪发着金光,那赤虹钧晨令却在一闪一灭,已被反客为主。 他连忙摸索钧晨契,希望试着用炼化钧晨令的办法将黄栩罡气压下去,但哆哆嗦嗦找了半天,才发现身上只有两块! 赤虹钧晨契在梁真身上……而他手里的,只有翠灵族和黄栩族的两块。 不行了,看来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剧烈的呕吐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加强烈。他随意拿起一块按在胸口,强行运气吐纳。 气聚巨阙,幽门,上至膻中,他按照田勐教他的方式运气而行……可就在这时,胸中一股大力将他弹飞,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糟了!这块好像是翠灵族钧晨契,用不上! 水仔强忍全身的痛楚,挣扎着爬起,摸索着外衣里的另一块钧晨契,将它贴在胸前。 罡气再次汇聚,却在膻中穴游走不发,水仔只觉得胸中开始胀气,憋得整个上腹欲炸,他大叫一声,口中猛地吐出一道黄色气团,直击得门窗碎烂! 这块是黄栩钧晨契! 根本没有用,此时胸口的赤虹痕几近消失,那黄栩月牙痕是亮得刺眼!。 可胸口的疼痛和两股气息的冲撞似乎好多了。 他再次运气,这次他明显的感觉体内的黄栩罡气盛行,而赤虹罡气已经微弱游丝。黄栩罡气从丹田气海汇聚,上至神阙,建里两穴,再往上依次行走,最后到达巨阙穴。他还记得田勐交给他的认穴方法,依着炼化赤虹族钧晨令的方式带动胸中的黄栩罡气行走。 胸口开始闪亮黄光,赤虹气几乎完全消散,只在脊椎附近略微游荡。 他又再次吐纳归息了一轮,刚才冲撞的气息已经完全消散,呕吐感也几近全无,整个人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他想起身换个姿势,却不料双腿毫无反应! 怎么了? 水仔惊慌失措,发觉小腹以下完全麻痹,只有腹部以上活动自如。他使劲捏了捏大腿,却无任何痛感! 遭了!方才乱练钧晨令,好像把自己练残废了。 这下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想还没找到哥哥,自己却把自己给废了。情急之下他又将黄栩钧晨令贴在胸口,又一次吐纳归息。 没有效果。 他只觉得黄栩罡气在体内充盈,赤虹罡气在脊背旋转,虽然气息微弱,但却始终挥散不去。 会不时是残留的赤虹罡气造成的? 他也来不及多想,反正已经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如今已经残废,也只有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早死早超生。 对! 早死早超生! 倔强和绝望的情绪相继起伏于心中,他不想死,但村子没了,阿娘死了,真儿也变了,找到哥哥也遥遥无期几近无望,全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没有光彩的黑白。 那我还活着干嘛? 拼了! 大不了早死早超生! 他奋力咬牙,双掌平摊,一掌横放头顶百汇穴,一掌下压小腹关元穴,摆出田勐教他保全自己的天鹰八卦掌第七式: 灵鹰拂顶! 一道微弱的红光从头顶慢慢卸下,像一个罩子将他笼罩其间,他开始不断炼化黄栩钧晨令,此刻黄栩罡气息如滔滔巨浪在体内四处奔腾,而赤虹罡气却在角落里穿插,沿着脊柱上行至后脑, 聚顶后,赤虹罡气忽然又开始下沉。 水仔不管不顾,双腿依旧麻痹无知觉,只好任由两股气息在体内随意而为。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赤虹罡气渐渐沿脊柱沉下,先至神道穴,沉至灵台,至阳,到达中枢后,只感觉赤虹罡气似乎开始聚集。 它没了之前的微弱,似乎在和气海处的黄栩罡气彼此交互。 赤虹罡气又逐渐从中枢穴下坠,到达脊中,悬枢两穴。黄栩罡气开始从气海散发,周身蔓延,然后朝脊柱汇聚。 最后,全身的赤虹罡气汇聚而下,与黄栩罡气汇合于最后一个穴道。 命门穴! 水仔只觉得后背突然一阵剧痛,像一柄大锤猛地敲在自己脊柱下方。 啊! 一红一黄两道猛烈的仙灵罡气从他背后炸出,穿出客栈的顶棚,直耀黑色的天穹。他惨叫一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